《强强:元生》 正文 第1节 强强:元生 作者:界北 第1节 书名:元生 作者:界北 文案: 忠犬受,一个苦逼的主人如何一步步拿下自家忠犬的故事,总能准确找到主人爆点的忠犬君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元荀微 ┃ 配角:任良衣石子茜任江 ┃ 其它:忠犬受 ☆、相煎何急 地极宫,天一教,三水道曾经是江湖上三足鼎立顶级教派,地极宫主人荀易,天一教教主巫连山,三水道宴归藏更是江湖上各自风华,难分伯仲的惊世高人,难得三人不仅武力修为高,心性也是常人难及,三人之间偶有切磋却不见真斗。 那一年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名叫血煞盟的邪教,所谓的盟主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吸功积力,重伤自愈,仗着一身几乎非人的本事无恶不作,整个江湖生生让他闹得血雨腥风。 三大门派掌门人联手诛邪,最后关头荀易更是自染剧毒,让对方吸功入体,最终三人还是杀了血煞盟盟主,但是三人中荀易当场阵亡,剩余两人,宴归藏回来不足半年重伤不愈而去,巫连山也是伤病缠绵,久不见愈。 危机过去以后,同仇敌忾的心志烟消云散,英雄逐渐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过去风光无限的三大派很快衰落下去,江湖上新秀不少,弄得地极宫的尹护法压力很大,碰上一个琴棋书画的宫主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尹虎站在门口颇带惆怅的叹口气,在门上敲了敲“宫主?”半晌没有动静,尹虎敲门的手都有点酸,小心翼翼的去推门,刚开了一条缝,里面猛地窜出一柄大锤,尹虎后仰急掠,那石锤擦着脸颊飞过去在地上发出闷响。里面一个气质清冽的声音由远而近“谁啊?进来也不知道敲门?哎?尹护法?” “我敲了……,宫主这机关术又长进了。” “我看院子里牡丹开了,想画下来,一时就入神了,尹护法找我何事?” “宫主,你今天又不打算出门吗?武林大会还有三个月,您前些日子冲关遇到瓶颈究竟破了没?” “哦,练功还是老样子,你放心,我明天就练。尹护法既然来了,帮我看看这幅画。” 尹虎心里翻白眼,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扫了一眼隔间书桌上的画,应付几句恨铁不成钢的退下去了,临出门又想起一事。 “宫主,今年的祭祖可还是照往年规格。” 荀微仔细的抚平宣纸,“那是自然,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莫管家要好了。”耳听尹虎脚步声慢慢离去,荀微走过去关上门,打开机关匣,放进一条长蛇,回到隔间,对着桌上的砚台按下去。一阵缓慢轻微的响动,墙后一道暗门打开,是一间不小的暗室,烛火通明,荀微走进去,脸上没有丝毫方才的懒散。 “你来晚了。”荀微端起茶杯似是自言自语,地上一块浓重的黑影动了动,竟然是跪伏在地上的一个人,只是他许久纹丝不动,又隐在黑影之中,让人很难注意到。 “属下知罪,请主人责罚。”地上的声音听着不老,也不像是年轻人的声音,透着死气。 “初楼楼主死了?” “是。”地上的人听见主人问话,这才慢慢抬头跪直身子。 荀微手指在对方肩胛处微动,便听一声闷哼,很快被压下去,这时候荀微手指已经伸到对方脸上,地上的人身体轻微颤抖似乎在强忍,荀微顺着脸颊一路摸过去,冷笑道“果然还是离了我过得比较好,不想我碰你?” 地上的人跪的更加端正,“属下不敢,回来的时候渭水大涨,耽误了……时辰。”主人刚才用很简单的手法让自己气血逆行,现在既要忍受逆行之苦还要抑制本能不去震开惩罚,几句话额上已经满是细汗。 荀微仿若未见,再说话时语气温和“阿元,把这几日行程细细讲来”。 阿元从出发开始,将所有事情细细描述,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阿元起身给荀微添上热茶继续跪下去,除了刚开始压抑不稳的呼吸,还有发白的面色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这时地下油灯旁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上面应该是有人来了。 荀微径自打开暗门回到地上,这里是他平常的书房,敲门的人正是莫管家,询问关于祭祖大典事宜。 “宫主,方才尹护法来找大厅鼎炉祭祖用的香炭,我估摸着不够,怕是还要再做一批。” “知道了,你等一等。”□□的香炭除了木料的讲究还需要地极宫特殊的香料,而这味香料只有当家人才可以动,荀微进了里屋穿过一段走廊来到偏厅,打开一处不起眼的小门走了进去,片刻拿着一块褐色的石料出来,散发着悠悠的香味。荀微回到书房打开一座精致的小石塔把香料放进去,转动外面手柄细细研磨。“那边怎样?” “烧炭的人果然给换了,之前我安排的人有小一半给换下去了。”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做。” “宫主不必多虑,他们翻不起浪来。” “我知道,只是父亲留下来的老人们差不多都没了?”荀微语带惆怅,不知想起什么事。 “宫主……”莫方关切的看过去,不知该说什么。 “阿元已经回来了,晚上你抽空过来,我们再做商议。”叫进侍女把香料装好,荀微又转身去研究桌上的字来,似乎完全忘了地下还有一个人待着。 荀微一向睡得早,焉紫服侍人睡下自己便去找小姐妹说话,莫方也借着夜色到过来,一到暗室见阿元跪在地上,抬手两个耳光,“狗东西,还知道回来?” “师父”阿元被打得一个趔趄,在莫方不耐之前跪直身子,低下头领罚,莫方摩挲着手心上的湿意,再看黑色紧身衣水洗一般紧贴在身上,也就知道他在熬刑,心里的火气消了些,脚下依然毫不留情的踢出去,阿元生受下来,依然跪的笔直。 暗门传来响声,阿元端正的俯下身,莫方瞪他一眼躬身站着。荀微让莫方一起坐下,扫了阿元一眼“解了吧。” 阿元闻声握拳,气劲一发,解开了折磨自己大半天的酷刑,不敢软倒,单膝跪地,颤抖着直立起上半身,见荀微示意,这才从地上起来,恭敬的立到桌旁。 三人稍做交流,各自交换消息,阿元回来以后这段时间严加准备,其他所有事情都先放下,莫方那里依然按部就班,吩咐完毕,莫方不好久待,提前回去,留着阿元和荀微继续对些细节。等到一切结束,已近午夜,荀微这才去休息,阿元单膝跪地送出,荀微摸着阿元颀长的脖颈,“我有多久没碰你了。” 阿元不敢动作,微微低头,“属下这就去清洗。” 荀微手指一路拂过,停在他的耳边“今日暂且歇了,明晚过来。” 尹虎忙着布置祭祖的事情,连着好几天没来打扰,这天才抽空过来看他,问他冲关情况如何,又说是祭祖的场地都安排好了,让荀微过去看看。这一看自然看不出什么问题,两个人在尹虎絮絮叨叨的叮嘱中回来,一切看起来那么安稳。 寅时刚到,莫方带着下人来叫荀微起床,身后跟着一群人各自托着颜色繁杂的衣物,等荀微将这一套礼服穿戴完毕,祭祖的时辰也就快到了,荀微到大厅的时候,余下的人也都已经到了。 楚长老颤巍巍的站起来领着众人将荀微迎进来,来到大厅中明旺的炭火之前,炭火之后是地极宫历带掌门,荀微先低头拜过,众人在身后一起拜过。接下来才是祭祖大典的真正仪式。荀微才要起身,原先烧的正旺的火红火焰突然冒出紫色火焰直登天顶,祭祖所用的香料炭火都是□□,不可能有杂物,这种异象更是从未见过。 楚长老似乎是惊住,手中卷轴落地,接着呜咽一声,竟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了:“这是天意啊。” 荀微低头掩住眼中神色,这是要开始了,果然楚长老痛哭一声,开始痛陈这些年来的异象过多,大意就是地极宫作为当年盛极一时的江湖领袖,现今势力渐微,都是因为没有选好继承人,因为现在的继承人来路不明,先祖们并不同意。 荀微没想到这些人会拿自己的身世打主意,当年先父游历江湖与母亲相识,两人性格相投,一见钟情,两人都是性情中人,不理俗世,浪迹江湖好不快活,这中间也有了荀微,之后地极宫要立宫主,父亲这才在祖父的召唤下回来,本要与母亲举行婚礼,奈何当时有身孕,只能延后,没想到在生他的时候母亲难产,竟是未能救回,这么多年父子相依,想不到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再次听到。荀微抬头不再掩饰眼中的怒意,“楚长老觉得真正的继承人应该是谁。” 楚长老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天意难测,我又哪里知道?”话未说完那紫色的火焰陡起,猛地朝向下方,落下黑色的烟尘,那道痕迹指向的正是尹虎。 楚长老发现新大陆一般,又要说话,尹虎推辞,又有人站出来要指出荀微的几大罪状,荀微冷眼看他们一唱一和的演戏,尹虎被众人推上前,眼中带着为难,“宫主,你看这……” 荀微笑笑,“既然是天意,我自然没有意见。” 尹虎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还要说什么,台下一阵惊呼,拿火中紫焰四起,黑色烟尘喷了周围一地,荀微笑出声“老天爷看来是喝醉了。” “你在火中做了手脚?” “你的天意,我为什么要动手脚?”台下一片死寂,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台上那些不过是个体面的把戏,此时见情况有变,不由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是否显露什么。身后传来响动,大厅四周,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不少黑衣人,刚才明显跟尹虎站在一堆的几个堂主几招之间就被制住,众人心下骇然,今天来的堂主们没有泛泛之辈,这么轻松就被拿下…… 尹虎心中清楚今天是中了算计,但事已至此,哪里容得他回头,“胜者为王,败者寇,你赢了。”话没说完,手中长剑出鞘,直刺过来,荀微仿若未见,角落一个黑衣人倏忽间已到身前,一把短匕格在剑上,脚下横踢,尹虎不得不闪身躲开,黑衣人已经逼到身前,尹虎凌空翻过,手下不空翻掌拍下,两人掌风相对,尹虎心中诧异,那小子手下竟有这般高手,正吃力时,没想到黑衣人凌空一脚,尹虎被一脚踢中,身子向后落去。 尹虎知道今日断无胜算,借着后退,摸向身后柱子,用力拍下装饰龙头,地上一个暗洞,尹虎就地滚落进去,黑衣人翻身过去,拍下机关,竟没动静。这机关本就是用来逃生,一次即毁。 “后山树林西出口、南出口。”荀微话音一落,几个黑衣人旋即闪身出殿,之前与尹虎对打的黑衣人来到荀微身后直挺挺戳着。 除了几个带头的堂主,其余人荀微并没有多做为难,如果不是自己提前授意,那些新进的年轻堂主不会这么坐视不理,其余的,地极宫里本来就不剩多少老人了,能留着的还是留着吧。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荀微让人把背叛的带走,剩余的让他们自己回去,有话可以照自己来说。 荀微还没有用完早餐,便有坐不住的人过来表明心迹,接待了几波人,之前去追捕尹虎的人来回消息,尹虎进了地道之后始终没有出来。 ☆、追 “莫叔,暗道里能呆多久?” “每旬都有换补给,一人的话能待小一月,他早晚会出来。” “让人守在出口,千万不得大意。” 阿元一身黑衣摘了面巾,领命之后依然单膝跪地“主人,暗道是否只有两个个出口?” “对,暗道皆是巨石所筑,用铁水连接,断不可能凭一人之力打开,出口只出不进,早有人在下面等着,跑不了。”莫方略显不耐,修这个地道的时候连荀微父亲都还是小孩子,当时地极宫势力正盛,穷整宫人力物力才修出这么一个百无一失的逃生暗道,对于阿元的疑问不以为然。 “尹虎图谋今日怕是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早,而且董磊也被带走了。”阿元依然单膝跪地保持恭谨的姿势,莫方尚未明白过来,荀微已经清楚,当年设计地道的人就是董家如果董家的人不可靠,如果还有其他出口!“把董磊带过来。” 董磊被绑过来的时候,面色冷静,“尹虎走了,你很高兴?” 董磊依然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果然对于尹虎能顺利逃出去的事情没有意外。荀微心中失望不已,准备了那么久,还是大意了。之后不管再怎么问都问不出新的消息,一时间竟然毫无头绪,只能让人四处搜索,不分昼夜的三天搜索终于在后山脚下一处羊舍里传来消息。荀微已经赶不及惊讶,带着人过去。结果依然令人失望,那户农家只知道天亮的时候自家羊舍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地洞,发生什么事完全不知道。 荀微盯着地洞出神,如果计划这么早,那么当年父亲,他也知道父亲的事很难有什么意外,可还是要忍不住这么想,这个人他一定要自己带回来,即便现在毫无线索,但有一个人尹虎一定会去找,头一次荀微没有跟莫方商量,安顿好宫内人手,带着阿元跟其他人一起出发。 玉山脚下,一个玲珑身影立在枝头,对着树下的阿元等人笑得微苦,“你们都来了,他却没有来。”身影翩然落下,似乎是随口一问“进来坐坐?” 阿元手势一动,隐在暗影中的树人飞速窜出,向眼前的庄子掠去,那女子见状也不见恼,反而温和笑笑,推开门将人迎了进去,不过须臾,前面几人已经回来复命,院中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看你们这么大的阵仗,怎么不见小少爷?” 阿元并不答话,主人并未过来,做起的阵仗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方,那女子也不关心,反而有点欢喜的问道:“他果然还是念着我的,否则你们也不回过来是吗?” 阿元素来就是个木头人一样的,见那女子面色红润,语声带羞,丝毫不为所动“尹虎,是否来过你这里?” “我日日都盼着他来,他会来吗?”阿元不理这装疯做傻的女人,又仔细搜了一遍,暗悔打草惊蛇,原本想着这尹虎是必定要来的,一路上的线索也都指向这里,看现在的情况也许他还没到,或者是有意误导,阿元心中一凌,主人那里! 阿元脸色一变,带着众人欲要返回,谁料刚到门口一道劲风袭来,阿元闪身避开,却是一个身着绿衫的小姑娘,“茹茹姐,这就是你要等的男人吗?长得不错啊!”语音虽然清脆,面色却像一个市井流氓一般,只是她用力过度,流氓样子反倒有些滑稽。 “这是远路上的客人,你不要乱说。” 阿元不做纠缠,抽身就走,眼前猛然一阵风,平地起沙,阿元的人都是训练有素,见情况有变,个个屏气,准备战斗。 阿元走后不足一刻钟,城中暗哨便带来消息,发现尹虎行踪,荀微心知有诈,当机立断离开客栈,着人传消息过去,不料传消息的人过了大半个时辰依然不回,阿元从来不是不遵主令的人,唯一的解释,那边出问题了。尹虎很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没有去,让人再去打探,果然尹虎重伤未愈,身旁无人护卫,行动迟缓,荀微略作改扮,与手下几人一同过去,在一处破庙中找到靠在墙上啃饼的落魄男子,边上还有一个小乞丐,端着破碗喝水与昔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荀微有心要拿活口,便让两人首先进去,尹虎显然没有料到,荀微还能找到这里,脸上惊慌一闪,很快冷静下来,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 “微儿,你果然还是来了。” 荀微一怔,这个名字好久没有听过,心下警惕,耳中传来尹虎的声音显得懊悔万分“是叔叔错了,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他这示弱的语气反倒让荀微有点不适应,一时间不知道问哪一句,吩咐手下“带回去!” “微儿……,你怕是……”尹虎呕出一口血,喘息半晌“带不走……了,对不起。”说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那边上的小乞丐似乎是有点难过,过来搂住尹虎低头不看众人,荀微心下恻然想要说什么,又听尹虎怪笑道“叔叔这就走啦。”那小孩子猛地抬头,露出一副讥笑的表情,手下在供桌腿上用劲按下去,那供桌连同佛像轰然倒下,尘土飞扬之后两人已然不见,只有成堆的灰石,不管如何用力都搬不下来,荀微眼见众人之力搬不下一块石砖,空中竟然没有尘土气息,大为诧异,让人退出去破庙,熟料那门也不动,荀微几人竟然就被困在这里。 阿元这边一时飞沙走石,林中树木劲倒,看不见的林中却又有人如幽灵一般突然攻击,不到一时便有几人受伤,阿元冷静下来,见这风沙似乎是人为,似乎纱帐一般让人隐在背后方便攻击。阿元索性将众人招到一起面朝院子围成一圈,只守不攻,一时间两相对峙。那女子堪堪躲过一箭拉着小姑娘来到阿元这边,面色已是煞白,口中喃喃说道“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小姑娘见她难过,拉着她的手,“茹茹姐,不要怕,我会破这个,你放心好了。”又冲着阿元喊道“哎,心上人,把那个旗拔了。”阿元看向眼前树上不知何时挂上去的破布,并不理会。小姑娘气愤的跺脚,自己提气上去“白痴!”只是她功夫有限,眼下又是风力十足,歪歪扭扭的刚够到那块破布,便要掉下来,阿元不能见死不救只得提起接过下落的小姑娘。说也奇怪,那块布一掉下来,院中的怪风似乎是失了控制威力大减,阿元瞬间明白过来,顺着小姑娘的意思又扯下一块布来。 阵法一破,四周埋伏好的杀手一涌而上,两方人马一时对上,阿元带过来的人都不是嫩手,立即突围,留下少部分人拼死缠斗,那貌美女子仍是一副愣怔模样,小姑娘见状着急,跟在后面大喊道“负心汉,你给我回来!” 阿元一行人来到小庙外面几次三番都无法靠近,心知又碰到阵法,虽然有些涉猎远远称不上精通,手下几人竟是没有办法,很快那小姑娘就跟了过来,手指绞着辫子,闪着明亮的眼睛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困住了吧?” “还请姑娘相助。”阿元抱拳低头,向那小姑娘行礼。 小姑娘身材娇小,即便阿元低头也是高了一截,这会儿那小姑娘靠近过来打量阿元,见他眉目舒朗,气质冷峻,已经经他归类到仗着皮囊欺骗女子的坏人,嘴上嫌弃道“茹茹姐怎么会喜欢你这个丑八怪。” 阿元也不见恼,依然躬身说话“家中主人此时怕是不便,还请姑娘能施妙手。” 小姑娘大致观察四周,心中已经有数,自己要找的人怕是也在这里,“帮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弄完了回去见茹茹姐。” “此间有些误会,之后必会解释与姑娘知道,还请姑娘相助,家中主人必会重谢。”阿元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不动。 小姑娘见他石头一样,不由赌气说道“又丑又硬,让开!”说着从他身前掠过,脚下步伐变换甚是轻灵,找到阵眼处又回头凶道“都转过去不许看。” 很快众人眼前倏然一变,原来看见小庙的地方空无一物,真正的小庙竟然在反一侧,还好破了阵法否则恐怕只会越来越远。 荀微自问寻常的阵法自己应该没有问题,可是眼下这里全然看不出用阵痕迹,不从五行之数,荀微也不着急,让吴克几人从屋中毁损之物开始逐个尝试,房中一些小物件都试过来了,依然没有用处。如果要从墙壁开始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这时传来吴克的声音“唉?少爷!”荀微闻声看过去,见吴克欲拿起角落一块石砖,手竟然虚穿过去!幻术! “别拿小东西了?墙!”果然不足一刻钟,从整块的石壁中摸出一道缝隙,用力推开,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赫然是一道深渊,荀微抬脚出去,吴克吓的在边上大叫“宫主,小心!”另外几人也在边上大叫小心,荀微抬起一脚缓慢落下去,最终落在了实处。从屋内看过去就似凌空一般,吴克咽口唾沫“跟仙人一样。” 荀微收回脚,吩咐几人将屋中落石扔出去,发出沉闷的声响,看起来不像再有机关的样子,又问几人身上是不是带了留记号用的东西,这才带人出去,走出不足一里地,发现这里四野茫茫,一时间无从辨别方向,又无指路司南一类的东西,,索性留在原地,让吴克几人分四个方向往前探路,沿途小心做好记号避免迷路,荀微则等在原地。 阿元在小姑娘的带领下靠近小庙,由于障碍,眼前好端端的路突然分岔,走开几步又有分岔,难以辨明前路,小姑娘看了一阵,语带惊讶“这是使出看家本领了,哎,负心汉能带我上去吗?” 阿元见她指向高空,问道“多高?” “你能多高就多高。” 阿元抽出腰带系住小姑娘腰身,使力攥住腰带如鹰隼一般拔地而起,耳边风声猎猎,石子茜几乎呼吸不了“太高了!慢一点”空中无处借力,很快又落下来,石子茜拍拍胸口,“你不会搂着我吗?唉哟,我的腰……” “姑娘要看的东西可是看到了?” “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茹茹姐眼睛瞎了看上你,……这么走是走不过去的,你能带我到屋顶上吗?”石子茜揉着腰哭兮兮的说话。 阿元道声得罪了,又攥起腰带一个腾跃翻身,带着人落到屋顶,屋顶已经破落不堪,屋内更是狼藉,阿元心中慌张,顾不得石子茜先行落下来,见屋内打斗痕迹,心中更是惊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石子茜揉着腰用蹩脚的轻功跳下来,见他面色凝重的对着屋内一处废墟,四周看看便明白过来伸手往墙壁推去“唉,看这里。”原本完整的墙壁此时破开一个大洞,不远处荀微如冯虚御风,遗世仙人一般站在虚空中,阿元一时发怔,直接愣在那里。 荀微许久不曾见过阿元这般生动的样子,此时也有些好笑“不认识了?” 阿元心中恐惧已至顶点,听得荀微声音,甚至顾不得察看地下,毫不犹豫迈脚踏出。 石子茜在身后胆战心惊“喂!”又见他落地安稳,也明白过来嘀咕着“倒是胆子大”自己琢磨解法。 阿元几个起落已经来到荀微身边急切的打量荀微周身,见荀微安然无恙长出一口气,这才单膝跪地“属下来迟了。” “那边可是碰到麻烦了?” 阿元简略一讲,看着脚下,明明脚踩实地,可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皆是一片空茫,毫无实感,不由有些奇怪,荀微看他表情就知道刚才过来的时候估计压根就没有看见门外的深渊,不知为何无端的有些心疼,才要抚慰几句,那边一个清脆的声音“负心汉!先回来,那边过不去。” 阿元跪在地上有些局促“是这位姑娘破了阵法助我寻到这里。” “破阵?” “正是,请让属下带路。” “吴克他们探路还未回来。”阿元会意,掏出怀中响弹放出,这里石子茜也搞定了阵法,眼前豁然开朗。 此时夕阳西下,两人身处山坡,在地上拉出长长地影子。荀微众人本欲下山,那小姑娘却待在屋中抱着一块黑布不愿出来,荀微对着小姑娘倒是很感兴趣,见阿元投来的眼神,便走了过去。 回头再看看这处破庙竟然不是一座完整的房屋,只是在一处洞穴外搭了一处漂亮大气的屋檐,从外面看过去像是一座房子,内里其实是一处山洞,石子茜抱着一堆黑布还有一些镜子、盆子念念有词“这家伙好厉害哈,能弄这么大的幻阵。” “这次多亏姑娘出手相助,在下这里谢过了。” “不用谢,你让这个负心汉去找茹茹姐道歉!坏人!”石子茜大咧咧的开口,顺手从镜中掏出几颗褐色石珠。 “负心汉?” 荀微还不来不及惊讶,阿元已经面色紧张的低头“这位姑娘怕是将我跟尹虎弄混了?” “开玩笑,我石子茜火眼金睛,怎么可能弄错,就是你害的茹茹姐这些年独守空房,以泪洗面,哼!” “姑娘这里面怕是真的有些误会,不如我们陪你去找你那位姐姐,将事情说清楚如何?” 荀微想起这小姑娘的一身本事,麻烦一些又有何妨,如果那尹虎精于此术,抓起来怕是有困难。 ☆、雾灵洞 回去途中,之前留下来缠斗的死士也回来复命,除了几个伤重的倒没有大的折损,原来阿元突围不久,那些杀手似乎收到指令停手,荀微让一部分人带伤员回去,剩余人一起返回吴慧茹隐居的院子。 吴慧茹面带惨笑坐在一片狼藉的院子中,也不知道有多久,石子茜跑过去把人扶起来“茹茹姐,你看我把负心汉给你带回来了。” 吴慧茹恍惚的站起来,看见荀微,眼中有些清醒,“小少爷……” “师姐,好久不见了。”荀微看着神色憔悴的女子,扶着女子过去桌边坐好,嘴唇动动终究没有开口,倒是女子缓缓开口“他只在三天前带口信过来说要来这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想杀你。” “他这人向来狡诈,师姐不要为这种人劳神,莫叔也很想你,这里不想呆就回地极宫看看。” “茹茹姐,你等的人不是他吗?” 吴慧茹看了一眼阿元,摸摸石子茜头发“自然不是,你不要无礼。”又指着荀微“这是荀家微哥哥。” 两人又是一番寒暄,荀微这才告辞,吴慧茹送出门外喊了一声“少主,”荀微回头,吴慧茹欲言又止,半天才说道“路上小心。” 荀微点头“我会把他的命给你留着。” 石子茜在边上一听嚷道“我也去,我也去。”吴慧茹没有反对,反倒让荀微路上照应一些。石子茜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上了路,缠着阿元不放“哎,之前对不起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等到荀微他们回到接头的地方,负责处理情报的人也理出了大概,这样的大阵除了擅长布阵、巫蛊的雾灵洞不会有第二家,而雾灵洞一向特立独行,尹虎身受重伤除了这里恐怕也没有别的地方敢收留他。雾灵洞洞主任良衣,江湖人称妖主,除了他会一手出神入化的的幻术、阵术,还因为那人长得像妖怪,不过究竟是丑的像怪还是美得像妖,见过的人实在太少。 这次荀微并没有带人直接上雾灵山,而是在城内寻了一处客栈,亲写拜帖与长信让人送到雾灵洞府,第二日便收到回帖,说是洞中并没有这人,不过地极宫宫主亲临,自然扫榻相迎,而且初七这日是洞主生庆,还请赏光。 离初七还有两日,荀微干脆给人放了假,石子茜也乐呵呵的出去逛街,走之前拽着阿元的袖子,见他仍然无动于衷,不由有点气急“你怎么这样小心眼?我这一路上一直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小心眼!” 阿元局促不已,更何况荀微就在边上,不见阻拦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更是僵成一块木头,口中说道“在下口拙,陪不了姑娘。” “哼,我自己去,微哥哥,你去不去?” “我还有些事要与阿元商量,我让人跟着你去。”荀微看向阿元似乎心情不错。 “所有人都出去了?” “从府里带出来的除了几个轮班值守的都出去了。”阿元听见问话,终于从局促中缓过来,平常有很多时间都是跟主人单独在一起,不知为何今日总有些不自在。 “让你的人留几个,其余人也放松一下。” “是”阿元领命,又想起走到现在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日子,开口问道“主人,从江城到这里我们路上走了有十日……” “你是担心尹虎伤愈逃走?放心吧我虽中计在先,但他的伤势做不了假,况且我们要找的人石家妹子也在找,你看她可有着急。” 阿元见他口气笃定,便知已经考虑清楚不再多言。 “师姐不会莫名其妙的让一个不明来路的人叫我哥哥,你别小看她。何况即便抓不到人能与阵法大家相交,也不算亏。” 阿元见状不再多言,出去通知,一会便来复命,荀微让人进来,随口问道“你怎的也不出去逛逛。” “属下跟着主人。”说着占到门口角落处待命。 “你对阵法了解多少?” “属下愚钝,只清楚五行方位,完全不会布阵。” “我倒是比你强一点,过来我教你几个基础阵型。”两人趴在桌前,荀微讲解,阿元不时问几句,气氛倒是难得的融洽,直到有人送来晚饭才停下来。 “饭菜不少,你同我一起用吧”。 阿元让人进来布置桌子,听见这话立即跪了下去“属下不敢。”说话间面色也跟着白了几分,荀微叹口气,“起来,别跪着。不想一起吃,就自己去用饭吧。” “属下等主人用完再去。”说着也不起身,恭敬地举起托盘呈给荀微,荀微也不知为何气闷,看他还不起身,也不再管,自顾自的吃饭,之后让人收桌子,阿元依旧端正的跪在地上,见荀微用完,端过茶杯举过头顶奉上。荀微拿出之前画的阵图,并不理会阿元,过得一会儿门外传来石子茜的声音,荀微这才接过茶杯让石子茜进来。 石子茜也不知道去哪里逛了,怀中抱着一大包东西,后面跟着地阴也抱着一卷不知什么的东西,一进门见阿元跪在地上,问道“唉,你怎么在地上跪着啊?” 阿元不说话,只是面朝荀微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 石子茜便看向荀微“是你让他跪的吗?你为什么要让别人跪着啊?” 荀微被问住了,见她大眼睛里直直的看过来,口中不自觉说道“起来!”目光转向石子茜怀中的东西“你买的这是什么?” “啊?你等一会儿。”石子茜扔下自己的大包袱,让地阴把东西放下来又把人赶出去,关上门回头神神秘秘的开口“我去买东西了,你以为雾灵洞是那么好去的吗?”说着打开包裹,那里面是一床棉被,回头见两人神色无异,又问道“你们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买棉被吗?” 想卖个关子没卖成,石子茜掀开棉被,里面各种瓶瓶罐罐,布巾彩纸,还有长短绳索,差不多搬来一个杂货铺子! “你要布阵?” 石子茜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我跟你说,那个任良衣这次让你们过去一定弄了一个大陷阱等着你们掉下去。”她抱着一床硕大的棉被,“我用棉被装着就是怕他们发现你们还带了我这样一个高手!” “放心,有我在,都会没事的!”石子茜一副天下我有的表情,荀微笑道“如此,我们便在这里等你战胜归来不是更好?” 石子茜闻言抬头,一副你怎么可以抛弃我的委屈模样,“我只会摆阵、破阵、又不会打架。”转头看见阿元立在边上,“我要跟他一起去,他功夫好。”抱着被子往前蹭两步,“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你武功那么高,我们两个人一起就够了。” 阿元僵着一张脸不开口,石子茜转头求援“他为什么只听你的话啊?” “他是我的人自然只听我的话,你这东西是都要带进去吗?” “不行,这么带进去会被发现,要想办法穿到身上,我得赶紧去弄,我先走了,你让他帮我把东西拿过去。” 荀微示意阿元过去,石子茜如愿以偿的抱着棉被离开,进了自己屋子鬼鬼祟祟的对着阿元说悄悄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想不想逃跑,我会帮你的,他是不是给你吃□□了?我爷爷可厉害了,他会解毒……” “石姑娘,请不要侮辱我的主人,我没有主人那样的大度,若有下次必当回敬。”阿元眼中杀气毕露,整个人变得阴冷起来,径自甩开石子茜离开,留下石化的石子茜抱着胳膊在那里思考这个世界怎么了,几句话就跟要杀人一样。 阿元回去的时候吴克守在门口,看见阿元小声回道“宫主说今日累了,要早点休息。”阿元看向门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吴克在旁边叫他,阿元这才回过神,让他们小心看守。 初七一大早就有人过来递帖子,雾灵洞的大长老亲自过来迎客,即是去过生辰,也不好多带人,荀微带着阿元、石子茜还有几个假扮成家丁的银蛇死士带着贺礼一起往山上走去。 到得山下,便见一个黑发男子身着黑底镶红的袍子立在那里,他身处风口位置,猎猎风声,发丝扬起,一张脸英挺秀美,凤眼微扬,目光深邃,当得起话本里面姿如玉树四个字,石子茜在边上直接看呆了“好俊的公子!” 他边上还有一个照着半个面具的素袍男子,见他摆着姿势不说话,暗地里捅了捅对方的腰,任良衣这才梦醒一般“地极宫宫主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宫主请。”饶是荀微定力惊人,对着这种奇人也是差一点失态。 任良衣已经早早摆好宴席,说是庆生除了荀微以外也没有外人,席上笑语晏晏,宾主尽欢,看不出异常,荀微提到尹虎的事情,任良衣大为震惊,拍桌子骂道“狼子野心,宫主果然俊杰,不似常人”端着酒杯一阵天花乱坠的吹捧,这下不像话本里的人更像是戏台上登台演出的了,阿元借口内急与进来的几人碰头,任良衣还在这里说话“也就是那小人没有到我这里过来,否则我必定亲自捆着他与你,我这一生最恨这样的宵小……”。 石子茜见他这样原先欣赏的心情变得怪异起来,对着一桌菜肴泄愤,好几杯酒下肚,阿元也回来立在荀微身后,任良衣终于发挥结束,带着客人去花园看一看。 正值早秋,各色花卉竞相开放,繁盛绚烂。眼看任良衣背身就在眼前,荀微几人就是走不过去,石子茜喜滋滋的跳进去手舞足蹈,过了一会头上带着一朵黄花,手舞足蹈的过来。“前面的背影是假的,我们已经入阵了。” “能破吗?” “小意思,这花是真的。”石子茜摘一枝花闻着。 “我们出去不能让人发现。” “我们不用破阵,这阵顺着花色而设,你看院中异色的花枝便能破阵,我们只要动一动那些活动花盆便能改阵。”说着就要让荀微搬花,阿元在边上插话“我来就好。” 石子茜白了他一眼,让他一路搬动花盆,曲曲绕绕的顺着小径走出来,正好身处篱笆丛后侧,“这里到处都是阵法,我们怎么找负心汉啊?” 阿元从身上掏出一个竹筒,放出一个小蜜蜂,低声说道“跟它走。” 一路上有惊无险,三个人很快来到一处地洞前面,阿元在前面见洞口幽深,抢先下去,一股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后面两人也落了下来,蜜蜂还在往前飞,没走几步传来浑浊的呼吸声,阿元反倒慢下来,一步一步的靠过去。 石子茜功夫一般,隐匿身形实在够呛,很快洞中传来人声“今天是什么饭啊?” 石子茜一听声音便激动起来,“你这个叛徒,我要杀了你!” “小师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慌慌张张的钻出来,石子茜毫不客气,一把石灰已经撒了出去,那人灵巧避开,地下昏暗,荀微直觉身形与那日小乞丐相似,那人脚下闪避,手伸进怀中甩出一根软鞭直击石子茜面门,与此同时阿元闪身上前护住荀微观察四周。 