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名单》 正文 第1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节 书名: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文案 〖拔刀 拔你的刀 尽管在杀了我之后潇洒转身 只留下你口哨的轻佻〗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将我的骨灰做成一只炭笔,画一幅荆卓明的素描,落上三年前的日期。 让我在三年前,和他永远在一起。 ——方束珺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铁汉柔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束珺 ┃ 配角:荆卓明,司启刚,俞槊 ┃ 其它: ================== ☆、chapter01 头,沉沉的,昏昏的。 屋子里的空气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环顾四周,除了一张床以外,再也没有任何。 这是个屋子与外界隔绝的所在,至少我不走出去的话,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这里面还住人。 透过碎了一半的玻璃窗,我看到了外界湿漉漉的雨意。 一点一滴,润物无声地滴进大地,泥土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转眼连带着我的视线也清晰少许。 春雨贵如油。 如果不是这样的湿气慢慢将腐烂带给我的右腿膝盖,或许我会有兴致去雨中走一圈。 然而现在,我只能木然地躺在床上,闻着满鼻子的血腥和腐烂的气息。 连支烟也吸不上。 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方束珺会狼狈至此。 我猜自己现在躺在床上的样子,一定是死了一样。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该来的总是会来,无论我藏得多好。更何况,我其实藏得一点都不好——我藏在以前和他寻求刺激经常来的地方。 这就是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的原因。 原本连床都不想要,但是荆卓明对我说:“随便在地上会铬到你,束珺,你受伤,我会难过。” 虽然听着肉麻,但我却很受用,高高兴兴地置办了一张双人床,端正地摆在屋子中央。 当初和他躺在这里的时候,总觉得应该买张更大的床,那样就可以翻云覆雨肆意寻欢——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寻欢之事要做到极致才算不负一腔热爱;然而现在,我一个人在这里躺了这么久,才觉得这床还是太过大了些,显得我孤单到可笑。 总算,终于有人找了过来,不管这人会给我带来幸运还是招致灾难。总算有个人,让这个屋子不再那么空。 我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去看来的是谁,总归一双眼睛一只鼻子,外加一张嘴。 所以,说句话吧,随便说点什么。 我闭着眼睛,等着对方。 长时间的沉默,我自以为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观察我的惨状,但他迟迟不开口,却是卖的什么关子? “方束珺。” 眼皮猛地一跳,来的,竟然是荆卓明。 脚步声在床前停止的同时,我睁开了眼睛,和荆卓明对视。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瞧着,我看他依旧意气风发,西装笔挺,姿态完美到无懈可击,扮足了一哥派头,他看我困兽犹斗,妄图挣扎。 人就是这般奇怪的存在,我分明记得不是太久之前我们还在这里上过床,浓情蜜意,转眼间就换作了一副敌对嘴脸,相对静默。 在这静默中,荆卓明弯腰,俯视着我:“不逃了?” “逃?”我开口,由于长时间滴水未进,故而声音干哑难听,我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逃?” 荆卓明,你该是知道,方束珺向来不屑于任何逃避。 他不再看我,转身出了这屋子去。我顿感全身松懈,躺在床上对着空白的屋顶,一如思绪的空白。 也对,混合着腐烂血腥味的地方,他向来不喜,在这里屈尊多待一分钟,于他而言,已是对我极大的恩赐。 我知道他的秉性,也猜出了接下来会有他的手下把我抓回去,锁回小黑屋,当然,如果他们足够仁慈的话,会抬来一副担架。 却不想,他竟然再次回到了这里。 折回来时,手上拿着瓶装水。荆卓明坐到了床沿,小小地倒了一瓶盖水,凑近我的嘴唇:“你看,嘴唇都干裂了。” 声音轻稳,似是惋惜。 特有的体香冲淡了血腥味,我轻轻嗅,似是熟悉又是陌生。 我想,我会感觉陌生,定是混了俞槊味道的原因。 我闭上眼睛,小口啜饮。 很快喝完了一瓶盖。 他没有再倒第二盖,而是打量着我膝盖处的伤:“至少,你该把伤口先处理一下。” “废了,不正如你所愿?”我不得不惊叹于他的伪善,面对着我,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关心的话。 荆卓明拧眉:“你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我豁然狠狠地看着他。 我没有坐以待毙,我曾经拖着右腿,为了膝盖上的枪伤和卡在骨头里的子弹,奔走了整整一夜。但是拜他所赐,我走不出他的控制范围,他不弄死我,却也不让我有任何得到医治的机会。 