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正文 第1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1节 书名:艳访提希丰 作者:斐成章 文案: 艳访提希丰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无 ┃ 配角:无 ┃ 其它:黎礁,付舒玦,付舒瑄,谈安郁,何颂,张净杉,唐婉 ☆、01 南广县顾家村最近很热闹,人人都知道顾老四家的闺女嫁了个大城市的有钱人。 那闺女模样好,脾气好,还特别会读书。考上名牌大学后据说直接进了个很了不得的单位。 还没工作多久呢,就被人老板的儿子给看中了。 一时间,村里的人都是去道喜的:“老四啊,你家闺女这回是出息咯!”边说着他们还摸一下旁边小孩儿的脑袋:“小屿,你姐姐嫁了个大老板了,你开心吧?” 被叫做小屿的男孩长得俏皮可爱,他一扭身,就从他们手掌心下跑了出来,然后做了个鬼脸。 顾老四无奈:“这娃娃被他姐宠坏了。” 来道喜的人就笑:“看你家小子这灵光劲儿,以后可也不会差。” 原本,村里的人以为老四家闺女嫁了之后,也会把家里的人接到城里住。不过,除了结婚那几天,顾老四夫妻俩和他家小子走了一趟,其他人就没见过他们再往进城的方向去。 也有好奇心旺盛的人来打听。 顾老四对此都是哈哈一笑:“我们去干吗啊?姑娘过得好就好了呗。” 大家想想也是,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才不过短短两年,顾老四家就发生了近乎毁灭性的变故。 顾家村的人几乎都对那件事印象深刻:先是有外来人进了村子接走了顾老四一家,临走前,顾老四的脸色非常难看。 而这一走,几乎就走掉了这一家子的命。 顾老四再也没能回来,顾老四的媳妇儿虽然回了村子,但也没挺过一年。最可怜的是他家那小子,漂漂亮亮的脸硬是被毁了容。 在顾老四的媳妇儿死后不久,顾家小子就彻底失踪了。 村里人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一家人进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奇怪顾家那闺女怎么就再也不回村子了。 事情无解。 提希丰是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不缺浪漫。 来这里的人也衣冠楚楚,不缺钱权。 作为这家酒吧工作刚满一周的菜鸟服务生,黎礁表示压力好大。 他还在读大学,由于家境原因,需要负责自己的大部分学费以及生活费。 普通兼职的收入简直少到不忍直视。所以,他应聘来了提希丰。 托长相的福,黎礁很容易就得到了这份工作。 提希丰的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胡子拉碴戴个大黑框镜却有个文艺的名字,叫做张净杉。 张净杉除开平时沉默了点、不着调了点,其他倒没什么缺点。开工资也很大方。这让黎礁很满意。 混杂着鼓动人心的电子舞曲,黎礁此刻正在吧台边帮客人拿酒。 张净杉斜着眼看了他一会,开口道:“黎礁啊,我说过很多次了,拿杯子的手别放在杯口。万一你擦了屁股没洗手又去摸杯口,客人岂不是要吃`屎?” 黎礁听后,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手指挪到细长的杯身,他瞪了一眼张净杉,气呼呼的走远了。 把托盘稳稳的抱在臂弯,黎礁在包厢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就要微笑的敲门。旁边的女服务生顺手帮他将门推开了,还不忘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这位服务生和黎礁一样,也是没来多久的,所以整个人还是单纯可爱。黎礁也对她笑了笑,走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里的人可是大有来头。听张净杉描述,那就是各个家里都是牛逼上天的。末了还不忘加一句:千万别把人得罪了。 黎礁那个小心翼翼就别提了。他把酒杯轻轻放好,就要麻利的离开,连眼也没敢乱抬。 这时,左边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口叫住了黎礁,说道:“诶,你等等,走那么快干吗?给我们把酒倒上。”转而扭头冲身边一人嚷着:“你今天给我多喝点,不灌死你我都不跟我爸姓了!” 一伙人开始瞎乐,几个漂亮的女人还不忘鼓动两句。 没办法,黎礁只好帮忙倒酒。 五个空杯被摆了一排,明显就是要灌人。 他看了一眼即将要喝酒的人:心宽体胖红光满面。看上去就很喝嘛。 黎礁就乖乖的把酒都倒满了,特满的那种。 那胖子一看,嘿了一声:“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黎礁被他说的抖了抖。 旁人就叫:“别欺负人家小孩子啊,该你喝的!” 那人倒也不再为难黎礁,举起杯子就一杯杯喝过去。 黎礁看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正要走。他身侧的一个男人开口道:“你等着,我们还有几轮呢,你就留着来倒酒好了,小费少不了你的。” 黎礁才来一星期,第一次遇上这情况,又因着张净杉说过别得罪人,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在那等着。 胖子喝完之后,特别潇洒的把杯子甩到地上,说道:“哥儿几个看着啊,我可是都干完了,接下来到谁了,一个个来。” 看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黎礁想到:这得赔钱吧? 还没等黎礁再多想想。那胖子继续道:“付少,满着吧?” 被称作付少的那个人倒是无所谓,笑了一下,示意黎礁倒酒。 黎礁同样的也默默看了一眼那位付少,灯光下半边侧脸轮廓深邃,眉目英俊。和胖子相比,这位付少感觉不像那么能喝的样子。于是,黎礁就给他少倒了一些。 胖子立刻不服了:“我说你这小子,看人长得帅,酒也倒的少是吧?” “……”黎礁哀怨:喝这么多也没让你的嘴闭上。 不过没人来找黎礁的麻烦,都去取笑胖子了。倒是那个付少低头看向半跪在地毯上的黎礁,两人的视线相交了一会。 黎礁就见对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愣了愣,看到那人慢慢喝了口酒,意有所指的说道:“不错。” 几轮酒之后,黎礁才被特赦可以走了,他差点没给自己装上一个火箭飞出去。 接下来的几次送酒,他再也不去那间包厢了,都让那个对自己放电的可爱妹妹进了几趟。 酒吧凌晨两点关门。 黎礁眼都快睁不开了,不停打哈欠。 把尽头处的房间打扫干净后,他算着差不多可以下班了。往楼梯口走去,就看到有人靠站在包厢的门外,壁灯照的他五官有些模糊。 等到走近了,黎礁才发现是那个“付少”。他从他身边走过,两人的目光又一次对上了。 黎礁说不上对方的那种眼神:带了点笑意,还有点审视。那人的手指上夹了根烟,没有点燃。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大概是那个眼神比较吸引人。黎礁神使鬼差的问了一句:“你要火机吗?” 对方就挑眉,笑意更深了。 黎礁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倒不是因为他抽烟,而是职业需要,服务员每人得揣一个。他给他点燃了那根香烟。 白色烟雾开始升腾。 那人抽了一口,然后将烟嘴挪开,肩膀前倾,薄唇微张,就这么对着黎礁喷出了一口烟。 黎礁隔着烟雾又一次看不清他的脸了。 但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赤`裸裸的直视的眼神。 于是,黎礁很光荣的继续发扬了落跑的好习惯。 两点半,酒吧终于彻底空了。 舍得从休息间出来的黎礁完美的不用再和今天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那间客人相遇。 员工走的稀稀落落,黎礁看向依旧在吧台边仿佛姿势没怎么变过的张净杉。调侃道:“老板,可以打烊收工啦,不用再装深沉了。” 张净杉蓬松微卷的短发凌乱的散在额前,有些遮挡住了他眼镜的前框。听了黎礁的话后,也没什么大动作。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对任何事都不太关心,漫不经心的,也不知道整天想些什么。 “就算你愁眉苦脸,日子也是照过,还不如开心点。”黎礁说。 张净杉难得笑了一下:“你很开心?” 黎礁眨眨眼,“你觉得呢?”他有点娃娃脸,眼睛大而亮,明媚的很。但是身材修长,完全不会给人柔弱的感觉,只像一个阳光耀眼的大男生。 张净杉看了黎礁片刻,挥挥手:“回去睡觉,明天别迟到。” 黎礁就笑嘻嘻的应了声好。 ☆、02 黎礁每次来酒吧都挺早的,有时候会帮忙打扫一下卫生。虽然张净杉说过这种事不用他来做,但黎礁也不愿闲着,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比较勤快。 今天,他依旧是拿了个拖把在勤勤恳恳的拖地。张净杉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黎礁抗议:“这边我刚拖干净!” 张净杉不以为意:“那再拖一遍就好了。” “……”黎礁无语。 等到八点左右,员工们陆续来了。换了身衣服,大家开始做着工作前的准备。 酒吧大门突然被推开,铃铛叮铃铃响了一阵,大厅里的几个人包括黎礁和张净杉都抬头看了一眼。因为现在还不是营业时间,所以大家都奇怪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然而这么一眼,把黎礁看的惊了一下。 张净杉倒是波澜不惊,只若有所思道:“付舒玦?” 付舒玦就是和黎礁昨晚有交集的那个“付少”。黎礁显然是在想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早就来。不过当那人目光扫视过来时,黎礁又赶紧转开头装隐形人。 “付少。”张净杉过去和付舒玦打了个招呼。 付舒玦也对他笑了笑,算是回应。随后两人又交流了几句,就看张净杉故意叹了口气,状若无奈道:“您这可有点为难我。” 付舒玦仍旧一派柔和的样子:“这儿都是张老板你的人,你一句话,很简单的事。” 张净杉就笑:“行啊,付少的话我也不敢不听。”他对那些各忙各的员工说道:“你们都过来一下。” 众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所以就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现在的场面有点诡异,提希丰所有的人都站在张净杉和付舒玦的面前,付舒玦很闲适的看着他们。 张净杉说道:“提希丰的服务生都在这里了。” 付舒玦一个个走过他们,黎礁余光看到他慢慢走近,这场面颇有点皇帝选妃的感觉,黎礁为自己不靠谱的想法感到好笑。随着脚步的迫近,他又想到了昨晚对方的眼神,直白的、深黑的,掺杂着夜色和酒精香烟的迷幻。 黎礁抬头,付舒玦正好走到了面前。他看到那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对张净杉说道:“可以了。” 张净杉的表情在昏暗灯光下看不太清楚,不过还是示意其他人该干嘛就干嘛去。 即使黎礁再没眼色,他也能看出唯独自己好像不能走。 付舒玦对黎礁说:“今晚我是一个人来的,所以,需要你一整晚来陪。” 黎礁有点吃惊,他看了眼张净杉,对方依旧是张无所谓的脸。他又重新看向付舒玦,迟疑道:“好的,付少。” 包厢还是那间包厢。 付舒玦不想让黎礁拘谨的站在一边,于是让他干脆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黎礁保持目不斜视,只在需要的时候做做倒酒的工作。 付舒玦单手撑着下巴,他看了这个男孩很久,不得不说,对方的长相很合自己的胃口。他喜欢很乖的人,也喜欢眼睛漂亮的人。眼前这个目光快要把酒瓶盯穿的人明显非常符合。 “你叫什么名字?”付舒玦问道。他看到对方略略瞪大眼睛,漆黑的瞳仁随着灯光不停跳跃。接着,慢慢开口说道:“我叫黎礁。” “黎礁,”付舒玦看着他:“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么?” 黎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种事想要知道的话,直接去问张净杉就好了吧? “那么,”付舒玦说:“周六下午,留半天时间给我。” 黎礁虽然在酒吧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恰恰相反,他很聪明。付舒玦是什么意思,他一听就明白。 很霸道的约会邀请。 也许对这些人来说,与像自己这样的人约会本来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奖赏。 黎礁说道:“不行。” 付舒玦也没生气,也没着急,只是很淡定的哦了一声,不过摆明了就在等解释。 黎礁笑道:“付少你觉得我会用什么借口?” 付舒玦没说话,眉眼间的笑意深了一点,他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其实没有什么借口。”黎礁说:“只是,我的性取向,嗯……”他耸肩:“不太普通。” “你喜欢男人?”付舒玦问。 黎礁大方承认了,又一本正经道:“所以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付舒玦突然觉得黎礁很好玩,他说:“误会什么?” “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付舒玦的目光对上黎礁的眼睛,“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黎礁这回惊讶了。他想了想,认真解释道:“我认为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不要把我想得多特别,你条件这么好,我根本没拒绝的理由。如果你只是想开我玩笑……” 付舒玦打断道:“你说你喜欢男人,真巧,我也是。”他说:“你长得好看,我挺喜欢的。就是这样而已。” 黎礁有个习惯,酒吧散场后,他会陪张净杉待一会再走。 这些天都是如此。 换掉了工作装,他穿的就很学生气,帽衫牛仔裤帆布鞋,看过去像十八`九岁一样。 他坐在吧台外,后背留给灯光,表情留给黑暗。他的手交叠着放在台子上。坐姿也是乖乖的。 张净杉走到吧台里,来到他对面,说道:“今天轮到你深沉了。” 黎礁开口:“我在想一点事情。” “一点吗?”张净杉坐下来抽了根烟:“你在想付舒玦。” 黑暗里,黎礁声音欢快:“他约我出去。” “是吗?”张净杉说:“谁都知道他偏好你这种类型。” “你错了。”黎礁突然没了笑意:“不是付舒玦‘偏好’我这种类型。是我存在一天,我就是他的偏好。” 张净杉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抽烟。 黎礁却又开心起来:“他要我后天和他出去,会不会太快了?” 吐出一口烟圈后,张净杉说道:“不快了。” 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等到黎礁的那个位置都开始冷却,他才自言自语:“是太久了。” ☆、03 距离两人约好的日子到来,付舒玦去了酒吧门口接黎礁。当天他开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很漂亮的流线型。黎礁就算不懂车,但也知道肯定便宜不到哪儿去。 想想自己天天打工还骑着个小电动,他觉得特心酸。 车上,付舒玦问:“等很久了吗?” “对啊。”黎礁也没客气,转头看向他:“等了足足五分钟。”说着,还伸了伸手指。 付舒玦被他逗笑了:“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赔罪。” 黎礁就弯了弯眼睛。不在酒吧的时候,他就少了些拘谨。自己本身的性格得以更好地展现。 市区的交通状况永远令人堪忧,虽然不是下班高峰,但也不容乐观。 黎礁没问付舒玦要去哪里,他好像没太在意这种小事。付舒玦既然提出了两人共同外出,那么肯定就有自己的计划。黎礁乐的悠闲。 坐在副驾驶座上,他看向窗外的风景,除了两边建筑和商铺,就剩行人了。还有老师模样的人带了几队小朋友从远处走来,秋游吗?黎礁好奇的扒着窗户看了一会,又想到现在都快十月下旬了,哪还有什么秋游。 付舒玦欣赏了一下黎礁白皙的侧脸,说道:“你在看什么?” 黎礁就说:“看那群小孩啊。” 付舒玦笑道:“前面有个海洋馆,可能是去那里参观吧。” 海洋馆?黎礁恍然:“是市里最大的那个?” 付舒玦问道:“你以前也来过?” “很久了,那时候好像才刚开业。” “那都有八`九年了。”付舒玦看他认真盯着海洋馆的样子,想着这人真的很有几分小孩子心性,却又觉得对方这样也挺可爱。嘴巴上说出来的话比脑袋中的反应还要快了点,付舒玦问黎礁:“想不想去?” 可能没想到身边的人会突然提议,黎礁眨眨眼,说道:“不用了……” “反正时间还早,”付舒玦说:“走吧。” 周六的海洋馆,人不算多。也可能是他们正好避开了那些孩子。不过馆内一般都是携儿带女的家长们,像两个大男人来这里玩好像有点违和。不过也没关系,昏暗的光线让彼此之间都是陌生的,谁都不会刻意去注意谁。 这个海洋馆建的比从前更好了,甚至还多了一条海底隧道。水里的生物繁多美丽,可惜不太自由。 走在黎礁前面不远处的是一对姐弟,两人就像两只小鸟,有着那个年纪的活泼,一边看一边不忘说上几句。 这边是海豚区,那对姐弟非常喜欢,于是待了很久。 弟弟将手放在玻璃外,就有海豚过来亲吻他的手掌。把他逗得咯咯笑。 “它喜欢我。”弟弟说。 姐姐就说:“它们最喜欢小孩子了。” “为什么啊?” “这个……”姐姐蹙眉苦想:“因为小孩子不会伤害它,对它会很温柔。” “可是我对它温柔它会知道吗?” “当然,它们很聪明的,如果你戾气重,它就不爱亲近你了。” 弟弟追问:“戾气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小姐姐敷衍道:“就是坏人吧。啊,不管你了。问题好多!让妈妈来带你啦。” 黎礁看了他们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转开,看向了水中。 付舒玦走到玻璃边,用手点了点一只游过来的海豚的嘴巴。 海豚真的很聪明,它会追逐着付舒玦的手指。 付舒玦对一旁站着的黎礁说道:“过来摸摸它们吧。” 黎礁的掌心贴合着玻璃,一放上去后,那只海豚摆了摆尾巴,水波荡漾开来,它开始后退,转头就消失在了水里。 付舒玦愣了一下,然后去看黎礁。 黎礁的脸在深蓝的光影里不太真切,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海豚远去的方向,笑道:“它不喜欢我。” 付舒玦突然就想去摸摸黎礁的脑袋,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转瞬即逝。所以,他只是说道:“再怎么聪明的动物,始终还是动物。” 黎礁就笑嘻嘻的将身体转向了付舒玦。他的脸在海水糅杂的光线下格外好看,他低声问付舒玦:“你会喜欢坏人吗?” 付舒玦的呼吸顿了一下,他觉得黎礁正在和自己调情。坏人?哪一方面的坏呢?他勾起唇角,走了一步,向黎礁慢慢靠近,他也许是想吻他。 不过黎礁后退了,他笑着绕过付舒玦,快乐的走到了前面去继续看鱼。把暧昧绵延的残余空气留给了身后那个人。 有那么两秒,付舒玦是有点反应不能的,然后笑意就越来越深。他意识到了:这次不能着急。 从海洋馆出来,两人吃过晚餐,直接去了大剧院。黎礁这才知道,原来付舒玦想带自己来看演出。 今晚上演的,是一部歌剧。普契尼的图兰朵。 黎礁坐在位置上,正对着宽阔的舞台。 幕布拉开,戏开始了。 那女主角一身彩冠霞帔,脸上惨白如雪,她眉眼浓黑,嘴唇殷红,是歌剧演员惯有的样子。她开始唱词,冷酷诡谲,让人颤抖。 她怀抱仇恨活了许久。杀戮,血腥,非但不让她停下,反而令她越走越远。 直到有一个人带着爱情来找她,然后坚固的冰墙被融化。 它是喜剧。 她幸福了。 而他无动于衷,目光冰冷,嘴角始终有弧度,是冷笑。 看完这场歌剧后,付舒玦对黎礁说:“结局很好。” “哦,”黎礁笑了笑:“我觉得不好。” 付舒玦看过很多遍图兰朵,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反驳,不禁有趣道:“为什么?” 黎礁说:“因为普契尼没有写完结局就去世了。” 看着眼前这个人,付舒玦发现自己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他。当然,付舒玦也从来没有想去了解某个人的念头,他没那种闲工夫。不过面对黎礁,他觉得自己兴致好像还不错。“那么如果是你呢?”付舒玦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来写这个结局?”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对方的回答,也只能有一种回答——既然不爱圆满,那就是缺憾。无论生离还是死别。 可是,黎礁回答他:“我不知道。”说完,甚至还对付舒玦狡黠的笑了:“谁规定了非得有结局?像托斯卡尼尼那样,将指挥棒停在最后一幕之前,不是很好么?” 付舒玦一时间竟然无言。 黎礁笑得更开心了。 来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过黎礁还是直接走了进去。 果然又是张净杉一个人坐在那里。看到黎礁后,说道:“他走了?” “对啊。” “他没问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附近?” 黎礁说:“我告诉他,这里交通便利,无论是去学校还是来酒吧,都是最好的选择。” 张净杉点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下周,”黎礁喝了一口递过来的水:“去他家。” 收拾杯子的手有些微停顿,张净杉说:“哪个家?” 黎礁用手指拿起杯子,闭上一只眼睛从杯身的一端去看张净杉:“他自己家。” 张净杉说道:“他想和你上床。” 黎礁的表情因为张净杉的话而显得有些奇异,他眼睛本就大,微微圆睁的时候很有些少年的天真。他说:“他想吻我。” 张净杉愣了愣,然后笑了。 黎礁也开始笑。在空旷的酒吧,他的笑声有着说不出的奇怪。他把脸埋进臂弯,笑的停不下来。 ☆、04 这几天付舒玦没有来酒吧。 黎礁兼职下班之后,抱了个大纸袋往家走。袋子里装的都是他早就买好的日用品,以及一些食物。 凌晨的街道很冷清,偶尔有狗叫。黎礁自顾走自己的路。 快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接着渐渐停住。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没有等多久,付舒玦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靠在车门边说道:“晚上好。” 黎礁的脸色只有一两秒的凝固,很快就笑道:“再过三个小时就该是早上好了。”他问:“怎么这么晚突然过来?” 付舒玦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还笑了一下:“不能来看看你么?” “受宠若惊啊。”黎礁走到离他一米远的位置,那双黑而明亮的眼睛盯着付舒玦看了片刻,开口道:“要去我家坐一会儿吗?” 付舒玦就说:“好啊。” 黎礁走在前面,付舒玦跟在后面。他没问付舒玦怎么会知道自己具体的地址,毕竟那天从剧院回来,他也只让对方送到了酒吧附近而已。不过,付舒玦不是个被动的人。这一点,黎礁早就明白,他无所谓,付舒玦对自己有兴趣,这是很好的事情。 楼梯偏窄,层数却多。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感应灯暗了又亮,时断时续的光让他们之间好像形成了不同的诡异空间。 当灯又一次暗下来的时候,黎礁回头了,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不同以往,有点冷酷。 还未等付舒玦再多做反应,黎礁拍了一下手,灯亮起来后,分明是那人带笑的样子。 “马上就到了。”黎礁很体贴的说道:“你很少爬这么多台阶吧?累不累?” 只当自己看花了眼,付舒玦回答道:“虽然不爬楼,我也有锻炼身体,没那么差劲的。” 黎礁哈哈笑起来。 这一片的房子是很普通也很老式的居民楼,401的门口,黎礁拿出钥匙开门,两室一厅的布局,没什么亮眼的地方。 “随便坐。”黎礁笑眯眯的招呼付舒玦,又问:“你要喝饮料还是咖啡,不过只是速溶。” “水就好。”付舒玦说:“你别忙了,和我坐着休息会儿。” 黎礁把水递给他,很配合的乖乖坐到了旁边,“我才想问呢,是有什么事吗?大晚上你也不休息。” “其实是家里有聚会,一群人闹得有点晚,我想到你可能正好下班,就来看看你。” “哦,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想我。”黎礁开他玩笑,又凑近身体在他面前:“你喝酒了?” “一点点,你鼻子很灵啊。”付舒玦捏了捏黎礁的鼻尖:“亲戚们比较难缠。”说完,他靠在沙发上,手指揉了一下太阳穴。 黎礁看他这样,起身往房间走去,不多时拿了盒东西出来,剥了一粒在手心,又把杯子放在付舒玦唇边。 付舒玦睁眼看他。 “醒酒药。”黎礁说:“吃一颗会好很多。”又调侃:“你喝酒还开车,我相信你是真的想见我了。” 付舒玦笑了,就着黎礁的手把药吃了下去。 给人喂完药后,黎礁又把茶几上的盒子收拾了一下,扔进垃圾桶,“今晚你就在这儿休息吧。” “你邀请我和你一起睡吗?”付舒玦也开他玩笑。 黎礁吐槽:“想的挺多,另外一间房,自己去睡吧。”还不忘加上一句:“如果你想去冲澡,我就给你找一套我的衣服,咱俩也差不多高。” 付舒玦倒是没怎么客气。 他洗好澡后,黎礁随后才进了卫生间。 被水冲了那么久,人也清醒了一些的付舒玦感兴趣的打量起了黎礁的房子。大致走了一圈后,他总觉得有哪里存在着违和,可是到底哪里违和他一时间却说不上来。直到推开两间卧室,细细打量后,才明白:是人居住的气息。 这间房子缺少一种生活的气息。 黎礁住的房间和另一间空着的房间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简单,一尘不染,连被单都整整齐齐,让人怀疑是否有人每天在上面睡过觉。而屋子里是绝对空旷的,床头柜上水杯也没有。实在要说唯一不同,可能就是黎礁的卧室书架上多了一些书。 付舒玦走过去看了看,大多都是学校里发的课本。书桌上还有一套老旧到掉漆摆放井然有序的积木。 重新回到客厅,除了沙发茶几,墙上的挂钟和一台略有灰尘的电视之外,见不到什么多余的东西了。厨房里同样,锅碗水壶还有几个洗干净的阔口杯,甚至菜刀都不见踪影。 唯一让人确定这里有人居住的大概就是冰箱,里面有饮料和蔬菜,还有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黎礁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就看到付舒玦对着自己的冰箱发呆,他笑道:“怎么了,你饿啦?” 付舒玦关上冰箱门,说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有点想喝饮料。”他随意提了一句:“这屋子真是给你收拾的非常简约啊。” “我一个人住,也不需要添太多东西。”黎礁解释:“租的房子不愿弄得太好,租期到了,要搬走又是麻烦。” 付舒玦想想,好像的确是这样。又闲扯了几句,他们各自回了房间。因为之前的酒精作祟,所以他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还挺好。 早上,整个人正迷迷糊糊,朦胧间听到有人轻轻在叫着自己。勉强睁开眼睛,付舒玦就看到黎礁放大的脸,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起床啦,付少。” 黎礁的脸在早晨阳光中像朵逢露水而绽放的洁白花朵,密长睫毛承载了过多光线,覆下的时候让人看不清那双黑眼睛。 这个人实在好看。 心情没来由的变得特别愉快,他说道:“叫我名字。” 黎礁就笑:“付舒玦,不要赖床了。” 早餐过后时间已经走向八点半。 看着不慌不忙的那个人,付舒玦好奇:“今天周四,你不去上课么?” 黎礁说:“下午才有课,早上可以休息,不过我要去一趟学校。你呢,上班会不会迟到?” “我不急啊。”付舒玦好整以暇。 黎礁回了房间换衣服,付舒玦没什么事,所以就靠在门框上欣赏了一会。 目光瞟了眼身后的人,黎礁说道:“你在占我便宜哦。” 付舒玦还故作正经:“没啊,我又没有摸到。” 黎礁回眸,调皮的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这具年轻的身体非常漂亮,不会瘦弱,也不会显得强壮,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诱人,青春蓬勃。裸`露的后背,一对蝴蝶骨很有凛冽的美感。 或许察觉到自己目光太过专注,付舒玦移开了视线,他努力忽略眼前的“好风景”,转而四处游移。当落到桌上那套积木上时,他发现相比昨天,这些积木的位置变乱了。算是好奇而问,付舒玦说:“你很喜欢积木?”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2节 总觉得,积木应该是小孩子比较喜欢的,当然了,他也不会去否定任何人的爱好。 黎礁衣服已经差不多换好了,他说道:“有时候玩这个可以让我不那么急躁。你喜欢玩这个吗?” 付舒玦笑着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小时候喜欢,不过我爸不怎么喜欢我玩这些东西。” 黎礁就做了个同情的样子:“我爸倒是经常陪我玩,不过——”他转了个折,却不继续把话说完,只是转移话题道:“看来你爸把你看得还挺紧的。” “是啊,”付舒玦也不介意和黎礁聊些家常:“他管我很严,也几乎不会陪我做什么事。从前是太忙,后来,他是因为生病,没有太多精力。” 黎礁安慰道:“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付舒玦无奈的摇头:“他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在付舒玦低头回忆的时候,黎礁露出了一个堪称开心的笑容。继而当对方抬头后,他又恢复了无害温柔的样子。 走过去,黎礁抱了一下付舒玦,算是无声的宽慰。 付舒玦很惊讶,他没想到黎礁会这样主动,但又觉得对方实在乖的让人心暖。无声胜有声的安慰,付舒玦明白。于是,他也回抱住了黎礁。 和付舒玦分开后,黎礁白天在学校度过,晚上则是来到了提希丰。 看到张净杉,黎礁在他耳边说道:“付舒玦昨晚去找我了。” 张净杉转头看他:“去哪里找你?” “租的房子。” 显然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张净杉脸上破天荒的有了点顾虑。 黎礁说:“付舒玦习惯掌握主动权,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我才该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能让他喜欢。” “你们昨天聊什么了?或者说,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做,聊也只是聊了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比如。” “比如一个旧新闻,”黎礁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的人:“他父亲死了。” “哦。”张净杉没了兴趣:“进展还不错,都聊到他父亲了。没顺便聊聊他母亲和他那位哥哥过得怎么样?” 黎礁就笑:“那两位当然要过得好好的才行。” 张净杉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们?” “别急。”黎礁说:“一个都少不了。” ☆、05 最近黎礁的学校事情多,所以他也比较忙。 今天去酒吧甚至还迟到了半小时。 在他换衣服期间,张净杉过来告诉他付舒玦来了,又补充道:“他跟好几个人一起来的,有一个像付舒瑄,我不确定,太暗了。” 黎礁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没有急着去付舒玦的包厢,而是先在酒吧里转了一圈,等付舒玦主动来找自己。 果然没多久,付舒玦就在拐弯的走廊上堵住了黎礁。 黎礁这个时候正好要去另一个房间送酒,看到付舒玦后,笑了一下:“你来了啊。” 付舒玦也笑,“之前你怎么没在?” “学校忙,我都迟到了。”黎礁吐了吐舌头,问道:“你和朋友?” “嗯。”付舒玦说:“你下班后等我,我送你回去。” “是你想去我家吧?”黎礁打趣他:“你家的床还不如我的舒服吗?” 付舒玦就捏黎礁的脸,还没等他开口,有人从洗手间的方向走来,这一幕正好被来人看了个仔细。那人笑道:“我还说你到哪去了,原来——”走近后,看了眼黎礁,就问:“舒玦,这位是?” 黎礁看向那个人,对方有着一张和付舒玦略有相似的脸,只不过更加儒雅和成熟。 他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付舒玦的哥哥。也是现在付家所有事物的实际管理人。 付舒瑄要比付舒玦年长11岁。对待自己弟弟,那人一向是疼爱有加,也非常纵容。 黎礁全部注意力都在付舒瑄身上,一时都没有听到付舒玦在说什么。直到自己名字被提起,黎礁才如梦初醒。他重新恢复如常。 “黎礁,”付舒玦说:“这是我哥哥。” “付先生,您好。”黎礁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看不出付舒瑄在想什么,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笑模样,不过当他开口时,黎礁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付舒瑄说:“舒玦,你挑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换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这是对黎礁的一种轻视,其实不难理解,酒吧服务生和名流贵族的付家的确是怎么看怎么不搭,先不提付舒玦有没有想认真交往的念头,就算只是玩玩,但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都令人觉得可笑。 聪明如付舒玦,怎么会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无奈道:“哥,你赶紧回去,我一会儿来。” 付舒瑄经过黎礁身边时,又对他笑了一下。 黎礁看着那人慢慢走远,微蹙的眉很快舒展开来。付舒瑄有句话提醒了他。 要让付舒玦这样的人持续对某个人保持新鲜感和喜爱,不太容易。听话顺从固然很好,可是容易得到手的东西也同样容易失去价值。 他开始装作心事重重的样子,以致于忘记和付舒玦说点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还是付舒玦拉住了他:“黎礁?” “我先去忙,你也快回房间吧。”黎礁对他露出了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 等到酒吧关门后,付舒玦就送黎礁回了家,一路上,黎礁都不怎么愿意和对方说话,即使万不得已要回应,也只是简单的单音节。 车子停到楼下后,付舒玦的不满终于爆发。哄人这种事,他实在做得少,就算要哄,那也是对家人。外面的床伴又或者交往对象,哪个敢让他哄,每个都是把他哄的高高兴兴的。 所以遇到黎礁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他就不太沉得住气了,压抑的火气有往上冒的征兆。 “黎礁,”付舒玦说道:“你今晚一直在和我耍态度。” 黎礁也不看他,只是看着车子前面的昏暗路灯:“我在你面前一向不会耍态度。” 付舒玦把人拉着转向自己:“你现在这叫不耍态度?因为什么,是因为我哥那几句话么?” 黎礁的目光突然就很不满,紧抿的嘴唇还有点微不可察的委屈。 对方的娃娃脸配上这副表情十足像个撒娇的小孩,让付舒玦的火气一下就消了大半,他心里莫名还冒出来了点隐晦的高兴,“你这么在意?”付舒玦说:“你这么喜欢我?” 黎礁认真道:“你第一次要我和你出去的时候,我说过,如果你只是想开我玩笑,那么就不要做这种事。” 付舒玦沉默了。 看他不再说话,黎礁推开车门就要走。付舒玦拉住了他:“当时我也说过了,因为你好看,所以我喜欢。” 黎礁的表情很有些冷淡:“那么以后你可以玩到比我更好看的,反正付少您换人的速度一直很快。”说完,甩开手就走。 上了楼,没有开灯。黎礁站在窗边,静静看着楼下那辆车。 直到对方离开,他才给了客厅一个明亮,然后去洗了澡。还没等在沙发上坐热,就听到有人敲门。 黎礁从门镜往外看了一眼,打开门说道:“你胆子很大啊老板,万一付舒玦突然来找我怎么办?” 张净杉直接走了进来:“我掐指算过,你们今晚要吵架,所以他不会来的。” 黎礁就笑了,从冰箱里丢了瓶饮料给他:“你算得很准。” “这对他有用吗?”张净杉说:“付舒玦是个花花公子,也许他真的不会再来找你。” “他当然会来找我,时间问题。他还什么都没有得到,不会这么算了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黎礁说:“太好用了。” “付舒玦喜欢主动,”黎礁悠闲的叹了口气:“那我就给他主动的机会。不过,现在这方催化剂我担心不够厉害。”他笑吟吟的自语:“让我再做点什么好呢?” 在黎礁以为付舒玦至少四五天内不会再来酒吧时,付舒玦却在两天后又来到了提希丰。 只不过,这两天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黎礁照常去送酒,只是临到门口,他故意不进去,让另一个女孩子送了过去。 付舒玦看的清清楚楚,握着杯子的手忍不住收紧。 而黎礁也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大约六七个人,每个人身边都坐着各色男女,不过一看就是陪衬的那种。 眼看着这一晚要平安无事的度过,从其他包厢退出来拿着空盘子的黎礁正要下楼,突然看到前方有人起了争执。付舒玦他们的房间门口,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拉着送酒的女孩子偏要人家进去喝几杯。 女孩显然被吓坏了,不停挣动。眼见着要把围观的人给引来,黎礁走了过去,制止道:“先生,请您别这样,我们会叫保安的。” “保安?”那人推开女孩,转而面向黎礁:“让你们喝是看得起你们,扭扭捏捏。还要叫保安?你信不信我可以叫人掀了这里!” 黎礁本意不是来惹麻烦,另外他也不愿和这个满嘴酒气的人闲扯,于是拉过那个女孩就要走。结果却被拦住了。 “我说你是没听见我刚才的话?”那人一把将黎礁拉进房间:“她不喝,你代她喝也是一样的。放心,不让你白喝,一杯一千,喝吧。” 房里有人笑道:“这谁啊?从哪拉了个男孩子过来?” “拉来助兴的。”那人看黎礁站着不动,说道:“怎么?还嫌少?” 隔了一张桌子,付舒玦就坐在黎礁的正对面,不过他表情很冷,只是抽烟,根本不看黎礁。 那人一杯杯的把酒倒过去,大约十来杯。杯子并不大,不过酒比较烈。 黎礁没在意旁边一群人鬼叫的起哄声,他只是直直的看了付舒玦一会儿,然后拿起杯子,很干脆的仰头一口气喝完,接着是第二杯。 “哎,我操,看不出你还挺能喝?”最开始拉黎礁进来的那个人更有劲了:“行行,喝的我高兴了,多给你几千。” 话刚说完,付舒玦劈手夺过黎礁刚拿到手上的杯子,猛地砸到了地上。 毫无防备的玻璃碎裂声让在场的几个女人尖叫起来。 接着,付舒玦又拿了一杯酒直接泼向了拽黎礁进来的男人。 那人被泼的一脸发懵,说道:“付……付少,您怎么了啊!” 