石子茜吓的大叫,堪堪躲过第一鞭,第二鞭顺势而来,荀微抽身飞出,拉着石子茜护在怀里欲接鞭子,阿元已经利落接住鞭尾,身子往下猛落,手上发力直接将人甩过来,身子又借力向上把人制住。 里面的人粗喘连连“微儿,你来的可真快。” “我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随意叫的,看来这几日的困苦并没有让你长点脑子。” “我走到今天都是咎由自取,要杀便杀,不用你在这里费口舌。” “我倒是想杀你,只是我那日见了师姐,答应留命给她。”荀微不想多看他一眼一般,鄙夷的开口。 尹虎明显撑不住了,说话很难连贯起来,“哼!最毒……不过妇人心,到这时还想……折磨我,不给个……痛快。” “呸,你个负心汉,茹茹姐日日念着你,你却这般说她,你的良心呢?”石子茜在边上插话,手上的石头也扔了过去。 “她念着我?一个……臭□□,谁要她念。”这句话说的倒是连贯,如果不是荀微拦着,石子茜便要上去拼命。 “阿元,动手。” 阿元过去撬开他的嘴将化功散喂下去,同时挑开右手左脚筋肉,手脚利落的给伤口止血,看他伤势沉重,这里又潮湿阴冷,伤势一定没有养好,可既然主人答应要留他性命,自然要做到,又从怀中掏出一些药喂进去。 外面任良衣正趴在桌子上发呆,面具人进来把酒拿走,“他们几个进密室了,你再不派人下去,救回来的那人就要死了。” “进密室了?完了,这下误会大了,我还没把人绑上来!”。 “早让你把人交出去,你非要弄这出。”面具人有点无奈。 “我怎么知道他们还会破阵啊?功夫厉害,连破阵都这么厉害……” “有病!”面具人转身要走,又被拉回来。 “来来来,你知不知道银蛇就是地极宫的势力。”任良衣一副我有惊天大秘密要告诉你的表情,任江也只能演出一副我很好奇的表情配合他“什么意思?” “银蛇哎,银蛇!有什么人他们杀不了,有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竟然是地极宫的势力,你说说,你说说,奇不奇怪?”任良衣自顾自的开始念叨银蛇这几年的丰功伟绩,作为一个杀手组织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面具人听得无趣,打断他的絮叨“银蛇跟地极宫有关系?你怎么知道?何况这事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你懂个屁!任江,你这样的蠢货能懂个屁!” 任江也不生气,“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救人,你把地极宫的主人困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你自己要当宫主?” “困在这里?坏了!我忘了,他们几个是出不来的。” ☆、破阵 阿元打包带着两个昏死的人,荀微护着石子茜来到入口处才发现原本他们下来的时候踩的地方此时竟然是一处水潭,实打实的深潭,根本就无法出去。几人不得已只得调转方向往里走过去,这个地洞似乎是人工改造过,错综的走廊连接着一个个洞穴,出了住人的洞口,光线愈加幽暗,石子茜拉住荀微胳膊“你们有没有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啊,似乎是鸟叫。” 这样的地方空气稀薄,活物都少,怎么会有鸟叫?起初只是隐约的声音,后来逐渐清楚,仿佛身至森林,慢慢的空气中腐败的气息传过来,荀微塞给石子茜一颗药丸让她吃下去,口中说道“屏息!” 阿元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硕大的蜈蚣,出来以后摇头摆尾的晃了一圈,阿元打声口哨招回盒子,说道“可以”荀微这才放开捂住石子茜口鼻的手,“这是什么阵法?” “我不知道啊,我得先看看,这个幻阵好厉害,像真的一样。”于是石子茜背着手在洞里转来转去,过了半天“这是好几个阵法联动的,我不会解哎。”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荀微不由好笑“你不是很厉害吗?身上也带了不少东西,都用不到吗?” “我是很厉害啊,可是没有那个任良衣厉害啊,要不然我就当洞主了。”这话说得无比自然,荀微竟然找不到话反驳,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可惜他对阵法还不如石子茜了解,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让阿元把人放下来,先熟悉整个地洞结构。石子茜跳起来,“带上我,带上我,所有的阵法都有阵眼提供动力,我们先找出来再想办法,那边有水声,先去看看。” 顺着水声一路走过去,却找不到水源,只有水声此起彼伏,“这里声音大部分为幻听,我们不听声音,顺水走。”阿元当即解下靴子,感知地面湿度,慢慢的有小股的水流出现,终于在一处突起的崖石那里找到一股泉水。 “这是回音阵”这股水从高处砸落下来,竟然没有丝毫声音,“应该不止这一处水源,是不是?” “哇,你还知道这个?除了回音阵法怕是还有其他阵法,回音阵至少要有三处水源,三线交叉的中心就是阵眼,我们还得再找一处才能确定方向。”石子茜大咧咧的解开外衣,里面缝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暗兜,从里面掏出一条用朱砂沁过的布条,又掏出几个罐子撒上去,在暗夜里发出莹绿色的光芒,将布条挂起来,这才继续寻找下一处。 有了方法顺利不少,很快确定了阵眼位置,那里放着几块不起眼的石头,浅浅的水中不规则的摆放着小石子,石子茜趴着看了半天,又跑到另一处环洞中,难得面色凝重“这一处打开就会开启隔壁阵法,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阵法,有可能我们这里一破阵,整座石窟就会塌下来。” “平常进来的人是怎么出去的?” “他们一定有不触动阵法的方法和特定路线,我们不会知道的。”石子茜与荀微围着石阵说话,冷不防阿元突然单膝跪地“主人。” “啊!你吓死我了”石子茜拍拍胸口,“有话就说啊。” 阿元跪着没动,石子茜见怪不怪,阿元就像一把认主的兵器,除了自己主人对外界看起来毫无感知,对着自己也就是为了救荀微和气过一次,真正是个木头。 “说”荀微视线没有离开地上那些石子,随意开口。 “方才途中,属下见过青苔。” 有青苔的地方就会有自然光,他跟石子茜关注阵法,只有阿元一人赤脚探路注意到青苔,“过去看看。” 果然有处青苔,浸在水中还算新鲜,应该是别人从别处拿过来的,石子茜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块石头,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搬一块石头放进来,但至少说明之前有人从这里通过。 “走这边,”阿元领命走在前面,石子茜跟在后面“你怎么知道是在这边啊?” “猜的” “啊?” 走了大约一炷香路程,果然看见不少青苔,现下虽然无光,但是空气相对干燥,周围黑皴皴一片都是青苔,那些石头形状相似,荀微盯着一块干净的石头“出去要多久?” “至少两天。”阿元大概看了一下环境,多年外出任务让他对这些植物生长规律有些了解,这里除了大面积青苔没有任何植物,即便是坦途也要走不少路才能靠近自然出口,何况眼下带着重伤员,也不知道前路是否有断崖峭壁。 荀微捡起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脚下猛地一阵晃动,很快就停下来,“原路回去”。 几人来到回音阵洞口,捡起地上的伤员,同时快速移动到之前发现青苔的地方,果然那里的石头已经被冲走,留下一个空隙,荀微将手中石块放进空隙,刚好堵住,只是这一次放下去又是一阵小幅晃动,一侧巨石移开,敞开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好像是一条正常出行的通道,几人仍然不敢大意,总觉得这么容易出来有点奇怪,果然再走一段又是一个洞穴,这个洞穴不大,俨然是一条死路,石子茜借着火光看过去,“这墙都是真的,好麻烦啊,怎么还出不去啊,我都饿了,我不走了,不走了。”她找一块大石头仰面躺下去,荀微见状也就说道“休息一下吧。”自己也找块干净石头坐下来,阿元从身上解下随身携带的水袋和干粮,呈给荀微。 休息了一会儿,石子茜躺在地上嚷嚷着要睡觉,“你们不觉得洞顶很好看吗?”为了节省空气,火一直很小,只能看见一些影子,洞顶层层的突起倒映出来,好像海浪一般,“上面的洞顶也是真的吗?”石子茜眯着眼睛盯着洞顶发呆“洞顶有问题!你看这些浪好像刻上去的,特别规整,微哥哥,我要上去看看。” 阿元闻声揽住石子茜提气往上,铿然一声,将匕首牢牢地□□石壁高处,石子茜点亮火把“能走一圈吗?” “…,没法停。” “嗯,绕一圈就够了”一圈下来石子茜已经弄清楚大致状况,洞顶虽然不是岩石,但确实坚硬的实物,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控制这里的机关,也许就能出去,一个破屋顶还要弄的这么规整是要干什么?石子茜再一次打量地上影子,发现纹路一疏一密,似乎有规律,“取七九之数,数归乾位,乾兑艮,取正阳,应该是这里没错。” 石子茜自己嘀咕一番,一跃而起,伸手在墙上用力一按,果然陷下去一块,与此同时破空声传来,洞顶瞬时射出四散的利箭“啊……,又中计了,” 石子茜同伤员一起被护在两人身后,那小个子男人似乎是有些清醒,伸手摸索四处,好巧不巧碰到石子茜大腿,石子茜正在紧张,被人一摸毛骨悚然的跳起来,阿元不得不分神去挡,露出破绽左臂被射中,荀微见状回头凶道“坐好,乱动什么!” 箭雨之后,地洞里安静下来,原本的洞顶并未打开,石子茜懊恼的打在小个子脸上,“都怪你。” 阿元将露在体外的大半只箭身折断,并不拔箭,他似乎总是不够强大,不能像誓言里的自己一样护着主人。 “天地倒置,正阳归西,要不要我们再试试对面墙上有没有机关,好不好?”石子茜多少有点心虚,小声开口建议。 “呆在这里不要动,阿元你去。”阿元看着地上几乎毫无武力值得三人有些犹豫,最终并没有用轻功而是徒手爬上去站稳,如果触动机关也赶得上回护主人才开始尝试,,这次按下去并没有惊险,洞顶一小方石块移开,新鲜的空气通进来,让人觉得舒服,只是还不见洞口在哪里?阿元凝神注意没有异常,这才一跃而起攀到洞口,上面空间很大,干燥昏暗,一束隐约的光线漏下来。 这次石子茜找不出任何线索,只能跟着感觉跟着光线的方向走,石洞越走越窄,终于一处断壁前停下来,上面是曲折的山壁,曲曲绕绕的应该很高,以阿元、荀微两人功力攀上去没有问题,看眼下还有不少人要带上去,正犹豫间下面传来人声“荀宫主,你们是否在这里啊?” 荀微几人下意识的屏息,就见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怠慢了客人实在不该,我这就带客人出去?”说话的正是早先见过的面具人,此时身后带着一群家丁其中还有早上荀微自己带过来的人。 “贵府盛情实不敢当,我们在此处碰巧找到了要拿的贼子,这就不叨扰了。”荀微没有再给好脸的打算,冷着脸回道。 “这里有点误会,客人出去,我家当家的一定亲自解释,这条路危险,还请客人这边走。”雾灵洞藏匿尹虎在先此时又说要开路,任江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摊上个不靠谱的兄长真的是。说话间语气又诚恳了几分。“这中间确实有几分误会,不信荀公子可以问这几位”他指向早上一起过来的人,那几人此时已经占到荀微这边见过礼,随时待命,倒也没有说什么。 任江随手按下身旁一块石头,一阵轰响,来路原本密封的墙壁打开一道侧门,任江率先走进去,“宫主如果不放心,我可在前面开路。” 荀微看向阿元,阿元会意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任江也不含糊,大方接过咽下去,心里苦的直骂娘,这一路顺利无阻,很快就见到了守在洞口处的任良衣,他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见人出来跳起来说道“还好不晚,你怎么受伤了?快快快,先回去处理伤口,然后再吃晚饭。” 任江大略讲了一下寻找的过程,任良衣听见他们在对面出口已经快自己出来了,不自觉的大声“幸亏早来一步,那里机关太多,很危险啊”他往荀微方向看了一眼,生怕对方不信,“宫主这边来。”说着把人带到出口处,扔下去一块大石,轰然一声响,不知碰到哪里,看起来陡峭的石壁砸落下去,巨大的岩石混着尘土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掉落的过程持续一段时间,如果当真从这里上来,不慎触碰机关,确实危险。 “你看,我们还是救到你们了对不对?”任良衣一脸邀功的表情看向荀微,阿元“我不是故意要把你们关进去的,真的。” 荀微“…” 任江忍不住扶住额头“大哥,这位护卫小哥怕是伤的不轻,先去治伤如何?” “对对对,我让府中医者过来,几位这边请。”任良衣一路上絮絮叨叨的道歉,直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院就进了来路不明的人,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彻查,给地极宫一个交代,又说是天色已晚,一定要让客人用饭、住下来,几次要去搭荀微肩膀被阿元面无表情的隔开,也是受伤。 荀微该抓的人已经抓到,确实需要时间治伤加上对这个怪异的主人有点好奇,推辞了几次便勉强应下来,只是要招医者的时候,荀微只说自己可以处理,不用麻烦,任良衣见他态度坚持也不好说什么,递过一瓶据说是雾灵洞顶级的外伤药交给荀微,到时需要什么尽管打招呼。 席间任良衣只是道歉,也套不出什么话,石子茜是个没心机的,明明之前还不认识,一顿饭下来就聊得投机,散了饭要跟着任良衣去看看高明的阵法,荀微让人把尹虎二人简单安置,也回了客房。 护送荀微回房,阿元先过去处理两个重伤的人久伤成医,这两人只要不死就算任务结束,处理起来也不麻烦。之后自己去处理伤口,射中阿元的箭力道极强,整根箭头几乎都没入手臂,口中咬着匕首深吸一口气将断箭□□,大股的鲜血伴着剧烈的疼痛涌出来,阿元深吸几口气制住身体的颤抖,先用热布巾大概擦一下,之后将桌上的整坛酒直接倒下来,等着难忍的疼痛缓一点,撒上药粉用干净的白布裹起来扎紧,等到一番折腾完,生生又出了一身冷汗,又细细冲洗一下这才去荀微房间复命,荀微见他面色泛白,便问道“你的伤如何?解开我看看。” “属下没有大碍,不会影响动作。”阿元矮身跪地,荀微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半晌叹口气,将手中的瓷瓶扔给阿元“你跟这妖主是否是旧识?” 今日一天任良衣行动诡异,虽然他自觉隐蔽,但荀微与阿元不可能不知道有意无意集中在阿元身上的视线 “属下并不认识任良衣。” “不认识,他对你倒是很热情。” 这句话好像一鞭子抽下来,阿元一个激灵,一个死士在外面结党营私就是千刀万剐的大罪,由不得他大意。 “属下从未与宫外人士有私交,请主人相信。” “我不是疑心与你,早几年你出任务的时候对这人可有印象。” 阿元仔细回想,刚来的时候还是少年心性,也不如现在这般冷血,偶尔碰到别人有难处也会出手,倒是认识几个人,但想不出有谁是跟雾灵洞有关系的。“没有。” “那便好,他这药不错,回头你自己试试。”门外小童送浴桶和热水过来,荀微解开衣服“过来服侍。” 门被掩上,荀微毫不避讳的脱下衣袍,露出健美流畅的身体,阿元眸色沉沉拿过布巾替对方擦背,荀微的手指伸过来,轻轻的挑起衣领一角,“你的衣服也脱了。” 主厅里任良衣还在抱着任江发牢骚“我今天太激动了,都给办砸了,唉……,你说他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 “那你去告诉他呀,在这里跟我说有个屁用!” “不行,你看他今天的样子,我一旦说了,他一定会杀了我,我得忍,要到他舍不得杀我的那一天才能说,你说是不是乖弟弟?” “白痴,随便你!我去休息了。”不过就是先出后出的问题,怎么就成弟弟了?好想打人。 ☆、归府 第二天一大早石子茜就来告辞说是要先带着叛徒去找爷爷请罪,荀微也不问根由,还派了两个人一路送过去,任良衣也过来送行,说话倒是得体冷静,全然不像昨天的狂放做派。众人一番客套,这才离开。 莫方早就在府里等得着急,见荀微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把尹虎单独关起来,汇报这些天的大小事宜,其他的倒没什么,一些残党欲孽莫叔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主要是武林大会还不到两个月了,作为武林盟的首领之一,要做不少准备。 “这次动静不小,银蛇早晚要露出来?眼下得把这件事处理了,要不要直接收进来?” “银蛇这些年名声也不算坏,即便收进来也不算太难,也免得生外心。”说完看了阿元一眼,荀微不知想到什么,摩挲着手指,“阿元把银蛇的东西整理一下,这件事明日再说。” 阿元很快将银蛇这些年的讯息整理了一遍交给荀微,荀微大致翻阅一下,“辛苦你了,我想了一宿,觉得银蛇还是独立的好,你觉得呢?” “银蛇所有成员都是通过死士训练的,与宫中人差别太大,适合单独管制。” “我也是这么想,莫叔你觉得呢?” “我就怕时间长了,那些人都不认得自己主人是谁了?反倒是个隐患,你看看你那叔叔小时候对你多好?” “银蛇死士都是立过血誓的人,何况这些年从未有半点抗命之举,忠心可鉴,属下愿用性命担保。” 莫方还待说话,荀微插话道“阿元接手银蛇几年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强强:元生 作者:界北 第2节 “属下入银蛇六年,接手三年。” “这几年辛苦你了?如果将银蛇交给别人你可愿意?” 阿元一怔,跪地回禀“属下遵命。” “嗯,早先你的身份不方便,往后我想让你在身边帮忙,任你为右护法如何?” “宫主,这不妥。” “如何不妥?” 莫方着急打断,说道“他不过一介下奴,除了会做些杀人的下贱勾当,有什么能力担任护法,况且身为主人死士,主死身殉,怎可另寻他职?” 这些话以前也经常说,荀微从未觉得有问题,这一趟远行不自觉的让他捡回一些很久以前的记忆,此时下意识的去看阿元,阿元端正的跪在地上,面色坦然,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评价有问题“你自己怎么看?” 阿元动了动嘴唇,犹豫了一下额头触地“求主人允许属下随侍左右。” “这事以后再说,银蛇中可有人能替你?” “属下以为地阴、地鬼二人可用。” “这两人我也觉得不错,传进来看看。”不一会儿,地阴、地鬼二人进来伏身跪地见过荀微,起身后躬身问过阿元,这才侍立一旁,荀微大致聊了几句,问了一下他们现在手上的事务,便让人回去。 “具体人选你来决定,之后不必再处理银蛇事宜,让他们定期汇报即可。” “是……,”即便知道有些话不能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带着艰涩“属下绝不会背叛主人,求……求主人相信属下,主人若有疑虑,可让属下服食……木心。”现下这批死士都服过含有荀微鲜血的会心丹,一月一服,如犯了什么大错,便断了当月定时的解药,不仅能带来巨大痛处,断食三个月便是药石罔效,神仙也就不了,而木心最大的作用却是食人心智,多服几次便是真正的傀儡了。 莫方踢了阿元一脚,“胡闹什么?左右主人意志,这是犯上!” 荀微有些无奈,“我自然是信你的。今日就到这里,先回去吧。”两人要告退,荀微又加了一句“刚才忘了说,银蛇定期汇报还是你来处理,我忙不过来。还有莫叔你记得让人把慧茹师姐接回来,把尹虎交给他。” 阿元出去并没有自己离去,而是去了莫方房中,“弟子回来,还未跟师父请安,请师父责罚。” “责罚?地元大人劳苦功高,岂是我一个小小的管家可以责罚的!”莫方嘴上这么说者,脚下用力将阿元踢开,阿元不敢运功抵抗,顺着力道撞到墙角才停下来,早先手臂上的伤口被震开,一阵温热,阿元撑起身体迅速跪好“弟子该死。” “不要以为有宫主给你撑腰,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连条狗的不如的下贱东西,现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去,到刑室反省,等我过来。” 莫方赶走阿元,心中邪火欲盛,好像吃到苍蝇一般恶心,将报上来的大小事看一眼,捡要紧的给荀微送过去,阿元不能当护法,谁来当,事情总要有分担,他一个老头子也不知道能陪微儿多久。 刑室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灯光昏暗,因为定期消毒,总是有一股烈酒气息夹杂着其他味道让人难捱,阿元裸着上身跪在偏房角落一根寸许宽的铁架子上面,只有一件底裤,双脚悬空,身体笔直,长时间费力保持端正的跪姿,肌肉细微的颤抖,汗珠不时滚落砸到地上,泅成一处水洼。 “你可知错?”莫方拿着盘起来的牛皮粗鞭走进来 “弟子知错,不该试探主人心思,还意图左右,请师父责罚。” 莫方一听这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越打你越贱,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你配吗?”手中一鞭已经打出去,阿元猛地吸一口气,伸手抓住悬挂的铁索才没有跌到地上,紧接着又是一鞭,莫方声音在耳边传来“下贱东西,你也配!就不该留着你这个祸害到现在!”莫方口中话语不断,阿元只觉的为何鞭子的力度总是不够,还能清醒着听见那些诛心的话。 莫方使了全力一顿乱抽,见阿元后背青紫斑驳,红肿的皮肉流出血来,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一般,低着头似乎是已经昏过去了,他毕竟上了年纪,这时也有些累,长出一口气叫进通常行刑的宫人嘱咐道,“以下犯上,按规矩办。” 宫人进来看着勉力抓住铁索的阿元有些为难,宫中掌刑的人都是有分寸的,力度,位置都有掌握,眼下阿元浑身没有一处好肉,唯一的底裤已经打烂,血糊糊的挂在身上,下手时颇有些小心翼翼,中间阿元还是昏死过去两次。 阿元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把银蛇的人都叫过来说事情,说到底所谓的首领也不过是个传话人,况且银蛇组织中彼此大多都有生死交情,谁来做这个传话人大家还真不介意,地阴性子比地鬼活一些,就说到“地鬼比我稳当,我帮着他。”阿元心中本来便是这个想法,此刻见他们说出来自然也就同意了。 护送石子茜回去的人也回到宫中,石子茜在途中就被人接走,不清楚对方来历,也看不出对方武功套路,跟踪几次都被对方发现避开,最后还跟丢了,两人只能回来,任务没有完成两人各自去领了三十鞭,而之前专门调查的人也是无功而返。 荀微听见汇报也觉得诧异,沉思间口气未免不悦“怎么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 “属下失职。” “算了,自己去领罚,石子茜的事让人专门盯着。” 整个宫中所有的人都是按规责罚,只有阿元犯了错要去师父那里领罚,莫方见他没几天又过来领罚,自然没有好气,让他退了衣服跪着。他的鞭伤面积太大,如果仔细包扎恐怕会影响动作,只是每日早晚雄黄熏过用酒清洗,只在破损严重的地方包扎一下,此时衣服一退,身上的伤便显露出来,错综的鞭痕尚未完全结痂,有的伤口还分泌出液体,莫方嫌恶的踢了一脚“弄得这般恶心。”又想眼下还要用他,打死了宫主怕是也不高兴,“这一月的药过两日再服。” 荀微这里这几日也在忙,原本宫中护法一职只有尹虎一人,荀微听了莫方建议让议事堂推选出新的左右护法,月底前定下来,还有不少堂主职位需要添补,如此折腾小半个月总算定下来,众人也逐渐习惯了跟在荀微身后寡言莫测的随侍以及阿元代表的不容小觑的宫中暗处势力。 等到宫中一切安稳,马不停蹄的就是武林大会,这次武林大会在三水道地界,路上得小十天,荀微来不及休息,就让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一声尖利的喊叫直冲耳朵,似乎有人在外面起了争执,还是个女人,荀微一听,问道门外何事。 护卫很快汇回报,说是有人擅自私闯,被拦在外面了,荀微外面叫声凄惨,“如果不是恶意,下手不要太重。” 那护卫闻言涨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说道,“没有动手,一碰她就喊……” “那就让进来吧”荀微已经猜到是谁,果然石子茜抱着一个小包袱委委屈屈的扭进来,一进门就告状“微哥哥,你们家的人欺负我?” “你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想你了,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想我”石子茜撒矫着扑上来。 荀微心中疑惑更甚,他回来问过莫方,并没有相熟的世家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吴慧茹眼下还没到,到了想必也不会说,送她回去的时候半途被人接走,回来查也查不出线索,面上还是随和的让莫方带她住下来。 “大石头,我也挺想你的。”阿元冷着脸后退一步,石子茜也不觉得尴尬,回身搂住荀微胳膊“微哥哥,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武林大会的,住下来怎么办?” 荀微好言相劝让她在宫中等吴慧茹过来,石子茜只是不依,一向防备心深重的莫方竟然也一反常态的让荀微带上石子茜同行“” 出发前荀微还问“莫叔不是不认识她吗?” 莫方慈爱的笑笑,“少爷大了,自会辨识,也该交些朋友了。” 荀微还被他那声少爷惊住,这里已经催着他上路了,莫叔有多少年没叫过自己少爷了,说是会影响自己的威严,现在倒是不用管威严了。 ☆、三水道 三水道地处江南吴江城,因为有三条水系在此地穿过,便有了三水道的的名字,一进三水道地界,阿元就敏锐的感觉到荀微情绪的变化,外表还是像往常一样稳重随和,只有阿元能感觉到隐藏的激昂斗志。 现任三水道掌门叫做李志飞,比荀微大不少,亲自出来迎接,眼见荀微谈吐有识,举止稳重,态度亲和,目中有些欣慰之意,夸道“阿荀长大不少啊。” 这些年李志飞对地极宫多有照拂,荀微对李志飞敬重有加,不是公众场合,便以大哥相称,两人寒暄几句,李志飞叫过身后的人,是一个同荀微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面目清俊,一双眼睛沉静幽深,看起来有些冷面 “小师弟,见过地极宫荀宫主,这是我师弟,这次便是代表本派出战的弟子。” “见过荀宫主。”霍飞刚出来见礼,气度潇洒大方,一看就不是俗人。 “霍兄弟大礼,愧不敢当。”荀微还礼,“看来今年这方印玺大哥不用担心了。” 李志飞没有直接回答,反倒直视着荀微,“大哥相信你,你也不要紧张。” 荀微站直身子,微微笑道“多谢大哥,到时请大哥痛饮,我连酒都带过来了。”荀微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夺回流失出去的混沌三玺之一,让地极宫重新真正的站起来! 地极宫,天一教,三水道曾经是江湖上三足鼎立的顶级教派,两百余年朝局不稳,江湖大乱为了规整江湖,减少杀戮,武林各门派制了混沌三印玺,通过武林大会的方式选角三方作为武林盟首领,既方便管理混乱的江湖乱象,又不至于一家独大,当时就是这三个教派获得了三方印玺,之后武林大会每五年一次,印玺却少有外落,武林各大门派也习惯了这样的格局,主要是三大门派确实实力强悍,少有人能比过。 荀微小时候地极宫主人荀易,天一教教主巫连山,三水道宴归藏更是江湖上各自风华,难分伯仲的惊世高人,难得三人不仅武力修为高,心性也是常人难及,偶有切磋却不见真斗。 八年前江湖中出现了叫血煞盟的邪教,所谓的盟主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男人,仗着邪功吸功积力,即便重伤也能很快自愈,一身几乎非人的本事更让他欲望膨胀无恶不作,整个江湖生生让他闹得血雨腥风。 三大门派掌门人联手诛邪,最后关头荀易更是自染剧毒,让对方吸功入体,最终三人还是杀了血煞盟盟主,但是三人中荀易当场阵亡,剩余两人,宴归藏回来不足半年重伤不愈而去,巫连山也是伤病缠绵,不知所踪。 荀易是江湖三大鼎立门派的地极宫主人,是江湖中人人称颂的英雄,却在一夕之间成为荀微死去的父亲,小小的孩子不得不在莫叔帮助下挑起重担,内忧外患, 危机过去以后,江湖逐渐平静,与此同时江湖各门派同仇敌忾的心志烟消云散,英雄逐渐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过去风光无限的三大派掌门都已夭折,很快衰落下去,第二年武林大会,众门派更是卯足了劲儿抢夺印玺,当时只有三水道李志飞多年学艺有成,拼死保住印玺,地极宫无人能战、天一教内乱大损元气印玺都已外落。这也成为荀微的心病,只盼着这一次守住地极宫的荣耀。 离武林大会正式举办的日子还有几天,荀微跟往常一样的作息,不见松懈,这几日其他门派陆陆续续都来得差不多,这天下午一个小童匆匆汇报,说是有人拜访。荀微这些年卧薪尝胆,很少有门派往来,也不知是谁,一看帖子,也是一个熟人,雾灵洞。 任良衣长得实在好看,这时又是精心收拾,一路走进来招了不少男男女女的目光,荀微看他做工精致的亮紫色袍子,还有飘逸的长发,也不知他是来比武还是来表演的。两人坐到一起前言不搭后语的聊天,明显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任良衣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荀微只好让人把自家的话篓子叫过来。 石子茜早就看见漂亮公子进来了,跟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别派女弟子凑在柱子后面嘀嘀咕咕的说话。听见荀微找她便蹦蹦跳跳的过来,三人坐在那里自以为热情的聊着,阿元仿佛没有生命的石头一样戳在角落里,一直到了晚膳时间。任良衣一定要荀微过去自己的住所看看,说是这里的饭食太淡,任江亲自下厨做了靖州的特色菜,一定让他们赏脸,荀微心中早不耐烦,只是他面上随和惯了,推辞不了。 终于饭吃到一半,任良衣看着影子一般跟着荀微的阿元“荀公子,你的这位护卫想必也没有吃饭,我院子里护卫们正在吃饭,要不要一起?” 荀微便回头说道“你自己过去吧。” 阿元躬身低头,“属下跟着主人。”荀微也不勉强,似乎习以为常,石子茜夹着一个大虾“你不要管他,他比石头还硬,你说不动他的。”又转过头看着任江“这真的是你做的吗?你还会做饭?你又会布阵又会做饭,好厉害。” “还可以,有点兴趣,小试身手。”任江带着半个面具笑了笑。 后面的时间任良衣没有再没话找话,饭后也没有强留,只是依然亲自送了出去。又郁郁寡欢的独自回来,旁边桌子上护卫正吃得高兴,寻思今天什么日子,突然就改善伙食了,有人问道“主子有什么喜事啊,这是?” 任良衣突然翻脸“吃,一天就知道吃,赶紧收拾了做事!” 一路走进来坐在桌子旁耷拉着脑袋“我有点心疼” “你早就该心疼心疼我了,人家吃了吗?看了吗?你逼着我做了三桌!三桌!我是你弟弟,你当本少爷是你的奴隶吗?啊?”任江气不打一处来,为这一顿饭,从昨天晚上忙到现在,想想都是泪。 “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吃上饭?” “他主子要真不给他吃饭,他能活到现在?他是神仙吗?他值得你这么……这么……” “别这么说,他不光救了我,也救了你是不是?” “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任江翻着白眼反问。 “我这是对爱人的态度。” 任江还要讽刺几句,见他好像真的挺难过,也跟着一起发愁。 这里荀微又让阿元回想是否认识这样的人,阿元几乎是有些惶恐的回复“属下当初确实跟旁人有所接触,但这些年绝无结交,也确实想不出来何时认识过这样的人。” “那仇人呢?” 阿元一惊,不由担忧起来“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定会小心应对。” “嗯,他那样子也实在不像什么仇人,倒像是寻偶的花孔雀,还挺招人。”荀微有些好笑,回头再看阿元已经跪在地上了,荀微似乎也想起什么,一时间没人说话。 石子茜算是找到好去处了,动不动跑到雾灵洞的住所好奇他们在院中布的各种阵法,跟那些护卫斗智斗勇,早上刚布好阵就赶着去破阵,短时间大幅度提高了雾灵洞门下弟子的业务水平。 任江这些天因为任良衣对荀微是颇有微词,正式开始前一天晚上,三水道弄了一场欢迎宴, 任良衣又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前去赴宴,石子茜醉心于今天新布的阵,趴在院子里研究阵法,听见院外任江的声音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别看那荀公子温和善良,那是假象,没有手腕今天能站在这里吗?他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也是良善之辈?” 石子茜气冲冲的跑过去,“你胡说什么呢?微哥哥人可好了,他们才不会做恶,你胡说八道,诋毁地极宫的名声?” “是吗?你很了解?”任江习惯性的摸上面具,嘴角翘起。 “当然,微哥哥特别会照顾人,而且……” 任良衣已经甩开任江自己去了,石子茜被他别有用意的目光扫的磕磕巴巴,说不下去。 “小姑娘芳心暗许了?” “你别胡说,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小姑娘色厉内荏的说完抬脚跑出去,过一会儿又蹬蹬蹬进来“你不许乱说话,你听到没有?” “姑娘放心,小可从来不是嘴碎的人。” “那就好,我……我……,你不要随意诋毁别人,我先走了。”这次才是真的走了。 