荆卓明,他恨我,所以他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一天一天废掉,或者跪在他的脚下,求他救救我的腿。 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可能将尊严扔给他们践踏? 没有得到预期效果,所以他追了过来? 似看透我的想法,荆卓明低头,深深望我,目光之中竟是沉痛。 我不明白他的目光究竟是何含义,第一次他这般看我的时候,说爱我,将我捧上了天堂,倒数第二次这般看我的时候,亲手将一枚子弹打进我的膝盖,送我到了地狱。 现在,他又这般看我,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不知道。 枉我这辈子血河打滚刀林横行,也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办鬼事,怎奈到了他面前却是半分精明也拿不出,一肚子坏水统统没了去处。 “俞槊失踪了,凶多吉少。”过了许久,他才道出了来这里的原因。 我侧耳听。 我猜,这个时候,我的嘴角一定是微微上扬而愉快的——失踪了?凶多吉少? “哦?我当你荆卓明有多大能耐,你一心一意护着的人竟也会从你眼皮子底下失踪?” 心情渐渐愉悦,我强打精神,尽量兴致勃勃地去观看荆卓明的表情,但是荆卓明的目光似乎又在一秒之内恢复了沉静如水,任我左看右看再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在伤心?或者是毫不在乎? 伤心做了那么多,却还是守不住你那位情人?或是你那个情人也在你心中占不到什么分量? 我考虑着任何一种可能性,不过,不管是哪样都足够令我愉快,我越来越雀跃,忍不住笑出声,笑得近乎岔气。等我笑声渐止,眼前阵阵发黑时,荆卓明说出了来找我的目的。 “所以,你回来。” 笑声戛然而止,我愤然看向荆卓明,我当为什么要兴师动众来抓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却原来是要抓我回去做老本行——和他轰轰烈烈相爱三年,他告诉我,我的眼睛很像他的旧爱俞槊。 当时我问他,何为旧爱,他回答我,他爱上了我的眼睛。 那段对话之后,方家发生剧变,我和他彻底决裂。 荆卓明,你是不是看看我的笑话?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吃定了你,到头来却不过是个替代物,毫不知觉欢欣鼓舞地扮足了替身的戏份,在你那位旧爱俞槊回归之时被告知一直活在戏里。 你陪我演了一场大戏,助我完成使命。你给了我当头一棒,打得我脑浆迸裂,生机全无。 现在我已狼狈逃奔走投无路,你竟亲自抓人? “你做梦。” 俞槊不在,你爱上我的眼睛。 俞槊回来,和我一刀两断。 现在俞槊失踪,你又来找我。 这算是什么? 看着我的眼睛,想着俞槊?整日对着我想着他,床上床下,就算不考虑我的感受,也该顾忌一下你那位俞槊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既是瘸子又是瞎子的话,我倒是可以跟着你回去。” “方三少,你似乎弄错了一点。”荆卓明骤然沉了声音,目光阴鸷,“你当我抓你回去做什么?你要记得,我们早就已经断得干干净净。” 断得干干净净? 你抽身得彻底,又可知,我还未来得及撤退? 我闭了闭眼睛。 “哦?那你要我回去做什么?” “和你将这笔账算清楚。” 我忽然觉得,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就算我缩进了衣服里,还是不敌寒意。 他在怀疑,怀疑俞槊的失踪和我有关。 但是,怎么会有关呢?我这两天死人一样躺在这个屋子里,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思考,想来想去想不通,想不通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不通我怎么会输给俞槊那种人。更何况,我这么怕疼,膝盖的剧痛让我疼得死去活来,俞槊失踪了怎么却怪到我的头上? 但是荆卓明的目光真是讨厌啊,一副笃定的模样,死死地盯着我,迫我承认和我无关的事情。 “我以为你清楚,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动他的能力。”我从床上坐起,尽量小心翼翼,生怕动到了卡在膝盖里的那颗子弹,让我白白再受一次疼,看着我已经算是废掉的右膝盖,伤口已呈青紫色,丝丝白脓混着血液往外冒。 这样的伤口,竟然是在一个活人身上的。 真恶心。 我倒吸一口凉气:“否则我这一条腿不就白废了?” 说完这句,迎来了一记狠狠的耳光,我只感觉一股冲力袭向脸颊,眼前一黑,头随着力道撞上了床头。 似乎是过了很久,意识才慢慢回笼,嘴里弥散着血腥味,而额角则有液体淌下。不知道是嘴里流出的血多一点,还是头上的多一点。 舌头顶住被打到的那侧,我试图伸手稍微压住额角的伤口——很难受,我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多流一滴血都是极其不妙的。 我已经流了太多的血,经不起再折腾。 然而,手却抬不起来,我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地摁住额角伤口,眼前已经完全漆黑,胸口越来越闷,胃里翻腾。 想吐。 却吐不出任何。 只是干呕。 “我知道你的手段。”荆卓明提着我的衣领,将我抵在床头。 姿势暧昧,氛围却是杀气四溢。 啧,不枉我们上了两年的床,还算是彼此了解得透彻,竟还记得我的手段。 胃里似有刀绞,口鼻之中混合着血腥和胃酸的味道,衣领卡住脖子。 太难受。