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铜绿》 正文 第1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1节 《惹铜绿》作者:一叹花香 文案 於人间辗转数回,终於再次相遇。 他为他闹天宫,闯地府,甚至不惜替他篡改命运。 此时,在这暗潮汹涌的背後, 有人伺机而动,准备摧毁一切。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性别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错影,南宫汐筠 ┃ 配角:千叶,瑶姬,白雪,蒋晟懿 ┃ 其它:古代,转世,神仙,耽美 ☆、引 大雨像要吞噬大地般自漆黑如墨的夜空倾泻而下。 农夫们辛苦耕作的农作物在雨中奄奄一息地悲鸣着。 村民们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委托村里最具威望的村长去到他们的守护神蛟龙王穴请求蛟龙王的指示。 村长带着村子的希望前来蛟龙王穴,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对着眼前宏伟的蛟龙王神像虔诚的祈愿。 半晌,空气中漂浮着偌大的两个字“献祭”。 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一脸呆滞,秀媚动人的眼眸空洞而无神。 没有人愿意猜测她此刻的心思,只自顾自的将她的手以绳子束缚在一个粗壮的柱子上。 在她玉足下,堆积着大大小小的木柴。 他们远眺她身后的蛟龙王穴,仿佛已下定决心,将手中的火把掷向她。 “啊——!”凄厉的哀嚎声,伴随着火焰,渐渐蔓延开来。 而刚刚还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们,自她眼中,缓缓离去。 ☆、序章 遥忆初相见 “她的魂归我所有,你们休想带走。”一把冷冽得似千年寒霜的声音由模样俊秀的男子薄唇中说出。 额间花钿隐隐闪动红光,如烈日般妖美的红色长发在风中微微飘动,夹带一丝丝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 “你这只不识好歹的蛟龙妖,你以为你是玉皇大帝吗!”头戴方形官帽的黑面男子满脸怒意。 黑面男子二话不说抛出锁链想悬住那缥缈的魂魄,却被男子一个掌风劈落。 “你!”身穿白色长袍的白面男子恼怒不已,拿起锁魂铃摇晃着。 原本静立一旁的魂魄顿时难掩痛苦的抱着头挣扎。 男子马上举起一只手,让四周的空气凝聚在手臂上,渐渐汇集成水柱不停地翻滚着。他将手伸向他们,大喝一声,水柱如翻山倒海而来的涛涛海浪朝他们射去。 他们不及闪避,连连被水柱击退到了洞穴外。 男子刻不容缓,架起结界将整个洞穴封闭在内。 他们看着洞穴内的一妖一魂,终是无撤地慢慢隐身,消散在空气里。 + 一袭淡黄宽大长袍,外披锦绣绫罗衫,腰间佩戴挂上小铃铛的白玉蝴蝶扣再饰以暗红色流苏。但见他剑眉俊挺如山,星瞳深沉似谷,眼眸底下配衬高挺美鼻,一双色泽红润的唇瓣微扬,三千青丝披散在后。 漠视周遭投以的注目礼,他叫唤店小二:“闻说地方县上有个小有名气的南宫员外,下有独子,不知何姓名?名声如何?” “想必客官外地而来?”不等他回话,店小二热情的解释:“南宫员外确有孤子名汐筠,他年方十六,琴棋诗书无一不精,只可惜早已配有人家。” 听见这句话,他难掩愕然:“已经成亲了?” “非也,只是已订下娃娃亲,待双方年长方成婚。”店小二忽然双眼发亮,指着门外一方:“瞧,客官所言,不就是他么?” 他转头朝外一看,一清瘦身影执扇翩然而过。 他肌肤晶莹剔透,气息纯净如一汪清水,略显纤细的单薄身躯穿着华贵绸缎,衣缘绣以紫金花,下摆配以翠绿湖绉裙。一头乌黑秀发高高挽起,并罩上白玉冠,白玉冠两旁草绿冠带垂泻而下。 “店小二,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他條忽心生一计。 “客官但说无妨。” 于是他凑近店小二耳畔。 说完了,他笑看店小二眉头紧皱的面孔。“客官,这不妥当…” 不等店小二说完,他从腰间取出一个袋子摊开搁在桌上,笑言:“事成再赏二十两。” 少年环视眼前一众似不怀好意的壮汉,紧蹙眉头。 “若要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其中一个壮汉举起大刀朝他大吼。 呵,他嗤笑一声,将手中折扇往说话的壮汉手腕一抛,壮汉立刻吃痛摔下大刀,折扇再飞回他手中。 “你!”壮汉一时愣愕,朝伙伴大喝:“全部上!” 少年的身形在他们之中灵敏闪躲,壮汉们的蛮横拳头竟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冲力过猛的拳头未及停下,不慎打中自己的同伴。 壮汉们捂住痛处,自知情况不妙,方才领头的壮汉只好愤恨地让全部人撤退。 这时,暗处走来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状似惋惜:“没想到公子身手不凡,让在下看了一场好戏,却误了英雄救美的计划。” 他早知有人在旁偷窥,只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潇洒地承认:“呵呵,英雄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他不置可否,拱手握拳。“不当英雄,那么当知己如何?在下错影,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南宫汐筠。” 看着那相貌堂堂的男子,他躬身回以一礼。 见他似乎不介意,他不禁盛情邀约:“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请南宫公子到府上一聚?” 他轻声一笑:“没问题。” 这位于郊区外的殿堂两旁矗立着宏伟的石狮,门前两支柱子雕龙刻凤,甚是凌厉威猛,缕花的朱红大门竟高达九尺。 他们穿过院子,再走到厅堂。一进厅堂内便可看见许多画幅高挂墙上,而他发现那些画都大有名堂,不免好奇:“这些画都是真迹?” “有些是自己仿的。”错影老实说,而后指着厅堂中央,紫檀质的龙凤纹缕空雕花罗汉床:“请坐。” “龙凤为皇室专用象征,影公子竟大冕堂皇的引用在府上,不怕犯上欺君罪?” 见他入座,错影随后坐下:“呵呵,我府隐居林里,并在此屹立已久,倒没听说会犯罪呢。” 他如此回答,汐筠只道他飞扬跋扈,便不再追究:“影公子喜收藏名画,正是与我同好,不知影公子还有收藏什么好物?” “那咱真是有缘啊。”错影听了,一双妖冶如鬼魅的紫眸带笑:“我还有收藏很多古书。” 汐筠即刻神采飞扬,满含笑意:“那改日可得让我好好鉴赏一番。” “有何不可。”错影嘴角轻轻上翘:“不过,既是同好,那么咱互称公子未免显得生疏了。” “那你的意思?” “不如以后,你我直接唤彼此的名字。” “自是没问题。”听了,他笑意盎然。话锋一转,汐筠脸带歉意的启口:“不过很抱歉,我现在必须回去了。” “你有要事?”他的眼写满疑惑。 “是的,爹娘说要商讨关于我将来婚嫁的事宜。”他语气含着淡淡无奈。 见他这般模样,错影不免好奇:“你不想结婚?” 他俊俏的面孔盈满了惆怅。“自古婚姻需听从父母之命,但有几个是真心相爱的呢?” “这倒也是。”虽然不能理解那个心情,但他仍这么回答。“那你可想过悔婚?” “悔婚,多么遥不可及的词。”他长叹一声,“我自小依据他们的想法,像牵线布偶,竭尽所能地满足他们,已不知不觉把他们对我的要求,当成一种习惯,终归百行孝为先。” 他不能认同,挑眉询问:“那么连你的终身大事,你都不想替自己做主吗?” “错影似乎另有高见?”见有人可以分担愁苦,他一脸欣喜。 “并非什么高见,只是觉得这是关乎你一生幸福的事情,你该有自己的意愿。”他淡淡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不希望他为了顺从父母而误终身。“再说,即使你认为婚后能培养感情,但难保在和对方发展期间,不会遇见另一个更合衬的,到时,你连悔恨的机会都没有。” “听你一说,好像有些道理。”汐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在考虑他那番话。 “简直就是。”错影忍不住纠正:“你要知道,陪伴你度过余生的可不是你父母。” 他一扫阴霾,重新展露笑颜:“多谢错影点醒,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 “那我在这里先预祝你成功。” 临走前,他回眸一问:“如今日一别,他日我可能再拜访?” “可以。”虽然语气平板,但眼底已流露出满满地笑意。 “婚姻大事本该由长辈做主,岂容你这般忤逆!”南宫老爷满脸怒容,愤然地指向汐筠。 他紧握拳头在腰侧:“爹,当你说这句话时,可有顾及筠儿的感受?” “筠儿,这个婚姻是自你小时订下的,悔不得呀。古人言宁拆七座庙,不毁一段婚,你这不是让我们失信于人吗?”南宫夫人一手紧紧揪着衣襟。 “这从来都不是我的意愿!我也从没应承过,哪能算悔婚?”他依然不为动容。 “赵大人甚得圣宠,而他只有那么一个掌上明珠,你若拒绝成亲让他的千金惹人诟病,你可曾想过那会带来什么后果?”南宫老爷仍不死心地苦苦相劝:“再说,与赵家联姻,钱财名利双收,到底有何不妥?” “我没想到你们是那么势利眼的人!” 汐筠恼怒地指责他们。“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擅自替我定终身?!” 他话刚说完,便拔腿奔出屋外。 “我以为你最早明天才回来”看着原本白皙的俊脸染上深深的红晕,他不明所以。 “他们,不妥协。”说话间,他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跌在他怀里:“店小二!再来一杯!” 见状,错影立刻扶住他的腰肢:“你喝醉了。而且还喝得很醉。” 他柔顺地靠在他胸膛。“如果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就能摆脱,那该有多好。” “别说了,我带你进房休息。”说着便抱着他入屋。 进到房内后,错影将他轻轻平放在床上。 看着他慢慢进入梦乡的纯净睡颜,扬眉一笑。 刚睁开眼,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你醒了?”他将刚拿进来的一盆水放在床边的案几上。 “嗯。”他随意应了一声,端详着陌生的环境:“这里是?” “我府上的客房。”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感到些微吃惊。 “谁知道呢?也许是梦游来的吧。”他一笑带过。 “哦…”既然错影不说,那他也没办法逼他:“那我得回去了,家里会担心的。”语毕,他坐起身准备要走。 “不先吃早点?” “不了。”说着就迈开脚步。 错影出声制止:“且慢。”然后把手上的绘上青花图的小瓷瓶交给他:“这个你晚上睡着前喝光。” 汐筠伸手接过:“这是干什么的?” “喝光醒来,会发生你所期盼的事儿。”他语带双关,不直接回答。 他所期盼的事儿?“你不是要下毒害我吧?”真有那么神奇的东西? “若真要下毒,恐怕你昨晚在这里睡着后就醒不来了。”他灿笑。 “唔,那好吧。”汐筠勉强接受了,到底和他无冤无仇,错影没理由要祸害他,所以但试无妨。 虽然确实不是要害他,可他轻信刚认识不久的自己,让错影欢心之余,也忍不住感叹他的没心没肺。 ☆、第二章 疑似燕归来 “今后我是你主子,你的生死由我定。”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淡漠的嗓音悠悠响起,余音回旋在室内。 “是,主子。”应答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仿若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看着她一身像是随意找麻布披在身上的衣裳,不禁颦眉无语。 手自秀发扯出一缕发丝,分握两端,妖孽般的紫瞳凝视着发丝,直到它慢慢幻成一匹上好丝绸布。 大跨步走向她身前,将丝绸布盖在她瘦弱的身子,再以意念做调整化成合身衣物,原本披散的头发结成俏丽的双环发鬓。 取下头上珠玉簪子,斜插在她发间,瞬间变成凤凰形态金步摇,最后为她的玉足挂上一条铃铛链。 他双手负在身后,不忘提醒:“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取下铃铛,没有我的批准不准随便现身。” 再次回到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俯瞰自己的杰作,冁然而笑。 + “少爷平日有早起的习惯,怎么现在日上三竿了还没出来?”南宫夫人瞧着紧闭的房门,询问路过的下人。 “夫人,这我也不晓得。”他也是一脸疑问:“不如我进房叫少爷醒吧。” “也好,不然错过早膳就不好了,待他梳洗完毕,便让他去用膳。”话一说完,南宫夫人便离开。 “夫人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见一小丫鬟满脸急躁地跑来,南宫夫人拧紧蛾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夫人,少爷不管怎么唤也不醒呀!”小丫鬟急得都快哭了。 “少胡说,这怎么可能!”南宫夫人不由得怒骂:“我去瞧瞧。” 小丫鬟紧跟着南宫夫人的脚步走到汐筠的房内。 南宫夫人刚开始轻轻拍打汐筠的脸庞:“筠儿,筠儿,时候不早了,快醒来,筠儿…筠儿!”见他仍没转醒,转而大力摇晃他的肩膀:“筠儿!还不醒来!不要再睡了!筠儿…娘说的你可听见了?筠儿…筠儿!” “夫人,少爷真的没醒,怎么办?”小丫鬟不安地扭绞着手指。 “还杵在这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南宫夫人见她这模样,怒吼一声。 小丫鬟一出门,便看到背着药箱的老者走过,连忙拉着他:“老人家您好,请问您是大夫吗?” “老夫刚看完诊路过此地,姑娘有事?”见有人抓着他,微感惊愕。 “我家少爷自昨晚睡着后,直到现在便再也没醒来,能麻烦您去瞧瞧吗?” “事不宜迟,快带我看看。” 老人手按住汐筠手腕上的脉搏,皱起眉头,再将耳朵靠近他胸膛听他心脉的跳动。 “这可不好办,他现下心脉大乱,五脏六腑错乱移位,恐怕无法靠药物医治。”说话的语调微带黯哑。 “大夫,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南宫夫人一脸忧郁。 “南宫公子这是心病啊,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有解开了他的心结方可治好。”老人幽幽地说着,似乎别无他法。 “心病?筠儿哪有什么心病啊?”南宫夫人急得一时也想不出来。 “我听这姑娘说您家少爷是昨晚开始一睡不起的,夫人试想那之前可有发生什么事?” 南宫夫人听了一手扶额,“筠儿他好好的怎么会有心结?小彤你可知道?” “回夫人,小彤无法理解少爷的心思。”小彤低下头,对自己的不尽责感到愧疚。 “那只有等老爷回来了。”也只有这样了,像想到什么似的,南宫夫人又问:“那么我们帮他解开心结了,他可会知晓?” “俗话说母子连心,只要心结一解开,便可直接传递到南宫公子心内,到时自然就醒。” “我知道了,大夫真谢谢你。小彤送客,记得付大夫几两银子。” “你难道忘了前两天筠儿因何事和我们闹翻彻夜不归?”南宫老爷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莫可奈何。 “你是说?”南宫夫人隐约想起了之前的事:“可是悔婚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呀,若赵大人说我们戏弄他怪罪于我们怎么办?” 转过身,把手搁在身后交叉:“难道你就不要筠儿了?” “那真的没关系吗?”南宫夫人还是觉得担心。 “也只有如实照说,希望赵大人能谅解了。”但愿如此。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白色衣袍如羽翼飘飞着,那头火红色的长发在风中起舞。 身影在床边落定,静静地盯着床上沉睡的少年,温润的大掌抚摸着他凝脂般的脸颊。 而后,倾身,极细腻地吻上他略显干燥的唇。 待印下浅浅地一吻,他直起身,坐在他床边,掌心在他眼前一晃:“睡美人,醒来了。” 卷而翘的睫毛像翅膀一样扑闪扑闪着,原本紧闭着的星眸缓缓睁开。 “嗯…”他轻声呢喃着,揉了揉朦胧的大眼睛。 “你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哦…”他的脑袋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良久突然大叫一声:“什么?取消了?什么意思?怎么办到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他双手环胸,嘴边噙着坏笑。“总之事情达成,我先走了。” 看到他正在爬窗口,他赶忙问:“你不从大门出去?” “怎么来怎么走。”他将手趴在窗口从窗外瞥向他。“况且爬窗比较具有个人特色。” 刚想起还有其他事要问,却早已不见人影。 此时才猛然想到,他的厢房不是在三楼吗?! 刚换好衣装,一踏出房门,便听见门外守候的下人鬼叫:“少爷…少爷您醒了!”随后一溜烟奔去,一路上还不忘叫嚷着:“老爷,夫人,太好了!少爷醒来了!醒来了!” 不过是刚睡醒而已,需要那么夸张的欢迎方式吗? 未及多想,他便去洗把脸然后去到膳厅。 那莽撞的下人比他先一步到达了,此刻正站在南宫老爷身后。 瞟了那人一眼后,便在南宫老爷身边坐下“爹,娘。” “筠儿你…”南宫夫人叹了口气:“果真因为那件事沉睡不醒吗?” “娘,您说什么?”什么那件事?什么沉睡不醒? 见她不答,南宫老爷干脆替他解答:“你可知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不醒?” 一天一夜?“怎么可能!”他惊愕地瞪大眼。 “你娘问过大夫,他说你是因心病而沉睡不起。”语毕,无奈地长叹一声。“因此我去找赵大人解除婚约了。” 他跳过前面那句话,只听见后面的关键词。“爹,您说的是真的吗?已经退婚了?” “是啊。你高兴了吧?”看他兴奋的样子,南宫老爷笑了。 “恩恩,谢谢爹娘!”他激动得抱住南宫老爷。 “错影!”汐筠手提着一个篮子,蹦蹦跳跳地奔进错影的屋内。“错影…错影错影。” 他额上青筋一跳:“汐筠,你来了呀。” “是呀,特地来感谢你出手相助。”他把篮子搁在罗汉床中央的小桌上。 “举手之劳,不用那么客气。”他斜睨那个篮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为了聊表谢意,我特制了超美味料理给你品尝,都是我原创亲制的!”他将篮子上的盖子打开:“绝对诚意十足。” “唔!”他原想捂住鼻子,但转念一想怕他难过所以还是强忍着:“这是什么?” 他不觉有异,兴致勃勃地解释着:“这叫蜜汁鲍鱼。” “鲍鱼?”他只看到一朵朵枯萎的花瓣包裹着一只死鱼,汤汁上漂浮着一些死蚂蚁和蜜蜂,还有类似油渍的不明黑红液体。 “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鲍鱼放哪,所以突然奇想做了这样的。所谓的蜜汁鲍鱼就是将花和鱼一起烹调,我想整朵花一起烹煮蜂蜜的话比较入味,所以就整朵丢下去煮了。” “那…”他有点不确定的问:“你有把那些花洗过吗?” 他一惊:“要洗的吗?我怕洗了味道变淡,所以没有洗。” “那么那些蜜蜂和死蚂蚁怎么回事?”这个也是个关键。 “蜜蜂的刺我已经叫下人拔掉了,剩下身体而已,你放心吧。”只是刚说完,就有点心虚的低下头:“至于那些蚂蚁…是我特地准备的附加营养。”好吧,他承认他看到蚂蚁太多不知道怎样拿掉就直接带来了。 对于深闺中的厨房白痴大少爷果然还是不能期望太高。“这道菜你吃过了?” “对哦。”汐筠猛一拍掌,说着便拿起筷子准备夹鱼:“我忘了试吃。” 错影马上将碗拿走:“我试了再告诉你味道。” “可我也想亲自品尝啊。”他扁嘴:“这样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才能多加改良。”说着又将筷子往他手上的碗伸去。 错影又将碗拿得更远:“所以你只是要知道如何改良对吧?我吃了再告诉你不是一样?” “自己吃了才有感觉啊。”他不死心再将筷子凑过去。 错影将碗高举,看着他跳上跳下勾不着扼腕十足的模样。“不给。有本事你来抢。” 汐筠鼓起脸不肯妥协:“竟然欺负我矮。”话音刚落,便飞身跃起,举脚朝他的手一踢。 见状,错影旋身将拿着碗的手搁在身后,借风飞起倒退。汐筠脚踩墙上,借势冲向错影。 错影立刻自空中落下,盯着他扑空的身姿,窃笑。 汐筠在空中频频跺脚:“可恶。”他自腰侧抽出纸扇摊开,再向他掷出。 纸扇御着风不断回转着,就快要碰触他的衣角时他往后弯身避开,纸扇又转落回汐筠手中。 “有种不要避。”汐筠说着抛下筷子,又跑向他运起真气朝他击出凌厉的两掌。错影将手中的碗往上抛,起掌和他撞击。这一相碰,激得衣衫不断飘飞,地,似乎震了一下。 他们顿了一会,在碗就快往下跌时,汐筠想举手接过,却被他一掌拍落,碗顺势落入错影手中。 他再次将碗朝高空一丢:“谁接到就是谁的。” 汐筠不多迟疑,纵身一跃将纸扇往空中一掷,想用纸扇接住。错影立刻取下发间的簪子丢去,簪子竟将碗接住,而纸扇被簪子击中牢牢钉在墙壁上,位于簪子上的碗依然纹丝不动,碗上的食物,则一滴不漏。 此时此刻,他血红的艳丽青丝在风中飞舞着,似有说不出的妖孽。 “好吧,你赢了。”汐筠闷闷的说着。 错影摸着他脑袋低笑。 ☆、第三章 问君可安好 绚丽的炎日悄悄自东边升起,普照着大地,捎来一片新景象,微风适时吹来,带起了丝丝暖意,滑入心坎。刚来时还很清静的街道,渐渐出现了群涌的人潮,像潺潺流水,来来往往穿梭其中。 “记得拿好伞,不要离开阴影处。”深怕她忘记了,他边走边点醒她。 “是,主子。”依然是平静无波的语调。 他的星眸一会流连在卖包子的小摊口上,一会流连在卖饰品的店铺里,任由她在后跟随。 只是,他修长的双腿总大阔步地走,而她如足踏莲花走得缓慢而轻盈,渐渐地,她被他抛落在后。 “主子。”睁着没有神采的大眼,她在身后轻声叫唤着。 见他依然不回头,她不禁又再唤他。“主子。” 原想继续追着他的脚步,却在途中被拦截。 “小姑娘,一个人吗?想去哪啊?”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着阻挡她的去路。 他们慢慢欺近她,她却只呆呆地站着,口中依旧呼唤着那唯一驻留在她脑海中的他。“主子。” 他们扯过她的伞,抓起她的一只手臂想拉她离开。 “啊。”她低叫,蛾眉蹙起,伸出空着的手想遮盖那如火焰般灼热的阳光,纤瘦的躯体缓缓冒烟。 突然一个凌厉的风扫开他们,原本抓住她手臂的手腕被瞬间握住,微一收缩。 “啊!!!”他吃惊一叫,惊觉手腕的筋骨全断裂破碎。 再补上一脚,将另一人踢飞撞墙,骨头碎裂声响起,手中的雨伞在落地前被抓住。 “拿好,不要再丢了。”他厉声警告着。 她低下头接过伞。“对不起,主子。” “我刚刚看中了一个摊口,你随我来。”说着,牵起她的手就走,就怕她又跟丢。 “是,主子。”她乖乖跟着他。 随后,他们在首饰摊前驻足。 他遂放开她的素手询问:“喜欢什么?” 即便只是奴隶,也需要打扮得漂亮来陪衬他。 她白皙的玉手似随意地拿起彩宝铸造的紫金花,紫金花上,海蓝和水绿的光芒不断流转交织其中。 “那么就买三朵。”他不问价钱,就取出银两搁在摊位上。 摊位老板乐得连连道谢,而他自顾自则地将三朵紫金花别在她的鬓发间。 牵起她的手,又说:“再买几套衣衫就可以回去了。” 她手抓着雨伞,点点螓首。 + “论武,我输你,但是论文,可不一定了。”汐筠坐在一旁,一副甚有自信的模样。 “是吗?”错影一手支鄂,莞尔一笑:“你想怎么比?” 汐筠朝身旁的人一指:“这是我的同窗好友,君驿。”而后又往错影一指:“这是我前些日子结识的友人,错影。” 他眉目修长如画,朱唇粉嫩似飞花一点,肤色偏健康黄,与皓白如霜的汐筠相比下别有一番风情,身穿淡青色衣袍,罩上娟纱质外衣,腰挂玉佩,一举手一投足尽显优雅之情。 两人拱手互打招呼。 汐筠续而又说:“君驿是我们今日的考官,亦是出题的君子。” “所以呢,是要考什么?”他在罗汉床上坐下,一派悠哉。 君驿在厅堂边的椅子上落座:“备一首与花有关的七言诗,在我喝完一盏茶内。” “这有何难?”他嘴噙放荡不羁地笑。 一盏茶过,君驿缓缓放下茶杯:“汐筠?” “花影错落百花都,蓬莱山魂入尘土。欲赏娉婷艳姿舞,却闻他道芳华误。”汐筠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作品吟咏出来。 错影环顾他们一眼,才道:“春风晓吹西帘下,足踏飞鸿叹此时。驰聘沙场人未归,血溅纸墨咏殇离。” “汐筠诗中道出人间与仙境别有不同之处,尤其是年岁之间的差异,致使错过了花开时期。而错影利用落花婉转说出物是人非的悲情,思乡的将士,欲归却不归。”君驿微微一笑:“以我看来,错影的诗最有意境。” 汐筠的俊容整个垮下,错影却眉眼含笑。 “接下来则比琴艺。”君驿转向错影。“请。” 错影一弹指,立刻有人送来一把五弦琴,他盘坐在罗汉床,搁五弦琴在腿上,只是拨动琴弦两三声,竟已深深撩动人心。 