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热情》 正文 第1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1节 文案: 画家秀岛慈英初次举办个展却中途腰斩, 伤心之余走访他处,无意间遇见名叫小山臣 的警察。他深受这个外表俊美却说话粗暴的 男人吸引,却无法定义这份感情。某天,不 小心成为某事件目击者的慈英被盯上因而受 伤,于是臣趁机展开攻势……。 踏上陌生的土地时,总会有种奇妙的感觉。 虽然jr车站看起来都差不多,但从月台俯瞰街道的距离感和新鲜感,让他不禁清楚感受到自己是个‘旅人’。 秀岛慈英甩了下肩上的背包,长腿稳稳踏出去。吸一口残留着夏日气息的早秋空气,感觉肺好像被净化了。 (肩膀好酸。我年纪果然大了。) 慈英忍不住叨念起长途旅行的疲累。伸手抓抓缠在颈间的长发,顺便扭扭手臂。别说搭三小时的电车了,这阵子,他整天窝在家里酗酒。可能是太久没出门了,所以身体感觉格外容易疲累。 专心作画的他,确实缺乏运动。虽然偶尔外出,但并不常出远门。 当时视周遭于无物,埋首创作的日子,虽然稍显单调,但至少不像现在这么郁闷。 (……别想太多了。) 事情都过去了,再多的懊悔都是多余。甩开心中的杂念,慈英看着印着‘长野站’的指示板,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新干线会停靠的站,应该不至于太偏僻,不过和我想像中的有点不同。) 他第一次来到长野。这不禁让他怀念起,很久没像这样,没计划地旅行了。 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其实不过是一年多前的事。经常兴致一来,就背起背包四处旅行。没做任何事前规划,随兴地选择目的地,曾因此到过连旅馆都没有的地方。 然而现在的他,却失去了方向,茫然地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站在车站中央环视四周,发现jr提供的详细信息图。确认了‘目的地’,就能按图索骥。这里不是什么大站,停靠的路线不多,所以没有东京车站来得复杂。 (但是,现在的我,连‘出口’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论如何,在原地不动也不是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正值初秋庆典活动季节,车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身材修长的慈英即使缓步前进,仍能迅速穿越拥挤的人群。 “呀啊!” 前方几个差点和慈英撞上的女性,发出轻叫声。 “抱歉,不好意思。” 慈英过人的身高及留着短髭的精悍面孔,吓到了这几个年轻ol,不过她们随即发现,他有一双柔和的眼睛。 轮廓鲜明的下颚蓄着略显杂乱的短髭,随意乱翘的微卷长发,以及慈英深褐色的肤色,整体看来意外地协调。 “没、没关系,我没事。” 慈英低沈的轻声道歉,让年轻女性放松紧皱的眉头,微红着脸回应。 “是吗?那就好。” 慈英带着微笑走出车站,从容不迫的态度,完全不像个年仅二十三岁的青年。 牛仔裤、夹克的轻松装扮,和他手上的素描本很搭,不过却让人看不出他从事哪种行业。 (这里感觉和吉祥寺有点像。) 慈英走出车站,环视宽阔的街道,轻叹口气。从高处俯瞰感觉似乎绿意盎然,实际走进这里,却发现和自己家里附近的街道没两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从车站和大厦林立的缝隙中望去,连绵不绝的山脉和宽广的天空,是东京看不到的景色。 似曾相识却陌生的景色,让慈英的呼吸陡然变轻松。比起空气混浊的东京,这里的风至少清澈舒服多了。 这是个充满氧气和绿意的街道。走出车站没多久,四周渐渐变得偏僻,慈英的心情却莫名地慢慢放松了。 既然是随兴的旅行,就跟着直觉走吧。 离开车站周围热闹的地段,慈英走进安静的住宅区。 他随便挑了家商业旅馆住宿。住房登记处小小的木制柜台,和供旅客休憩的四人座沙发,看起来简单,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请问您的行李呢?” “麻烦你了。” 年迈的接待员慇勤地告知他,住房登记时间最晚是晚上八点。预约好房间将行李寄放在旅馆后,慈英再度外出。 中午在附近咖啡厅门口,看到字迹拙劣的菜单广告牌,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自己什么都没吃。 “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 很久没有感觉到饿了。慈英伸伸懒腰,呼吸新鲜空气。这时才发觉,他下意识把素描本也带出来了。 慈英调整好挟在腋下的本子,对自己毫无自觉的行为,忍不住苦涩地笑了下。 (我到底在干嘛。) 因为失去灵感才逃来这里,结果又不知不觉地随身携带素描本。这是留恋还是习惯?慈英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在街道上悠闲漫步的慈英,突然停下脚步。 隐身在林荫下的住家,和慈英位于鎌仓的老家有几分相似。 (很不错的庭院。) 低矮树木的枝叶延着老旧的木墙攀延生长,在秋阳照射中落下淡黄的影子。越过矮墙看过去的庭院,花草肆意生长着。乍看随意的景象,却有几分荒凉枯淡的趣味,想必是屋主刻意营造的氛围吧。 枝叶上包着布、花苞还瑟缩在枝头的,应该是山茶花吧……。月见草、地榆等植物,延着石板周围生长,更添一股独特韵味。 (啊啊、真是幅‘好画’。) 这户住家似乎没人在,只有一只猫腹部朝天,在门边的踏脚石上睡午觉。闲适中带着几分滑稽的景象,让慈英忍不住轻笑。本想打开素描本画下,指尖却突然僵硬起来。 ——不能画商业化一点吗?画怀旧的风景画好了。 想起那个男人嘲讽的话,慈英吐出无奈的叹息。 (连笔都没带,要怎么画。) 暂时遗忘的忧郁席卷而来,慈英再次陷入沮丧的情绪中。就在他叹息间,睡饱的猫儿伸伸懒腰,轻巧地跑掉了。 “就当做无缘吧……” 苦笑着环视四周,别具风韵且生机蓬勃的庭院,此刻在慈英眼里看来,却有些荒凉与寂寥。他心里明白,不是因为日光照射角度改变以及迳自离开的猫儿,才让自己的心境有了转变。 正所谓心随境转。 (荒芜的是我的心。) 吐出干涩的叹息,压下心中的苦闷。转身离开的慈英,和从巷子冲出来的男人迎面撞上。 “——哇!” “好痛!!” 迎面撞上的冲击力,让慈英身体晃了下,个子不高的男人,则姿势难看地跌坐在地上。 “王、王八蛋!你站在那里干嘛!” 随着粗暴叱喝站起的瘦弱男人,有张年轻的面孔,染成金褐色的头发,发尾还留着烫过的卷度。 黑色夹克和休闲裤的打扮,和慈英有几分相似。但包裹住细瘦身躯的衣服上,沾染了大片污渍,实在称不上干净。 脸上突出的颧骨,过大的眼睛以及铁青凹陷的脸颊,让他看起来相当委靡。 “很抱歉,你没有受伤吧?” 虽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慈英仍下意识道歉并伸出手。然而,对方却畏怯地看着伸过来的手。 (怎么了?) 无视慈英的好意,男人用力推开他。被他夸张怒意吓到的慈英,这时才发现脚底有个东西。 看他捡起那顶类似棒球帽的卡车帽,瘦弱的青年倒抽口气。 “这顶帽子是你的吗?” “——!!” 慈英拍拍帽子上的灰尘,递给他时还被瞪了一眼。男人连声谢谢也没说,抢过帽子戴上,啧了一声迅速跑走,消失得不见人影。 帽子压那么低,难怪看不到路。对男人的无礼哑然失笑的慈英,无意识地想着。 “搞什么啊……” 虽然莫名其妙,慈英却不打算深究。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走出巷子转个弯,往车站方向走去时,忽然从背后传来惊叫声。 “哇……快、快叫救护车还有警察……!!” “救命啊——!” (咦?) 听到警察吓了一跳的慈英,看到人群往发声处聚集,慢慢围成一个圈。 尽管有几分好奇,但不爱管闲事的他,懒得追根究柢。 (这里似乎不怎么平静。) 不是撞到人连道歉都不说的年轻人,就是与闲静住宅区不相称的尖叫声。 (反正都和我无关。) 耸耸被撞得隐隐作痛的肩膀,慈英只觉得愈来愈饿,完全忘了刚才的突发事件。 (人就是这么现实。) 就算空虚迷惘,还是有基本的生理需求。慈英自嘲地笑了下。 “哪里可以吃饭啊?” 他在街上逛了快一个小时,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吃饭。 最后,终于找到一家专卖信州名产荞麦面的面店。他点了碗最简单快速的面,大口吃了起来。空虚的肠胃得到满足后,要结帐时又有意外发生。 把手伸到裤子后面的口袋想拿出钱包,却发现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咦?……不会吧?” 老板猜疑的眼光,让慈英直冒冷汗。他摸遍全身口袋,怎么都找不到平常用的黑色钱包。 (糟糕……都怪自己从一早就迷迷糊糊的。) 钱包可能掉了。但是掉在哪里?他只在付旅馆房间订金时拿出来过,其余时间连碰都没碰。 虽然很想立刻回头沿路找钱包,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付面钱。 “这位客人,您怎么了?” 老板瞪着脸色发白的慈英。 “很抱歉,我的钱包好像掉了。” 慈英老实承认,对方却一脸怀疑。老板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最后摇摇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到该去的地方,把事情说清楚。” “请、请等一下!” 慈英在这里没有朋友,而且不喜欢被束缚的他,没有手机也没带任何方便联络的工具。 他不记得任何人的联络方式,加上驾照放在钱包里,所以连想证明身份都没办法。 “我不想听你说这么多!我们可不是在做慈善事业!” “不、不是的,请您至少让我联络一下旅馆。” 他在行李袋里放了点钱,以备不时之需,但行李寄放在旅馆。而且仗着自己认得路,他并没有带着旅馆的名片。所以被老板一逼问,完全答不出来的慈英,说也说不清。 “你这种态度叫我怎么相信?别以为能白吃白喝!” “请等一下,我还没有逃啊!” “你的意思是,有打算要逃就对了!” “你扭曲我的话!” 脾气暴躁的老板不接受慈英的解释,两人争执了半天,他仍逃不过被送到派出所的命运。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出来旅行散心,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这时的慈英还不知道,他即将被卷入更麻烦的事件中。 年轻刑警眼神凌厉地瞪着慈英。 “小山巡查部长,辛苦您了!” “就是这家伙?” “是!他承认掉在现场的钱包是他的。” 高大的慈英紧张地坐在派出所里,年轻刑警怀疑的眼神紧盯着他。面露紧张的警员,不时在刑警耳边低语。 朝警员扬起下颚的表情颇具威严。对方眼神虽然锐利,但慈英第一眼看到这位年轻刑警时,他的惊讶远胜于压迫感。 “请您跟我到警局一趟。” 对方打开连续剧里常见的黑色本子,微扬起下颚说。知道他在催促自己起身,慈英却不为所动地凝视着对方。 “喂、有没有听到?” “喔……” 当对方皱起眉头,低头看着他时,处于混乱状态的慈英,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茫然地开口问: “你真的是刑警吗?” “啊啊!?” 直到看见对方额头薄透的皮肤浮起青筋,慈英才自觉说错话了。这个有着与职业不相称容貌的主人,似乎对自己的外貌相当自卑。 “你没看到这个吗!” 对方气呼呼地把黑色本子凑到慈英面前,上面有张表情略微僵硬的大头照,和记载着证明身份的个人资料。 (小山、臣——是臣先生吗?) 慈英在心里重复默念着,这个符合主人聪颖气质的名字。虽然一再提醒自己振作点,却怎么都无法把视线从对方端正的脸移开。 (他的脸未免太完美了吧!) 都是因为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太少见,自己才会着魔似地盯着他,迟迟无法回神。稍微清醒的慈英心想。 纤细漂亮的下颚有着优雅的线条,就像日本画大师的美人图一般柔和温润。五官比例协调,各自分开看也很细致。 覆盖在平滑额头上的淡褐色刘海,和发际颜色一样,看得出是天然发色而非人工染色。同样是淡褐色,弯弓般美妙弧度的眉毛,与环绕着锐利眼睛的睫毛,在夕照下呈现微带赤红的金黄色。 慈英认真思考着,如何忠实呈现他的面貌。 (油画表达不出他的美。以影像呈现,过于白皙的肤色应该会曝光过度。) 他的肤色是成年男子罕见的淡桃色,甜蜜奶油般的脸颊,因为情绪亢奋而微微发红。如此罕见的美貌,让慈英有种熟悉感。 (他的眼睛很大却不突兀,是因为五官比例完美吧。) 酷似日本美人图,且毫无瑕疵的脸,慈英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干、干嘛?” 陷入沉思的慈英逼近臣细看,不安的眼神和他记忆库里的画像,迅速连结在一起。 “……前拉斐尔派。” “啊!?” 慈英的自言自语让臣的脸皱成一团。没注意到对方满脸疑惑,慈英自顾自地观察起来。 前拉斐尔画派是十九世纪,由一群英国年轻艺术家兴起的美术改革运动。在印象派画风广为流行的年代,他们反其道而行,推崇回归纯朴自然写实的画风。 (并不是脸长得像。) 以现今角度来看,这派画风过于柔美。以罗塞提的‘莫里斯的肖像’以及米雷的‘欧菲莉亚’最为知名。而罗塞提与其名画模特儿间的风流韵事(以席塔尔为代表)也广为人知,这些入画的女性因而有‘命运之女’之称。不过,慈英对此却无法苟同。 美的东西画出来一定美,若想画得惟妙惟肖,不如直接拍照。所以慈英不喜欢人像画,尤其是过度美化的肖像画。不过现在他才知道,是因为自己从未亲眼见过,鲜明深刻到令他想入画的美貌。 (这样的容貌,确实会激起画家作画的欲望。) 被看得有点脸红的臣,不悦地说: “你还真悠哉。” “咦?” 对方气得五官扭曲,慈英却仍盯着他的脸看。 “从刚刚就不断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啊、很抱歉,为什么连刑警先生都来了呢?” “你没带耳朵吗?” “呃……我只是掉了钱包,想解开误会而已。” 慈英认真地回答,却让臣更加恼怒。 “算了,有话到警局再说。起来!” “啊……哇!” 被硬拉起来的慈英,一个不稳往臣身上跌过去,他慌忙把手撑在墙上,这姿势正好把臣圈住。仿佛被抱在自己怀里的身躯,竟意外地纤瘦。 “你、你给我站好!” “啊、啊啊,真对不起。” 臣纤细的手指焦急地推开慈英,却没发现慈英近距离地俯视自己。 (刑警不是应该更壮一点吗?) 看着眼前的人,穿着过大的深灰色西装,和过于单薄的肩膀,慈英忍不住担心,他能制伏凶恶的罪犯吗? “小山巡查部长,车子准备好了。” “好。……跟我来就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呃,我姓秀岛,秀岛慈英。” 办完交办事项的警员回来后,臣的表情瞬间变严肃,原本向后梳的头发,有几绺垂到额前。尽管表情僵硬、头发有些微凌乱,但端正的侧脸,仍吸引住慈英的目光。 对慈英的视线感到不自在的臣,看起来有些烦躁。他不悦地皱起眉头他不悦的皱起眉头,故意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冷漠地说: “秀岛慈英先生,总之,请您跟我到警局一趟。” 慈英失神地凝视对方丰满的红唇,满脑子想着‘连声音都这么好听’。过了半晌,他才突然清醒过来说: “啊?不好意思,为什么我要跟您到警局去?” “啊什么啊!我才想啊好不好……!” 被慈英少根筋的回答,气到快爆血管的臣,大声地说: “你是一起杀人事件的重要关系人——!” “——哦……啊!?” 臣动作迅速地把慈英带上警车。刚才还有些小看对方的慈英,这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着警车里的无线电以及其它专业设备,慈英才惊觉事态严重。 慈英被带到警局一隅的侦讯室,这里比电影或连续剧里的场景明亮干净多了。 不过被其它刑警以及身后的臣,散发出来混杂着怒意的气息包围,慈英无助地皱起眉头。 “我再问一次。你的职业是什么?普通年轻人,为什么大白天在街上闲晃?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刚刚说过,我是自由业,不是一般上班族。来这里是为了散心,没有任何目的。” 慈英一再声明,自己只是凑巧经过。连地址、姓名、年龄、职业、籍贯等资料,都问得一清二楚的侦讯,让他感到很疲累。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刚好路过?” “我讲过很多次了。” 无辜的慈英理所当然不改说词,但他坚持的态度,却被臣解释为无耻的顽强抵抗。 “我就是现在问你啊!现在!” 看到他拍桌大怒,慈英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个人脾气也太暴躁了吧……该说是血气方刚还是太容易激动。) 情绪起伏一向不大的慈英,不禁感叹起臣暴烈的脾气。 “臣,你冷静点。” “界先生,谁叫这家伙这么吊儿郎当。” 坐在慈英对面,被称作界先生的中年刑警,忽然拿起调查资料敲了一下臣的腰。 “好痛!” “他只是重要关系人,还没确定嫌疑之前,你这种态度才叫失礼!真是的……非常抱歉。” 他叹了口气,露出稀疏的头顶低头道歉,慈英也回了个礼。 “这家伙问话太没礼貌。不好意思,请您继续协助我们。” “别客气,我不在意。” 界有张笑起来很温和的圆脸,但慈英没有忽略,对方目光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他知道这个人不是简单角色。 “那么,形式上我必须请您再回答一次。首先,您的名字是?” “我叫秀岛慈英。” “年龄和籍贯还有住址呢?” “二十三岁,籍贯鎌仓,目前居住在东京。” 听到慈英淡然的回答,啧了一声的臣在一旁插嘴。 “少唬人了,凭你那个长相,怎么可能比我小四岁!” “我本来就比较早熟,高中时常被误认为成人。” 慈英接着补了句‘你看起来比较不像比我大四岁’,臣龇牙咧嘴正要破口大骂,一旁的界毫不留情地又敲了他一下。 “好痛!” “你给我闭嘴!从刚刚就一直离题,才会问不完!” 看到抚着屁股的臣,被上司责骂后噘嘴的稚幼表情,慈英忍不住窃笑。臣立刻用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看到慈英露出无奈的苦笑,臣红着脸撇开。 “回到正题,秀岛先生是来观光的吗?” 对于想把话题拉回来的界,慈英据实以告。 “是的,说是散心……应该说工作……企划几天前取消了。突然有空,所以想出来走走。” “原来如此,辛苦您了。您原本就计划到这里来吗?” “没有,是今天早上一时兴起。昨晚我一直和表哥在一起,您可以向他确认。” “是您的亲戚啊。” 界为难地搔搔稀疏的头,嘴里叨念着‘伤脑筋’。 “啊啊、对了……这种情况,亲人的证言不足采信吧。” 慈英恍然大悟地说。界苦笑着说‘您很清楚嘛’。 是从上看来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慈英内心开始惴惴不安。 “还是请您把他的联络方式给我,确认工作还是要做的。” “哦、好。有纸笔吗?” 慈英在纸上写下表哥的电话后,界把纸张交给一旁的刑警。 接下来的侦讯就像闲聊般继续进行。界不像臣喜怒形于外,所以慈英无法判断,对于自己的说词,他究竟相信几分。 (我根本连被害者是谁都不知道。) 慈英偶然路过的街道,发生了凶杀命案。 被害者没有亲人,发现尸体的是每天固定到死者家里帮忙的帮佣。慈英的钱包刚好掉在案发现场附近。这些是他在侦讯过程中,仅能得知的讯息。 “呃、现在问好像有点太迟了,但我真的被你们当成嫌犯吗?” 困扰的慈英忍不住发问,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驾照回答。 “就目前的物证来看,你是有嫌疑。不过我们陆续会侦讯其它相关人士,所以请你配合调查。” 无法分辨界的安慰是否出自真心,慈英只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沉默了半晌,听到敲门声的界抬起头。 “不好意思。界课长,打扰您。” “啊?秀岛先生,失陪一下。” 走进侦讯室的刑警,在界耳边低语几句后,他抬起头望向慈英。 “不好意思,请问您鞋子的尺寸是?” “鞋子吗?应该是二十八或二十九号吧。” 慎重确认过慈英鞋子的尺寸后,界笑着点点头。 “秀岛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您可以离开了。” “咦……我可以回去了吗?” “是的,今天请您先回去,明天我再详细向您解释清楚。我的部下失礼了。” “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 听到界明亮的语气,慈英知道他已经排除对自己的怀疑了。苦笑着站起来,才发现因为紧张,背脊变得十分僵硬。 (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不过能证明自己清白就好。) 准备离开的慈英,感觉到一道灼人的目光,停下脚步随即看到臣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喂、小山,你快向人家道歉。” “……这家伙又还没完全洗清嫌疑。” 无视界的责难,臣依旧紧咬着慈英不放。界终于忍不住发火。 “无礼也要有个程度!鉴识报告指出,被害者家庭院的土里掺杂了一些木屑,也找到沾有血迹的脚印。” 难怪问我鞋子的尺寸。慈英事不关己地想着。无法反驳的臣,仍旧逞强地说: “你怎么肯定,百分之百不是这家伙!”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现场的脚印和秀岛先生尺寸完全不一样,笨蛋!” “凶手可能不只一个!只凭这点就——” 界站在继续强辩的臣面前,以和他矮小微胖的身材完全不相衬的魄力,瞪着顽固的下属。 “把只是路过现场的秀岛先生,不明就里带回警局的,不就是你吗?” 界沉稳却不容反驳的语气,终于让臣垂头丧气地闭嘴。 有点同情起臣的慈英,反射性想帮他说话。 “那个……行为看起来可疑的我,也有不对。” “啊……?” 臣瞪大眼睛。看出他眼里的不可置信,慈英笑了出来。 如界所说,因为臣他才会被牵扯进这个案件。他应该生气,而不是帮对方说话。 慈英天生个性沉稳,不喜欢纷争。为了让事情圆满解决,他通常会委屈自己忍耐。但这种看似圆滑的态度,其实也表示他对周遭的人事物,既不感兴趣也不执着。 “秀岛先生,你这个圆场打得有点牵强。” 连界都觉得啼笑皆非。想道歉的慈英,接着又被臣抢话。 “没错!谁叫他留着短髭,看起来就一脸可疑,还无所事事到处闲晃!” 臣幼稚的歪理加上别扭的表情,慈英不禁瞠目结舌。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还真能掰!” “你……你这家伙、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慈英大笑,臣红着脸破口大骂——额头浮出青筋的界,也再赏了他一次铁拳。 这晚,被释放的慈英平安回到旅馆。旅行第一天,就在拘留所过夜,可一点都不好玩。 “对了,看新闻。”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2节 慈英洗完澡,立刻打开电视,电视新闻正好在播报这起凶杀案件。 ‘九点新闻。长野市南千岁町,今天发生一起男性凶杀案——’ 新闻主播语调平板地报出被害者资料。三鹰敬助,男性,六十五岁,在地方上颇具名望。 室内留有打斗痕迹,凶嫌曾试图以锐利工具撬开保险箱。致命凶器是水晶烟灰缸,但烟灰缸上没留下指纹。 ‘根据现场留下的鞋印,警方已经循线锁定嫌犯。下一则新闻——’ “原来如此。” 慈英现在才知道自己被卷进凶杀案件。当他僵硬地握着遥控器时,床头的电话忽然响起。 ‘喂、听说你这次旅行很精彩?’ “照映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电话是慈英的表哥秀岛照映打来的。他居然知道自己随便挑的旅馆电话,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件事,待会儿再说。刚刚有警察打电话来问东问西,事情看起来好像挺严重的。’ “啊,果然有打给你。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慈英突然想起,为了证明自己的说词,界的确有向他要照映的电话。 ‘没什么啦,听说你成了杀人嫌犯?’ “唉——好像是。” 听到慈英漠不关心的回答,年长男子放肆地大笑。 ‘看来你过得挺好的嘛。不过也对,画家本来就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这样讲太过分了。” ‘哈哈。大家都被你正常的外表骗了。’ 听到慈英有气无力地说‘你饶了我吧’,照映又朗声大笑。 ‘不开玩笑了。听说是强盗杀人事件,像你这么迟钝顶多是受害者,怎么可能杀人!?’ 对方调侃的语气,让慈英忍不住皱起眉头。 “太过分了!一点都不有趣。你就别说了,我今天真的很累。”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还满有精神的。’ 仿佛看到表哥一脸揶揄的慈英,无奈地笑笑。 “遇到这么冲击性的事,哪有时间沮丧。” ‘那很好啊。’ 哪里好?想笑着回话的慈英,忽然察觉照映话里的矛盾。 “等一下,照映哥,你说‘刚刚’有警察打电话给你?” 如果是侦讯时打去确认的,应该不是‘刚刚’啊。照映笑着提醒他小心点,接着才说: ‘是啊,是另外一位刑警。感觉对方还没放弃,问得很彻底呢。’ “……那位刑警有没有报上姓名?” ‘他说他叫小山。’ 我就知道。慈英垂下肩膀。看他坚持的态度,慈英就知道他还在怀疑自己。 “我不会又要被抓了吧?” 浑身无力的慈英想起,明天还得领回被扣在警局的素描本。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有需要,我是可以帮你作证啦。’ “照映哥,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照映会开这种玩笑,是因为他完全相信自己。但此刻,慈英实在无法一笑置之。听出他语气里的微愠,照映连忙安慰他‘不要生气’。 ‘有什么关系?托小山刑警的福,我才查到你住的地方的电话。’ 虽然不是直接问到电话号码,但确认慈英所在的地点后,再预测他接下来的行动,照映很快就查出他确切的位置。 ‘真是的,我不是叫你买手机吗?这种时候不能联络多不方便啊。’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照映继续抱怨着,因为慈英不带手机,又喜欢四处游走,要联络上他有多麻烦。虽然有诸多怨言,不过不论慈英走到哪儿,照映就是有办法找到他。 这得归功于照映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完全看透慈英的行为模式。 “反正你都找得到我啊。” ‘所以我就成了联络你的唯一窗口。真是的,别使唤老人家。’ 照映啧了一声,语气缓和地说: ‘你就休息到高兴为止吧。趁这个机会,开阔一下你狭隘的生活圈。’ “嗯……也许吧。” 虽然明白照映的意思,但他还无法坦然面对。他叹口气说‘不好意思,麻烦你很多事’。 “你这么忙,我还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你就暂时放空,随心所欲地过生活吧。’ 慈英客套的说词,让照映无趣地冷哼一声。 ‘你要不要学学那个刑警,放纵一下自己?’ “小山先生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照映只是发出恶作剧的笑声。照映语带玄机的话,让慈英忍不住更加好奇。 ‘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那家伙挺有趣的,是个不错的刺激。’ “好吧,有机会的话。” 慈英有气无力地附和,接着告诉他自己暂时会在这里待一阵子后,便结束了通话。 “……好累。” 低声抱怨的慈英,把突然变沉重的身体,倒向对他来说过短的床。向下凹陷的床垫,就像把他深深包围住似的。仔细想想,一早坐上电车,到了之后就四处乱逛,中午也只吃了点东西,一整天完全没有休息。 (放空吗……) 自己现在就是前所未有的空洞。否则怎么会连照映关心的话,都觉得是种讽刺。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慈英郁闷地低语,长手覆住眼睛。嘴角浮起自嘲笑容的他,不自觉陷入愤怒与绝望中。 慈英在十一岁时,被发掘有绘画天分。启蒙他这方面天分的,是感情一直和他很好的照映。然而照映在发掘了慈英的才华后,却就此封笔。 ——我可以把你的画,拿给别人看吗? 虽然心境复杂,但豪爽的表哥选择让慈英的绘画天分得到应有的发挥。于是他把画拿给他师事的老师鉴定。 以生涩技巧完成的处女作,在慈英十三岁时获得肯定,也因此打开他在画坛的知名度。 慈英十七岁就和画廊签约,近十年更有不少入选名赏的作品,可说是画坛一颗闪耀的新星。 慈英主攻抽像画,作品备受各界人士赞赏,也因此顺利获得推荐进入上野大学就读。就各方面来说,他是相当受到命运眷顾的天之骄子。 慈英并不汲汲于所谓的名利或地位,单纯因为作品受肯定而感到喜悦。能尽情在画布上挥洒作画,对他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慈英没有一般油画画家般激烈的性格。他平稳沉静的性格,也呈现在作品中。近年来他以海、大气为题,笔触纤细、深具疗愈感的作品,很受年轻女性青睐。而且不只评论家,连在展览会上也获得一片好评。 虽然擅长油画,但对于绘画技巧及作品的呈现方式,慈英并不会自我设限。除了发表自身创作外,偶尔也接受绘制广告海报的委托。他曾替某家银行绘制宣传海报,海报张贴后广受一般民众的热烈欢迎,之后还推出限量复制原画。 虽然招致画坛前辈‘不要滥用才能’的批评,但忠于自己的慈英,并不把批评放在心上。 慈英唯一不擅长的是人像画,因为他无法把人物画的栩栩如生。不过他本来就对肖像画或唯美之类的画没兴趣。 说的偏颇点,将人物美化,并以记号化的方式表现,比起油画,具娱乐性的插画或漫画,更能贴切表现。事实上,刺激他作画的灵感,从来不是来自于人。 慈英没想过要成为知名画家,只是单纯地认为画画是他该走的路。灵感一涌现,脑中意象随手跃然纸上。对慈英来说,画画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也是他唯一知道的生存方式。 毕业前夕,犹豫着该进研究所,还是成为职业画家时,推慈英一把的就是画廊老板御崎。 签下年纪轻轻的慈英,让他尽情创作的这位老先生,是他非常信赖的人。 御崎在慈英毕业前夕,提出替他开个展的想法。 ——你应该没问题。 对方承诺包办所有事项,慈英只要努力创作,充实这个规模不大的个展就好。 ——以你的成绩、得奖记录和评价,已经不需要我推销了。对你来说,这是个重要的企划。 和学生集体出资的团体展不同,正式的个人作品展不只能得到媒体的注意,也等同是寻求企业赞助的‘见面会’。慈英被御崎的热情打动,于是他点头答应。 除了展览主题的大幅作品外,御崎希望增加一些让买家好下手的小型作品。于是基于诸多考虑,最后决定展出二十幅作品。 ——或许有人认为,你太早开个展。但我希望你的作品,能广泛的被一般人接受,而非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过度拘泥于年龄和资历,才让现今画坛死气沉沉。你不只是早熟的天才,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受大家肯定名符其实的天才画家。 不必浪费无谓的时间。尽管手段有些强硬,我也要借由企业赞助,以及媒体的力量把你推上巅峰。只要有机会,没有做不到的事。 这是慈英第一次为了画而画。虽然有些迷惘,但为了让御崎开拓更广阔的市场,并报答他的信赖,慈英相当努力甚至勉强自己。 然而,慈英几乎燃烧殆尽,以成为职业画家为第一步的个展,却因为御崎病倒而胎死腹中。 病情虽然不严重,但长年积劳引发的疾病,对年近七十仍四处奔波的御崎来说,负担太大。医生交待,一定要好好休息。 计划如果就此告吹或许还好。这时的慈英,几乎已经要放弃了。 ——抱歉。秀岛,很抱歉。 ——就当一切还太早吧。 病榻上的老人,泪汪汪悔恨的模样,让慈英很心痛。他安慰御崎以后还有机会,但御崎却不肯放弃。 ——我已经请别人接手。所以,拜托你了。 无法拒绝老人恳切要求的慈英,心里总觉得很不安。除了必要的说明,对外交涉以及个展走向,全由御崎一手负责,慈英只要专心作画即可。如此拙于人际关系的自己,能和御崎以外的人顺利合作吗…… 怀着不安的心情,慈英和接手的鹿间首度碰面。 一看到他,慈英就有不祥的预感。 ——您好,我是鹿间。 鹿间不是画廊经营者,而是知名广告公司经理,曾在美术杂志写过专栏。 ——鹿间先生很能干,对你的评价也很高。知道我的状况后,主动表示愿意接手。 虽然御崎这么说,但鹿间那种广告圈特有势利、投机的模样,以及喜欢吹嘘自己见多识广的态度,让慈英有些反感。他大概以为,自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任由他摆布吧。 慈英把画展数据,以及尚未完成的作品和草稿拿给鹿间看时,他叹了口气。 ——嗯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这样行不通。 把慈英的东西全盘否定后,接着大肆发表他对现代美术自以为学院派的批评,最后更提出所谓的‘合作计划’。 在御崎面前慇勤有礼,面对慈英时却盛气凌人。有如双面人的极端差异,以及毫不掩饰的鄙视态度,让慈英感到相当厌恶。 ——这种画卖不出去吧?只是把颜料涂上去哪叫画?不能画商业化一点的画吗?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慈英无法接受鹿间所谓‘成人世界’的处事方式,而毫无交集的价值观,更让慈英无言。 他因此忍不住憎恨起介绍鹿间的御崎。但他立刻告诉自己,不是御崎的错。 坚持商业走向的鹿间,和慈英的关系愈来愈恶化。 热爱艺术的御崎从不干涉慈英,对于培养画坛新血更是不遗余力。 慈英的作品在画廊虽然算畅销,但画廊赞助的意味多于商业买卖。希望御崎能顺利找到买家,慈英才会爽快答应增加小幅作品的要求。 鹿间的出发点却完全相反。他关心的是美术品能否增值或高价转卖。作品好坏的标准,则视作品能否引起媒体注意,为赞助厂商带来利益。 对他来说,帮慈英这种名气不大的新人画家办个展,根本赚不了钱。想法南辕北辙的两人,在策划其间不断产生摩擦。 ——你不是画过海报?我觉得那个不错,很大众化。怀旧的风景画,或是视觉强烈的裸体画也不错。 对于低俗只想搞噱头的提案,慈英不悦地反驳‘我不画那种东西’。鹿间听了冷哼一声。 ——装什么清高?像你们这种把自尊画在纸上装高贵的画工,不过是在自我满足罢了。上野公园里帮游客画人像的街头画家,都比你们强多了。 言语间充满不屑的鹿间,最后甚至说出只要画‘卖画’的言论,慈英听了目瞪口呆。 ‘卖画’是指某些知名画家,为了谄媚暴发户而画的风景或人物画。 这种画和画坛近年来流行,嘲讽只要自尊不要钱的仿画,统称为‘卖画风’。有不少女性画家专走这种风格。 ——装什么清高,希望自己的画大卖的你,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我才不做那种事。慈英烦躁地反驳。鹿间的提议和御崎为了推广慈英,要求他画商业作品的想法,出发点完全不同。 ——我不是为了卖画而画。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画画。 慈英无法完整传达自己的想法,鹿间听了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既然只会画画,就让你的画成为有价值的东西,才是职业画家吧?一般买家对油画兴趣缺缺,乏人问津的东西有何价值可言。你会这么坚持自己的主张,只是想留名青史吧? 对立志成为画家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侮辱。脸色铁青的慈英或许天真,但认清鹿间打从心底轻蔑艺术的他,顿时眼前一片漆黑,彻底绝望。 被全面否定的慈英,第一个想到的是最先肯定自己的表哥。 (艺术的价值若只为了追求名利,他为何活得如此笨拙,照映哥也不必放弃绘画。) 艺术是种高洁的信仰,拥有扭转一个人的力量。 否定自己坚持的理念,慈英将失去自我存在价值。承继照映的期待和自己的信念,也将为之崩溃瓦解。 所以他决定不理会鹿间,专心绘制和御崎讨论过的作品。因为个展企划会议而被占据的时间,让慈英到后来只能不眠不休地作画。 然而,鹿间却毫不留情地斥责慈英。 ——总之,我会帮你跟‘上面’谈好。有我出马,这种穷酸个展根本不是问题。 慈英不想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从这几个月的言谈间,隐约知道他以馈赠的名义,送钱给画坛以及广告圈的有力人士,还要慈英去跟他们打招呼。 鹿间暗示来往金额高达数百万。虽然画卖出后钱就能全部回收,但对慈英来说,这简直是种侮辱。 ——我拒绝。我没那么会做人。 说完,慈英头也不回地离开。 之后,鹿间再也没和慈英联络。郁闷的他决定寻求艺大的恩师帮助,但对方却一脸为难。 ——秀岛,你惹错人了。鹿间人脉很广,你一定会被他整死。 很多画家自喻为艺术家,其实私下结党营私。画坛注重的是出身自什么学派以及人脉。想要成功,除了走后门还要会耍心机。对于恩师的暗示,慈英只能沉默以对。 这年的某作品展,慈英确定能入选的作品,却莫名落选。 明知是鹿间搞的鬼,慈英也只能茫然地接受结果。 慈英的个展就此夭折。 想为自己能力不足向御崎道歉的慈英,却被他的家人挡在病房门外。 ——每次看到你,他都会情绪激动得久久不能平复。 对方一脸为难,慈英只好留下探病的礼物后离去。 画廊暂时歇业,于是只剩下无处发表的作品,以及绝望的失志青年。幸好个展中途告吹,没留下负债。 受创的慈英,顿时失去创作灵感。讽刺的是,靠着过去卖画的收入,他暂时不愁生活。没有生活压力,终日无所事事的他,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慈英后来从其它广告圈人士口中得知,原来鹿间是广告圈有名的无赖。 ——御崎先生人太好了,才会听信他的话。事情演变成这样,大家都很替你可惜。 学生时代委托他绘制海报的银行宣传部负责人说。听到对方惋惜地说‘早点找他商量或许还能帮得上忙’时,慈英无奈地苦笑。 个展取消的事传出后,众人的同情与过多注意,令他感到相当不适。决定开个展时,同学们多是漠不关心,一听到个展告吹,大家却突然关心起慈英。这些美其名为关心的背后,真正隐藏的恶意,让慈英忍不住想吐。 ——不知天高地厚的你,这下知道,自己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没什么不同了吧。 有人安慰,有人惋惜——然而再多的安慰,不过是廉价的同情,言语间藏不住的奚落,只是想趁机彰显他们的优越感罢了。 除了压抑烦躁的心情,承受伪装成同情的关心外,最让慈英感到痛苦的是,周遭落井下石的态度。 加诸于慈英的强烈恶意,让他不自觉产生被害的妄想。 ——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根本只是运气好吧?还真以为自己是万中选一呢。 团体展只有慈英的作品卖掉。所以,当他从作品乏人问津的同学口中听到这些话时,才知道在他们眼中,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嘲笑我的失败就算了,为什么他们只是不断强调‘你跟我们没什么两样’?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慈英没有很强烈的优越感,他只是因为喜欢画画而有些与众不同。但没想到对画画过分投入,却令他成了‘异样的存在’。 这次的挫折,让慈英重新审视自己。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才从众人的态度中得知,自己是如此伤人的存在。 仔细回想,沉浸在绘画世界的自己,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只有一群失败时,打落水狗的泛泛之交,可见自己做人有多失败——再怎么超然,慈英不过是个年仅二十三岁的青年,还没有坚强到抵挡得住,来自他人的强烈嫉妒和憎恶。 慈英只想挑战、臣服于艺术这个无穷的领域。然而,世态的炎凉和现实击垮了慈英,阻碍了他的感受性,仿佛满身泥泞般的感觉,让他苦不堪言。 (受不了了,什么都不要了。) 他拔掉电话线足不出户。重重跌了一跤的慈英,此刻才体会到自己的悲惨。 他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或许自甘堕落成为烂人,就能认同鹿间了。 最后,是年长的表哥打醒了慈英。 ——你就出去散散心,没有目的四处走走。 看到慈英乱七八糟的房间,突然来访的照映不禁苦笑。他跟慈英有些相似,但多了几分野性。照映拿出一瓶叫作‘百年孤独’的名酒。 ——别喝便宜货。心情不好时才要痛快地喝。 照映大方地把烧酒倒进杯里,慈英沮丧地道歉。自己没用的样子,唯独不想被他看到。 把酒精浓度四十的酒,一口喝掉的照映,态度宽容地说: ——你一路平步青云,是该跌一次跤了。 照映和慈英一样留着短髭。虽然他在绘画世界算是小有所成就,但看到对方沉稳的笑容,他才了解,不论是生活态度或人品,慈英都远不及对方。 (居然还要他来安慰自己,真是悲哀。) 放弃绘画的照映,后来兼职做珠宝设计,在慈英筹备个展的同时,他也自组工作室,稳健地踏出第一步。 羡慕地看着对方自信的笑容。对自己感到丢脸的慈英不断向表哥道歉,对方却朗声大笑。 ——就算失败了,你还是天才,是被我认可的天才。虽然我只是个平凡人,但我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所以相信我。 发掘慈英绘画天分的照映,确实拥有异于常人独到的眼光。 慈英知道照映为何改行从商。尽管他常笑说‘不用想太多’,慈英仍在感叹他的胸襟宽大之余,不免心怀愧疚。 ——‘人红遭妒’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做自己就好。 被照映这么一说,更觉无处容身的慈英垂下头,照映抚慰般搔搔他的头发。 ——到听不到这种声音的高处去吧。我相信你做得到,也只有你能做到。 ‘人言可畏’照映能体会他的心情。感叹自己没用的慈英,捂住眼睛不让眼泪流下。 ——怎么?想哭吗?男人也可以哭啊。‘软弱’本来就是用来形容男人。 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哭不出来的慈英,自暴自弃喝着喝不惯的烈酒。 表哥带来的烧酒,有着让舌尖麻痹的成熟兰姆味,入口芳香。享受舌尖上的香甜,慈英郁结的心变得舒畅。 沉浸在许久未有的酩酊感中,慈英平静地告诉自己,梦想破灭了。 ——放心啦,真的活不下去,你来我公司上班。 对表哥报以苦笑的慈英,隔天醒来后便开始整理行囊。 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东京车站,看着车站的走马灯,选了最快进站的电车。 以钱包里仅有的钱,决定下车的城市。 (真是丢脸。) 我在沮丧什么呀?想到之前颓废的自己,慈英苦涩地笑了笑。他现在会这么平静,是因为遇上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杀人事件吧。 虽然对自己所谓的疗伤之旅,感到有些羞愧,不过这个城镇静谧的景致,确实治愈了他。想藉由新的环境,疗愈自己疲惫的身心也是人之常情。 就暂时以旅馆为据点,轻松地过生活也不赖。昨天那家面店看来是不能去了……算了,时间多得很,慢慢找应该能找到好吃的荞麦面店。 (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深深吐出一口气,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粗糙的短髭摸起来有些扎手。 这时脑海浮现的,竟是看来有些稚气的臣,直率的声音与表情。 ——谁叫他留着短髭,看起来一脸可疑,还无所事事到处闲晃!? 慈英边摸着下巴边思考。他是学照映留的,或许真如臣所说,看起来很容易让人怀疑。 “嗯。” 坐起原应十分疲累的身体,走向浴室。 这家旅馆虽然便宜,卫浴用品倒很齐全,洗脸台放着管状刮胡膏,以及用塑料套包起来的安全刮胡刀。 “换个心情吧。” 把刮胡膏挤在手上搓出泡沫。慈英没发现涂上泡沫的丰满嘴唇,浮现在东京没有的淡淡笑意。 虽然是有惊无险的一天,但此刻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柔软的疲累。 ——刚才不是给你看过了吗! 努力挤出凶恶表情的刑警叫小山臣。他有张好看的脸和好听的名字,却像个冲动的青少年,表情相当丰富。 (像个小孩子,爱闹别扭又常做出惊人的举动……他这个人挺有趣的……) “呼……哈哈、哈……” 不断想起臣别扭却又美得惊人的脸庞,慈英忍不住笑出来。虽然因为大笑而被手中的刮胡刀刮伤脸颊,笑意仍停不下来。 他的声音让慈英有种不可思议的舒服感。 隔天一早,慈英到警局领回暂时被保管的素描本和驾照。 “昨天真是抱歉,请您多多见谅。” “不会,我明白你们是职责所在。” 界满脸笑容走出来,低头道歉。看着他稀疏的头顶,慈英有些不好意思。界惊讶地看着他说: “我差点以为是别人呢。” “啊啊,您是说胡子吗您是指胡子吗?好久没这么清爽了。” 慈英的胡子没有很浓,却给人印象强烈。胡子剃掉后的清新感,连他自己都很讶异。 “对了,听说您是知名画家,看您素描本还是空白的,是来这里找灵感吗?” “没什么名气啦,称不上画家——” 慈英尴尬地笑了笑。他并不想对随身带着素描本,以及陷入低潮的事多作解释。 “……嗯嗯,算是吧。” “是吗?打扰您工作,真的非常抱歉。” 界再次代替下属道歉,慈英不禁惶恐起来。界和休养中的御崎几分相似。虽然他比御崎年轻许多,但沉稳有礼的态度,让慈英很有好感。 “请别这么客气。对了,请问凶手找到了吗?” “啊啊……不能透露太多细节,不过凶手似乎是个没有计划性的人。” 不想一直被道歉的慈英,将话题转到这次案件时,原本神情轻松的界立刻变严肃。 “不是有留下鞋印?不能成为证据吗?” “是啊,尺寸和您的不同,而且陆续找到其它相关物证,已经能完全证明您的清白。” 慈英松了一口气,界接着说: “为了慎重起见,请您暂时留在这里。” “好的,我会在这里待一阵子。” 慈英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警方确认过他的驾照和地址,若需要配合调查,应该能联络得到他。 “这是强盗杀人案吧?在自己身边发生这种事,感觉有点恐怖。” 界叹了口气,点点头。已经排除嫌疑,所以界也不避讳地和慈英聊起这个案件。 “根据线索追查后,发现被害者背景也不单纯。” 被害者三鹰从一手创办的公司退休后,仍担任会长的他在这里隐居五年了。相当精明而且很专制,是个个性有点乖僻的有钱人。 “为人评价不是很好,应该树敌不少。” 警方推测他是因为和人结怨而遭杀害。但三鹰近年来深居简出,这个可能性似乎有些牵强。 “犯人没留下指纹,却留下脚印及其它细微线索。而且他企图撬开保险箱,却因为保险箱太坚固,所以只拿走钱包里的钱。” 四处结怨的被害者和粗心的凶手,如果是推理,名侦探一出马应该三两下就解决了吧。现实生活中的警方,还是得按部就班调查各种可能性。 “哈哈,看来警察也不轻松。辛苦你们了。” “哎呀,您客气了。” 察觉似乎透露太多的界,尴尬地眨眨眼,慈英也识相地没继续追问。 “总之,请你们多加油。我先告辞了……” 打完招呼后,慈英下意识张望了一下。发现慈英搜寻的视线,界的小眼睛闪着疑问的光芒。 “呃……那位年轻刑警,他不在吗?” “哦,您说小山啊?那家伙真是太失礼了,要他跟您道歉吗?” “不是,那倒不用了。” 他如果在,我一定要他跟您赔罪。听到界这么说,慈英赶紧挥挥手告别。 “这附近有不少漂亮的景点,请继续画出好作品。虽然您对这里的印象,可能不是很好。” 本想告诉送他到门口的界,自己画的是抽像画。转念一想,似乎没必要多说,于是对界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谢谢您。请留步。” 想着应该不会再来警局的慈英,转过身后,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慈英拿着素描本走向熟悉的街道,忍不住摸了下微风轻抚过的脸颊。滑顺的触感有点奇妙。 虽然不长,但刮掉胡子后,却有种赤裸裸缺少防备的感觉。 (不只是视觉上看起来不一样,居然连自己的感受也不太一样。……嗯?) 察觉有人盯着自己,慈英停下脚步,转头就看到臣困惑地瞪着自己。慈英下意识露出微笑。 “您好,刑警先生。要外出吗?” “啊、嗯……就、是准备、到附近、侦问。” 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慈英忍不住心想,他今天的态度未免太好了吧。认真盯着自己下颚看的表情,相当有趣。 慈英轻快地走到臣面前。他今天穿着方便行动的风衣和牛仔裤,而非平时的西装。这身轻便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 “原来如此,辛苦了。昨天受您照顾了。” “你、你在挖苦我吗!” 看到臣耳朵发红,咬着下唇不甘似地撇开脸,慈英才发现,自己的话让他很尴尬。 (这个人还真是孩子气。) 倔强的脸,越看越有意思。记得昨天他大吼过‘我比你大四岁’,既然如此,臣应该是二十七岁,但他小而滑嫩的脸,却没有年近三十的男人该有的粗糙和疲态。 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透着红晕,瞪大眼睛的表情,用可爱形容也不为过—— (咦?我怎么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快三十岁的男人,怎么会用可爱形容?不懂怎么会冒出这想法的慈英心想‘还是在没惹他生气前快走吧’。虽然有点可惜,但以后应该没机会碰面了。 “呃……那我先走了。” “……喂、你的胡子。” 慈英无意识凝视臣美丽的脸庞时,听到他低声问。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说的话,才剃掉的吧?” “呃、并不是……哈哈。” 原来他很在意自己说过的话。觉得他很可爱的慈英,笑了出来。不过他的笑又惹恼了臣。 “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换个心情,请别在意。” “谁、谁在意啊!神经病!” 臣横眉竖眼地大吼,但没什么杀伤力。看着他因激动而变得更为红艳的脸颊,慈英不禁赞叹,这张脸真漂亮。 “告诉你,我还是怀疑你喔!” “……喔。” “喔什么喔!没有其它可疑人物,所以,我一定要揪出你的狐狸尾巴!” 我什么都没做要怎么揪?疑惑的慈英脑中瞬间闪过一个想法。 “……咦?” 在巷子里和自己迎面相撞的青年,好像是从发出惨叫,也就是被害者家的方向跑来的……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3节 “干、……干嘛?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但是……” 他没有确切证据,万一臣因为自己的话,一时冲动……犹豫着该不该说时,慈英背后突然传来界的怒吼声。 “臣——!你怎么又缠着秀岛先生!还不赶快给我过来,你这个笨蛋!” 咂舌的臣狠狠瞪了慈英一眼后,就匆忙地快步走开。 (刚刚突然想到的事,不会是重要线索吧?) 被留下的慈英,来不及追上去。没人想自找麻烦,而且胡乱提供情报万一误导警方就糟了。 “界先生那么精明,迟早会查到……吧?” 自己是外行人,最好不要妄下判断。这么告诉自己的慈英,收起迟疑的心情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天,慈英整天无所事事。虽然没有预定行程,每天却早早起床。由于旅馆没有餐厅,所以早餐只好在附近的咖啡厅自行解决。吃完早餐后,他就漫无目的地四处闲晃。 “您今天要到哪里?山上风景不错,应该可以当成绘画题材。” 随身带着素描本的慈英,常被误认为风景画家。对于一般人既有的刻板印象,他懒得解释,所以通常只是微笑不语。 “我昨天去看了大银杏。” “啊啊!很漂亮吧?东京看不到吧?” 和慈英慢慢熟稔起来的咖啡厅老板,常热心地向他推荐景点。不过要去那些著名的山及温泉,路途遥远,慈英光想就觉得累。 而且漫步在充满乡村景色的街道上,就已经让他充分感受到绿意并舒缓心情。 (反正这趟旅行,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定目的。) 缓缓流逝的时间不会绊住慈英的脚步,什么都不想地漫步在陌生街道上,其实还满舒服的。 这天吃完早餐,他搭上驶向市外的公交车。随意下车的地方,竟有座蝴蝶与自然的博物馆。 他不打算进去参观,只是在四周眺望远方景色。平常日的中午土产店门可罗雀,四周弥漫着一股寂寥的气息。 虽然正值观光季,但这里不是会有学生来毕业旅行的知名景点,所以人少也不足为奇。 走了半天,慈英经过一家贩卖民俗艺品和烧陶的店铺,这家贩卖松元民俗家具的店家,应该是间老铺。店里的手工品看起来很华丽,而且作工不俗,不过慈英没什么兴趣。 (这应该是照映哥会喜欢的东西吧。) 如果是照映哥,一定二话不说,把喜欢的东西全搜刮回家吧。年轻的慈英对这种动辄数十万的桌子没什么兴趣。倒是漆色特殊的画架,让他有点心动,不过一定很快就被油彩弄脏,想想还是算了。 (我怎么像个观光客一样。) 每当思考走进死胡同,慈英就会搭上电车,没有特定目的地,纯粹是想改变环境,转换一下心情。闷在家里胡思乱想,好像会把刚吃过的东西,还有杂乱的生活感都带到作品里。 虽说是想换个环境才出门,但他不会仔细欣赏周遭景色。 他从不会对土产店的东西品头论足,也不会选择人多的地方走。 不过,这次和以往为了整理脑中满溢出来的灵感而做的旅行,出发点完全不同。他脑中现在一片空白,胸口像是开了个大洞。 连自己平时的行为模式都错乱了。慈英丰满的嘴唇嘲讽般扭曲起来。 (虽然无所谓,但看来病情比我想像得还严重。) 既然是为了逃避,就别想太多了吧。慈英决定享受扮演‘观光客’的感觉。 接近中午,想找个地方吃饭的慈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嗯?是错觉吗?” 这几天,慈英偶尔会感觉到一股尖锐的视线。只是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太明显的话会被发现吧?虽然是观光景点,但路上行人寥寥可数。 慈英转过头,并没有看到人。耸耸肩继续找地方吃饭时,又感觉到紧黏着他的目光。 (虽然早就习惯别人的注目,但也未免太烦人了吧?怎么回事?) 慈英高中时已经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留着短髭和不修边幅的外表很引人注目。对于别人另眼相看的眼光,他早就习以为常,但这次明显不同。 对方用冷冽无情的眼光,在暗处监视着他。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沿路找不到地方吃饭,慈英决定走回车站附近。他无意识皱着眉往公车站牌走去。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路。慈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感觉那道视线也跟着过来。他没有加快脚步,只是假装不经意地瞥了路边车子后照镜一眼。 (真的有人。好像是个年轻男人……这距离很难判断。) 对方戴着棒球帽,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确定不是错觉的慈英,脑中顿时闪过一个想法。 (不会是当时撞到他的那个男人吧?) 那个穿着夹克的瘦削男子。慈英想起之前犹豫着,该不该对臣说出的事。虽然他不确定和杀人案件有没有关联,但如果对方真的是凶手,他不就成了唯一的目击证人? 他一路跟踪自己的目的是——? (难道要杀人灭口?) 慈英顿时浑身冒起疙瘩,后悔到这种偏僻地方。他的步伐自然而然加快,背后的脚步声也以同样的速度追了上来。 (果然不是我多心!) 慈英背脊冒出冷汗,下意识开始奔跑。 接着就听到背后传来‘啊’的一声,也跟着追上来。 此刻的恐惧,让他无法顾虑自己是否行为诡异,或害怕事后会被嘲笑想太多。 (能逃到哪里?) 虽然他对脚力还算有自信,但在这种一望无际,没几班公交车的乡下,能逃到哪里去?顿时感到头晕目眩的慈英,忍不住慌张起来。 心里的恐慌,让呼吸愈来愈急促,继续跑下去他可能会撑不住。身后的男人,看起来个子不高体力却不错,两人的距离渐渐缩短。 (既然如此……) 只好反过来制住对方。打算来个奇袭的慈英,迅速观察周遭环境,发现前方有条小路。 “啊!” 他一跑进小路,后面传来焦急的喊叫声。他靠着墙壁,压抑急促的心跳,屏气凝神听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 (再靠近一点、再三公尺、两公尺、一公尺……) “你这个……!” “——哇啊!?” 当对方弯进小路时,慈英伸出脚绊倒他,然后扣住他的手,整个人跨骑在他细瘦的身体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你、你这家伙、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想看清对方真面目的慈英,在掀开帽子时,忍不住发出惊叫。 “——咦?怎么是你?” 帽子下的不是金褐色头发,而是有着自然栗色光泽的柔软细发。被压倒在地的男人,横眉竖目地问: “咦什么咦!你干嘛突然偷袭我!” “啊、对不起。……不对,我才想问刑警先生,你为什跟踪我。” 臣咬着宛如少女般娇嫩的嘴唇红着脸大叫: “反、反正你快起来啦、很重耶——!” “是,我起来就是了。” 慈英伸手想拉起他,对方却粗暴地甩开。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慈英相当不满。 “刑警先生,我记得警方已经证明我是清白的。” “唔……” 听到慈英的声音,臣尴尬地撇开脸,拍拍身上的泥土低头沉默。看到他的态度,慈英猜想,这应该是他的个人行为。 “难道警方说我是清白的,是假的吗?” “……不是。” 看到慈英叹口气垂下肩膀,臣像被斥责的孩子似的,噘起嘴反驳。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还被跟踪。一向好脾气的慈英,忍不住想抱怨。 (真是的,这种表情叫我怎么抱怨?) 头发梳理整齐,西装笔挺的臣,像尊精致的人偶,感觉高不可攀。今天他把刘海放下,两侧较长的头发在下颚附近摇曳。原本看不出年龄的脸,因为放下的刘海,看起来更加稚气。慈英觉得他这是蓄意犯规。 (倒霉的人是我耶。) 慈英实在没办法对一脸无辜的臣生气。连他自己都不懂,为何唯独对臣特别宽容。 慈英虽然温和,但遇到不公平对待时,他绝不会默默忍受。 (居然被这个孩子气的人吓得半死……真是蠢到极点。) 然而,他开口说出的,既不是抱怨也不是冷嘲热讽。 “……你的脸沾到土了。” “咦……哪、哪里?” 刚才被绊倒的臣,白皙的脸上有着污渍。慈英这么一说,臣赶紧用袖子在脸上抹来抹去。 明明是个成年人,动作却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他。 (我怎么老是觉得,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男人可爱呢?) 困惑的慈英看着臣在脸上乱擦一通,就是没擦掉沾在脸上的土。 “不是那里。” “啊?” 慈英边想着自己明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边伸手帮臣擦掉脸上的污迹。因为他是被我绊倒的……不断找借口的慈英,在碰到臣皮肤的瞬间,霎时所有理由全部都不重要了。 (……哇啊、好滑嫩……) 被当成孩子般对待的臣,羞耻地抖了抖肩膀,脸颊慢慢红了起来。因为他脸上的红晕,和指尖传来的柔嫩感而心生动摇的慈英,故作镇定地擦掉污迹后,立刻缩回手。 “总、总而言之,如果有必要,我很乐意协助你们,但请不要再跟踪我了。” 为了掩饰莫名加速的心跳,慈英故意板起脸。臣缩起细瘦的肩膀一脸沮丧。 “监视我这么多天,你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被你发现了吗?……很抱歉。” “这件事,你有向界先生报告吗?” 缩成一团的臣,相当令人怜惜。他真的能成为称职的警察吗?虽然和自己无关,慈英却忍不住替他担心。 “我没有告诉界先生,今天是我的休假。” 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臣,也只剩下这份坚持了。听着他比起前几天,魄力明显不足的声音,慈英无意再责备他。 (他真的比我年长吗?) 慈英苦笑着弯低身体,配合他的视线时,看到他的脸又红了。遍布在白皙脸颊上的红晕,看起来十分艳丽。 “啊……然后……我的嫌疑洗清了吗?” “……你在嘲笑我吗?” “不敢。” 看他紧咬下唇,慈英担心是不是伤到他的自尊了。但对自己紧追不舍只是浪费时间。 (就算我这么说,他也听不进去吧。) 听到慈英无奈叹息,臣再度道歉。 “你一定很不舒服吧?对不起。” “……算了,你也只是尽你的本分而已。”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真的让人很火大!” 被踢了一脚的慈英笑出声。当臣正想开口说话,慈英越过他,看到自己等的公交车来了。 听到慈英‘啊’了一声,臣讶异地抬起头。 “糟糕!错过这班公交车,就要再等半小时。” “啊?公车站牌在哪里?” “就是刚刚经过的那里!” 慈英可不想在这种荒凉的地方空等半小时,他焦急地奔跑起来,此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他身边轻松越过。 “笨蛋,还不跑快一点!” “啊、是……!” 慈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臣一起跑步。没让他有时间发呆,臣拖着他全速往前冲。 “哇啊、等一下、不要开走啦!还有人要搭。我要上去、让我上去!!” 臣边大叫着,边对身后慢慢逼近的公交车挥手。 (今天还真是跑了不少路……) 跑在前方的臣飘扬的发丝,在秋日映照下,散发出灿烂的深黄色。看得入迷的慈英虽然气喘吁吁,嘴角却无意识地弯了起来。 上了公交车,走到最后一排座位坐下的臣,态度变得自然多了。 “真是……累死了。像个傻瓜一样。” 累到懒得逞强的他,靠着椅背,拿下帽子扇风。纤细手指拉下外套拉链的动作,带着几分惑人的美感,慈英心跳瞬间漏了两拍。 (完全搞不懂这个人。) 脾气虽然倔强,却意外的单纯。 “可恶,跑得我又热肚子又饿。烦死了……” “你还没吃饭吗?” “从一大早就跟踪你,哪有时间吃饭?” “真是……辛苦你了。” 看到慈英脸上的笑意,臣又睁大淡色瞳孔瞪着他说‘你又在亏我吗?’。 “不是,我是真的这么想。不过真的要拜托你放过我。” 这次确实带着点调侃。知道反驳没什么意义的臣,红着脸在嘴里嘟囔。 “可恶。无所谓啦,反正我们本来就常常做白工!” “是吗?” “对。彻底调查所有可能性是我们的工作。所以就算不是我,也希望其它人早日找到凶手。” 漏掉重要线索,通常是太过自信或掉以轻心。看臣一脸认真,慈英收起戏谑的态度点点头。 “……这是跟界先生学的,现在我还无法完全做到。” 臣俏皮地吐舌头,表情很逗趣。 “不过……我承认是太针对你了。抱歉。” “针对?” “嗯。老实说,我今年刚进刑事课,有点太急躁了。我第一次办大案子,所以希望尽全力做到最好。” 因为没有想像中顺利,才会在处理慈英的事时那么激动。 “不过,不是我找借口,就算你是无辜的,我也想找到更确切的证据证明。” “哦……原来如此。” 难怪这几天,他要做自己不拿手的跟监。慈英了解事情没弄清楚,那种别扭的感觉。 “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太吃力了。虽然是利用工作空档跟踪你,但不是每天都这么闲,还有一堆事要做。难怪会被你发现。” 搜查工作通常是两人一组,跟监行动则需要多人同时进行。所以独自进行跟监的臣,加倍的疲倦和辛苦。 “我真没用……去侦问常常因为被看不起而发生争执,连跟监都这么差劲。都是这张脸长得不好,太醒目了。” 看到臣沮丧的模样,慈英莫名感到同情。 “我是今天才发现的……所以应该还不至于太差劲吧?” “……你干嘛安慰我啊?唉唉唉……真悲哀。” 臣戴上帽子,遮掩住微微发红的耳朵。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应该生气才对。” “说得也是。” 听出慈英语气暧昧,臣又别扭地说‘你果然也看不起我吧?’ “你一定觉得我莫名其妙,不值得对我生气吧?” “不是,真的没有。” 被跟踪的确不舒服,但看到臣全心投入的态度,慈英反而很感动。 “呃……我觉得你很努力。” “……嗯?” 臣用球帽遮住脸喃喃自语,听到慈英认真的声音才抬起头。宛如小动物般的动作,让慈英忍不住想笑。 他是有点冲动但很努力。那家伙挺有趣的,是个不错的刺激。想起表哥说过的话,慈英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怎么说呢…我最近失去一些东西,所以很羡慕刑警先生你这种——用尽全力做事的感觉。” “……哼。” 听出慈英语气中的诚恳,臣哼了一声,眼角泛出羞涩的红潮。 “所以我希望你继续加油。可惜我不是凶手,无法向你自首。……啊、对了。” “……怎么了?” 慈英一脸欲言又止,臣收起放松的表情,挺身坐好。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其实……” 他应该把撞到自己的那个男人的事说出来。正要开口,车内却响起抵达终点站的广播声。 “已经到了。对了,你待会儿有空吗?” “咦?有啊。” 臣好奇地把脸凑近慈英。慈英被近在眼前的美丽脸庞,吓了一跳,反射性往后仰。 “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罪,你再告诉我,你刚才想说的话。” “好……好呀。” 被他认真的眼神和语气,以及炫烂的淡色瞳孔吸引住的慈英,只能乖乖点头。 在车站下车的两人——应该是说耐不住饥饿的臣,随便找了家咖啡厅。找到位置坐下后,慈英点了总汇三明治和咖啡。 “呃……我要培根三明治、热狗还有洋芋色拉和大杯冰摩卡,再加一份松饼。” 从垂在腰边的皮带可以看出,腰带扣得很前面,纤细的腰身让慈英不禁叹息。 (到底吃到哪里去了?) 听到慈英喃喃自语‘吃这么多啊?’,臣噘起嘴回应‘才这么一点,还不够我吃呢’。 “这些花俏的菜单,让人看了就胃痛,不如吃吉野牛算了。” “吉野牛……吗?” 很适合咖啡厅气氛的臣,却说出杀风景的字眼,慈英不禁惊愕地瞪大眼睛。餐点一送上来,臣就用力咬了一大口夹了大量蔬菜和培根的三明治。 “这些钱能吃两碗特大号牛井耶。” “两碗……牛井。” 火速把送上来的三明治解决掉,无视喃喃低语的慈英,臣开始进攻一旁的洋芋色拉。惊人的速度,让慈英不禁担心起来。 “吃这么快,不会伤胃吗?” “我的胃没那么脆弱啦。” 臣两三口就把有大量洋芋和洋葱的色拉吃光,接着嫌吸管太麻烦,直接拿起杯子灌下大杯摩卡。臣的吃相,只能用豪迈形容。看着慈英从惊讶到惊叹的表情变化,臣瞪他一眼。 “看什么看啊?这样我怎么吃?” “啊、哦、抱歉。” “……你也快点吃好吗?” 臣皱起眉头的表情很孩子气,慈英不由得想笑。或许是意识到慈英的视线,吃热狗时,臣的吃相秀气多了。 (真像个小孩子。) 他大口吃喝的模样虽然豪爽,却不会让人感到粗鄙。 (他怎么不像刚刚那样,爽快地吃东西。) 慈英惋惜地啃着总汇三明治。他喜欢臣健康又食欲旺盛的模样,虽然吃相有点吓人,但一口整齐的牙齿和美味咀嚼的模样,让人看了心情很好。 慈英抬起头,想看他会不会又豪迈地进食时,却因为眼前的景象而莫名地心跳加速。 “哇、掉了……” 臣正在和体积有点大的热狗苦战。他伸出舌头,不断舔着流出的酱汁。 “嗯唔……” 舔着鲜红酱汁时,低垂的眼睛和微皱着眉的表情相当煽情,慈英不禁有点坐立难安。 (这个人……单纯得像个孩子,为何会出现如此淫靡的表情?) 就像他在公交车上拉下拉链的动作,简单的动作里却有种魅惑感。 (不、不纯洁的是我吧。)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他产生遐想,是自己心术不正吗? 十几岁开始,他就没缺过女人。通常是女方倒追,最后对方又先厌倦他。 其中几个年长的尤其擅长口交。几年前女友服侍他的表情,和臣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等、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光天化日下,居然对比自己年长,认真吃热狗,而且还是同性的警察性幻想?陷入自我厌恶的慈英,悄悄移开目光。 正想重整心情时,臣突然出声。 “喂、你不吃了吗?” “啊……?” 慈英食不知味地捏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把食物一扫而空的臣,伸出舌头舔掉手指上的红色酱汁。 “唔……” 一阵颤栗掠过慈英背脊。早过了思春期的自己,居然因为臣的动作而动摇。臣惊人的美貌,让看来稀松平常的表情,充满了赤裸裸的诱惑。 慈英总是失神地,盯着那张端正得如人偶般的脸庞,不论是生气或噘嘴的表情,都让他着迷,而且无法将目光从他那深具魅力的生动表情中移开。 (这样不太好吧……) 他心中美的意识几乎都呈现在自己的作品中,周围又多是和他一样的人。所以,对生活在一个缺乏现实感环境的他来说,臣这个拥有强烈生命力的个体,是相当特殊的存在。 “喂!” “啊?哦、什么事?” 臣皱着眉头看着一脸痴呆的慈英。终于回过神的他,敷衍地笑着问‘怎么了’。臣叹口气说‘还怎么了咧’。 “我是在问你,还要不要吃。” “啊、你想吃吗?请别客气。” “你、……别把我说得像嘴馋的小孩一样!” 臣指着慈英的盘子里,还剩一半以上的三明治。以为他吃不饱,好心要给他吃,没想到换来他的怒骂。 “不是啦!你刚刚话不是说到一半!?我在等你吃完,继续说耶!” “啊、对。,真是不好意思。” 会错意的慈英微微脸红,但臣看来应该没吃饱,所以他还是把盘子推过去。 “我已经饱了,可以请你帮忙吃完吗?虽然是吃剩的,但这半边我还没碰过。” “唔、那……” 看到臣迟疑地伸出手,慈英忍不住笑了下。 “干嘛啦!是你叫我吃的耶!” “啊哈哈哈。抱歉抱歉,请吃。” 看臣气呼呼的样子,都觉得是种享受的慈英,深深为即使气愤得扭曲仍旧美丽的五官着迷。 (这个人连呼吸,都闪动着灿烂的光芒。) 宛如全身充满能量的臣,对疲倦的慈英来说相当眩目。 “真是的……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赶快说。” “好的。呃……” 看臣赌气地咬着三明治,慈英忍住笑说: “三鹰先生……呃、就是那天的事。” “嗯?” 说到一半,慈英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喝着饮料的臣转动他灵活的眼睛,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除了我,真的没有找到其它可疑人物吗?” 慈英边说边赞叹臣像小动物般的眼睛真的很大时,却被表情骤变的臣吓到。 “……等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可爱的表情瞬间消失,臣眼神锐利地挺出上半身。被气势压倒的慈英接着说: “我在那里撞倒一个男人,所以才把钱包弄掉了。” “什么!?” 臣的惊叫和椅子的吱嘎声,让周遭的视线顿时集中到他身上。察觉自己的失态,他赶紧坐回椅子上,眼神依旧锐利。 “你……这件事怎么不在侦……的时候说出来?” 被臣含糊地追问,慈英慌忙回答。 “当时一团混乱……所以就忘了说。” “少来了!你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你一副眼不起人的样子,而且态度很冷静!” 看到臣一脸气愤,慈英急忙辩解‘是你误会了’。 “请等一下,我没有看不起你啊。” “你就有!绝——对有!” “我没有!真的没有!” 忍不住激动起来的慈英,发现周围异样的眼光后,有些不好意思。 “总、总而言之,如果你早点讲,就不会被当成嫌犯了。” 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压低声音说话的臣简直强词夺理。 (侦讯时不管我说什么,都被你骂……) 被带到警局的途中,臣连一句话都不让他说。 “那个人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是个男人……瘦瘦的很年轻。” “其它特征呢?比如发型之类的。大概几岁?” “呃……” 臣连珠炮的逼问,让慈英顿时词穷。脑海里虽然浮现对方的长相,但他实在无法具体形容。 恢复镇定的臣拿出黑色本子,挺直身体专注地等慈英开口。慈英不禁紧张起来,因为臣的样子,仿佛不容许他说错一个字。 (这种时候,他就很像警察了……) 侦讯时慈英自认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不觉得有压迫感,但现在完全不同。 一想到现在自己说的话可能影响案情发展,不擅言词的慈英更不知如何开口。 “喂、你快说啊。” “好的。头发……好像是咖啡色……不、好像比较接近金色。” “多长?大概是哪种发型?” “呃……应该怎么说呢?” 没注意时下流行的慈英,连刮蓬和层次都搞不清楚。 看着慈英皱眉陷入思考,臣焦急地问。 “喂、讲你记得的事就好,我会请专家画犯人肖像画。” “……肖像画?”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4节 慈英突然瞪大眼睛,拿起脚边的素描本。要他具体形容,不如——。 “刑警先生,笔可以借我吗?” “咦?哦、好。” 臣战战兢兢地把笔递给表情突然一变的慈英。接过笔的慈英翻开空白素描本。 “喂、你在干什么?” “我想画得应该比说得快。” 慈英边说边画。原本一脸疑惑的臣,看到慈英笔下渐渐成形的人物像时,忍不住叫了一声。 “对喔……你是画家。” “咦……” 慈英反射性停了一下,继续根据脑海中的印象,画出对方的样子。 (我在做什么……) 我在画画?那件事之后,完全画不出东西的我,居然在画画。画到一半的慈英,突然停笔。 “怎么了?啊、是我吵到你了吗?抱歉。” “啊?啊……不是。……不是。” 臣讶异地看着突然停笔的慈英,慈英迎视他笔直的眼神,下意识笑了下。 “我只是在回想对方的长相。请稍等一下。” “是吗!好,我不吵你。你尽管想吧。” 看到臣孩子气地点头,慈英目光移回纸上。在臣的期待下,他快速挥动许久未动的画笔。 (脸好像更瘦了一点,轮廓也更深一些……身材不是很高大。) 加了阴影的肖像画相当精细,慈英很快地完成了如真人般的肖像画和全身图。 “好厉害……不愧是画家。” 臣直率的赞叹声令慈英心跳加速,也让他心中涌起喜悦般的温暖。 (是啊……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 敬爱的表哥是第一个称赞他的人。看着年少的慈英模仿自己,照映应该很开心吧。慈英以充满倾慕的眼光看着照映,吸收他传授的知识。 ——不管你成功还是失败,我都知道你是天才。 照映的期待不是负担,反而让慈英感到自豪和喜悦。不认为自己是天才的他,是为了实现照映的期望,才会持续走这条路。 画技的提升,无数的奖项,社会的认可,钻研深奥的艺术。 都是他在深入创作的世界后,得以体会到的乐趣。 但在提升自己的过程中,虽然得到许多,相对地也失去重要的东西。 回归到一开始的原点,答案清楚可见。 得到世人认同固然高兴,但被自己倾慕的人赞赏,喜悦更加倍。如此单纯的心情,对现在的慈英来说十分重要。 “……画好了。” 慈英开朗地告知,臣的眼睛立刻闪亮起来。 “你真的太厉害了。啊……这张可以给我吗?” “请拿去吧。派得上用场吗?” “派得上派得上。这么漂亮的画,连我们局里的第一把好手都画不出来。” 臣接过慈英递过来的画,仔细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拿来当通缉像好像太浪费了。搞不好可以卖钱呢。” “你太夸张了。” 臣发自内心的赞美,让慈英笑了。 (他真的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 只是一句话——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打动自己。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劝说,甚至是照映的激励,都无法释怀的心,此刻却像微风轻拂过一般清爽。 “太感谢你了。” 看着臣灿烂的笑脸,慈英的心猛烈震了一下。 (……哇啊。) 看过臣各种表情,但眼前灿烂的笑脸,却让慈英觉得眩目。 “我马上回局里准备。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啊……不会。再、再见……” 臣抓起账单匆忙离去。望着他背影发呆的慈英,这时才发觉自己刚刚慢半拍的响应很丢脸。 是因为对不过用张素描就得到称赞而觉得羞耻的自己感到迷惑,还是对自己看傻了眼的灿烂笑容感到动摇? “……我干嘛脸红?” 理不出头绪的慈英,用大手捂住自己火烫的脸。 慈英画的犯人肖像画当天在街上处处可见。臣把画带回局里后,少年课的刑事表示认识这张脸。有窃盗伤害前科的青年,立刻被锁定为重要嫌犯加以通缉。 嫌犯叫落合浩介,二十九岁。从国中就素行不良,事件发生后不知去向。 落合脚的尺寸,和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吻合。而在放置大量木材工地上班,也间接证实掺杂在土里的木屑,可能是他留下的。综合种种证据,警方怀疑他有可能就是凶手。 张贴出来的通缉像除了有脸部特写,以及戴着帽子的全身像外,还详细列出他的个人资料。 (应该是从他的前科纪录调出来的吧。) 慈英站在街角公布栏上看着夸张的通缉告示,想到臣和界肯定为了搜寻犯人疲于奔命,不禁叹了口气。 他们现在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吧。 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在做什么? 把肖像画交给臣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掠过自己脑海。郁郁不振的自己仿佛找到了出口,又有点像是找到这趟旅行的答案——既然如此,为何此刻他却依然留在这个城市。 (我到底在做什么?) 离开东京已经十天,他厌倦这样的日子,是该有所行动的时候了。未来的动向以及待完成的作品,有一堆事等着他回东京处理。 但他仍留在这里。没有理由,只是心里有个直觉,告诉自己还不能回去。 ——大家都很关心你。 昨晚和照映通过电话。因为被当成嫌犯,所以有些亲戚接到警方的电话。慈英不想曝露行踪,所以他不断变换住处。除了照映,没人知道他目前的住所。但是他的反应,却让整件事越传越夸张。 ——有人说你是自杀未遂。还有人谣传,你是不是因为自暴自弃,才跟别人打架咧。 听到这些离谱的谣传,慈英只觉得不耐。 因为是刑事案件,所以似乎在自己工作对像和朋友间引起不小的骚动。 (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我……) 现在回去,肯定会不断被追问。就是为了摆脱那些比自己更关心个展失败的人,慈英才会只跟照映一个人交代行踪。 ——能不能请你转告他们我很好,暂时不会回去。 ——是可以啦。你就待到想清楚为止吧。 虽然表哥无奈地答应替他传话,但从短短的‘你就待到想清楚为止’这句话里,慈英察觉得出他的意思。 对于因为恶意批评,以及个展挫败而失去灵感的事,其实他已经想开了。 他知道自己为何而画。 他第一张画的灵感,来自于个性鲜明的照映。 不懂任何绘画技巧的慈英,未经思索地画下鲜红的太阳。 有人说,处女作是创作者的原点。对绘画的热爱,以及能引发内心感动的赞美,是刺激慈英作画的原动力。对他来说,能把自己感受到的感动画在纸上,是很幸福的事。 然而想继续创作,除了要克服金钱问题,还得跨越鹿间这个障碍。 逃避现实不如勇敢面对。慈英不是不明白这道理,但他对这里仍有所留恋。 (明知该怎么做……) 该走的路就在前方,慈英却被绊住动弹不得。一想到这里,慈英的胸口总会隐隐作痛起来。 就像得不到某个东西的失落感。 无法确切掌握的不确定感,紧紧束缚住慈英。 (我还在犹豫什么?) 挂掉电话的慈英倒在床上发呆,斜眼看着桌上的素描本,旁边躺着在美术社买的铅笔。削好的笔却完全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在以前……应该说是几个月前,慈英脑中有用不完的灵感。自从学会绘画技巧,他的灵感就像魔法之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便不是如此,他也能分毫不差地画出他想画的东西。 但现在的他连条线都画不出来。离开东京是为了什么?