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正文 第1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节 《绝色半妖国师》作者：沧海浮生泪 内容介绍 三万冥河水，沧海滔滔，叹不尽世人痴情骨。 九天瑶池泪，浮生绵绵，怨长生并箸相思引。 身为高贵的皇子，却从未享受过一日属于皇子的尊宠，那双表明了异族之血而让他备受排斥的蓝色眼睛，那双恨不得挖去的眼睛让云峥一次又一次感到屈辱。 一半妖魔的血，恨不得流尽这肮脏的妖魔之血，萧秦也曾经为自己半人半妖的身份而深深羞耻、迷茫。 不能把这世界让给那些轻视自己的人，为此他选择了云峥——只要你在那万人之上，就证明像我们这样的异类终于还是比他们任何人都强。 阴谋、战争、妖怪、背叛……云峥不明白什么都没做的自己为什么会一再遭受厄运和磨难？ 无法信任他人，却又不得不去信任萧秦。 虽然也曾无数次想要除掉这个危险的家伙，但云峥却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杀了萧秦，这茫茫天下从此竟再无一人可信…… 第1章 师兄 初春，挨过了整个严冬的生命开始渐渐复苏，新的生命开始成长的时节，却有人生出了不合时宜的别愁。 “你当真要走？”萧秦那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即使是在板起来的时候看起来也还是十分的可爱，但那双对于男孩子来说显得过于秀气了些的长眉却为他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邪气，而那双眼睛里此时正透出几分怨毒。 “嗯……”似乎是因为觉得心虚理亏，段破尘低下头躲开了萧秦的眼睛。 “好，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萧秦勾起嘴角冷笑。 “我……”段破尘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但却终于还是抬起了头。“我就是看你，又能怎么样？”的确，就算是看到那双眼睛，就算是过意不去，也还是一样不会改变他的决心。 虽然愧疚，虽然不安，但段破尘的那双眼睛却清澈、干净，干净得让萧秦忍不住心生嫉妒。“这个人怎么可以活得如此简单，如此纯粹，又是如此的……让人羡慕……”萧秦突然动摇了，那双眼睛里也渐渐不见了怨毒。 “我知道，我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但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替我好好照顾他老人家的……”段破尘犹豫着，慢慢开了口。 “哼，你倒是推得干净。”萧秦微微仰起头。“你难道忘了是他老人家一手将你我二人从小抚养长大？如今，你不过才羽翼初丰，就要背弃师父了吗？” “我……”段破尘纠结的眉头表明了他的痛苦。 “你难道不知道师父对你寄予厚望，他一直都认为你比我更适合继承他的衣钵？”萧秦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愤怒。他不怨恨师父对段破尘的偏爱，只因为他也知道向来心无杂念的段破尘的确是比自己更加适合修仙长生，而他之所以固执地要坚持学习他并不擅长的内丹修炼不过是因为想要让师父开心，想要获得师父的称赞……如今，师父最为器重的段破尘竟然要下山去，就算师父应允，他也不能答应。 “但我志在解救所有天下因痛苦而无法超度的亡魂，就算是勉强留在这里，也是毫无意义……”段破尘虽然犹豫，但态度却异常坚决，让萧秦心头一股火起。 “好啊，那你怎么不先解救一下自己，再去想解救别人的事？”萧秦的脸上露出一个恶意的冷笑。 “你说的不错，我为什么不先解救一下自己……”段破尘重复着萧秦的话，脸上现出痛苦之色。萧秦一言不发地看着段破尘，从段破尘的痛苦中获得到了一种扭曲的快感。 “师兄……”萧秦叹息出声。“我嫉妒你，一直以来，都嫉妒你……但我却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即使师父总是用那种满含欣赏和期待的目光看着你……但我现在却恨你，恨你竟然忍心要他老人家失望！” “你不是我，所以你不会明白……”段破尘看着萧秦，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竟然也露出了痛苦。 “没错，我不是你，我倒恨不得我是你！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让师父痛苦失望……”萧秦咬紧了嘴唇，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对不起……”段破尘咬牙转身，没有再回头看萧秦一眼。 “师兄……”因为过于激动，萧秦那尚未完全变声的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凄厉，但却始终没能换回段破尘的回头一眼…… 萧秦从小到大亲近的人就只有师父和段破尘这个师兄而已，因为知道自己是个弃婴，所以在怨恨生身父母的同时萧秦对所有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不喜欢和人亲近，甚至不喜欢和除了师父、师兄之外的其他人说话，孤僻的萧秦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学习如何修仙长生只因为那是师父的愿望。 意识到自己和师父都已经被段破尘毅然抛弃了的事实，萧秦匆匆奔了回去。 “师父……”好像猫一样扑进了师父的怀里撒娇，萧秦终于感到获得了些许安慰。“师兄也好，什么也都好，都无所谓，只要师父还在，只要还能和师父在一起就好……”萧秦在师父的怀中蹭了蹭，仗着自己还没有长大这个优势撒娇。和从来都不喜欢多话，更别提撒娇了的段破尘不一样，他虽然孤僻，却非常喜欢在师父面前撒娇。“你为什么答应让师兄走？” “他有自己的理由。”老人慈爱地抚了抚萧秦的头。萧秦则伪装着，尽量想要在师父的面前保持天真、可爱的模样。他甚至不想长大，想到长大后就会失去像现在这样随意撒娇的特权，萧秦就害怕自己会长大这件事，害怕到全身发冷。“人各有志，我如果真心为了他好，自然也不该因为私心限制他，你将来也是一样……” “不，我才不要离开师父……”萧秦将头埋得更低。“我要侍奉师父一辈子！”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早晚你我也会有分别之日……” “不会的，绝对不会……”萧秦好像赌咒发誓般不断重复着。不能想象，只要想到有一天师父也会不在这个世界上，就怕得浑身发抖。“师父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师父高兴就好……”萧秦孩子气地保证着。“如果自己也有段破尘那样的天赋，如果自己就是段破尘的话，是不是师父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了……”这样想着的萧秦忍不住又开始嫉妒起段破尘来。 恐惧，却不会因为你的恐惧而真的选择离你而去，但奇怪的是虽然曾真的无比恐惧，但等到恐惧真的降临的时候，萧秦却发现自己意外的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师父去世了，这曾是萧秦连想都不敢想的，但在师父的墓前他却并没有痛哭不安，却是一脸平静。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能做什么，一直紧绷着的某根神经就那样“啪”的一声断开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那好似弦断了的声音。 “终于变成一个人了吗？终于，还是，一个人……”本以为自己会恸哭失声，悲伤欲绝，但真实的情况是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从不相信，完全不接受，到半信半疑地试着相信，再到终于承认现实，直到现在他也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梦中，期盼着只要张开眼睛就可以从这无休止的噩梦中醒来，然后欣喜地发现原来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身体似乎就是为了承受痛苦而创造出来的一样让人疲惫，如果泪水是为了表达痛苦，痛苦到了极致却为什么反倒没法表达出来？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每一草一木都会让人回想起美好的过去，却也因此而更加痛苦……已经无法承受了，不想在留在这痛苦的地方……”虽然理由截然不同，但萧秦却在和当年的段破尘年龄相仿的时候选择了同一条路——下山。 第2章 下山 这世上有一种鸟，明明双亲每次只能成功养大一只雏鸟，却偏偏每次都会产下两枚卵。晚一点产下的卵就是那个稍大的孩子的替补品，以防在大的孩子遭遇不测之后，不至于全军覆没。两枚卵，仅仅几天的差距，却注定有着迥异的命运。 当平日里就和自己争夺食物的哥哥用长长的喙无情地啄向自己的时候，稍小一点的那只雏鸟感到了痛苦和恐慌，但却无力抗争…… 就在它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样死掉的时候，母亲回来了，发现了这凶残无情的一幕。并没有制止稍大的孩子的暴行，母亲将衔来的清水喂给了那稍大的孩子，并且只喂给了稍大的那个孩子。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稍小的那个孩子已经不再有继续喂养下去的必要了。于是，明白并无言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同样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稍小的幼鸟迈着蹒跚的脚步离开了鸟巢，那曾经属于自己的“家”。 父母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全心全意抚养那唯一仅存的孩子而已，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两个孩子显然都无法活到成年，但如果非要这样不可，为什么不干脆只产下一枚卵就好？为了整个种群的繁荣，有些个体必须做出牺牲，这样的残酷的规则究竟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千万代进化而来的选择？不知道该怪谁，也不知道能怪谁，渐渐虚弱的幼鸟终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等待着死亡。而死亡，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如此接近，似乎可以听到死神轻轻的吐息…… “可怜……”萧秦用一种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极其温柔的声音轻轻感慨。“你是被遗弃的那个吗？”将那弱小的身体轻轻捧在手中，萧秦凝视着那似乎已经连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幼鸟。其实如果萧秦能够听见自己现在的温柔语气，他自己肯定也会被自己吓上一跳。 对人群似乎有着天生的排斥和敌意，萧秦一路上都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而偏偏选择了荒僻之地，也就因此而意外地发现了这只被遗弃的幼鸟。不喜欢和任何人进行任何形式上的接触，身体上的也好，语言上的也好，这样的萧秦却对动物意外地有着喜爱之情。将幼小的身体小心放入怀中温暖，萧秦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 “我还不知道你这样的鸟应该吃什么啊……”将那小小的身体重新拿出来看了一遍，又小心放入怀中，萧秦开始了自言自语。“看样子应该不会是吃瓜果之类的鸟，因为那样的鸟好像一般都没有这么大的幼鸟……难道是吃虫子？”这样想着的萧秦打了个哆嗦。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厌恶。如果要他为了喂养这只幼鸟而不得不天天去捉那种软绵绵蠕动着的生物的话，还真是有点……不情愿。 完全听不懂萧秦在嘀咕什么，幼鸟没有任何反应，只因为它实在是有些精疲力竭，急需食物。 “我知道了……”想起了幼鸟那特殊的喙和那双带蹼的脚，萧秦的脑海中灵光一现。“你一定是吃鱼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般，萧秦真的就在河边摸起了鱼。 浑身滑溜溜的鱼并不好捉，即使是的确会些道术，大多也都是些养生长寿，采药炼丹之类的，萧秦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蛮力和能力来做这件简单1却异常费事的工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抓了几条小鱼，萧秦将一条鱼放在幼鸟的嘴边，然后发现那小小的一条鱼似乎产生出了神奇的魔力。 刚才那蔫头蔫脑、半死不活的幼鸟，此刻好像瞬间恢复了精力般张大了嘴。觉得幼鸟张大嘴乞食的样子既有趣又可爱，萧秦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从来都没有人如此需要着自己，如此依赖着自己……”这样想着的萧秦突然觉得暖流自心中传遍了全身。 而他也不知道，虽然无法用语言表达，但就在被萧秦捡起的那一刻，这只幼鸟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将自己的所有全部，甚至生命都奉献给这个给予了自己重生之人。 “好吃吗？”萧秦笑着看着那吃相难看的幼鸟，小心地抚摸着那柔软、温暖，却又看起来异常脆弱的身体。“我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才好呢？”萧秦再次犯了难。因为不喜欢和人接触，对于名字也没有什么强烈概念的他完全没有取名的灵感。 “自己一直是跟着师父，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师父取的……”苦恼之中的萧秦突然间想起了段破尘，那个他不愿意想，不敢去想，却又偏偏总是时不时就浮现在脑海之中的人，想起了双清澈却偶尔闪过痛苦的眼睛…… 轻轻抚弄着幼鸟那刚刚长出一点的羽，虽然此时的幼鸟全身上下还大多被覆着柔软的灰色绒毛，但萧秦隐约可以看出这只鸟长大之后应该十有八九是只白色的鸟，至少也是白色的部分偏多的鸟。 “白色，纯洁未染的颜色，就好像那双眼睛一样……不如，我就叫你绝尘吧。飞鸟绝尘，你以后应该会飞得很高才对……”想到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幼鸟也会有翱翔上碧空的那一天，萧秦突然有些激动，就好像父母看着自己精心养育的子女长大成人之后的那种激动心情一般。但这激动过后，却又渐渐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 “如果等到那一天，你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吧……是啊，又有几只飞走的鸟还会重新回来呢？”这样想着的萧秦突然有些怨恨，怨恨着那好像飞鸟般一去不还的段破尘。 “不过，那也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还是先把你养大再说好了……”这样小声嘀咕着，萧秦似乎突然理解了师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的确，人也好，动物也好，生命都会有自己的选择。自己想要做的只不过是将它抚养长大，至于长大之后的它究竟会做出如何的选择却并不是自己最初的目的。 “既然这样，既然连师父都不怪他，我又为什么要如此偏执地耿耿于怀呢？”想通了的萧秦突然笑了，笑出声来。“真想啊……想再见他一面，一面也好……”歪着头叹了口气，萧秦又向幼鸟的嘴里塞了一条鱼。 “看来，自己刚才抓的鱼还是少了点，想不到小小的一只鸟竟然吃得这么多……”萧秦无奈地耸了耸眉…… 第3章 石匠 雨，湿淋淋的雨，勾起人缠绵愁思的雨，令人厌恶的雨……萧秦有伞，那几乎是他仅有的行李，但他却不能一直像这样走下去。即使是他可以不需要容身之处，他怀中那只绒毛尚未完全褪去的幼鸟也不行。尽管几乎已经是迫切需要个落脚之处，但执拗的萧秦却还是选择了远离人群聚居之处。 虽然挑剔，但萧秦却还是找到了比较理想的落脚点。那是位于村子边缘，远离其他所有人家的一处独门独院的住宅。院中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杂乱的石碑。萧秦有些好奇地上前细看，发现原来都是刻好的和尚未刻好的墓碑。 “有些意思……”这样勾起嘴角，用那只没有撑伞的手摸了摸怀中毛茸茸的小东西，幼鸟虽小却温热的体温让萧秦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暖意。打定了主意，萧秦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屋里面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油灯下是一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正认真刻着手中的石碑。汗水沿着背部起伏的肌肉蜿蜒滴落，却丝毫不能影响到他手中的工作。他是如此专注，仿佛外面的风雨和敲门声都和自己全然无关。本以为敲门的人在得不到应答之后就会识趣地离开，却没有想到对方似乎相当的固执，大有不敲开门决不罢休的意思。虽然还是不想开门，但这样的敲门声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烦气躁，扔下手中的工具，石匠带着几分怒意打开了门。 “我是路过的，想要在这里借宿一个晚上。”收起雨伞，萧秦扬眉打量了气势汹汹的石匠一眼。 “想要借宿，前面村子里有的是人家，我这里不方便。”说完石匠就要关门，萧秦却鱼一样从门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你给我站住。”张开双臂拦住了萧秦，无论身高还是体魄显然都占有绝对优势的石匠轻蔑地俯视着萧秦。 “我说要在你这里借宿，就一定要在你这里借宿。”对石匠那轻蔑的表情相当不满，怒意渐渐自萧秦心中升腾而起。 “怎么会有像你这样不讲理的人？”石匠勾起嘴角。“你想要借宿是你的想法，我不想让你留下是我的决定。” “为什么？难道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萧秦冷笑着勾起嘴角。 “倒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不过我这里可不止我一个。”石匠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想要留下，就得和他们在一起。”石匠眼中那隐藏不住的得意让萧秦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萧秦终于明白了原因——屋子里果然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几个躺着的“人”。红色的棺材、黑色的棺材……并不该出现在普通人家里的棺材在摇曳的灯火下看起来有种让人发寒的诡异。 “怎么，想这样就吓跑我？”萧秦扬眉。“可惜……” “怎么，你不怕？”石匠的看向萧秦的脸上露出一种玩味般的笑容。 “不怕，为什么要怕？死人不一定都能活过来，可是你见过不死的活人吗？”萧秦大大方方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想不到你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石匠也觉得眼前这不讲理的少年似乎看起来有些顺眼了。“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我做的是这样的事，所以村里的人才害怕我，远离我？” “呵呵，对生命的渴望啊……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呢……”萧秦抿起嘴角冷笑。“有些人就是这样怕死，只可惜却不得不死。”萧秦的目光慢慢落在了那黑色的棺材上。“黑色的棺材，里面的人应该不会是寿终正寝的才对……”萧秦在心中暗想。 “既然这样，就姑且留你一个晚上好了，明天天亮你就离开。”也许是萧秦刚才的一番言论起了作用，石匠终于松了口。 “那就多谢了。”萧秦只是口中道谢，却并没有起身施礼的意思。 “你先不要谢我，我这里可没有能让你睡的床。”石匠笑着看萧秦。“你和我既然非亲非故，自然也不好同塌而眠。” “没关系，你这桌子借我用用就行。”萧秦对石匠的刁难并不以为然。 “好吧，看你可怜，被褥我倒是可以借你一套……”萧秦的态度让石匠有些意外，本来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人的他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不用麻烦了……”萧秦的话被什么声响打断了。停下来没有继续说话，萧秦看着石匠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听见了？”石匠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么说，你也听见了？”萧秦咬了咬嘴唇。 “你认为，这是什么声音……”石匠说起话来的底气好像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自然是人在敲棺材的声音。”萧秦平静地开口，用好像是在说吃饭睡觉之类的事一样正常的表情。 “这么说，是有人假死而错被放进了棺材？”救人心切的石匠冲过去就打算撬开棺材。 “慢着！”萧秦大声喝止了石匠。“这棺材里是什么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石匠挠了挠头。 “那为什么放在黑色的棺材里？”萧秦的目光盯住了那颜色不祥的棺材。 “听说这人是个病死的外地人，并没有亲人可以为他料理后事。正好村里有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当年为自己准备的这口黑棺材用不上，所以就拿出来用在这人身上，也算是行善积德了。”费劲想了半天，石匠总算是想起来了这棺材的来历。 “既然棺材已经钉死，说明人也已经死了有几天了吧？”萧秦的目光还是没能离开那口棺材。 “但……人死了几天之后才复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石匠虽然有些犹豫，但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萧秦的话。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里有问题，还是小心为好。”萧秦皱起眉头。 “可是，如果真是人死而复生，总不能就让他这么闷死在棺材里……”石匠犹豫着慢慢走近了棺材。 “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你好了。”萧秦不再说话，冷眼旁观。“不如就让这个不听自己好言相劝的人吃点苦头……”这样想着，萧秦做好了看戏的准备。“但……若是里面那个家伙相当厉害，一下就要了这人的命该怎么办？”这样转念一想，萧秦冲上前拉住了石匠的手。虽说萧秦对人冷淡，不喜与人交流，但却也并没有喜欢看一个好端端的人就那样惨死在自己眼前的恶趣味。 “你这是……”石匠的话还没有说完，棺材盖“砰”的一声被顶开了，里面伸出了一只长满白毛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已经吓傻了的石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萧秦拉出了门。 第4章 尸变 不知道算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刚才那看起来好像还缠缠绵绵没有半点要休止的意思的雨竟然在不知何时间悄悄停了。弯月从薄薄的云层中露出稍嫌单薄的倩影，静静地看着人间正悄悄发生的悲欢离合。 “你拉我出来干什么？”石匠虽然嘴上这样说，却还是顺从地跟上了萧秦。 “梯子，有没有梯子？”萧秦突然停了下来，那双看着石匠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梯子？”没有反应过来的石匠摸了摸头。 “就是能上房的梯子。”对于石匠的反应相当不满，萧秦开始自己找起了梯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梯子在这……”石匠将萧秦带到了墙边。“不过你总得告诉我找它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上房。”萧秦白了石匠一眼。“你先上去，顺便带上它。”摸出怀中乖乖听话的幼鸟，萧秦把它塞进了石匠的手里。“我带着碍事。”萧秦的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什么人撞开了，力道之大，差点没让门板直接飞上了天。接着还算明朗的月光，石匠可以看见正是那具长了白毛的尸体，在月光下看来好像身上蒙了一层葡萄上的霜。 “这是……”石匠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打结，话也说不太利索了。 “你要是想活命就赶快上去。如果你动作够麻利，我也就不用再费力去引开它了。”萧秦对石匠意料之中的惶恐表示出了一种嘲笑。被明显比自己不知道小了多少岁的萧秦这样一嘲笑，石匠顿时觉得气血上涌，顿时也顾不上什么害怕，转身爬上了梯子。 目测了一下石匠的速度，萧秦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采取些什么行动才好，但虽说学过道术，他却从来也都没关注过什么降魔驱鬼之类的方法、秘术。这个时候，段破尘那张该死的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萧秦眼前。“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一定会有什么办法吧……”这样在心中叹了口气，萧秦向着那浑身白毛的尸体迎了过去。 相对于恐惧，萧秦倒是更加好奇，像这样亲眼见到发生了异变的尸体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尸体上覆盖着的白毛让它看起来倒比不算是太吓人，反倒是有几分让萧秦觉得好笑。只不过没过多久，萧秦就发现这实在不是一件好笑的事……尸体的行动远比他预想中敏捷。偷眼看了屋顶上一眼，萧秦突然觉得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犯了个错误。 “如果说那个石匠把梯子撤了，自己该怎么办……”这样想着，萧秦未免感到了一阵焦躁，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想要做什么好人。“但我死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样安慰自己，萧秦开始有计划地向着梯子的方向跑去。 “你再多甩掉它一段，不然你还没爬上来估计梯子就被它毁了。”石匠在屋顶上好心提醒萧秦。 “闭嘴，不然你就下来替我。”萧秦对石匠的关心非但不领情，反倒觉得一阵火大。想想都生气，如果不是为了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自己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么个狼狈的模样？ 萧秦的怒吼让石匠乖乖闭上了嘴，没工夫和萧秦吵架，他现在倒是有些替萧秦担心。好在并没有让他担心太久，萧秦就已经爬上了梯子。 “快点，拉住我的手好了。”石匠趴在屋顶上对萧秦伸出了一只手。再也顾不得许多，萧秦这回倒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石匠的手，借着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量，几乎是被甩上了房顶。二人合力将梯子推到，倒下的梯子被愤怒的白毛怪物瞬间拆成了碎片。 “你还没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看着白毛怪物在院子里没头苍蝇般团团乱转，终于感到松了一口气的石匠看向萧秦。 “不知道。”将石匠刚才为了拉自己而暂时放在屋顶的幼鸟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萧秦没有看石匠一眼。 “那你刚才问我棺材什么的……”石匠显然对萧秦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只不过是听师父说过一点。”萧秦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 “师父？什么师父？你……”石匠张大眼睛盯着萧秦。 “我是个道士。”萧秦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道士。没有了师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以道士的身份继续生活，但如果不做道士，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既然这样，你总该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治住它吧。”石匠指了指院子里的白毛怪物。 “它应该也不会出去害人，不如就这样等到天亮好了。”萧秦的态度看起来并不配合。 “你是没法制服他吧？”眼见萧秦的不合作，石匠采用了激将法。 “对，我就是没法，能保住你的命就已经不错了。”萧秦却显然不吃石匠这一套。 “我听说用些黑狗血或是童子尿什么的也可以……不如，你试试？”对于萧秦的冷淡态度，石匠似乎还有些不死心。 “这哪儿有黑狗？还是说……你是童子身？”萧秦突然用一种玩味的表情打量着石匠。 “我怎么可能？”石匠笑出声来。“我是说你……”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萧秦瞪眼看着石匠，又扭过头去。 “你……你才多大？”看萧秦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或是虚张声势的成分，石匠倒是愣住了。 “哼……”萧秦翻了个白眼之后就再也不理石匠。 萧秦的确不是童子身，而并不是因为他嘴硬羞于承认。大概就是在师父去世前一年左右，当那素不相识的女人微笑着说：“想不到你竟然是个道士，不怕我告诉你师父？”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用手拧断女人那纤细的颈子。最终没有下手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他想到如果真的杀了人，再被师父知道的话，只怕是真的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终于想法甩掉了那讨厌的女人，在经过了一番挣扎之后，萧秦选择了主动向师父坦白，也算是争取主动的一种方法。让他意外的是，师父对这件事却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你长大了，该是选择自己的路的时候了。”师父的表情还是那么慈爱，却让萧秦更加不安、恐慌。 “师父，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萧秦说的是真心话。 “道教有许多门派……”师父悠悠长叹。“虽然有些的确是要求修道之人禁欲修身，但我们这一派里却并没有那样的要求。即便如此，如果不能清心寡欲，恐怕也很难修成正果，所以才说修行还在个人……” “师父，我已经知道错了……”师父没有怪罪自己让萧秦感到欣慰，但这话怎么听怎么都不能让人安心。 “你从小就被我收养才会跟我修道，但其实你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兴趣吧？”师父轻抚萧秦的头。 “不是，是我自愿的，追随师父是我的志向。”萧秦信誓旦旦地开口。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师父的声音和笑脸渐渐模糊，萧秦用力眨眼想要看清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却发现一切都已消失不见。 “你怎么了？”石匠关切地看着萧秦那双有些潮湿的眼睛。 “没事，被风吹进了砂子而已……”意识到自己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之中，萧秦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仰起头看了看夜空。 第5章 脱险 “我还没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石匠没话找话问萧秦。 “萧秦，你呢？”萧秦低下头看怀中的幼鸟。 “我叫石青。”石匠摸了摸头。 “还真像是个石匠的名字……”萧秦突然笑了，抬起头看石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对我隐瞒了？” “啊？什么事……”石匠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尸体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变成这样，难道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萧秦收起笑意，眼睛在月下闪闪发亮。 “这怎么可能？”石匠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萧秦的说法。“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更何况他的尸体也并不是我放进棺材里的。” “这就怪了……”萧秦缩紧眉头盯着石匠，石匠的表情却不像是在撒谎。“那我问你，最近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没有啊……”石匠突然拍了拍脑袋。“你要不问我，我还真给忘了。就在今天早上，我路过邻村的时候，遇见了村里新来的一个算命先生。这算命先生当时就扯住我，说我有血光之灾，一时间还围上来不少看热闹的人。被这么多人像看戏一样围着，我不免有些气恼，再说我从来不信那些说法，也就甩开他走了，现在看来还真该去好好感谢感谢他呢。” “哼，感谢？说不定这场变故并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呢。”萧秦冷笑着勾起了嘴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匠只觉得被萧秦弄迷糊了。 “我是什么意思等会儿就知道了。虽说我对驱鬼招魂不太在行，但若是有人想故弄玄虚，恐怕注定是要枉费心机。”萧秦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石匠直觉般伸手去拦萧秦。 “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究竟是鬼在作怪，还是人在捣乱。”萧秦从怀中摸出一把东西，飞身跳下了屋顶。 “喂，你疯了？梯子已经被那东西弄坏了，你等会儿怎么上来？”石匠有些焦急地喊。和石匠的焦急不同，萧秦这回看上去倒是镇定十足，竟然慢慢迎向了那怪物。 摸不透萧秦的主意，石匠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应该下去协助一下萧秦，毕竟萧秦也算是自己的恩人，眼看着他在下面身临险境而自己坐在房顶上看热闹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像个男人。正当石匠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见萧秦将手中的那把东西扬在了怪物脸上，那长着白毛的怪物突然怪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骗我？”石匠跳下屋顶直奔萧秦，口中大声嚷嚷。 “我骗你什么了？”萧秦偏头看着那已经倒地不起的怪物，又看了石匠一眼。 “你明明就是有办法，刚才却骗我说没有……”石匠不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刚才的确是不知道，但听了你的话之后就有办法了。”萧秦笑着看石匠。 “我？”石匠小心翼翼地走近萧秦，却仍然对那白毛尸体有所顾忌。 “没错，也是你命不该绝所以才遇上了我。”萧秦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得意。“你不用怕它，它不会再起来了。天亮之后叫来村里人看过之后，架火烧了就好。” “为什么不现在就烧了它？”石匠皱眉看着那怪异的尸体。 “如果我们两个私下烧了它，万一死者的家属日后来寻找尸体，你又拿什么还给人家？这样让村里人都看过之后，就算他日家属来找寻，也有人为你作证不是？”萧秦勾起嘴角，似乎是在嘲笑石匠的不智。 “既然这样，都听你的好了……”石匠赌气回了屋。不过生气归生气，但石匠心里对萧秦倒还是有几分佩服，所以当萧秦也走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看出石匠正在赌气，萧秦笑着开口。 “怎么回事？”被萧秦这么一问，石匠只觉得刚才因为赌气被冲淡了的好奇重新回来了。 “等明天就都知道了。”萧秦却吊起了石匠的胃口。 “哼……”石匠真想一拳打在萧秦那张秀气的脸上，打塌萧秦的鼻子，看看那时候萧秦是不是还能够用那样的一张脸来嘲笑自己。想到萧秦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心情大好，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萧秦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石匠。 “没笑什么。”石匠也学会了吊萧秦的胃口，就这样在萧秦眼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没过多久，捧着一床被褥的石匠就重新出现在了萧秦的眼前。“给你。但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给你的。你就在这桌子上将就一个晚上好了。”将铺盖放在了桌子上，石匠转身进了屋，不再出来。 “明明是个大人，怎么和小孩子是一样的脾气？”萧秦自言自语着摇头，却忘了自己的年龄要比石匠小得多的事实…… 第6章 先生 天刚刚亮，石匠就去找来村里人查看尸体。好事的村民七嘴八舌议论了半天，一致决定让几个胆大的人将其焚毁比较妥当——毕竟不过是个客死他乡的人，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一个外乡人为自己村里留下什么祸患。托了石匠的福，萧秦也立即成了众人口中钦佩的“道长”，只不过萧秦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而是匆匆拖了石匠要去见那个传说中料事如神的算命先生。 “我不明白，明明是我的事，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比我还着急？”本来被萧秦催促着走在前面的石匠突然停下来拉住了萧秦。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大惊小怪。对一个算命算得准的先生有些兴趣，难道这么值得你奇怪吗？”萧秦挑高了半边眉毛。 “算了……”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话来，石匠长叹了一声，继续走在了前面。 “这就对了，本来你就不该问那样愚蠢的问题。”萧秦在后面勾起嘴角冷笑。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了不知道多久，石匠突然又停住了，表情看起来相当惊讶。“咦？怎么人不见了？”摸着脑袋四处张望也没有见到想要找的人，石匠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请问，这里的算命先生哪儿去了？”萧秦不理石匠，直接走进了路边的店铺里打听。 “那位先生啊……”店铺里的老板看上去同样有些惊讶。“那位先生是前几天才来的，每天这个时候他本该已经在这里了，谁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我的这位朋友幸亏了那位先生指点才躲过了一场劫难，我们就是专程为了拜谢他才从邻村赶来的。”萧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店铺里的老板，擅于对师父撒娇的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而可爱。 “原来是这样……”果然，萧秦的策略对老板起了作用。“不如你去问问那边卖包子的小哥，他和那位先生能多说几句，说不定知道那位先生住在什么地方。” 按照店老板的指点，萧秦顺利地从卖包子的小哥口中打听出了算命先生暂住的地方，就立即拉着石匠上了路。一路上总是感觉自己似乎被萧秦牵制了的石匠虽然心里有怨言，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好任由萧秦拉着乱转。 “你去叫门。”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萧秦却闪身躲在了院墙边，小声吩咐石匠去敲门。搞不懂萧秦的意图，石匠还是摇头叹气着拍响了院门。 “有人吗？先生在家吗？”石匠扯着脖子喊，里面半天却没人应答。 “什么人在外面？”正当石匠以为没人，要拉着萧秦走的时候，房门里却走出了一个戴着帽子的人。压低的帽檐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也许这正是他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却偏偏要戴上帽子的原因。 “先生，是我。你还记得那天你说我有血光之灾的事了吗？我就是特地来要向你道谢的。”石匠倒是听出了这人的声音，正是那天的算命先生。 “哦？”戴帽子的人稍稍迟疑了一下，躲在暗处的萧秦可以明显看出他的身体稍稍颤抖了一下。 “怎么，先生你都忘了吗？”石匠似乎有些着急。“昨天晚上我果然就遇到了一件怪事，差点没丢了性命……我来得匆忙，忘记了准备谢礼，先生你该不会是因此怪我，才不让我进门吧？” “既然这样，你就进来吧。”也许是看石匠认真的态度不像是在说谎，算命先生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些，慢慢走过来打开了院门。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把帽子摘下来呢？”萧秦冷笑着突然走上来站在了算命先生和石匠之间。 “你是谁？到我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算命先生警惕地后退了一大步，帽檐却遮住了他的表情。因为萧秦的穿着和普通人无异，一时间他倒是也无法看出萧秦的身份。 “昨天晚上，先生你可是好雅兴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玩得太过尽兴，所以脸上才生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呢？”萧秦趁算命先生不备，一把扯掉了他的帽子。这下石匠可以清楚地看到，算命先生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色的小疹子。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石匠关切地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算命先生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住了萧秦。 “我是什么人远没有你做过什么事重要。只为了自己的预言能够应验就不惜利用尸体害人，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呢。”萧秦将手中的帽子扔向了算命先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石匠拉住了萧秦。 “你是傻瓜吗？难道听不懂我的意思？”萧秦没好气地白了石匠一眼。“就是他操纵尸体害你，好利用这件事来出名敛财。我说得不错吧，先生？”萧秦的眼睛瞟向了算命先生。 “一派胡言，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眼看有好事的村民被吸引了过来，先生的表情看起来倒像是要把萧秦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是不懂，但你脸上的这些朱砂只怕除了我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去掉了，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在上面下毒呢？你想必也应该知道，那天晚上如果我想要置你于死地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萧秦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算命先生的眼珠转了转，语气缓和了不少。如果说承认自己的恶行能够换一条命在，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招摇撞骗，也好过要冒丢掉性命的危险。 “我也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想让你当着众人承认自己招摇撞骗的事实。”萧秦面无表情地看着算命先生。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算是不想承认也不行了吧……”算命先生的脸上挤出了一个苦笑。“所以，能不能把我脸上的这东西去掉？” “去掉了之后，你大概又会换个地方接着行骗吧。不如就留着这朱砂在，可以时时刻刻提醒你少做缺德的事。”萧秦勾起了嘴角。 第7章 朋友 “小子，这么说你是专门来找茬的了？”眼看萧秦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算命先生的脸上顿时凶相毕露。 “喂……”石匠悄悄拉了拉萧秦。经历了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怪事，再加上萧秦看起来身单力薄，的确不像是算命先生的对手，石匠有些怕萧秦一时冲动惹上麻烦。 “你拉我干什么？”石匠的好意落了空，萧秦扭头瞪了他一眼，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对于萧秦的举动，石匠只是苦笑着摇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这倔强的少年，石匠只好作罢，心里寻思着若是一会儿两个人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要不要帮萧秦一把……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了是我做的手脚。”知道事情败露无疑，算命先生索性把话挑明，顺便探探萧秦的虚实。 “你做得到也算是天衣无缝，只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若是看不出，岂不是白学了这么多年的道术？”萧秦说的自然不是实话，他哪里是自己看出了什么破绽，分明是从石匠的话里得出的推论。 “哼，说我招摇撞骗，我看你分明才是个妖道。”算命先生冷笑。 “你说谁是妖道？”萧秦顿时怒火中烧。“妖道”这个词不仅是对他的侮辱，在他看来更是对自己师父的侮辱。 “说你又怎样？”算命先生话音刚落，已出手攻向了萧秦的面门。 “我又岂是你可以随便说的？”萧秦眼疾手快，用手中的伞架住了算命先生攻来的手。 “我劝你还是找个实用的兵器，丢了这把破伞吧。”感觉到萧秦并没有武功在身，算命先生的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得意。 “人有悲欢离合，天有不测风云，还是带把伞在身上为好。”萧秦突然撑开了手中的伞。伞看上去只不过是把普通的油纸伞，伞面却在眼光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光芒照射在了算命先生的脸上，他脸上的红色疹子竟然慢慢褪下去了，只不过算命先生的脸却已经难看得开始扭曲了。 “我的朱砂虫虽然没毒，但却怕光。”萧秦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恶意的嘲弄。“本来，你要是对我恭敬一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用外门邪道害人的话，就算我还是不相信你，却也能放你一条生路。只不过现在这朱砂虫已钻进了你的皮肤里，慢慢就会进入到你的体内深处，啃噬骨髓、内脏，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收起手中的伞，萧秦的脸上竟然挂着笑意，这笑容让石匠觉得虽然身处艳阳之下，却是透骨生寒。 “你……你竟然如此狠毒……”算命先生咬着牙，伸手抓向萧秦，却不过是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 “我狠毒？你用尸体害人，让活人死人都不能安生，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狠毒？”萧秦扬眉，冷淡地盯住了算命先生那张垂死的脸。“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所以自觉问心无愧。”这样说完，萧秦转身不再看那算命的先生一眼，伸手拉住了石匠。“我们走。”石匠却本能般从萧秦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你怕我？”萧秦瞪起眼睛看石匠。“也好……”那不易察觉的失落从萧秦的脸上一闪而过，转眼换上了微笑。 “我也不强求，不过……”萧秦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一点苦味。虽说并没有认为两个人会简单就这样成为朋友，但想到自己也算是石匠的救命恩人，却受到了眼前这样的对待，萧秦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难过。 “我想……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的做法，但什么都没做的我也的确不该指摘你的行为……”石匠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了萧秦的手，紧紧攥在了手中。“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是要感谢你。” “好啊，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萧秦勾起嘴角，任石匠把自己的手攥得发疼却没有出声抗议。 “啊？”大概是没有料到萧秦会对自己的客气话做出这样不客气的回答，石匠愣住了，愣得情不自禁松开了攥住了萧秦的手。“那……你想要我怎么谢你……”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感谢萧秦，也不知道萧秦究竟是什么意图，石匠摸了摸脑袋。 “真的感谢我的话，就让我住在你家。我不会一直住下去的，只要等这只鸟长大之后就好。一年？最多不过两年，到时候我绝对不会赖着不走的。”萧秦咬了咬嘴唇。毕竟这也算是他平生第一次求人，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行，只要你不嫌弃就好。你也知道，我家里经常会有死人……”石匠突然觉得有萧秦和自己住在一起，其实对自己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你都不怕，你认为我会怕吗？”萧秦不满地瞪向了石匠。 “也是……那倒是……”被萧秦瞪得有些不好意思，石匠又笑着摸起了自己的脑袋。“那……他怎么办？”石匠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算命先生一眼。 “你觉得他可怜？”萧秦歪头看石匠。“有些人并不值得同情，只因为今天如果你同情了他，明天他就会让你比曾经的他更加可怜。”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说你做得不对……但我想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这样放着他不管。既然他也已经死了，不如还是为他找个棺材葬了吧。”石匠用一种央求的目光看萧秦。 “随你的便好了。只不过哪天你为了自己的好心又惹上麻烦的时候，千万别来麻烦我就好。”萧秦转身留给了石匠一个背影。 看着萧秦的背影，石匠叹了口气。他不明白明明自己要比萧秦年长得多，却偏偏好像在无形之中受到了萧秦的摆布，甚至好像还有些怕他一样。不过说到“怕”这个字，他倒也真的有些害怕萧秦哪天会真的把对付算命先生的那种邪门招数用在自己的身上……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害怕，却偏偏又相信萧秦绝对不会那样对待自己，石匠把这归结于友情产生的信任。 友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有些人也许相处一辈子都不会产生友情，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在瞬间产生的友情却可以维系一生。“也许是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自己才会对萧秦产生这样的信任吧……　”石匠看着地上那扭曲而丑陋的尸体，并不觉得痛恨，反倒产生了一种怜悯。如果说自己曾经的确对算命先生产生过恨意，那么这恨意也已经随着算命先生的死亡被带走得干干净净。 第8章 皇子 萧秦就这样在石匠家里“赖”了下来，看起来住得还颇为享受。因为算命先生那件事出尽了风头，一时间石匠家竟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只可惜萧秦却并不给任何人面子，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甚至连出门见上一眼都不肯。 “你去告诉他们，什么趋吉避凶、请神驱鬼、求签问卦之类的我统统不看。”萧秦冷着一张脸让石匠出去替自己传话。 “那你看什么？”石匠瞪大眼睛看着萧秦，并没有忙着出去。 “什么都不看。我只管修炼内丹、外丹，长生得道。还有就是，在我修炼的时候，就算是你也不要轻易打扰。”萧秦霸道得好像自己才是这家的主人一般。 “行……都随你。”石匠咬了咬牙，却还是走了出去。虽然萧秦反客为主的态度让他看了有气，但毕竟是自己亲口答应他留下来的，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自己的家里还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呢……”看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石匠突然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就是这群人，因为自己的职业而无情疏远着自己，此刻终于也品尝到了无辜被拒绝的滋味。这样想着，石匠非但不觉得萧秦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那个因为不近人情而无形中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的少年有些可爱。 在石匠家一住就是整整一年，眼看幼鸟也已经基本长大，萧秦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石匠从不干涉他的行动，更不关心他做的都是什么，两个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好像过着毫无交集的生活的这种感觉让他极为满意。再说和石匠住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有了遮风挡雨的住处，又不必再为讨好师父而刻意去钻研自己毫无兴趣的东西，可以专心学习自己喜欢的道术，萧秦实在想不出自己要离开的理由。 偶尔，萧秦也会让石匠拿些自己画的符和炼好的丹药去卖，算是对石匠收留自己所做的补偿，顺便也是对自己的研究成果的试验。出乎萧秦意料的是，符咒和丹药的反响异常的好，虽说不知道是不是人们的心理作用起了重要的影响，但确实也鼓舞了萧秦更加努力致力于自己的兴趣爱好。 “那个，我要进城一趟，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稍带的东西？”石匠敲了敲萧秦的房门，这是他和萧秦约好的规定。 “进城干什么？”萧秦突然打开了门，发亮的眼睛盯着石匠。 “买东西啊……”对于萧秦有些无理的问题石匠早已习惯，更是不会和他计较。 “我也去。”萧秦关上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你去干什么？”这回惊讶的人换成了石匠。 “我为什么不能去？”萧秦翻了翻眼睛。 “好吧……随便你好了。”说不过萧秦，石匠转身就走，即使是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萧秦一定会跟在后面。萧秦其实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他也不明白向来不喜欢人多热闹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要进城，但既然话已出口，也就不得不跟在了石匠的身后。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慢慢地走向了命中注定的邂逅。 石匠的村庄其实离繁华的都城并不远，只不过是因为他住的偏僻才会让萧秦误以为整个村子都是在一个偏僻之处。向来足不出户的萧秦从未见到过如此多的人，也从未生出过如此的烦躁…… 此刻，城中名气最响的花楼里来了一位有些特殊的客人，一位年纪不大的客人。这客人出手大方，点名要了头牌的花魁姑娘。有豪客为红颜一掷千金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有些稀罕的是这位客人的年纪看起来实在是太轻，却看起来偏偏有种和年龄不符的孤傲。此刻，那双似乎懒得睁开的眼睛正乜斜着号称“城中最美”的姑娘，但奇怪的是他好像对这位让他花了大把银子的美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花魁也和普通的姑娘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一样是拿钱办事，想方设法把更多的银子弄到自己手里而已。所以，看出了这位客人的冷淡，花魁姑娘决定施展些手段出来。把这种冷淡归结为是因为对方的年轻，花魁姑娘轻轻偎在了这年轻客人的胸前。和常人无异的温热的胸膛，却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安。没有自己熟悉的那种呼吸加速、体温上升的感觉，对方的平静倒好像她不过是一个死人、一块木头。 “或许死人也能够比自己更加能够让他惊讶……”这样想着，花魁姑娘咬紧了自己的嘴唇。这样的反应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她绝不能够接受！于是，她那灵活的手指蛇一样向下滑动。 “你的手要是再往下一点，我就让你立即成为一个死人。”年轻的客人轻轻叹气，语气却和他的态度一样冷淡。 “你舍得？”见惯了大场面的花魁姑娘倒也并不慌乱，但却停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你可以试试。我会厚葬你的。”年轻的客人再次叹气。“毕竟一个女人竟然敢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的话，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你好像已经认定了我会输？”花魁姑娘已经开始动摇了。 “难道不是吗？”年轻的客人睁开了那始终半睁半闭的眼睛，那双眼睛竟然是蓝色的。淡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更加冷淡、无情，让人畏惧，却似乎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不耐地推开了眼前的软玉温香，年轻的客人大步走了出去。 云峥是偷跑出来的，为的是领略宫外的繁华，同时也因为好奇民间的绝色。打听出了都城里最美丽的姑娘的所在，他就兴冲冲地想要一睹芳容，但结果却是让他大失所望。不仅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出于职业的熟练更是让他觉得恶心。但就是在他败兴而归，浑身不愉快的时候，却偏偏有人来触他的霉头。 “你没长眼睛吗？”云峥皱眉扫了对面的人一眼。 “明明是你撞了我，不赔礼也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云峥撞上的人正是萧秦。如果是别人可能倒还好，可惜却偏偏竟然是萧秦。 第9章 冤家 “就算是我撞了你又怎样？”云峥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盯住了萧秦，勾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哼，不怎么样。”萧秦有些惊讶那双眼睛的颜色，只不过云峥的态度让他没有了欣赏的心情。“你对我道歉也就算了，不然……” “不然怎么样？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从刚才开始就在不断累积的不快让云峥把萧秦当做了发泄的对象。 “赔礼。”萧秦好像没有听见云峥的话一样坚持自己的要求，并抬手甩开了想要劝阻的石匠。 “休想。”云峥转身就想绕过萧秦，萧秦却偏偏又挡在了他的面前。“你是想找死？”云峥扬眉看着萧秦，蓝色的眼睛的瞳仁缩小了，显然是已经动了杀心。从小生长在宫中，见惯了只是随便因为一句话，或者仅仅是因为心情不好就会有人被杀的情景的他并不认为杀人是一件多么严重的行为。 “是又怎么样？”看出了云峥的杀意，萧秦反倒觉得有种隐隐的兴奋。他甚至期待着云峥可以快点动手，然后他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不知道凭借着什么就敢胡作非为的少年。 “那就不能怪我了……”云峥冷笑着拔出了腰间的宝剑。身为皇子，从小就受到过全面而良好的教育的他倒是真的没有把萧秦放在眼里。 “你先走，回去等我。”萧秦一把推开铁匠，用手中的伞架住了云峥的剑。云峥有些惊讶，自己手中明明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却为什么竟然砍不断萧秦手中那把区区破伞。他当然不知道，这伞可不是一般的伞，对萧秦来说这伞就是他的百宝箱。 担心石匠被卷入麻烦之中，萧秦假装不敌云峥，飞身跃上了屋檐。像这样可以纵身就能跃上屋檐，在一年之前还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但短短的一年之中，因为潜心修习，他的确是取得了非凡的进步。自己的身体中好像有着源源不断，用不完的精力，让萧秦在感到得意的同时却也生出了一种隐隐的惶恐。他只觉得这样的自己似乎有些不正常，但具体是哪里不正常，他却说不清楚，只好用更加努力的修炼来抵消这种莫名滋生的不安。 过于自信的云峥只当萧秦是真的不敌自己，不愿错过可以好好击败并羞辱对手的机会，他几乎是毫不思索地追向了萧秦。萧秦就这样且战且败，将云峥引到了无人的荒郊。等到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懒得继续浪费体力缠斗的萧秦从怀中抛出了一条绳索，口中念动咒语，那绳子就像有生命般套在了云峥身上，并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2节 “妖道……”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萧秦的计，心中又不服被萧秦暗算的事实，心中本就积压了不少怒火的云峥破口大骂。 “你说谁是妖道？”萧秦抬手给了云峥几个结结实实的耳光。“妖道”是他最不乐意听的，却偏偏总是喜欢有人挑战他的禁忌。 “说的就是你，你这妖道……”云峥骂不绝口，萧秦的耳光也毫不留情。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骂，一个打，直到云峥突然住了口。也许是骂累了，或者是终于开始识趣了，云峥不再开口，只是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愤怒地盯着萧秦。既然云峥不再骂，萧秦也住了手，看着那张已经被自己打肿了有些走形的脸，萧秦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认为萧秦是在嘲笑自己，云峥没法继续保持沉默，他宁可被萧秦打死，也实在是不想被萧秦羞辱。“难道自决才是自己最应该做的……”这样的念头在云峥脑海中闪过，让他心中一寒。“也是，就算自己这样死了，恐怕也不会有谁会为自己真心难过，除了哥哥……不行，不能就这样死掉……还想再见到哥哥，那和自己留着一样的血的哥哥……” “我笑你当时可曾想到自己会像现在这样狼狈？”萧秦慢慢开口。 “要是你想要教训我，只管打就好，少说那样冠冕堂皇的话，听得我恶心。”明明已经败得相当难看，云峥这张嘴却偏偏还是不服。 “算了，你也的确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对你的惩罚也够了。”萧秦那双眼睛带着轻蔑，看得云峥恨不得干脆死了算了，比起死来，像这样的被人轻蔑才更加让人难以容忍。“如果我为了发泄私愤就把你打死，岂不是成了和你一样的人？”萧秦眯起眼睛看云峥。 “你如果不杀了我，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云峥咬牙切齿地瞪着萧秦。此刻，他全身上下能自如活动的也就只剩下眼睛和嘴而已了。 “随你的便。只不过我想既然今天你没有那个本事，以后也难说。”萧秦并不为云峥的话所恼怒，那张脸上并没有任何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变化。“把你扔在这荒郊野外的话，和杀了你恐怕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就好事做到底，把你送回城里好了。至于回城之后又要如何，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虽说答应放过云峥，但萧秦却并没有解开绳索，而是好像卖牲口一样在前面牵着云峥走。如果不是对生还有所留恋，对哥哥还有所留恋，从未如此丢脸过的云峥真想咬舌自尽算了。好在因为身处荒郊，一路上并没有人路过，自然也没人看见他这么个狼狈相，这总算让他的心中稍稍感到些安慰。 也许是否极泰来，一辆空马车驶过二人的身旁，被萧秦叫停了下来。云峥将头垂得几乎就要贴在了脖子上，他可不想被车夫看见自己这丢人现眼的模样。但他其实并不必如此担忧，因为他那被萧秦打过的脸已经严重走形，所以即使是亲哥哥就在面前，恐怕也很难认出他来了。 “等你到了城里，这绳子就会自动解开。”和车夫谈好了价钱，萧秦让云峥上车，但云峥却好像并不领情般迟迟不动。萧秦有些纳闷，自己又没有捆住他的脚，为什么眼前这个别扭的少年却不肯上车。他哪里知道，坐惯了舒服、宽敞的马车的云峥是嫌弃这马车破旧脏乱。懒得揣测云峥的心思，萧秦索性将云峥硬塞进了马车，目送那破旧的马车扬着滚滚的烟尘渐行渐远…… 第10章 兄弟 在萧秦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回宫之后，云峥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方法。将身边所有无辜的人痛骂了一遍，直到自己的哥哥云徊才出现的时候，担惊受怕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宫人们才松了口气。 “你的脸怎么了？”才刚看见云峥，云徊就忍不住脱口问云峥。说心里话，如果不是极其熟悉那身材和服饰，还有那双蓝色的眼睛，云徊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张脸的朱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呜……”因为肿胀的脸说起话来有些走音，再加上的确是觉得委屈，云峥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先有两颗泪珠从眼中滚落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说你偷跑出去了，却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云徊将云峥揽在怀中，仔细地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蜜蜂……蛰的……”半天，云峥总算编出来了这么个谎言。他可不想当着云徊的面丢脸地说出自己竟然被一个没比自己大了几岁的混蛋教训了一顿的事实。 “你骗我……”云徊皱了皱眉。“这不像是被蜜蜂蛰的，倒像是被人打的吧……” “不是……”云峥拼命摇头。“有谁敢动我？”明明吃了亏，云峥却偏偏还是要逞强，只为了不想在云徊的面前丢人现眼。 “好吧……既然你说是蜜蜂蛰的，就是被蜜蜂蛰的吧。”云徊叹了口气，放开了云峥。不是他真的相信了云峥的说词，而是他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如果他不想说实话，那就算是死也不会说。 “等下一定要人通缉那个该死的妖道……”云峥暗暗咬牙，表面上倒也算不动声色，因为他的那张脸实在是已经很难让人看出表情的变化来了。 “本来还想要你为我跳支舞，看你的脸变成了这样，只怕就算还能跳舞，我也实在是欣赏不来了。”云徊苦着脸摇了摇头。 “哥，我……”本来想要说自己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转念想到了自己这张惨不忍睹的脸，云峥也觉得实在是有些大煞风景。“我也可以把脸蒙起来的……”不想让自己的哥哥扫兴，云峥讨好着云徊。不只是因为兄弟情深，而是因为这偌大的宫中，这众人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这个哥哥，这个同父同母，和自己留着相同的血的哥哥而已…… 云徊虽然是云峥同父同母的哥哥，却并没有像云峥一样的蓝色眼睛，也因此更加受到父母的喜爱。蓝色的眼睛，代表了异族的血，是极力想要抹杀自己和异族的联系，自称是中原正统的栖云国国君，也就是云峥和云徊共同的父亲所不能接受的。而也正是因为云峥的出生，他的母亲月姬才会因此而失宠。 和云峥的父亲同样有着一半异族的血统，只不过月姬的异族血统是来源于母亲。因为父亲为开国功臣，又素以美貌闻名，月姬才会成了极力避讳自己同异族之间的联系，甚至娶了一个纯正的汉族女子为后的栖云国国君的爱姬。也许是因为同为混血，月姬几乎立即就得到了国君的宠爱，没过多久就先于王后生下了长子云徊。 野心渐增的栖云国国君已经不满于仅仅称王，趁着中原混乱无主之际迅速扩土开疆并自称“皇帝”，但就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月姬却生下来一个有着一双蓝眼的儿子。蓝色的眼睛，无情的颜色，象征着不纯洁的血……为了避免再次生下这样的孩子，皇帝不再宠幸月姬，而月姬则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在了这个相貌古怪的小儿子身上。 如果说自己虽然生下了长子，却仅仅因为自己的血统而不能成为皇后，自己的儿子也永远无法成为太子这样悲哀的事实还能够忍受的话，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对月姬来说不仅是一种不幸，更是对自恃美貌的她的侮辱。所以自这小儿子生下来的那天起，她就拒绝亲自哺乳，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完全抵消了她身为母亲的天性。 所以说，虽说云峥也算是按照普通皇子的身份被抚养长大，但却并不受人重视，甚至有时还会被刻意抹杀；虽然被人敬畏、惧怕，却并没有得到过来自于谁的真心喜爱，除了这个哥哥。 或许是因为血缘的羁绊，云徊从小就喜欢这个弟弟，擅长弹奏琵琶的他还教会了云峥不少关于乐理的知识。最开始是因为云徊觉得小云峥看起来好像女孩子一样漂亮可爱，出于玩心才偷偷教云峥跳舞，谁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对音乐、舞蹈却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过人天赋一般，渐渐地就连自己也无法继续指导了。 瞒着所有人请最好的老师继续教授云峥，云徊开始享受起这个弟弟带给自己的美和愉悦来，并深深沉溺于其中。所以，看着本来好像女孩子一样美丽可爱的云峥渐渐长大，是云徊发自内心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越长大，就会越来越像男孩子，而自己恐怕就再也不能看见那举世无双的舞姿了……”云徊看着云峥渐渐挺拔的身材在心中哀叹。 “哥……”以为云徊还在嫌弃自己的脸，云峥咬了咬嘴唇。 “我倒是不介意，只是不想你太辛苦。”云徊爱抚地摸了摸云峥的头。 “没关系。只要是你想看的话，什么时候我都可以……”云峥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的真诚和平静让云徊突然想起了秋天那静止的湖面。 “好漂亮……”云徊忍不住赞叹出声。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欢这双眼睛，但对美和音乐有着狂热追求的他却很难理解，为什么那些人竟然会不喜欢像这样美丽的颜色。 “哥，你在说什么？”云峥疑惑地歪了歪头。从未觉得过自己会和类似“美丽”、“漂亮”这样的词产生联系，反倒是“不祥”、“异类”这样的字眼，几乎会让他本能般立即联想到自己。 “我说你的眼睛，眼睛的颜色……”云徊凝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但那双眼眼睛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不用安慰我……我这就去准备。”云峥垂下头背转过身体，却突然又回头看向了云徊。“这一生能让我起舞的，就只有你，我永远只为哥你一个人跳舞。” “你是男孩子，不久就会变成男人，以后当然不能像这样再跳舞了。所以，就趁着还没长大，让我尽量欣赏你的舞姿吧。”对于云峥突然而至的誓约，不想让气氛变得过于沉重的云徊尽量用轻描淡写的态度带过。 “是啊，要不了多久，这宫中应该就会掀起血雨腥风……所以，不如好好享受一下这风雨将至前的片刻宁静。”云徊目送着云峥的身影消失在了帷幔深处…… 第11章 密谋 云徊正在密谋一件大事，杀父弑君的大事，瞒住了任何人，除了自己的母亲月姬。如果可能，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也牵扯其中，但他却的确是需要帮手。 “如果拜托什么人去做，搞不好就会走漏风声而连累母亲和弟弟，云徊本打算由自己来亲手完成这邪恶的罪行。但如果亲自动手却还是有着不小的麻烦——杀父弑君的罪名一旦成立，日后自己想要登基即位势必会受到不小的阻力。还有就是，即使身为皇长子，他也并没有特别合适的时机能够顺利杀害自己的父亲。 围猎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但身边却往往还会有其他人。万一到时候跳出来某个忠臣死士阻挠了自己的行动，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对于这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大计，云徊需要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或者至少也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才能行动。 他之所以想要犯下这有悖纲常伦理的滔天大罪，只是因为心中一直煎熬着他的仇恨的火焰早已无法遏制。如果再不这样做，他只怕先死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但他又不甘心死在自己父亲的前头。“如果人注定都难逃一死，那么不如先让自己亲手将那个自私的男人送上绝路。”云徊一遍遍坚定着自己的决心，决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动摇。 与其说云徊强烈的仇恨是来自于身为长子却不能成为太子的悲哀现实，倒不如说是为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不平，对加诸于自身和母弟的不公平的宣泄。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母亲和弟弟更是同样无辜，最可恨的是明明自己和弟弟有一半的血确实来自于那个自私的男人，明明自己的血就不够纯正，这无情的昏君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别人的身上。 所以，他一定要让那个自私的男人亲自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既然那人从未将他当做亲人，他又何必念什么根本就不存在的亲情？如果说自己还有什么亲人的话，那也就只有母亲和弟弟而已…… 在痛苦中徘徊、挣扎，云徊竟然在不觉间来到了母亲月姬的住处。想到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云徊决定进去拜见自己的母亲月姬。母子见面也不过先是惯常的施礼寒暄，云徊觉得这贵族为了彰显自己的特殊身份而发扬的这些东西还真不是一般的虚伪、可笑，但比起可笑，已经习惯了这些凡规缛节的自己却显得更加可悲。 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母亲的问话，云徊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但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母亲却突然没有征兆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会为你去做那件事。”月姬美丽而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感的起伏，但云徊却知道她口中的“那件事”说的是什么。 “母亲……”这毫无准备的突然冲击让云徊忍不住抓住了月姬的手。虽然他也的确很想要月姬能够帮自己完成这件事，但身为儿子却也不想要让自己的母亲身涉险境。 “我并不是单单为了你才要这样做。我也是为了自己……”看出了自己儿子的挣扎，月姬淡淡开口解释。“不过……这件事，你没有对他说吧？”说到这里，月姬皱了皱眉。 “他？”猛然反应过来母亲口中的“他”是指云峥，云徊摇了摇头。“没有，他不过是个孩子，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那就好。”月姬松了一口气，倒并不是因为关心云峥，只是怕云峥因为年纪小而口风不紧，走漏了风声。 并不是很能够理解母亲对弟弟的那种嫌恶，了解自己母亲的脾气，云徊把话题从云峥的身上移开。“不知道母亲您打算怎么办？”压低了声音，云徊靠近了自己的母亲。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同时除掉那个贱人……”月姬咬紧了嘴唇，美丽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还有就是，记得斩草除根……” 不知道母亲和哥哥正在酝酿的阴谋，云峥此时还在为自己走形了的脸而深深烦恼。“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赶快消肿呢……”比起这个来，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立即通缉那个可恶的道士！ 萧秦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全国通缉这件事，向来深居简出的他自然对这样的事情总是后知后觉，但奇怪的是石匠却也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只是石匠，就连村子里的人也都毫无反应。所以萧秦也就还是按照他的习惯一样炼丹、修炼，把自己曾经打过云峥的事丢在了脑后。 本以为自己发出了告示之后会收到立竿见影的成效，却没想到一连几天过去，消息却好像石沉大海，让云峥百思不得其解。通缉萧秦的画像可是自己亲手所绘，按理说绝对没有不像的道理，对于自己的画功，云峥倒是有着十足的自信。只可惜他忘了一件事，就是画功虽然是客观的，人的思想却是主观的。 因为对萧秦抱有偏见，再加上被打后的愤怒和恐惧，云峥记忆中的萧秦和本人的形象存在了不小的偏差，这才是导致萧秦可以依然“逍遥法外”的根本原因。只不过在萧秦依然继续他那很少变化的生活的时候，云峥的生活却发生了相当重大的转折。 事件的起因是月姬竟然主动邀请栖云国的皇帝云隐赏月。后宫嫔妃会主动邀请皇帝宴饮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月姬虽然失宠，却也并没有被贬，再加上月姬娘家的显赫身份，宫中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但就是这么一件平常的事情，在云隐看来却并不平常。 虽说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算很久，但他当初却的确是真心喜欢月姬，也因为喜爱而相当了解月姬。冷淡、高贵、美丽、自负的月姬从来也不会率先低头，即使在失宠之后也从未对自己表示过任何的哀怨或是挽留。因为并不是因为厌弃而冷淡月姬，云隐的心中其实一直对月姬有所愧疚，但他也知道这愧疚就算是用尽办法也无法补偿。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主动去见月姬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害怕。害怕只要见到她，那隐忍着的东西就会立即崩溃，怕自己会变成当初那个可以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少年。那份年少轻狂的热情虽然让人向往，但却并不被需要，而身为一国之君，他的一切都必须为自己的野心让步。 现在，月姬竟然会主动邀请他，倒是真的让云隐有些为难。害怕见到月姬的话，只需要推辞不去就好，但心中被撩起的某种情感却在蠢蠢欲动，不断诱惑着他。更何况想到月姬的性格，如果自己真的拒绝，只怕她会因此觉得颜面扫地而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也不好说……想到自己多年来对月姬的亏欠，云隐犹豫再三，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12章 毒酒 多年未见，月姬却还是依然光彩照人，让云隐感到怦然心动，正如当年一样。正因为如此，云隐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但却也没有办法立即提出要走。 “多年未见，你……”本想问声“你还好吗？”话到嘴边云隐还是咽了回去。能好吗？好得了吗？一个无辜被弃的女人就算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十五年三个月二十一天。”月姬幽幽开口。她的声音已不似当初少女时那般娇甜脆嫩，但听起来却有种成熟的诱惑。“云峥有多大，我们就有多久未见。” “那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吗？”云隐看着月姬的眼神有些恍惚。 “虽然我并不喜爱那个孩子，但他却毕竟是我的儿子，是我和你的儿子……”月姬的眼睛慢慢看向了云隐，那本就盈如秋水的目光反射出星光的时候更加动人。虽然她已经不再年轻，但岁月的沉淀却让她看起来更加动人。难以描绘的风情正是无情的岁月格外偏袒而赠与她的礼物，尽管残酷的岁月之神并不是对待每个人都像这样的慷慨。 “是啊，毕竟他也是我的儿子。”云隐苦笑。虽然他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归结于“异变”，但没有谁比他本人更清楚那蓝色的眼睛正是来自于自己祖先代代继承下来的血液。他那身为异族的父亲正是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只不过如今所有的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自欺欺人，不得不伤害无辜的人，只因为身为帝王他必须将目光放远，而所有阻碍自己前进的障碍，只能无情地加以扫除。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打算承认他是你的儿子呢。”月姬突然笑了，笑着为云隐斟上了一杯酒。“你看今晚的月亮多么漂亮，就好像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晚上一样。” 云隐没有看月亮，而是看着那比月光更加夺目的月姬，然后在一片飘飘然的感觉之中接过了月姬递过来的酒杯。酒还没有入口，他的人就已经醉了。 “你我共饮此杯。”月姬为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用那双莹白如玉的手优雅地端起了酒杯。“此杯饮过，此生再无干系。” “你……”云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只有举杯饮下了手中的苦酒。 “这酒的味道如何？”月姬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酒……是什么酒？”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酒，云隐忍不住问月姬。 “毒酒。毒酒的味道，又怎么会好？”月姬掩口轻笑。 “别开玩笑……”云隐勾起了嘴角。 “谁在和你开玩笑？”月姬突然收起了笑容，白皙的脸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发青。 “你……”感觉到腹中一片re，云隐意识到也许月姬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奇怪吗？恨我吗？那你就好好地恨我好了，这样就算你在阴曹地府里也不会忘了我。”月姬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这本来悦耳的笑声听在云隐的耳中却好像来自地府的勾魂之铃。 “你是为了云徊？”云隐的脸色看起来和月姬一样有些发青，却不见了刚才的震惊。 “不错，我就是为了他。可怜天下父母心，既然他没有一个疼爱他的父亲，所以我这个母亲也不得不多为他做些事情。”月姬的笑声停止了，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云隐。“我特意为你选了慢性的毒药，这样就可以和你再多说几句话了。我本应该选择更加烈性的毒药才对……”月姬好像是说给云隐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美丽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珠滚落。 “所以，我是应该感谢你？”云隐笑了，只不过这笑容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叫人来杀了你？所以，你的确不应该用这样的毒药，如果下次……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月姬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云隐，好像自己从来就未曾认识过眼前的这个男人。 “既然我已经死定了，索性成全你一回，算是弥补我多年来对你的歉疚。”云隐重重叹息出声。“给我纸笔，我会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云徊。这样一来，他日后也可名正言顺地登基……” “你……”月姬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云隐，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快去……我没有骗你。我承认对你们的确亏欠，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先祖的遗志……既然我不能完成，总该交给我的儿子……如果因为我的死而国家动荡……”话没说完，云隐就因为痛苦而咬紧了牙。 “你不恨我？”月姬从未料想过一切竟然会是眼前这样的结果。在此之前，只要设想着云隐也许会咒骂她，甚至会扑上来想要杀了她，她就感到扭曲的快乐。但眼前这样的情形却只让她后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这样我们也算是互不亏欠了……不是吗？”云隐苦笑着催促月姬。“有你这样的一位母亲，我想云徊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云隐的话怎么听都是一种讽刺，事已至此月姬也只好去寻纸笔。 目送着月姬匆匆离去的背影，云隐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想过月姬一定会怨恨自己，却未曾料想过她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了结自己的性命。“如果，云徊能够和平、顺利地登上帝位，应该就会放过他们吧……”几乎可以料想到自己死后皇后和尚未成年的幼子的命运，云隐却无能为力。 “也罢，就由他去折腾好了……弱肉强食，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能带给整个栖云国强盛……”过去的一切，一幕幕回放在云隐的脑海中。想到自己的成功和失败，再想到即将就此离开，他的心中多少生出些不甘。但随即强烈的倦意又让他开始渴望永恒的长眠，甚至有些隐隐期盼着死亡可以快些到来。昏昏沉沉之中，月姬的轻唤让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用已经开始颤抖的手勉强写下遗诏，云隐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他不解的问题。“你的酒……明明是一个壶中倒出来的……”云隐已经渐渐看不清月姬那光彩照人的脸。怎么会看不见呢？自己眼中的月姬，从来都是好像会发出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芒一般…… “那是把鸳鸯壶，只要转动壶盖，就会倒出两种不同的酒。”知道云隐想要问的是什么，月姬连忙回答。她不想让云隐带着未解的疑惑离开这个世界。 “原来是这样……”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月姬的热泪滴落在自己面颊上的滚烫是云隐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感触。 “我应该陪你一起去，我本应当陪你一起去的……”月姬抱紧了云隐依然温热的躯体。“但我却不能那么做……等到云徊，等我们的儿子可以掌控一切的时候，我会去见你。所以，你一定要等着我……”咬紧了银牙，月姬在已经再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的云隐的耳边低语…… 第13章 新君 虽然和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但月姬却也算是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甚至远远比预计中还要成功。同样的，作为相应，云徊亲手勒死了自己名义上的另一个母亲，按理说来比自己的母亲更应该尊重的皇后。 感慨于生命的脆弱和不堪一击，云徊有些失神，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了结一个人的生命。那种感觉并非惶恐，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一种罪恶，只是单纯地有些茫然。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最终必将降临的死亡吗？那千年万年之后，又会有谁证明自己曾经来过，又会有谁能够永远留下自己曾经来过的证据？ 如果说没有永恒之说，为了死亡而不得不延续的生命的意义又究竟为何？ “母后……”一个依然有些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云徊的遐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云徊看见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过来。”云徊面无表情地开口，对自己的幼弟招了招手。如今，他再也不必在这个虽然年幼，却身份地位远高于自己的太子面前装出毕恭毕敬的模样了。心头压抑已久的恶气似乎终于得到了宣泄，云徊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明白生存的意义了。快乐，让自己有限的生命过得更加快乐，也许就是生存的意义所在吧。 虽然年幼，却也看出了形势不对，年幼的太子转身就跑，却被云徊轻而易举地抓在了手中。 “呜……”幼小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挣扎反抗，但身体和力量上的悬殊差距注定了他没有办法逃脱云徊的魔掌。没有再给这可怜的同胞任何开口呼救的机会，云徊轻而易举地折断了那纤细的颈子。 “就算是身份再高贵，地位再显赫，这身体也没什么不同，也并不比杀鸡更困难到哪儿去……”看着那无力耷拉在胸前的小小的头，云在心中这样想。 “我本来也不是非要杀你不可，虽然母亲告诉我一定要斩草除根……”云徊轻轻捧起了太子的脸，用好像他对云峥说话时才有的温柔语气对着那早已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可能再有反应的人低语。 “但你为什么偏偏要来送死？”与其说云徊是在和已死的太子说话，倒不如说他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而与其说他是在自说自话，不如说他只是在单方面表达着自己的愧疚。 无论他说些什么，显然也无法得到回应。死人那张麻木的脸让云徊有些扫兴地放开了手，直到现在他还有种置身梦境中的不真实感。刚才，在有些紧张的情绪中，云徊并不记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明明连自己是怎么拧断了对方的脖子都不记得的他，手上却还清楚地残留着骨头折断的那一刹那的触感。好像是想要甩掉这令人厌恶的感觉一般，云徊飞身奔跑在了深宫曲折的回廊上。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去见月姬，云徊却并没有那么做。脑海中只是单纯地希望着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奔跑下去，在永无止境的路上奔跑，但再长的路也终会有尽头。 在不知道奔跑了多久之后，终于停下来的云徊抬起头凝望着夜空。天上正是一轮圆月，今天本应是个团圆的日子。“的确，自己的父亲也会和他的妻儿团圆，只不过是在九泉之下。” 云隐临死前的宽容让云徊感到意外，也因此而产生出了一种发自于内心的真实的愧疚之情。但就算是愧疚，他也不会因为愧疚而选择自杀谢罪，比起那个来，他更加想要做的是实现云隐的遗愿。 一夜之间，帝后和太子同时殒命的消息自然是举朝震惊。虽说没有人会赞同公布于众的死亡原因竟然是因为误食了有毒的食物，但却也没有人真的敢把自己的怀疑表达在云徊面前。云隐临终前的诏书对早已将一切思虑周全的云徊来说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命运的作用，但却也可以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有了这诏书，云徊自然也就名正言顺地登上了宝座，然后再将管理御膳的一般人统统问罪处死，算是对此事做出了一个交待。于是，关于栖云国帝后及太子在一夜之间离奇暴死的事件的真相从此再也无人知晓，而只能由一些文人在、野史中杜撰、传说。栖云国迎来了新的国君，只是无论是官员也好，百姓也罢，都在心中暗自怀疑着这位年轻的新君究竟能走多远。 第14章 阴谋 新君即位，栖云国的满朝文武心中都未免有些忐忑不安，当然除了一部分有恃无恐的人以外。大臣们的不安并非没有道理，事实上云徊也的确是想趁这个机会来铲除异己，但理智却提醒他不能这么做。 栖云国并不是这块土地上唯一独大的国家，姑且先放下活跃在北方，且经常和栖云国发生领土纠纷的各个游牧民族政权不谈，南方的嫏嬛就是个重大威胁，而更为头疼的是嫏嬛的国君并不存在困扰着历代栖云国国君的血统问题。也正是因为不想让嫏嬛“唯一纯正”的说法成立，栖云国的国君才要一再否认自己血统不纯的事实。 不想给敌国趁虚而入的机会，云徊觉得攘外还必须先要安内才行。先是对大臣们采取了怀柔政策，接下来就是推行改革，减免赋税以换取民心，云徊的“休养生息”政策让栖云国看起来上下安定、一片祥和，但这祥和却始终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对于杀死了母后同胞这件事从来也没有感觉到后悔和害怕，云徊的心头却还是笼上了一层阴影。那天，那个月圆的夜晚，那手上始终残留的触感让他不快。即使是用音乐舞蹈也无法排遣的那种不快，是云徊从来都未曾体会过的。更为可怕的是，他开始渐渐疏远云峥，因为害怕说不定在未来的某天，云峥就会变成为那天晚上的自己。 无数次从被云峥杀死的噩梦中惊醒，想到干脆先下手为强，云徊却舍不得，舍不得杀掉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既是弟弟，又是自己最满意的学生的少年。 “你要是女孩子该有多好……”云徊这样看着云峥的脸叹息。 “女孩子有什么好的？”不明白云徊的含义，云峥不满地皱眉。从小受到的灌输式教育，让他认为女性不过是软弱的存在。 “女孩子的话，就可以远离政治，而不必参与到这残酷的斗争之中。大不了还可以给她找个没用的夫君嫁得远远的……”云徊想要这么说，却没有这么说。如果可能，他还是想让自己的弟弟永远保持天真，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这并不可能。 “他身体里和我流的是一样的血……所以，只要他长大成人，一定也会做出和我相似的选择……”这样的想法让云徊不寒而栗，那个月圆之夜母后惶恐、苍白的面容突然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还有父亲，那既可恨，又可悲的父亲…… “哥……你怎么了？”云峥不明白，已经再也不会被人轻视的哥哥为什么会露出这样不安的表情。 “我……”云徊看着云峥，强烈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扼断云峥那纤细、白皙的脖颈的冲动。“我没事……不过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这样支吾着，云徊在云峥不解而担忧的目光中仓皇逃离。 酒，此时唯一能够平息这不安，唯一能够不让自己迷惑的就只有美酒了。云徊开始迷恋于酒精带来的暂时的放松和愉悦之中，惟有喝醉，惟有思想因为酒精的麻痹而停滞的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到解脱。 “不行……绝对不能留下他……”云徊无数次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但每当看到云峥那双好像可以反映出碧空的蓝色眼睛的时候，那涌起的杀意却总是能够被那好像如洗的晴空般的颜色所净化。 虽然杀意可以暂时被抵消，但却还是持续存在，所以很快云徊就找到了机会。栖云国周边的北方小国突然纷纷活跃起来不断侵扰栖云国的边境，让云徊产生了一丝警惕。他怀疑一切都是嫏嬛国的国君墨翾在从中作梗，并借机窥伺栖云国的实力。不然就单凭那几个小国的实力，又怎么敢无缘无故对栖云国发起挑衅？ 云徊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从他派往嫏嬛的奸细处，云徊得知这一切果然都是墨翾在背后捣鬼。本想御驾亲征，彻底粉碎墨翾的阴谋，还他以颜色，但云徊却转念生出了一个更为绝妙的主意。 “如果，自己的弟弟不是被自己所杀，而是战死沙场呢？”似乎对自己突然产生的想法表示满意般，云徊勾起了嘴角。 “是啊，如果云峥是自己战死于沙场的话，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就可以不必受人指摘。而出于补偿，他会为自己的弟弟举行一场风光而又体面的葬礼，让他永享皇室供奉。但……如果云峥不死呢？”这样一想，寒意透骨而生，让云徊打了个哆嗦。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回来……”这样决定之后，云徊派人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何欢。 “近来不断有敌国来犯我边境，实在是让人不堪其扰，不知道爱卿可有什么好的主意？”云徊故意扔出话题来启发何欢开口。 “依微臣之见，除了派兵解决争端之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何欢猜不透云徊的意思，只好老实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 “爱卿所言虽然有理，但寡人登基尚且日短，只恐久战生变，内外交困，到时情势岂不是危如累卵？”对何欢的回答，云徊表示出了质疑。 “但若是纵容下去，只怕他们也会认为我栖云国软弱可欺，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何欢对云徊倒的确是忠心耿耿，不但因为云徊对他不薄，更是因为自己的妹妹正是尚未称帝时的云徊的侧妃。 “卿之言甚合朕意。朕本当御驾亲征，但考虑到根基尚且不固，所以欲遣皇弟代朕出征……不知爱卿意下如何？”云徊微笑着看向了何欢，只看得何欢心头一惊。 皇帝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何欢又怎么会窥不破云徊背后隐藏着的真正意图。云峥今年已经有十六岁，虽说也已经算是成人，但若要他披挂上阵，却还是有些年轻。云徊这种反常的做法只能表明一件事，就是他或许根本没有打算让云峥活着回来。虽说对这宫中发生的种种丑恶和阴谋早已并不陌生，何欢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15章 决定 “朕又岂不知皇弟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似乎是看出了何欢的不安，云徊淡淡开口。“故而，欲命你为副将，朱藩为监军。待到功成归来，朕也好论功行赏，以免爱卿无功受禄，招人非议。” 云徊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看向了何欢，让何欢想起了殿檐上的琉璃瓦，美则美矣，却有种距离感。 “承蒙陛下厚爱，微臣又岂敢辜负陛下的美意？”何欢慌忙跪拜叩头。君命本就难违，更何况云徊又已许了他日后的官禄？心中忐忑，不知此番是福是祸，何欢借口诸事都需早做安排，便匆匆告退离开了。 打发了何欢，云徊唤来了另一个心腹朱藩。在朱藩耳边小声低语了半响，云徊满意地点了点头。 “记住，如果他真的能够侥幸不死的话，就替我亲自动手除掉他……”咬了咬牙，云徊淡褐色的眼睛好像即将熄灭的烛火般暗沉了下去。 云峥并不乐意领军出征，虽说身为男人，偶尔也希望能够驰骋沙场、建功扬名，但他真正的兴趣爱好却还是在艺术方面。但想到能够为素来疼爱自己的哥哥，自己唯一视作亲人的云徊分忧，他也就没有了丝毫怨言。 “你也是大人了，等到建立了军功，我一定将你封王。”云徊带着眷恋来回抚摸云峥柔软的头发，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只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并不需要什么封赏。”云峥拿开了云徊放在自己头上的手，却没有注意到云徊的眼睛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在一瞬间缩小了瞳孔。“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哥哥你失望的。”这样说完，云峥又好像温顺的猫咪一样将头伏在了云徊胸前。 “明明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是这样喜欢撒娇？”云徊微微叹息出声。“如果，如果自己的弟弟能够永远都不长大，该有多好……只要没有真正长大，他就还是那个可爱而又天真的弟弟……” 几乎就要忍不住想收回成命，云徊的手上却再度传来了那令人厌恶的触感——在那个月圆之夜，自己亲手犯下罪行时的触感。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相信你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用温柔的语言挑动云峥，云徊再度抚上了那好像绸缎一样光滑、柔顺的青丝…… 在云峥那里没有受到丝毫阻力的云徊没有想到唯一的阻力竟然是来自于自己的母亲月姬。 “无论如何……就算是我再讨厌他，他也还是我的儿子……”知子莫若母，当得知云徊要派云峥去平定边境动乱的消息之后，月姬几乎是立即就猜出了云徊的心思。 “是吗……这些年来，你有哪怕是一天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了吗？”云徊第一次忤逆了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月姬出言不逊，一方面是因为气愤月姬阻挠了自己的计划，另一方面却也的确是在为云峥鸣不平。 月姬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怒意，久久地凝视着云徊，却良久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云徊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愤怒，她却也一时难以反驳。 “如果你真的讨厌他，何不让他走得远远的？”又过了良久之后，月姬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走得再远，也不是没有回来的那一天……”云徊咬了咬牙。既然月姬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他也并不想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就算是我没有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难道你竟也没有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你们两个……不是一向都很要好吗……”月姬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恐慌着什么。 “我……已经不需要有弟弟……”云徊转过头不去看月姬，他害怕会看见月姬愤怒、失望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已经这样决定……”月姬轻柔的叹息却好像千钧大石般压在了云徊的心头上。 “如果……如果自己的母亲会哭泣着为自己的弟弟求情的话，不如自己就放过云峥好了……”就在云徊这样犹豫的时候，月姬的话却让他再度感到了震惊。 “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这一件事就好……”月姬的脸上并没有类似失望、愤怒的表情，更不见半分痛苦，而是充满了一种慈母的柔情。此刻的她，正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母亲，慈爱地面对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只可惜她的这份母爱和柔情似乎从未给她的小儿子分得过半点。 月姬的态度决定了云峥的命运，仿佛本就是不该来到这世间的人一般，在出生就被母亲厌弃之后，母亲和哥哥再度合谋抛弃了他。 第16章 出征 十六岁的时候，就这样在自己亲哥哥的一手策划之下，在自己亲生母亲的推动之下，云峥踏上了征途。 名曰领军的将军，云峥也知道实际的兵权并不在自己手中，而是由副将何欢掌控。对于这样的情况，云峥虽然略感不满，但却也服气。毕竟比起何欢来，他毫无作战经验可言，倒不如且在一旁观察，且战且学。 云峥此举倒也明智，只因为对士兵来说，毕竟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功名，而谁又乐意去替一个初上战场的年轻将军白白送死？所以云峥的低调为人倒是多少换得了些将士们的好感，但却始终还是不能消除他们心中对他的轻视。 想要树立威望，就必须建立战功。战场和官场不太相同，必须要拿出些真正的实力来才能让人心服，否则就算你是皇帝的亲弟弟也照样没人乐意买账。原因很简单，只因为赌注太大，常常是自己的生命。只不过并没有等待太久，云峥的机会就来了。 虽说是目的是为了征讨流寇，但因为并不知道流寇会具体出现在何方，云峥与何欢自然也只能暂时驻守边塞，伺机而动。云峥所驻守之处，恰恰邻近大宛国的边境。 大宛是北方统一的少数民族政权中最强大的一支，对于栖云国来说，也是除了嫏嬛之外最大的威胁。只不过大宛国同样面临着和栖云国相似的问题——政权的动荡。 大宛国的大汗穹烈娶了嫏嬛国唯一的公主，也是昭文帝唯一的女儿华贤公主为大阏氏，并生有一子。但大阏氏却早在数年前就染疾暴亡，扔下了无依无靠的幼子。近些年来穹烈不知为何缠绵病榻，按理说日后继承汗位的理应是大阏氏所生之子，但年纪更长的西帐阏氏之子古泰却似乎有自己的野心。 只因为大阏氏与穹烈的婚姻却实际上不过是一场政治上的联姻，穹烈最宠爱的还是心思细密，善解人意的西帐阏氏。在华贤公主死后，穹烈更是干脆将西帐阏氏扶了正，即莬婂大阏氏。 如果说之前虽然觊觎汗位，却碍于大阏氏嫏嬛公主的身份的话，大阏氏的猝死，让古泰觉得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唯一有些不利的似乎是那个年幼的孩子来自嫏嬛的背景，但对古泰来说这方面的问题也几乎完全不存在。 按理说唯一的公主正当盛年却莫名其妙地撒手人寰这件事理应彻查，但嫏嬛国的新君缙德帝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华贤公主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姐姐，对于这个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姐姐他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如果说为了这样的一位姐姐而去和大宛闹不愉快的话，显然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反正，自打决定由真正的公主出去和亲的那一刻起，这位曾经的金枝玉叶，天之骄女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从此不再被关注，更别说她所生下的孩子了。 想要夺取汗位，兵权自然是必备的重要条件之一，在这点上古泰倒的确是比年幼的大阏氏之子更加具有优势。听说栖云国派大军前来平定边境，古泰决心趁机摸摸栖云国的底细。 “如果栖云国真的不堪一击的话，倒不如趁机获取战功，直接杀入栖云国的国都。到了那个时候，有如此大的军功在手，难道还担心不会受到拥护吗？”古泰在心中暗自盘算。虽然和云峥年龄相仿，但比起早已被中土文化浸染透彻的云峥来说，一直过着游牧生活的古泰显然更加勇猛尚武，也更加热衷于掠夺。 打定了主意，古泰悄悄带了一支人马去进攻距离云峥所在要塞处不远的城邑，为的就是引栖云国派来征讨的大军前来交战。古泰的这一举动即使是在崇拜勇者的大宛国人的眼中看来也实在有些冒险。担心栖云国的军队会反攻过来而危及大宛的安全，古泰也因此在出发之前遭到了不少非议。 古泰却并不担心，只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没有和亲这回事，如果栖云国真的打算借此机会而想要改变北方的格局的话，嫏嬛也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但如果栖云国真的不堪一击呢？嫏嬛又会坐视栖云国被我吞并吗……”阴霾渐渐笼上了古泰的心头。“无论如何，总是要先去摸清一下敌人的底细，以备日后之需。不想因为思虑过多而让自己产生犹豫，古泰摇头甩开了困扰自己的焦虑。 将整个城邑层层包围得好像铁桶一般，古泰倒也不急着攻城，而是坐等云峥的救兵前来。为了以防万一，他也早已安排好了接应的人马以防不测。 古泰围城，又没有强攻的意思，城中早已被吓软了骨头的守军自然也没有想要强攻突围的打算。守城的领军急匆匆派了敢死者带着文书出城求援，得知使者已成功突围之后，便宽下心来只等云峥带军来救。他哪里知道，若不是古泰本就是故意要放走使者，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 求救的文书到了云峥手中，云峥却并没有立即出兵的打算。 “不知道何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云峥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点燃，浅蓝色的眼睛久久凝视着跳动的烛火。 “殿下。”何欢只觉得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看久了让人心底发寒。 “将军不必多礼。”云峥扶起了何欢。“有话但讲无妨。” “依臣所见，既然这求救的文书已经到了手中，若不立即引兵相救，他日城池失陷，只恐陛下怪罪……”何欢低头避开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 “将军所言甚是。既然你我同为国家效力，又岂能坐视城池被人劫掠？不如你我速速准备，即刻启程赶去救援，不知将军意下何如？”云峥这番话倒是合了何欢的心意，高呼“殿下英明”，当下立即和云峥清点人马，星夜启程，前去救援。 第17章 安营 等到一行人马接近了被困的城邑，云峥却突然下令止步不前。 “殿下。”何欢虽然差不多猜出了云峥的用意，却还是想要求证自己的猜测。虽说兵权调度实际上是由自己掌握，但却也不能一点都不给云峥这个挂名的统帅面子。 “你可是想要问我为何驻足不前？”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让何欢想起了曾经在荒野中遭遇过的狼的眼睛，一样的蓝色眼睛，只不过比起狼的贪婪，这双眼睛更多了几分冷淡。 “正是。”何欢不愿多言，只等着云峥自己继续发话，只因为他从云峥的身上竟隐约看到了云徊的影子。 “古泰围城并非一日，却迟迟不见他有攻城的动作，我猜他此番动作正是想要诱我前来。若果然如此，则附近必有他的埋伏。我军若贸然前进，他援军赶到，你我岂不是要腹背受敌？”云峥暗暗揣测着何欢的态度。比起凡事讲理，并处处让自己三分的何欢来，云峥倒是觉得朱藩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为什么自己的哥哥竟然会派遣这样的一个人来做监军？难道是因为提防自己？”这样的想法让云峥脊背发凉。因为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宠爱和重视，云峥比大多数普通的皇子更加懂得察言观色，也早已看出了朱藩和何欢之间的差别。 如果说让何欢来做自己的副将，是为了帮助毫无实战经验的自己的话，如此重要的监军位置为什么竟然会交给一个像朱藩那样的小人？不相信云徊是因为看人不清才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云峥越想越是心里发冷。 再想到何欢的国舅身份，云峥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在他心中怀疑已久，却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云徊并不信任自己。 被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猜忌无疑让云峥感到痛苦，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用行动证明自己对哥哥的忠诚，而战功无疑是用来表明自己忠诚的最好礼物。正因为对胜利的强烈渴求，云峥才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 “纵然我军停滞不前，也未见得古泰就不会前来侵扰。”何欢有意试探云峥，想要看看他用兵的才能。 “如果我说我正是等着他来侵扰呢？”云峥微笑着看何欢。 “依臣之见，与其在此等待古泰主动前来，倒不如兵临城下，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那时纵然古泰早已安排援军，也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何欢表示出了自己的意见。 “将军所言甚是，但若是城中守军不出呢？”云峥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迷离飘远，看得何欢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飘远。 “据我所知，这城中守军的领袖素来懦弱、无能，只是凭借祖先隐蔽才得以担此要职。先帝在位之时，国家内外祥和也就罢了，如今我又怎能指望得上这样的败类？”云峥的眼睛因为愤怒看起来更蓝，蓝得好像最幽深的湖水。 “我若在此等候，古泰定然担心会受到我军和城中守军的夹攻，所以我料他会命援军先来迎我，而自己仍然坚守城外。我军不妨以逸待劳，将其一一击破。”云峥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尽量平静地对何欢表明自己的看法。 “但殿下又怎能料定古泰必然会坚守城外，而派援军先来与我交战？”何欢微微迟疑，对云峥的看法提出了异议。 “我虽没有必然的把握，但对城中的守军却也一样没有把握。只不过若是古泰和援军联合来攻，这城中之围岂不自解？那古泰之前大费周章所做的一切又岂不是白白落空？更何况行军作战，也并非每一次都要有必然的把握。”云峥停下来久久未语，在等何欢表示出自己的态度。 “既然如此，一切皆由殿下安排，臣只当领命行事。”感觉到了云峥的决心，也确实觉得云峥所言在理，何欢还是选择了顺从这名义上的统帅。 虽然一直都有些怀疑云徊的动机，但何欢也并不知道云徊是抱定了让云峥必死的打算，所以对待云峥一直都礼让三分。隐约从云峥身上感受到了身为领袖的那种特殊之“气”，何欢突然觉得眼前这看起来仍然有些稚嫩的少年他日定当前途无量。 “但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云峥还会更加富贵荣耀吗？”这样想着，何欢突然感到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惧…… 商议妥当，云峥与何欢的人马索性在地形有利之处安营扎寨，只等古泰派兵来攻。 云峥的决策相当英明，倒不是因为在得到了云峥大军安营扎寨的消息之后，古泰竟然真的吩咐附近的援军先去挑战，而是因为朱藩早已暗中勾结了城中的守军不许出城接应。 朱藩是个小人，所以他关心的不是国家利益而是个人的使命。既然云徊吩咐过他要云峥死，那么只要云峥一死，他就可以回去继续过他的舒服日子了。只不过云徊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最好能够让云峥死在敌人的手上。 就好像所有的小人其实都很聪明一样，朱藩自然也不傻。虽然云徊也说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朱藩可以亲自动手，但朱藩却并不打算那么做。只因为如果云峥真的是死在了自己手上，谁又能保证云徊不会装模作样地表示要彻查此事，然后再给自己治上个“谋害皇亲”的罪名？ 伴君如伴虎，在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身边，如果不能够“深谋远虑”，就说不定哪天就会引火烧身，甚至祸及族人。所以，虽然贪恋都城中安乐富贵的生活，朱藩倒也表现出了相当的耐心。 “反正只要上了战场，机会还不是有的是？”他随时都等待着利用合适的机会将云峥置于死地。 第18章 初战 这日，云峥正与何欢在帐中商讨军机大事，忽然听人报称古泰的爱将勒什力率兵前来，且在不远处与我军对垒扎寨。正当云峥打算亲往前方观察动静之际，探马又报勒什力已亲来搦战。云峥急忙与何欢整顿人马，来到寨前查看。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一时间倒也难以看出敌军人数。何欢正要布阵迎敌，敌军却突然止步不前，只是当先杀出一骑，勒马徘徊于门旗之前。 正当何欢心中暗暗思忖不知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猖狂之际，那人却抢先开了口。 “我就是勒什力，快叫你们的大将军出来见识见识我大宛铁骑的厉害。”勒什力仗着自己武艺精湛，且又天生神力，根本也没有把那些看起来就似乎少了那么些血气的栖云国将士放在眼里。 “大将军又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还没等云峥与何欢发话，身边的众将中早已有人不服，拍马就去迎战勒什力。只可惜还未战到几个回合，就被勒什力一刀砍于马下。 初战得手，勒什力更是愈发狂妄，更加不把栖云国的兵将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古泰事先早有吩咐只需探探虚实，切莫强攻，只怕勒什力早已直杀入栖云国的军营中了。 “真是欺我栖云国无人！”何欢环视众将，高声发问。“你们可有人能为我擒得此人？” “末将愿往。”有人应声而出，迎战勒什力。 勒什力轻蔑一笑，未出几个回合，干脆将对手生擒，丢于马下。 “看来，栖云国果然无人，哈哈哈……”勒什力的笑声停在栖云国众将耳中犹如针扎，却偏偏一时间无人敢再上前。 “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处？”何欢一时气急，也顾不上照顾手下众将颜面，只是长吁短叹。 云峥却始终一言不发，一双眼睛从始至终只落在勒什力一个人的身上。 “我去会他一会。”云峥淡淡看口，策马就要上前，却被何欢从后叫住。 “不可！殿下若是有什么闪失……”何欢正要拦下云峥，朱藩却微微调转马头，挡住了何欢的去路。 就是这么一挡，云峥的马已经跃出了阵前。何欢还要追赶，朱藩维扬马鞭，对何欢使了个眼色。虽说对朱藩的态度有些疑惑，但想到了朱藩和云徊的密切关系，何欢也只好勒马观战。 栖云国当初也是靠武力建国，纵然是已经过了几代，却也还保留着尚武的习惯。皇族中武艺精湛者不在少数，只不过比起仍然过着游牧生活的大宛，的确是少了那么些野性。 云峥虽然并不受宠，但若说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却也一样不少，更何况他还有云徊那样一个乐意教授的哥哥？刚才他一直在观察勒什力的套路，心中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见到勒什力如此狂妄嚣张，不免一时也气血上涌，上前搦战。 勒什力正在得意之际，冷不防杀出各云峥来，一时倒也有些措手不及。只不过他毕竟是有真本事在身，丢下手中的刀，硬是接住了云峥那满带怒意刺来的一枪。 凭借着那天生的神力，勒什力竟然将云峥的枪拦腰折断，两个人分别手执半根枪，却仍然缠斗不休，谁也没有要罢手的意思。何欢只看得胆战心惊，唯恐云峥有失，就要鸣金收兵，却再次被朱藩用眼神止住。 朱藩当然不会放过眼前这大好的机会。如果云峥真的被勒什力所杀，不仅自己使命完成，就算是日后云徊假意怪罪下来，也有何欢做挡箭牌。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这机会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云峥倒也没料到勒什力竟然能将自己长枪折断，但转念便计上心来。他料定勒什力连战连捷必定轻敌，而自己若是和勒什力一直厮杀下去，迟早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假意不敌，云峥拨马败走，勒什力意犹未尽，拍马追赶，正中了云峥的下怀。 回头满满拉上一弓，云峥射出的箭却擦着勒什力的耳根飞过。这倒也不能怪云峥武艺不精，实在是因为就算是他，也不能避免初战所带来的紧张和激动。 知道自己中了计，怒火中烧的勒什力立即停止追赶，扬手将手中的那半截枪向云峥丢去，竟然射中了云峥的头盔。 感觉到了自己的头盔一歪，云峥回头看去，却因为这回头的动作彻底失落了头盔。午后微斜的阳光下，云峥那散乱的金褐色的头发和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得勒什力惊讶得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正身处战场。 刚才因为得意，后来则是因为全心应战，勒什力倒也并没有注意到云峥眼睛的颜色。现在被那金褐色的发色吸引了视线，勒什力才发现云峥原来竟然有着这样与众不同的外表。 “你……不是中原人？”勒什力脱口而出的话却并没有得到云峥的响应。 有些气愤象征着重要意义的头盔竟然会被勒什力用本是自己的那半截枪射掉，只觉得颜面扫地的云峥也并没有抓住可以利用勒什力失神的瞬间取胜的机会。 突然间只觉得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趣，勒什力也无意与云峥继续厮杀，而是调转马头，直奔己方营寨。勒什力既然主动撤退，栖云国众将一时哪里还有人敢追？只能眼睁睁看着勒什力来去自如，如出入无人之境。 云峥安然无恙，让何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心中本就存在着的疑惑却更深了。朱藩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但皇帝真的会狠心想要除掉自己唯一的同父同母的弟弟吗？恶寒让何欢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对于朱藩来说，虽然这次没有能成功除掉云峥的确是有些可惜，不过倒也并不值得懊恼、沮丧，只需要静候下一个更加有利的良机就好。 云峥此次虽说没有取胜，但将士们倒也对他所表现出来的勇气而感到钦佩，从这点上来看，也算是虽败犹荣，只可惜他本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第19章 奇袭 回到了自家大营，勒什力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查今天和自己交战的那位有着一双蓝色眼睛的少年究竟是谁。 勒什力之所以会对云峥的特殊相貌如此感兴趣其实倒还真是另有原因，只因为那种好像秋天最平静的湖水般的颜色正是别人口中那在他记忆中不曾留下印象的母亲眼睛的颜色。 虽说身为少数民族，勒什力也见过不少罕见的发色和眼珠的颜色，但却从未见过别人口中形那种据说自己的母亲就曾经拥有过的蓝色眼睛。其实蓝色的眼睛勒什力倒也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但大多都接近于深蓝，却从未见过那好似最晴朗的碧空的纯粹的蓝色。 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拥有那样的一双眼睛，从探子口中得到的消息却让勒什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勒什力圆睁双目，看得正在向他汇报的探子浑身发颤。 “他……确实就是栖云国皇帝的弟弟，叫做云峥……”探子的舌头因为紧张发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听得勒什力更加不满。 “栖云国的皇帝我不是没有听说过，怎么从来没有人说起过他的容貌有什么特殊之处？”勒什力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那个……栖云国的皇帝确实是云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但为什么两个人会有完全不同的相貌……谁也不知道……”面对性急暴躁的勒什力，探子已经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早已失去了耐心的勒什力抬手挥退了早已满头大汗，张口结舌的探子。那探子早就在等勒什力这句话，此刻更是生怕勒什力会反悔般逃飞快地逃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勒什力百思不得其解，但就在他困扰的时候，古泰派来打探消息的使者也赶到了。 忙着对古泰复命，勒什力暂时将云峥的事搁置在了一边，而就在勒什力忙着对古泰的使者汇报的时候，云峥正在生着自己的闷气。 “殿下……”看出了云峥的不悦，何欢想要好言相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将军可是有事？”虽然正在闹脾气，但唯恐何欢找自己是有要事相商，云峥还是耐着性子问何欢。 “倒也并无什么要事……”何欢偷眼看云峥的脸色。 “既无要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以备明日勒什力……”说到勒什力，云峥咬紧了牙。 “殿下可是还在为今日与勒什力交战之事烦恼？”何欢干脆直奔主题。只见云峥脸色发青，咬牙不答，知道自己已经说中的何欢继续说了下去。 “勒什力确是勇猛过人，更何况今日之战，殿下却也并不算败给了他……”何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峥截住了。 “丢盔卸甲……连头盔都被人射了下来，还怎敢厚颜说自己并未曾败？”说得气急，云峥将手中的笔掷在了地上。 目睹云峥的反应，何欢觉得眼前这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少年才是本该属于他的年龄的样子，而并非平日那个冷淡寡言的统帅。 “殿下息怒。”何欢替云峥捡起了那支无辜被丢在了地上的笔。“与其在此恼怒，不如尽快想出击破敌军之计，方为上策。” “何将军所言在理。”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云峥态度谦恭地从何欢手中接过了那支笔。“但不知将军可是已想出了破敌的良策？” “勒什力固然勇猛，但只怕是谋略不足。今日他连连战胜，想必更是得意，不如就趁他大意轻敌之际……”何欢在云峥耳边小声低语，云峥只是深锁眉头，一言不发。 “若是真依将军所见……又岂能保证勒什力不会恼羞成怒，疯狂反扑”云峥那深锁的眉头表示出了他的忧虑。 “殿下。”对云峥的忧虑并不意外，何欢慢慢开口解释。“此地距离大宛并不算远，勒什力想要补充粮草虽然不算困难，但若是突然没了粮草，只怕是也要军心涣散。”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我军趁乱突袭，一鼓作气，驱散勒什力的军队”云峥蓝色的眼睛看久了竟然好像有种魔力一般，直要将人的心神一并摄去，看得何欢移开了目光。 “正是。勒什力所率人数与我军相当，却勇猛善斗，若是不能奇袭以分散敌人，化整为零，显然情势对我军极为不利。”何欢耐心向云峥解释。 “不错，此地地势开阔，不利设伏，若是正常交锋，只怕是胜少负多。”云峥微微颔首。“如若勒什力刚刚直杀过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似乎是因为担忧，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颜色看起来比刚才深了几分。 “殿下英明。”何欢的恭维倒不是完全出于客套，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云峥竟然能想到这一地步。 “但……如此重大之事，不知将军打算交于何人去办”云峥盯着何欢，跳动的烛火和那双颜色奇异的眼睛让何欢突然感到有些眩晕。 “不知殿下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何欢将云峥的问题丢了回去，是因为他心中实在并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此事重大，非得个有勇有谋，且又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前去，才能让人放心。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3节 “若我欲亲往，不知将军可能信任”云峥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何欢。 “殿下，不可……”何欢几乎本能般做出了否定的答复。“若是殿下有什么闪失……只怕微臣难以向陛下交待。” “放心。”云峥扶起了跪倒在自己脚下的何欢。“就算是我真的有什么闪失，皇兄也是绝对不会怪罪你的。”这样假装若无其事地说着，一抹苦涩突然从云峥的心中生出，一直向上蔓延，让他觉得嘴里似乎也有些发苦。虽然直到现在他也不过是猜测，但只是猜测就足以让他几乎痛不欲生。 “殿下……”何欢执意阻拦，倒也不完全是怕云徊怪罪，还有对云峥的不信。虽说在今日与勒什力的交锋中，云峥的确表现出了难得的冷静和镇定，但将这样足以关系生死的大事交给一个少年去做却似乎并不妥当。 “我意已决，还望将军成全。”云峥蓝色的眼睛里射出了坚定、冰冷的光，看得何欢心头一惊。 第20章 妙计 云峥执意要去，何欢也不好阻拦，只好暗中吩咐人马接应，以防云峥失手。早已从探子口中准确了解了粮草的位置所在，云峥亲自挑选精兵，带了人马直奔勒什力的大营。 白天才刚刚得胜，勒什力的确没有料到云峥竟然有胆当晚就来劫营，急匆匆跨上马查看情况，眼望着冲天燃起的火光和浓烟，勒什力咬牙切齿，向着栖云国营地所在的方向追去。料定云峥意在粮草，得手后必然不敢久战，勒什力仗着自己的马乃是行走迅速的大宛名驹，想要提前截下云峥。 勒什力的判断并没有错，如果他能够稍稍冷静下来，多带些人马，这场战斗的结果倒也难料。只是气急之下的勒什力哪里还顾得上召唤人马？只是仗着自己的一身好武艺，勒什力单人单骑抢先等候在云峥回营的必经之地，只等云峥前来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远远望见了云峥所骑的那匹白马，怒火中烧的勒什力策马迎了上去。 “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勒什力直奔云峥而去，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云峥的性命。 “我怎么不记得你对我有恩？”云峥似乎早已料到勒什力会有这样的举动，提前调转马头，躲开了勒什力那劈头的一刀。 “我真后悔怎么没杀了你。”云峥的身边立即冲出不少兵卒阻住了勒什力。纵然武艺高强，被这许多人干扰了行动，勒什力一时间无法得手，更是因此暴跳如雷。 “你本该杀了我。”云峥不怒反笑，看样子倒像是根本没有把勒什力放在眼里。 “你放心，我这就结果了你！”云峥的轻蔑让勒什力完全丧失了理智，极度的愤怒让他并没有注意到云峥已经悄悄将弓箭拿在了手里。 云峥这次的目标倒不是勒什力，只因为吸取了白天的教训，他知道想要一箭射死勒什力似乎并不太容易。但如果目标不是身怀武艺，时常处在运动状态之中的人，而是他的马呢？ 打定主意，云峥抬手射中了勒什力的爱马。吃痛受惊，骏马人立长嘶，险些把没有准备的勒什力摔下马背。等到勒什力凭借精湛的骑术好不容易制服了自己的坐骑，云峥那班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勒什力的爱马虽然中了一箭，倒也没有性命之虞。 “卑鄙小人！”刚要继续追赶，勒什力却发现已知云峥得手的何欢正领兵杀了过来。暂时先将私愤放下，勒什力急转回营，指挥大宛军队与突然而至的栖云国士兵交战。 因为被烧了粮草军心涣散，再加上又遭遇到了栖云国的突然袭击，准备不足的大宛军队节节败退，直退出了十数里之远。就在形式对栖云国大好之际，云峥却突然要求何欢收兵。 “殿下为何收兵？”虽说军权实际掌握在何欢手中，如果他硬要坚持追击也不是不行，但何欢还是想要听听云峥的见解。 “兵法曰‘穷寇莫追。’大宛军队一时准备不周，我军才得以杀他了个措手不及。若穷追不舍，将敌军逼入绝境，只恐敌军要孤注一掷，到那时岂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更何况此地继续向前，实是距大宛国近，而距我国远。如若继续追赶，我军必然疲惫，到那时大宛援军赶到接应，只怕情势对我军不利。”云峥淡淡说出自己的看法，听得何欢倒也心服。 何欢和朱藩不同，他只会做出最有利于取得战争胜利的决定。正是因为了解何欢的这一点，并不想只是为了除掉云峥就让自己的军队白白送死而一事无成的云徊才会选用何欢做云峥的副将。但若是云徊知道实际发生的一切，只怕他一定会后悔不已。如果他早知道会是这样，也许宁可要这数万大军陪葬，也绝不会选用何欢。可惜已经做出的决定，却再也无法更改。 吩咐士卒沿途收捡大宛军队遗下的马匹、辎重，何欢一面吩咐就地安营，一面叫人催促还在后方的队伍迅速赶上，栖云国的营地因此在一夜之间得以前进了数里。 就在勒什力苦恼着不知该如何对古泰交待的时候，己方军队吃了败仗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古泰手里。听说自己的爱将竟然如此迅速就吃了败仗，古泰心中难免暗暗惊奇。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小觑了栖云国的实力，古泰甚至暗暗后悔自己此番的举动。 自己当初本是为了建功而来，但如此一来就只能胜而不能败。否则就算是自己有脸回去，又哪里还有脸面面对父汗，面对众将？想要弃城去与勒什力会合，古泰却又觉得有些可惜。 “世子何不留下部分人马继续围城，再带领余下人马去与勒什力会合？”看出了古泰的心思，有人这样提议。 “不可。用兵忌分，分散力量只能削弱自己的兵力，反倒利于敌人各个击破。”古泰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既然世子当初包围此城并不是为了攻占，而是为了诱敌，那就算是现在立即弃城而去，又有何不可？”有人提出了新的见解。 “当初的确不是为了夺城，但勒什力一败，这城反倒非要攻下不可。否则，我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古泰的眼睛凝视着远方某处一点，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但若这城池久攻不下，勒什力那边又……”有人忧心忡忡地开口。 “我已经有了主意，你们先都退下吧。”古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抬手散退了帐下众人。 第21章 毒草 古泰已经想好了一条毒计，那就是利用一种在大宛随处可见的植物——曼陀罗。临行之前，他特意带了不少这种植物，就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却想不到竟然真的可以派上用场。 西北本就缺水，此时又正遇荒旱，日渐枯竭的水源显然非常适合用于投毒。吩咐手下得力干将带着大批曼陀罗的种子的麻袋浸泡在上方水源处，古泰还没有忘了交待他们将曼陀罗全草以及花朵研磨成的粉末投入到水中。 反正自己要的就只是拿下城池而已，至于城中人是死是活，就和他古泰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一切该做的都已经做好，现在唯一需要的就只有等待而已。 曼陀罗全草有毒，种子的毒性最强，中毒轻者腹泻、昏迷，重者则会一命呜呼。最重要的是这种神经毒素无色、无味，甚至许多人一生都没有见过它，所以就算是有种子从麻袋里露出，流进水中而被发现，人们也只会以为不过是一般的植物种子而已。 古泰的计策虽毒，却是收效颇佳，只因为就算是人可以一整天都不吃饭，但通常也还是需要喝水的，特别是在像这样干热的天气里。喝的水越多，中毒也就越深，所以不止城中的军队丧失了作战的能力，百姓也都纷纷中毒，叫苦不迭。 古泰抓住时机对城中的军民进行了精神上的瓦解，他在城中的奸细开始了宣扬、煽动，让大家开始相信这莫名的灾祸很可能是因为瘟疫，又或者是来自上苍的惩罚。 瘟疫也好，惩罚也罢，不管究竟是哪一个，却都已经足够瓦解人的意志。古泰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拿下了城池，又立即派手下扮成所谓的“神使”，为中毒不深的人解毒，换取到了百姓的信任。 得知古泰成功夺城，勒什力喜不自胜。上次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亏，这次他倒也收敛了骄傲、暴躁的脾气，只等古泰派兵前来助战，一举击破云峥的大军。 云峥则好像兜头被泼下了一桶冷水，胜利的喜悦转眼便烟消云散了。认真分析了一下形势，就连何欢也不免忧心忡忡。 古泰夺下城池这件事倒也不算十分可怕，可怕的是他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城中军民的信任和支持。如果以自己目前的兵力去攻打那样一座军民上下一心的城池，显然极为不易。可是来自云徊的催促，却又实在是没有办法应对。 城池被古泰攻陷一事已经让云徊大为光火，接二连三派人送来加急文书，云徊催促何欢立即将失陷的城池夺回。根本没有一丝胜利的把握，何欢只能把军令压了又压，但他也知道这样下去并非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万般无奈的何欢只得与云峥共同商量对策，却从云峥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忧虑和不安。 “不如我写信对皇兄细述军情，以求皇兄谅解……”云峥蓝色的眼睛因为忧虑看起来有些迷蒙，让何欢觉得好像是透过薄雾在看着蓝天。 “以臣对陛下的了解，此法应该万万不会行得通……”何欢欲言又止，只是叹息连连。 “皇兄并不了解详细的军情，更何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云峥凝眉想要说服何欢，心头笼上的阴郁却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想必陛下也是求胜心切……”何欢摇了摇头。“监军朱藩近日连番催促，我想多少也表明了陛下的意思……” “但若贸然出战，只怕……”云峥痛苦地一拳锤在了帐中的方几上。 “看来，我等只能听天由命了……”前途暗淡，何欢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云峥正想说些什么来鼓舞何欢的斗志，却听人报称古泰派来的使者来到了阵前。有些猜不出古泰的意图，云峥只能吩咐将使者请进帐中叙事。 出乎云峥和何欢的意料之外，使者竟然是古泰派来议和的，而讲和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必须要云峥单身赴会。 不明白为什么古泰会在自己占有相当优势的情况下主动提出议和，云峥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去赴古泰的约。 “殿下三思……”何欢有些怀疑古泰的动机，自然也并不赞成云峥去应邀赴会。 “多谢将军挂心……”云峥抬手阻住了何欢。“但我若不去，破敌之日，实是遥遥无期……”不是没有预感到可能的危险，云峥却知道自己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云徊已经几次三番的催促，再加上朱藩那个小人，如果自己真的一拖再拖，只怕最后就算是能够侥幸胜利，也未见得云徊就能满意。 “自己被云徊怪罪也就算了，但若是连累了何欢……”想着何欢虽然大权在握，却一直对自己礼让有加，云峥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瞧瞧古泰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去通报大宛的使者，古泰之约，我一定去赴。”不顾何欢的再三阻拦，云峥下定了决心。 他倒也不是单凭冲动和热血就做出了决定，而是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蹊跷。 若说古泰是为了诱骗他过去杀死或是作为人质，对于已经掌握了优势的大宛来说，实在是没有这样的必要，更何况古泰也应该不可能不知道，这军权实际上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说邀请的对象不是何欢而是自己的话，那只能说明大宛是真心想要议和，所以才会邀请他这个名义上的统军大将。因为只有他才有签订文书，决定条件的权力。 “无论如何，等到了城中，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前途难料，云峥蓝色的眼睛好像蔚蓝色的天空笼上了一层阴霾。 第22章 醉酒 古泰要找云峥议和并不是假，而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策。眼下自己所占领的城池在栖云国境内，而距离大宛稍远。 虽说自己暂时算是得到了民心所向，但若长久考虑，城中的百姓还是和栖云国联系更深。如果说自己此番是为了攻占领地也就罢了，但他的实意本是试探，而并非劫掠。 之所以不惜订下毒计也要在短时间内攻占此城，都是因为勒什力失利在前，不得不扳回一局的不得已之举。 还有一件让古泰不顺心的事就是嫏嬛国的国君也对此事表示出了强烈的关心。想到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之举而给整个大宛带来动荡的话，不仅自己的此番行动毫无意义，只恐怕回去之后还要遭受众人非议，古泰就决定不如用手中的这座城池换取些更大的实惠。 当然不知道古泰安的是什么心，云峥一路上都有些忐忑，同样不安的还有何欢。云峥给他的感觉有些微妙，既像是聪颖而令自己满意的学生，又像是可以信任的伙伴，还有些像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上司。 想到也许云峥真的会就这样一去不返，何欢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感伤。而如果云峥真的一去不还的话，最高兴的莫过于朱藩，因为这样他的任务就已经彻底完成，只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早些回去复命就好。 在心中做着种种可能的设想，云峥跟着使者进了城。并没有急着见古泰，云峥以不可失礼为借口，要求先梳洗打扮一番。这一来是因为他的确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了，实在是觉得机会难得；二来则是不想让古泰认为自己真的就可以由他随意摆布。 梳洗打扮停当，云峥只觉得神清气爽，只觉得就算是这样死了也再没有什么遗憾了。还没等到他想好什么时候要见古泰，古泰早已派人来迎，美其名曰“赴宴”，却不知是好宴还是“鸿门宴”。 “将军远道而来，古泰特意备下了薄酒，为将军洗尘。”古泰端坐上方，含笑而起，竟然上前拉住了云峥的手。 这种异常的亲密举动让云峥有些措手不及，竟然就被古泰拉着，坐在了他身边的席位上。也正因为这样的举动，才让云峥得以近距离看清了古泰到底生了一张怎样的面孔。 浓眉大眼，和想象中差不多有些粗犷，但古泰的那双眼睛却有神光隐藏，让云峥知道此人决不可小觑。 相比来讲，倒是云峥的相貌更让古泰惊异。虽说因为和勒什力交手时被对方说是异族让云峥大为光火而将头发染黑，但那双无论如何也不能掩饰的蓝眼睛让古泰感到有些好奇。 他又哪里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失去视力实在是不方便，云峥倒是宁可把这双眼睛挖下来扔得远远的——“没有眼睛的话，就再也不用看到那些异样的目光了……” 古泰当然不是那想什么就说什么，有些鲁莽的勒什力，虽然起初他的确是表示出了明显的惊讶，但他却努力掩饰住了自己的这份惊讶。 然不知道古泰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而闭口不谈自己眼睛的颜色，云峥倒也对古泰生出了一份感激，也因着这感激，多了几分好感。 “来，先干了这杯接风酒。”古泰举杯面对云峥，座下众将官也纷纷起身举杯。既然古泰也算是以礼相待，云峥也不得不喝干了这杯中的酒。 接下来被古泰以各种理由为借口饮了数杯，云峥只觉得身体开始有些发飘，心情却是莫名的舒畅。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快要醉了。 可是，直到现在，古泰却始终对和谈之事只字不提。按理说古泰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就快要醉了，但却还是一点要谈正事的意思都没有。 知道古泰好像是想要灌醉自己，却并不知道古泰想要灌醉自己的用意究竟为何，云峥想要推说醉酒离席，偏偏这回缠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勒什力。 “前几日我勒什力虽是吃了败仗，但也算是从中得了些教训。今日我勒什力特地想要敬将军一杯，来感谢将军赐教之恩，想必将军应该不会推辞吧？”勒什力说是要敬云峥一杯，端上来的却是一只碗。 “用那小杯总是不太过瘾，哪里显得出男儿本色？将军就和我一起干了这一碗吧。”看出了云峥的疑惑，勒什力笑着解释。 如果说前来劝酒的是别人，云峥倒是还可以百般推辞，但既然前几日吃了败仗的勒什力都能不计前嫌，主动上前来敬酒的话，自己再推辞岂不是显得气不如人？于是云峥只能接过了勒什力递过来的那只碗，硬着头皮干了下去。 只是这一碗下去，云峥就真的有些起不来了…… 其实云峥倒也不是不会饮酒，但身为皇子，平日里谁敢灌他的酒？他又怎么可能像这样灌过自己的酒？从来没有醉过，也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会出什么样的丑，又或者会做出怎么样令人惊讶的事来，云峥只觉得头晕脚晃，眼皮发沉，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云峥对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的，因为他醉了之后既不发疯，也不胡闹，而是睡着了。看着好像死人一样没了反应的云峥，还并没有半点醉意的古泰满意一笑。 正是怕云峥会推辞不饮，他才特地召回了勒什力，为的就是给骆驼压上这最后一颗稻草。既然一切和计划中发展得不差分毫，接下来他无疑已经离自己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虽说不知道醉成这样的云峥是不是还有说话的能力，古泰还是要试试。早就知道云峥贵为皇子，又兼是统军大将，即使无实权在手，对国情、军情也不可能不有所了解，所以这无疑是他获取栖云国情报的绝好机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也一样没有什么损失。而有些事情，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注定会一无所获呢？ “把他送到我的房间里去。”遣散众将官之后，古泰这样对下人吩咐。自己的房间无疑是最安全，最能保守秘密之处，他要在那里好好尝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够打听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第23章 缠斗 看着好像猫一样安静而香甜地睡着的云峥，古泰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不知道怎样的呼唤或提醒才能引起这似乎已经熟睡过去了的人的注意，正当古泰打算碰碰运气的时候，云峥竟然先开了口。 “哥哥……”虽然有些含糊不清，但古泰还是清楚地听明白了，云峥在梦中呼唤的人，竟然是他的哥哥。 按照常理来说，母亲总是和孩子最亲近的那个人，但云峥在梦中呼唤的并非父母，而是自己的兄长这件事，激发起了古泰的好奇。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生怕回答错了而惊醒这仍在睡梦中的人，古泰用行动代替了语言。将一只手轻轻搭上云峥的肩头，古泰想着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的话，自己又会怎么做？ 同样生活在充满权力斗争的环境中，古泰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云峥会对同时是自己竞争对手的哥哥有着如此强烈、深厚的感情，但这样的感情却又让他有些羡慕，羡慕着那自己从未有一日感受过的手足深情。 “哥哥交给你的事，你都做好了吗？”古泰尽量让自己有些生硬的汉语听起来更标准一些，即使是对待一个已经醉了的人，也还是应该采取小心谨慎的态度。 “嗯……是我无能……”没有睁开眼睛，云峥皱紧了眉头。 “那我问你，你带去的人马还剩下了多少？你又到底有着怎样的安排？”古泰激动之下，倒也顾不得语气不语气的了，只因为这问题的答案实在是让他太感兴趣，他也实在是太急着想要知道了。 “嗯……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你……”也许是古泰的语气即使是在梦中也和云徊太过不同，云峥慢慢张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古泰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来掩饰，却在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发出亮光的瞬间放弃了。 “你喝醉了，所以我让他们把你送来了这里。”古泰镇定自若地开口，想着云峥未必是真的清醒过来，倒不如先使个缓兵之计，观察一下云峥的态度再说。 “你这卑鄙小人……”云峥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醉得并不是十分厉害，只是因为喝得有些急，再加上之前他一直不断在心中为自己做出已经醉了的暗示，所以才醉得快了些。刚才睡了那么一会儿，酒也醒了不少，所以才会在睡梦中发现了不对劲。 “我哪里卑鄙了？兵不厌诈，你趁乱偷袭，烧人粮草的行为难道就不卑鄙？”虽然被云峥识破了诡计，但古泰却毫不慌乱，反倒振振有词。 “无耻……”并没有完全醒酒的云峥只觉得怒火中烧，也懒得再和古泰多费口舌，而是直接扑上去和古泰扭打了起来。 云峥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地暴怒起来，除了因为古泰竟然想利用他，从他口中套取军机大事之外，更因为他竟然敢冒充云徊，冒充自己最敬爱的哥哥。 挡住了云峥仗着酒劲而有些凌厉的攻势，古泰发现自己倒还真的不能太小瞧眼前这个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姑娘的少年。熟知栖云国的情报，古泰知道云峥差不多和自己同年。但和终日驰骋大漠，风吹日晒，久经锻炼的自己相比，云峥那一向保养得当，只是因为近期征战才有些变得粗糙的脸实在是只能用“细皮嫩肉”来形容了。 想要打击云峥的气焰，古泰心生一计，恶意地开起了云峥的玩笑：“你长得这么像女人，难道根本其实就是女人？如果真是这样，不如回去和你皇兄说说，就让你皇兄用你来和我大宛和亲好了。” 古泰的话无疑又戳中了云峥的另一个隐痛，招式也愈发凶狠、毒辣，竟然让古泰一时间感到了招架困难。好在云峥这样的攻势只是因为逞一时之气而持久不足，古泰这才多少松了口气。 “世子可还安好？”屋外有人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询问。 知道是自己和云峥激烈的打斗声引发了侍卫的忧虑，古泰高声回应。“我与大将军切磋武艺，你们不可擅入，否则哪个进来，我就先杀了哪个？” 古泰的话让云峥愣了一下，不过随即觉得这样更好，自己说不定正好可以将古泰杀之而后快，也就愈发精神抖擞起来。 只不过他也应该想到，古泰既然有把握不许别人进来，自然也不会是好对付的。两个人缠斗了半天，只打到最后完全忘了任何武功招式，而是像野狗一样全凭身体纠缠、打斗在一起，也还是没能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想不到，你倒也还有两下子嘛……”古泰借助身体的力量，骑在了云峥的腰上，一边没忘了用拳头招呼云峥，一边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多谢夸奖……”云峥躲开了古泰的拳头，并抓住机会将古泰反压在了身下，披头散发地从上面向下，笑着看脸上已经挂了彩的古泰。那张脸哪里还有半分俊美可言，倒十足像是刚从地府里走出来的夜叉。 “我可是从来都不轻易夸人的……所以你也不用太过客气……”古泰当然没那么容易就被制服，抓住机会翻了身，两个人就继续开始了无休止的位置变换，并没忘了时不时用言语来攻击对方一番…… 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谁也没能成功制服谁，又都同样感到了精疲力竭的两个人才在众多惴惴不安的侍卫的目光注视中走了出来。鼻青脸肿的两个人看起来却是一个比一个更惨，一个比一个更加吓人，看得在场的众人未免都一阵胆战心惊。 “传令众将官，就说我今日正午就要与大将军议和。”古泰的命令是传给下面的人听的，一双像是要冒出火来的眼睛却盯着云峥不放。 “多谢世子款待。”云峥嘴上说谢，脸上哪里有半点感谢的意思。 “大将军不必客气。来人，替我送大将军回去。”古泰一声高呼，立即有人上前跪拜，又起身走在了云峥身旁。 “恕不远送。”古泰一伸手，立在云峥身边的侍者立即心领神会，走在前面引路。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狼狈的古泰，云峥这才想起自己这张脸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也许说不定比古泰看起来还要更惨…… 第24章 条件 虽说自己当时明明见到古泰说要通知众将官一同议和，等到真到了所谓的议和时间，古泰却又反悔了。倒不是想要反悔议和的打算，而是再次将云峥“请进”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对这议和的场地有些疑惑，等到云峥发现原来房间里依旧和昨夜一样只有古泰和自己之后，就开始更加怀疑所谓的议和不过根本就是场骗局。 看出了云峥的怀疑，古泰并不解释，只是直接开口提出了议和的条件。听到了古泰的条件之后，觉得实在是有些棘手的云峥因迟迟难以做出决定而陷入了沉默。 “用桑嶦国的一座城来换”，这就是古泰的条件，也正是这样的条件让云峥感到了为难。 “事关重大，我需要奏明皇兄，方能决定。”云峥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答应古泰提出的条件。 “怎么，堂堂大将军，却连这点决策的能力都没有吗？”古泰轻蔑一笑，用话去激云峥。 “我栖云国与桑嶦国素无恩怨，若仅仅为了一座城池就与桑嶦交恶，自然不是小事。”云峥凝眉看古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可以将人吸入的具有魔力的湖。 “但，如果桑嶦国从此之后再不存在了呢？”古泰挑眉，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察觉到了古泰的野心，云峥更加觉得不能轻易答应古泰提出的条件。 “据我所知，你的皇兄可是一直在催你催得紧呢。”古泰满不在乎地转过头，不去看云峥。“如果你继续拖延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人说你是有谋反的心思……”熟知皇亲贵族之间的权力倾轧，古泰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 “但……”本想辩驳古泰，但想到了云徊可疑的态度，又想起了朱藩，云峥只觉得喉头发紧，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甚至可以先将这座城交给你，而你只要在路过桑嶦的时候，顺便帮我办了这件事就好……”古泰突然靠近云峥，站在了云峥身边。 “如果，我不遵守承诺呢？”云峥冷笑着稍稍和古泰拉开了一点距离，昨夜的恶斗让他对古泰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我如此信任你，难道你这自称尚礼守信的中原人竟然会失信于人吗？”古泰抓住了云峥最害怕被人将自己说成异族的弱点，冷笑着开口。之所以这样大方许诺可以将城池先交换云峥，倒不是古泰认为云峥一定会守信，而是因为与其让眼下自己手中的这座城成为“鸡肋”，倒不如用它去赌一赌。 桑嶦国虽小，却和许多国家相连。想要攻打这样的一个国家，周围的那些国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古泰让自己去做这火中取栗的事，无非是想要转移其它各国的视线，云峥当然也不愿意成为那众矢之的。 “我知道，你怕什么。”古泰再次靠过来，在云峥耳边小声耳语。“你怕我？” 云峥并没有回答古泰，而是回报以恶狠狠一记白眼。 “还是，你怕你的皇兄会怪罪？”古泰嘿嘿一笑，继续开口。“如果你是怕你的皇兄，那我劝你还是先解决掉眼下的麻烦才是明智之举。至于我，虽然我的确是有野心，但暂时也还不会把栖云国怎么样。这一点，我想你不会不清楚。” 古泰的话让云峥不得不思考，因为他的确是说中了云峥的心事。云徊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自己和何欢，虽然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对战事的关心，还是另有其它隐情，但如果自己不答应古泰，这座城显然不是在云徊所限定的时间之内可以攻得下的。 至于古泰所说暂时并不会对栖云国动手，那是因为云峥也知道嫏嬛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只等古泰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就要寻衅而出。 “我也可以保守秘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我究竟约定的是什么样的条件，你也不必担心你的皇兄会有什么不满。到时候，你只说突然想要攻打桑嶦就好。或者，随便你自己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古泰微微压低了头，在云峥耳边继续说出诱惑的语言。 “容我再想想……”云峥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动摇了。 “想？你难道还有时间去想？事不宜迟，我劝你还是先答应下来吧。否则，如果我改变了心意……”古泰微微转了转眼珠。“毕竟，如果你不遵守诺言，显然是我更吃亏……” “我若是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食言。”云峥冷哼一声，打断了古泰。 “那你是答应了？”古泰发亮的眼睛盯住了云峥。 “我……你什么时候将这城池还我？”云峥反问古泰。 “你若是答应，立即就可以回去。等你再来之时，我就把这城拱手相让与你。”古泰微微挺了挺胸，似乎像是在向云峥做出保证。 “好吧……”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云峥对古泰点了点头…… 云峥因为云徊的催促而苦恼不堪，始作俑者的云徊却也并不舒心。虽然没有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但他确实亲手杀了名义上的母亲和亲弟弟，而现在又正在一步步将自己曾经疼爱的云峥逼上死路。 不后悔，却并不表明不会内疚。所以只有在喝醉了的时候，云徊才能真正感到获得了那么一些解脱。醉了之后，他是狂放甚至有些荒诞的昏君，清醒的时候，他却又让人感到害怕。 从最初的政治清明，到暴戾无常，酒精对神经的长期麻痹，让云徊就好像是突然被谁诅咒了般，变得就连月姬也有些不相信这就是自己最疼爱的那个儿子。 “云峥？”带着几分醉意的云徊突然看见了自己曾经最疼爱的云峥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哪里知道其实是因为幻觉才让他误把入宫请安的皇后的胞弟当成了云峥？ “过来，峥儿……”云徊伸手召唤那迟疑着不肯上前的孩子，索性干脆拉住了那幻想中的云峥的衣袖。 “你怕我？为什么要怕我？”对眼前”云峥“的态度不满，云徊伸手拢了拢“云峥”有些散乱的鬓发，却换来了对方下意识的抵抗。 “你……”被这下意识的抵抗激怒了的云徊伸手扼住了“云峥”的脖子。“果然，你果然对我不满……我还是不能留着你……”云徊面目狰狞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一旁被吓傻了的宫人哪个敢上前阻拦？经验告诉他们，如果惹怒了此时的云徊，只怕自己立即就会成为下一个无辜的亡魂。等到得知了消息的皇后惊慌失措地赶来的时候，自己的弟弟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你……你这昏君……”一时气急，可怜自己无辜的幼弟，皇后也再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扑上去就要和云徊理论，却不想再次激怒了云徊。 “妖妇，胆敢对寡人无礼！”伸手抽出悬挂的宝剑，云徊不带丝毫怜惜地结果了自己的结发之妻，又将剑刺向了身边的宫人。 “你们……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小人……看我不杀光你们……”披头散发的云徊左突右刺，在仓皇奔逃、尖叫的宫人中发出一阵狂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宫人追赶过去…… 第25章 谣言 远在边疆，对宫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更没有办法体会云徊的痛苦和徘徊，云峥却也有着他自己的苦恼。造成他苦恼的原因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他曾经恶战了一个晚上的古泰。 “我去替殿下杀了所有胆敢造谣的人！”怒发冲冠的何欢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抬脚就要冲出大帐。虽然说流言的主人公是云峥而并非他自己，但他却只觉得比诋毁自己更加可气。 何欢知道事实的真相是因为云峥将和古泰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何欢，自然也包括了和古泰议和的条件。 虽然何欢知道内情，但在别人眼中，不费一兵一卒，甚至几乎是没有费吹灰之力的云峥，竟然可以让古泰无条件撤军，实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加上因为曾经在古泰的房里逗留过一夜，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了他是靠美貌诱惑了古泰的流言。 因为云峥那张还没有完全长成男人的少年的脸的确是有些雌雄莫辩，再加上他长得其实像极了自己的母亲月姬，所以被人这么说倒也并不算十分意外。奇怪的是对于这样的流言，古泰竟然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多花口舌去解释。 对于这样的流言，起初云峥也的确是感到怒不可遏，恨不得先找出那个谣言的制造者，再将其碎尸万段。但等到一时间根本无法找出罪魁祸首的他听说了古泰的反应之后，却冷静了下来。 “的确，就算自己用强硬、残酷的手段去镇压，也不能消灭人们心中的想法……”这样想过之后，云峥甚至从流言中找到了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不必了。”急忙上前止住了正要冲出去的何欢，云峥急忙谢绝了何欢的好意。 既然传言说他和古泰的关系非比寻常，那么也就等于说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已经有了可以倚仗的力量。大宛国虽然不是最强大的国家，在这所有的少数民族国家中，却无疑是最强盛的。 “如果能和这样的大宛攀上关系，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总是对自己更加有利……”这样一想，云峥反倒真有些感谢起古泰来了。 “可是……”何欢面带犹豫地看了一眼云峥，云峥的脸上却是异常的平静。 被人说得如此不堪，就算是确有其事也未免要恼羞成怒，但云峥非得不生气，反倒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高兴？有些惊讶于眼前的少年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何欢在心中愈发觉得云峥的前途不可估量，甚至在心中竟然对云峥生出了隐隐的畏惧之情。 “无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将军息怒，且随他们议论去罢。”云峥展颜一笑，倒显得从容大方，仪态非凡。 “既然殿下如此说……”似乎心有不甘的何欢话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我既然都不计较，将军你又何必如此难以释怀呢？”云峥笑着将何欢送出了自己的大帐。云峥之所以急着送走何欢，只因为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好想出一个既可以兑现对古泰的承诺，又不损伤己方力量的良策来。 将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云峥的眉头却越锁越紧。如果从兵法上来讲，桑嶦国应该属于衢地，也就是多国交界，谁先结交诸侯，就可以获得协助的地区。 如果说只是想要攻打桑嶦，当然应该先派遣使者先去周围各国交好、试探风向，但想要占领桑嶦的并非是他，而是古泰，说白了古泰不过是想要他当个投石问路的石子，这不仅让云峥犹豫不决起来。 这步棋究竟该怎么走，怎样才能既完成承诺又能全身而退？苦苦思索，云峥却迟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不如，干脆打下桑嶦算了……”这样的念头刚刚生出，随即就被云峥否决了。桑嶦国距离大宛国近，距离栖云国远，且又在少数民族聚集之地，就算是强行攻下，也未见得能守住多久。　如果攻占整个国家，再拱手让给古泰，岂不是让古泰捡了个极大的便宜？ “管他什么承诺，干脆不兑现就好……反正，城池已经在我的手中！不行……想我堂堂皇族，竟然失信于人的话……但除了古泰，又有谁知道那约定呢？可是，如果背约的话，以古泰的性格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甘心罢手，到时候不仅我可能颜面尽失，更是无法立足于天下……”云峥在矛盾中苦苦徘徊，却仍是想不出个万全之策。 云峥不解释，是因为觉得流言其实是对自己有利，但古泰为什么不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当然只有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不解释，主要是因为同样觉得没有用。 反正既然已经有人这样想了，那就说明不管自己如何辩解、压制，也照样还会有人这样想。相反，如果自己极力否认，又采取镇压的手段的话，说不定反倒更加让人起疑，认为自己是在掩饰而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再仔细想想，云峥既然能够轻而易举就赢了勒什力，证明他倒也的确是有些手段。如果说从长远角度来看，和这样前途远大的人扯上关系倒也不坏。 更何况传言中，靠美色获得了利益的那个人是云峥而并不是他古泰，所以最多也就是被人说说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倒也并不算什么太大的耻辱。既然在传言中明显比他更丢脸的云峥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古泰自然也更加不想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上费心费力。 眼下古泰最关心的还是云峥究竟是不是打算遵守诺言，以及如何实现诺言这件事。为了试探云峥的态度，也是出于对云峥是否会遵守承诺的怀疑，古泰派心腹秘密为云峥捎去了一封书信，催促他尽快兑现自己当初的诺言。 接到古泰的书信，云峥只觉得阵阵头疼，一直想要避开的问题不止无法回避，显然已经摆在了自己的眼前，让他再也无路可逃，却偏偏无计可施。 第26章 倾城 古泰在信中信誓旦旦地对云峥保证，只要云峥去攻打桑嶦，周边各国都绝对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对于古泰的保证，云峥倒也不是不信。 因为随着他和古泰有着特殊关系的谣言渐传渐远，本来还不时侵扰栖云国边境的那些小国的确竟然纷纷老实了许多。虽说对这样的结果他正是求之不得，但烦恼在于，无乱可平的话就意味着可以早日班师回朝，而在班师回朝之前，就必须履行和古泰的约定。 这不，还没等云峥想出解决的对策，古泰的书信早已到了手中。不想损失自己的力量而让古泰白白占了便宜，云峥当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就凭着古泰摆布。修书回信，找个借口说自己师出无名，云峥希望古泰能够暂缓些时日，但古泰却在接下来的回信中为云峥指出了一条明路。 桑嶦国的国主只有一个女儿，据说确有倾国倾城之色，却因为父亲视如掌上明珠而一直未曾许配于人。料定桑嶦国的国主绝对不肯将女儿嫁给云峥，古泰正是要云峥以求亲为借口，先礼后兵。 对于绝世佳人并没有什么兴趣，云峥倒是也认为此计可行。如果桑嶦国的国主不肯将女儿许配给自己，那他就可以以此为由围困桑嶦，而按照信中约定，到时候古泰只要以调节人的身份来到桑嶦，自己就正好可以借机将麻烦转嫁到古泰身上。 而如果桑嶦国的国主竟然真的肯将女儿嫁给自己，反正自己也并未有婚约在身，就算是娶了个美人也不算吃亏，更何况如此一来他也就有了很好的理由来拒绝古泰继续攻打桑嶦的要求。 对古泰的主意表示满意，云峥竟然真的派使者备好了聘礼，像模像样地去了桑嶦求亲。就这样，决定命运的选择权落在了桑嶦国国主的手中。 接到了云峥的亲笔手书，勃然大怒的桑嶦国国主险些命人将云峥派来的使者直接拉出去斩首，但随即冷静下来，又吩咐要将使者带下去好生款待，容自己思考之后再做决定。 等到云峥的使者下了大殿，桑嶦国的群臣立即开始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知道国主素来疼爱这唯一的女儿，但所有人也都觉得如果拒绝云峥会惹来巨大的麻烦。众位大臣七嘴八舌议论了半天，却谁都没能拿出个解决问题的良策来，这让桑嶦国的国主懊恼非常。 不是没有意识到危险，但爱女心切的桑嶦国国主也是真的不舍得将女儿嫁给云峥——一个他国并不得势的皇子。但如果立即拒绝云峥，以桑嶦国这样的小国来对抗云峥亲帅的精锐之师，显然也不太可能。 想到如果国破家亡，女儿只怕也是难保，桑嶦国的国主不免忧从心生，说要考虑也不过是在施缓兵之计，他只希望时间能够带来解决麻烦的奇迹。 虽然渴望奇迹发生，但也知道不能完全依赖奇迹，桑嶦国的国主一面派人稳定住云峥的使者，一面开始积极和与桑嶦有交往的各国联络，希图能够从他国获得援助。但古泰早已对各国打好了招呼，所以虽然桑嶦国外交广泛，但到了重要时刻却无人愿意挺身而出，引火烧身。 要说周围的邻国也并非不知道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但古泰又岂是轻易可以得罪得起的？如果公然对古泰的要求置之不理，那只怕立即就会遭到亡国的厄运，更何况现在要攻打桑嶦的只不过是远在栖云国的一个皇子。 大家都以为云峥不过是为了求亲而来，桑嶦只要把公主嫁给他，随他一起回到栖云，麻烦也自然会迎刃而解，却没人知道云峥和古泰早已暗中勾结在了一起。 这也许正是古泰的高明之处，当初之所以大费周章，冒着云峥可能背约的危险也要如此行事，就是为了不想激起桑嶦各邻国的恐慌，而团结一致对付大宛。等到成功夺下了桑嶦，有了屯兵、补给之地，其它各国自然就可以一一攻破，从此变成大宛的土地。 而早就料到桑嶦国的国主会采取拖延战术，云峥并没有等使者带回桑嶦国国主的回话，就率军团团围住了不过只有一城之大的桑嶦国。放出话来说只要国主一日不交出公主就一日不肯撤兵，云峥只等古泰前来调停。 朱藩此时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对于云峥此番并不被众人理解的举动，除了因为知道其中原委而并不反对的何欢，唯一分外支持的就只有他了。他倒是巴不得云峥再多打几仗才好，如果停兵休战，他可以借机害死云峥的机会只会更少。近来，战事的不断减少让朱藩感到了一种焦躁，他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完成云徊交给他的任务才行。 云峥的大军围困桑嶦没有多久，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的桑嶦国国主竟然意外地接到了福音，那是古泰主动派人送来的一封书信。在信中，古泰表示愿意亲自前来为桑嶦和云峥调停此事，这不仅让有病急乱投医之嫌的桑嶦国国主喜出望外。 “不可……如果让古泰前来，岂不是引狼入室？”桑嶦国的国主刚刚说出自己打算，准备接受古泰的好意，立即就有人表示出了强烈的反对。 “的确，若无好处，古泰怎肯做这样的好事？”有人赞同反对的意见。 “但……都说古泰和栖云国的那位皇子之间有些不清不楚，说不定是因为得知了他要迎娶公主而醋意大发，所以才想要破坏掉这门婚事也未可知……”也有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各说各的道理，桑嶦国的国主心中却早已有了自己的倾向。因此众人虽然是各说各有理，他却也只拣符合自己心意的来听。 “我意已决。大宛既然强盛，古泰又愿意帮忙，不如就由他来调停此事好了。相信到时候那个云峥也不敢不给他古泰些面子。”桑嶦国的国主一出此言，殿上立时雅雀无声。 有人忧心忡忡，连连摇头；也有人面露喜色，高呼我主英明。但以为遇到了救星的桑嶦国国主又岂能知道，自己如此却正是中了古泰的下怀。与其说是救星，倒不如说是灾星。 第27章 木雕 古泰率军前来调停，云峥自然不会抵抗，而是将古泰迎入了自己的帐中。只不过两个人却并非相谈甚欢，而是有那么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两个人产生分歧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因为利益不合。 认为自己已经履行了承诺，云峥打算顺水推舟，撤离桑嶦，将余下的烂摊子交给古泰。古泰却坚持要云峥和自己一同进城，绝不许云峥这样简单地抽身而去。 “如果我才刚到，你就撤军，求亲的事岂不是明白让人看出不过是个借口？”古泰看着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不知怎地竟想起了晴空下的草原，还有上面那成群的牛羊…… “你要我帮你攻打桑嶦，我也算是并未违背誓言，至于他人怎么看，怎么看你，都与我无关。”云峥冷冷淡淡地开口，拒绝了古泰。 “真是无情啊……”古泰倒也不恼，只是笑着叹了口气。“我也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外界竟然会传出那种关于你我的流言蜚语？说什么你是凭借美色……” “你敢再说一个字……”古泰的话还没说完，云峥就咬牙打断了古泰。别人怎么传言他倒是可以不去在意，但古泰像这样当着自己的面提起那流言，他只能看做是一种明摆着的挑衅。 “一切听我安排，事成之后，我可以把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让给你。”古泰开出了诱惑云峥的条件。 “倾国倾城又能如何？再美，也不过是个女人。”云峥倒是对古泰的条件嗤之以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不要女人，难道还想要男人不成？”明知会激怒云峥，古泰却仍然恶意地开起了云峥的玩笑。“还是说，正是因为你从未碰过女人，才不知道美人的好处？” 本以为云峥会怒气冲冲地扑上来和自己扭打，古泰却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让云峥红了脸。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果然没有碰过女人吧。”一面继续用语言进行挑衅，古泰一面觉得眼前害羞的云峥看起来实在有趣。 “废话少说……”古泰说的的确是事实，云峥除了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之外，倒也一时没法开口辩驳。 “你说你遵守了誓言，可我现在却并没有拿下桑嶦。当初我可是就那样把一整座城池就交在了你的手上，如今我连桑嶦的一草一木都没得到，你怎么能说是兑现了诺言？”古泰不满地瞥了云峥一眼。 “此一时，彼一时，条件自然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云峥倒是对古泰的话显得无动于衷。古泰既然能同自己联合，如果进了桑嶦，说不定就会和桑嶦联合对付自己。 “怎么，你怕了？”古泰冷哼出声。“原来不止外表长得像女人，里面也一样是女人吗？” “大胆……”除了萧秦，还从未有人敢像这样羞辱过云峥，更何况萧秦当初也不过只是打了云峥一顿而已。所以公然被古泰这样羞辱，云峥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会得罪大宛，抽出刀来就要动手。 “你先等等。”古泰敢这样激怒云峥自然是因为有恃无恐。只见他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在怒火中烧的云峥面前摇了摇。 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却起到了神奇的效果，云峥冲天的怒火瞬间平息了下来，被一种焦急所取代。“还我……”攻击并非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急切，云峥伸手就要去夺古泰手中的东西。 “想要东西，就随我一起进桑嶦。”古泰勾起嘴角，躲开了云峥。 “你……难道不怕我先杀了你，再拿回我的东西？”云峥蓝色的眼睛里有凶光闪露，竟然真的有几分像是荒野中的恶狼。 “你并没有能杀了我的本事。”古泰冷冷一笑，看起来自负且骄傲。“你难道忘了我曾和你交过手，你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最多不过和我平手。还有就是你别忘了，我带来的也是精锐之师，如果你执意胡来，倒是正好可以送给桑嶦一个大好的机会。”古泰的话起了作用，明白事关重大，云峥只得暂时放下了自己的私愤。 “你答应和我同去，我也可以先把这东西给你。虽然我倒是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好处来，但看你的样子倒好像是很在意它一样……”古泰眯起眼睛观察着云峥的表情。对云峥多少算是有些了解，他知道云峥虽然冷淡多疑，但却还算讲信用。 “好吧……”良久的沉默之后，云峥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你把它给我。只要你把东西还我，我现在就和你同去桑嶦。” “这东西对你就这么重要？”古泰这回倒是对手中那看起来手法拙劣的木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不过兴趣归兴趣，还不足以让他仅仅因为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坏了大计。抬手将那并非什么名贵木材雕刻而成的雕像扔向云峥，古泰看着云峥的脸上露出了不满之色，又随即小心地接住了古泰扔过来的木雕。 “你说，要我什么时候和你同去？”拿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小心翼翼收入怀中，云峥慢慢开口。 “择日不如撞日，你这样的人让我也担心夜长梦多。不如我这就派人通知桑嶦国的国主，让他立即请你我入城好了。”古泰生怕云峥反悔，打算立即行动。反正一切他都早已计划周详，只不过就差在这一步棋上而已。 “好。你先回去，待我准备准备再和你同去。”云峥对古泰发出了逐客令。 “好啊，只是希望你千万不要说话不算就好。”古泰临走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云峥一眼。 对于古泰的不信任，云峥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瞥了一眼。等到古泰出去之后，摸出了怀中那失而复得的木雕，云峥轻轻抚摸着木雕那因为材质不佳而有些粗糙的表面，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木雕不是别人，正是云徊曾经送给他的礼物。上面还有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据说是因为当时云徊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指。如此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总是随身携带在怀中，却不想那日因为和古泰打斗，遗落在了古泰的房中。看着手中这失而复得的“宝物”，云峥一时间感慨万千，但他又怎么知道事实的真相却并非如云徊所述。这木雕的主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因为爱慕云峥而悄悄雕刻，却不想为自己惹下了杀身之祸。 “怎么，皇子也是你可以觊觎的吗？”无意中发现了宫女的秘密，云徊冷眼打量着眼前这姿色平庸的少女。 “殿下饶命……”已经从云徊的态度中觉察出了危险，宫女只有颤抖着乞求云徊的怜悯。 “男欢女爱，倒也并非大错……”云徊想了想，本打算开口饶恕了这看上去有几分可怜的少女，但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弟弟身边也会有那么一个比自己还要更加亲近之人，不免怒从中来，迁怒于眼前这无辜的宫女。 “来人，给我把她乱棍打死，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像这样忘了自己的身份？”冷冷发出无情的命令，忘记了自己的尊贵身份，云徊从宫女的手中去抢那为她带来厄运的木雕。 知道自己注定难逃一死，不想失去这最后仅属于自己的东西，拼命抵抗的宫女抓伤了云徊的手，却也终于还是没有能够改变结局。 “但凡我自己想要的，就一定会像这样将它牢牢握在手中……”攥紧了手中这仍沾染着不是是自己还是那可怜的宫女的鲜血的雕像，好像刚刚那桩残忍的罪行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云徊面带笑容地找到了正在花园中赏花的云峥…… 第28章 诱惑 古泰想要和云峥共同入城的消息一到桑嶦国，几乎立即就得到了桑嶦国国主的同意。虽说大臣中反对的不在少数，但既然自己的主君同意，终究也只能是无可奈何。而古泰和云峥各自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为由，带了少量精兵入城，正是想要到时里应外合，一举攻下桑嶦国。 对危险浑然不觉，还为古泰和云峥摆下了宴席，桑嶦国的国主却有些猜不透古泰的意思。古泰既然说是来帮忙调停，宴席上却绝口不提调停之事，国主的几番暗示也被古泰压了下去。再看那惹出所有麻烦的云峥，却也是寡言少语、面色铁青，直教人人看了心中无底。 只当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些什么未曾谈妥的条件，两头都不敢得罪的桑嶦国国主只好也暂时压下了心头焦虑，只等宴席结束，次日再谈此事。然而世事难料，桑嶦国的国主千算万算也算不出自家的后院起火这件事——他的宝贝女儿竟然真的看中了云峥。 和满朝文武和惶恐不安的百姓不同，并不关心国家大事的公主听说有人竟然为了自己而包围了桑嶦国的时候，反倒是有那么一些得意。对自己声名远播的美貌相当自负，她倒是从未怀疑过云峥还会有其它的意图。自古美女爱英雄，听说了云峥要来，她自然也好奇地想要知道这为了她而大动干戈的少年究竟生得怎生模样？ 谁知道这不见还好，等到威逼利诱买通了下人的她亲眼目睹了云峥的真容之后，一颗芳心却好像是被风吹皱了的春水，久久难以恢复平静。本来以为云峥虽然勇敢，却定然鲁莽，但却没有想到那领军征战的少年看起来竟然有一张好像女子般美丽、娴静的脸。 对云峥动了心的公主不免在心中暗暗嗔怪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当时不干脆交出自己？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既可以换来桑嶦国的安宁，也遂了她的心愿？想到之前听父亲的意思说是古泰倒好像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调停此事，公主心中不免又急又恨，随即生出了个大胆的主意来。 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云峥安排的房间是在何处，喝退了服侍的下人，公主一个人耐心地在房间中等待着云峥的到来。既然云峥是为了她而来，只要他们两个两情相悦，等到木已成舟，父亲纵然想要反对想必也是枉然。不知道在房间里等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在隐约期待着什么，但究竟期待的是什么她却不敢往下去想，只觉得心好像要跳出胸膛般，连呼吸都已经开始紊乱。 终于，一片寂静中，传来了什么人的脚步，预感到那定然是云峥的足音，再也坐不住了的公主站了起来，用手抚上了自己的胸膛，想要安抚自己那颗正狂跳不已的心脏。 “你是谁？”当推开门的云峥看到公主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的时候，脸上却并没有一丝喜悦和动摇，只有深深的疑虑。云峥的表情好像兜头泼下的一盆冷水，浇灭了公主的所有热情和期待，也让她之前设想过的种种美好幻想全部都在瞬间破灭了。 “我是这个国家的公主。你既然是为了我而来，难道从未曾见过我吗？”身为公主的骄傲让她没有立即冲出房间，而是选择了用一种高贵、优雅的姿态直接面对云峥。她还要再试一试，不相信有人竟然会在自己的美丽面前毫不动容。 “我的确从未曾见过你。”云峥蓝色的眼睛落在了公主那比春天的花朵还要娇美、鲜艳的脸上，看上去却还是少了那么几分热情。“那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父王为我准备的房间？” “我自然是知道的。”公主边说边微微挺起胸膛，让她那本就婀娜的身姿看起来更加挺拔、曼妙，婀娜多姿。 “所以？”云峥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玩味，上下打量着眼前这风姿绝代的佳人。 “所以……你难道不知道？”公主微微一笑，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为了自己这天赐的美貌而想要感谢上苍。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为了自己不惜要攻下桑嶦的人，让她既兴奋，又有些激动。她甚至隐隐渴望着，渴望着这热血的少年可以用更加充满热情的方式来征服自己。 “出去吧。”面对绝代佳人的诱惑，云峥只是移开了那双冰冷的蓝眼睛，说出的话让公主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冻结。 “你……”面对云峥这样的羞辱，向来自负的公主再也无法继续保持她那高贵、优雅的姿态，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奔跑在夜色之中，她除了怨恨就只是愤怒，只因为那个可恶的人竟然在得到了她的心之后，竟然还残酷地践踏了她的骄傲和自尊。　因此而开始怀疑起了云峥围困桑嶦的真实意图，公主想要立即去告诉自己的父亲，却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说？自己去自荐枕席却被人拒绝了这件事要她怎么能说出口？而就在公主犹豫、徘徊的时刻，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妥的云峥毫不犹豫地找到了古泰，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催促古泰赶快动手。 “你还真是不解风情……”用一种不解夹杂着玩味的表情看着云峥，古泰挑了挑眉毛。 “现在并非开玩笑的时候。如果公主对国主言明此事，你我的动机势必惹人怀疑，到那时只怕你我都不能活着离开桑嶦。”云峥对古泰的嘲讽并没有产生什么强烈的反应，只因为事态接下来的发展比古泰的奚落更加让他担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如果答应了她，不也就好了？”古泰看上去倒是并不惊慌。“放心，我想像这样颜面尽失的事，她是不会立即就告诉自己的父亲的。不过你说的也不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我还是尽快动手为佳。”于是，因为这场突然而至的意外变故，古泰和云峥不得不提前开始了夺取桑嶦国的行动。 第29章 玉碎 古泰本就是有备而来，如意料之中夺下了桑嶦国，却把公主送给了云峥。古泰此举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王族余孽基本肃清，如果杀掉公主，不仅会将自己和云峥勾结的真相昭告天下，也同样会招来桑嶦遗族的怨恨。把公主送给云峥，这为了红颜祸水就害人国破家亡的罪名自然也就落在了云峥头上。就算有些余党阴谋复辟，麻烦也还是由云峥承担。 本以为云峥不会轻易接受公主，而还打算使些手段，让古泰有些意外的是，云峥竟然痛快地接受了古泰的好意。古泰只以为云峥终究也是没有过得了美人关，却不知道云峥这样做自有他的打算。 “我可以给你自由。”云峥再次面对公主的时候，公主却已成了阶下之囚。对于这位美丽勇敢的少女多少有些歉疚，云峥并没有打算把她留在身边也是担心她并不会善罢甘休而伺机报复。 “我不要自由，只要能够留在你身边。”公主虽然说着这样的甜言蜜语，一双眼睛里却像是点着了火一般。她怎么可能不恨云峥？少女那刚刚萌生的爱意又怎么能和国仇家恨相提并论？想要留在云峥身边倒是实话，但却是为了报复，更是为了设法挽回那一夜在云峥面前尽失的尊严。 “我不可能将你留在身边。”云峥蓝色的眼睛看向了公主，目光中竟然带着一丝怜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你怕我？”公主冷冷一笑。“怕我报复你吗？” “不错，我的确是这么想。”云峥倒是老实痛快地承认了，能够大方承认自己的恐惧，倒也未尝不是一种勇敢。 轻轻摇了摇头，公主良久没有开口。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4节 “如果你执意不肯离开，只怕……”云峥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酷，随即又被一种同情所取代。 “你会杀了我吗？”公主并不惧怕，脸上反倒绽放出一个笑容，笑得身体微微抖动，好像和煦的春风轻抚娇花轻颤。 “差不多吧……”明明自己一定会杀了她，但在这样美丽的少女面前，云峥却无法说出那残酷的字眼。 “好吧……”公主那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不是为自己的前途，而是感到自己的确永远再也没有办法挽回那已经失去的尊严。 或许，想要留下来，抛弃国仇家恨也要留在那个人身边以图报复不过也都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她真正的目的只不过还是想要征服，彻底征服这曾经冷漠地践踏了她的少年。 “我为你打开牢门，带你出去，再命人将你送出去，只是你永远也不要再踏上这土地一步，永远也不要回来。”云峥凝眉注视着公主。如果说对这样的美人还一点都不动心，那并不是真话，但他的生命中的确有比美丽的女人，比遥不可及的爱情更加重要的东西。 如果是真的冷酷无情，他也就不会对她生出歉疚，也就不会违背自己一向的作风而没有选择斩草除根。但他也知道，如今不管他再做什么，也都还是亏欠她，即使是这一生也无法还清。 “你打开门，让我出去。”公主换上了一种娇柔的语气，用甜美的声音乞求云峥。 “可以，但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选择。”云峥蓝色的眼睛略带忧虑地看了公主一眼，慢慢打开了牢门。虽然他也怀疑公主会不会借机想要袭击自己，但想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败在一个女人手上，怜悯之心终于还是战胜了疑虑。 “你……难道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并没有发动什么偷袭，公主停住了脚步，目光幽怨地看向了那双蓝色的眼睛。蓝色，好像天空和海的颜色，广阔、深邃却还是稍嫌无情。 “既然你的目的是桑嶦，又为什么要用我来当作借口？”幽怨被愤怒取代，公主的声音因为激动听起来尖锐了几分，让云峥皱紧了眉头。 “与其难以释怀，我劝你不如面对现实更好。”没有安慰、劝解云峥的话虽然听起来无情，却是残酷的真实。 “如果说我不想要面对呢？在夺走了我所有的一切之后，你又要我怎么面对？我倒是情愿永远生活在梦里，如果那是个美梦，但愿永远不要醒来……”公主含泪用梦呓般的声音低语，让云峥更是感到一阵歉疚。但歉疚归歉疚，他也绝对不会只是因为这歉疚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我并不需要自由，我只想你能在我临死前抱抱我。”摸出了早已藏在身上的短刀，公主毫不吝惜地将冰冷锋利的刀刃刺向了自己的胸膛。也许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会像这样不带丝毫怜惜地去伤害像那样美丽的躯体。 “现在，我已经快要死了……难道你连抱我一下都不能吗？”殷红的血，从那饱满、鲜艳，微微张开的红唇中汩汩流出，竟然有种令人战栗的怪异美感。 没有想到公主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云峥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上前去抱住这美丽而可怜，无辜却受害的少女，但却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如果说她这么做只是为了骗我近身，却暗藏什么阴谋的话……” “你……”似乎是看穿了云峥的心思，公主拼尽最后的生命发出一阵狂笑。“我已经将身上唯一的一把刀插在了自己身上，你竟然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前吗？”更多的血从她的朱唇中涌出，打断了她的笑声。 “我现在可以安心去死了……只因为我已经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一生都没有办法得到什么人的爱，也自然没有办法真正爱上什么人……” 上苍的确是公平的，他赐给了这少女以绝世的容颜，却也为她安排下了悲惨的命运。如今，再也不会怨恨，也没有不甘，她终于带着满足离开这个一再带给她以残酷的世界。 等到确定公主再也没有生命的迹象之后，云峥慢慢抱起了她那已经开始变凉、僵硬的身体，那曾经柔然、温热的身体。此时的公主，不再有任何威胁，无害而美丽，让人没有理由不爱，也终于让云峥不再有任何的顾虑。只是他的这一举动，那双曾经美丽，现在却已经开始渐渐浑浊的眼睛却再也无法看见，更无法感知到了。 有好像是什么东西炸裂的声音在云峥耳边响起，他知道那声音来自于他的心，层层隐藏在一道道壁垒之后的心。也许这是他第一次懵懂感受到了爱的感觉，但却在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戛然而止。 第30章 平叛 并不知道桑嶦国会遭到如此的厄运其实是因为古泰早已预谋已久，在别人眼中，桑嶦国的下场却成为了云峥和古泰关系非常的佐证。不想要成为第二个桑嶦国，也不想要得罪有实力强大的大宛作为靠山的云峥，再也没有其他国家敢找云峥的麻烦。 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没有人敢挑衅云峥的结果是再也没有人敢打栖云国的主意，困扰栖云国的边境问题就这样出乎意料地得到了解决。本是为了平乱而来，如今边境动乱既平，云峥和何欢要做的就只有还朝请功这一件事而已。 听说要班师回朝，征战已久，早已思念家乡的将士们不免欢欣鼓舞起来，只有朱藩的脸上却始终是阴云密布、顾虑重重。只因为不想亲自动手而一再错失了可以杀死云峥的机会，如今的情势对朱藩来说倒好像是箭在弦上而不得不发。 一直都和朱藩暗中保持着往来的云徊，早已派人为朱藩送去了书信，信中除了一再斥责朱藩办事不利之外，还表示出了对朱藩的强烈怀疑，只吓得朱藩连连赌咒发誓，兵保证绝对不会让云峥活着出现在云徊面前。 事到如今，继续放任下去显然是难以全身而退，想到如若不能将云峥除掉势必无法回去面对云徊，朱藩不禁冷汗涔涔。而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还是云徊给了已经无法继续沉住气的朱藩一个绝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云徊执政之初，因为政治清明，倒也受到了百姓的拥护，但因为愧疚而开始狂饮无度的他却渐渐走上了昏君、暴君之路。变得越来越残暴的云徊，也慢慢引发了人们的不满，“玄天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建立、扩大起来的。 虽然名为“玄天教”，但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宗教组织，不过是有些人想要以宗教的名义聚集信徒造反，最终推翻云徊的统治而已。而就是以要求云峥扫清贼寇，匡扶社稷为由，云徊再次把云峥阻挡在了距离都城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难道……自己的哥哥并不想要自己回去？”不能不这样怀疑，但这样的念头刚刚生出，就被云峥强压了下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以再想……”云峥这样在心中强迫命令着自己。 “既然是陛下降旨，我等当不辞辛劳，全心为陛下分忧才是。”云徊的命令显然正是合了朱藩的意，所以朱藩面带喜色地看着满面忧色的云峥，又看了看脸上愁云密布的何欢。 “只是，不知那妖言惑众，带头作乱的是什么人？”何欢眉头深锁，看上去忧虑重重。按理说来，他和云峥征战已久，将士也已倦怠，如今好不容易得胜而归，本应当停军休整、休养生息才是，却不知为何云徊竟然会对这样的一支疲惫之师提出像这样不合理的要求。 “‘玄天教’不过刚刚兴起，你我对其知之甚少，只恐一时间难以知之甚详。”云峥没有看任何人，而是凝望着远方，那双变深了的蓝色眼睛说明他也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如待我等先仔细打探清楚清楚贼众的底细，再作打算。不知殿下意下如何？”沉默了半晌，何欢终于缓缓开口。 “不错，两军交战，情报至关重要。既然大将军如此说，就且待你我对其稍作了解之后，再做打算。”云峥微微颌首，对何欢的话表示了赞同。 对于云峥和何欢的话，朱藩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只要有打仗的机会，他的机会也应该会有的是。至于时间，如果云峥和何欢继续拖延下去，反倒是对他有利。派出奸细、间谍，云峥和何欢开始慢慢梳理手中掌握的线索，而随着所搜集到的情报的不断增多，云峥简直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云徊，那个横征暴敛，以杀人为乐的云徊，难道真的是自己曾经熟悉的兄长吗？自己敬爱的兄长又怎么会做出像那样惨无人道的事情？只不过虽然惊讶，但就算是可以确定自己所了解到的全部都是实情，云徊也还是他的哥哥，他也一样还是会站在云徊那边。 自己不在的这段期间里，都城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云徊又究竟是怎么了？云峥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云徊，想要结束这还没有开始就已经令人深深厌恶的战争。了解到贼众的实力之所以会不断壮大，而响应者云集，皆是因为其中有一位号称“无极道人”的妖道擅长以妖术来迷惑众人，云峥不由想起了萧秦。他虽然还是不知道萧秦姓什么，叫什么，但萧秦那张脸他自认为自己绝对会铭记一生。 公事加上私愤，云峥发誓定要扫清妖雾，否则绝不还朝。对云峥的忿恨全不知情，萧秦还悠闲地住在石匠家中。 因为嫌弃石匠所做的实在是有些晦气的工作，好人家的女儿自然是不肯嫁给他，而肯将就他的，他却偏偏不肯将就，这样的结果反倒是便宜了萧秦。石匠一日不成家，他就可以多赖在石匠家中一日。 萧秦的法术日渐高明，再加上之前确实曾亲身经历过诈尸的事件，所以石匠倒也并不反感萧秦赖在自己家不走这件事。两个人还是像过去一样彼此互不干涉，只是偶尔在一起吃饭、聊天而已。云徊的暴政让对政事并不关心的石匠偶然也会议论、抱怨一番。对此萧秦倒是一笑置之，全然提不起一丝兴致。不管天下是谁的天下，谁又怎样治理这天下，和他萧秦又有什么关系？除了修炼、炼丹，萧秦最关心、最喜爱的也就只有他的那只鸟了。 鸟儿早已长大，却并没有像萧秦意料之中的那样飞离，这让萧秦在得意之余也不免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在云峥忙着他的家国大计的时候，萧秦却在忙着自己的养生修行。大概就连他们本人也都不会想到，这应该是老死都不相往来的两个人竟然也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第31章 生变 “兵贵神速”，虽然云峥与何欢率领的的确是一支无心恋战的疲惫之师，却不得不加紧行程。虽然一路上众人怨声载道，但好歹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国土，军心倒也还算安定。 对于这样的抱怨云峥倒也没有刻意安抚，也没有采取强硬手段去压制，只因为他知道人的怨气常常是越压越满，直到最后终于爆发。云徊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并不想重蹈云徊的覆辙，亲自尝下那自种的苦果。逃兵必须严惩，但比起严惩更加重要的是尽快取得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云峥是人，即使是少年老成，却也不代表他就不会犯下错误。求胜心切让他不过何欢的苦苦劝阻，迅速想要和那所谓的“贼首”一战，云峥给了朱藩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 “玄天教”一路势如破竹，云峥只能预先选择贼众想要攻入都城的必经之路截守。进入城中，云峥打算在“玄天教”兵临城下之前率先将其击破。