别说那男人,所有人几乎都呆了。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点,”付舒玦说:“他是我的人。再有下次,我让人直接把你横着抬出去!” 狠话一撂,对方的脸瞬间白了:“这……这,我……” 付舒玦说:“还不滚?” 那人吓得赶紧跑。房间里的人一时不敢开口,他们都没见过付家这位发这么大的火。所以气氛有点凝重。 只有黎礁相当平静,看着付舒玦,目光不躲不避。 付舒玦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拉着他就往楼下走。 把人拉到酒吧后面的空旷巷口时,付舒玦把他按在墙上,声音冷淡但是怒火明显:“你什么意思?” 黎礁很淡定:“我只是赚点钱。” 付舒玦说:“你今天是故意要惹我?” 谁知道黎礁更绝,他看了眼手表,说道:“我现在还没有下班,没时间聊天,对不起。”接着推开人就要走。 讲话讲不通,付舒玦直接把他拖回来,按着黎礁的手腕对着他嘴唇就吻了过去。 黎礁挣扎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被付舒玦抱进了怀里,他被对方抵在墙壁上凶狠的亲吻着。 黎礁最开始不想理他,后来被他亲着亲着也有些松了态度,就张嘴迎接了对方的侵入。 男人接吻可能都是比较直接粗暴的,黎礁只觉得自己呼吸到了最后都开始困难,恰好付舒玦也稍稍松开了他。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急切的喘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付舒玦在他唇间低声道:“我真的服了你了黎礁,你很可以。” 不等黎礁反驳,他又吻了上去。 黎礁也没再故意气他了,搂着付舒玦的脖子,他回吻他。 本来付舒玦是想直接带黎礁回去的,不过黎礁说自己没下班,所以还是回了酒吧。 看到黎礁平安无事的回来,被帮助的女孩赶紧跑过去,紧张又感激的问道:“你没事吧?” 黎礁低头,对她笑道:“谢谢了。” “什么?”对方很是困惑,明明该道谢的是自己才对吧? 相较于前几天的憋闷,今晚黎礁和付舒玦之间又重回了正常状态。 付舒玦没立刻让人下车,而是问道:“黎礁,这事我们算解决了,对吗?” 黎礁说:“没有。” “怎么没有?”付舒玦勾唇看他:“还是说你想再亲一次?” 黎礁就笑了。 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付舒玦说:“不要在意我哥的话,你要对我,或者说对你自己有点信心。”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黎礁笑的无可挑剔:“即使哪天你要换掉我,我也是一如既往的过,像你今天看到的这样。”他略略抬了下巴,很有种可爱的挑衅。不过黎礁又说道:“如果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是吗?” “当然了。”黎礁靠了过去,亲了亲付舒玦的嘴唇,意有所指:“以后还会更好。” 付舒玦用手指碰了一下被黎礁吻过的地方,然后笑了。对方已经走了片刻,而他没有急着离开。他突然觉得,黎礁绝对不是表面看过去的那种乖孩子,而且他发现这个人很能激起自己的征服欲。 到家后,黎礁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张净杉发来的,那人写到:“怎么样了?” 黎礁就打字道:“解决了。” “解决了?看来付舒玦还是没有玩赢你。” “付舒玦以后能不能玩赢我,我不知道。不过现在,他差远了。” ☆、06 这学期黎礁周五是没有课程安排的,所以快到周四的时候,付舒玦就提醒黎礁收拾行李和自己出去。 黎礁为此很奇怪,是要去哪里还得收拾行李?他也问了付舒玦,不过对方偏偏卖关子,怎么都不告诉他。 直到来了机场,黎礁看着从眼面前起航的飞机,人都快傻了。 付舒玦这才说道想带他去南方的海岛玩几天,周一就回来。 黎礁很无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 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坐了几小时飞机等到快要降落时,付舒玦来了个彻底坦白,原来付舒瑄也在海岛等着他们。 一听这个消息,黎礁心跳猛地快了几拍,过了一会儿,他佯装无事道:“为什么你哥哥也会去那里?” “黎礁,”付舒玦认真对他说:“家人对我而言很重要,但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隔阂。所以,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黎礁此时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付舒玦是想借机会让自己和他哥哥友好相处,让付舒瑄对自己改观。黎礁突然觉得付舒玦有点意思,这人真是上心。可是,如果没有长久交往的打算,根本没必要费这种心思吧?但若说付舒玦有想要长久和自己交往的打算,黎礁目前也是不太相信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付舒玦? 黎礁不动声色的笑,“你哥哥知道我要去吗?他会不会不高兴?” “他不会。”付舒玦安慰道:“我不想你一直介意他说的话。” “我知道了。”黎礁很懂事的说:“我也不想看你为难。放心,我明白怎么做。” “真乖。”付舒玦捏了捏黎礁的鼻尖,又亲了他一口,在他耳边低语:“也无怪招人喜欢。” 付家在海岛的别墅很大,更像是古欧洲的贵族庄园。落地窗前可以直接看到海景,庭院里甚至还有一片蔷薇园。 有些人啊,真是生来就区别于大多数普通人。 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一点,黎礁又立刻打断了脑袋中飘远的思绪。 付舒瑄没出门,仿佛是特地为了等付舒玦和黎礁。 黎礁看到付舒瑄,履行了自己对付舒玦的承诺,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说道:“付先生。” “舒玦说你们今天会到,我就提早来做了点准备。”和第一次见面相比,付舒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宝贝弟弟交代了什么。“平时我们不常来这里,不过东西还算齐全,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就直接和舒玦说。” “我会的,谢谢您。” 两人表面功夫都过得去,内心到底怎样想的,那就没人管了。黎礁不会天真到以为付舒瑄真的对自己180度大改观,不过无所谓,他不是很在意。 这种表面的和平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 三人坐在餐桌边,佣人们慢慢上着菜。付舒瑄和付舒玦闲聊了几句,又转向一旁说道:“从开始到现在黎礁你都没怎么开口,在这里不用太拘束,随意就好。” 黎礁笑道:“我很喜欢听别人聊天,算是丰富听闻了。也不会觉得拘束。” 付舒瑄问:“听舒玦说,你还在读书?” “大三了,也快毕业了。”黎礁乖巧的回答着。 不知怎么,话题一旦转到了黎礁身上,付舒瑄的话好像就问不完了,还说道:“你也是本市人么?” 黎礁觉得付舒瑄在借这个机会查自己,也许是在为他弟弟的这段感情把关?从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说:“我应该不算本市人,不过十多岁就在这边生活了。” “哦?父母也在这边?” 黎礁笑了,很清晰甚至有些过度用力的切齿:“不在了。”他这样说着。 没有人觉得这个回答有哪里不对,黎礁又继续道:“所以看见付先生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特别羡慕呢。” “主要还是因为我有舒玦这个弟弟吧。”付舒瑄也笑了,“你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吗?” 黎礁说:“没有。” “可惜,”付舒瑄开玩笑:“如果你有个姐姐或妹妹,肯定也很受男孩喜欢。” 这句话说的有点过分,仿佛在暗讽黎礁很受男人追捧。 付舒玦打断道:“菜差不多上齐了,先吃饭吧。” 在拿起筷子的那一刻,黎礁说:“是可惜,如果我有姐姐,也许可以介绍给付先生认识认识。”停顿了几秒,又笑道:“妹妹也是。” 付舒玦搭了个腔:“你都知道给我哥牵线了啊。”说完,夹了一筷子菜给黎礁:“多吃点。” 黎礁就对他弯了弯眼睛,不再说话。 入了夜的海滩边只有稀稀落落的人,海水也少了白昼的沸腾,只余下一片幽深的蓝来宁静的陪伴着星光。 黎礁坐在一堆沙子上,似乎在思考问题,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付舒玦走到他身后,然后弯腰亲了亲他的头发,问道:“你在想什么?” 黎礁摇头,指向不远处的一座铁架台,“那是干什么用的?” “好像没什么实际用途。”付舒玦的目光也顺着望了过去:“不过白天很多小孩喜欢爬上去玩,以前有人不小心掉进了海里。有点危险。” 黎礁哈哈笑:“有什么关系?游上来啊。” 付舒玦揉乱了他的黑发:“那边的水比较深,很容易溺水的。” 铁架台也不过四层高而已,黎礁盯着它出神。 付舒玦就问:“冷不冷?” 黎礁却拽住他的手腕,坏笑:“你陪我过去玩。” “去架台?”付舒玦否定道:“不行,晚上不安全。” “我会保证你平安的。”黎礁伸手做发誓状。又笑嘻嘻的拉着人往前走:“来吧来吧。”他撒娇:“付舒玦,来陪我。” 付舒玦对他的小脾气无可奈何。 铁架台看着不怎么高,可是站在上面后,还是忍不住令人后退一步。尤其海风不时吹来,更有一种颤巍感。 黎礁却好像很享受。 付舒玦转头看他,就见身边这个人眉梢眼角都是笑,头发凌乱的在夜色中翻飞,也不知到底在高兴什么。 不过,付舒玦很喜欢看对方开心的样子。他就这么直直看着,然后那人突然转头。 调转了一下身体,黎礁面对着付舒玦,后面对着无垠深海。他的脚就踩在铁架的边缘上。 付舒玦想说这样太危险了。但还没容他开口,黎礁就倾身过来吻了他的嘴唇。还是那副笑模样。 与此同时,付舒玦看到了他的眼睛,比海还深,目光深浓的像化不开的雾。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付舒玦甚至都未来得及闭上眼睛。下一刻,他就看到黎礁往后倒去,直接坠进了大海。 心脏被人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付舒玦对着荡起水花的海面叫到:“黎礁!” 没人回应。 前后时间大约不超过十秒,付舒玦跳进了海里,奔涌的水流吞噬他,广阔的黑暗包围他。 他出声不能,睁眼也看不到光。 唯有身体自由,却又囚困在水中。 不多会儿,伴着“哗啦”水声,付舒玦重新接触到了新鲜空气,环顾四周,还是没看到黎礁,他真的有点着急了。正要再次潜回海里,却有人在水下拉了拉他的手。 付舒玦低头。 黎礁突然就从水里冒了出来,他浑身湿漉漉,搂住对方肩膀就是一串笑:“为什么跟我跳下来?” 付舒玦真真正正的缓了一口劲,气到:“我还管的了那么多?就怕你出意外。” 黎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说:“我会游泳。”又不依不饶:“你担心我啊?” 这种明显的废话,付舒玦都不想回答,以此示意自己未消气。 黎礁没安慰他,却莫名说道:“以后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顿了顿,补充道:“你多想想自己的安全。” 付舒玦气的在水下捏了一把他的腰。 黎礁就哎哟哎哟的求饶,又搂紧了付舒玦,然后仰头吻他。 星光铺在海面像一盏盏飘忽的灯火。 付舒玦稍稍离开他,说:“这次我得罚你。” 黎礁嗯嗯点头,又笑:“我现在就在领罚啊。” 付舒玦这回是气消了,也笑了,他重新吻了过去,恨不得把这人吻死在水里算了,免得乱吓人。 第二天,黎礁早早就醒来了,睡在付家的别墅里,让他缺少一种安全感。 经过付舒玦的房门口,他停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做,继续往楼下走去。 楼下隐隐有声音传来,不过很模糊。黎礁放轻动作,又下了几层楼梯,听到了付舒瑄的声音,他好像在对谁发火,能听到对另外一人的质问。“我没有让你过来,”付舒瑄说:“你又是哪门子的心血来潮?” 另外那人也是个男人,他并不怕付舒瑄:“如果你只是和你弟弟在这里,那我怎么不能来?” 没有再听下去,黎礁故意加重了脚步声,让楼下两人知道有人要下来。 果然,客厅的动静停止了。 等黎礁站在楼梯口后,就看到对面两人同时看了过来,除却付舒瑄,另一个也不是陌生人。 谈安郁是现今最红的明星之一,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拿了两个影帝奖,演的电视剧也是老少皆宜,外加还唱的一手好歌,所以知名度非常高。再加上长相符合当下女生审美,窄腰大长腿,更荣升为无数人的恋爱幻想对象,粉丝一大票那是不用提的。 总之,提起谈安郁这三个字,你要说自己不认识,估计会遭鄙视。 黎礁不追星,不过亲眼见到大明星站在自己面前,也很开心激动。目光不由停留的久了点。 谈安郁的语气倒是很符合他的外在形象,都是冷冷的:“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转头看着付舒瑄。 付舒瑄虽然保持了礼貌的笑,但是语气也没多好,估计被谈安郁惹恼了:“这是黎礁。舒玦的,”他顿了一下:“朋友。” 谈安郁听后,表情有了点变化,是略略惊讶。 恰好付舒玦从楼上下来,一看这阵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和谈安郁打了个招呼,就把黎礁先拉走了。 黎礁说:“为什么不让我多看看,难得近距离看真人。” 付舒玦好笑:“你也追星?” “不是追不追星的问题,那可是谈安郁啊。”黎礁攥拳头,一脸后悔:“我该问他要个签名的。” 而付舒玦只认为他这副孩子气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黎礁又问:“为什么谈安郁会来这里?听语气,他和你哥哥还很熟是吗?” 付舒玦避重就轻道:“因为最近的新戏合约,两个公司有来往,哥哥也投资了。也许是谈合约的事情吧。”他又揽着黎礁往餐厅走去:“今天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虽然被拉走了,不过黎礁还是对谈安郁很好奇。一路上不停问付舒玦各种关于明星的问题。 付舒玦也见识了他的八卦之魂。 “谈安郁拍的新戏是网上说的那个吗?又有人说不是爱情片,是武侠?到底是哪个啊?” “是那部爱情片。”付舒玦倒也没瞒着,反正黎礁不是记者,小粉丝心情可以理解。 黎礁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付舒玦,这些明星拍戏的时候都住在剧组吗?还是回家住?” “不一定。不过谈安郁这次是在剧组。” “哦。”黎礁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付舒玦看黎礁似乎很喜欢谈安郁,他欲言又止,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黎礁继续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把话题揭过了。晚上,他发了一条信息给张净杉:老板,让颂姐去查一下谈安郁的新戏剧组具体住哪个酒店。他们在洪昌。 谈安郁这段日子有点烦。不止是拍戏的烦恼,还有一些私人的原因。 这天,拍完自己的戏份后,他就先回了酒店房间,看了眼手机,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来电话或者短信,他更烦躁了,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敲门声“笃笃”响了起来,谈安郁不耐道:“进来。” 进来的是他的经纪人,一个干练的女人。 “安郁,你的包裹。”经纪人笑道:“弄得还挺郑重。” 谈安郁问:“是什么东西?” “我没拆开,你自己看吧。”经纪人说:“收件人写了我的名字,但是注明了得转交你亲启。” 拿在手上翻转着看了一会,谈安郁打开了包裹盒,里面居然是个布娃娃。只不过这个娃娃做的很仿真,还穿了件漂亮衣服,像被盛装打扮的小婴儿一般。 经纪人忍不住打趣:“你是越来越童真了,还玩起了这种东西。”脑筋一转,她又说道:“一会儿来摆拍两张,我给你传微博,粉丝肯定喜欢。” 谈安郁皱眉盯着那个娃娃,想不通谁会这么无聊寄这种玩意儿。神经病吧? 没心情配合经纪人的“摆拍照”,他说道:“我这两天不太舒服,先让我休息休息。” 一听他不舒服,经纪人大为紧张。经过谈安郁再三说明只是没睡好,对方才不放心的出了门。 把人请走后,谈安郁躺倒在了床上,目光转回了那个娃娃身上。 还是想不到谁会送这个。他又拿起来端详了一阵。 突然,手指像是碰到了什么,他不确定的继续在娃娃背后摸索,接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这个娃娃的背面衣服有道凹凸不平的痕迹,仿佛是有人故意缝成这副样子。可是,一个崭新的娃娃不可能会配一套破衣服。 谈安郁把那件衣服从娃娃身上脱掉,果然,娃娃的背后也有一道人为的伤口。 双手用力撕开那道口子,填充材质从里面涌出来了些许,谈安郁伸手进去摸了摸,居然摸出了一张光盘。 他夹杂着怀疑和犹豫把光盘放进了电脑里。 开头近十分钟都是很无趣的画面,就在他要将光盘取出来时,却生生顿住了动作,脸色瞬间惨白。 僵硬的看完了之后的内容,又呆若木鸡的坐了许久,他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 谈安郁声音有些颤抖,他说道:“付舒瑄,你过来,立刻。” ☆、07 付舒瑄来找谈安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比较顾忌两人身份,就从酒店通道上了楼。 谈安郁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到付舒瑄后,也不开口,只是盯着对方看。 “我认为你最近是要休假了,”付舒瑄不愉道:“整个人神经兮兮,到底什么事。” “我神经兮兮也都是被你逼的。”谈安郁目光有些冷,又指了指电脑:“你看看那个。” 懒得废话,付舒瑄走过去点动了一下鼠标,坐在椅子里看着视频开始重新播放。 一群孩子出现在了画面里,他们在阳光下的草坪上嬉戏。后面的喷水池洒出晶亮的水珠,可以听到玩耍时高兴的笑声。拿着气球的小丑对着镜头手舞足蹈。 “无不无聊?”付舒瑄皱眉:“叫我来看这种东西?谈安郁,你觉得我很闲?” 谈安郁起身,走到电脑前,他快进了视频,于是画面开始转换。 圣洁的教堂外,彩带、花瓣和香槟伴着欢声笑语的祝福落在一对新人的身上。 他们正在举行婚礼。 雪白的头纱披在新娘的黑发上,垂落拖拽在青草地间。新郎带着戒指的手抬起,对着镜头晃了晃。 旁边就有笑声:【别给我们看戒指啊!脸,露个脸,还有新娘子,sile——】 此刻,看着视频的付舒瑄早已变了表情。 视频还在继续,新娘露出了一张笑颜如花的脸,说道:【谢谢你们。】 【傻瓜啊,谢什么。你要幸福才好。】 有人起哄道:【我们新郎一定会好好对顾大才女的,啊,不对,是“付太太”!】 付舒瑄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 【人生就这么一次,不对你的新娘说点什么吗?】笑眯眯的女声叫着新郎的名字:【付舒瑄?】 镜头中,穿着一身正装的赫然就是付舒瑄,他正搂着他的新娘,对拍视频的人们说道:【今天我结婚,你们一个个比我还激动啊?】 大家开始笑。 付舒瑄霍然起身,面色铁青的走过去拿出光碟,直接掰断了。 谈安郁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看着付舒瑄:“现在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不是七年前就结束了吗?” 付舒瑄没理会他的质问,说道:“谁寄来的?”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3节 “不知道,有人寄给我经纪人,让她转交给我。” 付舒瑄不说话了。 “我受够了。”谈安郁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有些力竭道:“都七年了,为什么还要来烦我?她不是死了吗!?” “如果你想把酒店里的其他人引过来,”付舒瑄冷眼看他:“那就再大声一点。” 谈安郁崩溃的坐在床上,把头埋进双膝中。 看到他这样,付舒瑄也有点心软了,安慰道:“她当然死了。那件事也早就解决了。” “可我还是会做噩梦。”谈安郁拉着他的手臂:“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那张脸,我忘不了——” “谈安郁你够了!”付舒瑄不耐烦的打断:“不准再提。” “现在不是我要提,是有人来提!”谈安郁精致的脸出现了扭曲:“否则为什么七年了,突然寄来这个东西?”他又说道:“你知道我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我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来破坏。” “没人会来破坏。”付舒瑄说:“你消停点,我会去查清楚。” “你去哪里查?婚礼现场那么多人,一个个去问吗?你疯了啊?” “我看你才疯了,一点小事而已,你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丢了魂一样。” “小事?顾家的人都差不多死绝了,你说是小事?” “你现在跟我叫什么?”付舒瑄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别忘了,你也没有多无辜。少给我惹事。” 一分钟都不想在酒店多待,即刻返回家里的付舒瑄坐在车中,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有点僵硬,表情阴郁,他的脸在飞快闪过的路灯下显得失了真。 七年前的某些事对他而言,的确是挥之不去的印记。但那又能说明什么?他还不是好好地活着?七年前是如此,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付舒瑄踩了油门,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留下一道残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回到付家后,平时来帮他开门的佣人一个也没在。他怒气冲冲的自己开了门,走进客厅,发现自己母亲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后,说道:“你又从哪里鬼混回来了。” 付舒瑄冷哼一声,把车钥匙摔在桌上,说道:“和你没关系。” 唐婉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年过五旬却保养得宜,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有给她带来半分岁月的痕迹。曾经,她最大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孩子。现在,她最大的痛苦,也是自己的孩子。 她问付舒瑄:“我是你妈妈,你说和我没关系?既然没关系,”她从茶几上拿起一样东西:“为什么会寄到我这里?” 此时的付舒瑄说是大惊失色也不为过。唐婉手里拿着的,就是自己刚刚在谈安郁那里看到的光碟。他几乎是夺一般的抢走那张碟片,怒道:“为什么你也会有?!” “难道不该问你么?” “你以为是我做的?”付舒瑄好笑:“我有病吗?”他心里恨到快要失控,到底是谁?同时寄出两张这种东西,偏偏还都不是给自己的。对方是要故意这样做,要让他被身边人搅得不得安宁! “舒瑄,”唐婉可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付舒瑄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我自己的事,别烦我。” “不烦你?”唐婉起身:“不烦你,你是不是又要和谈安郁鬼混到一起了?” 一提到谈安郁的名字,付舒瑄彻底爆发了:“变成今天这样是谁的错?如果当初不是你和爸爸硬逼着我结婚,会这样吗?!我这辈子都被你们毁了!” 唐婉怒道:“就是因为你和一个男人纠缠不休,我们才会这样!付家丢不起这个人。我让你结婚,谁会知道你婚后还和谈安郁继续来往?你们俩又蠢到偏偏让她发现。是你对这个家不负责任,谈安郁更是不要脸!” 付舒瑄愤怒的瞪着她,说道:“你够了没?” “是你够了没?”唐婉说:“你到现在还不悔改,还和谈安郁在一起。舒玦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有你这个不做榜样的哥哥!你说你被我们毁了,这个家才是被你毁了!” “你现在别和我讲这些。”付舒瑄说:“你再这样,我也会和舒玦一样,不回来了。各自清净!还有,”他报复般的告诉唐婉:“舒玦现在和一个男人过得很好。离开这个家,他好得很。” 说完后,径直上了楼。 唐婉用手捂着心口,额头上有些细汗,她呼吸急促的站在原地,平复了很久。才终于慢慢的,无力地跌坐在了沙发里。 自从海岛回来,黎礁经常会去付舒玦家里玩,有时也会过夜。当然,各睡各的。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倒还多了点过日子的感觉。 通常付舒玦下班晚,而黎礁放学早,所以他就买好几天的菜放进那个人的大冰箱里。做菜这种事一般是黎礁比较拿手,付舒玦闲着无聊也会在旁边围观,看着看着,偶尔还能露一手。 这天,付舒玦一到家,就说要给黎礁一个礼物。 黎礁笑眯眯:“什么东西?” “你之前很想要的。”他把放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上放的是谈安郁的签名板。 “哇!”黎礁开心的抢了过去:“真的拿到了?”说着,还不忘扭头亲一下付舒玦:“我说的话,你都记得啊?” “你喜欢,所以我记得。” 黎礁就对他笑,眼里的笑意好像一点都不假。 晚上,付舒玦送黎礁回了家。 临分别前,两人亲了亲,付舒玦捏了一下他鼻子,说道:“后天你没课,明晚在我那儿住吧?” 黎礁就答应:“好啊,明天我放学直接过去,你想吃什么,我烧好菜等你。” “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 黎礁被他说的很高兴。随后,他俩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真正各自离开。 慢慢上楼,用钥匙打开大门。 坐在沙发上的黎礁闭着眼睛安静了很久。再睁开后,闲来无事又拿出了付舒玦给他的那块签名板。 在手里玩了片刻,黎礁起身从厨房的抽屉里拿了一把刀出来,对着泡沫板面无表情的一刀刀划着,直到把“谈安郁”这三个字划的面目全非,然后狠狠折断,一眼都不再多看的丢进了垃圾桶。 周四下课后,黎礁按照自己答应付舒玦的那样,直接去了对方家里。 付舒玦很早就给了他钥匙。 放下自己的东西,黎礁没有立刻做饭。在房子里只有他一人时,他爱像个鬼一样游走于这里的各个角落,记得每样东西的摆放,每个房间的布局。就如同此刻,他站在付舒玦的房间,坐在对方常坐的椅子上,看着桌子发呆。 桌子上摆了张全家福,付家的。一对夫妻,两个小男孩。 黎礁拿起来看,一边看一边笑。笑完了又给付舒玦好好地放回了原位。 这时候,他才下楼,脱掉外套,打算烧饭做菜。 不过今天不同以往。有客来访。 黎礁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客,他只以为是付舒玦。所以一边开门一边笑道:“你是不是忘带钥匙……” 未说完的话随着他看见门外的人后,戛然而止。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中年美妇,穿着及至小腿的薄昵大衣,黑色高跟鞋,挎了一个同色的复古皮包。脸色略微憔悴。 两人看到对方后,彼此都是一愣。 黎礁问道:“您是……?” 那名妇人脸如寒霜,把黎礁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硬着声音道:“我是付舒玦的妈妈。” ☆、08 黎礁有点尴尬,付舒玦的母亲显然是很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他们现在共处一室,无话可说。虽然想过要找找话题,但是…… 苦笑了一下,黎礁正纠结是否要打电话给付舒玦,对方就恰好回来了。 看到唐婉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付舒玦也是颇为惊讶。然后微微皱眉,说道:“妈,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难道我来自己儿子家,还需要邀请函么?”唐婉不客气的反驳了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付舒玦头痛,顿了顿又道:“有什么事等回了家再说,现在我有朋友在这。” 他说的家,指的是付家。这句话黎礁倒是听懂了。 唐婉用一种很轻蔑的眼神看向黎礁,冷笑道:“朋友?” 付舒玦还要开口,黎礁站在后面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付舒玦便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气氛有点微妙了。黎礁知道他不应该再继续待下去,就对付舒玦说:“我先回去了,你带阿姨出去吃吧。”他又做了个口型:“去打工。” 付舒玦的眼睛里有些歉意。 黎礁就冲他笑了笑,示意没关系。走前,还礼貌的对唐婉说了一句:“阿姨,我先走了,再见。” 唐婉视若无睹,优雅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黎礁也不在意,付舒玦送他到门口,他就不准对方再送了。 等到偌大的房子就剩唐婉和付舒玦后,沉郁的空气被一点就燃。 唐婉直接摔了杯子,说道:“你现在很出息了,直接把人养到了家里!” 付舒玦面对自己母亲,脾气还算克制,不会像付舒瑄那样针锋相对。“他是我朋友,你对他不要那种态度。” “什么朋友?”唐婉气愤:“是朋友还是床友?” 她为自己的两个儿子简直操碎了心,并且潜意识总认为付舒玦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受了付舒瑄的影响。她觉得付舒玦还是可以变好的。不得不说,她依旧天真,她也从不去想,既然当初逼着付舒瑄结婚都没改变什么,凭什么就认为付舒玦会改变。可能每一个母亲,在涉及到孩子的问题上,都容易变得执拗。她痛苦道:“为什么你和你哥哥就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可能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付舒玦问道:“你和哥哥又吵架了?” 唐婉没正面回应,只是说:“我迟早会被你们俩气死。” “不要天天说死。”付舒玦排斥这个字:“你每次和他生气,就会来对我发火。” “那是因为你也不学好。” “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付舒玦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你也别再去逼他了。” “你知不知道,”唐婉满脸失望:“他又和谈安郁——”但她却没继续说完。 付舒玦也不说话。 到最后,两人就此沉默了下去。 提希丰 黎礁已经忙完好几轮了,重新回到吧台拿酒他顺便就偷懒休息了会儿。一瞥眼看见张净杉走了过来,又赶紧装作忙碌的样子。 张净杉说:“别装了,我眼不瞎不近视,也没剥削劳动力的癖好。” 黎礁对他笑呵呵的讨好:“老板。” “看你精神还不错。”张净杉打量着他:“遇着什么高兴事了?” “高兴事。”黎礁凑过去小声道:“见到唐婉了算不算?” 张净杉笑了一下:“你想怎么做。” “不知道,我没想好。付舒玦对他妈妈还挺好的。” “我看你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真的没有。”黎礁难得无奈,但他很快又笑:“不过,我希望他们关系不要‘那么好’。还有,这段时间,让颂姐别再接工作了,付舒瑄也许会调查光碟的事情。” 晚上下班后,黎礁是打算直接回自己家的。不过,走出酒吧,他看到了付舒玦的车。 付舒玦在等他。 说不意外那是假的,黎礁想着付舒玦今晚应该会陪唐婉去付家才对。 “你妈妈呢?”上车后,黎礁问。 “她走了。”付舒玦笑:“我接你回去。” 黎礁说:“这几天我还是不要去你家了。如果你妈妈再过来怎么办,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 付舒玦揉揉他头发:“没关系。你啊,别多想。” “可是……”黎礁很为难。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因为她平时不会这样,如果要来事先会打电话。” 黎礁担心道:“那是不是,她知道了咱们俩的事,所以突然……” 付舒玦笑黎礁瞎担心,安慰道:“不会的,谁会和他说这种事?”但话刚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面色变得有些犹疑。 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的确是有一个,就是自己哥哥,可是对方应该不会对唐婉说的。所以,今天也许只是她和付舒瑄吵架了所以才没有征兆的过来?其实唐婉和付舒瑄经常会有矛盾,但以前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 尽管付舒玦想不明白,不过他也没太多想。 黎礁却说:“你的家人不喜欢我。而且,付舒玦,我们之间的差距真的有些大……” 付舒玦把车急刹,然后停在路边。 黎礁迷茫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不明白对方干吗莫名停车,问道:“怎么停在这?” 付舒玦面对着他,伸手道:“过来。” 黎礁坐在副驾驶坐上,朝他前倾了身体,不明所以。 付舒玦就把他身体揽进怀里,在他耳边说道:“你这个小孩,怎么想的这么多呢。” 黎礁抗议:“你明明没比我大几岁。” 付舒玦就笑,双手托着他的脸颊,用掌心揉他脸。 黎礁哼哼道:“救命啦……” 不等人说完,付舒玦已经低头,吻住了他。 黎礁也回吻他,还很调皮的咬了一下对方的薄唇。 付舒玦很喜欢吻他。 黎礁的唇非常软,每次接吻,都会习惯性的闭上眼睛,他睫毛密长,温顺的覆盖眼睑时,有一种柔软的深情。 车内,他们无所顾忌,只感受彼此的气息。 付舒玦又吻过他的脸,他的下巴,然后到了他的脖子。他在他颈间呼吸着,在他的动脉处吮吻。感受他鲜活蓬勃生命的跳动。 黎礁的脖子很敏感,他低低的喘着,一阵热过一阵的气息铺洒在付舒玦的耳边。 付舒玦顺势说道:“走吧,黎礁,回家。” 黎礁就笑,他说:“我知道了。” 之后两天,日子还算风平浪静。 双休日,两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做,黎礁心血来潮,学着做起了糕点。 他端着做好的东西走到付舒玦房门口时,对方正在打电话,应该是和唐婉。听语气,不是特别好。 他等了一会,等到付舒玦打完电话后,才要进去。看着那人背对着自己的样子,他有点想要恶作剧。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黎礁一只手捂住了付舒玦的眼睛,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说道:“猜猜我是谁,猜对了给你吃好吃的。” 付舒玦被他逗笑:“为了吃,我也一定要猜中才行。” 但他没乖乖的去猜,只是握住黎礁覆在自己眼前的手,将人拽到身前。 黎礁说:“哪有你这样耍赖的?” “你之前也没说不能耍赖啊。”付舒玦逗他,然后接过了盘子,称赞道:“卖相不错。” 黎礁小声的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做失败了。” 付舒玦一愣,又看了眼盘子,觉得黎礁在骗自己玩:“不会吧?”明明看过去很好。 “真的。”黎礁低头认错,又说道:“但是你也得尝尝。” “行,我就是试毒的先锋军。” “什么试毒啊!”黎礁要掐他。 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在手里,付舒玦尝了一口,表情没什么变化。过了片刻,突然笑道:“这做的是什么啊!” 倒不是味道有多难以下咽,而是完全没有嚼劲,虽然洒了桂花,可是半点甜香也没有,像在嚼白米饭。更重要的是,还做了满满一大盘。 黎礁捂脸倒床上:“我心好痛,浪费了好多马蹄粉还有桂花。” 付舒玦叫他:“你快来,我喂你吃,我喂的要更好吃点。” 黎礁踹他:“那我也喂你吃,你给我多吃点。” 两个人一边吐槽一边互喂,估计可能算情趣。反正也消灭了一大块。 看付舒玦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黎礁就试探的问:“今晚你要回付家么?” 付舒玦不以为意的说道:“不回去。”想着黎礁刚才进来可能听见自己和唐婉通话,就笑:“别担心,我哪儿都不去。我妈妈想让我今天回去,不过我没答应。” 糕点还剩下很多,他们也不打算再吃了。 黎礁收拾了一下,说道:“也许她是找你有什么事,我晚上打完工直接回自己家也可以的,你不用担心……” 付舒玦看着他。 黎礁就说:“你说过,家人对你很重要,我希望你们能和和睦睦的,你也开开心心的。” 付舒玦坐到床边,抱住黎礁,很久之后,叹气道:“我好像又更喜欢你了。” 晚上他们一起在厨房做菜。 谁知道,付舒玦不愿回付家,唐婉居然亲自过来找人了。 这会儿正是饭点,唐婉看到付舒玦挽着袖子手里还有蔬菜叶没洗干净时,当场差点被气晕。 养到这么大的儿子,什么都不舍得让他做,现在在给别人做饭。她简直火冒三丈。 “你很有本事。”唐婉对黎礁说道:“能让舒玦做这种事。” 黎礁心下一跳,赶紧找了块干净的布要给付舒玦擦手。 付舒玦对他说:“没事,你先去厨房,我一会过来。” 等人走了,付舒玦又无奈道:“妈,我说了不回去,你别这样。我不想回付家。” 唐婉冷哼:“是,你现在好的很,我看到了,你哥哥说的没错。” “什么?”付舒玦问。 “他上次就说了,你和一个男人现在住在一起,过的不知道多好。现在看来,的确是。”唐婉嘲讽:“他是什么人?你很了解他吗?就让他回来住。我看他最多也就是个学生。现在的学生,”她笑了笑:“真了不得。” “他是个学生。”付舒玦很冷静:“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唐婉说:“那你祈祷他别和谈安郁一个样。” 付舒玦眉头顿时皱的死紧。 唐婉也不走,而是转身上了楼,去了付舒玦房间。 这时候,黎礁站在厨房门口,默默看着付舒玦的背影,开口道:“我还是回去吧。” 付舒玦才恍如初醒,说道:“不行,等吃了饭再说。” 黎礁嗫喏:“那多尴尬啊。” “没什么。”付舒玦也有点生气了,只是不知道是生谁的气:“你别理她。”估计还是和唐婉怄气。 之前的美好氛围被一扫而光。 黎礁观察了一下付舒玦的脸色,发现对方始终冷着脸。他想:也许付舒玦和唐婉的关系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牢不可破? 试着缓和付舒玦的情绪,黎礁说道:“别生气了,一会多做几个好菜给她吃,就说都是你做的。不过你那手艺是不行的,还是得看我。” 付舒玦就勾了一下唇角:“你下午做的那个怎么算?” 黎礁小声争辩:“那个不算。有你这样的嘛,徒弟还嘲笑师父。” “好吧,师父。”付舒玦切了一片手里的番茄喂给黎礁,很认真的说道:“抱歉。” 