他细长的指,在琴弦上不断流转着,优美的旋律自指尖流畅而出,划过心间。虽没激昂的曲调,却缠绵悱恻,委婉动人。琴声,像潺潺流水倾泻而下,绵绵不绝地流过山间,仿佛最灵动的画卷,回转在山水间,唯美而悠扬。 一曲终了,却似还缭绕在耳边。 他们站起来拍掌叫好。 “那么汐筠?”君驿望着早已准备好的汐筠。 汐筠重新坐下,自腰间取出挂着的竹笛,先是随意吹奏几调,宛若蜻蜓点水,却能引人进入他笛中意境。 他的唇缓缓开启闭合,优美的旋律便飘荡在风中,御风翱翔。他高昂的笛声,似能震慑大地,惊落枝叶,却又如此纯净,纯净得像无邪的少女,细数着隔世的种种繁华。时而再低声浅唱,恰似蕴含着无限抑郁情怀的女子,守候着恋战的丈夫归还。 曲末,更拉长了音,声声切切,汹涌澎湃。 错影看着他,淡笑。“也许你还有那么一点点有用的技能。” 汐筠看着他,不满地转过头哼了声:“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好了好了,我来打分。”君驿笑望他们斗气的样子:“错影的琴声虽婉转动人,畅叙幽情,却不如汐筠的笛声嘹亮得震撼人心,一时快一时慢,巧妙地转换着旋律,末端的长鸣更是扣人心弦。” “哈哈,我赢了。”汐筠乐得露齿一笑。 错影在内心幽幽一叹,不晓得他能把那份天真,维持到何时呢,不知,他可有幸能为他守住那纯真的笑颜? 另两人没发现他委婉的心思。 “那么接下来下盘棋如何?” 下棋?错影眉心一跳。“这个…不如换其他的如何?” “古人云琴棋书画,四艺缺一不可,所以这恐怕不行。”君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讶异。 汐筠忍不住调笑:“错影,你该不会是不懂棋艺?” “怎么可能!”错影矢口否认。“我只是不想太招摇,藏拙而已。” “不过如果不要比,那就算你弃权了。” 哦,好吧,他就是不会下棋怎样?“嗯,没关系。” “君驿,那剩下的就是画了?”连胜两盘,汐筠不觉得意地笑了。 “对,画出春、夏、秋、冬,其一的意境。” 错影心内一笑,这样就可以挽回了:“时间限制呢?” “随意。” 只一炷香时间,两幅完美的画作便完成。 汐筠画了桃花的花瓣落下,漫天飞舞,粉嫩的桃花如少女含羞的脸庞,落寞地望着桃花凋零。可幸,汐筠为她留住了她的风韵之美,姿态之美,色彩之美,于画作中记载了她最动人的时刻。 而错影则画上遍地白迄迄的皓雪,却有朵色泽艳丽的花儿,在那满是白雪的枯树上,迎风盛开,开得多么耀眼,多么醉人。纯白的雪和美艳的花形成如此强烈的对比,却不显得突兀,反而别具风味。对他来说,雪,似乎只是一个陪衬,用以衬托出花儿的妖媚。 “汐筠作画的手法非常生动,将桃花临摹得如此逼真,单只信手涂抹几下,妖艳的桃花便跃然于纸上。”君驿娓娓道出他的见解:“反之,错影的画,则略微单调,虽单调,却已深刻勾勒出他画中的意境,将雪中绽放的花的神态描绘得极为传神,深深地引人深入画中景色。” “这么说来,我不是又输了?”汐筠不满地嘟嘴。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2节 见他这模样,错影不觉有点好笑:“不过同样的,我也输了。” “应平手才是。”君驿觉得,汐筠虽有很好的技巧,却不够成熟,也许是年龄和心境差异造成,汐筠是大器晚成,他期待未来的他如何真正发挥所长:“只是错影确实很擅长制造意境” “那是。”错影的唇角扬起,毫不客气地收下他的赞美。 “啧。”汐筠不屑地哼声:“不理你了,我回去了。”却惹得错影不禁嗤笑。 “恼羞成怒了?”错影的指尖往汐筠的下巴轻轻一划。 汐筠即刻跳开。“你这登徒子!” 君驿觉得,错影似乎很享受作弄汐筠的感觉。“好了,我们要走了。” 汐筠临走前想补踢他一脚,却被他机灵闪开。“哼。” 君驿拱手话别:“错影,不好意思,我们与友人有约…” 话还未说完,汐筠就勾起他手臂把他拖走:“快走。” “啊…等…错影我们先告辞了。”君驿不忘转身回礼,错影朝他点头一笑。 “汐筠你真是不懂礼节。”走到街上,君驿忍不住念他。 “这种人哪需要客气。”汐筠双手抱胸,还是不能释怀。 “我感觉他没有恶意呀。”君驿坦白的说,“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而且你叫他登徒子不觉得怪怪的?”一般上只有女生才那么叫吧。 “别说了,已经到了。”汐筠压根不理他说什么。 他们甫进去便看到已经有人在内等候,忙向前打招呼。 汐筠一面拉君驿,一面走进客栈。“一心,我们…”来了两个字还没说完,汐筠便被一个纤细的丽影撞开。 “你!”汐筠怒视那挽着君驿手的清秀少女。 “君哥哥,等下菜就要上了。来坐吧。”少女拉着君驿过去她原本坐着的位子入座。 “汐筠,你也来啊。”君驿掏出空着的手抓住汐筠一起坐在他旁边,而另一边坐着那位少女。 “君哥哥,你们刚刚去哪里啊?等好久了。” “不好意思,刚刚我们去找汐筠新结识的朋友,所以耽搁了。”就某方面来说,一心和汐筠的个性还挺像的,都有点孩子气,对他来说都是他最可爱的好弟弟好妹妹。 “客官,您的第一道菜来了。”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店小二端着两盘菜上桌,他们便将目光移到桌上。 “吃饭了,黏人精。”汐筠难掩鄙视地瞪着一心那花痴样。 “哼。”一心瞄了他一眼便跟着他们举起碗筷吃东西,一会又殷勤地给君驿布菜,耳听隔壁桌的八卦。 “你说,那赵府的千金该不会是患有什么隐疾吧?”男子甲好奇地发问。 “这么说也有可能,要不然像她那么优秀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被退婚呢?”男子乙点头表示赞同。“不只生得貌美如花,还知书达理。” “都说红颜薄命,只能怪她生得不好了。”男子甲一副心有戚戚焉。 而另一桌。 “伍月姐好可怜,竟然被退婚了。”女子甲露出了于心不忍的模样。 “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她做了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才惹来这样的后果?”女子乙则不以为然,一双杏眼满含妒意,生生扭曲了那姣好容貌。 这县上谁人不晓赵大人有个待字闺中的千金,面貌娇美又才德兼备,引得许多王侯将相的仰慕爱戴。而赵大人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那千金又是赵大人的嫡女,若是娶了她,权势名利自是少不了,却因早已定下终身致使他们不得其门而入。 “怎么会呢?伍月姐是我们县里出名好姑娘呀。”女子丙听了立刻替伍月辩解。 “那你想说是因为前未婚夫家发现了她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女子乙依旧维持着尖酸刻薄的模样。 这边专心听着的汐筠终于忍无可忍,手中握着的酒杯不着痕迹地往男子甲乙说话的方向一掷。 男子甲眼前的酒杯与其相撞碎裂,瓷器碎片竟然爆开四洒,他们闪避不及被碎片溅了一身,吓得他们从椅子上跳起:“妈的!是谁干的!” “疼死你老子了。” 君驿见状赶紧安抚他:“别冲动。” “他们的流言蜚语,如果被赵大人听到了?我南宫家会怎样?”汐筠一脸慌乱,他没想到他提出的退婚会造成那么大的回响,而且才几天的事,竟就传得满城风雨。 现在才了解这事的严重性,不晓得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的,别担心。”君驿轻拍着他肩膀缓和他情绪,转而又对一心说:“不吃了,我们走吧。” “啊,还有那么多,很浪费呀。”人间有言:浪费食物的孩子死后会变成饿死鬼,一心一直把这句话奉为真言。饿死鬼,这个词光听着就让她毛骨悚然,所以她从来都是把碗盘里的食物扫荡干净,一粒米饭都不敢留下。 君驿了解一心,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可这会儿他又担心情绪不稳的汐筠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觉得还是先走为妙:“那打包回去吧。” ☆、第四章 绵绵殇意浓 “我想要召唤回七魄的术语。”不欲白费唇舌,他直接点明自己的要求。 “人死后七魄会自动散去,没法挽回。”狰狞的面孔诉说的话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当初看在她是村民给你的祭品,才没有让鬼差取魂,不可能再答应你其他请求。” “是吗?”将灵力凝聚在掌心上,幻出一颗水球,清澈的水像海浪般不断翻腾着澎湃汹涌的浪涛,一时间脚下的地面似在颤抖着。 他稍一使劲,水球抛向阎王身旁的墙,被砸中的部分立刻被轰出巨大的坑洞,边缘屏裂出蜘蛛网状的裂痕。 “你在威胁本王吗!”阎王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火焰在他身旁熊熊燃烧,衬得他狰狞的面孔更为可怖。 “不敢,只是好奇当地府变成瓦砾堆后,会是什么样呢?”俊帅面容上的唇缓缓扬起,像叙述着一个无害的故事。 良久,阎王恢复常态,重新坐回椅子上:“本王会差人复抄一份给你。” + 官兵团团围绕着南宫府里里外外。 见了这情况,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爹!娘!” “唔…!”君驿马上捂住他嘴巴把他拉往一旁官兵见不着的死角。“小心点,了解情形才出来好不好?” “我知道了。”这里窥视不到里面的情况,他俊脸流露出忧虑的愁绪:“我们去屋顶上窥看吧。” “屋顶?”君驿话语还未说完,汐筠便抱着他的腰身跃上厅堂的屋顶,汐筠怕他尖叫出声,顺手掩住他的嘴。 “坐好,不然跌下去我们都死定了。”汐筠按着他让他坐下,不忘警告他。 “南宫员外,你走私食盐,还贿赂地方官疏通管道,知法犯法,如今该遭到报应了吧。”一位身穿官服的男人忍不住斥责。 南宫夫妇不语,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的心思。 “抓起来!”男人大喝一声。 “不用了,我们自己会走。”南公员外立刻阻止他们,跟在官兵身后走去,身穿官服的男人随后跟上。 “爹!”在汐筠就快要跳下的当儿,君驿及时截住他。 “先商量对策好吗?”君驿不禁劝说道,而后又想到有个可靠的人似乎可以帮到他:“不如找你朋友错影问问可有法子?”他认为错影的想法该比他们成熟很多,至少不会鲁莽行事。 “那好吧。”汐筠刚说完,便揪起他的后领:“现在就去。” “啥?”那么快,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他拎走了。 “登徒子我来了。”他一脚将错影的大门用力踹开,顺势把手上拎着的物体丢进里面。 “汐筠,人家叫错影不叫登徒子。”君驿勉强稳住身子,边走边对他训话。“先生叫我们以礼待人你忘了?” “我就喜欢叫登徒子。”汐筠无视他,径自走去。“登徒子错影你在哪?”他见大厅没人,就去后院走动找人,一路叫嚷着:“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 “汐筠,我们现在有求于人啊,不是该礼貌点吗?”君驿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不要随意在人家家里走动,这样感觉很没礼貌。” “死老古板你真吵。”汐筠不耐地瞪着他,前前后后翻了一遍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他好像不在,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然而…等了一整夜。 “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汐筠大咧咧地坐在错影的罗汉床上,翘起一只纤长的腿,襜褕下方垂落的布料描绘出那长腿的轮廓。 “可能今天有事不回来了吧?不如你回我家我借你一宿,你的家怕是回不去了。我担心官兵会回来抓你。” “不要。”汐筠想也不想一口回拒。 “那好吧。”君驿见他固执的模样不由得叹气:“答应我不要乱来。”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再见。” 错影幽幽地瞥向眼前的大门一眼,缓缓推开。 “砰!”厚重的门板在他眼前倒塌,溅起一地灰尘。 “咳咳…”错影踏着地上的门板入内,掩住口鼻不断咳嗽。 他伸手轻易举起倒卧的门板,再将门板重新安回门框,白皙的长指轻拂过门框,光彩于掌中闪烁不定,竟然就将断裂的门扣接驳回去。 他进入屋内,果然目睹貌似罪魁祸首的人豪迈地坐在他的罗汉床上。“我的门跟你有仇吗?” “你的门怎么了?”没想到他只问了这句。 “坏了。”他以最简单的两字带过。 “怪它跟错主人吧。”他有点心虚地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找我有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下逐客令:“没事请回不送。” “等下。”汐筠跳下来阻挡他的去路。“我爹娘……被官兵抓了。” “被抓了就找他们要回来啊,来我这干啥?”错影没搞清楚状况。 “有那么简单就要回来吗?”汐筠直接表明来意。“我是想请你帮我想办法救人。” “我又不是神,哪有办法?”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汐筠会来求助他。 “可…君驿说你可以帮我。”见他真的仿佛无计可施,他不免担忧起来。 错影将手伸进广袖里,一语不发,静静地望着他几眼,许久,才开口:“他们犯了什么罪?”他隐约嗅到阴谋的味道。 “我听他们说似乎是走私食盐和贿赂官员。”汐筠将所听到的对话如实告诉他,直觉他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你觉得他们真的有做吗?”错影询问出重点所在。 “当然不可能!”汐筠立刻反驳。“我们只是寻常老百姓,要是真干了这种勾当,我们早就飞黄腾达了,我爹是靠正当的生意在这个县上立下小小名气。” “我想也是。”错影深表赞同:“我帮你探视情况,再决定是否要劫狱。” “劫狱?”汐筠心内一惊,原以为他会说出更有建设性的,没想到只是如此而已。“这算啥拙劣的办法?” “再拙劣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错影无谓地笑了。“不然你有其他更好的?” “暂时没有。”要是真的有也不会找他帮忙了:“你想怎样探看情况?” “直接进入狱中呀。”错影一脸平淡。 “可这个是重罪,应该没那么简单可以进入吧?”汐筠微蹙剑眉,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莽撞? “放心,我自有想法。”那一向淡漠的俊颜而今若有所思。 “土地公。”错影蹲在地上,朝着面前的红色小屋叫了一声,见仍是没反应,又叫唤几声:“土地公,出来,听见了没?叫你出来。” 睡着了? 这么一想后,他站起身,朝红色小屋使劲一踹。 “哎哟喂,疼死我了!”一个鹤发苍苍的老人立刻现身,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捂着自己的腰。 “舍得出来了?”错影双手放入袖内,淡然地盯着这总是在摸鱼的老家伙。 “您是?”土地公一脸畏惧地看着这浑身散发灵气的男人,似已超越尘俗的高雅境界,却将那傲人的气势收敛起来,若不是他阅人无数,恐怕而下有眼不识泰山了。心觉这男人道行比他高很多,断不敢怠慢。 “错影。”他直接忽略他话中的意思,不告诉他自己的真身。 “那…影大人,您叫小仙有何贵事?”土地公毕恭毕敬地称呼着。 “帮我在这门口架设防护罩,我入内后不准再让其他人进入直到我出来为止。”错影眼神瞄向牢狱的门。 “可是…”土地公不得已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如果被人发现莫名其妙无法入内,怕是会照成骚动啊。” 早知道这老家伙不会应诺,错影又提出另外一个建议:“那施展沉眠术如何?让你领域内的人都入睡半个时辰。” “敢问影大人是何目的?”土地公忍不住好奇地问。 错影倒也没想隐瞒,以最简短的词回复:“见人。” “可是沉眠术是无差别的,影大人想见的人也会一并睡着呀。” “没事,我可以精神意识谈话。”来到这里前自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了。 “那好吧。”土地公手上的拐杖往地上一敲,地上立即泛起阵阵涟漪,涟漪发出七色缤纷的光彩,一圈圈一路路回荡到牢狱内。 错影任他自行做法,自己踏进监狱内,看着地上倒满一排人,俨然防御重重。 走了顷刻,便看见了南宫夫妇。 他们周身藏不住的贵气,纵使是穿着囚衣,依然显得如此特别端庄雅致,不愧是汐筠的双亲。然而,这身气却染了一地脏,一身狼狈。 “南宫员外。”错影朝狱中睡着的两人唤了声。 脑中突然响起的磁性嗓音着实让两老吃了一惊。 那嗓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清悦却又稳重,宛如恒古以前传颂诗篇的沉吟,令人不住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你是谁?”南宫老爷疑惑地问了句。 “我是汐筠的朋友错影,我想请问你们知道自己是为谁所害?”错影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拐弯抹角。 “还有谁呢,”南宫老爷幽幽地哀叹:“自是赵大人了。” 这倒和他想的一样。“那你们现在要不要跟我出去。” “出去?”南宫老爷一愣:“你是说劫狱?” “如果不是正当的手法救我们出去,那我们宁可不走。”南宫夫人断然回绝。 “即使不畏强权,也要想想,他们狼狈为奸官官相卫,一旦合作起来你们有十条命都不够让他们玩。”既然用了那么重的罪名污蔑他们,想必不会那么轻易饶恕。 “可你也得知道,我们跟你走了,就代表我们畏缩认罪了,却也从此必须过着逃亡的日子。”南宫老爷依然不能苟同。 “我都不晓得如何与那群鼠辈斗法。”他可没有他们那般深沉的心计。 错影眉宇间透着股忧伤,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当初让他退婚已是一种错,如今害了他父母落得这般田地,他却无计可施:“没有救你们出来,何以向汐筠交代呢?” “清者自清,我们没做过的事,他们也拿我们没辙的。”南宫夫人也感一筹莫展:“况且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他能接受,不知汐筠作何感想? “那狗官如存心和我们过不去,天涯海角躲得了吗?”躲不了,当他决绝要退婚时已把所有可能的后果都设想过一遍了:“只恨当初不该答应这门亲事,幸好汐筠退婚了,总算让我们看清他们赵府的真面目。” “这倒有点像自我安慰呢。”错影虽然赞同,还是不能真正理解。 “是也好,不是也罢,只是…”如若真成了,那才是毁了汐筠的一生,而他又是他们唯一的,最宠爱的孩子,他们于心何忍呢?“影公子…我们能相信你吗?” “当然。”错影不假思索的回答。 “若我们不幸遇难了,请代我们好好照顾汐筠。”南宫老爷终于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错影静看他紧闭的双眼下滑出的泪痕,许下了诺言:“我一定会誓死守护他。” ☆、第五章 只手能遮天 第五章只手能遮天 她的主魂生来已受损,就算找回了七魄,仍是无法与常人一样。 那位长得如花似玉的少女,对着他,笑得一脸无害,似不染凡尘的精灵,洗净了他内心的污浊。 “主子,您要试试吃这盘菜吗?”她端了一个碗递到他面前。“这盘菜有个响亮的名堂,叫做醉卧红尘!”她把碗放下,献宝似的介绍着。 他看着这满是红色浓稠液体的汤,舀起一匙,红色的汤汁上浮出一个断肢。“你这是什么材料做的?” “我看到厨房上有一只蜥蜴便抓起来把它浸在酒里让它喝酒,然后再分尸用猪血一起烹调,最后洒上胡椒粉,一道美味的料理就完成了!”她兴奋的解释着。 “美味的料理?”他的眼皮不禁一跳。“胡椒粉是哪里来的?” “厨房的柜子上面啊,上面都铺满灰尘了,再不用就长蜘蛛网啦。”她说得一脸平静,浑然漫不经心。 如果没记错,他好像四百多年没有买这些食材,毕竟都有手下可以准备菜肴,不用白不用。 “对了,我才想起来刚刚还没试过味道。”她一拍手掌,随后拿起另外一只汤匙准备滔汤。 他将碗往旁边挪一点。 咦?碗竟然自动移动了?是幻觉吗? 不死心又再继续往前舀,发现碗又朝向更旁边的位置,说不定是他无意的呢? 再向着碗伸直手,结果碗被推得更远了。 她终于按耐不住:“主子,你这样我怎么试啊?” “不用了,我吃了再告诉你味道如何。”他嘴边扬起一抹浅笑。“你去玩吧。” “喔,那好啊,我走了。”她说完丢下汤匙转身离去。 + “你爹娘不肯跟我走。”果然劫狱这决定还是太草率了。 “怎么会呢?”汐筠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让它滑落:“错影,你有办法的吧?你帮我想办法救他们出来好不好?” “我又不是会飞天遁地,怎么帮?”这么一说后,还真有点心虚:“再说了,我最不擅长对付的就是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小人。”对于斩妖除魔,正面的打斗,他确实很有自信,但他还真不会使心计。“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是君驿说的…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原来他真正信任的,还是君驿,只是因为君驿说了那句话,所以就相信他,这样的汐筠,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盲目呢?“听你这一说,还真有点难过呀。”错影揪着衣襟摇头,状似痛心疾首。 “称赞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汐筠对他轻浮样直皱眉头。 “唉,牛牵到京城还是牛,不过那么可爱的牛还真少见。”说完,抿唇一笑。 汐筠朝他抡起拳头:“你这是在拐弯骂我?” “哪敢呀。”见到他的拳头,错影避也不避:“在想着要不要带你去看你双亲呢。” “要,当然要!”汐筠激动得紧抓住他手臂。“带我去,我自己去劝他们。” “那好吧。”错影看似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说本官无能,冤枉你们吗?”坐于高堂上的知县摆出一副威武而不可侵犯的模样:“现在就让你们看看我的人在你们府上搜到的证据。” 知县命旁边的判司拿一张纸交给南宫老爷过目。 “这…”南宫老爷接过,和夫人仔细端详,看清楚内容后暗暗吃惊。 这张纸明列出走私商与受贿官员的利益条款,而上头甚至还有南宫老爷的落款! “知县大人,这不是小民的签字呀。”南宫老爷握在手上的纸因使力而皱了起来。 “这明明是你的笔迹,怎么不是你的签字?”知县指着南宫老爷怒骂。 “知县大人,这是仿的,不是小民的真迹,望大人明察!”南宫老爷满是皱纹的手不断地抖动,而此时南宫夫人亦是难过得不能自己。 “看来不重型伺候,你是不认罪了。”知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狠厉无比:“来人,用刑。” 一旁的衙役把南宫老爷按压在地,举起板子便是一顿棒喝。“啊!”南宫老爷痛的哀嚎起来。 连打了数十下,知县就叫停:“台下犯人,你可知罪?” 南宫老爷依旧秉持着威武不能屈的原则:“不认。” “那么现下要受罪的可是你夫人了。”知县狰狞一笑:“来人,给这妇人用拶。” 衙役分别拿出了穿着绳子的五根小木棍两件,将南宫夫人的手指套入木棍之间,再用力一扯:“啊!”南宫夫人疼得面目扭曲起来。 “你认还是不认?”知县见着他心急的模样,期望他会认罪。 “老…爷…不要…”即使是痛苦难耐,但是南宫夫人依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蒙受这种冤屈。 “夫人…”他悲痛的闭上了双眼:“不认罪。” 知县显然不耐烦了,直接唤人过来:“来人,给他画押。” 于是衙役放开了南宫夫人的手。 一旁有人将已备好的供词放在地上,再抓住南宫老爷不断抵抗的手盖在红色印泥上,再将拇指按在写着供词的纸上。 两人的心,漾满了绝望。 错影盯着地上破烂不堪,以石头堆砌而成的土地公庙,以意念和土地公对话:“给我施沉眠术。” 这次土地公倒乖乖守着这监狱,没再偷懒:“是的,影大人。” “走,我们进去。”错影拉着汐筠的手进入监狱内。 倒在地上的群人像是熟睡一般,汐筠一时间呆若木鸡:“这些人…” “我早就打点好了,他们中了我的迷香。”错影这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最后,他们走到一间空无一人的牢狱,然后停下。 “我爹娘呢?在哪?”汐筠东张西望地找着他此生最敬爱的身影。 错影妖媚的星眸眯起,再牵着他出去,并在土地公庙前停下:“土地公,出来。” 汐筠一双如明星璀璨的眼瞪大,望着他,他在说什么啊? 随后,果然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人凭空出现。