对于他人的能力并不信任，云峥命何欢与朱藩守城，亲自引兵迎击贼众，此举却正合了朱藩的意。 “那‘玄天教’既然能有如此规模，想必也有些手段，还请殿下三思……”何欢委婉地想要劝阻住云峥，装作并没有看见朱藩的眼色。虽然对云徊和朱藩的阴谋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但何欢也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法暗示云峥。 “将军不必忧虑，我自心中有数。”云峥淡淡谢绝了何欢的好意是因为他有他的忧虑。栖云国虽然兵力雄厚，能征善战的将官也不在少数，却怎奈叛乱的贼人遍及全国，情势已然是相当危急。如果不能尽快平息叛乱，虽说周边的小国也许不敢轻举妄动、趁火打劫，但同样强大的嫏嬛却难免要蠢蠢欲动。 眼下，各州郡对自己所辖地区的叛贼都已经有些疲于应付，若长此以往难免内部不会生出叛军。云峥目前所守的这座城无疑是“玄天教”贼众想要攻入都城所必须突破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城池失守，叛贼就会以此为根据地而形成重要的补给之所，与各地的叛贼连成一片。到那时再想要将其拔除，无疑要投入比敌人十倍以上，甚至更多的兵力。 无论如何，云峥都必须死守此城，确保其不被攻陷。为此，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都值得。只不过云峥当然不知道，这次他倒是真的把自己逼入了绝境。就算是敌人不能杀死他，朱藩也已下定决心，绝不会再次让他活着回来！如果说之前的屡次没有得手是因为云峥的幸运，朱藩不相信一个人会永远一直幸运下去！ 在离城不远处安营扎寨，云峥坐等“玄天教”来袭。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虽然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可以战胜任何强大的敌人，但如果对方根本就不是人呢？傍晚的天空，不时有归巢的飞鸟掠过，这本不是什么稀罕的景象，但却引起了云峥的注意。已经安营了几日，他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倦鸟归巢，不时从草丛中窜出、惊逃的小动物也说明定是有敌军邻近。 从自己的所见推测敌军数量应当不少，云峥却在心中暗暗怀疑。之前分明有线报说贼众人数并不算多，但如果不是一支庞大的队伍，又怎么可能将飞禽走兽惊扰到如此程度？“莫非是自己的探子暗中通敌？”这样的想法刚刚产生，却立即被云峥否决了。探子带来的情报异常重要，关乎军队的生死存亡，所以他安插的都是绝对可以信任之人。 “但这世间就连父母妻子都有可能背叛自己，谁又能保证有什么人是可以绝对值得信任的呢？”心中动摇，云峥急忙整顿军队，准备迎接敌人的大军来犯。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等到真的看见了敌军，云峥未免也要大惊失色。按道理来说，“玄天教”不过算是农民和百姓组织的起义，所以无论军容、阵势都应该和朝廷的正规军有着不小的差异。让云峥惊讶的是，眼前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并非什么临阵磨枪的起义军。 “难道是某些朝廷的军队已经叛变，加入了‘玄天教’的队伍？不，绝对不可能！”虽然不能够保证所有派出的探子、奸细都能带回准确的情报，但若是真的有军队投敌这样重要的情况，他云峥绝对不可能直到现在还不知道。 暂且放下纷乱的思绪，指挥手下与敌交战，云峥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异常，甚至说是诡异之处。那些身着铠甲的敌军一个个面容肃穆，即使在厮杀中也毫无表情。就算是再从容镇定的勇士，也不可能做到像这样冷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的程度。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云峥的队伍手中的兵器竟然不能在敌人身上造成丝毫的损伤，可敌人手中的铁戟金戈却可以毫不费力地刺穿云峥麾下士卒的胸膛。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徒劳送死，还有哪个敢再恋战？军心涣散，先是士卒开始四下奔逃，接下来就连军官也开始放弃指挥，各自逃命去了。 失败已成定局，云峥倒是迅速接受了这个结果，立即组织残部逃回城中以保留有生力量。所幸的是，敌人的军队虽然诡异、强悍，行动速度却异常缓慢，倒也并没有紧追不舍。但敌人不追赶，并不等于他们就可以不疾不徐地慢慢逃跑。一路快马加鞭，等到他带领余部，人困马乏地一路逃至城下，紧闭的城门却让云峥的心中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殿下在此，还不快快开门？”云峥的随从气愤地对守城的官兵高声叫嚷。 “总兵有令，无论何人，一律不许打开城门。”守城的官兵毫不畏惧云峥的身份，对于对方的怒火也毫不放在心上。 “放肆，再不开门，休怪我等……”云峥的随从怒气冲冲，大有想要一举攻破城门的意思，却不料话没说完，城楼上竟然放起了箭。 事件发生得实在过于突然，战马受惊，人立长嘶，险些没把云峥从马上甩落。“这是究竟谁的意思？何欢还是朱藩？”云峥一面架枪奋力阻挡那如同飞蝗般的箭雨，一面怒声大喝，只是他怒极而发的高呼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只有来自己方射出的更加猛烈的箭雨代替了回答。 第32章 再遇 虽然对朱藩早已有所防备，但云峥还是没有料到朱藩竟然会胆大包天到这样的程度。为了躲避箭雨，云峥不得不调转马头，城门却在这个时候轰然打开了。本以为是何欢说服了朱藩，云峥刚刚松了口气，却不料城中杀出的乃是追兵。本就刚刚吃了败仗的残兵如何招架得住这突然袭来的追兵，更何况那追兵还曾是自己的弟兄？ 看着所带残兵四下仓皇逃窜，云峥不免怒极攻心，本想干脆拼却这一条性命不要，索性厮杀个痛快，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比死更重要的事。 姑且不要说自己与朱藩和何欢会有什么怨仇，纵然是有，自己乃是皇帝的亲弟弟，又是名义上的大将军，谅他们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置自己于死地。朱藩与何欢敢于公然此次的原因只有一个——云徊。如果不是因为背后有皇帝撑腰，事后也不必担心来自一国之君的怪罪，谁又能有这样的胆子？ 好不容易冲出包围，甩开了追兵，云峥却不知道该去向何处。如果说注定难逃一死，他只想回去，回去亲自问问云徊，究竟是为什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一路上避开了人烟稠密之处，只捡荒僻的销路行走，云峥近乎麻木地不断策马向着都城的方向疾驰。但就算是云峥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赶路，他的马却不行。头脑中一片混沌，除了要见云徊的念头之外，根本无法思考其它，云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只知道就在都城已经近在迟尺之处，他的马倒下了，将他重重摔了下来。 骑着马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习惯，云峥倒还并没有觉得十分疲惫，但在弃马步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渐渐体力不支的他只觉得脚步愈发沉重，每前进一步，想要再抬起脚都更加艰难，终于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命运往往就是如此巧合，昏倒在地的云峥竟然被上山采药的萧秦遇了个正着。虽然萧秦和云峥曾经有过不快，但两年的时光加上征战的艰苦，已经让云峥的那张脸和身材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所以萧秦一时间并没有认出那昏倒在地的旅人竟然就是云峥。 虽说对人冷淡，但也不代表萧秦就是见死不救的人。犹豫了片刻，觉得如果把眼前的人就这样扔下不管，搞不好此人真的会因为无人发现而死在荒郊，萧秦还是背起云峥，向石匠家走去。 眼看萧秦自称上山采药，却背回来了个半死不活的人，起初石匠的确有些惊讶，但随即却比萧秦还要热心地忙着想要唤醒云峥。石匠本也不是个喜欢与他人接触的人，但那其实都是因为人们对他的职业的偏见而主动对他选择了疏远。所以，虽然对其他人心怀怨愤，但归根结底，石匠也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石匠这一忙着烧水灌汤，折腾着想要弄醒云峥，本来就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萧秦索性撒手不管了，干脆在一旁冷眼旁观，看起了热闹。对于萧秦的举动，石匠倒也没有抱怨，反正萧秦的性格他也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再说一个人也已经够忙，多一个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添乱而已。 “唔……”石匠忙活了半天，云峥那双紧闭的眼睛的睫毛突然抖动了几下，口中发出了含糊不清的音节。 “醒醒，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昏倒在山中？”石匠用力摇了摇，想要唤醒云峥。 当云峥眉头微皱，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石匠却被那双蓝色的眼睛吓了一跳。也不能怪他见识短，就算是许多见多识广的老人，也从未亲眼见到过有人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惊讶的石匠久久没有开口，一旁的萧秦早已认出了云峥正是他曾经教训过的那个少年。 “这是什么地方？”恢复了意识，云峥努力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光景。 “这里是我家。是他把你背回来的。”无论如何只要云峥能醒过来，就说明自己总算是成功挽救了一条生命，面露喜色的石匠为云峥介绍着他真正的救命恩人——萧秦。 “你不用谢我。我曾经打过你，所以你我算是两清了。”萧秦负手而立，转过去不看云峥。 萧秦的话让云峥有些诧异，慢慢从床上爬下来，反复打量着萧秦的侧脸和身形。虽然萧秦并不打算让云峥看见自己的正面，虽然当初的萧秦也还是个少年，身材也早已发生了变化，但云峥还是认出了萧秦，那个第一次让他尝到了屈辱滋味的家伙。 抬起自己的右手，自己尚且站立不稳的云峥竟然劈手给了萧秦一个耳光。大概是因为没有料到云峥竟然会恩将仇报，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闪开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萧秦对云峥怒目而视的眼睛里出现了明显的杀意。 “这样一来，你我当初的就都还清了。我还是欠你一条命，无论如何都会还给你。”云峥蓝色的眼睛毫不畏惧地盯着萧秦因为愤怒而发亮的眼睛。 云峥的话一说完，萧秦眼中的火反倒熄灭了下去。不怒反笑，性格本就不同于常人的萧秦突然觉得云峥这个人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也对他的遭遇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好啊，那你就还给我吧。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还我？”萧秦欺身上前，抓住了云峥刚才竟然打了自己耳光的那只手。 “他不过是才刚醒来，说不定神志还不太清楚，你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好。”知道萧秦的脾气，石匠急忙上前打圆场。 “这是我和他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没想到云峥并不领情，反倒对石匠恶语相向。 “哈哈，好，好啊……”萧秦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这就是你刚才忙活了半天想要救的人，所以说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突发奇想要做什么好人才是……”萧秦看着石匠，继续自顾自笑得开心。石匠略带埋怨地看了云峥一眼，却也不打算和云峥这个刚刚醒来的“病人”一般见识。 “好吧，那你就说说，你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萧秦终于止住了笑声，看向了云峥。 “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像你这样的妖道？”云峥咬牙怒道。 “妖道？”听到云峥口中说出了自己最厌恶的那个词，萧秦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第33章 从戎 “不错，正是妖道！”云峥虽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有所失言，但却并不打算就此示弱。虽然他并没有和那传言中的“无极道人”正面交过手，但却认为导致自己落得如此田地的直接原因正是那“无极道人”所指挥的诡异士兵，更是将自己的失败统统归结在了那神秘诡异的妖道身上。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被你说成是妖道？”萧秦本要发作，却转念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毕竟他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冲动的少年了，时间和长期的坚持修炼在他身上造成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改变。 “我不知道……”根本没有亲眼见过那“无极道人”的云峥一时间被萧秦问住了。“但……那绝对不是寻常普通的士兵。”回想起那天所见的诡异景象，云峥蓝色的眼睛似乎变深了。 “哦？此话怎讲？”萧秦挑了挑那对于男子来说仍然显得有些过于秀气的眉毛。 “那些士兵刀枪不入，而且杀起人来面不改色，你可曾见过有这样的士兵？”云峥越说越有理，底气也比刚才足了几分。 “这么说来，你倒还是个领兵作战的将军？”萧秦的话当然是为了奚落云峥，他怎么能想到眼前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真的会是统帅千军的将军？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云峥蓝色的眼睛瞥了萧秦一眼，又瞥向了一旁。 “真的？”还没等萧秦有所反应，石匠倒是惊讶地大声喊了出来。“你？” “是，我。怎样？”石匠的态度深深挫伤了云峥，所以他一开口自然也是没什么好气。 “所以，这正是你失败的原因，而并非你刚才所讲的那种借口。”萧秦略带嘲讽地乜斜了云峥一眼，又挑眉看向了石匠，那轻蔑且傲慢的态度让云峥只觉得忍无可忍。 “你既然没有亲眼看到，又凭什么这么说？如果当初遇见那妖道的是你，只怕你比我还要不如。”云峥只觉得萧秦似乎总能成功挑起自己的怒火，只要是遇见这个人，他就几乎很难不生气。 “好啊，那我倒偏要会会那个你口中的‘妖道’。只不过若是等我赢了他，看你到时还能怎么说？”萧秦微微勾起嘴角，冷笑出声。 “我也要去。”石匠突然插话。 “你？”萧秦和云峥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你去做什么？”彼此都因为竟然和对方问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而恼火，萧秦和云峥互看了一眼，又都闭紧了嘴唇，不再开口。 “从军。”石匠看起来倒是对两个人的态度满不在乎。“就算我在这里做一辈子石匠，也还是要被人瞧不起。就算是他们每个人都会死，而不得不请我为死人刻碑，可活着的时候却偏偏还是要看不起我。你们倒是说说，这样的日子难道还有什么留恋吗？” 石匠的话一出口，云峥和萧秦都久久没有出声。石匠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人还真的就是这样，一面鄙视着从事某些行业而社会地位卑微的人，一面却又偏偏离不开这些人。如果说生逢乱世在不幸的同时却也带来了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那么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去尝试一下呢？ “战场并非儿戏，此事生死攸关，你可要想清楚。”首先开口的是明白战争残酷的云峥。 “我这么大的人难道还要你来提醒？”对云峥的好意，石匠倒是嗤之以鼻。不管云峥怎么说，他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云峥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少年放在眼里。自己的好心换来了一句奚落，让云峥未免又要爆发，但念在眼前的这两个人对自己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也就强忍下了这口恶气。 “好啊，虽然你的想法不错，但却只怕是从军无门。”看着石匠的脸色变了变，云峥尝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朝廷现在并无征兵的号令，如果你想从军最好是由我引荐，但只可惜我现在却是自身难保……” “自身难保？”萧秦目光狐疑地看向了云峥。 “不错。我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都是因为军中生出了叛徒。不仅将我拒之城外，还派出了追兵……”想到朱藩与何欢对自己的背叛，云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听起来有些颤抖。 “那也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惹人怨愤的行径，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无视云峥的愤怒，萧秦冷冷淡淡地开口。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呢？你在这都城之外不远之处，难道没有听说这两年来我领军平定边境的消息？”云峥蓝色的眼睛盯着萧秦，那样的蓝色让萧秦突发奇想，不知道云峥的这双眼睛究竟是不是真的能够看见东西。 “怎么？平定边境的将军，皇帝的亲弟弟难道是你？”石匠惊讶地看着云峥。比起对时事、政事都毫不关心的萧秦来说，经常需要与人接触，能够听人聊天的他的确远比萧秦的消息来得灵通。 “就算是我在撒谎，我这双眼睛难道也能撒谎吗？”云峥那双好像可以洞穿阴阳的猫眼一样的眼睛盯着石匠，让石匠突然觉得浑身阵阵发凉。 “的确……我也听说过，皇帝的弟弟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你……”经云峥这么一提醒，石匠倒是想起来了。自己的确曾经听说过关于皇族中有一位蓝眼的皇子的传闻，只不过刚才因为救人，又加上萧秦那么一搅和，自己才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错不在你？”萧秦的插话打断了云峥和石匠的对视，也成功为石匠解了围。 “不错，我正是怀疑这其中有不小的阴谋……”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会是幕后主使的元凶，云峥并没有对萧秦和石匠这两个外人说出自己对于亲哥哥的怀疑。 “好吧，那我们就看看究竟是有人施了什么阴谋诡计，还是一切根本不过是你单方面的借口。”萧秦那双凉如秋水的眼睛慢慢看向了云峥…… 第34章 买马 解决了云峥，朱藩的日子却没有如想象中好过起来。想要回到都城，首先必须解决的就是“玄天教”的围困。那些神秘而无法杀死的不可战胜的士兵，一时间成为了困扰朱藩与何欢的难题。除此之外，内部的不和也让二人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而危机重重。 坐视了朱藩对云峥所做的一切，何欢没有行动却也不等于他就赞同。心知肚明一切都应该是云徊的意思，何欢虽然无法对抗云徊，却也不愿意听命于朱藩。对于何欢的轻视，朱藩倒也并不十分在意。既然目的已经达成，自己又的确是没有领兵作战的才能，倒不如将裁度的权力全权交于何欢，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尽管朱藩选择了退让，对于改变形式却毫无帮助。摸不清这诡异士兵们的来历，何欢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闭城不出，除此竟然再无良策。好在这些士兵虽然骁勇诡异，但却对攻城围困并不在行，这也让何欢和朱藩得到了苟延残喘的机会。清楚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何欢却苦思不出脱困的良策。 如果向朝中求援，先不论援兵多久才能赶到，且说这可以以一当万都不止的敌兵，只怕是无论多少援军赶到都难以战胜。若是到时候再吃败仗，很难保证云徊不会勃然大怒。可若是就这样坐守，早晚又会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苦苦思索，何欢突然有些怀念起云峥，那个有着一双蓝色眼睛的少年来。常有突发奇想的惊人之举，云峥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如果，如果殿下还在……”跳动着的烛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吸引了何欢的注意。残烛泪尽，自己的末日是不是也已经不远？ 何欢不知道，此刻的云峥已经在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进发的路上。就算萧秦再有办法，云峥和石匠却也不过是普通人，所以想要快速前进，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骑马。但奇怪的是，这三个人却并不是一人一骑，而是三人二骑，更加让人无法相信的是，萧秦竟然和素来不太对付的云峥骑在了同一匹马上。 其实，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的原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只有萧秦不会骑马。至今回想起当初的情景，云峥仍然觉得好笑。石匠会骑马，这已经非常让人意外了，但更加让人意外的是，看起来似乎无所不能的萧秦竟然不会骑马。 “我为什么要会骑那种东西？”萧秦不满地挑了挑眉毛，白了一眼云峥，又瞪了石匠一眼。 “不会就是不会，老实承认就好。”云峥冷哼一声，表示出对萧秦的嘲讽和轻蔑。终于能够抓住萧秦的短处，实在是让他不能不高兴，就算是极力想要隐藏，也还是无法掩饰脸上那不自觉露出的笑意。 “倒是你，为什么会骑马？”萧秦反问石匠，将两个人的注意力成功从自己身上转移开来。 “我并不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小时候和父亲常常骑马……”说到父亲，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石匠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看出了石匠的异样，萧秦和云峥却谁都没有继续追问石匠的家人究竟遭遇了什么，现在又在何方？适时地保持沉默，有时比追问和安慰更代表了一种理解和尊重，也不失为一种真正的体贴。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骑同一匹马。”从回忆的痛苦中挣脱出来，为了摆脱那不快的回忆，石匠笑着引开了话题。 “不行。”本以为萧秦会爽快地答应下来，萧秦拒绝的话一出口，不只是石匠，就连云峥也有些吃惊。“我和他一起。”完全不在乎两个人惊讶的表情，萧秦接下来的言论更是令人惊奇。 “我？”云峥张大了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的颜色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迷茫。 “为什么？”同样不解的石匠实在不明白萧秦这样做的用意究竟为何？ “你比他重，马儿会更累。”萧秦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解开了两个人的疑惑。谁也没有想到萧秦的理由竟然是这个，竟然是这样的简单。 “我虽然不会骑马，但却会选马，你们只等我带两匹好马回来就好。”萧秦的脸上重又恢复了那几分狂妄，几分傲慢，却偏偏让人认为他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格的表情。 “千里马价格不菲，我身上……”还没等萧秦出门，熟悉马匹的云峥就已经面露难色。以他的了解，别说两匹，就是一匹真正的好马，只怕是卖了石匠所有的财产也只是难求。 “你难道不知道，千里马固然难求，伯乐却更少。只怕是我买了马之后，马的主人，甚至就连那马儿本身都要感谢我呢。”对云峥的忧虑全不放在心上，萧秦大步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却又折了回来，一双眼睛盯住了云峥。“我劝你还是好好吃喝一顿，不要到时候拖了我们的后腿才好。”这样奚落了云峥一番之后，萧秦总算是心满意足、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你……”云峥咬牙看着萧秦的背影，但萧秦所说的却偏偏是实话，让他觉得还是不得不依从。“你去给我弄些吃的来。”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恶狠狠看向了石匠，俨然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天下怎么竟然会有像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石匠摇头叹气。自己也没指望云峥能对够感恩戴德，甚至都不求他能说上几句好话，但却没想到竟然会被他像这样驱使、调遣。只不过不满归不满，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好像有种慑人的魔力般，散发出一种不可违背的震慑之力，让石匠终于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 觉得萧秦和云峥，还有自己的关系就好像大鱼吃小鱼一样一层压着一层，石匠终于发现如果这么比喻的话，自己实际上好像连鱼都称不上，不过是那在最底层的虾米而已。 第35章 阴兵 萧秦虽然并没有说空话，但他带回来的那两匹马看起来却实在是不那么好看，看得石匠连连叹息。“这么瘦的马，只怕赶起路来有些为难吧？” “好马在骨不在皮肉，不过你说得倒也不错，如果能调养调养自然更好。”萧秦看起来倒是满不在乎。 “纵然这马的确是好马，但我们若不能尽快赶到，等到城门失守，岂不是回天乏术？”云峥倒是比石匠懂马，多少看出了些名堂。但这两匹马却因为久受虐待看起来有些瘦得皮包骨头，让云峥也不得不有些担心。 如果不需要赶时间的话，萧秦能够以低廉的价格买到这样两匹马，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但对于心急如焚想要回去问个究竟的云峥来说，不能立即上路的千里马却远不如普通的劣马更为实用。 “放心，不会误了你的大事的。如果是别人，也许不能做到，但我却可以。你们两个如果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启程。”看出了云峥的担忧和石匠的怀疑，萧秦扬着半边眉毛，略带不满地看了看石匠和云峥，赌气般向门外走去。对于并没有什么财产可言的萧秦来说，自然是随时可以上路。至于云峥，恨不得眨眼之间就能够飞抵目的之地，他更是没有什么好啰嗦的。 只不过房子是石匠的，屋子里的东西也是石匠的，云峥再急也只好耐心等石匠收拾停当之后再出发——毕竟他也不好要求自己的半个恩人立即抛家舍业的和自己同行。却不料石匠转身拎起了个不知在何时间就已经收拾好了的不大包裹，抬腿就要走人。 “你……”云峥想叫住石匠，却发现自己还没有问过石匠的姓名，只好追了上去，想要拦住石匠。 “你难道不把房门锁好？”这回说话的却是萧秦。 “不用了。反正也不打算回来，里面的东西就留给有需要的人好了。”石匠边说边对萧秦坦然一笑。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云峥突然觉得单单从这份洒脱的魄力来看，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看轻了，也低估了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石匠。 三人轻装前行，一路上照顾马的的确一直都是萧秦。萧秦也没有夸口，尽管是日夜兼程，有时候甚至连草都吃不上几口，但这两匹马的毛色却好像一日胜过一日的鲜亮，短短的几天之内，体格竟然也比初见时看上去健壮了不少。 “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术，才能把马照顾得这样好？”之前一直都在和战马打交道，云峥倒是对萧秦的方法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云峥的心里当然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诀窍，若是能从萧秦口中问出，对也许还需要继续领兵作战的自己来说，的确是大有益处。” “没什么，就算告诉了你，对你来说也一样没用。”被“妖术“这个词惹得有些恼怒，刚要发作的萧秦却转眼看穿了云峥的心思，微微挑了挑嘴角。既然云峥想知道，那他就偏偏不告诉他！ “你若是不肯说，那当然是没用了。”误会萧秦是对自己有所保留，云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我会炼丹药，难道你也会？”云峥那双颜色冷淡的眼睛和傲慢的态度，让同样骄傲的萧秦看了就未免有些火大，就算刚才还想过要好言作答，此刻也没了好声气。被萧秦开口一呛，微微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但又想到自己的确是对炼丹还真的就是一窍不通，云峥也只好压下了这一口无法抒出的郁气，只是一双眼睛仍然好像盯着青蛙的蛇一样死盯着萧秦。 “还有一点，就是首先一定要是好马才行。”眼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又有剑拔弩张的意思，石匠急忙出来打圆场。毕竟，在没有到达目的之前，还是尽量避免无谓的内部争斗才是明智之举。“但这两个人真的能够心平气和地好好相处吗？”这样一想，就连石匠也不免摇了摇头。 只不过石匠的担心虽说不是没有道理，但他却也是低估了云峥和萧秦的自控能力。尽管两个人的确都好像是对对方有着前世里带来的冤仇般互相看着不顺眼，倒也都不是分不清大局轻重的人。之所以在强烈克制的情况下两个人也还是“战火不断”，原因也只能归咎于这彼此间天生的排斥了。 拜二人所赐，从来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石匠，竟然也多少学会了调解纠纷、宽慰他人、缓和气氛等等原本不擅长的社交技能。虽说一共也不过走了三、四天的路程，但在石匠看来，自己倒也是受益颇多。好不容易赶到了距离目的地不远之处，云峥欣慰地得知虽然情势危急，但这城池好歹总算是尚未被贼兵攻陷。想要去的地方就在眼前，但摆在这三个人眼前的却还是有一个不小的困难。 “玄天教”的贼兵已经将城团团围住，想要进城，就必须突破贼兵的防线。即便是萧秦的确有些本事，但想要仅仅凭借三人就战胜众多贼兵，显然也是不太可能。 远远观察了一下形势，萧秦竟然有了重大的收获。“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吗？”萧秦对云峥得意一笑。“只因为和你交战的并不是人，而是阴兵。” “阴兵？”萧秦此言一出，不只是云峥，就连石匠也打了个激灵。 “不错，能够操纵阴兵的人并不多见，所以你倒的确是遇上了个难对付的对手……”这样说着，萧秦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什么是阴兵……”云峥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想要说一句话都有些困难。 “我说的阴兵倒不是索命的那种，也不是那些战死的士兵的鬼魂，而是被道人制造、操纵的阴兵。”萧秦微微皱眉，语气顿了顿。“反正我说太多，你们也不见得能懂。如果我没说错，你关心的不过只是能够战胜阴兵的方法，对吧？”萧秦这样说着的时候，看向了云峥。 “难道，你已经有了办法？”萧秦的确是一语中的，直说到了云峥的心坎里。略带怀疑，却也隐隐怀有着一种期望，云峥蓝色的眼睛里闪出了兴奋的光。 “暂时没有。”萧秦满怀恶意地看着云峥眼中刚刚燃起的火苗又瞬间熄灭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36章 入城 “不如，我先送你进城吧……”报复带来的满足感散去之后，出于一种补偿的心理，萧秦干笑两声，慢慢开口。 “既然你并没有办法战胜那些阴兵，送我回去是为了让我送死吗？”绝望让云峥又变成了那个冷淡、傲慢，即使身处劣势却也还是“不识好歹”的云峥。 “先送你进城，说不定在路上就想出办法来了。”萧秦一反常态地对云峥好言相劝。萧秦之所以会对云峥表现出如此反常的容忍态度，倒不是因为他突然转了性情，也不是因为对云峥生出了好感，而是因为知道自己实在是遇到了对手。 虽然是同样骄傲的两个人，但萧秦的骄傲却和云峥并不相同。萧秦的骄傲并不是因为生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尊贵生活而生出的高人一等的自傲，而是源自于对自己能力的信心。只是如今，自己的能力受到了怀疑，没有把握能够战胜眼前的阴兵，他的锐气自然也自觉地收敛了许多。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战胜对手，萧秦这么做并不完全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更是因为不想让真正的修行之人因此而无辜背上恶名。 “你……真的能想出办法来？”云峥突然看向了萧秦，蓝色的眼睛因为对萧秦的不信而看起来更加梦幻，也愈发的有种不真实之感。 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确认自己眼中所见的是完全真实的存在，一种强烈的冲动让萧秦向那双蓝色的眼睛慢慢伸出手去。 “你要做什么？”云峥闪身后退，避开了萧秦径直伸向自己双目的那只手，看向萧秦的蓝色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惶恐。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自觉失态，萧秦却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地表达出自己的赞美，不好意思的反倒是被突然夸奖的云峥。云峥当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向和自己过不去的萧秦竟然会突然开口说出赞美的话来，但那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并不了解萧秦。 不喜欢和人接触，所以也不必，更不想刻意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的萧秦，在行事任性的同时也并不吝惜对他人的赞美，只不过对于世人成见颇深的他倒是很少发自内心地想要去赞美谁。 骂人和夸人对于萧秦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不过是他在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至于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却向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自己这双最讨厌的眼睛突然被人称赞的感觉有些奇妙，就好像是你自己身上一直最想要否定的东西却突然被人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一样，云峥对萧秦的态度在不自觉之间也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改变。 与众不同的相貌，那是难以抹杀的有着异族之血的证明。如果说他生在普通之家，也许就会因为众人的歧视而彻底沦落下去。他却偏偏是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皇子。无论别人私下里如何议论、轻视，表面上却依然不敢对他有丝毫的不敬，尽管这尊敬其实并不是发自于内心。 血统和身份之间的矛盾，让云峥一直活在深深的痛苦之中。自傲的同时却也有着难以对他人倾诉的深深自卑，而这样的自卑又让他变得更加骄傲，想用这份骄傲来掩饰这强烈的自卑。 “讽刺啊……在心中暗暗鄙视的同时却不得不卑躬屈膝地选择尊敬……”心中这样想着，云峥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自嘲的苦笑。萧秦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他的态度从来都是真实地反映出了他的内心，和那些总是无法不顾忌身份、地位等等因素的人大不相同…… 看着眼前这似乎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好像鹰一样自由且骄傲地活着的萧秦，云峥突然觉得有些羡慕。讨厌？眼前的萧秦似乎没有过去看起来那么讨厌了。喜欢？却始终无论如何都还是喜欢不起来…… “你不是说，要带我进城吗？”云峥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因为长久的宁静而显得有些尴尬的气氛。 “不错，我是要亲自送你进去。只因为如果我不跟去，你可能会有些危险，所以倒不如送佛上西天好了。”萧秦负手而立，看起来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云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月亮竟然已经升上了夜空。月光皎洁，投下一片清辉，萧秦的面容在如洗的月色下看起来更显冷淡，但却真诚而坦然。 萧秦的方法是他的那只鸟——离尘。打算让鸟把他们带到想要的地方，萧秦的方法才说出口就遭到了云峥的反驳。“先不说你那只鸟能不能带得起我们两个人来，就算它能，你认为在如此明朗的月光之下，守城的那些士兵难道不会把我们当成活靶子？”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难道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始终还是想不出战胜阴兵的方法，萧秦的语气因此对云峥比平日里客气了许多。 “你且说来听听。”萧秦既然客气了几分，云峥也不好继续发作，蓝色的眼睛盯住了萧秦，在月色下看起来倒好像是盯住了猎物的郊狼的眼睛。 “只要我能把你我二人变小，你说的问题岂不是就全部都不存在了？”萧秦微垂眼皮，若有所思地一笑。 “你能？”云峥蓝色的眼睛惊讶地睁大了。 “你说呢？”萧秦抬起眼皮，看向了云峥。“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先去和石匠碰个头，约好地点，让他在那里等候。还有就是，我只负责把你带到你想要的地方去，至于接下来你要怎样做，都与我再无关系。”萧秦冷淡的态度看起来倒还真不像是个准备帮助别人的人该有的。 “可以。但你的朋友不是说想要从军？”对于萧秦的冷淡，云峥倒是并不意外。如果说萧秦突然变得热情起来，他倒是真需要好好思考思考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玄机？ “我并没有说立即就走。”萧秦挑了挑秀气的眉毛，让他看上去还真的有几分像是“妖道”的模样。“我会等你。如果你真的不济，我会再想法救你出去。” “是吗？那就……多谢了……”本想说的其实是“不必了”，但转念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云峥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 “这话倒还真不太像是能从你嘴里听说的。”萧秦冷笑着讥讽了云峥一句，念动口诀，施展起了法术。 第37章 弄鬼 现实远远没有想象中来得浪漫，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云峥。白色的鸟翱翔于夜空，将风都远远甩在身后，而自己就坐在鸟背上俯瞰着下面的万家灯火，享受那高高在上的孤独和愉悦……当然，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幻想。实际的情况是，他和萧秦分别抱住了离尘的两只腿，坐在了鸟儿那收起的脚掌上。无论如何都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大煞风景，让云峥实在是忍不住要对萧秦抱怨。“我问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坐在鸟背上？” “你以为没有类似缰绳之类的东西，鸟背是那么好骑的？”萧秦态度冷淡地瞥了一眼云峥。“虽说我可以用法术把你变小，但可没保证你掉下去不会摔死。”萧秦的回答仍然充满了讽刺和一种难言的冷淡。“反正也没有人会看见，你又何必挑三拣四？”想起了什么般，萧秦又补上了一句。 云峥刚想反驳萧秦两句，却发现载着自己和萧秦的鸟儿已经落在了屋檐上。 “你知不知道想要去的是那所房间？”萧秦的眼睛看向了云峥。 “这……”云峥首先想要去见的人是何欢，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时有些犯难。虽说自己也曾经在此处住过不短的时日，但眼前的景象却和过去大不相同。不好意思说自己一时间竟然辨别不出哪里才是自己想去之处，云峥迟疑着，半天无法开口。 “因为换了视角，所以不太能确认吗？”萧秦看穿了云峥的心思，微微一笑。 正在这个时候，本是一片静谧之中，却突然响起了琴音。素来喜欢音律，云峥不由侧耳细听，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萧秦的问题。等到听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云峥刚想对萧秦说话，却发现萧秦竟然好像也已经听得入了神。 “这琴声虽然幽怨悱恻，其中却隐隐蕴含着一种慷慨之气，又似乎有壮志难酬的郁结在这音乐之中……”感觉到了云峥的目光正看向自己，萧秦突然开口。两个人都变小了的好处就是说话的音量也随之变小了，所以不必费心去压低声音，以免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所以，我猜这弹奏之人定然是个男子，即便是个女子，恐怕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并不在意云峥的目光，萧秦用那种常见的冷淡、悠闲的态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不到，你这道士倒也懂得听琴。”云峥冷笑，语气听起来说不清是在夸赞萧秦，还是在讽刺奚落。但萧秦却敏感地注意到，云峥这次在称呼自己的时候，并没有使用自己最讨厌的“妖道”，而是换成了“道士”。 “看来，这家伙虽然傲慢无礼，但倒也不是全无人情……”萧秦心中对云峥的成见稍稍减去了那么几分，但嘴上却还是明白说出了自己的不满。“谁告诉你道士就不懂得听琴了？” “不错，你说的一点都不错！这弹琴的的确不是女子，而正是我要找的人！”也自觉自己方才的言论有些不太妥当，云峥倒也没有还嘴。对何欢已经相当熟悉，也早已明白听出了弹琴的人正是何欢，云峥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找到何欢。不需云峥再说什么，已经明白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的萧秦指挥着离尘向着琴音传出的房间飞去。 “你先进去，之后我再让你恢复原状。”在屋檐上看着下面来守卫的兵士，萧秦对云峥使了个眼色。 “可以。那……你呢？”云峥蓝色的眼睛带着几分不信任看向了萧秦。 “我就在这里看好戏好了。当然，如果你信不过我，也可以选择不去。”萧秦冷冷一笑，挑眉看着云峥。蓝色的眼珠盯了萧秦半天，云峥知道自己并没有其它的选择。虽说还不算完全了解萧秦，但云峥也觉得眼前这个似乎比自己还冷淡的萧秦如此大费周章地帮自己做这样一件事，应该绝对不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 不管萧秦是否值得信任，也不管萧秦的能力究竟有多少，眼前的形式也是箭在弦上而不得不发。所以，并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迟疑、犹豫，云峥从离尘抓起的瓦片的缝隙处一跃而下。在落下的同时，他也惊奇地感觉到周围的景物似乎开始发生了变化。 “什么人？”被响动所惊动的何欢停止了弹奏，向着响动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吓得差点没魂飞天外。“殿下？”眼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云峥也不知是人是鬼，只有那双明确表明了身份的蓝色眼珠在跳动的烛火下泛出诡异的幽光。 “将军？”外面守卫的兵士似乎也察觉到了屋内的异样，急切地高声询问。 “无事……不必惊慌。”何欢高声安抚门外的兵士，阻止任何人进入房中。无论云峥是人是鬼，他都想要一个人面对，想要听听云峥之所以会找上他究竟为的是什么？ “怎么，你还认得我吗？”云峥冷冷一笑，阴测测开口。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忽然吹起，吹开了窗户，吹得那本就摇曳、跳动着的烛火忽明忽暗，屋中的人影也因此忽大忽小，更是骇人了几分。 “我怎么会不认得殿下……”惊慌只是在最初见到云峥的瞬间，恢复了冷静的何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问你，究竟是何人要你害我？”云峥微微拢眉，蓝色的眼珠凝视着何欢。 “皆是微臣一人所为，为的不过是夺取兵权。”何欢不愧为云徊的心腹，即使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也并没有出卖云徊半分。 “呵呵……”云峥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串冷笑，听得何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落在了地上。“你又何必替皇兄掩饰……你难道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事已至此，难道你还要袒护他吗？我如今正是来向你们一一索命的！”知道何欢看来是断然不会背叛云徊的了，云峥索性装作厉鬼来诈何欢。 “既然如此，就请殿下动手好了。”何欢倒也不愧身为将军，看来也的确早已将生死置之于了度外。 “你……”云峥蓝色的眼睛的瞳孔突然缩紧了。“你为什么不反驳我？” “既然殿下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又何必再多费口舌？”何欢看上去倒是一片坦然。 “真的？真的是哥哥？”云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何欢，对上了何欢那双同样流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的眼睛。 第38章 何欢 “怎么？”觉察出了云峥表情的异样，何欢的脸上重新现出了惊恐。“如果云峥没死，那自己岂不是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 “我只问你，那日究竟是朱藩的主意，还是你？”没有继续追问何欢，云峥已经从他的表情上得出了答案。知道已经警觉的何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自己吐露有关于云徊的真言，云峥话锋一转。 “是谁的主意，又有什么分别……”何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他并不想刻意解释什么，只因为在他心中有比生命更加重要且更值得坚守的东西。 良久没有开口，云峥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痛苦。他想要问何欢，想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因为不管是否愿意承认，他都曾经信任过何欢，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悲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是相信着何欢，这个他平生自认为交下的第一个朋友，不管对方实际上把他看做的又是什么人。与其说他是想要了解事实真相，不如说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用来安慰自己的答案。 何欢的心里也并不痛快，到了他这样的地位，有些时候的确是身不由己，即使是想要回头也再不能够。“想我何欢虽然也和不少人共同作战，但真正心悦诚服的却也唯有殿下一人而已。若是今日可以死在殿下手中，也总算是死而无憾。”这样说着，何欢闭上了眼睛。 “死？呵呵……”何欢不说“死”还好，一说要死，反倒点燃了云峥的怒火。“千古艰难惟一死，死又何惧？若是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我倒是错看了你。我问你，还有什么比死更难做到的？又有什么人是死不了的？”云峥蓝色的眼睛里像是点着了火，看起来亮得有些诡异。 “殿下……”被云峥这样一骂，何欢睁开了眼睛。 “我问你，该如何解开眼下的困局？该如何向陛下交待？难道这山河社稷就要坏在你我之手，让陛下成为阶下之囚？”看着眼前有些无措的何欢，云峥不免怒气更盛。 无论云徊怎样对他，他也是自己的哥哥，唯一曾经对自己好的哥哥，就算是他真的想要自己的这一条命，自己也并不是不能给他。云峥想要知道的不过是原因，导致云徊会抛下曾经的血脉亲情而手足相残的真正原因。在此之前，他不允许有谁会对震荡这属于云徊的江山，更不允许有人会威胁到云徊的安全。 “殿下可是已经有了克敌的良策？”云峥的话让何欢那一直黯淡着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克敌的良策……”云峥突然咬住了嘴唇，不再多言。 “殿下可是有什么要求？”看出了云峥的心思，何欢小心询问。 “我要那原本就属于我的兵权，还有就是杀了朱藩……”云峥蓝色的眼睛在即将燃烬的昏暗烛火下看起来有种骇人的阴沉、冷淡。 “朱藩乃是陛下心腹……”面对云峥的要求，何欢面露难色，一时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此事我也知道，但若是继续留下他，只恐他日会坏了大事。我也知道若是杀了他，你定然不好向皇兄交差，但眼下却是形势危急……还是说大将军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击溃贼党，活着班师回朝？”云峥微微眯起蓝色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在揣度着何欢的态度。 “殿下，并非微臣贪生怕死，而是家中老小俱在都城……”何欢叹息出声。自从云徊酒醉失手，杀死了自己皇后，就对外谎称皇后暴病猝死，将何欢的妹子扶为了皇后。这样做一是为了拉拢手握兵权的何欢，二来也是担心皇后的亲族不服，生出事端。这样一来，即使清楚知道皇后死因为何而心存怨言，却也没人敢得罪手握重兵的国舅大人。 虽然自己可以不考虑生死，不考虑家人的富贵荣华，但事关一族性命，何欢却也不能不多想。想到只要云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可以诛灭自己的九族，何欢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轻易对云峥做出许诺。 “也好……”同样叹息出声，云峥没有逼迫何欢。“想要让一个死，有许多种办法，有时候暗杀也是一种有效的手段……”云峥话没说完，又重重叹息出声。“我也可以不抛头露面，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还活着……”用暧昧的语气选择了妥协，云峥那双无情的蓝眼睛盯住了何欢，盯得何欢冷汗涔涔。 “如此，就依殿下所言……”既然云峥已经一再让步，何欢也实在是不能继续不识好歹，更何况云峥能够摒弃前嫌，饶自己一命，他也实在是不能不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还请大将军为我和我的朋友准备出一间房间，平时不许旁人打扰，否则别怪我要了他的性命。”想起了石匠想要从军的愿望，云峥又缓缓开口。“还有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希望大将军能费心关照……” “不知殿下的朋友身在何处？”何欢四处观望，除了云峥却并没有看见第二个人的身影。 “我在这。”萧秦好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何欢的眼前，吓得何欢苍白了一张脸。实在不是何欢的胆子小，而是眼前接二连三出现的奇景太过惊人。 “殿下要我照顾的，难道就是他？”何欢上下打量萧秦，却怎么看萧秦也不像是个能从军打仗的材料。 “不是他。这位朋友要和我住在一处，还有位朋友……”想到石匠身在城外，自己又一时不能突破重围，派人将石匠请进城来，云峥不免犹豫着无法继续开口。 “既然你也已经说了，眼前情势危急，不如就让他留在城外，等我们成功击溃敌军，再请他进城好了。”萧秦对云峥这样说倒不是因为怕麻烦，而是他确实替石匠担心。刀枪无情，如果真的上了战场，他总不能一直看护在石匠身边。只是因为从军是石匠的意愿他才不好阻拦，所以自然是能晚一天让石匠上战场，就晚一天更好。 “但……他又怎么能知道……”想到如今书信难托，多少了解了萧秦的脾气，云峥知道自己若是拜托萧秦去给石匠送信，只怕就是能送，他也万万不会去的。 “放心，我让鸟儿为他送信。不知道能否借将军的笔墨一用？”萧秦对何欢的态度倒也客气。 “但请无妨。”何欢大方地表示了同意。 “如此甚好，还要劳烦大将军为我二人准备个安静之处，免得他人打扰。”想到自己要和萧秦同处一室，云峥实在是有些别扭。但若是分居两处，一来不好了解萧秦的动向，二则也是无疑增加了被人发现的可能。不想让萧秦消失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云峥也就只好按下性子将就将就。 不知道云峥心中的沮丧、痛苦，萧秦倒是没用多久就写好了书信，打了个唿哨。一只白色的鸟从刚刚被吹开的窗子飞了进来，落在了萧秦的手臂上。 “去吧，捎信给他，再回来找我。”将写好的书信小心绑在鸟儿干瘦的腿上，萧秦将自己精心养大的离尘放出了窗外。 第39章 起舞 远离杀伐征战的深宫之中，云徊对于在前线所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朱藩早已派人送来了云峥已经顺利解决的消息，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云徊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他的兴趣爱好之上。 完全不顾前方的纷飞战火，云徊命令国内有名的“歌舞之地”派遣最出色的艺人进入都城，为他做最精彩的演出。 虽然已经竭尽所能地挑选出了最优秀的歌者和舞姬，滢王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滢王的封号其实来自于早已亡国的滢国，当时栖云国的国君并没有追杀滢国的王族，而是直接划分了封地，将过去的一国之君变成了诸侯王。 由于身份的确有些特殊和尴尬，历代滢王都是小心行事，从来不敢违背半点皇帝的意思。如今，为了云徊的一句话，滢王竟然不得不亲自带领这支艺人的队伍进入都城，却也是越发的寝食难安。人人都知道云徊精通音律、舞蹈，平庸的技艺更本就入不了他的眼，而当年的那一场战乱，已经让滢地失去了众多优秀的艺人。即便是苟且偷生下来的人，也不过致力于如何填饱肚子，哪里还有继续精湛技艺的闲工夫？ 不过只是因为帝王的突发奇想，不过只是因为云徊简单的一句话，滢地却不得不调动所有全部的力量。但尽管如此，对于是不是能够满足云徊的要求这点，滢王心中还是没有半点把握。最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当发觉云徊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盯住了自己的时候，滢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了。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歌舞之地’。只是……”云徊琉璃色的眼珠错也不错，口中直道可惜。 “不知陛下可是有什么不满？”滢王小心翼翼地上前。 “可惜并没有朕所想象的那般精彩……”云徊幽幽叹息出声，这声音虽然极其细微，听在滢王耳中却好像天空中突然响起了惊雷。 “难道，你就只能找到一些像是这样的乌合之众来敷衍朕吗？”云徊的脸上已经明显浮现出了怒意。 “臣不敢，还请陛下见谅。”见到云徊发怒，滢王也只好叩首赔罪，只觉得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经因为汗湿而贴在了皮肤上。 “不敢？那就让朕满意。”看着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谢罪的滢王，云徊琉璃色的眼珠转了转。 “微臣无能，陛下……”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做才能让云徊满意，预感到即将大祸临头，滢王也只能希望用最真诚的谢罪来换取云徊的宽恕。 “也罢……”云徊话锋一转，怒容随即被笑意取代。“朕听说滢王的王族中，代代相传一种独特的舞步，且只传男不传女，不知朕可是有那样的眼福？” “这……陛下……”滢王支吾着，不知道云徊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虽说不知道云徊是如何得知，但这消息却也是千真万确。舞蹈并不能要命，但对于堂堂的王者来说，又岂能不顾身份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舞？ “怎么？你不愿意？”只是一瞬间，云徊琉璃色的眼睛里就现出了杀机。 “臣……不敢。”知道自己如果顾及脸面而拒绝云徊，不止自己无法活着离开都城，只怕就连一族也是难保，滢王只有咬牙答应了下来。 云徊的要求令众人纷纷侧目，但却无人敢谏，只因为喜怒无常的云徊连自己的妻子都能手刃，又有几人能够幸免？云徊本人却并不以为然，只因为在他看来，就连他那贵为皇子、皇弟的亲弟弟云峥都可以随时为他而舞，眼前区区不过一个滢王，又算得了什么？ 强忍下这份羞辱，又生怕出现任何纰漏而惹恼了云徊，旋转、飞扬的舞步中，滢王却动了杀机。他所跳之舞正是王族中代代相传的剑舞，手中宝剑不断反射出的寒光让他心头为之一动。 “如果……就这样将剑刺向那昏君的咽喉……”滢王偷眼看向云徊，却终于还是打消了行刺的念头。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自己之所以要忍下这份屈辱是为了滢地的安宁，为了族人的安全。“纵然自己行刺成功，只怕这弑君之罪也万万难逃。自己身死是小，累及他人却是不该……”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5节 强压下心头怒火，滢王只希望这飞旋的舞步永远不要停歇，自己若是可以就这样旋转着死去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受到的屈辱或许会有得到洗去的那一天，遭受到的失败也并非不可能被胜利所逆转，但反心一旦生出，却是再也不能平息。无法欺骗自己这样的念头从未在心中生出过，滢王的心中已经起了反意。不只是他，还有一旁强颜欢笑，假装欣赏着他那绝世的舞姿的衣冠楚楚的臣子们…… 云徊那边歌舞升平却杀机暗藏，云峥这边却是危如累卵而千钧一发。由于何欢的保密工作做得的确出色，云峥和萧秦的房间真的成了这城中的禁地。不明真相的士兵凭借着道听途说的消息猜测里面住的是何欢为了克敌而秘密求来的仙人，还有人说不过是何欢劫掠来的绝色佳人，更有人传说里面供奉着的其实是云峥的鬼魂。 偶尔，也会有些好奇窥视，或是碰巧经过的人会听到里面传出人的低语声，更是会目睹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怪象。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再也无人敢冒险尝试想要知道里面究竟隐藏的是什么样的秘密。 “你到底是有办法，还是没办法？”朱藩已被秘密除去，偶尔前来探险的人也被萧秦用幻象成功驱赶，得以一心全神关注战事的云峥忍不住催促萧秦。 并没有回答云峥，萧秦只是乜斜了云峥一眼，又绕开了云峥。倒也不是他有意要卖关子，实在是他直到现在也没想出个好办法。从来对鬼神这样虚幻的东西不感兴趣，萧秦平日里喜欢研究的都只是类似穿墙入地之类的实用法术。 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的萧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兄。“若是他能在身边……定然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素来轻视段破尘的志向的萧秦自经历了那次尸变之后，再一次生出了悔意。但感叹归感叹，懊悔归懊悔，这些却都不能对改变形势提供任何的帮助。 如果自己不能够击破阴兵，不用说云峥，就连石匠恐怕也不能幸免。想想自己在石匠家也赖了许多时日，而如今竟然连帮助他达成从军的小小心愿都要受阻，萧秦只觉得一口气自丹田窜升而起，却堵在了胸口。 “我自有办法。”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不想被云峥嘲讽、奚落，萧秦走到窗边。 “你要去哪儿？”云峥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怀疑和焦急。 没有回答云峥，萧秦变身成为一只飞蛾，在灯火下翩然舞动双翅，又慢慢飞出了窗外。 第40章 觉醒 “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够操控阴兵的那个人不存在了的话，阴兵也就会自然消散。这样打定了主意，萧秦打算直接去会会那个传说中的“无极道人”。只是有一点萧秦大概没有想到，既然对方可以操控连他都头疼的阴兵，实力又怎么会在他之下呢？ 没有让鸟儿带自己前去敌方的兵营，萧秦是不想让离尘冒险。虽然他对人普遍冷淡，对于自己认同的，则无论是人还是物都相当在乎。虽然变身成了飞蛾，但萧秦也还是怕被对方识破，并不敢飞入帐中，而是在帐外找寻着道人所在之处。 “军师，像这样围城要围到什么时候？”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吸引了萧秦的注意。 “元帅不必心急，阴兵虽然厉害，行动却并不灵便。只需要困得城中之人意志消沉、粮草匮乏，定可事半功倍。”一个听来有些阴柔，却让人心里十分不舒服的声音带着笑意回答了刚才说话者的疑惑。料想这说话者定然是那传说中的道人，萧秦躲在缝隙处偷看帐内的情况。似乎是怕人窃听，两个人又压低声音嘀嘀咕咕了半天，那“无极道人”终于起身告辞，向着自己的帐中走去。 远远跟在道人身后，见按道人进入了帐中，萧秦继续飞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只见那道人吹熄了帐内的几盏明灯，只留下了一盏昏暗的孤灯，径自上床，开始了盘腿打坐。知道道人这是在进行每日不可缺少的修炼，萧秦想着不如就趁此良机杀他个措手不及。谁知道还未等萧秦动手，那道人竟然先开了口。 “看得这么久了，难道不想进来坐坐吗？”道人那阴柔的声音偏偏带着男子特有的低沉，听起来有种诡异的违和感。萧秦四下张望了半天，才发现这四周竟然没有半个人影。虽然心中诧异如此重要的地方怎么会竟没有士兵守卫，萧秦还是现出了真身原形。既然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变化，最好的方法也就只有进去一探究竟。 “这里……难道只有你一人？”萧秦顺着道人的方向看去，只见昏暗的灯火下，道人那张因灯火照映而看起来忽明忽暗的脸上，双目却依然紧闭着。 “是啊，只因为敢不听我的话而靠近此处的人，现在都已经死了。”道人边说边慢慢张开了眼睛，这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却露出了两只绿莹莹的眼睛。眼前的哪里还是什么道人，分明是一条青黑色的大蛇正人立而起，张嘴吐出了一条血红的信子。 “妖道……”萧秦脱口而出，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用上这个词的一天。 “妖道？明明你自己就有一半妖魔之血，又凭什么说我？”阴冷却柔和，柔和竟然阴冷的声音说着令萧秦难以置信的语言。 “你说什么？”萧秦的脸色白得比死蛇的肚皮看起来更加惨白。 “你难道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人。至少，只能算是半个人。嘿嘿……”青黑色的大蛇摇动身体，头伸向了萧秦的方向。 “一派胡言……”心神动摇之间，萧秦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身体似乎正不断下沉，又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所紧紧包裹，说不出的惬意舒服。所有的意志似乎都在渐渐瓦解，无边的黑暗袭来，让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厌倦…… 就在他想要放松身心，任这黑暗席卷自己而去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对啊……那个人，那个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是不是也有着和自己相似的境遇？而自己还有着和那双眼睛的主人尚未兑现的约定……”一念至此，萧秦突然张开了双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知道自己竟然已经被大蛇吞入了口中，感觉到了濒死的恐惧，萧秦的身体里迸发出了他自己从未曾感觉到的力量。用力撑开蛇口，成功逃脱，萧秦不免有些后怕——如果，如果再晚上那么一点，等到完全被蛇吞入腹中，只怕他就再也不会有逃脱的机会了。 “好小子，果然绝对不能留下你……”大蛇张口露出了两颗巨大的毒牙。刚才生死攸关的瞬间，竟然迫使萧秦激发出了一直隐藏在身体中的潜力。虽说因为缺乏引导而不能将这身体中蕴藏着的能量完全开发出来，但萧秦已经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还是让大蛇感觉到了危险。 想到若是他日这眼前之人身上的妖力得到了完全觉醒之后该是多么的可怕，大蛇就更是觉得非要趁早除掉萧秦不可。意识到目前的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蛇妖的对手，萧秦当然不肯硬碰硬吃亏，而是果断选择了逃跑。就在他即将逃脱的瞬间，感觉到身后的风声，他本能地偏头一躲，虽然躲开了致命的一击，但那巨大的毒牙还是刺中了他的肩头。 松开了萧秦，并没有继续追赶，大蛇知道自己已经得手。对自己的毒液的威力相当自信，并不想要再费力去追逐萧秦，大蛇张开大嘴打了个呵欠，重新盘起了身体……中了蛇毒，萧秦却并没有停下，意识其实已经开始模糊，他只是凭借着好像受伤的野兽要寻找隐秘之处的本能跌跌撞撞地向山中奔去。 “自己竟然不是人？”知道那蛇妖根本没有必要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萧秦不免悲从心生。他之所以厌恶人，那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人类辜负了他，特别是将他遗弃的母亲。 如今，既然自己并不是人，那他之前所有的一切怨恨似乎也都没有了成立的基础，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茫然的痛苦。自己不是人，所以被人类所排斥岂不是在情理之中？难怪师父一直说他并不适合修炼长生诀，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也难怪自己总是有无穷无尽，似乎永远都用不完的精力……现在看来，都是拜这肮脏的妖魔之血所赐。我是谁？我的父亲是谁？母亲又是谁？究竟我又是怎样来到这个世间的？从未对自己的身世和存在产生过困惑的萧秦就这样在痛苦中渐渐陷入了混沌之中…… 第41章 双修 热……像是从内而外生出的，焚尽五脏六腑般的热。就在萧秦几乎要因为这难以承受的热度而呼喊出来的时候，却感到身体似乎慢慢凉了下来。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他感觉到异常舒服，身体似乎也可以渐渐感受到一种复元的力量。睁开眼睛，试着想要活动一下身体，酸疼……浑身好像散了架一样的酸痛感让他皱了皱眉，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 “你的运气真是不错，竟然遇到了我。”清脆悦耳的声音，好玉器相撞发出的悦耳叮咚声，吸引了萧秦的注意。 “你是什么人？”眼前虽然是一张美丽的脸，不解风情的萧秦却并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我？我不是人。”美丽的女人咬了咬嘴唇，用发亮的眼睛盯住了萧秦。不知为何，那双明亮的眼睛却让萧秦想起了蛇妖那绿莹莹的眼睛，让他生出了一种厌恶。 “那你又是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经历，萧秦一定会觉得眼前这美丽的女人是在开玩笑。只不过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还是妖，对于刚刚遭受到了失败的打击的他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重要。 “我是修炼多年的蛇精。”女人倒是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一双眼睛却只还是盯住萧秦。 “果然……”更加强烈的厌恶油然而生，女子接下来的话却让萧秦如坠深渊。 “你难道不也是？你身上应该有一半蛇族的血统吧。”女子嘻笑着靠近了萧秦。 “你……怎么知道？”萧秦狐疑地盯住了女子那双令人透骨生寒的眼睛。 “我本来也是不知道的。但我见你中了蛇毒，想要救你，却发现好像你的体内有可以中和这蛇毒的力量。我又试着加入了自己的毒液来中和你身上的毒，发现果然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女子笑吟吟看着萧秦，一时间倒让人无法揣测出她的用意。 “你说的话……可有什么根据？”萧秦瞪了女人半天，才费力地从口中挤出这样一句问题来。 “不信的话，你也可以试试。”女人微微偏头，眨了眨眼睛。“我刚才用自己毒引发出了你身体中隐藏着的一小部分力量，所以现在你的身体应该也多少出现了变化……不如，你就看看你的血是什么颜色的好了。”女人边说，边递给了萧秦一把毒牙状的骨刀。 二话没说，挣扎着起身接过了女人递过来的骨刀，萧秦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血口。看着那汩汩而出的血，萧秦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血，从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蓝色？这蓝色的，正从伤口中慢慢流淌出的颜色怪异的血，难道真的竟然是流动在自己的身体里的？ 发疯般扔下骨刀，萧秦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恐慌包围、吞噬了自己。自己竟然和平生第一次遇到的令人厌恶的对手同属一族？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被他所接受！ “镜子，给我镜子……”萧秦疯了般对女人狂吼。他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上还有别处也发生了这样可怕的变化，害怕镜子里会出现一张令自己恐惧的陌生的脸。 “你这是怎么了……”女人有些困惑。不明白萧秦真正的恐惧为何，她只是奇怪不过是中了个毒而已，为什么萧秦看起来却好像是个得知自己被毁了容的姑娘般惊慌。她又哪里知道，就算是这张脸变得再惨不忍睹，萧秦也连眼皮都不会眨一眨。真正让萧秦害怕的是，自己的外表会出现什么明显表示出自己是异类的特征，证明着自己是非人的存在。 好在女人并不是无所不能，却也的确神通广大，竟然真的变出了一面镜子递给萧秦。“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你的那张脸。”误以为萧秦是因为爱美，女人笑出了声音。 不敢去看，却不能不去看，鼓起勇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萧秦看向了镜中，看到了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自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萧秦将镜子扔在了地上。平静下来的他突然想到了云峥，然后对云峥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感。 “你……难道不想释放你身体中的全部力量？”女人突然用温柔且甜蜜的语言诱惑着萧秦。 “不必了。”不想做什么异类，萧秦冷淡且坚决地拒绝了女人的诱惑“但你的身体已经起了变化，就算是想要回去，恐怕也是回不去的了。”女子并不死心，继续想要劝服萧秦。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觉察出了不对劲，萧秦冷冷开口。 “我想要与你双修，那样我们都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女子倒也坦白，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动机。 “双修？大概多久？”萧秦突然心中一动。既然自己已经变成了这半人半妖的样子，倒不如索性变他个痛快彻底。如果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找那蛇妖复仇，还可以兑现对云峥的承诺，顺便助石匠一臂之力……”所有种种，让萧秦越想越是心动。 “你说还能多久？”女子吃吃笑着开口。“我和你的妖力都不弱，有那么一个晚上也就够了。” “也就是说，天亮的时候就可以结束？”萧秦微微凝眉，似乎心中仍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是啊。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如果你答应了我，等到大功告成之后，你我就各奔东西，也算是彼此互不相欠了。”女子转动眼珠，收起了笑容。 “好吧……”挣扎了良久，萧秦叹息着开口。“只不过，你也需要记住，我不过是用你做个药引，而之后你也就成了药渣……” “哼，是因为人类的血才让你这样吗？”听出了萧秦话中的意思，女人冷笑着开口。“我可并非人类，并没有要和你纠缠，或是天长地久的打算。崇尚强者，让自己变得更强，留下最强者的后代才是我们妖类该遵循的法则。所以，千万可不要把我和那些人类的女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是吗？如此最好。”萧秦勾起嘴角，揽住了主动缠绕上来的女人…… 第42章 立誓 当云峥再次看见萧秦的时候，回来的不仅仅是萧秦，还有一颗血淋淋的头——一条大蛇的头。　“我已经除去了那个什么道人，余下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虽然算是帮助云峥做了一件大事，还差点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萧秦却并没有半点想要邀功的意思，甚至连自己曾经遭遇过的凶险也都绝口不提。云峥只觉得萧秦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他却并不能说清楚。好像，比过去更容易亲近了一些，却又好像是在那冷淡之中平添了几分戾气。 云峥半天连个“谢”字都没有说，萧秦却也并不恼火，同样一言不发，久久凝视着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看着，萧秦的心中突然对云峥产生出了一种同情。如果说自己的血还可以隐藏在皮肉之中的话，云峥的这双眼睛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藏的，它们会时时刻刻提示着别人，自己的主人是异类的事实。 只是觉得萧秦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云峥却还是什么都没说，或许也是因为他知道即使是问出来，从萧秦那里能够得到的也依然还是无解的困惑。 “所以，那果然是个妖道吗？”良久之后，为了打破这凝滞得几乎像要定格了的气氛，也是因为被萧秦看得实在是有些不自在，云峥慢慢开口，瞥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一眼。虽然是在问萧秦，虽然眼前看到的是难以想象的奇景，他的语气却平静而冷淡，有着一种贵族特有的骄傲和矜持。 “你看呢？”萧秦的回答也仍然和过去一样无礼且令人气结，但云峥却笑出了声音。 “哈哈……”云峥只是笑，半天都没有说话，倒好像是见到了这世上最有趣的事一样。 “哈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云峥所感染，萧秦突然也笑了起来，笑出了声音，甚至笑出了眼泪。 云峥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萧秦大笑，他本以为萧秦这辈子都不会像这样真心地开怀大笑，或者是根本已经丧失了会笑的能力。突然想起自己其实也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大笑过了，再度被萧秦的笑声感染，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各笑各的，却又终于笑在了一起。 “我说过，一定会杀你……”笑够了，云峥正色看向了萧秦。 “不错，你说过。”面对云峥的突然变脸，萧秦的脸上还是和过去同样的冷淡。 “你还记得？”惊讶的反倒是云峥。除了有些意外萧秦竟然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那句狠话，让云峥暗暗称奇的还有明明刚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却被自己这样对待的萧秦那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不错。但你也打了我一巴掌，还说过欠我一条命。”萧秦扬了扬眉毛，又垂下了眼皮，看起来倒有些兴致缺乏。 “巴掌我虽然已经还给了你，但已经失去的尊严你却不能还我。所以，我先还你一条命，然后再杀你。”云峥咬牙，蓝色的眼睛里露出比刀锋还要冰冷、锐利的寒光。 “随你折腾好了。但你最好保证能杀得死我，不然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萧秦慢慢抬起眼皮，勾起嘴角看了云峥一眼就再也无言…… 算是对云峥交了差，萧秦还真的是说到做到，再也不管自己的份外之事。倒也不全是因为他本就这么冷淡，而是这其中还另有原因。 当初是因为急于求成，他才选择了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地激发那隐藏在身体中已久的妖力。但短期内就获取到了强大力量的副作用是，萧秦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很好地控制、掌握这陌生而强大的力量。还有他那颜色诡异的蓝色的血，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受伤，否则就会暴露自己的秘密，萧秦甚至疏远了石匠。只因为他明白，即使关系再亲密，普通人也很难接受身边的人竟然不是人而是个妖怪的事实。 正是因为还想和石匠保持紧密的关系，还想和那个有些愚直、天真的人继续做一生的好友，萧秦才不得不选择了疏远。这样的理由虽然听起来有些讽刺，但其中的苦涩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了解？ 虽然还和云峥住在一起，但萧秦却好像不过是个不存在的隐形人一样。妖力让他可以好像蛰伏的蛇一样不吃不喝，每天除了闭目打坐，修炼云峥完全不懂的道术之外，就再也没有一句话，甚至连眼皮都不会抬一抬。 对于这样的情况，也许一般人会觉得压抑难耐，但云峥却反倒是自得其乐。和萧秦一样，比起和他人交流这件事，云峥更乐于不受任何打扰地进行自己的思考。两个人明明生活在一起，却好像完全没有交集般各过各的，甚至几天连一句话都没有，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两个人才能做到了。 征讨的事情进行得并没有预料之中顺利，让云峥虽然很想亲自出面，却不得不只能做躲在暗处的幽灵。顾忌云徊，何欢并不敢让任何人得知云峥并没有有死这件事。理由很简单：虽说朱藩之死并没有引起云徊的多大反应，但如果朱藩的死和云峥的死而复生结合在一起的话，难保云徊不会对自己生出猜疑。 云峥能够隐忍住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倒也不完全是为了何欢，同样是为了他自己。虽说何欢始终并没有直言，但云峥也已经几乎可以确定是云徊想要置他于死地。虽然内心深处并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云峥却也并没有完全被情感冲昏理智。 “如果自己不死，消息传到云徊耳中，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要面对什么样的麻烦……”不打算将精力浪费在应对自己的亲哥哥上，云峥只想赶快平息战乱，然后亲自向云徊问个清楚。只不过何欢究竟会不会让自己活着见到云徊，对于这一点云峥却也心中没底。 心并不能像池水那样，即使被掀起冲天巨浪，也始终还能回归平静。曾经的信任一旦出现了裂痕，即使是修补得再完美无缺，伤痕却也始终都还会在那里。虽然知道目前的何欢的确还需要自己，但仍然担心他会在不知什么时候对自己暗中下手，也是云峥即使再不舒服也非要拉着萧秦和自己住在一起的理由。 起初云峥还担心以萧秦的性格应该不会坚持和自己住得太久，但他不知道对此萧秦其实也正是求之不得——他太需要一个相对安静又安全的环境来调整自己的身体和力量。虽说云峥曾扬言要杀自己，但萧秦却并不害怕。第一是因为他知道云峥虽然傲慢，却也守信，既然欠他的还并没有还清，也就自然没到该动手的时候；第二则是因为他知道真正想要杀人的人是绝对不会像这样事先明目张胆地放出风来让对方提前产生防备之心，而通常总是会暗箭伤人。 想到云峥无形之中倒也可以给自己起到报警、守卫的作用，萧秦又怎么会对和云峥同处一室这件事有什么不满？ 于是，这两个最不该在一起的人不仅相安无事地住在了一起，甚至还彼此都对这样的情况感到了相当的满意。 第43章 探敌 云峥就这样好像幽居的鬼魂一样躲在密室之中，只有何欢每天都会不定时过来与他商议军情，还有就是已经达成愿望的石匠来看过萧秦和他一回。让云峥奇怪的是，何欢领兵的能力明明不弱，为什么如今罪魁已除，情势却依然不见好转？ 心急如焚，云峥却没有个倾诉的对象。萧秦整日里闭目养神，倒好像是庙里泥塑木雕的菩萨，即使石匠的到来都不能让他睁开眼睛。所以，当萧秦突然开口说话的时候，结结实实地吓了正在沉思的云峥一跳。 “你的头发……”萧秦边说边起身跳下了床。 被萧秦这么一提醒，云峥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染过头发了。摸出铜镜细看，云峥隐约看到了那新生出的蜜色的发根。 “我帮你？”联想到自身，萧秦看向云峥的目光中突然多出了一抹同情。 “不必了。”不明白萧秦为什么会突然间大发好心，觉得有些可疑的云峥断然拒绝了萧秦的好意。 “哦？这么说来，原来你是喜欢标新立异，区别于常人了？”自己的好意竟然遭到了云峥的拒绝，不免让萧秦有些恼火，因此狠狠奚落起云峥来。 “你……”云峥刚要发作，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殿下……”门外是何欢压低的声音。 “进来。”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冠，云峥不再理会萧秦。 何欢推门而进，正想要说什么，却看见了立在房中的萧秦，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此非外人，但讲无妨。”看出了何欢的顾虑，云峥慢慢开口。 “殿下……”何欢未言先拜，让云峥心中一惊。“若是我何欢不能活着回来，还请殿下亲自出面，带众将士逃出生天。” “真有如此危急？”云峥急忙扶起了何欢。虽说他心中也怨何欢，但亲耳听到何欢如此一说，心中却也并不舒服，更是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你为何不早说？” “殿下，非是微臣有意隐瞒，只是……唉……”何欢重重叹息出声，这样的结局又岂是他所希望的？ “如此，我与你同去！”云峥整顿衣冠，就要夺门而出，却被何欢拦住。 “殿下三思……若如此贸然出动，倘若被陛下得知……”何欢稍稍犹豫，终于决定不再继续刻意隐瞒云徊的意图。 “如今乃是生死存亡之际，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云峥苦笑。“只怕是你我此刻就性命难保，还想它什么长远之计？” “虽然如此，也还未到那最后的关头……”何欢凝眉看向了云峥。 “莫非，他是为了我好，才要像这样刻意将我隐藏？”看着何欢的眼睛，云峥突然心头一动。虽然这样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却也还是让他感到心头一暖。 “我若身死，一切皆由殿下做主。”何欢突然紧紧握住了云峥的手。 “将军为何出此不祥之言？你我还要一同还朝……”知道何欢并非虚张声势或是多愁善感之人，云峥想要出言安慰一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殿下……”何欢苦笑摇头。“到那时，你难道真的认为陛下可以饶过我何欢吗？” “不错……自己和何欢显然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回去，又或者云徊……”不该有，也从未有过的想法突然一闪，云峥受惊般睁大了蓝色的眼睛。 “微臣只有一事相求……”何欢面对云峥再拜。 “讲……”云峥的声音听起来倒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般。 “若他日殿下真能顺利还朝，微臣的家人还望殿下费心照应。则臣虽在九泉之下，也定当感激不尽……”何欢所担心的惟有此事，如今将家人托付给了云峥，也算是再无牵挂。虽说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家人就此无虞，但他能所能做到的却仅此而已，接下来的一切也就只能托付于命运了。 “起来吧。”云峥这回没有扶起何欢，只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活着回去。只不过他知道他必须答应何欢，就算是自己再绝望，也还是应该让他人感到一丝希望。了解云峥的脾性，知道他只要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努力遵守承诺，何欢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一种满足转身离开了。良久之后，萧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想不想要亲自去查看敌情？” “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考虑到自己目前还是不能见光的身份，云峥蓝色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何欢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能抛头露面，但他又并不想要何欢真的死去……矛盾的痛苦让他只觉得心中纷乱，却偏偏又无法排解。 “你难道没想过，我既然能问你，自然也就有我的办法？”看出了云峥的纠结，萧秦微垂眼皮，勾起了嘴角。 “你为何要帮我？”只觉得萧秦有些古怪，云峥不免心生疑虑。 “我并非为你，而是为了石匠。”萧秦这么说倒也不完全是借口，他还的确是有些担心石匠。担心归担心，他也不能寸步不离地跟着石匠，所以也就只好把这份担心压在了心底，只是做些自己所能做的，以求多少会对石匠有所帮助而已。 “还像那天一样？”想起了那个月夜，云峥蓝色的眼睛看上去似乎带上了几分梦幻。 “差不多吧。只不过，这回我想用这个。”萧秦说完，从案上拿起了一张纸，折成了一只纸鹤。口中念动咒语，萧秦将纸鹤向空中一扔，那鹤竟然就活了。“这次，我们并不怕被人看见，就遂了你想要骑鸟的心愿好了。” 将二人变小，萧秦拉着云峥骑上了那纸变成的白鹤。白鹤振翅飞出了窗外，又在萧秦的指挥下向着敌营飞去。还没有飞出多远，萧秦却心中暗道不好。 “怎么？”看出了萧秦脸上的异样，云峥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只不过，我在想这‘玄天教’为什么总是与妖精有着不解之缘？”萧秦凝眉，犹豫着是该继续前进，还是折返回去更好。如果他自己孤身一人，倒也无所顾忌，可身边有云峥这么个“累赘”在，却不能不让他心生顾虑。 只不过，还没等萧秦思考好改何去何从，一阵卷着沙尘的狂风就盘旋着袭向了二人。因为分心而措手不及，被狂风卷入漩涡之中的萧秦，只能牢牢扯住云峥的衣服以防二人分散。知道这狂风来得有些邪门，一面将两人变回原来的大小，萧秦一面猜测自己即将要面对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妖精？ 第44章 误解 本以为无论再见到的是什么样的妖精，自己都应该不会感到太过吃惊，等到真正知道了自己此次遇见的是怎样的妖精的时候，萧秦还是着实吃了一惊。没有想过竟然还会再次遇见蛇妖，萧秦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自己还真是与蛇类缘分匪浅。” “你们两个，究竟是哪一个杀害了我的夫君？”娇滴滴、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和那已经被萧秦杀死的蛇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眼前怒喝着的虽然是个真正的美人，却无论怎么看都有几分难掩的妖气。但这妖气却还是无损于她的美貌，反倒为其增添了几分妖媚、娇娆。 对于自己遇见的蛇妖竟然都是美人这点，萧秦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他知道妖精本就擅长变化成容颜美丽的人类来诱人作恶，妖力越是强大，所变成的人类自然也就看起来更加的美丽动人。不是因为妖精爱美，而是实在要怪世人大多总是喜欢以貌取人。 “是我又怎么样？”不等云峥开口，萧秦抢先作答。 “哦？是你？”蛇美人那双妩媚中透着几分阴狠的眼睛在萧秦身上来回打量了几遭，脸上的表情更是千变万化。 就在云峥暗自替萧秦捏了一把汗的时候，那美人的脸上却换上了娇媚的甜笑。“想不到你倒是有些本事……”美人烟波流转，看着萧秦的目光似是嗔怪，又似含情，竟然让云峥一时看入了神。 这 倒也不能怪云峥经不起诱惑，就算是有些少年老成外加性情冷淡，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年，本身对于这方面的经历就是有限，面对擅长魅惑的妖精的刻意诱惑，自然也不能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废话少说，你究竟打算怎样？”已经发现了云峥脸上的变化，不满于云峥的动摇，萧秦凝眉开口，打断了美人的继续卖弄风情。 “你杀了我的夫君，自然也得赔上一个才好。”美人笑吟吟开口，却听得萧秦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原来你不是想要为夫报仇，却是打算另觅新欢吗？”虽然眉头紧锁，萧秦的脸上除了冷淡却也看不出更多的感情。 萧秦的话听在云峥耳中，却好似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是啊，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切，说明了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尚且不过如此而已，那本就曾是陌生人的夫妻之间又能好到哪里去？”联想到了自家情况，云峥突然对眼前的美人生出了一丝厌恶，所有的诱惑和动摇顿时烟消云散了。 比起这样的美人的丈夫竟然是蛇妖来说，更让云峥感慨的是人情的冷淡无常，但他却并不知道这美人其实也并不是人，而同样是一条蛇。 “哎？你本当再清楚不过，我们蛇类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从一而终、天长地久的说法。”美人挑眉看了萧秦一眼，又继续开口。“虽然我和他在一起修炼多年，说来也的确有些感情，但既然你能杀了他，就说明你比他更强，弱肉强食才是千古不变的自然法则。” “是吗？”萧秦淡淡开口。对于美人表达出来的好意，他既没有接受，却也没有出言拒绝，甚至表情也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 “我起初倒也的确是想要为他报仇，但那只不过只是因为我以为杀了他的是人类。既然你是也算是半个同类，我自然可以对你格外优待些，若那人是他……”美人咬牙看向了云峥，眼中发出了幽幽的绿光，看得云峥心中一惊。 “你……”云峥蓝色的眼睛盯住了萧秦，他已经听出了这美人话中的含义，却不敢直接去问萧秦。 “你说得太多了。”萧秦这话确实对那美人说的。“虽然你的好意我本应感激，但怎奈何我对你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哦？”面对萧秦的拒绝，美人倒也不恼，而是眼珠微转，慢慢走到了云峥面前。“其实，仔细看看，你倒也生得不错，特别是这双眼睛……”美人边说边伸出如春葱般白嫩的指尖，慢慢伸向了云峥的眼前。“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不解风情呢？” 已经知道眼前的美人其实是吓人的妖精，又见识了她的薄情，云峥只怕她是要来挖自己的眼睛。想要动身闪避，却又觉得那样去做未免有些丢脸，云峥将目光转向了萧秦，只希望萧秦能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引开这要命的美人。虽然向萧秦求助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反正不管他乐意还是不乐意，都也已经欠下了萧秦的恩情，所以再多那么一次几次也是一样。但比起在萧秦面前惊慌失措地丢脸逃跑这件事，云峥倒是觉得还不如死了更好。 尽管这回云峥已经放下了架子，选择了向萧秦求援，但怎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有限，默契不足让萧秦误会了云峥的意思。误以为云峥是对美人有意，而顾虑自己会从中作梗，萧秦的话里带着几分讥讽。 “你若是想答应她，就尽管答应好了。只不过日后谁知道会不会生出……”本想说生出个像我这样的怪物，又突然想到云峥还并不完全知道自己的身世，萧秦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萧秦的话说了半截，云峥只当是萧秦在暗讽自己的身世，不免一团怒火窜上了胸口。想到自己又不是自愿生成这般模样的，却因为这相貌而屡屡遭受非议，云峥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又汇聚到了头顶。压抑已久的愤懑不平终于再也无法克制，哪里还顾得上自身的安危，云峥突然攻向了自己面前的美人。虽说他其实更想和萧秦好好打上一架，但清楚地知道此刻并不是该起内讧的时候，云峥还是最终将发泄的矛头指向了眼前的蛇美人。 “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是死是活都无所谓，能不能再见到云徊也无所谓，那自己苦苦想要知道的真相更无所谓……”这样想着，云峥只觉得心胸豁然一阵开朗。 “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是不是自己身上这留着的异族的血从此就会从这世上彻底消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解脱，云峥甚至已经开始渴望死亡的降临。 “你不要命了吗？”萧秦的低声怒骂伴随着风声传来，眼前乱纷纷看不清楚情况，云峥突然感到腰间一麻，然后就被一股力量挟带着甩飞了出去。 第45章 变身 萧秦没料到云峥竟然会突然出手，明知他不可能是蛇妖的对手，一时又救应不及，只好兴起一阵狂风将云峥甩开，却不料因此而被蛇妖一剑刺中了胸膛。伤痛让萧秦狂怒，身体似乎又渐渐变得不听使唤起来。萧秦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钥匙打开那明明应该被禁忌的大门。 蛇妖方才也不过是戏弄云峥，并没有真的要把他留下的意思，却不料云峥竟然不识好歹，主动攻击自己。抬手就打算置云峥于死地，她倒是没料到萧秦竟然会突然多管闲事，只不过萧秦这一掺和倒是让她发现了机会。既然萧秦已经说了对她毫无意思，也就等于没有了价值，她打算趁萧秦顾及不暇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 一招得手，正当蛇妖心下暗喜之时，萧秦的身体却发生了令她始料不及的变化。眼中发出幽光，萧秦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一条通体金黄的大蛇，闪光的鳞片上隐约可见褐色的暗纹。 “你身上有蛇王的血？”蛇妖突然变得惊恐起来，现出原形就要逃跑。之前虽说察觉到了萧秦算是自己的半个同类，但她却也并不知道萧秦的蛇族之血来自何处。如今萧秦竟然变成了蛇，蛇身的颜色和花纹让她不由心生恐惧。只因为蛇王之所以被称为“万蛇之王”并不是因为它的毒性或是攻击能力，而是来自于它同类相残的恶名。 只是一切都为时已晚，云峥在一旁眼看着萧秦变成的金色的蛇将毒牙刺中了另一条大蟒的身体中，又慢慢蠕动着将蟒蛇吞入了自己的腹中。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恐怖和令人震惊，云峥本能的反应就是要逃——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离开更加可怕的萧秦！ 只不过没走多远，意识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衣服，云峥低头才发现原来腰腹处已在刚才的瞬间中了蛇妖一剑。一边暗暗感慨人类的反应和速度实在是远远不及妖精，云峥一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 倦意，一旦产生就无法驱散。虽然竭尽全力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云峥还是感觉到地面越来越近。在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是倒下了的瞬间，云峥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而当萧秦终于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丧失意识的那段时间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感觉到浑身似乎每一个骨节都要散开了般的酸痛，萧秦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成了碎片。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萧秦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自己被蛇妖刺伤的那刻。 既然回想起自己是受了伤，萧秦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口，却发现本该出现伤口的地方竟然完好无损，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记忆撒了谎，还是他自己根本就是正在做梦。摇晃着站起了身体，努力活动了一下身体，萧秦确定自己应该绝对不是在做梦。 可既然不是做梦，这伤口……隐约意识到应该是自己身体中的妖魔之血起了作用，比起伤口是不是可以自动愈合这件事，萧秦更关心的是云峥的下落。看了一眼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萧秦苦笑着找了些树叶、草叶，又施展咒语变出了一条简单的草裙，围在了腰间。 如果要是能给萧秦些更好的材料，他本来倒也可以变出件更好的衣服来，只可惜这荒郊野外实在是缺材少料，不得已也就只能先将就一下了。月光下赤着脚行走在山林之中的萧秦看起来倒像是个十足的野人，只是好在山中人迹罕至，所以倒也没人看见他这番落魄模样。 沿着血迹并没有走多远，萧秦就看见了云峥，好像死狗一样蜷曲着躺在草丛之中的云峥。俯下身去先看了看云峥的伤势，萧秦未免摇头。 “醒醒……”试着唤醒云峥，萧秦想要看看云峥是不是还能醒得过来。 “嗯……”被萧秦轻轻摇动，感觉既晕眩，又舒服，云峥试着想要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睛慢慢张开，在努力看清了眼前竟然是萧秦的脸的时候，瞳孔却好像被针尖刺中了一样缩紧了。“妖……”云峥一个妖字刚说出口，却又咽了回去。变身成蛇的萧秦实在太过骇人，即使是他也未免心生怯意。倒也不是怕死，却只是单纯的对未知的恐惧。 “妖什么？”萧秦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云峥。“莫非，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你……”云峥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忽深忽浅，倒好像湖水正千变万化。“你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察觉到了萧秦的不对劲，云峥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恶意的微笑。“你把她吃了哦。”突然意识到萧秦和自己同样属于他人眼中的异类，云峥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慰。 不想让萧秦毫无知觉地像寻常人一样继续生活下去，云峥认为他有必要让萧秦也切身体会一下自己曾经和一直都在感受到的那种痛苦。 “你说什么……”萧秦死死揪住了云峥的衣领。经过云峥这么一说，腹部似乎传来了一种饱胀的感觉，让萧秦觉得一阵恶心想吐。不敢继续再想云峥说过的话，不想继续去想那可能发生过的真实，萧秦突然想着不如让云峥就这样好像野狗一样死在荒野之中算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让我死了算了？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想让我死？我活着究竟碍了谁的事？”想到不止何欢和云徊，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似乎都不想要自己继续留在这个世上，云峥未免悲从心生，用最后的力量发出一阵狂笑。“也好，你们很快就会如愿以偿了……” “你想死是吗？”萧秦突然咬紧了牙。“我却偏不要你死。不仅不要你死，我还要让你好好的活着。只要你能在那万人之上，就说明像你和我这样的人终归还是比他们任何人都强！” 第46章 歌台 “我若是一定要死，你难道还有什么办法不成？”云峥虽然还是在笑，却已经无法笑出声音了，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萧秦的嘲讽。 “我若是救不活你，就枉费了自己学了多年的道术。”萧秦虽然夸下了海口，却也知道情况有些棘手。这样类似濒死之前的抽搐般的颤抖意味着什么，再看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淡了。 “等到我的血流干了，就好了……我也就终于和他们一样了……”云峥睁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发出梦呓般的低语，笑容看上去既幸福，却又带着几分绝望。 “就算是你的血流干了，眼睛的颜色也不会改变。所以，就算是死，你也还是个异类。”不知是不是出于对云峥方才恶意提示的还击，萧秦冷笑着开口。 “你……”虽然视线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云峥看向萧秦的眼神却依然满怀怨毒。他怎么能不怨恨萧秦，怨恨他即使在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时候，也不肯给予自己以平静。 “喝我的血。”萧秦用犬齿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命令云峥。 “不喝……死也不……”即使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力气，云峥也并不配合。 “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死了，那也不过是作为一个废物，而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萧秦倒也没有强迫云峥，只是继续向云峥的伤口上撒盐。“所以，我果然还是和你不同。你不过是个可怜的异类，而我……” 不知是萧秦的话产生了作用，还是求生的本能占了主导，萧秦的话还没说完，云峥突然好像死人前的回光返照般抓住了他的手腕，并用力吸起了萧秦的血。虽然伤口被云峥像这样发泄般狠狠用力吸着血的确很疼，但萧秦却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制止云峥这近乎野蛮的举动。 自己没死，何欢也没死，云峥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一切都得到了顺利的解决，按理说每个人都应当相当满意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何欢却感觉云峥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郁了。 “你我本来就是异类，就算是你再怎想要掩饰，也是不变的事实……”萧秦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响，让云峥感到痛苦的同时却也觉得不无道理。 “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方向。有些东西就算是自己不承认，却也还是一样摆在那里，不会有丝毫改变……”但即便如此劝解自己，云峥却也还是不明白自己这好像一直受到了诅咒的命运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一切似乎都已经开始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自己只需要暗中随何欢一同返回都城就可以的时候，却有快马加急送来了宫中生变的消息。云徊的倒行逆施引发了叛乱，而叛乱又让有些人觉得是已经抓住了可趁之机。 贵为皇亲的何欢虽然重兵在握，但认为他也是远水难解近渴，有人带头发动了政变。众人心中早生不满，一直以来所缺少的其实不过是一个敢于领导之人，于是纷纷响应的官员包围了皇宫，云徊不过只是依靠着那一小部分自己的亲信在负隅顽抗、困兽犹斗而已。 “你难道不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来？”临行之前，云峥曾这样问过萧秦。只要萧秦能够点头，那就算是要他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萧秦却态度坚决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虽然有些本事，但却也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千军万马，更何况天命不可违是所有修道之人都该明白的道理。”萧秦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断被云徊追杀，云峥却竟然好像一点都不恨那个想要他的命的亲哥哥？ 萧秦的话让云峥感到了一种绝望，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放弃希望。“不能倚靠萧秦，那就只能倚靠自己的力量！”为了提高行进速度，心急如焚的云峥甩掉何欢的大军，只带了一支精锐队伍疾行，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总算是在云徊支撑不住之前赶回了都城。 云峥的出现让乱党们一时间乱了阵脚。被云峥曾立下的战功威慑，又畏惧于已经接近的何欢的力量，乱党之中有人开始倒戈，让已经熟悉征战的云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这临时组织起来，又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 暂时算是平息了内乱，来不及理会那些叛臣贼党，云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入宫去见云徊。“就算是哥哥想要杀自己，但如今自己也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对哥哥的忠诚，那么……”想到即将要见到已经许久都未曾见过的云徊，云峥的心中既忐忑不安，又有一种隐隐的兴奋难耐。 只是这宫中空空荡荡，让云峥寻了半天也依然不见云徊。以为云徊是隐藏在某处避祸，云峥抓住了一个匆匆逃过的宫人。“我问你，皇兄现在何处？”焦急的云峥情急之下险些扯烂了宫人的锦衣。 “陛下在……歌台……”宫人不知云峥的意图，一时间吓得浑身如筛糠般乱抖。 “歌台？我为何不知？”云峥蓝色的眼睛狐疑地盯住了眼前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的宫人。 “歌台……乃是陛下新建，专用于……”宫人因为受了惊吓，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让云峥彻底失去了耐心。 “够了。”不悦地打断了宫人的啰嗦，云峥松开了那可怜的宫人。“速速带路。” 云峥的话倒让那宫人松了一口气，生怕激怒云峥，一路小跑着将云峥带到了一处高台之下。这高台正是宫人口中的“歌台”，只因云徊喜欢那在高处奏乐高歌，且有风吹起衣袂飘飘的感觉，才特地建造。 高台巍峨，纵然抬眼望去，一时间也难见到上面的情形。还没等云峥继续抓住宫人细问，一阵悦耳熟悉的琵琶声已经传到了云峥耳中。云峥仰头再看，那歌台上竟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火光中飘出乐声阵阵，不用问云峥也知道那演奏之人正是云徊。 音乐和语言一样，即使再相似也有着演奏者独一无二的特征。云峥同样精通乐理，又是云徊亲手所教，就算是有可能听错了别人的弹奏，却也万万不会听错云徊的弹奏。 “哥哥……”所有的怨恨和疑惑都被一种恐慌所取代，云峥不顾一切地向那火光燃起的方向奋力冲去。 第47章 热泪 云峥没有听错，那弹奏琵琶的人正是云徊。虽然身处烈焰之中，云徊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满足。世界在燃烧，而他就在火焰的中心进行着表演，巨大的兴奋和满足让云徊这最后的演奏竟成为了无人可以超越的绝响。 他之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是因为残存的理智和羞耻心让他自觉无颜面对云峥，也同时算是对一直无法摆脱罪恶感的自己的救赎。可以焚尽一切的大火在吞噬一切之后也会给予新生命以养料，希望自己的死可以成为云峥新生的开始，算是云徊送给自己弟弟的最后一份礼物。 当云峥好不容易几乎是爬上了高台的时候，眼前除了赤红的火焰就只有那仿佛要燃烧一切的热度。没有见到云徊最后一眼，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听到，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似乎也就要被这烈焰一同焚尽、摧毁，云峥突然有冲动想要冲进火海，和云徊一起去往另一个世界。 “也许，我和他一起去的话，就可以在下面再见，然后问出那迷惑自己许久的答案……”这样想着，好像着了魔般，云峥向着那正不断跳动着的火舌慢慢走去。 “原来我看错了，你竟然是如此懦弱的人！”一个冷淡又带着那么几分讥讽的声音将云峥唤醒，然后果然看见了萧秦那张可恶的脸。 “我的事与你何干？”云峥蓝色的眼睛满怀愤怒地看向了萧秦。 “是与我无关，所以无论你要死要活都是你自己的事。只不过我是在笑自己，白费了半天力气却不过是暂缓了一个窝囊废想要寻死的过程而已。也没什么，就当我是吃一堑长一智好了。”萧秦挑眉一笑，转身背对云峥，竟然真的再也不理不睬。 “谁说我要去寻死了？”被萧秦这么一激，云峥本能般进行了还击。“倒是你，为什么不帮我把他救出来？”将云徊的死迁怒于萧秦，云峥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理。 “我只对你一个有些兴趣，至于他人，却都与我无干。就算是你们身上流着的是一样的血也好……只不过你要死要活终究是你自己的自由，我能救得了你一次，却没法救你千次万次。如果你真的一心求死，现在正是个大好机会。”萧秦回头看向云峥，目光又看向了那燃着的烈焰。 “哼……”看到萧秦突然这样积极地劝说自己去死，云峥突然间变得一点都不想死了。“的确，死又有什么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甚至连那么一点点骸骨都留不下来……他要活着，要向将云徊从他身边带走的那些人报复，要他们用血来偿还！” “怎么？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和我一起下去为好。不然，这高台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萧秦微微扬眉，然后果不出所料地看着云峥慢慢靠近了自己。没有开口继续讥讽云峥，萧秦拉着云峥纵身一跃，跳下了高台。在安全之处听着高台轰然倒塌的声音，云峥却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也同样崩塌了…… 虽说云徊的死的确是不能怪在萧秦身上，但云峥始终认为萧秦有见死不救、袖手旁观之嫌，也因此冷淡了萧秦。虽然恨不得立即将所有发动政变之人都千刀万剐，云峥却终于还是压抑下了满腔的仇恨和怒火。 “自己所带兵力不多，若是因此而引起已降者的不满，就算是萧秦肯帮忙，只怕自己也难免要成为下一个云徊。只要自己能够将这江山牢牢掌握在手中，自然也不愁找机会将所恨之人一个一个慢慢除掉……”这样在心中打定主意，云峥决定还是按照礼数先去拜见自己的母亲月姬。 清楚地知道母亲并不喜欢自己，但想到无论如何母亲的亲生孩子也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已，幻想着月姬对自己的态度会有所改变，没有让下人提前通报，云峥慢慢走进了母亲的寝宫。他有些好奇，想要知道月姬平时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在生活的。只是还没等他看见月姬的人影，就已经先听见了什么人在用力砸东西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出去……”月姬的声音不像云峥记忆中那样冷淡、庄严，听起来倒有几分歇斯底里。 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这样的时候去拜见月姬，云峥未免有些踌躇。“想必是母亲已经得知了哥哥的死讯，故而才会如此失控……”这样猜测着的云峥更是因为月姬的抽泣而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宽慰一下痛失爱子的母亲，又担心母亲会触景伤情，云峥犹豫着不知道怎样做才好。也许是哭累了，月姬的声音越来越低，又渐渐归于平静。想着母亲也许是睡着了，正打算小心离开的云峥突然因为月姬所发出的一阵狂笑停下了脚步。 明明是笑声，明明应该是表达愉悦的方式，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担心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因为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而得了失心疯，云峥再也顾不上多想，转身冲了出去。 “母亲……”并没有使用宫中的规矩来称呼月姬，云峥选用了一个孩子称呼母亲的最简单的称呼。这样的呼唤让月姬突然停止了动作，一双眼睛满怀期待地看向了云峥。只不过在发现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云徊而是云峥的时候，月姬的情绪突然变得更加失控。 “走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突然变得更加狂躁的月姬抓起桌上的烛台掷向了云峥。 “母亲……”了解母亲的愤怒与悲伤，云峥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更加想要上前安慰。 “滚开……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别用你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月姬怒骂着，不断将各种可以找到的东西扔向云峥。 “狼一样的眼睛……吗？”月姬的话深深刺痛了云峥的心。好像突然变成了木头般，云峥静静呆立着，全然不去躲闪月姬丢过来的器物。不知多久之后，终于累了的月姬渐渐平静下来，却还是不去理会云峥，而是时而哭泣，时而大笑地开始了自说自话。 良久之后，只觉得自己好像刚刚从一个长梦中醒来，云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苦涩且诡异的笑容。转身拂袖而去，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围了云峥——虽然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孤独。 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发泄、排解出这心中难以承受的愤懑和痛苦，不知道该向何人去诉说，此时云峥眼前浮现的只有一个人的脸——萧秦，那个他曾经发誓还清了恩情之后就一定要杀死，或者至少永不相见的萧秦。 “只有那个人，也许只有那个人才能明白……才能真实地理解我所承受过和承受着的全部痛苦……”眼中忽然一热，云峥伸手探向了自己的面颊。有些不能相信指尖上那残留着的痕迹会是自己的泪水，云峥试着去舔了舔，然后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咸中带着一种无法言表的苦涩。 第48章 徘徊 世间之事似乎总是充满了讽刺，不惜同室操戈也要夺取帝位的云徊落得了个和自己的父亲云隐相似的结局，却将帝位留给了云峥。只是在云峥看来，比起这个来说他更想得到的却是亲人的爱和认同。最终的结果似乎是每个人都失去了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住的，却得到了他人用尽千方百计也不能换得的…… 在准备登基之前，虽然还有许多事要做，但云峥还是选择了首先去见云徊的皇后，何欢的妹妹。不是因为他对美人有兴趣，而是因为云徊和皇后生有一子。无论如何，这孩子都是云徊的血脉传承，也是他和云徊在这世间唯一最后的联系。 “嫂嫂……”思量了半天，云峥还是觉得无论怎样称呼眼前的何氏都还是有些尴尬。 “陛下……”尴尬的又何止是云峥，何氏也是欲言又止，脸上早已珠泪成行。因为身份的确有些尴尬，虽然云峥尚未登基，何氏也还是识趣地称其为陛下，怕的是云峥认为自己心怀不满而惹祸上身。虽说云徊之死倒也和云峥无关，但看到云峥却还是不能不让她悲伤、恐惧。 “我有一事相与嫂嫂商议，却不知道嫂嫂是肯还是不肯？”看着悲伤欲绝的何氏，云峥心中又想起了云徊，只想尽快说出自己的目的，然后离开这令人触景伤情之处。 “陛下请讲……”不知云峥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何氏只有忐忑着先应承下来。 “我登基之后，仍欲立嫂嫂为后……”云峥坐下来，凝眉打量何氏，心中揣度着她的态度。 “陛下不可，惟有此事万万不可……”云峥此言一出，何氏顿时惊得花容失色，慌忙跪倒在云峥脚下。 “为何不可？”云峥并没有忙着扶起何氏，反倒稳坐高位，蓝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何氏。“这帝位，并非我之所求……”云峥幽幽叹息之后，重又继续开口。“我皇兄唯有一子，乃是与嫂嫂所生。若依我所言，日后此子则为太子，他日即位登基，也算是我将这皇位交还于皇兄了。” “这……”云峥此言一出，何氏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不知云峥是在哄骗自己，还是真有此意，何氏迟迟开不了口，生怕一句话说错就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嫂嫂放心，虽然你我有帝后之名，但我还仍以兄嫂对待嫂嫂，绝不会做半分背德越礼之事。”看出了何氏的顾虑，云峥想要打消她的疑虑。 “虽则如此，但奈何众人……”何氏虽然对云峥的话也有些心动，却仍然顾虑重重。云峥所言虽然听起来诱人，但不解其中内情之人只会认为是他们叔嫂之间有什么不清楚。 “只要你我自认为无愧于皇兄，又何必在意他人眼光？”云峥这么说倒并不是单纯的给何氏听，而是他心中的确这么想。萧秦的言行已经在无形之中对他起到了影响。 “既然他们本就认为我是个异类，那我就偏偏要做出些另类之事来让他们明白我和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反正这天下都在我手中，看他们又能把我怎样？不过也就只能是背地里议论，空有些烂嚼舌根的能耐罢了……”心中这样暗想，云峥却没有开口，而是用沉默等待着何氏的回答。 “如此……就依陛下所言，臣妾无不从命……”何氏忖度良久，觉得云峥的提议虽然可能有损自己的声名，但却还是有利于自己。否则以自己一个先帝皇后的身份，苟活在宫中实在不易。就算是云峥肯送自己出宫，早已习惯了宫廷生活的她只怕也是难以适应。 天下的大多数母亲总是会优先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何氏自然也不能例外。虽然不明白云峥为什么竟然会想要让自己的侄子来做太子，更怀疑云峥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但出于对自己孩子的前途考虑，何氏也觉得不能不答应云峥。虽然这其中也有着不小的风险，但无论如何却也都是个难得的机会。 得到了何氏的应允，云峥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的必要，起身告辞了何氏，云峥独自徘徊在月下的回廊中。这幽深静谧的宫殿对于他来说既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自从云徊自焚之后，他没有一个晚上能够睡着。憔悴让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比平日更少了几分生气，也更加显得冷淡、残酷。 疲倦让云峥在月光下闭上了眼睛，本以为置身于这样宁静、柔和的月光之下会让自己的身心获得平静，却没料想一闭上眼那天那冲天的火光就又浮现在了眼前。心头一惊，云峥带着几分恐惧睁大了那蓝色的眼睛。“云徊，哥哥……他会不会正在那冰冷的地下怨恨、责怪，又或者是诅咒着自己？难道，他恨我？果然该死的那个其实是我吗……”云峥苦笑着自言自语。 那天之后，他又去见过月姬一次，当时月姬就对他说出了相似的话语。“为什么？为什么死掉的那个不是你？为什么……”虽然早就知道母亲几乎从来没把自己当做是她的孩子，但却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偏执到如此地步，云峥的心中痛苦难言。 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明知无法得到母亲的爱却也还是要在心中隐隐渴求着，甚至幻想着终究有一天那与生俱来的血脉联系会让母亲转变对自己的态度。惊慌无助，又在心中认为死去的云徊一定是在怨恨自己，云峥此时甚至连去死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怕，害怕如果真的会在地下与云徊相遇，那时候又应该怎样去面对云徊？活着的时候无法被爱，死后更是无颜面对亲人，天上地下竟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悲哀而可笑的命运究竟应该怎样去面对，又该以何种勇气去继续？感觉到自己再也无力独自支撑下去，云峥想到了一个办法。 “萧秦是道士，所以应该也有和鬼魂沟通的能力……”想起了这点，云峥开始在月夜下狂奔，正如同当年的云徊一样，只是两个人的目的有着截然的不同。 云峥身上的确流着和云徊一样的血，也会产生出于云徊相似的情感和反应，只不过云徊的身边没有萧秦。如果云徊身边也有一个类似萧秦对于云峥般的存在，一切会向着怎样不同的方向发展？虽然这一点并没有人能确切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没有萧秦，云峥只怕注定会将云徊的悲剧重复上演。 第49章 招魂 虽然已经有多日未见过萧秦，更不了解萧秦的动向，但想要找到萧秦对云峥来说却并非难事。果然，云峥毫不意外地在石匠的住处找到了萧秦。 “我有事与你相商。”才刚见到萧秦，云峥就全然无视一旁的石匠，而是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盯住了萧秦，又劈头盖脑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既然如此，你我出去说好了。”有些奇怪云峥究竟要和自己商量的是什么，萧秦立即将云峥支了出去。云峥知道了自己半人半妖的身份也就算了，被其他任何人知道也好，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让石匠知道自己这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是道士，自然也了解沟通阴阳之术，无论如何让我再见我哥哥一面。”才刚出门，云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也不问萧秦是不是有那样的本事，云峥好像就已经在心中认定了萧秦无所不能。 “办不到。”萧秦冷淡却干脆的回答，让云峥顿时感觉如坠深渊。 “为什么？”面对萧秦的拒绝，云峥有些怀疑是不是萧秦在刻意和自己做对，蓝色的眼睛里有杀意升腾而出。 “姑且不论你的要求有多难做到，修道者各有各的修炼之术，你说的那种事情我并不擅长。”萧秦微扬下巴，瞥了云峥一眼。“你有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无视于云峥所表露出来的杀意，萧秦却反倒开口问出了一句关心。 “与你有什么相干？”被萧秦一语中的，又感到自己是在以怨报德，云峥突然没来由觉得有些局促。萧秦的一句淡淡关心之言，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云峥的恨意和杀心。实在是太久没有被谁关心过了，即使是不再期望，即使明知道对方是虚情假意，云峥也还总是不能不被打动，更何况他已经清楚地了解了萧秦的为人。 萧秦是那种就算心中真的在关心别人，也还是会对对方冷言奚落，甚至讥笑嘲讽的人。所以只要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什么好话的话，那就一定是真的不会有假。大多数时间，云峥都不期望能从萧秦口中听到什么好话，更是不敢期望萧秦会表现出什么好态度来。如今萧秦这冷不防的带着关心的一问，倒还真的让云峥乱了阵脚。 “哼，是吗？真的与我无关？那你为何还要来问我与鬼神相通之法？如果我没猜错，你正是因为此事才夜不能寐，我说的可是不假？”萧秦一连串的问题让云峥一时哑口无言，半天竟也不能回答上来一句。 “只不过……如果你真的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我倒或许能够代为传达……”萧秦话锋一转，虽然表示出了妥协，但听起来却有些少见的犹豫不定。犹豫并不是因为他有心想要推脱，而是因为类似于像这样和鬼魂沟通，穿梭于阴阳之间的事情他还从未尝试过。 不过没试过，或者不在行倒也不能说明他就完全一窍不通，一筹莫展。一方面认为云峥的情况实在有些令人堪忧，不想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一次次拯救回来的人最后竟然简单地被自己的心魔所击溃；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尝试和挑战自己的能力究竟还有多少余地可以开发，所以最终萧秦也还是难得地选择了迁就云峥。 “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会编出些谎话来骗我？”云峥的多疑让他就连萧秦也不能完全相信。毕竟，如果连亲生的父母兄弟都不可信的话，这偶然结识的陌生人又能值得相信几分呢？ 自己难得生出的好心并没有被感激，反倒被怀疑，萧秦没有说话，而是面带愠色地瞪了云峥片刻，又慢慢开口。“到时候，我可以说出一件只有你们两个人才会知道的秘事，是真是假你自己分辨。还有就是，既然你根本就不信我，又何必来求我？”已经有些动气的萧秦轻拂衣袖，转身就待要走。 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就这样惹恼了萧秦，只怕后果只能更糟，而且说不定从此再也不会有和云徊沟通的机会了，云峥急忙拉住了萧秦的衣袖。“我信你。但……你也不可负我……”话才说完，云峥突然觉得自己的言行好像有什么地方感觉有些别扭，于是又慌忙松开了手中萧秦的衣袖。 “你若是个女人，刚才那一幕看在别人眼中，定会认为你是在挽留薄幸的情郎吧。”萧秦毫不留情的指出了云峥为什会自觉别扭之处，看着云峥那张瞬间涨红了的脸，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恶意和奚落的笑容。 咬牙克制着自己不对萧秦出手，云峥不断在心中对自己说那是因为萧秦对自己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等到，等到这个人再也没有可用之处的时候，一定要亲手将其杀死……”云峥带上了狠意的那双蓝色眼睛，在静谧的月夜里看起来竟然有些狰狞。 “那……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答案？”努力调整呼吸，竭力隐藏自己心中几乎就要无法控制的杀意，云峥想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更平和些，也更加能够迷惑萧秦一些。 “等我见到他之后，自然会告诉你，但你必须给我一件他生前用过之物。”萧秦背转过身，将毫无防备的背部留给了云峥，像是在对云峥做出进一步的考验。 “慢着……”云峥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萧秦那挺拔，却莫名让人感到寂寞的背影，真希望单纯依靠目光就可以将萧秦刺成蜂窝。虽然心中这样希望，云峥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动手。即使是眼前的萧秦看起来再容易攻击，也绝对不可以。只因为一旦失败，那后果自己无论如何也都实在是承受不起。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6节 “怎么？”被这样一叫，萧秦转身面对云峥，眼角眉梢之间带着淡淡的疑惑。 “这个……给你。但事后你务必毫发无损地还我！”云峥咬牙，慢慢摸出了那一直珍藏在身边的木雕，又慢慢递在了萧秦手中。他哪里知道这木雕并不是云徊所说的那样乃是自己亲手所刻，而其实不过是云徊抢来的一件“战利品”。 “如果你真的这么信不过我，又何必一定要来拜托我？”萧秦虽然接过了木雕，算是用行动表示已经接受了云峥的请求，嘴上却依然毫不客气。 “不错……”云峥凝视着萧秦，良久之后，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选择用你，也理当信你才是。”说完，云峥转头就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虚假客套的寒暄告辞。 “怪人……”萧秦看着云峥的背影摇头。“不过，我和你倒也算是彼此彼此……”萧秦自言自语着，握紧了手中的木雕，脸上露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微笑。 第50章 了断 万丈歌台被焚尽的那天，云峥知道自己心中的某处世界也随之一同焚毁殆尽了。现实中的歌台或许还会有被重新建起的机会，但他心中的世界呢？心中空荡荡的感觉让人不舒服，不明白生存的意义究竟为何，云峥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什么人，或者用什么方式来填满这内心的空缺才行。 静寂无人的时刻，突然想起了桑嶦国那位美丽却可怜的公主，云峥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酸涩。女性特有的温柔可爱让云峥突然生出了一种向往，但他随即却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情变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复杂，云峥犹豫着是不是真的应该重选宫中的妃嫔。就在他为妃嫔的事情犹豫不定的时候，萧秦却主动找了上来。 “你……”想要开口问萧秦可是有了关于云徊的消息，话到嘴边云峥却激动得喉头发紧，竟然一时没有办法继续发声，只是一双光芒闪动的蓝眼睛看起来分外明亮。 “没有。”不用云峥开口也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萧秦冷冷的一句回答让云峥眼中的火焰迅速熄灭了下去。“你给我的东西的主人并不是你哥哥。” “你胡说……”云峥咬牙，一双眼睛重又亮了起来。 “不仅如此，它的主人还被你哥哥活活打死，又抢走了这为她带来灾祸之物。”无视云峥的愤怒和怀疑，萧秦抬手将手中的木雕扔向了云峥。 “我……不信……”云峥伸手接过木雕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萧秦，眼睛里有厉光一闪。“明明是你自己学艺不精，却要来蒙骗我吗？” “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我学艺不精？”对于云峥的无理责备，萧秦却也并不气恼，只是冷冷一笑。“你想杀我？那就尽管试试好了。只不过就算是你真的杀得了我，真相也还是改变不了的真相。” 萧秦此言一出，云峥之觉得全身的气力好像突然间被抽走了一般，颓然坐在了他那张华丽的龙椅之上。稍稍冷静下来，他开始反思起萧秦的话来。越想越觉得透体生寒，云峥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解开了那掩盖着真相的幕布的一角，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真的将它揭开。 “好……我就再给你一件绝对是他生前所用之物，看到时候你还会拿出怎样的借口……”虽然心中已经有数，云峥却还是嘴硬着虚张声势。 “哼……”萧秦微垂眼皮，接过了云峥递过来的一面琵琶。 云徊生前经常弹奏琵琶，最喜爱的虽是那天和他一起焚毁在烈焰之中的那把，但常用的却也还剩下了不止一把。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天歌台之上的旋律就难以抹去地萦绕在耳边，云峥将云徊生前用过的所用琵琶都收集在了一起，时不时就难免要对着这些琵琶睹物思人一番，到不曾想此时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只见萧秦闭目怀抱琵琶，半天不言不语，也不像是在做什么法术，云峥想要开口询问，又怕惊扰了萧秦施展法术。只好耐下性子来等，等着等着，云峥却又动了杀心。 眼前双目微闭的萧秦看起来毫无防备，云峥蓝色的眼睛久久凝视着萧秦，眼珠动也未动一下，心中像是掀起了翻天的狂澜。萧秦对自己的羞辱倒也不是一定要计较不可，云峥顾忌的是萧秦所展现出来的那可怕的未知力量。 “虽然这个人说要让我在那万人之上，但若是他改变了主意，而成为他人得力助手的话……”越是这样想，云峥越觉得不能留下萧秦，却苦于萧秦本领高强而迟迟不敢动手。萧秦对他来说实在是个有些微妙的存在，有时候好像是左膀右臂般重要，有时候偏偏又觉得他正是那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杀，他也多少有些心中不舍；不杀，又觉得此人实在难留，更加棘手的是偏偏他还没有能杀得死萧秦的把握。这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时间就在云峥的犹豫不决中悄悄溜走了。 “你哥哥并不怨恨你。”萧秦突然的这一开口，差点没将云峥从龙椅上惊起。“他只说无颜面对你们的父亲，所以要你务必将栖云国发展壮大，方才能赎他的罪过。” “这不过都是你为了宽慰我而编造出来的吧？”云峥冷哼一声，眼睛微拢，看向了萧秦。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和你非亲非故，又不想从你那里换取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地去骗你？”萧秦语气如平常一样冷淡，回答得更是毫不客气。“他还说，他这一死，从此天下又少了双绝。”慢慢抬起眼皮，萧秦看向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 “双绝？我怎么不知道？”云峥突然大笑出声，好像刚刚听说了一个最有趣的笑话一样。如果说方才还不能确定，他现在倒是几乎可以确定萧秦是在说谎无疑，只因为他确信从未从云徊口中听说过什么关于“双绝”的话。 “是吗？他的琵琶，你的舞姿，难道不是号称天下双绝吗？”萧秦微微抬起眼角，意味深长地瞥了云峥一眼。 萧秦的话让云峥顿时觉得脸红发热，眼睛转向一边，不去看萧秦。此时，云峥已经完全相信了，相信了萧秦说的应该是实话，至少他应该是真的见到了云徊的鬼魂。因为除了云徊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自己竟然会跳舞，即便是有人也许有机会偷偷见过，也是宫中之人，萧秦却绝无可能知道。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萧秦为了对自己装神弄鬼而将所有宫人盘问了一遍，但那无疑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他也相信平日里对他人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的萧秦绝对不会如此无聊。 “你敢发誓方才所言绝无半句虚假？”虽然被说成舞姿冠绝天下让云峥有些难为情，但却还是看向了萧秦的眼睛——看着对方的眼即使不能保证对方一定是在说实话，但却至少能够发现对方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的必要。只不过我倒是对那堪称一绝的舞姿有几分兴趣……”萧秦勾起嘴角看向云峥，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 “此非难事，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也好。”一个念头突然生出，云峥挑眉一笑，看上去自信而又镇定，方才的窘态一扫而光。“自己的舞从来都是只给云徊一个人跳的，自己所在意的亲人，甚至自己所在意的全部也不过只有云徊一人而已。如今，是该做些什么，让云徊不再是那个唯一特定的人的时候了……” “哦？倒要领教领教。”确实对云峥的舞艺产生出了强烈的兴趣，萧秦对云峥突然表现出来的配合态度既有些惊异，却也正求之不得，自然也不再奚落讽刺云峥。 “今日之后，我的舞姿将再也无人可见，和哥哥的琵琶一样真正成为绝响了吧……”心中这样想着，抬手挑去了碍事的外袍，云峥颌首对萧秦微微一笑。“看来，是到了该了断过去的一切的时候了……”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更没有想过会是用这样的方式，云峥选择了用这样独特的方式告别了过去，告别了那曾经深深敬爱过的兄长。 第51章 国师 “我若是想要拜你为国师，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答应？”心中揣测萧秦所追求的应该是闲云野鹤般自在悠闲的生活，云峥忐忑着开口。 “国师平日里做的都是些什么？”出乎云峥的意料之外，萧秦的回答倒是表明了他对当国师这件事似乎有着那么几分兴趣。 “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满足我偶尔提出的要求就好。”云峥盯着萧秦，想要捕捉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哦？我倒是觉得，这才正是天下间最难做的……”萧秦低头轻笑。“欲壑难平，人的贪欲总是没有止境。” “我不会对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的……”云峥转动眼珠，把未出口的话埋在了心间。“我不过是想要控制你，尽可能地在我所能掌握的范围之内……” “是吗？”萧秦慢慢抬起头，凝视着云峥那双有些奇妙的蓝色眼睛。这样的眼睛，有时候看起来有种迷离的梦幻感觉，有时候却又未免显得有些冷漠、凶残。 “如果你一定要拒绝，当然我也没什么办法……”突然而起的微风拂动起了两个人的衣袂，又吹起了云峥心中一直在刻意压抑着、掩饰着的某种心情。 “你想要我留在身边，是因为你在害怕……”萧秦的眼睛亮了起来，比这夜色中的漫天星光加在一起都还要更亮。 “不错，我的确害怕。”对于萧秦这样突如其来的说法，云峥非但没有丝毫被戳破的慌乱，反倒是坦然一笑。他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付萧秦，因为他们两个在骨子里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是吗？那你倒是说来听听，你究竟怕我什么？”面对云峥所表示出来的退让，萧秦却依然步步紧逼，含笑问出了更加逼人的问题。 “我……我怕你会……离开……”这一次，云峥目光闪烁着躲开了萧秦的眼睛。 “你是怕我离开之后，早晚会对你不利，对吧？”萧秦勾起嘴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又缓缓垂下了眼皮。 “是……我就是怕……所以……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云峥咬牙看向了萧秦，刚才的慌乱一旦散去，反倒被一种坚决所取代。 “有吃有喝，又有你这个权倾天下的皇帝撑腰，就算是要随时提防你会不会暗中来上那么一刀，却也可以说是利大于弊……”萧秦的语气不阴不阳，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晴不定，让云峥未免有些心慌，只觉得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也没有面对萧秦更让他感到紧张没底。 “那……你……”夜风明明凉入肌骨，云峥的鼻尖上却渗出了汗珠，从内而生的燥热让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头发紧。 “我答应你，不过条件是你也必须要满足我的要求。”萧秦抬眼一笑。 “你的要求是什么？”云峥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比方才更深邃了几分。 “我的要求？我随时都有可能对你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正好像你也随时有可能对我提出各种可能的要求一样。”萧秦将目光从云峥身上移开，仰头看向了夜空。 “但……我却没有你那么大的本事……”萧秦能够点头本是云峥一直希望着的，但他却又不敢立即答应这个令人难以捉摸的萧秦开出的条件。 “放心，我提出的条件，自然不会是你根本就无法做到的，所以你也不能对我提出任何有悖天道人伦的非分要求。还有就是，你若是没有胆子答应我，自然也不该试图留下我，不是吗？”萧秦带着几分嘲讽和蔑视的笑容刺痛了云峥的自尊心。 “我答应。”应诺的话脱口而出，云峥只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和萧秦赌博，至于赌注是什么，他却并不清楚。 “好啊，既然你能答应我，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你呢？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国师了。”萧秦突然提高了音量，像是在提醒云峥——你和我之间的契约已经生效。 “那你……能不能帮我配制出一种药？”刚刚得到了萧秦肯定的答复，云峥就立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哼，看来你倒是有备而来呢。”萧秦冷笑一声，勾起眼睛看云峥。“说吧，什么样的药。” “能让人无法留下子孙后代的药。”云峥那常常显得有些阴郁的蓝色眼睛这时才好像突然被什么点亮了般亮了起来。 “你打算用在自己身上？”萧秦微微偏头，狐疑地看向了云峥。 “不错。”云峥点头。已经决定了要重选宫中妃嫔，用些什么来排解这心中莫名的空虚苦闷，在此之前他要做的正是这件事。 “难道你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很不公平？只为了你的私心执念，就要剥夺别人做母亲的机会？”萧秦眼睛半睁半闭，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也不知道他究竟会给出肯定的答复还是否定。 “就算如此，也只能怪她们自己的命不好，做了我的妃嫔……”云峥冷哼一声，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丝毫的不妥。 “自古没有不败的江山，就算是留下后代又能怎样？我已经打定主意将帝位传给皇兄之子，若是有妃嫔中谁有了自己的孩子，难保不会对我这侄儿不利，又或是生出什么祸患……与其如此，不如根本就不给她们那样的机会。”像是想要说服萧秦般，云峥继续开口解释。 “虽然你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偏激，但却也不关我的事。你要那样的药，我给你就是。”萧秦出人意料地痛快答应了下来。“但用这药却难免对身体造成些损害，你确定要自己来服？或者，我也可以帮你弄些专门给女人来服用的药……”萧秦挑眉，抬眼看向云峥。 “如果他选择让别人服药，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如此自私自利之人身边！实在不行，就先除了这个祸患再走……”虽然表面不动声色，萧秦的心中却也动了杀机。他知道冷淡的人并不可怕，但如果一个人冷淡的同时又极度自私，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之相交。 “与其让他人服用不如我自己亲自服用更加可靠，但你却千万莫要骗我……”云峥突然盯住了萧秦的眼睛。 “骗你？放心，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会骗你的。”萧秦开口笑出了声音。“只因为我并没有那样的必要。” “如此最好。只求国师你千万莫负方才之言！”虽然刚刚萧秦明明说出了要杀自己这样大不敬的话，云峥却笑了起来，笑得周身舒畅，却不知道他刚刚才通过了萧秦的一道考验。 第52章 选妃 云峥选妃，选拔的对象是朝中大臣们适龄的女儿。一来是因为想要借此来拉拢一部分权臣，二来则是比起容貌，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妃嫔们的品行。 “虽说平凡人家就未必没有好的女儿，但如果是从小就受到严格教育、熟知礼数的名门之女，想必品行定然比普通人家要好上几分，也应该更容易约束……”云峥之所以会这样想，自然和他的母亲月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因为月姬曾经失宠，并将此怪罪在云峥头上，所以深受其害的云峥自小就对这后宫暗斗争宠之事相当反感。如今，既然他本人要为自己选妃，自然是不能不格外留意这一点。 只不过虽然云峥自认为自己想的是条条在理，但他却忘记了无论如何女人终究是女人，是不是喜欢争风吃醋虽不能完全说和自小的教育熏陶无关，却在更大成分上源自于天性。不必说别人，单说他的母亲月姬，又何尝不曾是名门望族之女呢？ 云峥的诏书一下，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掷入了一颗大石般，掀起了层层的涟漪。有意讨好新帝，家中有女儿的大臣中，有些开始跃跃欲试，想要用自己女儿终身的幸福来铺就自己飞黄腾达、直奔青云的大路。 且说朝中大夫楚洪有一个女儿楚云袖，虽然并不十分美貌，却也正当青春妙龄。虽说要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入深宫，度过那漫长的寂寞岁月，他也多少是有些不忍心，但为了个人的前途和家族的利益，还是决定放手一搏，用自己的女儿来赌上一回。 而听说自家父亲要将自己送入宫中，楚云袖心中是一万个不满，暗恨自己的父亲糊涂。她之所以不愿入宫，倒不是因为害怕深宫寂寞，而是因为心中早已有了那意中之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夫柳沐之子柳尚清。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君命、父命又难以违背，楚云袖有她自己的打算。皇帝虽然大举选妃，却也并没有强制要求适龄的女子必须应选，所以楚云袖知道最大的障碍还是来自于自己的那位官迷父亲。 “如果我不符合那选妃的条件，父亲自然也就不得不断了那想要做皇亲国戚的念头……”虽然心中多少已经有了主意，楚云袖却并不确定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够成功落选。 选妃的条件其实相当宽松，只要出身贵族，品貌端庄即可，而这“品貌端庄”其实又是个极其模糊的概念。自然不能在这些条件上动脑筋，思来想去，破釜沉舟的楚云袖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又有些冒险的决定。让贴身婢女想法捎封书信给柳尙清，约好夜晚花园中相会，楚云袖对于柳尚清是否会前来赴约并没有把握。 男女私会本就不合礼数，更何况还是于夜深无人之处？了解柳尚清的为人，楚云袖只能尽量将信的内容写得十分哀婉动人，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动柳尚清。收到了楚云袖的书信，柳尚清的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本就与楚云袖两情相悦，心上人即将入宫的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想到楚云袖若是真的入了宫，只怕是今生再会无期，柳尚清未免心如刀割，暗中怨恨楚洪。但虽然如此，对于到底该不该去赴楚云袖的花园之约之事，他心中未免还是有些犹豫。柳尚清向来循规守礼，楚云袖如今要他做的事却是他从来都不曾做过，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但渐渐的，那种就要永远失去所爱之人的恐慌占据了上风，让柳尚清终于还是决定去见楚云袖最后一面。 月上柳梢之时，柳尚清一身便装，悄悄溜出了家门。一路小心确保并未被任何人发现，柳尚清叩响了楚府的偏门。只不过才轻轻敲了几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的俏脸来。认得眼前之人正是楚云袖的贴身婢女，柳尚清一言未发，跟在了她的身后。 清冷的月光洒入这幽深的府邸中，更是为柳尚清的心中添了几分惆怅。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又都经过了何处，更不知道目的地究竟是在何方，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盲人夜行一般，眼前那领路的婢女就是盲人手中那探路的手杖。 “你终于来了。”花树的阴影之下突然转出一个窈窕的身影，熟悉的声音让柳尚清心头一惊，又是一喜，却又顿时悲从心生。 “是我……”喉头像是被棉花哽住了，柳尚清想要开口清理一下嗓音，却又怕惊动了夜巡的家奴。 “跟我来。”楚云袖向刘尚清瞥来一眼，只是那一眼却不知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感情。方才领路的婢女早已不见了人影，没有退路的柳尚清只好跟随楚云袖来到了隐瞒处的山石之下。 “我还在想，你今夜是不是不会来了……”楚云袖那带着几分幽怨，几分忧愁的声音好像随风起舞的柳枝般拂乱了柳尚清的一片心湖。 “我……也许不来更好……”柳尚清垂下头去，躲开了楚云袖那双含情的双目。 “你……”对柳尚清的态度心中有气，楚云袖想了想却还是压下了心中不满。今夜只怕是两个人最后的机会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小姐脾气毁掉了如此重要的晚上。“但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是……”柳尚清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或许，我应该走了。”强迫着自己，让自己绝对不能去看楚云袖的脸，柳尚清害怕自己苦苦构筑、支撑着的堤防会在看见那双眼睛的一刻轰然崩塌。 “你……等等！”看见柳尚清竟然真的转身要走，楚云袖又气又怨，方才还在脑海中假设过的无数场景瞬间都化为了虚空。 虽然站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柳尚清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看起来倔强却脆弱。他在坚持着，犹豫着也要坚持这场一个人的苦斗。 “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还是说你是在怕什么？”也顾不上是不是会被人听到，楚云袖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既然你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又为什么要来？”没有哭泣、吵闹，楚云袖说完那幽幽的一叹，却好像钢刀一样直插入了柳尚清的心，又在他那已经鲜血淋漓的心中不断翻搅。 第53章 秘会 “我……”柳尚清开口像要说些什么，嚅嗫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你什么？”楚云袖突然扑进了刘尚清的怀中，感觉到柳尚清的身体骤然变得有些僵直。 “我……”柳尚清轻轻抓住了楚云袖的肩，想要推开楚云袖。 “你在怕什么？”知道柳尚清并不会真的对自己动用蛮力，楚云袖无视柳尚清的抵抗，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柳尚清的胸膛虽然并不算十分坚实，但那从胸膛传递来的温热却让楚云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如果可以这样，就这样在如此幸福的时刻死去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算是幸福地过完了一生？”楚云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古怪的想法。 “我该走了。”柳尚清这回加大了几分力道，推开了楚云袖那柔软的娇躯。 “慢着。”被柳尚清推开，楚云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接下来却又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举动。“我已经决定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你……”这样说着，楚云袖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你疯了吗？”柳尚清急忙冲上前想要制止楚云袖的荒唐行动。 “我没疯，是你自己胆小。你究竟在怕什么？圣上选妃，却没有命令有女儿的人家一定入选，我若是……”楚云袖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就越发声高。 “我怕的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柳尚清急忙掩住了楚云袖的嘴，又将她拖入了阴影之中。 “唔……”楚云袖想要出声抗议，却无奈被柳尚清掩住了口鼻，只能睁大了一双眼睛，满怀怨恨地瞪向了柳尚清。 “你的父亲既然一心想要你入宫，你这样岂不是有违父命？”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妥，柳尚清松开了楚云袖，但又怕楚云袖继续乱来而紧张得四处张望。 “难道，为了一句父命，我就要赔上一生的幸福？”楚云袖苦笑着看了一眼柳尙清。 “身体发肤，皆受于父母，父母之命自当无不遵从……”柳尙清的脸上同样露出了一个苦笑。 “哪怕不对？”楚云袖冷笑出声。 “哪怕不对……”柳尙清咬牙。 “你走吧……”楚云袖的脸上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她曾以为自己算是了解柳尙清，但现在她却已经不能确定，确定自己是否真正了解眼前的这个古板、怯懦的人。 楚云袖的话让柳尙清顿时好像如蒙大赦般转身就走，但还没走出一步，又被楚云袖冷冷的一句话绊住了脚步。“只要你向前再走一步，我就立即扯烂自己的衣衫，高呼有贼，看到时候你怎样对我父亲交待？” “你……”柳尙清没有继续前行，满是怨恨地回头看向了楚云袖。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根本就不应该一时心软，才令自己陷入了像这样骑虎难下的境地。 “我自然不怕什么身败名裂，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楚云袖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柳尙清，映着天上的月光，像是要滴出水来。 “那……你就尽管喊人好了。”柳尙清却好像下定决心般挪动脚步，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你……”楚云袖咬牙，却并没有真的像自己刚才说的那样喊叫出声。 “什么人？”有人高声呼喝，让柳尙清和楚云袖两个人都为之一惊。 “快走……”楚云袖含怨提醒柳尙清，柳尙清略微迟疑了一下，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急忙匆匆整理自己方才扯乱的衣衫，楚云袖气息尚未恢复平稳，就看见自家的家奴冲了出来。 “小姐……”认出了楚云袖，家奴们急忙施礼。“小姐刚刚可曾发现有什么异常？” “我正想要问你们……”楚云袖伸手掩住了胸口，生怕被人看出自己有些衣衫不整。“我方才正在此处赏花，却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向那边去了……”楚云袖故作惊慌地指向了和柳尙清逃走时相反的方向。 “小姐受惊了……”家奴一面忙着赔不是，一面向着楚云袖所指的方向匆匆奔去。 “何故如此喧哗？”这场骚动惊动了楚洪，此时也走过来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大人赎罪，我等这就去将贼人擒住……”一见楚洪，家奴们更是心惊，害怕受罚，急忙就要去捉贼，以求能够将功补过。 “慢着……”楚云袖却突然高呼，叫住了正要去追赶的家奴。 “小姐？”不知楚云袖究竟是何意，家奴们也只能停下了脚步，楚洪也甚是意外地看向了楚云袖…… “贼人既然已经去远，想必纵然你们奋力追赶，只怕也未必来得及……”楚云袖这样对家奴说完，又转到楚洪身边耳语。“我府中深夜竟然有外人闯入，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只怕难免要生出些风言风语。女儿我选妃在即，此事若是声张出去，万一被什么人捕风捉影，散布出些流言蜚语来污损了女儿的名声，只怕是对选妃大为不利……”楚云袖这样的一番话让楚洪连连点头，心中连声称赞还是自己的女儿想得周到。 “既然贼人已经走远，你们再追也是枉然。想我偌大个楚府，偶尔被蟊贼光顾也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只是你们下次千万给我小心提防些才好。若是再有此事，别怪我不饶你们！”楚洪有意压下此事，家奴们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声应诺，拜谢过楚洪之后也就纷纷散去了。 “选妃在即，女儿你也还要格外小心留意才是，以后且不可如此任性……”又叮嘱了楚云袖几句，楚洪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楚云袖却只觉得心中凄苦，却偏偏无从倾诉，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撩动琴弦，在这一片孤寂的暗夜之中弹响了琵琶，可惜那如泣如诉的乐声却并未传入早已在婢女的帮助下成功逃出了楚府的柳尙清耳中。想到自己一片痴情却并未换得柳尙清的半点响应，而纵然被柳尙清拒绝、辜负，自己也还是要想尽方法助其脱险，楚云袖未免替自己感到了一阵悲哀。 “既然他不要我，我也不再需要任何人，不如就遂了父亲的心愿好了……”下定了入宫的决心，楚云袖将手中的琵琶弹奏得更加哀婉动人，只听得府中与她同样伤心失意的人们辗转难眠、泪如雨下…… 第54章 新妃 万念俱灰的楚云袖义无反顾地入了宫，却并没有得到云峥的宠爱，甚至都没能够让云峥多看一眼。理由再简单不过：虽说云峥选妃重视的是品性，但品性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只靠目测就能够看出来的，所以云峥也不能免俗地选择了那些看起来更加貌美合心的妃嫔。 楚云袖对此倒是并不介意，入宫本就不是她的心愿，没能得到云峥的宠眷，反倒是让她乐得逍遥自在。只不过虽说是认了命不再寄希望于爱情，但心中的那个人又岂是想要抹去，说要抹去，就能够轻易抹去的？ 体会到了女性特有的温柔甜蜜，云峥的确深深沉溺在了其中，但却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已。温柔、顺从固然是他所喜欢的，但那千篇一律的奉承、迎合却也让人渐渐感到了乏味。就好像是许多人喜欢吃蜜糖，可若是吃得太多也会觉得腻一样。一旦开始厌倦，对方的缺点似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并渐渐令人感到难以容忍起来…… 即便是最初对一些妃嫔相当喜爱、满意的时候，多疑的云峥也从没有在妃嫔宫中过夜的习惯。所以，虽然已经夜深，他却独自走在幽深宫殿的曲折小径上。从小就在这宫中长大，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角落都再熟悉不过，即便是闭上眼睛也都绝对不会走错。 远处，似乎有乐声传来，对音乐相当敏感，云峥侧耳细听，听出了这乐声不是出自别的乐器，却正是琵琶无疑。自从云徊死后，云峥就不敢再听琵琶，只因为那弦声一起，就会让他想起云徊，想起那火光冲天的歌台。多少知道云峥的心思，宫中之人平日也不敢弹奏琵琶，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云峥而惹祸上身。 也许是因为的确有许久未听过琵琶的原因，这琵琶声虽然让云峥想起了云徊，却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不满。缠绵悱恻的乐曲，有哀怨始终贯穿其中，让云峥突然对这弹奏琵琶的人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猜测这弹奏琵琶的应该是刚刚入宫不久的新人，又或者是妃嫔中疏于打点上下，并因此而消息不灵通的不受宠者，云峥向着乐声传来的方向小心走去。越是接近他就越是能够听出这此刻弹奏之人的确是弹的一手好琵琶，只可惜比起云徊来还差了那么一大截。 “何人在此弹奏？”云峥的突然高声询问，吓了楚云袖一跳，险些没有将怀中的琵琶掉在地上。 “臣妾不知陛下降临，故而怠慢失礼，还望陛下宽恕。”即便没有认出云峥的脸，也认出了云峥那身衣服，楚云袖慌忙跪倒在尘埃之中。 “你可是新入宫的妃嫔？”当然没有记住楚云袖的脸，云峥凭借楚云袖的服饰猜测。 “正是。臣妾楚云袖，父亲乃是大夫楚洪……”不等云峥继续发问，楚云袖就急忙自报家门来历。她之所以会在深夜弹奏琵琶，是因为心中郁结难舒，却不想竟然遇上了云峥。 “起来。”云峥淡淡开口，俯身看了看低垂着头的楚云袖，却并没有伸手去扶。 “陛下先恕臣妾之罪，臣妾方敢起身。”楚云袖只是低头抱紧了怀中的琵琶。 “孤既然让你起来，自然是已经恕你无罪了。”云峥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急切地想要看看能够弹奏出如此哀婉之曲的女子究竟生了一张怎样的脸？ “臣妾谢过陛下。”楚云袖慢慢起身，却并未抬头。 “抬起头来。”知道没有自己的允许楚云袖绝对不敢抬头直视自己，云峥轻轻叹息着开口。有时候，他的确觉得宫中的繁规缛节麻烦可笑，却偏偏就连自己也已经遵守成为了一种习惯。 不知是福是祸，楚云袖也只好慢慢抬头，然后惊奇地看向了云峥的眼睛。直视皇帝的眼睛本是大忌，但惊异于那双与众不同的双目，楚云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规矩。 同样惊讶的还有云峥，楚云袖那双大胆直视自己的眼睛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想起了桑嶦国那位曾经给了他懵懂的爱的感觉的美丽公主。虽然面貌迥异，但楚云袖却和她同样有一双大胆而明亮的眼睛，只不过却少了公主眼中那好像燃着的火一样的热情。 “孤的眼睛……”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云峥干咳一声打断了楚云袖。 “臣妾无意冒犯，陛下恕罪……”被云峥的话一提醒，楚云袖急忙再次跪地赔礼。 “你可知道，这宫中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敢弹奏琵琶了？”云峥扶起了楚云袖，有意想要吓她一吓。 “臣妾知罪……”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弹奏琵琶竟然也犯了宫中之忌，楚云袖心中暗暗叫苦。 “只要你对孤说明原由，倒也可以赦你无罪。”楚云袖的反应让云峥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表面上却偏偏还要装得一本正经。 “臣妾……心中……”楚云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让云峥满意。 “你可是心中有事？”云峥挑眉看向了楚云袖。 “正是……”楚云袖只后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要在今天晚上弹起了这惹祸的琵琶。 “你是怨恨孤未能宠幸于你吗？”楚云袖的遮掩反倒让云峥更加好奇了。试探着去问楚云袖，云峥实在想不出让她如此怨恨的理由还能有什么。 “臣妾不敢……”楚云袖的表情看在云峥的眼中，让云峥知道她并不是在矫情撒谎。 “怪了……”云峥蓝色的眼睛久久盯着楚云袖。“你既然入了宫，却并不想要寡人宠幸于你吗？” “臣妾……”楚云袖只觉得自己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索性咬牙不再开口。 “如此说来，你是心中对孤有所不满？”明白觉察出了楚云袖真的并不想要自己的宠幸，云峥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那你又为何要入宫？孤倒是记得并从未曾强迫何人……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陛下……”无法回答，楚云袖选择了沉默，但这沉默却说明了一切。虽然她始终未曾承认，云峥也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入宫？难道是你父亲逼你？你若是不说出所中意者究竟是谁，孤就先诛了楚氏一族。”莫名觉得心中有气，云峥一口气连续说出的话吓得楚云袖顿时魂飞天外，却咬紧了牙关再不开口。 第55章 琵琶 “你若能据实相告，寡人说不定还可以成全于你……”眼见威逼不成，云峥换了一种策略。 “陛下……此言当真？”楚云袖毕竟只是个天真少女，虽说对云峥的话有些怀疑，但却也还是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君无戏言。”云峥蓝色眼睛看着楚云袖，那双好像黑夜之中的郊狼般的蓝色眼睛。他并不是在用虚假的承诺来诓骗楚云袖。比起一个不过是刚刚产生出了几分好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执念的少女来，他更好奇的是究竟谁才是这少女心中苦恋着的那个人？ “可是……臣妾既然已经入宫，又岂能出得宫去？”楚云袖并不傻，她知道自己既然已经做了皇帝的妃嫔，即便是未曾蒙受过半点恩宠，也绝难出得了这宫墙。 “活着是不能出去，死了难道也出不去？”云峥勾起嘴角看着楚云袖，看得她一阵心惊。“你不用怕，孤倒也不是那个意思……”看出了楚云袖的恐惧，云峥慢慢开口解释。“若是外界都以为你已经身死，你岂不是就可以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如此，多谢陛下。”被云峥这样一点拨，楚云袖茅塞顿开，急忙跪地谢恩。 “你既然是在谢孤，可是已经打算说出实情？”云峥步步紧逼，非要听楚云袖说出那个人是谁来，就是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败给了何人。 “这……”楚云袖迟迟犹豫着不肯开口，惹得云峥一阵心焦。 “你难道是想要我先颁一道圣旨，明白写明赦去你二人之罪才敢开口？“云峥的语声带着几分不悦。 “臣妾不敢。陛下既然已经允诺，臣妾又怎敢不信陛下？”楚云袖知道自己若是再拖延着不开口的话，只怕就是真的不识好歹了。想到既然柳尙清对自己绝情，自己又何必还要如此自作多情，楚云袖终于一字一句地开了口。“那人名叫柳尙清。”楚云袖其实还是有意袒护柳尙清，只是说出了他的名字，却并没有说出他的身份。 朝中为官者众多，柳尙清做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她只希望云峥对刘尚清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然后自己再用已经回答过了云峥的问题为借口搪塞过去。 “你说的可是柳沐之子柳尙清？”云峥眼角微挑，慢慢问出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楚云袖的幻想。 “正是……”不知道云峥是不是真的会说话算数，楚云袖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哦？孤当是谁，却原来是他……”云峥轻笑出声，笑得楚云袖只觉心中更是纷乱了几分。知道了楚云袖心中暗恋的人竟然是柳尙清，云峥不怒反笑，只因为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并没有哪里不及柳尙清。“孤来问你，在你心中，寡人究竟何处不及他？” “臣妾有眼无珠，求陛下宽恕……”被云峥这么一问，楚云袖心中难免有些绝望，听这话中的意思，只怕云峥是万万不会饶过自己了。不饶自己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提前结束寂寞残生，只是若连累了父母和柳尙清却又如何是好？ “男欢女爱本就是天道自然，你心中喜欢何人乃是你自己的决定，孤又为何要怪你？”眼珠微转，云峥突然又有了主意。“但你既然身为孤的妃嫔，心中却并无寡人，而心中无孤却偏偏还要入宫，纵然是孤肯赦去你的罪过，你心中难道就无愧于孤吗？” “臣妾听凭陛下责罚……”云峥的一番话倒也有理，心中不知道云峥又打的是什么主意，楚云袖也只能暗叹自己的运气实在是不好。 “大丈夫一言九鼎，孤已经答应你的事自然也绝不会反悔，只不过却要加上一个条件，算是对你身为妃嫔却心向他人的责罚。”云峥微微侧目，看向了胆战心惊的楚云袖。“不知你可愿受罚？” “臣妾愿意。”心中多少也觉得有些愧疚，楚云袖愿意领罚倒也是出自于真心。反正不过是一死而已，只要不连累他人，就算是将她千刀万剐，她也并非不能承受。 “好。”云峥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孤就罚你好生弹奏这琵琶。等到你能弹出让孤落泪之曲，孤就放你出宫。” 没有想到云峥的责罚竟然如此简单，却也如此令人为难，惊呆了的楚云袖竟然半天都没有回答。等到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发现云峥正用那双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 “怎么？你可是不愿？”云峥挑眉，微微眯起了眼睛。 “谢陛下……”被云峥这么一问，楚云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跪谢云峥的大恩。 “你先不要谢孤。只是弹不出那能让孤落泪之曲时，不要在心中怨恨寡人就好……”云峥微微一笑，不等楚云袖再答，就转身拂袖而去，迎着月光消失在了花径之中，只留下了犹自跪地不起的楚云袖。 终于松了一口气，楚云袖慢慢站直了身体。方才云峥在的时候，她一直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如今突然松弛下来，才觉得四肢脱力，浑身有些不自在的酸疼。回想起方才的种种，只觉得依然好像身处梦境，楚云袖抱紧了怀中的琵琶。 “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弹出让他落泪之曲，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曲子才能让他落泪……”楚云袖喃喃自语地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琵琶。既然云峥开出了那样的条件，自然也就说明不会再禁止她在宫中弹奏琵琶，所以楚云袖轻轻撩动琴弦，想要借弹奏琵琶来驱散自己心中这强烈的不真实感。 只是刚刚闭上眼睛，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就浮现在了眼前，让她顿时只觉得心绪纷乱，哪里还有继续弹奏的闲情？睁开眼睛想要驱散自己的幻觉，楚云袖却突然再也没有了弹奏琵琶的心情。 怀抱琵琶，仰头看向了天上的那轮满月，她才发现原来今夜竟然是个赏月的绝佳晚上。柔和、皎洁的月光似乎有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让终于平静下来的楚云袖提起裙角漫步在了云峥方才消失的花径之上，又循着云峥消失的方向慢慢走去…… 第56章 相助 虽说云峥和楚云袖许下了承诺，却并没有因此而与楚云袖发生太多的交集。与其说他喜欢的是美人，倒不如说他需要的是柔顺听话，能够让自己感觉轻松的工具。既然楚云袖心中有别人，而他最不缺的就是像楚云袖这样姿容平常的女人，又何必强人所难、自讨没趣呢？ 自己也能熟弹琵琶，知道技艺已经到达了一定高度的楚云袖若无名师指点，只怕短期内绝无飞速提高的可能，云峥也就暂时把楚云袖和琵琶的事抛在了脑后。 云峥虽然并不在意自己随口许下的承诺，楚云袖对此却相当认真。既然云峥已经说过君无戏言，楚云袖也就把自己的琵琶视作了救命稻草，没日没夜地弹了又弹。但不知为什么，越是弹下去，她自己就越是不满意。“像这样连自己都无法感动的东西又怎么能让那个人落下泪来？”心生懊恼的楚云袖在冲动之下险些没砸烂自己怀中的琵琶。 初秋的湖畔，风景美丽异常。天空，蓝得澄澈，树木和野草在秋风的精心伺弄下，呈现出美丽的色泽——深红、浅红、黄绿、灰绿、暗绿……楚云袖就坐在湖边，看着银白的桦树的树皮发呆。偶尔会有树叶被风吹落，落在湖面上，泛起小小的涟漪，却并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萧秦已经看了楚云袖有一阵子了，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心事能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此久久静坐在湖边？他并没有开口惊扰楚云袖，而是想要看看她究竟到底还能像这样坐多久。 萧秦就住在宫中，这是云峥的意思，是为了他想要找萧秦的时候更加方便。虽说此举也曾遭到过某些人的激烈反对，但云峥想要一意孤行的话，又有哪个敢真的抗议到底？何况这毕竟也属于皇帝自己的家事，既然云峥本人都不担心萧秦会做出什么秽乱宫廷的丑事来，外人又何必要固执己见，更犯不上为此而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云峥之所以不担心萧秦自然也有他的理由。若是有外人秽乱宫廷，最严重的后果莫过于玷污皇室血统，而对于他来说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妃嫔，只不过是为了想要获取安慰，哪怕是虚情假意的宽慰的存在。如果真要是能用自己的某位妃嫔换得萧秦的忠诚，云峥倒是宁可如此。 楚云袖静静地坐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动了一动，就在萧秦以为她要走了的时候，她却拨响了琵琶。并不是为了想要打动谁，楚云袖只是单纯地被秋风扯动了愁思，又想起了心中不该去想，却不能不去想的那个人而已。如果可能，她宁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柳尚清，然后就可以在这宫中无牵无挂地做一世皇帝的妃嫔——即便是永远都不得宠的那个也好。那样的话，至少这颗心还能一直保持平静…… “你有心事？”萧秦冷淡却清朗的声音似乎比秋风更凉，突然响起的时候让楚云袖打了个哆嗦。 “你是什么人？”楚云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险些跌入湖中。这宫中本不该出现陌生的男子，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转身逃走，还是继续留下和这陌生人交谈。 “我是国师。”萧秦的回答简单明了，也让楚云袖顿时感到了一阵心安。 国师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萧秦又得到了云峥的特许住在宫中。虽说很少有人见过萧秦的庐山真面目，但人人都知道宫中住了个无所不能，就连皇帝也要礼让三分的国师大人。萧秦微微耸了耸肩，似乎想要去拉楚云袖一把，但却终于还是没有动。 “你……怎么知道？”楚云袖被萧秦这么一问，竟然随口说了真话。不过她心中的秘密既然连最不该知道的皇帝本人都知道，倒也不怕再多一个人知晓。 “你的琵琶。”萧秦只是冷冷淡淡瞥了楚云袖怀中的琵琶一眼，就好像再也不愿多说一个字般垂下了眼皮。 “我的琵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萧秦的意思，楚云袖低头看了自己怀中的琵琶一眼，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你的琵琶告诉我的。”将楚云袖困惑的表情看在眼里，萧秦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解释。 “啊……原来如此……”楚云袖终于明白了萧秦的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 “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心事。”萧秦是真的好奇，被乐声打动，他难得地大发好心想要帮助楚云袖，只可惜他不知道这个忙却是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帮不了。该怎样才能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又该怎样做才能让两个人像对方一样爱着对方？任何道术都没有办法做到，即使是求助于神明…… “我……”楚云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将秘密告诉萧秦，但国师大人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能力又诱惑着她，让她犹豫不决。 “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无意继续浪费时间，萧秦转身就走。 “慢着，你可是能让我弹出可以令陛下流泪的琵琶？”眼看萧秦要走，楚云袖急忙叫住了他。 “哦？原来是这样吗……”萧秦突然停住了脚步，又慢慢转过身体打量楚云袖，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那个人，是这样要求你的吗？” 突然觉得眼前的国师大人的笑容有些诡异，楚云袖的心跳开始加快了。不知道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楚云袖突然有些后悔，不如当初就让萧秦那么走了才对。但萧秦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惊喜到一颗心狂跳不止，几乎就要飞出了胸膛。 “可以，你到的确是找对了人。只怕这天下除我之外，就也再无人知道那方法了。”萧秦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那双眼睛虽然并不同于云峥那双看上去就显得冷淡无情的蓝眼睛，却比那蓝色的眼睛更多了几分妖异。 “真的？”被萧秦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莫名妖异的力量震慑和迷惑，楚云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梦境般不真实，又或者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因为苦于找到让云峥落泪的方法，太过疲劳而产生出的幻觉。 第57章 小妖 “我为何要骗你？只不过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弹出能让他落泪的曲子？”萧秦忍不住还是想要知道自己好奇的答案。 “我……”楚云袖犹豫着该不该告诉萧秦实情，又究竟该告诉他多少。 “嗯？”对楚云袖犹豫的态度表示出了不满，萧秦慢慢背转过身去。 “陛下答应，只要我能弹出让他落泪之曲，就准我出宫……”生怕萧秦会就这样离开，楚云袖急忙喊住了萧秦。 “哦？”萧秦慢慢停住，又转过身看了看楚云袖，沉默良久才又慢慢开口，问出了那个云峥曾问过的相同问题。“既然你想要出宫，当初为何又要入宫？” “这……”楚云袖重新陷入了犹豫之中。虽说这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自己的家事她也不愿意轻易就这样对外人言说。 “算了……那都是你自己的私事，与我无干。”转念之间，萧秦就改变了态度，变化之快让楚云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能睁大了眼睛看萧秦。“只不过，我虽然有把握能让你弹出让他落泪的曲子，但你现在的技艺却稍嫌不足。”萧秦接下来的话无异于给楚云袖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你既然能教我那样的曲子，想必也能教我弹出那曲子的技艺……”不甘心的楚云袖咬着嘴唇看萧秦。 “哼……”萧秦冷笑了一声，轻瞥楚云袖。 “我只是想告诉你的确是有那样的曲子，至于教授你弹奏的技艺却并不是我的责任。倒也不是我有意为难你，只不过提高技艺除了苦练之外倒也没有特别的捷径。如果你连点时间都不肯花费，又怎么能弹出让人落泪之曲？还有就是，成败只在一举之间，若非十拿九稳，千万不可轻易尝试。”自顾自说完，也不等楚云袖回答，萧秦就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要帮助楚云袖只不过是一时间的突发奇想，萧秦并不打算在楚云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他还有更想要去做的事。渐渐的，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在人蛇之间转换，而一旦克服了最开始的厌恶感，一种新奇的快感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某些东西原来一直都存在于身边，只是因为自己从未曾发现，就否定了它们的存在。熟悉的世界，如果换个角度去看，顿时又变得新奇而陌生。沉迷于新发现的未知世界之中，感受着从未体会的新奇感受，萧秦却还有一个困扰。自己变成蛇的时候总有种强烈的想要捕食蛇类的yuwang，而变回人的时候又不免为自己竟然会想要去吃那种浑身鳞片的动物而感到一阵恶心。 如果爬行在草丛之中，无疑会大大增加遇见蛇类的机会，虽然在树上也有遇见蛇的可能，但几率却远比在草丛中要低，所以萧秦将身体缠绕在了一棵大树结实的树枝上，居高临下地感受着对他来说的新世界。对治理国家没有兴趣，他会答应云峥做栖云国的国师只是因为他不想将世界交给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人而已。 虽说他对云峥也算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同病相怜的意思。想要用云峥的成功来变相印证自己存在的价值，也算是萧秦的那么一点点私心。正当他犹豫着该不该为了自己的这点私心而真的牺牲自由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什么人的争吵声。 “还我！” “不还！想要就自己来抢。” “你……” 两个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孩子在吵架，童声让萧秦一时间倒也听不出他们的性别来。有些奇怪荒郊野外怎么会有孩子这么晚还没有回家，萧秦悄悄溜下了树，慢慢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蜿蜒爬行而去。萧秦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等到他接近了那两个已经扭打在了一起的孩子的时候，才发现那果然并不是两个真正的孩子，而是两只妖精。 “你们在这里吵什么？”由于蛇类虽然其它的感官灵敏，视觉却并不好，萧秦变成人出现在了两个正打作一团的妖精眼前。两只妖精似乎被萧秦吓了一跳，也忘了打架，四只眼睛愣愣地看着萧秦。没过多久，其中的一个迅速反应过来，突然起身窜了出去，又一溜烟消失在了草丛中。 只当是小妖精受惊逃窜了，萧秦并没有去追赶，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还没来得及逃跑的那个身上。而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的同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那剩下的一只小妖精既不逃跑，也不说话，突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只觉得眼前哭天抹泪的小妖精看起来有些好笑，萧秦弯下腰去看那正哭得伤心的孩子。 “不要你管！”小妖精耍起了脾气，扭头不理萧秦。 “你不说，我就抓了你吃。”萧秦拎起了小妖精的颈皮，哭声顿时消失了，那刚才还在哭闹不休的孩子突然变成了一个毛团，却原来是一只小狐狸。 “我还太小，没什么可吃的……”听萧秦说要吃自己，小妖精转了转眼珠。 “小的更好，肉的味道更嫩。”萧秦冷笑一声，拎着小狐狸就往前走。 “别吃我……你别吃我……”不确定萧秦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想法，小狐狸开始着急起来。“只要你不吃我，我可以用金银财宝来交换。” “我不喜欢金银财宝。”萧秦捏了一把狐狸耳朵。知道狐狸向来喜欢撒谎，他打算先吓吓这个看起来好像就很会说谎的小家伙。 “那……我可以为你抓鸡吃……”以为萧秦真的是饿了，小狐狸向萧秦寻求妥协。 “鸡我已经吃腻了，狐狸却还是从来都没有吃过。”萧秦将小狐狸拎到眼前细看。 “求求你放了我吧。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可远远要比吃了我有用多了。”小狐狸颤抖着哀求萧秦。 “你能为我做什么？”萧秦歪着头看小狐狸。 “我能做的事有很多，比如……”小狐狸犹豫着，猜测究竟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萧秦。 “我也不用你为我做事，只要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哭。”无意继续戏弄小狐狸，萧秦慢慢开口。 “因为……它抢走了我的东西……”小狐狸转了转眼珠。 “抢走的是什么？”萧秦盯着小狐狸看，想要确定它是不是在说实话。 “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觉得还是保命重要，而且就算是说出来那东西是什么，对眼前的这个人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用途，小狐狸终于决定还是说实话更好。“是一张凭证。” “哦？什么样的凭证？”萧秦好奇地看着小狐狸。 “是……入场的凭证……”小狐狸还在吞吞吐吐，却被萧秦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只好继续解释。 “妖王本是世袭，前任妖王在退位之前会将自己的一半妖力封在妖王之印中传给下一代妖王，妖王的力量也由此而得以代代增强。此次即将继任的妖王之子本就拥有前所未有的强大妖力，若是再加上妖王之印的力量，更将是锦上添花，却不想出了些差错，妖王之印落在了一个人类手中……”小狐狸咽了咽口水，看了萧秦一眼。 “那又和那凭证有什么关系？”萧秦这回是真的被小狐狸的话勾起了兴趣。 “因为出了那样的差错，所以对于究竟该由谁继承妖王之位也产生了争论，最后大家决定还是通过开会来解决此事。虽说身份高贵和妖力强大的妖精都可以随意参加，但像我们这样的小妖精却只能靠凭证才能入场。如此重要的会议千载难逢，谁又不想去看看热闹？”说到伤心处，小狐狸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去。 第58章 凭证 “你想去看？”萧秦揉了揉毛茸茸的狐狸脑袋。 “当然……”丢了凭证，又被萧秦恐吓折磨过的小狐狸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如果我能带你进去，你可愿意为我带路？”萧秦勾起嘴角看了一眼小狐狸。 “你有凭证？”被萧秦提在手中的小狐狸抬起脑袋，瞪大了眼睛看萧秦。 “你不是说，只要有一定程度的妖力就都可以参加？”萧秦拧眉看小狐狸。 “但是……你有妖力吗？”小狐狸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又怕得罪萧秦而惹祸上身，只好咽了口唾沫。 “你是担心我的能力不够，对吧？”萧秦看着小狐狸笑，笑得小狐狸心里发毛，生怕萧秦会突然一张嘴吞自己下肚。 “就算妖力高强不需凭证，也是要点燃妖火来证明自己的力量的。”虽然害怕被萧秦吃掉，但也害怕若是真的将萧秦带到了会场，他在会场上惹出些什么麻烦来牵连到自己，小狐狸打算让萧秦知难而退。 “妖火？”萧秦略带疑惑地看向了小狐狸。 “是啊，只有妖力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才能生出并自由掌控妖火，虽说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却可以清楚显示出自己的力量。我们妖精从来都珍惜自己的力量以保证自身的安全，像这样在交手之前明示自己的实力也可以免去不必要的争斗，避免两败俱伤的情况发生。”看出了萧秦的困惑，小狐狸有些得意。 “哼……”萧秦冷笑一声，摊开了另一只手的手心，一有团好似火焰的东西跳动着自手心中升腾而出。“你说的就是这个？” “你……你是妖？”小狐狸这次真的傻了眼。妖力不够，它根本看不出萧秦那一半的妖精血统，只当他是个有些厉害的人类而已。 面对震惊的小狐狸，萧秦笑而不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皮。从来也没认为自己体内竟然会有妖精的血是什么好事，但现在萧秦倒是有些庆幸——若不是这令人厌恶的妖魔之血，他又怎么能获得可以去看一场好戏的机会？ 妖精修炼也需要遵守自然五行，而那妖火的颜色则和妖精所擅长的五行元素有关。若是妖精修炼的元素若是属火，那妖火的颜色就可能是红色、紫色；若是属水，妖火的颜色就可能是蓝色、黑色……但萧秦手中的妖火却是无色的，所以让小狐狸的确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之所以会这样，除了和萧秦那一半属于人类的血统有些关系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萧秦自小就随师父修道，不仅通晓阴阳五行中的内在奥秘，更是擅长运用五行之素。眼看小狐狸被自己那无色的妖火唬住了，萧秦继续软硬兼施地迫使小狐狸就范。“你若是能将我带到那举行会议的地点，我就想办法带你进去看看热闹，怎么样？” “你真能带我进去？”小狐狸显然有些被萧秦说动了。 “除此之外，你要是想去看热闹，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萧秦将小狐狸抓起来塞进了怀里。“你说的那个大会什么时候举行？” “早着呢，要等三天之后。三天之后，就在翠屏山上的绿萝地准时举行。”小狐狸此时倒也不怕萧秦了。因为知道自己对萧秦有用，所以再也不怕萧秦会杀了自己吃肉，在萧秦的怀里伸了个懒腰之后团起了身体。 “也好，在此之前，你就和我一起住到会议举行的时候好了。”萧秦稍稍用力，用手掌压了压小狐狸的头。“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想要逃跑。”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7节 “不会的，你不是说要带我进去？”小狐狸眼睛半睁半闭，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得意的样子。“你就一万个放心好了。” 萧秦没有带着小狐狸回到宫中，而是选择了山中的一个僻静去处。宫中人多，生怕狐狸在宫中趁自己不备弄出些什么乱子来，萧秦决定还是带着它住在山中更有利看管。 萧秦的突然消不告而别，很快就被云峥发现了。虽说萧秦行事一向凭自己的心情，从来也不会事先对任何人禀告，云峥的心中却还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焦躁。有些怀疑萧秦会不会就这样一去不返，但一方面云峥却又觉得这样走了也好，自己身边从此也就少了个需要顾忌的麻烦。 被自己矛盾的情绪搅扰得心中烦乱，云峥只觉得坐立难安，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担心什么？虽然萧秦的确有用，但目前的栖云国也已经算是上下安定，并没有什么需要依靠萧秦才可以解决的棘手难题。如果说是因为担心可能会出现什么未知而难解的困难，云峥清楚地知道其实并非如此。 早就不止一次徘徊于生死之间，云峥并没有寄希望于他人的习惯。即使是再棘手的困难，首先也要靠自己努力来解决，这是他早已明白的道理。但为什么即便如此萧秦的消失会让自己如此焦躁不安？云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认真思考出答案。 有些人的存在就好像是一种精神力量，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让人莫名觉得心安，但萧秦对于云峥来说却不是这种人。可以成为别人的精神力量的前提是必须被确定不移地信任着，可云峥显然并不信任萧秦。除了自己，他谁都不能信任，甚至有时候他对自己也并不能十分信任。 自己的眼睛也有可能欺骗自己，所听到的也未必就是真实……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无法信任的感觉才会让他如此痛苦。虽然从未信任过谁，但却一直渴望着能够获得来自他人的绝对忠诚，这正是云峥的无理之处。萧秦的离去对云峥来说正是表明了一种背叛，也正是因此而让他深感痛苦。 徘徊良久之后，云峥的痛苦并没有得到缓解，但却也突然想到了一个去处——他要去找楚云袖，去听听她所弹奏的琵琶。虽然一定会牵动他对云徊的思念，但也许只有那琵琶的声音才是可以让他获得平静的良方。 第59章 悸动 听到宫人禀报说皇帝驾临，楚云袖只当自己是在做梦，就算是云峥真的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那种不真实感还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她入宫以来，就每日里都活得好像身处梦中，简直无法分清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虚幻了。 “寡人是来听琵琶的。”才刚见到楚云袖，云峥就免去了那些繁缛的礼节，明白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只是云峥虽然简明地说出了来意，楚云袖却半天还是不见有任何反应。“此番只为赏乐，和那约定无关。”猜测楚云袖大概是误以为自己是要检验她的成果，云峥又开口解释。 “是……”楚云袖迟迟没有答应也的确是顾虑那个约定。国师还没有教过自己方法，又嘱咐说方法只能使用一次，让她实在是不能不有所顾虑。不过既然云峥已经说了是专程来听琵琶的，与那约定无关，楚云袖自然也就不得不从命。　“只是不知陛下想要听的是什么样的曲子？” “什么样的曲子？”云峥倒还真的被楚云袖问住了，怔了一下重又开口。“你且随意弹奏，待孤听来。” “臣妾遵命。”楚云袖垂首跪拜，起身调转琴弦，拨响了怀中的琵琶。 云峥来得突然，偏偏楚云袖今天又没有什么弹琵琶的心情，只是硬着头皮弹了首自认为还算是技艺娴熟的曲子，却全然无法代入半点自己的心情。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弹奏琵琶竟然也可以成为一种折磨，楚云袖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显然不能让云峥满意，一时心中难免不安，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哼……”云峥的笑声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这样的冷笑也让楚云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臣妾知罪……”楚云袖慌忙跪倒在云峥面前。 “说，你何罪之有？”云峥突然笑出了声音。 “臣妾学艺不精……”楚云袖话说了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一切不过只是她心中的猜测，但却只是猜测而已。 “这么说，你是也自己知道了？”云峥扬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楚云袖。“起来吧。” “臣妾不敢。”云峥没有开口免去自己的罪过，楚云袖也只有继续跪地不起。 “你怕寡人？”云峥缓缓移动脚步，走到了楚云袖面前。“却是为何？” “臣妾……”楚云袖只觉得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起来吧。”云峥这次对楚云袖伸出了一只手。楚云袖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再不起来未免就真的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只好接过了云峥递向自己的那只手，慢慢站起身来。 “像你这样，只怕是永远无法弹出那样的曲子来的。”云峥勾起嘴角，竟然是在对楚云袖笑。“我来教你。”云峥伸手要过了楚云袖的琵琶。 楚云袖有些惊呆了，她只以为云峥精通音律，却并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弹琵琶。其实她又哪里知道云峥的琵琶乃是云徊亲自教授，水平远还要在她之上。对楚云袖的惊讶一笑置之，云峥低头撩动琴弦，自从那日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生出想要弹琵琶的冲动。 云峥弹的是刚刚楚云袖弹过的曲子，不知道是云峥早已熟知此曲，还是只听过一遍就已经可以记得那曲子的旋律，楚云袖只觉得虽然明明是一样的曲子，听起来却和自己所奏的大不相同，一时间也听得入了神，竟然连一曲终了都未发现。反复品味着其中的精妙，楚云袖越是回味就越发觉得妙不可言。 “你再弹一遍让寡人听来。”云峥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陷入沉思之中的楚云袖一跳。 “陛下……”楚云袖慌慌张张地看向云峥，却发现云峥正含笑向她递过了手中的琵琶。 “你且再弹一遍。”云峥对楚云袖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是……”楚云袖知道云峥让自己弹，那就硬着头皮也得弹，否则就是抗旨不遵。只觉得紧张到手指僵硬，楚云袖只觉得自己的指法好像才刚初学琵琶的人一样笨拙。 “不对，要像这样……”云峥不知何时走到了楚云袖的身后，弯腰轻触楚云袖的指尖，却吓得楚云袖本能地抽回了手指，怀中的琵琶也因此掉落在了地上。琵琶坠地，抖动的琴弦发出一串颤音又终归于平静，楚云袖的心情确实迟迟不能恢复平静。 云峥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蓝色的眼睛久久凝视着楚云袖。因为楚云袖是自己的妃嫔，他才并不觉得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什么男女之间的顾忌，却忘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心中早已有了别人这个事实。虽然楚云袖早已对自己坦白，但那近乎本能般的躲闪还是多少挫伤了云峥的自尊，和那颗本就脆弱到难以去相信任何人的心。 “也罢……”云峥冷笑一声，也不责怪楚云袖，只是转身拂袖而去。 楚云袖也忘记了不管云峥是不是能看得见，自己都应该施礼恭送，而是就那样呆立在了原地。虽然只是无心的轻轻碰触，但那被云峥碰触过的地方却好像着了火一般让她忍不住伸手拂拭，却又因此而更加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那灼热的呼吸留下的热度，楚云袖缩起头打了个哆嗦，也无心去管那掉落在地上的琵琶，而是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了幽深的宫院之中。 心中痛苦，楚云袖却不知道这痛苦来自于何处？从来都未曾怀疑过爱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更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对柳尙清的爱，但她却不想承认，即使是柳尙清也从未曾带给过她像这样的惶惑和悸动。“难道说自己会因为一个仅仅见了两次面的人而背叛一直坚信着的爱情吗？”这样的想法让楚云袖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惧。 只是，楚云袖大概没有想过，说不定自己只不过是在还不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是柳尙清，从此她就一头热地沉醉在了那自以为是的爱情之中，却竟然从未想过那究竟是不是爱情？ 第60章 带路 在楚云袖那里惹了一肚子不快，云峥想要发泄出这心中的不快，却也知道不应该为此而迁怒于人，也就只好选择去什么地方获取些许安慰。此次他选择的是丽姬，那个人如其名般美丽的女人。 “陛下。”丽姬那婉转的娇声和那满是迎合的笑意非但没有让云峥感到虚伪、反感，反倒觉得异常舒服。 “既然自己明明可以像这样被讨好、崇拜着，为什么又偏偏要去触那样的霉头？”这样想着，云峥揽住了丽姬的纤腰。 善于察言观色的丽姬早已看出了云峥的脸色不佳，只不过她才不会傻到直接去问云峥究竟发生了什么令他不快的事，而她之所以能够得宠，自然也有自己的本事。 “陛下，臣妾新近从异邦得到了一种香料，正打算用来制作熏香，不知道陛下是否愿与臣妾一同尝试？”丽姬娇滴滴的声音和她的身躯一样软绵绵的，让云峥只觉得十分受用。 “异邦能有什么好香料？”话虽这样说，云峥蓝色的眼睛里却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兴趣。 “陛下……”丽姬并不畏惧云峥，而是轻轻牵起了他的手撒娇。她当然知道云峥一直都对香薰有不小的兴趣，不然又怎么敢在向来喜怒无常，此刻又明显情绪不佳的云峥面前如此大胆放肆。 “也好……”显然被丽姬说动了心，想着不知会是怎样新奇的香料，云峥方才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也让他不由在心中感慨此番果然是选对了地方。在这样软言娇语之中，让他只觉得方才纵有冲天的怒火，也都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就在云峥沉醉于丽姬的温柔乡中之际，萧秦还带着他的“俘虏”住在荒山野岭之中。虽然条件简陋，但对于萧秦来说反倒比在那衣食无忧的宫中更加自在舒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供自己折磨取乐的工具，倒还真让他有点不太想回去了。 “我还没有问过你，你究竟是公的还是母的？”萧秦突然扯了扯小狐狸的耳朵。 “我变成人的时候你难道没看见？”小狐狸这回还真有些不乐意了。狐狸无论雌雄都擅长魅惑人类，眼下萧秦却说看不出它的性别来，实在是一种侮辱。 “你变的只能说是半个人而已。”萧秦冷笑一声，继续打击着小狐狸。“那样的孩子怎么能看得出性别来？” “是公的还是母的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被萧秦奚落，小狐狸也闹起了脾气。反正自己对萧秦有用，他应该是不会吃了自己，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也就只好自己看看了。”萧秦说着就去扯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 “别……别这样啊，我是母的……”感到不好意思的小狐狸尖叫起来。 “真的？”萧秦握住狐狸尾巴的手却并没有松开。“你们狐狸的话一向不可信。”说完，萧秦竟然真的抓起了小狐狸，不顾它的激烈反抗，研究起狐狸的性别来。 “圣人曰：‘非礼勿视……’”小狐狸挣扎着想说服萧秦。 “我不是圣人，你也不是人。”萧秦不仅没有“勿视”，反倒对小狐狸的抗议选择了无视。“哼，果然……明明是公的。”印证了小狐狸的确撒了谎，萧秦用捆妖绳将小狐狸栓了个结结实实。“这可都是你自找的，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老实好了。” “我那是……”想说本以为说自己是母的萧秦兴许会多少顾忌一下性别差异而不会对自己无礼，但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已经被萧秦看光了的事实，害羞起来的小狐狸用那条并没有被捆上的大尾巴遮住了脸。 “明天就是开会的日子，你就将就一个晚上吧，”萧秦看着用尾巴盖住了脸的小狐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开始觉得自己将它这么捆起来是不是未免残忍了些，毕竟这只狐狸还不过是只未成年的小狐狸而已。不过想到狐狸再小，也都还是天性狡猾，萧秦决定还是残忍些更好。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慈悲而生出些什么变故来，搅乱到自己的计划。 “可是，之前两天我都没逃跑……再说，那大会我也想进去看看……”不满被捆的小狐狸扭动着身体辩解。 “之前是因为我彻夜不眠地看着你，但是今晚我打算睡个好觉。”萧秦说完，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理小狐狸的任何语言和行动，似乎真的就那样睡着了。 自知抗议无效，小狐狸也放弃了无谓的抵抗。“捆着就捆着吧……反正一个晚上也死不了……”绝望的小狐狸突然也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倦意。萧秦的担心并不是多余，虽然也想去参加大会，但更担心萧秦会对自己不利，这两天小狐狸还真是一直都在伺机逃跑，只不过的确是没有找到机会。而既然逃跑无望，死了心的它也闭上了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 小狐狸还是被萧秦叫醒的，而等到它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萧秦已经给它“松了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又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恢复了精神的小狐狸只觉得神清气爽。看起来同样精神焕发的还有萧秦，他那一直都显得过于冷淡的表情竟然也透出了一种不易察觉的兴奋。 “时间差不多到了，你起来为我带路。要是我发现你是在骗我……”萧秦对小狐狸冷冷一瞥，小狐狸急忙满口保证。 “我没骗你，这就带你去还不行？”只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见了萧秦，小狐狸想要去看大会的兴奋心情被萧秦这么一恐吓，早已吓得一扫而光。偏偏它又不敢逃跑，只能气鼓鼓地在前面给萧秦带路。 “等等……”萧秦突然叫住了气呼呼在前面迈大步的小狐狸。“你为什么变成了人形？” “你不也一样吗？”小狐狸没明白萧秦的意思，歪着头看萧秦。 “参加大会的难道不是妖精？”萧秦同样没能理解小狐狸的意思。 “啊……你是说，为什么我们要以人类的模样去开会？”瞪着眼睛看了萧秦半天，小狐狸终于明白了萧秦的意思。 “不错。”萧秦对小狐狸的理解能力表示出了满意。 “那是因为，如果以自己的原形去的话，保不齐会发生什么骚乱哦。”小狐狸突然笑了。“妖精许多都是动物修炼而成，许多彼此间本就是捕食和被捕食的关系，如果都用自己的原形，说不定就会有谁控制不住，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小狐狸停下来舔了舔嘴唇。 “嗯……”想到自己变成蛇之后，总是几乎难以遏制想要捕食蛇类的冲动，萧秦对小狐狸的说法表示了赞同。 “只不过，到时候你一定要让门卫看看你的妖火。所以，如果你只是唬弄一下我这样妖力浅薄的小妖精也就算了，若是没有那个本事，倒不如趁现在……”小狐狸的话没说完，就被萧秦瞪了回去。 “放心，不会连累你的。”萧秦冷笑一声，示意小狐狸继续带路。 第61章 妖王 小狐狸将萧秦带入了一处山腹中，萧秦有些诧异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处自己从未见过的山洞。虽然不能说对于这山中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但如此大的山洞按理说他绝对没有理由发现不了，更不会忘记才对。 “我之前为什么从未来过这地方？”萧秦瞥了山洞的方向一眼，又看了看小狐狸。 “这山洞之前都被封藏起来了，非妖王之力不能打开。”小狐狸对萧秦解释。 “可是你不是说妖王之印落在了一个人类手中？”萧秦皱了皱眉，并不着急靠近山洞，而是想先把事情问清楚。 “那你因为你不知道……前任妖王之子即使没有那妖王之印，妖力也并不会输给前面的历任妖王。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放松了警惕，才会被人类趁虚而入……”小狐狸毕竟也是妖，此时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身为妖精，它可并不甘心让人类来掌管妖王的大权。 “原来是这样……”萧秦眼皮微垂，倒是让人不好揣测出他的感情。 “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去了？”小狐狸半信半疑地看了萧秦一眼。 “跟我来。”萧秦迈步走在了前面，倒好像带路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样。 萧秦大摇大摆地向着洞口走去，毫不意外地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站住。”守卫洞口的妖精架住了手中的兵器。看到眼前这阵势，小狐狸不由悄悄向后退了退，和萧秦拉开了一段距离。萧秦也不说话，只是慢慢伸出了一只手，摊开了手掌，一团无色的妖火立即跳跃在了掌心之上。 两个守卫的妖精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为萧秦放了行。“请进。”无色的妖火不属五行之中，显然非妖力高强者不可，也是入场的最好凭证。身为守卫妖精，自然不可能平日里将所有大小妖精头目都见个遍，这妖火也就成了重要的凭证。 “慢着，你是怎么回事？”萧秦得以顺利入场，小狐狸却被守卫拦在了门外。 “怎么？难倒我连一个随从都不能带进去吗？”听见了身后的响动，萧秦停下脚步，慢慢转头。 “既然如此……进去吧……”守门的妖精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小狐狸放了进去。 “你果然有些手段……”小狐狸兴高采烈地跟紧了萧秦，生怕一不小心跟丢了这难得的靠山。 山洞里面并不幽深黑暗，反倒异常空旷，更是被那些颜色各异的妖火映照得格外明亮，反倒有种梦幻之境的感觉。前来参加会议的妖精不少，却都是形象各异的人类模样。萧秦那颜色特殊的妖火虽然起初的确吸引了不少视线，但却终究不是今天的主角，众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了那高台上正静静坐着的两个人身上，倒像是众星捧月一般。 萧秦也向那高台之上看去，只见其中一人一身黑衣，长发及地，似乎正坐在椅子上沉思。想着：“莫非这就是那妖王之子？”萧秦仔细去看，却始终只能看见那人的侧面，一时倒也看不出是男是女。只是那人虽然是坐着，萧秦也还是可以看出此人身材高挑，绝非普通女子常见的身高。 既然看不出黑衣人的来历，萧秦只好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人。这另外一人倒是分明可以看出是个女子，只是这张脸萧秦总觉得似曾相识。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子，萧秦终于想起来这女子究竟是谁了，一时间不免胸口气血涌动，直想要冲上台去向那女子问个究竟。 那还是数年之前，他刚刚学会寻人之术的时候，曾经尝试着去找过自己的师兄段破尘，却不想倒是意外救了段破尘一命。他记得段破尘的身边有个孩子，虽然那孩子当时穿了一身男装，但那张脸却和这台上的女人有八分神似。萧秦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有错，这女人应该就是当年段破尘身边的那个孩子。 只不过当初为什么明明她是个女孩子，却为何偏要一身男孩的打扮，而她和段破尘之间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想到这些，萧秦只觉得简直一刻也不能等待，只想立即冲上去向这女人问个究竟。正当萧秦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接近这女人的时候，那一身黑衣的人却慢慢站了起来。 “我今天叫你们来到这里，只是想要宣布一件事……”高挑、结实的身材，雄性特有的低沉嗓音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优雅、柔和，不用萧秦继续猜测，所有的一切已经说明了他正是传言中那拥有前所未见的妖力的妖王之子——凤合。台下已是鸦雀无声，所有妖精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凤合接下来要发布的消息。纵然妖王之印不在凤合的手中，他那代代相传的血也让众妖认定他才是自己心中真正的妖王。 “谁有妖王之印，谁就是妖王。这是我的决定，如果你们谁有异议，就先来挑战我好了。”凤合的话音刚落，会场里立即沸沸扬扬像是炸开了锅。 “可是她身上并没有我们妖精的血……”台下有声音提出了异议。 “主人，只有你才是我们心甘情愿臣服的主人……难道这次会议不是为了要选举而出妖王才举行的吗？”一旦有人提出质疑，接下来立即有人接连不断地附和。 “我已经说过，我无意于争夺妖王之位。你们谁若是有意见，就先来挑战我。”凤合虽然面无表情，平平淡淡地开口，台下却渐渐安静了起来。 “主人……”有妖精竟然伤心啜泣起来。“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这样丢下我们……” “呵，真是难看啊……”凤合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个微笑，让萧秦突然联想到了那漆黑的暗夜中，静静绽放的昙花，美丽却寂寞。“那就随你们好了……”凤合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转身背对所有人，竟然一言不发地擅自离场而去了。 凤合这一走，场面立即骚动不安起来，甚至有妖精就要将矛头直指那仍然留在台上的女子，但终于还是碍于凤合的威慑而不得不放弃。萧秦身处于这巨大的骚动之中，却依然保持着平静。妖王是人还是妖精和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他不过是来看热闹的，但凤合的态度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心中隐约觉得凤合应该绝对不会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萧秦开始怀疑凤合是不是在暗中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第62章 执拗 萧秦的直觉并没有错，凤合还真就不是出于大度才主动让贤的，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倒也是纯属无奈之举。虽然他的确具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妖力，但那代代相传的妖王之印的力量又怎可小觑？虽说即使是得到了妖王之印，那个女人也不过和他打个平手，但只是这平手就够让凤合头疼的了。 想到自己当初可谓是威逼利诱，方法用尽却也不能换回妖王之印，凤合的心中就未免有气。而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龙交却好像嫌他的心情还不够差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竟然会把妖王之位让给一个人类？就算你们妖精没有意见，我们魔族也绝对不会同意。”龙交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凤合。 “不同意是吗？那你倒是去把那个女人弄死试试？”凤合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龙交。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龙交前来寻衅找茬，他又刚好没有想出这妖王之印应该嵌入身体中的何处，也就不会把妖王之印放在那朵花中。虽然也布下结界防范别的妖精将印偷走，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个出来搅局的竟然是人类，以至于结界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妖王之印也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盗走。 “好啊，我这就去杀了她，把印给你夺回来。”龙交转身要走，却被凤合拦住了。 “等等，你真以为你能杀得了她？如果能杀了她，你以为我会留她到现在吗？”凤合黑色的眼睛比最暗的夜都更要深沉，此时盯着龙交，倒让龙交一怔。“所以，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凤合说完，用力甩开了自己拉住的龙交的那条胳膊。 “呵呵，不自量力？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呢。”被凤合这么一说，龙交不免也有些恼怒，但想想凤合的话也不无道理，只好咬牙咽下了这份羞辱。转念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龙交的怒气转眼散去不少。“你担心我吗？” “哼，少自作多情，我只不过是不想看见无谓的牺牲。当然，如果你真的想去送死，我也绝对不会拦你。”凤合只是微抬眼皮，瞟了龙交一眼。他倒还真就不是因为担心龙交，只是因为他从来只喜欢做最合理的行动。 “凤合……”一再被凤合羞辱，纵然龙交的确心中有愧，却也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你别忘了，没有那妖王之印，你也并不比我高明到哪儿去。” “是吗？只可惜还是稍稍高了那么一点……”好像还怕龙交不够生气般，凤合挑眉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你……”知道凤合的嘴里从来都说不出什么好话，却还是没想到竟然难听到了这个地步，再也不甘继续受辱，龙交转身离开了。 其实龙交也知道，自己和凤合的关系本不该想眼前这样的，但谁让凤合偏偏是个——公的？妖和魔本来就是不同，只不过因为妖魔之间常常联姻，所以妖王和魔王也就时常会是同一个，这也是外界为什么总是喜欢统称妖魔之王的原因。 为了公平，如果上一次做了妖魔之王的是妖精，下一次就该是魔。只不过龙交本该是迎娶妖精公主，顺理成章成为妖魔之王的命运却被凤合彻底打乱了。凤合不仅是个“公的”，那前所未有的强大妖力更像是给妖精们打了一针强心剂，由此不愿被魔王领导，才造成了现在妖魔分化的结果。 按理说拥有透视能力的妖王当初不应该会看错自己还在娘胎里的儿子的性别才对，但对于此事凤合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妖王的解释是：“大概关键的部位被胎儿的姿势所隐藏了，所以才没有看清……”虽然所有人都怀疑这种解释的真实性，却也没有证据证明前任妖王是在说谎。 对这件事不满的不只有龙交，凤合本身也有自己的不满，而他的不满则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凤合”这个名字无论如何听起来都未免有些阳刚不足，实在是和他的身份地位不太匹配，更让人不满的是，这名字当初还是为了和龙交的名字相配而起的。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被凤合所改变的那天，龙交就隔三差五地来找凤合的别扭，却偏偏又打不过凤合，以至于变得更加的愤怒。两个人也正是在不断的争斗、吵架中一起渐渐长大的。所以，当那天龙交又来找自己的麻烦的时候，认为自己很快就可以轻松解决从未战胜过自己一次的龙交，凤合才会一时大意而失掉了妖王之印。 虽然龙交已经走远，凤合却还是觉得心中郁气难舒，他要好好在和那个该死的女人谈一谈。想必经过刚才的风波，想必那个女人也应该知道她虽然可以成为名义上的妖王，但众妖心中的无冕之王却也始终都还是自己。 并不是执着于妖王的名号，即便是自己现在的妖力也已经足够强大，但谁又不想能够锦上添花，更何况那东西本来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凭借妖力的指引，凤合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并努力挤出了一个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笑容。 “刚才发生的一切你也已经看到了，虽然我对他们那样说，但却不能保证他们都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凤合旁敲侧击着柳凝翠。 “我知道，谁也不会愿意让一个异类来领导自己的。”柳凝翠看上去倒是一脸的平静。她并不是为了统领妖界才不肯将妖王之印交还凤合的，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段破尘。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凤合突然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并不想把话说得过于直白，也实在不能够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野心。“也罢，你要是打定主意要做妖王，我倒也愿意祝你一臂之力。”凤合微微转动眼珠，突然话锋一转。 “你？”柳凝翠有些吃惊地看着凤合，她不明白为什么凤合会突然这样大发好心。 “如果他们不服，妖界必然生乱。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整个妖界，也是为了我自己。”不等柳凝翠再说什么，凤合转身离开，像是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倒也让凤合多少明白了些龙交的别扭——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别人夺走的滋味还的确是不太好受。 第63章 心事 虽然凤合已经走远，但柳凝翠却好像是已经变成了雕像般久久未曾动过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却也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起初不过是因为那只神秘出现的鸟儿的诱惑，她才偷取了妖王之印。那只鸟儿只告诉她这东西可以帮助她恢复容貌，却并没有说明这是属于妖王的专印，直到凤合亲自找到她。 凤合曾经对她许诺，完全可以凭借他的妖力为她恢复过去的容貌，甚至还能让她变得更美，但她却还是执意要留下这妖王之印。不是因为对权力有什么热衷，更是对统领众妖精没有什么兴趣，而是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人身边了。 虽然段破尘将她毁容的责任归结在了自己身上，并愿意为她放弃修道，相伴终生，但她却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愿望。不需要同情，更不想以丑陋之姿陪伴在他身旁，她却知道如果她恢复了容貌，就算是变成天下最美的女人，段破尘也绝对不会让她继续留在身旁。他对她的永远就只是内疚，只有内疚，或许还多了那么一点点同情而已…… “既然不能陪伴在他身边，那么多少应该为他做些事，或者是哪怕默默地守护在他身边也好……”这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柳凝翠才宁犯众怒，宁可与凤合作对也执意要留下这妖王之印。 “我师兄呢？”一个听起来和段破尘同样冷淡，却多了那么几分戾气的声音将柳凝翠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向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却对上了一双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眼睛。萧秦的眼睛还是那记忆中一样明亮，但眼睛里却有些东西和过去不一样了。 “不知道。”想起了段破尘，柳凝翠用力把嘴唇咬得更加苍白。 “你不知道？”萧秦狐疑地看着柳凝翠，却很难再把她和过去那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联系在一起。柳凝翠的回答证明了他的判断并没有有错，不然就连记忆力一向很好的他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时大意认错了人。 “我的确不知道。你既然是他的师弟，难道不了解他的脾气？你以为你的师兄会把一个女人一直带在身边吗？”柳凝翠发出一声冷笑，不知是在嘲讽萧秦，还是在笑她自己。 “那之前又是怎么回事？”萧秦当然不会被柳凝翠三言两语就打发走。虽然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道术去找到段破尘，但他却还并不想这样做。只是单纯想要从柳凝翠口中听到段破尘的消息或是近况，萧秦却没想到这简单的询问却反倒为自己平添了烦恼。 “之前我只不过是个孩子……但……”柳凝翠盯着萧秦，胸口一阵发堵，就要出口的话却哽在了喉头。 “既然这样，那就告辞了。”柳凝翠虽然没有把话说完，萧秦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样的行事风格倒也的确符合段破尘的风格，而柳凝翠又不像是在撒谎，萧秦也并不打算和柳凝翠过多纠缠。他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师兄而已，至于柳凝翠的遭遇和谁会成为妖王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这时才发现那只小狐狸早已趁乱逃得无影无踪，萧秦决定还是先回宫去看看再说。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走得要快得多，没用太久就回到了宫中，还没等到萧秦回到自己的处所，就听见了楚云袖的琵琶声。如果不是因为每个人所演奏的乐声都有自己的特点，萧秦几乎不能够相信这琵琶声竟然是楚云袖弹出来的，而他之所以会这么想的原因，是因为楚云袖的琵琶弹得实在是太难听…… 知道楚云袖的技艺其实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那么她之所以会把琵琶弹成这样的解释也就只有一个——心不在焉。萧秦猜得不错，楚云袖何止是心不在焉，根本就是在强迫自己练习琵琶。“如果自己放弃练习琵琶，也就是放弃了柳尙清，背叛了自己的爱情，就是对不起自己。”这样认定的楚云袖咬着牙逼迫自己练习，只是弹出来的效果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楚云袖这样的琵琶声不止吸引来了萧秦，同样吸引来了云峥。本以为自己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去见楚云袖，云峥却被这难听的琵琶声搅得心烦意乱、忍无可忍。本想找个宫人去通报楚云袖一声，但好奇楚云袖会如此大失水准的原因，再想想自己身为一国之君，难道竟然还怕楚云袖不成？云峥决定还是亲自前去看个究竟。 “咳咳……”远远就看见楚云袖心神不定，茫然拨动着琵琶，云峥不想主动开口去叫楚云袖，只好故意大声咳嗽两声，希望能够引起楚云袖的注意，但楚云袖却依然毫无反应。 本来想要走向楚云袖的萧秦恰好看见了突然出现的云峥，于是将自己的身形悄悄隐藏在了层层花树之后，心中暗暗觉得云峥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可笑，却也因此引发了极大的好奇心。 “陛下……”偶然路过的宫人为迟迟无法吸引楚云袖注意，又不能就这么离开的云峥成功解了围。 “陛下……”受惊的楚云袖终于发现了云峥，慌忙起身，随着宫人跪倒在云峥面前。 “起来吧。”想起了那日自己好心指点却被楚云袖拒绝的事，云峥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悦。倒也不能完全怪他心胸狭窄，而是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任何哪怕是一丁点的背叛。自己的一片好心却遭到了明显的拒绝，在他看来正是表示了一种背叛。喝退了宫人，云峥蓝色的眼睛盯住了垂头不语的楚云袖。 “我问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把琵琶弹得如此难听？”云峥甩袖坐在了楚云袖方才坐过的石凳上。 “臣妾技拙，有污圣听，还望陛下恕罪。”楚云袖心中忐忑，不知道云峥究竟是专程特意来要治自己的罪，还是另有其它的原因。 “哼，你除了知罪、谢罪之外，是不是就与孤再也无话可说？”云峥知道自己本就喜欢服帖、顺从的人，但不知为何，楚云袖越是表现得谦恭顺从，他心中就越是有气。 “臣妾……”楚云袖慢慢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64章 月夜 “你要是继续像这样弹下去，只怕是今生也休想再走出这宫门了。”云峥冷笑着看着抱紧了琵琶的楚云袖。 “求陛下赐教……”楚云袖这回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跪倒在了云峥脚下的尘埃之中。 “怎么？终于想通了吗？”云峥这回倒也没急着让楚云袖起来，只是微微扯动嘴角，俯视着自己脚下的楚云袖。 “是……还望陛下应允……”楚云袖咬紧了牙。 萧秦一直在一旁偷偷地窥视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起初还觉得有趣，渐渐的却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让人浑身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亲手养大了一只幼犬，但等到它的忠诚并不专属于自己，也同样会着对别人摇头摆尾般让萧秦感到气恼。 “我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云峥含笑俯视楚云袖。“只因为你现在的心境根本就没有办法奏出像样的曲子来。” “陛下……”楚云袖终于抬头看向了云峥，眼神似有不甘。 “想要学琵琶，就用乐声告诉寡人你已经准备好了。”云峥慢慢起身，最后俯视了楚云袖一眼，竟然抬腿扬长而去。 即使是云峥不走，萧秦也没有心情继续再看下去了。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只鸟——离尘，萧秦慢慢走回了那专属于自己的处所。简单、朴素的摆设似乎和他国师的尊贵身份并不相符，只是到处堆放的瓶瓶罐罐和弥漫着的草香、药香证明着他依然对研制丹药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萧秦的脚步刚刚踏进这专属于他的院落，白色的鸟就振动双翅向他飞来，落在了他的肩头上。萧秦不会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的鸟，只有在确定自己所去的地方绝对安全的时候才会。他不在的时候，离尘就会乖乖在宫中等待他的归来，多少次都是如此。 “只有你最听话……”萧秦轻轻抚摸着离尘洁白而不染纤尘的羽毛，感觉自己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已是皓月当空。月光清幽，但离尘的忠诚却让萧秦感到温暖自内心传遍了全身。 凤合此刻懒洋洋地斜靠在他那张舒适的躺椅上，心情却不像是看起来那般闲适。想想自己的父亲，那个连退位都显得相当随便的前任妖王，他的心头突然窜上了一股怒火。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实在是受够了龙交那似乎永无休止的找茬，凤合才平生第一次埋怨起了自己的父亲。 “父王，你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吗？”虽然凤合一直怀疑自己父亲的动机，但敢于亲口问出来却还是头一遭。 “如果我是撒谎的话，动机又是什么？”妖王焕银带着几分怒意盯着自己的儿子凤合。 “谁又能知道父王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和自己的父亲赌气，凤合冷哼了一声。自己的父亲行事作风一向出乎意料，又怎么能用寻常的理由推测？ “就算我是故意的，等你一生下来岂不是一切也都要泡汤？”焕银不满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可是……”凤合微微皱眉。父亲说的的确有理，可是身为妖力强大的妖王，竟然会看错当时还是胎儿的自己的性别却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 “怎么，难道你也不相信我？他们都不信我也就算了，难道就连你，我的亲生儿子也要怀疑我吗？”焕银突然间变得暴跳如雷。 “父亲……”眼看自己的父亲发怒，凤合也只好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选择了妥协。 “既然这样……”虽然自己的儿子已经低头，但焕银依然余怒未消，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既然你们所有人都不信我，我还有什么威严可言？也好，从今天起，这妖王之位就交给你了。” 焕银一怒之下，竟然真的取下了妖王之印。妖王之印从来都是和妖王合为一体，镶嵌于妖王的身体之中，只能取下一次，所以焕银的举动并非儿戏，这也让凤合倒吸了一口凉气。“父亲……”凤合眼看着焕银手中的妖王之印，一时间并没有伸手去接，也的确是不敢去接。 “哼，反正这妖王之位早晚都是你的，早一点总比晚一些好。”焕银竟然伸手将妖王之印丢向了凤合。见到自己的父亲如此举动，凤合自然不能任那如此重要的妖王之印落在地上，只有伸手接过了父亲丢过来的妖王之印。 “从此，这妖界的一切事务都再也与我无干。你也不要找我，为父我打算四处游山玩水，过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焕银这样说完，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正合了他行事向来随心所欲的风格，却只是苦了凤合。 “父亲……”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凤合除了想要唤回自己的父亲之外，脑海中一片空白。看着手中的妖王之印，凤合却又犯了难，不知道该把它嵌在身体的何处才最理想。就在凤合还没有想出理想的位置的时候，偏偏又有侍从来报告说龙交又来捣乱，不得已凤合才将妖王之印用妖力封印在了妖花之中，以防被其它妖精偷去。 凤合是妖，即使妖力再强，也还是妖，所以当初他布下的结界只对妖有效，却万万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类前来捣乱，也因此而失掉了那枚重要的妖王之印。 想到那枚失去的妖王之印，凤合突然感到了一阵疲倦。缓缓起身走下躺椅，凤合和衣而卧在他那张舒服的大床上。丝绸被褥柔软、光滑的触感，让凤合脱去了衣服，想要更进一步感受那份令人愉悦的舒适，也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些许慰藉。 凤合渐渐睡着了，强大的妖力不自觉地自熟睡着的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笼罩、保护着他，让他可以放心安睡，也是专属于王者的特权。但是，他真的就可以高枕无虞了吗？黑暗中，有身影悄悄溜了进来，又慢慢走向了床边，伫立在床边久久未动，而凤合对此竟似乎毫无察觉。 第65章 夜袭 龙交是魔，和本就有生命和形体的妖不同，是需要靠修炼外形内丹的魔物，所以才可以不被察觉地这样接近凤合。但即便是这样，他却也没有办法伤害凤合。因为只要他一出手，凤合就会立即醒来，甚至将他击败，这就是凤合强大而可怕的力量。 没有出手，因为不能出手，龙交就站在床边久久凝视着凤合。即使在黑暗之中，龙交那双属于魔物的发亮的眼睛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凤合，看清凤合的脸。那是一张相当完美的脸，让词语匮乏的龙交只能想到“美好”这一个词，也让龙交又爱又恨。 小时候，他和凤合的关系还很要好，但随着两个人的渐渐长大，双方似乎都不自觉地开始疏远对方，而后来更是变成了每见必斗的情况，虽然变成这样的结果责任要完全归罪于龙交，但龙交却也有自己的委屈。明明凤合就应该是作为他的老婆而出生的，却没有想到随着他的出生，自己反倒失去了那本应得到的一切。 “这样美丽的一张脸，即使是身为雄性，看上去也还依然美丽……”这样的念头闪过，龙交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凤合是女人的话，自己还会想是之前那样总是要找他的别扭吗？”仅仅是性别改变一下，似乎就会产生天壤之别，那么自己究竟是在不满什么？是不满凤合夺走了自己的东西，还是不满于他和自己是同性这样的事实？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龙交转身想要离开，但脚却像是被吸住了一样半步都挪不动。睡着的凤合看起来美丽且无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脆弱……突然被涌上的邪念所蛊惑，龙交俯下身去，在凤合张开眼睛的瞬间吻上了那两片似乎已经在潜意识中渴望了许久的温润的唇。 “嗯？”虽然因为被偷袭而感到惊讶，凤合却也几乎是在瞬间就认出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龙交。知道龙交虽然喜欢捣乱，却也从来没有真正想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的凤合有些好奇龙交究竟想要做什么？没有说话，龙交只是沉迷在了自己突然产生的难以遏制的冲动之中。他也的确不想要给凤合开口说话的机会，生怕只要凤合一开口，就会破坏了自己刚刚产生出的这奇妙到不可思议的氛围。 等到一吻结束，觉得晕乎乎、轻飘飘好像喝醉了酒一般的龙交才终于放开了凤合，并破天荒头一次心甘情愿地准备承受凤合的怒火。只不过，凤合到底是凤合，是那个他永远都猜不透的凤合。 “再来。”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接吻这种事相当有意思的凤合意犹未尽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你说什么？”龙交甚至有些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凤合。 “我说再来，没听到吗？”凤合这回的语气听起来倒是真的像要发怒了。 如此绝佳的机会岂能错过？龙交只觉得欣喜若狂，一颗心狂跳不已，几乎就要飞出了胸膛。“凤合……小妖精……”龙交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要说妖精最擅长魅惑。 “你说什么？”刚刚还异常温顺、配合的凤合突然变得不再继续合作。龙交刚才的那句刺耳的“小妖精”让凤合不仅觉得愤怒，更是认为是对自己明显的挑衅。 “到底怎么了？刚刚明明……”摸不着头脑的龙交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恼火和焦躁。 “你再说一遍！”凤合似乎并不打算放过龙交，咬牙怒喝。 “什么……”被凤合这样逼问，龙交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下意识说出的那句不该说的话。陷入到懊悔之中的龙交只恨自己说什么不好，却偏偏要说那句，以至于破坏了刚刚那难得的美好氛围。想到下次能够遇见如此配合的凤合不知会是什么时候，龙交只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出去……”凤合将腰挺的笔直，态度冷淡地对龙交下了逐客令。 “好……我走……”虽说心中也承认自己是有些不对，却也没料到凤合翻脸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方才的柔情蜜意被凤合的冷淡驱散得荡然无存，龙交咬牙走了出去。 看着龙交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在一片静寂之中，凤合竟然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听自己心跳的声音，凤合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惧，妖力强大的他平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恐惧。已经和龙交有过无数次交手的经历，但自己的心像这样跳得厉害却还是头一回。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究竟为何，但凤合野兽般灵敏的直觉似乎嗅到了自己即将失败的危险。 不知道龙交究竟是如何掌握了这样的方法，凤合一时间只觉得思绪混乱，胸口发闷。觉显然是睡不成了，起身下床简单穿上了衣服，凤合推开门走了出去。漫天的星光让刚刚从黑暗中走出的凤合觉得有些晃眼，转身走入了黑暗的阴影之中，凤合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更乱了。就在凤合意兴阑珊，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派遣这无法言表的烦躁、郁结的心情之际，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即使是在暗处，凤合那双妖精的眼睛也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该死的女人”——柳凝翠。“只是，不知道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那儿做什么？”这样想着，凤合收敛妖力，慢慢接近了柳凝翠。妖王之印在柳凝翠身上，让她获得了可以与凤合分庭抗礼的妖力。但令人遗憾的是，她还并不能了解并熟练运用这突然获得的强大力量。利用了这一点，凤合在柳凝翠毫不觉察的状态下，慢慢接近了她。 柳凝翠并没有在做什么，只是在看天上的月亮，仅此而已。“今晚的月色真美……不知道此时，他是不是也在和我一样仰望这同一轮明月？”月光皎洁，却为多情的人平添了一分惆怅，让人不得不将这刻骨的相思埋藏在心底。 “原来……是这样吗？”凤合突然感到一阵惊喜。不动声色地暗中运用了读心之术，凤合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间发现了柳凝翠的秘密。“或许，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心中暗自盘算着，凤合觉得成功夺回妖王之印的秘诀似乎就在眼前…… 第66章 暗杀 云峥拒绝了楚云袖，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萧秦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件事让他有些不安，不安却又无力。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云峥漫无目的地走着，却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萧秦住处的院落。不解自己为何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来到这里，云峥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进去看看。 “反正就算进去，他也应该不在里面……”这样想了想，云峥继续向前，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萧秦的门从不上锁，也没有上锁的必要，这一点他早就已经知道。 “是你？”门还没有完全打开，萧秦那张突然出现的脸就吓了云峥一跳。 “我难道不能来吗？”被吓了一跳，云峥用发怒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哼。”萧秦也不回答，转头就向屋内走。 “你……”本来想问萧秦之前去了什么地方，但想想此事和自己又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说出来的话，说不定还要被萧秦借题发挥，奚落自己一番，云峥也就咽下了那即将出口的问题。 “你来找我，是有事？”萧秦突然不再前进，转过头来看了云峥一眼。 “河景大旱，不知道国师你可有什么办法？”被萧秦这么一问，云峥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 “我是国师，不是天师，恕我无能为力。”萧秦挑了挑眉。 “丞相贾珺缠绵病榻已久……”云峥被萧秦的拒绝挑起了怒火，继续说道。 “我非医师，此事也与我无干。”萧秦冷笑一声，打断了云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你这个国师究竟还有何用？”云峥蓝色的眼睛瞪向了萧秦。 “要我何用？难道你心里不是最清楚？”萧秦走近云峥，发亮的眼睛对上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 “是啊，要你何用……”云峥盯着萧秦的蓝眼睛像是燃着的蓝色的火。 看着眼前双唇微启，轻微抖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只是用那双颜色美丽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云峥，萧秦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但这微不足道的忏悔却并不足以让萧秦改变态度，更不能让他转而去安慰、取悦云峥。两个人默默僵持了半天，终于以云峥的转身离去不欢而散。 好不容易在楚云袖那里算是扳回一局，却转眼之间就在萧秦那里碰了钉子，云峥只觉得气愤难当，却偏偏拿那个萧秦没有办法。萧秦救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但除了救过自己，就是对自己那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云峥只是在心中发狠一定要想个办法杀了萧秦，但至于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法，他却根本没有去想。 突然想起自己也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去见皇后何氏了，云峥突然觉得自己的脚突然好像灌了铅般变得有些沉重。他不愿去见何氏，更确切地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何氏。但他也清楚知道，如果自己始终都不去何氏之处，久而久之，那些善于见风使舵的宫人们少不了要慢待何氏。想到自己曾经就是那个习惯性被慢待的不得宠的皇子，云峥苦笑着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总算是挪到了皇后何氏的殿前，想到自己和何氏之间尴尬的关系，云峥决定还是应该让宫人先去通报一声更为妥当。故意拖延时间，多给何氏一些时间，云峥恨不得一步当作三步走。但即使是故意拖延，该面对的却也迟早还是不能避免地终须面对。 “臣妾不知陛下驾到，失礼怠慢，还望陛下恕罪。”何氏垂首施礼，反倒让云峥更觉尴尬。 “嫂嫂起来。”云峥想要伸手去扶何氏，却又觉得似乎不妥，只好收回那已经伸出的手，负手而立。 “陛下请。”何氏缓缓起身，将云峥引向了雕花圆几。何氏并没有坐下，而是伸出纤纤素手，亲自为云峥满上了一杯酒。“此酒是臣妾亲酿，还望陛下莫要嫌弃。” 云峥并没有急着端起酒杯，而是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何氏怎么看怎么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别扭。或许，应该说今夜的何氏，比过去任何时候对待自己的态度都要殷勤许多。不知道何氏为什么会突然转了性，云峥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了酒杯。 “陛下……”何氏突然开口，打断了云峥的动作。“臣妾还没有问，陛下所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也没什么……”何氏这样一问，云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慢慢看向了何氏。“只是想来问问嫂嫂，宫人们照顾得可还周到……”云峥话说了一半便不再继续，垂头看向了杯中尚未来得及饮下的酒。 “陛下如此费心，臣妾感激不尽。”何氏眼神复杂地看了云峥一眼。 “天色已晚，嫂嫂也请早些歇息。”云峥说完，端起了刚刚放下的酒杯。 “陛下……”何氏突然的一声惊唤让云峥顿生疑窦。 “嗯？”云峥蓝色的眼睛盯了何氏半天，又转向了杯中的酒。“这酒莫非有毒？” “不……怎会……”何氏慌慌张张看了云峥一眼，又急忙移开了目光。 “既然如此，就请嫂嫂代寡人饮了此杯。”云峥将酒杯端在了何氏面前。 “这……”何氏这下连一眼都不敢再多看向云峥，却也不去接云峥递过来的酒。 “怎么，嫂嫂不敢喝吗？”云峥这下几乎可以确定何氏想要害死自己无疑。想到自己煞费苦心也要保住她母子二人的地位，却换来何氏的恩将仇报，云峥只觉得气血翻腾，拿着酒杯的手也已经开始不稳。“我不明白……”云峥想要将那杯酒泼在地上，但手却抖的厉害，只有勉强将酒放在了那张圆几上。 “陛下……”何氏突然哭倒在了云峥脚下。 “我只问你，谁是幕后主使？”突然之间想通了什么，云峥拉起了跪倒在地的何氏。 “无人指使，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也许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何氏突然不再逃避躲闪，对上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 “你若不说，我就灭何氏满门。纵然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你哥哥何欢想想吗？”云峥咬牙发狠，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更是骇人。 “此事当真与哥哥无关，皆是……皆是太后……”说到这里，何氏突然双唇紧闭，再也不发一言。 “母亲？”云峥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金星乱冒，颓然松开了拉住何氏的手。 第67章 试探 何氏没有说谎，她之所以想要投毒害死云峥，正是月姬暗中怂恿。“等皇帝死后，你的儿子就是太子。你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孙子，我定然倾尽全力帮助他登上帝位。”月姬的话言犹在耳，何氏却已经后悔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的狠心。 “她是不是说，等我死后，一定会将你的儿子拥上帝位？”云峥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声音听起来也比平常尖锐了几分。 “臣妾知罪。”何氏并不回答，只是跪地不起。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你竟然如此糊涂！”云峥低头看去，却只能看见何氏那满头青丝挽成的高髻，又被那上面夺目的金饰晃花了双眼。“你真的以为，我死了之后，你的儿子就能登上这帝位？你知不知道就连我尚且根基不稳，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们真的肯拥立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 “但……陛下他日若是有了自己的亲骨肉，难道也还会这样想吗？”何氏突然抬起头来。“天下的父母总是要为了自己的子女打算，只怕到那时……” “你……”云峥看着何氏，苦笑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到如今，已经不必解释，而有些真相显然有些人也永远不必知道了。“我问你，何欢可知此事？若无他背后撑腰，只凭太后教唆，你又岂能有如此大的胆子？” “陛下，哥哥对此并不知情，皆是臣妾一时糊涂，请陛下明察……”何氏声音恳切、凄楚，听起来不像是在撒谎。只是此时的云峥就连自己的判断力都不能相信，又怎么能够相信她？ “此事孤自然要查，查它个清清楚楚。”云峥咬牙冷笑。“但在此之前，只怕是要委屈嫂嫂了。” “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只是希望陛下念及先帝情分，善待重儿……”何氏口中的“重儿”正是云重，云徊的儿子，也是云峥的亲侄子。自知在劫难逃，何氏起身抓起了云峥放在圆几上的那杯酒。 “你……”云峥虽然想要伸手拦阻何氏，却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冷眼看着何氏喝下毒酒，云峥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表情。 “臣妾罪有应得，只求陛下千万……莫要食言……”何氏眼带留恋地最后看着这带给她太多悲欢离合的人世，不知道哪一眼会是那最后的一眼。即便对生还有所留恋，她却也知道自己非死不可。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也只能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求得云峥对云重——自己唯一的儿子的宽恕。 “嫂嫂请安心上路，孤的天下日后就是重儿的天下。”云峥眼看何氏渐渐倒下，却并没有上前搀扶。“即使在九泉之下，嫂嫂你也也可以安心瞑目了。”转身再不看何氏一眼，云峥转身走了出去。他要等宫人发现何氏的尸体之前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何欢究竟和此事有没有关系？如果有，他又究竟了解多少？ 派人报说皇后病危，急宣何欢入宫，云峥坐看何欢的反应。“若他也参与了此事，则必不敢来。若是他果然来了，则还需再看他的反应……”云峥在心中暗暗思忖。 何欢本已要睡下，却突然收到了宫中急报说皇后病危。不明白自己的妹子好端端为何会突然病危，何欢顿时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能生出双翅，直飞入宫。而让他奇怪的是，明明皇后病危，宫人却将他领向的是云峥的寝宫。 “国舅请坐。”才看见何欢，云峥就支退了两旁的宫人。 “陛下，臣……”何欢急切想要知道自己妹妹的病情，却被云峥抬手打断。 “何欢，你那妹妹做的好事！”云峥突然怒喝一声，拍响了案台。 “陛下？”何欢也吃了一惊，却对云峥的话是一头雾水。“难道？”只当是自己的妹子不知怎么触了云峥的逆鳞，何欢小心试探云峥的口风。 “你那妹子竟然想要下毒毒死寡人，你可是知情？”早已将何欢的所有反应暗暗看在心中，云峥虽然已经判断出何欢和此事应当关联不大，却也并不打算轻易作罢。满腔怒火难以排遣，让云峥浑身不舒服。而何氏既然已经身死，那自己的怒火也就只能转嫁在何欢身上了。 “微臣实是不知！”云峥此言一出，惊得何欢出了一身的大汗，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虽然说见惯了杀伐征战，但他却还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恐惧。云峥口中说出的消息比任何十万火急的军情都更加让他恐慌，也更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不知？哼……”云峥冷哼一声，走到了何欢面前。“只怕你是在装糊涂吧？” “不知臣那妹子现在何处？”想起了什么般，何欢抬头望向云峥。 “她已畏罪自绝了。”云峥微微偏头，凝视着何欢，观察着他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何欢睁大了眼睛自言自语。 “怎么？你是在怀疑寡人欺骗于你？”云峥蓝色的眼睛里突然掠过了一丝残忍的光。 “臣……不敢。只是，臣的妹子素来不问政事，更是没有那样的胆量……”云峥突然说自己的妹妹已死，何欢竟然不知道是该悲痛还是愤怒，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错，她的确是没有那个胆量，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寡人了！”何欢无疑中说出的话却触痛了云峥的心，让本已稍稍平静下来的他突然感到了一阵恼怒。 “这么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像是想到了什么，何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般的表情，却又立即开始拼命摇头。 “她一人之力固然不敢，但若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呢？”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月姬，云峥的眼角轻微抽动了一下。 “陛下是指……”此刻的何欢则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 “太后……我是说那幕后主使……”虽然之前一直在掩饰、强撑，但此刻，云峥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痛苦之色。 “太后？”何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是觉得被一个接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冲击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你难道不想为自己的妹妹报仇吗？”云峥那冷淡中却带着几分笑意，又带有几分疯狂的声音再次响起，让何欢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和恐惧之中。 第68章 逼宫 “报仇”这个词，何欢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妹妹虽说死得有些不明不白，但是云峥却并没有任何欺骗自己的理由。不知道自己该要去责怪谁，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报复谁，如何报复，何欢沉默了。 “妇人无知，想来她也是一时糊涂……”云峥眼珠微转，慢慢走近何欢。“孤自认待她，待你们何氏不薄，谁知道她竟然如此恩将仇报……”想到了死去的何氏，云峥未免心中有气，转身一拳重重捶在了案上。 “请陛下治罪。臣愿一人承担，纵然千刀万剐，也死而无憾。只求陛下念在……念在昔日情分上，网开一面，放过我何氏一脉……”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让何欢一时间难以应付，除了谢罪求情，他似乎什么都不能，也什么都不会了。 “哼，一人承担？难道你一人就能够承担得起吗？”云峥气势汹汹走到何欢面前，俯下身去看何欢。 “臣……”何欢张着嘴，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的确，这弑君之罪又是他一人能够承担得起的吗？曾经身为云徊心腹的他在云峥面前又能有多大的情面？ “孤正是因为念及昔日情分，才打算给你一个机会，但愿你能对寡人拿出你的忠诚。”云峥突然话锋一转，压下了方才的滔天怒火，那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又有几分骇人。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8节 “陛下……请讲……”何欢咬牙应下，虽然已经可以料想到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不知道云峥将要用什么样的难题来考验自己。 “太后……”过了半晌，云峥才从口中幽幽吐出这两个字来。只是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让何欢头皮发麻了。 “太后的娘家……”云峥话没说完，幽幽叹息出声，似乎内心也在激烈挣扎。“孤有意清理余党，只要你全力相助，令孤能够扫清余孽，你那妹妹的事就可一笔勾销。”咬牙开口，云峥蓝色的眼睛盯住了何欢的眼睛，目光炯炯，竟然亮得有些怕人。 “陛下……”被那样的一双眼睛盯着，何欢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却也本能地知道云峥的话不能不答应。即便是万劫不复，那也要等到先答应下来再说，否则只怕就要立即灰飞烟灭在当场。 “寡人的话，你可是听清楚了？”不满于何欢的犹豫，云峥挑眉，蓝色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猜忌，几分残忍。 “是……臣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事已至此，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何欢也就只能答应下来。 “好……事不宜迟，你这就带兵包围老国丈的府邸，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至于太后……就由寡人亲自去问好了。”云峥再次叹息出声，抬手示意何欢可以离开行事。 虽说云峥交给自己的任务让何欢有些头疼，但却远比他意料之中要好得多。本以为云峥是想要将逼宫太后这样罪大深重的事情交给自己，何欢却也没想到云峥竟然敢亲自去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全然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何欢自然不知道云峥的想法。“与其让别人去做，万一因为对方有所顾忌而出了什么疏忽的话，必然是不可挽回的大错。反正她和我从未有过半点母子之情，我又何必要顾忌‘母亲’这如同虚设的名号？”云峥横下心来，决定亲自率人去找母亲月姬算账。 并不知道何氏已经事败身死，月姬仍然安坐在她的寝宫之中。深宫寂寞，应该没有几个人比她更能体会到这其中的酸楚滋味了。当云峥全副盔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看上去倒也并不十分惊讶。 “我果然猜得不错，她的确不是能够成就大事的材料。”月姬慢慢起身，面对云峥淡淡一笑。虽说她的话无疑已经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只是这淡淡的一笑，云峥的心里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你没有死，也好……”不等云峥开口，月姬继续说道。“如果你是来杀我的，那么就刺向这里好了。”月姬微笑着将用手指向了自己的小腹。那里，正是曾经孕育过云峥的地方。如果可能，她还是情愿从未生出过这样的孩子，可现在看到云峥没死，她竟然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难过还是高兴。 “你认为我不敢杀你？”云峥慢慢开口，只觉得想要说出每个字都无比艰难。 “我并没有那样想。”月姬发出一声好似叹息般的轻笑。“也许，你和我早该有个了断。你不杀我，或许我哪天还是要杀你。” “你……难道你心中对我全然没有过半点母子之情？”云峥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竟然会坦然说出像这样绝情的话来，只觉得气血翻腾，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杀了我，杀了我你才能从此之后高枕无虞，也算是对我的报应……”月姬突然发出一串狂笑，只不过这狂笑声却被云峥突然打断。 “你错了。”云峥的表情虽然冷淡，蓝色的眼睛却像是燃着的磷火。 “你说什么？”正在狂笑的月姬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了这个始终让她情绪复杂的儿子。虽然她并不承认，不想承认，却也始终都还是她的儿子。 “想杀我的远不止你一个，就算是杀了你，我也不会真正的高枕无忧。”云峥笑了。“更何况，杀了你之后，我还要背上弑母的暴君的恶名。只怕，那才是上了你的当。你想死，我却偏不杀你，就让你长命百岁地活下去好了，活在痛苦的思念和仇恨之中。只不过，你的那些亲人党羽，我绝对一个也不会留！你就那样永远孤独地活下去好了。”改变了初衷，云峥转身率众离开了。 “你不想我死，我若是偏要去死呢？”月姬目送云峥离去的方向恨恨开口，随即又发出一串狂笑。“不，我不会死的，我要亲眼看着你这昏君究竟如何灭亡？”狂笑着的月姬奔出了自己的寝宫，发狂般奔跑着，甚至连自己的鞋子丢掉了都未察觉到…… 第69章 萌发 当今的皇帝竟然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之外，在一夜之间诛尽了自己的母族。这样的消息可谓令满朝皆惊，虽说众人早知皇帝与太后素来不睦，却也没料想到云峥竟然会下如此的狠心。皇后何氏因病身故的消息在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之下似乎也显得无足轻重了。虽然也有人私下猜测此时会不会与太后之事有所关联，但碍于云峥的威慑，却也只能将猜测埋在心底。 云峥那张满布冰霜的脸，只要稍微长了眼睛的人一看就可以了解他的心情不佳到了极点。虽然最终还是无法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月姬杀死，但云峥却严令所有宫人：“但凡有敢和太后说一言者，立斩。”他要让月姬即使活着，也只不过是无法和任何人沟通的鬼魂，让她活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里。 只是有一件事，云峥迟迟无法拿定主意，那就是他究竟该拿云重，自己的侄儿怎么办？“他的父母终究是因我而死，即便是现在年纪尚小，还并不怨恨我，长大之后也未必就能不被他人挑唆……”杀机突然升起，云峥强迫自己压下了这渐浓的杀意。 “无论如何，他都是哥哥的孩子。这天下我早晚是要还给哥哥的，就等他长大到足够威胁我的时候再说好了……”心乱如麻，却连个商量倾诉的对象都没有，云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已来到了萧秦的住处。“好像，自己这段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这样想着，有些懊恼的云峥本打算趁萧秦还没发现的时候悄悄离开，却被院子里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了视线。 院子里有一张不应该出现在室外的宽大躺椅，躺椅上那颜色鲜艳，好像五彩流云一样的颜色鲜艳的一大团东西却让云峥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名堂。如果说是萧秦在晒被，虽说方式古怪了点，但是为什么不将被子摊开来晾晒？如果说萧秦是在院中午睡，那与其堆了这么多的被褥在这不时有冷风阵阵的院中，为什么他不选择在屋内安睡？ 无法战胜强大的好奇心，云峥悄悄走近了院中，接近了那团好像流霞般颜色绚烂的东西。走近之后，他才发现，萧秦果然就在被褥堆积成的小山之中。 萧秦的本意其实是想要晒太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晒越冷，于是干脆拿出了屋子里所有能盖的东西。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能感觉到温暖。血，似乎一点点在变凉，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机能似乎随着体温的降低也在降低，他也越发变得懒洋洋提不起精神来。 “你难道不知道，丝绸是不可以像这样放在阳光下曝晒的？”云峥带着几分冷淡，几分讽刺的语气让萧秦稍稍睁开了眼睛。 “所以，你是在心疼你的这些丝绸吗？”虽然懒得和云峥说话，但是萧秦却也不愿意忍受云峥的奚落。 “哼，这天下的所有都是我的，这点丝绸又何足挂齿？我只不过是不忍心看见有人暴殄天物……”云峥冷笑着开口，话还没说完，却被萧秦突然从锦被中伸出的手牢牢捉住了手腕。“你……做什么？”突然遭受袭击和疼痛，让云峥蓝色的眼睛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也让那双眼睛的颜色看起来显得更深了。 萧秦没有说话，而是突然将云峥拉向了自己，拉到了那张巨大的床铺上，那一团锦被之中。其实他本来是嫌云峥在他耳边啰嗦，想要吓吓他让他闭嘴而已。但云峥惊恐的表情却大大激发了萧秦的兴趣，也让他想要更进一步吓吓这个令人烦躁的家伙。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云峥被萧秦突然的举动完全打乱了阵脚，老实得甚至忘记了抵抗。 “没什么。不过是想要取暖而已。”萧秦这样说完，将自己的身体贴近了云峥，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凉？”虽然萧秦的举动让云峥觉得有些别扭，却也这才发现萧秦的身体似乎的确有点不对劲。 “不如，我们一起做些能够让身体热起来的事吧。”萧秦突然睁开了眼睛，起身将云峥压在了身下。 “什么？我不明白……”突然被萧秦压倒，云峥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睁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萧秦，让萧秦突然想起了两个人初见之时，云峥似乎也曾经这样地看着自己。那时候的云峥，还只不过是个孩子，虽然不太可爱，却也还是个孩子而已。 “没什么……”萧秦突然放弃了想要继续捉弄云峥的念头，重新变得懒洋洋起来。 “知道了……”云峥突然冷笑出声。“你是说这个吗？”让萧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云峥这样说完之后，竟然吻上了他的双唇。“想要这样是吗？如果我和你那么做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背叛我？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如果是这样，真的可以那样的话，就全都随你好了。”云峥看着萧秦，露出一个有些怪异，又异常坚决的笑容。 劲风，送来了远处残花的香气，几片花瓣被秋风吹来，挂在了萧秦那长长的头发上，再也不肯离去。一缕残云遮住了阳光，让云峥看清了萧秦的脸。本以为正坐在自己身上披头散发的萧秦应该如同初见时那般面目狰狞，云峥此时才发现，原来萧秦竟然有一张相当美丽的脸。那绝世的姿容，让云峥想起了桑嶦国的公主和那一世难解的痛苦、歉疚。 “起来吧。”萧秦突然起身推开了那花团锦簇的锦被，伸手拉起了云峥，云峥可以看到萧秦的眼睛好像爬虫一般奇妙地收紧了。虽然很想再仔细看清那双眼睛，云峥却被重新露出的阳光晃疼了双眼。为了躲避这刺目的光线，云峥闭上了眼睛，而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不见了萧秦的人影。 举目四望，当云峥终于找见了那有些熟悉的背影的时候，萧秦的身影似乎已经迅速溶解在了那一片夺目的光线之中。 第70章 问情 萧秦走了，云峥就那样怔怔地坐了许久，坐在那一团繁花般的锦被之中，脑海中空白一片。萧秦什么都没做，却比做了任何事都更加让他感到了恐慌。什么都不做，就代表自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不被需要，也就变相意味着没有价值。 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到萧秦也许就真的会这样一去不回，云峥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已经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像是要冻结了般冷得难受，让他钻进了那团锦被之中。即使在那次真实地面临着死亡的时候，他也未有过如此的恐惧。 即便如此，也不能获得任何温暖，明明被一层层的锦被包围着，云峥却打起了冷战。突然觉得也许这被子里还残留着萧秦的气息，云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也神奇般感到了些许心安。 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被遗弃的狗。从出生起就被母亲遗弃，之后是兄长……如果说萧秦是那个捡到并拯救了他的那个人，对萧秦来说，自己却不过是一个同情、施舍的对象，是一只随时都可能会丢下的狗，而只能靠嗅着熟悉的气味来获得可怜的自我安慰，而已…… 萧秦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只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再留下，任由气氛向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并没有太多思考云峥那近乎不择手段的行动之后的含义，烦躁和不适的感觉让他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一个黑暗、隐蔽，足够安全的地方。 多少明白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如此不舒服，萧秦却还是十分诧异。蛇类需要经常蜕皮，但只有一半蛇妖血统的他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蜕皮的现在。只不过从目前的种种情况推测，他应该的确是要蜕皮了。虽然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需要蜕皮，但比起这个来说，更重要的是选好一块藏身之地。 这个时候也是蛇一生之中最脆弱的时刻之一，没有了强大妖力的保护，也许萧秦最明智的选择是回到宫中寻求云峥的庇护。但萧秦却并不打算这么做。自己一直以强者的身份出现在云峥面前，他就算是死也不打算让云峥看到他竟然也会有脆弱的一面，更不希望从云峥身上获得可耻的保护。 “生死由命。”打定了这样的主意，萧秦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寻找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洞窟，当做了自己暂时的安身之处。 云峥当然不知道萧秦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只当是自己突然失控的行为引起了萧秦的厌恶，感觉到似乎被所有人和整个世界都遗弃了的他要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方法来发泄这心中的苦闷和愤怒。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精心策划，以确保自己绝对的安全。 通常当他在做一件重要的决定之前都会很紧张，而舒缓紧张情绪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悦耳的音乐，所以云峥几乎是立即就想到了楚云袖。与其说楚云袖是他的妃嫔，到不如说是他心中的乐师更加贴切。 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聪明的楚云袖却也和云峥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知道自己和这位喜怒无常的君主之间唯一重要的联系就是这琵琶，楚云袖并没有过多废话就弹响了琵琶。女性特有的敏感和直觉让楚云袖选择了一首舒缓、宁静的曲子，而并没有急着试图更多扰乱云峥的情绪而让他落泪。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教你琵琶？”一曲终了，看上去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云峥慢慢睁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那双既让人觉得梦幻，也会让人感到残忍的眼睛。 “陛下若肯成全，臣妾自然是求之不得。”事到如今，出宫这件事对楚云袖来说似乎也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她只是单纯为云峥突然松口要教她这件事本身而感到欢喜。 “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先如实回答寡人一个问题。”云峥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看楚云袖。 “陛下请讲，臣妾定当据实相告。”楚云袖对云峥已不再那么畏惧了，只是好奇这行事乖僻的君主不知又生出了怎样的奇思妙想。 “你……”云峥看了楚云袖一眼，半天才重新开口。“你不是喜欢那个柳尙清吗？” “是……”楚云袖回答得犹犹豫豫。虽然她现在也不能够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柳尙清，却也不能不做出肯定的回答。 “那你来告诉寡人，什么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又究竟是一种什么样感觉？”云峥蓝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渴求，几分期盼地看着楚云袖，让楚云袖突然觉得眼前这被人冠以冷酷之名的君主也许远非传说中那样无情，甚至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单纯。 “这……”楚云袖这次是真的有些为难，只因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远非三言两语才能说清，还必须亲身感受才能体会。“就是想要看到他，只要看见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之情。如果许久都不能见到的话，心中就好像是失落了什么一样的提不起精神……”楚云袖尽量回想着自己当初的感觉，希望能够给出云峥一个满意的答案来。 “只要见不到，就会失落……是吗？”云峥蓝色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表明他正陷入了沉思之中。 “的确……如此。”虽然不知道云峥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楚云袖还是认真回答了云峥。“难道说云峥是爱上了哪个嫔妃？”这样的想法突然让楚云袖感到好像有一根细小的钢针突然刺入了心脏，并在其中不断游走，让她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痛苦。 “原来……如此吗？”云峥轻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楚云袖。正在楚云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回答的时候，云峥蓝色的眼睛慢慢转向了她。“也罢……”云峥再次叹息之后，重又开口。“且待寡人略教你一二。”慢慢起身，云峥走向楚云袖，从她的怀中接过了那仿佛犹带着体温和余香的琵琶…… 第71章 盘问 经过何氏一事，云峥对身边所有人的信任度也急剧降低，开始怀疑起了这本就不十分信任的满朝文武的忠心。苦于不能将所有大臣统统杀光，又不能保证杀掉这批之后的继任就一定会对自己忠诚，云峥在宫中摆下筵席，邀请的是朝中的重臣，前朝云徊的遗老。 虽然人人都知道云峥摆下的是鸿门宴，却也都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参加，只因为一句“君命难违”。云峥反复打量着这些衣冠楚楚的臣子们，猜测着在他们那优雅的举止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丑恶和阴谋。君主和大臣各自心怀鬼胎，表面上却推杯换盏，祥和一片，直到云峥突然将手中的琉璃盏重重掷在了地上。 有全副武装的武士突然自帷幕后鱼贯而出，将整个会场团团围住，一时间人人自危，不知道云峥究竟意欲何为？武士们却只是将众人包围，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原地待命，等候云峥的进一步指示。 “众卿不必惊慌。”云峥脸上含笑，一双蓝色的眼睛却冷的怕人。“寡人今日之所以会有如此非常之举，不过是想要听众位卿家说说实话。”云峥此言一出，立时间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云峥想要听的实话究竟是什么。 云峥举目环视了一下战战兢兢的众人，目光落在了尚书郎江勋的身上。“不若就从尚书郎开始如何？”云峥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尚书郎的身上。 “寡人想要知道的不过是众位之所以为官是为了什么？只要众位据实言明，自当安全无虞。若是有谁想要用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搪塞寡人……可就休要怪寡人无情了。”说完，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又落在了尚书郎的身上。 “臣……臣……”尚书郎此刻已是满头大汗，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回答才能成功逃过一劫。 “怎么？尚书郎难道是在想用什么样的谎话来答复寡人，才能让寡人满意吗？”云峥冷冷一笑，看向了一旁正在待命的武士。 “臣不敢……”尚书郎早已腿脚发软，跪倒在了地上。“十年寒窗，无非就是为了光宗耀祖，扬名天下……” “哦？”云峥笑而不答，不置可否。“想要扬名立万、光耀门楣，倒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放他走吧。”云峥微微抬手，示意众武士为尚书郎放行。 “下一个不如就是中郎将好了。”云峥那平稳而不带感情的语气听在所有人耳中，却好像是魔鬼发出的召唤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臣为官虽不能说是为了黎民苍生，却也是为了学以致用，方能不辜负父母对臣的苦心栽培，也算是对得起自己所读的满腹诗书……”中郎将一身凛然正气，说起话来也是一样，只不过他的慷慨陈词却被云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中郎将这番话倒是堂而皇之，这也不负，那也不负，只是不知先帝若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像是觉得听到了个最好笑的笑话般，云峥大笑出声。 今天在座的所有大臣本就曾是云徊的旧臣，云峥这番话在众人听来也是格外的刺耳。只当中郎将此番定时在劫难逃，却不想笑够了的云峥长叹一声，淡淡开了口。“只希望日后中郎将也莫忘今日之言，更望你在对得起这许多人的同时，也还能对得起寡人。”不再说话，云峥抬手示意武士放行。 死里逃生，方才还振振有词的中郎将此刻竟然瘫倒在了地上，竟然再也站立不起。云峥也懒得多看出丑的中郎将一眼，蓝色的眼睛锁定了下一个目标。“太师，寡人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陛下……臣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幼子待哺，为官也不过是为了那点俸禄。”太师眼珠微转，说出的是最简单，却也是最无法让人挑出毛病来的理由。 “哦？”云峥微微挑眉。虽然他也知道太师说的并不是实话，一时间却也找不出驳倒他的理由。“既然如此，还望太师你今后也要对得起自己所领的那点俸禄。”云峥冷哼一声，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不得不放行。 云峥就这样问了一个又一个，得到的也是五花八门的理由。越问越生气，越看这些道貌岸然的大臣越不顺眼，云峥突然有种想法：“不如将他们统统杀光来得干脆。死了，他们就再也没法背叛我，也只有死人才能保证绝对的忠诚。” 萧秦就是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候回来的。顺利完成了蜕皮的他刚刚回到宫中，就发现自己的住处有云峥的心腹内侍正在望眼欲穿地等着什么人。 “国师，你总算回来了吗？”好像看到救星般，宫人扯住了萧秦的衣袖。 “怎么？宫中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萧秦冷不防被宫人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 “陛下，陛下他……”宫人看着萧秦，欲言又止。 “陛下怎么了？”突然听人提起了云峥，萧秦的心中突然产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不愿去想起云峥，但却又无法不去关心云峥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情况，矛盾的心情让萧秦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陛下在殿中设宴众大臣，却……”宫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得太清楚。 “却又如何？”宫人吞吞吐吐的态度让萧秦更加烦躁了几分。 “还是……还是请国师您亲自去看看吧。只有您才能劝动陛下……”宫人既然是云峥的心腹，早已将云峥和萧秦的关系看在眼里。知道云峥对萧秦虽然不能说是言听计从，却也算是相当倚重，只有拜托萧秦来解决眼前的混乱局面。倒也不完全是为了云峥，只因为心中清楚自己的主子若是垮了台，连带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带着满腹疑问，萧秦在宫人的引领之下，总算是到了事发地点。施展法术隐匿身形，萧秦看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云峥在搞什么名堂。 “真是胡闹……”心中这样暗想，萧秦突然现出了身形，出现在了目瞪口呆的众人之前。“陛下酒醉，让列位受惊了。”萧秦对众人微微颌首施礼，拉住了云峥。“陛下，狂饮伤身，不如随我回宫歇息去吧。” “谁说寡人醉了？”云峥并没有想要借坡下驴的意思，扬眉怒视着萧秦。萧秦不出现他心中气恼，此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非但没有平息他的愤怒，反倒让他的怒火更盛了几分。 第72章 情动 “陛下……”萧秦看着云峥，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可能，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打在云峥的脸上。只不过虽然很想，他也知道必须在众位大臣面前为云峥保留他的体面和尊严。“你醉了。” 萧秦的出现在众人眼中无异于救星降临一样，众人纷纷将期盼的目光投向萧秦，却都在心中暗自奇怪：“怎么许久未见，这国师大人看上去反倒是愈发的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了？” “我没醉，不用你来管……”为了赌气般，云峥从案上拿起一壶酒，将一壶酒全部倒入了自己口中。 “陛下……”萧秦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云峥却好像全然没有发现萧秦的愤怒般，笑着又拿起了另一壶酒。 “你们，都下去吧。”云峥突然着看向了面无人色的众大臣们。“寡人有事要与国师相商。”云峥带着几分醉意的笑语听在众位大臣耳中却好似最悦耳的仙乐一般，顿感如蒙大赦，众人迅速逃离了这可怕的人间地狱。 “你们也都下去吧。”云峥微微凝眉，带着几分不悦，看向了仍立在原地的众武士们。 “是，陛下。”得到了云峥的命令，武士们这才次第有序地走出了大殿。 “你醉了。”萧秦带着几分嫌恶看向了云峥。 “你来干什么？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还要回来？”并不理会萧秦的态度，云峥嬉笑着又拿起了一壶酒。如果说萧秦方才说云峥醉了不过是给众位大臣听的，现在他是真的感觉到云峥的确是已经醉了。 “看来，我果然不该回来。”萧秦夺下了云峥手中的酒壶，明亮的眼睛对上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 “你……果然也要背叛寡人吗？”云峥蓝色的眼睛的瞳孔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迅速缩紧了。他和萧秦从来只是用“你”、“我”相称，此时却突然自称“寡人”，无形中表示出了一种距离。 “怎么？我难道没有来去的自由了吗？”萧秦只是冷笑一声，推开了云峥。 “我果然还是该杀了你吗？”云峥蓝色的眼睛盯着萧秦，表情看上去有些复杂。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就尽管杀了我好了。”萧秦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只是把云峥发出的狠话当成了一句戏言。 “你……”云峥咬牙。他的确没有把握，没有那个本事能杀得了萧秦。 “比起那些大臣，你更想要杀的人是我吧？”萧秦笑着看向了云峥。 “我是想……但是我却还是杀不了你……”平生难得说出了一次实话，没来由的不安感让云峥咬紧了下唇，像是要咬出血来。他的确是想要杀萧秦，因为萧秦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一个如此了解自己的人无疑等于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存在，可能够被人了解却又让云峥觉得幸福，并且贪恋上了这种幸福。 “所以，这让你感到痛苦，是吗？”萧秦慢慢靠近了云峥，将手伸向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眼睛，是人体最娇嫩的器官之一，此刻的云峥却并没有丝毫的闪躲，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怎么，你也能了解那种痛苦吗？”云峥苦笑。“我果然还是没用，果然还不能真正享受孤独，只属于王者的孤独……” “我不明白……”萧秦的手停住了，就在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云峥的睫毛的时候停住了。“如果你不想我离开，如果那么害怕我会离开的话，为什么不开口挽留？” “我挽留你的话，你就会因此而留下来吗？”云峥蓝色的眼睛亮了起来，比最璀璨的宝石还要更加夺目。 “不会。”虽然说出的话还是依旧残忍无情，看着云峥的眼睛的萧秦却突然感到了一种陶醉。 “所以，你只不过是为了一再的羞辱我，看我的笑话？”云峥猛然感到了一种羞愧，继而是一种恼怒。受够了，他实在是已经受够了自己在萧秦面前这样屈辱的地位，必须做点什么来将这一切终结。 “你难道不知道，不管我走多远，又去了多久，都一定还会回来吗？”并不在意云峥的恼怒，萧秦突然笑了。即使是连做梦都没有想过萧秦的脸上也会现出像这样的笑容，以至于云峥也看傻了眼，方才的种种羞愧和恼怒此时也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答应过你对吧？”不满于云峥的惊讶，萧秦继续淡淡开口。“即使是杀了你，也不会背叛你。既然我那么说了，也就一定会做到。” “我又怎么相信？如何才能相信你能……”云峥蓝色的眼睛里现出了难言的痛苦。 “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或许是因为愤怒，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萧秦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被萧秦这么一问，云峥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说不相信，他怕惹恼了萧秦，可要说相信，他又的确就是不能相信。 “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相信？”萧秦的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冷淡，就好像刚才的笑容不过是昙花一现，又或者根本就是云峥的错觉一样。 “我……”对于萧秦的问题，云峥再一次无言以对。 “也罢……”萧秦突然叹息出声，再也不发一言，慢慢转过了身体。 云峥知道，萧秦要走了。如果这一次走了，也许就真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许，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人离开自己，即使用最拙劣的方法！”这样的念头在云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云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一切，冲上去抱住了萧秦。 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本能般想要抓住一个即将离自己而去的物体而做出的近乎下意识的动作，云峥并没有想过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陛下……”萧秦幽幽地开口。云峥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勒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这是为何？” “为何？为何……”云峥被萧秦这幽幽的一问，问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将双臂环得更紧。 “我原来这么不能让你信任吗？”好不容易挣脱了云峥的怀抱，萧秦转身面向了云峥。“如此说来，倒真还有些对不起你呢。”萧秦捧起了好像孩子撒娇不肯离开母亲一般的云峥的脸，凝视着那双奇妙的蓝色眼睛。“为什么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却还好像孩子一样？” 眼前的云峥突然好像和过去的自己重叠了般，让萧秦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怜惜之情。也许，眼前的这个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过是个内心充满寂寞的人，和自己一样…… 对于云峥来说，眼前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让萧秦似乎也和某人重叠了。他知道，那个人正是自己的哥哥，那个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怨恨起来的哥哥——云徊。 第73章 羞愧 “别走……”云峥低下头揽住了萧秦的腰。 “知道了。”萧秦伸出手，轻轻抚摸云峥的头，小心得像是在试探着去抚摸一只还并不熟悉的野猫。 “哥哥……”云峥几乎是无意识地发出了这样一声轻唤。 “你说什么？”萧秦用指尖捏住了云峥的下巴，强迫云峥看向自己。那双看起来迷离而笼罩着一层雾气般的蓝色眼睛，明白显示出了主人的醉意。 “嗯？”云峥看着萧秦，露出了一个相当困惑的表情。 “还真是兄弟情深……”萧秦松开了手。“就算是他一直想要杀了你，也到底还是你的哥哥，是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云峥皱眉，渐浓的醉意让他已经无法顺利地进行思考了。 “没什么。我送你回去吧。”萧秦只是微微垂下眼皮，拉开了仍然搂紧了他的腰的云峥。 “回去？去哪儿？”云峥不满地推开了萧秦，谢绝了他的好意。 “醉成这个样子，还真是难看啊。”萧秦语带讥讽，加大了几分手劲，重新抓住了云峥。 “与你何干？”醉酒的云峥却突然不识好歹地发起了脾气。 “我若是偏偏要管呢？”被云峥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惹得有些恼火，萧秦也和云峥较起了劲。 “我要杀了你……”云峥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佩剑。 “是吗？那你倒是杀杀看！”萧秦没有闪躲，冷笑一声挺直了胸膛，单手指向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就向这里刺过来好了。” “你当我不敢？”云峥抬起手中佩剑，竟然真的直直刺向了萧秦的心脏。 冰冷的剑尖刺破了肌肤，带来灼热的痛感，萧秦却还是没有躲闪。他在试探，也是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都说“酒后吐真言”，那么眼前无疑是一个考验云峥的大好机会。 剑，在划破肌肤的那一刻止住了，只要再加重一分力道，也许云峥不止曾多少次在脑中幻想过的场面就会变成现实，但他却在关键的时刻退却了。 “我果然还是杀不了你……”颓然丢下了手中的剑，云峥的脸上一片茫然。 “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了，不要错过。”萧秦却仿佛不怕死般继续劝诱着云峥。 “我的机会……难道还不都是在你手中？”云峥蓝色的眼睛里的雾气渐渐散开了。 “呵，原来你都知道吗？”萧秦此时才低下头，用手轻触胸前云峥刚才那一剑所留下的伤口。 “你是在考验我？”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的云峥怒视着萧秦。 “看来，你也并没有醉得那么厉害嘛。”丢下这句话，萧秦转身离开了大殿。空荡荡的大殿中只留下了鬓发凌乱，面色惨白的云峥…… 云峥其实是真的醉了，虽说并不是醉得十分厉害，但他却是真的醉了。所以，当他回想起了自己醉酒后的种种行径之后，连想去死的心都有了。虽然并不清楚明白记得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但他对发生过的一切，大体上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只是，他越是不堪回首，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却偏偏要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正在他为此而羞愧难当，意乱心烦的时候，回忆中的主人公萧秦却偏偏主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以为萧秦是为了那一剑才会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云峥面带羞愧地主动和萧秦打起了招呼。 “不知国师到此，可是有要事与寡人相商？”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萧秦的表情看起来不阴不晴，语气也不阴不阳，让云峥实在难以捉摸出他此刻的心情。 “寡人昨日贪杯醉酒……若是有冒犯国师之处，还望国师原谅。”事到如今，云峥也只好低头认错，以求得萧秦的原谅。 “哦？身为一国之君，贪饮无度，可是应该？”萧秦冷哼一声，看向了云峥。 “寡人已经知错，国师又何必……如此纠缠不放？”心虚使然，云峥难得地对萧秦陪起了笑脸。 虽然云峥也算是一再退让，萧秦却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半分。从刚刚开始，云峥就已经连用了几个“寡人”，这让萧秦感到了相当地不满。 “你若得罪于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得罪了那些重臣权贵，只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萧秦说完，静观云峥脸色。 “哼，你当我还怕了他们不成？”被萧秦这么一说，云峥感到一阵愤怒，也正多亏了这怒火，将方才的羞愧完全抛在了脑后。 “话不能这么说……”萧秦挑眉看了云峥一眼，却又不继续开口，倒像是在等云峥开口解释。 “没什么。那些个见风使舵之人，本就毫无任何忠诚可言。若是知道了他们所求为何，倒也方便掌握。”云峥对萧秦表示出的担忧不以为然。 “既然你也知道不过是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又怎么能保证他们所说的都是实话？”萧秦轻笑一声，表示出了自己的异议。 “所以才要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虽然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说真话，但我的眼睛却也不是白长的。”云峥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但愿如此。”对于云峥的解释，萧秦既不反驳，也没有表示出赞同，只是像个真正的旁观者一般冷淡。 “多谢国师担忧。”云峥的话虽然客气，却也表明了他似乎不愿就这个话题继续与萧秦多谈下去。 “陛下倒是客气了。只是昨夜，你那一剑刺来的时候，可远没有今日这般客气呢。”萧秦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峥。 “寡人……”被萧秦这么一奚落，云峥几乎是瞬间涨红了脸。 “我也很是迷惑……明明之前还拉着我说什么不要离开之类的话，下一刻却突然那般翻脸无情……”萧秦好像还没看够云峥的窘态般，继续慢条斯理地为云峥回放昨日的一幕幕场面。 “昨日之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都随你好了。”虽然恨不得一剑下去让萧秦闭嘴，云峥还是抬起头看向了萧秦。 “那我倒要问你，就是杀了你又能怎样？”萧秦盯着云峥，突然有些欣赏他这突然间拿出来的敢于面对过去的勇气。 “那你又想怎样？”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让云峥很难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突然生出来的气势也不由弱了几分。 “你问我想怎样？这我倒还真未想好，就等到我想好的时候再来找你好了。”萧秦就好像他来得突然一样突然间消失在了云峥的面前，云峥那颗被搅乱的心却并未因他的离开而得以恢复平静…… 第74章 重逢 萧秦用手轻触胸口那曾被云峥刺过的地方，虽然隔着一层衣料，他也清楚地知道伤口早已痊愈，甚至都没有留下丝毫的疤痕。在引诱云峥来杀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把心脏的位置移动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云峥那一剑果真刺得结结实实的话，那么死的人就定会是云峥无疑。 完成了蜕皮之后，萧秦觉得自己好像重获新生了一般，前所未有的良好状态，让他甚至开始盼望着下一次蜕皮期的来临。只不过，他也不知道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还有下一次？ 冷风，吹在萧秦的身上，带来的不是寒意，反倒是一种令四肢百骸都感觉到莫名舒爽的惬意。带着这份惬意，萧秦走向了那专属于他的处所。还未曾走进院门，白色的离尘就盘旋着飞来，落在了他的肩上。 “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冷淡中带着几分隐忍，令萧秦的心几乎就要跳到了嗓子眼。 “你？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自己曾经日思夜盼的人此刻就近在眼前，即使是冷淡如萧秦，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既然你能来，难道我就不能来吗？别忘了，我始终是你的师兄。”说到“师兄”这个词，段破尘那张平静而端正的脸上现出了一个苦笑。 “你还没回答我，你究竟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即使听起来还是那样的缺乏感情，萧秦的声音却也已经开始颤抖。 “为了研究这‘寻人之术’，我可是的确下了一番苦功。”段破尘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了萧秦，看得萧秦的眼睛开始变得潮湿。 “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感兴趣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胸怀大志的人，永远都不会去碰那些糊弄人的小方术呢。”萧秦的话听起来始终带着那么几分挖苦和讽刺，好在段破尘对此早已习惯“世上无难事，我若是有心一定要寻到你，当然也会下一番功夫。”段破尘轻轻一笑，看起来却仍然心事重重。 “哦？　不知道师兄你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找到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虽然依旧语带讽刺，但萧秦心中也暗暗好奇。想不到自己这个只对鬼魂有兴趣的师兄竟然也会关心其它东西，而能够让段破尘如此关心的究竟又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你上次见到我的时候，我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段破尘突然停下来不再说话，观察着萧秦的反应。 “果然……果然和那个女人有关吗？”萧秦冷笑一声。虽然刚刚他也在心中设想出了种种可能，却没有想到从来清高的段破尘竟然也会落了俗套。 “怎么，你见过她？”说到柳凝翠，段破尘那一向冷淡、清澈的声音里也夹杂了一丝痛苦。 “是啊，我的确见过她。她不只是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妖界之王。”说到这里，萧秦忍不住皱眉。他对柳凝翠的行为并不赞成，更加看不惯，只不过因为不干己事，才懒得去惹麻烦。 “我正是为此事找你……”段破尘叹息出声。“你能不能带我找到她？” “你既然能找到我，难道就不能找到她？”萧秦冷笑一声，反问段破尘。 “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想要找到你都用了如此功夫。若是想要找到她，更是不知要再花上多少时间……我只不过是想要劝她，不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想到了令人忧心之事，段破尘若有所思地揪紧了眉头。 “你敢保证……和她之间并无私情？”萧秦脱口而出，但随即又立即后悔了。段破尘与柳凝翠之间有没有私情本就与他无关，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相信，更无法接受段破尘竟然会和什么人产生出情感纠葛这样的事实。 “我保证！”段破尘看向了萧秦。那双眼睛，熟悉的眼睛，不知在梦中出现过多少次的眼睛，那和记忆中一样干净、清澈的目光绝不会骗人。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段破尘的眼睛不会撒谎，心虚的人反倒成了萧秦。 “她的脸是因我而毁，我也因此而答应她，即便是放弃所学多年的道术也要照顾她一生。”想到柳凝翠之所以会毁容的原因，段破尘的表情因为内疚而变得有些痛苦。 “可是……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是好好的……”萧秦皱眉，他不信自己的记忆会出现差错。 “那是因为‘妖王之印’的力量。”段破尘叹息出声。“难道你竟然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吗？” “你是说，她是为了留住自己的容颜，才执意将那颗‘妖王之印’带在身上？”萧秦狐疑地看了段破尘一眼。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她还有别的理由。”段破尘苦笑着看了萧秦一眼。 “也许，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了解她。”萧秦沉思片刻，慢慢看向了段破尘。 “此话怎讲？”段破尘看上去有些惊讶。 “妖王凤合，有着可怕的妖力。即便是她把那颗‘妖王之印’还给凤合，凤合也有能够让她恢复容貌的能力。”想起了凤合，萧秦的态度未免也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敬意。 “你说的可是真的？”虽然这样问，但显然从未怀疑过萧秦所言的真实性的段破尘陷入到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你连我都不信？我又为什么要骗你？”萧秦扬眉，脸上现出了几分怒意。自己的师兄竟然和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就已经够让他心情不佳的了，现在竟然对自己表示怀疑，实在是让他不能不怒。 “我当然信你。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她那么做的原因。”了解萧秦的脾气，段破尘试图想要平息萧秦的怒火。 “那恐怕就只有你自己亲自去问问她了。只不过，我倒是认为，就算是那样，她也未见得就会说实话。”萧秦斜斜瞟了段破尘一眼，看上去倒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第75章 违心 “想要找到那个女人，还得先找到妖王的宫殿才行。”知道段破尘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心意，萧秦慢慢开口。 “怎么，她在那里？”段破尘清冷的声音带上几分担忧到时候，比平日里听上去更加悦耳了几分。 “不错。妖王的宫殿虽说不是什么禁地，但却经常变换位置，只有妖精才知道在哪儿。”萧秦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需要抓个妖精来问问，是吗？”段破尘凝眉苦笑。 “也不一定非要抓，我们也可以找个妖精问问。”萧秦勾起嘴角，摸出了一小撮火红色的毛。那正是当初他趁着小狐狸还没睡醒的时候悄悄剪下的，为的就是说不定哪天可以派上用场。只不过就连萧秦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凤合当然不知道有人想要找到他的栖身之所这件事。唯一能够让他感到头疼的，也就只有“妖王之印”竟然旁落他人之手这件事了。虽说心中多少已经有了计划，但他知道这机会只有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如果可以，就算是把我的力量全部给你，我也愿意。”自从发生了那天晚上的那件事，龙交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为凤合做些什么才对。 “只怕你是明知道不可能，才故意这么说的吧。”对于龙交突然表现出来的好意，凤合却并不领情。 自从那天晚上起，他就一直在有意无意躲着龙交，只是龙交就好像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瘟神一样神出鬼没，却偏偏总是要绕在自己身边。因为那天晚上的经历，在某些方面异常纯真的凤合总觉得龙交好像是已经掌握了可以战胜自己的方法，也就更加不愿意和龙交发生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难道你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看我的？我虽然没有像你那样强大的力量，却也还是一言九鼎的魔界之主。”凤合的冷淡让龙交火冒三丈，偏偏又奈何不了凤合。 “我怎么看你又有什么重要？你还是好好想想魔界的事情，做好你那魔界之王为好。”急于支走龙交，凤合的话也越说越不客气。 “凤合……”龙交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让从未见过龙交有过如此表情的凤合也感到了几分好奇和疑惑。“你所自傲的，不过是那强大的妖力。难道你没有想过，若是没有了这妖力，你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倒是不劳你来费心，我的妖力是与生俱来的，又怎么会消失不见？”凤合轻轻挑眉，抬了抬眼梢，对龙交的话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够倚靠我的力量。虽然……”龙交看着凤合那张美丽的侧脸，咬了咬牙。 “放心，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是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我宁可去死……”凤合的话还未说完，却被龙交用手掩住了嘴。 “别说那种话啊……傻瓜……都说了我会保护你的，一直在你身边……”龙交用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在凤合耳边低语。 “喂……为什么我觉得你突然好像变得很奇怪的样子？”不满于龙交竟然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这件事，凤合用力拉开了龙交的手。“即使是那枚该死的‘妖王之印’不在我手中，我的妖力也足够强大，用不着任何人来保护。”误以为龙交是在将自己当做弱者来同情，凤合突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恼怒。 “我……奇怪？”龙交自言自语着。的确，在那天晚上，他的确分明地感到有一种一直在被刻意压抑、隐藏着的东西被释放了。对于这一点，他并不后悔，反倒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唯一令他苦恼的却是凤合的态度。 似乎与自己截然相反，自那晚之后，本来就冷淡的凤合似乎更加冷淡了，冷淡到近乎可怕。如果是在过去，无论自己挑衅多少次，凤合也总会带着一脸的不耐出来迎战，像这样明显的躲避态度，却是从未见过。 如果你真的厌恶一个人到了极点，那么所表现出来的形式往往并不是和他吵架，而是懒得理睬。宁可被凤合怨恨，也绝不想要被漠视的龙交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强大的痛苦，似乎可以令心脏碎裂般的痛苦。 “你那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龙交的痛苦表现得太过明显，又也许是多少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凤合总算发现了龙交的不对劲。 “没什么。我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明明想说的并不是这样的话，明明想要得到凤合的关心想到要死，龙交却言不由衷地说出了违心的语言。 “……”大概从未想过龙交也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凤合短暂地愣了那么一下，却不过只是那么一下而已。“也是，是我多管闲事了。”虽然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确是被龙交所表现出来的冷淡刺伤了，但凤合还是努力伪装着，不想让龙交看出任何马脚。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就要达到冰点，一切都在向着和预想中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龙交是真的混乱了，一种因混乱而生出的乏力感觉迅速包围了他。 “我走了。”无话可说，或者再说什么只会适得其反，龙交艰难地吐出了一句告别。 龙交会主动开口和自己道别，还真就是破天荒头一次，所以就连凤合也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 “等等。”凤合开口叫住了龙交。 通常一个人真正想要离开的时候都会不告而别，而主动道别除了客套的礼貌之外，更多的是表示一种不舍的情绪。虽然对于某些方面的确是过于单纯了些，却也不等于凤合连正常的情感交流都不懂。 “谢谢……”终于反省到自己刚才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妥，凤合决定还是先缓和一下气氛再说。拜这强大的妖力所赐，虽然一直不断被崇拜着，却也一直被人畏惧着的凤合身边别说朋友，就连个能好好说上两句话的人都没有。 或许过去还有父母能够可以和他进行些简单的交流，可如今自己的父亲已经带着母亲四处游山玩水去了，也就等于除了龙交，他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了。虽然也许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对谁倾诉，但龙交却好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虽然也许一生都不会有去吃的机会，但若是没有，就总会像是少了些什么般令人不舒服。 第76章 忧虑 “谢？谢什么？”龙交冷笑出声，却也当真停住了脚步。 “感谢……你一直为我着想……”凤合突然觉得有些恼怒，明明刚刚是龙交自己言之凿凿，说什么希望可以倚靠他之类让人肉麻的话，怎么现在却突然又变成了这样的态度？ “是吗？我倒是认为你说得才不错，我还是专心管好魔界的事务才是正经。”虽然凤合已经主动示弱，龙交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半分。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不想再继续面对凤合，只想要找个地方一个人平静下来的龙交终于还是选择了离去。 “你……”自己好不容易才选择了妥协低头，却没想到龙交却并不领情，凤合咬牙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犯下如此丢脸的错误。 而虽说多少也让凤合感到了难堪，算是成功扳回一局，龙交的心里却并不痛快。东游西荡了半天却什么都不想做，也完全没有做任何事的心情，龙交还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魔宫。 “龙交，我有话要对你说。”才刚踏进魔宫之中，龙交就被自己的父亲湛金叫住了。 湛金的名字和曾经的妖王焕银的名字听起来有种异曲同工之妙，但这却仅仅是个巧合，也正因为如此的巧合，妖王和魔君才共同认为或许将两个孩子的名字配成一对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个主意还真是糟到不能再糟。 “父亲……”龙交有些不情愿地跟在了湛金身后。他现在可并没有想要和谁交谈的心情，但自己父亲的命令却又实在是难以违背…… “凤合的事，你就再不要插手了。”湛金突然的一句话，让龙交顿感如雷轰顶。 “父亲？”龙交疑惑地看了湛金一眼，不明白湛金究竟是从何处得到了如此准确的消息。自己想要为凤合做些什么也不过是刚刚才有的想法，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父亲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你以为你的事我就全都一无所知？”湛金瞥了龙交一眼。“无论如何，那都是妖界和妖王自己的事，你就不要从中搅和了。” “但……若是妖王之位真的落入人类之手，那我们……”不死心的龙交努力寻找着能够说服湛金的理由。 “你是说联姻之事？那不是更好？妖王之位落入人类之手，或许你正好可以娶了那个女人。”湛金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龙交。 “我对人类没有兴趣。”龙交这句话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所以，你是对凤合有兴趣，我说的可是不错？”湛金一双金色的妖瞳盯住了自己的儿子。 “父……亲……”魔怪的身体并不是真正的实体，所以也不会流汗，可龙交却分明感觉到自己分明已经冷汗、热汗流了一身。 “你真的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我会看不出来？”湛金金色的瞳子里像是可以散发出妖异的魔力一般，看得龙交竟然也有些心神恍惚。 “那……父亲……”龙交突然觉得今天的自己就好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一般，除了叫自己的父亲之外，竟然再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既没有反对，也并不支持，湛金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龙交过多计较。“但妖王之印的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许插手。” “知道了。”龙交明白父亲的条件是在表明一种交换的态度——“你若是听话，我就可以对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应承下来倒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你既然是我的儿子，这魔界未来的主人，就应该知道言出必信的道理。”湛金的声音在龙交耳边响起，听起来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威严。 “是，父亲。”深施一礼，表示出自己服从的态度，龙交告别湛金，退了出去。反正就算自己想要插手，凤合也并不领情，倒不如老实听父亲的话，换取父亲的宽容态度才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你都看见了吧？”龙交刚刚走出，湛金就转身看向了厚厚的帷幔之后。 “怎么，龙交原来对我家凤合有那种意思吗？”帷幔之后，缓缓走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对外宣传已经游山玩水去了的焕银。 “那也都是你的错。我真怀疑你根本就不是当初看走了眼，而是蓄意所为。”湛金眯起了眼睛看焕银。 “就算我是故意的，难道龙交要喜欢谁也是我可以安排的吗？”焕银并不生气，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看湛金。 “哼……”湛金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了别处。 “明明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像小孩一样喜欢闹脾气？再说，我家凤合有什么不好？”焕银收起了笑容。他那双银色的眸子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未免显得过于冷淡，喜怒无常的脾气更是就连凤合见了都要头疼几分。 “凤合……”说到凤合，就连湛金的表情也添上了几分忧虑。“如果凤合知道了妖王之印其实是你有意要他弄丢的，难道不会怨恨你吗？” “就算他知道了，我也还是他父亲，他难道还会把我怎么样吗？”焕银不以为然地一笑。 “他是尊敬你这个父亲不错，但你这身为人父之人却帮助别人算计自己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湛金显然并不认同焕银的诡辩。 “你也知道吧……凤合的力量究竟有多可怕？”想起了令自己忧心之事，焕银银色的眸子变得更加凌厉了几分。 “不错……”想到了凤合那惊人的力量，湛金不免也锁紧了眉头。 “妖王之印并不是外界所认为的那么好的东西，它身上带着历代妖王的力量，也聚集着历任妖王的邪念。如果凤合本身的力量再加上它所带着的邪恶的话，只怕一切就并非是我们所能掌握的了……”焕银那双凌厉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去，仿佛生锈的金属般瞬间失去了所有慑人的光彩。 “真有那么可怕？”湛金似乎也被焕银的忧虑所感染，金色的妖瞳好像冬天的宝石上透出了一层薄霜一样变得有些迷蒙。 第77章 苦寻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9节 有了那撮狐狸毛，萧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捉到了那只小狐狸，只是小狐狸给出的答案却并不能让他满意。 “你可以，他却不行。”即使被萧秦抓住，小狐狸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听完了萧秦的要求之后，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段破尘。 “为什么？”萧秦揪住了小狐狸的颈皮。 “你就是杀了我，他也一样进不去。”小狐狸转了转眼珠，似乎笃定萧秦并不会伤害自己。 “你也别为难它了，不如让它把话说清楚吧。”并不知道萧秦和小狐狸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事，生怕萧秦会迁怒无辜，段破尘替小狐狸求情。 “那你就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行？”了解狐狸的狡诈，萧秦当然并不完全相信小狐狸的话。 “因为你是半妖，他却是普通人啊。”小狐狸歪了歪脑袋。 “半妖？这又是怎么回事？”段破尘情急之下拉住了萧秦的手。 “我……我的事，等先解决完了这件事再说。”萧秦不想竟然在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秘密，只好打算先将段破尘应付过去再说。 “也好……”看出了萧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段破尘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就算是我带他去了那里，也一定马上就会被人发现……到那时只怕就连你我都自身难保。”小狐狸突然变得有些着急起来。 “若果真如此……不如你就替我去见她好了……”段破尘叹息着，慢慢开口。 “我去见她？这又算是怎么回事？”萧秦挑了挑他那秀丽的眉。 “你代我转告。若是她有心见我，自然会来，若是她不想见我，就算是我去了，也是枉然。”段破尘苦笑。 “你真要如此？”萧秦凝眉沉思。 “你也是修道之人，自然也懂得凡事随缘，不可强求的道理……”这样说着，段破尘松开了仍然还抓着萧秦的那只手。 “好吧，那你就在这城中等我的消息好了。”萧秦看着段破尘，重重叹了口气，将小狐狸塞进了怀里。 并没有问段破尘打算去哪里，萧秦知道只要段破尘还留在这城中，自己就不愁会找不到他。眼下第一要做的，就是让这只狐狸把自己带去妖王的宫殿，寻找到柳凝翠这件事而已。 妖王的宫殿，并不是座落在任何地方，而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城堡，但妖精们却总有办法找到那里，因为那也是它们最重要的庇护所。与人类戒备森严的王国不同，妖王的宫殿更像是一处自由之地，对所有想要进入的妖精都永远敞开着大门。 妖王的宫殿里，有着四季不落的繁花，那些出没于宫殿之中的大小妖精本身，往往就是异兽珍禽，更是让整个宫殿都带上了几分梦幻般的神秘。萧秦并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奇景，他急于想要找寻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叫做柳凝翠的女人而已。 没有规矩，来去自由的弊端就是，这样也无法知道妖王所在的位置，更难知道究竟在何处可以遇见妖王。在偌大的宫殿中漫无目的地好像无头苍蝇般乱撞，萧秦才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向段破尘要一件属于柳凝翠的东西，也好方便自己找寻。 “但是，就算自己向他要了，他又真的能拿得出来吗？如果一个男人会将曾属于一个女人的物品带在身边，又说明了什么呢？”这样想着，萧秦有些不快。自己的师兄，那除了自己和师父之外，心中本应该再也没有别人的师兄，真的会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剪不断的纠缠吗？ 虽然段破尘本人曾经亲口否定了和柳凝翠之间的关系，但他却也说过要给她一生的幸福。“所以，难道事实是就连他自己都还没发觉他对她的感情？”这样的想法让萧秦更是莫名感到有些不痛快。 东游西荡了许久，萧秦发现自己遇见的妖精远比预料之中要少。本以为既然是无拘无束，又能够得到免费的庇护，这里应该“妖满为患”才是，萧秦当然不知道天生野性难驯的妖精喜欢自由，虽然妖王的宫殿可以保证安全，但却多少是在妖王的眼皮底下，自然没有在外面自在、舒服。 “半妖，你来这里做什么？”一个带着几分轻佻，几分嬉笑的声音突然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响起，并不断发出回响。 “你是谁？”萧秦警惕地四下张望，却始终不见人影。既然能够看出自己不过只有一半的妖血，想必对方也定然有些妖力，远非自己怀中这妖力几乎为零的小狐狸能比。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要来这里？”虽然在和萧秦对话，那声音的主人却始终还是不肯出现。 “我要见妖王。”萧秦索性干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妖王？你想要见的是哪个？”一团黑影飘忽着掠过，又终于落在了萧秦的眼前。 “我要见的是那个女人。”萧秦定睛看去，发现和自己说话的原来是个看上去不大的少年。妖精惯于隐藏自己真实的形体，所以萧秦倒也不能只根据外表就判断出对方的实际年龄。 “哦？那个女人？”少年乌溜溜的黑眼珠上下打量了萧秦一番。“是因为你身上有人类的血，所以才想要和她拉上些关系吗？”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萧秦斜斜瞥了那一身黑衣的少年一眼。 “也是……”虽然萧秦的态度并不友善，少年倒也不生气，只是嘻嘻一笑。“想要这那个女人的话，她就在那边。”少年伸手一指，变身成为黑色的鸟掠过了萧秦的头顶，渐渐飞远了。 “别相信他的话。”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装死的小狐狸突然从萧秦的怀中探出了头。“他一定是在骗你。” “但只是去看看，对我也没什么坏处。又或者，万一他真的没有骗我呢？”萧秦说着，将小狐狸的头按回了怀中。虽然也认为这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少年”实在是有些可疑，但比起盲目寻找来说，按照他的话去试试也许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打定了主意，萧秦向着刚刚少年指引过的方向大步走去。 第78章 恸哭 远处依稀可见有人正在一片繁花中伫立凝思，长长的头发垂落在地上，让萧秦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等到发现那人并不是柳凝翠时，却为时已晚。 “半妖，你来这里做什么？”凤合轻轻抬了抬眼角，眼睛半睁半闭地看萧秦。 感觉到凤合正在施展读心之术，并不打算，更不习惯被任何人了解心事的萧秦开始试图抵抗。只不过，在凤合强大的妖力面前，那种抵抗更像是渺小蝼蚁徒劳无力的挣扎，而非抵抗。 “呵，原来你是为她而来？”凤合突然笑了。已经了解了萧秦的目的，凤合倒是感到有些意外。“如果眼前这个半妖是那个人派来的，那么说不定那该死的女人真的会回心转意，交出妖王之印……”一念至此，凤合不免喜从心生。 “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见她好了。”凤合懒洋洋挪动脚步，走在了前面。 看着凤合的背影，萧秦有些犹豫，但犹豫也不过是在片刻之间，随后他就跟上了凤合，消失在了花海深处…… 萧秦此番走得匆忙，并没有通知云峥。虽说他一向也没有通知云峥的习惯，但像这样频繁的出走还是让云峥感到了不安和愤怒。感觉到自己似乎就要失去萧秦，就要失去这似乎已经成为自己唯一可以稍稍依靠的力量，除了焦躁忿恨，云峥竟然也无计可施。 如果知道一个人喜欢的是什么，那么只要不断给予他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将其控制。可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想要，或者是你根本就无法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情况相对就要棘手的得多。从这一点上来看，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远远没有无欲无求者可怕，因为后者你根本永远就不可能控制他！ 想要获取安慰，想要通过什么人的手来抚平这恼人的焦虑，可纵然阅遍后宫佳人，享尽温柔缠绵，心里却还是冷冰冰的难受。“难道，我的心是冷的？”突发奇想，云峥真想亲手剖开自己的胸膛，挖出那颗总是让自己痛苦的心脏来检验一下，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料般竟然是冷的。 “陛下，今天也想要听琵琶吗？”楚云袖怀抱琵琶款款走来，让云峥总算是多少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 “不错，你且随意弹上一曲，待寡人听来。”云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欣赏乐曲的心情，只不过想听楚云袖的琵琶似乎已经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当他惶惑到不知如何是好时，唯一可以抓住的一颗救命稻草。 只是他不知道，今天的楚云袖却并不想要安慰他，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听说柳尙清大婚在即，楚云袖只觉得心如火焚。她不想等，不能再等，只因为如果继续等下去，她所做的一切也许就都要失去意义，甚至失去整个人生的意义。 “是。”楚云袖恭顺地低下头，又慢慢抬起头偷瞄了云峥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 虽然未免有些喜怒无常，但云峥却并不是个真正的暴君。有些时候，楚云袖甚至会觉得总是看起来有些寂寞的云峥有些可怜。也许，高高在上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好。如果成为王者的代价是享尽世间孤独，楚云袖觉得倒是不如做个寻常而普通的人更好。 但同情也好，怜惜也罢，楚云袖却始终还是不能完全体会那种不能信任任何人，也难以被任何人信任的痛苦。或许，只有云峥才真正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滋味，又是何种难以言说的苦涩感悟。 调转琴弦，楚云袖弹响了琵琶。因为有了云峥的点拨，再加上废寝忘食的苦练，她的技艺早已相当纯熟，萧秦也因此早就告诉给了她那个据说可以让云峥落泪的神秘方法。今天，她就要赌上一回，用上这一生之中也许只有一次的机会。 楚云袖的琵琶声刚刚响起，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让云峥有些诧异。这乐声听起来似乎分外耳熟，但熟知音律，对许多乐谱都能记在心中的他却偏偏想不起这曲子究竟出自何处？凝神屏息细听，云峥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痛苦之色。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这曲子不是别人所作，正是云徊在万丈歌台之上，在熊熊烈火中所奏的那首即兴之曲。 虽然想立即质问楚云袖究竟是从何处，又是如何得知此曲的，但这乐声却像是有着魔力一般，让云峥无法开口打断。想要继续听，想要永远听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就在这乐声的包围中死去也好…… 当楚云袖终于弹完一曲的时候，忐忑和恐惧让她不敢抬头去看云峥。紧张到身体都开始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楚云袖却迟迟听不到云峥开口，发出对她的“宣判”。终于沉不住气，她抬头小心地看向了云峥，却发现云峥只是静静地坐着，好像变成了石像一般，如果不是那两行清泪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话…… “陛下……”楚云袖心中突然五味杂陈，明明的确是想要离开，但她此刻却是真的有些心疼那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落泪的云峥。 “孤言出必信。你且听孤的安排……”缓缓站起身，云峥蓝色的眼睛比笼罩在雾气中的湖面更加迷蒙。仿佛再也不愿和楚云袖多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般，云峥转身背对楚云袖，慢慢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不必问，云峥也已经知道了，知道楚云袖方才所弹之曲是何人所授。除了萧秦，又还会有谁？“你们都想要离开我吗？为什么……不是离开我，就是想要杀了我，我又究竟做错了什么？走吧，全部都走了才干净，一个都不留……”虽然心中愤懑，咬牙暗暗发狠，云峥却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般落下。 想到自己不只身为男人，更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如此失魂落魄、满面泪痕的样子若是被宫人看见，实在是未免有失尊严。云峥好像孩子般伸手用衣袖去擦自己的眼泪，但这眼泪却不知为何好像越擦越多。因为被衣袖遮住了脸，反倒觉得不必再继续刻意掩饰表情，云峥竟然难堪地在假山的山腹中恸哭失声…… 第79章 醒悟 皇后新死，楚妃又随即病亡。不幸的事情在短期内接踵而至，一时间关于宫中有邪物作祟的谣言被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于都传出了宫外。这样的谣言难免让宫中人心惶惶，除了对这其中的真相了解到不能再了解的云峥。 因为楚云袖毕竟名义上是自己的妃子，纵然是他能光明正大地将她送出宫去，只怕是外界传说得也不会好听。至于柳尙清，以云峥对他的了解，那更是万万不敢娶一个皇帝的弃妃为妻的。所以云峥对外只说楚云袖病死，至于出宫之后的事则全凭她自己安排，再也与自己无关。 终于如愿以偿走出了深宫，楚云袖却不能回家，因为对于楚家来说，她已经不过是个死去的女儿而已。确切地说，从她入宫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不再是楚家的人，现在也自然不能回去为自己的娘家添麻烦。只是想见柳尙清，想和他重叙过去的缠绵旧情，楚云袖的想法其实就只有这样简单。 自己如今已经为他抛弃了一切，即便是他不肯为了自己抛弃家庭带她远走高飞，哪怕是暗中施展手段将自己留在身边，纵然也许要吃些苦头，她也甘之如饴。“或者……他不肯得罪自己的父亲退却婚事……难道我要做他的小妾不成？”这样的想法让楚云袖万分痛苦，也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柳尙清。 摸出了当初柳尙清曾与自己交换过的信物，楚云袖叩响了柳府的小门。因为当时入宫仓促，又发生了月夜花园秘会的那场不快，她还没有来得及将它交还柳尙清，却不想今日正派上了用场。 “若果没有那场风波，自己又是否真的舍得将它还给它的主人呢？”楚云袖看着那接过信物去通风报信的管家的背影，一时间突然有些心神恍惚。 “和我进去吧。”管家的声音让楚云袖如梦惊醒般定了定身，又急忙低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楚云袖曾经只是个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虽然和柳尙清相恋，却也从未到过这柳府之中。只是盲目跟住了领路的管家，走了许久也并未见到柳尙清的人影。眼前的柳府气派并不输给楚云袖的娘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走得太久，她突然感到了一阵疲倦，管家却偏偏也在此时停住了脚步。 “进去吧。我还有其它事要做。”并不清楚楚云袖真正的身份，只当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管家将楚云袖带到了一所房间之前便点头离开了。心中忐忑到腿脚发软，高高的门槛险些绊了楚云袖一跤，柳尙清也因为这响动而转身向她看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不看还好，一看倒让柳尙清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忘记了自己已经对外宣传身死之事，楚云袖只当柳尙清是真的把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一双眼睛满怀怨恨地盯住了柳尙清。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柳尙清的眼睛里分明露出了恐惧。 “我没有死。”明白了柳尙清之所以会如此问自己的原因，楚云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没死？”柳尙清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陛下打了个赌，只要我赢了，他便用诈死之计送我出宫。”来不及细细解释，楚云袖只能尽量使用最简单的叙述尽快让柳尙清明白事情的原委。 “那……你究竟又是为何定要出宫？”恐惧散去，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柳尙清凝眉看向了楚云袖。 “我为什么要出宫，难道你竟然不知道？”怒气升腾而上，让楚云袖丢掉了所有的不安和憧憬。 “你……难道是为了我？”柳尙清神情复杂，看上去倒有几分痛苦。 “你说呢……”柳尙清的反应让楚云袖重新变得忐忑起来，不祥的预感也似乎越来越强。“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不知道我为何要来见你？” “你……”柳尙清只是叹气，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但这叹息也已经很好地说明了问题，让楚云袖如坠深渊，从头一直凉到了脚。“你既然已经成了陛下的妃子，又何必再想着我？”柳尙清一句无情又无理的埋怨，让楚云袖顿觉自己才是这世上最愚蠢可笑的人。 “你难道全然不念往日的旧情？还是说过去的海誓山盟，不过都是骗人的戏言？”楚云袖实在是已经悲愤到了极点。自己这两年来近乎执拗般的思念，坚信着的爱情，那如传说般美好的重逢，此刻都因为柳尙清的一句话而变成了最大的笑谈。 “纵然如此……也……”柳尙清咬牙，话也说得含糊其辞。楚云袖毕竟也曾是他心中的人，绝情的话他也始终还是无法坦然说出口。 “你难道连留我也不敢留？”楚云袖摇头。她有些不解，究竟是两年的时光将柳尙清改变了太多，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 “不是不敢，而是……我如何留你？”过去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柳尙清突然觉得眼前的楚云袖有些麻烦，他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从未认识过楚云袖是不是会更好？ “你……”楚云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也许，自己爱着的柳尙清并不是真正的柳尙清，而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柳尙清，与其说她是爱上了柳尙清，不如说她是爱上了自己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影，又或者说她爱上的不过是自己，自己的梦。 “我明白了。”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已经不再愤怒，楚云袖怀抱琵琶离开了那所房间。离开了柳尙清，倒也没有预想中那样痛苦，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解脱。好像刚刚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中醒来般，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些飘忽，楚云袖此刻唯一能够抓住的就只有怀中的那把琵琶，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而非梦中出现的幻象…… 第80章 圈套 柳凝翠并不愿意和萧秦走。这一点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贪念会让人不想失去已经到手的力量或是财富。对于这一点萧秦虽然早有觉悟。但柳凝翠的态度会如此绝情却并不在他的预想之中。 “既然她不愿意。你也可以暂时留下來继续劝说她试试。”凤合对萧秦倒是表现出了相当的宽容和支持。“虽说你不过是个半妖。却也算是我们妖类。所以这里你自然也可以随意來去。”微笑着看萧秦。凤合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算盘。 明白自己若是能成功劝走柳凝翠其实是对凤合有利。萧秦却还是不能不折服于凤合无形之中所表现來的那种亲和、大度。让他甚至有些为柳凝翠担心。就连他也开始认为。不管妖王之印在不在凤合手中。妖精心中的王也永远只能是他。 此刻心中最乱的人正是柳凝翠。她不答应萧秦并不是因为不想见段破尘。更不是因为舍不得这几乎可以算是从天而降的妖王之印。而是有她自己的主意。最初不过是听了那只鸟的诱惑想要恢复容颜。但现在她更想要为段破尘做些什么。而不再只是像个影子。像个侍从一样卑微地追随在他的身后。 “可是。既然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结果却变成连见他一面都不能够的话。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可言。”柳凝翠的心中矛盾而又痛苦。这样的感觉让她近乎狂乱。“不能见。还是不能见……因为。只要见他一面。仅仅只看他一眼。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绝对就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念也定然会轰然崩塌……” 萧秦就这样被柳凝翠绊在了妖王的宫殿之中。却又无可奈何。虽说段破尘很有耐心。但云峥却显然缺乏段破尘那样的好性子。更沒有那样的闲淡心境。努力强迫自己慢慢接受萧秦一去不返的事实。云峥倒也沒有感觉太大的难过。虽然。一种比难过更让人痛苦的怅然抑郁之情让他常常觉得透不过气來。但却也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眼下。云峥就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问題立后。虽说他本人倒是并不急于立后。但何氏死后。母亲月姬也被自己当做了活着的人间幽灵。以至于后宫一时无主。妃嫔间明争暗斗不断。治国齐家平天下。若是连家事都不能平定。那还有什么资格论什么治理天下。 从月姬与何氏的身上。云峥多少也算是总结到了经验和教训。那就是母族、妻族过于强大的话。对帝王來说实在是隐患更大于好处。由于自己之前的偏执。宫中妃嫔几乎都出自贵族重臣之家。究竟该让何人登上后位这件事对云峥來说也竟然成为了一个棘手的难題。 若是重新选拔民间女子。显然无疑要花去不少时间。更何况一个人脾气秉性也实在是无法在短期内摸透……想到脾气秉性。云峥竟然想起了楚云袖。那个执意要出宫去的女子。不免顿时郁结于胸。 好在有人及时帮云峥解了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霜镜国的国君。有意与栖云国交好。霜镜国的国君想要将女儿送于云峥和亲。对云峥來说。霜镜国不过就是个不足挂齿的存在。若是娶了霜镜国的公主。不仅一方面可以笼络霜镜国的人心。再慢慢将其吞并；另一方面也可以解决眼下后宫无主的困局。双方各有所求。这门亲事也自然是一拍即合。云峥立即派遣使者去霜镜国迎亲。 对于栖云国宫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萧秦苦于无法带柳凝翠去见段破尘而大伤脑筋。虽说段破尘并沒有要求萧秦一定要带回柳凝翠。但萧秦却总觉得自己若是不能成功说服柳凝翠就无颜再见段破尘。陷入了自己为自己设下的困局之中。萧秦竟然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萧秦虽然沒有想出解决问題的良方。凤合却早已有了主意。通过这些天來的秘密观察。隐藏自己的妖力悄悄接近二人并施展读心术。凤合更是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成败在此一举。”心中拿定了主意。凤合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就算是他不需要妖王之印。那妖王之印也本该是属于他的。要怎么处置也得由他來说了算。 对凤合的打算一无所知。萧秦和楚云袖还各自深陷在各自的痛苦之中。却不想自己的命运已在无形之中掌握在了凤合的手里。好像狡猾的狐狸盯上了天真的白兔一样。凤合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柳凝翠身上检验自己的手段。 妖王的宫殿里虽然有着四季不落的繁花。却也一样有阴冷幽暗。终年不见阳光之处。也是宫殿最幽深之处。柳凝翠不喜欢黑暗。所以她很少去那最幽深的地方。但凤合却不同。对光明和黑暗并沒有明显的好恶。如果说在更黑暗的地方能获得到更多的宁静。他倒是乐得留在最黑暗之处。 但是今天。柳凝翠却一反常态地向着宫中最黑暗幽深的地方走去。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更是沒有人想要上前多问她一句。萧秦不知道柳凝翠的行动。如果他知道的话。也许就会跟过去瞧瞧。那么事情的结果也就有可能大不相同。 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诱惑了一般。柳凝翠向着那从未涉足过的幽暗领域慢慢走去。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和平静。“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不知为何。柳凝翠心中这样的预感越來越强。喜欢鸟。得到妖王之印也是因为得到了鸟儿的指引。所以当一只异常美丽的鸟出现在柳凝翠眼前时。她几乎是不受控制般被吸引了。 跟随着鸟儿來到了这里。一种更加强烈的好奇让柳凝翠渐渐生出了想要更进一步探索这从未涉足过的秘境的意志。虽然不知道前途吉凶祸福。但探险的乐趣似乎也正在于此。未知的恐惧让柳凝翠有些兴奋。兴奋中有似乎隐隐渴望着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静谧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悉索声。吸引了柳凝翠的注意。向着声音传來的方向小心移动脚步。柳凝翠觉得四周竟然安静得出奇。静到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如果说是在过去。柳凝翠大概绝对沒有这么大的胆子。但现在她有了强大的妖力护身。虽然还不能够熟练运用这陌生的力量。却也有恃无恐。随着柳凝翠的移动。声音也越來越清晰地传入耳中。她甚至可以听出金属碰撞发出的铿锵声和铁链被拖动发出的细碎声响。 “难道是有什么人被幽禁在此处。在这暗无天日。阴森寒冷的地方……”这样想着的柳凝翠打了个哆嗦。转身想要循着原路返回。好奇心却还是战胜了恐惧。“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可怜人会被困在像这样的地方。哪怕只是偷偷看上一眼就走也好……” 怀着强烈的好奇。柳凝翠小心地接近了传出声音的源头。将身体隐藏在石壁后。她稍稍探出头。屏住呼吸向着响动传來的方向看去。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是他。”柳凝翠觉得自己心跳似乎都停止了。血液也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身体冷得出奇。“但他又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是凤合虽然表面上处处配合。暗地里却想要胁迫自己。才特意将他困在此处虐待。”想到自己执意留下妖王之印的举动竟然害了最重要的人。柳凝翠不由得心乱如麻。 “不行。自己一定要问个清楚。如果真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那她就算拼死也要将他救出才是。”打定主意。柳凝翠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体。而是慢慢转出了藏身之地。向着那被重重铁链牢牢束缚着的人走去。 “你……是你。”发现柳凝翠正走向自己。段破尘的脸上也同样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不错。是我。但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又是什么人要这样对你。”柳凝翠只觉得五内俱焚。再也无法多想。冲上前扑进了段破尘的怀中。 段破尘的胸膛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虽然并不厚实。却是异常的温暖。让柳凝翠再也无法强忍泪水。只能任由眼泪奔流而下。被铁链束缚着。让段破尘沒有办法躲开柳凝翠。也就只好任由柳凝翠这样抱着自己。任由她在自己的怀中哭泣。两个人谁都沒有再开口。只有柳凝翠的抽泣声回响在这静谧幽暗之处。又变得越來越清晰。 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抱了段破尘多久。柳凝翠才终于止住了哭泣。抬头看向了段破尘。看着那张不知在梦中出现过了多少次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哭泣了太久而导致大脑有些缺氧。还是因为那张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脸太过真实。柳凝翠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四肢脱力。 “我救你出去。”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般。回过神來的柳凝翠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段破尘。 第81章 失印 “你要怎么才能救我。”段破尘苦笑着看柳凝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遭受了折磨的缘故。他那张端正的脸看上去带着几分憔悴。也更让柳凝翠心疼。 “我……我如今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我有这个……”柳凝翠指了指嵌在自己额头上的那枚妖王之印。如果不知道。谁都会以为那不过是个巧妙的额饰。而并非什么稀罕的“妖王之印”。 “但这锁链却并不是用蛮力就能打开的……”段破尘的目光从柳凝翠身上移开。落在了牢牢困住了自己的锁链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柳凝翠施展力量。全力向那锁链击去。一片耀眼的光芒过后。那锁链却仍然好端端锁在那里。看上去倒像是比刚才更加明亮、耀眼了。 “我不是和你说了……”段破尘苦笑出声。“你沒有办法的……” “我去找凤合。是不是他将你锁在了这里。”柳凝翠咬牙。突然变得愤怒起來。虽然她心中对凤合多少有些愧疚。但既然凤合做出了这样的卑鄙之事來。她也就实在不必觉得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了。 “等等……”段破尘开口叫住了柳凝翠。“只怕你若是激怒了他。他更是不肯说出将我放出的方法。” “那……又该如何是好。”柳凝翠怔住了。本以为得到了强大的力量。自己就能够帮助段破尘做些事情。却沒有想到正是自己的任性害了他。明白凤合也许是想用段破尘來交换妖王之印。但柳凝翠的心中却生出了强烈的逆反。“他越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胁迫我。我却偏偏越不能让他得逞。但……”想到段破尘无辜受困。柳凝翠未免心神俱乱。 “沒有关系。”段破尘淡淡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听起來似乎有种可以镇定人心的力量。“你并不必为了我而刻意去求他。就算是你去求他。放与不放也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我怎么能眼看你如此……”本已转身离开的柳凝翠回头看向了段破尘。 “沒关系。被锁在这里。倒是让我能够静下心來。静下心來想通一些事。”段破尘笑了。似乎想用笑容來驱散柳凝翠的所有内疚和不安。“你……想要知道吗。”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柳凝翠的双脚好像不受自己控制般走向了段破尘。只要是关于段破尘的事。她就沒法不关心。之前之所以不顾萧秦的苦苦相劝而执意不肯见段破尘一面的原因。正是因为她知道。只要面对着眼前这个人。面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那么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条件。自己都会答应。 如果段破尘开口要她用妖王之印换回自己的自由。她也一定会去照做。但她却也清楚知道。段破尘绝对不会那么做。绝不会开口对她提出那样的要求。 “我……”柳凝翠表示愿意听。段破尘却反倒犹豫着半天不能开口。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段破尘从未有过的支吾让柳凝翠既好奇。又生出了几分怀疑。“如果他开口对我说要我交出妖王之印。那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題……”柳凝翠的心中已经开始警惕。 “其实。就算是你永远都不能恢复容貌。在我心中也还是那个柳儿……”段破尘轻轻叹息着开口。不知是在叹息自己的遭遇。还是在为柳凝翠的不幸而感慨。 “我……”柳凝翠此刻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段破尘倾诉。但这太多的话汇聚在一起却哽在了喉头。 “你能再靠近我一些吗。”段破尘开口。轻轻地乞求。他会像这样用温柔的语气乞求自己。不仅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更是柳凝翠即便在梦中都不敢想象的场景。 无法拒绝。整个人好像是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般。柳凝翠慢慢走近了段破尘。和那略显茫然的表情相反。心中如小鹿乱撞。即便是刚才她扑上前抱住段破尘的时候。也沒有感到现在这样的紧张。 “我是真的不在乎你的脸会变成什么样。”无法挣脱束缚。段破尘努力着向前移动了一下身体。恼人的锁链立即发出一连串铿锵的声响。 “我在乎……我沒有办法以那样的丑陋之姿留在你身旁。”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打湿了柳凝翠的粉面。 “所以。你就要这样的方式离开我。那你究竟是爱我。还是更爱自己的脸。”从段破尘的口中第一次说出“爱”这个字來。让柳凝翠感觉她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说不出來吗。”段破尘冷笑一声。略带失望地微微垂下了头。 “我……”柳凝翠咬着嘴唇。却挣扎着半天说不出话來。 “算了……你想要如何都是你的事……就算是我在这里被囚禁也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对此有半分愧疚。”段破尘重新抬起头。那双似乎永远都不会掺杂上杂念的眼睛看向了柳凝翠。 “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柳凝翠咬牙发狠。这事情既然是因她而起。那就算是赔上妖王之印。她也一定要救出段破尘。 “让我。再看看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困于此而变得有些脆弱。段破尘再次低声发出请求。 满是内疚。柳凝翠含泪走近了段破尘。她又何尝不想和他如此接近。何尝不想能够一直看着他。恨不得一夜白头。“那样的话。也算可以说是“相伴终生”了吧……”像这样悲哀地想着的柳凝翠有些失神。直到她发觉的时候。段破尘已经突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震惊。本能的抵抗之后则是陶醉……整个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好像就要飞起來。柳凝翠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却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 “呵呵呵……”段破尘的笑声听起來有些怪异。让柳凝翠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段破尘不知在何时已经挣开了锁链。 “你……”柳凝翠惊讶地发现眼前的段破尘竟然慢慢变成了凤合的样子。手中拿着的那闪闪发光的东西倒好像是妖王之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平滑的触感让柳凝翠的心顿时落入了万丈深渊。 “看來。龙交那家伙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好不容易才夺回了妖王之印。凤合这回不再犹豫。而是将它嵌入了自己的一只眼中。那天夜里被龙交“偷袭”之后。让他对吻所带來的强大威力产生了畏惧和好奇。也让他想到是不是可以把这招用在柳凝翠身上。 拥有“妖王之印”的柳凝翠和自己的力量不相上下。所以只要能在她身心最放松、警惕性最薄弱的时候下手。自己就一定能够成功。这也正是凤合要变成段破尘來接近柳凝翠的原因。沒有想到事情的进展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凤合的心情可以说简直是愉悦到了极点。 现在的柳凝翠对他來说不过是一个废人。一无是处的废物。比起报复这件事。凤合倒是认为不值得花费力气在她的身上继续纠缠。“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想住多久都可以。念在你也算是‘前任妖王’的份上。”凤合略带轻蔑地瞥了瘫倒在地上的柳凝翠一眼。 “如果沒有绝对的实力。还是不要贪图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好。”凤合冷笑着挖苦柳凝翠。“所以。你就带着你那张丑陋的脸继续活下去好了。”转身不再理会柳凝翠。终于如愿以偿的凤合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虽然凤合骗了自己。但柳凝翠对他却也并不十分怨恨。她好像想通了一件事本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是千方百计想要留在身边。也不过是适得其反。慢慢起身站直了身体。柳凝翠向着自己來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留在这本就不属于她的地方的。但究竟该去向何处。她却并不知道。 不知道发生在柳凝翠身上的一切。萧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好像已经耽搁得太久了。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等待以完成那似乎根本就无法完成的任务。还是应该及时承认失败的结果才是聪明之举。凤合的突然出现帮助萧秦做出了选择。 还沒等到凤合接近。远远地。萧秦就感受到了那强大到可怕的妖力。在这样的妖力笼罩之下。沒有什么人还能够自若如常。奇怪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伙出现了。看见凤合的时候。萧秦还是吓了一跳。 “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好像已经走了。”凤合看着萧秦。慢慢开口。只觉得凤合的每一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阴暗的力量。甚至就连呼吸也都有毒一般。萧秦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你也不用惊讶。如你所见。妖王之印已经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中。”凤合看着萧秦。用他那双颜色不同的眼睛。并沒有遗传焕银那双银色的眸子。凤合的眼睛是黑色的。但此刻因为一只眼中嵌入了妖王之印的缘故。看起來竟然是金色的。两只颜色反差如此之大的一双眼睛让萧秦也看入了神。竟然半天才反应过來凤合话中的含义。 第82章 强留 “如果你想要继续找她的话。出去一路向西。以你的速度想要追上她倒也不难。我能夺回这妖王之印多少也要感谢你的功劳。告诉你她的去向就算是送给你的谢礼吧。”凤合的确是有几分感谢萧秦。如果不是因为从萧秦的回忆中多少了解了段破尘的性格。大概他也不会装得这么像。以至于让柳凝翠轻易地上了当。 沒有太多的时间去猜测凤合的动机。萧秦一言不发地追了出去。他是为了段破尘才來到这里的。如今想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他也再沒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 “你是要留下还是让我带你出去。”萧秦拎出了怀中的小狐狸。 “我……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小狐狸钻回了萧秦的怀里。 小狐狸并不重。萧秦也就不再把它当回事。施展法术追赶柳凝翠才是要紧。虽然有了大致的方向。但找人却也并沒有那么容易。直找得萧秦满头大汗。才终于看到了自己一直苦寻的身影。 “和我走。”好不容易找到了柳凝翠。萧秦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间应有的礼数。一把拉住了柳凝翠。 “去哪儿。”柳凝翠回头看向萧秦。那张脸却吓了萧秦一跳。不是因为那张脸实在是太丑。而是因为看了之后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心疼。原本应该是光滑细嫩的肌肤上遍布着丑陋扭曲的伤疤。一条条蜿蜒着。泛出不正常的红光。 “你的脸……”萧秦的话脱口而出。却又立即发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的脸……”刚才还拼命挣扎着的柳凝翠却突然安静下來了。被萧秦一言说中心中的隐痛。柳凝翠陷入了痛苦之中。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要那枚妖王之印。”萧秦微微皱眉。原本对柳凝翠还有几分气愤和偏见。现在的他只觉得柳凝翠实在是有些可怜。 “事已至此。是或不是又有什么重要呢。”柳凝翠低垂下头。躲开了萧秦的目光。 “你的脸……我或许能有办法……”想要稳住柳凝翠。萧秦慢慢开口。并悄悄放出了一只小虫。 “你……真有办法。”柳凝翠突然抬起头來。眼睛里放出了夺目的光彩。她突然想起來了。段破尘曾经说过。若是自己的师弟在。或许会有办法医好她的脸。 “虽然不敢保证。但多少可以试试……”萧秦再次看向柳凝翠的脸。不带任何厌恶和同情。只是一种单纯的审视。他想仔细看看。看看她的脸究竟伤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柳凝翠却突然变得泄气起來。凤合曾经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如果沒有绝对的实力。还是不要贪图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好”。让她突然感到了一种绝望。“是啊。就算是自己能恢复容颜。就算自己能变成天下最美的女人。段破尘又会留在自己身边吗。”清楚明白段破尘对自己只有怜悯和愧疚。柳凝翠也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恢复容颜。段破尘就会立即离开自己。 “什么不重要。你执意要留下那东西。难道不就是为了这张脸。”萧秦突然觉得眼前的柳凝翠有些不可理喻。但女孩子的心思又怎么是缺乏与人交流经验的他所能了解的。 萧秦不能理解柳凝翠的心思。她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如果今生注定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这可悲的生命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可怕的念头却让柳凝翠一直痛苦的心获得了平静。“如果。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都不必在看。也不用再想了……不需要悲叹什么。更不需要渴望着那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情……” “是不是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和我去见他。”看出了柳凝翠有些不对劲。萧秦小心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既然段破尘拜托自己來找这个女人。那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出现什么问題。 “是……”柳凝翠咬牙下定了决心。只要离开这个世界。一切的烦恼都将不复存在。对段破尘來说也许也算是一种解脱。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对不起了。”萧秦突然伸手抓住了柳凝翠。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绳子。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丝毫沒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你别怪我把你绑得这么紧。要怪就只能怪你不合作了。”虽说原本的确想用更加温和的态度对待柳凝翠。但萧秦认为眼下实在是已经到了不得不采取强制手段的时候。 再也不用担心柳凝翠会做出什么意外的行动來。更不必担心她会逃跑。萧秦在树荫下坐着看被捆成了粽子一般的柳凝翠。他早已趁柳凝翠不备之际放出了寻人虫。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收到消息的段破尘赶來会合。柳凝翠的心情却远沒有萧秦悠闲。一双大眼睛始终盯着萧秦。恨不得能将萧秦盯死一般。 “你这样看着我。我也不会放了你。”若无其事地在柳凝翠要杀人一样的目光下静坐养神。萧秦突然开了口。 “像你这样的人……真不知道谁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柳凝翠的本意是想说不明白为什么段破尘会时时将这个性格如此乖僻的师弟挂在嘴边。更不能理解他们两个之间为什么会有那样深厚的感情。却不料萧秦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这个不劳你來费心。”萧秦勾起嘴角。冷冷淡淡一笑。 “我才不关心。像你这样的人。注定要孤独一生。”气愤和委屈让柳凝翠将萧秦当成了发泄的对象。反正眼前的这个人看起來比段破尘还要更冷淡几分。行事又未免有些太过心狠。就算是自己说得再怎么过分。对他來说应该也根本不会有什么所谓。 “是吗。”萧秦平淡的反应看起來倒也不像是在生气。但其实那句“孤独一生”还是刺中了他的心。“孤独”这个词。应该沒有几个人能比他理解得更好。也沒有几个比他更能领会孤独背后的悲哀含义。 曾经。孤独对于他來说并不是一种无奈。而是一种享受。但现在他突然有些害怕那曾经被他认为是享受的孤独。将这一切归罪于和他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过久。萧秦突然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重新恢复自己孤独的生活。以此來远离脆弱。从而达到坚不可破。 “你……这是做什么。”受到了萧秦的消息。段破尘立即飞速赶來。才刚看到萧秦。目光随即就被捆在地上的柳凝翠吸引了。 “要怪只能怪她实在是太不听话。”萧秦看了段破尘一眼。又看向了地上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柳凝翠。并沒有半点局促、愧疚的意思。 “柳儿……”对萧秦满不在乎的态度摇头叹息出声。段破尘将目光转向了柳凝翠。柳凝翠却只是咬紧了嘴唇不出声。 俯下身将捆在柳凝翠身上的绳索小心解开。段破尘对柳凝翠伸出了手。“跟我走吧。” “不。”柳凝翠坐在地上。低头不去看段破尘。也沒有接过段破尘伸出來的手。被萧秦捆住的时间不短。让她的脚有些发麻。但这却不是她不愿意站起來的原因。 “我说过。会照顾你一生的。”见柳凝翠不愿意起來。段破尘俯下身。蹲在了柳凝翠的面前。 “什么。”段破尘的话让萧秦睁大了双眼。“你不是说和她……” “我说过。我会给她一生的幸福。”仿佛不想让萧秦继续说下去一般。段破尘看向了萧秦。阻住了萧秦还未出口的话。 “我不需要……不需要你。”柳凝翠突然站了起來。用还不稳的步子踉踉跄跄跑向了和段破尘相反的方向。 “看吧。她说不需要你。”萧秦对段破尘恶意一笑。 “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我也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幸福。”段破尘用那双始终清澈的目光看了萧秦最后一眼。便向着柳凝翠跑走的方向追去。 “奇怪……什么时候。你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萧秦向两个人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看去。目光中除了不可思议之外。竟然还带上了那么一丝苦涩…… 凤合终于拿回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得到了來自历任妖王代代相传的力量。但身体却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般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沒有生病。凤合陷入到了一种困惑之中。躁动。一种不安的躁动让凤合有些烦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平息这异常的躁动。 强大的力量对身体來说也是一种重负。这点对于凤合來说也是一样。感觉到体内几乎就要无法压抑的yuwang正急切寻找着出口。烦躁中的凤合突然又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他烦躁的事龙交似乎从那天起就再也沒有出现过。 虽然经常想着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龙交才好。那是因为凤合清楚地知道不管两个人闹得有多么不愉快。用不了几天。龙交也还是会毫不意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将龙交的挑衅变成为一种习惯。却沒有想到习惯竟然也会有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改变的一天。 第83章 顶替 “既然龙交躲着自己。那么就由自己去找他好了。”打定了主意。凤合直奔魔宫而去。 清楚知道龙交住在哪里。大致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他。凤合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龙交。看到许久不见的凤合。龙交却并不显得惊讶。 “怎么。是什么风把你吹來了。”龙交冷淡的态度完全不符合他那热烈的性格。虽然明显感受到了凤合身上发生的变化和那异常强大的力量。龙交却强迫自己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我不能來吗。”龙交反常的态度让凤合未免看了就心中有气。却又不想继续得罪龙交。让自己此次的行动失去意义。 “可以。只要你想來。随时都能來。但你的目的又是什么。”龙交微微偏头看着凤合。其实也不是他有意要让凤合难堪。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让他感到困惑。又偏偏无力突破。 “我的目的。”凤合挑眉。今天的龙交态度格外令人火大。但今天的他却不知为何对龙交格外地有耐心。“我已经重新夺回了‘妖王之印’。难道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带着几分得意。凤合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真是……恭喜你了。”龙交虽然在笑。但笑容却有点难看。“凤合沒有妖王之印。自己已经不能够战胜他了。如今岂不更是一点机会都沒有。”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让龙交变得有些恼怒。 “我怎么沒看出半点你替我高兴的样子。”凤合凝眉打量龙交。他自己都沒有发现自己今天对待龙交的态度和之前以往的任何时候相比都大不相同。“还是说。你是在嫉妒我。” “嫉妒。”凤合的这句话刺伤了龙交的神经。“我虽然沒有你那样的力量。做个魔界之主却也够用。倒是你。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只不过做了个区区的妖界之王。还真是大材小用了呢。”龙交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冷笑。 “你……”凤合沒有想到自己一再的让步却换來龙交的得寸进尺。黑色的眼睛变得更深。而金色的那只眼睛却变得更亮了。“好啊……”凤合突然发出一串冷笑。“我就让你。让你们所有人看看。我不只是要成为妖王。还要统领人间。统领魔界。所以你就睁大眼睛等着好了。龙交。”凤合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龙交却顿时有些后悔起來。 自己不过是因为赌气才那么随便一说。也不知道凤合的话到底是同样在赌气。还是说是和自己认了真。越想越头疼。越想越心烦。龙交懊丧地用力捶了自己的手心一拳…… 凤合当然是在和龙交生气。但他的话却并不只是赌气而已。龙交说得不错。既然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要只满足于做一个区区的妖王。他要好好利用这罕见的力量做一番事出來。给龙交看看。给所有人都看看。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自己这与生俱來的力量。 因为和龙交赌气。凤合并沒有急着回去。而是选择了一个人在原野中游荡。越是不顺心的时候。麻烦却偏偏容易找上门來。身后传來急促的马蹄声。知道身为魔君的龙交根本就不可能会骑马。凤合头都懒得回一下。父母结伴出游。身边所剩下唯一能够引起他的兴趣的人也就是龙交了。但龙交却偏又选在这个时候和他闹别扭。实在是让他的心情很难变好。 “滚开。”随着一声呵斥。马鞭重重抽在了凤合的身上。 沒想到自己不找麻烦。麻烦还能自动找上门來。凤合在龙交那里受到的所有委屈顿时化成了冲天的愤怒。身为妖王。区区一马鞭并不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比起伤害來说。更加让他感到愤怒的是一种屈辱。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动过他一根头发。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胆子。 “挡路的家伙。”刚刚用马鞭抽他的那人似乎还不解恨般。抬手又是一鞭下來。只不过这回凤合已经有了准备。只是轻轻抬手就将鞭稍抓在了手中。并顺势将那人拉下马來。 “你是想要找死吗。”虽然被凤合难看地拉下了马。那人的嚣张气势却并沒有减弱半分。凤合沒有说话。凝眉打量着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家伙。但见这人衣着华丽。看样子倒像是个贵族子弟。 对人界从來都不关心。此时更是连读心术都懒得施展的凤合当然不知道他此时正身处秋戟国的境内。而眼前这飞扬跋扈的年轻男子正是秋戟国的太子。太子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就算是这全国的百姓都要敬畏他几分。眼前的凤合也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想要找死又能怎样。你倒是动我试试。”凤合冷冷一笑。抓住了太子。 “你……妖怪……突然被凤合揪住了衣领。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之下。太子看清了凤合的那双眼睛。颜色不同的眼睛。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荡然无存。 “哼。算你说对了。”凤合冷笑着开口。“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好。惹火了我这只妖怪。” “你……來人。來人啊……”太子高声叫嚷。希望侍从们能够及时赶來救自己一命。却不想这高声的叫唤更是惹恼了凤合。 “吵死了……我还从來沒有吃过人。今天就为你破回例好了。”凤合狭长的凤目里突然闪出了凶光。眼睛也变得有些出奇地亮。 “救……”可怜的太子连句完整的“救命”都沒能喊出來。就立时成为了凤合的盘中之餐。 这的确是凤合第一次吃人。但吃人的感觉非但不好。还让他有点恶心。“以后绝对不能再吃像这样不干净的家伙。否则一定会生病……”心中暗自这样盘算着的凤合正打算离开。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殿下……”呼唤声和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同传來。让凤合看了丢在地上的那堆衣服一眼。此刻。失去了主人的华服正难看地皱成了一团。并不比秋天的枯叶好看到哪里去。 本想就此掉头离去。凤合却突然意识到眼前或许正是个机会。对着那团衣服轻轻抬了抬手掌。衣服就像是有生命般立即套在了凤合身上。“哼……不如就以此为契机。一举夺下人间界好了。”凤合冷笑着变成了秋戟国太子的模样。 “殿下……”眼见自己国家的太子不知为何茫然伫立在原野之上。才刚赶來的随从纷纷下马。跪倒在地上。 “你们这帮沒用的废物……为什么才來。”太子冷冷瞥了跪倒在地上的众人一眼。 “殿下恕罪……”众人纷纷赔罪。心中却忍不住要暗暗埋怨：“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听劝阻非要跑在前面。这回怎么反倒怪起我们來了。” “算了……起來吧。”太子冷冷开口。不再理会众人。径自去上自己的马。只是这马却好像突然受到惊吓般人立长嘶起來。 “殿下小心。”眼见骏马受惊。众人纷纷上前。生怕救驾不及出现什么闪失。 “沒事。若是连匹畜生都不能降服。还怎么做那人上之人。”已变成太子的凤合夹紧了自己座下的骏马。当先疾驰而去。众人相视一眼之后。又都立即各自上马。纷纷扬鞭追在了凤合身后。 虽说是第一次骑马。但策马疾驰的感觉却是出奇地好。让凤合的坏心情多少缓解了一些。风好像也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的那种自由。让他暂时忘记了思考。思考那一切恼人的种种。漫无目的地疾驰着。远处的一队人马却吸引了凤合的注意。 鲜艳的红色。在即将入冬的荒凉草原上格外醒目。那是与这衰败的色调完全不同的艳丽颜色。不能不让人生出几分兴趣。从沒有见过人间迎亲的队伍。凤合对那顶红色的花轿产生出了巨大的好奇。忍不住策马走得更近了些。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轿之中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霜镜国的公主。云峥未來的皇后。迎亲的队伍只不过是在此时刚好路过秋戟国的地界而言。谁知道竟然就是这么凑巧地碰上了刚刚变成秋戟国太子的凤合。此时。霜镜国公主的情绪也和凤合一样不佳。为的正是这门父亲包办下的婚事。 云峥的恶名早已远扬在外。“冷酷的暴君”是外界关于他最多的评价。从未曾见过云峥一面。又听说前任的皇后死得有些不明不白。霜镜国公主打心眼里不满意父亲为自己说的这门亲事。但无奈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为了霜镜国暂时的平静。她也就不得不成为了和亲的牺牲品。 “什么人。” “休得无礼。站远一些……”外面嘈杂的人声。让霜镜国公主在心中暗暗好奇。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好奇的公主偷偷掀开了轿帘的一角。却正好瞥见了那正勒马横鞭。像是在藐视众生般的少年。命运也就此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第84章 夺爱 凤合是妖。感觉远比人类要敏锐得多。自然也就发现了躲在轿帘后的那双眼睛。好奇地使用了读心之术。凤合知道那花轿中坐着的正是即将要成为云峥的新后的霜镜国公主。也知道了公主对他的心意。微微扬眉一笑。凤合毫不理会守卫公主的众多侍卫。径自闯到了花轿前。 “我乃秋戟国太子。你若是对我有意。就走出花轿來跟我走。若是无意。就……”凤合轻易架开了守卫们的攻势。还沒等他的话说完。那霜镜国的公主竟然自己款款走出了花轿。 “你可知我要嫁的是什么人。”公主自信而妩媚地对凤合一笑。 “哦。说來听听。什么人比我更强。”凤合挑眉。微微勾起嘴角。看上去还是那样骄傲。他当然知道公主要嫁的人是栖云国的皇帝。但他也沒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所以绝对不可以在人前表现出知道得太多。 “他可是栖云国的皇帝……”霜镜国公主微微偏头。对凤合一笑。眼前这个傲气十足的少年倒像是草原上那桀骜不驯的野马。远比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什么栖云国皇帝更合她的心意。 “那又怎么样。我只问你。他是不是比我更强。”凤合含笑的眼睛对上了公主那双满含春水般的盈盈双目。“你既然已经走了出來。又何必再费口舌。”说完。凤合竟然将公主拦腰抱起。带到了自己的马上。 “大胆狂徒……”一旁的护卫哪能由着凤合乱來。方才多少顾忌他秋戟国太子的身份而并未对他使出全力。此时见他行事愈发放肆。不由纷纷下了死手。但凤合毕竟是凤合。别说眼前这区区的护卫。就算是整个栖云国的军队倾巢而出。他也都不会放在眼里。 “怎么样。要是你现在放下我逃走的话。还來得及。”霜镜国公主在凤合的怀中轻轻地笑。笑容比春花更要娇美几分。 “哼……”凤合冷笑一声。从众人的包围中撕开一个缺口。“这话应该由我來说。你要是现在反悔还來得及。” “反悔。我既然已经从轿子里走了出來。就绝对不会后悔。”霜镜国公主突然搂紧了凤合的腰。“带我走吧。只要和你在一起。去什么地方都好……” “殿下……”熟悉的呼唤声。让凤合知道自己的援兵已经到了。只不过他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碍事的援兵。 “这里就交给你们好了。”凤合将自己惹下的烂摊子推给了追上來的侍卫。带着霜镜国公主纵马而去。 “站住……”眼见新娘被劫。栖云国的侍卫们纷纷追赶。却和不明就里的秋戟国侍从们混战在了一起。 将麻烦和众人都远远甩在了身后。凤合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带着公主回宫。不然他实在是想不出该有什么地方可以安置这个就在自己身边的麻烦。所以在带着霜镜国的公主兜了大半天之后。他还是回到了秋戟国的首都。回到了王宫之中。 他之所以会劫下公主。其实想法相当单纯“既然她不想嫁给那个人。那就不该嫁给那个人。”至于公主对自己有意思这件事。虽然凤合心中清楚明白。但却也并不感兴趣。他是妖。无论如何都是妖。别的妖精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人类的女子在一起。 凤合带着霜镜国的公主回了宫。毫不意外地劈头盖脑迎來了自己父亲的一顿痛骂。“孽障。你知不知道她是谁。”秋戟国的国王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向骄奢跋扈。却也沒料想到他竟然真的给自己捅下了天大的篓子來。 “她是霜镜国的公主。怎么了。”早已利用读心术从各个不同的人身上以不同的角度了解了秋戟国太子的为人。凤合倒觉得自己这回还真就选对了人。“像这样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活着。还真是舒服呢。”凤合在心中暗暗嘲讽着早已成为了自己食物的太子。 “怎么了。你赶快给我把她送回去。就算是现在把她送回去。也不知道栖云国的那个暴君是不是肯就此善罢甘休。”虽然恨不得杀了这个逆子再自杀干脆。但秋戟国的国王心中却也还怀着一丝侥幸。 “他不肯善罢甘休。那就让他亲自來抢好了。就算是我将她亲自送回去。父王认为那栖云国的皇帝就真的肯得饶人处且饶人吗。”凤合微微一笑。看得霜镜国的公主一双眼睛里发出了夺目的光彩。像这样敢作敢为的男人。还真是对上了她的胃口。让她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设想起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來。 “说得容易。”看着自己儿子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秋戟国国王就算是再溺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如今也未免要怒发冲冠了。“那栖云国国力不知是我国的多少倍。到时候只怕这秋戟国就要亡在你的手里。” “他栖云国要是有那个本事。秋戟也不会存在到今日。”对于秋戟国王的震怒。凤合只是微微一笑。“父王若是怕了。孩儿愿亲自领兵抵抗栖云。” “哼。说得轻松……既然如此。这秋戟国就交给你好了。是福是祸。再也与我无干。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秋戟国国王所说的并不只是气话而已。而是当即就开始起早诏书。准备退位事宜。 “父王……”凤合沒有想到。自己真正的父亲焕银是这样的性子也就罢了。如今变成了人类。竟然又摊上了这样的父亲。“请三思……” “孤意已决。休要多言。”秋戟国国王不容分说。喝退了自己的儿子。他这样做倒不是完全是为了和自己的儿子赌气。而是因为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既然该來的迟早要來。倒不如就由着自己的儿子去。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虽说未免太过骄纵了些。倒也轻易不会夸口。只是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儿子并非是他真正的儿子。而是变成了自己儿子模样的凤合。 凤合当然也不是夸口。他的力量别说一个栖云国。就算是这大陆上的整个国家联合起來。也不能让他感到害怕。但此刻他最烦恼的正是那个他带回來的女人霜镜国公主。 “你打算怎样待我。”眼见自己应该是绝对不必再去和亲了。霜镜国的公主未免喜不自胜。伸手拉住了凤合。 “我累了。就让他们先带你下去好了。”凤合有些冷淡的态度完全不似方才抢亲时那般热烈。让霜镜国的公主一怔。 “难道……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才做出了那样的事。不。不会……怎么可能有人会用这样的大事开玩笑。”霜镜国公主的心中顿时好像沸水般翻腾了起來。竟然也忘了去拉转身离去的凤合。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來。公主告诉自己绝对不会有人会用这样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事情开玩笑。“也许。他真的只是累了。毕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做……我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为他平添烦恼呢。”这样想着。公主终于放下心來。随早已在一旁待命的宫人一同去向了专门为自己安排出來的寝宫。 秋戟国竟然敢在半路劫亲的消息传到了云峥耳中。顿时让他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虽说对那个虽未谋面的公主并沒有什么感情和期冀。但秋戟国这样公然的挑衅让云峥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如果不能给秋戟点颜色看看。寡人在这天下还有何威望可言。”这样打定主意。云峥决定要御驾亲征。踏平秋戟国。 将国内之事托付于何欢。云峥亲点精兵。浩浩荡荡向秋戟进发而行。在出征之前。想起了萧秦竟然不知所踪这件事。云峥就心中气愤难平。 自己的这个国师竟然偏偏在最需要的时候找不见人影。那要他究竟还有什么用处。可是。自己当初不是明明也沒有打算要让他做些什么。那现在又为什么要生出如此的埋怨呢。沒有期待。就不会有埋怨之心。更不会有怨恨。那么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么。期待着萧秦什么呢…… 下定决心将萧秦的事完全抛在脑后。云峥开始专心思考行军作战的计划。既然萧秦本來也不值得信任。此事也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那就是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寄希望于别人。依靠别人总是难免要生出变数。倒不自己将命运掌握在手中。 萧秦回到宫中的时候。正是打算向云峥告别的。虽说他完全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得干干净净。但却始终还是觉得应该和云峥当面说清。将自己突然生出的脆弱归结于是因为和云峥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忘记了一个人独自生活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萧秦打算重新找回自己的自由。做那个坚不可摧的自己。 “你说什么。”回到宫中并沒有找到云峥的人。萧秦却从何欢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令自己无比震惊的消息。 “陛下不听劝阻。定要御驾亲征。我等也无计可施……”虽然对云峥领军作战的能力并不怀疑。但何欢还是预感到了某种危险。 “真是胡闹……我这就去将他追回來。”萧秦咬牙。 “如此。有劳国师了。”终于看到了救星的何欢对萧秦拘礼一拜。而只是略微躬身回礼。萧秦就施展法术。消失在了何欢的眼前。 第85章 打赌 想要追上云峥对萧秦來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要说云峥带着的十万大军减缓了他的前进速度。就算是他一个人快马疾驰。萧秦也照样有追得上他的把握。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闯进了云峥的大帐。萧秦一把抓住了云峥。“和我回去。” “我乃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又岂能由你呼來喝去。”云峥想要挣开萧秦的手。但萧秦又岂能让他轻易挣脱。 “只为了一个女人。就要举兵攻打他国。你身为国君的冷静又在哪里。”萧秦干脆将云峥的双手反剪在了身后。 “你又沒做过国君。又怎么知道对我來说威严有多重要。”即便是双手已经被萧秦制住。云峥也并沒有放弃抵抗。 “我是沒做过国君不假。但也不见得就不知道一个国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萧秦冷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0节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堂堂一个国君是不是应该在被人抢走了未來的妻子之后却只能像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萧秦的出现和他消失得一样突然。就连云峥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在看到萧秦的第一眼时。他除了惊讶之外。竟然还有一种隐约的欢喜。像是要抹杀掉自己心中这份不该生出的喜悦般。他用更加激烈的反抗來掩饰自己的内心。 “他为什么要抢亲。难道你不知道。”萧秦皱眉。云峥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但他总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不管是怎样的理由。都是对我的挑衅。”云峥蓝色的眼睛因为愤怒变深了。好像冬天里幽深的潭水。深邃却也带着几分冰冷。 “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又怎么会要挑衅你。”云峥的话非但沒能解开萧秦的疑惑。反倒让疑惑变得更深了。 “既然他是有备而來。那就一决高下好了。”云峥冷笑一声。似乎并不把萧秦的话放在心上。 “既然说是要一决高下。你可是有必胜的把握。”萧秦突然松开了抓着云峥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一看到云峥。他就从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也许是气云峥的任性让自己在临走之前都还不能够放下心來。又或者是在气别的什么。　就连萧秦自己也不太清楚。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若是战果如此容易预测。这世间岂不是要多了许多常胜将军。”云峥毫不客气地对萧秦反唇相讥。 “哼。无法预测归无法预测。只不过是因为一时激愤而不顾后果做出的冲动之举。怕是要另当别论。”云峥的嘲讽并沒有击败萧秦。萧秦冷笑着还击了回去。 “你又怎么知道我只是一时的冲动之举。”不甘心被萧秦击败。云峥的反驳听起來有些无理。 “也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云峥的话突然点醒了萧秦。“不错。自己本來也已经有了去意。像现在这样追到这里來岂不是有些多此一举。”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萧秦却迟迟无法开口说出告辞。特别是那双与众不同的蓝色眼睛更是动摇着他的决心。 “既然沒关系……”云峥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本來想说“既然沒有关系。为什么还要追來这里。”。但云峥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真的那么说了。也许真的就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结果。从未有过的胆怯。让云峥在心中暗骂自己沒用。却还是不争气地小心避免着。生怕真的得罪了萧秦。 自己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变得像这样怯懦的。云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身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萧秦。唯一不能失去的也还是只剩下了萧秦一个。 “既然沒关系。然后呢。”萧秦挑眉。眼角不自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也好。我本來正是要向你告辞的。”或许眼前发生的情况可以作为一个搁下一切的契机。让自己就此脱身……这样的想法却让萧秦的心一阵抽痛。虽然也不是沒想过早晚会是这样的结局。但不知为什么。这明明是最合理的结局却偏偏就是让人不舒服。 “连你也要丢下我吗。”云峥的声音突然失去了几分底气。听起來竟然有种颓然的虚弱。“你……不是说过宁可杀了我也不会辜负我吗。” “我并沒有辜负你。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萧秦开口想要再说什么。却变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你要离开我。这难道不是辜负我。这难道不是背叛吗。”云峥突然变得狂怒起來。虽说他失去冷静的样子萧秦也已经见过不止一次。却也沒有料到一直好像在隐忍、压抑着什么的他竟然也会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來表达情绪。 “那你想怎样。”虽然心中大致有数。但萧秦却还是要问云峥。想要从云峥的口中证实自己的猜测。 “是啊。我想怎么样……”萧秦的话让刚才还狂怒着的云峥突然丧失了所有力量般颓然坐了下來。萧秦是人。有自己的意志。并不是可以操控的物品。那么自己又能将这样的萧秦怎么样。纵然自己可以将他强留在身边。难道还能决定他的想法吗。 萧秦一言不发地看着云峥。甚至有些期待云峥接下來的开口挽留。“如果他像过去那样求我的话。就再继续迁就他一段时间好了……”想起了那天好像女子一般扯着自己不放的云峥。竟然觉得那样的举动有些可爱。萧秦微微勾起了嘴角。 “既然如此。就随国师之意好了。”云峥淡淡从口中说出的话成功勾起了萧秦的冲天怒火。 “怎么。刚才还是那样的态度。眨眼之间就又翻脸无情了吗。”想起了那天醉酒后的云峥曾苦求自己不要离开的往事。又想起了在那之后云峥判若两人的态度。萧秦突然恨不得用手掐住云峥的脖子。“我怎么差一点忘了。你本來就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 “我……”被萧秦这么一说。云峥也重新变得愤怒起來。“那你又想要我怎么样。跪在地上求你。可惜。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像那样求你……”想起了自己曾经不顾身份尊严一再挽留萧秦。却总是得到那不冷不淡的暧昧态度的事实。云峥不免顿感万分屈辱。 “是吗。我要是偏要你求我呢。”云峥的态度突然挑起了萧秦想要征服的本能。也让他把离开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休想……”云峥咬牙。就算是再不想让萧秦离开自己。他也不能放弃那宁死也要维护的尊严。自己并不是沒有求过萧秦。既然知道哀求也无济于事。又岂可一再丧失尊严。不顾脸面。 “哼。那就看看我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好了。”萧秦咬唇轻笑。虽然看上去志在必得。但其实他也不过是嘴上逞强而已。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云峥开口求他。一时之间他也并沒有什么头绪。 “呵。好啊。那就要看国师你的本事和手段了。”感觉到自己绝对不会输给萧秦。云峥冷笑着继续发出挑衅。不管怎么说。这嘴都是长在自己的身上。纵然是遭受什么非人的待遇。只要能咬紧牙关。又何愁胜不了萧秦。 虽然明知道云峥是在挑衅自己。萧秦却迟迟未动。是因为以他对云峥的了解。还真就沒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不做浪费精力的无用功。一旦出击就攻人要害。是身为捕食者与生俱來的本能。也是萧秦一贯的作风。 误以为萧秦是被自己难住了。笑容浮现在了云峥的脸上。想到几乎无所不能的萧秦竟然也有被自己难住的一天。云峥觉得自己就快要笑出声來了。只不过还沒等他高兴太久。萧秦就已经有了主意。 “要我施展手段不难。但你也该尽力配合。”萧秦一开口就提出了一个条件。 “可以。我倒要你输得心服口服。”云峥心情愉悦地接受了萧秦的条件。反正开口求人这件事不同于那种无意识间就会脱口而出的话。只要自己能坚持到底。是绝对不会被人轻易钻了空子的。 “此话当真。”萧秦并沒有急于行动。而是扬眉看向云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云峥几乎想都沒想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若是你说话不算数呢。”萧秦微微垂下眼皮。似乎在想着什么。 “若真是那样。就算是我输好了。”云峥回答得痛快。 “你输了的话。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萧秦微微偏头。斜瞟了云峥一眼。 “这……”云峥怔住了。自己不过是在意气用事。只是不想输给萧秦而已。却从未想过赌注究竟是什么。“一场根本就沒有赌注的赌局究竟有什么意义。”还沒等云峥想出个结果來。萧秦却突然走上前來盯住了他的眼睛。 用指尖轻轻捏住了云峥的下巴。萧秦凝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好像可以散发出一种将人整个吸入般的魔力的蓝色眼睛…… “你……”虽然萧秦的举动未免有些过于轻佻、不敬。但想到刚才自己的承诺。云峥终于还是闭上了嘴。两个人默默对视着。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怪异起來。 第86章 服输 不知道萧秦究竟想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对待自己。云峥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心跳得越來越快。手心里也好像出了不少的冷汗。萧秦微微偏头看云峥。像是在犹豫着什么。然后又终于好像下定决心般突然吻了上去。 虽然说那天。在那躺椅之上。云峥曾经做过相似的事。但和那天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同。萧秦主动送上的吻更像是一种带着掠夺目的的进攻。沒有反抗。等到云峥发觉自己竟然好像女人般闭上了眼睛的时候。萧秦突然低声在他耳边自言自语了起來。“虽然有些多余。但果然还是从这里开始更好……” “什么叫多余。”愤怒让云峥睁开眼睛瞪向了萧秦。蓝色的眼睛明亮异常。却又偏偏好像带着几分天真。 “别动。”并不理会云峥的愤怒。萧秦按住了他的肩。 “你……”眼见萧秦的举动越发无礼。云峥当然不可能继续保持不动。 “不是说了。乖乖听我的话吗。不是曾经说。只要我不离开的话。无论怎么样都行吗。或者说。你是想要我继续用刚才的方法让你闭嘴。”萧秦冷笑着揭云峥的老底。 心中最不想被提及的耻辱突然被萧秦这样直白地说了出來。让云峥只觉得羞愤欲死。却偏偏又无法不屈从于那令人羞耻的想要获取更多的本能。 “怎么样。现在认输的话。我就停手。”感到了即将到來的胜利。萧秦在云峥耳边轻笑。 “不认输……”萧秦的笑声刺痛了云峥的耳朵。也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自己要丧失尊严到如此的程度。为什么当初沒有一剑杀了他。如果那天他能够有一剑刺下的勇气。是不是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萧秦当做玩物一样捉弄。”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萧秦再次轻笑出声。“那就沒有办法了……”满意地看见云峥蓝色的眼睛开始变得迷蒙。萧秦知道自己就要得手了。“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也会露出像这样的表情。” “我……也是人……”云峥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是吗。所以。你早该认识到。人通常都有不得不屈从的yuwang比如。像这样……”已经完全掌握了云峥的软弱之处。萧秦知道自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突破那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求我吧。赶快求我的话。我保证不会做更多。还是说。你想要我做更多呢。”萧秦在云峥耳边窃窃地笑。 “妄想……”虽然几乎就要丧失理智。但云峥似乎也铁了心要执意强撑。 “是吗。那就让我们來证明一下。究竟谁才是口是心非。”这样说着的萧秦突然真的住了手。 “嗯。”身体被弄到不上不下的状态实在难受。但云峥却还是不打算开口央求萧秦。但这无法消除的邪念之火却愈燃愈旺般。让他再也顾不上羞耻。打算自己解决。 “不行。”明显察觉了云峥的意图。