比赛正式开始,按照规则,第一名直接拿到印玺资格,上一届拥有印玺的门派,只要最后进入前两名,便可保留本派印玺,否则则需要交回武林盟长老手中,从前七名中投票选出新的门派保护印玺。 荀微很清楚,即便地极宫作为名望很大的门派,但是能正眼看荀微这个小宫主的人实在太少,更何况之前刚经历门派内乱,如果不能拿到第一位,要靠投票的的话,没有多少胜算,他要的必须是武力值上的碾压。 可第一天就出了乱子,石子茜在院中布了护阵,中午用晚饭,手下人便发现了一条触发机关被射中的金丝环蛇,任良衣知道以后匆匆过来,要帮石子茜布阵,被人客气地婉拒,任良衣也不能硬闯,回去被任江一顿教训“你不告诉人家你是谁,莫名其妙的倒贴别人会信吗?” 任良衣叹口气“比试完他要是还认不出来,我就告诉他。” 荀微抽到的号码靠前,前面的几场比试很容易就拿下来。守护印玺的比试因为它极高的人文含义和传统,是江湖中威望最高的会盟,江湖中一些小门派即便是知道自己无能取胜,也要派顶尖的代表过来长长见识。初试已过剩下的都是江湖上真正有实力的高手,其中有不少新任门派掌门或者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最终的结果就会在这三十人中产生。 三十人按照抽签结果分为五组,先在小组中进行比赛,得胜的前两名进入最后比赛,最终这五组中胜出的十人选七人作为优胜者。第二轮比试只比武力高低,所有人都可以在规则范围内使用自己最擅长的功夫、心法、兵器,荀微抽到的签在丙组,分别是逍遥派的大弟子,连环水邬新任掌门,无极剑掌门,水云门掌门继承人,九华山次五真人,在所有的分组中水品总体偏上,获胜压力也比其他组大一点。霍飞刚在乙组,任良衣在表演的百忙之中竟然也抽空通过了初试,分在丁组,天一教派出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奎文区,分到了乙组。 分组当天的晚饭,各小组被分到一组,大家互相认识,荀微在这里算下来倒是年纪最小的,逍遥派的大弟子口中说道“虎父无犬子,荀老英雄地下有知也算瞑目了。” 荀微淡淡一笑,旁边水云门的弟子插话说道“我听说那印玺现在在崆峒派,怕是不好对付啊。” 闻言桌上一静,印玺本身含义深远,最终的结果也不是单纯论武,还要看品行操守,是以比试才规定不限身份,不论是何门何派,职位高低,都可以参比,即便输了只要入了前十,即便不能拥有印玺,也能拥有来年评审资格,长年以来的比赛氛围除了极好面子的一些门派执掌着,很多人并不介意同武林的新秀比上一比。水云门此话一出,大失风范,他自己还不自知,继续高谈阔论,旁人只是随意附和,早早的便散了席。 阿元已经将这几人的情报整理呈上来,荀微留意一眼水云门,水云门这次的代表是水云门掌门的长子,武技方面没有什么出彩的记录,倒是一直喜欢万花教的护法水云儿,又是千里送花,又是雪中送衣,风流事做了不少,一直没能追上心上人。水云儿这次也来参赛,分在甲组,荀微想想也没什么印象。 ☆、比试 荀微第一场面对的便是逍遥派的大弟子温云松,人如其名,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兵器也是笛子,动作起来看似优雅徐缓,实则招招连绵不断,荀微的每一次招架都能被他恰好连接,没有断绝。 荀微擅长剑法,地极宫传承的功夫之一就是滴水剑法,胜在出招巧妙,一剑穿喉,每一次出剑都指向对方要害,偏着温云松丝毫不惧,巧妙带过,隐隐还能带着荀微剑法走偏,每一次充满力道的攻击都会被他轻描淡写的带开,等你以为他要攻击的时候,他依然是软绵绵的似乎掠过,荀微一向心志坚定,此时也知道他这是在消耗对方耐心,就等自己耐不住性子冒失攻击的找出破绽一击致命,温云松依然耐心卓然,诱敌一般,不急不慢,荀微凝神细变,他的呼吸依然平稳,功夫底子不错。 台下的人之间双方有来有往,衣袂翻飞,动作清雅大方,觉得从观赏的角度看确实是赏心悦目,止不住叫起好来。 这种等待时机一击致命的打法只有在双方实力相当或者碰到的对手冲动易怒的时候才能使用,眼下陪他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对得起自己! 温云孙心中暗暗着急,对阵半晌,荀微依然如开始一般冷静自持,呼吸均匀悠长,不见力怠,突见他身形已转,温云松暗喜,机会来了!荀微使出滴水剑檐雨式,身形暴起,挽起剑花,速度极快,众人眼前竟然出现一张闪光的银色幕布织,声似浪涛,好不惊艳。 温云松见他这招使出,腋下空门大开,只是他自己也被剑雨围住,招架困难,眼看剑式缓下来,总算腾出精力,玉笛舞起接住剑招,就地翻出双眼细辨,准确无误的落到荀微落剑方位,手中玉笛欺身而上,谁料荀微并没有点剑借力,竟然凭空翻转,手中剑花不断,在他背后轻轻一抚,好似落叶过风,落到温云松身后。 温云松心中惊讶,用剑身拍他难度倒不算大,但是在他前面攻势猛烈的剑招之后还能如此轻若无物的落剑,对力量的控制实在惊人,思及此知道自己今天定无胜算,眼中反倒兴奋起来,不管怎样都赢不了,与这样的高手切磋的机会怎可错过。温云孙一个挺身攻过去,完全不见先前的温文尔雅,而是毫无顾忌的大力进攻,不管他从多刁钻的角度攻过去,荀微总能轻易避开,而且手下攻势不缓,连点他几处大穴,总让温云松觉得竟然还可以这样! 比试结果很快出来,这一场比试荀微有所保留,对于高处的评审和台下的观众惊喜并不大,可有一个人此时心神澎湃,周遭的杂乱视而不见,荀微站在那里神采飞扬,恍如世外之人,阿元陷在那个自己看见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眼中情绪翻涌,直到身旁的地戊越过他接过荀微的剑才恍然回神,压下心中惊涛。 比试才刚开始,荀微心中并没有轻松下来,回想自己在比试中的表现,没注意阿元的失态,见他没有过来拿剑,只是问道“这里有异常?” 阿元强行冷静“应该没有问题,保险起见,主人还是先回住处比较好。”这时隔壁擂台突然闹起来,荀微抬眼看过去台上站着两人,其中一人就是万花教水云儿,一身藏青色武服站在那里英姿飒爽,众人叫好,是因为水云儿与青城派对阵时,对方见他是女子似乎在开始的时候有意相让,相让也就算了,关键是他态度轻慢,言语间多有不敬。 水云儿当即甩出银梭,迅捷如燕,击向对方面门,见对方来挡,直身下滑,一个踢裆腿,手中银梭顺势绞住小臂,对方不得不就地翻身躲避,水云儿已经利索的收好兵器,淡然开口“要比就好好比。” 荀微也不在看热闹,径自回了住处,他的下一场比试后天,为防节外生枝直接回了院子,哪里想到一进院子,石子茜就慌慌张的跑进来“微哥哥,你是不是赢了?”她显然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紧接着又说到“他们打起来了,我应该去找谁啊?会不会死人啊?” 一听打架,阿元立即提神戒备,荀微抚慰石子茜,让她慢慢说,她今早要去看荀微比赛,可是万华宫的几个小姑娘过来叫她说是去看荀微比赛,石子茜一阵心虚,便不敢去了,还有人要去看霍飞刚,她便跟着去了。等到霍飞刚胜了比试,石子茜想着毕竟之前见过,应该去打个招呼,就跟过去,哪知道招呼还没有打,路边树后窜出一个黑衣人来,石子茜惊叫一声,霍飞刚似乎早有预料,与那黑衣人对了几招,口中说道“青弟,不要连累旁人可好?” 石子茜好奇心强,怎么可能放弃,一路摸到霍飞刚住处,两人打得正酣,确切的说是那黑衣人打得正酣,此时布巾也摘了,露出一张比霍飞刚小一些的年轻脸庞,只是一个劲的拳打脚踢,不顾自己空门大开,反观霍飞刚,根本就是挨打,偶尔避开打到要害处的拳脚,默默受着,不一会儿脸上青了好几回。她虽是江湖中人,可一向有人护着,一时间也慌了,想起荀微可能也结束比试了,赶紧来搬救兵。 石子茜带着荀微过去的时候,两人还在搏斗,霍飞刚明显处在下风,半跪着身子,双臂上抬,那黑衣服的年轻人手中拿着匕首正对着霍飞刚胸口。荀微心中诧异,以霍飞刚功力怎么可能让人逼得如此狼狈,何况看他表情也不似仇敌,口中还是叫道“霍兄?” 那黑衣人好像没有看见院中来人,目中怒火迸射,死死地压制霍飞刚,霍飞刚吃力架住匕首,看向眼前要杀自己的对手,目光悲切,“青弟,能否给我几日,我答应大哥要帮他保住印玺,等武林大会结束,你想怎么杀我都依你,好不好?” 石子茜“……?” 荀微此时也不便观战,便让阿元过去救人,阿元提气上前,还没有动作,霍飞刚就叫道“不要伤他!”阿元改掌为格,左手击落黑衣人手中匕首,右手便要点住对方天柱穴,霍飞刚此时动作极快,架住阿元手臂“元护卫留情。” 石子茜心想,你这不是挺厉害吗?神经病! 黑衣人见这里人多,此行注定无法成功,捏着拳头往门口退去,这时好像才看见霍飞刚一样,猛地流下泪来,怔怔的出门,霍飞刚也不顾院子中的客人,匆匆追过去,“青弟,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留下石子茜懵懵的看着荀微,荀微对旁人隐秘没有兴趣,只说到“那人方才没杀死,再不会杀了,你放心吧。” 荀微的第二场比试依然有惊无险的拿下来,作为小组的优胜者,荀微顺利的进入最后的比试。擂台上九华山次五真人眼看就要轻松拿下比试,就等结果一出来,台上的评审们当中宣布优胜者人选了。 次五真人果然胜出,荀微被邀请上台,等待宣布结果,同小组的其他人也上来祝贺,温云孙一脸崇拜“荀宫主,小弟有幸跟你切磋,受益良多,改日一定要多指教。” 水云门孟罗也凑上前来,“恭贺两位了,小弟实在是钦佩,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厉害?”话没说完,身体猛然前倾,袖中一把短匕直刺荀微! 变化来得太快,荀微右手使掌格出,左手紧握扣住孟罗咽喉,阿元在孟罗有异动的的时候就惊醒了,猛扑过来,双手成爪掀翻孟罗,脚下连环锁扣,将人制住,旁边众人也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孟罗笑笑,“误会误会,只是没能跟荀宫主交过手有些技痒,对不住荀公子。”孟罗放低姿态一连串的道歉,荀微也不好计较,只说道“孟兄既然有心,我们改日切磋。”当事人不计较,旁人也好收场。阿元死死反扣住孟罗的双手在荀微示意下松开。 孟罗身子一轻,往前迈了一步,“想不到贵府护卫也是这般厉害,改日也要切搓切磋。”说着躬身施礼,荀微略微低头,就见他故技重施,抬手去挡,哪想到这次不是兵器是一条毒蛇!不过是一眨眼的事,荀微直觉的手腕上细微的一痛,人变得恍惚起来。阿元猛地一掌把人打出去,来不及悲痛,快速的点住荀微身上要穴,在伤口打开十字,挤了几次不见变红,就要用嘴去吸。他身上虽有解毒灵药,可咬人的那条蛇不足尺长,已经死亡,看起来分明是一条无毒的菜蛇。 “使不得,使不得!牧大哥,你先让开,这蛇是他专门养的蛊,不简单!”任良衣握住阿元的手,发誓一般“如果不能救他,随你处置!”说着将一粒药丸喂进荀微口中“回去再说。” 阿元抱起荀微火速回到住处,任良衣拉住哭鼻子的石子茜,“快去把任江找过来。”自己也急急地跟过去。 阿元把荀微放到床上,心中激痛,生生咽下几口血,恨不得自戕而死,不管他怎么努力,好像总是不够厉害,护不住他的主人,护不住他的念想,任良衣安慰道“眼下不会再恶化了,一定会有办法的,这里有没有猴子之类的,得有引子把毒蛊引出来?” “地丑,让人去找!你还要什么,都去找!” 任良衣见他如此焦急,也不知从何安慰“这里远离山林,怕是……不好找。” 任江提着一个大箱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行色匆匆的走进来,“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蛊毒?”一边切脉一边听阿元讲了事情大概。门口李志飞亲自过来带着府中医者,眼下见任江很有把握,便让人在旁协助。 “蛇行蛊?这是铁了心要杀人啊。” 任良衣见阿元神情自己也是心痛如绞,“你就说能不能弄出来?” “这蛊本身带剧毒进入人体,慢慢的会毒化人体内所有血液,内脏,作为它的食物。” “我已经控制住了!你能不能说重点?”阿元脸色死灰,任良衣恨不得撕了自己弟弟的嘴。 “先把蛊引出来,然后再解毒就可以了?” “没有猴子能否用人代替?” 任江知道阿元这是打算用自己来代替,见任良衣凶神恶煞的表情,口中说道“去找一个体型大一点的动物。” “我们之前用的不是一直是猴子吗?其他的也行?” 任江本来要鄙视一番任良衣的技术,又忍下来,耐心解释“用猴子是因为他的血脉同人近似,医者容易掌握,眼下来不及去找猴子,自然要用其他代替,对我来讲不是大问题。” 院中传来狗吠,有人将狗牵进来,任良衣仔细打量,将屋中的人都赶出去,任良衣劝道“我主攻阵法,舍弟主攻巫蛊,不会有事的。” 阿元脑中空白,只是本能的保持冷静外象,站在那里带着一股肃杀气息,大约是一刻钟或者是一整夜,任江疲惫的从房里出来,让人将房中的狗也抬出来,嘱咐道“好好杀了,然后用火烧死再埋,别让它受罪。”对上眼前焦急的两人“睡一觉,等后半夜估计就可以醒了?到时叫我,只是毕竟损耗大,完全好还要休养些日子。” 阿元脑中恍惚,仍然记得让两人休息,末了深深躬身道谢,任良衣也不想在这里麻烦他们,只说“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谢字”让阿元有任何事就过来找,又将几个心腹安排留下来。 一路上任江难得认真表态“大哥,你能不能换个人喜欢?” “如果可以,你侄子都可以说话了……” “……” 阿元关上门安静的跪在床前,他看着荀微恢复血色的脸,汹涌的后怕终于排山倒海的扑过来,脑中无法控制的想起很久以前的恐怖记忆,自己在那个逼仄的空间里无数次的发誓要拼尽一生守护的人,现如今躺在床上,而他自己却还好端端的。 荀微醒来的时候已近三更,浑身虚乏,体内真气凝滞,手臂上传来一阵钝痛,被蛇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口。他猛地抬头一阵眩晕“我……,睡了多久?” “六个时辰,属下失职,请主人责罚。” “起来吧,是我自己大意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荀微听完,知道没有错过比试心中略宽,又想起眼下的身体状况,烦闷更深,要如何才能在这高手如云中争得第一?“右护法人呢?” “右护法去管事组处理孟罗,稍前传回消息,正在审问孟罗。”他们这次出来,只带了右护法负责整体事务和外物沟通,眼下见他还没回来也不多问,想起自己的身体也知道无何奈何,便想再睡一会儿,躺了一会儿,坐起身子“倒点水过来。” 阿元膝行过去端着茶杯过来,荀微用完,见阿元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甚觉碍眼,“滚出去,我要睡了。” “属下护主不力,理应重责。” 荀微不耐烦的一脚踢开“重责你有什么用?” 阿元又跪回来,固执地请罚,荀微一向不会在阿元面前克制情绪,本就烦躁,被他一闹,心火突起,猛的一耳光甩过去“究竟谁是主人?重责!重责!责你有用吗?”说着将手中茶杯用力的砸过去,在阿元额角留下一道血口子,脚下一脚使力踹出去,阿元撞到墙壁,又弹回来,墙上的石柱撞得他生疼,不敢呼痛,又跪回去。见荀微有些气喘的坐在床上,终于清醒,知道自己一时被情绪控制,失了理智。 荀微此时更觉得自己无力,躺回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滚……” “方才李掌门送来熬好的稀粥,属下让人端进来,请主人用一些,属下叫任掌门过来。” ☆、过往 阿元没有让人传话,自己上门去请,任良衣点着灯等在那里,见阿元进来,出门迎道“牧大哥,荀公子可是醒了?”他之前叫过一次牧大哥,以为阿元已经认出他来,哪里知道当时阿元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哪里注意得到这些称呼。所以阿元听见这声牧大哥,惊异地看向任良衣,又觉得不是很礼貌,低头说道“我家主人方才醒过来了,还请过去看看。” “牧大哥怎么不认得我了?是我啊,祁连山下草原,当年多亏你相救,我们兄弟才能平安归家。”任良衣一路说一路走过去。 任良衣父母自小就喜欢浪迹江湖,动不动几个月就不见人了,最狠的一次是任良衣十六岁的时候,把掌门人的职位一传,两个人双双抱剑流浪江湖去了,到现在也没个音信,这种环境下,任良衣与自家弟弟自然也不是好像与的,况且任江炼蛊,高手、好料都在西域,两人小小年纪便干闯荡江湖。 那还是七年前,朝廷与羌族在边疆打仗,这可不像江湖中争地盘的小打小闹,江湖中不少大英雄都参军卫国去了,这样能长见识的当英雄的好事怎么能错过,偷偷从家里带了些银子就敢上路。 但是也想之前说的,打仗不是闯江湖,边境那里长时间的战乱,民不聊生,土匪横生,从来不讲规矩,遇上肥肉什么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出来,任良衣跟任江这两块小肥肉一过去,哪里能逃得了。等他们从土匪窝里出来的时候,已经饿得没型了,破布烂衫挂在身上,可以直接当乞丐。只可惜乞丐也要抢地盘,他们身上的功夫底子全用来拼死逃命了,现在一瘸一拐的连个破碗都抢不到。 就是这样,他们两个竟然还被抓去当兵了!抓他们的人是个功夫不错的千夫长,眼下兵员紧缺,实际上也就是个百夫长了,要兵可以,自己去征啊。两人去了之后每人领了一个面饼子,有人给了他们长矛,让他们睡一觉就去打仗。任良衣性子还算活泛一点,任江不干了,大声叫道“你们这是鱼肉百姓,压榨百姓”还不等他长篇大论的说完,就被人踢了一脚。任良衣见自己弟弟被打那还了得,上去就要拼命,他们两个在这里实在太弱势,任江只听一声骨断的声音,任良衣手臂诡异的扭曲着,眼看暴打越来越猛,他哥把他护在身下死活推不动,他听见自己哭着求饶,依然没有人理会,仍良衣逐渐有点意识不清,力气小下来,任江很快察觉,从身子底下钻出来狠狠地咬向一个大人的小腿。那人一声喊叫,只是乱了一瞬,就这一瞬间,任江拼尽全力把自己哥哥踢下山坡,那被咬了小腿的大人一把拎起他的头,压在一块尖石上,锋利的石头刺破脸庞,任江来不及喊痛就昏过去了。 任江滚到一半就被人拦住,昏沉中还是能分出来,抓住自己的人是老兵,他被粗鲁地往回拖,任良衣恨不得能爬起来赶紧去找自家的傻小子,看他一条腿疼得厉害,只能任由对方拖着。突然那个老兵无声无息的倒下来,眼前是一双带着暗纹的黑色靴子,明显不是兵士。任良衣正自害怕,那人已经打算离开,冷冰冰的说道“自己离开。” 声音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想起自己弟弟,顾不得腿疼,扑过去求道“小侠,不不不大侠,,求你,我弟弟还在里面,求您救救他。” 少年似乎是在沉思,过了半晌独自离开,任良衣只好拖着腿往前爬,前面传来惨叫声,那少年背着任江回来,淡淡开口“是他吗?”任江已经昏了过去,全身血污,任良衣挣扎着竟然站了起来,心疼的厉害,忍着眼泪接过弟弟,“多谢大侠。” 他也受了重伤,少年力气一松,两人便一起跌到地上,巡逻的士兵远远地走过来,任良衣不想再拖累别人,还没说话就觉得天旋地转,少年将他二人一左一右扛在肩上,往山下走去,少年的衣服因为大动作有些松垮,从领口看过去一个红色“极”字刻在胸口,很显眼,倒着看也能认出来。 任良衣再睁眼的时候自己跟任江正睡在一张床上,旁边一个五官深邃的少年坐在桌边,眼睛长得很是漂亮,眼神却不是少年人的明亮,幽深中带着杀气。 少年见他醒了,冷着脸扔过来一个小袋子,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这里已回关内,这间屋子你们可以住半个月,足够让你动弹,我已跟店家说好有人照顾你们,钱也付过了,过一段时间自己想办法。”门口进来一个开朗的女人,“你放心走,你们这些孩子都跟我娃娃差不多大,看着心疼的哟。”少年冷声道谢,提上自己的包裹欲走,任良衣翻身下来,他的腿开了一个血洞,虽然疼的厉害勉强能动。 “敢问恩公姓名,来日一定重报。” 少年一听这问题眉宇间的寒气越重,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姓牧。”之后再也不肯多说径自离去。 这件事阿元自然记得,因为回去耽误了行程,回去第一次领教了水刑,只是他当时刚到莫方手下,刚刚开始出任务,心事重重,带着两人租了客栈,就用钱找人做事,从头到尾都没好好看过那两个小孩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两人浑身脏污,破布烂衣,以为是死了父母的流浪儿,时隔七年,变化更大,怎么都没有跟雾灵洞掌门联系起来。 “你又如何知道是我?” 任良衣知道他问的是第一次在雾灵洞的事,有点踌躇,正好到了荀微住处,阿元也不着急询问,先带任江进去替荀微把脉,任良衣则自己坐在客厅等待。 当时任江整整昏睡了三天,他被打得太狠,脸上的伤也很重,醒过来之后又是高烧,自家傻小子身体不如自己,任良衣实在不放心,在客栈待了不足十天,自己勉强可以行动的时候,托刘嫂雇了辆马车,急着将任江送回家。 这一路上任江偶尔有清醒的时候,口中喊着哥哥,不停地说疼,任良衣自己大小伤口不少,这个时候丝毫不敢放松,一路上小心照顾,搂着自己的弟弟不停地流眼泪,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好容易到家,把任江安全的放下来,自己撑不住倒在地上,倒把那两个心似海大的家长吓得够呛。 任良衣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自己的弟弟,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的望着他,脸上包着一大块白布。任良衣伸手摸上去“我们回来了?” “嗯,我们回来了”任江眼泪跟决堤的洪水时的漫出来,“哥……,我都醒了好几天了,你怎么才醒啊,你是不是要死了啊?啊……?” “……,傻小子。” 任江对救命恩人没有什么印象,都是从任良衣的描述中知道的,寻找恩人自然是没有二话,可任良衣只记得恩人姓牧,胸口的红色刻字,任良衣父母游历多年,也不知道哪家门派有这样的标示,仗着雾灵洞财大气粗也是无可奈何。 任江其他的伤都已痊愈,只是脸上伤口太深,加上当时小镇上医术不精,在脸上留下了一道不小的伤疤,任江自己不怎么在乎,可成为任良衣另一个心病,固执地认为如果早点送回来,一定能治好,现在这样万一长大以后娶不到媳妇怎么办?煽动自己爹妈到处找各种神医神技在任江脸上倒腾,任江不胜其烦,干脆制了个面具,不让他哥看。 三年后任良衣从武当派好朋友刘子卓那里听到有一个朝廷国宝级的御医因为涉及宫廷秘辛到他们那里避难,风风火火的就去了。刘子卓一路上一脸得意讲他知道的秘密,这个老头子据说跟先皇的死有关,具体我也不清楚,除了武当,还请了这两年新起的银蛇组织保护。那些人可厉害了,来无影去无踪的,比我师父还厉害!银蛇据说是一个杀手组织,除了杀人还接护卫的活,要请银蛇规矩特别多,你想花大钱报仇?没问题。你想花大钱铲除恶人?没问题。你想花大钱追杀逃犯?没问题。你想花大钱躲避仇敌,可以没问题。你想花大钱杀了你爹继承财产?对不起不接。总之就是他们接的活总有他们的道德标准,但是只要接下来,那一定不会有问题,任良衣也多少听过传闻,一阵好奇,“在哪里?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爬到山顶,任良衣用自制的望远筒察看老人住的小屋,那是一个长着长胡子的老者,一看就像个高人。于是两人就大着胆子去找了,刘子卓对山上很熟,很容易的躲过守着屋子的师兄们,老人在坐在太阳下,笑呵呵的自言自语,看见两个小孩,笑眯眯的招呼,“六皇子,你过来了?我给你留了玉湖羹。”说着慈爱的端过一碗白水。过了一会儿对着空气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此事关乎国运,万万不可小觑啊!”任良衣发现老人明显是不太灵光了,失望之余,又觉得老爷子也很可怜,就想要顺着老者的力道,想要抱一抱,就在这一瞬,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任良衣已经被一个黑衣人人捉住手臂,反扣起来。刘子卓慌了,赶紧解释,门外打盹儿的武当弟子也进来解释,黑衣人单手做了一个手势,树林中又掠出一个人,黑色的布巾上面一双有神的眼睛吸住了任良衣。那个人带着刘子卓去找自己师父,任良衣迫切的想要摘下他的布巾,可惜回来的时候那人不知道隐匿在哪里,不见身影。 刘子卓被师父一顿竹藤,任良衣也被客气的送回去,任良衣不死心,偷偷摸摸跑回来,找了个视野绝佳的地方用自己的水晶镜子找那些黑衣人,蹲守了两天之后终于发现在他们当值的时候几乎找不到他们,但是,每次交接完之后,他们都会在后山的很少有人去的水潭,净身洗漱。任良衣重新找了一个据点,在确定不会被发现,又能看见对方胸口之后再次蹲守,第二天下午他守到了之前见的黑衣人,他脱了衣服到潭中洗浴,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清脸,胸口上隐约有字,因为动作始终不能确定。这些人身上都刻了东西,可之前见的都是在后肩刻的蛇。 在任良衣的千盼万盼中,那人终于转过身来,刀刻般的瘦削脸庞衬着那双眼睛愈加好看,胸口一个火红色的“微”字。终于找到了,任良衣激动地想,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往下移去,刚刚长成的男人,身材修长,肌肉线条流畅饱满,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散发一种野性的美,可能为了随时战斗,身上还穿着亵裤,被水打湿紧紧地包住臀部。任良衣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他在这里呆了几天,每次看见其他人肩背上的字以后就不再感兴趣,在边上睡觉,可是今天……。也许是因为激动?下山补了食物,又待了几天,这一次他确定了,这个男人那么好看,那样坚毅,没有一处不吸引着自己,他被自己吓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报恩的心思会长歪,想起酒场子里被人鄙视、让人插屁股的男倌们,急赤白脸的逃了回去。 接下来他刻意的回避着恩人的消息,越是不想就越是变成执念,偶尔听见别人讲起银蛇总是要忍不住想起在林中洗浴的男人,对旁人不管是男的女的都起不了这样的绮思,他有时也忍不住自己打听,或者自己找些事情去找银蛇做生意,可他再也没有见过让他辗转反侧的男人。在他终于接受自己感情的时候,他对银蛇的了解也越来越多,逐渐知道银蛇这样的死士组织规矩何等森严,他该是怎样辛苦,自己这样的外人贸然出现,说不定就会害惨对方。 再后来父母意外亡故,整个雾灵洞都落在兄弟二人肩上,很是消沉了一阵子,痛苦之余他更是花了大量钱力、物力寻找恩人,慢慢的发现银蛇跟地极宫有断不了的联系,除此之外查不到更多的东西。地极宫尹虎内乱,银蛇全部出动神速灭了内贼,任良衣花了大心思的信息网终于有用了,他第一时间等到消息,知道银蛇首领跟着贴身跟着荀微,开始思考怎么去见自己的牧大哥。好巧不巧这时有人过来求他庇佑,其中一个叫尹虎。 任江这里把脉,“没有大问题了,就是需要花点时间将余毒清出去。” “需要多久?”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任何问题。”说着从箱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包让人去熬。 荀微的面色并没有变好一点,“可有办法尽快去除残毒,在下不想耽误后面几日的比试。” 任江与任良衣对视一眼,“我知道武林大会对荀宫主意义重要,可是眼下身体要紧……” 荀微看他表情,已知答案“你有办法,烦请相助。” 任江有点为难“仓促之举,怕是会……伤到根基。” “如此,便麻烦了,荀微先谢过了。” ☆、全力以赴 任江见他如此庄重,连说不敢当,与任良衣交换位置,手下细心的准备起来“我手中有一个玉蝉蛊,可以净化流动的血液经脉,但同时他对体内所有的细微活动都很敏感,因此在玉蝉入体期间需要精神集中,调动体内真气恒力相抗,如果期间忍不住疼痛,乱了真气或者不能静止身体,都会造成不能逆转的损坏。”任江将装有玉蝉的盒子交给任良衣,“我功夫不及我兄长,无法长时间操控玉蝉,我兄长控蝉,荀宫主稳心,中间切不可出岔子,如果顺利,之后休息一天时间,就能运转真气,可这蛊本就影响真气运行,风险太大,即便成功今日的损耗补回来,怕是还要些日子,关于比试宫主还是要有准备。” “能有全力一试的机会便好。”即便知道要冒大风险,可只要有一线机会总要试一次,否则又如何瞧得起自己。 阿元一直在凝神细听他们的谈话,此时插话道“倘若主人神思静止,由旁人抵御是否可行?” 任良衣表情一怔“如果是旁人在对方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施行,需要同宗心法,而且要耗费双倍真气才能催动对方真气运转,时间不短,如果没有足够的内力及韧力支撑,怕是困难。” 阿元闻言对着荀微跪下去“主人刚刚苏醒,身体尚弱,请允许属下全力一试。” 荀微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体堪忧,就算之前,阿元的功力也要比他强一些,现在强撑出问题的概率十之□□,又不想让阿元独自承担“我坚持不住再换人便好。” “不可!这中间即便是微小的停顿也难料后果。”任良衣打断荀微的话。 “主人!” 荀微权衡再三,“你且试试,有什么问题就停下来,不要逞强。” 任良衣看着这样的阿元,也不知道是何心情,一时间酸涩难言,任江试探问道“要不,我来?” 任良衣收敛思绪,将视线集中到掌中玉蝉,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任江找出银针,从荀微头顶插入,让荀微进入深度沉睡,任良衣拿出玉蝉“我只看玉蝉。”意思是让他看好阿元,任江点头,又开门仔细交待,拉上内室帘子,端坐椅子静候。 早上天刚亮,右护法就过来问安,之后李志飞、霍飞刚也一大早赶过来,都被院外的侍卫劝回去,右护法见院中除了自家护卫,雾灵洞几乎也全部过来,放心不少。 李志飞再次过来的时候已过午时,房门正好打开。李志飞走进去不敢大声说话,奇怪为什么是雾灵洞的掌门人请他进去,他与荀微比常人亲近一些,心中不由想到是不是有大问题了,慌张起来就要进内室,正往外走的荀微被他一撞差点软倒,李志飞赶忙扶住,口中急着道歉,“怎么出来了,快进去歇着,现在怎样?我这几日太忙,实在顾不上,你要有什么事情,你让我如何自处?这一日一夜愁得我想不了别的事……”李志飞也是真着急了,难得说这么多话。 荀微轻轻架住李志飞让他坐下的手,“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有些疲乏” 说着眼睛不经意间看向躺在床上的阿元,李志飞看过去,床上还睡着一个人,面色死灰,双目紧闭,李志飞几乎要问出来“为何要放一具死尸在床上?”仔细一看,便认出此人是荀微身边的贴身护卫,不由惊诧“这是怎了?” “昨日疗伤太累了,方才问大哥府上医者要了上好的老参,多休息一些时日便好。” 李志飞看他让阿元睡在自己床上,是荀微很重视的人,可看他面色,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阿荀,可是切过脉了?” 还不等荀微回答,任良衣已经拍桌子站起来了“我切的脉,请不要乱说,他很快会醒!”任江急忙道歉,李志飞毫不介意,安慰道“如此便好,我府中药材、人力,要什么尽管跟赵立说,我这里一有空就过来。” “多谢大哥。” “没照顾好你,哪里有脸受这两个字,我知道你的脾性,也不劝你放弃比试,今日抽签,我替你去,你只管在这里休息好了。” 右护法知道消息也赶回来,急着问安,荀微怕说起话来吵到阿元,便同右护法一起到阿元房间,让阿元在这边休息。 荀微从右护法消息中得知自己遇刺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水云儿不知何时夸了自己几句,被孟罗听到耳中,醋劲冲天,生怕荀微胜下去会抢了水云儿,才行此毒事。荀微几乎气笑了,这是何等荒谬的理由,又有些不信,可听右护法说法,似乎人证、物证俱在,那水云儿知道此事,提着剑差点杀了孟罗。 “不过那孟罗即便不杀,也成不了大器了”见荀微疑惑,右护法补充道,“元护卫当时那一掌用了全力,如果不是那公子哥儿穿着金丝甲,估计当场就体裂而死了。孟罗五脏受损,伤及心脉,到现在还站不起来,这还是金丝甲几乎粉碎,卸了至少一半力量。”说到这里,右护法似乎又有点犯愁,“那些人都问元护卫来历,属下不敢乱言,还请宫主示下。” “不用说什么,现在还跟之前一样,比试以外的事情都由你负责,关于孟罗……,不要让他活着。”想起阿元,荀微一股怒火,丝毫不想顾及大局,恨不得亲手把那恶贼拿过来亲手捅死! “宫主,门外水云门掌门求见。” “见不了,重伤见不了客。” “可他跪在门外不走。” 荀微无奈,只好叫进来,自己躺到床上靠起来,那是一个差不多五十岁的男人,一脸憔悴,一进门就跪到地上,“孽子无状,罪人在这里给您赔罪了,求您宽恕。”也不等荀微回答,将额头狠狠的磕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流出血来,荀微终于还是看不下去,让右护法扶他起来,孟罗父亲哭天抢地,鼻水四流,荀微心中再大怒气也不能不对这样一位父亲动容“这事本来就该管事组及评议组协商处理,我们这里此事由右护法跟着,不论做什么决定,我相信一定会是公正的,还望孟掌门日后教子多花些心思的好。” 当事人宽容了,对公议结果自然影响颇大,右护法领命将孟罗父亲带出去,荀微狠狠地闭了闭眼睛,让人谢绝访客,径自去阿元那里。 阿元面色并没有好转,任良衣兄弟二人仍在那里照顾。石子茜一直在院中跟护卫们一起守阵,这时候端了饭菜过来,催着让他们用饭,自己抱着热馒头又去院中了。 任良衣面色愁苦,没有胃口,这时也掩饰不了,吃得辛苦,斟酌良久,还是开了口“他现在丹田几乎损毁,没有外界助力恐怕难以恢复,不知贵府是否还有人与他同一心法?” 荀微也逼自己吃了一些东西,简短说道“我。” “只要心法相同便可,府中带过来的人……” 银蛇成员中一部分人是从小便参加死士练习,心法至阴,还有一部分招募江湖散人,如阿元一般走投无路又有所图的人,只是他们不像阿元年纪尚小,都是以自家功夫为基础,只有阿元,莫叔当时考虑良多,练得心法倒与荀微是同一种,荀微不再逼自己吃东西,“只有我,比试的事无妨,你只管告诉我怎么做便可。” “要再等一等,我先用药调理两日,保住他丹田生机,之后才可用真气温养。” 