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正文 第1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节 书名: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备注: 一心修仙问道不谙世事的宋掌门吃了糊涂师弟的仙丹飞升了,就是……就是这个飞升好像跟祖师爷留下的书里写得不太一样,南天门的天兵天将怎么总穿一身黑色的奇装异服?太上老君的仙丹随处都能买到?顺风耳千里眼的神通也太厉害了吧?月老的红线怎么能随便乱牵呢?学霸宋掌门虽然道法高强灵力高深,但是被前掌门保护的太好,总有点缺根弦的样子,不过没关系,飞升之后,也有人罩啦! 内容标签:古穿今 异能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青岳,宋衍河 ┃ 配角:陈暮,林琅,陈阳,尤飞 ┃ 其它:《可与一剑否》兄弟篇 =================================================== ☆、第一章 砰—— “叫他们,都——给——我——滚!” 聂氏集团大楼的27层总裁办公室外,王大桥隔着德国进口的高级门板,清晰地听到他家老板又在砸东西喷人了。 “老子把地都买下来了!老子爱怎么挖就怎么挖!” “聂……聂总,国土资源局的怀疑我们,要违规建筑,在挖地基,让,让马上停工!” “那就去办手续!现在就给我出方案写规划!就告诉他们!老子就是要在那盖楼!” “但是,那块地,他们,说,他们说,不,不能再挖了,再挖就要塌陷了啊……” “妈的,知道都快塌陷了还他妈担心我违章盖楼?去!叫他们滚!他们不滚,你就给我滚!” 办公室厚重地木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灰溜溜的出来,满头大汗面色蜡黄。 王大桥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保持双手交叠在身前笔直站立的姿势。自打从国外特种部队回来之后,王大桥早就忘了什么叫王法,什么叫人性了。因为下手狠辣,身手了得,枪法精准,再加上口风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聂青岳的心腹加贴身保镖。 像刚才出来那个,挖个坑都挖不好,还要来让老板操心的肉鸡,他一眼都不愿意多看,这要是他的手下,早就让他一枪崩了。 他家老板最近是真的很烦躁。 聂青岳17岁出道赤手空拳打拼了十年,好不容易坐拥一方江山,威加四海,富甲天下了,结果只一场温泉度假村酒会的功夫,自家亲生弟弟就活生生地弄丢了。最邪门的是,他弟弟失踪的地方正好是那个酒会场地的唯一一个监控盲区,全度假村上下千把号人中只有一个目击证人,说是看到地上裂了一条缝,他弟弟和……咳,和一个衣衫不整的新员工一起掉了进去。 聂青岳闻讯赶到之后,站在那块根本就没有一点裂过缝的迹象的地面上暴躁如雷,眼神都能杀人。当场就叫人把地挖开,第二天就买下了整个度假村。这十几天以来,几十辆挖掘机出动,差不多已经把整个温泉度假村的地翻了一遍,还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偏偏那块地是一处天然温泉,属于国家旅游风景规划,即使聂青岳把地皮买了下来也不能随意处理。政府派人几次阻止他们违规动工都被他动用关系强压了下去,现在眼看就要压不住了。 聂青岳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凛冽如冰。 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有可能就被埋在那片地下,叫他怎么能甘心停工?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花再多的钱,动用再多关系,他也不在乎。 聂青岳黑道起家,仇家无数,当然也曾经怀疑过是有人绑架了聂青枫。派出去的侦探和特工快把整个城市都搜了个遍,其他失踪人口,活的死的都被他们翻出来了几十个,却唯独不见聂青枫的影子。 聂青岳转身按下秘书室的电话。 “聂总。”一个干练的女声传来,是他的秘书艾米丽。 “邮箱都查过了没有?” “全集团的所有邮箱、电话、传真、信件,技术部都检查过了,没有疑似勒索赎金的。” “那个死女人开口了没?” “没有。她还是一口咬定,亲眼看到地上裂了一道缝,两个人掉进去了。她家的底细也查清了,最近一两年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收入,也没有欠巨额外债。心理医生也看过了,说她精神暂时还是正常的,但是再关下去就不一定了……” “她精神正常!那我的人去哪了?!给我把她老公儿子也关起来!什么时候说实话了,什么时候放人!”聂青岳暴躁地一把将电话砸在了地上,总裁办公室本月第11台内线,卒。 聂青岳双手撑在偌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愤怒地喘着粗气。 你们都正常,你们都正常那是我不正常了?你们都正常那我弟去哪了?就算是绑架!为什么还不给我打电话要赎金! “王大桥!” 王大桥听到老板召唤,一个旋身风一般迅速而无声地进了办公室。 “去,给我把那几个老家伙家里的人都绑了!一家绑一个!谁给我找到我弟的消息就放谁家的!你亲自去盯!” “明白。”王大桥领命出门,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那几个老家伙,指的是和聂青岳有“交往”的几个黑道人物。这回的任务还真有点儿棘手。因为违规挖地的事情,警方最近已经对聂氏集团的动向很是关注,这个时候再去把本省几个黑道大佬家的人都绑了,很有可能会出大事。 如果放在东南亚那些国家,王大桥马上就能带一队人去绑人,但是毕竟现在是在国内,关系错综复杂,总归不那么好下手。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是好办的事儿老板何必还专门雇人干呢?王大桥出了办公室的门,只犹豫了一瞬,心中就有了定夺,当下打电话叫了手底下十几个活儿好的立即动身开干,另外给道上的交代一番,最近场子里都备好家伙,以免他们反扑。 豪华而空旷的办公室装着纳米科技的百叶窗,透光总是保持在适宜的程度。随着窗外夕阳渐渐落下,百叶窗也逐渐变成半透明状。聂青岳觉得呼吸困难,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 这些年无论是真枪实弹的黑道火拼,还是商场上兵不血刃的尔虞我诈,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般疲惫。聂青枫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弟弟一生无忧无虑,随心所欲,不受人欺负,也不要像他一样双手沾血。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他会给聂青枫安排好,留下一大笔钱和一大帮保镖,至于聂氏集团?谁管呢,都是身外之物,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现在这个唯一他在乎的人不见了。他这么多年的坚守、打拼、奋斗、用血换来的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聂青岳慢慢地瘫坐在沙发里。如果聂青枫不在了,他好想就这样倒下去。但是,就算要撒手这一片产业,也不能是现在,就算掘地三十尺,三百尺,他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足够他把整个度假村倒过来,把每一方土都细细筛过,足够他把东三省敢对他下手的人都一个一个扳倒!以前不下手,是还留有余地,现在连他弟弟都找不到了,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聂青岳仰在沙发上,忽然笑了。如果找不到聂青枫,他要拉很多,很多人,一起,陪葬。 笑着笑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能让他皱眉的?一把抄起衣架上的西装出了门。 一辆高档黑色迈巴赫和一排卡宴在总裁专用停车场安静地停着。 聂青岳上车,对司机说:“去度假村。”一排卡宴跟在迈巴赫之后有序地驶出。 等到了郊外的温泉度假村门口,天已经黑透了。 门口站的一排人都是他派来的保安,度假村里的挖掘机还在轰鸣工作着。警方和国土局的人早已被打发走——如果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今天下午那个中年男子早就不用在聂氏干了。 度假村里,其他的建筑和娱乐场所都已经被拆的拆、挖的挖了,只保留下了这一栋三层的小楼。 聂青枫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中,就是这栋楼里。 酒会是聂青枫心血来潮举办的,地点就在这栋小楼的一楼大厅。当天来的人除了本公司的高层,还有当地的一些政要人物和有名望的企业家以及女眷。他从不让聂青枫接触黑道,所以来宾中有人能当场对聂青枫做出不利举动的可能性不大。也正因如此,那天他就没有亲自来参加酒会。再加上这个度假村本身有保安,安全工作一直做得还不错,他就连保镖也没派多少。 如果时光能倒流,不要说什么保安保镖了,他一定叫人把整个度假村围得水泄不通,看是谁有这个通天本领,能把他弟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那天绝对不会离开聂青枫半步…… 如果时光能倒流,那一年他就不会让父母上了那趟车…… 如果时光能倒流,该多好。 聂青岳一步一步缓缓上了楼。二层尽头的一个豪华套房,是他弟弟失踪之前呆过的房间。监控录像最后拍下的画面,就是那天蹊跷的地震发生时,聂青枫抱着那个新来的男员工从这间套房的走廊中飞奔而出的场景。 新来的男员工名叫江亦然,是这周刚招进公司的实习生。本来不该出现在酒会上的,但是那个人事部那个死女人知道聂青枫好这口,为了巴结聂青枫,特地带他来的。父母离异,身家清白,又还没毕业,估计被那个死女人三言两语许诺了些好处就答应了。 聂青枫跟聂青岳一样身材高大健美,长得英俊又多金,虽然风流了些,聂青岳也从来没在意。毕竟除了聂青枫之外,这个世界上的其他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外人。 聂青岳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以“竹”为主题的套房,房间的墙壁、地板、家具等,全都是用真材实料的天然竹子做成的,高档而风雅。失踪发生之后,这间房就被当做第二现场保护了起来,里面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动过,除了警察来看过几次,拍了照取了证之后,就只有聂青岳来过这间房间。 洁白的大床上略微有些凌乱,曾经在这张床上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想知道,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人的下落。 聂青岳缓缓地沿着床边坐下,床垫一如他所料地柔软。 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王大桥打来的。 “老大,那几家的人都绑住了,我现在带人到省外躲几天,要不要现在通知他们家的人?” 聂青岳平静地举着手机,缓缓开口道,“告诉他们,让我找到是谁绑了我弟,我就干他老妈,杀他全家。” 挂了电话,聂青岳有些失神地慢慢向后躺下。 ☆、第二章 宋衍河坐在玉案前,虔诚无比地翻阅着他师父留下来的闭关手札。 他师父,也就是无量山派前掌门,两百多岁时修成无量山心法第十重,本来有望飞升成仙,可惜年事已高,又喜好美食,把自己养的身宽体胖,最终,在一个炎热的夏天跑到山头上闭关修炼,不但没能突破,反而就此仙去了。 当然,师父中暑仙去的这个真相,只有宋衍河和李道无这两个亲传弟子才知道。 料理了师父的后事之后,宋衍河和李道无你推我,我推你,最终宋衍河拗不过,勉强接下了掌门一职。当上掌门第一道玉令,就是修仙之人更要修身养性,不得饮酒吃肉,从此无量山上的伙食一律改成青菜豆腐。 第二道玉令则是,以后无量山上下有需要闭关突破的,闭关地点一律改为南冥谷的山洞中。南冥谷山壁崎岖,上面有几百个山洞,虽不能说是冬暖夏凉,也不至于让闭关弟子中暑冻伤,当然,这之中的其他原因,宋衍河更不能对外人多讲。 宋衍河从小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才三十几岁就修到了无量山心法第十层,比他师父早了将近二百年,可谓无量山史上第一人。眼看着飞升有望,前些日子闭关不免激进了些,差点功亏一篑,还好有师弟李道无炼的护脉心丹,才及时护住心脉,将他的元神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宋衍河想着应该是他师弟来了,赶忙起身开门。 来人果然是李道无,手里还拿了个盛饭的大盒子。 李道无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衍河,温柔地笑道,“掌门师兄啊,你这一经脉逆行,可是让我担惊受怕了好些天呐。嗯,身材保持的还不错,看这小脸,这样子,哪里像三十几岁的人,也就像是二十岁的小兄弟。” 师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有他们师父这个前车之鉴在那放着,二人一直很注意监督对方的饮食和作息,生怕彼此走了他们师父的老路。 宋衍河天生一双桃花眼,面若冠玉,身着无量山道袍,皎如玉树临风前,哈哈一笑道,“师弟,你也不像三十几岁啊!哎?我们这样互相吹捧是不是不太好?快快关上门进来说。” 二人在厅中坐下,宋衍河给他的亲亲师弟倒了一杯茶,“师弟,那个谁谁谁,最近又来欺负你了吗?” 李道无知道他说的是谁,低头羞涩一笑,道,“你们怎么总这么叫他,陶掌门那是过来指点我一番。况且他身为昆仑掌门,怎么能有空总是过来?已经好久没来啦。” 宋衍河点点头,道,“哼,肯定是知道我出关了就不敢来了,他要是敢来,我肯定要替你教训他一番。这样,下次我闭关之前,先去昆仑山找他,让他也‘指点指点’我。” 李道无笑道,“不要了不要了,掌门师兄武功高强天下无双,我替陶掌门讨饶了,成吗?” 宋衍河白了他一眼,“你就会向着他说话。哎,对了,你那个大徒弟怎么样了?” 李道无摇摇头,“亦然还是不太好,今日刚醒,我正要给他换药,你遣邵北来叫我,我就先过来了。对了,你看这个。”李道无打开带来的饭盒,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几十个大小瓷瓶、玉瓶,每个瓶子上面都贴着丹药的名字,简略地写着功效。 “师兄,这是你闭关的时候,我按照祖师爷留下的方子炼制的,其中几种对你突破颇有助益,你下次闭关的时候带去试试啊。” 宋衍河这次闭关是半途而废出来的,才不过三月之久,见到李道无短短三个月就炼了这么一堆药,试探地问,“师弟啊,不是我信不过你,我就是问问啊,”宋衍河干咳一声,“我真的就是问问……你炼这些药的时候,都是按着方子,一字不差地炼的吗?火候、药材、时间什么的,都对得上吗?” 李道无把饭盒一推,佯装生气道,“掌门师兄,我们从小一起吃一起住,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我修为虽然比你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炼丹可是我毕生追求,怎么会拿你胡乱地开玩笑?当然都是一样样确认无误了才敢拿来给你的!” 宋衍河这才放了心。他倒是从来不担心他师弟会害他,就是……他这个师弟有点……不拘小节,让他不得不多问一句。当下便道,“师弟莫气莫气,我给你赔罪了。我这次闭关差点走火入魔,多亏了你的护脉心丹才救回一条小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这些药里面,哪几样是对我有用的,你给我挑出来瞧瞧,我过几日还要闭关,到时一定用上。” 李道无一听,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起他炼的丹。一说到炼丹,他的话就没完没了,又是介绍药方如何难得,又是介绍炼制过程如何坎坷,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 李道无走后,宋衍河拿起其中一瓶药。 精致的白玉瓶上面贴着一张小巧地纸片,工整地写着三个字。据说这是李道无搜集了许久的千年什么和万年什么才炼成的,配方他也没听明白,总之是世间难得一见,以宋衍河的修为,吃了再稍一运功就能马上飞升成仙,撇下世间杂念,故名曰“无情丹”。 若只是李道无这么说,宋衍河自然是不能全信的,但恰好他今日翻阅师父的闭关手札时,也见到师父提起过这种丹药,只可惜师父那时没能凑齐其中的药材,最终也没能炼成。 宋衍河又拿起师父的手札对照。师父在手札中记载了配方和炼制方法,但功效一栏写得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宋衍河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个师弟,还真是可爱。 他打开瓶塞,倒在手中,只有几粒。屋内顿时药香四溢,还夹杂了灵霄丹炉特有的香气——这香气是李道无的灵力所化。宋衍河看着手中的丹药,仿佛看到了师弟的那张盈盈笑脸,从小到大,生动如许,除了有点粗心马虎之外,李道无对他可谓是无微不至地关切。 李道无虽然功力不如宋衍河,但是从小对炼丹十分喜爱,尤其是涉及宋衍河要用的丹药,常常不惜自损功力为他炼制。师弟是这个世上对他最了解、最交心的人,他又怎么能浪费他用灵力炼制的丹药和这一份拳拳心意呢? 第二天,宋衍河叫来了他的大弟子邵北。 “徒弟啊,听说你前些日子下山去收虎妖了,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回禀师父,弟子本得令下山收服虎妖,待到了山下查探后才得知,并非是那只虎妖作怪,而是有歹人嫁祸,弟子便做主放了那只虎妖,将为非作歹之人替天行道了,请师父责罚。” 邵北自小跟着宋衍河,为人刚正不阿却又温文尔雅,凡事都要捋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若不是穿着道袍、腰间挂了一把剑,说他是个读书人也没人会质疑。 宋衍河点点头,“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既然不是虎妖作怪,你放了它又有什么可责罚你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徒弟啊,最近我可能又要闭关了,派中事务还要你多花些心思帮你师叔打理。” 邵北拱手道,“请师父放心,弟子定当尽心竭力。” 李道无和宋衍河师兄弟二人,一个对炼丹执迷不悔,一个对奇门遁甲热衷不已,派中事务多交由邵北掌管。好在邵北少年老成,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将无量山派和其他门派的关系保持得一如既往地和谐。宋衍河一直觉得,他有这么个徒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交代完了徒弟,宋衍河心血来潮到澜沧江边散步。走着走着,看到江边不远处地上有烧火的痕迹,似乎还有些鱼骨残骸。宋衍河不禁莞尔一笑,年轻的弟子受不得山中斋戒,偶尔开开荤,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这几年来他断断续续地一直闭关,虽然功力有所长进,但是疏于照顾师弟和徒弟们。一想到这儿,忽然心生愧疚,如果一个人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了,还谈什么扬法四海,道济众生呢?这不是个笑话吗?宋衍河站在澜沧江边,望着奔流的江水,下了一个决定:如果这次闭关再没有突破,那就顺其自然吧。从今以后好好照顾师弟和徒弟们,将无量山派发扬光大,不是也很好吗? 当下便心念一动,行至南冥谷,开始了最后一次闭关。 宋衍河直接运转无量心法第十重。这个过程他已经重复了无数次,这次的感觉也一如之前那般熟悉。但是这种熟悉,始终在一定的轨道内有序地运行着,他既不能强行突破这个轨道,又找不到一个顺应天时的突破契机。 无量山心法的这前十重都有历代掌门和高人的闭关手札,可以借鉴一二,唯独这第十层之上的突破,一旦成功,便是直接飞升成仙。即使前人有能成功的,也无法留下手札和心得,只能全凭自己领悟。 他心中默念师父的教诲,继续不急不躁地运转着,周身散发出一道道可见的灵力将他包裹起来。在灵力的包裹之下,他渐渐入定,耳畔不闻洞外的虫鸣鸟啼,只有师父的谆谆教导,和他从小到大诵读的那些口诀时的朗朗书声。他试图从这些记忆中找到与无量山心法契合的那一个点,他有直觉,无量山心法第十重的突破关键就在其中。 在入定之中,他回想起儿时和李道无同窗共读时的光景。忽然心念电转,想起李道无给他的“无情丹”。一想到这儿,他的灵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吃下那几枚丹药。好在那个玉瓶他一直贴身收藏,便平息功势,从怀中取出服下。 丹药入口,神清气爽,丝丝出自同门的熟悉灵力自他口中向四肢百骸散去,他顺着那一道道灵力再次运转无量心法第十重,只觉得这次包裹他的灵力比从前更甚。若说之前可见的灵力堪堪将他包裹成茧,这次便是彻底将他团团包裹住,并且层次越来越厚,越来越厚,终于,灵力结界突破山洞,射向天空,成为一道强烈的光束荡开云层,直冲九霄! 被包裹其中的宋衍河也觉得身体愈来愈轻,体内灵力飞速流转毫无阻碍。这种感觉与以往突破时颇有相似,难道,这次竟是要飞升了?! 宋衍河觉得自己身体在渐渐透明、升起,在消失前一瞬,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晚李道无走前说的一句话: “掌门师兄,我前几日观日断川术又失了准头,给人指错了避难方向好生愧疚,借你这本观日断川心得回去看下哦!” 几个时辰之后,冲天光柱渐渐散去,无量山上的所有弟子都站在南冥谷的悬崖前,等待着他们的师叔李道无下去山洞中查看掌门师父的情况。 李道无循着灵力光柱的方向找到了那个山洞查看,洞中已经不见人影,地上只留着一个空了的玉瓶,上面是李道无亲笔书写的三个端正小字:“无情丹”。 李道无出来之后激动而感慨地宣布,咱们的掌门,得道成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与一剑否》完结前,本文三日一更,欢迎收藏养肥~~~ ☆、第三章 聂青岳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有片刻的失神。 指使王大桥去绑了黑道上其他几家的人,已经是他破釜沉舟的一招。 那几家的主事人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也许明天,也许就在今晚的再晚些时候,就会开始动手了。 聂青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啊——呃——!” 正当他闭着眼睛躺在套房床上的时候,冷不丁一个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不,甚至砸在他整个人身上。聂青岳吃痛喊出了声,猛地睁开眼,居然是一个大活人! 妈的!楼下一大厅的保镖,走廊里也有保镖,都是吃干饭的吗?没有他的允许,居然放了个大活人进来?这人还扑到了他的身上? 聂青岳反应迅速,一个翻身擒拿将人压在身下,从腰间掏出一把精巧的□□抵住那人的太阳穴,大喝一声,“来人!” 门口站着的几个保镖闻声立即进门,看到聂青岳床上有另一个人在,也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纷纷拔枪对准。 聂青岳狠狠盯着床上的人,吼道,“把他捆了!” 宋衍河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儿,这儿就是天界了吗?怎么和书中看到的不太一样?没有云烟缭绕,倒更像是个民居?不过也是,毕竟成仙的人怎么还会特地写书描写天界呢,那些书中的场景都是编撰的吧。 哎?这个人……不不不,这位神仙,为何衣着如此奇怪?又为何要压着我?糟了糟了!难道是因为我吃了“无情丹”飞升而来,没有位列仙班,这人要抓我拿去问罪?不好!又进来几个……神仙!看来真的是要抓我去斩仙台了! 聂青岳英俊的脸上布满阴翳,眼神冰冷刺骨又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这个人此时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和他的弟弟的失踪有关! “把他带到隔壁,我来审!” 宋衍河望着伸向自己的几双手心急如焚,他可是名门正派的修仙之人啊,虽然最后一关是借助了丹药的力量,但绝对不是投机取巧之辈!何况那丹药不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吗?各位仙友,何至于此啊?! 万一就这么被打入天牢,以后可都说不清了!宋衍河当下便对向他扑来的那几人瞥了一眼,施了一个灵台雪饮阵的简单阵诀,想着能把那几人定在原地,容他解释清楚就行了,可万万没想到! 那几个身形高大体格健壮的人根本不受他的限制,下一秒就直接扑了上来,按着胳膊的按着胳膊,按着腿的按着腿,接着很快有人拿来绳子,宋衍河根本无法反抗,伴随着一声惨叫,“啊——”,就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带到隔壁套房中。 聂青岳冷着脸嗤笑一声。刚才那人是想干嘛?桃花眼一挑,难道是想当着他的面策反他的人?胆子是不小,就是脑子有点缺! 隔壁套房格局和刚才那间“竹”的套房差不多,只空间略小一点,主题是“绢”。房间内摆设和布置运用了大量的刺绣、丝绢类制品,古色古香,雅致婉转。宋衍河进屋后被一把推倒在客厅地上,他四下望了望,不禁感叹,果然是仙境,连审问犯人的地方都这般美如诗画。至于那几位仙兵,必定是仙资在自己之上,所以不受他阵法控制。 宋衍河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哇。 保镖进屋之后靠墙站成了一排,其中几个人将这间套房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后,朝门口一点头。 聂青岳迈着大长腿从门口走了进来,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自腰后掏出一把匕首,“通!”的一声狠狠扎在了他面前梨花木茶几上。 宋衍河看了心叫不好!还未开审,就要准备对我用刑!这一定不是普通的匕首,当年传闻抽龙筋、扒龙皮,用的大概就是此物! 聂青岳靠坐在沙发上,冷冰冰地问,“谁派你来的。” 谁派来的?难道他是问,我是借了谁的丹药上来的?他不知道丹药是我师弟炼的?那可万万不能将师弟供出去! “回禀前辈,没有人派我来,是我偶然得了几颗‘无情丹’,吃了之后便来到了此处。” 宋衍河这话一出,聂青岳就笑了。俊朗的脸上,阴霾仿佛一扫而空,眼睛望了望头顶和墙壁上的古风灯饰,眼中倒映着灯光流转,笑得如春日阳光一般和煦。 “哎——,‘无情丹’,”聂青岳重复着,像是咀嚼这几个字一般,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又恢复了刚才寒气逼人的气势。 俯身向前,盯着宋衍河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不说你喝了‘忘情水’呢?” 聂青岳站起身来,“不想说?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不过,那个时候,我就不一定想听了。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最迟明天我就能知道是谁绑了我的人,到时候你和你的主子,一个都跑不了。谁伤了我弟,我就干他老妈,杀他全家。” 聂青岳说完,朝门外比了个手势,马上进来了几个手中提着钢管的保镖。 “别打死了,留着条命。” 聂青岳兀自踱步回到了刚才的套房中,又开始打量这间房屋。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那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竹”的套房内,窗户是从里面锁着的,他是破窗而入?可现在窗户依旧完好如新。门口刚才站了十几个保镖,也不可能是从门口进来的。 聂青岳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用竹子做了个精美的吊顶,也藏不了人。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不知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两个套房的距离太远,聂青岳完全听不到隔壁传来喊叫声。这小子留着一头长发,穿着奇装异服,看着白白嫩嫩。本以为是谁家派了个面生的来打探情况的,竟然这么禁打?真是没想到,还有点骨气。 聂青岳没读过什么书,年纪轻轻黑道起家,杀出一条血路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墙头草、吃里扒外的软骨头。落到他手里的人,往往嘴硬骨头硬的还能得个痛快,越是那些临阵倒戈的还想向他邀功求赏的,他会让那些人生不如死。 聂青岳心想,今天这个看着还有点风骨,可惜不知道是为谁尽忠。他要是不开口,明天就给他个痛快吧。 他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还是想不明白他是从哪进来的。忍不住又到了隔壁的套房。 宋衍河已经被几个保镖打得倒地不起,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几处,满脸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意识还算清醒。 聂青岳一抬手,示意几个保镖停手,接着蹲在宋衍河身边,问道,“你刚才,是从哪儿进来的?” 宋衍河疼得倒吸凉气,刚才挨打的时候想运功抵御却怎么也运不起功,越发笃定这里就是仙界,自己那点凡间的灵力在这里根本施展无用。听到他问话,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禀前辈,在下自无量山派宋衍河,自南冥谷来。” “送盐?你怎么不叫送外卖呢?”聂青岳语气轻柔,眼神冰冷,“再不开口,你今天就要送命了。我再问你一遍,我的人,在哪?” “什么人?”宋衍河不明就里。 “我弟弟,聂青枫,在哪?” “聂青枫?”宋衍河被打得晕晕乎乎,但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又重复道,“聂,青枫?” 聂青岳俯视着他,看到宋衍河脸上闪过一丝犹疑,继续诱惑道,“对,聂青枫在哪,你好好想想,现在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不然明天我自己也能查到,到时你想说也没用了。” 宋衍河恍惚记起,前几日在山中的时候,有几个神色激动的弟子拿着玉牌来给他看,说是昆仑派出山了个什么剑,斩妖除魔行侠仗义,好像就叫聂青枫? 宋衍河有气无力地回答,“好像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不在无量,在……” “在哪?!”聂青岳暴吼一声,“快说!” “在昆仑山。”宋衍河虚弱地答道。 聂青岳也算无恶不作,知道绑了票带到外地找个安全地方把人藏起来是惯用的手段,今天下午王大桥绑了人还知道拉到外省躲几天呢。但是要他相信有人绑了他弟弟,还送到了距离这里横跨了半个中国的地方,聂青岳觉得面前这个人在侮辱他的智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白白净净的,居然敢当着一屋子保镖的面调戏他聂青岳?叫他以后脸往哪儿放?! 聂青岳强压着拔枪出来崩了他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你是从无量山来的?” “正是。”宋衍河这一会儿没挨打,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恢复,说话也清晰了很多。 聂青岳回头看向一个保镖,勾了勾手指。那个保镖马上附耳过来。 聂青岳小声问,“无量山在哪?” 那个保镖名叫丁城,听到老大吩咐赶紧拿出手机搜索,递给聂青岳,轻声道,“老大,在云南。” 聂青岳低头瞥了一眼手机,看了看,又看向宋衍河,“你从无量山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宋衍河一本正经地躺在地上答道,“今日飞升而来。” 屋里一圈人顿悟,原来这人是个神经病。 保镖的事聂青岳从来都是交给王大桥打理,今天他出去办事,想必是把身手好的带走了一部分,这个他可以理解。可是剩下的就算身手不那么好,也不应该这么智障啊?放了一个神经病进来? 聂青岳用刀一样的眼神挨个剐了一遍屋里的一圈保镖,“你们连个神经病都能放进来?是不是该回去吃自己了?” 几名保镖低头不敢答话。 又断了一个寻找弟弟的线索,聂青岳现在连骂人都懒得骂了。低头看了看宋衍河,打算叫人把他放了滚远点。 倏然他的眼中又闪过一抹精光,试探地问道,“你不流血了?” 聂青岳自己也受过重伤,他的兄弟也有在火拼中受伤,失血过多,还没等到医生就挂了的,他很清楚这样的伤口创面要多久才能止血。聂青岳刚从隔壁房间刚过来的时候,宋衍河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这么几分钟的功夫,没有人给他处理,他伤口不会这么快止血,除非,他提前用了凝血剂。 一个能提前使用凝血剂的人,不但不可能是神经病,而且还是非常细心的人呢。这样细心又有骨气的人,他还真有点兴趣了。 聂青岳又阴森森地笑了,伸出修长的手指沾了沾宋衍河脸颊上的血迹,“淘气,差点就放跑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淘气~还不快收藏了我养肥我~~ ☆、第四章 聂青岳索性将茶几上的匕首□□,坐在了茶几上,又从腰间又掏出那把格洛克g43,拉掉保险,指着宋衍河。 “这么漂亮的脸,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吧。今年多大了?” 宋衍河不知道他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对着自己是做什么用的,也不知道聂青岳心里在想什么,只当是例行盘问巡查,便认真答道,“今年三十有四。” 聂青岳闻言,二话不说,“砰——”地就朝宋衍河小腿开了一枪,子弹不偏不倚贯穿整个小腿肚。 宋衍河没有料到他会忽然动手,本来挨打时咬紧牙关一直没有讨饶,这下也不禁“啊——”的痛喊出了声。 聂青枫舔着下唇,枪又上了膛,继续指着宋衍河,“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你告诉我你三十四,你是不是在逗我?嗯?” 说着,又“砰——”地朝宋衍河另一只小腿开了一枪,顿时血流如注。 宋衍河这次有所准备,只闷哼了一声。 面对上仙,完全无法运功抵御……难道不应该有功德簿之类的东西吗?这位上仙只要略一翻看,就能知道我这三十多年来除恶扶弱,斩妖除魔,救济苍生,即便没有功劳,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啊! 宋衍河头冒虚汗,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攥拳,“我确实,三十有四,不敢欺瞒上仙……” 聂青岳眯眼疑道,“你为什么叫我上仙?你知道我是谁吗?” 宋衍河咬牙艰难答道,“不知。” 丁城看了宋衍河的奇怪言行,俯首在聂青岳耳边,道,“老大,这个人,会不会是……穿越来的。” 聂青岳皱眉看他,“说人话。” 丁城赶忙用手机打开网页搜索,递给了聂青岳。 聂青岳冷冷地看了脚下之人一眼,接过手机。 “穿越是“穿越时空”的简称,指的是人物因为某原因,经过某过程,从自己的时空到了另一个时空……” 这看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聂青岳黑着脸举起手机来就砸到丁城的头上,“什么玩意!” 丁城不闪不避挨了这一下,弯腰捡起手机,退立一边不敢说话。 聂青岳又拿枪指向宋衍河。乍一低头,他看到宋衍河腿上伤口的血居然又止住了。 妈的,有这样的凝血剂吗?!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聂青岳朝着丁城伸手一指,“你,拿把枪留下,其他人出去门口守着。” 丁城立即掏出一把勃朗宁,指向宋衍河。 聂青岳在宋衍河身边缓缓蹲下,查看他的伤口。因为攻击距离较近,子弹贯穿之后没有留在他的体内,两发子弹都打入了地毯中,刚才宋衍河血流如注的小腿现在已经不再往外冒血,地毯上还有一大片未凝固的血迹。 聂青岳拿匕首挑开弹孔周围的衣物,眼中明灭不定。看了一会儿,他站起身一丢匕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艾米丽,叫吴医生给我回个电话。” 手机很快又响起,聂青岳转身进了套房内的卧室。 “有没有一种凝血剂,可以让人受了枪伤也能马上止血的。” 吴医生是聂青岳的私家医生,平时见多了聂青岳送来的人满身枪伤刀伤,对他提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的。有外用凝血剂,可以对枪伤创口有效快速止血。” 这还用问?你哪次送来的人不是满身是血,这么给你止住的? “有没有在中枪之前就使用的?” “嗯?”吴医生被问得一懵,难道还有人中枪之前就知道自己哪里会中枪的?一想到聂青岳干的那些事,也不敢多问,直接就事论事地答道,“应该没有。凝血剂提前使用在皮肤表面会影响凝血酶的活性,而且伤口大量出血之后,血液有可能将凝血酶冲散,必须先进行压迫止血,然后再使用凝血剂才能有效止住枪伤流血。如果是内服的话,只能暂时抑制消化道内出血,对外伤没有作用。” 聂青岳挂了电话,甩了甩头,又看了看四周。 还在这间套房内,这不是他的幻觉。 卧室外面地下躺着的那个人,那个叫送盐什么的,头上的伤口是他叫人打出来的,腿上的枪伤是他亲自打的,万无可能作假。在没有任何人帮他止血的情况下能快速止血,加上他的一头长发、奇装异服,还有,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纵是一向不信鬼神的聂青岳,也有些动摇了。 这个人,真的如他所说,是飞升而来?那他是不是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本领? 如果是从前,聂青岳可能会想借他的力量呼风唤雨,报平时难以得手的仇。 而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他的弟弟。 “给他松绑。” 丁城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叫你给他松绑!” 丁城赶忙捡起地上的匕首,将捆绑着宋衍河的绳子割断。桥哥经常教育他们,身为保镖,只要知道老板让干什么就行了,不用知道为什么。 宋衍河白皙的面孔上满是狰狞的干涸血迹,乌黑的长发混合着血液黏在脖子上,原本整洁的道服在殴打中被带着倒刺的钢管刮得七零八落,一副狼狈的模样。 聂青岳自从在道上混以来,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不怕对手人多、不怕敌人势大,可这一刻,他面前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掌控着他弟弟的去向和生死,他真的怕了。 “你说,你叫什么?”聂青岳强迫自己语气尽量平静。 宋衍河刚才躺在地上是不得已,现在被松了绑,再躺着跟人说话自然不是有礼貌的行为,便站起身来,一拱手,恭敬答道,“在下无量山派宋衍河。” 他这么一站起来,反倒让聂青岳心头一震,坐在了沙发上。 这个人,真的恢复了? 那两枪是真枪实弹打上去的,弹壳还在地毯上丢着。聂青岳枪法精准丝毫不逊于王大桥,他明明白白地看着两枪都穿过了宋衍河的整个小腿肚,而现在这个人,居然站起来了? 聂青岳侧目对丁城说,“你出去。一个字都不许对别人说。” 丁城点头退了出去。王大桥每天都在警告他们,如果敢把聂总的任何一点事情透露给任何人,他王大桥会亲自提着枪把泄密者全家都崩了,再把泄密的那个人剁手跺脚扔到松花江里喂鱼……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去乱说啊! 聂青岳又开口问道,“你会什么?” 宋衍河不禁心下一喜,莫非刚才是场试炼?如今上仙前辈已经接受我了?谦虚地答道,“都是些雕虫小技,恐有辱上仙圣听,不值一提。” 聂青岳读书不多,听他说话觉得费劲,直接问道,“你会找人吗?” 宋衍河疑惑不解,“找人?上仙指的可是六爻八卦指迷算命?” 聂青岳两眼放光,“对,你会不会?” 宋衍河心头不免有些奇怪。这些上仙明明功力都高于我,我在他们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样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问我会不会呢?难道用这个是考验我?哎,想我堂堂无量山派掌门,到了天界也只能当个给上仙算命指路的……也罢也罢! 宋衍河不知道这天界的寻人和人界的寻人有什么不同之处,不敢答得太满,只道,“略通一二,或可一试。” 聂青岳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我有一个弟弟,名叫聂青枫,你能不能算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宋衍河问过了是哪几个字后,略一掐指,“并无此人。” “什么叫并无此人!”聂青岳忍不住从沙发上跃起,大喊道,“什么叫并无此人!什么叫并无此人!他半个月前还好好的!每天在我面前!什么叫并无此人!是不是……是不是他已经……” 说到最后,聂青岳双目赤红,声音哽咽颤抖。 宋衍河心道,就算是这人死了,也不是这个象啊,难道是我的观日断川之术也被师弟传染了,失了准头?千万不要惹怒了这位上仙,挨打一顿受点伤事小,让别的上仙看了笑话,丢了无量山派的人事大啊! 宋衍河忙劝道,“上仙莫气,也许是我今日刚飞升,神志有些不清。另外,我的观日断川术在房中测算确实可能有不准之处,可否到室外一试?” 宋衍河的观日断川术其实早已到了闭着眼睛都能算出位置的程度,但毕竟这是天界,他不敢掉以轻心。 聂青岳一听还有转机,马上带宋衍河到楼下房外。 度假村这栋小楼外,几十台挖掘机在不停地工作,强光照射下整个度假村像白天一样。在隔音效果卓越的套房中还不觉得,一到了楼外,机器轰鸣声再加上灯光直射,宋衍河一阵眼晕,不禁感慨,仙界的鬼斧神工真是厉害,这样的机甲过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聂青岳见宋衍河不适,立即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停工,灯光也不再那么强烈。 待宋衍河定了心神,又开始正经掐算,结果还是刚才的那个结果,并无此人。 宋衍河擦了把虚汗。从刚才聂青岳颐气指使,保镖们俯首帖耳的架势中,他就知道身边这位是仙人中的上仙,他虽然不是趋炎附势之徒,却也不愿刚到天界就得罪一位上仙。便道,“此处地貌也许与人界有所不同。除了令弟之外,可否有知道去向的人,让我先来一算?” 聂青岳便把王大桥几个字告诉了他。 宋衍河略一掐指,立即得出结果,指向一个方向,从容坚定道,“此人距离此处一千六百二十一里。” 聂青岳拿起手机拨通了王大桥的电话。 “把你手机定位打开,我要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这……现在打开?我这里还有几个人质,打开定位恐怕会被那几家的人找到。” “叫你开你就给我开!两分钟之后关上!” “是!”王大桥依言打开了定位。 身后一个保镖捧来一台笔记本。上面显示的是聂氏内部定位系统,其中一个红点就是王大桥现在的方位。聂青岳看了看距离,不多不少,正好810公里。 聂青岳又报出了几个手下的名字,宋衍河也一一作出回答,并且方位距离一字不差。 聂青岳咬着牙,低沉着声音问道,“那我弟弟,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宋衍河连忙道,“非也非也,若是令弟已经仙去,不会是这般卦象。不知为何,其他几位都能算得到,唯独令弟卦象一片空白,好似没有这个人一般。” 没有这个人……聂青岳心像被锥子扎了一样痛,“没有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一剑》完结了 本来想休息下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坑了 从这章之后开始日更(大概吧) 脑洞太大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时间精力 希望有吧 ~~~~~ ☆、第五章 宋衍河心道,我初来乍到,实在不知道你们天界上仙的手段啊,你为什么非得要我来算呢?你这么着急,自己算算不好吗? 他当然不能说出这样失礼的话,只好道,“也有可能是令弟被困于结界之中,或是被禁制符咒设了阻隔。” 聂青岳听了更是如坠冰窟。 如果宋衍河告诉他,聂青枫被人绑架关在哪个山沟里,他能带人去把整座山围起来搜人,如果是被关在哪个地库牢房中,他拿着炮弹也能炸开牢门把他弟弟接出来。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2节 可现在偏偏告诉他,什么结界?什么符咒? 谁来告诉他这都是什么玩意?!他是不是要去请一堆道士来做法? 聂青岳只失神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不,不用,他身边不是就有一位现成的道士? 说没有聂青枫这个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里几十上百号人都可以作证,聂青枫是他的亲生弟弟,一定有这么个人。但是这个道士一口咬定查无此人,却又显露些本事,是不是想告诉他,他能查到聂青枫的所在,只是需要些好处? 如果是好处的话,那就太简单了!为了聂青枫,他什么都可以豁出去,不要说是钱了! 聂青岳朝着宋衍河走近一步,几乎和他贴在一起,沉声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什么。” 宋衍河被问得一愣,这得道成仙不是都讲究无求无欲吗?他为什么还要问自己要什么?这又是另一场试炼吗?千千万万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把他捆起来打一顿呀,那以后在天界可就太丢脸啦! 宋衍河不禁退了一步,梗直了脖子不自在地说,“我……在下什么都不想要啊。” 聂青岳的个子要高一些,这么近的距离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太累了,宋衍河便微微垂下头,看着聂青岳的领口。 聂青岳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心里一紧。 妈的,这个道士往哪看呢?!他妈的是不是在看老子喉结呢?!看着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个gay吧,难道要让我以身相许?不过,只要能找到聂青枫……也不是不可以,可那也至少要事成之后吧?勒索还得先见货再拿钱呢! 聂青岳实在无暇考虑其他,“你就直说,怎么才能找到我弟。” 宋衍河也是无可奈何了,你们这几位威压这么大,我在你们面前连灵力都无法运转了,你让我怎么布阵破制啊?直接开口这么说了那就太丢人了,一下比人矮了一截。虽然他仙资确实是最浅的,但也要留些面子吧?恹恹地答道,“也许是我今日飞升耗费灵力太多,现在实在看不出来,上仙可否容我暂缓几日?” 聂青岳眯起眼睛看着他。他这话的意思,是要看他这几天的表现吗? 这些天以来,他叫人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手机不分昼夜地响,门隔三差五地被敲,他已经连续十几天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了,现在看来,这道士倒是不慌啊? 其实在宋衍河掐算王大桥等几人的位置的时候,聂青岳心中就有些打算。 要是黑道上的人绑走了他弟弟,这个道士不敢这么拖拖沓沓,毕竟聂青枫出了意外,他就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了。所以,他弟弟此刻很有可能不是被黑道上的人绑的,从没听说过绑了票还要下法阵结界的。 只要聂青枫性命没有危险,晚几日能救出来,顶多是受些苦遭些罪。只有伺候好面前这尊大佛,才能找到他弟弟的下落。 聂青岳能屈能伸,当下叫人开来他的迈巴赫,一弯腰拉开车门,对宋衍河伸臂恭请道,“请。” 身后几十个保镖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们老大这个动作,就是平时他们请老大上车的动作啊!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老大来了一趟度假村,捡了一个长头发的小青年,就这样了? 宋衍河不知这又是什么机甲,全身漆黑,一拉开门,顶部有一盏昏黄的灯光,照亮车内宽敞的空间和舒适的座椅,但看聂青岳的动作也能明白是要他进去,他刚才掐算得心力交瘁,正想赶紧找个地方歇着,忙不迭地坐了进去。 聂青岳也进了车内,和他相对而坐。 “开车,回家。” 宋衍河这才想到,还不知道这是哪位上仙,就想站起来施礼。他一要站起来,聂青岳也连忙起身,两个高大的男人在车中站也站不直,只好又坐了下去。 宋衍河坐着施礼道,“还不知如何称呼上仙?” 平时周围的人会叫他聂总,保镖和兄弟们会叫他老大,聂青枫叫他大哥。可宋衍河情况特殊,他也不知让他如何称呼,便道,“我叫聂青岳。” 名字就放这了,你想怎么叫随便你吧! “聂青岳。”宋衍河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多少年没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了?好好好,随便你叫,只要你找到我弟弟就行了!等一下…… “喂,你不会是在算我什么吧?” 宋衍河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听。” 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聂青岳见他一身血污实在碍眼,拿出电话打给艾米丽,“给我准备几套衣服。男的,多高……一米八多点吧。住几天,放到我家去。” 宋衍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聂青岳打电话,隐约能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天界的千里传音竟是这样便捷的么,比无量山以灵力制符,损耗精力的法子好太多了!若有机会,一定向上仙讨教!唔,还是算了,这位上仙叫我做的事我还没能完成,还是不要惹人嫌了,反正以后日子还长。 聂青岳挂了电话,把手机覆在大腿上。宋衍河还是好奇地盯着手机看个不停。刚才还亮晶晶的,现在一下又变黑了!明明不是乐器,还会自己发出一阵悦耳的音乐,真是神奇! 聂青岳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妈的!往哪儿看呢!真的是gay! 忍着已经涌到喉咙口的咆哮,聂青岳把头转向一边,心中默念,“为了聂青枫,为了聂青枫……” 一条短信传来,手机滴哩哩地响起,是艾米丽汇报已经把衣服放到聂宅去的消息。聂青岳拿起手机看了看,略一思索,又快速打了几个字发送了出去,手机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宋衍河的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指向手机道,“我可不可以……” 聂青岳看他指着自己的……脱口而出咆哮道,“不可以!” 妈的!这还在车上!他想干什么?!要不是为了聂青枫,他现在已经掏枪了! 靠,不对!掏枪都不一定管用,他根本不怕枪!刚才腿上中枪的地方现在除了有血迹之外已经看不到伤口了! 等等,这道士算命算得这样准,人在国外的都算得到,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本事?比如……聂青岳忽然有点后悔要把他带回家里,今晚把保镖都留下值守好了。 车队驶入市区。已经是深夜,路上车辆行人不多。宋衍河望着窗外的车辆和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灯光明灭,心中发出一阵阵惊呼。 这里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那么高的楼,那么小的窗户,里面也是住人的吗?有那么多的神仙在这里吗?能驾驶机甲在路上行驶的必定是了不得的上仙吧,这儿和书里写的、我们小时候想的,完全不一样。要是师弟也能来看看就好了…… 师弟……徒弟们……不知我这一走,无量山以后会怎么样?那些我下的封印结界,还能封住那些妖兽吗?为什么明明得道成仙了,却没有预想的那般高兴呢?都说神仙没有七情六欲,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想念你们呢? 眼前明明姹紫嫣红五彩斑斓,我心中想念的却是无量山的青山绿水,明明坐得是神仙的座驾,不费一点灵力就能在大道上驰骋的机甲,我心里怀念的,却是和师弟一起刚刚学会御剑飞行的日子。 聂青岳直直盯着坐在对面的人。 宋衍河侧着脸看向窗外,毫不设防地露出一截白皙颀长的脖颈和擦干净血迹之后俊美的侧颜。秀眉微微紧蹙,一双桃花眼目光怅然若失,长发和道袍上还沾着斑驳的血迹。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紧张。 聂青岳看着他的侧脸,一瞬间联想到了“与世无争”、“遗世独立”这种他平时完全不会想到的,文绉绉的词。刚才在他的咄咄威逼之下,他惊慌皱眉的表情不像作假……难道是误会他了?也许他真的只是算不出来聂青枫的位置?不是记恨自己刚才叫人打了他?不是记恨那两枪? 顺着宋衍河的目光望去,外面是酒吧一条街,深夜正是灯红酒绿群魔乱舞的时候,聂青岳松开的拳头又狠狠握紧——妈的,自己还满身是血呢,就想着出去玩? 聂青岳微微眯眼,嘴角上挑,又恢复了运筹帷幄的邪魅笑容,往前一探身,手肘支在膝盖上,“道长不必着急,我自然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等到你帮我找到聂青枫的下落,我另有重谢。” 宋衍河只听到他说帮自己安排好,赶忙回过神,心想,这是接纳自己进入天界了的意思吗?拱手道,“那就在此多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狼入室就离肉不远了!谁吃谁呢!~收藏第一时间吃肉! ☆、第六章 进了聂宅大门,穿过层层花园绿地,一排车队抵达聂宅楼前。 聂青岳下车对管家交代了一番,就回了卧房休息。 洗完澡躺在床上,聂青岳全身疲惫,紧绷的神经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他是躺在舒软的大床上,享受着前呼后拥的拥戴了,而他的兄弟,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受苦,甚至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聂青岳耳朵轻轻一痒,用手摸了摸,居然是自己流出的眼泪。 从父母遭遇车祸身亡之后,聂青岳强迫着自己一夜长大,已经多少年没有哭过。更多的时候,他宁可流血也绝不流一滴眼泪。为了能保护弟弟,给他撑起一片天空…… “啊————!” 一声惨叫打断了聂青岳的思绪,他赶忙伸手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谁敢在他家大呼小叫! 聂青岳穿着睡衣怒气冲冲地走到走廊上,问门口的保镖,“怎么回事?” 丁城跑过来汇报,“是艾秘书给您请来那位宋先生安排了一位小姐,我见宋先生还在洗澡,就叫她先进房去等着了,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宋先生就……” 宋衍河说他累了,聂青岳以为他意有所指,就叫艾米丽给宋衍河安排个人放松一下。宋衍河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谁来帮他找聂青枫! 聂青岳猛地推开客房房门,只见那位小姐身上仅仅裹了一条浴巾在敲浴室的门,热情地喊道,“先生,你出来呀~” 聂青岳低喝一声,“滚出去。”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道,“是我,开门。” 宋衍河的一头长发还湿漉漉的,穿着白色棉质短袖睡衣和长裤过来开了门,从门缝往外瞄了瞄,“那位仙子,走了吗?” “仙子?”聂青岳心中一阵冷笑,你胃口还不小,小姐还不行吗,还要仙子? “她走了,你出来吧。” 宋衍河蹑手蹑脚地从浴室靠着门缝走了出来,红着脸不敢直视聂青岳,咬咬嘴唇,道,“是不是我进错了房间?还是那位仙子走错了房间?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聂青岳看着他心下了然,你什么都没看到才怪了。面无表情地说,“她走错了,你休息吧。吹风机在里边。”说着,往浴室的抽屉一指。 “吹风机?”宋衍河奇道,“那是什么?” 聂青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这个道士会什么,他还不知道,但是有很多是他不会的,他大概可以猜到了。 聂青岳走进浴室,拿着吹风机出来通上电,对他道,“你过来坐着。” 宋衍河面对镜子坐下。聂青岳把吹风机拿到他面前,指着开关,“按一下这个,就开了,可以把你的头发吹干,会了吗?” 宋衍河依言试了试,一试不要紧,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天界的风力是这样操控的!不需要任何灵力,只要轻轻按一下开关,就有风了!哇!还可以调整热风凉风,风力大小,一切随心所欲不受功力影响,真是太奇妙了! 聂青岳坐在床边,听着耳边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声音,觉得倦意上来了,向后一仰,睡着了。 他一向浅眠,再加上又有心事,只睡了十几分钟就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眼中一片混沌逐渐清明。转头一看身边的宋衍河还在玩吹风机,一会儿吹吹手心,一会儿吹吹脸,唯独一头长发还是湿漉漉的披散着。 聂青岳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这人不是说要好好休息的吗?还不抓紧时间休息?等休息过来帮我去找聂青枫,在这玩什么吹风机?一把劈手夺过吹风机,拉起宋衍河的头发吹了起来。 宋衍河本来以为聂青岳睡着了,正玩得放浪形骸,盘腿坐在凳子上吹吹这里吹吹那里,要不是顾及到这是别人的东西,他都恨不得拆开看看了,冷不丁被聂青岳夺了过去,他脸一红,像做了错事被抓到一般,老老实实坐着任由聂青岳摆弄他的头发。 小的时候,他和李道无每天早晨起来也这样坐在镜子前互相帮对方束发。那时候前掌门还健在,对他们管得极为严格,冬天的时候常常天不亮就要起来,屋外是寒风刺骨。不过那时有师弟陪伴,他就不觉得早起那么痛苦,严冬那么寒冷了。 从今以后,他和师弟天各一方。他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孤身一人,那个唠叨的师弟也要在无量山上见不到他了。好歹师弟还有一群徒弟陪伴,而他,周围有是有许多人,却都只把他当做异类欺负。没人跟他说话,还对他拳打脚踢。虽然伤口不疼,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 “好了。”聂青岳打断了他的思路,拔下电线,“睡觉吧。” 这个人真是跟师弟一样好,给他找住的地方,还帮他吹头发!虽然打了他的腿两下,但那应该是误会吧? 聂青岳往门外走去。刚才睡了十几分钟,他精神又回来了,想到了几个可能跟他有仇的人,他要联系王大桥,让他去找找这几个人的老窝。 “哎哎哎,上仙留步。”宋衍河见他要走急忙叫住。 “又怎么了。”聂青岳面色不善。 “上仙,刚才那位仙子会不会又要来?我怕……”宋衍河一从浴室出来,看到个女人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吓得半条魂都去了,要不是灵力无法运转,他刚才就自己动手洗脑了。 “你怕?”聂青岳挑眉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你到我房里睡吧。” 反正他等会还要找王大桥有事,今晚估计都不会睡了。 “那……那你呢?”鸠占鹊巢多过意不去啊,宋衍河想着。 “我也去。但是我有别的事,你睡就行了。” 聂青岳带着宋衍河进了房间,留下一走廊呆若木鸡的保镖。 一个撞了撞丁城的胳膊,问,“城哥,这事要不要跟桥哥汇报下?” 另一个保镖凑过来低声道,“桥哥说有任务出去的,还是不要打电话了吧。不过……刚才不是给那个宋先生找小姐吗,怎么进了老大房间了……” 进了房间之后,聂青岳关上了门,给宋衍河一指床的位置,就开始打电话,顺手打开电脑看资料。 宋衍河一看到手机和电脑眼睛都直了,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从床上的位置可以看到电脑屏幕的一部分,是聂青岳再次对照度假村的监控视频,找有没有他刚想到的那几个仇人。 在宋衍河的眼里,这分明就是一面“观尘镜”啊!这画里的人物好像不是这附近的啊!要不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顺风耳? 他偷看电脑还没看够,聂青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宋衍河又惊又怕又喜,用被子捂着自己半张脸偷偷看着聂青岳接电话。 手机屏幕一亮一灭,聂青岳手指轻轻一划,就拿到耳边开始说话。宋衍河竖起耳朵仔细听,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确实有人在和聂青岳千里传声! 聂青岳接着电话,转椅冷不丁地一转,一回头,正好看到宋衍河用被子包着自己,只露着半个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电话和身后的电脑,眼睛里像是要冒出光来。 聂青岳挂了电话,用手拍了拍电脑,“你没见过这个?” 宋衍河赧然点了点头。 聂青岳走到床边,手轻轻一点,正对着床的地方落下来一快幕布,投影电视也开始工作。 聂青岳把遥控器交到他手里,“你不睡觉就看会儿电视吧,这几个键是换台,声音别放太大,我还有事。” 宋衍河看着投影幕布上的景象,觉得自己简直窥破了天机一般,惊讶地合不拢嘴。 拿着遥控器三换两换,最终调到《西游记》再也移不开眼了。 那只猴子好生厉害,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腾云驾雾,上天入地!这里的天宫也和他想的一样,东南西北四大天门,天兵天将!东海龙王!上了天当了神仙还可以想下界就下界!猴子和他的师父师弟一起去西天如来佛祖取经,真好,猴子的师父还在,师弟们也在……而他现在,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了。要是能回无量山报个平安多好,他师弟一定很担心他。不知道师弟现在怎么样?昆仑掌门陶重寒三番五次上门挑衅,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闭关之前一剑杀了陶重寒,免得他以后再欺负师弟……现在,担心也晚了…… 聂青岳忙到半夜三点,一走到床边看到宋衍河趴在被子里看着《西游记》,眼圈红红的,紧紧抿着嘴唇。 “你怎么了,”聂青岳看走到宋衍河身边,他还毫无反应,开口问道,“看这个也能看哭?” 宋衍河慌忙把头埋到被子里,含糊不清地回答,“我没哭,就是有点……” 能说他惦记他师弟了吗?如果被上仙知道他七情六欲还未断净,笑话他事小,把他扔回去也无妨,就怕会对师弟有什么惩罚。 不,他不能说。 “有点什么?” “没,没,没什么……” 一看就是“有什么”的样子。 宋衍河又从被子里伸出头,看了看聂青岳手里拿着的手机。 聂青岳递到他面前,“你想看这个?” 宋衍河点点头,怯生生地抬头看他。上仙在机甲上的时候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可是他还提出要看这神器的要求,真是好不害臊。 聂青岳又问,“刚才在车上,你是要看这个吗?” 宋衍河又点点头,“是想看看,不过,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抱歉。” 聂青岳从来不会对自己的举动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现在想来,当时在车上的时候确实是对他有偏见,便叫了个保镖进来,缴了他的手机递给宋衍河,“拿去看吧,别玩太晚。” 宋衍河一下有了电视,又有了个手机在手,什么离愁别苦都无影无踪了,欣喜若狂地捧着手机开始端详起来。 聂青岳实在太累了,在沙发上倒头就睡了过去,临睡着前,耳边还回响着:“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聂青岳霍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眼看到宋衍河还在玩手机。 点一下锁屏,再点开,再点一下锁屏,再点开…… 投影幕布上还在播放着,“妖怪!还俺师父来!” 聂青岳哑着嗓子问,“你就这么玩了一晚上?” 宋衍河这才回头望望窗外,“哎?已经天亮了吗?” 聂青岳深深吸了一口气。 昨天到底是谁说自己刚刚飞升灵力修为消耗巨大要赶快休息? 你他妈是在玩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宋道长这么香甜,还不赶紧收藏了看什么时候吃肉吗~~~ ☆、第七章 聂青岳深深觉得,这些都是这个老道士的套路。 嘴上说着什么都不要,但就是不办实事。 装模作样! 一看到聂青岳屋里也有吹风机,就扑上去摸了又摸。 手机也是,都快没电了还看个没够。 聂青岳指着吹风机问了一句,这个你喜欢就拿着吧。他一会儿说无功不受禄一会儿说那就多谢了,然后马上把吹风机往自己身上揣——最后还是管家找了个背包给他放在里面,宋衍河背在身上说什么也不取下来。 穿着牛仔裤运动鞋t恤衫,又斜挎着个大背包,不管是正面还是背面看都是二十岁大学生的样子,他说他自己三十四,谁信? 在饭厅吃早饭,聂青岳一边吃,一边冷眼看着他,揣测着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看起来对衣着吃食一点都不在意,捧着一碗稀粥,就着咸菜就喝了下去,一桌子中西餐点,一样都没动。 是要女人吗?昨天给他找了姑娘,明明挺漂亮的,还反把他吓得半死,难不成真要给他找个仙女? 是想要钱吗?连个吹风机都当宝贝,应该没见过世面吧? 聂青岳假装不经意地边吃边问,“等会去给你买个手机,就是你昨晚玩的那个。” 宋衍河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吗?我也可以有?” 聂青岳心底冷笑,终于开口了啊。 索性饭也不吃了,放下碗筷直接带着宋衍河出门。出门前指了指桌上的空碗,聂青岳对管家吩咐,“把这个拿给技术部。” 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人来人往,商场还未到营业时间。宋衍河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又惊得合不拢嘴。 原来有这么多的神仙,原来神仙也要起这么早?他们要去做什么?赴会?还是修炼? 聂青岳勾勾手指,叫过来丁城。指了指商场的门,“2分钟。” 丁城打了个手势,一圈保镖站成一排人墙,把商场门挡住,接着又带了几个人,从车里拿了家伙就开始撬门。警报响起,商场的保安赶来阻止,还未近身就被保镖拦了回去,耳语几句,那一队保安也过来跟着一起开门。 等宋衍河捏着身上的背包带从马路边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有些柜台急急忙忙站好了提前来上班的导购。 聂青岳推了一把宋衍河,带着他一起进了商场。 到了手机柜台前,聂青岳拿了一台最新的手机递给宋衍河,看到他眼睛里简直要冒出星星来了,聂青岳就知道没来错地方,问,“还喜欢什么?” 宋衍河环视了一圈整个手机柜台,心道,这大概就是天界的藏宝阁了吧!无量山虽然也有藏宝阁,但是没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神器!既然是别人家的藏宝阁,他又怎么能随便拿人家东西?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我怎么能白白拿别人东西。” 他一说不要,聂青岳脸色就黑了,觉得这老道士又在以退为进。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不是节省大家时间吗? 聂青岳打量了他一番,“那就去换身衣服吧。”便带他到了国际品牌专卖店前。 得到消息临时赶来的导购已经到位,妆容精致,笑脸盈盈地站在店门前,一见到聂青岳就热情地引进店内,殷勤地介绍最新款。 聂青岳把图册一丢,坐在沙发上指着宋衍河道,“新款适合他的全部要一套。” 导购小姐两眼放光,简直要给金主拜年了,赶忙拉着宋衍河去试衣间换衣服,选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衣,白色的西装、皮鞋、腰带之后,又配了一个硕大的白色男士皮包——装他的吹风机。 换了衣服之后的宋衍河愈发显得长身玉立,将长发在背后轻轻束在一起,露出白皙的小脸秀眉如画,双瞳剪水。 无量山上没有女眷,宋衍河不习惯被女人这么盯着看,只换了这一身之后再也不肯进试衣间了,脸红彤彤地躲到聂青岳身后僵持着。聂青岳大手一挥,刷卡结了账,让保镖拎着东西出了商场。 车子发动后,聂青岳心道,买了几十万的东西又赔了几十万的门,差不多能开开金口了吧?刚打算问他什么时候能算出聂青枫的下落,一抬头看到宋衍河已经睡着了。 宋衍河歪在车内宽敞的座椅上,头枕着几万元的男士提包,睡得神游仙境,温温软软的小嘴半张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端着手机看了一晚上能不困吗?现在才睡,早干嘛去了! 聂青岳心里急得恨不得一把把他抓起来,又怕吵到了他睡觉,等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只好咬牙忍了,叫司机把车开到一片安静的人工湖边。保镖在车旁架了桌子,支了一把硕大的太阳伞给聂青岳办公,任宋衍河在车里睡得天昏地暗。 下午两点多,老道士终于睡醒了,伸了个懒腰无比舒畅。摸了摸手边的神器——手机,心道,啊!这就是神仙日子啊! 聂青岳见大佛醒了,嘴角微挑,俯身看他,“下午有个拍卖会,去不去看看?” “拍卖会?”宋衍河两眼发光,天界也有拍卖会?不知拍的是什么神器?能远远地得见一眼也是大开眼界,“当然去!劳烦上仙捎上我啦!” 聂青岳心道,这老道士还有点儿上道。再不吃这一套,难道还要我陪他打牌送钱给他?我是无所谓熬得住,就怕多耽搁一天,聂青枫要多受一分罪。 一行车队立即朝拍卖会场开去,聂青岳一路上盯着宋衍河看,眼底如深潭凛冽深邃,手里捏着手机不住地打转。 宋衍河依旧只顾着看向窗外。每次经过街头他都倒吸一口气,嘴巴做出无声的“哦”的样子,聂青岳越看越不知道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安静的车厢内,忽然发出“咕——”一声。宋衍河的脸一下红了,抬头看向聂青岳,又很快低下头去。 聂青岳这才想到他还没吃午饭,碰巧车堵在路中间,他就叫了个保镖去路边买点吃的给宋衍河。 宋衍河心中又奇又恼,不是已经得道成仙了吗?神仙也会饿吗?难道不是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吗?糟糕糟糕,一定是我六根未净,罪过罪过。 待保镖买来快餐,宋衍河边吃边听聂青岳给他讲解怎么使用手机,并且把他的手机号输入进去,让宋衍河打了几次,老道士高兴地差点把手机当汉堡咬了下去。 待快吃完了,宋衍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天界的食物果然不同凡响,不知我刚才吃的那个,里面夹得是何物?” 丁城坐在前排一回头,“炸鸡啊。” 丁城此言一出,宋衍河“噗嗤——”把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聂青岳闪躲不及,被吐了一身。 聂青岳低头看了看遇难的衣服,慢慢地抬起头,嘴角抽搐,目光沉得吓人,“你最好能解释你在干什么。” “这……这……我不知道里面是……鸡,我吃素的,刚才这味道我未曾吃过,一时没吃出来……没想到天界也吃鸡啊……”宋衍河看了自己的劣举,满是愧疚,说起话来也有点结巴。 “道士也吃素吗?”聂青岳的目光如刀转向丁城。 丁城从未应付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道是先替聂青岳把宋衍河拿下,还是直接枪毙,听了聂青岳问话如梦初醒,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来查,“老大,道士有的吃素,有的也吃荤。” “我们无量山派就是吃素的,我是掌门,自当以身作则……”本来理所应当的一句话,宋衍河此时也无法说得理直气壮了,他看到旁边有纸巾,赶紧抽了几张出来递给聂青岳,“要不,你擦擦?” “你还是个掌门?”聂青岳本来打算默数到十再开口说话,否则他怕他一开口就直接叫人把他绑了,一听宋衍河说自己是掌门,他忍不住开口道,“有你这么年轻的掌门吗?” 丁城拿出手机来又开始查,附耳过来说,“老大,也有可能。” “妈的,没问你!”聂青岳不能对着宋衍河出气,丁城就成了撒气包,被骂了也不敢马上坐回前座去,只得低着头。 桥哥到底以前是怎么当老大的贴身保镖的啊?说快了也挨骂,说慢了也挨骂,桥哥还是你快回来吧,我宁可我去外面绑人啊! “去前面,找家店给我换衣服。”聂青岳阴沉着脸。 待聂青岳换完衣服赶到拍卖会场时,拍卖已经进行了一半了。 侍应生引领二人到预留的席,后面一排座位上几位富家小姐一片窃窃私语。 “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就是聂氏掌权人,聂青岳耶!” “看到了,好帅啊我的天呐!比杂志上拍的还好看!” “岂止!简直秒杀无数一线男星!” “他刚才是不是有一点点回头往这边看?是不是在看我?是不是看我?” “别花痴了,人家根本没回头!何况你胸太小了,聂总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 “谁说的,你看他旁边那个长头发白衣服的,更没有胸好吗?聂总刚才还帮他拉椅子,好绅士!” “拜托啦,那是个男的好吗?” 拍卖主持清了清嗓子,“下面一件藏品,是一把年代久远,来历神秘的断剑。详细资料各位尊贵的来宾可以从手册中得知。请工作人员将这件藏品展示给大家。” “断剑?”宋衍河觉得面前视线一阵模糊,又很快清晰起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着旗袍的女司仪戴着白色的手套,将玻璃柜打开,取出了其中的剑。 剑鞘和剑柄的颜色、材质、甚至年代都相差无几,但宋衍河还是一眼看出剑鞘与剑并非原配。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这把剑是谁?猜对有奖! ☆、第八章 女司仪一手持剑鞘显得有些吃力,另一手持剑柄缓缓将剑拔出,拔到一半多一点时剑就断了,露出来一个突兀的断面。女司仪把带着剑柄的半把剑小心翼翼地放在展示台上,又将剑鞘倒置,剑鞘中剩余的半把剑以一个不太漂亮的姿态被倒了出来,也放置在展示台上。 宋衍河看了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亮起,拍卖厅内响起古琴演奏的音乐。摄像机近距离拍摄这把断剑的画面投放在大屏幕上。剑柄下端花纹图案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仔细分辨似乎能看到一个“月”字。 聂青岳一挑眉,“有兴趣?” 宋衍河摇摇头,“此剑品质一般。” “那你叹气个什么劲?” “我只是叹那剑鞘画蛇添足,虽然是柄断剑,若它有灵,必不愿屈居于不属于自己的剑鞘之中。” 话音一落,身旁席的一个人转头打量了宋衍河几眼。 大屏幕上的画面又回到了主持人,“下面开始拍卖这件藏品,起拍价,30万元。” 品质一般,价格果然也很一般,起拍价才三十万。这老道士一副很懂的样子,拍下来给他得了。聂青岳举牌。 “这位先生,出价三十万。” 一时间场内一片安静。来的多是打发时间没事做的富二代,即便出手也喜欢图个喜庆。这把剑是断的,拿回去连个摆着合适的地方都没有,自然无人出价。 聂青岳有点尴尬,拍个东西没人抢,显得好像他是来捡漏的一样。等会儿再没人拍,他就要让丁城出价圆场了。 “三十万一次。” 正在主持人倒数的时候,坐在旁边席的男人举了牌,“四十万。” 聂青岳心道这倒是给我省事了,“五十万。” “六十万。”那男人很快又举牌加价。 这把其貌不扬、不被人看好的断剑,短短几分钟就被加价到了原价的两倍。要说六十万在这个拍卖场已经是非常一般的价格了,但是对于这把开拍前无人看好、被放在拍卖会最无人注意的时间段内来拍的断剑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价格。 “七十万。”聂青岳想也不想。 旁边的男人又举牌,“八十万。” 聂青岳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转过脸借着大屏幕照射来昏暗的灯光一看,果然是熟人——陈暮。 聂青岳觉得颇有意思,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下巴,嘴角一挑,笑了。昨天王大桥绑了他陈家的一个什么妹妹,陈暮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呢?还敢在这儿跟我抬价?聂青岳又举牌,“九十万。” “一百万!”陈暮再次举牌。 宋衍河虽然不知道一百万在这里到底是多少钱,但是从身后那些人的交头接耳中也可以得知,这个价格远远超过大家的预估了。当下按了一下聂青岳的手,低声道,“不值这么多。” 聂青岳抽出手,反而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觉得值这么多,它就值这么多。别急,拍下来送给你。” 聂青岳举牌,“一百一十万。” 陈暮走上前,礼貌地微笑道,“收藏品就是要有懂它的人收藏,才不算辜负,既然聂总也是准备拍下来送给这位先生的,那我就讨个成人之美了。” 宋衍河听了他这话一脸茫然,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他本来要拍下来送给自己的意思? 陈暮朝宋衍河又报以微微一笑,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叫陈暮,有这个荣幸交个朋友吗?” 聂青岳唯恐宋衍河张口来句“上仙”如何如何引人猜疑,赶紧抢在他前面说,语气冰冷不可一世,“这是我的人,宋衍河。” 宋衍河一怔,他的人? 原来自己是分配给这位聂青岳上仙的仙童吗?怎么不早点说呢?糟糕糟糕!自己这两日好吃懒做如此懒散又不讲规矩,不知给上仙留下什么印象了! 陈暮轻轻点了点头,依旧很有风度,“宋先生,看你对剑似乎颇有研究,恰巧我那里也有收藏了几把古剑,也不知是真是假,改日若是有空,欢迎聂总和你一起来帮我掌掌眼。” 在他们讨论的功夫,主持人已经落槌了,“这件藏品,以一百一十万的价格卖出,恭喜v1号桌的贵宾!” 台下一片掌声。 女司仪前后左右跟着四名保安,用一只镀金的小推车将剑盒推到聂青岳的桌前,丁城接过盒子,放在桌上。 聂青岳潇洒地将盒子朝宋衍河一推,“打开看看?” 宋衍河也不推辞,打开剑盒拿剑在手。左看右看觉得剑鞘实在太碍眼了,便问那位女司仪,“我可否拿出来瞧瞧?” 女司仪笑容满面,“当然,这把剑现在是属于聂先生的,聂先生同意就可以了。不过请小心,这把是断……” 女司仪话音未落,宋衍河已拔剑出鞘,挽了个利落的剑花翻剑在手。 顿时,周围噤若寒蝉,安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无论是笑脸盈盈的司仪,还是一直挂着一抹邪笑的聂青岳,亦或是礼貌微笑的陈暮,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宋衍河这两下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太好看,而是…… 刚才司仪在展示的时候,这把剑明明是断的,但是到了宋衍河的手里,这把剑居然是完整的了!只有靠得近的几人才能清晰地看见,剑身上有一道整齐的裂痕,此刻已经丝严缝合地接上,仿佛没有断过一般。 宋衍河左手抚过剑身,“嗯?真没看出来,是把好剑呢。” 聂青岳喝道,“放下!” 宋衍河吓了一跳,心道,刚才不是你让我打开看看的么,现在又一副我动了你的东西的样子,上仙也这般喜怒无常吗?心中腹诽却不能说出,凭直觉总觉得这把剑并不喜欢那个剑鞘,便只把剑乖乖放回了剑盒中。 剑一落入剑盒,又断成了两截。 附近的几人将他还剑入盒的一瞬间看得清楚。女司仪和几个保安呆立当场。陈暮反应还算快,刚要开口问些什么,聂青岳就一把拍上盒盖,将剑盒甩给丁城,拉着宋衍河出了拍卖会场。 聂青岳一直拉着宋衍河上了车。 “为什么你□□那把剑就没断?” “嗯?怎么说呢。”宋衍河挠了挠耳朵不知怎么解释才能挽回他在上仙心目中的形象,“那把剑剑身虽断,剑灵也已不在,但是还有一丝剑意,想那剑的原主人是个使剑高手。而且我一拿到,就觉得十分得心应手,巧的是那一丝剑意遇见我还有些欢喜,我便忍不住□□瞧瞧了。有那一缕剑意撑着,剑就没断开。” 聂青岳听了这话半信半疑,“这么说,你也会用剑?” 会用刀砍人的他见过,会用枪的他见过,甚至会开飞机开坦克的他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说自己会用剑的。 宋衍河尴尬一笑,“本来我也是使剑的,咳,后来吧,我不小心把我的剑……唔,弄丢了,就好久没用过剑啦!” 无量山前掌门下葬的时候宋衍河年纪还小,跪在坑前哭得悲痛欲绝,连自己的剑什么时候掉进坑里跟他师父一起埋了都不知道。 聂青岳微微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看他。 老道士长得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说话没头没尾吞吞吐吐。不小心把剑弄丢了,然后就干脆不用了?这副说辞让他怎么相信? 聂青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剑盒递到他手中,“这把剑送给你,以后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拔这把剑。” 宋衍河是觉得这把剑确实不错,也与他有些缘分,可他现在是这位上仙的仙童啊,怎么敢拿上仙的东西?况且他今天已经收了上仙的一件神器——手机,这对他来说比十把八把剑都难得呀! 宋衍河又把剑盒推回去,“我不能收上仙的东西。” 聂青岳气血翻涌。不能收?你早晨收吹风机和手机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现在跟我来这套,是嫌一把剑喂不饱你吗? 聂青岳这一天下来两百多万花出去了连个响儿都没听着,脸色愈发难看,“你不满意这把剑?” “并非如此,只是,我有了这个神器,唔,这个手机,就已经很满意了,何必要求更多呢?” 宋衍河早已不佩剑了,非要把这把剑给他,让他往哪儿放?他现在连自己究竟在哪儿落脚都还不知道呢。 “你是说,你有个手机就够了?”聂青岳声音低沉,听起来十分危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丁城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他聂青岳叫这个老道士给他办事,办的事是找他亲生弟弟的下落。这个老道士居然说拿个几千块的手机就够了?他这是变着法儿的骂他弟弟不值钱?还是他根本没本事找到他弟弟的下落所以不敢多拿? 不等宋衍河点头,剑盒中的剑一阵嗡鸣。 聂青岳心中一窒,警惕地看了一眼司机和丁城。还好二人都以为是车子发出的声响,没有回头。 宋衍河拍拍剑盒,道,“咦?你这么喜欢我?可是我怕我不能收好你呀。” 剑盒中又传来一阵嗡鸣。聂青岳拍了剑盒一掌,瞪着宋衍河道,“让它别乱响。” 宋衍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剑盒中的断剑果然不再发出声响。 聂青岳舒了一口气,叫司机开到个没人的地方停车。 车队停在一片空地上。漫天红霞,金乌西坠。 宋衍河拍着剑盒道,“走,我带你出去玩玩。你应该很多年没有见过太阳了吧。” 宋衍河脱下白色西装外套随手一搭,打开剑盒。从盒中一拿出剑来,剑身又是连在一起的。宋衍河没有留意到丁城惊讶的目光,直接把剑盒抛给他,差点砸在丁城的脑袋上。 宋衍河持剑在手,剑身嗡嗡作响,激动不已,仿佛时光穿越了千年,它终于等来了一个能识得他的人。夕阳的余晖洒在剑身上,除了剑身一道斑驳的裂痕,一切都如千年前一般,也有一个少年,曾迎着朝霞与夕阳舞动它。 宋衍河手握剑柄,感受着它的波动,微微一笑,“你是把好剑,你的主人也是个好人。辛苦了。” 宋衍河翻剑在手,挽了一个剑花。在夕阳下的一片空旷无人的平地上,曾经的一代宗师做了一个简单的起势,便开始舞起了一套无量剑法——君来对语。 翩若惊鸿,娇如游龙。 时而如行云流水上下翻飞,时而如执笔描画细致入微。 每一个转身,每一次顾盼,明明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那人眉梢眼角都是柔情笑意。 聂青岳凝望着那个飘逸灵动的身影。他不知道宋衍河的剑法算不算得上精妙绝伦,他只知道那个舞剑的人,好似谪仙下凡。 宋衍河舞剑归来神采奕奕,“上仙,我看这把剑真挺喜欢我的,要不我就替你收着吧?” 哼,这个老道士就是这么狡猾,差点被他给骗了。越是他想要的东西越往外推,说着不要不要,过了一会儿又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道谢。 “拿着吧,本来就是给你拍的。”聂青岳也很快找回了自己的位置,又是一副阴沉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o(≥▽≤)ツ今天天气晴朗……、我们下一章就来吃肉吧!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3节 ☆、第九章 聂青岳带着宋衍河到聂氏集团旗下的一所豪华酒店吃晚饭。 按照国内的行业标准,酒店最高星级是五星,而这家酒店的实际奢华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五星级水平,当然,消费也令人咋舌。 聂青岳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下跑的,然后端了一杯红酒冷眼坐在旁边看着宋衍河吃——他还惦记着下午被宋衍河喷了一身食物渣滓的仇。 你要是吃肉,你就死定了! 宋衍河就着一杯茶吃得津津有味,筷子果然只伸向全素的几个菜。这家酒店的大厨本就是国内顶尖水平的,再加上给老板做菜,更是厨师长亲自操刀掌勺,每样菜色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即使是全素的那几个菜,也鲜翠可人,各有风味。 宋衍河一副弱不禁风的单薄模样,身上穿着早晨刚买的那件浅蓝色衬衫,解开了第一颗纽扣。偶尔伸手夹菜的时候,精致的领口会稍稍出卖一段他美好的锁骨,配上俊俏的眉眼和辣得微微红肿呼呼吸气的双唇,聂青岳越看越移不开眼。 都是假象!聂青岳心底里告诫着自己。 要不是今天亲眼看到他舞剑时的矫健身姿,差点又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骗了!老道士身手这么好,以后和他单独相处也要多安排几个保镖以防万一! 宋衍河吃得七八分饱,看聂青岳还未动,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筷子。 上仙果然是不用吃饭的啊!自己吃得那么香!好丢人! “吃饱了?” 宋衍河点点头,“吃饱了。” “以后,你可以吃肉了。” “啊?为什么?”宋衍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叫我上仙吗?我说你可以吃,你就可以吃了,没有为什么。” 宋衍河认真思考了一下,“上仙的话说得没错,那我是可以吃了……不过,我还是不想吃肉。”师父一世英名,最后在山顶中暑仙逝的一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和李道无约好了要引以为诫。 聂青岳手紧紧握住高脚杯,深呼吸几口才忍住没把杯子当场砸了。 妈的!这老道士果然花花肠子多得很!口口声声叫着上仙,叫他吃个肉而已,又说不想吃? 冷静,冷静。为了聂青枫,为了聂青枫。 “这么说你愿意听我的话?”聂青岳放下杯子,调整了片刻,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地问道。 “嗯,听。”既然是上仙的仙童了,自然要服从上仙的指令。 聂青岳强忍住心中咆哮,恨不得脱口而出,那你快算算我弟弟他到底在哪啊! 可今天两百多万砸进去,面前这人连对他说话的语气都没变过一句,现在还不是开这个口的最佳时机,他要让他死心塌地地给他办事。 聂青岳做出了一个自以为亲和温柔的笑容,“那我们晚上出去玩,我带你去你昨天看的那个地方,怎样?” 哎?昨天回来的一路上他可是看了很多地方,上仙指的是哪一处?不过,反正他都没去过,去哪儿都好呀,都是见见世面! 宋衍河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期待与兴奋。 这老道士,太阳一下山就原形毕露了。一听到要去酒吧,瞧这开心劲儿,呵,比拿了一百多万的剑还喜庆。聂青岳挥手叫来丁城去安排,又扯着嘴角笑了笑。 夜幕降临,天色全暗。 这座繁华的城市在灯红酒绿的笼罩下,纸醉金迷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一幢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宋衍河下了车抬头凝望着那几个大字,勉强念出“粉、金、朝……什么?” 聂青岳神色不善地瞪着他。 丁城见状,上前一步俯在宋衍河耳边,“宋先生,是‘六朝金粉’。” 宋衍河恍然大悟,“天界的文字是从左到右念的啊!” “六朝金粉”是聂氏集团控股经营的夜总会之一。聂青岳现在明面上是个生意人,所以几处夜场都没有沿用与聂氏有关的名字。 六朝金粉的总经理带着一溜儿的部门经理在门口已经恭候多时,见聂青岳到了,一行人上前鞠躬道,“聂总好。” 聂青岳不耐烦地挥挥手,“今天不是来看场子的,直接去房间吧。” 总经理在前面引路,带几人到了一处包房。包房有一百多平米,一整面墙是与电脑连接的显示屏,前面有一个小型舞台,舞台对面是一溜宽大的真皮沙发和几张金丝楠木矮桌。 几人坐定后,总经理上前问道,“聂总,知道您今天驾临,有几位贵客想来敬酒,您看,让他们进来吗?” “什么人?”聂青岳面无表情不屑问道。 “是戚总,还有陈家大公子。”总经理唯唯诺诺地回答,这几位贵客他得罪不起,但是聂青岳是他的老板,他更不敢触怒。 “陈家大公子?”聂青岳一挑眉,陈暮终于得到消息了啊。 “告诉他们,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有消息的就进来,没消息的,进来这个门就出不去了。” “是,我这就去说。”总经理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聂青岳一勾手指,吩咐丁城,“上酒,再叫几个人进来。” 丁城马上出去安排,不一会儿,舞台后的显示屏和包房内的各色彩灯亮起,闪得宋衍河一阵眼花缭乱。几个侍应生推着各色洋酒摆在桌上,几名漂亮的年轻姑娘打扮一致,随着音乐在小舞台上跳起舞来。 宋衍河这两日已经见到这天界的女子和无量山下的那些女子着装不同,但进来跳舞的这几个对他来说实在着装太过暴露,他不忍直视,一时不禁怀疑这里到底是天界还是阴间,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上仙就在旁边坐着,还没发话,宋衍河也只好低着头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一舞毕,几个女孩子上前站成整齐一排,齐齐鞠躬,清脆喊道,“聂总好!” 聂青岳紧紧皱着眉。 他手下的夜总会现在就这个水平?这跳的是什么东西?!就这么搔首弄姿几下,这也能算跳舞?还没宋衍河一个大男人舞剑舞得好看! 聂青岳狠狠瞪了一眼恭立门口的主管。 提前就叫丁城交代下去他今天要来六朝金粉,这主管是不是不想干了?就给他准备这样的货色展示人前?这不是不给他面子吗? 主管战战兢兢地朝几个女孩道,“还有这位宋先生,给宋先生问好。” 几个女孩又站成一排面朝宋衍河,恭恭敬敬地一鞠躬,娇滴滴地喊道,“宋先生好!” 宋衍河万没想到还有自己什么事儿,一听别人跟他问好,也赶忙起身拱手还礼,“几位仙子好。” “噗——”一个女孩儿见他这么一个大帅哥害羞地叫她们“仙子”,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惹得宋衍河也不好意思跟着笑了笑。 聂青岳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老道士是真上道儿啊,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开始勾搭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宋衍河,“你给我坐下!” 宋衍河依言乖乖听话坐了下来。 聂青岳用手指了指刚才笑出声的那个女孩,“你,过来。叫什么?” 那女孩儿算得上年轻漂亮,见老板钦点她,欢天喜地地上前两步,“聂总,人家叫米娜,你叫娜娜就好啦~” “娜娜”两个字故意拖了长长的尾音。 夜总会的女孩当然没多清纯,聂青岳早已见怪不怪,但是第一次觉得听着这么刺耳。 “娜娜,”聂青岳勾起嘴角,英俊的面容似笑非笑,深如寒潭的眸子打量了她几眼,“开你的酒。” 被老板钦点,还要开酒,娜娜高兴地不得了。这里一瓶酒就是几千上万,开几瓶酒的提成就够她吃几个月的闲饭了!赶忙熟练地开了一瓶酒倒在晶莹剔透的酒杯中,双手递上,“聂总……” “不是给我,”聂青岳漫不经心地一摆手,声音低沉危险,“去敬刚才你笑的那位宋先生。宋先生赏脸喝了,你这个月就不用干活了,宋先生不赏脸,你这辈子都不用再干了。” 娜娜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刚才那笑声闯了大祸,惊得指尖发抖打颤,险些摔了酒杯。一咬银牙稳了稳,又端着酒杯走到宋衍河面前,挨着他身边坐下,挤出一副熟练无比的娇笑,“宋先生……娜娜给你敬酒啦,你赏脸喝一口好不好嘛……” 酒杯几乎要贴到宋衍河的脸上,吓得宋衍河往后闪了闪,转头看向聂青岳,诚恳道,“我不会喝酒。” 娜娜一听,吓得花容失色,聂总的警告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场子里谁不知道他们老板是黑道出身,说到的话一定做得到! 娜娜当即从沙发上起身,往宋衍河面前一跪,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一只手扒着宋衍河的膝盖轻轻地摇晃, “宋先生,你就当行行好,喝了这一杯吧,你喝了这杯酒,以后你叫娜娜干什么都行,好不好,宋先生……” 宋衍河没想到她来这一招,大惊失色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无量山戒酒…我真真真……真不会不会不会喝酒……” 聂青岳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丁城。” 站在角落的几个保镖会意,立即上前准备把娜娜拉出去。娜娜闻声抱着宋衍河的膝盖,一边哭一边瑟瑟发抖,“宋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宋先生,求求你喝了这一杯好不好,求求你救救我吧……!” 宋衍河看几个黑西装的壮汉保镖真要过来拉面前这位仙子,越发觉得这里一定是阴间修罗,不然天界怎会有这等恃强凌弱的事情?既然看见了,便不能坐视不理,否则岂不是助纣为虐?当即皱眉接下娜娜手中的酒杯,抬头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并没有想象中的辛辣刺鼻,反而带着果香的清甜甘冽。 ☆、第十章 饮罢,宋衍河将空杯放在楠木矮桌上,不露痕迹地推开娜娜抱着自己的那只手,问道,“可以了吗?” 聂青岳缓缓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娜娜,悠悠然道,“继续吧。” 又指了几个女孩,“点几首歌唱。” 几个年轻的女孩立刻在音乐声中唱歌跳舞,花枝招展起来,整个包房内刚才令人窒息的气压渐渐弱了下去,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能被主管叫到包房来的女孩儿都是人精,一眼看出聂总今天是要找人陪宋衍河,便轮流上阵,唱歌跳舞逗宋衍河笑,不一会儿,开了的酒瓶就摆满了一桌子,每个女孩都拿着酒喂宋衍河。 宋衍河原本真的是不会喝酒,可这里的酒却甘甜清冽,不怎么难以入喉。他心中暗叹这天界的玉酿琼浆果真不同凡响,与人界大有不同。再一想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要来对这几位仙子不利,便不忍心拒绝几个女孩儿的敬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酒虽然喝了不少,但对于几个女孩逐渐靠近的身体,宋衍河还是敬谢不敏,连连后退。女孩儿们都围着他转,反倒留聂青岳一个人坐在另一端,周围气压寒冷迫人,没有不识相的姑娘跑过去敬酒。他一人端着半杯酒斜眼看着宋衍河,不时地抿一口。 这老道士刚才一副道貌岸然,脸红慌张地说不会喝酒,现在又来者不拒乐在其中,小眼神水光涟涟地看看这个瞄瞄那个。呵,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酒水入口香甜清冽,但后劲极大,宋衍河不到一个钟头竟已喝了几瓶。一边喝一边越退越后,越退越靠近聂青岳。等退到聂青岳身边的时候,已经喝得神志不清,坐不住了。 娜娜扑到他身上投怀送抱,娇嗔道,“宋先生,你都不好好看看人家……” 宋衍河觉得身上附压了一片异样的柔软,想推开又无力推动,想睁眼看看是什么东西又眼皮打架,只好抽身出来往旁边一转,靠了上去,终于清静了。 再没有那种不正常地柔软触感了。 因为宋衍河扑进了聂青岳的怀里。 还紧紧搂着聂青岳的腰。 谁还敢扑到聂青岳的身上去抢人? 宋衍河把头靠在聂青岳胸口,还拿鼻子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原本他脸上的酒渍都跑到了聂青岳的身上。口里喃喃自语道,“师弟……千万记住……不能……不能吃肉……陶重寒……陶重寒再来欺负你……我就帮你教训他……你……你又舍不得了……没出息……”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 丁城无助地看了看天花板。 要不是知道王大桥在外面执行任务,他已经想打电话问问他桥哥,有个男人跑到老大怀里,吃老大的豆腐时应该怎么办了…… 可宋衍河是真的鼻子很痒啊。 刚才那几个女孩子涂脂抹粉喷香水,他在深山老林中几十年何时闻过这些味道?当然不习惯了。再加上酒精作用下,鼻子格外敏感,不使劲搓一搓鼻子好像随时会打喷嚏,痒得厉害。包房内打扫的虽然干净,可沙发间总归多少有些酒味、香水味、清洗剂的味道,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异味还温度适宜的地方,便轻轻蹭起鼻子来。 聂青岳脸上一片死寂,右手在半空中举着酒杯一动不动。 老道士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蹭个没完,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偶尔蹭过他衬衫胸口上的一颗纽扣,聂青岳觉得像是有人拉住他的衣服要解开扣子的恐怖感觉。一束长发自老道士的背后滑落,搭在他的另一只手上,随着头部的转动在他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撩拨着他即将爆发的神经。 聂青岳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几个女孩。有两个长得真不错,包装包装跟小明星差不多了。 老道士无视了这些莺莺燕燕,毅然扑到了自己怀里这样……聂青岳绝望地喝光了杯中的烈酒,僵硬地一挥手,“全都出去,我没叫人一个都不要进来。” 包房内只剩下聂青岳和他怀里的老道士了,聂青岳心里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老道士真的是gay,聂青岳心如死灰。他谁的牌子都没翻,翻了自己的牌子。 妈的!不就是伺候个男人吗?他聂青岳什么场面没见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见得多了!为了他弟弟,他今天豁出去了! 聂青岳一手扶住宋衍河的后脑勺,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将自己的吻印了上去。 不等他加深这个吻,就发现唇下的人一动不动,已经……睡着了。 妈的!他到底是想上?还是想被上?喝醉之前也不说清楚!这让他怎么操作! 聂青岳一把放开了宋衍河的脑袋。宋衍河失去了支撑,又倒在了聂青岳怀里,双手还环着他的腰,睡得更加香甜。 聂青岳太累了,紧绷着的敏感神经一下松懈了下来,闭上眼睛想着,等老道士醒来就直接面对面坐着谈谈,你想要多少钱,你想要什么东西,他要是真想上他,就让他上一次算了……他真的不能再等下去,多等一天一分一秒,聂青枫就多一分危险,他可以不要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可以不要聂氏集团,但是他不能不顾他亲生兄弟的性命…… 想着想着,聂青岳就着这个怀抱着宋衍河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丁城和几个保镖警惕地守在门外,一刻也不敢松懈。包房内有隔音设施安静得很,但是走廊上音乐声就太大了。丁城恨不得贴耳到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万一老大叫自己,自己没听到怎么办?不过里面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呢?老大和那位宋先生一起睡了两个晚上了,白天又横眉竖眼地对那位宋先生,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电。丁城接通电话,不耐烦地问,“谁啊?” 电话里传来王大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丁城!老大不接电话!你们人在哪里!出事儿了!” 丁城看了看包房的门,又望了望天花板,惆怅道,“桥哥,我这儿也出大事儿了啊……” 聂青岳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就醒了,全身酸痛。看到怀里还躺着的这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一把把他朝旁边沙发推了过去,看到宋衍河快要掉下沙发了,还“好心”地踹了他两脚,把他踹到沙发里面,宋衍河也无知无觉,脸朝下趴在沙发上继续睡。 到处摸了一圈也没找到手机,聂青岳焦躁不安,哑着嗓子喊了两声,“丁城!丁城!” 丁城立刻推门进来,双眼通红,面露急色,“老大,我……” “我的手机呢?” 丁城赶忙递过去手机,张口又道,“老大,我……” “你什么你,你怎么了?” “老大,我……” “王大桥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你就不知道把手机拿进来给我吗?” “老大!”丁城忍不住吼道,“桥哥那边出事了,戚少杰的人找到了桥哥的位置,把戚卫风救走了!” “妈的,这种事你不早说?!” 丁城委屈急了,是老大叫他们不许进门的啊!他一进门就想说了,老大没给他机会开口啊! “现在怎么样了?”聂青岳面色不善。 王大桥的反追踪能力他是清楚的,就凭戚少杰那个草包能把人救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手下的人里出了内鬼! “戚少杰一救走人质就带人把会所围了,现在在外面和我们僵持着,暂时进不来。桥哥说他在往回赶,我临时调的人也到了,但是戚少杰那边也在调人过来……” “砰——” 不等丁城汇报完,包房的门就被人狠狠踹开,正是戚少杰带着四个保镖走了进来。走廊上丁城的手下已经被控制住,全都换成了戚少杰的人。 不等戚少杰开口,两个保镖就一拥而上,把丁城按在墙上,缴了他身上的枪,照着他的面门狠狠打了几拳,又看了看烂醉如泥趴在沙发中间的宋衍河,似乎觉得这个瘦小子没什么威胁,就任他在那躺着呼呼大睡。 戚少杰指间夹着一根烟,不无得意地踱着步子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聂总,想见你一面是真难啊。昨晚上来给你敬酒你不喝,那就只能喝罚酒了。既然我弟弟已经回来了,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聂青岳神色如常,镇定自若,伸出一只手认真地揉了揉眉心,淡淡地说,“我记得我昨天叫人转告你,没有我弟弟的消息,这个房间来了你就出不去了?” 戚少杰惊讶地哈哈一笑,“聂总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刚才没看清楚外面都是我的人?” 聂青岳放下手,眼神深邃如寒潭凛冽,“那你可看清楚,这是谁的地方了?” 话音未落,电光石火之间,聂青岳从腋下掏出一把格洛克g43,一拉保险抬手毫不含糊地朝戚少杰右肩放了一枪,戚少杰刚才得意洋洋夹着烟的手瞬间就没了力气,被子弹冲击抖动了一下就无力地垂到了沙发上,疼得他嗷嗷大叫,“给我把姓聂的拿下!” 几乎在聂青岳开枪的同时,几名保镖也纷纷掏枪,不料被压在墙上满脸是血的丁城一个回肘撂倒了一名保镖,抬脚将其踹在被外面涌入的人推开的门上,未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又一拳打在豪华包厢门后墙面。贴着精美壁纸的墙面被他生生打出一个窟窿。丁城将手往里一掏,摸出一把□□,瞬间上膛,朝着几名保镖连开几枪。 饶是宋衍河有再大的困劲儿,在这震天动地的枪声中也醒了,浑浑噩噩地坐起身问,“师弟……是你的丹炉又炸了吗……” 待他定睛一看聂青岳背光而立的位置,微微一皱眉,“上仙,你今日不宜站在这个位置啊,快些过来……” 宋衍河的观日断川术已经和他融为一体,烙进骨子里了,只看一眼就觉得聂青岳站的这个位置今日不宜,迷迷糊糊伸手揽着他的腿一抱,聂青岳一下没站稳被他拉歪到了沙发上,刚要破口大骂,就看到他刚才站得位置后面的墙上就被打了一串窟窿,是戚少杰的人听到枪声涌进了房中。 丁城朝聂青岳大喊一声,“老大,走!”说罢举起枪换了个弹匣,又朝着进来的人开了几枪之后,自己也中了一枪,握着腹部沿着墙缓缓瘫到了地上。 豪华包房在六朝金粉的三楼,若放在平时,聂青岳不会不敢跳,只是现在众目睽睽,他们怎么能让他走得了? 戚少杰被打中了肩头,气疯了也疼疯了,左手颤抖着从保镖手里接过枪朝着聂青岳就开枪,非要报这个仇不可。众人见聂青岳被缴了武器,现在就是个活靶子,便也没有不识相出来多动手的。 戚少杰真是个草包,右手使枪本来就不怎么灵光,换了左手拿枪更是连打两枪都没伤到聂青岳分毫,气得往前走了几步,直直将枪指在聂青岳心口。 宋衍河靠在沙发上被枪响声吵的此时已是大醒,甩了甩脑袋,看到面前一个满脸油腻的矮胖子拿着一把黑漆漆的东西。这件东西他前日里才见过,上仙正是用这件仙器打了他腿上两个窟窿,可这个胖子居然敢用这样东西指着他家上仙? 宋衍河想也不想,并指为剑,纵一缕灵力朝那矮胖子拿枪的手一击而出。一道耀眼的白色剑芒闪过,戚少杰拿枪的手竟被从手腕处被齐齐斩了下来。 聂青岳面朝戚少杰看得真切,惊骇之余目光如炬一把接住了落下的枪,戚少杰连“啊”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枪口抵住了太阳穴,聂青岳挟持着他,面朝着一屋子保镖冷眼而立。 一屋子的保镖都看傻了,他们什么样真枪真刀都见过,可刚才那道光……是什么东西? 这时,包房的门又被“砰——”的一声踹开,王大桥肩上背着一把冲锋和一挂子弹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走廊上瞬间局势翻转。 聂青岳这才居高临下对着浑身是血的戚少杰幽幽说道,“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嗯?” 晨光熹微之中,聂青岳面色淡然地走出六朝金粉的大门,仿佛他只是在这里休息了一晚。 王大桥附耳过来,“老大,警察等会就到,都安排好了,你先走吧。” 聂青岳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刚才在包房里的人,处理干净点。” 说罢,长腿一迈,上了他的座驾。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也把扛着的宋衍河塞了进去。 几辆卡宴簇拥着迈巴赫扬长而去。 吴医生闻讯赶来,几名护工抬着中枪的丁城从门内出来。一看到王大桥,丁城热泪盈眶,“桥哥,你可算回来了……” 王大桥望着车队若有所思,问道,“跟老大一起走的那个长头发的,是什么人?” 丁城一脸哀怨指指自己中枪的腹部,“桥哥,你都不先关心关心我,你看我……”说着说着晕了过去。 ☆、第十一章 聂宅主楼。窗外鸟语花香,屋内静谧无声。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聂青岳从床上伸出一只手循着声音摸出手机。 “聂总,”是秘书艾米丽,“陈公子来集团了,在候客厅。” “嗯。” 聂青岳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看表,从六朝金粉回来之后才睡了半个小时而已。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最近几天,头越来越痛了。 陈暮敢跑到聂氏集团找他,一种可能是聂青枫失踪和他真的没有关系,他问心无愧;一种可能是他手里有重要的消息,所以有恃无恐。 起床穿戴整齐后,除了眼中有轻微的红血丝之外,英俊的外表无懈可击,似乎随时可以接受采访,荣登财经杂志封面。 聂青岳推开客房的门。 宋衍河宿醉未醒,一回到床上就睡得昏天暗地。 十几年来,和聂青岳称兄道弟、整日推心置腹的人有过很多,但是几乎都在紧要关头明哲保身,遁逃而去。而床上这个人,聂青岳前日才拿枪朝他开了两枪,今天早晨,他竟然反过来接连救了他两次。 一次是戚少杰的保镖朝他开枪时,宋衍河抱住他的大腿把他扳倒在了沙发上,躲开了子弹,一次是戚少杰拿枪指着他的胸口时,宋衍河砍下了戚少杰拿枪的那只手——用聂青岳所不知道的手段。 宋衍河仰面躺在宽大的床上,眉头轻轻皱着,呼气时小嘴嘟嘟地翘起,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聂青岳俯身下去听。 “上仙……别打我了……上仙……” 聂青岳听了一怔,嘴角不禁染上一丝笑意。 奇怪,好像,头没那么痛了? 靠的太近,聂青岳灼热的温度呼吸在宋衍河脸上,宋衍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了开来。 “上……上仙?” “咳,”聂青岳站起身,“起床了,跟我出去一趟。” 上仙出行,那必须都有几个小仙童前呼后拥的啊,自己竟然睡到这个时候才醒,还叫上仙来喊他起床,真是太太太,太不应该了,简直比以前师父授课时迟到更严重! 一想到小时候被师父打手心,宋衍河就觉得隐隐作痛,赶忙慌里慌张地从柔软的大床中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胡乱整理了两下身上的衣服,“走走走走,走吧!” 聂青岳凑近他闻了闻,全是脂粉味和酒味。捏住了鼻子,挥挥手,“你去洗澡换衣服,收拾好了叫司机来接你,我先走了。” 聂青岳上车后揉了揉鼻子。 去会所之前,老道士好像不是这个味道的,那些脂粉味确实太刺鼻了,不适合他,可老道士跌到他怀里那天,本来是什么味道的来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27楼。 聂青岳路过秘书室,对艾米丽打了个手势,“叫陈暮进来。” 陈暮依旧衣冠楚楚,一派成熟儒雅风度。 陈家老爷子在道上曾经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如今年事已高,坚信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就把生意上的事情多半交给陈暮打理,道上的事情交给了小儿子陈阳。陈阳这个人声望不足又唯利是图,很不受聂青岳的待见,连带着看到陈暮也没有好脸色。 “什么事劳陈总大驾光临?” “聂总,我们大概是有些误会,你要的消息,我这真的没有,不知可否高抬贵手,放了我妹妹。”陈暮温和地笑着,仿佛聂青岳不是绑架了他家的人,而只是占了他的车道,他是下车来协商的。 “我说了,谁家有消息就放谁家的人,一直没消息就都关着。”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随聂总高兴。不过,我那个妹妹,并不姓陈。”陈暮又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陈暮此言一出,聂青岳就明白了。陈暮和陈阳同父异母,王大桥抓的是陈阳的表妹,对于陈暮来说那就是个外人,他没必要为了个外人来和聂青岳撕破脸。 王大桥动手是挺利索,可是通知错了人。这个消息要通知也应该去通知陈阳才对啊! “既然和你没关系,你何必亲自跑一趟?昨天还跑去了六朝金粉找我?”聂青岳微微眯眼看他,陈暮只要表情有一点变化,他就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这个陈阳的表妹。 陈暮果然微微低了一下头,略带羞赧笑道,“除了拜访聂总,我想和宋先生聊两句。” 宋先生?哪个宋先生?他说的是老道士? 呵,老道士还真是魅力无边啊,只见了一面就让陈暮神魂颠倒满世界追着他跑?啊,差点忘了,昨天陈暮也亲眼看到老道士抽出断剑,大概是为了这个来的? 聂青岳觉得头又有点疼了,站起身松了松领带,走到窗边。 从这面落地窗可以看到27层外空中花园的景色。花园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的男子,清瘦高挑,顾盼生辉,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在脑后束起的乌黑长发。 另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到他身后,朝他肩膀重重地一拍——只看那粗壮的胳膊和下手的速度就知道这一拍落在人身上有多疼。 不料,壮汉的手还未触及,宋衍河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漫不经心地一踱步就避了开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壮汉一击不成,双手握拳朝宋衍河招呼过去,宋衍河这才转过身来拆招。 什么情况?王大桥怎么和宋衍河打起来了?看起来还是王大桥先动的手? 陈暮也走到落地窗前,顺着聂青岳的目光看了过去,“啊,原来宋先生真的在这里。” 又转头向聂青岳告辞,“聂总,那么我那位妹妹,就麻烦你照顾几天。您忙着,我不打扰了。”说罢,又抬头看了一眼花园中单手和王大桥过招的宋衍河。 反了他了?这是谁的公司?他想去看老道士,就跟他说个再见就走了? 陈暮刚出了办公室门,聂青岳接通了艾米丽的电话,“给我把所有通往27楼花园的门都关上!现在!马上!” 花园中,王大桥似乎开口对宋衍河说了些什么,宋衍河微微一摇头,正欲开口说话,王大桥的拳风便更凶狠地朝着老道士袭去。 只见宋衍河面对身形高大的王大桥从容不迫,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拆招抵挡,步法轻盈灵动,真真是游刃有余,脸上还似乎挂着一抹无奈的淡笑。 聂青岳看着宋衍河的身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以宋衍河这样的身手和本事,想要什么没有,根本没必要留在聂青岳身边图谋他什么。或许真如他所说,他只是算不到聂青枫的位置,又或者,聂青枫去了他那个世界的昆仑山? 花园中二人还在过招,王大桥连连吃憋,越挫越勇已经拔出军刀。宋衍河还是只守不攻偶尔略退几步。忽然,宋衍河看似力道不重的一记手刀劈下,打掉了王大桥手中的军刀,劈得王大桥一个踉跄朝花园水池中栽去。 宋衍河见状立刻伸手要拉住他。不料,王大桥刚挨了一记手刀心有余悸,半边胳膊都还麻着,看到宋衍河手伸向他,反手一抓他的手腕——两个人双双落入水池中。 花园水池中的水不深,两人摔入水中后马上相互扶着站起身来,水位还不及腰部。宋衍河全身衣服湿透了,白色衬衫变成半透明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水虽不深,但水底淤泥滑腻,宋衍河几乎挂在王大桥的身上被他托了上岸。 王大桥的老脸好像红了一红。聂青岳站在窗前,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 很好。 老道士本事不小啊?去夜总会能勾搭小姑娘,去个拍卖会弄得陈暮跟着他跑,来集团不到半小时就和他的保镖混到一起去了? “聂总,”艾米丽的声音从桌上内线传出,“五分钟后是第一季度业绩汇报,各公司经理和总监已经到齐了。” “嗯。”聂青岳顿了顿,“去给花园里那两个家伙拿身衣服。” 聂青岳没读过什么书,又是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的,没有亲自管理集团运行的兴趣。集团运转几乎全部交由专业的管理团队和第三方监督,开会他也只是去露一面。 集团旗下一百多家公司和企业的管理层齐聚会议室,做了整个上午冗长枯燥的汇总报告。看着一个个总监经理轮番上台,聂青岳揉着眉心觉得头愈发的疼了,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找聂青枫。 上午的会议终于结束,出了会议室,居然意外地没有看到王大桥的身影。 聂青岳的仇家太多,以往无论去到哪里,王大桥都跟门神一样往门口一站。除非确定聂青岳休息了,或者环境绝对安全了,否则不会离开半步。 聂青岳一勾手指,一个保镖附耳过来。 “王大桥人呢?” “老大,桥哥在候客厅吃饭,我去叫他过来。” “不用。” 聂青岳进了电梯,到27层的候客厅门口往里一看,偌大的候客厅里只有两个人背对门口坐着吃盒饭。 这个人高马大的不是平时生人勿进的王大桥吗?另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宽大t恤的人……是宋衍河?! “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啊,来,这块鸡给你吃。” “使不得,我不吃肉,只吃素的。” “哎?我看你年纪不大,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肉才是啊,怎么只吃素呢?” “哪里哪里,我已经三十有四啦。” 老道士跟他说过的话,也这么随随便便跟别人说? “这哪能看得出来有三十四了啊,难道是吃素就比较年轻?” “哈哈哈哈哈,其实是我怕胖,所以不敢吃肉。” “吃肉不一定会胖,这叫营养均衡!你看我,我天天吃肉,长得壮实,可不算胖啊。我在阿富汗的时候啊……” 王大桥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宋衍河讲他以前吃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而宋衍河一说话或者听王大桥说话的时候,就礼貌地放下筷子微笑着看着对方,偶尔轻轻点头。 王大桥简直是看一眼宋衍河的脸,下一口饭! 老道士和他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他怎么不记得了?不对,老道士跟他吃饭的时候可没这样笑着说过话!虽然他也没说话就是了…… 宋衍河聚精会神地听着,待王大桥尽兴地讲完,他微微一笑,眼如新月,眉梢含春。颔首道,“看来果真是要有那一分经历,才能珍惜一茶一饭来之不易。我自小在山中长大,衣食住行都由师父师叔包办,后来又由我师弟和大徒弟照看,反倒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辈了。待有机会去你说的那处地方,我倒也想试试餐风露宿的滋味。” 老道士还有什么师父师叔师弟徒弟?怎么没跟他讲过?! “唉,那有什么好去的,还是国内环境好,尤其是跟着我们老大。来来吃个这个,绝对不胖,吃胖了你找我!” 呵,还算说了句人话,我还以为你不想干了呢王大桥! “呵呵呵,真是……盛情难却啊,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宋衍河夹着那块炖鸡就要往嘴里送,聂青岳“咣当”一声,一把推开了门。 宋衍河闻声回头,看清来人之后,起身盈盈一笑,“上仙。” 艾米丽也不想干了是吧?!叫她拿衣服给花园里的两个人,不是叫她拿一个人的衣服给花园里的两个人!老道士身上这衣服还有点眼熟,明显就是王大桥的! 聂青岳脸色阴得要滴下雨来,指了指王大桥,“跟我过来。” “是!”王大桥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跟在聂青岳身后进了办公室,神情严肃得可以去客串骇客帝国。 “跟我说说,你今天上午在公司都干了什么。” “啊?”王大桥以为要汇报绑架人质的事情,或者今天早晨六朝金粉后续处理的情况,万没想到老大居然会问他今天上午干了什么,“上午来了之后看到宋先生在花园,就和他过了几招……” “你没事闲得和他过什么招?”聂青岳声调一高,气势咄咄逼人。 “就是……就是几天没在,见您身边多了个人,我不放心您……老大……” “现在放心了?” “嘿嘿,放心了,宋先生他……绝对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 “嘿嘿,”王大桥有点不好意思笑着,“宋先生身手很好,他要是想对您下手,早就可以动手了,十个八个的丁城也拦不住。” 王大桥跟在聂青岳身边多年,聂青岳从来没看过他笑成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怒吼一声,“丁城打不过他,那我呢?” “……” 王大桥知道老大生气了,闭口不言,也不敢再笑。 “他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我不是叫艾米丽给他拿衣服了吗。” “宋先生说……艾秘书拿来的衣服他穿着不习惯……我就又拿了我的衣服给他换上。” 不舒服不知道跟他说吗?用得着找王大桥? “你出去。” “老大,还有件事……” “还有什么事,说。” “我看宋先生很想出去转转,下午我安排好之后,带他出去一趟行吗……” 聂青岳想也不想,抄起手边电话就朝王大桥身上砸了过去,“不行!” ☆、第十二章 脑子里都想什么呢!一起吃饭不算,还要一起出去逛街?到底他给你开工资还是我给你开的工资?! 总办本月第12部电话砸到钢筋铁骨不动如山的王大桥身上,卒。 聂青岳冷着脸喘着粗气不说话,狠狠盯着王大桥。 王大桥被盯得心里一阵莫名发虚,搜肠刮肚想不明白到底哪儿惹老大发这么大的火。 “笃笃笃。”办公室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 艾米丽身着低调精致的职业套装推门而入,声音带了一丝紧张,“聂总,戚卫风先生那边发来一份传真,请您看一下。” “戚卫风?” 聂青岳又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大桥,“看个人都看不住!一个大活人也能让他跑了!查出来谁是内应了没有!就想着出去玩?!” “老大,其实是宋先生听说我要查这件事,主动说可以帮我看看……我就想着下午……” 聂青岳没等他说完,从桌上抄起一叠资料就扬手扔了过去,纸片飞得满屋都是。 “宋先生宋先生,那我要你是干什么的?出去!下午你自己去查,查不明白就不用回来了!” 王大桥得了令出了门,聂青岳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张传真。 普普通通的白纸黑字,一字一句却恨不得如刀刃一般割在聂青岳的身上。 今早聂青岳离开六朝金粉后,戚少杰和他那几个保镖当然不能留下活口。戚卫风得知哥哥的死讯,以一千万的价格对聂青岳下了追杀令,无论何人,只要能取聂青岳性命即可到戚家拿这笔赏金。 一千万? 聂青岳冷笑一声,一千万就想买他的命?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4节 戚少杰戚卫风这两兄弟,不成器的德行如出一辙。所谓小鬼难缠,虽伤不着聂青岳的筋骨,但是总这么一跳一跳的找些事端,也是够惹人烦的。 聂青枫的消息没得着,杂七杂八的事情又多出了几件。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得更糟了。 脑子里又嗡嗡的开始响,他烦躁地拉了拉领带,站起身按下窗帘的控制按钮。 正是中午时分,光线照射最强的时候。自动感光的纳米百叶窗将阳光结结实实地拦在窗外,也把能见度调整到了最低。聂青岳按下按钮,瞬间,面前的窗帘消失不见,让他一眼瞧见窗外花园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离他不过五六米远,中间隔着一道阳台。穿着宽大的t恤和运动裤,十分惬意地在阳光下背靠栏杆,偏着头看向一侧的窗户。 忽然,那人眉眼弯了弯,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聂青岳呼吸顿了一瞬,连头疼也忘记折磨他了。 “艾米丽,过来。”聂青岳下巴一扬,示意她看窗外,“他在看哪儿?” “好像是……休息室吧?”艾米丽又顺着宋衍河的目光方向看了看,估算了下距离,“应该是保镖的休息室。在候客厅隔壁。” 保镖的休息室?聂青岳转身,坐回桌前,“给我调休息室的监控来。” 休息室的监控画面很快传到了聂青岳的电脑上,几名轮班休息的保镖正在沙发上躺着补觉,王大桥衣着特殊,聂青岳一眼就看得出他不在其中。 王大桥不在,那他在看谁?还笑得这么开心?他还认识谁? 聂青岳目光再次掠过监控画面,发现角落有一个黑衣保镖正背靠着窗户坐在桌边看一台支起来的平板电脑。 他对准了平板电脑的方向,调整了监控摄像头的焦距,这花花绿绿的画面是……那人在看一部动画片。 监控里的保镖忽然拍腿大笑,聂青岳转向窗外看去,宋衍河也扶着栏杆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站立不稳。可还未等他笑够,那保镖却关了平板电脑准备躺下休息,宋衍河立即伸长了脖子,又面露遗憾地倚在了栏杆上。 看个动画片也要隔着窗户可怜兮兮地偷看?这个老道士,要不要总是一副可怜相?! 聂青岳方才脑中的烦躁、混沌,此刻一扫而空,大步走出办公室,拉开通往花园的门,“走了。” “啊,上仙,去哪儿?” “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当聂青岳被销售员第n次投来鄙视、怜悯、质疑的目光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让王大桥陪老道士出来这个主意好像也不错,至少王大桥那个身板往这儿一站,这几个销售员敢这么看他? 自从宋衍河站在上百台电视样品中之后,他就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起初聂青岳还能招架,勉强黑着脸回答,“这不是什么‘观尘镜’”、“这里也没有比我厉害的神仙”、“画面一样是因为播放的节目一样”、“节目就是电视里的东西!”……问着问着,宋衍河就开始问些聂青岳也答不上来的问题,比如“为什么画面会出现在这里呢”、“我想看看我师弟能看到吗”、“此物如此之薄,是怎么把人给装进去的?”、“这里面的人还能出得来吗?”…… 有几个销售员看宋衍河看得认真,以为是来了顾客,围上来殷勤地介绍,也被他层出不穷的奇怪问题问得变了脸色。他们只是打工的啊,能照着产品介绍背出来就不错了,哪里能说得出电视机的工作原理?这人看着长得挺俊俏,不会是来闹事的吧?旁边那人一身黑衣看着穿得也挺讲究,难道是上面来检查工作的? 几个销售员不住地上下打量,聂青岳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拉着宋衍河的胳膊,“看够了没!往前走!” 一路上,宋衍河还不闲着。 “上仙方才可觉得一阵暖风吹过?” “咦!那是什么声音?” “怪哉怪哉,此处怎么会有食物的香味……真是好香啊,上仙闻到了吗?”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么给我丢脸! “滴答滴答咚——” 走到商场转角僻静处,聂青岳一把甩开宋衍河就要开骂,奈何手机响起。 “老大,陈阳和赵老爷子找来了,要我们放人。” “这还他妈要我说几遍?谁有我弟的消息就……” 聂青岳一手不耐烦地解开西装纽扣,猛一转身,忽然看到蹲在角落里的宋衍河。宽大的t恤领口露出了他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角落灭火器上的文字念念有词“撕掉……小铅块,拔出保险销,一手压下压把后提起灭火器,另一手握住喷嘴……这么小一瓶东西,不知能灭得了多大的火?从来只知道水土灭火……”宋衍河转头看向聂青岳,露齿一笑,“上仙,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可否容我打开瞧瞧?” “……”聂青岳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忽然觉得有些累,慢慢垂了下来,一步步朝宋衍河走去。 王大桥在电话挂断之前,听到自家老大说了一句,“都放了吧,算在戚少杰头上,你知道怎么做。” “喂,跟我讲讲昆仑山的事情吧。还有,你说的那个聂青枫。” “啊,那个。”宋衍河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昆仑山派啊,现在主事的是陶重寒,上仙肯定不认得,这个人可坏得很,总是趁我闭关的时候跑到无量山来找我师弟切磋,我一出关,他就不敢来了!偏偏我师弟脾气又好,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哎,上仙,你记得我飞升吃的那几颗‘无情丹’吗,就是我师弟炼制的。我师弟从小就喜欢炼丹,炼完了再拿给我……” “我是要听昆仑山的事,不是你师弟!”这老道士怎么一说起来他师弟就这么多话?! “噢,对,昆仑山。唉,可惜我与陶重寒从来看不顺眼,对昆仑山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反倒是我师弟与他相熟,要是飞升来的是我师弟,必能解答上仙疑惑。”想到李道无半瓶子水的观日断川术又摇了摇头,“不行,还是我来好些……” “聂青枫呢?你知道他些什么?” “我飞升前的几日,看到派中几名弟子在看一枚玉牌,便过去瞧了瞧。那玉牌是皖山的一个大户人家广发天下的,说的是一只狸妖潜伏在他们府中多年,妖力高强就快成魔,却被路过的昆仑派弟子一剑斩杀。那名昆仑弟子,就叫聂青枫。” “狸妖?”聂青岳听了脸上有些失落,“我弟弟不会捉妖。” “唔,许是陶重寒教的呢?那家伙其实还是有些本事的……对了,我见过玉牌中那人的相貌,不知上仙可有令弟的画像,我看看便知。” “你见过?”聂青岳马上掏出手机,“你看这个。” “咦,不是……相貌相去甚远……”聂青枫相貌不凡,宋衍河只一眼便记住了,虽记得不甚清楚,却也知道不是手机中这人。 “你再看这个呢?”聂青岳又找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略有些女气的男子,长得也十分漂亮。 “也不是这个。”宋衍河迷糊了,上仙到底丢了几个弟弟? “这个是不是?”聂青岳试探了两次,终于拿出来聂青枫的照片。 宋衍河眼前一亮,“嗯,有几分像,若是头发再长些,就更像了!” 老道士没有认错人,是不是聂青枫真的去了他那个世界?! “是宋先生吗?”磁性悦耳的男声打断了聂青岳的思考,他循声望去,居然是陈暮。 ☆、第十三章 他怎么在这里?! “聂总也在啊。”陈暮笑盈盈地打招呼走近,眼睛却只盯着宋衍河,“宋先生,我是陈暮,我们昨日才见过,还记得吗?拍卖会。” “上……哦,是你!记得记得!”宋衍河一声“上仙”未叫出口,想起聂青岳来的路上叮嘱过他,让他不要见人就叫上仙,否则叫错了人以后就不准他出来,赶忙改了口。 “宋先生,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逛商场?” “唔……”宋衍河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聂青岳的脸色,“路过此地……” 宋衍河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更何况现在旁边站了他的主子聂青岳,说个话压力愈发地大。说多了怕说错话,说少了又怕失了礼数。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 陈暮笑容可掬,似完全没有看出他的窘况一般,“宋先生,这商场是我家开的,你想随便转转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要买什么东西也可以为你介绍。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由我来为你服务?” 聂青岳这才想起这个品牌的商场都是陈家的产业,陈暮在这里大概是来巡视卖场的。 哼,想老道士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他只见一眼就满世界追着跑! “怎敢劳烦上……怎敢劳烦陈先生,我只是……随便看看的……我自己看看就好,不必麻烦陈先生。”宋衍河看聂青岳脸色愈发不善,赶忙告辞。 “没关系,我现在不忙。”陈暮笑着亦步亦趋跟在宋衍河身后。 这个陈暮,他还真敢追着老道士跑?! “宋先生是要看家电吗?准备装修?这里什么品牌都有,想选什么我可以叫人给你介绍下。宋先生住在哪里呢,地址电话留一下吧,定好了家电好上门安装。具体安装时间也可以根据宋先生的时间调整,”陈暮走到宋衍河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哪天有时间呢?” 说着和导购员无异的台词,语气却是说不出的低沉温柔。看着宋衍河不知往哪走好的样子,陈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不买这些……”宋衍河身上连一钱银子也无,吃穿用度都是上仙的,他感兴趣看看也就罢了,怎么能买回去? “嗯,那你想去哪儿,哪里都可以。” “宋衍河!”聂青岳脸色阴沉低喝一声,“我要走了!” “啊?这就走?哦哦,我也走我也走,”宋衍河如蒙大赦连忙拱手,“陈先生,告辞了,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这是我的名片。上次宋先生没有收下,这次当着我这么多下属的面,就给我个面子收下吧。” 陈暮双手递上一张名片,宋衍河习惯使然也双手礼貌地接了过来,陈暮又笑着对他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聂青岳顿时眼神像刀子一样对着陈暮狠狠剜了一顿。 陈暮回看了聂青岳一眼,嘴角露出一次玩味的笑容,轻轻摊了摊手。 出了商场大门,宋衍河刚刚上车舒了口气,聂青岳就站在车门前粗暴地吼了一声,“往里坐!” 宋衍河立刻依言往里面位置挪了挪。奇怪,这车厢中这么多位置,为什么偏偏要坐到他身边来?前几次上仙可都是挑个离他老远的正对面位置坐的。 他望着窗外的叹气。好容易出来一趟,才看了没几眼,就要回去了?那陈先生自己过来打招呼的,关他什么事?他可是按上仙的吩咐,循规蹈矩没说错一句话呀。 宋衍河觉得冤枉,开口道,“刚才那位陈……” “你还敢提?!” 一会儿王大桥,一会儿你师弟,一会儿又是这个碍眼的陈暮!还有完没完了?! “可是我……”宋衍河想辩解。 聂青岳霍然起身把手按在宋衍河头边的车门,将人困在他两臂之间,俯身看着他,“你是我的人,没姓陈的什么事,记住了没有!” 目光如炬,语气不容置喙。 宋衍河怔了怔,随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唉,知道了。”给这位上仙当仙童真是好生委屈,连话都不让人说完。 离得这么近,宋衍河身上的味道若有似无地在聂青岳鼻尖周围打转,让他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聂青岳忽然想起那天在度假村的套房中,老道士乍一落到他怀里时,就是这个味道,像是雨后林间芳草的气味,还带着一丝香甜。 那些头疼、烦躁,忽然之间都不见了。 宋衍河的态度乖顺让聂青岳很满意,他嘴角一弯,差点笑了出来,马上又忍住了。 回身坐好后清了清嗓子,对司机吩咐道,“换一家商场。” 宋衍河一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聂青岳,“多谢上仙!” “咳,嗯。”聂青岳以手握拳挡住嘴,在笑意泄露之前把头转向另一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去给你换身衣服,你穿这个难看死了。” 王大桥的衣服穿在宋衍河身上晃来晃去的,他实在不想再看到了。 “唔,上仙……其实,家里那些上衣还好,就是裤子,我穿不太习惯……”宋衍河支支吾吾地解释,“有些……太……太……” “怎么了?” “穿不习惯。穿着……有些奇怪。”宋衍河脸都红了。 明明是你穿来的那身道袍才更奇怪吧! “裤子哪里奇怪了?” “紧……磨……”宋衍河脸红得都红到脖子根了。 “……宋衍河,你不是要告诉我你没穿内裤吧。” “咳……”扑克脸的司机听了这话忍住笑意,强装成一声干咳,继续面瘫开车。 宋衍河低下头小声问道,“何为内裤?我房中只有那几身上衣裤子,还有几个手帕……” “哪里来的手帕!那是内裤!穿在里面的!” “可是那么小……我……” 聂青岳扶额叹了口气,“……有弹力的……” 到了聂氏旗下的一家高档服装定制店,聂青岳往沙发上一坐,挥挥手,“去给他找几件现成的,从内到外。” 聂青岳把“从内到外”几个字咬得格外用力,希望导购能听明白。他还不想看到明天集团里出现“聂总给一个漂亮男孩买内裤耶”这种传闻。 宋衍河无可无不可,全凭导购的挑选,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老道士的常识实在太让聂青岳头疼,最可怕的是,他问着问着就会开始问一些除了专业人士之外无人能给他解答的问题,聂青岳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已经无法招架,估计过几天他就要开始问飞机怎么上天的了。 聂青岳拿出手机,“艾米丽,叫研发部给我做一件东西。” “好的,聂总,您请说。” “嗯,今天早晨那位宋先生,他……”聂青岳想了想,“他出了点意外,脑子撞坏了,现在很多东西不认得,你去跟研发部沟通一下,做一样他能随身带着的东西,让他不用见了什么都不认得,要到处问人就行了。” “好的,聂总。”艾米丽飞快地记下聂青岳的要求。 “还有,装上最高级别的定位系统,我要随时知道他在哪里。” “好的,聂总,还有什么要求吗。” “……嗯,别做太丑了。” “好的,我会跟研发部沟通这一点,另外上次您拿给技术部的……” “上仙上仙,”宋衍河从试衣间冲了出来跳到聂青岳面前,清澈明亮的桃花眼神采奕奕,附耳悄声道,“上仙说得没错,那样东西看着小,我果然穿得上!而且穿上之后再无……啊,那种感觉了!此物甚妙!甚妙!” 宋衍河换了一身浅蓝色西装,里面搭配了一件白色小立领衬衣,看起来和他刚来那天有几分相似。一跳到聂青岳身前,他带来的一阵风又把他身上的味道送到了聂青岳的嗅觉范围内,心旷神怡。 “聂总?您还在听吗……”艾米丽刚才说了些什么,聂青岳完全没听到。 “我觉得浅蓝色不错。” “嗯,好的聂总,这一点我也会……” 未等艾米丽说完,聂青岳已经挂了电话。 “甚妙那你就多穿几条。我要回办公室了,走吧。” “啊,好。” 聂青岳回头看了看他有点沮丧的小脸,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以后有的是时间带你出来。” “真的可以?”宋衍河眼睛又亮晶晶的了。 “真的。”老道士还真是好哄。 回到聂氏集团主楼27层,艾米丽捧着一叠资料随聂青岳和宋衍河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聂总,这是各市派出去的人今天传回来的消息,还是没有……”派出去的人马动用各种关系网和手段寻找,却还是没有聂青枫的下落。 “嗯,我看看。”聂青岳伸手接过了资料。 这几天汇报的时候,聂青岳一听说没找到人,就把所有人从上到下劈头盖脸好一顿骂,摔桌子砸东西的,今天怎么居然这么平静了?艾米丽有些诧异地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没有疑似二当家踪迹”、“暂未发现可疑目标”、“仍在继续查找”……全都是诸如此类的字眼,聂青岳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揉着眉心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上仙,你累了吗?” 神仙也会累吗?可上仙从回来之后一直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太好。 “我不累。” “上仙,你是不是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话多。” “上仙。” “又怎么了?”聂青岳皱眉抬起头。 宋衍河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央,抬手以指为笔在空中划了一道灵符,轻叱一声,“去!” ☆、第十四章 聂青岳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脸色比之前缓和了不知道多少,呼吸也匀长起来,长长的睫毛连颤也不颤,仿佛睡得与世隔绝。 宋衍河被自己的举动也吓了一跳。看到上仙明明累得头晕脑胀,还强迫自己打着精神看报告和汇总,又不肯休息一时片刻的样子,他手比脑快就对上仙下了一道符。这道符不需要用灵力,只是让人精神放松,等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来,可也正因为不用灵力,宋衍河才无法干预他提前转醒。 宋衍河用了点力气才将他在沙发上摆正躺好,弄了个平躺的姿势,顺便脱下了他铮亮的皮鞋。 睡着的聂青岳,尤其是睡得这么沉的聂青岳,和平时一脸带煞的他判若两人。那些或暴戾、或邪笑、或嘲讽、或冷酷的表情总是把他英俊的面容掩盖得狰狞无比,动不动大吼、摔打东西,让他的两道剑眉总是蹙成一个川字,而此刻他五官和身体同样放松,那得天独厚的外貌和结实修长的肢体如刀刻的完美雕塑一般呈现在宋衍河的眼前。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资料,宋衍河有些犯了难,上仙这么一睡,会不会耽误了他要做的正事呢?可就这么贸然捡起上仙的资料擅自翻阅,也是对上仙的不敬。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后,嗨,也罢,反正对上仙下了符咒已经是大不敬了……宋衍河干脆盘坐在地毯上,捡起地上的资料看了起来。 艾米丽安排的人确实是都是侦查的老手,对各地市的情况都很熟悉。和聂青岳有关系的势力是哪几家,这几家在当地有什么势力和产业分布,可能藏人的位置,什么郊外的空屋、废弃的工厂、杂乱的仓库、来往的码头,甚至逐个村落也排查了一遍,而且这些人显然不是第一天这么做了,甚至今天与前几天有什么不同也分析了一通,但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没有找到二当家的下落。 其中除了拿钱办事的,也不乏为聂青岳尽忠的,表示会继续展开搜索,不找到二当家绝不罢休。 宋衍河大概的看了一遍资料,终于明白上仙为什么宁可自己累成那个样子也不肯休息了。宋衍河从小没有亲人,被师父抱回无量山养大,而他师父是什么人呢?两百多岁就修成了无量心法第十重,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呼百应叱咤江湖的人物,老了之后更是德高望重说一不二,在这样强大无匹的背景下长大,宋衍河从来没有过这种面临师父或者师弟下落不明的情况的危机感。之前聂青岳双目赤红盯着他让他找人的时候,宋衍河还觉得上仙这么不近人情,不讲礼数规矩,现在想来,不讲礼数规矩、不近人情的,其实是他宋衍河才对。 宋衍河左右找了一圈,没有适合当符纸的纸张,便立于聂青岳空旷的办公室中央,依然以手指为笔,在空中画了几道符文,然后向四周一一祭出,布下碧海青烟阵。 碧海青烟阵和观日断川术相辅相成,以宋衍河对阵法和术法的领悟,在此阵中观测可谓天下之事尽在他眼中,但他已有多年未使这个阵法了。一来他要算的东西几乎无不是信手拈来,二来即便有他要使此阵才能观算到的东西,以他淡泊的性格,他往往也不屑于推敲。 宋衍河站在阵中的阵眼位置,再画一道符文激活阵法,四周刚刚祭出的几道符文逐渐隐隐亮起金光,随着他脚下的法阵一同缓缓转动。宋衍河归心定气,在阵中以观日断川术索问天上地下、三界六道、阴阳黑白中可否有聂青枫此人的下落。 脚下白色微光闪烁的法阵缓缓转动,办公室中央宋衍河长发的发梢无风自飘。王大桥乍一推门,吓得掏出枪差点没扣了下去。 “宋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大桥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老大,汗都下来了,举着枪的手不敢放下。六朝金粉的事,本来戚少杰那个草包根本不需要老大收拾也难成气候,但是聂青岳冒着风险也要灭口,王大桥一直想不通是为了什么。直到医院里的丁城醒来后,他连唬带吓才问出来,原来是宋先生当时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把戚少杰拿枪的那只手砍了,老大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才灭了戚少杰和他那几个保镖的口。至于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当时丁城满脸是血,中间又隔了人,也没看清,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准儿。现在王大桥一看办公室里这阵仗,顿时明白老大为什么要封口了,敢情这位宋先生不是一般人啊! 可王大桥又看不懂宋衍河这是在干嘛,老大又倒在沙发上,总不会是宋先生要害老大吧?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瞬间,什么“仇家派来的奸细”、“下蛊控制老大掏空聂氏”、“要拿老大祭天”等等各种想法都冒出来了,不由得拿枪对着宋衍河,又开口问了一句,“宋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衍河沉浸在阵法的运转中,觉得今天碧海青烟阵和他以前布下时的观算很不一样,但依然没有聂青枫的下落。听到王大桥叫了他两次,他这才带着疑惑睁开了眼,手轻轻一挥,空中金色的符文和脚下的法阵全都像风吹沙一般消失了。 “我想帮上仙寻人,可惜未能感知到。” 王大桥松了口气,枪也放回了枪套中,“老大这是怎么了?” “睡着了。” “……”聂青岳这些日子以来草木皆兵枕戈待旦的样子王大桥是看在眼里的,难以相信他能睡得这么沉实,忍不住探了探聂青岳的呼吸,确定一切正常之后才放下心来。虽然他认识宋先生的时间不长,但是感觉得出,宋先生绝对不是会对老大下手的人。 “老大既然睡了,我就不跟他说那些烦糟事儿了,等他醒来再说吧。”王大桥转身要出门。 “等一下,我想向你打听些事。”宋衍河跟上他,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王大桥叮嘱了艾米丽几句,就和宋衍河到了27层的花园中。 “你方才说,原本有什么事要跟上仙交代的?若是与寻人有关,不妨也说与我听听,上仙也曾托我帮他寻人。” “这个……”王大桥本是口风极严的人,但是对上宋衍河,就莫名产生了一种踏实的信任,“算是与寻人有关。老大怀疑是仇家绑了二当家的,就叫我反绑了那三家的人,可是半路居然跑了一个,老大和我都觉得这事儿是有内鬼里应外合放人走的,就叫我去查这事儿。” “可查到了什么?” “没有。那天晚上我们吃的都是带在车上的即食食品,连水都是自己带的,却忽然肚子疼的肚子疼,头晕的头晕,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让身上绑着绳子的一个大活人跑下了车,荒郊野岭的,还找不着了。” “食物没有问题,怎么会这样的?” “老大就是让我去查这件事,是谁准备的那些吃的,是谁带上车的,连在哪儿买的都查出来了,也没找出什么问题。” “你再与我说说,那晚上是什么情况。” “我们车上带了人票,不能走高速和大路,专挑小路走的,经过了一片林子边上,忽然就这样了,有的兄弟要下车方便,我们就靠边停车。车上也有人看着人票的,可是等人都上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少了个票。” “林子?”宋衍河以手为笔在空中画了道半透明的符文,往王大桥身上一点,那道符马上冒了一道金光,自下而上燃尽了。“你身上有妖气。” “啥啥啥啥玩意?”王大桥以为自己听错了,“宋先生,你说啥呢?” 宋衍河又画了一道符点在王大桥身上,看着符文燃尽,道,“还是只颇有道行的狐妖。” “狐妖?你是说,狐狸变得妖怪?”王大桥黝黑的脸上难以置信远远多过惊吓,重复道,“你是说,狐妖劫走了戚卫风?” “戚卫风又是何人?” 王大桥这才把他绑了哪些人,分别是赵、戚、陈家的什么人,叫什么名字,跟当家的什么关系等,给宋衍河介绍了一遍。 宋衍河耐心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捋明白了,“看来狐妖不是劫人,而是救人的,所以将戚卫风放了回去。” “戚卫风有妖怪帮忙,戚家又下了绝杀令,我们老大岂不是要有麻烦?” “绝杀令是何物?” 王大桥又把六朝金粉发生的事情跟宋衍河说了一通。宋衍河当时宿醉未醒根本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想不起来他用过灵力,明明到了这天界之后他灵力就受了限制使不出来,又怎么会切断了戚少杰的手呢? 王大桥已知宋先生不是一般人,但觉得一上午接触下来他又没架子又好说话,便忍不住问了,“宋先生,你是怎么把戚少杰教训的?” 宋衍河摇了摇头,“听你的描述,我应该是以灵力铸剑斩断了他的一只手,可我根本无法运转灵力,又是怎么聚灵铸剑的呢?” 说着,他双指一并,心中剑诀一念,霎时指尖出现一道炫目的白光,稍纵即逝。 这是,他的灵力恢复了? 顾不得旁边还有个王大桥看得目瞪口呆,宋衍河又试一次,心中默念了完整剑诀,指尖居然真的聚灵成剑,朝着花园一道栅栏轻轻一挥,“锵——”的一声,那两指粗细的铁艺栅栏应声断裂。 ☆、第十五章 聂青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期间,艾米丽请吴医生过来看了一次,确定聂青岳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真的只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来,将需要呈报给聂青岳看的文件按顺序好放在桌上。 宋衍河晚上便在休息室的卧房中睡下,而王大桥则是在办公室内把他一米九多的身躯架在一把抻开的折叠椅上对付。 全自动调光的纳米百叶窗把清晨最可爱的第一缕阳光放了进来,聂青岳睁开了眼,霎时眼中清明一片。近两年他偶尔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觉得累,一直以为是自己过了身强力壮的年纪,这一觉醒来却头脑清晰思路敏捷,甚至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酸痛感,反而充满了力量。 一转头,看到上半身躺在折叠椅上的壮汉,脚搭在另一把椅子上,简直人如其名像座桥一样。 “王大桥。”聂青岳一开口,嗓音竟全然没有早晨起床时的那种沙哑,反而清澈明朗。 王大桥听到声音,一个激灵手按腰间枪柄双腿一跃而起,整个动作悄无声息。 “老大,你醒了,没事吧?”王大桥看清室内情况舒了一口气。 “没事,睡了一觉。”聂青岳不确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以及睡前看到的一幕到底是他困倦中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不过聂青岳这个人总能分得出事情轻重缓急,便问,“叫你查的事,找出是谁了没有?” 王大桥如实汇报,所有和他一起去的手下都查过了没有发现问题,车辆保养和空调系统以及路上的食物、饮水也没有问题。 聂青岳还等着他说下文,王大桥却半天没有说话。 “说完了?” “是,老大,没有查出异样。” “没有查出谁捣鬼,你就在这四仰八叉的睡觉?”聂青岳一掌拍在桌子上。昨晚休息得好,这一掌拍下去也力道十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要不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恐怕整个27层都该听到了。 “老大,我本来是想先汇报一下再去查的,但是宋先生说……” “说什么。” “宋先生说我们是遇上狐妖了,让狐妖把戚卫风救走的。” 整个办公室内沉默了长达一分钟。 聂青岳忽然笑了笑,“王大桥,你是告诉我,你出去一圈什么都没查到,所以现在怀疑是有一只狐狸精把戚卫风救走了,是吗?” 一边说,脸上的笑容一分一分地冷了下来,直至一片阴寒。 聂青岳的反应完全在王大桥意料之中。其实昨天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宋衍河,王大桥非但不会相信,还可能会拿点什么东西好好敲敲说话人的脑袋,看看哪里坏掉了,可看了宋衍河昨天的手段,王大桥却不得不相信了几分。 “是,老大,宋先生他……” “你怎么不说狐妖还吸干了你们几个人的阳气呢?有没有把你们的心挖出来吃了?嗯?” 聂青岳暴躁地往桌上一扫视,他摔得最顺手的电话机却不在。艾米丽昨天看他在休息,就没把新的电话给他装上。聂青岳更加暴躁,直接抄起刻着“总裁聂青岳”五个字的几公斤重的玻璃名台朝王大桥砸了过去。 “我是叫你来给我讲聊斋的吗?狐妖,你最好给我把狐妖抓到我面前来,不然你死定了王大桥!” 聂青岳身材精壮,力气大得惊人,沉重的玻璃名台向一个纸团一样不受地心引力影响地朝王大桥砸去,王大桥不闪不避挨了这一下。 “老大,本来我也不相信,但是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宋先生正在……”王大桥简直不知如何描述昨天的见闻,只得一点一点笨拙地给聂青岳比划宋衍河昨天在这里是如何布下法阵,在花园中是如何两根手指就斩断了栅栏。 “老大,花园那个位置应该有监控,要不我去找到那一段拿给你看看?” “现在就去找,有监控拍到的话,找出来拿到我这里一份,其他的彻底销毁。” 听王大桥的形容,聂青岳其实已经相信了。昨天早晨在六朝金粉,他是眼睁睁看着宋衍河指尖一点,一道白光闪过后就把戚少杰的手齐齐斩断的,王大桥当时不在场,但是能描述得如此清楚,只可能是宋衍河在他面前也做过一次。 聂青岳手上的血债太多了,随便抖出一件来都够他挨枪子儿,他从来不信鬼神,但是自从见到宋衍河之后,他不信“狐妖”的说法也不行了。 只是戚少杰戚卫风那对草包兄弟,怎么会有这么不开眼的狐妖帮着他们呢?如果真的有狐妖帮他们,是不是老道士之前说,查不到聂青枫的下落,有可能和这只狐妖也有关系?那戚少杰死的还真不冤枉。 戚、卫、风。 你敢绑我弟,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聂青岳心念万千,想着如何控制戚卫风,找到聂青枫的下落,不知不觉手里攥着的一支钢笔啪地一声被折断,少许黑色墨水滴在他的手上,又顺着手背流到了衬衣袖口,染了一大片墨渍。 过了好一会儿,聂青岳皱了皱眉头,起身去休息室。 休息室的卧房大床明显有被人躺过的痕迹,被子虽然折了起来,但是和给他打扫卧房的专业客房大姐折的还是相去甚远。洗手间的灯亮着,聂青岳拧了拧门把手,推开了门。 宋衍河刚洗完澡,穿好衬衣和裤子,正在镜子前顶着一头擦得半干不湿的长发,摆弄吹风机。 “上仙?你醒了?来得正好,这个吹风机怎么不能用了呢?” 聂青岳一言不发走了过去,把墙上插座旁边的一个独立防水开关按下,吹风机开始呜呜呜呜地工作。 宋衍河看看吹风机,又看看插座开关,再看看聂青岳,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高兴地开始吹头发。 聂青岳站在宽大的镜子前,任凭干燥的热风吹过宋衍河的长发,又吹到他的脸上。宋衍河身上特有的清香混着沐浴液的香味扑面而来,他方才算计戚卫风时暴戾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抬头看镜子里的宋衍河,一缕一缕拉着自己的头发吹得专注认真。身上修身单薄的白衬衣被刚才头发上滴落的水珠打湿了一片,尤其是没有口袋的胸前,两点淡褐色的小点若隐若现。 清晨的躁动让聂青岳有点口干舌燥,伸手拔下电源挂到宋衍河身上。 “出去吹,我要洗澡。” 聂青岳狠狠拧开冷水开关浇在自己身上,一直到浇熄了火,才拿沐浴液香皂仔细清洗手背。洗来洗去始终有墨渍洗不干净,他也不甚在意,拿过一身干净西装换上。 宋衍河正在门外研究一件和裤子同款的西服马甲。这件衣服到底是穿在西服的外面还是里面呢?穿在外面有些紧了,应该是穿在里面吧。可是穿在里面为何这上面还挂了一截链子呢?难道是护身符的作用? 聂青岳看着宋衍河对着穿衣镜穿好那件马甲后,不知所措地戳着袖扣和马甲链的样子,大步走上前,给宋衍河整理好袖扣和马甲链,手却轻轻捏着马甲领口的一角没有放开。 “如果见到戚卫风,你能不能找到狐妖?” 聂青岳觉得自己一定是神志不清了,明明站得很远也能说明白的话,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站在离老道士这么近的位置,任凭他身上那种清新的味道把自己一点一点包围。这味道不但让他精神放松,甚至有些麻痹,想要靠的更近才好。 “唔,或可一试。”宋衍河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他现在的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就算见到戚卫风,也不见得戚卫风就能让他画符烧文,就算烧了符,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宋衍河一开口说话,那清新的味道聂青岳闻得更加真切,忍不住低下头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上仙,这样穿就好了吗?”宋衍河看着聂青岳朝自己又靠近了一点,忽的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一点。 聂青岳见宋衍河离自己远了十几厘米,他身上的那种味道也连带着变淡了,十分不悦。鬼使神差地往前又靠近了一小步,佯装抬手整理他的衬衣领子被马甲压到的地方。 宋衍河穿衣服一向规整,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只露出了一小段脖颈。聂青岳盯着露出的那一小块白皙,喉头一动。 这老道士皮肤白得简直不像话,白得让人恨不得凑上去狠狠吸一口,试试看会留下怎样鲜红的痕迹。 谁准他长得这么白了? 聂青岳忽一眼瞥见了手背上还未洗干净的墨渍,甩了甩头,清醒了一点。 “嗯,就这么穿的。收拾好了我带你去见戚卫风。” “可是,不是说他下了绝杀令,正在找你吗?这个时候去找他岂不是有些莽撞?” 宋衍河俊俏的桃花眼冲聂青岳担忧地一眨一眨,睫毛似乎就在聂青岳心上一下一下扫过。聂青岳眸色一暗,把头转向一边,“我站在他面前,他也杀不了我。” ☆、第十六章 王大桥兜里揣着一张宋衍河画的符,抬头看了看光天化日,心想着就算有狐妖也不会这时候出来作怪吧。 戚卫风不愧是戚少杰的亲生弟弟,和戚少杰的草包行径如出一辙。对聂青岳下了绝杀令,还要悬赏买聂青岳的命,自己的保安工作却做得漏洞百出,王大桥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从去公司的路上活活劫了下来,连人带车一起弄到了聂氏集团。 王大桥这还算是高估了他的,临走前让兄弟们都带着真枪实弹在车上。上班高峰时段,路上人太多,虽然不一定用得着,也有备无患。谁知道在堵车的时候,王大桥大摇大摆走到戚卫风座驾前,拿专业消音撬锁工具一下就打开了司机的车门,带着两个手下制服了车上的司机保镖和戚卫风本人,直接把宾利开到了聂氏的停车场。 戚卫风下车后被带到了一间屋内。这房间布局像是一间小会议室,但是聂氏集团这样的公司真的会有这种连一扇窗户都没有,门还是厚厚的不锈钢门的会议室吗。 戚卫风面如死灰,他的命此时已经不是自己说得算的了。手被反铐在椅背上,椅子却是连在地面上的,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鏮——”的一声,门又被打开了。王大桥去而复返,一同来的还有聂青岳和宋衍河。 聂青岳抵在宋衍河耳边,低声道,“看看狐妖是不是和他一起的。”接着,又向王大桥使了个眼色,王大桥拿了个弹力头套戴在了戚卫风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聂青岳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在宋衍河耳朵上,宋衍河微微一怔,别开了脸,凌空画了一道符文,指尖一点,符文附在了戚卫风的身上。 金色半透明的符文在三人视线中渐渐自下而上燃尽,剩下一点金色的符灰回到了宋衍河手心里。 戚卫风身上的妖气很淡,和王大桥几乎没什么区别,也没有什么血腥气。 宋衍河低声与聂青岳耳语,“有妖气,但狐妖不是他身边的,至少不是总和他在一起的。” 本来聂青岳想直接找到狐妖,就能找到聂青枫的位置,不用多花时间审人,听到这话有些失望,沉声问戚卫风,“我弟弟在哪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戚卫风被带了头套,眼前一片黑暗,心里更加恐惧,“聂总,是我糊涂了,我犯浑,您放了我吧,饶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您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大桥严声喝道,“还不老实?是不是卸了你的腿你就能说了?那天你是怎么跑了的?” “我,那天,那天我带着头套,手又被铐住了,只知道车子靠边停下了车。车门拉开之后有个人捏了捏我的手,然后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我就跟着走了。跑了很远才停下,他打开我的头套一看,发现拉错人了。对了,他是赵家的人,他应该是要救赵凌那小子的,车上就两个票是男的,一个是我,一个是赵凌,天太黑他没看清才拉了我!聂总,肯定是赵家绑了您弟弟,真的和我没关系啊!聂总,我帮您一起找行不行,我们去找赵家的,肯定是他们的人干的!” “胡说八道!”王大桥厉喝一声,“卡啦”拉枪上膛,“当时是靠边停车了,但是绝对没有外人靠近车子!怎么可能有人拉着你跑的?!” “我说的是真的,句句属实,一个字都不敢瞎编,真的有个小子拉着我跑,那天晚上天太黑了,又没月亮没路灯的,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就记得那人挺年轻的,可能还没20岁,长得特别白,”戚卫风听到枪械声,赶忙嘶吼着辩解,“让我再看一次赵家手底下那些人,我可能还能认出来,真的,别杀我,求求你了聂总,我还能认出他来,留着我还有用!” 聂青岳冷着脸慢慢地说道,“现在我可以不杀你,但是等我找到了赵家的人,如果没有你说的那么一个人,你会后悔现在没让我杀了你。” 赵凌是赵老爷子的独生子,今年不过十七、八岁,还在读高中,大概是营养太好了,长得人高马大,和戚卫风身形还真有几分相似。 赵凌可就没戚卫风那么好劫了。本就是金贵的独子,又刚刚被绑架了一次,现在道上人尽皆知聂青岳的弟弟还下落不明,别说让他去上学了,赵老爷子肯定把赵凌当国宝一样保护得密不透风。 聂青岳叫来了艾米丽,“给我查查赵家那小子,赵凌最近的行程。” 过了不到半小时,艾米丽敲门进来,“聂总,明天晚上有一个慈善拍卖晚会,里面有几件古董好像赵凌很感兴趣,定了两个位子,并且今天早晨让助理再三确定了拍卖的席位。自从他出了事之后其他的行程都推掉了,这个拍卖会是近期他最有可能出面参加的。” 明天晚上,还要让他再等两天一夜,怎么受得了。 “聂总,还有一件事,上次您让技术部调研的事情,这是报告。另外研发部为宋先生做的东西,下午就能到了。” “嗯,你去忙吧。” 聂青岳接过艾米丽手中的那一叠资料,是管家把宋衍河早餐用过的碗拿给技术部他们分析得出的报告。 他对前面分析的专业数据没有兴趣,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盯着上面清晰刺眼的几个词语,“异人类”、“精神力操控”、“危险”…… 如果老道士都能算是危险人物,那天底下大概没有不危险的人了。 聂青岳摇了摇头,把一叠资料放在了抽屉里,直到抬起头看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他才发现自己笑了。 屏幕中映着他那一抹笑意,温和又甜蜜,他差点没认出来那是自己。 也许老道士确实是危险的吧,像让人上瘾的药。若不然,他怎么会一靠近他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想贪婪地靠近他,呼吸他身上的味道,甚至呼吸他的呼吸。 聂青岳心里像幻灯片一样播放着有宋衍河的那些片段。他穿着一身仙风道骨的道袍落到他怀里,他一身是血咬着牙不吭一声地躺在他脚下,他在车厢里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夜景,他逆着夕阳余晖舞剑,他盘坐在椅子上摆弄吹风机,他看电视看得眼圈泛红,他一杯杯接过那些女孩儿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漏出的酒液顺着他白皙的颈子滑落,他躺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蹭着他的胸膛,今天早晨他和他最近的时候大概只有十几厘米,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上他的唇……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宋衍河的身影已经印满每一个角落,这不是有毒,还能是什么。聂青岳站起身看向窗外,无所事事的宋衍河果然在花园中,正摆弄着一截花圃栅栏。 那是他昨天以指为剑斩断的一截,还没有来得及维修,就靠着没坏的栅栏那么放着。宋衍河拿起来往栅栏上比了比,摆正它原来的位置,指尖轻轻一点,一道白光闪过,那一截栅栏又完好如初。 老道士看起来颇为开心,歪着头拿手轻轻晃了晃,想确定是不是连接结实了。摇了几下刚装好的那一截,看和其他栅栏没什么区别之后,又背着手一脸少年老成地在园中踱步,欣赏着花花草草。 聂青岳拿起桌边电话,按下艾米丽的通话键,“把27层的所有监控都拆掉。” “好的,聂总。花园里的也拆吗?” “拆,一个都不留。还有楼上楼下能拍到花园的监控,能拆就拆,不能拆的就换个方向。” “好的,聂总。”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5节 聂青岳迟迟不挂电话,艾米丽耐心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嗯……还有,叫宋先生到我办公室来,他在花园。” “好的,我现在就去请宋先生。” 聂青岳挂了电话,忍不住对着电脑屏幕整了整自己的领带,接着又被自己的行为愣住了,他这种恨不得以最好的姿态展现在老道士面前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宋衍河很快敲门进了屋,晶亮的眸子灿若星辰,“上仙,你找我吗?” “嗯。”聂青岳要好好跟他谈谈,让他知道不能这么动不动手指一点就冒出一团光,是他和王大桥看见了还好,要是有其他人看到了那可不是好封口的了。 聂青岳一抬头,看到他额头上和鼻尖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这么高的楼层,老道士只穿了一件衬衣和一件马甲,在有防风玻璃墙的花园里逛逛不着凉就是好的了,这么一会儿工夫是怎么出汗的? “你怎么出汗了?” “唔,上仙叫我,我自然是赶快跑着来的啦。”宋衍河不好意思地用手勾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擦掉上面的汗珠。 从花园跑到总裁办公室,不从他的办公室里面开门的话,要绕好大的一个圈,差不多要绕这个楼层一周了,难怪他这么快就过来了。 聂青岳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 “多谢上仙。” 宋衍河接过纸巾的一刹那,他无意间捏到了纸巾下聂青岳的手指,意识到之后很快便放开,用另外的手指捏住纸巾,接了过来。 刚才那一瞬间,指尖就像过了电一样,电得聂青岳头脑一片空白,他的手缓缓收回,眼睛盯着桌面空白的一点一眨不眨。 “上仙,叫我来所为何事?”宋衍河擦干了额上的汗,一时找不到纸篓,便将用过的纸巾折起捏在手里。 “叫你吃饭,”聂青岳毫不怀疑他再晚一点叫宋衍河吃饭,宋衍河又会跟王大桥凑到一起吃盒饭了,“去休息室等着。” 宋衍河看了看窗外,“现在时辰尚早……” “我饿了!”聂青岳瞥了一眼时钟,还不到11点。 “唔,好,我只要些清粥小菜就行了。” “知道了知道了,去休息室等着吧。”聂青岳按下艾米丽的电话吩咐了一番,要了几样清淡的菜,送到休息室去。 那张宋衍河用过的纸巾被折起,落在了聂青岳办公桌的另一端。聂青岳走上前,用刚才碰到宋衍河的手指捏起,在指尖使劲揉搓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 一定是疯了。 ☆、第十七章 “你是不是在耍我?”聂青岳盯着宋衍河放下的碗,“不是你说要小菜的吗?这里哪个不是小菜,你怎么光喝个粥?” 聂青岳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以后是不是连饭都不用吃了,你光合作用就饱了?” 他都陪着老道士吃素了,老道士居然连素也不吃了,只喝了粥就说吃饱了。 “唔,并无不敬上仙之意,只是……”宋衍河犯了愁,上仙管饭他确实不该挑三拣四,只是这几样菜他实在无从下筷呀! “上仙,这道菜你尝了吗?好像……坏了……” “这是酸菜!本来就是酸的!” “啊?还有这样的?……那这个,上仙,我不吃肉的……” “这是素鸡,豆子做的。豆子你知道吗?豆子!” “豆子……能做成这样的东西?好吧,可这个我是真的不能吃了,我吃素……” “这个就是素的,杏鲍菇,蘑菇不是素的吗?” 也不知是聂青岳的大厨做法太精细,还是宋衍河对这些食材太陌生,竟然每样都认错,气的聂青岳挨个解释完又逼着他挨个尝了一遍。 宋衍河乖乖地又拿起筷子一一品尝,眉毛一挑一挑的,最后放下筷子大呼好吃。 聂青岳大大方方地看完了他吃饭,心里刚才那股被耍的气早已烟消云散。只是老道士这对面不相识的毛病让他头痛不已。 “上仙,你方才说的‘光合作用’又是何意?”宋衍河眼睛亮晶晶地朝聂青岳眨呀眨,诚恳地问道。 聂青岳听了这话头又疼了,但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现在这种头疼,好像明明是一种负担,他却恨不得想要更多。 聂青岳拿起手机,“艾米丽,问问研发部什么时候把东西送来。” “聂总,我刚才问过了,研发部正在进行测试,今天下班前可以完成。” 聂青岳打电话的时候话是对着艾米丽说的,眼睛却直盯着宋衍河,这让宋衍河直觉是与他有关的事情,顿时更好奇了,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聂青岳。 聂青岳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能持续跟他对视,尴尬地低下视线,拿筷子点了点盘沿,“看什么看,你头发太长了,都要掉到盘子里了!下午去理了去。” 宋衍河赶忙低头看,一缕头发调皮地从背后滑到胸前,真是差一点沾到盘子上。 “唔,能不削发吗?”他早已发现周围的人都是短发,但是真的让他剪短头发,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随便你!”聂青岳语气不善,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分散注意力,一眼也不分给宋衍河。 本来就够招人的了,还顶着一头长发,恨不得吸引别人多看你几眼才好是不是?剪不剪随便你!看谁敢多看你一眼! 宋衍河心里咦了一声,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上仙盯着他叫他吃这个吃那个,现在这是生气了吗,连看也不看他?早上起来的时候上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衣服穿不利索,上仙还亲自帮他整理来着。 宋衍河忽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大概是上仙生气自己不明白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吧,低声道,“那就,去吧。” 聂青岳没想到宋衍河竟然会答应,他还以为老道士这样的人都讲究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过他却乐意见到宋衍河答应剪短头发,当即拍下碗筷就带着宋衍河出门了。 在两次逛商场的过程中聂青岳已经领教过了,宋衍河不跟偷看他的人对眼的时候,忙着东看西看,眼睛满是好奇的小星星,一顾一盼都是幅画儿,等到不小心跟人对上眼了,宋衍河又礼貌地对着别人微微颔首一笑,那眉梢眼角的风情不知道一路下来让多少小姑娘脸红心跳了。 聂青岳心里思忖着,说到底宋衍河就是个长得白净、个子又高挑的一男的,只不过他顶着这头长发,才引得本来没看他的人也要多看这头发一眼。看完头发别人就难免想看脸,一看脸那就更没完了。这下好了,把头发剪短了,就不总那么招人了。 可惜这个想法只持续到他们从造型工作室出来之前。 聂青岳带宋衍河来的这个是全省乃至全国都排的上号的“荧鎏”造型工作室,多少明星大腕儿都想请这里的造型师给自己做造型,在里面逛一圈经常还能看到几个电视上的熟面孔,一般人揣着钱还要等预约才能进得来。 聂青岳嫌这里面最大牌的那几个造型师风格太作妖,就找了个中规中矩一点儿的师傅,想着做个差不多的就行了,谁知道那师傅的助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男孩,一看到宋衍河就眼前一亮,殷勤的不得了,东介绍西介绍,上赶着帮宋衍河洗头。等造型师来了他又在旁边出谋划策地张罗着给宋衍河烫头发,宋衍河哪里知道这许多,便任凭造型师处置了。 “哥,你管我叫阿威就行了,这水有点儿烫呀,你不喝点儿咖啡果汁什么的吗?” “不必麻烦了,我喝水就行,多谢小兄弟。” “哥,我跟你说啊,你看这个,”阿威拿了一本杂志,“这个季余生,是现在最火的男演员了,他这个发型你做个绝对合适。我家老师做这样的空气烫可拿手了,一点儿不生硬,特自然!你平时也好打理,你就不用染他这个颜色了,太跳,黑色就挺好,完了把刘海这里剪的薄一点齐一点,哎呀妈呀,再加上哥你这样的脸,你走出去保管别人都把你当大明星。” 又压低了声音靠近宋衍河,“哥,你长得比他还好看呢,真的,我在这干了几年了,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阿威端茶递水,朝宋衍河左一句“哥”右一句“哥”地叫着,倒腾了几个小时,外面天都快黑了的时候,他和他老师真的把宋衍河的一头长发捯饬成了和杂志封面演员差不多的样子。 等聂青岳签了五位数的账单之后,一出门他就后悔了。 荧鎏工作室在会所内部,门口就是几个沙发茶几,供会所来往客人休憩。有几个坐在那闲聊的星探和经纪人,看到聂青岳和宋衍河出来,互相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这是哪家的新人?条件这么好怎么没见过?” “哎呀,旁边那个个子高的有点眼熟啊。” “那个年轻的,可以呀,长相秒杀那谁刚捧的那几个小娃娃几条街了呀。” 几个星探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打转了几秒,终于,其中两个按耐不住站起身掏出名片,“小伙子,在哪家公司干呀?” 王大桥带着几个人在门口守着,一看有人围上来,老大的脸色臭得厉害,立刻往前一站,像一堵墙一样将宋衍河和星探隔开,引着老大和宋衍河上了车。 聂青岳又坐到了宋衍河的对面,看着他颇不习惯地摇头晃脑,偶尔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 宋衍河抬眼看了看聂青岳,忧愁地说,“上仙,我这样,似乎不太……” “没不太对,挺好的。”确实是挺好的,比没剪之前更招人了!要不是宋衍河去洗个头的功夫就答应了那个什么阿威怎么怎么烫头发,他不好驳了宋衍河的面子,他才不会同意他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没错,就是花枝招展! “真的挺好的吗?”听聂青岳这样说,宋衍河放心了点。既然上仙觉得没问题,那就这样吧。 “嗯。”聂青岳敲了敲前排座椅,“直接回家吧。” 管家得了指令,准备了一桌各种素菜,在聂青岳的注视下一样一样拿出做菜的原材料给宋衍河看,免得他又当成是荤的不肯吃。 宋衍河规规矩矩地坐着看老管家一样样介绍,末了,起身拱手道谢。 聂青岳看得一愣一愣的。以前宋衍河头发长的时候搭在背上还不觉得,现在头发剪短了,肩、背、腰部线条一览无余,虽然依旧单薄,但一举手一投足的气度都不是二十岁小青年能有的。 “先生,这是艾秘书送来的,说您急着要。”管家递上一个包装精美颇有重量的纸盒。 聂青岳很快反应过来,接过纸盒推到宋衍河面前,“打开看看。” “唔,”宋衍河放下筷子,拿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打开了纸盒。 五颜六色的纸质丝带中有一个圆形的盒子,宋衍河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圆形的盒子放在桌上缓缓打开。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副眼镜,和一台平板电脑。 眼镜采用无框设计,只有镜腿和鼻架是超轻材质的金属,漆了淡淡的蓝色。眼镜旁边还放着一枚小巧的入耳式耳机,只有纽扣大小,独特的设计使它不用挂在耳廓上也不会脱落,颜色与镜架一致,是风轻云淡的蓝色。 “给你的,带上看看。”聂青岳顺手拿出盒底的一叠说明。封面是一张宋衍河穿着浅蓝色西装扶着集团27层栏杆往远处眺望的照片,微微迎着夕阳的暖辉,有种不切实际的美。 看照片中宋衍河身上的衣服,这应该是昨天艾米丽拿手机拍下给研发部作为参考的。聂青岳忍不住嘴角噙了一丝笑意,这张照片拍的真不错,回头要让艾米丽洗出来放在他桌上。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聂青岳的手僵在翻页的空中。 他竟然,已经想把老道士的照片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能放在办公桌上照片的,不是家人,就是……爱人。 聂青岳觉得喉头干渴,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举起茶杯大口喝下犹不能缓解,又连喝了两杯,引得老管家上前问,“先生,是菜太咸了吗?” 聂青岳摇摇头,“不是菜的事。” “是这样戴的吗?”宋衍河这几天也见过不少戴眼镜的人,拿起一下就带好了,展示给聂青岳看。又拿起那枚小小的耳机,“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耳机,戴在耳朵上。” “唔,”宋衍河试了几次戴的都不对,没有正确放入,耳机不贴合耳朵,一松手就掉了下来,还好他反应迅捷非常,手指轻轻一夹,稳稳接住。 聂青岳连喝了几杯茶缓过劲来,看了看说明书,站起身从宋衍河手中捏过那枚小巧的耳机,“别动,我给你戴上。” 聂青岳调整好耳机的角度,伸手给宋衍河戴上耳机,手掌触碰到了宋衍河的脸颊。 该死,这老道士的脸……好滑! 聂青岳别过视线,用了毕生定力不去看宋衍河的脸,只专心盯着手上的耳机和宋衍河的耳朵。偏偏宋衍河之前长发一直挡住的耳后和脖颈,此刻在短发下暴露无遗,那是和他的脸颊一样白皙的地带,聂青岳甚至能想象出它们的触感。心中一慌,赶忙按照说明书上的方法给宋衍河戴上,松开了手舒了一口气。 耳机感温感压,入耳自动激活开关,“滴。” “什么声音!”宋衍河吓了一跳。 “应该是耳机里的声音吧,只是程序而已,不用这么慌。” “正在激活,请稍后。” “聂氏集团数据分析程序已启动。” “聂氏集团内部定位系统已启动。” “与主机已关联。” “已与使用者绑定,数据收集中,请稍后。” “视线目标人物,聂青岳。心跳110,血压90/145,体温372摄氏度。数据略高于正常值。” “初步分析:肾上腺素分泌超常,分析结果已传输至主机。” ☆、第十八章 聂青岳毫不知情地坐回了位置上,一手拿起说明书假装看得专心致志,其实一个字也没看下去。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刚才触碰宋衍河脸颊的位置,觉得心烦意乱。再瞥见说明书的封面,看到宋衍河的长发在背上搭着,发梢被风撩起一点儿,好像挠在他心上一样,猛地把那一厚本说明书扣了过去,伸手去拿杯子想喝水,却发现杯子居然是空的。 艾米丽送来东西的时候特别叮嘱,只有聂青岳才能打开,于是老管家和几个仆人在刚才宋衍河拆包裹的时候就已经自觉退出房外了,屋里连个倒水的也没有。 宋衍河正盯着他看,见他要喝水,便伸手拿过杯子,“我帮你倒水吧。” “不用了,不渴。”聂青岳目光投向桌面,看有没有什么汤能当水喝的。 宋衍河一怔,还是起身去桌子另一端拿起精美的茶壶给聂青岳倒上,递给了他。 “说了不用倒了。”聂青岳边说边接了过来,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宋衍河见状又倒了一杯递给他,聂青岳看也不看又整杯喝下。 见宋衍河又要拿他的杯子,他一把按住,“吃你的饭,跑来跑去干什么!”接着把手里的说明书朝他一推,“拿去,自己看吧,字太多我看得累,你看不懂的就去打电话问艾米丽。” 宋衍河也按住杯子的另一端没有撒手,定定地看着聂青岳。 “你老看我干什么,还吃不吃饭了?放开!” 宋衍河这才放开了杯子,回过神坐下。 聂青岳头也不抬,筷子夹起一块煎豆腐,在空中顿了一顿又放到嘴里,“菜做得这么咸,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没轻重。”接着换了一副干净的筷子,另夹了一块煎豆腐到宋衍河面前的盘子里,“再不吃我叫人收拾了啊。” 宋衍河夹起那块豆腐尝了尝。豆腐煎得外焦里嫩,沾着少许酱汁,带着葱油的香味和一点胡椒,根本一点儿也不咸。 聂青岳又拿着那副干净筷子夹了蒜蓉西蓝花、豆皮卷鸡蛋、清炒荷兰豆,放在宋衍河的盘子里,“这都做了些什么东西啊,一样我也不爱吃,看到都没胃口了,你都吃了吧。” 宋衍河自小食不言寝不语,只是看着聂青岳,又将盘子里的菜一口一口吃下。 见宋衍河如此配合,聂青岳心花荡漾,绷着表情不露出笑意,又边蹙着眉头数落着厨子边给宋衍河夹了一堆菜。 老道士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呀,是菜做得对胃口了吗,这是哪个厨子做得啊,吃完饭就给他涨工资!这么吃下去,老道士过几天就吃胖了,现在跟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看着就让人不放心。这个豆腐卷他刚才先吃了的,应该喜欢吃这个,再夹块儿这个给他,唔,夹这块儿,哎,这块儿做得好看,老道士那么好看的人,就应该吃好看的东西啊。 聂青岳严肃地抿着唇,心里美滋滋地夹菜,不一会儿一桌子五六个菜都夹得七七八八的了,这才想起暴饮暴食也不好,抬起头对宋衍河道,“吃饱了吗?要是吃饱了就别硬吃了。” 宋衍河低着头夹菜,一口一口地吃着,听了这话手中动作顿了顿,放下了筷子。拿起桌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才看向聂青岳,开口道,“多谢。” 聂青岳愣住,“你怎么眼睛红了?” 宋衍河眼眶和鼻尖泛红,摇了摇头,又说了一声,“多谢。” 聂青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谁要你谢了,我是问你怎么了。辣的?” 低头审视了一圈,这也没有特别辣的菜啊。 “我……没事。”不知道是不是聂青岳的错觉,宋衍河似乎有点哽咽,“我能叫你聂青岳吗?” 老道士嘴上说着没事,脸上明明就是一副“我出大事了”的表情,聂青岳终于确定他不是吃辣着了。 “可以,你随便叫。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聂青岳拿不准他这是伤感的哪一茬,擦擦手也正了正坐姿,“你……我知道你没事儿啊,我就问问,你刚才想什么呢。” “想我师父了,还有我师弟,徒弟,和……” “和什么?” “……你。” “哦,”聂青岳听了心里舒畅得不得了,他在老道士心里和他那些师父徒弟都有一样的地位了?“那一样样说吧,想你师父什么了?” “我师父从小将我抚养长大,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给我,而我,却没能在他老人家仙去之后,为他守好无量山派,我愧对他老人家。” 聂青岳看宋衍河的样子挺沮丧,但他又不会安慰人,不知从何安慰起好,干脆岔开话题,“那,想你师弟什么了?” “师弟和我一起长大,对我关切照拂有加,我生病的时候嘘寒问暖,我受伤的时候端水送药,每次我闭关前后他比我还紧张,反而是我没照顾好他,这个遗憾恐怕再也弥补不了了。” 好吧,这个比刚才那个还伤感,刚才那个好歹是死别,这个可是生离,两个人好好的就见不着面了,那就再岔开个话题吧,“你徒弟怎么样了?”他徒弟总不会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嘘寒问暖量衣送药传授毕生所学还需要他照顾什么无量山派了吧。 “我那徒弟,他生性耿直善良,知恩图报,天底下再找不到比他的心再干净的人了。我走之后,他必定肩负无量山派务重担,他才二十出头啊,恐怕以后再难有大把的时间修仙问道。可惜我还未来得及将我所学尽数传授于他,这个遗憾,恐怕也再难弥补了。” “不是还有你师弟吗,你师弟会带好他的。” 宋衍河一想到李道无整天在灵霄丹房闭门点火,轻则做出来的丹药货不对板,重则火候时辰不对炸穿房顶,说不定最后还要邵北给他收拾烂摊子……当下只好摇了摇头。 “咳,你刚才说还想我了,想我什么事?” 聂青岳拿着毛巾擦着手,问得好似漫不经心,实则竖起了耳朵。 “谢谢你。” “你已经谢了三遍了。”聂青岳皱了皱眉头,刚才他说他师弟师父就那么多话,轮到他了,他就不能多说几句吗? 看着宋衍河眼圈越发红了,似乎再眨一下眼,就会有晶莹莹的泪珠子滚落出来,聂青岳也不忍心再问。 “别老想那么多了。我去处理点公司的事,你吃完了就上去休息吧。” 聂青岳回到房间,收到了艾米丽传来的简讯。 “聂总,赵凌的资料已经传送到您的邮箱。另外,明天他的行程已经确定,会出席慈善拍卖晚宴,您的席位我也已经给您确定过了。” “赵凌,十七岁,赵韧新与窦玉英独子。目前就读于赵韧新公司下的一所私立中学的高中二年级一班。身高180,体重76kg,身边经常跟随的保镖是……” 资料的下方附着赵凌的两张身着红色球衣打篮球的照片,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球场旁边围满了呐喊助威的学生。 “近日赵凌身边多出了个十几岁的少年,和赵凌并非同学。资料还未完善,正在进一步收集。” 鼠标向下拉动,是赵凌去一家年轻人常去的餐厅吃饭的照片,门口和窗外有几个保镖站着,与赵凌面对面坐着吃饭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看不清面容,个子似乎与赵凌差不多高。 就是他!聂青岳几乎瞬间就将这个少年和戚卫风说的那个人联想在了一起,握紧了拳,将照片打印出来,拿着就去找宋衍河。 宋衍河刚洗完澡,戴着眼镜,正坐在镜子前默默地看着手里的吹风机,一动不动。 “又在玩吹风机?小心感冒。”聂青岳忽而觉得心里一软,将照片放在桌上,“我给你吹,免得你吹一晚上吹不完。” 宋衍河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就看着镜子里聂青岳轻柔地拨拉着他的头发,时不时用手指按他头发烫的纹路给他卷一卷,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惬意,好像在逗弄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 宋衍河头发剪短之后吹起来快多了,不一会儿就半干了,聂青岳还有些不舍得放下,拿了些弹力素和精油搓在手心,打理宋衍河的卷发。 “这个涂在手心之后,然后,这样弄一下,看会了没有?”聂青岳一抬头,正好对上镜子里宋衍河的视线。 宋衍河的眼眶还有一丝红,俊秀的小脸微微扬起看着他,两人沉默地对视了长达十几秒钟。 聂青岳心如鼓擂,鬼使神差地绕到宋衍河面前俯下身,嘴唇在离宋衍河不过十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宋衍河转过头朝向他,一呼一吸都喷洒在聂青岳的脸上,却没有向后闪避。 聂青岳心一横,“这可是你一直这么看我的。” 说罢,一吻轻轻印在了宋衍河的唇上。宋衍河的唇柔软得不像话,唇上有他特有的那种清香,聂青岳扶着宋衍河肩膀的那只手明显感觉到宋衍河整个人都绷紧了,但却仍然没有后退。 宋衍河的味道慢慢将他席卷,他忍不住将扶着肩膀的手移动到宋衍河的后背抵住,另一只拢住他的手臂,轻轻吮吸宋衍河的唇瓣,舌尖不断舔舐着他的唇角,汲取着宋衍河的滋味。 “聂青岳。”宋衍河的声音轻微地颤抖着,低声呼唤了他的名字。 聂青岳全身血液都被他这一声呼唤得咆哮沸腾奔流起来,双手狠狠抱住宋衍河贴在自己身上,舌尖撬开了他的牙关,将他整个口腔占领扫荡,反复侵略着宋衍河的柔软。 “唔……嗯……聂青……岳……”宋衍河紧张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被他吻得喘不上气。 聂青岳也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把摘下了宋衍河的眼镜,嘴唇摩挲着宋衍河的鼻尖,“你再叫我的名字,我要忍不住了。”说罢拉开床头的抽屉,伸手摸去。 该死!抽屉是空的! 聂青岳从来不往家里带人,家里也就没准备安全套,更没有润滑剂。老道士肯定是第一次,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伤着他。 聂青岳哑着嗓子问,“你相不相信我。” “我……信……”宋衍河声音紧张地颤抖,话还没说完,就被聂青岳打横抱起到床上,紧接着被铺天盖地的吻淹没了。 ☆、第十九章 “放松点。”聂青岳在宋衍河耳边呼着温热的气息。 尽管使尽浑身解数耐着性子做足了前戏,但聂青岳的尺寸雄伟,宋衍河在他前后夹攻之下已经泄了两次还是不能让聂青岳顺利进去。 “再放松点,你太紧张了。”聂青岳又倒了些精油试了试,低声喘了口气,“这样你会受伤的。” 看着身下的人皱着眉头,雪白的肌肤被吸噬得红痕遍布,床单被汗水打湿了半透,聂青岳的心都要化了,干脆松开了箍住宋衍河的手,吻了吻他的脸颊。 被放开了的宋衍河还是气喘吁吁。聂青岳深邃的目光看着他有些精神涣散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没准备好,下次再试。” 宋衍河听了这话脸更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我……我没事的,以前什么伤没受过……” 聂青岳忍不住弯起嘴角又俯身亲了亲他的脖子,“这个伤不一样。”又亲了亲他的眼睛,“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 聂青岳进了浴室,低头看看蓄势待发一晚上的小兄弟,背靠在门上自己用手解决。心想着能和老道士这么亲密,真是没进去也值了,只要他愿意让自己亲近,早晚有一天能做好,何必给他第一次留下不舒服的印象。可他为什么忽然不一口一个上仙地叫了呢? 等聂青岳事了,用温水浸了一条毛巾拧干拿出去,准备给宋衍河擦拭的时候,宋衍河已经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床头灯的照射下洒下一片阴影,脸上还有泪痕和汗迹。 聂青岳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宋衍河一下就醒了。看清眼前的人后,脸上又微微泛红。 聂青岳掀开被子,“分开点,我给你擦擦,擦干净了去我房间睡觉,这床单都湿了。” “嗯。”宋衍河羞得不知说什么好。 “腿疼不疼,我抱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走。” 宋衍河抓了床头的一身睡衣睡裤就要套上。 “你又没穿内裤。”聂青岳打开橱子帮他拿了一条出来,用指甲扯了扯,对着宋衍河比了比大小。 “我……忘记了,还不习惯。”宋衍河咬着嘴唇穿好了衣服,一下床,腿上一阵酸痛传来。任他自幼练功十几年,也从未用过这样的姿势被箍住几个小时,不酸才怪。还未等他站稳身形,聂青岳便不由分说地将他一把捞起,横抱在胸前,走到房门口,“开门。” “外面……有人,我自己下来走吧。” 聂青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点儿走廊没人了,开门吧,你不开我就把你扛在肩上自己开了。” 宋衍河一听赶忙乖乖开门,躺在聂青岳怀里去了他的房间。 一上床,聂青岳也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睡吧,明天晚上还有事,你上次跟王大桥说的那个狐妖,明天晚上有可能会出现。到时候你看看能不能找出我弟弟的下落。” “嗯。我一定帮你找到。” 屋里没有开灯,窗户上又拉着窗帘,明明很暗,可聂青岳看着宋衍河的眼睛,却好像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好,一定会找到的。”聂青岳用结实有力的胳膊把宋衍河揽到自己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都醒了,宋衍河满屋子找他的耳机。 “昨夜到底丢到哪儿了?”宋衍河回想着昨天什么时候耳机是不见的,越想越脸红。 聂青岳看着他屋里屋外地找东西,自己念念叨叨地脸都红了的样子,忍不住跳下床从背后一把捞住他吃起了豆腐,恨不得全身都摸了个遍才肯放手。 “我帮你找。”聂青岳说着就跨出房门准备去宋衍河房间,却被拉了回来。 “不不不,还是、我、我自己找就行了。你别去你别去。” “好,”聂青岳一愣,“你拿平板电脑看下,耳机上有定位。会用吗?” “嗯,昨天看了说明书,会用了。”宋衍河自幼读书过目不忘,昨晚在房中一会儿的功夫,那本说明书就已翻了差不多一遍,对眼镜、耳机和平板电脑的用法已经了如指掌,这才想起能用平板电脑定位耳机和眼镜的位置,赶忙去房中拿到了平板电脑,第一件事先设置了密码锁。 设置完指纹和密码锁,宋衍河松了一口气,昨天那些数据,他好像上传到主机了吧? 从桌上的盒子中拿出平板电脑,宋衍河轻易地准确调出了昨晚他从眼镜中看到聂青岳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得到的分析数据。看着那些逐渐清晰地数据指向,久久不能回神。 “找到了吗?”聂青岳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一手整理着领带,推门而入。 宋衍河吓得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和平板电脑盖了个结实。 “紧张什么,耳机找到没有,该去公司了。”聂青岳的眼是何等的锐利,一眼看到他盖住了平板电脑,不知是在藏着什么东西怕他看见。老道士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会儿把研发部的人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还没,正要找。” 聂青岳一步一步走近,铮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地毯上安静无声,走到床边后俯下身子看着宋衍河,一手撑在床上,高挺的鼻梁蹭着宋衍河的脸颊,精壮的胸膛几乎要和宋衍河相贴。 宋衍河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个充满侵略性的男人降临。 “是不是这个。”聂青岳从宋衍河枕头下面捏出了一个东西,笑着看着宋衍河红着耳根睁开眼,“我给你戴上。” 宋衍河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戴完耳机连忙起身,“好了,还有、眼镜、手机,我找找,再换身衣服,我们就走。” 聂青岳在手忙脚乱的宋衍河脸上啄了一口,宋衍河便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又抬头望向聂青岳的眼睛。 聂青岳深邃的眸子一亮,声音低沉性感,“你再这么看我,今天我们都出不了门了。不过,晚点去好像也可以……”说着手就要按住宋衍河的肩头。 宋衍河立刻一个灵巧的转身从另一侧扭身而出,聂青岳看着笑了笑,“今天有事,早点走吧。” 说完,聂青岳起身去宋衍河房内的衣帽间中拨拉着给他挑衣服。宋衍河穿过的衣服不多,准备的倒是不少,衣帽间里走一圈,当季各大品牌的主打款就都齐了,另外还有几套定制的未送到。 这套礼服好看,不过太正式了,这套黑色的也好看,唔,这套运动装他穿应该也不错,不知道有什么运动他感兴趣,除了舞剑,其他的他应该也可以陪宋衍河玩玩。聂青岳看了一个遍,几乎能描绘出宋衍河穿它们时的模样。最后取下了一套浅棕色暗格的三件式西装,想到宋衍河穿衬衣和马甲时被衬得愈发挺拔的身姿,不禁心中一动。 “今天就穿这套吧,去晚宴的时候再带个领结。” 宋衍河刚刚慌里慌张地从床缝里找出眼镜戴上,聂青岳拿着衣服往他身上比了比,“凑合吧。” 宋衍河看了看聂青岳又看了看衣服,抿唇笑着接下,转过身开始换衣服。 他站在床头的窗口前,晨光正透过窗帘迷迷朦朦地洒进屋来,在他周围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他脱下宽松的睡衣,露出清瘦的身体,以及白皙的肌肤包裹着的线条舒缓流畅的肌肉。 聂青岳靠在桌角站着,在宋衍河看不到的角度大大方方地欣赏着他换衣服的背影。 宋衍河十指灵巧地打开衬衣,伸出修长的手臂穿上,聂青岳便看不到他精瘦的腰了,宋衍河坐在床边把裤子穿上,聂青岳便看不到那修长笔直的双腿了,不禁遗憾地微微叹了口气。 宋衍河闻声转回头对上了他的眼神,噗嗤一笑,“下次吧。” “什么下次?”聂青岳假惺惺地把头转向一边又转了回来,露出一副等急了的表情,“你怎么还没好,还要我帮你穿吗?” 一边嫌弃地说着,一边上前拿起了那件西装马甲展开来,“抬手。” 马甲上只有两粒纽扣,聂青岳扣完后又拽来拽去衣角和领口,皱眉道,“这什么裁缝做的,不想干了吧。” 宋衍河低头看了看,优质的布料,精良的剪裁,细致的工艺,连仅有的那两颗纽扣也是水牛角打磨而成,圆润光滑。再抬头看看聂青岳已经舒展开的眉头,感受到腰侧被有意无意地轻轻抚过,宋衍河轻轻咳了一声掩住笑意,“衣服要是不好,你再揪也没用啊。” 聂青岳便不再纠结马甲的问题,拿起外套给宋衍河穿上,又整理了一番袖扣。 “这个领子不带领结也可以了,反正也没人看你。” “嗯,那便不带了吧。” “好像少点什么。” “并无遗漏,都穿戴好了。” 聂青岳又推着宋衍河到镜子前给他打理了一番头发。 “就这样吧,去换鞋,饭去公司吃,我叫艾米丽准备好了。” “我方才从走廊经过,好像闻到饭香了,不在家吃吗?” 老管家尽忠职守,一如既往地按聂青岳的喜好将中西餐点摆了一桌,聂青岳望了一眼,那十样里有九样都是带荤的。以宋衍河的好脾气肯定指着单单剩下的那样素的就将就吃了。可聂青岳却还惦记着昨晚挨个给宋衍河夹菜时像投喂乖巧的小宠物时的感觉,恨不得马上再来一遍。现在临时叫管家再准备也来不及了,只好早早地打电话叫艾米丽安排好早餐放到休息室,趁着早晨不堵车的时候还能快些到公司。 “我就想吃公司的食堂,不行吗?”聂青岳皱眉转身往外走,“赶紧走了。” 宋衍河恍然一笑,“好。” 艾米丽今天比规定的上班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公司,依然发型精致妆容一丝不苟,脸上一星半点儿的不满也没有,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公司餐厅的厨子摆盘。 “张总监,这个是什么做的?” 人事部的张总监马上递了个眼神给厨师,厨师接话答道,“艾秘书,这道是素丝卷,土豆面儿和的千张裹皮,里面是胡萝卜丝、菠菜、干豆腐……” “都是素的吧?” “那当然,今天这些都是全素的,连炒菜的油都用的是素油。” “好,这个,加上刚才的酸脆藕片、香菇西芹、凉拌青笋、双酿苦瓜、玉米蛋花粥、银耳莲子羹,你再看着挑几种面点,不能太甜也不能太咸的,还有新鲜水果,送到27楼休息室,抓紧时间,摆盘做得漂亮点儿。” “好好,艾秘书放心,一定做好。”张总监搓着手点头保证。 聂青岳和宋衍河并肩走进电梯,以王大桥为首的几名保镖紧随其后。 两人一个英俊桀骜,一个俊美温和,这么一穿过大堂,引得电梯关上门了好久之后公司的一群小妹们才回过神来。 “我们总裁真的、真的、真的太帅了,不枉费我今天提前来打卡!我以后要每天都早到公司!” “大桥哥哥也很帅啊,胸肌有这——么大!被抱一下感觉不要太好!” “谁能告诉我刚才和总裁一起走进来的那个大帅哥是谁,哪个部门的?” “对呀,我也没见过,哪个部门的?我就是降职一级也请求调去和他一个部门上班啊!” “我的天哪,他刚才提的那个包不是这一季的限量款吗,光一个包就要六万多诶!应该是空降吧?还和总裁并肩走进来的,一般人谁敢和总裁那么并肩走啊!搞不好是总裁刚请的副总诶!” “哪里会有那么年轻的副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是为了眼睛看了高兴~但是说不在意收藏评论啊什么的 那是不可能的~ 希望大家能喜欢吧 0 感谢收藏的亲~ ☆、第二十章 聂青岳只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换了另一副干净餐具,夹了几片西芹放在宋衍河盘中,过了一会儿,又夹了几片藕。 “这个是素的啊,你吃吧,我看到就没胃口。” 又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两口其他菜,“怎么这个也是素的,你都吃了吧。” 宋衍河见他来回换筷子,便放下手中的食物轻轻擦了擦嘴,眼睛弯弯地笑看着聂青岳,出言提醒道,“你若是要给我夹菜,不用来回换餐具。” “不是要给你夹菜!是……是这些菜,这都什么味道!”聂青岳佯怒一拍筷子,把菜都推到宋衍河面前,“我不吃了,你吃吧!” 宋衍河笑意盈盈地拿起筷子,“你不是说今天还有要事吗,早晨不吃饭怎么行?”夹了一块小饼放在聂青岳盘中,“这个我刚才吃过,味道极好,你尝尝?” 那块点心做得小巧玲珑,里面是菜心馅子,面皮两面煎得焦脆金黄,还冒着热气。聂青岳直接用手捏起来放在嘴里一口吃了下去,“这就味道极好?一般。” “那你再尝尝这个?”宋衍河又夹了一块做得像个小南瓜般的糕点,“这个看起来也不错。” 聂青岳连筷子也不用,又是用手捏起来整个放到嘴里,边嚼边道,“太干了,都是面食,你大早晨起来要渴死我吗?” “那我给你盛点汤?”宋衍河拿起小碗看了一圈,“嗯,银耳莲子羹吧。” 宋衍河修长灵巧的手指拈起大汤勺,舀了一勺到小碗中,聂青岳接过一口喝了下去,不悦道,“太甜了。” 宋衍河看着他喝得干干净净却还挑三拣四的别扭模样忍俊不禁,“那再吃点儿咸的,就不觉得刚才那个甜了。” 宋衍河索性自己也不吃了,只顾着一点点儿的给聂青岳夹菜。 “太凉了!” “太烫了!” “苦的,不吃!” “太甜,不吃!” “谁要吃这个了!我是看它为什么这么丑!” “难吃。” “凑合吧。” “不喝,我宁可喝水。” “不喝了,我已经喝了多少水了!” 聂青岳蹙着眉头不停地鸡蛋里挑骨头,却把夹到盘子里的菜吃得干干净净,连汤带水喝了不知道几碗。 “够了,你要撑死我吗!剩下的你自己吃吧,看到这些菜就烦!吃完了让艾米丽叫人过来收拾。”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6节 聂青岳推门出了休息室,摸了摸被喂得滚圆的肚子。今天这些菜真是员工食堂做的吗?怎么这么好吃了? 路过艾米丽的办公室,聂青岳打了个响指,“今天早晨做饭的厨师,年底一人多发一个月工资。” “好的,聂总。” “还有,他们开完早晨例会,把研发部总监给我叫上来。” “好的,我这就通知。” “今天中午饭我在休息室吃,还那么做吧。” “好的,全素菜是吗。” “嗯,”聂青岳一转头,朝身后的王大桥道,“跟我进来。” “是!”王大桥声如洪钟干脆地应答,那声音震得整个走廊都嗡地一声。 “这么大声干什么!”聂青岳这一会儿听惯了宋衍河“吃点吧”、“尝尝看”、“不烫啦”的温声柔语,被王大桥这一嗓子吓得快要消化不良。 王大桥委屈极了,他快一米九的大壮汉,声音可不就是一直这么大吗? “丁城怎么样了。” “老大,丁城的手术挺顺利的,不过还得休息两个月。” “放他三个月假,让他好好休息。” “好,等会儿我就跟他说,谢谢老大。” “嗯。这个资料,你拿去看看。”聂青岳扔给王大桥一个文件夹。 王大桥接住翻开一瞧,“是赵凌的?他的资料我之前看过。” “不是赵凌,往后看,最后一张照片上和他对坐吃饭的那个男的,你见过吗?” 王大桥翻到最后一页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没有。这上面说这个男的和赵凌形影不离,但是我还真没见过。” “这个有可能就是戚卫风说的那个人。看着年轻,不到20岁,可惜这张照片离得太远,看不清五官。” “我叫人去打探下?” “不用,今晚香格里拉的慈善拍卖,赵凌订了两个位置。” “老大,你是说赵凌会带他去?拍卖会应该有严密的安保,今晚带不带真家伙?” “全都带上,真的有必要就动手。今晚宋先生也去,你分一队人保护他。” “好,我明白了。” “这是香格里拉周围和酒店内的地图,你拿去跟他们布置下。等会我叫艾米丽订一个楼层,逮到人就地审,要活的。停车场、还有门前的这条南北路,多安排点人。” “是!” 聂青岳桌上的电话响起,“聂总,刘总监来了,现在让他进去吗?” “嗯,进来吧。” “老大,那我先出去了。” 王大桥拉开办公室的门,一个瘦弱的眼镜男一头撞在了他身上。王大桥纹丝不动,眼镜男却连退了好几步,手里的一摞资料差点掉在地上,王大桥眼明手快一把接住,顺便扶了他一把。 “哎哎,不好意思啊,王经理,我没看清,还以为撞在第二层门上了,你没事吧?” 王大桥在公司内的职位是保安部的经理,刘总监看清是他后连连抱歉。 “没事,你忙,我先走了。” “哎哎,好的,真是抱歉啊。”刘总监面露赧意目送王大桥出了门,转头进屋道,“聂总,我来了。” “嗯。最近干得不错啊。” “啊?聂总,您说的哪件事?都是我份内的,干好是应该的。这是度假村初步规划,您先看下这个思路可行吗,如果可以,我就开始着手上报审批程序。” 聂青岳原本买下了度假村的那块地找他弟弟,为了方便挖土,打着建筑开发的旗号掩人耳目。不过最近得知了几条线索之后,对那块地不是很上心了,便道,“你看着办吧,那块地是天然温泉,可操作的空间不大,再改也不过是以前度假村的样子。我今天是有别的事问你。” “啊?”度假村的案子是目前公司最新的项目,刘总监没想到聂青岳居然不是为了这事找他的,只好道,“好,聂总请说。” “昨天那个眼镜,谁做的?”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刘总监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聂总,那个眼镜是我带头临时成立了一个小组,和几个年轻人一起连夜做出来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你给我讲讲,都有什么功能?” “好的。聂总,是这样。那副眼镜相当于一个录入设备,能将佩戴人视线中的目标传送到主机,经过主机分析之后,由耳机反馈基本信息给佩戴者,具体数据可以从那台平板电脑上查阅。平板电脑,也就是主机的数据库,来自于当前互联网上的所有无保护状态的信息,以及大部分低级保护状态的信息,和聂氏集团当前掌握的所有信息技术资料。” “等等,你说什么?聂氏集团所有技术资料?” “是的聂总,但是不包括绝密资料。” 还好。“嗯,继续说。” “眼镜这个录入设备,主要录入方式是通过佩戴者几秒钟不切换视线目标或者按下镜框边缘的触摸按钮进行录入,对于无生命体事物可以进行的分析主要包括名称、来源、属性、以及技术分析和当前运行状态等等,对于活体目标,比如动物,主要能提供信息库内可搜索到的资料,比如品种、生活习性、当前状态等,对于人类目标,可以提供信息库内能查找到的个人信息,比如姓名、家族背景、简历等等,另外在气体流动速度不大的小范围空间内,还可获得目标人物的体能数据,比如心跳、脉搏、血压、身体状况等,这项技术是我们研发部最近准备应用在医疗方面的研究,正在申请专利,准备投入使用。” “什么?!”聂青岳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刘总监抖了三抖。 “这个……”刘总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这项技术几个月前就呈递给您看过了……” 聂青岳哪里会细看这些东西,往往是交给评定部门看看该拨多少研究款项,他大笔一挥签个字就行了。 “还有什么功能?” “还有……通过对主机进行个性化设置,耳机可以提供导向指引。简单的比如普通的导航、题目讲解、翻译;高级的设置,比如根据对目标人物的数据掌握进行猜想,提前判断对方可能会说的话以及会做的事情,和心理活动。不过这项设置比较复杂,而且判断结果是几率性的。当然还可以完成更复杂的任务,有些功能是那些年轻人设计的,可能我也掌握的不是太清楚,毕竟一件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能发挥不同的作用,简而言之就是,通过眼镜的录入和主机的分析,可以解决当前生活生产中遇到的绝大部分问题,这是根据艾秘书转达的要求设计的。艾秘书说要给宋先生提供生活上的便利,能够不开口问人、求人,我想这一点即便是不懂得电脑使用的人对主机进行简单的适应和设置后也可以做到。” “再去给我拿一副一样的来。”聂青岳越听越觉得这副眼镜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光听是听不明白了,非得要试试才行。 “这个……”刘总监面露难色。 “怎么了?”聂青岳皱眉,“叫你拿一副一样的给我,没有现成的就去做,第一副做了两天,这个用一天就够了吧。” “理论上一天是足够的,但是……”刘总监咽了咽口水,“昨天做完之后,那几个工程师就回各自的研发小组了。有些还是全封闭式项目……封闭项目您知道的,为了保证研究结果独立保密,都是完全和外界隔绝的……一时凑不齐人啊。而且因为那台主机内保存了聂氏集团的一部分核心技术,所以数据库是不可复制的,现在做不出来一台一样的,除非等那几个封闭项目结束……” “那几个项目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件事情,不好说啊……”刘总监擦了擦虚汗,“有些全封闭式项目可能两三个月就出成果了,有的两三年也不一定能有结果,工程师进项目组之前都是签了保密合同的,现在连在哪进行项目研究我们都不知道……” “两三年?!”要不是看了看刘总监的小身板,挨了他一下说不定就进医院了,聂青岳真恨不得抄起电话砸过去。“我不管,你现在给我想个办法!” “想、想、聂总,您要我想什么的办法?”刘总监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就在聂氏集团这个科研经费丰富、个人待遇又好的公司坐上了总监的职位,简直是身为学术研究人员最佳的去处之一了,他还不想丢了这个饭碗。 “要么,你给我做个一样的出来,要么,你就把他那个什么数据库,给我降低几个等级,别让他看一眼就知道什么这个那个的,留点基本的就行了!” “好好好,这个可以办到,我可以叫人封锁最高等级的数据库,只保留普通互联网上能查到的资料和数据分析能力,这样可以吗聂总?” “可以,就这么办吧,你就在这打电话去安排,现在就办。” 刘总监松了一口气,又抬手擦擦虚汗,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哎,是我。小王啊,你现在在办公室吗?前天给聂总做的那样东西的数据库是你统筹的吧,哎,对对,做的很好,但是现在需要改动一下,很急,你先放下手上的事把这个先改了,你们主管那边我去给你说。一个是把咱们集团的核心技术资料库给屏蔽了,第二个是把人体分析那项功能给关闭,做得不要太明显啊,把人体数据分析给屏蔽了就行了,其他的数据采集不要紧。好的,你现在就去办,我等着你的消息,一修改完马上给我打电话啊,快去吧。” 聂青岳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刘总监打完了电话,问,“要多久能改完?” “顺利的话应该十分钟就够了,不用在主机上修改,只要在我们的数据库上加密,把那台主机屏蔽在外就可以了。” “嗯。”聂青岳对这个处理结果颇为满意,指了指远处的沙发,语气也舒缓了许多,“去那坐着等消息。” 刘总监赶忙抱着一叠资料颠颠儿的跑到沙发上坐着,觉得周围气压又恢复正常了。 聂青岳食指和大拇指重重摩挲着,回想着昨天宋衍河不寻常的凝视,当时他那个什么破主机分析出什么了?在宋衍河的眼里他又是什么样的? “刘总监,主机里的数据你能不能查到?” “啊,”刘总监冷不丁被吓得一个激灵,“这个,如果没有进行特殊加密的话,应该可以。” “你去给我复制一份来,从昨天开机到现在的数据记录,我全都要。” “好的,我这就打电话叫人去办。”刘总监赶忙又掏出手机,“哎,是我。小王啊,你再给我把那台主机里的所有数据拷贝一份,现在就送来总裁办公室。嗯,对,什么?!主机被强行加密了?!谁干的?” “怎么了!”聂青岳严吼一声。 “聂、聂总,我得亲自回去处理一下,宋先生那台主机被强行加密了,不能再进行屏蔽和拷贝。主机和眼镜、耳机都是佩戴之后自行和使用者绑定的,只能通过指纹、虹膜、和生物波动识别,理论上来说只有宋先生能进行这层加密,不过按艾秘书的说法,宋先生应该不具备这样的操作能力,我要回去确认一下数据库是不是被外人入侵了,您看我是不是能先回去……” “你们干的好事!还不滚回去!” ☆、第二十一章 聂青岳按下通话键,“艾米丽,宋先生在哪里。” “聂总,宋先生应该还在休息室。需要我去请他过来吗?” “不用了,我过去。” 聂青岳走到休息室门口猛地一把拉开房门。 宋衍河正趴在休息室的大床上看着平板电脑,一手握拳支着下巴咬着大拇指甲,眉头紧蹙着,见到聂青岳忽然进来霎时脸色通红,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和平板电脑卷了起来。 聂青岳这次却没了早晨调戏他的心情,直接长腿跨步到床前,“给我。” 被子里的宋衍河好像团得更紧了,摇了摇头。 “拿出来。” “不行。” “为什么不行,给我看看。” “这里面,有我的隐私。” “隐私?”老道士还学会跟他谈隐私了?他哪里他没看过,还有隐私? “你先把你眼镜给我摘了。” 宋衍河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摘了眼镜放在床头,咬了咬嘴唇,“不能给你。” “好,那我动手了。”聂青岳一扬手把被子掀在地下,宋衍河团成一团抱着平板电脑灵巧地一滚,从另一边滚下了床。 “你的电脑是不是被加密了,拿过来,我叫人拿去给你修一下。” “是我自己加的……” “你会?” “刚学的。” “你刚学就把电脑加密到研发部都破解不了?”聂青岳顿时觉得不能让电脑和老道士留在一起了,至少现在不行,一个早会的功夫就把电脑加密了,再留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于是随手脱下了碍事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准备硬抢。 宋衍河看着他的动作,跟蚊子一样小声地说道,“那个,我会了……” 聂青岳步步逼近,三两下摘下了领带,松开了衬衣领口的纽扣,“会什么了。” “昨天晚上,你、你让我放松的、那个。” 宋衍河越说越低声,最后几个字已是几不可闻,聂青岳还是听懂了。看着被逼到墙角的宋衍河一双桃花眼慌里慌张不知往哪看好,聂青岳愣了愣,问,“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你大早上的在看小电影学那个?” “小电影是什么?”宋衍河看得可是纯学术的扩张指导啊。 聂青岳眸色一暗,“你想学不会问我吗。”有他在这里,宋衍河还用得着看别人演示? 说着,聂青岳双手一推,将宋衍河压在墙上吻了上去,一只手开始解宋衍河衬衣的纽扣。 垂眸瞥了一眼宋衍河还抱在怀里的平板电脑,聂青岳声音嘶哑道,“想抱你就继续抱着,到最后你还没松开的话,我就不抢你的了,要是半途松开了,我可要罚你了。”说完又吻了上去,衬衣和马甲的纽扣也被尽数解开,松松垮垮挂在宋衍河的肩头。 “唔……聂、聂、聂青岳,我……”宋衍河被吻得说不成话,对上聂青岳的眸子,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疑问快说,我要开始检验你的学习成果了。” 聂青岳将宋衍河打横抱起丢到床上,欺身而上,用手指将他胸前的平板电脑拨动移开了一小段位置,露出了一点殷红。指尖轻轻一掐,那点嫣红就乖巧地站了起来。 聂青岳满意地向下摸去,隔着衣物揉搓着宋衍河的要害,“有反应了?是看到我有反应,还是刚才看了别的什么有反应,嗯?” “不是……是……”宋衍河有气无力,还不忘扣紧胸前的平板电脑。 “到底是还是不是,”聂青岳熟练地解开皮带和裤扣拉链,轻松抱住宋衍河的双腿一抬,将他熨烫得笔直的西裤除去,“让我看看你都学了什么。” 白色的棉质内裤包裹下,宋衍河的炙热已经充血升温,恨不能冲破这层桎梏。聂青岳的大手伸了进去,毫不怜惜地用力抚慰。 “轻、轻点,别……” 聂青岳停下手中的动作,“好,那我不动了。” 宋衍河没料到他会戛然而止,将自己又送到他手中轻轻蹭动,“别停……” 聂青岳看着宋衍河意乱神迷的样子心中越发亢奋,指腹在他的顶端有意无意地摩擦过小口,“要就说要,你说不要,我就停了。” “要……”宋衍河难耐地扭动着腰肢。 聂青岳心头一把火兀地燃起,从床头拿出了一瓶什么乳液倒在指尖,“这火是你点的,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了。” “嗯,聂青岳……”宋衍河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忍不住一只手搭在聂青岳的手臂上微微颤抖。 “抱好你的电脑,别掉下来了,不然有你受的。” “唔,你别、别看……”宋衍河赶紧又缩回手抱在胸前。 “不看我怎么做。”聂青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反而垫了个枕头在宋衍河腰下,拉开他两条腿。宋衍河的身后立刻暴露无遗,只好转过脸去不看身上即将发生的事情。 聂青岳见他紧张,一边俯身吮吸他的唇瓣,一边一点点慢慢送入手指,“不会让你疼太久的。” 下午两点钟,人事部张总监的电话又打到了艾米丽的办公室。 “艾秘书,午饭准备好了,聂总需要的话您随时通知我啊。” “好的,我知道了,聂总现在正忙,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嘞好嘞,那就麻烦艾秘书了。” “不客气。” “怎么样啊张总监?”厨师在一旁巴巴地望着问道,“艾秘书怎么说啊,是不是早晨的菜做得哪里不对啊?” “早晨的菜要是做得不对还能给你多发一个月工资当奖金啊?你别多心,好好做你的菜就行了,艾秘书说聂总还忙着呢。聂总是大人物啊,这都两点了还在处理公务,你多花点心思,给聂总好好补补,不过切记还是要素的啊,艾秘书专门交代的。” “总监您放心,料我都备着了,随时下锅。您看,这山药、牛蒡、卷心菜、西蓝花,都是最新鲜的,健脾补肾,还有做好的核桃酥、松仁饼,您尝尝,给我提提意见……” “老大呢?”王大桥办公室内外找了两圈不见聂青岳踪影,只好跑去问艾米丽。 艾米丽忙碌地在电脑前打着字,头也不抬地答道,“在休息室。” “好嘞,我去找老大。” “等一下!”艾米丽手中动作一停,“王经理,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怎么了?我有正事儿。” 艾米丽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发髻,斟酌着措辞,“聂总正在休息,宋先生也在。” 王大桥还是不明所以,“我这是今天晚上的正事儿,就是那个……什么的事儿,你知道的吧,老大不就是睡个午觉吗,他说过二当家的事可以随时找他。” 艾米丽虽然不直接参与,但是对于聂青岳和王大桥在外面做的事情她是很清楚的,甚至有些善后工作都由她来协助,王大桥跟她说起晚上的事儿也不需避讳。 “咳,”艾米丽干咳一声,“这次……” “艾秘书,您要的衣服送来了,放在哪里?”聂宅的老管家带着两个仆人,推着一台移动衣架走了过来。 “这几套衣服都是从宋先生房中拿的,以及配套的鞋袜领结,您看下还有什么需要。” “辛苦您了。”艾米丽迎了上去,翻看仆人手中的移动衣架,“先推到我办公室里面吧,聂总还在休息。” “好的,那我不打扰您工作了。艾秘书,王经理,告辞了。”老管家和善地点头致意,告别二人后带着两个仆人进了电梯。 “宋先生的衣服干嘛送到这里来啊?他早晨出门穿那身还不够出席慈善拍卖吗?” 宋先生明明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跟模特一样好看。早晨那身暗格纹的西装看花眼了不知道公司多少女员工,拉着王大桥问东问西。要不是王大桥黑着脸摆出了生人勿近闲人勿扰的架势,指不定下楼一趟要多久才能回得来。难道还用特地换身衣服去参加慈善拍卖?他们又不是真冲着拍卖会去的,艾秘书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艾米丽不说话,踩着高跟鞋站在门口仰起头与王大桥对视,双臂抱在胸前抿着嘴,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王大桥看看艾米丽,看看衣架,再看看艾米丽,过了足足两分钟,忽然好像懂了点什么。 “那,那要不老大醒了你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我就先不进去了……” 艾米丽礼貌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王大桥出门找了个僻静房间关上门掏出手机,“小城子啊,你咋样啦,哥想找你聊聊天儿……” 27楼的休息室内,聂青岳刚刚“处理公务”完,抱着旧痕未愈又添新痕的宋衍河躺在床上睡着了。被子早已扔在地上,聂青岳开足了空调,从橱子里临时找出一条还算厚实的被罩盖住二人。什么电脑、眼镜、耳机,统统早已不知何时飞往何处了。 聂青岳这一觉睡了足有两个多小时,一直到下午四点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他弟弟聂青枫一头长发扎在脑后,穿着身黑色束袖长袍,怀里抱着一把亮闪闪的剑,忽然一阵黑风刮起,周围飞沙走石,聂青枫手中的剑一出鞘,“刺啦”一下扎在了那阵黑风里,接着就掉下来了个什么东西。 聂青岳马上就醒了。 宋衍河在他怀里感受到肌肉一紧,也醒了过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的,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好疼啊。” 聂青岳低头看看他睡眼惺忪毫不设防的样子,吻了吻他的眼睛。 聂青岳体力惊人,加上十分露骨的言语挑逗,做到最后宋衍河在他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榨之下,怀疑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 宋衍河埋怨地把头转向一边,“你,你也太……那个了。” “还不让我亲了?”聂青岳不满,做得时候老道士那把清脆的嗓子细细碎碎地不停叫着他的名字,大长腿紧紧缠着他的腰不放,这才一会儿过去,他就亲一下,老道士都要闹别扭,这叫什么? “你的电脑呢,我怎么说的?”聂青岳翻身骑到他身上,作势又要动手。 宋衍河连忙艰难地撑起身子七摸八摸,在枕头底下找出平板电脑抱在胸前,“在这里在这里。” “哼,晚了。”聂青岳沉声一笑,把盖在二人身上的被罩随手一扬丢下了床,霎时宋衍河布满吻痕的身体暴露无遗。 “别,我真的不行了,下次吧,你不累吗?” “不累。哦,说起来早晨饭还是你喂我吃那么多的,你一定是计划好了,先喂饱我,再让我‘喂饱’你。”聂青岳邪笑着舔舔嘴唇,“‘下次’?那就先放过你,等你歇过来了,我们就‘下次’。” 宋衍河松了一口气,不料下一秒钟聂青岳的大手又朝他身下伸去。 “你你你,怎么又又又来!” 聂青岳哈哈一笑,打横抄起宋衍河,“抱你去洗澡。”朝平板电脑扬了扬下巴示意,“放下吧,不抢你的。沾上水坏了我可不管啊。” 三角形的按摩冲浪浴池占了浴室足足一半的面积,聂青岳过去总嫌它要提前注水太麻烦,今天却觉得看着宋衍河屈膝躺坐在没有水的洁白的浴池里,就像他碗里的一道菜,秀色可餐。 水放了一会儿才堪堪没过宋衍河的脚踝,聂青岳迈进浴池,把他抱在自己身上,分开腿轻柔细致地清理着。 宋衍河搂着聂青岳的脖子,看着聂青岳细碎的刘海下星亮的眸子,忍不住学着他的样子也轻轻啄了一口。 聂青岳也环住他的腰,温柔地回吻了他一下,四目相接,二人都笑了。 宋衍河从来不知道聂青岳笑起来这么好看,眼底满是浓情蜜意。 “艾米丽,叫餐厅送吃的上来,我在办公室。” 聂青岳回头看了看勉强穿戴整齐的宋衍河,黑色礼服白衬衣,再佩戴上黑色的领结优雅十足,就是表情有点僵硬。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晚上就别去了。” “不至于,我一定要去。我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碍事的。”从王大桥身上沾染的气息判断,那只狐妖道行颇深,宋衍河如今灵力尚未完全恢复,与那狐妖也只能堪堪一战,胜负尚未可知,要知道狐妖可不怕枪子儿,他怎么可能放心让聂青岳自己去。 宋衍河凌空画了一道金色符文,最后点在聂青岳的心口。 “这是什么,定情信物?”