慈英在心中大喊‘不应该是这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怠惰性的疲累,还是我已经枯竭了……不。) 慈英并非一片空白,只是无法像过去那样,具体地抓住想画的东西。 究竟还欠缺了什么?没得到答案前,他不能回去——。 (但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无意识瞪着来到这里之后,唯一画过的一幅画——落合的通缉像。慈英紧咬下唇。 体内的焦躁像漩涡般渐渐扩大。他试着想突破现状,却没有任何成果。 他不懂自己为何执着于这个城市。他对连小路都熟记在心的城镇,早就失去新鲜感。 每天睡觉起床吃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无法带给慈英任何刺激。 (这和在东京有什么差别?) 他自嘲地心想。然而仿佛受到制约的慈英,仍旧会一早醒来,然后带着素描本在街上闲逛。 慈英叹口气摸摸自己的下颚,慢慢长出来的胡渣有点扎手。不习惯每天剃的胡子,已经长到刚来时的长度了。 (结果什么都没变,以为找到什么只是我的错觉。) 手上的素描本莫名沉重,虽然觉得不耐却又害怕放手。 要是就此放弃,就更画不出来了。 (我该怎么办?) 不断自问也得不到答案。凝视落合被复制的脸,无奈的慈英转身想离去。 做什么都是半途而废。他叹息着对自己感到不耐时,背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咦?喂——”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个声音让他僵硬的脸突然变柔和。 “刑警先生,您好。” “嗨。这么巧?” 臣举起手打招呼,满脸笑容地走过来,完全没有初见面时的敌意。 “你在这里干什么?……哦、看这个啊?” “……是啊。他已经被通缉了吧?” 臣的视线越过慈英,看着贴在公布栏上的通缉告示。 (他还是这么好看。) 今天的发型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服帖地向后梳。但或许是因为在外头奔波,微乱的刘海掉在光滑的额头上。 因疲倦而散乱的头发,因为臣的俊秀脸庞,看起来像刻意造型过的发型。 奇怪的是,他穿着深褐色西装,脚上穿的却是球鞋。 (怎么看都不像刑警……) 因为气温偏高,解开西装扣子松开领带的臣,怎么看都不像呆板的公务员。 “嗯?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 察觉对方的视线,臣转身与慈英正面相对。闻到他身上传来高雅的古龙水味,慈英感到有些慌张。 “你的样子不太像刑警。” 慌乱中说出内心话的慈英,看到臣皱起眉头。 “你……该不会想说像牛郎吧?” “咦、怎么会?” 心里的想法被说中的慈英,吓了一跳。咂着舌的臣低声说: “算了。所以我才讨厌西装,谁叫我天生长这种脸。” 到特种行业侦问时,一定会被客人或店员误认,但臣不会露出不悦。 “呃,脸长得漂亮也不是坏事。” “……漂亮。像牛郎那种漂亮还满麻烦的。” 看到臣自嘲的表情,慈英知道自己的安慰失败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像牛郎也没关系,至少表示你应该很受欢迎。” “不一定吧,也给人感觉很吊儿郎当的吧。” 愈描愈黑的慈英有点焦急起来。看慈英一脸紧张,臣瞥了他一眼轻笑了下。 他的手指弹弹告示板,不在乎地说: “没办法,我本来就没什么教养,还有一段荒唐的过去。他和我是同类吧。” “……咦?同类是指……” “我跟他一样,也是没用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啦。” 说话内容虽然沉重,臣的脸上却是开朗的笑容。然而那份开朗却让慈英胸口微微刺痛。因为他的声音和表情带着压抑。 “抱歉,你说一样是什么意思?” 沉默化解不了尴尬,于是慈英选择继续话题。没想到臣竟也干脆地回答他。 “我曾经胡作非为过,虽然没留下被辅导的纪录。” “咦……” 臣的笑容掠过阴影。看着露出悔恨表情的他,慈英有些手足无措。 “你吓到了嘛?刑警曾是小混混,你觉得很糟吗?” “啊、不、不是……” 臣有趣地看着慌乱的慈英。魅惑的挑衅眼神,让慈英更加混乱。 (他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慈英突然发现,给人暴躁、毒舌、坦率印象的臣,在那过分开朗笑容下有着阴影。 “界先生在少年课时,我常受他照顾。……托他的福,我才能当上警察。” 话题转到那位亲切的刑警身上时,臣的表情充满怀念。 “别看他一脸温和,其实柔道三段,生起气来超恐怖。他说,如果时间太多就去当警察,保证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结果还真的没有。看到臣开朗的笑容,慈英暗自松了口气。 “喔……界先生这么厉害吗?果然人不可貌相。” 臣为什么告诉他这些事?慈英讶异地回应,却看到臣恶作剧地笑了,他不禁又紧张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太闲,也去当警察好了。” “……啊?” “你不是闲着没事干,整天散步?” 无视慈英心中的纠结,臣说得相当直接。 “你跑得很快,还把我踹倒,身材又好。” “踹倒……我平常不会那样。” 知道臣指的是那天的事,忍不住脸红的慈英尴尬地咳了两声,再度问他。 “不会耽误你吗?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吧?” “嗯?我昨天晚班,现在才要回家。老实说,我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现在才要回家?你的意思是……熬夜吗?” 没错。看到臣点头,慈英打心底慰问他‘你辛苦了’。 “三天不能回家,警察真辛苦。不好意思耽误你了。” “啊、无所谓啦,反正回家也只是吃饭睡觉而已。” 说到这里的臣忽然垂下眉头,尴尬地搔搔脸颊。 “其实……我很想跟你道歉。” “道歉?” “就是之前的事……把你当成嫌犯还跟踪你。对不起哦。” “你不是道过歉了吗?” 这件事早就结束了,不是吗?自己还因为他灿烂的笑容和赞美,才找回似乎失去的东西。 (我心里的挣扎跟他无关,是我自己太没用了。) 慈英想说‘我不介意’,臣却一脸复杂地说: “话是没错。那个……我调查过你的事。” “那是你的职责所在吧?” 他是想为私下和照映联络的事道歉吧。慈英正想开口要他别介意时,臣接着说: “调查后才知道……你是很有名的画家吧?” “……并不是。” 臣试探的语气,触动慈英心底某个东西。他摇着头说没什么了不起,臣却说是他太谦虚了。 “别骗我了……听说你得过不少奖。” 迎视臣的目光,慈英胸口涌起一阵苦涩,在心中喃喃低语。 (请你不要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忆起不愿想起的往事。 慈英在敏感的青少年时期,是班上很引人注目的存在。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有点不同。 在画坛受到特殊待遇,被称作神童之前,他只是个有些奇怪的孩子。他不喜欢团体活动,对玩具和电视也不感兴趣。但一旦对某个事物产生兴趣,他就会持续好几个小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异于常人的反应常引起旁人的侧目。小学做化学实验时,为了点燃酒精灯准备了蜡烛。慈英发现滴在课本上的蜡油干了之后,呈现半透明状态。 (这是什么?好好玩。) 于是他专心玩起蜡烛,完全忘了还在上课中。当他感觉手有些微灼热感时,才发现握着蜡烛的手滴满白色蜡油,同学们全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我很奇怪吗? 没人回答他,他只是喜欢看烛泪滴落的样子,看着变成透明的课本文字,跟下一页重迭在一起很有趣。这一瞬间,他成了班上的‘怪人’。 虽然隐约察觉同学们刻意疏远自己,但他没有试着改变自己。 整天泡在表哥房里,不单是因为特别喜欢他,而是和同年龄小孩总显得格格不入的慈英,只有照映会以对等的态度对待自己。 ——我不会说谎啊。不好玩的东西就是不好玩。照映哥,我这样有错吗? 照映对他一笑,告诉他做自己就好。 ——迟早有人会告诉你,要让自己在团体里更突出。但同样一张嘴可能又会告诉你,做人要有协调性。人云亦云,做自己最重要。 和自己个性有些相似的照映,可能也经历过这些事,所以才会一副经验谈的样子。被自己倾慕,而且比父母还了解自己的人肯定,慈英自然从来没想过要改变。 慈英因此造就独特的世界观以及特立独行的作风。他偶尔会对那些,总是隔层纱和自己接触的人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你们不把我当成一般人看待?) 进入青年期后,身边大多是同类,所以慈英几乎忘了那种异样感。但是别人对他的评价却永远跟着他。 基本上,知道慈英在画坛的地位后,很少有人不对他另眼相看。有人赞赏有人嫉妒,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根据他人的评价,而非针对慈英这个人做出判断。 (不过——认识臣之后,我好像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对臣来说,慈英只是个奇怪的旅人,艺术界无聊的自尊以及权力斗争都和他无关。在他眼里,自己不是怪胎也不是什么诡异的少年,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他只是一个掉了钱包,被卷入杀人案件的倒霉男人‘秀岛慈英’。 长慈英几岁的臣,在他洗清嫌疑后,对他还是很不客气。心直口快的态度,反而让慈英感觉轻松许多。 (他就是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 一想到连他也会跟自己保持距离,慈英就觉得难过。慈英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特别强烈不希望他以有色眼光看待自己。 (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慈英对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连朋友都称不上的青年刑警,产生了近似依赖的情感。对于这样的发展,他自己都感到愕然。 没发觉慈英心中纠葛的臣,语带歉意地说: “听说你不太喜欢画人像画,是吗?” “——?是啊……” 臣的问题让慈英有点意外。他的语气没有慈英惧怕的距离感,询问的眼神相当清澈,态度像个犯错的孩子。 “是又如何?” “那不就变成是我强迫你画了吗?……对不起,逼你做不喜欢做的事。” 慈英惊讶地看着坦率道歉的臣,不知怎么地笑了出来。 “……呼呼。” “啊、干、干嘛啦!我在跟你道歉耶,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笑。” 臣气愤地看着慈英奇怪的反应。知道这样不好的慈英,却无法控制地笑个不停。 “你……你当着别人的脸狂笑,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的,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哈哈……” (这个人为何总是能带给我快乐。) 好久没有这么愉快了。虽然对这样的自己有些难过,但又对还能开怀大笑的自己感到心安。 臣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前一秒还因为他偶尔流露的沉稳态度心跳加速,下一秒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烟消云散。 想和臣说话、想看着他。慈英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感觉,虽然陌生又困惑,但他很清楚自己想继续这样的关系。 “怪人。算了——要笑就笑个够吧!” “对不起,请不要生气。” “你神经啊!被笑当然会生气。气死人!” 看臣跺跺脚就要转身离去,慈英慌忙抓住他的手,细瘦的手腕,不禁让慈英感到惊讶。 (哇啊、他真的好瘦。) 细到自己可以轻易握住。拿起他骨架细小的手腕细看,困惑的臣转过头来低声要他放开,慈英却不为所动。 (这么细又比我小这么多的手。) 居然能轻松应付警察激烈的工作。臣的精神和体力让慈英很佩服。 臣虽然倔强暴躁、个性激烈,却很勇于认错。慈英喜欢这样的他,有种不想放开他的念头。 “很抱歉,请你原谅我。那个、对了,让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你真的要请客?……嗯?一开始道歉的人,好像是我耶。” “无所谓。请陪我吃饭吧。” 看着臣歪头不解的表情,慈英压抑胸口的悸动佯装平静。虽然松开他的手,但慈英不着痕迹地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一个人吃饭很无聊。如果你有空,可以陪我吃饭吗?” “你还真是个寂寞的家伙。嗯……好吧,我就陪你去啰。” 臣亲昵地拍拍自己的肩膀,让慈英感觉好像幼年时,一直欠缺的某个情感被填补了起来。 有点害羞有些不安,但却舒服而且温暖。被这种情绪摆布的感觉并不差。 慈英有一种感觉,这些日子遍寻不着的答案,一定握在臣手上。 (他应该就是那个关键。) 慈英不想在没得到答案前放手,同时也以如同少年般稚拙的感性,本能地接受那份温暖的情感。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隐藏着危险,只是对自己与臣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莫名地感到不安。 臣推荐的食堂位置偏僻,是个外地人绝不会发现的小店。 据他说,穿球鞋是刑警的习惯。 “万一有状况,穿皮鞋跑不快而且也很容易坏。不过球鞋也好不到哪里去啦。” 看着臣脚上那双,据他说才买了一个月的破旧球鞋,慈英只能瞠目结舌。 “警察真是太辛苦了。” “是靠体力的行业啦。” 慈英细看臣表情丰富的脸,竟然发现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真是糟蹋了这张脸。不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慈英虽然有些困惑,但目光仍紧黏在他脸上。 “这样怎么撑得下去?” “没时间睡觉的时候,就用吃来恢复体力啊。” 吃着追加了第二次的白饭,臣小小的嘴忙碌地咀嚼着。 “……原来如此,你的确很会吃。” 慈英看着臣点的定食盘里,体积大到几乎满出来的秋刀鱼。这家店虽然老旧,但卫生和味道还不错,食物的份量尤其惊人。 “你要吃这个吗?我吃不下了。” 光看就饱的慈英把自己剩下的食物让给臣。默默接收慈英吃剩的东西,看来臣是真的累了。 (不过这家店跟穿着西装的美男子,还真的是很不配。) 身旁的客人几乎都是穿着工作服在工地上班,脖子上还挂着毛巾的中年男人。 在这一群人当中,臣非常醒目。心中暗暗这样想的慈英,没自觉自己修长的身材,怎么看都不像劳动者的外表,其实也很引人注目。 “办案很耗费体力吧?” “是啊。不过我不习惯坐办公室,还是喜欢在外面跑……。其实我的工作算忙得刚刚好。” “这也是界先生说的?” “对,现学现卖。别看我说得好听,其实没什么说服力吧。” 喝着餐后茶的臣吐出一口气。慈英听得出来,这声叹息绝不是因为饱餐的满足。 “怎么了?” “嗯…没事。……就是还没找到。” “哦……那件事啊。” 慈英压低声音问,酒足饭饱的臣有些放松,下意识点点头。 “过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人,有可能逃到外县市了。” 跨县就麻烦了。臣沮丧地用纤细的手指梳着头发。凶手如果逃到别署的管区,光是办理相关手续就相当麻烦。 “希望赶快抓到凶手。” 别让他这么累。慈英在心中默默祈祷,臣笑着回了句‘谢谢你’。 “对了……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这么突然的问题,慈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臣慌忙解释。 “呃、对不起,我没什么意思啦。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知道是他是出于好奇的慈英,浮起一丝苦笑。 “不是……我只是还没有决定。” “你不是还有工作……对了,画家算是自由业,不用每天上班,而且在哪里都能画吧。” 自问自答的臣,让慈英莫名感到焦躁。 “公务员就没这么自由了,上面下了命令就得去,要到外县市也要经过许可。我真羡慕你。” 羡慕。这两个字有如梗在慈英喉中的刺,他忍不住苦涩地说: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5节 “没什么好羡慕的。……我现在算是半失业状态,所以闲得很。” 听出慈英自嘲的语气,臣沉默地垂下眼睛。他的举动明显表示已经知道自己梦碎的事。 “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所以……我只是个半吊子画家。” 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轻声说: “不要这样……这表情不适合你。” 慈英霎时一股气血上冲。他的笑容变得冷峻,两人之间的温度陡然下降。 “真是抱歉。我们似乎没熟到由你来评论适不适合吧?” “你是怎样?……有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吗?” 慈英语带嘲讽,笑容却仍旧慇勤,让臣的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 “你干嘛这么咄咄逼人?是想反击我刚才说的话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咄咄逼人。” 轻声叹息的慈英,眉头皱得更深了。两人沉默地瞪视着对方。慈英率先认输,他仿佛羞于自己态度似的垂下眼睛。 (拿他当出气筒有什么用?) 话一出口慈英立刻后悔,但突然涌上的怒气,让他无法顾及臣的感受。 (我怎么……这么幼稚。) 臣总是一再影响他的情绪。他从没有因为谁的一句话,而如此动摇甚至觉得不快。尴尬的慈英移开视线。但看在臣眼里却好像还在闹别扭似的。 “你那是什么态度?……算了。老板娘、算帐!” 看到起身的臣,把饭钱放在桌上时,慈英才惊觉回头。 “啊、这里我来付——” “不用了。再见。” 臣连余地都不留,那张脸充满前所未有的冰冷。知道是自己让他不快的慈英,忍不住厌恶起自己。他赶快站起来,但是臣看也不看他一眼,迳自走出店外。 “请……请等一下!” 慌忙付完帐的慈英急忙追出去,但早被脚程快的臣拉开距离。 “刑警先生——” 慈英叫了一声后,陷入迷惘。 叫住他又能怎样?赔罪得到原谅,然后呢? 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不断自问的慈英,呆站在原地。 (我……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他只知道臣身上拥有自己抓不住却又期待的东西,但还无法厘清的状况下,只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吧?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慈英只是路过的旅人,并不打算在这里落地生根。和臣是因为杀人事件才有了关联,除此之外,他们和擦肩而过的路人没什么差别。离开这里,一个在长野一个在东京,回到繁忙的生活后,对彼此的记忆理所当然会渐渐变淡。 (但……为什么我如此留恋?) 慈英眯起眼睛,目送那单薄的背影。臣并不娇小,却有一副不适合警察这职业的细瘦身材。为了想看起来更有架势而挺直的背影,慈英觉得很美。 没有理由,只知道目送那好看的背影离开,自己竟如此难受,所以忍不住大喊,想留住他。 “刑警先……臣、先生!” 叫出他名字的瞬间,慈英身体火烧般滚烫起来。 (我怎么会叫他的名字,应该叫姓才对。我怎么会叫他的名字呢?为什么?) 不知怎么地,就是很想喊这个很适合他,又具有男人味的名字。虽然觉得羞耻,慈英却无法否认叫出口的瞬间,胸口充溢着一股甜蜜感。 “臣先生、等一下,请等一下!” 毫不迟疑的叫喊声,总算让臣停下脚步。 穿过人烟稀少的马路,臣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复杂迷惘的大眼睛,瞬间布满惊愕。 “——笨蛋、后面!!” 听到臣尖锐的叫声,不明所以的慈英反射性转过身。 眼角掠过一个黑色影子。发现有个发光物体朝自己挥下时,慈英吓得屏住呼吸。 “怎……唔、哇!” “你……去死!” 从身后飞扑过来的男人朝慈英怒吼。对方握着利刃的手不断挥舞,慈英闪过他咄咄逼人的攻击。 “哈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一下、不要!” 充满恐惧的慈英,身体僵硬地逃离宛如野兽般吼叫,边挥刀狂砍的男人。 (他就是落合吗……!?) 无法立刻和慈英记忆中的人联想在一起的男人双眼充血,凹陷的眼睛诉说着逃亡生活的狼狈,但那张脸毋庸置疑就是落合。 “你别想逃!都是因为你!早知道就把你杀了!” 劈头就胡乱挥刀的落合,狂叫的嘴角还流着白色唾泡。 失焦的瞳孔让慈英心惊胆战,背上也冒出冷汗。 “我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我要杀了你——!!” 听到撕裂空气声音,慈英本能举起右手护脸,手上的素描本因此被利刃划开。 “……痛!” 利刃划过手臂的瞬间,一股热流让慈英屏住呼吸。因为疼痛而变迟钝的身体,一下就和落合拉近距离。 “去死!!唔唔、唔唔唔……去死!!” 落合惊人的气势和崩溃般的行为很不寻常。慈英因恐惧而瞪大的眼睛,在捕捉到落合表情的瞬间,却意外地冷静。 (好像鬼。) 就像能剧里眼角倒吊的般若,狰狞的尖牙,口腔有着鲜红的舌头。好像要被吃掉的慈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比起自己被杀,万一这双手受到致命伤害…… (有可能再也无法画画。) 比起失去生命,不能画画的恐惧让慈英不住发抖。 (不行,我什么都还没完成,连自我都还没找到。) 就算挣扎得再怎么难看,他还是想画下去。 他的腿因为恐惧而僵硬,慈英眼睁睁看着落合逼近,拿起刀朝自己右肩划下。 “唔……!!” 被割裂的瞬间慈英瞪大眼睛,感受到的热度胜过疼痛。手上的素描本掉落地面,按着伤口就要倒下的同时,拿着刀的落合再次逼近。 (真的结束了吗?) 完了。慈英反射性闭上眼睛。然而穿透慈英被剧烈心跳声塞住耳膜的,不是男人的刺耳叫声。 “——落合……!你给我住手!” 迅速冲过来的身影在慈英眼里留下残像,随着清亮的吓阻声同时响起的是钝重的冲击声,以及飞扬在空中的淡色发丝。 (咦……) 跑过来飞踢一脚的是臣细瘦却有力的腿。他准确地踢在落合的肩膀和侧腹间,沾有慈英血液的刀随之掉在地上。 “别动、我是警察!光天化日下,你竟然当街行凶,认命吧!” “……唔、开什么玩笑!你给我闪边!” “可恶、不知死活的家伙!” 听到警察两个字,落合狂叫着向臣扑过去。咂舌的臣眼里发出发现猎物的光芒。 “该闪边的人是你!还不乖乖跟我回警局、笨蛋!” “唔!?咿啊啊啊啊……” 臣纤细的手划过空气,抓住比他强壮的落合。接着欺进对方怀中,勾住身后的脚,结束一连串流利的动作后,落合的身体顿时浮在半空中。 “——唔哇!” 落合大喊一声被摔倒在地。臣额前的发丝因为做出大外割动作而扬起,慈英忍不住看呆了。 (啊啊……真美。) 嘴里喃喃念着不符合此刻情景感想的慈英,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倒在地上。 “唔、唔哇!快叫警察!” 从食堂冲出来的男人看到慈英手上冒出鲜血,不禁发出惊叫声。 “笨蛋、我就是警察啦!先去报警,然后叫救护车!” 发号完施令,臣压住落合向身边围观的群众请求援助。 “有谁能拿根绳子过来吗?胶带也可以!可以绑人的东西就好!” “啊、警察不是有手铐吗……” “我现在不是值勤时间,所以没带啦!……你这个笨蛋别乱动!有没有谁能帮忙!” “好、好、我来帮忙。喂、旁边那个人到我店里拿东西!” 给了落合一拳的臣,拿着食堂老板娘递给他的胶带,和热心帮忙的欧吉桑,合力把落合的手捆了起来。 赞了声厉害的慈英总算松了口气。因恐慌而变迟钝的知觉恢复后,立刻从指间传来泼洒到热水般的灼热感。 从伤口不断流出的液体,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是什么?……啊啊、原来是流血了。) 眼前突然一黑,应该是因为失血过多吧。这对和暴力无缘,也没受过重伤的慈英来说,算是很新鲜的经验。 (原来我的血这么热。) 发现自己的血竟如此温热,慈英忍不住笑出来。这时后面有人立即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喂!!你振作一点!喂!” “啊……臣、先生。” 看着眼前画面模糊的臣苍白一张脸,他竟有种安心感。 “救护车快到了!你没事的!就快到了!” “没……这么夸张,我没事。” 臣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他舒服得像要飞上天,臣却红着眼,好像要快哭了。 “笨蛋你在说什么!你……你伤到手了!先让我看看伤口!” 想回话的慈英,却无法发出声音,而且连手也动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这么沉重?) 慈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气好像快喘不过来了。发抖僵硬的身体,连抓着自己受伤手臂的手指都无法控制。 慈英好奇地歪着头,俯视着自己的右手臂。 (……哇啊……) 指缝间不断涌出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聚成一个小血池。 “别说话了,你的肌肉因为痉挛变僵硬。……笨蛋、不要看啦!” 慈英事不关己事地心想,大部份男人都怕血,难怪臣一脸苍白。然而看到比自己想像中还严重的伤口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睛,一旁的臣则大吼叫他不要看。 不过他的声音似乎愈来愈远。 “喂……你振作一点!喂!你醒醒啊……!!” 听着救护车的声音和臣悲痛的叫声,慈英渐渐失去了意识。 被赶到现场的界铐上手铐后,落合才终于停止挣扎,并以伤害现行犯遭逮捕。坦承杀害三鹰的落合,旋即被移送法办。 杀人动机正如警方推测,是因为薪资过低所以心生不满。落合潜入三鹰家企图行窃时,被正好回来的死者发现,他在扭打中失手杀了死者。 需要金钱供应长期的嗑药习惯也是动机之一。界表示继续查下去,应该会有更多罪名。 “秀岛先生真是倒霉……” 看着在警察医院诊疗室里,慈英包着绷带的手臂,界不禁叹了口气。 慈英的手缝了十针。虽然失血过多,但没有伤到神经和肌肉,伤势不算太严重。听完医生的诊断,他总算安心了。 手上的轻微擦伤,医生夸张地贴上医疗专用的大ok绷,还说两三天就会好。 “哈哈……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虽然瘦却很结实的慈英,赤裸的上半身只缠了绷带,染血的衬衫在治疗时被医生丢了。界不忍地看着他,边叹息边说: “对画家来说,是很严重的伤吧?” ——我不是存心想杀他,只是一时冲动。 落合一开始还辩称是因为身心耗弱,才会一时冲动。然而在臣的逼供下,他才承认是事先预谋,而他也因为预谋杀害,将被从重量刑。 撞到慈英的落合,因为脸被看到而心生恐惧。当慈英被警方带走侦讯时,暗自窃喜有代罪羔羊的落合,甚至大胆跑到警局确认慈英是否已经被逮捕,好让自己安心。 ——杀了他,我就自由了。能指认我是凶手的人只有他。只要他消失,我就高枕无忧了。 慈英被释放后,他就陷入恐惧中,加上吸食药物的幻觉,让他产生‘只要杀了慈英,就不会被抓’的想法。 “好笑的是……因为那家伙私下跟踪你,才让落合没机会下手。这样讲可能很奇怪,不过他的冲动倒是派上用场了。” 落合在慈英被放回的当天,就盯上他了。可是臣一直跟在慈英背后,让落合根本无法接近慈英。后来看到两人起了争执,以为逮到机会,所以才会突然袭击。 “被怀疑反倒是我幸运啰。……我果然被跟踪了吗?” 慈英心想,之前白白被吓了不少次。现在回想,那些令人不快的视线原来都是来自落合。 “说来惭愧,虽然已经证明你没有嫌疑,但毕竟也是重要证人,我们应该料到你可能会有危险。保护不够周全,真的是非常抱歉。” “别这么说……” 界低头道歉的同时,敲敲门走进来的是一脸怪异表情的臣。 “课长,辛苦您了。” 臣垂着眼睛跟界打招呼,把手上的纸袋递给慈英。 “这个……尺寸、是l的……可以吗?” “啊?” 纸袋里有件黑色衬衫,款式和自己的衬衫类似。 他是要我去换衣服吗?或许是觉得自己也有责任,细心的臣始终不肯和他正面相对。 “不好意思,谢谢你。这件衣服多少钱?” 看到臣咬紧住的下唇毫无血色,慈英真希望他不要再自责了。 “不用了,送你。” “啊、不用……?这不是你特地买的吗?” “要是我早点发现,你也不会受伤!衬衫也不用丢掉了!” 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如此悔恨的慈英,开心地弯起了唇。 “应该是相反才对,如果没有你,搞不好我早就死了。” “笨蛋、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想安慰臣却反被斥责的慈英,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深。 “你在笑什么啊!还笑、还笑——” “喂、秀岛先生可是伤员,收敛一点。你先回去吧。” 界苦笑着说,臣沉默地低下头。慈英这时才想起臣今天休假。 “妨碍你休假,真不好意思。我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当然会回去……你干嘛跟我道歉?” “……啊?” 臣瞪着反过来体贴自己的慈英。看到他眼中泛着血丝并不像熬夜过后的疲劳,反倒像带着怨恨的责难时,慈英的心跳了一下。 他为什么一脸好像在责备自己不解风情?在慈英感到困惑时,界开口说: “对了,你今天没班。那你就顺便送秀岛先生回旅馆吧。” “不用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就让他送吧。……他好像很自责。” 看着慌忙婉拒的慈英,界压低声音说。界苦笑着说‘就让他送吧’,慈英也不好坚持下去。 “臣,你休到明天吧?今天的假挪到后天休没关系。” “我知道了。那……我去开车送你回去。” 面对臣那双沉痛发红的眼睛,慈英实在无法拒绝。 走出医院,外面的天空已被夕阳染红。出事之后就没什么时间感,是因为昏倒的关系吧。 “那么,秀岛先生路上请小心。” “好的,今天也麻烦您了。” “别这么说。臣,拜托你了。” 在医院门口和界分手后,两人就陷入尴尬的沉默。随着臣催促的视线看过去,慈英看到第一天刚来时坐过的警车。 “……上去吧。” 慈英默默坐进车里。伤势并不严重,臣却小心翼翼地亲手帮他扣上安全带。这种特殊待遇让慈英有点无法适应。 “会不会太紧?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伤到手,而且伤口也没有很深,基本上没有很严重啦。” “缝了十针还不严重!” 回旅馆的路上,臣频频关心慈英的身体状况。因为麻醉还没退,所以慈英的头还有点晕。慈英的手能自由活动,但是医生交待,十天后要拆线,所以这段期间要避免做剧烈运动。 慈英暂时落脚的旅馆离医院不远,开车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 “刑警先生?” “没关系。” 慈英来不及道谢,臣已经快速下车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他一路护送自己进旅馆,慈英根本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请他别送了。 (他该不会想一路送我回房间吧?) 他瞥了眼臣手上拿着的东西。就外观看来,应该是臣买来替换慈英被割裂,又血迹斑斑的素描本吧。 “喂、这个…给你。啊……我先说不要钱。” 一进房间,臣果然立刻把东西递给慈英。想到刚才想给他衬衫钱时两人的对话,慈英只能苦笑着收下。 “你不用这么费心……专程买的吗?还有这件衬衫,真是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你爱用哪一种,这个……是便宜货。” 这样我才安心。低着头说话的臣披头散发,落在额前的浏海在漂亮的眼角上形成一道阴影。熬夜工作好不容易能休息,结果又忙着抓犯人。自己昏倒这段期间,他一定很忙吧。 (他没事吧?) 慈英不觉得特别累,头虽然有点晕但情绪高昂。反倒是臣的样子令人担心。 “那个……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要不要进来坐坐?” “啊?” 不知道是客气还不好意思,臣低头动也不动。沮丧的模样,让慈英不假思索开口邀他进来。 “你累了吧?房里有咖啡,要不要喝一杯再走?” 茫然地看着慈英脸上的笑容,臣这是才回神来摇摇头。 “太麻烦你了。你应该比我更累才对,早点睡吧。” 看着臣那双美丽的眼睛因疲劳而充满血丝,慈英相常心疼。他叹息地柔声说: “刑警先生,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或许你想早点回去……但依你现在的状况,最好还是先休息一下,恢复精神后再开车回去比较好。” 慈英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不希望他那么早离开。刚经历过冲击性的一天,他激动的情绪还无法平复。 “而且我不想一个人独处,你可以陪我,直到我平静下来为止吗?” “啊……是、是吗。说得也是。” 尝过恐惧的滋味,所以渴望有人陪伴,慈英只是说出真心话。臣点点头,拘谨地走进房间。 “你跟谁住在一起吗?” 环顾平凡的旅馆房间,放松许多的臣对着双人床发出疑问。听出臣的弦外之音,慈英扬起声音笑着回答。 “哈哈,你误会了。单人床对我来说太小,而且我连一起吃饭的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跟谁一起住呢?” “……啊、对哦。” 慈英请臣坐下,然后把咖啡随身包丢进电热式咖啡壶,顺手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不好意思,我先去换个衣服。” 慈英打了声招呼,臣有点局促地点点头。 慈英走进浴室把身上的血迹和污泥洗掉。伤口附近虽然消毒了,但还留着赤黑的血迹。他小心地保护好伤口,顺便站到浴缸里把脚洗了一下。 换上t恤和轻便的牛仔裤后,感觉轻松多了。虽然想换上臣送的黑色衬衫,但衬衫肩线太窄,穿起来肩膀卡卡的不太舒服。 “啊、不好意思,你帮我泡好了吗?” “嗯,我看煮得差不多了……来。” 看着臣倒咖啡的背影,慈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接过咖啡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原来是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不搭。) 臣换了一件西装外套。早上穿的那件西装,应该是在抱着慈英时沾到血了。看到他外套里仍沾着红黑色血迹的衬衫,慈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你的西装被我的血弄脏了吧?真对不起。” “你别再道歉了。……真的。” 听到慈英道歉,臣拿着咖啡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僵硬地说。他避开慈英的视线,整个人坐进沙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不知道是因为领得系太紧,或是有其它原因。 “松开领带,你会比较舒服哦……” “……嗯,说得也对。” 臣乖乖听从慈英的建议。他脱掉西装松开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领口露出让昏暗房间为之一亮的白皙颈间。 “啊……呃、天快黑了,房间变得好暗。” 局促不安的慈英,把自己的目光从臣纤细的颈项上移开。故意站起来开灯,走到几步远的床边坐下,跟臣保持距离。 旅馆的昏暗灯光下,臣细瘦的肩膀显得更单薄脆弱。 (好像变了个人。) 不同于平时的臣,让慈英有些慌张。拿起刚才臣给他的东西,慈英试着打破尴尬的沉默。 “那个……我可以打开吗?” “可以,那已经是你的了。” 臣瞥了下慈英,缓缓点头。拆开包装纸一看,果然是f6大小的素描本,而且跟自己原来那本一样,是英国制的知名品牌。 “你找了很久吧?” “刚好看到就顺便买了,没花什么时间啦。” 臣说得轻松,但慈英爱用的这个品牌,只有在美术专卖店才买得到。 “是吗?那就谢谢你了。” 听到慈英的低语,臣焦躁地咬着指甲。看到不该在他指缝中出现的污黑,慈英不禁心痛起来。 “我没有做什么……可以让你道谢的事。” 臣浑身紧绷,一动不动地瞪视着空气。想叫他洗手,但慈英心想,现在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吧。 (真拿他没办法。) 慈英站起来,走到浴室去。 “刑警先生……请你把手伸出来。” 看到慈英手上的湿毛巾,臣像闹着脾气的孩子似地继续啃着手指。 看着洁白的牙齿好像要咬破白皙皮肤下的静脉时,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慈英轻轻执起他的手。被慈英的动作吓到的臣,肩膀都抖了起来。 “干、干嘛?” “血迹都凝固了,会比较难擦掉。” 臣迷惘地仰望慈英恭敬地帮自己擦拭血迹的模样,惊讶于他脸上沉稳的笑容。 “为什么……?你差点被杀耶!?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臣颤抖地问。细心帮他清理指甲的慈英歪着头。 “嗯……该怎么说呢?可能是没什么真实感吧。” 干掉的血迹慢慢溶解,染红了毛巾。想到是自己的血弄脏了臣的手,慈英莫名感到兴奋。 “都受伤了还没什么真实感?你是笨蛋吗!!” “或许是吧……好了,都擦干净了。换另一只手。” 相对于激动的臣,过分平静的慈英,拿起对方紧抓着椅子到几乎发白的左手。臣脸色发红悔恨似地咬着下唇,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 “我因而领悟了一些道理,所以没关系。” 慈英边清理指甲边说: “不好意思,之前把你当成出气筒。你应该知道我最近陷入低潮的事。” 臣沉默地低垂着头,凝视着慈英比他要大一号的手。 “顺水推舟画了那张肖像像,而且还得到你的赞美和感谢。” “那又怎么样?我害……了你。” “其实我很高兴。” 慈英笑着打断臣的话。 “很久没听到那么直接的赞美了,而且能毫不犹豫地画画,我觉得很高兴。” 虽然残留在心中的阴霾仍然沉重,但看着臣握着自己的手,霎时让慈英忘却了伤痛。 “原本还一直想着该何时回去。……不过,经历了刚刚那件事……” 听到慈英提到刚才的事,臣反射性抖了下。慈英也下意识抓紧原本轻握住的手。 “比起死亡——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不能画画怎么办。画画对我来说比生命更重要。” 生命遭到威胁,自己不怕死,却怕不能继续画画。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慈英忍不住失笑。 “对我来说,算是种冲击疗法。”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啊。” 看着皱起眉头,泫然欲泣的臣,终于愿意看向自己,慈英松了口气。 “我可是警察,保护市民是我的责任,但是……” “你有尽到贵任。况且亲眼目睹警察逮人满有趣的。” 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太过甜美,慈英却没有想收敛的意思。 “这种经验一生难得一次,很稀奇呢。” “……你是白痴吗!” 臣气得脸都红了,用力甩掉被他握住的手。 “那种经验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别看我没反驳,就说得那么起劲……” “啊啊、说得也是。