黎礁知道他的意思,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这有什么。”突然,他瞪大了圆圆的眼睛,说道:“番茄很甜啊。”接着,瞬间有了主意,拿过旁边一个洗干净的番茄,唰唰几下就切成了花瓣形状,撒上糖后,端给付舒玦:“把这个端给你妈妈吃,让她消消气。” “现在不要。”付舒玦想都不想的拒绝:“我不想去。” 黎礁无语:“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现在真的不想去。”付舒玦说。 “那我去哦,”黎礁故意道:“我去争取点她的好感。” 付舒玦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嗯,那你去吧。” 黎礁诧异:“真的让我去?” 付舒玦说:“你不怕她那张冷脸啊。” “她是关心你,父母都这样。”黎礁说:“不要和自己爸妈生气。”他端起盘子,往外走:“放心,如果她不接受,我就端回来,你吃掉。” 付舒玦扑哧笑了一声。 唐婉听到敲门声后,以为是自己儿子,结果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黎礁。她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黎礁笑道:“阿姨,这是付舒玦让我端给您的。这个很甜,您尝尝。”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唐婉说:“这套对他有用,对我没什么用。你是个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陪男人同居是你们的大学课程吗?” 黎礁不为所动,他的笑容一点也没垮:“您说得对,付家这么有影响力,也许您可以对我们的校长提一下建议。” “你!”唐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一种愤恨的目光看着黎礁。 黎礁笑眯眯的说:“您还是吃一点吧。您吃了,付舒玦会很高兴的。” “给我拿远点!”唐婉一挥手,直接把盘子打翻了。 响声惊动了付舒玦,他从厨房出来往楼上看过来:“黎礁,怎么了?” “没什么,”黎礁说:“我不小心打翻了盘子,太笨手笨脚了。” 付舒玦又不是瞎子,他隔着扶手看到唐婉满脸怒火的样子,但没看到黎礁,估计那人在收拾被打翻的东西。 唐婉看向付舒玦,付舒玦生她气,根本不想看她,只是说道:“黎礁,你下来。” “好,马上。” 付舒玦重新回了厨房。 黎礁把盘子捡起来的时候,依然是带着笑的,他对唐婉说:“好可惜啊。” 唐婉声音不大却很沉的说道:“你配不上我儿子,去照照镜子认清点现实比较好。” 走到楼梯口的黎礁背对着她,听完这句话,乖巧的说道:“好的阿姨,付舒玦的房间就有一面镜子,我会去好好看看的。” 唐婉被他气得连房间都忘了回,只是冷冷的瞪着他。 感受着身后那道目光,黎礁站在楼梯口,然后往下走了一步。 ——家人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他继续走了一步。 ——我想知道,你妈妈对于你来说有多重要。 第三步的时候,身后的目光消失了,黎礁回头,唐婉正打算进房间。 视线重回前方,看着脚下的楼梯,他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 摔下楼梯的声音是让人心惊恐怖的。 黎礁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脸,他是故意这样的。所以他的手腕伤的比较重。腿也被撞得到处青紫。 唐婉的位置离楼梯更近,所以在黎礁摔下去的第一时间,她就跑到了楼梯口,然后惊恐的捂着嘴巴,说不出话。 付舒玦也被吓坏了,他扶起黎礁的时候,抬眼望向站在那里的唐婉,他愤怒的瞪着她,但目光却令人费解,他在伤心。很快,他不再看她,只是双手颤抖的抓着黎礁,唇色几乎都褪了个干净。 “黎礁,黎礁……”付舒玦喊着他的名字:“你怎么样?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身体是真的有点像散架,不过黎礁知道没什么大碍,因为手脚可以活动。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眉头紧蹙:“很痛……” “我带你去医院,现在就去。”付舒玦背起黎礁就往外走。 唐婉也急急跟了下来。 付舒玦一字一顿的对她说:“你不准碰他。” “是他不小心摔下来的,你以为我可能做这种事?!” 付舒玦彻底失控,他吼道:“难道你没有做过吗?!” 七年前的回忆开始冲击他的神经,他曾经见过一个人,对方也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那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一地的血。 只是当时那件事,发生在了付家。 而他的母亲,同样也是惊慌的站在楼梯口,她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付舒玦快要崩溃,他再次重复:“你不准碰他。” 一路上,车子开的飞快。 付舒玦手还在哆嗦,而车里太暗,以致于他没有看到黎礁的表情。 那是非常阴郁的表情。 来给黎礁查看伤情的医生和付舒玦是朋友。 他说道:“初步看了一下,应该没伤到骨头,不过手腕肿的厉害,小腿也磕碰的比较严重,还是做个详细检查吧。”接着,又对付舒玦笑道:“没事的,别一脸天要塌的样子。我保证把人活蹦乱跳的还给你。” 付舒玦勉强笑了笑:“谢了。” 这一次,黎礁要住院两天,等结果。 付舒玦在旁边一步不离的陪着他。 看着身边这人依旧表情难看的样子,黎礁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不过还没抬起来就被对方轻轻按了回去。 “你别乱动了。”付舒玦深深叹气:“黎礁,总有一天我真的会被你吓死。” 上次跳海也是,这次也是。 “我真的没事。”黎礁好笑:“只是不小心摔倒而已。” 付舒玦不言语。 “别担心了。”黎礁安慰他。 付舒玦嗯了一声。冷静下来,他也知道可能自己之前是真的冲动了,但他控制不住,涌上来的回忆差点要生生把他淹没。直到确定黎礁没事,才仿佛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黎礁说是不小心摔下来的,可是付舒玦知道,如果不是唐婉说的那些话,这人也不至于会走神摔下楼梯。 他知道黎礁一直很为自己着想,因此出了这样的事,他才更心疼对方。 “你好好养伤。”付舒玦说:“快点好起来。” 黎礁就笑:“我会的。”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一切都还好,只是外伤。不过黎礁坚持不愿做脑部断层扫描。他说自己脸上一点伤都没有,不需要。医生也表示没必要。付舒玦才作罢。拿着诊断书又看了好几遍,终于是能松口气。 医生打趣他:“都说没事了,看你紧张的。” “楼梯那么高,换谁都得紧张啊。”付舒玦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这回总可以放心了吧?” 两人又聊了会,临走前,医生不经意问道:“对了,舒玦,黎礁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故?比如车祸之类的?” 付舒玦不懂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没有吧。怎么了?” “他左腿小腿骨很明显有受过伤的痕迹,而且后期恢复的不是很好,导致骨头愈合有点畸形。”医生说:“他平时走路有影响么?” 付舒玦惊讶:“没有。而且他腿上也没有伤痕。”去海岛的时候,他们下过海,并没发现黎礁的腿上有明显疤痕。 “整形手术你不知道啊。”医生笑起来:“疤痕修复只是很小的手术。不过都是女生做的多,男生这么在意外貌的倒是少见。” “那他的腿会有什么后遗症吗?”付舒玦问道。 “既然他现在走路没有不便,那应该就没关系。不过,阴雨天可能比较受罪。你多照顾着点吧。” 付舒玦顿了顿,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问问他。” ☆、09 回到病房的时候,付舒玦看到黎礁似乎睡着了。他面容平和,但脸色有些苍白。漆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被子遮挡住了脖颈,露出他略显瘦削的下巴。 付舒玦突然发现,黎礁好像比两人刚认识时瘦了很多。坐在床边安静的看了许久,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 黎礁没有睁开双眼,却开始笑。 付舒玦就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说道:“还装睡。” 圆亮的眼睛看向付舒玦,黎礁说道:“因为你走了太久,我很无聊啊。本来都可以睡着的,你捏我。” 付舒玦笑着吻了一下他,不是嘴唇,他吻了他的额头。带了些温柔和宠爱的。 黎礁看着付舒玦靠近自己时衬衫上的那粒纽扣。他目不转睛,然后开口道:“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 黎礁瞬间高兴起来。 付舒玦也为对方的好心情感到开心,却又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犹豫后,问道:“黎礁,你的左腿以前是不是受过伤?” 黎礁很坦然:“是啊,小时候出过车祸,腿骨断了。”他奇怪:“这和摔伤有什么关系吗?” 摇摇头,付舒玦说:“只是检查结果能看到你的身体情况。医生说你以前的旧伤没有长好,阴雨天可能会腿疼。” 黎礁完全不在意:“哪有这么娇气。”他说道:“我从来都不疼的。” “你小时候肯定很调皮吧?”付舒玦笑他:“否则怎么不好好养伤?你爸妈啊,肯定管不住你。” 黎礁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不过笑容变得有点古怪。 付舒玦没问黎礁太多关于当时车祸的具体细节,毕竟不愉快的事情没什么好回忆的。而且他只想确定黎礁的伤情,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就够了。 至于疤痕修复,那更是对方的自由。因为这是黎礁自己的身体。 经过这一次意外,付舒玦让黎礁请一周假好好在家歇着。可是黎礁不太愿意,他说自己还要上学,而且也会影响到酒吧的兼职。 付舒玦被他的勤恳弄到哭笑不得。不想着怎么先把身体养好,就知道上学和打工。简直能发个劳模奖了。 两人商量着最后折了个中:黎礁乖乖在家躺三天,学校可以先去。酒吧的工作一定得等到手腕消肿,腿上的伤好点再说。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4节 黎礁也同意了,还给张净杉打了个电话请假。学校那边,则是麻烦同学去帮忙写假条了。 把人接回家后,付舒玦把黎礁照顾的很好。基本能让人躺着就决不让他坐着。 黎礁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有要被养成猪的趋势,每天就是吃、睡。完全没了追求。 期间,付舒瑄给付舒玦通过电话。 那是他们刚从医院回来的第一天。 付舒瑄第一句话就是问付舒玦:“黎礁没事吧?” 最初,黎礁对付舒玦说:是不是有人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了唐婉,所以唐婉才会突然出现。 当时付舒玦即使想到了自己哥哥,但他也觉得对方不会说出来。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是你和她说的吧。”付舒玦没有质问,而是一种陈述:“我和黎礁在一起的事情。” 付舒瑄沉默,半晌开口:“是我没考虑周全,每次和她吵起来,就没法保持冷静了。等黎礁好一点吧,我们出来……” “不了。”付舒玦说:“这件事之后,我觉得,黎礁还是远离我们家比较好。只有我和他,就够了。” “你在怪我吗?”付舒瑄问。 付舒玦说道:“没有。” “你和他不是玩玩吧?你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付舒玦没有反驳,只是在电话另一端一味的安静着。 “她不会同意的。”随着微弱电流传来的声音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舒玦,我就是前车之鉴。” “我不会那样。”付舒玦说:“如果我确定自己想和他在一起,那就意味着我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包括失去很多东西。又或者我和他分开,那么我会认真去走好我选择的路,不会牺牲任何无辜的人。即使不爱,我也会照顾我该照顾的人。” 他的话说的很清晰。付舒瑄听后,笑道:“是,你一直都活得比我明白。所以从小到大都不需要我为你操心,我只需要相信你就够了。” 付舒玦神情伤感,他说:“原本我们一家人可以过得很好的。” 付舒瑄慢慢说道:“现在也可以。” “永远不行了。” 粉饰太平永远都不是真的太平。 和黎礁待在一起时,付舒玦觉得可以暂时忘记很多烦心事。 对方不止是一张漂亮的脸,还有像光源体一样的性格。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飞蛾,但越是相处,他越想朝他靠近。 “付舒玦。”躺在床上笑嘻嘻的那个人叫着他的名字:“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付舒玦就走近他身边,说道:“没什么,看你躺着还不老实。” 躺了两天不被允许下床,黎礁快被郁闷坏了。他现在最大愿望就是下床走几步,然后向付舒玦示威:生龙活虎的我又回来啦! 可惜,目前这种不利于腿部康复的事情都被禁止了。 付舒玦说:“虽然不能到处走,不过可以随便吃啊,来,吃个橘子吧。” 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黎礁说:“你看我还能不能吃。” 付舒玦伸手过去摸着,打趣他:“嗯……几个月了?” 黎礁就拿枕头扔他。扔完后,又抱着付舒玦胳膊装委屈:“我就在客厅走走,哪儿也不去。” “你的腿怎么走?一瘸一拐的。”其实付舒玦也明白,黎礁只是在房间里待烦了,哪怕到客厅坐着都不愿再继续躺房里。看对方闷闷不乐的模样,他最后还是妥协道:“好吧,顺你的意。” 黎礁激动的就要他来扶着自己下床。 付舒玦却坐到床边,弯腰道:“上来。” 一时没弄懂对方的意思,黎礁有些懵:“怎么?” “背你。”付舒玦理所当然:“反正你只想去客厅走走,怎么走就我说了算了。” 闻言,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黎礁趴在他身上,笑道:“你真要背我啊?” “不然呢?”付舒玦瞥了他一眼:“你又不肯乖乖在床上待着。” 黎礁在他颈边一阵乱笑,轻声道:“付舒玦,你对我真好。” “谁让我喜欢你。” “喜欢我?”黎礁坏意的反问。 “喜欢你这张脸。” 黎礁不满的扯了扯他头发,气到:“不加后面这句话也是可以的!” “逗你玩的。”付舒玦一脸得逞的笑。 他们俩在客厅随意走了走。 落地窗外,万家灯火。 “付舒玦,”黎礁说:“去阳台上玩一会儿。” “不行,现在天冷,在室内待着。” 黎礁撇嘴,片刻又笑起来,指挥道:“那去厨房溜达一下。” 付舒玦倒是配合的背着他去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黎礁使坏:“我不想去厨房了,到电视前看看,有没有好节目。” 付舒玦也笑:“你故意的吧,小坏蛋。” 黎礁咬他耳朵:“我重吗?” 付舒玦就说:“你瘦了。” 客厅虽然大,不过走来走去也就这么些地方。 他们绕着来回转了几圈。谁也没提要停下,也没提要把人放下。 此时,黎礁的声音突然幽幽传到付舒玦耳边,像是一种自言自语。他说道:“这段路始终短了点,我们走不了多久。” 不知怎么,付舒玦心里升腾出了很奇怪的感觉,他转头去看黎礁,却只看到了对方的头发。 黎礁说:“还是上楼吧。” 把人放回床上,付舒玦帮他盖好被子,又端了一杯水放在床边,水杯旁有一个手摇铃。 房间中只剩下昏黄壁灯后,付舒玦说:“有事就用手摇铃叫我 。” 黎礁不在意:“没事啦,去睡吧。” 付舒玦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看了黎礁一会儿。 黎礁接受着他的目光,没有半分被注视的不自在,反而也平静的看向付舒玦,问道:“有话要和我说吗?” “……黎礁,”付舒玦叫着他的名字:“我还是要和你道一次歉。” “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对你说的那些话。不管她是否还说了什么,希望你都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的,”黎礁对他笑:“这没什么。” 付舒玦捏捏他鼻子:“谢谢。” “别客气了。”黎礁抓住他的手,晃了晃:“你真的很看重你的家人。” 付舒玦说道:“因为这是没法替代的。” “所以,你会对你妈妈生气么?” “你是指这件事?”付舒玦说:“我的确有些生气。但父母即使错的再多,也是很重要的人。有时……”他低声道:“甚至会恨她,却也永远无法停止爱她和关心她。” 付舒玦对黎礁笑了笑:“人总是这么矛盾。” 黎礁就说:“你会偏袒他们。” 付舒玦轻叹道:“黎礁,家人是特别的存在,你会想要保护他们,不用任何理由。这是本能反应。” “那么,付舒玦。”黎礁看向他,侧脸被大片阴影覆盖:“你曾经有过做错事的时候吗?” 付舒玦沉默了很久很久,终是开口道:“人都会犯错,我也不例外。” 黎礁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是他的笑藏在黑暗中,谁都看不到。翻了个身,背对着付舒玦,他说道:“你走吧。” 黎礁说:“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月光变得异常寂静。 在付舒玦走后,黎礁从夜色中坐起来,因为伤口缘故,他步履不稳的走到桌前,开始拼那些积木。 这是付舒玦怕他无聊,给他新买的。 他拼着那些孤独的木头,他要让自己不那么焦躁。 ☆、10 黎礁恢复的很好,虽然手腕还没彻底消肿,不过腿上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而他也大约十天没去酒吧打工了。 再次出现在张净杉面前,对方抽着烟笑道:“我还以为付舒玦把你给拐跑了。” “怎么会。”黎礁冲他笑的特别甜:“我舍不得你啊。”又道:“能别扣我工资吗?” “旷工十天还好意思要工资。” “……哪有旷工,我可是名正言顺请了假的。”黎礁不服气。 张净杉勾了嘴角,隔了张桌子,他伸手托着黎礁的脸,仔细看了看:“脸上没哪里受伤吧?” 黎礁左右摆了一下脑袋,示意自己很好:“放心,一点事没有。” 放开他后,张净杉把烟灰弹进水晶缸里,说道:“你对自己真的挺狠。” “对自己都狠不下心,”黎礁冲他眨眼睛:“那怎么对别人狠?” 张净杉不再多说,他向来清楚黎礁的脾气。所以就换了一个话题:“付舒瑄还在查光碟的事情。” “让他查吧。”黎礁说:“他什么都查不到。因为我已经让颂姐离开这里了。” “她走前和我打了招呼,说你直接和她联系了。”张净杉摁灭手里的烟,又喝了一口冰水。 黎礁脸上的表情很愉快:“我们现在,什么阻碍都不会有。” 青山别墅是市里有名的富人住宅区。建造别致,安保森严。 因此,不止豪商巨贾,明星们也偏爱这里。 谈安郁在青山有一套房子,付舒瑄送他的。 他们俩现在正在别墅的床上。 床单有些凌乱,谈安郁裸着上身,在付舒瑄耳边说道:“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付舒瑄轻描淡写:“没有什么消息。” 谈安郁就皱了眉,很快又自语:“……我早就猜到了,根本查不到。” 转身面对着谈安郁,付舒瑄把人搂到自己怀里:“不过,换个角度来想,也许会简单点。” 谈安郁问:“什么意思?” “她活着的时候,朋友虽然多。真正要好的也就那么几个。结婚了我也差不多断了她的关系网。其中一个在她婚后就去了国外,根本不知道后来的事。剩下的那个,你应该知道是谁。” 犹豫了片刻,谈安郁说:“是何颂?” “对。”付舒瑄笑了笑,随后目光又沉凝起来:“但是我找不到何颂,她不在这座城市,就算她在,但她当年拿不出证据,我不认为过了七年,她能从哪变出来。” “只是很奇怪。”付舒瑄继续道:“如果不是何颂,那么还能是谁?” 谈安郁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点惊疑:“会不会……是顾家的人?” 付舒瑄好笑的瞟了他一眼:“顾家还有人吗?” “……她还有一个弟弟。” 这回是真的要笑了。 付舒瑄说:“难道那时候你没去医院?她弟弟的脸毁成了什么样你和我一样清楚。他能见人吗?别把人吓死都算好了。而且他还断了一条腿,瘸子可以做什么?我宁愿相信是何颂,也不相信是他。” 拍了拍谈安郁的背,付舒瑄冷笑:“我倒想看看那个人还要玩什么花样。最好别被我找出来。” 谈安郁脸上依旧有点担心,不过不再说话。 公司临时会议让付舒玦周六也得往外跑。会议从早上十点多开到下午一点,在饭也没顾上吃的情况下所有人总算敲定好了关于土地投标及后续开发的一系列事宜。 这个企业也是付家名下的财产之一,主要负责房地产开发方面。 散会后,助理恭敬的走过来问付舒玦想要吃点什么。 已经毫无食欲的胃完全没了这方面的兴趣。付舒玦摆摆手,说道:“你们先去吃吧。”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材料,他则是独自回了家。 打开大门的时候,付舒玦听见房间很安静。他走了几步,才发现落地窗前,黎礁正趴在地板上睡得正香,面前还有一堆没搭起来的积木。 现在是冬天,屋子里都有暖气。不过睡在地板上也不怕硌得慌么? 心里笑着对方真是个小鬼。付舒玦打算将人抱到沙发上。手刚环过黎礁肩膀,那人就醒了过来。 朦胧着眼,迷迷糊糊看向付舒玦,黎礁说道:“回来啦?” “嗯。”付舒玦把他拉坐起来,“怎么不去床上睡。” “没打算睡着的。不过今天太阳很好,晒着晒着就困了。”打了个哈欠,黎礁走到卫生间洗了个脸。 付舒玦就去楼上换了身家居服。 清醒过来的黎礁又去厨房喝了半杯柠檬水,抬眼看到下楼的付舒玦。他一边喝一边看着对方,突然眸子闪动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付舒玦在家里穿的比较随意,只是普通的毛衣和牛仔裤。他坐到沙发边看起了今天的报纸。 黎礁朝他走过去,把自己喝剩下的柠檬水递到付舒玦唇边,让他继续喝。 付舒玦笑了笑,真的接过来全部喝完了。 随后,黎礁也没再多打扰他,还是回到了自己的积木前,不过他换了一种玩法。把堆高的积木小心翼翼的从中间开始抽空,确保它们不会倒塌。 付舒玦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不多时也加入了其中。伸手抽走一根长形木头,他做的很快,所以没对其他木块造成什么影响。但这不稳当的动作却把黎礁吓得差点蹦起来。 付舒玦看那人像受惊小动物一般的模样就觉得好玩,接下来更是以逗黎礁为乐趣开始了抽积木游戏,不让对方有插手的机会。 黎礁阻止道:“哪有你这样玩的。” “那你想怎么玩?”付舒玦问。 黎礁说:“我们一人抽一次,看谁先倒。”他又坏笑:“让积木倒掉的人要受惩罚。” “行。”付舒玦爽快答应:“开始?” “开始。” 付舒玦想着捉弄黎礁,所以每次都故意抽掉安全的位置。 然后黎礁就不得不颤巍巍的祈祷自己别弄倒积木。他很投入,甚至在对方要抽一个危险点时,还急道:“那个不行,会倒的!” 付舒玦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快速抽走了。 垒高的积木晃了晃,黎礁紧张的盯着,说道:“你看你看!” 付舒玦说:“这不是好好的吗。” 确定积木暂时没危险后,黎礁气的扑倒付舒玦,瞪着圆眼睛说道:“你就是要害我输。” “输了你要受罚,你自己说的。” “不”字还没说出口,离他们不远的积木“哄”的一下就倒塌散落在了地上。 两个人都愣了,黎礁悲愤道:“看见没?我就说不能抽那个。” “谁说的,明明是被你吓倒的。” 黎礁就耍赖,顺势抱着他,逃避现实:“不是我。”坚决不承认。 付舒玦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只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他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唇,说道:“把我亲高兴了就行。” “什么啊。”黎礁也笑:“一开始就打得这主意吧?” 付舒玦不和他废话,搂着对方肩膀就把人压向自己。于是他们嘴唇贴合,吻在了一起。 房间里温度正好,但是气息融合间就生出了更为热烈的空气。 黎礁用舌尖去描摹付舒玦的下唇,接着吻住他,占据他的口腔,舔舐着他的齿列。 柔软的舌彼此试探,碰触交缠。 付舒玦将手从黎礁的背部慢慢往下梭巡,他从他的衣服边缘探入,抚摸着他的腰身。 黎礁略略离开对方的唇,低笑道:“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冰?”又玩笑般的在他耳边说:“不准碰我。” 而付舒玦只是笑,继而侧头去寻着黎礁的吻。掌心则贴合着那人光滑的皮肤不断上移,最后停留在右肩胛骨,暧昧而磨人的轻抚。 黎礁很聪明,也有样学样。不过他的手却危险的往付舒玦下身摸去。 当被碰到腿间那个部位时,付舒玦仰头,喉结滑动,他闭着的眸子微微睁开。 两人在一起近半年。除了接吻,几乎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付舒玦似乎不那么着急。他觉得,能和黎礁每天在一起好像也不错。做`爱不是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他不着急,但不代表他没想过。 黎礁的主动让他非常意外,更接近于惊喜。 此时此刻,付舒玦才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有多耐心。也许,他比心里所认为的,还要更在意对方。 黎礁为付舒玦解开牛仔裤的纽扣,隔着内裤用手覆上他的性`器,之后是手直接的触摸。 温热的手掌刺激感官,快感迅速膨胀加剧。付舒玦的手扣上黎礁的腰。 “怎么样。”黎礁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类似诱惑的问道:“你喜欢吗?”他的动作并不算太青涩,是那种恰到好处又不会太显熟练的尺度。让人享受的同时,也不会令人多想。 热劲仿佛都聚集在了腿间的位置,绵延往上。付舒玦本能的用膝盖碰着黎礁的腿。 他们俩在对方的唇间呼吸着,不时吻过彼此。 下半`身如有弱电流游走。 付舒玦揉捏着黎礁紧致的窄腰,手指随着快感而不自觉用力。他的双腿略略紧绷,眉头微蹙。 在身下这个人濒临快感顶峰的那一瞬,黎礁吻着他的头发,欣赏了一下他沉沦的样子。然后扬起一个异常冷静的笑容,轻声的、近乎是气音,说道:“舒玦哥哥。” 几乎是同时间,付舒玦身体一紧,眼前有短暂的空白,耳边嗡嗡轰鸣。片刻,意识铺天盖地的回流。 他脸上是高`潮过后的迷茫,炙热的体温却在快速变冷。看向身上那个人,他抓住对方的胳膊,惊疑于自己刚刚听到的那句轻的像幻觉的话。 付舒玦不确定的说道:“黎礁?” 黎礁则是不明白他的反应,很有些困惑:“我弄痛你了么?还是不舒服?” 这副无辜且担心的样子更让付舒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亦或是生理快感带来的不清醒?他再一次开口道:“黎礁?” “怎么了?”黎礁面色如常,笑吟吟的。他一字一顿清晰清楚的叫着他的名字:“付舒玦?” 直到这时,付舒玦才真正回神。 他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黎礁笑容不变:“你把我抓的太紧了,我有点痛。” 付舒玦赶紧松开他。 黎礁就从他身上下来,躺在他对面,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付舒玦也转身看了他很久,确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他才懈下神经,说道:“我刚刚……” “我知道,”黎礁调侃:“是太舒服了对吧?” 付舒玦失笑,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后,说道:“让我再抱一会。” 黎礁就乖乖的挪到了他怀里。 把人重新搂紧,付舒玦彻底松了口气。不安的感觉也终是慢慢褪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不合就开车 还处在发动阶段,滴滴叭叭~ ☆、11 付舒玦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 可是这天晚上,他梦到了顾家的人。 顾家的那个小男孩就是在付舒瑄婚礼上进入他视线的。 男孩长得非常可爱,圆圆的娃娃脸,十二三岁的样子。对他笑的很甜,嘴唇一张一合,说道—— “舒玦哥哥。” 付舒玦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记得他的眼睛,像钻石,又像夜空中的星光。 再后来,他又看过他一次,在医院。 隔着厚重的玻璃,他偷偷的、满怀愧疚和惊吓的看向病床上的人。 对方脸上裹着纱布,闭着眼睛。 付舒玦看了很久,久到那双眼睛突然睁开,直直对上了他的眸子。 恐惧感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一身冷汗的挣脱梦魇,付舒玦急喘着从床上坐起。 他的头很晕,还有阵阵的重感。 背上能感受到汗水的黏腻,而且口干舌燥。 起床开灯,才凌晨3点多。付舒玦下楼喝了一杯水。 重回房间时,他在黎礁的房门口停留了一会,然后走开。 一连几天,付舒玦的心情都不是特别舒畅。 当某些不愉快的旧事被刻意遗忘很久后,也许人们可以当作自己真的快要忘了。 如果一旦被重新记起,那么再要忘记就会变得困难。 他莫名想去一次南广县,可是又害怕去。纠结挣扎中,萌生去意的念头反而越来越重。 不知是何种心思作祟,他想去看看那家人如今过得怎么样。 晚上做饭的时候,黎礁也看出了这段日子身边人的不对劲。 他一边切菜一边问道:“你怎么了?感觉最近有心事。” 付舒玦没想到黎礁会这样问,愣了一下,他从后面抱住对方,说道:“很明显吗?” “当然了。有烦心事可以和我聊聊的,别自己闷着。” 犹豫着,付舒玦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法:“我只是想出去玩几天,工作太累了。” 黎礁也知道他们公司目前有个投建项目,大家都比较辛苦。于是偏过头亲了亲他:“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才最重要。”又问道:“你想去哪儿玩?” “……没想好,也许是南广县吧。” 黎礁切着菜的手稍稍偏离了些许,刀落下的时候差点切到自己手指。不过他反应很快的将手挪开了点,避免了一次流血事件。 这一串动作非常自然,付舒玦没看出什么不对。 低头专注着案板上的菜,黎礁说道:“南广县有什么好玩的,应该去风景漂亮的地方啊。” “我爷爷那辈的亲戚住在那儿,小时候和我们都挺亲近的。我想去看看他们。” 黎礁问道:“什么时候去?” 付舒玦也没下定决心,就大致说道:“下周吧,看公司忙不忙。” “下周?” “嗯,”付舒玦说:“周五你也没课,我们一起……” “一定要下周吗?”黎礁放下手里切到一半的蔬菜,转身搂着付舒玦,失落道:“下周是我的生日。” 付舒玦非常惊讶:“你生日?”南广县的事瞬间被他放到了一边,“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这些天都不开心,我就没好说出口。”黎礁垂着眸子,鼓了鼓脸颊:“本来想生日前和你说的,可是你又那么巧的要出去玩。” 付舒玦很有些歉意,这段日子的确只顾着想事情,都忽略了对方的情绪。连生日还要靠提醒才知晓。他正要道歉。 黎礁又说:“这是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呢。” 看他期待的样子,付舒玦温声道:“我哪都不去,陪你过生日。” 黎礁顿时笑弯了眼,啪叽亲了他一口,再次说着那句重复过很多遍的话:“付舒玦,你对我真好。” 酒吧里, 黎礁继续着他每天的打工日常。 张净杉调了杯姜汁汽水放到他面前,开口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下星期是你生日。” 明显逗趣的语气让黎礁捂嘴偷笑。他说:“下周当然不是我生日。但只要我愿意,现在就可以是我的生日。然后你还要给我礼物。”接着,不忘伸出一只手。 拍了一下那只伸出来的手,张净杉问:“你确定他不会再想去南广县?” “其实无所谓,”黎礁的声音很平淡:“那里也没有他要找的人了。不过我确定,他暂时不会想去。” “哦,”张净杉说:“这么自信?” 黎礁狡黠道:“因为生日那天,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他。” 那天到来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冬天有这样一场雨真是少见。 付舒玦本想着带黎礁出去吃饭的,但照这趋势,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所以打乱了他的计划。 黎礁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他说在哪儿过都是一样的,反正也买了菜。 付舒玦则坚持不让对方做饭,哪有寿星还要出力的道理?于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半天。 最后黎礁实在看不过去付舒玦让人汗颜的烧菜技术,以帮忙的名义掌了勺。 稍晚一点,有人来给付舒玦送了个包装漂亮的蛋糕。当时,黎礁正端着炒好的最后一盘菜走出来,笑道:“这还提供上`门服务?” “是啊。”付舒玦说:“这家蛋糕店的味道和服务都是出了名的。” “味道再好,那也要先吃饭,过来吧。”黎礁冲他招招手。 晚餐时间,两人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再顺便为对方夹一筷子彼此爱吃的菜。 不过,付舒玦没让黎礁吃太多,因为还有个重头戏的蛋糕在后面等着。 把餐盘收拾好放进水池。付舒玦关掉了客厅的大灯,将蛋糕拿出来,他插上了蜡烛。 这个蛋糕真的非常漂亮,三层夹心,奶油细腻洁白。最上面还摆了一朵盛放的玫瑰花,红的刺眼。 黎礁很喜欢,拿起它握在手里反复的看,然后对付舒玦说:“玫瑰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付舒玦就笑:“为什么?” 黎礁故意说道:“难道不是代表我爱你的意思吗?” 付舒玦表情有些高深,没有否认。 抓住对方的胳膊,黎礁把人拉近了一点,玩笑道:“你爱我吗?”说完这句话后,他却没等付舒玦的答案,只是兀自开口:“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花。很漂亮。”把花小心的收好,黎礁说:“这个可以一直保存起来。” 付舒玦看他爱不释手,就说:“只是一朵而已,以后我可以送你很多。” 黎礁摇头:“一朵就够了。”他对付舒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谢谢。” “这样就够了?”付舒玦逗他:“我礼物都还没拿出来呢。” 黎礁惊讶,片刻又道:“我只想我们俩在一起吃饭而已,不用那么隆重。” 付舒玦只是笑,也不说话。他从沙发另一端拿出了一个被坐垫挡住的铁皮罐。是很常见的装糖果的罐子。 黎礁快乐的接过,喜欢的不行。同时又疑惑:“平时你都不准我吃太多甜食,怎么这次这么好啊?” “这次你过生日,特准一次。”付舒玦说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盒盖有些紧,所以黎礁稍微用了点力气。当他打开后,便彻底愣住了。 暗色灯光下,铁皮罐中的“糖果”闪烁剔透,跳跃的碎光有着令人晕眩的色彩。 那是一颗颗被透明糖纸包裹着的钻石。 回神后,黎礁笑得不行,他拿着一颗钻石,面露神奇的看着。继而又看向付舒玦:“为什么送我这个?” 与黎礁不同,付舒玦的表情有些平和,近乎认真。他说道:“因为它们是永恒。” 黎礁渐渐收了笑,慢慢开口道:“可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付舒玦并不在意黎礁的话,他把蜡烛点燃:“许个愿吧。” 从那人身上收回目光,黎礁交扣着双手,闭上眼睛沉默了半分钟。 再次睁开眼后,他一口气吹灭了那些蜡烛。 付舒玦问:“许了什么愿?” 黎礁说:“我希望我的家人也能来这里陪我。” 一个人在外读书难免有牵挂,付舒玦很能理解他。 虽然并不经常听黎礁谈起家人,但付舒玦知道他也肯定会常常想家。所以,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安慰道:“今天就让我暂时充当你的家人吧。也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他们一起为你庆祝生日。” 付舒玦的意思很明白,他想成为黎礁心里重要的人。 可是黎礁却很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和他们一起?” 付舒玦说道:“可以吗?”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5节 黎礁笑的肩膀都在抖:“可以。”他说:“就怕你到时候会吓一跳。” “为什么?” 黎礁却不肯再回答他,只是吻了一下他。 ☆、12 付舒玦时常认为,黎礁性格中的某一方面很有些少年人的坦荡天真。 他也很钟情他的眼神,温柔明亮的。没有成年后的沉寂和浑浊。 他好奇对方生长于怎样的环境,才会有这样讨人喜欢的性子。 如果有机会,他还想更了解这个人。期待着融入彼此的生活。 黎礁用手指蘸了一点奶油放在嘴里,品尝后心满意足的露出了幸福的表情。接着,切了一小块蛋糕递给付舒玦:“很好吃。” 付舒玦笑他:“都弄到嘴巴上了。” 做了个鬼脸,黎礁伸舌缓慢的添了一圈自己的嘴唇,又问道:“现在没了吧?” 眼见他的舌尖在唇边留下浅浅水色。付舒玦只是静静的看着,瞳色黑沉,脑袋中反应过来后,手已经抬起摩挲上了对方的薄唇。 黎礁就嘟起嘴巴,吻了一下他的手指。那双付舒玦格外喜欢的眼睛也带上了蛋糕般的甜蜜温软。 空气中有种催情的味道。 付舒玦情不自禁的靠近黎礁,细细的吻着他的眉骨,舔吻过他的眼皮,然后是鼻尖。最后深吻住他的唇,舌尖撬开齿列,扫荡暖热的口腔。 黎礁攥着面前这人的衣角,以一种像是顺服的姿态全情投入。 他们吻得非常热烈,接吻的暧昧声音在空旷的客厅清晰可闻。 黎礁背抵着沙发椅面,他的衣服被付舒玦撩起。那人从他的脖子吻到他的胸口。 身体一紧,黎礁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付舒玦起身,重新回到他的颈边,低声的带着掠夺意味的说道:“黎礁,我想抱你。” 伴随这句话的,是黎礁瞬间僵硬的身体。他没开口,但是之前略显急促的气息渐渐平复了下来。 付舒玦以为他在紧张,就安抚道:“我不会让你受伤的,别怕。” 黎礁一点一点的推开付舒玦,他坐直了身体,把自己的衣服拉好。对上那人不解的目光,摇摇头,说道:“对不起。” 付舒玦怔愣在了原地,接着全身血液冰冷的凝固。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和黎礁的感情是相互的,他们都对彼此很有感觉。但是,现在干脆直接的拒绝让付舒玦陷入了混乱。难道是他想错了,对方根本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又或者是觉得还不到那一步?张了张唇,他费了些力气才好不容易出声道:“为什么?” 付舒玦认为自己需要一个解释。 “……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特别的。”