聂青岳好整以暇地看着宋衍河。 “辟邪的。”宋衍河故作轻松道。 刚才那道符文,他把仅有的灵力中的一部分打入进去,万一聂青岳单独遇到狐妖,至少性命无忧。 “聂总,菜到了。”艾米丽推门进屋,身后是厨师推着一辆小推车。 “聂总,白灼西蓝花,酸丁牛蒡,油焖春笋,砂锅面筋,珊瑚水晶卷,蓝莓山药泥。这是主食、甜品、水果,您慢用。” 宋衍河看了一圈,好奇道,“怎么全是素的?”又抬头看了看聂青岳,“是你点的吗?” 聂青岳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多嘴的厨师,“不是我点的,大概肉不新鲜吧。” 艾米丽赶忙使了个眼色带着厨师走了出去。 宋衍河饿了大半天,不疑有他,拿起筷子道了声“那便不客气了”就开始吃。虽然宋衍河食不言,但是从他吃得香喷喷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几味简单小菜做得滋味儿不错。 “哎哎哎,”聂青岳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你的眼镜呢?” “唔?”宋衍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答道,“应该是在休息室吧,耳机也找不到了,左右也跑不出那个门去,等会儿再找吧。” 说罢,又拿起筷子开始伸向一块西蓝花。 这老道士怎么回事啊?! 不戴那个眼镜就一点儿眼力界儿都没了吗? 看不到他聂大总裁在一边坐着一筷子都没动呢吗?不知道夹点菜给他?早晨那个乖巧地伺候他吃饭的老道士去哪儿了啊? 这人怎么一下了床这么无情啊!!! “好吃吗!”聂青岳面色不善,听起来一点都不像问话,倒像是呵斥。 宋衍河咽下嘴里的食物,夹了一块儿水晶卷到聂青岳盘子里,“酸甜可口,你尝尝。” 聂青岳这才稍微缓和了点,拿筷子一口夹起吃下,嫌弃道,“什么味儿。” 接着便等待着宋衍河继续投喂。 宋衍河盛了一小碗米饭,又连吃了几口菜,还尝了一小口蓝莓山药泥,也没有再给聂青岳夹菜。 “喂,你是不是少干了点什么?”聂青岳终于忍不住提醒。 他也是只吃了一顿早饭,虽吃得挺多,但也搁不住中午那一场体力消耗,这时候也腹中空空了,可是一想到老道士早晨给他挨个夹菜吹气,他就不想自己动筷子。 宋衍河吃得正香,又被打断了也不气恼,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西柚汁,才一本正经道,“你不是说不好吃吗,我就没给你夹了。‘要就说要,你说不要,我就停了’,这可是你说的。”说着,冲聂青岳笑盈盈地眨了眨眼。 “你是拿我跟你说的话反过来将我吗?”聂青岳点了点头,“很好,我记住了,你可别后悔。” 聂青岳佯怒冷哼,往沙发上重重一靠,拿起王大桥送来的人员分布图看了起来。 宋衍河从沙发对面挪到聂青岳身边坐下,用勺子舀了一点米饭,又夹进去了一点菜,递到聂青岳嘴边,“吃饭啦,啊——” “不吃!” “吃一点吧。” “说了不吃,拿走。” “吃点吧。” 宋衍河桃花眼满含笑意眨了眨,“乖。” 聂青岳强忍笑意绷住表情,心里美得不得了,张嘴吃下喂到嘴边的饭。 “你说好吃,我就再喂给你,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就真的不喂你了。” “凑合吧。”聂青岳没把话说的太难听,嘴里那口饭菜囫囵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目光还投在人员分布图上,等待着宋衍河再喂到嘴边来。 宋衍河果真再接再厉,“那你尝尝这个笋,也很好吃。” 聂青岳又满意地吃下,“嗯,还可以。” 宋衍河听了这话一下就明白了,接连又喂了好几口,温言软语顺着聂青岳的毛。 聂青岳吃得心满意足,从他手里接过勺子,“你吃你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二人终于又坐回桌边开始吃饭,互相不停地夹菜。宋衍河一对上聂青岳那明明很开心却还绷着脸的表情,几乎要笑得端不稳碗筷。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这一章我真的是改了八百遍 到底哪里不能过审啊、我都已经拉灯拉得漆黑一片了啊啊啊啊 ☆、第二十二章 上了车,宋衍河坐在聂青岳对面的位置,穿着优雅的礼服,带着斯文的眼镜,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约法三章,以后就我们俩的时候,你别带这个什么眼镜了。”聂青岳从车载收纳箱里找出个墨镜盒丢给他,“装起来装起来。” 宋衍河抿唇笑着取下了眼镜,放进镜盒,修长的手指惬意地一下下点在镜盒上,“你可知我望着你时,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聂青岳没好气地答道。 谁被别人一眼看到血压心跳呼吸频率甚至心理预判还能有好心情?简直就像坐在移动x光机对面一样。 宋衍河但笑不语。 “说啊,看到了什么?” “秘密。”宋衍河的笑意更深,眼角眉梢说不出的风流神采。 “你不想说你还问我?”不说算了!早晚让他凑齐研发部的小组成员做个一样的出来! “这约法三章,可还有什么别的规矩?” “第二条就是说话不能说一半!” “好,还有吗?” “暂时没了,想到时再说吧。”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不出意外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酒店。聂青岳起身跨到宋衍河身边,挨着他坐下,靠在舒适的椅背上闭目养神。躺了一会儿,侧过头一睁眼,又对上了宋衍河注视的目光。 聂青岳不由得勾起了唇角,“这么喜欢看我?” 宋衍河一挑眉,轻轻“嗯”地应了一声,指尖朝聂青岳的胸口一点,将那道灵符拽出,又注入了几分灵力。灵符光芒更盛,上面光华流转的符文似乎要跃出符面。宋衍河指尖再朝聂青岳心口一点,灵符便又没入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青岳看着他动作,觉得那道符没入胸口时暖暖的,十分舒服。 “你这是朝我下蛊吗,一辈子离不开的那种?” 宋衍河拿眼角瞥他,“胡说,那可不是正道所为。” “哟,你还是正道。”聂青岳语气慵懒,闭上眼半真半假地试探道,“那我怎么觉得,好像离不开你了呢?” 宋衍河笑道,“看来,你不是正道。” “怎么说?” “我也觉得,好像被你下蛊了呀。” 车队逐渐驶近酒店。王大桥在前排拿着对讲机沟通着现场情况。 “老大,赵凌还没到会场,不过今天有不少记者和警察,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多。我们的人正在收集到场的是哪里的媒体和部队,争取控制场面。” “嗯。”聂青岳微眯着眼,恢复了肃杀阴翳的神情,“查查赵凌到哪了。” 司机身体前倾辨别着前车的牌号,“老大,前面那辆好像就是赵家的车。” 王大桥也俯身看了看,又对照了手里的表格,“是赵家的车,跟着它走。”接着又拿起对讲机,“目标出现,所有人提高警惕,看到我动手就行动。” 赵家的几辆车缓缓驶入贵宾专用的停车场,和酒店正门相比,这里冷清了许多,正中了聂青岳下怀。 聂青岳的车在赵家车队不远处停下。 赵凌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对着车里打了个招呼,另一侧车门也从里面打开,走出了一名一身白色礼服的少年,有着瘦削的下巴和眼尾上挑的杏目。只一个开门下车的动作,宋衍河一眼就可以确定这是狐妖所化。 聂青岳朝他投来询问的眼神。 宋衍河点点头,“就是他了。” 王大桥闻言马上拉开车门,朝着二人背后不徐不疾地喊了一声,“赵公子留步。” 赵家几个保镖本来看到聂青岳的车跟上来就心里发毛,又看到王大桥下车留人,有几个保镖立刻挡在赵凌身前,手伸向西装内准备掏枪。 赵凌回头看到是王大桥,心里一惊,对着白衣少年耳语几句,那少年附耳听完后立刻将视线投向王大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向前走了几步,一手拨开保镖,站在与王大桥面对面的位置,一手抄在裤兜中。 “放走戚卫风的人,是你?”王大桥往前走了几步,和白衣少年只隔了不到五米远的距离。 还未等那少年回答,聂青岳和宋衍河也从车上下来,走到王大桥身边。 白衣少年只扫了一眼二人,刚要开口,忽然眼睛死死盯着宋衍河多看了几眼。 宋衍河心里正估摸着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云山擒锦阵会不会不太好,而且他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又分了几分给聂青岳,眼下即便设阵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困住这只小狐狸。宋衍河习惯性地食指和中指一并,又弯曲起来和大拇指相互摩挲——这是他犹豫时的习惯性动作。 白衣少年一低头,看着宋衍河黑色礼服袖口下露出白皙的右手做着这个动作,眼睛骤然睁大,脸上是见了鬼的表情,只停顿了不到一秒钟,霍然拔腿就朝暗处猛地跑去。 王大桥离他最近,却没料到白衣少年速度如此之快,大喝一声,“抓住他!”也朝着白衣少年的方向追去。 聂青岳见那白衣少年逃走,第一反应就是他必定是做贼心虚,也大喊一声,“追!”紧随王大桥追了上去。 宋衍河本来也想跟着追,无奈今天身体实在不适宜奔跑,只得作罢。 霎时间,刚才一大帮人紧张对峙的停车场就剩下赵凌、宋衍河,和二人的保镖了。 王大桥给宋衍河留了五个身手极好且配备轻武器的保镖,对付赵凌身边的那七八个已经是绰绰有余。反倒是赵凌身边的那几个保镖自知不是对手,慢慢缩小了保护圈,在赵凌身前错落地站着。 春天的夜风还带着几分寒意,赵凌穿着单薄的礼服在风中心情凌乱。 白衣少年这么一跑,等于承认有愧于聂青岳,赵凌要是走,估计会立刻被宋衍河身边的保镖拿下,要是不走,就这么干站着说不定还能等来他爹的救援。 冷也得忍着。赵凌打定了主意,就这么一直对峙到他爹得到消息来救他,也总比再被聂青岳的保镖掳走了强。 两辆奥迪suv中夹着一辆深红色的古思特,缓缓驶入了停车场。仿佛刻意避嫌一般,停到了离赵、聂家车队更远一些的地方。 贵宾停车场最近的电梯在入口不远处,车上下来的人身披一件黑色大衣,在保镖的护送下不得不经过赵凌、宋衍河二人,忽然“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宋先生?”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与意外,“真的是你!” 来的人正是陈暮。 陈暮高兴地打量了一番宋衍河,“宋先生怎么想起来换发型了,我看背影差点没认出来。哦,我绝无冒犯的意思,这个发型也非常适合你,很好看,与之前相比是另一种风格。” 说着话,又走近了几步,“我还没见过宋先生戴眼镜,和这个短发的造型非常融洽,你的设计师很棒,能不能介绍给我,让我也有机会改造改造?” 陈暮三十出头,五官不是聂青岳那种夺人眼球的凌厉俊美,却也让人看了心旷神怡。加上他气质成熟优雅,早年在英国留学过,连举手投足都带着英伦绅士的风情,更平添了几分魅力。 正是在停车场的风口处,宋衍河通过眼镜也只接受到了耳机对于他身份的反馈,不过陈暮的热情洋溢不像作假,应该不会是来搭救赵凌的。 宋衍河出于礼貌便道,“过奖了,晚些时候我叫人将那位造型师的联系方式给你。” 宋衍河的保镖并未阻止陈暮走近。他们都见过陈暮,而且陈暮在道上是出了名的只谈生意不沾黑白,对于王大桥留下的这几个保镖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加上陈暮的四名保镖都是熟面孔,说是保镖,其实还兼职着司机、助理等等,无论是功夫还是手段,都不是能和王大桥的人抗衡的。 看着二人熟稔亲密地寒暄,赵凌顿时脸色苍白心如死灰,一个聂青岳还不够,这又来了个陈暮?!陈暮不是从来不蹚这些道上的浑水的吗?今天这是唱的哪出啊? 陈暮犹如完全没见到其他人一般,微笑道,“宋先生,你怎么也不穿件外套呢,这里风大会着凉的,我们上楼吧。” 宋衍河穿的是另一套三件式礼服,里面有件马甲还是很管用的,并不觉得太冷,客气地说,“无妨,我还要等人,你先上去吧,有劳费心了。” 陈暮这才看了看周围一圈的十几个保镖和对面的赵凌,又朝着宋衍河苦笑道,“宋先生总是跟我这么客气,我连一次效劳的机会都没有。既然你要等人,我就赖在这和你说几句话吧,也免得你等人时候无聊。是在等聂总吗?” 宋衍河心道这种场面还算无聊?如实作答,“是在等聂总。” 陈暮叹了口气,“聂总真是贵人事忙,竟然让你穿得这么单薄在这风口等他。”说着,脱下了长款风衣就要搭在宋衍河的肩上。 宋衍河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伸手拦住,“不必,我真的不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 陈暮也不觉尴尬,微笑自然地收回了外套穿在身上,只是换了个方向挡住吹向宋衍河的风。 “宋先生还在看家电吗?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卖场想进一批新型的智能型家电,我正拿不定主意,可否送到府上请宋先生帮我试用一下?” “我没在看了,唔,以后大概也不需要了。多谢你的好意,夜凉风寒,你先上去吧,我随后就去。” 陈暮又碰了钉子却也毫无退意,向后一挥手,助理递上来了一本精美的薄册。 “来,宋先生,这是今晚拍卖的藏品,我对其中几件很有兴趣,还请帮我掌掌眼。” “我其实不太……”宋衍河想找个借口推谢,忽然看到那本精美画册的目录页有一个几乎已经不辨花色的瓦罐。 宋衍河抬手碰了一下镜架边缘的触摸装置,耳机很快传来数据采集分析结果。 “视线目标已锁定。” “古董收藏资料库未收录。” “近期出土文物资料库未收录。” “珍惜藏品资料库未收录。”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7节 “目标疑为仿古制品。” 听到这个结果,宋衍河心中疑惑摇了摇头,索性摘掉了眼镜夹在指间,接过图册仔细观看。 瓦罐灰黄不辨年代,上面的盖子稍有残缺,罐身也微有裂痕。这样的一件东西,即便在当时,也只是平民小户日常所使,既无艺术美感,又真假难辨,实在不具多少收藏价值。若真是图册上介绍的年代物件,能保存到现在倒是最大的一个奇迹。 宋衍河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多看它两眼,就是觉得有些眼熟。可这样一件粗糙的制品,他在无量山时也从不使用。无量山乃是修仙界第一大门派,多少达官贵人争相捐钱建殿以求解灾保平安,宋衍河贵为掌门,即便生性淡泊简朴,吃穿用度那也都是使得最好的。 这个破旧的小瓦罐是在哪儿见过呢?不知上面的灰黄是擦不掉,还是工作人员不屑于细致打扫它?如果收拾得干净些,宋衍河也许就能想起来了。 “宋先生,你看哪件值得出手?”陈暮饶有兴致地又靠近了一些,与宋衍河比肩而立看着他手中的图册,“这里面我最看好的是这个瓷盘,花纹太漂亮了,今晚估计能拍出全场最高价,不知最后花落谁家。” 陈暮本身就对古玩收藏颇有兴趣,又是个商人,买进卖出几件称心的古董也是他的爱好之一,嘴上说着不知这个瓷盘最后花落谁家,其实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要将其收于囊中。 宋衍河淡淡地应了一句,“嗯,陈先生好眼光。” 陈暮心细入微,看出宋衍河的心不在焉,又温柔低声问道,“宋先生喜欢哪一件呢?提前知会我一声吧,免得像上次那样白白多花许多钱。” 宋衍河举起图册一指,“这件东西,什么来历?” 陈暮低头看了看,干笑一声,“宋先生喜欢这种的?” 这不过是个灰黄的小瓦罐,从大小看来大概是农家盛水用的,比饭碗大不了多少。要不是在这种拍卖场合出现,说它是古董真是让人难以信服。陈暮之前翻看图册时几乎一眼没分给它就掀了过去,此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差点把图册看穿出个洞也想不明白这么个小瓦罐是如何得宋衍河青眼的。 陈暮笑着说,“宋先生真的喜欢这个?嗯,或许还原出它本来的外貌应该也是件不错的东西,质地简朴,温和低调,能拿到这里来拍卖的,是有什么故事也说不定呢,藏品的价值不仅仅是物品本身,背后的故事也是很影响价值的因素呢。”陈暮耐心地搜肠刮肚寻找着词汇形容,无奈这瓦罐太过普通,实在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他也觉得有些吃力了。 “咦,我弟弟来了。”陈暮看着驶入停车场的一亮火山黄迈凯伦跑车,招了招手。 跑车驶到几人面前停下,身后跟着几辆奥迪suv也在后面缓缓停住。 跑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男子,耳朵两侧的头发很短,中间头发较长,向斜后梳成大背头,穿了件解开了几颗扣子的真丝衬衣和九分休闲裤。长相和陈暮真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年轻嚣张。 “陈阳,怎么穿成这样。”陈暮一贯温和的笑容也降温了几分,“等会儿有记者,去换一身衣服。” “知道了,等会儿就换。”陈阳一手搂着从车上下来的一个妖艳女子,慵懒地答道。 陈暮和陈阳同父异母,这在豪门大户尤其是黑道背景的家庭不是什么新鲜事,二人不像亲兄弟那么亲密无间,但陈阳还是要恭敬地叫陈暮一声哥,在外人面前陈暮对他指点甚至数落一二他也得乖乖照办。 陈阳看到另一边站着的是赵凌,心生几分警惕,再看这边站着的宋衍河面容陌生,便搂着女子的腰走近了几步,“这位是……?” 陈暮自然地拍了拍宋衍河的肩膀,“这位是宋衍河,宋先生。” 借着停车场略有些昏暗的灯光,陈阳看清了几人背后的迈巴赫,再抬头看了看宋衍河周围的保镖,狠狠一丢手里的烟,指着宋衍河道,“拿下!” 赵凌心底大声欢呼,耶!终于有救了!陈阳来得简直比他的亲亲亲爹还及时!聂青岳绑了陈阳的表妹,这下撞到枪口上了吧!陈阳虽然不能把聂青岳本人怎么样,对付这几个还不是绰绰有余! “陈阳!”陈暮上前几步一抬手挡在宋衍河身前,与他弟弟对视,“宋先生是我的朋友。” 陈阳恶狠狠地盯着宋衍河,咬了咬牙,低声道,“哥,这是聂青岳的人。” 陈暮也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但他和那件事没有关系。” 陈阳用难以置信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哥,没关系那也是聂青岳的人。” 怎么说也是一个爹生的,他哥难道不懂道上的规矩吗?这么说起来,他表妹还和聂青岳的弟弟失踪没有关系呢,聂青岳不也叫人绑走了好几天吗? 陈暮强调道,“宋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动他。” 陈阳闷声狠狠磨着牙,眼神在宋衍河和陈暮、赵凌之间游移不定,最后开口道,“哥,不行,今天这么多人看着,我放走了他,以后我没法混了。” 说着,一挥手,“拿下!” 身后十几个保镖立刻将宋衍河团团围住,其中几个自恃身手好的已经和宋衍河的保镖动起手来。 赵凌找了个空子就钻进车里,拍着司机椅背急声喊,“快开车快开车!走走走走走!” 陈阳带了十几个保镖,仗着人多,不一会儿就将宋衍河身边的五名保镖制服了。那几名保镖受了王大桥的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枪,便保留力气不多做挣扎,准备静观其变。 “全都给我住手!要造反了你们!陈阳!” 陈阳的两个保镖对于陈暮的喝令恍若未闻,扑向宋衍河想要把他按在车盖上,宋衍河面不改色,闲庭信步一般就闪避了开来,一手指间还夹着眼镜,轻松负在身后。 又上来了两名保镖。 四人把宋衍河团团围住,几乎连动手的空间都不剩下,宋衍河看似轻巧地一抬腿,以雷霆万钧之力击中两人的膝弯,再一抬手,直劈中比自己还高的两名保镖颈后,四人在顷刻间倒地不起。 陈阳见状面色一暗,松开了怀中的妖娆女子,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抵在离他最近的一名聂青岳的保镖头上,“你是什么人?” 宋衍河转身站定,面朝陈阳不疾不徐答道,“在下宋衍河。” ☆、第二十三章 白衣少年跑得飞快,单手一撑便矫健地越过酒店围墙的栅栏向外逃去。一路上遇到障碍也轻松一跃如履平地,敏捷地钻进商业区的小巷之中。 王大桥十几岁开始就在外国受训,又当过雇佣兵,身体素质非常人可比,没抓住那白衣少年却也没落下多少。 王大桥紧随着白衣少年进了一条满是杂物堆积和油烟味儿的后巷,正找不到目标,谁料那白衣少年突然从暗处现身,邪笑道,“就剩你了啊。” “哼。”王大桥二话不说脚尖一踏一勾,从地上挑起一根木棍在手,朝白衣少年袭去。 那白衣少年看着羸弱,过起招来却攻击性十足,几个回合就用手绞断了那根木棍,逼得王大桥和他赤手空拳肉搏,“受死吧,这可是你自找的,蠢货!” 下一击,少年五指成爪恶狠狠地直掏王大桥心口,却如遭电击一般惨叫一声,“啊——!” 王大桥低头一看,胸前口袋处泛起金色符文——那里装的是他去绑戚卫风时宋先生随手拿了张纸给他画的一道符! “又是那臭道士……”白衣少年吃了亏,手掌刺痛麻痹,脸上神色更加凶狠逼人,避开王大桥心口处又朝他袭来。 王大桥反应迅捷,找了个空子从胸前口袋中掏出那张画着符文的纸握在拳中,继续与白衣少年打斗。拳风所至,白衣少年连连吃亏,唇角逸出一丝鲜血,当即便不再恋战企图逃走。 乍一回头,却看到循着王大桥身上的定位终于赶到的聂青岳,正从小巷的另一端步步紧逼而来。 “我弟弟在哪?”昏暗的灯光下聂青岳神情莫测,冷冰冰地开口问道,“我弟弟是不是在你那里?” “谁知道你弟弟是谁?!”白衣少年一开口,唇角又不受控制地逸出鲜血,“井水不犯河水,放我走,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聂青岳提高声调质问道,“说!我弟弟在哪?!” “傻逼,”白衣少年不理会他的质问,低骂了一声,徒然跃起向聂青岳袭去,“想抓你爷爷我,你们差远了!” “老大,小心!” 白衣少年畏惧王大桥拳中的符纸,专挑了聂青岳的方向突围,谁知还未近身,聂青岳身周陡然爆发出一道金光屏障,将他远远弹了开来,“你……呃啊——!” 聂青岳感到胸口一热,好像有个人扑到他身前抱住了他,眼前金光一闪。 白衣少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咚”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大口吐出鲜血,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化出了原形,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白衣少年果然是狐妖所化,原形是一只九尾白狐。最边缘的一条尾巴还有些残缺。 王大桥四下打量一番,捡了个废弃的编织袋抖开,一脚把白狐踢进了袋子里,又脱下西装外套包了一层,接着解下背上的枪套背带,将口子扎紧,把枪装进了腰间的枪套,拉出衬衣下摆盖住。 “走,带回去。”聂青岳两眼发红,紧握的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眼睛盯着王大桥手中的袋子,再也容不下其他。 “不回香格里拉吗,宋先生还在那里。”王大桥有点担忧,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接。 “老大,回去看看吧,电话打不通了。” 聂青岳立刻拿出手机拨打宋衍河的号码,等待接通的音乐一声声响着,依然无人接听。 “回酒店!” 因为拍卖会的限制,出租车连酒店大门都进不去,聂青岳和王大桥只得从贵宾停车场的围墙外翻了回去。 偌大的停车场已经空无一人,被王大桥召回的手下正在三三两两地往回赶着,有从正门跑进来的,也有和他们一样翻墙回来的。 王大桥刚一翻过围墙栅栏,一眼看到原来停车的位置只剩下聂家的车。 “老大,赵凌的车不见了。” “妈的,我不瞎!还用你说!宋衍河呢!你留的人呢?” 王大桥环视一圈,一辆黄得扎眼的迈凯伦映入眼帘。 “不好,是陈家的车,陈阳来了。” “妈的!”聂青岳低骂了一声,打开定位装置查找宋衍河的信号,转头对王大桥道,“他还在酒店里。你留下,其他的人跟我上去!” 艾米丽正在s包房坐着看图册,聂青岳推开门,“有没有见到宋先生?” “没有,聂总,我在你们之后出发,到了这里之后一直没有见到,”艾米丽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宋先生身上带了定位装置吗,我可以查看他的具体位置。” “带了,现在就查!快!” “好的,聂总。”艾米丽熟练地输入密码和指令,笔记本响起“滴滴滴”的声音,屏幕亮起了一个红点。 “宋先生离这里不足五十米。” “陈阳的包房在哪?!” 艾米丽在今天的内部宾客名单上查找了一番,“陈二公子在三楼对面的包房。” 陈阳的包房与聂青岳中间隔了一个天井,聂青岳一脸煞气地带着人过去,陈阳的保镖一见到聂青岳一行人立刻拦路对峙。 陈暮的助理上前道,“聂总留步,这里是私人包房。” “叫陈阳出来!” “好的,请稍等,我已经通知陈总了。” 过了十几秒钟,包房里出来了陈暮的另一名助理,“聂总,陈总请您进来说话。” 那名助理特地强调了“您”字,视线扫了一圈聂青岳身后跟着的人。 “你们在这等着。”聂青岳一抬手,示意手下留在门外,独自进了包间。 聂青岳一脸煞气,陈阳也脸色难看得很,正坐在包房中间的沙发上,见聂青岳进来了也不说话,只眼神更寒了几分,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我的人呢?” 陈阳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听说聂总现在得了个见人就问弟弟在哪儿的毛病,看来是真的啊。我要是说不知道,聂总是不是准备再请我表妹出去旅游几天?” “别跟我扯这些废话,我问的是刚才在停车场的那个人。” “哦,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赵公子揽着一个小白脸上车走了,是你要找的人吗?聂总,你说说现在这些小青年儿,怎么都好这口呢?我记得聂青枫也经常找场子里的小男孩,恶不恶心啊,现在连人都不见了,最后不会是折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了吧。” 聂青岳一步上前扯着陈阳的领子,“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陈阳眼神一瞥,示意不用保镖动手。 陈阳和聂青岳身高相当,被聂青岳扯着领子不得不扬起下巴看着他,“我说,你弟弟他,折了,你他妈再抓谁都没用了,没见过哪个被绑了一个月还能活着回来的!听清楚了没!” 聂青岳一拳重重挥下,“胡说八道!” 陈阳也不甘示弱,挣脱他的手,反手一拳又快又狠,“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都别吵了!”包房内的房门打开,陈暮走出来低声喝止,“宋先生还在休息,都闭嘴。” “哥!”陈阳脸色更难看了。 聂青岳推开陈阳,走进了卧房。宋衍河正在大床上脸色苍白地躺着。 “宋衍河!”聂青岳快步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宋衍河缓缓睁开了眼睛,瞧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是你。你回来了,没事了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这是怎么了?”聂青岳霍然转头朝向门口的陈阳,“你他妈敢跟我的人动手?” “呸,”陈阳狠狠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吐沫,“这小白脸自己晕倒的,老子的人碰都没碰着他,他自己就倒下去了。” “聂总,刚才发生了点误会,”陈暮心平气和地解释着,“不过宋先生刚才确实是自己晕倒的,我就扶他上来休息了。” 聂青岳扫了一眼陈暮,眼里寒光闪烁,“最好不是。” “聂青岳,我没事了。”宋衍河声音有些虚弱。 “你怎么样了?能不能动?算了,你还是别动了,吴医生来了,我叫他给你看看。”聂青岳一掀被子,将宋衍河打横抱起朝屋外走去。路过陈阳身边,聂青岳眼中寒芒闪现,沉声道,“没完。” 陈阳轻嗤,不屑地冷笑道,“对,没完。” 陈暮身长玉立,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聂青岳。宋衍河居然直接叫他聂青岳。 除了道上辈分高的,和省里部里来的人,敢当面直呼聂青岳名字的人不多,宋衍河居然直呼他的名字。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阳暴躁地一脚踹上了房门,“呸!太他妈恶心了,一家子都是同性恋!” 陈暮愕然,“你说什么?” “哥,你看不出来他们两个什么关系?以前我就没少见聂青枫到场子里找小男孩玩,没想到聂青岳也是这个德行。也好,再过几年他们聂家绝后了才好。” “你从哪看出来他们是那种关系的?”陈暮追问。 “你没看聂青岳刚才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还有,那小白脸是个什么人,用得着他聂青岳亲自抱吗,还不……” 说到一半,陈阳停住了,他忽然想起刚才他哥也是那么抱着宋衍河上楼的。 看着陈暮半晌不动也不说话,陈阳叫了一声,“哥?” “嗯。”陈暮回过神来,“以后在外面不要说别人长短,隔墙有耳。” 落地窗下方的舞台上表演人员已经退场,笑意盈盈的主持人随着大幕拉开缓缓出现在巨大的显示屏,卖力抒发着歌功颂德的台词。 “拍卖会要开始了,坐吧。”陈暮拿起桌上的图册,手指朝上面点了点,“陈阳,等会儿你叫个人把这个拍下来。” 灰黄的瓦罐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陈阳费了点力气才记下它的编号,找人安排了下去。 吴医生刚一到香格里拉就接到了艾米丽的电话,挑了个机灵的小护工去给王大桥上药,千叮万嘱不要让他多话。 护工小陈拿着比一般同行高出两倍的工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七拐八拐地找到了贵宾停车场,钻上了王大桥乘坐的卡宴。王大桥身上的伤口都是外伤,已经做了简单的止血和消毒处理。 为了以防万一,小陈还是给他打了一剂破伤风,又把纱布拆开检查,重新上药包扎了一遍。 “大哥,你抬抬手,你这边胳膊上也有伤,我给你处理下。” 王大桥的伤口与其说是与人打斗留下的,倒更像是与野兽厮打造成的。轻些的伤口就是撕裂衣服,划破表皮,重的地方连肌肉都被撕裂,却并非刀具造成的伤口。小陈看在眼里,也不敢多问,只是多加了些药水的量,准备彻底冲洗伤口。 王大桥“嗯”了一声,将手里的袋子换了个手提着,不敢轻易松开。依言抬起了一边手臂,任小陈把衬衣袖子剪开。 消□□水与伤口接触,王大桥虽然没动却也条件反射地皱了一下眉头,小陈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就随口和他聊起了天。 “大哥,你这身板练的,那是真好。” “嗯。” “大哥,可惜了你这件衬衣了,挺贵的吧,没法,有点沾肉了,不剪开更不好收拾。” “嗯。” “大哥,你老提着一袋子石头干啥。” “嗯……”王大桥忽然睁大了眼,瞪着他,“什么石头?” 小陈被他吓了一跳,“大哥,我不是故意的。这儿太窄了,我刚才换到这边来给你包扎的时候踢着了一下你那包,挺硬挺硬的,不是石头吗?” 王大桥顾不得伤口未包扎完,一把摸到了手里悬着的编织袋上,心凉了半截。口袋还是那个口袋,束口的背带也没有被解开,甚至连重量都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包里实实在在变成了硬邦邦的石头,这种硬度绝对不是那只狐狸死了变僵的那种硬。 王大桥被来就晒得挺黑的脸顿时更黑了,小陈看了都打哆嗦,“大哥,我说错话了,我不吱声了,我给你包扎伤口吧。” 王大桥哪还有心情包扎伤口,赶紧拿出手机通知聂青岳。 “我要你到底有什么用!”聂青岳听到消息几乎要吐血,暴吼一声,“让你抓活的你抓不住,连他妈看个死的也看不住!” 看到聂青岳发火,包房内顿时噤若寒蝉,吴医生连按在宋衍河胸腔上的听诊器都不敢收回来了,艾米丽端着水在旁边像雕塑一样立着。 宋衍河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你怎么又生这么大气,出什么事了?” “妈的,王大桥没看住那狐狸,被它给跑了。”碍于艾米丽和吴医生在场,聂青岳没说得太清楚。 宋衍河却是一听就明白了,“是我的疏忽。”又对艾米丽和吴医生道,“你们先出去吧,麻烦了。” 两尊雕塑如蒙大赦马上就动了起来,艾米丽放下捧着的水杯,吴医生收回了听诊器,前后出了卧房的门。 “诈死脱逃是妖物的本能,是我疏忽大意忘了提前准备个封条,才被那狐妖钻了个空子,下次不会让它再跑了。” 聂青岳心中烦闷,郁郁道,“这次打草惊蛇,再想抓它就难了。是个人被抓一次都要长教训了,更何况是个狐狸。” 宋衍河捏住他的衣角,拽了拽,“不怕,我能找到它。” “真的?” “嗯,真的。”宋衍河看到聂青岳脸上又恢复了神采,微微一笑,“你且把那狐妖的情形说与我听。” “好,你等等,我叫王大桥上来。” 王大桥正心中愧疚恨不得替他老大掘地三尺找出那跑了的狐妖,此刻听了召唤马上上楼冲进包房,将与狐妖自交手到装进袋子里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宋衍河听罢点了点头,“确实怪不得你,它既能修成九尾狐,又岂是一只口袋能封得住它的,你也不必自责了。不知它的名字确实有些难办,你可还记得它有何特征?” “他那一大团尾巴里,好像有一条是断了一个尖儿的。” “唔?这倒真是个特征。九尾狐若遭天劫会自断一尾抵命,却没听说过只断个尖儿的。我且试试。” 宋衍河扶着床沿下了床,站在卧房宽敞处,以指为笔凌空画符文祭出,再绘阵眼符文,又将王大桥身上的那道符纸打入阵眼中,布下碧海青烟阵。 聂青岳心中震撼不已。 王大桥此前曾在聂青岳的办公室中见过宋衍河布这个阵,却没见到布下的过程,这下也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和上次相比,宋衍河明显吃力了许多。 宋衍河脚下法阵缓缓转动,散发着的白光明昧不定,空中金色的符文也摇摇欲坠。宋衍河见状毫不犹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阵中,法阵顿时五彩光华流转,如临仙境。 “晚辈宋衍河与九尾狐妖恩怨未了,恭请三界六道诸官仙人指点,此物现在何方?” 话音一落,脚下法阵飞速转动升空,空中符文尽数燃烧,最后所有光华全都归结为一个光点,落在宋衍河的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21章被锁 现在已经解锁啦~ 感谢留言的亲~让我知道我不是在玩晋江单机23333~如有雷到我也不是故意的啦毕竟夏天就是雷雨天机嘛、希望大家都有个好心情~~~~~~~~~ ☆、第二十四章 经陈阳和聂青岳这一闹,整个拍卖会陈暮看得兴致索然。他将早前看好的那个瓷盘收入了囊中之后,心情也未见有所好转。拍卖会结束后上了车,他疲惫地松开领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阳敲了敲窗子,“哥,你要的那个……什么罐子,我叫人给你拍下来了,等会儿就送到家了。” “嗯,回去吧。” 陈阳看了一圈陈暮的车里,“哥,你就一个人?用不用我叫人送你回去?” 聂青岳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临走前留下“没完”两个字,那就是真的跟他记下这笔账了。陈阳不得不提高警惕,要是他亲哥继他表妹之后也被绑了,他的面子就真的挂不住了。 陈暮摆摆手,“我有司机送回去就行,你忙你的。” “好吧,哥,那你自己注意点。” “嗯,开车吧老张,回家。” 陈暮的豪华座驾缓缓驶离香格里拉。 上了公路,深红色的古思特仍然开得不紧不慢。 “老张,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开快点吧,我累了。”陈暮不光工作了一天人有些疲惫,更是被聂青岳和宋衍河的事冲击得心累。 静谧的车厢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你确定要开快点吗?我可是第一次开车。” “你是谁!”陈暮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老张呢?你是什么人?” 司机将车慢慢停在路边,转了一下后视镜,让陈暮能看得到他。镜中的少年一身白色礼服,将面色衬得更加苍白,再往下看,胸口是一滩凝固了的血污,在昏暗的路灯下绝艳而又狰狞。这不是他刚上车时的那个司机! 后视镜中的少年柳眉杏目却神色诡谲,“你喜欢那个道士,我可以帮你。” “什么道士?”陈暮边说边望向窗外,考虑是跳车还是报警。 白衣少年邪魅一笑,“就是宋衍河啊。” “宋先生?你是谁?你凭什么帮我?” “啧,看来你是承认喜欢他了。不过你就算是不承认,我也一眼就能瞧得出来,你喜欢他。要是问凭什么嘛,就凭我想要的人没有得不到的,这点可以吗?” 陈暮定了几分心神,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苍白的面容挂着一丝微笑,说话声音十分悠然动听,“你可以叫我林琅。” “你想要什么?” “你今天拍到的那只罐子。” “不行。”陈暮断然拒绝。 少年哈哈一笑,“你误会了,我是‘告诉’你我要那只罐子,而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即便你不同意,出了拍卖会场之后,那只罐子不管在谁手里,我想拿到都轻而易举,况且,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要和你合作的,是你得到宋衍河,然后,保证宋衍河绝对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你也误会了。也许你确实有本事能拿到那只罐子,但宋先生不是一件东西,不存在谁得到这一说。而且我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找错人了。” 少年望着后视镜里陈暮防备的神情,嗤笑道,“你说谎。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动了。” 陈暮无言以对。 他确实心动了。一想到今天聂青岳打横抱起宋衍河离去的场面,他心底渴望抱着宋衍河的那个人是他自己的冲动,已经几乎冲破他三十几年来建立的处世原则。 陈暮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名贵字画、瓷器古董,却没有一件的美能及得上宋衍河那风流眉目分毫的。而他悲伤地发现,除了说的话更生疏冰冷之外,宋衍河瞧他弟弟时的眼神儿和瞧自己时的眼神儿根本没什么区别,与他面对聂青岳时的神情可谓天差地别。 前几次见面时他还只是对宋衍河感兴趣,经过今天之后,尤其是在陈阳点醒他宋衍河和聂青岳是那种关系之后,他无法保证自己对宋衍河还能保持理智的距离。 少年看着思考的陈暮,露出得逞的笑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你有大把的时间计划,但是现在你得开车带我去休息,我受了伤。” “我并没有答应和你合作。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伤害宋先生。” “好吧,那我就先把我的小瓦罐拿回来,然后再找个能帮我除掉宋衍河的人,这样倒是也可以保证他不会再对我动手。还有你那个司机,被我扔在什么地方了来着?我不去,大概没有别人能找得着了。” “不可以!”陈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我当然可以。”少年笑得从容不迫,“而且随时可以。” 陈暮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对着一旁抱臂而立的少年道,“林琅先生,是吗?上车。” 林琅也不与他客气,瘦削纤长的身体直接躺进了车里。 陈暮发动了车,“送你去哪儿?” 林琅将头埋在座椅内侧慵懒地答道,“随便。” 深红色的古思特驶入了一个幽静的小区,陈暮将车停在了一幢绿树环绕的小楼下。 “我不能带你回陈府,你就住在这里的三楼,可以吧?明天我会叫人给你送衣服和钱。另外,”陈暮将头转向窗外,似乎在和他过往的坚持告别,“如果你真的能做到像你承诺的那样,并且不伤害宋先生,这栋房子就是你的。这个地段的房子,就算你转手卖了也至少五六百万,希望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 “知道了。”林琅勉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打开车门。 “你还没拿钥匙。” 林琅挥了挥手走到楼门前,“用不着,你留着吧。” 说着伸手一拉,门禁的锁像遇到钥匙一般发出“咔哒”一声,自动打开。 林琅走进了门,又探出半个身子,对着陈暮招手,俏皮笑道,“记得明天把我的瓦罐拿来,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陈暮已经开始有点后悔答应林琅合作了。 那道十三重防护锁的楼门对他来说形同虚设,轻轻一拉就开了,陈暮毫不怀疑他如果明天不把瓦罐拿来,那瓦罐也会不翼而飞。他的一切对林琅来说像透明的一样,林琅不费吹灰之力就道出他不敢承认的心中所想,而他对林琅的身份和能力一无所知,这是一个不平等的合作,双方从一开始就站在不平等的位置上,而他陈暮,似乎正是弱势的那一方,这意味着在这个合作中他承担的风险更大。 林琅胸前的伤口和血迹足以证明他的危险性,和这样的人合作,不,已经不能称之为合作了,林琅明显是看破并且在利用他对宋衍河的迷恋,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陈暮心想,这太冒险了,也太危险了。他甚至不知道林琅真正的目的,他有一百个理由可以拒绝这个提议的。 可是……陈暮缓缓趴了在方向盘上。 如果是为了宋先生,就冒险一次又有何妨? “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玻璃声在陈暮耳边响起。 “喂,你怎么还没走啊?”林琅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套陈暮尺码的睡衣,袖口裤腿七卷八卷,露出了白皙纤瘦的手腕和脚踝,脚上穿着一双略大的拖鞋。 “我头有点晕,休息了一下。怎么了?” “我从你衣服口袋里翻出了点钱,这些钱够吃饭吗?”林琅摇了摇手中的两张百元钞票。 “吃宵夜应该足够了。” 林琅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那你顺便捎我出去吃饭吧,我和那臭道士打了一架,又累又饿。” “你和宋先生打架?什么时候的事?”陈暮紧张了起来。从聂青岳把宋衍河抱走,他就再没见到宋衍河了,他走的时候还有些昏迷,怎么能打架? “嘁,看你一惊一乍的。大概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吧,我没和他本人打,是和他的元神对了一掌。快开车开车,饿死我了。” 陈暮只好又当了一回司机,将车开到还亮着霓虹灯的繁华街区,“你要吃什么?” “随便,不吃鸡就行。”林琅望向窗外,他勉强能认得出哪几个招牌是饭店,眼里盛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嘴里嘟囔着,“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吃鸡的普通狐妖……” 陈暮便将他带到了一家装修精美的粤式茶餐厅,时间已晚,店中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点了饮料和甜品在角落坐着窃窃私语。 陈暮打量了瘦弱的林琅几眼,随便点了两荤两素。 上菜之后林琅挨个尝了一口直接吐了出来,“这都什么破玩意?还没鸡好吃!你们就吃这些东西?!” 一招手,“老板,再给我拿菜单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一份!” 林琅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一个一个精美的小蒸笼端上来后,他边吃边道,“呼,还是鸡好吃!” 陈暮镇定地看着面前这位十几分钟前还说不吃鸡的林琅先生大快朵颐地啃着凤爪的样子,忽然觉得如果现在问林琅他们之间的约定是什么,林琅都不一定能复述得出来原话。 好像和他合作……也没那么恐怖。 林琅又撸了一把袖子,直接用手捏起一块鸡脆骨放到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边问陈暮,“你带银子了吗?” “嗯?” “唔,我是说,你带钱了吗?” 陈暮不明所以,点头道,“带了,你需要什么,随便买。” 林琅一抹嘴,“老板,这几样再给我都来一份,打包带走!” 陈暮其实一开始是打算着把他放到餐厅就走的,他今天真的是太累了。但是出于商人的习惯,他又不能放弃这样一个了解对手的机会,所以一直陪着林琅吃完了饭,又开车送他回去。 路上林琅捧着打包的餐盒闻了又闻,最终忍不住揭开了一个餐盒用手抓起了里面的鸡块吃。 车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炸鸡味,陈暮在红绿灯前转头看了一眼林琅油乎乎的手,提醒道,“旁边有牙签吧。” “看到了,可是用手抓着比较好吃啊。”林琅不为所动,又抓起一块放到嘴里,“要命要命,太好吃了!” 陈暮一瞬间想到了和聂青岳形影不离的保镖王大桥,身材高大威猛,据说是还特种兵出身,一个能打十个,还有聂青岳那个万能的秘书艾米丽,听说是牛津双学位毕业,精通三种以上外语,以及聂氏集团下属的无数业界出类拔萃的人才……再回头看看身边忘乎所以地吃鸡的林琅,陈暮觉得他之前考虑林琅是否会伤害宋衍河大概是考虑的太远了。 今天晚上的真相应该是这个吃鸡的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和宋先生发生摩擦,然后被宋先生轻轻一掌打得吐了一身的血,也许还被人追了几条街,正是最狼狈的时候混到了他的车上,随便扯了几句恰好博取了他的信任,就名正言顺地蹭吃蹭住了。 陈暮心觉他有义务帮宋先生看着这个小骗子,以免他搞些什么花招。 车开到楼下,林琅拎着大小打包盒跳下了车,挥挥手开心笑道,“放心,我从来不白吃人家的鸡,你的事交给我了!” 陈暮俊逸的面容布满了忧郁和悲伤,点了点头,心更累了。 ☆、第二十五章 “就是这里?”聂青岳抬头望着那栋三层高的小楼。这里是一片高档住宅的双拼别墅区,古典欧式风格,一栋楼有两到三户人家。“这楼里有三户,知道在哪一户吗?” 宋衍河上前一步背对身后众人,指尖一捻光华微绽,抬手指了指三楼的一扇窗户,“在那里。” 聂青岳打了个手势,“王大桥,开门。” 王大桥早已准备好,提着一个工具箱上前,里面装的是研发部特制的□□,连金库大门都能在三分钟内破解密码,更何况这种普通住宅区的门禁。 一辆深红色的轿车驶入众人视线,聂青岳眼睛眯了眯,嘴角一丝阴翳的冷笑。 轿车在楼前停下。 “聂总,宋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陈暮有些诧异,却也猜到了大概。 他本来想让助理送东西过来就行了,但是想到林琅连钥匙也没有,当着助理的面随便进进出出难免会让人起疑,最终还是自己一大早带着些现金和那只瓦罐过来了。 “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聂青岳厉声道,“不是说我弟弟的事和你没关系吗?” 陈暮无奈道,“我是来看人的,但令弟确实不在这里。” “哒——”的一声响,王大桥道,“老大,门打开了。” “带他一起上去!” 聂青岳的保镖拉开陈暮的车门,陈暮提着一只礼盒袋下了车,“不用,我自己走。” 聂青岳冷哼道,“上楼!” 一行人无声地跟在陈暮身后。陈暮打开房门,客厅空无一人,玉石茶案上摆放着昨天的那几个打包盒,里面已经空了。他朝屋内喊了一声,“林琅?” 隔了一小会儿,主卧内传来林琅慵懒的声音,“嗯,在这呢。你怎么这么早来啊。” 聂青岳大步跨进房间,死死盯着床上的少年。 蜷成一团趴在枕头间的林琅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抬起头朝门口看去,顿时清醒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你怎么在这里?” “我弟弟在哪!” “你是不是傻逼啊?”林琅整了整衣服,站在床上没好气地答道,“昨天就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你什么弟弟!听不懂吗?” 昨天林琅平白无故挨了一击,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心里正记恨着这个害他受伤的人,本来准备和陈暮联手教训教训他,这还没动手呢,就被人追到门口来了,真是晦气! 宋衍河跟了上来,也进了卧房的门。 林琅顿时眼睛瞪大,看着他们身后的陈暮,“是你带他们来的?” “不是我带来的,是在楼下遇到的。”陈暮耸耸肩,“你和聂总是不是有些误会?聂总,我想林琅和你弟弟失踪没有关系,你们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 林琅眼睛死盯着宋衍河,慢慢后退,“你别过来!” 宋衍河指了指自己,奇道,“嗯?你认识我吗?” “宋衍河!你装什么傻!”林琅气得大叫,“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到这个鬼地方来?!” 宋衍河更疑惑了,“我好像不认得你啊。” 林琅咬牙对陈暮大喊,“把我的东西给我!”陈暮还站在卧房门口,他能感应到那只瓦罐被陈暮带来了,准备提着罐子逃跑。 聂青岳反应迅速,一把按住陈暮的肩膀,将他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打开包装,盒子里装的正是那只灰黄的瓦罐。 宋衍河瞧了瞧瓦罐,又看了看林琅,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啊!” 说着,从聂青岳手里接过瓦罐,用手指了指上面的裂痕,“我说昨天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原来是你。你可长高了不少,我竟没认出来。” “废话!”林琅被宋衍河封起来的时候正好将近天劫,原以为在罐中法术被禁必死无疑,没想到宋衍河的符咒反而救了他一命,让他顺利通过了天劫,于是化成人形之后的外形也有所变化,从一个小孩模样变成了如今的少年。 若是换了别人,必定对宋衍河的救命渡劫之恩感激涕零,但以林琅的修为是原本就能通过天劫的,他本在山间野林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没想到那一日偶遇了宋衍河,宋衍河只看他是个妖,就不由分说地捡了个破罐子把他封了起来,封起来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宋衍河捡的那个罐子粗制滥造,盖上的时候夹住了他的一条尾巴的尖儿,待宋衍河封上符咒之后那条尾巴活活被瓦罐盖子夹断了。 想到这个林琅就来气,“臭道士!我与你无冤无仇,也未曾伤天害理,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宋衍河嗅了嗅空气中狐妖的气息,还真没发现有血腥之气,便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我那时是为什么封你来着?” “我怎么知道!”林琅简直要气炸了。对他的漫漫妖生来说,被封个一年半载不是什么大事,可这臭道士居然夹断了他的尾巴!他可是狐妖啊,对自己的皮毛外表视若珍宝,如今竟然活活被夹断了一条尾巴!宋衍河还这么无辜地反问他为什么封他?! 宋衍河听了若有所思,“你真的不知道?可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看来只好再把你封上,等我想到时再做定夺。” “不行!你凭什么封我!” 宋衍河噗嗤一笑,“小家伙,逗你的,他乡难得遇故交,我怎么会把你封起来?”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8节 “谁是你的故交!” 聂青岳皱眉,“我弟弟不在他手里吗?” 宋衍河这才想起正事,“小狐狸,你可听说过‘聂青枫’这个名字?” 林琅一怔,随即面露凶相,一字一顿道,“聂、青、枫?当然听过!” “真的?何时何地?可否与我说说?” “呵,昆仑山派陶重寒座下三弟子聂青枫,他杀了我堂姐,化成灰我也忘不了他!” “啊,这个。咳,他为什么杀了你堂姐?” “还不是说我堂姐吸人精气伤人性命!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修仙之人不都是这样!恨不得多抓几只妖怪,显显自己的本事才好!” 陈暮听了这话呆立当场反应不过来。道士?狐狸?宋先生是道士,这林琅……是狐妖? “哦,这样啊……”宋衍河心忖道,别说是聂青枫了,就算是他遇上了他肯定也会动手收妖,“那你见过他吗?” 林琅眼中赤红血丝遍布,“他杀我堂姐时,我就在旁边看着,怎能没见过!” “快快,拿手机来,”宋衍河伸手就去聂青岳怀中掏手机,翻出了聂青枫的照片,“是不是这个?” 林琅离着老远便看清了屏幕中人,又抬头看了看聂青岳,“聂青枫是你什么人?” 聂青岳冷冷道,“他是我弟弟。” 林琅顿时化作一道白光扑向聂青岳,“天意!那就弟债兄偿!纳命来!” 王大桥飞快地一个转身,毫不犹豫挡在聂青岳面前,“老大,小心!” “哐——”宋衍河朝白光来的方向挥手将瓦罐一扬,再将盖子一盖,屋内已不见林琅踪迹。 “你!臭道士!放我出去!你还敢关我?!”瓦罐里远远传来林琅愤怒的喊叫声。 “本来我是不打算封你了的,可是谁叫你方才起了伤人之心,就先在这里面冷静几日吧。左右也是你住惯了的地方。” “放我出去!你凭什么关我!臭道士,你有什么了不起了!我报我的仇,你掺和什么!” 宋衍河听了挑眉一笑,偎到瓦罐旁边轻声说,“那可不行,聂青枫既然收了你堂姐却没有收你,可见并非善恶不分之辈,替天行道又何来偿债一说?即便他不出手,你堂姐早晚也会自食其果。更何况,你要伤的可是我的人。” 声音虽低,但是房中另外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暮脸上闪现出一丝失落。 聂青岳没能寻到弟弟的踪迹,情绪有些烦躁,四下看了看也没什么异常之处,便道,“走吧。” 陈暮站在门口并未让开路,开口道,“宋先生,请留步。你罐中这个……人,这个林琅,是我的朋友,能不能把他留下?我会看好他的。” 宋衍河点点头,对着罐子说,“那你可要老实点呆着。”说罢,画了一道符封住罐口。 “臭道士!你又封我!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啊啊啊!”林琅在罐中感受到符文禁制,法术又被禁了,顿时暴躁地撞击着罐壁。 宋衍河敲敲罐子,道,“这道禁制七日后自动解除。你若是再敢伤人,我可饶不了你。”再将瓦罐递给陈暮,“给。” 宋衍河只是例行警告林琅不要起歪念,这话进到陈暮的耳朵里觉得格外动听,宋先生这是在为他担心吗? “多谢你,宋先生。” 聂青岳冷哼一声走到陈暮和宋衍河中间,提高声调道,“能让开了吗?” 宋衍河挨着聂青岳在车厢中坐下,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这次不行,我们还可以继续找。只要你弟弟还在这个世界,无论生还是……死,我一定能给你找到。” 聂青岳呼了口气,“你说,我弟弟他真的去了你的世界吗?” 有宋衍河和林琅在眼前,他不相信有另一个世界也不行了。听了林琅那番话,聂青枫大概真的去了他们的那个世界。只是不知道聂青枫在那过得好不好?如果他能过得好,即使他见不到聂青枫那也没关系,但如果过得不好,怎么办呢? “我弟弟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受人欺负……”聂青岳说着,有些心酸,“我不能再保护他了……” “不会的,聂青枫既是陶重寒门下弟子,岂是好欺负的?”宋衍河心道,陶重寒不出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么能容得下自己的亲传弟子被人欺负? “他那个师父,有那么好吗?就算师父有本事,也不一定就会对徒弟好……聂青枫他也……脾气不太好。” 前排的王大桥回过头,“老大,要不咱们给二当家他师父送点东西?捎点钱什么的?” 聂青岳一愣,紧接着抬脚对着王大桥椅背就踹,“滚下车去!” “别别,老大,我说的不是烧纸的那个烧,我的意思是,宋先生能不能有什么办法给二当家他师父捎点值钱的东西过去,是不是能对咱二当家照顾照顾?” 宋衍河摇了摇头,“这个恐怕办不到。不过你放心,陶重寒虽然脾气古怪,但是对他徒弟还是很好的,而且,他应该也不缺什么吧。” 聂青岳仰头靠在椅背上,“但愿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节快乐、~~~~~~~~~~~~~~~~~~~~~~~感谢留言的亲“懒得起名字了”~~~让我知道我不是在玩单机233333、非常蟹蟹! ☆、第二十六章 这一日,宋衍河坐在总裁办公室通往花园的门口的一张躺椅上,捧着一本书看。聂青岳走了过去拎起他手里的书看了看封面,又还给了他。 “中医史?看这个干什么?” 宋衍河眨了眨眼,把书合上放在一边,甜蜜笑道,“随便看看的,不过现在我有别的要看的了。” “你在这看书不怕把眼睛看坏了,进屋看去。” “怎么会呢?”宋衍河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托了托镜架,“眼镜能自动调节光线,不会看坏的。” “那你现在不看了吧?眼镜摘了。”聂青岳被他笑得心里发慌,不自在地就要伸手去拿宋衍河鼻梁上的眼镜。 宋衍河配合地仰起脸,任他把眼镜摘走。 聂青岳满意了,挨着宋衍河在躺椅上坐下。躺椅虽然宽敞,但是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起坐着还是有些拥挤,聂青岳一边嘟囔着“太挤了”一边把宋衍河捞到自己腿上坐着,自己则靠在了椅背上。 “这样舒服点了。”聂青岳惬意地眯着眼。 “你忙完了吗?” “嗯,忙完了。集团的事有管理公司操心,我能干什么,都是瞎忙活。” “那,还是没消息吗?” “要有消息我不早跟你说了?” 宋衍河看聂青岳一提到这件事就情绪低落,一拍他的大腿,“走,咱们布阵再算一次!” 聂青岳拉住他道,“别去了。” 自从封了林琅之后,这一个多月来宋衍河隔三差五就布碧海青烟阵寻找聂青枫,有时下了阵脸色苍白好一阵,有时候还要往阵中滴血,聂青岳看了心疼不已。 他拉过宋衍河的手摩挲着他的指尖,那里的伤口虽已经愈合得不见踪迹,但聂青岳知道他每次咬破手指时必定有所损耗,他也渐渐接受了聂青枫有可能真的去了那个世界。 “为何?” “我们不算了。晚上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宋衍河当然是笑着点头,“听你的。” 初夏下午的日光懒洋洋地洒在二人身上,宋衍河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显晶莹,聂青岳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还是那么细腻柔滑。他情不自禁地坐起身,食指勾起宋衍河的下巴吻了上去,从唇角到下颌,再到他颀长的脖颈,以及拉开领口后还带着紫红吻痕的锁骨。 宋衍河身上特有的味道清新安神,即使现在二人同吃同住,那味道也未淡去分毫,聂青岳每次靠近他都觉得心旷神怡,埋头在他脖间贪婪的吮吸。 “嘟——”屋内的通话器响起。 “聂总,刘总监来找您,现在可以进来吗?” 聂青岳额头抵在宋衍河肩膀上,鼻子哼哼出气。 宋衍河大笑,推了他一把,“你先去忙吧,早点忙完了我们不是晚上能早点出去?” “不去了,我叫他走!” “小孩子脾气。” “你说我是小孩?”聂青岳一把收紧怀里的人,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你说我哪里小?” 宋衍河笑着求饶道,“哎哎,好疼。是我失言了,你哪里都不小,大得很。快去忙正经事吧,我等着你。” “哼,他最好是有正事。” 宋衍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拉了一把聂青岳,正了正他的衣领,“去吧。” “艾秘书,叫刘总监进来。” 瘦弱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捧着几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哎,聂总,打扰您了,这是最近在开发的几个项目进度,请您看一下,其中几个是管理公司已经审批过了的,我特地拿来给您讲一下方案,您看没问题了再签字,我们就能动工了。还有几个是有意向成立项目组的,前景都很乐观,如果能做出成果,未来至少三年内我们集团在业界的地位将无人能及。” “这么厚一打一打的,我不看了,你给我讲吧,挑重点的说。” “好嘞,首先是医疗方面的,无接触式体检机。这项技术和传统的超声波无接触体检机有很大不同,几乎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取体检人员的全部数据,并且结合存档中的历史资料分析体检人员的身体情况,在我们的临床测试中,失误小于005,而且误差范围非常小,甚至低于人工测量……” “第二项是概念车开发计划,这里是项目组工程师和管理公司的成本核算部共同选择的几种原料,大致方向已经敲定,就是在第一款概念车的颜色选择上还有一些小小的分歧,项目组希望沿用集团标志的黑色与金色,管理公司方面建议使用深灰色和银色,强调时尚和国际感,这两种配色方案做出来的模型都很好看,数据调查也相差无几,最后还是请您来决定……” “还有这个……”刘总监滔滔不绝地解说着,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然后是度假村改建的融资企划……” 聂青岳一拍桌子,“什么?你们在楼下一天到晚的搞什么!老子建个度假村还需要融资了?拿来给我看看!” “哎哎,您看,这个就是。”刘总监被拍桌子声吓得一哆嗦,双手奉上一个文件夹,“前段时间闹得太大,提出融资只是走个形式,给违规的事儿打个圆场,聂总,我们都安排好了的……” “行了行了,都拿过来吧。”聂青岳翻了翻,“刘总监,你都看过了?” “那是当然的,聂总,每一个项目我都亲自考察过。” “嗯。”聂青岳旋开钢笔在每份文件上签名盖章,“跟我干了多久了?” 刘总监从籍籍无名开始跟着聂青岳干了四五年,直至现在身居高位。全家老小里里外外的甚至亲戚都是聂青岳给置办了车房,安排了工作,加之对刘总监本人的了解,聂青岳对他很是信任,所幸刘总监也是个死脑筋,认准了只跟着聂青岳干,对于同行抛来的橄榄枝不屑一顾。 “有五年了,聂总。” 聂青岳一口气足足签了二三十份文件,手指活动了一下,望向落地窗。正是阳光耀眼的下午,自动调光的窗帘把花园景色挡得严严实实,可聂青岳不用看也能在心里描画出花园里那个人的身影。 “嗯。新车的事儿,就上次那个蓝色吧。” “啊?蓝色?哎,好好,我这就回去叫人做设计评估。” “都签完了,拿去吧,好好干。” “好的,聂总,您放心,这几个项目我会亲自负责。对了,六朝金粉已经装修好了,下周重新开业。” “开业庆典的请帖交给艾秘书负责,你去忙吧。” 六朝金粉在戚少杰的命案发生之后被停业整顿,干脆韬光养晦关起门来重新装修布置了一遍,换上了最新的顶尖娱乐设施,比之从前更加高档豪华。这还未开业,声势浩大已经让城中名流趋之若鹜。 聂青岳打开通往花园的门,外面的阳光不那么强烈了,宋衍河躺在躺椅上,侧身在遮阳伞的阴影下正睡着。前几日他才布阵测算过,似乎每次布阵之后宋衍河都会特别疲惫。 聂青岳拉起他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将他整个人抱起。 “唔?你来了。”宋衍河睡眼惺忪。 “以后我们都不算了,你那个阵,以后不要再布了。” “我没事的啊。实在是今日这阳光适宜,晒得我皮肤温度升高,毛孔舒展,供给给大脑的氧气少了,自然犯困,书上说这是正常的现象。” “别扯没用的,我抱你去休息室睡一会。” “好。”宋衍河另一只手臂也环上了聂青岳的脖子乖乖应道,倚在他的怀里被抱去了休息室。 “你不来一起睡吗?”宋衍河脱了衣服手肘撑在床上,拍了拍床,“让给你一半,过来吧。” “我上床也占不了一半,和你用一半就行了。” “嗯?怎么个用法?”宋衍河明知故问。 聂青岳解开领带就压了过去,“睡在你身上。” “唔,聂青岳……你……唔……” “不是你叫我来睡你的吗?” “哪有?你……嗯……说个话怎么这样不庄重……” “我就是要跟你说不庄重的话,干不庄重的事,让你也跟我一起不庄重,你有意见?哼,有也晚了……” 宋衍河的甜美可口与情至深处时的婉转动听每每都让聂青岳着迷沦陷,不受控制地啃噬他的每一寸肌肤,变换不同的体位将他占有。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笼罩着休息室内的旖旎风光一片,二人结束这场抵死缠绵已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宋衍河无力地趴在床上闭着眼,口中如呓语般念叨着,“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言必信,行必果,言出必行是为君子。唉,月白风清,如此良夜,说好了一起出去玩,怎么这样就过了,不好,不好。” “不好?”聂青岳一翻身双手撑在宋衍河脑袋两边,“不好你还刚才还缠着我不放?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没教训你?” 宋衍河哼哼两声,委屈道,“原本可是你说要出去的,这下好了。” “你想出去吗?”聂青岳看了看表,“十点多,还不晚,走。” 宋衍河哀嚎一声,“什么?已经十点多了!” 他们可是从还没下班的时候就进了房,一转眼竟已是小半天过去了。 “我叫人做了吃的送上来,餐车就在门口,你去洗澡换衣服,吃过饭我们出去。” “你不累啊?今天……就不出去了吧,不知为何,我心里隐约觉得今天不该出去。”宋衍河看着聂青岳利落翻身下床去柜子里拿衣服的身影,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叹了口气强调道,“真的不能去了。” 聂青岳隔着薄被一拍他的屁股,“还什么隐约觉得不能出去?你是不是出门前还要先算一卦啊?你起不起,不起我抱着你出去了。” 初夏的晚风微凉,吹得人神清气爽,聂青岳找了件双排扣的长款风衣给宋衍河披在拼色衬衣外,自己拿了白t恤和夹克穿上。 宋衍河眨着眼看了看聂青岳,欣赏道,“你这么穿,看起来比平时小了足足十岁。” 聂青岳轻哼一声,整着夹克的袖口道,“你出门戴个口罩。” “为何?” “没有为什么。”聂青岳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叫你戴你就戴着。” 宋衍河果然戴着个口罩出了门,刘海差一点遮到眉毛,只露出一双好似会说话的桃花眼。两人漫步在繁华的街区,宋衍河指了指一面墙上的广告,“我们去看那个电影吧。” 即使是聂氏集团投资的电影,聂青岳也很少有兴趣亲自去看的,这次却一口答应下来,“好,这边走。” 聂青岳四下看了看,虽然十一点多了,路上行人还是不少。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着宋衍河的手穿过了马路,正考虑放不放开时,在转角处碰到了两个人。 一个大男孩抱着一桶零食边吃边走,和身边的男子说着些什么,一不小心被路沿上的隔离带绊了一下,身子朝聂青岳歪了过去。 宋衍河当即抽出聂青岳握着的那只手,一手接住那个大男孩的零食桶,将洒到空中的炸鸡一一接了回去,另一只手揽住了那男孩的腰,风衣的衣摆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扬,两人身形稳稳立住。 “谢谢啊。”那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光顾着吃东西了,没看路……你,喂!……怎么是你!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男孩一把推开宋衍河的手,跑到男子身后。 方才的惊鸿一瞥,让陈暮把原本打算道谢的词都忘了,待看清戴着口罩的人,惊奇道,“宋先生?”随即又心疼地蹙了蹙眉,“你……怎么这么瘦了?” “啊?”宋衍河递过去炸鸡桶,整了整衣领道,“哦,大概是这衣服衬得人瘦吧,这么巧,居然在这儿遇见你们。” “嗯,我刚忙完,正好林琅说要吃宵夜。宋先生,你真的瘦了,怎么还戴着口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陈暮深深瞥了一眼聂青岳,微微皱了皱眉,“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去我家医院做下检查,离这里不远。” “你才有病呢!用不用我给你找人治治?”聂青岳毫不客气地提高声调,又狠狠瞪了陈暮一眼,大大方方上前握住宋衍河的手,“走了,电影要开始了。” “呵呵,傻逼。”林琅在二人经过时低声嘲讽了一句。 “你他妈是不是想找事?”聂青岳停下脚步。 林琅作惊诧状,“哟,我指名道姓了吗,怎么还有人找骂呢?我骂的是谁,谁心里清楚,自己干了傻逼事儿还怕人说吗?”说着看了宋衍河一眼,“看我干嘛?我可没伤天害理,你不能封我了!” 宋衍河微笑着握紧聂青岳的手,“走吧,电影不是快开始了吗。林琅一个小孩子,跟他计较什么?” “谁小孩子啊,老子一千岁了!” 午夜的街头繁华依旧,光怪陆离的灯光洒满脚下的街道。陈暮还站在那个街口,直至二人牵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俊逸的面容上写满了担忧。 “喂,你自己愿意站在这里吸尾气,别带着我啊。”林琅嫌弃地看了看陈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走不走啊。” 隔了一会儿,陈暮开口问道,“林琅,你以前说的事,还算不算数?” “哪个?哦,那个啊,算吧。”林琅挠了挠头。 其实宋衍河现在看起来并不打算如何与他作对,他也不想干缺德事儿的,但是陈暮对他真的挺好。 上次他被宋衍河封进罐子里的时候,陈暮不放心,就把他连着罐子带回了陈府,吩咐佣人准备一间客房。佣人安排完了之后问客人什么时候到,陈暮想了想,亲自捧着罐子把他放到了床上,还给它的罐子盖了半边被子。这个举动对林琅来说本来根本是毫无用处的,罐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用盖什么被子,但是看着陈暮那细心的样子,林琅还是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傻逼”两个字咽了回去。 七日之后,宋衍河下的禁制解除,他从罐子里被放出来第一眼就见到等在一旁的陈暮。陈暮像模像样地找了家酒店给他开席接风,又是跨火盆又是烧柚子叶的,只有他们两人吃饭,却点了一大桌山珍海味,其中不乏各式各样烹饪得鲜美可口的肥鸡。 林琅活了一千多年,光是天劫就渡了两道,其他的大小劫难更是遇了无数,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人妖殊途,人类对于妖物不可能抱有对同类的那种尊重,更多的是利用和惧怕。他来到这里之后遇见过的人,无论是临阵脱逃丢下他不管、后来连找都没再找他的赵凌,还是一见面就叫人对他穷追猛打的聂青岳,甚至是封了他两次、夹断了他一条尾巴的宋衍河,都对他是一种看异类的目光。只有和陈暮相处时,陈暮仿佛从来不知道他是狐妖一般,和他自然地聊天说话。 况且他吃了陈暮的不少东西,又住着陈暮的房子,那房子比他以前的洞府和赵凌给他安排的酒店公寓可舒服太多了,按他的习性,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帮陈暮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你看他那个憔悴样儿。他分了灵力在聂青岳身上,又耗费了大量心神,现在实力大减。这时候出手,我有七成把握能困住他。” 宋衍河元气大损,林琅却是每天好吃好喝高枕无忧的,养得精气十足,功力比之从前差不了多少。 “困住他?”陈暮摇头,无奈笑道,“我困住他做什么。” 林琅不解,“你不是喜欢他吗?那你要干嘛,封住他?吃了他?挖他的心还是炼丹了炼他?这个你就别想了,他可不是好炼化的。唔,不过只要抓来,还不是随你处置?” 陈暮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叹了口气,“麻烦你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第二十七章 看完电影已是深夜,聂青岳叫司机来影院门口接他们回去,一路上宋衍河兴致勃勃跟聂青岳讨论剧情,满眼都是小星星。 “这电影当真好看!那郎中太厉害了,快死的人能被他一味药吊回性命!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人,他调理一番也能和从前一样!最难得的是如此高才竟甘心屈居乡野粗茶淡饭,家国有难时又挺身而出,舍命相护,即使被身边人误解也毫不在意一笑置之,这是何等的情怀!” “怎么,你看上他了?”聂青岳眯了眯眼,“都是假的!” “啊?假的?”宋衍河大失所望,“怎么会是假的呢?” “不然呢?你以为这是几百年前在他身边安了个针孔摄像机拍下来的?就演郎中那个季余生,我认识,要不要叫他过来,亲口跟你说说他会不会给人看病?” 宋衍河失望地撇撇嘴,“既是假的,那还看来作甚,罢了。”转而又一想,“不过,习医识药总不是件坏事,就算不能练成他那样的能耐,能照顾身边人也不错。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学来试试。” 聂青岳眸子一暗,在宋衍河腰上掐了一下,“学什么?学怎么让你腰不酸吗?” “哎!”宋衍河冷不丁挨了一下差点跳了起来,被他这话臊得脸一红,“哪、哪有学这个的。” “是啊,你不用学,你求我就行了。”聂青岳一把揽过宋衍河,在他脖间低声磨蹭着,“知不知道,你的声音太好听了,我每次都恨不得多要你一会儿,多听你求我一会儿。”说着又解开宋衍河的衣领啃咬起来,手指轻车熟路的钻进胸前按压。 “下午、下午才做了……” “啊,对,下午才做了。”聂青岳假惺惺地松开手,“那就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回到家再做。” 接着朝司机吩咐道,“开快点。” 两人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谁知上午十点多,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聂青岳又被刘总监的电话吵醒。 “又怎么了?”聂青岳有些不耐烦,“昨天不是都给你签了?” “哎……聂总,签是签好了,那个……咳,其中有一个开发新区的地产项目,下周就要公开标地了,我带着人今天再来考察一下……” “考察就考察啊,用得着跟我说?” “聂总,今天我们还带了个挺有名的风水师来,他说这块地……不能建住宅啊。” 聂青岳无语了,“所以呢?” “我们为了做这个项目,提前准备标这块地已经投入了不少资金了,这时候因为风水先生一句话就打退堂鼓,损失太大了,但是这种事又不能不多留心,我是怕他看走了眼,想问您……能不能请宋先生来帮忙看一下,看看到底是有多‘不能建住宅’?” 那份对宋衍河的评估报告就是刘总监手下的一个项目组做的,不过做的时候采用了匿名,只有他才知道研究对象本尊正是宋衍河。根据报告来看,他也仅知道宋衍河身怀异能这件事,具体是何种能力并不十分清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今天也不会特地打这个电话求援。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看风水?”聂青岳看了一眼睡得昏天暗地的宋衍河,低声道,“我先过去看看吧。” 宋衍河每次布阵之后都身体虚弱,他朝夕相对还不太觉得,可昨天连陈暮都看出来宋衍河又清瘦了,当时陈暮那眼神简直是怀疑他虐待了宋衍河一般。 聂青岳心道这件事可不能让宋衍河知道,不然他肯定抽个空又布阵放血什么的了,项目事小,一个不成还有千千万万个楼盘等着他去投资,但是老道士他只有这么一个,累坏了可是他自己心疼。今天这事不能带他一起去,就让他在家好好睡觉,睡醒了多吃点饭,对,让厨房多做点菜,等宋衍河都吃完了,他就回来了。 聂大总裁在自己的宅子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衣帽间里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捏出一套正装,悄无声息地拉开门去隔壁房间洗漱更衣。 临走前再三叮嘱管家多做点宋衍河爱吃的菜,饭桌前的电视墙上放他爱看的动画片,能多拖一会是一会儿,千万别让他腾出空来——掐算聂青岳去了哪。 宋衍河不负聂青岳所望,足足睡到十二点才醒来,看到聂青岳外出的留言也未多想,活动了一番筋骨,洗漱吃饭。 不过宋衍河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平时没有存在感却又将二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老管家好像今天特别健谈,恨不得咸菜碟子都被他说出个花儿。宋衍河吃过饭后也无他事,便与他聊了起来。不知怎么聊到了昨天看的电影,以及学医的想法。 老管家得了聂青岳的令,只要能分散宋衍河的注意力就好,于是给他介绍起当地的一所学校,“咱们市就有一所全国排名前几的医科大学,那儿的教授放到全国全世界都是一流的水平,宋先生,你如果有兴趣的话,让艾秘书帮你安排一下,入学可能有些麻烦,不过进去旁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宋衍河当然不在意是旁听还是正经入学了,反正给他什么文凭他也用不上。当下便拿出手机拨通了艾米丽的电话。 艾米丽立刻将宋衍河的事当成聂青岳的亲自吩咐来办,不过半个多小时就找好了关系,并将各专业一年级的课程安排发给了宋衍河,随他想去听哪节都可以。 宋衍河看了看时间,下午的课已经快开始了。 聂青岳中午没回来吃饭,担心宋衍河多问他的去向也就没有特地打电话回来,宋衍河只当他是太忙了,怕这时打电话给聂青岳说去旁听的事会影响他工作,就交代了管家几句,然后兴奋地换了衣服叫上司机出门。 到了医科大学,宋衍河在副院长殷勤地介绍下选了几门感兴趣的专业和相应的课程,领了证件和一大摞课本便奔向教室。 当天下午,这所医科大学表象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无数学子看起来还是那么学风严谨精益求精,但是贴吧和校内论坛已经被同一条新闻的不同方式刷到爆炸: “《生科系新来一清纯学弟,学姐表示今日细胞已经停止分裂,要学弟对我笑笑才能好起来》” “《药剂系遭美男空袭,今天加错试剂不是我的锅》” “《病理系不服气,明明学弟是先来我们这里上课的》” “《信管系大师兄已冒死黑进校档主机,没有发现学弟信息,大家可以跪安了》” “《这样吧,生科系出一个教导主任换信管大师兄把学弟信息加到我们系档案里》” “《蟹蟹,教导主任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 …… 宋衍河对这些全然不知,光是听教授讲课已经云里雾里焦头烂额了,也没空分心去研究别人投来的目光。耳机里简直是不间断地传来各种术语解说和提示音,宋衍河另一边耳朵又要听教授讲话,觉得越发吃力,干脆摘了耳机能听懂多少算多少。 他的一个小小动作又引起了论坛的轩然大波: “看返图,学弟好像带了助听器?耳鼻喉科实习师兄在此!学弟,让我给你瞧瞧!” “帅哥应该是别的专业转过来的吧……刚才瞄到重点画得好像不对,以后认真听讲又有了新的意义,万一考试前帅哥要借笔记呢?!” “呵,笔记算什么,许教授讲过的课我都能再背出来一遍。” “哎呀,医学院最不缺的就是学霸,好像谁不能背出来一样~” 宋衍河兴致盎然连听了三堂课,觉得回味无穷,想着聂青岳大概快回来了,忍痛割舍了晚上的课程,抱着书本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 路过学生食堂,阵阵菜香飘了出来,宋衍河忍不住好奇地走近看了看那一排排的窗口,要不是正值饭点儿人太多,他还真想在这吃顿饭尝尝。 食堂门口迎面出来一个人,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一见到宋衍河立刻怪叫一声。 “怎么又是你!宋衍河你真的是阴魂不散,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吗,怎么走哪都看到你?” 宋衍河报以粲然一笑,“林琅,这么巧哇!” 林琅提着五份大盘鸡的手有些颤抖,“我觉得这已经不是巧合可以形容的了,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宋衍河拍拍手里的书,开心道,“我来旁听的,今天第一次来,就遇上了你,我们还真是有缘。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衍河稍稍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唔,此处上次去找你的住处不足三里,哦,你家冰箱是空的,所以你是来这里买吃的?” “你能不能不要算得这么清楚?”林琅万念俱灰,他离着三四里地都闻得到这个学校食堂的人气儿和菜香,妖天生有靠近人类的本能,他已经是用了全身念力才保证自己把注意力只集中到菜品上,若是以后宋衍河要经常到这里来,他岂不是连这里的菜都不能惦记了?那还不让他活活憋死? 宋衍河看他气得内伤的样子觉得有趣,不禁笑出了声,“我来我的,你吃你的就是了,难道我还能拦着你真金白银地买菜不成?我看我们是真的有缘分,就像你说的,走哪儿都能遇见,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只要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也绝对不会为难你,更何况,这里……大概只有我们两个了,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开口便是,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宋衍河字字肺腑,林琅听得有些动容,想到自己的尾巴又不免委屈,哼了一声。 宋衍河笑道,“走吧,我的司机在校门口,送你一起回去,你也好早点吃上你的烧鸡。” 林琅嫌弃地瞪他,“你懂不懂啊?这不是烧鸡,这叫大盘鸡!不要乱叫!” “好好好,大盘鸡,是在下失礼了。走吧。” “哼。”以林琅的脚力,即便是奔袭千里也不知疲惫,但奈何他还是只狐妖,本能地向往舒适,有车代步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宋衍河确是好意。 天色将暗,二个长相出众的年轻人,一个抱着一摞书,一个提着几份大盘鸡,走在医大的主路上。 “对了,你和陈暮是怎么认识的?”宋衍河开口道,“那栋房子是他的吧。” “嗯,是他的,还不是拜你所赐!那天在香格里拉你把我的金主吓跑了,叫我怎么吃喝过日子?我就随便又找了个,还不错。” 宋衍河噗嗤一笑,“哦,你骗吃骗喝不成,还是我的错了?陈暮是个好人,你老老实实的,他要是有些小麻烦,你替他解决了,也不算是白吃白喝。若是真遇到棘手的,就来找我。” 林琅停下脚步恨恨地看着他,“什么叫我‘老老实实’的?我什么时候做过不老实的事情?在你眼里妖怪就都要吸人血挖人心不可吗?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伤过任何人性命!哪怕是你从前封我那次,也是没有道理的!” “哦,那个啊,我还真的想起来了。我那日出关在山间碰到你,不知怎的就特别想把你封起来,还下了定魂符,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天劫也过了,化形也有个人样儿了。” “呸!什么好好的!你夹断了我一条尾巴你知道吗?” “咦?竟有此事?哪条伤了,给我看看。” “你是不是傻……?!”林琅把后一个字咽了回去,“这里这么多人,你叫我放条尾巴出来给你看看,你想害死我吗?” “关心则乱嘛。哎呀,不要这么大火气,那你尾巴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是夹断的话,五百年后自然会长好如初,要是不太重,也许还用不了五百年,一两百年就好了。” “一两百年‘就’好了?说得倒是轻巧!你自己有一百岁了吗?你给我带着一条断尾一百年试试!”林琅气得跳脚,恨不得拿手里东西砸他,一看到是他心心念念的大盘鸡连忙收了手,“反正在你眼里,我是妖怪,受点伤也没什么,是吧?只要我和哪个人在一起,你就要担心我害他,对吧?” 宋衍河正色,道,“绝无此意。其实你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不仅仅是为了别人考虑,也是为了你考虑,人心难测,我担心知道的人多了会对你不利。” “呵,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是妖怪,是异类。”林琅头转向一边,“那你呢?你的身份被人知道了,你以为你在他们眼里就不是异类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功力大损是因为什么,那天聂青岳堵截我的时候,我被他身上的灵符反噬了,一般的灵符绝对没有这样的威力,是你把自己的灵力注进去了吧,你给了他几成?一成?两成?我看你现在功力满打满算也没恢复到从前的一半,说不定五成的灵力都给他塞进去了!而且,从上个月见你到现在,这期间你绝对还用过其他损耗巨大的法术,才会这么虚弱!说什么给我帮忙,到时候有事不要来求着我就不错了!” 林琅冷笑一声,接着道,“人心难测,这句话你还是自己留着罢。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堂堂无量山派掌门会这么蠢,围着一个凡人团团转。” 宋衍河听了一滞,随即温和笑道,“这不叫‘凡人’,这叫做‘爱人’,莫说我区区一个无量山掌门了,就是天上的神仙,遇到了心爱之人也是不得不围着他团团转的。” 林琅不屑地撇了他一眼,还带着些许同情,“那你就不怕他对你不利?” 宋衍河哈哈一笑,“他何需对我不利呢?若是他说想要,我这条命拱手给他又有何妨?” 林琅翻了个白眼,“我看他聂青岳才是狐狸精变的,我的那些哥哥姐姐可都是这样的手段取人性命。” 车辆停在三层小楼下,林琅下了车。宋衍河也下车对他叮嘱道,“快下雨了,关好门窗,屋里的家具看着都挺贵的,你可照料好了。”像林琅这种不以吸人精气为己用的狐妖,寄宿在金主家里得金主照料,便有替金主消厄除灾的义务,来抵消受到的恩惠,如果只拿了金主的好处又不干活,多少会损伤自己的道行。 林琅哼哼道,“我自然知道。” “还有,把你自己也照顾好了。若是……若是思乡,就来找我一叙吧。” “嘁,谁要跟你一起思乡。”林琅转身上楼,还是毫不避讳地轻轻一拉就开了厚重的防盗门,进去之后“砰”的一声关上门上楼了。 宋衍河看了叹口气,拿起手机熟练地编辑短信发送给林琅。 “以后正经拿钥匙开门,乖。” 林琅掏出手机看了看,轻嗤一声,“嘁,傻逼。” 毫不犹豫地保存了宋衍河的号码,名字存为“傻逼”,然后愉快地把手机放进裤兜里,又忙忙活活地把整整五份大盘鸡倒进一口大锅加热。 闻着扑面而来的香味,啊!真是幸福!这个食堂窗口的大盘鸡味道鲜美,价格公道分量十足,能每天吃到这样的鸡,还当什么神仙呢?那宋衍河真是傻逼,谈恋爱干什么呢,能吃吗? 林琅随即想起他那句,“若是他说想要,我这条命都给他又有何妨……” 他叹了口气,又不屑地撇撇嘴。身为狐妖,他知道一个人有这样的念头时可太危险了,简直是时刻准备着送到砧板上任人鱼肉。要是宋衍河真有个三长两短,让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不老不死地活着,也太他妈没意思了,到时候想家了真的连个能说说话的都没有。 林琅又掏出手机拨通,“陈暮,有空给我把钥匙拿来啊。” ☆、第二十八章 聂青岳这一日下来气得不轻。 刘总监送走了那位风水师,又前后请了几个有些名气的来看,有说这块地好的,也有说这块地邪乎的,还有一来就高深莫测摇摇头的,各自都说得头头是道。眼见聂青岳脸色越来越难看,刘总监送走了最后一位风水先生,愧疚道,“聂总,开土动工不是小事,真的不能做的话,前期花的钱我来填上,是我的疏忽,这个责我来负,不会让公司有一点损失的。” “前期花了多少了?” “手续上只花了十几万……不在明面上的钱,花了有四五百万了。”刘总监盘算了下,拿今年的年薪和分红抵了这个缺口还是足够了的。 “花了四五百万,就因为那几个人的几句话就不干了?”聂青岳面朝着那块寸草不生的荒地,“王大桥!去给我查清楚那几个人的底细,查出来有问题就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聂青岳转过身走到刘总监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瘦小的刘总监几乎完全被笼罩在了阴影里。 聂青岳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有你!刘守斌,你就这么点出息?风水不好不会改个设计招风水来?有邪气不会找人来驱邪?什么都还没干呢就跟我说不能干?我要你有什么用!钱你能垫上,欠的人情呢?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忙前忙后搭的功夫呢?这是五个亿的项目!让别人知道我聂青岳手底下的楼盘因为几个不知道哪来的野路子说了两句就不干了,我就不用混了,你也别想混了!前期的钱,我不用你垫,但是这个项目,你必须给我好好儿的做下来!出了事算我的,也轮不到你来担!” 刘总监是这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这个楼盘他们已经大张旗鼓地在筹划,对这块地也是志在必得,如果这时候不干了,他在业界的威望信誉必将受到巨大打击,公司内部对他也会有意见,说白了,出了这种事,引咎辞职都是轻的。 聂青岳明知后果还将担子揽了过来,叫他放手去做,刘总监不禁眼圈都红了,“聂总,您放心,我一定……一定把这个项目做好。” “嗯,”聂青岳发了一通火,这会儿没那么大脾气了,点了根烟问道,“那几个人怎么说的,不能建住宅,有没有说能怎么样?”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建。只是这块地两百多将近三百亩,要空出来中间很大的一个区域在外围建房才能避开那股子邪气。可这块地在市政新区规划内,是开发新区的重点住宅区之一,容积率能批到35以上,哪有几十层的高层是靠街建的啊?要是不建高层,这块地也肯定不会便宜,到时候就算做下来了也要亏本……” 如果按照原计划施工,这块地建成后整个小区将容纳15万人居住,要是真的风水不好出了什么事,随时可能造成后果严重的事故。 聂青岳望着面前的荒地许久没说话,直到一根烟燃尽了,他将烟头朝地上一掷,沉声道,“那就改,改到什么时候风水能盖高层了为止。” 吹了一天的大风,聂青岳回到家,边脱着外套边问管家,“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聂先生,宋先生中午十二点醒来,用过饭之后就带着司机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嗯。……嗯?出去了?去哪了?” “宋先生说想去医大旁听,找艾秘书给安排了一下。怕打扰您工作就没有告诉您。” 聂青岳以为他昨天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真去了,还这么晚都没有回来,当下便拿出电话打给宋衍河,“你在哪呢?” “你已经回家了吗,等等我啊,我还在路上堵车呢,哎,不对,你别等我了,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先吃饭吧,我过会儿就回去了。” “你上课上到几点钟,怎么到现在还在路上?” “本来是六点就下课的,正好遇上林琅,我看他提着一大包吃的,就叫司机先去送他回家了。” “只有林琅吗?”聂青岳见过林琅三次,有两次都和陈暮在一起,林琅住的房子还是陈暮的,搞得他现在一听到这名字就想起陈暮来。 “对啊,是在学校里碰见的,只有林琅。”宋衍河笑了笑,“你别担心,我们聊得很好,他只是有些小孩子脾气,本性并不坏。” “嗯,你叫司机慢点开,不用着急,我在家等你。”他能担心林琅什么?那个林琅肯定是不敢把他家老道士怎么样的,他才不会担心,他只是看到陈暮看宋衍河的那眼神就不爽! 宋衍河语含笑意,嗓音温柔道,“好,那你先吃饭,别饿着了。等会儿见。” 聂青岳抓紧时间去洗了个澡,把从工地现场带回来的一身尘土和火气统统洗刷干净,想到就快能见到宋衍河了,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来,对着镜子吹了造型,又喷喷香水,裹着浴袍躺在了大床上。 “噔噔噔。”卧房传来敲门声。 能敲聂青岳卧房门的只有老管家,聂青岳躺在床上喊道,“进来。” 老管家托着一件衣服走了进来,“聂先生,这件衣服还要吗?” “什么衣服?”聂青岳坐起身看。 老管家拿来的是宋衍河的那身道袍。上面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但整件衣服上下全都是斑驳的裂口,裤腿上还有枪眼,这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 “丢了吧。”聂青岳看到这衣服,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宋衍河时他对他做的那些事,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好的。”老管家拿着衣服就要出去。 “等一下,”聂青岳想了想,又叫住了管家,“先别丢了,叫人拿去做个新的,要一模一样的,这件就不要了。” 这身道袍恐怕是老道士带来的唯一一件东西,就这么给他丢了,万一他以后想看了怎么办,干脆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放着。 “好的。”老管家微一弓腰,“我明天就去找人做。” “嗯,必须做得一样,一点儿都不能有差。还有,前两个月宋先生不是带回来一把剑吗?去做个剑架放起来,再做个展示箱,就放在楼梯口吧。” 老管家恭敬地退了出去。 聂青岳一想起那件破破烂烂的道袍心里还是不安,抓耳挠腮盘算着怎么补偿宋衍河才好。左思右想干脆脱了浴袍,原地做了十几个俯卧撑,把本就结实的胸肌刺激得肌肉收缩,更加立体凸显,又摆弄了两下头发,半裸地斜靠在床头自拍了一张风情万种的照片发给宋衍河,下面还附了一句: 菜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回来吃。 “叮。”宋衍河拿起手机,照片就跳进了他眼中。他放大了图片去看聂青岳的脸,那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抬起,眼神迷离含情脉脉,再加上他配的那句话,宋衍河觉得一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傻笑着捧起手机左看右看。 聂青岳等了一会儿不见宋衍河回消息,便打了电话过去,“你看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啊,怎么不回我呢?”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9节 “看到啦,正在考虑怎么拒绝你,毕竟我是吃素的。” “宋衍河!”老道士这是要造反了!他聂青岳第一次这么低姿态地求欢,老道士居然敢拒绝他?就算是开玩笑的也不行! 刚要发作,聂青岳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细碎的低笑,“还有没有别的菜啊,我肚子饿了。要是真没别的,这个也可以吧。” “哼,你还真想吃进去?”聂青岳又拿露骨的话臊他,“你咽下去过没有,好不好吃?” 宋衍河果然干咳了一声,“好了别说了,我马上就到家。” 聂青岳小花招得逞笑得乐不可支,压低嗓子道,“这么急啊,都给你留着呢,快回来吧,今天我伺候你。” 车辆驶进聂宅,还未到门口,宋衍河隔着半个花园远远就瞧见了聂青岳穿了一身休闲居家服站在两根罗马柱之间的灯下。他身材高大,目光坚定,头发蓬蓬松松,活像一只高贵的狮子。 车一停下,聂青岳上前拉开车门,探进去身子先摘掉了宋衍河的眼镜放在车顶,然后握住宋衍河的手将他带了出来,“走,吃饭了。” “你吃了吗?” “没呢,说了伺候你不是,我怎么能先吃,就等着你呢。”说着自然地伸手理了一下宋衍河额前的刘海,“看你这么晚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去医大被人围观,造成校园堵塞了。” 宋衍河摇摇头无奈笑道,“怎么会呢,都是些学生,忙着看书学习还来不及,谁有空看我?只有你才会这么想。” 聂青岳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你听课听得怎么样?” 宋衍河自嘲地一笑,“什么也听不懂。我贪心选了几个专业,一下午听下来却连一点儿也没弄明白,教授建议我跟着下届新生一起从头先学基础,我就把书带回来了。不过还是挺有意思的,有时间的话我还是想去听听。” 聂青岳点头,“下次我送你去,叫他们知道你是有主的。”开发区项目的事没有解决,他早晚还得再去跑这件事,正好那时就送老道士去医大,正是一举两得。 “使不得,到时大桥几个人往那一站,别人都不敢进教室了。” “大桥?”聂青岳咬牙,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瞥了一眼身边不远处的身影。 王大桥莫名觉得一阵寒意,这都入夏了难道还有倒春寒? 饭厅内,聂青岳把佣人都打发出去,只有他们二人对着坐下吃饭。 “吃点这个。”聂青岳给宋衍河夹菜,享受地支着下颌看他吃了下去。宋衍河心领神会,也夹了一块放在聂青岳面前的盘中,你来我往,二人仿佛生活不能自理一般吃着对方夹的菜。隔着宽大的桌面夹菜总要伸长了胳膊,聂青岳干脆搬到了宋衍河身边坐下,一手揽着他的腰。 聂青岳偎在宋衍河的耳边吹着气问道,“今天起来没看见我,想我了没有?” 宋衍河笑而不语,如葱的手指捏起茶杯喝水。 聂青岳见他喝得差不多了,便又给他斟得满满的。 “你没想我啊,我可想你了,事情忙完一刻不停地就回来了,可你竟然不在家。”聂青岳边说边委屈地用脸颊蹭着宋衍河的肩头,头发一下下拂过他的脖颈。 宋衍河放下手中茶杯,转过头看着肩上的聂青岳难得一见的“撒娇”。 宋衍河越是食不言,聂青岳就越想逗他说话,不满道,“你光看我干嘛,说个话啊。” 宋衍河眼底噙满了笑意,终于开口道,“我刚一回来的时候,隔着花园看到你站在灯下等我,那样子真好看。我当时就想直接下车来穿过花园过去抱住你,谁知道司机一点儿停的意思也没有,绕着花园七拐八拐半天才开到门前。” 从大门到楼前的路并不长,司机也开得不慢,可宋衍河还是觉得隔了太久太久才握住聂青岳的手。 “这还差不多。”聂青岳扳过宋衍河的身子面朝自己,威胁道,“刚才怎么不说,看我那么围着你转你是不是特得意?” 宋衍河笑盈盈地望着他,忽然伸手拂了一下他的眉心,“你今天去了哪?” “没去哪,带着刘总监在新区的荒郊野岭转了转,什么都没有,还被吹了一身的土。”那块地还没标下,也只能算是一块荒地,和他聂青岳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么说也不算骗了老道士吧?聂青岳将筷子塞到宋衍河手里,“你吃饱了吗?接着吃。” “你也吃点啊。” 宋衍河又张罗着给他夹菜,不料聂青岳突然一手摸到宋衍河身下,“你吃饭,我吃你。”说着,聂青岳轻车熟路地解开宋衍河裤扣和拉链,将手伸了进去轻轻揉搓。 “别、别在这儿啊。”宋衍河拍了一下聂青岳的手背,“上楼去……” 聂青岳握住宋衍河的手,让他重新拿好筷子,“上什么楼,叫你吃饭你就吃,现在不吃晚上可没力气了。” “胡闹,这、这让我怎么吃饭。” “这就胡闹了?还有更胡闹的呢。”聂青岳一手抱起宋衍河的臀部,将他裤子拉到了脚腕,又把他放回餐桌前的椅子里。宋衍河柔滑的腰臀和被撩拨起的灼热暴露无遗,聂青岳跪在他双腿之间要靠近不靠近地在那昂扬的周围打转,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翘立的顶端。 “你、别,快起来,”宋衍河整个人都软了,推搡着聂青岳的肩膀,“我还没洗澡呢,你别……多脏啊……” 聂青岳抬起头看着他,笑道,“不脏,你不是也没嫌我吗?让我尝尝你的味道。” 说罢,聂青岳趴在他的两腿之间由浅及深地开始吞吐,潮湿灼热的口腔覆盖着宋衍河的欲望,阻隔了他的理智,快感像暴涨的潮水一样不容拒绝地袭来。宋衍河靠在椅子里一手捂住脸,一手颤巍巍地还捏着聂青岳塞给他的筷子,忽然“啪——”地一声,两根乌木银筷被他生生捏断。 直到宋衍河下腹不再抽搐,聂青岳才缓缓张开嘴,一点一点将宋衍河松开,起身撑着扶手居高临下看着他,“这么快就射我嘴里了,你倒是不客气啊。” 宋衍河面色潮红,无力地拍了拍聂青岳撑在两边结实地手臂,“吐出来了没有,去拿水漱漱口。” “吐出来干什么,我就是要尝尝你的味道,跟你吃了这么久素,还不能让我吃点荤的?” 宋衍河哭笑不得,“你咽下去了?” 聂青岳红润的唇边还沾了一点晶莹,他伸手用拇指抹去,又用舌头舔了舔,张开嘴给他看,“咽下去了。” 宋衍河脸更红了,掩面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干你啊。”聂青岳抱起宋衍河给他提起裤子穿好,打横抱起,得意地大喊一声,“上楼喽!” ☆、第二十九章 深夜,电闪雷鸣,倾盆的大雨像是几年没有下过一样,拼命冲刷着这座城市。 宋衍河被雷声吵醒睁开了眼,正好对上聂青岳沉静的睡颜。聂青岳的一只手臂垫在他脖下,另一只手臂搭在他腰间,宽厚的肩膀环向他,呼吸匀长睡得正沉。宋衍河动了动,发现身下虽还有些酸痛,但也干爽舒适,聂青岳不知何时已经抱他去清理过了。 宋衍河小心翼翼地拿开身上的那只手臂,下床关严窗户。嚣张肆虐的雷声立刻被关到了隔音玻璃之外,再拉上窗帘,屋内便是一片安静。宋衍河回身走到床边,看到聂青岳身上还穿着那件柔软的棕色居家服,头发依旧蓬松地散在枕头上,宋衍河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聂青岳乌黑的头发。忽然,他心中一动,指尖轻点,将聂青岳心口的那道灵符拽了出来。 宋衍河闭目,以灵力灌注符内查探,真气在体内和灵符间循环了几个周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道灵符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般熟悉无恙。 可聂青岳回来时眉间的那一点怨气是哪里来的呢?有他的符在聂青岳的身上,居然还有怨灵敢靠近聂青岳?如果真的有,这该是何等的执念? 怨灵的怨气大小与心中执念以及积累年月有关,几乎没有怨灵能自己消解怨气,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等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便有可能化形伤人,第一个报复的就是给他留下怨气的人,如果那人已经不在了,怨灵则对他周围的人,甚至是无辜者也有可能出手。若是放在从前,宋衍河身为无量山掌门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遇到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在怨灵还未成形之前出手铲除,以免伤及无辜,但是现在他灵力大大受损,能不出手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也不是没见过夷鬼妖灵,只是他灵力微弱,那些妖灵察觉不到他,他也乐得省些力气休养生息。只要不是有邪祟想对聂青岳不利,宋衍河即便窥破,也不会说出来,相见不相识,当做普通人一般擦肩而过便罢了。 宋衍河还是不放心,拿出了平板电脑。聂青岳手机中的定位和宋衍河的眼镜一样同属于聂氏集团最高级别的定位系统,宋衍河这些日子对它们已经了如指掌,轻而易举便获取了聂青岳今天的行程记录。 聂青岳今天几乎一天都在开发新区的一块区域内活动,宋衍河对比地图查看,这块地还未开发,仍是荒芜一片,看来聂青岳说吹了一身土的就是这个地方了。宋衍河几乎成日跟在聂青岳身边,对公司里的大多数项目都有所耳闻,知道这块地确实不属于聂氏集团所有,那么聂青岳去这里做什么呢? 宋衍河将符箓检查了一遍,又塞回聂青岳的心口。他低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孩童般的睡颜,又轻轻印了一个吻上去。 陈暮接到林琅的电话就觉得有些奇怪,林琅从来不用钥匙开门,甚至对他要塞给他钥匙的举动嗤之以鼻,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他拿钥匙给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在陈暮的再三追问之下林琅才说出今天遇见了宋衍河的事情。 陈暮当时正在一个和市里的重要领导进餐的酒席上,站在走廊里接电话的他差点绷不住拍墙质问林琅为什么不早点叫他过去医大,深呼吸几口还是忍了下来,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回头再说吧,我这边还有事。” 挂了电话回到房间,对市领导彬彬有礼地微笑道歉,“打扰冯局的雅兴了,我自罚三杯。”仍端的是一副进退有礼风度翩翩的样子。 等应酬结束,亲自将几位领导送走之后已是深夜,陈暮叫了个司机把他送到林琅的楼下,就叫司机离开了。 陈暮提着助理买的一盒炸鸡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他便自己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屋还没换完拖鞋,林琅就开灯扑了过来,把他手里炸鸡盒子抢走了。 “你醒了?正好,跟我说说下午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我去医大食堂买大盘鸡,遇到了宋衍河。” “你们说了什么?具体情况说说看。” 林琅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从食堂门口出来看到他,他说你拿钱买吃的我不会抓你的,问我要不要跟着他的车一起走,我就跟着他上车走了,他就把我送回来了,他看到我开门不用钥匙就说让我小心点不要被人看出来什么了,我就找你拿钥匙了。” “完了?” “完了。” 陈暮回味了一会儿意犹未尽,“那他原话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林琅倒了倒手里的空盒子,“你就给我买这么小盒的?” 陈暮赶忙做痛心疾首状叹气道,“这助理真是不会办事,我等会儿给你叫外卖,你先说。” 林琅只好把他能记得的话大致跟陈暮重复了一遍,说到宋衍河问他们怎么认识的时候,陈暮忽然一拍沙发扶手,“他是怎么叫我的?” “就叫你陈暮啊。”林琅不明就里。 “他叫我陈暮?他从来没当着我的面这样叫过我,那我应该怎么叫他呢?宋道长?宋掌门?不好,一点都不像他。宋衍河?这个也不好,太生硬了。衍河?怎么样?这个怎么样?会不会太亲昵?”陈暮坐直了身子看着林琅,“林琅,你快帮我想想,我叫他什么好?” 林琅严肃地凝视着陈暮,认真回答道,“我觉得你管他叫爹吧。” 陈暮还在兴头上,丝毫不气恼,催促道,“然后呢,接着说。” 林琅只好又把后面两人在校园路上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看着陈暮那个兴奋劲儿,就没把宋衍河说聂青岳是“爱人”的那几句说出来。 陈暮听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半晌开口道,“你的尾巴真的被他夹断了?现在怎么样了?” 林琅委屈地一施法术,噌地一下,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伸到陈暮面前,“你看!” 雪白的狐尾毛色洁净光亮,只有顶端有一块光秃秃的。林琅极力想用周围的毛把那块伤口掩盖起来,可还是非常明显。 林琅撇嘴道,“没有二百年是长不好了!难看死了!都怪宋衍河!” 刚才林琅说宋衍河现在不是他的对手那段的时候,陈暮已经心情紧张了,听他这么一说,陈暮赶忙安抚道,“你别急,有话好好说。我明天就叫人给你调进口的毛发生长剂来,虽然尾巴长不出来,但是要是能长出毛的话,也就不那么明显了。你几条尾巴来着?九条吧,对,九条呢,这么多尾巴谁能一眼看出来这根尾巴少个尖啊。” 林琅听了点点头,“那个什么剂,快弄点来给我试试!对了,我的外卖呢?” 陈暮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安排助理,过了一会儿,助理回过电话来,“陈总,现在外面雨太大了,很多地方积水太多车都淹了,外卖现在也停送了,要不我去给您买,您等我一会儿……” 林琅听了气得大喊,“叫你不早点叫外卖!刚才雨还没这么大!骗子骗子!” 陈暮好脾气地任他发火,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宋先生有没有说他还会不会去医大?什么时候会再去?” 林琅头也不回地甩门回屋趴在床上,“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暮看了看表,已经快半夜三点了。他家的公司和医大一直有往来关系,问出宋衍河的课程安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现在打电话过去就太不礼貌了。 回味着林琅复述的对话,陈暮一点困意也无,反而精神抖擞。起身走入另一间卧房打开电脑,登陆了医大的校园网站。 他路过医大校门口无数次,公司也给学校捐图书馆捐实验器材捐钱捐楼过,但是他还真的从未走进这所学校。陈暮浏览着校园风光的图片,按着林琅说的路线,想象着宋衍河是如何走过这一条条林荫路,如何迈过这一级级台阶。 医大的那些建筑对于陈暮来说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朴素无奇,但是一想到宋衍河今天刚刚走过这些实验楼,要不是外面雨太大,他真想开车到医大再去走一遍。不知道今天宋衍河是在哪间教室,听了哪位教授的课?陈暮太想知道宋衍河对什么感兴趣了,明天天一亮他就要让助理去联系医大的关系。 医大校园网站的图片拍来拍去就是那么空旷的几张风景图,陈暮看了十几分钟就看了一个遍,越看越顺眼,瞥到右上角还有个校园论坛,就点了进去。 午夜三点半的校园论坛仍然一片沸腾,一条条鲜红的“new”标志不断地刷新着楼层高度,陈暮只看了一眼那些题目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点进了最新最火的几个帖子,里面不但有偷拍宋衍河上课的照片,还有他身上穿的衣服、来校门口接他的车的图片,已经有人扒出宋衍河一身行头价值不菲,座驾超过百万,甚至有人怀疑那辆车正是著名的聂氏集团编内的车辆。一时间对宋衍河身份的猜测已经多过对他本人的评价,还有人提出这是不是聂氏集团掌权人的私生子?然后很快被人拿聂大总裁青年才俊的杂志封面照打脸了。 陈暮拨通了助理的手机,助理哭丧着接了电话,“陈总,对不起啊,我本来想去给您买外卖送去的,但是现在车淹水了,根本发动不起来,外面雨太大了,您现在可千万别出门啊,路上憋火停着好多车呢。” 陈暮叹了口气,“辛苦你了,赶紧回家吧。还有件事要办,你帮我联系公关部,把医大校园论坛和宋先生有关的帖子封一下……” 交代完助理之后,陈暮忽然想起他还没有宋衍河的照片,于是又打开那些帖子一张张地保存起来,还未等他完全存完,帖子已经被封了。 陈暮把照片传到手机里,一张张翻阅着,脸上情不自禁挂满了笑容。那些照片都是偷拍的,很多只有一个背影或者一个遥远的侧面,只有其中一张还算清楚,是宋衍河坐在桌前一手拿笔一手翻书的,距离也近,画面也清晰,光线也好,看起来像是摄像者路过宋衍河时抓拍到的。 陈暮把这张照片设为了宋衍河的来电号码。宋衍河从未给他打过电话,连号码也是他叫人去打探来的,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号码对不对,今天从林琅那里看了才知道确实是这个号码。 聂青岳一直将宋衍河保护得很好,加上聂青岳身边那一圈特种兵一样的保镖,陈暮派去的人连远远地偷拍几张宋衍河的照片都很难,想单独见宋衍河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陈暮设成了来电照片还嫌不够,又设置成了桌面。端着手机看了看,嫌那些图标遮住了宋衍河,便取消了桌面,将照片应用到了锁屏界面。陈暮捧着手机翻看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幼稚,自嘲地笑了笑,去洗了个热水澡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陈暮听到一阵急促的门铃,接着听到一个男人在楼下暴喝,“给我拿备用钥匙来!” 楼下大门被打开了,一行人风风火火地上了楼,很快屋门也被打开了。 林琅穿着陈暮的真丝睡衣从主卧走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 陈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客气地骂道,“哪里来的野鸭子,连我哥也敢勾引?” 林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野鸭子”是什么意思,可也听得出这绝对不是夸他的好话,抬手一拳就朝陈阳挥了过去。 顿时客厅里几名保镖和林琅打成一片。 短短一分多钟后……林琅看着瘦瘦高高的,但毕竟是个妖。他不用分毫的妖力,仅凭着强横的肉体和骇人的爆发就把几个高大的男人撂翻在地,挑衅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陈阳。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能和他过招两下的除了王大桥还没有第二个,更何况这些没睡醒就被老板拖出门来的保镖? 陈暮也穿着睡衣皱眉走了出来,“陈阳,你发什么神经?” 陈阳看了看林琅出来的房门,又看了看另一间房间走出来的陈暮,“哥!