从头到尾只有我在说话,对不起。” “就……叫你不要一直道歉!你干嘛老是这样啊……笨蛋!” 剧烈摇晃的肩膀,看得出臣心里的激动。连这种模样慈英都觉得可爱,他知道自己真的没救了。 “每次想好好道歉,结果都被你抢先……” “呃……但是我并没有生气啊。” “为什么!你应该生气啊!” 臣气呼呼的模样,不禁让慈英失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应该说……看着你就觉得很快乐吧。” “……啊?” 慈英可能是因为冲击太大,有点失去理智了吧。只是就算在正常状态下,他也不能保证能控得了自己。 这个瞬间——不、自从见面之后,慈英的感情就一直指往臣的方向,他甚至专注到没发现,自己从没有对一个人如此着迷过。 “该怎么说呢……就是很高兴。”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6节 看着充满生命力的臣,慈荚就忍不住觉得开心。 “我不是在嘲笑你,而是控制不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如果你因此不高兴的话,我道歉。” 慈英认真的道歉没得到响应。臣只是低头抖着肩膀,慈英不禁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那个,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慈英站起来紧张地低头凝视臣的脸,看到他松开的衣襟里露出的纤细颈项染满了红霞。 “奇怪……就是奇怪没错!你真的很奇怪!” “哇、” 臣大叫一声扑向慈英。慈英反射性接住他,惊讶看来细瘦的身体竟意外柔软。以为他全身都是硬梆梆的骨头,没想到抱起来却十分舒服。 (这样的身体,居然可以把人摔出去。) 虽说柔道是以柔克刚——慈英尽量想些无关紧的事,转移注意力,否则抱着这么舒服的身体很,实在很难不胡思乱想。 不过慈英也只发呆了这么一下。 “你……真的很差劲……” “啊……?啊、哇啊!?怎么——” 被拐了一下的慈英往身后的床倒下。他抱着臣瞪大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所以说……我已经很小心了啊……” “啊……小心什么?” 摸不着头绪的慈英,只听到头埋在自己胸口的臣,脸红到耳朵,发出闷闷的声音。 “你还敢问什么?……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啊、啊?” 臣用湿润发红的眼睛瞪着慈英。看起来不像生气,反而有着诱惑的表情,让慈英下意识后退,但狭窄的床却限制住他的行动。 “啊、那个……刑警先生……?” 慈英背已经贴在墙上,臣仍带着妖艳到近乎凶恶的眼神,不断逼近。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混乱的慈英不停地眨着眼睛,发现臣轻抚着他受伤的手腕。 (啊啊、他是担心我的伤口,才会忽然抱住我吧。) 努力想理解现况的慈英,想挤出笑容敷衍过去,却在看到对方专注的视线后,理智完全瓦解。 “……很痛吗?” “啊……有点。不过只是擦伤,不怎么痛,但有点热热的。” 凝视臣潮湿的琥珀色眼眸,慈英喉咙突然干渴起来,羞耻地补了句‘我被血吓到了’。 “被自己的血吓昏,真的很没用。” 为了掩饰不自然的急促呼吸,慈英故作轻快地笑了下。臣湿润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慈英,最后甚至难过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他是因为自责才会突然道歉吧。看着从鲜红嘴唇发出的柔弱声音,甜腻到不像是来自一向倔强的臣。 (他为什么发出这种声音?为什么他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臣手心的温度透过绷带传到慈英皮肤上,因麻醉而减轻了不少疼痛的伤口,变得温暖起来。 舒服的抚慰让慈英感到有些燥热,继续下去可能不太妙。 慈英伸直长腿,臣跨坐在他身上的腿,则带着温柔的体温浸透他的身体。 “呃……所以……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慈英微笑着想移开身体,臣却磨蹭着攀上来。迎视那双湿润的眼神和微启的双唇,慈英倒抽口气。 (怎么感觉昏昏的。难道是……贫血?) 慈英心里知道,这不是体温上升的原因。那双柔软的腿让无法正常呼吸的自己心虚不已。 他好像在诱惑我。不可能吧——脑中一片混乱的慈英,感觉纤细的手抚摸着自己脸颊。 “——喂、你看着我。” “——刑、警先生……” 臣的手指沿着慈英开始长长的胡渣摸起。他的声音和动作让慈英明确地知道那是诱惑。 (这个人是谁?) 臣端正的五官让慈英联想到前拉斐尔派。但此刻的他,比绿湖水的裸身妖精更妖艳危险。 含水的眼神让平时如同少年般的开朗虚幻起来,慈英的手指下意识在床单上蠢动着。 在他眼前,小山臣已经不是叫做小山臣的人,而是一副强烈蛊惑着他的肢体。从泼辣转为柔情似水的表情,预告慈英,他的触碰将带给自己甜蜜荡漾的愉悦。 (但是他为什么……) 胡渣上的手让他觉得酥麻,腰上也传来异样的蠢动。茫然的慈英,无法把目光从臣陌生的表情上移开。 “我、我说……你讨厌我吧?” “啊?我、我没有讨厌你啊。” 全身僵硬的慈英,听到臣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 “少来。我一开始就把你当成嫌犯,还跟踪你,又常常骂你……” “啊、但……那是你的职责,我并不介意。” 臣皱起的眉头失去平日的霸气。一股并非是伤口的疼痛感,让慈英很困惑。 察觉自己竟有渴望拥抱他的念头,慈英顿时语塞,耳根羞耻得直发热。 “真的吗?……你真的不讨厌我?” “不、不讨厌……” 慈英的回答让臣轻笑了下。两人紧贴的腰间让慈英更加慌张。 (糟糕。拜托你赶快走开,再下去就糟了。) 臣的微笑和声音让慈英陷入甜蜜的情绪中,明知该把他推开,全身却动弹不得。 “那个、刑、刑警先生。” “嗯?” 从臣歪着头而微拉开的衣襟,清楚看到他白皙颈项和锁骨,以及忽隐匆现的小红点。慈英感觉体内温度度又上升了。 (糟糕……) 视觉受到强烈煽动的慈英试着挣扎,却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体味。除了古龙水的味道外,甚至能感觉到体温的嗅觉直击慈英的官能,让他的下半身登时紧绷。 “那个、不好意思,你可以下去吗!” “啊?……啊、” 僵硬的慈英着急地向后退。然而两人紧贴的身躯,臣怎么会不知道他有了反应? “喂,你这是……勃起了吗?” “啊、这是——怎、怎么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听臣用纯真的语气叙述,慈英脸微微发热,伸出手想推开那单薄的肩膀。 “我去冲个澡。变成这样真不好意思。” “我下去比较好吗?” “是、是啊……” 慈英笑了下撇开头,他没发现自己的颈项正对着臣的嘴,而那张嘴正浮起一抹妖艳的微笑。 “如果我说不要呢?” “啊……” 慈英惊讶地看着臣,臣把纤细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用甜腻声音说: “我说……你有没有睡过男人?” “……” 感觉潮湿的唇贴在自己下颚和颈脖之间,带着热度的低语挑逗,让慈英全身汗毛直竖,陷入恐慌状态。 (男人?睡过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臣先生会对我做这种事?) 慈英心里想着要赶快逃,身体却不听使唤。 “我……还不错哦……。” “唔……什、什么?” 感觉臣的舌尖轻弹着自己耳朵,慈英倒抽口气闭上眼睛,触感有如天鹅绒般的物体,继续在他眼睑上肆虐。 近距离传来的香味让慈英忘了疼痛,下意识搂住对方纤细的腰身。 (真细。光是这样搂着,就好舒服。) 和女性微微带着肉感的柔软不同,单薄的细腰让慈英的掌心麻痹。宛如易碎物品般的触感虽然让他恐惧,却又无法放手。 “是我……害你受伤的,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做。” 像是得到默许的臣歪着头微笑。凝视眼前这个人可爱又淫靡的动作,慈英哑口无言。 “我会让你很舒服……所以你不要动,嗯?也不要抗拒,好吗?” “——你……!” 说完旋即吻住他的嘴唇虽然薄,却意外地柔软。 那张有着如少女般粉嫩的唇瓣,技巧纯熟地贴上慈英丰满的嘴唇。 “嗯……” 当对方舌尖窜入微启的嘴里,慈英全身立刻掠过一阵战栗。 (……这是什么……) 感觉非常舒服。他从没有过只是接吻,脑袋瞬间就一片空白的感觉。 其实在艺术圈很常见,表哥也公开承认是双性恋者,因此慈英对同性恋并没有偏见,但他自己从来没对同性有过性冲动——。 (不……不是这样。) 就像在为自己找借口一样,慈英混乱地想着,就算是女性,他也不曾这么快就被挑起欲望。专心绘画的他有过经验,也像一般美术系学生一样,不受道德拘束单纯享受性爱。 不知该说是奢侈还是扭曲,青春期的他不常自慰。因为他很早就有经验,而且从不缺对象。 最近因为太疲倦,所以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欲望。 (但是……怎么会这样?我是怎么了?) 对方单单用炽热的眼神就挑起慈英的欲望,从腰间传来的酥麻感,让他觉得相当困惑。 臣主动的吻,比他曾有过的任何一次经验都来得让人陶醉。 (他的吻技也太好了吧……) 他轻啄着慈英的上下唇甜蜜地啃咬,灵活的舌尖沿着牙龈细心舔弄。他的吻虽然大胆,却蕴涵着引起男人嗜虐性的颤抖。 “嗯、嗯……呼。” 臣舔弄他健康的齿列,似乎在要求慈英把嘴张开,微眯着眼无言地要求他啜吻自己甜蜜的舌。淫荡中带着几分纯真的轻声吸吮,让慈英终于投降。 (好想知道他的舌头和唾液是什么味道。) 慈英打开齿关,一条潮湿的柔软窜了进来。知道是臣的舌,臣服于甜蜜诱惑下的慈英,立即衔住柔嫩的肉块吸啜了起来,并慢慢往自己口腔里带。 “嗯唔……嗯、嗯、嗯、” “唔……” 慈英吸着臣的舌尖,听着他的叫声在自己口中溶解,被欲望征服的身体无力下沉,而跨在他的臣,随着他的动作更紧密地贴上来。 好长的吻。两人相互舔弄彼此舌头的声音,以及臣衣服的磨擦声,还有从喉间传出的甜蜜呻吟,让无意识摩擦着臣背脊的慈英,感觉自己的脑髓都快融化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接吻。) 而是用嘴唇做爱。滑溜地在彼此唇间来去的舌头,引发想进一步的冲动,臣气喘吁吁地咽下大量唾液,难以忍受似地摇着头。 “嗯嗯……不、” “啊、……啊、抱、抱歉……” 察觉到他表情痛苦,慈英慌忙松开嘴唇。因为舌头纠缠在一起,讲话变得断断续续的慈英,整个脸都羞红了。 (我……我在做什么?) 想坐起身时,臣细瘦的手腕跟着搂住他。 “——啊嗯!你、你不要动……嗯嗯……” “怎……” 潮湿的声音在慈英耳边响起,他发现臣缠在自己腿上柔软的细腿颤抖着,灼热之余还带着点湿意。 那中心的确有着跟自己一样的硬挺。这个长相好看,如同少年般开朗的刑警,因为刚刚的吻勃起了。虽然像梦境般缺乏真实感,但慈英的分身却没有冷却的迹象。 “……你的吻……好……棒。” 看着臣微红的眼角,慈英心想,要说这句话的人是我吧。但感觉那细细颤抖的身体柔软地依偎在自己怀中时,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同猫咪般纤细的肢体柔弱无骨。 “……喂……” 被臣含水的眼眸凝视着,慈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他的声音、触感,还有过于艳丽的脸庞,不断诱惑着慈英,踏入危险未知的领域。 细致的手指抚摸着慈英的脸,如此细瘦的他,感觉不到一处僵硬。虽然初相遇时就觉得他瘦,却没想到如此柔软。 “要不要……继续做下去?我的技术很好,会让你很舒服。” 臣湿润的双限,从掉落额前的浏海缝隙间窥伺着他,伸出艳红的舌舔着自己的嘴唇。那是慈英已经知道,属于臣的最柔软的地方。 “我可以、在这里、吃掉你……吗?” 慈英无法抗拒想进一步品尝他的冲动。 从性器和臣的唇间发出吸吮和潮湿的猥亵水声。 臣边吻着慈英,边拉下他下身的拉炼。虽然惊讶臣毫不抗拒地把自己的滚烫含入口中,却仍顺从地接受他的服侍。 “……唔、” 尽管觉得发出呻吟的自己很没用,但慈英已经屈服在悦乐之下。 “嗯……呼呼、舒服吗?” 慈英享受着被吸吮的快感,轻轻点头。 “啊……唔、” 感觉到慈英咬着牙吐出喘息,臣开心地笑了。 如同先前的宣言,他的确擅于此道。身陷前所未有的官能风暴中,慈英几乎停止呼吸。 (……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揉捏根部柔软处,舌头则沿着慈英的形状舔弄,舌尖弹弄着露出的黏膜,再把硬挺到快涨破的雄身含进湿黏的口腔里。 “啊、……刑警、先生……” “……唔?” 臣含着慈英的分身同应,慈英的血液一口气冲到大脑。慈英不知道做爱能带来如此强烈的感受,麻痹似的快感让他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他头脑微晕喘息地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就是因为、想做啊……” 相对于听到回答而瞪大眼睛的慈英,臣因情欲而湿润的眼睛带着些许水气。 “我……喜欢的是男人。” “……啊?” 自嘲的低语让感人的空气产生波动。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慈英相当惊讶。臣虽然很美,却没有一般同性恋者特有的阴柔气质。 (虽然现在说这个也太迟了……但、是真的吗?) 半裸着让他含着自己性器的慈英无法置信,或许是因为臣的那种无垢感吧。 “所以我很习惯……这种事。如果你不讨厌的话,可以放手让我做吗?” 臣边说边玩弄慈英的分身。熟练的动作证明他所言非假,但慈英有些不悦。 但那并非针对臣,而是过去那些让他变得习惯的人,让慈英感到些许苦涩。 “我不是说过吗?算是我向你赔罪。所以让我舔这里……好吗?” “……唔、但、那不是……” 臣坚持要弥补让英,不管慈英一再强调不是他的责任,只是专心垂下眼睛侍奉眼前的屹立。 “嗯……嗯、嗯、” 不间断的轻咬舔弄,缓缓引出快感的口技,让慈英丧失理智,分身也愈发膨胀起来。 “可、可以了……” 臣对慈英的拒绝置若罔闻,反而更激烈地运用舌头摩擦。 “等等……刑、刑警先……生、臣、先生!请放开我!” “嗯唔!唔、唔唔?” 慈英捧住他的脸想把他拉起来,却察觉自己分身撑开嘴里的内侧黏膜。过于鲜明的快感让他几乎晕眩。 “怎么?不行了吗?射在我嘴里没关系。” “这、这怎么可以……” 慈英挣扎地向后退,臣却更用力地吸吮。 “没、关系……嗯……我会喝、下去、你快射……” “什、什么!?这种事我做不到、不行……啊!” 分身在臣口腔内侧摩擦,因为吞咽而收紧的动作,让他控制不住地从紧闭的牙关溢出呻吟。虽然有过经验,但他从没有在对方口中渲泄,臣打算吞下去的行为,让他感到手足无措。 “等、等一下、请、请你放开——” “不要。我要喝下去……哦。把那个……射出来吧……” 慈英慌乱地不知做何反应时,臣的嘴迳自卖力吸吮起来,贯穿背脊的快感让慈英几乎举白旗投降。 “唔哇、啊——!” 慈英的理性败在臣高超的口技下。即使感觉跳动的性器在自己口腔里疯狂肆虐,臣仍没有松开嘴。 (哇啊……他居然在舔……) 臣一脸陶醉地把慈英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吞下去。慈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滴残渣。 “嗯嗯……好浓哦。……你很久没发泄了吧?” 臣顺从地帮慈英舔干净后,才不舍地松开嘴。看到他嘴边还沾着白色黏液,慈英用手覆住自己扭曲的脸。 “……对不起……” 他无法不道歉。然而陶醉的臣,却满脸困惑。 “为什么要道歉?你不喜欢吗?我还挺有自信的……” “我不是为了这个道歉……” “那你觉得舒服吗?” 看到臣一脸沮丧,让慈英下意识说出真心话。他对自己的诚实感到悲哀,但余韵犹存的身体,让他无法说谎。 “啊、呃……舒服。” 看到慈英点头,臣娇憨地笑了。 “那……那……要不要继续更厉害的?” “这……” 臣熟练的媚惑语气令慈英无言。他的笑容虽然开朗,却隐约带着几分脆弱。和之前动不动就生气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谢谢。我会报答你! 那天他笑得如此灿烂,现在为何表情如此苦涩?虽然不厌恶,慈英却感到有点心酸。 “你不愿意吗……?” 不愿看到他谄媚的眼神,慈英反射性抱住他,对方迅速回抱的动作让他感到难过,也对无法拒绝的自己感到生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慈英决定跟臣上床,不再多想。 愧疚的臣对慈英侍奉得相当彻底。他的爱抚和吻愈甜蜜,慈英就愈心酸,但即使如此,慈英仍无法推开他。 “你不用怕,我没有病……而且很干净。” 只除去下半身衣物的臣在帮慈英口交时,分身已经昂扬起来,去掉束缚后呼吸更加急促。 “如果你……看到男人的身体硬不起来……你可以闭上眼睛。” 不要看静静躺着就好,一样是插入应该没什么差别。说完后,臣拿出旅馆准备的乳液,把手伸进被沾着血迹的衣服遮掩住的身体,替自己即将被插入的部位湿润。 “我不、不会怀孕,射在里面也没关系,这样很轻松吧?你什么都不必做。” 被细心的臣遮住眼睛的慈英,听着细微的湿黏声,脑子充满了想像画面。想到他纤细的手指正在自己体内深处扩张时,刚射精没多久的分身,又有了激烈的反应。 耻于声音被慈英听到的臣继续说: “你、你不用想太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缠着你。” 对臣的态度感到些许失落的慈英,只能沉默以对。 “把我当成女人就行了,只要把这个……给我就……啊、好……、” 随着轻微尖叫声被吞噬的瞬间,让慈英忍不住呻吟。 “唔……、” “啊、你……你好……大……” 臣陶醉地颤抖嘴唇,潮湿而鲜红的舌尖若隐若现,包裹着慈英的黏漠湿滑得令人浑身颤栗。 (哪里跟女人一样……?) 窄小又紧致的触觉和女人截然不同,内部湿热又黏稠,慈英刚插入就几乎要到达高潮,全身因为前所未有的快感,而不断渗出汗水。 “嗯……舒、舒服吗?……这、这样……呢?” “……唔、唔、” 慈英只能呻吟和点头。因为光是结合就已经很震撼了,臣居然还在他的身上摇晃起来。 (这……这是什么样的身体?) 感受着臣紧缩内壁复杂蠢动,慈英下意识抓住在他身上扭动的纤细腰身。 “……啊?啊嗯!不要……不、行……你别……碰我、” 跪在紊乱床单上的膝头,浑圆而有光泽、几乎没有体毛。慈英忍不住伸手一摸,掌心传来陶瓷般冰冷光滑的触感。虽然不舍那极佳的肤触,但看到臣皱着眉头拒绝,他只好放手。 “嗯、对……你乖乖的就好。嗯、……嗯嗯……!” 结合处传来的潮湿声,与他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同时响起,衬衫衣摆遮掩住他细瘦的腿间。 虽然臣不想让慈英看到自己勃起的性器,但从衣摆下的动作,可以察知他的手指相当忙碌。 另一只手则伸入衣襟间玩弄自己高耸的乳尖。 (他在……爱抚自己吗?) 隐约的暧昧感反而煽情。受臣媚态引诱的慈英用力一顶,立刻听到臣发出哀叫似的喘息声。 “啊嗯!不……不能这样……” “啊……弄痛你了吗?” 慈英的愧疚只停留了一下,因为崩倒在他胸口,颤抖着上半身的臣,腻声哀求着他不要停。 “不是、这样、好……好舒服……。好舒服……又好……大。” 听到臣用异于平常,甜美又滑腻的声音低语时,慈英的血液直冲大脑。 “啊啊、啊、嗯……还、还要……更用力。” “呼唔……” 臣的入口贪婪地扣住慈英的雄身不放,几乎让人融化的快感,让他气喘吁吁地向上挺。 满脸通红、汗水淋漓的臣,不断伸出舌头润湿自己的唇,闭上眼睛趴在慈英身上主动款摆着腰身,被顶到敏感处就尖叫着紧揪住慈英。 (这么淫荡的身体……为何这么美?) 那是令人无法抗拒的淫荡之美。想进入更深处的慈英用力挺腰,臣旋即发出啜泣声并扭曲身体。从敞开的衣襟可以看到坚挺的乳首。 那是臣方才玩弄过的小红点。 想像那画面的慈英,分身再度膨胀起来,低吼一声咬住胸口。 “……嗯啊!怎、怎么了……?” 下意识想往后仰的臣被慈英紧紧抓住,伸出舌尖舔弄着坚硬的小突起时,饱满的触感让他无法停止。 “嗯、嗯……你、你愿意舔我……吗?” 臣喘息的娇憨声,让慈英腰部酥麻了。他湿润的眼睛,像渴望得到答案似地凝视慈英。 “你真的愿意吗……?我没有胸部。” 听出臣话里的不安和自卑,慈英用手指捏住两边的小点,代替回答。 “你不讨厌的话……该怎么做?” “啊!那、那就……” 吸我。谁能抗拒耳边带着喘息的低声请求? “……嗯、嗯唔、…啊唔、啊、好舒服……乳头、好、舒服……” 慈英依言照做后,就听到臣从鼻腔发出如同小猫般的撒娇声。 甜腻的呻吟让他的脑浆沸腾。暗哑煽情的声音滑进慈英耳膜,将他的理智彻底摧毁。 “——可恶……!” “咦……?” 慈英抱住纤细的身体,用力坐起来。 (好舒服。) 臣的身体就像为慈英量身订制般熨贴在他怀里。妖娆地缠住后颈的手,和无力抓住背脊的柔弱手指,令人无法想像,他能把一个大男人摔出去。 (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拥抱着这个人?) 慈英有点搞不清楚,此刻依偎在自己怀中的人是谁了。 臣像梦境般虚幻,仿佛稍纵即逝。事实上,慈英抱住他的瞬间,他的确有想逃的意图。 感到恐惧和焦躁的慈英,想更深刻地拥住他。——让他完全属于自己。 “……啊、嗯唔……!怎、怎么!?” 慈英激动地吻住他的嘴,用无伤的另一只手抬起他纤细的腿,沉默地激烈摇晃起来。 “啊!啊!啊、嗯、不!不……不行、你有伤……啊、” “……无所谓。” 慈英用吻封住臣的抗议,咬住他的嘴唇示意他已经停不下来。虽然因为用力让伤口有些发痛,但看到那双无力白皙的腿娇娆晃动时,所有疼痛瞬间消失。 把滚烫的热流射出的慈英,一旦用力顶入,就听到臣发出激烈的啜泣声。 “好、好棒……不、不行、你、你这样……啊、嗯嗯!” 毫不留情的强硬动作,似乎让臣很有快感。仿佛无底洞般的内部,宛如要把慈英吞噬殆尽。 “不行、那里、我……我不行……了。” 臣的哭声引发慈英高昂的情感。不单纯是肉体快乐,而是更深沉、更冲动、更无法控制的热情。 要追究是谁让自己变得如此激动为时已晚,他只知道那份丑陋却真挚的感情愈来愈深,让他感到嫉妒。 臣熟练的诱惑,以及被彻底开发过的淫靡身躯。这些属于过往的痕迹,让慈英相当不悦,并引发想伤害臣的嗜虐心。 “……你满敏感的,看得出来很熟练。” “啊、对…对不起、” 听出慈英鄙视的语气,臣颤抖地停下动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你讨厌吗?对不起、我……” 含泪微笑的悲痛表情,故意羞辱臣没让慈英得到快感,反而加倍后悔。他放低声音说: “……我不讨厌,不讨厌你的敏感。” “真、的……?可以吗?我可以高潮吗?” 被伤害的人却如此卑微。慈英抱住臣的腰,自嘲地想,自己没立场责备他的过去。 “你就随心所欲吧。” “不、啊……我、我怕……!” “……怕?” “你不要管……我就是……怕…!啊、呼……嗯、嗯……!”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7节 臣在自己肩头上激烈喘息的声音,让慈英相当心疼。 ——我本来就没什么教养,还有一段荒唐的过去。 看着那张坦率中隐约有着阴影的脸,慈英猜想他背后的故事——但此刻看到他失控的表情,他已经知道答案。 潜伏在倔强却开朗的臣心中的阴暗,就是他过度压抑,甚至可以用淫荡形容的另一面吧。 (那又如何……?) 顺水推舟和他发生关系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质问他。他的啜泣声饱含足以颠倒人心的蛊惑,贪婪的表情充满欲求。 “啊、呼……啊、太、太深了……!那里、就是那里、” “这里……?想要更多吗?你还真是淫荡……要我怎么做?” 慈英知道自己因为臣的失控而身陷其中了,否则怎么会说出如此恶意的话? 听到慈英的责难,臣哀戚一笑,用更淫猥的喘息挑逗他。 “嗯、嗯……啊、啊、动快一点……!” 进入这个令人陶醉的体内,会变成一个只追求快感的生物吧。 慈英已经忘了一开始知道臣性癖时的惊讶。他不讨厌做爱,也知道性有时纯粹只是发泄。 此刻他只要感觉就好,只要这样就好。 (——不对,不是这样。) 他试着冷静思考,却尝到挥之不去的苦涩。知道自己只是想藉此逃避的慈英紧皱起眉头。 (这不是单纯的反应……) 他不想用这种理由贬低眼前的人,只是好像忘了什么重要又珍贵的感情一样难过。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怀中这个纤细的人脸上近乎苦闷的表情。 “好棒、好……啊……、我、我要射……嗯、嗯嗯、” 慈英疼惜地吻住臣不断泄漏出喘息的唇。 (臣先生……) 接吻的同时,他在心里呼唤对方的名字。松开嘴时,他把脸埋在臣的肩窝里,强忍住自己想哭的情绪。但闻到他皮肤上传来温暖而甜蜜的体味时,却让他更想掉泪。 慈英喘息地紧拥住他而停下动作时,怀中的人焦急地催促。 “还要……求、求你……快动……” “……我知道了。” 敏感的臣开始痉挛。慈英摇晃身体边吸吮他的舌,尽情品尝过这份甜蜜后,他知道有些事是该弄清楚了。 但是沉溺在这种堕落的悦乐中,他的思考能力荡然无存。 (只想抱紧他,只想射在他体内。不管什么都好,想把属于我的东西留在这个身体里。) 把发出断续尖叫声的臣压在床上,慈英纵情掠夺他的唇和身体。 “不……要、要射了……要射……了……” “……射吧。” 令人失控的甜蜜叫声。与自己身体紧贴在一起的臀部,深处淫靡收缩的黏膜,让慈英持续沉溺在臣所给予的奔放快感中。 “射吧……抱着我,去吧。” “啊………!” 把粗声喘息的肉体压在身下,慈英吻着狂烈跳动的动脉,低声说出藏在心底,被自己无视许久的话。 “……欢你。” 应该没听到的臣却如同恐惧般地颤抖起来,接着像要拉着慈英同行般,搂住他的后颈——落入令人意识迷失的官能深渊。 电子钟显示深夜十二点的房间里,只有臣的呼吸声。小心洗完澡的慈英,穿着旅馆的浴袍坐在沙发上。 (好累。) 慈英眼神呆滞地望着臣的睡脸。 从被单露出的是,慈英做爱时没机会看到的象牙色肩膀和背脊线条。 他的掌心残留着那单薄背脊的肤触。 虽然不及女性的滑嫩,但臣的皮肤抚摸起来异常柔软,极佳的触感令自己沉溺。 用力过度的手,洗完澡痛得更厉害了,微微颤动的疼痛宛若在责备着慈英。 (我真是个烂人。) 被动地侵入臣甜蜜身体的行为,让他的胸口涨满苦涩。 掀开被单想必会看到裸身的臣,从腰间到腿部都还留有情欲的残迹吧。然而慈英却一点也不觉得甜蜜——怎么可能会有甜蜜的感觉。 ——你不用在意,是我主动的。回东京之后……忘了我也没关系。 疲倦地松开对方身体,微弱的声音穿透慈英的心。 那双向来直视慈英的眼睛,此刻却藏在紊乱的浏海后面试图逃避。 原本坦率的态度,也在嘴角淡淡的微笑里隐去。 ——目前为止,感觉很棒……所以,我们继续吧。就当做是玩玩。 臣一说完,不等慈英回答,就迳自逃到梦乡里。 “……什么叫到目前为止啊?” 根本是被玩弄了吧。慈英被自己自嘲的想法刺伤。 “我离开了……你就能忘记了吗?” 然后又像这样对别人笑、诱惑别人、勾引别人上床吗? (我不要……!) 张开他毫无防备的肢体,被贯穿之后哭着要求更多。 光是想像那画面,就让慈英觉得胸口有股烧灼感。他焦躁地撩起湿发,看到松掉的绷带上渗出血迹。那又如何?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贯穿胸口的后悔,让他痛到无法呼吸,甚至想放声哭泣。 “——” 慈英紧闭的双唇中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他喃喃说着‘好过分’,却又从喉头进出嗤笑。 “用那种眼神看我……还说什么玩玩就好。” 如果只是玩玩,有更简单的诱惑方法吧。 为何一碰触就脸红,还用困惑的表情以及哀叹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还要彼此触碰才安心? 被犯人袭击时,他拚了命保护自己,还因为自己受了伤而相当沮丧。 臣有许多不同的样貌,每一个都深深吸引着慈英,也让他放不下。 慈英对臣的感觉还有些暧昧不清时,却被半强迫地和他发生关系。事后,他又自顾自地订下交往期限后,随即睡去。 慈英怎么说得出喜欢。臣这么脆弱,而且做完爱说的话,他也不会相信吧。 “你太卑鄙了……至少……要给我机会辩驳啊。” 做出决定后,趴伏在床上的脸布满后悔。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睡脸,慈英独自面对混乱的状态。 那张侧脸上明显写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表情。 (一切都错了……) 就算笨拙也该试着表达自己的心意,不应该在臣的诱惑下先和他发生关系。 虽然知道怎么表达对臣的感情,却又发现做爱比起言语要简单而无所适从。 (不应该是这样……) 他想珍惜眼前这个人。但在慈英还犹豫不决时,对方已经率先做出结论。 ——看到男人的身体硬不起来……你可以闭上眼睛。 笑着说已经习惯的臣,就此再也没有看着慈英的眼睛。 ——我不会怀孕,射在里面也没关系。很轻松吧? 虽然事后发现,臣是逞强才说出这些话,但一切都太迟了。 有了关系之后,说什么都像借口。变复杂的现状令人感到苦涩。 (你已经不想看、不想问、也不想听了吧?) 做爱时露出扭曲笑容的臣,一直到最后都紧闭双眼。因为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然而事情会发展至此,只能说是因为两人都太过急躁。 (为什么会出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不多等一下?)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臣醒来之后,应该会用那双空洞的眼神对他说‘还不错嘛’。 深陷甜蜜诱惑的慈英,没有否定他故作淫荡的言语,也难怪他会认为‘慈英看不起我’。 慈英虽然知道臣的想法,却无法开启他封闭的心。——不用想太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仿佛畏惧慈英的言语,只要他一开口,原本大胆诱惑的臣,立刻会像只戒备的猫迅速逃走。 “……会不会太过分了?为什么?在你眼中,我是这么差劲的男人吗?” 他对着眼前这张睡脸轻问。微微抖动睫毛的臣当然不会回答。 被认为是吃了就跑的男人,不能归咎于臣的胆小。自己确实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我到底该怎么办……” 慈英叹了口气无奈地坐进沙发,正好看到桌上的素描本。他无意识地随手翻阅,看着空白纸面,缓缓拿出自己爱用的笔。 (看来,只能画了。) 无视裂开的伤口还有些疼痛,慈英任由体内奔窜的澎湃情感牵引,手上的黑色铅笔像拥有自我意识般,在纸面上飞舞着。没有任何想法的他,任由感觉带着他走。 很快地,他完成明显是眼前那张沉睡中的脸。 “……无聊。” 慈英从来不会情绪性地画画,更极少自发性地以‘人’为主题。 充满情感的绘画手法不是他的风格,他甚至对这种行为感到愤忾。 (这跟自慰有什么差别?真差劲。) 但他的手停不下来。不把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影像画下来,他怕体内愈来愈高涨的情感会撑破自己的身体。 他拿着许久未动过的画笔,已经感觉不到痛的手,快速在纸上勾勒出线条。 房间里只有沙沙声响和臣的呼吸声。质感极佳的纸上连毛发的阴影都清晰可见。慈英用泛着血丝的眼睛,犀利地观察沉睡中的男人。 抽离自我的慈英,用憎恨般的眼神,凝视这个让自己摇摆不定的青年。 以往慈英总是骄傲地觉得没有什么可胜过存在于自己心中,那种暧昧却又美丽的印象。缺少了这种感觉不但无法作画,也画不出动人的作品。 (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还是这个人不在这个限制内——) 虽然如此,臣的五官仍完美得不像这世上的生物。带着宛如被击倒的感觉还是停不下来。 (这种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感情,难道就是爱情?) 老实说,他不认为自己能谈这种感情。 他交过女朋友,但那些人和绘画相比,所有人皆黯然失色。要不是照映曾经提醒过自己这个坏习惯,慈英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倾向。 ——大家都你正常的外表骗了。 慈英一心只想成为画家。虽然巧妙地躲进画布避开他不善应对的纷扰,但他尽量不以尖锐的感性去刺伤别人,而用柔和沉稳的言语和态度来做自己。 他傲慢又胆小,一路以高姿态独善其身。正因如此,才会被鹿间那种世故成人的卑鄙行为伤害。 即使如此,他还是他,没有任何改变。 不会像臣这样,伤害自己心中脆弱的部分,还会因为一次的做爱而受影响。 “……好卑鄙的人。” 慈英低笑着停下笔,看着完成的画,他只感觉到挫败。 感情驱使下画出的东西,如果糟得能立刻撕去就好了。然而成品却不逊于他任何一个作品,而且这幅作品像封寄不出去的情书,充满令人羞耻的思念。 沉稳中带着疲累的睡脸。画者连根头发都不放过的执着笔触,简直就像是沉醉在爱里的男人。 做爱时热情地放纵自己,事后却像天使般纯洁无邪,甚至有种神圣难以侵犯气质的男人,独自留下慈英沉静地睡去。 然而他一醒来,便会用他的声音和灿烂的眼神,扮演现实中的另一个自己吧。 “……嗯……” 臣翻了个身发出细微呻吟声。慈英移开先前将他姿态尽收心底的留恋眼神。臣的表情已跟先前完全不同。 惯性地皱起眉心,蜷缩着身体呓语。若说刚才的表情让慈英心生保护欲,那么现在的心情,就是想立刻吻醒他吧。 (我真是没救了。) 如果这就是迷恋,他欣然接受。尽管未知的情感灼热苦涩,却让他有全身被贯穿的麻痹快感。 看着臣的笑容没有刚刚的阴暗,而是带着豁然开朗似的安稳。 “我到底该怎么做?” 他低语着走到床边,伸手轻梳臣柔软的发丝,感受缠绕在指尖上的触感。然后移到他带着热度并有弹力的脸颊,祈祷似地抱住他的头轻声低语。 “真的……我该如何……才能留在你身边……?” 其实答案就在心里,但害怕被拒绝的慈英,却不敢正视答案。 无法抚去臣脸上难过表情的他,第一次想诅咒自己的不善表达。只会画画的自己,对臣是否有吸引力,睡过一次之后,他会对自己失去兴趣吗? (我好怕。) 一想到如果被臣抛弃,慈英不禁涌起想死的冲动。 慈英在心中祈祷,当自己向臣表白时,他不会因为退怯而从自己身边逃开。 而且如果可以——他希望臣灿烂的眼神祇看着他一个人。 慈英因为伤口裂开,所以迟了十天拆线。 “我不是告诉你要静养吗?你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慈英说画画,医生苦笑着问他完成了什么巨作。 医生用弹性绷带固定住,以免伤口恶化。慈英的右手因此无法自由行动。 听到慈英嘟囔着‘手抬不起来要怎么洗头’时,臣说: “——我不是说要帮你洗的吗?” “我不想麻烦你。” 两人在慈英房里你来我往。虽然距离发生袭击事件已经过了两个礼拜,但因为第一天太乱来,所以医生怎么都不肯松开慈英的绷带。 “但是你没办法自己洗吧?” “我可以到附近的理发厅洗头。” 那一夜之后,慈英很怕臣会避而不见,不过看起来他似乎多虑了。 臣相当积极主动,一有时间就以探病的名义,到旅馆照顾慈英的生活起居。 “上理发厅也要钱吧?我真的可以帮你。” 表面上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臣从那天起就有些微变化,慈英只是故意装做不知道。 “要去至少去发廊或者沙龙吧?堂堂一个画家去什么理发厅,东京应该有很多时髦的美发沙龙吧?” 臣大概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平常。他没发现自己话变多,而且经常有意无意避开慈英的视线。 “有是有,可是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啊?你不是会留胡子装帅?” “那不一样,放着不管就很有型。” 既然如此,他就配合臣吧。笑着跟臣唇枪舌战的慈英暗暗叹了口气。 (明明就很紧张。) 臣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现在的他总有股异样的紧绷感,让人看了很心疼。以前大剌剌的态度,也变成令人心酸的体贴。 “总之,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一个人很好搞定。” “……你不是会痛?万一伤口又裂开怎么办?” 臣很卑鄙,以照顾自己为借口,到处管东管西,被拒绝就一脸委屈,让慈英根本无法强硬地拒绝。 “你不要跟我客气,让我帮你做点什么……我比较不会过意不去。” 尽义务般的语气让慈英很心痛,但他知道露出为难的表情,臣一定会很受伤。所以最近,他只能强迫自己强颜欢笑。 “别提这个了。要不要吃东西?” “吃东西……站前的餐厅你都吃腻了吧?有特别想吃的吗?” 臣这种以自己为主的态度,让慈英感到很焦躁。 拉着自己追赶公交车,毫不做作的率真已不复见。 有了亲密关系后,两人的距离却拉大。这样的关系让慈英无所适从,所以只能把选择权交给对方。 “吃什么都可以。” “……你每次都这样。” 看着抱怨用脑很累的臣,慈英忍不住想‘让你伤点脑筋也好’。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幼稚的报复行为。 (我不是这种小气的人啊……无法说自己真正的想法,又爱逞强。) 两人往车站方向前进,走在臣后面的慈英,肆无忌惮地凝视着他的背影。虽然没有回头,但从臣僵硬的肩膀,看得出他有意识到慈英炽烈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拆线?” “……再过三天。” 慈英没有多说什么。 慈英被袭击的事,经由新闻报导传遍全国各个角落。 虽然并未报导出被害者姓名及个人资料,但这件事已经传遍相关业界,以及慈英的亲朋好友耳里。 而他唯一有联络的表哥,也被每天打来的询问电话弄得不堪其扰。 ——你也该回来了吧!不然我可要把你旅馆的电话和地址贴到你大学网页上去!我快被那些电话烦死了! 慈英昨晚接到照映打来抱怨的电话。 ——呃……情况还不是很确定。我想在同一家医院拆线。 被威胁的慈英,语气中有着明显的犹豫。不单是因为伤口,也是为了此刻赤裸横卧在一旁的人。 两人间的秘密情事仍旧持续下去。 慈英受伤后,几乎每天来看他的臣一开始没有任何动静,但过了五天就好像忍不住了。 当他帮慈英换衣服时,纤细的手指像爱抚似地轻触他赤裸的皮肤。 ……还会痛吗? ——还好。不乱动的话。 慈英近距离迎视臣仰望的眼睛,他的手指停在衬衫纽扣上。突然沉默无语的空间,空气渐渐变得浓烈炽热。 看到臣因为迟疑、紧张、以及藏不欲望的期待而微微染红的眼角,慈英的努力瞬间崩溃。 臣轻喘的唇贴在自己胸口时,体内好像有道电流窜过。他嗅着慈英身上的气味,陶醉地眯起眼睛发出叹息。 再次张开他浓密的浅色睫毛,慈英下意识被吸引而凑上前去。两人的唇自然而然重叠,暌违许久的吻和记亿中一样舒服。 就像上瘾似的,两人几乎每天肌肤相亲。 秋天日落得早,刚吃过饭,旅馆房间很快变得一片昏暗。 “你的工作呢?” “……你不想要吗?” 怕弄脏床单而铺浴巾的动作变成习惯。拥着主动依偎过来的臣,慈英对无法拒绝的自己感到厌恶。 “我没有说不要……只是能不能等一下?” “等一下?要等什么?” 轻抚背脊就全身颤抖的臣,完全顺从自己的欲望。沉溺于做爱的他,只要慈英露出犹豫的态度,就会眼眶含泪地进一步要求。 所以今天一定要——慈英摇摇头,用询问的眼神低声说。 “我们可以先说说话——” “——刚才不是说过了?” 果不其然,臣又不让慈英说话,带着几分冷淡和轻薄的笑声,暗示慈英他不想听。 (他又不让我说了。) 这种状况发生不止一次。臣总是用恍惚的眼神凝视着他,仿佛叫他什么都别再说了。 “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讨厌吧?那就……来做吧?” “那个……” “我、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来啊,我想做。” 被催促的慈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天天过去,臣捉摸不定的心,也离他愈来愈远。 (他在怕什么?怕我停止这样的关系吗?还是他真的……) 还是他只是玩玩,所以觉得自己太沉重?盘据在慈英心中的负面想法,随着臣逃避的态度,让自己更加笃定。 (我只是想说喜欢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难道他只想追求肉体的快乐。 和白天面貌截然不同,带着点卑屈的态度和讨好的眼神,让慈英觉得很悲哀。