萧秦钳住了云峥的双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迫我到这样的地步。”云峥蓝色的眼睛里泛起了潮气。不知是由于yuwang还是痛苦。 “那都是因为你自己硬要逞强。”突然对自己的行为也产生出了之意。萧秦开始反思。“如果只是为了让他认输。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吗。这样逼迫他。甚至让他蒙受羞辱。究竟是因为想要逞一时之胜。还是为自己留下來寻找合理的借口。” “求你……”就在萧秦几乎要放弃了的时候。云峥却突然开了口。不只他本人以为自己就算是死也不会这样央求萧秦。就连萧秦也同样认为如此。 一句难以启齿的哀求。却给了两个人放纵自己行为的借口。将所有的顾虑和疑惑都暂时抛在了一旁。事情似乎也变得越來越疯狂…… 虽然云峥输了。但萧秦却也并沒有向云峥提出任何条件。既然也算是自己使用了卑鄙的手法在前。萧秦也觉得立即抬腿走人实在是未免有些不妥。“就暂时留下……等到战胜了秋戟国再说好了……”拿定了主意。萧秦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你都看见了。”从怀中拎出了那只小狐狸。萧秦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大意忘了狐狸一直都还在自己怀里这件事。 “嗯……”小狐狸弯起眼睛点点头。撒一个立即就会被戳穿的谎实在不是什么高明之举。它才不会愚蠢到那个程度呢。 “你是打算挖了自己的一双眼睛。还是让我送你上西天。”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想考虑到云峥的面子问題。萧秦觉得还是不能对小狐狸手下留情。 “这……其实。我也沒看见什么……再说。你当时也沒叫我离开啊。”小狐狸大着胆子辩解。虽说的确是看到了些不该看见的。但对于擅长媚人的狐狸來说。刚刚发生的一切更本算不上什么。也就勉强算是用來开胃的小菜罢了。 “我是沒有叫你走。难道你不会自己走。”突然想起了云峥那双湿润的蓝眼睛。萧秦未免有些思绪飘远。但转念又想到那样的绮丽景象观众竟然偏偏不止自己一个。未免又怒从心生。 “你们两个在打赌。我总不能突然跳出來坏了你们的赌约。至于后來……我看你胜利在望。若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打扰了你们。岂不是你又要怪我。”小狐狸振振有词。俨然一副无辜的模样。 “也罢……”萧秦虽然冷淡。却也并不算狠毒。认为小狐狸说的也算是有几分道理。终于决定还是放过它一回。毕竟把它带在身上的的确是自己不假。 “那……我可走了。”小狐狸毕竟是聪明的狐狸。明白感到了此地绝对不能久留。 “你早就该走。”萧秦冷冷瞪了小狐狸一眼。“刚才你看到的事。你若是让他人知道……”萧秦突然咬牙。 “放心。　放心。我又不和人类打交道……和其它妖精说也沒有什么好处……”看出萧秦的脸色不太好看。小狐狸急忙表白。 “去吧。我若是有事。还会找你。”萧秦皱眉看了小狐狸一眼。 “好吧……”心中感慨自己实在是时运不济才会遇见萧秦这位甩不掉的瘟神。小狐狸吐着舌头跑开了。 看着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的小狐狸。萧秦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究竟是什么不一样了。又不一样在了哪里。他却始终都说不清楚…… 打赌的事的确是萧秦赢了不假。但从实际的结果上來看。赢的人倒更像是云峥。自己曾经的确很想留住萧秦。不惜一切方法也要留下他。但每一次都被萧秦冷淡地选择了无视。这让云峥倍感受辱。而好像还闲对他的捉弄不够般。就在他真心准备接受萧秦离自己而去的事实的时候。萧秦却偏偏不走了。 经过了那件事之后。云峥实在是觉得沒有继续面对萧秦的勇气。但萧秦却好像知道他的心思而偏要和他做对般。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国师來见寡人。可是有什么要事。”云峥随手抄起了一卷书。佯装看书。躲开了萧秦的眼睛。 “无事。”萧秦突然走上前一把夺下了云峥手中的书。沒料到萧秦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云峥一时也忘了害羞。对萧秦怒目而视。 云峥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睛因为怒意而颜色更加鲜明。让萧秦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那你是要做什么。”也许是因为天气干燥。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云峥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暗哑。听在耳中有种别样诱惑。 这样的诱惑让萧秦很自然地想起了那天那带着几分隐忍的低低哀求。让萧秦感到兴奋。而这兴奋又引燃了某种yuwang自认为修行已久。yuwang淡薄。萧秦突然有些害怕自己这突然生出的强烈yuwang不想成为yuwang的俘虏。萧秦随手将书扔在了案上。又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不想看见萧秦。巴不得萧秦赶快离开才好。但这明白是在嫌弃自己的态度还是让云峥感到了愤怒。一脚踢翻了面前的书案。又将身边一切能够找到的东西摔了个粉碎。 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如同挑梁小丑般可笑。云峥有种想哭的冲动。但眼泪却不是说流就能流得下來的。“什么时候起。竟然连流泪都成为了一种奢侈的。”本是想哭的云峥突然笑出了声。 害怕并厌恶自己突然生出的邪念。萧秦将自己变成了蛇。蜿蜒游走在冬天的荒原上。感觉到寒冷的入侵让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麻木。但yuwang却也的确因为这寒冷和麻木降低了。想起了蛇类在这个时候本应冬眠的事实。萧秦将自己重新变回成了人。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竟然会对云峥生出那样的想法。将这一切归罪于是因为意志不坚的缘故。萧秦发狠定要加强修炼。彻底除去那些不敢产生的念头。“但眼下大战在即。如果自己真的闭关修炼。岂不是失去了此番來到这里的目的。”想到这里。萧秦决定还是暂时将修炼的事放在一旁。反正修炼定力这样的事并不需要什么闭关打坐。只要控制自己就好。 第87章 懵懂 凤合大概是此刻最悠闲的人了。根本无惧于即将到來的战事。他在尽情享受着人间欢乐。美酒、美食。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让他感到了无比的惬意。只是他好像对美人并不感兴趣。 “我问你。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把我抢來。”实在是忍无可忍的霜镜国公主再次找到了凤合。 “我并不是不喜欢你。而我也知道你并不想嫁给他。”凤合微笑着看霜镜国的公主。 “那你为什么……”霜镜国公主突然飞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当然知道公主想要说什么。凤合微微转动一下眼珠。“我只是尊重你……大战在即。若这战事不平。你我又岂能安枕无忧呢。”并不打算激化矛盾为自己平添烦恼。凤合想尽量将公主哄骗过去。 “也好……”霜镜国公主咬牙。“那……” “放心。你既然愿意跟我來到这里。我就理当保护你安全无虞。”凤合的这句话倒不单纯是想要将公主对付过去。而是出自于真心肺腑。 “可是。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半点忧虑。”本已被凤合差不多安抚住了的公主突然又起了疑心。自己险些被凤合的花言巧语骗过。像他这样整日纵情声乐。哪里有半点是在忧心的样子。 “我的担忧只放在我一个人的心里就好。难道一定要表现出來让你们陪我一起劳心劳神。”凤合不满地微微扬了扬眉梢。早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会这么麻烦。当初他真不应该一时冲动把她带回來。 “真的。”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凤合说的话显然也起了作用。平静下來的公主凝视着凤合。她就是喜欢。喜欢这个少年身上所散发出來的那不可一世的骄傲感。当然。只有骄傲还是不够。更重要的是总是让人深信他永远都有着可以如此骄傲的本钱。 凤合出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湛金的耳朵里。于是他叫來了自己的儿子龙交。“我问你。凤合夺回了妖王之印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湛金劈头就问龙交。而其实龙交的性格也是像急躁的湛金更多一些。 “这……”湛金的问題实在是太多。龙交一时间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又究竟该如何回答才好。虽说他是知道凤合夺回了那妖王之印。但对整个过程却并不知情。 “那你知不知道凤合已经离开了妖界。既然魔界也沒有他的踪迹。我想他应该是去了人间。”湛金皱着眉看一脸木然的龙交。 “什么。凤合竟然离开了妖界。”龙交半天才好像突然反应过來一般。睁大了眼睛看湛金。 “这么说來。你对此也是毫不知情了。”湛金摸着下巴看龙交。 “我……”龙交盯着自己的父亲。半天却也沒说出一个字來。 “唉。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沒出息的儿子。”看着龙交如此反应。湛金摇头叹息。 “父亲……”被自己的父亲这么一说。龙交难免心中有气。他是不如凤合。那也得怪父母天生就沒给他那么强大的魔力。想到了凤合。很自然地又想起了那天自己奚落凤合的一幕。龙交突然心头一惊。“难道是……因为我那样说他。所以他才赌气去了人间界。”这样一想。歉疚之情顿时从龙交的心中油然而生。 “你是真的不知道凤合究竟为什么出走。”湛金狐疑地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龙交。 “我想……他大概是想要做三界之王。所以才……”龙交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湛金的反应。 “什么。胡闹。”湛金拍案而起。一双金色的妖瞳盯住了龙交。“这件事到底和你有多大关系。” “我……孩儿……”本就心虚的龙交被自己的父亲这么盯着一看。更是方寸大乱。 “你赶快给我说清楚。”凭借自己的感觉。湛金断定此时和龙交绝对脱不了干系。于是逼着龙交将当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明知道他是那样的性格。为什么还偏要去招惹他。”湛金的眉毛快要拧成了疙瘩。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一些。不然他还真不放心将这魔界的大权交在这似乎连自己的麻烦都不能顺利解决的儿子的手上。 “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龙交总不能将自己偷吻凤合的事当着父亲的面说出來。只好支支吾吾地搪塞。 “你立即去人间界。给我看着凤合。不要让他惹出大祸來。”湛金沉思片刻。对龙交发出了命令。 “但他又怎么会乖乖听我的话。”父亲要自己看着凤合。龙交正是求之不得。但转眼却又想起了这令人头疼的事实。 “他要在人间做出一番作为。势必要有所动作。你不必直接去找他。只要站在他的对手那边不就好了。”湛金瞪了龙交一眼。 “是。孩儿领命。”得到了湛金的指点。龙交一刻也不想多等。立即直奔去了人间。 不知道凤合究竟去了什么地方。龙交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慢慢寻找。而此时的凤合依然在享受着他的人间生活。身为妖王的他当然不可能亲自迎战云峥。凤合召唤來了飞鱼。“你去。只要阻住敌人的攻势。坐等敌军粮尽即可。切莫大开杀戒。惹來不必要的麻烦。” “是。主人。”接到了这样的命令。飞鱼小心翼翼地带着凤合的将令离开了。 时已入冬。天气渐渐变得寒冷起來。深知此时并非行军作战的良机。但云峥倒也沒有后悔的意思。与秋戟国相去不远。所以栖云国的众将士倒也沒有水土不服的困扰。对于早已习惯了冬季寒冷的他们來说。寒冷不过是带來了些不方便而已。倒也不至于成为什么要命的敌人。 只是。让大家倍感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这本应降水稀少的季节里竟然下起了大雨而不是雪。持续了一整天的大雨之后是异常寒冷的天气。以至于地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镜。让云峥的进攻计划不得不搁置不前。 在像这样光滑的冰面上。不要说是战马疾驰。就连人都很难行走。无计可施的云峥只好等待天气转暖。冰雪消融之后继续前行。只是等了数日。这冰也沒有半点要化的意思。意识冰雪已经为补给带來阻碍的云峥实在无法继续再等下去。只好转而向萧秦求助。 自从那天之后。云峥和萧秦就再沒有说过一句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胶着局面让云峥下定了决心。如果一定要丢脸。那不如还是在萧秦面前。反正他在萧秦的面前早已经沒有什么尊严可言。 “国师……”在萧秦的帐外徘徊了许久。云峥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进來。”萧秦那不冷不热的声音听在云峥耳中。让正担心他是否还在帐中的云峥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來。 “国师……”明明已经鼓足了勇气。在与萧秦对视的瞬间。云峥还是移开了视线。不容自已地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一切。云峥觉得的脸红得有些发热。 “陛下既然亲來我的帐中。想必是有相当要紧的事了。”明明知道云峥的來意。萧秦却偏要故意有此一问。不知为何。看见了云峥那已经明显变红了的脸。萧秦只觉得心情莫名地一阵舒畅。眼前的云峥怎么看都不像是过去那个总是和自己作对的云峥。而且竟然看起來还相当地可爱。 “国师你果然不知寡人所为何來吗。”忧虑让云峥并沒有理解萧秦的调侃。蓝色的眼睛笼上了一层迷雾。 “是为了冰面光滑。难以行军之事。”眼看云峥忧虑。萧秦也无心继续捉弄他。而是步入了正題。 “不错。国师可是有什么解决的良方。”萧秦的声音仿佛般传入耳中。让云峥忘记了害羞。差点冲上前抓住了萧秦的手。那双蓝色的眼睛方才还有种迷蒙的神秘。此刻却突然亮了起來。倒像是最璀璨无暇的宝石般。让萧秦一时看入了神。他本就喜欢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因为那海和天的颜色总是能够引发无尽的遐想。 “虽然并无良策。但这雨却当真來得蹊跷。”萧秦轻轻踱步。拉开了和云峥中间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云峥那天的可爱表情和声音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眼前。让他难免生出不该有的悸动。这也是他同样躲着云峥的原因。如今云峥就在如此接近之处。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更难压抑下这正蠢蠢欲动。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时机破土而出的邪念。 “国师的意思是……”萧秦的话让云峥更加忧虑了几分。蓝色的眼睛也早已如深海般暗沉了下去。 “敌军之中。必有妖孽。”萧秦态度果断地开口。 “这……又该如何是好。”听了萧秦的话。云峥长叹出声。如果说领军作战。即使境遇再为艰难他也不怕。但若对手是他根本就一无所知的妖怪。他也就着实沒了办法。 “如今。也只好由我亲自去探探那妖精的底细再说。”打定了主意。萧秦看向了云峥。 “国师……千万小心……”一句并沒有几个字的话说完。云峥却感觉好像全身的力量都突然被抽走了一般。几乎就要让他站立不稳。 “陛下放心。”萧秦说完。转身走出了帐外。就连他自己都沒有意识到。方才他和云峥彼此都对对方分外客气。但却好像只有这样不自然的客气才能让两个人相处得更加自然一样。几乎已经确定敌军中定有妖物。萧秦觉得还是行事更加小心谨慎些更为稳妥。 第88章 壮士 如果是萧秦自己的事。也许他反倒沒有太多耐心而选择最为直接的方法。但此事却关系着云峥和整个栖云国的命运。实在是让他不能不慎重思考。“对自己來说。那个人是从什么时刻起变得如此重要了的。”意识到了什么。萧秦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如此重要又究竟代表了什么。这一点萧秦不愿意去想。更是不敢去想。现在他唯一能够去想。应该去想的就是找出克敌的良方。 不知为何。刚刚云峥的那句“千万小心”突然回响在了萧秦的耳边。让他沒來由地心头一暖。自己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在渴望着师父的关爱。享受着师兄段破尘的关照。甚至不惜撒娇示弱也不想失去的不过只是师父和师兄的爱。只是师父也好。师兄也好。被动也好。主动也罢。终于还是都离他而去。 “如果……如果有人可以无条件给予自己想要的那份关爱。那么就算是留在他的身边。就算是放弃修行。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但那个人真的可能是那个反复无常。狡猾多疑的家伙吗。”想到了云峥的为人。且眼下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萧秦终于还是摇头驱散了自己突然生出的这诡异的想法。并在心中狠狠地讥笑了自己这个突然而生的念头一番。 虽然是半妖。但体内的妖力已经觉醒。感知“同类”对萧秦來说也并不算难事。借助妖力的指引。一路來到城中。却发现驻军将领所在之处一片歌舞升平。毫无临战的紧张气氛。妖气并不浓厚。证明这城中的妖怪倒也并非什么有來头者。让萧秦多少感到了放心。 “半妖。你來是想做什么。”妖精的敏锐感觉让飞鱼很快就发现了在暗中窥视的萧秦。 “我倒想问你。好好的不在妖界。为什么要來人间捣乱。你难道不怕天兵來收了你吗。”虽然被妖精发现了踪迹萧秦倒也并不慌乱。开口反问飞鱼。 “我也是受人之命。你又何必多管闲事。”飞鱼笑着看了萧秦一眼。它当然不能告诉萧秦自己是受了凤合的差遣。只不过萧秦看起來就不像是好打发的样子。让它也觉得有些头疼。 “既然如此。你我也算是各为其主。此事自然也就与我有关。”虽然飞鱼推说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但萧秦却并沒有任何想要让步的意思。 “既然你我都身不由己。你又何必來刁难我。”飞鱼转动眼珠。自知妖力不够强大。它并不想和萧秦发生直接的冲突。反正它接到的命令也不过就是阻住敌军而已。杀敌斩将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可不在计划之中。 “我也不是有意要和你过不去。只不过既然你阻碍了我的计划。也就成了不得不清除的障碍。”飞鱼并不强硬的态度让萧秦感到了满意。但既然它说是受人之命。那幕后的主使又在何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样一想。萧秦顿时感到事情又棘手了几分。 “其实……你我根本不必为了别人的事争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飞鱼笑嘻嘻走近了萧秦。 “此话怎讲。”摸不透飞鱼打的是什么主意。萧秦轻轻挑眉。 “我是奉命阻碍你们行军不假。但如果你们能够有本事让这冰面融化。超出了我所掌控的范围。就怨不得我了。至于究竟该如何融化这冰。可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我言尽于此。若是你还是一定要找我的麻烦。那我也就只好奉陪了。但你也需明白。就算是你杀了我。也还是会立即遇到下一个对手的。”飞鱼突然收起笑意。正色看向了萧秦。 萧秦半天都沒有答话。是因为他知道飞鱼说的话的确有理。虽说厌恶体内那來自于妖精的血。但萧秦却也不想轻易就对自己的半个同类大开杀戒。一阵沉默之后。萧秦用行动做出了最好的回答。转身选择了离去。 沒有回到自家的军营。因为沒有办法对云峥交待。萧秦找了个地方苦思能够化解这冰面的良方。“飞鱼不过是低级的小妖。这水也不过只是它搬运过來的江河之水。所以只需要用普通能够溶化冰层的方法应该就可以成功摆脱困境。但想要融化面积如此之大的冰层却并非易事。就算是用最笨的方法來加热。也会轻易被飞鱼用雨水浇熄……”想着想着。萧秦突然有了主意。 自己曾经在书上看过。西方有国名为厌火。厌火国民能够吐火。更有食火粪火的异兽祸斗。听飞鱼的意思。他只是奉命抵抗云峥的攻势。却并沒要主动进攻的意思。那么以自己的道术。想要在几天之内寻得一位厌火国人。或是一只祸斗兽來倒也不难。打定了主意。萧秦准备回去向云峥请行。却不想在辕门之外。正遇上了专程來和凤合作对的龙交。 “带吾去见你们的皇帝。”与凤合不同。龙交边走边了解人间的信息。也很快知道了这人间各国的势力分布以及各国的实力。栖云和秋戟的战事此时正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龙交觉得自己应该先到这里來碰碰运气。却不想歪打正着。还真就让他找对了地方。 “想要见皇帝。总须说出个合理的理由。”萧秦上下打量眼前这看起來带着几分鲁莽的无礼之人。龙交是魔。萧秦虽然凭借道术能够多少能够感觉出他刻意隐藏着的魔性。但却也并不能够确定。妖精和魔怪一样。越是力量强大。掩饰自己力量的能力也就越强。如果不是同类。很难发现那刻意隐藏的力量。 “理由。吾能够为他提供破敌之法。这能不能成为理由。”龙交仗着身高的优势。略带轻蔑地瞥了萧秦一眼。 “哦。既然如此。带你去见陛下倒也并非不可。”萧秦微微偏头。打量了龙交一眼。“跟我來吧。”并不想对龙交说明自己的国师身份。萧秦一言不发地在前面为龙交带路。 对于萧秦的态度。龙交倒也毫不介意。相反觉得更加轻松。若是萧秦喋喋不休地向他问这问那。才真是让人头疼。 “进去吧。”突然在一所大帐外停住了脚步。萧秦重新看向了龙交。并沒有要和龙交一起进去的意思。萧秦转身向自己的账房走去。 “多谢了。”也不管萧秦是不是能够看见。龙交草草对着萧秦的背影施了一礼。又看向了两旁守卫的兵士。 因为龙交是被萧秦引领來的。所以方才守卫的兵士倒也并沒有什么动作。但眼见萧秦已独自离去。顿时架起手中钢枪。阻住了龙交的去路。 “吾要见皇帝。你们为我通报一声。”龙交皱眉。他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如今也只好耐着性子隐忍下來。虽说他的态度看起來未免还是太过傲慢了些。但这其实也已经是他自认为对待人类最有礼貌的一次了。 守卫的兵士上下打量了龙交几眼。顾虑他毕竟是国师亲自带來的人。终于还是在交换了一番眼色之后。由其中的一人进去通报云峥。 “进去吧。”沒过多久。刚刚进去报信的士兵就走了出來。对龙交高声大喝。无暇理会兵士们对自己的态度。想到正事要紧。龙交也就抬腿走入了帐中。 萧秦其实并沒有走。他只不过是故意让龙交以为自己走了而已。龙交出现得如此突然。他当然不能不生出许多疑虑。于是假装离开。却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飞虫。趁着龙交掀开帐门的时候钻了进去。萧秦的这一把戏当然瞒不过龙交。只不过既然自己并无什么阴谋。反倒只有一片好意。他也就不理会萧秦。假装对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听说是你要见寡人。”云峥端坐帐中。蓝色的眼睛慢慢看向了龙交。 “不错。正是吾不假。”龙交毫不畏惧。更无顾忌地直直看向云峥。却也为那双蓝色的眼睛吃了一惊。有色的眼睛在妖魔之中相当常见。但在人类当中。他倒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觉得新奇有趣。龙交盯着云峥看了半天。只看得云峥一阵恼怒。 “不知壮士要见寡人。为的是什么。”虽然恼怒于龙交的无礼。但云峥毕竟已不再是当初那年轻气盛的少年。而是多了几分成熟老练。 “吾來。当然是为了帮助……陛下破敌的。”犹豫了一下。龙交终于想到了该如何称呼人间的皇帝。 “哦。你可是当真有克敌的良方。”闻听龙交之言。云峥方才的种种不快立即一扫而光。忍不住站起來走近了龙交。 “是真是假。用不了多久。自然能见分晓。”龙交自信地回答。他早已看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飞鱼那小妖在作祟。虽说对付不了凤合。但想要对付一个像那样的区区小妖。对他來说却也是不在话下。 “壮士此言当真。”云峥蓝色的眼睛因为不可思议而发出了一种别样的光彩。看得龙交竟然也有些入了迷。他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的眼睛能像云峥的眼睛这样富于变化。而无论怎么变化都是那样的令人遐思。 “吾从不说谎。”龙交坦然回答。 “那……你可是有什么要求。”云峥眼中的惊喜之色转瞬即被怀疑所取代。变化如此之快。让龙交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吾也并无什么要求。无非是求加官进爵。富贵荣华。”龙交略微思考了一下。这样答复云峥。他知道。如果说自己毫无所求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更不利于他掩饰自己的身份。倒不如说出个最为庸俗的理由反倒更容易令人相信。 “此非难事。只要你所言不虚。富贵荣华不过是唾手可得。”闻听龙交之言。云峥的脸上果然露出了笑意。眼前这來路不明的人虽然令人怀疑。但试试看却好像也沒什么坏处…… 第89章 药酒 将所发生的所有一切都看在眼中。萧秦却暗暗起了疑心。眼前的龙交虽然看起來有些粗俗无礼。却也并不像是出身平凡之人。更不像是会贪图功名富贵的样子。隐约可以从龙交身上感觉到一种王者所特有的傲慢和霸气。萧秦只觉得此人定非善类。 “但……他真正所求的又到底是什么呢。”预感到前途必然坎坷。即使是萧秦。也不免变得有些忧虑起來。 不管怎么说。龙交的加入对云峥來说都是一件好事。而对龙交來说。想要对付飞鱼施出的小小法术简直是易如反掌。被龙交的魔火烧得落荒而逃。认出了龙交的飞鱼在凤合的面前结结实实地参了龙交一本。 “什么。”听说龙交竟然站在了自己的敌人那面。凤合顿时勃然大怒。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让他再也沒有办法保持平常的优雅和沉静。“好你个龙交……”凤合咬紧了牙。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主人……小的无能……”眼看凤合发怒。飞鱼只好连连称罪。以求换取凤合的原谅。 “哼。就算是再多一百个你出來。也不是龙交的对手。你又有何罪可言。”大概是嫌飞鱼啰嗦。凤合不耐地皱紧了双眉。 “多谢主人宽恕。”飞鱼抓住时机。慌忙拜谢凤合。 “行了。下去吧。”凤合挥手示意飞鱼离开。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龙交啊龙交。你是一定要我亲自与你为敌。才肯善罢甘休吗。”凤合起身挑落了披在肩上的长袍。“來人……”就在刚才。凤合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要亲征。看看龙交究竟还会使出什么花招來。又究竟还会怎样地继续背叛他。 关于自己可以自由操纵火焰一事。龙交对众人谎称是因为自己是修炼已久的方士。但这样的说词骗得过别人。却也骗不过萧秦。“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來历。”将龙交约至无人之处。萧秦终于开口。 “吾究竟是什么人。那天变成飞虫偷听别人说话的鬼鬼祟祟的家伙只怕也沒有资格这样问吾吧。”龙交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这么说。那天的事你是知道的了。”被龙交戳破了不光彩的行径。萧秦却并不恼怒。只是语气平淡地承认了龙交所说的话。“既然此人能够看出飞虫乃是自己变化而成。只能说明更加可疑……”萧秦在心中暗自琢磨。 “吾的力量。想必你已经看见了。”龙交突然开了口。“如果吾想要与尔等为敌。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吾的來历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吾乃是你们的朋友而非敌人即可。”说完自己想说的话。龙交不再理会萧秦。竟然转身而去。 从來都是自己如此待人。如今被龙交如此对待。萧秦倒也不生气。只因为他貌似无礼。其实是因为随意。而既然不关心他人。也就并不在意他人如何看待自己。 “国师。你站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云峥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响起。让萧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个人想入了神。转头看向云峥。萧秦才发现云峥并沒有穿着戎装。 冬季的阳光有些无力地照在云峥白色肌肤上。让云峥整个人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想要伸手去触碰那宛如凝脂一样的雪肤玉肌。萧秦竟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那样的举动而弄化了眼前的这个人。 “国师。”见萧秦半天沒有反应。只是看着自己。云峥忍不住高声提醒。 “嗯。”萧秦愣了一下。看向了那双蓝色的眼睛。被萧秦这么一看。云峥反倒不好意思地躲开了萧秦的目光。“新來的那人……你还要小心些才好。”萧秦这样说完。就和云峥擦肩而过。再也不肯多看云峥一眼。倒不是他不想看。不愿意看。只因为怕再看下去。不知又会生出怎样荒唐的邪念。 误以为自己是被萧秦嫌弃了。云峥在心中早就痛恨了自己一万遍。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分明就是从那天之后。萧秦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就是什么都沒做。却为什么总是无奈地被卷入一个又一个的漩涡。”痛苦让云峥攥紧了拳头。他一定得做些什么來掌握住自己的命运。而再也不要继续随波逐流…… 顾忌自己的人类身份。凤合纵有妖力也只能率军疾行。心中将人类的速度鄙夷了一万遍。却也不得不将就着來。心中急着想知道龙交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凤合只觉得寝食难安。决定还是应该在自己到达之前就给龙交些颜色看看。凤合唤來了猛豹。 “去。带人给我把他们的兵器统统吃光。”凤合咬牙切齿地发号施令。全无半分优雅从容。看着猛豹迅速离去的背影。凤合满意地微微颌首。纵然龙交有天大的本领。若是沒有了武器。看他只凭一己之力要如何与自己的大军抗争。 此时的栖云国军队就驻扎在刚刚夺下的城池之中。士兵们早已安眠。只剩下未睡的将领。或是挑灯夜读。或是还在为了军情而劳心劳神。 云峥将萧秦请入了自己的大帐。支退了所有人。甚至包括守卫的兵士。反正只要和萧秦在一起。他应该就是安全的。而如果有什么麻烦是连萧秦都无法解决的话。那就算是那些卫士们在也和不在一样。 “陛下深夜唤我至此。想是定有要事相商。”萧秦倒是显得相当从容不迫。只是有意和云峥保持了一段距离。 “倒也沒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今日來。国师连连为寡人分忧。倒让寡人心中过意不去。故而略备薄酒。以表寡人感激之意。还望国师不要退却才是。”云峥笑吟吟递给了萧秦一杯酒。“寡人也知贪杯误事的道理。只此一杯。还望国师领情。” 云峥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萧秦若是还要退却。未免也有些过于不给云峥面子。所以虽然心中怀疑云峥的动机和真正目的。萧秦还是接过了云峥为自己递过來的那杯酒。 “国师不想饮下此杯。可是怕寡人在这酒中下了毒。”眼看萧秦迟迟就是不把酒往口中送。云峥语带嘲讽地慢慢开口。 沒有说话。萧秦还是在心中猜测着云峥真正的意图应该绝对沒有只是想要借酒來表达谢意这么简单。但若说云峥是要下毒毒死自己。这点萧秦倒也并不相信。他体内的妖血虽说倒不至于让自己能百毒不侵。一般的毒药却也奈何不了。这点云峥应该再清楚不过。 如果毒药不能立即生效。那么只需要一瞬间。自己就可以清楚地结果了云峥的性命。像那样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结果。应该也绝非是云峥所希望的。正是因为猜不出云峥的目的。萧秦才迟迟不肯喝下这杯中的酒。 “既然如此。就由寡人先饮下一半好了。”冷哼一声。云峥夺过了萧秦杯中的酒。 “如此。就请陛下先饮半杯。”并沒有中云峥的激将法。萧秦反倒让云峥跳入了那本是他自己挖好的陷阱之中。 沒有说话。云峥稍稍迟疑了一下。用蓝色的眼睛狠狠瞪了萧秦一眼。仰头喝下了半杯酒。云峥的迟疑虽然只有短短的那么一瞬间。但也足以让萧秦看出这酒定是有些问題。但既然云峥本人敢喝下半杯。想必里面应该也不会是毒药。 接过了云峥递过來的剩余半杯酒。萧秦只喝了一口。就知道云峥究竟玩的是什么花样了。“呵呵呵……”冷笑出声。萧秦将空酒杯丢在了一旁。 “你……笑什么。”萧秦的笑声让云峥感到了一阵恐慌。方才那王者的威仪几乎也已荡然无存。又恢复成了他和萧秦之间最常见的那种交流模式。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自取其辱。就那么想要吗。想要被我侵犯、……”这样说着。萧秦突然紧紧抓住了云峥的手。 “这么说。你是已经发现了。”云峥看着萧秦。那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加惨白。白到有些发青。 “不错。但你的动机究竟是什么。”萧秦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得云峥微微皱眉。 “我的动机……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这也算什么卑鄙的想法吗。”云峥含恨而愤怒的眼睛看向了萧秦。点着了萧秦眼中的火。 “所以。你以为如果我那样做了。就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吗。”萧秦冷笑着问云峥。 “不知道。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或者。其实我倒是更想要侵犯你看看。只不过。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云峥沒有把话说完。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萧秦应该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为什么你不试试。看看我究竟会怎么对你……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还是……”眼前的萧秦突然间变得从未有过的陌生。又或许其实自己从來就根本沒有了解过萧秦这个人。云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想要做的都已经做了。既然努力过。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横下心來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迟迟沒有等來萧秦动手的云峥慢慢张开了眼睛。 第90章 突变 “我先说好。骗我喝下了那种东西。等会儿弄疼了你可不要怪我。”萧秦放大的脸突兀地出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云峥眼前。让云峥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那杯酒云峥也喝了半杯。所以药力对云峥同样有效。此时药力似乎正渐渐挥发出來。让他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突然间很想。想要想萧秦索吻。用湿润的吻來缓解这难以平息的燥热。却又实在是沒有办法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举动。云峥被自己的yu 蓝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渴望般看向了萧秦。萧秦却好像是并沒有领会到云峥的意图一般。一双眼睛只是看着云峥。又慢慢褪下了自己的衣服。虽说大多毒药对他无效。但这种药却并不是毒药。所以就连他也不能够幸免于药力。虽然对云峥的动机还是有几分怀疑。但渐渐地。想要更加忠实于自己的yuwang的想法终于还是占了上风。 虽说上次两个人之间的确是发生了一些超越普通的亲密关系。但被玩弄的却也不过只有云峥而已。隐约记得自己上次看见萧秦袒露肌体还是自己几乎就要伤重不治的时候。所以当时并沒有好好看清萧秦的身体究竟生成怎生模样。好奇的云峥怎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萧秦的身体。 “我的身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被云峥蓝色的眼睛盯得实在是有些不自在。萧秦忍不住开口问云峥。 “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云峥突然红着脸别开了头。萧秦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并沒有什么明显的不同。而也他并沒有说谎。虽说女性的身体倒不是沒有见过。但他好像确实是从未见过自己哥哥或者其他任何同性袒露的身体。 “哦。”萧秦微微垂下眼皮。下巴微扬。略带戏谑般挑高了眉毛。“你真的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骗你。这种事情……”比萧秦这么一问。云峥转过头來看萧秦。话还沒说完就被萧秦堵上了嘴。 “唔……”想要抗议出声。在那不同于和以往接触过的任何女性的具有强烈掠夺性的吻的攻势下。云峥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调。“不想……实在是受够了被像这样当做女人般玩弄……”这样想着的云峥突然用力咬了萧秦的嘴唇一口。 “你……”腥咸中略带些甜味的味道和痛觉一起传來。让萧秦推开了云峥。用手擦拭了一下自己被云峥咬过的嘴唇内侧。萧秦发亮的眼睛瞪向了云峥。 突然沒來由感到一阵恐惧和慌乱。战胜了那因为药效而生出的云峥开始有些后悔了。“现在改变主意的话。会不会已经太迟……”云峥的内心开始了无法克制的犹豫和挣扎。 “怎么。后悔了。”看穿了云峥的心思。萧秦发出了一声冷笑。“那么已经太晚了。现在。就算是你哭着求我。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了。只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只当萧秦是在嘲笑自己酒醉之后扯住了他哀求那件事。羞愤让云峥涨红了脸。甚至连那微微敞开的衣襟下的胸膛也因此而染上了一层粉色。 “原來你竟然也可以如此诱人……”本想说比自己曾经接触过的任何女人或是妖精都更要诱惑。萧秦还是明智地沒有把这句不该说的话说出口。沒有回答。云峥只是用因为气愤而发亮的蓝眼睛盯着萧秦。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发出由衷的赞美。萧秦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那双让人心醉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却迅速将眼睛闭上了。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很可爱……”萧秦在心中暗想。只要云峥不说话。不反抗。他就可以忘记云峥是一个多么任性多疑的人。甚至竟然还有一种强烈地想要去爱惜的冲动。只不过通常这样惹人怜爱的场景却不多见。更多的时候云峥还是那个多疑而又讨厌的云峥。 对接下來要发生的事多少有些预料。却又不完全清楚。云峥闭上了眼睛。睫毛轻微的颤动出卖了他。证明了他其实正在紧张的事实。几乎可以感觉到萧秦越來越接近的鼻息。云峥感觉到身体似乎就要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起來了。就在他苦恼着如何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以至于不在萧秦面前出丑的时候。有人却在意想不到的状况下突然帮他成功摆脱了困境。 “大胆。看你们还往哪里跑。”帐外突然传來龙交的厉声大喝。还有士兵们嘈杂的脚步声以及纷扰的议论、喊叫声。 “出了什么事。”云峥和萧秦几乎同时问出了声。再也沒有了做任何事的心情。二人急忙穿戴整齐。一前一后地冲出了大帐。 “何事喧闹。”云峥不满地看着外面到处走动的纷乱人群。高声询问。 “陛下。不知从什么地方來了一群妖怪。想要吃掉我们的兵器。”混乱的人群中。有管事者立即跪倒在云峥面前回答。 “妖怪。”闻言云峥未免也有些惊讶。 “正是。若非前日里新來的那位壮士。只怕是我军的兵器就要被那群妖怪吃光了。”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管事者仍然心有余悸。 “有这样的事……”云峥感慨着。忍不住看向了一边的萧秦。 “我去问问。”萧秦这样说完。就拔腿寻找龙交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刚才云峥在酒里下了药。他也不会因为被yuwang蒙蔽而对有妖精來犯这件事毫无感知。不过倒也多亏云峥替他把酒喝了一半。否则就算此时想要收手怕是也难了。 刚刚因为紧张而出了一身的大汗。让酒中的药力也随之挥发了不少。虽然残留的药力依然让身体热得有些难受。但云峥却知道自己应该还不至于在这点药力面前败下阵來。有些疑惑究竟自己做了什么才招惹來了这一拨又一拨的妖精。但一切的结果似乎也只能等萧秦找到龙交之后再说了。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在乱军之中找到了龙交。萧秦急忙扯住了龙交。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來了一群猛豹。想要吃尽吾等的兵器。”龙交虽然回答得轻描淡写。脸上却也笼上了愁容。 “猛豹。”萧秦皱眉。“这种异兽并不多见。若是出现个几只也就罢了。但若说是一群。且专门來吃我们的兵器。却倒是有些古怪。” “吾正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心中猜测十有八九是凤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但龙交却不能在萧秦面前说明。 “既然如此。你也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我自当替你在陛下面前请功。”萧秦眼珠微转。笑看龙交。 “都是吾份内之事。还望国师在陛下面前多为吾美言几句。”龙交同样笑看着萧秦。 “只是……妖物如此之多。不知壮士可是想出了什么解决之法來。”萧秦故作沉思。凝眉远望。 “这……吾却也沒有想好……”龙交突然变得有些遮遮掩掩。倒不是他有意隐瞒。只是如果真的惊动了凤合。他实在也是根本就沒有必胜的把握。 “哦。看來壮士是有所保留了……也罢。只要你是真心实意为陛下效力。其它的我也并不想要多问。”知道自己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问出些有用的东西來了。萧秦微微一笑。转身告别了龙交。 就在萧秦犹豫着。究竟是该先回自己的帐中更好。还是先去找云峥更好的时候。却在犹豫中不知不觉间走到　自己的账前。也一眼看见了早就等在了帐外的云峥。担心萧秦会因为刚才的事情而不想见到自己。关心军情的云峥索性直接等在了萧秦的帐外。此刻看见萧秦回來。云峥立即生怕萧秦会转身而去般飞奔了过來。 “如何。”云峥看着萧秦。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急切。 “不知道……”萧秦突然轻叹一声。“此事虽是妖物所为。但妖物的來历和真正目的却并不清楚。”虽然不想面对云峥失望的目光。但萧秦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那……”想要说前途凶险。却又认为自己身为统帅说出这样的话來未免有些泄气和不吉利。云峥犹豫着把话咽了回去。 “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过是兵來将挡。水來土掩而已。”为了宽慰云峥般。萧秦慢慢开口。“还有一件事……”萧秦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了几分。“我若是执意要走。是无论如何都要走的。所以……” “放心好了。像那样自取其辱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做第二回了。”沒等萧秦把话说完就咬牙提前应下了萧秦。云峥只觉得口中突然传來咸甜的味道。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中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我……”想要说些什么。萧秦却终于还是闭紧了嘴唇。 “我走了。”看也不看萧秦一眼。云峥开口道别之后转身就走。只因为他怕再多停留一刻。也许自己就真的会在萧秦面前不争气地落下泪來。 第91章 温泉 虽然城中可以沐浴洗澡。但天气寒冷却令即使是已经习惯了寒冷的栖云国将士也头疼不已。而因为有兵士意外在山中发现了温泉。栖云国的将士们也有了在由太子率领的秋戟国大军赶到之前舒舒服服地好好洗个澡的机会。云峥对温泉也很感兴趣。但他自然不会去和将士们一起凑那个热闹。命令兵士将周围戒严。云峥在月夜中一个人惬意地泡起了温泉。 异族的血统。除了带给云峥那么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之外。还让他皮肤看起來比绝大多数人都更要白皙。慢慢从水中站直身体。云峥抬头看向了天上的那轮圆月。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月圆的时候。他就很容易生出一种预感來。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就要发生。或是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 萧秦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云峥。看了已经有些时候了。每天都喜欢在不固定的时段变成蛇在山中蜿蜒游走的他总是喜欢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出沒。撞上了正在泡温泉的云峥其实纯属巧合。 本來偷看人家洗澡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萧秦最开始的时候打算转头离开。但就在云峥从水中站起來的时候。萧秦的视线就被那像是最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身体牢牢吸引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着了魔一般。萧秦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再也不想挪动半步。 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突然自萧秦的心中生出。让他慢慢滑下了隐藏着的枝杈。又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水中。他想要吓云峥一跳。看看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会生出怎样的反应。 人类的反应远远比许多动物都要迟钝得多。更何况萧秦高明地刻意隐藏着自己的踪迹。所以当云峥发现了一条大蛇突然从水下靠近了自己的时候。还沒等他反应过來。就已经被蛇用身体缠了个结实。越收越紧的蛇那充满韧性而结实、微凉的身体。让云峥生出了一种绝望。又突然有些想笑。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死法。 “那些费尽心机也想要我死的人。如果知道我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一条蛇吃掉的话。又会作何感想呢。”虽然生命也许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时刻。云峥却并不想反抗。“也许。就这样结束一切也不错。还能让你填饱肚子。”带着几分自嘲。云峥想要在临死之前尽量看清杀死自己的“凶手”的模样。 只不过让云峥有些意外的是。并沒有将绞杀继续进行。大蛇稍稍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蜿蜒扭动着身体。蛇头向上挺起了身体。又慢慢垂下头來。注视着云峥。 “是你。”蛇类那特殊的分叉的信子就要触到了云峥的鼻尖。云峥却突然认出了萧秦。眼前的大蛇身上的花纹总觉得眼熟。但对蛇类沒什么研究的云峥并不能仅仅凭借花色就判断出那一定是萧秦。他凭借的是自己的感觉一种相当微妙却并沒有什么具体根据的感觉。 “你是怎么认出我來的。”有些诧异。萧秦变成了人。站在了云峥面前。 “我……猜的。”云峥的确是猜的。他并沒有说谎。却偏偏好像自己真的在说谎一样低下了头。这一低头也让他发现。原來萧秦和自己一样。并沒有穿衣服。 “猜的。”萧秦微微皱眉。似乎也对云峥的答案有所怀疑。 “我走了。”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像这样站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尴尬。云峥顾不上自己穿沒穿衣服。也顾不上是不是会被萧秦看到自己的身体。而是急着想要离开这里。 “慢着……”萧秦想去拉云峥的手臂。但却因为云峥的躲闪而捉住了云峥的腰。和女人不同。纤细而薄。又相当紧致、结实的腰。让萧秦突然变得有些兴奋。云峥竟然比任何擅长诱惑别人的女人和妖精都更能够让他感到兴奋这件事。虽然被萧秦痛恨着。却又偏偏让他无力否认。 “你……要干什么。”被萧秦这样好像抓羊一样压在了身下。让云峥感到有些恼怒。 “即使是用下药的方法也想要做的那种事……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明明痛恨的是意志薄弱的自己。萧秦却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想要用通过讥讽云峥的方式來使自己获得解脱。 “那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再做第二回了……”云峥咬牙。那的确是一次难以抹去的败笔。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重大的污点。无论何时想起或被提起。都让他羞愤不已。 “如果。我想要那么做呢。”为了证明什么般。萧秦抓住了云峥。带过了云峥的手。同为男人。云峥不可能不明白那种变化意味着什么。但时过境迁。他现在的确沒有那个心情。想到自己曾经尊严扫地地一次次在萧秦面前出丑。他就恨不得将过去的记忆连同萧秦一切全部抹杀。 “你是在生我的气。”看起來永远都带着几分戏谑般。萧秦扬了扬眉毛。转过了云峥那张红得发烫的脸。堵住了那张正想要辩驳什么而微微开启的嘴。 沒有饮酒。也沒有药物的干扰。萧秦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在意识完全清楚的情况下做出的。但正是这样才让他更加悲哀。“为什么。明明是最清醒的时候。怎么却好像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疯狂……”感觉到自己就要无法战胜心中生出的邪念。萧秦突然放开了云峥。 “你又想要让我走是吗。然后用那样鄙视的眼睛看着我。就好像我才是天下最放荡的人一样。不过都是我在勾引你……”云峥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受够了。实在是受够了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萧秦一次又一次玩弄。他今天一定要把话说个清楚。” “我……只是不能做……不能做不该做的事……”云峥的态度令萧秦感到了歉疚。自己一直以來好像的确是那么做的。像个懦夫一样将责任怪罪在别人身上…… “那我倒要问你。什么是该做的。什么又是不该做的。”云峥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看起來迷离而梦幻。此刻因为情绪激动而闪闪发亮。比任何最璀璨的宝石都还要动人。 “那我问你。你……确定真的想要那么做。”萧秦的黑发早已被水花溅湿。湿漉漉贴在头上。看起來倒有几分像是艳丽的山鬼。可是。谁又能知道这样的一张脸的主人竟然会是那样的性情。 “我想要。”这样说着。云峥突然靠近了萧秦。紧紧环绕住了萧秦的脖颈。 “但……就算是那样。什么也都不会改变。我也不会仅仅因为那样就能保证不会离开你。”萧秦微微皱眉看着云峥。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更让人寒心。 “我知道。都知道……”并沒有被萧秦的冷言冷语击退。云峥用一种坚定的目光看着萧秦。“我要和你成为一体。”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1节 “你确定。”难以置信般。萧秦这样小心地询问着。双手扶住了云峥的腰。 “嗯。”想要用行动來表明自己的决心一般。云峥跨上了萧秦的腰。 “别那么乱來。会弄伤你自己的。”萧秦阻住了云峥鲁莽的动作。一只手轻轻拢了拢云峥额前掉落下的几绺碎发。 “比起刀伤、枪伤來说。这又算得了什么。”云峥微微摇头的动作带着几分固执。急着想要完成那对于他來说的重要仪式。但他发现实际情况远比预想之中要困难得多。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让你受伤。岂不是显得我太过沒用。”萧秦勾起嘴角。亲吻上了云峥那白皙而光滑的额头。“看來。你也已经有了那个意思嘛……”满意地发现云峥似乎也在状态之中。萧秦那好像蛇一样灵活而又具有韧性的手指在云峥细腻而白皙的肌肤上游走着。寻找每一个可以进攻的脆弱之处。 “我不明白……”萧秦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让云峥的心一沉。“为什么你甘愿被人像这样侵犯、……” “只有你而已……”云峥也同样发出了一声叹息。“并不想要被侵犯和只不过想要被需要。被填满……谁又能真正理解自己这样的感受。”心中这样想着。云峥突然替自己感到了一阵悲哀。 “我已经有很久沒有像这样抱过别人了。如果要是做得不好。你……就担待些吧。”萧秦突然停住了手。 “什么意思。什么叫很久都沒有。”本以为看上去清心寡欲的萧秦理所当然应该保持着童贞之身。云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原來自己一直都低估了萧秦吗。还有就是。那个人。或者是那些人。究竟都是什么人啊……”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云峥却终于还是沒有机会问出口。直到最后。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云峥也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自己。“想要和你合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真实。等你离开我的之后。至少我还能拥有回忆……”沒有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传递给萧秦。那是只属于云峥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第92章 对阵 虽然不理解云峥的真实想法。但萧秦却不得不承认云峥的方法确实是对他产生了明显的效果。那个宁静的月夜之下。柔滑温暖的泉水之中。云峥那的白皙的肌肤。颤抖的身体。破碎的语言。还有那压抑的喘息……所有的一切都牢牢印在了萧秦的脑海之中。鲜明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不要说离开。根本就不想离开云峥半步。想要把那个人再次压在身下。肆意蹂/躏……萧秦在拼命地克制自己。但言行或许可以克制。思想却并不听从意志的支配。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云峥的毒。又或者是感染上了某种热病。萧秦清楚地知道这世上偏偏既沒有解药。也沒有治病的良方可寻。 虽然同样在压抑着自己。只不过这回主动躲着对方不见的人是云峥而不是萧秦。想到萧秦那永远都不会产生变化的冷淡态度。云峥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即使明明知道自己在那个人面前已经毫无尊严可言。可如今却已经失去了那仅存的最后一点可以勉强称之为尊严的东西。 感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云峥实在是无法接受萧秦那冷淡的态度。以及那似乎总是略带轻蔑和挑衅的眼神。也因为不敢面对而干脆选择了逃避。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开始变得如此脆弱。就连云峥也厌恶这样的自己。他要做点什么來证明自己。而不是像个女人一样躲起來自怨自艾。 两个人就这样态度微妙地彼此回避着。只不过凤合的到來很快打破了这样的僵局。几乎是日夜兼程。凤合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比云峥占领的木路城下。比任何人都要焦急。凤合恨不得立即抓住龙交。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碍于此地乃是人间。终归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來。凤合还是强压下了这股几乎就要把他由内焚化的心头之火。 就在凤合恨不得用眼中的火将这整座城池都焚毁殆尽的时候。龙交却不知死活地出现在了城头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战马之上的凤合。虽然凤合已经变成了秋戟国的太子。并隐藏了自己的妖力。但龙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金色的盔甲下那长长的黑发。和凤合的个性一样随意却张扬。黑色的深瞳看起來总有一种藐视一切般的傲然。那嘴角勾起的微妙弧度似笑非笑。永远点着那么一点点不屑和嘲弄。看着这样的凤合。龙交的心乱了。战争的结果。甚至于战争本身他都已经全不关心。不需要交手。丧失了战意的他虽然人还在这里。心却早已落荒而逃。 “难道。即便是被我如此背叛。你也还是一点都不在乎……不在乎我吗。”一念心生。本欲转身走下城头的龙交突然咬紧了嘴唇。“那就走着瞧好了。凤合。” “龙交。你还不投降吗。如果你现在能够幡然悔悟的话。我倒是可以放过城里的人。否则我就叫他们一个个都灰飞烟灭。”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凤合高声对城头上的龙交喊话。 清楚明白凤合所说的话绝对不只是单纯的威胁而已。龙交却只是报以凤合一个冷笑。“好啊。让我投降。就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你以为我真的胜不了你。你以为你真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凤合全然忘记了自己秋戟国太子的身份。一番话脱口而出。令身边的秋戟国臣子们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还是说……你是在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凤合自己都沒有发现自己气急败坏之际究竟说出了怎样的一句话。只可惜同样气急败坏的龙交也并沒有留意到这句隐晦的告白。 “随便你怎么想。你只要说答应还是不答应。”龙交扯动眉毛看着怒不可遏的凤合。 “那还要看你提出的是什么样的条件了。”虽然无法真的对龙交下手。但凤合也不想轻易就上了龙交的当。 “交出你的印來。”龙交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让凤合差点失去控制。强大的妖力也因此慢慢散发出來。惊到了凤合的坐骑。让那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发出一阵长嘶。 “你明知道那印是我好不容易才……”虽然二人都沒有明说出那印是妖王之印。但凤合还是意识到自己和龙交未免都有所失言了。勒住战马。环视了一下左右。凤合转移了话題。“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等着好了。”今天显然是已经沒有了交战的心情。凤合示意众部下收兵撤退。在距木路城不远处安下营來。 心中有气。凤合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之所以來到人间的目的。“要是连区区一个连魔君都还沒做上的龙交都制服不了的话。还有什么脸面去谈什么征服三界。”凤合忍不住开始想要动用他的妖力。和人类比起來。妖精的力量要强大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妖精在人间界必须控制自己行为。否则就要受到惩罚的原因。 如今。还沒有完全丧失理智的凤合虽然很想用妖力直接将木路城夷为平地。但却也深知那样做的后果而不得不有所顾忌。就算是力量强大到可怕。他也是妖。只不过是妖。无法对抗天界神佛。再说。他也实在是沒有什么必须要将木路城摧毁的理由。虽说龙交是有些讨厌。但他却也沒想过要去伤害龙交。 而虽说凤合刚才的失态只有短短的那么一瞬间。还不足以让秋戟国的将士看出什么破绽來。但却已经也足够让萧秦看出些端倪。深知其中必有蹊跷。萧秦将龙交约到了无人之处。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只问你。那秋戟国的太子是不是妖王凤合。”仿佛有意不给龙交准备和思考的时间一样。萧秦开口便有些咄咄逼人。 “你怎么知道。”不知道萧秦曾经见过凤合这件事。过于惊讶的龙交一时间也未免说走了嘴。 “原來。真是这样……”萧秦也同样惊讶。是因为他猜不出凤合的用意。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吾也不必再瞒你了。”知道自己已经失言。龙交索性也不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但妖王为什会突然來到人间。难道说此事与你有关。”萧秦挑眉盯住了龙交。 “这……”龙交半天也无法回答萧秦。要说这事和自己有关。还的确是有些关系。但要说有关。这其中的关系一时间却也说不清楚。 “算了。我也不管你们为什么要來人间。我只想要保栖云国无忧。”萧秦微微颦眉。眼看龙交吞吞吐吐。不像是能痛快说实话的样子。他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吾倒也想保得这人间太平……”龙交开口先叹。“但……凤合的力量。只怕是就连吾也难以战胜。” “如果你能知道他的目的。岂不是就可以找出解决的方法了。”萧秦当然知道凤合的力量。只不过他还不想死心。所以继续试探着龙交。 “他的目的……只怕是想要统领三界……”想到所有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句气话而起。龙交未免心中愧疚。默默低下了头。虽说凤合的脾性他早已了解。但总觉得自从夺回妖王之印后。他变得似乎更加急躁易怒了许多。 “难道说。父王所说的都是真的。”想起了湛金对自己说妖王的力量越强。对自身的阴暗影响也就越大这件事。又想起了凤合失去妖王之印那件事其实是他的父亲焕银从中所为。龙交的心头也不免笼上了一层阴云。愧疚之意也变得更深了几分。 “他。奇怪……”闻听龙交此言。萧秦未免也有些困惑。身为修道之人。又常年住在山中。对妖精多少有些了解。他知道妖精不仅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和人类的相处其实大多时候也并不能算愉快。如果说身为低等妖精。或许还可能是为了贪恋人间享乐。或是为了捣乱取乐。又或者是因为爱上了人类而想要留在人间。但对于妖王來说。通常都绝对不会对统领人界这件事产生出什么兴趣來。 统领妖界就已经足够得到想要的一切。而统领人间除了增添麻烦之外。更是为天规所不容。所以直到现在也沒有任何一任的妖王想要去做这件费力而又捞不到好处的事。不止是捞不到好处。如果惊动了天庭。最大的可能是得不偿失。所以萧秦是真的不理解凤合为什么会有如此的举动。 “罢了……吾去劝他。”心中清楚凤合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合理的举动。龙交觉得自己惹出的麻烦还是应该由自己來解决才对。如果凤合真的因为犯下天条而受到什么严厉惩罚的话。那他更是无颜继续存留在这个世上。 “等……”萧秦的挽留都沒來得及完全说出口。性急的龙交就早已不见了踪影。这也不能怪龙交性急。只因为他从來都是想做就做的脾气。更何况这件事不仅和凤合有关。自己更是那始作俑者、罪魁祸首。让他实在是不能不急。也不得不急。 第93章 借兵 在心中告诉了自己一万遍。等见到凤合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好言相劝。千万不能急躁。等到凤合真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龙交却还是沒能控制住自己。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背叛我。要这样与我为敌……”不想惊动众人。凤合将龙交引入了山中。 “我……”龙交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奉了父亲的命专程來与凤合作对。 “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你这么难以启齿。”凤合那双狭长的凤目狐疑地瞥向了龙交。突然又弯了起來。带上了几分笑意。“还是说。你不过是在和我耍小孩子脾气。” “我恨你……”被凤合笑着这么一看。龙交突然有些恼怒。顿时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的孩子气一样。冒出了这样一句明显带着孩子气的话來。 “恨我。”凤合张大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为什么。恨我比你更有力量。还是恨我……” “我恨你从來就都忽视我的存在。就算是在刚才也是一样……”龙交怒目而视。对上了凤合那双比夜更沉的眼睛。 “我忽视你。”凤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如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你……”面对凤合的眼睛。刚才还气愤难平的龙交突然沒了底气。 “哼……”凤合突然又笑了起來。“说到底。原來还是在闹小孩子脾气。”这样说着。凤合微微垂下眼皮。看向了自己的手心。 “我可不是特地來听你说这些的。”凤合的美丽的侧脸让龙交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却莫名变得更加气恼。那美丽的脸就好像只能看见却无法触摸的镜花水月一般。让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大概永远都无法真正得到凤合的悲哀。想要得到凤合。然后呢。龙交只觉得心乱如麻。不想再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那你想怎么样。”凤合的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怒意。妖力。渐渐从他的体内弥散出來。表明了他的情绪也正变得激动起來。 “你跟我回去。”龙交伸手拉住了凤合。 “不回。我还沒有做成这三界的主人。绝对不会和你回去。”凤合态度坚决地打落了龙交的手。龙交的态度让他也沒有了要好好谈话的心情。即便双方的初衷都是好的。一见面还是难免地闹起了别扭。 “你真以为你能做得了三界之主。你以为天界的那些人就能够任由你在人间胡來而袖手旁观。”眼看凤合大有不惹出大祸不罢休的意思。龙交是真的有些急了。 “我的事什么时候要轮到你來管了。”眼见龙交露出焦急之色。凤合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意來。让他突然更想要将自己的行动进行到底。自己任性的行为会换來怎样的惩罚凤合并不关心。比起那个來说。他倒是更关心龙交的态度。龙交越是焦急。他就越是感到扭曲的快乐。 “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听我的话了。”龙交深深叹了一口气。 “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凤合轻轻甩了甩衣袖。 “好吧……”知道自己拗不过凤合。龙交转身要走。却被凤合叫住了。 “等等。”凤合眉头深锁。看向了龙交。“你打算去哪儿。” “回去。”龙交头也不回地回答。 “回去。回到人类那里。”凤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想要去哪里难道还要提前向你禀告吗。你又不是我魔界的主人。想要指挥我。不如等你真正成为了魔界之主再说。”龙交冷哼一声。反讥凤合。 “站住。”凤合咬牙。“我岂能容你就这样回去。” “好啊。那就抓住我试试。或者干脆杀了我好了。”龙交终于转过头。对凤合挑衅般一笑。 “你……”当然不能真的杀了龙交。但凤合也绝沒有想要放虎归山的意思。“我就先囚禁了你。然后再让你亲眼看见我是怎样成为这三界的主人的好了。”话音还未落地。凤合就向龙交发动了攻势。 “凤合……你明知道我胜不了你……”眼看凤合对自己出手。龙交却并未抵抗。“就算是我真的能胜你。也还是一样会败在你的手上……”并沒有把这句话说出口。龙交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沒有就做了凤合的俘虏…… 龙交一去不回。对这样的结果萧秦心中多少有数。知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萧秦找到了云峥。“我有话对你讲。”和以往过去不同。萧秦这次的语气听起來分外急切。 “但讲。”虽说萧秦的突然出现让云峥心头乱撞。却也极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你大概也知道妖王并不是人类可以战胜的……”萧秦神情复杂地看向了云峥。 “所以。你是想要我现在主动投降吗。”云峥冷笑一声。“不过一死而已……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投降的。”早就已经从萧秦口中知道了秋戟国太子的真实身份。云峥看起來倒是冷静异常。 “要是我不想让你死呢。”萧秦突然逼近了云峥。眼睛几乎就要贴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你……难道能战胜他不成。”被萧秦这样看着。刚刚还镇定下來的云峥突然又有些紧张起來。 “不知道。”萧秦垂下眼皮。慢慢离开了云峥。 “那就和我一起死吧。”云峥开口对萧秦发出了一个这样的邀请。“和我一起死的的话。应该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吧……”这样想着的云峥甚至开始有些期待死亡的降临。 “我是打算自己去死。而不是让你去死。因为我死了有用。”这样说着。萧秦挑动眉梢。看向了云峥。 “你……你不能死。”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云峥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颤抖。恐惧吗。云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恐惧着什么。但身体似乎比语言表现得更加诚实。揭示出了他一直都在回避着的事实。 “我必须死。”即使在谈论自己的生死。萧秦的语气和态度也并沒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还是那样的平静。平静之中又带着那么一点冷淡的意味。 “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更加不能胜他。”云峥的声音听起來有些飘忽。蓝色的眼睛看起來时而恼怒。时而担忧。又偶然透出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种种心情上的变化。让那双眼睛的颜色看起來忽深忽浅。倒像是海水在阳光下涌动、变化。呈现出深浅不同的色彩。 “你错了。我要是死了。说不定你倒有战胜他的希望。”萧秦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看起來真正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 “不行……”云峥咬紧了下唇。感到萧秦是在借口用这样的方法变相离自己而去。愤怒和恐慌让他根本就不想要听萧秦的理由。战争的结果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甚至只求萧秦能和他死在一起就好。 “你难道不想听我把话说完。”萧秦略带惊讶地看向了云峥。不明白明明应该是最关心战果的这个人却为什么偏偏表现得如此反常。 “说……”半天。云峥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來。却已经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凤合身为妖王。自然可以随意召唤妖精。人类的士兵必定无法战胜。所以。我打算去阴间一趟。借來那些流连于战场。不肯转世为人的阴兵亡魂。或许倒还有获胜的可能。”萧秦说完。轻轻叹了口气。这声轻叹压在了云峥的心上。让他感到重如千斤。 “但……借兵就好。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死。”云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完整地问出了这个令他疑惑而又恐惧的问題。 “阴间若是可以随意來去。阴兵若是如此轻易就能借出。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吗。”萧秦并沒有正面回答云峥的问題。只是轻轻一笑。“我做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不惊动阴曹。到时候自然不能全身而退。只是。到时他们究竟打算如何罚我。就连我自己现在也不能猜到。”这样说着。萧秦突然想起了小狐狸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但凡修炼的妖精都会遇到劫数。即使是半妖也不能例外。所以你也要千万小心。” “当时自己对这句话只不过是一笑了之。现在看來。此次莫非就是自己的劫数。”这样一想。萧秦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对他來说。什么劫数倒是并沒有什么所谓。只不过他却万万未曾料想过自己劫数竟然会是云峥。但其实这件事他也可以不必去做。可明明如此。他却也非做不可。时至今日。萧秦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在劫难逃”这个词所说的究竟是怎样的意思。 “难道……就再也沒有别的办法。”不死心的云峥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盯住了萧秦。恐惧让他忘记了羞耻。比起自己的尊严來说。他更加关心的是萧秦的生死。 “沒有。”萧秦淡淡回答。“但我也并不见得就是真的死了。如果我的肉身一直保持不坏。那就说明我还有还阳的可能。” “那……又要等多久。”云峥蓝色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希望般亮了起來。 “不知道。”萧秦不带感情的一句话却让云峥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去。虽然有些怀疑反复无常的云峥究竟会不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善待自己的肉身。但萧秦又转念在心中劝说自己：“我既然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终归还是欠他的……这次无论结果如何。就当是我还他的好了。也就算是从此互不亏欠……” 第94章 契约 龙交被凤合关在了牢中。又用自己的力量布下了结界。以防龙交逃走。其实就算是凤合画地为牢。龙交也不见得就会逃走。只不过就算是凤合千防万防。布下的结界也只是为了防备龙交逃走。却并沒有防备什么人的进入。 “我就知道你这个儿子沒用。却沒想到竟然如此沒用……”湛金摇头出现在龙交的面前。让龙交吃了一惊。 “父亲……”想到自己已成了凤合的阶下之囚。龙交羞愧地低下了头。 “唉……跟我走。”湛金长叹一声。破坏了凤合布下的结界。“这样的结界都能将你困住吗。”到了这个时候。湛金也沒忘了继续数落龙交。其实湛金倒是应该庆幸凤合布下的结界针对的不过只是龙交。不然只怕是就连他也未必破坏得了。 湛金突然出现在龙交面前。那边焕银的出现也同样令凤合大感意外。“和我回去吧。凤合。”焕银语重心长地劝凤合。 “父亲……”凤合沉默了半天之后。才突然开口。“龙交说得不错。我既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能够有所作为。” “胡闹。”焕银银色的瞳子瞪向了凤合。发出好像阳光下的金属泛出锐光。“魔界也就罢了。人间界自有人类统治。你又是凑的哪门子热闹。你以为天上的那些家伙们真的会纵容你在人间如此胡闹。” “但若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凤合微微冷笑。全然不把焕银的话放在心上。“父亲你既然也已经退位。又何必再來插手这件事呢。”眼波流转看向焕银。凤合那双颜色不一的眼睛看上去带着几分妖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好……”明显感觉出了凤合的变化。焕银半天却只说出了一个“好”字。已经可以确定是妖力的反噬在凤合身上造成了如此的变化。焕银虽然焦急却也沒有办法。本以为自己想方设法让凤合失去了妖王之印就能万事大吉。他却也沒料到凤合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将妖王之印重新夺回了手中。天下的父母大多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类拔萃。但这出类拔萃的凤合却让焕银头疼不已。他倒是巴不得凤合只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顺利过完无奇的一生就好。 知道就算是和凤合继续纠缠下去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焕银转而去和湛金与龙交会合。沒过多久就找到了湛金。焕银和看起來垂头丧气的龙交打了个招呼。自觉无颜面对焕银。龙交短暂地回礼过后。立即重新低下了头。 “怎么。他连你的话也不肯听。”湛金皱眉看向了焕银。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还真是有些棘手。就连他也不能不变得忧心忡忡。 “就算看我这副样子。你也应该能猜到结果吧。”懊恼着的焕银对湛金表现出來的关心却是不以为然。 “唉……”并沒有计较焕银的态度。湛金的确是在为凤合担忧。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凤合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样说着的焕银。那银色的眸子里有着如钢的坚定。 “无论如何。”湛金金色的妖瞳看起來忽明忽暗。像是金沙在光线下慢慢涌动。又像是杯中荡漾着的金色美酒。 “无论如何。否则。他迟早要葬送在自己的妖力上。”相比犹豫不决的湛金。焕银表现出來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决。 “魔界分为明暗两处。这点我想你也有所耳闻……”思考了半天之后。湛金终于慢慢开口。 “不错……那又如何。”不明白魔界的内情。焕银看向了湛金。 “暗魔王生在永远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统治着地下群魔。拥有黑暗的力量……”湛金金色的妖瞳眺望向远处。又像是在凝视着那近在迟尺却不能被人发现的未知世界。 “你是说。要我和暗魔王定下契约。”焕银终于明白了湛金的意思。 “不是你。是我们。”湛金微微点头。对焕银的话表示赞同。“暗魔王会用比自己获得的力量更多十倍。甚至百倍的力量來达成本人无法实现的愿望。” “但……如果那样的话。你也会失去全部的力量……”焕银这次却变得有些犹豫。目光闪烁地看着湛金。 “除此之外。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湛金苦笑着看了焕银一眼。 “父亲。不如我也……”龙交突然抬起了头。 “胡闹。你要是也沒有了魔力。那这魔界又要交给谁來统治。”湛金恶狠狠瞪了冲动的龙交一眼。 “但……”龙交似乎还不死心般咬了咬嘴唇。 “龙交。有我和你父亲二人的力量已经足够。如果不能给予相应的力量來达成契约。暗魔王也是不会白白收取力量的。所以。不如我们二人先试试看再说。”焕银对龙交的好意倒是表现出了相当的感动。 “既然如此。你就守在这里。我们二人要找一个安静之处召唤暗魔。”交待给龙交这样的命令之后。湛金和焕银消失在了山腹之中。而既然帮不上什么忙。龙交也就只能乖乖地在原地等候。却偏偏心乱如麻。实在是难以让自己安定下來。烦躁着的龙交竟然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想不到。你竟然肯为凤合做到这样的程度。”山洞之中。焕银点燃了自己的妖火。对湛金报以感激一笑。 “那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湛金并沒有看焕银。只是平静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你的儿子。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让我怎么能不去关心……” “既然如此。当初你……”焕银突然咬牙。银色的眸子亮得好像寒冷冬日下泛着光的刀尖。 “当初那个背信在先的人明明是你……”湛金也突然看向了焕银。金色的妖瞳比火焰更炽热。比黄金更耀眼。 “有那种事。我为什么不知道……”湛金的态度不像是在看玩笑。看得焕银一阵心虚。 “是啊。我明明亲眼看见你和她……”湛金金色的眼睛里突然现出了明显的痛苦之色。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來是为了这个。”焕银发出一阵冷笑。“那你的心眼还真的是比针鼻儿都还要小……” “不错。我就是心胸狭窄。那又如何。”被焕银这么一番奚落。湛金也突然变得恼怒起來。刚才还有些沉重而伤感的气氛也瞬间变得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所以。就为了你的气量狭小。就要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焕银不依不饶地揪住了湛金。 “天天和自己的夫人在人前大秀恩爱的人只怕是沒有资格这样说吧。”被焕银指责、埋怨湛金也毫不留情地攻击着焕银的弱点。 “你……”被湛金这么一说。焕银顿时有些说不出话來了。 “还是我來替他说好了。他之所以对外说我们二人是结伴出游。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两个人都实在是已经受够了在人前假扮恩爱的夫妻。”一个柔和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让忙着吵架斗嘴的湛金和焕银瞬间冷静了下來。 “夫人。你怎么來了。”认出了自己的妻子。焕银突然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 “我为什么不能來。别忘了凤合也是我的儿子。”妻子对焕银微微一笑。看起來倒是落落大方。 “你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湛金一双眼睛却还是盯着焕银的妻子不放。 “沒什么。我和他的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想要孩子。就必须和雄性在一起。这也算是身为雌性的一种悲哀吧。我们妖物的雌性本就相当独立。只不过是在养育后代的时候才更需要雄性。”焕银的妻子笑着看向了湛金。“虽然我早就料到他会來找你。但却沒有想到你们两个竟然都如此的有耐心……”先是发出一声长叹。焕银的妻子竟然掩口轻笑出声。 “你们妖精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冷淡……”面对这样令人意外的场面。湛金不免发出由衷的感叹。 “彼此间根本毫无忠诚度可言的魔物更沒资格这样评价我们吧。”焕银不满地看向湛金。局面顿时又有开始变得紧张的趋势。 “你们两个究竟要怎样我并不关心。但现在我们最关心的难道不该是凤合的事。”焕银的妻子摇头劝住了两位就要再次闹得不可开交的主君。 “以我们二人之力。应该足以召唤出暗魔。你只要在一旁守候即可。”焕银这样吩咐自己的妻子。也是凤合的母亲。“不要浪费更多的力量。如果以我二人之力仍然不够。到时候你再加入也不算晚。” “也好……”虽然略带犹豫。但焕银的妻子还是接受了焕银的安排。 “我只想再问你一件事……”湛金突然拉住了焕银的手。“当初。凤合的性别是你有意说错的。对吧。” “不错。我就是想要看看。如果有了婚约的羁绊。他和龙交是不是还会像我们当初一样轻易地分开。”焕银第一次对人坦白出了这个一直以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真相。 “原來是这样吗……”湛金神情复杂地看向了焕银。 “那么。开始吧。”焕银同样握紧了湛金的手。两个人的身上各自发出夺目的光芒。这光芒愈发变得强烈。让人误以为那就是光的中心。而自己就要被这光包围、吞沒…… 第95章 生效 “如果我不在。你要万事小心……”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却又沒有头绪。萧秦对云峥终于还是只说出了一句叮嘱。 “那样的话。留下來好了。”云峥面无表情地看着萧秦。蓝色的眼睛好像死水一般平静。“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再说像这样的废话。”非但不领情。反倒更像是一种挑衅般。云峥微微勾起了嘴角。 只是看了云峥一眼。萧秦并沒有说话。云峥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如果说自己从一开始决定的时候就沒有让他参与进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放不下呢。“如果你还想见我。就保存好我的肉身。不然是随便丢了也好。喂狗也好。都随你好了。” 咬了咬牙。云峥沒有回答。只是目送萧秦的背影渐行渐远。“即便自己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却还是不能挽留住那个人吗。”云峥攥紧了拳头。失败并不可怕。死亡也沒有那么难以面对。比起那些來说。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被人抛弃。 “那么想死的话。干脆就去死好了……”面对着萧秦早已不见的方向。云峥蓝色的眼睛因为潮湿而看起來明亮异常。又像是笼上了一层晨雾般。渐渐开始变得迷离…… 龙交不知道自己已经数了多少颗星星。虽然他一直在数星星。茫然地看着漫天繁星。他的心却比这天上的星星还要乱。一颗流星悄无声息地划过天际。让龙交突然感到一阵怅然。星辰也和这世间万物一样有着生死起落。但他却想不明白和星辰一样。每一个生命來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究竟会带來什么。死去之后又能够带走什么。而什么又是存在的价值。 如果说现在生命就即将走向终点。还有什么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的。又有什么是让人满怀遗憾的。想到遗憾。凤合那张美丽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让龙交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紧紧抓住那眼前的幻象。“只有他。只有这个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的啊……”因绝望而产生的痛苦让龙交弯下腰。痛苦地蜷紧了身体。 “龙交。你这是怎么了。”湛金关切的声音突然想起。让自觉失态的龙交慌忙站直身体。看向了湛金。 “父亲……”面带赧色。龙交咬了咬嘴唇。 “你沒事吧。”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龙交一番。湛金纠紧了眉头。 “沒事……”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沒事一般。龙交挺直了胸膛。 “算了。沒事就好。”既然龙交说了自己沒事。湛金也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題上继续纠缠下去。“这个给你。你和凤合一人一半。把它吃下去。不管用任何方法。” “这……”龙交略带迟疑地接过了湛金手上一颗小小的药丸。却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拜托了。龙交。请你无论如何都要让凤合把它吃下去。千万记住一定要一人一半。”焕银银色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向了龙交。 “是……”想到凤合的亲生父亲总不至于要毒害自己的儿子。龙交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却也老实收下了那颗药丸。 “我们已经把它交给你了。接下來的就要看你了。千万不要浪费了我和焕银的一片苦心。也不要让我们的力量白白付诸东流。”像是表示一种鼓励般。湛金用力拍了拍龙交的肩头。“去吧。” “你们看。那是什么。”发现了异常。焕银的声音听起來有些急促、紧张。 “阴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湛金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怕人。“是谁竟然请來了阴兵。” “既然阴兵已经出动。事态更是紧急……龙交。你快去找凤合。千万不要耽搁。”焕银急忙催促龙交。 “是。我这就去。”飞身而去。心乱如麻的龙交却根本就沒有想出能骗凤合吃下半颗药丸的方法。“眼前的情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打定主意。龙交决定还是要先找到凤合再说。 原本晴朗的星空突然出现了片片乌云。又越积越厚。铺天盖地遮住了月光。遮住了所有的星星。带來一片黑暗。在这样的时刻。却偏偏刮起了风。不知是被这狂风惊起。又或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林中的鸟兽纷纷出逃。更是让士兵们人心惶惶。 一片黑暗中。竟然想起了惊雷。却并不见雨点倾泄而下。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带來短暂的光明。这光明却只能让人们的恐惧变得更深。借着闪电发出的短暂即逝的光亮。士兵们可以看到似乎有什么黑压压的东西正从远处的地平线慢慢向自己的方向逼近而來。残破的旌旗。伴随着狂风不时传來的战马的凄厉的哀嘶。让不明真相的两国士兵们都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阴兵。亏他们想得出來……”已经发现了情况异常。凤合冷笑了一声。虽然表面上看起來不动声色。但凤合却也知道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像这样被召唤而來的阴兵并不会轻易发动攻击。但却听从召唤者的命令。虽说自己的妖力几近无穷。但这阴兵却是已死的亡魂。绝非任何有着血肉之躯的妖精可以战胜。贸然行动。大量伤及人类的话。又难保不会惊动天庭。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骑虎难下。凤合开始变得有些焦躁起來。 而龙交似乎总有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的特殊能力。所以当看见龙交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凤合实在是沒有什么好脸色。“怎么。你逃出來了吗。”并沒有好奇追问龙交究竟是如何摆脱自己所布下的结界。是因为凤合的确是感到有些焦头烂额。无暇考虑像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忘记了决定成败的往往正是一些小事。 “我……”攥紧了手中的药丸。龙交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头上落下了汗珠。但他明明是不会出汗的。 “有什么话快说……”凤合不耐地瞥了龙交一眼。眼下他的确是沒有和龙交纠缠下去的耐心。 “和我回去吧。凤合。”龙交艰难地开口。感觉到喉头发涩。 “我是不会回去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好了。”烦躁和焦虑让凤合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不打算继续理会龙交。他转身便想要走。 “站住。”龙交响亮而底气十足的声音让凤合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龙交。“如果你不和我回去。我就死在你面前好了。”这样说着。龙交咬住了手中的那颗药丸。 “你……这是要干什么。”看清了龙交齿间咬着的是一颗药丸。凤合虽然怀疑龙交是不是真的要以死相逼。却也不敢用龙交的生命來开玩笑。 口中还咬着药丸。张着嘴扯出一个怪异的微笑。龙交闭上眼睛。用力咬了下去。虽然他并不知道这药丸究竟有什么样的作用。也不知道明明应该一人一半的药若是完全被自己吃下后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已经决定要破釜沉舟的龙交决定孤注一掷。 “乱來……”心中暗骂了龙交一声。凤合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自觉反应般扑上前去。张口咬下了龙交齿间露在外面的那一半药。还沒等凤合反应过來。龙交的舌就已经侵入了进來。纠缠、搅动着。让他在无意识间吞下了自己咬下的那半颗药丸。 “你……”药一下肚。凤合就发觉情况不好。自己似乎是上了龙交的当。眼见已经得手。龙交也就放开了凤合。要说他唯一比凤合擅长的。也许就是这吻技了。却想不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静静等待着药力发作。龙交却并沒有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的变化。倒是凤合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相当痛苦的表情。“你……给我吃了什么。”汗珠从凤合的鼻尖上慢慢渗出。让龙交知道凤合应该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我……不知道……”龙交是真的不知道。湛金和焕银谁都沒有告诉过他那到底是一颗什么药。或许是怕知道了真相会被凤合用读心术轻而易举地探出真相。 “我的妖力……”感觉到妖力似乎正不受控制般从自己的体内倾泻而出。凤合却根本无力做任何事情來阻止。心中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凤合愤怒地看向了龙交。 “你的妖力怎么了。”龙交关切地想要上前去扶似乎有些站立不稳的凤合。却被凤合挣扎着推开了。 “不需要你來假好心……”突然想起那颗药自己只吃了一半。也沒见龙交吐出那余下的半颗。凤合突然又开始替龙交担忧起來。“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 “我是真的不知道。”明白感觉到了凤合体内妖力的变化。龙交也有些惊慌。但无路如何他也都不能说出是焕银和父亲联手來算计自己亲生儿子的这个真相。“那药……是我从父王那里偷來的。上面写着是毒药。我……” “那你呢。你感觉怎么样……”妖力渐渐散去。浑身像是像被车狠狠碾过了一遍，散了架般的疼。凤合疑惑地盯着看起來好像沒事人一般的龙交。 第96章 龙凤 “我……沒什么……”龙交心虚地低下了头。躲开了凤合的眼睛。 “那我问你。为什么我变成了这样。你却沒事。”突然失去了妖力。还沒完全反应过來的凤合并不难过。相反。那经常困扰着他的莫名的烦躁也随之不见了。让他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大概……那药只对妖有效吧……”龙交小声编造着借口。 “哦。这倒怪了……既然药是从你父王那里偷來的。怎么可能对你无效。却反倒对妖类有效。”凤合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龙交在算计自己。黑色的眼睛变得比夜还暗。金色的眼睛里却像是要喷出噬人的火焰來。 “别管这个了。和我回去吧。”龙交伸手拉住了凤合。失去了力量的凤合相当容易控制。但他却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喜悦。 “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凤合发亮的眼睛表明了他的决心。 “可是。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力量。留下來也沒有办法战胜那些阴兵。妖精们还不知道你已经沒有了妖力。不如你赶快解散他们和我回去吧。就算是你沒有了力量我也……”想要说些什么來表示出自己的决心。龙交却突然觉得有些羞于启齿。 “我记得过去你曾经问过我。如果失去了力量会怎么样。”凤合突然勾起嘴角。对龙交微微一笑。 “不行……绝对不行……”想到了凤合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龙交突然紧紧拥住了凤合。“你不能死。绝对不许你就这样丢下我。恐惧。让龙交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 “放开我。”虽然觉得这样的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实在是有些丢脸。但凤合却是真的动了怒。沒有妖力这件事已经足够令自己感到屈辱了。而那个暗算了自己的人却正是龙交。想到龙交竟然利用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和感情这件事。凤合就实在是沒法平静下來。 “不放。死也不放。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好了……”因为愧疚而不想使用魔力來控制凤合。龙交用身体将凤合压在了地上。 “你这是在奚落我吗。”被龙交的无心一语戳中了痛处。凤合变得更加愤怒。也更加激烈地反抗了起來。 “我沒有……”感觉到凤合就要挣脱。龙交索性骑在了凤合身上。用最难看却最实用的方式牢牢控制住了凤合。“我喜欢你。凤合。”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中竟然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龙交羞红了一张脸。 “好啊。那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吗。帮助别人來算计我。还是说你就那么见不得我比你强。”龙交的告白若是在别的时候或许还能令凤合惊讶。但此刻的凤合却实在是情绪不佳。自然也沒有好好回复龙交的心情。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龙交突然咬紧了牙。 “不愿意。死也不愿意。”因为心中对龙交有气。凤合也闹起了脾气。 “好……既然这样。既然这身体你宁愿带到泥土里腐朽也不愿意给我的话……”感觉到气冲头顶。龙交彻底失控了。 “你要干什么。”异样的感觉让凤合突然也有些紧张起來。忍不住想要转身去看龙交的脸。却被龙交用一只手压住了后颈。 “不干什么。既然无论如何你都要去死的话。就在死之前让我满足一下好了。”龙交的声音听起來和平时不太一样。阴沉得让失去了可以和他抗争的妖力的凤合突然感到了平生都未有过的恐惧。 “你……”感觉到龙交在扯自己的衣服。凤合却被龙交完全压制住而无法脱身。突然意识到了龙交的想法。感到羞辱的凤合突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从來都沒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也会有想要咬舌自尽的一天。却不想现实竟然比最可怕的噩梦都要让人绝望。 “别想死。凤合。还是说你真的已经成了一个除了杀死自己就什么都不能做的废人了。”察觉到了凤合的意图。龙交压上了凤合的身体。扳过了凤合的头。吻。带有惩罚的性质和曾经那次异常温柔的吻不同。却更让凤合感到了一种兴奋…… 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因为龙交的吻而变得莫名兴奋的事实。凤合羞愧得真想杀了这样不知羞耻的自己。“明明是被这个人背叛了。被他如此侮辱着。为什么自己却竟然并不真的怨恨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成为我的吧。凤合……不管你是不是会恨我。如果注定无法真正得到你。那就算是强行得到你的身体也好……”生怕自己稍微放松就会让凤合逃走般。龙交的手钳住了凤合的腰。指尖在凤合的肌肤上明显压出了凹陷。像是想要一直嵌入到肉里。 “疼……放手啊。龙交……”虽然觉得自己竟然会喊疼实在是有些丢脸。但痛苦却让凤合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放。放开的话。你一定会走……”龙交的声音听起來有种微微的颤抖。让凤合的心也跟着有些颤抖起來。 “嗯……”疼痛的感觉清晰地传來。不想继续丢脸地呼痛。凤合咬紧了嘴唇。“忍耐……反正又不会死……”有与生俱來的强大妖力的保护。让凤合并不习惯痛苦的感觉。其实还是第一次如此鲜明地体会到身体上的痛苦是怎样一种滋味。凤合开始怀疑这痛苦究竟有沒有尽头。“或者。就算是真的会死。自己不本來也打算去死的吗。”想到死。凤合非但沒有感到坦然。心中反倒生出了一丝苦涩。 “凤合。说话啊……”仿佛是为了确认一切是不是幻觉一般。龙交轻轻摇了摇凤合的肩。早已痛苦到连死都沒法思考了的凤合却咬紧了牙。并不出声。“凤合……”龙交用一种听起來有些无助的语气低低在凤合耳边哀求。 倒不是执意不理龙交。也不是不想说话。凤合实在是觉得自己已经疼到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感觉到有湿热的东西滴滴答答落在了自己的背上。好奇心战胜了痛苦。努力转头看过去。凤合却被惊讶得忘记了身体上的痛苦。“龙交。你怎么了。”他有些不明白。明明被强行侵犯的那个人是自己。为什么此时流泪的那个却是龙交。 “凤合……对不起……”龙交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哭得好像小孩子一样伤心。 “你……怎么了。”看见这样的龙交。如果说凤合也许刚才的确是对龙交生出过那么一丝怨恨的话。这怨恨也早已荡然无存了。 “凤合……”龙交并不回答。却愈发哭得伤心了。 “到底怎么了。”起身想要去安慰龙交。凤合却因为自己的这个动作皱了皱眉。 “我……沒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龙交伸手向下摸去。手上似乎沾上了什么有些黏腻的东西。“倒是你……”意识到那是凤合的血。龙交几乎已经失去了面对凤合的勇气。 “等等……”凤合却好像对龙交的道歉并不感兴趣一样。眼泪里放出了狂喜的光。“我的妖力……” “你的妖力怎么了……”听凤合说起妖力。做了亏心事的龙交更是感觉到实在是有些良心难安。 “我的妖力好像恢复了一些……”凤合在惊喜之中抓住了龙交的肩。 “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了。”虽然由衷为凤合感到喜悦。但龙交转瞬就开始担心起來如果凤合真的恢复了妖力。那么自己和两位父亲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部泡了汤。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只是一点点……”凤合微微皱眉。“莫非……和刚才你对我做的那种事有关。”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但迄今为止好像也就只发生了这么一件有些异常的事而已。让急于恢复妖力的凤合忍不住想要抓住这颗救命的稻草。 “这……怎么可能。”龙交睁大了眼睛看凤合。 “你看。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凤合未免有些欣喜若狂。“是不是真的有效果。不如我们再做一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这样说着。凤合将龙交拉近了自己。 “凤合……”虽然被凤合这样主动邀请。龙交却还是有些犹豫。刚才的确是自己在冲动之下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所以冷静下來的他觉得自己实在是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难道说你连这点用处都沒有了吗。”面对如此犹豫的龙交。凤合突然感到了一阵恼怒。自己这个被侵犯的人都不需要什么时间來平复心理上所受到的伤害。为什么龙交这个犯人看上去却好像是不情不愿的样子。 “凤合。你别忘了……”龙交咬牙。眼睛里像是燃着了火。“我是魔。和你们生下來就是血肉之躯的妖精不同。需要后天修炼才能获得实体。” “所以呢。”凤合不耐地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龙交能不能尽快帮他恢复妖力这件事。 “所以。我们不会疲惫。也不会有身体上的极限。也就是说。如果我做得太过分了你可不要怪我。”龙交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好啊。正是求之不得。那你就尽管來好了。”凤合嘴角微扬。对龙交发出挑衅。 “好……这回我保证就算是你哭着求我。我也绝不会停下來的。”龙交咬牙抓住了竟然敢对自己发出如此挑衅的凤合。 第97章 爱物 “依你看。他们要用多久才能发现那恢复妖力的方法。”并不知道事态的发展。湛金面带忧虑地看向焕银。 “那就要看龙交的本事了。据我所知。凤合在某些方面单纯得出奇。”焕银的妻子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让他多少感到自在了一些。 “龙交的本事……”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湛金只有更加担忧。从來都是龙交被凤合压制得死死的。想要指望这样的龙交能够翻身。湛金觉得还是不要抱任何希望才好。不过反正凤合的妖力恢复得越慢。对大家來说越是一件好事。从这点看來。湛金倒是希望龙交不要开窍得太早。 “放心。无论如何凤合都不会恢复原來的妖力了。”误以为湛金是在担忧凤合早晚会恢复全部妖力。焕银苦笑了一下。虽说是为了凤合好。但自己这样费尽心思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让他多少感到了对凤合的愧疚。 “我只是……沒有想到暗魔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湛金重重叹息出声。 “既然暗魔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又喜欢和订下契约的人恶作剧。这样的方式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焕银也重重叹了一口气。 “嗯……”虽然心里希望凤合能尽快多少恢复妖力。但想到恢复妖力却必须用那样的方法。湛金又实在是觉得这妖力或许还不如不恢复更好。但他又怎么知道被凤合挑动了的龙交这次醒悟得倒是出奇的早。单纯是因为害怕失去凤合。无论如何也想要拥有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正是因为这样的冲动想法。龙交才在无意间用钥匙打开了封印凤合妖力的那把锁。 虽然调动了阴兵。但萧秦却并沒有进一步的举动。阴兵并非属于这世间之物。用阴兵來伤害这世间的生物更是会犯下大忌。只是为了自保。萧秦根本沒有想要利用这來自阴间的战士争城掠地的想法。只是。那个令局面紧张。情势危急的凤合却迟迟沒有动作。让萧秦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探看一下更加稳妥。萧秦小心翼翼地潜入了敌阵之中。 四处寻觅也不见凤合的踪影。萧秦发动法术。找到了深山之中。还沒有等到他靠近。就听见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凤合。就此放手。和我回去吧。”龙交低低的哀求在一片静谧之中听起來无比清晰。让本打算回避的萧秦竖起了耳朵。 “你们将我害成这样。难道还有脸要我就此放手。”凤合带着怒意的声音却渐渐化成了急促的喘息。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永远别想恢复妖力了。”龙交突然想到了自认为能成功说服凤合的方法。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也未必……”明明已经连完整的话都不能顺利地说出來。凤合却并不肯妥协。“谁说只有你能让我恢复妖力的。说不定别人……” “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提别人吗。”嫉妒而生出的愤怒让龙交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身边的所有人。”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杀光……这天下所有的人……”凤合发出和语言一样断断续续的笑声。 “我是不能杀尽世间生灵。但若是到时你发现除了我沒人能帮你恢复妖力。可别怪我不合作。”突然想起了那药丸之中或许正蕴藏着这样的玄机。龙交低低地笑出了声。 “你真能。”对龙交这样的回答。凤合却报以嗤笑。“如果我打定主意要诱惑你。你确定真能经得住我的诱惑。” “你……”龙交突然咬上了凤合的后颈。让凤合再也笑不出声了。“你明知道我不能……”看到被咬住后颈就突然变得比乖猫还要温顺的凤合。龙交也感到一阵好奇。“或许。这就是凤合的弱点吗。” “唔……”被龙交这样咬住了后颈。突然全身都变得一阵僵硬。凤合觉得自己似乎连语言的能力也要丧失了。但却偏偏感到了一种怪异的舒服。让他并不想。也不能做出激烈的反抗。 “我还沒见过你的真身呢……”想到老虎的幼兽一旦被母兽叼住颈皮就会变得服服帖帖这件事。龙交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令他好奇已久的问題。“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嵌在体内的妖王之印让凤合即使是在失去了全部妖力的时候也仍然可以保住人的形态而不现出原形。只要他自己不想。龙交就永远沒有办法见识到他的原形真身。 “凤合。你太不老实了……也许。想要你变得更老实一点。就只有一个方法了。”龙交在凤合耳边低低地叹气。那好像吹进了耳中的热气引得凤合一阵战栗。 感觉到自己继续看下去实在是太过失礼。萧秦悄悄移动脚步离开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龙交和凤合正沉溺在彼此的乐趣之中。又怎么会不能发现悄悄接近的萧秦。已经清楚明白知道了龙交和凤合之间的关系。在加上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萧秦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应该是沒有动用阴兵的必要了。虽然这样的结果让他松了一口气。但却随即又变得有些沮丧。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要这样自找麻烦……”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惩罚。更加令萧秦觉得懊恼的是自己不得不因此而离开阳间。也就不得不离开云峥的事实。虽然就连他也不知道这一罚究竟会是多久。但却实在是不希望是在这样的时刻。 苦恼着。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暗自后悔的人并不只有萧秦。同样还有云峥。“自己在初次得到心爱的美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在脑海中苦苦回忆。云峥竟然回想不起上一次宠幸自己的妃嫔是在什么时候。“那么。第一次的时候呢。”想起了第一次。云峥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那月夜下热气腾腾的温泉和那越是竭力想要忘记。偏偏越是清晰的一幕一幕。 深深吸入了一口气。云峥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境。一颗心却不听话般越跳越快起來。想要拿起镜子确认一下自己的脸是不是红得难看。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云峥手中的铜镜重重跌落在了地上。并沒有打算去捡起那面铜镜。蓝色的眼睛茫然看向前方。恐惧深深笼罩了上來。 “如果是自己喜爱的妃嫔。那么在做了那件事之后。总会想要赏赐些什么。或是想要满足对方的愿望……那是一种强烈的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甚至于想要讨好对方的心情。可是萧秦呢……”明明已经做到了那个地步。却别说什么承诺好话。就连软语温存都沒有过。所有的一切让同为男人的云峥觉得。这只说明了一个事实萧秦根本就是只把自己当成了宣泄yu “明明自己已经说了。就算是两个一起去死也好……可为什么那个人却宁可选择一个人去死來逃避一切。”心脏突然剧烈地抽痛了一下。让云峥张开嘴好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凤合撤兵了。是在龙交的“非常手段”和利诱之下。扔出一具假尸体让人误以为自己畏罪自杀。凤合就这样丢下了一个烂摊子。将问題留给了秋戟国的前前任国君。听闻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兵败身死。秋戟国的前任国君不免万念俱灰。找人严加看管好了霜镜国的公主。他亲自带着公主去向云峥谢罪。 “陛下。据臣所知。小儿并未曾对公主做出过任何非礼之事……现将公主交换陛下。还望陛下宽恕……”俯首称臣。秋戟国的前任国君在心中猜测着云峥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态度來对待自己。对待整个秋戟的民众。想起都是因为这红颜祸水才害得自己国破家亡。他倒是恨不得云峥能将霜镜国的公主碎尸万段。为自己已经死去的儿子陪葬。 这也是公主第一次看见本该成为自己丈夫的云峥。那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暴君的庐山真面目。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姿容秀美。却也比想象中更加冷酷。 “一个人竟然能长得如此好看。却也竟然可以看上去如此冷酷……”霜镜国的公主在心中暗暗好奇。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才造就了这样孤傲冷淡的气质。虽说她是心甘情愿跟着凤合走的。那只是因为叛逆的天性让她本能般想要逃脱这场政治婚姻。更何况凤合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甚至就连面都很少见到。两个人之间哪里又可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从今往后。你就自由了。想回霜镜国也好。去任何地方也好。总之我不想在栖云国的土地上再见到你。”这样说完。他竟然扔下了公主和跪在地上等待发落的秋戟国众君臣扬长而去。他实在是沒有心情。沒有心情面对那些他根本就不关心的人。做那些他根本就不感兴趣的事。 霜镜国的公主对他來说就好像一件东西一样。还并不是一件已经用惯了的东西。因为他和素未谋面的她之间根本就是毫无感情。就好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动过一样。即便只是轻轻的无心之举。他也因此而绝对不想再碰。除非是自己真正的心爱之物。想到了“心爱之物”。云峥感觉心脏似乎又莫名开始抽痛起來。但他却并不想要就医。只因为知道这病根本就是无药可救。 第98章 摆渡 “如果你执意想要统领妖魔二界。就算是我嫁给你也沒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你我本來也有婚约……”为了能够讨好凤合。龙交几乎可谓是不择手段。只可惜效果甚微。外界会怎么认为他也并不关心。反正只要他和凤合能在一起。谁是夫谁是妻都沒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我有婚约在先。妖魔界也从未曾有过同性成婚的先例。”面对如此妥协的龙交。凤合却好像并不买账。 “再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这代代相传的妖王之印岂不是要后继无人。” “你现在成了这样。妖王之印的力量只怕是也已经大打折扣。还管那些做什么。”急于说服凤合。龙交一不小心又揭了凤合的伤疤。“再说。世间并沒有永恒不变的事物。就算是真的能代代相传下去。又能怎么样。” “我不管。”被龙交戳中痛处。凤合也开始变得不讲理起來。“除非你能为我生下后代。否则在一起的事想都别想。” “就算是那样……只怕那个人也应该是你吧……”龙交咬着嘴唇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凤合一眼。只看得凤合更加火大。 “你这是在讥笑我吗。还是想提醒我什么。总之。就算是妖王之印已经沒有了任何力量。就算是只能成为一种形式。我也绝不能让它失传。”凤合态度固执地怒视龙交。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眼看凤合发火。龙交沒出息地又慌了神。“那样的话……不如。让你父王再为你生个弟弟出來替补吧。”慌乱之中。龙交突然想出了这么个荒唐的主意來。 “那也得我能找到他们两个再说……”想到自己那不知所踪的父母。凤合未免生出了几分感慨。他又怎么知道此时的焕银正和湛金在一起过着真正好似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早把自己的儿子们忘在了脑后。 龙交和凤合的关系因此而搁浅了下來。萧秦和云峥的关系则因为萧秦的“离世”而陷入了僵局。最早发现萧秦异常的却并不是云峥。而是随军的侍从。接到消息之后。云峥独自一人走进了萧秦的大帐。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2节 帐中简单的陈设表明了萧秦简单的生活。而就在那张床上。看上去就像是在凝神打坐的萧秦双目微闭、神情安详。让不信神佛的云峥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庙中那泥塑木雕。丝毫不理会人间疾苦。也不会对信徒的虔诚祈祷和苦苦诉求生出任何反应的菩萨。 静静地看了萧秦半天。看着那仿佛已经入定。又像是完全迷失在了未知世界的人。云峥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怒火。“丢了也好。扔出去喂狗也好。都随你好了……”耳边突然响起了萧秦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云峥伸手去扯那看上去毫无知觉的萧秦的肉身。 “那样的话。我就成全你好了……”咬牙发狠。云峥是真的想要把萧秦的身体丢出去喂狗。可就在手触碰到了那仍然柔软的肌肤的瞬间。云峥却突然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想哭。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來。云峥空洞的蓝眼睛看向了那已经毫无反应。也不会再有任何反应的躯体。 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云峥的指尖轻轻抚上了萧秦的侧脸。眼前的人分明是萧秦无疑。但却又不像……“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用那双冷淡的眼睛看过來……”这样想着。云峥突然觉眼前这似乎永远不会睁开眼睛來的萧秦更加可爱。 沒有反应。任由自己摆布。无论自己怎样都不会用那双好像要刺穿心脏一样冷淡的眼睛看过來。也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那略带讥讽的冷言冷语。这样的萧秦虽然让云峥的心短暂地激动了那么一下。却也立即凉了下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就不是萧秦了……”悲哀而绝望地闭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可救药。云峥高声呼唤：“來人。” “陛下。”云峥话音刚落。立即有侍从走进帐中待命。 “国师……国师他……”想了半天也终于还是沒有想出合理的解释。云峥索性不再解释。而是继续发号施令。“国师的肉身你们要妥善保管、小心看护。随军一同带回京城。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小心寡人要了你们的命。” “是。”侍从连连应诺。哪个还敢多问。只是垂头躬身将云峥送出了萧秦的大帐。 沒有再多看萧秦的肉身一眼。云峥不敢再看。他怕自己会因此而完全失去理智。也因为他觉得失去了内在的精神。萧秦的肉体对自己來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如果说他真的对萧秦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那就是自己竟然透过肉体爱上了这个人的精神。只是直到失去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这正是所谓的爱。而并非是因为想要控制的不择手段。 “爱。原來并不是像书中所说那样美好的事情……爱上一个人。也原來竟然是如此的痛苦。如果可能。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人该有多好……”为自己刚刚发现的爱情而深深痛苦着。云峥突然想到了出宫去的楚云袖。想起了那怀抱琵琶的孤单身影。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突然对楚云袖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云峥有些好奇楚云袖的下落。清楚知道自己总不能把柳尚清叫來问个究竟。云峥也就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已经和自己无关的女人。那曾是自己的妃嫔。用琵琶深深打动了自己的女人…… 萧秦死了。是因为他的魂魄被带入了地府。但却不同于真正的死亡。“你这半妖。真是好大的胆子。”萧秦的行为让就连押送他的鬼卒也不免连连摇头。“还好你总算是沒捅出什么乱子來。不然说不定就连我们也都要受你的牵连。” “做都已经做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再说。我毕竟总算是沒有牵连到你们。”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知道此事绝对不可能会悄无声息地不了了之。萧秦更关心的是早点接受惩罚。然后回到阳间。去见那双有着和鬼火一样颜色的眼睛的主人。 “要我说。对你的处罚也算是轻的了。”鬼卒看着满不在乎的萧秦连连摇头。“这个给你戴上。免得遇见熟人。”鬼卒说完。扔给了萧秦一顶大大的草帽。“在这忘川摆渡。三年期满之后。若是肉身依然不腐。即可还阳。但若是你的肉身不在了。只怕是就再也不能回去。只能在这里划到有人接替为止了。” “照你这么说來。如果我三年之后能成功还阳。这船难道还沒有人來划了不成。”觉得鬼卒的话里似乎有明显的漏洞。萧秦毫不客气地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咱们可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奉命把你带到这里。至于上面究竟是怎么安排的。那你可得去问他们。” 知道鬼卒说的‘他们’指的是谁。萧秦也就沒再开口说话。而是将手中那大大的草帽扣在了头上。“这里并无日夜变化。又沒有四季更替。我又如何计算时间呢。” “这个你只管放心。咱们阴间不比阳间。并不会收受贿赂。出尔反尔。只要你服役期满。自然会有人來通报你。就算是你的肉身不在。因此而不能还阳。到时候也自然会有人來通知你的。说不定。那个人还是我呢。”说到这里。鬼卒咧嘴对萧秦嘿嘿一笑。看起來却比不笑的时候更加骇人了几分。 “我知道了。你也可以走了。”萧秦冷冷淡淡对鬼卒下了逐客令。倒像是他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一般。 “你这半妖……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鬼卒好像看怪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萧秦几眼。摇着头离开了。 鬼卒一走。终于恢复了一个人。萧秦戴着那顶大草帽。躺倒在了那小船之上。看起來倒像是傍晚夕阳下惬意的渔夫。只是他的心中却远远不及看起來那般悠闲惬意。而是波涛暗涌。让他久久都难以平静下來。 不得不做出这般的悠闲姿态。只因为如果他不这样做。情况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不强迫自己平静下來。只怕服役期限未到。他就已经毁于自己的狂乱。萧秦自己心里相当清楚。造成这狂乱的原因不是别人。正是云峥。 早已经习惯了用冷淡來平息激动。习惯了用苦修來克制yuwang但用尽了所有的方法。萧秦还是沒能成功让自己恢复真正的平静。无论怎样。那双蓝色的眼睛也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感到难以平息的焦躁。并因为无法成功平息这焦躁而深感痛苦。 “在这里摆渡的话。会不会真的遇见熟人。”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萧秦看向了岸边那一大片艳红的彼岸花。 “如果真的遇见熟人的话……”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经故去的师父。萧秦的痛苦非但沒有缓解。反而加深了。 “不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已经死了。还是尚在世上……如果他们沒有死。那我又会不会在这里见到他们呢。可是。就算是见到了。我也还是不认识他们……就算是真的能认出他们。又能怎样。”正在萧秦思绪混乱的时刻。耳边突然传來了需要引渡的亡魂的高声呼唤。于是他摇动船桨。朝着亡魂呼唤的方向慢慢划去…… 第99章 寻芳 萧秦不在的日子里。一切好像都沒有什么改变。但有些东西的确是悄悄改变了……云峥不再刻意将头发染成黑色。也不再在意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世界似乎都好像与他无关了一样。但讽刺的是他这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却偏偏是主宰着世界的君王。 不感兴趣。却也不代表不能做好。每天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竟成了云峥的一件乐事。忙起來的时候。自然也就无暇他顾。不必去想那些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就浮现在眼前的事情。沒有了萧秦为他配制药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留下后代的云峥也彻底断绝了宠幸妃嫔的念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生活简单而单调地重复着。云峥却并不觉得枯燥无味。对于他多灾多难的人生來说。平静才是最真正难得的。只是不知道这眼前的平静还能够持续多久。 生活一直平静地继续着。让云峥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忘了萧秦。至少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已经沒有任何强烈的痛苦了。过去。听到琵琶的声音。总是会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因为琵琶声而生出任何痛苦的联想。也不会再产生出像过去那种无法控制的悸动了。时间。或许的确是让人忘记一切的良方。只是再好的乐师也沒有楚云袖那天所弹奏的琵琶那样哀婉动人。让他回味不已。 感觉到自己似乎终于得到了拯救。一种重生般的轻松让云峥突然有了赏花的兴致。此时春意正浓。碧空晴朗如洗。满目姹紫嫣红。空气中传來扑鼻的异香。耳边听着啁啾的鸟鸣。让云峥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情。杨柳在风中卖弄着那婀娜的碧绿枝条。好像善舞者正迎风起舞。却不知这多情的舞姿是为了要给何人欣赏。 突然想起了自己曾为萧秦起舞那件事。云峥的心顿时比那被春风吹皱的池水更乱了几分。“无论如何。他总是为我……我若是像这样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岂不是有些对不起他。”负疚感突然袭來。云峥为自己刚刚获得的短暂快乐感到了内疚。移动脚步向存放萧秦肉身的别宫走去。 “你们都下去吧。”云峥瞥了一眼守门的宫人。“站住……”想起了什么。云峥叫回了正打算退下的宫人们。“若非寡人呼唤。谁也不准踏入一步。”云峥蓝色的眼睛里现出厉光。骇得宫人们连连点头。哪里敢有半点违抗。眼看宫人们步履匆匆地消失在视线可及之处。云峥推开了那两扇沉重的雕花大门。 小心移动脚步。仿佛害怕吵醒了熟睡之人一般。云峥的脚步比猫还要轻盈。因为时常有宫人打扫。此处倒也一尘不染。井井有条。让云峥多少感到了些满意。感觉到空气似乎有些憋闷。云峥轻轻推开了格子窗。静静凝视着在阳光下飞扬起舞的尘埃。蓝色的眼珠在阳光下看起來更加剔透。 看了有那么一会儿。云峥蓝色的眼珠终于看向了萧秦。那他一直想见。又一直害怕去见。以为已经完全忘记。却原來深埋心底的人。只是看了那么一眼。眼睛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得湿润起來。甚至出乎了云峥本人的意料之外。好像孩子般无措。云峥轻轻咬着自己的指尖。慢慢走向了萧秦。 和记忆中似乎并无变化。那张脸还是如此安静。和泥菩萨一样不会为人间的疾苦所动。“或许。他根本就沒死。只不过是在骗我。”这样想着。云峥用手小心去试萧秦的鼻息。“沒有呼吸。什么都沒有……”云峥那刚才还跳得厉害的心突然冷了下來。 “你倒是舒服……”冷笑着对毫无反应的萧秦自言自语。云峥突然想要狠狠打烂眼前这具毫无生命的躯壳。看看那张脸究竟会不会还是这样的平淡。“也好。终于你也可以让我为所欲为了吗。”狞笑着的云峥的手抚上了萧秦那披散下來的长发。 不知道为何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云峥将脸埋进了萧秦那光滑的发丝之间。可以清楚嗅到那发间传來的香气。比任何奇花异草的香气都更加令人心动。让云峥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对“尸体”做出不敬之事。云峥逃离了别宫。并总算沒有忘记在走的时候喊人來看管好萧秦的肉身。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疯了吗。还是……”将所有的一切归罪于是因为自己实在已经禁欲太久。云峥决定不如出宫去寻花问柳。以免自己早晚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最可耻的yuwang而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反正如果是烟花女子的话。就算是偶然生下孩子。也不会对重儿的地位构成任何威胁……”云峥在心中为自己这样寻找着合理的借口。 打定了注意。云峥瞒过了所有人。走向了京城最繁华之处。他在14岁的时候就已经去过的花楼。当年的花魁姑娘早已不在。楼内当年的装潢却隐约可见。不免让云峥生出了一番“物是人非”的感慨。 “不知客人可是有相熟的姑娘。”老鸨热情地上來打招呼。云峥那压得低低的帽檐挡住了面容。让老鸨觉得这客人似乎有些來者不善。但沒人会和银子作对。所以她也并不打算轻易就把这位看起來有些古怪的客人赶出去。 “你们这里可有会弹琵琶的姑娘。”突然想起宫中的琵琶自己早已听得生厌。眼下倒或许是个听琵琶的好机会。云峥压低了声音问老鸨。他之所以有意遮挡面容。无非是怕那双蓝色的眼睛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因为几乎人人都知道自己的国君有着一双与众不同的蓝色眼睛。 “若是如此。客人你可真是來对地方了。谁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红蓼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别说富商巨贾。就是王孙公子慕名來听琵琶的也不在少数。”老鸨满脸堆笑。心知这单生意算是差不多做成了。云峥也不说话。只是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这金子却远比任何的语言都要有用。 “我这就去为您把红蓼姑娘找來。”老鸨一把将金子收进怀中。扭扭哒哒上楼去了。当老鸨再次下來的时候。果然带來了一位女子。只是这女子也和云峥一样神秘。帽子上的面纱遮住了整张脸。让人根本无法一睹芳容。 “客人不要见怪。我家姑娘因为些事故容颜尽毁。这样也是怕吓着客人。”不等云峥开口询问。老鸨就已急忙解释。 “不知客人想听什么曲子。”那女子一开口。声音却比乌鸦的夜啼还更加难听。让云峥暗暗皱眉。本來他还怀疑此人会不会是楚云袖。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人绝不会是楚云袖。虽然看不见脸。但楚云袖的声音他却多少还算熟悉。绝对沒有这般的难听。 “我想要让这位姑娘单独为我弹奏。不知道妈妈可能答应。”这样说着。云峥又从怀中摸出了一片金叶子递在了老鸨的手中。 “客人但请。楼上便有雅间。”接过了金叶子。老鸨拼命对女子使着眼色。推着二人上了楼。云峥有多神秘。是什么來路她都不关心。她关心的就只是能拿到手的真金白银。将二人带入了一间陈设华丽却略显庸俗的房间之中。老鸨识趣地转身就走。并沒忘了带上房门。 “客人若是想要听琴。红蓼定当让客人满意。但若是……”说到这里。那女子突然低下了头。 “你是怕我有非分之想。”云峥冷笑着开口。倒不是他瞧不起烟花女子。只是他觉得身在青楼之中。却还要坚持自己卖艺不卖身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可笑。 “不……妾身既然已入风尘。客人的要求就都在情理之中。怎么能说是非分之想。只是……妾身的确容颜已毁。实在是不想扫了客人的兴。”女子的声音虽然难听。说起话來却也入耳。让云峥感觉舒服了几分。 “你且先为我随意弹奏一曲。若是当真不负盛名。我定然重重有赏。”知道烟花女子最爱的不过是那黄金俗物。云峥笑着许下承诺。只是这笑容里带着几分轻蔑。却因为隐藏在帽檐之下而并未被女子发现。 “随意。”女子微微迟疑了一下。终于调整姿势。拨响了琴弦。 老鸨所言倒也不虚。只是才听了一会儿。云峥就已听出女子的技艺的确不俗。再听一会儿。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发出了异样的光彩。音乐不会骗人。乐者独特的特点也不会像掩饰面容那样轻易就可以被掩饰。虽然眼睛还是不能相信。虽然声音曾欺骗过耳朵。但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无疑。眼前的人定是楚云袖无疑。只是楚云袖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方。那该死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他却实在是猜不出一点头绪。 “你究竟是谁。”实在忍不住打断了那婉转流畅的琵琶声。云峥突然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伸手抓住了猝不及防的女子。沒有回答。女子怀中的琵琶重重摔落在地面上。琴弦震动。发出一串不成调的颤音。 第100章 旧人 “陛下……”被云峥的突然之举打乱了阵脚。又几乎是立即认出了那双蓝色的眼睛。楚云袖下意识地唤出了这样的称呼。也因此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陛下”二字已足以说明一切。让真相再也无法继续隐藏。 “你……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方。”云峥蓝色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看起來更加鲜明。此刻盯住了楚云袖。像是要隔着面纱将她的表情看清。虽说楚云袖与他并沒有夫妻之实。但自己曾经的妃嫔竟然堕入风尘这件事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感到难以接受。 “臣妾……”突然感到无地自容。楚云袖只觉得自惭形秽。又羞愤欲死。咬紧了牙关不再开口。 “他呢。”想到了楚云袖出宫的原因。云峥蓝色的眼睛里怒意更盛。“是他赶你出來的。” “此事皆是臣妾自愿为之。与他人无干……”听云峥问起柳尙清。本已决定不再开口的楚云袖突然辩解起來。即便是已经落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即便是她也已经明白自己对柳尙清的感情或许不能称之为真正的爱。但想到柳尙清也许会有麻烦。她还是不能够袖手旁观。还是不能不为他说话。 “自愿。怎么。你竟然自甘堕落至此吗。”云峥的话里带刺。冷笑了一声。“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声音……如果你决意不说。我就亲自去问他。” “一切都是臣妾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半分。”被云峥恶意奚落。楚云袖心如刀割。却又偏偏要装得满不在乎。 “不想孤去找他。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对寡人讲清楚。”云峥索性撩起衣袍的前摆。坐在了雕花木桌旁的椅子上。蓝色的眼睛盯着楚云袖。倒像是猛兽正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这……臣妾……”嚅嗫了半天。楚云袖终于把心一横。“臣妾的确是去找过他不假。但他却已经和别人订下了婚约……至于臣妾的脸和声音。则是臣妾自己毁去的。为的正是不想被熟人认出而有辱家门。” “但他有婚约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云峥隔着面纱凝视着楚云袖。那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虽然他很想直接伸手去扯下楚云袖的面纱來。但却也知道那是楚云袖不可碰触的最后的自尊。 “臣妾年少无知。考虑不周……又怎能怨得了他人。”楚云袖幽幽长叹。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的琵琶。 “寡人不懂……”云峥也重重叹息出声。“你肯自残到如此程度。究竟又是为了什么。”除了同情之外。云峥对楚云袖又生出了几分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如此作践自己。“难道她所作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够继续苟延残喘那么几天。难道她真的就这么怕死。” “陛下是想问臣妾为什么宁愿苟且偷生。也不肯去死吗。”仿佛看穿了云峥的心思般。楚云袖苦笑着开口。“死并不难。也随时都可以做到。但这琵琶之中的奥妙却是无穷无尽。让臣妾每每思及。就实在是不忍去死……”楚云袖并沒有完全说出实话。琵琶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不能说。也不想说。 云峥相当大度守信。竟然真的放她出宫。而这琵琶的技艺也曾受过云峥的亲手点拨。所有这些都让楚云袖沒有办法不对云峥生出感激之情。除了感激之外。还有那么一抹她自己也无法说清的情愫。“想要活下去。活着的话就可以听到关于云峥的消息。即便是只能遥遥为他祈祷也好……”这才是让楚云袖忍辱偷生的最重要的原因。死对她來说并不可怕。但她却怕死后成空。便会失去所有的回忆。 “和我回去。”半晌之后。云峥突然这样对楚云袖提出了要求。无意之中他使用了“我”这个称呼。而并非常用的“孤”或“寡人”。这也是他只有在萧秦面前才会常用到的称呼。 “陛下深恩。臣妾感激不尽。”面对云峥的好意。楚云袖却只是长跪不起。“但有些事既然开始就选择错了。也自然沒法从头來过。”楚云袖淡淡开口。谢绝了云峥的好意。 “你不必再做我的妃嫔。只做我的琴师就好。”误以为楚云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云峥开口解释。“我可以保证。从此之后无人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既然负了你。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陛下如何知道他……负了臣妾……”想起往事。楚云袖心中未免一阵酸楚。 “他若不负你。你又何至有今日。”云峥面带惋惜地看向楚云袖。“和我回去。我可以用一国之君的力量來保护你。”突然觉得同样是被人抛弃的楚云袖和自己境遇相似。云峥突然很想要去关心楚云袖。感觉到自己和她同样的可悲。云峥甚至认为只要楚云袖能够重新获得幸福。就等于自己也获得了幸福一样。但怎样才能让楚云袖真正感到幸福。他却沒有想好。 “陛下想必口渴。不如先喝杯茶。”楚云袖并沒有回答云峥。而是起身为云峥斟上了一杯清茶。像是生怕云峥怀疑茶里有毒一样。她同样为自己也倒上了满满一杯。“陛下请。”先将茶递给云峥。楚云袖随即像是表率般饮下了自己的那杯茶。 虽然被何氏用毒酒几乎暗算。但想到今日事发突然。何况楚云袖和自己的茶乃是一个壶里倒出來的。还真就有些口渴的云峥也就不再疑心。喝下了楚云袖递过來的那杯茶。只是这茶下肚还沒多久。云峥就开始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心中暗道“不好”。云峥却猜不出楚云袖的动机。 “罢了。不过是死……说不定还能和哥哥在地下团聚……”突然间想起了萧秦。云峥竟然满怀期待地迫切想要迎接死亡的降临。只是。这期待也沒沒能持续多久。他就陷入到了一片混沌之中。 楚云袖给云峥喝下的茶里的确是有问題。但却不是毒。虽然容颜已毁。但她却也还是担心有什么客人会做出非礼之举。她并非此间青楼里的姑娘。只不过游走于各大勾栏舞肆间卖艺。和青楼之中的老鸨们也甚是相熟。每每有客人要单独听她弹奏的时候。老鸨都会将她带到特定的房间。这也算是她唯一对老鸨们提出的条件。而之所以要是特定的房间。原因只有楚云袖才知道这房中的茶水里有着重要的玄机。 茶水其实倒也沒有问題。问題就在茶壶身上。那是把巧匠所制的鸳鸯壶。一边是普通的茶水。另一边则是下了药的茶水。只要在倒茶的时候稍稍转动壶盖。就会倒出两种不同的茶水。虽然说蒙倒了客人第二天少不了要有麻烦。但因为楚云袖实在是容颜尽毁。所以这茶壶也一直沒有派上真正的用场。之前楚云袖只是谎称自己只喝的惯自己亲手冲泡的香茶。必须预先准备。再加上也的确沒有客人“有幸”领教过这下了药的茶水。所以老鸨们倒也都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小心将云峥扶到床上。楚云袖并沒有忘了给云峥盖上被子。闭着眼睛的云峥。看不见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却也因此而更让人感觉亲近。倒像是熟睡着的大孩子。而楚云袖则是那最温柔的慈母。一举一动都分外轻柔、小心。跳动着的红烛喷洒下滚烫的血泪。让楚云袖转头看向了那跳动着的烛火。 她不能回去。并非不愿回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从这个被自己曾经错过的男人身上获得爱的资格。也不想再陷入新一轮的痛苦之中。“既然已经错了一次。总不能一错再错。”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楚云袖强撑起自己还在发抖的身体。推门走了出去。 “妈妈。客人已经睡下了。我也该走了。”楚云袖故作镇定地看向了满脸堆笑的老鸨。虽然心中也担心云峥的安全。但她却知道自己是非走不可。 “去吧。路上小心些。”老鸨心中倒也纳闷。这楚云袖之前从未曾留客人在房中住宿。却想不到这古怪的客人倒对上了同样古怪的她的胃口。想到这姑娘虽然行为古怪。倒也是棵摇钱树。老鸨的心情就实在是不能不好。只不过她的好心情却只能持续到云峥醒來为止。 “那个弹琵琶的姑娘呢。”发现自己沒死。醒來的云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找楚云袖。早已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还戴着帽子。也不怕被人认出真实的身份。狂怒的云峥揪住了老鸨要人。 “客人若是喜欢……那位姑娘。我今天再把她叫來便是……”惊异于那双颜色不同的眼睛。见惯了大场面的老鸨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起來。 “她既然走了。又怎么会再來。”恨不得立即就将这地方拆得干干净净。再放上一把火。云峥的行为吸引了许多來此寻欢的客人的注意。 “客人。有话好商量……”满头是汗的老鸨急忙向一旁的打手使眼色。 就在打手们打算一拥而上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伸出的一双大手却突然抓住了云峥。“借过说话。”那双大手的主人在云峥耳边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你是什么人。”正在气头上的云峥甩手对那人就是一掌。 “小娘子。多年不见。怎么你的脾气还是这样的差吗。”那人嘻嘻一笑。轻松接住了云峥的一掌。 “怎么。是你。”知道天下敢用“小娘子”这个词來称呼自己的只有一个人。云峥定睛看去。认出了那正对自己笑着的人果然是古泰无疑。 第101章 联手 “怎么你还沒死吗。”云峥冷笑着转过了头。大宛和嫏嬛交战之事他早就已经听说。而古泰兵败被俘的消息也早已传入了他的耳中。只是。看起來古泰似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成功从流放之地逃了出來。并且竟然还逃到了他的栖云国。站在了他的面前。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拉过云峥。古泰伸手摸向自己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老鸨。“我的这位朋友心情不太好。这点银子就是算我替他向妈妈赔罪好了。”见了银子。老鸨也不好继续发作。迅速挤出一个笑脸。任由古泰拉着云峥离开了。 “我此番的确是有事想要求你。”沒走多远。古泰便开门见山地对云峥挑明了自己的意图。本來他还正有些犯愁。已成了流亡之人的他究竟该如何才能将信成功传到云峥这个国君的手中。却沒有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然让他在这里遇见了云峥。 “哦。这倒稀奇。怎么你竟然也有事能求到我吗。”云峥扬眉挖苦古泰。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把话说得再客气一些。” “我是有事求你不假。但却也不见得就要完全看你的眼色。”古泰同样意味深长地对云峥挤出一个笑脸。 “既然想要求人。却又不想受任何委屈。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云峥并不打算就此作罢。继续冷言冷语地奚落着古泰。 “此处不太方便。你我能不能回宫再说。”并不理会云峥的态度。古泰四下张望着。态度看起來相当谨慎。“我此刻正被墨翾追杀。不能不小心提防。” “好吧。随我來。”云峥长叹一声。拉过了古泰。虽说并不打算得罪墨翾。但他却也并不打算让墨翾活得太顺心。既然墨翾想要古泰死。那他就偏不能让墨翾得逞。轻车熟路将古泰带回了宫。两人总算是有了可以放心好好说话的地方。 “多年不见。你看起來倒是过得不错。不像我……”说到痛处。古泰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若不是因为野心太过。你又岂会有今日……”云峥蓝色的眼睛盯着古泰。慢慢开口。古泰落得这般下场。他非但沒有幸灾乐祸的心情。反而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野心太过。”古泰睁大眼睛看着云峥。笑出了声音。“那我问你。人生在世。谁又能沒有些野心。若是连那么一点野心都沒有。岂不是枉为男儿。” 云峥被古泰问住了。竟然半天都沒有接上话來。他自认不算有野心。但自己却是真的连一点野心都沒有吗。这样反问自己。云峥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帮我。但却要小心今日的我就是你明天的下场。纵然是你沒有野心。我看那墨翾也未见得就能放过你。”古泰冷笑着看向了云峥那双看起來有些奇异的蓝色眼睛。 “那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云峥突然抬起头。对上了古泰的眼睛。蓝色的眼睛看起來神秘而充满了梦幻。 “对你來说并不难办到。”古泰微微一笑。继续开口。“我想要你帮我夺下西方的幽珞国。以便我韬光养晦。他日寻求东山再起。” “我又为何定要帮你。这对我好像并沒有任何好处。不是吗。”云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古泰。 “陈四是你的人对吧。”仿佛早就料定云峥会有此种态度般。古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云峥的瞳孔瞬间缩紧了。 “这点。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云峥蓝色的眼睛里透出了杀机。 “难道只有你知道在嫏嬛安排眼线。我就不知道安插自己的人手。”古泰嘿嘿一笑。“别小看人啊。若是沒有内应。我又怎么能这么快就逃出來。还有那个季远熙。也在暗中为你做事对吧。你也可以杀了我。不过就算这样。你在嫏嬛安插下的眼线也难以保全。” “容我……再想想……”云峥妥协了。他实在是不能不妥协。陈四是早在云徊时就安插在嫏嬛的内线。如今已经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绝不能轻易丢弃。而季远熙的秘密更是无人知晓。不明白古泰是如何知道这些机密之事的。云峥却不敢冒险。幽珞国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国。而嫏嬛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但若是纵容古泰。谁又能保证不是放虎归山。 “也好。我呢。倒也并不十分着急。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就好。”面对云峥的犹豫。古泰倒也并不介意。而是大方一笑。 命人将古泰带下去妥善安置。云峥只觉得心如乱麻。半天也理不出两个头绪來。幽珞国虽是一个小国。但和栖云国倒也素來都和平相处。双方可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自己一旦打破这样的平衡。不知道周边的其它国家又会作何反应。嫏嬛呢。会不会又借此趁虚而入。但若是不帮古泰。栖云国历经几代才在嫏嬛布下的间谍网络又面临功亏一篑的危险。思來想去。云峥还是无法拿定主意。 古泰说得不错。就算是自己沒有半点野心也未必见得就能为墨翾所容。所以保不齐今天的古泰就是自己日后的下场。说不定比古泰还要更加凄惨……就算是自己帮助古泰拿下幽珞国。短期之内他也未见得能形成什么大气候。一切也不过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至于周边的其它小国。若是对此敢有非议。不如干脆借机一举吞并……这样思考再三。云峥答应了古泰的要求。只是古泰非得沒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对云峥提出了又一个更加过分的条件。 “你必须和我一起去。”表情严肃的古泰这样说绝不是在开玩笑。云峥却是勃然大怒。 “大胆。我乃堂堂的一国之君。又岂能随你调遣。”虽说顾忌古泰手中掌握着栖云国的军师机密。但云峥的忍耐程度却也毕竟有限。 “你若不去。你的兵士又岂会心甘情愿凭我调遣。若是到时候我有个三长两短。别怪你栖云国在嫏嬛的秘密就要大白于天下。”古泰振振有词。倒是一点都不畏惧云峥。 “这……”云峥沉默了。他对自己的兵士相当了解。古泰的担心并非多余。而是相当在理。可是。若是自己依从了古泰的条件。这国中之事必然需要交给他人掌管。萧秦此刻不在。而自从何氏出事。何欢的信任度也在云峥心中大大降低。让云峥根本找不出一个可信之人來交付国事。 因为无法解决权力交接的大事而踟蹰不前。云峥却沒想到嫏嬛的墨翾倒是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題。只可惜墨翾是用另一个更棘手的难題來帮云峥解围的。栖云国南方的柔朱国突然发动了对栖云国的战争。让云峥猝不及防。心知背后必定是嫏嬛挑唆撑腰。云峥却只能先解决柔朱国带來的麻烦。而不得不将古泰的事暂时搁在一边。 知道云峥此番乃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出于内疚古泰表示愿意集结旧部和云峥合力对抗柔朱国。昔日的敌人今朝竟然成为了亲密的战友。让云峥不得不在心中感叹造化的弄人。只是战事的发展大大出乎了云峥的意料。本以为柔朱国此次不过是突然发动的袭击。并不值得太过忧虑。局势的紧张却让云峥也渐渐开始变得担忧起來。如此重要的时刻萧秦却偏偏不在身边。让云峥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焦虑和沮丧。 “明明已经习惯了。习惯被背叛。习惯被抛弃。却为什么还要隐隐期盼着他人的帮助。为什么还要生出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云峥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或许。此处正是一个机会……我要利用这次的机会做给他看看。告诉他我并不是沒他不行。”想到这或许是个可以在萧秦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云峥抖擞精神。重新振作起來。但随即想到了萧秦不知何时才能醒來。甚至根本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醒來的事实。他又重新变得沮丧起來。 “给你带來这样的麻烦并不是我当初所希望的……”古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峥转身去看。才发现古泰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现在才说这种话。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云峥冷哼一声。对古泰表现出來的歉疚毫不领情。 “晚也总胜过无。难道不是吗。”不介意云峥的态度。古泰微笑着走近了云峥。“其实。过去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够获得和你共同并肩作战的机会……想不到。老天好像还真的听见了我的愿望……”苦笑一声。古泰低下了头。 “若是能够成功渡过此次的危机。我想我们从此可以不再为敌。”面对古泰突然表现出來的善意。云峥的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不知道你一直都是怎样看我的。但在我的心里却从未将你看作过敌人……”古泰突然抬起头。眼睛在星空下发出异样的光彩。 “原來是这样吗……”这样喃喃自语着。云峥微微抬头。视线越过古泰。看向了那璀璨的星空…… 第102章 少年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云峥不想御驾亲征似乎也不行了。只因为虽然眼下他的确需要古泰的帮助。但却也必须保证古泰在自己的严密监视之下。根本就不相信古泰的话。云峥觉得还是得把古泰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能放心。眼下倒也不是发动内乱的好时机。云峥觉得倒不如赌上一把。将国政交给何欢。只不过他在出发前特意带上了何欢14岁的长子。美其名曰加以历练以便他日封功。实际上则是想要作为人质。 虽然明白云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君命难违。何欢也知道只要自己并无反心。儿子的性命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也就只能从命。接受了云峥的安排。与古泰一同进发去对抗柔朱国的进攻。云峥却总感觉如芒在背般浑身不舒服。要说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他和古泰之间倒还真是有着共同的利益对抗嫏嬛。只是不知道这共同的利益又会持续多久。像这样不得不和一个自己并不十分信任的人联手行动。云峥虽然早已习惯。却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痛苦。 “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古泰突然走进帐來问云峥。令正在帐中苦思军情的云峥一惊。 “嗯。”对古泰心存芥蒂。云峥看上去一脸的迷惑。 “你们栖云国的军队也算是向來都训练有素。又并不缺少战斗的经验。而柔朱不过只是一介小国。纵然有嫏嬛在背后撑腰。应该也不至于让栖云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接连丢城失地。这其中想必定有什么蹊跷。”古泰眉头深锁。看起來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你的意思是……”古泰的话正中云峥的心思。其实连日來他也在思考这件事。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其中的问題关键。 “这个……我此刻倒也不太知道。”古泰嘿嘿一笑。看向了云峥。 “如此说來。你啰嗦了半天。却只是说了一句废话。”古泰的不笑还好。这一笑却让云峥的怒气立即冲上了头顶。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古泰戏耍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瞪向了古泰。 “废话。照你这么说來。我们平日里所说的大多数话岂不都是废话。”古泰非得不生气。看上去反倒笑得更加开心了。苦于寻找对策。因此懒得和古泰继续斗嘴。云峥移开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 “明日我先出城搦战。探探他们的虚实。你在城中见机行事。”为了缓和气氛般。古泰这样开代云峥。 “你去。”云峥迟疑了一下。终于看向了古泰。 “怎么。你是信不过我的实力。”被云峥这么一看。古泰倒是有些恼怒。虽然此刻的他的确是个败军之将不差。却也不愿意因此而被人看轻。 “你亲自前往的话。会不会太过冒险。”云峥倒不是真的关心古泰。而是担心古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栖云国的秘密就要被嫏嬛知晓。 “你放心。如果连我都不能取胜。只怕你们栖云国内能够克敌的人也不多了。”古泰自信而傲慢地一笑。虽然此刻他正寄人篱下。但那带着几分狂傲。几分野性。仿佛与生俱來般的气质却并未改变分毫。 “也好……”对古泰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云峥长叹一声答应了古泰的请求。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古泰的脸上突然罕见地现出了犹豫之色。让云峥有些好奇。只不过等到古泰的问題一出口。云峥就立即沒有那么自在了。“桑嶦国的公主。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桑嶦国的公主本就是绝代的佳人。古泰对她有些兴趣倒也在情理之中。但自从那日将公主交给云峥之后。古泰却再也沒听说过有关那位公主的消息。不免让他实在是有些好奇。现在终于有了面对云峥亲口问出这个问題的机会。古泰自然不会错过。 “死了。”云峥冷冷淡淡地简单回答。虽然外表平淡。但他却还是感觉内心柔软的某处。被谁突然用力撕扯了一下。 “死了。怎么死的。”古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云峥。 “她……自己不想活下去了……”云峥犹豫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回答。 “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古泰咋舌。“早知如此。当初……” “是啊。你当初还不如不把她交给我。”沒等古泰说完。云峥就抢先接过了古泰的话。“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也许她现在还在好好地活着。”心中隐藏已久的愧疚重新爆发出來。云峥将责任推卸在了古泰的身上。 “我倒是想留下她……”古泰突然重重叹息出声。“但你难道沒有发现。她看你的时候眼睛会发出光來。我的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当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就总是会放出光彩來。”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古泰那飞扬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 “是这样吗……”云低低的声音像是在问古泰。又像是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别告诉我直到现在你也沒有爱上过谁。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爱的滋味。”古泰用一种讶异的眼光看着云峥。 “我……”被古泰这么一问。云峥突然方寸大乱。全无半点君王的淡定和威严。“是啊。什么是爱。”云峥在心里这样问自己。“若说自己真的有所谓爱这种东西的话。只怕有一大半已经给了那个最不应该去爱的人……” “怎么。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好像突然发觉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古泰盯住了云峥。云峥那已经明显变红了的脸让古泰突然想起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好像两个人之间也出现过相似的场景…… “我劝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如何战胜敌人上……”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云峥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題。 “不要说得我好像沒有正事一样。”听云峥这么一说。古泰忍不住抱怨出声。 “我也有件事一直想要问你。”突然想起了什么。云峥开口问古泰。 “哦。什么事说來听听。”虽然有些奇怪。古泰倒也满口应承。 “你那次和我交战的时候。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想起那次不明不白就让古泰夺下了城池的事。云峥忍不住问古泰。 “这个嘛。说出來倒也简单。”古泰故意卖起了关子。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云峥。 “说不说随你。”被古泰看得心中有气。云峥也突然來了脾气。 “别生气嘛。小娘子。”古泰嘻嘻一笑。却让云峥的怒气更盛。“我用的是曼陀罗花的种子。”知道云峥一定会介意自己对他的称呼。古泰急忙抖出云峥最感兴趣的答案。让云峥忽略了那个对自己颇为不敬的称呼。 “曼陀罗花。”从未听说过曼陀罗花。云峥果然分散了注意力。不再纠结于古泰对自己的称呼了。 “那是一种有毒的花。种子同样有毒。我那次在出发前带了大量的曼陀罗花种子。投放在了你们的水源上游。”古泰慢慢解释。 “但……为什么我却沒事。不只是我。还有一部分人也都沒事……”努力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云峥的疑惑却更深了。 “曼陀罗花的种子并不是烈性的毒药。需要大量摄入才能有效。你们那些养尊处优的将领平日里并不需要日晒风吹。喝水的次数自然要少。岂能和那些挥汗如雨。需要大量补充水分的士兵百姓们一样。”古泰微微一笑。继续为云峥解开疑惑。 “原來如此……”虽然对古泰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云峥倒也沒有从古泰的话中发现明显的漏洞。 “那么。明天就按照我说的计划行事好了。”继续叮嘱了云峥一句。古泰转身出了云峥的大帐…… 到了次日。古泰果真按照事先的约定出城搦战。有意在云峥和众人面前卖弄。证明自己并不是个无用之人。古泰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他本就可以称得上是武艺高强。加上此番有意卖弄。更是所向披靡。接连战胜了几员柔朱国的大将。志得意满。让古泰顿时意气风发。浑身倍觉舒畅。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并不算大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怎么也有脸这般卖弄吗。”声音虽然不大。却好像刀尖般穿过了鼓膜。又扎在了古泰的心上。 “什么人这样揭我的短。可是敢露出真面目來和我一战。”气急败坏的古泰对着敌阵怒声大喝。 “是我说的又怎样。难道爷爷我还怕了你不成。”话音未落。敌军中就闪出了一员小将。纵马跃到了古泰的面前。 “哼。在我面前竟敢自称爷爷。小心一会儿打得你跪地求饶。”并沒细看却也看出对方年纪不大。古泰更是感到了奇耻大辱。无论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奚落。古泰挥动手中的流星锤。恨不得一锤就能要了对方的性命。 古泰激怒之下使出了全身力气。却不料那小将却并不慌乱。身法灵巧地避开了古泰接连几记狠招。也成功避开了古泰的锐气锋芒。 第103章 生擒 古泰接连几招沒有得手。不免有些泄气。招式也不似最初那样凌厉。看得云峥暗暗替他着急。被挑起了战意。云峥竟然也有些跃跃欲试。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兴许早已冲上阵去了。看了一会儿。只见那小将身法敏捷、动作轻盈。并不像是要和古泰硬碰硬的样子。云峥突然觉得这其中定有问題。想要鸣金收兵。古泰却追着那小将跑远了。 “你们速去把古泰给我叫回來。”云峥一声令下。顿时闪出二人。接过了云峥的将令。 古泰纵马一路追赶。那小将却突然停在了一处山坡之下。见此情景。古泰心中未免大喜。急着就要上前去与那小将交手。却不料好好的天却突然刮起了狂风。又掀起了层层的黄砂。将他连人带马团团围住。战马因此突然出现的异变受惊长嘶。饶是古泰骑术再是精湛。也被立时甩在了马下。 古泰这一落马。黄砂也随即散去。四周涌出早已埋伏在此处的兵士來。将古泰团团围住。又捆了个严严实实。云峥派去追赶古泰的人马远远望见此景。也都不敢继续上前。只得调转马头。回去向云峥复命。 “你说什么。”回來复命的人话还未说完。云峥早已拍案而起。“那來历不明的黄砂又是怎么回事。”听说古泰被擒。云峥只觉得脑袋里面有千万只苍蝇在嗡嗡作响。让他几乎就要乱了方寸。 “陛下……”有人突然走了进來。云峥打起精神才看清原來正是那帐外守卫的兵士。 “何事如此大呼小叫。”心中懊丧。云峥将火气发泄在了守卫的身上。 “启禀陛下。方才那员小将又來了。此刻正在外叫骂……”看到云峥发怒。守卫的兵士顿时紧张万分。话也说得不似往常利落了。 “什么。真是欺人太甚。”虽然心中懊恼。但云峥理智尚存。明白知道如果不能弄清楚那蹊跷的黄砂究竟是从何而來只怕是难以取胜。云峥抬手示意守卫退下。“你且出去吧。” “陛下。臣愿去会会那小将。”只见人群中突然闪出一人。却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救了云峥的石匠石青。 “敌人只怕是会些妖术。我劝你还是不要轻易冒险。”毕竟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加上石匠又算得上是萧秦的朋友。云峥顾虑之下并沒有答应石青的请求。 “臣自有破敌之术。还请陛下成全。”石青却态度坚决地再对云峥一拜。 “这……”云峥暗暗在心中称奇。不明白石匠什么时候竟然会了法术。“难道……是萧秦教他的。”这样一想。云峥突然又有些气恼。“明明自己对萧秦一片真心。却不曾想这萧秦竟然在什么时候偷偷教给了石匠法术。却从未向自己传授过分毫。”其实云峥这样想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纵然他对萧秦是一片真心好意。却也得分明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好意才行。按他那行事的风格。别说同样别扭的萧秦。就算是个普通人也未见得就能够完全相信他那“一片真心”。 “陛下……”不想云峥继续犹豫下去。石青再次开口催促云峥。 “好吧。就依你所言。”急切渴望着胜利。又担心古泰有什么闪失而泄露出了栖云国的机密。云峥终于松了口。“记得要千万小心……”云峥的嘱咐还未说完。石青就转身走出了大帐。又飞身骑上了战马。 眼看又有敌人上了当。那小将心中暗喜。只是想要如法炮制。再胜石青。说也奇怪。明明古泰就在前面吃了个大亏。石青却好像还是着了那小将的道一般。两个人一路追到坡下。那小将果然又弄起了黄砂。只见石青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在黄砂将起未起之际。将一块不大的锦帕丢向了空中。锦帕虽然不大。却停在半空不动。卷尽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黄砂。 眼看自己的法术竟然被石青化解。那小将调动埋伏在一旁的兵士。想要以众胜寡。只见石青突然念动口诀。那锦帕转动起來。竟然将方才吸去的黄砂一并还了回去。知道此番正是遇见了对手。那小将倒也识时务。急忙拨转马头。率众逃了回去。知道自己人单力孤。石青也并不追赶。只是远远凝视着敌人逃走的方向。神情凝重、所有所思。直愣愣看了半晌。石青才终于回过神來。策马回去向云峥复命。 听说石青竟然得胜归來。云峥未免大喜过望。亲自走出帐外迎接。“将军辛苦。”云峥激动之下竟然握住了石青的手。“我与将军也算相识日久。怎么从不知将军竟然对这法术还颇有研究。”云峥的话其实语带双关。一是埋怨石青竟然对自己有所隐瞒。二來则纯粹是因为私心想要确定石青的法术究竟是不是萧秦所教授。 “陛下。臣的法术并非别人教授。乃是家传。因此上。臣也因此怀疑那小将不是别人。正是臣失散多年的弟弟。”石青突然跪在了云峥面前。“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则臣定当生擒那小将來见陛下。” “什么……”石青的话让云峥感到分外震惊。他本以为石青早就沒有家人还在世上。却不料竟然会突然冒出了个疑似亲弟弟的人來。而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人竟然还是敌军的将领。 “不瞒陛下。臣之所以愿意从军。为的正是寻找父亲下落。只可惜至今毫无线索。此次竟然能遇见臣的弟弟。也算是苍天有眼……还望陛下成全。”石青言辞恳切。一双眼睛急切地看向了云峥。 “将军……请起……”云峥犹豫了一下。扶起了石青。别说石青的要求听起來合情合理。就算是强人所难。他现在能够倚靠的人似乎也只有石青。又怎么能拒绝石青的请求。“还请将军将事情的來龙去脉对我细细讲來。”无论如何。听说石青的法术乃是家传而并非得自萧秦。云峥的心里总算是宽慰了许多。心情也因此而感到愉悦了不少。 “臣的父亲本是一介平民。无意于功名利禄。又略有薄产。乃是一个真正的自在闲人。这黄砂之术。乃是他机缘巧遇之下。从一位道士之处所学來的。”石青慢慢开口。陷入了回忆之中。“后來。边疆战事告急。官府四处征集成年男子从军。家父也未能幸免……母亲带着我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艰难度日。却不想又遇上了洪水。只能背井离乡。以求生存……”想起了往事的艰辛。石青的眼中未免有热泪盈眶。“臣当时年少贪玩。不小心竟与母弟走散。后來多亏一位老石匠收留。成了他的徒弟。就在村中刻碑为生……” “但你的弟弟却为何也知道这操纵黄砂之术。”想到石青的父亲走时。石青的弟弟尚不懂事。云峥未免心生疑惑。 “操纵黄砂需要靠一铜铃。父亲当时曾将此铜铃作为信物交给了母亲。并亲口传授了母亲操纵黄砂之术以备不测。但这收砂的法术。却是只传给了我。想來或许是夫妻之间终究也不能完全信任。所以才只传给了儿子而并非妻子吧。”石青眉头微皱。似乎也在猜测自己父亲的真正用意。但这答案却恐怕只有他的父亲本人才能知晓了。 “所以。你弟弟的法术。应该是你母亲所传授的了。”云峥慢慢开口。道出自己的猜测。 “若非如此。臣也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但也或许……臣的猜测都不过是巧合。所能掌握这黄砂之术的人大有人在……”说到此处。石青的心突然凉了下去。但那少年的年龄实在和自己的弟弟太过相近。让他不得不怀疑那就是自己的亲弟弟。 “无论如何。他总可能是你的弟弟……”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云徊。云峥的心好像被什么别住了一样难过。“所以。不管怎样也该确定一下才是。”云峥蓝色的眼睛对上了石青的眼睛。让石青的心头突然一颤。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石青却明显感觉心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那双浅色的瞳眸里好像蕴藏着魔力一般。竟然让人看了之后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陛下……”感觉到云峥话里的意思像是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石青想开口向云峥确认。喉头却像堆住了一团棉花般被哽住了发不出声音。 “我答应你。一切就都由你自己见机行事好了。”云峥微微颌首。却已经是给了石青最大的权力和行事的自由。 “多谢陛下……”感觉到热泪几乎就要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石青低下头避开了那双似乎有着魔力的蓝色眼睛。 “不必谢我。若他真是你的弟弟。能让你们兄弟团圆。也算是寡人的功德一件。”虽然不信神佛。但云峥却用了“功德”这个词。“如果真的有什么所谓的功德可以抵消业报的话。我情愿将所有的功德都用于为哥哥赎罪……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够含笑。”当然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哥哥云徊。云峥蓝色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了潮湿的雾…… 第104章 必死 那小将在石青处栽了个大跟头。却总算是毫发无损地逃回了自家阵营。但家传法术竟然被人破解。却少不了要在心头气恼一番。回想起自己虽不能说是身经百战。却也从未像这样碰过钉子。他觉得此事恐怕沒有那么简单。非要弄个清楚才行。思來想去想到了古泰。他决定还是亲自去向古泰打听一下那胜了自己的人的底细。 “将军。此人乃是重要的囚犯。上面已经下了吩咐。任何人都不许单独会见。”古泰还沒见到。他却在自家守卫的士卒处碰了个钉子。 “我知道了。那……你们就在一旁看着好了。”知道自己毕竟年轻。虽说也曾建立战功。却终究沒有靠山荫蔽。他也就强压下心头不快。选择了妥协。 “多谢将军体谅。”眼看对方如此的好说话。守卫的士卒也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他们干的才真真正正是得罪人却不讨好的活儿。能够遇见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将军的次数还真是不多。但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这将军也并非只有人前风光的一面。同样也有将军自己的苦衷。 “你來干什么。”还沒等这几人走近。古泰就立即警觉起來。也几乎立即就认出了导致自己被囚禁在此处的“元凶首恶”。 “这里是我方的兵营。我自然是想來就來。你还管得了我吗。”看着虽然身陷囹圄。却依然张牙舞爪的古泰。那小将突然想起了自己年幼时曾见到过的一只被活捉的老虎。即便是身在笼中。只要见到有人接近。那老虎就立即吹胡子瞪眼发出威胁和低低的吼声。让人每每走近都不得不心生畏惧。 “我一时大意。才被你用妖法所擒。有本事你放我出去。我们正大光明较量一场。”古泰双手紧紧抓住了栏杆。眼睛里放出光來。倒真像想是要吃人一般。 “输了就是输了。不老实认输。却偏要找出种种借口逃避。又岂是男子汉的作风。”面对古泰的暴躁。那小将却只是冷冷一笑。“胜者为王。不管我用的是什么方法。胜了就是胜了。而不论你又有怎样冠冕堂皇的借口。输了也终归就是输了。” “哼……”古泰倒也沒有继续开口反驳。只因为他自己本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心中同样信奉的是“不择手段”和“成者为王”的道理。心中猜测着这小将的來意。并不知道石青和这小将交手之事的他却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 “我问你。你们军中有个约莫二十多岁年纪……身材魁梧的将官……那人是谁。”混战之中并沒有仔细看清石青的面容。小将和古泰说起來的时候也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古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來。“我军之中那样的人实在是太多。我又怎么知道你究竟说的是哪一个。” “这……”古泰的话让那小将也愣住了。“是了……我连他究竟长成怎生模样都沒有看清。又怎么能问出个究竟……”心下这样思考。让他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问那个人做什么。”古泰明显看出了事情的蹊跷。忍不住也开始好奇起來。“看他这垂头丧气。又急切想要知道那人下落的模样。莫不是吃了败仗。”这样的猜测让古泰心中一喜。随即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來。自己的对头竟然也败在了别人的手上。让他不由得也对那战胜了自己对头的人生出了几分好感。“但他既然会那样的妖术。什么人又能胜得了他。”想到这里。古泰又开始对自己的猜测表示出了怀疑。 “我问他做什么。又和你有什么干系。”冷冷瞪了古泰一眼。那小将一甩身上战袍。竟然抬腿迈了出去。再也不看古泰一眼。被人如此慢待轻蔑。让古泰未免心头火起。但就算是他咬碎满口牙齿。使出浑身力气。也无论如何都挣不脱这将他囚禁的监牢。 在古泰处并沒有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那小将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中。才刚走进帐中。就发现竟然早已有人在自己的帐中等候。“大将军……”看清原來竟然是自己的上司正立在帐中。那小将急忙躬身行礼。 “将军不必多礼。”大将军满脸堆笑。看向了那小将。笑容看起來却有些意味深长。 “大将军深夜來此。不知可是有要事要找在下。”猜不出上司的意图。那小将微微锁住了眉头。 “将军今日立下大功。竟然能生擒古泰。我们也总算能够对陛下交差了。”大将军口中的“陛下”指的自然是柔朱国的国王。 “托大将军的福。在下也不过是一时侥幸而已……只是。这敌军中有人竟然能破了在下的法术。实在是令人难以安枕……”想起了败给石青之事。那小将的面容也笼上了几分忧郁。 “我來正是想要和将军商议此事。”大将军微微一笑。看向了那小将。 “明日还要有劳将军去打头阵。一鼓作气。杀入敌军。”大将军目光如炬。盯住了那小将。看起來不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大将军此言一出。那小将的心顿时如坠寒冰。一直凉到了脚底。“他明明知道我今日败下阵來。为何还要我明日去打头阵。莫不是存心想要我去送死。”在心中如此猜测。那小将的一双眼睛含怨看向了自己的上司。 他的猜测并沒有错。大将军还真就是想要他去送死。凭借操纵黄砂之术。自己的这位下级已经屡立奇功。军阶也步步高升。让这本就嫉贤妒能的大将军好不气恼。生怕用不了多久这下级的位置就要反在自己之上。而这小将虽然有些能耐。却不擅长人情世故。相当不好拉拢。“就该让像这样不识时务的家伙知道。纵然自己有些本事。不懂人事变通的话。又能爬得了多高多远。”知道这小将在朝中并无亲戚背景的大将军早已动了杀心。 “战场是暗中杀人最理想的环境。只要随便交给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他战死沙场。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解决掉眼前的这个祸患。大将军顿时心情大好起來。 “大将军……在下今日已败。明日又如何能打得了这头阵。”事关自己的生死性命。纵然要得罪上级。那小将也不得不开口表达出了自己的异议。 “哎。将军此言差矣。敌人武艺高强。若非将军这奇门之术。又有谁能当得了这头阵。国事为大。还请将军不要推辞才是。”大将军说得头头是道。让人几乎无可辩驳。 “还请大将军三思……”虽然多少猜出了大将军乃是心怀鬼胎。但无奈这军中将令如山。官阶就足以压得死人。那小将纵然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能明白违抗上司的命令。 “为国分忧乃是你我的责任。将军岂可吝惜一己之躯。怕死贪生呢。”大将军冷冷开口。一句“贪生怕死”已明白表明了自己的杀意。 “在下……遵命。”知道自己就算是抗争下去也不会有效。那小将也只有低头认命。咬紧了满口的银牙。 “既然如此。那就请将军好生歇息吧。”大将军的目的已经达到。再也无心多留。转身迈出帐外。只留下那依然单膝跪地。仿佛已经被定住了的小将。 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和命运抗争。却终于落得这么个可笑的结果。那小将只觉得自己此刻真正是欲哭无泪。曾经。他并不相信命运之说。认为人的命运其实就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坚信只要辛苦努力就必然会获得成果。但现在。他却已经认命。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移动了一下自己似乎已经僵硬了的身体。慢慢站了起來。脚步略显蹒跚地为自己慢慢倒上了一杯酒。他仰头将满满一杯苦酒全部倒入了口中。咽喉传來火辣辣的感觉。这火辣辣的感觉一路向下。像是要烧穿肠胃一般。却不能让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感到丝毫的暖意。 像是嫌不过瘾一般。干脆拍碎封泥。将一坛酒对嘴猛灌自己。即便是可以麻醉身体。却沒有办法麻醉这满腔的悲愤和怨懑……抬脚推翻了案几。他将手中的酒坛用力掷下。摔了个粉身碎骨。虽然知道自己明日还要上战场。而且打的还是头阵。他却并沒有打算节制的意思。 “反正过了今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有再继续喝酒的机会了。不如喝个一醉方休。一醉解千愁。”打定了主意。他高声唤进了帐外守候的兵卒。“将军我今日要开怀畅饮。你们快去给我拿酒來。”这样吩咐着。他本人看上去却并沒有半点“开怀”的意思。 “将军。大将军吩咐战前不许饮酒……”犹豫了半天。兵卒小心翼翼地开口回答。 “要你们去。还不给我快去。大将军那边。我自会交待。否则……”面目狰狞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唬得那两个兵卒慌忙跑着拿酒去了。那小将的脸上露出了苦笑。“大将军……大将军才不会责罚一个将死之人……只要能让我死得更快些。你们的大将军又怎么会吝惜那点酒呢……” 第105章 归顺 本以为那小将昨日结结实实吃了个败仗。今天定然不会出现。却不想竟然还打了个头阵。石青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沒掉出來。急匆匆上前迎战。他更关心的是这小将的來历。“來将何人。报上名來。”打马直奔那小将而去。有意仔细将对方的面容看清。石青细细打量。却被那赤红的双眼吓了一跳。明显看出对方昨夜并未睡好。石青有些纳闷这小将究竟是玩的什么名堂。 并不理会石青的问话。那小将挺起手中钢枪便刺石青。不知道敌人乃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石青这边却有些分心。慌忙招架之下。竟然险些让那小将一举得手。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石青急忙重新振作精神。全力迎敌。知道自己的法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石青。那小将索性和石青拼起了功夫力气。 那小将用的是枪。云峥用的同样也是枪。早已将那小将的功夫套路看了个清楚明白。云峥的心里未免有些痒痒。却怎奈位高权重。无法亲自上阵施展一番。看出石青未必能够轻易取胜。云峥开口唤來了二将。“你们两个。去助石将军一臂之力。定要与我生擒那小贼。”这样吩咐明白。云峥总算是安下心來。开始欣赏起了眼前的这场混战。 兵法曰“之置于死地而后生”。这小将因为知道自己此番定是有去无回。纵使侥幸回去也未见得就能逃过一劫。反倒豁出了一切越战越勇。而这边栖云国的将士顾忌到云峥“务必生擒活捉”的将令。倒也不敢放开手脚。直被这小将杀出了一条血路。险些沒有被突破了防线。好在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固然可以无穷。这身体的力量却终有穷尽的时候。渐渐开始现出疲态。那小将的枪法也露出了破绽。被栖云国的将士抓住时机擒下了马。 被五花大绑押入了大帐。想起自己这不算长的人生中所经历的种种际遇。那小将不免悲从中來。低头不看四周。只求能得个速死。可是等了半天。却迟迟沒有听见任何人开口。让他忍不住想要抬头张望。就在这时。那低低的带着那么一丝并不明显的暗哑的声音响了起來。在一片安静之中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想用他來交换古泰。不知众位意下如何。”那声音带着几分王者特有的威严。让那小将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定然是栖云国的最高领袖云峥。 “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好。只因为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被云峥这句问话直戳心中的痛处。那小将抬起头來怒视云峥。 “哦。你倒是说说。却是为何。”云峥微微挑眉。那双蓝色的眼睛因此而看起來更加分明。 “那……”虽然早就听闻栖云国的皇帝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但像这样亲眼看见还是让那小将吃了一惊。好奇。又觉得有些神秘。甚至有那么一些可怕。让他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我不相信……”云峥微微皱眉。重又慢慢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像你这样的人物。纵然是用再多的条件來交换。也是值得的……” “呵呵……”云峥此言一出。那小将听闻之后却笑出了声音。“若是他们也能有和你一般的想法。我又何至于有如此下场。要杀便杀。废话少说。”想不到说出赏识之言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头号敌人。他只觉得心中悲喜交加。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急。”云峥微微一笑。倒也并不介意那小将对自己的不敬。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姓丁。你的母亲又是不是姓王。”眼看这小将一心求死。云峥又态度暧昧。不置可否。一旁的石青再也忍耐不住。冲了出來。 “你……又是什么人。为何知道家母的姓氏。”被突然冲出的石青弄得有些意外。那小将的一双眼睛狐疑地在石青身上看來看去。 “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我再问你。身上可是有一个祖传的铜铃。正是那施展黄砂之术的重要法宝。”石青看着那小将的眼睛里突然发出光來。骇得那小将吃了一惊。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对我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母亲早逝。身边又并沒有什么谈得來的朋友。但此刻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此了解自己底细的人。这实在是不能不让那小将倍感惊奇。 “你……可是单名一个‘又’字。只因为有个哥哥名叫丁一。”石青越说越激动。云峥却越听越迷惑。石匠明明叫做石青。他的弟弟为什么会姓丁。 “是了……想必这‘石青’是他失散之后另起的名字……”这样在心中为自己想出了答案。云峥清了清嗓子。对那小将开口。“他之所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竟然猜不出其中的原因。” “你……莫非……”睁大了眼睛看着石青。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來。那小将的表情倒像是刚吞了个鸡蛋下去。被噎住了一般。 “我是你的哥哥啊。”双手紧紧捏住了那小将的双肩。石青早已热泪盈眶。“母亲呢。她老人家又在哪里。” “她……已经过世了……”虽然并不确定石青真的就是母亲口中曾经失散的哥哥。那小将却还是近乎本能般回答了石青的问題。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他眼中也不免开始变得有些湿润。 “我是你的哥哥。你为何不肯认我。”石青手上的力道无意间又加重了几分。捏得那小将以为自己的肩也许就要被石青像这样捏碎了。 “我……说是哥哥。你可是有什么凭证。”那小将反问石青。虽说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哥哥很难把那些事情说得如此清楚。但这亲哥哥却也不是随便说认就可以认的。 “我能破你那黄砂之术。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被那小将如此一问。石青未免也变得有些激动起來。“这方锦帕不知道你有沒有从母亲口中听说过。” “这就是父亲留下的那条锦帕。”眼看石青掏出信物。那小将脸上也出现了难掩的激动之色。 “这么说。母亲她也是知道的了……”石青看着那锦帕。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母亲明明知道父亲有破解黄砂之术的方法却并沒有传给她。不知道心中又是怎样的感想。而父亲呢。他又究竟是基于何种的考虑才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是石青所无法猜到的。 “既然你兄弟二人已经成功相认。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归顺与我。在我帐下效力呢。”云峥早已缓步走到二人身边。亲手为那小将解去了身上的绳索。 “陛下厚爱。只怕不才担当不起……”虽然婉言退却了云峥的好意。但那小将对云峥的态度已经大有转变。此刻单膝跪在了云峥面前。 “哦。将军可是嫌寡人不才。故而不愿归顺。”云峥蓝色的眼睛狼一样盯住了那低头不语的小将。 “不敢……只是……”那小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云峥挑眉。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只是……我早先曾在大宛军中。感慨军官不能识才任人。故而才在大宛兵败后投了柔朱国。却想不到这柔朱国的将军嫉贤妒能。又欺我在朝中无人庇护。竟想出如此毒计暗算于我……常言道‘忠臣不事二主’。我转事二主已是实属无奈。如今又有何面目再转投栖云。” “将军好不糊涂。”闻听那小将如此解释。云峥轻笑出声。伸手去扶那跪地不起的小将。“难道不曾听过‘良禽择木而栖’。再说。你本就是我栖云国的子民。当初不过是流落在大宛而已。大宛既然不是你的祖国。又何谈什么转事之说。如今你兄弟团圆。正是天意。从此正该同心协力为我栖云国效力才是。” “但……”那小将抬头看向云峥。却凝视着那双眼睛。久久不能成言。 “陛下已如此说。你难道还不谢恩吗。”那边石青急忙催促。生怕那小将不识抬举惹恼了云峥。 “多谢陛下……”回想起了云峥起初说过的那句“纵然是用再多的条件來交换。也是值得”。打消了心头的所有顾虑。那小将终于俯身再拜云峥。归顺了栖云国。 “石将军。寡人以后是不是还应该叫你丁将军才是呢。”想起了自己方才的猜测。云峥侧目看向了石青。 “陛下。并非臣有意隐瞒。石青这个名字本是收留臣的老石匠所起。臣之所以沒有改名。也算是为了纪念那已故的师父。如今。既然兄弟已经团圆。还当改回本來的名字才是。”石青。或者说是丁一小心地向云峥做着解释。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3节 “按理说來。大敌当前不该饮酒……但今日。寡人就且为你兄弟二人破例一回。许你们开杯痛饮。一醉方休。”云峥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分别拉起了兄弟二人的手。 “陛下的好意。末将感激不尽。但这酒却还是不饮了吧……”揉了揉那似乎依然因为宿醉而有些发疼的头。丁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云峥细细讲了一遍昨夜之事。 “也好。那就请将军早些歇息。明日上阵。建立功勋。”云峥微笑点头。目送那兄弟二人手挽手走出了大帐。 第106章 脱逃 手下如今算是多了一员得力的干将。同时又解决掉了一个不算小的麻烦。让云峥的心里多少感到了些欣慰。但想到古泰还在对方手中生死不明。他就实在是高兴不起來。虽然也觉得在此时打扰那久别重逢的兄弟二人叙旧不太妥当。但他却还是缓缓移动到了丁一的帐外。犹豫再三。认为还是军情国事为先。云峥在帐外压低了声音呼唤。 “将军……可曾安歇。” “陛下。”云峥的话音尚且未落。丁一已面带疑惑地快步冲了出來。身后还紧跟着他的弟弟丁又。 “深夜还要如此搅扰。还望将军不要见怪。”云峥脸上略带歉意。微笑着看向了这兄弟二人。 “外面风寒。有什么吩咐还请陛下进去再说。”虽然有些摸不准云峥的來意。丁一还是急忙将云峥让进了帐中。 “我有话想问小将军……”云峥走进帐中坐下。微挑眼角。瞟向了丁又。 “陛下有话只管问來。在下一定知无不答。”丁又急忙躬身一礼。对云峥做出了保证。 “小将军可是还记得那日败在你手中之人。”云峥微微一笑。蓝色的眼珠盯住了丁又。 “陛下是说古泰。”听云峥如此一问。丁又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认识他。”这回惊讶的人却换成了云峥。 “陛下难道忘记了。我曾在大宛军中服役的事……”丁又急忙笑着对云峥解释。 “是呢……看來寡人也是老了……否则又岂会如此健忘。”想起丁又的确曾经说过自己先在大宛军中。后又投降柔朱一事。云峥不免苦笑自嘲。 “陛下若是也能称老。那臣岂不是行将就木了。”丁一在一边笑着插嘴。他也不过二十多岁。那比他又小了几岁的云峥更是和“老”字贴不上边。 “古泰甚是勇猛。被我用法术擒住。心中很是不服……”想起那日在牢中见到的古泰。丁又连连摇头。 “古泰虽然鲁莽。但却……是我的朋友……”话到嘴边转了几圈。犹豫了一下。云峥终于选择了这样的理由作为借口。 “想不到古泰竟然是陛下的朋友。”云峥的话让丁又大吃了一惊。 “是啊……”云峥微微叹息。重又开口。“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生……” “陛下不必忧虑。那古泰想是暂无性命之虞。”以为云峥单纯是为古泰的生死担忧。丁又笑着安慰云峥。“只因为我们行前曾收到了柔朱国君的命令。不到万不得已。务必要活捉古泰回去。” “哦。柔朱国的国君当真这样说。”云峥蓝色的眼睛放出光來。光彩夺目晃晕了丁又的眼睛。 “在下所言句句为实。绝无半句谎言。”丁又急忙俯身一揖。躲开了云峥那双眼睛。 “但我有心想要救出古泰。却苦于无计可施……”云峥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不如……让在下回去。谎称逃回。暗中作为内应。”犹豫了一下。丁又有些忐忑地开口。他不明白云峥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与其被动受命。不如先开口做个表率更好。 “不可。”云峥慢慢站起身來。在帐中來回踱步。看起來相当的犹豫。“那柔朱国的大将军本就欲将你置之死地。你若是回去。非但不能救出古泰。只怕是自身也要难保。” “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丁又似乎也被难住了。眉头紧锁看向了自己的哥哥丁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知如何才好。丁一也只能茫然地看向了云峥。 就在众人为如何救出古泰而手足无措的时候。柔朱国的军营里也发生了小小的骚乱。古泰竟然死了。而且还死因不明。让柔朱国的大将军伤透了脑筋。 “我问你。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会突然死了。”被古泰突然的死讯打乱了阵脚。大将军迁怒于看守古泰的士兵。 “小人实在不知……今天早上给他送饭的时候。就只见他一个人蹲在那里不理不睬的。小人还当他是和往日一样在闹脾气。谁知到了晚上也还是这样……小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好。走近细细查看。却发现他早已沒有了出气。四肢冰凉。想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看守古泰的士兵战战兢兢地解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我要你们这样的废物还有什用。”大将军盛怒之下。一脚踢向了看守。 “大将军息怒。”一旁突然闪出了参军。在大将军的耳边低语。“那古泰反正早晚也都是个死人。只要我们妥善保管好他的尸体。到时候回嫏嬛一个‘畏罪自杀’也就罢了。我想那墨翾也不过是碍于司徒臻的面子才故意说要抓个活人。心里其实倒巴不得古泰早点死了更好。”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大将军重重叹息出声。算是同意了参军的话。“來人。把这个办事不利的奴才给我拖出去砍了。”虽然同意了参军的话。但大将军显然并沒有打算放过失职的守卫。 “大将军饶命。饶命……”守卫发出声声惨呼。那大将军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决定了他的生死。大概是有些嫌吵。大将军厌恶地皱了皱眉。又叫來两人走进帐中。 “你们二人给我好好看着那尸体。如果再出了什么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冷冷发出威胁。大将军喝退了胆战心惊的两名守卫。 成功将古泰身死的消息封锁。柔朱国的大将军突然觉得。或许死了的古泰比活着的还要更加省心。“这下倒也总算不必担心他会逃跑了……”总算是稍稍宽下心來。大将军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不过。如果他知道古泰其实马上就会活过來的话。又会作何感想。 虽然看守十具尸体也许都比要看住一个活人容易的多。但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却偏偏宁可看守一个不好摆布的活人。也不乐意看守一具不会抵抗的尸体。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的死亡和厄运。许多人因此总是要对尸体敬而远之。即使是这两名奉命看守尸体的兵士也不例外。其实就算是不那么讨厌。喜欢一动不动盯着尸体的人只怕也是少之又少。为了摆脱掉这怪异的感觉。两名守卫干脆聊起了天。 “你说……他该不会就这么突然活过來吧。”其中的一个守卫还是第一次看见死人。总觉得既有些好奇。又有些让人厌恶和恶心。 “怎么可能。别瞎想了。从古至今。还沒听说过哪个真正死了的人能活过來呢。如果说谁能够死而复生的话。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当时其实根本沒死。”另一个守卫嘲笑起同伴这突发的奇想來。 “可是……刚刚……我怎么好像看见他突然动了一下……”被同伴这样嘲笑。那守卫心中多少有些不服。 “真的。我看看……如果他沒死。那这事可就大了。咱们得立即向上面禀报才是。”另一个守卫急忙弯下腰细看古泰。看了半天却也沒看出什么名堂來。“我说……你是不是眼睛花了。我在这看了他这么半天。如果他沒死的话。只怕是早有反应了……”不满地对同伴抱怨。那守卫揉了揉眼睛。又伸手去探古泰的鼻息。 “我……大概是我看错了……”被同伴这么一埋怨。那怀疑古泰沒死的守卫也开始心虚起來。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我说你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难道还沒见过死人。” “但……这和那是两码事……战场上谁能看清……” “对了。你说这仗到底还要打多久才能完事。” “这个只怕不是你我能猜出來的。还要看上面……”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天。早就忘记了还躺在地上的古泰。 古泰当然沒死。他用的乃是诈死之计。他的姐姐司徒臻是用毒的行家。古泰这个弟弟自小耳濡目染。对毒药也少不了有所研究。服下了可以降低生命体征的毒药。古泰陷入了假死的状态之中。为的就是等待像现在这样的时机。听着两个守卫越聊越热乎。像是注意力早已不在了自己身上。古泰微微睁开眼睛。从眼缝里偷看四周的情况。只不过。这躺着看事。还是从眼缝里。实在是让他有些看不清楚。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正是那个先前怀疑古泰并沒有死的守卫发现了异样。 心中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古泰也來不及多想。翻身一跃而起。凭借蛮力撞开了那两个猝不及防的士卒。撒腿向外奔去。也是他命不该绝。外面正有位军官在试骑自己新得來的好马。却被古泰抓住了机会。用让对方还來不及反应的速度迅速抢过了那匹战马。仗着骑术精湛。古泰纵马就向己方营地的方向奔去。 因为一直以來接到的命令都是“生擒古泰”。这柔朱国的兵将虽多。却也不敢贸然放箭。而等到那大将军接到消息气急败坏地吩咐放箭的时候。古泰早已逃得沒了踪影。骏马飞驰。耳边风声呼啸。古泰的心情简直愉悦到了极点。“自己总算是成功扳回一局。沒劳动栖云国的一兵一卒就成功逃脱敌阵。也算是多少挽回了些面子。却不知道那家伙等下见到我时。会是怎样惊讶的表情……”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古泰的心中不免更加得意了几分。 第107章 云徊 听人报称古泰竟然单人单骑回來了。云峥还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亲眼看见古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是那样嚣张的笑容。只不过似乎是因为被囚而看上去略显憔悴。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那个古泰。 “你究竟是怎么回來的。”当然不相信古泰会和柔朱国有什么勾结。更不相信对方会主动把古泰放回來。云峥蓝色的眼睛盯紧了古泰。 “不过是略微施展了些雕虫小技而已。”古泰轻描淡写地一笑。将他虎口脱险的事一笔带过。虽然将他逃回一事说得甚是轻松。但其实这中间只要稍有差池。他只怕就早已沒命站在这里。 “无论如何……总之。回來就好……”料到古泰不会对自己老实说出实情。云峥倒也不继续追问。其实古泰之所以不想说得仔细。一來是为了在云峥面前吹嘘炫耀一下自己的能力。二來也是不想让自己施毒的手段暴露得太早。引起云峥的戒心。 “他又是怎么回事。”早已认出了云峥身边的丁又。古泰睁圆了眼睛。 “他乃是丁将军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这其中的曲折。待我慢慢对你讲來。”一把拉过了古泰。云峥借机推着古泰走出了丁一、丁又兄弟的帐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赶快对我说清楚。”才刚走出帐外。古泰就凭借身高的优势在云峥耳边小声嘀咕。 “沒什么。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能在这里重逢也算是机缘巧遇。”嫌古泰靠得实在是有些太近。不习惯和人如此紧密接触的云峥皱眉瞪了古泰一眼。 “我却不信天下竟然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古泰扬了扬眉毛。“你当心不要中了敌人的诡计。” “呵。中了别人诡计好不容易才逃回來的人。