你怎么……你,”回头对身后道,“你们都先出去!”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陈阳揉着下巴给陈暮恭恭敬敬地倒了一杯水,指了指林琅,“哥,这是谁啊?” 林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是我朋友。你怎么大清早地过来了?” “咱爸叫我过来的。昨晚上下那么大雨,你没回来,也没打个电话,爸担心你就给你助理打了电话,你助理说你在这……这地方你以前从来不来住的,爸就多问了几句,你助理就说,你这里还住了个男孩……然后爸就发火了,叫我过来。” 陈暮一收平时的温和有礼,严厉问道,“那你就在我的房子这么胡闹?” 陈阳低头,“对不起,你骂我吧。哥,我还以为你也喜欢男的了,不是就好。” 陈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对了,哥,还有件事。”陈阳看了林琅一眼有些犹豫。 陈暮早已不把林琅当做外人,“他没事的,你说吧。” “昨天我场子里有个喝多酒闹事的,是聂青岳手底下一个研究员!砸了我一整个的酒柜,身上现金不够钱赔啊,我就把他绑起来了,他嘴里一直嘟囔着必须要做什么活体实验,我就给他喂了点……咳,那什么的药,他就什么都说了,你猜是什么事?” 陈暮也是宿醉,大清早被吵醒起来没心情听他卖关子,不耐烦道,“有话你就直说。” “真太有意思了,哥。聂氏正在进行一个人类精神力的研究项目,说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实验目标,是个有精神力异能的人,能凭空出现什么的,你说这聂青岳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他怎么想的……” 陈暮和林琅同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第三十章 “聂总,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投标时限拖晚点?” 刘总监名校毕业,又在研究所昏天暗地干了几年,要是有技术上的问题,他多半可以找找前辈专家指点,可是改风水驱邪祟这样的事他还真是头一回遇上。连轴转了三四天,绞尽脑汁多方打听也没找到敢接下这个驱邪大任的能人,要么是有点名气的人家不敢接,要么不靠谱的更像是趁火打劫来骗钱的。眼看还有两天就要拍那块地了,刘总监只好硬着头皮抱着一死以谢聂青岳知遇之恩的心情打通了电话, “要你有什么用,赶紧滚!” 聂青岳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找了公关部和管理公司的执行总经理来。 “新区的那块地,开标时间想办法拖延一周。” “这……聂总,这件事报纸上都登过了,而且后天就是……”公关部的经理犯了愁,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让他怎么找关系敲门啊。 “我请你们,是让你来办事的,还是让你告诉我哪件事好办哪件事不好办的?” 还是管理公司的执行总经理识趣,“是,聂总,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现在就去疏通。” “嗯。这块地价钱和条件在那摆着,除了我们,没有当地的公司能吃得下,他们肯定要等我们准备好了再开标。都上点儿心,去办吧。” 宋衍河还在花园的躺椅上看书。天气渐热,聂青岳给他换了一把更大的遮阳伞,投下的阴影可以覆盖两个并排的躺椅还有余。 聂青岳推门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在宋衍河身边躺下。 宋衍河把书丢到一边看着他道,“忙完啦?唔,正好该吃午饭了。” “嗯。”聂青岳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宋衍河想了想,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小事,你别多操心了,就是些人情往来。” 宋衍河吭哧一笑,“非得大事才能告诉我吗?那我可真金贵。只要是你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有事没事,我都想知道,而且你都这么明显的挂在脸上了,还说小事?你不说,我可自己算了啊。” “别!”聂青岳坐起身来按住他的手,“还能不能给我留点隐私了?你以前怎么说的,你不让我拿你电脑,说是隐私,我就没拿了,现在轮到我,你怎么就不讲理了?” 宋衍河欣然点头,揉了揉他的头发,“啊呀,我家青岳长大了,还有隐私了。” 聂青岳松了一口气放开了他的手,躺回了躺椅中闭上眼,闷声道,“再说我小别怪我收拾你。” 宋衍河眨眨眼睛看着聂青岳。以前每次他拿年龄说事儿的时候聂青岳都立刻扑过来教训他,今天怎么这样好说话了?是他太累了吗? “明天我想去医大听课,好几天没去了。” “嗯,去吧。” 宋衍河更觉奇怪了,聂青岳上次说要送他去医大的,这会儿怎么也没提这件事? “你送我去吗?” “送。嗯?明天?”聂青岳反应过来,“明天就别去了,晚上六朝金粉重新开张,你一去医大又回来那么晚,路上再一堵车就赶不上典礼了。” “好,那就先不去了。” 聂青岳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宋衍河便不再多话,安静地靠在躺椅上,将手覆在聂青岳的手背。聂青岳马上翻过手来和他十指相扣,大拇指轻轻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宋衍河的手指。 宋衍河会心一笑,安心地陪他躺着休息。 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宋衍河尽心尽力地给聂青岳夹菜倒茶,就差拿着勺子追着他喂了。看聂青岳还是不太精神,宋衍河提出让厨房加几个荤菜。 “我看那个厨师还是挺会做饭的,你这样每天让人家翻来覆去炒这么几个素菜是不是有点屈才?” “那你想怎么样?” “啊,这样,叫他炖只鸡来瞧瞧,我也尝尝,如何?”吃鸡进补是最普遍的了,宋衍河第一个想到这个。 “不要,有禽流感。” “那就来个酱牛肉吧。” “不想得疯牛病。” “那来个猪肉炖粉条怎么样?我听大桥提起过,再配上米饭。” 又是“大桥”!聂青岳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嚷道,“不吃,都是瘦肉精!你那些书是白看的吗,不知道现在什么都有污染,吃肉最容易被传染了吗?别瞎合计了,消停点儿啃草。” 宋衍河一时实在想不到什么菜是不犯聂青岳的忌讳的,只得作罢。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聂青岳的手机在床头嗡嗡地震动,宋衍河戳了一下聂青岳的腰,让他去接电话。 聂青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了起来,“说。” 电话那端的人好像喝多了酒,说话囫囫囵囵地,宋衍河也没听清。 大概是确实有事吧,不然半夜打来电话以聂青岳的脾气早就开骂了。宋衍河这么想着就又睡着了,隔了不知多久,朦胧之中才听到聂青岳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了。” 第二天是六朝金粉的开业仪式,典礼定在了晚上七点。聂青岳一早起来明显心情大好,前前后后地张罗着打扮宋衍河,最终挑了一套纯白色手工定制的三件式西装,里面搭配了藏蓝色衬衫,领子边缘烫了一道细细的金线,将扣子全部扣好后看起来就像脖间环了一道金丝。 “这衣服太修身了,”聂青岳从背后环住宋衍河的腰道,“我有点不想让你去了,怎么办,你就当不知道今天有开业仪式吧。” 宋衍河见他和从前一样话多又轻佻,猜想大概是昨晚的电话了却了他的心事。不过聂青岳既然不提,他也不想多问,免得他徒增烦心,便故意开玩笑道,“那我穿成这样去医大听课好了。” 聂青岳闻言眸色一暗,立刻将他刚穿戴整齐的西装脱了精光,压在床上狠狠啃了一番,在西装包裹得住的地方留下了满身的印记。吻着吻着就擦枪走火了,聂青岳叼住宋衍河的肩头嘶哑地问,“想不想要。” 宋衍河被他磨得早就受不了了,轻轻环着聂青岳的脖子蹭动道,“想。” “宋衍河,你爱我吗?” 宋衍河一窒,盯着聂青岳的眼睛,情真意切地回应道,“我爱你。” 聂青岳听了心神荡漾,全身没有一个毛孔不舒坦的,又吻上了宋衍河柔软的唇瓣,舔舐着问道,“有多爱?” 宋衍河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却不知为何一开口便自然地说出,“爱到可以替你挡轮回,逆天命。” 说完,宋衍河被自己大逆不道的话吓得也是一愣,可想了想又觉得,那些和聂青岳比起来,也许真的没什么。 “这是拿命爱我的意思吗?”聂青岳坏笑着舔着他的耳垂,“我可不能辜负你的好意,那就让我干死你吧,我也就在你身上精尽人亡了,别人发现我们尸体的时候咱俩还连在一起,是不是挺好的?” 聂青岳血腥又下流的调情一字一口气地吹在在宋衍河耳朵上,他脸红得一直红到了耳根和前胸,呼吸急促,掐在聂青岳肩上的双手力道也重了些。 感受到宋衍河情动,聂青岳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将两人的欲望叠合在一处,前后摩擦着。宋衍河按耐不住地箍住了聂青岳的腰,将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轻轻哀求道,“聂青岳,我要你,给我吧。” 聂青岳早已熟练地知道如何让宋衍河放松下来以容纳他雄伟的进入。二人在床上不知疲倦地翻云覆雨了一整个上午,他换了不同的姿势,每一次都让宋衍河忘记所有礼义廉耻地哭喊着聂青岳的名字,放肆到达顶峰。 直到宋衍河真的哭泣着讨饶,聂青岳才放过他,舔着他的背说道,“我最后肯定要死在你身上。” 宋衍河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闷着头答道,“我那时肯定是死在你身下了。” 聂青岳听了这话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阵都停不下来,刚一要停下又看到宋衍河还趴在那里没力气动弹,就又笑得肚子疼。 宋衍河艰难地别过脸,看着他笑,看着看着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等聂青岳笑够了,打横抱起宋衍河去洗澡。宋衍河认命地躺在浴缸里,无力地靠在聂青岳的胸前,忽然望着天花板说了一句,“唉,我晚上还能去吗?” 聂青岳听了又是一阵心情大好的笑。 宋衍河自言自语,“我还能动吗?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 聂青岳响亮地在他脖子后落了一个吻,“你得去。放你几个小时的假,在家休息。晚上直接过去就行了。” “嗯?那你呢?” “你还记得丁城吗?这小子听说今天六朝金粉开业,嚷嚷着非要和场子一起复工,我去接他出院。” 聂青岳午睡了一会儿稍作休息,在宋衍河还睡着的时候换上一套早已准备好的礼服,精美的轮廓,立体的剪裁,将他高大的身姿衬得愈发挺拔傲人。顺手将领结甩给王大桥拿着,低声道,“走,去接丁城。” 聂青岳常用的车辆全体列队从聂宅门前出发,浩浩荡荡地朝着丁城所在的医院驶去,几乎从大街的这一头连到了下一个路口,路上的其他车辆见了还以为是不得了的哪户人家迎亲归来的车队。 到了医院门口,丁城早已办好出院,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包靠在电线杆柱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自以为风流倜傥地朝路过的小护士放电。一见到聂青岳的车队,立刻迎了上去。 聂青岳下车打量了一番,“好!养得不错!” “老大!”丁城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老大,你你你怎么来了,我以为是桥哥来接我。” 聂青岳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声道,“我亲兄弟出院,我不该来吗?我聂青岳的这条命里有你丁城的一份儿,以后,有我的一口就绝对不让你饿着!” “老、老大……”丁城眼眶通红,这一枪挨得太他妈值了! “今天六朝金粉重新开业,我兄弟康复出院,是个好日子!丁城,上车!” “是!老大!” ☆、第三十一章 夜总会经理在门口迎接来宾,聂青岳则坐在六朝金粉的一间包厢休息。王大桥推门进屋道,“老大,宋先生的车到了。” “嗯,走,去接一下。”聂青岳立刻起身,对着落地镜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就是从刚和宋衍河好上的时候起吧,聂青岳越来越注重自己的仪表,也不像过去那样动辄发火,老道士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让他想起来就心情愉悦。 车辆稳稳地停在六朝金粉的迎宾台前,王大桥上前两步拉开车门。 宋衍河穿着聂青岳早晨为他选好的那身西装缓步下车,眉梢眼角带着风流神采,望着聂青岳温柔一笑,朝他走了过去。 聂青岳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悄悄说,“怎么现在才来,你是主家,不该早点来跟我一起迎宾吗?” 宋衍河撅了噘嘴,像个受气的小姑娘,委屈道,“我已经是一能动弹就爬起来啦。” 聂青岳听了哈哈一笑,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在空中又尴尬地停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先放过你,给你记个工伤,先进去吧。” “恭喜聂总。”一道磁性儒雅的男声传来,陈暮和林琅一前一后下了车。 夜总会经理八面玲珑急忙迎了上去,“是陈总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边这边请,来来,花篮摆在这边,让陈总破费了啊!” “聂总的好日子,我怎么能不来?”陈暮温和一笑,看向宋衍河,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情意,“宋先生,好久不见。” 聂青岳不自在地梗了梗脖子。陈暮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还敢挑衅上门了?陈阳手下的夜总会也不少,他们两家可谓是竞争对手,发请帖也只是意思意思,没想到他还真来了?恭喜开业事小,恐怕是来看老道士的吧。 宋衍河微一点头,“陈先生,你好。” 陈暮没有亲耳听到宋衍河叫他“陈暮”,略感遗憾,不过心知与他难得能说上几句话,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宋先生今天气色不错。” 聂青岳上前一步,冷着脸道,“多谢陈总了。今天天气不错,花篮不错,六朝金粉也不错,什么都不错,寒暄完毕,您请进吧。” “嘁。”林琅鄙视地哼了一声,转头问向夜总会经理,“餐厅在哪啊,我饿了!”看到聂青岳他就想起他平白无故挨得那一击,没法给聂青岳好脸色看。 夜总会经理瞧了瞧林琅,心道这位小公子这么眼生,不知是谁家的?再一看他从头到脚一身名牌,手腕上那只钻表也是价格不菲,又是和陈暮一起来的,赶忙指引道,“小公子这边请,在一楼宴会厅,有自助餐。” 林琅一听说宴会厅,便看也不看另外几人,径直往里面走去,心里盘算着今天非要把聂青岳的场子吃垮不可。 聂青岳大大方方一揽宋衍河的肩头,“走,进去了,外面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 聂青岳狠狠咬了“小事”这两个字,揽着宋衍河转头就走。 进了包房,宋衍河在沙发上侧着身子坐下,发出一声喟叹,“哎,坐下就不想起来啊。” 聂青岳站在沙发后,给他在腰间又垫了一个枕头,按摩着他的肩膀道,“等会儿的典礼你就别过去了,在这看直播也是一样的。” “不成,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去现场,不然我不是白白爬起来了?” 聂青岳往前一趴,下巴抵在宋衍河耳边,“谁说你来是看典礼的?你来是为了让我能看见你。我一会儿见不到你就想你。” “好吧好吧,”宋衍河无奈笑道,“那你站在后面干什么,快到前面来看个够,才不枉费我走这一趟。” “谁说站后面就不能看了,你‘后面’更好看。”聂青岳暧昧地强调着“后面”,宋衍河又岂能听不懂?立刻羞涩地干咳了一声,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聂青岳的脸颊。 聂青岳更是得寸进尺,“你是不是自己看不到啊,下次我找面镜子来,我们对着镜子做,让你看看你自己在我身子底下哭着叫的模样,可太好看了,哎,不行,我光是想想又要硬了。” 宋衍河又推了一下聂青岳靠近过来的脸,“去去,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是典礼了,别闹。” “老大!”王大桥直接推门进来,看到二人的暧昧姿势立刻关了门,隔了一会儿,重新敲了敲门,“笃笃笃。” “进来!” “老大,刘总监叫我来问您有没有时间过去一下,万局长来了。” “嗯,知道了,这就过去。” 万局长是就是昨天公关部、管理公司和刘总监一起宴请的那位贵人,大手一挥就把开发新区那块地的投标时间拖延了一周,今天来六朝金粉的开业仪式已经是给足了聂青岳面子,他要是不过去打个招呼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要是累就在这儿休息,想到处看看就出去转转,我去打个招呼就回来。” “嗯,少喝点酒。” 聂青岳在他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好。” 外面热闹非凡,宋衍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有些无聊,便起身出了包厢。夜总会的一位经理要跟着他介绍,宋衍河挥了挥手道,“我不走远,就是随便看看,今天这么多客人你就去忙着招呼吧,不用管我了。” 自从戚少杰出事之后,宋衍河就再也没来过六朝金粉,对这里面的设施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不过只乍一看就知道,这番修整重装之后,无论是格局还是装饰都更显金碧辉煌,让人目眩神迷。 循着音乐,宋衍河走到了宴会厅,等会儿七点钟的开业典礼就要在这里举行。 3000平米的宴会厅里设置着别出心裁的自助餐摆台,环形阶梯阡陌交错,三三两两的宾客在交谈、品酒。宋衍河从一个侧门进来,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也乐得安静,欣赏着宴会厅墙上挂的油画。 陈暮手里优雅地举着一杯酒,不远不近地跟在林琅身后,不时地与前来跟他打招呼的宾客寒暄几句。 眼角的余光看着林琅一路拿夹子夹这个夹那个吃得风生水起,陈暮丝毫不怀疑林琅说要吃垮聂青岳的设想。他既有话想靠近点儿跟林琅说,又真想装作不认识他,天人交战之中不禁叹了一口气,不自在地朝周围望了望。 在众多衣冠楚楚的宾客间,有一个白衣背影并非十分扎眼,但是陈暮只一望,就知道那正是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因为他手机里存了太多这个人的背影的照片,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拿出来瞧瞧,现在就算有一百个穿着一样衣服的人背对着陈暮站着,他也不难看出哪个是宋衍河。 陈暮上前按住林琅伸向蛋糕的爪子,严肃道,“来了。” “嗯?来什么了?来新菜了吗?在哪?”林琅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宋先生一个人来了。今晚我们也许只有这一次跟他单独说话的机会,你确定还要现在吃东西吗?” 林琅立刻放下手中的餐盘,顺着陈暮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拍宋衍河的肩膀,“跟我过来。” “咦,是林琅呀,怎么样,菜好吃吗?用不用让厨房给你单独再做几个你喜欢的?”宋衍河看到林琅觉得颇为亲近,忍不住笑着打趣。 “好啊,那就来个……不对,我找你有事,跟我过来!” 林琅拉着宋衍河出了宴会厅,随便开了个包厢门走了进去。 “什么事这么神秘?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要跟我报备啊?” 林琅白了他一眼,手中灵光一现,一个封面带着聂氏集团标志的文件夹在他手中凭空出现。 “你看看这个。” 宋衍河见到那聂氏集团的标示和装订规格,知道这是公司的绝密文档,不禁面上一僵。翻开了文件夹,首页赫然是几个大字,《异人类精神力实验工程》。 里面的文件按时间倒序排列,最前面的一张赫然是他的那件无量山掌门道袍的照片,宋衍河看着那件衣服上斑驳狰狞的裂痕,心中莫名一紧。 “通过对样品的成分检测、化纤成分鉴别、燃烧等级、阻燃性能测试等,该样品非一般纺织品制成,且花纹无人工染色痕迹,袖口、领口、肩部以及腰带部位的刺绣属于不可复制工艺,暂时无法确定是否是人工纹绣而成。” “该样品有可能属于精神力异能操控的一部分,申请实验目标穿着样品进行临床试验。” 最后面一页是聂青岳在“同意申请”几个字后面龙飞凤舞的签名,时间就是几天前。 再往后翻,是宋衍河穿过的衣服,剪下的头发,用过的碗筷,提过的包,甚至还有他看过的书。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时时刻刻在他眼皮底下,但大多是他生活中时常会接触到的。这意味着有人从他身边拿走了这些东西做研究,又悄无声息地给他送回了聂宅……如果没有聂青岳的亲自授意,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甚至还有些培养皿中的东西……会是他的……那个吗? 后面的几份分析报告写得更耸人听闻,直指实验目标有不可预知的攻击性,是异人类,申请强制羁押做临床实验。不过,最后的申请结果上,都没有聂青岳的签名。 宋衍河捧着文件夹的手有些颤抖,抬起头问,“林琅,这份东西,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我去偷的。陈阳说他场子里有一个聂青岳公司的研究员说漏了嘴,我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你,才去聂氏集团偷出来的。里面没有提到名字,但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们在研究你,你就是那个实验目标。” 宋衍河周身寒冷,如坠冰窟,脑子里一片空白。宴会厅里乐队的演奏似乎都被这一道门完完全全阻隔开来,安静得吓人。 几天前……是聂青岳那天站在门口等他回家,忽然大献殷勤的日子吗?他之所以那样温柔相待,是因为准备要让他去当这个实验品吗…… “宋衍河,你别傻逼了,聂青岳根本没把你当人看。但凡有点儿良心的,能这么对你?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全在想着怎么拿你用过的东西送去化验!他告诉过你没有?他不敢告诉你吧!他还指望着把你研究透了他就能发大财了!” “这份文件,是真的吗?”宋衍河面无血色,心口像扎了一把刀一样痛得无比真切。 “我闲的没事了给你弄个假的来?你拿去一问聂青岳我不就露馅了?宋衍河,走吧,别在他身边了,聂青岳不是个好东西。” 宋衍河觉得头晕目眩,整个包房的灯光都开始飞速旋转起来。 “你跟我说人妖殊途,叫我好自为之,你自己呢?你和他能一样吗?他只是个凡人,有七情六欲,贪得无厌,而且他比一般人更混蛋!还记得我和你们在香格里拉停车场遇上的那次吗?我被你下在他身上的灵符伤了,不小心化出了原形,他提着我就只想着回去审,找他弟弟在哪,完全把你还在酒店的事给忘了!要不是我当时没下死手,要不是他保镖提醒他回去看看,你死在那了他都不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你,我就想不明白你看上他哪一点了?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你以前在无量山上呆的久了没见过什么人,一到这里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所以觉得依赖?你是不是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才被他迷了心窍?” “别、别说了……让我静一会儿。”宋衍河嗓音干哑,体力不支,想坐到沙发上,谁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看你现在虚的这个样子,不要告诉我和聂青岳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太了解一个凡人知道你的灵力之后会对你做什么了!” “不……不是的……他……”宋衍河虚弱地摇着头。 门外传来陈暮质问的声音,“宋先生连和朋友单独说几句话的权利都没有吗?” “朋友?你也配?” “砰——”门上一声巨响,林琅眼疾手快将宋衍河手里的东西拿了回来,在掌中一转,消失不见。 房门被人一把拧开,聂青岳踢了一脚地上的陈暮走了进来。 聂青岳喝多了酒,眼丝微红,口气凶狠地冲着林琅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林琅一看陈暮被聂青岳打倒在地,鼻子还往外不断冒着血,眼中一道红光闪过,五指成爪怒喝一声,“聂青岳!” “林琅!”倒在门框上的陈暮喊住他,“扶我起来,不要让宋先生为难。” 聂青岳恨不得上去再踹他两脚,嗤笑道,“凭你也配让他为难?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挡老子的道?赶紧给我滚,再踏进六朝金粉一步,我保证你横着出去!” 林琅一把拖起地上的陈暮。陈暮冲他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聂青岳哼哼着关上了门,一把搂住宋衍河,将他紧紧地贴近自己,嘴里的酒气吐在他的脸上,“我知道你见了林琅觉得亲近,可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跟那个陈暮搅在一起,我看到他就烦,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衍河全身无力,隔了一会儿才平静地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刚才在包厢里,聂青岳和万局长称兄道弟地白酒洋酒喝了好几杯,屋里烟味酒味地混成一片,现下聂青岳一闻到宋衍河身上的味道就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撒娇般地蹭着他的脸颊道,“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啊,我想你了。” 聂青岳看了看他苍白的嘴唇,“你嘴怎么这么干,没喝水吗?我给你舔舔,舔舔就不干了。”说着,一手按住宋衍河的后脑勺吮吸了起来。 酒精的麻痹作用下,聂青岳对宋衍河的冷淡和无动于衷全然不觉,像往常一样深深地汲取他的甜蜜,亲了半晌才分开。 “宝贝儿,我想要了,你想不想?”聂青岳有些意乱神迷,舔着宋衍河的唇角脸颊,“这沙发都是新换的,不脏。我抱着你做,不让你累,好不好。” 宋衍河垂着眼冷冷道,“包厢没锁,离宴会厅这么近,随时会有人进来。”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0节 “就是这样才刺激,你一紧张就又热又紧,咬着我不松,”聂青岳伸手将宋衍河的衬衣从裤子里拽了出来,抚摸着他柔滑的肌肤,又去解他的衣扣,“你穿这身衣服太漂亮了,我一看到就忍不住把它从你身上脱下来。” 宋衍河伸手压住他一只手,力道不重,却让聂青岳动弹不得,“把你我衣服弄乱了,我等会儿怎么出去见人?” “那就不见人了,你也不认识几个,有什么可见的。你就见我一个人还不就够了?”聂青岳试了试,没能把手抽出来,软了声音道,“好吧,我不碰你,可我实在忍不住了,你给我嘴一个吧,好不好宝贝儿,你嘴里也好舒服,你就疼疼我吧。” 宋衍河不答,淡淡地问,“聂青岳,正常人会在这种地方欢爱吗?” 聂青岳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什么叫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怎么了?”如果真的说什么娱乐场所最适合欢爱的话,明显是夜总会啊! 宋衍河抬起头,直对着他的眼睛,“聂青岳,你把我当什么。” “你啊,”聂青岳还想着说些情话能让宋衍河心软,“你是等着我疼的小妖精啊,宝贝儿,你不是说爱我吗,忍心看我憋得这么难受吗?”边说边轻轻地顶着胯,挺硬的灼热已经抵在了宋衍河身上。 宋衍河心灰意冷,一把推开聂青岳,“我走了。” “走?你去哪儿?” 宋衍河一言不发,将腰间衣服整理好,开门走了出去,背影清瘦而决绝。 聂青岳还以为宋衍河跟他闹着玩,等了十几秒不见他回来,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出门去,拉住门口的王大桥问,“宋衍河呢!” “宋先生,刚出去了啊,应该还没走远,这边。” 聂青岳立刻朝着王大桥指的方向跑了过去,一直跑到六朝金粉正门口,才看到宋衍河往外走去的身影。 “宋衍河,你闹什么!”聂青岳酒醒了大半,在大厅暴喝一声,周围的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宋衍河却恍若未闻一般,从容地从感应门走了出去。 聂青岳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说了混账话惹你生气了?我是喝多了,可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放手。” 聂青岳压低了声音示弱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刚才哪句惹到你了?我给你赔罪行不行?” “我走了。聂青岳,我说我要走了。我可能是以前见过的人太少,没有喜欢过别人,才把对你的感情当成了爱。” “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聂青岳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是不是林琅跟你说了什么屁话!你被他洗脑了?” “放手吧。”宋衍河手轻轻一翻聂青岳的手腕,聂青岳就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 身后的王大桥见状大喊一声,“宋先生,手下留情!” 聂青岳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半边身子酸麻不已,让他连握拳都握不住,“宋衍河,你去哪!你要去哪儿?你能去哪儿!” “我也是个人。有手有脚,哪里不能去?”宋衍河缓缓地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六朝金粉的大门。 王大桥上前搀扶住聂青岳,聂青岳气得咬牙切齿,“叫人给我跟着他!” ☆、第三十二章 陈暮在宋衍河面前被聂青岳一拳打得满脸是血,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感觉自己这个头再也抬不起来了,任凭林琅拖拽着他进了一家吵闹的快餐店,点了一桌子的炸鸡块和汉堡。 陈暮精神涣散地付了账,坐在儿童滑滑梯区前的吧台凳上。林琅大口大口地啃着鸡腿问道,“聂青岳是怎么打的那一拳啊?” 陈暮就抬手给他比划了一下,垂头丧气道,“我一是完全没考虑到他会动手,二是他速度太快,根本躲不开,包厢门口又那么点地方。” “就这么直直的过来你都躲不开,你真的活该被打。”林琅一点也不关照陈暮的心情,边嚼边说,“是我的话,我有一千个方向能躲得开这一拳,一百个角度能再反手给他来一下。” “你能打得过他吗?”陈暮问道。 “只要宋衍河不出手,我能活活打死他。”林琅说着,狠狠地咬断了一根鸡骨头。 陈暮想起那天早晨林琅撂倒了陈阳和他几个保镖的场面,心里多少有点安慰,“你以后有空的时候教教我吧。”他在健身房练的身材中看不中用,关键时刻连聂青岳的一下都挡不住。 林琅拿着一只空的小纸袋递到陈暮面前,“我考虑下。这个你再去买两份,别忘了拿甜辣酱。” 陈暮直接给他买了十份,服务员和周围的小姑娘都满眼心形地看着这个高大俊朗的男子文质彬彬地买炸鸡,纷纷猜测着是给哪一桌买的,直到他端着托盘坐回了儿童游乐区前,大家才遗憾地摇摇头,哎,都有孩子了啊。 林琅满脸笑容地接过了托盘,“有机会一定教你!” 陈暮拿出手机看着锁屏界面宋衍河的照片,想起自己的窘样,又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过了一会儿又拿了起来再看,叹了口气问道,“那件事你跟他说了吗?” “当然说了,宋衍河听了之后整个人都呆了。” “他还好吧?” “不清楚。被最亲密的人背叛,这样的情况,走火入魔也有可能啊。” “要不我们再回去看看?” 林琅根本不想离开炸鸡店,“你打个电话问问吧。” 陈暮长叹一声,“还是你打吧。” “我手上都是油,你给我拿出来,在我左边口袋里,你拨吧,对,就是这个‘傻逼’。” 陈暮无语地看着林琅给宋衍河的备注,又看了看林琅。 “看我干吗?被一个聂青岳耍得团团转,不是傻逼是什么,没写到他脸上就不错了。” 陈暮拨通了电话,把手机举到林琅耳朵上,静静地等待着,等了半天也不见林琅说话。 林琅摇摇头,“没人接啊。” “不会出事了吧?” “有可能啊,不过你放心,就算出事也是聂青岳出事,不会是宋衍河。聂青岳这混蛋,被宋衍河一掌打死也是他活该。我今天可是干了件大事,得多吃点犒劳下。” 陈暮点点头,继续出神地看着游乐区里的滑梯和彩球。 最终林琅吃得心满意足,嘴里打着碳酸饮料味的嗝儿,手上提着最大份的炸鸡桶出了快餐店的门。 陈暮把他送到楼下,又不放心地问了一遍,“宋先生真的没事吧?” 林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按下按钮,将他的敞篷车的车顶收了起来,指了指天。 “你看这天气,好不好?” 天上没有月亮,仅能看到几颗星星,对于城市的空气质量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陈暮点头,“挺好的。” 林琅一本正经道,“宋衍河那样的人,如果他出了事,现在这里早就已经山崩地裂、天塌地陷了,你还能在路上开车?我看你电话也不用打了,他肯定没事儿,放心吧。” 说完,林琅一手提着塑料袋,另一手轻轻一撑,从车门上方轻盈地跳了出去,摸出钥匙“哒——”一声开了门。 陈暮又朝他喊道,“要是有什么事,早点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林琅摆了摆手进了楼门。 这个陈暮不是比聂青岳有意思多了吗?在商场上精明地算无遗策,一遇到宋衍河就像个透明的瓶子一样,心里装了多少东西,装了些什么一眼就看透了。宋衍河真是瞎了眼了,和陈暮好也比和聂青岳好强啊!最重要的是,陈暮又这么喜欢他,嗯,下次见了宋衍河,可以撮合撮合他们俩! 林琅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甩答着手里的外卖开了屋门。开了灯后,将食物放在柜子上面弯腰换鞋,再一回身吓得尾巴都要冒出来了。 宋衍河一身白衣,面色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着双眼躺在黑色真皮沙发上。 “宋衍河?你没死吧。” 宋衍河一抬手,指尖一个光点飞出,击中门口墙上的开关,客厅的灯光顿时熄灭了。 “别跟陈暮说我在这里。”宋衍河从客厅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干哑异常。 林琅“嗯”地应了一声,知道宋衍河大概是和聂青岳掰了,便岔开话题,“你要住这儿吗?吃饭了吗?我这有炸鸡……哦,你不吃鸡,那我给你煮点粥吗?” 林琅虽然不会做饭,但是这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定期也有人来打扫卫生,更换冰箱里的常用食材。 “不必了。” 林琅在黑暗中视力依然非常好,扶起奄奄一息的宋衍河道,“那你就去客房睡吧,来来这一间,别想打主卧的主意啊,我一千岁了,我是老人家,得住好的。” 林琅把宋衍河扔到床上,摸了摸床头,“你换这身睡衣吧,洗过的。” 宋衍河低声问,“谁的衣服?” “陈暮的啊。” 宋衍河顿了顿,又问,“有没有你的?我穿你的吧。” “我哪有衣服啊,我穿的也是陈暮的。我又不出门,就那么几件衣服。你先穿着吧,要是不爱穿他的,我们明天出去买新的就是了……大概能买得起吧。”林琅摸了摸口袋,陈暮之前给他的现金好像就剩几张大票了。 “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出去了?”林琅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不想出门和不能出门,感觉上还是不一样的。 宋衍河抬手祭出一道符咒,那道符飞出房间,封住了客厅处的大门。 “宋衍河你有病吧?我好心收留你,你连我一起封起来了?” “就当报我助你渡天劫之恩吧。” “谁要你助了阿,没有你我也能扛过去!” “但你还是用了我的定魂符。” “废话,你下都下了,我不用我不成傻逼了吗?” “嗯。”宋衍河有气无力,声音几不可闻。 林琅看他这模样似乎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放低了声音问道,“喂,你要封几天啊,家里可没什么吃的。” “不想吃。” 宋衍河不想吃可林琅想吃啊!这可怎么办好?林琅退出房间暗搓搓地摸到了手机,忽然听到黑暗之中宋衍河脆弱哽咽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林琅摸着手机的手又松开了。宋衍河不想让陈暮知道他在这里,不通知陈暮是仁,可他又拿着陈暮的好处,通知陈暮是义,这叫他夹在中间怎么办啊? 林琅决定先吃点炸鸡压压惊。 等他抱着一盒子炸鸡在客厅吃得七七八八了的时候,听到宋衍河屋里还在传出低声的抽泣。他竖了竖耳朵,那哭声压抑悲切,痛彻心扉。放在以前,宋衍河动一动气,无量山都是天地同悲、风起云涌的,现在虽然功力大损,可光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林琅这样一只通灵的妖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唉,去他妈的。林琅拿出手机一按关机键,老子不管了! 开业典礼结束了,聂青岳半边身子酸麻也渐渐消散。王大桥进来汇报,说派去的人跟丢了宋衍河的踪迹,全市的酒店都查过了,也没有宋衍河入住的记录。不一会儿,艾米丽也进来了,“聂总,宋先生身上的定位系统把我们的追踪系统屏蔽了。” 聂青岳手里捏着宋衍河的手机,盯着上面未接来电“林小狐狸”几个字,歇斯底里喊道,“叫人去盯着林琅和陈暮!” 不一会儿,丁城一溜烟儿地跑了进来,“老大,陈暮送林琅回家了,就他一个人上楼去,楼上也没亮灯,有可能是直接睡了。监听也没捕捉到他打电话的信号。” “他能去哪!”聂青岳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上面的电脑、茶壶、水果在地上摔得一片狼藉,“调宴会厅的监控!叫人来对唇语!看他们说了什么!” 丁城马上又跑出去办。 “王大桥。” “在,老大。”王大桥上前一步,等着听吩咐。 “他从包房出去的时候,什么表情?”聂青岳实在想不到自己哪句话能惹得宋衍河这么甩手就走了,以前两人滚床单的时候更露骨的话他也说过,也没见宋衍河这么生气。 “没什么表情,就是很……平静地走出去了,也没和我们打招呼。” “平静?”他这都快炸了,老道士还能“平静”地走出去?难道他在老道士心目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艾米丽看了一遍监控,开口道,“宋先生离开的时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是不是对您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进了门,话还没说几句,他甩手就走了!”聂青岳解开袖扣,挽起衣袖看了看手腕。他要脱宋衍河的衣服时,宋衍河按住了他的手,当时没觉得疼,现在已经淤青一片,成了半个环形,被他在门口捏过的手臂此刻也是紫青紫青的。 看来他还没有对宋衍河上下其手时,宋衍河就已经反常了!再往前回想,好像他一进门来搂住宋衍河狂吻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应?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打了陈暮一拳? 聂青岳暴躁地朝着屋里二人问,“所以现在宋衍河是因为我打了陈暮一拳,而跟我翻脸?还甩手走人?什么意思?他要跟我分手吗?” 聂青岳说完,觉得这简直好笑,又重复了一遍,“他因为陈暮跟我分手?” 艾米丽又看了一遍监控,“是陈先生先看到宋先生进了宴会厅的,不过,从宴会厅到包厢,他好像全程没有和宋先生说过话,也没有接触过。一开始他倒是和林先生说过几句话,但是是在宴会厅正中间,背对着摄像头,估计查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妈的,那他能去哪?为什么查不到了?是不是被人绑架了?王大桥,你先把戚卫风给我绑了,查查是不是这小子在暗地里使坏了!” “老大……”王大桥犹豫道,“上次放了戚卫风之后就听说他出国放长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没回来他还不能派人绑吗?难道还要他亲自动手!” “老大,能绑住宋先生的人,恐怕不多啊……” 岂止是不多?王大桥根本想象不到除了宋衍河心甘情愿,还有谁是能强行留住他的?晚上在门口的时候,宋衍河瞧聂青岳的眼神冷冰冰的,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他出言提醒,说不定宋衍河轻轻一捏就把聂青岳的手腕捏断了。 聂青岳冷静地思考了一下,戚卫风确实没这个本事能把宋衍河绑了,便不再提这件事。 宋衍河早晨还满身吻痕地躺在他身下,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说爱他爱到如何如何,双腿搭在他的肩上失控地喊着他的名字,晚上怎么就能立刻翻脸走人了?就在他去敬酒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发生了什么? 聂青岳神志还算清楚,但是喝多了酒难免胸口烦闷,推门出去想透透气。 请来的各界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服务员打扫着卫生,经理们忙着送走最后几位客人。聂青岳不想被人看到他现在这副衣冠不整的模样,站在门口朝墙角侧了侧身,避过了宾客的视线。 一个人穿着藏蓝色的衬衣,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衣摆收进白色的西裤中,露出细窄的腰臀,正背靠着光洁的墙面抽着烟。 聂青岳眸色一紧上前狠狠捏住了他的手腕,“宋衍河!” 那人一愣,把烟从唇间拿了下来,熟练地点了点烟灰,看着聂青岳,歪头问道,“聂总?” 聂青岳立刻清醒过来。这人的领口没有那一圈金线,嗓音也比宋衍河低沉沙哑,再仔细一看,除了同样皮肤白皙之外,五官也有些不同。 不是老道士吗…… “你是谁?”聂青岳立刻放开了他的手。 青年自然地将烟头掐灭,微一鞠躬,“聂总好,我叫尤飞。” 他们所站的地方离六朝金粉门口不远,更何况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若是闲杂人等,肯定早已被保安驱逐了,聂青岳问道,“你是什么人?” “啊,我,”尤飞有点尴尬道,“我以前经常在六朝金粉的酒吧玩儿,于经理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开业,叫我来玩的,这是请帖。” 尤飞从西裤口袋中掏出一张精巧的外场卡片出示给聂青岳看。 他一说“玩儿”,聂青岳就明白了,多半是于经理请了些俊男美女来外场热热场的。虽然进不去宴会厅,但是外面的酒吧和包厢可以随便玩,而且今天内场来的都是有名有望的人物,有些小男孩女孩想借此认识一下看看有没有贵人,等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聂青岳不在意他有没有请帖,挥了挥手道,“你走吧。” 尤飞一笑,“好的,聂总。” 看到他这一笑,聂青岳又愣住了。尤飞不笑的时候和宋衍河长得还差了几分,比宋衍河更男人一些,可是一笑起来和宋衍河简直太像了,尤其是眼尾轻轻上挑的那一点。 聂青岳使劲甩了甩头,再定睛望着他,忽然伸手捏住了尤飞的下巴,“你真的不是宋衍河?” 王大桥跟了出来,看到老大身前站着一个人,不由得奇道,“宋先生?” 他们快把整座城市翻个天儿了,没道理宋先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还没看到呀? 聂青岳回过头来看着王大桥,眼里带了一丝疯狂,“这是宋衍河吗?” 王大桥一听这话,脸变了色,上前几步,错开身子接着门口的灯光看了看那人,回头低声道,“老大,这不是宋先生啊。” “不是吗?” “真不是啊……”王大桥上下打量着尤飞,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穿着和宋先生一样的衣服,发型也差不多,都是高瘦白皙的类型,要不是他有些松散的站姿和宋衍河平时绷直了脊背的形象完全不同,王大桥也差点认错了。仔细看了看,这人的五官更深邃一些。 “老大,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聂青岳脱力地松开捏着尤飞下巴的手,尤飞这才敢动了动身子,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捻在一起轻轻搓了一下。 聂青岳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大喊,这就是宋衍河平时经常做的小动作!聂青岳毫不犹豫一把揽过尤飞的肩膀吻上了他的唇。 尤飞的唇也柔软,灵巧的舌头也湿润地回应着他,却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这不是老道士的味道……他真的不是宋衍河…… 聂青岳失望地放开了手,转身走进了六朝金粉。 王大桥看了一眼老大,又看了一眼尤飞,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摞钞票给他,“以后别来这里了。” 尤飞接过钱笑道,“好的,谢啦。” ☆、第三十三章 开发新区的那块地风水不好的传言逐渐在业界隐晦地传了开来,甚至有著名的风水师断言说,在这里盖楼?根本连盖都盖不起来!这件事逐渐连省厅都有所耳闻,导致外地企业的投资热情明显减退。万局长频频打电话给刘总监,试探聂氏集团的意向。聂青岳这边一下就变被动为主动,趁机谈了不少条件,对集团非常有利。 开发新城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不希望这时候传出这种风水不好的传言,万局长迫于上面的压力,又联系了几个当地企业一起参标,努力营造一副火热景象。 陈暮与领导们关系一向如鱼似水,这次得了局长的指示自然立刻照办。其实开发新区那块地他最早也看中了,不过后来价格较高、附加条件又多,让他没有下定决心参标,这次价格虽然降下来了,条件也放宽松了,但是风水不好的传闻在那放着,他也不敢造次。立刻联系了手下,做出了一份有模有样的标书递了上去,不过价格明显低了很多。 早在他得万局长的指示之前,他就听说了风水的传闻,心底里已经放弃了那块地,可开标的这天他还是打算去看看,一是看那块据说邪门的地到底是怎么个邪法,二是好奇最后以多少钱的价格花落谁家。 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还没这个闲情雅致,但是想到现在身边有个林琅,带他一起去的话大概能看得出是怎么个“邪门”法吧,就当开开眼界了。 林琅手机常常忘记充电,这天一大早电话打不通,陈暮也不做多想,直接开车去了林琅家接他。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早晨,他打开一扇门,会看到一个刚睡醒的宋衍河,并且身穿着他的睡衣。 “宋、宋先生?”陈暮手里的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你、你怎么在这里?” 林琅大喊着控诉道,“终于有人来救我了!这个杀千刀的没良心的,我收留了他,他居然把我封起来啊?忘恩负义啊!每天逼着我在家和他一起喝粥啊!家里都没有米了啊!那粥里全都是水啊!再不来人救我,我就要饿死了啊!” 宋衍河淡淡地一挑眉道,“听你说话中气十足,也不像快饿死的人。” 林琅理直气壮道,“我现在消耗的都是我以前吃东西攒下的力气,就你给我喝的那点粥,我哪能活到现在?” 听起来宋衍河不是第一天住在这里了,陈暮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给林琅装个随身监听器,为什么每次他不在的时候,林琅都能碰见宋衍河呢? 宋衍河这些天呆在林琅家里每天听他胡吹海侃,心情好了不少。林琅活了一千年见多识广,又决口不提聂青岳的事,随便讲点什么妖界异闻就够宋衍河听得出神。宋衍河从小读过的那些传奇话本哪里有林琅一个妖怪说的细致呢?一来二去就被林琅牵着鼻子走了。林琅对宋衍河的态度不像一开始那样剑拔弩张,宋衍河也乐意和他交流修仙门派的心法,助他修成正果。 两人十分聊得来,除了吃饭的时候。 林琅在人间生活得久了,吃饭时间也和人类一样。每到饭点儿,他的五感六识就格外敏锐,远到几公里外的下锅声、翻炒声、焖煮的咕嘟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四面八方传来的菜香更是让他撕心裂肺地煎熬。 每当这时,宋衍河看着他扒在窗口出不去的身影,就敲敲碗边道,“再不过来吃饭连粥都没得喝。” 这天早晨,在陈暮来之前,林琅痛苦地坐到椅子上喝下那一碗清澈的稀粥,宋衍河安慰道,“你要修成正果,饿其体肤也是其中一步,果腹足以,其余都是虚妄。” 林琅愤懑地一拍桌子,“关键这也果不了腹啊!” 看到林琅拍桌子的动作,宋衍河微微失神,目无焦点地慌忙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林琅意识到不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碗,“吃饱了吃饱了,我来洗碗吧,你再去睡一会儿。” 宋衍河坐在桌边半天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想把些什么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走到厨房门口,对林琅道,“你跟我说说话吧。” 有人说话的话,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林琅四下随便一瞅,看到一把蔫了的芹菜,便道,“好吧,给你讲个芹菜精的故事。” “是西芹吗……”宋衍河有点害怕听到熟悉的食材。 林琅翻白眼,“不是!就是那种细细的又长过头的很难咬的老芹菜!” 宋衍河点点头,“那你讲吧。” 林琅耐着性子开始讲,“从前有棵老芹菜,长在一座山上。不知怎么的,他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还没冻死,夏天干旱的时候也没渴死,最后慢慢有了灵识,每天看到一个砍柴的男孩从山上经过。老芹菜冬天也是翠绿翠绿的,那个男孩很快发现了它的不同,有一天就停下脚步来跟老芹菜说话。男孩问,‘你为什么不变黄呢?你是仙草吗?’从来没人这么叫过老芹菜,老芹菜听了高兴坏了,在没有风的山坡上弯了弯自己的身子,摇啊摇自己的叶子,吓得那个男孩跑下了山。” “从那之后男孩很久都没再走这条路。又过了几年,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成亲了。这天他又上山来找老芹菜,手里拿了一把铁铲。他问老芹菜,‘你是能救命的仙草吗?我妻子病的快死了,你能救救她吗?村里的郎中说要人参才能救活她的性命,可是我没有银子去买,你要是人参的话就点点头,要是不是,那就算了。’” “老芹菜看着长成男孩的男人,还是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灵力全部注入根部,化成了一棵人参的样子。他没想到自己早已能化形了,而他第一次化形,还是变成了一棵人参。” 宋衍河见林琅低着头洗完了手里的碗没有说话,问道,“再后来呢?” “后来,芹菜跟着男人回到家,一眼就发现他妻子刚刚已经死了,只是身子还没凉透。芹菜就自己将元神钻进了他妻子的身体里,又替她活了几十年。” “这是逆天而行,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真的有上天吗?”林琅抬起头来看着宋衍河,“哪里有天呢?你功力大成之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普天之下莫能敌者,不是也没飞升吗?我见过无数妖魔鬼怪,但是从来没见过神仙。” 宋衍河一时语塞。 林琅继续讲道,“芹菜就在他妻子的身体里,陪了那个男人几十年,直到那个男人老死。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察觉到这已经不是他原来的妻子,甚至已经忘了他挖回来的那棵‘人参’。” 宋衍河问,“讲完了?” “讲完了啊,你还想怎么样?” “那芹菜最后呢?” “芹菜是妖精,哪有什么最后?现在说不定还在哪个山头住着呢。人的一辈子只有几十年那么短,对妖精来说就是一段儿的事。” 就在这时候陈暮推门而入,看到了倚着门框的宋衍河,和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走出来的林琅。 听完了林琅的控诉,宋衍河对陈暮微微一点头道,“陈先生,你好。在这里借住了几日,打扰了。” 陈暮立刻春风拂面地笑道,“不打扰,宋先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缺少什么东西我叫人给你们送来。” 说着,陈暮向林琅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中包含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不好好招待宋先生”、“你还想不想吃鸡了”。 林琅翻了翻白眼,无辜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道,这能怪我吗?忽然开口道,“你来干什么?” 陈暮本来想带林琅去看那块地的开标,现在哪也不想去了,便道,“路过,坐坐。” 林琅欢天喜地地喊道,“哎呀,掏钱的来了,终于能吃好吃的了!”立刻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刚一开机,手机就收到了陈暮的简讯,“明天有块地开标,传闻风水不太好,我想带你一起去看看,早晨去接你。” 林琅举着手机走出来问道,“你这是昨天发的短信吗?哪块地风水不太好啊?还去吗?” 陈暮微笑道,“不去也没关系的。”地有什么好看的,这是他第一次和宋衍河能这样面对面坐下说话,他今天就是中标他也不去了。 宋衍河一怔,开口问道,“是哪里的地?” “在开发新区。” “开发新区……”宋衍河一瞬间视线有些模糊,好像眼前的景象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中间的一块石头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身着暗红色衣袍,身边立着一杆赤红色的灵枪,以那人为中心的方圆几里地寸草不生。 是怨灵化形。 “能带我去看看吗?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也可以。” “方便方便。本来就是应该去的,怕路上堵车堵得厉害才不想去了,既然宋先生要去,那就一起吧。” 林琅随手找出了两身衣服,“我就这两套衣服,你看着穿哪件?” 宋衍河和林琅差不多身高,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九分长的牛仔裤穿在身上,连腰带和鞋也直接穿了林琅的。 林琅套上连帽卫衣,穿上运动裤和运动鞋,看起来更像高中生了。 陈暮镇定地看着林琅,使了个眼色,“我今天开的跑车,就2个座。” 林琅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但是考虑到宋衍河的身体问题和惨不忍睹的灵力,他不放心宋衍河自己去,假装没听懂一般,“没事,我躺后面那个缝儿里就行了。” 说着,率先一蹦一跳地下了楼,钻进了车里,找了点东西垫着就在座位后面躺下了。 陈暮无奈地朝宋衍河笑了笑,拉开车门道,“宋先生,请。” 聂青岳这些天几乎夜夜不眠,只有天快亮的时候熬不住才闭上盈满血丝的双眼昏睡一会儿,胡茬杂乱无章地在脸上肆虐着,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衣西裤,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弄丢了聂青枫,现在连老道士也弄丢了,上天注定他只能一个人寂寞地过一辈子吗? 电话响起,聂青岳却实在无力抬起手去接,他不光睡眠不足,这几天连饭都没好好吃。那个陪他吃饭的人不在了,让他自己怎么吃得下去? 王大桥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顾不得这是聂青岳的卧室,直接扑到床前,“老大,找到宋先生了!” “在哪里!”聂青岳猛地坐起身,嗓子哑的不像话,用支离破碎的声音问,“说!在哪!他怎么样了!” “早晨从林琅家里走出来的,和林琅一起上了陈暮的车。现在他们正在往开发新区去,开发新区的案子陈暮也投标了,他们可能是去看开标的。” “不是说不在林琅家里吗!” “林琅家里天天晚上连灯都不开,电视电脑手机都没有信号,而且我们确实没有看到宋先生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他宁可去找林琅,也不想见我吗……”聂青岳笑了笑。两人不是见面就要打起来吗?也许是他太相信老道士说的话了,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老道士和林琅有这么好的关系? 我这一个星期以来跟疯了一样的找你……算什么? 很好,宋衍河。 聂青岳哑着嗓子狠声道,“打电话给于经理,让他把尤飞叫过来,立刻!” ☆、第三十四章 那块地荒芜杂乱,碎石遍布,陈暮的跑车底盘太低开不进去,他只好将车停在了路边,三人下车朝着中心地带走去。 越靠近中心地带,宋衍河越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侧过脸看了看林琅,林琅也一脸严肃地朝他望来。 即将踏进那片寸草不生的荒地,林琅在陈暮身前一伸手拦住,一改往日嬉闹的语气,肃然道,“你别过来。” 宋衍河也点点头,手中快速祭出一道白光灵符,往陈暮脚下一点,灵符没入土中一闪,成为一道白色光线,“不要超过这里。”又抬头看了一眼林琅,“别被怨气控制。” 陈暮依言停住了脚步。 宋衍河和林琅继续朝中间走去。这里已经不见碎石,遍地是风化而成的齑粉。忽然,中心地带出现了一块大石,上面坐着的那个人出现了,和宋衍河预见到的一样,那人身着暗红色衣袍,背对着他们,身旁立着一杆煞气十足的灵枪。 一个青年沙哑的声音像穿过漏风的风箱一般,“无量山派?狐妖?一正一邪居然凑在一起,岂不可笑?” 宋衍河停住脚步,长身玉立,不卑不亢地说道,“虽执凶灵,却行善为,是正是邪全凭己念,与出身无关。既有心术不正之人,必定也有心怀善念之妖。” “你们走吧,这里和你们没有关系。” “你既然识得我是无量山派弟子,我们也算有缘,若你有心愿未了,我可助你达成,也免得你在这里苦守千年,伤及无辜,更是拖累自己无法再入轮回。” “我的心愿你达成不了。” “你还未说,怎么知道我达成不了?” “除非你和我换愿,生生世世替我守护一个人。” “那人还在世否?” “不知道。我只要你答应,无论何生何世遇到他,都替我保护他。” “这不可能。你既然如此放心不下,为何不亲自去守着他?” 那人缓缓起身,空中浮现一副画面。 模糊中,红袍男子和另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子与另外两人打斗起来,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剑刺穿了红袍男子的心口。那道青色剑光凌厉异常,不但穿透了他的身体,也直接辗碎了他的一魂一魄。画面中中剑的男子从高空坠落下来,与眼前的这人重叠。 “你缺了一魂一魄,只能再入畜生道轮回,担心守护不了他?” 林琅不以为意,“哼,畜生怎么了?畜生不是照样可以修炼成精守他一辈子?” “他的执念太深,若我再成妖伴他左右,恐怕难守本心,终将和他一起迷失。” 男子手边的灵枪蠢蠢欲动,煞气恨不能冲破枪尖喷薄而出,不难想象若是他再成了妖,必定杀孽更重。 宋衍河点点头道,“你的愿望凭我现在的功力确实无法达成,抱歉,打扰了。” 那红袍男子又在石头上坐下,慢慢消失不见。 空气中怨念顿时消散了不少,林琅舒了一口气,这里的怨气最容易勾起妖类嗜血残暴的一面,再在这儿呆下去恐怕他都要破功了。 宋衍河看着他难捱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不错。” 林琅故作轻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嘁,我可不是一般的妖。” “怎么样?”陈暮见两人回来,上前问道。 宋衍河言简意赅地回答,“大凶。” 林琅神色疲惫,补充道,“法力高强,煞气冲天,千年怨灵,不破不灭。” 陈暮第一次感到标书做得太像回事儿也不是件好事,左思右想算下来,如果聂氏集团不出手,这个地十有八九会是他中标,于是干咳了一声,道,“公证处离这里不远,等会就开标了,我去和公司的人交代一下,等会儿开标之后的谈话叫他们说得差点,免得中标了。” 林琅一听这话催促道,“赶紧去,这块地你拿在手里还得了?不克死你!” 陈暮叹气道,“那快走吧,现在还没到开标时间,我们一起去,我交代完了就送你们回市区。” 林琅整整一个星期没出门,自然不愿意回去,上车之后大肆吹嘘了一番刚才自己是如何以千年道行力克怨气入侵的,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简直比他刚才费的气力还要多,宋衍河听了笑而不语。 陈暮见宋衍河不似早晨刚见时那般疏离冰冷了,立刻心情愉悦地答应林琅等会去吃这个吃那个的要求,一时间,车上三人都笑容满面。 陈暮开着白色敞篷跑车在公证处楼前找了个车位停下,林琅手一撑,从车里面翻了出来。紧接着陈暮笑着摇了摇头下了车,宋衍河也从另一侧打开车门走出来。 聂青岳从三楼公证厅的窗口居高临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咬牙恨声问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丁城也看得心急火燎,他最不会处理这种事了,老大问他这个,还不如叫他下去把这三个人挨个打一顿啊!只好答道,“老大,林琅是一星期没出门,陈暮也一星期没去林琅家,宋先生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只见到今天早晨陈暮上楼,过了一会儿三个人一起出来了。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他穿的那是什么破衣服!”聂青岳眸子紧紧盯着朝公证处大楼走来的宋衍河,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这不是看电影那天晚上在街头遇到林琅的时候,那小子穿的衣服吗? 这身衣服是林琅拿着陈暮给他买吃的的零花钱随便在路边小店买的,没什么版型,又都是机器缝制一条流水线下来的产品,也谈不上什么做工,可穿在宋衍河身上却别有一种落拓的气质。 林琅看起来是个高中生的模样,但是聂青岳知道那是只千年狐妖,宋衍河穿着林琅的衣服?他怎么能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 聂青岳火冒三丈,立刻朝公证厅门外走去,迎面遇到了刚出电梯的三人。 王大桥和丁城等人在聂青岳身后一字排开,大有不说清楚别想过去这条路的意思。 聂青岳朝着宋衍河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在他面前不足一米处站定,垂眸看着他,“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宋衍河眼看着这个高大英俊曾和他亲密无间地朝夕相对两个多月的男人朝自己走来,用无比熟悉的声音问着他听不懂的话,在安静的走廊里似乎还有回响。宋衍河别过视线,目光从聂青岳的肩头看向远处,张了张嘴,沉声道,“我即便是欠你些什么,也绝对不是欠你一个解释。” 难道,不该是你欠我一个解释才对吗?宋衍河极力克制着自己想问个清楚的冲动。 “那你说说,你欠我什么?” 聂青岳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宋衍河耳膜上,振聋发聩。 他等了太久,短短一个星期在他心里像是过了几千几百年,终于见到心中所念之人,可宋衍河却变得这么生疏,这么冷淡,这么理智,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两个人就像仇人一样。 宋衍河伸手摘下了耳机,递到聂青岳面前,“还给你。” 聂青岳轻笑一声,“就这个?” 他为了找他,几乎不眠不休了一个星期,一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的那种可能,痛得心都要拧起来了,他就还给他一个破耳机? 聂青岳没有伸手接,任宋衍河的手停留在空中。 陈暮对聂青岳跟宋衍河说话的语气很不满,但出于礼貌知道不该插嘴他们之间的事,只淡淡地说道,“聂总,马上就要开标了,请先让我们过去。” “‘我们’?”聂青岳嗤笑道,“什么‘我们’?你和谁是‘我们’?” 林琅对聂青岳视若无物,拍了一把陈暮的后背,“你先进去忙你的。” “谁敢进去!”聂青岳一声暴喝,整栋楼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林琅目光直逼聂青岳,提高声调,“陈暮你去,我看谁敢拦你!” 聂青岳反而笑了,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让出一个空缺,对着林琅道,“好啊,他走了更好,这里没他什么事了。” 林琅对陈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进去。陈暮看了一眼二人,从人群边穿过,进了公证厅。 林琅拉了一把宋衍河的手,“他不要就算了,扔出去喂狗吧,我们走。”说着,拉着宋衍河的手腕,转身朝电梯走去。 聂青岳看着林琅抓着宋衍河的手,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在二人进电梯之前大喊一声,“宋衍河!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躲着你?”宋衍河一字一顿地反问道,“我对不起你?” “聂青岳,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林琅气得大喊。 聂青岳咄咄逼人,“陈暮不是来看开标的吗?标还没开呢,你们跑什么?没做亏心事,你们跑什么!” 林琅一拉宋衍河,“我们今天还就在这看了,你能把我怎么着?”说完,拉着宋衍河迎着聂青岳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经过丁城时,宋衍河微微一顿脚步,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冰蓝色耳机放在走廊扶手上,松开手又看了一眼,接着跟上林琅走了进去。 直到听着二人的脚步声消失,聂青岳一勾手指对身边人吩咐道,“叫尤飞上来。” 林琅和宋衍河步入公证厅,陈暮微一诧异,“你们怎么进来了?我马上就能安排完,我们回去吧。” 林琅负气道,“就不走,那傻逼还他妈反过来说宋衍河对不起他,走了就是心虚了!我还就不走了,在这看完了再走!”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1节 陈暮无语了,扶额低声道,“你都一千岁了,他这是故意激你,你还看不出来?” 宋衍河面无表情道,“进都进来了,坐下看吧。” 林琅觉得自己好像做了蠢事,试探地问,“这个……要多久?” 陈暮叹了口气,“七家投标,中途除了去洗手间外不能擅自离场,最少四五个小时,你中午饭不要想吃了。” 聂青岳步入会场,在聂氏集团席上的最前排坐下。 公证厅以主席台为中心,周围席位呈半个环形分布,从陈暮这边的席位一眼就可以看到对面的聂青岳那边的情景,实在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即将开标,各企业的相关负责人陆续进场,大厅门关闭。 主持人还未宣布开始,大厅的门又被急切地再次推开,丁城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个身材清瘦高挑的男子。 宋衍河一下握紧了拳头。 太熟悉了。 那男子身上穿了一套白色的三件式西装,里面搭配了藏蓝色衬衣,衣领上烫着一圈金线,这身衣服和六朝金粉开业那天,聂青岳亲自给宋衍河挑的那身一模一样。 男子径直朝聂青岳走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从容坐下。聂青岳自然地一把揽过他的腰,连看也不看一眼宋衍河,只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待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林琅和陈暮也皆是一惊……这人和宋衍河长得,太像了。 林琅瞬间就明白了,手指挠着桌底,挠得木屑纷纷落下,恶狠狠地问陈暮,“我能过去杀了那个傻逼吗!” 陈暮回头看了看宋衍河,“还没开始开标,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主持人在主席台上宣布,“s城新区n05国道67公里段300亩土地开发招标案,现在开始开标。” 陈暮无奈地叹了口气。 唱标员在主席台上没有感情地用方言味儿的普通话宣读着各家的标书,难听又无聊,才不到一个小时,聂青岳已经听得简直随时想掀桌子走人,搂着尤飞的手也不禁力道重了些。忽然,聂青岳感到手里的腰身抽搐了一下。 聂青岳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尤飞拿右手食指用力搓着鼻子,深深呼吸着上面残留的烟味,呼吸紊乱道,“聂、聂总,我,我烟瘾犯了,我去抽一根行不行?” 聂青岳惊讶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他妈的敢玩药?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敢抽?” 他的长相和身材,甚至小动作都跟老道士这么像,为什么行为却完全不一样! “聂总,我、我出去就戒,现在,让我先去洗手间抽一根行不行,不然我怕、等会儿给你丢人。”尤飞喘息着,帅气的面容已经有些抽搐,眼睛无神无意识地使劲眨着。 “你他妈能戒得了才怪了!赶紧滚!明天给我体检去!”他放开了揽着尤飞的手,想到那天他还吻了尤飞,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病,聂青岳恨得牙痒痒,不知道咬谁好。 尤飞立刻沿着坐席最外圈绕道去了洗手间,一直到唱标结束都没有回来。 聂青岳抬眼瞥到对面坐席上的宋衍河。他端正地坐在桌前,抬眼看着投影仪上的数据,右手拿着笔,拇指和食指、中指一起捻动着,清冷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聂氏集团毫无意外地圆满标得了那块地,各项数据都与标底相差无几,条件和资质又完全符合,皆大欢喜。唯独聂青岳心里烟熏火燎,他特地叫了尤飞来刺激宋衍河,结果谁知道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子这么给他掉链子,关键时刻,连人影儿都没了! 开标结束,刘总监苦笑着上前应酬前来道贺的众人,聂青岳在座位上稳如泰山地坐着不动,身后一干人等也不敢擅自离席。眼看着人都快走光了尤飞还没回来,聂青岳将手里的一卷资料往桌上重重一摔,“把尤飞那小子给我找出来,押着回去!” 陈暮不想让宋衍河和人群在一起拥挤而出,等到几百号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来,温和一笑,“我们走吧,去吃饭。” 昏睡中的林琅立刻跳了起来,附和道,“走!” 宋衍河把他翻阅过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再将笔帽盖好,一并递还给陈暮的助理。 林琅一拍他的肩膀,“走走,吃饭去啦!” 宋衍河毫无胃口,但看着陈暮如释重负、林琅欢天喜地的样子,不忍拒绝,便点了点头,起身离席。一直到上了车,宋衍河都目不转睛地只顾盯着脚下。 还好,只要不看到那个人,心脏就不会叫嚣着颤抖了吧。 聂青岳跟在宋衍河的背后直盯着他上了陈暮的车。丁城开来了他的迈巴赫,他长腿一迈跨进豪华的车厢中,等了片刻,闭上眼道,“关门吧。” 王大桥应声关上了车门,动作熟练力道不重,恰好够车门“哒”的一声关得丝严缝合,聂青岳却听到了胸腔里一阵空荡荡的回响。 “他们走了吗?” “还没有,老大。门口车多,他们还没动。” 他还没走,他就在离他不足100米的地方! 聂青岳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立刻绷了起来,一把拉开车门下了车,朝着那辆白色敞篷跑车的停车位走去。 陈暮正和林琅商量着去哪吃饭,你一言我一语地不停说着话,企图破坏宋衍河周围的那道沉默气场。林琅盘腿坐在车后盖上,一眼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聂青岳,顿时敛了笑容。 “跟我回去。”聂青岳站在宋衍河的车门旁边,直盯着他的眼睛。 宋衍河一言不发,连头也不抬,平视着前方,“车不多了,走吧。” 陈暮发动了车子,林琅灵巧地缩回了座位后排,找了个舒服地姿势坐好。 “跟我走。”聂青岳伸手去拉宋衍河的手腕,还未触及,宋衍河便轻轻一拂将他的手荡开来,两人连碰都没碰到一下。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聂青岳已经绷不住架子,双手撑在车门上,“我哪里惹到你了,你能告诉我吗?” 林琅半躺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哟,聂大总裁不是有新人了吗?你过来找宋道长,不怕他吃醋吗?” 宋衍河眉心明显地一紧,随即又展开,将脸转向另一侧。 聂青岳在心里狠狠扇了林琅两巴掌,低声解释道,“宋衍河,那个不是我的……不是什么新人,我刚才犯浑了才叫他来的,你可以去问王大桥他们,我和他没关系!” 林琅像是听了个好笑的笑话般哈哈一笑,“问你的人?难道你手下的人还能说你的不好?你当别人都是傻逼呢?” 聂青岳深呼吸咽下一口怒气,耐着性子温声解释,“宋衍河,刚才那个真的不是,你相信我。” “是或不是,与我已无瓜葛。”宋衍河声音清亮不带一丝感情,“陈先生,麻烦你开车吧。”说完,手腕轻轻一翻,聂青岳感到一股力量将他的双手从车门上推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离开了车身。 陈暮从后视镜看到聂青岳松开了手,立刻将车子驶了出去。出了公证处的大门,陈暮温柔一笑道,“宋先生,等会儿进了市区空气不太好,我把顶篷关上可以吗。” “嗯。” 黑色的顶蓬升起,阻断了聂青岳的视线。 ☆、第三十五章 离开公证处有一段距离,陈暮从后视镜看了看,没有看到聂青岳的车子跟上来,不过转而一想,聂青岳要是想跟踪他们的情况,又怎么会让他发现呢? 陈暮摇摇头释然一笑,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林琅抱着头枕着胳膊问,“笑什么笑啊,想好去哪了没有啊,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我都不太想去了,我一闻到酒味儿就馋,喝了酒怕出事啊。” 陈暮笑道,“这里不是还有宋先生看着你吗,能出什么事,对吧,宋先生。” “嗯。”宋衍河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能看得住我吗,我发起酒疯来我自己都怕,还是算了,我们去喝可乐吧。哎,要不就去上次那家炸鸡店吧?” 陈暮见宋衍河呆呆的不说话,有意打乱他的思路,“宋先生,你说呢?” “我随便。” “好,那就去那儿,坐好了,出发咯!” “嘁,我飞都比这快,还怕你?”林琅嘴硬说着,坐起身抱紧了宋衍河的椅背。 三人到了快餐店时已是下午,错开了用餐高峰时段,店中客人稀稀落落的。陈暮一边忙着接电话处理事务,一边按林琅的食量点了一大桌子东西。 陈暮接完电话坐回了位置,问道,“宋先生,你吃什么?” 宋衍河摇头,“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在这看着他就行了。” 林琅吃着东西朝他轻蔑不屑地笑道,“就你现在这样,还大言不惭地说看着我?” “我陪着你,总行了吧?陈先生肯定公务很多,让他先走吧。” 林琅点头,“人可以走,留点钱下来。” 陈暮瞪了他一眼,打开钱夹塞了一沓现金到林琅穿的那件卫衣宽大的口袋里,“吃东西的时候就少说两句吧。” “宋先生,你不吃吗?这都是些小孩子吃的东西,你吃不惯吧。” 林琅想也不想地答道,“他吃素的。” “宋先生,你吃素?怎么不早说呢。吃素养生,我们换家素菜馆。服务员,麻烦打包一下。” 林琅哀嚎,“不要!我不走!” 陈暮全然无视,依旧温和笑道,“打包拿着路上吃,不会少了你的。” 宋衍河阻拦道,“陈先生,不用麻烦了,我也不饿。” “你总这么陈先生陈先生的喊,不累吗?以后就叫我陈暮吧。”陈暮装作风轻云淡地随口一提,“我也饿了,总不能光吃这些东西,林琅受得了,我可是三十出头的人了,我的胃受不了这个,就当赏脸,陪我去吃个饭吧。” 陈暮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家新开不久的素菜馆。 陈暮温文尔雅开着玩笑道,“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菜做得怎么样。要是不好吃,可给我个面子,别直接甩脸走人啊。” “先生,三位用餐吗?现在厨师基本上都下班了,上菜可能会比较慢。” “没关系,慢就慢点儿,我们等着。”陈暮的嗓音成熟磁性,“麻烦你给我们拿菜单来。” 小姑娘看了陈暮一眼脸上一红,“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先生,这是菜单。” 宋衍河接过来也不翻阅,直接放在了桌上,“我不饿,你看想吃什么点你的就好了。” 饭店门口写了个“斋”字,林琅鬼鬼祟祟地拎着他的炸鸡外卖不放手,催陈暮,“赶紧点啊。” 陈暮笑着一合菜单,“小姑娘,那麻烦你看着帮我们点吧,六个菜,一个汤,让厨师慢慢做不用着急,谢谢你。” “嗯,好,我这就去。”小服务员脸红心跳地捧着菜单出去了。林琅看在眼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道你对着宋衍河怎么就没这个本事了。 见服务员关上了门,林琅拎出一小纸袋炸鸡开始吃,边吃边摆弄着里面送的小玩具。 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偶,上了发条之后就开始在桌面上一步一步哒哒哒地走着,发条没了,那个人偶的步伐戛然而止,整个房间内安静了一瞬,宋衍河仿佛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上菜,看会儿电视吧。”陈暮起身摆弄着电视的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本地新闻的画面。 “今天上午,在开发新区公证处人员的公证下,《s城新区n05国道67公里段300亩土地开发招标案》中标单位为聂氏集团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第三分公司。这块土地是即将开建的新城区重点住宅项目之一,下面请跟着我们的记者到现场了解详细情况。” 宋衍河手指紧握,低头看向桌面的小人偶。 林琅顿时吃得索然无味,扔下了手中的炸鸡,擦擦手,“他就是活该,你可别同情他。那个怨灵身上带的不是一般的怨气,我瞧着他的枪灵像是有麒麟护主,说不定是以前的哪个大将。别说你了,就我现在,都不一定能跟他过上几招。而且我们犯不着啊,那傻逼肯定也知道那块地有问题,还他妈上赶着标标标,标死他算了。还有啊……” 宋衍河见他说了一半停住,问道,“还有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反正,你就不用操这个心,人各有命,生死由天。” 宋衍河苦笑,“你早晨还说没有天。” “你挑我这么点儿毛病干什么。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傻逼自作孽不可活。” 人各有命,生死由天吗?他曾经以为他可以为了他挡轮回、逆天命,现在呢…… 林琅忽然想到今天开标时见到的那个男人,便问,“哎,今天那男的是谁啊,就和你穿一样衣服那个,长得和你有点像吧。”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宋衍河勉强笑了笑。 宋衍河也意识到那人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可到底是那个人像他,还是他像那个人呢?聂青岳既然只把他当实验目标,又何必找个这般相似的人在身边,难道是聂青岳恰好对他这一型外貌的男人情有独钟,所以当初才会和他在一起吗? “先生,您的菜来了。”服务员突然进来,看到桌上的炸鸡一愣,“先生,我们这里……” 陈暮笑道,“这么快啊,我以为要多久呢。小姑娘,谢谢你,这个你拿去买糖吃,这儿不用你忙活了。”说着,边拿出两张钞票递了过去。 “谢谢,我就在门外,有事可以叫我。”服务员拿了小费立刻不多话地出门去了。 “宋……衍河,尝尝。”陈暮轻咳一下,将精美的小菜推到宋衍河面前。 桌上的几道菜,红白黄绿好不热闹,有凉有热,摆盘错落有致,精美非常。 宋衍河尴尬地看了一圈,轻轻叹了口气。这里的每一道菜他都吃过,甚至连色泽形状都和聂宅的厨师做得相差无几。他和聂青岳在一起的两个多月里,一日三餐,两百多顿饭,每餐五六个菜,已经几乎把所有能做出来的素菜搭配都尝了个遍。偏偏宋衍河过目不忘,甚至能透过菜肴看见聂青岳那张等着他夹菜喂到嘴边的俊脸。 宋衍河心觉疲惫,连那些精美的菜品也无法坦然直视了。 “衍河,怎么了?” “衍……河……”林琅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扼住自己的脖子吐着舌头翻了个白眼。 陈暮也无暇理会他,只笑着试探问道,“难道真叫我说中了?这家菜做得让你见了就想甩手走人?” “并无此意,只是我今日……没有胃口。” “你真是要成仙了啊,宋衍河,早晨喝了两口汤到现在都不饿?你知道早晨那汤我刷碗的时候,拿水一冲就什么都没了吗?你那煮的就是水啊!” 宋衍河再看了一眼那些菜肴。素菜能有多少种,能做出来的搭配又能有多少种?从此往后,难道他每顿饭都要想起来那个人的脸吗? “林琅,”宋衍河轻轻开口,“你吃的那些,可以给我尝个吗?” “你……你要吃这个?”林琅推过去了一盒无骨鸡块。 宋衍河拿筷子拈起一块,咬了一小口,不动声色地嚼了嚼咽下去,然后放下筷子笑道,“果然好吃,难怪你这么喜欢。” 陈暮第一次看到宋衍河吃东西的样子,看得竟愣了。这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仙风道骨有理有据,毫不做作浑然天成,若能得他倾心一笑,便是不枉此生。 林琅以为遇到了知己,兴奋地又拿出几个小盒,“你再尝尝这个,这个是甜辣酱,这个是黑椒酱,还有蒜蓉酱,你拿鸡块沾着吃,真的很好吃的!” 宋衍河用筷子夹着挨个沾了点儿尝尝,微微颔首。 陈暮见状松了一口气,一拿筷子冲林琅笑道,“我也尝尝,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常吃这些,回来之后好多年没吃过了,还有点儿想得慌。” 陈暮只吃了一口,立刻夸赞道,“不错,西式快餐进入了中国市场之后加以改良,更适合中国人的口味,偶尔吃吃也挺好。” 一桌子精美的菜肴无辜地被冷落一旁,三人将林琅打包的快餐吃得七零八落,最后林琅逼着陈暮答应等会儿再去买才算作罢。 吃完饭后陈暮提议,“林琅,你们就这么两身衣服也不够换洗的,这里离我家商场不远,去挑点夏天的衣服吧。” 聂青岳在聂氏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里摔东砸西,“我真是瞎了眼了,我要你到底有他妈什么用?找聂青枫找不着,跟我说地震了,找宋衍河找不着,好,是他本事大,现在叫你去找个磕了药的尤飞,公证处就那么屁大点儿地方,你他妈都找不着!除了吃饭,你和你手底下那帮人还会干什么!绑宋衍河你绑不过来也就算了,连他妈尤飞你也绑不过来吗?给我滚出去,不把那死小子给我押到这里来,你也不用滚回来了!” 王大桥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对手底下一圈人吩咐道,“你,去叫于经理,联系尤飞的朋友,找他家的地址,蹲他经常去的场子;你,挨个场子放消息,谁见着尤飞了马上知会一声儿,有赏;你,去医院查查看,这小子是不是他妈的嗑药在哪晕死过去被人送医院了。都去办都去办,别在这蹲着了。” 丁城从电梯出来,跟王大桥打了个照面,“桥哥,你挨揍了啊。” “老大脾气正大着呢,你别进去了。” “什么?”丁城一脸悲痛,“那我还进不进去跟老大汇报宋衍河的消息啊?” 王大桥马上问,“宋先生的什么消息?” “宋衍河跟陈暮和林琅吃饭逛街去了,三个人跟没事儿的人一样,大包小包的,都是陈暮掏的钱。老大还让我盯着看他们谁和谁有一腿呢,这他妈有点儿乱啊,我怎么说啊?” 聂青岳冰冷刺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给我进来!” “砰——”聂青岳重重关上了门。 “说!有什么说什么,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老大,那个……他们三个人先是去了快餐店,然后去了家素菜馆,吃了饭又去了陈暮家的商场,从商场提了大包小包的出来,陈暮又开车带他们俩去了步行街,现在还逛着呢……” 素菜馆?步行街?陈暮倒是很会挑地方。 聂青岳憋着气问,“看出来宋衍河和谁好了没有?” “老大,这……我实在是看不明白啊,那个林琅倒是跟宋衍河勾肩搭背的,可是他们这一路下来买东西又都是陈暮付账,陈暮有时候还抬手拍林琅的头,这俗话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是相好不能招’啊,而且陈暮平时看着也不像会做拍人脑袋这种事儿的人,我看他俩倒像是有一腿。那他俩出去干嘛要带着宋衍河呢,宋衍河和林琅又在一个屋子住了一星期……他们三个,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这还叫看不出来?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聂青岳寒声道,“你他妈真敢想啊,丁城,要不是你腰上还没好透我这就踹你了!滚出去!” “那……老大,还叫人跟吗?” “跟!二十四小时跟!把车给我开过来,去林琅家楼下等着,我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是!” 聂青岳简单带了些人,开车朝林琅家驶去。 天已经黑了,你们是吃喝玩乐一条龙啊,到现在还不回来?聂青岳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着眼,说不清是现在心中的滋味的苦,还是前几天的心情难受。宋衍河忽然之间就消失得杳无音信,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谁知道再见他时他不但和别人在一起,竟然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聂青岳这些天几乎对照着监控录像他们进出那间包厢的时间,一句句回忆他们说过的话,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那句话惹到他了。最大的可能,要么是林琅跟宋衍河说了什么,要么就是因为他打了陈暮那一拳。 至于吗?难道他聂青岳在宋衍河心里还抵不上别人的三言两语?老道士不是说过爱他离不开他吗?凭什么林琅几句话他就变了? 王大桥的手机响起,“喂?嗯……在哪里?给我发过来。” “老大,找着尤飞的家了,离这里不远,要不让丁城把我放下,我先过去看一趟。” “不远是多远?”聂青岳沉声道,连眼睛也懒得睁开。 “两条街,我跑得快,一会儿就到了。他要在家里,我直接就把他提过来。” “丁城,开车过去。” 尤飞租的房子狭□□仄,在一片老得快要拆迁的居民楼中,被临建房用的那种隔板隔开,10多平米的房间只有一扇不朝阳的小窗户,破旧的小床上只铺了薄薄的一层褥子,还未完全入夏,床面上竟然连被子都没有。 “这地方是尤飞住的?”聂青岳踢了一脚地上的易拉罐酒瓶,“你是不是弄错了?” “于经理给的消息,他应该不敢乱说。”王大桥也擦了一把汗,想到初次见尤飞时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哪能像是这种地方走出去的?“我那天给了他一万块钱,可能还没来得及换地方住吧……” “老大,这儿保不齐还真是他家。”丁城打开廉价的无纺布拉链衣柜,从里面提出来了一套衣服,衬衣熨帖的整整齐齐,立领皮衣光亮如新,是仿制的名牌款式,尺寸也是尤飞的号码,衣柜里的另外几身衣服也是这种风格。再从衣柜里扒拉了一番,找出来了一个分文不剩的钱包,丁城打开查看,拎出来一张卡片,“老大,这是尤飞的身份证。” 屋内灯光昏暗,聂青岳略一转身,将身份证正面朝向光源。身份证上的照片是更年轻一些的尤飞,嘴角挂着羞涩的笑容。再一看上面的信息,尤飞不是本地人,是本省的一个小县城上来的,今年23岁。再将身份证反过去看后面的发证日期,是三年前。 三年前的尤飞和他认识的尤飞简直是两个人。 “再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床之后,三个大男人一站简直连转身都嫌挤。聂青岳退后几步,站在房门口看着他们翻腾。王大桥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拿了过来,“老大,他瘾不轻啊。” 那是一个注射器针帽,聂青岳一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有没有什么他用过的东西,拿去化验,看他有病没有!” 王大桥那晚见到老大跟疯了一样的抱着尤飞亲嘴,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捡了桌上的一个杯子和地上的易拉罐,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这个他用过的话应该能查出来,我等会先回一趟公司送去化验。” 丁城安慰道,“老大,你别担心,他瘾这么大走不远,肯定会回来的,说不定今天晚上场子里的兄弟就能找到他。” “我他妈这是担心他吗!”聂青岳狠狠踢了一脚破旧的小床,那张小床直接从房间这头被踢到了房间中央。 “那你担心他有病没有干嘛……老大,你和他?那个了?”丁城吓得变了色。 “闭嘴!滚下去!” “老大,没事儿,这屋子找了一圈都没个病历,应该没病……不过也可能是他没去检查过……” “我叫你闭嘴你没听到吗!” ☆、第三十六章 “应该是这样吧,我也好久没用过了,我先试试啊。”陈暮歉意地笑道,半蹲在洗衣机旁边看着上面的图示。 林琅张着嘴站在旁边,半晌,开口问道,“这动都没动,能洗衣服吗?” 陈暮点头,“对,应该是转动起来的,哪里不对呢?林琅,你看看插电了吗?” 林琅翻了个白眼,“肯定插电了啊,没插电这上面灯能亮吗?” “咳咳,”陈暮干咳一声,“别急,你们先去吃点心,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宋衍河走到他们身后,拧了一下暗格里的水管开关,洗衣机就“叮咚——”响了一声,开始注水了。 “可以啊,宋衍河。”林琅打量了宋衍河几眼,“会的不少啊。” “太好了,等会儿洗完了会自动烘干,如果你们想得起来的话,就拿出去挂一下,会比较整齐。” 陈暮原本想给宋衍河买他原来穿的那些牌子的衣服,但宋衍河对于金钱早已有了概念,知道那些价值不菲,坚决拒绝了,甚至连陈暮叫人偷偷放到车上的也被宋衍河退了回去。林琅倒是不客气,七七八八挑了一堆,不过他特别偏爱亮闪闪的东西,一堆衣服挑完往身上一穿,要不是他长得够帅,简直就是路边的小流氓。 陈暮看着工作的洗衣机发愁,“衍河,你穿什么呢?” “内衣我已经买了,其他的就穿林琅的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会住多久,甚至想过远走他乡见不到那个人为好,不想带太多东西。 陈暮在脑海内思考了一下一米八一的宋衍河和同样高挑的林琅穿那些铆钉镶钻的皮衣、夹克、牛仔裤、皮靴的样子,忽然觉得没硬塞给宋衍河名牌西装也不错,林琅的品味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还有林琅在步行街的小店里搜刮来的奇怪的饰品,说不定宋衍河也会试试?他如果要带的话,那些质量也太差了,陈暮打算偷偷换一批真货过来。 “都快十一点了啊,睡觉吧。”林琅伸了个懒腰,丢了一包东西过去,“这是你的睡衣,你不是不想穿别人的吗,这个新买的,咱俩一样的。” 陈暮看了看,忍不住低喝一声,“这……这是什么东西!” “给他买的睡衣啊。”林琅无辜道。 “我知道这是睡衣,但是这不是你们穿的你知道吗?还有,你什么时候买的!” “步行街买的啊。那里店太多了,你们又走得死慢,我就忍不住分了个身从另一头逛了一圈,这衣服也不贵,我就自己掏钱买了,你不是给我钱了吗,我又没偷没抢的,你喊什么喊。” “你,你穿这个,能睡好觉吗?后面还有个尾巴?”陈暮质问道,顺手拎起来桌上的衣服,那是一身大红色的卡通狐狸造型睡衣,毛茸茸的,背后带着个狐狸帽子,还拖着一根狐狸尾巴,虽然那尾巴是扁的。 “尾巴把你怎么了啊,你这么仇视尾巴!”林琅不满地吵道,“我九条尾巴呢,我不照样天天睡得好好的吗?” 陈暮扶额,“抱歉,我失言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穿也就算了,这个能给他穿吗?” “我为什么不能穿?”宋衍河不解,“颜色是太鲜艳了些,不过厚薄正好,质量也不错,穿了刚好不用盖被子了。尾巴嘛,侧身睡就好了。” 宋衍河知道妖对颜色鲜艳、外表光亮的东西有好感,对林琅的品味没有太多意外。 陈暮沉默一阵,无法再继续想象宋衍河穿着这样的睡衣,还不盖被子地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你们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哦。”林琅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等了一会儿问,“你怎么还不走?” “你一说尾巴我想起来了,我叫人调来了毛发生长剂,在车上,我下去给你拿一下。” “真的吗!管用吗?”林琅喜出望外。 陈暮叹口气,“对人的头发管用,对你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先试试,是绝对安全的配方,就算不管用也不会对你造成损伤的,每天喷两次,一周见效,一月复原。” “试试试试试,快拿来。”林琅毫不担心,哪怕是剧毒直接抹在他皮肤上,也未必能伤得了他,更何况是人类都能用的东西。 “那我下去拿。” 陈暮回到楼下的车上,在方向盘下的收纳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路过开着门的一楼住户时朝里看了一眼,接着便上了楼。 “你先试试吧,早晚各一次,这一瓶是一周的剂量,如果有效果我就叫人从英国再调来。” 林琅噌地一下伸出了他的大尾巴,拿那个小瓶子朝上面喷了喷,“这味道真好闻,肯定有用,我已经感觉到要长出毛来了!” 宋衍河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快。” 陈暮温和一笑,“好闻吗,是纯植物提取的。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早晨我来接你们去吃早饭。” 林琅摆手,“不用啊,我们不是打包了吃的吗?” “那是油炸的,怎么能顿顿吃,早餐吃些清淡的。” 林琅还是不解,“我们俩自己出去也能吃啊。” 陈暮笑着解释说,“我怕你们找不到合口味的。” 林琅也天真一笑,“还有我闻不到的味儿吗?” 陈暮静静地看着林琅,缓缓说道,“早餐就那么短时间,又容易堵车,我带你们去更方便些。” 林琅终于明白了,“哦,对啊,那我们就不用多跑路了,那行吧,明天见啊。” 陈暮再次笑得人畜无害,“你们早点休息,晚安。” 聂青岳几人步行靠近林琅住的那栋楼,钻进了停在楼下附近的一辆商务车。 “上去多久了!” “老大,上去不到一个小时,陈暮下来了一趟,从车里拿了个东西,又上去了,到现在还没下来。”商务车上的一个保镖回答道。 “灯都关了?” 保镖点头,“都关了,刚关的。” 聂青岳咬牙,“他拿了什么东西上去?” “路灯光线太暗,没看清。是一个方形的小盒子,不大,他攥在手里就上去了。” 王大桥看聂青岳脸色将要发作的样子,道,“行了,你下去吧,我们换班守着。” 几个保镖下了车,车上只剩下聂青岳、王大桥、丁城三人。 丁城忍不住开口道,“老大,那陈暮……不会是下来拿套子的吧……” 聂青岳一巴掌呼到他头上,“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 “王大桥,放录像。” 商务车上配备了视频监控、电话监听、定位追踪等系统,相当于一个小型侦查中心,王大桥拿过电脑,熟练地调取楼门前和对着三楼的两台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录像回放只从环境改变的关键帧开始,对比着图像中的时间,王大桥总结了一下,“十点二十分三人一起上楼,十点五十五分陈暮下楼来,没有穿外套,从车里拿了东西再次上楼,十一点二十分三楼所有灯都关了。光线太暗,放大了也看不清他拿的什么东西……” 丁城用手捂住了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聂青岳又一巴掌呼了上去,“你连动也别给我动!王大桥,给我把房间平面图拿来。” “老大,这间是主卧。” “废话,我上去过,这我知道。其他几间对应的是哪几盏灯?” “这个……”王大桥看了看,“从录像上看的话,只有主卧、厨房、客厅亮过灯,其他房间都没开过灯。” 聂青岳的指节咔咔作响,丁城吓得连眼睛都闭上了,唯恐被殃及。 “朝主卧玻璃上开枪!” “这……开枪动静太大了……”王大桥顿了顿,“老大,你是不是……要砸破玻璃?我拿别的打行吗?” “随便什么东西,快去!” 王大桥掏出一把军刀,想了想,又把刀刃折了进去,朝着主卧玻璃瞄准挥了出去。那军刀划了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中主卧玻璃中心,可是玻璃连个纹都没裂,军刀就被弹了下来。王大桥眼明手快后退两步接在手里。 “老大,好像是防弹玻璃,这他妈陈暮有病啊,一个不常住的房子还安防弹窗,我爬上去砸。” 王大桥把西装外套一脱,套上了一件满身口袋的迷彩马甲,再从车后拿了点工具别在腰间。 小楼是欧式古典风格的外部造型,墙外贴了一层凹凸不平的装饰砖,王大桥巨大的身躯居然只扒着那些砖缝儿就上了三楼,从腰间拿出一把玻璃刀。他想着先划个裂缝出来就好砸了,没想到玻璃刀划上去就像两件光滑的物体接触,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王大桥收了刀,换了一只手扒住窗台,从手臂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硅酸盐无声爆破装置,固定在玻璃上,打开开关后他趴在窗台下面,找了一个防止受到伤害,并且随时可以撤离的位置。 无声爆破装置朝贴面单向爆破,引爆后玻璃还是无动于衷,王大桥心中暗骂了陈暮几句,不得已从腰间掏出了一截铁棒,心道就算打破不了你们家玻璃,我也能膈应着你们办事。 王大桥活动了下肩膀,抡起铁棒朝那玻璃使劲砸去,可没想到铁棒砸上去一点动静也没有。王大桥知道这已经不是玻璃的事儿了,只得顺着墙面爬了下来。 “老大,砸上去连点儿声音都没有,是他们……” “我看见了。” 商务车离三楼窗户不过几十米远,深夜的小区四下安静,王大桥那么大动作按理来说他早该听见了。 呵,这和你担心我不睡觉时用的法术一样吗?宋衍河,你是有多怕被人打扰…… 我聂青岳哪里对不起你。 陈暮哪一点比我强。 你为什么…… 不要我了。 陈暮早晨七点半准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进退两难。 敲门吗?万一他一敲门宋衍河就换衣服了呢?岂不是看不到他穿着大尾巴睡衣的样子? 拿钥匙开门进去吗?悄悄进去会不会太明显了,宋衍河要是觉得被冒犯了,以后会对他心生芥蒂吧。 再等下去恐怕他们就已经起床了。陈暮最终决定,来日方长,今天先按门铃吧。 未等他手伸向门铃,林琅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陈暮你起来了没啊,不是说出去吃饭吗,怎么还不来啊!” 陈暮一下泄了气,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屋,“早上好。” 林琅穿了一件白色t恤,胸前是亮片拼成的几何图案,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立领皮夹克,手臂上一排铆钉,下身穿着黑色破洞牛仔裤和黑色皮靴,衬得整个人愈发修长,见了他便催促道,“你怎么才来啊,等会儿不还是要堵车?走吧走吧。宋衍河!走了!” 宋衍河从厨房端了两杯水走出来,穿着和林琅同款的皮衣、破洞牛仔裤、皮靴,不同的是里面穿了一件黑色v领修身t恤,皮衣上的铆钉也集中在肩头,修身的牛仔裤包裹下,他笔直修长的双腿轮廓暴露无遗。两人乍一看像兄弟俩一般。 陈暮立刻觉得林琅的品味真不错。 宋衍河把水递给林琅一杯,另一杯自己抬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要不你们去吧,我也不饿。” 林琅不同意,心道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放到家里胡思乱想,万一走火入魔把我房子烧了怎么办?便一拍他肩头豪情万丈道,“起都起来了,走,哥带你去看大千世界!就从一顿美好的早餐开始!” 宋衍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大千世界吗。他曾以为那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即便逆天而行他也可以在所不惜,唯独无法接受的是,在他眼里他始终只是个异类。林琅最痛恨的事情,他终于也感受到了。 宋衍河只好微微点头,“那就去吧,仰仗林大仙多关照了。” 林琅哈哈大笑,“宋掌门,好说好说,这边请!” 陈暮拦道,“林琅,去拿两个枕头带着。” 林琅一愣,“干嘛啊,吃个饭还要拿枕头。” “那个,我忘记换车了,还是昨天的车。你拿两个枕头垫着舒服点。” 林琅一撇嘴,哼了一声,去柜子里拿了两个枕头夹在腋下。 一边下楼梯陈暮一边问道,“早晨上药了吗?” “当然上了,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上药,用了之后我整个人都可香了。你们要不要看看?” 宋衍河瞧着林琅神气活现的样子,忍不住一声轻笑,“回去再看吧。” 林琅不爽,嗔怪道,“宋衍河你笑什么笑,我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老大,醒醒,他们出来了。”王大桥盯着监视器的画面,一见到门开,赶忙叫醒天亮时才睡着的聂青岳。 聂青岳立刻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商务车停在拐角处,只能通过监视器看楼前的情况,清晨光线良好,屏幕上的图案非常清晰。 三人从楼门处走出来,宋衍河穿着和林琅几乎一样的衣服跟在陈暮身后,他身旁的林琅还抱了两个枕头。三人有说有笑,林琅到车前先把枕头扔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陈暮衣冠楚楚,面容意气风发,身材标准得像是橱窗里的西装模特一般,伸手给宋衍河关上了车门之后才进了驾驶座。 王大桥问,“老大,过去吗?” 丁城也看到了监视器里的画面,嘴又贱了,“他们怎么还拿着两个枕头啊,大白天的不会是要玩车……” 王大桥狠狠瞪了他一眼,丁城没敢把话说完。 聂青岳摸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低头看了看满是皱褶的衬衣,揉着眉心道,“先回家吧。” ☆、第三十七章 “哟,这什么地方儿啊。”林琅新鲜地打量着周围半米高的矮桌,他来这个世界之后先后遇到两位贵人,整日好吃好喝的,还是第一次跑到这种小摊来吃。 “助理推荐的,我也没来过。”陈暮看着小店里人满为患,只剩门外的矮桌小凳,颇有点尴尬。 宋衍河找了个空桌坐下,又拉了两个凳子过来,“坐吧。”看着周围的人吃得热火朝天,人间烟火味儿十足,心中觉得踏实了许多,仿佛之前那些亭台楼阁都是一场梦,如今终于脚踏实地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衍河,你不习惯吧,我们换个地方。”陈暮有些窘,他问助理吃早餐去哪里能有点新意,助理给他发了这么个地址。这一地人挤人的,可真太有意思了。 “这不挺好的吗,坐啊。”宋衍河听着耳边吆喝声,点菜找钱声,脸上不自觉浮上了久违的笑意,“我以前下山的时候都这么吃饭的,有什么不习惯的。林琅,快去看看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啊,快点就行,”林琅也有点兴奋,满眼的半大学生鲜嫩嫩地在他面前闪来闪去,再不吃点什么他就要咬人了,“你去点吧,我在这占着座,给我随便拿点先吃着,他们这些都是一波就走的,我能在这吃到中午。” 陈暮刚坐下又起身,掏出钱夹,“我和你一起去。” 店里有一个长长的玻璃柜台,里面各种餐点汤菜都有,无一不做得水灵可口,难怪店里店外这么多的食客。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2节 宋衍河估摸着林琅的食量,点了一堆东西,最后才知道连个托盘也没有,更没有服务员送,要自己端着出去。宋衍河毫不介意,伸手就要拿碗。 陈暮付了钱将皮夹放回口袋,伸手拦道,“我端两碗汤,你端这碗和那盘子。” 宋衍河便依言端了一碗汤和一个放满餐点的盘子朝门外走去。小店用的碗是廉价的粗瓷碗,碗不深,打汤的师父又盛得极满,宋衍河在人来人往中游刃有余地稳稳端着,放下碗后回头看,却见陈暮正倒吸着凉气。 陈暮也将碗放在桌上,转向宋衍河问道,“没烫着你吧?人这么多,早知道不让你端了,我分两趟去端就好了。” 宋衍河低头看向陈暮的手,“我看看。” 陈暮只好举起来给他看烫伤的地方。 这家小店客如云来生意太好,大桶般的汤锅一会儿就卖空,每一桶都是刚从炉子上架下来的,前一秒还沸腾翻滚着,后一秒就盛进了碗里,被烫一下跟在锅里过了一下没多大区别。陈暮双手的大拇指乃至手背都有明显的烫伤痕迹,红得厉害,有些地方还肿起了水泡。 宋衍河看得心里一紧,二话不说用手覆在陈暮手背上轻轻一抚,再抬起手时,陈暮的手背已经一丁点儿烫伤痕迹都看不出了。 两人的手明明没有接触,但是陈暮感到手背一阵冰凉,心里也像是过了一阵电一般,愣了愣,才开口道,“谢谢。” 宋衍河浅笑道,“没什么,我师弟小时候端碗也经常烫伤,我都是这么给他治的。” “快坐下吃,不然我吃完了啊。”林琅用手捏着一个卷饼,“宋衍河,这里也太合你胃口了吧,土豆丝儿都做得这么好吃。” 三个高大的男人围着不足半米高的小桌坐下。 陈暮坐下拿起一个馅饼在手里看了看,问道,“你以前就没有什么下山的时候?没吃过这些吗?” 林琅不怕烫,吃得太快噎了一下,“咳咳咳咳,以前满地都是道士,我哪敢下山?”又指了指宋衍河,说道,“你问问他,在集市上见到我这样的,是不是要当场收了我?就算道士不收我,要是店家掌柜知道有个我这样的在他店子里,早就拿笤帚把我赶出去了!” 说完,他顿了一顿,抿抿嘴唇低声道,“不过,我现在穿这样儿,就这么坐在这儿吃饭,倒觉得自己像是个人了。” 宋衍河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林琅一眼。那种被身边的人当做异类的心情,他以前不懂,现在也懂了。 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 陈暮拿了一个馅饼一个包子,分别塞进两人手里,“瞎说什么呢,只要你不干奇怪的事儿,血淋淋地在我车上冒出来,你比谁都像个人,至少在我眼里一直没把你当别的看。” 接着又看了一眼宋衍河,沉声道,“对你也是。” 宋衍河拿着包子,听了这话觉得心头一酸,赶忙把包子往嘴里放,想把心口那阵酸味儿压下去,嚼着嚼着,林琅从桌上抽出了一张纸巾递到他面前,低声道,“你干嘛呀,这么多人呢。” 宋衍河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繁忙的早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人声鼎沸的早点铺子前,宋衍河极力想把头低进领口藏起来,无奈皮衣是林琅喜欢的风骚的小立领,刚刚贴着脖子一小截那种,根本挡不住什么。 陈暮低头吃饭只当没看见,一个包子一块饼地夹着,吃得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宋衍河接过纸巾别过脸擦了一下,缓了两口气,回过身来,说了一句,“多谢。” “嘁,光说的有什么用,再去给我买点儿吃的,这都叫他给吃完了!” 陈暮一擦嘴,“你们坐着吃,我去买,还有隔壁几家的早点,我都去买点儿,这回人少,我绝对不会再被烫着了。” 说罢,温和一笑,拍了拍二人肩膀,起身离开。 陈暮离开后,林琅看了看他的背影,又垂下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是个好人。” 宋衍河无奈道,“可我却不能当那芹菜精啊。” 林琅瞪大了眼,“你知道他对你有意思?” “知道又怎样,我对他并无那种心思。如果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的话,那以后呢?再遇到别的好人,我还要和他们在一起吗?我这一辈子岂不是过得太累。何况,就像你说的,也许等这世间沧海桑田了,我还在哪个山头上住着。” 林琅气结,“我真该给你讲点别的故事。” “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还在这儿白白受他的恩惠。我可能很快就走了,你留在此处,少作怪,多关照他吧。” 林琅气得一拍大腿,“你去哪?” “不知道,可能去这里的无量山看看吧。” “不行!你敢走,我就马上……”林琅四下看了看,“我马上把你捆起来!” 宋衍河笑道,“我若倾力一战,你有几分胜算?” 宋衍河虽然如今灵力不济,但那些无量山符咒专克妖邪,林琅不得不忌惮。 “那我就马上吃个人!” 宋衍河挑眉一笑,“你不是从未害过人吗?你舍得破了你千年的积善?” “嘁,积善不积善又有什么用,你倒是积善了,还不是遇上了个王八蛋!”说完,林琅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一直避免在宋衍河面前提到聂青岳,免得让他伤感,刚才确是气急了。 宋衍河的笑容立刻黯淡了几分,“所以我才更想走。” “聊什么呐。”陈暮一手端着一只小碗,一手捏着几个纸袋边角走了过来,递给林琅几个纸袋,“驴肉火烧,尝尝。”又把小碗放在宋衍河面前,“碗糕,甜的。” 宋衍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碗糕甜软,入口即化,丝丝甜意很快沁入口腔食道,看着周围景致,宋衍河想到了一个词——现世安好。 吃过饭,陈暮温柔而又坚决地表示自己公司不忙,不用他去盯着,硬要带两人去别处逛逛。 林琅跳到车前,刚要上车,忽然一转头对宋衍河颐气指使,“你,去里面蹲着,我坐前面!” 宋衍河低头进了车中,身子灵巧地一翻,坐进了座椅后面,“这不是挺宽敞的吗。” “嘁,那你就在里面坐着吧!” 陈暮怕他在后面憋闷,便打开了敞篷。掏出手机看了看,“还不到十点。现在去医大的话,还能赶得上第二节课。想去吗?” 林琅抢先大叫一声回答,“谁跟他去!” 宋衍河也闷声答道,“我……不是很想去。” 就在两周前,那个人站在门口的灯下等他回家,他曾经说,下次他去医大听课的时候,他要亲自送他过去,让别人都知道他是“有主”的,可现在呢……宋衍河不想去任何和他有关的地方,看来只有离开这座城市了吧。 陈暮从储物箱中拿出一份早就让助理准备好的课程表,对照着今天的日期和时间查看,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二食堂也做大盘鸡呢……” 林琅一拍车门,“医大是不是在后面的方向?趁现在车少赶紧掉头啊!” 陈暮从后视镜里看着宋衍河,温柔笑道,“衍河,怎么办?林琅想去吃食堂,我也想去校园转转。医大好像有所实验楼还是我捐的,我都没去看过。” “那……就去吧,在校园里转转就好,不用去听课了,我也没带书。” 宋衍河在车座后的空间里将两个枕头摆得整整齐齐,手搭在陈暮的椅背上,坐得端端正正。 