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一把推开荆卓明,趴在床边吐得天昏地暗,几乎吐出了胆汁。 “是你做的吧。”虽然呕吐得厉害,但是他的话却一字字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像一只不大不小的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头,慢慢绝我生机,“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废你一条腿?” 我以为? 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我竟伏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已。 我以为所有人都可能伤我,杀我,唯独你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希望多多支持o(n_n)o~。 2014年10月22日首发,修改于2014年10月26日 ☆、chapter02 我觉得,我大概算是一个失败者。 在我五岁的时候,由于家族纠纷,被偷出了方家,送到了7l。 从此与少爷生活绝缘,沦落成为夺人性命的杀手。 7l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四个字:人间地狱。 第一次踏进那里,一个孩子死在了我的脚下。 死之前,他正向着我的方向,仓皇逃窜。 眼睛里满是恐惧与疯狂。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恐惧,才能有那样绝望的眼神。 他没能逃出去,一声枪响后,他倒了下去。 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艳红的血混合着不知名的白色物体的血溅了我满脸,血腥味在我的鼻翼间无限放大。 他试图从那里逃出去,于是他被一枚子弹穿透了脑壳,死在了刚刚踏进7l的我的脚下。 杀鸡儆猴。 一众孩子面面相觑,面露惧色。 我吓得拖着眼泪,找不到双腿的感觉。 从那天起,一切皆被血红笼罩,无论怎样都逃不开铺天的绝望; 也是从那刻起,我知道,7l这个地方,没有实力,即意味死亡。 我接受着所有训练,从五岁到十九岁,用了十四年,成长为7l仅次于司启刚的杀手。 为什么会次于司启刚?我觉得,体位是一大因素。 ——爱上荆卓明之前,我曾经对司启刚情根深种。 对司启刚的感情,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并非留恋,仅仅是回忆。 刚进组织的时候,我虽有觉悟,却不够勇敢,个头矮小,经常沦为众人欺压的对象。 每每被揍得头破血流,却苦于势单力薄,只能处于被动,直到那一天,长我五岁的司启刚挺身而出。 他挡在我身前,嚣张地撂狠话——这小鬼我罩了,以后谁要有胆子动他一下,刚哥我弄死他! 因为这句话,我恍惚觉得遇到了守护神,从此不再需惧风雨。 他教我各种格斗术,不分日夜地对我进行各种训练,看着我一天天进步,然后看着我把切磋对手打得鼻青脸肿。 嘴角微翘,一脸欣慰。 我几乎有七成的格杀本领都是司启刚教的。 但是,司启刚却不是个纯粹的保护者,他脾气暴躁,行为放荡,经常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不高兴了还会踹我几脚。 谁让他是救命大爷?我只能揉揉被踹疼的屁股,满脸愤懑地瞪着司启刚,然后再被一脚踹翻在地。 “要是有人这样对你,你该做的不是瞪着他,而是扑上去,弄死他!” 司启刚说完这句话,我朝着他扑了过去,然后,又一次被踹翻在地。 “你还太弱。” 说司启刚是个人渣也不为过,但是就是这样的人,给了我最好的保护。 除了从小被司启刚压迫,我从来没有吃过别人的亏。 那个时候,我最厌恶的便是初次登场扮演好人、随后露出本来面目的司启刚,但同时最依赖、最相信的人也只有司启刚。 没有司启刚,也就没有活着的我。 我拿司启刚当做最重要的人看待、依赖。 他告诉我,之所以在几个小鬼中唯独挑了我罩着,是因为我的长相。 够漂亮,足够引起他的兴趣。 为此,我庆幸父母给的这张脸。 司启刚各方面都出色的不像话,是我奋斗和努力的目标。 我总觉得,我要是有他那么厉害,有朝一日一定能踏出7l回到方家。 就算不回到方家,一辈子跟随司启刚也可以接受。 但有一天,组织里来了另外一个漂亮孩子。 同样的事情发生,漂亮孩子被人欺负。 司启刚重操旧业为其解围,扬言要罩着那个孩子,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我心里不舒服。 当司启刚一天天地放养我而去指导那个孩子的时候,不舒服被无限放大。以至于后来某一晚他指使我帮他倒杯水,我鬼使神差将整个杯子扣到了他的头顶。 结果,被他打昏了扔到了屋外,第二天随着晨曦自然醒。 那个时候司启刚十七岁,正好是暴躁的年龄。我也到了记仇的年纪,死活不愿意和他再多说一句话。 再后来,又过了一年,他罩着的那个孩子被别人弄死了,他只是叹了几口气,也没见有多伤心。 司启刚曾经说过,死亡随时会来,来来去去,身边的人不用多,也不需要上心。 我不理解:就算死亡随时会来,但至少现在,我们是活着的。 为什么要用短暂生命的短暂温暖,去为无际的死亡埋单? 简直愚蠢。 对于那个孩子的死亡,我抱着既惋惜又欣喜的心态。我想,那个孩子都死了,他总该回头,不至于不理我。 然而,他没有。 一次次地出任务,赚很多钱,然后飞快地花掉。 纸醉金迷,尽情地及时行乐。 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我。 就这样过了四年。 