难道也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吗。”云峥对古泰的好意非但并不领情。反倒对古泰冷嘲热讽。 “你……”被云峥抓住了痛脚。古泰扬起拳头怒视云峥。 “怎么。你想对我不敬吗。”云峥并不躲闪。只是仰头微微一笑。蓝色的眼睛在月夜之下竟像是要发出光來。 “我不过是不想让你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半晌之后。古泰长叹一声。放下了拳头。“要说到讨厌嫏嬛的墨翾这点。你我总算还有点共同性。”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古泰已经算是先表示出了妥协。云峥也不打算继续僵持下去。“这几日你在敌营之中想必也不曾好好休息过。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知道比起两个人斗气逞强。倒不如同仇敌忾获取胜利。云峥放软了态度。 “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古泰微微偏头想了一下。慢慢开口对云峥告别。 “请。”云峥告别了古泰。慢慢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萧秦在忘川河上摆渡也已经有些时候了。始终如一的景物让他感觉时间好像在这里停滞了一般如果不是每天都要接待的不同亡魂的话。每个亡魂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或欢喜。或悲伤。也许太希望能和人分享。又或者是生前就已经压抑了太久。有些亡魂甚至会主动对萧秦讲起自己的故事。偶尔也会让萧秦深陷其中。 但是。比起那形形的亡魂和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來。更让萧秦产生兴趣的还是那些徘徊在岸边。既不肯喝下孟婆汤。又不愿跳入忘川河的亡魂们。不入轮回。自然也不可能得到转生。而究竟是怎样的留恋和固执才能够让人做到如此。这让萧秦忍不住对他们的故事更加感到好奇。 这样固执的灵魂并不算多。时间长了。萧秦基本也就将那所有的亡魂都认了个遍。而让他倍感惊奇的是其中竟然有云峥的哥哥云徊。如果不是因为云峥曾经拜托自己为云徊招魂。也因此而见过云徊一次。萧秦也不可能知道云徊是谁。只不过纵然是认出了云徊。他的职责也不过是在这河上摆渡。并不会和岸上徘徊的灵魂们发生任何的交集。所以一直以來。萧秦总是在闲暇的时刻默默地在船上隔着忘川河看着云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徊好像格外喜欢那片火红色的彼岸花海。只要萧秦看见他。基本上一定就是在那片彼岸花中。那长长垂落的黑发在一片火红之中分外醒目。也令人莫名地倍感孤寂。有那么几次。萧秦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想要走上岸去问问他之所以不愿转生的理由。却终于只是压低了帽檐。继续摇荡着他的船桨。 云徊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萧秦盯上了。他只是照常悠闲地徘徊在花海之中。和其它那些固执的灵魂不同。他的脸上看不见任何幽怨愤懑的神情。反倒是一片自在洒脱。就好像他正是不属于这世界的精灵。又像是他本就是这里的主人。而这里正是专属于他的领地一般。 不知不觉中。云徊和那火红的彼岸花海连同在一起。成了萧秦眼中的一道风景。如果有一天看不到云徊那熟悉的身影。萧秦一定会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般若有所失。好在云徊几乎总是毫不例外地出现在花海之中。让萧秦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安慰。 和平静的地下世界相反。现实中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变化和动荡。不断对那些已经在艰难中挣扎着求生的生命们做出更加严苛的考验。柔朱国几番失利过后。转而向嫏嬛借來了援兵。仗着人多的优势。将云峥的军队困在了城中。想要从国内调遣援军已是來不及。城中粮草又难以持久。一筹莫展的云峥找到了古泰。 “乱子都是因你而起。如今总该轮到你出些力气了吧。”云峥语带埋怨地看向了古泰。 “怎么。你要是现在想把我交出去也不算晚。”古泰非得不生气。反而有恃无恐地对云峥耍起了无赖。 “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云峥咬牙。“虽然我也不想损失好不容易才潜伏在嫏嬛朝中的内线。但若是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要内线还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不会的。只因为你舍不得我……”古泰突然站起來在云峥的耳边低低地笑。点着了云峥眼中蓝色的火。 “是吗。那你还真是了解我……”云峥呵呵冷笑。心中已经动了杀机。无论如何。敢在他面前这样挑衅的除了萧秦绝容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古泰实在是太过放肆。咎由自取。 “别生气啊。小娘子。我已经想出了退敌的良方。只不过你需要给我些时间才行。”似乎知道云峥已经动了杀心。古泰急忙正色道。只是在开口之前还沒忘了要对云峥戏谑一番。 “哦。此话当真。”古泰的话一出口。云峥的态度立即缓和了许多。被古泰那样不敬地称呼。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此刻那双蓝色的眼睛半信半疑地看向了古泰。 “骗你对我也沒好处。不是吗。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把东西备齐。到时候自然可以坐享其成。”古泰对云峥挤了挤眼睛。 “不知道……你要的是都是些什么东西。”云峥微微皱眉。看起來仍然对古泰不甚放心。 “简单。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难办到。我只要……”古泰故作神秘地贴在云峥耳边窃窃私语。 “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对古泰提出的要求实在是不能不好奇。云峥张大了蓝色的眼睛。 “你别管了。只要给我准备好那些东西。我保证立即就有办法退敌。”古泰拍着胸膛对云峥打保票。 “好吧……就依你好了……”想到古泰要的也并不是什么难弄到的东西。就算是不一定奏效倒也沒什么妨碍。云峥也就答应了古泰的要求。 立即派人备齐了古泰要的原料。又郑重交到了古泰的手里。不再理会要了几十名兵卒神神秘秘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的古泰。云峥自己想起了破敌之计。他当然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那看起來就不能让人十分放心的古泰身上。狡兔三窟才是聪明的选择。 就在云峥还沒有想出妥善方法的时候。古泰反倒主动找到了云峥。“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古泰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來意。表情看起來倒罕见地有些不干脆。 “说出來听听。”云峥有些好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古泰觉得难以启齿。 “那个……就是那个前些日子战胜我的那员小将……”说到自己战败之事。感到不好意思的古泰开始支支吾吾起來。 “他怎么了。”云峥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古泰。 “他既然能操纵黄砂。想必也能操纵些粉尘之类的物体……”古泰只是皱眉。并不去看云峥。 “这……我还得问问他才能知道。怎么。你想要他帮忙。”敏感地猜出了古泰的意图。云峥也沒料到自己竟然一猜即中。 “那你就先代我问问他。若是他能做到。再來找我……”说完。古泰竟然转身就走。只留给了云峥一个背影。 “你……”摇头看着古泰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云峥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真是个无礼的家伙……”想到眼下古泰对自己貌似有用。云峥也就懒得和古泰计较。转而找丁又去了。 第108章 言和 “小将军可是在想。寡人为何迟迟不用将军。”云峥的一双眼睛含笑看向了丁又。看得丁又心中一阵忐忑。 “在下不敢……”虽然心中的确一直在怀疑云峥为何明明说过让自己“明日”上阵。却直到现在都迟迟不见任命。丁又倒也不敢立即承认自己的确是对云峥有些意见。 “小将军固然英武。但却在敌营日久。想必对方对你也知之甚详……故而。寡人并非不信将军。也非是不用将军。而实在是怕将军有所闪失。对不起大将军对寡人的救命之恩。”云峥一套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却也彻底打消了丁又的疑惑。 “陛下厚爱。在下感激尚且不尽。又岂敢心存埋怨。纵然为国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丁又躬身一礼。拜倒在云峥面前。 “将军快快请起。”云峥急忙扶起了丁又。“大将军乃是寡人的救命恩人。你我之间自然也不必拘礼。实不相瞒。寡人今日前來正是有求于将军。” “陛下请讲。纵然是刀山火海。在下也绝无怨言。”丁又起身对云峥又是一礼。 “哎。说什么刀山火海……寡人又怎忍心令将军如此。”云峥微微一笑。终于说出了正題。“只是不知道小将军既然能够操纵黄砂。又是否能操纵得了类似黄砂的粉尘之物。” “这……”听云峥提出的竟是如此要求。丁又面露难色。沉默了半天才继续开口。“虽然此前从未曾试过。但……在下倒是愿意试试……至于成与不成。心中却实在是沒有把握。” “将军不必多虑。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你我精诚所至。想必金石自然为开。”云峥不硬不软的一番话倒让丁又更是觉得若不成功。实在是无颜以对。 “陛下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对云峥作出了这样的保证。丁又在心中暗自发狠。告诉自己必定成功才行。 “将军费心了。但切不可勉强……”软言安慰鼓励了丁又一番。云峥走出了丁又的大帐。他要去找古泰。问清楚古泰究竟玩的是什么花样。 “我问你。你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才一看见古泰的人。云峥劈头便问。 “你急什么。难道我会害你不成。你我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算是不为你考虑。我也总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吧。”和云峥的急切相反。古泰倒是不急不慢地弄起了玄虚。 “你若是不说清楚。小心我与你玉石俱焚……”早已对古泰的悠闲态度不满。云峥突然冲上前扯住了古泰的衣领。 “小娘子。怎么突然对我如此亲热起來了。”古泰抓住了云峥扯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只是你的好意。我怕是消受不起呢。” “你再啰哩啰嗦。小心我立时将你绑了献给墨翾。”云峥盯着古泰。用那双看起來相当冷酷的蓝眼睛。 “好啊。那你就试试看。看看墨翾会不会因此就放过你。”古泰的眼睛迎上了云峥那双看起來有些残忍的蓝色眼睛。 “你说还是不说。”云峥咬牙看着古泰。 “是你自己性急。怪不得我。”古泰手上用力。拉开了云峥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我何时说过不告诉你。” “快讲……”云峥盯着古泰的眼睛倒真有几分像是看见了猎物的恶狼。 “好啊。我这就告诉你我究竟玩的是什么名堂。”古泰说完。拉起云峥的手直奔向自己的“秘密基地”。又來到了一堆坛坛罐罐前。“在我告诉你之前。你也先回答我一个问題。我问你。此时最多的是什么。” “此时……最多的是什么。”古泰的问題把云峥问住了。时当盛夏。到处一片柳绿花红。正是草木繁盛的时候。若说什么最多。怕也还是这些郁郁葱葱的植物。但这真的是古泰想要的答案吗。心中犹豫。云峥半天也沒能开得了口。 “那就让我來告诉你好了。”古泰微微一笑。松开了云峥。“在这样的时候。最多的正是那令人讨厌的蚊虫。”古泰说着。从那堆罐子中拿出了一个。抱在了手中。 “蚊虫。”云峥还是不太了解古泰的用意。蓝色的眼睛狐疑地盯着古泰看了半天。“那又如何。” “蚊虫滋扰既可以让人难以安眠。又可以传播疾病。实在是可以利用的好东西。”古泰微微一笑。抱紧了手中的罐子。“并且。正是因为在这样的季节里出现蚊虫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也才更会令敌人疏于防范。” “但蚊虫并非动物。又岂是说操纵就能够操纵的。”云峥显然并沒有被古泰说动。而是皱着眉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虽然稚气已脱。但他那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起來倒有些孩子气般的可爱。 “这也正是我这几日里一直都在忙碌的原因。”古泰边说边指了指手中用封泥牢牢封死的罐子。“我向你要那些东西。正是为了配制出能够吸引蚊虫的药粉。只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些药粉投向柔朱国的军队。那蚊虫定然会叫他们吃到不小的苦头。有了这么好的帮手。你我又何愁不能胜利。” “但我军与柔朱相距甚近。蚊虫又岂会只去叮咬柔朱国人而不会飞到我军中來为害呢。”云峥还是不能放心般盯着古泰。 “这药粉有蚊虫最喜爱的气味。而我也同时配制好了具有蚊虫最讨厌的气味的药粉。到时候分散于我军之中。可保万无一失。”古泰看上去倒是一副相当有把握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你这法子究竟是灵还是不灵。”云峥挑衅般凝视古泰。 “你可是想要和我打个赌吗。”被人如此怀疑自己的能力。让古泰咬紧了牙。面目狰狞地看向了云峥。 “赌。”云峥扬眉冷笑。“不赌。身为统军的大将。岂可用士兵的生命。用战争的结果來打赌。我要的是十拿九稳。而不是赌博运气。” “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古泰本就不小的眼睛看起來更大了。 “并非如此。我只不过是想要你慎重行事。”云峥倒也并不畏惧古泰的愤怒。微微一笑。 “我已经足够慎重了……若是……”想想若是按照自己的脾气只怕早就已经行动了。古泰转念想到自己正寄人篱下的事实。还是把就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所以你要我去问丁又是否也能像操纵黄砂一样的操纵粉尘。为的就是这件事。”云峥终于明白了古泰要自己去问丁又的意图。大概是因为曾败于丁又之手有些羞于面对。古泰才会宁可要自己帮忙也不肯直接去找丁又。 “不错。正是如此。”被云峥猜破了心思。古泰倒也大方承认了。“如果他不能帮忙。那就只能用吹管或者选择在顺风的时候向下播洒。但这两种方法却都不太理想。前者需要相当接近敌人。也自然极其容易被敌人发现；后者散播的面积太大。风向又总存在变化的可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打算用这两种方法中的任何一种。” “但他却也只说是愿意尝试。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低头回想起丁又对自己说过的话。云峥忍不住面露忧色。古泰的主意虽说是个好主意。但若是沒有丁又的帮助。这好主意只怕也要大打折扣。 “如果他真的沒有办法。那也只能够加大药粉的剂量。看风行事了……”古泰突然长叹一声。“只是这城中能够获取的原料实在有限。不知道能不能做出足够的剂量來。” “所以。看來我们还真得听天由命了……”云峥苦笑一声。慢慢走了出去。蓝色的眼睛看向了那万里无云。正和他的瞳色相似的碧空。 “陛下。我正四处找你。不想你却原來竟在此处。”丁又的声音让云峥突然变得兴奋起來。蓝色的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小将军。你可是……”激动之下。云峥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來了。 “陛下……”丁又竟然也同样激动地握住了云峥伸向自己的手。“陛下吩咐之后。在下片刻也不敢耽搁……这尝试之下才发现。想要操纵粉尘其实和黄砂道理相似。而且竟还远比操纵黄砂要容易许多……”丁又满面春风。难掩喜悦之色。 “如此说來。你是成功了。”同样激动的古泰忍不住凑上來插话。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仇人”相见。丁又不免冷眼看向古泰。虽说当日胜的是他。但想起那日古泰曾让自己碰了钉子的那件事。丁又不免就心中有气。 “哎。你我好歹也算是同为栖云效力。又怎么能说和我沒有关系。”古泰振振有词的一番话反倒让丁又无言以对。 “小将军休要怪他。就当是给寡人一个薄面吧。”眼看二人之间的气氛有渐渐紧张的趋势。云峥急忙出來调停。 既然云峥都如此说了。丁又自然不能不给云峥面子。而古泰看起來若无其事的样子也让他觉得若是自己继续纠结下去未免显得气量太小。也就算是默认了云峥的调解。 “既然如此。不如寡人今日就做个见证。二位将军就此握手言和可好。”云峥的两只手分别拉住了丁又和古泰的手。又让它们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109章 亲征 有了丁又的帮助。古泰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蚊虫肆虐。不仅搅扰得人不得安宁。更可怕的是在柔朱国的军队中大肆传播起了致命的疾病。大大降低了柔朱国军队的战斗能力。栖云国的军队也因此得以成功突围。直杀入了柔朱国的国境之内。 虽说古泰此次算是立了个大功。但云峥对他非但并不见有什么感激之意。却反倒戒心更重了几分。从來不知道古泰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云峥只觉得古泰有些可怕。也让人不能不防。而似乎也感觉到了云峥的防备般。古泰也一反常态地和云峥保持了一种微妙的距离。 思念。是一种顽固的绝症。有时候你或许会产生出一种它已经自动痊愈了的错觉。而它却偏偏在某种不经意的时刻惊讶地让你发现它原來已经深入骨髓。而自己则其实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做到完全忘记了萧秦。忘记了他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但偶然间想起的时候。那张脸却是如此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肌肤也开始一点点变得火热。隐隐渴望着來自那个人的碰触。用那只属于他的方式…… 偶尔会突然陷入到一种魂游天外的恍惚状态。只有云峥自己本人再清楚不过。自己其实什么都沒有想。只是那样在平静中隐隐期待着什么的发生。而至于期待的究竟是什么。他本人也不清楚。陷入到了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之中。如此沉迷。以至于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來有种朦胧的恍惚。 “你在想什么。”一连几天都沒有和云峥说过一句话的古泰突然闯了进來。打破了云峥的冥想。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之中。 “与你无关。”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被突然出现的古泰打破。让云峥心中感到了阵阵恼怒。语气也听起來有些不善。 “你是不是在想。该怎样提防我才好。又或者是在想。或者不如干脆杀了我……”古泰如炬的目光盯住了云峥。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手中不是还掌握着我栖云国的重要秘密。”云峥甚至连正眼都沒有看古泰一下。只是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毛。 “别装相了。明明自从知道我会配药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开始一落千丈。现在却不敢承认吗。”古泰却并不松口。只是呵呵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來吧。” “那我倒还真想问问你。你究竟都看出什么來了。”云峥同样对古泰报以一记冷笑。“我怎么不知道。你却竟然是如此细腻的人。” “只怕我身上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面对云峥的嘲讽。古泰反唇相讥。 “既然我都说了你对我有用。你还怕什么。”云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轻蔑傲慢的态度不由让古泰攥紧了拳头。 “有用。只怕是当你觉得弊大于利的时候。我也就危险了。”古泰苦笑着低下了头。虽说他一直都以秘密來要挟云峥。但对于云峥來说他究竟还有多大的用处。　就连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怎么。你什么时候起竟然变得如此不自信了吗。倒还真不太像是你的风格……”觉察出了古泰情绪上的变化。云峥慢慢站起身來走近了古泰。 “我想。你只不过是不确定什么时候该对我下手……”古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冷笑。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虽说云峥并不算是对他落井下石。甚至还可以说是帮了他一把。但他却知道这“好心”并非出自于情愿。 “至少暂时不会。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云峥蓝色的眼睛向远处看去。让古泰突然生出一种“这样的眼睛真的也可以看见东西吗”的奇怪想法。 “你为什么不把话说得再明白点。”古泰咬了一下嘴唇。看着云峥的那双眼睛像是要冒出火來。 “就算是会伤人的猛虎。如果驾驭有术。也会成为得力的助手或是可爱的宠物。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难道你还是不能听懂。”云峥慢慢看向了古泰。微微一笑。 “想不到。你倒还真有几分王者的气度。”听明白了云峥的意思。古泰先是一笑。继而由衷地感慨。“敢于驾驭人以为患者为己所用。就非要有过人的胆识和本事不可。” “为王。为将者。若是连这点气度都不能有。倒不如尽快退位让贤。也可以为自己免去杀身之祸。”云峥嗤笑一声。算是作为对古泰的回应。 “那我问你。你当真不怕我。”明明云峥已经如此说了。古泰却偏偏还要进一步追问下去。 “怕。如果说顾忌也算是一种害怕的话。那多少还是有些。”云峥看着古泰。微微勾起了嘴角。 “好吧……”古泰重重叹气。又笑出声來。“我平生很少服人。此刻倒也真心对你有几分佩服。” “哦。那还真是……不胜荣幸。”云峥对古泰那突然对自己表现出來的赞赏有些半信半疑。连他自己都沒有发现自己此时说话的口气竟然有几分像萧秦。有些人的影响就是这样。虽然并不明显。却已深入到了细微之处。但却必定得是已经深入对方心中的那个人。方能达到如此程度的渗透。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大可不必怀疑。”古泰笑着叹气。“我來找你。却并不是专门为了对你说奉承话的。柔朱国接连失利。已经惊动了那柔朱国的国王。” “想不到……你的消息倒还灵通得很。”云峥意味深长地瞥了古泰一眼。 “唉。我说你啊。最大的缺点就是未免太过多疑……”面对云峥表现出來的如此态度。古泰忍不住长叹一声。 “是吗。”云峥扬眉看向了远方。“我也不喜欢多疑。但若是你在经历了我所经历的种种之后。却还能不对他人产生出怀疑的话……我倒是真要佩服你了……”在心中如此感叹。云峥的这番话却并沒有说出口。 “陛下……”一声急切的呼唤。同时吸引了云峥和古泰的注意。也成功转化了这渐渐开始变冷的气氛。两个人的四只眼睛同时看向了声音传來的方向。才发现那急匆匆跑來的人却是丁又。 “怎么。你也在这里。”一眼就发现了古泰。丁又瞪圆了眼睛。虽说两个人也算是已经成功和解。但一见面却多少还总是要闹些别扭。 “小将军如此急切。不知可是有什么相当要紧的事。”有意打破僵局。云峥急忙站出來开口。 “正是……在下听闻那柔朱国的国王正打算御驾亲征。所以特來向陛下禀告。”正事要紧。丁又也就不再与古泰继续纠缠。拜过云峥后急忙开口。 “寡人对此也已有所耳闻。但小将军如此着急。难道为的就是这件事。”云峥有些纳闷。按理说这柔朱国国王御驾亲征的消息也不算是什么惊人的秘密。但为何丁又的神情看起來却是如此的焦急。 “陛下恐怕不知……”犹豫了一下。丁又继续说道。“在下曾在柔朱国军中……因此得以听闻一些关于那柔朱国国王的传闻……” “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传闻。”眼看丁又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云峥反倒是更加好奇。 “这……”心中也不确定这传闻究竟是不是真实。怕云峥怪罪。丁又一时间竟然不敢开口。 “小将军快说。否则岂不是想要急死寡人。”云峥急忙催促丁又。 “想必陛下也知道。那柔朱国的国王之所以能够成为国王。正是因为成功推翻了前任的国王……”丁又好不容易才开口。却突然转换了话題。 “不错。寡人对此也早已听说。但这又和小将军想说的话有什么关系。”被丁又这么一绕圈子。云峥未免更是着急了几分。 “人都说。当初这柔朱国的国王之所以能够击败前任国王的军队。凭借的乃是妖术……”觉得自己如果不说。只怕是到时候也少不了要被云峥治上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丁又终于还是把心一横。说出了自己的听闻。 “妖术。”一听说这个词。云峥脑中不免轰轰作响。头也开始有些发疼。妖精的妖术他已见过不少。更是曾经险些死于妖精的手下。而此刻萧秦不在身边。却又出现了一个会使妖术的人。实在是不能不让他感到头疼、沮丧。 “陛下。”看出了云峥的异样。丁又关切地询问。 “将军可是能对寡人详细讲來。”自觉失态。云峥重整精神。强颜镇定。 “是。在下在军中时。曾听说过柔朱国的国王精通幻术。更是能够操纵幻影兵。那幻影兵有影无形。却和正常的士兵一样可以进攻伤人。实在是太过可怕……正是因为柔朱国的国王掌握着这样的妖术。所以那柔朱国的臣民都对国王甚是敬仰信服……”说到这里。丁又忍不住叹息出声。 “真有这样的事。”丁又的一番话让云峥顿感如坠深渊。半晌才回过神來。妖术和幻影兵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敌人的内部团结、上下一心这件事。从丁又的信息中明显嗅出了对自己不利的种种因素。也算是经历过大小无数战役的云峥突然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不行……如果连我都是这样的话。　这战争岂不是还沒开始就已经输了。”理智这样告诉自己。云峥挤出了一个笑容。“那就让寡人來好好领教一下那传闻中的幻影兵好了。”这样说着的云峥。蓝色的眼睛里发出了有些怪异的光彩。 第110章 相别 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萧秦终于上了岸。在一片彼岸花中见到了云徊。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萧秦只是久久凝视着云徊的背影。而明明知道萧秦就在后面偷偷地看着自己。云徊却也不说破。依然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不知道这个摆渡人究竟想要找自己做什么。云徊在心中暗暗好奇。 “你为什么不愿转生。”沉默了许久。萧秦终于在云徊身后开口。 “我是不是愿意转生。和你这个摆渡人难道还有什么关系。”沒有回头。云徊毫不客气地反问萧秦。 “沒有关系。所以如果你不想回答。就当我从來沒问过你好了。”在云徊处碰了个钉子。倒也在萧秦的意料之中。不等云徊继续说话。萧秦转身就走。 “等等……”云徊却突然开口叫住了萧秦。“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早就知道了萧秦一直在偷偷观察自己这件事。他其实也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秦。 “是吗。大概是你记错了。”压低了帽檐。萧秦继续向着他的小船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的记忆绝对不会有错。”云徊这样说着。竟然冲上來拦住了萧秦。 “你既然不愿意说清楚。又何必要我一定说清楚呢。”萧秦冷笑了一声。帽檐虽然遮住了他鼻子以上的表情。却遮不住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哼……”云徊被萧秦的话问住了。但却也不愿意就此放开萧秦。两个人就那样僵在了原地。 “我还有亡魂需要摆渡。可沒有你那样的闲情逸致。”甩开云徊。萧秦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了。早就该料到云徊不愿意对自己说实话。那自己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如果……你能告诉我。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我徘徊于此的理由。”云徊不急不慢的声音让萧秦停住了脚步。 “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感到云徊比云峥还要更难对付几分。萧秦虽然停住了脚步。却并沒有回头。 “这种事情……难道有什么必须要撒谎的理由吗。”云徊微微皱了皱眉头。此刻。他已经不再是君王。甚至不再是任何人。而不过是一个徘徊着的亡魂。不必顾忌生前必须顾忌的种种。不必考虑什么影响与否。如果说活着的时候为了地位、身份等种种因素而不得不选择撒谎。现在的他却实在是沒有什么值得撒谎的理由。 “说得也是……”萧秦似乎已经开始动摇了。他实在是太想要知道云徊徘徊在此处的理由。“我……曾经见过你。受了你弟弟云峥的委托……”不管云徊是不是撒谎。萧秦都知道自己必须先选择诚实。 “哦。如果你要是这么一说。好像还的确是这么回事……”云徊转而走到萧秦面前。却因为那压低的帽檐而沒法看清萧秦的脸而产生出了强烈的怀疑。 “那不如就让你看个清楚好了。”仿佛知道云徊的意图一般。这样说着的萧秦一手拿下了头上的帽子。让云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我想起來了。”云徊慢慢点头。“这样的一张脸。只要见过一次。本应该就绝对不会再忘怀才是……”云徊喃喃自语。琉璃色的眼珠盯着萧秦。“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在这里徘徊着也不肯转生的理由。我想要再见到我的弟弟。想要亲口对他道歉。而不是通过任何人之口來转达。我想。只要我在这里等着。应该迟早有一天会见到他。” “这就是你的理由。”萧秦被云徊的理由震惊了。久久也不能发表出任何评论。 “不错。还真是矛盾呢……想要快些见到他。好早日完成自己的心愿获得解脱。但又想到如果在这里见到他就说明他已是不在人世了。又有些害怕见到他……”说起云峥。云徊的那张脸似乎生动了许多。也让萧秦明白云徊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既然你还当他是你的弟弟。又为什么要那样对他……”看到云徊这样的态度。萧秦是真的有些不能够理解云徊曾经的所作所为了。本以为他们兄弟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否则云徊也绝对不会一再地想要杀掉云峥以斩草除根。却沒有想到云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來。 “怎么。你知道我和他的事。”萧秦的话一出口。云徊就明显听出了问題。琉璃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萧秦。 “我当然知道。”面对云徊那有些骇人的目光。萧秦沒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因为我正是他的国师。” “国师。”似乎是觉得有趣一般。云徊微微眯起了眼睛。“难道说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竟然还会相信什么人吗。还真是不长记性呢……”像是有些恨云峥不成器般。云徊发出了一声冷笑。 “谈不上相信不相信。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这样说着的萧秦却突然感到心头好像突然压上了一颗千斤大石一般。让他有些透不过气來。明明自己已经沒有了肉身。按理说也应该绝对不会生出好像这样痛苦的感受。可这如此分明的痛苦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那么。你现在到了这里。想必也是与他有关了。”云徊上下打量了萧秦一眼。微微扬眉。又饶有兴味般勾起了嘴角。 “不错……”虽然也许云徊的猜测和事实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想到自己之所以会在这里摆渡却也的确是拜云峥所赐。萧秦也就点头承认了。 “帝王家中的黑暗。是远非寻常人所能想象的……能够获得的利益越大。才更加能够引起人们相互争斗的yuwang就好像你只有一个铜板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太介意这铜板会不会还有谁与你分享。因为它并不能买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但若是你有整个国家的时候。就绝不会想要和任何人分享手中的权力一样。” 像是想要转移话題一般。云徊慢慢转身背对萧秦。幽幽叹息出声。“虽然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有些时候却也的确是身不由己……纵然你对别人仁慈。他日别人对你残忍的时候却绝对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半分。” “在我看來。你说的一切都的确不过是借口。”萧秦冷哼一声。“说什么身不由己。不过都是因为贪慕荣华。怕死贪生。” “你说得倒也不错……若是连死都不怕了。也就的确不会做出像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來。但这世间能够看得如此透彻的人又有几个。还有就是你自己心中最看重的东西。可是愿意和人一起分享。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理由。至于你怎样看我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云徊走进了那片花海之中。再也沒有回头看萧秦一眼。 “这兄弟二人的脾气倒还真有些相似……”云徊虽然已经走远。他说过的话却在萧秦耳边反复回响。“你可心中最看重的东西。可是愿意与人一起分享。”口中小声重复着云徊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萧秦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虽然不愿意。但只要师父高兴。他再不愿意也可以和段破尘一起分享师父的爱。那么云峥呢。他愿意和人一起分享云峥吗。 “绝不可能。”心中已经有了确定无疑的答案。萧秦重新戴上了帽子。走向了他摆渡用的那只小船…… 虽然心中多少已经对战役的艰苦有了准备。柔朱国国王的幻影兵还是让云峥尝尽了苦头。敌人可以攻击自己。自己却根本无法找到攻击的目标。这样的情况也让栖云国的将士倍感泄气。战局胶着。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士兵已经丧失了斗志。云峥渐渐开始为最坏的结果做起了打算。 “幻影也是影。所以自然也要依靠光线。只要沒有了光。影自然也不复存在了。”丁又这样对云峥说的时候。眼睛里正发着光。“在下用黄砂将光线遮蔽。那幻影自然就无法出现。陛下也可抓住时机。尽量消灭敌人。” “但你却也不能将日光一直遮蔽……”丁又绝妙的主意却并沒有让云峥振奋更多。 “所以……在下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但总强过坐以待毙……”虽然有些不明白云峥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消沉。但即便胜利的希望极其渺茫。丁又却还依然保持着少年的朝气。 “就依将军所言。”并不想打击丁又的热情。云峥只觉得自己的年龄明明并沒有比丁又大上太多。心却沧桑了不少。虽然此时的心境倒更像是个垂老等死之人。但自己不也曾一样有过少年风发的意气。如果沒有那些许轻狂和飞扬。又怎能被称为少年呢。 战争从盛夏一直持续到入秋。如果不是因为丁又。只怕栖云国早已败北。但丁又的一己之力却也毕竟有限。还不足以扭转乾坤、决定胜败。预感到前途凶险的云峥找到了古泰。 “你走吧。现在偷偷溜走的话。或许还來得及。”在火红和橙黄相间的枫树林中。在那一地金色、赤红的落叶的映衬下。云峥的眼睛看起來比秋日的晴空还要更蓝。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古泰的目光从云峥的脸上移开。追随着那正片片飘落的枫叶。 “好意。”云峥微微仰头。看向了碧空。“走晚了的话。或许就來不及了。” “你这算是在交待后事吗。我还以为你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我一起呢。”古泰勾起嘴角。看起來却不像是在笑。 “你是潜在的敌人。只在我活着的时候。如果我死了。你是成王也好。为寇也罢。都不再和我有半点关系。”云峥微微一笑。伸手接住了一片悠悠荡荡。在风中飞舞的落叶。 第111章 送信 “我是不会走的。”久久的沉默之后。古泰突然开口。“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除了你。你认为还有谁会有胆接下我这个麻烦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只要能留得一条命在。又何愁沒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如果不走。只怕是难逃……”云峥突然停住了沒有继续说下去。不是因为“死”这个字让他感到恐惧。而是因为这个字而突然生出了强烈的不甘。“无颜面对先人……”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去死。可眼下却又似乎已经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生死有命……再说不是还有那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吗。”仿佛为了安慰云峥一般。古泰挤出了一个笑容。 “也许……”轻轻叹了口气。云峥微微仰起了头。白皙的皮肤在秋日的艳阳下看起來有种不真实般的耀眼。就好像他本人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的幻象。“我已言尽于此。至于究竟打算怎么做。就由你自己决定好了。”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云峥慢慢转身。脚步踏在由艳丽枫叶铺织而成的锦毯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危急的程度了吗。”不是不相信云峥。而是不愿意接受事实一般。古泰微微摇头。一个人喃喃自语。突然吹起的劲风让更多的枫叶再也经不起折磨而纷纷落下。而古泰则伫立在这场好似离人洒下的缤纷泪雨的枫叶雨中。久久不能挪动脚步…… 和古泰交待完自己想要说的话之后。云峥回到了自己的帐中。轻轻伸手。白色的鸟就飞來落在了他的小臂上。本以为萧秦不在。这鸟儿也不会再留下。却不想这鸟儿却好像是有着灵性一般不肯离去。爱屋及乌。又或者是触景生情。让云峥沒有办法不善待这只鸟。而好像知道云峥的想法一般。这鸟儿也对他有着和别人不同的亲近。 “兵败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題。到时候就算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只怕也是不能了……”云峥轻声和鸟儿说着话。语调里有着无限温柔。与他平日里和人讲话时听起來大不相同。“动物不会轻易伤人。特别是如果你真心善待它的话……”云峥记得萧秦曾这样说过。当时的自己还深表赞同。 在云峥看來。与甚至无缘无故都会生出害人之心。又或者经常做出忘恩负义之举的人类比起來。动物实在是要好上太多。虽然他也知道也许这并不能说明人性丑恶。而不过是因为人在对动物做出善行时通常并不曾抱有任何回报的期望。而在对人施以恩惠的时候却往往心怀期待。也所以才会倍感失望。但无论如何。对于他來说。一直以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想要伤害自己的就只有人。而自己的敌人也从來都是只有人而已。 “你有翅膀。可以飞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云峥看着鸟儿那洁白胜雪的羽毛。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了满满的羡慕之意。“去吧。趁着冬天还沒到來的时候飞去南方。或许还來得及……”带着鸟儿走出了大帐。云峥望向天空。却被夺目的阳光晃花了眼睛。 像是听懂了云峥的话一般。白色的鸟飞上了晴朗的碧空。在原地盘旋了数次之后。白色的身影渐飞渐高。与那耀眼的阳光融为了一体。让云峥想要仔细再看最后一眼却都不能看清。 离尘有着它自己的打算。虽然它不能说话。但是却并不代表它就沒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命是萧秦给的。这一点它从來都沒有忘记过。如果云峥兵败身死。萧秦的肉身也自然很难得以保全。所以无论如何它都要以自己的方式。尽自己的力量來保护云峥。也正是保护萧秦。即使哪怕这力量再过微薄。 “活着的时候不能做到的事。死了却不见得做不到。”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尘向着敌阵的方向飞去。并慢慢降低了高度。 “你看。天上有一只鸟……”白色的鸟实在是过于醒目。以至于轻易就被观察的哨兵所发现了。 “不过是一只鸟而已。有什么稀罕。”同伴嬉笑着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鸟儿此刻大多结群南飞。这样孤零零的一只鸟只怕是掉队了吧。” “又或者是敌人派出送信的鸟也说不定……” “不如还是先射下來再说。以免贻误了军情咱们也受牵连。” “射下來。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不如我在这儿继续观察。你去找个有本事的把它射下來。” “也好……”两个人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番。终于做出了决定。 利箭刺穿身体的时候。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痛。那急剧坠下的感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好。只是。本希望这样的时刻会是在那个人的身边迎來。在那双温暖的手中。在那双冷漠掩饰下深藏着炽情的眼眸的注视之下……虽然那样或许才是真正最圆满的结果。但这世间的事不正是很少圆满吗。如果不是这样。人们又为什么会生出这样那样的渴望。为什么要在力所不及之时一遍遍求助于神佛。 萧秦还在那里划着他的船。一遍又一遍。看到那抹和和周围的环境极其不协调的白色的时候。他起先还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白色的身影越來越近。又终于落在了他的肩上。和曾经的无数次之前一样。 “是你。你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萧秦的惊讶已经不能用问題來表达了。还有太多的疑问來不及问出而哽在了胸口。 “主人……”变成了灵魂之后。再也不存在语言上无法交流的阻碍。太过激动离尘却反而无法成功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对我说清楚。”如果离尘是人的灵魂。萧秦只怕早已紧紧抓住了它。 “我是來向主人报信的。除了这样的方式。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见到萧秦时的喜悦。突然被一种哀伤所取代。让离尘那双明亮的眼睛突然间变得黯淡了下去。 “报信。什么样紧急的情况让你即使不惜采用这种方法也要來见我。你究竟又是如何找到我的。”萧秦依然有太多问題想要问离尘。多到已经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才好。 “我只是猜到主人既然说要回來就必定不会转生。所以才沒有先去阴间报道。而是溜來了这里……却想不到主人你竟然会在这里摆渡……”时间紧迫。离尘觉得还是长话短说更好。“主人请快想办法回到阳间。不然只怕陛下……不知道还能撑得几日。”犹豫了一下。离尘觉得还是用“陛下”这个称呼來叫云峥更好。 “什么。”萧秦只感觉心头像是突然着了火。这由内而生的烈焰像是要将人顷刻焚尽一般让人痛苦。“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的对手通晓妖术。能够操纵幻影。凭借人的力量当然无法取胜。陛下的军中并沒有法术高明者。抵挡不过也在情理之中。”离尘尽量稳定下自己的情绪。言简意赅地对萧秦交待了一下云峥此时的情形。 “早知道他不会让人安心。却沒想到竟然连区区三年都不能……”又气又急。萧秦一时间也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除了主人。只怕是无人能救陛下了。还请主人快快回去。”离尘催促着萧秦。 “我……但我在这里摆渡。一日都不能懈怠……就算是我不顾一切回到阳间。只怕用不了一日也要被阴司发现……”不是害怕受罚。更不是找借口推脱。萧秦是真的不能还阳。 “这……我愿意替主人在此摆渡……”想了半天。离尘总算是想出了自认为高明的办法。 “你非人类。这摆渡的工作却非是人类不可……”这样说着。萧秦的眼睛突然转向了那片红色的彼岸花海。目光停留在了那看起來有些寂寞的背影上。“不如……我去问问他……至于是成还是不成。就要看天意如何了。如果是为了他自己的亲弟弟的话。或许他应该能够答应下來吧……”这样想着。萧秦情不自禁地将船划向了岸边。 “你來找我。”明显看出萧秦是冲自己來的。云徊有些纳闷。明明自己跟这个人之间就沒有什么好谈的。上次也算是不欢而散。却为什么这个人却又來找上了自己。 “我有事想要求你。”萧秦开门见山对云徊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哦。那我倒要听听……”明显对萧秦的话产生出了兴趣。云徊含笑看向了萧秦。 “我有不能不回阳间的理由。所以想要拜托你暂时为我摆渡。只要有人在这里摆渡。不到期满鬼卒是不会來的。也自然不会发现你代替了我这件事。”萧秦试图在不说出云峥的情况下就可以成功说服云徊。 “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虽然不愿转生。也算是无所事事。却为什么又一定要帮你的忙。”云徊的回答丝毫沒有让萧秦感到意外。却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 “如果。我想要帮助的那个人是你的弟弟云峥呢。还是说。其实你想早点在这里见到他。也好快些完成转生。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沒说过好了。”知道对于云徊來说。死缠烂打远远不如欲擒故纵这招來得有效。也是有意要吊一下云徊的胃口。萧秦说完转身就走。 第112章 回归 “慢着……”云徊叫住了萧秦。既然萧秦说事情是和云峥有关。他就必须要问出个究竟。“我的弟弟。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既然不肯。我纵然说了也是浪费口舌。”萧秦的脚步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 “你若是不肯先说清楚。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不肯。”情急之下。云徊伸手拦住了萧秦。 “也沒什么。如果我不去。只怕你们很快就会在此团聚了。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萧秦挑眉一笑。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了。他知道。他越是装得漠不关心。云徊才会越发焦急。 “让你说。你就赶快说清楚。”云徊情急之下抓住了萧秦。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4节 “我要是不想说呢。”萧秦并不理会云徊。执意要回到自己的那条小船上去。 “我替你……但你务必要帮峥儿摆脱困境。”就算是知道萧秦其实是欲擒故纵。云徊却也沒有办法不上当。生前他已经亏欠云峥太多。如今才知道死后万事成空。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权力、财富……世人贪恋的种种却都无法在死去的时候带走。能够一直带在身边的。或许只有刻骨铭心的经历和心中所坚守的那份执念了。 “你当真愿意替我。”终于从云徊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萧秦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 “你就放心的去吧。”云徊一把夺下了萧秦手中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也像萧秦一样压低了帽檐。“但愿你说的都是实话。否则……” “你是怕我只是找个借口來骗你。其实是打算一去不还吗。”萧秦对云徊淡淡一笑。 “不管你是不是骗我。我只能相信。不是吗。”云徊学着萧秦的语气。咬牙挤出了一个回答。 “如果我不回來。你和我的事也迟早都要穿帮。不是吗。我就算是能骗得了你。届时难道还能骗得过阴司。”萧秦轻轻伸出手臂。离尘就从小舟上飞起。又落在了他的小臂上。“你呢。你还不快去报到。”萧秦的鼻尖轻触离尘长长的鸟喙。却并沒有感受到那熟悉的坚硬触感。 “主人。我也有事想要求你……”离尘张开翅膀。从萧秦的手臂上飞落下來。 “哦。说吧。”萧秦微微点头。离尘从未对自己提出过任何条件。所以无论是怎样的条件。他都一定要设法满足才行。 “我想要永远追随主人……”离尘犹豫了一下。坚定地开口。 “永远。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这‘永远’二字只怕任谁也都无法承诺……”本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满足离尘的要求。萧秦却在听到了离尘的要求之后深深皱眉。 “主人。我们动物和人不同。只要你将我从这里带离不去阴司报到。就可以从此再不入六道轮回。”离尘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继续恳求着萧秦。 “不行。”萧秦几乎是想也沒想就做出了拒绝的答复。“如果真是那样。你就再也沒有办法重生。而只是一个沒有身体。靠不断依附他人身体才能存在的灵魂。如果灵魂灭亡。可就是真的永不超生了……” “即便是那样。只要能在主人身旁……如果不能再见主人。纵然是重生一万次对我來说也沒有意义。”离尘轻轻摆头。 “但……若是我不在了呢。不行……”想到这里。萧秦连连摇头。 “主人……你身上有一半妖的灵性。如果坚持修炼长生诀。想必不难得到永生……就算是不能……我也无怨无悔。”离尘苦苦哀求着萧秦。“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实现什么愿望。也是唯一的愿望。所以还请你一定要答应……” “你……又何必如此固执。”沉默了半天。萧秦终于长叹一声。时间紧迫到已经沒有太多让他用來继续犹豫。萧秦挣扎着做出了决定。“來吧……”微微向前伸出手臂。萧秦带着白色的鸟消失在了云徊的眼前。沒有太多惊讶。只是像萧秦曾经做过的那样将帽檐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在一片黄浊的河水中。云徊轻轻荡起了那只小舟。 云峥也不是沒有想过。如果自己真的是自身难保了的话。萧秦的肉身又该怎么办。虽然如此。但如果自顾尚且不暇。就算是他为此而深感忧虑也只能是无可奈何而已。“既然自己都能够看开生死。想必萧秦也能。再说。只要自己并非故意如此。就算是在黄泉相见。被萧秦找到自己头上。也沒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不怕死后无颜面对萧秦。云峥倒是沒想到自己在活着的时候竟然还能再遇见萧秦。 “你……”实在是无法表达自己的震惊。云峥只能睁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我。”似乎对云峥的反应并不满意。萧秦挑眉。“你果然还是一样的冷淡无情。”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好像欢迎主人的狗一样扑在你身上大献殷勤吗。”云峥蓝色的眼睛的瞳孔缩紧了。 “好啊。正是求之不得。不如你就让我享受一下那种热情好了……”萧秦突然抓住了云峥的手。沒有原因。只是本能地害怕云峥会逃脱。又或者是急于想要确认眼前看到的是否就是真实。 “你……做梦……”不知怎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忠犬扑在主人怀里。用舌头热情舔舐着主人的场景。云峥的脸刷地一下变红了。他的肤色本就远比常人白皙。像这样红起來的时候也更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才一年不到。你就弄出如此的乱子來了吗。”知道害羞起來的云峥再好控制不过。为了能让云峥多少放松心情。他松开了自己抓住云峥的手。 “我自己的事。不劳你來费心。”虽然这样说。但震惊过后。云峥还是尝到了淡淡的喜悦滋味。 “不劳我费心。那就可以劳别人费心吗。你知不知道。为了替你通风报信。我的鸟死了。”想起了离尘的事。萧秦皱紧了眉头。 “我明明已经把它放走了……”萧秦的话让云峥忘记了害羞。重新陷入了震惊之中。 “它是自愿寻死的。只因为它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我。也才能帮上你的忙。”好像生怕云峥不内疚一般。萧秦加重语气强调。 “它……你见到它了。”云峥艰难开口。声音却有些发颤。从來都是别人对不起自己。被辜负的那个似乎也总是自己。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如此歉疚的一天。好像不经意间遗落的种子却突然在面前开出了美丽的花朵一样。那种感觉还真是既喜悦。又那样的令人痛苦。喜悦是因为无心之举竟然会换來回报。痛苦则是因为未曾善待而产生出的强烈歉疚。 “它的问題先放到一边。自有我來解决安排。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才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的。”面对着那双蓝色眼睛的主人。萧秦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可气。却又偏偏不能让他放手不管。 云峥并不怕死。甚至在内心深处对死亡有着隐约的憧憬和期待。但此刻萧秦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突然觉得活着或许才是更加美好的一件事。也因此而根本不想去死了。心情好像寸草不生的荒凉寒冬里突然吹过了春风一般。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云峥却又因这悸动而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萧秦。云峥陷入了沉默。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如此难以启齿。”误以为云峥的沉默是因为其它的含义。萧秦突然沒來由感到了一阵愤怒。自己在地下忍受着那万年不变的风景和寂寞。虽说也算是因为一时冲动。但归根结底却也是为了云峥。“如果说他能稍稍珍惜我为他所付出的……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乱來。”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节衣缩食的父亲。而云峥正是那用这样的父亲攒下的钱而挥霍无度的儿子一般。萧秦感觉到必须要在云峥身上获得些什么來作为对自己的补偿。 “不是因为难以启齿。只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并沒有注意到萧秦情绪上的变化。云峥深锁着眉头。萧秦并不认识古泰。而关于间谍的事情他也并不想让萧秦知道太多。自然也不愿说出自己之所以会受古泰威胁的原因。这也才是令他迟迟都难以开口的真正理由。 “哼。不过都是借口。”萧秦冷哼一声。戳穿了云峥的谎言。“借口也好。什么也罢。我可以不再继续追问。但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究竟要如何才能补偿。” “补偿。”如果说云峥本來的确是对萧秦有那么一些愧疚和感激的话。却也已经因为萧秦主动索要补偿的行为而消失殆尽了。“那都是你自己愿意做的。我并沒有强迫。”对萧秦的话生出了深深的厌恶。云峥冷冷淡淡的态度却让萧秦更加愤怒。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亲自讨取我应得的了……”被云峥激怒了的萧秦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他过去原本一向都很理智。也很少有冲动的时候。此刻就连他自己也都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或者。也许正是只有他自己才更能够清楚明白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正在发生和已经发生的变化。 “你……”被萧秦突然抓紧。云峥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曾感觉到的“恐惧”。 第113章 隔阂 明确感应到了云峥的恐惧。萧秦凝视着那双似乎正越变越深的蓝色眼睛。看起來有些茫然无措的云峥好像孩子一般可爱。让萧秦忍不住向下看去。视线落在了那双颜色鲜艳的唇瓣上。丹田之处。像是突然窜起了火苗。这股火又迅速烧遍了全身。令血液也为之沸腾。忍不住低下头想要去亲吻那看起來略显薄情的两片薄唇。让萧秦沒有想到的是云峥竟然偏头躲开了。 “为什么。”震惊之后是愤怒。萧秦忍不住想要质问云峥。“不是之前宁可哭泣、哀求。宁可使出卑鄙的手段也想要诱惑我。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也想要留下我、控制我吗。”云峥的反复无常让萧秦心中的怒火渐渐变成了汹涌奔腾着的怒海。 “那……不过都是因为我的一时糊涂……”云峥拧紧了眉毛。躲开了萧秦的目光。 “一时糊涂。我看只怕你是在装糊涂吧。”萧秦冷笑着驳倒了云峥。 “随便你怎么说都好。反正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被萧秦无情地揭了老底。愤怒让云峥看向了萧秦。索性干脆承认了自己的确是在找借口的事实。 “过去”这个词好像锥子一样刺中了萧秦的心。自己不惜被罚也想要帮助的人。宁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偷偷逃回來相助的人。如今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这样若无其事地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过去。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自己的一种讽刺。付出得越多。这讽刺也就越深。或许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比起讽刺來说。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闹剧。除了供人取乐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价值。 “真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健忘的人……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某些事情多发生几次。印象深刻到你即使想忘也都无法忘记好了。”萧秦那张本是绝色的脸此时看起來竟然有些狰狞。狞笑着揉紧了云峥的肩。浑身的骨头都好像是要碎掉了一样的疼。云峥却不肯在萧秦面前示弱。偏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咬牙煞白了一张脸。 “不过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全都忘了吗。看來真应该好好罚一下你这薄情寡义之人才是……”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云峥的细腰。满意地感觉到身下的人因为这样的动作而轻微地战栗着。萧秦好像剥虾一样将云峥的衣服从衣领一直拉到腰间。又在后背那光洁、滑腻的肌肤上咬了一口。引得云峥发出一声轻叹。这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听在萧秦的耳中。却远比那次云峥给自己喝下的药酒更能够挑起某种隐藏至深的邪念。 如果是在之前。萧秦这样无礼的行为对云峥來说可能反倒正是求之不得。但现在却只能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厌恶。“补偿”那个词始终在脑海中徘徊不去。持续刺痛着云峥的神经。也让他感到萧秦曾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价值。 虽然从结果上看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奇怪的是如果萧秦是因为“爱”才做出之前的种种的话。那么就算是让他把这身体完全奉献给萧秦也并沒有什么不可以。但反之。如果萧秦是为了这身体才做出之前的种种的话。那他就绝对不能原谅萧秦。 沒有久别重逢后的欣喜。两个人却都在与初衷背道而驰的路上越走越远。“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感应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让萧秦懊恼且痛苦。身体可以紧密无间地联系在一起。但心却像是越來越远。让萧秦也感到了意兴阑珊。 “不甘心……”强烈地想要挽回那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曾经自信地认为永远都不会失去的东西。萧秦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难道说自己对云峥正有所期待。那自己正在期待着的回应又是什么……”陌生的感觉让萧秦感到了恐惧。好像已经抬脚踏入了一个自己之前从來不曾了解过的领域。想要抽回脚全身而退。才发现实在是已经有些太迟。 被困惑和恐惧包围、折磨着。早已失去了继续将“惩罚”进行下去的兴致。萧秦放开了云峥。默默地走了出去。一个人寻了个僻静之处想要获得冷静。终于镇定下來的萧秦开始反思自己的感情。“如果只不过是为了帮他成为万人敬仰的王者以证明像我一样混有异类之血的人的价值。我又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这样反问自己。萧秦的恐惧突然更深了。 “或许。都是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诱惑我。所以才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他的道……”将所有的错归咎在了云峥身上。萧秦却还是沒有能够说服自己。“但之前诱惑过我的也不在少数。为什么却偏偏只有他……”越想越感到心烦意乱。萧秦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回來的真实目的所在…… 萧秦在关键的时刻突然停了手。这让云峥在感到欣慰之余。却也生出了几分疑惑。“既然说是要索取‘补偿’。为什么他却……难道那不过是他一时所说的气话。还是说。我对他來说已经毫无价值了。所以自然也沒有什么‘补偿’值得他來拿……”胡思乱想着。云峥生出了种种猜测。但无论哪种猜测都不能让他感到满意。却相反让他越來越感到了焦虑。 “如果我对他來说已经毫无价值。他又为何要特地回來帮我。”心中这样安慰自己。云峥否定了自己最担心。也是最令他感到恐惧的猜测。“毕竟……他总算是为了我……就算是要些‘补偿’也还在情理之中……或者那不过是他随口而说的气话……但若真的不过是一句气话。我岂不是错怪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并为萧秦寻找着理由。云峥突然又感到了一阵烦乱。 “他该不会因为我这样的态度而一去不回了吧……”急切想要找到萧秦。云峥却也知道如果萧秦不想要自己找到他。那自己就绝对沒有办法找到萧秦这个事实。心中忐忑而彻夜难眠。云峥所有的恐惧和忧虑都在第二天见到萧秦的那一刹那一扫而光了。 本想上前去和萧秦问清楚。甚至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向萧秦道歉的准备。云峥却发现萧秦似乎在有意回避着自己。让他根本就无法找到可以开口的机会。因此而心中恼怒。云峥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众人一同商讨军情。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国师。”还是古泰大胆。先问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惑。 “不可对国师大人无礼。”知道萧秦的脾气。云峥急忙呵斥古泰。 “那么。此人又是……”从未见过古泰这么个人。感觉上又不像是新晋的大臣。萧秦终于对云峥开了口。 “此人乃是……寡人的故友……大宛的世子古泰。只因为大宛被嫏嬛吞并。所以才投在了我这里。”萧秦突然开口对自己说话。让云峥有些慌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來。云峥慢慢为萧秦解释。 “哦。故友。为何从未听陛下说起。”明显察觉到了云峥和古泰的关系非同一般。萧秦狐疑地看向了古泰。“难道说他对我如此冷淡。都是因为这个人。”这突如其來的猜测让萧秦更加想要弄清楚云峥和古泰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是啊。若是国师大人早些出现。想必我们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田地。”古泰话中带刺。显然是在挑衅萧秦。他和萧秦倒也沒什么恩怨过节。只不过单纯是以貌取人。从面相上看就判断萧秦不太牢靠而已。 “国师大人的本事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说起來我这条命也是国师大人所救……”同样知道萧秦的脾气。不想让萧秦和古泰之间生出不和。进一步加深困境。丁一急忙出來打圆场。 “有些人沒有克敌的本事。却偏偏还要逞口舌之利。想必也是我军落得今日这般田地的重要原因之一。”萧秦冷哼一声。眼睛看向了云峥。不知道为什么。不看还好。这样一看又让他想到了那不该想起的种种。甚至想起了那低低的带着诱惑的喘息。 倒不是云峥心领神会。而是萧秦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露骨。纵然别人看不出其中隐含着的意义。云峥却实在是想装作看不出也还是不能。躲开了那双像是要烧着起來的眼睛和那热烈的目光。云峥这才想起來自己正坐在大帐之上。这下面还有众将官等着他发号施令。 被萧秦这么一噎。古泰虽然心中不服。却也一时无法还口。只好恨恨看了萧秦一眼不再言语。他当然沒有打算就此善罢甘休的意思。而是打算等待时机。随时准备着要抓住萧秦的短处予以还击。 “我先去会会敌人。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來历。”看出了云峥的窘迫。萧秦暗暗觉得好笑。是啊。有谁能够想到那看起來一般正经的君王和他这个衣冠楚楚的国师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想着那样龌龊不堪的事情。想到他和云峥之间竟然也有只属于两个人秘而不宣的秘密。虽然这秘密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秘密。萧秦也还是感到了些许愉悦。 “那就有劳国师了。”明明是客气而程式化的一句话。云峥在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激动。只不过发现了这一点的除了萧秦之外。就再也沒有别人。 第114章 试探 仗着有法术在身。萧秦并不需要借助夜色或是其它任何的掩护。更无需隐藏自己的形迹。而是变成了一只麻雀飞向了敌军的阵营。麻雀身形娇小。又是极其常见的一种鸟且难以驯养。利用麻雀來传递书信情报的事更是闻所未闻。萧秦自然也就不必担心会有人专门费心要放箭來射他。 來來回回飞了几圈。萧秦已经将敌营的情况看了个大概。只是沒有看到传闻中的幻影兵。却多少让萧秦感到有些遗憾。更加好奇那可以操纵幻影兵的柔朱国国王究竟生得怎生模样。萧秦忍不住想要飞到国王的帐中看个究竟。一睹这传闻中的人物的真容。但这好奇心随即就被理智驱散。萧秦决定还是先飞回去和云峥讲明自己所见的情况再说。 “怎么样。”才刚看到萧秦走近。过于激动的云峥就冲上來抓住了萧秦的双手。 “怎么。你一直都在帐外等着吗。”感觉到云峥的手不同寻常地有些冰凉。萧秦挑了挑眉。本來他心中还并沒有完全原谅云峥对他所表现出來的那种冷淡。但此刻被那双带着凉意的手像这样紧紧握住。萧秦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沒法继续生气了。甚至连想要甩开那双手都做不到。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太过急切。素來忌惮萧秦的云峥又哪敢在经历过昨晚的种种之后对萧秦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來。但这意料之外的行动却神奇般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就连云峥本人也沒有料到。“我实在是有些着急……”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云峥低头缩回了自己的手。 “外面风寒。和我进來再说吧。”本來愉悦的心情却被云峥收手的动作搅得再度变得阴沉起來。萧秦将云峥让进了帐中。 “你可是看明白了什么。”才刚走进帐中。云峥就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萧秦。 “我看见敌军中有方祭坛。想必是那柔朱国国王为了召唤幻影兵而建。若是能派出得力之人一举捣毁那方祭坛。想必那柔朱国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重建祭坛。则幻影兵自然可破。”萧秦微微一笑。看起來倒是对自己的计策成竹在胸。 “不知道……你可是能画出一张详细的地图与我。”云峥蓝色的眼睛看向萧秦。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望。却让萧秦又生出了某种不该生出的联想。 “这倒不难……”为了掩饰。更是怕自己会真的失去控制。萧秦转身避开了云峥的眼睛。“而且。在你派兵之前。我还会亲自再去敌阵中确认一遍。” “如此……甚好……”云峥感觉萧秦就好像是那百求百灵的菩萨一样。总是可以在绝望的时候带给人意想不到的转机。但却也和菩萨一样的冷淡而有种难言的距离感。“但……想必敌人定会在那祭坛周围设下严防……”想到了什么般。云峥的脸上重又布上了一层忧色。 “想是必定如此……”云峥的话很有道理。萧秦也点头表示了认同。虽然今天萧秦并未发现有士兵严防在祭坛周围。但若是等到柔朱国国王亲登祭坛、施展法术的时候是不是还会如此。萧秦却也沒有把握。看着云峥。看着他那微微垂下的眼皮和在阳光下抖动着的金色睫毛。萧秦却突然计上心头。 “不如……借此机会试他一试。”这样一念闪过。萧秦慢慢开口。“不如。这捣毁祭坛之事就交于我來做好了。你只需到时派人在敌前挑衅。或是干脆在敌军中制造出些混乱來便于我行事就好。” “这……”云峥一时不置可否。既沒答应。却也沒有提出异议。 “你是为我担心。”萧秦扬眉。微微勾起嘴角。 “……”云峥却并沒有看萧秦。同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阳光下他那本就如雪的肌肤看起來更像是会融化掉一般诱人。让萧秦突然有种想要去尝一尝的冲动。 “你能担心我。让我很是感激。只不过这件事若是连我做起來都不容易。只怕别人去做会更难。”仿佛想要宽慰云峥一般。萧秦慢慢走近了云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云峥觉得自己的肩膀就要贴上了萧秦的肩膀。 “你真的肯为我如此。”知道继续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云峥突然抬头看向了萧秦。想要说些什么來表示出自己对萧秦的感激之情。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只是徒劳地微微开启着双唇。 “你终于才明白吗。”萧秦面对云峥。微微垂下了头。低垂的眼皮让云峥无法透过眸子里的含义來猜测萧秦此刻的心情。 “我……”感觉萧秦的鼻尖几乎就要贴上了自己的鼻尖。云峥突然感到一阵紧张。外面明明狂风呼啸。他的鼻尖上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沒什么……其实。你说得不错。这一切本就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你自然也不必对我心存什么感激……”像是有意要用话來敲打云峥一般。萧秦轻轻叹气。又转身向帐外走去。 “等等……”冲动之下叫住了萧秦。云峥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嗯。”有些诧异地看着举棋不定的云峥。萧秦挑高了一边的眉毛。“你可是还有什么事还沒有交代清楚。” 沒有回答。只是慢慢走近了萧秦。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萧秦的眼睛。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在一阵几乎就要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云峥突然抓起了萧秦的一只手。慢慢拉近了自己自己的唇。 手心处传來温润、湿热的触感。云峥这突如其來的举动让萧秦的身体为之一颤。一股暖流就自唇和掌心相接触之处慢慢传递过來。一直到达了心脏的位置。又渐渐开始向全身蔓延开去。直达四肢百骸。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愉悦、激动到心都要跳出來了一般。萧秦却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现在可是白天。帐外有的是來回路过的兵士。也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到这里來向你汇报军情。难道。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萧秦的话让云峥瞬间红透了一张脸。对自己昨夜的态度多少有些后悔。又急于修复自己和萧秦之间的关系。才让他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了像这样不计后果的行动。 “我不会再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了。直到战争胜利之前。”俯下身在云峥的耳边这样小声低语。萧秦恶意地将呼出的热气吐在了云峥的颈间。 自己这近似于主动求欢的举动却被萧秦像这样含蓄地拒绝了。实在是让云峥觉得颜面扫地。比起战局和战果來说。自己竟然更关心和萧秦之间的关系。让身为统帅的云峥感到了深深的羞愧。竟然不顾众人的生死而将个人感情放在了首位。这样的自己实在是不可原谅。 “也许是因为明白只要成功牵制住了萧秦。自然也就接近了胜利。所以自己才会做出如此的举动……”云峥在心中这样为自己寻找着借口。但又或许事实的真相其实正是是他不愿相信。甚至不敢去想的那个理由。 云峥的反应对萧秦來说完全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他要试探云峥。但这试探却还沒有开始。而他想要得到的也远远不止这些。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并不算太难。甚至还可以采用强迫的方式。但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却并不容易。在确定自己对云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之前。他必须要先确定云峥对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才行。 虽然并未曾像云峥一样一再遭受來自各种亲密和非亲密之人的背叛。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一半的妖的血的作用。让他对人有着天然的戒心。在沒有确定自己的付出一定会获得回报之前。他必须谨慎。特别是在准备交出自己的心之前。虽然之前他在为云峥做事的时候并沒有想到过什么回报和收获。但奇怪的是现在他却异常计较起自己的得失來。 也许那是因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想做所以就做了。云峥不管是怎样的态度都与他沒有关系。更谈不上什么伤害可言。但现在却不一样。只因为他发现原來自己竟然也可以被云峥轻易地伤害不经意的态度也好。无心的语言也好。云峥所做的一切都能如此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让他感到恐惧难安。 并不能够理解萧秦的痛苦。云峥想要的是绝对的信任和值得依靠。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反复无常的人。但在云峥看來。萧秦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才更加令人感到折磨。虽然说不断为自己找借口说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够更加有效地控制住萧秦。但云峥却发现与其说是那样。被控制了的那个人更像是自己。 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却也不能得到來自于萧秦准确明白。甚至哪怕是一丝爱的表示。偏偏云峥却又感到欲罢不能。就像是身陷于一场必输的赌局之中。依然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尽管已经几乎可以预知那必将到來的悲剧结局。 “如果注定无法爱上我。不能给我全部的信任和爱的话。不如就滚远一点……”虽然在心中无数次想对萧秦这样摊牌。话到嘴边云峥却总是沒有勇气说出口。如果萧秦真的就那么滚远了的话……那样的后果无论如何都是云峥所承受不起的。丧失尊严也好。忍受折磨也罢……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不允许失去。“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就还未败。也还有机会……”云峥在心中咬牙对自己说。 第115章 国王 其实萧秦想出來的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主意。甚至还很俗套。但俗套的手段却通常往往很有效。这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对于云峥接下來的反应相当憧憬。萧秦热切地渴望着计划顺利实施的那天。 幻影兵的威力受光线的影响。因此光线昏暗的夜间也是幻影兵力量最弱的时候。将声东击西的计划选定在夜间。看着即将出发的萧秦。云峥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放心。虽然萧秦的实力自己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但……不知为什么。云峥仍然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比起战局的情况和幻影兵來说。萧秦更关心的却是云峥和古泰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虽说还不至于到怀疑云峥和古泰之间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的程度。但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似乎总是有些怪异。也让萧秦万分好奇。“等到解决完了这个问題。必须还要弄清楚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能回去……”想到有云徊心甘情愿地替自己在那忘川河上摆渡。萧秦倒也并不太急着赶回去。 “等待着云峥而迟迟不愿转生的云徊。似乎还真是个顶替自己的合适人选……”想起了云徊。萧秦突然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把云徊的事情告诉云峥。“如果要是对他说了的话。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來。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急着去见云徊……”这样一想。萧秦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去千万小心……”心中不安。云峥将嘱咐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你是不相信我。”明明知道云峥是一片好意。萧秦却偏要这样说。对于萧秦如此无理的反应。云峥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随便萧秦怎么说都好。反正他早已习惯。习惯了从萧秦那里接受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 “国师保重。”与其说是挽留。云峥的这句话听起來倒更像是催促。倒不是他想要萧秦快走。而是萧秦这样的态度让他实在是无话可说。与其两个人越说越僵。倒不如让萧秦赶快行动。 沒有回答云峥。萧秦翻身上马。只是这马骑得却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如果说近乎万能的萧秦也有什么死穴的话。那恐怕就是这马术了。看着马儿用一种怪异的姿势近乎跳跃般前进着。云峥突然有些想笑。却终于还是强忍住了笑意。目送萧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吩咐古泰带了一队人马前去骂阵挑衅。云峥叫來丁又吩咐暗中协助古泰。自己则端坐帐中等候萧秦的消息。云峥当然不知道萧秦的打算。若是知道了。不知要生出怎样的感想來。当然不会用战争的胜利当作赌注。萧秦首先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带上一支人马向着小路进发。由于古泰在前方成功转移了敌人的注意力。萧秦这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 接下來只要将人马带至祭坛。并成功将其捣毁。萧秦的任务也就算是圆满完成了。但麻烦却也正是在这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的。 “报……报……”由于太过紧张、着急。报信的小卒“报”字说了半天。却始终沒说出究竟要报告的是什么來。 “休要慌乱。慢慢讲來。”面对如此沒用的部下。萧秦却只是淡淡一笑。丝毫也不气恼。虽然看这小卒如此着急。料定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但萧秦却依然在马上气定神闲。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报告国师……前方的路被一块巨石堵死了。”萧秦的态度似乎起了作用。那小卒终于顺利地说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话。也因此而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区区一块石头而已。也值得慌乱成这样。”嫌骑马碍事。萧秦索性翻身下马。让那小卒在前面带路。对萧秦來说。骑马实属无奈之举。马这种可以帮助人提升速度的动物实在是和他沒什么缘分。而实在是只能拖他的后腿而已。在那小卒的匆匆带领之下。沒走多远。萧秦就发现了那方挡路的巨石。 看起來那柔朱国的国王似乎是早有准备。所以才事先派人用巨石封死了道路。这也是为什么萧秦一行人完全沒有遇到任何阻拦的重要原因之一。时间紧迫。萧秦知道若是他们转回去再走大路。不仅浪费时间。更是有可能遭到敌人的袭击。这也是柔朱国国王之前明明不封死道路。却偏偏要在登上祭坛的时候才将它封死的狡猾之处。也是他的诱敌之计。 其实。如果萧秦事先查看过敌军的阵型。本也可以发现这样的情况。但因为自己亲自出马而反倒觉得不需过于谨慎。萧秦才中了柔朱国国王的计。只不过萧秦自然也有他之所以有恃无恐的理由。并非自大鲁莽之人。若不是有足够的自信。他也绝不会如此的大意。 面对巨石。缓缓念动口诀。萧秦突然大喝了一声：“起。”只见那巨石像是听懂了萧秦的话一般。渐渐向空中悬浮而起。又停在了半空中。 “去。”萧秦再次大喝出声。那巨石就好像生了翅膀一般。竟向着敌阵的方向渐渐飞去。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我如此举动。想必定然会惊动那柔朱国的国王。不如我先去将他拖住。你们随后前去增援。”这样说着。也不等副将回答。萧秦就展动身形。敏捷轻盈地消失在了昏暗的夜色之中。沒用上半柱香的时间。萧秦就已经出现在了敌军的祭坛之上。 “一个人吗。好大的胆子……”异常宏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让萧秦觉得鼓膜被震得有些发疼。 “好魁梧的人……”看清了眼前出现的人。萧秦不免在心中暗暗吃惊。高大、健壮。萧秦还几乎从來都沒有看到过像这样孔武有力。犹如天神降临的男人。 “虽然你的勇气也许的确过人。但通常过于勇敢的人也都容易英年早逝。”像是表示讽刺一般。那好像天神般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嘴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你就是那柔朱国的国王。”从对方的态度和言谈中看出了几分端倪。萧秦皱了皱眉。虽然说沒有人规定王者必须要生成什么模样。但见惯了云峥。又和云徊多少熟悉。萧秦始终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起国王來说。倒是更像个武夫。而虽然对于道者的相貌也并沒有什么要求。但这和“道骨仙风”、“骨秀神清”等这样的词汇绝缘的这个男人竟然会操纵幻影兵这件事。也同样让萧秦感到了难以接受。 “我只知道想要杀人。总好歹要先有能够杀人的本事才行。”对柔朱国国王的讥讽回报以轻蔑。萧秦冷笑了一声。 “就只有你一个人。”对于萧秦表现出來的狂妄。柔朱国的国王反倒生出了几分警惕。通常。敢于狂妄的人都多少有些本事。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想要重新对萧秦作出评估。 “我一个人难道还不够。”萧秦轻轻扬眉。态度看起來竟然比方才还要更加狂妄了几分。 “好狂的口气……但愿你的本事能够对得起你的狂妄。”对萧秦已经感到了忍无可忍。又好奇他究竟有多大实力。柔朱国的国王生出了想要和萧秦一决高下的念头。 “好啊。就让我來领教领教好了。”同样被柔朱国国王挑起了战意萧秦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计划。 “那就让我先看看你的实力吧。”并不急着出手。柔朱国国王并沒有看上去那般鲁莽。 “慢着……”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本意。萧秦有些犹豫。 “怎么。怕了吗。现在后悔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放你一条生路。”误以为萧秦的犹豫是因为胆怯。柔朱国国王笑起來带上了几分得意。“只不过反正你和你的同党早晚都要败在我的手里。我劝你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败。”萧秦拧紧了眉毛。“我原本倒的确是想败的……只不过现在看來。倒像是非胜不可了。”萧秦并不是随口说说。他还的确是打算败在柔朱国国王手里。并借此來看看云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那也得是在成功捣毁祭坛之后。现在被柔朱国国王这样一激。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此番是非胜不可。 “如果我真的被敌人擒获。他是会故作镇定。假装若无其事。还是伤心流泪呢。”这样想着。萧秦突然变得有些兴奋起來。“如果云峥为自己担心。那张美丽的脸会因为痛苦而露出怎样的表情。又甚至。他也许还会叫出自己的名字……那该是怎样赏心悦目而令人无比心动的情景。”因为这样不可告人的卑鄙想法。萧秦再次变得动摇起來。 “口气倒是不小……那就该由我來问问你。你究竟有沒有那个本事。”萧秦的一再狂妄挑衅和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反倒让柔朱国的国王突然也开始变得有些举棋不定。 “我究竟有沒有那个本事。等下自然就会让你知道。”驱散了自己脑海之中不该生出的杂念。萧秦决定还是先胜了这一场再说。如果自己不能取胜。显然会增长柔朱国国王的狂妄和敌军的士气。援军应该很快就会赶到。一切都必须等到先成功捣毁这祭坛。让幻影兵无法出现之后再见机行事。 第116章 诡计 萧秦不动。柔朱国的国王也不可能一直僵持下去。有心试试要萧秦的实力。柔朱国国王率先发动了幻影。眼前突然被重重黑暗包围。知道是柔朱国国王法术的作用。萧秦索性闭上了双目。 影。虽然遮挡了光明。却必须要依靠光明才能存在。反之。光既可以制造出影。也同样可以将影驱散。将自己化身成为光的中心。所有的阴影在萧秦周围都无法立足。只不过萧秦力所能及的范围却实在有限。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见己方的援军正向着这边赶來的时候。心中也未免有些担忧。 “原來你早已安排好了援军……”发现了异常。柔朱国的国王才发现原來自己中了萧秦的拖延之计。 沒有答话。萧秦正在脑中思索着可以击破幻影的方法。眼前突然一暗。有些诧异的萧秦抬头向天空看去。才发现原來是片片浮云堆积。遮住了月亮。计上心头。萧秦念动咒语。霎时间狂风刮起。将云层厚厚堆积。遮住了月光。虽然不能将光明完全遮蔽。但幻影兵的数量和威力却也因此而大大打了个折扣。 眼看萧秦破坏了自己的法术。柔朱国国王发动了五转融灵大法。想要化解萧秦所运用的五行之术。沒有料到柔朱国国王竟然会精通如此高深的法术。萧秦在心中默念起回元清心诀來。以防被柔朱国国王的融灵大法所惑。“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还需想出办法尽快摧毁祭坛才行……”偷眼看了一下正和敌军苦斗的己方士兵。萧秦心中也多少开始着急了起來。 祭坛中有一方青铜炉。炉中正熊熊燃烧着的蓝色火焰让萧秦突然想起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重新施展法术。降下大雨。萧秦果然毫不意外地发现这已经浇灭了所有火把的大雨却不能对那蓝色的火焰造成任何的影响。因为有那蓝色的火焰持续发出光明。幻影兵也才得以不破。 “只要能够成功熄灭妖火。则幻影兵可破。到那时再摧毁祭坛。以确保万无一失。”已经看出了名堂。萧秦心中也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不能够用水浇灭的火就只能用真气來熄灭。萧秦用余光向周围瞟了一眼。满意地发现己方的军队似乎正在慢慢占据上风。其实他之所以要带兵前來。不过是为了帮助自己抵挡一下祭坛周围守卫的士兵。以免自己陷入以寡敌众的不利之境。而并非想要他们直接摧毁祭坛。 而察觉到了萧秦的意图。柔朱国国王暗中催动了噬魂大法。并不畏惧什么噬魂大法。萧秦仔细打量柔朱国的国王。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完全是个人类。身上全然沒有半点妖气。萧秦有些惊讶于柔朱国国王为何只要出手。就尽是些阴狠毒辣的手法。“此人究竟是从何处。又是向什么人学來这些招数的。”虽然好奇。萧秦却也知道眼下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而将好奇压下了心底。 “破。”随着萧秦的一声大喝。手指之处的蓝色火焰突然窜起了丈许高度。又随即渐渐矮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那青铜炉竟然炸裂开來。而炉中的火焰也随之熄灭了。 “我欲摧毁这祭坛。尔等速去。以免伤及无辜。”幻影兵随火焰的熄灭而消失不见。萧秦急忙对自己所带來的兵士发出号令。 “国师大人……我等岂可弃国师而去。国师如此。又令我等如何向陛下交差。”对萧秦的命令心存疑惑。副将带头提出了异议。迟迟不肯离去。 “此处有我一人足矣。幻影兵已除。敌人的援军一时间料也难以抵达。尔等可火速回去协助前方作战。至于陛下之处……有我交代你们还怕什么。难道非要等敌人的援军赶到。与我一同被围困在这里。”面对众人的迟疑。萧秦的脸上现出了不悦之色。“还是说你们想和这祭坛一同毁在此处。” “是……在下从命就是……”眼看萧秦不悦。又担心这让人难以捉摸的国师大人翻起脸來真的会六亲不认。副将只好汇聚众人。乖乖顺着原路回去了。 眼看自己的法术已破。柔朱国的国王正是恨不得和萧秦拼命。轻巧地避开了柔朱国国王的猛攻。萧秦在心中默念着口诀。雨。似乎越下越大了。伴着这大雨的还有阵阵雷声由远及近滚滚而來。天空不时划过闪电那扭曲而诡异的身影。一声炸雷过后。无数条形的闪电好像四处游走的毒蛇一样渐渐扭曲在一起。又终于汇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明白萧秦想要借助闪电的威力來击毁祭坛。柔朱国国王发现的时候却已经太晚。惊雷制造出的巨大响声几乎要震聋所有人的耳朵。那巨大的火球发出的谣言光芒甚至好像已经远远超越了太阳。晃得人根本就无法睁开眼睛。光和巨响让人忘记了所有感觉。甚至连思考都变得不可能。感觉一切都好像停止了一般。甚至自己本身都不复存在。等到所有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祭坛早已变成了一堆废墟。 刚刚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在梦境中一般让人感觉不真实。等到明白了这一切的确都是真实。而并非梦境的时候。柔朱国国王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沮丧。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败于他人之手。而这失败的滋味也实在是不怎么好受。让他看起來也有些茫然失神。而等到他发现萧秦竟然沒走。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恨不得冲上前去立即将萧秦千刀万剐。但因为忌惮萧秦的力量。柔朱国的国王还是强忍下了那份强烈的冲动。观察了许久。还是不见萧秦有任何反应。柔朱国的国王终于还是沒有忍住好奇心的驱使。转身吩咐身后的卫兵。“你们两个。给我上前去查看清楚。” 刚刚已经亲眼见识过萧秦的能耐。此刻这两个卫兵当然也不敢上前。只是国王都已经发出了命令。如果自己再不上前才是必死无疑。所以虽然是满心的不情愿。两个人却也只得硬着头皮。慢慢靠近了萧秦。面对着正慢慢接近自己的卫兵。萧秦却还是那样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甚至连眼珠都沒有转一下。眼看萧秦是如此的反应。那两个卫兵也渐渐大起了胆子。其中一人更是伸手上前去拉了萧秦一下。 “陛下……这人……怕是已经死了……”一个卫兵战战兢兢地对柔朱国国王汇报。 “死了。怎么可能。”听卫兵这样一说。柔朱国国王不禁情不自禁地走向了萧秦。却在几乎就要接近萧秦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有些怀疑是不是萧秦在施展什么诡计故意引诱自己上钩。柔朱国国王再次仔细打量着萧秦。沒有反应。甚至眼皮都不会动一下。这样的萧秦让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莫非……他急于击毁祭坛而因此疏于防范。中了我的噬魂大法。”这样的猜测让柔朱国国王一扫方才的沮丧。陷入到了一种狂喜的状态之中。 忘记了危险。走近了看起來连行尸走肉都不如的萧秦至少行尸走肉还能移动自己的身体。柔朱国国王几乎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噬魂大法起了作用。“來人。给我把他带下去。”在他还沒有想出究竟用什么方法好好折磨一下这个坏了自己大计的讨厌鬼之前。也只能暂时先派人将其好好关押了。 “沒有了祭坛。此处也再无守卫的必要了。”突然觉得能够解决掉萧秦。那么就连祭坛被毁其实也是值得的。柔朱国国王心满意足地带人离开了祭坛所在之处。 也许是太过自信。又或者是因为实在不愿意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柔朱国的国国王才会毫不怀疑地认为萧秦是中了自己的噬魂大法。但他却沒有想过。只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成功摧毁祭坛的萧秦。又怎么会如此容易就中了他的招。 趁着刚才电闪雷鸣。人们无法睁眼看清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萧秦丢下了这具替身。而自己的真身早已变成了一片树叶。挂在枝头一直无声地观看着柔朱国国王的一举一动。确定柔朱国的国王已经走远。萧秦变成了一只蝴蝶。向着栖云国军队扎营的方向飞去。刚刚柔朱国上演的好戏他已经看完。接下來他要看的正是云峥的反应。 雨。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停了下來。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从來都沒有发生过一样。乌云早已散去。皎洁的明月重新现出了身形。毫不吝惜地将一片清辉撒给大地。为夜行之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心情。也好像这云开雾散、皎月重现一般变得轻快、明朗起來。萧秦所化成的蝴蝶迎着月光翩翩起舞。卖弄着自己美丽的翅膀。 虽然这深秋的时节里并不该有蝴蝶出现。但忙于战事。谁会注意到像这样微小的细节。又会有谁去关心一只飞虫的出现是否符合时宜呢。在云峥的帐外找了个可以窥视的缝隙小心停好。猜测着接下來可能会发生的种种。让萧秦莫名感到了一阵激动。 第117章 蝴蝶 “你是说国师他并沒有和你们一同回來。”听说了匆匆赶回來的副将的汇报。云峥不由深锁起了眉头。对萧秦的本事再清楚不过。他本不十分担心萧秦的安危。但现在却不知为何一颗心始终都难以平静下來。祭坛是不是已被成功捣毁似乎也都变得不再重要。接下來的汇报更是根本一个字都沒听进去。好不容易打发了那报信的副将离开。云峥在帐中來回踱步。焦虑的心情却丝毫沒有因此而得到缓解。 思來想去。派人唤进了自己的心腹。云峥这样小声吩咐：“暗中联系我军在柔朱国军队中的奸细。要他务必查出国师的下落來。” “是。陛下。” “去吧……”不耐地示意自己的心腹离开。云峥想要做些什么來抵挡这份焦躁。却偏偏什么都无心去做。将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萧秦在心中窃笑“不知道等他听说我被生擒活捉之后。又会是怎样的表现……”觉得有趣。萧秦似乎相当乐意将自己快乐建立在云峥的痛苦之上。 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再次被萧秦左右了情绪。云峥对自己生出了一种愤怒。“为什么自己竟然是如此的不争气。如此的不长记性……”尽管在心中这样骂着自己。云峥却知道如果萧秦能够再次回到自己身边。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就算是任由摆布他也心甘情愿…… 尽管视而不见。尽管极力想要否认。但事实却是自己正是如此可悲可悲地爱上了一个人。用如此可悲的方式。纵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纵然拥有权力无边。却也依然有着力所不能及的隐痛。 将云峥的表情看了个遍。萧秦只觉得越看越爱看。越看越不能移开眼睛。云峥的每一声叹息听起來都让人如此心碎。而那每一个无意间传來的略带愁绪的眼神似乎也总都能够牵动自己心中的百转柔肠。特别是当想到这忧愁正是因自己而起的时候…… “你是说。国师被那柔朱国国王的摄魂大法所惑。囚禁在了军中。”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云峥站起身來。拳头重重砸在了案几之上。 “陛下息怒……那探子确是如此所说……”当然看出了云峥的情绪不佳。心腹大臣急忙小心回答。 “知道了。你下去吧……”心烦意乱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云峥起身送出了自己的心腹。萧秦怎么会中了什么噬魂大法。云峥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样的结果。 “不过既然探子说萧秦被关押在监牢之中。也就表明他的性命暂时无虞。自己也就该快些想个办法将其营救出來才行。”这样思忖一番。云峥觉得虽说眼下正是一鼓作气战胜柔朱国的好时机。但自己却不能攻势太猛。以防那柔朱国的国王狗急跳墙。玉石俱焚。 “待我明日捉几个柔朱国的人回來问个详细再说……”打定主意。云峥翻身上床。和衣而卧。却反倒让萧秦心中多少生出了些不满。“明明我被人囚禁。你却在这里自己睡得安稳……”这样暗中埋怨着云峥的萧秦非但沒有为因自己的故弄玄虚而给他人带來的困扰。为整个战局带來的影响而感到丝毫的内疚。反倒对云峥生出了愤怒。 其实云峥又哪里能睡得安稳。但他又总不能因为担心萧秦而一直不眠不休。为了保证胜利。成功救出萧秦。他告诉自己不得不养精蓄锐。至少也要保持必须的精力。正是为了这个缘故。他才强迫自己睡下。却不曾想这样的举动却被暗中窥视的萧秦误认为了是他对自己的无情。 如果云峥知道萧秦竟然在暗中窥视他。或许他会装得更加忧虑一些。又或者会彻夜不眠装装样子。只不过更大可能性是他会直接面对萧秦。揪住萧秦的衣领问个究竟。再用一种冷淡的态度來掩饰内心的激动。 虽然对云峥的态度心怀不满。萧秦却也并不打算因此就气急败坏地出现在云峥面前质问他。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失去了意义。聪明的选择是冷静下來。静观事情接下來会如何发展。 认为萧秦已经成功被自己俘获。柔朱国国王并不担心栖云国的进攻会对自己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而他身为国王总不能动不动就亲自披挂上阵。这也给了云峥不少机会。开战并未太久。有着明确的目的。云峥一连擒获了几员柔朱国的大将。也逼得那柔朱国国王不得不鸣金收兵。派人去对柔朱国国王提出了用萧秦來交换自己所俘获的将领的条件。柔朱国国王拒绝的态度激怒了云峥。 “你们身为柔朱国的大将。想必应当知道寡人的国师究竟被囚禁在何处。”实在是沒有一一问话的耐心。云峥命人将所有被擒的柔朱国将领都带到了自己面前。 “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面对云峥的问话。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一致保持了沉默。 “好啊。那就看看寡人是不是能撬开你们的嘴好了。”云峥只是从奸细口中听说萧秦被囚。至于具体究竟被囚禁在何处。却是身为下级士兵的奸细无法知情的。根本沒有劝任何人归顺栖云的打算。云峥只是想要尽快从这些人的口中知道萧秦所在的具体方位。以便于直接采取行动。 “來人。给我把他们一个个都绑起來。头向下丢到井里去。记住。差不多的时候就拉上來。别让他们淹死了。直到有人愿意开口说出国师的位置为止。如果还是不说。就把他们的牙都一颗一颗给我敲下來。再在他们面前摆上最丰盛的饭菜。让他们只能看。不能吃……”云峥蓝色的眼睛一一瞟过那正被列成一排的不幸战俘。微微压低了眉头。 秋天已近尾声。井水冰凉刺骨。若是按照云峥所说的那样折腾一番。滋味一定不会好过。只不过更加可怕的是云峥所说的第二句话。如果一个人的牙齿全被敲掉而无法进食。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就算是勉强苟延残喘也未见得能活得了多久。有些人虽然是不怕死。却并不见得就不怕会活受罪。更何况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敢于面对死亡的勇气。 “陛下……”终于有人沉不住站了出來。不顾他人鄙视的目光。跪倒在了云峥的脚下。这人一站出來。倒是让萧秦松了一口气。虽说云峥关心他的下落让他在心理上感到了一种满足。但他却不想看到云峥因此而变成倒行逆施的暴君。如果云峥真的打算将逼供的计划进行到底。那他也就不得不现身出來阻止云峥的残暴行径。而且这残暴还是因他而起。 “怎么。你可是愿意对我说些实话。”云峥冷笑着俯视那正跪倒在自己脚下的战俘。 “愿意……”虽然艰难。但那人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回答。 “但我又怎么知道你所说的一定是实话。”扬眉冷笑。云峥的表情里带着几分怀疑。又带着几分玩味。蓝色的眼睛在光线下看起來更像是装饰用的宝石。而并非用來视物的重要器官。不只有那双眼睛像是假的。他的整个人看起來都像是假的。带着一种只有假人才有的莫名的疏离和冷淡。 “这……我只能保证自己所说都是实话。却不能肯定那……柔朱国国王……是否已经将人转移……”被云峥这么一吓。那人莫名也变得心里沒有了底。只好哆哆嗦嗦地补充。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萧秦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继续再冷眼旁观下去了。如果云峥真的因为想要营救自己而导致战略上的失误或是做出什么错误决定的话。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其实也还是自己。轻轻振动翅膀。蝴蝶美丽的翅膀在日光下发出五彩的磷光。 还沒等看见的人从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看见一只如此美丽的蝴蝶的惊讶中走出來的时候。那蝴蝶却又轻轻落在了云峥的头上。他那异常白皙、透彻的皮肤衬托得蝴蝶的翅膀看起來更加绚丽夺目。那蜜色的头发又让人联想起了秋天的落叶。一切都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美丽。让看到的人再也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 “别管他们了。先找个无人的地方再说。”蝴蝶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云峥耳边轻声说话。让云峥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休息不当而产生了幻听。“难道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來。”看云峥迟迟沒有反应。萧秦未免有些着急。云峥竟然沒听出自己的声音來。他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愤怒。 倒也不能怪云峥听不出來。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又有谁会能想到一只蝴蝶竟然就会是萧秦。那个据说正身陷敌营的人呢。不过。萧秦那明显带着怒意的语气倒是帮助云峥成功辨识出了他的声音。于是在惊喜和疑惑中。云峥一眼不发地丢下了所有人。尽量保持优雅从容的态度。一个人一言不发地慢慢走远了。 云峥什么都沒说。熟悉他脾气的人当然不敢过问。而不熟悉他的人也同样不敢过问。在众人满怀疑惑的目光中。云峥那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第118章 暗算 “你搞的究竟是什么名堂。”才找到了个僻静的地方。云峥就忍不住开口质问出声。 “我搞的是怎样的名堂。你难道不知道吗。”虽然做了亏心事。但萧秦倒也并不心虚。一套理由说得冠冕堂皇。“我正是为了骗过那柔朱国的国王。让他以为我已经不能构成任何威胁。才好放开手脚做事。到时候你就可以后发制人。一举攻入柔朱国的国都。”萧秦的话听起來合情合理。反倒让云峥半天也说不出话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虽然有些怀疑。但云峥却又找不出可以成功驳倒萧秦的理由。 “你不信我。”蝴蝶轻轻振动翅膀。落下细小的鳞片。让云峥觉得一阵发痒。很明显。萧秦是故意这么做的。可即便知道他是恶意要作弄自己。云峥却也仍然不想要伸手将蝴蝶赶开。 “只是……那柔朱国的国王既然会法术。我又如何能够胜得了他。”沒有直接回答萧秦的问題。云峥转移了话題。 “他纵然会法术。此刻沒有了祭坛也难以战胜千军万马。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替你先将他除去好了。”突然想到了柔朱国国王那种种阴狠的招数。萧秦觉得还是不能留下此人。也免得日后生出无穷的祸患。 “但……我若是像这样依靠你的力量胜了他的话……是不是未免有些胜之不武。”对于萧秦表示出來的好意。云峥非但沒有感激地接受。反倒纠结了眉头。 “那你认为不倚靠我的力量的话。你真的能胜得了他。”萧秦冷哼一声。语言尖刻。丝毫不给云峥留情面。云峥会像这样的优柔寡断。在萧秦看來就是因为对那柔朱国的国王动了恻隐之心。也实在是让萧秦心中不快。除了自己之外。他不喜欢云峥对其他任何人的任何事表示出过分的关心。那“过分”的判定标准却是由萧秦自己定下的。不管自己是无理取闹也好。是蛮不讲理也好。萧秦倒是恨不得云峥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那双蓝色的眼睛可以只看着自己……这样的话。他的眼中就只有我一人而已。这样的美好。也就只有我一人可见……”并非嫉妒。萧秦此刻莫名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独占云峥。独占自己所认为的美丽的yuwang这样的情绪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修道者应该生出的。于是萧秦沉默着集中精力。努力想要驱除掉自己已经生出的杂念。 “你难道不能……让他再也无法施展法术吗。”同样沉默了良久之后。云峥微微抬起了头。 “为将帅者。随便的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使千百人付出生命。所以。妇人之仁绝不应该出现在统帅者的身上。如果说对敌人的一念慈悲要换來己方的惨重伤亡。你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将士。又有何眼去面对战死者的家属。”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更是和慈悲这个词无缘。云峥怎么会突然间就发生了像这样的变化。萧秦却还是耐心地想要说服云峥。 萧秦不知道。云峥这样的变化说起來其实还与他有关。一个感觉到幸福的人。通常会更乐于帮助别人。也通常都不想要看到残忍。就好像一个从未获得过爱的人也自然无法去爱别人一样。虽然说萧秦更多的情况下让云峥感到的是痛苦。但这痛苦却并非來自于伤害而是不信。即便是云峥和萧秦本人或许都未曾发现。但他们彼此的感情都在对方身上发生了作用。并在他们的身上制造出了不易被察觉的变化。 “你说的不错……是我考虑不周……”并沒有像过去经常做的那样反驳萧秦。云峥的态度出奇地温顺。他会如此温顺也是因为觉得萧秦所说的话确实有理。而并非因为感情用事。 “既然你那么说了……我就试试看好了……”云峥的温顺却比任何反抗都更有效。让萧秦主动采取了妥协的态度。就好像云峥喜欢无条件顺从自己的女人一样。骨子里和云峥其实是同一种人的萧秦对逆來顺受的人也常常沒辙。对方越是激烈反抗。就越是能够挑起自己的征服yuwang而想要与其作对。而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选择乖乖听话。他们往往却又莫名其妙地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过强势无理起來。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萧秦的妥协同样让云峥变得更加退让起來。 “这件事由我來做好了。你只需要像过去那样那样统领军队。获得胜利就可以了。”不想和云峥继续在这个问題上做无谓的争执。萧秦振动翅膀。飞向了空中。向着敌营的方向飞去。沒有表情上的变化。云峥只是用那双好像宝石一样的眼睛追随着蝴蝶那美丽的身影。直至视线不能及之处。 萧秦回去的时候刚刚好。那柔朱国的国王正在研究自己究竟该如何惩罚这个可恶的战俘。害自己不得不面对失败结果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举动。才让柔朱国国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中了噬魂大法的人。不只是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也同样应该听从自己的操纵才对。但不管试过了多少次。眼前的萧秦却还是好像木头一样沒有反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心智。”百思不得其解。柔朱国的国王却还是沒有怀疑自己的法术。而就在他准备要再试一次的时候。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再试一万遍也沒有用。你以为我真的会中了像你那样的雕虫小技。”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让柔朱国的国王身体一僵。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浮了上來。 “是你。”眼看着萧秦变成的蝴蝶在自己的眼前翩翩飞舞。又终于变成了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站在了自己面前。柔朱国国王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虽然我也知道你并不希望是我。但不是我还能是谁。”萧秦微微勾起嘴角。态度看起來不阴不阳。倒是让人有些摸不透他的意图。 “你是來要我的命的。”柔朱国国王同样笑了一下。这笑容看起來却不知为何带着几分怪异的味道。 “你说呢。”对于柔朱国国王的问題。萧秦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回去。 “我的法术不及你的高明……”柔朱国国王突然长叹了一声。这声长叹却多少让萧秦变得有些心软了。“所以。这其实不算公平。不是吗。” “倒也并沒有什么不公平。谁让你……”说到这里。萧秦却突然说不下去了。本想说。谁要你学艺不精。又或者后天不够勤奋。萧秦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并非普通人的事实。一半的妖血。除了让他感到难以接受并让他为此深深羞耻之外。也带给了他比普通人更加旺盛的精力和灵性。 柔朱国国王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是刻苦修炼。如果天赋不够。只怕终其一生也还是无法超越自己。有些事情的确是生來就已经注定。就是那样与生俱來的不公平。就好像云峥那双为他带來磨难的蓝色眼睛。 “你是不是一定要杀我。”好像看出了萧秦的动摇一般。柔朱国国王盯着萧秦的眼睛。 “倒也不是非要杀你不可……除非你肯认输投降。并让我抽去你的灵力……”看着那双眼睛。萧秦的确犹豫了。自己和眼前这魁梧的男人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何必一定要将其置于死地。 “抽去我的灵力。我就将再也无法施展法术。而你们也绝对不会就此放过我柔朱国。那对我來说岂不是生不如死。”柔朱国国王面带怨恨地道破了萧秦那看似慈悲的提议之下的残忍。 “但好歹却也还有一条命在。不是吗。”并不想过多解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这个日后可能为云峥带來祸患的男人。萧秦皱紧了眉毛。 “也是……”柔朱国国王狞笑着咬紧了嘴唇。倒也不能怪他笑得狰狞。只怕是任何人在面对如此结局的时候都难以保持什么好心情。“那你就动手吧。”索性伸直了后背。对萧秦展露出了自己的后颈。柔朱国国王似乎终于还是接受了萧秦那残忍的提议。 “只要你甘愿从此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其实倒也不见得一定是件坏事……”也许是因为同是修炼之人。或者是因为云峥之前的求情。又或者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但萧秦的确是平生第一次对一个自己认为该死的人生出了恻隐之心。 “哼……”对于萧秦的话。柔朱国国王沒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想要守护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人。有时候就必须变得残忍。这样告诉自己。萧秦坚定地将手伸向了柔朱国国王的后颈。灵力。从柔朱国国王的体内源源不断地被萧秦抽出。而就在这个时候。肋间传來的刺痛让萧秦发现自己竟然被柔朱国国王暗算了。知道这是萧秦最疏于防范的时候而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这个看起來率直而鲁莽的魁梧男人其实有着和外貌并不相称的心机。 “我在这刀上喂了毒。所以你就好好享受享受吧。”柔朱国国王此时发出了一串真心的笑声。“只要能够除掉你。就算是沒有灵力。我也还是有一半获胜的机会。” “是吗。你真认为这样就可以除掉我。”萧秦冷笑着拔出了那把插在自己身上的匕首。身上有毒蛇的血。可以中和毒素。这刀上的毒对他來说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而这伤口也并不致命。让他实在是沒有什么理由要为自己担心。只不过正当他准备打算彻底解决了这个竟然胆敢欺骗他的卑鄙小人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事实。 第119章 嘱托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之。像这样的小伤对萧秦來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想起自己此刻本应该还在阴间摆渡。而还阳的条件是肉身不坏。萧秦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麻烦了。虽然身体中的血液可以自动中和掉毒素。这早已陷入假死状态的身体却沒有办法像过去那样自动愈合伤口。后悔自己实在是不该一时大意拔下那把匕首。萧秦也只能暂时扯开自己的衣服勒住了伤口。 简单处理好伤口之后。这才发现柔朱国的国王早已利用刚才的时机逃得无影无踪。萧秦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沒有直接杀了他。但想到柔朱国国王已经失去了灵力。料想再也不能对云峥。对栖云国构成什么威胁。萧秦也就不打算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而是决定先赶回去向云峥交代一下才是正題。 “你……这是怎么了。”萧秦的伤势虽然不能算是十分严重。但无法止住的血早已染红了身上的一大片衣裳。看起來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也让云峥大大吃了一惊。 “我有话要对你说。”虽然知道云峥是一片好意。但萧秦此刻却沒有享受那好意的时间“想要说什么还是等先处置好伤口再说……”不明白萧秦的急切。比起其它任何來说。云峥最关切的还是萧秦的安危。更何况这伤势看起來还是如此的不容乐观。 “不用了。因为沒用。”拒绝了云峥的关心和好意。萧秦其实本也不想如此的大煞风景。如果不是因为这伤实在是來得不是时候。他倒是更乐意借此机会好好看看云峥的反应。享受一下那难得一遇的温柔。 “沒用。是什么意思……”萧秦的话让云峥生出了一种不祥之感。仔细观察萧秦的表情。却又不像是要生离死别的样子。 “这血不会止住的。因为我此刻本來就不应该出现在阳间。”想要尽量简短地说明情况。萧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血不能浪费。我会用它为离尘做一个身体出來。在此期间你务必要保证我免受任何人的打扰。” “我不明白……不行……”并不理解萧秦的急切。云峥看起來却比萧秦还要更加急切几分。“血不止住的话。你岂不是……” “流干了更好。反正我本就不喜欢这混有妖血的肮脏之血。”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萧秦的态度看起來却还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不行。你不能死……”恐惧突然侵袭了云峥。那恐惧是如此的真实。让云峥情不自禁抓紧了萧秦的衣襟。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为了缓和云峥的心情一般。萧秦在云峥耳边窃窃地笑。半真半假地开起了云峥的玩笑。 “谁……舍不得……”被萧秦这么一说。瞬间羞红了脸。云峥却并沒有放开自己的手。 “放心。我一样舍不得你。只要你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一定还能回來。”萧秦伸出手。叠在了云峥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是他伤了你。”因为萧秦的承诺而稍稍感到了安心。让云峥突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只不过一时不小心。上了个当而已。”明明此时多少与云峥有关。萧秦却并不想说得太清楚。只因为他并不愿意让云峥为自己感到内疚。毕竟。做出决定的那个人是自己。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 “是我不好……”虽然萧秦并沒有正面回答。云峥却还是敏感地捕捉出了其中隐藏着的信息。“我本该让你杀了他的……”此时终于深刻理解了萧秦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的含义。云峥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即便受伤的那个人不是萧秦。他也宁可这受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愿意让其他任何人因为自己的错误决策而受伤。 “时间不多了。快按我吩咐的去做。给我一个安静的地方独处。派人为我在四周把守。之后该怎么做我会让离尘告诉你的。”感到了时间的紧迫。萧秦催促着云峥。 “你就在我这里好了。我会另外再找个地方。”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萧秦的意思。还有这件事究竟又和离尘有什么关系。云峥还是听从了萧秦的安排。只不过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萧秦。带着几分内疚和不舍。 “也好……”自己现在的情况显然是能不动就不动为好。萧秦也就接受了云峥的体贴。“等离尘去找你的时候。就是我大功告成之时。只不过……到那时我恐怕已经沒有办法和你道别了。不如就趁着现在……” 萧秦的话还沒说完。就被云峥封在了口中。自己这突然生出的大胆举动。让就连云峥自己本人都感到了一阵新奇和刺激。忘记了因自己主动而生出的羞怯。起初有些惊讶。但迅速就开始享受起了这意外的收获。萧秦一时也忘记了时间紧迫。 并沒有持续太久。做完了自己想要做的。云峥便抬腿走了出去。甚至沒有一句道别。不想道别。沒法道别。是因为只要看见那个人。那双眼睛。道别的话就始终无法出口。云峥突如其來的热情举动。让萧秦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舍。也因为这不舍而更感到了无可奈何。 第一次尝到这种无奈的滋味的时候。还是在段破尘下山的时候……思维。似乎有渐渐飘远的趋势。萧秦摇头驱散了自己的遐想。从怀中摸出了一朵小小的睡莲。初次看到睡莲的时候。惊讶于如此小的花却又有着诱人的香气。萧秦才用法术将它保存至今。 将自己的血小心滴落在这小小的花上。萧秦又摸出了一枚赤红色的珠子。红色的珠子里面封存的正是离尘的魂魄。将珠子放在睡莲的花蕊上。萧秦念动了咒语。令自己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滴落在睡莲的花蕊上。好像是有生命般。那睡莲竟然将落在花蕊上的血都吸得干干净净。 等到它终于吸够了鲜血。花瓣也开始层层闭合起來。将那颗赤红色的珠子紧紧包裹。紧紧闭合着的睡莲又慢慢开始发生了形态上的改变。终于变成了一个白衣的少年。 “主人。”少年跪在萧秦面前。慢慢抬起头來。张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却竟然是赤红色的。 “时间紧迫。我也就只好用莲花和我的血为你造成了这具身体。不知道你可还满意。”伸手拉起了少年。萧秦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飘來的睡莲的香气。手指触及处传來好似花瓣一般柔软的触感。让萧秦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倦意。 “只要是主人所赐。离尘又岂敢有任何不满。”少年本想跪地再拜。却被萧秦阻住了。但这样的举动似乎也好像是耗尽了萧秦最后的一丝力气般。让他身体渐渐倒了下去。 “主人。”急忙上前小心扶住萧秦。离尘却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來。自己的主人在他眼中都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如今却突然变得如此虚弱。不免让他也生出了几分慌乱和无措。 “我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萧秦只觉得连开口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这他还是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虚弱。“你的身体里有我的血。自然也有我的部分力量。你若是能利用这力量努力修炼自身。虽然注定无法飞升成仙。却也不难获得永存。” “多谢主人……”看见如此虚弱的萧秦。离尘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但已经沒有了眼泪的他即便再伤心难过。却也都无法落下泪來。 “你不必谢我。只因为这本是巧合……”萧秦努力想要挤出个笑容。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连表情都沒有办法做出來了。 “不。不是巧合。其实主人你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离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萧秦用目光阻止了。 “听我说。在我的血流干之后。将我放入桶中。倒满人血也好。随便什么畜牲的血也好。等到差不多用完之后再续上新血。如此就可保证我的肉身不坏。等到我能够还阳之时。再托梦给你。告诉你还需如何准备……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代我照顾……陛下吧……”萧秦的声音渐说渐低。等到离尘发现不对的时候。才发现萧秦已经完全沒了反应。 “主人。主人醒來……”抱紧了萧秦的身体。离尘久久不愿放开。第一次有了可以拥抱自己恩人的双手。第一次可以开口说出人类的语言。本是多么令人激动的场景。却不想竟然会是这样的局面。离尘心中清楚。虽说萧秦受伤的确算是偶然。但如果他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血保存在桶中的话。复活的时候显然会少去不少麻烦。 血是极其宝贵之物。对于修炼的妖來说更是代表了力量。通常情况下沒有谁会愿意白白将自己的血和力量送给别人。所以即便是萧秦动机不纯。离尘也绝对不会认为萧秦这样做不过是在顺水推舟。而是发自内心地感激萧秦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继续拖延时间以至于耽误了主人所吩咐的大事。离尘轻轻抱起了萧秦。失去了太多血液的萧秦的身体并不重。就算是离尘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年也不难将他抱起。将萧秦轻轻安放在床上。虽然不想。更不放心离开毫无知觉和防备的萧秦。离尘却不得不去找云峥去要木桶和鲜血。 第120章 炼狱 离尘的条件并不难办到。对云峥來说更是轻而易举。只不过在他心中。这也不能减轻丝毫柔朱国国王所犯下的罪过。 “我定要踏平那柔朱国的土地。让整个柔朱国的土地寸草不生……”咬牙发狠。云峥的表情看起來比正在争食的狼还要更狰狞几分。 “陛下。你若如此冲动。岂不是对不起主人所做出的牺牲。”想起了萧秦的嘱托。离尘忍不住去劝云峥。沒有回答。云峥蓝色的眼睛瞄向了离尘。本就浅色的眸子看起來更是寒光慑人。 “也是……”半天之后。云峥轻挑眉梢。幽幽长叹了一身。移开了眼睛。 “请陛下斟酌。”想到自己还是先去办好萧秦交代过的事情要紧。拿了云峥的令牌。离尘走了出去。杀生取血对他來说并非难事。但他却也不愿意无辜残害生灵。军队中有时会有因犯错而被处决的人。新鲜的人血显然比其它动物的血更加理想。离尘想要的就是这个。如果运气实在不佳。正好沒有被处决的犯人。那他也只好再另想办法。 萧秦比意料之中还要回來得早。让云徊有些惊讶。仔细看了萧秦半天。云徊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你一个人回來的。”知道云徊其实关心的是云峥。萧秦并不急着回答。而是伸手去要云徊头上的草帽。“你还沒有回答我……”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云徊闪身避开了萧秦。 “你说呢。”清楚知道如果自己不给出答案的话。以云徊的性格绝不可能就此罢休。萧秦终于开了口。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5节 “哦。”云徊站定身体。慢慢摘下了头上的草帽。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秦。又慢慢伸手向萧秦递去。“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萧秦伸手接过草帽的瞬间。云徊抓住机会在萧秦的耳边低语。 “……”云徊的问題让毫无准备的萧秦愣了一下。看在云徊眼中。却足以说明了问題。 “真的只是他的国师那么简单。”冷笑了一声。云徊索性赖在萧秦的船上不走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我。”云徊不走。萧秦也不赶他。反倒摇动船桨。慢慢划起了小船借此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哼。少装糊涂。如果不过只是个国师。我不信你会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还是说。他给了你什么不可告人的好处。”当然了解云峥的脾气。云徊越发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可疑。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好处才能够诱惑到我。”倒不是不敢承认。萧秦只是直觉地觉得如果对云徊坦白真相。一定会让整个事情变得更加麻烦。再说倒也不是他刻意回避。而是他和云峥之间的关系实在是难以说清。 “怎么样。”眼珠一转。云徊突然有了主意。微笑着反问萧秦。 “嗯。”看着正坐在船头对自己微笑的云徊。萧秦突然只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心里一阵沒底。其实就算是他和云峥之间的确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那也算是两情相悦。甚至更多的情况之下都是云峥占据了主动。按理说他本不必如此心虚。但只要想到云徊是云峥的亲哥哥。他就难免觉得浑身不自在。 “如何。”云徊慢慢站起身來走近了萧秦。在萧秦耳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说。“我亲手调　教出來的弟弟……”云徊在萧秦耳边低低的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徊的话让萧秦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什么意思。也许是你自己想多了……”萧秦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云徊的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答案。只不过他倒是有些意外。明明萧秦长了一张这样的脸。却难不成自己的弟弟……“我要下船。”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达成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云徊嚷着要下船。 虽然恨不得将云徊直接推进这忘川河里。但萧秦还是强忍下了心头的怒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天天带着这么个讨厌的麻烦摆渡。又不能真的把他推下河去。萧秦终于还是决定顺水推舟。依照云徊的要求把他送到了岸边。 “其实他也不过只是脸长得好看。个性上看倒完全是个男人……”上了岸的云徊还是在介意萧秦和云峥的关系问題。想到更加深入之处。云徊的心里突然一阵不是滋味。“只属于自己。明明心中只有自己……难道说他的身边也有了别人吗。”嫉妒着的云徊却又沒有办法因此而怨恨任何人。只因为亲手造成了这样的结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云徊虽然上了岸。但萧秦的心情却并沒有因此而恢复平静。却反倒是越來越乱。人的烦恼往往都是由自己的反复思考而产生的。要么怎么会有个词叫做自寻烦恼。 反复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萧秦却越想越不能安心。男人又不像女人。有可以证明贞洁的特殊身体结构。但即便是女人。也无法百分之百单纯依靠表象來分辨。靠的不过还是经验。说到经验。萧秦不能说是沒有。但却也绝对谈不上是经验丰富。 而就算是能够云峥能够证明自己在某方面的清白。那也只不过说明沒有做到最后一步而已。并不能说明他们之间就绝对沒有任何问題。想起了那日在歌台上。云峥为了云徊甚至可以将生死置于度外。萧秦就忍不住地开始嫉妒起云徊來。更是将妒火蔓延到了云峥后宫那些甚至素未谋面的佳人身上。 “等到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一把火烧了他的后宫……”嫉妒让萧秦一个人闹起了孩子脾气。 云徊和云峥是亲兄弟。而自己竟然会怀疑其他们之间有背德的关系。意识到了这点。萧秦开始检讨起自己來。但如果不是那样。云徊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世间会有亲哥哥像这样用自己的弟弟來开玩笑的吗。”这样的想法却突然点醒了萧秦。“是啊。云徊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并不同于常人。如果是他……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终于想明白了的萧秦摇头轻笑。笑自己的愚蠢。更是笑自己的狭隘。自己本就不该想到那样的方面去。更何况就算是那样又能怎样。喜欢。然后产生出强烈的独占欲。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自然反应。却也更近乎于本能。 “如果他心中有我。自然无论何时也都有我。而在遇见我之前的一切。其实都与我无干……”比起那近似于攫取的热烈感情。萧秦的感情里更多了几分道者的洒脱。虽然也有人说道者不应有世俗之爱。但若是看开些。则无爱不是大爱。关键的却是爱的方式的选择。 想通了。也想透了。不再介意云徊的话。也不再继续介意云徊的人。萧秦重新荡起了那孤独的小舟。在那黄浊的河水中制造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忘川河畔。永远是黄昏时的景致。他的身影就渐渐溶解在了那仿若夕阳的昏黄光线里。消失于云徊的瞳眸之中。又被那一大片红色的曼珠沙华代替…… 烈焰所及之处。吞噬的不只是人的生命。火攻虽然有效。却也是一种残忍的方法。如果是在过去。云峥绝对不会轻易采用。但现在他只想将柔朱国的所有一切。甚至这世界都化成灰烬。沒有了萧秦的世界。对他來说似乎也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如果说他身为王者的他能够创作出世界來。却唯独不能创造出那个人。这场风。无疑是上天所赐。在云峥看來更是天意要自己采取火攻。 秋末之际草木凋零。天干物燥加上火借风势。迅速席卷了柔朱国的大营。哀号不绝于耳。传入云峥耳中。却丝毫沒有任何反应。他的恻隐之心。在不该生出的时候生出。已经害了萧秦。让他更是从此对无关之人断了不必要的同情心。或许。滥用的慈悲才是一种残忍。而某些表面上的残忍却是为了保护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谁能拿住柔朱国的国王。即可官拜大将军。若是寡人的将军拿住了柔朱国国王。待还朝之日。寡人必定亲自为其封王。”清楚地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云峥在自己的军队中发出了重赏。发誓不能生擒柔朱国的国王誓不为人。烧光也好。杀光也罢。比起胜利。他现在更想要的是毁灭。 云峥的号令一出。被大大振奋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了早已几乎丧失了战斗力的柔朱国阵营中。拿住了国王就有重赏。也算是对自己刀尖舔血般的生活的一种回报。长期的征战生活令人压抑。终于找到了释放的渠道。许多人甚至已经杀红了眼。 丧失理智的云峥纵容着自己的队伍的暴行。不同于以往之前的各场战役。他彻底将这里变成了燃着的修罗炼狱。此后也因此一战而在某些国家的军中得了个“青目修罗”的绰号。只是。这样的暴行虽然成功为他在柔朱国国中造成了威慑力。却并不能帮助他征服人心。 因为国王本身会使用妖术。不明真相的国民平日里只是将国王奉若神明。即便是国王兵败的消息传來。都城中的百姓也都还是不能相信。战役已经消耗了不少时间和力量。云峥并不想要继续采取强硬的手段來攻下柔朱国的首都。最好还是让首都中的百姓自动为自己敞开大门。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又谈何容易。 第121章 人头 生擒了柔朱国的国王。云峥却并沒有急着将他碎尸万段。萧秦既然已经不在。就算是将柔朱国国王千刀万剐也无法改变事实。冲动和狂怒之后。冷静下來的云峥恢复了理智。他在想究竟该如何利用手中的柔朱国国王。为自己换來一座城池和人心归顺。 要离尘用法术在短期内为自己造成了一座高台。高台的高度恰到好处。可以让城中位于高处的人清楚地看到这高台上发生的一切。 不只是柔朱国都城内的守军。就连栖云国的将士也都不知道云峥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云峥发出通告说要在高台上宴饮众将。不相信云峥大费周章地造起一座高台來只是为了饮酒作乐。但除此之外众人却又实在是猜不出还会有别的理由。 天公作美。云峥带领众人登上高台的日子正是个难得的晴朗好天。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也很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云峥不仅在高台的上下周围都布设下了防卫。更是让离尘在空中來回巡视。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想要建立威信并不容易。但想要摧毁它却可以只在朝夕之间。知道这个道理。云峥有他自己的打算。 “來人。给我把他带上來。”云峥显然早有安排。一声令下就有人下去将那柔朱国的国王带了上來。并沒有令人刻意丑化柔朱国国王的形象。云峥反倒是命人将柔朱国国王的仪表好好整理了一番。只是诋毁、丑化敌方的形象。却并不能拿出实质性的手段來彻底击溃对方的行为并不为云峥所齿。他要让那都城中的人好好看清楚。看清楚自己的国王。自己的神明。 柔朱国的国王一出。都城中再也不似刚才那般平静。有本正登高远眺的人立即向着柔朱国国王所在的方向俯首跪拜。也有人双目紧闭。口中不住祈祷；还有人虽然沉默。却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那高台。观察着上面所发生的一举一动。将地面上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离尘紧盯着不敢有丝毫放松。保护云峥是主人交付给他的任务。那就算是灰飞烟灭、魂魄无存。他也必须要保证云峥的安全。 面对着自己的俘虏。云峥只是微笑着端起了一杯酒。又对众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今日。我就在此为列位庆功。让这城中的人一同见证我军的胜果。”云峥言毕。抬手率先喝干了杯中的酒。 “陛下英明。”众人高呼陛下。共同举起了酒杯。觥筹交错之下。场面瞬间变得热烈起來。就在这一片欢腾的气氛之下。云峥的一句话却令众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你们可是害怕杀人。”云峥微挑眉梢。环视众将。众人却半天都沒有一人应声。“你呢。”眼看沒有人愿意第一个吃螃蟹。云峥举杯看向了古泰。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杀人。”既然云峥点名点到了自己的头上。虽然迷惑。古泰却也沒法继续保持沉默。否则岂不是会被人认为是自己的怯懦。 “既然如此。那么想必也是不怕看杀人了。”云峥微微一笑。对古泰举起了酒杯。 “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峥的笑容却让古泰心头一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把他的头给我砍下來。”云峥转头喝令早已在一旁守候的刽子手。指向的虽是柔朱国的国王。却也让古泰一惊。云峥淡淡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开玩笑。但众人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这宴饮的欢乐时刻做出如此残酷、血腥的暴行來扫兴。虽然古泰多少也猜到了些云峥的意图。只不过还是沒想到云峥竟然真的打算这么做。 “是。”得到了云峥的指示。刽子手立即上前押走了柔朱国国王。竟然就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砍下了柔朱国国王的首级。有人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随即意识到失态而急忙查看云峥的表情。但云峥却好像什么都沒听见。又什么都沒看见一样。只是慢慢呷了一口杯中的酒。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來却越发朦胧。也越发慑人了。 云峥的举动同样震惊了城中所有正在关注事态发展的人。有人冲动得想要出城去一探究竟。却也有人因为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实而选择了观望。离尘此刻更是紧张。如果有人因此而做出想要对云峥不利的举动。那么他就必须将那样的行动提前扼杀。才能确保云峥的安全无虞。依照云峥事先的吩咐边飞边用法术在城中投下妖火。离尘的举动不仅成功转移了城内之人的注意力。也成功在人们的心中制造出了恐惧。 高台之上。现场静得几乎可以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之下。云峥却旁若无人地悠闲饮酒。似乎根本不介意众人的感受。就在众人开始怀疑起云峥要自己参加宴会的目的的时候。侍从缓缓上前。将一方青铜小鼎摆在了云峥的面前。 在好奇心的趋势之下。人们纷纷向那小鼎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魂飞天外。饶是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将领。也不能不为眼前看到的场面感到震惊。只因为那青铜鼎里赫然摆着的正是一颗面目全非的人头。 “给我传话过去。告诉城里的人。这就是他们的国王。他们的神。和普通人一样会失败。也一样会死……”云峥突然站起身來。面目狰狞地将手中的银箸插进了鼎中人头的眼窝。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已经无法看下去了的古泰冲上前去拉住了云峥。 “我想做什么。你们马上就可以看到。”云峥呵呵冷笑。蓝色的眼睛盯着古泰。让古泰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松了手。 慢慢从人头上拔出那双银箸。云峥竟然从那人头上夹下一片肉送入了口中。“恨不得生啖其肉”是许多人用來形容对仇人之间仇恨的话。但真正能够有机会做到的人却屈指可数。虽然之前也的确是恨不得生啖了柔朱国的国王。但仇人的肉真放进嘴里的时候。云峥还是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恶心。 强忍下这份恶心。云峥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可以避免更多的牺牲。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并沒有什么。人和好。动物也好。如果失去了生命。也都不过是一堆死肉。 “你们的国王已死。我也已经获得了他的力量。如果还是不愿意归顺。就别怪我血洗都城。涂炭生灵。”沒有用任何人传话。云峥对着都城的方向大喝。那声音传入了守城士兵的耳中。和他方才的行为一样令人胆寒。 离尘在上面看着云峥有些吃惊。惊讶于这个人竟然可以如此残忍。却也可以那样脆弱；可以如此冷酷。却又偏偏总是对自己所在乎的人有意无意间流露出寸寸柔情。他甚至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会如此放不下云峥。又为什么偏偏对云峥情有独钟。 深知最好的计策莫过于不战而屈人之兵。云峥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出自残忍或是单纯地想要替萧秦报复。早就听说柔朱国有着“如果吃下富有力量者的肉就可以获得同样的力量”的传说。他这样残忍的举动其实是别有深意。不管这传言是否可靠。也不管他的行为是否惹人非议。但不可辨驳的是这样的行动的确收到了预想之中的成效。 在高台上的栖云国众将惊讶的目光之下。柔朱国都城的大门竟然缓缓打开了。里面慢慢走出的正是守军的领袖。“我愿将城池献出。还望陛下赐城中百姓以太平。”恭顺地跪在云峥面前。领袖双手递出的正是柔朱国的国印。“国王早将此印交我保管。以防不测……如今。陛下既然已经获得了国王的神力。这印也理当属于陛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云峥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也让他顿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还算值得。 “你且起來吧。”云峥满意地从守军领袖的手上接过了那枚渴望已久的国印。端详了片刻。却又将那方被黄布包裹着的国印递向了古泰。“我改变主意了。攻打幽珞国劳民伤财。不如我就将这柔朱国交给你作为交换。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峥的话显然让古泰觉得有些意外。不过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就立即接受了云峥的好意。柔朱国的国力远远强过幽珞国。国土面积也比幽珞国要大得多。虽说缺点是距离嫏嬛更近。但如果有云峥在背后替自己撑腰。嫏嬛想必也不至于构成什么太大的威胁。这样一想。古泰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沒有不接受的道理。 “但愿我今日所做不是养虎为患……”虽然将国印放在了古泰手中。云峥却突然暗暗用力。并沒有真正放开手中的国印。 “你可以信不过我。但唇亡齿寒的道理我难道不懂。”古泰苦笑了一下。倒也沒有伸手去抢那国印。沒有说话。云峥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将那国印郑重交到了古泰的手上。 “不如你干脆好人做到底。帮我将这柔朱国彻底整顿之后再走吧。”古泰嬉皮笑脸地看向了云峥。不出意外地看到云峥那蓝色的眼睛恶狠狠瞟向了自己。 第122章 鸮鸟 “你休要得寸进尺。”云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云峥瞪着古泰。古泰也同样在盯着云峥。眼前这看起來俊美无俦的男人的确好像是天神下凡一样。即便是刚刚才发生过那恐怖的食人一幕。也不能丝毫减损半分他容颜的美丽。甚至有那么一刻。古泰竟然真的认为他的确是已经从柔朱国国王的身上得到了神力。 “不是我一定要得寸进尺。而是这柔朱国上下臣服之人其实是你。如果你不帮我将根基落稳。只怕用不了多久嫏嬛的麻烦就要找到头上。虽然那时你也可以袖手旁观。但之前做的一切却也会因此而付之东流。而你若是助我。其实只怕也少不了要被拖入战争泥沼。越陷越深……”说到此处。古泰的脸上罕见地现出了忧色。 “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好了。”云峥勾起嘴角。蓝色的眼睛眺向了远方。感觉到自己似乎一直在被要挟了自己的古泰牵着鼻子走。并终于因此而连累了萧秦。他就无法不感到强烈的愧疚。 云峥和古泰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站在高处的两个“人”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中。“去。给我探探那人的底。”两人中有着一双锐利的褐色眼睛的男人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白衣少年。 并沒有急着行动。少年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态。高处的烈风吹在他的身上。吹动了他白色毛领上那好似根根倒悬着的针尖般的毛尖。而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云峥和古泰的身影。不同于湛金那亮金色的眼睛。他的眼睛更暗一些。在阳光的照耀下甚至可以看清里面那根根闪烁着的金丝。 “是。”就在那褐眼男子认为这少年要违背自己的命令的时候。那白衣的少年突然腾空而起。化成一只白色的雪鸮。飞上了晴空。 “小心不要打草惊蛇……”想起了什么般。那褐眼的男子对空中大喊…… 自然无法知道在高处发生的一切。云峥还是行动如常。古泰说得不错。这柔朱国上下所敬畏的的确是自己。所以也让他办起事來事半功倍。“按照这样的速度。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归国还朝……”这样的想法让云峥倍感满意。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问你……”古泰突然走了进來。那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态度让云峥暗自称奇。 “什么事但说无妨。”古泰对自己说话从不客气。更是性格直率。这样反常的情况实在是不能不勾起云峥的好奇。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就问了。”古泰瞪眼看着云峥。看得云峥莫來由一阵心虚。“你和你的那个国师。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你说呢。”冷不防被古泰捉住了痛脚。云峥倒也能保持镇定。只要对方不是萧秦。无论怎样的情况他也都还能够应对自如。倒也不是不敢承认。不想承认他和萧秦之间的特殊关系。而是他认为那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私事。并沒有任何向其他人告知的必要。 “我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吧。”云峥有意回避这个问題。古泰却偏要不知好歹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他也不知道云峥和萧秦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凭借直觉明显感到那两个人之间似乎总有种怪异的气氛。可究竟怪异在哪里。他古泰自己偏偏又说不清楚。 “怎么。如今。就连我的私事也要一一对你说明了吗。”云峥冷笑一声。眼睛却心虚地避开了古泰。 “私事。这么说。果然还是有些问題了。”感觉有些怪异。古泰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态度似乎有些过火。云峥想要用什么人当国师。而他和自己的国师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的确都沒有向任何人解释的必要。但古泰却偏偏就是执拗地想要知道。但自己为什么想要知道。古泰自己也不知道。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云峥蓝色的眼睛愤怒地看向了古泰。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怪异起來。正在古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來为自己解围的时候。外面离尘的一声大喝却让他终于得了救。 “什么人。”离尘的声音同时吸引了云峥和古泰的注意。忘记了刚刚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一切。云峥和古泰先后冲了出去。两个同样一身白衣的人在黑夜中尤为醒目。让云峥和古泰轻易就看明白了离尘此刻正是和什么人缠斗在了一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峥和古泰面面相觑。又再次将视线落在了那两道白影之上。两个人的速度都极其敏捷、迅速。让人一时间难以看清他们的动作。也分不出究竟是哪一个占了上风。 就在云峥和古泰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的时候。那金黄色眼睛的少年却突然有了主意。故意作出想要攻击云峥的动作。他满意地看到护主心切的离尘露出了破绽。伸出那尖利如钩的利爪。金黄色眼睛的少年在离尘的肩头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却也因此看上去显得痛苦万分。 “你身上有蛇血。”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里说不清究竟是恐惧还是厌恶。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身为猛禽。他本不算惧怕蛇类。却也不喜欢和蛇打交道。虽然不明白离尘身上的蛇血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显然此刻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意。就在所有人还沒來得及反应的时候。那金黄色眼睛的少年突然长啸一声。变成雪鸮冲上了夜空。 “陛下……”眼看敌人已走。离尘急忙跪在了云峥的面前。 “我并非你的主人。你也不必对我如此拘礼。”云峥弯腰扶起了离尘。那阵阵睡莲的香气仿佛可以安定人心般。让他觉得心神舒畅。“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离尘微微摇头。“我夜间巡查。发现那家伙就在陛下的房间上偷窥。实在是有些形迹可疑。想上前去跟他问个究竟。他却二话不说。与我交起手來。” “如此说來……他的目标是你了。”古泰沉思片刻。看向了云峥。 “可是……我和他素无瓜葛。他又为什么要找上我。”古泰的说法显然让云峥有些怀疑。 “无论如何。还请陛下千万小心。”离尘面带忧虑地看向了云峥。 “我会小心。你们若是无事……不如也回去歇息吧。”突然想到眼前正是支走古泰的大好时机。云峥也就借机发出了逐客令。 “也好……那我就先去了。”云峥的话倒也给古泰找了个台阶。于是急忙拱手告辞。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你呢。为什么还不走。”古泰一走。松了一口气的云峥才发现离尘竟然还站在原地沒有离开。 “陛下……”离尘刚要跪下。就被云峥拦住了。“主人曾将陛下托付于我……” “他……是这样吗。”离尘的话让云峥心头一暖。却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所以。若是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离尘岂日后不是无颜面对主人。”离尘坚持的态度让云峥多少有些感动。却不明白离尘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來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用意。 “陛下。在我查明那人的意图之前。请陛下务必要同我睡在一处。”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离尘却有些忐忑云峥会不会答应自己提出的要求。虽然按照云峥的脾气來看。应该是十有八九都不会答应。但离尘却绝不想让自己有失。只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辜负萧秦。不能辜负萧秦的嘱托。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要一直守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儿。云峥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就和我一起进來吧。” “陛下。”离尘简直是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觉得也许他也并沒有自己想象中认为的那般了解云峥。生怕云峥反悔。不等云峥再开口说话。他就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而虽然说是答应了离尘的要求。云峥的心里却的确不太情愿。和他人同住的经验到现在似乎也只有和萧秦一个人而已。突然要和离尘同处一室。他还真是觉得有些别扭。“大不了一夜不睡也沒什么……或者。我也可以和他秉烛夜谈……但该谈些什么才好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监视着一样。心中紧张不安。云峥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如果陛下觉得不太方便。我还是变成鸟好了。”像是感应到了云峥的心意一般。离尘这样说道。只是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反倒让云峥顿时脸红了起來。不为别的。正是因为想起了自己似乎好像是在离尘还是鸟的时候。曾在它的面前肆无忌惮地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你……还是鸟的时候……”吞吞吐吐。云峥想问问离尘是不是真的看见过。又是不是还记得他的所有那些不当之举。却又不好意思真的清楚明白地问出來。 “和现在是一样的。”误解了云峥的意思。像是想要对云峥证明什么般。离尘变成白色的鸟落在了窗边。 第123章 交换 知道离尘显然是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为了掩饰尴尬。云峥决定用忽略离尘的方式來让气氛变得更加轻松。简单洗了把脸。想要先沐浴更衣却想起离尘就在旁边。云峥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所说当初自己做这些的时候并沒有避讳过离尘。可如今想起來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不能洗澡。那也就只好梳梳头了。不然明天又要如何见人。从來都不习惯让别人和自己过分接近。像这样的小事云峥也一向是亲力亲为。 “对了。我好像从來都沒有听你说起过。他……究竟是如何成为你的主人的。”说到“他”这个字。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在跳动的烛火中亮了一下。披散着的蜜色长发。白皙的肌肤。蓝色的眼睛……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是他异族的证明。但却也同样证明着他的美丽。 “我出生不久即被父母抛弃。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正是主人。”回想起初见萧秦时的情景。离尘感到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我这条命既然是主人给的。也就该效忠主人才是。” “怎么……你也一样是被遗弃的那个吗。”云峥的心中突然对离尘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般的同情。柔情。突然自云峥的心底生出。瞬间拉近了他和离尘的距离。 “怎么。陛下……”对云峥的身世并不十分清楚。注意到了那个“也”字。离尘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云峥。 “不过。我想……他或许并不需要你如此……”不愿谈及自己的身世。云峥有意引开了话題。伸出手怜惜地轻抚着离尘那白洁、光滑的羽毛。 “但是。我却想要这样。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离尘的态度相当的执拗。让云峥对萧秦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嫉妒之心。“自己一直想要的。想要从别人身上获得的。不正是离尘对萧秦那样的绝对忠诚吗。造化弄人。想要得到的偏偏无法得到。而无心插柳却偏偏总能绿柳成荫……” “陛下。”看着云峥莫名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离尘忍不住轻唤云峥。 “嗯。”意识到自己在嫉妒萧秦。云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离尘一眼。蓝色的眼睛里沒有半分冷酷、残忍。看起來热切而纯真。让离尘觉得那双眼睛实在是有些奇妙。“那么。你对你的父母。难道就沒有半点怨恨。”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窘态。云峥转移了话題。 “过去的确是有些怨恨。但现在我却还是感激它们。如果不是它们赐我以生命。那我岂不是永远都沒有遇见主人的机会。”离尘的话说得坦荡、豁达。反倒让云峥觉得有些自愧不如。如果一个人总是遭遇厄运。那么只怕是也很难能够对他人生出悲悯之心。从这点上來看。离尘的确是比云峥幸运得多。能够一下子就遇见了萧秦。 离尘的话让云峥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月姬。那个赐予自己以生命的女人。也是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她过得可是还好……宫中之人又是不是真的严格遵守了自己的那道旨意。无论如何。她也总是我的母亲。就算是想要杀了我。却毕竟还是给予了我以生命……” 突然间很想要见到月姬。云峥恨不得立即解决完所有手中的麻烦。赶快回到栖云国。去见一见那位自己曾发誓今生永不相见的母亲。看看她究竟变成了怎生模样。 “陛下。陛下……”离尘关切的语言。伴着那睡莲的幽香。让云峥的神思更加飘渺。“陛下若是累了。可先自去歇息。此处有我看守。”误以为云峥的一再恍惚是因为疲劳。离尘体贴地劝慰云峥。 “也好……”离尘身上的香气除了让云峥觉得心神放松之外。的确也多少产生出了催眠的效果。让云峥还真的觉得有些困了。 “陛下放心去睡。我刚好想起还有些事要做。”离尘的确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可保证万无一失的事。等听到了云峥那均匀、沉重。只有熟睡的人才会发出的鼻息之后。离尘变成了人形。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火红色的狐狸毛。这狐狸毛是他在为萧秦除去衣物。泡进桶中的时候找到的。知道这狐狸毛的用途。他打算依葫芦画瓢。召唤出那只小狐。 离尘常在萧秦身边。萧秦施展法术的时候也从不避讳离尘。所以无形之中他也和萧秦学到了不少法术。像这样以物寻人的法术再普通不过。也根本不能难倒离尘。沒过多久。那只小狐狸果然就出现在了离尘的面前。 “是你找我。”本以为找自己的人是萧秦。当小狐狸看清原來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的时候。态度立即变得差了不少。 “我有事想要你帮忙。”离尘开门见山地对小狐狸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帮忙。”小狐狸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又撇了撇嘴。“我可沒什么能帮得上你的。” “你要是不帮我。等我的主人回來了。小心有你好看……”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未免有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之嫌。离尘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谁是你的主人。你是说……那个道士。”小狐狸倒也聪明。立即猜到了此事必然和萧秦有些联系。 “不错……”虽然觉得小狐狸的话听起來未免对萧秦有些不敬。但离尘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去和小狐狸发生无谓的争执。长期在萧秦的身边。让他也多少受到了萧秦的影响。不喜欢在沒有意义的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那……说说看。你究竟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小狐狸见风使舵的本领果然厉害。一转眼的工夫就换上了笑脸。 “我想……让你帮我战胜类似雕那样的猛禽……”不知道自己见过的那只雪鸮是不是还有帮手。离尘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打算。 “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离尘的话让小狐狸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你难道不知道。像那样的猛禽也算是我们狐狸的天敌。你要我怎么战胜。” “你也许不能。但不见得所有的狐狸都不行。”离尘知道小狐狸说的话并不全是推脱之词。却也有逃避麻烦之嫌。 “你的身上好香……”小狐狸被离尘身上的香气吸引了。伸出鼻子用力嗅了嗅。又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自己这么香。”这样说着。小狐狸满带羡慕地看向了离尘。 狐狸的身上总是难免会有令人讨厌的狐臊味。也正因为如此。它才会对离尘如此羡慕。“如果……你能够用让身体如此芳香的办法作为交换。我或许可以帮你找來我的奶奶试试……” “好啊。那你就帮我将她请來吧。”离尘沒有告诉小狐狸自己身上之所以会有那样的香气是因为这身体本就是睡莲所化。而是将计就计骗过了小狐狸。 “我要是把她找來。你可千万不要食言。不然。我那奶奶若是发起脾气來。只怕是谁也应付不了……到时候不仅饶不了你。就连我也要遭殃。”小狐狸不放心地看了离尘一眼。 “放心。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她能帮我渡过难关。我一定不会隐瞒。”离尘在说话的时候稍稍使用了一下技巧。故意说不会隐瞒。而不是说要告诉她可以让身体发出香气的方法。 “那……我可就去了……”小狐狸狐疑地看了离尘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 虽然知道自己欺骗的行为一定会带來巨大的麻烦。但此时离尘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就好像是负债累累的人一样。拆了东墙补西墙。只求能够先渡过眼前的危难再说。反正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也都无所谓。他只要能不辜负主人的嘱托。只求能够保证云峥无恙就好。 为了不打扰到云峥。离尘还是选择了去屋外等待那位“奶奶”的出现。而小狐狸的奶奶看上去却并不是真正的“奶奶”。怎么看都分明是个好看的姑娘。所以当看到这样的“奶奶”的时候。离尘当真是吃了好大的一惊。 “好香……”同样对离尘身上的香气相当感兴趣。小狐狸的奶奶也贪婪地用鼻子使劲嗅着离尘的身体。 “这就是你的奶奶。”离尘生怕小狐狸也一样是在骗自己。而随便找來了什么人冒充狐狸奶奶。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看起來这么年轻。”狐狸奶奶笑嘻嘻地看着离尘。“我虽然是他的奶奶。但却也不见得就一定要老态龙钟啊。”狐狸本就擅长媚人。所以常常变成美女來迷惑人类。道行越深变成的人类也就越美丽。这本是一个简单的道理。却偏偏离尘一时间竟然沒有想起來。 “奶奶。我说的不错吧。他身上是不是真的很香。”小狐狸忙着向自己的奶奶邀功。 “不错。果然是我的好孙儿。等到此事办成。奶奶我一定要好好奖励奖励你这听话的乖孙。”小狐狸的奶奶的确是真的狐狸奶奶。虽然道行高深。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除去自己身上这恼人的狐臊气。想到若是自己能够得了这令身体如此芳香的方法。以后迷惑起人类來更是得心应手。她的心情就未免变得大好起來。 第124章 混战 “你这沒用的废物。我要你究竟还有何用处。”闻听了那白衣少年带回來的消息。褐眼的男子不禁暴跳如雷。只是虽然被骂。那白衣金黄眼的少年却还是一副冷淡木然的表情。既不愤怒。也不难过。好像对方在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样。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那褐眼的男子无法继续发作。慢慢平静了下來。 “算了……我早该料到会有如此结果。待我明日亲自出马。一定要为我那道友报仇雪恨。”这样说着。那褐眼男子再也不管那白衣少年。自顾自休息去了。只留下了那白衣的少年静静伫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己是被这个凶残的“人”从父母身边带走的。关于这一点他有着鲜明的记忆。但对这个“人”他却谈不上恨。虽然是作为仆从被从小养大。这罪犯却毕竟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但如果说真的一点都沒有怨言。显然又有悖于自己的内心。 感觉自己不过是个傀儡。又或者根本就是具行尸走肉。想要结束这样的生命。偏偏心中又有几分不甘。不甘心就这样一无是处地匆匆來了一遭。又不留痕迹地离去。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了严重的怀疑。那白衣的少年用那双可以夜视的金黄色眼睛久久凝视着黑暗的虚空…… 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云峥还是照常按照他的意图行动。整理过堆积如山的公文之后。感觉到身心俱疲。他走向了柔朱国国王的后花园中。时值冬季。花草凋零。但皑皑的白雪却也为这毫无生机的土地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美丽。干净。耀眼……积雪反射着日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雪地可以给白色的鸟提供很好的掩护。只是这白色的鸟却出现在天上。误以为那白色的鸟是离尘。云峥并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等到那鸟俯冲而下。直向自己而來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人的反应。远远不及鸮鸟之类的猛禽。甚至比不上大多数的动物。所以等到云峥发现情况有异的时候。其实已经來不及了。只不过还沒等到那如钩伸出的利爪刺入他的肌肤。早已有另一道白影不知从何处飞來。阻住了那鸮鸟的攻势。 “你果然又來了。”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昨夜那张熟悉的脸。离尘只是有些担心事情不会就这样简单。 “不错。我的目标不是你。你又为何要如此为人卖命。”有些顾忌离尘身上的蛇血。那黄金眼的少年多少爪下留了情。他可不想再沾染上半点那可恶的蛇血。 “你和他又有什么怨仇。”不理解为什么云峥竟然会成了雪鸮袭击的对象。离尘想要从那少年的口中探出些原因。 “我的事不要你管。”少年并不理会离尘。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拖住离尘。至于剩下的事则自有别人动手。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阴影。短暂地遮住了日光。吸引了云峥的注意。有些好奇那阴影究竟是什么。云峥抬起手遮挡阳光。向天空眺望。同样迅疾的俯冲。比刚才更强有力的利爪。这次想要攻击云峥的是一只比雪鸮体型更大。更强有力的金雕。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会招致不同猛禽的一再攻击。云峥觉得自己这命也不知是怎么了。还真是屡屡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神奇遭遇。 “老东西。你的对手是我才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一道身影伴着一阵疾风而來。还沒等云峥看清楚。就接下了金雕的一击。 “我和他的事。你來凑什么热闹。”看清了阻拦自己的竟然是一只狐狸。金雕又是惊讶。又是恼怒。 “我之所以要管。自然是因为对我有利。”不想费力找什么借口。狐狸奶奶倒是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私心。 “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私心。总之我定要杀了此人为我那道友雪恨。”金雕那双锐利的眼睛露出凶光。招式也更加凌厉凶狠。 “ 哼。这倒怪了。你那道友究竟给了你怎样的好处让你如此为他卖命。”显然对金雕的理由嗤之以鼻。狐狸奶奶倒也不慌不忙地化解了金雕的攻势。 “像你这般唯利是图的家伙又怎会知道……”眼见似乎占不到便宜。金雕的恼怒变得更盛。 “你道友技不如人。死了也是白死。你这样恃强凌弱。欺负一个根本不会法术的人又算什么。”狐狸奶奶倒是不介意金雕对自己的嘲讽。反唇相讥了回去。 “看來。你今天是定要和我作对了。”金雕冷哼一声。却也感到了棘手。这狐狸的道行还要在自己之上。想要战胜实在不易。但若是就此收手。它又未免实在是心有不甘。明明已经成功在即。却偏偏杀出个程咬金來坏了自己的好事。更是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就是偏要和你作对又能怎样。”几番交手过后。狐狸奶奶的心里已经有了底。知道金雕显然斗不过自己。说起话來也变得愈发地不客气。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眼珠突然瞄到了一旁观战的小狐狸。金雕突然有了主意。既然这只该死的狐狸想要坏了自己的大事。那就不如也让它痛苦难过一番。才能多少解气。知道狐狸奶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和云峥身上。金雕故意虚晃了一招。却转身去捉那只小狐狸。 虽然法力要高上一筹。但狐狸的速度却不及金雕敏捷。所以当狐狸奶奶发现了金雕的真正目的时。显然已经救助不及。那小狐狸已经被抓在了金雕的爪中。眼看一场惨祸皆因自己而起。云峥也不免内疚自责。生出了歉意。但惊人的一幕却在眼前发生了。明明被那足以捏碎骨头的利爪抓住。痛苦倒地的却不是小狐狸。而是那看起來志在必得的金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云峥的疑问脱口而出。 “哼。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我也不得不做出防备。”对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丝毫不感到意外。狐狸奶奶抱住了小狐狸。安慰着自己的孙儿。 “奶奶……我还以为再也沒命见到你了呢……”虽说早有准备。也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小狐狸还是多少受到了些惊吓。满是委屈地看向了自己的奶奶。 “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心疼小狐狸。狐狸奶奶轻轻摩挲着自己孙子的头。又看向了云峥。“我早就让他在毛中藏好了毒针。如果那家伙不会想要对我的孙儿出手。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看着早已倒地不动的金雕。狐狸奶奶摇了摇头。 刚刚发生的一切也让那两道白色的身影住了手。突然失去了攻击的意义和目的。雪鸮用那双金黄色的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地上那金雕的尸体。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办。”面对这样的对手。离尘也失去了战意。那双空洞的大眼睛反倒让他对眼前的这只雪鸮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悯。并沒有表示出任何同情的态度。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骄傲如鸮鸟并不喜欢。也不会想要接受來自任何人的怜悯。但是。如此骄傲的鸟又为什么会沦为他人的走卒和仆人。却是离尘无法想明白的。 “不知道……”茫然而无意识地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那双金黄色的眼睛看起來依然空洞。 “沒有灵魂的鸟。活着和死了沒有什么区别……”像是想要激怒对方一样。离尘突然这样郑重其事地说。他这样的话却产生出了神奇的效果。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渐渐亮了起來。 “那你说。对于我们來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此刻不再是敌人而是同类。雪鸮突然很想要听听离尘的说法。 “自由吧……自由地翱翔于空中。直至最后……但对我來说。却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东西……”想起了自己的主人。离尘的眼中多出了几分忧郁。 “也许。你说得对……我应该去寻找我的自由……”微微偏头思考了一下。雪鸮慢慢开口。“但无论如何。我希望可以将他安葬。”这样说着。那双黄金色的眼睛看向了地上那金雕的尸体。“我虽说的确是一直作为他的随从活着。但却并不能算是受他逼迫。如果真的不是心甘情愿的话。大不了一死就好……”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它已经死了。那么所有的一切也就都已经过去了……”离尘此刻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只雪鸮竟然多少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却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遇见的是怎样的人。还有遇见的方式都同样重要。重要到足以决定命运。 “不错。既然它已经死了。我愿意帮你一同将他安葬。”终于大致捋顺了思路。云峥慢慢走了过來。又看向了离尘。 “不过。你好像有许多事瞒过了我。不是吗。” “陛下……请给离尘一些时间。离尘自会将详情告知陛下。”见云峥如此说话。离尘急忙拜倒在了云峥的脚下。 “等等……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好的酬劳却是一定要给我。”眼看离尘半天不提有关于香味的秘密。心急的狐狸奶奶急忙主动向离尘讨要起了自己的酬劳。 第125章 还阳 “你想要什么。只管提來就好。”不知道离尘究竟对狐狸奶奶究竟许下了怎样的承诺。云峥想凭借自己国君的实力來为离尘解围。 “哼。既然是他答应的我。就该由他來还才是。”狐狸奶奶却显然并不打算领云峥的情。 “我这身体是睡莲花所化。香气自然也是因此而來。我的是确答应过你要说出这香气的秘密。现在不是已经告诉你了。”离尘心虚地诡辩。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做实在是未免有些不太厚道。 “好小子。竟然敢戏耍我吗。”狐狸奶奶恼羞成怒之下动了杀心。“既然如此……给了你这具身体的人又是谁。”一念心生。狐狸奶奶眼珠一转。立即又转怒为喜。比起杀人來说。她更加想要的是能够得到发出香味的秘密。 “是他的主人。”生怕狐狸奶奶生起气來会迁怒到自己。小狐狸急忙替离尘回答。 “主人。”狐狸奶奶的眼睛一亮。继续追问离尘。“那你的主人现在又在哪里。” “他……他……”离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主人的消息透露给别人。 “快说。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狐狸奶奶咬牙放出了一句狠话。狐狸奶奶当然不是只是放出狠话而已。她既然有能够战胜金雕的能耐。自然也胜得过离尘。更不要说云峥了。 “他此刻正在忘川河上摆渡……”眼看不说显然是无法过关。离尘只好说出了实情。反正阴间也不是谁说去就能去的。就算说出实情來。他也并不担心狐狸奶奶真的会去找萧秦。只不过他显然是有些低估了狐狸奶奶的能力。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话。小心我不放过他……”已经发现了离尘的软肋其实是云峥。狐狸奶奶找到了最有效的要挟手段。 “绝无半句假话。”像是想要证明自己所说的都是真实一般。离尘这次坦然地看向了狐狸奶奶的眼睛。 “奶奶。他的主人的确是有些本事呢。”知道此事如果不成。自己少不了要挨顿狠训。小狐狸忙着插嘴。 “好。那就等我找到你的主人再说。”狐狸奶奶笑着看向了离尘。只是那么一笑。眼角眉梢间却有着藏不住的媚态流露。 “奶奶……你真的要去。”听说自己的奶奶竟然打算要去阴曹地府。小狐狸有些紧张地拉了拉狐狸奶奶的衣袖。 “当然。”狐狸奶奶摸了摸小狐狸的头。“你啊。这么沒用。真是枉生为狐狸了……” “可是……”不想让狐狸奶奶去打扰萧秦。离尘也想用什么方式來阻拦住她。 “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狐狸奶奶略带轻蔑地瞟了所有人一眼。又得意一笑。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就像是有些人生來就有过人的天资一样。有些妖类在某方面的天赋也天生要更高出其它妖类一筹。狐狸常常穴居于荒郊坟茔之中。沟通阴阳的能力也渐渐的成为了一种天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萧秦。不顾那船上还有需要引渡的亡魂。狐狸奶奶索性赖在小船上不走了。 “我不明白……”看着这突然找上了自己的狐狸。萧秦有些摸不清状况。“我和你难道有过什么过节不成。” “你和我虽然沒有什么过节。但是你的徒弟却欠我的。”狐狸奶奶理直气壮地站在了船头。双手叉腰瞪着萧秦。 “我的徒弟。我什么时候有过徒弟。”从未把离尘当成过徒弟。萧秦是真的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那他为什么叫你主人。”误以为萧秦是想要抵赖。狐狸奶奶冲到了萧秦的面前。 “你是说他……”主人这个词让萧秦顿时想起了离尘。不禁面带关切地看向了狐狸奶奶。“他怎么了。他又欠了你什么。” “我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却事后赖账。这可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狐狸奶奶得理不饶人。抓住了萧秦不放。 “你先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若是真的欠了你什么。自然有我來还。”担心离尘是发生了什么不测。萧秦也开始变得有些焦急起來。 “事情嘛。倒是早已解决了。只要你认账就好。”眼看萧秦并沒有要抵赖的意思。狐狸奶奶转眼之间又露出了笑容。再也不是方才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而是慢慢对萧秦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他欠你的是什么。”心中对离尘暗暗赞赏。萧秦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嘴角。“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亏欠于你。”离尘会欠下人情是为了云峥。而为了云峥他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舍弃。区区一点要求又算得了什么。 “我想要像他那样可以散发出香味的身体……”想起了那好闻的香气。狐狸奶奶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他沒有身体。我才能为他做成一具那样的身体。可是你却本就有着血肉之躯……还是说你宁可身死。像他一样脱离六道轮回。只剩下灵魂万劫不复也想要那样的身躯。” “我当然不想那样。但我想如果是你。总应该可以为我找到能够让身体散发出香气的方法。”狐狸奶奶认定了萧秦就不打算轻易放松。 “可我在这里摆渡。又怎么能为你找出什么方法……”面对狐狸奶奶的纠缠。萧秦皱了皱眉头。如果他是在阳间。倒也或许能够利用法术为这狐狸寻出个方法出來。只可惜…… “只要你能帮我。这点小事自有我來解决。”看出了萧秦的心思。狐狸奶奶扬眉一笑。 “小事。”实在是无法想到这就连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对别人來说却只不过是个区区小事。萧秦惊讶得竟然停下了手中正在划动的船桨。 “是啊。对我來说不过就是桩小事而已。只要你不是在骗我。我自有办法将你从这里带出去。”狐狸奶奶看起來倒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啊……只要你能将我带离这里。我自然会为你想出一个能够让身体芳香无比的办法。”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意外的好事降临到自己的身上。萧秦勾起了嘴角。 “但……你若是和你那徒弟一样不讲信用……”眼看萧秦如此轻易地就应承了下來。本就多疑的狐狸也不能不有些怀疑起來。 “他并不是我的徒弟。”沒有正面回答狐狸奶奶的问題。萧秦摘下了头上的草帽。“但你最好相信我。” “也罢……反正对我來说也不算什么难事。我就信你一回……但若是你也一样不讲信用。小心我对那个人类出手。”狐狸奶奶试着用云峥來威胁萧秦。却想不到正抓住了萧秦的软肋。 “你敢动他一根手指……”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秦急忙收敛了那转瞬之间不经意露出的凶相。重新换上了那冷冷淡淡的态度。 “怎么。原來你那么在乎他。”萧秦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并沒有逃过狐狸奶奶的眼睛。此刻她也有了主意。既然已经知道了萧秦的弱点。她也自然不愁萧秦会胆敢欺骗于她。 “你要怎样带我出去。”想起了问題关键。萧秦问狐狸奶奶。 “这有什么难的。”狐狸奶奶微笑着摸出了几根狐毛。“我们狐狸是为数不多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带人阴间的生灵之一。只要用这个变成你的模样。成为你的替身就好。虽然不会说话。但若是只不过是在这河上摆渡摆渡。却是小菜一碟。 届时你服役期满。自会有阴司前來相告。但不过就是通知你可以还阳。并沒有定要和你交谈的必要。所以又怎么会被发现。如果你实在不能放心。也可以在期满之前回來应景。如此则更是万无一失。”狐狸奶奶说得头头是道。听得萧秦实在是难以拒绝。 想要见到云峥。想要碰触那白皙的身体。想要紧紧将那个人拥入怀中……所有的一切都想到就要发狂。萧秦只觉得自己长久以來控制感情的闸门一旦被像这样毫无防备地突然打开。那如潮水般汹涌奔腾而出的激流就立即将自己席卷、灭顶。而此身此心也就再也由不得自己來操控。 “那就一言为定……”无法拒绝狐狸奶奶提出的诱惑。萧秦咬牙开口。 “变。”狐狸奶奶拿出了一根狐毛。念动咒语。变成了萧秦的模样。“我的狐毛上沾了你的血。所以你们看上去才会一模一样。就连神态动作都不会有差。只不过你那身体里本來的血却好像快要流干了。如果你真的打算在这里留到期满。就连我都不能确定你到底还能不能还阳。能遇见我。倒还真是你的造化。” 知道狐狸奶奶说的不是假话。萧秦心里清楚自己当初让离尘采取的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并非解决问題的办法。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实在也沒有别的办法。托梦什么的不过是他为了要安慰云峥和离尘的借口。所以能够在这样的时候遇见这只狐狸。实在是幸之又幸。也算是他和云峥缘份未尽。 “我先带你回去。你要守住元神。至于血的事。我再替你想办法好了。”狐狸奶奶拉住萧秦就走。急于想要得到能够让身体芳香的秘密。她实在是比萧秦还要着急。 “也好……”既然有这只狐狸替自己张罗。萧秦倒也乐得享受狐狸的好意。尽管这“好意”带着条件。但既然双方都能互惠。就算是带着条件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第126章 蛇后 按照狐狸奶奶说的那样守住元神。萧秦才发现自己已经根本沒有了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只是可以感知到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他却沒有办法动一下手指。甚至连眼皮都不能抬起。好在倒是勉强可以说话。省去了许多不便。但却依然不能说得太多。 “只靠人类的血显然不行。还是能找到你的血亲更好。”狐狸奶奶皱了皱眉。情况似乎比她想象得更加棘手。让她也多少有些犯难。 “我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又哪里來的什么血亲。”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虽说早已习惯。但萧秦却还是不能不生出些感慨。 “这倒有些难办……”狐狸奶奶低头沉思。很快又抬起头來。“不过好在沒有什么事是可以真正难住我的。”心中已经有了解决问題的办法。狐狸奶奶又眉开眼笑起來。“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生身父母。不管他们是不是还在世上。只不过如果想要能够帮上忙。他们最好还得健在。” 沒有说话。萧秦用沉默当作了一种默许。虽说心中对那抛弃了自己的父母多少还是有些怨恨。但他却也还是隐隐渴望着能够见他们一面。至少让自己能够知道那给予了自己生命者的模样。 “给我你的头发还有血。我自然有办法可以找到他们。”狐狸奶奶胸有成竹地从萧秦的头上拔下了几根头发。因为萧秦体内属于自己的纯血已经所剩无几。狐狸奶奶只能划破萧秦的嘴唇。才勉强取到了自己想要的纯血。“我要试着召唤一下他的父母血亲。你们在外面为我守护。”狐狸奶奶这话却是对守在一旁的小狐狸和离尘说的。 “是。”小狐狸满口应承。拉了拉离尘的衣袖。 “可是……”并不太放心自己的主人和狐狸奶奶同处一室。离尘看起來有些犹豫。 “走啦。走啦……放心。我的奶奶法力可是相当高强的。”误以为离尘是怀疑自己奶奶的能力。小狐狸拍着胸膛对离尘打保票。 “去吧……”虽然不能睁开眼睛看到所发生的一切。萧秦还是从离尘和小狐狸的对话中对眼前的情况猜出了几分。 “是……”既然自己的主人已经亲口下令。离尘也就不得不跟着小狐狸走了出去。 对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毫不知情。毫无法力的云峥被理所当然地排除在了外面。虽然心中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早已远远看到那几个“人”进去半天都沒出來。云峥却多少还是明白大概应该是和萧秦有关。想要揪住谁问出个结果。云峥却也知道实在是希望渺茫。 “但愿……一切顺利……”在心中这样默念。平日里不信神佛的云峥此时却不知道究竟该向谁祈祷才好。如果神佛有用。就算是再苦再难。他也愿意为萧秦求下这漫天神佛。只是。若是神佛真的有用。为何这世间总是依旧有着如此之多的苦难。 冬季里突然刮起了狂风。狂风呼号着。声音令人胆寒。惊动了军中的战马仰头长嘶。这风來得有些蹊跷又令人胆寒。让云峥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想要去查看一下萧秦的情况。云峥却在门外被离尘和小狐狸拦住了。 “怎么。你们连我都信不过。”自己的行动竟然被阻拦。让身为王者。惯享特权的云峥未免觉得有些不快。 “并非是信不过陛下。而是……为了主人和陛下的安全……还请陛下见谅。”知道云峥是萧秦重要的人。离尘急忙小心解释。他当然也不会担心云峥会对萧秦不利。但却对接下來发生的事心中无底。若是云峥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同样对不起主人。 “也罢……”毫不怀疑离尘对萧秦的忠诚。云峥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想着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就这样守在萧秦所在的门外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不打算继续纠结。云峥也就转身准备离开。 “你既然担心他。又为什么要走。”曾经撞见过云峥和萧秦的“好事”。小狐狸有意要捉弄云峥一番。 “我是留是走。由我自己决定。又和别人有什么干系。”当然不知道自己和萧秦打赌的时候发生的一切都被这小狐狸看在了眼里。云峥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毛。 “好吧……”突然想到如果真的得罪了云峥。萧秦肯定要來找自己的麻烦。小狐狸撇了撇嘴。把未來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來了……”小狐狸忽然浑身颤抖了起來。睁大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明白小狐狸再说什么。云峥看向了离尘。却看见离尘的样子并不比小狐狸好了多少。虽然沒有浑身发抖。却也是一样的面无血色。 “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心中疑惑。云峥顺着小狐狸和离尘视线的交集之处看去。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色的身体。褐色的花纹。那似曾相识却又不同的纹路和配色。让云峥突然想起了曾经变身为蛇的萧秦。让他觉得眼前的这条大蛇必定和萧秦有着什么联系。大蛇蜿蜒前行。一路肆无忌惮。并沒有任何士兵胆敢接近、阻拦。大蛇蜿蜒着直向萧秦所在的房间爬行而來。又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钻进了萧秦所在的房间。 “终于來了吗。”狐狸奶奶似乎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感到相当满意。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的孩子。他在哪里。”大蛇那双冷冰冰的蛇眼盯着狐狸奶奶。又顺着狐狸奶奶的目光向木桶中看去。“我可怜的孩子。究竟是谁把你变成了这副模样。”大蛇突然人立而起。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女人。这女人虽然身材窈窕。却表情冷淡。眼角眉梢间时常有那么一丝狠意若隐若现。 “你如果真是他的母亲。为什么不帮忙让他复元。”狐狸奶奶看起來也对这大蛇变成的女人有些忌惮。但却并不像是小狐狸和离尘那样害怕。 “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听见狐狸奶奶说的话一般。女人低声咬牙。 “害他的人早已死了。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先让他的身体复元再说。”狐狸奶奶这样说并不只是为了想要萧秦帮他找到能够让身体芳香的办法。也是发自肺腑地认为比起纠结过去。不如抓紧当下。 “死了。怎么死的。”比起拯救眼下的生者。这女人更加关心的似乎仍然是复仇。 “是被我杀死的。”早在帐外将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云峥不顾离尘和小狐狸的阻拦闯了进來。 “你又是谁。”那女人的一双眼睛盯着云峥。里面竟然有若隐若现的凶光闪烁。 “我是栖云国的皇帝。他是我的国师。你又究竟是什么人。”虽说已经在门外听说了这正是萧秦的母亲。云峥却故意在装糊涂。 “如果不是你最好。否则……”并不在意云峥的问话。女人只是径自对云峥发出狠话。 “我的事与他无关。你若真是我的母亲。就最好不要为难他。”萧秦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突然发了话。也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怎么会不是你的母亲。你正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最挂念的人……”女人的态度突然软化了下來。一双手温柔地抚上了萧秦的脸。 “假话……”在心中这样暗想。萧秦却并沒有开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当初要抛弃我。现在却竟然毫不羞愧地说是最挂念我的人。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会让你好起來的。就算是杀光所有的蛇……”女人转眼间又换上了那张略带凶残的脸。 “就算是杀光所有的蛇也还是不行。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能不能将自己身上的血渡给他一些。”狐狸奶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开口说话。 “有那么严重。”女人的目光终于从萧秦的身上移开。落在了狐狸奶奶的身上。 “我想你也应该可以看出來。我并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只不过究竟打算渡多少血给他。还是由你自己说了算。”不知道眼前这态度冷淡、凶残的女人究竟肯为自己的孩子付出多少。狐狸奶奶突然有些担心起來。 “如果能够让他好起來。就算是把我这全身的血都换给他。也沒有什么不可以。”女人转头重新看向了萧秦。天下爱孩子的父母大致相同。即便不是人类。这一颗爱子之心却也并不相差分毫。 眼前的场景却让云峥触景生情。只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母亲也许连动物都不如。动物尚且知道疼惜自己未成年的子女。可自己自有生以來却似乎从未得到过一次母亲的眷顾。可悲的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能完全将“母亲”这个词从自己的脑海中抹杀。即便这母亲其实并不愿意來做他的母亲。心中对月姬又爱又恨。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也是浅了变深。深了又浅。 “并不需要那样。法力高强如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话。也一定能够找到帮他复元的方法。”狐狸奶奶轻轻摇了摇头。眼前的女人有些让人捉摸不定。但却又偏偏得罪不得。虽然知道萧秦身上有蛇的血。却沒有想到竟然会是蛇王的后代。更沒有想到是蛇的那个竟然会是他的母亲而不是父亲。狐狸奶奶突然又发现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解决起來似乎要比想象中更容易了许多。干脆将麻烦直接推给了萧秦的母亲。 “给我血。人的血也好。动物的血也好。要多于两倍这桶的容量。”稍稍沉默之后。女人这样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127章 母子 “还有就是我做事从來不喜欢身边有人观看。所以能不能请你们全部都出去回避。”女人毫不客气地开口。俨然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 “可以。”云峥首先做出了回答。又第一个转身离去。既然这是萧秦的母亲。看起來也不像是会袖手旁观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呢。狐狸奶奶瞥了一眼那看起來冷冰冰的女人。也随云峥走了出去。 “我有一件事想要先问你。”萧秦只觉得想要开口似乎越來越难。每说一句话都好像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想要问出那在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題。 “有什么话等下再说。你先守住元神。让我來帮你复元。”女人阻住了萧秦。“我保证什么都会告诉你。”沒有回答。萧秦保持了沉默。他也实在是有些累了。累到不想说话。 沒过多久。就有人抬进了满满两大桶鲜血。摆在了女人的面前。“你们都给我走开。”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女人冷眼目送那送血进來的士兵们又战战兢兢地走了出去。沒有继续说话。女人爱怜地看了萧秦一眼。变成了大蛇的模样。又慢慢将那满满两大桶血都吸入了腹中。 吸够了血。大蛇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两颗管状的毒牙。蜿蜒爬行。顺着木桶爬上了萧秦所在的桶沿。大蛇张口咬在了萧秦的肩颈上。蛇体内的血顺着着毒牙渐渐流入萧秦的身体。而它那因饱食鲜血而膨胀起來的腹部却越來越瘪。显然。它在将自己的血渡给萧秦。而同时将自己喝下的血转换成为自己体内流淌着的鲜血。 和自己相近的血很好地融合在了萧秦的身体之中。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舒适和渐渐复元的力量。慢慢张开了眼睛。萧秦用眼角的余光向身旁瞟去。正对上了大蛇那冰冷的眼睛。虽说当蛇牙刺入自己肌肤的时候他也已经有了预感。但亲眼看见身为蛇王的竟然是自己的母亲而并非父亲。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清楚记得那被他杀死的蛇妖曾经说过自己身上流有蛇王的血。让萧秦一直以为自己的妖血是拜父亲所赐。母亲这个温暖的词竟然会和像这样看起來有些可怕的冷血动物发生联系。让他在心里多少还是感觉有些别扭。“难道我变成蛇之后也是这个样子。”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突然闪现。让萧秦感到身上激起了一阵恶寒。 “怎么。你哪里不舒服。”感觉到萧秦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大蛇慢慢松开了口。拔出了嵌在萧秦体内的毒牙。 “沒有……”萧秦强忍着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战栗感摇了摇头。“你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6节 “哼。你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个吗。”大蛇慢慢爬行。扬起了头。摇了摇鲜红的信子。又在萧秦的面前变成了女人的模样。“他在这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女人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看向了萧秦。 “你……”虽说对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亲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萧秦却还是感到了一种愤怒。腾地站直了身体。 “别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只因为如果不是那个负心只人。你我也不至于母子分离。今日才能再聚。”女人不慌不乱。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你的借口。”虽说眼前人自称也应该确实是自己的母亲。但萧秦却丝毫沒有从她的身上感到半分母亲的亲切和那血浓于水的柔情。 “如果不是他当初害得我法力尽失。打回原形。我也可以用人类的形式生下你。那自然也就不必骨肉分离了。”女人这样说着的时候。眼睛里又现出了凶光。“我们王蛇和那些只产卵不孵化的蛇不同。爱惜后代的雌蛇会不吃不喝。一直守护至蛇蛋将要孵化的时候。但却也必须在小蛇孵化之前赶快离开。不然嗜蛇的天性和饥饿感就会令雌蛇丧失理智。攻击、吞食自己的后代。虽然讽刺。但却也是件沒有办法的事。如果我当初不离开你。也许……”说到这里。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说。我是作为蛇出生的。”母亲的话让萧秦瞬间联想到了一个更加无法令自己接受的事实。 “是的。理应如此。”女人微微皱眉。似乎不太理解萧秦突然变得更加激动的原因。 “那就是说我的师父其实应该知道我身上有妖的血。”萧秦一直怀疑自己的师父知道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此刻更是确定无疑。“但为什么我会变成人类的样子。”疑惑一个接着一个袭來。让萧秦也有些理不清这其中的头绪。 “大概是因为你师父压抑了你的力量。而你本身也有一半人类的血。所以才会以人类孩子的形式被抚养长大……虽然我也想过去寻找你。但当时法力尽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随着时间流逝。那种想法的确是淡化了不少。”说到这里。女人微微垂下了头。 “所以不是不能。而还是不想。是吗。”听出了这话中隐藏着的含义。萧秦冷冷开口。“果然是因为血是冷的。所以心也沒法那么暖吗。” “所以。你是在责怪我。”女人盯住了萧秦。却依然面无表情。 “我不怪你。人也好。蛇也好。首先要做的就是自保。再说你也算是为了我好。现在。你又救了我。我更是沒有怪你的理由。更何况这些年來即使沒有你。我也一样活得很好。如果是蛇的话。从出生的那一刻也就离开了母亲。我身上既然有蛇的血。也就理该遵循此道。” 萧秦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沒有穿衣服的事实。不由拧紧了眉毛。“无论如何。你总是我的母亲。我也的确是对你心存感激。既然父亲已经死了。我也就不再追问你们之间的一切。” “也好……”女人叹了口气。“我们蛇类本就天性冷淡。看來你也一样如此。只不过我也有个问題想要问你……”这样说着。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又看向了萧秦。“刚刚那个人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不是说得很清楚。我是他的国师。”不想对一个陌生的母亲解释自己和云峥之间那有些复杂的关系。萧秦淡淡回答。 “你喜欢他。”好像天生就具有敏锐的自觉一般。女人一开口就直接击中了萧秦的要害。 “为什么这么问。”被一个从未给予过关怀而突然出现的母亲这样一问。萧秦突然感到了一阵恼怒。“我喜欢什么人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不想让你重蹈我的覆辙。因为我知道人类是有多么的不可信。”被萧秦这样无礼反问。女人倒也并不生气。 “那我身上也有一半的人血。你既然当初沒有管我。现在也大可不必再來管我。”恼怒之下。萧秦的话变得越发无理起來。 “你果然是在怨恨我吗。也好……只不过若是你再遇见什么无法解决的难事。依然可以來找我……无论如何。我毕竟都是你的母亲……”也不等萧秦答话。女人突然伸手按在了萧秦的额头上。将三片金光闪闪的鳞片嵌在了萧秦的眉心。“如果遇到危险。你每次只需要拔下一枚鳞片。我就自然能够知道是你在召唤。”也不等萧秦回答。女人竟然转身消失在了萧秦的面前。 并沒有开口挽留。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沒有。萧秦只是久久凝视着女人最后离开的方向。半天之后才慢慢开口。“來人……”叫人为自己送來了洗澡水。萧秦想要立即洗去自己身上的血腥。母亲的出现虽然并沒有为他带來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心里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不舒服……好像有什么小虫子在心尖上翻來覆去地爬。想要用力抓几下却又不可能。 用力击打水面溅起了一串水花。还带着温热的水花却溅入了眼中。模糊了视线。什么人的脚步声传入了耳中。让萧秦急忙揉了揉眼睛。想要看看究竟是谁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你。來这里干什么。”看清楚走进來的人竟然是云峥这刚刚话題里的中心人物。萧秦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激动、慌乱。还是愉悦。 “我來看你……”云峥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温柔。带着那么一丝暗哑。让萧秦怦然一阵心动。该死的云峥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诱惑自己。而更可气的是自己竟然对这样的诱惑却总是束手无策。 “我沒事……”萧秦不明白云峥为什么看上去好像变了个人。只是庆幸这氤氲升腾起的热气阻住了两人的视线。让他不必直面云峥那双像是有着魔力一般的眼睛。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出去了……”意识到萧秦和自己之间似乎隔着层什么。云峥轻轻咬了咬下唇。慢慢转过了身。 “慢着……”虽然知道自己这句话一旦出口就再也不能回头。萧秦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叫住了云峥。 “嗯。”云峥慢慢转头看向了萧秦。也许是因为意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來带着几分迷惑。也因此而看上去更加诱人。 “过來……”萧秦慢慢在水中站直了身体。长长的黑发蜿蜒在水中。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蛇。 第128章 诱惑 虽然讨厌竟然会任由萧秦呼來喝去的自己。云峥却还是好像萧秦纵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向着萧秦的方向走去。慢慢从桶中站直身体。萧秦的发梢在水中绽开出了一朵朵墨色的花。 “我有多久沒有像这样碰触你了。”用指尖轻轻托起了云峥的下巴。指尖上云峥的肌肤传递來的美妙触感让萧秦突然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有可以像这样去碰触、感知的身体。可以看见这眼前绮丽的景象。听见那悦耳的声音……沒有回答。 云峥只是勾起了嘴角。在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动人的微笑。将双手从萧秦的双臂之下环绕过去。云峥竟将萧秦从桶中拖了出來。想要顺势将萧秦拦腰抱起。云峥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件有些困难的事。 “怎么。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力量吗。”感觉到云峥的身体似乎正在因体力不支而微微的颤抖。萧秦在云峥的怀中低低地笑。恶意地用手环住了云峥的脖颈。萧秦在云峥的耳边小声地讥笑。“你好歹也算是个习武之人。怎么腰腿间的力量就只有这些吗。” “放心。不会把你摔下來的。”面对萧秦的讥讽。云峥只能咬牙硬撑。却不知道为什么萧秦抱起來竟然格外的重。按理说來。就算萧秦是个成年男子。常年都坚持锻炼的他抱起來也不应该像这样的吃力。但云峥的脚步的确是越发踉跄了起來。 “那你可千万别把我摔下去才好。”故意将脸贴近云峥的胸前。萧秦可以听见里面的心脏热烈跳动着的声音。只觉得这证明了生命的声音听起來异常美妙。萧秦忍不住将耳朵贴上去想要听到更多。 “你要是继续像这样乱动。可别怪我真的把你摔下去了……”因为萧秦这样的动作。云峥更加觉得站立不稳。好在床离得总算不远。终于成功将萧秦“扔”在了床上。 “你还真是粗暴呢……”对云峥的动作感到不满。萧秦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顺势拉住了云峥。“这个时候。照理说來是不是该宠幸我了呢。陛下……”萧秦支起身体。在云峥耳边用一种暧昧的语气挑战着云峥的意志。 当初将萧秦从桶里拖出來的时候。云峥并沒有想那么多。单纯因为想要那么做。所以就那么做了。被萧秦这么一说。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简直像是在主动求欢一般。云峥突然羞红了脸。 云峥这样的态度让萧秦突然想起了一件一直在他心中纠结的事。犹豫了一下。萧秦还是决定告诉云峥云徊正在等他的事实。“我在下面看见你的哥哥了……” “什么。”听见萧秦说起了自己的哥哥。云峥那本來还在微微泛红的脸却一下子变白了。 “你先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猛然想起了云徊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萧秦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无法熄灭的妒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想不到自己的哥哥竟然会和萧秦开出那样的玩笑。云峥凝眉看向了萧秦。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怎么。难道你不想说。”云峥的态度让那自己曾认为早已熄灭的妒火突然越燃越旺。萧秦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失控了。沒有面对云峥的时候是一码事。而云峥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完全是另一码事。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偏偏又逃不开这嫉妒的锁链的桎梏。 “我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哥哥他……”云峥的话还沒问出口。就被萧秦突然扣住了双肩。 “他很好……他也一直在等你。所以。你……难道不想去见他吗。”像是想要求证什么一般。萧秦紧紧盯着云峥的眼睛。一刻也不肯放松。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虽然的确是想要见到云徊。关心着云徊。但却又觉得萧秦的话像是在催促自己去死一般。云峥蓝色的眼睛里也散出了怒意。 “他不是一直都是你最重要的哥哥吗。”萧秦扯动嘴角。却无法做出一个微笑。这明显带着酸味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刚才的气氛转瞬间荡然无存。云峥皱紧眉头。用力推开了萧秦。转身采取了一种回避的态度。 “等等……我还沒有让你走。”趁着云峥起身离去毫无防备的时候。萧秦从后面揽住他云峥的腰。那薄薄的细腰揽在臂中。让萧秦莫名感到了一阵激动。 “我要走便走。难道还需要听从你的指示。”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总是会闹成像现在这样。云峥也和萧秦怄起了气。 “那你倒是走走试试。”萧秦索性从后面压住了云峥。又用双手紧紧扣住了云峥的双手。 “放开……”话刚出口。云峥突然又闭上了嘴。 “我要是不放呢。”萧秦用下巴轻轻抵住了云峥背部凹陷的后脊。满意地感觉到身下人瞬间僵直了身体。知道哪里是云峥的弱点。感觉到手中的纤腰的轻颤。萧秦突然又感到了一阵自责和内疚。“为什么我会像个善妒的女人一样小气……”在心中检讨着自己。萧秦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却不想正给了云峥机会。 翻身挣脱了萧秦的控制。云峥还沒來得及下床就又被萧秦拖了回來。“你那人类的迟钝反应也想要胜过我吗。”不满于云峥突然表现出來的不配合。萧秦重新将他压在了身下。心中气恼。萧秦忍不住扯开了云峥的衣襟。在他那白皙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疼痛。让云峥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不想在萧秦面前呼痛出声。索性闭紧了嘴。 “你们两个。也曾经像这样做过吗……”萧秦那蛇一样灵活的手指探入了云峥的腰际。却并沒有挑起云峥的任何反应。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反应过來萧秦竟然是在怀疑自己和哥哥之间有着背德的关系。云峥愤怒地一脚踢去。却被萧秦抓住了踢过去的那只脚的脚踝。 “因为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在云峥的脚踝内侧轻轻咬了一口。萧秦无视了云峥的怒火。 “不可能……”萧秦的话好像当头一棒。让云峥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了解萧秦的性格。绝对不会用这样的事來胡说。但云峥却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來。 “我为什么要骗你。”萧秦努力放缓了语气。想让自己尽量平静下來。才不至于做出更加疯狂的行径。 “我……难道你不知道。”感到委屈和强烈的愤怒。云峥蓝色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潮气。 “我怎么知道。”虽说心里并不是嘴上说的这么想。萧秦却有意要气云峥。想要再多看一点那强忍着委屈的神情。想要再更多欺负他一点……萧秦沉浸在自己扭曲的快乐中难以自拔。并越陷越深。 “你……”听见萧秦竟然是如此的回答。气急了的云峥一时间未免动了真火。 “怎么。生气吗。”满意地看着云峥那双因为愤怒而加深了的蓝色眼睛。萧秦低头想要去亲吻那双看起來有些梦幻的眼睛。却被云峥偏头躲开了。“我知道他说的都不是真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嫉妒……”萧秦突然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云峥光滑的额头。 “嫉妒”这个词传入云峥的耳中。好像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让云峥瞬间放松了身体。嫉妒。想不到像萧秦这样看起來总是太过冷淡的人竟然也会嫉妒。更想不到他竟然会亲口承认自己的嫉妒。云峥突然觉得沒有那么生气了。 “对不起……”萧秦带着歉意的声音在云峥耳边低低响起。却比任何的情话都更加有效。 “我哥哥还对你说什么了。”云峥的话无疑表示他已经相信了萧秦。而那明显软了下來的语气也说明了他的动摇。 “他说。他在等你……”不确定自己这样做究竟会起到怎样的效果。萧秦只是认为云峥有知道这一切的权利。 “为什么……”云峥咬紧了嘴唇。“他为什么要等我。” “他说想要亲口对你道歉……”有些好奇云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萧秦凝视着云峥那张看起來有些惨白。让人无法不去心疼的脸。 “那就让他等着好了……”云峥用颤抖的语调说出了一句让萧秦万万沒有想到的回答。他当然不能够知道云峥的想法。也不知道云峥在生云徊的气。 道歉。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一切。也证明了自己所有的猜测。沒有办法说清自己对云徊是恨。是怨。又或者是一种混杂着的复杂情绪。云峥将萧秦拉近了自己。“來吧……别让我再想起那些令人不快的一切。” “那就如你所愿。让你沒有办法再想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或事好了。”轻轻拉过云峥的一只手。在手心处印上火热的一吻。萧秦只想要极尽温柔地拥紧眼前这看起來有些脆弱的君主。 “來吧。想怎么样都好……不必留情……”叹息般在萧秦耳边吐出像这样明显带着挑　逗意味的语言。云峥苦笑着勾起了嘴角…… 第129章 妒火 萧秦沒有想到云峥竟然会比自己先醒。被刺目的光线晃得无法继续入眠。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身边并沒有意料之中那熟悉的温热躯体。让萧秦的心骤然一凉。一种无助的惶恐突然袭來。让他慌忙支起身体打算下床。却发现云峥却原來正站在床边。背对着自己。 冬日清晨无力的斜阳却一样有着夺目的光芒。云峥就静静站在那一片白光之中。背影看起來孤独而又倔强。他身上那白色的衣衫让他的背影看起來就像是正在渐溶于日光之中。让萧秦忍不住跳下床。从身后抱紧了那略嫌单薄却紧致结实的身体。 “你这是干什么……”被萧秦突然而來的亲密之举吓了一跳。云峥有些诧异地开口。 “这句话应该由我來问你才对。你站在那里是想要做什么。”即便是身体贴合得再紧密也无法填补心中的空虚。萧秦将云峥拥得更紧。 “我在……想我哥哥的事……”并沒有拉开萧秦。云峥只是发出了一声长叹。 “想他干什么。”萧秦不满地在云峥那白皙的侧颈上轻啄了一口。“你不是说过。就让他在那里等着好了。” “他……看上去还好吗。”云峥拉开萧秦转身。蓝色的眼睛对上了萧秦那双发亮的眼睛。当时他说的不过只是句气话而已。云徊又岂是他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沒什么不好的。每天都惬意得很。”想起了云徊和他那恶意的玩笑。萧秦就未免心中有气。不想让云峥的注意力继续集中在云徊身上。萧秦转移开了话題。“正好我也想要问你。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攻打下这柔朱国。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我……我和别人有个约定……”总不能直接对萧秦说自己攻打柔朱国是为了古泰。云峥只好含糊其辞地带过。 “什么样的约定。是和那个古泰。”敏感地嗅出了不对劲。萧秦挑高了半边那好像女子一般秀丽、修长的眉毛。 “是……”知道欺骗萧秦并不是明智之举。云峥也只好咬牙承认。 “哦。这倒有些奇怪。你们两个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竟然能让你为他做到如此地步。”萧秦的话里明显带着几分醋意。换做别的时候。云峥或许还会因此而沾沾自喜。但此刻他却并沒有那个心思。 “我……有秘密掌握在他的手中……”云峥犹犹豫豫。话说了一半又咽回去。他不想让萧秦知道太多有关于自己和栖云国的秘密。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萧秦开口追问。隐藏秘密就变得越來越难。 “什么样的秘密。”萧秦皱了皱眉头。“难道对我也不能说。” “他手上掌握有我安插在琅嬛国的间谍的秘密。如果我不答应他。或者杀了他的话。那么从我哥哥开始就一手布置下的一切就免不了要付之东流。”稍稍犹豫之后。知道萧秦的确是难以对付。云峥还是选择了坦白。 “所以。你竟不惜以身犯险。”萧秦垂下眼皮。目光落在了云峥胸前的锁骨上。 “连累你为我受难并不是我的本意……”突然想起了萧秦为自己做的一切。云峥心怀歉疚地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比起那个來。我更在意你和他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只有那么简单。”萧秦用指尖清楚那凸出的锁骨。用指腹感觉着它的形状。 “怎么。我和他之间还能有什么。”沒有理解萧秦的意思。云峥的确是被萧秦弄糊涂了。 “当真。”萧秦只是扬着眉毛看云峥。 “当真。”虽然感觉自己的回答似乎和萧秦的问題有些对不上。云峥还是下意识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果然。”萧秦却好像对云峥的回答并不相信般继续追问。 “我为什么要这样向你保证。”终于明白过來了是哪里不对劲。云峥拉开了萧秦那正徘徊于自己锁骨之上的手。“我和他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让你知道。” “既然不想说。那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了。”虽然早已从云峥的反应和表情中得出了答案。萧秦却偏偏还要恶意地挑逗云峥。想要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因为愤怒而更加鲜明。 “随你怎么想……”萧秦这样的一番话气得云峥只觉得热血上涌。一直冲到了头顶。 “怎么。连向我解释都懒得解释吗。”萧秦继续蛮不讲理。有意要更加激怒云峥。“如果真的随我去想的话。只怕……”这样说着。萧秦低下头咬住了云峥的锁骨。在上面印下了一个齿痕。 “陛下……”外面侍从的轻唤让云峥瞬间变得万分紧张。急忙用力推开了萧秦。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和萧秦这个国师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云峥并不想要其他人知道这一点。就算是这秘密其实可能早已被人发现。 “什么事。”慌乱的云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还只穿着里衣。而面对云峥的慌乱。萧秦却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还沒等云峥整理好衣衫。古泰就带着一阵劲风闯了进來。“我有事要对你说……”听人说云峥在萧秦的房间里。古泰想也沒想就像过去那样不顾阻拦地硬闯了进來。却不料刚好看到了云峥尚未穿戴整齐的样子。 “有什么事等下再议……”被古泰这样突然的闯入弄得万分局促。云峥也沒有了什么好声气。只是想要赶快支开古泰了事。 沒有想到云峥竟然会在萧秦的房间里只穿着简单的里衣。古泰也觉得自己这次的确是有些太过莽撞了。急急忙忙低头退了出去。却因此而正好瞥见了云峥锁骨上那枚新鲜的牙印。让古泰顿时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产生出了强烈的怀疑。 “难道……他们两个之间竟然是那种关系。”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令古泰再也迈不动脚。 “你在这里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面对呆若木鸡的古泰。云峥顿时感到了一阵恼怒。“有什么话等下我出去找你再说。”正是因为自己平日里放纵古泰进出自由才导致了今天这样尴尬的场面。此刻云峥却是后悔也來不及了。 “也沒什么。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好了。”萧秦慢条斯理地开口。又慢慢走到了古泰面前。 “算了。我还是先出去。”虽然萧秦有一张比女人还要动人的绝美容颜。古泰却非但无心欣赏。反而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大步。又转身冲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才刚出门。古泰就伸手摸向了自己那一颗心在里面狂跳着的胸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说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多少有所耳闻。甚至本人就还和云峥传出过那样的传言。但古泰却做梦都沒有想到云峥竟然真的会和男人纠缠不清。 不知怎地竟然回想起了自己和云峥在一起的种种情景。古泰感觉到自己越发陷入了混乱之中。“他竟然……我怎么不知道。”无法整理出自己的思绪。古泰又回头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和平日里不同。这原本普通的房门今天看來却像是在背后隐藏着重要的秘密。让古泰忍不住想要再次将它打开看个究竟。 “他好像发现我们两个的事了。”将古泰方才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都看在了眼中。萧秦勾起了嘴角。 “你说什么。”萧秦的话让云峥一惊。无论如何。古泰也算是自己的半个朋友。他怎么也不想让古泰知道自己和萧秦之间的关系。 “你自己看。”用视线诱导云峥去发现自己的“杰作”萧秦扩大了嘴角的弧度。 “你……干的好事。”低下头也沒有办法看清。云峥急忙去拿镜子照。等到他终于明白萧秦都做了什么之后。愤怒地将手中的铜镜丢向了萧秦。 “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承认。还是说你怕他知道是因为有什么别的原因。”面对这样的云峥。起初不过是开个玩笑。此刻却未免醋意翻腾的萧秦开始了冷言冷语的讥讽。 “你……”云峥只觉得自己已经被萧秦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想要干脆不理萧秦。却又觉得如果那样未免显得自己太过软弱。 “就算是我干的好事害你在他面前失了面子。刚才你不也是沒有反抗吗。”此刻的萧秦就好像是最邪恶的恶魔一般不断剥去云峥最后的借口和伪装。 “那你想要怎样。想要我将和你之间的关系昭告天下。然后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吗。”云峥的身体不知是愤怒还是激动在轻轻地颤抖。 “怎么。和我在一起就会是笑谈吗。”萧秦突然冲到了云峥面前。一只手捏住了云峥那弧线完美的下巴。手上并未留情。倒像是恨不得就这样将它揉碎。 “你明白我的意思……并不是你说的那样……”被这样捏住下巴说起话來也有些走音。云峥用那双在阳光下看起來好像青玉一般的眼睛盯着萧秦。让萧秦心头一动。松开了自己的手。 “那是怎么样。你对我说清楚。否则……”明明心已经软了。萧秦的嘴却偏偏不软。依然发出威胁的言论想要恐吓云峥。 第130章 余孽 “我只是需要被拥戴。被信服……一个英明的君主。是不应该做出太过惊世骇俗的事來的。很多时候。臣民们都不过只希望自己的君主是个正常的人。再正常不过的人……”这样说着的时候。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现出了一丝痛苦。 “那你又为什么要招惹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为你铺路吗。”想到从一开始云峥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其实不过都是为了更好地利用自己这件事。萧秦不禁将牙咬得咯咯直响。 “我……如果你是那么想的话。不妨就那么认为好了……”像是想要解释些什么。又觉得难以解释。云峥终于还是咬紧了嘴唇。 “你难道一句话也不想解释。”云峥的话让萧秦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浑身的血顿时好像凉掉了一般发冷。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上都渗出了冷汗。 “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我既然会想要用那样的方法留住你。自然也会用那样的方法去留住别人。”已经多少弄懂了萧秦原來是在怀疑自己和古泰之间的关系不单纯。盛怒之下的云峥说起了气话。 里面发生的一切外面的人都难以听清。但古泰却一直都沒有离开。萧秦的房间平时不许有人接近。也就等于沒有守护的侍卫。让古泰突然灵机一动。“为我带路。”古泰瞥了一眼身边那刚刚替自己通报的宫人。毫不客气地开口。 知道古泰早晚是这里的主人。他的话宫人又哪里敢不听。只得乖乖低头带路。却不妨后颈被重重一击。连点声音都沒发出來就瘫软在了地上。解决了碍事的宫人。古泰蹑手蹑脚地返回去。摸出一个细细的针管。小心挑破了窗纸。虽然心里也觉得自己此刻正在做的事未免有些卑鄙。但好奇心却还是战胜了一切。令他欲罢不能。 “他究竟能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不惜牺牲色相也要……”萧秦的挖苦还沒说完。脸上就挨了云峥重重一拳。如果不是因为嫉妒丧失了理智。降低了反应能力。萧秦又怎么可能被云峥这样轻而易举地击中。 “怎么。我说错了。”满不在乎地用手擦去嘴角流出的血迹。萧秦感到口中一片腥甜。知道那是牙齿划破了口腔内侧所致。“你不一向都很擅长诱惑别人吗。用这样的身体……”这样说着。萧秦一把扯过了云峥。 被萧秦从后面压在了那雕花的方桌上。被桌子的棱角硌得生疼。云峥用力想要挣脱萧秦。所有的一切都被古泰看在眼中。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替云峥解围。古泰陷入了两难之中。 云峥不说话。萧秦却并沒有打算因此就放过他。顺势扯开了云峥的衣服。将那一大片白皙的身体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看得窗外的古泰一惊。那看起來比自己见过的许多女人都还要白皙、细腻的身体。让古泰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古泰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这样窥视下去实在是有些不妥。而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对上了萧秦那冷冷抛來的一瞥。“难道……他早就已经发现我了。不可能……”身体骤然一软。古泰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刚刚明明听不清这屋子里的人说话的声音。现在却好像连微弱的喘息都不能逃得过自己的耳朵一般。让古泰慌忙逃离了这似乎正在不断诱人堕落的秘处。 “光天化日之下。你究竟是发的什么疯……”急了的云峥急于挣脱却偏又苦于挣脱不得。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不听话……”萧秦在云峥的肩头又狠狠咬了一口。满意地看见云峥那白皙的皮肤被自己遍布上了红色的印痕。萧秦却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又为什么要任由你來摆布。”虽然情势显然是对自己极其不利。云峥却偏偏还要冷笑着逞强。 “你当真打算从此之后都不再听我的话了。”萧秦低头在云峥的肩颈之间轻嗅。 “我……”云峥这次却说不出话來了。自己真的能做到再也不听萧秦的话了吗。这样问着自己。云峥却迟迟无法得出答案。不听话也就等于无法继续依靠。而自己真的能离得开萧秦吗。 “既然如此。不如就乖乖听话吧……”萧秦低低的语声好像恶魔发出的诱惑一样。让云峥无论多少次都还是感到难以拒绝…… 当云峥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古泰面前的时候。让古泰突然感到了一阵局促。“所谓的贵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人前衣着光鲜、举止优雅。表面上看起來冷淡、从容。背地里却在干着那样见不得人的勾当……”突然见到了刚才幻想着的对象。古泰忍不住在脑海中胡思乱想。 “说吧。究竟是有什么事急着找我。”从古泰的表情里明显看出了不对劲。回想起了刚才萧秦说的话。云峥也顿时感到有些尴尬。 被云峥这么一问。古泰急忙躲开了云峥的目光。视线却也因此而刚好落在了云峥的红唇之上。白皙的肤色衬托得那红色更加鲜润欲滴。好像刚刚被雨露润泽过的娇花一样。让古泰又联想起了刚才偷窥到的那一幕幕。“这样的嘴唇。不知道都被谁亲吻过。亲吻上去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触感……”这样想着。古泰竟然生出了一种不该有的悸动。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实在是无法继续忍受古泰那明显带着挑逗性的目光。云峥皱紧了眉头。“如果沒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等等……”古泰几乎是想都沒想就拉住了云峥的手。“你和他……我都看见了……” “是吗……那又怎样。”云峥蓝色眼睛的瞳孔在阳光下好像正午的猫眼一样迅速收紧了一下。又渐渐放大。 “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明明想要说的不是这个。古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变了味。 “我的私事不要你管……”被古泰这么一说。云峥愤怒地涨红了脸。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公然说是不对却又是另一回事。云峥只觉得古泰的话听起來相当的不顺耳。 “我倒也不是一定要过问你的私事。只是想告诉你身为国君理当注意自己的言行……”古泰突然觉得云峥这张涨红了的脸远比平日里要动人得多。让他又回想起了当年云峥在他房里酒醉的那个夜晚…… “我还不必要你來教我为君之道。”冷冷打断了古泰。云峥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來找他。 “我问你。如果先下手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不会也是一样……”古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但话却像是不经过大脑一样自作主张地冒了出來。 “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本來还在对萧秦那毫无根据的怀疑而耿耿于怀。古泰这样的行为却让云峥突然觉得萧秦之所以会那样倒也并非全无道理。 “我……”云峥的一句话却突然点醒了古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古泰急忙松开了还拉着云峥的手。 “你到底是有事还是沒事。如果沒事的话。恕不奉陪。”云峥这次是在古泰面前动了真怒。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起來。 “你知不知道最近城中有柔朱国前朝的余孽正在蠢蠢欲动。”知道自己的玩笑实在是有些开大了。古泰急忙引入了正題。 “有这样的事。”本來还怒气冲冲的云峥却好像只在一瞬间就冷静了下來。重新恢复了那一贯的冷淡模样。“看來你的消息还真是一贯都比我灵通呢。”云峥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了那多疑的毛病。人各有所长。难道你会愿意和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合作吗。”古泰苦笑着摇头。 “我若是不多疑。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冷笑着瞥了古泰一眼。云峥纠结了眉头。“余孽的身份你可是查明了。” “无非就是前朝的遗老遗少。不甘心沦落为奴。所以才想要做些垂死挣扎。”古泰稍稍思索。重又开口。“只不过其中倒也有个人物有些棘手。” “哦。是什么样的人物。”早已见惯了异常的人和事。云峥却还是对古泰口中的那个人生出了几分好奇。 “听说是个女人……”古泰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怪了。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可怕。”云峥挑了挑眉。眯起了眼睛。 “如果。一个人可以猜透人心的话。算不算可怕。”并沒有正面回答云峥的问題。古泰反问云峥。 “猜透人心。你是说……读心之术。”古泰的话让云峥睁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虽然说我也对这古老的秘术有所耳闻。但却还从未亲眼见过有谁能够真正施展这读心之术……”缓缓低下头。云峥陷入了忧虑和沉思之中。 “正是如此……如果一个人可以提前知道你所有的战术和谋划。难道你还能说她不够可怕吗。”仿佛还嫌云峥的忧思不够一般。古泰继续在云峥的耳边补充…… 第131章 狂热 萧秦当然知道古泰一直在偷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类似动物宣告所有权一样的行动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修行的时间也已不算短。但像这样不理智的冲动行为却一而再。再而三得发生。让萧秦也开始对自己的修为产生出了怀疑。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你答应我的呢。”还沒等萧秦成功平复自己的情绪。沉不住气的狐狸奶奶就主动找萧秦索要自己应得的报酬來了。其实她早就想找萧秦谈一谈这件事了。只不过每次都看到萧秦在“忙”。所以才沒有自讨沒趣。 “我沒说不答应你。但……”萧秦的一个“但”字。让狐狸奶奶瞬间变了脸。 “你该不会是也要抵赖吧。可别忘了只要我收回狐毛……”狐狸奶奶咬牙威胁萧秦。 “我既然答应了你。又怎么会反悔。只不过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节……”萧秦微微叹气。看了狐狸奶奶一眼。 “你休要找借口推脱。这种事情还需要时节吗。”狐狸奶奶冷笑了一声。 “我沒有找借口。你想要香气。我就为你提取出百花的香味來供你选择。但现在你要我去哪里为你找來花朵。”面对狐狸奶奶的质疑。萧秦还是一贯的淡定从容。 “你真能调配出百花的香气给我。”狐狸奶奶闻言顿时转怒为喜。笑盈盈看向萧秦。 “我为什么要骗你。”想到春暖花开。突然间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萧秦微微含笑。偏头向狐狸奶奶瞥去。这一笑一瞥之间。倒似乎比那狐狸奶奶更多了几分入骨风情。 “那我就一直等到你实现诺言的时候再走。”狐狸奶奶笑吟吟耍起了赖皮。 “随你好了。”对于狐狸奶奶的这种态度。萧秦倒也并不恼火。只是淡淡一笑。反正狐狸奶奶对他并无妨碍。如果不愿意走就只管跟着他好了。 “你若是真能为我调配出那样的香气來。我倒是可以再额外给你些好处。”狐狸奶奶诡异一笑。对萧秦扬了扬眉毛。 “哦。什么样的好处。”有些好奇。萧秦对狐狸奶奶所说的好处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自然是鱼水和谐的秘法……”狐狸奶奶别有深意地对萧秦一笑。 “哦。你又怎么知道我和……他……不和谐。”说到这里。萧秦将手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稍稍移开了目光。 “你们的那点事。我早就知道了。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狐狸擅长的是什么。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索性做个好人。再多告诉你一点。想來你大概沒有过和男人之间的经验。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狐狸奶奶这样说着慢慢靠近了萧秦。明明不相信眼前的这只狐狸。萧秦却偏偏又经不住诱惑地低下了头。好让狐狸奶奶的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狐狸奶奶的一席话听得就连平时一向态度冷淡。鲜少表情的萧秦也渐渐涨红了脸。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和云峥之间的确是有些问題。这个不用这只该死的狐狸说他也知道。但现在他似乎又有些感谢这该死的狐狸。因为的确正是这狐狸的一番话让他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清楚地知道比起享受來说。倒不如说云峥是在曲意迎合着自己。 “像你那样不得要领。不知道还要浪费多少工夫。看在我好心点拨你的份上……”狐狸奶奶忙着向萧秦邀功。只要萧秦能对自己心生感激。自然也就不怕他做不出好东西來。 “这么说……你是都看见了。”萧秦的脸上非但沒有任何的感激之色。脸色反倒是越來越难看。 “这……”自知心急说走了嘴。狐狸奶奶转动了半天眼珠也沒找出个合适的借口。 “算了。看在……刚才的份上。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好了。”还有问題需要向狐狸奶奶“请教”。萧秦当然不能真的把狐狸奶奶怎么样。为了掩饰尴尬。只好再次清了清嗓子。 “也好……我还有些事要做。就先出去了。”突然松了一口气。知道继续留下有害无益。狐狸奶奶灰溜溜地告辞了。 从狐狸奶奶那里得到了“秘法”。萧秦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去抓來云峥试试。搜寻了半天。终于发现云峥却原來是和古泰在一处不知道正商量些什么。萧秦不由分说。上前就拉过了云峥。 “你这是要做什么。”被萧秦沒來由的突然举动弄得有些恼火。云峥看起來相当地不配合。 “沒什么。跟我走。”不想解释。萧秦只是想要拖走云峥。 “我和他正在商量要事。你这样又算怎么回事。”莫名对萧秦的行动觉得不爽。古泰也上來帮腔。 “我和他之间的事。难道也轮到你來干涉。”古泰不掺和还好。这一掺和反倒让萧秦的心头生出了一团怒火。 “罢了……这的确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先回去吧。”云峥虽然看起來不情不愿。但一开口却也还是站在了萧秦那面。这也让萧秦感觉心中舒服了许多。不知道萧秦这么急究竟是为了什么。云峥还是本能地想要支开古泰。 “也好……”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很自然地又想起了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古泰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热。急忙点头快步走开了。 “你这样着急。究竟是为……”云峥的话还沒说完。就被萧秦抱在了怀中。 “你走得太慢。还是这样好些。萧秦淡淡一笑。转入了人迹罕至的幽径。 “放我下來……”并不想被这样像个女人一样对待。云峥当然不可能乖乖地任由萧秦这样抱着自己走。 “别以为我像你一样……”突然想起了那天抱着自己的云峥腰膝发软的可笑模样。萧秦终于还是沒忍住笑出了声音。知道萧秦是在笑自己。云峥却偏偏沒法反驳。只好寄希望于也能让萧秦出丑來为自己成功扳回局面。却怎奈何使出浑身解数也沒能如愿以偿。 “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吧。不然……”说到这里。萧秦突然笑着低下了头。 “你到底有事还是沒事。”若是个女人。或许此刻倒还能享受萧秦这突如其來的一番举动。只可惜云峥并不是女人。恼羞成怒。云峥却偏偏无法脱身。这也让他变得更加恼怒了几分。 “当然是有事。而且还是好事……”突然放下了云峥。萧秦将云峥压在了假山的山石上。 “你……难道。”突然意识到了萧秦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云峥拼命扭过头去。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我并不是想要你做我发泄的工具。而是想让你喝我一起同登极乐……”萧秦压低了的语声带着某种诱惑般在云峥耳边响起。但理智却告诉云峥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会被人看见……”虽然一直都是他在采取主动。但说实话他和萧秦会做这样的事虽然不能说是纯属无奈。却也有几分老夫老妻例行公事的味道。虽然也能享受开始的部分。但之后的过程却并沒有让他感到什么乐趣。甚至还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那些妃嫔在承欢时的种种情态是不是也不过都是在逢场作戏。想到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他就更是急于想要摆脱萧秦。 “沒有关系。就让他们看好了。还是说……你认为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见不得人吗。”萧秦的手灵巧地挑开了云峥的外衣。冬天的寒冷空气让云峥打了个哆嗦。 “好冷……”寒冷让云峥暂时忘记了反抗。本能地贴近了萧秦想要获取更多的温暖。 “沒关系。马上就会让你热起來的……”紧紧从后面贴上了云峥的身体。萧秦脑袋里全是刚才狐狸奶奶说过的话。“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此疯狂。如此堕落……”虽然深深鄙夷着这样的自己。萧秦却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倒想要越來越多……男人的身体虽然不想女人那般柔软却更加火热。也更加紧致、结实。可以清楚地用手感觉出云峥那薄薄的皮肤下面肌肉起伏的轮廓。萧秦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沦为了情　欲的奴隶。 “你疯了吗。”即使身处劣势。云峥却还是沒有放弃最后的抵抗。“难道刚才……还不够。” “我清修多年所压抑的yuwang你以为只有那样就能满足。既然沒做好要满足我的准备。一开始就不该像那样千方百计地也要來招惹我……”突然间很想要看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萧秦将云峥翻转过來。面对着自己。 “疼……”后背被假山突起的山石硌得生疼。云峥皱眉微微叹气。 “我都还沒怎么样。你为什么会疼。”明知云峥说的是什么。萧秦却故意要把话題向着具有歧义的方向引。 “你……”被萧秦这么一戏弄。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又开始因为颜色的变化而生动起來。 “那就抱住我好了……”突然又想起了云峥抱着自己的那次。无法忍住笑意萧秦轻轻颤抖着将头埋进了云峥的肩颈之间。避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好啊。那你可要抱住了……”云峥索性用腿环住了萧秦的腰。将全身的重量都加在了萧秦身上。虽说姿势未免太过不雅。但只要能让萧秦也出回丑。他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怎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云峥突如其來的动作让毫无准备的萧秦后退了一大步。险些沒有连同云峥一起摔在地上。“还是说。你以为我也和你一样就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力量。”立即猜出了云峥的意图。萧秦却笑得更开心了。 第132章 和鸣 “怎么。这下不怕被人看见了吗。”享受着云峥带着几分赌气的热情。萧秦却还是沒忘了挖苦云峥。 “简单。杀了他就好……”云峥这样说的时候。蓝色的眼睛里现出了几分残忍。 “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还好我也一样……”云峥的唇在阳光下看起來被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加鲜艳。让萧秦突然很想要攫取、掠夺这抹诱人的艳色。 “所以……你是想说你和我是一丘之貉吗。”云峥本來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住了口。 “怎么。是这里吗。”满意地看到狐狸奶奶所说的秘诀果然有效。萧秦的心中生出了一阵狂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感觉到自己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云峥觉得还是闭上嘴不说话更好。 “沒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感到自己的喉头似乎有些发紧。萧秦轻轻咳嗽了两声。 “嗯……”想要开口反击萧秦。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奇怪的音节。云峥只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让我再多听一点……陛下……”本是出于玩笑才叫云峥“陛下”。萧秦却沒想到这一句称呼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明显感到云峥的身体突然一紧。萧秦将头埋在云峥披散的发间。贪婪地嗅着那淡淡的发香…… 本以为和之前一样。谁料到却完全有了不同的体验。云峥突然有些害怕。沉迷于新鲜的体验和刺激之中。害怕会像这样继续沉沦而终于丧失自我。如果说之前云峥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多少控制住了萧秦。现在他却分明感到受控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觉得羞耻吗。”手指像是要嵌入到云峥的肉里一般。萧秦同样咬紧了牙。 “是……”努力想要自己的声音听起來正常。云峥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颤音。这样的声音听在萧秦的耳中。也只能让他更加疯狂。 “在我面前不需要那种东西。给我你的全部……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陶醉在了云峥那种种之前从未见过的可爱反应之中。萧秦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刚才和那个人在说什么。” “谁。什么人……”已经完全陷入了任由萧秦摆布的状态之中。反应不灵的云峥张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迷茫地看向了萧秦。 “糟糕……”被云峥这样的眼神成功挑起了刚刚熄灭的邪火。萧秦只觉得今天只怕是很难让云峥全身而退了。“别装蒜。那个人……你们两个的关系明明就很可疑……”萧秦恶意地戏弄着云峥。 “你是说……古泰。”萧秦这样的态度倒让云峥终于明白了他说的究竟是谁。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想起了古泰在窗外偷窥的那一幕。萧秦的心中又窜起了一股妒火。 “沒说什么……不过是说有一部分柔朱国的余孽企图伺机作乱……”想到刚才自己和古泰的重要谈话竟然被萧秦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强行打断。云峥却沒有办法为此真的去生萧秦的气。 “余孽。什么样的余孽。”正事多少成功浇灭了萧秦那几乎就要无法遏制的邪火。让他从疯狂中多少冷静了下來。 “倒也还沒形成什么大气候……只不过听说其中有个会读心之术的女人很是厉害……”想起了这件令人头疼的事。云峥也难免生出了几分忧虑。 “读心之术。”听到这个词第一个想起的却是凤合。萧秦终于放开了云峥。为云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袍小心披在身上。萧秦重新抱起了云峥。“别动。这样暖和些。你也不想因为沾染风寒而一病不起。误了大事吧。” 萧秦的话让云峥乖乖放弃了抵抗。好像最温顺可爱的猫咪一样窝在了萧秦的怀中。突然想到自己这样丢人的模样若是被人看见岂不是要颜面扫地。云峥又紧张地探出了头。 “放心。不会让他们看见的。如果真的有人那么倒霉。我只需要帮你除掉他的记忆就好。”清楚知道云峥担心的是什么。萧秦的手从后面抚上了云峥那一头光滑、柔顺的长发…… 凤合当然不知道萧秦竟然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此刻他正在魔界。龙交那巨大而华丽的宫殿之中。湛金不在。再也沒有了顾忌的对象。龙交的日子按理说应该过得顺到不能再顺。但情况却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并沒有春风得意。看起來反倒是一脸忧虑重重的样子。让龙交如此心烦意乱、唉声叹气的不是别人。正是凤合。虽说因为担心住在妖界早晚会被众妖发现自己妖力大减的秘密而住在了龙交这里。凤合却好像并沒有要和龙交天长地久的打算。 “反正你我早有婚约在前。不如干脆嫁给我算了。如果你不愿意嫁过來。要我嫁给你也无所谓……”为了能和凤合在一起。龙交哪里还顾得上要什么脸。只可惜这脸虽然可以不要。却还是不能成功说服凤合。 “可以啊。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后代出來。”面对龙交这样的求婚。凤合总是用这一个理由无情地拒绝。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和别的妖精一起生个后代出來之后才能和我在一起。”被凤合这样的存心刁难气得火冒三丈。龙交知道凤合提出的条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的一幕不断循环着重复上演。只是每次都以龙交的失败和妥协告终。 “我可沒有那么说……”似乎是觉得龙交被气得跳脚的样子有趣。凤合挑眉一笑。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笑。却成功熄灭了龙交的雷霆怒火。 “我也知道。你现在还不能离开我。因为你想要恢复妖力的唯一方法。就是和我在一起。”想到了得意之处。龙交也对凤合报以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或者。干吗总要我生个后代出來。明明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该是你为我……” “你给我住口……”龙交的话还沒说完。却挨了凤合重重一拳。 “本來就该如此。龙在上。凤在下。从你我的名字里就可以看出來。”虽然挨了凤合一拳。龙交倒也并不恼火。反倒嘻嘻一笑。 “好啊。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凤在上。龙在下……”眼前的龙交竟然敢如此不怕死地调戏自己。让凤合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來杀灭一下龙交的威风才对。 “你想要在上面就在上面好了……”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主意。龙交伸手拉过了凤合。 “这可都是你自找的……”若是面对如此的挑衅还不能有所作为的话。简直连缩头乌龟都不如。凤合咬牙扑倒了龙交。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对自己能够成功扭转局势这件事有着绝对的把握。龙交倒也乐得享受凤合这份难得的热情…… 被萧秦这样一番折腾。就算是身体尚且强健。云峥却也多少有些招架不住。餍足和困倦同时袭來。舒服的同时却也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疲惫。云峥只觉得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來。 “既然累了。为什么不先休息一下再说。放心。余孽的事情有我为你彻查。”心中多少感到有些愧疚。萧秦安慰云峥早些睡下。并叫來了离尘。 “你为我好生看护陛下。”看了一眼熟睡的云峥。对离尘这样吩咐之后。和云峥看起來截然相反而显得容光焕发的萧秦匆匆消失在了离尘的视线之中。 并不知道萧秦的打算。也并沒有多嘴询问。了解萧秦的离尘知道自己只要做好主人交待的事情就好。也也是多年來他和萧秦形成的一种默契。尽职尽责地在外面的屋檐上小心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道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让离尘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你不必紧张。我只不过是來向你告别的。”雪鸮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在雪白的毛领的衬托下看起來更加耀眼而夺目。让离尘有些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像这样的猛禽总是难免令人心生敬畏。锐利的目光骄傲而冷漠。让同为鸟类的他也难免感到了一阵胆寒。 “你要走。”被那逼人的目光震慑。离尘半天之后才慢慢开口。 “是。”那金黄色的眼睛向离尘投去短暂的一瞥之后。又看向了天空。“你算是我除了他之外接触的唯一同类。所以我想或许应该在离开之前和你打声招呼。 “你……为什么不留下來。我的主人很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挽留眼前的这只鸮鸟。离尘的话却脱口而出。 “主人。我们鸟类本就不该有主人。”雪鸮那双无情的眼睛看向了离尘。“我们应该有的只是自由。” “或许吧……但我却是心甘情愿认他为主的。”知道自己只怕是很难说服眼前这只骄傲的鸟。离尘叹息出声。 “某种意义上來说。他……或许也算是我的主人。”似乎是有些困惑。雪鸮微微偏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其实不过是换个主人而已……我的主人从未将我当作奴仆驱使。我倒是认为他更像是我的恩人和朋友。”这还是离尘第一次和同类打交道。一种來自于同类之间的亲近感。让他不死心地想要说服这只雪鸮。 第133章 窃听 “但你现在难道不正是因为他的命令而才守在这里的吗。”雪鸮冷笑一声。指出了离尘话中的漏洞。 “他的确是吩咐我这样做。但我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在我看來。吩咐一个人去做他心甘情愿去做的事并不能算是驱使。”听到雪鸮竟然攻击自己的主人。离尘急忙为萧秦辩解。“他是绝对不会强迫我去做任何我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的。 “看來。你已经陷得很深了……如果你像这样自甘堕落的话……”对离尘的话报以一个冷笑。雪鸮的话却被离尘打断了。 “你错了。并不是什么自甘堕落。而是因为沒有目的的自由其实是无意义的自由。”离尘赤色的眼睛第一次无畏地直视向了那双看起來总是相当锐利的金黄色的眼睛。 “你说的话。倒是有些意思……”像是被离尘有感而发的那句话迷住了一般。雪鸮歪着头半天沒有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就再留些日子。好好体会一下你说的意思好了……”重重叹了一口气。那看起來无比冷傲孤高的雪鸮竟然真的被离尘说动了。 “那么。我们算不算是朋友了呢。”因为这意料之外的结果而感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喜悦。离尘激动之下竟然抓住了雪鸮的手。冰冷的手。和想象中一样。却并不能让离尘退缩。 “我不知道。因为我还从來沒有过那种东西。也不需要。”雪鸮一开口。说出的话还是足以浇灭人的所有热情。 “沒关系。就像你说的那样慢慢体会好了。”心中突然伸出了一股热流蔓延至胸口。又渐渐涌向全身。离尘分明感到了一种友情的力量驱散了冬季的严寒。带给他一种从未想象过的温暖…… 听云峥说有人竟然会施展读心之术。萧秦起初怀疑此人定是与凤合有些关联。但渐渐却又否定了自己这突然生出的猜想。“以凤合的个性。应该绝对不会将自己变成女人才是……”这样想着。萧秦更加坚信那个传闻中的女人绝对不可能会是凤合。 在城中四处游荡了许久。妖怪倒也发现了几个。但却都不是什么妖力强大的对手。想起离尘应该还在奉自己的命守护着云峥。萧秦决定还是先回去看看再说。 读心之术虽然听起來有些骇人。但其实也并沒有那么可怕。只是单纯可以知道别人心中所想。而并不能操纵他人的言行。读心之术远沒有摄魂大法更加实用。但麻烦在于。若是这读心之术被用于了解领兵者的战术和谋略。那被了解的人就几乎再也沒有获胜的可能。 隐约感到兴风作浪的或许并不是妖物。萧秦加快了前进的脚步。谁料到才刚走近云峥所在的房间。远远就看见两道白色的身影正和什么人乱纷纷斗在了一处。心中猜测应该是遇上了刺客。萧秦冲上前去的时候离尘和雪鸮已经占了上风。 “主人。”被突然出现的萧秦分散了注意力。离尘一不留神让自己的对手溜走了。 “你们是什么人。”并沒有理会那个匆匆逃去的身影。萧秦随手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饶命……”并沒有任何的抵抗。那人就瘫软在了萧秦的面前。 “想要活命就给我从实招來。”萧秦有意震慑对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了夺目的亮光。 “是。是……小人愿招。我们是受了前任国王之子的命令前來刺杀……陛下的……”眼看萧秦这非人非鬼的骇人模样。那人早已吓得魂飞天外。他本就是受人钱财。替人卖命。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忠诚信义可言。 “哦。那前任国王之子又在什么地方。”萧秦正愁无从着手。却想不到线索竟然主动送上了门。 “就在城中……”那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回答了萧秦。 “你这就带我前往。否则……”萧秦咬牙恫吓出声。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7节 “这……”那人犹犹豫豫。似乎并不愿意配合。 “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你。”萧秦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惹得那人哀叫连连。直说愿意。就在萧秦说话的期间。离尘和雪鸮早已战胜了各自的对手。此时两双眼睛都盯住了萧秦。 “我先于此人去打探消息。你……”萧秦话沒说完。目光落在了离尘一旁的雪鸮身上。 “他是我的朋友……”看到萧秦这样看着雪鸮。离尘急忙跳出來解释。 “怎么。你也交到朋友了吗。”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萧秦看了离尘一眼。又重新看向了雪鸮。“那么。我家的离尘就麻烦你照顾了。”不等雪鸮回话。也知道不用自己多言。离尘一定会尽心守护云峥。萧秦就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匆匆离去了。 不像之前那般盲目。有了带路的人。萧秦很快就被引领到了城中一家客栈之外。“是这里。”冷冷瞥了一眼那浑身如筛糠般乱抖的人。从对方的反应中萧秦推断这人说的应该是实话不假。 “是……”只是拼命点头。那人只是牙根发颤。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來。 “你在这里等我。待我进去看看。若是敢有半句假话。小心你的脑袋。”施了个定身术将那人定在了僻静的角落之处。萧秦纵身翻进了那家客栈的高墙之内。依照之前那人的指示。萧秦飞身上了屋檐。小心地爬在了目标房间的瓦片上。轻轻揭去几片瓦片。萧秦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内的情况。 “依我看來。你未免有些太过急于求成。”女人娇柔的声音响起。让萧秦顿时想到这说话的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通晓读心之术的女人。 仔细定睛观看。萧秦沒有从那女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妖气。萧秦几乎可以确定她是人类无疑。虽说妖力异常强大的妖也可以隐藏自己的妖力。但即使是凤合在妖力最强的时候也无法做到将所有全部的妖力都完全隐藏。面纱遮住了女人的脸。即使是萧秦也沒法看清她的容颜。 “并不是我急于求成。而是如果慢慢发展要等到什么时候。”和女人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萧秦从他的穿着和风度上猜测他应该就是那前任柔朱国国王之子。 “哼。亏你的父亲也算是道术高强。怎么你这个儿子却竟然一窍不通。”听见男人如此解释。女人冷冷挖苦。 “哼……”男人同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道术高强又怎么样。不还是死在了别人手上。” “听你话里的意思。怎么好像倒是对自己的父亲漠不关心一样。”女人咯咯笑着。举止优雅、从容地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來才真正让人意外吧。”男人微微一笑。坐在了女人旁边的那把椅子上。 “呵呵。既然你我是彼此彼此。那就谁也不必说谁。”似乎被男人戳中了痛处。女人语带怨恨地回答。 “既然知道你我本是一类人。又何必那样说话。”男人边说边悠闲地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得热络。萧秦也从两个人的话中听出了些名堂。这來历不明的女人似乎也是出身贵胄。却不知为何背井离乡。与这前任柔朱国国王之子勾结在了一起。比起这女人的來历。更加关心的是二人今后的计划。萧秦继续屏息细听。 “只是我怕你此次若是失手。难免就要打草惊蛇。若是让对方生出了防备……”两个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之后。女人突然长叹一声。如此开口。 “就算是我不打草惊蛇。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快更好的办法。再说纵然失手。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关系。”男人看起來倒是相当自信。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 “只怕你是高估了我的能力……”女人嘻嘻笑着。起身坐入了男人的怀中。知道两个人接下來只怕是不会再谈什么正事了。无意于偷窥他人的隐私。萧秦起身跳下了屋檐。 或许自己可以趁现在立即杀了这对男女。为云峥解除后患。但考虑到两个人此刻正在做的事。萧秦不愿意选择在这样的时刻下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尚且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所以也不想像那男人刚刚做过的一样贸然出手。 多少获取了些自己想要的情报。并沒有理会那被自己施了定身术而动弹不得的可怜人。是因为萧秦心中有数。只要时间一到。定身术就会自然失效。回到王宫之中。毫不意外地看见离尘依然尽职尽责地在外面守护。萧秦的心头突然一热。 “本來应该由我來做的事却要害你受累。是我这个做主人的失职……”满怀愧疚地拉住了离尘的手。萧秦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亏欠最多的正是这曾经一直默默追随在身边的伙伴。 “主人。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被萧秦突然的感谢之词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离尘看向了一边的雪鸮。 “我亏欠你的太多。所以更希望你能够有自己的生活。当年我的确救了你不假。但那或许不过是因为你命不该绝。我的一个无心之举却成为羁绊住你的自由的枷锁。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萧秦突然将一直以來都想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來。 第134章 渐浓 “主人。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事。为什么要说对我有所亏欠。”离尘一脸惊讶地看着有些反常的萧秦。“今生今世。或是永生永世。我都情愿追随在主人身边。” “哼。好一场主仆情深呢。”似乎是看够了眼前这样的场面。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雪鸮突然冷冷开口。 “真是过意不去。让你看了笑话。”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失态。萧秦淡淡一笑。 “你……”对雪鸮奚落自己主人的行为有些不满。离尘却又不敢直接对这看起來异常孤傲的朋友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并沒有别的意思。”看出了离尘的不满。雪鸮微微偏头。睁大了那双黄金眼。 “你的朋友你自己來招待。”知道自己继续留下似乎只能让局面更加僵持不下。萧秦笑着打起了退场。 “主人……”想要说些什么來解释一下。离尘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眼看着萧秦转入了云峥的房间。 “你的主人去找他最重要的人去了。你难道还要跟着添乱。”雪鸮一开口。说出的话听起來还是那么的不顺耳。 “你难道就不能少说两句。”被雪鸮气得头脑发昏。离尘也沒了一贯的好脾气。 “难道就因为我说的话你不爱听。就要剥夺我说话的权力。”并不理会离尘的愤怒。雪鸮又歪了歪头。 “不是我不爱听。而是你说起话來实在是太过难听。”急火攻心。离尘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得罪雪鸮了。 “那不还是一回事。”雪鸮冷哼一声。看向了夜空。 “不是一回事……让你那么一说却好像都是我的不对一样。”离尘一边高声辩驳。一边凑到了雪鸮跟前。 “本來就是你的不对。打扰别人的好事……”歪头斜瞟了离尘一眼。雪鸮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这……”被雪鸮这么一说瞬间红了脸。离尘顿时不见了刚才的气势。 “看。流星。”雪鸮突然直向了远处的星空。几乎是下意识般向着雪鸮所指的方向看去。离尘却什么都沒看见。 “骗你的。傻瓜。”雪鸮带着笑意的声音和闪动翅膀的声音一起传入了离尘的耳中。等到离尘反应过來自己原來是上当受骗了之后。立即变身成为飞鸟向那抹白色的身影追逐而去…… 单纯为了躲开离尘和雪鸮。萧秦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闪进了云峥的房中。想到云峥或许还在熟睡。萧秦蹑手蹑脚地走了两步。便站在了门口。只打算等离尘和雪鸮走远之后再出去。 “是你。”云峥带着几分微沙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中响起。吓了萧秦一跳。沒有灯光。无法看清那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是萧秦。云峥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猜测。 “不错。是我……”清了清嗓子。萧秦走向了云峥。既然云峥已醒。他索性点上了灯。 “你……怎么來了。”因为睡得的确有些太早。再加上外面的那场骚动。云峥早在萧秦进來之前就已经惊醒。只不过还沒等他下床查看究竟。萧秦就先摸了进來。 “我來……”萧秦看着云峥。凝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半天都沒能说出自己的目的。误以为萧秦这样看着自己是因为还想要做那种事。云峥咬了咬嘴唇。别开了头。 “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工具。而是我想要讨好的人……”从云峥的表情上多少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萧秦笑着坐在了云峥的床边上。 “那……你……”想问萧秦对自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云峥却始终还是问不出口。恐惧。害怕听到自己无法承受的否定答复。与其那样。倒不如不问。宁可自欺欺人地继续活下去。一辈子。 “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萧秦同样卡住了。虽然云峥的话并沒有说出口。但萧秦却清楚地知道云峥想要问的是什么。可是。即便是知道云峥想问的是什么。他却不能回答。爱吗。他不知道什么才能叫不爱。不爱的话。这反常的种种又都在印证着什么。 “不用说了。我已经都知道了……”萧秦的表情胜过最好的回答。云峥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微笑着用指尖挑起了萧秦的下巴。云峥的举动倒像是在调戏自己的宫娥。 “哦。你都知道了什么。”对云峥这带着几分轻佻的举动并不反感。萧秦看上去更像是乐在其中。 “你……喜欢我。对吧。”云峥慢慢起身。从正面抱紧了萧秦。在萧秦的耳边用那好像被砂纸磨过了的声音小声说。当说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萧秦的身体紧了那么一下。 “如果真的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再來问我。”手。抚上了云峥的细腰。萧秦知道这比之前所接触过的任何女人都还要更纤细的腰肢却也远比那些女人的纤腰更加有力。 “來吧。随便你想怎么做都可以。”这样说着的时候。云峥的手环上了萧秦的脖颈。 “你这么说的话。明天我可不敢保证还能不能让你上朝……”仿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和抵抗。萧秦轻轻推了推云峥。 “我只求今宵。不想明朝……”云峥却好像铁了心一般越缠越紧。 “说像这样可爱的话。你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吗。”有些无奈地笑笑。萧秦终于还是沒有抵住诱惑…… 萧秦当然不会想到他看见的那个神秘的女人正是霜镜国的公主。那个曾经差一点就成了云峥的皇后的女人。当初无颜再会霜镜国。她才会流亡到了这柔朱国。却不想正遇上了云峥攻打柔朱国。误以为凤合变成的秋戟国太子真的已经身死。她将所有的怨恨全部转嫁到了云峥的身上。 全然不想正是因为自己出格的举动在前才招致了这接连发生的种种。只是将自己颠沛流离的命运归罪于云峥的狠心抛弃。让她选择将灵魂出卖给了邪灵。并因此而获得了读心之术。复仇似乎成为了生存的唯一理由。如果放弃了仇恨。生命也变得再无意义。让她终于在偏离的轨道上越走越远。 想要看见云峥那位不可一世的孤高君王拜倒在自己的脚下。用最卑微的态度來乞求自己的宽恕。只是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霜镜国的公主总会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为了实现这个愿望。现在所有的付出和忍耐也都是值得的。 虽然牺牲了自己的身体。早已丢弃了所谓的廉耻之心。但只要想到那日后可能得到的补偿。出卖了灵魂的痛苦也就显得似乎沒有那么重要了。扭曲的复仇的愿望似乎已经成为了生存下去的理由。支撑着她那具空洞的躯壳。 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莫名被霜镜国的公主怀恨上了这件事。云峥享受着他和萧秦难得的默契和快乐。寸步也不想要分开。云峥甚至再也无心朝政。“反正这柔朱国早晚也要交给古泰。只要把那些余孽扫清。自己就可以与萧秦一同返回栖云国。彻底摆脱这些恼人的麻烦……”这样想着。云峥突然觉得一阵脸热心跳。 忘记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什么时候了。单纯为对方一个喜悦的表情而雀跃不已。又莫名为了一些小事感伤失落。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云峥不知道这正是陷入热恋之中的人常常会表现出來的症状。和最初对如此陌生的自己感到强烈的恐惧相反的是。云峥此刻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甜蜜感觉。 世界是美好的。甚至每一棵花草树木看起來都那样的可爱。云峥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和人來共同分享自己的幸福的冲动。这样的云峥倒正是大臣们所乐意见到的。感觉到过去那冷酷无常的君主似乎变得越來越平易近人。有幸见证了云峥这一变化的栖云国的臣子们却不知道这样的状况究竟能够持续多久。 “读心之术虽然本身并不能对人构成什么伤害。但想要杀掉一个懂得读心之术的人并不容易……”萧秦面带忧色地对云峥开口。 “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云峥并沒有听清萧秦在说什么。只是用那双带着几分梦幻的蓝色眼睛茫然地看向萧秦。什么读心之术。什么王权富贵。他统统都不关心。唯一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栖云国。 “你在想什么。”明显看出云峥是在走神。萧秦笑着低下了头。用自己的鼻尖轻触了一下云峥的鼻尖。如果是在过去。像这样亲昵的举动绝对会让云峥皱眉。但仿佛所有的廉耻心早在某一时间被全部抽走了一般。云峥热情地回应了萧秦。 “青天白日之下。这是成何体统。”突然想起了之前云峥奚落自己的那句话。萧秦故意用云峥曾经说过的话來调侃云峥。 “我乃一国之君。难道还有人敢因此而非议我不成。”虽然被萧秦这样说。云峥却不过是冷哼一声。脸上并不见半分羞怯、退缩之色。 “是我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吗。把他们的国君变成了这副不知羞耻的模样。我倒还真有些对不起栖云国的子民呢。”有些惊异于云峥的反应。萧秦却觉得这样的云峥更加诱人。也让自己更加无法放手。只是嘴上偏偏还不肯放过云峥。 第135章 求见 “就算是有谁对不起他们。那个人也是我。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早已习惯了萧秦的冷嘲热讽。像是不想再听到从萧秦的嘴里吐出自己所不爱听的话一般。云峥用自己的唇狠狠堵住了萧秦的嘴。 “自从那次之后。感觉你似乎比我还更要沉溺其中呢。沒有能够让你早些感受到其中的乐趣。倒真是我的不对。”意犹未尽地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萧秦拔掉了云峥的发簪。让那头蜜色的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 “那也不能怪你。毕竟……男人之间……我也知之甚少……”好像刚才的骄傲和满不在乎不过都是装出來的一样。云峥的脸上飞起了红云。 “之前我也以为不过是和女人一样……”想起了狐狸奶奶。又想起了自己的承诺。萧秦叹了口气。 “这么说。你是和男人做过了。”醋意突然涌了上來。让云峥顿时沒了继续下去的心情。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轻轻捧起了一把云峥那柔顺、光滑的头发。深嗅一口那熟悉的发香。萧秦意犹未尽地亲吻着云峥蜜色的长发。 “如果不是因为那样。为什么你会突然……”毕竟不能算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所以云峥还是沒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我为什么会突然开了窍是吗。”觉得这样欲言又止。正在害羞的云峥相当可爱。萧秦突然有些不忍心继续捉弄云峥了。“那都是拜那只狐狸所赐。” “这么说來。那狐狸是已经知道了。”云峥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蓝色的眼睛急切地看向了萧秦。 “这样的事想要瞒过那狐狸。你认为可能吗。”萧秦摇头叹气。“狐狸的事能不能先放在一旁。我有正经事要与你商量。” “那又是什么事。”很难想象萧秦会在这样不正经的时刻要和自己商量什么“正经事”。云峥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想要趁着那些余孽还未形成气候的时候去找到能够对付读心之术的人。”并不知道凤合妖力已失。萧秦打算去找的正是凤合。 “你不是说读心之术并沒有那么可怕吗。”听萧秦说要离开自己。云峥不悦地颦起了眉尖。 “但那却是在敌人只掌握了读心之术的情况下。那天我并沒贸然有动手。所以也并未曾探出敌人的虚实。如果他们还掌握有更加难以对付的秘术。我也只怕是沒有必胜的把握。” “你确定能找到那可以对付读心之术的人。”当然不知道萧秦要找的是凤合。云峥心情复杂地看着萧秦。 “我确定。但能不能请到他前來相助。却还沒有把握……”想起了凤合的脾气。萧秦只觉得前路崎岖。怎奈何又别无其它的良策。 “既然如此。既然沒有十足的把握。那不如还是不要去了。”云峥突然换上了一种异常温柔的语气。配上他那微沙的音色。让萧秦在那么一瞬间差点难以自持。“最坏的可能不过就是兵败身死。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 “但和你死在一起却不是我的目的。”萧秦突然抱住了云峥。“我想要的是活着和你在一起。用这具身体的所有感官去感觉你的全部。还有就是如果就这样让你死了。我又怎么能对得起你的哥哥云徊。” “哥哥他……真的在等我。”听萧秦提起云徊。云峥的心好像突然拧了一下。 “是的。他在等你。但他却不想太早看见你。如果你现在就去地下的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出來与你相见。 “所以。为了他……为了让他感觉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已经得到了弥补而更舒服一些。我也不应该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云峥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什么别住了一般一阵抽痛。 “是的。为他。为了我。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希望你能够珍惜自己的生命。”像是想要宽慰云峥一般。萧秦将云峥的头揽入了怀中。轻轻抚摸着那一头柔滑的长发。 “知道了。但是。千万别再像之前那样弃我而去。”云峥温顺地将头埋入了萧秦的怀中。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倒不是因为温顺、驯服。而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想要落泪的冲动。不想让萧秦看见自己如此脆弱而丢脸的一面。即使早已交出了最羞耻的一面。却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勉力维持身为君主的尊严。 哥哥。曾经最重要。最爱的哥哥似乎也已经变得沒有那么重要了。心中满满被一个人所取代、填满。云峥却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幸福还是更加鲜明的痛苦的前奏。因为遗忘而生出的深深内疚。让他又觉得有些害怕真的见到云徊。 “我会拜托离尘好好照顾你的。现在的他已经有了那样的能力。你就放心好了。”不知道云峥的真实意图。只当这不过是云峥表达温存的一种方式。萧秦无限温柔地安慰着云峥。从未有过的柔情。让萧秦自己都感到惊讶。自己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变成了一个像现在这样的人。 “就算是沒有离尘。我也不会轻易让自己送命的。”从萧秦的怀中挣脱出來。云峥抬起了头。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对上了萧秦的眼睛。 “君无戏言。”萧秦笑着拉住了云峥的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云峥勾起嘴角。用力和萧秦击了一掌。 “但你看起來却好像从來都不是什么君子呢。”萧秦趁势用自己的手指扣住了云峥的手指。 “但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你大可放心。”云峥咬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反倒被萧秦带入了怀中。 “君可以负臣。臣却不能欺君。这其中的帐。我又岂会算不明白。”萧秦好像是铁了心要和云峥作对一般。继续在君和君子。守信和不守信的问題上纠缠不休。 “你是我的国师。”云峥突然这样反问萧秦。 “不错。怎么。”被云峥突然的一问弄得有些糊涂。萧秦想也沒想就立即回答。 “那就该听我的安排和调遣才是。”眼看萧秦上当。云峥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意。 “遵命。陛下……”将云峥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萧秦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一样对云峥表示着自己的忠诚…… 强忍心中的不舍。萧秦告别云峥出发去找凤合。却不想竟然扑了个空凤合并不在妖界。他那华丽的宫殿之中。曾经无意撞见过龙交和凤合的“好事”。萧秦很自然地想到凤合会不会就在龙交的魔宫之中。虽说身为半妖可以随意进出妖界。但想要进入魔界对萧秦來说却并不轻松。 曾经学过的道术再次派上了用场。萧秦在心中感谢着自己的师父。如果不是师父。他也许就不会有如此绽放的生命。更不可能会有今天。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想要报答自己的师父。却无论如何也都不再可能。 将自己的元神从肉体中脱离出來。萧秦用了一记险招。虽然风险极大。但想要出入魔界却除此之外在沒有别的办法。沒有真实的形体。就不会在魔界引起注意。更不会造成骚乱。困难在于该如何才能混进龙交那巨大而戒备森严的宫殿。 沒有了实体。平日里所倚仗的道术也大打折扣。想要战胜这众多的守卫更是几乎不可能。萧秦只能选取了最笨的方法。 “我有事要见魔君。”直接对守卫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萧秦只是期望龙交这里的规矩不会太多。 “魔君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有什么事先禀报上來再说。”萧秦果然不出意料地结结实实碰了个钉子。 “那就烦劳你通报一声。就说妖界的故人來寻。”萧秦故意把话说得含糊其辞。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引起凤合的兴趣。 “在此候着。我去为你通报一声。”萧秦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又透着几分神秘。守卫也不敢轻视。转身找龙交禀报去了。 “多谢。”虽然并不确定龙交一定会召见自己。但萧秦知道只要能够见到龙交。就必定可以见到凤合。 沒过多久。刚才进去报信的守卫便急匆匆转了出來。走到了萧秦的面前。“进去吧。主人答应见你了。”守卫略带好奇地打量了萧秦两眼。 其实萧秦的运气实在是不错。为了担心久居妖界被群妖发现自己妖力大减的真相。凤合可以说是不得已才留在了龙交的宫中。与妖界失去联系已久。凤合正打算什么时候抽空回去妖界查看一番。现在听说有妖界的人竟然会找到这魔宫要见龙交。凤合不禁对这神秘的访客生出了浓厚的兴趣。而虽然龙交对妖界的访客半点兴趣都沒有。但却架不住凤合的一再撺掇、怂恿。无奈之好答应让守卫把那要见自己的人带进來看看。 想要战胜读心之术。就只能找到另一个力量更强者。使弱者的读心之术在强者面前完全失去效力。这正是萧秦不顾困难也要找到凤合的原因。既然龙交肯见自己。那么事情多少已经成功了一半。萧秦在心中暗暗思考着。究竟该如何才能说服凤合与自己同去柔朱国。 第136章 祸水 “我当是谁。却原來是你。”看到眼前求见的人竟然是萧秦。凤合挑眉一笑。因为实在太过好奇。他一定要和龙交一起见见这个神秘的來人。却不想见到的还真是一位故人。 “我有事想要求你。”不想多说废话。萧秦选择了开门见山。 “我。”萧秦明明说是要求见龙交。却一直在和自己说话。这不禁让凤合有些疑惑。 “不错。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更加合适的人选。”萧秦态度坚定地看向了凤合。 “哦。这倒有些奇怪。什么样的事却是非我不可。”听到萧秦这么说。凤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相当感兴趣的表情。 “有人类会使用读心之术。所以我才说非你不可。”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女人。萧秦也有些困惑。因为人类的贪欲过于旺盛。读心之术通常只在妖魔之间流传。鲜少传于人类。也不知那个女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得到了它。 “人类。什么样的人类。”萧秦的话让凤合也有些奇怪。读心之术也不是沒有过传给人类的先例。不过那也都是些远离尘嚣、清心寡欲之人。所以凤合才想要知道萧秦口中那个掌握了读心之术的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萧秦老实地回答。 “这倒怪了……”凤合沉吟半晌。一直沒有作声。倒不是因为他对女人有什么偏见。而是女子的意志力普遍低于男子。且又容易受到诱惑。所以将读心之术传给女人一直以來都是妖魔的大忌。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妖魔会如此大胆。凤合突然看了龙交一眼。“你们魔族从來都是多事。我问你。这有沒有可能是邪魔作祟。” “这……”龙交倒真的被凤合问住了。凤合说得不错。妖就是妖。不过是所修炼的门类不同。而魔却大不相同。除了一般最常见到的魔怪之外。还有暗魔、邪魔……等等之分。又各有其主。龙交虽说是魔王。却也并不是这所有魔类之王。只不过是最常见。数量最多的魔怪的王。 “算了。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不满地瞟了龙交一眼。凤合那双妙目又看向了萧秦。眼波流转之间。有着无法言说的魅惑。被凤合这样奚落心中多少有些不快。龙交却因为凤合的样的一瞥而顿时沒了脾气。 “所以。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女人的读心之术是从谁那里得來的吗。”看出了凤合的动摇。萧秦抓住时机开口。 “想倒是想。只怕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凤合淡淡一笑。“我的妖力已失。不然只要稍微施展一下读心之术。就能够轻松知道你來到此处的真正目的。” “什么。”凤合的话让萧秦也忍不住大惊失色。虽然有些怀疑凤合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想到如果不是那样。凤合完全可以像刚才所说的那样用读心之术轻而易举地知道自己的目的。萧秦的心头一凉。 “虽说我妖力已失。却也不等于尽失。想要对付一个人类又有何难。”不满于萧秦明白显露出的失望。凤合忍不住要夸口逞强。 “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必要自找麻烦。”预感到事情不好。龙交急忙开口劝阻凤合。 “就算和我无关。我想去自然去得。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自己那失去的妖力。凤合就免不了要把怒火发泄在龙交身上。 “那我和你一起。”实在是不能放心如今已是妖力大减的凤合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龙交迅速做出了决定。虽说妖力已大不如从前。但凤合的脾气却丝毫未改。若是放任这样的凤合出去。还不知道要惹出怎样的乱子來。不过比起惹祸这件事。龙交更加关心的是凤合的安危。 “那是你自己的事吧。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谁难道能管得了你。”对于龙交表现出來的关心和好意。凤合不仅不领情。反倒和平日里一样语带讥诮。 “如此最好。”萧秦微微点头。虽说沒有想到凤合的妖力竟然也会有失去的一天。但如果能有龙交帮忙倒也不错。只是龙交到时候究竟肯不肯出手相助。却实在是让人难以预料。不管则样聊胜于无。龙交的加入总算让萧秦的心稍稍放宽了一些。 萧秦去请凤合。那边柔朱国的余党也并沒闲着。虽说上次行刺云峥失了手。却也并沒有让他们知难而退。而是谋划着卷土重來。有读心之术的帮助。可以清楚知道哪些才是可信之人。柔朱国的余党很快就招募到了一些忠诚死士。前任柔朱国国王业已身死。但他的妖术在民众心中造成的影响却早已根深蒂固。并非一日半日就可以简单消除。 虽然云峥对这些余党的活动心中多少有数。奈何自己是在明处。敌人却在暗处而不便动手。不想打草惊蛇。想要一次扫清余孽。斩草除根。云峥在等候着最佳的时机。相信萧秦。相信萧秦的力量。让他变得更加沉着。也更加自信。 “我问你。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已经无法继续沉住气。柔朱国的王子阴沉着脸问霜镜国的公主。 “急什么。说了不是时候。难道你就不能再等等。”看出柔朱国的王子是在发怒。公主决定还是先用语言将其稳住再说。 “等。我已经等了许久。你倒是告诉我还要再等多久。难道要等那个青眼的恶贼长命百岁了之后再说。”冷哼一声。柔朱国的王子拍案而起。“你说。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在哄骗我。”越说越气。柔朱国王子竟然一把扯掉了公主的面纱。 “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虽然两个人的确是有些亲密关系。但那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竟然被人如此对待。霜镜国的公主不禁大为光火。只恨读心之术并不是什么能立即要人命的法术。否则她定然要这柔朱国的王子血溅当场。 “哼。我对你无礼又能怎样。不过是条丧家之犬。却还要摆出这样的架子吓人吗。”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贪图霜镜国公主的美貌。但这柔朱国的王子却也并不是什么善始善终的好人。如今被公主这样威吓。从來都未曾受过这样的气。柔朱国的王子出言越发不逊。 “你……”实在是很想要就这样一走了之。但公主却知道这样做绝对不行。自己还需要依靠这家伙的关系报复不说。已经尝到了读心之术的甜头。她知道柔朱国的王子是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放自己走的。“反正我对他还有用处。他纵然无礼。却也不能对我怎样……”思及至此。霜镜国的公主突然换上了笑脸。 “怎么。难道你还打算对付我不成。”看到公主突然换上了笑脸。柔朱国王子的态度虽然也多少缓和了下來。心里却一阵阵发毛。自己差点忘了这个女人会使用读心之术的事……不过好在刚才似乎也沒生出过什么要对她不利的念头。“不过……就算是我想要对付她。她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只是能读懂人心而已。我为何要如此怕她……”心中想法变了又变。柔朱国王子也换上了一张笑脸。 “你不必担心。我是不会对付你的。”早已看穿了柔朱国王子的想法。霜镜国的公主突然将自己那柔软、温热的身躯靠了上去。“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且又同病相怜。所以本该同仇敌忾。对付那共同的仇人才是。”公主咬牙恨声说道。虽然表面上她不惜自贱身价來与那柔朱国的王子虚与委蛇。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到时候看我要怎么收拾你才好。 “早该如此。否则我又何必要那样对你……”沒有经受得起美人入怀的诱惑。柔朱国的王子紧紧揽住你那主动送入怀中的娇躯。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不信任我……”霜镜国的公主在柔朱国王子的怀中发娇发痴。将女人擅长的招数发挥得淋漓尽致。 “好了。是我不对……”女人独特的攻势起到了明显的效果。柔朱国的王子已经完全败给了自己升腾而上的邪念。彻底成为了霜镜国公主的俘虏。 “哼……沒用的废物……”表面上极尽手段迎合着对方。霜镜国的公主却在心中暗暗鄙视着柔朱国的王子。像这样轻易就被自己征服了的男人对她來说毫无价值。反倒是云峥那张带着几分冷淡。几分轻视的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想到那双蓝色的眼睛和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來的蔑视。霜镜国公主就觉得身体就像是要被从内而外生出的烈焰焚尽了一般痛苦不堪。 怨恨。从云峥无情地要自己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生出。霜镜国的公主倒宁可云峥杀了自己也不愿接受云峥的慈悲。相对云峥來说。似乎她怨恨的对象更应该是秋戟国的太子。但或许是太子已经“身死”而云峥还活着的原因。比起明确自己怨恨的对象这件事來说。她更需要一个真实存在的复仇对象來确定自己生存的价值。 “总有一天。一定要你也亲自品尝一下那层加诸于我身上的轻蔑的滋味……”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云峥屈身俯首在自己面前乞求饶恕的那天。霜镜国公主的眼睛里发出了一种骇人的异样光彩…… 第137章 风波 萧秦心急如焚。明明看在眼里的凤合却不紧不慢。好不容易才有了出來透气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享受一下人间的欢乐。和需要靠修炼获得实体的魔物不同。妖和人类一样有着实体。这也就意味着妖也会有和人类相似的享受。 虽然龙交体谅凤合。每日都命人从人间带來美食供凤合享用。但又怎比亲自來到人间享用更加快活。美酒。美食让凤合感到了惬意。能够如此舒服地享乐。他又怎么会急着要去柔朱国呢。不是沒有感觉到萧秦的焦躁。但凤合却偏偏要和萧秦作对。只因为他知道就算萧秦再急也不敢得罪自己。 龙交不用说自然是站在凤合这面。得罪了凤合就等于得罪了龙交。这样简单的道理萧秦当然知道。既然凤合妖力已失。说不定此事还要倚靠龙交。于是萧秦也只好忍气吞声。并不敢有丝毫的怨言。这样的自己真是有些窝囊。但萧秦除了在心中暗骂自己之外也沒有别的办法。 凤合有意拖延时间。一路上但凡见到感兴趣的酒家、饭馆。就必定要进去光顾一番。虽然龙交对此全无兴趣。萧秦也沒有吃喝的心情。却又都不得不无奈地陪着凤合一起“享受”。即便是这样。凤合却偏偏还要不时惹些麻烦出來。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这不。三个人在一家酒楼里才刚坐下沒多久。凤合就主动走向了邻桌的一个人。 “奇怪。眼睛长在我脸上。我想看什么便看什么。看看你又有什么不可以。”被凤合这样质问。那人倒也并不慌乱。说话间还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热酒。 “你要看别的我都管不着。但既然是看我。我就管得着。”觉得那人的反应有趣。凤合扬了扬眉毛。 “哦。其实我倒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有人爱看是好事。总比沒人想看强得多。”那人一边将酒送到唇边。一边直勾勾看向了凤合。如此无礼的反应虽然让凤合有些动怒。却又觉得新奇有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冷不防被龙交打断。 “你要是敢再看。我就挖出你的眼睛。”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了的龙交突然怒气冲冲地插在了二人之间。龙交显然比凤合看起來要吓人得多。那人倒也乖乖闭上了嘴。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我和他的事。难道不能由我自己解决。”面对龙交的强行干涉。凤合明白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妖力已失这件事就够让他难受了。龙交的照顾对他來说倒像是在伤口上撒盐。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自己的妖力已经不似从前。 “我要是再不管。你是不是还打算坐下來和他一起喝两杯。”嫉妒的龙交变得有些口不择言起來。 “好啊。不需你的提醒。我也正有此意。”凤合瞪了龙交一眼。竟然真的坐在了那男人的对面。 “你……”气得浑身发抖。龙交恨不得将整个酒楼都一把火烧光。 “这位大哥。我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千万不要引火烧身……”眼看局势有要失控的趋势。萧秦急忙过來打圆场。若是龙交和凤合惹出祸來。无疑会令这本就缓慢的行进速度更加停止不前。既然不指望能够成功说服龙交或凤合。萧秦也就选择了那个男人作为攻破的对象。 “算了。后会有期……”萧秦的话起了作用。并不想卷入到自己无法控制的纷争之中。男人站起身來作了个揖。大摇大摆地向门外走去。男人既然识趣。龙交的气多少也消了些。于是伸手去拉凤合。“你难道还沒坐够。跟我走。” “我要是不走呢。”起初是因为看到龙交生气觉得好笑。凤合才故意要和龙交作对。但现在却因为被龙交强迫而动了真火。 “你要是不走。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抱走。说不定这周围也有混迹在人间的妖类。如果要是被它们看见。不知道你那妖王的面子还能不能保住。”龙交弯腰低头。在凤合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凤合转过头。发亮的眼睛愤怒地对上了龙交的眼睛。却半天一句话也沒说。 “你真的还不起來。”鲜少看见凤合这样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龙交突然來了兴致。“还是说你其实是在等我抱你。” “不劳大驾了……”听龙交这么一说。凤合愤怒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不想让我那么做的话。就别再留恋这人间的美食。尽快前往柔朱国才是。”生怕凤合继续像这样招惹是非。知道了有效的威胁手段的龙交得寸进尺地提出了新的要求。 “哼……”沒有回答。而是选择了默许。凤合从龙交身边擦身而过。如果不是因为妖力减弱逃不出龙交的手掌心。他又怎么会选择继续留下來受龙交的气。想到所有种种的不快皆因丧失力量而起。凤合开始迫切地渴望着能够恢复那已失的妖力。 虽然局势一度紧张。甚至差点有失控的危险。但对萧秦來说却是获得了一个意外之喜。吃醋的龙交因为害怕凤合继续胡來而剥夺了凤合“享乐”的权利。几个人大大加快了前进的速度。终于在月圆之夜赶到了柔朱国中。 “既然我是被你请來的。那你就理当给我准备最好的条件才是。”被萧秦一路畅通无阻地带到了宫中。凤合这才多少感到了一些满意。不管是人间还是妖界。王宫都是个可以享受的好地方。对于这点凤合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可以。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出來就好。”知道凤合贪恋的不过是人间享乐。萧秦知道不必通过云峥自己也做得了主。 “给我一间最舒服的房间。还要摆上这宫中最好的美酒。至于菜肴……就按照这宫中的规格为我准备一桌好了。”终于有了可以享乐的机会。压抑了许久的凤合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该要求些什么才好了。“等下。我还要好好洗个澡……” “或者我先为你准备好房间。你有什么要求想出來再提好了。”既然这王宫并不是云峥的皇宫。里面前朝的妃嫔早已遣散。萧秦也觉得将凤合留在宫中倒也沒有什么不妥。不仅不会不方便。凤合留在这里其实反倒有利于自己掌握。 “也好……”对于萧秦的提议感到满意。凤合微微点头。 “将我的贵客带至别宫安置。但凡他提出的要求都尽量满足。如果有什么不便答应的。就先來通报我好了。”萧秦这样吩咐内侍。 “不必那么麻烦。有事我会直接來找你的。”龙交皱了皱眉。好不容易似乎有了可以与凤合独处的机会。他才不希望有什么侍从在一旁打扰。 “也好……你们就将客人带去。备好香汤、酒菜之后速速离开。切记。沒有特殊的吩咐。绝不要踏入别宫半步。否则不要怪我事先沒有提醒过你们。”明白龙交的心思。萧秦重新发出了命令。 “那我们就先走了。”对萧秦这样的安排表示满意。龙交拉着凤合。跟上了战战兢兢在前面带路的内侍。不知道国师大人请來的是何方神圣。倒霉的内侍生怕龙交和凤合会突然变脸。要了自己的这条小命。 一切都安排停当。萧秦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去见云峥。夜色已深。云峥应该也已经睡熟。“不知道他此刻是正在挑灯夜读。还是真的已经睡下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萧秦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不似当初匆匆进入这王宫之时只能随便先捡几间合适的房间住下。如今一切早已收拾妥当。云峥也就理所当然地住在了新收拾出來的寝宫之中。一路上不断挥退了一旁侍奉的宫娥。萧秦和龙交有着相同的想法绝不想被他人打扰。 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装饰华丽的寝宫之中。依稀可见当初柔朱国国王奢靡生活的影子。珍珠穿成的珠帘在长明灯的映照下发出温柔的柔光。萧秦向着那层层帷幔遮挡着的大床慢慢走去。 朱红色的纱帐内不见云峥平静的睡脸。萧秦心头一紧。颤抖地挑开了纱帐。“原來他竟然是再这样睡着……”云峥那一把蜜色的头发如云般从锦被中流淌、倾泻而下。暴露了他人其实就躲在被子里的事实。情不自禁地捧起了那把柔滑的秀发。萧秦低头用鼻子深嗅云峥的发香。 “嗯。”睡眠本來就轻。此刻被萧秦难以自制的行动惊醒。云峥从被子里探出头來。睁开了眼睛。 “醒了。”看着那双有些茫然的蓝色眼睛。萧秦有种想要将云峥紧紧搂在怀中的冲动。 “你。”并沒有露出惊喜的表情。云峥的表情看起來更加迷蒙了。“我不是在做梦吧……”突然起身抱紧了萧秦。云峥发出了一种像是梦呓般的语声。 “你可以摸摸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里似乎带有某种隐晦的邀请。萧秦笑出了声音。 “看來……我的确不是在做梦了……”轻轻叹了口气。云峥松开了萧秦。“在我的梦中。你是绝对不会说出像这样的话來的。” “那我说的又都是什么样的话呢。”萧秦伸手抓住了似乎正打算从自己身边逃离的云峥。 第138章 心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才从外面进來不久的原因。或者是因为体内蛇的冷血　萧秦的手相当的冰凉。这冰凉的手碰触到肌肤。让云峥打了个寒战。 “告诉我。在你的梦里。我会怎么说。又会怎么做。是像这样温柔地对待你。”萧秦冰凉的手背轻轻蹭了蹭云峥的侧脸。云峥可以嗅到那自袖口而散发出的一种冷淡的香气。这样的香气带着一种诱惑。可以引发最深处的欲/望。也让云峥突然感到了一阵兴奋。“还是毫不留情地狠狠侵犯你……”萧秦的手突然掩上了云峥的眼睛。满意地看见云峥那仰起的雪白颈子上突起的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滑动了一下。 “如果不说话。就代表你愿意让我为所欲为了。”萧秦冰凉的手指恶意地在云峥的肌肤上游走。所经过之处都能成功引起阵阵战栗。 “不要……”突然用力拉住了萧秦的手。云峥在和自己的欲念做最后的抵抗。 “真的不想要的话。我会停手。”这样说着。萧秦竟然真的停了手。 “嗯……”虽然说并沒有口是心非。但云峥却也沒想到萧秦会真的停手。只是咬紧了嘴唇。 “那么。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萧秦松开了手。看见了那双带着几分怒意和犹豫的蓝色眼睛。 “要……”被萧秦戏谑的表情刺痛了神经。云峥突然起身扑倒了萧秦。 “你有后宫的三千佳丽。我却只有你一个。这样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萧秦在用更加热情的方式回应着云峥的热情的同时也沒忘了替自己打抱不平。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将她们全部遣散好了。”云峥的态度倒是异常爽快。 “你说得倒是轻松。只怕到时候那些大臣定会不依不饶。”对于云峥表示出來的大度。萧秦却并不满意。 “她们在宫中又怎样。只要我不宠幸她们。在和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并不是刻意想要迎合萧秦。云峥是真的认为妃嫔这种东西他已经不再需要了。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可以做那样的事。但是只要体会过心和身体的契合。就再也不会忘记那种滋味…… “你在想什么。”意识到了云峥的分心。萧秦带着几分惩罚般在云峥那比雪更透彻。比霜更润泽的肌肤上重重咬出了一道牙印。 “我在想。我们是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云峥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朵微笑。 “或许。是从那只狐狸告诉了我一些秘密之后。”云峥的笑容让萧秦感到了一种难以自持的冲动。却仍然不忘了开他的玩笑。 “分明是胡言乱语……”只觉得被萧秦这样一说自己简直成了沉迷于此事的登徒子。云峥顿时又羞又恼。 “是不是胡言乱语。也许马上就会知道……”实在是太过了解这看起來似乎已经放弃了最后的尊严。骨子里却依然还是那个自尊心极强的帝王。知道该如何做才最有效。萧秦聪明地将所有的语言都化成了实际行动…… 别宫之中。凤合却并沒有要理会龙交的意思。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凤合就开始享受起了美酒和佳肴。左一杯右一杯喝得是沒完沒了。凤合似乎已经完全忽略了身旁的龙交。 “就算你是妖。也还是会醉的。”再也看不下去了的龙交一把夺过了凤合手中的酒杯。 “你这是要干什么。”已经带上了几分醉意。凤合微微眯起眼睛看龙交。 “糟糕……”心中暗道不好。龙交却已经被凤合带着几分醉态的样子撩动了心弦。和平日里大不相同。此时的凤合虽然是在发怒。却比平日里微笑的时候看上去更加动人。 “哼……我就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的力量要比你强。所以……你才会那样对我……”凤合突然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委屈表情。 “我沒有……那真的是个意外……”龙交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他的确是沒有故意想要让凤合失去妖力。但湛金和焕银合谋要对凤合不利的事他却是知道的。 “意外。真的是个意外。”凤合微微皱眉。狐疑地打量着龙交。 “嗯……意外……”突然上前一把搂住了凤合。龙交知道对付一个酒后胡闹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再也沒有胡言乱语的机会。 “鬼才会相信……”用力想要推开龙交。凤合却发现想要做到这点好像不太可能。 “凤合。你还是老实和我在一起吧。如果坚持做……下去的话。说不定哪天你真的能恢复全部的妖力也说不定……”龙交虽然心虚。手上的力道却越來越大。只因为他知道凤合这妖精从來都不听话。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我和你在一起。并不完全是为了想要恢复妖力。”凤合突然嘻嘻一笑。挑眉看向龙交。只觉得今天晚上的凤合看起來有些陌生。但这陌生的凤合却又更加令龙交心动。“如果是其他人。我宁可永远不能恢复妖力也……”凤合这近似表白的话还沒有说完就被龙交用唇和舌堵了回去。 “喂……别人表白的话。好歹也应该听完了之后再做那种事情吧。”好不容易恢复了喘息和说话的机会。凤合立即不满地抗议。 “我是气你的力量远比我强。但那不是嫉妒。你明白吗。”龙交突然住了手。认真地看着凤合的眼睛。既然说道表白这个词。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表现得更加正经一些才对。 “明白啊。我一直都明白着呢。”凤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那你……为什么还总是要气我。”龙交的双手抓住了凤合的肩头。 “因为有趣啊……”咯咯笑着。似乎是觉得太过有趣。凤合用手掩住了嘴。 “有趣。”对凤合的说法相当不满。龙交的眉毛纠结成了一团。“我知道。我在你心中不过就是个愚蠢的呆子……” “你是呆子。但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样说你。就算是你自己那样说自己。我也不答应。”凤合温柔的唇突然袭击了龙交的唇。灵活的舌头带着残留的酒香。刺激着龙交本就亢奋异常的神经。 “凤合。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答应我呢。”氛围和时机似乎都刚刚好。龙交忍不住想要引诱凤合完成契约。只要趁现在的机会诱使凤合与自己真正订下契约。那么以后无论是谁都再也无法推翻。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沒用的废物。享受你或者任何人的荫蔽。所喜欢的人的力量要远远强于自己是多么令人痛苦的一件事。难道你不是再清楚不过。”虽然有些醉了。但凤合却也并沒有轻易就上了龙交的当。 “是的。我知道。那如果我也失去了魔力。你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龙交并不是在开玩笑。只要凤合能够点头。这魔王的位置。甚至这魔力他都可以统统丢弃。 “我可不会喜欢一个废物。如果你真的沒有了魔力。那么就别怪我……”凤合挑起眉梢看龙交。 “你就要怎样。抛弃我之后和别人在一起吗。”突然变得有些生气。龙交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给凤合一些教训。 “我可不像你。随便就可以和别人在一起……”虽然这样说并沒有什么证据。凤合却本能地想要反驳龙交。 “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要的。你一天不答应我。我就等你一天。只不过。我劝你还是千万别打什么和别人在一起的主意。”突然想起了之前凤合在酒楼里惹下的那场风波。强烈的妒意让龙交抱紧了凤合的身体。 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只可惜心和心却不能像这样被清楚地确认紧密无隙。即便是一遍又一遍被告白、被承诺。却还是不能抵消那份强烈的不安。“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患得患失的。”龙交突然有些讨厌像这样婆婆妈妈。缺乏自信的自己。 “你啊……还真好像女人一样多疑。不如从今以后就由你來当‘女人’好了。”不能理解龙交的不安和惶恐。却明确感知到了龙交的恐惧。凤合笑着奚落龙交。 “可以。只要你能满足我的话。就算是要我來当‘女人’也沒有关系。”龙交一脸正色地看着凤合。那双颜色不同。反差强烈的眼睛看起來新奇而又神秘。让龙交看得有些着迷。“只要是凤合的。就一切都好。”已经完全被凤合征服了的龙交彻底沦为了爱情的奴隶。 “算了吧……你还真的是有些不太容易被满足……”想起了什么。凤合伸了伸舌头。 “那就还是乖乖放弃不该有的念头吧。”有些痴迷。又带着那么一丝崇拜地看着凤合。龙交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傻笑。 “你这表情……还真是……”不想笑出声音。凤合低下头不去看龙交。 “真是什么。”小心地扳起凤合的下巴。让那双颜色不同的眼睛看向自己。龙交偏要刨根问底。 “真是呆到不能再呆啊……”实在是无法继续忍耐。凤合终于笑出了声音。 “好啊……那就让你领教一下我这个呆子的厉害好了。但愿你等会儿不要求我这个呆子才好……”恨恨地咬紧了牙。龙交赌气般在凤合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139章 发现 “主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看见凤合的时候。狐狸奶奶大吃了一惊。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好不容易甩开龙交一个人东游西逛了一会儿。却沒料到会在这宫中见到一只狐妖。凤合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就恢复了镇定。 “属下不敢……”眼看凤合不悦。狐狸奶奶急忙低头跪拜。“只是主人长期不在妖界。群妖无首。早晚要生出乱子來……” “起來吧。妖界的事我心中有数。既然遇见了你。我倒是想要吩咐你去为我做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肯是不肯。”凤合双目微眬。看向了狐狸奶奶。 “主人只管吩咐就是。”听说凤合竟然有求于自己。狐狸奶奶急忙点头答应下來。 “听说这城中有个女人竟然会读心之术。我想要你去替我探探她的底细。她此刻就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凤合俯身在狐狸奶奶耳边小声交代。 “主人放心。我这就去看看……”听完了凤合的吩咐。狐狸奶奶转身就走。 “等等……”凤合开口叫住了狐狸奶奶。“此去千万小心。不要反倒让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底细……” “是。”狐狸奶奶郑重保证过后。立即消失在了凤合的眼前。 狐狸奶奶虽然走了。但她刚刚说过的话却让凤合愁眉不展。自己离开妖界纯属是无奈之举。难道还真能永远都不回去不成。如果妖力无论如何都沒有办法恢复到之前的程度。想要久居妖界似乎又不太可能。莫非自己真的只能嫁给龙交。让龙交來做这两界的主人。 虽说和龙交的确是有婚约不假。但那不过都是在错误的前提之下。雄性和雄性成婚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凤合也觉得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荒唐。但如果不能成婚。他和龙交难道真要将现在这样的状态保持一辈子吗。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却反倒把自己的心情弄得越來越差。凤合突然很想要见到龙交…… 接到了凤合的指令。狐狸奶奶片刻都不敢耽搁。沒费多大工夫就成功找到了霜镜国公主的落脚之处。“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第一眼看见霜镜国公主的狐狸奶奶得出的是和萧秦相同的结论。“这样的人真的会读心之术。”虽然怀疑。狐狸天生的敏感和谨慎倒也让她并沒有急着出手。而是选择了暗中静观。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狐狸奶奶可不是萧秦。非但沒有什么“非礼勿视”的概念。甚至还生怕自己看到的还不够精彩。只不过看來看去。还是那些“小儿科”。并沒有让她产生出什么强烈的兴趣。就在她犹豫着今天是不是先离开算了的时候。却发现霜镜国的公主竟然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奇怪。她这是想要做什么。”心中暗暗好奇。狐狸奶奶盯紧了霜镜国的公主。　虽然正值冬末时节。霜镜国公主身上却只披了薄薄一件单衣。手捧香炉走到了一处隐秘的空地上。 用火石引火点燃了一捧香小心地插进香炉。不顾寒冷。霜镜国的公主就那样跪在了雪地之上。还沒等狐狸奶奶想明白这举止怪异的公主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的时候。那公主又做出了一个更加怪异的举动。只见她微微仰头望向了天上那轮圆月。双唇微微开启。运息吐纳。倒像是在吸取月华。 “这倒怪了……若她是妖。这样的行为倒也不难理解。可她却分明是人……”百思不得其解。狐狸奶奶决定还是继续偷看下去。看看霜镜国的公主究竟搞的是怎样的名堂。 “主人……”随着霜镜国公主娇滴滴的一声轻唤。一团黑烟陡然从香炉中窜起。又渐渐散开。看上去倒像是一个有些恐怖的人形。 “难道是邪魔。”实在是过于震惊。狐狸奶奶急忙掩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声响來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我交待你的事。你都办得怎么样了。”黑色的影子在白色的雪地的映衬下看起來格外的醒目。也更加显得恐怖。 “既是主人亲待下的事。我又如何敢怠慢。祭品早已备好。还请主人再传授我一些法术。也好让我早日报得怨仇。”心中的怨恨再次被勾起。霜镜国公主那张在月光下看起來有些青白的脸带上了几分鬼气。 “法术的事好说。只要你给我奉上相应的祭品。为保证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黑影在月光下摇摆着身姿。看起來也愈发骇人。 “多谢主人。”闻听此言。霜镜国的公主喜不自胜。急忙俯身再拜。 看到这里。狐狸奶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霜镜国公主所召唤出的正是邪魔无疑。因为妖界和魔界交往日久。对魔界的种种多少也有些了解。她知道只有邪魔才会通过传授法术來换取祭品。但邪魔却也绝对不会为了简单的祭品就和人类做交换。不知道公主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狐狸奶奶还是猜不出这其中的关键。 “不如还是先回去复命再说。这其中的原委本來也并不在我应该查明的范畴之内……”既然想不明白。决定干脆不去再想的狐狸奶奶小心观察着动静。以便找到一个可以脱身而去的最佳时机。 好在邪魔虽然法力强大。却有影无实。沒有敏锐的感官。而霜镜国的公主也不过只是个人类。否则只怕是狐狸奶奶的小命都要难保。沒想到自己此番执行的任务竟然如此危险。狐狸奶奶也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祭品既然已经备好。那就该尽快奉上才是。”邪魔这样交代霜镜国的公主之后。又化成了一道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邪魔既然已经离去。霜镜国的公主也沒有了继续留下的必要。四下环顾一番确定无人之后。又带上香炉沿着來时所走的路返了回去。霜镜国的公主一走远。狐狸奶奶就立即从藏身之处走了出來。忙着向凤合复命去了。 回到了宫中。狐狸奶奶却不敢贸然去找凤合。凤合的脾气一向古怪。特别是和龙交在一起的时候更是不允许别人轻易接近。早就知道这一点的狐狸奶奶只好在宫中的各个明处漫无目的地转悠。期望着或许能碰巧遇见凤合。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四处游荡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凤合沒有遇上。狐狸奶奶却撞上了萧秦。眼看这只狐狸形迹可疑地在宫中乱转。萧秦不由怀疑狐狸奶奶是不是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我有大事想要对主人禀报。你可是知道主人在哪儿。”狐狸奶奶转了转眼珠。既然凤合不喜欢被打扰。不如就让萧秦为自己探路送死好了。 “哦。什么样的大事。能不能对我讲讲。”狐狸奶奶的话成功吊起了萧秦的胃口。却依然有些怀疑这只狐狸其实不过是在故弄玄虚。 “这……”狐狸奶奶欲言又止地看了萧秦两眼。又转了转眼珠。“这件事只能对主人一个人说。只因为这乃是主人亲代给我的命令。” “想不到你倒是只诚实守信的狐狸呢。”萧秦的话里明显带着讥讽。狐狸奶奶又怎么会听不出來。 “哼……要说诚实守信。只怕什么也比不上你们人类。”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萧秦挖苦。狐狸奶奶反唇相讥了回去。 “你真的有大事要禀告凤合。”并非纯正的妖类。萧秦对凤合的态度也远沒有纯正的妖类恭敬。 “你怎么可以像这样直呼主人的名讳。”狐狸奶奶不满地瞪了萧秦一眼。鼓起了腮帮。看上去哪里像什么“奶奶”。分明就是个正在赌气的少女。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8节 “你先告诉我可是真有大事。”意识到狐狸奶奶并非是在开玩笑。萧秦正色道。 “我就算敢骗你。难道还敢骗主人不成。”狐狸奶奶用鼻子哼了一声。又瞥了萧秦一眼。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你的法力也不算低。想要找个人出來不是轻而易举。”并沒有完全打消自己的疑惑。萧秦比多疑的狐狸还要更加警惕。 “谁都知道主人和……魔王在一起的时候从來都不希望被打扰。这也是主人从小就形成了的习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也沒有什么不能说之处。狐狸奶奶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回答了萧秦。 “是这样吗。”想起了自己曾经撞见过的那令人脸热心跳的场面。萧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是啊。你不是妖。当然不会知道。”并不知道萧秦为什么会突然发笑。狐狸奶奶看上去却有些愁眉苦脸。如果不能及时禀报凤合。之后肯定会被凤合说是办事不利。但若是贸然去找凤合。又搞不好会惹怒那位脾气古怪的妖王。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难坏了的狐狸奶奶只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萧秦的身上。 “好吧。我带你去。有我为你探路。你只要在后面小心跟住就好。”知道凤合和龙交的秘密。萧秦主动开口。 “那就多谢了。”萧秦提出的条件对狐狸奶奶來说正是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有半点不满。生怕萧秦会反悔一般。狐狸奶奶急忙扯住了萧秦的一只手臂。 “跟我來。”用另一只手拉开了狐狸奶奶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萧秦走在了前面。 第140章 坦白 当然不会真的不知道凤合和龙交在什么地方。萧秦只是做了一件狐狸奶奶能做却不敢所的事情而已。萧秦的运气不错。凤合不仅沒有和龙交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情也很好。“怎么。我交代给你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才刚看见萧秦领着狐狸奶奶进來。凤合的目光就越过萧秦看向了狐狸奶奶。 “是。主人……”听见凤合这样问自己。狐狸奶奶急忙将自己昨夜的所见对凤合说了个一清二楚。 “看來此事果然是和你们魔族有关。”听完了狐狸奶奶的话。凤合冷笑一声。看向了龙交。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同为魔族。但我们之间却一向很少交集。又怎么能说是与我有关。”龙交不服地辩解。 “只怕这都是你的推脱之词吧。”对于龙交的解释。凤合不以为然地一笑。 “我为什么要推脱。”看见凤合如此不讲理。龙交也瞪起了眼睛。 “主人。若是沒有什么事情的话。属下就先告退了……”眼看情势不好。生怕殃及到自己的狐狸奶奶急忙准备开溜。 “去吧。”狐狸奶奶的话倒是正中了凤合的下怀。想都沒想就答应了狐狸奶奶的请求。 狐狸奶奶虽然走了。房间里的气氛却沒有半点缓缓的意思。萧秦一开口却也不过是火上浇油。“既然是魔。想必总有些相同之处。”不是萧秦有意要煽风点火。而是他实在是急于帮助云峥解决掉那个麻烦。 “是啊。我不信你就真的一点都沒有办法。”萧秦的话让凤合也來了精神。并不介意萧秦还在一旁。对于凤合來说。萧秦倒像是自己的半个朋友。妖类惧怕他的强大妖力而敬畏他。让他除了父母和龙交之外再沒有任何亲近的对象。这个不怕自己的萧秦虽然有时未免无礼了一些。但正是这样的大胆无畏。反倒让凤合感受到了一种鲜少体会的亲近。 “办法虽然沒有。但却有个好消息。”面对凤合和萧秦的夹击。龙交长叹了一口气。 “什么样的好消息。”有些怀疑龙交的话。凤合压低了半边眉毛。 “那就是邪魔绝不会真正为了人类撑腰。所以。只要那个人类对邪魔來说失去了价值。邪魔自然就会无情地舍弃她。而并不会成为我们的麻烦。”对于这点相当具有信心。龙交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哼。果然是无情的魔族……”听到龙交这么说。凤合含沙射影地感叹出声。 “说到无情。我看你这妖精比我们魔族还要更加无情几分。”实在是无法忍耐凤合的一再找茬。龙交终于爆发了。那天晚上那带着几分醉意和柔情的凤合就像是从未出现过的幻觉一样。让他实在是无法和眼前的凤合联系在一起。 “好啊。那你就说说我究竟是怎样无情的好了。”被龙交这样攻击。凤合当然不可能忍气吞声。眼看龙交和凤合又要开始一场类似小夫妻斗嘴般的战争。萧秦找了个机会。招呼也沒打一声就悄悄溜了出去。 “无论我为你做了什么。又做到怎样的地步。你就是毫不动容。这样还不算无情。”龙交突然有些生自己的气。凤合究竟有哪里好。竟然值得自己像这样一再地忍气吞声。只觉得自己比最窝囊的人类还要更窝囊。龙交却又偏偏沒有离开的勇气。 “那你都为我做了什么。像是害我曾一度妖力尽失这样的好事。”冷笑一声。凤合不依不饶。 “我已经解释过了多少回。那不过是个误会……”心虚的龙交突然降低了音调。“如果可能。我愿意把我的魔力全部给你。” “够了。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承诺还是留一留好了。”也不想总是和龙交变成这样紧张的关系。但凤合也苦于总是无法成功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面对龙交。他就从冰山变成了火药桶。而龙交却偏偏就是那条致命的引线。两个人在一起的结果也总是一点就着。 “你真的认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激动万分的龙交双手紧紧抓住了凤合。虽然心中对总是激怒龙交这件事也感到了强烈的愧疚。凤合却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我去找暗魔订契约。用我的全部魔力交换。虽然不能换回你的全部妖力。但至少也能恢复十之七八。”想到了凤合之所以会失去妖力的原因。松开了抓住凤合的手。龙交立即就要动身。 “不行。”对暗魔的事有所耳闻。凤合急忙阻住了龙交。 “与其被你这样埋怨一辈子。倒不如舍弃这该死的魔力。”龙交这回却是铁了心不听凤合的话。两个人这样的关系他已经受够了。本以为自己的力量强过凤合的话就可以诸事顺利。却沒有想到依然是困难重重。只是龙交知道暗魔的规则是相似的契约绝不接受两次。既然上次的条件是夺去凤合的妖力。这次再要请求恢复只怕是不太可能。不然他也绝不会等到现在。 “想要恢复妖力明明还有其它方法……”眼看龙交就要來真的。担心龙交有失。凤合急忙拉住了龙交。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力量绝对无法真正拦住龙交。凤合不顾体面地用身体缠住了龙交。 “事已至此。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想要恨我。就尽管恨好了……”心中下定了决心。龙交咬了咬牙。 “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凤合一阵乏力。情不自禁地松开了龙交。 “你的妖力……是我乞求暗魔夺走的……”将一切揽在了自己身上。龙交并不打算把焕银和湛金牵扯进來。“如果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连同别人一起來算计自己的话。以他的个性应该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刻。龙交却也还是沒有办法不体贴凤合。 “你。”凤合睁大了眼睛盯着龙交。那双一直看起來都很美丽的眼睛此刻看起來却露出了几分狰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因为我实在是太过想要得到你……”不太擅长撒谎。龙交的回答有些支吾起來。 “所以只要我们在一起做那样的事就会恢复妖力。而如果和别人就不行。”被龙交气昏了头。凤合只觉得所有的热血都涌上了头顶。 “是……”被凤合这么一问还真的好像龙交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一样。龙交也就索性认了个干干脆脆。 “我杀了你……”找不到更加有效的方法。凤合一双手掐住了龙交的脖子。虽然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完全可以轻易制服凤合。但龙交却并沒有丝毫的抵抗。只是闭上了眼睛。 “不对……”凤合这样小声嘀咕了一句。却突然放开了手。龙交这才反应过來。沒有血肉之躯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凤合掐死的。不想被凤合再次说自己根本是在做戏。龙交想要对凤合解释解释些什么。却被凤合那双发亮的眼睛给瞪了回去。 “暗魔和人订下契约的时候绝对不会吃亏。以你的那点力量想要交换我的力量绝对不可能。你究竟是与谁合谋才做了这样的好事。还是说……与暗魔定下契约的根本就是另有其人。”识破了龙交话中的破绽。凤合开始刨根问底起來。比龙交力量更为强大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龙交那欲言又止的畏缩态度。让凤合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湛金。“是不是你的父亲。” “是……”既然已经被凤合识破。龙交也就咬牙承认了下來。 “除了他还有谁。”凤合不过是随口一问。龙交的态度却令人大大生疑。 “沒有……”龙交躲闪着凤合那好像利刃一样的目光。 “你要是不说实话。别怪我今生再不理你。”稍稍冷静下來的凤合利用龙交的弱点发出了威胁。 “我……”知道凤合绝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龙交的心强烈地动摇了。 “如果你能对我说实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原谅你……”稍稍放缓了语气。凤合改变了策略。凤合开出的条件对龙交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让他几乎就要说出焕银的名字。 “我……不能说……”虽然嘴上说着不能说。龙交的话却已经暴露了他的动摇。 “难道……是我的父亲。”这样的念头刚一生出。就被凤合本能地否定了。但龙交脸上那明显的变化却似乎在印证着什么。“真是他。”不可思议般摇了摇头。凤合揪住了龙交。“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不仅不会再见你。还要死在你面前。” “你别生气。听我慢慢给你说……”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先稳住凤合再说。龙交急忙使出了缓兵之计。 “好啊。那你可要务必给我说清楚。”被背叛的强烈愤怒和难过同时包围了凤合。让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正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无论哪种感觉都让他痛苦万分。 “我会对你说清楚的。但是你也千万不要怨恨他。要恨的话。只管怨恨我好了。只要你喜欢。想要把我怎么样都好。”龙交深情款款的告白凤合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心中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会联合他人來一起设计自己。 第141章 暗涌 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凤合之所以要问龙交只不过是因为不想承认那个令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真相而已。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龙交的叙述。凤合那只黑色的眼睛看起來阴沉得吓人。“所以。其实你之前根本就是在骗我。”在良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凤合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不知道凤合接下來打算如何对待自己。龙交颓然地垂下了头。 “　你也沒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重重叹了口气。凤合慢慢走近了龙交。虽然愤怒。但他和焕银却是货真价实的亲父子。深厚的父子之情也注定了他沒有办法真的会对焕银产生怨恨。而知道龙交充其量不过是个跟班。凤合对龙交反倒沒有那么大的火气了。 “你越是这么说。我反倒越是觉得对不起你……”好像孩子一般将头埋进了凤合的怀中。龙交看上去就像是个正在对大人撒娇的孩子。 “让一个像你这样的笨蛋在我面前隐瞒了这么久。还真是为难你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凤合笑出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骗自己吃下那半颗夺走妖力的药丸的人正是龙交。他也还是沒有办法怀恨龙交。龙交的坦白。让一直以來的不安和猜测都变成了现实。却也让凤合感到了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你真的不怪我。”不敢抬头看凤合的眼睛。龙交只是把头在凤合的怀里蹭了蹭。 “事已至此。怪你又有什么用。反正我的妖力看起來是沒法在短期内完全恢复了。你就留在我身边帮我慢慢恢复妖力好了。”从沒见过如此可爱的龙交。凤合也变得出奇地温柔。与其说是他们两个之间一直都沟通不畅。其实倒不如说是他们相互对待彼此的态度有很大的问題。 “你说的是真的。”龙交这才终于大着胆子抬起了头。 “真的。”从未想过那个看起來总是怒气冲冲、横冲直撞的龙交竟然会再在自己的怀中露出如此脆弱而可爱的一面。感觉到了一种新奇的刺激。凤合也忘了去追究龙交在整个事件中的责任。 “我发誓一定会让你恢复妖力的。不然。我们每天多做几次……”龙交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般从凤合的怀中挣脱了出來。 “不行。你这沒有实体的家伙当然沒有关系。我却受不了你那样的折腾……”凤合冷淡的态度给兴高采烈的龙交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那……又该怎么办……”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走了一般。龙交耷拉下了脑袋。 “就先这样好了。反正妖力正在一点一点恢复。也许再过个几千年说不定就可以恢复到原來的程度。”说到这里。凤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 “你这是在小看我吗。”误以为凤合是在讽刺自己。龙交突然将凤合压倒在了那张华丽的桌子上。桌子上摆的果品、杯盏散落了一地。险些沒有将龙交绊倒。 “为什么你明明是个魔王。却还是冲动得好像个孩子一样。”虽然被龙交压在身下。凤合看上去却并不像是正身处劣势的模样。“这又让我怎么能放心将妖界交给你……”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才不会懂得这些……”龙交用自己的唇堵上了凤合的嘴。“你刚刚说什么……”带着几分故意卖弄的缠绵一吻过后。龙交突然想起了刚才凤合说过的话。也顿时意识到心急的自己似乎是错过了什么。 “不知道……”一方面是故意想要气龙交。另一方面则是气心急鲁莽的龙交根本不好好听自己说话。凤合索性闭紧了嘴唇。 “你真的打算和我一起统领妖魔两界。”狂喜的龙交将雨点般热烈的吻落在了凤合的身上…… 与龙交和凤合之间的热烈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霜镜国公主和柔朱国太子这边的关系只能用冷淡來形容。两个人之间本來也沒有什么真情可言。失去了最初的热情之后。对双方而言彼此都不过是能够帮助自己达成目标的工具而已。更为难得的是。这两个人之间竟然形成了一种默契任由这种冷淡发展下去。 “有件事情我想要和你商量商量。”首先打破了这种冷淡的平衡的是霜镜国的公主。 “哦。可是已经可以动手了。”听霜镜国的公主说有事相商。柔朱国的王子也來了兴致。 “动手的事倒是不必着急。只因为我的主人已经答应会再传法术给我。所以成功只是早晚问題。”霜镜国公主含笑看向了柔朱国的王子。 “主人。你有主人。”狐疑地看着霜镜国的公主。柔朱国王子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她口中的那位“主人”和神秘的法术倒是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是啊。你难道不想见见我的主人。也许……主人高兴的话。还会传授些法术给你。到那时你我夫唱妇随。岂不是锦上添花。”当然知道柔朱国的王子一直以來都只不过是将自己当成了可以利用的玩物。公主的那句“夫唱妇随”也不过是为了麻痹柔朱国的王子。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为他所征服而已。 “有这样的好事。那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柔朱国的王子却并沒有立即就掉入霜镜国公主的陷阱之中。 “因为之前……我还并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心待我……”这样说着。霜镜国的公主突然羞红了面颊。微微低下了头。看上去娇羞可爱。惹人生怜。 “那么现在你就确定了吗。”冷哼一声。柔朱国的王子虽然觉得其中有诈。却也沒有办法不对这样的公主动心。 “虽然尚且不能完全确定。但我却可以确定我今生是要跟定你的……所以。也才想要把你引荐给主人。期望主人能够分些法力给你……”说到此处。霜镜国的公主不胜娇羞地低下了头。索性不再去看柔朱国的王子。 心中只觉得这样柔顺的公主有几分可疑。但却又自信于自己的魅力。以及无法经受传授法术的诱惑。柔朱国的王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好吧。但……你也该先告诉我。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我的主人就是邪魔。我用自己的灵魂与他交换。才得到了这读心之术。”眼珠微转。霜镜国的公主回答了柔朱国的王子。 “邪魔。那我是不是也要献出自己的灵魂。才能得到他的法术。”心中升起一阵恶寒。柔朱国的王子打了个寒战。 “你和我既然是一家人。我的岂不就是你的。所以我才说。若是主人心情好的话。说不定就会看在我的薄面上也施些恩惠给你。” “原來是这样……”柔朱国的王子突然伸手搂紧了霜镜国的公主。“那还要烦劳公主为我引荐一下……”虽然不知道霜镜国公主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想想对自己倒也有利无弊。柔朱国的王子也就与霜镜国的公主假意温存了一番…… 不便打扰龙交与凤合的好事。萧秦才悄悄退了出去。此时云峥应该正忙于朝政。萧秦也就并沒有去打扰云峥。发觉时常和自己形影不离的离尘竟然不在。萧秦转念想到离尘应该是和雪鸮不知道去哪里玩耍了。想想离尘自从跟随自己以來还从未有过同类的朋友。萧秦倒也发自内心的替离尘感到高兴。只是在真心的高兴之余。却也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失落。 “也许。看着自己孩子出嫁的父母都是像这样差不多的心情吧……”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打了一个很不恰当的比喻。萧秦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你也出來了吗。”狐狸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來。打断了萧秦的思路。 “是啊。你又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我不管在哪里都会遇见你。”也觉得今天的“巧遇”未免太多了一点。萧秦挑眉看了看狐狸奶奶。 “常言说得好。‘天涯无处不相逢’。相遇只能说明你我有缘才是。”狐狸奶奶嬉笑着走近了萧秦。“眼看春天就要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千万不要忘了。” “你这只狐狸……”萧秦摇头叹气。“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孙儿。却偏偏要來看着我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那徒弟食言在先。”被萧秦这样奚落。狐狸奶奶瞪起了眼睛。 “我早说过。他并不是我的徒弟……”萧秦这时突然发现了一个道理。不只是女人难缠。母狐狸。或者说动物的雌性似乎都有些麻烦。 “不管是不是你的徒弟。总之都是与你有关。”狐狸奶奶不依不饶。双手叉腰看萧秦。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赖账。就算是你不催我。我也会赶快弄好的。”萧秦说的都是实话。他倒是恨不得早点打发了这只难缠的狐狸。不然自己的世界似乎就永远都无法恢复安宁。 “那……我可就等着了。”弯起眼睛一笑。狐狸奶奶看起來开心而又得意。分明就是一只吃饱喝足了的狐狸。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一半的妖血带给了萧秦对自然变化远超于人类的感知能力。让他分明已经嗅到了春天即将到來的气息。心中同样期待着春天的到來。萧秦同样眯起了眼睛。 第142章 好戏 “那么。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和我一起去见我的主人。”一番温存过后。霜镜国的公主笑吟吟看着柔朱国的王子。 “想要见你的主人。难道还需要准备什么吗。”柔朱国的王子颦眉不悦。从來都是别人见他需要准备。还沒有他准备了要去见人的道理。 “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只要简单沐浴一下即可。”觉察出了柔朱国王子的不悦。霜镜国公主颇具耐心地好言安抚。 “也罢。就依你所言。”虽然心中不悦。但想到或许也可以得到和读心之术相媲美的法术。柔朱国的王子也就放下了架子。 自己的父亲虽然也算得上是法术高强。却从不肯将法术传授自己半分。这件事也一直都让他耿耿于怀。虽说父亲的理由是不想让法术反害了自己。但他却始终觉得父亲此举根本就是对自己心存芥蒂。已经明白感受到了读心之术带來的威慑力和好处。柔朱国的王子更是坚定了要学习些法术的决心。 “也难得她肯对我如此用心……只可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娶一个流亡落魄的公主做自己的妻子的。”一边听从了公主的话去沐浴更衣。柔朱国的王子一边在心中暗自合计…… 萧秦猜得不错。离尘的确是被雪鸮拉着去玩了。“你的主人又沒有交待什么任务给你。不如趁此机会和我去城中四处逛逛。”当雪鸮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离尘实在是沒有办法拒绝。一直以來萧秦都是他的方向和全部。他也从來沒有独自玩乐的闲心和经历。如今突然被雪鸮这样劝诱。不由让他也动了心。 “走吧。”雪鸮的那双黄金眼敏锐地捕捉到了离尘的动摇。索性一把拉住了离尘。偏偏这样带着几分强制意味的行动对离尘相当有效。于是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沒有就跟雪鸮一起飞了出去。 以人形在空中飞行无疑太过引人注目。不想招來无谓的麻烦。雪鸮和离尘用鸟的形态飞行。先是飞到了人迹罕至的荒郊。又慢慢飞向了人多喧闹之处。 “我不明白。人有什么好看的。”飞了半天也不知道雪鸮究竟想要做什么。离尘落在一处高高的树枝上就再也不肯继续飞了。 “我不是为了看人。人有什么好看的。”雪鸮半开玩笑地重复了一边离尘刚刚的问话。 “既然不好看。那你为什么还偏要來这里。”被雪鸮这样学自己说话。离尘顿时感到了一阵恼怒。 “因为人多的地方常常会发生有意思的事啊。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雪鸮睁大了那双本就相当大的黄金眼。歪着头看离尘。 “我……”离尘还的确不知道。因为他自小就跟着萧秦。常常是哪里人少去哪里。经常见到的人类除了萧秦也就是云峥而已。 “走。我带你去看看。”雪鸮歪头看了离尘一眼。闭起了一只眼睛。 “好吧……”对未知的一切感到好奇。离尘再一次败给了诱惑。也败给了雪鸮。 虽然已是冬末。春天的脚步也已经临近。但天气却依然寒冷。雪鸮那身本就适合严寒的羽毛倒是沒什么。时间一久。离尘却开始渐渐觉得有些冷了。同样感到寒冷的还有行人。随着天色渐晚。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你说要看热闹。怎么这么半天也沒见有什么热闹。”冻得全身发颤。离尘说起话來也带着几分颤音。却偏偏不肯在雪鸮面前说冷。 “急什么。热闹要是经常发生。那人们又怎么会那么喜欢看热闹。”眼睛半睁半闭。雪鸮却发现了离尘的异常。“你很冷吗。” “还好……”明明冷得要命。离尘却偏偏还要逞强。 “如果那么冷。我们还是回去吧。”歪了歪头。眨了眨那双大眼睛。雪鸮这样提议。 “不用。难得出來一回。还是看完了热闹再说……”自觉还撑得住。离尘只是不想让雪鸮看扁了自己。才偏要在像怕不怕冷这样无聊的问題上逞强。 “嘘。”雪鸮突然变成了人形一把搂住了离尘。并将离尘带到了更加隐瞒的高处。 鸟类的敏感天性让离尘本能地不想要被抓住。在无意识之下同样变成了人想要挣脱雪鸮的怀抱。“别动……下面就有好戏……”雪鸮将离尘搂得更紧。以至于离尘可以感觉到那毛领上针尖一样的细毛扎得自己直痒痒。不再感觉到冷。同为鸟类那高热的身体驱散了寒冷。让离尘竟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也放弃了抵抗。 原來雪鸮和离尘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霜镜国的公主和柔朱国的王子。只见二人行动鬼祟。那霜镜国公主的怀中竟然还捧着一个香炉。只当这两个人是要找个地方偷情。雪鸮只是奇怪怎么还会有人带着香炉偷情的。 雪鸮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沒有再走多远。公主就选了个地方。将香炉郑重地摆在了地上。又燃起了香烟。看着公主跪在地上虔诚祷告。口中念念有词。雪鸮和离尘却都不知道她究竟实在搞什么名堂。 一旁柔朱国的王子看得也是云里雾里。心中渐渐生出了一阵不耐。正当他打算打断霜镜国公主问个究竟的时候。香炉里的香烟竟慢慢汇聚在一起。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柔朱国王子看得张口结舌。完全将公主所说的“主人”的事忘在了脑后。 “这就是你说的祭品。”黑影竟然能够开口。而且这一开口就令柔朱国的王子肉跳心惊。意识到黑影的话是对正跪在地上的霜镜国公主说的。柔朱国的王子顿时暴怒着一把揪住了霜镜国的公主。 “你这毒妇。竟然敢捉弄我吗。”柔朱国的王子将拳头对向了霜镜国的公主。 “哼。你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有什么不敢的。”虽然被柔朱国的王子抓住。披头散发的霜镜国公主看起來却并不害怕。反倒露出了一记冷笑。 “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说。”柔朱国王子举拳挥向了霜镜国的公主。拳头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大胆。竟然敢在我的面前。对我的仆从如此无礼吗。”黑影突然猛烈地蹿动了一下。体积也比刚才增大了一倍。 “主人救我……”听到黑影发话。霜镜国公主立即换上了一种楚楚可怜的声音低声哀求。 “事到如今。你还想活吗。”柔朱国的王子狞笑着再次抬起了手。但笑容很快就僵硬在了脸上。 “在我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黑影这样说着。体积持续膨大。并在瞬间包围了柔朱国的王子和霜镜国的公主。等到黑影渐渐散开、变小之后。离尘和雪鸮却只看见了霜镜国的公主。而就是不见柔朱国的王子。刚才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此刻却好像已被挫骨扬灰。人间蒸发了一般。又或者根本就是被那黑影连皮带骨吞入了腹中…… “多谢主人……”霜镜国公主面露喜色。急忙伏地再拜。那黑影却越变越小。渐渐恢复成了最初的形态。 “你也不必谢我。既然我是你的主人。他又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祭品。倒还理该是我感谢你才是。”话音刚落。黑影就突然发出了一阵狂笑。 “不知道这祭品可是还能令主人满意。虽说可能差了一些。他却好歹也是纯正的贵族王子。若是味道欠佳。还请主人原谅。属下他日定会为主人再寻个好的來。”霜镜国的公主态度恭敬、柔顺。比最温顺的小鹿看起來都更加可爱。 “倒也还凑合能吃……”这样说着。那黑影又发出一串骇人的笑声。“既然你已经为我献上了祭品。我也该履行承诺。多少传授些法术给你。不如。就稍稍教你些用那读心之术控制人的方法吧。” “多谢主人。属下感激不尽……”听到邪魔如此承诺。霜镜国的公主不由喜出望外。 “起來吧。走过來些。让我告诉你使用法术的方法。”黑影闪动着。似乎在催促着霜镜国的公主。 “是。”急忙起身走到了黑影近前。霜镜国的公主仔细听邪魔用只可二人听闻的音量在自己耳边低语。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那黑影究竟是什么。”离尘也用只有他和雪鸮能够听见的音量在雪鸮耳边小声询问。 “我也不知道……”压低了声音回答。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雪鸮将怀中的离尘抱得更紧了些。 “那……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对主人汇报了再说。”对刚才发生的恐怖一幕依然心有余悸。离尘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主人……你就知道主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雪鸮稍稍松开了离尘。“想要回去也得先等他们完事了再说。”用那双黄金眼向下面瞥了一眼。又对离尘使了个眼色。雪鸮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哼。竟然说我是丧家之犬。我就偏要你尸骨无存。看看你和我究竟是谁更加可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法术。送走了邪魔。再也沒有掩饰和控制的必要。霜镜国的公主这才露出了狰狞的嘴脸。“还有你。早晚也是和他相同的下场。”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云峥的脸和那双与众不同的蓝色眼睛。几乎已经可以预感到胜利之日的來临。霜镜国的公主在一片空旷的雪地中发出了一串刺耳的狂笑。 第143章 长生 不敢耽搁。离尘和雪鸮用最快的速度飞回了宫中。并找到了萧秦。“多谢你们了。”听离尘和雪鸮将所看见的情景复述了一遍。萧秦拧紧了眉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少了一个对手按理说是件好事。但偏偏最难对付的那个敌人的力量得到了增强。又让人不能不感到有些头疼。 “我去找凤合商量。你们两个……”刚想说些什么。萧秦的目光却停在了离尘身上。“怎么。着凉了。虽然你这身体是睡莲所化。但那睡莲却是充满灵性之物……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和普通的身体并沒有什么区别。一样会感知冷暖。也一样会生病。” “这……阿嚏……”刚想说为什么不早些告诉自己。离尘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看來。你这次是真的玩得有些过头了。也好。就当作是个教训好了。”萧秦非但沒有立即关心离尘。反倒恶作剧般一笑。转身离开了。倒不是他不关心离尘。而是他知道离尘的身边如今已经有了个要好的伙伴。足可以做到一些就连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 其实是等于用相当隐晦的态度将离尘交给了雪鸮照顾。萧秦急忙去找凤合商量对策。听了萧秦所说的事情经过。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却不是凤合。而是龙交。“你是说她用活人來为邪魔献祭。”龙交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罕见地严肃。 “如果不是这样。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可能。”毕竟也未曾亲眼目睹此事。萧秦也不能十分确定。只不过他相信以鸟类的视力应该绝对不会看错。 “不管怎么样。邪魔是不是已经告诉了她如何利用读心之术來操纵他人的方法。”凤合这时候也过來插话。 “想來应该是这样……”萧秦稍稍犹豫了之后。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倒有些麻烦了……”凤合低头沉吟。重又开口。“如果只是读心之术倒也沒什么。但若是可以控制他人的思想。就有些危险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听到凤合这么说。龙交也有些沉不住气。 “按理说來。此事和我并无多大关系……”仿佛有意要吊人胃口一般。凤合故意只把话说了一半。又目光流转。看向了萧秦。知道此时如果明显露出急躁的态度就无疑等于已经输了。萧秦强装镇定。表现出一幅淡然的模样。 “虽说是与你我无关。但我总怀疑邪魔另有目的。”萧秦沒有沉不住气。沉不住气的那个还是龙交。“无论如何。总不能让邪魔太称心如意才是。”眼看龙交竟然如此不争气。凤合也只能摇头苦笑。 “我的话还沒说完。你倒是急什么。”不满地瞟了龙交一眼。凤合继续说道。“虽说与我无关。但我倒也乐得做些好事。所以。我打算将读心之术传给你。”说话的时候。凤合那双美目盯住了萧秦。 “我。”听凤合这么一说。萧秦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凤合。又看了看龙交。龙交的脸上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最后终于和萧秦一起再次看向了凤合。 “不错。你身上有半妖的灵性。无论如何总比普通的人类要强。听你说來。那个人类应该也算是半路出家。若是你全神贯注。勤加练习。想必应该不难追上她。想要完全破解读心之术。就需要比施展法术的人法力更强。以我现在的妖力。只怕是连你都不如。倒不如直接将法术传给你。是不是能够成功。就全靠你自己好了。” 听凤合话里的意思是打算要做甩手掌柜。但萧秦却沒法埋怨凤合。本來这件事就的确与他们无关。更何况凤合甚至已经答应要将读心之术传给自己。这也让萧秦实在是沒有什么可再埋怨的了。 不知道萧秦正为了破解读心之术这件事而忙碌奔波。怒气冲冲的古泰直接闯进了云峥的书房。“我问你。你最近究竟在忙些什么。难道不知道余党的势力又壮大了不少吗？” 面对古泰气势汹汹的逼问。云峥只是不满地皱了皱眉。“你不顾阻拦闯入我的书房。现在又像这样对我大呼小叫。倒是我该问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被云峥这么一说。自觉失礼的古泰冷哼一声。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我就是想要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我如何做事。难道也需要旁人來指手画脚。”冷冷瞥了古泰一眼。云峥慢条斯理地坐在了古泰的对面。 “你若是做得好。我难道是吃饱了撑的要來管你。”不满于云峥的态度。古泰瞪大了眼睛。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做得不好。”云峥冷哼一声。反问古泰。 “就凭那余孽的势力不减反增。”古泰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 “那你难道不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云峥用指尖轻轻敲了敲那张雕龙的方桌。 “我的确只看见了你的纵容。却沒见你擒住一个乱党。”只当云峥是在找借口推脱。古泰的怒意更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天自己无意间撞见的场面。古泰话一出口。想要收回却再也來不及了。“只怕你只顾着和国师纵情享乐。早将国家大事抛在一旁了吧。” 沒有说话。云峥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古泰。直看得古泰心里一阵发毛。“享乐又怎样。难道我就不能享乐了吗。”不能确定古泰究竟是意有所指。还是不过只是随口一说。云峥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 “还是说你将扫清乱党那样重要的事完全交给了你那国师代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萧秦不顺眼。甚至只是想想。古泰也觉得心中有气。 “他是我的国师。我将国事交由他代理又有什么不妥。”听古泰再次提起萧秦。云峥的脸色变了一变。 “只怕你那国师未必靠得住……”并沒有什么根据。古泰只是随口想要反驳云峥。却无意间正掀了云峥的逆鳞。 “住口。”云峥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震怒。看得古泰也一阵心惊。他又哪里知道云峥最怕的就是萧秦会靠不住。最不敢想的也正是萧秦说不定会背叛自己这件事。 “你……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你……喜欢他。”忍不住问出了就连自己都不敢去想的问題。古泰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偏偏很想要听听云峥究竟会如何作答。 “我和他的关系……我是不是喜欢他……与你又有何干。”果然不出古泰所料。若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題。那云峥也就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云峥了。 “是与我无关。但他真的是值得信赖。能够依靠的人吗。我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你好……”古泰的话还沒说完就被云峥冷冷打断了。 “他是不是值得依靠。有我自己判断。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就不要在我面前这样诋毁他。”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云峥第一次强烈地感到和古泰之间实在沒有什么好谈的。“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算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古泰所有想说的话却只化成了一句“你自己保重”。 看着古泰似乎心有不甘地转身离开。云峥的心却已经被古泰的突然來访彻底搅乱了。虽然在古泰面前他还可以勉强装作镇定。但古泰所说过的话此刻一字不落地在他的脑中反复回响。而因此而生出的猜疑又让他痛苦万分。 “如果心这个东西也可以拿出來看看该有多好。”即使明知道这种设想根本不可能实现。云峥却还是强烈地这样渴望着。那样的话。他一定要先看看萧秦的心。看看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然后他也愿意掏出自己的心來。让萧秦可以清楚地看懂自己……” 当然无法知道云峥此刻的忧愁与烦乱。萧秦正在虚心向凤合求教。刚开始凤合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随后却惊讶地发现萧秦原來竟然相当地聪明。 “你会道术。”想起了萧秦的师兄段破尘。凤合突然这样问萧秦。 “是。怎么。”不明白凤合的用意。萧秦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凤合。 “沒什么……那你想必也有师父。”虽然说是“沒什么”。凤合的问題却一个接着一个。 “有。”老实地回答了凤合。萧秦想不出这些都和读心之术有什么关系。 “那你的师父都传授了些什么样的道术给你。可是有长生诀。”凤合的问題似乎越问越多。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 “师父说以我的天性并不适合修炼长生……”虽然摸不透凤合的意图。但奇怪的是萧秦却好像无法拒绝一样。对凤合的每一个问題都一五一十地给予了回答。 “也难怪……但若是那样岂不是有些可惜。”凤合这回的问題倒像是在问他自己。 “可惜。”凤合的态度让萧秦彻底迷惑了。 “是啊。你天性聪明。即使在妖类中也不多见。据我所知。我们妖类之中。已经有很多年沒有出现过能够修成长生诀的妖了……”凤合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但你的师父说得也不错。正因为我们妖类虽然生來就具有灵性。却往往难以安分下來。所以反倒不如人类容易成功。” “这么说。我师父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世的了。”萧秦对凤合问出了憋在自己心中已久的猜测。 “想來应该也是如此……正因为他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才认为你并不适合修炼长生。但如果你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不行。”凤合的语气听起來带着一种诱惑。让萧秦感到了难言的心动。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倒不信你这样劝我完全是为了我好。”即便是的确被凤合诱惑了。萧秦却也沒有完全丧失那与生俱來的警惕。 “我的确是有目的。就是想要看到你能修炼成功。光耀妖界。就算是你只有一半的妖血。在我看來也还是妖。日后若是成仙得道。也是妖仙。凤合微微一笑。坦率地对萧秦承认了自己的目的。却让萧秦沒有办法对他讨厌得起來。 第144章 忠诚 想到师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段破尘能够修炼长生。完成己所不能完成之事。萧秦也立即做出了决定。“想要修炼长生。除了长生诀之外。可是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萧秦索性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向凤合问个清楚明白。 “倒是也沒什么……只不过妖类常常生來就带着几分戾气。特别是蛇类……所以你只要小心克制自己的情绪就好。蛇类常被人类误以为贪婪。其实却是相当隐忍而yuwang寡淡的动物。这对你來说倒算是个优势。人类常常都是败在了自己的yuwang上面。但你的话。想必这方面的顾虑倒是不大。”凤合罕见地认真回答了萧秦。 “真的。”明明已经相信了凤合。萧秦的问題更像是一种反问。 “嗯……只是读心之术虽好。却不可以滥用哦。”凤合突然挑眉。对萧秦意味深长地一笑。“特别是不要用它來征服所爱之人。不然我敢保证你是永远都不会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的。” “放心。依靠法术换得的服从不是爱情。对我來说沒有任何意义。”对于凤合的好心提示。萧秦心中早已有数。不能理解所谓的一见钟情。萧秦更喜欢的是那种因相互了解而与日俱增的感情。只因为看了一眼就觉得志在必得。那是完全败给了自己欲　望的行径。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的同病相怜。也许他和云峥并不会产生过多的纠缠。也就不会终于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法术传给了你。我也沒有继续留下的必要。是福是祸就全靠你自己经营了。”转身不再看萧秦。凤合突然拉起了龙交的手。 “你要去哪儿。”心中一阵慌乱。龙交反过來紧紧抓住了凤合的手。 “和你回去。”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凤合突然觉得不管放下的是什么。只要真正能够放下。就是一件既舒服又令人愉快的事。这才发现自己过去都一直活得太累。凤合突然觉得简单才是真正难得的幸福。 “你……要娶我吗。”仿佛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视觉和听觉。而必须要再用触觉继续确认一般。龙交用颤抖的手将凤合的手捧在了自己的唇边。以凤合骄傲的个性。就算是完全沒有妖力。应该也绝不肯下嫁给自己。但只要能和凤合在一起。龙交并不关心谁娶谁嫁的问。就算是让他做凤合的奴隶、禁　胬。只要凤合肯收下他。他也一样可以甘之如饴。 “我沒有了妖力。怎么娶你。从今往后。妖界的大小事宜就交给你好了。”凤合罕见地沒有甩开自己被龙交捧住的那只手。而是含笑看向了龙交。 “你的意思是……”激动得就连发声都变成了一种困难。巨大的喜悦竟然让龙交感到难以承受。 “难道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一些吗。”面对如此反应迟钝的龙交。凤合不悦地皱眉。 “那么。我就先去练习法术了。”不想继续留下來碍事。萧秦找了个借口脱身。当然知道萧秦的用意。龙交和凤合陶醉在自己的乐趣之中。谁都沒有回答萧秦。 “但是。有件事我却一定要做。”直到这时才轻轻拉开了龙交的手。凤合表情郑重地看着龙交。 “什么事。什么样的事你只管讲。”现在就算是凤合要自己的命龙交都绝对不会吝惜。只是担心凤合所要的东西自己给不了。 “我必须先去找我的父亲。据我所知。他正是和你父亲一起私奔去了吧。”凤合一开口。果然让龙交的心沉了下去。他还真的做不到。沒有办法将焕银和湛金的行踪告诉给凤合。是因为他的确也不知道。 “我和你一起……”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样了。龙交毫不犹豫的揽住了凤合的腰。 “你。和我一起。那妖界的事情要交给谁。魔界的事情又要由谁來料理。”龙交的提议并沒有得到凤合的赞成。 “我不管……”龙交却好像执拗的孩子一样将头埋进了凤合的怀中。不知道为什么。龙交变得越來越喜欢对自己撒娇。但凤合却偏偏觉得这样的感觉倒也不坏。 “我无论如何也想听他亲口对我解释。还有就是如果失去了妖力。我实在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凤合放缓了语气。试图说服龙交。 “我的父亲也和你的父亲一起。所以要找也该我和你一起去找。”面对凤合的好言相劝。龙交的态度却依然坚决。“魔界和妖界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就算是不坐阵宫中。也一样可以料理所有事务。绝对不会出错。”龙交神情严肃地向凤合做出保证。这样认真的表情也打动了凤合。 “好吧……就先依你所言试试……如果……”凤合犹豫着做出了妥协。 “放心。不会有如果的……”不想要再听见反对自己的声音。龙交封住了凤合那看起來永远鲜艳。又相当柔软可口的唇…… 古泰的话好像恶鬼的诅咒一般在耳边挥之不去。云峥决定要主动去找萧秦谈谈。可是他问遍了宫人。甚至就连离尘都不知道萧秦究竟去了哪里。只是听离尘说萧秦要去找凤合。等到了凤合和龙交所在的别宫。云峥才发现那里也早已人去屋空。 “难道。他也和他们一起走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云峥冷到全身的血液都好像瞬间凝固了一般。被背叛。被丢弃的慌乱和恐惧。让云峥不顾一切也要找到萧秦。陷入到了一种狂乱的状态之中。云峥披头散发地在宫中搜寻着萧秦的影子。 “你这是怎么了。”醉心于领悟新学到的法术。萧秦才选择了在僻静无人之处独自修炼。当他看到那面目狰狞。仿佛刚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恶鬼一般的云峥的时候。也不由吃了一惊。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无形当中使用了新学的读心之术。萧秦立即明白了云峥会如此失魂落魄的原因。 “你在这里干什么。”云峥劈头就问萧秦。 “自然是在想对敌的办法。”将云峥和古泰的那段对话也了解得一清二楚。萧秦突然开心得想笑。只是他这样的表情却激怒了云峥。误以为萧秦是觉得自己可笑。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好像傍晚的磷火一般幽幽燃烧了起來。 “对敌的办法。哼。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借口。”虽然就算是假话也多少感到了些欣慰。云峥却并沒有真的就这样相信萧秦。 “那我來问你。从你我相识至今。我有沒有一次在类似这样的大事上骗过你。”意识到了读心之术的可怕之处。萧秦突然觉得能够掌握像这样的法术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如果能够把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都了解得如此分明。甚至比他本人都还要更加了解自己。那么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活动又有什么乐趣和意义可言。 “沒有……”虽然不甘心。云峥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萧秦。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是不能相信我。”这样说着的萧秦突然将云峥紧紧拥在了怀中。如果是在过去。甚至就在之前不久。或许萧秦还会因为类似这样的事情和云峥再次闹个不欢而散。又或者争吵最终演变成为一场肉　体上的征服与被征服。但现在的萧秦却不会再那么做。 虽然即使强大如萧秦也分明感觉到了读心之术的可怕。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读心之术在这一方面的确是为这总是不能读懂对方真实想法。又偏偏喜欢用相反的态度來掩饰真心的两个人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我……”想说“我并沒有不相信你。云峥自己都觉得无颜说出这样的话來。微微挣扎了几下。自觉心虚的云峥就放弃了抵抗。 并不打算将读心之术过多地使用在云峥身上。也不想增加云峥对自己的戒心。萧秦并沒有告诉云峥自己已经掌握了读心之术。怎么想都觉得和古泰争辩的那个云峥可爱到不行。萧秦现在想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尽力安抚怀中这正因为自己而焦躁不安的君主。 “你明明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仿佛要用自己的力量來除去云峥的不安一样。萧秦将云峥拥得更紧。虽然被这样搂紧实在是有些透不过气來。但这种异常真实的美妙感觉却让云峥忍耐着。而不是告诉萧秦松手。 “真的。”云峥突然抬头。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來天真而纯净。让萧秦忍不住怦然一阵心动。 “我还以为你都知道……”突然有些心疼。萧秦抬起手。轻轻地为云峥向上理了理垂下來的乱发。“你这副样子。哪里还像是个国君。” “你不说的话。谁又能知道。难道我还会读心之术不成。”云峥不满地小声嘀咕。 “即使是假话。”被云无疑间说中了秘密。萧秦不自然地挑了挑眉毛。 “你说过。即便是杀了我。也不会骗我的……我可都还记在心上。除非你真的打算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听萧秦这么一说。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又分明散发出了怒意。 “我不会言而无信的。所以请相信我。陛下。”突然拉住了云峥的一只手。萧秦轻吻着云峥那和身体一样白皙的手背。 “那就用行动來证明。让我相信你好了。”面对着正在对自己表示忠诚的萧秦。始终还是觉得无法相信的云峥咬了咬嘴唇。 第145章 柔情 “我一直以來的行动。难道还不能证明。只怕是你这昏君沒有看出來吧。”萧秦突然放下了云峥的手。抬头笑着看云峥。 “竟敢说我是昏君。”虽然明知道萧秦是在开自己的玩笑。云峥却还是不能不生气。 “不分贤愚忠奸。这样还不是昏君。”不是沒有看出來云峥在生气。萧秦却并沒有罢休的意思。 “你……”被萧秦这样一气。刚刚的柔情蜜意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云峥转身就走。 “慢着。你要去哪儿。”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分明就是在赌气的云峥离开。萧秦伸手抓住了云峥。斗嘴只不过是增进情　趣的一种方法而已。但若是将斗嘴演变成了一场斗气。那可不是萧秦的最终目的。 “不……知道……”沒好气地随口一答。云峥其实本想说的是“不要你管”。只是觉得“不要你管”听起來似乎隐约带有希望对方來管的意思。云峥这才临时改了口。 “既然不知道。那就还是不要走了。”即便是这样的回答。也还是让萧秦抓住了漏洞。顺势缠住了云峥。“你别忘了。我也是蛇。如果我不想让你走。就算是缠死你。也不会让你移动半步的。”萧秦将头埋在云峥的肩窝。压低了声音在云峥耳边这样恐吓。 “好啊。那你就尽管缠上來好了。”明知萧秦不会只是恐吓而已。云峥却偏偏就是要挑衅萧秦。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并沒有化身成蛇。萧秦只是用自己的身体纠缠住了云峥。不需要化身成蛇。即便是这样。他也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制服云峥。 “放开。你竟然敢对我无礼。”还在对萧秦说自己是昏君的事耿耿于怀。云峥奋力扭动、挣扎着。却不想反倒更加挑起了萧秦身为半妖的征服欲。 “那也要怪你实在是太不听话。君主若是听不进良言。那么身为臣子。即便是使用些非常手段也是还可以被原谅的。”萧秦振振有词。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沒有放松。 “这算什么。你这是欺君之罪……”明显感觉到了萧秦的动作不怀好意。云峥却还是拼命想要作最后的抵抗。 “欺君。难道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萧秦咬唇一笑。微微伸出了鲜红的舌尖。 “你……”被那抹艳红的颜色所诱惑。云峥蓝色的眼睛开始渐渐变得迷离。像是蓝色的湖面上渐渐升起了薄雾。 “差点忘记了……你是君。我是臣。沒有君主的命令。做臣子的又怎么可以为所欲为呢。”明显看出云峥已经彻底败给了自己的诱惑和挑逗。萧秦却偏偏在此时恶意地停住了手。 身体被萧秦刚刚的一番恶意摆弄害得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云峥却只是咬紧了牙苦撑。饶有兴味地看着云峥在和自己的羞耻心及欲/望苦斗。萧秦知道最后胜利的那个人一定会是自己。虽然其实也和云峥同样的焦躁难耐。但他更想要品尝的是最后那甘甜的胜果。 “过來……”沒有让萧秦失望。云峥终于还是露出了松动的意思。 “嗯。”小心地凑了过去。肌肤有意无意地碰触、扫过云峥那火热、发烫的身体。萧秦知道自己距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之遥。 “碰我……”咬了咬牙。云峥涨红着脸说出了这令他羞耻难当的两个字。 “陛下。臣不敢。”面对云峥这样放下尊严的要求。萧秦却偏偏还要卖乖。 “你……”不知道萧秦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云峥有些怀疑是不是萧秦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只要自己一个人像这样地在他面前出丑。 “沒有陛下的允许。臣万万不敢对陛下无礼。”了解云峥的脾气。也担心如果控制不好说不定会让云峥真的生气发狠。萧秦微笑着提示云峥。无论如何。他的目的都不是真的想要激怒云峥。而是为了增加乐趣。 “我……允许你……”领会了萧秦的意图。云峥的话却只说了一半就再也沒脸继续说下去。 “微臣愚昧。还望陛下明示。”这样说着。萧秦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在云峥的腰　腹之间若有若无地划过。 “准许你对我……”即便是鼓足了勇气。即便是已经完全让欲念战胜了羞耻。云峥也还是沒法说出下面的话。但这也已经足够。知道对于云峥來说这已是最后的极限和让步。萧秦并沒有让云峥继续再等下去…… 那边春意正浓。离尘这边却是寒气入骨。和雪鸮的那次贪玩直接导致了感染风寒的恶果。即便是躲在厚厚的被子里。他却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明明怕冷。当时却还是偏要逞强。我看你实在是活该自找。”虽然贴心地为离尘送上了一碗热汤。雪鸮的嘴上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你要是不想管我。只管走人就是。又何必要这样奚落我这个病人。”虽然上下牙直打架。离尘却硬撑着也还是要还嘴。 “那还不是我好心见你可怜。既然明知道自己是病人。难道不能少说两句。”雪鸮一开口还是那么理直气壮。气得离尘本就有些不太清醒的头脑更加发昏。 “有你这样的好心人照顾。只怕我就算是本來沒病。也要被你气出病來。”懒得再理雪鸮。离尘索性将头都埋进了被子里。只是即便这样却还是冷得发颤。 “既然你病得这么厉害。不如我去找你的主人。为你讨些妙药灵丹。说不定能让你快些康复。”雪鸮说完就走。离尘只好强打精神。从被子里钻出來拉住了雪鸮。 “这样的小事不需劳驾主人。我已经吃了药。不如等我先睡一觉起來再说。”虽然因为生病而有些乏力。离尘却还是用尽全力抓住了雪鸮的手。生怕他真的去找萧秦。 “我不明白……”雪鸮皱眉。金黄色的眼睛里看起來满是困惑。“既然他是你的主人。为你治病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应该在情理之中。而你为什么又好像是什么都不想要麻烦他一样。偏要一个人受苦硬撑。” “主人已经给了我太多。所以无关紧要的小事。我都不想要麻烦他。你要是想照顾我就留下來。不想的话出去就好。又何必在我耳边啰哩啰嗦地烦我。”身体的不适让离尘有些焦躁。对雪鸮说起话來也变得越來越不客气。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沒说好了。”雪鸮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终于还是留了下來。 雪鸮保持了沉默。终于获得了安静的离尘渐渐被那种昏头涨脑的感觉所包围。只是身体还是冷得难受。让他想睡也睡不着。被子被突然掀开带來了一股凉气。让本就很冷的离尘忍不住想要抱怨出声。但就在他开口之前。一个火热的身体突然贴了过來。并迅速抱紧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躲在被子里发抖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笑。”好像在说的是一个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样。雪鸮边说边笑得身体发颤。 被这样嘲笑实在是有些生气和不好意思。想要推开那火热的身体。离尘却又舍不得离开那团温暖。“你这样小心会被我传染……”意识到了这个重要的问題。离尘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连累他人受苦。 “沒有关系。你这样的风寒是不会传染的。”并沒有理会离尘的反抗。雪鸮反倒将他搂得更进。“你还记得吗。我们还是雏鸟的时候。母亲的怀抱也是这样的温暖……”雪鸮在离尘耳边用好像梦呓般的语调低低地说。 “记得……只不过有些模糊了……”倦意。突然侵袭而來。让离尘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睛。雪鸮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还是雏鸟的时候。也曾经睡在温暖的巢里。享受着母亲的体温带來的温暖。直到被遗弃之前…… “其实。我也有些记不太清了……不过。好像和现在这样的感觉差不多呢……”雪鸮的声音越來越低。离尘而已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疲惫。带着一种奇怪的舒适感。终于摆脱了寒冷的控制。离尘在那温暖的怀中渐渐丧失了意识…… 等到一觉醒來的时候。一种复原的快感让离尘感到了欣喜。起身就要下床。却看见了还依然睡在旁边的雪鸮。“鸟类不是都习惯早起吗。难道他被我传染了。”带着满满的歉意轻轻摇了摇看上去仍在熟睡的雪鸮。离尘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是雪鸮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其它的状况。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19节 “嗯……”不满皱了皱眉。雪鸮张开了那双漂亮的黄金眼。“你醒了。” “你……怎么样。”离尘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想从雪鸮的身上捕捉到哪怕是一点点身体不适的征兆。 “什么怎么样。”刚从睡梦中醒來。雪鸮看上去有些迟钝的样子。 “你……该不会是真的被我传染了吧。”离尘紧张地盯着雪鸮。 “沒有吧……”雪鸮眨了眨眼睛。又大大打了个呵欠。 “那你为什么会起來得这么晚。”虽然雪鸮看上去的确是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离尘却还是不能放心。 “我白天的时候经常睡觉。现在起來又有什么奇怪。大概是因为昨天睡得太晚了吧……”雪鸮不解地看着离尘。 “我怎么竟然忘了。雪鸮也是可以在夜晚活动的鸟……”这才想起來自己因为紧张过度而忘记了基本的常识。离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是担心我被你传染了吗。放心。不会的。我的身体可远远要比你强壮得多。”嘻嘻一笑。雪鸮不顾离尘的愤怒。展翅飞了出去…… 第146章 蠢动 读心之术已经成功地更进了一层。霜镜国的公主也认为再沒有继续等待下去的必要了。“你们的王子已死。如今我就是你们的主人。若是谁不服。就尽管站出來好了。”霜镜国公主这样说着的时候。眼睛环视了一周众人。瞬间将所有人的想法都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王子既然已死。尸体又在何处。”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尸体已毁。难以见人。我已经将他火化安葬了。”早料到有人定会有此一问。霜镜国的公主也早有准备。 “口说无凭。更何况主人究竟因何而死。我们也并不知情……”既然有人带头质疑。立即有人响应。 “怎么。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吗。”霜镜国公主的一双眼睛盯住了那带头表示出怀疑的人。暗中催动了读心之术。 “信……只要是你说的话。我全都相信……”只见方才那还气势汹汹的人突然间竟变得比驯服的家猫还要温顺。看着霜镜国公主的表情也比最虔诚的信徒还要更多带上了几分迷醉。 “只是……你虽然相信我。但他们却未必全部都相信我……”霜镜国公主颦眉作态。目光流转。重新扫视了一遍众人。 “谁不信你。我就杀了他。”只见那人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转身看向了人群。亲眼目睹了这短时间内发生的惊人变化。在场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别说异议。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若“有谁还是不服。可以当面站出來。如果说得在理。我也愿意一一解答详细。”霜镜国的公主挑眉一笑。心中暗自得意。就算是心中不服。却也再沒有人敢多说一言。而即便是读心之术清楚地告诉了她究竟谁对她心存质疑。她也并不打算在此做过多的纠缠。 眼看再也沒有人敢站出來挑衅自己的权威。霜镜国公主越发得意。脸上的笑容也更加好看。“既然无人。你们从此可愿听从我的吩咐、调遣。” “一切任凭主人调遣。”众人异口同声。竟然做出了一样的答复。 “好。那你们就速去集结各部。就在这几日之内行动。”一切似乎比预想之中还要简单。也远比想象中进行得还要更加顺利。霜镜国的公主顿时喜形于色。“到时候。定然有你的好看……”蓝色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急切想要品尝胜利的喜悦。霜镜国的公主简直一刻都不愿意继续多等。 时机已经成熟。再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计划安排。拥有了操纵他人的力量。她还有什么可怕。又有什么可等。比起他人來说。她最想要操纵的人是那有着一双蓝眼的冷淡君王。“想要把他变为傀儡。跪倒在自己的脚下。然后再狠狠践踏他的尊严。就像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那样。即便到那时他不过只是个沒有思想。也不会痛苦的傀儡。而已……” 春天带來的似乎不止是生机和复苏。欲念这种东西也随之蠢蠢而动。像沉睡的种子一样等待时机。随时准备着破土而出。 无意中用读心之术知道了云峥那隐秘的情感。无论如何也觉得那样的云峥太过可爱。让即便是一直在学习如何控制自己。控制感情的萧秦也将多年的修为扔在了一边。当一觉醒來却发现竟然时间已是将近日落黄昏的时候。夕阳昏黄的光线竟然让萧秦生出了一种时光倒退的错觉。 起身向旁边看去。大概是因为过于疲惫。云峥还好好地睡着。看起來沉静而又美丽。金色的夕阳。让他那本就异常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暖色。也让他那蜜色的头发看起來更显出一种诱人且甜蜜的色泽。被这样的颜色所蛊惑。萧秦轻轻捧起了一缕那蜜色的头发放进口中轻尝。却发现不过是和寻常的头发一样沒有任何的味道。 “你坐在那里干什么。”也许是睡够了。又也许是因为被萧秦的举动所惊扰。云峥有些困惑地用那双梦幻的蓝眼睛看着萧秦。 “沒什么……”萧秦轻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那缕头发。转而去品尝那显然比头发不知道要更加美味了多少倍的柔软双唇。 沒有丝毫的反抗。甚至连象征性的拒绝都沒有。云峥欣然接受了萧秦。甚至还热情地给予了回应。和以往那类似逞强般的主动不同。这是一种带着愉悦的接受和挑　逗。虽然是早已习惯的亲昵行为。但却又像是永远不会厌倦一般。那是只属于两情相悦的恋人的简单乐趣。 “春天快要到了……”萧秦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沒头沒脑的话。听得云峥一愣。 “你是想说。动物们的好日子也要來了吗。”萧秦的举动让云峥除了想到这点之外。实在是再也想不出别的。 “我不是动物。虽然只有一半是人。但却毕竟不是动物。”听到云峥这么说。萧秦笑出了声音。“所以。如果我想要。也不必非要等到春天……”在云峥耳边这样小声呢喃。萧秦的话让云峥不止脸红。就连脖子下面的胸/膛也红了一大片。 “我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因为不好意思而将脸转向了别处。感觉到光线似乎有些不对劲。云峥这才发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是。所以。早朝什么的干脆都不要想了。”生怕云峥不死心一般。萧秦好像恶魔一样继续劝诱着云峥走向堕落。 “那种事情倒是无所谓……反正这柔朱国迟早也是要交出去的。倒是你。那余孽的事情可是有些眉目了。”想到自己正是为了余孽之事來才找萧秦的。结果却变成了一场放纵的狂乱。云峥突然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我本來以为你是相信我的……”沒有直接回答云峥。萧秦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凝视着云峥那双看起來有些不太真实的眼睛。 “我……我也以为我是相信你的……”自己的确是相信萧秦的。至少曾经他自己的确是那样认为的。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又经不起古泰的简简单单一句挑拨。这样想着的云峥突然间觉得有些愧对萧秦。 “那为什么还要怀疑。”沒有轻易放过云峥。萧秦这次似乎是准备要刨根问底。 “我……”云峥皱着眉。看起來相当痛苦的样子。却半天也沒能回答萧秦。也许是因为一直以來都在不断遭受背叛。也许是多疑的天性使然。但云峥心中却异常清楚那个真正的原因。只是他却并不想说出來。 “爱之深。痛之切。”和这句话的原理差不多。正是因为爱得深沉热烈。才更加患得患失。无法接受哪怕是只有一丁点的背叛。但“爱”这个字。却岂是能轻易说出口的。所谓的永恒不变的爱情。又是能对谁许下的诺言。 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云峥也不敢轻易许下承诺。所以简简单单的一句表白。在他看來却重若千斤。云峥是这样。萧秦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忍不住想要用读心之术再看看云峥此刻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想法。萧秦却努力克制着自己。 爱情成立的前提是尊重。如果只有一方毫无遮掩地被窥探。又怎么能算是爱情。深信这样的道理。萧秦战胜了自己的好奇心。“从今以后。只要我和他在一起。就当自己根本不会读心之术这种东西好了。”打定了主意。萧秦突然不想继续追问下去了。 为难云峥。浪费大好时光。也是和自己过不去。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反正从自己认识云峥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是像现在这样的多疑。既然自己明知如此也还是选择他。那就应该彻底地接受。而不是妄图改变。他只是有些生气。为什么自己明明一再用行动表示出了忠诚。为什么这多疑的君王却就是不肯彻底对自己放下戒心。 “沒关系。让你如此不安。不对的是我。”突然变得异常体贴温柔。这样的萧秦即便是在云峥的梦里。即便是在想象的最深处也都不曾出现过。黄昏的独特光影在萧秦的身上制造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效果。让云峥更加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妄想。 “对不起……”不知道该说什么。云峥伸出双手。紧紧回拥着萧秦。“能像这样和你……坦诚相见……真好……” “你是说像这样。”萧秦的手划过云峥光滑的肌肤。提醒着他两个人此刻都还沒有穿上衣服这件事。 “……”被萧秦这样以开玩笑。云峥只觉得无地自容。好在两个人面对面相拥的姿势让他可以不必去看萧秦。也不用担心会被萧秦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如果能够一直像这样……该有多好。”萧秦的脑子里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让他的心迅速沉了下去。沉到了无法见底的深渊之中。“如果自己选择了修炼长生诀。那么就意味着早晚要失去怀中这最可爱的人。总有一天会再也无法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 “你怎么了。”虽然看不见萧秦的脸。但云峥却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萧秦的变化。 “沒什么……”心脏像是突然停跳了一般让人感到窒息。萧秦深深吸入了一口气。将云峥抱得更紧了些。 第147章 骚乱 “我不是真的不相信你……相信的话。就有被背叛的可能。背叛这种事情。我已经遭遇了太多……”想起了和自己并不算长的人生形成了鲜明对比的种种背叛。伤感和一种愤怒的情绪包围了云峥。 “沒关系。不相信也沒有关系……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对你的心也都还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为了要你相信才去做那些的。而是因为……想要去做。”“爱”这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萧秦却还是在随后一刻将它收了回去。 “对不起……”云峥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两个人有些顺序颠倒的行为突然让萧秦觉得有些好笑先说出了沒关系的那个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应该已经是被谅解了的云峥却还要在自己说出了原谅的话之后像这样反复道歉。 “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不如就做些什么來补偿吧……”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萧秦却知道这是想要云峥解脱出來的最佳方法。 “可以。想要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高兴的话。”记得上一次萧秦索要“补偿”的时候。两个人差一点闹得不欢而散。这一次云峥却顺从地点了点头。 “你这样说虽然我也很高兴……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像你……”艳福就在眼前。可惜萧秦却偏偏无福消受。反倒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焦躁。明明已经松开了云峥。萧秦却再度抱紧了那比自己更加火热的身体。 “我也想毫无保留地面对你。将所有全部都交给你一个人啊……”突然被萧秦这样抱住。也许是因为毫无准备。云峥的身体发出了细微的颤抖。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让萧秦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來。 “在这样的时候。说着这样的话……你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吗。”萧秦苦笑着叹气。 “沒有那样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看起來好像是不解风情一般。云峥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萧秦那带着几分自嘲的调侃。 “只有我。能够和你如此。能够得到你的全部。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云徊。萧秦情不自禁又开始有些嫉妒起來。 “我想……大概是这样……”虽然云峥回答得有些含糊其辞。但这其实已经是他可以做出的最大胆、坦率的回答了。 “如果……我要是太过分的话。还希望你能够稍稍忍耐……”手。轻轻抚上云峥薄而结实的腰。肌肤与肌肤之间的触感美妙而真实。心爱之人就这样近在眼前任人予取予求。如果这样也还能够忍耐得住。又怎么能算是男人。并不喜欢像这样失控的感觉。偏偏此时萧秦却觉得这令人无暇他顾的狂乱让人舒服到欲罢不能。 想起凤合曾说过要自己控制情绪的那番话。萧秦忍不住由衷地对凤合生出了几分佩服。在此之前。就连他自己都以为可以掌控情绪这件事情再简单不过。却不料事实却是让他一再惊叹。甚至对自己这些年來的修为都开始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不必控制。尽管纵情好了。因为。我也想要……”说到这里。云峥却突然咬紧了嘴唇不再开口。 “想要什么。”早将情绪和控制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萧秦此时所能想的唯有眼前这一人而已。却还是沒有忘记要开云峥的玩笑。 “想要……放纵一下……”知道萧秦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问題无疾而终。云峥叹息着回答。 “但……也许会弄伤你也不好说……”同样叹息出声。虽然犹豫、挣扎。萧秦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开那诱人的身体。 “就算是那样……你也会医好我的……不是吗。”云峥突然笑了。蓝色的眼睛看起來像是日光下的湖水一样澄澈、发亮。“因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国师吧。” “我并非无所不能。不过治病救人这样的事情倒也还难不倒我。只是……就算是可以医好你一百回。我也不想要你因我而受伤一次……”无法经受那双眼睛带來的诱惑。萧秦想要去亲吻那双颜色漂亮的眼睛。却只吻到了云峥柔软的睫毛。 “但……我也偶尔会想要玩个尽兴……难道你竟不能体谅。”心中只觉得萧秦刚刚说过的话比以往曾经听到过的任何情话都更加美妙动听。云峥只觉得身体好像喝醉了酒一样变得轻飘飘的。心。似乎也变得越來越轻。就要飞出胸膛。直上云端的那种感觉。是从未体会过的美妙。 “就算是你故意这么说。我也是绝对不会上你的当的。”早已识破了云峥的诡计。萧秦用加倍的温柔回应着云峥的体贴…… 霜镜国的公主早已想好了行动的方案。却并不是要引兵攻打云峥。派兵布阵这样复杂的事情并不适合一个女人來做。更何况那样的话也必然还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而她早已不想再等。亲自率众偷袭了柔朱国的王宫。守卫再多。只要用读心之术稍稍控制住其中的首领。余下的自然也就不难对付。更何况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前任旧人。本來也并不打算要为云峥抵死卖命。 并沒有遇见什么像样的抵抗。霜镜国的公主基本上也算是一路畅通无阻地一直攻入了王宫深处。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想要擒获云峥似乎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让霜镜国的公主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云峥在背后有着什么阴谋诡计。又或者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一种假象。 “何事如此骚乱。”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云峥想要唤來宫人细细询问。却发现人竟然早已逃得一个不剩。 “想必是余孽作怪。待我出去看看便知。”对此似乎早已有所预料。萧秦看上去倒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我与你同去。”随手披上一件衣服。云峥刚刚迈步。就被萧秦阻了回去。 “无论是何人作乱。目标想必都是你无疑。你还是在里面好生待着。也免得我为你担忧。”微微一笑。萧秦放开了刚刚拦住云峥的那只手。转身先走了出去。想到萧秦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也担心自己出去反倒添乱。云峥耐着性子在屋里向外面偷看。 骚动也早已惊动了本就警觉的离尘和雪鸮。此时看见萧秦出來。离尘急忙飞下來落在了萧秦的身边。“主人可是安好。”虽然对自己主人的法力相当地有信心。离尘还是略带担心地上前询问萧秦。 “你看呢。”并沒有直接回答。萧秦对离尘扬眉一笑。“替我好生照看陛下。”对离尘向屋内使了个眼色。萧秦去向了骚乱传來的中心。还沒等到萧秦找到霜镜国的公主。早已从宫人口中探出了云峥的所在。霜镜国的公主就迎上了萧秦。 “国师大人……”还沒等霜镜国的公主猜出眼前这看起來有些说不出的特别的人究竟是什么來历。一旁早有宫人战战兢兢跪拜在了萧秦面前。 “国师。”宫人的态度引起了霜镜国公主的好奇。忍不住地近在眼前的萧秦催动了读心之术。早已习惯的场面并沒有出现。沒有熟悉的來自对方记忆深处的画面。霜镜国公主所看到的却是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心中暗自奇怪。霜镜国的公主将读心之术更进了一层。 霜镜国的公主不知道。就在自己对萧秦施展了读心之术的时候。萧秦早已将她心中所想。甚至包括她的回忆都了解了个一清二楚。有些惊讶这霜镜国的公主竟然和凤合还有些渊源。又或者说正是凤合造成了她今天的悲剧。萧秦的心中突然对霜镜国的公主生出了几分同情。 凤合是妖。曾经有着强大的力量。也正是靠着这与生俱來的强大力量随意就改变了他人的命运。甚至造成了本來可以避免的悲剧。但如今凤合也算是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虽然同情霜镜国的公主。也多少可以理解她需要靠着对云峥的仇恨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那份心情。但萧秦却绝对不会纵容她的行为。 “你……可是知道我是谁。”虽然萧秦的情况有些反常。但在之前还从來沒有过失手的例子。霜镜国公主对自己的法术相当自信。 “主人……”萧秦的眼睛看起來黯淡迷离。正是已经完全控了的迹象。看到这样的萧秦。霜镜国公主的心中生出了一阵狂喜。她又怎么知道这其实不过是萧秦故意在和她开的一个玩笑。 “说。云峥在什么地方。”就算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对自己的实力过于相信。霜镜国的公主也并沒有对萧秦生出丝毫的怀疑。 “我在这里。”云峥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着外面发生的状况。如今看到萧秦竟然被人摄去了心魂。情急之下冲了出來。让离尘也一时间沒有阻拦得住。 “你……”咬牙说了一个“你”字。霜镜国公主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來。情不自禁对云峥运用了读心之术。霜镜国的公主竟然发现云峥的记忆中并沒有半点自己的影子。这对于她來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就在她咬牙将读心之术更进一层。想要彻底操控云峥的意志的时候。萧秦的手臂却蛇一样勒住了她的脖子。 “你真以为你的那点法术能对付得了我。”趁着霜镜国公主心神混乱、放松警惕的时候。萧秦一击得手。此刻却为究竟该如何处置这麻烦的公主犯了难。 第148章 苦楚 霜镜国的公主一被萧秦制住。乱党也顿时群龙无首。宫中的兵士渐渐占了上风。沒过多久就成功控制住了局面。而此时。曾经力挽狂澜的萧秦却依然还在犹豫。只要自己手上的力道再加重几分。那么所有的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但萧秦却仅仅只是挟制住了霜镜国的公主。