陈暮将车开进校园,找了个荫凉的小道停下,关了敞篷后三人下了车,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转悠着。 这里的景色和陈暮在校园网站上看到的差不多,干净宽敞的校园,错落有致的建筑,设施齐全的运动场,还有随处可见的治学标语……但最好看的,还是他身边的人,其他的一切在他眼里都相形见绌。 三人经过一幢大楼,约有十几层高,楼体一侧题了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百寻楼。 陈暮指了指,道,“这个实验楼就是我们公司建的,上面的字还是我家老爷子题的。” 宋衍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外观简洁又不失现代感的建筑,最中间的主楼是一道拱形的玻璃房顶,他可以想象出无数学子在这栋楼里实验、探讨、研究学术的样子,就如同以前师父带着他和李道无在无量山授业殿讲经论道那般令人神往。 陈暮继续说道,“我们公司的医院和这所学校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每年都有很多优秀的学生到我们院里实习,这里的教授也会定期去医院指导,遇到特殊病例也会帮忙会诊,如果你以后有兴趣也可以到医院看看,不过啊,得成绩合格了才行。” 陈暮说罢,对他温柔一笑。 宋衍河低头轻声回答,“那就先多谢了。” 他怎么还可能有机会呢?陈暮越是这样,他越坚定了要走的心思,也许过不了几日吧。 林琅抽了抽鼻子,“啊——食堂的菜出锅了,我们去吧去吧去吧。” “哎!这不是陈总吗?陈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从大楼里走出了几个校领导,其中一位副院长一眼认出了陈暮,上前打了招呼,跟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就是百寻集团的陈暮总经理。陈总,感谢您对我们学校的大力支持,这座楼、连着里面的设备器材都是贵公司无偿赞助的,给我们的科研项目提供了巨大的便利,让我们学校的每一位师生都受益匪浅。您还是第一次来吧,今天中午请务必留在学校吃顿便饭,您要是不答应,我以后都不能再摸着良心踏进这百寻楼了!” 周围几位领导也附和着,情意拳拳,请陈暮无论如何留下来吃顿饭。 陈暮看了身边二人一眼,只好笑着答道,“院长,您言重了。贵校每年都为我们医院输送宝贵的人才,这么多年来又承蒙各位教授专家的指导,能为医大添砖加瓦是我们公司最大的荣幸。那今天中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副院长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打量着宋衍河,问道,“陈总,这位是?” 陈暮温和有礼地微笑答道,“这是我的朋友。今天本来想送他来听课的,谁知道来得有些晚了,就不进教室打扰别人了。” 副院长看着宋衍河的脸,双手一拍,“我想起来了,你是叫宋衍河吧?前几天来我们学校旁听的,还是我带你去的。” 宋衍河点点头,“是我,您好。” 副院长又转向打扮得流里流气的林琅,问道,“陈总,这位您介绍下?” 陈暮一瞬间就读懂了副院长质疑的眼神,“哦,这是我侄子,不肯好好学习,我就领他来这看看,熏陶熏陶。” 副院长了然地哈哈一笑,“还在上高中吧,好好学习呀,以后想学医的话就来咱们学校,趁我身子骨还行,我亲自带你!” 林琅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副院长又是和蔼地笑笑,只当他是被宠坏了的叛逆少年。 众人进了包厢,陈暮被推到了首席,宋衍河和林琅被当成两个小辈坐在了菜口也不甚在意,反倒乐得清闲。 食堂的包厢装潢比较简单,但是也达到了一般酒店的水准,很快就开始上菜了,顺序也是按着一般酒席的上菜顺序,从凉到热。 刚上来了几道凉菜,素多荤少,校领导已经开始和陈暮寒暄敬酒了。林琅对凉的、素的都没兴趣,包厢空气中越来越重的酒味儿让他有些焦躁不安,眼睛无神地望着服务员捧在手里的白酒瓶子,手掌握住,又松开,再握住。 宋衍河眼角余光一瞥,一把按住了他的爪子,靠近他低声道,“你想喝酒?这里不行,人太多了。回去之后锁起门来我看着你喝,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林琅蛮力强横,手劲儿大得惊人,不一会儿连宋衍河也有些按不住了,趁着服务员开门进来上菜的功夫,拉起林琅的手向众人说了一句,“抱歉,我们去一下洗手间。” 一直把林琅拉出了食堂的门,到了一条大风穿街的大路上,宋衍河才松开了手。 “你还是别进去了,我在这儿陪你。里面酒味儿太大,我怕你把持不住,喝了酒现了原形。” 林琅甩了甩头,吹了好一会儿的风才回过神来,嘴硬道,“我是一般的狐妖吗,哪有那么容易现原形?我不进去也是因为那些人话太多太吵了!” “嗯。”宋衍河也不点破。 林琅在路沿上一蹲,活像个小流氓,从口袋里掏出来个棒棒糖叼在嘴里。下课的学生越来越多,经过他们时无不投来惊艳的目光,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更有甚者来回不停地路过他们面前。宋衍河站在一旁看在眼里,有些不自在地背过身去。 这么过了十分钟,林琅嚼了几下,把手里吃完了的糖棍随手一丢,稳稳地飞进了五六米远处的垃圾桶里,引来了一片低声惊呼。 “宋衍河,”林琅愁眉苦脸,“我饿了。” 宋衍河叹气,“你知道你早饭吃了多少东西吗?” “我知道,可我就是饿了。” “走吧,去买点吃的。二食堂是哪一间?” “你带钱了吗?”林琅试探地问道。 “当然没有,我哪里来的钱。” “昨天新换的衣服,我也没带钱。”林琅开始打量周围的路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我是偷,还是抢,还是骗点?” “你……”宋衍河语塞,隔了几秒钟才回答道,“陈暮的车上可能有钱,我们回去找找吧。” “好主意!” 两人找到陈暮的跑车,一左一右直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林琅指挥道,“你找那边,我找这边……这个格子里应该有吧……这都是什么卡?” 宋衍河接过看了看,“好像不是有钱的那种啊。” 林琅翻出来一个驾照,“拿他的驾照能押点儿钱吗?等陈暮出来了再赎回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墨镜?充电器?陈暮那么大老板车上居然一点儿银子都没有?” 宋衍河提醒道,“我们现在已经是不问自取,你就不要再嫌弃了。” 林琅拿出一个盒子,“这手表能拿去押点儿钱吗?一看就挺贵的。” “你能老老实实找点儿现金吗,别老想着押什么东西。” “对了,车后面,就你早晨坐的那个地方,好像有个格子。我去看看。” 林琅一弓腰,噌地一下就钻到了后面,宋衍河差点没躲开,“你慢着点儿!” “不成,去慢了,吃的都被人买完了。” 宋衍河忽然想到,“你带手机了吗?给陈暮发个信息问问吧。” 林琅从后面伸出脑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陈暮很快回了信息,“在方向盘下面的格子里。抱歉,我没想到会遇到他们,这边暂时走不开,你们等我一会儿。” 林琅又钻到前面,按了一下打开方向盘下面的格子,里面果然放了几千元现金。 林琅抽了几张捏在手里扬了扬,“走!吃饭去!” 两人在车里找得满头大汗。下了车,林琅揪着衣服扇扇风,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催促道,“走走走,不然等会儿过了饭点儿,菜都凉了。” ☆、第三十八章 聂青岳睡了一会儿就莫名地惊醒,草草洗了澡后对着镜子吹头发,怎么吹都觉得不对,最后一把将吹风机掼在心口,让嗡嗡的声响贴在胸腔震动。 以前,只要是宋衍河爬得起床的时候,看到他洗完澡出来一定毛遂自荐给他吹头发。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他半干的头发上轻轻划拉摆弄,俊美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时不时拉起一缕头发对着镜子比划……那样的温柔,难道他现在都给了别人吗? 聂青岳满眼都是宋衍河曾经在这间屋子里的影子,他睡觉的样子,他换衣服的样子,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打闹、温存的样子。聂青岳一想到就觉得心上一阵闷痛,连带着手臂都像没了力气一样,胡乱刮了几下胡子去了公司。 丁城捧着一台平板电脑进来,往桌上一递,“老大,跟着宋衍河的弟兄发来的最新消息。” 聂青岳手指划过屏幕,一张张翻看着,忽然“砰——”地一声把电脑拍在桌面,怒喝,“这都他妈什么东西!” 丁城伸头看了看,是一张宋衍河拉着林琅的手的照片,没敢说话。 聂青岳瞪着丁城,厉声道,“我在问你!这都他妈什么东西!” “这是……”丁城咽了一口唾沫,从桌上捡起平板电脑看了看,“看着像是宋衍河拉着林琅的手……” “前面呢!” 丁城翻到相册第一页,从头开始看,“七点五十分,三个人从林琅家出来,这时候我们还在楼底下,也看到了……” “我知道!” “八点三十分,陈暮开车带着他们到了一家……地摊儿?吃早饭……宋衍河摸了陈暮的手……” 宋衍河当街摸陈暮的手?以前过个马路他要拉宋衍河的手,宋衍河都有点怯,现在跑去那么多人的地方摸陈暮的手? “八点四十分,陈暮塞给他俩一人一个……这是包子还是花卷啊……这一人一个有点儿雨露均沾的意思啊老大……” “你他妈想好了再说!” “是、是是是,”丁城又往后翻,“九点二十分,又回到车上了……宋衍河好像坐林琅那个位置上去了。陈暮那车就两个座儿啊,后面就一块空,没座儿的……他俩这是轮流……咳咳咳。” “十点十分,他们到了医大……十一点二十分和校领导去了食堂,十一点三十分宋衍河拉着林琅的……呃,拉着他的手从食堂出来,两个人在路边说了会儿话,就上了车……过了二十分钟才从车上下来……林琅好像挺热的……还擦了擦汗……然后去食堂吃饭了,这林琅看着挺瘦,吃了好一大桌的东西啊……”丁城抬头看了一眼,“老大,他们是不是去车上,那个去了……” 聂青岳更怒了,抄起桌上一摞文件甩了出去,“你他妈真敢说啊!” 平板电脑忽然发出“铛——”的一声。 聂青岳抬头问,“什么声音?” 丁城把平板电脑端到聂青岳面前,“是林琅家门口安的摄像头,影音同步的,刚才是他们早晨出门的时候,关门的动静。” 接着,电脑中传来陈暮的声音。 “早晨上药了吗?” “当然上了,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上药,用了之后我整个人都可香了。你们要不要看看?” 宋衍河笑着回答,“回去再看吧。” 林琅梗着脖子一甩枕头说,“宋衍河你笑什么笑,我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然后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电脑屏幕中。 丁城把嘴唇抿进嘴里一句话也不敢说,连眼珠子都不敢动,这欲盖弥彰的表情聂青岳看了更加生气。 “操!”聂青岳一把夺过平板电脑砸在地上,“撤撤撤撤!把人都给我叫回来!不盯了!” 宋衍河!宋衍河!你贱不贱! 我把你当宝贝在手心上捧着,你就这么糟蹋自己! 聂青岳在桌前绕了一个圈,停住脚步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丁城马上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答道,“老大,他们从医大往回走着,陈暮喝了酒,林琅开的车,估计得有一会儿才能回去。” 林琅,陈暮。 “去开车!给我把王大桥叫回来,叫他直接去林琅楼底下等着。” 陈暮被灌得七荤八素,拉开车门摇摇晃晃地下了车,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拳打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狠狠地连踹了几脚上去。 林琅从另一边下车,反应迅速,“聂青岳!你找死!” 王大桥从车前闪出,挡在聂青岳身前,一把扼住林琅肩头,两人对打在了一处。 变故突生,宋衍河连忙从车后排出来,“聂青岳,住手!” 聂青岳眼神寒厉,牙咬得更狠,“我要是不住手呢?你要为了他跟我动手吗!” 丁城带着几个人上前围住,宋衍河不忍向无辜下重手,一时被他们缠得□□不得。 眼看着陈暮醉醺醺地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嘴角鼻腔都出了血,聂青岳还毫无停手的意思,宋衍河不得不几个手刀劈下,丁城几人立刻不支倒地。 宋衍河上前一把按住聂青岳的手,恨声问道,“聂青岳,你在干什么!” 聂青岳和他对视,“我还没问你在干什么!宋衍河,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在一起!” 宋衍河看着他怔了怔。 这熟悉的面容曾经伴随他每天早晨醒来,这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曾经每夜拥着他睡去,这双寒潭映月般的双眸曾像会说话一般,对他笑,逗他开心,跟他说话,和他置气。这个男人还是这么霸道自负、蛮不讲理,可他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聂青岳这三个字在他心里连一丝一毫也没有淡去,经过这些天心底的不停描绘,那轮廓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与此刻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越是想念,越是心痛,越是心痛,越是想念。 宋衍河的声音有些颤抖,“在你眼里,我只能去你让我去的地方,做你让我做的事,是吗?” 聂青岳心里没由来的一软,将另一只手覆在宋衍河制住他的那只手背上轻轻盖住,放轻了声音问道,“我到底让你干什么了?你这么记恨我?你知道你一个星期消失不见的时候我找你找得都成什么样了吗?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无辜! 宋衍河手中又是一用力。 聂青岳吃痛,却仍然没有放开覆在上面的手,“我想你。你捏死我吧,你捏死我算了!” “聂青岳,你真他妈的不要脸!”林琅终于把王大桥踹翻在地解决干净,一掌拍开了聂青岳的手,“什么话你都说得出口!” 聂青岳看到林琅恨得牙痒痒,“你别得意,我早晚找人收了你!宋衍河,那天在六朝金粉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难道你就喜欢这种狐狸精?你是为了他,还是为了陈暮?还是为了他们两个?” 被打得头晕眼花的陈暮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扶着车门也站不太稳,“聂青岳,注意你的措辞。” 看到他们三个站在一条线上,聂青岳的理智当场爆炸粉碎,“老子措辞就这样!宋衍河,你贱不贱!我还满足不了你?你要找别人?想怎么样你说啊!” 宋衍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聂青岳一想起那些视频和照片就气得口不择言,“你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宋衍河呆呆地站着,看了看地下躺了满地的聂青岳的手下,衣衫凌乱嘴角还留着血的陈暮,疯了一样喘着粗气瞪红了眼的聂青岳,还有车窗上倒映出的迷茫的自己。 整整一分钟的时间没有人说话。 真是荒唐。他在聂青岳的心里,不但连个人都不算,还把他想成了什么样子? 宋衍河自嘲地笑了一下,拉开楼门走了进去。 林琅见宋衍河甩手走人了,五指成爪龇牙道,“聂青岳,你个傻逼!” 陈暮一把拉住了他,“别管他,扶我上去。” “他他妈敢打你!”林琅非要出这口恶气不可。 “我没事,上去看看衍河。” 聂青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衍河?宋衍河让他这么叫他? 陈暮一手搭在林琅肩头,从车门上勉强支起身体,尽量保持正常的姿势朝楼门走去。也许是被聂青岳那几拳打得太重了,脚下一个踉跄,手机从口袋中滑了出来。 手机落到地面上,屏幕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 屏幕上的画面只出现了一瞬间,聂青岳胸口一窒,上前一步捡起手机又按了下去。 手机屏幕亮起。 那是一张宋衍河的在教室的照片,穿着聂青岳为他准备的衣服。 陈暮为什么会有他那时的照片…… 是第一次去医大的时候吗……那天回来的时候,宋衍河说他只遇到了林琅,那时候,他们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所以宋衍河才挑了那所和百寻集团有往来关系的学校…… 聂青岳两手一折,掰断了陈暮的手机扔在地上,一句话未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百公里之外的h市,一间光线幽暗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满身污渍血迹的肥胖男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额角还有伤口在往外一滴滴渗着血,沿着脸颊滑落,“你、你们不放过我,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跟我说话?”陈阳手里掂着一把匕首,一刀插在他两腿之间仅余的缝隙中,力透椅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到哪儿都能说得着理,我承担什么后果啊?还不起钱就拿房子拿人拿命抵,这有什么后果啊?你告诉告诉我。” “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也不欠你的钱!”肥胖的男人已经带着哭腔了,“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是没欠我的钱,可是你欠了老李的钱啊,两千万,是不是?” “老李?哪个老李?他不是前几天死了吗?” “废话,他说什么投资失败,欠我的钱还不上,可不就死了吗?他死之前,把债务转给你啦,这是他亲笔写的单据。”陈阳拿着手里的一张纸在男人面前晃了晃,那纸上暗红色的手印一看就不是印泥能印出来的。陈阳邪笑着,“如果你也还不上,我就去找你家里人要,一直到有人有办法还上为止。” 肥胖的男人颤抖着变了声,“我,我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是欠着他的钱,但是我也有东西抵在他那里的……” 陈阳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就一句话,叫人来拿钱赎人。不拿钱我就一天剁你一点儿东西寄到你家里,什么时候剁完了拉倒,我就开始找你家里其他人挨个剁。” 陈阳的一个手下敲了敲门,进了屋。 “阳哥,s城那边场子里有消息要跟你汇报。” “把电话拿过来。” “阳哥!”电话那端是陈阳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强子?” “阳哥,今天我抓着一人,欠了我们钱好几个月没还利息了,今天在门口被我碰上直接逮住了。” “多少钱啊?” “十万。” “呸,”陈阳啐了一口唾沫,“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屁大的事儿也专门给我打电话说?” “老大,这人借是没借多少钱,但是他是聂青岳现在放话在找的人,说有他消息的知会一声儿有赏!” “操!”陈阳把手里刚抽了一口的烟按灭在肥胖的男人肩上,那人立刻发出一声哀嚎。 陈阳疾声问,“你说聂青岳找的?那人叫什么?” “叫尤飞。” “妈的,白高兴了,”陈阳低骂了一声,“我他妈还以为你抓着聂青枫了呢。那个什么,尤飞,是个什么人啊?” “一个卖的,嗑药借钱还不上,跑了一阵儿,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又回来了。” “那聂青岳找他干嘛呀?行吧,我回去。你放个话给聂青岳,叫他今天晚上亲自来领人,把我路费也算上,凑个整,二十万吧,跟他说,他不来就不放人。” 陈阳把插在椅子上的匕首□□递到身边一个人手里,“你在这儿盯着这事儿,就按我刚才说的那么办,一天切一点儿给他家寄回去。” “明白了,阳哥。” 陈阳拎着外套出了门,一路上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哪里有尤飞这么一号人物,能值得聂青岳亲自发话找人。不过既然是聂青岳想找的人,他也不介意给聂青岳碰点儿钉子,恶心恶心他。 “不放拉倒!叫陈阳自己留着吧!”聂青岳暴吼了一声。 妈的,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要爬到他头上了? 以前乖顺得像小绵羊一样的老道士跟别人跑了,陈暮也他妈忽然跟个人一样敢没大没小的跟自己说话了,连陈阳这个小杂种也手里攥着个尤飞就敢点他的名儿叫他去领人了?全他妈吃错药了吧! “告诉陈阳,就尤飞那个瘾,他也活不了几年了,还值二十万?他爱放就放,放了就给钱,不放拉倒,一分钱他也别想要了!” “是。”王大桥毫不意外老大的决定。 不过二十万,只要陈阳放了人,老大绝对不会少了他的,但是这回陈阳非要老大亲自走一趟不可,那肯定是要为难人,老大要是答应去了那才是出奇了。 “叮——”王大桥的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 聂青岳抬眼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王大桥看了看手机,“陈阳那边发来的尤飞的照片,怕我们不相信人在他们手上。我跟他们说一下,叫他们爱放不放。” “手机拿过来给我看看。” “老大,给。” 照片中的尤飞被用麻绳紧紧绑在一张破旧的靠背木椅上,双手反剪在后,眼睛被布条蒙着,脑袋有气无力歪向一边垂着,看不清脸。他身上还穿着去公证处那天的衣服,白色的西装早已不辨原貌,遍布着肮脏的脚印和血迹,肩膀和膝盖的布料都已隐隐磨穿。 聂青岳明知道照片中的人不是宋衍河,可无论是凌乱的刘海下露出的鼻梁,还是领口露出的金线和脖颈,或是那下颌的弧度,都……妈的!他的嘴唇怎么是紫色的。他怎么了! “妈的!问他们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后台更新一度更新到了10w字以后 相当于当天的更新已经是很久之前写的了 所以有时候看看手机12点了就拿起来看看今天的更新 经常会感觉卧槽哈哈哈哈哈什么鬼 ☆、第三十九章 睡了很久,宋衍河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心中的闷痛已经麻木,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陈暮不知何时走的,林琅似乎也睡下了,窗外树影幢幢,只有路灯静静洒下一片寂寞的白霜。 不想面对林琅的安慰或者愤慨,宋衍河朝他门上下了一道隔音的符咒,独自出了门去。 夜色沉静,夜风微凉。门前打斗过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就像澜沧江水拍打在他儿时嬉闹的河滩,很快就抚平了那些脚印一样。 活了三十余载,最终也不过是从嬉戏打闹,活成了另一场闹剧。 曾几何时他在心里将聂青岳描绘成他整个世界的模样,哪怕就是现在,他也无法抹去聂青岳在他心上的份量。而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在聂青岳心里是如此的不堪。 真应该听他把话说完啊。此前的年月从未对人动心,此后的余生若不留点刻骨铭心的伤痛,怎么对得起古往今来形容情爱是穿肠□□。 不过以后大概没有机会了。 宋衍河决定天亮之后向林琅辞行。 城郊一座废弃的厂房中,角落堆放着生锈的杂物,空旷处停着几辆车。 一群人围着中间的两个男子。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嚣张,倚车门而立,另一个萎靡不振地被绑在凳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阳瞪大了眼睛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几个人,发出一阵响彻仓库的怪笑,“我没看错吧,聂总真的来了啊。” 假惺惺地用手背揉了揉眼,仿佛还没笑够,又拍了拍旁边手下人的肩膀,“这个真的是聂总?” 手下人点点头,“是聂总。” 陈阳又是放声大笑,笑得几乎站不稳脚步。 聂青岳冷冷地看着他做戏。 陈阳终于笑够了,用手支着车前盖懒洋洋地开口道,“聂总找个鸭子还真是尽心尽力,认识没几天就肯拿二十万来赎人不说,还亲自上阵。” 陈阳又一身痞气地走到绑着尤飞的凳子前,用手捏起他的下巴看了看,“原来聂总就喜欢这个味儿的,和上次那个长的差不多啊。早知道你好这口,我就查查有几个长成这样的给你送去,陪你几天就能抵账了。” 陈阳真诚地眨眨眼,问道,“哎,聂总,你什么价儿收啊?我再有了给你送去,真的。” 王大桥提着一只包往前一扔,“二十万,一分不少,把他松开。” 尤飞身上的麻绳一圈一圈捆得结结实实,连小腿也被紧紧固定在椅子腿儿上,人和椅子之间一点缝隙也没有。别说尤飞神志不清了,就算是个正常人被这么紧的绑着也要勒坏了,何况此时尤飞已经不知落进他们手里多久。 “你以为我用得着绑着他?我是怕他没等到你们来,就自己把自己弄死了。”陈阳一脸邪笑,却并不动手,也不叫人松绑。 聂青岳看了看尤飞偶尔轻微地抽动着一下的身体,估摸着他还没死,转向陈阳寒声道,“你要钱,我给你带来了,你要我亲自来,我也来了。再不放人,我都替你没脸。” 陈阳笑得开心极了,假装诧异道,“我要脸干什么?” 聂青岳早知道陈阳叫他来没这么简单,也不意外,问道,“你想要什么。” 陈阳收了笑容,眼里透着贪婪的光芒,沉声道,“我要你北边进关的那条线。” “我的线,你用不了。” 陈阳低头想了想,带着商量的语气,“我知道我自己走不了,我和你一起走就行了,你给我带进来。” 聂青岳早就听说陈阳贩毒、卖药、走私,没有他不敢干的,但是都不成什么气候,差的就是一条线,要是给陈阳提供了这个便利,以后他走顺了就要对自己下手了。 “你要带什么?” 陈阳用手比了个枪的姿势,轻轻“砰”了一声,放到嘴边吹了一下,“这个。” 聂青岳嗤笑一声,“做梦。没那个本事就别蹚这趟浑水,连你爹都不敢干这个,就你那两下子,你是想拖累死我。” 陈阳脸色立刻变得狰狞,一抬手,周围一圈人上来,有几个人手里还拿着枪。 “聂总,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吧?” 王大桥走上前两步,站在聂青岳和陈阳之间,一把撕开自己的蓝色迷彩外套扔在地下。 里面是一件特制的背心,胸前、背后和腰间都固定着一个个紧挨着的黑色圆形金属片,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沉寂无言摄人心魄的光线。 王大桥虎背熊腰,声音浑厚,“敢开枪就一起死,不开枪,凭你这些人能留得住我?” 陈阳隐约知道聂青岳进出关的那条线走的是军火,却万没想到他能弄到这么先进的配备,更没想到为了来领个尤飞能让王大桥把炸弹绑自己身上。他那一身迪布隆炸弹贴片不算,光是腰间那两把最新型的枪支就足以让陈阳眼馋的了。陈阳舔了舔嘴唇,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想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聂青岳好整以暇地看着陈阳,道,“那几把破枪射程没这么远,用不用我让他再走近一点儿?枪法不怎么样啊,这么老远就端着枪,吓唬谁呢?” 陈阳咬了咬牙,一挥手,让人把枪撤了下去,脸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聂总都带钱来了,我怎么会不放人呢?人是肯定要放的,而且今天就放。不过我听说这贱人是出来卖的,没道理人都送到我嘴边了我不收点利息。这里几十个兄弟,一人来一炮我就放了他,聂总是在这看着,还是先出去等着?” 说着,陈阳抬脚将绑着尤飞的椅子踢翻在地,一边看着聂青岳,一边坐在尤飞的腿上,弯腰伸手开始解他的腰带。 尤飞的头随着椅子往地上重重一撞,迷糊之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陈阳一巴掌扇了上去,狠声道,“还没到你叫的时候呢,给我留着力气,等会儿让聂总听听你的动静。” 聂青岳立刻转身往库房外面走去,王大桥和丁城等人也亦步亦趋倒退着跟在身后。 刚走了两步,聂青岳就停了下来。 “从下个月开始,货你自己找,我给你带进来!” 陈阳对尤飞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打算着只要能恶心到聂青岳他就觉得有意思,没想到聂青岳被一激真的答应了,让自己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听了这话陈阳立刻从尤飞身上跳了下来,“聂总,那我等你消息。哎,强子,给他松绑。” 听着身后陈阳等人逐渐上车,车子发动起来了,聂青岳才回过身。 尤飞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原本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灰尘污迹,全身上下一点生命的神采也无。 聂青岳走上前扶起他,“你死了没有。” 尤飞不言不语,发出轻微的喘息,嘴唇还是和照片中一样的青紫。 这不是宋衍河,这不是宋衍河…… 可尤飞抿着的嘴唇和宋衍河今天决绝的表情如出一辙,好像永远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了那般,聂青岳忍不住地想起白天宋衍河和陈暮、林琅站在一起时的神情,心里一窒,抬手擦了擦尤飞的脸,想擦去那些脚印和血污,却是徒劳。 聂青岳心中刺痛,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尤飞还是不答话,脑袋无力地垂在聂青岳手臂上。 聂青岳打横将他抱起,发现尤飞连抱在怀里的重量都和宋衍河相差无几。 “走,我们回家。” 陈阳打开车窗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直张着嘴看着聂青岳抱着尤飞走出了库房,才跟身边人骂道,“操,真他妈的年度大戏。非亲非故的,拿进关的线换个鸭子?这人真的是聂青岳?” 陈阳赶回s城来的路上睡了五六个小时,这会儿折腾到了大半夜也不困,干脆几个夜总会酒吧迪厅转悠到了天亮,提着袋子把聂青岳带来的钱分个干净,哼着小曲儿回了陈府。 陈柏信正在园中练着太极剑。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3节 陈老爷子也曾是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打打杀杀了十多年。当年和他平起平坐的,活到现在已经不剩几个,所幸他还算有远见,提前把重心从台面底下逐渐转到台面上,前些年退隐收山之后,把事业和势力分别交给了两个儿子打理。如今的陈柏信年过六十,威严依旧不减。 “爸。”陈阳见了老爷子,立刻过去恭恭敬敬请安。 陈柏信的太极剑请名师指点过,动作步法还算连绵不断,松沉自然。将陈阳晾在一边,一套十三式走完了之后才把剑递到佣人手里,拿过毛巾擦擦汗,问道,“这几天去哪了?” “爸,”陈阳像个拿了成绩单回家的孩子般,神采奕奕地炫耀道,“我弄到了一条进关的线,下个月走一趟试试,要是有戏的话,我和俄罗斯那边的生意就能做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陈柏信将毛巾往托盘里重重一拍,“现在大环境跟以前不一样了,哪个不是明里暗里地洗白经商,你怎么还自己往坑里跳?你弄军火进来想干嘛?想造反啊?” “聂青岳都能干,我们为什么不能干?爸,你不知道,现在外面聂青岳太嚣张了,钱都让他一个人挣了,我就是看不过去他那个得意劲儿。” “谁说都让他一个人挣了?我留给你那一摊你没挣着钱吗?你哥的公司没挣着钱吗?干好自己那一份,和那个聂青岳比什么比?” 陈阳咬牙不答话。在他爹的心里,道上的经营迟早都要归入正途,他英国留学回来的哥哥陈暮才是最好的接班人,而他,永远只是那个拿着他爹留下的一摊子势力瞎折腾的小痞子,干的事情就跟他派他手底下小弟干的一样,给一把刀,让砍谁就砍谁。他不但和陈暮没得比,就连聂青岳他也没得比。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陈阳知道自己明面上干不过聂青岳,就明里暗里的盯着他、给他找不痛快,那聂青岳就算是铁打的人、芯片做的脑子,也早晚得有出毛病的一天。他盯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让他从尤飞这件事上讨了个便宜,虽然明显是个捡漏、抱大腿的事儿,他也不介意,只要能让他爹觉得他陈阳也是能和聂青岳比划两下的,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呢。 他爹现在这态度明显就是看不上他。陈阳也不想再多说了,等办成的那一天老爷子自然会知道他有用的儿子不止陈暮一个。 陈柏信看出了陈阳的心思,心知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便缓了语气,问道,“你哥这几天没回家,最近在忙什么?” “爸,哥的生意我不太清楚。”陈阳闷声答道。 这话一出老爷子又不高兴了,“那你跟我说说你都清楚什么。” 陈阳更郁闷了,“爸,我知道我哥在哪,我去把他叫回来。” 怎么说也是他亲生儿子,大清早起来说得这么委屈,哪个当爹的受得了?陈柏信挥挥手,“吃早饭了没有,吃过饭再去吧。” 陈阳在外面晃悠了一晚上,根本想不起来吃饭,嘴上却说,“我在外面吃了。爸,那我先走了,我去找我哥回来。” 陈柏信知道陈阳的脾气,叹了口气道,“去吧,忙完了你们俩一起回来。” 这个儿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从小就喜欢玩枪玩炮,恨不得征战四方称王称霸。可惜现在大环境不同,陈柏信又年纪大了,不想看着两个儿子过一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才一直刻意打压着陈阳的那股野劲儿,生怕他惹出大事来。 陈阳心里憋着气,趁早晨人少,一路飙车到了林琅楼下,翻出了备用钥匙。也不顾一大清早的会不会扰人清梦,就恶狠狠地咣当一声带上了楼门。 小楼就三层,没有电梯。陈阳跺着脚在心里一步一个聂青岳地踩着上了楼,刚一开门,一眼看到了同样刚从外面回来不久的宋衍河,正拿着一杯水在喝。 宋衍河回过头与门口的陈阳对视。他心神俱惫大半宿未睡,脸色有些苍白,额前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唯独刚喝过水的嘴唇粉红湿润。 陈阳看愣了,下一秒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大喊一声,“你又是哪来的野鸭子?连我哥也敢勾引?” 紧接着又仔细看了看,指着他喊道,“怎么是你!” 林琅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穿着大红色身子白肚皮的卡通狐狸睡衣揉了揉眼,“你怎么又来了?” “操!你怎么还在啊!”陈阳猛然想起来这两个人他一个也打不过,声音放低了许多,“那什么,我哥不在啊,那我走了,你们继续。” 陈阳边说边退,退到门口一回头,砰地一下和刚进门来的陈暮撞在了一起。 陈阳刚要开骂,仔细一看吓了一跳,“你……哥?你,你这怎么弄的?” 陈暮额上缠着绷带,嘴角还青紫着一块,脸上也有结痂的划痕。 陈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整了整衣领,又背过身去整理腰带和衣摆,“一听就知道是你来了。” “哥,你怎么从外面进来?” 林琅好奇地问道,“那他应该从哪进来?” “我哥这几天不是住在这儿么?” 林琅杏目圆睁,重复道,“你哥这几天住在这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住在楼下。”陈暮揉了揉额头,“最近有个项目在这附近,我就在楼下又买了一套一到二楼的跃层住着,还没来得及说。” 宋衍河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住这里不行吗,何必再买一套?” “……三个人,太挤了。” 林琅不解,“哪里挤了,不是还有好几间空房吗?” 陈暮叹了口气,愈发不知说什么好,皱眉看向陈阳,“找我有事吗?” 陈阳打量了他哥的伤口,“本来有事的,现在没事了。哥,你这样千万别回家,不然老爷子肯定以为我给你招的事儿,还不打死我。今天早晨我还看见他练剑了,你这身伤让他见着了,我就是他的下个靶子。不是,哥,哪个王八蛋把你打成这样的啊?我非剁了他不可……”忽然,陈阳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宋衍河和林琅,“那什么,也不是非要剁,但是总得讲点儿理吧……” 林琅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和宋衍河道,“不是我,也不是他。是个大傻逼打的!” 陈阳腰杆又硬起来了,“操,谁啊?” 林琅白了他一眼,“除了聂青岳还能有谁。” “妈的!什么时候打的!” “昨天下午吧。” “操,早知道昨晚老子逮着他捅几刀了!” 陈暮扶额,“你昨天又和他起什么冲突了?” “哥,我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肯定给你把这个仇报了。下个月我和他一起走一批货,看我不阴死他!”陈阳气得咬牙切齿,眼里透着嗜血的光芒。连他爹都不舍得打他哥,聂青岳算个什么东西! 陈暮皱眉,“你怎么会和他搭上关系?” “哼,昨天他的一个小鸭子欠了钱落到我手里,他来领人,我怎么能那么容易放过他,就跟他要了一条北边进关的线,下个月一起走货。” 陈暮飞快地看了一看宋衍河,低声问,“你说,他的……什么人?” “一个鸭子呗,叫尤飞。”陈阳掏出一根烟,点着放到嘴里吸了一口,夹着烟指了指宋衍河道,“长得和他挺像的。昨天半夜聂青岳带着一票人来拿钱赎走了。” 宋衍河喃喃道,“昨天……半夜?” 陈阳狠狠吸了一口烟,又啐了一口唾沫,“太他妈恶心了,聂青岳冲过来又是搂又是抱,又是‘宝贝儿啊咱们回家了啊’什么的,老子真是想起来都吃不下饭了。” 宋衍河兀自点了点头,“你们去吃早饭吧,我不饿,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陈暮紧随其后,关切道,“衍河,你还好吗?” 陈阳叼着烟,看着两人进了屋,又看了看林琅,问道,“那他妈谁啊?我哥这么上赶着跟他说话,他就这么爱答不理的?” 林琅斜眼看他,“你怎么每次来都没好事呢?下次你来之前先把要说的事总结一下,发给我,我同意了你再来说。” 陈阳把烟蒂随手一弹,“别以为跟在我哥身边我就不敢动你。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琅斜躺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漫不经心答道,“我只知道我能把你打得别人都认不出你是谁,试试吗?” 陈阳立刻没了脾气,“那……我也不能揣着手机整天在那打字跟你汇报吧,别人看了怎么想,我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啊?” 林琅轻嗤一声,“嘁,不打字就发语音,微x会不会?” 陈阳咂咂嘴,有点不情愿,“那行吧,加个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看文看到这里的、收藏的、评论的亲,受我一拜~~~~~~~~~ ☆、第四十章 宋衍河精神恍惚地回了房间。 情爱果真是穿肠□□。可惜他已中毒太深,如今再捅了这一刀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这么说起来,当他昨天失魂落魄地徘徊在街头的时候,聂青岳正抱着另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人体贴呵护,也许还说着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既然如此,他昨天又何必到他面前来做戏一场呢?真是想不明白。 陈暮敲了几下门,跟了进来。 “衍河,你还好吗?” “我没事。”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我去给你倒杯水。”陈暮转身想出门去拿水杯。 “陈暮。”宋衍河叫住了他。 “嗯?” “其实你不必买楼下那间房的。打扰了这么久,我今天就搬走了。很抱歉,我早些时候没有看出来你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 “别,不是,我……”陈暮有些语无伦次,叹了口气,干脆关上了房门,在宋衍河面前站定解释。 “我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正相反,我很珍惜你和林琅这两个朋友。因为你们身份特殊,我想把这幢楼买下来,这样可以把前后的花园都圈起来,让你们住的安心些。正好这座楼的位置在小区的最里面,我已经和物业协调过了,二楼那家我正在派人交涉,很快就可以办妥。所以,你别走。如果是为了聂青岳,那就更不值得了。这个世界不止聂青岳一个人,更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 正因为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 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无情,也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让他动心。 宋衍河无力解释,只好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好,只要你别走就行。”陈暮摊开两只手,耸了耸肩,“这里有我和林琅在,你有心事可以跟我们说。” 说完,陈暮才意识到,自己总是把林琅的名字拉出来挡在自己的心意前,唯恐宋衍河看破了他的心思拒绝他的接近,对自己的怯懦不禁有点沮丧。又看了看宋衍河失神的样子,心想,等他下次状态好些了,就直接对他坦承地说吧,像个追求爱人的男人那样。 走到门口,陈暮又加了一句,“至少,我绝对不会做他做的那些事。” 宋衍河没有心思思考陈暮的那些话里带了几分几重的情谊,待他出门后,宋衍河缓缓抬手在空中,指尖光华微绽,周身灵力流转。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宋衍河略一掐算,心中更寒。犹豫了片刻,默念心诀,挥手写下一道刚劲有力的符咒。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天下真。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复归于无。置吾之身,出幽入冥,利而不害,与天地终。” 写完最后一笔,符文如一块金光牌匾光华大绽,将整间卧房映照得不能视物,几个小时后方才散去。 尤飞在吴医生的照料下身体逐渐恢复,但是药物依赖的情况并没有明显的好转。聂青岳不得已在宅中给他安置了一间治疗室,尤飞的瘾一旦上来了就被锁在束缚椅上,前胸、手臂和脚踝都被固定住,每次都折腾到精疲力竭才昏了过去。 隔着门,聂青岳听到尤飞又在痛苦的挣扎哀求,吴医生耐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你已经坚持七天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熬过来了。第一次戒毒能彻底戒断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如果这时候你放弃了,以后更难彻底戒断。相信我,我一定能帮你戒了,你还年轻,人生还有很多个明天,未来很美好,谁在年轻的时候没走过弯路,只要你再坚持一下,你一定能彻底摆脱药物的控制。” 尤飞在束缚椅的固定下能活动的范围很小,拼命剧烈地撞击椅背发出砰砰声响,嗓音已经叫喊得嘶哑尖锐,汗水和着眼泪不断沿着脸颊流下,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我受不了了……求你了,放开我,别管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放开我吧,让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让我死了吧……” 聂青岳推门进了屋。 吴医生示意他不要说话,侧身认真看着治疗椅旁边的仪器显示,安抚尤飞道,“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下。第一个疗程已经快结束了,你的身体正在恢复,血压、心跳、还有各项机体功能指数逐渐稳定,你的状况很好,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病例都要好,一定可以彻底戒断,到时候你将和所有正常人一样。你可以继续完成你的学业,追求你的梦想,以后的一切都是光明的,你不用受任何人的控制,可以完全做你自己。” 尤飞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胸前依旧剧烈地起伏喘息,“我……不行了……受不了了……我不戒了,我戒不掉的……” “你必须戒,”聂青岳走上前,攫住他的下颌,“彻底戒。” 发疯般的尤飞不顾眼前人是谁,挣脱了他的手掌,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聂青岳的手臂立刻渗出了血。 吴医生霍然起身,“小程,打麻醉!” “呃——不用!让他咬!”聂青岳闷哼一声,喝止道。 他的血顺着尤飞的唇角滴了下来,肉体的疼痛反而让他觉得心安。 尤飞闻见血腥味忽然瞳孔放大,满眼惊恐地看了聂青岳一眼,紧接着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吴医生松了口气,赶忙上来亲自给聂青岳消毒包扎。 聂青岳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问吴医生,“他还要多久能戒?” “尤飞的状况还算比较好,没有强烈的自残行为也不用打麻醉,一直坚持着清醒戒断,这已经比很多人意志坚定了,配合针灸和中药应该有希望在一个月以内身体脱毒,不过他有一年以上的吸毒史,要脱离心瘾才是最难的。” 聂青岳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尤飞不是宋衍河,可是每次看到他那张脸,聂青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无法阻止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人重叠起来。 如果尤飞能戒了毒多好,一个长得像宋衍河的人,能好好地留在他身边,让他时刻看着,他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尤飞瘾上来的时候力气极大,咬得聂青岳手臂第二天还一动就疼得厉害。聂青岳的手臂上缠着绷带,也无心公务,干脆连公司也不去了,待在宋衍河以前住过的那间客房出神。 尤飞敲门走了进来,“聂总。” “嗯,你醒了。” “聂总,我是来道歉的,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咬你的,当时的情况,我也记不清了……我可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早晨醒来护工告诉我我才知道,对不起,聂总。” “就凭你这张脸,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聂青岳的声音很轻,语气平静无波,他将手搭在一个玻璃展示柜上,里面放了一个精致的剑架,上面托着的是两截断剑,“二十万,进关的线,咬的这一口,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尤飞从大嘴的丁城和佣人的言谈之间早已知道聂青岳为什么会单单选择了他,也明白此时聂青岳这些话不是对他说的,便不再言语。 聂青岳看了一会儿剑架上的剑,忽然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尤飞,你会用剑吗?” 尤飞一愣,答道,“不会。” 不要说这是把断剑了,就是拿把正常的剑给他,他也不会用。这又不是水果刀,现在能有几个人会用剑的? 聂青岳语气黯了几分,“那你会写字吗?” “写什么字?” 聂青岳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打开翻到宋衍河做了笔记的那一页。那是宋衍河在家里自己看书时随便标注的,用的是狼毫斑竹毛笔,写得一手工整蝇头小楷。 聂青岳指了指,“毛笔会用吗?” 尤飞点点头。他辍学之前学的是美术专业,临摹字迹不在话下。他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毛笔,左右看了看没有墨砚,便沾了些黑色的钢笔墨水,从案上抽出一张白纸,端详了一会儿宋衍河的字迹,揣摩着他的笔锋、顿笔、下笔力道,不多时,在空白的纸张上将宋衍河的笔记重新誊写了一遍。 尤飞模仿的字体和宋衍河稍稍有些不同,但是因为书写排版一模一样,字又小,那些差异竟也不太明显。 聂青岳拿起对比看了看,眼里又流露出一丝疯狂,他抓着尤飞的手臂急切道,“你写我的名字,‘聂青岳’三个字。” 这些天他翻遍了宋衍河的书本和笔记,从未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原本以为可能一辈子看不到了,忽然发现尤飞临摹的字迹竟有八、九分相似,心底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尤飞临摹还行,真的让他写却有些心里没底,又沾了些墨水,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开始写‘聂青岳’三个字。前两个字他自觉还不错,与宋衍河的字意有几分相似,但是写到繁体字‘岳’的最后一点时,忽然手指痉挛了一下,那一笔不受控制地朝上一提,竟然将整个岳字划穿了。 “聂总,抱歉,我很久没拿笔了,吃药吃得手也有点抖,我再写一张。” 聂青岳从他手中抽过那张纸,“不用,这张就可以了。” 这写坏了的三个字,就像他和宋衍河最后的记忆。在林琅楼下见的那最后一面,宋衍河转身离开时的脸色是他从未看过的决绝和失望,而他,当时口不择言说的那些难听的话,现在想来,连他自己也无法面对。 老道士是那么一个好到配得起世界上一切最美的事物的人,而他和他的交集,就这样不体面、不好看的结束了。 “你和他太像了。”聂青岳喃喃自语,走到宋衍河的衣帽间前,尤飞紧随其后。 “等你好了,把这些衣服都穿一遍吧。” 已经入夏,衣柜里挂的还是聂青岳从前为宋衍河准备的衣服,有些他穿过,有些还未穿过。从前他以为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拉着宋衍河拍照未免显得矫情,现如今聂青岳翻遍手机居然找不到几张宋衍河的照片。又因为拆了公司一整个楼层的摄像头,现在想再看一眼那时的宋衍河都难上加难。 稍微修饰一下,找好角度拍的话,尤飞应该非常像他吧。 “好的,聂总。” 尤飞心知,如果不是聂青岳救了他,很可能他已经死在陈阳手里了。就算那天不死,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因为没钱还债、没钱买药、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不明不白地就死在哪里了。只是试区区几件衣服,当一把别人的替身而已,和聂青岳对他做的事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就算是聂青岳真的让他做什么,他也心甘情愿,可惜聂青岳看上的并不是他。 聂青岳回过头看了看,“你要多吃点,太瘦了。” “嗯。” 尤飞在戒断期间吃的都是清汤寡淡的食物,毒瘾发作时体力消耗巨大,他比初见时更瘦了。聂青岳忍不住心塞,为什么宋衍河到了他这里一天比一天清瘦,连长得像他的尤飞都越来越单薄了呢。 聂青岳的手一件一件翻过宋衍河的衣服,忽然看到最后面挂的是一件蓝白相间的道袍,袖纹八卦,腰间太极,下摆云纹飘逸风雅。聂青岳伸手将那件衣服的衣架提了下来,放到尤飞身上比了比,道,“这件就不用穿了,他那时,头发有这么长。”说着,用手指在尤飞的背上比划了一下,“大概到这里。” 尤飞好奇问道,“是真的头发吗?” 聂青岳点头,笑容苦涩,“嗯,他是道士。稀奇吧?” 尤飞又问,“是真的道士吗?这件就是他的道袍?” “是真的道士,不过这件却不是他本来那件道袍。他的那件……坏了,这件是我叫人比照着原来的仿制的,除了那件的刺绣工艺做不出来之外,其他地方,连针脚都一样。” “还有你找人做不出来的刺绣工艺吗?那一定是非常厉害的大师手笔。” “应该是吧。”聂青岳想了想,“我当时好像叫忠叔把原来那件直接丢了。” “有点可惜了。” “忠叔办事一向仔细,他应该知道刺绣不一样,有可能还留着原来那件,我去问一下。” 老管家听完聂青岳的问话,双手叠在身前,认真答道,“聂先生,宋先生原来的那件衣服在研发部那里,需要我去拿回来吗?” “你把他的衣服给研发部干什么?他们还研发刺绣吗?” “聂先生,是这样,研发部每天派人来拿宋先生用过的东西,一般当天或第二天送回来,您当时说那件衣服不要了,我就叫他们留在那里暂时保管。” 聂青岳沉默地坐在一楼大厅豪华的沙发里,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说什么?研发部拿宋衍河的东西干什么?还每天都来?谁让你给他们的?” “聂先生,研发部的刘总监拿给我一份您亲自签发的文件,里面提到,每天将宋先生用过的东西拿到项目组进行化验分析,我是按照文件上的要求做的。” “文件在哪里?给我拿过来!” 老管家上楼打开重重保险箱拿了出来,屏退了左右,将文件交到了聂青岳手上。 聂青岳一看到那个文件夹就变了脸色。 那是聂氏集团绝密文件的装订文件夹,纸张是特殊材质制成,上面记载的内容不能复印、扫描、拍照,而且每份文件都有单独的编号。 扉页赫然印着《异人类精神力实验工程》,签发时间是两个多月前。那时他也曾见到这一份文件,不过他当时没仔细看,随手放在了办公室抽屉里。 聂青岳看着看着那个题目,和里面的“各岗位配合研究职责要求”,忽然想到了宋衍河对他说过的话。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聂青岳,正常人会在这种地方欢爱吗?” “聂青岳,你把我当成什么?” “我也是个人,有手有脚,哪里不能去?” 聂青岳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刘守斌,不管你现在在哪,立刻、马上,滚到我面前来!” 半个小时后,刘总监一路默念着阿弥陀佛,叫司机闯了无数红灯赶到了聂宅,一进大厅,聂青岳劈头盖脸地把文件夹摔在他面前,“你最好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一章 刘总监满头是汗,拿出最近的研究记录报告给聂青岳看,一遍一遍地将整个工程计划解释给他听,并且再三保证除了他们两人和管家忠叔之外,公司上下没有人知道研究目标正是和聂青岳形影不离的宋衍河,也正因如此,那些研究员提出的天马行空的设想和有可能对宋衍河造成伤害的实验申请连刘总监这里都没有通过,更没有递交给聂青岳审批,仅仅是作为阶段性记录编入了工程报告中。 聂青岳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越发觉得宋衍河的忽然转变和这份文件有关,问道,“这份文件一共有几份?” 刘总监擦擦汗,“一共五份。您的那份和忠叔的这份,是最原始的内容记录,还有两份,一份在我手里,另一份在项目组新组长手里,是最新的研究记录。另外一份,在项目组以前的组长手里,他离职时销毁了。” “离职?” “对,原来的项目组组长接到国外一所研究院的邀请,就缴纳违约金办理了离职。他离职之后手里的那份文件就找不到了,我们和他联系过,他说他手里的那份已经粉碎销毁了。绝密文件上都有感应装置,没有我的特批是不可能带离公司的,我们就扣罚了相应的罚款,做了销毁处理记录。” “宁可交违约金也要走,还这么巧销毁了?” “……是,”刘总监忽然有些心虚,回头想想,确实有可疑之处,“可……文件里的感应装置是强行带离公司就会自动销毁内容的,没有人能带得出去……” “没有人能带得出去。” 聂青岳一下什么都想明白了,眼里寒芒闪烁,“除非带走文件的那个,不是人。” 刘总监听了这话,打了个寒颤。 “林琅!你给我滚下来!”聂青岳对着楼上喊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暴躁地一把扯下领带,“还没打开吗?” 王大桥皱着眉头,“老大,这个锁和上次不一样了,打不开。解锁器接上线路之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白色敞篷跑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在楼下,陈暮从容地走下车,看到聂青岳并不意外。 “陈暮!宋衍河呢?你叫他出来。” 陈暮平静地看着聂青岳,“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放屁!他不在这你还来干什么?他不在这楼门怎么会打不开!” “我是来看林琅的。”陈暮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上面印着炸鸡快餐店的标志,“至于楼门为什么打不开,我也不知道,我用钥匙是打得开的。” 聂青岳还是不相信,“你说宋衍河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一向好脾气又彬彬有礼的陈暮一反常态,轻蔑地笑了一下,答道,“在你抱着尤飞的时候。” “妈的,你他妈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伤害了他一次又一次,就算他还在这里,你也没资格来找他了。聂青岳,是你把他逼走的。” 聂青岳气得一把揪住了陈暮的领子,“要不是你和那个狐狸精捣鬼,宋衍河怎么会误会我?” “哟,谁误会你了啊?”林琅一开窗户跳了出来,从窗台和一、二楼的窗棂上几个弹跳之后,稳稳落在地上。 林琅不客气地一把扯下了聂青岳的手,“上次的帐还没跟你算,你还敢自己找上门来?” “死狐狸,是不是你到我公司偷了文件,拿到宋衍河面前胡说八道的!” “老子能当你祖宗了,你敢叫我死狐狸?谁稀罕你的!”林琅转身背对众人,手中光芒一闪,朝着聂青岳的脸丢了过去,“还给你!” 聂青岳一把接住,低头一看,气得恨不得撕成两半,“操!真的是你!林琅,你给我记着,我绝对要找人收了你!” “嘁,你倒是想活到那个时候。能收我的人?除了宋衍河,还没生出来呢。不过宋衍河已经不在了,哦,对了,就算他在,他也不会对你言听计从,乖乖让你欺负他了。” “你他妈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他自己看了文件难道还不明白?用你的话说,你做都敢做了,还怕人说吗?” “他在哪!” 林琅一摊手,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他可是堂堂无量山掌门,他去了哪怎么会跟我一个小‘狐狸精’报备?我能知道什么?” 聂青岳的视线在陈暮和林琅之间转了转,最终凝视着林琅,“他不在这,你一只死狐狸大白天在家睡觉,还用的着下咒封门?” 林琅抬着下巴拿鼻孔看他,“废话,你也说了我是狐狸精了,我睡觉不喜欢人吵不行吗?一个你,一个陈阳,每次来都鸡犬不宁,防的就是你们俩!” 聂青岳一听,玩味地笑了笑,又看向陈暮,好整以暇道,“陈阳来干嘛呢?无非是他哥没回家,他替他家老爷子出来找人了。他哥无缘无故的又怎么会不着家?肯定是在外面有心事。”目光落到林琅身上,“百寻集团总经理的心事,总不会是一只白天睡大觉、只会吃炸鸡的狐狸精吧。” 陈暮皱眉,鄙夷地看着聂青岳,摇摇头道,“你不用在这里诛心了。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在这里等着,看会不会碰到你要找的人。林琅,我们上楼吧。” 有林琅在这,王大桥等人想硬闯也不容易。更何况不知道这狐狸精里面还设了多少屏障,闯进了楼门也未必进得了户门。聂青岳这一会儿已经折腾得满身大汗,随便一伸手点了个保镖,“你,回公司,去把艾秘书接过来!” 聂青岳坐在车里,翻看着那份林琅丢回给他的实验报告。呵,刘总监手下的那些研究人员不愧是“业界翘楚”,什么抽血解剖的、制做标本的、dna□□的课题也敢提出来,别说宋衍河看了会作何感想,就是他之前看过一遍之后,现在再细看都觉脊背生寒。要不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实验对象就是宋衍河,聂青岳真恨不得把这些实验申请都先在他们身上用一遍! 还好,宋衍河知道很多文件都是管理公司一递上来,他不过眼就直接签了的,等他找到了宋衍河,他一定能跟他解释,到时候把他带回家,永远也不放开这个祖宗了。 王大桥从另一辆商务车上走了下来,汇报道,“老大,办妥了。” “嗯。艾秘书。” 艾米丽点头,“聂总,我明白了。” “一天时间。” “好的,聂总。” 陈暮越防范着他上楼,聂青岳就越发笃定宋衍河就在此处。 老道士你快出来听我解释啊。 林琅拎着陈暮带来的食物上了楼,一进屋,陈暮长舒了一口气,“聂青岳精明得很,你以后少跟他说话,刚才差点说漏嘴了。” 林琅撇嘴,“嘁,他就算真的上了楼能怎么样,也打不开门啊。” 陈暮朝宋衍河的房间望了一眼,黯然道,“你试了吗,他还好吗?” “试个屁啊,他存心下的结界,我怎么能感应得到里面的气息?我只是只狐妖,哪里懂他们仙门的那些结界禁制?” 一提起宋衍河闭关不出,陈暮就坐立难安,“你当初为什么不让他住主卧,他那个房间连个卫生间都没有,这几天几夜的,不吃不喝怎么行?” 林琅委屈地啃着鸡翅,“这也能怪我?我怎么知道他没事儿就把这儿封起来闭关了啊?就算他住主卧,闭关了也用不上这些啊!” 陈暮拉开窗帘一道缝朝楼下看去,聂青岳调来的人和车子已经把前后楼围了起来。 “我去把他房间空调温度调高点,免得着凉了。” 林琅嚼着炸鸡,无奈地看了看他,“随便你吧,他现在多半已经入定了,房里就算下雪也碍不着他的事儿。” “我们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哎,大爷,你就歇会儿吧。要是我闭关的时候,知道外面有人这么一天到晚地合计我,我非走火入魔了不可。” 陈暮听了便不再说话,坐到正对宋衍河房门的沙发上。 林琅的手机响起“叮——”的一声。 一点开,陈阳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哥在你那吗?怎么样啊最近,明天家里来客人,老爷子让我来接他回家吃个饭,我上午过去行吗?” 林琅回了他一个“哦”的表情,继续啃鸡翅。 宋衍河闭关未出,陈暮便也不再去一楼住,晚上直接在宋衍河对面的房间睡下。 这幢小楼周围被绿树环绕,高些的树冠几乎伸到三楼的窗前来,小鸟成日站在树枝窗口叽叽喳喳,林琅不耐烦时便作势要去抓它们进来吃,才把它们吓得不敢靠近了。 夏天夜短昼长,第二日,刚刚六点多钟天就已经大亮,陈暮朦胧之中觉得好不对劲,怎么今日窗外的鸟叫得这样吵? 仔细一听,除了鸟叫还有潺潺水声,难道是林琅没关水龙头? 再仔细一听,似乎还有风铃声响,叮叮零零的,这又是什么声音? 宋衍河还在闭关,林琅说闭关之人最需要安静。陈暮不放心地起身下床,准备出去看看是什么动静。 陈暮刚一开门,对面卧室的门也打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陈暮似乎眼花了,看到对面房中仙雾缭绕,一个白衣身影自其中从容步出。那人皎如玉树临风,面若冠玉,乌发似墨,一双明亮的眸子目光清冷,桃花眼角微微上挑。 “衍河?你出来了?” 宋衍河斜睨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你是何人?” “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林琅穿着一套短裤短袖的大红色狐狸睡衣从主卧中走了出来,看到宋衍河精气十足,再看到他身后房内还有仙雾未散,顿时清醒过来,大呼道,“无量山心法第十重?你功力恢复了?” “狐妖?”宋衍河指尖一点,从桌上飞起一只欧式象牙瓷红茶壶,壶盖一开,林琅大叫一声“啊——”,一道红衣和着白光就被吸了进去。 “宋衍河你有病吗?你搞什么鬼啊!放我出来!”林琅气得大叫。 “你认得我?”宋衍河清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情感。 “你是不是傻逼!这话你早几个月就问过了好吗!快放我出来你个没良心的!” 宋衍河指尖划过壶盖和壶嘴,“出言不逊,封。”红茶壶里顿时一点动静都没了。 宋衍河将茶壶托在手中就要向外走去,陈暮拦到他身前,“你去哪?” “无量山。” “这里已经不是你以前的那个世界了,也没有无量山派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失忆了?” “我自然知晓。但我是无量山派掌门,即便门派不在了,我也当回无量山守护一方。这只狐妖我便带走了,免得留下为祸苍生。” “你你,你别走。” 宋衍河声音还是一贯的清亮生脆,“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你不能走,因为,因为,”陈暮心一横,“我们是恋人,你怎么能弃我不顾,一个人走?” 宋衍河这才将脸转向陈暮,直视他的眼睛,看了足足十几秒钟,才开口重复道,“恋人?” 陈暮点头,“对,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陈暮。”又指指周围,“这是我们家。” 宋衍河看了看四周,思忖了片刻,“不记得了。那为何会有一只狐妖在此?” “这只是……我的朋友。他没有害过人的。” 宋衍河两指向空中一夹,又放到鼻间轻轻嗅了嗅,道,“没有伤过人也不能将他留在此处。人妖殊途,倘若他一朝心生歹念,必将害人性命。” 陈暮又伸手拦在宋衍河的面前,“你别走,好吗?” 宋衍河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我凡心已了,又怎么会有恋人。我想走,你拦不住的,让开吧,免得伤了你。” “哥——”陈阳一边开门一边喊道,“我来接你了!” 看到屋里的情景,陈阳指着宋衍河道,“今天挺精神啊,哎,林琅那小子没在吗?” 宋衍河不答话,直盯着陈阳的眉心。 陈阳一脸不爽,“你看我干吗?” “戾气太重,长此以往必将被心魔反噬。” “操,你有病吧,我戾气重?我能有聂青岳重吗?” 宋衍河面上闪过一丝迷茫,“聂青岳?” 陈暮赶忙开口,“陈阳,你回去吧,今天我有事先不回去了。等会儿我会给爸打电话说的。” “别啊,哥,今天嫂子来呢。” 宋衍河看了看陈暮,略一挑眉,“恋人?嫂子?” 陈暮从来没有这么想一拳打到陈阳脸上,连小时候他母亲过世不久之后,爸爸把陈阳和陈阳的妈妈带进门来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想揍他过,当即怒喝道,“陈阳,别乱说!” 陈阳还不明就里,被他哥吼得吓了一跳,“也快结婚了啊,怎么就不能说了?” 陈柏信给陈暮指婚的是一个跨国集团老总的女儿,年纪比陈暮略小几岁,长相不错,学问又好,连陈阳看了都觉得和他这个文质彬彬的哥哥挺配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家也有黑道背景,和陈柏信同样是摸黑上岸。可无奈的是,陈暮对那位宁小姐一直不来电,连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迫于陈柏信的威压。 宋衍河略一掐算,对陈暮道,“你今日若不回去,家中必有血光之灾。” “操!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你才有血光之灾呢!”陈阳气得回头到处看了看,想找个趁手的工具打宋衍河一顿。 陈暮犹豫,高大的身躯站在宋衍河的面前,有些哀求地温声细语道,“你别走,行吗?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宋衍河又是一瞬失神,心里却空荡荡地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这个抬头仰视的角度,和陈暮那温柔的语气让他觉得他应该似曾相识。难道这人真的曾是他的恋人?可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宋衍河面无表情,朱唇微启,“我与你同去。” ☆、第四十二章 陈暮喜出望外,“好!” 陈阳大喊,“不行!我家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鸭子想去就去的吗?你做梦呢!” 陈暮回头瞪他,“你先走,我们自己开车过去。” 陈阳大惊失色,“哥,你真要带他去?你要干嘛?你要……那个叫什么?你要出柜?” “啊?”陈暮一怔,随即干咳一声,把陈阳转了个身推出门去,“你别管,先走吧。” “哥,不行啊哥,他是个男的……”陈阳已经被关在了门外。 陈暮转身进了林琅的卧房,在衣柜中逐件逐件地翻找着,“这都是些……早知道让林琅平时买几件正常的衣服了。这件可以吗?” 宋衍河深深凝望着陈暮的背影思索着,他在无量山时虽然贵为掌门,但日常起居从不需弟子侍奉,可为何看着陈暮为他准备衣服的情景却觉得习惯自然呢? 宋衍河什么也没说,接过衬衣转身换了起来。陈暮见他如此不避嫌却有些紧张,也将视线转到另一边,待他想转回来偷偷望一眼的时候,宋衍河已经在系最上面的几颗扣子了。 顺手拿起了桌上的红茶壶,宋衍河道,“穿好了,走吧。” 到了门口,陈暮亲自弯腰给宋衍河从鞋柜中找出一双合适的皮鞋,单膝半蹲,宋衍河伸手一拦,“我自己来。” 陈暮笑了笑,“你拿好壶就是了,可千万别掉了。” 宋衍河脑中忽然有一个低哑的男声一闪而过,“抱好你的电脑,别掉下来了,不然有你受的。” 是谁在说话? 宋衍河想仔细听那个声音,却又听不到,刚才那句话他再想回忆也记不起来了。 陈暮锁好房门,自然地拉起宋衍河另一只没有抱着茶壶的手,“走。” 宋衍河将两人握着的手举起来看了看,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任由陈暮拉着,随口说了一句,“你手好烫。”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4节 “啊,是吗?”陈暮不光手心烫,连心窝里也激动得发烫,简直整个人要烧起来了,“可能有点上火吧。” “平时吃清淡些。” “好、好的。”陈暮心都要飞起来了,宋衍河这是……在关心他吗?宋衍河接受了他提出的“恋人”这个关系了吗? 一直到车前,陈暮还不舍得放开,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假装找钥匙,生怕这一放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牵了,直后悔刚才没让陈阳留下当司机。 宋衍河不动声色,从陈暮裤子一侧口袋中两指一夹将钥匙拿了出来。 “哦,在这儿啊,难怪我找了半天。”陈暮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宋衍河抱着茶壶坐进车里,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车座后面,越发确定自己是忘了些什么事。 “你说,我们是恋人?” “……对。” 宋衍河指尖一掐算,“说谎。” 陈暮背上汗都下来了,“这里面,还有一点……” “你我并无姻缘线牵。是你父母未同意吗?” “啊?……对!” “所以你要带我回家见父母?” “……是!不过,我母亲已经不在了,现在家里的是后妈,就是刚才那个弟弟,陈阳,他的妈妈。” 宋衍河点点头。这样好像也解释的通。 想了想,又问,“陈阳说的嫂子又是何人?” 陈暮面色稍黯,“是宁小姐。她的父亲和我父亲认识,所以希望我们在一起。但是我对她从来、绝对没有一星半点的意思,你相信我,等会儿回家我就跟我父亲说清楚,让他们不要再撮合了。” 宋衍河指尖又是轻轻掐算,“那你可开快点,晚了就不用跟你父亲解释了。” “为什么?” 宋衍河不答话,右手手指轻轻捻动着茶壶把手。 陈府傍湖而建,驶过花园后门前停了一排车,宋衍河望了望,随陈暮走进了屋。 陈柏信和陈阳正在沙发上坐着交谈,他们对面坐了一位穿着时髦而又庄重的洋装女子,妆容精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见陈暮来了,陈阳起身打招呼,“哥!”随即狠狠剜了一眼宋衍河,心道这小子还有点胆子,真敢来啊。 宁小姐起身,甜甜微笑,“陈暮,你回来了。” 陈暮连眼也未和她对,径直走到陈柏信面前,“爸,我有事要跟你说。” 陈阳赶忙拦道,“哎,哥,你刚回来,坐下歇会儿,喝口水。” 陈柏信一拍扶手,“你哥肯定是有正事,你以为和你一样吗?陈暮,你说。” “爸,对不起,我不能和宁小姐交往。” 陈柏信上一句才刚夸完陈暮,再听到这话简直老脸都挂不住了,重重一拍扶手,喝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能交往!” “因为这位宁小姐,是假的。”宋衍河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站在一个落地的花瓶架旁,身影单薄清冷,面容如巧夺天工的画笔勾勒,花瓶中插的几枝名贵百合相比之下黯然失色,洁白的花瓣末端微卷,恨不能低下头来。 陈阳怒道,“你胡说八……” 话音未落,那位宁小姐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枪抬手直指陈柏信,瞬间上膛拉开保险栓,“砰——”地一声开了枪。 宋衍河修长的手指从百合中轻轻一掐,掐下一截花蕊,朝前随手一弹,竟截断了子弹的去势,生生击落在了地上。 那“宁小姐”见身份败露偷袭未遂,当即毫不留恋,一撩裙摆,从腰间掏出枚片状炸弹,将开关一拧,朝着陈柏信和陈暮掷去,她自己就地一滚,撞破窗户向外逃去。 宋衍河早已快步上前,伸手正好接住那女子投来的炸弹在手心,掌中灵力流转,瞬间形成一个透明结界将炸弹完全封入其中,两秒钟后,随着那女子撞破玻璃的声响,他掌中也发出闷声的“通——”地一响。 炸弹威力不小,震得宋衍河手心发麻。他甩了甩手,又从桌上拈起一只咖啡勺,朝女子逃去的方向直击而出,没入女子腰侧,那女子徒然摔倒在地。 陈柏信的保镖这才鱼贯而入,“陈总,二位公子,你们没事吧?人已经抓到了!” 陈阳一脸震惊,虽不是第一次见宋衍河亮出身手,但是女子投出的那枚炸弹这间屋中可能只有他一人认得,宋衍河竟然用手就将能炸毁这半座房子的迪布隆炸弹摁熄了?他摁在哪了?引线?还是把里面什么零件直接摁坏了? 陈府众人一片手忙脚乱。陈柏信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回过神来,还以为是那女子第一枪打偏了,也未认出女子掷出的炸弹。他赞许地看着宋衍河,“陈暮,这是你新召的保镖吗?身手不错,记得打赏!” “爸,不是,其实……” “小伙子,今天多亏了你啊,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个不是宁小姐的?” “陈老先生,那位宁小姐穿的衣服肩膀合身,腰间却并不贴合,坐着的时候还不明显,一站起来隐约能看到有别枪的痕迹。” 陈柏信回头看了陈阳一眼,“整天说要弄枪弄炮的,你看看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呢?在这说了半个小时话,屁都没看出来一个!” 陈阳郁闷地闭口不言,低下了头。得,除了他哥和聂青岳,现在在他爹眼里他连个出来卖的鸭子都不如了。 陈柏信吩咐佣人,“快给宁总去个电话,说说情况,把那个女的关起来看好了。”又转头问宋衍河,“小伙子,你功夫不错,练了多久了?” “自幼习武。” “嗯,自幼习武啊,现在很多保镖都是培训几个月就上岗了,自幼习武的还真不多,走,去院子里比划两下我看看。” 宋衍河看了看陈暮,又看了看陈柏信,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这种被人接纳的感觉……他似乎等了很久,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是哪里不对呢? 陈暮慌忙阻拦道,“爸,这不是我的……” “陈老先生,请。”宋衍河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长身玉立,仪表风范不可方物。 陈柏信又是眼前一亮,“好,好啊!” 陈暮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陈柏信叫人拿来了他平时练太极剑时用的那把剑,“小伙子,会不会用剑啊?” 宋衍河微微挑眉望着那把剑,一时语塞。 若他和陈暮真的曾是恋人,这是陈暮的父亲,便也是他的长辈。宋衍河犹豫了一下,便恭敬答道,“曾略习几招。” 陈柏信对他谦虚的态度非常欣赏,将剑递到他手中,“来,试试。” 宋衍河双手接过,左手持剑,拇指轻轻一顶,三尺长剑铮然出鞘跃至空中,宋衍河右手一挥稳稳接在手中挽了个剑花,接着,在花园的空地上舞起了一套无量山剑法——君来对语。 若是这套剑法加以宋衍河的灵力,可平川谷、断山河、斩日月,眼下即便是毫无灵力加持,剑锋所及之处几米开外的花草树木也纷纷扬扬落瓣飞叶,伴随着剑气流转在空地上飞舞不迭,一时间,花园仿佛有人工不断洒落花瓣的舞台一般眩目非凡。 陈阳看着看着,忽然有点明白他哥为什么喜欢这个男人了,再一想到聂青岳手里捏的那个肯定是个冒牌货,正主在他哥这儿,他居然有点儿痛快的感觉。 众人皆看得出神,不知何时宋衍河已还剑入鞘,将剑递还给陈柏信,淡淡地说,“陈老先生,您的剑。” 陈柏信尤其震撼。他学了几年的太极剑,知道剑舞起来看着轻松,但想要练好,基本功扎实、身体强健、名师指点缺一不可,另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天分,当即对宋衍河刮目相看,“你这可不是略习几招啊,比我请的老师功夫还好。” “过奖了。” 宋衍河望了望四周有些恍惚,这里明明是北方的庭院,花园却布置得如南方园林一般错落参差,小桥流水,亭廊勾回,意境无穷。花草树木也甚美甚好。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舞过这一套剑法,但绝不是在此处。 应该是寒风呼啸之中,金乌西坠之时,荒草杂从之间。 那不是无量山的景致,可那又是在哪儿呢? 一个柔软的手帕轻轻覆在了宋衍河额头上,替他一点一点擦去额上的汗珠。宋衍河一抬头,正对上陈暮温柔的笑意。 陈柏信看着他们过分亲昵的举动有些皱眉,“陈暮,你这个保镖不错,拨过来跟我吧。” “不行!”陈暮下定了决心,握住宋衍河的手,将他挡在身后,“爸,我刚才跟您说,不能和宁小姐交往的原因,是……我已经有了意中人,可能没办法按照您和宁总的意思联姻了,趁着我和宁小姐也没有感情基础,我愿意将百寻的继承权交给陈阳。” 陈暮说完之后觉得一身轻松,同时心里也被一种走钢丝般不安的心情溢满。轻松的是,他终于在宋衍河面前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的感情,不安的是,他没有对宋衍河说实话,这个“恋人”的身份,是他骗来的。 果不其然,陈柏信看着两人执手而立,勃然大怒,指着他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给我进来!” 陈阳一只手捂住眼睛,心道你真敢说啊哥,你敢说我都不敢答应啊! 陈暮回头对宋衍河递了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又叫来一个佣人,“带宋先生去我的收藏室看看。” 陈暮和陈阳跟着陈柏信进了屋,宋衍河在佣人的引领下到了陈暮的收藏室。 虽然老爷子刚才发火了,但是大公子亲自开口,佣人对宋衍河不敢怠慢,到了收藏室之后为他打开门,斟上茶。 陈暮的收藏室像是个小型展览馆,陈列着他从各处的拍卖会上或是其他藏家手里购来的古董文玩,每件藏品旁还放着图鉴、介绍、收藏证书以及交易单据等资料。宋衍河漫步其中,似懂非懂地看着那些藏品,偶尔翻看图鉴时扫到一眼拍卖价格,真的是要揉揉眼才数得清那是几个零。 收藏室一侧有一整面的玻璃墙,里面是一排排剑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十多把剑。宋衍河一时好奇,打开了一扇玻璃门,将手放在一把剑柄上揣摩其中剑意。 许多高手剑法修成之后已经不需要持剑在身,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一花一草无不为招,但通过他们曾使用过的剑,宋衍河可以窥见这些剑的主人当年修炼的场景。 这把只是凡品,价格如此昂贵,大概是贵在年代久远吧。 这把剑的剑意刚劲纯正,可惜主人空有一身蛮力,未修成灵剑。 这把材质非比寻常,尚未开锋已有剑意,必定出自名家之手。 嗯?此剑修的是封灵于剑之法,行走江湖隐藏实力,主人功力深厚心思城府不容小觑。 哦,这把……宋衍河翻了翻图鉴和旁边的价格。这把大概是被人诓骗了……价格还不便宜。 在宋衍河眼里,每把剑背后都有一个人、一个故事、一段时光,他逐个看着揣摩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忽然他心生一种奇怪的念头。自从他的剑落入师父墓中之后他已经多年未持剑,这番试探下来又觉得好像什么时候他也遇见过一把和他情意相投的剑,并且绝不是陈暮这收藏中刚才看过来的其中之一。 陈暮从背后轻轻走近,举起手还没拍下,宋衍河便转过身来与他对视。 陈暮做遗憾状,摊手道,“想吓你一下的,被你发现了。” 宋衍河望着陈暮的眼睛,那眼中是满满的温柔和情真意切,只是看一眼都该让多少小姑娘面红心跳,可他却依旧觉得心中空空荡荡。 宋衍河指尖轻轻掐算,道,“还是没有姻缘线,陈老先生没有同意。” 陈暮兀自苦笑一声,“如果他同意了,就会有了吗?” “不知道,我又没有过,怎么会知道?” “你……没有过吗?”原来宋衍河把聂青岳也忘了,难怪对他说的话信以为真。 “我应该有过吗?”宋衍河反问。 “没什么。今天中午我们不在这里吃饭了,出去吃吧。”陈柏信还在气头上,陈暮差点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换来陈柏信的稍稍松口,同意他自己好好考虑再答复宁家,此时当然不适合留在陈府吃饭了。 陈暮走了之后,陈柏信抓不到人出气,只好逮着陈阳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责怪他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到他哥面前,把他哥带坏了,否则他哥怎么会好端端地喜欢起男人来。陈阳的妈妈听到消息后也从牌桌上赶过来,又把陈阳教育了一番,说了些让他不要惹他爹生气、不要顶撞他哥云云。 陈阳被平白冤枉训得满肚子气。明明他见过最不三不四的人就是林琅和宋衍河了,什么一个人打翻他一排保镖,空手捏爆了迪布隆炸弹之类的,简直什么幺蛾子的事都出在他俩身上,怎么还反过来成了他的不是了? 这还是他哥身边的人,让他找谁说理去?他哥喜欢男人他能劝得住吗?这锅也是他来背? 人倒霉的时候吃粒花生米都能被呛着,陈阳咳嗽了两声想倒杯水喝,茶壶又是空的,气得一拍桌子,“来个人,咳咳咳咳,给我倒水!” 佣人一路小跑过来,拿起壶看了看,“二少爷,这好像不是咱家的壶。是大少爷身边的先生带来的,忘了拿走。” 陈阳一看也想起来了,这是林琅家的茶壶,早晨宋衍河还端着来着。 “咳咳,这俩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第一次到家里来也没有送茶壶的吧?还是个用过的。得了,搁我车上去吧,回头我送到他家去。” ☆、第四十三章 “砰——” 王大桥隔着门板又听到他家老板在屋里发飙了。 “你们早干嘛去了!”屋里一片狼藉,绿植盆景东倒西歪,聂青岳办公桌上已经干净得没东西可摔了,“艾米丽呢!” 丁城赶忙出去叫艾米丽进来。 艾米丽双手将一个文件袋和几把钥匙放在聂青岳的办公桌上,“聂总,今天早晨刚刚办完过户,这是二楼的钥匙。三楼朝向宋先生房门的那道墙不承重,我已经叫施工队去处理了,今天中午之前就能安装好,算上建材凝固时间,最快今晚就可以用了。” 聂青岳又指向丁城,“那你又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拦住他们,喊我过去吗?” “桥哥不在,那个林琅要是下来了我们也制不住啊……更何况还有个宋先生……”丁城见老大对宋衍河态度改观,也机灵地跟着王大桥改口叫宋先生了。 聂青岳气结。别说宋衍河了,就算是只有一个林琅,丁城几个也确实拦不住,对他们发脾气也于事无补。 他几乎不敢想象宋衍河为什么要去陈府。陈柏信还在计划着拿他两个儿子的婚姻大事巩固自己的实力,陈暮又是陈柏信最看好的儿子,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受陈暮和个男人在一起的,那宋衍河是以什么身份去的? “去去去,去订束花。” 他买下了那幢楼二至三楼的跃层,将里外家具统统换了一遍,又在三楼通向楼梯间的那道墙上开了一个门。短短一上午的时间,门装好了,楼道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施工时损坏的地砖和墙纸也贴补得和从前毫无二致,似乎这里本来就有一道门一样。 聂青岳独自搬了把椅子在走廊里坐着抽烟,手边立着一束鲜艳的玫瑰。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等老道士是一件这么忐忑而又幸福的事。没有监控,没有定位,没有一圈保镖呼前唤后地吆五喝六,什么都没有,仅仅是这样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的一个人坐着等待,也让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回忆着二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老道士对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那都是他在照片中从未对陈暮展露的。 一定是丁城那臭小子指着照片胡说八道才干扰了他的思路,不然他怎么会发疯一样地对老道士说那些话?真该把丁城再摁回医院关两个月! 以老道士的性情,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呢?就算陈暮有那个心思,可陈暮又有那一点及得上他聂青岳?有句话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老道士喜欢过他聂青岳,又怎么会对什么都不如他的陈暮看得上眼? 聂青岳想着想着都要笑了,老道士肯定是爱惨了他,所以有多爱就有多恨,看他时的眼神才那么伤心欲绝的。这可怎么办好,抱着他?搂着他?怎么才能哄得过来呢?哎,非得他亲手抱一辈子才能哄好啊。 聂青岳惬意地吐着烟圈,扬起的下颌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腿上,仿佛回忆着宋衍河坐在他身上时的情景和味道。 好想把这个小祖宗再抱进怀里啊,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楼下的楼门“咔哒”一声响,聂青岳听得清清楚楚,连忙捧着花站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立在楼梯转角。 宋衍河刚上到第一道楼梯转弯处就看到了聂青岳,只扫了一眼,便没有什么反应地继续往上走。 直到他和聂青岳擦身而过,也再没多看聂青岳一眼。 聂青岳等了一中午不料却被这样无视,伸出手想拉住他,当然,捉了个空。 宋衍河回头望向他。 聂青岳委屈地皱眉道,“宋衍河,我还以为你看不见我呢!” 陈暮见到聂青岳立时心紧了几分,上前一步,与宋衍河并肩而立看向聂青岳,“你还来做什么?难道上次还没骂够?” “我也是拿钥匙进来的,不行吗?听说你的助理谈了很久,人家都不愿意卖给你,这一点你真该跟陈阳学学怎么办。”聂青岳挑衅地看着陈暮。 陈暮冷声道,“我可没有威胁别人的爱好。” 聂青岳不想再搭理他,转向宋衍河,声音放软放低到不行,“宋衍河,你别走,你听我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林琅给你看的那份文件,真不是我让他们做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有这么个项目组,要是我早听说他们在做这个,我早就把他们实验室砸了。而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才写了那么多混账话。你也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我看都没看就签了。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我疏忽了,是我不好,但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跟我回去吧。” 宋衍河耐心听他说完这一长篇,消化了几秒钟,才问,“什么文件?你认识我吗?” 聂青岳小心地赔着笑,“宋衍河,别闹了,我知道错了。” 宋衍河双眸依旧淡然,又问,“你是何人?” 聂青岳扫了一眼陈暮,面子有些挂不住,“我是谁?我是你男人。” “……我‘男人’?”宋衍河这才仔细地又打量了他一番,再回头看向陈暮,满脸的疑惑。 聂青岳彻底毛了,“我跟你说话,你看他干什么!”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陈暮只是没想到聂青岳会来得这样快。他摊了摊手,道,“我不认识他。” 宋衍河低头略一掐算,对聂青岳淡然道,“你的姻缘线牵之人并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聂青岳气得将玫瑰花往他身上一塞,宋衍河条件反射地将花抱了满怀。聂青岳低喝道,“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不是你是谁?你这是玩什么呢!” 宋衍河好奇地看了看玫瑰,问道,“你喜欢我?” “废话,不然我在这儿干什么?我管你什么线牵的人是谁,我只认你一个,跟我回去。” 聂青岳目光炽热,烫得宋衍河心里莫名一颤,“……可,我并不认识你。” 陈暮从宋衍河怀中挖出那一捧玫瑰甩在聂青岳脚下,对宋衍河仍是温声柔语道,“既然不认识还和他说什么呢,走吧。”接着拉起宋衍河的一只手就要上楼。 聂青岳一拳打向陈暮,“有你他妈的什么事!” 宋衍河轻松拦住聂青岳的拳路,按在他的手上。 聂青岳反手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往自己身前一拉,“你要是能解气,你就打我吧,随便你打。” 宋衍河抿唇微微一笑,“哦?” 聂青岳立刻泄了气,“也不能真打死了。” 宋衍河心无芥蒂地一笑,“你真的找错人了,请回吧。” 这样的笑容聂青岳并不陌生。宋衍河绝不是强装出来的,但也不是以往老道士对着他时的那种水光潋滟的殷殷笑意,更像是……像宋衍河刚来到这里时那种出于礼貌而又表示亲近的笑容。 老道士真的把他忘了? 在聂青岳还愣神的时候,陈暮已经拉着宋衍河上了楼。 一进门,陈暮立刻把门反锁上,双手举起想抱住宋衍河,最终还是停在空中,“他……” “嗯?”宋衍河毫不在意地一边应声,一边拿起一只杯子去厨房冲洗。 陈暮跟了进来,脱了西装外套,又松了松领带,倚在门框上,“你听我说,是这样的。” 与其让聂青岳发现宋衍河的异常再跟他解释,不如他干脆先跟他说明白。 “衍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失忆了,但是有些事,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然后让你自己做决定。刚才那个人,叫聂青岳。你还记得吗?” 宋衍河轻轻点头,“有点印象。” 陈暮惊讶道,“你还记得他?” 宋衍河忘了他,忘了林琅,忘了陈阳,但终究还是没有忘了聂青岳吗? 陈暮有点后悔起了这个头了,万一宋衍河哪怕失忆了一遍,哪怕宋衍河失忆之后第一个遇上的人是他,最终还是喜欢了聂青岳呢? “记得,聂氏集团的总裁么?怎么了吗?” 他是聂氏集团的总裁没错,但是对于宋衍河来说,更重要的应该不是这个才对。 “你还记得什么?” “没了。” “……好吧。”陈阳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有一种失忆叫做选择性遗忘,是人在面临伤心和重大打击时的应激性自我保护行为。 “对,他是聂氏集团的总裁。他以前和你认识。他是一个……非常,非常,不懂得珍惜别人的人……并且,他做了伤害你的事。” “嗯?”宋衍河拧上水龙头,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他伤害我?怎么个伤害法?” “因为你拥有的特殊能力,他想应用到商业中。所以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团队把你的生活用品以及……”陈暮尽量避重就轻地斟酌着措辞,生怕再刺激到宋衍河,“以及其他一些贴身物品,拿去化验、分析,当你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把自己关在隔壁那间房中七天七夜,出来之后就失忆了。” 宋衍河一脸听天方夜谭的表情听着陈暮说完,好奇道,“且不说我为何要将自己关起来,就说还有人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拿走我的东西这件事,是怎么办到的?” “他能拿走你的东西,是因为……你和他曾经,住在一起。” 宋衍河不解,“你不是说我住在此处吗,为何又会和他住在一起?” “你们以前,”陈暮重重强调着“以前”二字,“以前曾是恋人。或者,是他为了方便他的团队调研,用了不光彩的借口和手段,才把你留在身边也有可能。” 宋衍河蹙眉,掐算一番后摇头道,“不可能,我与他命数毫无纠葛,而且聂青岳红鸾星动移入命宫,他命中注定之人已经出现。此人气虚体弱,与他近在咫尺。” 这下轮到陈暮如听天方夜谭一般了。陈阳跟他说过尤飞有毒瘾,而且瘾头还不小,难道这个气虚体弱的人指的是尤飞?可刚才聂青岳那副架势,对宋衍河倒像是真情实意的,难道聂青岳身边已经有个尤飞了,还想把宋衍河哄骗回去? 陈暮只好道,“好吧,那就更有可能是他为了商业原因,才把你留在身边。” “嗯。”宋衍河敷衍答道,权当听故事了,又问,“后来呢?” “后来你知道了聂青岳背着你做的事情,就离开了他。你和今天早晨那只……狐妖,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叫林琅。你离开聂青岳之后就来了他这里,然后……”陈暮一咬牙,“然后就和我在一起了!” 宋衍河摇了摇头,“虽不知我失忆之前发生过些什么,但我知道,无论是你,还是聂青岳,红线所牵之人都不是我。他想让我回去配合他的科研是不可能的,而我之所以和你同去陈府,只是因为和你有缘,不忍看你家中生变,此间既已事了,我也当回无量山了,请你莫要再阻拦。” 陈暮心凉了半截。 宋衍河顿了一顿,神色颇有几分严肃地抬头看他,唤道,“陈暮。” 他举起手中的杯子问道,“我把装狐妖的茶壶放哪儿了?” “茶壶?”陈暮回过神,顾不得纠结方才的话题,连忙帮宋衍河回忆,“下车的时候好像还拿着,进屋之后我就记不得了。你当时和那个假的宁小姐交手的时候应该已经是空着手的,是不是忘在我家了?如果有人打开壶盖,或者不小心摔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万一哪个佣人一不小心把壶摔了,摔出来个变回原形的林琅那还得了?就算是摔出来个人形的林琅那也不得了啊。 “除我之外,无人能破除封印把他放出来。若是茶壶损毁,那便是一损俱损。” 陈暮深吸一口气,打电话回陈府。 “对,我今天上午拿去的,一个白色的茶壶,上面画得好像是紫色郁金香的图案,我也记不清了,你找找看……嗯?确定是那个吗?好,我给他打电话。”陈暮挂了电话,对宋衍河道,“被陈阳拿走了,说给我送来,我问问他现在在哪,我们过去拿。” 未等陈暮再拨出陈阳的电话,他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一个焦急的男声从听筒中传来,“陈总,出事了!” 陈暮沉稳的声音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周经理,别着急,慢慢说。” “陈总,刚才工商局的人传来消息,说是上面接到了举报电话,有人实名举报咱们卖场出售假货、进口商品偷逃关税,现在马上就要来人检查了,听说还通知了记者。” “不用慌,只是例行检查。咱们卖场一直是合法经营,进货售货都有严格的管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叫公关部好好招待记者吧。” “陈总,这次不一样,工商局里各部门都有我们的关系,正常的例行检查早就能提前接到通知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雷厉风行的突袭?咱们全市三家百货,十几家卖场,要不是有人授意,怎么会安排同时进行全面检查,还请来电视台和报社的人?我担心是有人故意捣乱,到时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所有卖场全部检查?这样……好吧,你先安排人员配合检查,我很快就过去。” 陈暮转头对宋衍河道,“我会和陈阳联系,叫他把茶壶送到这里来,你不用担心,另外卖场可能出了点事,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陈暮抬起双手,本想搭在宋衍河的肩头,一想到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终于又放了下来,“你在这里等我。” 宋衍河想着左右不能将狐妖留在此处,未等到陈阳送还茶壶他也不能离开,便点了点头。 陈暮轻轻舒了一口气,拿上钥匙出了门。 ☆、第四十四章 陈暮刚走不久,门外响起“砰砰砰砰砰”的敲门声,连门铃也不屑按。 聂青岳在门外不客气地喊着,“宋衍河,给我开门!” 镂空的金属防盗门被拍得哐哐作响,门框都快跟着震起来了。宋衍河无奈上前,打开门,“又有何事?” 聂青岳原本一脸的气焰嚣张,薄唇抿得像刀刻得一样,看到他开了门,神色立刻软了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宋衍河立身门前如清风拂柳,神色淡漠点了点头。 聂青岳对他这副神情、姿态再熟悉不过了,俨然正是当初宋衍河在花园凭栏远眺时的模样,只是眼神更多了几分清冷。 聂青岳心疼道,“你发生什么了?怎么会不记得我?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如你所见,是忘了些事情,但也不要紧。你还有何事?” 老道士把他忘了,却说不要紧? 聂青岳赌气地往门口挤了进来,“我刚搬到这儿,不该来看看新邻居吗?” “那你要改日再来了,陈暮不在家。” 聂青岳硬是从宋衍河身边侧身进了门,四下打量着,“谁要来看陈暮,再说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就不能来找邻居聊聊天吗?” 宋衍河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你怎知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聂青岳不答话,也不换鞋,径直往里走去。 宋衍河心下了然,关了房门道,“别太过分了。” 聂青岳见他没再赶他走反是关门跟进屋来,很是开心,边走边道,“一点小事而已,开门做生意,有人来检查检查不是很正常嘛。” 说着,用手挑起主卧床上的一件白色t恤,撑开看了看有些眼熟,问道,“这是你的衣服?” 宋衍河也不确定这衣服是不是他的,是他早晨换下来的倒是真的,便道,“大概是吧。” 聂青岳走近他逼问,“你住这间?” “怎么了?” “你和谁住一起?” “嗯?” 聂青岳一把丢了衣服,把宋衍河抱在怀里,低声在他耳边问,“你和谁在一起了?陈暮?” 聂青岳拥上来的一瞬间,宋衍河朦胧感到在这人怀里的感觉陌生而又熟悉,竟让他一时想不明白,只好停留在这个位置上努力回忆。 宋衍河觉得自己应当是没有必要解释的,但被人误会总不是那么痛快,便道,“我早晨来这里,不过是换件衣服。” 已经做好了被推开或者被打一顿的准备了,聂青岳却惊讶地发现怀里的人一动未动。于是抱着宋衍河的双手收得更紧了些,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隔着轻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两人胸腔的跳动,宋衍河身上那种久违了的清淡香味几乎瞬间填满聂青岳的神经。 “宋衍河,我想你,我们回去吧。”聂青岳低头用鼻子蹭动宋衍河的脸颊,见他没有拒绝,便大胆起来,用嘴唇轻轻摩擦宋衍河的额头。 这触感实在温柔得让宋衍河忍不住想亲近,只好叹口气道,“奉劝你一句,你的命定之人就在你身边,此刻正命悬一线,你当回去好生照料才是,而不是在此处与我纠缠不清。” 聂青岳一下泄了气,稍稍松开了点,仍把他圈在怀里,“你是说尤飞吗?我早就跟你说了,尤飞和我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找他来不过是为了气你,我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想到那天在六朝金粉门口,他顿了顿,又说,“我,有时候是差点把他当成你……” 原来,那个人叫尤飞吗。 聂青岳又靠近了几分,低头轻吻他的脸颊,“你忘了我吗?那现在呢?你还喜欢我吗?看到我还有感觉,是不是?你都没有推开我……”聂青岳低头吻上了他的唇,“宋衍河,你要是忘了,就再喜欢我一次吧?” 一手勾起宋衍河的下巴抬向自己,一边吮吸着他的唇瓣。 宋衍河一瞬失神。这个男人灼热的眼神和充满占有欲的进攻,让他明明空荡荡的心房竟有烫热的感觉,和他身体贴合时,来自另一个男人躯体的温度居然烙印在他身上,让他想靠近。 聂青岳还埋头在他颈间细碎地啄吻着,低哑磁性的声音不断问道,“你想不想我?你还是这么香……宋衍河,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聂青岳的呼吸越发粗重,紧箍在宋衍河腰上的手不知何时伸进衣服里,顺着腰背逐渐向上抚摸,撩拨得怀中之人也有些喘息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各取所需”的感觉? “你以前也这么多话么?”宋衍河一开口,才惊觉自己嗓音已是颤抖嘶哑。 聂青岳没听明白,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问,“你说什么?” “你要做就做,何必说这么多。” 聂青岳眸色一暗,双臂紧紧抱起他,轻松地将宋衍河抱到大床上,随后立即覆压了上去,深情望向他,“你是我的人,宋衍河,你就算失忆了,也是我的人。” 宋衍河被他压在身下,衣衫尚且完整,只是双腿被他膝盖顶开在身体两侧,被迫接纳着聂青岳高大的身躯,姿势极为不雅。在聂青岳隔着衣服的一下下挺动中已有了反应,便推了他一把道,“话多。” “我太想你了,”聂青岳一点点解开他的衣服,从脖颈至胸前一路吻了下去,一直吻到下腹,“这里也想,这里也想……最想的还是这里。” 聂青岳的一双大手将宋衍河隔着衣服托起,在掌中揉搓的力道越来越大。 “你要是伤了我,就等着从窗户飞出去吧。” 聂青岳听了,埋头在他胸前轻笑,“我从来也没把你弄伤过吧?” 果然如聂青岳所言,他的力道虽大,却温柔有余,耐心十足。宋衍河许久未经□□,身体紧致得很,聂青岳也不慌忙将他占有,只抚慰得他发出阵阵舒服而又难耐的轻呼,直到宋衍河的腰随着他的手起伏迎合,聂青岳才将自己慢慢顶进。 完全进入之后,聂青岳咬牙停顿片刻,抵在宋衍河耳边问,“还疼吗?我动了?” 宋衍河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双腿,嘶哑道,“你……动啊。” 夜幕深重,二人已不知大汗淋漓了几遍。聂青岳再看向宋衍河时那眼神更加情意绵绵,将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道,“我饿了。” 宋衍河闭眼未抬,问道,“什么时辰了?” “十点半,我叫人送吃的来。” “这么晚了何必扰人清梦。出去吃吧。” “好。”聂青岳想起身,见宋衍河完全未动,便问,“你不去吗?” 宋衍河气定神闲,“我又不饿,为何要去?” “你!”聂青岳简直难以置信,翻身跪坐在他身上,“……我伺候了你几个小时,你不该陪我吃个饭吗?” 宋衍河悠然抬眼望向他,定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样啊,我是不是还该给你钱?” “宋衍河!”聂青岳气得大喝一声,恨不得一口咬到他白皙颀长的脖子上才解气。 老道士这是要气死他就对了!给钱?把他当什么了?他是送上门来让他女票的吗? “嗯,不过我身无分文,那便陪你同去吧。”宋衍河说着,利索地翻身下床,一点酸痛的痕迹也无。光洁的身子不着寸缕,背对着聂青岳,脊背上清晰可见顺着脊柱一溜儿紫红的痕迹。 “你!”聂青岳脸都黑了,他辛苦耕耘了几个小时,怎么老道士现在体力这般好了?难道是他久疏战阵技术下降? 老道士绝对是故意的! 宋衍河在林琅衣柜里翻着他能穿的衣服,边问,“嗯?不是要吃饭吗?还不起来?” 老道士,你等着! 宋衍河回头瞧了瞧地下的几件衣服,“你这衣服皱得厉害,有换的吗?还是穿陈暮的?” “我疯了我才穿他的!我楼下有,你等我。”聂青岳从浴室扯了条浴巾裹在腰间,赤着脚出了门。 正对着林琅家的房门已经安好,速干的建材也已经凝固。聂青岳输入密码,房门“哒”的一声打开。 林琅的妖怪审美无处不在,连夏□□物的这么点儿布料也不甘寂寞,专买些五颜六色拼纱亮片的,要不就是衣服质地自带反光效果,一圈看下来没有一件完全正常的。宋衍河随便挑了件黑色短袖衬衣和白色及膝短裤,顺便把两人揉搓得斑驳凌乱的床单一卷,丢进了洗衣机。 一到门口,看到聂青岳家门大敞着,聂青岳本尊正背对着门口在穿裤子,背部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你怎么换衣服还敞开着门?” “嗯?”聂青岳回头看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怕你趁我没注意就走了。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宋衍河一时无语,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 前后用了不到两分钟,聂青岳已麻利地穿戴完毕,边系纽扣边道,“好了,走吧。” 聂青岳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脸望着他,老道士在月光下更好看了,哪怕一点表情都没有,也像个玉琢出来的人儿。聂青岳舔了舔嘴,问,“去吃什么?” “随你。” 聂青岳想了想,“那就去吃……吃点甜的?你还喜欢吃甜的吗?” “过午不食。” 聂青岳往后一靠,不满道,“你扫不扫兴啊,我抱了你几个小时怎么一点儿也没把你暖热?” “扫兴?”宋衍河品了品这两个字,反问道,“难道我还有让你尽兴的义务?” 聂青岳来了脾气,“你没有吗!” 宋衍河依旧风轻云淡,“没有,你只说让我陪你出来吃饭。既然如此,那就挑你喜欢的吧。” 很好!老道士就算失忆了一次,还是这么一下了床就判若两人,而且比以前更变本加厉了! 聂青岳一把解开了安全带,霍然起身压在宋衍河的唇上。 宋衍河顿了顿才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 “我看你嘴是不是硬的。”聂青岳偷香成功占了便宜,心里揣着得意,系上安全带却不屑道,“我就是客气客气问你吃什么,客气你懂吗?” “嗯。”宋衍河也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瞥了聂青岳一眼。 “目标口是心非几率95。”宋衍河脑中忽然传来一个机械化的女声。 “什么声音?”宋衍河四处看了看。 聂青岳也跟着他到处看看,“没东西响啊。”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聂青岳摇头,发动了车子,“没有。你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今天你说什么也得陪我去吃个饭。” ☆、第四十五章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5节 红色的玛莎拉蒂超跑驶出小区,走了没一会儿,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宋衍河漫无目的地四处看了看。对面的路口有一家烧烤店,夜里十一点多还是热闹着的时候,老板在门口烧烤架前忙活着,另一边几个小工在往铁签上熟练地串着食材。薄薄的鱼干被铁签一串到底,然后架到火上烤。 宋衍河目力惊人,离了虽有二十米远也看得清清楚楚。这样一家小小店面再普通不过,却可能承载着两三户人家的生计。那一家几口忙碌上菜、搬酒箱、收铁签、收钱的画面,让宋衍河看了觉得心里安稳妥帖,曾几何时他承了师训,在世一日便要守天下苍生安宁,为了就是家家户户都能这般安好,不受妖兽侵袭,不经战火流离。 “你要吃烧烤吗?”聂青岳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看宋衍河宁可看着路边也不看自己,颇有些不满,“那种路边摊不干净。” 开玩笑,老道士他都是恨不得供起来养着的,怎么能让他去吃路边摊?他又不是陈暮那个二百五,大清早千里迢迢带着老道士去个什么早点铺子挤小板凳,想想都怕那些人占了他的老道士的便宜去。 “还有,我说你是不是被陈暮带坏脑子了?你看你现在穿的这是什么啊?” 宋衍河身上的一件黑色短袖衬衫,正面背面看都是好好的款式,偏偏侧面两边用的是大面积拼纱,衣服下白皙的腰肢若隐若现。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老道士整天人前一副清心寡欲吃素吃斋的模样,到了陈暮那里是又吃荤又穿得这么暴露了,聂青岳看了就来气。 “陈暮他是不是要破产了?趁早离他远点,别跟他去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宋衍河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嗯,就你最干净。” 聂青岳刚开过路口,一听这话瞬间想起了宋衍河当时看过那份报告后的反应,赶紧靠边刹车,“不是,我绝对没那个意思,走吧,就吃那个。” “我说了,我不吃,你打算你的就行了。” “别这样,我都说去了,你闹什么脾气。” 宋衍河认真回答,“你哪里看出我闹脾气了?每个人都有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你只是不喜欢吃,觉得脏而已,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没说他脏!我说了吗?肯定是你听错了。我就吃这儿,走吧。” 聂青岳不由分说地下了车,从另一边给宋衍河拉开车门,“来吧,算陪我的。” 宋衍河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路过此处的表情,跟着聂青岳到了那个烧烤小店。 聂青岳拉了两个干净些的椅子过来坐下,又招过来老板娘,“一样二十串。” “要辣吗?” 聂青岳看了宋衍河一眼,答道,“不要辣的,他不能吃辣。” “好嘞。” 待老板娘走后,宋衍河瞥了聂青岳一眼,“谁说我不能吃辣的?” 聂青岳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看,倾身靠近了些说,“吃了辣的你明天后面不会疼吗?” 宋衍河无语,半晌才道,“你多虑了。” 聂青岳往前搬了搬椅子坐近了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聂青岳立刻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以前滚在一起的香艳场景,刚才那一场云雨应该比之从前有过之而不及啊,可老道士这是暗示他对他做的事不够激烈、不足以影响到他吗? 聂青岳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僵硬地盯着宋衍河。 宋衍河打量了一圈周围几桌,最后才落到聂青岳脸上,看了他的表情,对他心中所想猜到了几分大概,只好无奈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不吃,至于辣不辣的,你多虑了。” 聂青岳这才面色稍霁,塞在他手里几串茄子豆角之类的素菜烧烤,“吃吧。” 又狠狠地补瞪了一眼,“别说不吃!” 宋衍河拿在手里,指间已经沾上了油迹,轻轻咬下一块尝了尝便放回了盘中,“全是调料的味道。” 聂青岳郁结,“这种烧烤不就是这样?” 宋衍河又拿起盘中的一串鱼干。那是一种比较小的明太鱼干,抹了均匀的酱料烤制,有韧性又入味,很受食客的欢迎。 他看了看,忽然觉得这只被铁签串着的鱼干,实在有些他在床上被聂青岳贯穿掌控时的样子,不由轻笑了一下,紧接着又摇摇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幼稚。 聂青岳一直盯着他看,见他笑了笑却不说话,便问,“你笑什么。” 宋衍河摇头,“没什么。” 刚才明明是不知道想起什么就笑了的样子,现在跟他说没什么?聂青岳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说不说?” 