黎礁低头没看他:“即使,即使不上床,你也对我很好。可是,我不确定,一旦打破这种界限……” “所以,”付舒玦不知该作何表情:“你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我。” “某天我不再有新鲜感了,”黎礁抬眸,盯着他的眼睛:“你还会对我像现在这样好吗?” 付舒玦听出了他的不安,甚至有些生气他的不信任:“如果是为了新鲜感,那么已经半年了,早该过期了。黎礁,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对我以及对你自己,多点信心。”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你在这段感情中的优越。”黎礁的脸上有了些难过:“你身边的一切都在提醒我,要我别让自己无路可退。付舒玦,你也许曾经有过很多情人或者爱人。但我只有你。我不想成为你众多曾经的其中之一。” 付舒玦看了他很久,最终还是不舍得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轻声道:“你是不一样的。” “可能现在我的确是。” “你以前告诉过我,”付舒玦摸着他的脸:“就算我不要你了,你也会过得很好。” “没错,”黎礁说:“但我觉得我是做不到了。” 为什么做不到了。这个原因根本不需要黎礁说明。能洒脱是因为不在意,难释怀是因为太在意。当一个人在心中的分量变了,那么感情也会随之翻天覆地。 付舒玦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柔软,还未等他彻底消化完这句话。 黎礁继续道:“我不想成为一个上完就被抛弃的角色。”他坚定而坚决:“我不愿做那个躺在床上等你的人。我不要。” 沉默在他们之间涌动。 付舒玦脸色奇异,语气中带了些不可思议:“那么,你是想上我?” 黎礁不说话,但目光闪烁,低了头。 这莫名的冲击让付舒玦表情很是微妙。从来没人敢对他动这个心思。他一直认为,他该是主导的一方。从来也都是这样。可现在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他一时没法接受。 付舒玦喜欢黎礁,也对黎礁好,但不代表他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张开腿让人上。长久的高人一等让他此刻产生了诧异和落差感。 因而,声音中不自觉就透出了严厉。“黎礁,”他说,“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听到这句话后,黎礁局促而伤心的看着他。 付舒玦才发现那人眸子里有些水光。瞬间,他就后悔了刚才的态度,想伸手去拉人。 黎礁却站起来,后退一步离开了付舒玦。 “对不起。”他道歉:“是我想要的太多。这道坎,我们应该是过不去了。” “付舒玦,”他又说道:“算了吧。” 说完,黎礁用手擦了一下眼睛,他走到门边,在冬雨不歇的黑暗中离开。 外面雨声一阵大过一阵。 付舒玦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客厅中。 黎礁的话夹杂着潮湿的大雨沉重的敲打着他的心脏。 他想着那人说道:算了吧。 什么算了? 是宣告他们的感情结束吗? 街上看不到其他人。 接天连地的雨幕令黎礁有些虚幻。但他又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表情从之前的伤心转而趋向平静。 他走的不急不慢。 烦恼吗,生气吗? 又或是难过吗,失落吗? 这些都是被允许的,这些都是对的。因为这都是我要带给你的。 给你复杂又充盈的感情,让你苦恼、牵挂、如鲠在喉,想起我就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所以,来找我吧。 黎礁在雨中露出了一个从容的微笑。 窗外的一道雷惊醒了付舒玦。 他才想起黎礁伞也没有,外套也没穿就那样跑出了门。 匆忙间,他随手拿了件大衣,撑着伞就出去追,跑了近两条路,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人。 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湿透了,阴冷冲他席卷而来。 站在十字街口,付舒玦突然有些迷茫,好像此时此刻终于逐渐的反应过来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反应过来黎礁是真的离开了,而他找不到对方。 付舒玦认为自己是该生气的,生气黎礁毫无顾忌的出走。 可是他又苦恼,苦恼是不是从此失去了黎礁。 而他又牵挂黎礁,分开没有多久,他已经开始想念他,并且担心他是否还在路上,是否被大雨淋湿。 巨大的茫然让他不知所措。 生日之后,黎礁的手机一直关机。 付舒玦快有四天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去对方的学校,被告知因为淋雨发烧的缘故所以请假了。 去酒吧,也是同样的理由。 至于那个人的家里,更是无人回应。 黎礁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付舒玦颇有些失魂落魄,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怎么能让他不在意? 习惯了有人陪伴的日子,独自在家时,付舒玦会无可抑制的想起和黎礁同住的点点滴滴。 他又想了很久黎礁那晚说的话。 他知道其实那人已经向自己示弱了。而他不该那样冲动,至少语气不该是那样。 付舒玦非常懊恼。 可是他现在找不到黎礁,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什么叫心急如焚。 酒吧的后台更衣室正是冷清的时候。 晚上九点,是夜晚热闹的开始。 黎礁坐在更衣室的那排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 他的手上还握着一个手机。 有人敲门,随后不请自入。 从镜中看向来人,黎礁笑道:“有事么,老板?” 张净杉说:“付舒玦今晚也来找你了。” 黎礁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将手机开了机。 注意到了这人的动作,张净杉问:“怎么,你要联系他了?” “只是让他更牵挂我一点。” 当着张净杉的面,黎礁拨通了付舒玦的电话。响铃不过两声,另一端的人就接起来了。 但还没容对方开口,黎礁则利落的挂断了。 张净杉挑眉。 “付舒玦认为自己是主导,那么我就让他认清我们之间的位置关系。”黎礁解释:“这算是我和他相处时想更进一步的最大困难,解决之后一切都不会是问题。从现在开始,我要主动权。” 他又漫不经心说道:“放心,他会回电话给我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没过多会儿,手机振动,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付舒玦”三个字。 张净杉说道:“你不接?” “让他多等一等,也让他多担心一下。”黎礁依旧是从镜子中对着后面那人笑,但笑容里渐渐多出了点不确定:“我对他是不是特别坏?” “不是。你做的特别好。”走到旁边,用手按了按黎礁的肩膀,张净杉笑道:“而且你有句话说的很对,他真的玩不赢你。”接着,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黎礁的目光重新落到仍旧振个不停的手机上,按下通话键,放到耳边后。 他开口,声音温柔,说道:“付舒玦?” ☆、13 电话接通后,付舒玦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哪里?” 黎礁却没有立刻回答他。 付舒玦有些急切和担心的问道:“你生病了么?现在怎么样了?” 黎礁则慢慢的轻声说道:“我很好。” “你在哪里?”付舒玦说:“黎礁,你知道我找了你很多天吗?” 黎礁始终带了点压抑和低落,他问:“为什么?”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么久,我难道不该找你?我联系不上你,很怕你遇到什么事。” “付舒玦,”黎礁说:“别再给我这种错觉了。” 话一出口,另端的人就有片刻沉默。然后是叹息般的低语:“我为我那天的态度和你道歉。黎礁,其他事情,先让我见到你再说。” “我不确定……”黎礁犹豫:“我们之间存在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付舒玦却坚持:“让我先见你。”他问道:“你在哪里?” 黎礁说:“我快到酒吧了。” 付舒玦说:“在那里等我。” 马路上,一辆银白跑车猛地刹车后急转调头,往来时的路上疾驰而去。 从几千年,甚至更久以来,我们总会听到很多故事,千奇百怪,包罗万象。 他尤其喜欢因果轮回的传说。 更偏爱复仇者的角色。 有人说,她们形同怨鬼,头上长着蛇发,眼中流出血泪,在大地上追逐罪恶。 阿勒克图代表着永无止境。她施加给恶人永远的不安、烦恼,忐忑。 墨纪拉是嫉妒的怒气,她冷酷无情,手执火把和长鞭。 而提希丰,她象征着复仇,她心中充满复仇的怒火。令罪者遭受苦难,发疯发狂。 他在这里等待。 日复一日都是一场盛装打扮。 他等着一个人。 临近夜半, 有人突兀的推开了提希丰的门,携风带雨。 “黎礁?”那人目光略扫过周遭,便朝吧台走来。呼吸显得急促,头发有些湿漉。 这边,坐立良久的人闻声缓慢转头,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浅的笑容。 “付舒玦,”黎礁说:“你来了。” 付舒玦的脸色不是太好。 不知道是外面过分冷还是这些天没休息好,他面容泛着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更突出那双眼睛的黑。他可能瘦了点,面部轮廓较之前锋锐消颓。不得不承认,他仍旧英俊。 黎礁有很短暂的怔愣,他下意识的想到好像自己比对方过的好多了。 不过付舒玦没在意这点小事。他见到黎礁就松了一口气,细细的看了许久,低声道:“还好。”还好什么,他也不说出来。 走到黎礁面前,他牵住对方的手,似无奈又似感慨,语气却轻柔的像阵风,他说:“你一点都不乖。” 被抓着的手不自觉的一紧,黎礁还未做任何反应。对方就唯恐他把手抽掉一般,更加用力的握住了。 付舒玦说:“是不是该和我回家了?” 黎礁还是摇头。 付舒玦看着他。 “再给我一点时间。”黎礁说:“我会打电话给你。” “我了解你,你会一拖再拖。”付舒玦说:“你要给我一个期限。” “你决定吧。”黎礁垂下眼:“的确我是给不出。” 付舒玦就说:“三天。”他抬起对方下巴,让人看向自己:“三天后你要给我答复。黎礁,我不同意你离开我。” 他的手又摸上那人的头发,揉了揉,说道:“很多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来。” 但是, 没有等到三天,大约是两人分开的第二晚吧,黎礁在这夜的凌晨接到了一个电话。 当然是付舒玦打来的。 黎礁有失眠症,不算特别严重。 他的睡眠常常来的毫无征兆,却又走的突然而然。 这一点,付舒玦从来不知道。 黎礁不会为睡眠感到困扰,更不会想方设法的入睡。 他能坦然面对深夜寂静的空旷,也能接受自己从头到脚的每一处缺陷,失眠症只是其中小小之一而已。 接到付舒玦来电的时候,他正在失眠。 今晚付舒玦的状态有点奇怪,电话接通之后,只是重复的喊着黎礁的名字。声音听过去也不甚清醒。 黎礁只以为对方是喝了酒。 挂断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付舒玦的家里。反正也睡不着。 到了之后,黎礁才发现原来付舒玦生病了。他烧的很厉害。 也许是前两天来找自己的时候淋了点雨冻着了,再加上这些日子精神不怎么好。总之此刻这个人浑浑噩噩的,表情有些痛苦。 黎礁就用凉水打湿了毛巾给他敷在额头上降降体温。再去书房找退烧药。 把人半抱在怀里,黎礁喂他吃药。 付舒玦迷糊的根本睁不开眼,只是本能的吞咽。一会儿叫着黎礁,一会儿又说着其他胡话。 黎礁也听不清这人在说什么,看对方一直那么难受,就低头吻了他的眉心,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尽量让他轻松一点。 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黎礁不记得后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早晨,付舒玦醒来,当他看到枕边的那个人时,还以为是幻觉。 伸手摸了摸,温热的。意识到黎礁是真真正正躺在身边,顿时,一股隐秘的高兴开始逐渐扩大,他伸手揽过黎礁,将人紧紧抱住。 黎礁被吵醒,懵懵懂懂的也不忘先看看付舒玦退烧没。 他伸手按着对方的后脑勺,将自己额头贴着那人的额头,确认退烧后才松手,在付舒玦颈窝蹭了蹭。又让人抱了许久,接着起床,把昨晚煮好的粥热一下给付舒玦吃。 就在黎礁忙活的时候,付舒玦也下了床,走到厨房,跟着那人打转转。 黎礁一边盛粥,边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病人呢,没事就去躺着啊。” 付舒玦多了几分笑容:“我想看看你。总觉得很久没看到你了。” “昨天不是才见了。”黎礁笑话他。 付舒玦却不在意,走过去抱住黎礁,说道:“以后你不要失踪这么久,让我很担心。” 黎礁特别无奈:“谁让谁担心啊,你看你自己。大半夜把我吓一跳。” 付舒玦只是笑。 黎礁要去亲他。 付舒玦说道:“传染给你怎么办。” “那就换你照顾我啊。”黎礁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付舒玦就狠狠的吻了他一下。 于是,他们俩也没等到所谓的三天期限。 付舒玦的病好了之后,两人重新住在了一起。 他们还是会接吻,会做一些很亲密的动作。不过彼此都默契的没再提上下位置了。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一年即将被翻篇了。新年快要来临。 付舒玦要和付家的人去他外公那里过节。 而黎礁此刻也放假有段日子,不过他迟迟没有急着回家。 付舒玦问过他:“家人没催你回去吗?” 黎礁笑道:“干吗啊,不想让我多和你待会儿么?” “当然想,我还想和你在一起过节呢。”捏捏对方的鼻尖,付舒玦对黎礁说:“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也还要几天才动身。” 很高兴对方有这份心,但黎礁拒绝道:“不用了。我回去太早没什么事做,多陪陪你。” 付舒玦抱着他,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叔叔阿姨不会唠叨你吧?” “不会。”黎礁在他耳边说:“他们去国外了。老家都是亲戚们,无所谓的。” 等到付舒玦离开的那天。 黎礁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他本来想等付舒玦走后再出发。 可是付舒玦非得送他去车站才放心。 黎礁没办法,只好让他送。 车上,付舒玦无意问道:“对了,黎礁,我还一直都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呢。” 黎礁笑道:“我买的是去市里的车票,我们那儿没车站。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玩。” 付舒玦还想再说点什么,黎礁看向窗外,喊道:“啊!行了,就让我在这里下吧。再往前走人就多了,到时候你不好出来。”他转头又亲了一下付舒玦,说道:“我走了。” 付舒玦拽住他,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分开时,都有些气喘。 黎礁又亲了亲他脸颊:“过些日子再见了。” 拿上行李下车后,黎礁对付舒玦挥了挥手,直到车子消失在了视线。他才拖着箱子慢慢走到了候车大厅。 等车的人不少。 黎礁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手里的车票。 不多时,广播里开始通知各车次的旅客不要错过上车时间。 他前面排队进站的人有着长长的队伍。以可见的速度一个一个进了检票口。 而他仍旧坐着一动不动。 许久,检票口关闭,左右都变得空荡。 黎礁撕掉了那张车票,他异常平静的起身,将碎纸扔进了垃圾桶。走出了车站。 年三十那天,付舒玦打了一个电话给黎礁。他问黎礁在哪儿。 黎礁说:“我在老家呢,一帮亲戚小孩啊,吵得不得了,我只能躲在房间里和你打电话。是不是很安静?” 付舒玦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听得出他很开心:“对啊,就是太`安静了,我才好奇。你听听我们这儿,快吵疯了。” 他们还没聊上几句,黎礁就听到付舒玦那边有人隐约说道:吃饭了!你们几个小子,电话晚点打啦…… 黎礁哈哈笑:“行了你快去吧。有时间再说。” 挂断电话后,大约一个小时,黎礁收到了付舒玦发来的一段小视频。 视频里,烟花破空绽放,五彩六色,照的夜空都亮了。非常漂亮。 小孩子们兴奋喊叫的声音很明显,各个快乐的不得了。 没有开灯的客厅里,黎礁独自坐在沙发上。 他又回到了被付舒玦称为“毫无人气”的那个房子。 他死寂的坐着。 重新看了一遍付舒玦发来的视频。 他听着那些小孩的笑声,也微笑起来。 接着,他收到了一条语音。付舒玦说:“黎礁,新年快乐。” 黎礁抬头,他环顾四周,对着冰冷空气轻声道:“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一休息我就容易断更。。。orz 如果我要是超过零点还没更新,就代表我今晚应该不会更了 大家不要太熬夜哦,么么 ☆、14 即将进入大学最后一年的生涯,黎礁的学校课程又少了一些,搬出去住的学生也多了起来。 不过他本来就不喜欢住寝室,几年下来和室友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所以于他而言,搬不搬都没区别。 年一过完,付舒玦倒是忙的团团转。 他们公司的项目正式开始投建,很多前期事宜已经在步步着手。 书房里经常可以看到堆放的到处都是的材料和文件。 用“晕头转向”来形容这个阶段的付舒玦是很贴切的。 黎礁不想看他太辛苦,有时也会帮忙打打下手,比如整理资料、统计数据之类的。 他们俩现在睡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少,通常黎礁会等付舒玦一起休息。 而付舒玦忙的废寝忘食时,黎礁也不打扰对方。除却帮忙,他大多时间则是坐在地上,靠着书桌看自己的书。 书房的地板上铺着斯堪的纳维亚地毯,米色和灰色相间,清爽整洁。 黎礁特别喜欢坐在那儿,软软的很舒服。 今天和往常一样,付舒玦忙完手里的事情后,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他疲累的伸了个懒腰。 侧身看了看黎礁是否还在看书,就发现那人已经睡着了,缩成一小团,脸都快藏进了毯子里。即使这么困,对方仍旧没离开。 付舒玦不禁为黎礁的坚持和温柔感到好笑又开心。 他轻轻的在一旁坐下,玩了会儿那人的头发,然后低头亲着柔软的脸颊。 付舒玦没立刻把人抱回房间,而是也一同躺下,感受了一下神经紧绷后的放松。他的胸口紧贴着黎礁的后背,又把鼻尖埋进对方后颈的发尾,有一下没一下吻着纤细的脖子。 黎礁哼了两声,眼睛也不睁开,只是转了个身,面对着付舒玦,伸手要抱他。 付舒玦的手从黎礁的腋下穿过,亲了亲他的额头、嘴唇。片刻,咬着他耳垂说道:“醒了?” 黎礁嘟囔:“还不是你在骚扰我……几点了?” 付舒玦没告诉他,只是说道:“睡吧。” 可能是前一天真的睡得太晚了,第二天的会议临到开始前半小时,付舒玦才恍然发觉有一份要用到的文件居然找不到了。 办公室没有,那应该落在了家里。可是…… 他皱眉想着:明明记得自己带了啊,难道真的忙昏了头,连这种小事都弄不清? 不过时间不等人,也容不得他纠结太久。 付舒玦给黎礁打了个电话,问书房里是不是放着自己没带走的那份文件。 黎礁就说:“我帮你去看看。”他边上楼还边安慰:“你别着急,肯定丢不了。” 付舒玦笑道:“没有着急。” 翻找了一会儿,黎礁说:“真的在桌上,我给你送过去吧。” 现在的天气虽然不如年前冷,但春寒也是够呛的。 付舒玦怕黎礁跑来跑去冻着,说道:“不用,我让人去拿就行。” “一来一回多浪费时间,”黎礁说:“我今天没课,很快就能给你送过去。” 挂断电话后,黎礁打了辆车直接去了付舒玦的公司。 公司处在繁华地段,管理也严格些。除却私家车,有段路出租车是进不去的。 付舒玦怕黎礁找不到路,就要去接他。结果远远看到那人朝这边跑过来。 黎礁的鼻子和耳朵都红红的,呼哧呼哧喘着气。他穿的也不够多,看过去很单薄。 付舒玦有些心疼,他把人抱住,也没管还是大白天:“不用跑,也不少这几分钟。” “怕耽误你事儿。”黎礁将手里的东西给他:“快去开会吧。” “你和我一起。”付舒玦说:“去楼上休息一下。” 黎礁有些惊讶:“我就算了吧。你要工作,我不打扰你。” 但付舒玦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走掉,所以强拉硬拽的还是把人带到了公司,让对方在自己办公室坐着。去开会前,不忘说道:“吃早饭了没?我让人给你拿上来。” 黎礁赶紧摆手:“吃了吃了,你不用管我了。” 虽说如此,付舒玦还是让人送来了一份早餐。 这场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 怕黎礁无聊,结束后付舒玦尽快回了办公室,不过他发现对方很会制造乐趣。 此时此刻,黎礁捧了本书看的投入。 桌上的餐点完全没碰。 付舒玦也不在意。 因为快到中午了,他干脆带着人去吃了午饭。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6节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付舒玦想着下午早点走,陪黎礁出去逛逛。 可是当他们饭后再次折回到办公室,却发现付舒瑄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等着。 黎礁自然无可避免的又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哥?”付舒玦说:“不是约好了明天么?” 看样子,兄弟俩是有约的。 付舒瑄就说:“合作方早上把策划书送过来了,我想着直接拿给你,可以多点时间商量。不过……”他看向黎礁,笑了笑。 黎礁很懂眼色,正要说点什么。 付舒玦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他对黎礁说:“等我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付舒瑄上下打量着黎礁。 黎礁也看向他。 “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付舒瑄说。 黎礁就笑:“他对我很好。” “是啊,他喜欢你。”付舒瑄眯起眼睛,尔后又变回了亲切的模样:“不过,这毕竟是公司,是不是让他好好上班比较好?” 黎礁客客气气道:“付先生您说得对。” 付舒玦打完电话回来,付舒瑄就去了会议室等他。 而黎礁也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付舒玦不解:“怎么突然就要回去?放心,我会让哥哥先走。” 黎礁笑着伸手一左一右拽拽他耳朵:“好好上班,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多,不在乎这一下。而且我一直待着对你影响也不好啊。” “和影响有什么关系?”付舒玦敏锐道:“我哥刚和你说什么了?” 黎礁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没有,什么都没说。就是……我晚上还要兼职。”他说道:“我去做好晚饭等你回来。” “真没事?”付舒玦问。 黎礁说:“真没事。”然后又笑嘻嘻的。 付舒玦无奈。 由于对方这些日子比较忙,所以黎礁不是很赞同付舒玦每晚来接自己下班。 但这又是付舒玦的一个习惯,不亲自接人总觉得不太放心。 黎礁也没法说服他。 晚上,当付舒玦来到提希丰的门口时,正好看到黎礁出来倒垃圾,那人穿着工作时的制服,谈不上多保暖。 付舒玦叫了他一声,朝他走了过去。 黎礁笑道:“今天来的挺早啊。” “今晚没什么事,在家等着也是等,不如来找你。”付舒玦走到黎礁面前,用掌心摸了摸他鼻子,说道:“太凉了。”拉下自己的围巾,他给黎礁一圈又一圈的缠绕上。 围巾还带着独属于付舒玦的体温和味道。黎礁笑道:“热热的。” 付舒玦也笑了,他拉了拉围巾的两端,把人拉过来一点后,自己则靠过去吻了黎礁。 两个人在路灯下接吻。 街边没什么人。 “穿这么少还出来。”付舒玦在他唇边低语。 “我身体很好的。”黎礁说:“倒是你啊,早点休息吧。”他玩笑道:“我认识回去的路。” 付舒玦只是看着他,也不再说话。良久又吻了吻他的黑眼睛。 从酒吧回家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付舒玦突然问起黎礁是不是快要毕业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付舒玦很少问他学业方面的事情,不过黎礁还是答道:“得先实习呢。” 哦了一声,付舒玦说:“打算去哪实习?” “还没想好,再看吧。” “你如果……”付舒玦顿了顿:“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不如来我公司。”他表现的好像漫不经心,只是单纯的叙述一般。 但黎礁知道,付舒玦是一个凡事都会仔细考虑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代表对方是认真的。他没有立刻给答复,而是略略低头,把鼻子和嘴唇都掩进了围巾里。 得不到回答的付舒玦再次问道:“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我不想去。”黎礁的声音在围巾中显得有些闷:“我不想被人说是靠你亮绿灯。” 付舒玦问:“谁会这么说?” 黎礁不吭声了。 “看来还是我哥和你说了些什么吧?” 黎礁着急:“真没有……” 付舒玦被他逗笑:“我知道了。没事的,黎礁,这个公司一直都是我在打理。而且你只是来实习,就当给我帮忙了,行吗?” 黎礁没说话,他藏在围巾中的唇却勾起了明快的笑容,不过付舒玦看不到。状似为难的犹豫了片刻,他才点头,说道:“好吧……希望我真的能帮你做点事。” 付舒玦很满意:“你肯定可以的。” 自从两人同住,黎礁几乎不怎么回之前那个出租屋了。而且,以后如果去了付舒玦的公司,就更加不会再回来。 因此,付舒玦的意思是让黎礁把剩下的东西都搬到现在住的家里,这样比较方便。 挑了个日子,他们就开车来了。 其实说实话,付舒玦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屋子。可能是这种老旧的气氛总给他一种腐朽的感觉,破败的建筑也充满了萧条。最重要的是,黎礁的房子常年空荡荡,身处其中真是让人无端的心里发慌。 除了书、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其余的差不多都在之前就搬好了。 面对那堆破旧的积木,付舒玦说:“这个还要吗?还是用我给你买的那套新的?” “这些都要。”黎礁把积木放进箱子:“这是我小时候过生日,家人送的。” 付舒玦一愣,倒也不再多说,帮着他收拾起来。 随后黎礁又去房间各处将窗户关好,顺便看看水闸是不是拧好了。 付舒玦则把黎礁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又把架子上的书整理了一下,打算一同塞到箱子里。 书架上有了层薄薄的灰,代表着主人一段日子没来住过了。 黎礁几乎不看什么杂书,但也不代表一本都没有。 付舒玦整理的时候多扫了几眼,那些杂书基本与心理学和药物学有关。他大多连名字都没听过,唯一认识的一本是朱迪思·赫尔曼的。 想不通黎礁为什么会喜欢看这类书籍,付舒玦随意的翻了几页,有张纸片从书页里飘落下来,反着盖在了地上。 他蹲下身捡起来,将照片翻转过来后,发现那是一张老照片,黑白色的底。 照片上面是个小孩,约莫十岁左右,很短的头发,穿的却是女孩子的衣服,一朵一朵的碎花。 那孩子双手托着脸,略微用力。以致于脸颊被挤压的有些变形,肉嘟嘟的,很可爱。 可能夹在书里的时间太久了,照片逐渐褪色,多了点斑驳的痕迹。 这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 可是令付舒玦感到奇怪的是:照片有明显的被撕开的痕迹。此外,那个小孩的肩膀上还有一只手。 他正看得认真,却没发现黎礁已经站在了门口。 黎礁目光沉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步步走了过去。 付舒玦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手里的照片被抽走,他惊了一下,猛地抬头,就看到对面那人言笑晏晏的脸。 黎礁说:“怎么了,有这么好看吗。” 付舒玦笑道:“只是第一次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觉得很好玩。照片上那个人,是你对吧?” 黎礁弯着唇角,没有承认没有否认,他把照片放到了箱子的内侧夹层,又把衣服也慢慢放好。 付舒玦坐到他身边,摸摸黎礁的脸,左右看看,打趣道:“和你现在一点都不像了。” “人是会变的。”黎礁说:“那时候年纪小。” “这变化够大的。” 黎礁并未立刻接话,而是慢条斯理的把最后一点东西摆放整齐,才冲他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其实啊,”黎礁吓唬道:“我整容了。” 付舒玦瞬间笑出声:“嗯,不错,恰好就是我喜欢的样子。” 从始至终,黎礁都笑眯眯的,他没再开口,而是将箱子拖到了客厅。 ☆、15 五月中旬的时候,是唐婉的生日。 付舒玦要回家一趟。 对于当天晚上没法接黎礁下班,他很有点不放心。 黎礁哭笑不得,再三表示自己会打车,而且张净杉的车也是可以蹭蹭的。 付舒玦还不忘交代:“明天我直接从公司回来,今晚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好好睡觉。” 黎礁真的觉得对方有时候很像个小孩,有时候却又很唠叨。满口答应着,他主动送了个吻,堵住了那人嘴巴。 两个人亲了一会,也是黎礁先分开。最近他们很容易没完没了。 把人送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小区,黎礁才继续去做着自己的事情。 晚上,来到酒吧,一切如常。 想着此时此刻,也许付舒玦正和他的哥哥陪着唐婉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 黎礁嘴角就浮现了一点笑意。 其乐融融?他突然觉得这个词不太好。 这时候,有人从后面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冰凉纤细的手指,指腹轻压着他的眼皮。 那人俏皮道:“你想我了吗?” 黎礁回头,对方自动松了手。他高兴道:“颂姐,你回来了。” 何颂有着一张妩媚漂亮的脸,虽然不似二十岁的女生那般青春无敌,却有一种独特的成熟风韵。 她的长卷发随着动作不时扫过黎礁的脸,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我以为至少还要两三天呢。”黎礁说。 “接到你电话,我就动身了,下午才到的。张老板当了回免费司机。”说完,何颂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黎礁问:“你又折腾他了?” 何颂说:“那我可不敢。” “你胆子可壮的很。”黎礁打趣:“大记者。” 何颂是正儿八经的重点大学新闻系毕业的,从实习期到之后的三四年里,她的生活几乎都贡献给了报社。但因为某些原因,她最终选择了辞职。接着去了许多家私人报刊社和事务所。 她开始频繁的跳槽,每一份工作不会维持太久。那些地方工资高,做的事也比较危险。当然,有时还会直接为专人服务,帮一些人追踪调查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这样的工作性质,能做长久倒是奇了怪了。 面对黎礁的调侃,何颂笑着屈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张净杉那个脾气,折腾他是得不到任何成就感的。”她话音一转,说道:“倒是你,怎么样了?” 黎礁就笑:“不怎么样。” 何颂也没追问,只是叮嘱:“自己多注意,在付舒玦身边可能还好。但他哥哥让我不太放心。” “现在的确还不能惹急付舒瑄和唐婉。不过,”黎礁说:“付家的人,早就拴在了一根绳上,抓住其中一个,剩下的就会容易很多。” “你想怎么做?”何颂沉思:“要知道,如果打算得到真正的公平,走法律程序是没用的,这对付家无效,除非有切实的证据。可是……”她自嘲的摇头:“当年那个唯一的证据早就没了。” 黎礁不再说话,似乎在想着心事。 何颂仿佛也陷入了久远过往,自语道:“那支录音笔要是没丢,或许有些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付家今天一反常态的热闹。 除了付舒瑄和付舒玦,几个亲戚家的孩子也来了。 小孩子总是容易带动气氛,因此一顿饭吃下来,还算平和温馨。 唯一一个不太和谐的插曲就是付舒瑄把礼物给唐婉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谈安郁选了挺久。” 唐婉立刻黑了脸色,礼物看都不再看,扔出了老远。 孩子们被吓了一跳,付舒玦就哄他们去沙发边吃蛋糕。他也不想管那两人的事情,对于争吵,他疲于应付而且头痛。 付舒瑄从接手付家开始,几乎和唐婉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他们俩有时甚至像仇人,不对彼此冷言冷语几句就浑身不自在。 但付舒瑄又没有离开付家,他还会让佣人多照顾唐婉,多注意她的饮食。他又是关心她的。 曾经,付舒瑄和付舒玦都是别人眼中的好儿子。即使现在可能也还是,不过他们自己清楚,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有了隔阂,言语伤害,互相躲避。 但他们又被血浓于水的联系捆绑在一起,无法轻易割断。 恨并爱,偏执且包容。 各怀心事的打发了剩下的时间,付舒玦回了自己房间。 如非必要,他是绝对不会回家住的,这个家留给了他很不好的回忆。 坐在书桌边,他看着窗外月色一动不动。 这瞬间,付舒玦想到了和黎礁共同居住的那个家,他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他突然有点想念黎礁,却始终没有去拿手边的电话。 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事物都隐没了黑暗,悄无声息。 付舒玦意料之中的失眠了。 说来很讽刺,在从小长大的地方居然会睡不着,传出去都没人能理解。 其中原因,只有付舒玦自己明白。 他拧亮了一盏橘黄台灯,重新坐回桌边。 伸手拉开右侧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长形钢笔盒。 奇怪的是,钢笔盒中装的不是钢笔,而是把小巧的钥匙。 最下面的那个抽屉被锁了很久了。除了日常打扫,他的东西不会有人去动。 将钥匙插`进锁孔,缓慢僵硬的转了两圈。随后,付舒玦把它打开了。 抽屉里算得上是“空空荡荡”,只有一支录音笔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付舒玦按动了录音笔的开关,然而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但他知道,在很久之前,这支笔录下了让他永远都忘不了的东西。 付舒瑄第一次带她来家里时,她很有些紧张,礼貌又拘束的样子让付舒玦忍不住想笑。 之后次数多了,也熟悉起来,付舒玦反而喜欢和她在一起玩。她是新闻系的,懂的很多,言语又幽默,常常会讲一些有趣的见闻和故事。 她对付舒玦很好,因为她说自己有个弟弟也差不多这般年纪。看到付舒玦就想起了自己弟弟。 她的家不在本市,离得很远。这边无亲无靠,除了朋友,就剩付舒瑄了。 后来,付舒瑄说要和她结婚。那时候的她看过去非常幸福。 付舒玦也替她高兴。 但是这种幸福没有维持太久。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得分崩离析,最终无法收场呢? 那段日子真的如同噩梦。 付舒玦当时不过十七岁,他在隐蔽的拐角处,担忧的看着他们。 她和付舒瑄争执不断,还有谈安郁冷淡的嘲讽。以及,唐婉的失手。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 他的目光对上了她鲜血淋漓的脸。 她口袋里的东西也被甩飞了出去,落在付舒玦脚边。 付舒玦哆嗦的伸手捡起。 付舒瑄看到了他,呵斥着让他离开。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 后来他才发现那是一支录音笔,而他也听了里面的内容。 原来她有想过离婚,只是付舒瑄不同意,要求她先把孩子生下来。 付舒玦听了很多遍,她的声音就像一条鞭子,在拷问他的良心。 下定决心要进行这段录音的她可能已经无路可走,绝望至极了。 付舒玦始终记得她问付舒瑄的一句话。 她说:【你喜欢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你向我求婚的一瞬间。】 付舒瑄说:【别再让我更心烦。】 如今这支录音笔早就没电了,可是付舒玦的手仍旧在颤抖。好像她的声音又开始再次响起。 他清楚的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那段录音,是自己亲手删除的。 付舒玦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在她的死亡上选择了沉默。 他永远当不了证人。 因为另一边,是他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的渣远不止这个程度。 这只是付舒玦知道的经过,真相比他知道的还要恐怖。 坏事果然不是一个人就能做成功的。 (o) ☆、16 后来付舒玦回家的时候,黎礁不忘问问他唐婉的生日过得怎么样。 付舒玦没有说太多,只是笑着几句带过。 看对方不愿多谈,黎礁也就换了个话题。 天气渐渐变热,最近这段日子开始不间断的下雨。 六月,是一个梅雨季节。 黎礁很不喜欢这一两个月,因为这样的坏天气将让他的小秘密无所遁形。 他的腿在阴雨天会持续疼痛。 记得以前付舒玦曾经就腿伤的问题问过黎礁,那人问他在雨天是否会觉得腿疼。 当时黎礁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了,他说自己没有出现过类似困扰。 但事实是,他骗人了,他的腿疼了有七年之久。他只认为在医院不适合说实话而且也不打算说实话,他担心付舒玦会拉着自己再做更详细的检查。 较之前两年,现在疼痛其实有好转少许的迹象,不过定期的复发仍旧会让他夜晚难以入眠。 如今和付舒玦同住一个房间,这个秘密就没法继续守住了。 毕竟严重起来,他走路都有点困难。 而那个时候,阴郁不安的情绪就会来影响他,他的坏脾气像地下水似的往上涌。 黎礁试图拒绝和付舒玦近期住在一起。 可对此一无所知的那个人显然不明白黎礁的顾虑。付舒玦喜欢抱着黎礁睡,还喜欢让人面对着自己,他喜欢每天第一眼就看到他的脸。 于是,付舒玦很快就发现了黎礁的不对劲。 半夜,付舒玦是被身边人的冷汗和细微颤抖给惊醒的。他以为黎礁做了噩梦。伸手摸了摸,他却摸到对方背后满是细密的汗水,衣服都有些湿。 