他只希望臣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不只言语,两人连视线也没有交集。唯独在探索彼此敏感处时,宛如害怕时间不够似地,愈来愈浓烈。 “快、快点……摸我。” 催促着慈英的臣畏惧地移开目光。他从不曾在慈英面前赤身裸体过,即便是现在,他身上仍套了件蓝色衬衫,而从单薄布料下挺出的乳尖显得十分猥亵。 臣没有穿内衣的习惯,所以慈英一伸手就直接碰触到他的肌肤。一抚摸他的身躯,他立刻吐出满足的叹息。揉捏单薄却紧实的筋肉时,跨在慈英身侧的腿更是不停地抖动起来。 “嗯……啊啊、啊、” 即使是女人都少有的敏感身躯,光用指尖轻触就能让他呼吸急促,难耐地将腰身凑过来磨蹭。臣刚开始很抗拒爱抚的行为,只想单方面侍奉慈英。但慈英控制不住想抚摸臣魅惑身体的欲望。 臣吞咽着自己的分身,同时把手伸进衣摆玩弄腿间的高昂。慈英见状,当然无法就此满足。 “啊、啊!?怎、怎么……” “有什么好惊讶的?” 抚摸早就褪去内裤的臣腰下的浑圆,对慈英来说轻而易举。 此刻自己俯视着臣的视线想必充满着肤浅的欲望吧。那张被唾液和自己体液弄脏的嘴,是那么可爱,被亲吻时惊愕睁大的眼睛令他不由得心生怜惜。 臣只让慈英抚摸他的胸口,再往下就会被他阻止。但慈英不打算顺着他的意。 “我们在做爱,为什么不能摸想摸的地方?” “因、因为……、” 慈英加重揉捏柔软臀部的力量,臣的那双大眼也因快乐而扭曲。继续往下滑的手指,来到被臣用手掌包裹住的潮湿性器上。 “啊唔!不……啊、不、不要、” “不要挣扎……我不会乱动。” 臣慌乱的后退,却被慈英制止。他难过地扭曲着五官乖乖听话,顺从的态度让慈英觉得既可爱又可恨。 “……这么快就湿了?” “不……不要、不要……” 第一次触摸到同性的性器,感觉有点奇妙。跟自己的形状和大小有微妙不同的器官,引起慈英的好奇心。 慈英用绑着绷带的右手抓住想逃的臣,将他搂在怀里并抬起他的膝盖。全身赤裸的两人,亢奋的器官潮湿地贴合在一起。 “啊……唔。” 触碰臣的分身,即能察知到臣的臀部正敏感地蠢动着。望着他哀求的眼神,慈英残酷地摇摇头。 “……我不会做到最后。” “咦、今天也不做完吗?……为什么?” 看到他咬着下唇责难的表情,慈英仍旧狠下心点头。 慈英撬开他的窄门任意驰骋后,隔天就看到臣光是站着都十分痛苦。甚至严重到过了几天,坐在硬一点的椅子都痛得皱眉。在这种状况下,臣还得应付查案这种需要大量体力的工作,外表看起来似乎没影响,但身体一定撑不住。 “……做完之后,你的肚子不是会痛吗?” 每天以探病的名义来照顾慈英的臣,不是脸颊发红,就是不时按着腹部脸色苍白,他以为自己瞒得住嘛。 (做那种事对他来说,负担太大了。) 但他控制不了想要触碰臣的欲望。既然如此,就在顾虑到他负担的状况下在一起就好。况且——继续维持肉体关系,只会让他觉得更空虚而已。 “没办法啊,就是会变成那样。……我无所谓。” 我习惯了。看着臣挑衅的虚假笑容,慈英提醒自己不要上当。因为不论是自己还是臣,最后都会后悔。 “还是……你不喜欢操男人的屁股?” 臣故意用粗鄙的说法刺激自己,慈英只能苦笑,他慢慢摩擦手心里充满神秘触感的潮湿物体。因为他知道,这么一来,臣为了隐藏自己淫荡的身体,就会紧紧拥住他。 “你……也太卑鄙……啊、啊、不要……、” “……、” 慈英的分身掌握在臣手里,贴近的两人边接吻边抚慰着对方。用湿黏的尖端摩擦彼此,带着湿气的刺激感,让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喂……啊、……后面、不行……吗?你真的……不抱我吗?” 臣哀求着,臀部在慈英膝盖上间歇性地颤抖着。柔软且淫靡的收缩暗示慈英他体内的蠢动。然而慈英仍旧沉默地摇摇头,加重力道玩弄掌中的欲望。 “太过分……啊、……啊、啊!嗯、啊……慈英……” 忍不住弹起来的臣发出啜泣声,贴在慈英颈边的嘴唇喊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叫出的名字。 (平常都不这样叫我。) 臣在高潮时会无意识轻喊他的名字,然后会用自己的手指,抚慰慈英不肯触碰的地方。 “呼、啊……啊啊、慈英、啊……!” 随着溢出的轻声呻吟,纤细淫荡的手指潜入自己过长的衬衫下摆,插入埋藏在柔软丘陵中的秘处。 看着无法满足的臣,慈英越来越痛苦,他很想进入那狭窄又温暖潮湿的部位。 但他知道,顺从自己的欲望和臣做爱,只会让两人距离越来越远,关系也会更加复杂。 (对不起,臣先生。) 慈英舔着臣因焦急而落泪的脸颊,在心中不断向他道歉。 “嗯、唔……” 慈英不懂臣为何拒绝自己,却又积极索求他的亲吻和爱抚。但或许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口,也无法拥抱他,却仍坚持暧昧关系的自己,才是最卑鄙的吧。 混乱中,慈英握在臣手里的欲望愈来愈热,他的脸上却浮起一抹自嘲的笑。 情事结束后,臣总是不说一句话,低头离开慈英的房间。 慈英则带着满足欲望后的倦怠及异样感,坐在床上发呆。 “……三天吗?” 他告诉照映想在原来的医院拆线。虽然照映表示东京的医院会比较好,但慈英相当坚持。 ——我还有事要处理,暂时还不能回去。 照映很清楚慈英顽固的个性,因此只好叹了口气,转达御崎对他的关心。 ——你记得打电话给他。 耳闻慈英的事件后,休养中的御崎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恢复力突然快得惊人。 知道太太隐瞒了鹿间的事,更急着想跟慈英道歉的御崎,因此找上照映。 ——那位老先生似乎很着急,你最好在他血管爆开前露个面吧。虽然你人不在,有些事还是在进行。 东京早就有动静了。照映讲完这句就挂断电话。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8节 (我知道。) 慈英苦涩地咬着下唇,是时候结束了。 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两个多礼拜,季节也从残留着夏日气息的早秋转变成晚秋,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就这样向臣告别吗?还是干脆直接把他拥入怀中? 慈英很肯定臣喜欢自己,但自虐般不断强调‘习惯这种关系’的他,想要自己的心吗?慈英没有自信。 两人的身体虽然契合,但臣的心遥远地让慈英无法掌握。 臣什么都不想要又一昧逃开的态度让慈英不解。可是当自己冷淡以对,他又畏怯沮丧得令人怜惜。 “到底要我怎么做……?” 温柔对待就闪躲,欺负他又会掉泪,对自己说的话充耳不闻,吻他却换来悲凉的笑容。而彼此充分享受的淫靡性爱,只让状况更加混乱。 他没有老练到,听对方说‘只要能抱他,谁都可以’时,还能不为所动。他也从没有如此想了解一个人的心。 慈英不认为自己离开后,臣耐得住寂寞。而且离开的人是他,正好让臣有借口。 如果他愿意倾听自己,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的话……然而满脑子‘假如’的慈英,每次一看到臣脆弱的眼神,就完全说不出话了。 (……真的说不出口。只要他想说,臣就一脸泫然欲泣。) 每当慈英想说什么,臣立刻眼眶泛泪,露出僵硬的笑容,让他登时语塞。然而就像缠在肩膀上的绷带,身体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心中的爱意却从来没有停止。 (不想看到他的眼泪,才什么都不说……真是糟糕的恶性循环。) 要怎么打破现状?慈英无奈地垂下眼睛,电话忽然响起。 ‘秀岛先生,有您的外线电话——’ “啊、好,请帮我接进来。” 还以为又是照映打来催他回东京,没想到柜台告知他的却是另一个意外的名字。 两人约在旅馆附近,营业到深夜的咖啡厅见面。 “——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界先生有什么事吗?” 突然被叫出来的慈英,坐下后压低声音询问。 “还需要什么证词吗?” 除此之外,慈英想不出任何界会单独来找他的理由。不过他笑着否认。 “不是、不是。……这个事件只剩呈送文件了。” 伤害事件目击者众多,所以不需要侦讯慈英。不过诉讼期间若有需要,慈英还是得上法庭做证。 “事件后续处理如果还要麻烦你,我们会发出正式通知。……今天来找你是有点私事。” 说到这里,界拿起刚好送来的咖啡啜了一口,不知道他来意的慈英仍旧感到不解。 “私事……?” “是有关小山的事。” 意外听到的名字,虽然让慈英吓了一跳,但他强装镇定。 “……小山先生怎么了?” “他每天都来找你吧?” 慈英面露微笑,但界温和的表情却似乎不容许他说谎。慈英冷汗直流,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怎么办?要装傻还是照实回答?) 迎视着界富深意的眼神,明知在他面前说谎是白费功夫,慈英仍语带保留地说: “是啊……他好像对我的伤感到很愧疚。” 慈英含糊其词的回答,干练的刑警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秀岛先生,有些事不妨摊开来讲,你也不用隐瞒。” “隐瞒什么……?” 看到界眼睛深处的锐利光芒,慈英收起脸上的假笑,因为眼前这个人能立刻看穿他的伪装。 “我很清楚那家伙是什么样的人。” 一句话就让慈英哑口无语,他不悦地吐出一口气。 “……我该说什么?” 慈英放弃弃的反问,沉默了几秒的界忽然开口说: “首先……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我想应该是等拆线后。” “具体时间是多久?” “……三天后。” 说出答案的慈英反而被自己吓到,之前还犹豫不决,现在竟然脱口而出。也就是说,只剩三天了——对于优柔寡断的自己,慈英感到很厌恶。 “三天后……是吗?” 界明显露出安心的表情,但语气中却有几分失望。矛盾的态度让慈英摸不着头绪。 (他不是来……责备我的吗?) 虽然没说,但他应该知道自己和臣的关系。个性耿直的臣,也应该不会对信任的人说谎。 ——界先生在少年课时,我常受他照顾。 想起臣说过的话,慈英心想,这位刑警应该对臣的过去了如指掌。 “界先生,您……知道多少?” 慈英直接了当的询问让界瞪大眼睛。 “哦、没想到你这么干脆。” “我不喜欢耍心机。” “哈哈,原来如此。” 不懂界为什么心情突然好起来的慈英,边等对方的回答边啜了口刚送来的咖啡,嘴里顿时充满苦涩的咖啡味。 慈英很紧张。他本来就不善于处理感情的事,更何况这次面临的是,一般人难以接受的同性交往。 “那么秀岛先生,接下来我会以臣保护者的身份跟你对话。” “……好的,请说。” 他该不会想叫自己跟臣分手吧?还是这种性癖不能见容于警界,所以要自己守口如瓶? 茫然凝视杯中黑色液体的慈英,在听了界的话后,立刻瞪大眼睛。 “拜托你,如果你打算回东京的话……就结束你们的关系吧。” “……咦?您是什么意思?” 慈英不懂,既然希望他回东京,为何界的语气如此苦涩? 界一脸神情痛苦地说出,让慈英更加惊讶的话。 “那家伙……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实际上却是个孩子。就算受伤我也希望只是轻伤。” “等一下。您在说什么?” 界一副担心女儿被男人玩弄后抛弃的语气,让慈英瞪大眼睛。看慈英还反应不过来,界过意不去地苦笑了下。 “就当我是个为孩子担心,多管闲事的傻父亲吧。” 看着界温和的眼神,听他说着过去不断有类似状况的慈英,想到自己只是其中一个时,不禁感到悲哀。 “……您每次都是这样吗?看来他的上司挺辛苦的。” 忍不住话中带刺的慈英,自嘲地扭曲着嘴角,自己是臣众多男人中其中一个的事实,狠狠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啊……每次?啊、不是!很抱歉,我的话可能让你误会了。” 忽然紧张起来的界,为自己造成的不快低头向慈英道歉。 “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发誓,像这样出来多管闲事还是第一次。” “哦……” “真的是……连我老婆都说我太爱管闲事了。” 怎么会扯到老婆?界的话让慈英陷入混乱。 “不好意思,想请问,您跟臣先生究竟是……?” 从被辅导者到成为同事,可以肯定界是臣的恩人。但就算是恩人,有必要管这么多吗?对于慈英的疑问,界回答得很直接。 “我是他未成年时的监护人。” “监护人?……您的意思是?” “我在他高中时,正式收养他了。” 听了界的话,慈英才安心下来。虽然不清楚状况,但有监护人就表示,臣先前并没有法定保护人,所以界确实如自己所言是‘臣的亲人’,那么像这样把他叫出来谈话也算正常。 “那家伙很少提到这些事吧?” “是啊,完全没提过。……我几乎不知道任何有关他的事。” 界咂了一声说‘真拿那家伙没办法’。 “那家伙只活在当下的心,他认定人是无情的动物。” 听着界的叹息,心有所感地点点头的慈英,又被他接下来的话吓到。 “谁叫他老是钓到不务正业的男人,到了紧要关头就会摇摆不定。” “您、您说钓、钓男人……?” 界露骨的说法让慈英目瞪口呆。好像早就接受臣异常性癖的口气,让慈英感到有些惊愕。但只见他淡淡地笑说‘这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从他国中就开始了。” “……怎么会?” 从臣言谈间隐约察觉,他有段不怎么光彩的过去。而慈英的猜测从界的口中得到证实。 “他跟男人从旅馆出来被我抓到。” “是、吗……” “这年代,对于未成年发生性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但我必须抓他。你懂我的意思吗?” 界言下之意,是指牵涉到金钱交易的性行为。慈英无言地点点头。 说不受到打击是骗人的。 虽然他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向,但侍奉男人的态度以及媲美专业的爱抚,肯定是经过特别调教过的。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感觉到界有几分试探意味,慈英锐利地眯起眼睛。 “你想知道吗?” 明白他是在问‘你不会后悔吗?’的慈英,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应该什么都不会说,尤其是我最想知道的那句话。所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如果有什么办法请告诉我。慈英对界低下头。 虽然对界认识不深,但慈英知道,他不是个会在背后道人长短的人。他应该是想把让臣变成现在这样,且也影响到他们关系的那段过去告诉自己吧。 “……内容可能不会太愉快。” “无所谓,听了您刚才的话我大概猜想得到。” 界松了口气点点头。界要说的事,应该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不过与其在心里胡乱猜测,不如当面弄清楚。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家伙的母亲在他国中时,有一天把钱全都带走就消失了。” “咦……” 慈英相当惊讶,臣的过去竟如此沉重。 “他好像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根本不管他的死活,所以人跑了也没差。但臣当时只是个国中生,不可能工作……还是个孩子的他,不会想到向家扶中心求救,学校的老师也不闻不问。” 臣生长的环境复杂。就像一般常见的,在不健全环境长大的孩子,道德感也相对低落。 “有一餐没一餐四处流浪的他,就是在这时被男人勾搭上的。” 界遇到臣时,他已经在这圈子小有名气了。 “就是所谓的援助交际吧。这年头多的是供应他们生活,然后玩弄他们的人。” 语气充满苦涩的界,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压抑的愤怒。 “只能以此换得温暖的孩子,不断重蹈覆辙。” 当时才三十多岁的界,只要遇到臣一定会对他说教,甚至又拉又打地把他带离不良场所。 “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以前可是又瘦又矮呢。” 界说当时的臣很漂亮,不近看根本分不出是男是女,慈英赞同地点点头。因为都快三十岁的臣,至今仍拥有惊人的美貌和瘦削的身材。 不难想像,那样的外表会为他尚未成熟的青春期,带来多少危险。 “我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作贱自己,将来打算怎么办。” 被斥责的臣只是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懂一个陌生人干嘛这么关心自己。界既怜悯又生气,于是跟妻子商量过后决定收养他。 “但是……为什么你要为他做这么多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抓他抓到有感情了吧。” 无法坐视不理。看到界苦笑,慈英也只能点点头。 “他只能用那种方法让别人对他好。” 臣是典型从小没有家人的爱与照顾,却在被领养后渐渐找回自我的例子。 “说起来都是我老婆的功劳。臣做坏事,她就打他屁股,离家出走就拚命把他找回来。慢慢地,臣才体会到什么是家的温暖。” 界的妻子当时已有身孕。她心想既然要养,养一个跟两个也没差。把臣当做自己的小孩教养的态度,让他很快地敞开心房。 “您夫人真是令人敬佩。” “在她面前我都抬不起头来了。” 看着界的笑容,慈英打从心底里感谢那位未曾谋面的妇人。想到臣如果没遇到这对好心的夫妇,下场不知会变得如何,他的背脊不禁窜过一阵恶寒。 “之后他就乖乖上学,不过……那癖好怎么都改不掉,所以常和男人纠缠不清。” “……啊。” 像界这种世代的人,应该对同性恋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因此他没有歧视的直率口气,让慈英相当佩服。不过既然决定收养臣,自然也要有抛弃世俗偏见的觉悟。 “我老婆说那不是病,所以没得治。只希望那孩子挑男人的眼光可以好一点。” 界平淡的语气让慈英觉得有点奇妙。 “我们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就算不能讨个老婆,也不希望他一个人寂寞地终老一生。” 明白界是担心臣的将来,慈英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是个好孩子,虽然现在已经不能说他是个孩子了。” “……我知道。他是个坦率单纯……又温柔的人。” 慈英的话让界微微湿了眼角,接着点点头。 “……真抱歉自作主张说了这么多他的事,今天的事希望你能对那家伙保密。” “我当然不会说。……我明白。” 界说的这些话,老实说慈英很震憾。不过他也从中了解到,臣为何如此渴望他人的体温。 正如界所说,臣只知道以肉体换取温暖。心智尚未成熟前即熟悉性事的他,因为抗拒不了垂手可得的快感,才会不断重蹈覆辙吧。也因此——知道睡过就是结束的他,才有那种极度迫切索求的态度。 ——你讨厌我吧……? 事先预设立场的追问,已经尽他所能了吧。 (真的很像。) 虽然臣和自己的人生经历不同,但两人一样拙于人际关系。 慈英也知道,高傲的态度无法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既然总有一天会崩坏,不如一开始就没有。抱着这种想法的他,却也最了解自己潜意识里其实渴望跟外界交流。 (和我一模一样。) 想表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看到对方就失去了正确思考的余裕。就像过热会让人难以呼吸一样,莫名就会觉得酸楚起来。 无法保持冷静,对方的举动总会让自己反应过度无法面对。他确实对自己有好感,但面对积极追求时,又担心自己是否能以正面态度接受。在自信心不足的状况下,只能躲进暧昧里凌迟着自己的感情。 对于他消极的态度,慈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胆小、害怕受伤,彼此都过度保护自己,以致看不见对方伸出的手而踌躇推拒。,这一点两个人都大同小异。 至于差别则在于,臣是揣测彼此的距离,慈英选择完全视而不见。 两人都不敢踏出那一步,不曾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的热情,让他们害怕被拒而选择退缩。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害怕。) 面对沉默的慈英,界忽然改变话题。 “那家伙虽然开朗但很暴躁吧?” “啊、……是啊。” “那不是忸捏作态,而是他本性如此。” 虽然臣和刚认识时不太一样,但慈英从不认为他的单纯是装出来的。 “是啊。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让他很困扰吧。” 慈英沉重的语气让界沉吟了几秒。 “他确实非常沮丧,明显到我都看得出来。” 界肯定的答案,让慈英的心揪了一下。 “所以,我想尽快把这件事搞清楚。” “搞清楚?” 界现在的口气和一开始有微妙不同。看到慈英不解地皱起眉头,界思索更适当的词汇。 “我没看他这么沮丧过。都这把年纪,也不是第一次闹分手,不过他通常都能很快就振作起来,不需要我担心。但这次不同。” “咦……” 听了界的话,慈英的心起了一阵骚动。臣会那么沮丧,表示他很在乎自己啰……慈英瞬间充满喜悦,但随即又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 但这份情绪的确是再直接不过的反应了。 “就当是我任性的要求,其实我很希望能有像你这样的人,陪在臣的身边。” 请体谅我这个老父亲的心情吧。界的话让慈英顿时手足无措。和臣之间复杂的关系,有第三者介入,虽然对方是他的亲人,但这种状况仍太逾越了。 “界先生……你这样让我——” 界急忙伸出厚厚的手掌,阻止慈英继续说下去。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要回东京,不可能陪在他身边。……所以我希望,既然要结束就干干净净地结束。” 界一副要把女儿推给别人的态度,对一个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来说太沉重。但这并不是慈英退缩的原因。 而是他怀疑自己能否接受、保护那个人?他能保证不让臣再次受到伤害吗? (这样就行了吗?我到底想怎么做……?) 而且他三天后就要离开了——。 “啊……?” “怎么了?” 慈英忽然叫了一声,对界摇摇头后,肩膀霎时垂下来。 (是啊,做出决定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那么……) 答案不是昭然若揭了吗?慈英豁然开朗地笑着看着一脸讶异的界。 “秀岛先生……?” “……是的,我在听。” 点点头表示明白的慈英,重新面对满脸疑惑的界。 “回去之前,我一定会跟他说清楚的。” “是吗……那就好。” 界有点失望地垂下肩膀。 终于明白怎么做的慈英,默默在心中向界道歉。 “那么……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 (抱歉。) 目送界失望地离开后,慈英立刻回饭店打电话。他拨了自己唯一记得的电话号码。 ‘……喂?我是秀岛。’ “喂?是照映哥吗?我是慈英,有事想拜托你。” ‘啊?真难得啊。’ 可能是因为太累,照映接电话时的口气不是很好。慈英赶紧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有认识的不动产公司吗?我想找一间可以兼做画室的房子。” ‘有是有啊,你想找在哪里?现在住的地方也不差吧?’ 住家兼画室,坪数不能太小。照映建议他找老家镰仓那一带的房子,却被慈英否绝。 “不是东京市内,我是要问这附近有没有好的房子。” ‘……啊?你在说什么?’ 照映的反应早在慈英预料中,不过除了人脉广的表哥,他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最好靠近车站,不用太豪华。虽然我自己找也可以,但有人介绍总是比较可靠。你能帮我问问看吗?” 做事很久没这么果断的慈英,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完全状况外的照映,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很正经。” ‘喂……逃避也该有个限度吧?’ “不,就是不想逃了才要留在这里。” 慈英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话筒的另一端沉默了。 ‘——你想在那里做什么?’ 慈英笑着对态度变认真的表哥说: “我还能做什么?” ‘话是没错……你来真的?’ “是的,来真的。” 没追问原因,照映只是又跟慈英确认了一次。 ‘你不是自暴自弃吧?’ “不是。……你可以笑我没关系。” 兴奋的慈英浮出少年般的笑容说: “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不想离开。” ‘……啊……?’ “他还没有完全属于我,所以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哑口无语的照映,让慈英暗自偷笑。会如此亢奋,或许是这几天累积下来的反弹吧。 “回东京的事,我烦恼了很久……甚至陷入焦虑。” ——你回到东京之后……就忘了我吧。 他不否认自己是被臣的话影响了。 但和界长谈过后,仿佛走进迷宫找不到出口的慈英,突然想起臣说过的话。 ——你又不用上班,哪里都能画吧? 他曾说过公务员就不能这么自由了。 “没时间就来制造时间吧。幸亏我不是上班族……甚至可以说是无业游民。” ‘……呃、话是没错。’ 被绑住的不是慈英,而是被过去悲惨经验捆绑住的臣。 ‘鹿间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对策?’ “我会跟御崎先生商量看看。要是画卖不出去的话——” 慈英知道改变了自己,让自己可以轻松地说出这些话的人是谁。 “到路边当街头画家也不错。” 听到以往绝不会从慈英口中说出的话,照映这次真的吓到说不出话了。 ‘你……真的是慈英吗?’ 表哥小心翼翼的询问,让慈英终于难得地大笑出来。 回东京的前一晚,从医院回来的慈英难得主动和臣联络。 “我明天就要回东京了,想跟你打声招呼再走。” ‘嗯。……你终于要走了。’ 虽然手机讯号不太清楚,但听得出臣有些紧张。虽然对臣感到心疼,但慈英拚命忍住,以免说出自己的计划。 “——是啊,所以今晚有空的话,麻烦你过来一趟,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咦、那、那个——’ 难得强硬的慈英不等臣回答,就迳自挂断电话。 虽然想起好像没问他方不方便,但慈英猜想,不论如何他一定会来吧。 门铃声在晚上十点响起。立刻开门的慈英看到臣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 “嗨……你辛苦了。” “请进。” 慈英挪开身体让臣进来。一眼就看到门边衣柜里的行李时,臣的肩膀明显抖了下。 “……行李满多的嘛。” “是啊,待了一段时间,多了不少衣服。” 慈英点点头,转身泡咖啡时,明显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背后的视线。 “伤口呢……?” “今天去拆线了,复原情况似乎不错。” 看到慈英扭转手臂,臣安心地笑了笑。那笑容部分原因可能是,慈英今天穿上他送的黑色衬衫吧。慈英故意忽略臣眼中的那份怀念。 “这段时间……受你照顾了。” “我没有照顾你什么。” 接过递来的咖啡,臣轻笑着移开目光。看到他贴在杯缘边的嘴唇微微颤抖,期待他情绪崩溃的慈英,忍不住焦躁起来。 (真拿他没办法。) 他就是这种个性。慈英叹口气站起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牵动着臣脆弱的神经,慈英不禁感到难过又怜惜。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是、啊。” 站在窗前的慈英若无其事地说完,随即听到臣倒抽口气。知道自己有点恶劣,但慈英仍继续折磨臣。 他期望臣抛弃倔强,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心里真正的感受。 “真的是最后了。” 臣自虐似地带着微笑。在内心苦笑着这样难道还不够的慈英,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 慈英第一次主动拥抱臣。那副被抱在重获自由臂弯中的纤细肩膀,不适应地摇晃着。 (看看你……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 总是轻易放弃的臣,却又回应似地紧抱住慈英。对于心口不一的臣,慈英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既……既然是最后、那……嗯、嗯唔、” 既然如此,就看谁撑得久。挂着扭曲笑容的慈英堵住打算邀约的嘴唇。被粗糙的胡渣刺得想逃的臣,却在慈英用舌头敲开他的齿关时慷慨放行。比起潮湿的吻,慈英更想听他的真心话。 “……刑警先生,有件事想拜托你。” “嗯、嗯……?”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9节 充分享受过臣甜蜜的嘴唇后,慈英轻抚着他的脸颊低声说: “今晚请让我拥抱你。” “——咦、啊……?” 听到慈英在耳边的低语,臣仿佛不懂似地,露出不解的表情。过了一会儿,突然理解慈英话中意思后,那包裹在慈英掌心中的脸倏地发红发热。 “你不愿意吗?还是不想做?你刚才应该是想说‘既然都最后了就来做吧?’” “嗯嗯……” 不容反驳的语气让面红耳赤的臣颤抖着点头。他知道要治愈臣隐藏在无言同意下的痛楚,亲吻比说话更有效。 “嗯……嗯……啊、呼……” 慈英眯眼看着臣陶醉的神情。他将轻咬舌头就融化的身体拉进怀中,手伸进他的西装。 “啊唔!” 臣因期待而亢奋的乳尖已经硬挺,透过衬衫摘弄就受惊似地后退。不允许他逃开的慈英搂紧他的腰,执拗地用指尖不断玩弄那颗突起。 “啊、啊、……啊、不、不行……” “怎么了?我什么都还没做,你就不行了?” “……不要、我……忍不……” 从腰间滑到臀部的抚摸,引起臣激烈的颤抖,整个人呼吸急促且全身无力。 “你……今天……是怎么……了?” 慈英脱掉他的上衣后,拥着他倒在床上。从未被慈英如此强硬对待的臣,仰望他的眼神隐约透着刚认识时的坦率。 (就是这种眼神。让我看你不说谎的表情。) 慈英微笑着用手指爱抚般梳着他的头发,臣从颈项慢慢红到脸。 “你要记住我。” “……我会记得。” 慈英故意把嘴唇贴在他饱满的额头上,说着好像要分手的话。虽然感觉臣倒抽口气,也知道自己很恶劣,但就是忍不住想欺负他。 “我会记得……你要做到让我清楚记得为止。” 眼泪在眼眶打转的臣,怎么都不肯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 (真的是……) 对慈英来说,今天是攸关未来的赌注。以回东京的事对臣施压,如果他有反应,慈英也会把想在这里定居的事告诉他。 (但看来似乎行不通。) 不管说什么,臣都听不进去吧。害怕受伤的臣,总是选择在受伤前先关起心门。 (他还不相信我。既然不想听,我也不用急着现在说出来。) 所有问题先放一边。虽然不知道臣会因为思念自己而哭泣,还是立刻忘了自己,但至少要让今晚成为他难以忘怀的回忆。 而急的人应该不是自己才对。只要臣有点耐心,不要做出自暴其短的行为就能轻易得到自己,然而他却选择了防备,只想追求肉体上的快乐,从一开始就没肯定慈英的诚意。 (臣先生,你知道吗?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正因为知道表态只会造成臣的痛苦,所以慈英暗自忍下累积已久的凶暴冲动。这样对你已经算手下留情了,他在心里暗讽着。 “怎么了?……别哭。” “我没哭……啦、” 慈英心里想着‘就是要你哭’的同时,叠上他的嘴唇。从喉间发出破碎啜泣声的臣,不甘似地咬住下唇。对他的倔强感到好笑的慈英松开他的领带时,看到紧闭的双眼渗出液体打湿了睫毛。 慈英在他的眼睑间爱抚的舌尖尝到了咸味,往下亲吻他的脸颊时,臣才缓缓睁开眼睛与慈英视线相对。 “……啊、你、你干嘛?” 慈英边吻着他垂着几根发丝的脸颊,边解开衬衫钮扣时,看到他一脸慌张,才想到自己是第一次帮他脱衣服。臣不出所料立刻伸手阻止。 “我、我不用了。” “为什么?不脱的话会弄脏吧?还是脱掉比较好。” 从未主动过的慈英一脸无所谓地调侃,臣的脸更红了。慈英趁他反驳不了时继续解开衣服。 “啊、等……笨蛋、不要啦!” “为什么?” 还没解开袖扣的衬衫,已经被慈英拉下来露出白皙的胸膛,把手放在皮带时,臣又挣扎地以手肘制止他。 “不、不要啦……你不要脱我衣服!我不要……脱光!” “刑警先生,你今天很不合作哦。……虽然是无所谓啦。” 丢下挥舞着四肢挣扎的臣,慈英脱下身上的衣服。 看到他手臂上的绷带,臣倒抽口气,挣扎也瞬间变得无力。 “你不要挣扎得太厉害,我才刚拆线。” 被慈英压住仍微弱挣扎的臣很可爱。他不想一丝不挂,是不想被慈英看到跟自己一样的身体。 “你……太过分了……” “……或许吧。” 无视臣的挣扎,慈英把他的下半身脱个精光,内裤和袜子全丢到床下。在明亮的房间里,臣仍倔强地想用衬衫遮掩住自己,仰望着跪在床上居高临下的慈英,求饶似地摇着头。 “不要……你别看我……别看……”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让我看?” 他难道不知道,这种动作只会造成反效果?心里这样想着的慈英吸吮他颤抖的嘴唇,边勾引他伸出舌头,边抚摸大腿的曲线。 “来……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的胸部。也让我好好记住。” “啊……不……” 混杂着叹息的低语落在颈边耳际时,敏感的臣几乎要放弃坚持,对慈英张开身体。紧抓住的袖口也在慈英的热吻下,无意识放松后被解开。 (可怜的臣先生。被我这种人喜欢,还得承受这样的羞耻和痛苦。) 做爱时态度不曾如此强硬的慈英,在臣松开的敏感掌心轻搔了几下,臣惊叫一声往后弹开。 “不、要……!” 臣焦急地推开的举动,也在慈英预料中。他将对方激烈挥舞的双手压在畏怯的脸颊两边。 “……不、你不要、看……” 居高临下眺望着有如祭品般被压在床上的身体,慈英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必定有如禽兽。 臣身上凌乱地缠着一件衬衫的模样,有说不出的煽情。 因羞耻而染上一层薄红的身体,一扭动就充满诱人的媚态。还有那被自己玩弄过后尖挺、以男人来说形状过于猥亵的乳尖,正配合着呼吸上下浮动着。 修长的腿间象征成人男性,却从未发挥过原本功能的器官,也早就呈现亢奋状态了。 “不……要……” 对自身欲望感到羞耻的臣,拚命想合起被慈英以膝盖撑开的双腿。但扭动的腰身和含泪的眼眶,宛如无言的邀请。 “——慈英、不、不要……!” 他用带着鼻音的声调呼喊慈英的名字,眼泪跟着缓缓落下来。看着那双湿红哀求的眼睛,慈英只感到嗜虐的喜悦。 “为什么不要?被我看很羞耻吗?还是因为已经勃起了?” “咿!不、不……” 慈英的笑问让臣霎时变脸,挥动双手想起身逃跑。不容许他逃跑的慈英紧抱住他。 “啊嗯……” 他握住臣已经潮湿红热的私处,刻意用猥亵动作揉捏后,臣瞬间全身僵硬屏住呼吸。 “我早就想看了。……为什么要遮掩?” 慈英顺着他的身体曲线抚摸,边轻声低语,不懂为何要为如此诱人的身体感到丢脸。抚摸的动作就像素描前用手指确认实体的形状般,仔细且带着侵略性。 “因、……因为……你不喜欢吧?……像、这种……” “这种……指的是这个吗?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喜欢?” 慈英边问边紧握手中的物体,臣向上弓起单薄的胸膛。 “咿……嗯、” “我早就知道你是男人。” 慈英就像配合他的邀请似地咬住突出胸膛上的红点时,臣随即发出甜蜜而陶醉的尖叫。 “啊、啊……不、那里、不……” 慈英用舌尖爱抚着突起周围的小皱折。发出陶醉声音的臣却抗拒地摇头。慈英进一步用指尖刺激收纳在掌中的性器,边品尝几乎带着血味的红色胸膛,臣抵抗的身体突然整个虚脱。 “你要让我抱吗……?” “啊、……唔……” 慈英的舌尖沿着微微隆起的胸腺轻舔着,而臣为了怕伤到慈英而握起的拳头也渐渐松开,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赤裸的肩膀。 (啊啊,他沦陷了。不过……只有身体而已。) 看着眼前这张掩不住期待与兴奋神色的脸,慈英缠绵地吻上对方的唇,他细致的手腕放弃似地挽住自己的后颈。 “呼、嗯呼、唔……” 为了掌控全程,慈英舔咬着臣的舌尖,打算让他彻底融化。 “啊啊……啊啊、不……你那样、摩擦、不、啊、啊……” 接吻时手指仍持续摩擦的性器,开始分泌出敏感的液体且瑟瑟颤抖起来。虽然被自己长出胡渣的脸颊磨蹭时,臣好像感觉有点痒,但慈英知道那微微的刺痛感也让他很有感觉。 “你不愿意吗?还是没感觉?会痛吗?” “不、不是不要……啦……” 由被动转为主动的慈英反过来问臣,低语着‘会不好意思’的柔软嘴唇,充满淫靡的诱惑。眼神涣散的他,脑袋仍浑沌不明,也因此忘了抵抗。 “你真的、愿意做吗……?慈英、摸我……嗯、啊嗯、嗯、” 他用灼热的眼神凝视自己潮湿的性器和慈英的手。一脸茫然的他,似乎还没有委身慈英,并完全陷入欲望的自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喜欢手指吗?” 用稚嫩的语气说话,表示臣陷入混乱了吧。用残存的理智不相信地摇着头,随即又敞开双腿不断索求。 “啊、唔啊!咿……不、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问你喜不喜欢手指?” 慈英抱起臣的腰放在自己腿上,让他仔细看清楚,要他记住正在爱抚他的人是谁。淫乱的姿势虽然让臣有些抗拒,但慈英掌中跳动的物体,却完全失去说服力。 “你好好看清楚,看我是不是真的在摸你。” “不、好……好过分、好过分……” “我哪里过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喜欢我的手指吗?” 臣边哭边扭动腰身。慈英抓住无意识用身体磨蹭着自己的臣的下颚,才听到他抖着声音说: “……喜、喜欢……喜欢、喜欢……” “……” 断断续续的告白让慈英感到一阵晕眩。强迫换来的告白,竟让他如此感动。 “……我也太好应付了。” “嗯、嗯……什么?啊、啊嗯、不……不要再摩擦了、” 趁臣还没清醒,慈英加快手指的速度。从尖端满溢出来的液体,让激烈的爱抚发出猥亵的黏稠声。 “啊、不、……不行、我、……我要射、啊、” 濒临高潮的臣,脚趾蜷曲不断扭摆身体,慈英则低头轻咬他曲起不断摇晃的膝盖。 “——啊!咿、啊啊……!” 宛如最后一击的动作,让臣的性器溢出大量黏液,慈英的掌心瞬间又湿又热。 “啊……啊、啊……” 慈英没能接住的体液,飞散到臣仍留有余韵的胸膛上。点点的白色精液在淡红色皮肤上特别醒目。察觉慈英舔着那些东西的臣瞪大眼睛。 “你、你在干什么!” “哦……原来是这种味道。” 无视臣的抗议,慈英品味舌尖上的口感。 “笨蛋……!你干嘛舔啊!还说什么味道……!” 慈英把嘴唇贴上去,臣像清理口腔似地用力含住他的舌。享受着口腔被舔弄的舒服感之余,慈英忍不住苦涩地想。 (他为什么这么卑微呢?) 虽然他老说自己是女人的代替品,但如此单薄的胸膛怎么看都不像女人。他的脸虽然端正,但仍是属于男性的五官,完全不会让人误认为女人。而且慈英也从没说过自己对同性恋有偏见。 “不要做这么肮脏的事……” 臣的低语让慈英顿时感到不悦。他为什么不懂,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身旁的人自以为是地把他理想化。 “……为什么不能舔精液?你不是也喝了我的吗?” “你、你不要说什么精液啦!反正我可以、你不可以!” 臣像个孩子般嚷嚷,因为慈英露骨的言词面红耳赤,带着有些受伤的尴尬。自己大概已经被他过度理想化了吧。 “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算了,不说就可以了吧?” “——啊!?” 不论如何,慈英已经决定今天要做到最后。他瞪着臣,沉默地用手沿着对方被汗水和其它液体弄湿的腿滑到秘所。 这时才察觉的臣,来不及合起双腿。残留在慈英掌心中的黏液,让他顺利分开臀瓣,直攻紧缩的入口。 “……你怎么、不要……、” 没想到慈英会继续做下去,臣畏怯地仰望慈英的脸,嘴因为惊讶而半张着。慈英吻住那张一定会吐出拒绝言语的嘴,然后将手指插入已经绽开的窄缝。 “嗯嗯——” 瞪大眼睛全身僵硬的臣表情充满悲痛,挣扎着要慈英放手。慈英用单手握住那张脸,深深缠住他的舌,蠢动的手指继续在仍嫌干涩的内部探索。 