宋衍河完全没有防备,正被他掐在了痒肉上,不由自主地“哎”了一声,引得周围几桌回头看他们。 “真的没什么,你快些吃吧,吃完了回去。” “不回去了,跟我回我家。” 宋衍河想也不想便答道,“不去。我答应了陈暮等他回来,我与他还有事情。” 聂青岳把签子一丢,擦了擦手,神色严肃语气迫人,“你等他?你和他还有事?什么事?” 宋衍河叹口气,懒得与他多说林琅被装进茶壶被带走的事情,只道,“总之不去你家。” “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家。”聂青岳的语气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不禁音量提高了几分。 “不去。” “宋衍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下午跟我在一起,晚上还想回陈暮那里?” “胡言乱语。”宋衍河听了他这话,对他仅有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我再说一次,跟我回家。”聂青岳剑眉紧蹙,眼神已经寒芒闪现了。要不是宋衍河身手实在太好,他恨不得把这个人扛在肩上带回去。 “哎哎,干嘛呢,没听见人家小帅哥不跟你走嘛。”旁边桌上一个身材魁梧面相有些猥琐的壮汉起身走了过来,脖子上的大金项链在灯光下一晃一晃的。从刚才宋衍河被聂青岳冷不丁地掐得叫了一声时起,他就留意到这桌了,尤其是宋衍河那件拼纱衬衣下若隐若现的腰线,简直是油腻的烧烤摊中一道清凉解暑的甜品。 “小帅哥,给我留个电话呗。”那男人递过去自己的手机,凑在宋衍河身边说,“晚上没地方去就去我那儿,哥家里装了家庭影院,效果跟电影院一样,回去洗个澡躺在大床上,哥给你放电影看啊。” 聂青岳在一边听完了那男人的话,一把抽出他的手机往马路中间狠狠飞了出去。 “操!你他妈找死啊!”那男人暴喝一声,原本他那桌上的几个人也站起身过来,个个身高体壮,背上纹得张牙舞爪的。 聂青岳一言不发,挥拳打了过去,直直打中那壮汉的面门,他身后几人看到了,有的扶住那壮汉,有的直接上来跟聂青岳打在一起,聂青岳后退几步,在众人的惊呼中从烧烤架旁边抽出了火钳,直直朝那几人抽去。 开什么玩笑,他聂青岳现在虽然穿得人模人样,当年也是十几岁就出来真枪真刀地混场子的,这几个男人虽然是壮了点,但跟聂青岳的狠劲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聂青岳把对面打得满身是血,自己也挨了几下亏,不知被谁一拳打在了腮上,唇角马上裂开流出血来。 对面壮汉躺在地上放狠话,“小子,有种别走!”说着就拿着另一人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强哥,我们几个在外面吃饭,让人怼了,地址是……” 聂青岳根本一点儿走的意思也没有,喘着粗气坐回宋衍河身边,拿起他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宋衍河擦干净才倒上茶的茶杯漱了漱口,又喝了点冰水,掏出手机在定位系统上按了一下集合键。 桌椅板凳已经被砸的一盘狼藉,周围几桌食客怕事的早已匆匆走了,和壮汉同来的人还在朝剩下的人威胁道,“谁也别报警,让我看到谁报警了我和谁没完!今天非要治治这小兔崽子!……你看什么看,等会儿你别跑!不知道这一片儿是谁的地方,你就等着倒霉吧!” 王大桥带着丁城和几个得力的手下不到十分钟就赶了过来。 下午聂青岳要玩浪漫,把他们几个都支走了,王大桥自然不敢走远,就在林琅小区附近的酒店给他们开了几间房休息着,一接到手机定位系统的集合指令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 顾不得这里就是十字路口,丁城直接把车开到了烧烤店大门前停下,一下车打量了对面的人几眼,觉得眼熟,就是被自家老大打得有点儿血呼啦的,想不太起来。 “老大,宋先生。”王大桥看了看聂青岳的脸,赶紧低下了头,“我的错,来晚了。” “不怪你。”聂青岳从桌子上抽了纸巾已经擦干净了血迹,晚上灯光又暗,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伤口,嘴角淤青的一块也隐藏在了背光的黑暗中,“这里你留下处理,他还在叫人,等着看是哪家的狗,一块儿收拾了。” “是,老大。” 聂青岳手下人的车越来越多地往这里聚集,到了的人纷纷下车上前,已经把烧烤店围了一个圈。 聂青岳一拍宋衍河的肩膀,“走,回家。” 宋衍河不动声色看看四周,“这里打坏的东西怎么算?” 丁城立刻掏了一沓钱放到老板桌前,“这是这些东西的钱,警察那边也不会来查你,放心。” 宋衍河看了看那一沓钱,“这些钱只够赔打坏的东西,可还耽误了别人做生意,又怎么算?” 老板慌忙道,“不耽误不耽误,我这本来也该到点收摊儿了……” 丁城又掏出一沓钱拍在桌上,“拿着,今晚这里包场了。” 聂青岳和宋衍河一前一后朝跑车走去,一路无话。 从前林琅要伤聂青岳,宋衍河笑盈盈地把林琅收进了罐子里封了起来,说不许伤了“他的人”,可刚才打架的时候,宋衍河别说动一动手、皱一皱眉了,就连聂青岳受伤了他也没多看一眼,这比受了伤还让聂青岳沮丧。直到跑车发动起来,聂青岳绷着的脸才缓和了些,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不跟我回去吗?” “嗯。” 聂青岳声音和人一样沮丧,“宋衍河,我嘴破了。” “嗯,看到了。” 聂青岳更郁闷了,“怎么说我也是为你打的,你一点表示都没有?至少问我一句疼不疼吧!” 宋衍河这才转头看向他,“何来为我而打一说?如果你不动手,那几人也不见得是要来打我,反而是你动手在先,我看那几人伤得更重吧。” “他跟你那么说我能不动手吗!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不过,他说的那些,和你做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宋衍河!”聂青岳青筋都暴起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他能一样吗?是不是今天我没在,你说不定还和那人走了?” “如果你不在,我今天根本不会到这里来,更谈不上和谁走。”宋衍河语气依旧平淡,“你不明白吗,你已经有命定之人,却执迷不悟还来招惹我,逆天而行怎能不引来血光之灾?你挨的这几下是避无可避的,与我无关,与那几人也无关,即使你不在这里受伤,在别处也少不了会吃亏。” 聂青岳狠狠锤了一拳方向盘,“你差不多就行了!怎么还没完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和尤飞没那种关系!” “现在没有,未必以后也没有。你要是嘴角疼,就小点声说话。送我回去吧,你也回去,珍惜眼前人。” “我眼前就你一个!” ☆、第四十六章 将车开回到小区,聂青岳抬头一看,三楼的灯光是亮着的,暗骂了一声,“妈的,他怎么还有空回得来!” 聂青岳下车走远了几步打电话道,“艾米丽,想办法把陈暮弄走。” 一转头,宋衍河正在望着他。 “我看到陈暮就不痛快,你别管。” 宋衍河皱了皱眉,附近没有狐妖的气息,陈阳还没把茶壶拿回来吗? “他来找我可能是有别的事,我有些东西落在了他家里。” 那只狐妖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若是在那人手中冒冒失失遭了不测实在有些冤枉。宋衍河低头掐算一番,还好,狐妖命数未尽,而且还久得很。 门未关,宋衍河一推便开了,正遇上准备往外走的陈暮。 “衍河,你回来了!”陈暮的眼睛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亮了一下,又微笑着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站在另一侧的聂青岳越发面色不善。 “茶壶呢?” “陈阳去了外地,茶壶被他一起带走了,他说两三天就回来,我跟他交待过一定要看好那个壶。快递我不放心,还是等他一起带回来吧。” “两三天?好。” “我公司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你回去休息吧,记得关好门。”陈暮说着,瞥了一眼聂青岳。 聂青岳冷哼一声,拉开对面的房门走了进去,重重地把门带上。 陈暮有些担忧,“衍河,你怎么和他一起回来?” “吃了个饭。”宋衍河换了鞋进屋,“你去忙吧。” 陈暮走后,宋衍河便关了屋里的所有灯。他只凭窗外的零星月光和路灯余辉就能看清屋里的一切东西,适当的黑暗更让他心情平静容易入定。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 “宋衍河,开门。” “何事?” “你那灯怎么都关了,是不是停电了?” “无妨,我自己关的。早些休息吧。” “哎,等等。我那没水,我渴了,来你这喝点水。” “叫外卖吧。”宋衍河挥手下了一道封印,聂青岳敲在门上便一点动静都没了,声音也传不进来。 宋衍河好不容易在一群卡通图案的衣柜中找了套正常的睡衣,看了看尺寸料想是陈暮的,也未做多想,带进了浴室洗澡。 对着一大面镜子墙,借着依稀的月光,宋衍河看了看身上的斑驳的痕迹。聂青岳动起情来对他似乎是真正意义上的啃咬,那些吻痕、牙印还算好的,更有甚者居然咬破了一点皮肤,留下了细小的血痂。 偏偏那时宋衍河自己也忘乎所以,完全没有感到疼,反而恨不得聂青岳啃咬得更用力一些……也不知道聂青岳的背被他抓破了没有。 这种程度的伤口宋衍河只要稍一运功就可迅速地彻底恢复,一点痕迹都留不下。但当他的指尖移动到胸前的一处痕迹上时,那里的皮肤被磨破了一点,牙印对应的地方肿了起来,他忍不住用手指按了一下,有点疼。 宋衍河对着镜子移到下一处又按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蹙眉又舒展开——也是那种像蛰了一下的,轻轻的,带着一点快感的疼痛。手指渐渐在身上四处游移着,像那个人的抚摸一样。 宋衍河不禁回想起聂青岳把他搂在怀里的时候,两个人负距离相亲,英俊的面容埋头在他身上舔舐、啃咬,叫着他的名字,似乎他敢答应一声他就会把他吃进肚子里一般。想着想着,心中有些火热了起来。 宋衍河的手向身下摸去,闭上眼睛想着脑海中的那个人,那炽热的眼神,滚烫的吐息,灵巧的唇舌,有力的双臂,挺动的腰摆……最后,在脑海中的聂青岳俯身吻他的一瞬间,宋衍河弄脏了洗手台。 再看向镜中的自己,清冷的月光掩盖了面色的潮红,手还握着不受他理智把控的地方,完全是一副沉溺的表情。宋衍河赶紧打开淋浴,彻底冲了个冷水澡,换上了陈暮的睡衣。 “怎么这么久,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聂青岳不请自来,惬意地躺在宋衍河的床上。 “你怎么进来的。”宋衍河冷不丁吓到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有人能进得来他的房间,而是他刚幻想完,这个活人就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有种异样的不自在。 “想你,就爬窗户进来啦。”聂青岳笑着对他眨眨眼,“过来睡觉吧。” “你出去。” “我进都进来了,你怎么还赶人?我那房子刚买下,里面东西都是旧的,我不想睡别人的床,就今天一晚上,让我在这睡吧。”其实屋里家具早都被他换过一遍,消毒也不知消毒过了几次。 宋衍河镇定地看着他,还真有些……不想赶走。算了,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那就老实睡觉吧。”宋衍河走到床前,在另一半边躺下。 聂青岳见他躺下,立刻起身将两手撑在他头的两侧,半明半昧中目光暧昧闪烁,“你刚才是在洗澡吗?怎么那么久没动静?你在里面干什么?” “洗澡能干什么。”宋衍河索性闭目不和他对视。这人的目光太过灼热,让他胸腔里像是有一把不该有的火在烧。 聂青岳得寸进尺俯身挨得近了些,“洗澡能干的事,可多了。” 宋衍河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终于,一份柔软停留在他的唇角,接着是一个湿热的东西舔了他一下,耳边传来低哑的男声,“不过还是洗完澡能干的事情更多。” 宋衍河将头转向一边,很快被聂青岳一把捏住下巴转了回来,“你那么大的本事,我一碰你你怎么就不动了,是不是在等我。” 宋衍河不答话,被迫接受着聂青岳撬开他的牙关入侵,象征性地挡了一下聂青岳伸进他衣服里的手。聂青岳一把将他的手按在头顶,察觉到他没用什么力气后也轻了几分力道,坏笑着道,“原来你就喜欢玩这个。” 聂青岳很快撩拨起宋衍河的热度,拉开他两条长腿时故意使坏顶了他一下,“你可以再扭几下腰,说点儿什么。” “说……什么……” “说点儿,比如,‘别这样’、‘我不要’、‘放开我’、‘别碰那里’之类的。” “……那你,倒是放开我。”宋衍河被压得气息不稳,声音有一点抖,听起来还真像求饶。 聂青岳当即更用力地按住他的双腿压到胸前,将他整个人几乎折叠了起来,“很好,你成功了,今天晚上哥非要把你干得说不出来话。” “你这个办法不错。”聂青岳一睡醒又把宋衍河吃干抹净了一遍,抱着他在怀里道,“把门关上,害得我只能从窗子里进来,跟偷吃一样,弄得我更想吃你了。” “你想太多了。下次你再从窗户进来,就等着从窗户飞出去吧。”宋衍河躺在他怀里,威胁听起来一点力度都没有。 “今晚我还来好不好?或者你去我那?咱们礼尚往来。我那床比这大,比这软。” “你不是没换家具吗?” “对,我没换……我,这不是计划着要换个大床嘛。专门为你准备的。” “不必了。” “好,那今晚我还来你这。” “也不必了,你该回去了。我衷心地奉劝你一句,你现在辜负了尤飞的,迟早都要还回来。欠的越多,要还的也就越多。” 聂青岳已经懒得纠正他这个说辞,亲昵地抱着他问,“那你呢,你和我在一起算什么?算不算逆天而行?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一起下地狱就是了。” 逆天而行? 宋衍河脑子忽然有点乱,拨开聂青岳换在他身上的胳膊翻身下床。 他怎么能逆天而行?他凭什么为了一个聂青岳逆天而行?他承师训山规要将无量山派发扬光大,要护天下苍生,要守世间安宁,岂能为了一个聂青岳将这些都不顾了? 宋衍河穿好衣服,声音清冷无情,“出去,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宋衍河拉开房门,“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聂青岳伸手拉了一条浴巾围在腰间,“我会让尤飞亲口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关系,省得你整天一冷一热的。在这儿等我。” 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宋衍河差一点就要“哦”一声答应了。 听着门外的动静,宋衍河知道聂青岳回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关门下楼。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他那辆超跑嚣张的马达声。 哪怕他和尤飞现在不是那种关系,迟早也会在一起。聂青岳手指上红线牵的另一端虽然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能算得出那是一个和他非常亲近的人。红线绕指三匝,无起无结,代表着他们两个这一生只有彼此,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他和他的这一段,连红线上的一个结,都算不得。 ☆、第四十七章 回到聂宅,聂青岳一步未停,边上楼边问,“忠叔,尤飞在哪?” “聂先生,尤飞在治疗室,吴医生也在。这两天您没回来,他情况很不好,一醒来就发作,药也喝不下去。” 聂青岳皱眉,“什么叫我没回来他情况不好?以后这两句别放在一起说。” “是,聂先生。不过您最好现在不要进去,他正……” 治疗室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尖锐喊声,“啊——啊——放开我,我要抽……”尤飞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聂青岳抬起头叹了口气,怎么这两个人就差距这么大呢? “他不是前几天已经一个疗程结束了吗?怎么又这样了?”这种状态,怎么去给他作证人? 老管家答道,“吴医生说,这个强制脱毒的过程重复三四次都是正常的,就算偶尔有哪天不发作也不能算脱毒成功。” “这么一次得闹多久?” “不一定,他一天多没吃饭了,不过睡觉的时候注射了营养液,可能折腾一两个小时也昏不过去。聂先生,您如果要休息就先回卧房吧,关上门就听不到了。” 聂青岳有些心烦,他又不是回来睡觉的,休息什么休息。 拧开房门,聂青岳走了进去。尤飞正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束缚衣里挣扎着,企图用瘦弱单薄的身板撞击着束缚椅的椅背,额前的刘海被汗水彻底打湿,面色苍白,连嘴唇也泛着白。 吴医生愁云满面,尽量安慰着,说了些坚持忍住前途光明之类的话,不过尤飞大概什么也听不进去。 聂青岳走上前喝道,“你给我快点正常起来!” 尤飞抬眼,看到面前站的是聂青岳,明显失神了一瞬,接着又开始挣扎,不过力道小了很多,过了没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吴医生松了口气,指挥着护工给他脱下束缚衣,开始输液、针灸。 “吴医生,他这几天怎么样了?” “聂总,尤飞还是很好的,很配合治疗,情况也很乐观,有希望彻底脱毒,我们还在努力……” “我不听这些,”聂青岳指着汗水滴滴淌下的束缚椅和尤飞湿透的衣服,“这还叫很好?别说他了,正常人天天这么折腾都要虚脱了,你还跟我说很好!吴医生,我不是你要照顾情绪的那些病人家属,我只听有用的。” “这……”吴医生犹豫道,“其实……这都是脱毒过程中正常的表现,只是……” “你实话实说,一次说明白。” “是这样,尤飞对我们毕竟还是以医患关系的方式相处,他一看到我就难免紧张,您要是不在家,连个他能放心说话的人都没有,这种情况不利于他脱毒。强制戒断是一方面,心理治疗是另一方面。突然戒断了药物之后,病人的心理依赖会更重,需要亲人朋友的关怀。这其中,我能对他提供的帮助还是有限的,最好能找到他的家人或者关系亲密的朋友来帮助治疗,他彻底戒断的希望会更大,康复也会更快。” “你早说不就完了吗!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这件事我跟王经理提过,不过,王经理说尤飞家里已经没人了……” “没人了?” “对,好像是他上大学之后,家里人出了车祸,只剩下他了。就算还有亲人,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恐怕作用也不大。” “他有没有朋友?”聂青岳虽然不喜欢外人进到他家里来,不过只有一两个,再把活动范围限定在客房和治疗室,应该也不那么难以忍受。 “这个我不清楚,要不您让王经理试着联系一下?如果有他的好朋友在的话,跟他说说话,控制一下他的情绪,有正确的引导情况会好很多。” 王大桥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一脸迷茫的状态,“老大,你说要找尤飞的,朋友?” “对,你去找找,要不就让于经理找找,给他送一两个过来,陪着他治疗。” 直到老大挂了电话,王大桥还没明白过来。 尤飞这么一个到处借钱嗑药,借到没人肯借给他、弄得要去跟陈阳借高利贷的人,还能有什么朋友啊?就算有,也早就被他借怕了跑掉了吧? 当初尤飞失踪的那几天,王大桥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听到的都是些尤飞为了弄钱,去酒吧、夜场卖酒站台陪客的事迹,只要是大方肯给他花钱的,什么样的客人都接,那里他有没有朋友王大桥不知道,□□大概能找到几个…… 王大桥看看头顶的蓝天白云,哎,最近的任务越来越奇怪了,以前都是他绑了别人之后,别人家的保镖到处找人,现在反而成了他到处找人;以前他寸步不离老大身边,都是来找麻烦的人满身挂彩地滚回去,最近反倒成了自家老大时不时受点伤了,难道是时代发展太快,他的业务技能跟不上潮流? 不行,为了这六位数的月薪,他也得帮老大把“尤飞的朋友”找到。 傍晚的时候,王大桥果真提了一个人回到聂宅。 “老大,人我带来了,于经理说是和尤飞最熟的一个,您要不要看看?” “我看干什么,你带他去跟吴医生沟通一下,告诉他该做什么,注意什么事项。” “是,老大,我这就带他去。” 聂青岳心情大好,坐在书房的转椅上摇过来晃过去,觉得追回宋衍河有望了。等尤飞好一点儿,就带着他去见宋衍河,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毕竟他第一次会注意到尤飞也是因为他和宋衍河打扮得太像了,要真有红线,那也应该是他聂青岳和老道士牵着的才对,而且老道士明显对他根本拒绝不了,嘴上说着出去、不许进屋、离我远点,抱一下就乖乖的了,简直是一副任君采撷的可口模样。 就是不知道尤飞什么时候能好?不如等他醒过来情况稳定了就带他去?反正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这么点儿体力他还是有的吧。等宋衍河回来聂宅住,尤飞在这儿就不太方便了,干脆从外面找套房子给他,让吴医生跟过去继续治疗,病好之后再给他一笔钱让他接着去上那个什么大学。 啧,皆大欢喜。 聂青岳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尤飞这关键的一步了。 抬头看看表,尤飞睡了也有7、8个小时了,他神经受药物影响经常抽搐,应该一次睡不了太久,这会儿应该醒了吧。 打开尤飞房间的门,治疗室内没人,再往里走就是尤飞的卧室,里面隐约传来呜呜声。 是哭声吗?尤飞没事儿自己还窝在房里哭?怪不得吴医生说要给他找个伴陪着。 聂青岳走到门口,看着眼前景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你是谁!” 一个男人正趴在尤飞身上一下下摆动着腰撞击着尤飞的身体,虽然衣衫完整,但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那是在模仿什么动作,而本来就瘦得快要皮包骨头的尤飞被男人用枕头捂在脸上,要不是聂青岳来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被人活活捂死了。 那男人吓了一跳,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我我我,我是尤飞的朋友。” “王大桥!”聂青岳朝门外喊了一声,上前几步拉下尤飞头上的枕头。 尤飞已经嘴唇发白,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只睁得开一条缝,还翻着白眼。 门没关,王大桥很快就赶了过来。 “这就是你找的人?” “是,老大,于经理说这人和尤飞来往的最勤。” “你和尤飞是什么关系?” 那男人颤巍巍地靠墙站着,低着头,“以前他没钱了就来找我,我有时候也去找他。” 聂青岳看了王大桥一眼,“这就是你找的‘朋友’?” 王大桥汗颜,“于经理说他俩是最常来往的了……”怎么不早说清楚是尤飞的客人! 聂青岳又问,“吴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你刚才那是干什么,知不知道你那么玩要弄死他?” “就是吴医生交代的我,我才那么干的……” 聂青岳转向王大桥,“吴医生怎么说的!” “吴医生说,叫他安抚尤飞的心情,多提提以前开心的事。” “聂总,我们俩以前在一起就是干那个,我已经是捡着他喜欢的干了,他就喜欢玩刺激的。”听说话的语气,这男人的精神状态好像也不太正常。 “他喜欢你闷死他?!” “这个,我们俩,以前都是玩道具的,这里也没道具,我就只能玩这个了……” 聂青岳深吸一口气,“打一顿,扔出去!” “是,老大!” 尤飞身体虚弱神志不清,呜咽了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王大桥又找于经理确认了一遍,才发现尤飞以前所谓的那些“朋友”都是和他有皮肉交往的人,区别只在于常来找他和不常来而已。至于尤飞到底有没有受虐倾向,于经理估计,只是因为玩那些花样的主儿通常给钱比较大方,尤飞是瘾头大,求财心切才陪着他们玩的。 亲人和朋友都没指望了,聂青岳身边的人不是像个门神的王大桥,就是口无遮拦的丁城,哪个都不像能给尤飞正确指导人生的。没办法,聂青岳只好一边搓着眉心叫人把尤飞房间打扫干净,一边吩咐等他醒来就带他到书房去。干脆带在身边吧,只期盼他能赶快正常一点。 但尤飞体力透支过度,一直到聂青岳要睡觉了他也没再醒来。 聂青岳躺在床上,昨晚和今晚对比,巨大的落差让他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床还是原来的大床,没有了宋衍河在他怀里,他今天一会儿觉得床太软,一会儿觉得床太硬,怎么躺都不舒服。 艾米丽的电话打来汇报情况。 “聂总,今天陈公子一天都在公司,晚上应酬结束后又回去主持公司迎接审核的事情。” “很好,叫他一直这么忙吧,没空回去就行。” “好的,聂总。不过百寻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了,度假村那边传来了消息,有人在破坏工地施工,有可能是陈二公子的人干的。” “随便他们闹,你只要记着,无论如何拦住陈暮就行了。” ☆、第四十八章 “聂总,您醒了。” 尤飞守在聂青岳卧房门外,坐在走廊的沙发上,一见到聂青岳出屋门立刻站起来打招呼。 聂青岳打量了他几眼,还好,站得还挺板正,“这话该我说才对吧,你可算醒了。睡了一天两夜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幸亏尤飞没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谁帮他跟老道士解释去? 尤飞又问,“忠叔说,你找我?”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露出的手臂瘦得都快看到骨头,五官的轮廓也更加深邃了。 聂青岳还不想看到他刚爬起来就又饿得晕倒过去,便问,“嗯,你吃饭了没有?” “刚才喝了一点粥。” “太少了,跟我下来一起吃,我有话要问你。” 聂青岳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想伺候他吃饭,让佣人给尤飞又盛了一碗粥,又亲手端了几盘早点放在他面前,命令道,“都吃了。” 尤飞受宠若惊,埋头狠吃。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神志清醒地吃过这样精心准备的早点了,上一次这样吃早饭他都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是他离开学校之后私生活混乱,每天醒来都不知道是几点了,早就过了早饭时间;二是他就算醒来也神志不清,哪里还有心情准备什么早点。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亲自拿到面前的,尤飞觉得从没吃过这么香的早餐。 聂青岳见他吃得差不多了,开始问道,“尤飞,我问你,我对你怎么样?” 尤飞赶忙放下手里的碗筷,擦了擦嘴,恭敬回答道,“聂总,您对我很好。您帮我还债,还从陈阳手里把我救出来,给我戒毒,又供我吃住,如果没有您我早就死了。我这辈子不管以后能不能活出个人样,都绝对不会忘了您的恩情,您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宋衍河吃饭的时候也绝对不会一边嚼着东西一边跟他说话,但是和尤飞这样慌慌张张放下碗筷咽下嘴里食物的样子,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必须给我活出个人样儿,不然我钱不是白花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回来吧,丁城大概也跟你说过,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城哥说过,说我和宋先生长得很像。” “嗯,但是因为你,他现在误会我了,以为我和你是……那种关系,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去跟他当面说清楚,这个不为难你吧?” 尤飞点头,“绝对没问题,聂总,我对您,就跟桥哥和城哥对您一样,肯定不是那种关系。” 这小子就是懂事,没白救!聂青岳放下心来,“好!你今天身体怎么样,能不能出门一趟?” 尤飞瘦弱的身体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可以,您说去哪,咱们这就去。” 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就让尤飞差点晕了过去。聂青岳开了楼门直接带他上楼,在宋衍河门前“咚咚咚”敲起了门。 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王大桥又试了试按门铃,对着门喊“宋先生、宋先生”,里面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 聂青岳顿时有点烦躁,这大上午的他能跑到哪去?不是说了他会带尤飞来给他一个交代,让他在家等他吗? “去查监控。” 王大桥用研发部为他专配的电脑熟练地潜入了小区的保安系统,这部电脑经过刘守斌亲自改良,傻瓜式操作,用起来简单方便,但却有轻而易举突破高级防入侵系统的性能,不一会儿,监控录像就传输到了王大桥的电脑中。 他调取了关键帧,看到一个嚣张熟悉的身影和宋衍河一前一后上了一辆跑车。那辆明黄色的迈凯伦跑车骚包高调,整个s市都找不出来第二辆,王大桥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陈阳。 “老大,陈阳把宋先生带走了,一个多小时前。” “陈阳?带走了宋衍河?给我查他们去了哪里!不对,去百寻,路上你再查!” 陈暮这几天都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草草休息了事,俊逸的面容也不禁露出疲态。面对风风火火直接破门而入的聂青岳,他实在很难摆出一贯的标准微笑。 “聂总,拜你所赐,我这里目前很忙,恐怕没时间招待了,请回吧。” 聂青岳深谙陈暮打太极的功力,开门见山直接问,“宋衍河在哪!” “衍河是个正常人,想去哪里,无需向你、向我、向任何人报备。” 陈暮专挑刺激聂青岳的说,狠狠咬着“正常”两个字。 “陈阳把他带去哪儿了!” “哦?”陈暮做意外状,摊了摊手,“那你应该去问陈阳,来问我干什么?我可以提供给你他的手机号,需要吗?” 总经理办公室门外一片鸡飞狗跳,王大桥强行搜查了附近几间房间后走了进来,附耳道,“老大,宋先生不在这里。” 聂青岳冷哼一声,“陈暮,你听着,宋衍河是我的人,我不管他失忆了没有,也不管他说的牵什么线,你最好不要给我动什么歪心思。”说完,聂青岳转头就走。 背后传来陈暮一贯平稳的声音,轻笑一声,“你的人?你开心就好。” 妈的!就凭这句话,这混蛋绝对知道老道士在哪! “刘守斌!”出了百寻大楼,聂青岳朝手机吼道,“马上给我黑进百寻的网络,看陈暮把宋衍河弄到哪去了!” “老大。”王大桥犹豫了一下道,“宋先生出门从来不拿包,刚才监控里他下楼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包,会不会是要出远门?” “那还不去查航班!现在就给我开车去机场!” “滴答滴答动——”还未上车,聂青岳手机响起,是刘总监来电。 “说!” “聂总,陈暮的助理订了一张今天早晨飞大理的机票,是宋先生的名字,现在已经起飞了。还有预定的公寓和专车也查到了,我已经发到了您的手机上。” 他还真打算回那个什么无量山去? 聂青岳气得一拳打在路边一辆停着的车门上,那辆卡通造型的小车车门立即狠狠凹陷了一块。 凭什么陈暮知道他去了哪,他却不告诉自己!老道士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人! “去给我找架飞机,飞大理!”无论天涯海角,也要把老道士追回来! 艾米丽直接调用了一台客机,光速完成了审批手续,载着聂青岳等人直飞了大理。 尤飞身体虚弱,聂青岳去百寻也不是去喝茶的,干脆把尤飞留在了林琅家门口,打开了他那套房子的门,叫尤飞累了就进去休息。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6节 陈阳奉兄长之命把宋衍河送走之后想起有东西落在林琅家,又折返回来拿。一到三楼看到尤飞和一个佣人正坐在林琅门前,顿觉新鲜。 上前打量一番,道,“怎么,聂青岳玩腻了,连饭都不给你吃了?你看你瘦得这样。” 尤飞看到陈阳便想起往日被他虐打的场面,本能的紧张,但又不甘心表现出来而给聂青岳丢了面子,哑着嗓子道,“关你什么事?” “哟,玩得挺凶啊,嗓子都哑了。你坐在我哥家门前呢,你说关不关我的事?聂青岳把你放这的?” 尤飞愣了愣,“这是你哥家?不是宋先生在这里住着吗?” “操,别提他!”陈暮早晨来的时候林琅好像还不在家,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把他打了一顿,想起来宋衍河就难免想到林琅,再就想到自己身上还隐隐作痛,只能逞口舌之快,“一个两个都是出来卖的,还那么嚣张,要不是我哥捧着他,我早就打他了!” 尤飞听了轻哼一声,转过脸不去看他。 “你那什么眼神,你敢这么看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哎,说你你还来劲是吧?哦,对了,我忘了你也是出来卖的。你说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怎么我哥和聂青岳都这么乐意找男的呢?现在聂青岳把你扔这儿也去找姓宋的了,怎么样,要不你跟我吧,听说你给钱就行啊,多少钱?” “你?”尤飞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连个轻蔑的表情都坚持不住,一闪而过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但在陈暮看来,这更加嘲讽。 “怎么的,你还挑人了?”陈阳对尤飞本来没什么兴趣,但被他这不屑一顾的意思弄得有点上火,上前一把按在他肩上,“我还没找过男的,你应该感到荣幸啊,我肯定比聂青岳强,说不定完事儿了你还不想收我钱呢。” 尤飞被他一搭肩膀差点扛不住歪下去,强绷着身子坐得端正道,“我命都是聂总的,我就是跟谁也轮不到你。” 陈阳手大手劲也大,一把捏住了他整个下颌,一用力,“操,我哪点不如聂青岳了!嗯?” “你……哪点……都不如、聂总……” “哈,行吧。”陈阳皮笑肉不笑,危险地低声道,“就冲你这句话,你还想跟着聂青岳?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他!”说着,一把把尤飞扛在肩头就朝楼下走。 “放开我!放我下来!你!” 尤飞早晨吃的那点东西早就全都消耗完了,整个一副空架子,在闷热的走廊里坐了半天,这下被人高力大的陈阳一扛就起来,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打在陈阳厚实的肩膀上不痛不痒。跟在尤飞身边的那名佣人想上前阻止,被陈阳一脚踢到一边,半天直不起身子。 “叫你知道是我好还是聂青岳好!” ☆、第四十九章 宋衍河冷着脸把刚从壶里放出来就打了陈阳一顿的林琅又封进了符里,再用另一道符加封了一层,确保林琅绝无可能自行突破。 上了飞机后,宋衍河用只有林琅才能听得到的传音说,“你要是不老实,就一直呆在符里吧。” 林琅被封在符里,与他心灵相通,传音大喊道,“宋衍河!你不能这么做!封进符里时间长了我就不能化形了!我哪里得罪你了!” “没哪里得罪我。” “宋道长,宋掌门,宋仙人!那你就放我出去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害人,也不打陈阳了!” “迟了。” “那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回山里。” “不要啊宋掌门,我好不容易修炼了几百年才化成人形,还没享受够人间烟火,我不要回山里变回原形啊,你把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吧,求你了!” “有我带你修仙问道,免你误入歧途,这是多少妖灵求之不得的福分,何况谁说要让你变回原形了?待回了无量山,我便将你和这符溶进一方镇纸,置于我案前,听个几千年道经,化解你一身乖戾妖气。” “我本来就是妖怪怎么可能没有妖气……宋掌门,你还修什么仙啊,你都飞升了,不还是在这里吗?那些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什么成仙!” “就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我才更不能放了你。若你抱着左右无法成仙的想法混迹人间,岂不更容易生事。” 林琅诚恳道,“我真的、真的、真的什么坏事都不会做的!宋掌门,你说你还回无量山去干什么,无量山派已经没有了,现在这座无量山也已经不是从前你那个山了,你回去也没有意义啊。天大地大,尘世繁华,去哪里不行,为什么要回山里吃糠咽菜,何况,我们回去了住哪?” “陈暮找好了住处,就在山脚下。” “那你这和在s城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吃陈暮的住陈暮的?” “至少陈暮和聂青岳看不见我,两人之间会少很多事端。” “拜托,你就这么走了,聂青岳不徒手撕了陈暮才怪!” “二人寿元尚早。” “你能来,难道他们不能来?到时候还不是一样?” “唔。”闭目养神的宋衍河睁开了眼,“我尚未想到此事。” “对吧?你要离开他们俩远点,我一定支持你,但是你要是回了无量山,还去陈暮安置的住处,岂不是和原来一样?凭聂青岳的本事找到你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到时候两个人天南地北地两头跑,更劳民伤财损兵折将啊。” “嗯,小狐狸真聪明,那如何是好?”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林琅眼前闪现过一副副美食的图样,“我知道哪里好吃的多……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哪里适合入世修行,你放我出来,我带你去。” “哦,入世修行啊。小狐狸,你有钱吗?” “我被你封住的时候是刚起床,身上穿的还是睡衣,你说我有没有钱?” 宋衍河打开了随身的皮包,里面是几件简单的衣服和一沓钱,粗略一点,还不足一万。 “小狐狸,这些钱够入世修行多久?” 林琅按着自己平时的花销算了算,“我们俩吃穿用度的话,大概够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又当如何?” “大概是……流落街头,风餐露宿吧。”只花不赚当然撑不了多久了! “正是。所以,还是回无量山吧。”宋衍河又躺回座位。 “别别别,我不想回山里。你看,所谓入世修行,当然是要体验人间疾苦了,不如你去打工吧?我们就有钱了。你不是过目不忘吗,学什么都快。” “你见过一派掌门赚钱养一只狐妖的吗?” “很多啊,我的哥哥姐姐都是这么过的,总有人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你猜,若是我遇到这样的狐妖,又当如何?” “收了……可,难道你想让我赚钱养你?” “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解封你一成妖力,放你出符。这样你既能接着体会你的人间烟火,我也能落得清静修行。” “宋掌门,一成妖力?我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啊!你想让人看一只狐狸端盘子洗碗?” “两成。” “八成。” “回无量山。” “哎哎哎,五成!两成我也很难维持人形啊,而且我得用一部分妖力定住心神,五成是底线了,在你的钱花完之前我肯定能找到份工作!” “三成妖力,我给你下定形咒,让你不至于随便就现出原形,这样白日你化成人形外出务工,晚上回到符中修行,在钱花完之前必须找到正当工作,偷鸡摸狗可不能算。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就把你封进符里找个山压上。” 在符中封的久了不但妖力无法完全释放,更有可能以后都无法再化成人形。无法化成人形就说明他不能再以一个“人”的身份入世,难道要他一只尊贵的九尾狐妖变成阿猫阿狗?还是虫鱼鸟兽?这绝对不能容忍! “你……成交!” 飞机航行在一万一千米的高空,宋衍河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笑,掀开膝上的薄毯,起身朝洗手间走去。和从里走出的人稍一擦肩,在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蓦然消失了。 从此往后,山长水远再不相见,什么样的欢愉迷恋也会渐渐淡去吧。也许等他某一日出关之时才发现世间早已沧海桑田,什么聂青岳,什么尤飞,都已经化为黄土,或者老得分辨不出样貌。 尽管审批手续已经是光速了,但聂青岳的专机还是比宋衍河的航班稍晚一些才到大理。摸不准宋衍河是否已经乘车离开,聂青岳索性直接去陈暮安排的公寓等他。 大理刚下过雨,凉风阵阵空气清新,再加上聂青岳想着马上就能见到老道士,心情舒畅无比。王大桥撬开公寓的门又换好了锁之后,聂青岳大大方方地进屋躺下。 房间非常干净整洁,床品用具也都一应俱全并且换成了新的。 聂青岳思忖着,若是老道士不肯走,就在这里陪他住一段也不错,简直是二人世界世外桃源。陈暮是挺会办事儿,可一定没想到最后这个便宜让他占了。 活该,谁让陈暮觊觎他家老道士? 这个宋衍河,也是不知道一天天的在想什么,一会儿对他投怀送抱欲拒还迎,一会儿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连个电话也不知道打个?难道他还没让他满意?还是想欲擒故纵玩情趣? 真是愁人,都说了和尤飞不是那种关系,老道士这个醋吃的还真是让他甜蜜地烦恼呢。不过算了,看在老道士为了他吃醋一出走就出走了几千公里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等会儿还要好好疼他才是。 等了一个小时还不见宋衍河来,聂青岳有点躺不住了,难道雇的专车还没丁城看导航来得快? 等了两个小时宋衍河仍未现身,天已经快黑了,聂青岳的脸色有些难看,坐起身来让艾米丽打电话去航空公司询问。 等到了第三个小时,远在s城的百寻集团总经理手机响起,里面传来了聂青岳的咆哮,“宋衍河去哪了!” 王大桥也望着天空正飞过的一架飞机头脑放空。为了躲避追杀不上飞机的他听说过,一下飞机就找不到人的他也遇见过,这种上了飞机莫名其妙就没再下来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忽然就没了?虽然宋先生长得确实比较秀色可餐,可就是把他变成飞机餐的配菜那也得剩下点渣吧? 老管家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聂先生,陈二公子在您买的那处新房门口打伤了家里的一个佣人,把尤飞带走了。他今天的针没扎,中药也没喝。” 聂青岳一脚踹翻了公寓客厅的茶几,“我他妈今年什么都不用干了,光找人就行了!从冬天找到夏天,两个大活人又他妈在眼皮子底下没了!出去出去出去,都出去给我找,他就是跳伞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去调监控,在哪消失的就从哪开始找!尤飞那边,挨个砸陈阳的场子,什么时候把尤飞交出来什么时候停,先去把百寻的大门给我砸了!我他妈看见陈家两个王八蛋就来气!” 聂大总裁眼里的“陈家两个王八蛋”之一陈阳有心故意窝囊尤飞,自己东奔西跑地忙活事情,大热天地把他没吃没喝地锁在车里一下午,等夜里想起来的时候,尤飞已经在车里拿头乱撞了。 “操,你他妈干什么呢!我这车多少钱你知道吗!” 尤飞满身冷汗,隔着电子中控台扑在了陈阳身上,抱了陈阳个措手不及。 “妈的,滚起来!”陈阳不耐烦地想推他起来,看着他不受控制抽搐的样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你瘾犯了?” “……不是……我没有……” 陈阳坏笑着,压低了声音诱惑他道,“哎,我都把这个给忘了。你打软的还是硬的,我给你去拿点,聂青岳那没这个吧,你跟了我,我也不收你钱了,是不是挺好。” “不……不要,让我抱一会,我不要吃药……” 陈阳算了算时间,尤飞在他车里呆了大半天,按他的瘾头早该发作了才对,忽然明白过来,“喂,你在戒毒?” “让我、抱一会,求你……”尤飞瘦弱的手臂颤抖着,“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陈阳见过无数人被毒瘾折磨,也见过戒毒戒到一半重蹈覆辙的,还有许许多多忽然之间就一夜消失的人,像这样一个他认识的还当着他的面戒毒的,还是第一次。 “嘁,我还真没见过能戒得了毒的,得了,就让你抱一会儿吧。”陈阳掏出烟来想点上,想了想又放下,打开车窗直接把烟和火机扔了出去,手指敲着方向盘,轻声道,“真新鲜。” 他抽的只是普通的烟,但是想到烟和火机啪嗒声对吸毒的人有无限的联想可能,他还是忍住了,毕竟见一个活生生的人靠毅力戒毒,比他抽根烟可新鲜多了。车虽然停在大楼的背阴处,没有直接在阳光下曝晒,但是下午那么热的日头,又紧闭着门窗,车内温度40度肯定有了,尤飞没直接死在车里真是奇迹。 看在奇迹的份上,陈阳也不追究尤飞满头的大汗弄湿了他阿玛尼polo衫胸前的一大块了,反而没话找话问道,“你喝不喝水?” “不……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陈阳一脸嫌弃,“知道了知道了,抱吧抱吧。” 尤飞身体的起伏越来越小,到最后靠在他胸前已经不动了,陈阳抬起一只手臂搭在他背上拍了拍,“没事儿了,啊,很快就撑过去了。” 陈阳拎得清得很,压根没沾过毒,其实他也不知道尤飞是什么样的难受劲在忍什么,只是想着这么安慰应该差不多吧,便又拍了拍。一想到自己怎么也算是个毒贩子,反而安慰起戒毒的人来,越发觉得有趣,再加上尤飞单薄的背拍起来手感不错,轻轻一拍就“空空”响,他忍不住又拍了几下。 拍着拍着,觉得胸前越发湿了起来。 “……喂,你他妈不会是趴我身上哭吧?” ☆、第五十章 “宋掌门,你看那,你右手边那家,这个是不是这里的特产啊?” 林琅趴在符纸壁上朝外张望,对着路边一家“某某脱骨扒鸡”的店面流口水。 “嗯?可能是吧。” 一个人拎着一个纸袋从里面走了出来,林琅的目光一路尾随。 “宋掌门,你说,这鸡好吃吗,什么味儿的啊……” “我又没吃过,怎么知道?” “哦。刚才买的那个人,他一个人,能吃得完吗?用不用我去帮他吃点啊……” 夜色渐浓,宋衍河四下看了看,找了个没人的树后把林琅放了出来,抽了一张钞票给他,“想吃就去买吧,吃饱了该干活了。” “啊啊啊!真的吗!”林琅两个眼睛都冒出了星星,双手接过那张钞票,“多谢多谢,我去买啦!” 不一会儿,林琅就捧着一个荷叶包裹成的小包过来了,“整个儿的都卖完了,就剩最后一个鸡腿,好香好香,我要开始吃了!” 宋衍河看着他流口水的样子,“还算你老实,没封你的妖力,你也没跑。” “啊?你没封我吗?”林琅咽了咽嘴里的鸡肉。 刚才光顾着一路小跑去买扒鸡了,他根本就没注意妖力有没有受限,要是早知道没被封,他还真可以跑跑试试。虽然是个小城市的闹市区,但人也挺多的,宋衍河总不至于化作一道光去追捕他吧,若是只凭一双脚,宋衍河可未必跑得过他。 “我怎么会跑呢!你对我这么好,还给我买吃的!”林琅乖巧地眨眨眼笑着,那张少年模样的俏脸还真有几分天真的意思。 “快吃吧,吃完了去找住的地方。” “就在这儿住吗?可以可以!我马上就去找!”林琅大喜,就挨着这家扒鸡店住好了!这里也不知是个三线四线还是五线的小城市,比之s城相去了十万八千里,可就冲着这口扒鸡,让他在这里安心住个十年八年都没问题! “房子要坐北朝南,明厅暗房,家具电器要一应俱全,房间要干净整洁,采光需充足但不可太强,通风要流畅但不能穿堂而过,不能离市集、医院太近,我倒是不怕吵,就怕阳气或阴气太重你受不了。”宋衍河又看了一眼扒鸡店,将包交到了林琅手里,“你算好花销,这些钱是要坚持到你能领月俸的。” “你说慢点儿。等等,可我……我不会算术啊?” 宋衍河回头静静地看着一脸迷茫的林琅,问,“那你刚才怎么买的东西?” “他称了称说多少钱,我就把钱给他,然后他找给我一把,我就拿着回来了……”林琅的睡衣没有口袋,手里还捏着一把零钱,摊开手给宋衍河看了看,“喏,我都是这么买东西的……” 宋衍河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只有着千年道行,本该上天入地的的九尾狐妖却甘心在一个凡人身边呆着了,还必须得找个有钱的。 宋衍河觉得有必要重新估算下这些钱是不是真的够他们花一个月,以及林琅是否真的能赚来足够他们俩花销的费用。 过了没多久,林琅果真出去找工作了,因为宋衍河经常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捋弄各种符纸,还弄了支朱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经过他不懈地讨价还价,最终宋衍河同意给他解封的妖力变为了四成,由林琅自己保持原形,免去带着定形咒走来走去。对于一个妖怪来说,虽然定形咒能减少妖力消耗,但是也无异于脚上套了个镣铐,简直生无可恋。 林琅没有学历甚至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放在哪里都是不可能找到工作的人,但是凭着他出色的外貌和看似天真诚恳的神情,还是有一家美发工作室接收了他做学徒,只当他是和家里闹别扭出走的叛逆期少年,同意过段时间再补上身份手续。 林琅被封了一部分妖力,仅存的妖力既要维持人形又要用来维持心念,免得他妖性大发找人下口开荤,这样一来,剩下的能分配给五感六识和学习记忆的妖力就少之又少了。更何况他是九尾狐妖,就算放在狐妖堆里那也是被其他小妖伺候的命,几时伺候过别人? 隔三差五就有客人抱怨道,“喂喂喂,小哥,你是要烫死我吗?我是来洗头的,不是来脱毛的!” 又或者,“这水也太凉了吧?就算是夏天也不能用这么凉的水洗头吧?” 实在受不了他的手劲儿的就说,“轻点轻点,哎哎,你放手,我自己来擦吧!” 但是看在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份上,也让人气不起来,最多感叹一下这男孩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这么笨手笨脚。 老板也没办法,指挥他道,“你就去门口玻璃那站着就行了。” 凭借这万里挑一的外形,还是当个活招牌作用更大,上到妇女阿姨,下到年轻小姑娘,经常路过这里就被站在门口的林琅吸引进来,有的甚至特地点他帮忙做造型。可惜林琅没有这个手艺,拿不着这个回扣,只能帮着打打下手。但是对于客人来说,只要他在店里站着任君观赏就已经是赏心悦目的事情了。 林琅虽然妖力被封,但是身体的强横是与生俱来的,等到店里的师傅给一位客人上好卷棒之后,他把据说是本店最新型、最昂贵、也是最笨重的蒸气烫发机推到了客人身后,按照操作指南将头罩缓缓落下,对于传到他手上的电流的一阵酥麻感没有格外留心。 这一早起来,林琅给宋衍河照例煮了粥,看着他喝完薄薄的一碗后收了餐具拿去厨房洗刷。 宋衍河看了一眼挂钟,跟他到厨房门前。 “快十点了,你不上班吗?” “掌柜说我今日不用去了。” 宋衍河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指尖略一掐算,又问,“你那掌柜的可说你往后还用不用去了?” “也不用去了啊!找了个不用干活的工作,厉害吧!我可不是普通的妖怪。”林琅心情不错。 宋衍河点点头,“你确实不是普通的妖怪,换了其他妖怪,有你这样的脑子,肯定活不到你这个年岁。你真的是狐妖?” 林琅不以为然,“我的原形你不是见过?……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房费交了几日?你那还剩多少钱?” “……不知道,都在这儿了,你数数?” “我们不能住在这儿了。”宋衍河理了理单据和剩下的钱,“去无量山吧。” “不行不行,宋掌门,不能回去。”林琅一想起来宋衍河要把他封进镇纸里放在案上一千年就心慌意乱,绞尽脑汁道,“你看,我们在d市住了没多久,你替这里这些人暗中除去了多少妖患?你要是去了无量山,山长水远的,他们被谁坑害了都不知道,你也不能及时赶过来出手对不对?” “若我没能出手相助,也只是人各有命罢了。” 林琅绝望,“宋掌门,我都是按你的吩咐去做的,拿不到月俸也不能全怪我啊,你不能又变卦把我封回去啊!” “这里只剩几百块钱,你就是想再重新找一份工作我们也等不到你领钱回来了,机会只有一次,你做得不好,怎么能怪在我身上?” 林琅不甘心,“那能不能换个地方住?找个便宜点的地方将就下?你非要住这么好的房子,肯定钱花得就快了啊!” “换个地方住么?”宋衍河眨了眨眼,“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地方,我们去住也许不用花钱。” 林琅立刻点头同意,“那就去那儿住!我什么地方都能住,山洞都行,只要你肯将就着住就行!” “将就倒不至于,那里条件还不错。”宋衍河微微挑眉,“收拾东西,自己钻进符里来,我带你去。” 一道白光闪过。 以林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觉得不太可能有那种宋衍河肯住,又不收他们钱的地方。不过当宋衍河将他从符中放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确实有这样的地方。 房间通透明亮,周围绿树环绕环境清幽,屋内优质的真皮沙发、玉石桌面的茶几、上好的楠木桌椅,一切都符合宋衍河的择居条件。 “宋掌门,你说的不收钱又给我们住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嗯。”宋衍河随手将包放在了桌上,进屋打量。 “为什么我觉得这里……像是我们之前住的房子?” “因为这里就是陈暮的房子啊。” “闹了半天你又回来了?那你何必多此一举?等陈暮来了你们还不是又碰见了!” “我算过了,陈暮已经不住这里,聂青岳也不住在对面了。这里离聂氏和百寻都不近,你以为他们会舍近求远跑来这里住?定期会有人来这里打扫,只要有人来的时候我施个障眼法就成了。”宋衍河进了主卧拉开床头抽屉,“幸好你以前还攒了些钱下来。” 手下人递上火机,“阳哥,出关的事儿怎么样了?” 陈阳点着了烟刚要吸,想了想,又烦躁地按灭了,“出个屁,现在跟着聂青岳出关,不是把我往他枪口上送吗?这事黄了,以后别再提了。” “阳哥,刚才陈总的助理来了,说让我们调一波兄弟去开发区新动工的那个‘新河兰庭’做点手脚。” “‘新河兰庭’?那不是聂青岳的楼盘吗?” “对,阳哥,就是聂氏的楼盘。” 陈阳更烦躁了,“我哥这是怎么了,整天要跟聂青岳硬刚。” 虽然他也想找聂青岳的不痛快,但是像他哥这样,明目张胆三天两头的,连他也有些吃不消了,毕竟聂青岳可不是吃素的。这一个月下来,无论是聂氏还是百寻,都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损伤。 “不知道哇,陈总以前不这样,也从来没派咱们兄弟去干过什么,最近忽然开始掺和这些事了,是不是老爷子那……” 陈阳摇头,“不可能。” 他手里的这些摊子老爷子都嫌是鸡肋了,恨不得洗白上岸,怎么会反而让陈暮去掺和黑道的事? “你就先按我哥说的去办,下星期不是他楼盘奠基仪式吗,给聂总送个‘大礼’。” “好嘞,阳哥。” 陈阳回了陈府,问身边的佣人,“我哥在不在家?” “大少爷在三楼健身室。” 陈阳还没走进健身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砰砰”的击打声。一开门,看到陈暮穿着健身的背心短裤和一个拳击教练在对打。 “哥。” “今天就到这,你先回去吧。”陈暮打发走了教练,对陈阳打了个手势,“过来,你来陪我练会儿。” 陈阳刚要弯腰捡拳击手套,陈暮的一拳就挥了过来,逼得他不得不放手相迎。一开始陈阳还应付应付,没有尽全力,打了一会儿发现他哥的力量、速度都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么中看不中用了,便也专心跟他对打起来。 兄弟二人打了约有半个小时才叫停,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喝水。 看了看陈暮明显的肌肉线条,陈阳衷心地说了句,“哥,最近练的可以啊。” “打你怎么样?” “也行,我差点被你揍一顿。” 陈暮仰头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那你和聂青岳打又怎么样?” “我和他打?没打过,一般轮不到我们俩亲自动手,看着应该差不多吧。哥,你提他干嘛,我现在想起来他就头疼,这孙子,这阵儿总给我使绊子。” 陈暮皱眉,“他应该知道,那些事都是我叫你的人去办的,要找麻烦叫他来找我。” “哎,也不全是你……”陈阳竟然有点支支吾吾,“我扣了他那一个人,他叫我放,我没放,他肯定要找我麻烦。” “谁?尤飞?” “昂。”陈阳有点小声地答道。“可我又没虐待他,在我这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二人都没说话。 陈阳从来做事理直气壮,理不直气也壮,这会儿却有点犹豫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暮终于开口,道,“有时候,我真想和你换换。” “嗯?换什么?” “有喜欢的人就把他留在身边,是野蛮也好,强制也好,哄骗也好,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可以不管别人的眼光,就是让谁来也抢不走。”陈暮轻轻叹了口气,握紧拳头,“而不是等人走了之后再后悔当初没有抓紧。” 陈阳语无伦次,“没,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他呢?我是男的,尤飞也是个带把儿的啊,我又不喜欢男的。” 陈暮打量了他几眼,看得陈阳有点心虚。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我留着他纯粹是气聂青岳的,我真不喜欢他。” 陈暮没有说话,放下杯子和毛巾起身去了浴室。 “哥,我真的不是同性恋!” ☆、第五十一章 自从在飞机上失踪之后,宋衍河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聂青岳的本事再大,也不能飞到天上去,找他是不是藏在了哪片云的后面。 什么只手遮天,说起来真是笑人,想找的人一个都找不到。 这天是开发新区住宅小区的奠基仪式,按理应该由聂青岳去下第一铲子的,现在也没了兴致,从管理公司那安排了两个人代表他去之后,就跟王大桥要来了解锁器,一个人开车去了医大旁边的那所房子,想去宋衍河住过的地方看看。 陈暮的跑车赫然就停在楼下。 聂青岳眸色一紧,连车门都顾不得关就冲上了楼。 “开门!” 房门从里面被一把拉开,开门的人却不是宋衍河。陈暮不由分说地一拳打在聂青岳脸颊上。 “你他妈给我让开!”聂青岳也不甘示弱还以颜色。 陈暮卷起衬衣袖子堵在门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很快在门前你来我往地打在了一起,直到聂青岳略占优势,一脚将陈暮踹在了楼梯扶手上。 屋内的家居摆设和从前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干净得不像有人居住着的痕迹。 “人呢?” 陈暮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宋衍河呢!” “如你所见,不在这里。” 聂青岳气得不轻,“那你拦我干什么!” “想打,就打了。”虽然经过了专业级教练的训练,还是没和聂青岳在拳脚上占到便宜,不过聂青岳也挨了他几下狠的,这实在是陈暮这一个多月来最开心的事情了,一时间觉得伤口也不是太疼,甚至在计划着加强训练。 这简直比营业额突破预期、成功收购吞并其他小公司、股价上涨更让陈暮觉得开心。 聂青岳气极反笑,看着坐在地上和他同样高大的男人道,“陈暮,你脑子被打坏了吗?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暮勉强整了整衣服,一拉栏杆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敢呢,你以为我怕你?恶意打压股价,找人突袭检查,又或者是直接叫一帮流氓来砸了酒店的大门?聂青岳,你也不过如此。这些事情,你喜欢干就干吧,不过你记着,你能干,我也一样能干。” “呵,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不当你的正经商人了?” “正经有什么用,从你逼走宋衍河开始,这些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聂青岳拔高声调,“谁说是我逼走他的!要不是你把他送走,他会就这么不见了?陈暮,如果我找不到他,你也别想好过。” 陈暮转身进屋,“用不着你。如果找不到他,我也好过不了。你不是想看吗?进来随便看,你要是能在这屋里找到他,我反而要谢谢你。” 两人脸上都挂了点彩,却意外地平和走进同一间房间。 “他以前就住在这里。” 聂青岳意外,“他自己住这屋?那主卧是谁住的?” “林琅。” 聂青岳满脑子都是宋衍河,差点把那个狐狸精给忘了,“林琅呢?” “他们一起走了。” “林琅不是你的人吗?他没跟你通过信?”要是宋衍河带走的是王大桥,那王大桥是无论如何也会想方设法和聂青岳取得联系并反馈消息的。 陈暮显然没有想到,“没有……他大概没带手机吧。”说着,陈暮掏出手机拨打了林琅的电话。 铃声自另一个房间响起,聂青岳快步走进主卧,拿起地上还连接着充电器的手机,“这手机在这充电充了一个多月还没爆炸,真不容易。” 陈暮皱眉,“我安排了人定期打扫房间,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把这个拔下来,太危险了。” “你安排了人打扫房间?” “一周一次。” 聂青岳四下看了看,忽然走到窗口前定住了,“什么人来打扫的?” “百寻医院的附属家政公司。” “专业家政的话,应该会连窗户也擦干净的吧。” “嗯?” “没什么。”聂青岳在窗前又站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转身猛地打开衣橱。 陈暮见他举动反常,也跟上前朝里面看去。橱柜里只摆放着不多的几件衣服,有的挂起,有的折叠着躺在隔断中。 “这都是林琅的衣服?” “嗯。” 聂青岳忽然心情变得很好的样子,用手提起了一套衣服拿近看了看,“林琅挑衣服的眼光还不错。” 陈暮不明所以地看向那套衣服,在心底摇了摇头。 “陈暮啊,”聂青岳不知为何连语气都不那么阴霾了,“你把宋衍河送走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了,刚才你打我的事也不跟你算了,老老实实守着你家老爷子的产业好好干吧,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陈暮皱眉看向他,“什么意思?” “何必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呢?如果宋衍河在的话,他应该会想看到你和我手底下的人都安居乐业的过日子吧。我也不是非要弄得人仰马翻不可,你说呢?” 陈暮不答话,面前的这个聂青岳和他认知中的那个聂青岳判若两人,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聂青岳甚至有了点笑意,继续说,“等会儿回去我叫艾米丽跟你的助理联系,打伤了你的人,还有破坏的东西我都赔偿,要是有伤得重的,他家里什么上下老小的事儿我都包了。别这么看着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你本来就是这样的?”陈暮艰难地分析着他这些话里的潜在台词,还是想不明白。 “嗯,就这样,我走了。”聂青岳潇洒地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居然破天荒地打了个招呼,“再见。” 陈暮又将聂青岳看过的地方仔细看了一遍,仍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那套挂着鸡零狗碎的装饰的衣服也实在看不出有何德何能,能让聂大总裁加以青眼。对于他态度突然的转变陈暮无从猜测,只好拿着林琅的手机也离开了。 关门声过去一会儿之后,鸠占鹊巢二人组从橱子里走了出来。 林琅用手拨拉拨拉头发,“呼……这聂青岳搞什么啊?你说他看到我们了没?” 宋衍河看了看墙上完好的符文,“我下的禁制,他绝无可能看破。”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他拿的也太准了吧,就拿了靠着咱俩的那件衣服,我当时简直觉得他的眼睛已经在看着我了。” 岂止是林琅,就连宋衍河也明显的感受到聂青岳锐利的目光扫过橱柜挂衣杆的上方。如果只是拿个衣服,根本不需要看到那个位置,甚至有一瞬间他已经觉得聂青岳在和他对视。 宋衍河定了心神,面不改色倒了杯水,“你最好希望他是蒙的,不然我们又要搬家,你也就又要出去打工了。把你的东西收好,下次再漏了什么东西没收起来,他们俩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林琅拍胸脯保证,“你放心,虽然我和陈暮交情不错,但是我绝对不会出卖你。”他当然不会,他的妖力还捏在宋衍河的手里。千年道行和自由相比,还真说不清哪个更重要些。 “宋掌门,我能不能看会儿电视?在家天天呆着好无聊啊。” “去做饭,做完了才能看。” “你不怕用电、用网被聂青岳查出来了?我觉得聂青岳精力过剩,很有可能时不时来检查陈暮家的电表啊。” “我已经把水、电、网络都接在聂青岳家的表上了。” “你还会这个?” “只有你才学不会。” “我学不会也是因为妖力被封!” “恕我直言,没被封的时候你也只会吃和睡。现在,去做饭。” 林琅对宋衍河的评价颇有不满,也只能乖乖去煮粥。还好宋衍河不怎么吃东西,一把米加点水煮煮就能打发了,像他这种完全不会做饭的人也能应对。 林琅虽然觉得宋衍河的生活过得无趣,每天只是喝一碗没有滋味的薄粥,其他时间就拿着一本书在那一言不发地看一天,但是想想他好歹也是差点成仙的人,如此清心寡欲便也能理解了。 客厅的电视机发出声音,锅里的水也开了,不多的米粒在里面翻滚着,林琅拿了个干净的碗盛了出来。 “过来吃饭了。” 电视机里播放的画面是一个带着安全帽的美女记者正在直播。 “各位观众朋友们下午好,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s城开发新区,这里正在进行的是新河兰庭小区的奠基仪式。由聂氏集团开发的这个小区呢,是s城开发新区的重点住宅项目之一,位于n05国道67公里处,是s城未来的行政中心、商业中心、教育中心和生活中心,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是您在开发新区购房的首选项目,从我身后的巨幅海报可以看到,新河兰庭采用英伦新古典建筑风格,又融入了s城滨水大城的特色,整体可谓……” 未等记者介绍完楼盘,原本晴空万里的直播画面中忽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天摇。 变故突生,现场一阵骚乱,倾盆大雨直泻而下。 “各位观众朋友们,刚才好像发生了地震,奠基仪式被迫中断,如果您现在正在室内请及时转移到应急避难场所或是户外平坦的地带,注意躲避高空坠物……” 宋衍河清冷的面容神色更加肃然,“怨灵化形。” 林琅点头,“是啊,你不是见过么。哦,对了,你失忆了。” “你知道它?” “见过,我们上次一起去的,千年怨灵啊。这回可算冤有头债有主了,估计报了仇他就能再入轮回了。” “报仇?找谁报仇?” “上次我们去找他的时候,看到了他生前的最后一战,是一把青色灵剑将他一魂一魄斩碎的。他既能认出你是无量山的人,又能认出我是狐妖,我估计着那把剑十有八、九就是聂青枫的剑。奠基仪式这一出事,聂青岳怎么说也得去现场看看,他们亲兄弟二人血脉相连,等怨灵见了聂青岳,唔,你应该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看到聂青岳心烦了。” “谁说我看到他心烦。” “啊?你不是烦他啊,那你干嘛总躲着他?” 宋衍河不答话,低头掐算一番。 “你确定那是聂青枫的剑?” “差不多吧,看剑光就像,何况除了昆仑山派,还有谁能练出那样强横霸道的剑灵?” 宋衍河抬手将桌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薄粥喝下,“再盛一碗。” 林琅无辜地看着空碗,“我就煮了一碗啊,你不是平时都吃一碗的吗?” “你在家呆着,哪儿也不要去。” “你要去哪儿?”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7节 宋衍河起身朝门外走去,声音清亮坚定。 “置吾之身,出幽入冥,利而不害,与天地终。” 林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你要去化了怨灵的千年怨气?” 宋衍河出门之后又反手在门上下了一道禁制。 林琅不放心,“喂,你自己行不行啊!带我一起去啊!” “喂,宋衍河,你至少再吃点东西吧?” “宋衍河,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在这被关一辈子吗?” 林琅忽然想到了什么,趴在窗上大喊道,“宋衍河,哎,你别去!今天是中元节,怨灵阴气更重!” ☆、第五十二章 “老大,老大!” 王大桥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老大,人找到了!” 聂青岳紧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谁?” “全找到了,老大,失踪的12个人全找到了,都活着,已经送到医院观察了!” “全找到了?” “对!全找到了!”王大桥拿起电视机遥控器,打开了聂青岳办公室中的电视,新闻主播正在报道着地震相关消息。 “经过震后72小时的紧张搜救,在s城某小区奠基仪式上失踪的12人现已全部找到并送往医院救治,目前身体情况较为乐观。” “老大,地震中心的人已经召开新闻发布会证实了这是一次小范围的地震,和我们小区的地质结构没有关系,外面谣言已经下去了。” 总算是找到了。 他这几个月来找了这个找那个,总算没把十几个大活人当着全国上下的面弄丢了,不然就算地震中心的人出来辟谣,他这个项目也别想摆脱风水不好的传言了。 王大桥还在盯着电视看着救护车拉走伤员的画面,“这几天下着这么大的雨,这些人被埋了72个小时都挺过来了,真是福大命大。老大,晚点儿我们要不要叫人送点钱过去慰问一下啊?” 聂青岳喃喃自语,“他们是找到了,他呢?” “啊?他?”王大桥反应了两秒钟,“……还是没消息。中国这么大,有心藏起来,是不那么好找的。” 这次宋衍河的失踪和前几次都不一样,前几次那都是下落不明生死难料,这次明显是宋先生有心躲着老大。天大地大,宋先生身上又带着钱,想去哪儿不行啊?这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了。 “有心藏起来。”聂青岳重复道,忽而轻笑了一下,“能藏到哪儿去呢?” s城的雨还在下,不过相比之下已经小了很多,天上的乌云也不再那么厚重,看起来就快停了。 聂青岳办公室的墙外,一个人只踩着墙体装饰的突出处不足十厘米宽的边沿,便从容地靠在墙上。他略施了一点小法术,完全隐去了身形,侧耳聆听着房里的对话。 无人可以看到这男子白皙清冷的面容,以及沾着血迹、破损的衣角。 中元节鬼门开,那天的千年怨灵阴气极强,他酣战三天三夜之后才将怨灵彻底打散送入轮回道。消耗的灵力大概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初,受的些外伤也快愈合了,只是看起来残破的衣服和沾满的血迹比较狰狞。 他没事就好。 毕竟一夜……嗯,百日恩,就当是对他一点小小的……报酬吧。 那天,屋里那个男人从床上支起身子要求他陪他至少去吃个饭的时候,他很认真地问过他是不是该还该给他些钱,但那男人一副马上就要愤怒到爆炸的模样,如今就算是对他那时的一点回报吧。 虽然只是一场意外。他对于那个男人来说,连红线上的一个结都不算。 想起那天激烈缱倦的□□,至今还让宋衍河有些脸红心跳。不得不承认,聂青岳在床上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要不是他暗运真气恢复体力,简直下不了床陪他出去吃饭。 失踪的12个人都找回来了,他还在找谁呢?宋衍河有些疲惫地抬手略一掐算。 唔,难怪他这么担忧,原来是尤飞不见了啊。 此处向北500余里,凭凡人之能确实很难找到。干脆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替他把尤飞带回来,让这对流离鸳鸯团聚吧。 宋衍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决定还是先回去一趟。想他也是无量山堂堂掌门,何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要是这样出现在尤飞面前,莫说会不会吓到他了,岂不是平白比他矮了一截? 林琅见宋衍河回来,啪地一声关了电视,气冲冲地质问道,“宋道长,宋掌门!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脑子!那聂青岳就是个混账东西,你干嘛替他除去千年怨灵?叫那怨灵把他生吞活剥了才好!” “难不成要让怨灵继续存世,任由生灵涂炭么?要不是我及时出手,失踪的那十二个人必定丧命。” 林琅又追问道,“你怎么打得赢它的?千年怨灵不破不灭,你是怎么化解了它的?就算你无量心法修到了第十重,也不至于能这么完好无损地回来吧?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禁咒?是不是和你失忆有关系?你不会是用了锁情咒才失去记忆功力大增的吧?” 宋衍河自动略过他,只顾着翻箱倒柜找能穿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林琅仍不气馁,要为同为妖灵的怨灵争一口气,“哎,人家好歹等了上千年,终于等到聂青岳了,你至少让那怨灵把仇报了啊!等一千年容易吗?” 宋衍河拿了浴巾,毛巾,搭在胳膊上,继续找其他能穿的衣服。太花哨了,不行,显得轻佻。太暴露了,唉,林琅这都是什么妖怪品味。 “宋衍河,你不会还要洗干净打扮好了去找他邀功请赏吧?” 宋衍河抖了抖手里的卫衣和夹克,“再胡言乱语就回符里呆着。” “那你这专门回来洗澡换衣服是要去哪?喂,好歹也是千年怨灵,你打完一架至少要歇个十天半个月啊!” 浴室门“砰——”地被带上。 宋衍河洗完澡吹干头发,对着镜子看了看。之前他嫌头发垂下来挡住眼睛,便特地施法换了个模样去林琅的店里理发,那小店的师傅手艺果然和店面一样不怎么样,剪完之后他始终觉得这个发型不是很满意。可以前他是在哪儿修剪的头发呢?失忆还真是苦恼啊。 要是为了见尤飞再专门去理一次发好像也太小题大做了,这放在以前简直就是祭祖师爷的礼仪了嘛。 不对,他只是去救人的而已。尤飞说不定只见他一面,根本来不及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两人就再无交集了,他还这么在意做什么呢? 宋衍河摇了摇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林琅开窗朝天大喊,“宋衍河你有毒吧!你把厕所门从里面反锁了我这几天怎么用这间啊!” 尤飞的位置对于宋衍河来说实在太好找了,可让他惊奇的是陈阳居然也没留下保镖之类的人看守着尤飞。 宋衍河走到公寓门前,按响了门铃。 内层的防盗铁门“哒——”地一声打开了,隔着铁纱网,尤飞歪了歪头看着他,“你是?” 宋衍河还未说话,尤飞先反应过来,又惊又喜,问道,“你是宋衍河吗?” “……你怎么认识我?” “嘿嘿,我跟你长得有些像嘛,而且我见过你的照片。” 宋衍河无语。聂青岳连这种事也跟尤飞说,不怕尤飞多想吗?或者,是他自己太小肚鸡肠了?明明都是大男人,不知为何一到聂青岳的这些事上,他就不自觉地变得斤斤计较起来。 “对,我是宋衍河。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宋衍河伸手一拉,防盗门的外层像没锁一样就被拉开了。 “等一下!”尤飞并未迈出门,犹豫道,“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何?”宋衍河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还比他略高一点的男人,穿着舒适的居家服,手脚都是自由的,没有锁链镣铐之类的束缚。面色虽然苍白但是也算健康,不像被人下毒受解药所制。 “我有一些原因,现在真的不能离开……陈阳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先走吧。聂总对我有恩,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我是绝对不会背叛聂总的。如果聂总问起,请你帮我对聂总说一声,我现在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可他一直在找你。”宋衍河声音低了几分,“他……很想你。” “啊?聂总想我?”尤飞一脸困惑,心道聂总要想也是想你才对吧!有你在他身边,他要想我也是想我回去跟你解释清楚的吧,又怎么回让你来接我回去? 宋衍河微微蹙眉,“对。他很想你,难道你不想念他吗?” “这个,我其实……我是怕陈阳会对聂总不利,我要在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宋衍河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是为了防止陈阳对聂青岳不利,宁可自己身陷此处吗。” 看来这个尤飞是用情至深之人,希望聂青岳能早点意识到,好好珍惜吧。 虽然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诡异,但是大概就是这样的。尤飞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陈阳这边我会帮你看着他,你只管回去就是了。”宋衍河伸手拉住尤飞的手腕就要拉他出来。 尤飞虽然虚高了他一点,但岂是能和宋衍河较劲的?“可是,可是……哎哎,宋先生,我知道你身手好,可是……” 林琅妖力被封,连打开一道门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如以前那般轻易做到了。为免佣人来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出端倪,他又不能破坏门锁,只得拿了一大串钥匙挨个试,试一把不对,他就骂一句“傻逼,没事瞎关什么门”,骂着骂着忽然门从里面被打开,宋衍河直盯着他。 “宋、宋道长,你你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呵呵呵呵,我还以为你又要出去几天呢!哎,好像到吃饭时间了,我去给你煮饭!” “不必了,休息。”宋衍河的脸色不是很好,有点僵硬地随手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椅背上,回房关上了门。 看宋衍河步履沉重的样子,林琅心想,大概宋衍河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又或者是和怨灵一战损耗真气太多?不如明天给他多煮点粥好了……不过,粥能补身吗? ☆、第五十三章 老管家毕恭毕敬地对刚进门的聂青岳欠了欠身,“聂先生,尤飞回来了。” “嗯?尤飞?” “是的。” 听到车队进院以及佣人们打招呼的声音,尤飞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表情有点尴尬、有点局促,紧张道,“聂总,我回来了。” 聂青岳只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回来干什么。”说完,将领带松了松,和他擦肩而过上了楼。 尤飞呆立在楼梯上,不知如何接下话去。 尤飞不愿意跟宋衍河回来,找出各种借口理由,一会儿说聂青岳逼他练毛笔字,一会儿说聂青岳逼他练剑,甚至大夏天要他穿“奇怪”的衣服拍照等等,以及陈阳又是如何如何狼子野心,时刻准备发难聂氏,他身受聂青岳重恩,留在聂宅却无以为报,不如潜伏在陈阳周围,暗中破坏陈阳的计划来的实在。 宋衍河听得稀里糊涂,心道,难道这就是前几日看的里说到的,爱一个人就低到尘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帮不上忙的那种心情吗?真没想到尤飞对聂青岳已经用情如此之深。 宋衍河不想暴露实力,又不能对个凡人用强打晕,只好作罢。一边告诉自己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两口子的事情自己不该插手,一边想到聂青岳憔悴地寻找尤飞的样子,竟然一个忍不住就变成了尤飞的模样回到了聂宅。 等到他对着镜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反正尤飞早晚会回道聂青岳身边来的,就……先安慰安慰他,当做是……回报吧。说起来那天聂青岳满足了他不止一次,这么算起来只回报一次怨灵的事确实不够,咳,他怎么能占一个凡人的便宜呢? 不是没想过提取一段尤飞的记忆,看他原本是如何与聂青岳相处的,可是当着他的面读心的话势必要被尤飞发觉到他的异常之处,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宋衍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可现在……实在想不出这聂青岳到底生的是哪门子的气?爱人归来不应该是件开心事吗,他冷着脸这是给谁看呢? 明明那天在办公室里还一副上天入地求不得、心神俱瘁的表情,难怪尤飞诸多顾虑,总说他自己配不上聂青岳,分明就是这人口是心非得太过了! “尤飞”在聂青岳卧房门外的走廊上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浴室里蒸汽氤氲,传出哗哗流淌的水声。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聂青岳只披了一件浴衣就走了出来,连腰间的带子都还没系上。 冷不丁看到屋里站了一个人,聂青岳一把将衣服前襟捏住,喝到,“谁让你进来的!” 宋衍河心道,这还用谁同意,你进我房间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主人允许不允许呢? 嘴上却只好说,“对不起,我这就出去,忠叔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出去。”聂青岳语气不悦。 待尤飞出门之后他换好了衣服,略吹了下头发,准备下楼吃饭,忽然在门口愣住了。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又在屋里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停在了门口。 尤飞已经在一楼餐厅的饭桌边坐着。聂青岳直接走到他面前,垂眸道,“站起来。” 尤飞依言站起。 聂青岳打量了几眼,问,“你穿的是谁的衣服?我怎么没见过。” “是忠叔刚买的。” 已经入秋,天气渐凉,北方的气温下降得更快些,早晚的温度已经低到十七、八度。尤飞忽然回来,之前聂宅为他准备的衣服都还是夏天的,忠叔就临时差人去买了几件舒适的运动衣。 “是新的?” 忠叔在旁边说道,“聂先生,衣服是我叫人去买的,都是新的。您不喜欢的话……” “不用,没事了。”聂青岳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聂青岳在桌前坐下,拿起了碗筷道,“回来了就坐下吃饭吧。” 宋衍河莫名其妙,本来他就是坐着的,不是他让他站起来的吗? 聂宅厨师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只一看就赏心悦目,连被林琅的厨艺逼得活活辟谷的宋衍河也不禁食指大动,多吃了几口。正品尝着一块红豆馅糯米糍粑,忽然听到聂青岳开口叫他,“尤飞。” 这才想到还在别人的壳子里,宋衍河赶忙抬头看向聂青岳。 面前宽肩高大的男人和他对视了两秒,问,“好吃吗?” 糍粑软糯,红豆馅香甜,好吃是好吃,可是黏黏粘粘的,好像粘到牙上了,弄得宋衍河一时咽不下去。不便开口,只得点了点头。 聂青岳只问了这一句便没再做声,低头夹了几口菜吃着。 宋衍河松了口气,赶紧把嘴里黏人的糍粑咽了下去,又喝了点水清清嗓子,唯恐聂青岳再忽然发问。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宋衍河这才刚一动筷子,聂青岳又忽然道,“你毒戒了?” 什么什么?什么毒? 宋衍河懵了一瞬间立刻想起来,之前他算到过聂青岳的另一半命悬一线,敢情是体内有毒啊!可见到尤飞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是他看走眼了?还是毒已经清干净了? 电光石火间已是心念千转,宋衍河放下筷子,想着多说多错,干脆只回答了两个字,“清了。” 聂青岳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忽而一笑,重复道,“清了。” 接着便愉快地低头吃饭,夹起菜来都比之前大口了些,一碗饭也很快见了底。 看着聂青岳总算有了笑意,宋衍河松了口气。这才对啊,看着爱人回到身边,又身体健康,谁会不开心呢? 只见聂青岳放下碗筷,擦了擦手,起身绕到他身后。俯身在他上方停顿了片刻,沉声道,“来我房里,我有话问你。” 宋衍河对聂青岳的反复无常无言以对。 这男人一会儿让他站起来,一会儿让他坐下吃饭;一会儿把他赶出房间,一会儿又叫他到房里去。宋衍河真是用尽了毕生所学也猜不透聂青岳忽冷忽热的心思。 聂青岳站在窗边,修长的身体背靠着香槟色的落地窗帘,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晶莹的高脚杯,里面盛了很少一点儿的红酒。他摇了摇杯子,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然后审视着面前穿运动衣的男人。 宋衍河心忖着他可能要问的问题,不禁有点紧张,他要问什么呢?这段时间尤飞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陈阳有没有对他怎么样? 聂青岳一垂眼,笑了笑,将高脚杯放到一边,叫道,“尤飞?” “嗯?” 聂青岳走到他身后,只是站着,不动作也不说话。 这人……真是的,怎么老喜欢站在别人背后呀?之前没发现他有这个习惯呐!看不到他人,反而更紧张了,难道,聂青岳已经看出来他是假的了? 宋衍河连忙又放出灵识查探自己身上的咒符。明明还是完好的,不可能有人能看破才对。 聂青岳站在他身后,又轻轻喊了一声,“尤飞。” 声音低得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 宋衍河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没发现他是假的,要是第一天就被看出来,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法力是不是下降了。 “在……聂总,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身后的男人淡淡“嗯”了一声,缓缓伸出手,从身后环着他抱住,下颌抵在他耳边说,“现在,不想问了。” 糟、糕、了。 聂青岳当时去陈暮家找他的时候,反复强调他和尤飞“不是那种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连手指头都没碰过”,这让他一直觉得聂青岳和尤飞关系应该不是很好,可聂青岳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时间、地点、人物、情节,简直都不能再适合做……那种事了!难道就在他冒充尤飞回来的这一天,聂青岳良心发现,忽然明白过来,要接受尤飞是他命定之人这件事了? 这么巧? 聂青岳不再说话,只在他肩头颈间轻轻蹭着。 宋衍河决心打破这令人发指的安静,胡乱扯道,“聂总,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哦?”聂青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感兴趣,问道,“那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来我听听。” 宋衍河嗓子一阵发紧。我的个祖师爷啊,自己一个不留神跳到自己亲手下的困灵法阵里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吧。 宋衍河能知道什么?最多知道尤飞叫尤飞,住在陈阳某市的一处公寓里。他根本连尤飞早晨吃了什么、昨天穿了什么衣服都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啊?现在想起来也真是胆子大,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冒充了,祖师爷的手札里可不是这么教的! 宋衍河支支吾吾,“我被陈阳……” 环着他的手臂用力收紧了些,厚实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脊背,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不稍稍弓了点腰。身后的男人声音低沉问道,“陈阳对你做了什么。” 果然聂青岳和尤飞的关系并不像聂青岳说的那样,明明就是非常非常担心对方的语气! 宋衍河不禁有点生气。这个聂青岳,之前去陈暮家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着和尤飞全无瓜葛,说得像真的似的,他差点就全信了。现在,又担心又温柔,声音又这么迷人地跟“尤飞”相处,完全和他说的不一样! 闷声答道,“就是带走关起来了,什么都没做。” 聂青岳低低地笑了,又似乎有点想忍住笑意,问道,“是吗?那他有没有,这样对你?”说着,将埋在宋衍河颈间的头一偏,温软的薄唇贴在了宋衍河卫衣领口露出的颀长脖颈上。 贴上去了还不算,宋衍河明显感受到那两片唇瓣微微分开,让出了一点空隙,给湿热的舌尖让了道。 只这轻轻一舔,宋衍河从脚趾间到后脑勺一路的神经都绷紧了,同时满脑子都在想着“骗子”、“谎言”、“放肆”、“岂敢”之类的字眼,想着干脆一掌把他就从这个窗口拍出去算了!反正林琅也说了,这聂青岳不是什么好人,打断腿了就装个义肢!真的拍死了也没什么,就当为民除害了! “问你呢,他有没有这样对你?”聂青岳说着,又在他颈上舔了一下。 这一下正好不偏不倚舔在最敏感的耳后,宋衍河膝弯都软了,再加上背上附着的重量,双手及时撑在窗边的桌上才没直接跪下去。 宋衍河下腹火热,对咒符的满满自信轰然崩塌,心道完了,聂青岳肯定看出来我是冒充的了。看尤飞本人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在他去敲门之前还在房里画画,怎么会是被人三两下就撩拨得头脑发热的人?我真是无量山派几百年来的耻辱,现在运转无量心法消弭心魔还来得及吗?不过一运心法的话立刻就会露馅……也罢,干脆杀人灭口,再一死以谢山规师训,最后再毁尸灭迹算了!且慢,这个顺序好像不太对…… “尤飞,怎么不说话了?”聂青岳等了许久,身前抱着的人都没有回话。 他果然没有认出来我是冒充的!我是无量山派百年来天资最高的弟子,无人可破我的定形咒符!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看得破? 绝、无、可、能! 宋衍河拢了拢心神,强行模仿尤飞的语调道,“没……没有。” 虽然变成了哪个人之后,身体结构的改变自然而然会引起声音音色的改变,但是每个人说话的习惯和语气还是有所不同的,此时宋衍河也不知道他学得还像不像了,好在声音够轻,几乎是气声回答,应该没有破绽吧。 聂青岳一只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另一只手扶着尤飞的下颌抬高了些,迫使尤飞露出了脆弱的喉结。接着他一口精准无比地含在嘴里吮吸了几下,又问,“这样呢?有没有?” 冷不丁被侵袭命脉,宋衍河一个没小心嘴角逸出了一丝低吟。刹那之间,宋衍河在心里下了个灵台雪饮阵强行给心跳降温才阻止了自己一个回肘将聂青岳撂倒在地一剑毙命的冲动。 刚才那种程度都没有,这种又怎么可能做过!这还用问吗?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没有!” “嗯。”聂青岳松开了环着他的两只手臂。 总算放开了,宋衍河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聂青岳以惊人的臂力一把打横抄起宋衍河,狠狠丢在了大床上。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尤飞”,寒声道,“我差点忘了,陈阳那种人渣怎么会这么温柔,他是不是直接就这样把你扔在床上办了?” ☆、第五十四章 “没有!”床上的尤飞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陈阳绝对没做这个!” “是吗?一两个月不见,你都开始帮着陈阳说话了?”聂青岳的声音透露着不悦地危险信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尤飞明显僵硬了一下。 聂青岳立刻明白,他捉到了这个“尤飞”的把柄。 你再给我装啊,接着装啊,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一紧张就在那捻手指,这个动作连尤飞戒烟之后都不玩了!吃个饭还非要咽下去东西才跟我说话,要放着尤飞,他就算捂着嘴不让饭喷出来也会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才对!人长得是挺像的,声音也像,简直无懈可击,可偏偏身上带着那么大的香味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上次在陈暮家就闻到了你的味道,怕打草惊蛇忍着没再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装谁不好,还偏要装成尤飞!你不是说他是我的命定之人吗?那就别怪我把你按到床上了! 最重要的是,尤飞留在陈阳那里三天两头地想办法递消息回来,派出去找尤飞的人也只是做做样子掩人耳目的,尤飞又怎么可能自己跑回这来! 老道士是有多想他、多离不开他、多心心念念他,才会用这种笨得离谱但也只有他才能做到的办法绕回他身边? 聂青岳简直要把自己口腔内壁咬破才忍住了那股得意劲儿,寒声道,“以前我亲你,你可是会主动搂着我的。” 说罢,单膝跪在床上,欺身而上,朝那惊慌纠结的面庞压去,床上的人“凶恶”地瞪着他,最后认命地闭上了眼。 单方面汲取了一会儿,已经占到了心满意足份量的便宜,嘴上却还要无情地冷哼,“一动不动,还敢说你没背叛我?” 身下的男人抬起双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搭在了他的肩上,攀住了他的脖子。 原来,这个变身游戏,是这个“玩法”吗? 掌握了关键词“你以前”如何如何,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了?把心心念念的人揉化在怀里,也可以? 不过……眼神分明就是老道士的眼神没错,可长相却是完完全全尤飞的模样,就算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人就是宋衍河,但是,要他对着这样一张脸做更过分的事情……他再想化身禽兽也还是做不出来。 不顾身下之人已经快要擦枪走火,聂青岳用手背冷冷拍开环着他脖子的手臂,“下去。” 男人脸上的表情精彩得可以,羞愤、不满、气恼、咬牙切齿,一阵红一阵白的,聂青岳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支起身子给他让开了起床的空间。 尤飞拉了拉衣领下了床,穿回拖鞋朝门外走去。 聂青岳想了想,又叫住了他,“今晚你就住这里。” 男人的身影僵在门口,缓缓转过头申辩道,“聂总,你刚才叫我出去……” 聂青岳往床头慵懒一靠,枕着手臂,道,“我是叫你下床,没叫你出去。” “那……我睡哪儿?” 聂青岳四下看了看,反问,“这屋里除了床还有别的能睡的地方吗?” “沙发……” “你睡还是我睡沙发?” 尤飞咬咬牙,“我睡。” 聂青岳噗嗤一下乐了,拍了拍床,“矫情什么,给我上床躺着,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说完,聂青岳拉过薄被盖在腰上,留出了一半多的空床,转身背对着尤飞躺下了。 身后传来一声放松的呼气声。 一想到老道士随时有办法消失得让他完全找不到,聂青岳就恨不得拿一把香过来请示他“今天点哪根儿”地供着,生怕今晚他回了房,第二天早晨就又不见了。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离开他的视线,一分一秒都不行。 感觉到老道士蹑手蹑脚地在他身边躺下,也拉起了一角被子盖在身上。聂青岳转回身,带着大面积的被子将他整个人裹住。 “晚上冷了,不盖好被子会感冒的。”带着一点鼻音,但埋头在被子里,老道士应该听不出来吧。 终于,人又在他怀里了。 就在这儿吧,不要再走了。 可……人明明就僵硬地被他拥在怀里,为什么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疼痛呢? 老道士的每一次出现和离开,都像是在他心上无情地扎了一把刀,又狠狠地拔了出来。他不管他有多疼,不管他会不会流血,总是不说清楚、不听他解释就走了。 这已经是第三刀了。谁能这样活生生地受下三刀呢?再□□的话,他就要死了啊。 隔着薄被也能闻到空气中宋衍河的专属气味,让人心安,却又莫名恐慌。 他为什么要变成尤飞的样子呢?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种手段也只能骗得过忠叔那样的老年人,或者王大桥、丁城那种粗神经吧?难道他以为他们朝夕相处的几个月的日子都喂了狗吗?这样还认不出来是他的话,除非他瞎了吧! 可如果直接说“你就是宋衍河吧,我已经看出来你是假的了”,他是不是会马上走掉?……能不能不要那么快走掉,多留下来陪他一些日子?没有老道士的日子实在是太寂寞了,已经被三惊二吓得不敢奢求能一生一世在一起,只希望能多留些时候就可以了,留到老道士自己不想玩这个变身游戏。或者他又想到别的什么游戏了也可以来找他玩?他都可以当做不知情地陪他玩下去啊。 陪他玩一辈子都行。 忽然之间,聂青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行,仔细回想着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必须要装作完全没有看出来他是假的才行…… 聂青岳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装作匀长平稳,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果然,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好像也睡着了。 他把头埋在被子和枕头之间,紧紧地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感受着手臂环抱着的那个人。等了很久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他的好梦。 如果做梦的话,老道士会梦到他么? 神经紧绷了太久,一旦放松下来的话困意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聂青岳轻轻支起身子,在“尤飞”的脸颊上浅浅收取了一个晚安吻。要说尤飞的外形,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就是这么碍眼,让他每一次下口都犹豫不决。 聂青岳刚要躺下,忽然觉得宋衍河这次睡得有些反常。以前老道士睡觉就算睡得沉,也会很容易感受到外界的动静,像刚才他那种程度的翻身,老道士就算不醒来也会有点动作才对。老道士之前那只是失忆了吧?身手什么的明明还在,这种警惕性应该也还在。 顾不得会不会打扰他的好觉了,聂青岳试探着摇了摇他的胳膊,轻轻喊道,“尤飞,去给我拿水来。” “尤飞?” “喂,醒一醒。” 身边之人依然无动于衷,被推了几把连脸上的眼皮都没有颤一下。 聂青岳一下紧张地手足无措,深吸了几口才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面探了探呼吸。 尤飞当然有呼吸,而且非常平稳,和睡熟了没什么两样,身体也温温热热的,搭在手腕上还能感受到脉搏。 聂青岳反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定位系统。 尤飞对聂青岳是绝对的忠心耿耿,脱困之后第一时间和聂青岳取得联系,又自愿留在陈阳身边帮他盯着。虽然陈阳还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聂青岳也不介意多个眼线。 手机定位系统中,属于尤飞的那个小红点依然在几百公里外的城市。 尤飞在那里,他身边这个也毫无疑问是活的,可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没了反应呢? 已经没让他回房,就是这么紧紧地在身边放着,也会消失不见吗?等天亮了他会醒来吗?还是会渐渐蒸发,变成透明的?像童话里的美人鱼,变成一阵青烟或者一串泡沫? 聂青岳慌了神,睡意全无。轻轻地把尤飞抱起,让他上半身靠在他的怀里。 怀里的人还是没有醒。正常人怎么可能这样都还不醒?就算现在是不正常的状态,也拜托你醒一醒吧,不要又不见了。 宋衍河,你只是回来看我一眼,就又要走了吗。只看一眼怎么够呢,我只值得你看一眼吗?我就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求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求求你别走,别走…… 还没有亲口跟你说我有多想你,有多爱你,你怎么能走…… 聂青岳这一整夜都根本无法阖眼。抱着尤飞,拉着他的手,轻轻地喊着,“尤飞,起床了……尤飞,你压到我了……尤飞,去给我倒水……” “尤飞……尤飞……” 天还未亮,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一动,睁开了眼。 “聂总,我、我在睡觉,你抱着我干什么?” 醒来了吗?你没有走,你醒来了,你回来了! 聂青岳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皱着眉头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还不是你抢被子?不知道一早一晚最冷了吗?被子都被你卷走了,我盖什么?” 尤飞无辜地看着他,“我抢被子了吗?橱子里应该还有很多被子吧,我再去给你拿一床。” “嗯,再给我倒杯水。” “好,这就去。”尤飞利索地翻身下了大床,元气十足地落地一跳,从桌上的壶里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太凉了!天都快冷了还给我喝凉水,会不会办事?” 又不是保温壶,放了一夜,水当然凉了啊。“那我去楼下倒点热水。” “别去!”聂青岳一听说他要出门,立刻直起身子拉住他的手臂。 “嗯?” 聂青岳从他手里夺过茶杯,“等你倒水回来我都渴死了,就喝这个吧。” 咕嘟咕嘟喝下一杯凉开水,聂总裁趴在床上继续发号施令,“我肩膀酸,给我捏一捏。” “头也有点疼,给我揉一揉。” “我昨天没睡好,现在要睡觉了,你不许睡,也不能离开这间屋,就这样一直按。” 尤飞手中一顿,“……我一直这样按,你才会更睡不好吧?” 聂青岳冷笑,“哼,这么点儿活还想偷懒,你就是这么报答你救命恩人的?” 肩上便立刻又传来一阵阵舒服的按摩。聂青岳惬意地将脸转向尤飞那一侧,闭上了眼睛。 老道士身上的味道又慢慢在他神经中弥漫开来。 ☆、第五十五章 宋衍河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心无二用。 当其他师兄弟在拿着新学到的小法术抓蜻蜓捕蝴蝶的时候,他硬是拉着李道无勤修苦读,已经可以捉些法力低微的小妖精了;当别人趁着师父闭关,偷偷跑下山去玩的时候,他也只顾着在房中埋头研习奇门遁甲之术,已经可以自行破解山门禁制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闻鸡起舞挑灯夜读,之所以能在那几年的论武大会上拔得头筹,力压其他门派家族的一众青年才俊,他也不是全靠着天资非凡的。 而当下,他莫名其妙给自己揽了一摊子事,这让他觉得他可能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安心入定修行了。 首先,是他一觉醒来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头脑发热要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混进聂宅,搞得现在要像个小厮一样伺候一位大少爷。 聂大少爷明明身强体健高大威猛,却像二级伤残一样事无巨细都要他代劳。端茶送水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吃饭也要用勺子一口口喂?上班一定要带着他不说,还动不动就说想午睡又嫌天冷要他暖床?聂氏集团上上下下的中央空调难道都是摆设?早晨晚上不定时的就把他拉到腿上摸摸抱抱,撩拨得他浑身火热了又冷冰冰地一甩手要他走开是怎么回事? 第二,他在陈暮家下了一个禁制,并分出一缕灵力制造了一个幻象,让那只千年狐妖以为宋掌门还天天和他在一个屋檐下。这个幻象和他本人看起来相去无几,只是一丝一毫的战斗力也无,但凡林琅稍微攻击一下就会化作乌有。好在狐妖本性不坏,可就是一天到晚总有些幺蛾子的事情挑战他的法术。 你说你不会做饭就不会做饭吧,非要弄一碗什么十全大补汤给我的幻象喝干什么?知不知道我为了洗清幻象体内的那碗东西费了多大的功夫,折腾了一夜没睡?你想吃鸡偷偷拿抽屉里的钱去买也就算了,非要喂给我的幻象吃是怎么回事?都说了我要开始辟谷了你自己吃就好了啊!我乃无量山掌门,你一个狐妖没事拉着我聊什么天,幻象所知可言甚少,弄得我不得不分出灵识与你对答,简直是没事找事,你就不能老老实实闭关修炼个几十年吗? 为此,宋衍河不得不每天夜里将灵识抽离体内,回到陈暮家里去查看他的符咒和幻象,有时候真恨不得把狐妖封进符里找个山头一镇算了,可以每次提取幻象一天的经历时看到狐妖对他嘘寒问暖,操心他和怨灵一战之后恢复如何的样子就狠不下来这个心,只好一察觉到林琅又有了什么新招术,他就赶紧给自己的结界打个补丁、加个判定、修改下bug。 第三,陈暮家每周去一次打扫卫生的家政,他要把元神分回去盯着禁制,以免林琅露馅;聂宅这边吴医生每隔一日又要给他针灸拔罐巩固什么去毒的治疗,遇上二者冲突的时候宋衍河简直恨不得跟孙悟空一样从头上拔几根头发下来吹口气变成几个自己。 真正的尤飞也不知道体内的余毒到底清干净了没有,吴医生给他喝的药他到底要不要打包放在冰箱里一次给尤飞送过去?万一体内的毒还没治好,尤飞一不小心死了,聂青岳怎么办?他怎么办?难道要他装一辈子的尤飞?不成不成,得赶快抽个时间去看他一趟才行,把他体内的毒逼出来啊! 宋衍河每天过得担惊受怕心力交瘁。有时候聂青岳正拉着他吃豆腐,他也被揉捏得飘飘然的时候,忽然就感到林琅那边的幻象一阵波动,赶紧从聂青岳腿上跳下来假装要去方便。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聂青岳少不了冷嘲热讽手不留情,弄得他一边恨不得把林琅封到灯泡里,一边恨不得把聂青岳一掌打飞出去。 林琅拖着长腔喊,“宋掌门——” “啊?聂总,你叫我?” 聂青岳从办公桌后抬起头,啪地一把合上文件夹,“我什么时候叫你了?你是不是又欠收拾?” 宋衍河一惊,不是这边,那就是林琅!对对,只有林琅才会叫他宋掌门。 赶忙分出一缕神识注入幻象中,板着脸正经问道,“何事?” 林琅努努嘴,“外面天气这么好,我可不可以出去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嘛!我就在附近转转,绝对不会遇见熟人的!” 总裁办公室这边,聂青岳大喊一声,“尤飞!我跟你说话,你敢走神?” 宋衍河连忙回神。尤飞一脸无辜问道,“啊,聂总,你刚才说什么?” “我叫你去把桌子上的花插到花瓶里。” 宋衍河这才看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大束娇艳无比的玫瑰。 “咦,这花哪来的?” “不知道!” “别人送给你的吗?” “不是!” “那是……?” 聂青岳狠狠瞪了他一眼,“叫你插起来你就插起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 尤飞捧着一束花慌里慌张地开始找空的花瓶,太大不行,花束会掉进去,太小了不行,容易歪倒……橱子上面格子好像有一个,唔,不用踩凳子了吧,应该能够得着,尤飞这具身体比他本尊还高那么一点点呢。 穿着合身卫衣的青年将手高高举起,想去拿橱子最上面一格的花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腰身已经完全暴露在某人视线之内了。 还没摸到花瓶,忽然腰间一紧一热,一双大手探进衣服里狠狠将他摸了两把,“不插了,去午睡!” “这……这才几点……”宋衍河想回头看墙上的挂钟,背后的男人却紧紧抱着他让他转不了身,一双烫热的双手也抚摸得愈发用力,揉捏着胸前小巧的一点。 宋衍河试图唤醒总裁大人的理智,“还……还是白天……” 林琅愣了愣,“你嗓子怎么了,说话抖啊抖的,不舒服吗?” 宋衍河幻象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去去去去,你要去哪赶快去,我是告诉你现在是白天,你要玩就在天黑前回来!”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8节 林琅欢天喜地抽了一沓钱塞进口袋,跑出门去了。 总裁办公室里的聂青岳也已经一把扛着尤飞扔进了沙发里,“什么玩,什么天黑?你是暗示我陪你玩到天黑?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多功夫。” “没有,我没那么说,你听错了……” “不过陪你玩一会儿还是可以的。”高大的男人骑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撑在他头的两侧。 “聂总,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你先去处理文件就好了……” 聂青岳嫌弃地撩了撩套头卫衣的帽子,“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宋衍河心里直翻白眼,冤枉得简直百口莫辩,“我刚才听错了,以为你叫我……” “这是我的地方,你敢说我错了?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我话都没说一句你也能听错?”高大的阴影逼近了几分,“还说不是想叫我过来?” “聂总,我……” “你什么你?下次想我了,你自己过来也可以,虽然我不喜欢有人钻到我身上投怀送抱,不过是你的话,勉强就允许了。” 聂青岳的手紧紧搂在他的腰间,他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个坚硬灼热的东西正顶在他小腹上。眼看聂青岳英俊的面庞越来越近,宋衍河认命地闭上了眼。谁知吻却没有落在唇上,那颗英俊的脑袋又埋在了他的颈间,用嘴唇摩挲着那里的肌肤,深深地呼吸着。 聂青岳的发梢扫过他的脸,气息吐在他的耳后,他又热又痒恨不得伸手挠一挠,又怕身体一动一摩擦,大白天的公然擦枪走火。 说起来,自从他到了聂宅以来,聂青岳虽然喜欢抱着他调戏一番,却始终没有做出更逾矩的举动,连撩起他衣服这都是第一次。这和宋衍河认知中那个跑到陈暮家里一言不合就把他扔上床,如狼似虎吃干抹净的聂青岳很不一样,搞得现在就算聂青岳不擦枪走火,他也要升旗敬礼了。每次聂青岳抱着他,他都又难耐又担心,一边对聂青岳食髓知味,一边又怕一个心神不定,让定形咒失效。 天人交战之间,聂青岳已经松了手,哑声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要不是这趟来聂宅,宋衍河还真不知道聂青岳是这么克制的人,宁可一个月来自力更生,也每天按时回家盖着棉被纯睡觉。 真是不知道聂青岳怎么受得了! 宋衍河一把揽住了聂青岳的腰,往自己身上拉了拉,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怎么帮?”聂青岳咬牙隐忍,“你用手和我用手区别不大,还是,你用嘴?” 宋衍河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多修真之人对“定形咒”之类的法术乐此不疲加以研习了。若是放在他宋衍河的壳子里,这种事他就算心里能默许,嘴上也绝不会答应的。可现在是在别人的壳子里,又正巧林琅出门去了没人分他的心神,他便豁出去般点了点头。 聂青岳一转身坐在了沙发上,大长胳膊一捞,把他抱到自己身上,“想伺候我,你就自己来。” 聂青岳但凡到公司来皆着正装,每日都是西服笔挺。