他几乎是瞬间清醒,发现情况不太对后,很快的打开了灯,就看到黎礁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发出略显痛苦的声音。 付舒玦吓了一跳,把人扶起,说道:“黎礁,怎么了?哪里难受?” 黎礁勉强对他笑了笑:“没事,腿有点痛……把你吵醒了。” 付舒玦知道这人在强撑,那张脸都苍白了,唇色惨淡的不正常。当下,他就要带人去医院。 黎礁却摇头,说道:“不用去医院,我休息一下就好。只是腿疼。”他的手轻轻揉了揉膝盖和小腿处。 两人天天住在一起,付舒玦也没见黎礁受伤。不过这人的脸色近段时间倒是一直不太好。问起来就是说没事。他不想再信他说的“没事”:“你都痛成什么样了,听我的,先去医院。” 奈何黎礁对医院好像很抗拒,怎么都不愿去。 付舒玦没办法,只好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朋友,也就是上次黎礁摔下楼梯时帮忙检查身体的那个人。 那人脾气倒是好得很,睡眼朦胧的被电话吵醒没半点鬼哭狼嚎,只说自己很快就来。 黎礁听到了付舒玦在打电话,不过他没什么力气说不。因为腿实在酸痛的厉害,他的力气都用来克服疼痛了。 医生来得很快,他给黎礁打了一针止痛剂。等症状有所缓解,又拿了点助睡眠的安神药给黎礁吃。之后,把付舒玦叫出了房间。 还没容自己朋友开口,付舒玦忍不住先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怎么会痛成那个样子?” 那人叹气道:“当时我就说了,他的腿骨愈合的很不好,肯定会有后遗症的。你还信誓旦旦的说没有。” 付舒玦一时无言,良久才道:“我问过他的,他说没什么影响,从来没有痛过。所以我……” “也许他不想让你担心。”那人说:“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我告诉你的后遗症。他不影响走路已经万幸了,这个没什么办法,只能调养。而且,照这种疼痛的程度,绝对不可能是最近才出现的症状,应该一直都有。他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还算能忍。” 所以说……黎礁从来都是一个人忍受着这种疼痛,然后习以为常? 付舒玦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为自己的粗心。和对方住了这么久,却感觉对那个人完全不够了解。 这很令人挫败,也令他略微自责。 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回到房间,付舒玦看到黎礁虽然睡着了,不过很不舒服的样子,始终蹙着的眉说明了这一点。 付舒玦发现,好像除了叹息,都没法做其他反应了。终于,他还是吻了一下黎礁的头发,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这么倔,疼成这样也不说一声,大晚上的宁可一个人在那忍着。 他又想起朋友说的那句“不想让人担心”。 付舒玦轻声道:“你认为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回应他的,是黎礁低低的哼咽。 打了止痛针又吃了安神药,黎礁依旧睡得不太好,总是半梦半醒,隐约还听到了付舒玦在耳边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他是一点都没听清。直到快天亮,才终于好好睡了一会。 醒来时,就看到付舒玦端着早餐进来,脸上也有点憔悴,关切问道:“感觉好点没?腿还疼不疼?” 黎礁也没逞强,说道:“还有一点点,不过不碍事了。”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昨天吓到你了吗?” 付舒玦没有回答:“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也不肯告诉我。” “怕你知道了会担心啊。” 果然……付舒玦想要苦笑。 黎礁看出了他情绪不高,就乖巧的拉拉他的手:“我已经没事了,放心。主要是这段时间天气太差。所以我才讨厌下雨天。” 付舒玦不打算让人蒙混过关,他坐到床边,表情认真:“黎礁你对我说实话。以前你是不是经常痛?” 黎礁笑着看向他,还是选择了撒谎。他说:“真的很少,只是这次最痛了。” 付舒玦看了他很久,久到黎礁有点不自在。才再次开口:“下次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不许一个人再硬撑了。我们在一起也算久的,我想让你多信任我一点。” 黎礁温顺点头:“我知道了。和你在一起,你都把我养娇气了。看看,饭来张口。”说完,自动自觉的张嘴等着投喂。 付舒玦被他逗笑,亲了他一下,说道:“拿你没办法。” 当晚睡觉的时候,付舒玦帮黎礁按摩疼痛的地方,力道温柔。 黎礁靠在床头,享受的眯起眼睛。 轻捏着膝盖和小腿处,付舒玦突然慢慢说道:“这里,伤口也没有了。” 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黎礁睁开了眼:“它们太丑,我不喜欢。”他调皮的补充一句:“你也不会喜欢的。” 付舒玦不说话,只是停顿了动作。随后,他低头,吻了黎礁的膝盖。他托着那条形状漂亮的腿,一路吻了下来,在小腿徘徊。 他的吻很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微微低垂的头像在膜拜什么般的虔诚。 黎礁只觉得又轻又痒,如同蝴蝶拍打翅膀的浅尝辄止;又好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口撩拨划挠。 他看着付舒玦,手指缓慢揉进那人发间,稍稍用力让人抬头。接着,他凑过去和他接吻。 付舒玦把黎礁按倒在柔软的被单间,却还是小心的避开了他的腿。 他们的吻一如既往的投入而专情。 彼此分开后,付舒玦还蹭了一下黎礁的鼻尖,嘴唇印上了他的额头。 这两天的雨下的越发没完没了。 地面仿佛都能沁出水来,潮湿的一塌糊涂。 白天稍微好点,到了晚上,带着水雾的空气就好似无孔不入。 为了让黎礁不那么难受,付舒玦学了个法子,入夜他用热水袋为对方敷腿。水不能太烫,怕把人烫伤,而凉了又要立刻换掉。 那些天,付舒玦睡得很少,差不多是整夜的照顾黎礁。 黎礁虽然被后遗症折磨,却也懂那人的辛苦。付舒玦这样一个享受惯了、只等别人伺候的人能被自己逼到这份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得意。他觉得自己如果愿意,还可以想出各种方法来折腾对方。但最终,他也只是拉着付舒玦,说道:“睡吧,我没那么痛了。” 付舒玦就说:“你好好睡,我累了就会睡了。” 黎礁想说:你不累才怪了。但是当付舒玦的手覆上他的腿,帮他轻缓的揉捏时,他又突然间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这种温柔镇定的力量容易在黑夜里造成一种恐怖的侵占力,侵`占人的意志。 黎礁目不转睛的看着付舒玦。对方的手始终放在自己疼痛的位置,没有离开过。即使困极了,但手还是自发的动作着。 黎礁蓦然想到,好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样好了。 亲密无间的,全心全意的。 也许病痛让人心志不再那么坚固。这一刻,他想起了一些很重要的人。 他发现自己脸上有点湿。 付舒玦惊醒,他问颈边的那个人:“黎礁?” “嗯?” “没事吗?” “没事。”黎礁说:“之前疼过一阵,出了很多汗,现在好多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回忆下去了,因为那会让他对现在产生一点类似温情的错觉。 他想:可能我只是太痛了。 ☆、17 黎礁之前因为腿部后遗症的关系,所以有段日子没去提希丰。 他再次见到张净杉是两周后。 张净杉问他:“你的腿怎么样了?” 黎礁就说:“还是老样子。” “付舒玦发现了,”张净杉不紧不慢擦着手里的杯子:“他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可能不太让人满意,张净杉停了动作,皱眉道:“什么叫你不知道?” 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黎礁转而笑了笑:“他应该不会的。那次我摔下楼梯,他就知道我出过车祸了。他只认为这是个比较恐怖的后遗症。” “那他还真是粗神经。又或者是太喜欢你,喜欢到你说什么都信。” 黎礁没接话。 张净杉把擦好的杯子倒扣在桌上,声音平静:“黎礁,一场游戏如果玩得太投入,那就失去了玩它的意义。” 黎礁的目光直视他。 张净杉说:“你向来很懂游戏规则的,对么?” “当然。”黎礁说道:“你担心的事不可能会有。不过啊,”他告诉张净杉:“从七月开始,我晚上没法过来了,你知道的,实习。” “没关系。”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张净杉说:“有事随时联系我。” 黎礁笑眯眯道:“好。” 这个夏天,黎礁去了付舒玦的公司。他学的是财务专业,不过作为新人,付舒玦直接把他安排到了自己身边,让黎礁当起了实习助理。 黎礁笑他是滥用职权。 付舒玦很理所当然:“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7节 不过黎礁也没因为付舒玦而懈怠工作,他做事一向认真,每天都把要完成的任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付舒玦的秘书不止一次欣慰自己终于有了休假旅行的机会。 除去严谨尽职的工作态度,黎礁的人缘也很不错。 他长得好看,说话总带着笑,别人找他帮忙也会爽快的答应。 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没多久,冲他放电示好的人就多了起来。 其中人力资源部的一个女孩,见了黎礁一次就特别喜欢他,经常从楼下跑上来有事没事的找他,还时常约他一起吃午饭。 刚开始,付舒玦对此没什么太大反应,认为黎礁受欢迎是好事。不过对方被约的次数多了,他就开始不乐意了。 在那个女孩又一次上楼让黎礁帮她去看看“坏掉”的复印机时,付舒玦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说道:“最近人力是不是很闲?” 那女孩一脸见鬼的表情,赶紧道歉速度的下了楼。 黎礁在那里偷笑。 付舒玦就说:“黎礁,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一旁的秘书说道:“小黎啊,你要和老板解释解释,免得他骂你。这明明不是你的错嘛。” 黎礁笑道:“没关系,如果老板真的要训斥我,那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他指出来后,我会更好地改正的。” 目送对方进了办公室,秘书感慨:这孩子真实在,要是我年纪小几岁,说不定也得喜欢他。 伸着脖子还想再看看情况,玻璃窗的帘子被“唰”的拉了起来。 秘书耸耸肩膀,一本正经的继续去干着自己的活儿。 此刻,付舒玦坐在椅子中,带着笑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黎礁。 黎礁不慌不忙,弯着眼睛说道:“老板,你怎么了?叫我进来就是发呆?” “什么老板,”付舒玦开口:“听着别扭。” 黎礁笑得更开心了:“我还在工作呢,你好好地突然叫我进来。” “哦,工作?”付舒玦打趣:“你的工作比我还潇洒啊。” 黎礁走到他桌前坐下。胳膊肘撑在桌上,双手托着自己的脸:“今天心情不好?” “有吗?” “有啊,一开口是就醋味。” 付舒玦笑了一声,说道:“黎礁,你过来。” 黎礁就真的走到他面前。 付舒玦抱住他的腰:“还好把你安排在了我身边,否则你很有可能被人拐跑了。” “我跑了你可以追啊。” “看来你是有这想法了?”付舒玦意味深长。 “没没。”黎礁一脸正直:“我就跟着你跑。” 付舒玦很满意,把人拉下来,说道:“让我亲一下。” 黎礁装作为难的样子逗他:“不好吧,办公室里你得克制。” 付舒玦也不废话,直接起身把人抱坐在长桌上。他则是站在黎礁面前,低头吻住那个人。 大概过了挺久,黎礁从付舒玦办公室出来。秘书将他召唤过去,问道:“怎样?老板骂你了么?我怎么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黎礁认真的陈述:“嗯,他很严肃的教育了我。由于内容比较深刻,所以我只是静静的听他说。” 秘书疑惑脸: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讲大道理了? 学校开学后,黎礁来公司的时间就变得不那么确定了。没课他就来,有课他就专心上课。 付舒玦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其他人更不可能有意见了。 而且付舒玦还对黎礁说,等他毕业后就去财务部上班,不用再当什么助理了。黎礁有自己的专业和特长,实在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一点小私心而把人锁在身边。 付舒玦希望他能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黎礁对此当然是很高兴。 边上课边工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这一年,付舒玦的公司举办年会时,也把黎礁叫去了。 黎礁和同事们都算熟悉,所以不存在无话可说的尴尬。 年会晚宴办的丰富奢华,除了员工,许多合作公司的高层也来了。他们享受盛宴的同时不忘聊聊生意。 黎礁想着这些人每年应该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看着他们在灯光下、觥筹交错间沉醉的脸。 音乐渐渐响起,大家开始邀约舞伴。 黎礁站在一个黯淡的角落,没有去找付舒玦,也没找任何人。 同样,也没人注意到他,因为他几乎整个身体都处在阴影中。 黎礁不排斥热闹,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太适合热闹。 他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然后,他看到了付舒玦。 付舒玦没去跳舞,他在和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聊天。他们俩好像很有话题,非常投入。 黎礁看着他游刃有余、眉眼带笑的样子。于是,自己也笑了。 付舒玦抬头的时候无意看到了墙边的那个人,他不确定的多看了几眼,发现真的是黎礁。 付舒玦奇怪:怎么黎礁都不去和大家一起玩? 他的注意力有点分散了,一部分还在应付合作对象,一部分则是落到了黎礁身上。周围曲乐悠扬,只有那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不知怎么,付舒玦的心里突然有点堵得慌。 尽快打发了聊天的人,他朝黎礁走去。 灯光不时扫过会场,偶尔游曳在黎礁脸上,把他的面容映照的有些虚幻。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付舒玦说:“不想加入他们么?” “那你呢,”黎礁说:“不和她多聊会儿么?” 付舒玦笑道:“吃醋啊?” 黎礁没理会他的打趣,只是莫名说道:“我喜欢看你和别人说话的样子。”神采飞扬,很好看。 付舒玦就说:“我也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他揉揉黎礁的头发,在这人耳边轻声道:“我只要你,不要其他人。” 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同外场中的热烈,反而是相对静谧的。 这样的气氛和光线好像很适合谈情说爱。 黎礁却没想和他浪漫。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总会结婚的。” 出乎意料,付舒玦既不显得惊讶也不沉默,而是无比自然的回答道:“不会的。”仿佛这个答案他早就预演过千万遍一般。 分明没说什么重要的话,也没说什么庄重的承诺。但这三个字的分量却像千斤重物,砸的人心口沉甸甸的。 黎礁笑了笑,他吻了他,在前额处。就像付舒玦对他做过的那样。 “你先去忙。”黎礁说:“晚上我等你一起回家。” 付舒玦摸着他的脸,说道:“好。” 等到对方离开后,黎礁去了会场外面,他吹了会儿冷风。 坐在巷子入口的不远处,他可以看到会场的情况,也方便及时出现在付舒玦面前。 冬天的街道比较冷清。 可是那辆车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了他的视线。 黑色的轿车,从驾驶座下来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继而走进了会场。 黎礁没有看清那人是谁。他只觉得背面有点像付舒瑄,但不能确定。 随着一年又一年,他的视力仿佛也在逐渐受影响。 眯起眼睛,又看向副驾驶,不过车窗始终阻碍着认知。他慢慢从巷子里走出几步。 大约十来分钟,车子的主人再次出现,迎面过来。 黎礁这回看清了,是付舒瑄没错。 同一时间,副驾驶座的人按下了车窗往外扔了个东西。 那张脸是谈安郁。 付舒瑄和谈安郁都没发现黑漆漆的巷子里站了个人。 轿车很快开走。 黎礁看着那块变空的位置,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了笑意。 临近十点,年会结束。 付舒玦今晚喝了不少酒,所以黎礁没让他开车。 酒精上头,付舒玦的话也比平时多了些。“你有驾照吗?”他问:“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考了驾照。” 话说到后来,他又有点自言自语的絮叨:“为什么你的事,我都不知道?” 黎礁逗他:“因为我是个乏味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传奇的事情啊。” “不是。是你不愿告诉我。” “那你想知道什么呢?”黎礁好脾气的问。 付舒玦看着他的侧脸,黎礁没有转头。 付舒玦说:“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么?” 黎礁“扑哧”笑了:“你真的醉了吗?还是故意的。” 付舒玦难得没好意思继续问,而是去看风景了。看来是真的有点醉。 黎礁笑容没变,开口换了个话题:“我之前好像看到你哥哥了,他今天也来了?” “是啊。”付舒玦说:“每年年会他都会来待一会儿,毕竟是付家的公司。” “有个哥哥真好。”黎礁羡慕:“什么事情都能帮忙分担。” “我小时候,几乎是他照顾着长大的,现在他也总会担心我。”付舒玦叹气:“他的习惯,改不了了。不过我也爱跟着他。” 黎礁开玩笑:“所以酒吧也是你跟着他去的吗?” “怎么,你在意?”付舒玦撑起身子,调侃道:“不跟着他去那不就遇不见你了。” 黎礁配合的气哼哼:“平时你还会跟着他去哪里?都是我不知道的地方么?” “现在没有了,我天天和你在一起。” “以前呢?” “嗯……”付舒玦边想边说:“他喜欢去赛车俱乐部,经常带我去。” “这地方倒是无所谓。然后呢?”黎礁伸手去闹他:“老实交代。” 付舒玦忙喊:“好好开车!” 看对方被吓到,黎礁就笑得不行。他以逗别人为乐趣。 “好吧好吧。”怕身边这人“冲动”,付舒玦断断续续和他坦白了不少:“会所也是有去过的,但是,很久了。没骗你。对了,还有香山,那边有度假区。风景很好,也很安静,没什么人打扰。不过这个地方,我去的少。我哥更喜欢带他朋友去……” 黎礁问道:“朋友?” “怎么了?” “没。”黎礁笑了笑,一语带过了这个问题。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付舒玦先去洗了个澡。 黎礁坐在床边,确定浴室里的人没这么快出来,他拿出手机给何颂发了条信息。短信中,他把付舒玦在车上说的那些地方全部发给了对方。 又写到:“颂姐,去看看这些地方,付舒瑄去的比较多。特别是香山度假区,也许他带谈安郁去过。” 何颂很快给了回复:“我一直拍不到谈安郁和付舒瑄的照片,但他自己的料我倒是知道从哪挖。所以从现在开始,要盯谈安郁吗?” 黎礁想了想,轻敲了两个字:“可以。” ☆、18 这段日子,黎礁被失眠症造访的次数多了起来。 不明原因的睡不着觉。 每次付舒玦熟睡后,黎礁就会睁开眼睛,他盯着天花板放空又或者去看身边那个人。 对方睡得很好,表情放松,呼吸绵长。 黎礁把手放在他脖子上摸了摸,付舒玦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觉得这样自娱自乐很有趣,黎礁无声笑了一下。然后到了白天,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正常。 过年的时候,付舒玦照例是要跟着付家的人离开。 黎礁却告诉他今年自己不回去了。 付舒玦很讶异,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爸妈不回来。”黎礁无奈耸肩:“家里亲戚多,但他们都是一家人在一起,显得我有些多余,所以不想路上折腾了。到时打个电话给他们就行。” 付舒玦记得去年黎礁也说过父母都在国外这件事:“叔叔阿姨每年都不回家吗?” “他们的工作没那么随心所欲。都是为人打工。” 虽然黎礁从来没有明说,但付舒玦大概能了解他家里的情况。对方自己都要兼职负担学费,想必他们一家人生活不是太轻松。付舒玦说道:“那你呢,没想过去找他们吗?” 黎礁苦笑:“哪有这么简单,他们和别人一起住,我去了不太方便。” 付舒玦没过过苦日子,对于黎礁说的这些,他无法切身体会。但他还是希望黎礁能多和家人在一起,别孤单一人这么寂寞。 把人独自留在家里实在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可他也没办法将人带到家里过年。 “没关系的。”黎礁出声打断了他的心事重重:“你好好收拾东西准备这两天出发吧。我自己在家反正和平时没两样。” 付舒玦离开的时候仍旧有些不放心。 当房子里只剩下黎礁,他可以过得相当马虎。有时不愿意动弹或身体不舒服就干脆从早上直接躺到晚,连吃饭都能忽略。 吃饭对他来说不是太重要,更谈不上享受,只是一种生存的任务。 其实,大多事情对他而言,都是任务。 年夜当天,黎礁关了手机,一整天都半睡半醒。 天黑后,房子更显得毫无声息。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敲门,声响持续了一阵。黎礁还以为是幻觉。稍微清醒后,刚刚坐起,门外就安静了。 没了睡意,黎礁也从楼上走了下来,恰好大门正在被人转动。 他还在奇怪,然后看到有人推开了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是付舒玦。他带来了冰冷的空气,肩上还有半融化的雪。 黎礁愣了有好一会儿,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付舒玦说:“你电话一直关机。” “……我忘记开了。”依旧没彻底反应过来,黎礁脸上还是很诧异,眼睛里也有疑惑。 付舒玦无奈的笑了笑,却没和黎礁计较这个事,而是突然说道:“今天过年。”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黎礁才更想不通,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回来了呢?”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家。”这一次,付舒玦是真心实意的笑:“离开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到了外公家也在想,吃饭的时候也在想。” 黎礁问:“想什么?” 付舒玦说:“想见你。” 活了二十多年,在黎礁仅认识的这些人里,没有谁会因为“想见你”而在大雪纷飞的夜里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来见自己。 黎礁有些懵了,说实话,此时此刻他感到了迷茫。和付舒玦相处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控制内。可今晚这件事不太对。 它失控了。 黎礁想:这不是我的计划。 付舒玦的外公家离这儿大约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转头去看挂钟,黎礁模模糊糊的看着指针似乎摆到了十点半的位置。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他想问的有很多。 ——你吃饭了没,就这样赶了回来。 ——唐婉呢,还有付舒瑄,以及你外公家的那些人,他们会抱怨你突然的离开么? 然而黎礁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有点混乱,不是讨厌。 直到付舒玦出声,问道:“晚上吃了些什么?” 黎礁才恍然回神,他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低声自语道:“以后别这样了,外面还在下雪,多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托着黎礁的脸,付舒玦亲了他嘴唇一下:“我就想着十二点前得回来。” 黎礁伸手,不过又有些犹豫。最后他还是抱住了付舒玦,却什么都不说。 付舒玦比较关心黎礁的身体,再次问道:“自己在家都吃了什么?” 黎礁根本什么都没吃,就骗他:“随便吃了点。” 可惜付舒玦很聪明,一看餐桌就发现不对劲,这也太干净了。去厨房看了一圈,完全没半点生火做饭的迹象。他声音一沉:“黎礁,别告诉我你今晚还没吃东西。” 何止今晚,这两三天,黎礁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但他没开口,一说实话估计对方得生气。 “你一个人在家就这样过的?”付舒玦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冰箱,里面有很多菜。他说:“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黎礁嘟囔:“可我真的不想吃饭。”他觉得自己的胃现在也不适合吃硬硬的东西。 要不是今晚商店都关门,付舒玦早就带人到外面去吃了。如今他只能询问:“吃点面?” 黎礁想了想,点点头。 付舒玦脱了外套,站在那儿给他煮面条。 黎礁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走过去,从后面抱着付舒玦,他说道:“我不要一个人吃,你和我一起。” “好啊。” 黎礁笑着亲他耳朵,又像小猫似的细细的咬他脖子。 付舒玦笑道:“别捣乱。” 他们俩吃个面条也不安分,温柔的喂着对方,好像真的非常甜蜜一般。 也许,他们看过去是真的很令人羡慕。 黎礁心里很清醒的这样想着,然后笑眯眯的吹凉了勺子里的面,给付舒玦递过去。 之后,付舒玦去洗了澡。两个人没等跨年,只和平时一样,关灯、上床,面对面的躺着睡觉。 黎礁在透着雪光和夜色的房间里,眨眨眼睛对旁边那个人说道:“过年也没什么不同嘛。” 付舒玦没睡着,问他:“怎么这么说?” 黎礁笑:“因为还是你陪在我身边。”他没问付舒玦大晚上从家里跑出来,家人会说些什么。他只是莫名的不想破坏现在这个气氛。他就想这样偶尔有人陪着安安静静的待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付舒玦慢慢开口:“但就是不太愿意看你一个人。” 在黑暗中,黎礁的手抚摸上付舒玦的脸:“那以后呢?” 付舒玦以为他对自己没信心,就说:“都这么久了,还讲这种话。放心,以后我也会陪着你。” “我去哪儿你都陪着?” “嗯。” “去很远的地方呢?” “有多远?”付舒玦笑:“你想去哪儿?” 黎礁也笑了,他没再问,只是靠过去吻着那个人。 他们的吻在夜晚渐渐生出了其他意味。 付舒玦搂住他,翻身压住他。 黎礁自下而上的看着他,没有动作。 付舒玦在他耳边说:“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成为其中之一的。” 抱住黎礁,他对调了两人的位置。 黎礁一只手撑在他耳侧,凝视了他很久,说道:“这是你近一年来做的决定么?” 付舒玦说:“是啊。”他躺在别人身下,却大方而坦荡,甚至是笑问道:“黎礁,可以吗?你愿意吗?” 黎礁的心口骤然紧缩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牙关竟然在轻微的颤抖。 他迟疑了。 他本来不该迟疑。他应该很快意,兴奋,说深情好听的话。把长久以来的所有情绪作为催情剂,进入对方、以他人的沦陷调制成最有效的良药。 可是,他迟疑了。 他好像还在确认。 他们俩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做过爱,这是第一次。 润滑剂安全套家里都没有。 于是就用了润肤霜来代替。 付舒玦让黎礁躺在床上,他则半跪在他身上,伸手为自己扩张。 即使做着这种事,他也不忘低头和对方接吻。 接着慢慢坐下,和身下的人融为一体。 那是一种绝对意义上的融合。 温暖包容的感觉如潮水,涌过黎礁的身体,充斥他的静脉。 然而他却感觉胸口很空,像铜墙铁壁被人凿开了洞。冬夜的风夹杂着雪冲他呼啸而来。 他鼻腔全是冰冷,身体又火热,只余一双眼睛是清醒冷静的。 他沉沉的看着付舒玦。 付舒玦吐息着,他唇间的炽热毫无保留的传递给黎礁。他问:“你喜欢么?” 黎礁突然把他按在身下,这一牵动让那人低喘了一声。他占据他的身体,用更深刻,更霸道的方式。 黎礁说:“我喜欢自己主动一点。” 付舒玦就在他颈窝笑了两声。 他们做`爱的时候与平常相比,略显沉默。 没有太多废话。 偶尔付舒玦会忍不住发出很浅的呻`吟,黎礁就吻住他,和他接吻,把他的声音都一并吞没。 他们赤`裸相对,以寂静,以凶悍,以坚决。 像一场盛大华丽的无声哑剧。 只有身体发出原始的求欢的讯号。昭示着开始,暂且不结束。 床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有些经不住负重的吱呀作响。 许久之后,逐渐平息。 窗外,白雪忽然就越落越汹涌。 ☆、19 又是一个凌晨,黎礁从床上坐起。这是他不眠夜的第七天,整整一周。 他以前几乎没出现过像这样持续的无睡眠状态。总有那么一天,又或是几个小时,他是可以睡着的。 虽然他不在意失眠,但他也明白接连循环的清醒状态在拖垮他的精神和精力。 他双手搂着曲起的膝盖,似乎在想着办法。 付舒玦在黑夜中蓦地睁开了眼睛,轻声道:“黎礁?” “嗯?”黎礁低头看他:“怎么醒了?” “你不睡么?” “现在就睡。”说着,黎礁重新躺回了床上。 付舒玦并没有睡醒时的惺忪,他目光还算清明:“你最近都睡得很少。” 黎礁一愣,倒没想到对方居然都知道:“我醒的时候你都醒着?” “也就这几天的事。”付舒玦问他:“是因为什么?” 黎礁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快毕业了有点压力。” 付舒玦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是想得太多了。” 这句打趣其实也没错。不同于其他毕业生,黎礁不需要为自己的工作而烦恼,压力也因此小了很多。除了专心应对毕业论文,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要操心的事情。 “好好睡觉。”付舒玦搂过黎礁,吻了一下他的发顶:“过段日子就快到清明了,到时陪我去扫墓。” 黎礁问道:“谁的?” “还有谁?”付舒玦发笑。 “你爸爸吗?” “嗯。去年我是和哥哥一起,不过今年他正好要出差。” “好。”黎礁很贴心的答应着:“我知道了。” 清明前后,两人选了个休息日从家里出发。 付舒玦带了很多东西,其中还有瓶红酒,说是他爸爸很喜欢。 墓园在这些天少了些冷惆的气氛。但他们所在的那个墓区却仍旧冷清,这边的墓碑也算不上多。 双手都拎的满满当当,穿过石板小径,最后在一块墓前站定。 碑上的人是他们这次要来看望的那一位。 把装好的茶叶糕点一一摆好,付舒玦又拿出了一盒烟。他开口,像是自语,也像是说给黎礁听:“以前,我妈唠叨过很多次让他戒烟,他都答应的很好,但没一次能做到的。有时嫌我妈啰嗦,还会到书房偷偷的抽。” 黎礁笑了笑,蹲下身帮付舒玦一起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拿。 “我有和你说过他吧,我小时候被他看管的很严格。” 嗯了一声,黎礁说:“你还告诉我,他不陪你玩积木,也不爱让你玩。” “你记得很清楚啊。”付舒玦勾起唇角看向黎礁:“其实不止是我,他对我哥也一样。所以我读书那会儿总羡慕其他小孩的家长,好像他们都不会那样板着脸。可是在他去世后,”付舒玦略微停顿,继续道:“我每年又会很想他。” 黎礁捏捏他的手,安慰着他。 付舒玦说:“我觉得他会喜欢你的。” 黎礁苦笑:“他会讨厌我。” 付舒玦知道这人指的是什么,他指的是他们俩的关系。于是,一时也没有说话。 “为什么带我来?”黎礁问:“真的只是让我来陪你么?” “是我对他耍了小心思。”付舒玦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没有办法再指责我。我又想让他承认我的选择,让他知道我的喜好。” 黎礁调侃:“你还是小孩子吗?” 付舒玦无奈:“我也知道这样很幼稚。”在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不敢向对方坦白真实想法。在对方过世这么久后,才敢把心里积压的情绪说出口。 的确是缺乏勇气的胆小鬼行为。 这回,黎礁毫不客气的吐槽:“没错,幼稚。” 面对“嘲笑”,付舒玦本想捏身边这人的脸来教训教训他,笑谈间却发现自己特地带来的那瓶红酒落在了车上。 他们这次带的东西太多,结果就漏拿了。 黎礁说:“我去拿吧,你在这多陪他说会儿话。” 付舒玦拉住他:“我去,我比较熟悉这里,很快就回来。在这等我。” 黎礁没在这一点上和对方多坚持,就点头同意了。 等人走远后,黎礁继续摆放着带来的东西,他摆的很仔细,还不忘端详是否够美感。 “付叔叔。”看了眼照片上静默不语的人,黎礁复又低头轻轻叹气:“我真羡慕你。虽然不在了,可是还有人那么牵挂。你看,带的都是你喜欢的,和我谈论的也都是你。你多幸福。” 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和那个男人对视良久,语气平静道:“你该多活几年的。”黎礁突然笑了:“我真的不想你死的这么早。” 他笑容甜软,说出的话却戾气森森:“但不得不说,你死的太好了。从来没有一个消息能让我这样开心。不止是你,我要让付家的人都去死。” 他被自己的想法取悦了,笑的非常畅快,肩膀都在颤抖。 肃穆的陵园,在别人的墓前笑成这个样子实在诡异。 接着,黎礁兀自收了那副笑脸,他轻快道:“我开玩笑的。” 有人上了台阶,是付舒玦来了。 黎礁靠近那块墓碑,声音很低,眼中是嘲笑,他对黑白照片上的人说道:“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8节 付舒玦走到黎礁身后的时候,黎礁抬头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去了好久啊。” “没有吧?算快的了。”付舒玦把红酒放下:“刚才在和爸爸说什么呢?” “我说,”黎礁晃着软软的黑发,认真道:“这些都是你和你哥哥准备了很久的,告诉他你们很关心他,也很想他,希望他快乐。” 付舒玦笑了,想着这人真的很贴心。他揉乱了黎礁的头发,说道:“我还希望他喜欢你,希望他……不要怪我。” 黎礁乖巧的劝他:“为人父母都盼着自己孩子幸福,就算他也许会生气,但心里肯定是向着你们的,放心吧。” “就你最会安慰人了。” 黎礁得意,一脸得到表扬的可爱表情。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 黎礁无聊的张望窗外,看到路边吆喝着的小贩,还有做成各式各样的艾叶青团。他随口说道:“我好久没看到这种团子了。” 付舒玦问:“什么?” “艾叶团子。”黎礁指了指外面:“原来还是有很多人爱吃。” “挺多的,也算是种过节传统吧。”付舒玦皱皱鼻子:“但我不爱那个味道,吃起来也觉得怪怪的。” “正宗的青团很好吃的,我家那边很会做这种东西。” “是吗?”付舒玦像是记起了什么,开口道:“你还说有机会带我去玩呢。” 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黎礁不着痕迹的转移了重点:“你看你最近哪有闲的时候,晚上都不能准时回来吃饭。别到处玩了,给我好好注意身体啊。” 付舒玦笑道:“是是,知道了。” 黎礁也笑了。 七月之后,黎礁终于毕业,他正式去了付舒玦的公司。 从大学出来,他几乎没怎么休息,就直接完成了从象牙塔到社会的过渡。 黎礁的勤恳态度,付舒玦是很清楚的。 让对方从事有关财务方面的工作,他相当放心。 而黎礁也没让他失望,短短两三个月就得到了诸多好评,连一些挑剔的老员工都说黎礁做事踏实。 黎礁也很会逗付舒玦开心,经常变着花样让对方夸自己。 付舒玦同样也愿意宠着他。 这边是一派和谐。 而另一边,谈安郁就没这么悠闲了。 他这段日子简直撞了邪,□□层出不穷。其中一大部分是八卦记者的捕风捉影。 这样的曝光率让他的经纪公司防不胜防。 付舒瑄对他的这些新闻也很不满。最后实在忍不住当面让谈安郁最近消停点,别天天搞些这种乱七八糟的话题。 谈安郁很闹心,特别是付舒瑄的指责让他彻底爆发:“你以为我愿意?这些都是那些记者乱写的!” “你自己做的好一点,记者怎么乱写?”付舒瑄说:“我给你压那些新闻已经压的够多了。” 谈安郁生气:“你是说我烦?既然你觉得烦,那我消失好了。” 付舒瑄冷眼看他:“无所谓,正好让我清静几天。” “你!” “你知道我脾气,”付舒瑄说:“下次少用这种话来惹我生气。” 等人走后,谈安郁愈加不爽起来,随手拿起东西就砸。 偏偏经纪人还打电话来叮嘱他近期别惹事,要低调点,别再被记者盯了。 谈安郁此刻完全是一颗想骂人的心。 经纪人忧心忡忡道:“你啊,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怎么被这样整?” 谈安郁沉默,他想不到自己会得罪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搬新家了哈哈哈,忙到晚上9点多,赶紧来码字 吧啦吧啦~ ☆、20 付舒玦这几天出差了,只有黎礁一个人在家,而近段时间,他总被失眠和视力影响,所以也借对方不在的时候去了一趟医院。 他要去的医院在省外。 为了不让人怀疑,黎礁就对付舒玦说:自己的高中同学来了,要陪同学去玩两天。 付舒玦一点也没多想,叮嘱他玩的开心,注意安全。 这次检查身体,是张净杉同黎礁一起去的。 这家医院对他们俩来说,都不算陌生。 等待黎礁的医生是位和蔼的女士,她用很熟稔的语气问候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黎礁笑道:“可能不太好。” 医生并没有太诧异,而是了然的点头:“我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是指全面详细的。” 做身体检查的时候,黎礁感觉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曾经在医院辗转徘徊的日子。 经历过的痛苦和无奈重新如影随形。 检查报告出来后,医生看了很久,说道:“除了腿上的旧伤,你的视力比前两年下降了很多。” “以前都还好。”黎礁没有隐瞒:“从去年开始,恶化的很快。” “迟早的事情。”医生放下手里的报告,走到黎礁身边抬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当时伤的太重,能修复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时间越久,你的年纪越大,伤病显现的就越多。这是事故的后遗症,没法根除。” 