并用另一只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你……你为什么竟然会沒事。”霜镜国公主艰难发出的声音听起來有些颤抖。 “哼。读心之术难道只有你会得。别人却会不得。”出于同情。萧秦回答了霜镜国的公主。 “怎么。你竟然也会读心之术。难怪……”回想起了刚才异常的种种。霜镜国公主终于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沒有回答她。萧秦的眼睛看向了正站在月光之下的云峥。月光明明公平地洒向了大地。但萧秦却觉得沐浴到了月光的人似乎就只有云峥。 白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泛出一种病态却魅惑的青白色泽。看起來显得孤高而又如此地与众不同。即便是在千万人之中。也仿佛被看不见的红线牵引住了一般。萧秦第一个发现的人总是那位有着一双蓝色眼睛的冷淡君王。也只有他才有幸能够见识到那深藏于冷淡之下的炽热感情。一种因享有特权而生出的优越感让萧秦感到愉悦。也让他情不自禁地对云峥露出了笑容。 “我不服……”霜镜国的公主突然剧烈挣扎起來。蛇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你有什么不服。”萧秦有些好奇霜镜国的公主究竟还想要玩怎样的花招。 “我并不知道你也会读心之术。才一时大意中了你的招。你可以敢跟我公平地较量一次。”霜镜国的公主对萧秦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败军之将。也有资格对我提出条件吗。”并沒有立即答应下來。倒不是萧秦害怕或是沒有风度。而是怀疑霜镜国的公主另有阴谋。 “我不过是一个女人。难道你在怕我。”霜镜国的公主突然咯咯笑着。笑声也越來越响。虽然还是疑心霜镜国的公主别有用心。但被她在众人面前这样挑衅。萧秦却也沒有了退路。并不在意自己的面子问題。萧秦担心的是倘若失去了众人心中的信任与威望。以后想要再重新建立只怕是难上加难。 “好。我答应你。但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萧秦咬牙答应了下來。 “我已经受制于你。难道还能再耍什么花样不成。”霜镜国的公主止住了笑声。换上了一种柔和的声音。听起來既无奈又可怜。 “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好了……”尽管直觉告诉自己这霜镜国的公主并非善类。别无它策的萧秦却只能选择接受霜镜国公主的挑战。 “那你为什么不先放了我。”感觉到萧秦稍稍放松了对自己的控制。霜镜国的公主伸出双手。试着去拉萧秦蒙住了自己眼睛的那只手。 “我这就放了你。”知道想要施展读心之术就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萧秦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并沒有依言看向萧秦。霜镜国公主的一双眼睛却瞄向了云峥。虽然知道大事不好。萧秦想要阻拦却也已经有些來不及。 就算是萧秦的读心之术要远远胜过霜镜国的公主。但若是公主成功用自己的方法控制住了云峥的思想。就好像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一样。那就只有霜镜国的公主才能重新令其恢复神智。而如果霜镜国的公主坚决不肯配合的话。纵然是杀了她。云峥也只能好像行尸走肉般度过自己的余生。 “别看……”萧秦惊呼出声。但不明真相的云峥却好像根本沒有听到一般。 红色。触目的鲜红。伴随着熏人的胭脂香气……就在云峥还沒反应过來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萧秦已经冲上前去。用自己的一双眼睛盯住了霜镜国公主的眼睛。久久的对视之后。萧秦的眼睛竟然开始发出忽明忽暗的光。随着他的情绪变化而闪烁不定。看得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个都有些胆战心惊。 公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不断涌向了自己。萧秦要做的是完全消化掉这些与己无关的记忆。以免自己的思想受到來自于他人的影响。忘记。忘记所有不该记住的东西。铭记那只属于自己的珍贵回忆。 “奶奶。你身上实在是太香了……”狐狸虽然身上有令人讨厌的狐骚　气。但狐狸的嗅觉却远比人类灵敏。受不了这令人头疼作呕的香风。小狐狸哭着脸抱怨。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办事不利。如果不是因为你实在是太蠢被人骗了。我岂不是现在就已经可以得到那好闻的香气了。”狐狸奶奶毫不留情地揪了揪小狐狸的耳朵。 “奶奶。饶命……是我不好……”被狐狸奶奶埋怨办事不利。心虚的小狐狸急忙哀叫着告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萧秦和霜镜国的公主相互对视。却又一言不发。再看见萧秦眼中闪烁着的诡异光芒。云峥凝眉问向了狐狸奶奶。 “哼。如果不是刚才我反应得快。你现在只怕早就已经成为她的牵线木偶了。”狐狸奶奶得意地抱着自己的双肩。 “怎么。刚刚……是你。”这才注意到狐狸奶奶所穿的正是一身鲜红的衣裳。云峥这才反应过來刚刚遮挡住了自己视线的那片鲜红。应该就是狐狸奶奶的衣袖。 “是啊。说起來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难道不该感谢我。”狐狸奶奶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云峥面前。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云峥拜谢的准备。 “我不明白……”并沒有露出任何感激的意思。云峥看着狐狸奶奶的那双蓝眼睛里满是怀疑。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得时间长了。就连狐狸奶奶也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那个女人想要摄去你的心智。如果你刚才看了她的眼睛。只怕是任何人都救不了你了。”狐狸奶奶一边叹气一边对云峥解释。 “那……他。”突然意识到萧秦正在和霜镜国的公主对视这件事。云峥忍不住想要冲向萧秦和公主之间。 “你不必为他担心。他的读心之术还远在那女人之上。”早已看出了门道。狐狸奶奶拉住了云峥。 “是啊。　陛下。请一定要相信主人。”想起萧秦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云峥的安全。离尘也急忙帮着狐狸奶奶阻拦云峥。 “他……会读心之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好像突然被炸雷击中了一般。云峥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为萧秦的深深担忧之后。被欺骗的愤怒好像狂风暴雨般猛烈袭來。让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燃烧了起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狐狸奶奶急忙就要想溜。“不如你亲自去问他好了……” “陛下。请听主人解释……”也分明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离尘苦苦思索着想要说些什么來平复云峥的情绪。脑袋里却好像是一团浆糊。 “谁要听他的解释……”怒不可遏。云峥转身拂袖而去。却被什么人拉住了衣袖。 “我会对你说清楚。”解决了霜镜国的公主。萧秦立即发现了这边出现的变化。也及时赶过來拉住了云峥。 “她呢。你把她怎么样了。”云峥并沒有急着问萧秦关于读心之术的问題。一开口关心的反倒是霜镜国的公主。如果不是清楚确定地知道云峥对霜镜国的公主并沒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萧秦定是少不了要生出几分嫉妒。 “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应该以后都不会成为你的隐患了。”误以为云峥是担心事情的结果。萧秦认真回答。 “我呢。如果我违背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也要把我变成她那般模样。”突然觉得眼前的萧秦既陌生又可怕。云峥不知道萧秦究竟还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样的秘密。 “沒有告诉你读心之术的秘密是我不对……”长叹了一声。萧秦慢慢看向了四周。却发现所有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默契地走到一个都不剩。就连那失去了记忆的霜镜国公主。竟然也不见了踪影。“但我的确是为了你才……” “为了我。”云峥冷笑了一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光。显得残忍而又有些冷漠。 “不错……如果不是这样。就连我也无法战胜她。我沒有告诉你。正是因为不想让你因此而怕我。”自知理亏。萧秦只能耐心解释。 “那你敢不敢老实告诉我。你有沒有对我用过哪怕一次读心之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所有秘密或许都已被萧秦知道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包括自己那隐秘的感情……云峥不由打了个哆嗦。 “有……”久久地沉默之后。萧秦艰难地承认了那个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既然这样。你认为我还能原谅你吗。”失望、痛苦……种种负面的情绪似乎同时袭來。觉得自己的一切似乎都是咎由自取。云峥只觉得心中有苦。却不知该对何人倾诉。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只用过一次……”心中同样发苦。萧秦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辩解。又该如何挽留云峥。“并且我已发誓绝对不会对你再用。” “算了。让我好好想想。”挣脱了萧秦的手。云峥转身就走。这一次萧秦却并沒有阻拦。而是目送着那挺拔、倔强。又带着几分落寞的背影渐渐消融于同样寂寞的月光之中…… 第149章 澄清 虽然说要一个人想一想而回到了房中。云峥努力想要理清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却怎奈心乱如麻。根本就无心思考。只觉得跳动的烛火搅得自己更加心烦意乱。云峥索性熄灭了所有的灯火。一个人静静坐在了黑暗之中。沒有办法静心安眠。又什么事都不打算做。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些什么。黑暗让云峥觉得舒服。却也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孤独。 萧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掌握了读心之术的。云峥突然不想知道了。只因为他害怕知道真相之后自己会更加的失望。但仔细想想。似乎萧秦也从未利用读心之术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这样的想法又让云峥开始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无论如何。被人了解内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比起这个來说。萧秦竟然选择了对自己隐瞒这件事更加让云峥感到愤怒。“他为什不对我解释清楚。是了。他的确说过要对我解释……”想起了萧秦最后说过的话。云峥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一怒之下为什么执意不肯听萧秦解释。 想要知道萧秦的借口。听听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借口和理由。云峥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既然自己说了要一个人想想。难道还能再主动去找他不成。”如果自己主动先去找萧秦的话。无疑等于表示了一种原谅。而余怒未消的云峥此刻却并不打算妥协。 就在云峥心绪纷乱、坐卧不宁的时候。突然刮起的劲风吹开了窗户。将未上锁的房门吹破。有什么东西似乎伴随着这股劲风一起闯入了房中。 “什么人。”借助月光只能依稀看见一道黑影。云峥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有回答。甚至还沒等云峥反应过來。什么人就已经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并用另一只手掩住了他的嘴。 “是我。”萧秦压低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來像是带着几分恐吓。却也让云峥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唔……”不明白萧秦为什么要掩住自己的嘴。云峥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摆脱萧秦的控制。 “不这样对你。大概你永远都不会好好听我说话。”萧秦在云峥耳边重重叹息。让云峥突然觉得耳边一阵痒痒。心中承认萧秦说得沒错。又或许是因为知道这样的反抗根本不会起到作用。云峥渐渐老实了下來。只是一双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的确是对你用过一次读心之术。但那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正因为这样才让我知道了读心之术究竟有多么可怕……”有太多话想要解释。萧秦却只觉得思维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呜呜……”云峥摇头发出破碎的声音。示意萧秦让自己说话。其实掩住了云峥的嘴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原本也不担心云峥会喊人进來的萧秦于是松开了自己的那只手。 “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想要这样……”看见了扭头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萧秦只觉得月光下云峥的眼睛亮得有些怕人。 “那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了读心之术的。”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刚才令自己困扰的问題。云峥长舒了一口气。 “是妖王凤合教我的。想要战胜读心之术的办法就是运用比对方更加强大的读心之术。所以凤合才将读心之术传给了我。”萧秦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云峥。 “那他又为什么非要传给你不可。难道他自己不能。”萧秦的回答并沒有打消云峥的疑虑。反倒让云峥更加怀疑起來。 “妖王凤合不知为何失去了妖力。不然你以为他会有闲情逸致來管我的闲事吗。”意识到自己竟然无形中把云峥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萧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不管你相信与否。这就是全部的事实。如果你介意的话。我愿意去找凤合。问问他是不是有办法收回这读心之术。” “哼。已经会了的东西。难道还有办法被收回去不成。”认为萧秦不过是在哄骗自己。云峥冷笑了一声。不过就算是萧秦是在花言巧语。他心里却也多少比刚才舒服了许多。如果萧秦不來解释。只怕他今晚也难以安寝。不止今晚。想要能够安睡。还不知道要等到多少个夜晚之后…… “有办法。让他想办法除去我的所有记忆。这读心之术自然也会忘得一干二净。”说到此处。萧秦搂住云峥的腰的那只手突然加重了几分力道。 “那样的话……”心头突然颤了一下。云峥突然有些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样的话。我也会忘了你。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或许也可以从头开始……”稍稍松开手。扳过云峥的身体。让他面向自己。萧秦看向了那双正在发亮的眼睛。 “不行……如果你……”不好意思说出“如果你不会再选择我又该怎么办”。云峥突然抓紧了萧秦的双臂。自己之前可谓是方法用尽才好不容易得到了现在的成果。想到说不定还要从头再來一遭。而且还未必能够如愿以偿。云峥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纠结着的一切都沒那么重要了。 “但我也并不想让你一直都生活在恐惧和怀疑中。所以……”萧秦的话还沒说完却被云峥用唇封在了嘴里。 “这样难道还不够。”几乎用尽了所有自己能够掌握的技巧。云峥只觉得刚才的那一吻实在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够。”仿佛意犹未尽般。萧秦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微微勾起了嘴角。 “好吧。想要怎么样随你好了。反正……”这样说着。云峥竟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并抬手将他那件颜色鲜艳的外衣甩在了地上。 “不是。我不是为了这个才來找你的。我并不是想要征服你。也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如果不能让你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那样的行为根本就沒有任何价值。就算是我。也不会觉得是一种享受。”面对云峥突然而至的热情。萧秦非但沒有喜出望外。反倒纠结了眉头。 “如果……我想呢。我是真的想要你來取悦我呢。你是不是会因为不愿意受制于我而拒绝我。”云峥这回连自己的里衣也甩了出去。白皙的肌肤在月亮的幽光下像是白瓷一样发出一种动人的色泽。 “你……你真的不怪我了。”只觉得云峥的脾气变得实在是有些太快。萧秦甚至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说我不怪你了。”云峥微微抬起了他那修长、结实的腿。萧秦却突然半跪在地上捧住了云峥那异常白皙的腿。“但比起失去你來说……还是现在这样更好……”云峥叹息着俯下身体。轻轻抱住了萧秦的头。 “我会忠诚于你的……陛下……”在那柔滑的大腿内侧轻轻烙上一吻。萧秦抬头看向了云峥。 “哦。那我就以观后效好了。”微微一笑。云峥收回了自己被萧秦捧在怀中的那条腿。 “总觉得还是让人有些不能相信……”萧秦感叹着慢慢站了起來。面对着云峥。仿佛想要驱散眼前的幻影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也沒什么……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就连我也不能例外。所以也才不喜欢被人窥探秘密。但既然我对也你并沒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又何必那么害怕被你知道呢。所以。如果冷静下來仔细想想的话。或许是我的反应太过激了。”虽然刚刚还以一副从容的姿态在萧秦面前主动宽衣　解带。但突然意识到沒穿衣服的只有自己。云峥的脸上渐渐现出了红晕。好在月光虽然皎洁。却也无法让人看清他脸色的变化。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竟突然就想通了。”仿佛察觉到了云峥的心情一般。萧秦也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沒什么……不过是权衡了一下利弊轻重而已。”明明是因为害怕会失去萧秦对自己这好不容易才生出的感情才选择了妥协。云峥却偏偏要把本可以说得万分动人的情话说得好像是在谈论公事一般。 “这么说來。是利大于弊了。”萧秦微微挑眉的样子。让云峥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为了掩饰真心而无意间说出的那句话得罪了他。“无论如何。能够让你觉得我还有些用处。我真的很高兴……”这样说着。不等云峥开口解释。萧秦就抱紧了云峥。 月色之下。两具紧密贴合的身体看上去有种妖异的美感。也同样带着几分诱人堕落的罪恶。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偷窥的狐狸奶奶不禁也咽了咽口水。她在这里倒不是因为对别人的隐秘乐趣有变态的爱好。只是关心萧秦究竟会如何解决这因自己一时失言而带來的麻烦。 早就知道了云峥是唯一可以影响萧秦心情的重要存在。她只是担心萧秦会因为和云峥之间的感情问題而耽误了为自己调配香味这件大事。 “这两个人真是比我们狐狸还要乱來。一旦等到他为我调配出令人满意的香味。我还是立即带着孙儿离开才是。也免得孙儿早晚要被他们带坏……”　眼看一切似乎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狐狸奶奶也无意继续窥探下去。身手敏捷地跳下屋檐。找她的宝贝孙子小狐狸去了。 第150章 挑衅 余孽已经扫清。归心似箭的云峥也认为沒有了继续留在柔朱国的必要。约好古泰见面。打算彻底交接一下大小事务。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古泰的影子。不打算继续派人催促。云峥觉定亲自去看看古泰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只是还沒等云峥走出大殿。就看见古泰迈着大步急匆匆赶了过來。“有些事耽搁了片刻。所以才來迟了。”远远看见云峥。古泰就大声嚷嚷着对云峥解释。 “无妨。來了就好。”将古泰迎入了大殿。云峥命宫人献上了两盏香茶。 “你可是有什么要事找我。”还沒坐稳。古泰就开口问向了云峥。云峥并未说明详细。只说要自己來见。古泰倒也不能十分确定云峥究竟有怎样的打算。 “天气干燥。还是先喝上一口香茶再说。”并沒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云峥而是先劝古泰喝茶。 “这种东西我喝不惯……”虽然嘴上说着喝不惯。古泰却还是端起茶盏。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哪有像你这么喝茶的。”云峥蓝色的眼睛瞟了古泰一眼。又低头吹开了自己杯中浮上來的茶叶。 “就说了喝不惯这东西……”古泰满不在乎地将手中的茶盏丢在了一边。“到底是什么事找我。” “我想……”清了清嗓子。云峥却又低下了头。浅浅呷了一口香茶之后。重又慢慢开口。“如今余孽已经尽除。这柔朱国中的大小政事你也已经处理得相当顺手……” “所以。你想要回栖云国是吗。”云峥的话还沒有说完。古泰就替他说了出來。 “不错。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我也该早些回去看看。”云峥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蓝色的眼睛看向了古泰。 “也是……你离开栖云国日久。若是再不回去。难免国内会生出什么变故來。虽然赞同云峥的说法。古泰却微微偏头。躲开了云峥那双看起來有些冷淡的蓝色眼睛。 “既然你明白我的用意。那也就不必我再多说了。”对古泰的反应相当满意。云峥轻轻点头。“我现在就将大小事务与你详细说明……” “我只有一句话想要问你。就是当初你沒有认真回答我的那个问題。”不听云峥继续将话说我。云古泰突然站起身走到了云峥的面前。微微俯身低头。看向了那双浅色的眼睛。 “什么。”不明白古泰的用意。云峥那双淡色的眼睛略带困惑地看向了古泰。在阳光的夺目光线之下。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來竟然有些剔透。让人怀疑这样的一双眼睛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得见东西。 “如果。我和你初见的那天晚上……我也做了和他相同的事。你……”虽然古泰沒有明说那个“他”究竟是谁。但云峥也清楚明白那个“他”正是萧秦。 “我会杀了你……”不用等古泰把话说完。云峥就已经做出了回答。那双本來有些剔透的眼睛颜色突然渐渐变深。呈现出一种鲜明的色泽。那是海和天的颜色。 “就算是现在。你也沒有可以杀我的把握。”面对云峥这样的一句狠话。古泰却一笑置之。古泰并不是只说大话而已。单论武艺而言。他本就和云峥不相上下。若是综合论起体力、力量來。只怕他还要胜过云峥一筹。 “就算是那样。我至少可以杀了自己。不过我想我一定会带上你一起死的。”云峥也突然站了起來。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古泰。 “那就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題好了。我不行的话。为什么他就可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应该算是云峥的私事。古泰就是觉得如果不趁这个时候问个一清二楚。自己就算是死也无法闭上眼睛。而他并不打算对不起自己。 “怎么。你从那时起就对我抱有那种不该有的想法吗。”沒有直接回答古泰。云峥冷哼了一声。 “沒有。但是别忘了最先和你传出那样的谣言的人正是我。”想起了那曾经在许多人口中盛传的他和云峥的流言。古泰微微勾起了嘴角。当初他并沒有在意那可笑的流言。现在他却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若那流言并非流言。而是真实该有多好。 “因为他对我有用。”不知道为什么。云峥随口这样回答了古泰。但其实就连他本人也不知道问題的答案究竟是什么。“自己是什么时候起对萧秦生出了那样的念头的。又为什么非要做到那样的地步不可。”心中这样问着自己。云峥知道这些问題他早已问了自己不止一遍。却直到现在也都沒有找到能够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难道我对你沒用。是。现在的我或许对你來说沒什么用处。但你不要忘了。当初若不是因为那样的流言。你那时做起事來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古泰的问題好像巨蟒一样缠着云峥不放。让云峥觉得透不过气來。想当初云峥羽翼未丰之际。的确是沾了不少古泰的光。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被古泰逼急了的云峥再也沒有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心情。于是试图用愤怒來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继续进行下去。 “沒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别再自欺欺人了而已。你喜欢他是不是。如果真的喜欢……”古泰自顾自地说下去。云峥却好像一个字也沒听见。 自己认为喜欢是一回事。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喜欢又是另一回事。像是自己一直努力想要隐藏的秘密却早已被他人所洞悉一样。那种掩耳盗铃的感觉让云峥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够了……”实在无法忍受下去而打断了古泰。云峥一字一句地慢慢开口。“我不需要你來教我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你來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还真是自负……”苦笑了一下。古泰长叹出声。 “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了。这柔朱国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不想和古泰在刚才的问題上继续纠缠。云峥不耐地皱了皱眉。交接事务这件事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摆脱古泰。摆脱这令人尴尬的困局才好。 “那么。我是不是该多谢你的好意。”古泰挑眉看着云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必了。我做这些事不止是为了你。同样也是为了我自己。但愿这次你能够吸取上一次失败的教训。不要再被琅嬛的墨翾弄得那样狼狈。”像是要报复古泰刚才的行为一般。云峥狠狠奚落着古泰。 “那样的教训。只要体会一次就足够受用终生……”回想起了自己不堪的惨痛失败。古泰用力摇了摇头。“那样的错误。我想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但愿你我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犯类似的大错。”像是要对刚刚所有的一切做出个带有总结性的言论一样。云峥叹息着开口。 “怎么。你们两个原來是在这里。”萧秦这刚刚话題中的重要人物如此突然地登场。让云峥和古泰都不小地吃了一惊。“打扰了你们两个的谈话实在是过意不去。看上去你们也都不太欢迎我呢。”明显感觉到了云峥和古泰的不对劲。萧秦微微纠结了眉头。 “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过。那我就先告辞了。”不太想要和萧秦发生什么交集。古泰急着要走。却被萧秦阻住了脚步。 “有些话我也早就想要对你说。不如就趁现在说个清楚好了。如你所见。我和他正是那样的关系。”萧秦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古泰。却看得古泰浑身都不自在。萧秦的话让云峥吃了一惊。虽说早已猜到古泰应该是知道了他和萧秦之间的秘密。但他却还是沒有想到萧秦竟然会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古泰面前将事情的真相就这样说出來。 “所以呢。”像是想要挑衅一般。古泰对视着萧秦。露出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 “所以。我们的私事。你也最好不要插手。”萧秦同样对古泰报以了一个带着几分挑衅的微笑。 “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和他的事还是让我自己來解决。”并不打算让萧秦也卷入其中。云峥突然走在了二人之间。 “你和我有关。所以你的事自然也与我有关。更何况他对你只怕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幻想。”直觉让萧秦早已看出了古泰对云峥那微妙的态度转化。如今当着云峥的面。他更是不打算给古泰留情。更何况古泰还曾经恶意挑拨过云峥和自己的关系。一想到这点萧秦就实在是不能不去记恨古泰。 萧秦的一番话说得云峥脸面微红。觉得自己要是开口再说些什么或许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云峥咬牙闭紧了嘴唇。 “不错。我是有不可告人的想法。身为男人。你该不会是害怕与我进行一场公平的竞争吧。”被萧秦直接说破了自己的隐秘。反倒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的古泰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想法。虽说早已看出了云峥心向何人。但就是想要和萧秦作对。古泰偏要进一步发出挑衅。 “竞争。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吗。”面对古泰故意想要激怒自己的恶意行为。萧秦却并沒有上当。“公平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绝对的存在。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答应和你进行所谓什么公平的竞争呢。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先下手为强。他既然是我的。已经是我的。我自然也不会允许你再对他有所觊觎。”萧秦挑眉一笑。目光流转。却又看向了云峥。 第151章 夜游 “够了……”听到萧秦把自己说得像是个被人争來争去的女人又或者什么物品。云峥实在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要说什么是你们两个的事。我却沒有奉陪的时间。”假装不耐想要抽身而去。云峥早该料到萧秦并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自己。 “我们明明正在说与你有关的重要大事。为什么你却要说与你无关呢。”丢开了古泰。萧秦突然移步到了云峥的身后。俯下身在云峥耳边低低的笑。 “算了。我早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胜算……有一句话你说的不错。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先下手为强。”眼看自己就要成为多余的人。不想继续留下來碍人的眼。古泰丢下这句话。适时地转身离开了。倒也不能说他是下手晚了。只能说他当时对云峥的确是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或许。自己只不过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才一时受了蛊惑……”这样自我安慰着自己。古泰觉得还是应该做些什么來驱散掉这本就不该生出的妄想。“骑马或许是个好主意。飞驰的骏马。那仿佛要飞起來一般的自由……”打定了主意。古泰决定要去为自己挑选一匹上好的骏马。 “他走了……”仿佛是在提醒云峥一般。萧秦看了一眼古泰离去的方向。淡淡开口。 “说吧。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感觉到只剩下自己和萧秦有些尴尬。云峥试图谈些正事來转移话題。 “我的确是有事找你。不过却不是现在。”萧秦笑着拿起云峥用过的茶盏。浅浅饮下了一口已经凉掉的香茶。 “茶已经冷了。你若是想喝。我叫人再为你送上新的來。”不解萧秦的举动。云峥微微摇头。就要去唤宫人。 “不必了。新茶虽好。却不似这旧茶里有你的味道。”即便是一句情话。萧秦说起來的时候却显得云淡风轻。反倒是云峥红了脸。即便是再听多少次。无论是已经亲密到了何种程度。他对像这样的情话也还是永远都不能习惯。看出了云峥的窘迫。萧秦伸手去拉云峥。“虽然现在还早。但等等也就是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一起。去什么地方。”有些好奇。又确是有几分期待。云峥蓝色的眼睛看起來带着几分天真的热情。 “走吧。去了就知道。”结结实实拉住了云峥的手。萧秦转身就跑。虽然云峥并非弱质女子。但跟着萧秦这样飞奔却也并非易事。想要跟上半妖的速度虽然吃力。云峥却也能乐在其中。疾速奔跑着。什么都无暇去想的感觉倒也不错。让云峥突然希望脚下的路永远都不会有终点。 “你曾听过有人凭借道术可以一日之内游遍五湖四海的传说吗。”这样说着。萧秦突然抱起了云峥。“我这就带你领略一下传说中的秘术。” “你难道就是为了带我和你一起游山玩水的。”说是游山玩水。云峥只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根本就无法看清半点景物。一种因未知而生出的恐惧。让他并沒有尝试着去挣扎。反倒抓紧了萧秦。 “我有比山水更加好看的东西想带你去看。”对云峥的反应感到满意。萧秦勾起了嘴角。 “那是什么。”心中好奇。云峥想要知道究竟什么能够被萧秦称为好看的东西。而萧秦认为好看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萧秦并沒有告诉云峥究竟要带他去看什么。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不知道萧秦想要将自己带往何处。只是觉得自己仿佛待宰的羔羊般任人摆布。等到终于停下來的时候。云峥才发现自己似乎是來到了一处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秘境。只是这秘境也并非什么稀奇之处。不过是植物茂密。看起來应该从未有人涉足过罢了。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等到春天的时候……”萧秦突然对云峥一笑。 “现在不就已经是春天了。”铺面而來的春风带着醉人的暖意。在如此幽静惬意之处。更是让云峥觉得心神荡漾。 “是了。不过我要带你看的东西却只有晚上才能出现。”萧秦故作神秘地挑眉一笑。 “那是……什么样的东西。”敏感地察觉到“晚上”这个词似乎有些微妙。云峥躲开了萧秦的眼睛。 “就算是你再想知道。不到晚上的话。就连我也沒有办法。”萧秦的脚步小心踏在轻柔的草地上。像是生怕踩疼了那刚刚生出的嫩草。 “但……现在距离晚上。只怕是还有些时候吧……”看了看那已斜的残阳。云峥却嫌时间过得太慢。 “此处无人。只有你我。你这样说是因为不愿意和我单独相处吗。”明知事实并非如此。萧秦却偏要有意去逗云峥。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突然有些害怕真的得罪了萧秦会被他扔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自生自灭。云峥的态度有着和往日里截然不同的温柔顺服。 “那……又是什么样的意思。”察觉到了云峥身上微妙的变化。萧秦突然觉得新鲜有趣。忍不住想要更加逗弄云峥一番。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萧秦满意。云峥低下了头。 “为什么你突然变得这么老实听话了。”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萧秦的手抚上了云峥那颗低垂的头。“莫非。是怕我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中一语道破了云峥的心思。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萧秦知道自己猜对了。“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并沒有恶意恐吓。像是想要安抚怀中那正在不安的人一般。萧秦的语气听起來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真的不会那么做。”虽然萧秦亲口对自己如此保证。云峥却仿佛还是不能放心般抓紧了萧秦。 “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可爱了。”萧秦开始变得低沉的声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不敢推开萧秦。云峥只是别过头去看向了那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夕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然。我们做些事情來消磨一下这难捱的时间好了……”萧秦低下头。轻咬着云峥的侧颈。 “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云峥倒也表现出了配合的态度。既然反正也无事可做。又害怕惹恼了萧秦会被真的丢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他除了接受萧秦的建议之外。实在是沒有更好的办法。夕阳已经落山。远处似乎传來了野兽的嚎叫。黑暗之中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让云峥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紧张。而身体也因为这样的紧张而变得异常敏感。 “你在害怕。”感觉到了云峥的情绪。萧秦停下來去看云峥的眼睛。 “沒有……”当然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害怕。云峥咬了咬嘴唇。 “你在怕什么。有我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怕……”用唇感受着那具火热的躯体的震颤和不安。在这无人的秘境之中。萧秦并不担心会有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扰到自己的雅兴。 “想要做就快做。别在我耳边啰嗦……”被萧秦猜中心事而恼羞成怒。刚刚才难得地变得温顺起來的云峥终于现出了原形。 “怎么。这回不怕我把你丢在这里了吗。”带着几分惩罚的兴致。萧秦毫不留情地享用了这近在眼前的秀色。 “嗯……”虽然被粗暴对待。云峥却也只是咬牙发出了一声压低的喘息而已。但这带着几分压抑的声音却比任何讨好的语言更能激发萧秦的热情。 “即便是沒有好好准备。好像你也已经能够习惯了。不是吗。”舌尖在云峥光滑的脊背上留下湿热的触感。萧秦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愈发狂乱。“是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还是说你本來就有这样的天赋呢。”和动作一样。萧秦的嘴上也毫不留情。 “你……你真的认为你有那个本事。”被萧秦这样讽刺。云峥拼命想要翻身抵抗。却无奈萧秦根本就沒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别动……”在云峥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萧秦用这样的方式來惩罚云峥的反抗和不顺从。 “我凭什么……”云峥的话沒说完。就被萧秦用更加疯狂的行为噎在了口中。无人的环境也意味着可以尽情放纵。不甘心就这样败给萧秦。云峥加剧了反抗。两个人的行为与其说是为了表达相互的爱意。倒不如说是一场紧张刺激的肉/搏战更加贴切。而就是这场看上去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战争却因为萧秦的一句话而划上了句号。 “看。这就是我想要让你看的东西。”萧秦的话成功起到了效果。披头散发。扭作了一团的两个人终于默契地同时选择了休战。凝视着黑暗之中的森林。 “好美……”刚才忙着和萧秦“交战”。云峥并沒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此刻才发现在静谧的林中。竟然出现了点点荧光。即便是梦中也沒有见到过如此奇幻的景象。这任何书籍中都不曾记录过的奇景吸引了云峥的目光。 “你也觉得美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比起云峥的狼狈相。萧秦看起來依然从容、优雅。好像是本就隐藏在这密林中的暗夜精灵。 第152章 特许 点点发绿的诡异荧光让林中各种植物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人的眼中。此时的森林好像是來自一个另外的世界一般美丽而新奇。无法让人不由衷生地出感叹。“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才想到了什么。云峥转向了萧秦。 “我也是在试验法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里。看过之后就一直想要带你來看一回。但好像这里只有在温暖的季节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所以才说要等到春天。”帮云峥轻轻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萧秦的一举一动间都带着无限的柔情。和方才那有些粗暴、狂乱的萧秦判若两人。“总觉得在像是这样的地方的话。什么愿望都会实现……” “是啊……我现在就有个愿望想要实现。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帮我。”萧秦无意间的一句话反倒启发了云峥。让他看向了正抬头仰望着星空的萧秦。蓝色的眼睛里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哦。什么样的愿望需要我帮忙。说來听听。”听到云峥突然这么说。萧秦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云峥。 “我……”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伫立在一片星空之下。莹莹夜光之中的萧秦。云峥咬了咬嘴唇。“我想要你……” “什么。”云峥的话让萧秦愣了一愣。随即却挑眉一笑。“我难道不早就已经是你的了吗。” “不够。那样也远远不够。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蓝色的眼睛如同徘徊着的孤独的郊狼般发出一种带着强烈渴望的贪婪的光。这样的云峥让萧秦感到有些陌生。却也并不讨厌。那是一个男人对某件事物深深着迷时才会有的眼神。同样身为男人的萧秦又怎么会不知道。不仅不讨厌。萧秦反倒还有些沉醉其中。 “你是说……你想要像我刚才对你那样对我。”萧秦慢慢走近了云峥。突然附身将头枕在了云峥的肩颈之间。 “我正是那个意思。”既然萧秦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清楚明白。云峥也并不打算含糊带过。这样的想法早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出于种种考虑。他才一直沒有拿出來放在明面上。 “好啊……”微微侧过头去看云峥的侧脸。萧秦那微启的殷红的唇半开半合。像是一种刻意而为的诱惑。“只不过。千万不要因此而迷上我不能自拔……”那诱人的嘴唇突然合拢。变成了一个微笑。萧秦微微挑起眼角看云峥。 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这样的萧秦比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佳人都更加让人心动。云峥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丹田之处急速窜起。迅速涌遍全身。 “只是这样就已经让你这么激动了吗。”萧秦的头还枕在云峥的肩上。　只不过那好像蛇一样灵活的手却滑向了云峥的腰际/以下。 “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普通的男人而已。如果这样还沒有反应。只怕是不太正常吧。”虽然被萧秦这样取笑的确有些脸红。但云峥咬牙承认了下來。 “哦。是吗。我原本以为身为帝王。在这方面的自制力也应该高于常人呢……”萧秦抬起了头。几根乱发划过云峥的脸。让云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抱歉。让你失望了。但你刚才分明是答应我了。对吧。”云峥那蓝色的眼睛在一片荧光之中更加明亮。 “不错。答应了。但你可千万不要弄疼我。如果让我有一个不满意。我可是绝对不会由着你继续胡來的。”萧秦的眼睛半睁半闭。嘴角微微勾起。看上去带着几分玩笑和嘲弄。让云峥实在是有些怀疑他的真心。 “我……”被萧秦这么一说。云峥却突然沒了信心。回想起自己最初其实也并沒有觉得多么舒服。难免地生出了几分退缩。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20节 “想做的话。就别错过机会。如果连试试都不敢。又怎么能自称为男人。”萧秦突然靠近了云峥。如此接近。让云峥甚至可以看见他那黑色的瞳仁里似乎有金绿色的细丝正发出幽光。 “你的眼睛……”从未见过萧秦的眼睛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云峥有些诧异地盯着那双奇异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看出了云峥的惊讶。萧秦本能地想要找镜子去照自己的眼睛。但在这样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有镜子让他去照。 “沒什么。很漂亮……”趁着萧秦有些慌乱的时候。云峥主动吻上了那双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诱惑着自己的双唇。 即便是冷淡如萧秦。也并不讨厌别人真心夸赞自己。特别是如果夸奖自己的那个人还是被自己所认同的人的话。因为云峥的一句赞美而心情大好。萧秦热情回应了主动放出话來说想要侵犯自己的云峥。 “想要我的话。至少先拿出些胆量來啊。”萧秦勾起眼睛对云峥笑。 “只要你不反悔……”本能似乎带给了云峥一些启发。让他握住了萧秦的腰。沒有想到身为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软的腰。萧秦那蛇一样灵活柔软的腰似乎在提醒着云峥他并非常人的事实。过去一直都是萧秦在占据主动。从來沒有机会像这样去感觉另一面的萧秦。让云峥突然间变得异常兴奋。 “我说了。只要你能让我舒服、满意的话。我就允许你为所欲为。”这样说着。萧秦伸出手來勾住了云峥的脖颈。那句“为所欲为”彻底击溃了云峥最后的一丝犹豫和退缩。“如果这样都还要放弃的话。又怎么配作男人。”这样的想法一旦生出。云峥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瞬间涌上了头顶。 而像是要回应云峥的热情。又或者是想要击溃云峥最后的胆怯一般。萧秦好像藤条一样缠上了云峥的身体。“就让我來看看。你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好了。”明明是即将要被侵犯的那个。萧秦却显得相当地积极主动。 “只不过……你特地带我來这里欣赏这样的奇景。我却……总觉得好像是辜负了你的心意一样……”仿佛突然之间恢复了理智一般。云峥偏偏在关键的时刻住了手。 “所以说。你总是顾虑太多……”摇头叹气。萧秦捧起了一把云峥那如蜜的长发。“难道你不觉得。正是因为身处这样的奇景之中。才更加应该做些不太寻常的事來应景。” “但我……却沒有能够让你满意的信心……”犹豫了一下。云峥还是吐出了实情。 “你会允许我那么做。因为是我。所以我也允许你那么做。只因为是你。”像是不想让云峥那已经燃着的热情渐渐冷却下去一般。萧秦的手指带着几分挑/逗的恶意。划过了云峥的腰/腹之间。 “我只是有些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像这样……”总觉得这样的萧秦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议。云峥却知道不管是怎样的那个萧秦都让自己在劫难逃。 “也许你想不到的还有更多。别小看妖精的血啊……”在云峥耳边这样发出窃窃的低笑。萧秦勾住了云峥的脖颈。 “我这么做的话。你会不会觉得难受。”小心询问着萧秦的反应。云峥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哪里还像是那个呼风唤雨。任性妄为的君王。 “啰嗦……”萧秦眼睛里那金绿色的丝线看起來更加分明。那是他已深陷于欲/望之中的证据。 “但如果不小心对待的话……”虽然被萧秦说是啰嗦。云峥却并沒有失去耐性。反倒更加小心了几分。 “你是故意想要让我心急吗。已经可以了……”早已经对一切失去了耐性。萧秦想要的不过是赶快还愿。然后赶快得到解脱。 “虽然你这么说。但……”像是故意要和萧秦作对一般。云峥就是迟迟不肯切入主題。 “沒有关系。我说已经可以了。”萧秦的手突然抚上了那最让云峥意想不到的地方。“不懂得及时行乐。把握时机的话。可不要怪人沒有给过你机会。”这样说着。萧秦微微抬起了头。轻轻甩了甩他那满头光滑如瀑的黑色的长发。 “好吧……如果做得不好。千万不要怪我……”云峥用一只手托住了萧秦的后颈。感觉到那长发轻轻扫动。划过手背。带來一种微麻的奇妙触感。 “你不是想要这样已经很久了吗。那又何必像这样畏首畏尾的。”显然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萧秦微微皱眉。却偏偏还要强装笑容。 “因为是你……我这样说的话。你能明白吗。”感受到了萧秦身体明显僵硬了那么一下。那令人不可思议的秘境也因此而变得突然收紧。从未曾在任何妃嫔的身上感到过如此难以自持。意识到自己似乎立即就要丢脸的云峥咬紧了牙。“这样的话。我根本就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呼吸变得渐渐沉重而凌乱。云峥在即将失去控制之前反复在萧秦耳边说着“抱歉”。 沒有回答。也根本无法回答。萧秦用极尽温柔的接纳当作了对云峥最好的回答。“我准许你做到如此的程度。也可以为你做到如此的程度。即便无法说出‘爱’这个字。无法许下什么海枯石烂的诺言。想必我的真心你也应该可以明白……”心中如是般感叹着。在起初的不适应之后。萧秦很快就已经掌握了云峥的节奏。甚至渐渐开始占据了主导…… 第153章 君宠 自从那件事发生了之后。云峥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因占有而感到的满足让他由衷地感到了快乐。这样的快乐一直持续到回到栖云国。回到宫中的时候。 幽深的宫殿。重重沉重的宫门。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环境。却无论何时都无法不令人感到压抑。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笼中之鸟般被这重重阻隔隔断了和天空之间的联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云峥第一个想到的是月姬。 从某种意义上來说。月姬不也正是被自己的身份。被这重重宫墙所禁锢着。而最终迷失了自己吗。起初的怀恨邹早已渐渐变淡。云峥沒有办法继续怨恨月姬。反倒对她生出了一种深深的同情。她是给予自己以生命之人。就算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又有什么不能原谅呢。 “母亲……”在宫人的指引、带领之下看到了那已经模糊于记忆之中的身影。云峥情不自禁地轻唤了一声那对多数來说本最寻常。对他來说却更多了几分陌生的称呼。 心情复杂地看着月姬慢慢转过身來。云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阵紊乱。或许是因为太久都沒有与任何人交流过。月姬的目光看起來有些呆滞。让云峥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母亲。 “母亲”这个词似乎生出了一种神奇的作用。月姬那双呆滞的眼睛中突然燃起了亮光。但那好不容易燃着的火焰却在看见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的瞬间熄灭下去了。扭过头去不看云峥。月姬只留给云峥了一个清瘦的背影。 清楚地知道在那一瞬间。神志不清的母亲应当是把自己错认成了云徊。云峥蓝色的眼睛里有点点晶莹闪烁在刺目的阳光之中。 “母亲在等的是哥哥。但哥哥却在地下固执地等着自己……”这样的想法让云峥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快乐和满足。“好生照料太后……”对一旁垂首站立的宫人们如此吩咐。感觉到意兴阑珊。云峥走出了幽禁月姬之处。 或许。幽禁了月姬的人并不是云峥而是她自己。而想要得到解脱。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力量。明明早已知道母亲的心中沒有自己。云峥笑自己为什么还总是会不断生出那种可笑的奢望。 一种无力的感觉突然袭來。让云峥懒得继续挪动脚步。站在了一棵粉白的花树之下。毫无目的。无意识地凝视着眼前的团团繁花。云峥只觉得神思飘渺。茫然睁大了双眼。却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想着的是什么。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萧秦微微偏头。凝视着看起來心神恍惚的云峥。 “沒有什么。不过是感慨繁花若梦。终将成空罢了。”云峥看向了萧秦。淡色眼睛的颜色在光线的映照之下。倒和那花树上的团团淡色花朵相得益彰。 “与其说繁花若梦。倒不如说繁华若梦。终是一场虚空。”似乎被云峥的情绪感染了一般。萧秦微微抬头。同样看向了这一树繁花。 “你错了。花即是华。繁花也即是繁华。我说繁花若梦。难道不也是繁华若梦。”这样辩驳着萧秦。也许是因为阳光太过刺目。云峥微微收拢了眼睛。 “哦。”心中一动。萧秦却并沒有对云峥说出心中的想法。沒有想到云峥竟然会在无意间说出像这样好似已经参透了红尘浮华一般的话。萧秦突然生出了一个自己之前从未想过的主意。“或许。我可以与他一同修炼长生……不。长生诀不能轻易授人。非真正无欲无求者不可。所以。我还是应该再考验他一下……”反复推敲。拿定了主意。萧秦假装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云峥。 “我心中有苦。这苦却偏偏又说不出。你可是知道那样的感觉。”沒有注意到萧秦的细微变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痛苦之中。云峥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人生苦短。我劝你倒不如及时行乐。”萧秦挑眉一笑。只是这一笑。却比那日光之下的满树繁花更加夺目。自己在诱惑云峥堕落。但萧秦却知道非这样做不可。虽然对云峥心怀愧疚。但他却知道只有真正可以经受得起考验的人。才能有资格获取最终的快乐。 “行乐。我又哪里还有什么乐可行……”苦笑一声。云峥低下了头。 “我呢。我算不算。”有意想要诱惑云峥一般。萧秦面对面贴近了云峥。轻轻捧起了云峥的脸。像是想要平复云峥的忧郁和痛苦一般。萧秦的一只手轻抚云峥那依然纠结着的眉头。 “你。”云峥那紧皱的眉头终于因此而稍稍得以舒展。带着几分笑意看向了萧秦。那带着几分忧愁的笑容看在萧秦的眼中却另有一番味道。让他忍不住低头轻吻了一下云峥的额头。 “是啊。我。难道你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喜新厌旧了吗。还真是君情纸薄。”萧秦用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笑意的表情看着云峥。 “我……不能像我说过的那样。真的遣散这宫中的所有妃嫔。”误以为萧秦是在暗指自己言而无信。云峥突然认真地对萧秦开口解释。“她们中不少都是大臣之女。我若是让她们出宫。要她们的父亲、家族颜面何存。” “就算是她们的父亲能够接受。只怕有些人自己也不会接受。”出乎云峥的意料之外。对于这件事。萧秦表示出了一种相当理解的态度。“如果身在宫中。即便不能享受恩宠。只要保住妃嫔之名。也自然可以保住自家的富贵荣光。而一旦出宫。姑且不说皇帝的先妃何人敢娶。就说外人看來。也实在是令人颜面无光。” “你真能体谅我的难处。”萧秦的一番话说得云峥更加愧疚。却也松了一口气。 “沒有什么。我倒是觉得比起她们來说。自己要幸运得多。只是想到她们虽然身为贵族享尽富贵荣华。却不得不空守深宫。坐等红颜变为枯骨。就难免要心中生出几分惋惜而已。”萧秦说话的时候脸上却不见任何表情。让云峥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是真情流露。还是有意要试自己。 “虽然如此。那也都是她们的命。”无情地吐出这样残酷的语言。云峥那双淡色的眼睛凝视着萧秦。不知是不是云峥刚刚的那番话在萧秦的心中造成了影响。他只觉得那双剔透的眼睛看上去显得冷淡而又残忍。 “你也信命。”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云峥说出这样的话。萧秦挑了挑眉。 “过去不信。现在却渐渐开始相信了。”不明白萧秦究竟是什么意思。云峥虽然有些犹豫。却也还是做出了回答。 “那你所相信命运又是什么。”命运的话題让萧秦有些罕见地执着了起來。 “我的命运就是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所相信的命运。”抓住了萧秦正在抚弄自己的那双手。 “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吗。”萧秦紧紧回握住了云峥的手。 “不是不信你。而是更相信自己。”拉过萧秦的手轻轻抵于唇边。云峥抬起蓝色的眼睛看萧秦。 “原來……是这样吗……”微笑着垂下了眼皮。萧秦将自己的双手从云峥的手中慢慢抽离出來。紧紧抱住了云峥。而仿佛是在享受萧秦的热情一般。云峥轻轻闭上了眼睛。微风轻摇花树。振动下粉白色的花瓣。有一片落在了云峥那金黄色的睫毛上。萧秦俯身轻轻吻去了那片美丽却有些碍眼的花瓣。惹得那长长的睫毛一阵颤动…… 为了保证宫中的安定。云峥回到了栖云国。但他的归來却使某些因他不在宫中而得以缓解的矛盾再度变得激化。后宫争宠之事自古以來就屡见不鲜。所以就连云峥的后宫也自然不会例外。若是云峥征战在外也就罢了。如今他既然已经回來。宫中的丽人们开始跃跃欲试。纷纷打算施展自己的手段。希望能够独占君王的万千宠爱。 只是她们自然不能料到。如今的云峥既然已经有了萧秦。又岂会再对她们产生兴趣。虽然众位佳人明争暗斗。时时刻刻关心着君主的动态。但结果却令每个人都大感失望。云峥沒有去过任何妃嫔的寝宫。只是夜夜与国师共商玄学。沉迷于丹药之中。这就是后宫佳丽用尽种种手段所探听到的云峥的动向。 “哥哥……”兄长竟然入宫探望自己。让许久都未曾见过圣上一面的丽姬倍感欣慰。竟然激动得有些泪眼婆娑。原本云峥身边最得宠的妃嫔就只有她。而如今却风云突变。让她想要挽回君心。却也始终不得要领。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入宫來。”虽然怜爱自己的妹子。但丽姬的哥哥却另有要事想要与丽姬相谈。 “可是为了陛下的事。”兄妹二人从小一同长大。感情甚笃。丽姬又怎么会猜不出自己哥哥的心思。 “我來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陛下如今竟然连看都不愿來看你一眼。”心中着急。丽姬的哥哥说起话來也忘记了要照顾自己妹子的感受。 “哥哥……难道我愿意这样。你问我。我又去问谁。陛下自出征回來就不曾再踏入过这后宫一步。又不只是你妹子一人如此……”丽姬满面委屈地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第154章 父子 “陛下不來。难道你竟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显然是不满意自己妹妹的说法。丽姬的哥哥皱了皱眉。 “想要见到陛下已非易事。就算是见到了……只怕也……”失宠于云峥。丽姬的心中比自己哥哥更是难受万分。此刻被说及了心中隐痛。难免黯然神伤。落下珠泪点点。 “以为兄对陛下的了解。你倒也不是全然沒有机会……只不过这机会是否能够把握得住。就全看你自己的手段如何了。我正是特意送这个來给你的。”说话间丽姬的哥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用丝绸包裹着的东西。交到了丽姬手上。 “你们都下去吧……”明白领会了自己哥哥的眼色。丽姬急忙遣散了一旁侍奉的宫人。 “陛下虽然久未宠幸妹妹。但所幸亦沒有临幸他人。依我看來。就算是你见弃于陛下。碍于父亲的面子。想必陛下也不会一直对你不闻不问。只要陛下肯踏进你的宫中。你就要想法将他留下。”这样说着。丽姬的哥哥看向了丽姬手中刚刚接过的那件东西。 “这是……”虽然心中疑惑、惊奇。丽姬却不敢拆开看看那里面包着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无助地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陛下至今无有子息。若是你能诞下一儿半女。纵然真的失宠于陛下。却也仍可母凭子贵。”丽姬的哥哥同样看向了那被包着的神秘物件。 “你是要我对陛下下药。”哥哥的一番话说得丽姬肉跳心惊。不管动机为何。给云峥下药乃是大罪。若是追究下來不仅自身难保。说不定还要牵连进整个家族。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丽姬目光闪烁地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放心。下药那样的蠢事。我怎么会要你去做。”看出了丽姬的胆怯和疑惑。哥哥好言安慰丽姬。 “那……这又是。”终于多少放下心來。丽姬却依然有些怀疑。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哥哥挑眉对丽姬一笑。 小心翼翼打开了那被重重包裹着的神秘之物。瞬间明白了自己哥哥的用意。丽姬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笑容。“像这样的好东西。不知道哥哥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云峥喜欢熏香。因此也对擅长调制熏香的丽姬有所偏宠。丽姬貌美聪明。早已摸透了云峥的脾气。知道云峥喜欢的是温柔顺从。所以直到云峥征讨柔朱之前。都得以独占君宠。看出了哥哥给自己的乃是两截熏香。丽姬对自己哥哥心领神会地一笑。 “东西是怎么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如何使用……熏香这样的东西一旦燃烬就无凭无据。更何况常人本就对如此稀罕的东西知之甚少。就算是万一陛下怪罪。你也可以推说不知。只说是旁人所赠。想必陛下也不会为你的一个小小无心之举而大动肝火。”看到妹妹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丽姬的哥哥不禁也面露喜色。“你也不必故意派人去请陛下。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是了。我若太过殷勤。想必陛下定然生疑。反倒于我不利。陛下那边还请哥哥与父亲想想办法。用些手段來让我能早见圣面……”兄妹二人窃窃私语。小心商量计策。而云峥对此却是浑然不知。 除了自己的母亲。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就只剩下了自己的亲侄子云重。云峥却每次都觉得无颜面对眼前的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亲手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但兄嫂却多少都是因为自己而死。想到自己正是那害侄儿幼失父母。孤苦伶仃之人。云峥就每次都无法直视云重的眼睛。 “孩儿特來向父皇请安。”云重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云峥却更是觉得羞愧难当。甚至生出了一种眼前的孩子根本就是在认贼作父的想法。 “起來。”自觉当之有愧。云峥急忙扶起了云重。既然何氏曾经是自己的皇后。云重的身份自然早已由侄儿变成了儿子。这也正是云峥想要的结果。想到自己的哥哥云徊离世之时。云重不过还是个不懂人事的孩子。甚至对自己父亲去世这件事也并沒有多大的触动。而如今却已经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云峥不仅在心中感慨时光飞逝。世事无常。 “你知道。我并非你的亲生父亲。而是你的叔叔……”虽然云重还是个孩子。但也已经到了渐渐懂事的时候。有些话云峥想要早些和他说个清楚。 “养育之恩大于生身。叔叔既是孩儿的父亲。”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而为。云重在称呼云峥的时候避开了“父皇”这个称呼。而是选择了听起來更具亲情的“父亲”。 “我虽然沒有直接害死你的父母。但他们却的确是因我而死。这样的我难道你也还认为配作你的父亲吗。”惊异于云重的反应和回答。云峥蓝色的眼睛盯住了云重。这还是云峥第一次长时间仔细看着云重的眼睛。 好像化不开的浓墨。又好像是最深沉的夜色一般。云重那黑色的眼睛和云徊那剔透的琉璃色的眼睛看起來完全相反。却又隐约透露出同样的冷淡和无情。 “先帝和孩儿的母亲乃是心术不正。咎由自取。又与父皇何干。”即便是在和云峥谈论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云重的表情依然平淡。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虽说经历坎坷的孩子一般都较为早熟。但显然云重有着远远超过自己年龄的成熟和冷漠。从这点上來看。他的身上倒是的确流着和云峥相似的血。有着來自于家族遗传的淡漠。 “你今年多大了。”突然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題。一直忙于各种大小征战。云峥才发现自己竟然并不知道云重实际的年龄。 “回禀父皇。孩儿今年整十岁。”云重态度恭敬地回答了云峥。重又使用了那在贵族之间常用的谨慎语气。 “十岁……”云峥半天沉默不语。是因为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十岁是个不大不小的年纪。已经能够懂得许多事情。却依然还是个孩子的特殊年纪。 “父皇……”好像生怕会被云峥厌弃一般。云重跪在地上抱住了云峥的双膝。“如今孩儿所剩下的亲人惟有父皇与太后而已。太后常年幽居深宫。孩儿所能倚靠的也惟有父皇一人……”云重的话说得哀婉动人。云峥的心中却又生出了别番滋味。 “你们都且退下。”有话要对云重一个人说。云峥喝退了身边的所有宫人。“我且问你一句话。你可是恨我。”这样说着。云峥捧起了云重那张小小的脸。粉嫩的脸上分明有稚气未脱。但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却无论如何看起來都与他那张脸不太相称。更不符合他的年龄。 被云峥这样鄙视着。情不自禁地眨了两下眼睛。云重却并沒有像刚才那样立即开口。孩子到底还是孩子。即便是再早熟。也不能完全跨越年龄的界限。 “你可以恨我。但你的父亲却是我最爱的哥哥。你是他的儿子。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怪你。”云峥这样说着。分明看到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里。有好像脆弱的火苗一般的亮光亮了起來。“你当然可以为你的父母报仇。但切记不可操之过急。”轻轻叹息着。云峥松开了捧着云重细嫩的小脸的手。 “孩儿不敢……”仿佛是不想被云峥继续注视双眼。又或者是想要隐藏自己的表情。云重低下了头。 “是不是恨我只有你心里最清楚。但你现在的确羽翼未丰……如果你想要杀了我的话。至少也要等到确定可以自保。并能保证这天下太平的时候。与我同归于尽不该是你的目的。要报仇随时可以。只是切莫因仇恨、鲁莽丢了这江山社稷。”一只手轻轻搭上了云重那依然稚嫩的肩膀。云峥的心情有些复杂。觉得自己像是正在用全部心血來培养一个将來可能会夺取自己性命的仇人。但云峥却又异常确定自己非要这么做不可。 “父皇这是说哪里话。孩儿又怎敢做下那杀父弑君。禽兽不如的罪行。这样的行径简直连想都不能去想。孩儿情愿以死明志……”这样说着。云重竟然伸手去夺云峥腰间的佩剑。 “不可……”云峥伸手拉住了云重。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说那番话并非是有意想要试探于你。而全都是发自真心肺腑。或许你现在还小。不能完全参透事理。但却终究有长大的时候。我沒有刻意对你隐瞒真相。并不是因为欺你年幼而肆无忌惮。只是觉得你应该从一开始就了解全部事实。至于对我的行为究竟该如何评价。就等你真正成长为一个男人的时候。再和我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和较量好了。” “父皇放心。孩儿定会成为能与父皇比肩的男子汉的。”云重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这也竟然是云峥第一次看见云重的笑容。 云重的话不知道是一种孩子气的豪言壮语。还是对云峥不漏痕迹的威胁挑衅。对于云峥來说却都是一样可爱。爱着云重。就像是曾经深爱着云徊一样。纵然他日注定要命丧其手。也还是无法不能去爱。从未有过子女的云峥竟突然体会到了那种为人父母的无私、伟大。却也偏执、悲哀的爱的滋味。 第155章 与飞 有一点云峥想的不错。那就是云重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对云峥的感情有些复杂。云重也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该记恨还是应该感激。不愿意细想这令人不快之事。匆匆告退之后。云重支开宫人。一个人來到了御花园中。 月夜下的花园。看起來带着一种别样的清幽意境。但云重却毕竟不过是个孩子。无法欣赏眼前的美景。反倒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和恐怖。就在他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的时候。却被一抹白色的影子吸引了注意力。 白色的鸟出现在夜空之中。在银色的月光下看起來圣洁而美丽。让云重突然很想要捕捉这只白色的精灵。虽然明知以自己的速度根本无法追上飞鸟。他还是固执地跟在了那白色的影子之后。不知是有心要等云重。还是说是与云重有缘。白色的鸟缓慢地飞行着。直至突然消失在了一片花树之后。 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看鸟。竟然追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之中。云重突然有些害怕。但转念想到宫中戒备森严。应该不至于会什么歹人、危险。于是就试着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继续向前走去。穿过层层花树。云重终于重新看到了那抹白色的影子。只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 黑色的长发直垂腰际。在月色下摇曳如瀑。虽然被这一头乌发遮挡了身形。但却还是可以依稀看出那修长的身姿。白色的鸟此刻就落在那人的肩头。温顺地埋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眼看自己求之不得的白鸟竟然如此驯服地落在那人身上。云重的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嫉妒。 “你是什么人。”突然意识到这宫中不该有陌生的男人出现。云重对着那无论如何细看都好像是个男人的背影高呼。 “我是什么人。”被云重的高声呼喊惊动。那人慢慢转过身來。借助月亮的幽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庞。云重竟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宫中的妃嫔他从小到大也见过不少。却沒有一个人能有如此清丽脱俗的气质。虽然明知对方是个男人。云重却还是由衷地想要用“美丽”这个词來形容。“你又是什么人。”像是感到不悦般。那人挑了挑那秀丽、修长的眉毛。 “怎么。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云重冷笑一声。刚想开口。却又闭上了嘴。知道自己并非云峥亲生。他实在不愿意用“太子”这个词來称呼自己。这宫中人人都知道云重身为太子的身份。所以云重自然也从未有过需要对谁解释自己身份的经历。 “你是……太子殿下。”猜出了云重的身份。萧秦微笑着开了口。 “哼……”不愿意承认。却也沒法否认。云重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这也还是萧秦第一次见到云重。让他的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好奇。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云重。已经发誓不再对云峥使用读心之术。萧秦也并不打算随便将读心之术用在别人身上。只是凭借直觉。萧秦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似乎并不好对付。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何还不下拜。”萧秦的态度让云重忍不住想要利用自己的特权。看一看像这样看起來冷淡、骄傲的人拜倒在自己脚下的模样。 “下拜。呵呵……”萧秦冷笑出声。盯住了云重的眼睛。“我只拜当今圣上一人。纵然你是太子殿下。也不能强迫于我。” 虽然月色并不算是十分明亮。云重也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黑色的瞳眸里。有金绿色的细丝闪烁着微光。“你……你是妖……”妖精这个词还沒有完全说出口。云重就被萧秦抱在了怀中。“放开我……你竟敢对我无礼吗。”在萧秦怀中挥动手脚奋力挣扎。云重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般突然老实了下來。“你是……国师。” “不错。这才想起我是谁來吗。实在是该罚。”萧秦索性将云重扛在了肩头。琢磨着一会儿究竟应该怎样吓吓这个讨厌的小鬼才好。 “国师大人……是我有眼无珠……我已经知错了。你为什么不把我先放下來再说。”对国师大人精通妖术的传言早已有所耳闻。云重是真的有些害怕萧秦。知道若是惹恼了萧秦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云重急忙撇下了身份地位。向萧秦告饶服软。 通过云重的言行更加确定了这孩子是人小鬼大。萧秦想要捉弄云重的决心更强了几分。“你若是再不听话。小心我立即就将你扔进荷花池里喂鱼。”萧秦的话很快起了作用。云重立即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虽说他倒也不是不会游泳。但在夜晚被丢进水中的感觉只是想想就不太好。 “国师大人……还请你看在父皇的面上。饶过我这一回……”并沒有安静太久。心中忐忑的云重重新开始哀求萧秦。 “怎么。你承认他是你的父皇。”对云重的话产生了兴趣。萧秦终于放下了云重。 “虽然……我并非父皇亲生。但身边所剩下的亲人却惟有父皇而已……”云重并沒有躲闪萧秦的目光。看起來有些黯然神伤。 “那你可知道他既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的仇人。”有意想要试探云重。萧秦仔细观察着云重的反应。 “大胆。”出乎萧秦的意料之外。云重竟然开口怒斥。一双眼睛无畏地看向了自己。有些奇怪云重这和方才截然相反的态度。萧秦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实在是有些意思。“纵然你身为国师。就连父皇也要敬你几分。但我也不许你在我面前如此污蔑父皇。”云重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并不像一般在说谎的人那样游移而又飘忽不定。 “哦。”眼珠微转。萧秦含笑开口。“我几时污蔑他了。”敢于直称云峥为“他”的。恐怕这宫中也惟有萧秦一人而已了。 “父皇对我有养育之恩。又怎会是我的仇人。你这样挑拨我与父皇之间的关系。究竟意欲何为。”云重不依不饶。层层逼问萧秦。 “那你就來猜猜好了。我究竟是意欲何为。萧秦挑眉看着云重。态度里带着几分玩味的意思。被萧秦这么看着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云重别开脸躲开了萧秦的目光。 “我又如何能够知晓。”云重小声嘀咕。却并沒有逃过萧秦的耳朵。 “我來问你。你夜里不好生在自己宫中安寝。却跑到我这里來做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在为难一个孩子。自觉实在是有些不该的萧秦转移了话題。 “我……是因为它才來到这里的……”这才发现萧秦肩头的白鸟早已消失不见。云重东张西望地搜索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你是说……我的那只鸟。”萧秦边说边伸出了手。白色的鸟立即不知从何处飞了出來。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它……真的是你的鸟。”有些难以置信一般。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里闪出了好奇的光芒。这也终于让他露出了和自己年龄相符的表情。 “骗小孩子有什么意思。”明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别人说自己是小孩子。萧秦却偏偏要气云重。 “你……”就算是之前的确对萧秦有所敬畏。云重此刻也多少來了些孩子脾气。 “别生气啊。我的这只鸟可是还有其它的好处呢。”像是早已看透了云重的心思一般。萧秦微笑着对云重伸出了手臂。好让他可以更好地看清那只白色的鸟。虽然觉得那种仿佛被萧秦控制了思想而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云重心中十分不快。却还是沒有经受住诱惑而对那白色的鸟伸出了手。 柔软的羽毛有着和想象中完全相同的触感。甚至可以感觉到鸟那高热的体温。让还只是个孩子的云重觉得既新奇又刺激。身为太子。他平日里并沒有感受到寻常孩子可以轻易获得的快乐。代替捉鸟摸鱼这样简单的乐趣。他的绝大多数乐趣只能从书籍和学习的过程中获得。 “你喜欢它。”将云重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和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中。萧秦明知故问。 “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云重突然觉得萧秦似乎沒有刚才那么讨厌和可怕了。 “那你想不想要和它成为朋友。”萧秦不失时机地进一步诱惑着云重。 “想……”不知道人该怎么做才能和鸟成为朋友。但刚才既然已经亲眼看见了萧秦对白鸟的控制。云重早已对自己眼前的这位国师大人深信不疑。 “那不如你亲自对它说好了。说你想要成为它的朋友。看看它究竟会怎么回答你。”萧秦的语声带着一种煽动的魔力。让云重不知不觉地选择了照做。 “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轻轻抚摸了一下白鸟头上的羽毛。云重带着几分期待看向了白鸟。 “你说呢。”白色的鸟突然振翅而飞。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慢慢降落在了云重的面前。 “你……”惊讶到说不出话來。云重在盯了半天那白衣的少年之后。将目光转向了萧秦。 “怎么。害怕了。”萧秦却只是勾起嘴角。带着几分嘲讽问云重。 “谁会那么胆小……”像是和萧秦赌气一样。云重突然拉住了那白衣少年的手。 “那么。你敢和我一起飞吗。”白衣的少年轻笑。身上带着淡淡的睡莲的清香。让云重觉得有些目眩神迷。 “有什么不敢。”无意识地说出逞强的话。离尘沒有想到那白衣的少年竟然真的抱起了他。又一跃而起。冲向了天空。 “就麻烦你带着他好好玩玩吧。只是别把他吓坏了就好。”对着空中的离尘高喊。萧秦突然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趣味性。 怀疑一切是不是都发生在自己的梦中。云重偷偷捏了自己一把。又立即龇牙咧嘴地抱紧了那白衣的少年…… 第156章 残香 虽然不知道萧秦是在潜心修炼长生决。但既然是忙于修炼。云峥也就不便打扰。这也终于让他想起了许久都未曾光临过后宫这件事。打算去走个过场。敷衍应付一番。但后宫佳丽众多。却让云峥有些犯难。不知该先去何处是好。 按理说來。自然应当是先去探望皇后才是。可何氏早已身死。刚想立后。又出了霜镜国公主的那番波折。让云峥也彻底断绝了想要立后的念想。 后位空缺。如果是在过去。或许云峥会毫不犹豫地想要去听楚云袖演奏一番琵琶。但此时突然想起楚云袖那日竟然不告而别。至今也依然是不知所踪这件事。云峥的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惆怅。想起除了音乐之外的其它爱好。云峥很自然地想到了丽姬。“不如就先去看看她好了……”终于打定了主意。云峥命人前去通报丽姬。 想不到云峥竟然这么快就自动送上了门。又想到反正这香只对成年的男子有效。所以受影响的应该也不过只有云峥一人。并不会惹出什么乱子來。急于求成的丽姬索性一次燃着了两段熏香。等待着云峥的驾临。浓烈的香味迅速飘散开來。即便是云峥还离得老远。也清楚地嗅到了这闻起來有些奇异的香气。 和过去熟悉的那种冷香与暖香都截然不同。这香气热烈奔放。让云峥感觉全身舒爽、精神倍增。忍不住贪婪地又多嗅了两口。想到丽姬果然了解自己的喜好。云峥觉得自己选择來丽姬这里还真的是选对了。 “陛下……”丽姬袅袅娉娉地转出身來。低头拜倒在云峥面前。 “起來。”毕竟是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女人。云峥突然觉得丽姬有些亏欠。不过亏欠归亏欠。他并沒有打算因为觉得亏欠就要临幸丽姬。先前是因为征战在外。之后更是因为有萧秦纠缠。云峥早就不再服用当初萧秦给他配制的丹药。想到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的不谨慎而留下后代会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云峥就更是打定主意不在丽姬这里多留。 “陛下今日为何突然想起臣妾來了。”丽姬语带幽怨。双目含嗔。慢慢抬起头來看向了云峥。这一怨一嗔之间。却有风情万种。让人不能不心生怜爱。 “寡人因政务繁忙。这才冷落了你……难道你竟不能体谅。”佯装生气。云峥打算用这种态度來尽快打发丽姬。 “臣妾不敢……”丽姬急忙低头再拜。却微微抬眼偷看云峥的反应。 “不必多礼……”云峥去拉丽姬。却不想丽姬趁势跌入了自己的怀中。不知为何竟然会觉得这初春时分的屋子里闷热难当。云峥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似乎已经沁出了汗珠。浓重的香气。在这无论如何都觉得实在是太过闷热的屋子里闻起來让人生出了几分烦躁。在这烦躁不安之中。似乎有种别样的情愫正在蠢蠢欲动。 清楚明白这份异样的悸动是什么。云峥只觉得怀中那柔软、娇弱的身躯像是带有魔力一般。让他竟然不想松开自己的手。丽姬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却从未有生出过像是今日这般难以克制的冲动。这样的冲动分明只对一个人才有。而此刻那人却并不在身边。 “难道我是因为他近日一直忙于修炼。欲/求不满。所以才以至于如此。”有些害怕这份几乎就要难以压抑的冲动。云峥困惑地看向了丽姬。却看出了那双柔如春水般的眼睛里丝毫不加掩饰的欲念。想要抵挡这难以抗拒的诱惑。云峥低下头去。目光却刚好落在了丽姬那雪白、纤细的脖颈以下的部分。 再也无法克制自己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欲/望。云峥的手挑入了丽姬的衣襟。将那颜色艳丽的宫服褪到了丽姬的香肩以下。散发着幽香的柔软身体。和萧秦那火热、结实的躯体有着鲜明的差别。却同样让云峥感受到了令人羞耻的兴奋。 其实接下來只不过需要将自己曾经做过的熟悉的事情再做上一次或者几次。就可以达到彼此双方都满意的效果。云峥却并沒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比起怀中这婉转承/欢的丽人。他更加想要的是更加火热和滚烫的碰触。 眼看自己的计谋就要得逞。丽姬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留住云峥。“若是此番不能成功。只怕日后更是再无像这样的机会……”下定决心。丽姬只恨自己的哥哥为什么沒有再多给自己两截这样的异香。如果说能够把云峥留下。她此时宁愿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也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让云峥迈出她的宫门。 “寡人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來……”有更加重要的东西战胜了原始的本能。让云峥胡乱扯了一把自己的衣服。转身冲出了丽姬的寝宫。 “陛下……”披头散发。却依然美丽的丽姬翻身而起。不顾形象脸面地想要拉住云峥。却还是迟了一步。 心中清楚明白自己想要找的。想要见的人到底是谁。云峥也全然顾不得自己的威仪姿态。像是想要散发去身体之中那不该有的热度一般。向着宫中最幽深之处飞奔而去。 “你……怎么会是这般模样。”万万沒有想到会在宫中见到像这样狼狈不堪的云峥。就连萧秦一时间也愣在了当场。 “少说废话。快给我……”云峥面目狰狞地突然扑向了萧秦。蓝色的眼睛里光芒闪动。像是饥饿的野兽的眼睛。 “给你。什么……”完全不明白云峥所说为何。萧秦却也反手抱住了云峥。即便是两个人早已关系非常。能够享受云峥的主动的情形倒也并不算多见。所以不管为何。他倒也都乐意享受云峥的主动。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萧秦立即清楚明白地感觉到了云峥的异常。 “怎么。才只是这个时候就要发　qg了吗。”心中也觉得这样的云峥有些古怪。萧秦将头埋入了云峥的肩颈之间。那残留于发间的余香立即让他明白了造成这古怪的原因。 “你从什么地方來。”将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云峥稍稍拉开了一些。萧秦直视着云峥的眼睛。 “不要你管……”已经被自己的欲/望折磨到几近疯狂。云峥伸手就去扯萧秦的衣服。 “你究竟是从哪个妃嫔的宫中出來的。”轻而易举地就钳住了云峥正在为所欲为的手。萧秦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云峥。 “你……怎么知道。”并不想要说自己是从丽姬之处而來。云峥却也并不想要对萧秦撒谎。 “你身上的香气……”刚想再说什么。萧秦却心中暗道不好。这香气对云峥有效。对自己当然也同样有效。心中懊悔自己竟然会如此大意。但萧秦却也知道事已至此。显然就算是想要补救也已经來不及了。 “香气怎么了。”不满于为萧秦所钳制。云峥不耐地扭动手腕。想要挣脱萧秦的束缚。 “还真是难看啊。”目光恶意地瞟向了云峥那受制于欲念的证明。萧秦挑了挑眉毛。“你大概不知道吧……看來好像是你的哪位妃嫔给你用了好东西呢。你身上所沾的香味。正是最能够挑动邪欲的奇香。为了弄到它。想必某人也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被云峥身上的香味所蛊惑。萧秦腾出一只手。抓紧了云峥那蜜色的长发。 “你说什么。”听说丽姬竟然敢在自己身上施展手段。怒火瞬间战胜了邪念。让云峥怒不可遏。 “我刚刚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你这样急着來找我。是早已与她共赴巫山过而意犹未尽。还是什么都沒有做过呢。”妒意。突然自心中生出。无比强烈。让萧秦自己都感到了一阵害怕。看來云峥还的确是他想要清修的大碍。但只是明知道对自己有害。他却偏偏就是欲罢不能。 “从这具身体的热度來看。倒像是沒有……只不过我还要再好好确认一下。”松开了云峥的手。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优势。避免遭受到反抗。萧秦从背后压住了云峥。 “废话少说……”想要的并不是像这样被萧秦压住身下。而是更加狂乱、猛烈地占有和掠夺。云峥激烈地反抗着萧秦。 “不要着急。我这就让你知道。除了我之外。再沒有人可以让你像这样得到满足。”弯腰俯身借助自己身体的力量压制住了云峥。萧秦在云峥耳边压低着声音说话。或许是因为那异香残留的作用。只是听到那熟悉的语声。就让云峥感到激动莫名。 “用你的身体记住我。牢牢记住我的滋味。从今往后后。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可能会让你像这样的感到满足……”同样被云峥身上残留的香味所诱惑。萧秦将头埋进了云峥那蜜色的长发之中。贪婪地嗅着那发间依然留有的残香。似乎想要借助这异香的作用和云峥共赴癫狂…… 此刻。被云峥抛弃的丽姬也已经彻底明白。明白了她的确是被云峥厌弃了的事实。“如果在这样的状态之下都不能留住他的话……”独自哀叹、伤心欲绝的丽姬自然不会知道。她的一番苦心到头來却不过是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或许。不知道对她來说倒也是件好事。否则。只怕会是更加令她感到难以接受的结果…… 第157章 问罪 懒洋洋睡得不知晨昏日落。云峥睁眼醒來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应该是错过了早朝。虽然听说他是急匆匆奔去了国师所在之处。但萧秦的住处却像是虎穴龙潭般无人敢闯。满朝文武竟然沒有一人敢去打探皇帝的下落。早朝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换做是在过去。云峥或许还会为竟然错过了早朝这件事懊恼不已。责问萧秦为什么不叫醒自己。但现在他却觉得像这样的小事并不重要。天下既然是他的。那么他自然是想要就要。不想要也可以不要。可萧秦却是他无法掌控的存在。 “我睡了多久。”猛然想起自己该不会是睡了不止一天。云峥起身想要去找自己的衣服。却被萧秦一把拉了回去。感到腰酸腿软使不上力。云峥倒是感谢萧秦拉了他一把。不然他也许真的会难看地摔倒在床下。 “沒有多久。从你來找我的时候到现在。不过只有一天多一点而已。”萧秦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看起來倒是神清气爽。显得愈发的神采动人。“早朝是肯定來不及了。不如你破例开个晚朝也好。” “管它呢……”云峥转过身來看萧秦。“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了。” “这话还真不像是你能说出來的……”扬了扬眉毛。萧秦顺势拉过了云峥。 “哦。那我又该说什么。什么又像是我该说的话。”微微一笑。云峥蓝色的眼睛带着一种渴望般看向了萧秦。“不如。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 “去哪里。”分明感到了一阵激动。萧秦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极力伪装出和平常一样云淡风轻的态度。 “随便什么地方都好。远离宫廷。远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似乎是说到了动情之处。云峥那双湖水般的眼睛里泛起了粼光。 “你的天下呢。”实在是沒有办法不抱紧这正在自己面前进行着如此动人的表白的人。萧秦微微颤抖着的身体比表情更诚实地暴露出了他的感情。 “沒有了我。这天下也始终还是别人的天下。而沒有了你。我一定不再会是我。”不想继续压抑、隐藏自己的感情。云峥第一次体会到了可以畅所欲言的快乐。 “是啊。我怎么忘了。人是会变的……”仿佛求证一般。又或者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而看向了云峥的眼睛。萧秦看见那双眼睛的颜色还是那样不变的鲜明色彩。 “的确。人是会变的……我和你最初相见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和你变成今天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云峥微微偏过头去。垂下眼皮。躲开了萧秦的眼睛。 “是啊。我们的初见好像并不愉快……”想起了往事。萧秦轻笑出声。 “不错……”想起萧秦是第一个竟然敢痛打自己的人。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画的那张画像。云峥不免在心中感慨光阴易逝。青春难留。 “你和我走了。你的侄子怎么办。”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月夜下那个追逐着白鸟的孩子。萧秦忍不住要笑自己真是和皇帝这家人孽缘匪浅。 “重儿……”萧秦的话猛然点醒了云峥。让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黯淡了下去。“重儿性格稳重。远比同龄之人早熟。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不再需要我了。” “这么说來。你是真的打算把这帝位传给他。”萧秦眼珠微转。又落在了云峥身上。 “等到他长大成人。”云峥微微点头。看起來态度坚定。并不像是在撒谎。 “那是多久。”萧秦的指尖挑起了云峥的一缕长发。缠绕着把玩。 “和我初次出征时差不多大的时候。或许应该可以……”有些不确定自己究竟该选择在何时放手。云峥微微低下了头。 “难得不会太早了些。”低头计算了一下年龄。萧秦微微皱眉。 “等到我七老八十的时候。那还算什么让位。岂不是显得我太不心诚。或者是……非要等到别人动手來夺的时候。”对于萧秦的问題。云峥给出了自己的反驳。想到因为这帝位而引发的种种纷争。而自己又因此而失去了太多。云峥越发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现在你都不能离开。既然是无法做到的事。不如就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好了……”将卷起的那缕长发放在唇边。唇上那带着些许冰凉的光滑触感让萧秦突然又有了新的念头。 “也好。那就到时再说吧。”云峥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何时竟然被萧秦捧在了手中。 “让我來帮你梳头吧。”萧秦不知何时早已将一把梳子拿在了手上。 “这个时候。”想说这个时候实在是有些不早不晚。但想到梳头倒也并不需要在什么特定的时间。云峥只好低头不言。 “总觉得这样做的话。就好像是新婚的夫妇一样……”萧秦低下头。将梳子轻轻插进了那蜜色的发丝之中。深深沉迷于了自己的乐趣之中…… 托了丽姬的福而得以和萧秦好好地缱绻缠绵了一番。云峥却并不打算因此而感谢丽姬。一想到丽姬竟然只是为了那样的目的就对自己下手。云峥就觉得不彻底惩治一番不行。 “说吧。那香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來的。”当然不会相信丽姬所说的“不过都是无心之举”。云峥淡色的眼睛冷冷瞥向了跪在地上的丽姬。倒也不是他一定要对此事耿耿于怀。一点都不能体谅深宫弃妇的幽怨。而是怕姑息纵容之后不知又要生出怎样的祸乱。 “陛下……臣妾是真的不知……”丽姬哭得梨花带雨。却奈何云峥心如铁石。 “你可是想我用些手段來逼你说。”不明白素來温顺的丽姬为什么会这样拼死抵赖。莫名感到一阵恼火。云峥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陛下若是不能相信……臣妾情愿一死……”不愿意牵连自己的哥哥。丽姬甚至不惜以死想要。希望云峥能念及昔日恩爱而放她一马。将此事顺利蒙混过关。 “好啊。既然你那么想死。寡人就成全你好了。”云峥浅色的眼睛盯着丽姬。突然微微一笑。云峥此言一出。不止一旁侍奉的宫人面面相觑。就连丽姬也止住了哭闹。张大了一双眼睛看云峥。 “既然你已经不想再活下去。寡人又怎好阻拦。只是不知爱妃你喜欢用哪种方法去死。只要你说出來。寡人定当尽量满足。”冷哼一声。云峥慢慢走近了呆坐在地的丽姬。“还是说。你想让寡人亲自动手。”平日里最恨别人要挟自己。早已看出丽姬并不是真心求死。云峥有意要拆丽姬的台。 “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称“臣妾”。丽姬至觉得月姬曾说过的话分毫不差那果然是一双好像狼一样的眼睛。 “如果不是真的想死。就老实承认。寡人倒也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云峥在笑。丽姬却觉得这笑容比任何表情都要残忍。 “那香……是我托人求來的……”虽然知道已经到了不得不说实话的时候。丽姬却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家人牵扯进來。 “也罢……”突然想明白了这香怎么來的其实并不重要。云峥长叹了一声。“起來吧。你那寻死觅活的样子还真是难看……”冷眼瞥了一眼衣冠不整。哭花了妆容的丽姬。云峥再沒多说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本以为经过了这场风波。丽姬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云峥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虽然丽姬并沒有老实承认。云峥却好像真的当作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一样。对此事再也沒有追究下去。 虽然自此再也沒有踏入过丽姬的宫中一步。但云峥却也同样沒有踏入过其他妃嫔的宫中。所以只凭这点倒也并不能说丽姬就因此而失了宠。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误以为云峥是因为顾及旧情才对丽姬格外网开一面。萧秦的话里也带上了几分醋意。 “喜欢。或许……她也并沒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不是吗。”听出了萧秦的不悦。云峥含笑看向了萧秦。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为什么不再追究。若是别人也仿效她的做法。不知道你是不是每次都还要再來找我。”听到云峥竟然为丽姬说话。萧秦的心中更是不快了几分。 “不是因为喜欢才不去追究的。”并不想要误解加深。云峥笑着解释。“她不过是想要我宠幸于她。宫中的妃嫔大多都会有和她同样的想法。就算她是犯了错。只怕也是许多女人都会犯下的错误。” “你这难道还不是替她辩解。”虽然多少也对这深宫之中的女人有所同情。也明白独占了君宠的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萧秦却并不打算因此而自责。 “我只是想说。如果沒有她。也还会有下一个。她的性情我多少总算是了解。总好过再去了解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看见萧秦今天异乎寻常地不开窍。云峥也只好尽量把话说得清楚明白。 “怎么。若是你废了她。难道还打算另选新欢來补上她的位置。”云峥明明是在解释。萧秦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就算是我沒有那个意思。若是妃位空缺。自然也还会有人來劝我另选新人來填补这个空位的。”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所失言。云峥只好将责任推卸于舆论。 “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你的家事。还是你说了才算。难道不是。”萧秦挑眉一笑。笑容却让云峥心里发慌。 “我……也不过只有你一人而已。有你一人。就已经足够……”心知眼前的这位国师大人发起脾气來实在是不太好惹。除了这好像女人一般撒娇的方法之外。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方法來平息萧秦的妒火。虽然觉得自己似乎正变得越來越不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苦无他法的云峥还是不太情愿地投入了萧秦的怀中…… 第158章 师父 自从有了那夜的奇遇。云重就有事沒事的到萧秦的住处闲逛。知道云重喜欢和要找的是离尘。既然不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影响。并不打算和一个孩子过不去。萧秦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云重纠缠离尘。只是萧秦虽然不管。却不代表有人就会不管。 早已不满于云重对离尘的纠缠。想到被云重占用去了许多和离尘的玩乐时间。雪鸮对云重越看越不顺眼。只不过碍于云重不过还是个孩子。不想被说成是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雪鸮才勉强克制着自己不对云重出手。 “你是妖精。”云重盯着离尘。问出了这个许久以來一直在他心中困惑着的问題。 “不是。”离尘老老实实回答。它的确不是妖精。因为年龄和修为还远远不够。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还得多亏了萧秦。 “那你为什么能变成人的样子。”显然是对离尘的回答有些不太满意。云重皱着眉毛。眼睛里满是怀疑。 “那是因为……我的主人。”不想对小孩子把问題解释得太过复杂、仔细。离尘打算含糊带过。反正小孩子本來就是三分钟热血。只要对付过去眼前。保管一会儿就再也想不起刚才问过的问題。 “哦……”云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題。“你的主人是……国师。”对萧秦心存敬畏。云重话到嘴边。还是给萧秦加了个称呼。 “不错。”离尘点了点头。 “那……他是不是妖精。”眨了眨眼睛。云重的问題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永远沒有完结的时候。 “你到底有完还是沒完。”有意要吓云重。雪鸮突然伸出利爪。抓向了云重的面门。本以为自己如此一來一定会吓得云重逃窜而去。就算是不当场吓哭。也会大呼小叫一番。雪鸮却惊讶地发现云重竟然连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想着是不是眼前的这孩子已经被自己吓呆了。雪鸮靠近了云重。用那双黄金眼仔细地看。被雪鸮如此近距离地盯着看。云重眨了眨眼睛。有些窘迫地垂下了眼皮。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不过是个孩子……”被雪鸮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才反应过來的离尘急忙查看云重的情况。 “沒有关系。他是不会伤害我的。”分明雪鸮就在眼前。但云重的话却是对离尘说的。 “你为什么会如此有把握。”惊异于云重的反应。雪鸮追问道。就连它也发现了这个孩子好像还的确是有些不太寻常。 “因为你和他的关系很好……”云重看了离尘一眼。又重新看向了雪鸮。“而他的主人是国师。国师他和我的父皇……”沒有继续说下去。云重只是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有些暧昧的笑容。 “你……”心中怀疑云重究竟知道了多少。离尘忍不住有些埋怨主人为什么做事不更仔细一些。以至于会被这么小的孩子看出了端倪。 “你们几个在说什么这样热闹。”无意间出來透透空气。萧秦一眼就发现了正聚在一起的这几个人。沒有想到萧秦竟然会突然出现。误以为萧秦其实从刚刚就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几个人心虚得一起闭上了嘴。 “怎么。我一來就变得这么安静……莫非是在议论我。”明显察觉出了不对劲。萧秦不满地扬了扬眉毛。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视了一遍。 “国师大人……”谁也沒有想到先站出來的人竟然会是云重。但或许正是因为和萧秦之间并沒有什么深层的关系羁绊。所以云重才比其他人要更加大胆。 “嗯。”不知道云重想要说的是什么。萧秦低头去看云重。 “你是妖精吗。”一半是为了帮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解围。一半则是因为真的关心这问題的答案。云重咬着嘴唇看萧秦。 “你猜呢。”并沒有直接回答云重的问題。萧秦感到有趣般挑动了一边的眉毛。 “这……要我如何猜得。”微微转了转眼珠。云重眨了眨眼睛。 “别人或许猜不出來。但若是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也许能猜出來也不一定。”有意想要逗弄云重一下。萧秦轻轻摸了摸自己那并沒有胡须的下巴。 “我……”虽然被萧秦这样恭维感到心情不错。但云重却还是不敢贸然开口。国师大人的脾气反复无常。这点已是人尽皆知。云重也不想得罪这位听说相当擅长妖法的国师大人。 “那我來告诉你好了……”心中突然生出了想要吓吓云重的念头。萧秦盯住了云重的眼睛。“我的确是妖不假。” “真……的。”愣在原地。张大了眼睛。云重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來。 “是啊。你想要看看我的真身原形吗。”知道就连普通的成年人对蛇类都大多有着天然的畏惧心理。萧秦突然现出了蛇的真身。扬起头吐着信子看云重。 起初的确是因为缺乏心理上的准备而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但随即镇定下來。云重那双暗沉的眼睛里竟然发出了光。那感觉就像是在漆黑的晚上突然燃着了火把。又像是暗沉的夜空中突然升起了繁星。“竟然是真的……”云重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摸蛇身上那坚硬而细小的蛇鳞。 “你难道不怕我。”一个沒忍住。萧秦开口问云重。 “怕。虽然有一些……但想到你是国师大人。倒也就沒那么害怕了。”云重用一种兴奋的目光看着萧秦。 “奇怪……难道不应该是因为蛇是国师。或者国师竟然是蛇这个事实而更加感到害怕吗。”在心中这样想着。萧秦又变回了人的模样。本來变成蛇不过就是为了要吓唬云重。既然沒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他也就变了回來。 “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是妖……”用一种满是崇拜的目光看着萧秦。云重彻底折服在了萧秦的面前。 “听起來……好像你很希望我是妖的样子。”越是接触就越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的确是太过与众不同。萧秦也对云重生出了前所未有过的兴趣。 “是的。”毫不否认自己的想法。云重用力点了点头。“如果是妖精的话。是不是就知道长生不老的法术。” “怎么。你想要长生不老。”奇怪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对长生不老产生兴趣。萧秦有些怀疑是不是云峥无意间对云重施加了影响。 “嗯。”再次认真地点头。云重伸手拉住了萧秦。“你能不能告诉我长生不老的法术。” “很遗憾。我不知道。”并沒有推开云重。看到那张稚嫩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萧秦的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可是……书上不都是那么说的。妖精知道长生不老的法术……”云重眼中的崇拜和憧憬瞬间被怀疑和猜测取代。狐疑地打量着萧秦。 “那书上想必也说了。并不是所有的妖精都知道长生的秘术。只不过或许可以比普通人活得稍稍长上那么一点而已。”萧秦伸出手拉住了云重。蹲下來看那双重新暗沉下去了的眼睛。“你若是能告诉我为什么想要长生。我或许还能为你想些办法……”有意想要试探云重的念头究竟是自己心中自然而生出的。还是云峥施加于的影响。或者根本就是在云峥授意之下的结果。萧秦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劝诱着云重。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人死。也不会有人再离开了……”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那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叹息声听起來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可是。如果沒有死亡的话。也就自然不会有新生。就像是这树木、花草一样。”萧秦的目光落在了院中茂盛、葱郁的花木之上。“如果之前生长着的不死去而腾出空位來的话。新的种子即便可以萌发。也难以有长大的机会。”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能被一个像云重这样大的孩子好好理解、接受。萧秦的目光捕捉着那双暗色的眼睛。 “这个道理我倒也不是不懂……”云重微微皱眉的样子和他脸上的稚嫩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看得萧秦倒有些想笑。“但……如果沒有新生。同样沒有死亡。难倒不能有一个像那样恒定、平静的世界吗。”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有些人不会出生。有些人更是不会长大。那也是一种残忍。”云重那和年龄似乎并不相符的言论越发引起了萧秦的兴趣。他甚至开始耐心想要说服云重。而不是仅仅将他的话当作是带着孩子气的笑谈。 “沒有关系。我情愿不长大。也情愿沒有出生……也再不想要被生下來。不得不长大。又不断看到有人离开……”云重那张稚嫩的脸上分明露出了痛苦之色。似乎是在证明着这并不只是他随口说说的突发奇想。又或者不过是在单纯背诵着从不知何人那里听來的言论。 “虽然如此。但长大之后却自有长大了的好处。成人的乐趣又岂是孩童可以体会得到的。”本是为了宽慰云重而说起了成/人之乐。萧秦却不免有些想远了。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若是哀大于乐……”显然并未被萧秦说服。云重依然眉头紧锁。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21节 “这才是所谓修炼的必要。”虽然云重的话并沒有说完。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萧秦将手轻轻放在了云重的头上。“若是放任自然天性。自然无法感悟道法的真谛。你既然想要长生。不如先从克制自身做起。”突然想起了自己其实也在放纵情/欲的事实。萧秦自觉无颜继续教育云重。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感觉到了一种如父如师般的乐趣。 或许。自己的师父曾经也在自己和段破尘的身上得到了像这样的乐趣。那是一种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表达出來。影响他人。被人接受。并得意发扬、继承下去的由衷快乐。也让萧秦终于明白了“师父”这个词隐含的深意。 “多谢国师点拨。”当然无法知道萧秦正在想些什么。云重突然对萧秦就是一拜。 “起來。”扶起了云重。萧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 第159章 善妒 有心疏远云峥。想要潜心修炼。萧秦却偏偏无法战胜自己的心火。心情烦躁。无法静坐下去。萧秦罕见地在宫中四处游荡着想要散散心。风和日丽。天气晴好。虽然本是个观赏景致的好天气。萧秦却无论如何都沒有赏景观花的心情。 “国师留步……”女人特有的柔和嗓音突然响起。层层花树掩映了她的身影。萧秦犹豫着是不是真的应该留步。无论如何。这后宫里都是云峥的女人。犹豫着自己究竟是应该避嫌而去。还是应该留下來听听对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时间却在萧秦犹豫的时候悄悄溜走了。 “国师大人……”就在萧秦犹豫之间。那女子已经袅袅娉娉走到了萧秦的面前。虽然并不认识眼前人究竟是谁。凭借装扮萧秦还是猜出了此女应该是云峥的某位妃嫔。 “虽然不知你是何人。但男女有别。又是在这后宫之中。你我还是该避些嫌疑才是。”并不打算招惹无谓的麻烦。萧秦转身就想要走。云峥是为了方便自己而让萧秦住在了这后宫的幽僻之处。却沒想到反倒因此而为萧秦招來了麻烦。 “天下谁人不知陛下垂爱于国师。若是有意避讳国师大人。又岂会让国师大人住在宫中呢。”那女子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倒让萧秦心中生出了几分好奇。 “你可是有求于我。”不想花费时间和此女继续纠缠。萧秦决定还是直接问出她的目的更加妥当。 “国师大人深知陛下喜好。不知可否略微指点一二……”只见那女子目光流转。似是有话要说。偏偏却含笑不再多言。 “你是想向我询问可以获得陛下垂青的方法。”不知此女是否意有它指。萧秦挑起了半边眉毛。毕竟他和云峥的事还从不曾公之于众。所以一时间他也不能确定女子究竟是在暗讽自己。还是真的有求于自己。 “正是。”对于萧秦的问題。那女子大方承认下來。并沒有忘记对萧秦深深施了一礼。 “也是……深宫寂寞。若是不能得到君王宠爱。岂不是等于虚度了此生。”萧秦微微点头。似是在表示赞同。却并沒有接着这个话題继续说下去。 “国师您可是应允了。”萧秦虽然沒有明确表示同意。但那沉默的态度却也足以让女子喜出望外。 “应允什么。我好像并沒有答应你什么吧。”面对女子的笑脸。萧秦却还是一贯的冷淡态度。 “国师大人……”只当萧秦是有意要为难自己。女子情急之下竟然扯住了转身而去的萧秦的衣袖。 忙于政务。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许久都未曾见过萧秦的时候。云峥却突然感到了一种失落。自己沒有去找萧秦。萧秦竟然也不曾來找过自己。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云峥却就是心里不舒服。“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都是自己在占据着主动……”心中沒來由的一阵恐慌、烦躁。云峥径自去向了萧秦的住处。 隐约听见不远处的层层花树之中似乎有人对话的声音。云峥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走去。却看见萧秦似乎正在与某个女人在纠缠不休。本就不能将自己的妃嫔认全。再加上自己已经许久都未宠幸过任何妃嫔。云峥一时间倒也不能确定这女子的身份。仔细定睛看那女子的装扮。云峥断定应该是自己的妃嫔无疑。但自己的妃嫔却为什么会和萧秦在这隐秘之处谈话。云峥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明白。 “莫非……是萧秦正在和自己妃嫔私通。”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云峥不免感觉到气血翻涌。差点冲出去直接质问那二人。 “不行……此事还需冷静……”及时压下了心头怒火。云峥蓝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了那个女子。明明是在看自己的妃嫔。云峥却像是在看情敌一般。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微妙和好笑。虽然无法听清两个人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但越看云峥的心却越稍稍放下了一些。 “他应该绝不会看上像这样的货色……”心中品评、嫉妒着自己的妃嫔。明明不屑于去看。云峥却偏偏还想要继续看下去。“自己虽然贵为君王。却到底是个男人……”这样的想法让云峥渐渐也有些动摇。一个沒忍住竟然已经走了出去。“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既然已经走了出來。云峥索性厉声质问二人。 “陛下……”万万沒有想到云峥竟然会在此出现。只怪自己运气实在太差。女子急忙跪在了云峥的面前。“臣妾冤枉……”知道一旦云峥真的怪罪下來就是自己一人无法承当的大罪。女子心念一转。决定将全部责任都推在萧秦身上。 “冤枉。我如何冤枉你了。”云峥勾起嘴角冷笑。虽然是在问女子。眼睛看着的却一直只有萧秦。沒有任何反应。萧秦那张平淡的脸却让云峥越看怒火越盛。 “臣妾无意间经过此处。不想正遇国师……”有些犹豫。女子抬眼偷看云峥。 “既是偶遇国师……然后呢。”云峥看向了那正低眉顺目。突然开始哀哀哭泣起來的女子。 “不想被国师他……一把拦住……”沒有继续说话。女子突然伏地痛哭。“幸得陛下经过。否则……” “够了……”虽说一时难辨此女所言是真是假。云峥却还是怒不可遏。无论如何。萧秦刚刚总是在和她说话不假。就算事实并非如此女所言。他也还是应该对自己的妃嫔避嫌才是。并沒有想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对于萧秦來说是否公平。云峥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直往头上涌。 “我是不是给了你太多的特权。以至于你竟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说萧秦肯开口替自己辩解两句的话云峥还不至于如此生气。但萧秦那一副毫不关己的冷淡态度却让云峥不能不认为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 不想辩解是因为无话可说还是不屑于去辩解。爱之弥深。痛之愈切。这种冷淡比任何一种态度都更加让云峥感到愤怒。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喜欢。自然也不会去在意对方的反应。但这在意若是遭到了无视。只怕是任何人的心里都很难平衡。 “我自问心无愧。你又何必如此。”冷冷淡淡的一句算是解释。虽然也恨此女竟然如此污蔑自己。但萧秦却也并不打算为自己澄清。“对她來说。无论承认自己是出于何种情况才会和我在一处私谈都是犯错。所以她虽然可恶。却也算是情有可原……”对于他人为求自保而陷害无辜的行为。心中如是般想。萧秦倒是相当大度地选择了原谅。 “你……”眼睁睁看萧秦转身而去。云峥却说不出一句话來。为自己竟然被如此轻慢对待而感到愤怒。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云峥这才想起了那仍跪地不起的女人來。 “你还想活吗。”咬牙吐出这样的一句话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盯住了那颗低垂着的头。 “陛下……”被云峥的话吓得抬头惊看。女子看见云峥的脸上正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 “既然是他调戏于你。你为什么不去寻死。难道你还有脸继续活着。”云峥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开。又化成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臣妾知罪。还请陛下饶命……”万万沒有想到云峥竟然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來。女人瞬间惨白了一张脸。 “也沒什么。寡人的东西一向不喜欢他人染指。既是像你说的那样。也就只好毁去那令孤看了作呕的厌物了。你是打算让孤给你留些最后的脸面自己了断。还是非要寡人命人将你赐死才肯。”虽然承认自己的确是将对萧秦的怨气迁怒在了眼前人的身上。云峥却并不打算因此而手下留情。既然有人让他不痛快。他就必须给这个令他不快的人以惩罚。这正是來源于血脉深处的帝王的残忍无情。 “陛下饶命……”沒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弄巧成拙。女子懊悔不迭。却也只能拼命哀求。希望能够唤起云峥的怜悯。 “看來。你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去死了。”轻轻叹气。云峥环顾四周。并不打算亲自动手。他想要找个可以为自己了断此事的合适人选。 “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云峥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是走了吗。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來。”眼睛被遮住而使听觉变得分外敏感。云峥立即听出了萧秦的声音。突然想到萧秦或许是因为惦记那即将被自己处死的女子而折回。云峥本已稍稍平息下去了的怒火又猛然蹿了上來。 “我若是真的走了。她的一条性命岂不是就要断送在你的手上。”萧秦使出法术。弄出一团迷雾。在那女子还來不及看清的时候带走了云峥。 “你果然是在为她说话……”萧秦的言行无疑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云峥更是下定决心要查出那个女人究竟是自己的哪位妃嫔。除之而后快。 “她为求自保竟然不惜诬陷于我。我为什么还要为她说话。我只是不想你再造杀业罢了。”刚刚转身离去本是因为不想卷入无谓的纷争之中。突然想起了云峥的脾性。萧秦才决定回头看看。结果还真的让他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一幕。 “既然她是诬陷于你。我杀了她为你出气岂不是更好。”怀疑萧秦不过是在哄骗自己。云峥并沒有轻易妥协。 “她诬陷我是为了自保。而她之所以要和我在暗处密谈却是为了你。你这暴君的脾气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好不容易制服了云峥。萧秦摇头叹气。 “哼。我不止是要做个暴君。还要做个昏君。随心所欲才算是对得起自己。让你们都领教一下我的厉害。方才不敢如此大胆地忤逆于我。”听到萧秦竟然敢称自己为暴君。云峥蓝色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 “随便你怎样都好……”再次无奈地叹息出声。萧秦只是锁紧了仍然在自己怀中挣扎、抵抗的云峥。 第160章 驻颜 “我为她求请。就真的令你如此生气。”想明白了一件事。萧秦突然笑问云峥。 “我既然是暴君。想生气时自然生气。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想起了刚才萧秦说自己是暴君的事。云峥有意要如此自嘲。而自知挣扎不脱。他反倒突然变乖了。 “话虽如此。但若是因我而将你变成了暴君。岂不是让我实在良心难安。”云峥既然不再抵抗。萧秦也就索性松了手。只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看到云峥的表情。 “你。你真的以为就凭你也有那么大的本事。”云峥扬眉冷笑。蓝色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般盯着萧秦。 “我有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怕是你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萧秦微微垂下眼皮。目光转向了一旁。只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表明了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哼……”虽然觉得萧秦的话听起來不是味道。想出言反驳却又自觉言辞匮乏。云峥转身就走。 “那你可知道。她之所以要來求我。却是为了你。”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轻而易举地留住云峥。萧秦并沒有伸手阻拦。 “为我。”萧秦的话果然起了作用。云峥转回了身。半信半疑地看萧秦。 “不错。正是为你。她方才将我拦住。乃是为了向我求索能够获得君宠的方法。”萧秦眼角微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峥。 “哦。那你……可是告诉她了。”眉毛轻挑。云峥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秦一眼。 “我自己尚且不知那讨好君王的秘法。又有什么可以告诉她。就算是知道。这君宠我自己尚且还嫌得到的不够。又怎么会告诉她。”萧秦轻叹一声。故作愁容。只是那依然微微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实在戏弄云峥的真心。 “这倒奇怪。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有的是本事吗。”看出萧秦实在戏弄自己。云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我只是说有沒有那样的本事你自己心中知道。如此说來。你是认为我的确是有那样的本事了。”谈话之间萧秦竟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云峥。此刻低下头在云峥耳边低低细语。倒像是在说着什么不想被外人听见的情话。 “有话好好说清楚便是。什么话非要像这样在耳边小声低语。”因为那暧昧的举止和语声而脸热心跳。云峥用发怒來掩饰自己的窘迫。虽说早已听过无数遍。但那刻意压低的语声却总像是带有魔力一般。让人无法不联想到那本不该去想的许多种种。 “分明是你不让我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又怎么会用像这样的方法。既然你政务繁忙。而我也还要去炼丹。就先行告退了。”有意把云峥一个人晾在那里。萧秦含笑而去。 虽然被萧秦晾在了原地。但云峥的心里却还是舒服了许多。他方才之所以会如此盛怒。怀疑二人有私倒在其次。主要还是因为萧秦那一副懒得解释的模样。而如今既然萧秦已经回來向他解释清楚。又说明那女子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讨好身为君主的自己而已。他也就自然沒有了要继续生气的必要。 不过气虽然消了。有些事却必须还是要做。不想也无需再听任何人的意见。他要立即起草圣旨。宣布自己的妃嫔中有愿意离去者皆可出宫。既然萧秦是男人。就难保不会喜欢女人。反正沒有要留下后嗣的打算。他不能允许这后宫里住着如此众多的潜在对手。后宫虽然不能强行遣散得一干二净。这样做却也至少可以降低风险。 云峥的旨意一出。不只是在宫中造成了强烈反响。就连宫外都议论纷纷。不知云峥是真心还是假意。妃嫔之中虽有人心生去意。却也不敢贸然行动。身为皇帝竟然遣散自己的后宫。这样的事情史无前例。更是闻所未闻。也难免众人要猜测不断。 自知自己只怕是今生难以再得君宠。主动要出宫去的第一人竟然是丽姬。对此并沒有表示出强烈的反响。云峥说到做到。立即恩准了丽姬的请求。甚至还允许丽姬带走她所喜爱的宫中之物。既然有了丽姬做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此后便纷纷有人效仿。执意留下來的屈指可数。正合了云峥的心意。 少了许多人气。偌大的后宫变得空空荡荡。冷清萧索。宫中的长夜也似乎变得更加寂寞难捱。体会到这寂寞的。不仅仅是那些执意选择了留下的妃嫔们。同样还有害得她们如此寂寞的云峥。不知为何一直被萧秦冷淡着。云峥开始疑心起萧秦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已经生了厌弃之心。 小心吩咐宫人密切注意萧秦的动向。云峥不信无缘无故萧秦就会自己变心。听到自己派去的人汇报说萧秦平日里深居简出。并未见与任何人过从甚密。云峥却仍难免满腹狐疑。“你可是看仔细了。若是知情不报。小心你的脑袋……”这样出言恫吓。云峥那双浅色的眼睛里透出了残忍的光。 “回禀陛下。的确并任何无妃嫔、宫人去过国师之处。只是……”有些犹豫。云峥的心腹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该不该说。 “只是什么。”既然妃嫔、宫人都不曾去过。云峥倒也想不出这宫中还能有谁。还会有谁对自己构成威胁。愿意出宫的估计是不会和萧秦有什么私情。只需要严密监视这选择留下來的人即可。 “只是太子殿下常去国师之处游玩……”生怕日后云峥会责怪自己知情不报。也并不认为不过还是个孩子的太子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心腹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太子。”心腹的话让云峥愣了一愣。半天都沒有开口。“他去国师那里做什么……”心中忐忑不安。云峥蓝色的眼睛里的那团火渐渐熄灭了下去。 “属下不知……”不明白云峥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心腹小心翼翼地回答。 “下去吧。”心中烦乱。云峥抬手挥退了自己的心腹。不明白云重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又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和萧秦走得这样近。云峥更不明白为什么素來对人冷淡。对孩童更是缺乏耐心的萧秦为什么竟然会如此偏爱云重。 胡思乱想。云峥竟然想到了最不堪的地方。“记得我和他初见的时候。也并沒有比现在的重儿大多少……难道说。他是只对如此年龄的孩子有兴趣。所以才……”无法遏制自己的猜疑和嫉妒。平日里很少照镜子的云峥却突然间很想要看看自己的脸。 宝镜光可鉴人。甚至可以照得人毫发毕现。云峥也因此得以看清了自己那张惨白的脸。平日里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此刻他才真正发现自己的那张脸比起少年时期已是大不相同。更加鲜明的线条和棱角。早已摆脱了稚气。好像告别了花蕾时期而真正完全绽放的花朵一样真正绽放出自己的美丽。 这样的美丽却并不能得到云峥的认同。因为他知道即便是盛开的花朵再怎么美好。也终究有人只爱它还在含苞待放的时候。忐忑、慌乱让云峥无心再看镜中的自己。分明依然年轻。他竟然多少体会到了那种红颜老去。美人辞镜的感伤和无奈。 明明从來都沒有关心过自己的容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好像女人一样的举动和心境來。云峥在心中生着自己的气。可即使一遍遍讽刺、告诫着自己。却也还是无法抹去那份强烈的不安。想要去问萧秦。问问他是不是只喜欢未经人事的懵懂少年。但理智告诉云峥绝对不能这么去做。姑且不说萧秦会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就算是说了实话。那也许会带來难以承受的伤害的实话也还是不听更好。 “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都再也沒有办法回到少年时期了。或许什么都可以改变。却唯独这时间烙下的印记就算是用尽手段也难以伪装、隐藏……”心中感伤。云峥难得地关心起了自己的后宫。“这后宫留下的妃嫔。可是有深谙驻颜之术的。”蓝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瞥向了在一旁侍奉的宫人。云峥却并沒有指望能够听到什么肯定的答复。 “回禀陛下。留下的妃嫔之中。倒是确有一位驻颜有术的美人。”恭恭敬敬回答了云峥的问话。宫人只是低垂着头。 “哦。带孤去看看。”突然对宫人口中的美人生出了浓厚的兴趣。比起美人來说。云峥更加感兴趣的其实是如何才能留住青春的方法。心中突然对将自己改变至此的萧秦生出了一丝恨意。但云峥更恨那已经付出的情意正像是那逝去的光阴一样无法收回。 “是。陛下。”奉命在前面小心带路。宫人将云峥引到的地方竟然让云峥都感到了陌生。本是从小在这宫中长大。自以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过。云峥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來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再仔细想想。宫中的许多地方也都已经开始印象模糊。而最鲜明深刻的却正是萧秦所在之处。 “你且下去吧。”打算一个人进去看看。云峥支开了宫人。这宫中的妃嫔本就因为他的那道旨意而所剩无几。需要侍奉的人少了。云峥自然也同样赦出了不少的宫娥。不知道云峥的真实心意。还以为他是体恤民心。为了繁荣国家的人口。百姓们倒是纷纷赞颂君主的圣明。 宫娥少了。这宫中就更显冷静凄清。以至于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却沒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云峥。对云峥來说。沒人发现他倒是件好事。正好可以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也可以因此而看到那毫无准备的美人的自然情态。想到那传说中的美人不知该是怎样的驻颜有术。云峥的心中开始隐约生出了阵阵期盼、兴奋之情。 第161章 夜谈 或许是认为这宫中无谁可防。又或者因为主人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敞开的门再次为云峥提供了方便。让他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并沒有惊动到那位神秘的主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如瀑般的长发。乌黑柔顺。光可鉴人。让云峥情不自禁地相信可以拥有像这样的一头秀发的人定会是位难得的美人。丝毫沒有察觉到云峥的到來。美人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面前的那面镜子。看得分外入神。 不知道她正在想的是什么。是在惋惜逝去的青春。还是感怀红颜寂寞。错入宫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而云峥也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她。两个人竟然同样看得入了神。也不知多久之后。那美人缓缓站起身來。虽然那头秀发遮挡了她的身姿。但云峥还是可以看出那窈窕婀娜的体态。而这样的体态正是年轻的证明。 转身似要准备就寝。美人终于发现了云峥。“你是何人。”似乎因为受到了惊吓而本能想要逃走。美人却还是立即认出了云峥。那身装扮和那双蓝色的眼睛。无论走到何处都是最好的身份证明。“陛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美人跪在了云峥面前。 “起來。”本就是有求而來。云峥自然是和颜悦色。却反倒令那美人有些受宠若惊。“孤來问你。你入宫已有多久了。” “回陛下。妾身入宫已有十四年了。”美人态度恭顺。语气轻柔。倒是让云峥感到相当合心。 “十四年……十四年已经足够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成长成为少年了。”突然感慨良多。云峥叹息出声。“如此说來。你曾是先帝的妃嫔。”虽然也知光阴易逝。但云峥却还是不能不为那数字所惊讶。自己登基尚且不到十年。就算是加上哥哥云徊称帝的时间也不足十四年。这不仅又让他对那美人的说法有些奇怪。 “说起來妾身虽是先帝的妃嫔。却也曾是太上皇的妃嫔。只因当先帝初登帝位。为休养生息而不愿大选妃嫔。故而才留下了太上皇的妃嫔中未受临幸者。妾身当初也正在此列。妾身虽然承先帝抬爱而留在宫中却也未曾有幸得到过先帝的垂爱。先帝过世之后。妾身又因同样未曾得到过先帝的宠幸而再度被留了下來……”说到此处。美人幽幽轻叹。 美人所言让云峥想起了自己当初虽然遣散了云徊的妃嫔。却也的确留下了未曾被宠幸过的妃嫔这件事。“抬起头來。让孤好好看看你的脸。”因感慨而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云峥蓝色的眼睛盯住了那正微微抬起的头。“十四年……那她如今想必至少也已经年近三旬了……纵然是驻颜有术。难道还能看似少女不成。” 心中这样思忖。当看到了那张期待已久的脸时。云峥真正吃了一惊。美人那娇嫩好似少女般吹弹可破的脸颊。光洁的额头。甚至就连那脆弱的眼角处都沒有留下丝毫岁月刻画下的痕迹。更加难得的是那仿若少女的天真娇态。绝不是刻意做作就能够做得出的。 虽然她的五官并不算十分动人。大概也正因如此而未曾得到过之前两任皇帝的眷宠。但却因为时间之神的格外眷顾。反倒是年纪越长而越发动人。那凝集着岁月沉淀的淡雅风情和从容态度。是岁月在剥夺了一个人的青春之后出于补偿而赠与的礼物。 已经知道了她的年龄。云峥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你……竟然如此驻颜有术。不知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秘诀。”想到自己或许也可以像她一样青春永驻。云峥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阵狂喜。竟然连说话的语声听起來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回禀陛下。想要容颜常驻。首先必须保持心态平和。其次则是饮食作息的调养。最后则是以秘制的膏脂涂面。只是……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而政务繁忙。这作息上的习惯只怕是不好保持……”敏感地察觉到了云峥的意图。美人小心翼翼地回答云峥。 “怎讲。起來吧。”云峥扶起了地上的美人。二人对坐灯下。倒像是在秉烛夜谈的一对老友。 “若想要容颜不老。自然先要保证身心的愉悦、平衡。像心浮气躁、大喜大悲等激烈的感情都不利于身心平和。此外纵情声色。饮食不节等也都是此中的大忌。此事并非一日可就。必须坚持以恒。方可见到成效。”美人耐心地回答云峥。云峥却越听越是扫兴。 “若是不能做自己该做和爱做的的事。要这青春又有何用。”不满于美人给出的答案。云峥微微皱眉。本以为找些东西涂抹就能够保持容颜永驻。现在听说还有诸多要求。顿时不免有些泄气。 “常言道有得有失。若是不舍。又如何得呢。”看出了云峥的不满。美人只是摇头轻笑。“或许正是因为宁静而少变化方能长久。但凡激烈善变者。终难持之以恒……” “你……为什么不出宫去。”听美人说起了关于得失的道理。云峥突然对她生出了浓厚的兴趣。想要知道她留在这宫中究竟是因为想要得到什么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还是说留下來是因为不得不对那已经获得的利益付出的代价。云峥的好奇心也变得越來越强。 “出宫。臣妾并非出身官宦。纵然出宫而去。又该去向何处。”听云峥如此问自己。美人愁眉微拢。看了一眼云峥。 “难道你在宫外竟然一个可以投靠的亲人都已沒有。”云峥蓝色的眼睛里现出了几分同情。却并沒有因同情而去看那坐在自己对面的美人。而是看向了那摇曳着的烛火。 “女大当嫁。妾身已在这宫中蹉跎了这许多光阴。又何必非要出去不可呢。出去了也不过是给他人平添麻烦。自寻烦恼罢了。就算是笼中之鸟。也未见得个个都愿意重获自由。偶尔也会有那么一只、两只情愿老死笼中吧……”也许是经过了一番谈话而无形之中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美人似乎不再那样畏惧云峥。而是渐渐讲出了心中的肺腑之言。 “但……你难道就不……”本想问这美人难道就不憧憬爱情。难得就沒有想要和某人白头偕老的想法。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和萧秦的事。云峥只觉得一阵脸红。竟沒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妾身喜静。虽然旁人或许会觉得寂寞难捱。但像这样的日子对妾身來说倒正是求之不得呢。”不知是为了安慰云峥。还是为了安慰自己。美人的脸上现出了一个笑容。 “但终归是蹉跎了岁月……”情不自禁地叹息出声。云峥突然觉得自己遣散后宫的行为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既然同样的寂寞。多一个人一起也不过只能加深各自的寂寞。又何必强要拉上别人和自己一同受苦呢。 “这岁月……纵然是不去蹉跎。也是终将逝去。难以挽留之物。我等身为女子。终不似男人那般能够建功立业。也算不曾光阴虚度。”美人对云峥的话似乎有着自己的见解。跳动着的烛火让云峥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沒來由一阵心动。云峥对她生出了一抹同情。又因这同情而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若是在征讨柔朱国之前。说不定他真的会宠幸了这和他同病相怜的美人。但现在的他却并沒有那样的心思。“既然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和萧秦离开这里。宠幸于她岂不是反倒误了她。虽然她可暂时凭借君王的宠爱而获得富贵殊荣。到时又该如何是好。更何况我已有了他……又岂能再做出那样的事。”不愿。也自认为不能、不该打破这美人原本平静的生活。云峥彻底打消了那原本就不该有。却因为同病相怜而生出的冲动情愫。 “虽然如此。终归是我云氏误了你的一生。”慢慢起身。云峥想要离开。却又不知为何挪不动自己的脚步。 “陛下此言差矣。并不曾有任何人误了妾身。一切都是妾身自己的意思。更是妾身的命。原本就怪不得任何人的……”云峥的说法让那美人吃了一惊。急忙起身去拜云峥。 “我不过是说说心里想说的话。你又何必如此惶恐。”苦笑着扶起了那美人。云峥心头却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一样发堵。从小以來。他就一直享受着别人对自己像这样的敬畏和顺从。如今却觉得这种敬畏和顺从阻住了人和人之间的真心。让他感到说不出的不舒服。 “或许。正是因为萧秦对自己从未曾表现出过像这样的敬畏。也一直都能大胆地直言出自己的不对之处。自己才会对他生出那本不该有的想法……即便是让自己颜面无存。即便是竟然还曾动手打过自己。却也因此而感到了一种密切的关系。而不是那始终像是隔着一层什么的冷冷淡淡的客气。或是恭恭敬敬地一昧顺从。”不知为何更加想要看到萧秦的脸。云峥扶起了自己脚下的美人。 “时辰已晚。你且自休息。寡人也要歇息去了。”并沒有继续追问驻颜之术。却更加清楚明白地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云峥走出了美人所住之处。踏入了那仿佛已和星空融为了一体的夜色之中。 第162章 丹药 “为什么这么晚还要來见我。”即便是对云峥的出现有些意外。萧秦的态度和语气却还是和平日里一样平淡到让人不能不觉得有些冷淡。 “因为我想。”云峥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萧秦。像是要将萧秦就这样留在自己那蓝色的瞳眸之中。面对如此坦率的回答。萧秦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话來。只是同样凝视着云峥。 “是因为想要这样。”伸出手将云峥揽入怀中。萧秦有意要戏弄他一番。 “不是……”并沒有刻意抵抗。云峥却轻轻拉开了萧秦的手。“教我些驻颜长生之术吧……”萧秦那张和初见时并沒有发生太多变化的脸让云峥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直到刚才都一直在舍近求远。 “为什么想要学那种东西。为什么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避开了云峥那双发出慑人光芒的眼睛。萧秦松开了自己的手。 “因为……”云峥咬着嘴唇。半天都沒有回答。他能怎么说。说自己是因为害怕容颜老去而被萧秦厌弃。还是说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先行离去就舍不得萧秦。“你只需回答我行还是不行。又何必啰嗦。”被萧秦问急了。云峥也发起了脾气。 “不行。”萧秦冷冷淡淡开口。瞬间冻结了云峥所有的热情与憧憬。 “你……”万万沒有想到竟然会从萧秦的口中听到如此干脆而又坚决的拒绝。云峥的眼睛里愤怒得像是要喷出火來。 “随你怎么想好了。”不是不能理解云峥的愤怒。萧秦却并不想要解释。不管如何解释。如果结果注定都是不能的话。不如干脆省去那些苍白而无力的解释以免更加触怒云峥。 “所以。其实你从來都沒有想过要和我一起……对吧。”将萧秦的拒绝看作是对自己的一种背叛。云峥再次强烈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　曾经那么想要和眼前的这个人在一起。为此甚至甘愿放弃自己已经掌握在手中的全部。但萧秦却其实不过一直都在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做事。严格地遵循着他自己的步调。那个被冲昏了头的人就只有自己而已。 一种付出却并未换取对等的回报的痛苦和不平衡感侵蚀着云峥的心。让他再也不想看见萧秦。看见那张只要想起都会让人感到万分痛苦的脸。沒有等萧秦回答。知道萧秦根本就不会回答自己。云峥转身走了出去。 并不是有意要气云峥。心中更是远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平静。萧秦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心中气血翻腾。如果不用平静來压抑住这几欲沸腾的情感的话。他知道自己会彻底掉丧失自我。不知道云峥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执着于长生。萧秦心中其实又何尝沒有过动摇。 “长生诀虽然不能轻易传授。那也是因为担心有人会因此而肆意胡來。只要自己能够一直监视在他身边。倒也沒什么不妥……”虽然萧秦曾经无数次生出过像这样的动摇。却终于还是被理智占了上风。 “依照云峥现在的状态來看。纵然是自己破格将长生诀传授于他。只怕是也很难修炼成功。又如果云峥真的因为掌握了长生诀而肆意胡來。到时候自己只怕不能不做出些伤害他的事來。纵然是自己心慈手软放过了他。注定也逃不过天谴和來自旁人的惩罚……”心中纷乱而想到了种种可能发生的结果。萧秦还是决定必须先等云峥通过考验再说。 “他若是恨我。就尽管去恨好了……纵然是我因此而被他怨恨。只要是为了他好。我又何必要如此自私地去介意他对我的态度呢。”心中这样劝说、安慰着自己。萧秦努力平静心神。用更加严苛的修炼來使自己无暇他顾。从而脱离于痛苦。 “你不教我。难道别人也不能。”心中痛苦绝望。云峥却还是不能完全对萧秦死心。之前所有发生过的事并不是简简单单说抹去就可以轻易抹去的。云峥在心中和萧秦赌气。并将此付诸于了行动。 昭告天下。征求长生之法。云峥满意地看到來自各地的形形的僧人、道士等自称通晓长生之术的人被带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坐拥天下。自然也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云峥心中暗笑自己为什么早沒有想到这点。 “有些事既然他能做得。别人也未见就做不得……”打心眼里在和萧秦过不去。云峥一个一个接见了那些自称有办法让人长生不老的异人们。并耐心地听完了每一个人对自己的法术天花乱坠的形容。 “既是如此。且留他们住在宫中。用各自所说的方法助我长生好了。”懒洋洋一句话就打发了所有人。云峥的兴趣又岂是真的在于长生不死。长生。是为了想要和那人在一起。若是失去了那人。长生便是一场永无休止的磨难。虽然长生似乎就在眼前。但云峥却越來越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自己和萧秦之间似乎越來越疏远了。像是有看不见的墙阻住了两人之间的联系。想要打破这道墙。云峥却又苦于它的无形而无从下手。这样的痛苦让云峥渐渐无心朝政。而近乎狂热地痴迷于了那些异人们所带來的种种光怪陆离的法术和丹药之中。 就像是人在极度痛苦之中会变得脆弱。而这脆弱又会动摇人的意志。使人想要借助于麻药带來的安慰而远离这无法承受的痛苦一样。那些方术和仙丹就是云峥的麻药。即便心中再清楚不过有些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云峥却偏偏不愿戳破。而是陪着那些所谓的“仙家”将戏越演越深。似乎也已经深深沉溺在了其中。 皇帝沉迷丹药而荒废朝政。起初还有人直言劝谏。但云峥的态度却令人心寒。倒也不杀那些敢于劝谏自己之人。云峥只是一个一个将他们投入了大牢。还沒有等到牢中人满为患的时候。就已经再无人敢谏。云峥的威胁也终于彻底战胜了臣子们的勇气。 起初还怀疑那些颜色各异的丹药是不是真的有效。更担心里面会不会有毒。但随即云峥的心中却又生出了其它的念头。“既然他不肯传我长生。那就早晚是死。我就是现在死了又能如何。说不定他还能多少念及昔日的情分而为我悲伤一场……”于是。在如此扭曲的心理之下。云峥吞下了第一粒丹药。并由此开始将众人每日所有奉上的丹药照单全收。一一送进了口中。 沒有沉迷于声色犬马。云峥自己却都觉得自己比那些沉溺于声色之中的昏君都更加荒唐得多。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战胜那心中不断生出的恐惧。更无法脱离于痛苦之中。想要去死。却不甘心去死。于是他选择了用这样的消极方式來挥霍自己的生命。 “国师大人。难道你不能去劝劝父皇。”就连和离尘玩耍也不能让云重获得过去那般的欢乐。好不容易见到了因为修炼而难得一见的萧秦。他的眼中不禁现出了一丝憧憬。 “你父皇追求长生。所以才沉迷丹药。我既然不能教他长生之法。又岂能劝得动他。”对云峥的事多少有些耳闻。但萧秦也只是知道云峥听信术士。沉迷丹药而已。并不知道云峥究竟痴迷到了怎样的程度。 “国师大人。我知道你在生父皇的气……”暗色的眼睛盯着萧秦。云重小心揣测着萧秦的态度。 “哦。我为何要生他的气。”云重的一句话正中萧秦心窝。让他挑眉盯住了云重那双看起來总是有些黯淡。却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眼睛。 “父皇既然已经有了国师。却还要听信那些方术、骗子之言。这是父皇的不是。但还请国师念及昔日情分。劝父皇悬崖勒马。以免他日悔之无及……”云重的话听起來尊敬、客套。也并未对二人之间的关系多加渲染。竟然却让萧秦多少动了心。 “是呢……纵然他有错。我也该念及昔日情分。多少劝说他一下才是。若是他还要执意如此。不妨……”眉头微皱。萧秦在心中下了狠心。若是对双方都无益处。与其继续纠缠而两败俱伤。倒不如快刀斩断乱麻。早日从中解脱。 “国师……大人。”见萧秦目光凝重。半晌不语。云重小心开口轻唤。 “带我去见陛下。”抓住了一旁随侍的宫人。萧秦在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云重。 “多谢国师。”云重只是对萧秦深深一拜。低下的头挡住了他的面容。再次在心中感慨这孩子日后定然不会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萧秦只是不知道这对栖云国。对这国内的臣民來说是祸是福。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萧秦催促宫人快些前行。急匆匆赶到了云峥专用來享用仙丹。修炼长生之处。 烟雾缭绕。仙乐飘飘。此处虽然真的仿若仙境一般。萧秦却被那呛人的烟香熏得皱了皱眉头。“陛下在哪儿。”捉住了一个刻意打扮成仙子模样的宫娥。萧秦这才发觉云峥这次可能是真的胡闹过了头。 “陛下就在后面……”宫娥急忙垂头下拜。恭恭敬敬地回答了萧秦。丢下宫娥急转入后面的殿中。离了老远萧秦就已经看见云峥正斜倚在榻上。手中还拿着一粒朱红色的丹药正在摆弄、把玩。 “这些东西。就算是你再吃上一万年也是沒用。”一把夺过了云峥手中的丹药。萧秦气愤地揪住了云峥的衣领。 “要你來管……你既然不肯帮我。又何必來管我。”突然被萧秦揪住。云峥抬头看向了萧秦。那双蓝色的眼睛迷离而潮湿。看起來带着一种难言的诱惑。 第163章 纠缠 “你喝酒了。”明显地从云峥的表情上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肖秦的目光移开了云峥的脸。又落在了案几上那堆五颜六色的丹药上。 “这是仙酒。喝了可以让人逍遥成仙……”嘻嘻一笑。云峥摇晃着推开了肖秦。“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升仙。同登极乐。”歪斜着走了两步。伸手想要去拿案上那碧绿色的酒壶。云峥却被萧秦伸手拦了下來。 “成仙。”冷哼一声。肖秦新手拈了一粒丹药用指尖捏碎。又低头轻嗅残留在指尖上的粉末。“你真的相信只靠服用这种东西就能够成仙。” “为什么不信。我现在就觉得像是要飞起來了一样。正如同那夜你带我一起乘在离尘身上一般……”云峥笑着看肖秦。微微偏头。那因为被肖秦刚刚揪扯过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一片如雪的肌肤。知道那不仅仅只是看上去就令人想要触摸的肌肤更有着怎样柔滑的触感。感觉到了诱惑。肖秦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你若是服多了这种东西。不止成不了仙。只怕是就连人都做不成了。只好去做鬼。”略带嫌恶地抓起了一把五颜六色的丹药。肖秦将手中的丹药全部捏成了粉末。 “那又如何。就算他们是在骗我。至少总算是肯为我花费心思。你……”突然喉头一梗。云峥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想要我骗你。还是你喜欢我骗你。”心中有气。肖秦伸手捏住了云峥的下巴。沒有回答。云峥只是别过头不去看肖秦。“为什么不回答我。”云峥的态度让肖秦更加生气。不由加大了几分手劲。 “唔……”被肖秦捏痛了下巴。却又说不出话來。云峥摇头怒视肖秦。 “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让你更诚实些……”松开自己捏住了云峥下巴的那只手。肖秦用自己的唇封住了云峥的嘴。虽然起初并沒有这样的想法。但不知为何只要一见面。见到那双眼睛。他就总是会难以自制地生出像这样疯狂的念头來。 带着几分惩罚和侵略性的吻。让毫无准备的云峥有些招架不及。什么都无法去想。他只是好像溺水的人一般本能般抓紧了肖秦的肩头。 “别再听信那些骗子的话了。”带着几分留恋轻舔云峥那因自己的润泽而艳红的双唇。肖秦的眼睛看向了那双有些奇妙的蓝眼睛。微微皱眉。云峥却并沒有回答肖秦。只是垂下了眼皮。“怎么。你不想听我的话。”云峥的态度让肖秦觉得难以理解。于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呢。你能教我如何长生吗。”面对肖秦的好言劝慰。云峥却表现出了一种难以理喻的固执。并不是真正痴迷于长生不老本身。比起这个來说。云峥更在意的其实不过是肖秦的态度。 “若是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就随你去好了……”像是对云峥极度失望般叹息出声。肖秦过身去。背影渐渐模糊于那缭绕上升的团团烟雾之中。 心。疼到像是已经缩成了一团。云峥却沒法将它挖出來看看。造成这样的结果虽然多少是自己咎由自取。但云峥却还是不能不去怨恨肖秦。 “你明知这些药不会有任何用处。明知常服有害。也不肯教我长生之道。终究还是想要弃我而去……既然如此。又何必虚情假意要來劝我。也罢。我不如就遂了你的心。早些死在你前面。看你到那时会不会有一点悲伤……”和萧秦赌气。云峥索性将剩下的丹药吞了个一干二净…… 对萧秦的忠告置若罔闻。云峥依然每天对进上來的丹药照单全收。痴迷的程度似乎更甚从前。这也让萧秦愈发强烈地生出了一个念头。迟迟难以下定决心。萧秦决定还是主动去找云峥。看看他究竟如何表现再做决定。 夏日当头。云峥却在外面晒着太阳。看起來懒洋洋的像是一只无精打采的病猫。刺眼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索性闭上了眼睛想心事。云峥并沒有发现萧秦。沒有打扰云峥。只是站在阴影下静静地看着。吹得人微醺的暖风将飞扬的柳絮轻吹在脸上。扫得萧秦一阵痒痒。 “如果。时间可以在此停滞。从此再不向前……该有多么美好。”心中这样感慨。萧秦却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够靠逃避的方法來解决。深深吸入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萧秦慢慢向云峥走了过去。 “你怎么來了。”被萧秦的脚步声惊动。云峥有些惊讶地张开了眼睛。或许是这和煦的阳光和这缕缕微风太过让人惬意。当发现來者是谁之后。云峥却只是眯起眼睛看着萧秦笑。并不似常见的那总是带刺的模样。 “我來找你。”同样态度温和地坐在了云峥身旁。或许是被温柔的微风感染了心境。萧秦的语气听起來也比平日里柔和了不少。 “找我。为何。”跳动眉毛看向了萧秦。云峥突然觉得之前的种种埋怨和愤懑都已被吹散在了暖风之中。 “你……不是说过会将这天下还给自己的侄儿吗。”萧秦这样说着。看向了云峥。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被光线刺痛般迅速缩小了瞳孔。 “你……就那么关心重儿。”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话听起來带着几分醋意般难听。云峥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言。自己竟然在嫉妒着云重。自己的侄儿。而且他还不过只是一个孩子。这样疯狂的想法就连云峥本人都觉得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我只是想你言而有信。既然要还他一个天下。就不该……”萧秦的话还沒说完。却被云峥堵在了嘴里。不想从那张嘴里听见任何不属于自己的名字。云峥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萧秦的嘴彻底失去说话的功能。 “我和你已经多久沒有这样了……不如。你來抱我吧。”执意不想要听萧秦说出任何与自己无关的话。云峥竟也不顾此刻二人正在院中。又是光天化日之下。 “也好……”对于云峥突然表现出來的狂热。萧秦既沒有拒绝。也沒有回应。只是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 “什么意思。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分明听到萧秦说是“最后一次”。云峥急忙用身体缠住了萧秦。“你果然已经对我生出了背离之心吗。”愤怒。但比愤怒更甚的却是恐慌。让云峥拼命想要抓紧什么一般紧紧纠缠住了萧秦。 “不如。我还是带你去个僻静之处吧。”意识到二人正在院中。随时都可能被路过的宫人看见大好春光。萧秦想要带云峥去向别处。却因为被云峥牢牢缠住而动弹不得。 “我是这里的主人。纵然他们看见了。也该回避才是。又岂有我要躲避他们的道理。”因为萧秦刚刚说过的话而心中慌乱。云峥此刻心中所想着的就只有那句“最后一次”而已。不想要去任何地方。只想要立即就感受到來自萧秦的碰触。云峥早已将自己的脸面和尊严抛在了脑后。 “那你可千万不要后悔。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來的。”像是恐吓一般。萧秦抱紧了云峥。云峥的变化和让步他不是沒有察觉。更不是沒有感受到。但他却偏偏不能说些什么。更是什么都不能做。 “那就别停。永远都别停下來最好……”反手拥紧了萧秦。云峥心中的恐慌却并沒有因为这实实在在的触感而减少。 “真是贪心呢……”在云峥那被阳光晃到白得耀眼的脖颈上咬了一口。萧秦的心中却生出了一种苦涩滋味。这苦涩渐渐向上蔓延。一直到了嘴里。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用云峥口中的甘甜來冲淡这难以消除的苦涩滋味。 “贪心又如何。”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云峥将头埋在了萧秦的肩颈之间。“是人都有贪念。难道你就唯独容不得我吗。” “你若真想要长生。就别再理会那些骗人的把戏。我愿为你出海远渡重洋去求取仙方。你看可好。”突然想出了个权益之计。萧秦双手捧住了云峥的头。看向了那双不管看过多少遍都还是依然觉得奇妙异常的眼睛。 “然后你也像徐福为始皇求取仙丹那样一去不回。是吗。”揭穿了萧秦的谎言。云峥冷笑。蓝色眼睛的颜色渐渐变浅了。 “我……”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沒能说出口。萧秦将语言都化作了行动。被紧紧拥抱、占领、掠夺。都不能让云峥感到心安。他想要的是更加紧密的纠缠。更加激烈的表达。更加狂乱的节奏。甚至是痛苦。想要用能够感受痛苦这件事作为自己还活着的证据。云峥愈发缠紧了萧秦。 “给我更多。还要更多……”在萧秦耳边这样反复低声说出带着挑逗的要求。无论得到了多少。云峥都还是感到不能安心。更别提什么满足。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吗。”只觉得今天的云峥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对这样的云峥无可奈何。被云峥纠缠不休的萧秦也发出了低低的喘息。 “沒错。把我变成女人的是你。所以你也别想就这样离开我……”狠狠咬向了萧秦的肩头。口中传來了血那腥甜的味道。云峥恨不得就这样把萧秦拆穿入腹。“这样的话。他就会化为我的血肉。永远属于我了……”在濒临登顶之前。这样扭曲的想法却让云峥感到了一种病态的满足…… 第164章 遗言 只是云峥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肖秦是半妖。半妖的体力又岂是自己所能比得了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睡去的。只依稀记得好像自己直到失去意识之前都好像孩子抓着母亲一样不肯放开肖秦。但醒來之后。身边却空荡荡不见肖秦的人影。 恐慌让云峥急忙翻身下床。才发现身体好像锈住了一样不听使唤。“看來的确是有些过头了……”苦笑了一下。不打算惊动任何人。云峥急匆匆穿上衣服就去找肖秦。反应迟钝的身体大大降低了速度。他倒真恨不得自己此刻能生出一双像离尘那样的翅膀。带自己立即飞往肖秦的所在。 好不容易走到了那扇似乎永远都是虚掩着。从不曾真正落锁的门前。云峥却突然感到浑身无力。甚至连推开门的力量都沒有。害怕。害怕推开门后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景象。他却又急切想要知道肖秦究竟在不在里面。 竖起耳朵想要听清里面的响动。云峥却什么都沒有听讲。终于。想要知道真相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只不过他也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所有力气。云峥觉得与其说是自己推开了那扇门。倒不如说是用身体的力量推开了那扇门。 熟悉的环境。明媚的阳光。肖秦那挺拔的背影就沐浴在一片耀眼的阳光之中。心中一直担心着的终于落了地。云峥只觉得腿脚一阵发软。险些跌坐在了地上。费力地小心移动脚步。慢慢走近了那看起來始终感觉不太真实的背影。云峥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了。慢慢转过身來的动作证明肖秦的确是活着的。这让云峥心头一阵狂跳。冲上前去抱住了肖秦的腰。 “你……还在。”声音。无法控制地抖得厉害。云峥生怕肖秦听不懂自己的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你不希望我在。”明明知道云峥的意思。肖秦却偏偏还要这样说。 “别离开我。”记不得自己究竟是第几次说出像这样挽留的话來了。云峥只是觉得每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比上一次更加的恐惧、心慌。 “就算是我不想离开你……但人总有生老病死……”也许是同样感到了痛苦。肖秦轻叹着伸出了手。像是表示安慰般轻轻抚摸着云峥的头。记得他好像说过不会再让眼前的人会如此不安。但看起來却注定是要食言了。 “你是不会比我先死的……”云峥突然抬起头來看肖秦。蓝色的眼睛在光线的照射下看起來有些剔透。却也因此而看起來带上了几分凶相。 “世事难料。天意难违。”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眼睛。肖秦的手轻轻拢上了云峥的眼皮。“这种事不是由你我说了算的。如果我真的先走一步。你要继续生存下去。连同我未尽的那份一起。用你的这双眼睛替我去领略更多的美好。然后告诉给我听……”将手从云峥的眼皮上轻轻移下。肖秦揽紧了云峥的腰。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云峥的话还沒说出口。就被肖秦用手掩住了嘴唇。 “如果你敢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或者是故意挥霍、放弃它的话。那你我就真的永无相见之日了。如果你真的想要那样。或者不相信我说的话的话。不妨试试。”知道云峥想要说什么。而且也绝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萧秦提前将云峥的话拦在了嘴里。 肖秦的话就像是临别之前的遗言一样。让云峥越听越是难以心安。越听就越是害怕到全身发冷。而更加痛苦的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去做。不能做些什么來改变肖秦所说的终将面对的结果。 “我……”想说“我答应你”。云峥却只觉得牙齿和舌尖都在打着哆嗦。让他根本就无法说出保证的话來。 “怎么。怕到发抖了吗。”肖秦压低的声音里混杂着笑意和痛苦。那将云峥越揽越紧的手似乎也在证明着他的动摇。动摇终归是动摇。他不会让动摇來影响到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如果自己一直在云峥身边。那云峥就一定还会那样任性胡來。对两个人都是无益而有害。 “你是故意想要离开我。对吧。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以至于你要如此。就算是不惜去死。也要躲开我……你不喜欢我沉迷丹药。只要说出來就好。我发誓再不去碰那种东西……”聪明地觉察出了什么。云峥怒视着肖秦。眼睛因为湿润而看起來更加晶亮。胜过最美丽的宝石。 “我只是大限将至。并非你所说的那样。”肖秦突然松开了自己那一直紧揽着云峥的手。 “你是半妖。远比人类长寿。更何况你又并沒有比我大上多少……”明显意识到了肖秦话中的漏洞。云峥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着。 “半妖也会死。年轻又能如何。棺材里只有死人。沒有老人。”将心一横。肖秦觉得已经做出的决定就必须还是要坚决执行。了解云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走。云峥纵然是真的能够从对长生的迷恋中摆脱出來。两个人之间早晚也还会生出别样的嫌隙來。有些困难。如果不能迈过去。那就会永远横亘在二人之间。并不会随着时间或是一句保证就烟消云散。 “这么说。你是执意想要弃我而去了。”想明白了什么。云峥咬紧了嘴唇。 “我并沒有躲着你。生死有命。纵然是我舍不得你……”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肖秦突然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你……真的舍不得我。”愤怒似乎转眼就已消散。云峥的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却转而又被哀愁所掩盖。 沒有回答。萧秦沒法回答。生怕说多了会动摇到自己的决心。“即便是他会恨我。但只要是为了他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萧秦却不敢看那双蓝色的眼睛。 “即便你是要离开我。只要是真的有那么一点舍不得。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苦笑。仿佛觉察到了萧秦的心意一般。沒有继续无谓的挽留。云峥转身而去。 反复在心中检讨着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触怒了萧秦以至于他要如此坚决地离自己而去。云峥在心中更恨萧秦的无情。人。都难免犯错。即便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明也都不能幸免。 并不企盼萧秦会原谅、包容自己的所有错误。云峥恨的是萧秦竟然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何止是不给自己改过的机会。就连指出自己究竟犯了怎样的错误都沒有。“既然如此。不如就由他去好了……”即便这样安慰自己。云峥却也还是不能使自己免于痛苦。 心神恍惚不知走到了何处。云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从怀中摸出了那曾经失落并被古泰交还的木雕。虽然萧秦曾经告诉过他那木雕根本不是云徊亲手所雕。虽然相信萧秦所说为实。云峥却依然沒有舍得丢弃掉它无论如何它总是云徊亲手送给自己的礼物。 自己的哥哥欺骗了自己。但自己却并沒有那么生气。却反倒因为萧秦的实话而怒不可遏。云峥嘲笑着这样的自己。“你不是一向都喜欢听实话吗。为什么……”微笑着对自己自言自语。云峥却觉得眼前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一滴温热的东西掉了下來。落在了手中的木雕上。让他吃了一惊。 伸出手去碰触那犹自残留着温热的液体。云峥不可思议般睁大了眼睛。自己竟然哭了。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云峥慌忙用衣袖去擦双眼。而这样的动作让他将那木雕掉在了光滑的地面之上。 木制品撞击地面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云峥只是看着它弹动了两下。终于平静地躺在了地上。沒有伸手去捡。云峥只是慢慢站起身体。蓝色的眼睛最后瞥了一眼那仿若已经死去的人一般安静地躺在地面上的雕像。长叹着转身而去。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不再具有意义。也让云峥失去了兴趣。保留前人的遗物或许是为了缅怀、纪念。但若是那人就在心中。每一点一滴都已经牢牢铭记于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这东西也只不过让人触景生情。徒生伤悲而已。 若是你不再想着那个人。那么即便是看见他的遗物也不会有任何感想。云峥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烧掉了云徊的全部琵琶。以至于到现在想要追忆一下自己的哥哥都不能。沒有发觉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正是因为已经放下、想开了和云徊之间的爱恨纠缠。云峥心中被更大的痛苦侵蚀着。 当初。只是听见琵琶的声音都会心痛。如今云峥却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冲动之下烧光了云徊所有的遗物。不敢看。是因为哪怕只看一眼都会觉得悲从中來难以承受。云峥却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若是萧秦真的离自己而去。好像自己连个可以留下來做纪念的东西都沒有。 或许。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纪念。那牢牢铭记着曾经所有的火热碰触、激烈纠缠的身体不会忘记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一切。自己活着。还存在这件事本身就是对过去最好的证明。即便是想要刻意忘记。也只会发现回忆早已深入骨髓。难以消除。 “难道这就是萧秦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的真正用意。为了让自己在不断的痛苦中缅怀过去。真是自私的人……”胡思乱想。云峥竟然想到了可能就连萧秦本人都不曾想到过的方面。恨。怨。却还是不能不爱。明知故犯而难以自拔才是云峥认为自己真正的最为可悲之处。 第165章 点醒 虽然萧秦说是大限已到。但云峥却也沒有料到竟然会是如此之快。直到看到了那张只不过像是睡着了一般美丽而熟悉的脸的时候。云峥的心中也并沒有生出任何关于“死”的意识。并非难以接受。也不是难以置信。就只是觉得那个人根本就沒有死。如此而已。 久久凝视着肖秦那张平静的睡脸。云峥突然看向了离尘。离尘的悲伤看起來不像是伪装。这让云峥忍不住开始认真去面对萧秦已死这个问題。沒有失声痛哭。甚至沒有流泪。云峥只是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始终还是觉得萧秦是在骗自己。云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巨大的棺木被一点一点钉好。 “国师大人既然已经仙去。不如赶快入土为安。”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残忍。云峥蓝色的眼睛像是要发光一般亮了起來。 “陛下。不如选个良辰吉日……”云峥的话刚出。一旁立即有人上前向云峥进言。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天好了。你们将国师好生安葬。寡人就在一旁观看。”云峥蓝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残忍的恶意环视四周。令所有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就是不相信萧秦好端端的突然会死。云峥才非要亲眼看他入土不可。 “别以为你的把戏轻而易举就能骗过我……”心中咬牙发狠。云峥紧盯着生怕错过了每一步。离尘抬起头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重新低下了头。 “既然你的主人已经离去。你也就不必继续留在我的身边。想去哪里就去好了。”虽然眼睛依然盯着那具棺木。云峥却慢慢走近了离尘。“从今往后。你就真正自由了。” “主人生前曾交待过离尘务必要守在陛下身边。代替主人继续为陛下尽忠……还请陛下允许离尘完成主人未尽的心愿。”似乎对云峥的话早有准备。离尘立即这样回答。 “如果我说不必呢。”云峥微微皱眉。看向了离尘。虽然他和离尘之间多少也有些感情。但萧秦既然不在。离尘在身边对于自己來说也沒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顾忌那天曾对萧秦许下的承诺。他倒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了去下面看看萧秦究竟是不是在骗自己。 “这是主人的遗愿。还请陛下能够体谅。”听云峥如此说。离尘跪在地上恳请云峥。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的意思好了。”并不打算为难离尘。也不打算在无谓的事情上纠缠不休。云峥那双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萧秦的棺木。多少觉察出了云峥的意图。离尘也沒有继续多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了一片。同样看向了那装饰精美的棺木。 “不管生前何等的荣耀显贵。死后容身的地方好像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不知是在和离尘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云峥幽幽长叹了一声。知道沉默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离尘只是听着沒有出声。“还有人就连这样小小的容身之处都沒有。那活着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并不是想要知道答案。而单纯只是想要抒发自己郁结的情绪一般。云峥再度叹息出声。 冰冷的蓝色眼睛看人填上了最后一捧土。云峥却还是不死心地有种想要将萧秦挖出來看看的冲动。只是默默凝视着。半天不动也不说话。看着这样的云峥。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也不知道众人陪云峥就这样看了多久。直到一句冷冷淡淡的“走吧”从面无表情的云峥嘴里缓缓吐出。 “你们都下去吧。”眼看众人迟迟不动。云峥的语气听起來带着几分不悦。 “是。陛下……”看见云峥发怒。众人急忙连声称是。又纷纷垂头退走了。“你也回去吧。”云峥这话是对离尘说的。语气听起來也相比刚才柔和了不少。且不说他和离尘本就多少有些感情。就是看在肖秦的面子上。他也不能不对离尘另眼相待。 “陛下……”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云峥一眼。离尘终于还是选择了听话。目睹那抹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云峥的心却像是被掏空一般。不是悲伤。茫然的感觉比悲伤更加令人难受不安。也让云峥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 肖秦当然不是真的死了。他只是回到了忘川河上继续完成他那未完成的摆渡工作而已。想要保存肉身不坏的话。又有什么方法会比放在密封的棺材中。并深埋于地下更好呢。认为自己和云峥都需要时间冷静下來好好将一些事情想清楚。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而回到云峥身边。肖秦选择了用这样的方法來强迫自己。 “你怎么回來了。”看到肖秦的时候结实地吃了一惊。云徊那双琉璃色的眼珠盯住了肖秦。 “我难得不该回來。”肖秦看了云徊一眼。依旧只是压低了帽檐。 “怎么。可是峥儿终于已经厌弃你了。”这样说着的时候。云徊那双浅色的眼睛里闪出了幸灾乐祸的光。 “好像你很希望是这样。是吗。”不想回答云徊。肖秦只是看着那双浅色的眼睛。 “难道……是你抛弃了他。”肖秦的态度让云徊直觉般察觉出了什么。索性干脆跳上了肖秦的船。 “你这样赖在我的船上不走算怎么回事。小心我将你丢进这忘川河中。”看到云徊如此举动。肖秦眉头微皱。 “你若是那么做。只怕自己也难逃其咎。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出像那样两败俱伤的蠢事來。”面对肖秦的威胁。云徊只是一笑置之。 “那就随你坐个够好了。”心绪本就不平。肖秦懒得再理云徊。只是低头荡起了那只小舟。 “你还沒有回答我。究竟把我那可爱的弟弟怎么样了。”不肯罢休。云徊拉住了肖秦摇动船桨的手臂。 “我并沒有将他怎么样。不过是回來尽我未完成的职责罢了。”虽然不满于云徊的难缠。但肖秦却不能真的将云徊丢进这浑浊的忘川河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说法。”沒有继续干扰肖秦的工作。云徊松开了手。坐在船头看肖秦。“之前明明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这里……”狐疑地看着肖秦。云徊心中更为云峥担心。虽然他并不喜欢肖秦和云峥在一起。但却更加不能接受云峥竟然会被抛弃这件事。 “我为什么要管你是不是相信。”被问得心头火起。肖秦稍稍抬高了帽檐看云徊。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如果真是他做了什么令你不能原谅的事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身为男人。难道你连点包容之心都沒有吗。”从肖秦的反应上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云徊轻轻咬了咬嘴唇。 “不是我沒有包容之心。而是如果我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无论对他还是我都无益有害。”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心中压抑着的痛苦。肖秦顿时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 “哦。这样的说法我倒是不能明白……既然不是因为你们彼此厌弃。那为什么在一起反倒有害。”眼看肖秦已经招架不住。云徊挑了挑眉毛。 “你可知道他正痴迷于寻求长生。终日沉迷于仙术之中醉生梦死。”心中烦乱。肖秦抓住了自己头上的草帽。一把扯了下來。 “峥儿并非迷恋繁华、贪生怕死之人。”肖秦的说法让云徊摇了摇头。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有数。纵然是世事变迁。有些生來就带有的东西和深已经入骨髓的想法也都绝对不会改变。 “既然并非贪生怕死。那又为何要痴恋长生。”不满于云徊的说法。认为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弟弟寻找借口。肖秦的心中却也多少生出了些许动摇。本來他就对云峥难以割舍。所以在潜意识中自然也愿意相信云徊的话。 “你难得沒有好好问过他。”不满于肖秦的态度。云徊琉璃色的眼睛渐渐变深了。 “就算是我问他。难得他就会对我说实话。”有些心虚。肖秦躲开了云徊的目光。 “你连问都沒有问过他。又怎么能仅仅凭借自己的猜测就做出定论。”再也坐不住的云徊突然起身站在了肖秦的面前。“难得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沒有说过一句能表明他心中所想的话。” 被云徊这么一问。肖秦倒是想起來了。云峥分明说过不止一次的那句话“就算是死。也想要和你在一起”。只因为云峥说出这话的时候几乎都是在情况危急的时刻。所以肖秦只当这是他身处困境中的无奈说法。而并未将它看作为一句表白。 “他果然说过……”看着肖秦沉吟不语。云徊已经清楚地知道了答案。“可怜他竟然会看上一个像你这样冷淡无情的人。”心中有气。云徊却并沒有发火。而是微微张开嘴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相当怪异的笑容。 “如此说來。倒真的是我的不是……”咬了咬牙。肖秦突然发现此时再要后悔也已经晚了。已经得到了香料和配制出香味的方法。狐狸奶奶根本就不会再到这里來。更是不会有再帮自己一次的那份好心。沒有了替身。自己除了在这里摆渡直至期满之外也沒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也好。就让你在这里先一个人想清楚好了。”心中心疼自己的弟弟而和肖秦生气。云徊不等小船靠岸。就急急跳上了岸。奔进了那片火红的花海之中。懒得再看肖秦一眼。 有些问題自己纵然是想上一万遍似乎也沒有明白人的一句话有效。云徊的一番话点醒了肖秦。让他开始追悔自己的刚愎和急躁。但却终究是为时已晚。 第166章 献美 无论萧秦的做法是对是错。从结果上來看。倒确实是起到了预想之中的效果。既然连萧秦都可以死。可见长生难求。而既然萧秦不在。纵然长生又有何用。遣散了所有的方士、异人。云峥释放了当初因为劝谏而被自己囚禁的臣子们。并一一对他们进行了褒奖。 国师的死换來了皇帝的幡然悔悟。举国上下都这样坚信不疑。真实的原因却只有云峥自己一个人心里清楚。根本就不是什么悔悟与否。只不过是因为萧秦不在的话。有些事就自然失去了意义而已。只是云峥自己并不知道。如果沒有他痴迷长生在先。也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 还是不相信萧秦竟然会死。云峥起初只是用大大小小的各种政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他却不能无时无刻都在处理政务。一个人静下來的时候。正是最难熬的时刻。不愿意去想萧秦。不想让自己难过。想要做些事让自己变得舒服、快乐。云峥招來了四位美人。 不管是出于无奈还是故意。结果都是萧秦丢下了他。怀恨着抛弃了自己的萧秦。云峥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做些什么來惩罚这种背叛。蓝色的眼睛冰冷无情地扫视了一下众位美人。云峥却怎么也沒有想要享乐的心情。“或许。自己需要更直接的刺激……”这样想着。云峥对正忐忑不安的美人们发出了命令。“脱去你们的衣服。” “是……陛下。”稍稍迟疑了一下。美人们还是顺从地满足了云峥的要求。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22节 感官上的刺激并沒有激发出云峥的半点兴趣。让他突然变得有些焦躁起來。“你们一起來服侍我好了。”只是觉得自己如果活在痛苦之中未免会让萧秦太过得意。虽然并不确定萧秦究竟能不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云峥还是想要在心理上为自己扳回一局。 “是……”事关生死。这些本就经验丰富的佳人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云峥。却怎奈四个人一起忙了半天。却依然是徒劳无功。“莫非他……不能。但传言中却并非如此……”美人们各怀心思。却又不得不更加卖力。 “无用的废物。”被侍候了半天却只是让心情变得愈发焦躁。云峥突然站了起來。 “陛下饶命。”眼见自己徒劳无功而惹得云峥发怒。美人们骇得急忙跪地求饶。 “留着你们这样的无用之人还真是浪费……”咬牙看向了那一颗颗低垂的头。沒有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在迁怒于他人。云峥依然滥用着自己身为君主的特权。“算了……你们都退下吧。”终于稍稍平静了下來。衣冠不整的云峥对地上跪着的美人们不耐地挥了挥手。 “谢陛下……”死里逃生的快乐让众位美人急忙跪拜谢恩。又动作麻利地纷纷退了出去。 “明明是我自己沒有那个意思。又何必要怪她们……”对着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大殿。云峥幽幽长叹。“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最后一刻都会想些什么。”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云峥躺倒在了他那装饰华丽的龙椅之上。“对于即将來临的死亡的恐惧。还是强烈的不甘。又或者是处之泰然。” 想到自己还有太多想要说的话并未曾对萧秦说出。不想在追悔中度过余生。云峥想要让一切就那么淡去。但却又有太多的心事无法释怀。虽然曾经亲口对萧秦许下过承诺。但生存的意义。死后的归宿。种种思绪困扰着云峥。让他感觉身心疲惫。无力继续前行…… 自从萧秦“死后”。像是想要安慰云峥一般。云重的请安倒是比往日里更勤了许多。虽然也曾对自己的侄儿生出过可笑的醋意。但云峥却也还未曾到达丧失理智的程度。如今萧秦既然已经不在。云峥更是沒有了要嫌隙云重的理由。 “父皇终日精神不振。可是因为国师。”云重突然如此开口一问。问倒了云峥。生怕触怒云峥。这宫中无人敢在云峥面前提起“国师”二字。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云重却执意要去触云峥的逆鳞。 “何出此言。”蓝色的眼睛的瞳孔好像是猫眼一样剧烈收缩了一下。云峥神情复杂地看向了云重。 “父皇果然是为了国师吗。”像是沒有听到云峥的问话一般。云重小声自言自语。“儿臣前日里层见到过一位宫人。音容笑貌倒有几分与国师相似。不知父皇可愿一见。”暗色的眼睛小心地捕捉着云峥表情的变化。云重带着几分试探开口。 “哦。有几分相像。”听到云重如此一说。云峥的心头突然一跳。“那人本就诡计多端。或许那宫人就是他本人也未可知……”心中想着自己的心事。云峥的眼神看起來也有些飘忽。 “倒也不是十分相像……不过有那么七、八成相像罢了。”生怕云峥会倍感失望。云重沉吟片刻重新开口。话里多留了几分余地。 “若果真如此相像。倒理当见识见识……”云峥微微颔首。答应了云重的建议。别说有七、八成相像。就算是只有那么一分相似。就足以让云峥不能不心动了。 “父皇既然愿意。此事交给儿臣安排就好。”云峥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云重请过了安就推说还有功课要做。急忙匆匆告退了。 天下自然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巧合。所谓的“偶然看见”的宫人。根本就是云重的刻意寻找和有意安排。“我吩咐你的可是都记好了。”抬眉俯视着自己脚下的宫人。云重暗色的眼珠转向了别处。 “太子之言。小人句句谨记在心。”宫人跪在云重面前。低垂着的头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若是能讨得陛下欢心。陛下的赏赐自不必说。我还当重重有赏。”勾起嘴角。云重看着那颗低垂着的头。“去吧。陛下说了愿意见你。你就该把握时机才是。”只是命人将宫人带向了云峥的殿中。云重却并沒有跟着同去。 即便是长得再相像。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人不是萧秦。如果是萧秦的话。有怎么会如此谦卑恭顺地拜倒在自己的脚下。虽然明明面容和声音都有几分相像。但却又完全不像。云重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如此矛盾的感觉。“无论如何。只要能让父皇稍稍解脱……但愿如此……”凝眉叹气。云重那张还是孩子的脸上露出了不该有的忧虑和成熟。 距离萧秦“去世”也已经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虽然起初不能相信。也因为不能相信而并不觉得和十分痛苦。云峥却渐渐感觉自己的痛苦在与日俱增。都说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但他却分明感觉时间加剧了痛苦的程度。 从不相信到不接受。再到努力想要忘记发生的一切。可不管如何努力回忆也已经在脑海中产生了。失去记忆或许是忘记痛苦的好办法。但若是真的要他放弃有关于萧秦的全部回忆。即便可以。他却也还是舍不得。 如果时光可以重來。他情愿从來都沒有见过萧秦。那样也就不会像今日这般痛苦。萧秦就像是他命中的劫数一般。只要遇见。就终究在劫难逃。可在某些时刻。他却也深深感激着上苍。感激是它创造出了萧秦。感激它安排了二人的相遇。这样矛盾的情感比单纯的痛苦更加令云峥感到了一种折磨。 “陛下。人已经带來了。”宫人的柔声轻语打断了云峥的思绪。让他抬眼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人。 “可是太子派人送來的。”想起了云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云峥突然对这正安静跪在地上的人生出了几分好奇。 “回禀陛下。正是太子派人送來的。”小心回答云峥之后。宫人在云峥的示意下慢慢退走了。 “抬起头來让孤看看。”心脏突然莫名跳得厉害。云峥走下了龙椅。走到了那人面前。 “是。陛下。”遵从云峥的旨意慢慢抬起了头。那人却畏惧云峥的威严而不敢直视云峥。 起初的确是狂喜了一下。但随即失望就渐渐掩盖了狂喜。让云峥感到有些意兴阑珊。这人的五官的确和萧秦出奇相似。骤然看去就连神情态度也有些相像。但细细看去。却又于萧秦风骨迥异。特别是那双躲开了自己目光的眼睛。 “如果是他。又怎么肯像这样跪在我面前。如果是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直视我的眼睛……我早该想到不可能是他……”沒有理会那仍跪在地上的人。云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但若是他能够像这样恭顺的话……”一念心生。云峥那双冷淡的蓝眼睛又重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那人。“起來吧。让寡人再好好看看你……”云峥那双好像郊狼一样的眼睛盯着人看。看得那人胆寒心惊。 如果不是因为贪慕富贵和畏于权势。他也不会答应云重的要求。虽说云重贵为太子。但像这件事只要他本人不肯合作。云重却也拿他沒有办法。虽然云重也可以一怒之下杀了他。但杀人却并不是云重的最终目的。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有恃无恐。 本以为只要照云重所说的去做就可以得到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但现在他却已经有些后悔了。任谁被像这样的眼睛盯着。只怕是也都要肉跳心惊。更何况他本來就多少心中有鬼。虽然想着当初还不如不答应云重的好。但开弓沒有回头箭。既然事已至此。就连他也知道再沒有回头的可能。眼下他唯一要做且该做的就是按照云重的要求去讨好云峥。想尽办法获得君主的欢心和恩宠。 第167章 替身 “若是不过将他作为一个替身的话。倒也无妨……”这样的想法让云峥心中一动。“起來吧。从今往后。你就随侍在寡人身边好了。”并沒有伸手去扶那慌忙叩头谢恩的人。云峥蓝色的眼睛看向了远方。 “承蒙陛下垂爱。小人感激不尽。谢主隆恩……”宫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看得云峥一阵心生厌恶。“如果是萧秦。永远不会像这样好像狗一样的对自己摇尾乞怜。但正因为是萧秦。才会这样无情的丢下自己……”心中爱恨交织。心脏好像被绞成了一团般难过。云峥深吸了一口气。“你且先退下吧。”意兴阑珊。云峥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刚刚走出了云峥的大殿。方才的宫人就被云重命人叫入了自己的宫中。“怎么。你说父皇并不曾宠幸于你。”看着回來对自己汇报的宫人。云重扬了扬眉。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是。殿下。”老实恭敬地回答了云重。毕竟不能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担心云重怪罪自己。宫人的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半天沒有说话。云重只是在一个人沉思。云峥并沒有宠幸这他专门为了云峥而挑选出來的宫人。云重的心里却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望。高兴的是云峥终究是个念旧的人。并不会仅仅因为外表相似就会心动。而念旧的人一般也都还算重情；难过的则是自己的方法显然沒有起到预期的效果。自然也无法帮助云峥摆脱痛苦的困局。 “算了……父皇这边有我为你美言。你也该懂得察言观色。多买些力才行。”心中不耐。云重示意身边的侍从带出了宫人。云峥的脾气他自然了解。太过主动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心心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云重心烦意乱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急忙去向了肖秦生前的住处。 时值夏末秋初。虽然植物依旧繁茂。却也已呈现出衰颓之态。这样的场景也难免不让人触景生情。感慨人生匆匆宛若黄粱一梦。又或者感怀世间万物终将成空。虽然肖秦离世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回想起了初见的那个月夜。云重的心中未免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之感。生命。或许可以在这循环往复之间延续。但已经逝去了的人却好似再也不会有回來的那一天。 白色的身影分外醒目。知道离尘不喜欢呆在室内。云重果然在枝头发现了正在栖息的离尘。“我有话想要问你。你能不能下來一下。”对着那白色的身影高呼。云重满意地看着那抹身影腾空而起。划过天上的明月。落在了自己面前。 “我问你。国师他可是真的死了。”还沒等离尘落地。云重就急忙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題。 “这样的问題你不该來问我。”离尘赤色的眼眸在月光之下看起來有些诡异。再加上那一身白衣。看起來更是骇人。 “不问你问谁。国师既然是你的主人。他的意图你又岂会不知道。”对离尘的回答并不满意。云重皱了皱眉。 “主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事來开玩笑。”肖秦之前并沒有对离尘交代分毫。所以就连离尘也不知道肖秦真正的动向。虽然心中同样怀疑肖秦其实不过是诈死。但离尘却本能地否定了云重的说法。 “真的。”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反射着月光。和寻常人的眼睛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里面蕴藏着的东西让那双眼睛看起來还是不太像是一双属于孩子的眼睛。 “如若不然。主人为何吩咐我一定要伴在陛下身边。”微微转动眼珠。看向了它处。离尘试图着去说服云重。 “你说的……倒也有理。”在心中反复思考了半天。云重还是相信了离尘的话。云峥的性子肖秦不会不知道。而如果肖秦真的是诈死。甚至不需要云峥开口。离尘也完全可以自行离去与肖秦重逢。“难道……他竟然真的死了。”这样的想法让云重突然觉得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的石头。就连呼吸也变得不太畅快了…… 虽然不曾临幸过云重为自己推荐的宫人。云峥倒也对他格外照顾。就像是对待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只不过那金丝雀的饮食即便再精美。本身却也不过是一件玩物。肖秦当初的衣物一共也沒有多少。而这为数不多的衣物也早已随着棺木一同入了土。云峥这才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沒有留下一件來做个纪念。 只是觉得属于肖秦的东西应该全部让他带走。云峥才想也沒想就将肖秦的衣物和用过的器具都随着一同入了葬。虽说以云峥的权力和财富來说。想要为肖秦置办些更加贵重的东西陪葬也完全是轻而易举。但知道肖秦和自己一样只喜欢用惯了的东西的云峥却并沒有那么做。 其实就算肖秦的衣物真的还在。云峥也绝对不会允许有别人穿上它们。但现在他却觉得如果能让眼前的这个人穿上肖秦的旧衣物会更好。“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让寡人抱一会儿就好。”凭着记忆仿制出了几件肖秦曾穿过的衣服式样。并且命那宫人穿上。虽然也知道眼前的明明不是肖秦。云峥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心动了。 就算是只有一点点想象。就算是用替身当做无奈的慰藉也好。他的痛苦需要解脱。不然或许迟早都会将他逼疯。需要表达思念的渠道。释放心中的悲伤和苦楚。云峥抱住了肖秦的替身。“说你爱我。”语气冷淡地在替身的耳边低语。云峥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陛下……”犹豫不决。宫人迟疑着不敢开口。 “说。一直到我说停为止。”闭上眼睛。云峥感受着自己怀中的躯体的温热。 “是……陛下。”善于察言观色、揣人心意。宫人遵从了云峥的命令。那和肖秦有几分相似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让云峥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你……可是能明白我的感受。”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云峥只是用了“我”來自称。 虽然期初不知道云峥的话究竟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个被自己代替着的人说的。但宫人却立即领会了云峥的意图。“明白……”敏感觉察到了云峥措辞中的变化。宫人急忙应承着云峥。 “明白。你爱的人死了吗。”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來。云峥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眼睛冷冷盯着那替身的眼睛。 “小人……想必明白……”被云峥这么一问、一看。宫人的底气早已沒了。身体也禁不住开始颤抖起來。 “你又不是我。怎么能明白。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明白的。”用一种悲愤的语气如是反问。云峥推开了自己怀中的人。“愚蠢……”在心中反复这样骂着自己。云峥砸碎了身边一切可以砸碎的东西。“出去。立即滚出去。”前一秒还温情脉脉。却在转瞬之间就变得暴跳如雷。云峥喝退了所有自己能看到的人。 “愚蠢之至。自己早就应该知道谁也沒有办法代替肖秦。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替身……他又岂是随便找个人來就能替代得了的。”意犹未尽地继续摧毁着所有可能摧毁的东西。不知多久之后。终于感到了疲倦。云峥鬓发散乱地跌坐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去想。云峥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听到什么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來。“滚开。”本能地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此刻的丑态。云峥对着脚步传來的方向高呼。但那脚步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而來。 想要看看这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家伙究竟是谁。云峥站起身來盯着脚步声传來的方向。蓝色的眼睛里散发出了分明的怒意。 “父皇。”看到云峥的模样。云重分明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重儿。怎么是你。”眼中的怒意转眼被狼狈和窘迫所取代。云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儿臣特來请罪。”微微垂头。云重暗色的眼睛看向了地面。 “请罪。你又何罪之有。”疑惑地看了云重一眼。云峥将他拉至身边。 “是儿臣所荐之人举止失当。才令父皇如此震怒。也是儿臣失察。”云重突然抬头看向了云峥。带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是我自己心情不佳。迁怒于人。又和他人有什么关系。”苦笑了一声。云峥轻轻抚摸着云重的头。 “不管。只要父皇还在生气。儿臣就不起來。”这样说完。云重突然跪在了云峥面前。再也不肯起來。 “谁说我还在生气。”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加真诚。云峥将云重稚嫩的身躯揽入了怀中。“你又何必如此……”云重的举动带给了云峥一种莫名的安慰。让他觉得终于稍稍摆脱了痛苦。 “父皇是为了国师的事郁郁寡欢。儿臣虽然看在眼里。却苦于无计为父皇分忧。国师他既然已经仙去。父皇又何必……” “大人的事。你还不懂……”虽然明白云重是出于好意。但云峥却不想继续听到任何有关于肖秦的言论。只是搂紧了怀中的云重。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來劝慰云峥。但云重只是眨动了几下眼睛。然后便将整个身体都缩在了云峥的怀中…… 第168章 贺礼 通过了替身这件事。云峥总算是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萧秦是无法被取代的。其实这个道理他之前也不是不明白。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即便是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即便是完全的复制品。沒有相同的环境和成长经历。沒有同样的思维、想法。那也不是萧秦。他想要的不是一个面容相似的人。而是肖秦本身。 对云重所荐的宫人的恩宠依旧。云峥又陆续为自己寻找了更多的萧秦的替身。心血來潮的时候。他会让所有的这些替身一起服侍在身边饮酒作乐。再将这许许多多相似的片段在自己的心中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萧秦。但无论怎样拼凑。那个萧秦却也只是在脑海之中。 想要更加真实的触感。想要获得同等的碰触。云峥却知道自己的愿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所谓的绝望。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饮下了一杯苦酒。云峥却只觉得心里更苦。 “父皇。再过两日就是万寿节了……不知父皇可是已经安排妥当。”有着自己的打算。前來请安的云重问云峥。 “万寿节。”云重的问话让云峥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來是自己的生日。云峥苦笑了一下。“我却并沒有那样的心情……” “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岂有不过万寿节的道理。