宋衍河跨坐在他身上慢慢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后,露出了绷在胸肌上的修身衬衣,觉得不过瘾,干脆把衬衣扣子也一并解开,往两边一拉,让蓬勃鲜明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他学着聂青岳的样子在小点上捏了两把,嗯,一如他记忆中上次的手感。 聂青岳垂眸看着他在他身上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要么你就给我舔两下,要么就把你的爪子拿开,痒死了。” 宋衍河这才将手又伸向腰带。 聂青岳还贴心地抬了一下,方便他褪下裤子。 硕大的物件暴露在空气中,宋衍河跪在沙发前,努力接纳也很难含到底,只好趴在聂青岳腿间手口并用地吞吐着。动作虽然生硬,又被聂青岳偶尔的挺动呛得差点背过气去,但引得聂青岳发出几声低吟,宋衍河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满足感。终于,聂青岳不轻不重地抓着他的头发自己运动了几十下,从他口中猛然退出,对着他胸前捋动发泄了出来。 “该你了。” 宋衍河还趴在他腿上喘着气,就被聂青岳一双有力的臂膀架了起来丢在沙发里。 他连忙摆手道,“不用,我不用,你、你……” “不用我,你还想用谁?”聂青岳俯视着他,像抖口袋一样,一把将他的卫衣脱了下来。 “不是……”他是怕他一分心神,定形咒就不保了啊! “最好不是,敢让我知道你用了别人,他就死定了,我亲手弄死他。”运动裤的系带一解开,脱下来也没有什么阻力,宋衍河整个人立刻被剥的精光。 这个聂青岳,他、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自己也“用”过别人啊! 还没来得及发表质疑,小宋就被人一把用力抓在手里,宋衍河整个人都瘫进了身后男人的怀中,连支撑着身体的手臂都在瑟瑟发抖。 强烈的刺激透过尤飞样貌的外壳直达宋衍河心底,“住手!不、不行……” 不行,糟糕了……肯定会,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我就摸了两下,还没动呢,你就不行了。”聂青岳越过他的肩头低头审视,“有毛病得早治啊,我帮你看看。” “不、不是……别……” 别再摸了啊!我只说帮你,没叫你也帮我弄啊! ☆、第五十六章 聂青岳的心凉了一截。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再亲密的事他们也做过了,碰一下有必要这么反感吗?如果不喜欢他碰,为什么刚才还要主动以那种方式帮他纾解?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变成尤飞的样子回来?如果讨厌他,那他每天指使他干这干那的时候,为什么又那么言听计从? 为什么……要让他以为他也是喜欢他的? 如果坚持做下去,他会不会又一句“我走了”,就再次消失干净? 方才的满足和快感已经烟消云散,被苦涩所代替,聂青岳终于还是放开了手,冷声道,“你以为我想帮你?起来。” 尤飞还真的马上从他身侧钻了出来,红着脸捡起地上的衣服七手八脚地往身上套,一边偷偷看他的脸色,一边小声道,“我……我去下……卫生间。” 说着,就要抬脚往外走。 办公室里就有独立的卫生间,为什么要去楼层的?是他刚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老道士想离他远一点么? 明明老道士一喊停,他就放手了啊,这样,还是要走吗? 看着尤飞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出门去了的身影,聂青岳只停顿了一瞬,想起那天在六朝金粉的包厢里他也是这样走了就没有回来,再也按耐不住,霍然起身追了出去。 “尤飞呢!” 坐在门口沙发上的王大桥立刻起身指了指,“去洗手间了。” 几乎是跑着进了楼层的洗手间的。宋衍河,你别走,你一定要还在。 聂青岳站在门口大喊了一声,“尤飞!” “啊?”一扇门内传来了有些惊慌的回应声,“怎、怎么了,我这就出来。” 他还在。 聂青岳的心落回了肚子里,长舒一口气,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搓,“你衣服脏了。” “啊,对。”尤飞打开隔间的门,伸出头来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聂青岳,“……我还以为你给我拿衣服来了。”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个小时六十分钟,聂青岳已经被吓得恨不得每一分钟让他都在他的视线里,离休息室不过短短一分钟的路程,他也不想离开。 “自己去拿,我怎么知道你要穿什么。” 尤飞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了不少,整了整衣服走了出来,嘀咕道,“我的衣服不都是你给我挑的吗……” “你还是小孩吗?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整天给你挑衣服!”聂总裁抬起下巴斜睨着他,“我多得是事情要忙!” 但是两分钟后,很忙的聂总裁依旧跟着尤飞到了休息室,在沙发上整个陷进去地坐了下来,丝毫没有公务很多亟待解决的样子。 注视着尤飞拿出一件休闲风格的长袖衬衣放在床上,然后脱下了上身唯一一件连帽卫衣。刚有些要背过身去的意思,聂青岳的眉头就微微蹙起。尤飞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只好又乖乖转过身面朝沙发开始往身上穿。 那根本就是最正常的穿衣服的姿势,纽扣也自下而上一枚一枚扣得一丝不苟,才刚发泄过的聂青岳却觉得那股火热又开始升起。 刚才那种程度,远远不够纾解他对他的渴望。真想把他就这样推倒在床上,亲吻到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双手伸到衣服里狠狠抚摸他光洁的肌肤,揉搓胸前的小小红豆,至于那件刚穿上的衬衣,最终的命运也逃不过被生生撕开,那些精致的纽扣么,聂青岳已经能听到它们散落到地上时的“哒哒”声。 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凭什么比他还亲密地跟老道士贴在一起?凭什么! 沙发后面的落地灯将聂青岳的影子投在尤飞的身上。明明两个人就挨得这么近,胸腔却生出了不可遏止的寂寞,明明是一个伸手就能拥抱到的距离,就永远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聂总,我好了,回办公室吧。” 还回办公室干什么?就凭你叫这声“聂总”的语气已经把你出卖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尤飞哪次不是毕恭毕敬,察言观色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才叫一声“聂总”,到你这里,就成了一副像喊养的一条狗跟上主人脚步一样,好像喊的只是“旺财,我要回办公室了,快跟上”。 “尤飞。” “嗯?”尤飞歪了一点头看着沙发里高大的男人。 这个询问的目光,居高临下的视角……你就算和尤飞不熟,总该见多了王大桥是怎么回我的话的吧,双手交叠在身前啊,不是你这样撩人的一站一偏头的啊! 就假装……没看见吧。聂青岳闭了闭眼。 再起身时,从容地把尤飞抱进了怀里,像受伤的孩子一样低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尤飞只愣了一下,便抬起手环上他的背,轻轻拍了拍,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想回答,不想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如果不能说想说的话,干脆就什么都别让我说了吧。 你根本就不像尤飞,哪里都学得不像,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像的!这一个月来害我每天不停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就算是最普通的加件衣服、夹个菜,都要特地找个无关紧要的借口,真是够了。如果这是你的游戏,我怕我要玩不下去了,太累了。 “你会离开我吗?” 聂青岳哑声问道。 怀里的男人真的很好,很好,抱起来的感觉也一如既往,可唯独一言不发,任整个房间陷入沉默。 既然只是玩个变身游戏,你为什么不干脆投入一点?连你这个角色该说的台词都不屑于对我说一句吗! 聂青岳一手用力按住怀中之人的后脑勺,掼在自己胸前,“说你不会离开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尤飞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啊?” “说啊!” 胸口的尤飞小声地犹豫道,“我……不会离开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聂青岳松了手,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吗?” 桎梏的手一松开,尤飞马上大喘了一口气,“……嗯。” “再说一遍。” “我不会离开你,会和你永远在一起……真的。” 眼神虽然有些闪躲,不过,也足够了。 “再说一遍。”这就是瘾君子的心理,明知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致只是虚假的昙花一现,也无法自拔地沉醉其中。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唔……” 粉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说着这世界上最好听的话,聂青岳已经不想多管这话是真是假,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淹没了最后几个字。舌尖伸进口腔深处肆意翻搅,连上颚敏感的部位也不放过,一只手按住怀里人的后脑勺,一只手强迫他不能将牙关闭合。再一想到他有着随时能拒绝自己甚至能造成生命危险的能力,聂青岳愈发把每一秒都当成最后一秒来吸吮,疯狂吞咽着汲取来的津液。 身体的冲动已经无法控制了,“想要”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是想和这个人更加亲密的渴望,想深深埋进他的身体里,想掌握他呼吸的频率,想听他失控地叫他的名字。太想了。 “做吗?”聂青岳松开了扼住他下颌的手,朝他身上抚摸而去,声音磁性诱人,“我们做吧。” 一双大手游走着,自下而上撩他的衣摆,尤飞却一掌按在心口,结结巴巴道,“先等等,别,等我一下……” “等什么,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一揉就好了。” 尤飞的手依然紧压着心口处,“不是不是,你先放开我,真的不行……” 老道士说的不是“你走开”,而是“我不行”。聂青岳是何等慧眼如炬,这会儿看他的反应便想明白了症结所在,将他压倒在床上故意说道,“尤飞,你拒绝我?” 听到聂青岳叫他的名字,尤飞愣了一愣,手上松了劲儿。只这空出的一瞬,他身上那件刚穿好没一会儿的衬衫便如聂青岳所愿,被一扯而散,扣子从床上弹到地下,发出一串“哒哒哒哒”声。 聂青岳的热情很快和身下之人的皮肤亲密无间,再一次将他吻得顾不得喘气,八十几公斤的体重大半压在了他的身上,弄得尤飞喉间连连发出凄惨小兽般的呜咽声。这声音不但没有勾起聂青岳的怜悯之心,反而更加让他想要立刻将这只小兽拆吃入腹。 尤飞已经被亲吻和抚摸搞得体热气喘,目光迷离,正当聂青岳觉得离得手不远了的时候,眼角忽地瞥到他胸前隐隐有金光闪现,正是刚才他怎么也不肯松手的位置。心中一动,立刻随手摸起刚摘下的领带将尤飞的眼睛蒙住,穿过头部下方系在一侧。 尤飞有点慌地想去摘掉,“做什么?” 聂青岳一把打掉他的手,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嫌恶地说道,“你不许摘,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用的着跟你说?” “这个也太……” “尤飞,你别忘了,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身下之人面露愠色,“这时候你说这个,这样是不是有点卑鄙了……” “你敢说我卑鄙?”聂青岳一口咬上了尤飞的胸口,故意咬在那隐隐泛着金光的部位。 “唔……”被咬的这一口力道不轻不重,与其说是惩罚,更像是调情的手段,尤飞立刻没了反抗的声音。 等聂青岳松了口再端详时,那金光已经闪现得更加明显,分明是一道颤抖着的符文。此刻像是烈风中抖动的旗帜,边缘卷曲颤抖着。 聂青岳一边拉起尤飞的两只手按在上方,一边低头去吻他的唇,空出来的手如强迫症一般想去把那道颤抖的符文抠下来。他的手指在尤飞胸前游走,一下下地挠着,不断经过那点小巧的红豆,终于挠得尤飞绷不住大笑了出来,“你在干嘛啊。” 金光符文被他一碰抖得更厉害,像黏在墙上的小广告,只差一点就能撕下来了!这时被打断让聂青岳很不高兴,赌气般道,“我想干嘛就干嘛,你不许说话。” 尤飞笑得满脸宠溺,“嗯,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不说话,行了吧。” “你还说话!”聂青岳佯怒支起了身子,趁机又去揭符文的角,聚精会神之下,指尖和符文相接处也亮起了一点金光,那道无量山派道法最强掌门下的定形咒居然被他生生揭开了一个角! 身下之人还在仰着脖子憋着笑,但面容和身体都逐渐变得有些朦胧,好像隔了一层雾般看不清,触感也不那么真实了。聂青岳又揭起了一点,宋衍河的容貌渐渐显现了出来,那含笑的嘴角像一根柔软又致命的钉子直直刺进了他的心里。 宋衍河光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许久不见聂青岳再有动作,没了身上覆压着的热源他已经觉得有点冷了,便想伸手去拉蒙在眼上的领带,顺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不料手还未触及领带,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把他的手按了回去。 在宋衍河看不到的眼罩之外,聂青岳眼眶泛红,紧咬着牙关,泪水一颗颗沿着脸颊滑落。 一片黑暗之中,他只听到聂青岳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动情地说着,“我爱你。” ☆、第五十七章 东北的天气就是这样,说热的时候也和全国各地一样热得像能煎鸡蛋;一旦过了处暑开始降温,便马上翻脸不认人,冷得好像从没热起来过一样。 不但冷,而且干燥。不但干燥,而且刮风,吹一阵儿就再冷一点儿。 即便是坐在豪华的古思特座驾里,陈暮也能想象得到车窗外聒噪而无情的风正像刀一样忙着割下枝头的叶子,又是一季。 古思特在车流之中缓慢行进着,前面还堵着相当长一段的车队。 有一对男女正相拥着在街边行走,一高一矮,长相却都很惹眼,而且带着相同款式、颜色的布艺围巾,正用两只小勺分吃着一盒什么食物。同样的一款围巾,女的戴起来显得帅气飒爽,男的那个戴起来则显得阳光温暖,这一对儿让人看了,不禁觉得是秋日里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 大男生拥着娇小女孩的画面固然很养眼,但是如果说要让他这样拥着一个人在街上散步的话,那么对象是身高一米八多的宋衍河,他也丝毫不觉得有不妥之处。甚至如果宋衍河愿意,他弯下腰来让宋衍河拥着他,那也是没关系的。 只是想想就已经觉得无比向往,要是能带同一款围巾走在路上,那更是别无所求了。 下午的事情虽然多,但都不是太要紧的工作。陈暮瞥了一眼男孩手提着的纸袋上印着的字样,对司机吩咐开去那家专卖店。 那是一个年轻的连锁品牌,质地优良且价格不高,所以专卖店遍地生花,司机很快载着陈暮到了最近的一家店。 以低得超乎他所料的价格买了和那对男女同款的围巾之后,陈暮亲自提着纸袋在街边等着司机开车过来,仿佛里面装的是满满一包的幸福和期待。 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自己家的商场要不要干脆也引进这个品牌。虽然价格太低的品牌入驻商场会造成其他品牌和董事会的不满,但要是有一天宋衍河又出现了,他就可以及时买到最新款的情侣围巾和他一起戴上。 如果是那些昂贵的奢侈品牌,两个人戴着同样的款式出场,别人想到的往往都是撞衫,只有这种年轻人的品牌,才更有“情侣”的味道。和这种珍贵的感觉相比,什么品位、价格、潮流、风尚,都可以统统靠边站了。 如果他回来的时候不是戴围巾的季节,那么或者是手套,或者是帽子,也都可以。 其实,就算是袜子也好啊。 司机老张开着暗红色的古思特驶来了,陈暮却没有动。 陈暮的助理跟在身后,好奇地顺着老板的目光朝对面看去。 路的对面是另一家商场,规格显然大众得多,从墙体广告的品牌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一楼还有许多的中西快餐。一般来说,陈暮对这样的同行是兴趣不大的,因为面向的消费层不同,完全称不上是竞争对手,平时最多叫市场部做做调研、看看数据之类,这么注目还是第一次。 商场的一楼有一家西式快餐店,里面卖的就是最普通的炸鸡、汉堡之类,挨着玻璃窗的位置,有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大男孩儿正坐在那里,面前是一盒盒打开的空炸鸡盒摞在一起。男孩儿正在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 男孩儿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这一幕简直可以拍下来作为这家炸鸡店的广告海报。 助理看到自家素来绅士的老板很不绅士地一把拉开车门将手里的纸袋甩进了后座,然后粗暴地关上了车门,绕到人行横道朝路对面走去。他也急忙上。 陈暮站在炸鸡店门口,平日温文尔雅的表情被加速的心跳和急切的心情所破坏,对助理吩咐道,“先去买二十盒鸡块。” 朝店内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那个人的踪影,陈暮调整了呼吸,慢慢地走到了林琅的面前。 林琅正有些发愁地看着桌上的空盒,觉察到有人在他旁边站着不走,心里十分不爽,心道这人是瞎了么,没看到我还在这坐着呢么?吃完了也不代表一定就要走啊。 于是抬起头打算狠狠地瞪那个人一眼。 “好久不见。”陈暮微笑着打招呼。 林琅立刻起身就要离开。还好不是坐在最角落里,这个位置三个方向都能逃走,他有把握在陈暮触碰到他的衣角之前就跳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去。 “陈总,买好了。” 助理一手一个托盘端着鸡块过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服务员,“先生,是放在这里吗?” 陈暮点了点头,微笑对那服务员道,“放在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 林琅立刻深感绝望。这陈暮笑得这么人畜无害,怎么能城府这么深呢? “坐吧。难得这么巧遇上你,请你吃点东西,不介意吧?” 只是吃东西的话,林琅当然不介意了!他从来不细看钞票面值,只匆忙抽了几张揣在兜里就出门了,带的钱都花完了还没吃饱,正在发愁就有人雪中送炭,又怎么会介意?可是他还有妖力捏在宋衍河的手里,陈暮无事献殷勤肯定是要来套消息的,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一顿炸鸡就出卖宋衍河、放弃自己的千年道行的! “我能只吃吗?”林琅可怜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几个托盘,“我什么都不说,行吗?” 陈暮微笑,“当然可以,本来就是请你吃饭的。”说着,故意诱惑般地动手,一个个打开了盛装着炸鸡的纸盒,“刚炸出来最好吃,放久了就不香了呢。” 桌上的空盒已经被服务员收走了,刚才还是一桌狼藉,现在就变成了一桌美味,林琅实在是舍不得走了,一屁股坐了回来。 林琅试探般地拿了一块啃了起来,陈暮既不说话也不盯着他看,打发走了助理,然后拿出手机来看着。 林琅又拿了第二份,这个味道真的是每天吃一千遍他也不会腻,就算偶尔腻了,只要再换种酱料沾一沾,他就能再吃一千份。 陈暮将手机收了起来,问道,“最近过的怎么样?” 吃人家的嘴软,林琅也不好直接闭口不答,只好说,“你说了我什么都不用说的。”手里还巴巴地端着第三份鸡块不舍得放下。 “看你说的,”陈暮笑了笑,“我怎么会为难你呢,就是很长时间不见了,很惦记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钱够花吗?” 林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暮便笑着掏向西装衣袋,停顿了一下,捏出来了一张□□。 “我今天没带现金,你会用卡吗?也很方便,只要结账的时候出示一下就可以了,没有密码,里面的钱足够你吃一辈子。哦,可能不够你吃一辈子,不过我活着的时候请你吃鸡应该是没问题的,万一有一天我死了,我也会尽量交代在后事里。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什么都不问,这卡你拿着,随便吃。” 林琅咂了咂嘴,这话说的他有点吃不消,不过还是接过了卡。 陈暮始终温和地微笑着,像疼爱弟弟的哥哥一般又叮嘱他道,“天冷了,记得买点冬天的衣服,这里降温很快的。你这件衣服,风格和以前穿的那些很不一样啊,我刚才差点没认出你来。” “唉。”林琅什么也没说,只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在宋衍河眼皮子底下我能不安分守己买点中规中矩的衣服么?我倒是想买以前那种嚣张扎眼的,可是宋掌门看不惯啊! 陈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窗外,“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如果想找我……呵,算了,我想你大概是不会需要找我的,保重吧。” 林琅扁了扁嘴,看着他起身离开。 他还以为陈暮会追着他问宋衍河的下落的,吓得他都做好随时弃食逃走的准备了,可陈暮偏偏连“宋衍河”三个字都没提。 今天说话怎么这么酸啊,一会儿后事一会儿保重,听得他心里怪难受的。虽然陈阳那家伙是挺缺德的,不过其实陈暮人还挺好的,要不是因为他妖力被封,就算跟着陈暮守护他和他家那个什么公司富贵平安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唉……谁让宋衍河就是有这个一手遮天的本事呢?没办法,只能对不起陈暮啦。 人呢,就是这样的动物啦。自己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有些事情上就又变得这么蠢笨,如果放在他身上的话,一只母狐狸对他没有那个心意,他大概就去找别的母狐狸了吧?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炸鸡店的香甜气味很快冲散了林琅心里的酸楚,他吃得更香了。直到两只手满手油光发亮,把整整二十份的鸡块吃个干净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店门。 外面还是正下午头,路上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寒意,看来真如陈暮所说一旦降温就冷得快了。他一只狐妖自然是不惧严寒的,不过嘛……现在妖力受限,而且他又特别喜欢穿得美美的、暖暖的,当然要去买几件新衣服啦! 透明的玻璃窗将秋风阻挡在外,把丝丝暖阳放了进来。陈暮手里躺着一份不知道什么报告还是材料,却一眼也没留意去看,只抬头眯着眼对着窗外的阳光出神。这样照得人身心舒畅的阳光,哪里会是秋天呢?明明就是春天的太阳走错了门吧,过不久,应该还会更暖和才对。 前段日子,陈柏信旁敲侧击地提示过几次相亲的事,然而陈暮根本就不想面对,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只一拖再拖。 老爷子对他这个态度很不满意,在没人的地方拍着桌子斥责他,“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何况还是对个男人,你这话说出去要让别人笑掉大牙了!” 陈暮洗耳恭听了教诲,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怎么会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呢?说没有的那些人,一定是没有见过那个人啊。 助理敲门进屋,“陈总,有消费记录了。” 陈暮闭上眼,背对着门口静静地躺在豪华的转椅中,只留给助理一个不太礼貌的椅子背影。 助理从没见过自家老板这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喝了酒或者有什么烦心事,不料陈暮一开口却仍是温润如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地问道,“哪里的?” “几家服装店,还有超市。” “嗯。”陈暮转过椅子,将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去把他买的衣服型号、款式、大小都查清楚,还有,在超市买了什么东西,也把清单列出来。” 助理点头应着,心想,这副运筹帷幄的神情才是他家老板的表情包嘛! ☆、第五十八章 所谓熟能生巧。分饰两角得久了,宋衍河也不太像一开始那样容易露出马脚,林琅的花样百出已经基本不会超出被他打了无数补丁的结界之外了,除了一种时候他要顾及两边还是有些吃力,就是……聂青岳大言不惭地指责他“蹭”到他身上来的时候。 宋衍河手里还端着碗,低头仔细看看自己坐的位置,确实还是一开始用餐时的位置没错。 聂青岳有点不耐烦,一条大长腿直接搭在了他的腿上,没有好脸色地示意他,“你看,你离我都这么近了。” 遇上这种时候,要是大白天就让林琅出去放风,是晚上就催林琅早点休息。 聂青岳斜着眼去看宋衍河手里端着的碗很不满意。一个大男人,整天喜欢吃些什么粉什么糕的,不是稀稀软软的就是甜甜的,一吃就慢悠悠地吃好久,让他在旁边干等半天。而且,这种米粉他吃三碗都吃不饱,难道宋衍河不知道他最近“劳动量”很大吗? 又伸手捏上了他的脸,捏得宋衍河不得不转过头看向这位始作俑者。 聂青岳满意地挑了挑眉,一脸坦荡地和他对视,“吃饭就吃饭,看我干什么?” 宋衍河打心眼儿里觉得越来越不理解聂青岳了,但是转而一想,聂青岳现在眼里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尤飞,也就释然了。这种无理取闹没事找事的情节,果然是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懂得的吧。 藏在别人的壳子底下就是方便,什么礼仪啊规矩啊,干脆都靠边站吧。 宋衍河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就这么被捏着脸还淡定地喝了口茶,然后探过身子在聂青岳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 聂青岳立刻把他压回座椅里吻了起来,唇齿相接了许久才分开,聂青岳两手捧住尤飞的脸,倒打一耙,“都说饱暖思□□,你吃饱了,就开始想占我便宜,怪不得一直往我身上蹭。” 宋衍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想起是在尤飞的壳子里,就放肆点头道,“是啊,你可一点儿都没动,是我碰的你。” 聂青岳立刻拉着他的手往楼上走,原本在聂宅中各司其职的老管家和佣人们早已不知所踪,整个宅子空空荡荡的。还没走到房间门口,聂青岳的手已经移到了宋衍河的腰间,手掌用力地搓着那瘦削的腰身。 待到了房间里,聂青岳更是肆无忌惮,宋衍河还没来得及解自己身上的扣子,衣服就已经被扔到地上了,紧接着聂青岳就从抽屉里拿了眼罩出来。 宋衍河皱眉按了一下他的手,“又要戴这个?” 聂青岳的样子也有点犹豫,“你不高兴了吗?” 不知为何,聂青岳在公司和家里都准备了眼罩,一到亲热的时候就要把宋衍河的眼睛蒙起来。在他几次试图摘下眼罩的时候,聂青岳甚至把他的手也绑在了床头柱上。 宋衍河当然没有忘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尤飞”,自然不能做出一运内力就把聂青岳的领带震断得四分五裂这种事情。 视觉失效之后,其他感觉就更加明显,甚至听着聂青岳发出性感的低喘也让他心里一阵战栗,身体的触碰变得无比敏感,体内的运动更是被放大了数倍的刺激……可是每次欢爱都戴着眼罩,宋衍河心里不免有些说不出的异样,自己本就是顶替了别人的位置在这里了,再被剥夺了亲热中视觉的权利,总有种“他什么都不是”的感觉。 “戴着这个,我就看不到你了。” 聂青岳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你想看着我?” 宋衍河嗯了一声,“不然你戴着这个做做试试?” 聂青岳拿着眼罩放下也不是,硬给他戴上也不是,就这么僵在空中,顿了一顿才柔声说道,“你不戴这个,我硬不起来,你让让我吧。” 又有点可怜地补充了一句,“就当我有病。” 宋衍河一听,噗嗤一声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整个人都在床上笑得抖啊抖的。就是再倒退回去三十四年,他也无法相信聂青岳这句话的真实性。每次不翻江倒海地折腾他几个小时都不算完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个病?他这样的都算有病了,让别人怎么办? 不过能逼得聂青岳亲口说出这种话,就当他是有其他难言之隐的借口吧,宋衍河笑够了便也不再追问,放开了按着他的手。 聂青岳又有些欢喜,小心翼翼地给他戴上眼罩,凑在他耳边用聂氏集团上上下下无一人能想象到的温柔语气对他说,“就带一会儿,我保证,等会儿肯定让你看着我。”接着便不再说话,用湿热的舌尖和口腔照顾宋衍河的耳垂、脖颈,又在胸口处流连了许久,才往小腹和大腿内侧舐咬去。 宋衍河躺在床上,连脚趾都在紧绷着,在黑暗中感受着这一切爱抚所需要付出的能量一点不比身上耕耘的那个人要少,他觉得胸口被揉搓得一定已经快肿了,双手不禁搭上了聂青岳结实的双臂,轻声道,“聂青岳……你轻一点,我要被你揉坏了。” 身上的人温柔地回应,“好,我轻一点,很快就好了,不会弄疼你。” 怎么可能不疼呢?还没到后面,只胸前这一块儿,就已经让他觉得有些疼了。只是他有再大的力气也无法说服自己推开身上的这份温柔。 聂青岳似乎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吃进肚子里,灵巧的唇舌勾引起他身上每一寸敏感的皮肤,简直轻车熟路,一击即中,宋衍河舒服得愈发忘我沉沦。 那双有力的大手终于放过了他。宋衍河觉得胸前一凉,忽然有点心惊,忙抬手想去摘眼罩。聂青岳却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先一步说道,“尤飞,宝贝儿。” 是啊,他是尤飞啊。在聂青岳的眼里他现在就是尤飞,这样就对了。他现在替代的是和聂青岳命运相伴一生一世的尤飞。 “听话,别摘。” 宋衍河的呼吸也变得有些重,思绪已经短路在触碰到眼罩之前,满脑子想得都是,既然他不是宋衍河,他现在只是尤飞,那就放纵自己沉沦吧,反正也只能到真正的尤飞回来之前而已。 他蜷起身子,一手攀住聂青岳的宽阔的肩膀,一手主动去摸索他的脸,吻上的那轮廓俊美的唇。 聂青岳激烈地回应着他的索吻,另一边也不停地开发着他的身后,动作由慢到快,进行了充分的润滑,甚至比他在他胸前揉弄时还细致小心。 真的如他所说没有太多疼痛,并且带着宋衍河飞上了天。 一次过后,宋衍河还沉浸在刚才的头脑空白中没有回过神来,聂青岳已经把他抱起,跨坐在了自己的腰上,摘掉了蒙在眼上的眼罩。 眼前的男人额头上的和脖颈间都已被汗水打湿,身上也在灯光下折射着诱人的光线。 “你不是要看着我吗?” 虽然只用手触摸就知道那些姿势让聂青岳出了不少力,早就已经满身是汗,但是直面这样一副躯体,宋衍河还是不禁又动了情,环着他的脖子亲吻抚摸。 “我让你看了,你也伺候伺候我。”聂青岳托起了他的身体,“坐上来自己动。” “好,”宋衍河答应了。“可是……我先去下厕所。” “哈哈哈哈,”聂青岳笑了,指了指自己,“你快点,让我这样怎么等你。” 宋衍河从他身上起来,准备下床。 聂青岳倏然一个飞扑上来,把毫无防备的他扑在了身下,“不许去!” 宋衍河一脸窘迫,“别闹,我是真的想去厕所,十秒钟就回来。难道你还怕我赖账?” “不许去!”聂青岳紧紧抱着他,厉声道,“不用你动了,我来!” “这不是谁动的问题,我真的……” “那你就在这儿解决。”聂青岳还是不肯松手。 “在这儿怎么解决?”宋衍河不明白他忽然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抱住他的手好像要直接把他勒死一样,不用灵力估计都挣脱不开。 “我不管,你就是不许去。我现在就要你,我要进去。” 火热的□□已经抵在了他的身后。宋衍河心里崩溃不已,难道真要他用灵力挣脱他然后去上个厕所,接着回来洗了他的脑吗? 最终还是聂青岳找了个容器叫宋衍河当着他的面解决了急事。宋衍河也是咬着牙安慰着自己他现在“只是尤飞,只是尤飞”才方便得出来。关于尤飞以后回来之后对于二人这段记忆错位他还没想到要怎么处理,只希望以后尤飞和聂青岳不要因为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仔细对质,然后把他揪出来吧。 刚解决完,聂青岳一口就含住了那里。惊得宋衍河“啪”地一声拍在了他的背上,“脏!” 聂青岳深深地几个吞吐,又用手捋动唤醒着变软的部位,“我怕你生我的气。” “能不生气吗?你下次……也……憋着试试……”责怪越来越无力,结果还是倒在了聂青岳怀里,那些什么卫不卫生之类的事情也已经在考虑范围之外了。 欢爱过后,宋衍河实在是没有体力了,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朦胧之中聂青岳仍在爱抚着他的身体,胸前一片温热的触感。 还真有点……羡慕尤飞啊。 不知道他和聂青岳每天这样颠鸾倒凤,会不会连日后尤飞的份量也一并消耗了? 深夜,窗外的寒风实在刮的太凶,似乎要一夜把所有的叶子都掀到地上一般,连带着把外面的什么东西也吹翻,发出叮咣的声响。宋衍河忽然就被惊醒了过来。 身边的高强度体力劳动者自然正睡得不省人事。 宋衍河静静看着他的睡颜,一想到他并不属于他,那份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心虚也就不断的放大,再放大。 他做出来这样荒唐的事,岂止是鸠占鹊巢?简直是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了,以后可万万没脸面再自称无量山弟子了。只是不知道还会否有天罚相惩?若是有,也请早点知会一声,让他好有时间离得聂青岳远点,免得伤及了无辜,若是没有天罚,那真的……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第五十九章 过了几天,聂青岳无缘无故地想要重新装修宅子,等他跟宋衍河提起的时候,已经让人做出了好几份设计图了。 “你看看,哪个好看?”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重新装修?” “因为……”聂青岳思索了片刻,郑重其事地回答,“我想重装,就重装咯。” 这个理由实在是十足的聂青岳式回答,宋衍河只好点点头,“那你肯定已经有了想法,挑你喜欢的就是了。” 聂青岳执意要他过来看,“这是咱俩住的,也要你喜欢才行,我自己看有什么劲。过来,看看你喜欢哪种风格的?” 宋衍河无奈,他看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是尤飞,他喜欢又有什么用。他才能在这里住多久,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周罢了,这么大的宅子算上花园足有两万多平米,说不定还没等这里装修完他就要让位了,甚至明天后天尤飞就改变主意想回来了呢? 接着便想到他一时冲动之下做了这样荒唐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想好怎么善后,立刻更没了心思看那些3dax设计图。 宋衍河心里装了心事,面上也没太多好脸色,挥挥手道,“不用了,你看吧。” “你什么意思!”聂青岳“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一脸受伤,“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住吗?” “没没没。”真不知道聂青岳是何时变成这么一颗七窍玲珑玻璃心的,宋衍河急忙补充道,“实在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所以没什么好挑的。” “真的?”聂青岳的表情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又问,“真的吗?说话!” 宋衍河扪心自问了一番,聂青岳给他的,无论是吃喝还是衣物,以及身体上的满足,确实无一不是正对他胃口的,甚至超乎他的想象。 “真的,都喜欢。” “那我呢?” 宋衍河笑了,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烫,道,“也喜欢。” 聂青岳高兴地拉他过来,“那我就做主了,这一套怎么样?中国风,全红木的。” “本来就是你做主的事。”宋衍河朝屏幕看了看,拖动了下鼠标变换视角,“是挺好的,不过,怎么一面镜子也没有?” “咳,这个,风水不是说卧室不要放镜子的嘛,既然装的是中式的,那就要遵从中式的那一套讲究,这和以前欧风的那种不一样。衣帽间有镜子就行了,又不是女人还要化妆,留那么多镜子干什么。” 宋衍河想说卧室并非不能放镜子,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又不真的是他的卧室,他多操什么心呢。 聂青岳拿过鼠标又选择了另一个房间,搂着宋衍河的腰,道,“你看这沙发,把上面的垫子一摞,也挺软的。” “咳咳。”这弦外之音宋衍河岂能听不出来?干咳一声岔开话题,“装修的时候,我们住哪儿?” 聂青岳不以为意,“公司旗下那么多酒店,想住哪间住哪间。” “好,那我……” “不对!”聂青岳忽然一摔鼠标,吓了宋衍河一个激灵。 “怎么了?” “嗯……老住酒店也没意思,公司附近我记得还有套房子,我们去那儿住。就咱俩,好不好?不带别人,我照顾你就行了。” “你照顾我?”宋衍河如聆天书,哑然失笑道,“难道你要给我洗衣做饭?” “……我记得那个公寓厨房、阳台都有,如果你想看的话,也可以试试。” “我只是说说而已……” 聂青岳已经按下桌上的通话键,“艾米丽,叫人把香宝路金洲的公寓收拾一下,我准备搬过去住一段时间。” “好的,聂总。您什么时候需要?” “就今天吧。” 聂青岳叫管家收拾了家里的一部分衣物先送过去,然后煞有介事地拉着宋衍河去了一家大型超市,柴米油盐酱醋茶地丢了一推车,一副好像很懂该买什么的样子。 宋衍河拿起了其中的两罐,问道,“这两瓶都是盐,我们住不太久,不用买这么多吧,你不是说地方不大吗?能放得开吗?” “这粉红色的是盐?”聂青岳拿过瓶子瞧了瞧,“还真是盐。我还以为是糖呢,想着你喜欢吃甜的,可以给你做点什么甜食。” 宋衍河有点担心,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问道,“你会做什么甜食啊?” 路过的大婶大叔纷纷回头偷看这两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两人就这么站在超市的货架间对视了十几秒钟没有说话。 在宋衍河真诚询问的目光注视下,聂青岳艰难地做出了回答,“凉拌西红柿,你吃吗?” 噗。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19节 “吃吃吃,”宋衍河扶着推车笑得乐不可支,连连点头道,“你做什么我都吃。” 聂青岳本来有点尴尬,这下也被他的笑感染了,用手肘捅他腰侧,“笑什么啊你,是不是在笑我呢?嗯?你造反了,敢笑我?” 宋衍河只边笑边看他,越看越觉得好看。 “走吧,买西红柿去,回家我给你凉拌个。”聂青岳推搡着他,又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学着做也行,只要不是说要吃满汉全席,也没什么难的。” 宋衍河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莫名觉得眼眶一热。 “怎么了这是?”聂青岳一手捧住他的脸,“你就是要吃满汉全席,哥也给你做,行了吧。” 眼眶更热了。 宋衍河低下头不说话,用手背把不知哪里来的眼泪在滑落之前抹掉了,深深吸了几口气。 不顾周围还有人来人往,聂青岳一把把他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宝贝儿,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都碎了。怎么的了,跟我说说。” 王大桥和丁城身着便装,原本在周围不远不近地跟着,见状便一人带了两个兄弟把这一排货架的南北两个入口堵住了,无论是“人墙”还是这几人散发的气场,都震慑得周围想买酱油醋的大爷大妈不敢靠近,偶尔有没眼色想往里挤的,王大桥就往他正对面一站,直盯着人家,黑黝黝的脸上写满了“此路不通”。 人是拦住了,可王大桥却觉得有些没意思,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要靠脸来吓唬人了?回头看了看自家老大和尤飞在那里搂搂抱抱的,再想起来至今下落不明的宋先生,不免有些感慨。以前老大问起有没有宋先生的消息的时候都要连问几遍,现在他再提起来,有时候还没说完就被挥手遣出去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连找都不用派人去找了。 他是眼见着老大怎么认识尤飞的,一开始就是因为错认成了宋先生,难道现在老大把他当成了替代品?宋先生那样本事的人,自然无论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无需他担心,这样一来,有个尤飞在老大身边陪着,只要老大高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聂青岳把宋衍河整个人圈在怀里,轻轻晃着他,“你看你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几句话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了,你这出去了多容易被人骗啊,叫我可怎么放心你。干脆你就一直跟着我吧,啊?谁也欺负不了你,好不好宝贝儿,我天天给你拌西红柿。” 像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又轻又软地在耳边呢喃着。 宋衍河吭哧笑了,在聂青岳肩膀上蹭了蹭,“不是满汉全席吗?” 他从没想过破涕为笑这种词能发生在他的身上,但聂青岳的一句话就轻易安抚了他的情绪,这种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的感觉让他贪恋非常。 “行,全席。别说全席了,你要吃我都行,今天就先来个人参鹿茸乌鸡汤。天冷了,驱寒的。” 宋衍河的鼻子还微微泛着红,垂着眼笑道,“人参?还鹿茸?你晚上不要睡觉了?” “那就不睡!走,回家,我给你做去。” 公寓就在聂氏集团附近,是s城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比聂宅小得多,但是两个人住也足够宽敞了。两人换了管家送来的休闲装,在这样一所公寓里真有种过日子的味道。 宋衍河一进洗手间愣了一下,“这墙上怎么没镜子?” 聂青岳仔细审视着那面墙,若有所思道,“对,为什么没镜子呢?我知道了,应该是这里很长时间没人住了,之前的坏了还没来得及换,过几天让他们安个就是了。” 进了厨房,宋衍河从马夹袋里拿出那些瓶瓶罐罐和食材,看着上面不知所云的用途说明忍俊不禁。他对做饭可谓一窍不通,要不要防着点儿,以免等会儿聂青岳把厨房炸了呢? 聂青岳在摆弄锅具,看到他笑了便凑近了些,“笑什么,跟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宋衍河不想打击他,便道,“笑你没买西红柿。” “不可能,我肯定拿了的。”聂青岳在袋子里翻找一阵儿,“看,这不是?” 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洗了洗,放在宋衍河手里,“行了,你出去坐着看电视,我要开始操作了。” 厨房是封闭式厨房,宋衍河就倚在门口边吃西红柿边看聂青岳给他炖汤。什么都是现成的,连锅也是智能的,他只管把食材洗干净切好,拿热水焯一下之后倒进去便大功告成,可只是这样,宋衍河看了也觉得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 聂青岳又拌了几个有荤有素的凉菜放在那儿,再从超市的袋子里拿出一袋松子,认真地剥了壳一个个送到宋衍河嘴里,陪着他一起看电视。 等了快两个小时,厨房才传来“滴滴”的提示音。 聂青岳一下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去盛汤,端着一只薄的几乎透亮的骨瓷小碗放到桌上之后,吹着指尖道,“有点热,晾一下再喝。” 刚从锅里端出来,上一秒还沸腾翻滚着的汤又岂是有“点”热?宋衍河走过去,捏住他的指尖轻轻握了一下。 忽然想到他现在是尤飞,便又改成对着指尖吹了吹,“别端那么急,烫着了吧。” 心之所至,灵力收放自如,只刚才他那一握,那道清凉的灵力早已流入聂青岳指尖,烫得生疼的那一块儿顿时一阵凉爽。聂青岳不呆不傻,怎么会感受不出呢?却只说了一句,“没事,没烫着。” 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聂青岳拿起汤勺轻轻搅拌,半开玩笑道,“等我先试试毒。” “哪里来的毒。”宋衍河接过汤勺吹了吹,尝了一口,“你放了多少人参?” 聂青岳一脸的理所应当,“放了一支啊。咱这儿就是人参多,随便吃。味道怎么样?我以前基本上没做过饭,算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炖汤了。” 第一次炖汤啊。 宋衍河咽下嘴里还烫热的汤,“是不是没放盐?” 不是全自动的锅吗?为什么还要放盐!为什么说明上也没写! 聂青岳脸色有点难看,“那别喝了,今天先出去吃吧。” 宋衍河也顾不得汤还有些热,端着小碗直接喝了下去,放下碗擦了擦嘴角,微笑道,“晚上吃得清淡点挺好。” ☆、第六十章 汤里放了太多的当归、党参、红枣、鹿茸,聂青岳自己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偏偏宋衍河很给面子,又连喝了两碗,还把聂青岳做的白糖拌西红柿吃了干净。 聂青岳受宠若惊,轻飘飘地端了碗筷拿去洗刷。 不一会儿,宋衍河也走了进来,在厨房外间的柜子上翻腾那几个超市的袋子。 聂青岳听到动静返身出来问,“你找什么?” “你有没有买……那个?” “哪个。” “……那个。” 聂青岳一看他神色就明白了,“安全套?润滑剂?当然买了,在这儿呢。”从一个袋子里拿出来了一大堆各色包装的小盒,又从背后抱住宋衍河,问道,“想做吗宝贝儿,我们新家的第一次,就在这儿做。” 怀里的人转过身看向他。聂青岳只觉得他今天的眼睛特别亮,神采奕奕的,在灯光下像是盛了满天星辰,微张着的嘴唇也格外红润,让人好想对这张嘴用力做点什么。 聂青岳光是看了几眼下腹就烧得血脉喷张,忍不住往他身上蹭了蹭,却听得他道,“我给你用。” “给……给我用?”聂青岳没反应过来。 宋衍河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是你说的‘吃你都行’吗?” “你……说真的吗?” “不行吗?”宋衍河说着,抬起头吻在了他的唇角,“原来你是哄我的。” “行!怎么不行的?”聂青岳心跳漏了半拍,立刻强调,“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当真的,别说你想在上面了,你就是真把我煮了吃,我都甘愿。” 能和你在一起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次轮到聂青岳在床上躺平接受爱抚了,他望着天花板始终无法完全放松下来,尤其是当宋衍河的手指有意无意在他臀瓣间流连的时候。 他可以肯定,宋衍河绝对不会害他,不过这和宋衍河会不会伤着他是两码事。他跟宋衍河第一次做的时候是和男人的第一次,可宋衍河估计是整个人生的第一次。可以说,宋衍河应该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他,但是他究竟学到了多少,聂青岳真的没有想过。 不用想了,马上就知道了。 聂青岳告诉自己,放松,放松,老道士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的,而且能让老道士高兴高兴,他就算流点儿血又能有什么?哪怕破了,又能流多少血?血并不会因为流出的部位不同就变得更珍贵一些,想想老道士以前替他挡林琅的时候,替他挡戚少杰的枪的时候,为他放血布阵算聂青枫的下落的时候……这么一算,原来宋衍河已经为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了。 聂青岳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他都做了什么?他朝老道士开枪,纵容手下拿走他的日用物品,还追到林琅家楼下当着一群人的面骂他,他对宋衍河就没做过一丁点儿好事,如果他是宋衍河,他大概也宁可选择性失忆忘了自己。 想到这儿,聂青岳不禁抱紧了身上的人。 宋衍河浑身发烫,正在他胸前温柔亲吻,被这么一抱干脆翻身将聂青岳拉到自己的身上,“你都走神了,还是你来做吧。” “我不是走神。”聂青岳生怕他误会,急忙辩解,“就是第一次享受你的服务,一时有点不习惯,你来吧,我没事,我自个儿愿意的,你千万别跟我客气,随便你怎么弄。” 宋衍河温柔地笑着,“可我等不了了,你给我喝那么多人参鹿茸,我现在就想要。”那一向清澈的双眼真的有些发红,像渴望猎物的猛兽。 聂青岳伸手摸了一把他身下充血挺硬的部位,果然已经热得烫手,他俯下身去含在了口中。不料没一会儿,宋衍河却起身拉了拉他的腿,让他反转过身子,两个人身上最炽热的部位就都被对方含住,在口腔中尽力讨好。 聂青岳的身心都又刺激又满足,脑子里什么谁亏欠谁也不想算了,只想好好对宋衍河,现在、以后、一辈子,把他所有的好都给他。一次顶峰过后,聂青岳趁宋衍河还在失神,一把将他胸前的灵符撕下贴在床侧,然后急切地把他翻身,以趴跪在床沿的姿势,没额外做多少润滑就顺利埋了进去。人影摇晃之间,满耳都是宋衍河支离破碎地叫喊他名字的声音。 “……聂青岳……聂……青岳……” 几次过后,宋衍河一被放开很快睡着了,整间房内全是荷尔蒙的气息。聂青岳稍微休息了会儿就抱着迷迷糊糊的人去清洗,顺便打开了门窗透透气。 宋衍河虽然清瘦,但一米八一的身高实在算不得娇小,这个公寓的房门、浴室又不像聂宅原来那么宽敞,聂青岳有两三次都不小心弄得宋衍河醒过来了一下。不过大概是那只野山参方才把宋衍河的力气都激发出来了,这一下药劲儿过去就睡得特别沉,他睁开眼看是聂青岳抱着他,马上就搂着他的肩头安然又睡去了。 聂青岳暗自庆幸叫人提前拆了浴室的镜子。 这个人,聂青岳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要单说好看,什么样的美人、什么样的男人他没见过?以前聂青枫心血来潮,花了不少钱投资了个影视公司,像模像样地签了一大帮艺人,整天往他面前带得那叫一个络绎不绝。只可惜没点儿真材实料,最后赚回本儿的没几个。不过聂青枫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身边的人是一个赛一个得漂亮水灵,也有几个真红了一段时间。 和他们相比,老道士没有那么刻意地顾盼流转,外形也不像他们一出门就打扮得好像随时要去走红毯一样,但偏偏每一个眼神都直直印在了他的心底。 又看了一会儿宋衍河的本来面容,才恋恋不舍地从床边撕下那张半透明的金色灵符贴了回去。 贴上的一瞬间,那张符像有灵性一样闪了一下,然后便和宋衍河融为一体不见踪迹,躺在床上的人也就变成了尤飞的相貌。在符光闪耀的那一瞬间,聂青岳隐约看到他胸口好像还有另一张画法完全不一样的灵符,光从那些符文上看就觉得要比他能揭得下来的这张复杂得多。 他有几次也想试着揭揭看,但是那道符轻易不出现,就算出现了也岿然不动,和上面这张他动动手指就能抠得下来的完全不一样。他心忖着万一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损坏了反而伤到了老道士可就坏事了,便不再去动它。 聂青岳给他盖好被子,关好门窗,把室内温度调到合适的档位,又找了一只保温杯,倒了一大杯水放在床头柜上,以免宋衍河半夜口渴找水喝。 明明很困了,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出奇的清晰。他拿出手机找到尤飞的联系方式。这套单向联系系统是定位系统里附带的,虚拟了一个空中邮箱,双方可以选择在方便的时候手动接受里面的信息,而不是马上就被动收到。邮箱里有尤飞给他发的一些留言,如“陈阳出境了”、“他暂时不会回s城”、“x月x日交易,地点不详”之类。其实这些东西对聂青岳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现在最在意的人已经在他身边,他只要确保真正的尤飞不会回来和老道士撞车就行了。 他给尤飞留了言,“注意安全,不要回来”。这一条尤飞不会马上看到,但隔几天应该就会看一次这个邮箱。 从这段时间王大桥、丁城、忠叔他们的反应来看,老道士还没有被发现,他现在需要避开的就是六朝金粉的于经理一干人等,以及陈暮和陈阳,还有他的一些手下就万事大吉了。像今天看似简单地出了一趟门,他也特地挑在了办公时间,去的是和百寻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国外品牌的超市,沿途不经过任何陈家的产业,离六朝金粉也更是远远的。 而他自己,就算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着。 差不多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不过……妈的,林琅那个死狐狸跑哪去了?就凭那次开标被他几句话激得留在公证处,聂青岳就知道那狐狸脑子不怎么好使。林琅对宋衍河在这里的事情知道还是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算了,要是知道可就有点麻烦,他和陈暮关系有点近,难保不会说漏了嘴。 一想起林琅,聂青岳就气得恨不得拿棍子敲死他。要不是这死狐狸一开始没事找事从聂氏偷出去那份见鬼的报告,他和老道士也就不会分开,换做是别人干了这作死的事,聂青岳非让他一辈子不好过,可偏偏林琅还不是个人,真是下手都没处下手。 屋里只留了一盏调到最低档的壁灯,聂青岳用胳膊支着脑袋,借着那一点微弱的灯光看着身边的人。宋衍河好像感觉到他的注视,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眼,在被子底下拍了他一下“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想你。” 宋衍河闭上了眼,连眼角都是笑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把聂青岳揽了进来,让聂青岳把头枕在他胸口上,“睡吧。” 聂青岳想支起来身子,免得重量都压在宋衍河的身上,“我不躺这儿,这样压一夜还不把你压坏了。” “不怕。”宋衍河的手臂用了点力气又把聂青岳拉在了自己胸前,迷迷糊糊地低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他。” ☆、第六十一章 他不是他。他不是尤飞,他是宋衍河。 抱着他的人是宋衍河。 这话听得聂青岳整个人都心花怒放,难得地不怕他忽然消失,一夜安眠无梦。第二天一早,两个人一起步行去集团大楼。 经过大堂时,所有人都照例停下脚步来站在一旁鞠躬问好,聂青岳破天荒地点了点头,回了一句,“早上好。” 直到一行人上了专用电梯,大堂里的一众职员才回过神来。 “刚才那句‘早上好’是聂总亲口说的?不是电话会议也不是影像资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聂总说话耶!” “我也是,活的聂总!天哪,声音好有磁性啊!” “聂总不是万年冰山一样的存在吗,我现在相信真的全球变暖了!” “一定是爱情的力量!” “哪有女人配得上我们聂总啊!” “谁说一定要是女人了!我看桥哥就很不错啊!” “……对不起我要去上班了,我无法继续想象王经理和聂总在一起的画面。” 众人:“……” 聂青岳心情一好简直有求必应,飞快地签着桌上的文件。 “增加员工食堂餐费预算?批了!” 冬天可不是得吃好点儿嘛。 “开设员工零食站?批了!”甜食可以多放几种,27楼也来一台吧。 “双休、年庆、旅游、家属……”不就是花钱嘛?全批了! “辞职信——王大桥?批……”等一下! 聂青岳阴沉着脸把辞职信往桌上一摔,“王大桥,怎么回事?” “老大,我想辞职了。” “说重点!” “老大,在跟你之前,我叫雇主都叫的是老板。可我真心诚意叫你一声老大,除了因为你给我发工资,更因为你对手下人那都是没得说的,当兄弟一样,我是心甘情愿给你拼命的。现在,你手底下江山也太平了,我的钱也赚够了,想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还望成全。” “你想做什么去?” “老大,你和谁好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是宋先生给我的符曾经救过我一命,这事我不能当没发生过。现在你和尤飞好了,找宋先生的事也快放下了,我就自己去找,至少我得看见宋先生平平安安地活着才能放心。” 聂青岳沉默了许久,才道,“不是我不想找他,是他自己不想回来。你一个人去哪找,怎么找?” “从哪开始消失的就从哪开始找,找不着就一直找。” “一直找吗?” “嗯。他要是不愿意回来,至少我得知道他在哪,万一他正有难处呢?” 聂青岳的剑眉紧蹙,不知是在问王大桥,还是在问他自己,“他能有什么难处?” “我知道,宋先生好本事,和别人不一样。可他用不用的着我帮忙是一回事,我帮不帮那是我的心意。” 宋衍河会是有什么难处才装成尤飞的样子回来吗,他竟从没想过问他。只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把他留在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宋衍河真的需要他拉他一把呢? “留下吧。不用天天跟着我了,你自己一个人找资源有限,猴年马月才能找得到人,叫丁城跟着我,其他人配合你。” 总不能告诉他,宋衍河就整天在他的身边晃来晃去吧。王大桥一根直肠子通到底,肯定会露馅的。 “老大!”这个铁血壮汉竟然有一丝动容,“谢谢老大!” 聂青岳挥了挥手,“去吧,顺便把尤飞叫进来。” 不一会儿,尤飞身上搭了一件长款的毛呢外套推门进来,“你叫我吗?怎么了?” 聂青岳扫了他一眼,心道,现在连假惺惺的“聂总”也不叫了,动不动直接喊“聂青岳,过来”,你是在叫狗吗?在你面前抽烟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的破绽已经多到要我亲手帮你兜着了你知道吗?你到底想不想让我认出来你?完了,万一你是想让我认出来,我还在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 “之前我一直在找宋衍河。”聂青岳盯着他看,企图看出他的一点儿表情变化,“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一架飞机正飞在万米高空,一个大活人忽然就没了,这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所以我能用的手段很有限,到现在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你觉得,宋衍河想让我找到他吗?” 尤飞眼睛像掩饰尴尬般地刻意眨了几下,声音平静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 “那你想让我找他吗?” 尤飞垂眸,犹豫道,“……不想吧。”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哪来个‘不想吧’?” “那就,别找了。”尤飞看向窗外,“你不是……有我了吗。” 这句“你不是有我了吗”,本应该是两人之间一句亲昵的话语,偏让他说得有一种视死如归心灰意冷的味道。 聂青岳不吭声,只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起身道,“出去走走吧。” 聂青岳是间歇性指点江山,持续性不务正业,对于他桌上还有一摞亟待或者不亟待审批的文件宋衍河已经司空见惯,没说什么,便陪着他出去了。 王大桥在的时候根本轮不着丁城答话,所以丁城平常除了聂青岳就唯王大桥马首是瞻,今天王大桥不在,自家老大面上阴晴不定,他的读心术又是负四级,弄得开个车都不知道开多少码好了。是一骑绝尘无视交规横冲直撞呢,还是配合3d立体环绕音响里传来的音乐开得舒缓悠扬一点儿好呢? 从后视镜里稍微一扫就能看到,坐在舒适宽敞的真皮座椅上的聂青岳面色不耐烦地反复松着领口,从一上车开始就只叫开车,也不说去哪儿。 这通常是聂青岳心情很不好的表现之一。 丁城已经可以想象到等会儿万一老大去了哪儿一旦不顺心,就会发出“天凉了,让谁谁谁破产吧”的整改方案让他们忙活一阵儿了。 本着欲扬先抑的原则,丁城决定开慢点儿,这样等会儿老大一开口说要去哪哪哪的时候,他就可以有一个明显的提速,显得他闻风而动,机智过人,实在是不能再好了。 正当他心里这么盘算的时候,聂青岳忽然开了口,丁城几乎是耳朵竖起来听的。 “前面停车。” 半年多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凉,地势不平沙土扬尘,风一刮嘴里都能咂出土味儿来,现在经过了地形整理、苗木移栽,已经建成了一块绿地。只是里面的休闲设施还不是很完全,加上天又冷,整个绿地除了他们几个就几乎没有别人了,只有远处刚刚架起的巨大led显示屏上有几个工人正在调试。 聂青岳朝四周看了看,想找到当时宋衍河舞剑的准确位置,终究不能太确定。自顾自地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抽了起来,想着多等一会儿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迎着夕阳他大概就能找到当时的感觉了。 没抽两口,led似乎是调试好了,忽然白屏了一下,紧接着开始播放百寻商场的奢侈品广告。 聂青岳心里暗骂了一句,脸色更不好了。 宋衍河歪着头看他,“你还好吗?” 我好不好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聂青岳狠狠抽完了烟,将烟头弹到了路边一个垃圾桶里。抬手指了指绿地边缘的一棵树,“知道那是什么树吗?” “那棵不是松树么。”宋衍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到处都是这种树。” “对,落叶松。你以前那儿没有这个吧,”聂青岳下定了决心,“我是说……” “是你吗?”二人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声。 聂青岳转过头,视线越过宋衍河朝他身后看去,来的人居然是陈暮。 陈暮不知何时过来的,站在宋衍河身后不远处,又说了一句,“我只看背影,就知道是你。” “陈暮你闭嘴!”聂青岳一把拉过宋衍河,“你先上车。” 他是准备向宋衍河摊牌,但他自己都还犹豫不决,怎么能让陈暮出来捣乱。 陈暮看清了聂青岳身边的人样貌,有点吃惊,“怎么是你?” “叫你闭嘴听不到吗?”聂青岳急火攻心狠狠拉开车门,把宋衍河往里一推,一把从怀里掏出枪指着陈暮,“再说一句话我让你后悔都没机会!滚!” 陈暮朝没关上的车门里看了一眼,“我是不会看错的……” “砰——” 聂青岳直接开了枪。他很清楚里面并没有子弹上膛,开枪纯粹是为了震慑陈暮,他还没有傻到在这样公众的场合击杀s城商界重要人物。然而在他开枪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宋衍河——以尤飞的样貌,一个旋身出现在二人中间,掌中金光一现,朝他枪口的方向击去。 那道金光刚脱离宋衍河的掌心,从聂青岳心口就飞出了一道金色的灵符和那道光芒奋力撞击在一起,迸发出一道金色的屏障。灵符明显威力要弱上许多,被光束击碎后溃散不见,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那道光束,它一闪而近正正击中聂青岳的手臂,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掀倒在地。 枪声在一片空旷的花坛方阵中回荡的格外发聋振聩。 聂青岳嘴里泛起一丝血腥,整个右臂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宋衍河睁大了眼睛,一脸吃惊地收回了手,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心想,这一闭眼,大概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得见他的老道士了。 紧接着便是满世界的黑暗,耳内嗡嗡作响。刚开始的一会儿他还能听到丁城急急忙忙从车里跑出来叫救护车,以及王大桥从电话里传来的焦急的质问,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人,艾米丽或者吴医生吧,他听不出来,但是唯独可以确定的是,那拉拉杂杂的声音中既没有宋衍河,也没有尤飞的声音。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s城的秋风已经有了冷进骨头里的气势,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间里,丁城不敢擅自移动老大,只好蹲在他身边给他盖了件衣服,心里一边焦急担忧,一边忍不住地咬指甲: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万万没想到,这回老大要整改的是百寻啊。 ☆、第六十二章 等陈暮回过神来,宋衍河已经不见了。 他只一眼就可以确定那个背影的主人,这是在看了医大论坛上存下来的那些照片千万遍之后生成的一种直觉。虽然走近了之后那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样貌,但陈暮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尤其是经过刚才聂青岳开枪后的那一交锋,不是宋衍河还会是谁? 陈暮转头看了一眼四周,打电话给助理,吩咐他亲自去把近一小时这周围的所有监控录像都销毁。 找到宋衍河并不是什么难事。以他对林琅的了解,林琅偶尔买的那些蔬菜总不会是因为一只狐狸忽然想吃素了,而他经常消费刷卡的场所,又都指向着一个圆心。 被算计了的林琅还在家里浑然不觉地抱着薯片咔哧咔哧地啃着,顺便等着拿外卖。换了新手机之后他最开心的事就是拿着卡往手机上一刷,点一堆吃的等着别人送上门。没想到门铃没响,门却直接开了,宋衍河面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林琅穿着大狐狸睡衣团在沙发里,看了看宋衍河,又回头看了看他的房间,奇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宋衍河无心理会他,径直进了房中。门外林琅还喊着,“你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要我给你炖个十全大补汤?” “不必。” 宋衍河没有想到聂青岳随身带着枪,也没有想到他会朝陈暮开枪,更没有想到那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最没有想到的还是,聂青岳身上居然有他的符。 他只一眼就看出聂青岳心口飞出的那张符清清楚楚正是他的手笔,上面灌输的也是熟悉无比的无量山心法灵力。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的灵符为何会在聂青岳的身上,接下来那道灵符和掌风相击的一刹,原来还有他更想不到的事—— 灵符上闪烁的光芒明昧不定,代表着符箓灵力低微,根本不足以阻挡他的掌风。可当他的灵力击中聂青岳的手臂时,他清晰地感到自己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继而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音——被击中的人是聂青岳,受伤的却是他自己。宋衍河大吃一惊,那道自聂青岳心口飞出的颤巍巍的灵符,居然是他下在聂青岳身上的“移宫换羽术”? 移宫换羽术并非无量山法门,而是宋衍河在阅读师祖手札时偶然得见的。施展这个法术本身并不消耗多少灵力,且能替被施法之人挡过攻击,可古往今来却鲜有人知,以至于几乎失传,原因就是此乃一个异常凶险,随时会使施法之人毙命的法术。 在移宫换羽术中,被施法之人所受的一切灵力攻击的伤害都会成倍加诸在施法之人身上,被施法者比之攻击者的灵力越弱,施法之人受到的反噬就越大,也就是说,若是遇上强大的攻击者,对方普通的一击都有可能让施法之人毙命,这样得不偿失的法术又有谁会用呢? 连以命换命都算不得,只能说是以命换另一人在一击之下的万全。 如今攻击者是几乎上可通天的宋衍河,被施法之人是毫无灵力修为的聂青岳,那么宋衍河所受到的反噬之大便可想而知了。 他只用了能击落聂青岳手中的枪的力道,但反噬到他身上时却无异于一剑穿心。 疼痛的同时,他恍惚看到了聂青岳在车厢中坐得像座城墙一样高大可靠,而他自己则一脸甜溺地坐在聂青岳身旁,身体倚着他的接触点是说不出的舒服。紧接着,他一侧身,两根手指灵巧地一夹,从聂青岳心口处将本画得是护身符文的灵符召出,改成了“移宫换羽”的法咒图样。 这世间能替人挡灾避厄的法门千种万种,大抵都离不开护身灵符或者通灵法宝为媒,然而这前者非功力大成者不能为之,后者乃是世间至宝,岂是随处可得?能迫使他用此术法,足见当时他是如何身无长物,且没有足够灵力加持正常的护身灵符,可又非得保了这人平安不可……才出此下策。 然后便是在停车场中,他正与陈暮、陈阳对峙,忽然被移宫换羽术强行攫取元神,替聂青岳挡下了林琅一击之后颓然倒地,人事不省。 这一路跌跌撞撞地回来,宋衍河胸口不时有凡人肉眼不可见的金色残片散落在地面上,然后消失不见。反噬的力量似乎敲碎了他心上的什么东西,让他充斥在一片空白中混沌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空空荡荡了许久都没有产生过波澜的心脏也逐渐交替着传来了或痛苦或酸楚、或甜蜜或欢欣的感觉。 就像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条鱼,在四周只有水的诡异河里游着,忽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上岸的。 过往的那些画面,随着金色碎片的散落一地被他逐渐回忆了起来。 他捏起沾在衣服上快要消失的一小块碎片,指尖微微一捻。 这碎的竟是锁情咒。 他不但可以上岸,原来那些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也都在岸上。 锁情咒,名为锁情,实则是修仙之人为求突破冲破修炼瓶颈的一种极端的手段。这道法术各门各派都有,不尽相同,但都讲得是以精血为媒催动阵法,借天地之力激发体内全部潜能。运气好的可能直接突破当前修为等级迈向下一重,运气差些的也能功力大有长进。法门虽好,却只能用一次,而且相应付出的代价是从此往后无情无欲——反正是一心修仙的人了,为了一寸半尺的修为迈进都快愁白头,谁还在乎这个? 无量山也有这道法术,但是宋衍河的师父从来不提倡徒儿们用这样手段精进修为,一来投机取巧之人难成大器,二来天下修仙者众多,最后能得道成仙之人少之又少,若真是因此无情无欲,行走人间又与草木何异? 宋衍河幼时阅读古籍也只草草看了个大概,断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上。 当日宋衍河是恨不得直接洗了自己的神识彻底忘了聂青岳的,可是洗脑这回事需得被洗之人意志薄弱,施法之人专心一意,矛盾之下实在没有自己洗了自己这一说。无奈之举,宋衍河凭着幼时的记忆对自己下了锁情咒。 布阵之时他血是没少放,心也足够诚,但是毕竟年代久远,或是其中哪个画符有些差池,或是宋衍河的修为实在强大到普通法门已镇他不住,锁情咒竟在他自己的一击之下,碎了。 “宋大掌门。” 林琅笃笃笃敲了敲门,唯恐刚才没来得及收好的来路不明的财物被宋衍河发现,挨到门边试探道,“您中午吃什么?还是那几样成吗?” 过去的这几个月里,在锁情咒的作用下,宋衍河虽然知道林琅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但是始终把林琅当“妖”看待,为尽“镇妖魔凶灵邪祟,护道天下苍生”的本分,动辄把他封印镇压起来,全然忘记他们曾经为“友”的交情。如今乍一想起,深感对他不起。 当年在无量山时师父曾告诫众人,锁情咒乃得不偿失之法,无情无欲之人参不透天下之大公,纵有翻云覆雨之能也只是天地间一把戒尺。而他竟把这戒尺用在了林琅身上,要是林琅知道他记忆恢复,岂不是要活活吃了他? 宋衍河内伤未愈心上又添新堵,不愿多言,只道,“随你吧。” “叮咚——”门铃响起,林琅已等候多时,欢天喜地跑去开门接外卖。 从来没有看猫眼和可视门铃的习惯的九尾狐妖刚一开门就看到了仪表堂堂的陈家大公子陈暮站在门口,一身西装革履,标致得像从橱窗里刚走出来。 “我靠!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都没看见,你没看见我!”林琅语无伦次地把他反关在门外,拖着大尾巴急慌慌地跑到宋衍河门口,“宋道长,陈暮来了啊,他看见我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是送外卖的!” 林琅心里天塌地陷,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宋衍河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身无分文的气质,要不我趁手里这□□还能用,赶紧给自己买个质量好点的镇纸躺进去?毕竟要封一千年啊! 门外陈暮明明自己有钥匙,却也不开门,隔了一会儿又按响了门铃。 林琅想到自己前途渺茫深觉生无可恋,趴进沙发里装死,宋衍河却从房中走了出来, “开门吧。” 就算陈暮不来找他,他也恐怕要去找一趟陈暮,他实在无法释怀自己的定形符竟被凡人一眼破解。 陈暮款步进门,深深望着他,道,“好久不见。刚才是你,对吗?” 这个问题陈暮根本不需要答案,宋衍河到现在身上还穿着那件深咖色的毛呢外套。 宋衍河望了一眼林琅,又望了一眼桌上的可乐瓶,心道只能再对不起你一次了。下一秒林琅就被装进了易拉罐里,他指尖轻轻拂过瓶口,一道流光溢彩的屏障就将瓶口封住了。 “……是我,”宋衍河道,“可否告知,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陈暮看着此时眼前的宋衍河,感觉他和几个月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又有些不同了,似乎并不是天气衣物的变化那么简单。唯独不变的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不染尘埃,有一种和白皙肤色无关的干净。若论肤色,林琅的水灵也不遑多让,可是气质却大相径庭。 哪怕只能这样看着,也好。 陈暮轻叹一口气,微笑道,“我看背影就知道是你了。”说着,拿出了手机,调出了专门存放他的照片的相册,那里面是几张他或侧面或背面的照片。 宋衍河看了几张便回想起来这是那天他去医大旁听时的景象,进而想起回家的路上聂青岳给他发的照片,以及他站在聂宅门口灯下等他回来时的样子,一时有些失神。 那些调查报告并非是聂青岳叫人去做的,可他对尤飞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刚想上岸的心思又被一个浪拍下来打烂了。 他曾算过聂青岳红鸾星动,命定之人与他已是近在咫尺,究竟是当时身怀余毒的尤飞,还是灵力几乎散尽的他自己呢? 可一旦掺杂了私念,宋衍河再无论如何都算不出来了,甚至连聂青岳的命格都推演不清,心诀默得乱七八糟,脑子里一片糊涂。 陈暮见他凝神不语颇感尴尬。这样私下存了别人的照片还反过来拿给人看,实在不是什么坦荡的行为。便轻声说,“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很抱歉。如果你不希望这样,我现在就删了它们。” 若宋衍河说不用删,那便是默许了,甚至他们还有进一步的可能,若宋衍河说删,他好歹也把心中所想拿出来给他看过了,又有什么可后悔的…… “……对不起。”宋衍河将手机交还给陈暮,“还是删了吧。” 陈暮心下了然,什么也没说,当着他的面把那个文件夹删除了。 ……他还是后悔了。 陈暮停了许久才道,“衍河,你是不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宋衍河几乎要怀疑锁情咒到底是激发他体内灵力还是把他武功尽废了,怎么可能一天之内接连两次被人看出来呢? ☆、第六十三章 直到门铃又响起时,宋衍河才把林琅从易拉罐里放出来。劫后余生的小狐狸望着送外卖的小哥就差感激涕零,吓得人家一愣一愣地走了。 来不及清点那一大堆食物给得够不够数,林琅先带着哭腔抱着宋衍河大腿摇来晃去。 “宋道长,这事儿真不赖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陈暮不是我招来的,你千万别把我封到易拉罐里,多容易被人拿错了回收去啊!到时我被人扔到机器里一压,你怎么忍心看我香消玉殒呐!” “好了好了,起来吧。”宋衍河揉揉眉心,“这不是把你放出来了,以后不封你就是了,这词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啊?”林琅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不关我了?” “不关了。” 宋衍河刚想代表天地玄宗摸摸他的头,以嘉奖他这些日子以来恪守本心,忽然想到陈暮说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记忆恢复的事,忙又敛了神色,做出一副淡漠的表情,“吃饭吧。” “好好好,吃饭吃饭。”林琅忙不迭地打开一众餐盒摆在桌上,准备就着这些餐盒吃。他本就不是爱做家务的人,这种能少洗一个盘子的事儿他绝不会多让自己刷一个碗,从打包袋里取出一个粥碗来掀开盒盖递到宋衍河面前,“宋道长,喝粥。” 那粥盛得满满当当,被开合盖的惯性一带,洒的碗沿上尽是,再加上粥碗是可回收材质制成的,端起来多少有点变形。 宋衍河皱了皱眉,道,“去厨房拿个瓷碗来,换了这个。” “哦,好好。”林琅心说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你要喝的是粥还是碗?前几天也没见你有这么些毛病啊。但还是端到厨房里拿汤勺给他倒腾到一个干净碗里又端了出来,又掀开一道菜放在宋衍河的面前,“吃菜。” “这是什么?”宋衍河刚要动筷子去夹,忽然呆了一下,手停在空中。 “九转大肠。”林琅笑嘻嘻地道,“我看你昨天一直吃这个,今天特地给你又点了一份,多吃点啊!” ……难怪他总觉得灵力运行不畅,还以为是自己分神太久,敢情留在幻象里的那点儿灵力都拿去消化这些东西了! 宋衍河顿时觉得林琅被封得不冤。谁叫你不在深山老林里好好呆着,一天到晚要往人堆儿里钻,撞上一两个道士也是正常! “换点别的,这个……昨天吃腻了。” 林琅讷讷的点头,“吃了十几天了,是该换一样了。” 宋衍河:“……” “吃这个吗?”林琅又摆出了一溜儿油光荤腥腻得发亮的菜来。 宋衍河艰难地放下筷子,默默地喝着了一碗餐厅附送的白粥。 林琅边吃边奇道,“宋道长你真是好任性啊,我这可都是给你点的呢,你怎么忽然就不吃了?该不会前几天我都是跟鬼一起吃饭的吧?” 宋衍河冷不丁地被这话噎了一下:“咳咳咳咳咳……” “这么说起来,”林琅嘴里叼了块儿肘子,咀嚼地慢了起来,“好像你前些日子特别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里呢,是不是关出毛病来了?” “食不言,食不言……吃你的。”宋衍河抽了张纸巾边擦嘴边搪塞道。 “那你之前怎么经常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话呢?”林琅一双杏目眨呀眨的,终于明白了过来,“宋衍河,你使诈是吧!我今天根本没见到你出门,你是怎么从外面回来的?还穿了一身我没见过的衣服?你哪来的钱买?之前那个根本不是你吧!” 宋衍河向来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事无不可对人言,从未修过这扯谎被人拆穿时的应对之术。被锁情咒封住的时候做尽荒唐事不说,现在想起缘由了还被人当面揭穿,简直要掩面而逃,一张纸巾擦着擦着嘴就要挡到整张脸上去。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欲盖弥彰”,挂着一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横幅。 林琅的肘子越嚼越香,一边摄取营养一边发散想象,“其实你要去哪儿说一声就是了,我妖力被你扣着又不会自己乱跑。唔,你去哪儿了呢?你有什么要去还要瞒着我的地方?宋道长,你忽然这么看得起我,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宋衍河把碗一推,准备起身。这饭没法儿吃了。 “为什么陈暮一来你就回来了呢?”林琅还在自言自语,“原来陈暮是你招来的,害得我心虚了半天。跟他说话还要把我封起来,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了?你回来穿的那身衣服看着挺贵啊……” 宋衍河只想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林琅福至心灵,问道,“你不会是委身陈暮了吧?” “才没有!”宋衍河忍无可忍,“吃你的饭!不许乱想!” “嗯,也对。”一桌子食物好像不是填进林琅的肚子里,而是直接填进了他的胆子里,“你要是想跟陈暮早就跟他了,用不着瞒我啊,我还替你高兴呢……喂,你不会是去找聂青岳了吧?” 洗手间地面上有点儿水,宋衍河脚下一滑“哐当”撞在了门上。 “不对呀……我前几天还从娱乐新闻里看到聂青岳了,他那个什么影视公司签了个不得了的艺人,当时他身边那个人是尤飞吧。”林琅惊呼一声,“我靠。宋衍河,你变成尤飞的样子去找聂青岳了?” “没有!”宋衍河只要不承认,林琅总没有观日断川的本事,又没有当场撞破,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过一会儿就忘了。 “我靠,宋衍河,你学人家老芹菜精去当填房啊?” 这话说得实在太难听,宋衍河脸都红了,把自己反锁在门里,心虚嘴硬回道,“我才不是芹菜精呢。” 外面半晌没有动静,不知道林琅又在合计什么。拿毛巾擦干净脸,透过磨砂玻璃门,依稀能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影还在。 宋衍河慢慢打开门,正撞上林琅冰冷质问的眼神。 语气也是一样的冰冷,“宋衍河,你都知道老芹菜精了,你恢复记忆了,是吧?” 宋衍河赶紧一把关上门,心中大呼,我的祖师爷啊,不肖弟子一定是功力退步了,凡人能看破我的定形咒,连狐妖也能猜出我的行踪了,我还习这观日断川术碧海青烟阵何用? “开门开门开门,”林琅使劲拍着洗手间的门,“再不开我把这玻璃敲碎了!你赶紧给我出来交代,什么时候恢复的!你今天还敢封我?宋衍河,你这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不对,本座才不是驴……” 纵使宋衍河知道如何应对千万妖兵邪将,如今也不想正对上这只千年狐妖,朝天花板望了一眼,只得化作一道白光先行退走了。 顶着一脑门儿的官司,宋衍河也不知道把自己化到了哪座楼的天台上,倒是没忘了把自己隐去身形,就是这高处的秋风吹得真是不胜寒。 宋衍河心想,这要是放在聂宅,他在窗口站一会儿,聂青岳都要贴心地过来给他搭件衣裳、递杯热茶暖手……但那是对尤飞的。聂青岳对尤飞,真是比以前对他还好。 从前聂青岳总是大少爷般地指使他,让他喂他吃饭、给他夹菜,吃个水果也要拿小叉子扎到他嘴边儿上,一天天好像自己没长手一样;待到尤飞这里就反了过来,非但聂青岳亲手伺候尤飞,而且还为他下厨……虽然做的好像也不怎么样吧,但吃得是那份情义。 心里快乱成一团草了。 尤飞为了聂青岳不被陈阳偷袭,宁可自己身陷险境,聂青岳待尤飞也是真心实意地好,这里面还有他什么事儿呢? 也不知道聂青岳开枪的时候认出来他了没有。要是聂青岳还记得开枪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猜到尤飞是他假扮的可怎么是好?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20节 不行,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以定形咒假扮尤飞一事了。 好吧,林琅不算。为了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宋掌门决定亲自一探究竟,倘若聂青岳不知道也就罢了,要是他知道了……他虽然没受伤,但是现在肯定虚弱着,正是下手洗脑的最佳时机。 实在是赔了脸面心里又委屈,宋衍河捂着脸趴在栏杆上快要想不开了。 一直吹风吹到太阳要下山,总算把宋衍河的脸吹凉了点,他草草地掐算一番聂青岳的所在,没成想居然连观日断川术也给他脸色看,不得已又是运无量心法又是澄灵台清明,好不容易才算出来聂青岳正在一家医院里。 宋大掌门虽然坏事没做过几件,但是电视看得多了,总算也知道做坏事之前不能被人发现,不然不好下手不说,还容易被人追责。他隐去行踪来到了那家医院,刚一到楼梯口就看到聂青岳那一大群保镖又把人家一个楼层的道都堵了,黑压压地站在走廊两边。知道他们原本就是这个屋里也要戴墨镜的德行的也就算了,不知道的大概以为这是直接来奔丧的。 这家医院没什么豪华病房,只是因为离那处绿地近,聂青岳才被第一时间送到了这里。 宋衍河朝里走去,穿门而过,看到王大桥正指着丁城脑门发火。离聂青岳一墙之隔,他吼也不是,小声又咽不下这口气,直戳得丁城脑袋疼。 “我才走了几个小时不到,你是怎么看着老大的?要你还不如养条狗!” 丁城冤枉死了,道,“桥哥,老大出门的时候凶得跟去要债一样,我怎么敢问带不带人啊?天地良心,我是真没想到会在那儿遇上陈暮啊,要早知道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遇见他,我还用老大亲自动手?早就安排人直接把他狙了啊!” “就一个陈暮?”王大桥问,“老大怎么会晕倒的?监控看了吗?” “等咱们的人想起来的时候监控都他妈让陈暮销毁了!我看八成是尤飞那小子在老大枪上动的手脚。妈的,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大从陈阳手里救了他,他还反过来帮陈家兄弟算计老大,良心让狗吃了。”丁城捂着脑袋咬牙切齿,“一出事他人也没了,肯定就是他了,桥哥,这事儿没跑,我现在就让兄弟们出去找人!” “你怎么不说他现在正背着行李捏着火车票准备跑路呢!真是他干的还站在这儿等你找?早就被人送走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找着他!” ☆、第六十四章 王大桥的巴掌跟狗熊似的,丁城脑袋又挨了一下,嘶着气摸着后脑勺问,“桥哥,现在怎么办啊?老大这口气儿……” 一听到这儿,宋衍河神经倏然绷紧了——什么?聂青岳怎么就剩一口气了!他有移宫换羽术傍身,居然还会受伤?糟糕糟糕,移宫换羽术只能抵挡灵力攻击,难道是那枪有问题? 宋衍河心念一动,立刻穿墙而入进了聂青岳的病房。 “明的不能干就来暗的,暗的干不了就干明的,什么都干不了我还要你干什么,滚吧!” 床上的人全无病态,正中气十足地打着电话。 宋衍河:“……”这哪里像是只剩一口气的人。 丁城在门外还在忧心,“老大这口气儿不给他顺下去,回头我又得挨揍。桥哥你先想着点办法,我去楼下药房开点药酒。” 聂青岳躺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手背覆在额头,虽看不清脸,但也能猜到不会有什么温和的表情。 “老子遭的罪,我要陈暮也遭一遍!明天开盘之前先把百寻的股价给我砸下去,陈阳有几个场子里有定点儿卖药的,今天晚上就动他们。他家卖场和工厂、医院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不是不好下手吗?等他墙倒屋塌身败名裂,他家老爷子一口气儿翘过去了,我看还有谁保他!” ……宋衍河愁得眉头都皱到一起了。他在城门口放的这把火,殃及了“池鱼”尤飞还不算,眼下陈暮也搭进去了。如果最后结局真如聂青岳所说,他岂不是一生再难心安? “钱都是我的,我还没操心,他们瞎操什么心?就按我说的办,不管花多少钱,我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聂青岳的独断□□在聂氏上下向来说一不二,虽然平时当个甩手掌柜不管什么事儿,但是心血来潮随便参加个早会就能让整栋楼的人白爆半年的肝。而且他纯粹是想一出是一出,对自己越帮越忙的垂帘听政毫无愧意,开完会照样腰板挺得笔直地走回办公室——整个聂氏就是他一人独资,谁还能说什么? 他要是说“不管花多少钱”,那就是真的不管花多少钱。一旦聂氏和百寻对峙,必定两败俱伤,这样一来双方手下要有多少员工失业断保?多少家庭因此蒙难?马上就到冬天了,叫这些人喝西北风去吗? 宋衍河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失足就成了千古恨,现下再洗聂青岳一人的脑已经不够了,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拨乱反正才行。 斟酌再三,宋衍河考虑着还是不能直接现身——万一聂青岳看到屋里凭空多出个人,直接吓出个好歹来,他的那些手下把这账也算到陈暮头上去了可怎生是好?从走廊现身再走出来,一走廊的人被吓着了那更是不得了。 宋衍河决定从医院外面重新走进来一遍。 入秋之后昼渐短夜渐长,外面天已经黑了,医院里面中央空调吹得是暖风,外面的“中央空调”吹得可是寒风。宋衍河刚一到医院门外转角处,迎面一阵冷风吹来,毛细血管遇冷骤然收缩,鼻子痒痒的,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以手掩面的瞬间,宋衍河完全没有留意到住院楼门口有一个提着药酒的人把烟头一丢跑了进去。 丁城连滚带爬地从电梯出来,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对着王大桥比划了半天,“桥哥,救、救命啊!来了……快,老大,老大!” 王大桥神色一凛,手往腰间一按,“怎么回事?谁来了?” 聂青岳大小仇家遍地都是,平时都是吴医生上门出诊或者去私人诊所,这公立医院人员密集鱼龙混杂,王大桥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混了进来要对聂青岳不利。 来不及多跟一个人解释了,丁城直接冲进病房,咽了一口吐沫,“老大!快,快快快!”说着,就要拉聂青岳起床。 “好好说话!”聂青岳一把拍开他的爪子下了床,站得比他还直些,“说重点!” 丁城深吸一口气,“老大,快下楼,宋先生在楼下!” “宋衍河在医院?”聂青岳的一颗心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一把抓住丁城的胳膊,“你说宋衍河在医院?在哪儿?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就在门口。”丁城擦了一把虚汗,这种事他敢乱说? 这时王大桥的对讲机响起“滴”地一声,“桥哥桥哥。” 王大桥摘下对讲机,“我在,你说。” “桥哥,我在楼下看到个人,好像是宋先生,上了1号电梯了。” 丁城撺掇道,“老大,我没看错吧,要不我们去门口迎迎?” 迎他? 宋衍河会是来看他的吗?聂青岳甚至能听到相隔了半个楼层的电梯再发出“叮咚”、开门、关门的声音,宋衍河就在其中的一架电梯里,正离他越来越近,也有可能离他越来越远…… 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冲出去抱宋衍河个满怀,可一想到刚醒来时遍寻不着的那种绝望,他又有些怕了。 宋衍河跟以前和他“好”过的人都不一样。 财力、势力、技术、人脉……这些资源在他所坐拥的羡煞旁人的聂氏集团之中浩瀚如星海,可偏偏没有什么筹码是能拿捏得了宋衍河的,他甚至不知道能用什么把他留在身边。这几次失踪,除了一次定位系统显灵让他从陈暮的包厢中找到他之外,其他时候,若不是宋衍河自己走到他眼皮子底下,他还真的只能气急败坏原地打转。 若说有些什么筹码,也许只有他自己了——聂青岳决定赌一次,哪怕这又是新的一刀,插在他的心上。 宋衍河出了电梯,发现一走廊的保镖和门口的两尊门神都不见了,颇感意外。他在聂青岳病房门前站定,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不决。 进去说什么呢?坦白从宽自招罪行?说之前那个尤飞是我冒充的,他现在人在哪哪哪,你找他去吧,反正你们也好上了,这里面没我什么事,我们两清了,你也别去找陈暮的麻烦弄得劳民伤财?……聂青岳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是冒名顶替的,心里会怎么想他? 聂青岳肯定要问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要他说我被我自己封心锁情了,但是一看到你就色令智昏又情难自禁?事是这么回事,但是要让他这么说出来……还不如让他同归于尽得好。 威逼利诱让他收回成命?你要是敢怎么样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怎么样,到时候你别想再怎么样怎么样,你手底下的人和这一摊都得怎么样怎么样……宋衍河看过的电视剧不多,让他进去说这么仗势欺人的一段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像那么回事儿。 还是跟他说,我都想起来了,那份报告不是你叫人做的,我现在知道了,那我们…… 宋衍河的手垂了下去。 最难面对的不是聂青岳,而是他那颗已经装着别人了的心。 如果不是因为那份实验报告,他们现在也许还在一起。当初聂青岳要跟他解释,他怎么都不肯听,现在……又怎么有资格怪聂青岳移情别恋。 时已过,境也迁,还说这些干什么呢。其实,即使不找聂青岳说开这些事,陈暮那边,有他和林琅看着,应该也不至于落到难以收拾的局面。 其实,想抹一个人的一段记忆,趁他睡觉的时候更方便些。 其实,这番回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借口,再跟他说几句话罢了。 轻轻捻了捻手指,掌心已尽是虚汗。自从习剑以来,掌中早已练成了一层厚薄不均的茧,许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掌汗了。 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护士站居然也没有护士,电梯停在这一层了几次都没有下来人。宋衍河凝神听了听,病房里也是安静得跟没人似的,只有不知哪里的仪器发出滴滴声,和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催促着他快做决定 滴滴滴,进去了你要怎么说呀。 滴滴滴,再不进去王大桥他们就要回来啦。 聂青岳已经睡了吗?可就算其他人走了,王大桥和丁城怎么会也没在这里守着呢? 宋衍河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聂青岳,却也放心不下,一时进退维谷。干脆纵一缕灵识探入房中查看。灵力无声无息,无色无形潜入房中,待宋衍河探明病房中景象时大吃一惊,立时推门而入。 “聂青岳!”宋衍河奔至床前,低呼一声,“你怎么了?” 只见聂青岳全身接了数台医疗仪器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宋衍河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从下了一趟楼到现在最多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聂青岳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除非是刚才抽空去跳了一趟楼,不然就是…… 心率传感器配合地发出着长鸣,“滴——” 聂青岳“虚弱”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是你吗……” 宋衍河:“……你这?”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是不是……快……死了……” 宋衍河:“……”低头看了一眼导联电极胡乱连接的位置——这分明是仪器报错的声音。 任宋衍河再怎么关心则乱,现在也看明白了,两根手指往聂青岳脉搏上一搭,轻声道,“死不了。” “啊,是吗?”聂青岳见一计不成干脆坐起身来,反手抓住他的手掌,目光灼灼得和生命垂危没有一分一毛的关系,“宋衍河,你……你吃饭了吗?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饿,不冷。”宋衍河想抽出手又有点舍不得,象征性地往外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干脆作罢。垂眼看向他身上一坐起身就掉了一床的插管,问道,“你这是故意的吗?” “如果不是我进了医院,你还会来看我吗?”聂青岳不答反问,目光扫过他脸上身上的每一寸,像是想要把这些日子少看的份量一次补回来。 宋衍河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当然不知道了!”聂青岳一本正经地矢口否认。 ……不知道他要来,那这假模假式是做给谁看呢。 心里有什么东西软软一坨堵在那儿,血流都不畅了,可能还是点儿酸的什么东西。 宋衍河有点不情愿地问,“那,你哪里受伤了。” “哪儿也没伤着,就摔了一下,晕了一会。”聂青岳见宋衍河穿得单薄,想把他拉近一点儿没能成功,干脆自己靠了过去,两个人并排坐在床边。 一时拿不准聂青岳还记不记得下午的事,宋衍河试探问道,“好好儿的,怎么会摔到?” 聂青岳微微眯眼看向宋衍河,忽而笑了,道,“不记得了。” “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宋衍河在心里对手指,“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不记得了。好像做梦的时候见到有人开枪了来着……” 话音未落,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玻璃窗碎裂了一地。 ☆、第六十五章 s城第二人民医院住院楼,一栋主楼后是七层高的附楼,高级病房区就设置在这里,楼顶天台上聚集了七八个身穿数码迷彩服的人,为首的男人正在进行最后的行动计划确认。 病房的玻璃是普通的加厚隔音材质,并不具备防弹功能,里面坐着的,正是那个几年来高居悬赏榜榜首、赏金还在不断增加的男人——聂青岳。 在被人发现之前顺着绳索从楼顶滑入六楼病房,非常简单。 聂青岳原本有一支非常专业高效的保镖团队,几乎时刻不离身旁,今天却不知为何没有带出门。他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兴奋地赶往聂青岳所在地,路上却又收到了聂青岳已经被送往医院的情报。显然,医院不如郊外那么容易得手,不过如果聂青岳已经受伤,那么双方交战之中再补一刀总归要比杀个活蹦乱跳的聂青岳简单得多。 为首的男人暗自庆幸,还好下午赶在他们之前出手的同行没有得手,把这个领悬赏的机会留给了他的小队。 一枪毙命,没有问题。 “楼里情况怎么样?” “整个六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都撤防了,病房里现在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聂青岳,还有一个是谁?” “背对窗户坐着,看不清。不过,他要是留保镖的话也该留王大桥才对,这王大桥都已经下楼了,屋里这个肯定不是保镖。” “就算是王大桥在,咱们也不怕。这么多人难道对付不了两个吗?等会按原计划进行,所有火力对准聂青岳,做掉就走。明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明白!” 撤退的路线已经安排好,得手之后马上撤离本省,所有人分散潜往不同的方向。 □□无缝。 一切都如他所料,玻璃窗一击即碎,他就地一滚进入了病房,玻璃渣在加厚帆布的保护下没有伤到他分毫。病床上的男人背后空门大露,毫无防备地向后看来。 十点钟方向,举枪,瞄准——子弹穿过安装了消音装置的枪膛飞射而出,正中后心! 他看到聂青岳在子弹的惯性作用下往前一趴,马上就要栽倒在地上。 这个距离,打穿他不成问题,即使人在医院,一个被打碎的心脏谁还能给他拼起来不成?聂青岳金贵小心得很,这种手术肯定不敢让不熟悉的医生随意操刀,三拖两拖之下他必死无疑! “撤!” 要不是这里环境特殊,真想好好拍照留念。这个悬赏榜上盘踞多年的榜首今天被他一举击杀,从此以后他就可以金盆洗手了!明年的今天他心情好的话还可以考虑给聂青岳上柱香,感谢他的成全。 还未容他沿着窗口垂下的绳索撤退,眼角余光瞥见同伴不知为何忽然倒地,紧接着他的后颈也吃痛一记,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聂青岳,你怎么样了?”宋衍河眨眼之间收拾完了几个不速之客,赶忙把聂青岳扶回床上,从背后撕开他的病号服查看伤口。 “宋衍河……”聂青岳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生理上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过去,泪水不由自主夺眶而出,“这次我真的要死了,最后死之前,能再看到你一眼,死在你身边,我不亏了……就是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你在一起,下辈子,我要是投胎了,我要是还能遇见你,我一定、一定不让你伤心,要是我没认出来你,你记得要先认我,知道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没和你过够……” “你不疼吗,还说这么多话!”宋衍河眉心微蹙,封住聂青岳背后几大穴道止血,掌心蓦然一收,那枚弹头便化为齑粉,轻轻缓缓地从聂青岳体内被凌空吸出。 灵力像倾倒的茶壶一般自他指尖汩汩不断地涌出,将被弹迹烫焦的皮肉复原。 “我都要死了,还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宋衍河,我还没跟你说过,我爱你,我想好好疼你……”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宋衍河看着他满背的鲜血又听了他说的这番话,虽然知道他死不了,但也心疼得不行,用镊子夹着酒精纱布轻轻给他擦拭。又一想到他在这儿的时候聂青岳就这么说,要是现在他身边的人是尤飞,他说不定也换个名字把一样的话说给别人听了,便道,“少说几句吧。” “再不说……没命说了……” 哼,若是有命说,不知还会跟多少人说吧!宋衍河如鲠在喉,手中力道也重了些,按在伤口还未愈合处。 “啊——要死了……” “老大!”王大桥从楼下一发现这里的异动急忙赶了回来,刚一冲进门,就看到聂青岳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大喊了一声“啊我要死了——”而宋先生正坐在床边俯身在他背后,一手压着老大的腰,另一只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窗口下还层层叠叠了几个昏透了的人,王大桥总算给自己的闯入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王大桥和丁城亲自进来把人一个个拖走,安排外面准备几个病床把人推出去。临走的时候连个招呼也没打,贴心地给没有玻璃的窗子拉好了窗帘挡风,低着头带上门就出去了。 “伤口都处理好了,子弹也取出来了,好好休息吧。”宋衍河起身给他拉上被子,“不要对人说你方才中枪了,我去叫人来给你换件衣服。” 背上方才中弹的位置,看起来已经愈合得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 “你别去,你在这陪我坐会儿,换衣服不着急。”聂青岳回身拉住他,一起身,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好透就不要乱动。”宋衍河重新给他盖好,郁郁道,“我该走了。” “你走哪儿去?” “总归不该一直待在这里……王大桥他们怎么今天没跟着你?刚才太危险了,你若是愿意,就把我当个朋友,再有刚才那种情况你就叫王大桥找我吧。当然,还是不要有那种情况得好。”宋衍河起身道,“我走了。” “什么朋友,谁跟你是朋友了?”聂青岳被他气得笑了出来,“你要跟我当朋友,我还不跟你当呢。真要走我送你回去。” “不必,你歇着吧。”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打车?我那么多车放着都是好看的吗?” “我……走着回去就是了。”回去还要面对一个准备严刑拷问他的林琅,宋衍河想想都觉得还是在街上转转自在些。 “从这儿到林琅那房子有三十多公里,你跟我说你走着回去?你要走到天亮?”聂青岳指了指旁边的陪床,“我伤口还是好疼,要不你别回去了,在这儿陪夜吧。” “……还疼就叫大夫。” “不是你让我别跟人说我中枪的吗?”聂青岳动了动,感觉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便又坐起身来,从床头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宋衍河,我在这儿,你还想去哪里啊。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是吗?那我再说一遍。我还没和你过够呢,你哪儿也别去。” ……他到底是和多少人还没过够?宋衍河欲言又止了半天,挤出了几个字,“这话你还是和尤飞说去吧。” 聂青岳手中动作一顿,接着继续削苹果,“尤飞是谁?听都没听过。” “尤飞。” “不记得,是谁?”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宋掌门感到智商再一次受到了伤害。 “真的不记得,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呐,吃一口。”聂青岳就着削皮刀扎了一小块苹果送到宋衍河嘴边。 “你肯定记得,他是你红鸾命星和你红线相牵……你……”未等宋衍河说完,聂青岳硬是捏过他下巴把苹果喂了进去。 宋衍河忿忿地嚼着苹果还没忘了“食不言”,只是又气又怨地瞪着他。 聂青岳笑道,“我只认识一个人,叫宋衍河,这辈子我就跟他一个人过了。其他什么飞不飞的,我一点都不记得,也没兴趣听,你要是再说这个,我总有点儿什么东西能堵住你的嘴,信不信?” 宋衍河咽下去嘴里的苹果,道,“你之前还和他……” 聂青岳促狭道,“我之前什么,有证据吗?捉奸得捉双,你指着我说我找了别人,我好冤枉啊。要不要我叫王大桥他们上来给你录录口供,看我有没有和别人好?” 宋衍河顿时想起林琅的那句话——问你的人?难道你手下的人还能说你的不好?你当别人都是傻逼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宋衍河还是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实在有伤风雅。 “我都病了,你就照顾照顾我吧。”聂青岳又拉着他开始耍赖,“我也不干什么,就在这儿睡觉,你就陪着我,给我递个水什么的就行了,好不好?等我伤好了,我以后都照顾你、疼你,行吗?” 宋衍河再迟钝也终于明白了过来,紧紧攥着手心,“你这是……要和我重新开始的意思吗?” 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刚才中枪时的刺激,他好像看到聂青岳眼眶红红的……像只大兔子。 “都是你自己在那瞎合计。以后想什么事儿之前也问问我,我就不用遭这么些罪了。”聂大兔子笑着看向他,指指自己心口,嗓音哑得好像这句话穿越了几十个世纪才终于到达宋衍河耳边,“我这儿,就没和你分开过。” ☆、第六十六章 宋掌门心乱如麻之余业务依旧熟练,一道符封住了往里面呼呼灌风的窗户,另一道符放倒了大冷天光着膀子直往他身边凑的聂青岳,整个世界顿时都安静了许多……也暖和了许多。 大量失血过后,聂青岳的唇色有些苍白,但都睡着了还不忘拉着宋衍河的手,生怕人又丢了似的。宋衍河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替他掖好被角。 还好,在锁情咒、定形符相继被人看破之后,总算不是所有符咒的准头都众叛亲离,至少眼下这道符就还算管用,聂青岳睡得很沉,眉目舒展之下尽显他英俊的轮廓。 按他这个身体损耗的程度来说不睡到明天大中午是不会醒过来的,必须得有人在旁边看着他才行。 他的手机放在床头已经调成了静音,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消息昭示着外面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筹划和行动,甚至明天一觉醒来,这座城市都可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宋衍河拿过手机,从被子里揪出了聂青岳的手指解了指纹锁,向手机里收到的消息一一回复道,“所有行动全部暂停。” 聂青岳的手下自然是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会得到这样完全矛盾的指令,于是偷偷朝王大桥打听是不是聂总发错了消息。王大桥自走廊上朝病房内看了一眼,默默地回复道:“没发错,行动暂停。” 聂青岳和陈暮之间虽然不是会没事打电话聊天的关系,但是号码总归还是有的,宋衍河对着那串数字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表,还是拨了出去。 “你好。”电话那端传来陈暮的声音,环境极安静,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有种沉稳的力量。 宋衍河开口道,“陈暮,是我。” 在一旁沉睡着的聂青岳自然是货真价实地沉睡,沉得现在响防空警报他都听不见,更何况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宋衍河?可偏巧聂青岳早前才说了要针对百寻展开一系列行动,聂氏上下正是草木皆兵,为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一切和百寻有关的联系方式都会触发警报,包括电话、邮件,甚至安装在百寻集团附近的监控都已经被强行介入。 当宋衍河拨出陈暮电话的一刹那,夜里的医院还是一样地安详沉静,聂青岳也睡得香甜无比,可聂氏集团中控中心已经警铃呼啸大作,一干殚精竭虑守在监控器前的技术人员迅速打开警报提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电话号码。 监听里出现的声音并不是聂青岳本人的,出于危机预判系统的要求,在场必须有五个以上的技术人员监听电话的对话内容并且全程录音。 “我知道是你,聂青岳不会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隔着电话也能听出陈暮的轻笑,“怎么了,有什么事?” “那个,陈暮啊。”宋衍河欲言又止。 这通电话的语气和对白听起来倒不像是通敌叛国,更像是……怎么有点儿趁老公睡着了之后,老婆给情人打电话的意思呢?被接入电话监听的五个技术人员互相递了个“保重”的眼神——这两位爷要是说点儿什么不得了的事,估计以后聂总看他们也不会顺眼到哪去。 “嗯,我在。”陈暮耐心地等待着他组织语言,深夜一点多钟被打扰,连一点儿催促的意思也没有,“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着急。晚上冷了,披件衣服,关好窗子别着凉。” 宋衍河看了一眼玻璃碎了一地的窗子,低声道,“今天你跟我说的事情,可以请你不要告诉聂青岳吗?” 中控中心的几人全身神经都绷紧了——敢情这二位爷还真有聂总不知道的秘密? 电话那端静了一瞬,陈暮缓缓道,“就算你不特地打这个电话,我也没打算跟他说什么。可是,你觉得聂青岳会看不出来吗?” 宋衍河有点心虚,但又想了想聂青岳的表现,“他可能……真的没看出来吧。” “是吗。”陈暮苦笑了一下,“我这么说也许有点多管闲事了,但是如果连我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他却没看出来,那不是只能说明他对你太不用心了吗?” “嗯。”宋衍河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就好比是一个用剑的人,忽然有一天他手里的剑被换了一把,但是他自己完全没有察觉。