因为肮脏而不想被触碰的黏膜,抗拒似地不断收缩,导致慈英的手指进入一小节,就被挡在入口处。 (可能是有点痉挛了吧。) 慈英松开臣的嘴,伸出手拿起早就准备在床边的专用润滑剂时,臣放声哭出来。 “不……不、不要、不要……” “我不会停的。” 臣陷入恐慌的身体无力抵抗,即使慈英松手也无法从他手中逃走。 他把充满黏性的液体,直接倒在缩在自己怀中的身体上。 狭窄的入口不管怎么湿润,仍旧因紧张而僵硬。 “……臣先生。” 慈英不想伤害他,只想融化他的心和身体。然而这些期望,仍需要臣的配合。 “臣先生,让我进去。……拜托你。” “不……” 慈英吻着他紧绷的脸颊,哀诉着自己的无计可施。 “你不喜欢我碰你吗?我记得你喜欢手指,不能让我插入吗?” “……因、因为……那、那里、很……脏、……啊!啊、不行!” “一点也不脏。说那里很干净的不知道是谁?” “不要、啊……” 慈英趁他喘息的空档再度插入手指,看准他抵抗不了刺激的诱惑。 “不、要……不行、你不能进……不、啊嗯!” “为什么?你这里已经紧紧扣住我了,不是吗……难道会痛?” 如果痛的话我就停下来。慈英边在臣的内部搅动边温柔告知。 “但、但是……” “但是什么?” “你、你不是说、平常……都不做的……” 慈英轻抚着恍神的臣的脸颊,连这种小动作都足以让他敏感地低吟一声。 “慈英……你……不喜欢……吧?会很恶心……所以不用……” 臣嘴上说不要,却用潮湿的眼睛责难他。 (这样他怎么会舒服呢……是我太过分了。) 慈英第一次尝到他身体滋味的那天,让他承受太大的负担。尽管舒服,但臣只要一紧张就会全身异常僵硬起来。 “我不想事后让你觉得我很肮脏……,所以你可以不必……” 因为自责和迷惘而不愿插入的行为,竟让臣有错误的解读。 “啊啊……不是这样的。你不需要哭,真的。” 臣哽咽的模样让慈英很心疼,慈英赎罪的吻,让他从鼻腔呼出一口气,也终于放松紧绷的身体。 “试着放松自己……再来。你看,里面已经又湿又热了吧?” “嗯、嗯嗯、嗯。不要……不、” 持续如同抚慰般的吻,被蕴含热度的内部紧包裹住的手指,让慈英掠过一股性器插入般的快感。他引导臣的手来到自己被困在牛仔裤里,急于解放的部位。 “别再说不要。你摸摸看……我有一丝一毫不愿意吗?” “啊……?” 臣一脸震惊地凝视着重要部位的表情,让慈英腼腆地露出苦笑。 “慈、英……你肯把这个、给我吗?” 看着臣陶醉的眼神和轻声哀求,慈英笑着说‘那都交给你了’。 怕又再次扭伤手,慈英离开臣的身边,用憋扭的姿势想脱下牛仔裤。然而臣立刻一脸不安地主动要求帮忙。 (肌肤相触的感觉果然很棒……) 慈英的身体再度叠上臣,他这时才察觉,这是他们第一次全裸紧贴在一起。 眼前的臣露出虚无的笑容,慈英暗暗告诉自己,以后绝不再让他出现这种表情。 (但是……你还是得花点时间哭泣。) 就像记得这份痛楚一样。慈英知道要让倔强又不知变通的臣属?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 (请你为了我而烦恼,只想着我一个人。) 慈英要他记住那种锥心刺骨般的酸楚。自己若即若离,却又随时可能回头的强烈感受。 虽然现在让你哭,但请相信以后我会好好珍惜你,不让你离开我身边,尽我所能宠爱你。所以—— (所以——不要放弃我。) 让我好好宠爱你的身体。当慈英的手指来到黏膜深处,触感有些不同的位置时,臣的腿惊跳似地夹住他的腰。 “唔、……呼、啊嗯、嗯、” “啊、是这里?” “嗯……啊、那里、” 臣的性器缓缓挺立起来,磨蹭慈英的腹部。慈英伸出舌尖,像要融化似地爱抚他激烈起伏胸口上的乳首。 “啊、……我……喜欢……手指……” 沉醉地紧缩内壁扣住慈英不放的臣,将嘴移到慈英空着的手微微张开。看着他询问的眼神,慈英会意地点点头。 “可以……你喜欢就吃吧。” “嗯嗯……” 口腔特别敏感的他,光是舔弄就能让自己亢奋。似乎特别钟爱慈英修长手指的臣,像捧着珍贵物品般握住指尖,拚命用自己的小嘴吸吮着。 如果这样能让他满足,慈英不在乎把手指跺下来让他舔个痛快。抱着这种想法的他,虽然不至于到恋物癖的程度,却也是相当危险的念头。 (如果他真的想要。) 他随时可以笑着跺下来献给他。就算再也不能画画,他都不觉得可惜。 他甚至愿意把生命献给这个胆怯的人。就算他不想要,自己也会撬开他的嘴塞进去。 “……你觉悟吧。” “嗯啊……啊咿、咿、啊唔、不……要、不要、” 在臣耳边低语的慈英又让他的情绪亢奋起来。手指同时玩弄着他的嘴唇和狭窄黏膜的行为,与其说是刺激对方,不如说是自己迫不及待渴望侵犯的欲望。 湿热的内部承受慈英带来的悦乐,像要吞噬手指般蚕动着。好想早点沉浸在那湿热海里的慈英,不断将自己的性器在臣柔软的大腿上磨蹭,臣的淡色瞳孔也因此弥漫着淫靡的情色。 “啊、啊:我、……我已经、来、给我、给我……” 臣气喘吁吁地啃咬着慈英的手指哀求,用自己颤抖的双腿内侧摩擦他的侧腹。 媚人的诱惑让慈英加重手指的力道,被强力摩擦的黏膜让臣不断发出快乐的尖叫。 “呀嗯、我、我不行……” “什么……不行?” 慈英抽出潮湿的手指抚摸他光滑的大腿,掌心立刻传来柔软且充满弹性的肤触,以及奔流在底下的激烈脉动。 慈英把分身顶在臣主动张开的腿间,边舔着他的下颚边问。喘不过气的臣焦急地轻抓慈英的肩头。 “告诉我你想怎样。” “……你、进来、快点、慈英、慈英……!快、给、……” 话还没说完,慈英立刻重重顶入,臣瞪大了眼睛,望着无法收拾自己紧张表情的慈英,然后全身开始僵硬起来. “哈啊……啊、……”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不、是……啊!啊、啊……、进、进来了……!” 慈英插入的瞬间,臣搂住他的背。拥抱带来的甜蜜感,让慈英的背脊不住颤抖起来。 (好棒……虽然很紧却感觉好像快融化了。) 臣有意识般纠缠过来的黏膜,让慈英全身泛起疙瘩。 久违的内部带来的强烈感受,让慈英必须咬紧牙关忍住差点迸出的叫声。 “不会……痛吗?” “嗯、不、不会……所以、你、可以再……” 慈英把凶器深深顶入主动抬起腰身的臣体内,瞬间从根部传来源源不绝的快感,让他忍不住感到一阵目眩。 “啊、……啊……” 完全将慈英吞没的臣不断痉挛,眼神失焦地细细喘息。慈英这才发现他平坦的小腹上一片潮湿,似乎是在插入的瞬间就已经高潮。 “……好、棒……慈英、你好棒……” 几乎让全身虚脱的强烈快感,让紧拥的两人边呻吟啃咬彼此的嘴唇。 “我要高潮了、现在、又要、啊啊!” 先前的羞耻已不复存在,臣淫荡地款摆细腰,除了不断抽缩挤压慈英的分身外,还诱惑地主动将腰身贴近,熟练地律动起来。 “等、臣先、……这样、不行……” “不要、你不、……要停……好棒……” 快点动让我更舒服。臣又哭又叫地狂扭下身的动作,让慈英舒服得几乎要失去意识。察觉继续这样下去可能输给臣,慈英咂了一声把身体往后退开。 “你真的是……” “不、不要拔出来……啊、啊、嗯嗯、啊!” 忘不了的人其实是自己……焦躁的慈英强力顶撞,俯身咬住正发出欢愉叫声的喉头。 “啊、嗯咿……、慈、英、慈英、慈英、我、……我、棒吗……?” 身下的人看似已沉溺于官能感受,但哭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却充满哀戚。 “臣先生?” “慈英……我、比你以前……的对象、要、好吗……?你会记得、我吗?” 慈英惊讶地抬起头,望着那张满脸泪痕却清醒的脸。被那湿润的眼神直视,慈英下意识屏住呼吸。 “……从没遇过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忘得了?” 慈英忍住泪水笑着说完后,臣开心地点点头。 “……谢谢。” 看着仿佛只有这句话就满足的臣,心想拜托你不要这么快就放弃的慈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地挺身插入,希望藉此将快乐传达给臣。 尽量哭吧。今天的眼泪,总有一天会洗去你全部的哀伤。 (我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慈英不打算就这样和臣笑着说再见。就算自己的执着会吓跑他,他也不打算放手。 然而,慈英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摇晃他淫荡的身体,亲吻他泪湿的脸颊。 “啊唔……呼、我、又要……唔……” “还太早……太早了。” “不、我要……射、了、啊啊、啊……!” 慈英把所有感情注入有如热炉般的体内深处,要他用饥渴的身心等待自己的再度归来。 “好、唔……好棒、我不行了、不行……” 慈英堵住臣想拖延即将到来的快乐,而散发出灼人热度变得口齿不清的嘴唇,在他那快融化的黏膜中,来回驰骋蹂躏的同时,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原来是被臣抓伤的背渗出汗水,不断带来针刺般的疼痛。如果可以,慈英真希望这种疼痛永远不要消失。 臣徒劳无功地想帮慈英松开的绷带缠上臂膀,那种无意识的贴心,让慈英相当感动,进而更激烈地摇晃他的身体。 “不、不行了、我要、射……!” 甜蜜的喘息随着体内深处的快乐,烙印在慈英的身心。强烈的射精感让慈英扭曲着嘴角笑了出来。 “……这样舒服吗?” “舒服……嗯唔、嗯……!不、不要……” 被慈英不断刺激,却始终无法顺利高潮的臣,慈英咬着他的耳朵低语。 “……你想结束的话……就说你喜欢我。” “不、……不要。” 已呈半昏迷状态的臣,听到慈英的话却立刻清醒。慈英把试图逃离的身体,抓回自己怀中,继续在他的深处翻搅着。 汗水仿佛意味着这场激烈性事,飞散在臣不断弹动的身体上。慈英故作冷酷地说: “你不说,休想得到解脱。……怎么样?你想整晚被我侵犯吗?” “咿……!!” 听到慈英的宣言,臣畏怯地全身颤抖起来。以为他是因为感到害怕的慈英,却发现恐吓的言词,居然让他微微迸射出一点液体。 “你看,才射这么一点点……忍得很痛苦吧?快说。” “不……不、要、啊……你、快、慈英、快……” “我在等你说呢,臣先生。” 臣泪流满面,但不肯松口。败给他意志力的慈英,决定换个方式问他。 “那我问你答好了。……你喜欢接吻吗?” “喜欢……啊、啊、” “做爱呢?像……这样?” “嗯、不要……够了……啊啊!啊啊啊!” “那就是讨厌?” 硬逼臣说出喜欢二字的慈英忍不住自嘲。臣什么都肯说,却唯独不愿坦率地说出他真正的心情,也因此不断遭到慈英折磨。 “你、快射……吧……射在……我里面……” 忍到极限的慈英,败给臣不断痉挛的颤抖和真心的哀求。 “……我会射在你的深处,你一滴都不能漏出来。” “……嗯、嗯、快、快射……啊啊、啊……!” 慈英用几乎撞击出声音的力道,把热流注入臣灼热的体内,并摆动臀部将黏液混搅在里面。 (——身体好像快烧起来了。) 满身大汗的两人身体迭在一起,听着彼此律动几乎一致的激烈心跳声。 一脸呆滞地迎接数次高潮的臣,呼吸仍无法平顺下来。 “你会记得吗……?”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10节 因疲劳而虚脱的臣乖顺地躺在慈英怀中,听到他的疑问,缓缓伸出纤细的手臂搂住他。 “……我不会……忘记……” 从过度喘息而变沙哑的喉头传出来的声音,细微得就像呼吸的振动。感到相当满足的慈英,紧闭上酸热的眼睛。 (臣先生,就算好强,也该适可而止吧。) 否则真的会崩溃。慈英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手指无意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陷落在无声夜里的心中一定想着相同的一句话吧。 ——不想和你分开。 回到东京第一个感觉,就是刺耳的杂音太多。长年居住在大城市的慈英,应该早就习惯了。这时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厌倦了的他,不禁苦笑起来。 短短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信州街道的慈英,面露苦笑走在麻布旧街。 今天他要去拜访许久不见的御崎。几天前回自家修养的老人,看到慈英眼睛立刻湿了。 “啊啊、秀岛……!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御崎先生,请快别这么说!” 出来迎接慈英的御崎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向他赔罪。慈英吓得赶紧扶起老人瘦弱的身躯。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赔罪……这几个礼拜够折磨我了。” 来到客厅,御崎才坐下来又想起身弯腰道歉。 “看到新闻时我差点昏过去……要是没有鹿间的事,你就不会被卷进那种麻烦了。” “事情都过了,您就别再自责了。” 御崎不停说着,都是因为自己病倒,否则慈英就不会遭受无妄之灾,不论慈英怎么劝,仍泪流满面地道歉。 “早知道鹿间是那种人……我绝不会让他接手。毕竟我在画坛还有些影响力。” 大病初愈的御崎眼中闪动着强韧的光芒。看来他恢复得差不多了,慈英这时总算松了口气。 “我会和那些没有公平审查的评审谈谈。他们和鹿间大概以为我不行了,所以才敢这么嚣张。一知道我出院,这些人就开始慌了——” 慈英安抚激动的老人,要他冷静下来。 “这件事结束了……而且也不是我今天来找您的目的。” “咦……是吗?我还以为……” 御崎瞪大眼睛,看着含笑点头的慈英。 (难怪他会这么惊讶。) 回到东京这两个礼拜,因为要处理的事太多,所以时间过得异常飞快。 已经冬天了,坐在慈英对面的御崎,身后就开着暖气。 “因为以后可能没有太多见面的机会,所以来跟您打声招呼。” “咦?等一下。你该不会想封笔吧!?” 慈英对紧张得快站起来的御崎摇摇头。 “怎么可能……我只是要搬离东京。” “搬到哪里?” “搬到长野。我在那里租了间可以当画室的房子。” 慈英接下来的话,让御崎更吃惊。 “而且我明天就要搬,行李都送过去了。” “啊……?明天!?” 看着御崎和照映一样惊愕的反应,慈英微眯着眼,笑了出来。 “怎么这么突然……” “因为某些原因,所以临时决定的。不好意思这么晚才来向您辞行。” 面对御崎检视的目光,慈英笑了下。看来自己真的变很多,因为碰到熟人,他们都会出现类似的反应。 “……是吗?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语气落寞的御崎,随即问他今后有没有什么具体计划。 “住在乡下虽然不错,但就这样离开东京,好吗?万一为了生活而无法创作那可不行。” “我当然不想变成那样,这也是我今天来找您的原因。” “怎么说?” “我会在今年把停顿下来的作品完成,所以麻烦您帮我找买家。未来不管要画什么,我都来者不拒。” “秀岛!?” 听到慈英的话,御崎再度瞪大眼睛。面对一脸疑惑的老人,慈英自嘲地带着淡淡的微笑。 “或许您会觉得我堕落了……但为了让自己更随心所欲,我想有些让步是必要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御崎口头上答应,眼里却藏不住失望。慈英淡淡地说‘请您不要误会’。 “我并不是屈就现实,而是想画出超越客户要求、属于‘我的风格’的作品。” 御崎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仿佛不容许他有一丝虚假和敷衍。 沉默片刻后,他低声叫着‘秀岛’。 “如果是现在的你——开个展或许会成功。” “我也这么想。” 慈英微笑的脸上浮现带点桀傲的强韧神情,让年迈的画廊老板眩目般眯起眼睛。 “其余细节问题,等我安顿好再跟您联络,请保重身体。……我还有很多事要向您学习。”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你也要好好保重。” 送慈英到门口的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低声说: “不过……这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该怎么说呢……” 本想敷衍过去的慈英顿了下,随即浮出灿烂的笑容,直视眼前老人包容的目光说: “我恋爱了,然后变得更了解自己了。” “哦!那太好了。” 御崎的反应如慈英所预料,他发自真心地笑着说: “这段恋情对你来说是美好的吗?” 看着微笑肯定的慈英,御崎又点点头说‘那真是太好了’。 对又说了句‘真是太好了’的御崎挥挥手,慈英走出大门。老画商用慈爱的眼神目送强而有力的背影,渐渐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好累……” 连续拜访了好几个地方的慈英,结束忙碌的一天后,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家里。洗完澡熟练地缠上绷带后,才终于放松下来。 微微突起的粉红色伤口很显眼。虽然已经愈合,但过度使力仍会感到疼痛,所以暂时还是得缠着绷带保护伤口。 (宅配明天早上九点会到……得早点睡才行。) 床以及衣柜等大型家具先搬过去了,明天把剩下的杂物都搬走后,慈英也要离开了。 环顾整个房间,就像回顾自己这些年来的人生一样。 仅仅两房一厅的房间,除了画具外没什么其它家具,不过清空后看起来倒是颇为空旷。从学生时住到现在也五年了,慈英对这里有份特殊的感情。虽然以他现在的收入,绝对能找到比这里更大的地方,不过慈英还是喜欢住在这里。 绘制大幅作品时,借用艺大的画室就能解决空间不够的问题。生活上的需要他要求不多,能吃能睡就好。尽管生活型态没有改变,但他知道搬到长野后,部分重心必须放在生活上。 慈英躺在铺在地板的床垫上,想像下一个住处的模样。 冬天一定很冷吧?独幢房子水电费开销应该不小吧……没想到自己竟变得如此居家,慈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只对照映和御崎说明自己突然搬家的理由。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也知道在别人眼中,自己有些异于常人。 但是他并不在乎。只要信赖的表哥、御崎以及界他们了解就够了,别人怎么想他都无所谓。 当然,如果那个人——他也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就好了。 (可能没那么简单。) 慈英仰望着天花板轻笑,脑中鲜明的影像掠过视网膜之后再也无法除去。 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于是起身拿起素描本。 翻了几页随即看到那张甜蜜清爽的脸。慈英一有时间就会画下臣的样子,不知不觉已经累积到一本的量。 那一晚之后,随着记忆慢慢增加的页数,也缀满了慈英赤裸裸的羞耻心情。 仿佛寄不出,也无法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情书。虽然为了预防万一,应该收在隐密一点的地方,但慈英就是舍不得收起来。 “……我陷的还真深。” 慈英自言自语地笑了两声,继续翻着素描本,翻到某页时突然停住。 那张沉静的睡脸,是第一次拥抱他时画下的。一想到这是所有事情的开端就令他一阵心痛。 画里的臣并不属于他,他不知如何得到那个固执、想太多又不解风情的人。 还没想出对策,自己就迫不及待搬过去,想想还真是好笑。 (现在的我也只能这么做。) 他迅速将脑海中的影像画在全新的素描本上,很快就完成了一张微笑。 今晚又要做梦了。慈英想着‘那又怎样’,继续画下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慈英的家走路到jr车站要半小时,搭公交车则要八分钟。 这房子跟他刚到这里时,遇到的那个充满绿意庭院的住家十分相像。看着占地不大的小庭院,慈英不禁感叹还真是个奢侈的环境。 “比我想像中好很多。” 从采光良好的外廊望去,庭院里杂草丛生。觉得这样也别有一番风情的慈英,环顾住家周围环境。 算是缺乏常识的行为吧,老实说,慈英今天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新家。他只要求独栋,要有能当做画室的房间,而且能立刻入住。完全没考虑押金租金,还有是不是预售屋的慈英,让房屋中介商相当傻眼。 幸好有能干的表哥居中斡旋,慈英相信日后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原本是客厅的房间铺上塑料垫做为画室。考虑会来访的人不多,所以厨房就被慈英拿来兼当客厅。 “……价钱真的可以吗?” 慈英很难相信,在东京顶多只能租到两房一厅的价钱,竟然可以在这里租到这么大的房子,看来表哥的确出了不少力。 把纸箱里的东西分类时,画具理所当然占了大部分。 画着臣睡脸的素描本夹杂在成迭的卡纸和素描本里。坚持亲手把这些东西搬过来的慈英,想到自己的执念竟然这么深,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恐怖。 “接下来……该去买点家用品。” 简单打扫完,慈英拿起钱包出门。厨房以及卫浴用品他都丢了,所以全部得重买。 “啊啊、还得去办户口迁入……要带身份证还有什么?” 把办理户口迁入所需的证件全丢进纸袋,大步走出家门后立刻又转身走回去。 “未免太冷了吧……” 在东京穿件薄外套就够了,这里却连风都这么冻。看来得准备暖气以及其它保暖器具了。 (早知道就请房东装地板暖气。) 灰暗的天空弥漫着冬日气息,呼出的气瞬间成了白色烟雾。清凉到让肺都净化的干爽空气,让慈英觉得很舒服,但寒冷的空气,有时还是忍不住令他瑟瑟发抖。 办好迁入手续,顺便申请必要时会用到的印鉴证明后,慈英往车站方向走去。 “这里店还真少……” 不到车站附近,势必无法买齐所有必需品。虽然没有以前方便,但慈英很享受这里的氛围。 (看来得先调查一下。) 利用宅配将洗衣粉及打扫用具送回家后,慈英买了晚餐用的食材,发现漏了调味料,于是他又折回商店买齐,瞬间他的两手提满了东西。 长期独居的慈英不只会做菜而且挺讲究的。但对新厨房还不太熟悉,所以他打算做个简单的咖哩饭。纸袋因为放了马铃薯洋葱等食材而重了许多,让他不得不将纸袋抱在怀里。 超市收据从袋口冒了出来,虽然请店员包了两层,但慈英有些后悔没有买购物袋。 “……要搭出租车吗?” 抱着一堆东西搭公交车实在有点不方便。慈英抱着塞满东西的纸袋,往出租车停靠站走去。 到了停靠站之后,一辆熟悉的车子驶进他的视线。 (咦?) 对车子没半点兴趣的慈英,难得连车种都记得。他茫然地看了半晌,那辆车忽然停了下来。 慈英这时惊愕地倒抽口气。 “——那该不会是……” 如慈英所预料,从副驾驶座下来的是矮小的界,接着是神色凝重的青年。 “唔、……哇。” 虽然觉得实在太巧了,但仔细想想,这里是他们的管区,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所以……遇到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许好久不见的细瘦身影,让慈英的心漏跳了一拍。穿着外套的他跟界不知在说些什么,拿着手机的表情相当严肃。 可能又发生了什么事件吧?从远处看着他们的慈英,默默地想转身离开。 臣好像瘦了。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令人心疼的苍白脸颊,比慈英离开前又多了几分硬质的魅力。 不管臣变成怎样,对慈英的心脏来说仍有相当的影响力。 想等稳定下来再跟他联络的慈英,呼出胸口的闷气时,忽然听到纸袋发出迸裂声。 “咦……” 慈英眼睁睁看着纸袋裂开,塞在最下面的酒醋,首当其冲从指尖滑落。 “——哇啊!” 他的惊叫声和瓶子碎裂的声音交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瞬间被众人注目的慈英,感觉全身冒出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果然—— “……慈英……?” 臣张大嘴愣住。就算听不到声音,也知道他在叫自己的名字。比呆滞中的臣先回神的界,随即跑到慈英身边。 “咦、秀岛先生?你不是秀岛先生吗!” “啊……您好……” 来不及逃走的慈英挤出一丝笑容,他手上抱着破掉的纸袋,完全无法动弹。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是呀……” 皱眉闻着从破裂瓶身散发出来的醋味,慈英含糊其词地苦笑。 “先别说这么多,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要个袋子。”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界丢了句‘待会儿再说’,踏着轻快的步伐,往附近商家走去。跟臣擦肩而过时,还对他扬了扬下颚。虽然眨眼的动作拙劣到眼睛都闭了起来,但看在慈英眼里还是相当贴心。 睽违了两个礼拜的声音,让他的胃紧张得纠结起来。 “……你在干嘛?” “买东西啊。” 没有预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臣板着脸走过来,听到慈英的回答,狠狠瞪了他一眼。 “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干嘛专程从东京到这里来买醋买洋葱!?” “这不是普通的醋,是酒醋。” “都一样!你以为写英文就比较厉害吗!” 面对臣一脸要吵架的模样,慈英只能抱着破了一大半的纸袋,无奈地站在原地。 “因为……我刚搬来……” “——啊啊!?你在胡说什么……开什么玩笑啊!” “唔、哇、会掉、会掉啦!” 看臣就要冲过来揪住自己的衣襟,慈英赶紧出言制止,他只好握紧拳头咬住下唇。 “哈哈。重新打个招呼好了……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慈英凝视眼前那张没有回应的脸,渐渐泛起红潮。 “……什么叫好久不见!才过两个礼拜!” 面对笑得柔和的慈英,混乱的臣眼神四处游移,不知该对眼前的状况做出什么反应。 臣慌张的样子很可爱。慈英克制不住自己露出笑容。 “不是最后了吗……” “最后?……哦、在那个房间是最后没错。” “你……什么……!?” 听到意外的回答,臣瞠目结舌并发出哀叫声。 (这人该说他太过老实还是奸诈?) 想像得出臣的心有多慌乱的慈英,尝到恶作剧成功的快感。 “你、你这个、骗子……!” “我哪有骗你?” 虽然有些话没说出口。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的慈英,拚命压抑心中不断涌出的雀悦心情。 (……太好了。) 到这里虽然是为了想掳获臣——但他害怕两人已经成为过去式。 他更怕遭到臣的冷眼对待。 虽然他满脸通红又表情复杂,但他没有拒绝,潮湿的眼里更藏不住浓烈的情意。 那眼神仿佛在说着,如果没有人、如果你手上没有东西,我恨不得立刻紧紧抱住你。 “——所以,以后又要请你多照顾了。” 慈英沉默地俯视紧咬下唇的臣时,忽然听到东西掉落的声音。两人同时往发声处看去,原来是慈英夹在腋下的数据袋掉下去了。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捡起来吗?” 我实在动不了。臣用又红又湿的眼睛瞪了他几秒后,才不甘愿地捡起资料袋。 “……嗯。” “谢谢你。……啊、还有。” 空不出手接过臣递过来的纸袋,慈英沉吟了几秒说: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俯视着因为太过混乱而闹别扭的臣,慈英开心地笑说: “你可以把这个送来给我吗?” “……啊?这个……是指资料袋吗?” 臣不解地眨了眨眼,拿起纸袋摇了两下。 “是的。里面有很重要的数据,交给警察应该很安全。” 看到纸袋上印着市公所标帜,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的臣,露出惊讶的表情。 “里面有我的地址。” “……慈英……” “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我等你。” 慈英在最后一句话加强了语气。臣抖着被自己咬得红通通的嘴唇缓缓开口。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会帮你送过去。”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好像很久没看到臣吸着鼻子微笑的表情了,望着他少年般的腼腆笑容,慈英感动得几乎落泪。 坚持表现得从容不迫,算是慈英的逞强吧。 “——喂,秀岛先生!我找不到适合的袋子!!” 最后还是买了购物袋的界,挥舞着夸张的袋子走过来。 “不好意思,你们还在值勤吧?” “没关系,只是在抓小偷。” 看到界一脸高兴,意识到他可能是刻意让两人独处,慈英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看到臣红着脸说不出话的模样,不用多说,界也心知肚明吧。 (他就是这个地方可怕。不过……无所谓。) 三个大男人蹲在路边装东西的模样虽然滑稽,但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再怎么装模作样,这样的重逢方式,确实戏剧化地好笑。 “不好意思麻烦两位了。” “不客气,改天有时间再好好聊聊。臣,走吧。” “啊、……是。” 转身准备随界离开的臣,微微转过头。 视线和不想离开的臣相交,慈英贴在臣不安的耳边轻声说: “那个……你喜欢吃咖哩饭吗?” “咖哩……?嗯,喜欢啊。” 所以呢?看着臣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询问露出不解的表情,慈英微笑地拿起袋子里的苹果。 “那你待会儿要多吃一点。这个给你当点心。” “啊?什么点心……!” 慈英把苹果递过去时,用食指轻搔了臣的掌心一下。臣霎时整个肩膀抖了起来,睁开刚才猛然一闭的眼睛,已经是水汪汪一片。 “你还记得嘛。” “——笨蛋……” 臣大叫一声踢了慈英一脚,无意识地紧握着苹果,红着脸像要哭出来似地跑开。 “我做得太过分了吗?” 发现自己有点调皮的慈英,目送单薄的背影离去,他在心里提醒自己得赶快回去了。 要先把那本素描簿收好,以免臣来的时候看到。 万一被他知道,自己把他情事过后的睡脸画下来,心里想必不会太舒服吧。 (不……或许让他看到比较好……) 比起千言万语,他的画更能表达出他对臣的情感。 看到慈英的瞬间,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单纯直接的反应,让慈英联想到今晚不知他又会绽放出何种色彩,不禁期待地心跳加速。 他一边嘲笑自己,一边觉得因为爱情变成傻瓜似乎也不赖。 ——这份爱情对你来说,是美好的吗? 慈英在心里低语着,那天没有对御崎说出的答案。 (……虽然有点扭曲,却是美好又令我珍爱的感情。) 那是慈英自己的事,但也是他的一切。 总而言之,他无法后退了。只能相信自己心中萌生的优雅热情,青年画家迈开坚强的脚步走了出去。 仰望着北信街道宽阔的天空,慈英眼神充满自信,嘴角露出轻快的微笑。 风一般的男子 预设答案的问题,答案通常会和自己的假设相反。明知问这种问题,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臣,仍忍不住开口问。 “喂、慈英,我有件事想问你。” 小山臣脱口而出的话,完全违背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为什么搬来这里?” 他知道不该问。因为他一方面希望答案如自己所期待,一方面又悲观地认为,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因胆怯而产生的矛盾心情,让臣备受煎熬。 想否定,又希望如自己所预期,而丢出问题的行为,让人感到很悲哀。然而明知故问的臣,迫切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然而,对于臣的问题,秀岛慈英只是报以微笑。 边盛着花了三小时炖煮的咖哩,边用无比轻松的表情——不、其实是害怕听到答案的臣一直低着头,根本没看到慈英的表情。 “东京到处都是人,我不喜欢那种太过拥挤的感觉。” 平稳的声音加上再正当不过的答案,让臣立刻陷入失望中。 “是吗……嗯、说得也是。” “这里的环境很好,我很喜欢。” 臣不断点头以掩饰自己沮丧的表情。一盘飘着强烈香味的食物,随即放在垂下眼睛卑屈微笑的他面前。 “好了。我在咖哩酱里放了自己喜欢的辣粉,不知道对你来说会不会太辣。” “……看起来好好吃。” 在两人重逢的秋夜,依约把数据送来的臣,嘴里的咖哩虽然有点辣却很美味。 “你手艺不错嘛。” “我还满喜欢做菜的,拿手菜不少。” 臣现在才知道慈英喜欢做菜。交情只到这种程度的人,自己何必抱太多期待。 (我真是傻瓜。) 他想听到的答案是‘因为你在这里’,但慈英却暧昧带过。这算绕着圈子拒绝吧?既然如此,他为何还慇勤地做饭给自己吃? (讲得不明不白地,我这么笨叫我怎么听得懂啊……慈英。) 早知道就问他‘你是来找我的吗?’,答案直接明白,立刻能知道出对方的心意。但是自己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暧昧的问题只能得到暧昧的答案。到底谁比较有心机? (咖哩越熬越好吃。) 然而不断煎熬的心,既沉重又痛苦。 抱着重逢几小时就被打碎的心,臣只能把自己的表情扭曲归咎于咖哩的辛辣。 否则他一定会哭出来。在微笑看着自己的男人面前把咖哩扒个精光,继续解决追加的第二盘后,他报以同样的笑容说: “我吃饱了,谢谢招待。……要不要庆祝我们重逢?” “……咦?” 慈英惊讶地看着臣开始松开领带脱掉上衣,妖袅地诱惑自己,复杂的表情掠过几分困惑。 (感觉果然不太对。) 这么做又像之前一样,只会感觉到空虚罢了。自嘲的臣伸手抚摸慈英的嘴唇,胡渣刺痒的触感既可爱又可恨。 “来做吧。……我会好好伺候你。” “臣先生……?” 臣覆上了慈英的嘴唇,把所有恼人的事全抛诸脑后。 慈英艺术家特有的纤细手指在纸面上迅速滑动。 手里那支在百元商店就能买到的普通原子笔,在他手中却成了最佳利器。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11节 素描本上的草稿,似乎是要在日展这种大型展览会展出的作品。 即使是对抽像画没什么造诣的臣,也能看出流利线条下,作者高超的画功。想不出什么赞美词的臣,只觉觉得慈英的画好看又很有魄力。 “……好棒。” “咦?” “我是说你画得很棒。” 话才说出口,臣马上觉得对他太失礼而慌张起来。慈英完全没抬起头,只是扬起嘴角微笑。 (我怎么这么笨……) 自己老被上司告诫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缺点,但实在很难改。 “……对不起,我不应该多嘴。” 慈英抬起头,用黑白分明的清澈目光看着他。 遇到男人时他已经是个知名画家,但他的态度和言行却不高傲,反而有种不符合年龄的稳重和多礼,和个性冲动的臣完全不同,他的四周弥漫着一股宁静的氛围。 “为什么要道歉?你不是在夸奖我吗?” 平和又温柔的声音在臣耳边响起。艺术家脾气不是都很坏吗?不过这只是臣对画家的刻板印象,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地方的公务员,根本不认识什么画家,只能凭一般人的印象想像。 “我只是个门外汉,没资格批评。” 对于慈英柔声的质问,臣战战兢兢地回答。因为他的声音对自己来说听起来太过于甜蜜,实在很难冷静下来。 臣皱着眉头,表情有些别扭地说。慈英听了只是用长出胡渣的嘴角露出沉静的笑容。 “没这回事,被称赞当然很高兴,比起那些故作风雅,自以为是的赞美好多了。” “是……是这样吗?” 慈英稳重的举止下,有着看不出比臣年幼的冷静与沉着。虽然觉得反被安慰的自己有点逊,但知道自己根本比不过这个男人的臣,只能不悦地把头撇向一边。 慈英一脸认真,再度集中精神。 (进入这种状况,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吧?) 知道慈英此刻眼里只有内心描绘的形象,是因为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气息忽然变淡了。低垂着的认真眼神,持续在纸上不停地挥洒,原本空白的纸张在短时间内,随即架构出一个奇妙的美丽世界。 臣隐约记得在电视上看过,类似古罗马遗迹那种交错的阶梯,蜿蜒纵横地搭建在湖面上。而此刻的慈英,正以强劲线条描绘着——身着朝圣服装的人们并列在湖面回廊上,低着头朝近处浮现的大小星球虔诚前进。 (真漂亮……) 对几乎可以说是美术门外汉,充其量只在小学上过美术课的臣来说,单凭想像就能画出一幅画已经够令人赞叹的了。实在很难想像,身处在破烂房间的慈英,竟能画出如此美丽的画面。 臣居住的宿舍是向一般民间租来,年代久远的老建筑物。老旧的天花板实在干净不到哪里去。他虽然会打扫,但因为不常回来,所以这里成了一个十分煞风景的单身男子房间。 (不过他应该没有注意到吧。) 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慈英,有时叫他也听不见。虽然觉得他很怪,但一个被牵扯进刑事案件的嫌犯,整天泡在负责侦办的警察家里,这种状况也很不正常吧。 警察不是个会令人想亲近的职业,虽然有人会为了想走后门而接近他们,但一般人多是能闪则闪。加上这是个需要守秘的职业,因此他不会轻易让外人进入他的房间。 臣没什么朋友。回首不堪的过去,少年时期一个朋友都没有,青年期则只有乱七八糟的同性关系,以及泛泛之交的同事。让别人进入自己的房间,臣感到有些不自在。 但是唯有慈英能理所当然地留下。不把他当成客人的臣,会在一旁处理公事,两人没有太多交谈,却不会尴尬。这种关系,很难定义而且有些奇妙。 (唔、好像有点冷。) 位于北信的城市温度降得很快,户外的风冷冽得让皮肤发痛,就算在室内穿着单薄的毛衣,也能感觉到那股寒冷。月历上写着现在还是秋天,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飘雪。不知道是因为靠山的关系,或是公寓实在太破旧,房间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凉意。 臣既怕冷又怕热,以身兼上司和亲人的界口中说来就是‘缺乏锻炼’。 (他的集中力真惊人。) 臣缩起肩膀起身拉起窗帘准备打开暖气,在一旁画画的慈英仍旧没被惊动。虽然不想打扰对方,但他还是走到厨房,重泡了一杯咖啡,轻轻放在慈英面前的桌上。 慈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臣苦笑地点了根烟。 好不容易硬挤出来的休假,好像只是为了提供这个寡言的男人一个作画的空间一样。 没有音乐也没有电视声,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行人的交谈声,以及慈英手上的画笔飞舞般,迅速在纸上移动的磨擦声。 静静听着那规律又柔和的声响,发了半天呆的臣感到有些寂寞。 (好像我在不在都没差别。) 沉静的空间让臣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又不想因为动作太大吵到慈英,所以他只能默默观察男人的脸孔。 对方的容貌令臣非常着迷,但要欠缺文采的他来形容的话,想必没有人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慈英的魅力吧。 (轮廓纤细,脸有点长,鼻子很高,狭长的眼睛加上黑头发,身材也很修长——) 又不是在观察犯人。臣忍不住在心里吐嘈自己,边想着自己果然摆脱不了职业病。 尽量以个人角度欣赏的臣,心里嘲讽地想着,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个用一枝笔,就能创造出丰富世界观的男人。 (他并没有要求,要热络地谈天说地。) 但是慈英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邀他来的人是自己没错,但如果想画画,在自己家里画不就好了?臣开始钻牛角尖了。 (饭也吃过了,电视又太吵。那么——) 除了呆望着他,无事可作的臣莫名地感到焦躁,他不知道怎么度过无所事事的时间。也不懂该怎么和日常生活中的慈英相处。 刚认识他时,并不会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即使没有共通话题,慈英也总是笑得很开心,问他是不是在调侃自己,慈英也不会因此而不高兴。 ——就是……觉得很高兴。我不是在调侃你,只是看到你,就忍不住想笑。 臣明白慈英想表达的心意。那张好看的笑脸,至今仍让他记忆深刻。 那就是一切的开始。臣的记忆依旧鲜明——但回过神才发现,慈英最近似乎不常笑了。虽然他脸上还是经常挂着淡淡的微笑,但臣很久没看到他开心的笑容了。想到自己也不知多久没在他面前开怀大笑的臣,忍不住叹了口气。 “……啊、你帮我泡了咖啡?对不起,我完全没发现。” “啊!?” 