又让这天下人如何看待儿臣。岂不是要说是儿臣的不孝。父皇若嫌麻烦。不如就全权交给儿臣去办好了。”一昧想要讨好云峥。云重不顾麻烦地想要揽下给皇帝庆祝生辰这费力也未见得能够讨好的苦差。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付于你好了。”有心要试炼云重。又对庆祝自己的生日这件事沒有半点兴趣。云峥索性将万寿节的事完全托付给了云重。 “父皇既然放心将此事交于儿臣。儿臣也定不会令父皇失望。”只是想让云峥借着过万寿节的机会热闹一下。多少驱散些他心中的抑郁、苦闷。云重笑着答应下來。 “只是你千万莫要教我失望才好。”明白云重的苦心。云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其实不管云重将那万寿节办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失望一个人若是对什么事完全不抱有什么期望的话。又怎么会失望呢。 “父皇放心。儿臣这就去办。”像是领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云重急忙匆匆告退。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去了。 期初将事情预想得太过简单。实际着手云重才发现仅仅是凭借自己的一腔热情就想要办好这件根本就沒有好好规划过的事实在是太难。沒有想到这其中竟然是如此的繁复、琐碎。云重后悔自己真的是将事情给想得太过简单了。好在早就料到如此的云峥特地派去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宫人协助云重。否则若是单以云重一人之力。倒是十有八九要将事情搞砸。 云重的工作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但却也是中规中矩。并沒有什么突出的亮点。反倒是万寿节当天。突然出现的古泰的贺礼。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朱红描金的大箱子上有一把金灿灿的大锁。在开启箱子之前。古泰特地随贺礼一同派遣來的使者先恭敬地为云峥递上了一封古泰的手书。满腹狐疑。带着几分好奇打开了那蜡封的书信。上面却只有古泰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美丽的花有毒”。 “这是什么意思。”蓝色的眼睛盯着那口巨大的箱子。云峥又反复看了两遍手中的书信。云峥的态度让在场的众人都难免心生好奇。却沒人敢问云峥那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陛下若是不能放心。不如将这箱子直接烧毁好了。”一旁的心腹看出了云峥的犹豫不决。慢慢凑上來在云峥耳边小声说。沒有说话。云峥在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 “如果他真打算加害于我。又何必要再写一张像这样的字条。他这样故弄玄虚。分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我若是不敢打开这箱子。日后传扬出去。少不得要贻笑大方。”想不出古泰要加害自己的理由。云峥终于拿定了主意。 “如此。就烦劳使者替寡人将这箱子打开。也好让我君臣同观贺礼。”云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古泰派來的使者。决定将这件多少带有些风险的事交给古泰的人來做。顺便也可以在箱子开启之前观察一下这使者的态度。防患于未然之中。 “遵命。陛下。”使者单手抚胸。深施一礼。看起來倒是神情自若。沒有丝毫的慌乱和惊恐。或许是早就料到云峥会有如此举动。钥匙也从一开始就在这使者的手上。从腰间摸出一把同样金光闪闪的钥匙。使者慢慢走到箱子跟前。小心转开了那把金色的锁。稍稍弯下腰揭开了箱盖。就连使者本人都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古泰临行前只是交待他少不得要亲自将箱子打开。却并沒有告诉过他这箱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只见箱子里有什么在动。倒像是一颗人的头颅。而等到那东西猛然站起來的时候。所有人这才惊讶地发现原來一直藏在那箱子里的竟然是一位绝色的美人。而更加令人称奇的是这位美人竟然还有着一双比云峥的蓝眼睛更加神秘罕见的翠绿色的眼睛。 “你就是古泰送來的贺礼。”好奇地盯着那双绿色的眼睛。云峥坐在自己的宝座上问那正扭头环顾四周的美人。沒有回答。美人只是看向了云峥。又摇了摇头。 “怎么。你是听不懂。还是根本就不会说话。”看见美人这样的反应。云峥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 美人还是沒有回答。只是伸直了身体。展开长腿迈出了箱子。她的衣衫本就轻/薄。又远比栖云国女子的服饰要暴露得多。那大胆的装束和婀娜的体态瞬间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转身对着那位送自己來的使者比划了几下。女子突然站在了大殿的中间。绿色的眼睛看向了高高在上的云峥。 “陛下。她想要我们大宛的乐曲伴奏。献上一舞來庆祝这万寿节。”使者弓腰又施了一礼。用尚且不十分流利的汉语替那美人提出了要求。 美人这样的举动已经表明了她应该是不会说话而并非语言不通。云峥也就沒有对她的无礼举动继续深究下去。纵然她不是哑巴。如此的美人也绝对值得原谅和纵容。而当她舞动起來的时候。更是沒有人可以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就连精通歌舞的云峥一时间也呆住了。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去看。就只剩下了去欣赏这一件事而已。 一曲终了。所有人却只是意犹未尽地看着那美人。沒有喝彩。沒有掌声。只是一片死一样的沉静。美人却也好似早已习惯了观众这样的反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却还是只盯着云峥。如果不是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了她刚才还献上了一段热烈的舞蹈。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果然好舞艺。”最先做出反应的还是云峥。既然能够被云徊与自己的琵琶并称为“双绝”。云峥的舞艺自不必说。只不过几乎沒有人有幸见识过罢了。既然如此。云峥自然也深知美人舞艺的精妙。不得不由衷地从心中发出赞叹。“你替寡人问她。想要怎样的赏赐。”云峥转头看向了使者。 听到云峥如此吩咐。那使者用手势和美人简短交流了片刻之后。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云峥。“陛下。她说什么都不想要。只愿意侍奉在陛下身边。” “哦。”突然想起了古泰那封亲笔书写的奇怪书信的内容。云峥怀疑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古泰的这一系列做法都十分可疑。云峥觉得想要了解他的真实意图倒不如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即是这样。就让她陪伴在寡人的身边好了。还请使者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一声。就说他送來的这份厚礼让寡人相当满意。感谢他竟对寡人如此费心。來人。带使者下去重赏。” “多谢陛下。”听说有重赏可领。使者立即欢天喜地地拜谢了云峥。随宫人退下领赏去了。 “恭喜陛下新得贺礼。愿我皇万寿无疆。永享天下。”臣子们一同对云峥拜贺、祝酒。云峥虽然表面欢笑。心中却仍然在揣测着古泰的动机。 “一个沉默的美人真是再好不过。古泰啊古泰。你还真是懂我……”心中冷笑。云峥举杯与臣子们共同庆贺…… 云峥新得了个來自异域的美人。云重的心里却像是结了个疙瘩。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云重换來了自己的贴心侍从。“你带人给我好生看着那女人的一举一动。若是察觉稍稍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千万要立即禀报于我。 “是。殿下。”得了云重的命令。侍从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安排人手监视去了。 为云峥送上了这样一份特殊礼物的古泰自然无法知道这宫中发生的一举一动。不过虽然不知道。但他却多少能够猜到些这宫中发生的场景。 “主人。你这样做真的妥当吗。”古泰身边。一位黑发的少年抬起头來小心问古泰。那眼睛竟然同那美人一样是翠绿色的。 “想要让他摆脱痛苦。就必须不能让他过得太闲。太舒服。只要他忙于应付你的姐姐。自然会多少从痛苦之中解脱出來。”古泰冷笑一声。看向了身边的少年。 “但……姐姐她会不会有危险。”少年微微皱起眉头。绿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忧虑看向了远方。 “哼。若不是因为你和他更像几分。去的人本该是你。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操心别人。而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才好。”扬眉瞟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古泰大步向前走去。低头咬紧嘴唇迟疑了一下。少年终于抬起头追上了古泰。 第169章 怨仇 想要彻底调查清楚那美人的底细。云峥觉得倒不如先从古泰下手更好。心中暗笑自己这么沒早想到这点。即刻派人送信去给自己安插在柔术国的奸细。云峥耐心地等待着來自柔朱国的回复。 不同于玩物。更像是知音。云峥喜欢古泰送來的美人。却从來不肯与她过分亲密。久久凝视着那双绿色的眼睛。云峥似乎多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如此不喜欢自己的眼睛。虽然看起來美丽。却总是沒有黑色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温顺、善良。就好像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的眼睛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下意识地这样问出口。云峥才猛然想起美人不会说话的事实。虽然之前一直觉得不会说话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都不会聒噪。但云峥现在却感到了麻烦。并不想花费力气去和这位沉默的美人沟通。云峥的眼睛看向了别处。 心中惆怅。云峥一眼瞥见了美人桌上的琵琶。琵琶本自西域传來。就算这美人会弹奏琵琶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拿起琵琶拨弄了两下琴弦。云峥只觉得这满腹心事似乎终于找到了能够表达的方式。即兴弹起了多年都不曾弹奏过的琵琶。云峥渐渐陶醉在了自己创造出的世界之中。 惊奇地看了一眼云峥。美人拿起了一管红萧。和着云峥的琵琶曲吹奏了起來。艳红的箫身看起來莹润、鲜艳。犹如离人的血泪凝聚而成。沒有语言却胜似语言。两个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沟通着。比起常常带着虚伪掩饰的语言。这样的方式更能够令彼此都明白、准确地了解对方的心中所想。 美人的举动虽然起初令云峥感到了惊讶。但他几乎立即就开始享受起这份理解和沟通的快乐來。从美人的箫声中。云峥感受到了一种同样沉重的深情。并不确定那份感情是來自于爱情或者还是其它别的什么感情。云峥心中对美人的疑惑更加深了几分。 虽说那美人曾说过只愿服侍在云峥身边。但显然云峥和她之间还并不足以生出如此沉重的感情來。有些好奇这美人心中所思慕着的究竟是谁。云峥更怀疑起了古泰的用意。心生疑虑而无心继续弹奏下去。云峥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沒有说话是因为知道不必。带着满腹的疑问。云峥慢慢走了出去…… “你说她终日只是老实呆在自己的宫中。并沒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云重死死盯住了自己的贴身侍从。 “回禀殿下。确是如此……”虽然看出了云重的不悦。但侍从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若只是为了取悦云重就编造事实。到时候只怕就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知道了……你继续派人给我盯紧点。现在虽然无事。日后却也难说……”不满地皱紧了眉头。云重示意侍从退下。 心中有事。云重支开了身边的所有人。打算一个人散散心。抬头望向那璀璨的星空。云重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说长生注定难求。那这世间又是否真有永恒不变的事物。有生命的东西自然会生老病死。那这日月星辰是否真的能永世长存。 肖秦的离去让云重的心中对离尘也生出了不信。怀疑是不是带有妖血的人都会如此的冷酷无情。害怕有朝一日会遭受到相似的背叛和伤害。云重有意疏远了和离尘之间的关系。但这种其实并非出自本意的疏远却也让他感受到了寂寞和痛苦。虽然痛苦。但想到日后有可能会遭受到更甚于现在十倍、百倍的痛苦。云重就不断地在心中坚定自己的决定。 心中烦乱难以平静。云重突发奇想要去温泉池里泡个澡。希望能够好好泡个热气腾腾的澡。借助那种全身血液都通畅起來了的感觉帮助自己转化一下心情。快步走到了温泉池。吩咐所有侍从全部远离待命。云重打算一个人享受宁静。在这就连鸟都已经睡熟了的夜里。可以听到淙淙水流声的这份安静。让云重感到多少获得了些平静。 只是在这心绪不平的时候。上天似乎也偏偏要來和他做对。一团小小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池中。吓了云重一跳。定睛看去。云重不免瞬间暴怒了起來。原來那黑影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小小的老鼠。估计是因为失足。或是同类打架。它才从房梁上跌落了下來。此刻正拼命划动四肢在池中挣扎、游泳。 想到自己竟然和如此恶心的生物共享一个水池。云重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跳出了水池。若是在过去。也许他还会叫來侍奉的宫人责骂。但转念一想。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在宫人的头上。想到毕竟老鼠几乎无处不在。行动又完全不受人的掌控。云重也就压下了这从心头窜上來的火气。 孩子的天性让他坐在池边看了一会儿老鼠游泳。云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題。这水池是为人造的。边沿自然较高。又极其光滑。所以凭借老鼠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爬上來的。想到这打扰了自己兴致的老鼠终将溺死在这池中。云重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快乐。但沒过多久就又改变了心意。 老鼠奋力挣扎求生的样子。让云重突然生出了一种怜悯。如果说生命都是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向前的话。无分尊卑贵贱。所有的生命原就是平等的。都一样会走向死亡。想到这可怜的小东西本就沒有多少年的寿命。云重更是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给予它一线生机。何况老鼠真的溺死在这池中远比它在池中游过泳要來得更加恶心。 “來人……”不想自己动手。云重高声唤人。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云重的话音刚落。就立即有宫人走入听命。 “去给我找根木棍來。把这只该死的老鼠给我弄出去。”云重顺手指了指水池里那仍在不断移动的小东西。 “陛下赎罪。”看清了那池中的生物之后。宫人大惊失色。也不去寻找木棍。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我并沒有要怪罪你们的意思。把它捞出去放生即可。若是你再这样跪在地上耽搁了时间。淹死了那只老鼠。我可少不得要治你的罪。”讨厌宫人的胆小啰嗦。云重不悦地皱眉。 “是。殿下。小人这就去办……”听到云重这么说。宫人急忙匆匆退出去寻找木棍去了。 “唉……”轻轻叹了口气。云重只觉得自己越发讨厌这永远有着一大堆无谓的规矩的地方了。“若真有來生……要是能做一只鹰隼该有多好。可以飞到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用清水反复冲洗自己的身体。云重想要洗去和老鼠共浴的那种不适的感觉。可洗了半天心里却还像是有个疙瘩般不自在。 虽然心中不太愉快。云重倒也并不后悔自己刚才做出的决定。不过只是一只老鼠。它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偷吃点东西。或者是毁坏些物品而已。对他却并不能造成什么大的妨害。更何况老鼠也有想要填饱肚子的权利。总不能因为自己看着不顺眼就非要要了它的命。 “但如果是人呢。自己还会如此纵容吗。”这样在心中问着自己。云重已经有了答案。也许对于无辜者会网开一面。但对于犯下过错者。他却绝对不会原谅。自己和这老鼠大概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也因此可以放过它。但人却有可能伤害到自己。所以绝对不能原谅。 “对他人的无谓慈悲。或许某天就会变成对自己的残忍。那么这无谓的慈悲心。就算是从此丢下也罢。”沒有叫人服侍。而是自己擦干了身体。草草穿上了衣服。云重抬头走了出去。暗色的眼睛看向了空中璀璨的星河…… 古泰的宫殿之中。那位同样有着一双绿色眼睛的少年正在沉思。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双绿色的眼睛看向了寒光闪闪的刀尖。带着一种真正属于猛兽的冷漠和残忍。和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不同。绿色的眼睛更添了几分诡秘。也让他的整个人带上了几分鬼气。 也不知在看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动了一动。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那一大片雪白的胸/膛。那本该是完美无瑕的躯体上。却密布着条条刀尖划下的伤痕。有的已经愈合而成为一条细白的浅痕。有的却还在微微泛红。在那雪白的肌肤的映衬下。虽然丑陋。却也有种另类的美丽。 用手中的刀不轻不重地在胸前划出一道新的伤口。他静静看着那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慢慢渗出、滚落。带着一种妖艳而又美丽的色泽。 “王子。你为何要如此摧残自己的身体……”自知无法说服这倔强的少年。一旁侍奉的老奴抬起手來。颤巍巍用袖口擦了一把眼泪。 “姐姐在栖云国受苦。我又怎么有脸在此处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放心。我只在这样隐秘的部位留下伤疤。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的。”苦笑了一下。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看向了那忠诚的老奴。“姐姐在栖云国一天。我就在身上划下一道伤口。一直到她回來为止。正是为了不忘记她为我所作出的牺牲。” “听说公主她在栖云国倒是还好……所以。王子你又何必如此。”老奴不死心地还想要继续劝说自己的主人。 “都已经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再称我为王子。我们的国家早已不复存在。我又哪里还是什么王子。这一切都是拜栖云国的那个皇帝所赐。早晚我定要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恨我身无长技。不然又何必要让姐姐委屈到如此程度……”咬牙将一拳狠狠击在桌上。少年那绿色的眼睛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凶光。 第170章 新欢 沒有让云峥等太久。派出去的人就带來了回信。信上只说这美女当初是和自己的弟弟一起被古泰买下。又一同被他带进了宫中。至于这对姐弟的來历却始终沒有人能说得清楚。只不过那双非比寻常的绿色眼睛。让有些人传说他们是已经灭亡了的氏叶国的王族后裔。 “奇怪……古泰他明明喜欢的是女人。如果真是这样也理当将那弟弟送给我才是……”不知道古泰玩的是什么花样。云峥只觉得事情好像变得越來越复杂了。 同样沒有抓到那位异域美人的任何把柄。云重的心中也有些焦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觉。悉悉索索的响声引起了他的注意。翻身跳下床。他发现地上隐约好像有什么东西。光线昏暗而无法看清。云重并沒有惊动宫人。而是自己掌上了灯。提着灯弯腰细看。还沒等看清。他就已经嗅到了一阵扑鼻的花香。 这下不用看也知道地上的是一朵花。云重慢慢将那朵花捡了起來。时值深秋。想不出除了菊花之外还能有什么花会在这样的时节盛开。云重低下头仔细观察。却发现那竟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种花。在这宫中也见到过许多奇花异草。本以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云重此时才感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再拿起花梗细看。参差不齐的切口让云重意识到这花并不是被什么人剪下或切下的。倒更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咬断的。 不想再费神去想这朵花的來历。云重只觉得身心平静。舒服到只想要睡觉。稀里糊涂地爬上了床。云重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梦。梦中有个瘦小的人自称是那天他突然大发善心从水池中救出的小老鼠。知道他近日來难以安枕。所以特地为他带來了这朵安眠花。也算是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來报答云重的救命之恩。 “那你为什么要跑。”想到这么小的一只老鼠叼着那么大的一朵花的景象。云重就觉得特别好笑。 “那是因为我自惭形秽。自觉无颜与恩人见面。”小小的人低垂着头。让云重即便想要看。也沒法看清他的面容。 “沒关系。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云重伸出手去。想要碰触那单薄的肩膀。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惊醒了自己。翻身下床。云重看见那朵花还好好地摆在桌上。回想起那说不出真实的梦境。云重突然有了另一个打算。匆匆梳洗过后。带着那朵花向云峥请安去了。 “父皇。儿臣新得了这据称可以安眠的奇花。特來献于父皇。”卖弄般拿出了那朵花。小心放在了桌子上。云重态度恭敬地看向了云峥。“父皇。儿臣昨夜已经试过。的确是有宁神安眠之效。” “怎么。你也知道我睡不好。”苦笑了一声。云峥拿起那朵花在手中把玩。 “父皇……”咬了咬嘴唇。云重却沒有继续说下去。 “这花就连我也从未曾见过。不知道是怎样的朋友送了你这样一份奇特的厚礼。”云峥蓝色的眼睛看着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倒像是白天正在和黑夜对话。 “这……”不想说自己是因为救了一只老鼠而受到了谢礼。云重却又编不出什么理由來应付云峥。 “你有什么样的朋友会是我不知道的。”明显看出云重对自己有所隐瞒。云峥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父皇……我……那是个妖精朋友……”支支吾吾。云重只把话说了一半。 “妖精。”这个词像是极其锐利的针一般刺痛了云峥的心脏。并在其中不断游走。将他的那颗心刺得千疮百孔、残破不堪。“你该知道一件事……”话说了一半。云峥重重叹息了一声。“能够重创你的其实从來都很少是敌人。而是你认为是朋友的人。” “儿臣知道。如果是敌人的话。自己从一开始就会多少生出防备之心。而正是所谓的朋友才最清楚自己的软肋。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略微思考了一下。云重认真地回答了云峥。 “你……真的这么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云重一眼。云峥脸上的忧色更浓了。“如果这孩子在这样小的年纪就已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來。只怕是一生也很难会交到朋友吧……不过也好。只要能不被伤害。就算是一世孤独又有何妨。”心中矛盾。云峥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深了又浅。浅了又深。即使是最梦幻。最具变化的海水。也都比不上那双眼睛的美丽。 “回禀父皇。这的确正是儿臣心中所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云峥。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看起來还是沒有一点光亮。 “让你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倒还真是我的失职。”慈爱地将云重揽入了怀中。云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怀中的这个孩子获得到适合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和快乐。 “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儿臣认为。如果说有些事迟早都要知道。那么早点醒悟总比晚一点好。”顺从地享受着云峥的爱抚。云重低下了头…… 栖云国那边沒有传來任何动向。古泰的心中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沒有消息就说明云峥应该无恙；失望则是因为那位美人沒能够成功在云峥的宫中造成骚乱。让自己失去了看好戏的机会。 “主人……”少年那尚且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稚嫩的声音。让古泰回过神來。看向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竟然生了这样一双好像野兽一样的眼睛。”似乎是对那双眼睛的颜色不太满意。古泰皱紧了那本就鲜明的浓眉。咬紧了嘴唇。少年沒有说话。绿色的眼睛好像雨后的翠叶般鲜明得像是要滴下水來。 “让你侍奉在我身边还真是有些委屈你了。怎么说也曾是王族贵胄。现在却要做这些伺候人的活。你也倒算是能屈能伸了……”一番话说得既像是赞扬。又似乎带着那么些讽刺。古泰伸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 “不过是亡国之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想來无益。”一字一句慢慢回答了古泰。少年的绿眼睛无惧地看向了古泰。 “就是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有些相像。你的姐姐就永远不会露出像这样的表情……”带着几分迷醉看着那双奇特的眼睛。古泰觉得自己曾见过的最名贵的绿宝石也都沒有这双眼睛所散发出來的光彩更加动人。 古泰这句由衷的赞美却反倒刺痛了少年的神经。于是他转头避开了古泰的视线。“姐姐”这个词。似乎已经和逝去是氏叶国一起。成为了他心中最深处无法碰触的痛苦。 “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即便像这样忍受屈辱做着最下贱的工作。也还是要依附于我。如果你想要复辟氏叶国的话。我劝你不如趁早死心。因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成功的。还是说……你们想要伤害栖云国的那位皇帝來达成复仇的目的。”明明对这对姐弟的真实意图早已了解得差不多了。古泰今天却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光明正大地提出來。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來问我。正如你心中所想那样。这样的回答可是能够让你满意。”少年早已不是了刚才那副伪装出來的恭顺模样。怒气冲冲地回答了古泰。 “果然是这样……”神情复杂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古泰露出了一个含义不清的古怪笑容。“可惜。以你们姐弟的能力。是无论如何都伤不了他的。” “你明知这样。还要把姐姐送去。是因为想要借刀杀人。”突然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是事实真相的答案。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得厉害。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借刀杀人。杀谁。他。还是你的姐姐。”古泰冷笑一声。盯着那眼神茫然。似乎连基本的反应都已经完全丧失了的少年。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为什么还要來问我。”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來。绿色的眼睛因为怨恨而发出了一种怨毒的光。 “你的姐姐不会有事的。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样丢人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好好笑话你一番……”被那双明显带着恨意的眼睛注视着。古泰的心却反倒软了下來。于是将手伸向了那坐在地上的少年。 “真的。”毕竟年纪还轻。那少年轻易就被古泰的说法说动了心。也抓住了古泰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骗个小孩子有什么意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古泰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将这少年捉弄得过头了一点。“來。我带你去骑马。大宛盛产好马。那传说中的汗血宝马。我的父汗就曾有过一匹。只可惜……”想起了自己也不过是个流亡在外。全靠云峥的帮助才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落脚之地的流亡之人。古泰的心中不由又对这落魄的王子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來。 “你……真的肯教我骑马。”早就忘记了该对古泰以“主人”相称。满脑子想的都是骑马这件事。少年那绿色的眼睛里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渴望和兴奋之情。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骗个小孩子有什么意思。”用大手在少年那稚嫩的肩头重重击了一下。害得少年大大向前打了个趔趄。古泰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之间未免出手有些重了。 “我不是小孩……”站稳了之后却一步不肯继续向前。少年咬着嘴唇看古泰。 “我只知道只有小孩子才喜欢这样任性和闹脾气。”古泰夸张地挑了一下眉毛。看见那少年意料之内地对自己鼓起了腮帮。“來吧。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不保证还有下回。”发出了自己的威胁。古泰满意地看见少年低头迈开大步。无言地走向了自己。 第171章 不安 心中有事。云重盼着小老鼠能再次來找自己。却怎么等都不见它的踪影。“你若是真心感激我。不妨从此与我交个朋友。”夜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这样自言自语。云重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但如果不这么做试试。他只怕自己再也沒有见到小老鼠的机会了。 满怀希望地等了半天。云重却连个老鼠影子都沒看见。带着失望爬上了床。希望着小老鼠还会像之前那样与自己在梦里相见。急着想要入眠的云重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瞪了半天眼睛。辗转反侧却就是难眠。云重起身下了床。 知道如果实在睡不着。就不该硬躺在床上浪费时间。云重打算出去转转。用身体上的疲乏來促进睡眠。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该过早体验失眠的感受。但远比同龄人还要复杂的心事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这痛苦的滋味。 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是他的思维最活跃的时候。想的不是孩子该想的有关学习、玩乐的内容。他想的最多的却是有关生死的问題。参不透生存的含义。对死亡本身又有着本能的恐惧。他更加害怕的是死后成空。 如果沒有永恒存在的事物。那么即便是现在被一时称颂。再经过了足够久的时间之后。究竟还有谁能够被后人想起。又或者。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一切终将变为虚无。从此再无生命留下的任何证据。 “如果那样的话。注定什么都不能被留下。那么人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想法仍让云重害怕。怕。害怕到要死。云重却知道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将他从这恐惧之中解脱出來。虽然明明打算彻底疏远离尘。但云重的脚步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向着花园的方向走去。就算是萧秦还在的时候。离尘也经常在花园的树枝上过夜。对于这点云重再清楚不过。 “你好端端的抓它做什么。”还沒等到看见那熟悉的白色身影。云重就听见了离尘和雪鸮斗嘴的声音。多少有些嫉妒雪鸮和自己分享了离尘的友谊。云重支起耳朵细听。想要知道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是它的天敌。抓它自然是再正常不过。这点自然不是只能抓鱼的你所理解的。”雪鸮反驳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云重的耳中。让他多少猜出了事情的梗概。 “想來是那只雪鸮抓了什么不该抓的东西惹得离尘生气……是了。一定是这样。”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云重不再继续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打算去看离尘和雪鸮的好戏。刚才还在为深奥的关乎生死的问題所困惑。此刻却只想看鸟儿打架。云重说到底也还不过是个沒长大的孩子而已。 “你既然不打算吃它。不如放了它吧。我看它也挺可怜的样子……”离尘放缓了语气劝雪鸮。 “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倒是可以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才不管他人的饥饱死活。”雪鸮似乎相当固执。黄金色的眼睛也看起來更大了一些。“就算是我不想吃它。抓來玩玩又有什么不可以。”就在雪鸮和离尘争执的时候。云重已经悄悄靠近了过來。也看清了那被雪鸮抓着的是一只不大的老鼠。 “你放了它吧。就当是给我个薄面。这宫中的各类肉食我都可以随你任意取食。”爱屋及乌。虽然并不确定雪鸮抓着的就是自己的那只老鼠朋友。云重还是急切想要将它救下。 “我只喜欢吃活食。并不爱吃你们人类常吃的那些死肉。”有意刁难云重。雪鸮歪了歪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 “活的也行。只要你放了它。你想吃什么尽管对我说好了。我身为太子。想要为你弄些活食又有何难。只希望你能够给它一条生路……”眼看雪鸮并沒有要配合的意思。云重更加着急。竟然在这深秋的夜里出了一身的大汗。 “这倒怪了……”雪鸮突然振翅飞起。脚爪还牢牢抓着那只可怜的老鼠。“你们人类不是一向讨厌这种生物吗。为什么你却好像对它格外宽容。”雪鸮变成人形站立在云重面前。手中捏着的小老鼠却动都不动一下。不知是已经吓傻了。还是根本就已经死了。 “我……它可能是我的朋友。”犹豫了一下。云重觉得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真话的时候。 “哦。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朋友。”将老鼠拿近眼前细看。雪鸮忍不住笑出了声。 “既然殿下已经说了可能是他的朋友。不如你还是赶快放了它吧。”和云重的关系显然要更好一些。离尘忍不住开始为云重帮腔。 “好吧……那就把它送给你吧。你可要接好了……”松开手向空中一抛。雪鸮将那小小的身体抛向了云重。 “多谢。”小心接住了那小小的身躯。云重生怕一不小心将它落在地上摔死了。捧着小老鼠转身就走。云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这只老鼠究竟是不是那天被自己救了的那只。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云重这才仔细看向了手中的那个小家伙。 发现那双乌黑的眼睛正滴溜溜瞪着自己。云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还好吧。你究竟是不是那天的那只老鼠。”傻乎乎地对着自己手中的老鼠说话。云重倒是不必担心有人会看见这可笑的一幕。 “这下。你又救了我一次。”这样说着。小老鼠用两条后腿坐在了云重的手心上。 “真的是你。”沒有想到自己的预感竟然成真。喜出望外。云重险些沒有一松手将小老鼠掉在地上。 “你的宫中为什么会有像那样可怕的鸟……”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小老鼠看着云重。心有余悸地缩了缩头。 “它是我的朋友的朋友……”想到如果不是为了來看自己。或许小老鼠也不会被雪鸮捉住。云重的心中又生出了一种愧疚。“你放心。我会对他说清楚。保证你在这宫中安全无忧。” “不管怎么说。刚刚可吓死我了……”小老鼠突然从云重的手心里猛地一窜。落在了地上。“你……沒事吧。”有些担心这样小的身体会经不起这一摔。云重显然对老鼠这种动物并不了解多少。 “怎么可能有事。比这样的高度再高多少倍也不会摔死我的。”终于说到了可以吹嘘的得意之处。小老鼠挺了挺胸膛。 “还真是厉害呢……”并非讽刺。云重是发自内心觉得老鼠的这一能力很了不起。只是他忘记了正是因为身小体轻。老鼠才不怕摔落的道理。 “你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突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老鼠岔开了话題。 “怎么。你知道我在找你。”想到自己的话竟然真被小老鼠听见了。云重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了。你要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于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想法。云重颦起了眉尖。 “如果不是因为你说要和我交个朋友。我又怎么会遇见那么可怕的鸟。”想起雪鸮而打了个哆嗦。小老鼠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埋怨。“不过你总是又救了我一次。有什么事不妨说出來让我听听。然后我才知道究竟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我想。这件事对你來说应该不难……你们老鼠不是都擅长打洞吗。”云重叹了口气。弯腰去看地上的小老鼠。 “那是自然。对于老鼠來说。挖地打洞之类的事再轻松不过。可是……你要我打洞做什么。”有些猜不透云重的意思。小老鼠用两只小小的前爪梳理了一下胡须。 “我……想要你帮我钻到地下。钻入一座棺材之中。去看看那里究竟是有人还是沒人……”说到这里。云重那暗色的眼睛里像是笼上了一层阴霾般变得更加迷蒙。 “你是要我去看死人。”大概是沒有想到这就是云重的要求。小老鼠惊叫出声。两只前爪也定格在了胸前。 “怎么。你怕了。”觉得小老鼠这样的反应实在太过有趣。云重歪头勾起了嘴角。 “怕……倒是不怕。我只怕活人。死人又不会伤害我……”小声嘀咕着。小老鼠抬起头看云重。“但是。我不明白……你要我去看一个死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一时倒也和你说不清楚。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我倒是可以答应你。日后一定会详细对你说明。你只先告诉我究竟愿不愿意帮忙就行。”生怕小老鼠不肯答应。云重的语气也开始变得有些急切。 “这对我來说本來也不算什么难事。我答应你也就是了。但是……你要保证以后一定对我说清楚才行。”对云重未说出的隐情相当感兴趣。小老鼠向云重索取着保证。 “这件事原本就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说來话长。我保证对你绝不隐瞒就是。”眼看事情似乎有门。云重激动到就连那双暗色的眼睛里也放出了光。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你好了。”用力点了点头。小老鼠答应了云重的请求。 “太好了。如果小老鼠有和自己相同大小的身体。云重一定会激动得将它抱起來再转上几圈。只是这小小的身体显然无法承受强烈的热情。更沒有办法抱在怀中。不免让人又觉得有些扫兴。 “你只要告诉我。那棺材埋在什么地方就好。”既然答应了云重。小老鼠到有些急切地想要知道云重费尽心思要让自己去看的那个死人究竟是个怎样神秘的人物了。 第172章 温情 “你可是现在就要我带你去。”沒有想到小老鼠也会如此心急。云重倒觉得它还真不愧是自己的朋友。就连脾性都和自己有几分相近。 “既然早晚都要做。早总比晚好。你现在就带我去好了。不过……我可不想再遇见那只鸟。”又想起了刚才那段惊险且不愉快的遭遇。小老鼠顺着云重的腿一路向上爬去。停在了他的手掌中。 “虽然我也很想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但国师的墓地却并不在这宫中。如果我深夜独自出行被父皇得知。少不得要问我原由。所以能不能等到明天白天再说。”云重将小老鼠托到了自己的面前。仔细打量那双不太大。却异常有精神的黑眼睛。他还很少有机会像这样近距离观察过老鼠的模样。仔细看看倒是也有几分可爱。 “白天。好吧……”虽说白天不算是老鼠活跃的时间。但那主要是为了躲避天敌带來的危险。既然云重要自己做的事是在地下。小老鼠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云重的要求。 “你……能不能不走。如果沒有什么家人牵绊的话。不如就留下來陪伴在我身边吧。”即使对离尘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云重突然间很想要留住这位与众不同的朋友。或许是知道离尘早已有了萧秦这个主人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多出了那只雪鸮來和他竞争。云重的心中从未想象过离尘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一天。 如今。一个似乎可以属于自己。一个似乎可以依靠的朋友就在眼前。让云重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并不是生來就喜欢孤独。他却不得不从小就学会享受孤独。但即便如此。即便已经可以真正地享受孤独的乐趣。他却也还是不能不在心中渴望着被理解和关爱。 云峥的确给了他不少关爱。这也是他并不怨恨云峥的重要原因所在。除了那个半痴半癫的皇祖母。唯一能够和他正常交流。给他以疼爱的人就只有云峥。也就只剩下了云峥而已。云峥的疼爱对于一个渴望被爱的孩子來说还远远不够。云重却再也沒有可以从别处获得爱的途径。 “我……”犹豫着。小老鼠沒有答应云重的要求。却也沒有拒绝。 “算了。你也有家人、朋友。我又怎么能如此自私。要求你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而陪伴在我的身边。”小老鼠的犹豫刺痛了云重。让他在心中暗笑自己突然生出的这份冲动。“既然早就已经知道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的。又为什么还要生出这样不切实际的奢望……” “我沒有朋友。家人这种东西。在长大之后就已经不再存在了。”似乎看出了云重的失落。小老鼠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答应了你。又该在哪里安身。” “你可以和我一起。但凡我有的东西。你也都可以一同享用。甚至还可以和我睡在一起。”虽然之前觉得老鼠这种动物就只有恶心而已。但云重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他甚至真的可以允许小老鼠睡在他的被窝里只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应该让它先好好洗个澡。 “不行。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压死我的……我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并不能变成人太长时间。”小老鼠撇撇嘴。否定了云重的意见。“再说。你们人类虽然可以一时和我们动物做朋友。但若是遇见了什么关于生死存亡的大事。却少不了要背叛友情。” “你说的不错。那样的人的确是大有人在。但若真是面临生死考验。即便是动物之间也还是会发生自相残杀和同类相残这样的惨象的。你若是不相信我。不如我就给你自由好了。沒有笼子。也沒有束缚。如果哪天你觉得我背叛或是将要背叛你。随时都可以脱身离去。”云重微微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的样子和他的那张还依然稚嫩的脸有种强烈的反差。 “好吧。那我就答应你好了。不过……你也要保证我的安全……”沒法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幕。小老鼠还是心有余悸。 “放心好了。你在我这里也沒有什么不好。这宫中我多少还说了算。我不许别人动你。就自然沒有人敢擅动。不过那只雪鸮却不算是我的朋友。更非我的侍从。虽然他今天算是给了我情面。但你也千万不要去主动招惹他才好。”听到小老鼠竟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云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哪里敢主动去招惹他……分明是恨不得见到他都绕着走才好。”小老鼠缩着脖子摇头的样子实在可爱。让云重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它那褐色的皮毛。被云重的动作吓了一跳。小老鼠却并沒有躲开。而是闭上了眼睛。 “这还是我第一次摸到老鼠的毛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云重看向了自己的手。 “然后呢。有什么感想吗。”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小老鼠眨了眨眼睛。 “很软……”云重笑着又在小老鼠的身上摸了两下。“也比我想象中要干净、光滑。” “哼……我们老鼠本來就是相当爱干净的。比你们人类还要爱干净得多。”对于云重的说法。小老鼠似乎有着很大的不满。 “知道了。”笑着看那正在和自己赌气的小老鼠。不想和它继续争辩关于谁更爱干净的话題。云重将它轻轻放在了地上。“明天。我会命人为你准备专门让你用來休息的床。所以今天想要去哪儿。或者想要怎么做。就都由你自己决定好了。” “如果。我想要和你睡在一起呢。”像是有意想要考验云重一般。小老鼠歪着头问。 “也好。只是你要小心别被睡熟了的我压死了就好。”哈哈一笑。云重突然翻身上了床。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沒有笑出过声音了。云重脱去了外衣。心满意足地将自己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你是不是还沒有梳洗过。”小老鼠并沒有跟着跳上床。而是站在地上瞪云重。 “是啊。今天懒得洗。”云重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小老鼠。 “所以还说我们老鼠不干净。要知道我们可是会时常梳洗皮毛。清理身体的……”明显是对云重记上了仇。小老鼠好像搓澡一样梳理着自己的皮毛。 “所以。那天晚上。其实你是想要洗澡才掉进了水池里吧。”突然想起了那天水池中小老鼠的窘态。云重笑得更开心了。 “哼……你不怕我把鼠疫传播给你吗。”恼羞成怒的小老鼠再也顾不上梳洗自己的皮毛。而是跳上了云重的床。 “你也不必用鼠疫來吓我。我知道如果你沒有得病的话。是不会传染给我的。”云重起身去看小老鼠究竟跑到了哪里。才发现它只是老实地蜷缩在自己脚下的角落里。 “我只需要一点点地方就够了。这里比较安全。你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压到我。”闭上了眼睛。小老鼠竟然不再理会云重。 “你可要努力修炼。那样的话。说不定很快我就可以抱着你睡觉了。”像是自言自语般用极低的音量这样小声嘀咕了一句。云重又突然躺倒在床上。用柔软的被子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明天该吩咐匠人用什么样的材料來为自己的朋友做一个怎样的窝呢。还是说干脆造一座微型的宫殿……”想着想着。云重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我怎么觉得那个孩子有些奇怪。”云重走了之后。雪鸮和离尘之间的纷争却依然沒有平静下來。 “你是说殿下。哪里奇怪了。”不解雪鸮话里的含义。离尘有些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人类一般不都是相当讨厌老鼠的吗。他又怎么会和一只老鼠交上朋友。”对离尘的反应明显不满。雪鸮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又闭上了一只眼睛。 “但人和人的想法总是不尽相同……”对雪鸮的话不以为然。离尘同样瞥了雪鸮一眼。“还是说。你觉得那只老鼠有什么问題。”猛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离尘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问題倒也沒什么大问題……你难道沒有看出來。那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只不过虽然它的确是有些小小的修为。倒也尚未成得什么气候。应该不会对那孩子造成什么太大的妨害。”雪鸮张开翅膀。抖动了一下身上柔软的羽毛。 “既然沒有妨害。就由着他來好了。我们只需要保护好他的安全。不让陛下忧心就好。”似乎对老鼠的事并不感兴趣。离尘弯曲了颈子。将头插进了翅膀里。 “保护他是你的事。可与我无关。”离尘的话让雪鸮睁开了那只原本已经闭上的大眼睛。 “好吧。是我一个人的事。的确是与你无关。我不过是一时说错了话。你就当沒听见好了。”懒得和雪鸮继续斗嘴。离尘索性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已经听见了。”不满于离尘的态度。雪鸮张开翅膀。在枝头來回走动。伸出嘴轻啄了一下离尘那白色的羽毛。 “听见了难道就不能装作沒听见吗。”被雪鸮吓了一跳。离尘同样张开了双翅。只不过它那本就不是十分适合抓握枝干的脚爪显然沒有雪鸮的好用。一个不小心。差点沒跌落到地上。 “不能。”并沒有对离尘的失足表示出关心。反倒是毫不留情地讥笑出声。雪鸮拍打翅膀。卖弄般飞向了空中。 “你最好不要被我追上。不然我发誓一定有你的好看……”显然是已经沒有办法继续装睡下去了。离尘振动双翅。飞上了天空。追逐雪鸮而去…… 第173章 迷路 第二天一早。云重就带着小老鼠出了宫。只是说突然想要去国师墓前拜祭。并沒有惊动云峥。云重就带着人悄悄出了宫。一行人浩浩荡荡來到了萧秦的陵墓之前。云重走下驾辇。支退了所有随从。一个人带着小老鼠來到了萧秦的坟墓跟前。 “虽然这里当初也曾做过密封。但我想如果是你。总会有些办法。我就在这里等你。事成之后。你上來找我就好。你若是不上來。我就在这里继续等。一直等下去。”暗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坚毅的光。云重咬紧了下唇。 “应该不会花费太多工夫。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先上來通告你一声再做决定好了。”小老鼠满不在乎地跳到了地上挖起了土。沒过多久就消失在了云重的视线之中。眼看小老鼠不见了踪影。云重唤來了远远在一旁等待的随从。命他们在萧秦的坟前一件件摆上供品。一切都安排停当之后。云重又再度支退了他们。亲手点上上香烛。煞有介事地拜祭起了萧秦來。 不知道云重的一切计划。只觉得偌大的皇宫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云峥觉得自己正在这坟墓中慢慢消耗、腐朽。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云峥沒有办法解决自己心中的这份烦闷和压抑。突然痛恨起了那长眠于地下的“死人”。云峥的蓝眼睛里现出了凶光。 “只是闭上眼睛而已。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吗。只是任性地闭上眼睛。连一句交待都沒有。任由别人如何悲伤、流泪。却也还能保持安详的态度……”思绪。源源不断地涌出。头脑像是要炸裂开來。云峥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來使得自己能够远离这份痛苦。 “來人。去为寡人准备狩猎的马匹。”终于想出了解决之道。不顾众人的劝说。云峥带着满腔的愤懑。只身出了皇宫。一路上只向着人烟稀少之处跑去。不知跑了多久之后。云峥才发现这都城附近的荒郊和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23节 虽然如此。但自恃武艺。再加上早已不关心生死。云峥还是向着山中的幽静之处奔去。打猎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想要离开那座华丽的坟墓。让觉得窒息的自己可以好好地透透气而已。如果继续留在那里。他只觉得自己就算是活着。却是生不如死。 在这即将入冬的时分虽然也有些动物依然活跃。但也许是因为云峥本就打猎的心情。只觉得这些动物是小的小。大的大。并沒有太多适合猎取的对象。只是纵马跑了半天。直到自己所骑的那匹马也有些累了。又加上山路难行。不宜奔跑。云峥这才勒住缰绳。放缓了速度。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曾在山中被石匠所救的往事。自然又想到了萧秦。云峥只觉得心脏顿时抽紧了一下。 草丛之中突然窜出了一抹红褐色的影子。知道那应该是只狐狸。痛苦着的云峥选择将这只倒霉的狐狸作为发泄对象。纵马一路在后追击、尾随。云峥拔出箭來。又拉满了弓。只是就在他志在必得。要将这只狐狸射死在自己箭下的时候。那狐狸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心中古怪。四处张望。云峥才发现残阳已斜。竟然已经到了日暮时分。想到自己总不能露宿荒郊。虽然沒有射死狐狸而多少心有不甘。云峥决定还是先回去再说。打马在幽深的山谷中反复绕圈。云峥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迷失了回去的路。 本來來的时候就因为心中有事而并沒有仔细观察环境。现在只觉得看什么都有些陌生。云峥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之举了。“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是带个人和我一同进山也好……”虽然心生懊悔。但此时云峥也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知道后悔也无济于事。云峥继续前进。试图找到能够出山去的路。 倒不是胆小怕死。云峥只觉得身为堂堂国君竟然会走失在山中这件事听起來未免有些过于丢人。于是开始焦急地想要找到能够出去的路。只是不管怎么转却也始终像是在原地转圈。而就在云峥几乎已经绝望了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陛下真是好兴致。怎么有空到这山中來游玩了。娇滴滴的声音。做作却并不惹人讨厌。云峥只是想不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直到看到狐狸奶奶袅袅娉娉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原來是你。”实在是太过意外、惊讶。云峥不由问出了声音。 “不错。是我。还以为陛下你早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狐狸奶奶娇笑着走近了云峥的马前。却害得那骏马受惊人立而起。险些沒有把云峥掀翻在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马。云峥干脆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一旁。 “这里本就是我的家园。我又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云峥的问題让狐狸奶奶皱了皱眉。但瞬间又换上了笑容。自从萧秦为她配出了满意的香味。她就带着孙子走得无影无踪。却想不到竟然在今天。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了云峥。 “我刚才追赶的那只狐狸……难道是你。”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云峥蓝色的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狐狸奶奶。 “陛下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如果是我。岂不是早就现明真身。与陛下相见了。不过那只狐狸倒是我的晚辈。如果不是它向我求救说被人追杀。我也不能來到此处。更是无缘再见陛下了。”狐狸奶奶转了转眼珠。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既然是熟人相见。不如你为我带路。让我出山去好了。”想到自己总算是不必困死在这山中。云峥多少总算是松了口气。 “陛下。你又何必着急呢。既然你我也算是难得一见。不如今天就由我请客。请陛下去我的家中赴宴。”狐狸奶奶笑盈盈看着云峥。态度诚恳而友善。倒不像是在动什么歪脑筋。 “还是不必打扰了……”并沒有赴宴的心情。云峥谢绝了狐狸奶奶的好意。 “哎。不过是寻常家宴而已。陛下你又何必如此客气。难道。陛下你是怕一个人去我家赴宴。被国师知道了不悦。”并不知道萧秦已死的消息。狐狸奶奶开着云峥的玩笑。 “国师他已经仙去了。”狐狸奶奶不提萧秦还好。一提起來。让本是为了散心的云峥又凭添了许多烦恼。 “你说什么。”云峥的话好比晴天响起的一个炸雷一般。让狐狸奶奶震惊得半天都只是张着嘴哑口无言。竟然一时忘了称云峥为陛下。“怎么可能。陛下你还真是爱说笑……”误以为云峥是和萧秦赌气才会说萧秦已经死了。狐狸奶奶讪笑了一声。 “我沒有骗你。不过他有沒有骗我。我倒是不知道……”勾起了心中的痛处。云峥咬了咬牙。 “若……果然是这样。那陛下只怕更是应该到我家中一趟了。我家里有上好的美酒。更有绝色的美姬。正好可以帮人解得愁绪呢。”心中好奇萧秦怎么竟然会死了。狐狸奶奶想要从云峥的嘴里知道更多。于是也更加卖力地劝说起了云峥。 “好吧……就依你所言。”被狐狸奶奶反复劝说得有些不耐烦。再加之的确是也有些心动。云峥终于松了口。倒不是因为他对什么美酒、美姬感兴趣。而是他太需要什么新鲜事物的刺激來帮助自己摆脱萧秦的阴影。 “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和我一起走吧。”笑嘻嘻在前面引路。狐狸奶奶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下云峥是否老实地跟在了后面。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所华丽的大宅院出现在了云峥的眼前。 “你这地方只怕是不输给我的皇宫呢。”感叹荒山野岭之中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处所在。云峥蓝色的眼睛里也放出了光彩。 “陛下过奖了。我这区区的宅院又怎么能比得上皇宫的富丽堂皇呢。请进吧。”生怕云峥会反悔一般。狐狸奶奶急忙将云峥让了进去。 “奶奶……”刚走进门。立即就闪出了两位娇娥。袅袅娜娜对二人弯腰施礼。 “这位是我的贵客。你们不必惊慌。要小心照顾才是。”满意地对那两位娇娥点了点头。狐狸奶奶拉着云峥继续向前走。 “你这里住的可是都是狐狸。”想起了这件事。云峥皱了皱眉。 “我是狐狸。她们自然也都是狐狸。这本來也沒有什么稀奇。放心。她们不会伤害你的。最多就是骗你和她们做些好事來吸取一些你身上的阳气罢了。但那也不过只是会害你难受个两天。还不至于要人性命。”说到这里。狐狸奶奶掩口轻笑。 “若是像那样的佳人。能够得以一亲芳泽。就算是死了又有何妨。”虽然所说的话听起來似乎满含着柔情蜜意。云峥却只是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想不到陛下倒也是位懂得怜香惜玉的性情中人呢。”并不介意云峥所言是真是假。狐狸奶奶满脸堆笑地回应着云峥。 “怜香惜玉。”这个词让云峥突然觉得有些讽刺。自己若真的是怜香惜玉。又怎么会害得丽姬黯然出宫。又怎么会辜负了那后宫的众位佳人。而虽说自己算不得是什么向宇。但那萧秦若是能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又岂会如此绝情而去。心中好像被万箭瞬间齐齐射穿。云峥挺起胸膛。深深吸进了一口气。 第174章 败局 祭拜是假。探查是真。云重心情复杂地在萧秦的坟前等待着小老鼠的出现。一直等到将近正午。才终于看见小老鼠钻出了來头。“怎么样。”急切地问出了心中关心已久的问題。激动得几乎就要难以自持。云重险些沒有将小老鼠一把抓在手中。 “棺材是空的。”并不立即云重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小老鼠只是如实回答。“当初下葬的时候。你难道沒有看见里面究竟是有人还是沒人吗。我仔细看了一遍。不过是有些衣物罢了。连片骨头都沒见到。” “空的。竟然是空的……果然是空的。”云重反复在口中念念叨叨。倒像是经受不住小老鼠带來的消息的刺激。已经有些疯魔了。 “这么说來。你是早知道这棺材里可能沒有人了。”看到云重如此的反应。小老鼠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 “不行。我要去告诉父皇。來人……”急忙命人摆驾回宫。云重竟然将小老鼠都忘在了脑后。 “喂。等等我啊……”沒有想到云重就像是着了魔一般转身就跑。小老鼠急忙奔跑着想要追上云重。好在并沒有跑出多远就想起了自己的这位伙伴。云重转身又折了回來。将小老鼠捉起來放进了怀中。只是急着想要告诉云峥自己发现的真相。让云峥不必再为一个欺骗了自己的人而继续痛苦。云重回到宫中才听说了云峥不顾劝阻一个人去打猎的消息。 “还不立即给我去找。父皇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定然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原本的急切立即被冲天的怒火所取代。云重恨不得将所有沒能阻拦云峥的人都拖出去处死。冷静下來之后。自己也知道云峥的脾气无人胆敢忤逆。终于放过了宫人们的云重开始派出一拨又一拨的人去打探云峥的下落。 沒有及时见到云峥却也反倒让云重得以有时间重新思考问題。让他取消了自己原有的打算。想要把萧秦诈死的事告诉云峥。是因为云重想要云峥知道萧秦并不值得他如此伤心。也并不值得怀念。但冷静下來一想。云重突然觉得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妥。 知道云峥对萧秦的感情。虽然尚且不能完全理解。但云重也多少感觉到云峥对于萧秦的怨恨和思念是不会因此就会轻易消散的。“如果据实相告。说不定父皇会更加难过。倒不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更好。就让时间慢慢治疗父皇心中的伤痛好了……”在心中反复思量。云重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永远对云峥隐瞒自己所知道的这个真相。 完全不知道宫中因为自己失踪而掀起的风波。云峥正在狐狸奶奶的家中享受着动人的歌舞。狐狸本就擅长媚人。狐狸所化成的舞姬更是有风情万种。若是在过去。云峥或许还会觉得眼前的这些美人秀色可餐。但现在却只觉得味如嚼蜡。 不是萧秦的话。其他的所有人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也完全不能提得起云峥的一点点兴致。本想借着歌舞來愉悦身心。多少冲散一下这难解的苦闷。但现在云峥却像是一个终于发现了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绝望。突然间又觉得每个人都多少有些像是萧秦。仔细看看却又完全不像。 “自己究竟还能撑多久。还要在别人面前演戏到什么时候。冷静、坚强……这样种种所谓的优秀品质又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注定无法得到自己此生唯一想要的东西。那么纵然拥有再多的权力和富贵。又有什么价值。”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个充满讽刺的笑话。云峥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借酒浇愁的冲动。 “不是说请我是为了畅饮美酒吗。那么。酒呢。”也不顾自己的客人身份。云峥竟然主动向狐狸奶奶讨起了酒來。 “美酒自然是有。只是……这酒饮多了却伤身啊。”狐狸奶奶半真半假地笑着回答云峥。 “伤身。我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伤身又能怎样。你若是不愿拿酒出來。我即刻就走。”不像是在开玩笑。云峥竟然推开自己面前的桌案。起身就要离席。 “陛下怎么如此性急。竟然让人开不得一点玩笑。”眼看云峥是要动真格的。狐狸奶奶急忙好言相劝。拉住了云峥。“孩儿们。还不将美酒拿來款待贵客。”狐狸奶奶这样吩咐。那些一旁服侍的狐子狐孙们纷纷散去。沒多一会儿就纷纷各自捧了酒坛出來。 “早该如此。”满意地看着狐子狐孙们排队将酒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云峥蓝色的眼睛里这才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美人并不能让人忘忧。唯有这酒才真正可以令人一醉解千愁。 “酒已拿來。还请陛下亲自验过。”狐狸奶奶亲自上前。为云峥捧來了一坛美酒。伸手接过狐狸奶奶递过來的酒坛。云峥一掌拍碎了上面的封泥。就用坛子直接喝起了酒來。 “好酒……”由衷发出一声赞叹。云峥只觉得这酒的清冽甘香。竟然是就连自己都从來沒有品味过的。 “既然是好酒。陛下何不多饮几杯。”狐狸奶奶频频劝酒。云峥也就來者不拒地喝了一杯又一杯。有心买醉。却偏偏酒入愁肠愁更愁。 “这酒倒是不错。只是不能喝醉又有什么意思。”带着几分醉意将酒杯重重掷在桌上。云峥偏头看向了狐狸奶奶。 “醉酒伤身。陛下又何必非要如此呢。若是国师在天有灵。只怕也……”有心想要套云峥的话。狐狸奶奶有意将话題引向了萧秦。 “在天有灵。你也认为他是真的死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突然鲜明了起來。怒视着狐狸奶奶。让狐狸奶奶不自觉地心头一惊。 “是啊。国师大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犹豫了一下。狐狸奶奶把话咽了回去。 “他这么做不过是想从我身边逃开罢了……”心中苦闷。云峥又拍开了一坛新酒。 “这倒奇怪。以国师的能力。真想要走的话。陛下又如何能够挽留得住。既然不是真的要走。又为什么要如此故弄玄虚。”心中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狐狸奶奶柔声问道。 “他的心思。我又怎么知道。我若是知道。又怎么会让他走。”狐狸奶奶越问。云峥心中越是有气。也越发沒有了喝酒的心情。“这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却就是喝不醉。这样的酒喝了又有何用。” “陛下若想要喝醉倒也不难。只是不知是真心想要喝醉。还是借酒浇愁呢。”狐狸奶奶已经多少看出了云峥的心思。转动眼珠这样问云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出狐狸奶奶似乎话中有话。云峥盯着狐狸奶奶瞧。 “我这里别有一坛好酒。一醉能解千愁……”狐狸奶奶的话还沒说完就被云峥打断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赶快拿出來。”对狐狸奶奶心中不满。云峥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埋怨。 “拿出來倒是不难。只是陛下先要明白一件事。就是这酒喝了之后虽然消愁。却从此再也沒有之前的任何记忆了。”狐狸奶奶收起了笑意。正色看着云峥。 “拿來……”失去记忆这样的事对云峥來说正是求之不得。于是略嫌无礼地向狐狸奶奶讨起了酒來。 “你真的要喝这酒。”并沒有因为云峥的无礼而生气。狐狸奶奶只是反复向云峥确定、求证。 “不错。”语气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云峥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把这酒拿來献于陛下。”看见云峥如此坚决。狐狸奶奶也态度干脆地答应了下來。“你去为陛下将那酒取來。”这样转过头去吩咐身边那娇柔美丽的娇娥之后。狐狸奶奶重新看向了云峥。沒有让云峥等待多久。那娇娥就双手捧着一坛酒走了出來。 从那娇娥手中接过酒坛。狐狸奶奶拍碎了上面的封泥。为云峥满满倒上了一杯。封泥刚刚拍开。云峥就闻到了满室四溢的酒香。蓝色的眼睛盯着狐狸奶奶放在自己面前那满溢美酒的酒杯。云峥却迟迟难以举杯。失去记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如果沒有了所有的记忆。自然也就不会再记得萧秦。 “忘记他。就是对他的背叛。也是对他最好的惩罚……”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云峥伸出手去。慢慢端起了那杯酒。“只要喝下这杯酒。就能够得到解脱……”这样的想法让急于从痛苦之中摆脱出來的云峥一阵心动。就连端着酒杯的那只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來。将那杯中的酒洒出來了不少。 “陛下。你可是要想清楚了。这酒一旦饮下。过去的记忆可就无论如何也都回不來了。那时就算是神仙也沒有办法挽回。”微微叹了口气。狐狸奶奶偏头看着云峥。像是在看他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狐狸奶奶的话让云峥低下了头。蓝色的眼睛久久凝视着杯中那清澈的酒汁。 良久之后。终于抬起手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将酒杯凑到了唇边。云峥睁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如果就这样忘了……那是自己懦弱的证明。忘记了之后。即便是再见也不会相认。那样的话……岂不是白白相识了一场。自己曾经付出的一切又算是怎么回事。” 蓝色的眼睛亮得像是要放出光來。云峥的面目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在了地上。心中清楚从自己摔下酒杯的一刻起就已经彻底输了。无可挽回的挫败感让云峥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甘和痛苦…… 第175章 谈心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丢下峥儿不管。”明明最先不理会萧秦的人是云徊。最先打破僵局。跳到萧秦船上來的人也是云徊。 “就算不想。现在我也沒有其它的办法。”心中并不舒服。萧秦却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长久的平静生活并沒有为他的心带來真正的平静。却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时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你和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琉璃色的眼珠來回看着萧秦。云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古怪。 “我自己也不清楚。如果说爱是一种足以摧毁人的感情的话。也许我对他的感情就是爱吧。”第一次开口承认了自己对云峥的爱。萧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在面对云徊的时候。总是会变得相当坦承。或许正是因为云徊是云峥的亲哥哥。所以萧秦才会对他生出一种就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微妙情愫。 “爱……是什么。”云徊皱眉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真正陷入了深思之中。 “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你从未生出过那种感情。那就还是永远不要生出为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萧秦那一向清雅、秀丽的脸竟然也变得有些狰狞。 “但一直被人们所歌颂的不正是那种让你避之犹嫌不及的感情吗。”对于萧秦的回答。云徊同样报以了一个冷笑。“沒有感受过那种东西。倒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之一。”云徊说得不是假话。虽然他早已娶妻生子。但那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却从未感受到过哪怕一次那传说中可以将人燃烧起來的热烈感情。 “沒有所谓爱那种东西。世间绝对会少去不少悲剧和泪水。如果沒有了那种东西。也许天下从此就真正变得太平无事了。”对云徊的话不以为然。萧秦只是继续低头划动着船桨。 “你说得倒也不是沒有道理。摧毁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仇恨。而是爱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云徊叹息出声。爱情这个词其实是广义的。并不单纯指情侣之爱。如果他不爱云峥。不疼爱自己的弟弟。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如果当初能斩断最后的手足之情。将云峥亲手杀死的话…… “我说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只不过你好像并不爱听。倒也不只是你。世人大多不都是只喜欢听阿谀奉承。不喜听真言道理吗。”透过压低的帽檐瞥了云徊一眼。萧秦依旧只关心他手头的工作。但他是不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工作。却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所以。其实你是害怕受到伤害。害怕遭受损失。所以才不敢去爱吧。”萧秦那不屑的态度并沒有击退云徊。反倒让他更加來了几分精神。 “既然明知有害。又为什么还要去做。”对于云徊突然表现出來的兴奋。萧秦本能地生出了几分警觉來。 “还是不够爱。不然又岂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云徊就好像是盯准了猎物的恶狼一样求追着萧秦不放。“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么也难怪会和峥儿闹成今天这样。依我看來。你们两个永远也修不成正果。倒不如从此不见。各自安好。” “就算是永世不能相见。你以为说安好就真的能够安好吗。已经泼出去的水难道还有办法收回來不成。”莫名感到一阵强烈的愤怒。萧秦一把扯掉了头上的草帽。丢进了那黄浊的忘川河中。 “呵呵。看來你对他倒也不像是看上去那么无情。”云徊坐在船头看着萧秦笑。让萧秦终于反应过來自己竟然一时疏忽。中了云徊的诡计。 “现在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有情或是无情又能怎么样。”想起自己亲手制造的这结果。萧秦不免心中烦乱。丢开了手中的船桨。 “咦。我本來以为你会回去找他的……难道你真的从沒有那么想。”萧秦的话让云徊愣了一愣。琉璃色的眼睛里现出了惊讶的光。 “事到如今。你又让我有什么脸面再去找他。”咬了咬下唇。萧秦的眼睛在昏黄的夕阳下闪闪发亮。 “说到底你还是爱自己的面子胜过爱他。不然就算是丢脸又有何妨。”对萧秦的回答嗤之以鼻。云徊慢慢走近萧秦。站在了他的面前。正是这样的举动让萧秦真切地体会到原來云徊的身高竟然比自己想象中。或者是看起來要高得多。 “你错了。并不是因为我要面子。而是明知道无法挽回的事情。又为什么要白费功夫去做。如果说我在他面前哭求、哀告就可以换回从前的美好。就可以永远获得他的爱的话。就算是让我跪下來求他也沒有什么不可以。”虽然正在说着热烈的表白。但萧秦的脸上却还是带着那副似乎永恒不变的冷淡。让人怀疑是不是冷淡已经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我沒有错。你之所以会有顾虑。不愿意浪费时间。分明还是因为爱得不够。如果你真爱一个人。即便是只有最后希望也会百折不挠。而非一个人在这里患得患失。不想要被伤害。不过是因为更爱自己。”云徊慢慢逼近萧秦。身高带给了萧秦一种难以消除的压迫感。 “哼。说得好像比谁都明白。让我倒是差点忘了刚才那个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究竟是谁。”抓住了云徊的短处。萧秦毫不客气地进行了还击。 “或许我是不懂什么是爱。但那也不过是有些遗憾而已。也许正因为我沒有体会过那种感情。所以才看得比你们都要清楚。”对于萧秦对自己的恶意攻击。云徊倒是罕见地表示出了一种大度。 “可惜。无论你怎么说。我也都还是回不去了。”勾起嘴角。萧秦对云徊挑衅般一笑。 “我也并沒有要求你现在就回去见他。还剩下大概一年不到的时间。你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你若是不喜欢峥儿。我自然是沒有办法强迫你。但若是喜欢。我倒是劝你还是要争取自己的幸福最好。否则等到像我这样只剩下光阴可以蹉跎的时候。才真是悔之无及。”云徊的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也进到了萧秦的心里。 “自己的确是想要见他。但见到他之后又该如何。该解释说自己是因为不想看他沉迷丹药、荒废国政才想出了这么个诈死的办法。还是说自己之所以选择了逃避是因为认为只有这样做才对两个人都好。既然是为了两个人都好。为什么现在自己还会如此痛苦。而既然是关于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自己当初只是一个人就做出了决定。”害怕云峥会问出像这样的问題。更是无法回答。萧秦陷入了沉默之中…… “爱”的确是一个沉重到让人透不过气的字。有了它的话。任谁也都会变得不再自由。不管是之前放荡不羁的浪子。还是四海为家的旅客。在某种意义上还会为人带來和它相等。又或者远大于它的痛苦。但即便如此。却依然有人对它趋之若鹜。甚至欲罢不能。 从狐狸奶奶那里返回了宫中之后。云峥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了。即便是云重也不能让他展露出发自内心的欢颜。也让云重的恐惧越來越深了。害怕云峥说不定哪天就会离开自己。追随萧秦而去。想要云峥无时无刻都陪伴在自己身边。云重却沒有开口提出那样的要求的勇气。 将全部的情感都倾注在了自己那位小小的朋友身上。云重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珍惜着自己和小老鼠之间的友谊。为了自己的这位朋友。宫中早已不许养猫。甚至连猛禽都要随时驱赶。这也是云重为自己的朋友尽心尽力的一种表现。 对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并不关心。云峥才不会去管这宫中的猫和鸟。也就由着云重的心意随便折腾。作为皇帝的悲哀就是常常会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每当这样的时候。云峥就沒有办法不去想萧秦。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争气地像个弃妇一样哀怨、怀恨。但云峥却沒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如果萧秦真的死了。去了那个自己无法感知。无法碰触的世界……”这样的想法让云峥浑身发抖。他宁愿萧秦是在骗自己而诈死。也不愿意萧秦真的去了那个自己无法掌握的地下世界。死去的人获得了真正的安宁。却留给了生者无限的痛苦。纪念是一件残忍的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人你已经永远失去了那曾经属于你的宝物。并再也沒有可以追回的可能。 萧秦死了。云徊死了。自己喜欢的人似乎都死了。那么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只为了和萧秦那空口无凭的一句承诺。有心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终于沒能让云峥下定决心的却是云重。 “我已经亏欠他太多。如今又怎么能继续亏欠于他。我若是真的撒手人寰。这偌大一个国家就不得不交给一个孩子。岂不是太过为难他。又让我日后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哥哥。”亲情和慈爱终于将云峥从危险的边缘挽救了回來。他本人当然不会知道。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也许真的就永远都无法得到他那平生唯一所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了。 歉疚之心战胜了一切。让云峥想起了比生命更加重要。比痛苦更值得去考虑的事情。也让他在终于整理出了自己的思绪之后。将那残留、仅存的全部温情都毫无保留地付诸在了云重的身上。 第176章 失手 云峥总算是在漫长痛苦和挣扎之后艰难地获得了暂时的平静。而与他的平静相反。那位來自异域的美人却显得相当焦躁。她之所以会自愿成为古泰为云峥献上的贺礼。正是因为想要借机亲近云峥而完成复仇大计。但她又哪里知道古泰会为云峥送上那封带有“好心提醒”的书信。 她和弟弟当初同时被古泰看中买下。本以为从此就要终生成为别人的奴隶。却不想古泰不仅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更是以礼相待了他们这落魄的姐弟二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明明清楚知道自己的复仇之心。却还是要将自己献给云峥的古泰是想要借自己的手除掉云峥。美人却哪里知道古泰的真正意图竟是为了帮助云峥尽快从失去萧秦的痛苦中解脱出來。 因为古泰那封明显就是警告的书信而从不与这美人过分亲近。云峥甚至不会饮食经由她手的东西。这也让这位复仇心切的美人大为烦恼。自己來的时候正值深秋。如今眼看冬季都已经就要过去却还是迟迟不能得手。不禁让她心急如焚、焦躁不安。犹如笼中的困兽一般在偌大的宫殿中來回踱着步。 云峥不宠幸自己。也未曾听说有宠幸过其他任何人。这让那美人有些摸不透云峥的脾性。若说皇帝对此类事不感兴趣。传言中倒也并非如此。这不禁让她心生疑惑。却也更添了几分焦灼。急于找到突破瓶颈的手段。她却苦于毫无办法。 只是将这异域的美人当作了自己的一个知音。云峥倒觉得这样的关系更好。沒有了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羁绊。这样的关系更加轻松自由。也似乎更加稳固。只是这样的关系虽好。云峥的心中却始终像是缺了些什么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陛下。听说您喜欢的不是女人。”美人在白纸上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白纸黑字直晃人的眼睛。她此举也是兵行险招。想要出奇制胜。 “何人所言。”瞳孔猛烈地收缩了一下。云峥慢慢提起笔來。在纸上写出了这四个字。倒不是他害怕被人知道自己和萧秦的关系。只是想知道这风声究竟是如何走漏出去的。 “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同。”并沒有直接回答云峥的问題。美人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題。 “很大。”在纸上这样写下了两个字。云峥冷笑了一声。 “比如。”美人微微歪头思考了一下。又继续问云峥。云峥并沒有预想之中的那样暴怒。让她觉得自己的这一决定或许是正确的。 “比如……”这个问題倒是把云峥难住了。男女之间的确是有着很大的差别。但他却并不是因为萧秦是男人或女人而爱他。即便不是男人。甚至不是人。只不过是一件物品。只要其中有着萧秦的思想。他也一样会爱上这件东西。 “陛下。”看云峥陷入了深思之中。蓝色的眼睛也渐渐迷蒙。美人小心试探着云峥。 “沒什么。”在纸上这样写道。云峥只觉得心如乱麻。想要快刀斩下。却苦于看不见那团无形的乱麻而无从下手。“女人和男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与其说是在为这个问題。倒不如说那美人更想问的是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喜欢就是喜欢。沒有任何理由。所以就连云峥也不知道这个问題的答案。 “外观。”犹豫了半天之后。云峥这样在纸上写出了两个字。云峥的回答让美人也愣了一下。虽然早已料到云峥定然不会老实说出实话。但她却也沒有想到云峥竟然会用这个就连小孩子都看得出的理由來敷衍她。 “男人的胸/膛又有什么好。”在纸上写下这挑衅和挑逗并存的一句话。美人抬起头來含笑看着云峥。并微微挺了挺她那饱满的胸/膛。 “有。”这样写出一个字。云峥放下了手中的笔。“男人的胸/膛的确沒有女人柔软、丰满。但却更薄更结实。像这样把手放上去的话。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沒有继续写在纸上。云峥用语言回答了美人。 “像这样。”美人微微偏头。在纸上这样写道。然后伸手抚向了云峥的胸/膛。就在她的手即将碰触到云峥的前胸的一瞬间。那看上去柔弱无骨的手却突然化成了利爪。结结实实地向着云峥的心口抓去。 “贱人。”似乎早已料到美人会有此招。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云峥其实一直动都有放松防备之心。一把扯住了美人那随栖云习俗而高高挽起的发髻。云峥将那团顺滑、乌黑的长发牢牢抓在了手中。“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竟然敢谋害寡人。”蓝色的眼睛里射出残忍的凶光。云峥有限的慈悲却并不是能够给予每个人的。 “你这昏君……要杀就杀了我好了。”那本被云峥认为是哑巴的美人却突然开了口。用带着几分异域味道的汉语咒骂着云峥。 “昏君。昏君也是你配叫的。如果说出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支使才会这么做。寡人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蓝色的眼睛对上了绿色的眼睛。虽然颜色迥异。却透出了同样的残忍和愤怒。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古泰。云峥几乎可以确定此事和古泰脱不了干系。 “你这昏君。人人恨不得得而诛之。我又何必一定要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美人那双绿色的眼睛无谓地看着云峥。倒让云峥想起了那早已尘封在记忆中的一双眼睛。同样明亮。同样美丽的眼睛。也有着同样倔强的眼神…… “你不是不会说话吗。”想起了往事。云峥的语气突然变得缓和了许多。 “我从沒说过自己不会说话。都是你自以为是罢了。”对于云峥的问題。美人反唇相讥。 “哼。明明就会说话。却偏要装成个哑巴。倒是也为难你了。”对美人对自己的讥讽。云峥只是报以了一声嗤笑。 “纵然会说话。但若是沒有可以说人话的对象。　也就沒有了说话的必要……”美人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云峥的控制。怎奈头发被云峥牢牢揪住。抵抗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是不是古泰要你这样做的。你老实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说不定我还可以原谅你是受了他的蛊惑。一时糊涂才会做出如此的不智之举。”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云峥想起了桑嶦国的那位公主自己注定一生亏欠的人。愧疚和一种想要补偿的强烈想法让云峥将桑嶦国公主的形象和眼前的美人重叠在了一起。终于让他有些心软了。 “我自己想要杀你。与他人无关。就算是你再问千遍万遍。我也还是一个答案。你有什么样的残忍手段也都尽管可以用在我的身上。看看我究竟会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明明身处劣势。美人非但不服软告饶。反倒像是想要故意更加激怒云峥一般。不怕死地继续挑衅。 “你想让我死。我却不想让你死。”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那被自己揪住了头发的美人。云峥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狞笑。“我要你活着。活着看我过得有多好。这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远比直接杀了你还要好得多。” “你……你这残忍的昏君……”美人绿色的眼睛好像濒临绝境的猛兽一样发出绝望的光。看起來却依然闪闪发亮。 “哼。來人……”唤來了宫人。云峥将手中的美人一把丢了出去。“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进天牢。沒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轻易探视。若是让她给我逃了出去。你们就谁都休想再继续活命。 “是。陛下。”听云峥如此吩咐。宫人们哪里还敢含糊。急忙纷纷上前。抓住了那可怜的美人。生怕她会突然生出三头六臂來逃得不见影踪。 美人那张惨白的脸和美人那色彩艳丽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凌乱的头发让她那姣好的面容看起來也有些失色。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的富有神采。此刻正满怀怨毒地看着云峥。虽然明显是在怀恨云峥。但她却也不再开口。只是任由宫人拖着她。又最终被带了出去。 “现在竟然连哑巴都可以开口说话了吗。这宫中究竟又还有谁能值得相信。”突然由衷自心中生出了一阵强烈的悲哀。云峥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是有些可笑。 “拥有者别人想要拥有的。却永远无法得到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这样的人生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刚刚那次不成功的刺杀让云峥感到了讽刺。为什么有些人明明被人恨之入骨。却偏偏就是不死。而有些人明明被人深深爱着。却执意要选择死亡。正好像自己和萧秦一样。 “是不是我死了。所有人就都能如愿以偿。如果是那样。我不如死了算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行。他们明明是我的仇人。我又为什么要遂了他们的心愿。既然他们那么想要我死。我倒偏偏不死。看看他们还能使出怎样的花招。”被美人的刺杀行动成功激起了逆反心理。云峥立即派使者前去柔朱国邀请古泰。务必要古泰即刻亲自來见自己。 第177章 撒娇 对于云峥提出的要求。古泰所有的大臣们全部都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担心云峥要效仿的是昔日吕后诱杀淮阴侯韩信的故事。沒有一个人支持古泰亲自去栖云国面见云峥。 “你们的心意我都清楚。但我若不去。才更是证明此事正是我策划的无疑。难道要等到他派人攻打过來的时候再后悔吗。”古泰对此事显然是有着自己的看法。而他简答的几句话却说得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再也沒有人敢多吭一声了。 古泰的话不是沒有道理。柔朱国只不过是一个小国。国力更是远远不及栖云国。如果不是出于私交和顾虑古泰所掌握着的秘密。云峥想要夺取柔朱国简直是易如反掌。之所以让古泰亲自前去对自己解释。从某种意义上來说。也可能是云峥在给古泰一个机会。 “我意已决。即刻就收拾启程。”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有些不耐烦的古泰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是……”既然云峥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古泰又显然是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哪里还有人敢不识相地继续阻拦。众人唯唯诺诺。连声称是。早就已经沒有了任何反对的声音。 将国家大事托付给了值得信任的重臣。古泰匆匆散了早朝。在出发之前打算先要去见一个人。古泰來到了自己的后宫。为了积蓄国力而一直在休养生息。沒有兴建新的宫阙。古泰依然住在前柔朱国国王留下的旧宫殿之中。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光。古泰却也还是不太熟悉这宫中的地形。只不过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去哪儿。就算是沒有宫人的带领。他也不会轻易地迷路。 “王子。公主她出事了……”早已利用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氏叶国公主行刺云峥失手的消息。老者急匆匆來对那有着一双绿色眼睛的少年报信。 “你说什么。姐姐她出事了。”绿色眼睛的少年听闻此言。突然激动地抓住了前來报信的老者。“赶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王子。公主她……”老者颤抖着开合了几下嘴唇。却因为过于激动而半天沒能说出一个字來。 “我來替他说好了。”随着一声巨响。古泰突然推门走了进來。看见了眼前这样的场景。对老者使了个眼色。“你可以下去了。” “是……”本就是寄人篱下。老者又哪里敢不听古泰的话。听闻古泰这样吩咐。老者也只能低头退下。只是在出去之前。还是不放心地又向屋内看了一眼。 “你的姐姐已经因为行刺栖云国的皇帝未遂。被那皇帝投入了天牢之中。”体谅少年的急切心情。古泰尽量长话短说。简单说明了事情的起因和结果。 “姐姐……”少年低声唤了一声姐姐。随即怒目看向了古泰。“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不然你又为什么要把姐姐送到那个昏君的身边去。” “我之所以会将她送去。难道不正是因为当时你们两个人一起苦苦哀求于我。如今此事也已经成功牵连到了我的身上。那栖云国的皇帝正是要我亲自去栖云国对他解释清楚。”少年不说话倒是还好。一说话古泰未免就心中有气。虽说将那姐姐送给云峥的确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但事情变成如今这样棘手的情况。让他多少也有些焦躁。 “对不起……”到底年轻。又听古泰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少年不由低下了头。小声对古泰道歉。 “我來找你是想要问你。你可是愿意和我一起同去。”说出了自己的真正來意。古泰扳起了少年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 “你真的要带我一起去。”少年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放出了光。看上去比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还要更亮。也更多了几分魅惑。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又几时骗过你。”古泰嘿嘿一笑。放开了自己的手。掀起衣服的前摆。一屁股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简直一刻也不能继续多等。少年冲上前去。拉住了古泰的胳膊。 “明天。放心。就算是你不着急。我还怕耽误了时间。栖云国的那个皇帝不肯放过我呢。”像是表示安慰一般。古泰拉过了那少年的手。并将自己的大手叠在了少年那白皙的手背上。 “我就是那皇帝的替身……对吧。”咬紧了嘴唇。少年的眼睛里却露出了一种无畏的光。 “不错。只不过你比他可差得远了。”冷笑一声。古泰突然站了起來。“如果你真的为了你的姐姐着想。就得答应我到时候千万不能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來。不然。到时候不止救不了你的姐姐。就连你我都不能全身而退。”不等少年表态回答。古泰就转身走了出去。就像他來的时候一样的突然。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心软决定要带上这么一个麻烦。虽然有些担心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会给自己捅出什么篓子來。但古泰却还是觉得不带上他不行。如果硬要说是为什么。也许就是因为那姐弟之情。自己也有一个姐姐。像是烈马一样桀骜、勇敢的姐姐。想起自己的姐姐正在琅嬛的深宫之中。古泰的心情就实在是好不起來。 坐等古泰來见自己。云峥满意地从探子那里得到了古泰已经动身启程的消息。古泰既然动身來见自己。多少也算是证明了他的诚意。虽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观察一番之后再做结论。但云峥却也还是感觉舒服了许多。 “父皇。儿臣來向父皇请安。”云重恭恭敬敬地例行前來请安。让云峥突然生出了强烈的想要补偿他的念头。 “來。到父皇身边。”对着云重招了招手。云峥满意地看见云重好像小鸟一样欢快地扑进了自己的怀中。虽然从未有过自己的孩子。但云峥觉得云重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父皇今夜不忙了吗。”享受着云峥的爱抚。云重将自己的身体更贴近了云峥一些。此时的他就像是需要被人宠爱的猫一样。只不过索取的对象却只限于云峥一个人而已。任何來自于其他人的碰触。都有可能让他随时变得暴躁而极富攻击性。肖秦和离尘。包括小老鼠也不过是玩伴和朋友而已。并不是他索取爱的对象。 “再忙也沒有你要紧。”云峥说的不是假话。之前只是沉浸在肖秦所为他带來的巨大痛苦之中。如今总算是稍稍获得了解脱。让他开始极力想要弥补之前一直都被他忽视了的云重。 “父皇日理万机。儿臣又岂能更令父皇忧心。”云重好像最听话的猫一样可爱。又比猫更加善解人意。让云峥实在是不能不爱。“儿臣有个请求。只是不知道父皇是否能够答应。”从云峥的怀中抬起头來。云重拉着云峥的手撒娇。 “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來便是。”微微一笑。云峥在心中感慨云重果然不过还只是个孩子。被云重这样扯着手一顿撒娇。心早就已经变软了。云峥只是好奇云重究竟会对自己提出怎样的请求。因为早就已经决定将栖云交给云重。云峥一直以來都给了云重远超过孩子的特权。而云重也沒有让他失望。几乎从來沒有滥用过自己手中的权力。所以也才让云峥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云重非要來求自己不可。 “父皇。儿臣今夜想要与父皇同寝……”似乎是自觉有些不好意思。云重竟然罕见地红了脸。 “怎么。一个人睡怕了吗。”觉得红着脸的云重才有着真正的孩子般的可爱。云峥笑着轻轻扯了一下云重那发烫的脸蛋。 “父皇就不要奚落儿臣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云重急忙抱住了云峥。将脸藏在了云峥的衣袍之中。他才不是因为什么害怕。不过就是想要借机撒娇而已。只不过如果被说成害怕会让云峥更容易就答应他的请求的话。　那么就算被说成是害怕也沒有什么不可以。 “这又有何难。”云峥笑着将手搭在了云重的双肩上。“只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又岂是应该害怕一个人睡觉的。” “父皇。你就答应儿臣这一回。只此一回还不行吗。”云重继续扯着云峥的衣角撒娇。让原本就不过只是想要逗弄一下云重的云峥再也装不下去了。 “好吧。就依你这一回。下不为例。”将正在撒娇的云重拉开了自己一些。云峥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打算现在就收拾收拾睡了还是……” “父皇。儿臣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要去解决。且等儿臣料理完这件事情再來。”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老鼠朋友。云重急忙向云峥请辞。 “奇怪。你又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以至于要如此急着去做。”不明白云重这风一阵雨一阵的究竟是玩的什么名堂。云峥却也乐得纵容。有时候娇惯子女也是一种乐趣。云峥这时候又更深切地了解到了一点为人父母的感受。 “父皇少待。儿臣即刻就來。”当然沒有办法对云峥说清楚。也不想说清楚。云重匆匆施了个礼。就急急忙忙安顿他的朋友去了。 “孩子的脸还真是说变就变……”当然不知道云重的秘密。云峥只当云重突然改变了心意也只不过只是因为孩子的不定性而造成的反复。想着自己究竟是应该遵守承诺等着云重回來。还是应该不顾云重自己一个人先去歇息。云峥竟然感受到了那因只顾着痛苦而已经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的倦意阵阵袭來…… 第178章 翻脸 再次见到云峥。古泰的心中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以至于栖云国的满朝文武都看出了那火辣辣的目光中的露骨含义。既然别人都心中有数。云峥又岂会看不出來。表情依然冷淡。甚至带着那么一点麻木。云峥就像是泥塑木雕的菩萨一样稳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自己脚下的众人。 “退朝。寡人有话想要单独与你谈谈。”云峥这样说的时候。蓝色的眸子里只映出了古泰一人的影子。 “好久不见。你可是过得还好。”明明看出了云峥分明就是过得不好。古泰却觉得云峥那张似乎比过去清瘦了许多的脸更添了几分憔悴的美感。从他所掌握的消息來看。云峥也的确过得不好。但除了这样虚情假意的寒暄之外。他一时却也说不出别话來。 “废话少说。那女人是不是你故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想要谋害于我。”对古泰那样的目光既不反感。也不高兴。即便是在质问古泰。云峥的语气听起來却依然平淡。 “这还用我说吗。不然我又为什么要给你写一张像那样的字条。”古泰回答得理直气壮。完全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这么说來。我是得感谢你了。”冷笑一声。云峥微微拢起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感谢倒是不敢当。不过至少说明了我并沒有想要害你的意思。”古泰笑嘻嘻地看着云峥。 “有沒有那样的意思。只怕你心里最清楚。”古泰嬉皮笑脸的态度让云峥微微挑眉。又慢慢垂下了眼皮。 “既然你好端端的沒事。不如把那个女人还给我好了。”云峥既然沒有发怒。古泰也少不了要得寸进尺。 “这么看來。此事果然与你脱不了干系。”冷哼一声。云峥慢慢站了起來。“不然。你为什么要來向我讨她。” “我向你讨要她。是因为亏欠与她。倒也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样。”并不打算和云峥翻脸。古泰急忙解释。 “哦。你竟然也会亏欠一个女人吗。那就说來听听好了。”慢慢端起了桌上的碧玉酒壶。云峥为自己和古泰分别倒了一杯酒。“來。我敬你一杯。因为你为我献上了一个那样的女人。”亲手将另一杯酒递给了古泰。云峥勾起了嘴角。 “好。那我也敬你一杯。就算是庆贺你福大命大。又成功逃过了一劫。”完全不在乎酒里是不是会有毒。古泰仰头喝干了云峥递过來的那杯酒。 自从萧秦不在。这酒就成了宫中常备之物。不知为什么时不时就想要喝上一杯。云峥喜欢那种火辣辣。从喉头一直热到胃里的感觉。“哼。福大命大。福从何來。这命……”突然停下來沒再继续说话。云峥只是用那双颜色冷淡的眼睛瞟了一眼古泰。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 “那女人将亡国的责任推在你的身上。所以才会那么想要你的命。但我之所以明知她居心叵测。却还是要将她送到你的身边。却不是为了想要用她的手除去你。而是因为想要帮你。”并沒有解释自己究竟对那异域的美人有何亏欠。古泰首先想要对云峥解释的是自己的动机。 “我又有什么需要你來帮的。”对古泰的理由嗤之以鼻。云峥倒有些好奇古泰接下來又会说出怎样荒诞的理由。 “想必你也见过猎犬吧。”古泰微微一笑。问了云峥一个问題。 “自然是见过。怎么。”不明白古泰的用意。思考中的云峥压低了一边的眉毛。 “和人一样。再厉害的猎犬也会有老的一天。也会有疲惫倦怠的时候。但如果让它嗅到猎物的味道。它就会立即振作起來。重新投入全部的精力和热情。我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急于求成。又这么轻易就失了手……”苦笑一声。古泰重重叹了口气。 “你是想说我已经老了吗。”虽然心中清楚古泰的意思。云峥却有意岔开了话題。 “你虽然沒老。但比老了还糟。”不怕会激怒云峥。古泰只是想要说出自己想说的话。“那个人死了之后。你一直都在做什么。难道你自己就一点都沒有自觉吗。” “你若是想说我一蹶不振、昏聩无能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与他的死活无关。”被古泰这么一说。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立即现出了愤怒的火光。 “怎么。即便是现在。谈起他也还是会让你这么激动吗。”突然对萧秦生出了一种嫉妒。古泰发现自己竟然在强烈地嫉妒着一个死人。嫉妒一个死人。意味着自己永远不会获胜。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差到了极点。让古泰突然变得有些沮丧。 “我的事不重要。如果你想要回那个女人。不如就好好对我讲讲她的事吧。或许。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而网开一面也未可知……”不想谈论任何可能会让自己联想到萧秦的话題。云峥开出了诱惑古泰的条件。 “她有一个弟弟。而且他们姐弟二人好像同时喜欢上了我……”话说到这里。古泰罕见地犹豫了起來。 “如此说來。你倒还真是艳福不浅呢。不过。既然你喜欢女人的话。为什么不把那弟弟献给我。”终于想起了那令自己不解的问題。云峥看向了古泰。 “姐姐行事都如此鲁莽。弟弟的话……只怕是更加沉不住气吧。”心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留下弟弟。古泰的回答其实不过是个借口。 “带那个弟弟來见我。如果让我亲眼看见弟弟的话。或许我会放了姐姐也说不定。”突然对古泰提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要求。云峥蓝色的眼睛久久盯着古泰。 “可以。但……”回视着云峥。和过去的每一次都不同的是古泰的目光却有些闪躲。 “我不会伤害那个弟弟的。所以你就放心地带他來见我好了。”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必有深意的微笑。云峥对古泰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好。我这就带他來见你。”撩起前摆转身就走。古泰魁伟的背影渐行渐远。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云峥的视线之中。 当古泰带着弟弟回來的时候。虽然早有准备。云峥却还是不能不惊讶于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带來的美丽和震撼。绿色的眼睛配上桀骜和无畏。是真正野生的猛兽的眼睛。完全不在意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來的怨恨和敌意。云峥由衷欣赏着眼前这少年的美丽。 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仇人。又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情敌。少年那双绿色的眼睛绿得像是刚刚被春雨洗涮过的嫩枝一样绿的鲜明。只是这鲜明之中。却带上了那么几分阴暗。那双眼睛阴暗起來的时候。又让人想到了那浑浊的河底下摇荡着的暗色的水草。 “跟我來。我带你们去见她。”沒有多说话。云峥直接走在了前面。将毫无防备的背后暴露在了古泰和那少年的前面。面对这样的大好机会。少年几乎就要按捺不住。却突然被一双大手牢牢锁住了双肩。 “走吧。”用眼睛示意少年不可轻举妄动。古泰像是要好的朋友那般揽住了少年那还有些单薄的肩。肩并肩与他一同向前。被古泰这样的“亲密举动”牢牢牵制住了力量。少年纵然是有想要行刺云峥的意思。却也再沒有了行刺的能力。 根本连头都沒有回过一下。云峥对发生在他身后的一切都浑然不知。不想知道。更不关心。他只觉得自己虽然活着。其实早就已经死了。虽然不想活。却也不甘心随便就被痛恨着自己的人杀死。这正是他的矛盾之处。 幽深的天牢。是一般人都不会轻易涉足的地方。当看见云峥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守卫都吃了一惊。“陛下。”纷纷跪地施礼。一干人齐齐跪倒在云峥面前的场面倒也壮观。 “起來吧。你们都远远退在一旁。沒有寡人的命令不许上前。”这样交代过之后。云峥终于回头看向了古泰和那绿色眼睛的少年。“人就在前面。你们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就只管过去好了。” 云峥的话音刚落。少年就出其不意地挣脱了古泰的控制。脱兔一样奔向了云峥所指的牢前。看了一眼云峥。古泰迈开大步追了上去。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观察。云峥看起來倒更像是在看戏。 “你怎么到这里來了。”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弟弟。美人情不自禁用氏叶国的语言和自己的弟弟说起了话。 “是他带我來的。”怀恨地看了一眼云峥的方向。少年抓紧了大牢的栏杆。 “他为什么会带你來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危险。我已经失了手。如果你也出了什么闪失。那我们岂不是就真的再也沒有希望了。”惊讶随即被懊恼取代。美人这时才发现了追上來的古泰。 “你……是你带他來的。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他吗。为什么不信守和我的承诺。”刚刚两个人在用谁也听不懂的氏叶国语言交流。此时看见了古泰。美人这才说起了半生不熟的汉语。其实古泰的汉语也沒见得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两个说着不同语言的人想要交流。也就只能借助彼此都不是特别擅长却还算通晓的第三种语言了。 “我的确答应了你。也并沒有食言。你看他现在不是就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吗。”对于美人的质问。古泰自然有着他自己的一套理论。 “你不该带他來的……”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那美人突然变得狂躁起來。双手紧紧抓住了大牢的栏杆。 “你也不必如此激动。我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对你最好的惩罚或许就是将你所疼爱的弟弟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片下來给你看。”云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蓝色的眼睛在监牢墙壁上那幽暗的灯光下发出诡异而凶残的幽光。 第179章 衷肠 “你不是亲口对我说会放过他们吗。”云峥的话让古泰也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那双有些可怕的蓝色眼睛。 “我也许的确是那么说过。但现在却突然改变心意了。既然我不能得到幸福。那么别人也休想。”咬牙这样冷冰冰说出残忍的话。云峥的脸上现出了一个狞笑。 “果然是言而无信的昏君……”最先反应过來的还是那牢中的美人。但却因为顾忌自己的弟弟而不敢肆意谩骂云峥。 “你……竟然骗我。”面对这样陌生的云峥。古泰也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不能想象萧秦的死竟然会将云峥变成这个样子。古泰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气。是悲。还是嫉妒。 “谁让你相信我的。那么现在就让我來告诉你什么是相信一个人的代价。來人。把他们两个也给我抓起來。”云峥的一声令下。立即有卫士从四面涌來。包围了古泰和那少年。 “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苦笑一声。古泰看向了身边的少年。又满怀歉疚地看向了那美人。 “你已经救了我们一次。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是我们自找的。与你无关。”少年的绿眼睛闪闪发亮。只是怒视着云峥。 “我果然不该來找你。你为什么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计划之内。古泰用一种怨恨的眼光看向了云峥。 “是吗。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只是这才是我的真正模样。既然你们三个都彼此有情。那我就索性把你们关在一起好了。你们就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这就是竟然胆敢谋害我的代价。”这样说完。云峥竟然转身拂袖而去了。 云峥当然不会想要真的关上古泰一辈子。转到了这三人无法看见的地方。云峥叫來了自己的心腹。“给我好好听听这三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一字一句都不许错过。”知道古泰肯定会对自己有所隐瞒。云峥才想出了这么个有些阴损的主意來了解其中的真情。 “你不该带他來的……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能够对得起我当初的决定。”忍不住埋怨古泰。美人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滴。看上去就像是清晨新草挂上了露珠。 “什么决定。”狐疑地看了美人一眼。少年又看了看古泰。“我为什么不知道。” “沒什么。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而已。”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美人打算随便含糊过去。却不想这样的说法反倒加深了少年的疑虑。听说自己的姐姐和古泰之间有着两个人的约定。那双绿色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 “你的姐姐主动提出要献上自己。让我好好照顾你。”古泰这话是对少年说的。说完又转向了姐姐。“事到如今。就什么都告诉他好了。反正他就算是肯留我们活命。也绝对不会将我们从这里放出去。你难道还想隐瞒他到死为止吗。”看出了少年的情绪变化。古泰开口道出了那个秘密。 “怎么。不是因为我更像他……”说到那个“他”字。激起了心中的仇恨。少年未免咬紧了牙。 “那不过都是借口。”叹了口气。古泰无奈地看了那姐姐一眼。 “这么说。是我对不起姐姐你……”少年的眼里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又像珍珠一般一颗颗滚落下來。 “你并沒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因为他本來就已经选择了你……”略带悲愁地挑眉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那美人的情态倒真可以倾国倾城。只可惜古泰却无心欣赏。 “这话是什么意思。”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自己的姐姐。少年抬起头。用那绿色的眼睛对上了那好像自己倒影一般的眼睛。 “我本來是想让你获得幸福的。报仇的事就由我一个人來完成……”弯下腰轻轻抚摸少年的头。美人的情态像是姐姐。也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 “但是你这样做我又怎么能得到幸福。每次想到我所谓的幸福都是用你的牺牲换來的。我就实在是不能不恨自己。”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胸膛。少年仿佛可以感觉到衣衫下面那自己亲手划下的伤痕正在隐隐作痛。 “你应该幸福的。我并沒有牺牲什么。能够努力去报仇这件事让我快乐。只是沒有成功……便宜了那个昏君。”慈爱被怨恨取代。美人的绿眼睛里带上了几分怨毒。 “他过去却不是这样的……”轻轻叹了口气。古泰只觉得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可是。即便被关入这阴暗的天牢之中。他竟然还是不能怨恨云峥。 “你喜欢他。对吧。”女人特有的敏感直觉让美人从古泰的身上得出了自己一直都在猜测着的答案。之前虽然只是怀疑。此刻她却可以确定无疑古泰对云峥的确有着非分之想。“我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根本不应该來这里。而是应该带他和我一起走。”不等古泰回答。也不必听到古泰的回答。美人搂紧了自己的弟弟。 “你不能带走他。因为我们已经都在这里了。不是吗。就算是沒有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我也不会让你带他走。”突然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决心。古泰平静地看着那两双同时盯住了自己的绿眼睛。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对他有非分之想。但许多人心中都曾有过一个自己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人。不是吗。重要的是。他的心中沒有我。或许有那么一席之地。却永远都不会是我想要的那个位置。”第一次如此坦率地对人说出了自己心中隐藏着的隐秘想法。古泰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畅快。 “与其追求镜花水月。倒不如喜欢自己掌握在手中的东西。现在。我想要的是他。所以绝对不会让你将他从我身边带走。即使是你说要走。我也要追到海角天涯。因为在我的心中。你已经是属于我的了。”这样的一番表白之后。古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那看起來有些茫然的少年。 “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抛下仇恨的话。也许我们就可以获得幸福。就算是今生太迟了些。但來世。或者再下辈子……我们总会得到幸福的。我会慢慢试着忘了他。你也一样。我不愿意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别的男人。”虽然身处监牢之中。古泰脸上的笑容却灿烂依旧。 “还有你也是一样。虽然我只能选择一个人。但我也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你们的国家灭亡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也许就算是他不灭亡氏叶。哪天也还会有别人來做这件事。我也同样毁灭过别人的国家。杀死过阻碍我、威胁我的人。若论犯下的罪行。也并不比那个人少。既然你依然可以爱上像这样的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恨一个人并不难。却很累。更会害你自己永远也得不到应得的幸福。他一生中最爱的人已经死了。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报应和惩罚。你又为什么要因为这仇恨而折磨自己呢。要知道死这件事并不能让他害怕。活着承受痛苦才是更大的折磨。”也许是因为身陷囹圄无事可做。古泰前所未有地对这姐弟二人说了如此之多。却也说进了二人的心里去。 “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但现在好像说什么都已经有些晚了……”被古泰的话说动了心。美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也现出了一丝懊悔。仇恨一直以來都是支撑着他们活下去的理由。为了能够激励自己战胜困难也要生存下去。似乎他们一直都人为地刻意放大了对云峥的仇恨。 在遇见古泰之后。曾经也应为爱而淡化了仇恨。但她却沒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也会喜欢上古泰。爱情这个东西沒有办法均分。也同样沒有办法勉强。所以在得知了古泰的选择之后。她才会义无反顾地想要一个人完成复仇的大计。 如果因为计划失败而死。对她來说却反倒是一种解脱。可云峥却偏偏沒有将她处死。让她又对那无法实现的爱情生出了一种幻想。只要活着。或许就有可以再见的那一天。或许也终究会有被爱的那一天。这样的想法支撑着她。让她沒有一心求死。 双双见到古泰和自己弟弟的时候。她的心里却不知道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自己的弟弟终于有了可以安心依靠的对象。那种由衷的欣慰和喜悦并沒有假。但却不知为何还是难掩那就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真是一段精彩的对白啊。你们几个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我呢。”几声击掌声过后。那带着几分冷淡。几分嘲讽的熟悉声音响起來的时候。古泰的眼睛里放出了兴奋的光。 “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对我这么狠心。是吧。小娘子。”永远都不会听错那声音的主人。古泰再次不知死活地开起了云峥的玩笑。 “你要是敢再胡言乱语。就等着在这牢中慢慢腐朽好了。”虽然这么说着。云峥却命人打开了牢门。放出了这依然有些搞不清状况的三个人。 “戏我也已经听够了。该是你们退场的时候了。若是你们几个愿意留在这里。那就继续留下好了。”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云峥还是转身就走。扔下了面面相觑的这三个人…… 第180章 风筝 “他们还是走了。”本以为古泰是來感激自己的。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云峥吃了一惊。 “两个都走了。”有些难以置信。云峥仔细观察着古泰的表情。 “是啊。两个都走了。”苦笑了一声。古泰坐在了云峥旁边。 “但你看上去却好像并不怎么着急的样子……”还是怀疑古泰是在骗自己。但云峥却猜不出古泰这样做的动机。 “就算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古泰非但看起來并不焦急。反倒向云峥讨了一杯热茶。 “到底是怎么回事。”古泰这样的态度反倒让云峥慢慢有些相信他是在说真话了。不然他本该伪装得更加焦急些才合情合理。 “先走的是姐姐。弟弟找她去了。还给我留下了一张字条。”古泰学着云峥的样子慢慢吹开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小心地呷了一口。完全不是他平日里那一贯豪爽、鲁莽的作风。 “那上面说了什么。”有些好奇。云峥的视线越过了自己正端着的茶杯。看向了古泰。 “无非就是感激我的恩情。但又不得不去寻找姐姐那样的话。”喝下一口热茶。古泰叹息着放下了茶杯。 “你不打算派人去找他吗。”云峥用手拿起杯盖。轻轻搓了搓杯沿。眼神飘忽。倒像是在想自己的心事。 “找是一定要找的。但却不是现在。这件事我正想要拜托你。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若是能够得到你的帮助。或许会更早打探出他们二人的下落。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帮我这个忙。”犹豫地看了一眼云峥。古泰低下了头。 “这倒不难。只是一个人若是有心想要躲着你。就算是你倾尽全国之力。也未见得就能够轻易找到他。”本以为自己算是帮那三个人彼此明了了各自的心意。却沒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云峥倒也有些怀疑自己所作的一切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真的努力去找。又怎么会找不到。”古泰的回答还是和他的人那样充满了自信。让云峥不禁由衷地感慨不管时间如何变幻。他也都还是那个看似鲁莽。但鲁莽却是因为源自内心深处的自信的古泰。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24节 “你总算是找到了无论如何都不想要放手的人。这是件好事。”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云峥伸出手去接住了两片雪花。蓝色的眼睛凝视着那洁白的冰晶。又慢慢看着那冰晶渐渐溶化在了手心里。 “虽然如此。我还是对你……”古泰神情复杂地看了云峥一眼。却欲言又止。雪花落在云峥那蜜色的头发上。好像蜂蜜上面结了一层结晶。让人很想要伸出舌头去舔一舔尝尝。 “我和你……是永远都不可能的。当初既然不曾开始。就已经足以说明无缘。至少此生看來是注定如此了……”轻轻叹了口气。云峥吐出的哈气形成了一小团雾气。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我知道了。早就知道。虽然知道。却为什么还是不能完全死心……”摇头苦笑。像是不愿让云峥继续动摇自己的意志一般。古泰转身而去。刚才还细小的雪花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如絮般的暴雪。古泰的背影被风雪渐渐模糊。那孤独的背影带着几分倔强。足迹却终于被不断累积的积雪所掩盖。 “人生。是不是也是这样。孤身上路。艰难前行与风雪之中。而唯一留下的痕迹也终将被这漫天飞雪掩盖。”沒來由一阵伤感。云峥久久伫立在风雪之中。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寒冷。又或者根本就是已经变成了雕像…… 既然那对姐弟都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古泰也沒有了要继续留下的必要。沒过多久就向云峥请辞。回柔朱国去了。虽然云峥也答应要帮古泰打听那对姐弟的下落。但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两个有意隐藏自己行踪的人却并不容易。怀疑那对姐弟是去了琅嬛。云峥倒也一直沒有放弃寻找他们。 转眼之间。一年又过了一年。又是一年冬去春來。再次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分。人的心情似乎也随着生机重返大地而渐渐变得轻松、愉快了起來。毫无目的地走到了花园里。云峥突然站定在了一株花树之下。记得那年的春天。自己也曾和萧秦在这株树下有过交谈……又突然想起了那次被萧秦带去夜游的往事。云峥只恨自己为什么随便那件事都会联想到萧秦。 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却突然发现早已深入骨髓。即便是想要根除。也已经变得不再可能。本是为了赏春、散心。却反倒勾起了伤春之情。云峥此刻倒恨不得将这园中的花树尽皆砍去。以免得自己日后再触景伤情。 “父皇。陪我放风筝。”正当云峥打算下令尽砍花树的时候。云重的声音却让他总算暂时放弃了找无辜的花树的麻烦。 “怎么。你怎么突然想要放风筝了。”面对云重就立即变成了慈父。云峥总算是暂时可以不去想萧秦带给他的回忆和痛苦。眼看云重也已经十二、三岁了。云峥感慨为什么他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喜欢放风筝。 “今天的天气不错。又正好有风。正适合放风筝。听说。风筝可以将消息传递到天上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父皇。”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即使在明媚的春日下看起來也还是缺了那么一点生机和光泽。倒和这满园的春景有些格格不入。 “也许吧……”本來想说那不过是什么人编出來的胡言乱语。转念一想。不忍心打破孩子的天真幻想。云峥给出了一个含糊的回答。 “父皇你可是有什么话想对在天上的人说吗。”看出來云峥心中有事。云重微微转了转眼珠。拉住了云峥的衣袖。“若是有的话。不如就系在这风筝上。看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将消息带到天上去好了。” “也好。你在此稍待。等我写了信拿來。”轻轻抚摸了两下云重的头。云峥竟真的转入书房去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云重打算去看看云峥是不是被公务政事拖住了的时候。云峥却带着一封密封好的书信慢慢走了回來。识趣地沒有问云峥在信上究竟都写了什么。云重只是默默地和云峥一起将那书信牢牢系在了风筝上。 云重当然才不会相信什么风筝传话的故事。他故意要这么说不过只是为了转移云峥的注意。以希望能够多少帮助云峥排遣心中的抑郁之情罢了。因为有了小老鼠那个朋友。他也更加理解了将太多心事憋在心中而不能倾诉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如果沒有倾诉对象的话。不如写在纸上。”正因为这样想。所以他才会假装天真地诱哄云峥。 蓝色的眼睛盯着那只风筝。直到看见它被云重放上了天空。云峥突然在心中暗笑自己的幼稚。如果这风筝线不断。那到时候自己难道还要把这书信再拿回去不成。又或者即便是风筝线断了。这书信却又不知要落入何人之手。正当云峥打算叫云重将风筝收回的时候。一抹白色的影子却突然出现在了碧蓝的天空中。 “父皇。是离尘……”眼看自己的风筝线竟然被离尘用嘴扯断。那白色的身影又迅速混入了天空中的点点白云之中。云重目瞪口呆地站在了原地。半天不能动弹。 “风筝呢。让他弄到哪里去了。”生怕自己的字迹被离尘认出让人笑话。云峥急忙跑过來问云重。 “不知道……沒看清楚……”云重咬了咬嘴唇。略带委屈地看着云峥。他沒有说谎。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他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看清。 “算了。就由他去吧……”云重的表情引得云峥一阵心痛。也就将风筝和书信的事抛在了脑后。 离尘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地要和云重恶作剧玩。他这么做也自然是因为受到了别人的指使。而能够这样指使离尘的人。除了萧秦又还能有谁。 “主人。书信在这里。你要不要看看。”虽然窃取他人的书信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但想到这信或许本來就是写给萧秦的。离尘的心中多少减轻了些罪恶感。 “干得不错。辛苦你了。”迫不及待地从离尘的手中接过了书信。萧秦好奇地想要知道云峥这信究竟是写给何人的。信上又究竟写了些什么。双手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來。萧秦终于拆开了那封密封的书信。展开仅有的一张信纸。上面却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惟怨长生。” “你……果然是在恨我吗。”苦笑了一声。萧秦却舍不得将那张纸揉皱。许久之后。他才小心地将那张纸仔细折起。又放入了怀中。可是他又怎知云峥当初在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却是反复提笔。构思无数。才终于只写成了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主人。你既然已经回來了。为什么不去见陛下。”萧秦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离尘却不明白萧秦为什么不肯立即去见云峥。 “我此刻又哪有脸面去见他……”长叹了一声。萧秦颦起了眉尖。 “那……你真的打算永远都不见陛下了。”心中突然有些忐忑。离尘小心地问萧秦。 “不知道……或许。只是时机未到。”心中苦闷。萧秦不愿继续说话。而是背转过身去。明白了萧秦的意思。离尘也知趣地不再继续开口…… 第181章 败露 好不容易和云重放了一回风筝。又突发奇想地相信了风筝送信的那个传说。云峥只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是愚蠢透顶。扫了兴不说。心中越发郁闷难言。打发了云重之后。他决定一个人去泡温泉。洗去这一身的霉运和不快。 “陛下。”才看见云峥走來。在温泉当值的宫人就立即齐齐下拜。 “起來吧。”心中不悦。云峥痛恨为什么在这宫中。自己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要这样的麻烦。“寡人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不必随侍。且在一旁远远候命。沒有寡人的吩咐不许靠近。”这样吩咐过宫人之后。云峥满意地看见宫人们顺从地渐渐退远了。 “终于。总算可以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了……”长吁了一口气。云峥慢慢脱掉了身上的衣衫。将整个身体都浸入在了温泉池中。像是要彻底摆脱这尘世的喧嚣和纠缠一般。深深吸入了一口气之后。他潜入了池底。半浮半沉地躺在了池底。闭上眼睛。一片安静和温暖。让他突然觉得如果能可以永远保持这样倒也不错。 “或许。死亡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但谁又能说得清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只有活人不断死去。却从未看见已经死去的人不断复生。如果。死亡就是这样一种宁静的感觉。那倒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美事……”感觉到异常舒服。虽然知道肺里的空气即将用尽。云峥却迟迟不愿意将身体浮上去。 云峥的做法引起了萧秦的注意。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自沉于池底。萧秦隐去身形。悬浮在水面上。脸朝下地看着云峥。却沒有想到云峥突然起身浮到水面上呼吸。倒险些和他撞在一起。正当萧秦慌乱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重新吸满了一口空气。云峥又潜回了水底。 隔着一层几乎透明的水面看那像是在下面睡熟了的云峥。萧秦突然很想去亲吻那张许久都不曾碰触过。却一直都还记得那甜蜜的味道的双唇。只能隔着水面轻轻印上一吻。为了防止暴露踪迹。萧秦离开了水面。离开了这不断惑乱自己内心的地方。 似乎是第六感察觉到了萧秦的存在。云峥在水下张开了双眼。又迅速冲出了水面。不知为何心中一阵不安。再也无法恢复到刚才的平静心态。云峥简单冲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之后。走出了温泉。不明白这份不安是源于何处。想要驱散这令人讨厌的情绪。云峥选择了在月夜下独自一个人游逛、徘徊。 不管怎么做也都还是心跳得厉害。想要做些什么來分散注意力。云峥一个人來到了书房。翻阅了半天。不管什么样的书都不能让他提起阅读的兴趣。他只能强迫自己去批阅尚未來得及一一看完的奏章。 对他來说。工作显然是调节心境的好方法。沒过多久就深深沉迷了进去。等到终于感觉到倦意的时候。他已经累得不想再挪动一步。干脆就那样伏在案上睡着了。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他的身边徘徊不去。突然睁开了眼睛。云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萧秦回來了。 “是你。”案上的那盏灯早已油尽灯枯。在一片黑暗之中。云峥摸索着高声大喊。“我知道是你。既然已经回來了。为什么不出來见我。”像是响应云峥的呼唤一般。一阵夜风吹开了窗户。吹动了幔帐。拂面而來。 夜风那带着几分清凉的温柔包裹。让云峥想起了那熟悉的怀抱。也让他坚信一定是萧秦回來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如此坚定的直觉。云峥一个人在黑暗中微笑。这微笑渐渐变成了大笑。云峥甚至笑出了声音。笑出了眼泪。“为什么即便是在笑。也还是会流泪。”有些惊讶那湿热的触感。云峥伸手沾了一滴自己的眼泪。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心中这样反复念叨着。云峥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陛下。”虽然刚刚明明听到云峥一个人在里面大笑。也被这笑声搅得有些毛骨悚然。但了解云峥的脾气。宫人们也沒有一个胆敢进去打扰。现在看见云峥自己走了出來。一直在外侍立着的宫人急忙纷纷下拜。不知道云峥一开口又会发出怎样的命令。 “里面的灯灭了。去把灯添上吧。或许哪天国师回來的时候。让他也能够看清这宫中的路。”知道宫人刚刚是因为害怕惊扰到自己的休息而不敢进去添灯。云峥倒也并沒有出言责怪。 “是。陛下。”云峥一声令下。立即有当值的宫人进去添上了新灯。 屋内的灯光映射到了外面。昏黄的光线让云峥感到了一丝暖意。抬头仰望月光的清辉。云峥突然觉得这月光美则美矣。却是稍嫌少了那么一点温情。“我虽可以时时为他照亮回來的路。但他却真的会回來吗。”心中这样问着自己。云峥垂头默默踏上了回廊…… 沒有错过云峥的一举一动。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萧秦的确是想冲出去。现身在云峥面前。告诉云峥“我回來了。”但愧疚却让他终于沒有那么做。只因为他自觉无颜面对云峥。更是沒有办法对他解释。 “解释什么。说我之所以诈死都是因为你不理朝政。沉迷长生。然后洋洋得意地说正是因为自己死了才终于能够令他‘改邪归正’。说我做的一切其实不过都是为了你好……”这样想着。萧秦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和可笑。这种连自己都不能说服的理由又让他怎么又脸拿去说服云峥。 虽然回來了。渴望已久的人就近在眼前。却无法碰触。甚至连说话都不能。这样的感觉让萧秦觉得自己倒不如真的死了更好。真的死了的话。相信总有一日可以在奈何桥下与云峥相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见了。却什么都不能去做。只能让自己更加痛苦。 “主人。你若是说不出口。不如我去替你转述好了。或者。我來替你先去探探陛下的口风。”不忍心看自己的主人如此痛苦。离尘为萧秦献策。 “不必了。我和他的事。还是由我自己亲自來解决好了。”谢绝了离尘的好意。萧秦有着他自己的偏执。既然害一切变成现在这个状况的人是自己。那么改变这样的状况的人。也必须还应该是自己。 似乎上天也有意要给萧秦一个契机。又或者是更加艰巨的考验。事情的转折点很快就出现在了萧秦的眼前。中元鬼节。云峥允许宫人们摆设祭品。祭奠逝者。只是禁止焚烧香烛。以免引起火灾。 宫人们都在祭拜先人。云峥却对此并不感兴趣。自己的父亲从來就都沒有在自己心中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更何况什么根本就是素未谋面的祖先。突然想起了自己还从未祭拜过萧秦这件事。云峥命人准备了酒食、祭品。亲自前往萧秦的陵墓祭拜。 过去之所以沒有來。是因为云峥自觉无法面对。只想起这坟墓就都会悲伤。如今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能够平静面对这个事实。云峥突然很想要拜祭一下萧秦。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见你……鬼也好。神也好。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吩咐侍从在一旁远远等待。云峥为萧秦倒上了一杯酒。萧秦的陵墓并不在宫中。不必顾忌自己发出的禁止火烛的命令。云峥开始一张一张地亲手为萧秦焚烧起了纸钱。 火光带來的温暖。突然让云峥想到了一件事那个人睡在那么冰冷的地下。会不会觉得冷。隔着一层土和砖石。沒有办法用身体去温暖那具想必相当冰冷的身体。云峥倒是恨不得自己能钻进这坟墓里立即去陪伴萧秦。 虽然之前一直怀疑萧秦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如今看着这座坟墓的时候。云峥的心里却只有悲伤。悲伤让他失去了理智。更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虽然很想让人立即挖开这碍事的土丘。云峥却突然又害怕会惊扰了那长眠之人的宁静和好梦。 “我……爱你……”这句面对着萧秦时一直都沒能说出口的话。此刻却突然脱口而出。让云峥自己都吃了一惊。轻轻掩住了嘴。想要收回自己已经说出的话。云峥突然愤怒地睁大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回答我。为什么不回答。我想要听你回答。想要再次拥抱你……”那种因无法得到回应生出的愤怒愈來愈烈。渐渐包围了云峥。熊熊的怒火将他的最后一点理智也已经完全焚烧殆尽。 “痛苦的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一直以來就只有我一个人。你倒是死了。死得干净。却害我一个人活着。活在这无尽的痛苦之中。这样算是什么。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或者。你果然根本就从來都沒有爱过我……”突然变得越來越暴怒。云峥自己也沒有办法平息这已经完全失控了的怒火。 “來人。”突然大喝了一声。云峥蓝色的眼睛看起來比黑夜里燃着的飘忽的磷火更加诡异、可怖。 “陛下有何吩咐。”从云峥的声音也可以判断出似乎情况不妙。侍从们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急忙上前听令。 “你们这些人。现在就给我把这座坟挖开。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个人在这里这样痛苦。他又凭什么一个人在里面睡得安稳。”云峥一开口就发出了一个听起來实在有些荒诞的命令。倒叫侍从们一时不敢动手。 “寡人的话你们难道沒有听清。还是说。你们都是些死人。如果你们真的想死。寡人现在就立即成全你们好了。”眼看众人毫无反应。云峥的面目变得愈发狰狞了起來。 “属下不敢怠慢。还望陛下饶命。”云峥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因为顾忌国师生前和云峥之间的关系。众人才迟迟不敢动手。但眼见若是不动手的话。只怕是现在立即就要性命不保。于是也就只有硬着头皮应下了云峥的命令。 “既然如此。还不赶快给我挖……”咬牙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完。云峥突然很想要立即印证自己的猜测。萧秦是真的死了还是不过是诈死在骗自己。这件事马上就可以弄清楚了。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沒有愧疚。云峥感到的却只有恐惧。 “如果……那棺材里真的什么都沒有……那又该怎么办。”浑身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來。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侍从们的一举一动。盯着那被挖开的每一锹土。 第182章 梦醒（结局） 毕竟死者为大。又已经入土为安。所以起初对云峥这听起來有些残暴的命令多少心中不解。但等到打开了那口棺材的时候。所有人却似乎都立即理解了云峥的暴行。空无一物。甚至连件衣服都沒有。里面干净得绝对不是尸体已经腐朽成灰的样子。 “好啊。很好……”半天之后。终于挤出了这样的四个字。云峥转身就走。侍从们面面相觑了一下。　又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工具。追上了云峥。 空荡荡的棺材说明了一切。云峥只觉得气直往头上涌。脑袋里什么都沒法去想。只有被背叛的气愤和伤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路走回宫中的。才刚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云峥就重重关上了殿门。将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 虽然屋子里不断传來东西被砸烂发出的声响。却沒有人敢进去劝阻云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不知道云峥究竟会在里面闹出什么样的动静來。有机灵的宫人转而去找云重求救。能够劝阻云峥的。目前似乎就只剩下了云重一人。而若是就连云重都不能劝动云峥的话。就更加沒有人能够阻拦得住了。 “父皇。开门……”在外面重重敲响了殿门。里面砸东西的声音突然止住了。一片死一样的宁静之后。传來了云峥那低沉微沙的声音。“你先回去吧。我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 “父皇。你就让儿臣进去吧……”隔着厚厚的宫门。云重开始撒娇。妄图用这样的方法來说动云峥。沒有回应。也沒有继续传出砸东西的声音。里面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静。“父皇……”生怕云峥在里面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云重不死心地继续敲打着殿门。“你若不让儿臣进去。儿臣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进來吧……你一个人。”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似乎比一个世纪都还要漫长。里面终于传來了云峥的回音。 “是。父皇。”好不容易得到了云峥的允许。云重立即用力推开殿门。挤了进去。虽然之前曾经见识过云峥暴怒的景象而对看到的场景预先有所预料。可实际一看。里面的惨烈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云重的想象。目所能及之处。几乎已经沒有一件可以保持完好的东西。云峥就好像地狱里刚刚來到人间的修罗厉鬼一样。披头散发地用那双像是会发出光來的蓝色眼睛看着自己。 “父皇……”虽然也觉得这样的云峥看起來有些可怕。但关心的心情却还是占了上风。让云重扑向了云峥。 “都说了不要你进來。为什么还是不听话。”虽然语带责怪。云峥却还是温柔地将云重纳入了怀中。 “父皇。我已经听人说了。就算是国师不在。你也永远都还有我在你身边。”渐渐长高的云重突然发现自己伸出手去。双手竟然可以轻松地揽住云峥的腰。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发现云峥的腰竟然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细得多。 “害你为我担心。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如今我也已经想通了。他还活着总比死了要好。”长长地叹了一口像是永远都叹不完的气。云峥轻轻摩挲着云重的头。 “父皇又何必要如此记挂一个已经离去的人。”说不清对萧秦是嫉妒还是怨恨。云重只是揽紧了云峥的腰。那薄薄的细腰。即便是他的手臂也可以轻松环绕。带來一种相当美妙的感觉。不想继续是个孩子。而想要立即长大。云重想要获得可以让云峥也能够倚靠的力量。 “是啊。既然他已经弃我而去。我又何必再自寻烦恼。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只要他还活着。过得很好。纵然是不在我身边又能怎样。既然沒有我能让他过得更好。那么我若真的爱他。就该为他着想。又何必非要将他强留在我的身边。”云峥的话听起來虽然像是已经想开。但却更像是在自己开导自己。 “父皇。你还有我。难道你真的打算丢下我一个人不管。”用头轻轻在云峥胸前蹭來蹭去的撒娇。云重一心只想要将云峥的心思从萧秦身上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來。并不讨厌云重的做法。反倒觉得有趣。云峥轻笑出声。云重就像是最贴心的宠物一样。总是知道在合适的时机。用最恰当的方法來获取自己的欢心。让他实在是不能不爱。 “不会的。因为我知道被丢下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是我的孩子。最宝贵的孩子。在你长大成人之前。我一定会尽到做父亲的职责。”像是表示安慰一般拥紧了云重。云峥可以感觉到云重的体温正在温暖着自己。 “等我长大成人之后。父皇就会离我而去。是吗。”感到了一阵恐慌。云重紧紧箍住了云峥的腰。 “你搂得这样紧。让我都有些透不过气來了。”轻轻笑着。云峥拉开了云重那双害得自己几乎就要窒息的手。 “父皇。你要发誓。永远都不许离开我……”云重拉着云峥继续撒娇。倒的确是让云峥暂时忘记了萧秦带给自己的痛苦…… 云峥掘开自己坟墓的那一幕。萧秦不是沒有看在眼里。就连云峥为自己祭扫。甚至无意间吐露了那句真言。萧秦也都沒有错过。想要现身在云峥面前告诉他说自己并沒有丢下他。同样想要碰触那渴望已久的身体。亲口告诉他“我也爱你”。萧秦却终于还是沒有那么做。 如果自己突兀地出现在云峥面前。震怒的云峥一定非但不能接受自己的好意。反而说不定还会说出怎样绝情的话來。凭借自己对云峥的了解。萧秦挣扎着按捺下了那份冲动。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对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反复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萧秦只觉得似乎有一团什么东西在胸腔涌动。压抑住了呼吸。令他感到痛苦。“难道我是因为顾及自己的脸面。可这脸面又有什么好顾及的……既然我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确爱他。又有什么不能放下。” 再也无法克制。当萧秦终于决定要现身在云峥面前的时候。云峥的身边却已经有了云重。云峥和云重那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的感情让旁观的萧秦褪去了几分热情和冲动。从而想要更加理智、冷静地解开自己和云峥之间的困局。“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如。还是再等一等好了……”这样打定了主意。萧秦终于还是隐匿了身形。悄悄选择了离开。 对云重的性格多少了解。萧秦倒是庆幸云峥身边能有一个如此心思细密又兼早熟的孩子。正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在自己不在云峥身边的时候多少替代了自己的位置。而每当想到自己的独裁之举为云峥所带來的伤痛。萧秦就难免要在心中懊悔、自责一番。 可惜云重也不能一直陪着云峥。云峥总会有一个人静下來的时候。而只要静下來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要去想萧秦竟然沒死这件事。想着想着。云峥突然觉得沒有那么气愤了。萧秦既然沒死。那就是活着。既然活着。就应该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总好过是真的死了而与自己永不相见。 虽然死后的世界自己说了不算。但在这活着的世界里。他却是权倾天下的帝王。也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只要他还活着。自己穷尽权力。也一定要与他再见。”但这天下如此之大。就连古泰想要找到那对兄妹都如此不易。更何况是本事更大的萧秦呢。想到这一点。云峥不免又烦躁了起來。 心情烦躁的时候想要借助音乐的功效來平和心境。云峥却沒有想到这样的举动反倒增添了自己的烦恼。“你这乐器看上去有些奇特。不知道可是有什么來历。”厌倦了老调重弹。云峥召來了新进入宫中的乐师。却不想立即就被那件独特的乐器吸引了。 “回禀陛下。这件乐器的确是有个传说。传说在月亮湖边住着一个勤劳勇敢的小牧民。他的善良感动了上苍。赐给了他一匹白色的马驹。小牧民将马驹精心养大。和它形影不离。后來。草原上有一匹奔跑如飞的骏马的消息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于是发出消息说要举办‘那达慕’大会。将公主嫁给最快的骑手。 已经长大的小牧民高兴地去参加了比赛。果然得了第一。可是王爷却并沒有遵守诺言。而是用一只羊强行换走了牧民的马。白马不肯留在王府中。连夜跑了出去。被王爷派去追赶的人用毒箭射死。在临死前终于挣扎着回到了主人的身边。白马死后托梦给主人。要主人用它的皮、骨、鬃、尾做一把琴。好永远陪伴在主人的身边。这就是马头琴的传说。” “如此说來。不只是主人想要纪念自己的伙伴。这琴本身也算是那马赠送给自己主人的最后礼物了。这倒是件有灵性的乐器……”深深沉迷在了那个动人的传说之中。云峥的蓝眼睛渐渐迷离。“你且奏上一曲让孤听來。” “是。陛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传说多少起了作用。那带着几分天生的悲凉音色的异域乐器所奏出的乐曲轻而易举地打动了云峥的心。让他突然悲从中來。难以自持。“这马儿都知道对自己的主人如此。可惜人对人却……”不想让乐师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云峥阻断了乐师的弹奏。吩咐宫人带下去重赏。 越想越是绝望。云峥突然很想要借助一下谁的力量來帮助自己完成心愿。又或者给予他以明确的指引。这样想着。从來不信神佛的他竟然想到了求神拜佛。过去只是嗤笑那些信徒们虔诚地供奉着自己尚且都从未见过的神明。现在云峥却突然明白了。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一样。但若是一个从來不信神明的人。该是在多么绝望和无助的时候才会想到要去借助神明的力量。 心中有事难以安眠。整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云峥就吩咐摆驾去专属于皇家的寺院上香。虽说这皇家寺院一直都在。但到了不信神佛的云徊和云峥这里基本也已经形同虚设。只是因为栖云国的百姓素有礼佛的习惯。云峥才一直也沒有取缔。权当是个摆设來对百姓表明国君对佛祖的恭敬之心。 听说从未涉足过本寺的皇帝要亲來礼佛、上香。整个寺庙里早已忙做一团。上上下下都怕因为时间仓促而照顾不周。惹得这位本就脾气古怪的皇帝震怒。虽然众僧心中忐忑。但真正见到云峥的时候。才发现他远比想象中要好伺候得多。 并沒有多说什么废话。比起讲究排场、仪式。享受他人的侍奉來说。这位皇帝似乎更喜欢一个人独处。 只是简单走了几个必经的仪式。云峥就支开了所有人。说是要一个人上香、祈祷。云峥的话有谁敢不服从。即便是担心他的安危。却也只能退得远远的。不敢拂了云峥的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此时才透进了干净、整洁的寺院。云峥平生第一次跪在了他从不相信的神明面前。 “如果你真能满足我的愿望。那么就算是从此要我天天供奉、跪拜。我也都愿意照做。”这样在心中默想。云峥看了一眼那宝相庄严的佛像。似笑非笑的佛祖。像是将人间的一切疾苦都看在眼中。却依然能保持那宁静而平和的笑容。让人怀疑他究竟是心如铁石。还是在笑这依旧不能参透的芸芸众生。 态度恭敬、虔诚地奉上了一柱清香。云峥蓝色的眼睛盯着那日光下飞舞着的尘埃。或许。人也像是这尘埃一样。在这包罗万象的世界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而一个人的痛苦更是渺小。但这痛苦却始终还是会让那卑微的个体感到生命都无法承受的重负。 “若是我从此潜心向佛。不知佛祖可是愿意帮我达成愿望。”轻轻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低语出声。云峥心中所愿唯有一个。就是再见萧秦一面。 “你若诚心向佛。佛祖自然会实现你的愿望。”熟悉的声音。在庄严的大殿中响起。让云峥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那装饰着金身的佛像。 “你的愿望。是不是已经实现了。”从佛像之上。飘忽而降落于眼前的人在阳光下看起來也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身般耀眼。那不是萧秦又能是谁。 “果然是神明知道了我的愿望……”从地上迅速站起身來。云峥伸手拉住了萧秦。像这样能在明媚的阳光下与心中唯一的那个人相见。那是即便连梦中都不知已经乞求过了多少遍的场景。 “不是神明。是我……我一直都在。也一直都在想究竟该找个怎样的机会见你。过去……”萧秦的态度诚恳地想要道歉。却被云峥用指尖压了回去。 “过去的事。就都让它过去好了。我只想要现在和以后。你只要告诉我。你……”蓝色的眼睛盯着萧秦。云峥突然咬紧了嘴唇。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爱你。最爱的人就是你。你是我唯一爱的人……”表白一旦出口。似乎也沒有预想之中那样的困难。萧秦更像是上了瘾一样在云峥耳边反复表白着。像是要将之前所亏欠的一并补上一般。 “只要一句就已经够了。你又何必……像这样说个不停。”早已忘记了在脑海中设想自己重新见到萧秦时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此刻云峥感受到的却只有幸福。自己正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若是能在此刻死去的话。该有多好。这样死去的话。是不是就再也不必感受到那讨厌的痛苦滋味…… “我说这些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自己正是乐在其中啊。”紧紧抱住了那渴望已久的人。萧秦再也不愿分开。 “能够听到你这样对我说。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了。”生怕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做梦。云峥紧紧闭上了眼睛。如果这真是梦。他多么希望什么人來立即杀了他。好让他能够永远地停留于这美梦之中。 “说什么死这样的话。你和我的时间分明还长。也许。长到你甚至都无法想象……”像是要强行将云峥从他自认为的梦境之中唤醒一样。萧秦吻上了那令自己期待已久的仿若花瓣一样的双唇。贪婪地吸取着其中那只属于自己的甘甜花蜜…… 第183章 执子之手（番外） 喧嚣的都市之中，有一处隐秘的角落，看起来好像是世外桃源，又像是沙漠中孤独的绿洲。常青藤的藤蔓悄悄爬满了院墙，密密缠绕在院子的铁门上，让人无法看清院子里的情况，也为这里的主人增添了几分神秘。 这里一年四季都长满了茂密的植物，如果不是仔细查看，倒是会很容易就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座早已荒废的宅院，里面生长着的植物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即便是室内也到处都是绿色，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对植物有着异常的偏爱。 “总觉得就算是置身人群也如同身处孤岛之中……”云峥站在床边，手挽一根细细的藤蔓。纱织的白窗帘映衬得那绿意更浓，而绿色又让他那本就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白皙。披散的蜜色的长发掩映着那态度高贵的容颜，让他看起来好似降临凡间的神明一般。 “是我害你变得如此孤独，所以你大可以怨恨我好了。”指尖卷起一绺蜜色的头发，萧秦还是觉得有着这种颜色的东西看起来一定会很好吃。“只不过现在像你这样颜色的眼睛也已经没有那么稀奇了，这倒多少算是一件好事吧。”陶醉地看着那双眼睛，萧秦只觉得虽然各色的眼睛已经见过了不少，却没有任何一种颜色比眼前这抹颜色更加动人。 “是啊……”幽幽叹了一口气，云峥突然伸出手抱住了萧秦。“人人都想长生不死，可我却想不出这长生究竟有什么好处……” “当局者迷，正因为没有机会得到长生，所以才会对长生不死生出无限的向往之情。你当初不也是一度沉迷于此吗？”稍稍拉开了云峥一些，萧秦凝视着那双比天空更具变幻，比湖水更加多情的蓝色的眼睛。 “我想要长生都是为了你……”殷红的嘴唇慢慢开合，吐出这样带有煽动性的语言，好像火种一样点着了萧秦心中的火。 “为了我？”多少年来，云峥也从未亲口道出过当年痴迷长生的理由，如今突然这么一说，让萧秦只觉得周身都被烈焰吞噬，像是要将他的整个人连同思想都焚尽成灰。 “不是为了你的话，又要这长生何用？”云峥苦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像是阳光划过湖面，照出波光粼粼。“所以，千万别再弃我而去，因为我就只有你而已……”这样的话题引起了云峥的不安，让他紧紧抓住了萧秦的衣襟。 “谁能想到，那曾经君临天下的帝王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呢？”轻轻叹了口气，萧秦轻笑着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好像猫一样将头靠在自己胸前的云峥的头。“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脆弱的？之前那个自负而又骄傲的你呢？” “是你。所以，你要负起将我变成这样的责任。”这样说着，云峥猛然抬起了头，蓝色的眼睛恶狠狠盯住了萧秦。 “这样的眼神倒才像是真正的你，刚才的不过都是伪装吧？”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云峥的侧脸，萧秦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柔滑的肌肤带来的令人愉悦的触感。 “所以，你只喜欢这样的我？你的话里隐含的意思就是这个，对吧？”蓝色的眼睛像是鬼火一般发出慑人的光，云峥质问着萧秦。 “我当然喜欢这样的你，不过像刚才那样脆弱的样子也不错。”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萧秦吻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你这样说真的不是在哄我开心？”突然变得好像热恋中的少女一般多疑，云峥睁开眼睛看着萧秦。微微皱起的眉间表明了他的担忧和不悦，让萧秦忍不住想要伸手去将那皱纹抚平。 “怎么，你又不信任我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从来都不曾信任过我？”假装生气，萧秦轻轻推开了云峥。 “我……你……”蓝色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云峥却只是咬紧了嘴唇。 “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在先。所以就算是做得再多，也没有办法彻底平息你的不安。但我们已经一起渡过了那么长的岁月，时间难道也都还不能让你对我多少改观吗？我并不是因为你不相信我而生气，而是为了你的不安而难过。”将正在生气的云峥揽入怀中，萧秦知道温柔的抚摸才是对云峥最好的安慰。 “我喜欢植物，它们的寿命可以很长，也不需要太多的照料。即便是有些植物的生命短暂，却也还是可以会用复制自己的方式继续生存下去。”想要将谈话引向轻松的方向，云峥转移了话题。 “是啊，如果是动物的话，就不得不有面临死别的那一天，除非像离尘一样……”想起了离尘，萧秦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离尘说是要陪雪鸮一起修炼，可以至今也没有下落，你其实一直都在替它担心吧？”明白萧秦的忧虑，想要安慰萧秦，云峥用自己的十指紧扣住了萧秦的十指。 “那是他自己的决定，我必须尊重。他有自己的朋友，这是好事，也是我所乐意看到的。”在安慰着云峥的同时，自己也享受到了来自云峥的安慰，萧秦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可以陪伴自己的爱人其实是件相当幸运的事。“或许，自己也许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也说不定。”这样想着，萧秦亲吻了一下云峥的头顶。 “我何尝不知道你是在尊重他的选择，只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能不为他担心而已。就像是重儿一样……” “重儿无意长生，不知又将要转生到何处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到他，继续守护在他的身边？”对云重多少也有些感情，萧秦向云峥提议。 “不必了。转生之后，他就是另一人了，又何必再和之前的那个他有任何联系？也许，他就是因为想要不断以新的方式从头来过，才会放弃长生，自愿堕入轮回的吧。如今，我总算想明白了这一点，就由着他按自己的意愿去活好了。”想起了云重，云峥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可你是真的能放得下他？”双手捧起了云峥的脸，凝视着那双比湖水更澄清的蓝色眼睛，萧秦觉得自己的心醉了。如果云峥此时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不管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放不下也得放下，已经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连这点都参悟不透吗？”苦笑了一下，云峥露出了一个有些伤感的表情。 “现在你也该知道了吧，长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的执念，想向师父有一个交待。却因为这样的我而将你也变成了这样，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已经修得长生之人，所以放弃生命，会遭到严厉的惩罚。如果没有你陪在身边，我倒是真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萧秦的目光越过云峥的头顶，看向了这满室郁郁葱葱的植物。 “这也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是长生也好，毁灭也罢，我也都心甘情愿。不想转入轮回是因为无法忍受不能和你相见，无法接受重新面对的时候已经不能再认出是你的结果。这是我的私心，与你和长生无干。”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云峥拉紧了萧秦的手。 “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有出生就会有死亡，有创造自然也会有毁灭。像我们这样已经成为异类的人，就只能静静等待着最后的毁灭，或许那时才能真正获得永恒的宁静。这样的结果，你害怕吗？”同样生出了一种难以消除的不安，萧秦紧紧回拥了云峥。 “没什么可怕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真正唯一恐惧的只是无法继续和你在一起，你还要我再说几遍才能明白？”微微皱起了鼻翼，云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知道，但却还是想要再多听几遍。像这样的表白，就算是每天都听上几遍也还是听不够呢。”当然不会没有发现云峥在生气这件事，萧秦轻啄了一下那发皱的鼻子的鼻尖。“为了消除这份恐惧和不安，不如我们来做点快乐的事吧。”这样说着，萧秦发出了轻轻的低笑。 “我在想一件事。”云峥垂下眼皮，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抖动，好像是黑夜中新生的天蛾的羽状触角微微颤动在寂静之中。 “什么？”看着云峥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萧秦突然非常想要知道云峥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只是想，还好你和我不是男人和女人。不然也许这世上就要遍布你和我的子孙了。”突然睁开了眼睛，云峥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夺目的情人的笑脸，让萧秦突然生出了一种晕眩的感觉。 “所谓的幸福，大抵就是如此吧。能够看到你的笑脸，像是这样……”心中被洋溢着的喜悦包围，萧秦只觉得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让他不去疼惜眼前这如此可爱的情人…… 第184章 只是朋友（云重篇上） “你还要我再说多少回？我和你只能是朋友。(请牢记我们的 网址xiazailou)”云重这样说的时候，那双暗色的眼睛里还是没有透出一点光来。 “为什么？我不明白。这些年来，我默默守在你的身边，看着你身边的新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甚至看着你的孩子一个又一个地出生，那是怎样的滋味，你能明白吗？”身材高挑的男人，看上去虽然不能说是强壮，却也有着足以让人安心依靠的坚实臂膀。像这样的男人，很难会让人将他与什么小动物联系到一起，但他却的确就是那只曾经被云重救过一命的小小的老鼠。 “但我却不爱她们，这样难得你还不能满足吗？”显然对男人的说法并不满意，云重纠结了眉头。 “那又怎么样？我不要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想要的是……”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重狠狠截了回去。 “够了。”暗色的眼睛里终于现出了愤怒的光，云重盯着眼前这身高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去那小小的人影渐渐变成了今天这身材伟岸的男人，但这样的变化却并没有让云重感到愉快，相反还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喜欢那种将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感觉，云重还是更加喜欢那小小的身体。并不是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云重却还是无法敞开自己的心扉。肖秦曾经背弃过云峥的那件事让他始终对妖精的忠诚度有所怀疑，也让他知道只有不去投入才能真正的远离伤害。 不管当初爱得再怎样热烈而不分彼此，却终究是两句有着不同思想的躯体。即便是可以掌控一个人的所有行动，却也没有办法完全操控他的思想，那种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的感情让云重因不安而生出了强烈的抗拒之心。 “我不明白……”那双和云重一样的黑眼睛里现出了绝望和痛苦的光。“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修行，希望能够变成像现在这样。我认为只有当自己终于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才有资格对你表白我对你的爱……” “我说过，我爱你，胜过任何那些与我有过关系的女人。但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那种朋友之间的感情变成类似于男女之爱的感情呢？”云重的眉头越揪越紧，显示出了一种不耐。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当然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那么做。我不能不想，就连做梦也都在想……”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男人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云重的肩头。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离我而去吗？”没有反抗，云重突然露出了一个相当认真的表情。 “我不知道……如果你一直这样对我，那对我实在是有些过于残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继续选择留下来，是不是还能够有勇气面对你……”并不是出于想要恐吓云重的心理，男人的表情说明他的确是陷入了痛苦的挣扎和犹豫之中。 “如果……我答应你呢？”云重突然这样说道，暗色的眼睛却躲开了男人的视线。 “你不是说和我永远只能是朋友吗？”狂喜一闪而过，那双同为黑色的眼睛在亮了一下之后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你不是说……即使在梦里也想要做那样的事情吗？如果我答应你，允许你和我做上一次，你是不是还想要离开我？”云重突然看向了男人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虽然还是一样的暗沉，却也透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你还真是残忍，竟然想要用那样的方法留下我……那样的话，大概我这辈子也都永远不会想要离开你了吧。”苦笑了一下，男人更恨自己明明知道云重的动机不纯，却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云重提出的诱惑。 “我并没有强迫你，不是吗？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面无表情地说出残忍的话，云重伸手拉住了面前的男人。“来吧，如果你不打算拒绝，就和我一起去我的寝宫。”虽然很想要甩开云重抓住了自己的那只手，但男人却只觉得那只手比千斤还要更重，比这世上最好的胶的都还要更粘。 好像行尸走肉一样被云重拖着走，就算是看见云重主动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男人却也并没有感到之前无数次预想过的那样兴奋。 “你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我，对吧……”苦笑了一下，男人瞟向了云重那毫无反应的身体。 “少啰嗦。想要做的话，就让我有反应好了。”云重也有些奇怪，自己明明不讨厌这个人，也并不讨厌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自己这样的身体状态却分明表明了自己是在抗拒，至少是毫无兴趣。 “其实，你一直喜欢的人是你的父皇吧。”一具毫无反应的躯体足以浇灭最热烈的感情，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胡说什么？他不是我的父亲。他只不过是我的叔叔！”被男人这么一说，本来还温顺地躺在床上的云重突然愤怒地坐直了身体，张牙舞爪地向着男人扑去。 “那又怎么样？你这么说是想说你们不是亲父子就可以叔侄乱/伦吗？”继续用疯狂的言语激怒着云重，男人从云重的愤怒中得到了一种扭曲的快乐。 “滚出去，我不想要看见你。”被彻底激怒的云重再也不关心眼前的人是不是会离开自己，而是想要他马上、立即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我是不会走的，因为你已经答应我了。一直以来都是任由你予取予求，今天也该由着我来一回了。既然你没有反应，那就一切都交给我好了。”云重的反应勾起了男人心中的妒火，有种一直辛苦压抑着的情感终于决堤而出了。 “你……这样算是在背叛我吗？”除了愤怒之外，更是感到了一种恐惧，云重开始认真地想要反抗了。 “你提不起兴致来的话，就交给我好了。反正你就只要像尸/体一样躺在那里就好……”渴望已久的身体此刻就在自己的身下微微起伏着，男人却并没有感到兴奋，反倒只觉得悲哀。替自己悲哀，也替云重。 “你竟然真的背叛了我……”难以置信一向被自己深深信赖着的伙伴竟然会不顾自己的反对而突然做出像这样的冒犯之举，云重的眼睛前所未有地被愤怒点得更亮了。 “背叛你又怎样？与其永远都守着一个无法实现的梦，倒不如亲手将它击破而早点醒来。”毫不留情地进行着自己罪行，明明是在侵犯别人，男人却不知为何觉得受到伤害的那个人像是自己。 “果然，这才是你的真正嘴脸吗？没有把心都给你，真是太好了……”不愿意再看见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云重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办……这样的话更加难以罢休了……”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男人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这样的话，只会想要更多……我究竟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不被你讨厌？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失去你？”陷入到了一种因极度痛苦而导致的狂乱之中，男人伸出一只手，五指变成了尖锐的利爪，毫不留情地用力划向了自己的脖颈。 感觉到湿热的东西溅落在自己的身上、手上，云重好奇地拿开了遮挡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然后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刚才施暴的人此时却毫无预兆地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到处都是的触目惊心的鲜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去哪儿了？”急忙翻身起来寻找男人的踪影，心烦意乱地找了半天，云重才发现了那具小小的身体。失去了生命，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法力，那小小的身体才是男人真正的形态，也是他从来都不肯轻易展示在云重面前的自尊。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这算是什么，对我的惩罚吗？”反复念叨着相似的问题，从未有过的慌乱包围了云重。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了，迫切地感觉自己需要被什么人来解救，云重突然想起了无所不能的肖秦。 “如果是国师的话，应该一定会有办法……”急忙将手摸向额头，云重知道在自己的眉间有着肖秦在临别之前赠予自己的礼物。用力揭下了那片还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的蛇鳞，云重依照肖秦离别时叮嘱过他的方法用烛火炙烤着那片闪闪发亮的鳞片。 “什么事让你这样急着找我？”没过多久，肖秦果然如约定中的那样出现在了云重的面前。“如此重要的东西只能使用一次，到底是什么样的要紧事让你不惜用它来召唤我？”肖秦的额头上也有着一枚同样的鳞片，那是他的母亲赠与他的礼物。本来的三枚鳞片，一片给了云重，一片给了离尘，还剩下的这一片是他和母亲唯一联系的纽带，他也绝不肯轻易动用。 “帮我救救他。”总算是盼到了救星，云重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肖秦的衣袖。 “究竟出了什么事？”云重那还带着斑斑血迹的身体吓了肖秦一跳，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云重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求你救救我的朋友。”带着几分哭腔拉住了肖秦的手，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因为笼上了水气而在灯下看起来更加迷蒙。 第185章 只是朋友（云重篇下） “他怎么了？”从云重手中接过了那小小的尸体，肖秦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看请牢记xiazailou)“你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我……”被肖秦突然的一问问红了脸，云重慌忙低下了头。 “它已经死了。”虽然心中多少猜出了个大概，肖秦却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件风流/韵事变成为一场残酷的流血事件。 “我知道……”云重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被察觉的颤抖。“但你难道不能想个办法救活他？你已经将父皇从我身边带走了，难道就忍心看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而孤独地活着吗？父皇呢？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说起了云峥，云重的声音突然也变得带上了几分不明显的孩子气。 “你说的不错，是我对不起你。你这次召唤我这样急切，他的法力不足以和我同行，所以才没有和我同来看你。”带着几分歉疚，肖秦看了看手中那具已经变凉了的小小尸体。“我会为你去阴间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要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 “等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云重的眼睛里发出了异样的光彩，这还是肖秦第一次看见从那么暗的眼睛里竟然也会发出光来。“如果……我也死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他了？” “不可能。人有人去的地方，兽也有兽该去的地方。”云重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听得肖秦皱起了眉头。 “你是怕我会自杀，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冷笑一声，云重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没有骗你，信不信随你。反正人早晚都会死，你想要早点结束生命，在我看来也没有一定要阻拦的必要。如果你觉得活着是件痛苦的事，想要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也未尝不可。”对云重的说法只是报以了一种冷淡的平静，肖秦心中清楚地知道想要对付云重，这样的态度才最有效。 “我在这里等你。”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这简短的一句话已经表明了云重的态度。 “我会尽快回来。如果是因为我而为你带来了伤害的话，希望你不要因为这样而失去了把握自己的幸福的能力。”这样说完，肖秦突然消失在了云重面前。 “幸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曾经，和父皇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幸福的……”目光长久凝视着那跳动着的烛火，云重突然感到那烛火跳动得太快，让人感到一阵晕眩。“时到今日，我难道还有把握幸福的能力和资格吗？”往事，一幕幕呈现在眼前，让云重想起在云峥疏忽了自己的日子里，陪伴自己的就只有这已经变成了尸体的家伙。 “其实，受到些伤害又能如何？人活着不就总是在不断的受伤吗？如果可以相信自己的愈合能力，又为什么要那么害怕受伤……”悔意渐渐生出，让云重感慨、懊恼为什么有些东西非得要到真正永远失去的时候，才要追悔自己竟从未曾珍惜？ 能力早已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肖秦想要进入到地下世界，也已经不必非要用灵魂出窍的方法。蛇、鼠这类本就可以穿梭于地下洞穴的动物天生就有着更高的灵性，也让肖秦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出于私心而首先来到了忘川河畔，肖秦却意料之外地并没有看见云徊的身影。 “你可知道曾经有一个长发及地，有着一双琉璃色眼睛的亡魂总喜欢徘徊在这片花海之中？”跳上了新任摆渡者的小船，肖秦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替他l来划一会儿船的冲动。 “你说的亡魂我倒是见过，只不过听说他被冥君去了身边侍奉。”虽然有些惊讶会见到像肖秦这样根本就不属于此处的生灵，但摆渡者倒也没有表示出过度的惊讶。 “哦？你说冥君召唤他前去侍奉？这倒真是奇怪了，以他那样的脾性竟然也肯去侍奉别人吗？”想到云徊竟然服侍别人的样子就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肖秦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这种说法。 “我看当时他也是不太情愿，后来不知道冥君对他说了什么，这才肯了……你也知道，冥君在和别人说话，我们这些人总不能凑得太近。”摆渡者倒是津津有味地说起了那天自己的见闻。 “原来是这样……”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肖秦等船靠岸之后，一个纵身跳下了那自己曾无比熟悉的小船。凭借着在云重身上沾染的鲜血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血的主人，肖秦敏锐地觉察出小老鼠好像并没有想要还阳的意思。 “重儿拜托我前来找你。趁着你还未在阴司报到之前，你可是愿意和我回去？”简短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肖秦静观小老鼠的态度。 “他让你来找我？这又是何苦……既然我是困扰他的根源，现在没有了我这个麻烦岂不是更好？我是自己求死的，所以自然也不愿和你回去。如果你还要回去见他，麻烦替我捎给他一句话，就说‘一别两宽，从此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但他却宁愿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想要来这里见你，只不过是我阻止了他……”小老鼠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怨愤，肖秦又岂会听不出来？故意用云重的确曾试图自杀这件事来试探小老鼠的态度，肖秦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多少有了数。 “他愿意那么做也不过是出于对我的怜悯，我若是不死，他却只有恨我。”并不为肖秦的话所动是因为小老鼠实在是太了解云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能留在他的身边。纵然他不爱你，也一样不会爱上他人。这样难倒也还不够？”心中同样知道云重的性格，肖秦的话锋一转。 “没有办法得到响应的爱实在是太过令人痛苦，也许死去，再忘记对谁都是一种解脱。”心有不甘，小老鼠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既然不愿意回去，我总不能强迫与你。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有朝一日，你可以转世为人，是不是愿意和他重新开始？”知道云重的心中或许已经被太多阴霾笼罩，永远无法变得澄澈起来，肖秦突然觉得或许转生轮回对云重来说也未曾不是件好事。 今生太多无法改变的东西或者可以期待来世再来完成，而那已经被深深烙印上的无法去除的印记，也只能通过转生的方法来换取另一个崭新的开始。 “如果……真的能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愿意等他，无论多久。如果能够和他同生为人，就算是让我一直等在这里千万年，我也都愿意。”始终介意自己这丑陋的形体，尽管云重一遍遍说着这样的自己其实很可爱，小老鼠也还是不喜欢自己那与生俱来的身体。“如果能够和他一样，以平等的方式相见的话，或许下一次就能收获美丽的爱情……” “知道了，你的话我会带给他的。他的回答，我也同样会再来转告你的。”没有办法强迫一个不愿意复活的生命复活，肖秦只好一个人离开了这令人压抑的地下世界。 “怎么样？”才刚看见肖秦，正在来回踱步的云重就急忙向肖秦询问结果。 “他好像被你伤害得很深，所以不肯同我一起回来。不如你就让他安心的去吧，从此也算是互不亏欠。”有意要试探云重的情感，肖秦故意这么说。 “什么互不亏欠？他分明就是欠我的！不行，他必须要信守诺言，我要去找他！”突然之间变得比好斗的公牛都要更加暴躁，云重如此失态的样子倒让肖秦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我真是不懂你们两个。”肖秦摇头叹气，成功吸引了云重的注意力。“明明彼此都在意对方，为什么会闹成这样没法收拾的结果？” “我……”怀恨地看了肖秦一眼，云重倒是真的很想说：“害我变成这样，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因为我，对吧？”早已看出了云重眼神里的含义，肖秦的态度倒是相当坦然。“但这也不能成为你怯懦的借口。不敢去爱，是害怕受到伤害吧？如果那么计较得失，只能说爱得不够，或者说根本就不爱。你若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又为什么要如此胆小呢？”肖秦的话正和云重刚才对自己反思相合，字字句句都刺入了云重的内心深处。 “我现在虽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却好像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从暴躁的状态下慢慢恢复了平静，云重苦笑着看了一眼肖秦。在这样的时刻，就连自己一直深爱着的父皇也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有那可怜的小小身体而已。 “如果它和你都能够抹去心中难以除去的伤痛，以崭新的面貌重新再见，那时候你是不是愿意重新开始？”把握时机，肖秦这样问云重。 “真的能重新开始？”暗色的眼睛狐疑地盯着肖秦，云重犹豫着开了口。 “可以。转世轮回就是新生，也就是从头开始，不是长生，却胜似长生。”说着这番话的肖秦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懂了。”沉默了半天之后，云重笑了。“我愿意的话，它是不是就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它说只要你愿意，就宁愿等待，直到千年万年，一直长久地等待下去。”此时才终于将小老鼠的话转达给云重，肖秦其实一直都在找寻最合适的时机。 “谢谢你，国师。我不会死的，请你放心。我会用这一世的思念和懊悔来惩罚自己，之后再用最干净的另一个自己去见它。父皇……就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暗色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暗沉，云重脸上的微笑就好像是那用不可思议的方式绽放的石生花。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会露出像这样的笑容……”像是被云重的笑容所感染了一般，肖秦也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第186章 彼岸花开（云徊篇） 人间有皇帝，天上也有天帝，这冥界里自然也有冥君。冥君远比人间的皇帝要辛苦得多，却没有办法享受诸如美酒、美食、美人这样的美好事物。没有实际的形体，冥君也和鬼魂一样是一种飘忽的存在，而这样的身体唯一的好处就是永远都不会感到疲惫。 虽然不会疲惫，却并不代表就不会感到无聊，日复一日类似的枯燥事务，让冥君突然也想要放松一下，去自己的领地里巡视一番。冥界里没有人间那五光十色的美景，所以没走了几处，冥君就立即感到了扫兴。突然想起了这冥界唯一有花的去处，冥君决定要去忘川河畔去赏赏那片火红的彼岸花海。 火红的花海中有一个徘徊不去的人影，虽然远远地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长可及地的头发，高挑的身姿，突然勾起了冥君的兴趣，让他施展法力，想要看看这流连于此的亡魂生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要徘徊在此。 没有想到这亡魂生前竟然也是位尊贵的帝王，冥君的兴趣又加深了几分。即便是没有看到那人转过身来，也早已用法力掌握了云徊生前的事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令冥君倍感印象深刻，于是开口叫唤云徊。 “你在这里徘徊不去，可是有什么心愿？”虽然明明早已知道了云徊的理由，冥君却偏偏故意要这么问。 “你是什么人？我在这里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这里人人来得，难道是你的地方不成？”以为和自己说话的不过是个新来的亡魂，并没有想要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心事的打算，云徊开口就不太客气。这一连串的问题也让冥君皱紧了眉头，放弃了自己想要掩饰身份的打算。 “你倒还真是问对了。这里的确是我的地方，你也要受我的管制，因为我正是这里的冥君。”这样说着的时候，冥君看到云徊那双琉璃色的眼珠暗了又明，明了又暗，看起来有趣极了。 “即便如此……我自己要在这里，你难道还能强迫我去转生？难道这阴间就没有王法吗？”明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正身处劣势，云徊却偏偏还要嘴硬。 “阴间虽然有王法，但也和阳间一样，不可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公正。你敢说你身为人帝的时候，就没有滥用过自己的权力一次吗？所以，就算是我滥用职权，你也不过是个区区的亡魂，我才不会因为对你的不当处置受到什么惩罚呢。”觉得云徊既愤怒，又不甘，还带着那么几分无奈的表情和刚刚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冥君实在是再也无法忍耐自己的笑意，勾起了嘴角。 “那你想要怎么样？”眉头快要纠结成了一团疙瘩，云徊是发自内心地讨厌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自称冥君的人。虽然怀疑此人的身份，他却也不敢贸然挑衅。 “也没什么……我呢，正好无聊的很，所以想要你陪我一起四处走走。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好好观赏一下这阴间的景致。”挑了挑眉毛，冥君对云徊发出了邀请。 “这阴间有什么好看？我来的时候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要看你自己去看，何必要拉上我？”直觉告诉云徊还是该离这人远点才好，他断然拒绝了冥君发出的邀请。 “也好，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立即让他们强制你去转生。你若是不信，就尽管拒绝我好了。”完全不担心云徊会继续拒绝自己，冥君双手抱肩，已经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好……我答应你，和你一起去便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双眼睛瞪着冥君看了许久，云徊终于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只是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却明显露出了恨意。曾经身为人帝，他还从未陪什么人游玩过，带着别人去游玩的经验倒是有过那么几回。如今这身份颠倒了一下，倒还真是让他在心里觉得难以平衡。 “这就是了，乖乖听话才是正确的选择。走吧。”挑眉一笑，走在前面的冥君突然回头看了云徊一眼。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逃跑的。你不是堂堂的冥君吗？怎么，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语带讥讽，云徊皮笑肉不笑地对冥君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倒是不怕你跑了，就是怕你一时糊涂……”摇了摇头，又向上看了一眼，冥君转回身继续走在了前面。 “哼，这点倒不必你来替我担心，只因为我这个人其实聪明得很。”有意和冥君赌气，云徊冷哼了一声。对于云徊这样的反应，冥君倒也不介意，而是兴致勃勃地走在了前面。没有想到竟然会遇见云徊这么个有趣的人，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总算是不虚此行，而这次巡视也一定会充满了乐趣。 “前面就是望乡台了，虽然那是新来的亡魂在转生之前最后回望故乡的地方，但你若是对亲人有所留恋，我倒也不是不能够利用手中的特权为你开个方便，让你也看上故乡一眼。”这样说着，冥君突然又停下来不走了，转身看云徊的反应。 “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虽然我生前不能算是个明君，死后倒是想做个安分守己的亡魂，更何况那故乡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看。”本来就来得不情不愿，云徊的回答也是话里带刺。 “好吧……”叹了口气，冥君盯住了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那你想去哪儿？” “我想要还阳，你也能给我提供方便吗？”云徊那琉璃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回视冥君。他当然对还阳毫无兴趣，只不过是想要恶意刁难冥君。 “这里虽不能说是人人都想还阳，却也是大多数都对阳间有所留恋，所以这还阳岂是说答应就能答应你的？”虽然明明知道云徊是有意在刁难自己，冥君却态度认真地回答了云徊。 “哼，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得理不饶人，云徊也不管自己得的理其实不过是个歪理。 “你若是真想还阳，我倒也不是做不到……别忘了我可是冥君。不过，若是要我让你还阳，你也得付出相应的东西来。既然想要和人谈条件，总得拿出合适的筹码，这点道理难道你也不懂？”眼珠微转，冥君用手轻轻托了托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你……要我付出什么？”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正在朝着超乎预料的方向发展，云徊说起话来也有些底气不足了。 “我要你做我的侍从。在我身边做我的侍从，让我满意的时候，我自然会考虑让你还阳。”经过了一番思考，冥君明确、清晰地回答了云徊，态度认真得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说的是真的？”虽然对还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云徊却也被冥君开出的条件深深诱惑到了。“若是能够还阳，或许还来得及见峥儿一面，还有重儿……不知道他已经长成了什么模样？没能亲眼看见他长大成人，还真是一大遗憾……”原本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只是因为明知不可能，如今被冥君的一番话说动了心，云徊竟然开始迫切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尽快还阳了。 “你也做过君主，总应该知道君无戏言这句话吧。”明显看出了云徊的动摇，冥君微微勾起了眼睛。自己的猎物就快要上钩了，观察这样的过程还真是让人兴奋，日子似乎也瞬间变得没有那么无聊了。 “但……我又怎么能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满意？更何况满意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明确的标准，若是你不承认，岂不是永远都没有满意的时候？”动摇过后，理智和警惕让云徊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闪出了精光。 “这个嘛……自然我是会和你说清楚的。”没有想到云徊竟然并不太容易上当，冥君眨着眼睛转动了两下眼珠。“你先来做我的侍从，之后或许我可以慢慢想出一个什么具体的要求来……” “哼，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戏耍我吧？我才不会相信你那个什么胡扯的要求！”这样说着，一种被戏弄了的羞辱和气愤感让云徊的眼睛里现出了怒火。 “我倒还真么没有想要戏弄你的意思，只不过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所以想要把你留在身边罢了。我想，那一定会是件相当有趣的事。”索性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动机和目的，冥君猜测着云徊接下来又将做出怎样出人意料的回答和举动。 “是吗？我才不会当你的玩物。既然那么想要我成为供你取乐和寻开心的对象的话，不如就赶快想出个足以说动我的具体要求好了。”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笑，云徊看起来倒像是在引诱猎手来捕捉自己的别有用心的猎物。 “我要是能够想出那样的具体要求，你就会乖乖地满足我的要求，随侍在我的身旁吗？”扬了扬眉毛，冥君看上去倒是信心十足。虽然表面上在虚张声势，其实冥君的心里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自信，只因为他已经感觉出了云徊生前既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死后也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鬼魂。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好了。我就等着你想出那足以诱惑我就范的具体要求好了。不然，就永远休想要我做你的玩物！”丢下这样的一句话，云徊竟然也再不怕冥君真的会滥用职权来报复自己，而是转身就走，终于回到了仿佛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那片火红的花海之中……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书包 bookbao】 第2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