换做你,你会这样吗?如果那个人真的很在意这把剑,应该哪里磕了碰了一点都会马上发现吧。”陈暮的语气又轻缓了几分,“不是我推销自己,衍河,其实你应该想想,你值得被更认真的对待。也许那个人……不是处处比得上聂青岳,可至少是只对你一个人的,足够真诚、专一,把你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叹了一口气,他想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你轻轻笑了一声,他的整个世界就都是晴天。” 这种感觉宋衍河并不陌生,经他这么一说,心底那些黯淡的情绪反而有些释然了。 他叹一口气,你就想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他轻笑了一声,你的整个世界就是晴天。 那个时常面容冷峻阴翳的男人,当他偶尔露出笑容,朝自己勾勾手指,宋衍河就有一种背弃一切伦常甚至忽视自己的忘乎所以。 “谢谢你的忠告,但是我有我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是什么?聂青岳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只要你相信我。” “不是这个问题。”宋衍河声音轻得如同梦呓,语气却是无比地坚定,“是我喜欢他。这和他能给我什么无关,和他对我是否足够用心也无关。” 时间混合着夜色,如凝固了一般沉默。 良久,陈暮轻叹一口气,道,“嗯,知道了。早点休息。” 中控中心的监听人员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这二位爷没爆出什么信息量更大的事来。可刚才的对话虽然算不上通风报信,也有私通敌国之嫌,那是必须立刻、马上呈报到聂总案前的。于是提取了录音对话,标注上了时间,以加密u盘拷贝好,以备第二天一早就送到总裁办公室艾秘书手上。 宋衍河将手机放回了原处,坐在床边的长椅上看着聂青岳。这么仔细看的话,好像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又瘦些了。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看起来像披了金刚铁甲一般刀枪不入,但其实心里已经被弟弟失踪的事折磨得寝食难安,午夜梦回常常因为做了弟弟被仇家报复的噩梦而惊醒,自责得一夜都再睡不着。 宋衍河随手布了个碧海青烟阵。 他的灵力已经今非昔比,灵符一祭出,阵法便光华闪耀,灵力如仙雾般缭绕不散。他将聂青枫的名字镌入阵眼,默念心诀,法阵以阵眼为圆心旋转起来。可如此这般转了许久,却依然还在原地,没有升空指向。 既无行踪,亦无遗迹。 他能来到聂青岳的这个世界,聂青枫当然也有可能去了他原本的那个世界。如果这二者是连通的,那么触发他们交换的契机是什么呢? 法器吗? 无量山藏宝阁中收藏的法器众多,其中亦不乏可达仙阶品质者,但他闭关之时除了随身衣物之外什么也没带在身上;根据聂青岳的描述,那聂青枫也不是有心钻研修仙问道诸事之人,倒像是个浪荡公子哥儿,随身所携的也不过是最时髦尖端的衣物服饰,所以二人断无可能是由仙器指引。 另外从时间上也对不上,聂青枫先是无缘无故消失了十多天,他才从度假村凭空出现。若说地点,他是从无量山南冥谷的山洞中闭关时飞升至此处的,而聂青枫若是陶重寒弟子,那应当是远在昆仑,为何到达此处的却不是一个昆仑弟子呢? 这样一想,还好不是什么昆仑弟子来到这里。如果是别人来了,他岂不是此生都不会遇到聂青岳?若是没能得道飞升,他应该会在无量山修一辈子仙吧。倒不是说修仙有什么不好,他其实是乐在其中的,但是一想到如果此生没有了聂青岳,那再修成什么本领学成什么法术,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更何况……普通昆仑弟子能挡得了子弹、斗得了怨灵吗?要不是有他在,聂青岳早就不知道遇险了几次了,偏偏这人还不知道他的好,整日油腔滑调拈花惹草,哼,若是放在无量山,就该叫人山规处置了!至于犯了哪条山规么……掌门说犯了就是犯了! 咳,怎么不自觉地就变得跟聂青岳一样不讲道理了?宋衍河脸一热,敛了心神继续回想那几日的特别之处。 他修成无量心法第十重时日已久,每隔一段时间有所感悟便会去南冥谷闭关参道,虽无非成仙不可的执念,但扬法证道乃是身为无量山派掌门之重责,那日他……若说有特别之处,就是当日他吃了师弟炼的“无情丹”了! 宋衍河有过目不忘之能,时隔大半年之久,那副丹方还历历在目,若是能按那方子做出一样的丹药来,是不是有机会能连通无量山呢? 寻常药材倒也罢了,叫宋衍河去采也能识得一二,可其中几味罕见的药材他竟一时想不到出处,便又拿起聂青岳的手机借着他的指纹解了锁,准备搜索求解。 “无尽淳……”宋衍河拿着手机低声念叨着,“无、尽、淳……搜索……” 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宋衍河,你干嘛呢。” 宋衍河闻声猛地抬头,但见聂青岳正躺在床上睁开眼笑着看向他,好像还故作可爱地眨了眨眼……也许不是“故作可爱”吧,宋衍河认命地想,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可是??? “你、你怎么醒了?”宋衍河哀怨地揭下了贴在聂青岳床头的半透明灵符检查了一番,明明并无错漏啊。聂青岳才睡了一个小时不到,怎么可能提前醒了呢? 聂青岳笑着说,“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了。然后我就特别、特别、特别想你,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睁开眼看看你,我就醒过来了。” ☆、第六十七章 甜言蜜语虽然好听,可总这么高密度地狂轰乱炸反而让人不敢相信了。 “哦,是吗。”宋衍河胡乱应了他一声,愁眉苦脸地捻碎了手里的灵符,落了一地的金色粉末。 这道安神符连无量山派门下的五岁稚子都会使,修为压制之下还从未听说过有自己转醒的事情。他堂堂无量一代掌门亲自出手,被聂青岳的“特别特别想”就破咒了,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法术可能确实出了点问题。 聂青岳扬起下巴点了点,“去给我拿件衣服来,在门口的柜子里,咱俩坐着说会儿话。” “食不言寝不语,半夜三更的还说什么话。”宋衍河这么说着,却还是乖乖去柜子里给他找衣服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要好好休息,穿上衣服睡觉吧。” 聂青岳接过衣服穿上,看了看他手里拿的东西,问道,“这是我的手机吗?” 宋衍河一哆嗦差点扔了出去,“是,是啊。” 聂青岳接过手机,神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了,连看也没看,只盯着他不说话。 还是宋衍河禁不住他这么无声谴责的目光,自己先自首了,“我刚才看了你的信息。” “而且你还回复了,是吗?” “……我是觉得,你可能需要再考虑一下,毕竟不是小事。打压百寻对聂氏自己也有很大的影响,你总该考虑手底下的人怎么生活。管理公司那边发来预算了,这一套动作下来至少会使公司资产缩水10以上,可能短期内要裁员上千人。再加上集团现在正在一线的项目这么多,资金链一旦断了,那些项目都会变成无底洞,每拖延一天都会造成巨额损失。” 见聂青岳无动于衷,他继续游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百寻不是新建一两天的公司了,它的背后有无数政府部门明里暗里的扶持,你要动他的根基,必定是打算连那些背后那些势力一起动摇,凡事一旦涉政,就更难以善终……” “宋衍河。”聂青岳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你在考虑别人的时候,知道我在考虑谁吗?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不太清楚。” “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事,就说我做得不对。”聂青岳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痛色,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这么看不惯我做事了。” 他继续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考虑的是公司和员工,还是陈暮?” “……都有。你,公司,员工,陈暮,还有陈暮手下的员工。” “还好你把我放在第一个说了。”聂青岳缩回病床上的被窝里,背对着宋衍河躺下,声音闷闷的,“真不知道你是没脑子还是没有心。” 聂氏从来都是聂青岳的一言堂,若换了别人这样公然忤逆他的决策,恐怕聂青岳早就什么手段和难听的话都招呼出来了。他这么一背过身去,宋衍河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眼下大概那些双方公司的利益相关人的饭碗是保住了,可是聂青岳这样闷闷不乐,宋衍河倒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他站在了所有人的角度上考量,独独没有站在聂青岳的这一边想过。 他往前走了几步挨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 聂青岳动了动肩膀,好像要把他的手抖下去。 宋衍河心中的愧疚又增了几分,不禁暗叹一声,他到底是来给聂青岳洗脑的,还是来被聂青岳洗脑的? 宋衍河又绕到他面前,“你生气了?” 聂青岳裹着被子转了个身,又拿背朝他,还把脸转向枕头里。 这个动作真是幼稚得倒退回去二十年不止。 宋衍河低咳了一声,“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这就走。” “站住!”聂青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两句不答你话就要走,这也叫道歉?” 宋衍河见他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赶忙道,“那如何才算有诚意?愿闻其详。” “第一,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走。” “好,我不走。”纵然是割地赔款的条约宋衍河也准备签了,失去这点人身自由还是可以接受的。 聂青岳补充说明道,“我到哪你就到哪,其他哪也不能去。” 好像是有点不平等,不过宋衍河还是干脆地答应了,“好。还有呢?” 聂青岳盯着他看了几秒。既得利益者明明是他自己,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却像是输了所有一样,低声道,“没了。你答应这一条,我就不生气了。” “好,我不走,你去哪我就去哪。”宋衍河在他的床边坐下,“我给你削个苹果赔罪。” 聂青岳嫌弃道,“空着手来探病,坏了我的事还削我的苹果给我赔罪,便宜都让你占了。” 见他一张嘴又开始不饶人,宋衍河反而放心了些,轻声讨好道,“不然我多削几个,你看能顶罪吗?” 他指间功夫了得,没有用削皮器,拿了一把小巧的水果刀,三两下把一个苹果削了出来,又切下一块,刻成了一个简单的兔子形状,“这个就是你。” “我是兔子吗?”聂青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皱眉道,“我不是狮子至少也应该是老虎吧,你是不是只会刻这个?别糊弄我。” “你刚才就像兔子,”宋衍河又刻了一只递给他,“还是白兔。” “你什么意思。”聂青岳眯着眼问道。 宋衍河又把第三只第四只也放在他手里摆成一排,心疼地轻声道,“眼睛都红了。” “我那是困的。”聂青岳一只一只捏起来,把一排兔子都嘎吱嘎吱吃了下去。 宋衍河笑出了声,“知道困还不睡觉?你放心,我不走,快睡吧。” 老道士终于离他又近在咫尺了,还是他本来的面貌,会说也会笑,一伸手就能抱进怀里。聂青岳迫不及待地想把一切归位成从前的样子,哪里还能睡得着? “不睡了。”聂青岳翻身下床换好衣服,揽过宋衍河的肩头,“走,我们回家。” “哦。”宋衍河刚刚才出卖了自己的主权,只能听凭差遣。 聂青岳停下脚步,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 “嗯?怎么了?”宋衍河不解,也回头看了看,“落下东西了吗?” 聂青岳假模假式地扬眉笑了笑,“你尾巴掉了。” 宋衍河真的回头撩了撩自己风衣的衣摆。 这衣服是林琅给他买的,军工式样的帆布风衣,大大的立领遮挡了他的视线,他还以为后面掉了什么纽扣挂绳之类的。 “没有啊,我没掉东西。” 聂青岳冷哼一声,胳膊搭过他肩膀,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扶朕回宫。” 在宋衍河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视剧里好像对这句话有印象,顺口就接了一句,“喳。” 皇上龙颜大悦,趁宋衍河不备,朝他脸上“啪”地狠狠亲了一口。 上了车,丁城迷迷澄澄地搓了搓脸,问道,“老大,去哪?” “古楷花园。”聂青岳整个人都歪在宋衍河身上,“爱妃,今晚去你那。” 宋衍河身子一僵,“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 “咳咳咳,”聂青岳用力地咳嗽了一阵,“猜的。你不住林琅那也没什么地方可住啊,对不对?” 宋衍河点了点头,又想了几秒,问道,“你怎么知道林琅也在那?” “猜的猜的。”聂青岳挥了挥手,强行切换话题,“丁城,前面停车。王大桥,你去那家店买点吃的打包。” 林琅抱着大狐狸抱枕在客厅沙发上躺着,准备等宋衍河回来第一时间拿他是问,没想到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倒是把他自己等睡着了。朦胧中听到楼下沉重的防盗铁门打开的声音,隐约还有些食物的香气。好像是小馄饨之类的? 这个宋衍河,总算还有点眼色,知道拿些吃的回来贿赂他。馄饨么,清淡了点素了点,不过他也不是那么挑剔的狐狸…… 等了一会儿,那上楼的声音停住了,接着一阵“滴滴滴滴”输入密码的声音,然后一扇门“啪嗒”一声打开——聂青岳来了? 林琅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耳朵又尖又竖地趴在门上听动静。 “小心烫,去找个碗来,我来倒。” 这他妈不是宋衍河吗? “碗在哪儿啊?我还真不知道。” 靠,这两个家伙又搞到一起去了! 林琅气得半死,他在这“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宋衍河的幻象好几个月,宋衍河本尊却大摇大摆地跑去聂青岳那倒贴,白天的时候不由分说地把他扔进易拉罐里,现在又明目张胆地在他楼下吃东西,最过分的是居然没先孝敬他一份来! 林琅气冲冲地跑到楼下,还没拍门,宋衍河先一步开了门,“林琅,你还没睡啊?” “宋衍河,你……”林琅还没开口声讨,就被宋衍河一个包子堵了回去,“呸,我不吃素的!” “这也有肉的!”宋衍河使劲朝他眨眨眼。 “不是包子的问题!” 宋衍河把他朝楼梯上推搡着道,“太晚了,我们回去再说,免得在这儿影响别人休息。”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21节 “谁是别人?”聂青岳脸色又沉了下来,“回去什么回去,叫他自己滚回去,你就住这。” “聂青岳,你想死是吧?”要不是宋衍河拦着,林琅已经要上去拼命了,“别以为宋衍河护着你就没事了,等他不管你了的时候你等着!” 宋衍河满头大汗,唯恐林琅说漏嘴些什么,压低了声音劝阻道,“林大仙手下留情,今日暂且放我一马,宋某自当铭记在心,明天一早登门赔罪,快回去早些休息吧。” 能得无量掌门叫一声“林大仙”,林琅还是颇为受用的,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上楼去了。 宋衍河刚打发走了一个返老还童的狐妖,另一个心智倒退二十年的男人又凑了上来,神情复杂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会‘不管我’?” ☆、第六十八章 这二人真是一个赛着一个的能作妖。 宋衍河抽张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在沙发上坐下,道,“别听他说,没有的事。” “你没打算不管我?”聂青岳抓住话里的小尾巴问道,“那你就是会一直和我在一起了?” 宋衍河看了他一眼,只道,“快点吃,吃完休息。你伤刚好,还是……” “宋衍河。”聂青岳不想听他讲这些“早睡早起方能养生”的道理,非要问出个准信儿来,“我们是又在一起了吧?” 想宋衍河失忆那段时间,叫他陪着去吃个饭都像是要请神下凡一般,现在不但给他削苹果当拐杖,还跟着他回了家。聂青岳猜想老道士有可能是恢复了记忆,又释怀了研究报告的事情才回来的,可还是很想得他亲口说出的一句承认。 不料,却只得了淡淡一句,“不知道。” 承认一句爱惨了我很难吗?我聂青岳哪里让你拿不出手了? 聂青岳直瞪着他,不吃饭也不说话,看了那双四处闪躲的桃花眼半晌,忽然想到一件事。 “宋衍河,你是不是一直这个样子?” “嗯?”宋衍河不明白,“什么样子?” 聂青岳起身走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下,仔细端详道,“这一年里你好像只有头发变了一点,其他地方还是原来的模样。你是不是会一直这张脸……就是,会一直这么年轻?” 宋衍河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想了想他师父当年怎么控制饮食也瘦不下来,“大概会吧?” 聂青岳听了心里一沉,再追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样貌就没变过的?” “这么一说的话……具体多大年龄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大概是无量心法第七重的时候就没再变过。”修仙之人对永葆容颜只当是常事,况且功力到了,外貌还不是心念一动想化作哪般就化作哪般?以前山里谁也不会没事讨论这个话题,宋衍河勉强回想道,“我师弟比我晚了几年入第七重臻境,是以看起来还比我大上几岁。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就一直这么看起来跟二十岁似的,但我会越变越老。现在别人看咱俩像是哥俩,以后往街上一走人家还以为你是我儿子,再往后别人还以为我是你爷爷。”聂青岳一脸郁闷道,“所以你……” 他话没说尽,宋衍河却已听明白了,摇头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和我在一起的。”聂青岳做了总结,“现在我看着还行,以后你连看都看不下去我了,到时候多得是年轻的还不任你挑?虽然不一定有我长得好看,但是至少别人身强体壮,等我……力不从心的时候,你也好有理由去找别人。天大地大,我关也关不住你,找也找不到你,那时候聂青岳是谁?你早就忘了。” 宋衍河被这话臊得面红耳赤哭笑不得,道,“快别说了,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聂青岳沉浸在这个设想中无法自拔,斩钉截铁道,“宋衍河,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真是蒙了不白之冤。 聂青岳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疼又心颤,宋衍河一时不知如何才能排遣他的忧虑,搜肠刮肚挤出了四个字,“绝无此事。” 聂青岳又恢复了一点神采,靠向他坐了坐,正色问道,“好,那我问你,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宋衍河四处看了看,已经被挤到沙发一角退无可退了,若是刻意起身或换个沙发势必引来聂青岳更大的不满,只好保持一个后倾的姿势,试探道,“……朋友?” 聂青岳瞪大了眼睛,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宋衍河的大腿上,咬牙道,“上床的朋友?宋衍河,你真敢说!那你在这是干什么?准备和我上床吗?” 他手劲大得很,虽然绝对伤不到宋衍河,但痛感却是免不了的。宋衍河哀怨地揉了揉腿,道,“不是探病的朋友吗!我之所以在此处,也是因为在医院答应了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啊。” 聂青岳自知刚才拍得太重了,心疼地揉了揉他,问道,“那你对我还……有没有……嗯?” “……我不知道。” 见宋衍河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死咬着什么牙关,聂青岳一把把他揽了过来,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有些想要推拒,他抢在宋衍河发力之前低声道,“别动,我就这么抱你一会儿。”又埋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你,我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可我怕我一松手你又跑了,抱得太紧又怕把你吓着了。” 这话说得太感性,连聂青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脆弱。他高挺的鼻梁反复在宋衍河衣肩上蹭动着,想把那味道填满自己整个鼻腔。 嗅觉的满足很快让其他感官不满受到不公正的冷落,聂青岳抵在他耳边,气声问道,“宋衍河,我能不能亲你?” 现在想起来有此一问了? 宋衍河被他的发梢蹭得脸颊好痒,把头别过一侧去,“方才在医院你不是都亲过了吗?” 聂青岳只当这是变相的默许,一口叼住他的耳垂唇舌吮吸起来。 宋衍河全身一颤,低吟一声,“你……怎么亲这儿!” “那你想让我亲你哪儿?”聂青岳不松口,用牙齿轻轻咬着问道,“嗯?你说吧。” 自然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随着一串细碎的吻啄下,宋衍河只来得及发出“唔”、“嗯”之类的声音,手腕上力道也愈发可以忽略不计,聂青岳索性整个人将他压在了沙发里,“就抱一会儿”的承诺也随之魂飞魄散了。 天光在旖旎声中乍破,林大仙当然没等到宋掌门的登门谢罪。 无数策划和实施者蓄势待发,等待着一声令下让s城在一夕之间天翻地覆腥风血雨,最终直到日落西山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仅街上正常上下班的车水马龙和人潮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始作俑者亦睡得昏天暗地。 夜幕又将降临时聂青岳才醒来,刚一动身子,宋衍河也醒了,看着他眨了眨眼,又埋头在枕头里一声长叹。 聂青岳顿时心情好得上天入地了打了一个圈儿。与其跟宋衍河讲道理,不如在床上把他收拾服帖,他就不信凭宋衍河那点儿薄薄的脸皮,怎么能用昨晚刚啼哭求饶的这张嘴,再朝他说出“早睡早起身体好”这种不痛不痒的话。 把宋衍河像剥桔子一样从被子里剥了出来,压在身下使劲亲了一顿之后,聂青岳满意地舔了舔嘴角去洗澡,顺便打电话给艾米丽安排人送饭。 聂青岳对着镜子吹好了头发,刮完了胡子,整个人神清气爽,盘算着“洞房花烛夜”差不多了,就差个“金榜题名时”,欢快地一丢刮胡刀又扑到了床上,把宋衍河压得动弹不得,骑在他腰上晃了晃,“哎,醒醒。” 宋衍河有气无力道,“醒着呢,被你这么压一通要是还没醒,那就该叫大夫了。” 真不知道聂青岳怎么有这样的体力,宋衍河已经在怀疑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修仙得道的那一个了。 明明前天晚上当他还作为尤飞的样貌时,在香宝路金洲的房子里两人才颠倒了一整晚,昨天聂青岳先是昏迷又是受了枪伤,才几个小时过去就又生龙活虎,一次一次地做个没完。反观他自己,倒是每次都被拆吃得干干净净,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身体每况愈下了。白天布阵消耗灵力,晚上难得好好休息,不被折腾虚弱才怪。 聂青岳手肘撑在宋衍河两侧,促狭地笑着问道,“上次不是做完了叫你出去吃饭,你一翻身就下床了,穿衣服比我还快吗?怎么今天不行了?” 他说的上次是……上次宋衍河自然记得。他那时是真的不记得聂青岳了,仅仅遵从身体的本能和他滚了床单,事后聂青岳那副“你是我的人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让他大感非要争一口气不可,于是运功恢复了体力,跟没事儿的人一样下了床。现在他若想运功恢复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 “我只是没想起来而已。” “不舍得从我床上起来?”聂青岳笑得更开怀了,“想赖在这儿也不是不行,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聂青岳打定了主意今天要“金榜题名”,非要挑明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可。正了正神色,问道,“我问你,宋衍河,咱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宋衍河从缝隙中看了看周围陌生的房间和凌乱的床被,再看看正上方聂青岳“你敢说是朋友我现在就把你吃了”的表情,昧着良心道,“大约是……皮肉?” 聂青岳的笑容几乎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就垮了下来,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冷冰冰的低喝了一声,“宋衍河!” 说的这是什么话!能听吗! 仿佛乌云蔽日,刚才的阳光一丝也不剩,聂青岳什么也没再说就从床上下来了,关门的力道大得像是直接要把这座楼震塌。 不然呢?让他怎么说呢。宋衍河心想。 聂青岳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凡人必然会经历生老病死。就算以后聂青岳老了的时候他能看破色相,可聂青岳总有一天也会先他而去。溯魂之术中虽说轮回有常,魂魄能散就能再聚,但凭着一星半点儿的八字命相真的能推演出下一世所在,找到另一个聂青岳吗? 实在是太飘渺了。 他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留在他身边,陪他看这一世的春夏秋冬,潮涨潮落罢了。 ☆、第六十九章 “聂总,我们到楼下了,现在给您送上去吗?” 聂青岳在医院遭到袭击之后,身边的防护措施更加密不透风,艾米丽也不敢怠慢,送餐时出动了专车和一众保镖。 王大桥和丁城经常会跟艾米丽就工作消息互通有无,昨天更是第一时间将宋衍河回归的事告知了艾米丽,是以今天的菜色虽然没有额外交代,但也以素食为主——他们当然不知道宋衍河跟一只只吃肉不吃素的狐狸同桌吃饭,更不知道宋衍河作为尤飞这段时间已经吃了多少荤。 提着送餐箱进屋的那一瞬间,满地的一片狼藉把王大桥吓了一跳,要不是看到聂青岳好端端地站在客厅里,他差点就要拔枪了!能翻过个儿来的桌椅板凳全都被掀翻踹飞了一遍,整个屋里唯独幸免的就是最大的那台沙发。 再一看自家老大一脸愁云惨淡闷不吭声……王大桥就明白这一地是出自谁的手笔,至于没被掀翻的沙发,大概是太沉,或者老大考虑到自己还要坐吧…… 聂青岳坐进了唯一的沙发里,从地上捡起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指尖,眉头皱得像再也不打算舒展开了一样,抬了点眼看了看丁城,“火。” 丁城见他拿烟时就准备好了火机,此时立刻奉上。聂青岳点着烟深吸了一口也没觉得心情好到哪儿去,又没人出岔子让他骂一顿,更加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像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的小狗一样跑到宋衍河那去确定关系,还自我感觉良好,最后却捧了一句嘲笑一样的鉴定结果回来,一颗心疼得像被刀子绞过。 这个笑话真是太好笑了。去他妈的皮肉关系。 他以为他是堂堂聂氏集团的总裁,神通广大呼风唤雨,其实在宋衍河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也对,反正他有的那些东西,宋衍河从来一个都看不上眼,现在也只不过是知道宋衍河连他这个人也看不上眼了而已。 他以为他配得起宋衍河,但那只是“他以为”。当宋衍河不承认他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 聂青岳一路走到客厅见什么踹什么,可是当他把这一屋东西打翻了,却一点出了气的感觉都没有,这一地的狼狈不堪更像是把他的心情昭然于天下,四脚朝天地无声讽刺。 越看越糟心。 只好开口道,“收拾收拾吧。” 吞云吐雾也没能把他的心烦意乱溺死,仅有的一点氧气都供给大脑专门想这件事的区域了。 不想给宋衍河看到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如果老道士觉得他连人形自走打桩机都当不好,是不是他就更没有可取之处了?他还以为老道士会等他“人老珠黄”了再甩手走人,现在看起来他根本就是随时有下岗风险,一点从业保障都没有。 王大桥扶好了侧躺在地上的实木餐桌,检查了下损坏程度,确定没问题后将送餐箱里的饭菜一样样摆了出来。丁城则将餐椅和其他家具归位,打扫着地上摔碎的残骸。 艾米丽立身一旁,轻声道,“聂总。” 聂青岳有点奇怪。艾米丽不是没眼色的人,做事妥帖堪称万能,这种情况下不过去帮忙还在这站着不动是几个意思? 他回头看向她,艾米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艾米丽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甚至机密到连王大桥也不能知会。 他起身道,“艾米丽,跟我过来。” 二人走到窗前,艾米丽将手心一个纽扣大小的耳机放在窗台上,低声道,“聂总,指纹解锁,中控中心发来的机密录音。” 聂青岳其实现下不是很有心情料理集团的事情,但是总不好朝一个尽职的女员工无端发火,于是心不在焉地捏起耳机戴了上去。 “滴。” “你好。”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斯文儒雅的咬字劲儿他听着有点熟,可是怎么这么烦呢? “陈暮,是我。” 聂青岳一掌狠狠地拍在了窗台上。 音质非常非常清晰,好像打电话的人就在他身边一样。聂青岳几乎在他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听出来了——宋衍河给陈暮打电话?什么时候的事! 陈暮:“我知道是你,聂青岳不会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怎么了,有什么事?” “这什么时候的录音?”聂青岳问道,“怎么截到的?” 艾米丽低声回答,“昨晚,从您的手机上拨出去的。” 宋衍河拿他的手机给陈暮打电话?他也想问一句,有什么事? 宋衍河:“那个,陈暮啊。” 聂青岳起床就快天黑了,只穿了一套居家服,没穿衬衣也没打领带,但是一听宋衍河喊陈暮的名字,他就觉得脖子好像勒得喘不过气来似的。 他可以确定他对“陈暮”这两个字已经产生了生理性厌恶。 陈暮:“嗯,我在。” 呵,你在?你可能很快就不“在”了! 陈暮:“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着急。晚上冷了,披件衣服,关好窗子别着凉。” 聂青岳心凉了半截。原来这两个人在他背后这么知冷知热的呢?怪不得老道士不让他动手,什么狗屁资产缩水员工下岗,呵。 宋衍河:“今天你跟我说的事情,可以请你不要告诉聂青岳吗?” 要不是只有一个耳机,聂青岳真想看看播放进度条现在到哪儿了。这录音要是只到这儿就没了他能当场爆炸——宋衍河和陈暮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事儿啊!啊? 陈暮:“就算你不特地打这个电话,我也没打算跟他说什么。可是,你觉得聂青岳会看不出来吗?” 听到这,聂青岳大概已经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宋衍河:“他可能……真的没看出来吧。” 有时候觉得老道士太无情,偏偏他冷不丁地又来一句这么天真的。真当他聂青岳是双目失明了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个尤飞是假的呢? 陈暮:“是吗?我这么说也许有点多管闲事了,但是如果连我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他却没看出来,那不是只能说明他对你太不用心了吗?” 你确实太多管闲事了,这里就没你什么事儿,老子用不用心老子自己知道。 可一想到周围朝夕相处的人都没认出来尤飞是宋衍河冒充的,却被陈暮一眼就认出来了,聂青岳对他的生理性厌恶又增加了几分,差不多是忍着反胃听了陈暮后面的一大段话,在他要去厕所吐出来之前,忽然听到宋衍河说:“谢谢你的忠告,但是我有我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这通电话应该是他睡着的那一会儿打的,那时老道士还没答应过他要留在他身边。那么那时他“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聂青岳真怕这段录音到此就停止了,他忽然怕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宋衍河留下来的真实原因。 还好陈暮紧接着又说话了,“是什么?聂青岳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只要你相信我。” 聂青岳的大脑来不及表达他对陈暮的厌恶以及嘲讽,只觉心跳越来越快,几乎窒息。为什么陈暮要拿自己和他比较?好像陈暮知道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是什么? “不是这个问题,是我喜欢他。” 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聂青岳僵硬地站在窗前回不过味来。 后面宋衍河紧跟着还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听到了却没记住,满脑子都是那句“我喜欢他”在盘旋。 “滴。”录音结束了。 窗外的天色好像也不是那么黑,对面的楼还亮着点点灯光呢。那是一户又一户的家庭,里面住着的人也会争吵、冷战,但是终究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一家人,雨过天晴之后又是和和美美。如果从他们的视角来看的话,聂青岳所在的这栋屋子应该也是一个“家”,而卧室里那个赖床不起的,就是他的家人。 聂青岳意犹未尽地地又播放了一遍,前面的对话他已经记得很清楚,只等着再听最后一句宋衍河的话,这次他终于听清了。 宋衍河的语气轻柔,声音像一道润物细无声的清泉,每一个字叮叮咚咚地打在石岸上,念得清清楚楚,咬得却并不重。 “不是这个问题,是我喜欢他。这和他能给我什么无关,和他对我是否足够用心也无关。” 这傻小子! 聂青岳被他气笑了,转身长舒了一口气。 “把这个给刘守斌,叫他把陈暮的话剪掉,宋衍河说陈暮的话也剪掉,剩下的再传到这里面,现在去。” “好的,聂总。”艾米丽接过耳机很快步出了房门。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喜欢的人拒绝了情敌并且当着情敌的面间接跟自己表白”更让一个男人虚荣心满到爆棚的吗? 聂青岳轻快地抽了两口烟,忽然发现自己能毫无障碍地接受“皮肉关系”这个设定了,好像当个人形自走打桩机也不是折辱了他,反而是一种肯定似的。剥开老道士嘴硬的外壳,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扑通扑通跳着的热乎乎的小心脏,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我喜欢聂青岳”,宋衍河那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地瞧着他……光是想想,心都要化了。 聂青岳一推开门就看到宋衍河刚起床,正坐在床边醒神,头发有些凌乱,穿着暗红色柔软缎面的睡衣,胸前扣子还没系好,露出的大片胸膛上痕迹斑驳,让人忍不住想试试是不是轻轻吸一口就能留下鲜红的罪证。 宋衍河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大概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出去了一圈回来心情就变得这么好。 聂青岳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说咱俩是什么关系,咱俩就是什么关系,我随你的便。”聂青岳蹭了蹭他的脸颊,“你想管我叫‘爸’都行,我也好提前适应适应,准备和你白头到老。” ☆、第七十章 前半句话好像是聂青岳在包容他的无理取闹一样,委曲求全的语气加上他那讨着好的可怜表情让宋衍河心软得不行,后半句却正好敲打在了宋衍河的神经上,他脸腾地就红了,责怪似的轻轻拍了聂青岳一下。 这一下轻柔缓慢得连蚊子都打不死,聂青岳却夸张地揉了揉,“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了,你说皮肉我也认了,还打我,哼。” 宋衍河当场惊呆了。这人刚才走出去的时候还是恩断义绝、不共戴天的架势,叮铃桄榔砸了半天东西,回来之后怎么忽然就变得千依百顺、温柔可人了? 如果不是聂青岳刚才出去撞到头了,那就是他没睡醒。 他需要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 聂青岳也跟进了浴室,倚着门框站住不动也不说话。二人对视片刻,宋衍河开口道,“我要洗澡了。” 聂青岳大大方方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要关门了。” “是要关,别着凉了。”聂青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替他关上门,背靠着洗手台继续看他。 宋衍河扶额。懂装不懂,根本就不能对这个人用暗示啊。 “你不出去我不洗了。” “你真不讲卫生。”聂青岳嫌弃似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又笑了,“不过还好我爱干净,我帮你洗。”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了宋衍河,转身把他放在洗手台上。 宋衍河立刻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按住他手道,“别闹。” “没闹。”聂青岳一本正经道,“今天早晨我太困了,抱着你冲了冲,我还怕没洗干净你生病了怎么办,正好我帮你好好洗洗。” 宋衍河睡衣的裤腰是弹力松紧带式的,经不住聂青岳拉了两下就脱了下来。他本就是打算来洗澡,里面自然没穿什么,这么一来,身下风光顿时一览无余。 聂青岳把宋衍河朝向镜子摆了一个极度敞开的羞耻姿势,扳住他的膝盖不让他乱动,还审视般地从镜子里看了看,评价道,“你看看,都肿了。” 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是宋衍河白皙的身体,身下的小口处不正常的肉红色提醒着他,昨晚这个地方是如何热情地迎接聂青岳的反复侵犯的。 宋衍河只看了一眼就觉无地自容,催促他道,“放我下去。” “还没洗呢。”聂青岳打开洗手池的温水,鞠了一捧泼在宋衍河身下,又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还会动啊,我一碰就收紧了。” ……没有反应才奇怪吧?! 聂青岳一边动作轻柔缓慢地试图进去,一边分散宋衍河的注意力,“宝贝儿,你是不是不光长相不会变,下面也一直这么紧,害得我每次都要给你放松半天。你倒是放松了,快把我憋死了。” 好像要响应他说的话似的,宋衍河感觉背后有个灼热的东西不怀好意地顶了顶自己。 “睁开眼,看看镜子。”聂青岳的手指已经在意图明显地进进出出,“就是你的这张小嘴,要进去的时候不让进,要出来的时候不让出,怎么这么调皮?” 在他面前的时候,聂青岳好像总能把任何事情都和床笫之事无缝衔接在一起,随时随地,水到渠成。纵使宋衍河早已领教了他的口舌之利,如今再听也不免羞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知道我什么感觉吗?”聂青岳强迫他看向镜子里,一只手将中指缓缓推进身体到底,一只手在宋衍河的唇上摩挲,“里面很热,又吸得很紧。” 接着煞有介事地诱惑道,“真可惜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以前你说想跟我对着镜子看着我做呢。” 根本没有的事!那次明明就是聂青岳自己说的,然后被他断然拒绝了的! “不可能!”宋衍河从脸一直红到胸前,“我绝对没说过。” 聂青岳惊讶道,“呀,你怎么知道你没说过?你不是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我……就算不记得了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聂青岳敷衍地随便失望了一下,“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 灵巧的手指在体内打着转,轻轻地按压辗转,宋衍河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无暇分辨聂青岳那个“失望”的表情里到底含了几分的促狭。忽然,耳后被湿热的唇舌用力舔了一口,“洗好了,宝贝儿。” “啊?”宋衍河一怔。 聂青岳居然没趁火打劫,就要这样放过他了? “怎么了?”聂青岳对着镜子笑着看他,星目剑眉在浴室近距离的灯光照射下格外闪耀,薄唇一张一合像是念着夺魄的咒语,一字一字戳到他心眼里,“不舍得我出来?想要我?” “不是!没……”没什么比表错情更尴尬的了,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自己正情绪高涨着。宋衍河语无伦次地甩了甩头,从洗手台上下来,“你出去吧,别把你身上弄湿了。” 聂青岳从镜子里看着他,嘴角弯起一点,悠悠地说,“要不是看你有点肿,我才不放过你。洗快点,等你吃饭。” 因为是临时任务,艾米丽就直接从公司餐厅安排厨师做了菜。大厨酝酿了半年的全素菜肴今天终于得见天日,发挥出了超常水平。 “喂我。”聂青岳的选择性不能自理综合症又犯了。 宋衍河依言夹菜到他的碗里。 “你夹都夹了不喂到嘴里啊?”聂青岳一脸理所当然地张开嘴等着宋衍河的投喂,手上连餐具也不拿,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哒哒敲着,就差没拿筷子敲空碗了。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节却并不突兀,像是随时能执笔描花一样——仅仅看手的话完全联想不到本人会是这么阴晴不定的性格,现在还好声好气的说话,等会儿什么时候不如他的意就又要发疯了。 顺着毛摸大家都好过。宋衍河伸手穿越桌面将芦笋塞进了他的嘴里。 一对上聂青岳得意的神情,宋衍河产生了一种“他嘴里嚼的不是菜,而是喂菜的人”的错觉,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 想起刚才浴室里自己被撩拨的一脸红晕,宋衍河懊恼地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吃菜。再一抬头时,聂青岳还在那儿瞬也不瞬地看向自己,手指依旧敲得嗒嗒作响。 宋衍河忽然觉得这个姿势、动作、表情有点眼熟,侧头看了看,问道,“你耳朵上戴的什么?” 聂青岳的得意劲儿都快从眉梢眼角溢出来了,坦然道,“助听器呀,你得早点习惯和戴着助听器的老男人在一起,以后我老的时候还长着呢。” 连这种鬼话都相信的话,那宋衍河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他稍一集中心念就听到了耳机里的声音。 “你怎么会有这个?”宋衍河脸都白了,“哪来的?” 他赶忙回想昨天和陈暮打电话时有没有提到尤飞的事,那种即将东窗事发的恐慌让他心惊胆战。 “怎么,你拿我手机打电话,还不准我录音了?”聂青岳扬眉笑笑,“我也不是特意想录你的,是我手机本来就有监听。” 宋衍河只知道他有定位,万没想到还有监听这一层,他伸手想去取下来,“别听了。” 聂青岳并不遂他的愿,侧身闪开了一下,“我乐意听,你管我啊。” 硬抢当然不难,可再抢也为时已晚,聂青岳早就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宋衍河只好坐回餐椅上。饭也没胃口再吃了,只端起一杯水来喝。 刚喝了一小口,聂青岳的脚忽然从桌子底下伸到了他两腿中间,准确无误地踩住。 “噗——”宋衍河呛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朝后躲去。 而聂青岳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另一只脚勾住他的膝弯,好整以暇地问道,“宋衍河,你说咱俩是皮肉关系,那咱俩是谁嫖谁啊?” 语气是在问“今天晚上吃什么菜”的随意。 这个话题对宋衍河来说显然超纲了。 好在聂青岳也并不真的等他回答,托着腮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你说你嫖了我吧,你又没钱给,那就只能是我嫖你了。可要是说我嫖了你,你还总不情愿的样子,一点自觉都没有,你不该勾引勾引我吗?” 宋衍河指尖一点,从桌面上沾起一滴水,精准地弹在了聂青岳的眉心上。 “太轻了。”聂青岳用手指摸了摸额头,再拿到眼前一看,意犹未尽地遗憾道,“这就叫勾引了?” “这是叫你别说了!”宋衍河感觉他的接受程度再怎么被刷新,和聂青岳的调侃相比也是望尘莫及。 “这样,我叫两个人来培训你一下。”聂青岳说着,就真的要去拿桌面上的手机,“给你找‘名师’指导,怎么样?” 宋衍河拿小叉子扎了一块南瓜糕堵住了他的嘴,起身道,“这是嫖资,叫他们教你吧。” 聂青岳拿嘴里的点心磨着牙——要不是先听了这段电话录音,今天至少能被老道士气死两次。 “你要嫖我吗?什么时候来嫖?这点儿不够吧。”他又追到了沙发上,“我被人拿块南瓜糕就嫖了,说出去多影响我企业形象?资产缩水了怎么办,裁员关门了怎么办,你不关心民生了?” “你还想说出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 不知聂青岳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宋衍河蓦然顿住,看着他那逐渐靠近而放大的脸,问,“纸包不住什么?” “纸啊,本来是什么也包不住的,不过……”聂青岳把他圈在手臂里,低声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能跟陈暮说你喜欢我,但是又不肯对我当面说?非要跟我那么生分,看我生气难道你就开心了?还皮肉,再敢跟我说这种混账话我非把你咬死不可。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放了什么火我都能给你包住。宋衍河,你是不相信我吗?咱俩还有不能说的话吗?只要是你问我的事,我少跟你说一个字我都不姓聂,你能吗?我不求你更多,你能像我对你一样的对我吗?” 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聂青岳的轮廓照得暖洋洋的。屋内本来就不冷,被圈在他的臂弯里还是格外的温暖。宋衍河心想,这大概是跟他坦白他扮成尤飞的事最好的时机了。 “我……”要从何说起呢? “滴嘟——滴嘟——滴嘟——”聂青岳的手机响起,是王大桥有急事时才会使用的紧急通话铃声。 ☆、第七十一章 聂青岳示意宋衍河等会儿再说,先接起了电话。为了贯彻落实他刚撂下的“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承诺,直接按了免提,“怎么了。” “老大,从医院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我挨个审了,口供基本对得上。他们是专门拿悬赏的‘猎人’,听说你受伤的消息想来捡个便宜的。发悬赏的人还没查到,不过我看了悬赏榜的金额更新日期,应该能找得到是谁干的。” “嗯,处理了吧。” “明白。”王大桥利索地挂了电话。 宋衍河看着聂青岳挂了电话,问,“怎么处理?” 他的眸子本就是棕色,如此迎光一照更显清澈,像是晶莹的琥珀一般。 聂青岳一时竟不知如何跟这个忧天忧地的操心包回答,只得靠进沙发里,反问他,“昨天如果不是有你在,没准儿我现在已经在棺材里躺着了,到时候你想我了只能拿支小白花去看我。要是你是我,你怎么处理?” 那一声装了□□的枪响,如今想起来依然振聋发聩,聂青岳一后背的鲜血也历历在目。宋衍河的目光在聂青岳脸上流连片刻,转向窗外,“行凶者枪法熟练,一枪击中你的后心,必定不是第一次行凶,杀孽当诛,协同者利欲熏心为金钱所驱,助纣为虐当诛,发榜者……” 从他们所坐的沙发上向外看去,窗外是一棵高大的龙柏,刺叶未落,遮挡住了楼外路灯的光线。 “他想杀你。”宋衍河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清澈的眼眸,琥珀包裹的瞳仁漆黑如墨,“这次不成,那些赏金猎人也不会善罢甘休。除非,这个发悬赏的人不在了。” 这栋楼就跟是他们的独户差不多,四周的楼又离得还有些远,二人不说话,周围一时间便静得针落有声。 “王大桥如果找不到他,我帮你‘处理’。” 聂青岳还从没听过他说这样重的话,消化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你说的那些事,可能我也做过?” 宋衍河睨了他一眼,语气多了几分责怪:“这还用想吗?凡事因果轮回,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要千金买你性命。” “知道你还帮我?”聂青岳一手捂住眼,从指缝看他,“宝贝儿,你心好黑啊。你不怕什么天谴人罚啦?” 宋衍河被他的间歇性撒娇逗乐了,朝他勾了勾手指。 聂青岳立刻心领神会凑了过来,扶着耳朵,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悄悄说道:“如果有天谴,我就替你挡下天谴,如果有人罚,我就替你化了人罚。” 猝不及防吃了一大颗糖,禁忌般的甜头一直甜到了聂青岳的心底里。他出神地点点头,又问,“你这么小声说干嘛?” 宋衍河坐正回去,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桃花眼一挑,朝聂青岳飞了一眼:“万一真的有天神呢?不让他们听到,免得到时挡着我动手。” 那眉眼含春带笑,风流万千情丝缕缕,聂青岳被电得心肝直颤,觉得什么“喜不喜欢”、“承不承认”的,也都没必要再拿出来一条条对质了。有些话说得明白也好,说不明白也罢,只要眼前的人是老道士,他就心里有底了。 聂青岳平复了半晌,才学着他的样子轻声问:“宝贝儿,你杀过人吗?” “杀人啊,”宋衍河似乎并不避讳,摊开右手在聂青岳的面前,气定神闲道,“一剑在手风雷动,群魔魍魉皆俯首。我这只手斩过奸佞、诛过宵小,收过妖、抓过鬼、除过魔、杀过怪,替天行道恶魂无数,又岂止是杀人?” 这话说得有点血腥,而且任谁听来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耸人听闻、拿个幡子就可以走街串巷招摇撞骗去了,可聂青岳却觉得这时候的宋衍河无比生动,一举手一投足都好像能传情达意似的。这让他直后悔没早点抓紧宋衍河,弄得两人平白分开了那么多时间,他还想在有生之年能多让宋衍河看几眼还年轻时的这个他。 聂青岳唯恐自己一开口酸得破坏了气氛,便耍了个嘴皮子:“宝贝儿,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吹牛。” 宋衍河手掐剑诀的起势:“你想试试?” “不是这个意思。”聂青岳忙按下了他的手,满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问道,“我是不明白,你这么厉害,怎么还总被我欺负呢?” 宋衍河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你说呢。” 世间纵有千万个他能恣意潇洒的去处,终究也还是回到了这个人身边,欲说还休,欲理还乱,干脆放下心中无数的天人交战,蒙住眼睛一条黑走下去,管他走到何年何月,何时何地。 聂青岳被他一叹气叹得全身都酥了,又环上了他的腰:“叫声‘老公’听听。” “得寸进尺。”宋衍河正襟危坐,把他的手从身上扒拉下来。还没请过祖师爷仙安,没拜过天地父母,岂能这样胡乱称呼?……虽说更胡乱的事也做过了吧。 聂青岳不甘心,打着商量:“那我叫你,然后你再叫我,行吗?” 宋衍河凝眸看向他,不置可否:“嗯?” “老公……不行,这个不好听,怎么都抖了呢,不算啊,再来一次。”聂青岳清了清嗓子,又叫了一声,“老公。” 人与人之间如果足够熟悉的话,听语气就能听出来话中真假,听声音更能辨得出情绪。这一声唤的,在聂青岳惯了的正话反说和冷嘲热讽中实在是可以授予“货真价实”的褒奖。 宋衍河颇为受用,悠悠然应了一声:“嗯。” “嗯什么嗯,该你了。”聂青岳双手按在想起身的宋衍河肩上,把他按回了沙发里,神色复杂带了点埋怨地问道,“宋衍河,你是不想叫我吗?” 宋衍河抿着唇也掩饰不住笑意:“也不是不想叫,可你都这么叫我了,让我叫你什么呢?” “也叫老公啊。”聂青岳给他描绘着美好蓝图,“咱俩就是老公和老公过日子,谁管得着?要不我叫你老婆你能乐意吗?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吧,不过我也不想那么叫你。有时候觉得你娇得让我想两只手捧着,有时候又帅得让我看着就硬了。” 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 “哦。”宋衍河淡淡地应了一声。 聂青岳耐着性子哄着:“啊?叫一声吧。” “以后可别这么叫我了。”宋衍河终于纡尊降贵开了腔,“我不吃这个有名无实的亏。” “咱俩还叫有名无实?”聂青岳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那意思,你想上来疼我呗?” “咳。”宋衍河四处打量着被聂青岳砸得半身不遂又被王大桥强行归位的家具,看得专心致志,脸上一点红晕也不知道是刚才吹牛泛的还是想到了什么才又爬上来的。 聂青岳拍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胸肌,发出像打在一堵厚墙上的闷声:“随时恭候,用不用我拉个横幅欢迎你光临?完事了再来个‘先生慢走下次再来’?” “咳咳。”宋衍河手肘撑在沙发上掩面直揉眉心。 “都可以。”聂青岳自己倒在沙发里,手上一用力,把宋衍河拉得压在他身上,“我说真的。想试试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吧,来吧。” 从前的长白山,冰层千年不化,暴雪狂风灌耳,每有灵兽突破必引火山喷发天雷降顶,天池常年几近沸腾,除妖灵外鸟兽几乎绝迹——是以练就了林琅抗寒耐冻、水煮不熟、雷劈不倒的体质。 身为妖灵界血统尊贵的九尾狐妖,他当然要吸天地精华、日月灵气为食,但是毕竟还是只狐狸,年纪又小,定力不足,在其他妖灵看不到的地方他夜以继日地在雪地中追寻猎物的蛛丝马迹,练得距离这里几公里外的大学食堂今天炒了什么菜,出锅了什么馅的包子他都能闻出来。 嗅觉如此,听觉自然也不会太差,另外爪子往地下一按就能感知到周围异动。 所以这地方现在没法住了对吗?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听墙根的。 林琅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捂着耳朵想挡住楼下聂青岳传来的穿耳魔音。 “行行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宝贝儿,今天你说了算……” “不是!等等,我这也是第一次,你先想好怎么弄……” “你、你慢点儿,我又不跑……再倒点油,让我适应适应……” “舍命陪君子了!随你高兴,我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姓聂……” “叫一声老公听听……嗯好乖……再叫一声……” ……宋衍河还真叫了。 林琅感觉兜头一个雷就劈了下来,雷得他全身的狐狸毛都炸开了花。 完全无法想象当年那个仙风道骨、衣袂飘飘的宋衍河宋仙人,如今居然和聂青岳这种傻逼搞到了一起,还叫他…… 怎么这些凡人行房都不分季节的吗? 昨天来了一晚上今天还来是要夜夜笙歌吗? 让不让狐狸睡觉了!有没有人管管这两个恋爱中的傻狍子了? 完全不关注现在时针已经指向“10”的林琅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大概是他除了外卖唯一能打的一个电话。 “陈暮,吃饭了吗?” 电话那边听起来精神也不是太好,不知是工作劳累还是心神俱惫:“饭吃了,酒倒是可以喝一点。什么时候?” 床再新再结实也难免出点动静,林琅踩在地上的爪子都为之一振。 聂青岳:“啊……爽!……宝贝儿你好棒……” 忍无可忍,林琅拿着电话打开窗户跳了出去:“现在!” ☆、第七十二章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22节 极限顶峰过后,两人满身是汗地俯贴在一起低喘着气,无言地失着神。 聂青岳更是上半身头晕目眩,下半身动弹不得,只能张张嘴,用最小的代价申请当前能享受的最大福利:“过来亲我。” 宋衍河往前支起身子,柔软的唇覆上了他的,湿滑的舌尖热情地沿着唇齿一路往深处吻去,像是动物守卫自己猎物的本能,又像是孩子拥抱亲爱的玩具,更像一只小动物的爪子,用肉垫一下下挠在聂青岳的心上。 聂青岳心想,操,值了。 仿佛完成了一场仪式,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宋衍河对他这具早已尝过滋味的身体今天又尝出了新的味道,变得有点爱不释手,闭着眼睛在他身上摸得流连忘返,让聂青岳着实受宠若惊了一把,求之不得地任人鱼肉。 终于,宋衍河的圈地运动结束了,做了个下集预告:“我抱你去洗洗。” “你抱我啊?”聂青岳趴在床上一阵闷笑,“你去沙发上躺着吧,我歇会儿自己起来就行了,还得换个床单。” “我抱得动。”宋衍河说着,批了件睡衣挽起袖子,准备把人铲起来。 “哎,怎么说着话就动手呢。”聂青岳滚了一圈,拿被子把自己缠上,眯着眼看他,“我知道你抱得动,我是怕你年轻力壮的,洗着洗着再点火了,不还得我给你灭吗。” “不会。”宋衍河伸手拎起来被子一角,想把他抖出来,“你平时怎么做的,我也怎么抱你去,再跑我动手了。” “你还敢跟我动手?你怎么越来越黑心了,咱家到底谁说得算?”聂青岳裹着被子站了起来宣示主权,“你都是我抱大的,我自己还能弄不了自己吗。” 看着他那欲盖弥彰的样子,宋衍河放软了声音问,“我是不是把你弄伤了?” “没有。”聂青岳矢口否认,“一点事儿也没有,欢迎下次再来。” “那就是肯定有事,过来我看看,不然我真的动手了。” 任谁被言语威胁压迫都有些不自在,更何况他今天刚第一次“从”了宋衍河,觉得自己怎么有点儿地位不保的意思。聂青岳皱了皱眉头,“再这么跟我说话我烦你了啊,说了没事。” 宋衍河站在床边,单膝跪在床上靠近他,“对不起,那我重新说一次。刚才是我没忍住,一看到你,我就太心急了,现在我很担心你,你疼了我比你更心疼,早知道会把你弄伤,我宁可刚才不做。让我看看吧,求你。” 聂青岳一下就松垮了下来:“你这么说谁受得了啊,谁让你这么低声下气的了。看吧看吧,随便看。”刚才痉挛般的快感弄得他腿到现在还累着缓不过来,干脆趴在了床上“任君观赏”。 宋衍河有点犯难:“这……怎么看哪里伤了?” 聂青岳趴在枕头里懒洋洋地哼哼:“真没事,最多破了一点,没准一点都没破,就是我在这瞎疼,过会就好了。” 宋衍河:“我运功给你疗伤。” “别。”聂青岳回身按住了他的手,“你说中枪了你疗伤一下也就算了,这个‘中枪’你再疗就没意思了啊。我就愿意这么疼着,想起来是你弄的,再疼我也甘愿。哎,我第一回的时候是不是也把你弄疼了。” “可至少你没弄伤我。” “那当然了,我什么时候也没舍得伤着过你啊。不过这么说的话,”聂青岳调转了个方向看着他,“你记起来从前的事了,是吧。” 宋衍河:“……” “哈哈哈哈……哎不行,一笑就疼。小样儿,还在这儿跟我一二三四的呢,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吧。”聂青岳的疲累一扫而空,“想起来就想起来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我以后都一样对你好,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不累啊?” “我……也是刚想起来。”宋衍河决定“坦白从宽”,“就在你进医院的那天。” “我想也是。”聂青岳把上半个身子搭在了他腿上,舒展得好不惬意,“你来看我那时候,我一看你眼神就觉得不对了,水汪汪的,跟走丢了又跑回来的小狗似的,还说我是兔子。怎么想起来的?看我倒下了你就想起来了?要知道这个管用,我早当着你的面倒下八百遍了。” 那天在场的,明明只有他、聂青岳、陈暮和丁城,宋衍河终于意识到东窗事发:“你……你怎么知道我看着你倒下了?你知道我……?” “哎哟,歇过劲儿来了,扶朕起来。”聂青岳一伸大长胳膊搭在宋衍河的肩膀上,“你不是要抱我过去吗,来吧,不许用你那些什么灵力运功的啊,我怎么抱你的,你就怎么抱我。” “等一下。”宋衍河把他压回床里,“你……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事儿太多了啊,s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吗?”聂青岳故作天真地眨眨眼,“你想问什么?从我这儿买消息是要花钱的,你又没钱,拉倒吧。” “不行,你躺着。” “怎么了?” “待我先洗了你这段记忆。” “玩玩儿就扬沙子呢,不带你这样的……哎,宋衍河你真的心黑啊,别,我我我、我有伤……” “你说你这只手,以前抓这个妖抓那个妖的。” 两人闹了一会儿,双双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聂青岳拉着宋衍河的一只手捂在自己胸口上,问道,“自从来了这儿,是不是就只抓了我?” 他说的这个“抓”的意思,宋衍河自然明白,便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聂青岳迷迷糊糊道:“行吧,你也算为民除害了,除的是单身公害……”说着说着竟睡着了。 说者往往无意,听者每每有心——除害?宋衍河忽然心底升起一阵没由来的不安。 他这才记起当日他和林琅同去查看时,那千年怨灵曾向他讨过一愿,要他生生世世替它守护一人,才肯自化而去。可那日中元节一战时怨灵却并未与他提起此事,双方一见面就心照不宣,剑拔弩张地开了打。 他为免伤及无辜,特在怨灵地缚范围之内下了灵台雪饮阵。他一无法器压阵、二无护法掠势,那偌大的阵法在他攻击之余也只是堪堪维持。与怨灵对战了三天三夜无数回合,就在他以为自己坚持不住、准备撤阵相搏之际,那怨灵却忽然好似受了重创先一步溃散无踪了。 现在想来,那最后一击虽确是杀招,却与之前无太大差别,于千年怨灵不应当如此轻易致命。可当时他灵力两亏,只当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未深究。 战后,他稍做休息便在原地点了一盏镇魂灯。 火苗通透温厚,不妖不异,正是安平和太之象,他这才放心离开。于道法,这先温后刚的过程步骤足可书写下来以供弟子学习参照;于情理,他损耗巨大的情况下还不忘了善后检查,已经算是非常负责细心了。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唯独怨灵的那个心愿,并未向当时失忆的他透露分毫。 宋衍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挥手下了一道安神符在聂青岳的身上,转身掐算了林琅的所在,出了门。 陈暮和林琅在一个包房里已经喝得天昏地暗,十几支红酒、洋酒瓶空了大半,连平时一向规整温雅的陈暮,衬衣扣子也解到了风纪扣以下,林琅更不用说了,雪白的大尾巴不要钱似的铺了一沙发,宋衍河进门的时候,他正拿着少了一块毛的那条怼到陈暮脸跟前,问道,“你上次那个长毛的药挺管用的,什么时候再给我弄两瓶来啊?” 看到宋衍河进门,陈暮晕头转向地朝着一个酒瓶问:“林琅,我记得……刚才咱们反锁门了吧?” 林琅拿着尾巴和自己一起点点头:“锁了……嗝,我看着你锁的啊。” 陈暮放心地躺进了沙发里闭上了眼睛:“哦,那看来我是已经睡着开始做梦了。” 林琅指挥着大尾巴朝他脸上扫去:“我靠,快醒醒,你还没说什么时候给我拿长毛的药来呢……我跟你讲,我一定要长出来毛,不然,嗝……吃饭都不、香、了……” “林琅。”宋衍河开口叫他。 “妈的,难道我也在做梦?”林琅眯了眯眼,努力定睛看向宋衍河,“你不是在陈暮梦里吗?怎么跑到我梦里了,滚出去滚出去,老子被你们两个傻逼弄得觉都睡不着,烦死了……” 宋衍河叹了口气,“借一步说话。” 说是借一步说话,其实他们两个一步未动,倒是宋衍河一个安神符又把陈暮结结实实地放倒了。 林琅见金光一闪,瞬间就清醒了大半,尾巴“咻咻咻”地收了回去:“宋衍河?你怎么在这?” ☆、第七十三章 天幕深重,或有曙光,也被夜雾掩盖。 新河兰庭经过重新评估和安全整改之后已经动工有一段时间,现场的封闭做得非常好,在隔离墙外基本听不到里面的噪音。 宋衍河隐去身形,凭空踏步至工地上方,俯瞰整个现场。 正是一期工程挖基阶段,整个工地晚上只有挖掘机轰鸣着作业和拉土车忙碌的进进出出,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和任何一个工地现场殊无二致。 这么看,任谁也看不出有何异常,但宋衍河悬着的心依然难以放下。他抬手布下碧海青烟阵,隔绝了下方机器的声音,静静地用心感知着。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猜想。怨灵之所以一开始愿意跟他说未了的心愿,可能是因为知道他当时功力不济,达成不了,而林琅一个狐妖又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所以它漏出口风希望能借他们二人的口引来功力更强者,帮它达成心愿。 但怨灵没想到的是,再次出现在它面前的宋衍河,功力已经恢复到了大盛时期,此时怨灵一看,在实力压制之下,他必不会与它好好打商量,多半会直接打散它送入轮回,所以干脆使了个诈,趁他分心维持法阵时借鬼门关未完全闭合隐去阴气,骗他离开。 随着他渐渐入定,一个愈发清晰的声音像是就在他的耳边传来。 “呼啦……呼……啦……” 果然还在! 宋衍河立即睁开双眼,祭出一道符文掷入阵眼之中,碧海青烟阵在原地飞速旋转升空,终于化作一个光点消失在了他面前的不远处。 宋衍河冷声道:“你连人形都化不出了,还不愿意散去吗。” “哈哈哈哈哈。”怨灵的声音像从破风箱里传来一般嘶哑,听的人都觉得胸口疼,“第一次见你时,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小娃娃,却没想到短短半年之内你的功力突飞猛进。你到底是何人,如何做到的?” “在下无量山派,宋衍河。”他一边云淡风轻地报出名号,一边放出灵识感知怨灵的方位。 “无量山宋衍河?”怨灵不知是怒是惊,声音听起来更加难听糙耳了,“你不是以前的无量山掌门,早已飞升成仙了吗!” “阁下又是何人?”宋衍河其实对这怨灵是哪里来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着多争取些时间。怨灵的方位他已经大致能确定了,还需探知它此时的功力恢复情况。 那怨灵自从听了他的名号,似乎刻意与他拉远了距离,答道:“我乃京兆韩氏韩承庸之子韩咏言,宋掌门应该未曾听闻。” “嗯。”宋衍河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确实没有印象,便问,“如今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被人斩碎一魂一魄,又是怎么到了此处的吧。” 怨灵好像在夜雾中又远了几分,声音不清不楚地传来:“我与四弟韩咏章参加玄都论武,在结界中遇到了昆仑派和栖霞派弟子,他们以多欺少,那昆仑山派的聂青枫更是以洪荒剑法将我斩于剑下,令我魂魄不齐,不能离开结界再入轮回。论武大会结束后,玄都结界关闭之时,我便到了此处,受地灵所缚被困于此。” “玄都论武?你说的是十年一次的论武大会?”宋衍河一愣,来不及细问聂青枫的情况,先问道,“你是何年参加的?你参加的那届中,无量出赛的弟子是哪两人?” 怨灵的声音已经远到不能再远了:“约在宋掌门飞升五六年之后,那届的无量弟子是归林岭的邵北,和丹霞峰的江亦然。” “五六年后吗。”宋衍河彻底怔住了,他到此处还不足一年,若这韩咏言是五六年后在玄都结界内丧命的,那他现在看到的岂不是五六年后的韩咏言? 他飞升之时,门下修为最高的就是邵北,至于丹霞峰的江亦然,是李道无的亲传弟子之一,五六年后能代表无量山派参加论武大会也不奇怪,由此可见韩咏言所言非虚。 但这么一来,宋衍河更拿不准这两个世界是如何相通的了。 “宋掌门,”怨灵大概已经跑到了他受地缚的最远范围了,“我能感应到聂青枫的血亲就在附近,待我将他们斩草除根之后我便自行化去,不劳宋掌门动手。还望宋掌门看在我没有加害过无辜的份上再放我几日!” “哦。”宋衍河似以为然地微微颔首,“那你还需要几日呢?” “最多十日!这些人在挖地基的时候动了地底缚灵之阵,少则三五日,最多不过十日,我便可寻到聂青枫血亲的踪迹,报得此仇!” 宋衍河笑了笑:“只要三五日啊,那我还来的真巧。” 他心念一动,指掐剑诀,暗中布下的云山擒锦阵霍然在半空光华毕现,远处淡紫色的光芒闪耀之间有一处黑影,虽不似人形,却能看出起伏挣扎。 韩咏言嘶吼道:“啊!——宋衍河!你这是何意!我报我的仇,与你何干?我并未伤及无辜,不损天道,不败人伦,你凭何擒我!” “凭何?”宋衍河向它走去,语气依旧冰冷,不辨喜怒,“那日你说要你化去,需得别人答应你,生生世世替你守护一人——说这话时你怎么没想过别人凭何答应你?只因为你是怨灵化形,就能拿无辜之人的性命要挟,逼着别人与你定下血誓吗?” “哈哈哈哈!”怨灵的笑声呕哑刺耳,“算我命不好!我原本是打算等遇到合适之人,就逼他立誓替我守我四弟,但没想到先遇到的人会是你!宋衍河,你不会明白,为了守护重要之人,我甘愿放弃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名声、地位、修为甚至性命!” 宋衍河有了上次交手的经验,这次一击即中毫不费力,淡淡答道:“你有重要之人,别人也有重要之人。我又岂能为了方便你报仇,就置旁人于险境?” 怨灵语气愈发狠厉狡黠:“就算你能擒我又能如何?你化不了我!你才能和我耗多久?一月还是一年?等你灵力耗尽,别说是你,这方圆百里的人我都杀个干净!到时你别后悔!” “不会有那一天的。”宋衍河语气轻松,甚至有了一丝笑意。 怨灵发出桀桀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不会有那一天?你大可试试看!看你的无量功法化不化得了我!” “怨灵既已化形,非血阵不能化之,非抵命不能消弭。可你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宋衍河步步靠近它,“放弃这个放弃那个之类的,并非只有你能做到。” “宋衍河,你要干什么!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值得你用性命相搏吗?” “哦,这个啊。”宋衍河轻轻笑了笑,“普天之下对我来说自然是一视同仁的,不为了谁,就只为了惩恶扬善,不行吗?” “你若敢动我,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宋衍河目光淡然而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一团黑影,上面流转的符文将它牢牢制服在原地动弹不得。天边第一道霞光洒在他的身上,熹微却温暖。 他风流的眉梢连着桃花眼轻轻巧巧地一弯:“这样啊,那就同归于尽吧。” 聂青岳的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返本归元,感觉什么打通任督二脉、修为突破什么几层几层也不过如此了。 “宝贝儿,你在哪儿呢?”他朝着天花板喊了一嗓子,准备将福利体验到底,坚决不肯在没有得到早安吻的情况下自行起床。 没有人回应。 他又耐心地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喊道:“宋衍河宋衍河宋衍河宋衍河宋衍河……” 还是没有人回应。 聂青岳一个翻身矫健地下了床,感觉昨晚身后的不适已经无影无踪,便披了件衣服穿上拖鞋挨个屋子转了一圈,“宝贝儿,你在家吗?” 看日头已经过了中午了,聂青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撇了撇嘴——难道宋衍河丢下他跑出去吃饭了不成?想了想又觉得老道士不是这种人。昨晚两人好的如糖似蜜,就差从抽屉里拿户口本去领证了。哦,好像还差一步——不知道老道士那儿讲不讲究交换戒指什么的? 聂青岳觉得一会儿看不到老道士都想的,披着衣服大大咧咧地上了楼,准备去林琅家找人,敲了一会儿门却也是没人搭理。 老道士不在也就算了,你他妈一个狐狸也敢不给老子开门?聂青岳的恶习又上来了,一个电话叫来了王大桥,朝门一指,“给我撬开。” 林琅还真不在家。聂青岳无趣地转了一圈,只发现了带着浓重酒气的衣物一堆。 “给我查查附近监控,看宋衍河什么时候出去的,往哪去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昨天刚掏心掏肺地睡完,一觉起来人没了,没手机连个字条也不留一个,这不是存心让他着急么? “再查查林琅的手机号,问问他知不知道宋衍河去哪了。” 是先去给宋衍河挑对戒指呢,还是先带他去买个手机呢?好像这两件事都挺急的…… “老大,”王大桥已经习惯了宋衍河不经过摄像头的神出鬼没,“只看到林琅进出的画面,没有宋先生的。今天早晨林琅坐着陈暮的车回来,换了身衣服又出去了。” “那再等会儿吧。”聂青岳坚信这次宋衍河绝对不会不告而别了。 他顺手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故意把烟灰弹在林琅家的客厅里,“叫人送几对戒指过来我挑挑,再拿部手机来。” ☆、第七十四章 等得聂青岳彻底醒了瞌睡,宋衍河还是连一根毛也没有回来。他开始有点不耐烦,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老道士有什么地方是这么紧急着非去不可的。 “老大,林琅不接电话。” 聂青岳烦躁地一甩手里的文件:“那就给他发信息,再不接电话我就一把火烧了他家。”说这话时完全不在意如何能烧了林琅家又不烧到隔壁自己家这种技术问题。 王大桥也来不及思考这件事实施起来的可行性,就依言发信息去了。 聂青岳一边告诉自己,宋衍河一定是有什么事临时出去没来得及打招呼,一边安慰自己只是随便转转:“开车,去百寻。” 在陈暮最不想见到的人里,聂青岳应该可以排前几,尤其是这种不请自来的情况下。但在员工面前他还要保持一个说得过去的微笑:“聂总,有何贵干。” “林琅在哪?” 陈暮无语:“你这个一找不到人就来问我要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别人听到了会怎么想?” 聂青岳一点都不想见到他这张脸:“别废话,人在哪?” 礼尚往来,陈暮也不和他客气,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对不起,我不知道。聂总,请便吧。” 聂青岳就真的自便了,朝陈暮对面的沙发上一坐:“昨天晚上林琅找你出去喝酒了,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去了哪?” “你也说了,是昨天晚上。”陈暮心知不料理完这尊大佛恐怕他今日难得安宁,“难道和我吃过饭的人,我都要关心他们次日去了哪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提供林琅的手机号码。” “他不接我的电话,你来打。” 陈暮干笑一声:“听这语气,聂总好像是有事求着林琅?” 聂青岳盯着桌上的杯子,怀疑陈暮在里面下了毒:“你只管打电话,问他在哪,或者把他叫来。” 陈暮坐回老板椅中,两手手指相撑:“我都不知道聂总找林琅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帮你联系他?以我的了解,就算他没别的事情,单纯因为不想看到聂总而不接电话,也是有可能的。” “你打不打?”聂青岳的耐心已经磨光了。 “不打。”陈暮的耐心要多得多,聂青岳就算带了一众保镖,在他的地盘想做些什么也是插翅难逃。 聂青岳的不安情绪在碰壁之后愈演愈烈,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睡醒起来不见宋衍河已经三个小时以上,再加上他睡着的时间,按失踪人口都快可以报案了。 “宋衍河不见了,林琅又不接我电话。这个电话你打还是不打?” 一提到宋衍河,陈暮明显动摇了:“怎么又不见了?” 这个“又”字真是正好戳聂青岳的心口。 “你别管。先找到人再说,给林琅打电话,快点的。”聂青岳皱眉,他也觉得冤枉,昨天好好的一觉醒来人就没了,宋衍河这个几乎每个月失踪一次的频率是什么臭毛病? 陈暮拿起手机,在拨号之前冷冷地看了聂青岳一眼:“如果我是你的话……” “你不会是我。”不用陈暮说完,光看他那个恨恨的眼神聂青岳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打。” 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陈暮从一个冰雕原地变身,对着电话春风拂面堪称温柔体贴地说着:“林琅啊,在哪里呢?哦,还没睡醒吗?怎么样,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怎么会呢,昨天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喝醉啊,倒是我出洋相了……好,今天不喝酒,那就还在百寻泽丰吧……我看看现在几点啊,嗯?都快五点了,其实现在就可以吃饭了,你觉得呢?嗯,我叫他们先做好你喜欢吃的菜,等会儿见。” 说罢,还报以一个对方看不到但又能感受得到的微笑。 ……还好老道士不吃这一套。陈暮这个假惺惺的老狐狸也算是装模作样里的翘楚了,和林琅那小狐狸还真是一路的,不过这投其所好的本事也不是不可以借鉴。 摸到外套口袋里的首饰盒,聂青岳心情忍不住就好了一下。 林琅一夜未睡,这又不知道钻到哪个角落去找地方补觉刚爬出来,脸色不是太好。好不容易闻着香味一路到了包厢门口,一开门看到里面坐在陈暮斜对面的聂青岳,脸色顿时更不好了,转头就想忍痛割爱走为上计。 王大桥像一堵墙一样朝门口一站。 “给我进来。”不见还好,一看林琅这副心虚的样子,聂青岳就知道有问题,“宋衍河人呢?” “什么?”林琅装的表情还挺像那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和你在一起吗?人没了你问我干嘛?家里找了吗?厕所阳台什么的?” “别给我装。今天说不出宋衍河去了哪儿,你别想走。”要不是林琅不是正常人,聂青岳已经想把枪拍到桌子上了。 王大桥不着痕迹地往里挤了挤,把门关上,拉了把凳子朝门口一坐。 林琅全身上下唯一像狐妖的表象大概就是这张脸了,其他什么魅惑之术一概没学到,也懒得再在这两个人精面前装了,“要人没有,要命九条,能拿得走你就拿,我还怕你吗?” “林琅。”陈暮对聂青岳和陈阳的那套“软的意思意思,不行就来硬的”做法向来不能苟同,“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但不能说?” 林琅瞪了聂青岳又瞪了陈暮一眼,向陈暮这种和傻逼临时结盟的行为表示不满:“知道,但是不能说。” 陈暮皱着眉问:“那他有没有危险呢?什么时候回来?” 林琅立刻变得十分烦躁,挠了挠本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我不知道不知道。” 屋里三人立刻都坐不住了,聂青岳倏然站起身走到林琅面前,一手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问道:“他到底去哪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简直无法想象什么地方是老道士去了还能有危险的。 林琅一把拍掉了他的手:“说了不知道,别问我。” “不问你问谁!”聂青岳双手拎着他的领子差点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快给我说!他在哪!宋衍河要是有事我就算到你头上!” 林琅回手就是一拳,向聂青岳面门招呼而去,被王大桥眼疾手快拦下了:“林琅,你知道什么就早点说出来,我们老大不会害了宋先生的。” “不会?”林琅皮笑肉不笑地又是一拳,和聂青岳双双扭打在了一起,“要不是因为这个傻逼,宋衍河会去那里?一次不行还去两次,你他妈以为宋衍河是铁打的啊!” 陈暮也上前拉开二人,仅存的理智捕捉到了关键词:“‘那里’,是哪里?” “还能是哪!”林琅眼圈赤红,两颗尖利的犬牙露了出来,“他那个二百五弟弟杀了人,现在人家化成怨灵来找他报仇了,宋衍河中元节那天空着手就上去跟怨灵对着干,打得自己元气大伤,昨天不知道怎么的又说觉得那怨灵没死透,还要去打一架!” 陈暮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不是开发新区的那里?” “开发区?是新河兰庭吗?”聂青岳一把松开了攥着林琅领口的手,“王大桥,走!” “不能去!”林琅一个转身挡在门前,“除非宋衍河回来,或者……反正你不能去,这时候去了必死无疑!” “那什么时候才能去?啊?”聂青岳狠声咆哮道,“难道要我看着宋衍河出事吗?谁准他去了!你当时为什么不拦着他!给我滾开!” “你才给我滾回去!”林琅劲上来了,把聂青岳掼到桌面上,“在这呆着,哪也别去!” 王大桥一个精简的擒拿反剪住了林琅一只手:“你先松手,老大不能去,我去。” 陈暮肃然道:“我也去。” “不行。”林琅朝向陈暮,“你们俩去了除了让宋衍河分心还有什么用。” 聂青岳和王大桥一齐挣脱了桎梏,林琅见势不妙,只得运转妖力相抗,双目更加赤红,背后隐隐有九尾呈现,五指成爪,无论如何也要将几人留在这里。 “王大桥,你拖住他。”聂青岳撂下一句话就要从侧面突围,“我带人去,你叫艾米丽去联系靠谱的道士和尚,越多越好!” “啊——别!”林琅忽然发出一声吃痛的惨叫,随着房内一阵白光闪过,变为了一个身着白色斜襟束腰长袍,银发如瀑的少年,背后九条雪白的狐尾比人还高。他一手握着一长一短两柄交叠的刀鞘,露出黑色蟒皮紧裹着的红色刀柄,另一只手还和王大桥的手臂交制在一起。 林琅怔了怔,低头看看自己,松开了拦着王大桥的手,垂眸道:“别去了,晚了。” “什么晚了!”聂青岳已经拉开了门的一半,也停住了脚步,“你不会是想告诉我……” “宋衍河下在我身上的妖力封印解除了,他……可能已经……”林琅说着,哽咽了起来,“你、你等一下……要去也是我先去,我去看看,如果怨灵已经除了,我们再去找宋衍河的下落,如果怨灵还在……” 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从聂青岳的口袋滚落到了地面,转了几个圈,最终在空地上停住。 聂青岳紧咬着牙:“你他妈说的什么梦话!除非我亲眼看到宋衍河,不然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聂青岳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说服自己,强忍住了手上的颤抖按在了门把手上:“绝对……不可能!” “都在呀,上菜了吗?”含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一个人歪着脑袋从开了半扇的门处往里看,“都在门口干嘛呀?” ☆、第七十五章 “你是怎么回事啊?快收了收了。”宋衍河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林琅散落一地的大尾巴,“这孩子,越大越缺心眼儿,这么多尾巴铺一地,等会儿进来人上菜的时候怎么办?还有你这刀,短的也就算了,这长的,这么长一把拿在手里做什么,切西瓜吗?” 宋衍河看起来心情甚好甚好,难得地不注意仪表,从聂青岳开了一半的门缝里挤了进来,俏皮地眨着眼。 林琅的表情像是活见了鬼,或者说是见到了炸成鸡块的鸡又拼装起来满地走。 他结结巴巴地问:“宋、宋衍河?你是活的……还是……”说着,伸出手戳了戳他。 聂青岳这才反应过来,一巴掌狠狠呼下去了他的爪子:“你才是死的呢,会不会说话!” “哎?”宋衍河扳过聂青岳的肩膀,朝向灯光看了看,“你这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吹一下?” “你去哪了!”聂青岳一把把人拥进怀里,紧紧地按在胸口上。“你怎么能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那个怨灵,他要报什么仇就让他来找我,你去干什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是打算留我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啊,你都知道了啊。”宋衍河看了一眼林琅,拍着聂青岳宽厚的脊背安慰着,“那怨灵不会再来啦。” 聂青岳狠狠地闭眼挤了一下,把不适宜出现在王大桥、林琅、陈暮面前的液体憋了回去,放开了怀里的人左右打量着:“你有没有伤着哪?” “没有没有,我好的很,你看。”宋衍河伸开手臂给他展示了一圈,“我从建筑工地走了一圈回来,衣服连个泥点都没沾上,别担心。” 看聂青岳隐忍的样子,宋衍河又努力调动了点幽默能量想哄哄他,笑着道:“那小小怨灵我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上次被他使了个诈跑掉罢了,这回有了准备,我过去一把就揪住了它,两下就打散送入了轮回,绝对再也回不来啦。” “那我的封印为什么忽然没了?”是人是鬼是炸鸡,林琅只感受一下气息就能分辨得出来,眼下这具已经可以确定就是宋衍河本尊了。 宋衍河笑道:“今天好日子,我本是想普天同庆的,但是想想我能‘普’的也只有你了,便把封印给你去除了,让你也自由自由。开心吗?” “……”这样的惊喜开心才有鬼了!林琅道:“你就不能人先回来说一声再解封印吗!” “路上高兴嘛。想起来就顺手解了。咦,这是什么?”宋衍河弯腰捡起来地上的丝绒小盒,中间是一圈镀金马蹄铁匣口,“看样子是个金贵物件,谁掉的?” “你的!”聂青岳从他手里把盒子拿了过来,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男士的素圈指环。 本来准备了好多甜言蜜语,想的是月下花前浓情蜜意的时候说给老道士听的,现下他连气都喘不顺了,还因为宋衍河的不告而别别扭着,直接拉过来他的手给他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给我也带上。”聂青岳拿着另一个指环指挥着宋衍河。 “……妈的,瞎了。”林琅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松了口气朝桌边一坐,“陈暮啊,快叫人上菜,我担惊受怕了一天要累死了!” 宋衍河认认真真给聂青岳带好了戒指,问道:“这上面是什么图案?” “是这样看的。”聂青岳把两个人的手拉到一起尽量靠近,“咱俩的戒指拼到一起就是个葫芦,喜欢吗?我看电视剧里道士都喜欢带个葫芦。” “噗……葫芦。”林琅妖力满满,腰杆挺得也愈发地直了,原来就不给聂青岳面子,这下更是肆无忌惮地将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聂青岳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宋衍河一找回来,他就开始无限觉得陈暮和林琅这两只大小狐狸碍眼了:“你懂什么,这是edc手制的。” “……自然是喜欢的。”宋衍河笑得情真意切,“画的是什么我都喜欢,贵在情谊,不在表象,亦不在价格。” 聂青岳有点郁闷。这对戒指的价格是可以让他“贵在”一下的,都怪林琅坏事。 宋衍河看够了戒指,说:“那我也送你点什么吧。” 聂青岳忍不住好奇,老道士浑身上下除了衣服就没东西了,还能掏出来什么给他还礼的?要真的有,那也只能把他自己装进个套子里送给他了。 这么一想,聂青岳顿觉此时此地不甚合适:“要不回家再说吧。” 宋衍河倒是不在意:“没关系,一个小玩意而已。正好今天都在,见者有份,就当分个新鲜。” 聂青岳又郁闷了。送礼的是他,为什么还礼就见者有份了?这里的另外三只他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拿着宋衍河的东西! “今日之事是我思虑欠妥,连累诸位为我担心了。”宋衍河一手从另一只手臂窄窄的风衣袖子中轻巧一拉,拽出了一大块白色雾气一样的东西,托在掌心里渐渐成了篮球大小的一团,“这个就一人分一块拿着玩吧。” 宋衍河说“分个新鲜”,那还真是分了个新鲜东西。聂青岳、王大桥、陈暮三人也算是在不同领域里见多识广了,瞧着手里一团沉甸甸的雾气却谁也没认出来这是什么“新鲜”。 林琅大口嚼着现制的松子糖,没伸手去接,只撅起鼻子闻了闻:“宋衍河,你不要告诉我你把怨灵带回来了。” 三人顿时觉得手里这团沉甸甸的雾气更沉了。 “是也不是。”宋衍河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此番去之前我就考虑过,怨灵为何难以化解消弭?难点不在一个‘怨’字上,而是在这个‘灵’字上。此怨灵生前修为颇高,但死于非命心有不甘,怨气久聚不散,又吸收了天地间与他相同或相似的怨气为己用,所以灵力强大,硬攻难破。若能把他的‘怨’提取出来,剩下的‘灵’便与天地灵气无异。我将云山擒锦阵稍加改动,困灵于阵内,而不困怨气,那怨灵奋起一击之时便自行‘灵’‘怨’分离了,我再击溃其怨气便可不费吹灰之力,顺便将其送入轮回。” 林琅一脸的果然如此:“然后你就把他的灵力带回来了。你想干嘛?炒炒吃?熬汤?蘸酱?” “快上菜吧,看来你是真饿了,看见什么都想吃。”宋衍河说,“无量心法引气入体,天地之间皆可为我所用,我又哪里用得着贪图他的这点灵力?” 林琅翻了个白眼:“你变了。什么时候这么能吹了?”是因为跟个傻逼在一起的原因吗? “只是觉得我这个改阵法的思路甚是有趣,便把它带回来以作纪念。各位可以放心,我以镇魂灯亲测过,这灵气绝对没有丝毫阴气怨念,随身携带有强身健体之功效,放在宅内也可清心静气。” 林琅妖力好不容易恢复了,不显摆一下难受。手指凌空一抓,宋衍河手中剩下的灵气团便飞到了他手里:“今天一天害得我担惊受怕的,这个就当补偿了。还不知道有用没有呢,我吃点亏吧,拿回去净化空气了。” 聂青岳就没想过他会和陈暮在一张桌子上好好吃饭,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吃饭,没有明枪暗箭,也没有夹枪带棒的那种——一边是陈暮和林琅,一边是他和老道士还有王大桥,五个人单纯地夹菜吃饭,连意思意思劝个酒的也没有,席间实在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要不是老道士说着说着话就拉开个凳子坐下了,要不是看他开心到整个人都亮晶晶的样子,他才不会留下来! 他觉得他应该是和陈暮相看两厌的。因为他看到陈暮就产生一种生理性厌恶,包括但不仅限于头痛、恶心、烦躁、食欲不振、浑身不爽。同理,陈暮看他应该也是如此。 不过好在是分餐式,这样他就不用夹陈暮夹过的菜,不用和一只没有防腐剂就活了一千年的老狐狸吃一锅饭了。 但是紧接着林琅一句“用手抓的好吃”就把分餐的旗袍小姐赶了出去,老道士还一副“没外人,随便你吃”笑盈盈的表情。 老道士似乎对林琅不错,但是为什么他对林琅一点“爱屋及乌”的感觉都没有?尤其是在林琅毫不客气地端走了宋衍河要夹的那盘菜的一整个盘子时。 聂青岳脸色一黑:“吃饭就吃饭,端盘子干什么!” 林琅头也不抬:“本座今日东躲西藏,不对,是东奔西跑,忘了带钱,太饿了。吃饭前二十分钟不要说话。” 陈暮:“要吃什么再上一份吧。” 显着你了? 宋衍河笑道:“不用不用,我是看林琅吃得忙不过来,本来也是想帮他夹的。” 林琅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你不会是又有什么幺蛾子了吧?” 最大的幺蛾子就是你吧! 宋衍河只笑笑,替他斟了一杯花茶:“吃饭,别想那么多。” ☆、第七十六章 聂青岳回到家拉着宋衍河好好洗了一通澡,这里按按、那里按按,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衍河信誓旦旦地保证:“完好如初,千真万确。那里痒痒痒,别再按了,哎,……放手放手……” “你还知道痒?我以为你没感觉了呢宋衍河!”聂青岳在他背上掀开衣服掴了一巴掌,又捏又掐,“你把我丢家里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什么感觉?” “哎,哎,聂青岳……聂青岳!”宋衍河被挤在沙发角落里无处可逃,“真的痒,不行了……我不也是为了你好吗?难道有个怨灵时不时地惦记着你,你才……哎,好!我错了我错了,高抬贵手,算我将功抵过可好?……” “为了我?”聂青岳在他腰上又掐了一把,“真为了我你就该老老实实地先跟我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宋衍河被他欺压得喘不上气,缓了半天才道,“你说得对,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是我看不得你有一点儿危险。一想到那怨灵随时有可能加害你,我就一分一秒也坐不住了。没先和你说清楚,倒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聂青岳闻言眉心一皱,一下就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我受不了你说这个。你知道就行了,以后不许乱跑。你再这样动不动人就没了,我以后睡觉都不敢睡了。” “嗯。”宋衍河拉过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这戒指是你挑的吗?” “是我挑的。不好看,是吧?”聂青岳拿到灯光下看了看,“我本来想选个你能喜欢的,好像没选好。” “我已经很喜欢了。”宋衍河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真的。” “你知道戴这个是什么意思吗?”聂青岳说,“戴这个手指,在这里是‘订婚’的意思,你戴上就是已经答应我了,你现在已经被我订下了;旁边这个无名指,带上就是‘结婚’的意思,成亲,知道吗?过段时间我们再去买对你喜欢的,戴在无名指上,你没意见吧?” 宋衍河望着两人相握的手,没有说话。 “怎么了,嫌少啊?”聂青岳看他不对劲,拨拉了两下他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想什么呢?后悔了?怎么不说话?” 宋衍河笑了笑:“不后悔,不嫌少。我是在想怎么还礼。” “你今天不是还过了吗?” 聂青岳不满,“跟发纪念品似的,人手一份,林琅还拿了两份。” “所以才要给你一份单独的。我好像知道怎么找聂青枫了。” “怎么找?”聂青岳说,“不是说他去了你以前那里吗?” 宋衍河紧握着他的手:“不错,那怨灵生前就是被聂青枫一剑斩杀的,后来因为玄都山关闭结界产生震荡才被送至此处。过去我以为我会到这里是因为吃了我那糊涂师弟炼制的仙丹,现在想来,也许并不是仙丹的关系,而是我闭关时南冥谷的结界受到了影响,发生了改变。既然‘结界’是两个世界相通的关键所在,那我也可利用这个方法回去,找到聂青枫,再将他带回来。” “不行。”聂青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为何?”宋衍河不解,“难道你不想找回你弟弟了吗?” “想,但是这个办法不行。”聂青岳一点商量的余地也不给他,“你一点把握也没有,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宋衍河微笑安慰他:“你怎知我没有把握?各路法术之中,结界禁制是我最擅长的,比剑法要好得多。你当信我才是。” “如果你有把握,就不会抓我的手抓这么紧了。”聂青岳一语道破,“如果是你心里有底的事,说起来的时候也不会这么一直盯着我看,一般是撩我一眼,等我盯着你瞧的时候,你又看别处,我越看你越跑。” “……”聂青岳的智商忽然出关还突破了,宋衍河有点招架不住,“有吗?” “你有,就是这样。所以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你这个办法一听就不靠谱啊,你想回去就回去,想回来就回来,那不是乱了套了?”聂青岳的脑子总算还在,“我是想找聂青枫回来,可我也不能没有你。真的比较起来的话,你们两个都对我很重要,我少了哪个都不行。但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按你的说法,聂青枫在那边混得也还行,比在这的时候整天惹事,让我追着收拾他的烂摊子强,那就让他在那呆着吧,过年过节我多思念他一会儿就行了。” 宋衍河“……”聂青岳三两句就把聂青枫卖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他要是真在那被人咔擦了,也是他自找的,我去了也给他报不了仇,你说是不是?” “我能……”宋衍河想说你弟弟就是我弟弟,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吗?话没说出来又被聂青岳抢了过去。 “你也好好的,他也好好的,这就行了。万一你弄个什么阵,回没回去,自己先人不见了,怎么办?就算你回去了,找到他了,他也愿意跟你回来,你们两个回来路上一起没了怎么办?” 聂青岳最后掷地有声地总结,“你们两个都没了,让我一个人活着干嘛?所以你不许去,他也别回来了,在那消停待着吧。” 不知道聂青枫现在打喷嚏了没有。 “我们可以先试试……”宋衍河还想游说。 聂青岳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不用试了,你想都别想。” 宋衍河沉默了一会,只好承认:“其实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除了能否顺利来往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怨灵是我飞升的五六年之后才被聂青枫斩于剑下的,可是我到此处还不足一年。也就是说,就算我能平安来回,我也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这里是何年何月,你……” “所以更不能去了。”聂青岳一把抱他进怀里,“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再三折腾两折腾的把这一辈子折腾废了,等你回来万一我七老八十了,怎么办啊?” 怎么“办”你啊? “七老八十也不怕。”宋衍河双手覆在他的背上,“只要是你,变成什么样了我都爱。” 聂青岳闷声道:“瞎说。要是你回来的时候不是到了‘以后’,而是到我们认识之前,别说对你好了,那时候我见了你就拿枪指着你,你也爱?” “也爱。要是你忘了我,我照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你一辈子。” “干嘛要在看不见的地方?”聂青岳纠正他,“我要是不记得你了,你一定得在我看得到的地方让我想起来才行,我要是还不认识你,你只要往我面前一站,我肯定为了你马上就弯了。” “嗯,也好。”宋衍河轻声说着,忽而自己笑了一下,“说得好像现在你就不拿‘枪’指我了似的——你顶着我啦。” “废话,靠这么近能没反应吗?”聂青岳毫无愧色,反而按着他的臀部朝自己拢近了些,吸了一口他发间潮湿的香气,“我想你了,宝贝儿。” 宋衍河心知,聂青岳不是不牵挂他弟弟,而是不愿意他因此涉险。他提出的办法看起来荒唐,但也并非完全不能实现,只要给他些时间,也许能找清其中的关键所在。 然而眼下并不是个和聂青岳商量此计的好时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聂青岳已经捧着他的脸,意味分明地勾着他的舌头温柔缱倦了,热切程度不亚于久旱逢甘露。 宋衍河扪心自问了一秒钟,如果聂青岳真的不记得他了,他倒是真的能守他一辈子,但是感觉绝对不会比现在要好,随即便回应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第二天一早,林琅咚咚咚地敲开了门:“你们什么时候搬走?” 聂青岳很想说一句“关你屁事”,但是怎么说昨天晚上才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就这么直接把话甩到脸上好像自己也有点不好看,就稍微委婉了一点:“想什么时候搬走就什么时候搬走。”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23节 其实还是“关你屁事”的意思。 再一看宋衍河,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干咳一声道:“要不,我们去香宝路那边住吧。” “为什么?”聂青岳不解,那套公寓比这边要小,也旧了些,肯定没有这里住得舒服,凭什么死狐狸一大呼小叫他就要搬走? 林琅就像大风天的火药库,一点就炸:“赶紧搬走!我受不了了,天天晚上啊啊啊啊,没有一天晚上安静的,没完没了了啊!” “谁让你听的,耳朵捂起来不就没事了!”聂青岳瞬间明白了,“砰”地一声关了门,把林琅隔在门外。“宝贝儿,你怎么不早说他能听见?” “咳,每次还没来得及说……就……” 林琅站在门□□像骂街:“捂起来耳朵就有用了吗?一整个楼都跟着摇晃,烦死了,赶紧滚!宋衍河,我要是出去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你把我逼的!赶紧搬走,听到没有!” “知道了!今天就不回来住了,滚回你楼上去!”聂青岳也隔着门朝他吼道。 ☆、第七十七章【正文完】 一搬到香宝路金洲住,聂青岳立刻贯彻执行上次他“满汉全席”的承诺,拉着宋衍河,非要让他说出个偏好忌口来。 “挑你想吃的买,回去我给你做,这次绝对没问题。” 宋衍河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做清淡一点的家常便饭就好,不用放什么人参鹿茸的……” “你脑子里怎么总想这些事。”聂青岳义正言辞的批评他,“就算看见我你忍不住,也稍微晚点的,回了家再说,在这大庭广众的你想让我把你怎么样?” 宋衍河:“……”不知如何应答,乖乖跟在身后看着聂青岳指点江山买了一堆东西。 聂青岳把宋衍河赶出了厨房:“看到那个沙发没,你的活动范围就是沙发周围五米,洗洗手坐着等吃饭,不许进来。我上次没放盐就是让你给我分心的。”买了两罐盐最后一点都没放的人如是说。 宋衍河:“观棋不语,何况这‘棋’我也不会下,我只站在窗边看看,不会影响你的。” 聂青岳将衬衣袖扣解开一挽,露出大半截精壮的小臂,像扛麻袋一样亲手把他安置在了沙发里:“看电视。看书也行,不许偷看我。” 宋衍河佯装委屈地一撇嘴:“想看你。” 聂青岳无比受用,拨拉了两下他的头发以示嘉奖:“晚上随便你看。我要珍惜这次再就业的机会好好表现,给你做个差不多一点儿的。” 很多年以前聂青岳也曾经想象过当他组建一个家庭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尤其是在他和聂青枫刚刚失去双亲、相依为命的时候,他有一种强烈的想和这个世界再多久建立一点情感关系的冲动,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力量攀住他们仅存的希望。 在他那时候的想象中,站在厨房这个位置忙碌的应该是一个女子,胖也好瘦也好,做的菜香也好不香也好——只要他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就够了,从此以后,把一辈子都过得像一天一样,怎么都不腻。 聂青岳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副眼镜和一只耳机,灵巧的手指轻松将其佩戴上。 是他命大,也算是运气好,尽管干得是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好歹终于熬出头了。可当他的位置越来越高的时候,他渐渐发现周围的人似乎并不像最初那样可以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甚至连他唯一的弟弟也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单纯,拿着大把的钞票,身边的人换了又换。 而他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女人更是一个个漂亮得像一张画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高跟鞋底下抽出一把尖刀来。 他只好活得满身是刺,不断扎伤着别人,也消耗着自己,隔一阵子就要给自己打算打算后事。 “第一步,切块。将食材去皮,滚刀切块。” 以前老道士就是这么学会用手机的吗?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他会选择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用,而不是让老道士孤零零地坐在花园里靠这冷冰冰的机器一步步教。不是为了占他的什么便宜,只是希望老道士的每一段记忆里都有他,这样等他不在了的时候,老道士也会记得他比较久一点吧。 “亲,请注意,怀着愉悦的心情对待食物,才能烹饪出美味哦!” ……刘守斌这是什么恶趣味?是为了告诉他超声波检测装置越来越好用了吗?连他酸了一下也能测得出来? “第二步,备料。将油烧开后加入食材,炸至金黄色。” “滋啦——”等会要洗个澡喷点香水才行了。 要是真的如他曾期许的一般,站在这里的是一个爱慕他的女人,那么随着年月的累积,她身上散发的甜美体香逐渐变成了油烟的气味,他是否还能爱她如初? 怎么才算是金黄?应该差不多了吧?还是耳机没提示就先不着急出锅? “亲,请注意,再炸就焦了。” ……我这不是在等你说才没捞出来的吗?谁给你惯的臭毛病! “第三步,用新油加入姜丝、大蒜,爆香。” “呲——”葱蒜的香味遇热散发出来,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间,还没转一个圈就被油烟机无情的抽走了。 答案是——如果是葱香味的老道士,他一定会爱到最后一秒钟。 蒜香也行,他不挑。 ……不行太可怕了,还是给他洗个澡吧。 “第四步,请依次加入食材和酱料翻炒,均匀撒入食盐适量。炒熟后即可盛盘。” 自从有了宋衍河,他曾经追逐过又放弃的那些感觉似乎又回来了。是否在过去的仇家面前扬眉吐气好像已经不值一提,他的一生之于老道士是那么的短暂,时光应该用在重要的人身上。 十年来他做过无数从心或违心的决定,有些带他走入殿堂,有些带他坠入深渊——而从此往后,宋衍河就是岔路口的一盏小灯,灯光所在的地方便是一锤定音,无论通向哪里,他都一心向往。 “亲,请注意,可以出锅啦!” 这个盘子盛过生的,换一个吧……盘子放在—— 聂青岳一转头,看到了窗边偷偷站着的身影,见他回头吃了一惊,然后赶忙跳回沙发里坐好,强行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当老道士看到他的时候,是不是有“到家了”的感觉呢? “过来尝尝,地三鲜,小时候给我弟做过,这次肯定放盐了。”聂青岳将盘子放在桌上,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又把袖口送到宋衍河鼻子旁边,“我身上有没有油烟味?” 宋衍河像模像样地闻了一下:“嗯,切切就可以吃了。”然后抬起头,笑着指了指自己眼旁边,“你戴这个真好看。” “眼镜说你想和我发生进一步亲密关系——你是不是想和我上床啊?”聂青岳直言不讳地转述之后,用中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居然也有几分文雅的感觉了,“原来你整天这么惦记着我。” “哪有?”宋衍河辩解道,“你不要曲解它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坐下来一起吃饭,这种程度的亲密。” “就这样?”聂青岳半信半疑。 “就这样。”宋衍河说完有点心虚,补充道,“其他的容后再议。” 第二天刘总监接到指示,启动超声波检测系统投产计划——其性能经总裁亲测准确有效,准予上市。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聂青岳醒了也并没有起床的打算,伸了个能把自己活活抻长的舒坦懒腰,大长胳膊大长腿占满了一整张床:“宝贝儿,人呢?” 如果说三百平的跃层他还需要边找边喊的话,这间公寓绝对是声音稍微大点儿这头都能听到那头的动静。两秒钟没有回应,聂青岳全身所有不安因子集体暴动,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声音嘶哑而焦急:“宝贝儿?” 聂青岳被宋衍河这个每天失踪一次的频率逼得快疯了,仅存的理智支配下拿起了手机。万幸,接通了。 “你睡醒了吗?我出来给买点早饭,马上就回去了。” 聂青岳几乎对着电话吼了出来:“谁让你去买的!” 屋里虽然温暖,却也总比被窝里冷些,他猛地跳出来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刚才太过紧张,应激反应现在才发作,喷嚏还没打,眼泪就已经快出来了。 “你快回来!还有多久?” “你别生气嘛,我马上就回家。已经在楼下等电梯了,大概三五分钟?” ……老道士说的是“回家”。 聂青岳按下免提搓了搓脸,胡乱往身上套了几件衣服:“别挂电话,我等着你。” 宋衍河刚出了电梯,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高大的身影,蓬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装点下像一只狮子。小小的门框已经盛不下他,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他就从框里跳了出来,也不顾电梯门还没关好,无视里面人投来的目光,抱了宋衍河个满怀:“我得心脏病了。” 宋衍河隔着衣服按了按:“它好得很。” “下次再睡醒觉起来看不到你,它就不想跳了,这还不算病?我说真的,你大清早起来老老实实多躺会儿,外面那么冷,出去买什么早饭?你说过我去哪你就去哪的,我这还在床上呢,你怎么能自己跑出去,还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宋衍河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桌上,一件件摆开:“你照顾我,我照顾你,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做饭我又不太会,叫外卖怕吵到你,干脆我就出去买了。下次你睡醒时见我不在,就不要这么着急了,我一定会回来的。收拾收拾,吃了饭去公司。” 聂青岳哪有心情理会朝政,懒洋洋地刷着牙:“不去。我只干一个活儿,就是看着你。” 宋衍河语重心长地开导他:“想想你手底下的员工,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们工作赚钱养家。为了这些人你也要把担子扛起来,把握公司的发展方向,这是担当,是责任。这就好比山下的人挣破了头想进无量山学法,为的不是上无量山这座‘山’,而是山上的‘人’。” 聂青岳:“他们未必是为了我才进公司的,很多人见都没见过我。我去不去都行,有管理公司呢,我就看你就够了。” 宋衍河抱臂在前,转头看他:“哦,管理公司。你是说,上次做精神力实验的那个?” 许久没听宋衍河提起这茬,聂青岳都快忘了,含糊道:“走,吃饭,去公司,听你的。” 宋衍河继续洗脑:“你全权委托给管理公司,就好比我全权委托给林琅一样——虽然他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也是绰绰有余了。但是我说要守着你一辈子,过几天我说我找林琅来接班,你愿意吗?” 聂青岳狠狠地吐了一口漱口水:“不愿意!” 货不对版太可怕了! 宋衍河赞许地点点头:“从前你说看不明白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个。”他指了指洗手池边的眼镜,“而且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聂青岳刮了胡子,整理了头发,整个人显得愈发挺拔:“都依你。” 二人坐在温馨的饭桌边,聂青岳夹了菜,道:“我喂你,张嘴,啊——” 宋衍河一双桃花眼水灵灵地眨了眨,奇道:“怎么忽然要喂我了?我自己吃就是……” “不行,你得让我喂,不然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聂青岳头头是道地说:“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你看在我对你好的份上也不会那么快把我甩了,别说你不会,你都没见过那时候的我,怎么就知道不会了?所以你得允许我对你好一点。张嘴,啊——” end 第2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