那时,我俨然有成为7l第一的势头,司启刚却已经走出了7l,去了更厉害的总部。 我隐约知道,7l的巅峰并不算什么,总部那里才是卧虎藏龙。 我尽管在7l坐井观天,却从不曾真正见识过总部的修罗场。 我开始没有道理地、满心满脑子想着司启刚。吃饭、睡觉、训练,没有一刻能够将他踢出我的脑子。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状态,如果真的形容,可以说成是丢了魂。 我想见他。 我想见司启刚。 我想去总部。 直到我十七岁,个头抽高了,实力变得更强了,得到了总部的认可,我才能再次和司启刚遇到。 站在总部的训练基地,只穿了短裤和背心的司启刚尽显阳刚的帅气,着实晃花了我的眼。 他看着我,似乎并不惊奇,而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也许你永远地在7l,接一点小任务,才是最快乐的。” 但是司启刚,没有你的7l,怎么会快乐?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使得我喜欢上他。 我只知道,当我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被汗水打湿的样子时,心里却无端开始安宁,雀跃到想笑。 我花了一瞬间明白自己喜欢司启刚,没有花任何时间就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想法。 我对司启刚说:“我想你。” 司启刚愣了愣,随后笑着拍了拍我的脸:“这么说,我还真捡到宝了?” 当晚司启刚就把我给上了。 他说:束珺,你和别人很不同。拥有你,有一种撕裂美好的快感。 我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别人?快感? 我只记得第一次很痛,痛到我几乎昏死过去。 第二天天明,司启刚据说又出了任务,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跑得不见踪影。 我处理了满床的狼藉,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参加早训。 他一走,走了两年。 再后来,没有后来。 我如何一心一意对他,他就怎样朝三暮四地对我。 以前一个孩子和我分享他的教导我都会不舒服,何况我亲眼看到了他和别人滚成一团? 我抽出了□□,恨不能让他血溅当场,手却抖到扣不动扳机。 除了“司启刚”三个字,我再也说不出别的。 能说什么? 司启刚从来不是一个能够安定下来的人,在我十七岁之前,并不是没有听过关于他的传言。 他太渣,他的世界里有太多奢靡堕落亦或精彩绚丽,唯独没有一种叫做对伴侣忠诚的信条。他从不把任何人当做自己的伴侣,总是随心所欲的生活。 这样的人,心中连自己都没有,更不会有别人。 我竟然不自量力到想要做他的伴侣。对这样的人付出真心,不知道是件愚蠢还是件可怕的事情。 他在我面前,一件件将衣服穿回去,神色淡定,抽了一根烟,对我说:“回去吧。” 我不走,我需要一个交代。 司启刚笑了笑,掐灭烟头,用刚刚亲吻过别人的嘴唇吻上了我,用刚刚抚过别人身体的手试图扒掉我的衣服。 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的不可置信。 我发疯似的踢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巴厘岛豪华的酒店。 我感到恶心。 我不想再看见他。 他将我送回了方家,我没有异议。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煞费苦心想要回去却始终回不去的,他勾勾手指头就办的妥妥当当。 在我十九岁时,我做回了方家三少方束珺。 许是青春年少有着恣意放纵的特权,我借着从司启刚那里受到的不能排解的所谓忧思,将少爷这一职位该做的事都做了个遍。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感受着司启刚奢靡的世界。 然而,我却无法得到慰藉,抱着酒瓶夜夜买醉,然后被大哥揪着耳朵拎回方家,家法伺候。 第二天还是会照样跑到酒吧,如此反复。 然后,在某天夜里喝到不知道今夕何夕,出了酒吧吐得天昏地暗,抬头我就看到了荆卓明。 那个时候,他一身肃整的西装,拧着眉递给我一方手绢。 路灯打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深刻的轮廓。 浸满酒精的思绪或许不是太灵活,但我仍旧能够找到形容他的词语:一眼惊鸿。 那是多遥远时候的事情啊。 有多久呢?我想想——久到我看着现在的自己,已然想不起那时候的我。 那时候的我,热烈得灼眼,接了手绢擦了擦,借着酒疯就吻到了荆卓明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萌哒哒的春卷投喂一颗地雷萌萌哒~ ☆、chapter03 荆卓明由着我放肆,亲完左脸亲右脸,亲完右脸再亲左脸。 得寸进尺,直到我不知好歹,试图吻住他的唇,他才双手扳正我的脑袋,将我格开,拧着好看的眉看我。 我不依不饶,手脚并用跳腾着往他身上扑。 醉酒时身体协调不能,平时格斗技巧全部抛到一边去,只像个八爪鱼一样死缠烂打,毫无章法。 “喂,醒醒。” 我不知道荆卓明是如何做到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脸,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占据了主动地位,将我拍到了墙上。 动作一点也不粗暴,力道掌控得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温柔。 