她放开黎礁,坐回了椅子中:“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的身体状况。现在看来,你的脸还很健康。” 这番话说出来,张净杉在旁边不住皱眉。黎礁倒是反应平淡,完全不存在难以接受。他平心静气的听完了医生的所有话,然后问道:“那么,我的保质期还有多久?” 医生被他逗笑:“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悲观。什么叫保质期?” “好吧。”黎礁笑道:“还有多久,我需要进行修复?” “大概三年左右。不过在这之前,你有哪里不舒服,要记得及时复查。” “我知道了。”黎礁说:“谢谢你。” 和张净杉从医院出来,俩人没急着回去,计划着在这个城市住一晚。 通往酒店的路上,张净杉问黎礁:“这三年你有什么打算吗?” 黎礁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用不了三年。” “那以后呢?”张净杉看向他:“以后你的打算是什么?” 黎礁漫不经心道:“我不需要什么打算。” 张净杉不解。 “顶着一张定期维护的脸,还有这条一定会瘸的腿。对了,也许还会成为一个瞎子。”黎礁摊手:“这样的人需要为以后打算什么吗?” 尽管轻描淡写,但张净杉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对劲。他问:“黎礁?” 黎礁似乎怕他念叨,就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的。” 张净杉表情有些严肃:“我和何颂到时候会带你去国外。” 黎礁沉默后,忽而又笑了笑,开口道:“再说吧。” 付舒玦回来的那天,带黎礁去了外面吃晚餐。他不想让那人辛苦的准备一大堆食材。 他们去的是一家法式餐厅,店内装饰和灯光暗影颇具情调。一角还有唱着bossa nova的外籍女歌手。素色桌布上的玻璃细口瓶插着繁盛的满天星。有趣的是,它们的味道和bvlgari的rose essentielle一样美好,甜蜜的让人想接吻。 黎礁在这样的气氛中静静听了会儿歌,然后问道:“为什么她要唱bossa nova却不唱呢?” 付舒玦笑道:“为什么一定要唱呢?” &h piaf的会更适合这家餐厅啊。”黎礁弯着眼睛,托着脸,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人。 &h piaf?”付舒玦问:“ vie en rose吗?” “是啊,我喜欢这首歌。” 付舒玦就说:“你喜欢《玫瑰人生》这部电影?” “不,”黎礁调皮的勾唇:“我喜欢《两小无猜》。苏菲在朱利安母亲葬礼上唱的这首歌让我印象深刻。” “葬礼上唱这首歌?真够标新立异,然后呢?” “然后她就被人给拖走了。”黎礁笑起来:“这部电影我看了三次。第一次我没看懂,第二次觉得很矫情,第三次我发现自己看懂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付舒玦好奇:“那最后怎样了,是个好结局么?” “当然——”黎礁在看到对方满意的点头后,补充道:“不是。” 付舒玦惊讶:“什么?” “他们俩都死了,这就是结局。” “……”付舒玦半天才说:“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他的轻吻仍留在我的眼梢 一抹笑意掠过他的嘴角 当他轻拥我入怀 与我轻声耳语 我眼前有玫瑰般浪漫人生 四周灯光变暖,女歌者如通心意,她唱了黎礁想听的那首歌。 她一身红裙,黑发似泼墨,微卷又凌乱的披散至肩膀。眼影很深,浓墨重彩。 黎礁在看她,而付舒玦在看他。 他真好看。 光影交错中,被黑暗半藏的侧脸像朵大丽花。在夜中令人晕眩的一塌糊涂。 他睫毛微垂,然后睁开,那双眼睛就风情翩翩的看了过来。 漂亮的手指拖着下巴,薄唇带笑。 “付舒玦,”黎礁说:“你在看什么?” “看坐在我对面的那个人。” 黎礁把手搭在桌上,很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你觉得他好看?” 付舒玦笑道:“百看不厌。” 黎礁没有接话,而是看了他片刻,眸光在变化的光线下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不知道这句话,”黎礁慢慢开口:“你还能对我说几年。” 付舒玦以为对方缺乏危机感的小心思又开始涌上来,就说:“如果你喜欢听,我能说很久很久。” 几乎是错觉的叹息,黎礁说:“也许吧。” 后来,他们之间的对话比较少。 享受美食,欣赏动听的声音,这一切都已经很美好了。不再需要多余的话语来点缀。 但不管怎样,他们今晚的用餐是愉快的。 返回家中的车上,付舒玦问起黎礁这两天和同学玩的怎么样。 黎礁把他的回答一一都应付了过去。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 而近期,付舒玦的公司有了新建楼盘的打算。 他们在市郊看中了一块地,虽然现在看来那个地方还比较偏僻,但以后政`府打算扩建新区,而且地铁路线也有可能延伸,因此长远而言很有前景。 这样的好前景,自然也不可能一两家公司动了念头。 所以价格被一抬再抬。 看到付舒玦一直被这件事困扰,黎礁就给他出主意,提议让他和付舒瑄商量商量,以投资的形式两人联手。 付舒玦对此的解释是不想惊动自己哥哥。 黎礁倒没多劝,只是点头表示理解,又说道:“其实我们的资金并不会不够,只是周转有些紧张。但你想想,等房子建好不就可以了?”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付舒玦说:“还不到需要哥哥来帮忙的地步。而且,有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没,”付舒玦笑道:“根本也算不上是个事儿。” 很快,黎礁就知道了那天付舒玦说的“小问题”指的是什么。 原来这片土地之前是一个化工厂,当时污染严重,各项检查都不达标,被强制关闭了。 后来这块地被空置了两年,现在又开始出售使用权。 付舒玦可能是担心污染的问题,所以有点犹豫。 黎礁沉思了很久,然后他劝付舒玦:“我认为这块地真的挺不错,价格相对低,发展势头又好。再说已经两年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付舒玦本来就有想买的意思,经黎礁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事情就这么拍板了。 ☆、21 黎礁开始戴眼镜了,不是他愿意这样做,而是他的眼睛看东西很有些吃力。 付舒玦也为此担心过。 但黎礁安慰他,说自己本来视力就不是特别好,只是现在度数变深而已。 除去这个小插曲,其他倒是一切风平浪静。 投建工程策划进行的很顺利。 就在黎礁陪着付舒玦和各部门的人开完会后,公司的法律顾问来了一个电话。 当时付舒玦正在和策划部的人谈话,黎礁帮忙代接了,说道:“他现在正在忙,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告诉我,到时我转告他。” 法律顾问认识黎礁,也知道他经常和付舒玦出入各种场合,很受器重。而公司的事就是公事,谈起公事律师还是不含糊的,便开门见山:“关于公司要购买的那块地,我认为得再商榷一下。” “我认为没必要。”黎礁冷淡的开口:“是临时出了什么问题么?”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是觉得之前化工厂的污染情况有些严重。他们检查不达标,这些你们是知道的。而且,工厂还存在严重违规的操作,那些人把很多污染物都排放到了地下。我们无法保证那片区域的水源和空气。” “环保检测结果不是出来了吗?”黎礁问。 “没错,检测结果说是合格。”律师说道:“但大家都清楚,这种检测就是一个过场,真正的……” “好了,不用说了。”黎礁打断他:“如果你认为不合适,就应该早提出来,现在所有程序都走完了,就差签字。实际上那块地可以说已经是我们的了。再讲这种话,不觉得有点晚吗?法律方面,你是内行,我是外行,不过我也知道违约的损失有多大。”黎礁笑道:“你觉得呢?” 律师无言。 “所以,什么都别再说。”黎礁告诉他:“你的老板想要这块地,你以为他没考虑过污染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不是个问题。检测结果也是这样证明的。当然,我还是会把你说的这些话转告他。” “……好的。” 事实表明,黎礁说的是对的。 因为付舒玦并没太放在心上。 再加上黎礁对他说了几句环保检测结果的事情,付舒玦就更是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了。 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后,工程建设的非常快。 短短一年,高楼眼看着拔地而起。 购买的人很多,毕竟付家的地产生意做得一直不错。 竣工后两个月,恰逢一个周五,是黎礁的生日。 付舒玦对黎礁的生日一直记得很清楚,每年都会陪他一起过。 在没什么特殊原因或值得庆祝的事情时,黎礁一般不喜欢外出就餐。他更喜欢在家待着。 今天是他生日,但由于他的提议,所以俩人还是留在了家中。 不像餐厅那么讲究,可是红酒蜡烛之类的,一样也不少。 两人坐在桌前,兴致挺好的聊了些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属于闲扯。 说着说着,付舒玦突然问黎礁:“我们在一起有多久了?” 黎礁被问的愣了愣,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两个人在一起时,他只顾着每天每日循环反复的活着,哪会算着某天是哪周年纪念日。 付舒玦看这人怔怔的表情,就笑了。说道:“应该很久了吧。” “不是应该。”黎礁反驳:“是真的很久了。”别的不敢肯定,唯有“久”这个字对他而言是深刻的。他没想过他们俩会在一起耗尽这么长久的时间。更让他不知该笑还是该感慨的是:付舒玦居然能沉下心真的守着一个人生活这么久。 黎礁心有所动,他看向面前的人,不带任何目的的,只是慢慢的认真的看着。 “在你这次生日之前,我常常想,”付舒玦的目光有些温情:“我们一直这样也很好。” 黎礁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 付舒玦问:“你愿意一直和我这样吗?” “如果我愿意,”黎礁笑眯眯的打趣他:“你能吗?” 付舒玦懂黎礁的意思,对方指的是自己的家人,指的是唐婉和付舒瑄。他没有犹豫,而是说道:“如果我能,那么,那个时候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么?”其实他活得一直很清醒,也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当他爱上一个人,就做好了要付出些什么的准备。如果他离开付家,一无所有,那么,黎礁那个时候还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付舒玦知道黎礁一定懂那句话的意思。 黎礁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所以,他非常惊讶,惊讶付舒玦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人今晚有些奇怪。黎礁这样想着。 这些年,他自认自己是了解付舒玦的。可他好像又低估了对方。 如果付舒玦真的能抛却一切,那么自己呢? 黎礁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很棘手,他气闷自己给不出答案。他更有些恼怒,恼怒自己怎么会开始思考这种问题。 在这样复杂的心情影响下,黎礁选择了沉默。 付舒玦却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黎礁问道:“怎么……?” “我要做一件事,你等会儿别笑我。”付舒玦说。 还没等黎礁再张口,他就被对方接下来的动作震惊到说不出多余的话。 付舒玦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盒子。 像是猜到了里面可能存在的东西,黎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付舒玦,然后又死死的盯着那个盒子。 盒子很快被打开,果然是枚戒指。 “我没试过这样,感觉……”付舒玦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是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但至少,一定要正式。”说完后,他抬头看着黎礁。 黎礁心里乱成了一团线。 戒指代表的意义太重了,重到他怀疑自己是否配戴着它。 和付舒玦视线相交的瞬间,黎礁想着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因为他的心无法平静。 本来这个时刻是个该高兴的时刻。而他心里难以挤出一点点快乐的情绪。 “黎礁?”付舒玦看出他在走神,于是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黎礁就嗯了一句,勉强对他笑了笑。 付舒玦朝他摊开掌心:“把你的手给我。” 黎礁的手紧紧贴在身侧,他没有动作。 以为对方害羞紧张,付舒玦温声道:“别怕,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把手给我。” 因为内心的挣扎,黎礁的额角有了薄薄的汗水,他几乎是缓慢到静止的伸出自己的手。 他突然觉得,他没有理由来接受这枚戒指。但他又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期待。 一种挤开阴暗,正在奋力抽枝的生机。 黎礁打了个冷颤。 抱有希望的人,是有弱点的人。 而他可能存在的弱点—— 付舒玦主动握住了黎礁那只慢吞吞的手,拉到自己面前。 他低头吻着黎礁纤瘦的手背,复又抬头,眼里是一种热烈。他说:“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付舒玦对黎礁说:“我爱你。” 这一刻,黎礁感觉到了耳鸣。他目光颤动,以近乎碎裂的方式。他试图开口,却反复几次后才能出声,他说:“别这样。” 付舒玦不明所以,就轻轻捏捏黎礁的手,询问的看向他。 黎礁很想抽回那只手,可是浑身上下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他让他停止这种愚蠢行为。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处都在剧烈疼痛,却又不像七年前在病床上几近死亡的那种痛苦。 很多次,他好不容易睡着,又在梦中的手术室里惊醒。 疼痛,恐惧,挣扎就如同他的影子。 在地狱的夹缝苟延残喘太久,他只能躲在深处幻想阳光,芬芳,欢乐。 ——你以为自己在为谁而活? 黎礁在心中这样问到。 ——你不是为自己。 他这样回答着。 再好的梦也该醒了。 黎礁的身体绷得很紧,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用力到指甲都要嵌进血肉,仿佛试图要给他留下鲜血淋漓的重创。 无声的呼吸,他在平复。然后终于能再次弯起嘴角。 “没什么。”黎礁声音已经恢复如常:“太突然了,没有想到。”他说:“我就是,很高兴。” 付舒玦松了一口气,还颇为难得的像个孩子般摸摸额头:“吓出我一身汗,就怕你不愿意。”他笑着,为黎礁戴上戒指。 戒指很合适,戴在黎礁手上也很漂亮。 黎礁就低着头,似乎在看着戒指。不让那人看清自己的表情。 这天夜里,黎礁收到了何颂的信息。 随信息一同发过来的,还有几张照片。照片上都是同样的两个人。 两个不算陌生的熟人。 坐在沙发上看了很久,黎礁把手机反扣着放在自己身边。 他神情僵硬,抓着手机的五指呈现出一种绷直感。 片刻后,他又慢慢放松,面色依然没什么变化。 他给何颂回了信息。 一切都不会变,计划也不会变。 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更沉默了,死气沉沉。 ☆、22 付家这几天出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付舒瑄和谈安郁的照片被八卦杂志曝光了。 一时间各大网站头条和微博热搜几乎都被他们霸占。 当红明星国民偶像疑是同性恋,绯闻对象还是大有来头的付家现任董事长。 这对谈安郁来说无疑是足以翻天覆地的爆炸新闻。一时间舆论简直可以把他淹死。 相比起来,付舒瑄倒无关痛痒。他不管和谁谈恋爱,玩男人还是玩女人,那都是凭他高兴。想爬上他床的人可以排几条街,谈安郁只是一个明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所以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压力。但是,令付舒瑄略微棘手的,是这一次的八卦新闻中扯出了他的一件旧事—— 他曾经结过婚,和一个女人。 虽然那个女人死了七年,却不代表世界上的人都是失忆症患者。 在被过分放大的事件中,他过世的结发妻子让人搬出了台面。 付舒瑄为此大为恼火。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助理去摆平这些烂新闻,包括杂志社和网络传播平台。第二件事则是换了一批保镖。平时,不管他去哪里,身边总会有人跟着,确保他的行程和安全。而现在他都被记者跟拍跟到眼面前了,结果那群人屁用没有。 八卦报道刚出来的那段日子,不少记者堵在付舒瑄公司门口,追问他和谈安郁的事情是不是属实,还问他是否因为妻子过世才喜欢上了男人。又或更刁钻的问着,他的妻子知不知道他是同性恋。 其中一个人拿着话筒想要奋力挤到前面,她大声道:“付先生,您当初选择和您的妻子结婚,其实是想要掩盖您喜欢男人的事实,对吗?有没有这一点因素存在?” 付舒瑄没有理会对方的提问,而是冷着脸往前走,他对身边新来的那些保镖说道:“让这些记者滚。如果明天我还能看见他们,那你们就给我滚。” 他深知舆论的力量和可怕。在争取压下新闻的同时,他不忘让人找出最开始曝光照片的那家杂志社,他要具体的知道是谁敢这么做。 调查这件事没花费太多时间,然而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家杂志社只是个三流小公司,就靠着挖掘这种花边八卦来存活,他们的员工工作时限也很不稳定。比如曝出这个新闻的记者,在第二天就不告而别了。 付舒瑄得到的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假名字。 直到这个时候,他好像慢慢察觉,整件事可能是有备而来。 在付舒瑄深受困扰的期间,付舒玦同样过的没多好,他担心自己的哥哥。 黎礁知道付舒玦近期回付家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从付家回来后就坐在书房发呆。对方发呆时很专注,连有人走到面前都没发现。最后,黎礁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人才如梦初醒。 付舒玦抬头看见是黎礁,笑了笑,说道:“刚刚在想事情,没听到你进来。”他招招手,让人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又收紧双手把人牢牢抱住:“进来很久了?” “没有,”黎礁一双黑眼睛眨了眨:“只是想叫你去吃饭。”他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到吃饭都不积极了。” 付舒玦用手指刮刮他鼻尖:“别的可能不积极,吃你做的饭我是最积极的。走吧——”说着,就打算起身。 黎礁却坐在他腿上没动,一只手撑着皮椅扶手,认真道:“还是在为你哥哥的事情烦心吗?那件事还没解决?” 浅浅的叹了一声,付舒玦算是默认了。 “真的那么严重?”黎礁困惑:“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啊,就算他和谈安郁是……那又怎么了?充其量谈安郁的身份比较特殊而已。现在的狗仔队真是无聊。” 付舒玦说:“不是因为谈安郁。” “哦?”黎礁心中了然,脸上却带了点迷茫:“不是因为谈安郁,而是因为什么?” “……我哥以前结过一次婚。”付舒玦想了想,还是没瞒着黎礁。 当然,这也不算新鲜事了,所有的媒体渠道已经反复提了好多次。 黎礁点头,“我看网上有说过。” “这次的新闻牵扯到了我哥的妻子……”眉头微蹙,付舒玦似乎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的确这会打扰到过世的人。”黎礁垂了头,声音轻了很多:“可是,没办法啊……” “什么没办法?”付舒玦问。 黎礁就摇了摇脑袋,笑道:“我不说这事儿让你心烦了。先吃饭吧。” 付舒玦就也没追问,反正他大概明白黎礁应该是为他着想,想让自己开心点。 两人下楼后,热气腾腾的饭菜早已摆放好了。 桌上都是付舒玦喜欢吃的。黎礁向来很懂他的喜好。 吃饭时,黎礁时不时还会给付舒玦夹上一筷子菜,让人多吃些。 付舒玦就属于无论黎礁给他吃多少,他都能好好吃完的那种类型。 黎礁很喜欢看他吃自己做的东西,有种特别的成就感。他自己却吃得不多。 为此,付舒玦说过黎礁不止一次两次了。就像现在,他看着黎礁碗里三分之一都不到的饭,忍不住开口道:“你的饭量真是越吃越少了。” 这也是实话,黎礁近一米八的个子,就吃这么点东西。付舒玦真担心他会营养不良。 黎礁知道付舒玦不会真的对自己生气,只是含糊混过去:“还好吧,我一直都这样吃的。” “以前比这要多。”付舒玦说:“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黎礁笑出声:“没有,你不要这么敏感,我好得很。” 饭后,洗好碗,他们靠在沙发上难得悠闲的看了会电视。 之所以说难得是因为付舒玦往返付家的次数变多,他们的相处时间就少了点。不过今晚,他陪着黎礁一起窝在沙发里休息,暂时抛开了那些烦人的事情。 黎礁对美食节目很感兴趣,他不仅喜欢看,自己也喜欢亲手做,做了就给付舒玦尝,然后让人提意见。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教人如何制作糯米鲜肉馅饼。 付舒玦一边看着,顺口还点评一二:这肉不够碎,没你切的好……烤的太焦了,没你做的好……卖相不漂亮,你捏出来的形状比这好看多了…… 黎礁在旁边听得直想笑,“哪有你这么挑剔的?明明平时也挺好养活。” 付舒玦反驳:“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人家那是上节目,怎么可能做的不好?”黎礁逗他。 “上节目也不见得就是最好,有这么一句话,高手在民间。” 黎礁没绷住,笑的倒进付舒玦怀里,不住的蹭他颈窝。 付舒玦顺势亲着黎礁的头发,然后一路吻下来,嘴唇摩挲着对方柔软的脸颊。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9节 黎礁抬头和他接吻,两个人舌头勾缠,拥抱着,亲着亲着就躺到了沙发中。 突兀的电话铃声破坏气氛的响了起来,是付舒玦的手机。 付舒玦稍稍支起身子看了眼餐桌上的手机,没有立刻去接。 黎礁就用手勾着他脖子,把人勾下来继续和自己吻了一阵,才吃吃笑着松开他,让他去接电话了。 走到桌边后,付舒玦回头对黎礁说:“等会来罚你。” 黎礁也坐了起来,他坐在沙发上晃了晃腿,看着付舒玦背对自己和手机另一端的人说话。接着,他赤着脚走到地板上,走到付舒玦身边,弯腰亲了一下对方的脸,发出很轻微的声响。后又去了浴室,不多时,便听到了水声。 付舒玦在楼下和不知名的某个人聊了很久。 黎礁没有睡着,他很清醒的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 当付舒玦躺下后,黎礁故意闹着他玩,转了身,背面朝着他。 付舒玦贴过去,搂着黎礁说道:“还没睡?” 黎礁就呼呼了两声。 付舒玦在他耳边笑道:“少来,你平时睡觉安静的很,现在一看就是装的。”说完,用手捏住黎礁的鼻子。 黎礁瞬间拍他的手,身体也不配合的乱扭。 付舒玦把人搂的更紧,几乎要嵌进怀里:“干吗不乖乖睡觉?难道在等我?” 黎礁说:“为什么要等你?” “因为,我之前说了要罚你。”尾音刚落下,付舒玦的手就摸进了黎礁的腿间。他的嘴唇也不安分的咬着怀里人的肩膀。 “别咬,”黎礁说:“会有印子。” “这个位置没人能看到的,除了我。” 黎礁被对方这厚脸皮的态度逗笑,说道:“你给我等着,待会儿你就得求我了。” 付舒玦开他玩笑:“我老了,你不能折腾我。” “老了你也很有精神嘛。”感觉到身后某个东西正抵着自己,黎礁伸手摸到后面,握住付舒玦的那个部位,开始上下套`弄。他侧头和那人接吻。 分开的时候,黎礁翻身压到了付舒玦身上。呲了呲牙,恶狠狠的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论年纪,我可是你哥哥啊。”付舒玦作出严肃脸:“要尊老。” 黎礁这回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他低头在付舒玦耳边轻声说:“知道啦,知道啦。不正经的哥哥。” 让付舒玦的腿勾上自己的腰,黎礁的动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侵略十足。他很耐心,也很温柔。慢慢的,一寸一寸的进入身下的那个人。 直至交融。 ☆、23 时间一天天过去,最初买了市郊那片房子的人许多都已经住了进去。 黎礁让张净杉随时关注那些住户的动静。然后这一天,他接到了个消息。 御景花园是付家地产投建的住宅区之一。它的地理位置不算特别优越,但胜在发展前景好。随着去年城市地铁扩延,这儿将会作为三号线的终点站,大批的人为此趋之若鹜。人多了,小区的缺陷也渐渐显现了。其中部分居民皮肤开始变得敏感,伴有不同症状的过敏反应。住在一起的人彼此熟悉后,就会唠唠家常,当相同的一件事在好几家住户中发生时,就会不得不引人注意。 “过敏症”成为了御景花园居民的饭后话题。 张净杉跟何颂在某个休息日的下午来到了这里。 小区的确建的很好,区内的配套设施一应俱全。附近环境比起前两年也是焕然一新。只是,他们俩同时发觉到了一个问题——御景花园的植被覆盖率很低,这边栽种的树更谈不上高大茂盛,而且很多叶子都是焦黄的,没有半分盎然生机。 休闲广场中有一群老人正在晒着太阳闲聊。稍远些的是下着棋或牵着狗的人。小孩子们在健身器材边跑来跑去。 何颂选在那群老人旁边坐下,她拍拍椅子,示意张净杉也过来。 两人状似无意的谈了谈最近的生活,接着就聊起了小区的房子。何颂先是不住夸小区建的漂亮,话锋一转,又叹道可惜绿化太差。她对张净杉说这里的空气不好,树都长不大。 一旁有个约莫50岁出头的女人听到后,回头看了眼何颂。 何颂就当没看见,继续问张净杉:“上次你老婆身体检查的怎么样了,过敏好了没?” 张净杉说:“没呢,身上到处是红疙瘩。不知道是不是装修材料的问题。” “我看啊,不全是。”何颂指了指后面蔫不拉几的香樟:“和环境可能也有关系,这树都活不了。” 不等张净杉再开口,之前回头看他们的那个女人突然问道:“你们也是这里的住户?” “我不是,他是。”何颂介绍道:“他是我表弟。” 那人继续道:“你说你家里人身体过敏是怎么回事?” 张净杉露出了些无奈:“我和我媳妇儿前两个月刚搬进来的,这也没多久,她已经过敏三次了,又不是过敏体质。” 仿佛找到了话题,对方颇有共鸣:“我家小孙子和你媳妇儿一个样。而且不止我们家,很多人都有这个情况。” 何颂顿时埋怨张净杉:“当初叫你别买这里,你偏买。我就说那个化工厂污染大,住着不放心……” 那女人困惑的打断道:“什么化工厂?” “这房子没建成前是家化工厂,你们不知道?”何颂很惊讶:“当年那个化工厂污染太严重就被强制关闭了。后来付家买下了这块地的使用权,建了房子。这儿的房价便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那人一脸吃惊:“难道不是因为偏远才便宜吗?” 何颂“噗嗤”笑了:“您可别逗我,比这偏远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想想小区现在的房价比起前几年是不是基本没什么变化?” 就在他们说的起劲时,附近那些没事干的人也围过来听了会儿。七嘴八舌的议论就没停过。 临离开,何颂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们最好自己再去问问清楚,毕竟得住一辈子,要真对身体不好,可就是大事了。” 大约一个来月,御景花园爆发了一次小规模的抗议,开始只是十来个人。又过了阵子,抗议的人数变多了,甚至拉起了横幅,拿着医院诊断书去上`访。大意就是房地产公司无良投建销售,隐瞒化工厂事实。 小区内过敏症状的人不少,一时间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与此同时,伴随这件事衍生的,是又有人故意重提了付舒瑄和谈安郁的八卦绯闻。更劲爆的是,网上最热的粉丝论坛中,一个披着“验尸官”马甲的游客在“八卦杂谈”版块零零碎碎的写下了许多付舒瑄和谈安郁的琐事,还大胆猜测了付舒瑄妻子当年的自杀是否和付谈两人有关。 帖子出来后,跟帖的人非常多。不到三小时,就翻了近十页。 尽管网站没多久就进行了删除,但有些网友截图保存了。然后就是微博上,消息传播的泛滥。 付舒瑄之前花了很多功夫才把这件事压下去,现在再次被搬到众人眼前,无疑这是在挑战他忍耐的极限。 和付舒瑄一样,黎礁当然也看到了这些新闻。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键盘,神情非常的放松和愉快。 付舒玦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心情显然不同于黎礁。他皱着眉关掉了页面,疲累的撑着额头。心里几乎被后悔以及自责给填满了。 御景花园的污染情况,他在买下那块地的时候就知道。 但他没有重视,因此引起了如今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这件事没法怪任何人,从头到尾都是他做的选择。他也没想到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付舒瑄倒没怎么怪他,那人的重点全部放在了另一个方面。 夜幕降临,付舒玦仍旧在公司坐着,他独自坐了很久。 直到黎礁打电话过来。 因为对账的关系,所以黎礁稍早一些离开了。等到他回家,烧好了饭,又看着时间走了两个小时而付舒玦还没回来,就有些不太放心的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一如既往的很快就接听了。 黎礁温声道:“怎么还不回家?” 付舒玦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挺晚了,他起身说道:“没注意时间,马上就回来。你先吃吧,别一会儿胃疼。” “没事,”黎礁说:“我等你。” 路上,付舒玦把车开得很快。导致到家后,黎礁对他唠叨着:这么晚,还开这么快,不让人省心。 今晚黎礁做的菜也都是付舒玦平时很喜欢吃的。只是付舒玦此时此刻不太有胃口。 黎礁没多问,而是坐到对方身边,表情认真又带了些愧疚:“我得为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和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付舒玦疑惑:“为什么道歉?” “御景花园啊。”黎礁低头:“如果那时候我能多考虑一下污染问题,然后告诉你……” “要道歉也该我道歉,我得和那些住户道歉。”付舒玦打断道:“我才是做决定的人,出了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你啊,”他捏捏黎礁的脸:“别胡思乱想。” 黎礁听后,抬眸看向付舒玦,他的目光渐渐浮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过了片刻,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可是,现在……” “别担心。”付舒玦安慰他:“只是一时的困难,会过去的。” 黎礁突然很轻的叹了一口气。 付舒玦问:“怎么好好的叹气?” 黎礁就摇头,说道:“我去盛饭。” 付家当然不会被这件事弄垮,他们最多名声受损,金钱遭罪。还有,事情解决过程会棘手一点。 在付舒玦为这些事持续低情绪的时候,他的那位医生死党邀请他出来玩一玩,放松放松。 自从和黎礁在一起,付舒玦和以前那群朋友聚会的时间缩减了近三分之二。最近压力大,他的确也想改善一下心情。不过还是征求了黎礁的意见。 黎礁一向不拘束对方,并且很高兴那人愿意出去走动。但略有为难的是,付舒玦想让他陪着一块儿去。 其实黎礁不想见太多的人,可是他心中却有了犹豫。这段日子,他知道身边这人一直是沉默且心事重重的,他神使鬼差的希望付舒玦能偶尔有那么一分钟或再久一点的时间恢复些开心的表情。就这样,他最后点头选择了答应。 一群人见面的地方是个比较高雅的会所。 黎礁理所当然的又看到了那位医生。 医生姓安,叫做安桐。安桐主动和黎礁打了个招呼。 黎礁礼貌道:“你好,好久不见。” 安桐说:“如果是以医生的身份,那么我觉得最好永远不见。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那么经常见见也是可以的。” 黎礁就被他逗笑了。 安桐是个很有教养和风度的人,今天来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如此。 黎礁和付舒玦在一起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到这群人。 他们对黎礁非常客气,说话时也把握得宜。 不过黎礁话比较少,一般是问什么答什么,大多时间就安静的坐在付舒玦身边,听着他们东扯西聊。 付舒玦得空还问黎礁:“会不会待着很没劲?咱们坐一会儿就走。” “不用。”黎礁说:“听你们讲话我觉得很有意思。” 这时,安桐站起来冲着门口一个女孩招了下手,示意对方过来。 付舒玦转头看了一眼,笑道:“我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聚会,原来是瞿意回来了。” 瞿意是安桐的姐姐,同父异母。虽然是姐姐,但她却是私生女,也不和安桐他们住在一起。母亲过世后,她就去了临省的医院做了一名护士。不过她和安桐的关系很亲近。两人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倒真是一家人。 瞿意和这群人很熟,只是现在工作了难得回来。 她给了付舒玦一个大大的拥抱,爽朗道:“多久没见了,你小子没事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人家现在不是没事哦,”安桐笑嘻嘻道:“每天都很忙的。” “我知道我知道。”瞿意立刻接话,姐弟俩一唱一和:“谈恋爱了是吧?今天把人带来了么?介绍一下啊。” 付舒玦倒是很大方,让黎礁过来打算叫他见见瞿意。 包厢灯光毕竟闪烁,黎礁视力本来就不好,戴着眼镜也只能堪堪看清个轮廓。当他走近,和瞿意直直对视时,他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而瞿意似乎也认识他,但又仿佛在做确定,于是视线一直停在黎礁脸上。 安桐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开玩笑:“怎么了?看得这么投入,认识啊?” 瞿意说道:“好像……” “好像不认识。”黎礁强自镇定,笑着开口。 “你是不是,”瞿意问:“在临省的医院……?” 付舒玦奇怪道:“医院?” “我没见过安医生的姐姐,”黎礁看向她,他的眸色很黑很沉:“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瞿意更加疑惑,却也不再说什么。 付舒玦损着瞿意:“你是不是在医院见的人多了,看谁都眼熟啊。” “……可能吧。”瞿意弯了弯漂亮的眼睛。 不等安桐继续介绍,有眼尖的人看到了瞿意,就叫着喊着让她赶紧过来喝酒。 黎礁看到瞿意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他的心绪至始至终都没平静,要是现在把霓彩灯光撤掉,就能看到他惨白的脸色。他没有再多往那人的方向看,他的身体因为太过紧张而冷汗涔涔,手心冰凉一片。 付舒玦习惯性的去握黎礁的手时,被对方冷冰冰的体温吓了一跳,忙拉着人看了看,问道:“怎么了?身上这么冰?”他这才发现黎礁好像不太对劲。 黎礁扯了个谎,说道:“我不太舒服,刚喝了点冰水,胃很难受。” 一听黎礁身体难受,付舒玦也顾不上其他了,当即带着人就要走。 黎礁不好意思道:“都没能让你和他们多玩会儿……” “我和他们随时能出来。”付舒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试着他的体温,“我就关心你,说了不准强撑。” 走前,付舒玦和安桐还有瞿意说了一声。 黎礁不敢抬头看瞿意,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又低了头。直到离开那间包厢,他才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24 付舒玦带着黎礁从会所离开后,稍晚些,安桐也和瞿意开车回了家。 安桐跟家人朋友在一块的时候,就是个话唠。而瞿意却像有心事,一直表现的心不在焉。 “你今天好奇怪。”安桐很是想不通的看了眼瞿意:“在包厢明显魂不守舍,现在更是干脆连话都听不进了。” “没有吧?” “怎么没有?我还不了解你?有什么事和我说说。” 瞿意没正面回答,而是问道:“舒玦身边的男孩是你之前和我提过的那个?” “是啊,他俩在一起很久了。”安桐笑道:“你不是还觉得他面熟么?” “可是,”瞿意蹙眉捏捏自己下巴:“我好像真的认识他……” 安桐懒得听她说,直接一摆手说道:“不可能,哪有什么好像?他天天待在舒玦身边,两人住一块儿,你去哪见的他?” 瞿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准是我曾经的病人呢。” 安桐“切”了一声:“你一直在外省,他怎么会是你的病人?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吧?他是我的病人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瞿意问。 “他有一次不小心从舒玦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是我给他看的。还有啊,他出过车祸,腿上留下了后遗症,也是我大半夜爬起来去打的止痛针。你说,他是不是我的病人?” “车祸?”瞿意自语:“怎么会那么巧……”她问:“那个男孩叫顾屿对不对?” 安桐静默了片刻,然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谢天谢地刚才你没给我丢人,果然是病人看多了。” 瞿意愣了一下,继而恍然:“是了,我忘了……”她低声道:“他姓黎。” 安桐听到了,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相当吃惊的看着瞿意。 瞿意提醒道:“你看路。” 把车随手停在路边,安桐说:“我没告诉过你他的名字。” 要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散了个干净。瞿意突然想到了包厢中那个人的目光。她发誓自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和恐惧。这瞬间,瞿意又想起了更为久远的一些事。接着,她暂时选择什么都不再说。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姓黎?”安桐没那么好打发,继续问道:“还有那个顾什么来着?那是谁?” 