荀微郑重地站起来,“大恩不言谢,此番恩德荀微铭记在心。” 任良衣、任江赶紧站起来,“当初若不是牧大哥就我们两人,早就成了亡魂,荀宫主万万不要这么讲。”任良衣说到这里,心中难过“只恨我自己力薄,不能帮他。” 荀微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阿元是姓牧的,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关系不似如今,阿元偶尔会大着胆子嫌他老成,荀微见他也没有什么少年活泼的性子,便叫他老牧回击。究竟有多少年再没见过喜欢听他叫老牧的人了。 任良衣却以为荀微并不知情,怪自己一时口快,给阿元带来麻烦,“宫主,当时牧大哥救过我们之后就自己离开了,这些年并没有私下交往。” 看他表情焦急,荀微笑了一下,不知为何心口发紧,“任掌门不用紧张,他应该是六七年前救的你们,想来变化太大才会认不出来,你别见怪才对。” 任良衣心中一松,将过往大概讲了讲,荀微便在心中想象当时那个面冷心热的少年认真处理好所有细节,面上毫不在乎的离开。“我去看看他。” 李志飞和霍飞刚一起过来,让把抽到的签送过来,荀微一看第一场比试在四天后,说因为恶性事件的发生,大家都受了惊,休息一天再比试,荀微抽签正好抽到第三天。李志飞见他面色不好,“是不是还有问题?可这样的比试实在没办法因为一人中断比试,我们一起商议许久,都愿意给你赔偿,但在比试一途,除了取消孟罗的比试资格,再无他法。” “如果这次不能达成心愿,还有下次,大哥费心,小弟都不知如何感谢。”荀微是在后悔,第一个五年不成还有下一个五年,怎么就觉得非去不可。李志飞见他语气真诚,也知道不是假话,怕耽误荀微休息说了几句也就走了。 阿元是在第二天上午才睁开眼睛,条件反射的握住荀微手掌,焦急的看着他,荀微告诉他自己没有事情,好生安慰。阿元用眼睛仔细打量,确认无事,又放心昏过去。这个时候任江才敢让荀微小心地用自身真气引到阿元体内丹田内最后一线生机,循环修复损坏的丹田根基。 任良衣见阿元面色渐渐恢复一些,终于敢看过去,整个人也松懈下来,他当晚消耗不小,这时候也觉出疲累来,直接在院子里又腾出一间房子,跟任江过去休息。 荀微不敢过分用力,慢慢的走了一个小周天,收回真气,躺到阿元身边,心有余悸。早上刚一睁眼就看到状若死人的阿元,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身体冻住了,害怕的不敢动作,不敢说话,这些年刻意冷漠没有作用,有什么东西破冰斩浪,又被眼前的情景生生冻住,化成利剑,直插心脏。 孟罗的事情,荀微没有再过问,休息了几日,便去参加第一场比试,他的对手是左家枪路北与,内力扎实,一把梨花枪舞的虎虎生威,枪花肆意如夜空流火,气寒九天如独龙入海。荀微一套滴水剑,密如细雨,随风潜入,势如飞瀑,自天而落。这是力与力之间的对抗,每一次交锋似乎都能看见火花四溅,台下的人看的酣畅淋漓,连声叫好。 荀微早上刚替阿元疗伤,心知自己不可久耗,看准机会剑格□□,身形随势而动,以剑触地,腾跃而起,等到路与北枪尖刺地,荀微双脚稳稳落在枪杆上面,趁路与北反应的时间,脚下步伐变换,越前一尺。□□不擅近身,路与北应招之间破绽渐多,荀微剑招越来越快,只听风声,不见剑影,路与北握枪不住,铿然一声□□落地。荀微收剑落地,胜负立分。荀微有些艰难的稳住身体,缓步下台。 之后的几场,只怕会越来越难对付,只是他现在心结稍解,状态反倒比之前要好一些。远远地看见石子茜探头探脑的望向这边,荀微心中一紧,步伐加快,石子茜欢快的跑过来“微哥哥,大木头醒了,还喝粥了。” 只要意识清醒,阿元就绝不会让自己松懈下来,所以当荀微进去的时候,阿元已经恭立在门后,虽然面色不太好,依旧立的跟杆枪似的。 “怎么就起来了?感觉如何?” 阿元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却又自动拉开距离,好想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尽职的护卫。“属下已无大碍,多谢主人关心。” 荀微本来还要再说什么,见他态度,便说道,“起来坐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任良衣下午有比试不好久待,临走前再三警告他不要动用内力。 阿元能感觉到荀微心情不好,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荀微又说道“上去躺着。” “主人,属下已无大碍。”又是刻板的语气,见荀微面色不对又补了一句, “为主人死,是属下分内之事。”他总是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激起荀微的怒火,那冷静的表情让荀微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见他面色依然发白,再无脾气可发。想起任良衣两人略带感慨的说道“幸亏你当时救了他们。” 荀微说这话时真心庆幸,听在阿元耳中却变了一番意思,他身体不稳的跪下去,“属下绝非有意隐瞒,当时他们还小,属下救他们时并不知道他们与雾灵洞关联……,属下也是之前任掌门说过之后才回忆起来,只是未来及禀明主人。” 荀微心中感到无力,方才得胜的欣喜也没了大半“过来,今天还要疗伤。” “主人,万万不可!您今日比试,属下不能护卫已属……”阿元的话没有说完,他被荀微点住了穴道放到了床上。“配合我,或者我用双倍力气。”阿元丹田受损严重,即便仔细将养,也已经不能完好如初,如果现在强行运气,损伤更甚。 这一轮每人都有四场比试,抽签决定对手,得胜后获得一筹,按照得筹数量决定名次分层,最后一轮比试决定最终名次,荀微在前面三场都得胜,这最后一场比试对手是武当易武来,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一手太极剑法出神入化,隐隐有大师风范。 两人都是使剑高手,互相打量,不敢大意,荀微脚下微动,对方剑花已近,太极剑法汇聚阴阳两极之气,那把剑在易武来手中即可脱手远攻又可贴身近搏。而荀微的滴水剑法,滴可穿石,涌可破山,真正是棋逢对手。 前面几场比试荀微都仗着招式精妙,在真气耗完之前便将对手拿下,可今日缠斗许久,久久寻不见对方破绽,对方剑法精妙,环环相扣,连绵不尽。荀微一招三千落水,对方便是天虹贯日,荀微一招水滴穿石,对方便是天地合一,一时间难分高下。 荀微心知气力不济,只能冒险一搏,在易武来剑招未完之时,猛然换招,直冲而下,直指对方咽喉,只要易武来回防,他就能找到破绽,结束这场比试。易武来确实回防了,只是他是手中长剑脱手而出,手上攻势却不变,荀微一动之下胸前空门大开,易武来趁势出击,荀微凌空翻落,这一场他输了。 不过他也不介意,别说他现在仍然是得筹数最多的,即便全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易武来也是神色淡淡,道声承让,他的实力不俗,却只赢了两场,眼角瞥见一个少年入场,眼角抽了抽,不知道下一场谁要做这狼崽子的对手,估计也讨不了好,他自己就是跟这家伙比试了一场,在他不要命的打法下赢了一场,却大伤了元气连输两场。 荀微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擂台上站着的正是前些日子打架的霍飞刚与尤青两人,想想霍飞刚鼻青脸肿的那张脸,这场比试要怎么比?他虽然着急阿元伤势,却也担心台上两人出问题,留下石子茜跟另一人留心台上。 石子茜一开始还担心霍飞刚吃亏,可台上的情形与那日完全不一样,霍飞刚明显对尤青的功夫套路特别熟悉,退让之间游刃有余,尤青下手凶狠,身上完全空门大开,不管不顾只顾攻击,霍飞刚怕伤到他,一时间也不能占据上风。抬手间擦过尤青身侧,“青弟,不要在这里闹,我不能输给你,”尤青不说话,将手中长剑横刺过来,逼退霍飞刚。 两人僵持了大半个时辰,霍飞刚霍然提气飞腿横扫,双掌由下向上,整个人旋风一般急攻过去,尤青不顾攻势,身形扭转,从斜下方斜插过来,剑尖直指霍飞刚腋下,霍飞刚早有预料,翻身落地左手隔开长剑,右手翻出,尤青本可以躲开,此时却只是盯着那只手,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带着十成力量落到自己胸口,还有霍飞刚眼中的凶狠杀意。 霍飞刚隔开剑,右掌击出,想着尤青势必会向左闪避,此时只要左手斜拉,便可治住尤青颈部要穴,不会伤到他,他紧张的计算预定方向,右手击到实处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本能的想要换方向,还是没能避开。 霍飞刚迟缓的低头,在清醒过来之前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尤青。身体抖的不像样子,倒像伤的比尤青还重,根本说不出话来,台上有人上来要抬走伤者,有人宣布获胜者,霍飞刚终于将理智拼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尤青去医治。 ☆、失踪的人 石子茜跟在后面瞎忙了一会儿,见帮不上忙,只好先回来。一进院子就见任江毫无形象的坐在门口台阶上,石子茜看着里面忙碌的两位掌门,心有戚戚的坐到旁边,“你也觉得里面装不下你是不是?” “ 对啊,哪像有的人不长眼睛,以为装得下自己”任江恨铁不成钢的发牢骚,石子茜以为是在讽刺自己,掩不住的失落,“我就算告诉他也做不了他的心上人了,对不对?” 火红的晚霞打到脸上闪着细细的金光,石子茜眼睛里含着眼泪,伤心挡都挡不住,任江毫无缘故的紧张起来“啊?昂,呃……不是!”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说什么劝慰的话。眼见石子茜的表情从伤心到好奇,越凑越近,一紧张一句话冲口而出“你很好看!” 两个人都呆住了,任江已经被心中的小人儿打成半死,拖着残破的肉体往房内走去“咳,我去问问他们怎么吃饭。” 比试结果已经出来,第二轮比试中只有荀微、霍飞刚得筹三个,也就是说地极宫,三水道已然获得印玺资格,剩余的一方印玺将由剩余的人推举选出,地极宫众人已经先高兴起来,荀微只让人警醒“比试尚未结束,且不可放松。” 石子茜说起擂台上的事,几人想要去看看,又怕添乱,商议第二日早上再去探访,任江派人送了些雾灵洞自产伤药送过去。 阿元被人勒令躺床上静养,挺着身子没有动作还是给人一种手忙脚乱的错觉,不大的一张床还空出来一大块,荀微看他样子觉得好笑,却不说什么,好像看不见一样,自己躺上去,床上已经像石头一样的人生生的又僵硬了几分。 霍飞刚那一掌伤及心肺,伤势沉重,续命的灵药不停地端进来,府中的年迈医者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号一次脉,捻着胡子摇头“命势难求,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啊……” 过得丑时,老者留下弟子先行回去,“老夫所为只能到此了,倘若愿意醒来便是回来了,倘若不能……,唉!……老夫暂且退下了。”李志飞送走医者,不忍看霍飞刚表情,“我虽然不在现场,但也知道你一定不是有意的,事已至此,千万不要自责……” 霍飞刚脑中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回放当时的场景,心脏仿佛被凌迟一般,他没有理智去思考要不要自责的问题,只是抱住脑袋痛苦的回忆。李志飞按住对方自虐的双手,“你听着,这里能让他醒来的人只有你!你给我振作一点!”霍飞刚眼神落在尤青苍白的脸上,拉住对方毫无气力的手,大滴的水珠砸下来,李志飞轻轻地退出去。 第二天早上众人过去的时候,没有人开门,李志飞站在门口束手无策,送进去的餐食原封不动。除此之外他还要考虑两天的休整期过后,最后一场比试究竟要如何比,事到如今他实在不能再让这样的霍飞刚去冒险,可能一开始他考虑的就不够周到。 就在李志飞决定弃赛的时候霍飞刚出现在了比武场,虽然面容憔悴,但是目中有神,似乎有所恢复。荀微在开始的时候还有意相让,可很快发现站在他对面的依然是一个强者。 霍飞刚甩出鞭子,一招白虹贯日,发出嗡嗡声响,所有的比试只有一场他没有用兵器,只有一场他伤了人。长鞭挥出,气势凌厉宛若游龙,每一次都是气势凌厉。荀微不得不全力迎战,将手中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每一剑都如狂风过境。这是一场没有让观者失望的比试,当荀微长剑落地,定住缠绕的长鞭的时候,台下响起轰然的叫好声,落败的霍飞刚面无表情,好像与台上的斗士判若两人,李志飞慌忙走过去,霍飞刚稳稳地立住身子“答应你的事,我做完了。”李志飞心中惊异他的态度,不敢显露,只得多加人手跟着,生怕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接下来的几日最重要的事情是决定剩下一方印玺的去向,那些繁杂的工作,荀微几人没有再理会,只在最后的时候参加了投选,最终选出的印玺掌控者是青山派,不管是武力还是威望都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众人喜气洋洋,准备最后的盛宴。 李志飞忙的颠三倒四,幸亏有荀微、任良衣帮衬着,不少门派的代表陆陆续续的返回,尤青终于醒过来,霍飞刚眼窝深陷,面容憔悴,不像是他本人,尤青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风浪几乎藏不住,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想要抽开自己的手,可惜他手上实在没有一分力气,只能象征性的动一动。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强强:元生 作者:界北 第3节 霍飞刚马上警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青弟,你醒了。”他喃喃重复了好几遍,最后才回神冲到门口让人去请老大夫。 一番诊治之后,尤青又沉沉的睡过去,到第二日傍晚方才醒过来,气色好了很多,霍飞刚照顾的无微不至,几乎没有让尤青起身,这天霍飞刚喂尤青吃饭,吃了几口,好像没有胃口似的歪着身子不理人,霍飞刚苦口婆心劝解无效,霍飞刚放下碗筷,“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就用我的方式让你听。”尤青突然转过头笑了,“你知道自己很难看吗?尤其是现在,”尤青看着霍飞刚苍白的脸色挑衅的一字一句的说到“让人恶心!” 霍飞刚紧握双手,呼吸不受控制的加重,抬起头来,并没有给出尤青预料中的反应,他盯着尤青的眼睛,神情复杂,痛苦难耐的开口“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恶心你,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真的会高兴?” 尤青僵了一下,看着胸口冷笑道“怎么,我还活着你不高兴?也是,你那一掌没打死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霍飞刚嘴唇哆嗦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嘴上说着任对方处置,却一次一次的不肯真的去死,想要疼他,护他,却几乎让他死在自己掌下,到底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有什么资格求原谅?从怀中掏出准备许久的匕首,握住尤青的手一起来到颈上,“你杀了我吧。” 尤青嗤笑一声“你又想干什么?” “杀了我,我说过会任你处置。”颈上的匕首越来越深,压出血痕,霍飞刚将身体送了送,尤青条件反射的撤走匕首,霍飞刚眼中一瞬间露出狂喜,尤青似乎也被自己吓住,愣了愣又将匕首送过去,“我自己来。”匕首在颈间游弋半晌来到肩膀,霍飞刚一声闷哼,匕首深深的刺进肉里,尤青恶意的搅动,霍飞刚不得不放开虚靠在尤青身上的左手,勉力撑住身体不发出惨叫。 尤青抽出匕首浅浅的划出一条血线,手下猛一用力,霍飞刚溢出一声痛呼,尤青脱力的躺回去,“滚!滚出去!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尤青说了几句话已经是气喘吁吁,大口的喘着气,霍飞刚也花了些气力调息,抬起血呼呼的手臂搂住尤青竟然笑起来,“青弟,你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没办法放开你。”血顺着手臂流下来,两人都视而不见,霍飞刚端起一旁温炉上的碗,强势的开口“不要逼我,把这些吃完。” 荀微在也在院子内设席,一来答谢雾灵洞这些天的倾力相助,二来任良衣二人出来太久,已经被人三催四请了,任良衣见阿元已经没有大碍,也找不到理由再待下去,顺便过来辞行。阿元坐在桌边好似木偶一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任良衣看着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这些天相处下来,也清楚荀微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几乎是刻意忽略所谓尊卑,可阿元的态度却越加毕恭毕敬,对着客人也是如此,对他一直尊称任掌门,提起当初的旧事,只是客气地回道自己所为皆是主人示意,自己万万不敢居功,更不敢以此为借口擅自交私。任良衣除了心疼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焦躁翻腾着,席间也不再无话找话,只是目光忍不住仍然流连。 荀微没有多想,见他真心相交,也想阿元有些交际,几次明说暗提以他目前身份有些私交无何不可,今日强令他做到这里,本意为了轻松一些,不料阿元还是老样子,虚坐在椅子三分之一处,机械的进食,荀微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在这里跪上一宿自以为是的请罪,只好先忍下来。 桌上安静的很,任江不得不挑起活跃气氛的大梁,好在石子茜虽然也有些不对劲,但对他的话还算有回应,不至于太冷场。任江说起回去的路线,石子茜一听前半程跟自己同路,便高兴起来,约着任江要跟他一起走。荀微心中惊讶石子茜行踪,不知究竟有何目的,还是让人打点行李着人护送。 三水道内部霍飞刚多次请辞,李志飞知道他的情况,不好强留,只能安排人手交接,答应他三月之后便可自由,印玺的守护者这些日子还要重新聚首议事,李志飞繁忙不堪,荀微也只能在此事上多做分担,也很是忙乱,一心想着要跟阿元谈心的事情也不得不往后放。等到终于消停下来,又是小半个月的日子,阿元的丹田也恢复得七七八八,阿元为补上丹田的不足,练功愈加勤奋。 荀微见阿元确无大碍,也打算回去,没想到在离开的前一天,三水道又出了事情,负责跟霍飞刚事务交接的李克穆当天不知所踪,第二天早上在后山发现尸体,尸身干枯,没有丝毫水分,仿佛干尸一般,以至于三水道弟子传出妖精吸阳的说法。 李志飞立即着手派人去查,发现就在这段时间,城里就有三起年轻男子被吸干身体的案子,不过因为遇难者都是普通庄户,一般到官府报案,因此并不知道。眼下联系起来,便发现这些人都是在二十岁生辰的前一日死亡,生辰相隔三日。 荀微与李志飞不约而同的想到可能有人借此吸功修炼邪术,却又觉得蹊跷,如果是江湖中人作案为何之前只挑普通庄户人家,此时却挑上三水道位份不低的弟子。一般吸功之人通过邪术吸取他人功力自用,可这人用些普通男子有何用不论如何,如果这些人都是一人所杀,必然还会继续,便整理年轻男子生辰,看隔三日后也就是后日可有人是二十岁生辰。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汇报庄内有一人要过生辰,此外城内还有两人恰巧也是这日生辰。李志飞亲自在庄中坐镇,又派霍飞刚跟其他几人与官府的人一起保护城中庄户。 荀微跟阿元一起躲在暗处观望,除了夜风和几声偶尔的蝉鸣,没有什么异常,两人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院外,直到三更时分,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动静。就在这时,听的房内一声低喝,传来打斗声。明明没有人进入,难道是内鬼?阿元在先破门而入,荀微守住房门出口。 阿元还来不及看清房内情形,只觉耳旁一阵湿冷的气息,心下一骇,刹住冲势,原地倒转,手中暗镖飞出,与荀微回合。两人默契由来已久,阿元专攻下路,荀微手中长剑直取命门。那人身法极其诡异,身形奇快,几乎看不见实体,两人游斗半晌,虽然不致其逃脱,但始终伤不到他,出手之间,内劲迸发,偶尔闪避不及被掌风扫到,便如利刃一般,两人心中更是大惊,两人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不是顶尖,但也算是数得上的高手,尤其两人联手,很少会遇到这样的对手,缠斗至此,两人身上都有见伤,对方似乎也有点不耐烦,双手由上而下似乎是做了个符咒的手势,竟然就那样停在空中,以一种诡异的身法从上而下,全身气劲寸发,周身一个气浪,齐齐把两人震出三尺,他没想到以他现在的功力竟然还能遇到这样的敌手,再强撑下去势必会露出破绽,被这两人擒住,今晚不能吸取阳气只怕又会大伤元气。 见对方趁机逃蹿,阿元还要再追,被荀微拦下来“先进去看看。”李志飞的武功不会比他们两人低,可到现在没有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状况。 李志飞坐在桌旁吩咐两个弟子再去搜,见荀微进来笑了笑,“辛苦贤弟了,可能看出什么来历?” 荀微没有直接回答,盯着他的脸开口问道“你怎么样?” 看荀微凝重的表情,李志飞也知道瞒不过去“去年练功出了岔子,一直没有缓过来”在这样的大门派掌门人练功走火是大事情,稍不小心便会掌控不住,怪不得霍飞刚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方才交战的怪人,只知道对方路数奇异,功力雄厚几乎绝顶,一番讨论下来都想起了八年前那场惊动整个武林的灭魔大战,血煞盟的盟主,能够吸人功力,重伤自愈的灭世怪物,眼下情形虽然有很多细节不一样,但也不敢大意,这很有可能是另一场风波的开始。 除了三水道,霍飞刚驻守的院子也遇到怪敌,不过那人见有防护,试探不成便没有继续,双方并没有真的交手,接下来的几日都没有这样的怪案发生,料想短时间内他肯定不会在三水道城内犯案,众人商议各自回去追查,互通消息。 ☆、昨日之日 地极宫形势大定,有莫叔和银蛇坐镇,出不了大乱子,荀微想着一旦回了地极宫阿元恐怕更不愿同自己交心,索性接着查案的名义让其余人自己回去,自己同阿元两人另行离开。阿元似乎也有所料,路上一直绷着身子,小心观察他的表情,这晚留宿,阿元在边上伺候荀微用饭,冷不丁听主人开口问道“平常从来不跟我一起用饭,天天自己吃干粮,你也不腻,今日没有旁人,坐下来陪我一起。” 阿元不出所料地跪下去“属下不敢。” 荀微放下筷子“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特别无情苛刻的主人,让我的护卫都不敢站着同我说一句话。” 阿元低着头回答“不,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你给我好好站起来回话,你很清楚我从未将你当作外人,还是说你不满意将银蛇交给别人?觉得我怀疑你的忠心?” 阿元听见这句有点发慌“属下身心皆归主人,从未有它想,请主人息怒。”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说什么话,总是不痛不痒的挡回来,简直油盐不进,憋了这么多天的火气终于有点压不住“还是说你就是甘愿下贱,不想让人拿你当人看!”这句话一冲出口,荀微就有点后悔,急着去看阿元。 阿元依然像一块木头一样跪着,面无表情地听训,荀微生怕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气冲冲的走出门外,阿元立即起身跟在身后。 荀微气得发抖,“你喜欢跪就给我跪着,我让你起身了吗?” 阿元躬身回答“违抗主令请主人责罚,只是眼下主人安危更要紧。” 荀微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去林中散了散,仍是怒气难消,回了客栈不知收敛的阿元竟然又让小二送了新做的饭菜过来,荀微不动筷他也不敢强逼,只是看着。荀微还要发作,想起这人也没有用饭,命令阿元过来一起。阿元终于服软,小心地坐到桌旁。 餐后荀微需要处理一些信件,阿元一直在边上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荀微假装看不见,只低头看信,可惜阿元从来不会让他失望,犹豫半晌还是跪到桌边请责。荀微笑了笑“你一心为我,哪里做错了需要我罚你?” “属下违抗主令,对主不敬,理当责罚”偷偷看他一眼补充道“还请主人消气。” “我好得很,没有生气,也不想罚你,到边上站着,不要挡我的眼睛。” “主人……” “叫我一声主人,连这样的命令都不肯听?” 阿元再没有勇气继续忤逆,起身立到身后。 接下来的几天,荀微开启了单方面的冷战,能自己做的决不让人插手,能不说话坚决不开口,仿佛看不见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样,阿元没有表示任何形式的反对,可眼中的灰败越来越藏不住,从外表看起来依然强悍,可荀微能明显感觉到那人仿佛一只惊弓之鸟,时时刻刻的战战兢兢,荀微不叫他一起用饭,便整天整天的想不起来吃干粮。荀微终究不忍,这天住到客栈,开口让他自己滚出去吃完饭再来找他。 阿元去隔壁房间有一会儿的时间才过来,顺从的单膝跪地等候指令,荀微心中一团乱麻,也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他这些天伤势有没有反复,便替他把脉,确定没有异常之后也不知道做什么了,看他乖顺的跪在身边,看着看着心思就歪了。 往日里阿元总是习惯灭灯,实在不知道在亮光之下那张木头脸会不会有表情,想着就让阿元多点了几盏灯,挑着他的下巴“把衣服脱了。” 阿元实在怕了这几日的冷遇,听见命令便毫不犹豫的执行,只剩中衣的时候顿了顿还是利落的脱下来,抬头问询的看荀微,下身是否需要脱光。 荀微已经被眼前的情形惊住,阿元光裸着脊背跪在他身前,错综的伤口密布,后背,四肢都是伤口,因为伤口太深而翻出的皮肉并没有完全长好,层层叠叠的形成狰狞的沟壑,有不少是伤及肺腑的要命伤口,他一向知道阿元身上有伤,可不知道有这么多伤,绝大部分是刑伤!在他自以为保护的时候,在他气这人不识好歹的时候,从没有想过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从当初生机勃勃的少年变成如今这样,“为你掌罚的人不是莫叔吗?” 阿云不自觉的缩着身子,想要藏起来,他的自尊和廉耻被他自己亲手撕碎踩在脚下,却在这个时候感到久违的难堪和羞辱,他的身子实在太难看,愈加为自己的妄念觉得羞惭自卑,听见荀微问话,木然的回到“是,属下犯错,一向由师父亲自掌罚。”手指抠住衣服徒劳的想要挡住荀微视线。 荀微几乎是同时读懂了他的眼神,怪不得每次都要灭灯,小心翼翼的保持一个姿势,不喜欢自己搂抱,以前只顾着自己快活,也以为对方喜欢那样从来没有深想过,荀微强硬的拉开对方的手,咬住对方嘴唇,双手一路摸下去。其实刚才一惊之下,荀微本已没有兴致,可这样火热的纠缠中,□□的肿胀硬的发疼,想起阿元似乎没有洗过,不想他受苦,便拉着阿元手向下,阿元整个身体颤了一下,有质感的大手慢慢伸过去,似乎是难为情,侧着头开口“洗……洗过了” 荀微忍不住嗤笑“你如何知道,还是你想得紧了。”身下的人没有回答,荀微忍不住加大力气“你这个样子我很喜欢。”阿元没有回答,空着的手紧紧地扣着荀微腰部,似乎用尽了他毕生的气力。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阿元从私心里喜欢极了这样的亲密,可他不敢表现出来,荀微翻身靠过来,让阿元也翻身侧躺,荀微从旁边看着说得上恐怖的伤口,忍不住吻了吻“以前是我疏忽了,回去跟莫叔说,你现在离了银蛇,不能再罚你了。” 阿元又开始僵硬起来,急切的在床上跪起身子,“主人,弟子犯错连累师父责罚,从不敢有怨言,求,求主人……”阿元着急的不知道说什么。 荀微也明白这些年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不能操之过急,见他着急也不生气,安抚道“这事儿我们回去慢慢说,不急于一时。” 第二日刚起床便收到加急信,石子茜偷偷带着一位老人来地极宫,从莫方的书信来看,这个不明身份的老人似乎不简单,两人不得不快马加鞭,急急地赶回去。 回去之后简单的开个堂会,一切如常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报上来,看来石子茜的事情并没有在宫内公开,众人散去之后,莫方又让厨房张罗了欢迎宴,让宫中上下为这次武林大会上的胜利高兴了一场,直到过了亥时荀微自己先回去了,又让大家放开高兴,明日不用当值的人休息一天。 荀微跟着莫方直接去了暗室,让他没想到的是,除了石子茜和一位昏迷的老人,任江也在这里,一问之下,原来到了雾灵洞之后,任江不放心石子茜独自返回,让任良衣留守,自己送石子茜回去。 回到天一教地界才知道情势不好,这次原本由天一教守护的印玺旁落他人,天一教现任掌门温居明本就有些温吞,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语,教中岩童一派早就虎视眈眈,趁这机会,索性将温居明直接罢免,温居明心知自己在门派中本就没有多少威望,眼下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可想到自己还在暗处藏着一人,不敢大意,拼死护着石子茜爷爷出来,他爷爷本就重伤绵绵,此时再遭重击,连吐几口鲜血,只来得及跟赶到的石子茜说出去地极宫便昏了过去。 荀微听了经过,不明白石子茜爷爷与天一教有何关系,莫方将灯移过去,问道“宫主,可还能认出来。” 荀微走过去看着那张苍老的脸,隐约觉得自己见过,可在记忆中对这样的长辈并无印象,视线向下,老者手上墨黑色的龙头顺着手臂来到虎口,荀微不可置信的抬头,求证的看向莫方,莫方点点头,感慨地说道“宫主小时候还很喜欢巫教主手上这个刺青。” “山伯伯,你看这条龙会吃人。”小时候巫连山总是拇指食指扣到一起,让那条龙做出张口,闭口的动作吓唬他,父亲三兄弟中,巫连山虽然年纪最大,也比莫叔小了少说有十岁,可眼下说是耄耋老人也有人信。可既然是巫连山本人又为何不在天一教公开,而是隐者身份藏起来? 莫方秘密请了跟巫连山一向有交情的鬼医无常过来,但到现在也是昏迷不醒,无常自己还有其他事情,三不五时的过来查看,说眼下能做的事除了照顾好以外,只有等了。 巫连山不醒,荀微也无从知晓为何一定要来地极宫,这些人住在这里不仅不方便,而且地下潮湿也不利于养病,便让人第二天搬到银蛇院中,照顾起来方便一些。 众人休息之后,阿元照例去给莫方请安,听见声音后,阿元小心地进去,伏地请安,半晌不见动静,耳边听着莫方呼吸似乎是睡着了,阿元不得不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许是前一晚太累,到第二天天大亮,莫方这才迷糊着睁开眼睛,穿完衣服见地上的人吃了一惊,“没眼色的东西,吓什么人?” 虽说跪了小半宿,阿元的姿势仍然标准,缓缓的额头触地“弟子来给师父请安。” 莫方洗漱完往门外走,口中嘲笑“老夫眼看入土,最后收了个畜生做徒弟,哪里的安?” 走几步又返回来,掰起阿元的脸狠狠地猝了一口,难忍恨意的喝到“下贱东西!”这才出去,远远地说道“滚吧,只怕宫主还找你有事。” 莫方这次的态度与之前不一样,如果之前只是单纯的恶心,这次便是明显的恨意,阿元预感到自己的死期也越来越近,面上还是毫不显露。 将要紧的事情处理完,莫方问起荀微受伤的事情,当天的护卫都不同程度的领了责罚,对阿元莫方询问要如何处置,荀微想了想“倘若这次不是阿元,我连比试都不能参加,将功补过抵了如何?” 莫方撩起衣袍,跪到地上,“宫主赏罚分明,阿元护卫失职,如果当时您……,他又如何将功补过。” 荀微慌忙扶起莫方,心中不由想到,这两人有一点倒是一样,都喜欢用下跪的方式变相的威胁他。 莫方只是固执的等他答复,这一幕让荀微突然想起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他记得自己对莫方说“不要杀他,以后他的管教都交给你。” 荀微看向阿元,阿元依然恭敬的跪在地上,看不出表情。荀微扶起莫方,口中说道“阿元,你先退下。”阿元领命退下 莫方气急,“少爷,你究竟要纵容他到什么时候?” 荀微扶着莫方坐下,自己也坐下来,“我记得他刚来的时候,眼睛是活的,还会偷偷的烧田鸡给我吃,可是现在却让……” “少爷觉得是我做错了?”莫方攥着茶杯几乎要发怒。 “没有的,不是的,莫叔,我想了很久,如果再重来一次,当时的情况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我只是现在才开始觉得……心疼。” “啪”的一声,莫方霍然而起,荀微不得不去安抚,待莫方情绪稍稳一点坐回去,荀微跪下身揽住莫方大腿“莫叔,父亲死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后来阿元来了,玩的好了,便在嘴上说着拿他当家人,还让阿元当了真,出了事又那般对他,我没有办法后悔,可我恨自己没有心肺……,莫叔我们让他回来,回来好吗?” 莫方摸着荀微的头发,他的孩子有多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他了,这软弱的样子太让人心疼,可为什么不能是别的事情,偏偏是那个畜生让孩子伤心! 