我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从他温润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好温柔。 无端地,鼻子开始发酸。 他的眉皱得更深了,以目光询问我是否遇到了什么事。 我趁机吻住了他的唇。 有点凉,有点温,让人沉醉,舍不得放开。 我知道那时候自己一定很小人,但我实在并非精虫上脑,那样的人就在我眼前,在我喝醉时递给我手绢,他的眼睛里有我的影子,他比司启刚温柔太多。 为了这温柔,我想吻他。 如果不亲他一口,我怕晚上会抱着酒瓶睡不着觉。 他并没有立即甩开我,因为吻住他后,我开始哭。 眼泪从第一滴开始掉下来后就收不住,我将额头抵住了他的肩膀。 也许是我哭得足够惨烈,他不忍心抽走一个酒鬼的救命稻草,就那样随我哭湿了他的肩膀。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直有一只手在我的背部轻轻拍打。 太温暖。 我想,为什么一个不认识的人能对我那么宽容,而司启刚却对和他相识十四年的我那样残忍? 我没在他面前哭过,但却在第一次见面的荆卓明面前哭得像个白痴。 我和司启刚的关系已亲密到身体交融,却从来没有和他接过吻,但是,我见了荆卓明的第一面,就借着酒疯吻了上去。 甚至不知道荆卓明是不是对陌生男人的吻感到厌恶。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难道所谓情伤能让人变得不可理喻,我竟然当街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我不知道,亦无暇顾及。 只记得我哭完后就拽着荆卓明的领子,告诉他我的名字,告诉他我喜欢男人的,然后拖着他去了酒店。 我不记得自己后来到底是怎样的失态,混乱的记忆中,唯有他无奈又略带包容的跟随的脚步。 一夜混沌。 不停地做恶梦,极不安稳。 直到天亮我醒来。 一个人躺着,早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冒着热气。 有那么一瞬间,我愣怔地环顾四周,极力搜索关于昨晚的片段,意识回笼后哑然失笑。 他没有动我。 他已经走了。 我慢慢地爬起来,进了浴室,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压下了头脑里一阵阵的胀痛。 若是哪个酒鬼胆敢当街耍酒疯吻我,我必定让他为自己的轻浮付出代价。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2节 但当那个酒鬼变成我自己时,我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温和对待。 由此可见,那人的涵养不是一般的高,至少我自愧不如。 洗完澡,回到卧室,昨晚耍酒疯穿的那套衣服已经洗好叠在床头,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再想来,那人不是一般的心细,尽管他只需要一个吩咐,不需要动手,但这份周到足够让人觉得舒心。 穿戴完毕,我看着镜子。 一套裁剪得当的西装将镜子里的人包装得人模狗样,褪去昨晚酒疯失态,走出去还是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 怀着还算愉快的心情,我坐到了餐桌前,将那份早餐仔仔细细地吃了个干干净净。 宿醉令味蕾失去该有的灵敏,一餐早餐食之无味,却异样地能够安抚胃。 异常满足。 临出酒店,到柜台要了入住登记,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年龄。 他叫荆卓明,长我四岁。 我没有想过要去找他,但是还是想知道他的名字,仅仅是以后回忆起来时,能有一个称呼对应那张脸。 阳光美好的一切,理应被记住。 荆卓明那夜的温柔曾经痛击过我,让我羡慕之余,又疯狂嫉妒。 但是世间又会有几个荆卓明呢? 故而灯红酒绿依旧,唯独我不再喝醉。 我一直不信缘分,直到某一天,喝得意兴阑珊的我踏入一家酒吧,再一次遇到荆卓明。 “方束珺。” “方束珺。” 前一声,来自三年前的荆卓明,他看着我,微微地笑。 后一声,来自现在的荆卓明,试图将我唤醒。 我被迫拉出了回忆,拉回了现实。 四周一片漆黑,我看不到任何。 眼皮很沉,尽管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还是不能唤醒对身体的主动权。 黑暗遮蔽了视觉的同时,使得痛觉显得尤为明显,头痛、膝盖痛,就连胃部也似火灼烤。 一窝蜂涌上来的痛,令人措手不及。 没有镇定剂,没有止痛片,没有任何药物能够削弱痛感,冷汗浸湿了衣物。 我很快被这股疼痛牵去了全部精力,咬紧牙,弓起身,尽量少呼吸,希望能稍微减轻痛楚。 “三少的情况很不稳定。” 陌生的声音,着实飘忽,听不太真切。 下一瞬间,我感觉手被握住,随后身体被拥进了坚实的胸膛。清醒了一瞬,没能回忆起那是谁的触感,又睡了过去。 “方束珺,醒醒。” …… “方束珺,我们又见面了。” “喝一杯?” 安静的酒吧,柔和的灯光打在了他的侧脸上,一如初见那天。 也许是太想念初见时的荆卓明,以至于我明明能够听见耳边的轻唤,却仍旧赖在回忆里,不肯出来。 我如何肯出来。 三年前的荆卓明,与我初识,待我如珍宝。 因我不规律的饮食,一日三餐,每每准时出现,拧着那双好看的眉,不急不缓地瞧着我。 古人云,秀色可餐。 面对着荆卓明,我总是老老实实地将爱吃的,不爱吃的,尽数吃干净。 他会教我如何在方家扮演好三少的角色,如何处理方老爷子扔过来故意刁难我的难题,他不允许我声色犬马纨绔自居。 他说:束珺,你该是美好优雅的。 