瞿意含糊道:“不是他。才想起来我把两个病人和他弄混了。走吧,回家。” 安桐却没有动作:“你是我姐姐,你撒谎我看得出来。难道他真的在你那边的医院待过?” “安桐,”瞿意说:“对待自己的病人,除了病情之外,你无权去多问别人的生活。” 安桐一时语塞,想了想又道:“那我以朋友的身份问。” 瞿意平静道:“我不认为你和他熟悉到了可以关心生活的地步,那是舒玦该做的事。” 想不到该怎么反驳,安桐只能气哼哼的开了车。 瞿意看向窗外,思绪和那些被抛下的风景一般,飘离了很远。 她当初独自从这里离开,去了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工作。 那时,她还是个实习护士。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急救室的门口。 高速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三车连环相撞,有人当场死亡。出事地点在两省交界处,距离她所在的医院更近。 他及他的家人还有其他伤者被送到了医院。他当年才十五岁,脸上都是血,身上也是,整个人是昏迷状态。 他的父亲在之后的抢救中死在了手术室。 他和他的母亲虽然活了下来,但情况并不见得有多乐观。 他的脸伤的非常严重,腿面临着残疾的可能。 住院治疗的那段日子,她曾照顾过他几次。 直到有两个人来接他们出院。 大约一年后,他重新出现在了医院。 而她已经被调到了另一个科室。 她仍然能偶尔看见他,她会笑着和他打招呼。问到他母亲的身体恢复情况时,他就总说挺好的。 他脸上有疤痕,随后开始了一段时间的修复手术。 他还改了名字。 问起原因。他的解释是想要和妈妈过新的生活,等脸好了,他们会去一个新的地方。 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还这么小,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他该不回头的往前走,过开心的日子。 她们的医院有全国最出名的整形外科。 不过,当脸部的第三次手术结束,他又一次离开了这里。离开时,他的脸并未彻底修复完成。 但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来。 算起来,她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当时,他的名字叫顾屿。 后来,他不再用这个名字。 他姓黎。 黎是他母亲的姓。 付舒玦端了杯热水坐到黎礁身边,让他用手捂着水杯。自己则是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还痛不痛?”付舒玦问道。 黎礁靠过去亲了他一下,“好多了。” 付舒玦就摸摸他的头发:“我再去把胃药拿过来,你吃一颗。” “不要了。” “乖,听我的话。”这样说着,付舒玦起身去了楼上的书房。 在对方的身影再看不到后,黎礁的目光变得晦暗起来。 他拿起身边的手机,写了一条信息要发给张净杉:“计划不能那样继续下去了。要快一点。” 看着右下角的“发送”提醒,他却怎么都没按下去。紧接着,又删除了这句话。 他抬头,望向楼上。 一直以来,他想让一件事的真相得到公开,他还想要接近付舒瑄,但是这太难了,付舒瑄的身边随时有人陪着。他只能靠付舒玦来达成目的。 而今晚,他真的完完全全的懵了。他意识到了自己有可能前功尽弃,必须马上做出应对。 他也知道刚才那条短信写的太冲动。 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更快更好的方法,否则他不会等待这么些年。 如果硬来,风险太大,成功率也低。 以及,另一个原因让他有短暂的茫然,但他不想承认那个原因。他甚至不愿多想。 最终,他放下了手里的电话,等待着付舒玦下楼。 瞿意没和安桐他们待太久,几天的休假结束后,就回了现在所居住的地方。 安桐在瞿意走后的下午跟付舒玦通了一次话。 他问付舒玦:“黎礁那天没事吧?” “没事,”付舒玦说道:“他体质一直不是很好。你还特地打个电话来啊?” “我就是问问。”沉默了半晌,在付舒玦以为他把电话挂断时,安桐再次开口道:“黎礁和你在一起之前,还去过其他哪些地方吗?” “这我怎么知道?”付舒玦好笑:“但他十多岁就来了这里,之前肯定在老家待过很长时间吧。我们刚认识那会儿,过年他也回去过。亲戚好像都在那边。 “他父母呢?” “……在国外。”付舒玦很不解:“为什么一直问黎礁的事情?” “有件事,我姐讲的不清不楚。”安桐告诉他:“因为跟你有关,所以我觉得还是和你说一声比较好。” ☆、25 我看过一次海。 在海岸线边,双脚被水浸没,幽蓝诡光像幻境,包裹了我羸弱的呼吸。 我看见了微小的水雾。 在夜与日的争夺中,如扑闪流金。汹涌的隔离了我半盲的眼睛。 我看见了一只海豚。 它冲破茫茫深海,发出寂寞的声音。虚化的云烟迎接了星河,亲吻我腐烂的脸颊。 我看过一场日出。 撕裂黑夜,破茧成盛开的花,比海更无边无际。浩大光明逼近我,融化了我残缺的身体。 我在太阳中衰朽,剥落。 然后,垂死寂灭。 25 晚上下起了大雨。 这个季节居然会有这种怪天气,真是少见。 付舒玦今天回来的晚了些,到家时衣服都湿透了。 黎礁费解道:“开车怎么还能淋到雨?真是佩服你。”帮对方换下外套,他说:“先去冲个澡,不然容易感冒。” “偶尔一次没关系。”付舒玦让他宽心。 黎礁吐槽:“老年人就要好好注意身体。” 最终,付舒玦只是先换了身衣服。他们坐下吃饭。一如往常。 这顿饭两人吃的比较安静。期间,黎礁抬头看了付舒玦几次,他有种感觉,感觉这个人有点不太对劲。 大约是相处久了,就产生了这种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 晚餐结束,黎礁打算收拾碗筷,付舒玦也在一旁帮忙,说道:“我来洗就行了。” “等我把碗放进水池你再洗。”黎礁可没忘记他有着经常把碗摔碎的记录。 付舒玦知道黎礁的打趣,笑了笑,没有反驳。继续帮着递筷子。 黎礁夸奖道:“今晚表现不错哦,相当勤快。” “以前也还好吧?” “嗯。”黎礁认同:“一直都很好。” 付舒玦洗碗的时候,黎礁就在旁边陪着他,把洗好的碗接过来擦干净,再放进碗柜。 仿佛在专注自己手中的动作,付舒玦始终保持着低头的状态,脖子微微弯着,显得那段弧度特别纤细。 黎礁看着看着,伸手摸摸他的发尾,问道:“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有些没精神。” 水龙头涌出小股的细流,付舒玦的声音混杂着水声听过去不太真切。他说:“忙完这段日子,我会有休假。” “这才对,你的确需要好好休息。”黎礁双手托着付舒玦的脸,让人看向自己:“黑眼圈都出来了。” 付舒玦和他对视,目光里是反常的认真,静静看了很久,才开口:“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带我去你家乡玩。” 黎礁愣了愣。 “休假后,我们一起去吧。”付舒玦说。 黎礁睫毛闪动,但很快笑道:“可以啊。提了好几次了,这回总算是腾出了空。” “还有,”付舒玦低声道:“明天我要先出差一趟,出差回来后,我们就走。” “出差?”黎礁为对方连串的莫名话语感到困惑。付舒玦不是没有出过差,可是每次都会提前一段时间告诉自己。这次实在是太匆忙了点。“为什么突然出差?去哪里?” “临时决定的,可能会去两三个地方。时间稍微久些,大概五天吧。”付舒玦回避了“要去哪里”这个问题。 黎礁听出了他的避重就轻,也不再多问。“我知道了,那你回来后我们再一起收拾休假要带的东西。” 付舒玦就点点头。 回到房间,黎礁一个人坐在那里,付舒玦去洗澡了。 他像是在发呆,目光却又转动了一下,接着看向了枕头边的手机。 付舒玦手机的密码,黎礁很清楚。 点出短信,他查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内容,他又打开了通话记录。很快,黎礁看到了安桐的名字,下面是通话日期和时间。 所以,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今晚付舒玦这么奇怪。 黎礁的表情此刻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似乎想笑,还有些悲伤,因而显得扭曲。 他冷静的控制住了颤抖的手,努力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 退出通话界面,黎礁把手机重新放回了之前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退路了,也没有任何其他选择。他不得不去做某些事。 其实这些天,他过的非常被动。他很清楚不能这样,但还是放任了一回。 ——不能对付家的人心软。 ——不能对任何人心软。 他不断地这样向自己催眠。 计划绝不会受到阻挡的。 他再没有那么多的心血和时间来等待这么多年了。 他要让自己像从前那样,一心一意,无所顾忌。 夜渐渐深了。 现在,是付舒玦睡不着。他躺在那里,仍旧和黎礁面对面。 黑暗中,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不困吗?”阖着的眸子缓慢睁开,黎礁望进了付舒玦的眼里:“平时你睡得都比我早。” “今天有点失眠。” 黎礁弯着眼笑了,又问:“怎么一直看我?” “就是想看看你。”付舒玦说道:“总觉得看了你这么多年,还是不够了解你。”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黎礁抚摸上他的脸:“你很不对劲。” 付舒玦不回答,而是叫着他的名字:“黎礁。” “嗯?” 然而付舒玦却不继续说下去,只兀自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的带着宠溺的。 黎礁哼唧着撒娇:“你说话别说一半啊。” 手指描摹着黎礁的眉毛,点了点眉心,又顺着直挺的鼻子来到了那双薄唇上。付舒玦很久才问:“这么多年,你和我在一起,过得开心吗?” 这次,换成黎礁不开口了。他的眼瞳在夜色中有种深邃的黑沉,他默不作声,就这么看着付舒玦。 付舒玦伸手握住黎礁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缓缓握住再收力,像在挽留什么似的。 黎礁挪了挪身体,付舒玦便把他抱进了怀里。 我想,在我看来,我们之间有两三件事是非常可笑的,就算我没说出来。 你爱我,我知道,而我不敢说。 我骗你,你知道,而你不敢说。 我们亲密,彼此千言万语,却无法说,不敢说。 感受着对方熟悉的体温,黎礁埋头在付舒玦的颈间,他的眼睛再看不到对方的脸,唯有停驻于暗沉沉的房间。他告诉他:“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 付舒玦的声音自他上方传来,似乎有些沙哑:“那你,有没有……”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 黎礁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但他不问,他就不说。 你看, 谁都不敢说。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10节 “等我回来。”付舒玦仿佛在做着某种决定:“等我回来,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再多的事情都扔到一边。我们离开这里,随便去哪,去玩。” 黎礁抱住他,笑着不住用脑袋蹭他,却终究不肯抬头:“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这么久。” “好像是啊。”付舒玦说:“离开你两三天我都觉得很久了。”他问:“你会在家等我回来么?” 黎礁轻声道:“我会的。只要你回家,就能看到我。” 付舒玦低头吻了一下黎礁的额头。 他很少这样吻他。 他们通常会用更直接的方式,脸颊又或者嘴唇。 这样的亲吻,第一次是发生在医院。当时,付舒玦吻着黎礁的额头,带着心疼和内疚。 这次,似乎又多了些不舍。 亲吻都因此染上了忧郁。 他们这一晚几乎无眠到了天亮。 付舒玦没准备什么行李。和黎礁告别后,就这样走了。 他去了南广县。 ☆、26 南广县很偏远,不通火车。 付舒玦这次独自前行,全程能依靠的只有一张地址条。 地址是从黎礁存放的档案里找到的。 他不能否认第一眼看到档案中的资料时,全身血液都冷了。仅仅是“南广县”三个字就让他如当头一盆冰水。 ——“你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吗?” ——“黎礁是不是曾经在外省住过院?” ——“你认识一个姓顾的人吗?又或者黎礁认识吗?” ——“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安桐的问题,付舒玦发现自己真的无从回答。 这一次的离开,他心中还是抱了点微弱的希望。因为资料中,黎礁在亲属关系的父亲那一栏里,填写的人名并不姓顾。那人姓徐。 黎礁的姓氏是跟随了他的母亲。 不姓顾就最好了。付舒玦这样安慰着自己。 到达南广县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 今天周六,所以街道上很冷清。 付舒玦没有立刻去往目的地,而是找了个旅店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十点左右,才打了车过去。 这里虽没有纳入贫困县,但从环境和街道建设看来,也不是多富裕。县里人口少,不存在交通拥堵的情况,两边店面陈旧,房子基本都是九十年代建造的。 付舒玦要去的地方算稍微热闹一些,属于住宅区密集地。 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栋厂房宿舍,他站在五楼用手指轻轻扣了扣左手边那扇铁门。 房里很快有人叫道:“来啦,等会儿!” 听声音比较年轻。门打开后,一个青年女人出现在了玄关,短发圆脸。 付舒玦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她,觉得她和黎礁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而且,年纪也不太对得上。但还是开口道:“请问,这里是黎复辰的家吗?” 那个女人满脸困惑,眉头微蹙,“黎复辰?是谁啊?我不认识这个人。” 付舒玦瞬间反应不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里不是6栋3单元502吗?” 对方奇怪道:“是啊。可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没想到大老远跑过来是这种情况,付舒玦顿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想过好几种假设,好的坏的都有。 却没想过人家会用一句“不认识”来打乱他早已建设好的心墙。 那人看付舒玦茫然无措的样子,还好心补充道:“我们家也没有姓黎的。” “……谢谢。”付舒玦慢慢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就在他要转身下楼,而那人要关门的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匆忙回身,伸手挡住了门:“不好意思,我再多问一下,你是一直住在这里吗?还是……” “我前年才搬进来的。”似乎察觉到了面前这人的意思,那女人说道:“但当时卖房子给我的人也不姓黎啊。” 沉默片刻,付舒玦说:“你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能不能给我一下?我在找一个人,她以前住在这里。我想问问之前的房主。” 那女人稍稍犹豫,也就把手机拿了过来报了串号码:“他们家已经搬去市里了,这个电话不知道能不能打通,你试试吧。” 付舒玦就对她道了谢。 其实要来这个号码,他也没存太大希望。一个人一旦搬过家,那一切都是未知数了。因为一个住处可以再换一个住处。 可是不管怎样,的确得先试一试。 付舒玦拨通电话后,等待了几声,另一边有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喂,”那人说道:“你好?” “你好。”付舒玦简单介绍了自己,然后才说他是按照地址找来的,可现在房子居住的人并不是要找的那个。“请问你是最早的房主吗?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黎复辰的人?” 那位老人听明来意,笑道:“我不是最早的房主,在我之前还有一任。” 还有一任?付舒玦有种无力感,这样一个接一个的问下去,看来不是明智之举。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除了这个地址,他没有任何线索。几乎不抱期待,付舒玦说:“把房子卖给你的那位房主,你知道他的名字么?” “她啊,”男人说道:“她就叫黎复辰。” 付舒玦本能的用力握住了手机,表情也顿时绷紧了。他克制着那点激动,问道:“你知道她之后去了哪里么?” 他真怕她不在南广县了。 不过还好,对方说:“当时她搬去了西头长庆街那边。我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有没有再搬家。” “长庆街的具体位置,能告诉我吗?” “可以啊,我去找找。” 付舒玦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不多会儿,老人又回来接起了电话。 把具体住址告诉付舒玦后,老人说道:“你是她家的亲戚吗?我认识小黎很多年了,好像从没见过她的亲戚来找过她。” 付舒玦心里一动,问道:“你和她很熟悉吗?” “县里就这么大,她以前又在宿舍楼里住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熟悉?老邻居啦。所以我才奇怪,听过去,你很年轻。” “……”付舒玦扯了个借口:“我是她儿子的朋友。” 谁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却大笑起来:“小黎哪来的儿子?她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付舒玦惊疑:“那她女儿……也姓黎吗?” “她的女儿当然和她爸爸一个姓,她姓徐。” 挂断电话,付舒玦的思绪此时完全被搅和成了一团浆糊。 他越来越糊涂了。 黎礁资料中写下的地址,是一个几年前就经过两次变动的地址。就算黎礁不回南广县,他也不该不知道自己家换了新地方。而且,他们在一起后,最初的一两年,黎礁过年是回了家乡的。 或许可以说是档案的建档时间太久了,他不愿再去修改。 那么亲属关系又怎么解释? 他在父亲那一栏中写下的姓名,第一个字明明白白是“徐”。 母亲则是黎复辰。 但住在一起的邻居却说:黎复辰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姓徐。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礁在撒谎吗? 还是……黎礁和黎复辰确实有着什么关系? 最终,付舒玦选择去长庆街看一看。 长庆街的尽头,有几栋破败到可怜的矮楼。 相较于之前,这里显得过分凄寂。 长长的一条路,只有两三家店铺,楼栋前几个织着毛衣的老人坐在那里聊天。除此以外,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付舒玦莫名就想到了黎礁最早住的那间出租屋。也是这样,毫无人气,萧条没落。 似乎他的出现很有些格格不入,老人们不住的好奇看向付舒玦。 没有多逗留,付舒玦直接上了楼。 再次敲门的时候,他心里紧张又带了焦躁。一方面迫切的想知道真相,另一方面又怕真相和自己所想的一处不差。 矛盾而煎熬。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帮付舒玦打开了门。 女孩有一张苍白的脸,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生气,表情是不易靠近的冷漠。她问:“你找谁?” 深深的在心里呼吸,努力平息所有的不安定情绪。付舒玦说:“你好,请问,黎复辰住在这里吗?” 女孩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不由多看了付舒玦一会儿,说道:“她是我妈妈,你是?” 付舒玦很惊讶:“你是……黎礁的妹妹?”他才后知后觉这个女孩的眼睛和黎礁一样,也是又圆又大,只是黎礁的眼睛很有光彩,灵动漂亮。 听到“黎礁”这两个字,她的目光霎时变得锐利起来,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更加冷酷。她看着付舒玦,仿佛能把人盯穿,“你认识我哥?” “……他是我的,”付舒玦顿了顿:“朋友。”对方承认黎礁是她的哥哥,那么黎礁就应该是黎复辰的儿子。所以,是邻居在骗人? “朋友?”她突然笑了:“那他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付舒玦发现自己居然有点语塞。因为对方的强硬和没来由的敌意。 “我哥的朋友我都认识。光凭你一个人找到这里来,你就不可能是他的朋友。而我母亲曾经来往的人更不会是你这样的。所以,”她冷冷的说道:“你是谁?” 付舒玦正想着要怎样编个理由。 她又开口:“你最好别随便骗我,我会报警说你恶意骚扰的。” 这小孩……付舒玦失笑,黎礁脾气比她好太多了。他也就没骗她:“我姓付,真的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和他关系……” 想到黎礁,付舒玦神情也变得温柔了些,他笑道:“我们关系很好。这次来,我是有些事想和你们的妈妈谈一谈。” “既然你们关系很好。”她倚着门,只是冷笑:“那他怎么没告诉你,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什……?”付舒玦愣在了那里。 她眉眼间慢慢涌上了愤怒,厉声道:“你说你姓付?你是付舒瑄?” 付舒玦隐约清楚了她好像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说:“付舒瑄是我哥哥。” 她听后,怒气横生。不再说话只是转身走进了房间。 不等付舒玦叫住她,她又重新出来了,手上拿着扫把,使劲一挥就朝付舒玦打了过来:“付家的王八蛋给我滚!滚!” 付舒玦只能往后退了几步。 “你还有脸来我们家?!还朋友?你们这种畜生也配有朋友?!”她堵在门口,失控的骂道:“杀人凶手!我姨妈一家都是被你们害死的!都是你们的错!” “你想和我妈妈谈什么?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在她把表哥领回来照顾的第二天,我爸怕惹事扔下我们俩就跑了。妈妈身体本来就差,一个人还要负担三个人的生活。病了没钱治,最后死在了家里。我们活得人不像人,过得家不像家。”她近乎咬牙切齿:“你以为是谁害的?” 说到最后,她的表情悲哀又异常的绝望:“可是为什么你们还活着啊?你们才是最该被车撞死的!滚!滚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她靠在门后,哭的不能自已。 太久的事情了,她都不想记起来了,可是她偏偏又经历了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敏感,她强硬,她冷眼看这个世界,她杜绝一切能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防范”就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她和她的哥哥都不想再重提以前的事情。 她理解对方在自己母亲过世后,一年又一年的不归家。 他们都一样,只是太怕了。 他给她钱。除了钱,没有只言片语。 她也一样。 曾经,他们很需要钱,但他们都没有。 那时,只觉得为什么钱都不够呢?看病,吃药,手术。 真的不够。 很久很久后, 久到人不在了,久到伤口好了,久到都长大了。 好像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付舒玦在门口站着,失魂落魄,看过去局促而狼狈。 他终于知道无法再自欺欺人。 如果来之前还怀抱侥幸,那么现在鲜血淋漓的真相就摆在他的面前,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不管是否接受,有些事就是这么残酷。 他甚至后悔, 何必要知道?何必太明白? 然而他又懂得, 即使自己醉生梦死, 可是身边始终有个人比谁都要清醒。 黎礁。付舒玦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你陪着我,对我笑,牵住我的手,又或是我吻你,守着你,当我们拥抱的时候, 这些时候,你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吗? 和你走了这么久, 和你走了这么长的路, 我才发现, 原来你走遍了我的生命,而我却连你的过客都不算。 ☆、27 从南广县回来后,在机场去往家中的路上,付舒玦心情很乱。 脑袋轻轻靠在车窗上,他看着外面接近傍晚的天,是深色的颜色交错的斑驳。 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手机就开始不安分的震动。 是唐婉打来的电话。 付舒玦接起,说道:“妈?” 唐婉对付舒玦这么多天的不见踪影抱怨了几句,说之前打他手机都没人接听。 付舒玦奇怪:“你有打过我电话么?我这里没有显示来电。” 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唐婉认为肯定是付舒玦找借口。只说:“你去哪里了?招呼也不打一声,想联系都联系不上,和你哥哥一个样。” “哥哥怎么了?”付舒玦问。 “也两天没回来了,谁知道他干什么。不是一两次这样。”唐婉的火气又上来了。 其实她和付舒玦都明白,付舒瑄和谈安郁在一起时,经常会这样一走好几天。不过两人谁都没提,说出口摆明了唐婉要不高兴。 付舒玦就转移她的注意力,说道:“妈,你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么?” “没事难道不能找你?”唐婉不高兴的堵了一句,又说:“马上快到给你爸扫墓的日子了,有时间你就回来一趟,和你哥商量商量,看要带些什么。” 付舒玦才蓦然想到,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去年还记忆犹新,今年就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他说:“好,我会告诉他的。” 挂断电话,稍微考虑了一下,他拨通了付舒瑄的号码,不过那边的提示音是手机关机了。 付舒玦没太在意,也不打算再继续拨过去。 他重新看向那片闪烁的灯火,想到自己曾经也带黎礁去过墓园。那时候,对方是以怎样一种心情站在那里的?还有黎礁的家人,又有谁会去看看他们? 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回了那个人身上。 摩挲着手机,付舒玦始终没有打一个电话给黎礁。 他在努力找寻一种最适合的样子来面对即将要看到的人。 黎礁乍见到付舒玦时,刚给花浇完水。他惊讶的看了门口的人片刻,才开口:“怎么今天回来也不先和我说一声?” 他走近,接过付舒玦的外衣和并不算多的剩余东西,问道:“路上没休息好吧?眼睛红红的。你应该让我去接你啊。” 付舒玦对他笑了,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怕你太累。” “我有什么累的。”黎礁也笑道:“天天在家。”他侧头亲了他一下:“去休息一会儿,或者去洗个澡。我烧好菜叫你。” 付舒玦嗯了一声,但是没有动作,只是坐在那儿看着黎礁忙碌的背影。 之前他被各种情绪困扰,在南广县时尤为明显。 心里辗转难安。 可是,当自己回到家里,真真实实的看到面前的人后,他就如往常一样,和每个日日夜夜一样,只是看着那个人。 他才知道,这些天自己有多想他,又有多怕见到他。 这种焦灼的挣扎,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切身的体会。 他看的很专注,以致于黎礁和他说了好几句话,他一句也没听清。 黎礁发现了付舒玦的异常。他张了张口,最后选择不再说话。脸上表情却还是带笑的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了桌上。 站在付舒玦身边,黎礁将碗和筷子挪好位置。期间两个人不发一言。 随后,黎礁半蹲下身,盯着付舒玦看了看,问道:“这次回来怎么像有心事?” 付舒玦的目光也望向黎礁。那双眼睛是他熟悉的,那张脸是他熟悉的,声音也是他熟悉的。 黎礁的眸子仍旧黑而明亮,他带了些意味不明的语气:“你之前说过,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他轻声问:“还走吗?” 听到这句话,付舒玦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胸口顿时有种被生剖活剜的痛楚。仿佛很难受般的急促喘了口气,脸上溢出了伤心的表情。 黎礁就都懂了。他突然想伸手摸摸付舒玦的脸,抹平他所有的压抑和不开心。 付舒玦按住了那只手腕,将对方的手握在掌中。仍旧什么也不说。他的目光缓慢的动了动,然后放下了黎礁的手,起身回了房间。 他感觉到了情绪在刚才那一刻的脱轨,怕再待下去,自己就会失控。事实上,他的眼眶已经在发烫,他无法说话。 看着付舒玦离开,黎礁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有点失落。 他干脆坐在地上发起呆。没什么想法,没什么目的,就这么看着某个再平常不过的地方,愣愣的看着。 之后,他又独自站起来,默不作声的收拾着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他把筷子合在一起,把碗重新拿进了厨房。再出来,一盘菜一盘菜循环反复的慢慢端回去。 他动作平静,半低头的表情也是同样,用干净的布将桌子擦干净,一遍遍。 灯光下,只有他和他的影子,形单影只。 他始终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寂静到空气都像要淹没他。 付舒玦一直没有从房间出来。 晚上上楼休息,黎礁在他的房门外看了很久,然后回到了以前住的房间。 他不开灯,就这样直接走到了床边躺下,侧着身体面朝窗户,让微弱月光陪着自己。 夜半时间对黎礁来说,是缓慢而清醒的。 他闭上眼睛不代表就能有一个好梦。 再晚一些的时候,他听到付舒玦打开了房间的门。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动。 付舒玦坐在了床边,接着,躺在了黎礁的身旁。 黎礁感受到一阵体温,身后那个人搂住了自己。 他睁开了眼睛,却依旧一动未动。 付舒玦说:“我知道你没睡。” 黎礁说道:“可是你也不想和我说话。” 付舒玦听着心里发酸,手指摸索着碰到了黎礁的手。他和他的手指纠缠着。 黎礁说:“你不开心。” 沉默后,付舒玦开口,声音有些苦涩:“没有。我只想抱你一会儿。” 在对方音落的这一刻,黎礁浑身都僵硬了。他感受到了脖颈后,那个人的眼泪。他知道自己没有睡着,他绝对清醒。湿漉温热的液体在浸没他的皮肤。 他开始发抖。 付舒玦低声说:“这样就行了,让我多抱你一下。” 心脏爆发出微小的疼痛,又渐渐扩散。黎礁睫毛颤的厉害,他咬紧牙关不说话。 他知道,他不是不懂。 但他什么都不可以表现出来,他不为自己而活。 他的人生太重了,每一步都走的那么难。 ——如果,哪怕只有一天,我为自己而活, ——也许我会转过身,我会抱着你,拍拍你的背,让你不要哭。 他一直以来比谁都要坚强,可是这不代表他不会爱。 “明天,”黎礁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了喉咙:“我送你,一个礼物。让你开心些。” 说出这句话时,他竟然有一种解脱。 这些年,他走的一往无前。 现在,他不想再走得那么快,走得那么仓促了。 他要好好的休息,他要在原地多停停,哪里都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两章,小伙伴们务必根据自己心理承受能力酌情考虑要不要追完。 你们可以往这方面想: 黎礁复仇成功了,然后离开得远远的。 付舒玦脱离了付家,找了黎礁很久,后来终于找到了。 两个人一直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样脑补一下,是不是觉得很不错? ☆、28 第二天,黎礁下班的时候没让付舒玦开车,他直接坐在了驾驶座的位置上。 付舒玦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各怀心事。 一路上,风景飞逝过去。慢慢的,车子逐渐驶出了城区。 在沉默的气氛中,付舒玦突然开了口,他说:“提希丰好久没有开门了。” 黎礁面色无波,“是吗?离开了那里我就再没去过了。” 接下来,没人再进行其他交谈。 话题到这就又告一段落。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栋栋荒无人烟的高楼前。 付舒玦奇怪道:“这是哪里?” “以前是在建的楼盘,后来开发商不再投资,就烂尾了。”黎礁说:“下来吧,我有东西送你。” 虽然心里很疑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要在这种地方才能送,但付舒玦还是下了车。 这块地方甚至都不能称为郊区,它比郊区更偏僻。 除了附近村里的人,不知道有谁会来这儿。 未建成的楼栋有种阴森的压迫,黑洞洞的窗口看过去就像吞人的洞`穴。 楼盘很大。 付舒玦跟在黎礁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错落的楼间。 如果这里可以建成,以后会是个繁华热闹的居民区也说不定。 可惜了这么块地。 他们在中间偏后的单元楼前停下。 黎礁蓦地站住,回头对付舒瑄笑了笑:“到了。” “……”付舒玦抬头环顾四周:“你要给我看什么?” 黎礁就看着他,脸上仍旧带了笑,只是笑容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仿佛掺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你知道,”黎礁说:“有很多事,我必须做。”他莫名讲了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又重复道:“是必须要做的。” 付舒玦定定地看了黎礁很久,似乎也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有人从后面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他很快陷入昏迷。 昏迷前他看到了黎礁试图向自己走来,却最终还是攥着手站在了原地。 这是间地下室。 原本有窗,不过被人为的堵死了。唯一能通向外面的是一扇铁门。 地下室里有盏昏黄的灯。除此之外,不存在任何多余的东西。 从铁门出来往上走几步,能进入一楼住户的房间。 每个房间已经初见雏形,但因为中途的废弃,所以至今也只是裸`露的混凝土。 靠北的房子一角,黎礁坐在地上,他的旁边有一个人还未彻底清醒,此刻仍是沉睡的姿态。 黎礁特地将干净的被单铺在那里,让对方的身上避免被弄脏,也怕坚硬的水泥会弄疼那个人。 张净杉走了上来,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说道:“叫醒他吧?” “再等一等。”黎礁说。 “夜长梦多。”张净杉盯着黎礁,表情有些担心,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淡:“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好等的了。” 可黎礁固执道:“再等等。” “……”站了会儿,张净杉转身离开前说道:“付舒瑄和谈安郁也在等着你呢。你自己把握时间。” 在张净杉的身影快要消失时,黎礁叫住他:“颂姐在楼下么?” “她在看着那两个人。” 黎礁点头:“你先去陪她,我马上过来。” 等到重新归于安静,黎礁又和身边的人待了会儿。 这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过去的事情。 想到了他的爸爸妈妈,想到了他的姐姐,想到了他生活十多年的小村落。 顾家村不算多富裕,但它周边有个大湖,碧绿澄澈,很多住户曾经都会去那里捕鱼,再拿到市场上叫卖。 他长大一些时,也和姐姐一起,同父亲去过市集几次。 大人都说,那座湖给村子里带来了好运气,因为临水,他们的日子就不会过得太辛苦。 孩子们同样喜欢到湖边玩。 湖边有礁石,还有两座小小的岛屿。 顾老四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他就在湖边捞鱼,还是邻居嚷道:你媳妇儿在家快生啦,不赶紧看看去! 他才匆匆忙忙往家赶。 跑到家门口,他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愣了好大会儿,管不了其他,推了门风风火火便往里冲。 那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娃娃,嘟着嘴哭的好委屈的样子。 他看着,心里就又疼又欢喜。 媳妇儿见他姿势僵硬抱着不肯撒手的模样就想笑,说道:“你给取个名字吧。” 顾老四没读过什么书,字也不认识太多,取名字可真为难他。 叫什么好呢? 他亲亲这个哭累了渐渐睡着的孩子。想起回来时,湖边那些小孩绕着礁石在水中捉迷藏的样子,可爱极了。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他生于这座湖边,长于这座湖边,深爱这里,并且以后也不会离开这里。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就像湖边的礁石和岛屿,一直一直陪着这片湖水,陪着一群又一群的孩子长大。 永恒的生命。 他说道:“就叫小礁吧。像湖里杵着的那些石头,以后她能永远守着咱们。”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11节 媳妇儿听了,笑的不停:“哪有叫自己家姑娘石头的。”想了想,说道:“换一个字吧。” 她看向那个小小婴儿,仿佛在看这个生命以后的样子。 “多好看啊。”她笑道。 温柔的伸手接过那软软的一小团,阳光照进来落在婴儿的脸上,好梦正酣。 ——如果你的人生也像太阳这么明亮就好了。 她这样想着。 ——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骄傲。 顾骄,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最初,在实施多年后的这个计划时,黎礁给了自己两条路。 但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发现已经没了选择。 他不会奢望付舒玦在知道真相后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对方一时没有揭穿,但他也不可能继续待在那人身边了。 他做不到像个普通人那样,没有烦恼和负担的过完每一天。 他的身体在恶化,他很清楚。 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像一栋濒危的楼,随时等待轰然崩塌。 在那天来临之前,他有件事不得不做。 那是他至今还活着的全部意义。 是支撑他度过疼痛的最大坚持。 是让他黑夜辗转难眠的沉重心事。 