荀微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他要阿元做他荀家的人,堂堂正正的走在一起。这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不能太刺激老人。 莫方神情变幻反复,最终下了决心,拉起荀微,“少爷怎么能跪我,折杀老奴了。一切自然要听少爷的,少爷不想我罚他,那便不罚了。” 那个神秘的案犯又在偏安县出现,连着杀了两个人,荀微派地银蛇的人前去查看,结果还没有处理完,南许县又由于同样的原因死了两人,两县之间相差不止千里,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人作为,明显是有同伙作案。 案子越来越多,地极宫作为印玺守护者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置之事外,从宫中分出人手与其他两大门派的人回合,统一调配。 案子越来越多,线索似乎也逐渐明朗起来,有人同他们交手,发现那些人功夫不见得多高,但是特别善于逃逸,躲藏,似乎练了什么妖术。对这样的门派大家都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江湖上确实有一个特立独行,擅长隐匿的门派雾灵洞。谣言的传播不需要依据,再加上任良衣平时行事张扬独特,早有妖主的称号,没几天这个说法就传的有鼻子有眼,任江听到这个消息,知道事情小不了,来找荀微告辞。 荀微心知任家兄弟为人,只让他回去小心帮内弟子是否有异常,如果有需要,一定传消息,又将目前的情形讲给他听,途中如果遇到现场,请他一定留心,看是否真的用到阵法。石子茜听见那些人因为幻阵怀疑雾灵洞,插嘴说道“那我也会啊,难不成我也是杀人凶手?” 这话倒是提醒荀微想起一件事“子茜,你的阵法究竟是跟谁学的?” “是我爷爷教的。” “巫老前辈似乎并不太擅长这些。” “爷爷有一本书,爷爷那时候身体不好,不能乱动,有时候觉得无聊了,就拿那本书教我们。” “什么书这么厉害?” 石子茜看向任江,任江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我大致看了一下,里面所讲机关、幻术却是精妙,课时所用文字是我从未见过的,只能从图上猜出个大概。宫主看一下也许能看出问题也不一定。” 荀微翻了两眼,那书所用文字极为怪异,从来没见过。把书还给任江“贤弟,这书怕是很要紧,能想办法译出来么?”又转头看向石子茜“当日你带那叛徒回去,如何处理了?” “爷爷看他可怜,就给放了。” “那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石子茜有些黯然“他跟我一样,也是捡来的,只知道他叫王小山,他的事情从来不跟我们说。” 荀微又挑了几只训练好的信鸽交给任江,石子茜见他要走,颇有些舍不得,掏出自己贴身的玉佩让他带着保平安,又目送良久才依依不舍得回身。见荀微在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有点羞恼的叫道“荀大哥……” “你叫我一声大哥,我是不是该去准备嫁妆了?” 石子茜跺着脚跑了,荀微也跟在身后进去“阿元,准备一下,天一教新教主刚刚上任,我们也该去恭贺恭贺。” ☆、天一教 两人并没有直接去天一教,而是按照石子茜绘的地图去了天一教后山林中巫连山隐藏的暗室,暗室一片凌乱,明显是被人搜查过,两人再次清理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发现。荀微看外面无人,将机关打开来到深处关上石门。 这里应该没有被对方发现,可是除了一些日用品和药材别无发现。“阿元,你过来。” 阿元以为有什么指示,快步的过去,没想到荀微手指扯住他的衣领,“把上衣脱下来。”虽然不解还是快速的退了衣服,局促的看着荀微。 荀微看他光裸的后背没有新伤,放下心来,心疼的用手摸着伤口“莫叔还是疼你的,你不要怪他,你要怪就怪我。” 阿元惶急的跪下去“师父对属下一向公允,属下从没有半分不满。” 荀微拦住他的话“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不会怪我,总有一日也要你心甘情愿废了这些规矩,我不信你不明白。” 其实天一教的庆典已经开过了,只是荀微当时还在返程,没有赶得上,现在去恭贺也算是名正言顺。新任教主岩童亲自迎接,大夸荀微少年英豪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是现在人人夸奖的少年英豪。 用过午膳没多久就有人来请客人用餐,说是怕用的晚了客人晚上回去不方便,荀微清楚这是在赶人了,跟人过去,果然摆了一桌家宴,众人候着,不过早上跟岩童在一起的小弟子此时并不在。开口笑道“我这里正要教主告别,再留下用饭怕是赶不回去,只能失礼了。” 岩童不依,强留着用过晚饭才让人走,荀微两人回到城里再次潜回暗室“你今日可觉得岩童身后小弟子眼熟。” 早上过去的时候有一个不太起眼瘦小的弟子隐藏在众人身后,如果不是留心观察,站在那里几乎看不到,“是当日石姑娘带走的王小山。” “该做的做了?” “属下留了引香,跟着石头就好。”一发现不对劲阿元就找机会将浮粉撒到对方身上,十二个时辰内只要跟着石头就能找到。 “一个飞虫你也能叫石头,跟你的木头性子倒是很搭。”阿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荀微,并不掩饰。 “你最近很喜欢看我,怎么我长得很中你的意?” 阿元破天荒的握住荀微,低声沉沉的说道“嗯。” 荀微心中欢喜,被阿元的主动激得心跳,只觉得两人的心结打开,做什么都有意思,深呼一口气在阿元颈侧惩罚性的咬了一口,“该出发了,回去再办你。” 两人跟在石头后面城外河边找到了王小山,远远地就看见对方盘坐在地,似乎是在练功,那个由上而下的手势两人都见过,正是当日那个怪人所用的招术,石头似乎在前面遇到什么阻碍,徘徊起来,两人警觉找了掩体藏起来。 暗器破空声传来,精准的射中石头,再回头看王小山已经回到起初的起势,只是他这一出手,荀微就已经确定这不是当初交手的人,如果真的练了邪功,内力可能不稳定,可只要不是特别重的伤口,条件反射的手速是很难改变的,眼前的王小山功夫底子明显没有多好,可就是这样也能在那么远的距离发现异物入侵,实在奇怪。 两人不好贸然前进,便在那里等待时机,一过了一会儿,王小山打下一只飞鸟,同时出声唤道:“怎么现在才来?” 西北暗处又进来一人,“你现在的功力又涨了不少啊,下个月十五说不定尊主就会选上你进堂。” “也不知我又没有那福气?” “你叫帮众布阵已经立了大功,再加上你这资质,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哥我啊。” “忘不了你,让你过来可不是扯闲话的,今天那个地极宫的宫主过来了。” “哦,就是那个武林大会第一的荀公子,他这次可是出了风头,听说受了重伤还能拿第一,我家那小师妹天天嚷着要找一个那样的男人呢。” “我不是来跟你八卦的,那人很不好对付,到这里必定是有所怀疑,宗主说过大事未成之前一切都要万分小心,我的身份不好走开,你通知分坛下次记得换地方。”王小山说完也不多话,摆摆手先行离开。留下那人在黑暗中嘲笑“宗主高看一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呸!” 王小山走后荀微并没有跟上去,后来的人离开之后,荀微示意阿元一起跟上,那人来到一处宅院,左右晃晃看没有人,掏出一个奇怪的符贴贴在台阶上,摇摇晃晃的又走了。 阿元从附近将银蛇的人调过来,让人盯着这里,搞清楚身份去向,又将符贴复了一份,除了咒文还有一个徽章,从地极宫调人交到武林盟,看是否有类似组织的消息。 现在还需要弄清楚的是那个王小山与天一教什么关系,岩童在这件事里是什么角色?可也只能慢慢调查,布置好人手,两人慢慢往回赶,荀微发现阿元总是用一种隐忍深情的目光时时的看着他,荀微索性让自己的马空跑着,自己跃到阿元马上,两人身体紧贴着,灼热的呼吸贴在阿元耳边忍不住调笑“怎么都喂不饱你。” 阿元有些难耐的捏紧绳子,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突然听见一声 “牧大哥!”整个人一个哆嗦,往后看过去。 任良衣穿着一身深绿的衣袍,头发在风里扬起,胸口松松的敞开着,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根笛子,好一个肆意张扬的江湖浪子。荀微从马上跳下来,“良衣?最近怎样?我听说总有人找你们麻烦。” 任良衣叹口气“不说还好,最近雾灵洞的任一出门就有人喊打喊杀,你说又不能真的把这些挑事儿的人都杀了,我堂堂的妖主都快成缩头乌龟了。” “那你……” “我让大家都先轮休了,我们雾灵洞虽说顶着江湖人的名号,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任良衣拍拍自己的马,“我这是逃难来了,荀宫主,您可要收留我。” 荀微翻身上马“不许拆房建洞。” 阿元自觉的要把马往后退,荀微一起放慢了马,任良衣从一旁凑上来“两位风尘仆仆,路上定是没吃好,我这带了干粮,先补一补。”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硕大的包袱,里面都是吃的。 任良衣掏出一个个纸包打开,里面都是整块的干粮,颜色各异,“知道我要出远门,特意让大厨给我做的,这里面加了不少东西,制成饼之后烘烤过的,不会坏,还有各种味道,两位尝一尝。” “你是怕我不管饭?” “啊?没有,没有,只是不小心做多了,对了,任江去找灵山真人碰头,等他回来那本书应该就能弄明白。” “灵山真人?” “是我爹娘的故交,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些。” 荀微还要再问,路边林中传来一声惨呼,任良衣策马上前,“我去看看。”林中诡异的安静,身周一股带着腥气的气浪,两人都认识这种感觉,提气窜入林中。林中黑衣黑面的怪人悬空盘坐在空中,他的眼前横躺着一个人,被气浪操控着升至空中挣扎着。 阿元手中暗器已经甩出,被气浪震出,同时手中长剑击出,黑衣怪人不得不撤手回防,荀微将人抛出去“接住!” 又是这两人,上次吃了大亏,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走,如果不是自己现在功力还不足,只能吸取特定对象功力,这两人倒是大补品。双手划过身周,周边的树叶在他一吸之下竟然凌空飘出,如利剑一般急速飞射过来。 两人堪堪能对付叶阵,没有余力对付黑衣人,那黑衣人明显还游刃有余,单手控阵,似乎想要尝试新鲜一点的,左手加大吸力凭空拉断树枝,只是还不熟练,速度明显不如树叶,黑衣人见他二人辛苦应对,右手拿过一根横飘的树枝,灌注内力,刺向荀微。果然如她所料,边上那个阴沉的男子第一时间回护过去。 这里任良衣确认伤者没有大问题,立即上前帮忙,见黑衣人有所放松,瞅准机会从背后攻过去,黑衣人得意之余没想到看似没用的家伙会有这么有力的一击,匆忙撤退,这样一来失了先机,再战下去别无好处,还是先去吸功要紧,想毕也不恋战,闪身离去。 一战下来,阿元在护着荀微的时候被树叶割伤几处,到没有什么大碍,救出来的伤者还在昏迷,过去仔细一看,原来还是个熟人,正是跟霍飞刚牵扯不清的尤青,荀微拉过任良衣“你过去看看”。手下利索的除了阿元的外衫,阿元一惊,习惯性的单膝跪起,躲着身子“这种小伤不劳主人费心。” 荀微把人拉过来,看伤口要比想象得深,一边小心的处理,一边说道“你说我以前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呢?” 任良衣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手下力量不觉失了控,被他把脉的尤青醒过来,嘶了一声,想要抽出手臂,任良衣这才反应过来,“算你小子命大,再差一点就成尸干了。” “死不了,他还没来得及吸功,我只是昏过去了。”尤青喘了一会儿,见任良衣没有反应,直接开口使唤“给我弄点水喝。” 折腾了大半天,到晚上终于找到一处客栈住下来,荀微本想问问霍飞刚怎么会让他出来,可是一提起霍飞刚,尤青就会浑身炸毛,完全谈不下去,只能作罢。 第二天一早荀微几人离开,尤青面色从容的跟上来,荀微不得不开口询问“尤公子要往哪里?” “当然是跟着你们一起去抓魔头了,开玩笑连小爷的命都敢动心思……”看众人脸色,又说道“放心好了,不会白吃你们的。” 那怪人来去无踪,虽然又见了面,但是找不出任何线索,只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来,还是决定回了地极宫再作打算。 石子茜见来的不是任江,有点失望,看见尤青有止不住好奇,但看尤青面色不善,不敢开口问什么,倒是尤青看了她半天,靠在椅子上凉凉的开口,“你知道自己中毒了吗?” “中毒?中什么毒?” “你的右手是不是最近有点发抖啊,还头疼对不对?” “对……对啊”她这两天是有点不太舒服,以为是自己照顾爷爷太劳累了,没有多想可是他怎么知道。 “病人是个老人吧,少说病了也有好几年了,喝的药自己消化不了,慢慢的积成毒素,你贴身照顾的多少要受影响啊,这样下去家里的老人也熬不了几天喽。” 在座的众人都是心中诧异,只是短短的见了一次面,就知道这么多信息,不得不让人惊讶,也不得不让人提防。 尤青欣赏够了众人的表情,慢悠悠的说道“怎样,佩服小爷吧,别的说不上,小爷的医术绝对是排的上号的,要不要小爷大发慈悲看看。” 众人一时无语,石子茜看着荀微,脸色有点着急,荀微思虑半晌“家中老人确实患有旧疾,如果尤公子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 尤青在屋子里呆了足有一个时辰,出来感慨道“这老爷子是个人物啊,这么重的伤拖到现在。” “能……能治好吗?”石子茜上前问道。 “有个条件。”尤青突然变了脸色看向荀微。 “尤公子请讲,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不许告诉姓霍的我在这里!” 荀微定神看着他“我答应你。” “好,”得到肯定回复之后,尤青又得意起来 “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两副方子,你的吃七天就够了,老爷子的每三天换一次方子,自己来找我啊,我可不会帮你记着。” 石子茜听着这话喜极而泣,“嗯,我一定记着,我这就去抓药。” 银蛇的消息很快传过来,这些人应该会在下月十五一起到落钟山集会,那个族徽一直都没有什么过往资料,似乎是这两年才出现的,外表看起来是一群修道的普通道人,落钟山离地极宫也只有几日路程,武林盟传来的消息也没有新的线索,现在过去目标太大,只好派人先过去暗查。 夜里,荀微、阿元两人整理线索,荀微想起今天收到的消息,“跟武林盟的武林精英们一对比,我才知道你的人有多厉害。” 阿元不敢居功,低声回道“属下分内之事,谢主人夸奖。” “你们厉害是因为你们太辛苦,对吗?” 阿元又要跪下去,被荀微拦住“这些事了了,就让银蛇散了如何?” 阿元不顾阻拦跪到地上“银蛇是主人可靠信任的最后力量,属下等对主人誓死效忠,绝无二心,还请主人不要离弃。” 荀微最近耐心出奇的好,只是笑了笑“难道我还护不了自己?”让阿元起身随意说道“尤青医术高超,等空下来问问他能不能解了你们身上的禁制,弃了谁也不会弃你。” 派到落钟山的人第三天就传回来消息,在那里发现了不少被偷偷掩埋起来的干尸。两人略作商议,决定乔装亲自去查探。 任良衣知道他俩要出去,早早的拎着一包袱干粮过来“我这干粮做得太多,两位要出门,顺手帮我吃了,如何?” 莫方知道这个事情大力的反对,从昨天开始巫连山渐渐的就有了反应,以他的状况,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问清楚情况,很怕会出现意外,荀微也觉得自己有点欠考虑,最近总是跟阿元外出,留下宫里给莫叔和几位护法,不说别的光是从自己和阿元长远来看,也不是什么好事,听莫方这么讲,就让阿元先去,自己留在宫里。任良衣一听说自己在宫里白吃白住,出不了力,还不如跟阿元一起过去,荀微一想有他陪着阿元也比较放心,因此就定了下来。 临走前阿元照规矩到莫方那里问礼,莫方任由他跪了半天,凉凉的开口,“你这个月服药的日子又快到了,我看宫主这次出去又瘦了不少,看他流血,老朽实在心疼啊。”他们这些人的禁制,所有人加起来也只不过需要荀微一滴血,莫方这么讲,不过是信口而已。自从上次回来之后,莫方在私底下对他纯粹视若无物,不再责打,也不会恶毒的咒骂,阿元知道他这是已经做了决定,现在听见这话也不觉意外,只是恭敬的磕头“属下明白。”禁制如果误了一次服药,三天的时间剧痛连绵,三天之后隔半月发作,从现在算起,正好是下月十五,他的师父替他算好了一切,既不让他轻松地死去,也找好了合适的理由。 荀微这里刚看完巫连山的情况,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霍飞刚风尘仆仆的过来,眼窝深陷,浑身带着一股狠厉,与初见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判若两人。荀微不等问好,就被霍飞刚拉住手臂“大师兄跟我说,你的消息网很厉害,没有你找不到的人,我想求你帮我找一个人。” 荀微知道他要找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霍飞刚以为他在犹豫,直挺挺的在门口跪下,直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荀微赶紧把人拉起来,口中说道“霍兄是不是要找尤公子,一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如此,便多谢了,知会我大师兄便可。”霍飞刚深深做了一揖,又踉跄着步子离开。 石子茜跟尤青在角楼上看见这一幕,等霍飞刚走远了,尤青才解开石子茜穴道,石子茜看尤青慢悠悠的下楼,跟在后面跳脚“虽然你救了我爷爷,我还是要说你,你对霍大哥太狠了,他对你那么好……” “好?他杀我的时候,他给我吃化功散的时候,他……”尤青情绪激动,不知想起什么事,抖了半天没有说完,继续喊道“这也是对我好?是好吗?” 任江从门外冲进来,把石子茜护在身后,亮起手势“你要做什么?” ☆、落钟山 第十三章落钟山 石子茜跳起来抱住任江“江哥哥,你回来了!” “嗯,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尤青肃了肃脸,转身走开嫌弃道“神经病。” 任江带来了书的消息,即便是他们的父母也不能认识,只是恍惚觉得与他们小时候传说的一本神术有关,听说能起死回生还是怎样。任江为自己得到的答案很不满意,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不耽误事情,只好先回来。 任良衣难得跟心上人单独出门,虽然为了掩人耳目穿的非常之朴素,但一点都不影响任良衣心情,兴奋起来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更让他惊喜的是,阿元竟然会给他回应,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一个简短的“嗯”,可这对于任良衣来讲,实在是足够了。 两人连夜查探几处藏尸点,发现这些尸体除了青年男子,还有不少少女,年龄明显比男性要小,但分布范围东西错落,没有踪迹可寻。之前锁定了几处有嫌疑的地方,担心打草惊蛇,其他人不敢贸然行动,阿元看过地图其余斗划掉了,直奔那处目标而去,任良衣疑惑道“牧大哥,你怎么知道其他地方没有?” “当初令尊为何选择雾灵洞作为总坛?” “因为人杰地灵,风水好啊……。”任良衣明白过来,没有人会随便选一个地方做为有着精神象征的总坛。 “落钟山之所以叫落钟山,是因为传说山顶那口大钟是五百年前从天而降的。” 两人果然在大钟附近发现可疑踪迹,看起来寻常的农人甩着羊鞭靠在树上,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有一个不起眼的石窟,两人藏在暗处,打算趁夜探一探。阿元没让任良衣跟进去,原因是任良衣从来没有伪装过身份,进去之后太容易出问题,任良衣也不逞强,留在入口处做后应。 阿元并没有直接去打探,一种细密的疼痛已经在他体内蔓延,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去做深入打探,顺着暗道走进去,阿元没有往恢弘的主厅走过去,而是反方向找了一处隐蔽的视角还算可以的巨石空隙,将自己藏起来,他要在这里熬过三天的时间。 阿元偶尔会昏过去,之后再痛醒来,他庆幸于以前的记忆,让他在这个时候也能像死物一般安静,他想尽办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个硕大的地宫只有偶尔进出的两三个人,每一次都是通过同一道石门,那些人每次都带进来被绑住手脚的男女,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尸体,在第三天的时候,那些人带着抓回来的人送进去,迟迟没有出来,隐约传出阵阵的惨嚎,伴随着一个女人得意的笑声。有人踉踉跄跄的跑出来,面色骇怕之极,他明显跑了一段时间,那个女人所在的地方应该很有一段距离,就在那人快跑到出口的时候,一股带着腥气的气浪翻腾而至,竟然凌空将那人又拖了回去。阿元压下心中惊骇,从怀中掏出一只石头放出去,石头刚靠近气浪,来不及掉头已经化为灰尘。这样的功夫明显是非人的能力,阿元不敢托大,放弃进去打探的念头,潜心伏在这里又观察了一宿,没有新的发现,小心翼翼出去。 三天的时间实在太长,任良衣每隔四个时辰就会让手中的石头飞进去,过一会儿见飞出来另一只石头才会放下心来,摸着花色各异的石头,“你们到底有多少兄弟啊?怎么都叫石头?”终于等到阿元出来,阿元身上脏污的衣服还有蜡黄的面色,大吃一惊“牧大哥,他们刑求你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说完就昏了过去。 任良衣早就研究了无数种最佳逃跑路线,带着阿元拼命的跑路,怕有意外不敢大张旗鼓的住客栈,找到一处水源地停下来,见他脉象虚弱,经脉受损,心中慌张不知如何是好,找了药和水喂进去。 阿元在他手足无措的过程中醒过来,见他满面惶急,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什么,手上的动作却轻柔缓慢,不知为何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想自己如果死在这里,其实也不算遗憾。 “牧大哥,你醒了?他们怎么对你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阿元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话,恍惚的想了想,张口说道“我姓牧,叫牧仁,家在积石。” “牧大哥?” 在任良衣惊疑的眼神下,阿元彻底醒过来“我没事,多谢你。” 阿元这一去就是五天时间,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状态都很差,荀微一眼看过去,不由得后悔没有跟阿元一起去。。任良衣去找任江,其实药效完全过去以后,光从脉象上很难看出什么,被任江骂了一顿,放着真正的神医不找,找自己这样的半吊子。荀微已经让人去叫尤青过来替阿元诊脉,阿元还没想好怎么遮掩,眼下先把要紧的情况汇报,那个怪人是个女的,邪术已经达到妖术地步,不论性别、年纪都能随意吸功,再过几天的落钟山聚会求荀微千万不要自己过去。 去叫尤青的人急急地过来“宫主,巫老前辈醒了!尤先生让我请你过去。” 荀微盯住阿元休息,才跟着来人过去,巫连山靠在床上,见荀微进来,眯着眼睛笑了“微儿长大了。 荀微听见这句话眼眶发热,上前握住巫连山粗糙的手“山伯伯” 巫连山回握过来,细细的打量他,想起过来之前的情形,不得不收回思绪正色道“贤侄,王小山呢?找到没有?” “嗯?” 巫连山想起来,之前知道一些真相的自己跟温居明都接连出事,他必须知道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最近江湖上是不是经常出现怪案。”听荀微说了大概,巫连山又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出现男女都有的案子。” 荀微想起阿元所说,如是讲给巫连山听,知道十五当日打算去那里捉住真凶的时候,巫连山急急打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现在没有人是所谓宗主的对手,快把人撤回来,现在除非杀了王小山,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邪功确实是八年前差点毁了整个江湖的血煞盟所修炼的,而王小山就是当年以为被杀死的血煞本人。 当年在从血煞盟老巢回来,身体受了重创,又拿到被血煞盟奉为至宝的书籍,巫连山实在不想再引起什么风浪,回来便隐居起来,那本书文字奇特,前面几章曾经让残余的血煞盟旧部译过,是一些奇巧的机关术,后面的即使是那些人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凭借前几章的逻辑关系,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终于让他破解了整本书的秘密,王小山在发现他有突破的时候,就逃了出去,几次想要杀他,机缘巧合之下,他不仅活下来,还从书上的特征发现他捡回来的固执小孩竟然就是当年的大魔头。 王小山毕竟受过重创,体质又不同常人,修炼的邪术,需要一个好的炉鼎,集大成之后才能为他所用,现在功夫奇高的怪人就是王小山选的炉鼎,现在应该差不多满了,不过到十五之前炉鼎不能离开原始阵法。 等到十五,王小山会吸空炉鼎,重回巅峰,整个过程中不会有人活着,也没有人能拦住这个出世的恶魔。 留着尤青、石子茜照顾巫连山,荀微到议事厅与人商议,首先让人传消息给银蛇立即撤回,好在当初就是怕出意外,还没有通知武林盟的人于当天到落钟山。杀王小山的事更是不能打草惊蛇,只剩几天时间,荀微一筹莫展。 阿元依旧去见莫方,让阿元没想到的是莫方将解药给了他,他的命被获准多留了几天。 王小山一定会来落钟山,很有可能已经在附近藏身,没有到日子,他不敢贸然接近炉鼎,阿元将那张地图重新拿出来,荀微看过问道“这里哪个地方最适合布阵?” 任良衣回忆自己在山上的记忆,配合地图仔细查看“这两个地方都不错,而且都离那座地宫很近。” 四个人再次出发,到山脚之后,任良衣与任江两人先去查探布阵情况,确定哪一出藏身处是王小山所在,结果发现两处的阵法布置都很复杂,王小山为人谨慎很有可能将其中一处作为障眼法。 荀微有点烦躁,不仅因为带回来的消息,还因为他们带回来的人,不知跟多少人恶斗过,浑身血污靠在墙边,正是几天前来寻人的霍飞刚。 霍飞刚醒过来见到荀微张口就问“有青弟消息吗?” 由于出发前尤青耳提面命的多次命令不许泄露自己的行踪,四个大男人现在也只好默然无语,尤青见他们表情以为没有消息,也不再询问,反倒问他们到这里做什么? 荀微只含糊的说来找王小山,是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问他有没有见过。 霍飞刚摇摇头,又说这里很危险,让他们赶紧回去。 见他伤的实在厉害,任江索性顺着他的话,让他跟自己一起离开,霍飞刚只是不肯,怀抱自己的长刀“我答应青弟要打他回家,总是要一起走的。” 任江看他状态不太对,小心劝道“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他可能只是想到别处逛一逛,回去等等说不定就回来了。” “我知道他就在这里。”霍飞刚摸着长刀上的一块玉佩,声音哽咽“如果不是我骗他喝下化功散,他怎么会没有还击之力呢?” 时间不等人,众人没有办法,安抚一番之后讨论眼下最要紧的事,确定王小山究竟在哪里?霍飞刚在边上迷迷糊糊的听着,忽然问道“被吸功的人是不是很疼?” 荀微突然想起当初追踪过王小山“阿元,引香现在还有没有用?”阿元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在三丈以内,石头应该能感应到。” 留下任江照顾霍飞刚,其余三人在第二处山洞发现王小山踪迹,据巫连山讲王小山现在的武功只能算江湖高手,但他擅长阵法能量,让他们千万小心。 任江收到信号以后,带着霍飞刚直接到第二处山洞,在附近安顿好以后前去回合。王小山显然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刺杀毫不起眼的自己,四人摸进去的时候,王小山正在打坐。任良衣与任江分为两路,控住阵型,阿元荀微前后夹击,王小山大惊之下腾身而起,右手在椅子上摁下,洞中不见动静,任良衣甩甩头发“你是在等这个?”任家兄弟二人各据一角,手中控住阵眼,看着他。 王小山也不着恼,闪身躲过眼前一击,笑道“多谢二位帮我启阵。” 地上一阵晃动,任良衣猛觉不对,冲口喊道“憨憨!西南坤位,把出口都封上!”自己抽身往东北角,只听轰隆声响,身周石壁四起,包括王小山在内都被困在狭小的石室内。王小山不防手臂中了一剑,眼中狠厉尽显,双手画诀,壁上一块石头凸出来,很快越来越多的石块凸出来,除他以外,都被伸出的石臂困住,做不了大动作。任江看向他兄长“虎子哥,这是什么阵法?” 任良衣被这称呼囧了一下,偷偷地瞟了一眼阿元,两人全身戒备待战,没有理他,任良衣看着突起的石头,口中喃喃念着,不断回忆很久没用过的奇阵。 王小山此时占尽天时地利,手中一把链刀绞过来,直对着任良衣,阿元长剑飞出,缠住铁链,手下用力生生震断石臂,在狭小的空间里调转身体凌空向下,手中短匕出手,从石臂空隙中刺中王小山腿根,荀微见他动作的同时双手分出握臂身体向右斜倒,正好接住阿元双腿,用力向上拉出,阿元扭转借力回到原位,听见王小山痛呼出口。手下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石臂越多,而他所在的部分慢慢扩开。 “憨……任江,左四右三,上二下三”口中说着,自己手下也不停,然后大声喊道“蜷身!” 众人依言而行,一阵轰鸣声后,石屋骤然下坠,散成石块落下来,下面冷风扑面而来,几人都落到寒潭当中,等王小山一探头,阿元一个饿虎扑食,按住对方,手中短匕已经出手,王小山辛苦挣扎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会在离成功只有一步的时候失败。他心有不甘,忍着剧痛用力将阿元拉下水,荀微手中长剑插入王小山心脏,王小山在水中扑腾了一会儿,渐渐没了气息。 “死了?” 荀微探他气息,呼了口气“死了。”这一番恶战,每个人都多少受了伤,一时间任良衣恨不得摊在水中,这水实在太凉,四周石壁光滑,还不知道要怎么上去。如果体力充沛,有荀微、阿元两人搭把手,四个人凭借轻功就可以攀上去,现在又得重新想办法。 “我只拉得动一个人。”水潭上面趴着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开口,霍飞刚不知什么时候找过来,扔下一条绳子垂到水面。 阿元先上去,之后把王小山和其他几个人拉上去,荀微最后一个上去,阿元拉他上去,拉住他的手,盯着他上下看了半晌,见荀微没有抽开的意思,便那么握着。任江在边上脱力的休息了一会儿,说道“虎子哥,你说他会不会又活过来?” “你……”任良衣想说不要再叫他这个名字,被阿元打断,阿元单膝跪地“主人,请您回避一下。”起身后看向任良衣“任掌门,可否出去等一下。” 荀微看向霍飞刚“麻烦两位照顾一下”又转头跟阿元说道,“我们一起。” 任良衣不明所以的扶起霍飞刚出去,不一会儿见阿元提着一个厚布的包裹出来,隐隐泛着血色,终于明白过来,脸色有点难看。 ☆、江湖霸主 第十四章江湖霸主 尤青见到奄奄一息的霍飞刚,张口怒骂“他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们为什么不早点送回来,还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石子茜在边上翻白眼“这话说得好像当初赶他出去的人不是你一样,人家帮你救回来,你还有脸骂?” 尤青好像炸了一样,怒喝道“关你屁事!”任江赶紧把石子茜拉到身后,石子茜继续翻着白眼,回击道“神经病。” 尤青发完脾气也没忘了给伤者一一把脉,见少了一人开口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他去找他师父了,回头我让他找你。” 查探下来,任良衣倒是三个人中伤的最重的,尤青着急救治霍飞刚匆匆离开。阿元见完莫方过来的时候,任江还在研究三个人的药方,不由说道“这小子脾气大也是有道理的。”见阿元进来故意说道“虎子哥,你伤得重,作为弟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任良衣气的简直要把英俊潇洒这个词忘了,拎住弟弟衣领“我不是故意要叫你憨憨的,不许再这么叫我!” 石子茜扑哧笑出声“你叫憨憨吗?” 荀微见两人恼羞成怒的样子,打断道,“都早些休息吧,虽然杀了王小山,但麻烦才刚开始。” 众人走后,荀微跟阿元回到书房“落钟山的事情我让左护法去武林盟传消息了,让银蛇的兄弟们休息一段时间。” “是,属下这就去传下去。” “明日再说也不迟,这会儿去找尤青看看伤,别再忘了。” “师父方才已经让医者替属下开了方子,没有大碍。” 武林盟急招荀微过去,说是要做什么决议,落钟山的怪人究竟要如何处理实在想不到好的办法,唯一能利用的线索就是十五之前她出不了地宫,离现在还有三天时间,唯一的办法便是用大量的火药炸了整座地宫,可怎么布置炸药,一旦有外人进入就会发觉,大量的炸药怎么可能不引人耳目,三天时间无论如何都造不出可用的机关,一番讨论之后,不少人提议用投票决定武林盟缴杀魔道,十五当日集体将魔教老巢给端了。 