他不舍得我受一丁点伤,总是拧眉看着我的胸膛后背,叹息。 我说:荆卓明,以后我不会再让这副身体多留一块疤。 他点头。 他的温柔是甜美的蜜,让我沉溺,让我上瘾。 因着他的温柔,我不会再记起,红是什么颜色,不会再想起,除了他我还爱过谁。 他是我的救世主。 这一生,有他足够。 我甚至常常在想,到底是多好的运气,才能让我遇见他。 然而。 三年后,他带回了俞槊,告诉我,我的眼睛是俞槊的影子。 他看着俞槊,不再看我。 他舍弃了我,变成了俞槊的荆卓明,变成了方束珺不忠的伴侣。 他将荆卓明的温柔,变成了对我的施舍。 不属于我的荆卓明,我如何想面对。 我尽管沉浸在回忆之中,任凭他的声音如何在耳边响起,任性到不去理会此处何处。 在他面前,我从来都是放肆的。 以前,现在。 以前因为他宠我,现在因为我恨他。 不想见的,大可不见,不想听的,大可不听。 然而,耳边那声音却是不依不饶,伴随着全身的疼痛,阴魂不散。 “束珺,醒醒。” 束珺。 束珺。 …… 一声接着一声,如此锲而不舍,声声足够粉碎我的逃避。 我终于还是决定睁开眼睛,以面对最不想面对之人。 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然而,当我睁开眼,却发现空得过分的屋子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一切源自我的幻觉。 根本没有荆卓明。 根本没有,束珺,醒醒。 根本,什么都没有。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想笑,笑这多余的逃避与挣扎。 这又是对着空屋子表演给谁看? 这又算是什么? 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我还在那间和荆卓明的屋子里,拖着一条伤腿,由着它腐烂? 然而,腿上打上的石膏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已经出了那间屋子,我已经得到了救治。 一切都如我所记得的那样,因了俞槊的失踪,荆卓明找到了我。 可是找到我之后呢,俞槊就能回来了么? 若是回来了,荆卓明置我于何地?若是不回来,我又算是什么? 替代品? 我感觉非常疲惫。 躺回了床上,拉高被子,将头深深地埋进柔软的被褥。 一分钟。 两分钟。 并没有安静多久,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是荆卓明的声音。 “醒了。” 还是那把声音,磁性低沉。恍惚间想起了以前无数个早晨,我伴着阳光和他的早安问候醒来。 那个时候不知道,那样的生活,会成为现在的我念念不忘的存在。 我睁开眼,门外的阳光和荆卓明一般,刺痛眼睛。 荆卓明走上前来,手指抚上我腿上的石膏,虽毫无肢体接触,我还是因为他的靠近而全身颤抖。 我别过头。 无法看他。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朝我叫嚣。 眼前是他,鼻翼间是他,心里是他。 是的,我还是爱他。 就算我应该恨他。 我问:“既然废了,又何必帮我手术?” “我怎么会改主意。”荆卓明的手停在了我的膝盖处,淡淡地开口,告诉我,“只是清洗了伤口,保住了命。子弹还留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dada投喂一颗地雷 谢谢何曼尘尘投喂两颗地雷 么么哒~(≧▽≦)/ 文的更新都在蠢作者的微博里有提醒,微博里还有蠢作者的其他日常,有微博的筒子们可以动个小手关注下,地址:晋江之赫蓝 ☆、chapter04 我觉得那个时候,我的表情一定是凝固的,我试图笑,但是面部的肌肉完全僵了一样,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到了最后,我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荆卓明坐在了床边,前倾着身体,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问:“饿了吧?” 他的掌心非常温暖,贴着我被冷汗浸湿的额头,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索性不去回答他。 “端上来。” 立即有人进了这房间,托盘上一碗我最爱的银耳粥。 银匙搅拌着浓稠的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胃隐隐发酸。 荆卓明舀起一勺,凑到了我的嘴边,用一种淡淡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张嘴。” 我别过头。 “再不吃东西,你的胃会受不了。” “与你无关。” 荆卓明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放下粥,正面看我,但是他的眼睛还是温柔的:“束珺,两清是什么。” 我一愣,给出了答案:“互不相欠。” 汤匙搅拌着银耳粥的声音响起,荆卓明再次舀起一勺粥,凑近我的唇。 我张开了嘴,含住了那勺粥。 我知道的,我拒绝不了他。 温热的粥滑过食道,我睁着眼睛看着他。 “所以我收回了这条腿。” 我愣了很久,才听见自己从喉咙里发出了笑声,即使明明鼻子已经酸的快要掉下泪来。 或许我早该发现,他只是长了一张温柔的脸,和一双温柔的眼睛。否则,他怎么可以用那么温柔的表情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你看,你这么仇恨的眼光,分明是觉得你这条腿,不该废。” 荆卓明俯身,和我平视。