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看着臣被自己不经意的询问吓到,慈英惊讶地反问‘怎么了’。 “啊……抱歉,我在发呆。” “是吗?应该是太累了?” 自己慌张的样子一定很奇怪,幸好慈英只是笑了笑,臣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没事啦。” 这时他就特别感谢慈英稳重不多话的性格。因为自己想的事而心跳加速的他,也向对方笑了下。 “我会妨碍你休息吧?” “咦?啊、不会啦,你又不吵。” 说得还真直接。慈英微微苦笑。发觉自己用词不妥,臣不禁垂头丧气。 “啊——对不起。” 臣对啜了口咖啡,又把注意力放到素描本上的慈英道歉,却听到对方温柔地问: “怎么了?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在道歉,刑警先生。” “什么刑警先生啊……” 都这么熟了,慈英仍旧称呼臣‘刑警先生’。 “啊、对了,有件事拜托你。” “什么事?” 臣对慈英说话的口气很随便。可能是因为腼腆或有其它顾虑,但主要的目的是,想改善两人令人烦躁的距离感。 “呃……就是……” 迎视对方直率的眼神,臣霎时对自己要说的话感到羞耻。不过扭扭捏捏不是他的作风,干脆直接说出来。 “你可以不要在床上叫我刑警先生吗?” “啊、什么……!?” 臣尽量态度冷静地拜托他,但喝着咖啡的慈英,立刻被咖啡呛到。 “咳咳……” “哇啊、喂、你没事吧!” 虽然没把咖啡喷出来,但杯子里的咖啡却泼洒在的草稿上。为了掩饰内心失望,臣只好装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真是的……你在干嘛啊。” “抱……抱歉。” 臣随手抓了条毛巾丢过去,接过的慈英居然先擦拭地板和桌面。 “喂、你应该先擦本子吧?” “那个没关系。” “你都画了半天,怎么会没关系?” 慈英仍旧说着‘我怕地板留下痕迹’,臣不悦地回说‘地板跟玻璃桌面怎么留下痕迹?’。 “啊、说得也是。” 对自己因为慌张做出奇怪举动,感到抱歉的慈英,垂下眉毛不知所措。然而发现那无辜的表情,和强吻他时如出一辙的臣,霎时整个背脊都麻痒了起来。 (啊……完蛋了。) 从心底溢出的饥饿感来得很突然。知道自己开始发情的臣,无意识舔着下唇。脑中一片浑沌无法自制的他,感觉远处好像有另一个自己,正冷眼旁观地眺望这里。 (谁叫他真的很可爱嘛。) 控制不了自己的臣,慢慢爬到正在擦拭素描本的慈英身边。对方困惑的表情令他全身激昂,明知道不能如此却无法自制。 “刑警先生……?” “说了别这样叫我。” 臣伸手往困惑的男人大腿摸去,自己愈靠近,他就愈慌张的表情,让他有趣地嫣然一笑。 “那个……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听着男人的冠冕堂皇理由,臣在心中窃笑他真是个怪家伙。臣知道他虽然看起来淡泊,其实还满好色的。 “……只要你不乱来。” 从男人手上抢过素描本丢在一旁,把对方修长的手指圈上自己肩膀,接着像猫一样伸长身体,舔了他的下巴一口。 (少装了。) 想置身事外?门都没有。 “所以……这样、不太好吧?” “……嗯?怎么、你不愿意吗?” 臣舔着慈英下巴,感觉对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似乎在犹豫该搂紧还是放开。 臣微微退开身体,想看看这个内心交战的纤细艺术家脸上的表情。想比忍耐力,臣明显比他有耐力多了——或许该说是认命吧——所以胜负一目了然。 (他就不能偶尔像个男人一样,扑过来吗……) 知道慈英做不到,臣只能放弃地笑笑。虽然慈英不是个喜欢强迫对方的人,但两人的关系会持续由臣主动,原因不仅于此。 “喂,你不想做吗?” “这个……” 臣低声吐着诱惑言语,手缠上慈英的后颈。对方被动的态度让他心酸地叹息。虽然从一开始就不是慈英主动,但想到第一次那种半推半就的做爱,臣就觉得难过。 (真是抱歉……我天生就是同性恋,我也很无奈。) 那对有名的双胞胎的其中一个曾说过‘同性恋不是病,而是一种性向,病可以治但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性向’。臣只能认命地,在这条少数人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不想要就算了……” “——不是不想。” 被自己想法刺伤的臣一松手,慈英立刻搂紧他的腰。那只大手的触感,让臣的后颈整个酥麻。 “只是……你不是很累吗?” 听到慈英的低语,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的臣虽然高兴,但一想到因为他太温柔,才无法拒绝自己时,臣忍不住带刺地说: “做爱就是要累啊。” “话是没错……” 臣的直言不讳,让这个害羞的男人脸红了。觉得慈英实在太可爱而紧抱住他时,他才小心翼翼拥紧怀中的身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又不是小孩子,没把喜欢、爱挂在嘴上也能在一起。但暧昧的关系,偶尔还是会令臣感到心酸。 说什么偶尔——根本是骗人的。实际上是常常觉得酸楚。 他也会期望喜欢的人能喜欢自己,想找到一个只爱自己的人。如此渺小的愿望,不知为何总是无法实现。 (难道,这是永远无法达成的奢望?) 自己和来旅行的慈英发生过数次关系。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除了其中一次,其余都是在他半哀求强迫下发生的。 对于自己这种周而复始的愚蠢行为,臣觉得自己既悲哀又可笑。 在早秋相遇的他们,一个是嫌犯一个则是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察。 当时的臣陷入极度的焦躁。他如愿成了刑警,负责的区域治安非常良好,所以那个事件是他第一次负责的杀人案件,急于立功的他不免操之过急。 面对盛气凌人的臣,慈英虽然搞不清状况,却沉着应对。被对方冷静态度激怒的臣,在慈英证明了清白后仍继续跟监他,结果却被本人当场抓到。 虽然臣后来认错了,但爱逞口舌之快的他,无可避免地被慈英取笑了好几次。臣觉得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家伙实在很嚣张,但也只能口头上抱怨,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后来看到慈英总是板着脸——不是他逞强不认错,而是看到男人那张端正的脸,臣就会心跳加速,所以他才会下意识板起脸。 慈英脸上的短髭让他看起来有些野性且有男人味,但是剃掉后整个人印象为之一变。 撇开臣个人喜好不说,慈英本来就是身材修长的帅哥。剃掉短髭后,那张端正的脸反而比较像模特儿而非画家。 慈英帮他画犯人肖像画时,知道他原本不喜欢画人物的臣,感到很慌张。 由于自己生长背景的关系,让臣很厌恶被强迫。幸好他的直属上司是界,否则他不敢保证可以和上司和平共处,因为他天生不适合团体生活。 正因如此,一想到自己强迫别人做‘讨厌的事’时,臣对自己感到相当厌恶。而且慈英可能是迫于自己的淫威才不得不从,让他更无法原谅自己。 臣诚恳地向慈英道歉。对不起让你做了不想做的事。听到他直率的道歉,慈英先是瞪大眼睛,接着大笑出来。 然后又以赔罪为由,向被自己态度惹恼的臣提出吃饭的邀约。 (他笑是因为很开心吧。) 老实说,他对慈英应该是一见钟情。不论是长相、身材或声音,完全是臣理想中的对象,因此他无法把目光从慈英身上移开——但是他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没‘那方面的兴趣’。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丝熟悉的热切。 对慈英态度恶劣,其实是为了掩饰每次看到他,老是会发红的脸和紧张的表情,而且还犯下连菜鸟时期都不会出现的失误。 ——对工作有热诚是好事。 然而,好脾气的慈英却反过来安慰自己。看到比自己年幼的慈英,露出温柔暖和的笑容,臣不禁愈陷愈深。 甚至得替自己的在意,找个像‘因为他是嫌犯’这种牵强的理由,虽然有部分是身为刑警的坚持。但他比谁都清楚,那只是一个借口。 偶尔在街上遇见,也无法克制叫住他的冲动,两人的距离就这样渐渐缩短。臣表面上态度嚣张,其实心里面根本小鹿乱撞。 不过就是太过意识慈英的存在,臣才无法坦率地为误认他是嫌犯的事道歉。结果自己白忙一场反而可笑,他又忍不住恼羞成怒起来,最后落得还是让慈英道歉的下场。 之后他才知道,慈英因为工作不顺利,才逃来这里。 其实看慈英脸上郁闷的表情,就能略知一二。 温和的慈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至少他是这么认为——表情就会变得很僵硬。慈英下意识露出带着悲伤的疲态,和自暴自弃的态度时,臣就会觉得很心疼。 所以他才想替慈英做些什么。虽然两人连朋友都称不上,但臣就是会不自觉发现慈英的‘另一种表情’。 ——不要这样……这表情不适合你。 所以他才会在两人吃饭时,忍不住对又露出那种表情的慈英说出那种话。虽然他知道不该对迷惘中的人说这种话,但来不及道歉,慈英已经冰冷地反击。 ——真是抱歉。 臣从不知道慈英会有那么无情的声音和表情。虽然对一个并非深交的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态度,但难过又生气的臣立刻直接走人。 结果慈英居然追了出来,就在第一次叫了他名字的瞬间—— 一直跟踪慈英的犯人,突然现身袭击他。 虽然案件后来顺利解决了,但臣不知怎么跟慈英道歉。 慈英就在距自己数公尺远的地方,自己却保护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慈英受伤,脑中一片空白。 只是不停想着怎么办、该怎么办。 被称为天才画家的慈英,那双重要的手若因此受伤,臣只能以死谢罪。当他抱着失血过多晕倒在自己怀中的慈英时,幸好界及时赶来,否则他一定会当场痛哭崩溃。 慈英送医急救时,焦躁的臣坐立难安,为了不让神经断裂,他留在现场善后,顺便做一些杂事。回想起来,那段用忙碌麻痹自己的时间完全一片模糊。 慈英并没有责备强烈自责的臣。是臣害他陷入生命危险,所以不管多严厉的斥责,臣都愿意承受,毕竟他无辜受到牵连,还伤到画家最重要的手。但慈英却用温柔的微笑原谅臣。 ——能亲眼目睹警察逮人满有趣的。这种经验一生难得一次。 慈英说得云淡风轻,还细心地替臣擦掉手指上的血迹还细心的替臣擦掉手指上的血迹。过程中,脸上一直保持温和的笑容。 ——那种经验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 有种被宠爱错觉的臣,忍不住大骂。小命差点不保,怎么还笑得出来?你应该生气才对。听完臣的怒吼,慈英这么说。 ——看着你就让我觉得很开心,有种……快乐的感觉。 看着自己喜欢的脸,说出那种甜言蜜语,臣忍不住盯着眼前那双,对自己心中挣扎毫不知情的眼睛心想。 (完蛋了。我陷入了。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臣不得不承认,再也控制不了压抑已久的感情。 ——我技巧还不错哦……。 忍到极限的臣,主动压倒慈英诱惑他。事后想想臣很惊讶,慈英居然没有逃——或许该说,有伤在身想逃也逃不掉。 ——是我……害你受伤的,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享受就好。 找了一堆借口的臣,后来又陆续跟慈英有过数次肉体关系。 但除了第一次,慈英都不肯做到最后。 不知道慈英是基于同情,还是根本不想跟男人睡——臣满脑子都是消极想法,但只要自己提出要求,都会得到响应。 为什么他不把做爱当做游戏就好?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把臣当成玩具就好。 所以慈英回东京的前一晚,被他彻底拥抱的臣,幸福到甚至觉得,这一生可以不再做爱。 然而——短短两个礼拜,慈英再度出现在沮丧的臣面前。 当他说已经搬来这里时,臣还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 ——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等你。 慈英用不变的温柔,邀请混乱中的臣到自己家。臣以为——慈英终于接受他的感情。 过了一段时间,季节悄悄换成冬日的面貌。从街上眺望的山峦披上了雪白外衣,到了会令人想念体温的时节。 但是——两人的距离和跟当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抱着期待,把数据送到慈英家那天,臣觉得他应该是那个意思,但又忍不住想‘怎么可能’。 慈英家就在车站附近,特别早下班的臣,却花了超过三个小时,不断在心里自我交战,以致于到慈英家门口按下电铃时,他已经一脸倦容。 臣进到慈英家,紧张得无法正视对方的脸。 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否有发出声音的臣,无法顺畅地和寡言的慈英聊天。 ——你……为什么搬来? 好不容易终于问出重点的臣,在半晌沉默后才听到慈英说。 ——东京到处都是人,我不喜欢那种太过拥挤的感觉。 很合理又无可挑剔的理由。 臣拚命压抑自己假装轻松。——但其实他很想哭。 不能因为不是自己期待的答案,就任性哭泣,怕给慈英造成困扰的臣,努力保持微笑。慈英也不会知道,在桌下紧握的拳头,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了。 (你这家伙真卑鄙。) 你回来做什么?与其看到他若无其事的表情,臣宁愿维持当初那样叹息地分离就好。 然而他又自暴自弃地诱惑男人。对这个温柔又残酷的男人说‘来做爱吧,这没有什么了不起’。明知事后只会感到空虚,他却无法控制自己。 (我们终究只能这样。) 既然愈爱愈伤,那我宁愿不要你的心。除了在慈英面前宽衣解带,臣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然后,两人重复过去那段只有肉体关系的日子。慈英对臣的称呼也回到最生疏的‘刑警先生’。 回东京前的那一夜,曾叫过自己名字的男人察觉出哪里不对吗?还是对越过那条防线的牵制? (我完全乱了。) 明知道哪里不对,却找不到错误修正。 虽然知道用身体笼络他也没用,却不知道有什么其它方法留住慈英。 “我没事,来做吧。” “但是……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对于臣的索求,慈英虽然勉为其难却不会拒绝。臣不知道如何解读他的态度。 “干这行有的是体力,稍微累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臣轻浮的笑容,慈英虽然面露疑惑向后退,却也没打算逃走。但他的眼神仿佛说着‘不是这样吧?’。 (只有这样还不够。因为我很笨啊,慈英。) 如果不要就彻底拒绝。不要因为优柔寡断让自己有机可乘。——不让对方抱着任何期待才叫仁慈。 “那……你可以不要做,只要让我摸就好。” 被臣咬住耳朵的慈英‘啊’了一声。在他身体僵硬的同时,臣掀起他的黑色衬衫,吻上意外结实的腹部。 (算了,单纯做就好了。) 已经想到累的臣,把脸贴在腹部,陶醉地闻着慈英的体味。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要求,慈英绝不会抱他。对于这伤人的事实,臣只能闭上眼睛装做不知道。 (谁叫你要出现在我面前?谁叫你不拒绝我?) 臣替无法说出真心话的自己,寻找合理的借口,他只求慈英抱他。 “等等、你要……嗯嗯、” 臣堵住慈英的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万一他说‘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臣一定会难过得想死。虽然他没有自杀的勇气,但心一定会慢慢地死去。 既然如此,他宁愿不要知道慈英真正的心情。只要能感受彼此的体温,他不要什么爱情。 (……我好喜欢你。) 臣磨蹭慈英的皮肤,代替说不出口的话。感觉到他腹部颤抖和上升的体温,那种升腾出来的体味让臣的腰麻痒了起来。 (啊、好香……) 这个味道和体温的记忆,足以让臣日后聊以自我慰藉了。虽然空虚,但对同性没兴趣的慈英,愿意让自己触碰已经很幸运了。 臣忍住悲伤,迅速解开慈英下身的衣物。这男人的身心仍旧如此不同调。被浏海遮住眼睛的臣,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笑,握住男人的雄身。 “啊、请、请等一下……” “不要。” 虽然没什么好炫耀的,但臣自认很擅长口交。趁慈英倒抽一口气,便以唇舌把他含进喉中。 “……嗯唔、……嗯、……嗯嗯。” 他的分身只在臣的身体进出过两次。就是第一次和——现在想起来心都会难过得快撕裂的,在旅馆的最后一夜。 (从那晚之后,我就没做过了。能这么疼爱我的也只有你而已。) 对臣来说,这段日子,应该是他人生中,最长一段没有性爱的时间。 臣知道自己有性爱依存症,伹他没有让慈英以外的任何人——不管谁诱惑都没得逞。他只要一个人,但对方却对他置之不理。 两人只有偶尔见面时,臣主动要求的半套做爱的暧昧关系而已。 (好大……明明被我一吸就会站起来。) 从重逢那天开始,慈英顶多在臣的要求下彼此互相抚慰。就某方面来说,慈英不太肯让他用嘴也是可以理解。 (我也不是很想做啊……) 愈想愈觉得悲哀的臣张开喉咙,将慈英雄壮的分身硬含进嘴里,结果难受得掉下眼泪。 “呼唔……唔、呃唔……” 刚好可以掩藏自己想哭的心情。臣噙着眼泪继续将雄身吞进喉咙,慈英却突然强行把含在他口中的东西抽出来。 “你……真是的,还不快停下来!” “啊……干嘛啦。” 虽然毫不犹豫地做了,臣却不想让慈英看到自己被唾液弄湿的脏污嘴唇。他遮住嘴抬起头,看到慈英难得一脸怒气。 “我不是说过,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觉得高兴吗?” “那是怎样……你觉得不舒服吗?我对我的技巧还挺有自信的。” “……你边哭边做,怎可能觉得舒服?你一定也很不舒服吧?” 慈英用清澈眼神责备臣,轻轻帮他擦掉眼泪。看到映在那双眼中的自己如此可耻,臣忍不住快哭出来。 “那……你要我怎么做?” 臣任性地质问慈英,只看到慈英深深叹息一声,沮丧地垂下头。 (……这家伙又什么都不说了。) 想说什么就说。直接说‘我不想理你这个同性恋’。可是慈英没有拒绝,只是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糟糕。我是不是太累了?早就习惯这种事了……可是却忍不住想哭。) 臣在心里喊着,快点甩掉我让我死心吧。没有动静的慈英,搞不清他是温柔还残酷。 或许是自己该道歉……笑着说玩玩就好?可是把男人的性器含在嘴里,却被强硬制止,要怎么用玩笑带过? 这么做他还是不高兴,自己该怎么做他才会高兴,才会开心呢? 没有共通话题,兴趣也不投合,做爱又被拒绝。臣不知道怎么做,他真的不了解慈英。 无力打破僵局的臣,决定放弃。 “抱歉……是我不该做这么蠢的事。” 无视正在整理衣服的慈英,臣低着头站起来。因为他怕看到慈英的脸,自己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 看到他笔直往门口走去,慈英慌忙追上去。 “咦、你怎么忽然离开?” “我去冷静一下。” 听到背后惊讶的声音,臣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弯腰准备穿鞋。 “请、请等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臣甩开慈英的手。虽然只是冲动地想逃到外面去,但空虚的臣心想,干脆随便找个男人发泄算了。 (是谁都无所谓……) 干脆就这样烂下去算了,这样就可以不用为慈英守贞,没脸见他的自己也能干脆死心。臣自暴自弃的模样,让慈英有些慌了。 “——你要去哪里?” “不要问了……很烦耶。要你管啊?” 甩人的不是你吗?还追上来干嘛?臣完全不回头。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要到哪里去是我的自由吧?” 看到慈英脸上挂着‘担心’,臣心想,他该不会从界那里知道自己那段过去吧?他凝视慈英的眼睛,对方移开视线的举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知道多少?) 他或许在心里嘲笑自己很轻浮吧?臣自嘲地想着无所谓。 臣没谈过什么像样的恋爱。懂得男人的滋味后,他就一个换过一个,数不清和多少人睡过。 他也不想变得这么随便,但总比被抛弃好。 渐渐长大懂事后,虽然不搞援助交际,但站着自然有男人会过来跟他搭讪。 (这张脸看起来很随便吧……) 这习惯在当上警察后也没有改变,臣不否认自己很容易上勾。于是偶尔想打发午夜寂寞的臣,便有分寸地玩下去。 臣只知道用做爱,换得别人的温柔善待。一生下来就不知道父亲是谁,整天忙着谈恋爱,完全没尽到教养责任的母亲,在他国中时丢下他就人间蒸发了。 有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即使是对自己视如己出的界都不知道。那就是他的初体验可以说是被强暴。对方是国中老师,当臣向他哭诉母亲失踪时,他藉机对臣上下其手。臣认为如果他喜欢自己,那也无妨,但对方任期届满的同时,也没有留恋地离开。 比起感到悲哀或寂寞,明白这就是现实的臣,开始用身体换取生活。只要舔男人的性器,让男人进入自己的身体,就能换来温柔的对待。 没继续上学的他在夜晚徘徊,努力求生存的他,遇到生命中的贵人,也就是领养他,让他有机会重新做人的界。 受界影响的臣选择和他一样的路。虽然抱着要跟恩人一样坚强,才选择同样的路,但要彻底改变自己没那么容易。 或许是种心病吧?认为太投入就会被抛弃的臣,在独立生活后,也选择没有负担的游戏人生。 虽然界常叨念他,但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他强烈地需要人的温暖,即使仅能拥有一晚。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12节 (但是……我太傻了……) 早知道会遇到慈英,会遇到这么喜欢的人,自己就不会做那些傻事了。如果能用干净的身体与他相遇,或许就能坦率地表白自己的感情。无奈的想法不知道在心中盘旋过多少次。 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与其不断重复期待又破灭,不如亲手把一切毁了。 “等一下。你要怎么冷静?” “……不知道。关你什么事?” 冰冷的声音和轻浮的笑容是他擅长的伪装。凉薄的表情果然如他预料,让慈英倒抽口气。 (你看过这样的我吗?白痴。) 知道他被吓到的臣,故意扭曲嘴唇恶意地笑。看着臣嘲讽的表情,慈英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心疼。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现在跟我在一起,这里是你家,就算要走也是我走……。再说今天这么冷,你穿这样要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反正不会给你添麻烦就是了。” 事到如今才担心,不觉得太多余吗?臣本来想骂他你凭什么管这么多,后来想想这种发泄只会更空虚罢了。 (或许在他心里,早就瞧不起我了。) 虽然满怀期待邀他来的人是自己,但一想到慈英只是顺水推舟配合自己就觉得心痛。难道他是因为同情我? 干脆让他完全放弃自己好了。臣自暴自弃心地嗤笑着对慈英说: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去取个暖,大概三个小时就回来了——啊、想回家的话你可以先回去,不用上锁没关系,好歹这里还是警察宿舍。” 故作轻浮的臣忍住心痛地笑着说。这下总该结束了吧?拜托你赶快丢下我离开吧。 (好烂的结局。) 割舍不下转头想看最后一眼的臣,被慈英脸上的表情吓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低沈且带着威吓的声音,让臣下意识屏住呼吸。迎视从未见过的锐利眼神,臣第一次知道,那张可爱的脸居然会变得如此狰狞。 “咦?……没、没什么意思啊。” “这三小时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可以取暖?” “做、做什么……” 慈英表情严肃地缓缓走向臣。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的臣,天真地回问。 (他干嘛一脸气呼呼?不要这样,太恐怖了……) 然而,慈英因激动而发亮的黑眸,美得让臣无法移开视线,心脏也不住狂跳起来。 再了解自己不过的臣,很明白那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期待。 “……你在气什么?” “当然生气……!你都说得这么白了,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不要吼我。臣缩起肩膀,刚刚的强硬消失不见,他一脸畏怯地窥伺着慈英。 (别这样好吗?别一副你是因为喜欢我而生气。) 我不喜欢表错情,也不想抱着期待,所以和你做爱就好。——没有要求你连心都给我。 臣抓着衣服,想阻止狂跳心脏,边提醒自己。 (你不喜欢有人缠着你吧?不想被比你年长又没品的同性恋缠住吧?) 所以我才要走。拜托你不要留我。我已经认定被你抛弃了,别再让我有所留恋。 “但、是……” “什么但是?请你过来。” 慈英伸出手要臣过去,见他没有动静后不耐地警告他。 “过来!” “……干、干嘛?你那是什么口气?超火大……” 他早就在期待了,但仍被他无情又冰冷的眼神,和命令的语气伤害及命令的语气伤害,逞强的臣,反射性吼回去。 “你少啰唆!我要跟谁怎么样,你有资格干涉吗?” 你有什么权利说这种话?开什么玩笑!你多管什么闲事!一时冲动的臣,开始口不择言,以免自己会因为过度悲哀而哭出声。 (明明就不喜欢我!) 什么都不说,不要我又何必装做很舍不得的样子。 “我直接跟你明说。我可不要一个连做爱都派不上用场的男人!” “……我对你来说,只是做爱的道具吗?你想要的只有肉体的快乐吗?” 慈英冰冷的声音低沈得让人害怕,臣只好以自嘲来掩饰心中的恐惧。扭曲的媚笑,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自我保护方法。 “废话。只要能让我爽,是谁都……!” 臣大叫的同时,响起拍打声,几秒后他的脸颊开始发热。 臣下意识用手抚着脸颊。慈英以比臣还痛苦的表情凝视着他。 “……你打我?” “是的。对不起。” 年少时被界的太太打过后,就没再挨过巴掌的臣难以置信地看着慈英,然而他的脸却充满极度悲哀的表情。 “我不喜欢。我不允许你……不允许臣先生说出,那种贬低自己的话。” 臣呆望着眼前这个好像挨骂的是他,而垂头丧气的男人。 “……我知道你很习惯这种事,或许做爱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慈英把数度张开又握紧的大手伸向臣。看着那只向他伸来的手,臣霎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有人在骂我吗?) 慈英不像是会开这种恶劣玩笑的人啊?臣呆呆地任由对方将他拥进宽阔的怀里。 “但我不喜欢。——我希望你完全属于我一个人。” “什么……?” 慈英的话和意外的发展让臣的无法思考,茫然地呆望着变昏暗的房间。 “……你说什么?” 还无法回到现实的臣,发出木然的声音。 “拜托你!” 慈英焦急的声音是那么不真实,仍呈现呆滞状态的臣,被一股极强的力道拥住。 “请你跟我在一起时只看着我……!” 慈英急迫的口气,和宛如要把他夺走般的强烈拥抱,让恍神中的臣不敢置信。 虽然高大,但慈英画家的文艺气质让他看起来很斯文。臣现在才发觉他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等、等……喂、我……不能呼吸了……放、放手。” “不要,我不放。” 无视臣的微弱抗议,慈英丝毫不肯放松。他的举动让臣觉得很高兴。 这是第一次被慈英强劲得近乎粗暴的力道拥抱。 “……要是放手你肯定又要逃了。你总是轻易从我手中逃走。” 肌肤相亲时总是臣主动要求,温柔的男人只会为难地响应,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硬地拥抱自己。 不、只有一次他是硬来的——。 “我不要你轻易献出身体,只是希望你能露出开心的笑容而已。” 慈英回东京的前一晚,预期再也不会见面的臣,以为慈英只是出于同情才会主动要求。 “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为什么只想要做爱?我只是你泄欲的对象吗?” 苦涩的声音,仿佛在哀求臣否定自己的疑问,紧拥到几乎发痛的手臂,向臣索取除身体以外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但是,我想相信。可是——) 被慈英紧拥住的臣,脑中一片混乱,眼神茫然地望向远处。 书架上那本白色封面的书,看起来竟然有点扭曲。还无法回到现实的臣,脑中浮现的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对了,房间灰尘好多……) 有时间要好好打扫一下。想到这里,臣发出因为哭泣而变得沙哑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 “呃……?” 听到臣的鼻音,吓了一跳的慈英反而被臣紧抱住。 他再也无法忍耐了,再也无法不拥抱这个温暖的身体。 “你在说什么啊……笨蛋……我眼里当然只有你……!” 大喊的臣边觉得自己没用,边把脸埋进慈英胸口。就算看起来像在耍任性他也不管了。 “是你吧?眼里没有我的人是你吧……!” “咦……?” 臣的眼泪随着话语一起落下。埋藏在心底的真心话,不受控制地涌出。 “你、你只会盯着素描本、笨蛋!来我家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埋头作画,把我晾在一边……”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啊!” 被臣的泪眼狠瞪着,慈英说得支支吾吾,最后只好轻抚他的背。 “你只会敷衍我!……这次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回来这里!?” “那是……” “说什么环境好,环境好的地方多的是。干嘛故意回到我住的地方……” 臣质问重逢那天的问题。明知慈英不善言词,但臣不打算放过他,抓住他的衣襟用力摇晃。 “你叫我到你家,是那个意思吗?当时你怎么不说清楚!” 臣抓着他的衣领,似乎足想藉此发泄自己的痛苦。 “当时我差点哭出来,你知道吗?很想叫你别再让我期待,然后痛打你一顿之后离开!” 可是我不能那么做。那会变成好像我不在乎你一样。 “但我又不想被你讨厌,所以只好笑了。我当时有笑吧?” 除了笑我还能怎样?……除了做我还能说什么? “我有笑吧……?” 泪流满面的臣,浮现跟那天一样哀凄又扭曲的笑容,慈英也不禁心生怜惜。 “……别哭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 臣把脸埋在慈英的肩膀磨蹭。对自己幼稚的哭相感到丢脸的他,把脸移到对方宽阔的胸口。 有些难为情的臣,不想被慈英看到自己红鼻子红眼睛的丑态。 “对不起,……是我的错,以为维持这种暧昧关系,你比较不会有负担……” 因为臣的泪水而慌乱的慈英,一反刚才强硬的态度,温柔地执起他纤细的手腕。 “请你过来,我要给你样东西,这个东西能表达我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看什么?” 跟着慈英回到房间的臣,对自己刚才的失态尴尬得抬不起头来。慈英拿起一本看起来有些发皱的素描本,把本子拿到他眼前。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一直犹豫要不要给你看。……因为我不太会说话。” 解开绳子,把页数颇厚的本子翻开的刹那,臣瞪大因为哭得太凶而变重的眼睑。 “这比言语更好懂,而且我也不想再把你弄哭了。” “这是……” 一旁的慈英满脸通红,臣也不遑多让。 每一页都是臣。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满满都是臣的脸。 “这……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画的!” “……在本人面前我画不出来。” 慈英腼腆地说。过度羞耻的臣,虽然体内的情感满溢到快爆发,却无法将视线从素描本上移开,每翻一页就惊讶一次。 (这是什么?我长这样子吗?) 有笑脸,认真的脸。精确抓住每个表情的细微变化,细腻的笔触看得出,并非是随兴画下的草率作品。虽然每张都是自己,但优美蕴含力道的线条,让每张画像美得如梦似幻。 看到其中一张画得相当仔细的画时,臣差点昏倒。 “你、你、这……这是、” “……对不起。这是、那个……第一次画的。” 看到臣张口结舌的模样,慈英也不禁脸红起来。看样子,这张画应该是唯一一张他在‘本人’面前画下的,但问题不在这里。 “你、你说第一次、但这不是……” 要是被人看到这张画,他会很想死。 身为警察,长相却缺乏狠劲的臣,为了不想被看轻,所以平时都把头发往后梳。但是,这张画里的他,柔软的浏海却垂在额头上。 沉静中带着些许哀愁的眼睑下,臣的睫毛栩栩如生就像会抖动一样。横躺在床上的他,露出被单下赤裸的肩膀。 线条细致到几乎能看出画中人的发质。画里弥漫着亲昵、诱人的氛围,任谁都看得这是情事过后的画面。 而且从浏海的长度看来——臣发现这是第一次做完爱,自己睡着的模样,感到极度羞耻的他,脸埋进素描本里,整个人往前倒下。 “刑、刑警先生!?你没事吧?” 慈英慌忙伸出大手,在臣的额头和地面接吻前扶住他。 (怎么办?我的心脏快爆炸了。我快死了……!) 臣不知道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他红着脸呻吟。 “你怎么有这本……” 其实臣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慈英随身带着没有空白页的素描本,他感到有些奇怪。慈英搔了搔下颚,有点不情愿地说: “这个、就是……就是想随身带在身边。”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臣感到一阵晕眩。 “你……你真的很丢脸耶……” “啊……对不起。这样还是不太好吧?……有点像变态。” 发现臣颤抖着肩膀,慈英发出沮丧的声音。臣赶紧摇摇头。 “……不是、……你、真是……不是这个意思。” 画里的人是自己没错,但本人并没有慈英笔下的柔美。 (这就是我在你眼中的样子吗?慈英。) 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慈英抬起头来,与臣湿润的眼眸相对,发出了他从未听过的甜蜜声音。 “刑警先生……?” “……不要。” 获得解放的情感从臣口中溢出。他撒娇似地摇头,伸手抚摸慈英的腿。 “你刚才不是叫我的名字吗?……我要你叫我臣。” “那个……” 臣想听到慈英用低沈又甜蜜的声音叫出自己的名字,于是用湿润的眼神向他哀求。 素描本从臣手上滑落,慈英搂住他的细腰,臣顺势偎近他的怀中。两人的身体在地板上纠缠在一起。 “……叫我啊、慈英。我要听你叫我的名字。” 臣不断低声要求并以鼻尖磨蹭,慈英才终于开口。 “……臣、先生?” “嗯……我还要再听。” “臣先生……” 被慈英紧拥在怀里的臣,听着那叹息般呼唤着自己的声音。 “慈英……慈英……” 自然而然重迭在一起的嘴唇不断吻着。温柔的啄吻让臣的胸口发痛,无法满足的两人,愈吻愈激烈。互舔对方舌尖剧烈喘息的空档,臣忍不住问。 “喂……喂、你喜欢我吗?喜欢我吗……?” 虽然顿时面红耳赤,慈英仍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我爱你。” 臣在心中大叫,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爱’,如此赤裸裸的告白,令他害羞又陶醉不已。 “……我好像快死了。” 对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而感动的臣,听到慈英轻喊他的名字时,只能沉醉似地应了一声‘嗯……’。这反应让慈英皱起眉头。 “换你回答我了吧?你对我有什么感觉?” “啊哈、……哈哈、嗯。……嗯。” 听到慈英焦急的声音,臣忍不住笑了,抬起头看他一眼,湛黑的眸子闪动着不安的光芒。 (慈英的眼睛好漂亮,而且他好可爱……) 臣被他那双不安却又充满魅力的黑色眼眸,感动得眼眶都发热了。才想着‘糟糕要哭了’的时候,泪水瞬间落下,慈英霎时慌了手脚。 “啊啊、对不起。我该怎么做才好?” “你不用道歉……” 臣边哭边笑,轻抚慈英的下颚。掌心麻痒的感觉让胸口的甜蜜疼痛变得更加剧烈,几滴泪水从他眼角流下来。 “……你只要认为,我是喜欢你喜欢到哭出来就好。” 拙劣的告白后,看着慈英惊讶的表情,臣忍不住呜咽。 “我的眼里,早就只有你一个了。” “真的吗?” “你还敢问?……你忘了是我主动要求你抱我的吗?” 慈英不安的声音,听在臣耳里成了甜蜜的别扭。但不认为错全是自己的慈英,有点不悦地反问: “但是……说只要偶尔来找我就好的人,可是你啊。” 看来慈英对臣的逃避手段还耿耿于怀。虽然板起脸来的慈英,让他原本就很端正的五官更添几分魄力,但不知为何,看在臣眼里就是觉得慈英比自己幼稚。 “那是以前的事了。否则我怎么会找你来我家?” 虽然我也不是没经验。看着臣边掉泪边反驳的慈英,语气苦涩地继续追问。 “第一次的时候,你那么突然……我有点吓到。” “为什么……?” “像你这么好看的人……居然做出那种事,我当时脑中一片混乱。”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慈英瞬间脸都红了,臣在一旁也跟着面红耳赤。以第一次来说,自己的确太积极,也难怪慈英会吓到。 “而且……每次我想说什么,你都不让我说。” “唔……” 听到慈英的抱怨,臣知道自己是该反省。 ——你睡过男人吗?我的技巧还不错哦……。 想到自己不由分说就往慈英身上骑,强迫他和自己做爱,还用轻浮的态度拒绝对方——难怪慈英觉得自己被玩弄。 当时他只想得到慈英,不管用什么手段,即使是献出自己的身体,也要让慈英在那一刻属于自己。 (没办法,我只对做爱有自信……虽然连自己都觉得悲哀。) 当初见面,慈英就被自己当成嫌犯,对他的态度很差,又害他受到牵连—— 这么现实的自己,怎么可能得到慈英真挚的感情? 想到这里,臣不禁下意识害怕起来又红了眼眶。 “……你不喜欢跟我上床吗?” “啊、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心情很复杂。” 臣闹别扭地询问和仰望自己的眼神,让慈英微红着脸回答。 “那、那……你不讨厌我的身体吧?那就是有点喜欢?跟我做爱很舒服吗?” 如果是的话,我会很开心。看着臣认真的表情,慈英忍不住苦笑。 “非常舒服。” 慈英用开朗的语气回答,笑着伸出他修长的手指抚摸臣的嘴唇。 “但是……以后那种事请跟我一个人做就好。” 慈英藏不住的嫉妒,让臣的嘴唇隐隐作痛起来。会让我失控偷袭的,也只有你一个——臣默默在心中这么想。 (他在玩弄我的嘴唇……慈英的手指在我的嘴上。) 那宛如在确定嘴唇柔软度的动作让臣心痒难熬,比起言语他更渴望可以贴近自己的体温。 “那种事……是指这种?” 臣像是故意要做给慈英看似地,把舌头放在他的手指上,像吸吮般缓缓导入口腔。慈英的喉结开始上下移动,两人重迭在一起的腰也同时感到对方的重量。 “是的。你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碰这个地方。” “嗯嗯……!” 臣的嘴唇离开手指,转而毫无顾忌地品尝慈英透露着不愉快的嘴唇。 两人躺在地板上舔弄彼此的舌尖。慈英前所未有的积极,让臣感受到比以往接吻时,更深刻的感动。 (哇啊、我跟慈……慈英在接吻。……啊啊、他在吸我的舌头,好棒的技巧……) 捧住臣的脸,慈英把舌尖硬送进他的口腔内。舌头不断被磨蹭的臣陷入恍惚。 “嗯呼……唔、唔、唔嗯嗯……” 臣抓住覆盖在自己身上的背脊不住颤抖时,忽然松开他的慈英抬起他被地板弄得冰凉的背。 “剩下的……就到床上去做吧。” “啊……嗯、嗯嗯。” 慈英微带喘息又低沈的声音传进臣耳里,快感随着刺痛感同时来袭。慈英的主动,让臣高兴得快飞上天了。 “怎么了……?” “嗯嗯……!我、我的耳朵……” 原本要抗议的话,化成了娇憨而甜蜜的呻吟,从臣柔软的嘴唇中溢出。 