荀微坚决反对,有人就说荀微居心叵测,必定与邪教有勾结,说起当年地极宫掌门如何英雄豪杰,拯救众人于水火之中,难以料想生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胆小鼠辈,置江湖大义于不顾。荀微再怎样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李志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只是沉默着并不表态。最后取得三方印玺守护者的门派两票反对,只有青山派赞成,荀微实在不适应这样的氛围,结束以后就匆匆赶回去了。 巫连山情况时好时坏,尤青说现在除了静养,不会有新的进展。等霍飞刚情况稳定一点尤青便带他离开。荀微过来看巫连山如何,想起今天的事心中郁闷,同巫连山抱怨“我费心拿回来这样一块石头究竟是为什么?” 巫连山这天状态好一些,说道“所有的东西一旦跟权力扯上关系,他所拥有的思想都将被抛弃,沦为工具,私心所致,你不必挂心,都是一样的。” “山伯伯当年那样的英雄行径,怎能跟这些人比?” “倘若我没有私心,又何必带回那本害人的书籍?”巫连山想到此处,又忧心起来,咳嗽不止。石子茜赶忙端水过来,“爷爷,要不是你带回那本书我们如何知道血煞还活着,再说那天江哥哥已经把书烧干净了,你不要难过。” “难道现在我们只能等她出关为祸?” 巫连山累得很,慢慢靠回去“有始才会有终,会结束的。” 荀微一直有句话想问巫连山,又不好开口,倒是巫连山开口问道“你是想问,如果我出面,必定会有人信服,为何我要躲在这里?” “没有,山伯伯为何不出去” “没人会信的,倘若天一教内除了居明还有人信我,又何至于此。” 因为这个话题,晚上回去询问阿元“人人都有私心,阿元你呢?你有什么私心?” “属下身心皆归主人所有,主人所思便是属下所想。”阿元念书一样回答道。 荀微挑逗性的拉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好好想想,你对我真的没有私心?” 阿元不知为何,面色白了又白,就好像他们在讨论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荀微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开玩笑说道“你这样子倒像是起了私心要杀我一样,不如我先告诉你我的私心是什么。”说着手已经顺着他的侧脸慢慢滑下去。 阿元双膝跪地,“从效忠之日起,属下便是主人所有物,心神皆为主人所有,绝无私心,请主人明鉴。” 荀微终于从这些听了很多遍的话里听出了含义,手上用力“你总是知道怎么气我。”见阿元还要说话,怕自己一怒之下又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只好松开手,不耐烦的赶人“滚,滚,滚蛋,免得被你气死。”说完又觉得不放心“不许去领乱七八槽的罪,老实回去休息。” 阿元看他表情,无措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主人别气,是属下错了。” “你还能看出来我生气,滚蛋,滚蛋!” 阿元固执地不动,大着胆子勾住荀微衣服,“活着只为了主人,属下没说假话。”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荀微。 荀微真是天大的怒气也消了,虽然觉得阿元还有心结没有跟他敞开,但来日方长总是往好的方向走,把人拽起来摁到床上,解气的咬了一口“我有时候想着我得有多走运,才能碰上你这样一个人,有时候又想着我得是造了什么孽,才能碰上你这样一个人。” 荀微本来以为投票结束,结果就是出来了,怎么都没想到不少门派以青山派为首自发成立了联盟队伍,第二天就前往落钟山,先锋队不出意外的都折损在里面。 这场祸端开始的意料之中,武林盟休息了一天之后,在十五当天再次上山,没人说得出当天晚上究竟出了什么事,只知道那天晚上是武林最大门派星毁教的诞日,教主星毁是一个举世无双,艳绝天下的美人,是天上的神,没有哪个男人不心怀崇敬、向往,也没有哪个男人会起亵渎之心。 地极宫做了各种准备,没有等到敌人,等到了天一教的求援。奇怪的是求援信的署名不仅有现任教主岩童,还有之前失踪的温居明。 事不宜迟,荀微立即调派人手打算去救援,被巫连山知道以后坚决反对,直说以他们目前的能力只能是以卵击石,除了送死不会有别的后果。从武林盟回来,荀微心中别有些不舒服,此时不由回道“山伯伯,当初你们可以拼死一战,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苟且偷生,任她为祸武林吗?况且你们当初既能赢了王小山,我们也能有借鉴,我们未必没有赢得把握。” 巫连山面色颓败,“当时我们三人都服了剧毒,用自身引他吸功,趁他行动迟缓才能在最后时刻侥幸取胜,当时我们也是砍了他的头的。” 这一句话似乎平地惊雷,王小山究竟又是如何来到这世界上的?现在的王小山究竟有没有死?照巫连山意思,竟找不到合适的应对方法,荀微心中难平,但凡是敌人,不管有多厉害,哪有不对战就认输的道理,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前去会一会这个传说中无敌的邪功大魔头。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强强:元生 作者:界北 第4节 虽然江湖上已经是人心惶惶,但一路上还算稳当,并没有见到四处逃难的百姓、弟子,到了天一教范围,他们更是遇到了始料未及的事情,之前求援的岩童,温居明早早的就过来接,也不提救援的事,让他把人留在这里,将他们迎上了山,武林盟其他人也先后到达,一并被客客气气的过去,荀微直觉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抱着万分警惕一起上了山。 天一教并没有想象中的落败,收拾的井井有条,偶尔有弟子匆匆路过,也是行为得当,不见异常,全然不见求助、的惶急,阿元将避□□物分给众人,任江又从怀中掏出几个虫子分了。等到了大厅,就见江湖上大部分门派都已经到了那里,荀微奇怪什么时候整个江湖这么心齐,一份求助信就都来了。这是水云门的门主站起来大声说道“岩教主,你请我们过来说是有异宝,怎的除了人什么都没有了?” 岩童微微低首,“异宝自然是有的,只是在此之前有件事要宣布,也是今日让大家齐聚一堂的主要目的我们教主刚刚上任,很是想跟江湖众位英雄交朋友,因此才有了今日。” 崆峒派的掌门人忍不住“你想见见我们,自己来不就好了,三番四次的想请,来了就说这个?你个老小子,太作弄人了!” 岩童还是一副礼貌的样子,“我们教主,自然不是我了。”这是听见边上有弟子高声喊道“教主驾到……” 悠扬的乐声响起,厅外出现两个人影,,不见脚步移动,人影已经疏忽而至,眨眼间立定到主座前,岩童等人恭敬的拜伏在地“恭迎教主。”随后一缕清香在旁人鼻尖掠过,一道白色身影由远至近,只见一位白衣少女长相清雅极秀,身周衣袂翻飞,好像仙人一般凌空而来,在座的众人哑了一般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美人仿佛神仙一般美得让人不敢目视,为自己的丑陋残像觉得羞愧。一时间整个大厅都静悄悄的,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这跟说好的邪魔妖怪不一样啊。 那少女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效果,轻抬手臂,让跪地的人起来,轻启朱唇,声音渺渺似仙乐“本座将将上任,诸位远道而来,不能远迎,失礼了。” 下面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似乎都没有回过神来,“岩童,客人们我觉得眼生,不如你介绍介绍。” 岩童极为恭敬的俯身领命介绍,少女一一颔首,到末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天一教有这样一位教主,倒比什么异宝都要让人大开眼界。” 少女有点疑惑的歪头“岩童,你忘了告诉客人没有天一教了吗?”说着抬起手指,凌空划了几划,大厅中央“天一教”三个字仿佛化水一般融了开,慢慢的幻化成另外三个字“星毁教”。 在目瞪口呆的同时,不知是谁开口“羞煞人也,让这样一个女人占了去,连个屁都不敢放。” 少女似乎没听懂“为什么要修,你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吗?我觉得很好,我的名字也叫星毁。” 那人嗤笑一声“正主都没意见,我们这些旁的人能有什么意见?” 少女笑了笑,“既然来了,怎么能算是旁的人,请大家来也是问一问,我们以后就叫星毁教,好不好?” 她这话问的太过轻松诡异,众人明知不对,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愣了一会儿响起一个女声,原来是万花门的水云儿“姑娘说笑了,我们各自门派各有传承,哪有一起叫一个名字的道理?”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商议此事,从今往后大家都跟着我,将这浮世收了来,只管享乐,可好?” 众人此时已经从最初的惊诧恢复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反对,星毁也不生气,依然柔声说道“既然是商议自然要问询大家的意思,如果有不同意的站起来可好?”她的声音缥缈轻柔可偏偏却在噪杂的大厅中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又是尴尬的寂静,星毁便笑道“没人站起来,便是同意了。”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骂道“小娘子,你欺人太……”话还没说完,惊觉自己飘然离地,身周气息犹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他的嗓子似乎被压住,只能喝喝的发出一些声音,很快好像什么东西□□身体,身体里的血肉都往外挤压起来,他痛苦地翻腾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很快四肢仿佛干尸一般落下来。门派中有人急忙相助,却被糖葫芦似的吸了过去,死在一起。 星毁面带微笑,优雅的手指舞了一会儿,口中有点遗憾的说道“说话小点声不好吗?” 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众人惊慌之余,也有胆子大的上前冒犯,都在少女轻描淡写的手势中变成干尸,所有人心中的恐惧扩大到了极致,这不是一个可以对比的敌人,所有人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对她来讲底下的人仿佛蚂蚁一般,武功再高,不过是力气大一点多半点两室的蚂蚁而已,有什么区别? 这边荀微等人也有些忍耐不住,虽然心中惊惧,但总要交了手才能有了解,阿元领会荀微意思,欲要上前,不料被荀微拉住,自己就要上前,阿元心中大骇,不顾礼数往前站起,他们这么一动,任良衣已经先动了手,将任江分出来的蛊虫先放出去,趁星毁注意力稍偏,飞身而出,阿元趁荀微走神的一瞬间点住对方穴道,紧随而出。 星毁不在意的挥手扇走蛊虫,随手就将两人掳至空中,那种恐怖的压迫感迎面而来,阿元本以为这样送死的行为多少对对方武功套路有点了解,可现在全无反抗之力的时候竟然对对方毫无所知,他只能在最后的时间勉强看一眼坐在位子上瞠目欲裂的荀微,又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回头一看任良衣正微笑着看他,似乎很是满足。 任江见他们受困,就要冲上去,却见二人突然摔倒地上发出声响。 “你们既然不吵,我就不杀了。”星毁微笑着放开两人,等到两人狼狈的落在地上,她想一个真正的少女一般跳跃着走过去,还有几步的时候听到任良衣边上,娇嗔的问道“你长得好看,陪着我好不好?” 任良衣简直要被这个妖怪恶心吐了,撑起身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好,不好,我哪里有你绝代风华,艳丽无双,捡回去污了您的眼睛。” “是不如我好看”星毁落回主座,抱歉的笑了笑“好好地宴席让我扫兴了,天色已晚,愿意跟着我的今日就留在这里,不愿意的”她拖长声音扫视了一圈,礼貌的说道“岩童,你送送客人。” 到最后将近有大半的人留了下来,水云门的孟罗也在其中,他见水云儿要走,就要拦住,被水云儿厉声推开。 出门的人多少心里有些忐忑,一路上却安安稳的被人送了出去,心中不大安定,出了门便各自匆匆离去。 ☆、天堑 第十五章天堑 荀微走在前面脸色十分不好,阿元知道原因,也不敢自讨没趣,到了客栈默默跟在身后,荀微好像狂风一般,丝毫不掩藏情绪,任良衣劝道“牧大哥也是一时情急,不得已之举……” “滚开!我的人轮不到你来评价!”阿元见状,就要矮身下跪,耳旁一阵风声,紧接着脸颊剧痛,带着内力的巴掌将他扇倒在地上,阿元不敢喘息,立即跪起身子“属下该死,请主人息怒。” 荀微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毫无顾忌的行使他主人的权利,任良衣好像自己被打了一般,“你怎么还打人啊?”手上用力想要挡住荀微,眼看着荀微抖着手没有动作,自己的手却在中间被人拦住,任良衣低头看去,阿元面无表情的架住他的攻势,口中说道“请两位先回去休息。”任江生怕闹出大事来,强拖着任良衣离开。 荀微仿佛没有看见,踢开房门走进去,阿元犹豫一会儿,膝行跟在后面进去,荀微整个人都在发颤,方才那一幕不断的回放,差一点,差一点这个人就要死在那里,不管不顾的留下自己……这些天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达到了极点,阿元只是看起来对自己惟命是从,可其实自己太有主意,不管什么方法荀微都没办法让他跟自己沟通,所有的事情只要阿元决定好了,他便只有接受的份,他恨极了这种失控的感觉,表面是他是主人,实际上他对他不会有半分影响。 荀微想了很久才冷静一些,抬头见阿元还在地上跪着,心中又不忍“你先出去。”阿元依旧没有听见一般,笔直的跪着,荀微笑了笑“那我出去。”阿元起身跟在后面,荀微实在忍不了,回头喝到“你要敢跟着我,我现在就杀了你!”阿元仿佛没有听见,荀微一把拽过他的衣领,把人扑到地上,双手用力掐住阿元脖子,对方毫不反抗的任他施力,可荀微还是松了手,几乎脱力的翻下身子,阿元在边上跪起身子火上浇油“主人如果实在厌烦,属下可以自己动手。” “阿元,我说的话你可会听?” “主人命令,属下自当遵从。” 荀微还是笑着“你那把贴身的匕首拿出来。” 阿元将匕首恭敬的呈出,荀微看着他的脸,握住他的手来到自己颈间动脉,蛊惑的说道“乖一点,用它杀了我。” 阿元的表情就像见了鬼,神速的丢了匕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荀微肃着脸“你说过,会听话,这就不听了?”阿元的表情精彩纷呈,荀微从没见过,终于消了消气,“你不听命令便不是一个合格的死士,你说我要你何用?”阿元显然不能回答这么高深的问题,荀微不再刁难他,叫了热水洗漱。 第二日早早的任良衣便来叩门,荀微想起昨晚的失态多少有些抱歉,把人迎了进来一时间有点尴尬。 任良衣左右打量没有看见阿元,不由得有些担心,正欲要问,荀微往上看了看,口中揶揄“有人喜欢睡梁上。” 阿元闻声悄无声息的从上面翻落下来,颔首问礼,任良衣斟酌半晌还是放弃了原本要说的话,开口说道“我过来是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要说。” 荀微见他面色严肃,便关上了门静静听着,哪想到任良衣只是走到屋中铜镜前对镜自赏一番,回头问道“你们觉得我长得如何?”他口中问着“你们”眼睛却只看阿元,任江在边上扶住额头,想着要不要溜出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阿元最近显然没有办法总是瘫着脸,他面对着诡异的问题本能的向荀微望过去,希望得到答案。 “咳,良衣面貌俊美在江湖上向来是有些名声的,不知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你回答的好应付,果然我虽俊美但也不至于让人迷失心智是不是?那个妖精似的神经病怎么可能为此就突然放过我。” “良衣的意思是?” 阿元昨日心神激荡没有来得及回想细节,此时细细一想,似乎当时围绕他们的气浪有非常短暂的失控,才被星毁撤走,两人才摔下来。 “她不是不想杀,她是杀不了。” 荀微见阿元认同的表情,自己也思虑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也许有什么弱点是我们不知道的,当初王小山选她只是当做炉鼎,一定考虑过失控以后的办法。让我们的人注意探查。还有这个女子跟天一教有何关系,为何一出关就先选上了天一教?”这在目前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只能暂且搁下 小二送了早点过来,手脚有些紧张,阿元立觉不对反手扣住对方,那人也不反抗,跪到地上艰难的开口“求求你们,救人……”荀微示意让他抬头,阿元稍微放松一些压制,让那小二能抬起头来。 那小二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章,还有一块带着血色的方帕“在下温居明弟子,求各位大侠救救师父,他有话同你们讲。” 荀微认得那块玉章,那是温居明的私人印章,可从昨天的情形来看…… “师父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求你们尽快救他,越快越好……”说罢口中吐出鲜血竟然气绝而亡。 阿元结果方帕打开,上面是一副天一教细致的地图甚至还注明了换防的时间,四人商议一番,决定晚上过去看看。四人仔细商议决定路线不知觉已经下午,用过晚饭正打算要走,外面地归报上消息,今天白天离天一教不远的连环坞被人灭门,死状凄惨,掌门人和其他几位高位的人尸体已经干透。 连环坞正是昨夜离开的门派之一,谁都没想到天一教会这样光明正大的在白天杀人灭口,心悸之余更觉身上使命重要,不管她明天是不是灭了地极宫或者雾灵洞,总要斗上一斗。是夜,四人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天一教,任良衣任江在庄外潜伏,阿元与荀微两人一前一后继续深入。 顺着地图上的路线两人来到地牢入口,阿元略有踌躇,荀微开口问道“可是怕有陷阱?想先自己进去?”阿元还没回答,荀微已经越过他走在前面。 地牢幽深黑暗,摇曳着昏暗的光线,越走越深,可这地牢并没有犯人,也没有守卫,一直到最深处才看见影影绰绰的两道影子,定神看去正是温居明和星毁两人,此时温居明仿佛入定一般静静打坐,没有镣铐也没有看守,而星毁负着双手缓慢踱步, “温师伯,你不喜欢我分给你的院子吗,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 “欺师灭祖,罪当极刑,受不起。” “师伯怎么喜欢怎么来就好,可我想知道的事师伯你还没有告诉我。”星毁声音轻柔,就好像与长辈撒娇一般。 “文星星,你当年杀你师兄,早被逐出师门,不要叫我师伯,当不起!” “师伯你不要讲别的,就告诉我那个被你藏起来的老头子去哪里了?告诉我好不好?” “呸,休想!” 星毁被啐了一口,脸上微笑收起来,手中一扬,五道银丝像剑一样刺入温居明体内,温居明痛的脸色发白,在星毁的动作下撑不住倒在地上,“你这个怪物……” 星毁手上用力,认真地问道“明明我们可以好好说话的,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动手呢?”她闲着的一只手轻轻地擦去温居明脸上的冷汗,关怀的问道“疼不疼?” “你现在怎么不用你那妖术了?你是用不了还是不能用?哈哈哈……” 星毁手上力度更大,温居明血肉被撕扯开,血流了一地,星毁嫌弃的避开地上的脏污,微一使力,又有五道银丝刺入温居明体内,温居明躺在地上突然扬声大笑,“师父,弟子来请罪了。”说着双手握拳,身体紧绷,就要自断经脉,星毁大惊之下,手中用力收紧,“你敢自尽!” 等的就是这一瞬间,阿元与荀微同时飞身而起,左右齐攻,逼得星毁退后两步,温居明也是大惊“你们怎么会来?” 星毁见荀微二人,不由气恼“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星毁跺着脚一副小女儿憨态,可荀微二人却不敢大意,将温居明护在身后,星毁见状,双手划咒,那股熟悉的气浪扑面而来,气压之强,两人完全没有办法移动,身后一声巨响,有人拉住两人身体从石板上落下去。 “我师父怎么样?赵瑞呢?”温居明在两人搀扶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料想那个报信的弟子就是赵瑞,荀微简略讲了事情经过,温居明听后怅然叹道“这个傻孩子……”又觉得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急急说道“这个妖女一但吸人功力,除非对方全无能量,否则她自己没有办法停下来,她不怕毒物,一次不能吸取过多,多则十五个少则六七个,我没办法看出规律,但她手上有一道血线,那道血线一但延伸到手指,她至少有一刻钟不能用邪术。”温居明一口气说了许多,眼看到地道出口,催他们快走,“烦请转告师父,弟子知错了,来生再向他请罪。” 荀微在前,阿元扶着温居明在后,快到出口荀微停下脚步“出口有人。”眼下回避不及,已经有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两人都亮出兵器,准备死战。温居明举起双手“我在这里。”推开荀微二人自己走出去,“告诉她,她想知道的我都告诉她。”有人出去传话,很快地道里的人让出道路,将三人引出去。出口站着的不是星毁,而是岩童,见温居明出来,就要扶他坐下,口中说道“你说你这是何苦?” 眼见星毁不在,荀微与阿元对视一眼,已经做了决定,同时将手边的两人先收拾了,护着温居明决定冲出去,温居明虽受伤在身,但并不是不能战,三人齐心合力,杀出一道血路,这时悠扬乐声远远响起,硕大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星毁同之前一样凌空而至,方才被弄脏的衣服此时不见分毫脏污,原来这半天她去换衣服了。 “你说要告诉我,又在这里杀人,做人为什么不能诚实一点呢?” 见她手上又有动作,温居明喊道“住手,你放他们走,我现在就告诉你。” 星毁优雅的缓了一缓,看着自己的指尖,“对不起啊,师伯,我现在不想听了。”说着又动起来,教众都很怕她这个动作,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温居明眼看再无他法,情急之下将脚边一具方才战死的天一教众抛到空中,气浪被中途拦断,荀微二人得以后退,效仿温居明将脚下尸体抛过去,偷得一线生机。在星毁停手之前,也许还能搏一搏,倏忽之间,一黑一白两人迎面而来。 这两人功夫明显不弱,不过好在星毁自从出关以后再没有传授修炼邪术的法门给旁人,在阿元荀微两人的全力攻击之下,渐渐后退,可这时星毁那边已经停手,又向这边看过来。荀微右手滴水剑在手,左右手相合,只听咔哒一声,滴水剑分为两把,荀微双手各持一把剑,同事身体微转,两把剑一上一下,发出寒光,在夜里竟然将黑白二人笼在剑阵当中,从外面看过去就好像千刀万刃形成的巨大牢笼,密不透风,全然不见黑白二人身影,阿元见黑白二人忙于招架剑阵 ,用尽全身力气将其中一人横踢出去,送入星毁阵法当中,之后又极快的闯入剑阵,用同样的方法将另一人送出去。一番恶斗下来,那些教众都远远的散了,不敢过来,温居明得以喘一口气,此时见星毁手上红线渐渐蔓延,微一咬牙,将自己送了上去,朝着荀微方向喊道“现在,走!” 荀微也看见星毁手上红线,果然红线漫到指尖,空中三人砰然落地,事到如今怎样也要探一探底再走,荀微手中剑式不变,朝星毁攻去,星毁凌空翻身,右手挥出,在密集的剑影中准确的找到滴水剑本身,同时身体在剑上借力,再次飘身而起,踢向荀微脑侧。阿元挡下星毁攻击手中暗器齐发,没想到星毁周身运起气浪,尽数挡了回去,同时手掌翻处,直击阿元天灵盖。任江、任良衣听见院内的打斗声也是心急如焚,知道他们遇到麻烦,从外面一路打进来,在角落学了几声鸟鸣。 荀微匆忙停了剑阵,身体右靠,运足内力将剑尖指向星毁掌间,这一掌威力极大,荀微将部分掌力引过来,当下被击飞出去,阿元几乎是本能的冲过去接住荀微,朝着任良衣掠过去。任良衣早就做好准备,发出信号示意任江动手,霎时间地上狂风咋起,院墙倒塌,看不清人影。 星毁落到地上已经不见荀微二人,面上阴狠尽显,见远处一个教众哆哆嗦嗦的趴着,柔声叫他过来,那人还要跑,星毁瞬间一过去,手上用力索性拧断了对方脖子,之后嫌弃的搓了搓手指,不理遍地的横尸,径自回去。 阿元面上很是冷静,手上特别稳当的抱着怀里的人,一边输入内力一边往前走,确定安全之后,阿元把人放下来,极快的把完脉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又请任江帮忙看一下。这个时候阿元突然慌起来,整个人都不像他自己,抖着双手,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围着荀微不停地打转,却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阿元闯剑阵的时候,受了不少外伤,此时看起来形状凄惨,任良衣走过去稳住他“你身上的伤也要处理。”阿元困兽一样转了半晌,终于茫然的抬头说道“要先回去。”上了路以后阿元似乎完全冷静下来,除了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其余一切正常。 荀微也只是昏睡了几个时辰便醒过来,那一掌伤及心肺,荀微一有意识便觉得呼吸艰难,咳嗽几声,嗓中一甜吐出一口血,阿元小心地拿布巾接住,细细擦去,从旁边端过温着的药碗,小心地一口一口的喂进去,荀微意识有点恍惚,见阿元在旁边,便笑了一下,阿元手僵在那里,眼睛发红,深吸一口气低头喂药。 快到地极宫的时候,荀微总算缓过一些精神,见阿元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想起马上要到地极宫,随意抱怨道“回去莫叔又该念叨我了,你机灵一点,别说不该说的,别气他老人家,否则又想着罚你了。” 阿元在边上听着,轻声回道“主人总是不愿师父生气、难过。” “我如今也就这样一个亲人,总要顺着些,让他好好地过个晚年。” 阿元小心地扶着荀微上了马车,后面几乎没有再说话。 莫叔看见荀微伤的这个样子,气得不轻,忍着没在众人面前发作,等到问过阿元受伤的情形,气极冷笑,“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我问你你可还满意?”又怅然说道“造孽啊,我给荀家招来这样的祸害,如何有脸面去见主子。”也顾不上之前跟荀微答应过什么,劈头盖脸一通乱打,又觉得不解气让人送了刑具过来,这一折腾就是小半个时辰,阿元浑身没有一处好肉,面上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莫方又气又怕,他知道荀微对阿元起的心思,只想把这祸害了结在自己手里,免得让荀微受他蛊惑做出什么伤害荀家根基的事情。这么一想莫方终于冷静下来,找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扎进阿元心脏。 房门被人撞开,任良衣毫无形象的冲进来,从莫方手里抢出阿元飞身窜出。 荀微一转身不见阿元,正要去莫方那里找,有人掀开帘子自顾自的进来,荀微抬头看见有点惊讶,“尤公子?” 尤青抬抬下巴算是打招呼,听出荀微话里的疑问,抬手替他把脉,口中说道“我来看看那个老爷子,听他们说你也受伤了,顺便过来瞅瞅。”把完脉,从腰间布兜掏出一颗硕大的药丸,“把这玩意儿吃了,我再给你留个方子,几天就好了。听说你们去抓那个妖女了?石子茜今天还问我她既然是个炉鼎,会不会装满了就爆炸了?会吗?” 荀微还真仔细想了一下“也有可能,但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上次三水道没有去天一教,最近也不安生。”尤青讲起三水道最近的事情,荀微也挂念李志飞近况,便顺口聊了起来。 “荀大哥,任大哥打伤护卫带着木头脸跑了?”石子茜咋咋呼呼的跑进来,荀微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任江从后面跟过来,拉过石子茜的手,“我们也走。” ☆、夜明未明 第十六章夜明未明 石子茜愣了一会儿也不问为什么,跟在后面“你等一会儿,我叫上爷爷一起走。” 任江说道“你自己收拾东西,爷爷那里我让人收拾了。” 任良衣救了人直接搂着人往宫门外走,途中有人拦着直接动手,冲出门外先将人放到地上,喂了药进去,一边急道“牧大哥,你先忍一忍,我带你离开这里。” 手被人按住,“请任掌门放开我。” “牧大哥,你不要怕,不会有人来抓你,我雾灵洞算不上大门派……” “任掌门请你放开。”阿元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救回来,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带着恨意的想救自己的人,活着的日子太累太苦,他本就不应该贪恋那仅有的一线光亮,带来今日更深的痛苦,可又想到能见到那人,心里不自觉的欢喜起来,阿元意识到这种心情,愈加难过。他想要挣开,可今天实在被折磨的太过,一时间缓不过来,只能任由对方带自己出去,等到有了力气便挣开任良衣,踉跄着站稳。 任良衣怔怔的看他甩开自己的手,心中怒火翻腾“你能不能把自己当个人,不要这么糟践自己!” “阿元身份卑贱,是任掌门往日高看了。”阿元恭敬地躬身答道。 任良衣在心中设想这一幕不知有多久,总有一日要将阿元从这折磨人的地方救出去,任凭天高海阔,还有什么可以拦得住他,手下拉住阿元“牧大哥,我们离开这里,你做回你的牧仁……,不会有人低看你,不会……” 阿元向来心中、眼中只看见的荀微一人,此时看见任良衣焦急心痛的样子,不知怎么忽然看懂了他眼中的悲痛伤心,往前靠近几步“你数次救我,我很感激。”任良衣见他言语认真,不同与往日冷淡,有些怔住,听阿元继续说道“我是生是死,总要跟着他的,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很欢喜。” 荀微听见石子茜消息,心中惊惧难当,匆匆的去找阿元,这时莫方提刀追到宫门,衣服上不少血污,荀微顾不上伤势提气落在莫方身前“莫叔,阿元呢?” 莫方瞪着猩红的眼睛“我早就该杀了他!” 荀微仿佛被惊雷击中,脑中一时空白甚至没有听清莫方的言语,院外传来喧哗声,有人跑进来汇报“宫主,宫门遭袭了。”这些声音都很远,仿佛是梦中的呓语,荀微听不见也意识不到,他只是拉着莫方“莫叔,你把我也杀了罢”。 阿元正要往回走,噪杂的人声由远而近,门外人声不断,为首的是一个粗壮汉子,见了宫门守卫便喊道“将你们宫主交出来,否则爷爷我今天就铲平这里。” 不等守卫回答,阿元已经动手,眨眼间夺走喊话人边上护卫的流星锤,上下飞舞,勒住对方脖子,用力在背后一蹬,看对方咽了气,收回流星锤,扫向喊话人裆下,同时身体倒转,双腿夹住对方脖颈,将人直直甩出去。那人多少也是个行家,艰难的爬起身,“你先听我说…” 阿元依旧不理会,右护法等人也带着人匆匆过来,也不理会对方要说什么,撒开阵势,战局瞬时间逆转,那汉子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英雄,英雄,我们也是走投无路,那妖女不许我们再投靠,非要我们也纳个投名状……” 荀微见阿元身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知不会有这么简单,让任江带着巫连山、石子茜从密道离开,又让地阴带着一部分人过去保护。人还没有撤完,远远地响起悠扬的乐声,背着月光,绰约的白色身影飞扬而至,石子茜回头看一眼,脱口惊叹“哇,她长得好好看。”任江顾不上吐槽,拉着石子茜进入密道关上石门。 星毁依然礼貌优雅,挥手让人先停下来“我要找的老前辈似乎借住在这里,荀宫主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见他一见。” 荀微面无表情的回道“府中老人众多,在下并不知教主要见谁。” “无妨,你让我进去,老人家自然认得我。”说着莲步轻移就要走进去,被护卫拦住,星毁有点嗔怪的往后退了几步,示意教众动手,自己闲闲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整理纱衣。“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当坏人,为何你们总要逼我呢?” 一时间场面胶着不下,荀微几次想要过去跟阿元回合都被人缠住不能过去,眼见阿元应对的愈加吃力,心中更是焦急,手上杀招连出。地极宫这边加上银蛇在内,高手也是有数的,时间一长逐渐显出败势。莫方看在眼里招呼银蛇的人护着荀微先退,荀微哪里肯听,反倒让人护着莫方后退,莫方一时间没有办法,提着长刀同人一起搏杀。情势越来越危急眼看招架不住。 远处突然传来马的嘶鸣声,荀微抬头一看,心中一喜,是李志飞带着不少人过来支援。 有人过来同星毁汇报了什么,星毁起身带上一双雪白的纱网手套,见有个教众被人连砍几刀,忙不迭的逃命,提到身前轻松地拧断脖子“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可看见没有骨气的还是觉得恶心。” 她凌空而起,看向不远处浴血的阿元微微的笑了,“我很想杀了你。”