把付舒瑄骗到家里来,没有黎礁想象的那么难。 他本来只想做个试验,看能否成功,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在付舒玦去南广县的前一天,黎礁对他的手机设置了无条件呼叫转移。 所以付舒玦不但接不到唐婉的电话,也接不到付舒瑄的电话。全部的来电黎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晚上拨通了付舒瑄的手机,说付舒玦出差提前回来了,可是之后什么都没说又不见了踪影,而且房间被翻动的很乱。自己刚刚才发现桌上有封对方留下来的信。 付舒瑄对付舒玦的关心是一点都不假,听到后就问那封信的内容。 黎礁说信封上指名要付舒瑄才能打开,所以能不能请人来一趟家里,顺便看看付舒玦的房间为什么会被翻成那个样子。 自己的弟弟突然不见,还留了一封信。付舒瑄没有惊动其他人,他怕居心叵测的人听到消息,又或是唐婉会担心。只说自己很快就去。期间,他当然打不通付舒玦的手机。 付舒瑄是独自来的。他想着先把情况弄清楚再去着手安排下一步的事宜。 黎礁不敢保证能成功。他不确定付舒瑄会不会来,也不确定那人会不会一个人来。 但他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让张净杉藏进了家里。 当发现付舒瑄没带任何人时,他的心情难以言喻。既快乐又嘲讽。没想到这个人对付舒玦好到这样的程度,好到放下了所有戒心。 再之后,就很简单了。 黎礁用付舒瑄的手机给谈安郁发了短信,让他去一个指定的地点。 他很懂谈安郁的心理,国民偶像是不会让人知道自己去见情人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谈安郁比黎礁想的还要蠢一点。对方连经纪人都没告诉,这段时间正好拍完新剧在休假,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溜了出来。 “所以啊,”黎礁转头对付舒玦说:“我接近你是最正确的选择。” “付舒瑄身边有谈安郁,而且他防范的意识又那么强。和他在一起,别说五年,可能半年一年,我就已经被发现了。” “是你太笨了。”咬着嘴唇,黎礁这样低声重复道:“是你太笨。” 付舒玦仍旧一无所知。 黎礁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去拿了绳子过来,他亲自捆绑着他的手脚。 绑了一半,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他又重新拆开。 把被单撕了几条下来裹住付舒玦的手腕,他才再次将绳子绕了上去。 “如果我放过付家的人,”黎礁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自言自语:“那我就没办法放过我自己了。” “谁来放过我,还有我的家人。”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在颤抖。 只有此时,面对毫无知觉的人,黎礁才敢讲出这么多年都闭口不言的话。 他和付舒玦在一起时,真正的心事和所有想法,绝对不会告诉对方一丝一毫。 他克制着,隐忍着,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毅力来为自己画了个完美无瑕的面具。 可是,越到后来,他面具的裂纹就变得越多。 付舒玦对他真的很好。 那枚戒指如同利器,在他的面具上深深划了一道痕。 他不说甜言蜜语,更不说承诺。因为他害怕承诺。 当他久经黑暗,有光照过来,这会令他措手不及。 他拼命挡住,想让自己不被同化。 却没想过,他的手反而更早就知晓了温暖。 黎礁放好付舒玦被绑住的手腕,弯腰靠近身下人,嘴唇几乎贴合着对方的额头,“我走的每一步,”他说:“都是为了更好的报复你们。” 然后,又笑道:“不要再来影响我了,付舒玦。” 当念出那个人的名字,他的笑容也几近垮掉。痛苦和微薄的恨意开始侵占他的脸。 黎礁紧握着手,手臂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狠狠的瞪着付舒玦,只想着这个人实在可恶,偏偏要来打乱自己原本毫无缺失的计划。 他抬手想给对方一巴掌。 可是碰到那张脸时,又撤了力道,就像抚摸一般的从付舒玦脸上滑落。 懈了这口气,黎礁只觉得精神都松了一大半。他瘫坐着,对自身的一种无能为力正以恐怖的速度在淹没他。 他突然觉得很难受,不知从哪来的伤心和失落让他忍不住想哭。 他很想哭。 蜷缩着腿,黎礁将下巴埋在双膝间。 只余一双眼睛看向付舒玦,也不知道自己看了有多久。 “我从来没活的这么迷茫过。”他开口:“以后都不能再和你走下去了。” 停顿了片刻,他小小声的说道:“可是,要是下辈子没这些事,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他又想到自己哪有什么资格来和对方说下辈子。于是,低声道:“对不起,我说了蠢话。” “下辈子,你肯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全心全意对你好,愿意和你分享任何事情,不会有目的。” “你难过的时候,他能安慰你,陪着你。不会只能给你一个后背。” “你每天下班,他都会等你。你回家就能看见他。” “你和他还会有很多……很多我以后不会参与,也不会再知道的事情。” “一定都是很好的事情。” 说完最后这句话,他再也说不下去。 五年来,他只在付舒玦面前哭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疼痛难忍,而对方给了他温暖到不真实的幻觉。 这一次,是他感受到了无可奈何和不舍得放手的绝望。 每一次,他都不让付舒玦知道。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张净杉已经来找人了。 他看到黎礁通红的眼睛和惨白的脸,心下一沉,问道:“出事了?” “没有。”黎礁重新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平静,他说:“走吧,去找付舒瑄。” ☆、29 走进那间地下室,黎礁一眼就看到了付舒瑄和谈安郁。 平时高贵惯了的人现在手脚被绑,靠在水泥墙面上。 黎礁说道:“付先生,晚上好。” 付舒瑄没说话,脸上表情依旧镇定。 谈安郁则是有些惊恐,紧抿着嘴,强忍着一言不发,也许之前付舒瑄有不少安抚。 黎礁笑嘻嘻的夸奖谈安郁:“漂亮的人真是怎样都漂亮,你现在害怕的样子也很让人赏心悦目。” “是不是啊?”黎礁问:“付先生?”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谈安郁本能的不安着,用脚蹭着地面,身体往后挪动了几步。 付舒瑄神色淡淡:“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不用去吓他。”这种时候,他还是保持着长久以来高高在上的气场,并没太把黎礁当一回事。 黎礁也不生气:“我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付家,还有谈安郁,一个都少不了。” 付舒瑄笑了笑:“其实你不姓黎吧,你姓顾。”接着,他沉声道:“舒玦在哪里?” 黎礁说:“你猜猜看。” “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付舒瑄问:“等的就是这一天?他知道么?” 黎礁毫不在意的重复道:“你猜猜看。” 付舒瑄说:“他对你很好。” “然后呢?”黎礁的表情很有些小孩发现玩具似的惊奇,他挑眉:“我要对你们感恩戴德吗?” “他什么都没做过,你别迁怒他。” “好像很有道理。不过,付舒瑄。”黎礁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椅子上:“我的家人从头到尾又做错了什么?你当时可没多仁慈。”他再次看向谈安郁,笑道:“也对,你们两个这么不要脸,要求别人做事,向来理所当然。” 谈安郁听他骂自己,不由生了几分愤怒:“即使论先来后到,也是我先和付舒瑄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只凭你们俩的烂事把我姐姐扯了进来,我就有这个资格。”黎礁微笑:“但我没打算指责你,因为我待会儿要做的事,比这个更有意义。” “付舒瑄,”黎礁问:“你既然有了谈安郁,为什么还要和我姐姐结婚?你喜欢她么?” “你不喜欢。”黎礁替他回答了:“你要找一个人,随便是谁,能帮你掩盖同性恋身份就行了。她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吧?独自在外,无亲无靠,又温顺听话,对你也好。” 付舒瑄沉默不语,只是那双眼睛带了些隐晦的怒意。 何颂听到这里,脸上也涌出了憎恨。 张净杉至始至终都冷着脸。 “现在,我要问你们俩个一些事情,要老实告诉我,别骗我。”黎礁对付舒瑄说完后,转头看向何颂他们:“这里我来就行了。” 张净杉仿佛有话要说,却被何颂一把拉走。 等那两人出了铁门,黎礁从里面将门锁好。 落锁声传来,张净杉才对何颂说:“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那是他要为顾家做的事,我们插不了手。” 可能想到了黎礁之前反常的样子,张净杉说:“我那个时候没能为顾骄做些什么,但现在我至少不能让他再有事。” 何颂拍拍张净杉的肩膀:“他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你很早就该知道了。而且顾骄……过世太久,我觉得她不会想看你一直内疚。本来,你也不欠她。” 你只是喜欢她。这句话,何颂没说出来,她怕给他结痂的伤处再划上一道鲜红的口子。 张净杉不说话了。 何颂就顺势把他拉上了楼。 周围再没多余的人后,付舒瑄开口道:“所以,我和谈安郁的事情,以及付家那块地,都是你做的?” “小小的恶作剧而已。我知道付家没这么容易垮。”黎礁狡黠的眨眨眼:“对于搞臭你们的名声倒是有点帮助。” 付舒瑄不以为然的冷笑:“你以为我出去之后还会让这些流言继续?” 黎礁受惊般的瞪圆了那双眸子,无辜道:“你以为你还出的去?付舒瑄,实话告诉你,很难了。” 付舒瑄脸色就变得有些阴沉。 谈安郁仍旧有些害怕,不过也不忘看仇人似的看着黎礁。 起身把手机放到一角。“我在录音。”黎礁堪称温和的说道:“有几个问题需要你们老老实实的配合。让我们开始,好吗?” “你这是非法拘禁。”谈安郁可没那么气定神闲,他斥道:“疯子!” 黎礁就收起了那副无害的模样,走到谈安郁面前,蹲下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直接给了他一耳光。 谈安郁被打的脑袋一偏,片刻,目光中充满了恼怒,被绑住的手也挣动起来。 付舒瑄冷着声音对黎礁说:“你给我住手。” “你生气?”黎礁瞬间像是被取悦了,新奇的关注着付舒瑄的表情变化,接着,扬手又狠狠给了谈安郁一巴掌。 果然,付舒瑄立刻怒不可遏起来。 黎礁就笑的超级开心,快乐的想要鼓掌。 谈安郁被冲天的怒火烧晕了头,口无遮拦道:“你简直和你姐姐一样惹人厌。” 出乎意料的,黎礁没和他计较,而是对付舒瑄说:“我姐怎么死的?” “这是第一个问题。”黎礁的目光扫过他们:“不是你当时和我们说的那样,失足摔下楼梯,没了孩子后抑郁自杀的吧?” 付舒瑄冷冷的看着黎礁。 “是你把她掐死了,对吗?” 诧异怀疑的目光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付舒瑄就强自镇静下来。只是他眼神有些躲闪,一时不敢和黎礁对视。 “你说她是自杀。可是,为什么有人却给我们住的酒店寄了一封匿名信,说我姐姐死的时候是怀孕的样子?还有她脖子上的痕迹啊,被人掐死和上吊自杀,怎么会看不出来?”黎礁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寄出来的,甚至他都没亲手接到那封信。因为在信寄来之前,他们已经离开了酒店,坐上了车。再后来,就是车祸。那封信被去酒店找顾家人的何颂收到了。写信的人应该是当初参与火化的人之一,但不知道具体是谁。对方既然匿名,显然是不愿透露身份。大约也是怕付家报复,又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你不回答我,就表示我说的都对。是不是?”黎礁冷酷的看着他,继而从旁边拿起了一根棒球棍。 在谈安郁惊恐的问着你要干什么的声音中,黎礁对着付舒瑄的腹部狠狠打了下去。 付舒瑄双手被捆绑在后面,这一下是结结实实的承受了,他被打的一阵干呕。 谈安郁惊愣过后,马上蹭动着身体,努力靠近去查看付舒瑄的伤势。他对黎礁吼道:“你有病吗?这样会伤到他的知不知道?!” “我的确是病的不轻。”黎礁笑眯眯的说道:“如果下手重了点,你们要多担待了。” “你!”谈安郁才意识到这一切恐怕没那么简单能善了。他嘴唇哆嗦,瞪着黎礁。 付舒瑄额头上都是汗,脸色也变得苍白。 黎礁关心道:“很痛吗?我姐比你痛多了。你想想她,就要感谢我手下留情了。” “现在能开口么?”黎礁说:“她到底怎么死的?” 付舒瑄死撑着就是不说话。 黎礁笑了笑,直接拉过谈安郁,伸手扯着他的裤子。 谈安郁发出惊恐的尖叫。 付舒瑄怒道:“你干什么!如果要报复直接冲我来就好了!” “我说了,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黎礁像看垃圾一样的看着付舒瑄,然后又对谈安郁笑:“你不是很喜欢被人操吗?不是非付舒瑄不可吧?”他把棒球棍拿在手里玩了一会,转了一个圈,用略细的那头给谈安郁看:“这个可不可以,能不能满足你?要试试么?” 谈安郁被他吓得血色尽褪,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 付舒瑄恨不得把黎礁生吞活剥,他说:“是我做的,是我把她掐死了,你放开谈安郁。” 黎礁不为所动:“麻烦付先生说的清楚点。”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没有死。”浑身紧绷的说出这些话,付舒瑄牙关被恨意磨得咯咯作响:“是我把她掐死了。我怕她活着会把我和谈安郁的事情捅出去。她没了孩子,就不会再有所顾忌。我……不能有那样的隐患。我让人直接火化了她,一段时间后才对外说她流产,一时没有想开。可是……” 可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泄露了这个秘密。 黎礁平静的听完,手下突然用力,抵在谈安郁臀间位置的棒球棍较细的那端硬生生被捅进了一小截,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谈安郁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黎礁笑道:“我可没答应你,你告诉我实话,我就不动他。” 付舒瑄蓄力,猛地撞向黎礁,黎礁却侧过了身,把痛的不住颤抖的谈安郁扔给了他。那两人顿时都倒在了地上。 “谈安郁,”黎礁悠悠闲闲的问:“我姐死的时候,你在不在现场?” 谈安郁怕再惹怒他,只是点头。 “那你是帮凶吗?” 呼吸瞬间轻了几分,谈安郁不敢说话。 黎礁握上棒球棍,继续用力。 谈安郁痛的眼前一黑,说道:“我只是按住了她的手,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没有做过!” “只是按住她的手?”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黎礁像在琢磨什么。蓦地,他笑了一下,突然把棍子抽了出来,在那人的痛呼中说道:“一会儿我们来玩玩另一头怎么样?” 谈安郁已经有了哭音,他说:“不……不要……” 付舒瑄挡在谈安郁面前,他已经气到声音不稳了:“你够了没有?” “早着呢。”黎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继续道:“现在,我来问你们第二个问题。” 气氛渐渐变得凝重。 黎礁说:“我姐一直带着的那支录音笔,是你拿了,还是谈安郁拿了。” 谈安郁此时只知道摇头。付舒瑄皱眉:“什么录音笔?” “她要和你离婚,你不同意。她向颂姐求助,颂姐给了她那支录音笔。但她没说过你的情人是个男人,就是谈安郁。而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在算计着怎么让她死的更加神不知鬼不觉。”黎礁说:“付舒瑄,你是人吗?你把那支录音笔藏到哪里去了?里面的证据恐怕也被你删了个干净吧?” 付舒瑄不知想起了什么旧事,怔愣许久,才回神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录音笔。” 黎礁听了,就要再次去拉谈安郁过来。付舒瑄用身体挡在两人之间:“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真的不知道!” 黎礁不置可否,只是站了起来一脚把他踹倒,拿着棍子对付舒瑄的腿用力砸了过去。他这一下使得劲非常狠,能清晰听到骨头发出的声音。 “舒瑄!”谈安郁心都揪了起来,他的手不能自由行动,只能一遍遍问道:“你怎么样?” 付舒瑄痛得弯起了身子,那条腿呈现出一副不自然的样子,显然是伤到了骨头。 谈安郁又心疼又生气,对黎礁说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录音笔的事情!根本没必要骗你!” 黎礁说:“不是你们这两个贱货,我都想不到其他人。” “好吧,”他伸手捏着付舒瑄的下巴,让人抬头看着自己:“我们聊聊第三件事。当年的车祸,是你的主意还是你那个爸爸的主意?” 付舒瑄勉强看向他,痛得几乎不能说话。 黎礁就笑着用手指扣住他下巴,晃了晃。动作很俏皮,说出的话却很森冷:“别装死。不然的话,我把你那条腿也打断。” “……是……我的主意。”付舒瑄说。 长出一口气,黎礁似乎很满意:“还好是你的主意,否则付叔叔死得那么早,我都不知道该找谁来折磨。”他又对付舒瑄说:“那你要怎么赔我?” 付舒瑄这回才真正变了脸色。 黎礁的意思,他很明白。 顾家的人都死了,如果说要“赔”,只有一种方式而已。 黎礁也发现了他的表情不对,于是笑吟吟道:“唐婉和付舒玦怎么样?” 付舒瑄动了动唇,说道:“不……” “不?”黎礁嘟了一下嘴巴,颇有些孩子气:“好吧,那你求求我。” 付舒瑄咬着牙不作声。 倒是谈安郁语带哀求的说道:“求求你,不要再这样……” 黎礁转头看他,冷淡道:“你闭嘴。”他拉着谈安郁的头发,拖着他想把人拖到另一边。 谈安郁疼的发出低泣。 付舒瑄终于开口:“求你……”他说:“别再折磨他们了。” 黎礁手上动作就停了下来,他放开谈安郁,一只手托着下巴,苦恼的蹙眉道:“好奇怪,听你求我的感觉真是说不上来。”他弯腰俯视着付舒瑄:“当年我们可是求了你很久,你都不让我们看她最后一眼,只给了一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骨灰。” 黎礁笑出了声:“你也有求人的时候?” 付舒瑄眼神明灭不定,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狠劲。 黎礁完全不介意,他坐到那人身边,叫着对方的名字。“付舒瑄,”他声音突然就带了点委屈:“你知不知道,我的眼睛很快就要瞎了。” 付舒瑄和谈安郁瞬时都愣住了。 “拜你所赐。我虽然没死,但我的眼睛快要瞎了。而且我整了那么久的容,你能想象我那时候的脸有多吓人吗?你要赔我一张脸,还要赔我眼睛。至于我的腿,你刚才已经还了一次。” 黎礁平心静气道:“我对你是不是很公平?” 付舒瑄听得冷汗淋漓。 “不过我的脸,我不用你还,有人会帮你还。”黎礁看向谈安郁,笑的相当开心。 谈安郁颤抖的厉害,疯了般的叫道:“不!不要!求你……不要不要……” “谈安郁,”黎礁说:“你不是很爱付舒瑄吗?你们不是真爱吗?我们全家可是都为你们感天动地的真爱让了路呢。现在是表现你伟大爱情的时候了。你不能哭啊,你应该欣然接受,让我看起来像一个坏人。你这样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吗?” 谈安郁哪里还有心情想这些话,只能不停不停的求他:“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黎礁说:“你让付舒瑄把我的家人还给我,我就放过你。” 谈安郁没有办法,任何人都没有这个办法。 黎礁压住他,拿刀对着他的脸,温声道:“你这张脸啊真好看,鼻子最好看。嗯……嘴唇也好看。” 付舒瑄还想阻止黎礁,可是他腿断了,唯有很艰难的挪动:“你有什么要做的事对我做就行了,你放开他!” 黎礁朝付舒瑄露齿一笑,然后一刀就下去了。 谈安郁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黎礁在他脸上一下又一下的划着,没有章法和技巧,只是随意乱划。他把那张清丽好看万人追捧的脸划的面目全非,鲜血淋漓。“每次划你照片,我都在想,真正划这张脸的时候,是种什么感觉。” 期间他嫌付舒瑄太烦,直接用布条把人的嘴巴堵上了,又把他的腿绑在了铁皮管道边。接着继续折磨谈安郁,直到那张脸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才满意的放开了那个已经昏厥的人。 黎礁坐着休息的时候,对着付舒瑄不停的笑。他看着付舒瑄死死的盯着谈安郁的脸,于是感觉更愉快了。 “知道你这辈子算计的最失败的一件事是什么吗?”黎礁对付舒瑄说:“就是没让我死在那场车祸中。” “你过了十来年的好日子,付舒瑄,该还债了。” “猜猜我要怎么做?我要把那段录音公布出去,我要让付舒玦看看你的惨样。还有唐婉,我不会让她死,我想到了一种比起让她去死更能让她痛苦的方法。我要她活着,记住自己儿子被我折磨的有多惨,天天做这样的噩梦。”黎礁说道:“她那么疼你们,看到你们这样,一定会疯掉的吧?” 他在付舒瑄耳边说:“我好开心。” “还有一件事。”黎礁问付舒瑄:“你知道付舒玦喜欢我对不对?”他笑的很恶意:“可是,我一点,一点都不喜欢他,从头到尾就是耍他。你这么聪明,怎么没把他教的聪明点?”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黎礁拼命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他不想让自己看过去那么仇恨和扭曲,但事实是,他近乎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他发现我在骗他后,那个样子……有多难过。你从来都不舍得让他难过吧?所以,你真该看看。非常精彩。” 付舒瑄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但他的眼睛中全是怒火。 “用你这双眼睛最后再看看我,记住我的样子。因为以后啊,”黎礁笑着一字一顿道:“你就要瞎了。” ☆、30 很久后,久到地下室都变得平静。 黎礁的手机响了,何颂说:“付舒玦醒了。” 黎礁没说话。 听他迟迟不出声,何颂不确定的问:“怎么了,黎礁?”她声音变得着急起来:“在听吗?黎……” “我在听。”黎礁打断她:“正好,我给他的礼物也准备好了。” 按下结束键,他笑了笑,笑容不复之前的冷漠,而是多了些惨淡。 黎礁没让张净杉还有何颂进来,他站在门口,只对付舒玦说道:“你过来。” 他拉着对方被绑住的手,将人扯到自己身边,看向那两个表情担忧的人:“我现在很好。你们,”黎礁说:“先离开这里吧。” 接着,不等他们开口,便把铁门再次锁好。 张净杉愣了愣,敲门道:“黎礁?”几次之后,无人回应。 何颂就制止了他的动作,蹙眉不语。 站在灯光相对较暗的门边,付舒玦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黎礁就抓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我有东西给你看。” 付舒玦想出声叫他的名字,可又觉得即使这样做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不吭声的只是跟着对方的脚步。 等到站在地下室的正中间,面前的一切毫无防备的撞进眼睛时,付舒玦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看到地上那两个人已经没了知觉。谈安郁脸上全是血,狰狞而深刻的伤口格外吓人。付舒瑄脸上也同样,尤其是眼睛,像被人硬生生弄瞎了,身上大块大块的血迹,仔细分辨能发现那是被刀捅的。 付舒玦呆立在那里,一时无法做出反应,脑袋和耳朵在疯狂的嗡鸣作响。 随后,身体本能的想朝付舒瑄走过去,却被黎礁拽住了。他没转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鲜血斑驳的方向。 黎礁不是很在意,他把人按坐在椅子上,用绳子捆牢固定。 从头到尾,付舒玦都任由他动作,像副空壳般。 直到黎礁蹲下身,摸摸他的脸,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一如过去付舒玦经常对他做的那样。 目光渐渐有了焦距,人仿若恍然初醒。付舒玦僵硬的转动着视线看着黎礁,开口时声音在发抖,他问:“为什么?” “明明你什么都知道,”黎礁说:“怎么还要来问我。” “……不是…”付舒玦否认着,身体轻微的打颤:“不是他,不是我哥哥。”然后又拼命摇头,情绪很不稳定:“不是他不是他啊……” 黎礁歪了一下头,表情平淡到空洞,他说:“你以为我会弄错吗?” “真的不是他!”付舒玦痛苦道:“不是他。是……” 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是我妈妈,是她……可是她不小心,她不是故意的……” “是吗?”黎礁说:“只有唐婉?” 付舒玦思绪混乱的低头,目光对上那个人:“什么意思……?” 黎礁弯了弯唇角:“我让你仔细的听一遍。”他把手机从旁边拿了过来,点了录音的播放按钮。 开头是一些喧杂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一段段的对话。 付舒玦惊疑不定的听着,越到后面他的表情越难看起来。他试图说服自己这不是真实的,肯定是一场噩梦。 但他不管重复睁开几次眼睛,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 当对话中黎礁提到那支录音笔的时候,他的脸上瞬间惨白失色。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可是黎礁没有停止,让他一直听到了结束。 他也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逃避现实,只有一遍一遍很无力的说道:“不可能的……那是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车祸,车祸是意外,我哥告诉我的,是意外……” “全部都是他们告诉你,”黎礁问:“真正的事实呢?你自己看到了什么?” 付舒玦想要张口,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自己当时看到了什么呢?他只看到母亲失手把人推下了楼梯。哥哥呵斥他,让他快点离开。 他一直以为看到的就是全部了。 所以,事实是,那些认知都是彻头彻尾的假象? 不知该说些什么,付舒玦此刻陷入了一种矛盾而自我怀疑的状态。 被隐瞒太久,他都以为那就是一切的前因后果了。如今有人拿着证据告诉他,那些都不是真的,真相是他无法承受的残酷。 黎礁跪坐在付舒玦面前,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就那么看着他。 他们看过去好像仍旧亲密。前提是,可以忽略发生的这些事。 “以前,不管做什么,每一次我都要考虑很久很久,活得小心翼翼。”黎礁对付舒玦说:“不过现在好了,再也不会了。” “我突然没了目标,你能明白吗?” “我失去了所有东西,包括你。” “但是这样很好,我不会再有负担,也不会再有牵挂。” “我很多年没有这样平静过了,平静到,不清楚自己还能要些什么。” 黎礁长长呼吸,脸上露出了和平时一样的微笑。 付舒玦为这些话感到不安,他有一种感觉:黎礁会离开自己,是再也找不到的那种离开。 他条件反射般的阻止对方:“还有很多事……” 付舒玦对黎礁说:“你知不知道,那支录音笔……” 黎礁摇摇头:“别再说了。” 付舒玦的肩膀就绷紧了,他想着,原来这个人的心里早已经有答案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付舒玦保持了沉默。 而黎礁却拿过手机,对他笑了一下,在他的目光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从头到尾,黎礁只看着付舒玦,直到电话被接起,他的笑容愈加真切明显。 他对另一端的人波澜无惊的说道:“我认为我是该报`警的,关于一起绑`架案。” 付舒玦一时竟不懂他到底在做什么,冲口而出道:“黎礁!” 黎礁则继续说道:“在抚溪桥南面十多公里的位置,你们最好快点,来晚了人就要死光了。” 说完,他不再废话的挂断了。 付舒玦震惊又着急,他追问:“你做什么?!”不可否认,他还是担心他的安全。 可是黎礁没有回答,反而给何颂也打了个电话。这一次,他的语气带了些温柔,他说:“颂姐,你们走吧。不用再管我,我已经报`警了。” 那边何颂不知说了些什么。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艳访提希丰 完结+番外 作者:斐成章 第12节 黎礁没有慌张,也没有太多悲伤,却有些小小的得意:“我从里面锁好了门,你们打不开的。”他又轻声的求道:“让我最后再和他待一会儿,好不好。” 付舒玦心里猛地一沉,胸口偏左的位置仿佛被人重重锤击,酸痛不已。 他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总觉得听着太过难受。 很快,地下室的门砰砰作响,是用力敲砸的原因。 下一秒,张净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叫道:“你瞎胡闹什么?给我开门!” 黎礁完全不理会,他对付舒玦笑道:“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你再陪陪我。” 付舒玦眼眶红红的,他克制着哽咽的声音:“你快点开门,做什么蠢事。” 黎礁像往常那样和他撒娇:“为什么凶我,你从来都不凶我的。” 付舒玦不敢再说话。 “你以前和我说,你会一直陪着我,不管我去哪儿都会陪着。”黎礁问道:“如果我死了呢?” 隐忍的情绪快让付舒玦把牙齿咬出血了。 “你也不用真的回答我。”黎礁落寞的接了后面的话,他抬起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昏暗灯光下泛着碎光。 “活了二十多年,想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是能一直陪着我的。”他说:“这个戒指,我可以留着吗?” 他的家人离开了他,他的爱人虽然爱他,可他终究无法和他在一起。 有什么是能陪着他走过漫漫人生的呢? 没有任何人或事属于他,甚至他的脸,他的健康,也不属于他。 或许只有这枚戒指,是他能真正握得住,抓得牢的。 付舒玦的眼泪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他说:“这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谁都拿不走。” 黎礁就很开心的笑了,说道:“谢谢。” “我欠你很多东西。”付舒玦说:“黎礁,对不起。” 曾经,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我和我的家人做了那样的错事,会有报应的。 只是当这一天来临时,却又没想到会这么让人痛彻心扉。 黎礁拍拍他的膝盖,说道:“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你给了我几年的时间,这是我从十五岁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付舒玦的泪水落在黎礁扬起的脸上,顺着脸颊落下来,就像黎礁也哭了似的。 黎礁给他把眼泪擦干净,将手机递给他:“这个,你拿着。里面的那段录音,也留给你。你要不要把它公布出来,都是你的意愿。” “……”付舒玦摇头:“不要给我,你明明知道我……” 他那一次也是这样,拿着证据,却选择了隐瞒。那时候的他整日整夜的处在煎熬中,现在他不想再面临一次那样的感觉。 黎礁在他面前慢慢起身,弯腰捡起付舒瑄身边的刀,接着,重新坐回原地。 “一个人,他死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最无用的东西。”黎礁对付舒玦絮叨着,又像是自言自语:“时间很可怕的。至少这辈子,我还是想拼命让你记住我。” 他弯着眼睛笑道:“你一向对我好,就让我再任性一下吧。” 付舒玦知道他要做什么,惊恐的挣扎起来:“不行!黎礁,不要这样对我!” “你不准忘记我,”黎礁说:“要记住我今天这个样子。” 即使手腕被裹了一层软布,但付舒玦还是在拼命用力挣脱的时候弄出了血痕。“黎礁,”他哀求:“别这样……你听我的话……” 刀的尖头抵在自己颈动脉的位置,刺进皮肤后有点灼痛感。 黎礁动了动手,鲜红的血立刻开始慢慢溢出。 付舒玦痛苦道:“我求你……”他连着凳子摔倒在地上:“别留我一个人……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黎礁只是对他笑,说道:“我没法活着了。” 在身体衰败之前,在这件事画下句号之后,他不要再为活着心力交瘁。 他要休息。 长久的,安稳的睡一个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好觉。 后来,直到很久。付舒玦都不明白,那个人这么多年都活在疼痛中,为什么最后生命结束时,也要选择这种疼痛又惨烈的方式。 付舒瑄还是死了,失血过多。 谈安郁也疯的差不多了。 付舒玦把录音公布了出去,他没有说出何颂还有张净杉的事情。 而他自己,则在医院待了差不多一年,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 痊愈后,他回家。安桐来看他。 对方叹息的说道希望付舒玦能搬离这栋房子。 付舒玦懂安桐的意思。这个房子他和黎礁住了很久,到处都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他应该搬走,这是明智的,这样才能恢复的更好。 但他不走,他就想留在这里。 晚上,他推开黎礁住过的房间。 一切都没变。 他坐在那人睡过的床上,一言不发。 片刻,开始整理对方的东西。 他回来有一阵子了,却始终不敢在这里坐太久。 今天,他意外的坐了将近一个晚上。 他只是突然特别想他。 可能是安桐提起了他。 黎礁的东西真的很少。 和当初他帮那人搬家时一样,除了衣服就是书,还有自己和黎礁的家人送的积木。 打开抽屉,付舒玦看到了一朵玫瑰花。 他认得那朵花。 那是他们俩在一起后,他为黎礁过第一个生日时嵌在蛋糕里的。 当时黎礁很喜欢,说要一直保存。 没想到真的保存到了现在。 付舒玦知道黎礁就是这样,很少说些什么,大多时候更习惯于去做。 他也曾想过,为什么黎礁的脾气这么倔? 以前,再多心事也不说,疼痛难忍也不说,每夜失眠也不说。全部自己忍着。 后来,他恍然:那个人又能和谁说呢? 他想起黎礁拿着那朵花,告诉自己:“玫瑰是不能随便送人的。难道这不是代表我爱你的意思么?” 他想起他古灵精怪的笑容,问自己:“你爱我吗?” 却也不强求答案。 想着想着,付舒玦也笑了,他抚摸了一下那朵干枯的花。 唐婉来看他的次数只多不少。 他出院后的半年,有一次他们一起吃饭,吃到一半唐婉突然哭了起来,她求他一定要好好活着,她只有他了。 付舒玦温声安慰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总这样我都不放心。” 唐婉就止住眼泪点头:“你也是,要好好的。” 付舒玦说:“我会的。” 他们之间,一切都很正常。唐婉对他深信不疑。 几个月后,在黎礁生日那天,付舒玦没有征兆的,很平静的走了。 他自杀了。 就像睡着一般,蜷缩的躺着。 唐婉打不通他电话,来家里找他,发现他还不肯起床,甚至笑他是个小懒鬼,和小时候似的。 她拉开他的被子,然后看到了床单上已经凝固的血。 他表情安宁, 怀里有一朵被他保护着的玫瑰花。 —— 完 —— ☆、番外 他在提希丰坐了很长一段日子。 安桐不懂他为什么特别钟情这家酒吧。 他一有空就喜欢待在这里,不怎么喝酒,有人来搭讪也从不理会。 奇奇怪怪的家伙。安桐这样想着。 而他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好像总有自己的坚持。 但如果对他追根问底,他又什么都不多说。 只是日复一日停留,似乎怕错过重要的事情。 这天,一如既往。他还是来到了老位置。 身侧的壁灯把他笼罩进了柔黄的暖光中。 然后,他在这种朦胧的光线里,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张少年般的脸,纯洁而青春,穿着t恤牛仔裤,学生气十足。 他的目光有了变化,仿佛发现了寻找很久的失而复得之物。 他紧张又充满期待的盯着那个方向。 虽然样子有些不同了,可是那种感觉,还有那双眼睛。他知道自己很熟悉。 那个人在他对面坐下,不喝酒,只喝姜汁汽水。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就遮住了黑亮的眸子。 他看到对方放在玻璃杯身的手,左手无名指上有圈圆形痕迹,像戴了一枚戒指。 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圈像戒指般的伤口。 很浪漫的伤口。 他看着那个人,目不转睛。 对方似有所觉,也抬头看了过来,接着看到了他。 他们的视线在酒精和微暖的空气中相遇。 那个人没有对他过于直接的注视感到不快,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他的心跳瞬间就快了起来,一声重过一声的擂动如同跳起了方腾弗罗姆舞。 期间,他们并没有任何对话。 那个人始终保持着笑容,笑起来的样子尤其好看。 他不确定时间是不是流逝的飞快,他所有的心神都被牵引了,直到对方起身要离开的那一刻,才终于有了反应,却也算不上多明智。因为心绪匆忙,身体早已更快一步的拉住了那人的手。 他脱口而出道:“黎礁……” 那人很惊讶,然而在听到他说出的名字后,原本带笑友善的眼睛却变得气哼哼,不开心的撇嘴道:“我不姓黎,你认错人了。” 他一愣,才想到是自己犯了糊涂,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他说道:“对不起,但是……”想了半天,又补充:“我好像真的认识你。” 对方扑哧笑出了声。有同伴喊道:“顾屿,到这边来。” 那人就说:“我要走了。” 他还是怔怔的,不肯放手。 意外的是,那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只是用手指在对方左手掌心写下了三个字。 那人专注的看着,最后轻轻握住手心,说道:“我知道了。” 他问:“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那人笑道:“应该可以吧。”接着又摸摸鼻子,咕哝:“好奇怪,现在我也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你了。” 他也笑了:“我每晚都会在这里等你。” 等了你很久很久。 但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认为不需要说出来。 因为他已经等到他了。 —— ais·完 ——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书包 bookbao 】 第1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