想瞪他的臣,感觉对方的唇温柔地在脸颊上滑动,胡渣虽然刺人却又舒服得让他沉醉。 “你站不起来吗……?怎么了?” 慈英意外地看着整个贴在自己怀中的臣。 (他居然一副老神在在……可恶。) 本想反击的臣,却因背脊和腰间的麻痹而无法如愿。 (这好像高潮时的感觉——应该说我已经高潮了。) 他全身无力到连指尖都酸痛起来,腿间当然也早就昂扬起来,居然忍到现在都没射精才令臣感到惊讶。 “臣先生……?” “啊唔……慈英~~” 听到慈英呼唤自己名字时,臣的身体就会不住抖动,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但这副身躯早脱离自己的控制。情绪还处在亢奋状态的臣紧抱住慈英宽厚的胸膛,用沙哑的声音叫喊他的名字,对方则更用力地抱紧他。 他终于明白这种心痛的感觉。 (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跟这么喜欢的人做。) 而且还是在两情相悦的前提下。 “慈英……慈英……” 每叫一次他的名字,自己的心就揪一下,而且全身还不住颤抖。宛如情窦初开少女般的反应,让臣也感到无奈。 “怎么了?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少、少啰唆……” 察觉自己不太对劲的臣,怕慈英因此失去兴趣,但对方凝视着他的眼神并没有笑意,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除了认真之外,还有令臣感到害怕的强韧。 “啊、不、不行……!” 下一秒,臣被慈英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拉到床上,不断落在脸上的亲吻,让臣只能像呓语般重复着‘我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 “你不要边咬我的耳朵,边用那种声音说话好吗?那是我的弱点……” 我腰都酥了。颤抖着酸麻双腿的臣低声说。 “心、心脏都快不行了……” 红透的脸颊开始刺痛起来。慈英边吻他边说: “啊啊、真的跳得很厉害……” “呼啊……!!不、不要……” 被慈英听到自己心跳声音的臣觉得很可耻,想扭开身体避开,却发觉慈英正在玩弄自己挺立的胸尖,于是他从鼻腔发出甜腻的呻吟声。 (这、这家伙虽然温柔却很下流……!) 被慈英抚慰般轻拍胸口的臣,感觉乳尖在布料上摩擦。他在心里呐喊着‘拜托你不要到处乱摸,也不要在我耳边吹气’。 “慈……慈英……” 平常遇到这种情况,他早就脱掉衣服含住对方了。但慈英巧妙的爱抚,让他完全无法思考,更别说做出任何挑逗慈英的动作。 他的身体越来越敏感,光是隔着布料触摸,就足以让他呼吸加速。 “你……快想办……法……” 勉强吐出几个字的臣都快哭了。他打开双腿夹住慈英的腰,反射性磨蹭的动作淫荡地诱惑男人——。 (怎么?这……也太惊人了吧?) 从腿上传来超乎想像的触感,让臣咽了一口唾液。慈英也尴尬地脸红起来。 “……臣先生,请你、不要太刺激我。” 还以为慈英游刃有余,原来他一直在忍耐。臣这时才想起,慈英刚刚被他挑逗到一半,他就丢着没管。 “啊……原来如此。” “……是的。” 臣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慈英,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冷静地说话。 (又变得这么大。) 也太厉害了吧?发现始作俑者是自己时,臣的脸又慢慢红了起来。 他清晰记起那物体在自己口中跳动的触感。当时臣心想那饱满又灼热的物体,早就昭示着自己的存在,他的主人却为何如此不解风情。不过现在——。 “衣……服……” 臣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想说‘脱掉’还是‘帮我脱掉’。可能是因为嘴唇被慈英啃噬般吻住,让他的思考也随之融化了吧。 (快点、快点、慈英……) 两人饥渴地脱掉彼此的衣服,当慈英的大手摩擦到臣的灼热时,他随即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不、啊……啊——” “为什么要逃?” 臣反射性想后退的腰被慈英拉回来,嘴唇也再次被堵住,有些痛痒的乳首被惩罚似地揉捏。 “嗯唔……唔、呼……嗯嗯嗯、嗯、嗯!” 臣的口中塞满慈英的舌和唾液,囤积在体内的热,因为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而不断翻腾着。 (不行、我快要融化了……慈英湿黏的舌正在侵犯我的口腔。) 摇晃着头想躲开,却被慈英固定住无法动弹。玩弄着自己胸尖和抚摸全身的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和淫靡。 继续这样下去我会疯掉——臣摇头试图摆脱慈英的吻时,耳边却传来不满声音。 “臣先生……我不是叫你不要逃了吗?你到底要去哪里?” “嗯……嗯、不、不是……啊啊啊……” 想告诉慈英自己不是想逃,却因为不断被吸吮的舌头已经麻痹,而连话都说不清楚。 “嗯、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 “不是……啊、啊……、那里、不……” 慈英把脸埋在臣的胸前,吸吮他的乳首,舌尖传来的猥亵动作让臣陷入半狂乱中。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13节 (慈英在吸我的乳头……还吸得这么下流。) 臣发现自己又硬又热的腿间越来越湿,湿到几近黏稠的地步。但专注乳尖的男人却碰都不碰一下。 (我到底在做什么?真是太下流了。这是什么?那里、变得好硬……) 被忽视的腿间寂寞难耐,臣下意识磨蹭慈英坚硬的腹部。摩擦的声音让他羞耻到无以复加,却也转化成更刺激的快感,让他边啜泣边摇头。 “你不喜欢吗?告诉我想要我怎么做?” 没想到慈英忽然用担心的语气问他想怎么做。臣心里呐喊着随便你想怎么做,因为暂时中断的爱抚让他更痛苦难耐。 “……这里……就像刚才、刚才那样。” 臣颤抖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红润又尖挺的乳首。被舔弄而变得潮亮看起来更诱人,连臣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快感而有些麻痹。 “这里吗……?你想怎么做?” “那里……吸那里……” 慈英笑着响应臣的要求。即使从容的态度让臣觉得不悦,但此时此刻计较这个也没意义,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抗议对方的态度。 “啊、嗯……嗯、嗯。” 再也没有人比慈英看起来更无欲无求了。如果不是和他做过爱,臣会以为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这种事。 (但是,他在喘气……体温升高,也流汗了。) 抚摸着自己身体的慈英,从他的吸吮和啃咬,还有扣住自己腰身的强劲力道,察觉得出他也失去冷静了。想到他如此索求自己的身体,臣的思考能力整个停滞。 “呼啊……好痒……” 被手指玩弄而变敏感的红点不住被胡渣扎到。胡渣虽然柔软但还是扎得人发痒。痒到有些让人受不了,却又感到极端舒服的臣,想要扭开身体时,慈英突然抚向他的侧腹。 “你不喜欢痒的感觉吗?” “嗯、喜……喜欢。” 轻柔地触碰着自己弓起背脊的修长手指和柔软嘴唇,还有不经意在皮肤上滑动的胡渣,以及又热又湿的舌尖是那么温柔,不禁让臣觉得慈英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他的触碰虽然轻柔,却很清楚自己的敏感点,所以臣感到极度满足。应该说臣是那种不管摸哪里,都会有感觉的体质吧。 “啊……啊、不要……都是胸口、这里也要……” 潮湿的吸吮声让臣自然地敞开双腿,急切地想要抚慰自己的手,却被慈英抓住压在床单上。 “不……为、为什么?我想要……” 臣怨恨地抬起头,看到表情恐怖的慈英压低声音说: “今天不是全部都要交给我吗?” “交给你……什么啊?” “答应我不要自己动手,一切都给我做。” 慈英的视线虽然锐利,嘴边却挂着淡淡的微笑,没看过这种表情的臣心跳了一下,他没想到慈英也有霸道的一面。 “我不喜欢……被玩弄。” “……我不会玩弄你。” “嗯……那、那……” 连声音都让臣有感觉。慈英低沈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时——他就只想用力抱住他大哭。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摸我……!” 臣把脸埋在慈英肩头啜泣,随即听到对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连他的声音都成了爱抚。 “臣先生,你想要我从哪里开始?” “哪、里都可以……做愈多……愈好。” “我明白了。” 慈英的声音令臣感到酥麻却安心。他喜欢被宠溺的感觉,光是背脊上的爱抚,就足以让他把自己交给对方了。 “唔……嗯、啊、……啊、不要、那里不要、不要。” 交互吸吮乳首的嘴唇,移到臣的肩膀,接着又滑到手腕上啄吻。当他吻着自己手肘内侧时,臣才知道这种部位竟也这么有感觉。 “你不喜欢吗?还是会痛?” “呼啊……嗯、嗯嗯、嗯嗯!好痛……好痛、” 他的双腕都被留下瘀血的痕迹。趁臣分心时,慈英又捏揉起他的左胸口,然后终于来到臣一直期待的地方。 “那这里呢?” “呀啊!啊、那里、啊啊!” 慈英修长的手指碰触到臣紧绷已久的性器时,刺戳般强烈的快感让他的腰整个弹起。 (到底是怎么了?他对我做了什么?” 刚刚还淫荡地主动打开双腿,猥亵地款摆腰身,此刻他却只能怯弱着啜泣。 “啊唔……我……不、你不要……摸那里……!” 一开始就被激烈摩擦的臣不住求饶,慈英故意反问他为什么。其实他并不是真心希望慈英停下来,因为那细心的爱抚让他觉得好舒服。 “啊、好……棒、啊啊、啊啊……!” 早就湿成一片的部位传来更不堪入耳的水声。 (慈英的手、被我的弄湿了……弄脏了……) 他对慈英用那双美丽的手,玩弄自己的前端感到过意不去,但强烈的快感又让他无法停止摆动腰身。 “舒服吗……?” “啊、呼……嗯、嗯、……非常舒服……” 不断被亲吻脸烦的臣听到慈英甜蜜的质问不断被亲吻脸颊的臣听到慈英甜蜜的质问。臣无法像平时那样报以同样的爱抚,因为几乎要融化在他手里的臣,双手只能努力攀住他的背脊。 “……臣先生,来做吧?” 意识不清的臣,感觉慈英梳理自己汗湿的头发,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 “做……什么?” 看他一脸恍神,慈英用温柔水润的双瞳对他微笑。 “——就是你平常对我做的事。” 用这里。慈英戳戳臣微启的嘴唇说。脑袋空白的臣不了解他的意思,慈英不等臣回答,迳自开始行动。 “咦、……咦!?” 把手指留在臣口腔中的慈英缓缓下滑。当臣感觉他的嘴唇轻吻着自己颤抖的腹部,惊觉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会吧!等……啊!不、不、不行、不行啦……!!” 慈英触感良好的嘴唇含住自己紧绷部位。他的舌尖啜吻着自己湿到不行的地方时,臣几乎昏厥。 “不、……真的不用了!” “……为什么?” 被慌乱的臣拉开的慈英,皱着眉头一脸不服地问。 “你、你不用勉强自己啦……” “我没有啊。” “才怪……啊、啊啊、不行啦……!” 不知道是想要他停止还是继续下去的臣,舌头都打结了。 臣不想让慈英看到赤裸裸的自己。虽然第一次是他主动献身,但之后两人只有互相抚慰时,他都尽量不让慈英看到地抱住他,让自己隐身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下。 (怎么可能?慈英居然在帮我口交。把我的那个……) 慈英本来是异性恋。所以臣自虐地想,只要不看到重要部位,反正都是插入,他应该还不致于会厌恶,也不会觉得和女人有差吧。 “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刚才不也对我这么做?” “我是因为喜欢……但你不是吧?我不是女人。” 臣知道多少还是会有差别。他卑微地只要求,慈英把自己当作‘女人的代替品’来爱就满足了。 结果连他这点心情都不了解的人,居然说出这种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女人。” “你、你不会恶心吗?这、这个……就是那个耶。” “所以呢?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看着慈英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臣对着他大喊‘你也有点常识好吗?’。 “看到湿成这样还兴奋得颤抖的东西,不会无法接受吗?” “不会啊。这样反而会让我更兴奋。” “你……你少来!” 臣死命摇着头否认慈英的答案。 想到那次被脱光又看光的经验,臣羞耻得想死,甚至会有没有那种会湿的性器官有多好。 “你为什么认定我是说谎呢?” 对总是无法抛弃自卑的臣,慈英有点动怒。臣闹别扭地说: “是你自己说过……不喜欢的啊。” 抱怨完,臣才终于察觉。 (啊啊,难怪我从刚刚就什么都不能做。) 部分原因是因为慈英的攻势太过凶猛,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他轻蔑、厌恶自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太积极,所以他才会连一根手指也都动不了。 “刚才用嘴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就算这样……也不觉得高兴吗?” “啊啊、抱歉。刚才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臣的眼眶开始渗出与悲伤的泪水。慈英赶紧抱住他解释。 “对不起,我会那么说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想法……?” “我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只想跟我有肉体关系……” 尽管慈英否定他惧怕的事,但答案却也让他沮丧。 “原来……我这么没信用。” 两人显然缺乏沟通,但就像慈英抱怨的,是臣‘不让他说’。虽然知道是自己自作自受,臣仍难掩沮丧。 “说得也是,是我主动说要做爱。”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没关系啦,我了解。做出那种行为,确实会给人感觉太轻浮。对不起啊,做了那么多露骨的事。” 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的臣,自嘲地笑了笑。慈英则不停向他道歉。 “真的不是这样。都怪我不该多嘴。” “——为什么?……你没错啊。” 体贴的慈英让臣很心痛,他把手指伸进他微卷的发丝里,抚摸着他的头。凝视着臣自我放弃的表情和声音,苦笑的慈英低声说: “不是,是我不好,不该在这时说这种话。” 慈英珍爱似地把他拥进怀中,臣感觉自己的体温又开始上升。 慈英轻啄了下臣想说话的唇,然后面对面凝视着他的脸,严肃地说: “你听好。虽然以前是抱着逃避的心态所以没有说出来,但现在我要说,我喜欢你。” “慈英……” “我应该早点察觉你的不安……接受全部的你。” 真的很对不起。在一个长吻后,臣喘息地问他: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看不起什么?” 我很花啊。听到臣这么说的慈英回答‘如果你在跟我交往时花心的话,我就会生气’。 “而且……我很色。” “我知道你很迷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喜欢做那个……” “那个?” 不等臣回答,慈英摸着自己的胡渣直接说: “——哦,你是说口交吗?” “你……!!什、什么口交啊!” 慈英露骨的说法,让臣脸红得像蕃茄。慈英见状也跟着笑了出来。 “臣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不会被这种事吓到。” “是……是没错啦……但……但是你很不适合说那种话啊……” 我的确是比较害羞没错。苦笑的慈英轻抚着臣红通通的脸颊。 “长这样的人,好意思说我吗?” 慈英愈来愈低的声音显得格外淫靡。光是被抚摸脸颊就有感觉的臣开始喘息。 “我天生就是这张脸……又怎么样?” “你不是毫不犹豫地含进嘴里吗?为什么要害羞?” “你……” 被咬住耳朵的臣,再度听到慈英露骨的挑逗,感觉到一阵晕眩的他再度被压倒。慈英不断抚摸臣的脸颊,让他有种好像光是抚摸脸颊就能高潮的错觉。 (慈英特别喜欢我的脸吗……?他居然还特地画起来。) 身为画家的慈英对美有很强烈的意识吧?会让他觉得好看,或许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是不是脸也无所谓,只要有地方可以让慈英喜欢就好。) 问题不在美丑,而是能被所爱的男人喜欢的地方,当然愈多愈好。在臣的凝视下,慈英的脸慢慢靠近。 “你喜欢做的话……那反过来呢?” “喜……喜欢……但是……” 臣在嘴唇快碰到的距离喘息着回答。 “那么……我可以继续了吗?” “但是……” 既然他都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而且感觉慈英也并非完全没有经验。但看到他如此充满男人味的态度,还是会令自己感到些许迷惘和害怕。 臣常常觉得年幼的他很可爱。加上他的言行和粗鲁的自己比起来,有气质多了,所以整个人给人感觉特别纯净。 “别一直说但是。我可以开始了吗?” 可惜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听着他柔软的声音这么告诉自己,加上顶在自己腰侧那充满质量的物体,在在都让臣认清现状。 (他已经这么大了,因为想进入我而勃起……) 眼前的慈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有着想把臣占为已有的凶暴欲念,不懂客气又强硬。然而——当自己闹脾气时,他的吻却是那么甜美。 “让我看看你有感觉的样子。把腿张开,叫我做。” “啊……唔、嗯、嗯……做、做……快做……?” 被咬住舌尖的臣差点连腰部都直不起来,双腿也比刚才更猥亵地大大撑开,都跟他说会害羞,叫他不要舔也不听。 “啊唔……嗯、呀……!啊呼、啊、嗯、啊嗯、啊嗯……!” 好夸张的声音。臣的性器极度潮湿,因为刚才停下来的关系,让他变得更敏感,加上慈英完全放开来做,让他腰部以下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我快融化了……) 被含着啄吻的性器,在胡渣的刮搔下更让臣无法忍耐。 “……舒服吗?这里?还是这样比较好?” “嗯、很……好……还、还要……啊、……再……用力一点……” 臣觉得自己像糖果一样,被慈英舔得快要溶解,因焦急而颤抖的臀部也被温柔抚慰。就算不知羞耻地叫要他用力,也立刻得到满意的响应,慈英修长的手指在他一开一合的入口处戳弄着。 “……啊啊!?那、那里不行!我要、射、射了……!” 臣疯狂摇头的连脸颊被发丝打痛。当慈英手指紧捏住他的臀部,且用力吸吮他的性器时,一点也不想弄脏他的臣,终于还是忍不住解放。 (啊……好棒……好舒服……咦?) 呈现放空状态的臣瞥到慈英以微妙的表情吞下去,臣融化般的脑袋一下整个清醒过来。 “你……笨蛋、快吐出来……!” 就算习于此道的人都不见得能忍受。掩嘴皱眉的慈英伸出另一只手比了个‘没关系’的手势。看着他把剩余液体咽下的臣面红耳赤。 “你、你干嘛喝下去……啦……” “真的没关系。……啊啊、不过喉咙有点卡卡的。” “笨蛋!干嘛说得这么白……!你为什么要喝下去!” 看到有些残渣还黏在慈英的胡渣上,臣赶紧替他擦掉。 “赶快去给我漱口!” 苦笑着任臣臭骂的慈英,无所谓的拉住他的手。 “我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咦……啊、对喔。嗯、那就换我来吧……” 被慈英吻着额边的臣,瞥到某样物体才想到似地伸出手。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咦?” 想握住那膨胀物体的臣被慈英拉住,同时抬起低下去的头。臣仰起头来,看到慈英的眼睛泛着湿气。 “今天……我可以进去吗?你不会太勉强吗?” 慈英比平时颜色更深的瞳孔吸住臣的视线。急切的声音和表情让他顿时僵住。 “臣先生?你不愿意吗?” “啊、唔……不是,不是不愿意。你等等……我去准备一下……” 很久没做到最后的臣,莫名其妙地脸红。身体愈来愈热,才刚射精完的分身居然又开始颤抖。 (我好高兴……他愿意进入我……跟我做到最后。) 臣实在无法对顾虑许多的慈英说,其实自己还满习惯做这种事的。虽然的确很久没做了,但绝不到勉强的地步。虽然之后两人有过数次肌肤相亲,但都仅止于互相抚慰,那部位因而总叫嚣着不满。无法满足于抚摸的他,每次都等慈英离开后,回想着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抚慰着后方,最后甚至难过地哭出来——即使如此,仍刻意保持后方清洁的自己还真是可笑。 (但是,他说今天要做……要进入我的身体。) 带着今晚不知道第几次的激动,臣颤抖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润滑剂,抬起腰身准备用手指先行扩张的时候。 “——咦?” “我不是说,一切都交给我吗?” 臣被慈英抱回床上,手上的润滑剂也被拿走。 “你躺着就好。” “但……但是,你应该不喜欢用手指插入吧?” “为什么?刚才不是也摸过了?还有之前……不是也做过了?” 慈英说得没错,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过这种行为。但一想到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即将进入自己的身体,臣感到有些却步。 “想做的人是我,要进去的人也是我。况且……我想多了解一下你的身体。” 看出臣的犹豫,慈英拉过他轻吻着他皱起的眉心。 “但是……你不是一直都没做吗!” 为什么今天却什么都想做?对他之前那种为难的态度还耿耿于怀的臣说出抱怨后,慈英就略带困惑地垂下眉。 “因为……你每次看起来都一副要哭的样子。” “咦……” “虽然你说可以做,但你总是一脸难过。” 今天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会有那种表情。慈英苦笑着淡淡地诉说,两人还未表白前的心境。 “所以今天我想跟你做到最后。” “慈、英……” “请让我进去吧,臣先生。请让我抱你。把全部……都给我。” 甜蜜的低语,让臣无法抗拒地再度全身颤栗起来。才刚解放过的身体开始变热,体内深处的黏膜也贪婪地急速收缩起来。 (好想要……好想快点做。) 说不出话的臣只能拚命点头。 被慈英翻转后趴在床上,感觉他潮湿的手指碰到那里的刹那,贴在床单和腹部上的性器立刻硬挺起来。他的身体和心已经亢奋到似乎射精。 “你的腰可以抬高一点吗?” “唔……嗯……啊、啊” 背对着慈英抬起腰,臣的秘处立刻被他一览无遗。但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让臣忘了羞耻地点点头。 (讨厌,我整个都勃起了……还好湿。) 感觉慈英的手指开始从窄门侵入时,臣难耐地弓起背脊。像这样带着爱意跟随大量润滑剂一同注入的行为,是他从未曾有过的经验。 “啊、啊……嗯、啊嗯。” “应该……不会痛吧?” 虽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不致于过度沉溺在感觉中,但臣清晰感觉到慈英的动作。慈英沾着润滑剂,专心扩张自己体内的手指意外粗大,印象中看起来细,大概是因为又长又直的关系。 “……嗯啊……嗯、啊、嗯、啊、……” 画出美丽图案的手指缓缓破门而入。臣闭起眼睛,想到慈英剪得干净的手指,第一节指节正在做什么动作时,腰间顿时缓缓变重起来。因体温关系而变温热的润滑剂,正从慈英指尖滴到自己的大腿内侧。 (好舒服……只是手指而己就这么舒服。) 臣好喜欢慈英那骨感又坚硬的修长手指,他也曾偷偷幻想过,像这样被他进入一次有多好。 只是探索的动作就能引起快感。臣的双臂交握在伏贴床面的身体,就像正在交配的狗。感觉秘处开始放松之后,慈英就试探地动起手指,这动作又让臣全身发抖。 “唔唔……嗯、嗯、呀……嗯、” “你还好吧……?” 点点头的臣贪婪地抬高腰部。慈英空下来的另一只手抚摸他紧张的臀瓣,变得潮湿的掌心触感很好。 “已经……可以了……所以……!?” 你可以伸进来一点、多动一点。臣转过脸来,正要出声要求时忽然无言。 “……怎么了?” 慈英仿佛要射穿他身体的视线,让臣感到绝顶的快感。他的声音虽然沉稳,但看到那双微眯的眼睛,好像有股电流爬上臣的背脊。 “啊——啊、啊啊、嗯、啊啊!……啊!” “啊?哇啊、……臣先生?” 脱口而出的尖叫,和淫荡地摇晃着要将手指吞噬的腰,已经都停不下来。 臣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慈英瞠目结舌。虽然不想让他看到,但吞入他手指的动作却无法停止。 (好棒、真的好棒……光是插入手指……就能让我高潮。) 慈英修长的手指不断埋进诱惑的肉壁中,碰到从未让任何一个男人碰到的部位。而收缩的黏膜缠住手指后,开始不规则的痉挛。 “不、手指……还要、再、进去、还要……啊啊……!” “……好厉害……我可以动了吗?” 惊讶的慈英吻着臣的耳后低语。那灼热的呼吸让臣晕眩,比起确认更像是煽动的声音,让他拚命点头。 “动、快动……快动……要抖动、啊、真、真好……!” 摆动着仿佛要求更多的腰,臣发出自己也觉得受不了的甜腻声。 (慈英的手指果然很灵活、慈英……你好棒……) “像这样……?” “嗯、嗯……就、就是这样……不要、慢一点……啊、不行……!” 慈英的每句低语,都让臣的内壁瞬间收缩,渐渐地,只有手指似乎不能令颤抖的黏膜满足。 “可、可以了……手指……已经够了……!” “嗯……臣、先生?” 臣握住慈英的分身,感觉那份坚硬潮湿灼热,知道他也快忍到极限,臣感受到的喜悦,让快要跪不住的腿抖得更厉害。 “进来、把这个、放进来……” “可以吗?你确定可以吗?” “可、以……我不想等了。想让你进入我然后……高潮……” 呜咽的臣挺腰贴上慈英的雄身,他怕手指拔出后的触感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啊呼……” 他可以听到趴在自己背上的慈英的心跳声。透过紧贴的皮肤直接感受到的跳动。那种从呼吸和潮湿肤触所感受到的心意,让臣非常安心。 (啊啊、他也开始亢奋了……心跳得好快。) 知道对方也渴望着自己的臣,开心得想哭,想早点跟慈英结为一体。 但慈英只是轻贴着他的臀部,迟迟不给他想要的东西。 “喂……快一点……” “臣先生,你的腰别再摇了。” 他难耐地回过头,接受慈英抚慰般的亲吻。 “嗯、嗯……但是、我……已经……啊!?” 慈英出其不意地缓缓进入臣丝毫没有抵抗的松弛内部。 “啊啊、哇啊……!?” “呼……你放松……” “不要、好大、好大……啊啊、嗯!” 感觉他进来的瞬间,臣的腰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拖进。进入深处的那一刻,受到冲击的身体整个弹跳起来。 (不会吧?这家伙……有这么大?) 臣感觉自己体内好像完全被塞满,直接贯穿到脑里。他紧抓住床单,感觉全身的血管都在跳动。但那不是疼痛——而是快感。 “咿……嗯、嗯嗯……” “……臣先生……会痛吗?” “不会、啊啊、不会……嗯啊、哈啊……哈啊、……好棒、好棒……” 臣的内部随着慈英的进入不断紧缩,还被慈英抗议太紧了,无法动弹。好不容易试着放松的他,只要慈英一动,就忍不住叫个不停。 (好厉害、好大、大到快把我撕裂了!) 慈英扭转似地进入臣快融化的体内,慢慢退出又再度进入。他应该有察觉到,他退出的那一刻,自己特别有快感。随着愈来愈快的律动,不断被摩擦的地方传来源源不绝的潮湿声。 “好棒……臣先生……你的里面……在蠢动。” “不、啊……!太、太激烈……了、” 慈英叹息的声音,让全身发红的臣疯狂地摇头。快溶解的秘处就像奶油般黏稠,让慈英动作更加顺畅,还会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配合挺进的律动,令臣相当羞耻。 “啊呼、嗯、呀啊、我……听到、声音……” “啊啊……你不想听到吗?” “不……是太下流了……嗯啊、嗯啊、” 明知自己对他的声音没有抵抗力,慈英还故意问。虽然意外他有如此恶劣的一面,但不能否认,下流又诱惑的声音十分诱人。 (我不行了……不管他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很有感觉。) 温柔的慈英继续粗暴地爱抚。他的手潜进臣高高抬起的身下,从腹部滑到胸口,猥亵地捏弄着乳首的中心。 “不……能一起、做……啊唔、……啊、哈啊……啊、嗯……!” “不要吗?为什么?没感觉?” “就是有、感觉……才不行……” 慈英像要捏碎似地拉扯臣坚挺红肿的乳头。一想到他的手指正对自己做着如此下流的事,臣紧绷的前端开始滴下汁液,并沾湿了床单。 臣只要一有感觉,就会绞紧体内的凶器。 “……啊、……嗯……臣、先生……” “什、么?嗯嗯、什么……?” 气喘吁吁的慈英,不时痛苦似地叫着臣的名字。欢喜于他对自己身体有感觉的臣转过头,慈英边舔着他的脸颊边说: “我喜欢你……” 明明是欢喜的告白,却让臣忍不住想落泪。他边掉着眼泪边笑。 “啊、啊嗯、慈英……唔、呼……嗯嗯、嗯!”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14节 慈英的性器跟他的手指一样长,能到达连臣也不知道的地方,只要不断摆动腰身,就可以得到更大的快感。 (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做爱……真怕他会因为这样对我失望。) 一旦有慈英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感到失望的想法,这念头就在脑子里不停打转。希望他原谅这样好色的自己,不知不觉中喃念出来。 “嗯嗯……对不起……慈英、……对不起……?我……这么……” “啊?……怎么了?” 边问边强力挺进的慈英,让臣再次尖叫。 “啊……就是……这么下流……啊唔!呼啊……!” 他把慈英的手引导到自己流着喜悦泪滴的性器上。卑猥却甜蜜的爱抚,让他的背骨都快融化了。 “……我们不是在做下流的事吗?你只要感觉就好。” “真的……?真的吗……?啊、啊啊嗯……!” 苦笑着点头的慈英,要他不要想太多。 慈英奋力挺进,配合挺进的动作揉捏臣的分身。另一只手则抚摸他阖不拢的嘴唇,然后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以扭曲的姿态被慈英的舌头舔着,臣的脑袋已经呈现一片血红。 (他怎么知道我的敏感带?知道我想要他做的事……) 茫然陶醉于快乐的臣,听到慈英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又引发一阵快感。 “你什么都别想,只要享受就好。” “嗯……、嗯、好……棒……真的……好棒、” 慈英知道他的声音比任何爱抚还有效吗? (我可以不必改变自己吗?就算疯狂到失去自我,他也能包容吗?) “臣先生……你不舒服吗?” 看到泪流满面的臣,慈英不禁担心地问。看起来比他还痛苦的慈英,那认真的表情也煽动着自己的情欲。 “不是……不是、只是……很舒服……” 臣开心地微笑,像猫一样舔弄着慈英的下颚。连舌尖上的刺痒也能让他有感觉地收缩着秘处。 “啊……臣先生。” 臣所给予的淫靡快乐让慈英发出呻吟。他轻颤着身体,强忍似地闭起眼睛的模样诱惑着臣,让臣再度丧失思考的能力。 “慈英……喜欢……啊啊、我喜欢你……!” 臣被慈英紧抱着摇晃,掬起分身液体的指尖也在前端画着圆。 “我……不……不……!啊、我不行——不行了、要疯、了……” 饶了我吧。看着边喊边摇头的臣,慈英苦笑着低声说: “我爱你……” “呀——!不、不行!” 霎时全身直冒疙瘩的臣,像坏掉似地狂抖。慈英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怎么可以让他的身心感动得快要崩溃? “为什么不行?我爱你、臣先生……” “别……别说了……不行、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 仿佛有意识般不断吞噬慈英的黏膜,和贯穿臣熟透内部的慈英都到达极限。 “快、快射……快在我里面射……!全部……都要射出来、不要……!” “唔……臣先……” 臣反手抓住慈英的腿要他进得更深,顺从臣要求的他,近乎暴力地贯穿。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床单上滑动,窄门却紧紧揪住那快要分开的联系处。 “啊、啊唔、我、我要坏掉了……” “对不起……我……已经停不……下来……” 感觉慈英的大手抓住自己的臀部用力揉捏,那振动甚至透过皮肤传到内部,让臣体验到更深层的快感。下一秒,宛如从高处被推落的臣,全身抖动起来,用力揪住仍忙于冲刺的男人雄身。 “……啊、啊哈、嗯嗯、要射、要射了——啊啊啊啊!!” “嗯……” 臣发出夸张的尖叫声后,慈英也在同时发出呻吟迸射出大量体液。 (啊……射在……里面了……) 慈英边用他修长的手指挤压似地帮臣射精,边把自己的灼热迸射在他颤抖不止的体内。 “……啊、啊……啊呼……” 过长的余韵让臣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当慈英终于从他体内退出时,臣只能虚脱地趴倒在床上。 “你没事吧……?” “不、行了……你太……厉害……我无法动弹……” 无法睁开眼睛的臣,感觉慈英温柔的手帮自己翻过身。痉挛的腹部被他轻柔的抚摸后,刚才吞噬过慈英而持续紧绷的地方,才渐渐缓和下来。 “嗯……呼……” 完全不同于刚才激烈的吻,落在臣汗湿的额头上,他麻痹的手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搭到慈英的肩上。在如同叹息般的诱惑下重迭在一起的嘴唇,让臣敏感的身体再度颤抖了起来,也让慈英的笑容变得更深了。 “……抱紧我。” 臣撒娇地要求,慈英如愿给了他紧紧的拥抱。那触感让他知道,以为因激情而扭曲变形的身体仍保持着原样。 “啊……我还在……” “啊?怎么了?” 臣的喃喃自语让慈英瞪大眼睛。虽然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但他觉得无所谓。 “嗯、刚才……被你这样翻绞下来,我都快融化了。” “啊……?” “就是变成奶油的老虎啊。我想我是不是变成那样了。” 愈想愈害怕的臣口齿不清地说着。慈英没出现他预料中的笑容,只是有点困扰地看着他。 “啊……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不是。” 松开手臂的慈英看着臣不安的目光,然后用带着些许困惑的笑容重新抱住他。 “——啊?不会吧……” “真伤脑筋……” 身体重迭在一起后,臣才知道他为什么匆然松开自己。刚解放过的分身,此刻却依旧元气十足。 “真的很伤脑筋。……虽然我知道你很好看。” “你在伤什么脑筋?这个?” 脸埋在臣颈边的慈英并不觉得尴尬。听到臣的质问,慢慢抬起头来,嘴唇从脸颊滑到唇边,然后深情地吻住他。 “……没想到你这么可爱。” “可爱……” “我不行了。……你真的很可爱。” 听到慈英的喃喃自语,没生气反而脸红的臣也要负责。 “啊……啊、等……又要……?拜托……让我先休息一下。” 我没有说不做啊。臣的抗议声被慈英更浓厚的吻吸进嘴里。谁叫自己就是喜欢他这种调调。 “啊、等等……等等……嘛……!” “等什么?我已经等太久了。你知道我多久没有抱你了吗?” 看得出来臣的抵抗不是发自真心的慈英,将手指插入他仍旧潮湿的内部。臣的身体很快地贪婪着迎接他的入侵。 “我帮你舔好不好……嗯啊!慈英、等一下……啊、” 发出黏腻的声音,抚摸着慈英背脊的臣,明天的身体状况此刻就已决定。 “不要。……别逗我了让我进去吧。我爱你。” “笨蛋……啊、不行、不要进来……!” 在慈英的爱抚下发出断断续续叫声的臣,紧抓着床单继续沉溺在欲海中。 臣才道完早安,就看到界瞪圆了眼睛。 “你那是什么声音?” “啊…就是这样啦。” 看到臣走路摇摇晃晃,同事们笑他,是不是晚上又没拉窗帘睡觉了。只有善良的上司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做傻事啦。” 这位对自己来说就像父亲的人,应该知道自己最近都在慈英那里才对。大概是从他微笑的脸上看出什么吧,看似平凡其实相当优秀的上司,也跟着他微笑起来。 “那就好……今天要进行访查,好好干。” “啊!?” 一说完,他拿起手上的报告,用力拍了下臣的腰,然后大笑着走出办公室。 “好痛……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 “……咦、小山先生您腰痛吗?要保重哦。” “啊……淳子小姐。谢谢你。” 臣对替自己泡茶的女警三并淳子苦笑了下,独自承受自作自受的痛苦。虽然很久不见了没错,但要应付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恋人,还真得耗费不少体力。 他没想到认真起来的慈英,竟然会那么激烈。 (唔唔……腰都快断了。) 家里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自己昨晚又发出如同av女优般的叫声,把头埋在手腕上的臣,想到这里忍不住偷偷脸红。 (他也太猛了。) 说话有礼又细心的慈英,在床上却激烈得令人难以消受。每次主动的明明是臣,昨天却从头到尾任他摆布,从背后被用力贯穿时真的差点疯了。 (他好像特别喜欢从后面来……可以插得更深……) ——这样……?你告诉我啊。 ——那里、就是那里、还要……更进来……啊、那里、快……摩擦……! 好像还喊出要射了、快死了、要更多这一类的哀求。臣不知道自己懂这么多情色词汇,不过每句都是出自真心,才更让他觉得羞耻。虽然有些是慈英逼迫他说的。 (因为露骨的话,好像更能让他燃烧起来嘛……) “……不是啦!” “咦?” 下意识用力摇头的臣,引来淳子讶异的眼光,他只好赶快笑着说‘茶很好喝’,她则报以慇勤的微笑。流着冷汗喝了一口茶,感觉那液体滋润了自己干咦喉咙的同时,又想到慈英回荡在耳边的低语。 ——让我进去,让我抱你。把全部……都给我。 慈英能画出那么出色的作品,想必手指也很灵活,臣还真的被他那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手指,弄得泪流不止。 ——我爱你。 而且他还在自己因过度快乐差点失去意识时,用那声音温柔告白,让他不止身体,连魂都快飞了,才变成现在这样。 还以为慈英看到自己瘫软的模样会觉得愧疚,但他只是默默帮自己洗澡更衣做早餐。 臣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能被他拥抱就非常幸福了。 他可以毫不迟疑地拥住那个像风一样,让自己捉摸不定的男人背脊,单单这个事实就让他觉得满足,只是—— “喂——小山、走了。” “啊、是……唔唔、” 别拖拖拉拉的。追赶着怒骂他的上司,臣真的觉得很难受。 尽管有点不可能,臣还是决定要拜托慈英,下次要手下留情一点。 后记 本书是《秘密激情》两位主角的初识篇,是过去曾出版过的旧版,大幅新增改稿版。而以慈英与臣为主角的趣味短篇〈风一般的男子〉,则是于本书出版的六年前创作的。对这次机会怀着感恩之心的我,在改稿完成后,感觉好像把它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作品了。虽然基本架构不变,但没想到,当时没能写出来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多。藉此面对自己的成长和拙劣过去的改稿作业,虽然有时令人汗颜却也非常愉快。加上听到责编说‘好像看了一本新书’,更让我觉得努力有了代价。除了旧版原有的插图外,新装版还增加了几页新的插图,和其它版本比起来,插图页数多了许多,让人感觉有些奢侈(笑)。在此,还是要感谢画出华丽又热情封面的莲川爱老师。 还有我的责编和友人r,以及冬乃和界井。在这里谢谢你们。 最重要的当然是感谢耐心等待这两个人的读者们。希望这本经过五年多才推出的新装版,大家能喜欢。 还有第一次看本书的读者,希望你们也会喜欢。 慈英与臣系列还会继续。续集预定在今年出版,到时还请多多指教。 下载尽在bookben 手机访问 sbookben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