荀微早就注意到星毁动向,此时更是全力拼杀想要过来救援,阿元看在眼里,眼见星毁精致的链珠迎面击来竟然忘了去挡,只是恍惚想着总算不会再拖累那个人,任良衣拼尽全力推了阿元一把,眼看着阿元倒在地上。 星毁随手做了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便让人停下来,自顾自的离开,被留下的教众也跟在身后撤退,无缘无故的大举进攻,此时又无缘无故的退走。 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除了阿元吐血落地的场景,荀微时候回忆不起来任何细节,他仓皇的过去,抱起阿元,结结巴巴的说道“等……等……一会儿,我找尤青……尤青。”阿元眼神涣散的看着他,努力伸手靠近荀微的脸,“我第一次见你……我们都很小……”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有几个轮回那么长。阿元以前不叫阿元,叫做牧仁,家里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镖局,有个正直武勇的父亲,牧仁从小野性难驯,心心念念的要当大将军。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走镖,以为是寻常的土匪,阿元的父亲也不是很费力的解决了麻烦,谁都没想到他的父亲回家那天,那些睚眦必报的土匪也在那天到来,那是一场血战,镖局上下几十口人只有牧仁侥幸活下来,他在烈日下扒开自己破烂的血衣,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他要报仇就要忍下心中刀剜的痛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没有人知道那个院子里平时像头狼崽子一样的野小子还在这世上残喘,半年之后,牧仁揣着父亲送他的匕首在山路上等到了大醉而归的山匪,他像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全然不顾及身上的血口子,在他将要倒下去的时候,他只想到仇人还没有杀完,至少再带走一个。 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他,牧仁恍惚中看见是一个精神的老人,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好像全然看不见旁边凶神恶煞的土匪一样,他扶住牧仁发颤的手臂,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眼前的人应声而倒,老者微微一笑“把你的命给我,这些人我替你杀。” 牧仁毫不犹豫就要答应,颈后剧痛没了知觉,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依然是老者莫测的脸,阿元直起身“我把命给你,杀了……他们……咳,咳”。 那老者直直的盯着他“你想好了?” “杀了他们!” “我要你从今以后以主为命,以主人所思为思,所令为行,你能做到?”看牧仁定定的看着他,张口说道“跪下。” 牧仁只是楞了一下,从榻上下来直直的跪下去,老者没有说话,冲着门口站着的人点点头,门外传来痛呼声“小老儿,要杀你就杀……” 牧仁身体颤了一下,冲天的杀意涌上来,老者把匕首还给他,“这是你做的最后一件由你自己选择的事情了”。 阿元很快的结果了那些聒噪的声音,转过身膝盖落地“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现在还可以反悔,我只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老者话语陈恳不似作伪,牧仁跪在地上为难一瞬,“我还想求您一件事……”见老者没有生气,“我想去跟家里人告个别……” “你可以不用回来,如果回来就不会有反悔的机会。” 第二天莫方一出门就看见了端正跪在门口的牧仁,他低下头示意牧仁跟上,走过一道长长的暗道,来到一处地下室,里面只有昏暗的油灯闪闪烁烁,莫方让他躺下,四肢固定起来,牧仁强忍着恐惧,有人悉悉索索的过来,手中拿着烧红的烙铁,他想要挣扎又忍住恐惧,既然答应了,刀山火海也要受着。那块烙铁在靠近胸口位置落下来,牧仁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身体本能的颤动着。那是一个古朴的“微”字,意味着牧仁从此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很快他被带到另一间房,里面恭谨的立着几个黑衣人,一位少年坐在桌前,昏暗的灯光打在脸上看不清面容,浑身泛着的冷意让牧仁都觉得有点发冷。 老者俯身跪地,“宫主,人带过来了。” 牧仁跟在一旁跪下去,莫方得到示意弯着腰站起来,踢了踢牧仁“见过主人”。 牧仁呆了一下,即便做够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他还是没有想到要认主的人竟然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少年见他犹豫,脸色更冷,莫方慌忙跪下去,“属下失职。” “弄好了再带过来,既然是第一个就叫阿元吧。”少年似乎有点不耐烦,摆摆手让他下去。 牧仁,不,现在已经是阿元了,跪在阴冷的地上,头顶是莫方飘忽的声音“你后悔了?” “我没有,我只是没想到……” “我早说过如果回来就再也不会有反悔的机会了。” 莫方的打断让他来不及说出剩下的话,自己要认的主人竟然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年,阿元绞住手指“我没有反悔,您再……带我去一次” “对主不敬,刑鞭五十,其他的我会慢慢教你。”阿元在莫方的命令下脱了上衣外裤,双手拉住刑架笔直跪立,每一鞭子打下来都让他浑身颤栗,不到十鞭就被汗水洗了身体,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被动的被人打过,不仅是身体上的剧痛还有他被撕开的曾经引以为傲的傲气。 阿元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面见主人,直身跪立,额头触地跪拜,在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去亲吻主人的鞋面。 任由荀微用脚挑起他的下巴,审视牲畜一样打量他,喝下带着荀微指尖血的禁药。这里所有人都叫荀微宫主,只有他称呼为主人,莫方告诉他,他要做的是主人的一件物事,从今以后他将不再是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人 除了正式的认主,这些形式性的东西很快过去,阿元放弃了自己多年修习的心法重新练习狠戾的武功心法,一天十二个时辰没有规定的休息时间,所有的时间都在训练,在抽空的休息中不断面对各种各样的刺杀,毒杀,学习怎么去杀人,甚至还有专门的熬刑课程,稍有差池便是严厉的责罚。 一年多的时间,虽然心法改变,在没日没夜的训练下跟当初已不能同日而语,毒术方面也算略有小成,他领到了第一件暗杀任务,不清楚身份,不清楚武功底细,只有一个地点,两个时辰的时间。 小半个时辰,阿元就已经大概清楚了对方的武功套路和内功深浅,剩余的时间他都在犹豫,眼前的人究竟该不该杀,也许他是一个好人,不该就这样枉送性命,限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阿元在同伴的催促下动手,那不是一个高手,阿元很轻易就可以要了对方的命,他却缠斗许久。手下突然一沉,一股气劲袭来,阿元不及防备将手中匕首送进对方胸膛。 阿元被带回地宫,莫方一言不发断了他当月的解药,鞭刑一百,断水断粮曝刑三天,阿元一向能忍的,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责罚,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过,全身上下每一处细微的肌肉和经脉都像要撕裂一般,没有一刻停顿,身体的疲累已经到了极限,那些鞭刑带来的疼痛反倒微不足道。阿元口中发出微弱的呜咽,他迷迷糊糊的想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如果不是被封住口,他迫切的想要求饶,即便可以,漆黑的地牢里也不会有人回应他的求饶,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了几次,阿元终于被带出去。 莫方冷漠的盯着他“你是不敢还是不忍?” “属下……不知对方是否……” “哈……”莫方笑了,“你是来当青天的?” “不是……属下……” “你是谁?” “……” “倒是很有想法。” 阿元俯首叩地,“属下该死。” “今天不过让你杀一个不相干的人,就敢抗命,来日少主不如你意你又该如何。” 这话惊的阿元一抖“属下不敢!”良久无声,阿元静静的跪伏,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精致的暗纹黑靴,那双靴子越靠越近,抬起他的下巴。 阿元低头不敢直视,“属下该死,请主人责罚。” “你若不肯真心归附,责罚又有何用?” “主人,属下绝不会背叛……” 荀微看他急切示忠的样子,那双眼睛里的诚意骗不了人,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背德的事。” 荀微那么说了,阿元就那么信了,这些天很短的交流足以让阿远知道自己的主人心性如何,以后的任务逐渐顺利起来,阿元接到越来越重要的任务,终于知道自己的主人原来是地极宫的宫主,江湖中神话般的地极宫有太多人想要掌权人的位置,知道主人身处环境危机四伏,这个地方是主人的秘密力量。 又是一年,阿元才有资格参与一些核心任务,真正的服从于自己的主人,在明面上他只是莫方走面子带进来的旧识后辈,叫刘能,到宫里混个差事,仗着莫方时不时吃点空饷,大多时间不知到哪里去混,别人也不在意,倒是荀微房里的侍女英红看他长得俊俏,多留意几分。 阿元逐渐清楚主人所付出的努力不比自己少多少,了解这个比自己只大一岁的少年心中的坚持和坚韧,毕竟是同龄人,两人在相处中逐渐熟悉起来,倒比其他人多了一些默契和情分,偶尔荀微也会在他眼前显出一些少年心性。 直到有一天阿元去出任务,荀微闲着无事也一起去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伏击,荀微本能的替阿元挡下了致命的一箭。 阿元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他是怎么回到地宫的,只恍惚记得有人大力的扯开两人贴在一起的脸,将荀微从他怀里拉出去,莫方面无表情却恨意深沉的脸。他没有资格去前面探听,在他最焦灼的一天时间里除了几个木头样的的黑衣暗卫没有人理他,他不知道他的主人是死是活,他只能跪在冰冷的地宫,任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带着血污弄脏地面。 莫方来了,浑身怒气,阿元松了一口气,主人至少还活着,他急切上前“莫叔,主人他怎么样?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紧?” 莫方只是看死物一般扫了他一眼,阿元心急如焚“莫叔,求您告诉我,主人他到底怎么样,求您让我看他一眼……”莫方依旧不发一言,示意暗卫制住阿元带下去,阿元不敢挣扎嘶哑着嗓子哀求。 荀微虚弱的摆手挥退伺候的侍女,眼带焦急的看向复命的莫方,莫方略整衣袖“阿元在地牢,还请宫主痊愈后再做处置。” “莫叔……,不要杀他。” “宫主!您可知道……,那个畜生对你做了什么?” 荀微打断他的话,紧紧抓住莫方的手“我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不要……杀他,其他的都听你的,以后他的管教都交给你,我绝不……干涉。” 莫方跪到床下,“老奴僭越,请少主责罚。” 荀微起身未果,只得叫莫方起身“莫叔,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千万不要如此。” 莫方伸手让荀微躺好,忧色重重,荀微重伤以后阿元不肯把荀微交给别人,自己死死地护着带回来,到地极宫的时候意志已经有些不清醒,贴着脸不断地小声叫着荀微的名字,见他过来哭着求他救人,那一刻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在他脑子里形成,如果这是一个祸根或许就该早早的弄死,小少爷不让他杀,没关系,只要自己还在,那畜生就不能有一点越矩,可自己一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陪微儿多久。 阿元待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地牢中,辗转难捱,没人给他治伤,也没有人给他解药,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中,他的心思却始终清明,有人送进食水,阿元强迫自己吞咽,没有见到主人,有什么资格去死。 漆黑的地牢不分日夜,对焦急地阿元来讲仿佛经年累月一般,到后来神智渐渐涣散,只记得还想要见见自己主人这个念头。沉重的石门终于被打开,阿元扑过去,“莫叔,求求您让我见见阿微!” 莫方心中一惊,再见阿远突然回神以后的慌乱表情,悚然变色,好像看见什么特别恶心的东西,厌恶的踢开他, “你要见谁?” 阿元混乱的思维在莫方厌弃的逼视下逐渐清晰,想起自己无意中说出了什么,脸色刷的惨白“属下该死,莫管家,主人他是否安好?” “把自己弄干净到主厅过来。”莫方似乎是多说一个字都嫌脏,转身离开,有人过来带走阿元,处理已经有些溃烂的伤口,阿元勉强耐着性子草草处理完换了身干净衣服来到主厅,金、木、水、火、土五个暗卫破天荒的都在一起,然而主人依旧不在。 阿元到桌前跪好,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见见主人,哪怕让主人亲手杀了自己,如果莫方还要拦着,那就……那就……。悉悉索索的衣料声传来,阿元本能的抬头看去,荀微面色憔悴,走路的时候眼角轻轻的抽动,他远没有看起来的样子这么好! 荀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心中诧异,不过七天时间,这人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料想莫方没有下轻手。看两人表情,莫方在边上咳嗽一声,阿元惊醒一般低下头,“属下拜见主人。”将唇凑过去,见那双缎面的鞋没有移开,阿元心中大石总算落地,至少他的主人还肯要他。 “少主,这罪奴目无尊卑,护主不力,还请示下。” 荀微手指轻叩桌面,似乎是在考虑“护主不力自有条理可循,本不该留,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莫叔,先把他手上的事停下来重新教教规矩。” “属下遵命。” 阿元端正的跪在地下,莫方随手将手中的鞭子抽在阿元光裸的的脊背上 “你可还记得当初如何立誓?” “阿元誓死效忠主人,言听计从,绝不背叛,如有违誓,便让家中所有阴灵不得安生,永坠地狱不得解脱。” “绝不背叛?不背叛便可觊觎?”莫方怒气勃发又是一鞭,阿元低垂的头颅印证了莫方心中荒谬的猜想,恨不得立时打死。 阿元浑身一僵,语音发抖“属下不敢。” “不敢?养条狗主子都可以看心情宠它,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连狗都不如!下贱东西!你凭什么让主子另眼看你。” 一顿鞭子劈头盖脸打下来,阿元只觉自己罪有应得,活该下贱。 莫方没有给阿元休息的时间,拖着重伤的身体重新立规矩,除了惯常的训练,阿元所有的时间都待在荀微身边。每天早上跪迎主人起身,服侍荀微穿衣洗漱,伺候用餐,只要荀微在视线范围内,阿元的膝盖就不能离开地面。 饭后荀微通常要用些茶,阿元便端着托盘跪候在一边,荀微接过茶杯想要放到桌上,阿元诚惶诚恐的俯下身“主人,可是阿元伺候的不好?”莫方在一边踹他一脚“蠢东西,连个茶都端不稳!”当天夜里阿元跪在床前举了一夜托盘。 这种相处模式逐渐变得习惯,除了在商议正事的时候阿元可以表达自己意见,对于所有的命令阿元都是绝对服从。也是在这段时间,因为一句话的过失他被命令自己掌嘴半个时辰,因为下跪的动作不标准鞭刑三十。那个还有些生机的牧仁彻底的死去,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人形工具。 阿元多日不在院中,莫方让他偶尔露个面,以免人起疑,恰好英红到下人院门口找人问话,见阿元死气沉沉,与之前大不一样,不禁诧异,张口问道“小兄弟,你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阿元低头不理,仿若没看见一般,英红不禁有些面红,又觉得想必是碰上什么大难处了,否则断不会如此对待自己,就想表示一下关怀。边上一个小厮插嘴,“刘大爷能有什么难处,八成是出去胡混惹上债了”语气中的鄙视毫不掩饰。 阿元仿佛被戳中痛处,瞪他一眼,转身离开,英红见状,似有所悟。晚上听尹护法找荀微商量院子练武场要重新铺砖的事,英红趁着进去收拾东西,提起院子里有个刘能很机灵,也许能管事。 荀微抬眼看着她,英红知道这宫主虽然性子独了点,但其实很好说话,就讲到刘能进来以后,大家都有偏见,管事的也不让他做事,白白浪费了人才。看荀微探究的目光想着不会是自己那点小心思给看出来了吧,心中正忐忑,荀微笑了笑,“那就带过来给我看看。” 英红又是几天不见刘能,这天终于见到便兴冲冲的领过来见荀微,不想刘能依然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荀微问几句也是爱答不理,让荀微给撵了出来。莫管家知道这事,连连告罪,好好收拾一顿才见消停,只是刘能在院子里更加无人搭理,有时候不见几天也不见人问。 那段时间荀微心中焦躁,不知为何总担心阿元学了本事也许什么时候就不听话了,或者自己离开了怎么办,一时又想着要怎样让他生不出离开的心思,有时候忍不住便要做些轻薄的动作,他还不清楚自己朦胧的心思,莫方见他样子少不得又是一番劝说,有什么比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雌伏在身下更能确认归属,荀微听完挣扎许久才下定决心,他还不清楚自己朦胧的心思,也没想到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阿元依旧在每日训练后到暗室等候召唤,照常服侍,临睡前荀微一反常态的让他留下,带点凉意的手指顺着阿元脸庞一路摸下去,沉声说道“把自己洗干净。”阿元一怔,低着头出去。过了一会儿赤身跪在床下,任由荀微视线游走在身上,感觉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住的猎物,本能的想逃,可眼前的人是他的主人,他不仅不能逃还要把自己主动送过去,甚至还担心自己疤痕错落的身体会倒了猎人的胃口。带着凉意的身体压下来,阿元屏住呼吸,强迫自己适应这种感觉,不过是一些简单的亲密,阿元就觉一股热流冲向下腹,这就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自己真的如此下贱,脏了主子的眼,剩下的时间他只是咬紧牙关,任由主人肆意发泄。他甚至不敢将压在身子底下的双手打开去触碰一下眼前的人。 莫方第二日便将阿元叫了过去,像一个长辈一样“得偿夙愿,感觉如何?” 阿元忐忑的回道“属下不知管家何意?” “跟我说说昨天你跟你的主人做了什么?” 想起昨夜一夜的缱绻,面色发红,固执着不肯回话,莫方见他表情更觉厌恶,“认主的誓言你背了很多次,你可知道其中的含义?” 阿元预感今天的谈话别有目的,还是规矩的答道“属下知晓。” “以主思为所思,以主人之需为所需,究竟是何意思你可知道?” 阿元不知道怎么讲,犹豫了一瞬,莫方继续讲到“从认主那天起你就是主人的附庸,主人说你是剑你便是剑,主人说你是狗你便是狗,唯独主人说你是人你也不是人了,我说的可对?” 话语刺耳,阿元依旧恭敬的低头“管家说的是。” 莫方笑了“那你觉得昨天晚上你是什么?” 阿元明白莫方话里的意思面色灰败,颓然的向后倒了一下,莫方继续说道“宫中事务繁多,而且眼下危机四伏,诸事不便,我想着你用起来总是方便一些,你说对不对?”莫方逼视着阿元,让他没有地方躲避,知道他白着脸回道“是。” 莫方这才满意,站起来冷着脸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莫方气愤不已,一脚踹倒阿元,“替你报仇!教你本事!到头来你就是这么效忠?”阿元被他说得无言反驳,蜷着身子任莫方发泄。他很早就清楚了自己的心思,爱上了自己的主人,以他这样卑贱的身份,甚至还试图将自己的主人拉进来。就像莫方说的一样,他是带着原罪的祸害,没有获得原谅的资格。莫方打得累了,好像想起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忘了告诉你,从今日起你该改口叫我师父,你的所有事情由我全权负责。”之后又笑了,抬起阿元的下巴盯着他“你以为少主真的会对你另眼相看,从今天起我亲自教你怎么做条狗。” ☆、黎明之前 第十七章黎明之前 荀微把人送回房中,机械的让尤青替阿元诊治,身边好像有人进来说什么,荀微只知道好像有人在说话,可是他分辨不了,渐渐地声音消失了,眼前虚无的人影也少了起来,荀微只是一遍遍的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尤青整整忙了六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撑住,被霍飞刚搀了回去。 荀微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人,看他浑身上下可怖的伤口,眼睛被水雾笼住看不清东西,有人过来大声叫他,荀微从最初的失神中清醒过来,是莫方拄着拐杖过来劝他休息,荀微收敛情绪“莫叔你伤的如何?” “小伤而已,倒是你快去休息,等他醒了我让人叫你。” “莫叔,”荀微握住阿元被中的手,打断莫方的话语“我早该告诉你,他若死了,我不会独活。” “少爷你这是什么话,同我说说也就罢了,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荀家列祖列宗吗?”莫方气的差点丢了手里的拐杖。 荀微苦笑了一下“我唯一对不住的人只有这个傻子。” 莫方看他神色凄苦,怒火更甚“他身为死士,护主而死是他的本分,少爷你这是在说笑。” 荀微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有没有星毁他今晚都会死对吗?” 莫方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慌张,“少爷难道要杀了我为这畜生偿命?” “您不要这么说他,你觉得他是畜生,我自然也是,”荀微冷静一下坐起身子“莫叔,您知道我不会怪你,我只是希望您能接受” 莫方一时间不能言语,只是不可理解的看着荀微,突然喊道“既如此,我有何脸面还活在这世上!”说完就要往墙上撞过去,荀微手快拦住他,痛苦的说道“莫叔您不要用死逼我,您会的,我也会,如果他今次不能醒来……”他没有说剩下的话,莫方却明白对方的意思,一时间不敢相信,荀微抹了一把脸,让人把久久不能回神的莫方送回去。 床上的人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荀微一寸一寸的扫过阿远身上狰狞的伤口,心痛的难以附加。 有人在门外着急的汇报“宫主!”荀微走出去喝道“小声一点,什么事?”那人说道“地归回来了。” 地归怎么会回来?到前厅看见重伤的地归靠在椅子上,便心知不好,怪不得星毁会无缘无故的撤走。 “属下等出城没多久便遇上埋伏,属下无能没能护住巫老前辈他们,老先生和任公子、石姑娘都被带走了。”地归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缺的破布“巫前辈被抓前让属下诈死,在属下怀中留下这个。”那布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四个血字“巫山血池、水。” 不知布上是什么含义,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去救人,可现在府中损伤惨重,甚至找不到完好的人手。任良衣实在坐不住,起身说道“我过来跟诸位辞行,雾灵洞还有不少伤重员留在这里,烦请宫主劳心。” “良衣万万不可冲动,你让我想想……” “想什么?等你想出来,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想的?”任良衣说话毫不避讳“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再去晚一些什么都来不及!” “就是因为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如果要杀现在过去肯定来不及,何况她的目的是杀人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带走,任掌门冷静一下。”说话的是李志飞,同他在一起的还有武林盟目前没有归顺的其他成员都聚在一处。 任良衣也强迫自己冷静,跟众人一起分析眼下的情形,武林盟剩余成员不多,就连三水道也被对方占了去,原本是过来求援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帮了忙。 那妖女昨晚便没有用她的神功,又费这样大的力气抓人,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着急巫连山的信息,这么一想,被带走的那些人处境更加危险。 留到现在在武林盟中的人都是真正血性的人,有人主张直接杀到星毁教决一死战,总好过在这里苟延残喘,荀微看着地归拼死带来的消息,“诸位可知巫山血池?” “当然知道,当年就是在那里杀了血煞的。”说话的人是逍遥派的掌门,当年亲自参加过除魔,当年血煞对巫山血池百般维护,封为血煞盟的圣坛,每月每逢一字便要过去一趟,可具体做什么无人知晓,而且最后进入血池斩杀血煞的只有三人。众人也是现在才知道巫连山活着的消息,大多惊异,更多的消息却没有了。 “巫前辈不会留没有用的消息。” “好,我去救人,你们去血池。” “良衣,我知道你着急弟弟,我也跟你一样……” 任良衣毫不客气的打开荀微的手冷笑道“你连枕边人都可以弃之不顾,自然能冷静。” 荀微被这句话击倒,无力招架,任良衣不听旁人劝阻,自顾自的走出大厅,刚走到门口,从旁伸出一只手劈到后颈,尤青把人甩给身后的霍飞刚,抱怨道“吵死了。” 最后决定休整一天之后,伤重的人暂时在这里休息,其余人一队负责巫山血池,一队负责前往星毁教打探消息,之后再做决定。 任良衣醒后又去阿元房中,见他依然昏迷没有清醒的征兆,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可对荀微是在给不了好脸色,冷着脸出来。 院子里准备出发的人聚在一起,一条小黄狗从门外冲进来围着任良衣不停地摇着尾巴打转,身后急急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说道“任副掌门想办法送出来的,兄弟们刚送过来。”任良衣一听细细的打量小黄狗,小狗趴在任良衣身上嗅来嗅去,忘怀中钻进去。任良衣想起自己跟任江身上分别有几对母子蛊,任良衣将那几个蛊一一拿出来,小狗嗅着其中一个欢腾的跳来跳去。 任良衣明白过来,将小狗抱着的子蛊打开,同时在小狗前爪上开了一道血口,不一会儿血口处一个蛊虫探出头来,找寻子蛊的气息,任良衣小心地吸出蛊虫,任良衣放到光下观察,蛊虫上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丝帛,小心地摊开以后,上面是针尖大小的字,任良衣拿出自己的筒镜,才看清上面的字“暂时安全,月后往血池可一战,”停顿了一下后面又写道“万勿慌乱,等消息”好像又不放心,后面空间不多,用更小的字写道“不要搞事” 任良衣仔细看了几遍,反复回味最后那四个字,忍不住笑了笑,心下安定一些才将消息说出来,之前分配好的人手再次做了调整,少部分到星毁教附近潜伏,随机而动,另外派精干的几人到血池查探。这样一来伤势未愈的人哪怕只有几天但总算有了休养时间。 除了议事,荀微待在阿元房中寸步不离,可几天下来阿元没有半点清醒的样子,尤青把了几回脉,凉凉的说道,“这身体都糟蹋成个空壳子了,换成我要活成这样子,我也不愿意醒过来,再等几天不醒,估计就不会醒了。” 荀微已经不会被这些话刺激到了,仍然衣不解带的照顾着阿元,闲了便把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讲以前的事,说得越多心中便越难过,心想醒不过来有什么关系,我去陪他就好,我对他不好,可他要看不见我总是会难过。这样一想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更加打不起精神,好在有李志飞坐镇,倒是很少有人来找他。 阿元醒来的这天,荀微正在回忆少时两人偷偷出去自制□□打猎的事情,阿元睁开眼睛看向他,也不知道看清了没有又昏睡过去,荀微一时间分不清是做梦还是醒着越加不敢离开。尤青过来诊了脉,调整了药方,走的时候又回头问道“为什么你们这些恶人总是能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来?” 灯一直亮着,荀微睡得警醒,到了后半夜阿元手指一动荀微就醒了过来,小心地看向阿元。阿元茫然了一会儿,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一些气音。荀微揪起来的心终于放松一些,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下来,“阿元,你真的醒了?”见他说话困难,急急地拦住,喂了小口的水帮他润嗓子“先别急着说话。” 阿元手动了动没抬起来,荀微一直观察他的动作,此时问道“你要做什么?是不是哪里疼?”阿元慢慢的张口发出细微的声音“哭了”,眼睛里露出疼惜的表情,荀微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是啊,这些天很想你。” 尤青又过来一趟,这次没说什么,只是又调整了药方,阿元醒过来之后很快又昏睡过去,荀微总怕之前的事情是在做梦,整夜盯着阿元不敢合眼。后来几次阿元都是醒来很快又昏过去,反复几次,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阿元状态明显好一些,能说一些话,见荀微憔悴的样子,催他休息。荀微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会儿话,见他脸色红涨似乎有话要说,便问他哪里不舒服,阿元被逼问了几次,只能红着脸说道“属下,想解手……” 荀微熟门熟路的从床下拿出盆子,阿元整个人都红成了虾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荀微觉得好笑,靠到耳边说道“那你以为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阿元起初还有些抗拒,在荀微的百般哄弄下又实在忍不住,红着脸解决了人生大事,事后荀微又拿着湿布细细的帮他清洗,阿元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又苍白起来,荀微哪里看不到他的变化,问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确认他精神还好,便认真的说道“星毁杀你的时候你没想躲开,对吗?” 阿元紧张起来,张口要说什么,荀微拦住他“不要请罪,我有很多话要同你说,听我说完,你一直都知道莫叔想杀你,也知道当你跟莫叔有矛盾的时候我一定会选择莫叔,对吗?”阿元浑身紧绷着,荀微心中不忍,但有些话如果不说清楚,一定会造成更大的误会,他承受不了这个代价,狠狠心说道。“告诉我,对不对?” 阿元歪过头,绝望的闭上眼睛“对。” 荀微小心地扶正阿元的脸,“牧仁,老牧,对不起。”阿元一时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很爱你,想要跟你生同寝,死同穴。我对你的心就同你对我一般,不要放弃我,你死了我不会独活着。”阿元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心里的欢喜不可抑制的漫上来,耳边莫叔刺耳的谩骂声同时钻进来,阿元想起来这是不对的,主人应该有贤惠的妻子,绕膝的儿女,不应该有恶心的自己存在,置主人于危险境地,伤害地极宫百年基业。 荀微细细的吻着他的脸庞,“什么都不要想,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这没有什么不对,如果你觉得你真的有错,那便是在我还没有赶上你的时候放弃了我,我求你告诉我愿不愿意同我一起?” 这种在梦里都不曾出现的厮磨场景,让阿元仿佛置身幻境之中,他不由的跟着自己的本心点了点头“好。” 荀微轻柔的吻上他干裂的嘴唇,“不要骗我。”阿元在温柔的抚慰下渐渐沉睡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日上午才醒过来,荀微早让人送了早饭过来,跟他一起吃。