“怎么回事…”汐筠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里面的南宫夫妇去哪了?”不是才一天的时间而已,怎么人就不见了? “这…您稍等。”土地公也答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翻找了这里过去的记忆,那些记忆像走马灯一段段的重现,他将记忆浓缩成缩影倒映在他脑海,看见了,震惊的一幕。 “此前,有一男一女,各饮一杯酒,然后倒地不起,被人盖着白布抬了出来。” 汐筠原是充满朝气的灵动双眸,此刻竟满是灰暗。 “怎么会这样…”汐筠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原想抓住土地公的手臂,土地公的身影化成光影闪动,让他只扑捉到空气,他悻悻然地垂下手:“你骗我的是吧?告诉我,他们现在人在那里?” “这个,小仙也不知道啊,他们被抬出去的地方已经超过小仙管辖的领域了。”土地公也感无奈的叹气。 汐筠转而问向错影:“那你知道吧?” “不知道。”错影的手置入袖中,也是莫可奈何,只能说他们太狡猾了。 “那怎么办?可以找知县大人问吗?”汐筠抓着脑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去吧,到时候遭殃的换成你了,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你父母应该很乐意和你在九泉之下相见。” 这时的汐筠慌乱得忘了错影竟然叫得动土地公的事:“可恶,到底要我怎样?”说到这里,汐筠突然精光一闪:“不如找君驿,我想他会知道。” “是吗?”只说了这两个字,错影转身就走。 汐筠拉着他衣袖:“你去哪里?” “找君驿呀。”错影回眸一笑。 “你不带我去?你知道他住哪里吗?”之前他能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可能是因为自己小有名气,稍微打听就可以得知了,可是君驿是一般小户人家呀。 “小意思。”错影抿唇笑了:“你乖乖回去等我。” “君驿,你的相好找你。” 君驿从书堆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若无其事地坐在此刻位于二楼的窗沿:“错影,你怎么来了?” “说了呀,你的相好找你。”错影修长的臂膀搁在一条腿上,很有耐心的重复。 “相好?谁呀?”君驿怕他摔下,便走向前想拉他下来:“别坐在那里,危险。” 然而,他连错影身上的一小片布都还没碰着,就被错影反手一抓,搂着他的腰,一跃而上,带走了。 “啊!不要!”君驿吓得尖叫起来。 错影的脚落在自家屋顶上,然后从上面跳下来,伴随着凄厉的惊呼声:“啊!” 落下后,君驿被错影扶着,跌跌撞撞地进到大厅,汐筠似等候已久:“你们…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学鸟飞…” 原本以为习惯了汐筠的轻功,没想到错影的还更可怕。他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搅着,一度以为自己会连一星期前吃的饭菜呕出来。 “你懂什么,飞行比走路快。”汐筠认为他这鬓发凌乱的模样还挺楚楚可怜的,忍不住责骂错影:“你怎么把他搞成这幅德行?” “你怎么不说他体虚。”错影干脆坐在罗汉床上手指交叉托腮。 “君驿,你怎么那么体虚?”汐筠真的转过头说了:“你不是应该习惯了吗?” “我…你们…”君驿哑口无言,在一旁的红木椅上入座:“算了,我不跟你们吵,你们带我来这有何要事?”他自袖子内拿出随身携带的古铜镜,左顾右盼,对自己现下的样子下了一个结论:惨不忍睹。 “我爹娘被带走了,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君驿将杂乱的长发解下,不断用发梳梳理,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般重刑犯不是关在地牢的吗?”他用丝带扎好头发时,却发现额头左上角翘起一根不意察觉的发丝。 “我们去了地牢没看见,只是听说,他们被盖着白布带走…”汐筠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死了,会被带去哪里?” 君驿还是没听清楚,不断以唾沫涂在翘起的小发丝上:“都说在地牢了啊。”他手拿着镜子左看右看镜面上自己俊秀的面孔。 “没想到男子也这么爱美呢。”错影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好稀奇。 “你们懂什么,人前人后的形象都很重要,要随时打理自己的仪容,才不会丢人现眼,最重要的是不怕丢失列祖列宗的颜面。”君驿放下镜子开始说教起来。 “别拿你乱七八糟的思想荼毒人家纯洁的心灵。”汐筠无语的抢过他手上的镜子塞回他的袖袍:“我是问重刑犯死后会被带去哪?” 君驿终于舍得正眼瞧他了:“你爹娘…” “生见人,死见尸,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汐筠的目光坚定无比。 “他们犯了重罪,死后应该被弃在乱葬岗了吧。”那些大人物的心思还真是琢磨不透,所以他自己也不确定。 “那你现在跟我们去找。”汐筠拉起他的手就走。 “等…等…”君驿的双脚直直钉在地上:“你们自己去就好了,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那乱葬岗上的弃尸骨骸,光想象就觉得可怕。 汐筠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我们去了,你在外面把风可以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告诉我们。” “哦…我…”他还没说完,双脚就腾空飞起。“汐筠!” ☆、第六章 佳期终不再 “笨蛋!快醒来。”他用力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 她惊得睁开迷蒙的大眼。“火灾?” “还没,但你再不醒来,等下就发生了。”他不知道原来鬼还需要那么长的睡眠,甚至睡到晌午才勉强起来。 “哦…”她坐起身来,但是头还垂得低低地起不来。 他叹口气,把她当小猫一样拎起她后领去梳洗。 然后再拎着半睁眼的她走到书房:“我今天开始教你认字。”见她还没完全清醒,他再次使劲掐她的脸庞。 “啊!我醒了我醒了。”她嘟嘴,揉着被他捏得泛红的脸庞。 他握着她的手,在白纸上写了“惜言”二字。 “这什么啊?”她一脸懵懂未知。 他的手按在自己腹腔上:“这是你的名,上面读作惜,下面读作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解释着,深怕她听不清楚。 “惜言?唔?什么意思?”她青葱玉白的食指轻点自己的桃唇。 见她迷惑的娇憨模样,他哑然失笑:“惜是生生世世,永不相忘,言是与君相知 ,共戏红尘。”这感觉,不太对劲。 “那么主子您的呢?”她晶亮的大眼注视着他。 他无视自己肚子的抗议,嘴边勾起漂亮的弧线,又握着她因没有生气而冰冷的手,写上“秋声”两字。 “这两个字又怎么念?” 他额上滴汗,眼皮直跳:“这上面…读作…秋…下面读…作声。”果然不该因为觉得丢弃浪费而去吃她做的暗黑料理:“惜言,我有事先走了,你在这里慢慢练习。”话音一落,他一溜烟跑走。 + 他们看着一地脏乱的尸骨残骸,有些还没完全腐烂,被尸虫啃食着,风中吹来腥臭腐败的气味,天上甚至盘旋着虎视眈眈的乌鸦。 君驿看也不看一眼,背对着乱葬岗,手捏着鼻子:“你们去吧。” “有事记得喊我们。”汐筠将手巾塞进鼻孔,发出浓厚的鼻音。 汐筠和错影不断用树枝推开阻扰他们去路的尸体,两人不敢开口说话,担心空气中腐烂的味道被吸进肺里,那种恶心感简直像清洗一百年都除不掉。 终于在一块大石头上找到南宫夫妇叠在一块儿的尸身。 汐筠将附在尸身附近的虫蚁乌鸦扫开,探了他们的鼻息,此刻才真正相信他们永远离他而去了。他忍不住泪眼盈眶,却不让酝酿在眼中的液体掉落。 错影拍拍他的肩膀,一手杠起南宫老爷的尸体,示意他带走南宫夫人的尸体。 两人并肩走出乱葬岗。 错影和汐筠把两具尸体放在厅堂中央的地上。 “我想把爹娘埋葬在我家的院子里。”让他们在自己家里长眠,不至于成为无主冤魂。 “那等今晚吧,怕隔墙有耳,被发现就不好了。”错影心内萌起了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在思考着说出来的适当时刻,也许今晚两人独处的时候正适合吧。 “好。”只要能安葬好他们,汐筠没有意见。 把尸体埋葬好后。 “汐筠,你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吗?”错影小心翼翼的问。“我是指,和他们说话。” 此时,汐筠才忆起错影不正常之处:“错影,你到底是什么?” “我真正的身份,将来你便知。”错影还不想说破,重复问他:“你想不想和他们最后一次说话?” “你是说?”汐筠脸上染起希望之光。 “我只能让你们相见,但如若你想让他们起死回生,恐怕我做不到。”终究回阳是有违伦理的事,纵使可以,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他还没那本事。 “没关系,我只要能再见到他们就好了,至少也要知道到底是谁那么狠心,把他们害死。”他的眼神,顿时狠厉起来,心里一族小小的火苗在燃烧。 “那我们现在去吧,要不然他们过了奈何桥就来不及了。” 错影解下头上的发簪,朝身前的空气一划,空气中便出现一道直长的裂痕。头发被他随意地绾起,发簪插回艳丽的长发上。 纤长的手臂向着裂痕,往旁分开,裂痕也随着他的举动划分成两半,从中开出一条路,一条只有微弱烛光照耀的路。 汐筠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错影已被他的内心悄悄美化成神了:“这是哪里?” “死魂归处。”错影牵着他的手踏进了裂痕:“贴着我走。”心里默念着:神龙护体。 他们走进里面后,诸多鬼爪向他们伸来,却没有靠近,鬼爪在靠近他们一尺之遥便被一阵光逼退,越往里走,耳边响起的哀嚎声更强烈,有悲戚的哭声,有失志的嘶吼,那声声切切的悲鸣声一点一滴地撞击着他的内心。 “这些都是什么声音?” “冤魂的哀号,有者留恋人间不愿转世,甘受水深火热之苦,有者在生时坏事做尽,正承受着刀山油锅的折磨,他们的故事,太多太多了,道不尽说不完。”错影下意识地将他拉近。 “听着挺可怜的。”只是,没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那么我爹娘会在哪?” “他们含冤而死,之前大概已经接受了阎王的审判,现在准备过奈何桥投胎了吧。”关于审判要花多久时间,其实他也不太了解,因此此刻对于他们在哪里,他无法给予保证。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3节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道又长又宽的河流,一路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而沿着河流的,还有许多飘魂,像在排队,等候什么似的。 “这是忘川河,前方那座就是奈何桥。”错影手指着忘川河和奈何桥。“那些排队的是等着轮回的魂魄。” 桥上还有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拿着一碗汤递给路过的魂魄,她身旁放了个大锅,口里喃念着:“喝了孟婆汤,忘却前身事。踏过奈何桥,断绝情义结。” “你爹娘如果准备转世了,应该也会在排队,你找找看。” 汐筠跟在错影一旁,将那些鬼魂一个一个过目,他们身上无不写满了哀戚,若已看破红尘的,则显得淡然。 只是他们的魂魄和他们在生时受的伤交叠在一起,那些死状凄惨的,连汐筠都忍不住感到惧怕,不住地往错影的身子靠。 “原来你也有恐惧的时候呀。”错影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汐筠瞪着他,借此消除恐惧感。“谁像你那么变态。” “南宫员外。”错影这声叫唤,立刻引起了汐筠的注意。 “爹!娘!”看见了久违的人,他感动得想拥抱他们,却扑了空。 如今只剩半透明魂魄的他们,没有了实体,无法接触。 “汐筠,你怎么来了?”南宫夫人见到他也是很激动。 “是他带我来的。”汐筠看向错影,只见错影朝他们浅浅一笑:“我是错影。” “那天来找我们的,就是你呀。”南宫老爷想起来之前狱中听见的,那把诱人的声音。果然人如其身声,一头艳红色的长发,衬得他更为妖异,尤其是那双紫色的瞳眸,似能魅惑众生。 “正是在下。”错影也不隐瞒。 “爹,娘,我问你们。”汐筠担心时间不够,直接说起正事:“你们是怎么死的?” “你走后不久,我们就被带去审问。”南宫老爷开始诉说起来:“知县大人屈打成招,强迫我画押后,又把我们收监。” “之后又过了片刻,来了一个男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有两个杯。”南宫夫人说着,也难过起来:“他说,若要保住我儿的命,就必须把那两杯酒喝下。” “我们当然也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只是活了大半辈子也够了,而你还有那么多的美好年华,我们不忍你离去,就把酒喝了。”南宫老爷说得老泪纵横。 “那些狗官真是欺人太甚。”汐筠气得咒骂他们,也惭愧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解救自己最亲爱的爹娘,唯一的亲人就那么含冤而去,撒手人寰。 “筠儿,我们别无所求,只要你平安就好了。”南宫老爷猜透他的心思:“你千万不要替我们报仇。” “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汐筠向他保证。 “汐筠,我们该走了。”错影将他拉往后退。 “等会,我还有很多话想说。”汐筠抵抗着想挣开他的手。 错影见他不舍离去,只好强抱起他,把他带走。“不!” 回到人间,汐筠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缥缈,只是双眼氤氲着水气。 那个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人没了,最亲爱的人没了,家一朝毁了,连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都远了。 再也没有可以给他温暖的人了,再也没有可以让他撒娇的人了。 含在眼眸里的水光又更盛了些,瞟向从刚才便一直守在他跟前的那个人,似乎在索求着什么。 错影走了过去,伸手将他揽在怀里。 甫入这略显冰冷的怀抱,泪水便哗啦啦流出来,从细细的呜咽声,化为哀嚎大哭。 抱着他的臂膀又紧了紧,直到他止住了哭声。 轻抬他的下巴,吻着犹带泪珠的眼,拭去留在脸庞的泪。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汐筠在想什么,不难猜测。 “我要报仇,把那群狗官杀掉,当今皇帝荒淫无度,又纵容他们为祸人间,真是太过分了。”若不是皇上撑腰,他们怕是不敢那么做,汐筠拳头紧握:“你会帮我吗?”他有些怯弱地问着。 “当然。”错影毫不犹豫地应了。 汐筠一时会意不来,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从一开始借故和他相识,到现在还无条件地对他施予援手,而他们之前还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份,似乎不是凡人,既非凡人,却相助平凡如此的他,甚至还愿意助他复仇,对于他,汐筠有着满腔的感激之情。 “当做…我欠你的吧。”错影转过身,轻声诉说。 ☆、第七章 翻手覆云雨 在干燥蛮荒之地,有座不为人知的巢穴。生者入内,就再无返还余地。巢穴内,遗留许多误闯亡魂的尸骨,从尸骨散出的阵阵腐臭味,对于巢中生物来说,竟是如此醉人。 “闻说蛟龙王收一孤魂为奴,如今已有五百年。”雌雄莫辩的声音吐露出令人畏惧的话语:“而据传,经历五百年修行的魂魄,特别美味。” “大王您的意思是?”询问的语气带着不肯定。 “当年蛟龙王大闹我血鹰巢,而今我要取走她的三魂七魄,慢慢地折磨她。”他的嘴,扬起阴鸷的笑:“现在,你先帮我取她的尸狗魄。” “是。”身披黑色大斗缝的男人拱手离去。 + 暗夜里,一个黑影破空而来,降到一座屋顶上,随后再一个踏步,屋顶碎裂,同时伸直手上抓着的一把剑,直到刺穿床上的人为止。 自那人身上喷洒而出的血溅四方,黑影及时避开,未碰分毫。 确认那人毫无生气后,一如他来时,凌空而归。 两个黑色劲装的人,站在门外。其中一人一脚踢开房门。 房内的人惊叫出声:“你们是谁!” 两人默然不语,一人擒住发声人的女儿,并用冰冷的剑身抵住她的咽喉。 “爹!”赵伍月吓得梨花带雨,腰际禁步响着紊乱节奏。 “住手,你们到底想要怎样?”赵大人颤抖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狗官贪赃枉法,迫害忠良,草菅人命。”汐筠以假音冷言指控着:“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你?” “只要你们放了我女儿,我赵某任凭你们处置。”只要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定会有人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赵大人自信着,因此也显得肆无忌惮。 “爹,不要啊。”赵伍月吓坏了:“来人…”刚要呼救,剑身猛一收紧,在她白玉般的脖子上割出一条血痕:“啊!” “再说话连你都不放过。”错影自认不懂怜香惜玉,不敢保证她再开口还有活命的机会否。 “伍月,你不要叫了。”赵大人自知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求求你们,不要杀害我爹。”伍月无可奈何地开始求饶:“你们要怎样,我都依你。” “你爹的生死,我们不屑处置。”汐筠嗤之以鼻:“对你,我们也没兴趣。”他缓缓踏着脚步,朝赵大人走近。 赵大人发抖的看着如地狱修罗般,向他走来的男人,眼中的恐惧,流窜过四肢百骸。 汐筠猛地抓起他手臂往后一折,赵大人还没来及呼痛,错影便用空着的一只手扣住他的颈项,不让他嘶吼出声。 赵伍月慌得不知该怎么办,只余泪水不断滑落。 汐筠握着他手腕,手指曲起,阻断他的气脉,再一路延伸,拧断他手臂的筋骨。 赵大人的面孔扭曲不已,痛得想宣泄,却无法出声。 “爹!”见此,赵伍月哭得更伤心。 汐筠随着甩开他的手,他立刻跌坐在地,手瘫软得动不了。 “走吧。”错影执起他的手一同飞去。 “知县死了,赵大人残了,接下来你还要杀了那昏君吗?”错影继续向他解释: “皇宫乃皇道正气所在,而皇上贵为天子骄子,受天神庇佑,并不是那么容易接近得了。” “谁说我要杀他的,我只是想给他教训让他下台而已,免得他继续纵妖害人。”知县凌虐他双亲,死不足惜,但皇上虽无能,纵容狗官欺压百姓,却并非直接迫害他双亲的罪人。 “这样就好办了。”错影唇角一弯。 一般的妖物,无法进入皇宫,然而,以他的身份,进入皇宫可谓轻而易举。 现下,他们正位于皇帝的寝殿外。 汐筠为免惊动他人,静悄悄地推开房门。 门后站着一个精壮的身影:“是谁。” 错影见到他,忍不住嗤笑:“黑天狗?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以黑天狗区区几千年的修为,应该不足以让他随意出入皇宫。 “我奉玉帝之命,前来保护当今天子,当年出手相救命垂一线的天子后,获赐令珮一枚,才得居于此地。” 黑天狗剑眉星目,身上透着凌冽的霸气,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风中,自有一股翩翩风度,若是临风而立,该是如何的飘逸出尘。他眉点朱砂,外披一件有些破损的风衣,脚蹬便于骑马的高筒靴。这身打扮,配上他的气质,何等的英姿焕发。 “看来我们不得不为敌了。”错影将汐筠推开:“你站到一旁,不要参战。” 汐筠无言地站在后头:“你认识他?” “算是…旧识吧。”错影给了个非常不肯定的答案,然后默念了一串咒语,猛然喝道:“擎天柱。” 一道以海水堆砌而成,又高又粗的柱子,立刻现形,蓝青的海水清澈得可看见许多海底生物在内悠游。 他双手比划几个繁杂的手势:“水虎,去!” 于是,从柱子中央,慢慢走出一个威武的身影,伴随着这身影的,是撕裂空气般的吼叫声。 一只水蓝色的虎,自水中出来站定后,突然扑向黑天狗。 “土挡!”黑天狗手伸直,叫出坚硬沙土铸造的盾牌阻挡。 水虎再奋力地往前冲,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天鸟!”水虎立刻变换成飞天兽,张起色泽绝美的巨大双翼,长长的羽尾闪耀着七彩之光。 自口中发出清悦声响后,随之喷出浓烈的火光,盾牌刹那间便被灼裂。 黑天狗险险跳开,念出一连串的咒文,由嘴里念出的咒语,化成实质文字,慢慢缠绕着天鸟,天鸟发出刺耳的长鸣声,又朝他喷火。 黑天狗立刻改变咒语,唤风把火吹散。“水火相克,没想到你竟成功将之融合在一起。” 错影勾起一抹魅人的笑容:“好说好说,我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修行可不是假的。” 天鸟在他的咒文下,渐渐消散于无形。 “原来你已被载入封神榜,莫怪可以顺利杀来此处。”后面的话,变成艰深难懂的咒文,实体化的文字,笔直的朝擎天柱飞去,盘旋在柱子周围。 错影在擎天柱被摧毁前召唤出十六尺之长的大蟒蛇,缠着黑天狗手臂。 黑天狗咬破另一只手上的指尖,以血在空中画出目迷五色的符文,往前一推。“去!” 错影赶紧唤出水遁挡在身前。 符文和水遁一相撞,立刻爆裂开来,水花四洒,却没碰着错影分毫,在水花快要溅到汐筠身上时,错影及时化出另一道水遁为他挡去。 大蟒蛇朝他张起血盆大口,顺势咬下他肩膀上的一块肉吞噬。 错影见好就收,巨型蟒蛇在他的叫唤下一瞬间化为虚无,只余下地上的斑斑血迹。“你的道行没有我的一半也妄想和我斗,如你保证不插手,我就不会再伤害你。” “你休想。”黑天狗抿唇强忍痛楚,又写下符文,只是这次的符文和之前所见略有不同。 血色的符文完成后,杂乱无章地纠结在一起,化成了剑形。黑天狗高举着手,接住了朝他飞来的血剑。 错影马上将自己包覆在水里以作防御,水体收缩成坚硬的龙鳞护甲,护甲上天蓝色的鳞片晶莹剔透得如明珠灿烂夺目。 凌厉的剑气汹涌地袭来,而错影只是站定不动,任由护甲化解剑上的气势。 黑天狗转而把周身的妖力凝聚在剑身上,猛力朝他一砍。 错影在剑气破解护甲前紧扣住他仗剑的手腕,用力一扭,黑天狗吃痛松开手。 被甩开的无主血剑在千钧一发间袭来,汐筠想逃开,却赶不及剑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牙爪舞的剑划穿他的腹部。“啊!” 骇人的剑不断地啃食着他肉身,他扭曲着脸庞,痛苦万分地按在伤口上。 黑天狗一马当先收回自己的血剑,看见了原是紫色瞳眸的他,逐渐染红了双眼,他條忽感到周遭的空气渐渐转为冰冷,眉间朱砂像有生命般描绘着繁复花钿。 错影朝他奔过去,一手按在他腹腔上,幻化出刚硬如石的冰水封住汐筠的伤口,再往他的嘴吹气,那口气似有催化安眠作用,让汐筠缓缓闭上疲惫的眼。 颀长的身躯,一点一滴地扭绞拉长,四肢萎缩并长出利爪。薄唇里,多了两只锋芒毕现的尖利獠牙。上眉中央,还有肉块在那被愤怒烧红的眼睛之间交叉。 原本穿着的衣物迸裂,本是滑嫩的皮肤布满水蓝鳞甲,在灯火照耀下盈盈闪着光彩。堂堂七尺儿郎,骇然变成了二十五米之长,一瞬间覆盖了整间寝房。 俨然是二十五米身蛟龙! 第一次见着他的真身,他震惊不已。“你…” 错影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喷洒出一口浓浆,而黑天狗想闪避,奈何整个室内都被他庞大的身躯所占据避无可避,任浓浆砸中了他左脚。 “啊!”他无可忍耐地嘶喊出声,被浓浆砸中的左脚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蛟龙的前爪,飞快的往他右脚踩去:“啊!” 黑天狗不断地使出沙土盾阻挡他欺近,即使他知道只是徒劳。蛟龙大吼一声,沙土盾破裂散于风中。 蛟龙叼起他高举空中,锐利的牙,刺破了他胸膛和腹腔,鲜血粘在他獠牙上,由大嘴溢出,原本黑天狗握住的血剑也虚化不见踪影。 蛟龙将黑天狗抛向高空,黑天狗浴血的躯体撞到天花板再落下。未等他着地,蛟龙一个甩尾将他打飞击中窗棂。怕汐筠撑不住,它不再恋战,一马当先卷起他重伤的身子飞走。 ☆、第八章 血溅洒白衫 “你是谁!”即使再愚昧如她,也知道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不是好东西。 只是他没有回应她问题的打算,手一伸,便朝她袭去。 惜言跟着出手迎击,同时延伸出火光汇集在掌心,两手交碰当儿激出巨大的漩涡。她闲着的另一只手朝他手臂一砍,然而还未得手就被他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于是她举脚奋力一踢,男人放下她的手跳开三尺远,没让她踢中。 “乖乖把你的尸狗魄交给我,我就放过你。” “你慢慢等。”惜言鄙夷一哼。 原本三尺之遥的男人飞奔向她面前,扣住她喉咙。她在掌内运劲,指甲变长的十只手指弯曲,往他丑恶的面孔一抓,立刻在他脸上生出血淋淋的抓痕。 “可恶。”他猛地将她甩飞撞到椅子上。 “唔!”她狼狈地起身,飞跃到他身前,轻盈飘逸的白衣在空中舞动着。 她在空中翻筋斗,借势举起一脚往他左肩踢去,另一只系着铃铛链的脚不断甩动,心里默念着:“主子,快回来。” 突然从地底长出的树根擒住近至他左肩的脚,再朝后一丢,惜言纤弱的身子越过他的肩,撞在门板上。 她的身影渐渐飘渺不定,却顽强地腾上空中,摇摆着脚上的铃铛,主子,你快回来,我撑不住了。 凌厉的风刃朝她玉足划去,铃铛链当场断落掉在地上,而她也痛得跌坐在地。 拨开凌乱的青丝,伸手想拿回地上的铃铛链,却被一只大脚踩中。 “啊!”惜言不由得尖叫。 男人扣住她后脑勺,念着:“尸狗魄出窍。” 一缕幽魂自她身体内分裂开来,被他握在手中,她则昏迷过去。 + 错影将安睡的汐筠慢慢地放到床上,再把手轻搁在他伤痕上为他治疗,伤处光影闪动,即使冰块已溶解,但他也没再流血了。 在为他止住伤势后,他在腹部运气,手放在腹部缓缓上升到脖颈处,直到丹药自口中吐出漂浮在空中。 错影掰开他的下唇,低下身,水润的唇瓣和着丹药朝汐筠干涩的嘴靠近,最后相碰。笋芽似的指尖沿着颈项,一路下滑至他肚子上。 他温润的手在汐筠平滑的腹部上游移,让他即使睡着也得以好好吸收丹药,并期望他醒后能发挥出丹药所长。 只是,汐筠忽然猛烈挣扎,拳头在身旁紧握着,冷汗涔涔。 妖丹置入凡人体内果然是会反噬吗?“宝贝,不要怕,你要撑过来。”错影在他耳边温柔低语鼓励他。 他两手按压在他腹部上,不停释出自身灵力进入他体内,直至他缓慢吸纳外来灵力,与之融为一体,而他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他霍地站起身,在床周围构架层层叠叠的保护膜防止外界入侵,让他得以好好安养。 “等我回来。”错影留下这一句,转身便走。 再次来到这里,已没了打斗的痕迹,而黑天狗大概是去治伤了,硕大的寝宫只剩下床上穿着睡袍的那个人。 错影将黑天狗架起的安眠障破坏,沉睡中的那个人立刻清醒过来:“谁!”看清来人后,皇帝暗叫吃惊:“来人!”错影见状拿起森然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见他来势汹汹,皇帝惴惴不安,浑身抖若筛糠。 “只是想让你放弃皇位而已。”错影直言不讳。 “你这是要篡位?”皇帝一时面如土色,想斥责却不敢发作。 “也可以这么说。”错影依旧单枪趣入:“只是你治国无能,我已帮你另觅贤能助你治理江山。”错影的笑如天边妖娆的月,美得令他恐惧莫名:“而这个人,我想你也认识。” “是…谁。”皇上龙躯颤抖不已。 “前些日子冤死的南宫员外的遗孤,南宫汐筠。”错影的紫眸清亮得如黑曜石般。 “来…”没给他说完,错影抵住他脖子的刀又往内一点,在他脖子上留下浅浅的血痕。 “朕要是死了,肯定会有人查办,到时让你承受恶果。”皇帝不甘屈辱,恶狠狠地威胁着。 “我倒无意取你狗命,只要你立诏书封南宫汐筠为皇,我大可饶你不死。” “朕若坚决不从呢?”皇帝仍不肯轻易妥协。 “那么,我将以意念操控你的神智逼你写下诏书,这后果轻则终生痴迷不醒,重则损你五脏,由□□控的神智反噬你肉身,让你痛不欲生。”他双眼绽放慑人的青光,张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但稍纵即逝,令人怀疑是否产生了幻觉。 “你!”皇帝气得指着他,手直发抖。 “你这庸君继续位居高位,只会涂炭生灵,还不如将这江山拱手让给其他贤能。” 不多说,错影放开他:“给你一袋烟功夫考虑。” 皇上仍做垂死挣扎:“若是找个外人传位,怕是百朝官员不从。” “你不是膝下无子吗?干脆收他为义子。”早知他不会束手就罢,错影已为他拟定对策:“朕自知己身年老体迈,不宜再执政,苦膝下荒凉,闻南宫一家留有孤子南宫汐筠,感其仪表不凡,才艺无双,冠绝四方。故收为养子,并授予皇位。” 说了那么长,还真累啊:“剩下的你稍作修改便可。” 连最后一条退路都帮他想好了,皇帝咬牙切齿:“你还真是,计划周详。”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 “呵呵。”错影皮笑肉不笑,欣然接受他的称赞。“那么三日后举办登基仪式。” “汐筠,你想统治这天下么?”错影看着犹体衰的汐筠,只是伤口已然痊愈。 “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汐筠瘫倒在他怀里:“我可不奢望这种生活。” “不过当今皇帝苦无胄子,如让他退位,那么该让谁委任呢?” “我相信文武百官中必有贤才足委以重任。”当初让皇帝下台时,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我并不这么觉得,如真有此番清廉才俊,你爹娘便不会枉死,民间亦不会有诸多穷苦百姓。”错影将他的见解娓娓道来:“他们对于皇上忽视民间疾苦,歌舞升平,括囊不言,你当真放心把这江山交给他们?” “可我年纪尚幼,不懂治国之方,恐无法胜任。” “以平天下为己任,有何难也?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可是我担心治理无方惹人诟病。”汐筠还是不能接受。 “从古至今,年幼少帝不下十个,比你小的更大有人在,只可惜他们最后成了他人登天的垫脚石。”错影不死心劝说:“如你不嫌,我可在后辅佐你,替你解忧,或可赐官位于君驿,让他亦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说得倒简单,我有什么理由为王?那些臣子的心,可是向着那庸君的。” “这点你可不必担心,我已为你铺好路了。” “什么?你胡搞了什么啊?”汐筠跳起瞪着他。 “皇上愿意收你为养子,并把皇位传授给你,两日后便可登基。” “两日后?你怎么不给我时间考虑啊!”汐筠在床上直跳脚。 “难道我刚刚的劝解你还听不明白吗?我这是为你好呀。”错影卷翘睫毛下,一双寒星目淡然地直视着他气急败坏的俊脸:“如果你不能赞同,那你何不当做,我这是为了我们挚爱的山河着想?” “真是的,都米已成炊,我还能拒绝吗?”汐筠盘坐在床上,两手抱胸,颇为不悦。 空气突然起雾,那雪白又千姿百态的烟雾虚幻如天边云彩,凝聚在一块。 而后,由白迄迄的浓雾中走出几个魁梧的人影,周身焕发出五彩霞光。 错影警觉心一起,汐筠微眯双眼:“是谁?”错影在他耳畔轻声细语:“他们是天兵天将。” “吾等秉承玉皇大帝意旨,前来捉拿蛟龙王。”说话的天将双眸锐利如剑,浑身正气浩荡,和其他天兵天将一样均穿着金色华丽的盔甲,沉稳内敛得令人不敢逼视。 “捉拿?”没想到错影和汐筠竟会说出一样的话,两人面面相觑,然而错影的语调更显得狂傲不羁,而汐筠则并没这般强烈的语调,只略带疑问。 “凭什么?”错影轻轻一笑。 “你触犯天条,为害人间。”为首天将走向前,企图抓住错影:“跟吾等回天庭接受玉帝审判。” “住手!”汐筠一时情急伸手阻止他,掌间却意外迸发出一阵火花,为首天将侧身让开没被打中。 “汐筠不要。”错影拉下他的手:“你招惹不起。”为避免因拒捕而又伤到汐筠,错影只好应允:“我跟你们走。” “错影。”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安,没事的,我很快回来。” 汐筠看着错影走进浓雾里,浓雾覆盖在众人身上,待他们的身影隐进雾中后,随着散开。 刚刚他的手,是怎么了? “蛟龙王,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一把颇具威严的声音自那穿着金黄色华贵衣袍的男人口中发出。 祂乃诸神之王,拥三清之身的第一尊帝。传闻祂上掌三十六天,下握七十二地,统领一切神、佛、仙、圣和人间、幽冥之事。 而底下子民们唤祂作:“玉帝,我当真不知。”错影无所畏惧,悠哉地站在祂面前。 “你谋权篡位,篡改他人命运,并重伤奉朕之命行职的黑天狗,难道这不是罪?!”玉帝勃然大怒。 “那些贪官污吏不只黑漆皮灯,更谋害他人性命在先,而当今天子又坐视不理,难道不该下位?” “胡说八道,这也不足以让一个毫无皇血命脉的平民代替其身继承皇位!”玉帝拍案而起:“况且你还残伤黑天狗!并赋予凡人妖力,让其拥长生不老之身。” “现在他登基为王了,不是间接有了皇血吗?再说,黑天狗以妖法打伤凡人,怎么您不说他违反天规?且我当时只想到这唯一的办法救治命垂一线的他,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给他丹药。” “你犯了错还敢狡辩,怪罪于朕!”玉帝重新坐下:“朕今天就收了你半生的法力,并让你受上刀山,下火海之苦,以示惩戒。” 还真是顽固的老头子。错影的眉心像打了死结般皱起,后退数步。 太白金星手放嘴前,喃喃道出接二连三的术语,而后起手朝他掷出风化的术语。 错影当机立断唤出风屏挡在身前,掷出的术语立刻瓦解,他一刻不多待地飞身而去。 “天罗地网!”太白金星突改术语,一道巨大的网往他头顶罩下。 在被大网罩下的当儿,错影的身上爆出强光破解了大网。 众多天兵天将举枪欲防止他逃走,每每避开一枪,却被另一枪擦身而过。 防不胜防的他,许久后,便遍体鳞伤。 “蛟龙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玉帝也心生不忍,好言规劝,然而错影怎么可能依祂呢? 错影的身子滕到高空中,不让他们亲近。高空中的他双手合十,默念着听不懂的语言,然后缓缓分开,一颗水球自他手中生出,变大。“蟹兵虾将!去!” 于是,水球中跃出许多影子,和天兵天将打斗起来,而错影趁隙逃走。 ☆、第九章 看巍巍皇城 “惜言!你怎么了?”秋声想抱起她若隐若现的身体,无奈碰不着。 秋声将手放在她胸前,慢慢将自己身上的灵气过继给她,她原本如梦似幻的身体渐渐稳定下来。 见此,秋声打横抱起她到她的寝室,然后极轻极缓地放她在床上,好似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 他解开她的衣衫,细心地审视着她的伤口,柔软的掌心如风吹落叶由上而下地拂过她每一寸肌肤。破损灵魂上的伤口,经他拂过后,淡化消失,只是仍不见她清醒。 “到底是谁?”他愤怒得呲牙咧嘴,心疼她身上多处的伤痕,确认没有外伤后,他为她盖上被子。 秋声手置在腹部上,催吐出体内的灵力,分流在他体内的灵力化为实体在他张开的口中扭在一起,再聚成一个圆体。 秋声轻揉的掰开她樱桃小嘴,以自己的唇将丹药喂进她嘴里,他的手顺着她喉咙,将丹药推送到她胃里。 只是,她的身子开始激烈抽动起来。秋声即刻在掌内运气,充满浑厚内力的大掌放在她腹前,以内力制住那不安分的丹药。 “惜言,别怕,有我在。”似听到了他柔声的话语,她不安的身体稳定下来。 待她气息定下后,他才放心地坐在她床边,守着她直到她悠悠转醒。 盯着她大张,无神,却美丽瞳孔:“惜言,对不起,我来晚了。”秋声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螓首:“告诉我,是谁打伤你的?” “惜言…”她没有聚焦的瞳眸转动着:“惜言的尸狗魄…” 尸狗魄?难怪她一醒来就有点不对劲。 他猛地闭上眼,再开启,原本妖紫色的眸子,瞬间变成阴冷的青。他光洁鲜嫩如竹笋的手扫过她全身。自他眼眸里,看见了她原就破碎的主魂,可是,不断浮动在他眼里的魂魄中,少了尸狗魄。 “是谁?”他温和的语调,俄顷变得穷凶极恶。 她看着帐顶,不甚确定地说着:“不知道…他头顶是秃的,两鬓有须发,还有鼻尖下翘勾起,好像鸟啄…”她微皱娥眉:“到底是什么呢?” 这不是秃鹰妖的特征吗?莫非是他?“惜言,你只擅武,果然不足以保护自己。只是如今你已有了我十分之一的法力,待我教你如何发挥,他日再替你报仇。” 她轻轻点头,合起双眼:“主子,我好累。” 想起昔日她俏皮的笑脸,今儿已成过往,只留傀儡般的躯壳生存着,他便怒得不能自己,发誓要他血债血偿。 + “汐筠。”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御书房找到他。 “错影,你怎么才来?我都登基好几日了。”汐筠开心地带他进来,然后关上御书房门,却在发现他身上的血时呆住了:“错影…你…” “玉帝要收回我半生修为,下刀山火海受苦受难。”错影瘫倒在他御书房一角的美人靠上。 “为什么…”汐筠急得快哭了,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因为你伤了黑天狗并抢夺帝位?” “不是的,你不要自责。”错影捉住他的手想安稳他的心:“我休息一下便好。” “那我去给你洗伤口换衣。”汐筠说着就走。 错影叫住他:“不用了,这点伤我还可以自愈。只是如果我把我部分修行传授给你,你会接受吗?” “传授给我?你给我的恩惠实在太多了,我真的不要了。”思及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他感动得不能自拔。是什么样的情感驱使下,才能让错影为了他奋不顾身呢?当真仅仅是因为亏欠吗? “汐筠,你听我说。如果玉帝果真收了我半生修行,那才真的是毁了我五千年所修的一切。你明白吗?” 汐筠美人靠一边落座:“可是,你把你最重要的东西托付于我这凡夫俗子,真的好吗?” “汐筠,你已经有了不死之身,再也不是凡人了。”之前想告诉他,却突然被天兵天将叫回天庭,现在正好有了这次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难怪…”汐筠突然想到他被捉走前,自己的手竟冒火,他觉得自己很多疑问未解:“为什么会那样?哪天我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拖了数天才回来?是因为被关押了吗?” 错影坐起身,汐筠担心他起身会牵扯到伤口,便按住他肩膀想让他躺回,却让错影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他腿上。 错影头枕他的腿,直视着他,扬起一抹坏笑:“嗯,挺舒服的。没想到你那么贴心。” “什什…么…我…不小心的…”汐筠一时羞得脸红到脖子上。 他泛红的脸颊如鲜嫩欲滴的果实娇艳动人,鼻间传来他独有的体香,头又枕在软玉温香上,错影有些心猿意马,可他必须忍着那炙热的欲望,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可可可…是,如如…果你觉得舒服…就就…继续躺吧。”说实话,他第一次与双亲以外的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连君驿都不曾有过,实在怪不得他如此心慌。 “汐筠,你真可爱。”错影由衷地说着不适当的形容词。 “我可爱?你才可爱!要不是看在你因为我受伤我才不理你。”汐筠忘了羞窘,不爽地反驳:“别给我转移话题,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嗯?什么?”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他这表情,实在让汐筠生不起气。若非了解他的本质,他会被他小白兔般单纯的模样给骗了。 因为了解他,故而不肯教他含糊过去,于是汐筠一字不漏地背出:“为什么会那样?哪天我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拖了数天才回来?是因为被关押了吗?” “你记性还真好啊。”只是该记得的,却遗忘了,他的心突然漾满无限伤怀:“我把他打伤了,他将有好一阵子不能走动。” “明知他是奉玉帝旨意,你还那么乱来,受罚也是你活该。”虽知他是为了自己,但他实在不希望看到错影因他而受伤害:“那么我现在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次醒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精神饱满,像脱胎换骨变另一个人似的。 “我把秃鹰王的内丹放进你体内了,你现在不仅长生不老,还有他三千年的修行。”错影满脸平静地说出令他惊骇万分的事实。 “你怎么又擅自替我做这种乱七八糟的决定!”汐筠隐忍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 “你当时不是被他的血剑误伤快死了吗?”对他来说,这颗妖丹就是梦魇般的存在,重新引出那妖丹,就像提醒他那段他企图抹杀的过往:“对于我来说,若非当时情非得已,我也不想让这邪恶的东西碰触你冰雪般洁净的灵魂。” 听了他像深情告白的话语,汐筠怔住:“算了,没关系了。”生米已成熟饭,他还能怎样?“你不是说你修行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吗?如果玉帝要你半生的修行,那么他会拿走四千九百九十九年还是五千年?”他实在很好奇。 “你问了一个很深奥的问题。”错影也不知玉帝到底会要多少,不过这问题可以无视,因为他不会让祂得逞:“所以你接受了吗?” “你确定你给了我,对你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吗?”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他不愿他又为了他受伤,他为他做的太多太多,已经够了。 “放心吧,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我不会给你太多,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住。” “那?” “两千年,只是你得到了这两千年的修为后…没事了。”反正到时候他就会知道了。想要把这两千年的修行传授予他,不只因为不想让玉帝夺去,还因为他那一丁点的小私心。 “不说就不说。”他有预感迟早会知道,不差这点时间:“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么久才回来是干什么了。” “天上一刻人间两天。我最多只是去了半个时辰以内而已吧?”错影不知道自己去了多久,看他都已经登基了那么久,猜想大概是半个时辰。 “原来还有这样的定律啊。”汐筠睁大满含好奇的目光。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错影见他纯真无邪的眼,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我已经好了,现在开始吧。”错影两手按在身旁坐直身体。 “那…去我的寝室吧,隐秘点。” 汐筠和错影面对着彼此,盘坐于床上,两人十指交握。 错影缓缓将自身灵气自掌间,输送到他体内。之前因为他昏迷不醒,才会提炼成丹哺入他口中,而现在他既然醒着,就没那个必要了。 只是他本凡人体质,不晓得能将妖丹和他的灵气顺利融合在他体内吗? 汐筠皱起眉头,额头不断冒汗,觉得腹腔似有一族热火在燃烧。 泉涌而来的陌生画面一幕一幕划过他脑海,像要撕裂他全身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一把沉稳的嗓音自他脑海里响起,如此熟悉,他却想不起来该属谁所有。由那把嗓音诉出的每一字每一句似有满腹的情意,穿过高山流水,滑落他心房。这把嗓音的主人,多情如水的瞳眸正望着他,只是不知为何透着一丝丝的伤感。 由他的视角,看不见他自己,只是从他口中发出的竟是女音,轻柔得如黄莺出谷。但是,他的内心缭乱得连他自己也摸不透。 眼前那多情的他,执起他的手,教他弹琴,正当他还沉溺在这画面里,思绪一转又换了视角。 同一个男音,却由他口中说出来。他的眼,正瞧着泪如雨下的她,心不再缭乱,而是盈满疼痛的感觉。 而后,脑里又换了一次复一次陌生的画面。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会入侵他脑海,似曾经历,却毫无印象。 在他挣扎着想将它们甩出脑海里时,突然所有的画面变成一片空白,像是有人将这一切封锁起来。 汐筠的十指掐进了错影的手背,鲜血溢出,他却犹未察觉,只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不断地注入他体内。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4节 是一种最纯粹的力量,才刚把他推往痛苦的深渊,却又拉他回来,缓和了他动荡的心,却也连带催眠着他,让他的眼皮逐渐沉重,最后终于疲劳得合上。 “其实蛟龙王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呀。”王母娘娘好意劝解,毕竟修得这万年实属不易,她也不忍他辛苦的修行毁于一旦。 可玉帝还是难忍怒意:“你没听见他说的话有多…” 不等他说完,王母娘娘接着说:“有多嚣张对吗?难道你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废了一个人才吗?” 玉帝静默不语。 “这么说吧,黑天狗确实打伤了凡人,犯了天规,而你只惩蛟龙王,不惩黑天狗是不是有所不公呢?”王母娘娘笑问:“我倒觉得蛟龙王罪不至死,何不考虑让他将功补过?”王母娘娘提出建议。 “将功补过?” “就让他辅佐现在的天子,替他排解疑难杂症。毕竟木已成舟,没办法改变不如就换个角度接受它。” “也好。”玉帝欣然接受建议:“只是该派谁去说呢?” 王母娘娘看着一旁站在七仙女身后的瑶姬:“瑶姬,你去吧。” “啊?啥?我?”瑶姬惊诧一跳,明明还特地隐在七仙女后面了,结果还是被叫出来。 “你去把刚刚本宫对玉帝说的话好好交代给蛟龙王。” “可…我跟嫦娥她们约好了…”瑶姬还想拒绝。 “你那个约会比朕的交代重要吗?”玉帝也不想强迫她。 “没…”瑶姬没辙地拉耸着脑袋:“我现在去吧。”话毕,羽衣飘飞,轻盈如燕的身子翩然而去。 “瑶姬?”错影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蒙面的瑶姬:“你来干什么?” “玉帝说可以赦免你的罪行,只是要你答应一个条件。”瑶姬刻意压低嗓音。 “你的嗓子受伤了?”听她的声音不同于往常,错影好奇地问着。 “只是…生病了。”瑶姬惊慌解释着,眼角余光偷偷瞥向安静靠在床头的汐筠。 虽然不太相信,但是她不想说,他便不多问:“那玉帝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让你辅助当今圣上,分忧解愁。” “就这样?”错影一听这条件,当真有些意外,毕竟这对他来说简直毫无难度。 瑶姬思考一会:“嗯…还有,娘娘说你误了我的约会,得请我小酌几杯。” “娘娘?”错影轻笑,双手环胸:“你是说这是王母娘娘的意思?” “是啊。”瑶姬掀起面巾,拿起桌上的杯子啜饮了一口,一点也没有撒谎该有的慌乱与紧张感。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他倒不是不想请,毕竟吃一餐也花不了多少钱,当然这是指只有他和她一起吃的情况下。 “你不信也得信。”瑶姬眨巴着一双秋瞳,毕竟他害她失约是事实。 错影暗叫不妙。 果然下一秒,她含着春水的眼睛便盈满了泪,顺着秀美的脸颊滑落,小嘴也扁的老高。 怕她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他无力扶额:“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听到他这句话,瑶姬的眼泪收住,说停就停:“乖,我的好兄弟。” ☆、第十章 最是恨斷腸 血鹰穴外,原本湛蓝的天空瞬间云迷雾锁,黑压压的乌云仿佛即将沉坠下来,连带压抑着穴里秃鹰妖的心情。时而可听见雷声隆隆作响,像有倾盆大雨即将倾泻而下,却迟迟不见雨滴。 忽然,一条长形不明物体盘旋于血鹰穴上方的天空,身上闪耀着水色斑斓的光。 “大王…您看这是…”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询问着端坐于高位的秃鹰王。 尽管秃鹰王心里有不好的预兆,却仍强作镇定:“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你让我现形我就必须依你?凭什么呢?”话虽如此,秋声转瞬从天上消失,弹指间现身在他眼前。 未料到他会突然出现,秃鹰王着实被吓了一跳:“你在本大王的地盘装神弄鬼干什么?”被他这一吓,秃鹰王勃然变色。 “那你又凭什么在我府上作怪擅自带走不属于你的东西?”语毕,不给他回话的机会,秋声的唇一张一合,似在喃念着什么,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这时众秃鹰妖才感到不妙想飞走,然而因为猛然崩裂的地面重心不稳而飞不成。 正当他们聚精会神想再飞起,却被从地缝中钻出的一双双血肉模糊的手抓住两脚动弹不得。有些血手甚至已开始腐朽或只剩骨头,发出阵阵恶臭味。 有些秃鹰妖怕得更加奋力挣扎,可越挣扎血手抓得越紧,并深深掐入他们的皮肤,早已分不清到底血手上流着的鲜红液体是谁的血。“啊啊!!” 确定他们都没办法逃走后,秋声淡然要求:“把她的魂魄交出来。” 