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威压中带点温柔,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是啊,该废。 两年前的一场事故,我右腿受伤极重,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失去了一条腿,又怎么会完完整整地潇洒到现在? 又怎么会在这里和他谈论右腿该不该废的问题? 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我这条腿就是他救回来的,现在再由他亲手废去,好成全“两清”之名,我却觉得他做得不对,我却觉得他异常残忍。 却不能想想,又是谁赐予我的右腿两年的时光。 果真是贪得无厌! 为了表明我已然悔过,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仔仔细细回想了两年前右腿的伤势。一点、一滴,全部回忆完了才敢回答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膝盖以下全部不留,才算两清。” 我指了指完整的右腿,从膝盖处比划着一刀切断的动作。 “就像这样。” 两年前的腿伤,如果没有他,我只有截肢一条路可以走。 或许我的回答颇有可取性,他搁下碗,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我的右腿。 专注的神情,颇似一年前的某一天。 那天我非要和他一起钻厨房,他握着一把刀,面对着一整条鱼,思考着在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一年前他的下刀对象是砧板上的鱼,而现在却是活生生一条人腿。 其实想想,我和砧板上的鱼也没什么不同,横竖都是待宰的。 也许他只是一个念头,我却引申回忆了那么多,等我终于意犹未尽,从回忆中走出,荆卓明摇摇头:“断条腿,就不好看了。” 一句不好看,否定了我的提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没跛条腿好看。” 不知道我的回答哪里不对,又是哪里好笑了,荆卓明竟看着我,笑开:“得寸进尺这点,果然还是一点没变。” “难为你还记得,我当你早就忘了呢。” 荆卓明只是保持着笑容,重新端起碗,舀起一勺粥,再次送到我的嘴边:“说吧,你把俞槊怎么了?” 话题转得突兀,一勺粥杵在眼前,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张嘴实在是食之无味,不张嘴,先前咽下的那一口还在胃中。 “你觉得我必然应该对俞槊做点什么,对么?” 荆卓明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他总有那样的本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你明白他想要你做什么。 “你不妨想想,我有什么立场对俞槊下手?” 我张口吞下那勺粥,甘甜滑腻的触感在口腔内弥散开,安抚着紧绷的神经,满足地细细咀嚼,慢慢咽下。 这粥必定小火慢熬了很久,不吃,着实浪费。 “想不出么?那我帮你说吧。” 荆卓明看着我,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只当在唱一出独角戏,自说自话倒也不显得突兀。 “俞槊于我,是不死不休的情敌,你荆卓明昔日对我有多好,我现今就该对俞槊有多恨,对么?” 荆卓明还是不语,只嘴角微翘的弧度,表明了自己的笃定。 他向来是如此笃定。 笃定我对他的感情。 笃定我即使心中有恨也不忍对他下手,笃定我会找俞槊麻烦以泄私愤。 真真是可笑的笃定。 “你自负到觉得我宁可对俞槊做出点什么,也不舍得对你下手,对么?” 荆卓微笑着将银耳粥送到我的嘴前。 “你错了,荆卓明。我方束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向来恩怨分明,该是谁的错,我便找谁的麻烦。你自己做下的事,我还不至于跑去砸他的场子!我虽见不得俞槊好,却也不会主动去害他的命。” “还是,你也觉得,你对不住我?我若不对俞槊做点什么,才令人匪夷所思?” 浅浅一小碗银耳粥很快喝尽,荆卓明将碗放到了床头,收起笑容。 我自说自话了这么久,自认为字字珠玑,却拳拳打到了棉花上。闷得我有气无处撒,他终于才肯开口:“看来我不该废你的腿,该让你说不了话才对。” “恼羞成怒了?再来说说这条腿吧。这条腿是我爱人所救,他不希望我的身体上留下哪怕一块疤痕。你荆卓明算得了我的什么人?充其量只是个不相干的刽子手,又凭什么废了它?你说,它该不该废?” 荆卓明挑眉:“你和刽子手讲什么道理?” 我闭上了嘴。 他已不再是温柔的荆卓明,我的荆卓明。 长久的静默中,荆卓明的耐心似乎被消磨殆尽,转身欲走。 “若那把枪威力大些,我怕是真要截肢,你用杀伤力那么小的枪,难道不是因为你其实根本就不确定,俞槊到底是不是为我所设计?” 我知道子弹打进膝盖的后果。 最严重的是感染致死,其次是截肢。 但是我没死、也没截肢,仅仅是瘸了。 说到底,不是我的运气,而是那把经过改造的枪威力实在够小,持枪人荆卓明的射击距离及角度也是经过了拿捏。 荆卓明也真是精明得很。 他就算废我一条腿,也废得这般仁慈,让人感恩戴德。 “若我说……” 荆卓明扬了扬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而后抬脚走出了门外。 一个字也不想多听。 没有明确告知我,俞槊那事,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他走后不久,有佣人将碗收了出去,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对碗以外的东西绝不多看一眼。 