阿元想起之前的对话,惶恐的想着也许只是一场梦,可等他一回头,荀微温柔的看着他“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主人……” 荀微一听脸色生生变了几分,强装着笑意问道“不会是忘了吧?还是看我不好,决定不要我了?”他的忐忑毫不隐藏,阿元握住他的手,“是生是死,我只跟着你一个人,就像你知道的那样。” 荀微像个像孩子一样笑出来“我很高兴。” 阿元笑了一下却并不开怀,荀微明白他的心思,拉住他的手放到额前,“这不是罪,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还能见到你醒过来,你没有醒来的时候我想没有关系,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然后找到你陪着你,可是我再不会有机会告诉现在的你我有多抱歉,有多在乎你。”荀微想起当时的心情,语气带着哽咽。 阿元忽然倾身向前,吻住荀微的双唇,荀微回过神来,怕他拉到伤口,小心地把人放回去厮磨一会儿,眼中的神采熠熠生辉“你信我了?” “我的身心归主人所有,从来没有变过”这句话不再是念书一样的刻板,满怀着阿元的真诚,像一场春雨,抚平了荀微所有的忐忑难安。 那么多年的鞭笞、训导不可能一夜之间变过来,可有什么关系,对阿元来讲,只要那人高兴,多大的罪孽、责罚都是对他的赏赐。 阿元醒来以后,荀微总算像个活人,偶尔去议事厅询问进展,先前派去查探血池的人带回消息,将所有的能用的东西、信息都收集带过来,甚至还包括上下两个水池不同颜色的水。 尤青对着两坛水发呆,总觉得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小黄调皮的拦不住,每坛水都要尝一下,依然活蹦乱跳的。任良衣传来消息,说他直接到血池,让人过去汇合。 自从阿元清醒过来以后便不肯让荀微再这样照顾他,荀微也自觉这些日子有些懈怠,此时收到良衣消息,思虑再三,让李志飞在这里坐镇,自己跟霍飞刚一起前往血池,尤青听他们要走便叮嘱回来的时候多带些水。 荀微、霍飞刚到血池的时候,任良衣已经等在那里,见了面便说道,“巫老前辈怕是想把星毁引到这里想办法杀了,到底有什么能用的东西,这水有什么名堂知道吗?” “还不知道,今天正好二十一,如果有什么异常,应该能看出来,你让我们到这里会合,是有什么打算?” “在这附近不能呆太久,时间长了怕是会有人注意,我们尽快在这里布个阵,也许有用。”任良衣毫不藏私,将毕生所学使出来,三个人连着忙了三个夜晚才将机关,阵眼布置妥当,霍飞刚记着尤青的叮嘱,带了四个不小的牛皮口袋各自装了水回去,又从水潭边上将能带的东西各自带了一些。 一切忙完回去的路上,荀微主动同他说道“他醒过来了,感念你的救命恩义,让我一定好好谢你。” 任良衣听了只是回道“醒了就好。” 荀微又问他,星毁教那边有什么消息,任良衣有点惆怅,“报了一次平安,再没有消息,也不知究竟过得怎么样。” 巫连山几人过得确实不太好,不过比起他们预想之中已经好了太多,当天被捉回去之后,便被直接带去见星毁。 大厅的两边洁不染尘,白纱飞舞,香花绿叶,星毁简单的束着发饰高高的坐在大殿正中间的软榻上,肤色雪白,眉目如画,恍惚间仿佛置于仙境中,两边侍立的护卫也是各个神采俊朗,石子茜一时间也忘了害怕,脱口说道“你这里的人都好好看啊。” 星毁笑了笑,叫过身边一个侍卫“我也这么觉得,你身边的人那么丑,我把他送你好不好?” 石子茜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结巴道“不……不用,不用了。” 星毁挑了挑眼睛, “为什么不喜欢,是嫌丑吗?可比他不是好看多了?” 石子茜见他要去揭开任江的面具,吓得就要扑过去,任江知道她这口气是要开杀戒的前兆,一把拉过石子茜护在身后,任由她揭开面上面具,石子茜从后面伸出手护在他脸上,凶道“妖女,不许看。”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强强:元生 作者:界北 第5节 妖女这两个字显然触了对方的底线,星毁的声音愈加天真“你自己害怕,为什么要责骂别人是妖女?”手上已经提起石子茜,看起来是要问个究竟。 任江只攻了三招,便被星毁掐住脖子,笑道“你急什么,我不杀女人的。” 石子茜见她天真可爱的笑意心里直发毛,灵机一动喊道“你抓我们过来,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马上要爆炸了?” 星毁回过头眼中带着杀意,巫连山在边上适时接话“姑娘可是觉得自己所练得功法并不全,近日感觉越来越明显?” 星毁停下手上动作,问道“前辈如何知道?” 巫连山其实并不清楚星毁情况,只能猜想她应该是哪里不足,含糊回道“姑娘又为何请我来呢?” 文星星自小就是天一教弟子,可她生性阴毒,小小年纪就因为一些琐事杀了对她很疼惜的师兄,她的师父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师门,在外面不改本性,好几次身至险境,一次落崖后凑巧捡到一份秘籍,如获至宝。后来不知为何被王小山知晓,说那是武林至宝,想要同她一起修炼,文星星自然不会答应,王小山见她不答应,仍是狗腿的跟在后面,偶尔她练得不对,他竟然都能看出来。 文星星虽有防备但毕竟年纪还小城府不够,并不觉得不对,直到最近,每次吸取功力的时候不再是以前酣畅的感觉,反而好像被人强加内力一般,经脉疼痛,好像要冲破一样,越来越不敢贸然吸功,想起王小山的异状留了心,顺藤摸瓜的找到巫连山这里。“前辈既然关心我,索性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巫连山嗤道“我并非关心你,只是眼下我们性命都在你手中,不得已为之。” 倘若是平时听见这句话,星毁总要杀上几个人才能心平,可此时心中的担忧落实,见对方果然知道什么,破天荒的忍下来。 巫连山看她表情,接着说道“姑娘可知道炉鼎这个词?”接下来巫连山便将王小山的事情说了出来,说找到她只是当做炉鼎来用,如果不是及时杀了王小山,此时她怕早已变成枯骨。星毁并不相信,对王小山早有怀疑,先下细想想王小山的一举一动更觉可疑,再加上巫连山对血煞早就熟悉,对这门功法也算了解,讲述中没有漏洞,星毁少不得信了几分。 当夜没有多加审问,还留了间客房给他们,石子茜的手还护在任江脸上,任江有点黯然的挪开她的手,戴上面具,半晌不肯说话,石子茜有点担心,凑过去说道“你大哥还有荀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不要担心好不好?” 任江转过身闷闷的回道“不是这个。” “那是怎么了,是不是脸上疼了?那个坏女人下手也太狠了。”任江还是不说,石子茜就一直磨着他,任江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难看?” “没有,怎么会?你最好看了。”石子茜指天誓日的说道。 “你从来都没看过我的脸?” “我以为你不想我看,”石子茜手摸上去,“我能看看吗?”见任江点头,石子茜小心的把面具摘下来,右侧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常年戴着面具,旁侧的肌肤明显要白一些,那里还是深色的,石子茜手指小心地摸上去,“看着好疼啊,还疼吗?” 任江这个时候已经在懊悔自己百年难得一遇的矫情,感觉到石子茜的动作好像羽毛拂过心房一样窝心得很,又听见石子茜温柔的声音“我能亲一口吗?”也不等同意,便轻轻的凑过去,任江瞪大眼睛,好像看见自己的心脏跳了出来。 “咳咳咳,你们注意一下我这老人家的脸面。”巫连山忍了许久,不得不开口打断。 石子茜早忘了自己爷爷还在旁边,当下羞得钻到任江怀里不肯出来,任江更是无地自容,通红着脸,手却还抓着石子茜不放,好半天石子茜又悄悄说道“你比谁都长得好看。”想起今天的遭遇,有点心有余悸 “这个魔头好奇怪,明明是个阎王,非要活得跟神仙似的,我看院子里好像有小狗,她会不会一个不对就都给杀了呀。” “小狗?在哪里?” 第二天一大早星毁便把他们叫过去,说起如何解决,巫连山说首先要修复经脉,只有任江可以做到,星毁说简单得很,亲手伤了几位教众的经脉,让任江修复。 这对任江来说是个挑战,好在他精通巫蛊,又跟尤青混了不少日子,总算捱了过去,星毁这才信了,让她在自己身上动手,准备开始的时候她又反悔了,伸手按在石子茜要穴上“治好她再来治我”。 任江身上被搜干净,没有可用的蛊虫,论武功又不是她的对手,被她制在手里双眼发红,石子茜痛的全身发颤,星毁还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手很轻的,再说了我又没杀她,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缘生缘灭 第十八章缘生缘灭 荀微几人这次在血池附近除了布阵,前山后山,内里外里细查过了,带回来前后两日的水看起来也没有不同。李志飞让大家想办法搜罗消息,又想办法找擅长的人看这些水土究竟有什么异处。 这里忙完荀微便迫不及待的去看阿元,临走的时候虽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生休息,不要自作主张,可以他的性子,只要醒着怎么可能安安分分的休息,因此当荀微看见在床上安稳躺着的阿元,有些惊讶。等他看到拷在床头缠着细布的铁链,心中没来由的害怕,“我让你不要自己去见莫叔,你可还记得?” 阿元有点难为情的动了动手上的缚具“尤公子不让我下床。”荀微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让人把镣铐打开。一边帮阿元揉捏关节一边问道“这样锁着,对身体有没有坏处?” 尤青不在意的回道“能有什么问题,小爷我一个月都没问题。” “…”荀微不知如何接下这话,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另外一件事“尤公子,我想问你阿元身上的禁制是否能解开?” 尤青这时候才有了表情,有点惊讶“你要解开?” “会不会伤到根基?” 尤青求证一样看了他一会儿,“时间长一点,慢慢来吧,他那个样子再伤也伤不到哪儿去。” 荀微默默听着,紧了紧抓着阿元的手,他话里的讽刺太明显,阿元回道“属下并不觉得不好,主人不用费心。” “不要乱讲,我早就想这事了,等空一些把其他人的也解了。” 阿元还没说话,尤青一脸鄙视的开口“贱不贱,真是破锅配烂盖。”收拾完手上的东西自顾自的出去,正看见任良衣在门外犹豫,继续讽刺道“想进就进去啊,你以为旁人听不见你来是不是?” 于是任良衣进来以后三个人都有些尴尬,任良衣坐到桌边端着茶杯“我听说你醒了,便过来看看。” 阿元上次开了一窍,现在对任良衣更加客气,大部分时间都是荀微讲话,任良衣心痛难当却又觉得理应如此,觉得自己再坐下去便是纠缠了,捧着一颗淌血的心郁郁离去。 阿元目送他出去,神情一时难辨,荀微见他情状,“你是真的不愿同他相交,还是因为我?”没等阿元回答,又握住他的手“我要听实话,你的任何心结都请你告诉我,不要再让我猜。” 阿元想了想“属下虽未承认过,但私心里已同他真心相交,因此才不想让他浪费心思。”荀微了解的点头,“不要再叫主人可好?你喜欢我怎样叫你?” 阿元踌躇许久,“现下就很好,能不能不要再变。”荀微细细的看他许久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便说道“好,我们慢慢来,你也答应我不要瞒着我任何事,可好?” 两人说着说着都有些情动,阿元伤还没好不能大动作,荀微搂住身上的人靠过来,轻声说道“你来,好不好?” 阿元固执的摇摇头,“我想让……主人……进来。” 尤青再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出他们两人做过什么,可阿元身上没什么痕迹,就连那处也不见受伤,心中大惊。在他有限的经验里每一次多少都要休养几天才能好,便以为天下所有做那事的人都跟霍飞刚一般粗暴残忍。他不知道是荀微生怕伤到阿元,因此百般细致温柔,还以为阿元做了主动,心中想了心中想了便问了出来“看不出来他竟然肯让你上?” 阿元不知他从哪里看出这一信息,又想起荀微态度,心想主人确实是肯的,可他又实在不知道怎么讨论这个话题,便没有接话。尤青见他默认,心思都乱了,胡乱的把了脉上药,匆匆走了。 当天霍飞刚忙完回来的时候就见尤青在自己的屋子里,尤青已经好长时间不肯跟他好好说话,见他坐在这里,心中大喜,夸了夸手中的食盒“青弟,你过来了,我看你今晚没有过来用饭,就去酒楼要了你爱吃的陈皮乳鸽、还有蜜汁红芋,还想着给你送过去。”把菜一一摆出来“你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菜饭?” 尤青食之无味的用完一餐,虎视眈眈的看着霍飞刚“你肯让我上你吗?”见霍飞刚似乎面有难色,踢开椅子就要走,霍飞刚从后面拉住他,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表情“肯的。” 结果霍飞刚忍过了大半程,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推了尤青一把。尤青本就没有防备,被推下去之后,先是震惊之后慢慢浮上一层绝望,完全不知道霍飞刚慌慌张张的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可笑的紧,不知道到底在做些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血池的事情依然没有进展,眼看带回来的水已经变成污水,不得不弄到后山倒了,再想别的办法。 结果第二天后山有人汇报,昨天倒水的地方有一处被烧焦了。众人一惊之下赶紧过去查看,水流的地方很多,只有一处焦出一块规整的圆形。 那个地方阿元很熟悉,他亲自将装着王小山头颅的盒子埋在那里,荀微着人将盒子起出来,可打开之后那里并没有盒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圆的裹着铁屑的球体,那个人头不翼而飞。再细细看去能看出球体上模糊的五官,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冒出来。阿元过去在在球体后面发现了熟悉的刀口。 尤青骂了一句脏话,把那诡异的东西接过来,不能否认的是这确实是王小山的头颅,可是在这段时间头颅自己变了样子!荀微这时候再想起当时巫连山说的那句话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知道身体会怎么样,看这速度即便有异常,等到血池战完之后应该也来得及处理。 尤青看完让人给他切两块皮肉下来,霍飞刚要去帮忙,尤青看看他直接递给了旁边的温云松。早该腐坏的头颅流出了鲜红的鲜血!在巫连山所说的日期到来之前,至少还要再去一趟血池。 事不宜迟尤青带着东西立即出发前往血池,这一次的结果出乎预料,血池分为上下两层,上面的水清澈见底,下面池子的水中长着一种红色的藻类,映的水仿佛鲜血一般,才有了血池这个名字。尤青将两块血肉分别放入两个水池,异状突显,上面的水池泛着隐隐的白光,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修复者表面上的血口,而下面这一方血池里的东西发出滋滋声响,好像煎炸一样,不一会儿竟然化到水中不剩分毫。 为了求证尤青又从山外捉了几只兔子回来,兔子们都嫌恶的不愿喝下面红色的水,不过不管是喝了还是碰了,都没有丝毫影响。尤青索性自己伸手去试,还没碰到水池,霍飞刚一只手拦住他,另一只伸了进去。 结果是一样的,这些水似乎对平常人没有作用。虽然看不出异常,尤青还是掏出一枚避毒的药扔给霍飞刚。霍飞刚把王小山头颅扔到红色池子中,亲眼看他化成水。水的问题解开,剩下的就是等巫连山他们将星毁引过来。 巫连山这里进展并不是很顺利,任江治好石子茜后,星毁才肯让他动手修复自己的经脉,可其实星毁经脉从表面上并无异状,所谓经脉损毁不过是巫连山的权宜之计,等到任江假装认真地修复好经脉,自觉没有变化的星毁便很不高兴,怀疑巫连山是在骗他。巫连山告诉星毁经脉修复之后每月逢一的时候需得到圣池净化修炼,先下只是初步修复自然感觉不到,请她等一等,到了下月初一的时候就能看到效果了。 星毁心思诡劫,少不了要折腾几人,巫连山无奈之下便将那本书中的内容建一些看似有用的东西让任江摆出阵法,其中的一些阵法可以利用自然之气舒缓心境,星毁便觉得有些效果,又到处让人打听前任血煞教主圣坛的事情,觉得不像是在说谎,便半信半疑的答应下来。到了二十六这天,星毁突然让人把他们带出去,说要提前过去清扫一下,免得自己到时候不舒服影响修炼。 早在上次回来以后便有星毁教的人,陆续前往血池打探,荀微等人愈加小心,慢慢增加埋伏人手,收到星毁在巫山脚下消息的时候也没想到星毁竟然会这么快过来,原本的计划又被打乱,又知道星毁并未隐藏行踪,而且带着巫连山等三人。 任良衣听到消息,害怕有变数便商议着要去救人,李志飞、荀微也是这么想,他既然大张旗鼓的把人带出来,如果己方这边完全没有动作反倒会引起怀疑,索性豁出去,将人救出来再作打算。 石子茜和任江扶着巫连山躺到床上,累得不行,尤其是石子茜被星毁折腾的身心俱伤,靠在忍将怀里休息,到了第二日晚上星毁才来找他们,仙气飘飘样子让店老板、小二看的傻眼,石子茜这些天实在被她折腾的怕了,往里面缩了缩身子。星毁眼神扫过去“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怎的现在又这样怕我?” 又看向床上虚弱的巫连山“前辈,我今日去了血池一观,那里确然是个修养的好地方,我好了许多呢。”星毁一脸炫耀得意的表情,好像要糖吃的小孩拿到了最好吃的糖块一样。巫连山却是心中一凌,对那血池究竟有何作用他并不清楚,只是见当初血煞似乎很惧怕那里可又不得不去,才胡乱猜测,可星毁这表情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益的事情。 “前辈顺便告诉我到了初一究竟要如何行事可好?” 巫连山假装不耐烦的样子“到时候自会告诉你。” 星毁丝毫不生气笑嘻嘻的答应“前辈不爱说便先算了,可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们被我请到这里,怎么就没有旁的人关心呢?”她看向神色有变的几人,“我素来没有什么朋友、亲人,也不奇怪,可我记得几位可是很有几个不怕死的交情呢?” 她芊芊素手挑起石子茜下巴,“你说他们就不担心我吃了你?”星毁靠近石子茜耳边吐气如兰,石子茜被她怪兮兮的样子怕的心中发毛,往后靠到任江怀中,星毁任江一掌拍出,温柔的搂过石子茜,“还是你们商量好了,要做点什么我不喜欢的事呢?” 任江在这短短的几天功夫长进不少,可不管他怎样拼命总是不能对付星毁,星毁似乎很喜欢这样的逗弄,玩了一会儿,对着任江笑道“她身上很香呢,你说她死了以后还会这么香吗?” 星毁双手划咒,一股带着腥气的气浪腾起,石子茜眼见挣扎无望反倒冷静下来,用力将扑过来的任江推开,这时巫连山悲痛的叫了一声“茜儿,”又苦笑道“也罢,今日我们便陪着这妖女一起死在这里罢。”他的话语中全然是解脱的味道,星毁缓了起势,面带疑问的看向他,巫连山面色平静的问道“为何不开始?” “你有话说。” 巫连山面不改色的躺回去,不再说话,星毁伸手提起石子茜,手中不知何时多处一枚银针,扎进石子茜身体。巫连山爬起身子请她停下来,星毁笑了“你说完了,我便停下来。”任江抱住石子茜,“求你停下来”,星毁手中银针多出几根扎入任江体内,“前辈,你可要快一些。” “你只有每逢一字的时候,在圣池连续修炼七次才能自由掌控体内的神功能量,一旦进入圣池,未练成之前,随意吸取功力,必会爆体而亡。”巫连山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星毁收了手上动作自言自语的说道“也对,总要麻烦一些才能成事。”等她想明白,便歪着头责怪道 “你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到哪里都带着你们,好麻烦。”巫连山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可怜他垂老矣矣,用了毕生气力也只是缓了一缓拍向石子茜的攻势。 几只利箭破空而来,紧接着外面接应的人被扔进来,任良衣几人抢先进来,手上丝毫不缓,这边有荀微、霍飞刚、温云松、水云儿几大高手,星毁被几人缠住又不敢贸然使用吸功大法,凭她功力再高,星毁一时间也得不了便宜,“你们来的倒比我想象的早,”外面突然明亮起来,预先埋伏在客栈周围的人亮起火把冲出来,将几人团团围住。星毁卖了几处破绽,飘至空中笑颜如花“不陪你们玩了。” 星毁教教众一向涣散,大部分是跟着风向投机取巧之辈,而且星毁任性妄为,从未正式管教过星毁教众,有一些人认为跟着星毁将来必定飞黄腾达,此时便急着表现,好友不少见风使舵,眼看唯一说话算数的人都走了,这是时候能混就混了,是以荀微等人敌对的压力并不是很大。 这回来的几人任良衣倒是功夫最不济的一个,几次被人刀逼到眼前,有个天一教众戴着兜帽救了他几次,任良衣看他样子,心想可能是之前投了星毁教的江湖高手,终于找回廉耻,想要回来又羞愧于心不敢路面,便大大方方喊道“兄台,眼下武林盟众人都在地极宫了,你要想过来,随时过来啊。” 僵持了一炷香左右,那些人眼见拿不下荀微等人,慢慢的便没什么斗志了,有的人要走,有人便大喊着叫回来,其中一人看样子在星毁教中有些地位,似乎极为狂热,见有人后退便挥刀斩去,见他这样,有不同意见的人又同他打起来,一时间战场很是混乱。荀微远远认出那人,正是当日在武林大会上伤了他的孟罗。水云儿显然也认出他来,当面叱道“亏当初你爹那般护你,你竟然沦丧至此。” 孟罗回道“沦丧?我当初为你变成那样,你可看过我一眼,如果不是遇上教主,谁又肯看我一眼?”又想起什么,□□道“你放心,等来日教主一统天下,我一定好好疼你。” 孟罗空仗着一副狠心,武功实在不济,不一会儿便招架不住,仓皇的往外逃去,迎面过来一个戴着兜帽的教众,利落的割开孟罗喉咙,悄无声息的寻找下一个目标。 星毁教一盘散沙,败的败、退的退,到后来只剩下一些其他门派投诚的人,好像后悔又好像不是,犹犹豫豫的走了。荀微早注意那个异乎寻常的星毁教众,留意他悄悄退走也没有再追。 这里众人将巫连山几人扶起,见三个人都受了不少折磨,尤其是巫连山,面如金纸,靠在马车上几乎说不出话,任良衣气道“这就叫平安?都怪我们没有早点过去。” “早来了也是送死,还好没来,我们还能活着见面。” 星毁必定是去血池再次闭关,时间万分耽误不得,商议过后便决定让荀微、任良衣即刻返回,准备围剿星毁,温云松和水云儿在后面护着三个伤者后面返回。巫连山这时开口叫道“任江长兄。” 任良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前辈。” 巫连山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说道“今日月盈水溢,人和地利……我想让这两个孩子在这里给我们……磕个头。” “爷爷……,”石子茜看他样子,心中的害怕从未这么大过,当下就哭出声来。 巫连山慈爱的摸着石子茜的头发,郑重地拉过她的手放到任江手中,“我家这小妮子就交给你啦……”。 任江跪到地上,哽咽这声音说道“爷爷,你放心,我一定用我的终生好好护着她。” 巫连山看向任良衣“良衣,可是不满意我家妮子了?” 任良衣心中明白,强笑道“哪里的话,既然是天选的好日子,我们今日就先把礼行了,改日我再让舍弟到贵府认亲。” 月朗星稀,任江帮石子茜擦了脸,仔细的拢住头发,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融到一起,长长的不见尾,荀微站到边上对着天地,对着明月“一拜天地…” 巫连山面带微笑的让人扶坐在椅子上,“今日这样,大易跟归藏一定会羡慕的。”咳嗽一阵又看向荀微“大易一向疼你,带着你的木头护卫给他看看,他一定高兴。” 拉着石子茜和任江的手慢慢的摸着,闭上眼睛,“你们两个先走吧,我们……也就来了。” 任良衣跟荀微恭敬的行了大礼,荀微哽咽道“我们……先走一步。” 荀微跟任良衣先行一步匆匆离去,快马走了一会儿,荀微停下马突然自语道“出来为何连马都不骑?” 任良衣正自疑惑,路旁林中掠出一道人影,阿元穿着劲装立在马前,荀微发现自己气着气着就习惯了,只担心阿元重伤未愈,又耗了那么久,必定十分疲累,伸手拉到马上“这个样子也敢出来?要不要紧?” 阿元淡淡回道“还好,我骑马了,在前面。” 任良衣在旁边大吃一惊“牧大哥,你伤得那么重,怎么能出来?”又想起帮自己的兜帽人“难道方才也是你?” 阿元并不否认,可他的状态并不好,只是他多年的极限训练让他比常人能撑许多,这时候依然挺直着背,荀微将他往怀里拉一拉“歇一会儿。”没想到阿元竟然不肯,面色也是冷淡的很,走了许久荀微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眼前的人似乎在生气!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荀微靠过去问道“你可是有话同我说?” 阿元后背更加挺直,慢慢的开口说道“主人走的时候瞒了我。” 荀微解释道“你伤才刚有起色,我不想你劳累。” 阿元闻言握着拳头紧了又紧,才说道“属下虽然不如以前,但定不会成为主人拖累……” 荀微打断他的话“你从来都不是拖累,我是担心……,这回是我错了,下次再不会瞒你,也不会同你分开。”言语间心又痛起来,搂紧阿元叹息道“你这是要心疼死我。 ☆、最后的最后 原先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地极宫那边一得到消息,当即决定立刻前往血池,等他们过去的时候,血池已经被星毁封锁,将入口用巨石封了起来。门外的人守卫的人虽然不少,但对于目前地极宫的绝对战斗力来讲不是什么太难对付的事,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已经来到门口,合力推开巨石。 星毁端坐在血池碧水池上方,浑身水雾缭绕,衬着她的容貌衣着,仙气的不得了,可来得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人是完全没有是非观念,人类感情的怪物,谁都不敢大意。知道她现在不敢贸然吸功,只要众人心齐,拿下她并不会特别难。荀微、霍飞刚、温云松头阵,任良衣、阿元二人爬到水坛后侧,准备控阵。 也许真的是这里对于这种邪功有异乎寻常的意义,不足一天时间,星毁的功力又精深了许多,三人堪堪打了平手渐有不支,可这里空间有限,旁的人又不好帮忙,任良衣右手摁下凸起石球,洞中一阵雷声轰鸣,阵法启动,一阵水浪掀起,血池中的众人都被浇透,星毁拭去面上的水滴,好像求表扬的小孩子“我改的阵法你喜欢吗?” 原本这次掀起的水浪应该是下面的血色水池,可眼下浇到身上的却是上面水池的水,星毁随手一动,左侧原本空旷的地方突然变成岩壁,上面怪石落下来砸向荀微几人,一时间腹背受敌,更加被动,星毁如鱼得水,手中链珠飞舞,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血腥气味,旁的人匆匆进来支援,活动空间本就不大,加上阵法,起不到大的作用。星毁还有时间同任良衣说话“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这么快的布置好,以后送你好多钱好不好?” 任良衣气的吐血,骂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看见阿元要往小走,拉着他回头,纵身直直跳下去,口中对阿元说道“别用轻功,跳下来。”他们正下方正好是红色的水池,两人重重的从上面砸下来,溅起尺余高的的水花,阿元反应极快,同时双掌翻出,比起池中水浪,其余三人不顾攻击,逼得星毁后退几步。 “啊!”只听一声惨叫,即便星毁反应过来运气抵御,还是有一些血色水来不及拦住落在她身上,那水只是一点点,仿佛蚀骨一般,痛的星毁几乎站不稳,荀微几人终于获得先机,齐齐攻向星毁。 任良衣、阿元两人用力将水浪掀起,星毁好不容易等到痛的轻一些,面对三人攻击还要运气抵御水浪,稍有不慎水就会滴到身上,一时间惨嚎连连,荀微找准机会一剑刺中星毁后背,阿元见机索性翻身而上,浑身的水汽随着翻转从上而下落到星毁身上,星毁蜷着身体惨嚎不止。荀微见阿元落地艰难,过去想要扶着,任良衣从水池中站起,扶着石壁想要上来,霍飞刚、温云松两人靠近星毁。 星毁似乎是疼的太狠,在地上翻滚不止,口中发出尖利的惨叫,身体绷起又蜷起,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嚎,双手握拳散出浑身功力,洞内几人纷纷被震倒在地,星毁似乎没有知觉,伸手划出符咒,随手将温云孙托起,好像饥渴的人遇到食物一般,贪婪的吸食对方功力,水云儿见状,就要救人,却被一股大力吸住,再不能反抗。 星毁舒服的长出一口气,“原来多了放出去就好。”这时众人纷纷进来救援,星毁随手一提,升腾的气浪带着腥气扑面而来,狭小的洞中拥挤而又寂然。 荀微、霍飞刚从短暂的晕眩中清醒过来,大声喊道“不要进来!”霍飞刚去门外拦住众人,星毁此时坐起身子,周身那股带着腥气的气浪翻腾着,好像天然的屏障,外物再不能近她分毫,原本的缴杀反倒成了她的涅槃,无穷的力量汹涌而至,星毁知道很快她就会是无敌的,她看着眼前这些挣扎的蝼蚁,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慢一点,要不然那些痛苦都不能看的仔细,失了许多乐趣。她心中想着便用意识缓慢的调动起息,发现好像真的慢了一些,星毁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慢一会儿,快一会儿,玩了起来。 荀微看向此时凌空盘做的星毁面带微笑,心中不寒而栗,脑中急速的转着“她现在还不够熟悉功法,如果结束这一次,下一次运功之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任良衣听他这话低着头考虑,“好,我们先把门封住。”三人人走到门口,同门外的人一起推动巨石,眼看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荀微、阿元对视一眼,将任良衣往门外推出。任良衣似乎早有准备,任由门被推上,自顾自走到还在游戏的星毁身前,仰着脸问道“学会怎么停下来了么?” 星毁天真烂漫的笑着“马上就要会了,你看现在是不是慢了许多?” 任良衣笑笑“你很快就会学会的。” 荀微、阿元也看出任良衣的不寻常,任良衣说道“荀宫主刚才说的方法太过冒险,既然要死不如选个百无一失的法子。”任良衣略作停顿“我从小学习各种阵法,有一种阵法我父亲教我许久,却从来没有用过,因为需要四个人才能启动,眼下我们有三个人,加上新晋的魔教教主倒是可以试一试。” 任良衣看了星毁位置,让阿元、荀微各自在西北、东南角坐稳,自己来到三人正中,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到五块白色玉石上,穿着丝线用内力送到阿元、荀微眼前“不要让它落下来” 还有两块玉石一块送到星毁座下,一块送到西南角,一块自己掌控。五块玉石都用丝线串联,任良衣闭着眼睛控制丝线,他明显是花了很大的精力,不一会儿嘴角便渗出血丝。星毁用一种看病人的眼神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任良衣笑了笑“这个阵法叫做生境,我父亲常说人赖于水土而活,将来必定也是要回到水土中消散,因此这个阵法便叫生境。”他说话的同时,上面的碧色水池缓缓流下来渗入土中,岩壁中,不一会儿仿佛被召唤一般,地下、墙壁水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霍飞刚刚刚推开的巨石又被封住,只剩下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星毁手上速度加快,等到收了功,原来的空间几乎小了三分之一,可她功力再强,或许可以打破坚硬的石壁,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同广垠的山川大地对抗,空间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快,红色的水池逐渐被挤压,慢慢渗出水来,星毁来不及责难,专心抵御血池的水,一手挥出想要吸住任良衣,又想起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办法自主行动,心念一转,扎入任良衣身体“你把这该死的东西给我停下来!” 任良衣动作不变看着她 “我忘了告诉你,你改的阵很差劲,因为你连真正的阵法都没有找见,生来死去,轮回复始,怎么会有停顿之说。” 让人绝望的窒息越来越近,四周的石壁和上升的地面几乎夹紧四人身体,星毁终于使不出气力维持周身抵御,不一会儿便发出痛苦的惨嚎。 阿元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任良衣开口说道“荀宫主同牧大哥坐过来吧,眼下我一个人足够了。” 荀微扶着有些昏沉的阿元靠过来,任良衣往边上靠了靠,指了指离自己大概一尺远的地方“坐到这里。”荀微看他眼睛始终看着阿元,其中神情像极了当初阿元在地极宫门口看他那一眼,见他手下似乎要有动作,心中大骇“你要做什么!” 任良衣收回目光,手上向旁边一块石头推去,他看着荀微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只是说道“挺好的。” 一声巨响荀微阿元两人猛地落下去,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星毁不甘心的嘶吼慢慢消失。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书包 bookbao】 第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