秃鹰王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已经…已经没了……”被他啃食殆尽,这句话他没敢说出。 秋声眉头微皱,一声不作。知道现下他断不敢撒谎,因此更为不悦,因为这代表她回魂乏术。 “摄魂者听令,速拿秃鹰王三魂七魄。” “你身为一只灵兽,怎会谙黑暗术法?!”秃鹰王对于他正使用的种种术法大为震惊。 “学的。”秋声不想解释,直接两字带过。他话音刚落,便听到秃鹰王凄厉的惨叫声,竟是魂魄被摄魂者强硬从肉身掰离。“不…不要…” 他自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刚分离的新鲜魂魄吸入瓷瓶:“撤。”于是摄魂者渐渐隐去。 秃鹰王失去反抗能力的肉身缓缓倒下,血手将他的身躯扯下地缝,但还未进入地缝便迫不及待地撕裂他的肉身。 至于剩下的,秋声凌厉的眼神扫过瑟瑟发抖的秃鹰妖们。罢了,既然真正作恶的大王已剷灭,就没必要再跟这些与他实力悬殊的小喽啰计较。 他双手轻轻举起,面前的地又裂开一条缝,潺潺流水沿着地缝留到地面。 忽然,流水汇聚起来,化为巨鲸喷珠吐晶,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洒落地面,原本还死抓着秃鹰妖两脚的血手像是疼痛难耐的一只只缩回地缝,部分被水滴碰到的血手竟冒烟起来,顺着烟雾消散于空中。 崩裂的地面被滴落的水填补起来,秃鹰们脚上的伤口,也慢慢愈合。 + “汐筠,你的老家是不是应该要被撤封了?”错影见他似乎没提过,便主动提起。 “我早处理好了。”虽然皇帝该自称“朕”,但他觉得既然是认识的朋友,这样称呼未免有些见外:“对了,我想找君驿玩。”每天在皇宫里就是上朝退朝,都无聊死了。 “那你打算怎么出宫?以什么理由?” “不是有你吗?”汐筠一脸谄媚地摩拳擦掌。 “你自己不是也会吗?”错影可没忘记他有部分的修为已经传授于他。 “这么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他脑里隐约闪过一些术法的用法与用途。而后,他又开始头疼了,因为脑袋里闪过的画面超过他的负荷,他抱着头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错影蹲下身,给他施了治愈术,即使疼痛难耐,他仍忍不住询问:“为什么…继承…了…你的修…修为…后…我会…这样…”是后遗症吗? “这是继承他人修为后连带的也会拥有他人部分的记忆。” 这是说他脑袋里的画面都是他的回忆?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似曾相识…”不可能,他印象中没经历过这些。 因为不想欺骗,不想隐瞒,便坦白告诉他:“你看见的,是我的记忆,也是你的前世。”错影像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疼痛的感觉慢慢缓和,他得以理清头绪:“啥…?那你到底是…” “蛟龙。”错影不忘炫耀:“郊区外的蛟龙王寺是为我而盖。” “这不是重点!你肯定知道会这样然后这么做的,对吧!”明知道继承修为会被强制加诸他的记忆,还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这些。 “重要吗?”错影不以为意。 “很重要!我明明已经习惯了现世的一切,你却强迫我接受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既然是与你有关的,怎会不属于你?” “你知道为什么人会忘记前世的事吗?那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对今生没任何帮助,反之会给今生带来困扰。” “那你的意思是想删除?” 也许不是这样的,有了他的记忆,看见了自己的前世,连带的萌生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情愫,虽然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心里某个角落告诉他,他不想被抽走这些回忆:“我不知道,我想出去找君驿了。” 见他没强求,他自然放下心来:“那你宫里的政务怎么办?” 才刚住几天,他一点也没有皇宫是他家的归属感,毕竟这里没有一个他熟悉的亲人及故人:“我高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别理我。” 错影看他好像打算直接就走,想阻止他:“那你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君驿在做什么?”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他已凭空消失。自己只好在心里祈祷君驿不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啊!”君驿被突然溅起的水花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身子。“什么?发生了什么?” 汐筠从浴桶里探出头来,顺便吐出嘴里的洗澡水:“噗!”没想到刚使用竟然可以定位得那么准确,不管是不是和错影有关,反正他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 瞬息,又有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直接压在他们上头,而浴桶因为重心不稳摔在一边。 “你们这些色胚想对我干什么!”君驿赶紧站起来拿了一旁的浴巾盖着自己的重要部位,另一只空着的手整理自己湿湿的头发和仪容。 “呀,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呢。”浑身湿透的汐筠维持着趴倒的姿势尴尬陪笑,其实他也有点意外,久未碰面,突然相遇竟然是在这种场合,然后错影竟然也跟来了:“你怎么也来了?” “担心你。”错影稍微拍打身体后站了起来,未见狼狈的模样。 “滚出去!”君驿的双眼爆发出愤怒的火焰,只差没拿东西往他们摔。 君驿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他们两人面前,在他们面前坐下后愤恨不已地怒吼:“说!你们大晚上潜入我家到底有什么企图!”要不是怕浪费茶水和弄破杯子,他真想摔他们杯子,毁他清白不说,还造成他精神创伤。 “不就是许久没见,想你了嘛。”汐筠委屈得嘟起嘴。 “说到这个,我都没问你,你怎么突然变成前皇的义子?”认识他那么久都没听说过他双亲和前任皇帝有往来。 汐筠有点讶异,毕竟他以为错影已经处理好了,在他上任以后都没有人质疑过他的身份。 错影陷入了沉思,他明明胁迫北斗七真君扭转了汐筠的命运,到目前为止没出任何纰漏,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疑问。终究一个无名无分的平民突然即位成皇帝,难免会有反对声浪,直接找北斗七真君扭转命运,并赋予皇血命脉才是上上策。 然而他又不解了,为何君驿仍会猜疑?为免惹人疑窦,他笑答:“这说来话长,我大略说明一下,皇上多年前出巡江南时遇见了汐筠的父亲,并看上了年幼乖巧的汐筠,当下决定收为义子,也算是慰膝下无子之痛。” 撒个谎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汐筠对他的敬畏又升一分。 “可他怎么就突然决定退位了,还直接传授皇位给他?”君驿觉得自己的疑问太多了。 错影依旧对答如流:“伴君如伴虎,前任皇上的心思,我们怎么敢揣测。” 我对你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汐筠默想着。他觉得自己以后看错影的眼神大概都是闪闪发光的,毕竟谋权篡位还可以如此淡定轻松还理所当然的也只有他了。 “好了,我有要事,先行离开,大家后会有期。”错影觉得有必要找真君询问清楚。 “后会有期。”君驿拱手道别后,汐筠尴尬地对他笑笑,生怕他又问奇怪的问题。 虽然想阻止他,但是汐筠认为他没有留他的资格,只好讪讪任他离去。 北斗七真君,又名北斗星神,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 《尚书纬》言:“七星在人为七瑞。北斗居天之中,当昆仑之上,运转所指,随二十四气,正十二辰,建十二月,又州国分野、年命,莫不政之,故为七政。” 错影在天庭难得遇到七真君之一的巨门星君,便想直接向他征询:“巨门星君可安好?” “你是大名鼎鼎,修行将近一万年的蛟龙王——错影?连地府君主阎王都屈服在你的淫威…不…魅力之下的那个蛟龙王?” 巨门属北斗七星之二,善于处公共关系,言语虚褒,善于吹捧,是很好的外交人才。 然而,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你可以用正常的方式向我问好。”错影强忍着头冒三条黑线的冲动。 “是是,不晓得影公子来找小仙所为何事?”实在不知道他又要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了,回想之前篡改命运那件事,要不是他突然变出一堆不知哪来的手和羽毛来给他搔痒,原本想着大丈夫孰可忍孰不可忍,一直没乖乖就范,直到他以为自己快笑断气的时候,方忍不住向他投降。 “前些日子让你更动命运一事,不晓得你还记得?” 果然准没好事:“是的是的,小仙还记得。” “我想问,一般一个人的命运变换了以后,是不是其他凡人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变?” “是这样没错,但也有例外的。”生怕惹他不高兴又被他作弄,巨门星君乖乖应答。 “哦?是什么情况下才会这样?”没想到有这种事情,他活了一万年竟然还不知道,真是白活了。 “是这样,不受他人更动命运所影响的凡人有两种。其一:前身为神仙,却堕落凡尘轮回转世。其二:其心内有块净土,如冰晶莹,如玉剔透,不受任何淤泥污染,也不受任何外来事物入侵,与所知的抵御外来术法的贴身物件类似,足以抵挡任何对其有影响之人事物。” “那我要怎么知道他是哪种人?”要知道是不是仙人转世,这可以从神职记录簿查看,但是沦落凡尘的仙人太多,他没那么多心思查阅。 “天机不可泄露。”巨门星君背对着他捋胡子,故作神秘。 “哦?是吗?”错影嘴角轻扬,似笑非笑。 巨门星君突然感到浑身寒毛直立:“咳咳……要…要知道他是不是仙人转世,查《神职记录簿》即可,若他是第二种人,则一般情况下,看不透他的心思。” “谢星君指点,咱后会有期。” “别…别再有期了…”他心脏没那么强壮,刚这么想着没想到就这么不小心说出来了,他慌忙改口:“不不…不是…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第十一章 欢乐在今朝 “要怎么找回丢失的尸狗魄。”不管他试了什么方法,包括之前对她使用过的招魂术,却还是找不回她失去的魄。 “没法找回,况且她的魄,并非丢失,而是散了。” “……”秋声默然。 “倒有一方,公子可考虑一试。”虽然对眼前的蛟龙妖并无好感,但此方利人利己,因此阎王不吝于指教。 “请指教。” “让她投胎转世,透过母体,修复缺失的魂魄。”她本寿命已尽,必须转世为人,却因他强制留在人间,即使是无害的存在,也已触犯天地律法。 秋声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避免心思被看穿:“谢阎王指点,秋声就此告辞。” + 错影一双深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君驿,像想利用这双眼,穿过他的表皮,看透他内心。 “你果然对我有企图,我知道我长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但你要知道,我们在一起是多么的违背伦理,我上愧对天地,下愧对父母。光想象我们在一起的场景,我就觉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君驿被他盯得浑身不安,只好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手拿着镜子时不时整理头发。 “闭嘴。”错影凉凉地打断他,他发现,无论他多聚精会神地使用术法试着看穿他的心,却徒劳无功。他的心,如水一样纯净得无丝毫杂质,清澈澄明,无波无澜,心内所想几乎与所说的一致。 结论是,他看不透他的心!他钻研了九千九百九十八年的读心术竟!然!失!败!了! 汐筠一弹指打断他的心思:“先别说这个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讨。” “你好好的皇帝不做不呆在皇宫整天跑来我家闲晃,最好是真的有要事。”汐筠刚提到这个,他才想起汐筠三天两头就往他家里跑、嗑瓜子,免不了对他说教。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重点是我觉得现任丞相和副丞相是前皇的人,还是他的亲信,我没办法信任他们。” “稍等。”君驿神秘兮兮地比了噤声手势,然后跑到窗边把窗子和门都给上闩:“你现在是找我们密谋把他们咔嚓掉吗?”君驿举起手掌往脖子一划。 “想什么呢你?我像那种奸诈小人吗?”汐筠极凶恶地瞪着他。 错影和君驿只看着他,不回话。 “哼,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对他:“他们跟前皇那么久,就不信没作奸犯科过,我是想找到他们犯罪记录,再顺理成章把他们拉下台。” “那你去找啊,我精神上支持你。”君驿像赶苍蝇一样朝他挥挥手。 “嗯,你去吧。”错影觉得只要对他有利的事,就没什么阻止的理由。 见他们一副放逐自己的态度,他忍不住血泪控诉:“你们怎么都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君驿单手支着腮帮子:“不然你想怎样?” “就是让你们帮我想办法啊,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汐筠搓手阴险地笑着。 “这样吧,你发布诏令,让各省各地官员相互举报贪官污吏、伴食宰相,以誉为赏以毁为罚来达到杀鸡儆猴之效,当然还要班功行赏,说不定还有机会捉到丞相的把柄。”君驿凑到汐筠面前翘首引领。 然而错影却泼他冷水:“那么以后汐筠会有大大小小的政务缠身,需要批阅的奏折莫名其妙增多并极有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每天的早朝可能拖到午膳还不能结束。而且一般大头目能存活那么久你以为把柄那么容易就被小官抓到?”这席话说完后还真有点喘。 “我本以为你很精明,没想到一开始就给我出这个馊主意,该不会是想陷害我?”汐筠不觉斥责,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错影说那么多话,莫名的有点感动。从他嘴里吐露的声音,像夏日的风,吹在耳边,暖在心里,总之就是百听不腻。 “不然试试恒古不变的美、人、计,前提是他们要好女色这招才会凑效。” 听到君驿这么说,错影沉思起来,不发一语,任由他们继续讨论,心底似已打好算盘。 “两个人吃饭为何要特别包下一间雅阁?并且这包厢还可容纳二十人?”错影随意挑了两个圆桌中的其一坐下。 瑶姬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这大概是和掌柜沟通失误吧,呵呵呵,反正有两张桌子就不怕太挤嘛。”她赶紧在另一张桌子前坐下:“你看,这是不是宽敞了许多?” 这时雅阁的门开启,原以为是小二进来上菜,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位容颜精致的男女。 其中一位女子眉宇间蕴含脉脉情意,纯净的芳容不施脂粉而黛,色泽饱满的樱唇不点而朱。她身穿湖水绿翠烟衫,足踏金边绣花鞋,一头水蓝秀发高高绾起似飞耸入云,鬓发间斜插凤形金步摇。 她管世间所有药草运作,赐予它们救治苍生的伟大使命,同时赋予凡间俗子药理学识,让世人得以抵抗极恶之恶的病魔来袭。唯叹纵是脱离病魔的爪牙,却终逃不过生离死别。 另一位男子则含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秋眸,鼻子高挺如峰,薄薄的唇瓣微微上扬,似刀削的瓜子脸光洁如玉,碧绿的娟秀长发以两只竹簪交叉束起,几缕发丝垂挂两颊。颀长秀雅的身段内穿墨色绫罗衫,外罩银线镶边衣袍,腰系锦绶配上蝴蝶扣并有流苏倾泄而下,下着白绫袜乌皮履。 他乃百花之首,掌天上人间一切花开花败。他能在寒冬时令百花盛开,也能在春夏时让百花残落,更曾奉玉帝指令在人间洒落百花花瓣,轻易缓解了黎明百姓的痛楚。 “花神!千叶!”瑶姬兴奋地朝他们挥手,并招呼他们在她身旁落座。“这里这里。” 正当错影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时,果不其然紧接着进来的便是嫦娥,还有七仙女和八仙也一个不少地来了,众人刚好凑满两张十人圆桌。 错影立马拉瑶姬到角落去打算好好审问:“你这是把全天庭的神仙都请过来了?” “全天庭的神仙哪有那么少啊?况且我这不是帮你打好人际关系嘛。”虽然自觉理亏,但瑶姬仍忍不住争辩:“不然你每天就那么守在府里当府男,这样的日子多没意思。” “这好像不干你的事,而且我只答应你当初说的‘请你小酌几杯’。”错影不忘加强语气强调这几个字。 “我都说我是在帮你了嘛,你怎么就不懂人家的苦心呢?”瑶姬两手搁在身后,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你看你的爱民连蛟龙王寺都给你盖好了,每天供奉给你的金银财宝、祭品不止不少,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你不是也只能藏着一个人也花不了那么多,我这是好意帮你善用资源,还顺带回馈社会,你说我是不是苦口婆心?” “……”对于她的强辩,错影无话可说。 “嗯,想必你也懂。”瑶姬下意识把他的沉默当成赞同:“不然这样好了,以后你有需要,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帮你。”说完,瑶姬拍拍他的肩膀:“哎呀不和你说了,你看宾客都等了那么久,该让店小二上菜了,我这就去叫。”不等他回话,她拔腿就走。 这家茶楼的生意很好,那些小二哥们忙得不可开交。 须臾。 好饿!干吗要去人多的地方啊? 千叶抱着肚子,头贴着桌面。 而后,她终于忍不住:“美食!我的小二哥怎么还没来!” 换来全场的静默,连错影的脸也忍不住抽搐。 “哇哈哈哈!”大伙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千叶尴尬的趴在桌子上,丢人… 见众人还没有停止的趋势,她恼羞成怒的呼叫:“再不上菜我把桌子吃了!”本想说把桌子掀了。 门外接应的胖胖店小二似乎听到这来自深渊的咆哮,赶快来安抚:“姑娘,让您久等真的不好意思,请不要冲动。菜就快上了,而且我保证我们的桌子不比我们的菜好吃。” 怎么感觉安慰的方向不太对…… 不久。 菜确是上了,不过有没有桌子好吃始终无法证实。 没一会功夫,桌上的菜肴所剩无几。 然而,这中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只因花神一直向瑶姬的旁边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特地的。 瑶姬见一直劝说没用,急道:“听见没有?!叫你把桌子往旁边挪两百公尺!” 全场再次沉默…… 好在最终大家还是在愉快的氛围下离去。 ☆、第十二章 涅槃苦连天 “主子,请用茶。”惜言木讷地将茶杯捧到他面前。 感觉她又恢复成初见的模样了。 “七魄”乃肺中的七个阴神:尸狗、伏尸、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师。而尸狗魄是向外攀缘的主导功能,若无尸狗,六魄即无原动力。 “惜言,若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是否愿意接受?”也许重生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重新做人,拥全新的生命,总比一直被他束缚着自由好。 “但凭主子吩咐。” 只是,他再也不可能听见她自己的想法,突然觉得自己的问话显得多余。 一只鬼魂,在人间游荡太久,沾染了过多的人间秽气,重生前,必须浴火,洗净铅华,连带将修炼习得的一切术法抛却遗忘,恢复成凡人的体质。 “啊!!!”惜言剧痛难忍地惨叫出声,她浑身都能感受到那种彻骨、椎心之痛。 透过镜子,他清楚看见了一张极度扭曲的秀气面容,令他不禁回想与她初相遇的情形,那时她也经历了这般的痛,然而只怕这次的更为激烈,毕竟这团火,烧的不只是她的人,连带灵魂,都一起洗礼。 秋声细长的指尖微微碰触镜子,恨不得能穿过这面镜子,代她受浴火之苦。 “惜言,希望你转生后,能找到一个好人家,不再受,任何苦了……” + 丞相府刚粘贴招聘丫鬟和家丁的公告,很多人便前来应聘,把丞相府挤得水泄不通。理由其一贪图他在朝中的势力,第二贪图他手中的财富。 一素装女子踏着莲步,缓缓进入丞相府。她既无浓抹艳妆,也无华贵罗衫,仅有修短合度的身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女子所吸引,她走向负责筛选丫鬟的大妈面前,填了面试表格,便进入面试区等候。 毫无意外的,这名素雅女子入选了。 而后,过了数天…… 一只白嫩若柔荑的素手悄悄将粉末倒在眼前的酒杯里,再斟酒递给右丞相。 谁知右丞相伸手不是接过酒杯,而是扣住她的手腕:“一个当丫鬟的穷人家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光滑的手。” 现场人士难掩惊呼声。 这时,一名与她长相相似的女子抓着右丞相的手臂跪下求饶:“相爷,您饶了奴婢的妹妹吧,她年纪轻什么也不会,若冒犯了您,奴婢愿替她顶罪。” “姐姐,别这样。”被捉着手腕的女子赶紧凑过来想拉她起身。 “两个一起拖出去,迟些按照本府家法审问伺候。”右丞相震怒,甩开那女子,漠视她们的求饶声,任由家丁把她们拖出去。 “果然小伎俩是骗不了他的,看来是动脑的时候了。”女子说话的嗓音似有无限魔力,蛊惑人心。 “明明就是一个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靠的伎俩还妄想骗过这东西,除非他恰巧脑袋被驴踢了才上当。”回话的女子话语如流莺声似燕。 “本来右丞相打算对她们严刑逼供,还好她们机灵找机会变回真身逃走了。”女子缓缓抬起右腿搁在左腿上,裙子顺势拉开一条缝滑落两旁,露出一双均称的滑嫩小腿,莲足系着的红绳垂挂着通体温润的美玉,一如她的冰肌透着诱人的色泽。 对座的女子难免盯着她的双腿:“左丞相那里呢?” “左丞相,不出所料地好对付呢,她们从右丞相那里离开后就借机投靠左丞相了。”女子突举高皓腕,酥胸隔着罗衫耸起,只是伸了个懒腰,却含着无尽风情。 她的视线悄悄从下半身转移到上半身,对面女子微微敞开的衣襟上露出浑圆的物体:“是的是的,简直堪称完美。” “不知姐姐口中的完美,指的是计划,还是我呢?”女子单手托腮,一直不紧不慢的对换两腿翘脚。 她直望着那不断交叉的腿,眼神时而游向换腿时显露的大腿幽暗地带:“当然是人美…不…不不,是计划美。” 她猛地一拍桌子,整理好衣衫:“再看我就收费了。” 她被拍桌子的举动惊了一下,重新望向对面的女子娇媚的面容:“那、那接下来你想怎样?”体态好,颜美,感觉像赢了全世界,可惜不是自己。 “接下来我自有安排,那么这包药我拿去了。别忘记你的承诺哟。” 右丞相谦而不卑地对汐筠举杯:“臣敬皇上一杯,皇上登基已久,没能早些邀皇上到府上庆贺,实在是臣之罪。” “今日是爱卿的寿辰,就别说这客套话了。”汐筠也举起酒杯:“来干了它。”要不是为了和丞相搞好关系,顺道了解他的人脉,他根本不想来! 右丞相,意外地年轻,乍看年近三十。他身材伟岸,五官如刀刻轮廓分明,双眸似暖阳,温润而和熙,嘴边总漾着清浅笑意。只被他抬眸凝望,便像沐浴在阳光中,令汐筠难以将他与奸险鼠辈挂钩。而他右耳佩戴的珍珠耳钉,适当地为他增添一分放荡不羁之气。 “谢皇上大驾府上,令本府邸蓬荜生辉,干。”他喝完酒后,又道:“今天这大好日子,臣命下人准备了节目助兴,希望各位来宾看得愉快。”说完,他拍了两下手掌。 一蒙面女子踏着轻盈步履,款摆纤腰走上台,坐在备好的椅子上。虽有薄纱遮面,却仍可见她的柳眉杏眼,流转间似暗送秋波。女子将紫檀琵琶搁在翘起的美腿上,缓缓转轴拨弦,未成曲调先有情。 “可有丹青手,為我繪相思? 可有多情種,為我話情思? 縱是丹青手,相思難繪成。 縱是多情種,情思難話成。” 紫檀琵琶声,甜美柔如蜜,若情人间的耳语缠绵在耳畔,而人声,如小溪叮当,清脆却像含有魅惑人心的魔力,令听者沉溺其中不能自己。 那拊弦的右手,时而弹挑,时而扫拂,配合着左手的吟揉滑音,让琴声由平缓渐入激奏,跌宕回旋过渡得如此自然。 “唯盼寄心思,送于天上月, 唯盼寄情思,送于心上人, 只怕天上月,不憐相思苦, 只怕心上人,不懂情思意。” 歌声止了,琴声仍在,陪衬着她的娇莺细语: “江水常練,青山常在,容顏未變,癡心未改。” 一曲终,脑海却依然徘徊她迷惑心神的嗓音,犹如置身歌曲的意境中,久久无法平复。因此,在座众人,都没在她唱完后,立刻给予反应,薄纱下的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 她站起来,抱琴微微一鞠躬:“献丑了。” 右丞相恢复过来后,拍手叫好:“好,太美了。”紧接着众人也给予热烈的掌声。 躲在暗处的错影没被她影响,见这情景只轻皱眉头。 汐筠沉醉得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想到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回皇上,奴家名唤湘湘,即湘水之神——湘君的湘。”湘湘走到主桌前,隐约可见她面纱下的笑容。“奴家给在座各位斟酒。”她的掌心被过长的衣袖遮盖,只露出细长的手指,而指甲缝,几不可见地掉落细碎的粉末。 趁她倒第二杯酒时,右丞相提议:“何不卸下面纱,让来宾们一睹你的芳容?” “奴家姿色平庸,尚不足以令诸位挂齿。”湘湘说话时,眼神下意识地瞥向一旁。 即使是小眼神,却被右丞相发现了:“难道有难言之隐?”若是一般动作,他可能不去理会,只是她眼神似乎不晓得是刻意还是无意地避开他,令他不免在意。 众人见他这样,没敢插嘴,汐筠原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湘湘原是看向他,却在回话时眼神又躲开,说话声弱了下来:“不,没有难言之隐……” “看着我。”右丞相敛眸,语调平稳,却令人不禁战栗。 “是,相爷。”湘湘似乎吓坏了,直直望进他灼灼如明月的眼,那双眼清楚地倒映着自己的不自然,见状湘湘赶紧下跪:“相……相爷,前些日子,奴家不小心…”她停顿少时,像在思考着合适的措词:“不小心划伤自己的脸,因此不便于见人。” 右丞相似还是不信,一把扯下她的面纱,但见她下巴沿着脖子处有着明显、凹凸不平的红痕,镶在一张精致的容颜上显得极为狰狞,在场众人吃了一惊:“你确定这是划伤的?”他的目光转为凌厉。 “相…相爷…奴家…是之前相府……相府招新时前来应聘的新晋丫鬟,这真是奴家自己划伤的。”湘湘抓住右丞相衣袖的手不断发抖,而她宽大的袖子也因为她的举动滑到手肘处,却发现纤弱的手掌到小臂也有相似的疤痕:“真不是被人烫伤的…”天啊,她说了什么:“不不…是划伤的…是划伤的。”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汐筠总觉得不该冷眼旁观,然而不知如何应对,而错影只冷冷地观看这一切。 听到这里,他隐约猜出一些端倪:“本相府上竟然有如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知道她不会供出始作俑者,因此他没多问:“你先起身,本相自有定夺。” 湘湘还是有些害怕:“相爷,这真是奴家手拙不小心弄伤的,还请您不要怪罪他人。” “本相如何执行家法还需要你来过问吗?” “不…不是…”湘湘也不晓得该回答什么。 于是汐筠趁机打圆场:“丞相,今天是你的寿辰,把不开心的事暂且阁下。”然后示意湘湘起身:“湘湘姑娘,把面纱穿上吧。” “是,皇上。”湘湘乖巧地站起来重新披上面纱,然而看见酒杯时暗暗吃惊。哦我的玉皇大帝,怎么突然这么多酒杯,该不会是刚刚有下人见她停止斟酒的举动便来帮忙倒酒了吧?而且那些酒杯已一一递到来宾面前,不晓得他们喝过没有。 湘湘不动声色地举起面前的酒杯:“影响各位的兴致真是对不住,奴家先干为敬。”喝酒时,她的眼神偷偷往这桌的人游移,最后定在汐筠身上:“恕奴家直言,奴家见皇上脸色绯红,不知是否喝醉了?” 右丞相见了他的脸色,也有点赞同。他扬起唇一笑,如清风在炎阳下拂过,沁人心扉:“皇上,您明日还需早朝,不宜再喝了。”早朝是决断国家大事的重要时候,他不希望皇上因为喝醉这愚蠢的原因而误了早朝。 “那好吧,朕告辞了,祝爱卿福寿绵长。”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头昏,不如回宫歇息。 一旁的人精太监赶紧出去唤来撵驾。右丞相和众人躬身送走皇帝:“恭送皇上。” 错影趁势暗中传话于湘湘:“你在酒杯里下的是什么?” 湘湘将声音传入他脑中:“君心醉,无色无味,甫入水,便融入水中,唯有就近碰触杯子,方能闻得它扑鼻的芳香。” “说重点。”错影不耐烦地打断。 湘湘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微杨:“中了此药的人,在三个时辰内,会觉得□□焚身,燥热难耐……”接下来不用她说,想必他也知道:“大概回宫途中,会慢慢发作。” “解药。” “我本来打算对右丞相下的呀,然后亲自帮他解决。”她举袖掩唇:“没想到误打误撞给皇上吃了,所以我想说的是,没有解药。我劝你还是赶紧跟回去吧,那可是很难受的呢。” 不打算跟她废话,错影立刻潜离相府。 ☆、第十三章 芙蓉春帐暖 “太子,大王已驾鹤归西,还请您回去主持大局,并登基为皇。”身穿雪青衣衫的男子面向秋声,站在一旁的,还有一名身材高挑的黄衣青年。 前几日已经听到父皇病危的消息,也回去看过他了,只是他们感情薄,他生不起悲伤的心情:“嗯,知道了。”他修行至今的前半段日子都是陪着父皇打拼江山,远比凡人能陪伴父母的一生多了好几倍,因此他并不认为遗憾,反之还非常感激,上天给了他那么长的寿命,半生陪伴父母,半生逍遥自得。 “你们帮我去主簿那里查惜言的资料,看她投胎谁家。” “阎罗王身边那位掌管生死册的主簿?”黄衣青年忍不住确认。 “嗯。”秋声轻轻地应了一声,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可是地府啊!”他们两人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秋声靠在椅背,单手撑着扶手托腮:“有意见?”他挑眉,淡然笑着。 “不,没有…”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啊。 + 错影交叉双手,环抱胸前盯着眼前在床上不断扭动的身体。 “好热……”汐筠大力撕扯着衣襟想把衣服扯下以便凉快些,只是扯下衣服后,却发现只是徒劳,燥热感并没消减半分。 错影坐在他床边,用原就冰冷的手紧抓着汐筠炙热的掌心:“还是很不舒服吗?”他已试着运劲将与生俱来的寒冷传递到他身上。 “热……还很痒…”发现错影的手非常冷,于是他干脆一把将错影整个人拉下来,在错影跌在他身上后顺势抱紧他。 “你似乎饥渴了呢。”错影轻笑,伸手回抱他:“这样就不热了吗?” “不…还是很热…”错影身上的那份寒,完全没法送达他体内:“帮我脱衣服。”为了让自己舒服点,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了。 错影慢慢地,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剥落,再俯下身,将自己的脸,贴着汐筠的… 汐筠像觉得还不够,把错影的衣衫,也快速脱掉。现下,他们紧贴着的身躯,除了裤子,再无任何间隔,彼此都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汐筠,我现在也觉得热了呢。”虽然汐筠接受不到他身上的冷,但他确切感受到从汐筠身上传来的温度。 “嗯…”汐筠抱着他的脖子磨蹭呢喃着。 错影埋首他的脖子间,张唇缓缓吸允着。 “嗯…啊……”他心底突然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未有过。 错影的手沿着他后背,滑到他裤子里,再用两只手,悄悄把他的裤子褪到小腿上。 猛然发觉少了什么,错影一顿:“稍等。”站起身,从床柜的抽屉拿出一小瓶子,上方写着《润滑膏》。 “这是什么?”汐筠瞪着他的举动不明所以。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5节 “润滑专用,以猪油及一些草药制成。”错影折回来将汐筠的裤子扒了丢在地上。 乍然被扒光,汐筠下意识捂着自己的重要部位:“你放这里做什么?” 错影轻声在他耳边低语:“今天你这种状况,可是在我的预料之外呢,我之前想着说不定能用上,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说完后,淡淡笑着,并吻上他的唇。 似乎,今夜,将是个不眠夜。 虽然脸仍是那张,全身的气势却像变了个人。 以往朝堂之上的他总面带和熙之姿,处事果决,看似羸弱实则不弱,周身有藏不住的贵气。 而今端坐龙椅的他面色却不再和悦,浑身散发着凌冽的王者之气,龙章凤姿,令人望而生畏。 从列表站出一位大臣:“皇上,泷城的水堤需要修建,恳请皇上拨款九千两。” “不拨。”皇帝只冷冷地回了一句,连原因都不屑说。 “皇上……” 他还想争取,话未说完却被同一句话驳回:“不拨。” 毕竟以往他还会稍微说明一下原由,现下却说都不说,直接被判死刑,这大臣难免有怨言,碍于皇帝的威严只得忍着。 “还有事吗?无事就退朝。” 对于皇帝突然的转变,底下臣子虽一时不能适应,仍把合适在朝堂商议的事一一禀报。 站在列表最前端的他皱了皱眉头,决定待会退朝后去了解一下。 在偏殿找着皇帝后,他让守门的太监通传一声。 即便隔得有些远,他还依稀听到殿内的细语声:“有人找你了。” “嗯。”他慵懒地应了声。 “嗯什么?你还不让人进来。” “进来。”纵然已刻意提高声量,仍听得出声音是困倦十足。 刚踏进殿的房内,太监把门掩上后,便被入眼的画面惊了一会。 身穿明皇袍的人手撑着额头,看不见脸,似在批阅奏折,只是他的头垂得非常低,让他怀疑他可能看得见上面的字。 那都没啥,重点是他是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而那男人的手正环抱他腰身,男人的眼神激似刚才朝堂上的皇上。 他带笑的脸一僵,很快恢复过来,再次扬起笑颜,掀袍跪地:“臣叩见皇上。” “……” 他轻抬皇帝的下巴:“还不让人起来。” 皇帝勉强眯起眼,挤出几个字:“平身吧。”他甩头,又单手支额,在瞌睡虫的骚扰下假装很努力在阅奏章。 他重新站起身:“谢皇上。”之后,他整理一下思绪,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完:“皇上,方才那位要求修建泷城水堤的臣子,似乎是想利用部分款项医治女儿的病。”他说话时,眼是看向皇上背后的男子。 错影冷然的眼直视右丞相:“他家产很多,变卖了绝对有足够资金支付。”自知被他慧眼看穿,他毫不避讳地回他。 他已大略了解过那些臣子的底细,而他若舍不得变卖家产换女儿的药费,那就表示他女儿于他心中无足轻重,自然也没有救治的必要。再说,动用百姓的纳税钱在私人用途,本就不妥。而泷城水堤刚建好不过一年,也没发生过大洪大灾,自然也没修建的必要。 “想睡……”汐筠说着便趴在桌子上,手上的毛笔不慎在奏章上画了一笔。 错影在他的头撞到书案前将他身体按在自己胸口上,让他靠着自己,总比冰冷坚硬的书案舒服些:“那就睡吧。”那是,明显和右丞相对话时,不一样的温柔语调。 他从没发现自己那么渴望□□,而昨晚错影满足他一遍后似乎不想给他过多,说是第一次怕他太累或疼。但是这样也被他弄了一个时辰多,光前戏花了不少时间,让他比平常晚睡许多,因此一早起来精神不济,只是错影本无需过多睡眠,即使睡得少也不觉得多困,便顶替他上朝了,但他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都怪你昨晚折腾……” 错影立刻在他把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说的话完整说出来前捣住他的嘴:“有人呢。” 右丞相盯着他一脸看着疲惫,却带了几分餍足的模样,他温和笑问:“敢问你是?” “近身侍卫,错影。”相比右丞相,错影的语气不咸不淡。 别人的私事,特别是皇帝的,本不该多问,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说:“你的易容术真不错。”这是由衷的赞扬,毕竟除了眼神有别,他看不见其他破绽,甚至身材也一样瘦削。只是,他难免疑惑,现在坐在皇帝身后的男人明显身材较为健壮,易容术难道也能变更身材? “过奖。”错影轻笑,区区一个幻术,于他而言毫无难度。怕他叨扰汐筠的睡眠,错影沉下脸赶人:“要是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他累了。”说着最后三个字时,他的手将他抱得更紧,双方肌肤间再无间隔,之后顺势把脸贴着汐筠熟睡的侧颜,原本对着右丞相的冷眼在看见他时软了下来。 这分明是和方才在朝堂上傲视群臣时,不同的眼神,他笑道:“那下次再指教。”他想,这大概是“捧在手心的宝”最佳的诠释了。见他似乎沉沉睡去,自知不好去打扰人家睡眠,仍尊君臣礼仪躬身:“皇上,臣告退。” 他走前,错影再补一句:“告诉那太监,皇上抱恙,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不论大小事,硬闯者格杀勿论。” 虽然知道这话该由皇帝亲口叙述方为妥当,但他也没说破什么,毕竟刚刚他对皇帝的态度令他产生好感,便应了后转身告知守门太监。 错影在他走后施法随手一挥将门上锁,顺道撒下隔音屏障以阻隔任何可妨碍他睡眠的音源,再揽着他闭目养神。 在人烟稀少的柳树林内,春光旖旎,碧波荡漾,柳树随着风儿摇摆,而风儿不时飘送着青草的芬芳。 阳光穿透柳树,照在沐浴河中央的少女身上,恍惚仙人下凡,使得本就优美的风景,更增添几分姿色。只是少女下巴至脖子处的丑陋疤痕,显得异常突兀。 少女面前的倒影,不是她自己的脸,而是另一名女子:“计划暂时还算顺利。” “你的脸不是该早就好了吗?”毕竟她是特殊体质,又不是凡人。 “马上痊愈就太假了,再说,我这也算是一种苦肉计。”至少,右丞相会认为她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便不会费心对她产生猜疑。 “那泼你开水的人呢?” “哈哈,杖打二十大板。”湘湘开心地笑了:“不过这也罚得太轻了。” “不然你想怎样?” “你要知道,我可是靠这张脸这副身子吃饭的,这好歹也要五马分尸,然后把皮一片片剥下来,再煮熟了喂食相府的看门犬。”湘湘不满地蹙眉。 无意间想象了画面,发觉有点惊悚,一时有点后悔自己没事干嘛胡思乱想:“啊……好吧。对了,你怎么难得有兴致在这里洗澡啊?你设好隔音屏障了吗?” “那是自然的。”设下结界这种重要的事该是一开始就做的吧,她居然现在才想起:“相爷经常来这里练剑,我特地来等他的。” “你打算就这样的打扮?”湘湘现在只穿着一件肚兜和一条长裤,除此之外什么也没了。 “你放心,如果是相爷的话,我可不亏,反之还觉得自己赚了呢。”毕竟相爷长得挺俊的,并且光听他的声音便觉得如沐春风,动听极了。 突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柳叶摩擦的窸窣声。湘湘状似随意的拍打水面,隔音屏障立刻撤消,而水面倒映的不再是方才那女子,而是她自己。 湘湘站起来转过身,看见来人时吓了一跳:“啊!”原本只想缩回身子,却不慎滑倒整个人跌进水里。 她挥舞着四肢想游出水面,但一只脚踝被某东西紧紧箍住令她无法离开。她往下一看,骇然发现是一只骷髅手,我的玉皇大帝,这是想抓交替的水鬼吗? 她只好张嘴想呼救,忘了自己是在水里,非但发不出声音,还让自己连喝好几口溪水:“咕噜。” 见她许久未浮出水面,他立刻脱下外衣跳入水里。 当他接近湘湘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脚上的束缚解开了,有点讶异右丞相作为一个凡人,体质竟然强到足以震慑水鬼,还未接近便令水鬼逃离。 当她知道有人来就她,浑身一放松,便沉沉睡去。 谁知突然下起雨来,右丞相拾起地上的衣物,再扛起她跑到破庙里避雨。 因为经常在附近练剑,故此他命人定时打理破庙,更准备了柴火及用竹竿架起晒衣架。 右丞相将她放在地上,再按压她的胸腔,让她悉数吐出咽下的溪水。 见她还没醒来,右丞相认真考虑是否该人工呼吸。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湘湘面露苦楚地吐出好几口水:“咳咳…”双眼缓缓睁开。 她眨了下眼睛,又眨几下,才确定自己是在破庙里。她转过头看见地上凌乱的衣衫,衣衫旁边坐着右丞相:“相…相爷!” 右丞相对她浅笑不语。 反应过来后,她站起来拾起一地的衣衫,感觉有些湿透,便找个能晒衣的地方,意外发现有个晒衣架,于是挂了上去。 这时,烟雾冒了出来,原来右丞相在起火:“相爷,还是我来吧…这粗活不适合您。”说完不等他回话便拿走他手上的木柴往火堆里猛戳:“咳…咳!” 浓烟呛得都快睁不开眼了,祸不单行的是她觉得自己…:“阿嚏!”冷死了,刚从水里出来,湿湿的衣物紧贴着她身子,而且外面还下着大雨。 虽然想着在自己周身张开结界御寒,但那样就不真实了:“阿嚏!” “我来吧,这时候当我是普通人好了。”右丞相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木柴,再添几根。 湘湘坐在地上转过身背对他:“阿嚏!” 忽然,右丞相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肩膀:“这件刚好覆在其他衣衫里,所以还是干的。” “啊!”湘湘尖叫一声:“相、相爷!”她眼神左右飘移就是不敢看向他。 “放心,我不好女色。”右丞相坐定后继续添柴。 咦?不好女色?:“那是…” “待在相府久的人都知道了,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诶!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计划都泡汤了,那不是做白工了吗!她转身,张大眼睛、嘴也张成一个椭圆形,看着他,一时语塞。 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用本性来勾引他啊,根本不用费心伪装成女人:“阿嚏!”好冷好冷,她觉得昏昏欲睡,没心思去想其他事情了。她两眼眯起,不行了,撑不下了,还是睡吧。 右丞相淡淡地看着她慢慢向一旁倒去。 砰!清脆的头颅碰触地面的声音响起,但她仍一动也不动地睡死了。 右丞相嘴角微扬,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相爷,这是您的茶点。”湘湘将餐盘搁在右丞相手边,而后退到一旁去。 “有事?”右丞相发现她还没离去,一边处理政务一边询问。 “事情是这样,因为奴婢过不久要回家乡成亲了。”湘湘把一早想好的词流畅地陈诉:“所以奴婢想请辞相府,由兄长顶替奴婢的职务。” 为了早些离去,湘湘悄悄对自己的伤疤施了治愈术,让疤痕痊愈得快些, “这么突然?”招新距离至今才不过两星期,右丞相抬起头看着她。 湘湘定定地直视他的眼:“突然吗?”湘湘想了一下又说:“其实奴婢也觉得,不过这是双亲决定的,也没办法改变,原本在家乡照顾双亲的兄长便需顶替奴婢了。” 见他没反应,湘湘小小声地再询问一次:“那…相爷意下如何?” 怕他不同意,湘湘又加码吹捧:“奴婢的兄长在家也经常干各种粗活,劈柴烧火煮饭打扫样样都行。所以奴婢想,相爷大概可以不用担心兄长的办事效率。” “嗯。”右丞相轻笑:“本相会和蓉姨说的。”蓉姨是相府管事的大妈。 太好啦,她终于可以恢复男儿身了。 自从上次一夜春宵后,他虽然仍时不时会浮现错影旧时的部分记忆,但可能渐渐麻木了,他觉得想起时,头没以前那么痛了。 记忆里,他与前世的他,并不是单纯的主仆之情,而是更深的一份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样。 他猜,这份情和他现在一样,有点甜,有点涩。甜,是因为能和他在一起,听他说话,感受他话语里,吐露玫瑰般的芬芳。涩,是因为没能见着他,被丝丝缕缕的思念,缠绕心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被他影响情绪。是被代入了错影的记忆里的情感吗? 但是,他看见的单单只有记忆,并没切身体会到他当时的心境,正确来说,他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去观看他的记忆。 好烦。 算了,不想了,毕竟每次想起他都会觉得下身□□隐隐作痛…… 一袭淡绿上装搭配着素色曳地下裳,外罩一件象牙白薄纱,于腰间插着紫竹箫的男子翩然而至。他一头青丝以竹簪子整齐地束起,脚猜白布鞋,行走间身上竟飘送一股奇异的香味。 他样貌与湘湘神似,却更为英挺。但见他目如朗星,秋波盈盈,嘴角挂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只是他身材纤瘦,看似弱不胜衣。 摆脱了女儿身,总觉得浑身神清气爽,毕竟他不用再伪音,或压抑自己仿照寻常女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途径书房的院落时止步,因为他看见一个人站在院落外的拱门,像在驻守这个院落。 平常这里没人看守,因为时不时会有丫鬟给右丞相送餐,虽不至于可以随意出入,但只要有明确目的和正当理由都可进入。 他嘴角勾起,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走向前,轻轻拍了看守人的肩膀,看守人冷漠地看着他:“任何人不得入内。” “没关系…”当他张开嘴时,嘴里吐出肉眼无法看见的丝丝烟雾,围绕着看守人的脸。 指顾之间,看守人闭上两眼,缓缓倒下。 等看守人睡着后,他才凉凉补上一句:“因为我自己会进入。” 好了,接下来就是思考如何进入并不格外引人注目的时候。 他想了一下,旋即喃念起术语,周身便发出晶莹的光点,人由上至下,慢慢消失,到最底下光点聚集在一起变幻着外形,等光点散开时,一团皓白胜雪的绒毛物体赫然显现。 他摄手摄脚地走到里面,直到靠近书房后,再纵身一跃,趴在窗棂边。 自以为安全着落时,突然感到危险从窗内袭来,他急切地往下跳:“嗷!”疼死了。 方才他待的位置的对面墙上多出了一大片蜘蛛网状的裂痕,正中央插着一支毛笔。 犬类的哀叫声从窗外传来后,只听屋内的右丞相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外头看看。” 他走到声源附近,把毛笔□□,再左右上下查看,唯一不自然的,只有地上微微蠕动的白棉花,右丞相一把抓起来。 突然被抱起来的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狗?”而且还是名犬——博美犬,是外面迷路的还是有人在相府偷养的? 眼前的狗傻呵呵地对他吐舌咧嘴笑,让他决定把它带进屋里,免得它到处乱窜。 “相爷…这是?”左丞相看了他臂膀抱着的狗后愣愕。 “不晓得哪里闯进来的。”右丞相随意解释了一下:“咱继续聊。” “我已命人到漠北与可汗沟通过,并打点好一切。”左丞相见状便不再多问:“可汗说了只要我们能提供军用物资,并在得胜后割让北方边疆的土壤於他们,便愿意为我们效劳。” 他觉得他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这是通敌吧!是通敌吧!虽然有点激动,但是他还是安分地躺在右丞相的腿上。 “嗯。”右丞相只淡笑应了便再无反应,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最快多久可到这里?” “大约一周。”说话的不是左丞相,而是另一个中年男子。 “我方兵马都调度好了吗?” “是的,相爷。”中年男子恭敬地回应。 “那么,一周后让他们启程征伐。”右丞相轻抚着腿上的狗,嘴角微微上扬。 ☆、第十四章 大漠孤烟直 这里是幽冥界霸主——阎罗王的地盘,四周洋溢的气氛,异常森冷。 地府常年无阳光照耀,因此散发着腐臭难闻的气味,时不时感觉有冷风拂过背脊,却连一缕发丝都没飘起。 “童欢,你去牵制主簿,我去找资料。”说完便径自走进主簿的办公房里。 主簿刚好不在,于是童欢决定在房门外堵人。 主簿房里记录生死的册子多不胜数,已经占满了整间房的四面墙,甚至书桌和地上都有,他看了扶额叹气。从死去的日期开始找吧。 “呀,主簿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呢?”童欢看见来人,好声好气地招呼着。 “这是我的办公房,我来这里还需要什么风把我吹来?闪一边去。”主簿厌烦地推开他。 “枉费人家在这里等你那么久,你竟然就这样把我推开?”童欢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去。 “不让你想怎样?”主簿奋力甩袖子,却怎么也甩不掉这牛皮糖。 童欢一手把搁在地上的酒罐抱起来:“陪我喝杯酒?” 主簿把他推到墙边,用空着的一只手撑在童欢身旁的墙上,邪魅一笑:“小样。” + “瑶姬你这笨蛋,快给我醒来。”他对着镜子大吼着。 “啊,什么事,别吵我。”瑶姬迷迷糊糊地趴在梳妆台上说话。 “胡人要来南征了!”他的声音如魔音不断地回荡在瑶姬的脑子里。 “我醒了我醒了,拜托别再用魔音穿脑攻击了。”瑶姬恼怒地抬起头:“啊,你怎么变回男的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我知道啊,胡人要南征呀,我们这里是南方吗?”瑶姬认真地想了一瞬:“嗯,好像是的。”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这里。”他恨不得一掌拍死瑶姬:“你赶紧通知错影。”说完,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和左右丞相谈话的还有个中年男子,不晓得是谁。” 惊觉事态严重:“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御书房内。 “据探子回报,胡人即来攻打我国,各位有何见解?”汐筠故作深沉地发问。 右丞相盯了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一眼:“自然是派兵征伐。” “派谁家兵马较为合适?”他对于谁家兵马位于何方毫无头绪,毕竟他从没想过这样的太平盛世需要征战,对于征战一事也完全没有经验。所以那些胡人没事跑来这里干什么! “用左相的兵马较为合适,臣的兵马由南向北直线行走的话,地势险峻,需攀过祁原山,再途径连绵丘陵方可抵达漠北,到达漠北后,估计会耗损大量军粮及花费较多天数。而臣认为,胡人必挑最易攻击的路线,即是东南方,左丞相的兵马根据地。” “那为何不派遣右相的兵马?”对于谢将军所说,他大略理解,只是难免好奇。 “臣的兵马位于西南区,与漠北之间隔两座山,两山之间又隔一条江,因江水长期冲击形成悬壁,作为防北的天然屏障与要塞,宜守不宜攻。” “错影你觉得如何?”重要的决策,他觉得还是先征询错影的意见,感觉他比自己可靠。 “大致上没什么问题,派遣左相的兵马并无任何不妥。”错影平淡地道出自己的见解。 “那左相,朕命你亲自领兵讨伐胡军。”怕他耽误了,汐筠强调:“即刻。” “是,皇上,臣马上准备启程。”左丞相恭敬地拱手拜别。 见左丞相走后,右丞相和谢将军还没离开的意思,汐筠只好问:“你们还有事吗?” 右丞相首先开口:“臣还有些事想和皇上商讨…” 汐筠拆开带有红色印记的信笺:“征战失败了,全部军队成为胡军俘虏。” “不意外。”错影冷冷地回应,只是此时的眼眸比平时更为锐利。 “右丞相和谢将军那边确定没问题吗?毕竟胡军有二十万兵马,谢将军才十万兵马,而就算让右丞相的援军救援,恐怕也来不及。”汐筠难免有些担忧。 “我们现在是智取,不是硬攻。” “可交给他们…”汐筠仍然不太放心。 “放心,我会跟过去。” “你也要去?!”什么时候战争结束也不知道,一去估计要去好久好久,而且不晓得会不会有危险:“你去干什么…”汐筠不满地嘟囔。 “你不是不放心?你在这里乖乖打理政务,战争的事我来处理。”错影不知不觉欺近他。 汐筠下意识后退:“可,那不是要很久吗…”没有一年也有半载吧。 错影看着汐筠退到书桌前,被椅子绊倒前扶住了他的腰身,把他按在书桌与自己之间:“舍不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不!才没有!”被他清澈的眸子直视着的汐筠感觉脸颊有点发烫,眼神闪烁不定,不好意思看向他。 “这个锦囊,遇到困难或危险时,才可以打开。”错影将锦囊放在汐筠书桌下的手里,顺势紧扣住他的手。 “嗯…嗯…”汐筠只觉得现在脑袋一片空白,这样情况到底要他怎么反应! 错影突然反折交握的手到汐筠背后,另一只空着的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俯下身堵住他的嘴。 淬不及防地汐筠睁大双眼,一只手不断推挤错影的胸膛欲拉开距离。只是错影吸吮他的唇时,像有魔力一样,令他不自觉沉醉其中。 他感受着错影喷在他脸上温热的鼻息,微微张口呢喃着:“啊…” 错影的舌此时趁虚而入,直导汐筠嘴里,刮搔着他口腔,贪婪地吸取他那甜美的津液。手悄悄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衣服褪到手肘上,露出白皙的香肩。在汐筠意识迷离时,吻上他的脖子,他的肩,他的锁骨,耳边不时响起汐筠的□□:“嗯啊…啊…” 谁知错影忽然煞风景地说:“这里有点困难,不如我们上床继续。”话落,汐筠来不及回话,便两手扶着他的臀部将他抱起。 汐筠趴在他肩膀上搂着他脖子,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怕滑了下来便两腿紧箍着错影的腰。 书桌不远处就是汐筠的睡床,而因为想着讨论要事,已事先把房门上锁。 将他抱到床上后,错影继续在他身上烙下点点印记,任由汐筠的双腿攀附在他腰间,听着汐筠因为他的挑逗,吐露出的吟哦:“啊…不要…别舔那里…啊嗯…错影……错影。” “叫相公。”错影将自己的唇覆在汐筠唇上说。 “不叫,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汐筠软软地抗议着,已经被他在身上揉捏的大手逗弄得眼神迷离。 “什么问题?”他亲吻着他脸颊,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移。 “你把我当成谁?”汐筠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窜:“惜言还是汐筠?” 错影停下动作,冷清的眸子看着他:“你希望我当成谁?” “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汐筠不满地回话,如果他现下不是被他压在身下,双脚挂在他腰上,浑身都是被爱抚过的痕迹,这声回话还是挺有气势的。 错影抽出自己的手,抚摸他光滑的脸庞:“我对你的前世,除了主仆情谊,没半分多余的念想。” 汐筠皱眉,把腿夹得更紧,妄想将他的腰夹断。 叹口气,错影无奈将他的细腰搂紧:“我承认我喜欢你,否则不会千里迢迢来寻你。” 他这话一说完,汐筠立马踹他腹部:“走开,不要一个和我欢好还想着别人的人。” 错影握住他脚踝重新往两旁分开,跪坐他腿间:“傻瓜,我现在眼里只有你呢。”精壮臂膀抱紧身下的人儿。 汐筠一时竟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便重新揽住他:“继续吧。” “那你叫我。”错影捉着之前的话题不放。 汐筠埋在他颈窝娇嗔:“你好坏。”他怎么好意思叫。 “不叫就不做了。”错影凝望他的媚态,哪肯轻易放过他。 只是下身饱胀难受得厉害,他只好妥协,细若蚊鸣地唤了声:“相公……我想要。” 乍听他撩人的娇语,只觉得身下欲望越发炙热。错影执起他的脸,爱怜地吻着。 军人不怕远征难,只怕,万里长征人未还。 望,下次再见面,依然是此地此景…… 放眼望去,黄沙漫漫如雪,于风中起舞,不见一草一木,只见遍地金黄,阵阵驼铃声响彻古道,缕缕青烟自远方飘来。 骆驼慢慢行至烟雾缭绕处,再停下。 面巾沾满沙土的人纷纷从驼背走下,其中押着一个服饰与之格格不入的人,进入帐营:“可汗,这是来自敌军的奸细。” 可汗冷看着眼前一脸风沙的人,这人有着一身皓白的肌肤,与雌雄莫辨的长相,一看便知不是自家人:“谢将军两周后会派三十万大军北征,内有近二十万精兵,到时候要你们好看。”即使成为俘虏,仍嘴上不饶人。 可汗从他穿的服饰揣测他是个男子:“呵呵,都成为阶下囚了,还嘴硬。”他奸笑着捏着男子的下巴:“带下去囚禁,先不要下手,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比如作为人质。 “是。”两人挟持着他离开。 待他们都走后,帐营只剩他和另两人时,他便开口询问:“你们怎么看?” “我方只有二十万人军队,第一次征战时耗损了一些,若方才的奸细所说是真的,怕是不妙。”一有着长胡子、尖嘴猴腮的男人道。 “可汗,谢将军是自己人,若您还是不放心,本相第一次征战时被您俘虏的士兵,可为你所用。” “哈哈哈哈,好、好。他们两周后会到这里,那么我们一周前就必须达到…”可汗顿了一下:“谢将军会从哪出发?” “按照约定,是祁原山的栈道。” 可汗思考了一会:“那一周后,在栈道迎击他们。” 他在胡人军营里的牢房里待了一阵子后,门房再次开启,瞥见来人后他一阵错愕:“诶,你还没死啊?” “你能活着我也很讶异。”来人冷冷地回了句,任由胡人用铁链把自己四肢锁住捆在十字柱子上。 “闭嘴。”胡人牢头呵斥一声后退出牢房。 看见牢头走后,他又开口:“你来干什么?” “玩。”他漠然回应。 其实原本是来这里查探军情的,但大摇大摆逛了一圈军营后,准备离开前,却被抓住了。 他顿时觉得敌军效率真差:“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对方虽衣衫破烂、掺血,看来没被少虐过,仍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他也颇为无可奈何,那些胡人士兵稍碰不顺心的事,就拿他出气。 因为在身上设置了保护术法,所以不管他们动什么私刑他都没感觉。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期待听见他求饶声的人更为不悦,抽得打得鞭得都加倍卖力。 当然这是徒劳,也只能在他身上制造皮肉伤。 他当然不可能因为受伤过度,或是失血过量而死。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万般无奈。 对付共生为一个生命的同类那么无情,他们可还有人性? 如若他是凡人,怕是已被他们凌虐致死。 “还以为你来探望我的呢。”他说着便扁起嘴。 “白雪,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脸皮弄丢了?”他轻蔑哼声。 “混账错影,才没有。”白雪恼怒反驳。 忽然间,两人面前蓝光闪现,蓝光里出现人的影子,从虚无,慢慢实化。 “童欢、童乐?”乍见意料之外的人,错影略微惊诧。 “王。”他们刚说了一个字,便在错影身前跪下:“蛟龙宫出现大动乱,还请您回去平定局面并安抚民心。” 错影眯起星目:“什么事?” “是宫里一些不安定份子想举旗叛变。”童乐回应。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稍后回宫。”错影从容应着,不显山露水。 “是。”语毕,他们潜入方才出现的蓝光里,凭空消失。 “脚还没站热就要走了?” “不然?”错影面无表情地看了白雪一眼:“剩下的交给你和瑶姬了,你帮我照顾汐筠。” “要是我不依呢?”白雪无辜地眨巴两眼。 “让瑶姬给你断粮。” 白雪瞪大眼:“怎么这样!明明是她答应我的!” “说说,从你开始卧底到现在,多久了?那些你要求的花花草草用了多少?” 瑶姬承诺若他在相府潜伏,便会向花神和千叶要来他要的花和药草。 花神亲手种植的花卉,带有独特的芳香,淡雅,却不无时无刻传送芬芳。用来洗澡的话,身上总会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而千叶专种特殊药草,吃了不止滋补养颜,更能使人容光焕发。 这些,都是天界专产,其他地方,找不着。 “哼,好吧,你先走,我稍后离开。”刚说完,就发现错影已经不见了。 之前他好像是化成狗狗吧?不过是什么外形?随便好了,白雪喃念几声咒语后悄悄逃离牢房。 为了扰乱敌军的判断,白雪谎报二十万军队。 十日后,谢将军带着十万军队抄祁原山的小路直达胡人的军营,再顺势攻下漠北边疆的土地。 胡人以为谢将军从栈道进攻,并没设防,因此惨败。 而此时右丞相的军队,早已在祁原山的栈道下准备迎接胡人,因双方兵马数量悬殊,胡人略胜一筹。 两方人马稍息一阵子养精蓄锐。 此时,成功攻占军营与边疆的谢将军快马加鞭带着军队前往救援。 原本效忠左丞相的兵马倒戈相向,还击胡人。 汐筠抓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眨了好几次眼才确认:“战事告捷。” 外出征战的军队,即将凯旋。 左丞相因投敌遭判死刑,收回所有兵权,家眷则全数被流放边疆,终身不得返回京城。 他手上最终未归顺的兵马,发配修建祁原山栈道,修成后戎守边关,终身不得返回京城。 而战俘尽数遣返漠北。 右丞相——蒋晟懿亲征漠北,护国有功,获赐封疆大臣,赏金万两。 同,谢将军——谢轩亲征漠北,护国有功,获赐左丞相兵权,赏金万两。 夜阑人静,万籁物寂,唯见月儿洒下光芒,于树影婆娑间,在大地笼罩一层朦胧面纱。 只余一个破空声,划破宁静的夜。 然而床上的人犹未察觉,继续熟睡着。 “咻!”一根光箭在空气中飞越,穿过床上的人的胸膛,随后光箭自他胸前渐渐隐去,如从没发生过什么。 只是,原本熟睡的人忽地睁开眼,似乎被什么惊醒了,下意识摸了胸口一会,发现无异后,重新合上眼。 ☆、第十五章 花好月难圆 “回大王,臣搜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您要的东西。”童乐修长的指尖在空气中一划,光影浮动,所经之处出现了几个字。 只是每每回想童欢陈述拦下主簿时的场景,都会额冒三条黑线。 原本打算灌醉主簿,这样就不用一直想办法拦下他。 只是想灌醉人的,却自己喝醉了。 而庆幸的是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记得抱着主簿的腰身,不让他离去,还因为反胃吐了他一身,导致主簿必须回房换衣服。 这没什么,人家主簿回房洗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出来后,童欢又一手抱着人家,一手拿着酒罐子,主簿怕他又吐自己全身,便推开他,谁知道弄巧反拙,酒罐子洒了他全身,于是他又回去换衣服。 主簿回去看到童欢还在门外,吓得跑远,可偏偏童欢还不放过他,硬是紧追着他满地府跑。 童乐瞥了童欢一眼,一脸崇敬地对他道:“童欢,你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毕竟死皮赖脸能做到这种地步也不容易。 “哈哈,小意思。”童欢毫不在意地摆手。 秋声不明所以地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后,冷冷赶人:“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是。” + 议事厅里。 “错影在哪?”汐筠坐在椅子上,老实不客气地质问。 “他让我照顾你,又没让我告诉你他去哪。”白雪也老实不客气地回答。 他话音刚落,汐筠便招来水刃朝他掷去:“说不说?” “你直接探测他的气息啊。”白雪灵巧避开,水刃射到他身后的墙上。 “他好像隐藏气息了。”汐筠的双手突然多出十把闪耀蓝光的水剑,一并发射出去:“我找不着。” “我说你好歹也继承了他两成功力,咋弱成这样。”白雪一个旋身,抓过书桌后装饰用的青铜剑,扫落袭来的水剑。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6节 水剑逆向旋转,就要接近汐筠时,汐筠往上一跃,十把水剑击中他刚待的椅子,椅子瞬间粉碎一地:“你有本事为什么不自己试试看?”汐筠重新召出水刃挥向白雪。 白雪原想用青铜剑抵挡,青铜剑却被未袭来的水刃的凌厉气势震断。 他一马当先唤出屏障护在身前,再趁机拿起紫竹箫吹奏。 悠悠箫声围绕在汐筠脑海里,他被箫声搅乱思绪,不晓得该出什么招数。 在快要被逼疯前,他双手向地面一伸,地面即刻出现漩涡,逐渐往上扩大,再快达到天花板时,他大喝一声:“破。” 水柱如喷泉冲破天花板洒向天际,再落下,白雪赶紧放下箫飞远,被水浸湿的箫不再具有威力。 而福无双至,此时下起倾盆大雨,没有屋顶遮蔽的地方与物件全被雨水打湿,顺带淋湿刚刚还热衷在案发现场打斗的两人。 两人慌忙架起结界罩在破洞的屋顶上,然后望向地上的瓦砾碎和砖块。 “你们…!”晟懿的额角几不可见地跳动一下,随后扬起温柔的笑颜:“坐下吧,我们谈谈。” 汐筠和白雪在他旁边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 “首先,源自秦朝,全国唯一一把八百多年前遗留至今仍光可鉴人,不见一分沙眼的青铜剑,据鉴定师推算,现在的价格约九万九千两。接下来,我朝第一代君主特别请匠师定制的紫檀木【五爪夔纹】宝座,按平均一代君主统治七十年计算,于今第五代,相等于流传约三百五十年历史,鉴定师评估此座每年升值约一百两,光升值就三万五千两,加上单宝座订造所花费的五千两,总价值四万两。”晟懿手中的珠算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汐筠想了想,觉得不太对:“第五代从前皇执政至朕这里才不过二十五年,你多算了四十五年。” “那么扣除四十五年的升值价,总价值三万五千五百。”晟懿将手搁在桌子上,笑着:“还有维修屋顶的费用。” “等等!”在他开始清算前,白雪阻止他:“这我们自己处理。” 晟懿手握拳撑着下颚,凑近白雪,明澈大眼动也不动地看着他:“怎么?” 白雪被他瞅得直冒冷汗:“反、反正我们会自己处理。”他转头避开晟懿的眼睛,然而晟懿硬是轻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回来面对他:“干嘛!走开!你走开!”白雪边说边推开他。 见他们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汐筠默默离开,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你打算怎么做?”汐筠定睛直视他,双手叉腰。 “我们可以施幻术,让屋顶看起来维持原样。”白雪兴致勃勃地建议。 “你打算一辈子施展幻术吗?” “当然不是,我们只要在相爷查勤的时候施就好了,然后放一块板在屋顶的洞口上,就不怕漏雨啦。” “那地上的碎片呢?” “这更简单了,直接用隐匿咒语隐藏了再放在角落好啦。” “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动手!” 少顷,他们便完成了。 晟懿环视周遭,发现他们确实整理好了,不免有些佩服,毕竟不过一天的时间。 他回身想赞扬他们,霎时轰隆一声巨响,他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朝旁跃离三尺。 看见刚刚站着的地方两寸之遥的位置上的两片破板子,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这是什么?”他抬眼,一弯银月高挂空中,群星依旧耀眼,点缀在银月旁。 汐筠和白雪立马打哈哈:“夜空真美呢。”“是啊,偶尔累了就抬起头,就能看到温柔的月光,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任何烦恼皆烟消云散。” “哦?这样啊?”晟懿看似理解地颔首:“那这样吧,你们以后就睡屋顶了,睁眼闭眼都看见夜空,可好?” “不不,别这样。”汐筠和白雪冲过来抱住他:“我们马上修好!马上!” 晟懿震袖一挥,把他们甩开:“闭嘴!没修完就别想进房睡觉。”语毕,他便离开。 汐筠和白雪兀自在御书房里发闷。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汐筠禁不住怪他。 “你还不是同意了?”白雪扁起嘴。 “哼!”汐筠背过他。 “哼!”白雪也跟着背对他。 他记得,从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好像是错影在的时候?什么事呢?他猛然想起:“哦对了!可以用修复术嘛!”早前他把错影府上的门弄坏了,错影眨眼间便修好。 只是,他不免又觉得伤感,那时候他们刚认识不久,没想到会有今日这般深刻的感情。然而当他发现这份情感的时候,错影已不在身边。 “诶,我怎么没想到!”明明那么简单的问题被他们复杂化了:“那些碎片藏哪了?” “不是你藏的吗?”汐筠疑惑了。 “碰!” 听见外面传来的声响,两人冷汗直冒,一时没勇气去外面查看。 “难道是误踩碎片摔跤?”白雪有点战战兢兢。 “那些不是应该…”在屋内的吗?汐筠不敢说下去。好吧,他记得了。他把瓦砾堆扫到房里的角落,然后念了声咒语,东西就不见了,难道是用错法术了:“不会是…隐匿术失误了?” “什么隐匿术失误!在外面的话根本就是瞬间挪移了啊!”白雪大吼起来,然而见着来人时不再说话。 晟懿灰头土脸地瞥向他们,额角淌着血:“你们…”他仍挂着笑,却已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们了。 “那个…爱卿你还好吗?” 晟懿笑着叹了声息:“臣看起来很好吗?”事情已发生,怪罪也于事无补:“我是来提醒你们去外面把瓦砾堆收拾好,免得又多一个像我的倒霉鬼。” “好的。”他们一脸正色的说道,等晟懿走后,他们乖乖修好了屋顶,再也不敢造次。 不过据说,白雪为了施治愈术让晟懿的伤口马上痊愈,便趁夜潜入他的房间。 这没什么,问题是他进去后,一整晚都没出来,房间里隐约传来奇怪的声响。 第二天一早白雪从房里出来时,几乎站不稳,一脸了无生机,倒是晟懿随后出来时,笑容比以往灿烂,伤口自然也不在了。 真相是什么?没人知道,没人敢问! 悄无声息的夜里,寥落数星闪着微弱光芒。 本是该坠入梦乡的时刻,却有人还未入眠,踏月而来。 朝床边慢慢走近,床上的人立刻倒蹙剑眉,越走越近,眉头皱得越紧,甚至汗流不止。 正前进的脚步没发现异样,继续行至床前,俯首给予床上人深深一吻。 眼帘张大,见着来人后坐起来:“你……回来了?我在做梦吗?”该不会思念过度产生幻觉? “不希望我回来?”错影的身子倾向他。 汐筠紧皱眉,突觉胸口一疼:“不…当然没有……”强忍痛楚,连声音都在颤抖。 夜太深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错影只当他是见了他因此过于激动。唇瓣贴着汐筠的颈侧,手悄然退去他的衣衫。 汐筠疼得想呼叫,却还是忍着,怕他知道后,会再次离他而去。 “啊——!”痛呼一声后,他咬紧唇逼自己忍耐,以至连唇都咬破染血,他的指尖不自觉掐入错影的后背,从指间处流出鲜红液体。 此时,错影才惊觉不对劲:“你怎么了?”以往他不曾有那么激烈的反应,甚至把自己掐出血。 然而,刚问出这句话时,身前人已瘫软倒在他怀里,依旧冷汗涔涔。 ☆、第十六章 惦君君不知 秋声望了一眼主位上坐着的男人。 男人一头碧蓝的长发,披散在健实后背,发尾垂落地面。那双比最昂贵的翡翠还纯的翠绿瞳孔正散发着妖异的光,性感丰唇此刻噙着玩世不恭的笑。 他一手搁在扶手上撑着下颚,侧身斜倚长椅上,衣襟敞开,露出健硕的腹肌。看见秋声时,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怎么今天有雅兴来看我呢?” 秋声一语不发地放置东西在他桌上,然而男人看也不看一眼:“怎么?” “这是皇位代理证,还有玉玺。” 他扬起带点讶异的坏笑:“哦?” “你不是在觊觎皇位吗?我只是投你所好。”秋声此时也漾着令人目眩的笑颜:“把所有政权交给你,你能以自己的名义处理各种政务。” “你可以直接把皇位转移给我。”男人不以为意。 “你在开玩笑吗?”秋声凑近他耳边低语:“你明知道除非被授予皇位的我死了,否则无法转移。” 男人狡黠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秋声烈焰般红的发间,抚摸他洁白如蝤蛴的颈项:“我的好兄长,你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我,我真是镂骨铭肌。” 忽然,他的手用力一扯,顺势把秋声压在自己身下,并只手撑在秋声旁边俯视他:“可若你愿意为我而死,我会更感铭心切。” 在男人的手收紧前,秋声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伸:“恐怕办不到,亲爱的弟弟。”秋声莞尔而笑,在他的手背烙下一吻。 + 天庭一直有一个传闻,此人能治百病,不论任何疑难杂症。 而此人确实经常专研各种药理,连草药都亲手种植,从不假手他人,务必令药草种植过程中不出任何差错。 “千叶,你说他怎么了?”虽然内心十分忧虑,他面色仍自若。 千叶的手自他胸前移开,面向错影:“噬情蛊,此蛊作为阻断中蛊者一切□□贪嗔痴之用。” “他什么时候中蛊?是谁下的蛊?” “这个我不知道啊。”千叶嗟叹:“不过,只要解了蛊就能知道啦。”转念一想不太对:“不过不知道是谁下的,实在不好解,等我想想……” 千叶沉吟不语一会儿,又道:“据说,有个千蛊之王,能破任何蛊毒。但,也只是据说,我不确定千蛊之王是否存在。” “那你知道去哪里找?” “你可以去北婆罗洲碰碰运气,北婆罗洲是巫师之都,绝大多数巫师来源北婆罗,我相信制此蛊的巫师也来自那里。”这类蛊,按道理是给僧人下的,不晓得为什么会在他身上。 “我知道了,谢谢。”错影浅浅一笑。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有多难受,连给他□□时,都没见他痛晕过去。然而即便让自己鲜血淋漓,也不愿意放弃与他的欢好。 自己却连他承受着痛苦和他交欢都不知道……而今也只能看着他昏睡的容颜暗自揪心。 千叶忽然想起之前听白雪说蛟龙宫好像有大事发生,不知道解决了没,当下决定询问当事人:“蛟龙宫安定了?” “蛟龙宫发生大动乱,只是对方间谍传来的警示,真正的叛变,还未开启。”他回去看了一下,一切还在掌控中,便回来一趟。 “那你现在不去没问题吗?”千叶难免忧虑。 “春声可非等闲之辈。”听到她这质疑,他不觉嗤笑:“不然你以为我不在的期间,他怎么治理蛟龙宫以及附近海域?”春声的能耐可不比他低多少。 这么一听,她顿觉自己多虑了,随着一笑:“啊,真是好弟弟呢。” 错影但笑不语。 北婆罗洲位于东南方,景色撩人,清明水秀,天似连着水成一色,总有桃花瓣飘送空中,显得分外妖娆,时而可听见黄莺婉转的歌声。 然而四面环海,不易前行,而境内重山峻岭,行路艰难,因此若非必要,仅少数外族人愿前往此地。 这些,对可以施行瞬间移动的错影来说,不成问题。 他转瞬间便来到北婆罗,北婆罗外来者不多,所以北婆罗人甫见着错影就投以好奇眼光,因为他奇异的服饰,也因为他惹眼的相貌。 错影随意逛了一会,发现这里的建筑物与以往认知的不太相似。 这里的建筑物异常高耸,然而这并非因着楼层多,而是此地建筑以高长木桩为基,所有房屋建立其上,若要入屋,需拾阶而上。 而不远处,有一间较其他建筑物不同,吸引他的目光。 相较于其他建筑物,这栋显得宽大,建筑材质似更为华贵,两旁放置不知名雕像。 门前大、中、小三种风铃并列悬挂屋檐上,不同大小的风铃绘着不一样的图腾,每个风铃下方垂吊着几条珠链,最下方缀着彩色鸟羽。 错影刚走近,门前最大的风铃便叮铃作响,他凝眉微一停顿,复爬上阶梯。 木质门板并没合上,他轻敲数声,就听一道嘶哑深沉的嗓音响起:“请进。” 他推门而入,发现一个老者盘腿端坐中央,也许气候的缘故,他皮肤黝黑干燥,长满皱纹,灰白发丝稀疏寥寥,下垂的嘴角令他在不语时如在嗔怒。 错影还未开口,他便先自我介绍:“我是婆罗长老之一,您可直接唤我为长老,不知您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风铃能探测出来者自身的力量,每个风铃响起的节奏与声响有异。一般小风铃响起时,会有人打发把来客请走,而中风铃响起时,长老则会视来人和情况斟酌处理。若是大风铃响起,表示此人力量奇大,彰显其身份不凡,非可轻易得罪之辈,因此长老断不敢怠慢来客。 闻言,为了快速解决事情,他讲来意简要说明一遍。 “千蛊之王,需培育至少千年,才能长成一只成年体,而其培育不易,培育期间死去的不在少数,说是万年难遇也不为过。”他这么说后,错影大概能猜测结果了:“千蛊之王,我只有一只,但不能轻易送人,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于是错影改为其他方式询问:“那么除了千蛊之王,还有其他方式可解?” “噬情蛊的破解方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然而每个蛊都依附制蛊者的习性制成,解决方法不尽相同,能找到制蛊者固然最好,然而找不到的话,噬情蛊倒还有个通用的解蛊方案。” 听到这里,错影忍不住问:“是什么?”所以还是有希望的吗? “是……” 嗟一声叹后,错影决定再次前往寻找长老。 “我能否以相等代价换得千蛊之王?” “与其用相等代价,不如考虑用那种方法。”长老仍不为所动。 听闻这一说后,错影也在心里耻笑自己,不是他不愿,只是他放不下。 “那么能至少告诉我如何找到下蛊人?” “这倒没问题。”说着,长老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打开抽屉,取出两个瓶子交给错影:“蛊虫被解后,便难逃一死,濒死前会前去寻找下蛊者。” “那敢问这两瓶是?” “蓝色这瓶,洒在蛊虫身上,用于追踪蛊虫,红色这瓶,滴在眼睛上,能清晰看见蛊虫飞行路线。” “需要付出什么?” “无需,我无欲无求。” 这天,错影又来骚扰婆罗长老。 说是骚扰也不夸张,毕竟人家明确表达了婉拒之意,他仍执意前来。 想当然,又被长老委婉的请走了。 在他走后,长老微叹口气。 许多日后,错影终于不再出现。 回想那夜几叠鸳衾红浪皱,心里满含苦涩与酸甜。 因征战离去两个月多,再后来仅回来一次与他同赴巫山云雨。 至今又不见他,算算总共四个月零三天。 他气自己不争气,连哪点疼都忍不了痛晕过去,致使错影又离他而去,寻找解蛊之方。 他试着放空思想,但发现越不想记起,却越会想起。 叹了口气,拿起错影征战前曾交给他的锦囊,有好几次,他都想打开,但想到他可能是忙着要事才离开那么久,就不敢打开了,怕打扰他。 或者该说,怕打开了,却什么都没发生,想见的人没见着,空期待一场。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不期待,思及此,他忍不住又想,如果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相遇?不相遇就不相识,不相识就不相恋,不相恋就不会相思… 为什么明明爱得深刻了,又离他而去,把他的心,也一并带走。 愈想,思念就愈深刻,心也难受。 特别是,每天夜里独处的时候。 想起他们经历过的一切,脑里回荡着前世的点点滴滴,不完整,却揪心。 他捂着胸口,蛊虫啃咬着他的心,但他仍止不住心思,也不想止。 “唉。”眼角一滴泪滑落,他犹未察觉。 欲寄无从寄,只身隔远方,此心飞作影,日日在君旁。 原本用膳的地方太大,基本可容纳满汉全席,而他用不了那么多,因此以后用膳都转来御书房。 御书房里正好有一大片空间可放一张圆桌,虽摆不了满汉全席,却能装下五六盘餐食,他一个人吃已绰绰有余。 一般会有三名侍女分次送膳,然而今天一名侍女送膳进来再出门后,便没再进来。 通常送完餐,侍女都会在门外守候等待叫唤,以便快速收拾残局。 等了许久,汐筠决定试着开口叫了声刚刚送餐的侍女:“喜儿。” 果不其然,刚一叫唤,侍女便走了进来:“是,皇上。” “今天只有这些?” “回皇上,是的。”喜儿毕恭毕敬地回话。 “为什么这么少?”汐筠愕然。桌上只有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碗清汤,也不对,毕竟汤里面还有一块尾指大小的肉,勉强算肉汤,再加上一碗白饭,就没了。 “是相爷吩咐的,并没告知原因。” 闻言,汐筠在心内大骂晟懿的祖宗十八代一百万遍,却维持淡定的笑容:“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皇上。”说完,喜儿躬身退去。 用完膳,汐筠立刻跑去相府。 而晟懿对于此事的解释是:“你要是一直毫无节制的吃下去,你觉得你什么时候能把十三万四千五百的债务还清?” 提到这点,白雪说古董没法用修复术复原,要是那么简单,古董就不会那么值钱了。 “那白雪呢?” “白雪是臣府上的人,这自然好办,比如克扣薪资。”晟懿唇角微扬。 汐筠听了总算心里平衡点:“我去找白雪了,哼。” ☆、第十七章 聚散天注定 在习惯了孤单修炼的几千年后,突然让平凡的她介入自己的生活,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怕的是,即便只相处了不过一千年,他却似已习惯有她的日子。 此后,没了她,可还能像从前一样,孤身一人过活? 他不知道,也没人可以给他解答。 他现下唯一的想法,是前去追寻她来世的身影。 即使踏遍千山万水,磨破铁鞋。即使途径重重荆棘,惊险万难。即使她早已把他忘却…… 也要将来世的她,带回自己的身边,再续前缘。 倾尽此生的温柔,弥补前世未能给予的所有爱。 + 刚走到白雪的房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话语声,汐筠凑近房门一听。 “你这样太无情了,好歹我也屈身卧底那么久了,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啊?”白雪愤愤难平。 “明明之前是说你当卧底时给的代价,现在功成圆满了,没有任务了,你还想怎样啊?就是任务期间免费供应的花花草草也不少了吧。”是轻柔悦耳的女声,汐筠总觉得有点耳熟。 “难道没有友情价吗?” 汐筠觉得还是进去好了。 开门的吱呀声引起两人的注意,于是刚刚那女声又说话了:“是谁呀?” 声音是从白雪面前的镜子传来的,汐筠向前去看,赫然发现是:“一心!” “啊!汐筠吗?”她呆呆的看着汐筠。 “你是什么东西!”汐筠一时接受不到她似乎不是人的事实。 “死汐筠,什么东西太难听了吧?我本是瑶池孕育而生,守护瑶池的仙子。天界的人管我叫瑶姬。” 那么白雪卧底时,一直和错影联系的就是一心了。这么说来,瑶姬可能知道一件他一直很想知道的事情:“你知道错影在哪?” 瑶姬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啥?白雪,你还没告诉他?” “我不知道怎么说啊。”白雪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不是他不想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真是…”瑶姬在镜子里一个转身拂袖,顷刻间出现在两人面前。瑶姬理了一下头绪后说:“你要保证听了不激动哟。” 汐筠坐在椅子上,用力点头:“嗯!”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看一心严肃的态度,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知道后是否能承受。 瑶姬忽然向汐筠伸出手,原本披手肘上的披帛似有灵性般朝汐筠而去,之后披帛绕着汐筠周身旋转,一瞬便化为束缚把他绑在椅子上。 汐筠死命挣扎,谁知披帛越缠越紧,反之不乱动,披帛就变得稍松了些:“死一心,你干嘛!” “不是说不激动吗?还没开始就这样了,我怎么敢告诉你啊?”口头保证果然不可靠。 “好,我乖乖坐着行了吧,你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认了。 瑶姬朝墙上一挥袖,袖子拂过处立刻出现一个影像。 画面几乎完全被熊熊烈火燃烧覆盖,就连身在此处的他们,似乎能感受到那份炎热,更何况,被铁链捆锁,挂在火焰上的那个人。 火焰过于炽烈,那个人的身影,显得模糊不清,然而汐筠认出了:“错影!”他膛目结舌:“为什么会这样!” 他好像听见了,错影嘴里发出的,微弱的□□,看似想呼喊,却已无力,只静静地垂挂在那上面。 “杀戮,百多个同族,即便那些被他杀死的是异端分子。” 杀戮,一直是天界的戒律,因此不难想见玉帝是何等愤怒。 而此时的她,宛若看见了当时的情景。 错影站在蛟龙宫最顶端的屋脊,无情地俯瞰着宫外情绪愤概的人。 手缓缓举起,原本无一物的手,竟凭空出现一把闪着森然寒冽光芒的水剑,光是看着那把水剑,便让他们的腿不自觉软了下来。 加上他比以往更为冰冷的眼眸,此刻的他,俨然地狱来的修罗。 他手一挥,水剑的寒芒瞬间扩大,剑气侵蚀他们全身。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他们的存在便被抹灭,连意识都没留下。 “这是当时,在宫内静观一切的春声所言。”瑶姬顿了一下:“春声是错影的弟弟,目前执掌蛟龙宫一切事宜的主事者。而那些异端分子是企图叛变争夺皇位的反叛者。”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 “玉皇大帝雷霆大发,要将他贬落凡间。贬落凡间前,需夺他毕生修为,然而他已修行近万年,实力远驾天、人、冥界一切生物。要剥夺,谈何容易?” “所以呢?夺不走就要用毁的方式?”汐筠无法苟同。 这时换白雪讲解了:“不尽然,你可听过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浴火,能毁灭所有,也能洗净一切。洗走他长留人间所带来的秽气,让他回归最纯净的状态,以洁净不杂的姿态,转生人间。” 像想起什么似的,瑶姬掩唇一笑:“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为什么?”汐筠和白雪同时询问,两人互看一眼,再转向瑶姬。 “玉帝…”这是天机,实在不好说,犹豫了一会,她才说:“对错影有所保留。具体是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知道。”她笑了笑。 “啊!还有。”瑶姬刚想起一件事没说:“错影让我捎一句话于你…” 汐筠激动难忍:“是什么?” “听我说完!”瑶姬怒骂一声:“他说:‘等我回家’” “就这样?”他原以为该是很长的千言万语,谁知离别之际,竟是最剪短四字带过。 “那,我能不能在他投胎前,见他最后一面?”他双眼盛满泪珠,不忍滑落。 “你见了他,也没办法和他说话。”白雪劝说着:“重犯会被重重结界防护,你最多只能远望,无法碰触。” “没关系,看看也好。”他怕他不去的话,就再也没机会了。 “没事,我们带他去吧。”瑶姬轻轻地应声:“娘娘最疼我了,和她通融一下就好。” 毕竟是天界,就算是牢房,也不会太阴暗湿气,反之一片光明。 汐筠手抓着牢门的铁杆,难掩悲伤之情。 那惦念许久的身影,浑身都被铁链捆绑着,悬挂在牢房的梁柱,铁链上头贴着层层叠叠的符咒。 他双眼紧闭,脸色极其苍白,看似非常虚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听见牢门的动静时,微一抬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即便只有这丁点反应,他仍感受到,他一双星目,凝望着他。 他何曾见过英姿焕发的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心宛若在淌血,悲痛异常,他已分不清,是源自自身的痛,抑或因为蛊毒侵蚀。 “错影!”他有好多话还想和他说,却不知怎么启唇:“错影……”情不自禁的喃念着朝思暮想的人儿的名字。 而今想对他说的许多话,全化为一道道疑问…… 你说的家,在哪呢?我们初遇时,你带我去的那个家? 我愿等你,可你何时归来? 待你归来,可和从前一样? 如若不是,那还不如不要许诺… 手在左胸前停顿,曲起,再深入胸膛,直到感受到掌间那剧烈跳动的心跳。 原本确实放不下,放不下的原因太多太多,怕他受人欺,怕他不会自保,怕他不懂处理政务,怕他疑难不会解,怕他天冷没盖被,怕他饿了没加餐,怕他寂寞,却乏人慰藉…… 如今,却不得不放下。 “除了千蛊之王,唯一能解蛊的方法,便是啃食爱人的心。”长老缓缓道。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甘愿受缚坠入轮回。 血沿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脏泊泊流出,将自己唯一一颗真心交付于白雪。 靠在白雪肩上,连眼皮都睁不开,用着仅有的灵力传送神识给他,毕竟至少他的脑袋还能思考:“吃下,便能解蛊,然后去找下蛊人,替我报仇。” 只盼来世的相遇,能比前世更美好。 听着脑里回响着,他几近虚无的柔弱话语,将他左胸上的伤治愈缝补。 却发现,内里空着的部分,早已填补不了。 白雪颤抖着手,拿着那颗仍带着温热的心脏:“我一定会的。”他给予保证,势必要下蛊人付出代价。 说罢,他将错影抱紧,担心他只身前往奈何桥的路上觉得孤独。 任零星光点自他脚下蔓延开,再往上延伸,直至最后,他整个人隐进光点,连一片衣袂都没留下。 千蛊之王,在培育人寿终正寝后,过不久要是没人施用,也会死去。 原是想试试自己前去能不能成功劝说长老,却发现原来他已逝去。 而受错影多次三顾茅庐感动,长老临终前决定将千蛊之王赐予他。 千叶开心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捧着珍贵的千蛊之王,打算好好熬煮后给汐筠吃。 却在回来时察觉,白雪已事先拿了错影的心,给汐筠食用。 “这是用千蛊之王熬出来的汤药,喝完就能解蛊了。”为避免汐筠发觉有异,瑶姬试图让自己维持原样。 看着他轻轻舀起汤药,一饮而尽,然后皱眉:“这药好苦。” 众人心里幽幽一叹,也许苦涩的不是药,而是那颗心,一颗盼着长相厮守,奈何天不从人愿的心,隐含的苦涩。 他们不知道,如若告诉他,熬煮汤药的材料是什么时,他会作何感想。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喝了,莫负心于他。 “这两颗糖吃了就不苦了。”良药苦口,本在常理之内,因职责所需,千叶随身准备甜糖。 汐筠接过吃下,又舀起一匙来喝。 千叶打转在眼眸里的泪水,终究还是滑落。 无知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看着空气中划出的一条光线,瑶姬问了声:“白雪,准备好了吗?” “嗯。”白雪淡漠回应:“走吧。” 说着,两人便循着光线飞身出去。 最终追踪到一个巢穴里,巢穴附近荒无人迹,仅有乌鸦在空中盘旋,发出难听的鸣叫。 他们蓄势待发走入穴里,光线没入坐在正中央的人的体内。 不,不是人,是妖怪,由秃鹰修炼而成。 瑶姬一马当先掷出披帛,缠住那只秃鹰妖的喉颈。 秃鹰妖周围的属下立即发出明显敌意。 “为什么要对人界皇帝下蛊?”白雪厉声质问,周身散发出骇人阴气。 秃鹰妖见状,战战兢兢,却强自镇定:“蛟龙王杀…杀我父王,我、我只是复仇而已。” 制蛊巫师说,对于无法舍弃七情六欲的人类来说,噬情蛊是最有作用的蛊毒。 他们皱起眉头,所以这只是现任秃鹰王?当年被杀灭的秃鹰王的儿子:“制蛊者呢?” 秃鹰王下意识地瞟向脚边一堆沾着腐肉,犹带红褐血迹的白骨。 呵,果然是最冷血的秃鹰妖,再有利用价值的猎物,也难逃他们的魔爪。 突见秃鹰王紧揪着前襟,状似痛苦难耐,两腮鼓起。 瑶姬立马收回披帛,果然这瞬间,他口吐黑色液体,上头夹杂着蠕动的虫只,长得和噬情蛊的蛊虫一样。 白雪和瑶姬对看一眼后拧眉不语。 这之后,他七孔亦开始流出一模一样的液体,七孔处数只虫子钻进钻出。 “噁……白雪,我想吐……”瑶姬扳过身子不去看,手撑着白雪的肩膀:“呕……怎么回事啊?” “这叫自食其果,蛊毒是一种巫术,使用不当会反噬下蛊人,甚至制蛊者自己。特别是像他这种存着害人心思来使用,并忘恩负义将制蛊者残杀,当然也难保是制蛊者的怨咒。”白雪瞥着他,漂亮的面容尽是嘲讽。 “别看啦,快走吧。”瑶姬扯着他衣袖催促,即使视觉看不见,但还是闻到自那摊液体飘来的刺鼻气味,她怎样都没办法装作不在意。 “好。”白雪无奈转身携着瑶姬离去。 许久许久以后,他问瑶姬:“当初你说对他好,到底是为什么?” “你可曾听闻,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瑶姬并不想直接说破:“也许等有一天你们再次相遇了,便可问问他。” ☆、第十八章 心已無所擾 高大门楼的墙以彩画描绘,屋脊被饰以精致雕花,碧瓦朱甍,上有楼台下有亭阁,门前玉阶门后彤庭,整栋府邸似走鸾飞凤,华美非凡。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7节 屋外两个年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在嬉戏。 其中一位有着灵动大眼,眉目极其秀气,粉嫩的唇瓣衬得贝齿更为皓白,若不是着男装,怕是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孩儿:“看,写好了。”他递一张纸给旁边的孩子。 另一位孩童笑起来时,小嘴弯弯的,像恬静的月亮。眉眼清亮,时不时闪动着聪慧的光芒,看似比那位更为机智伶俐:“和你说多少次不是这样写的,犬的左边是没有点的。”他拿着纸张愤然指正。 “这样太奇怪了,明明狗有两只眼睛,为什么只有一个点?” 藏匿暗处的男子噗哧一声,笑得如蜻蜓点水,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先生这么说就这么写,我们要遵循先生的教诲。”他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一个点?先生的狗瞎了一只眼还是天生独眼?”他紧抓着话题不放。 “我怎么知道。不和你说了,我要去给先生看,到时看谁没有糖吃。”说罢,他转身进屋。 “啊!君驿!别这样!”他立马追上去。 也许还不是时候……暗处的人叹了声气,随后释然。反正,来日方长。 + 门外一少年凝眸远望,似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在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连途径此地的旅人都清晰记得他的容貌。 总听人家问:“你在等什么?” “我什么都没在等。”与其让希望落空,还不如从不期待,至少就算破灭了,心不会那么疼。 即便雨天,他仍撑伞守在门外,动也不动,片刻也不愿离开,就怕一转身,会错过了什么。 总带着一丝期盼,听着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或脚步声,到远去了,却不曾为他停留一瞬,在逐渐消失耳边的声响里怅然若失。 枫叶飘落,草木枯黄,过了几季,已然不知。 雪花纷飞,刺骨寒冽,又将迎来夏天。 冬日逝去,骄阳似火,赤日伊始。 万物迎春,大地吐绿,终于到来第几个新月。 少年依然痴痴守候在此,犹似未觉时光流逝。 直至今日,雨雪纷纷,他手执纸伞,在外等候,见着远方走来一个人影,身披斗篷。 他原以为又是过路客,那人却在靠近他时停下脚步,抬眸,望着他。 少年将纸伞伞柄移开,也望进那人眼底:“敢问公子从何处而来?可是要借宿?” “我从远处而来,不借宿,而是回家。”那人淡然一笑。 少年走近他身旁,为他撑伞,静静地,似乎不知如何启唇,直到他眼里盈满热泪,落下。 他深情凝望少年:“我没喝孟婆汤。”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这是瑶姬告诉我的。”汐筠抓到机会便问错影这件困扰他很久的事:“所以到底是指什么?” “我觉得,我的情况和那句谚语没多大关系吧,大概是一个隐晦的意思。”总觉得解释起来有些复杂:“蛟龙渡劫后便能成龙。而我历了浴火之苦后,玉帝承诺,只要再经人间苦与厄,便是渡劫成功。前世修得,却失去的,今世将全数回归…然而今世为人时,必须持续修炼。” 说着这些话的他,其实离成龙只有数步之遥了。 一身水蓝鳞片,渐渐锐变成七彩斑斓之光。 原二十五公尺之躯今儿更为强壮,化为六十米,拖着一条长长的尾。 在额间交叉的肉块,慢慢分裂,转成鹿角。 似马首的嘴里,一排牙齿尖而利,可轻易撕扯猎物,腮旁两撇须髯细长,喉有逆鳞,背有狮鬃。其五爪像鹰,却更为锋锐。 感受着源源不绝的力量涌进身体里,有旧时前世拥有过的,也有新的陌生的,却都令他一阵舒畅。 传闻龙能呼风唤雨,然而他原有的修为功力,已足以慑人,只怕现在如虎添翼,令他变得更为惊人。 而据说,蛟龙王在庙里显灵,对信徒说了一句话。 吾已成龙,尔等毋需再供奉此身。 众人只隐约见着一条巨大的长形物于蛟龙王庙上空盘旋,闪烁着晶莹彩光。 长形物消失的瞬间,天降甘霖,原本供奉在蛟龙王庙里的蛟龙王像,崩裂瓦解。 雨后,却连碎片都没留下。 看着熟悉的容颜,还有那双注视他时,总满含柔情的紫瞳,埋首在他顺滑艳丽的红发。 “你说你的力气大还是我的力气大?”没由来的,汐筠问了这一句。 往躺在床上的汐筠一瞥,他冷不防捉起他的皓腕,按在他脑袋边的床铺上:“你猜。”静如止水的眼盯着汐筠。 汐筠挣扎着扭动手腕,被他箍住压在床上的手竟连丁点都动不了,本想自认的话语无法说出口,干脆别过头不去理他,只是手还不死心地想挣脱。 看着他因转头露出的一截如象牙白的玉颈,本能把唇凑上去。 汐筠一惊:“啊…别……放开我!”手不能动,他只好摆动双腿反抗。 等吻够了,错影无奈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淫贼!”汐筠忍不住怒骂,莫名其妙的就起淫心。 错影只是笑,盯着他泛着水光的脖子,再往下看,便是他因挣扎而搅乱衣衫下露出的胸膛。 被他看得羞涩不已,他赶紧找话题转移注意力:“你还记得我前世时,你教我练字,却突然跑了?”汐筠猛然想起一件他一直颇纠结的事。 “大概吧。”错影也不太确定,毕竟事件过了那么久。 “你教我写了‘惜言’两字后,我似乎还问了你一个问题,但我没了前世的记忆,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吗?” 错影浅笑:“你大概是问我,我的名字‘秋声’何解?”其实他也不记得了,只是猜的。只记得当时他给她取了一个名字,按照她的性子,估计会问这名字什么意思。得了解释后,自然会疑惑他的名字是什么,又何解。 “所以是什么意思呢?”汐筠膛大双目,纳闷不已。 “秋是百花纷落,御风而舞,声是旧年情殇,辗转回荡。”即便转世了,性子仍是一样。见他与前世几乎无异的脸,他差点要将他与前世的人重叠了。 他不禁疑惑,人的脸,不管经历多少次转世,依然如一,这是好还是坏呢? 想他当时怜她身世贫寒,却无人照料,只落得被人欺辱的下场。 他才一时心软,让村民献祭,果不其然,村民立刻挑了手无寸铁的她。 可也要感谢那些村民,让他有幸认识她与他,直到今日,仍不分开… 正当他兀自沉浸在思绪中时,就被汐筠打断:“所以你说的家,果然是郊区外初遇那间?”不等他回话,他便自夸:“我就知道我很聪明。” “不。”错影笑着搂住他入怀:“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书包 bookbao 】 第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