倒也是训练有素。 此后五天,荆卓明没有出现过。 我虽说是被抓了回来,却是比先前逃窜的日子安逸得多。 每天只管躺在床上养伤,点滴药物一样不缺,周围一群医生时时刻刻看着。 每餐定时有人送过来,皆是些炖品,搭配各色菜式,整整齐齐摆放在面前。 只可惜近来我的胃口实在不怎么好,三筷两筷便不再塞得进去,再想多勉强,胃就会大摆架子、极不配合,将先前吃进去的尽数倒出来才肯罢休。 如此一来,尽管多日不挪动半步,却还是一天天瘦了下去。 第六天,正当我昏昏欲睡之际,门锁声再次响起。 一天之中,门总会响那么几次,佣人送餐、送水,送书供我消遣。 我只当是佣人又来送什么。 却没料到,进来的是荆卓明,身后带着一队医师。 荆卓明点头,医生们围了过来,打开携带的皮质箱子,从里面拿出各种仪器。 不知道要做什么,看得心慌。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尽量配合。 医师倒也很善解人意,一针下去,我没了意识。 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房间。 占据了一面墙的落地窗显得尤其抢眼。 我盯着那窗户又是一阵恍惚。 难为他还记得,我喜欢落地窗。 环顾四周,我不得不惊叹,不愧是荆卓明的手笔,待遇真真是不错,作为牢房的房间里的布置以及格局,皆是华美却不失雅致。 他一贯的风格。 视野较之前好了很多,躺在床上,我可以看到窗外的树顶和布满云朵的天空,可以看到再远些地方一大片运动场地。 然而,近来老天对我实在有些苛刻,刚刚展现美景,让我松一口气,转眼又出了杀技,几乎折我一半红。 我注意到了场内的两道人影。 荆卓明和俞槊。 那两道身影我又怎么会认错? 如果是晴天,想必光线会更好些,那样我便可以看清那两人的表情。 我说呢,之所以能得了先前五天的清净,原来是因他有了俞槊下落的线索。并且,将人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 这么说来,大发慈悲将我搬到了这里,是否是他找回了俞槊,心情变好了? 只是不知道,将我换到这么间房,面对运动场上,抬头低头都能看见他们,又是什么居心。 若不是故意为之,以荆卓明的谨慎细心程度,不会不知道,只要我醒来就一定能看到那片场地。 我想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什么是你所缺少和向往的,就展现给你看什么。 我不看。 ☆、chapter05 近来时常犯困,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觉得累得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快活的。 每每需要睡到天昏地暗,才能好死不活地继续拖下去。 睡过去,不知道今夕何夕。 醒过来,空对着天花板,以及窗外世界。 我每日看着窗外,运动场上有很多人。 唯独没有他。 我亦每日看着卧室门,五分钟,十分钟,进来的人里面,也没有他。 我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在等他。 等荆卓明来看我。 然后,试图以现在这种一只脚几乎踏进棺材里的惨状,来控诉他的不仁。 想来真是可怜可笑。 分明此刻他荆卓明挚爱在侧,又怎么会分心过来管是否对我不仁? 这一天一天,怕是快要把我给忘了吧? 睡去是天黑,醒来还是天黑,我已经颓唐到可悲。 我扬了扬手。 屋子里有监控,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着。 果不其然,不到十秒,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随后进来一位身形高壮的保镖。 保镖低着头,恭恭敬敬行个礼,询问:“三少有何吩咐?” 礼貌而又恭敬。 就好像我是他荆家人,荆家三少,而不是被他们老大废去一条腿的方家三少。 分明前不久还拦在门外,说什么也不肯我踏出房间半步。 偏偏,我这人别的不会,最擅长顺着竹竿往上爬,此时此刻不觉讽刺,反而思索着,拿捏好三少该有的表情和语气。 “我要见你们老大。” 保镖不动声色:“老大最近事务繁忙,可能没有空来见三少。” 更为尊敬。 我叹息,摇头。 连出去通报一下的表面文章也懒得去做,这直接回绝的做法,分明是摆明了他们家的老大不愿意见我。 看来,我毕竟不是荆家三少。 “三少还有何吩咐?” “俞槊有空也行。” 保镖想了想:“老大吩咐过,不允许三少和俞少见面。” 呵。 愈少。 三少。 我低头,垂眼,作沉思状。 保镖又站了大约几分钟:“三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未得到我的同意,保镖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只剩我一个。 我躺回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看久了,倒显得这房里太过亮堂了。 熄了灯,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 漆黑的夜空里,原来是有几颗星的,只是方才房里的光太亮,没能看清。 我看着那几颗星,过了一夜。 临近天亮,第一束光投射进房里。 很刺眼。 我眯着眼,看着外面人渐渐多起来。 每天每天,都是一个样—— 他们在阳光里,笑得放肆。而我,待在这样子的房间里,透过玻璃,看着他们开心。 “老大说过,这房间采光好,风景佳,三少心情好了,自然有助于三少康复。” 嗯,我抬头,将目光放得更为长远。 果然,除了运动场,周围还有大片的花木,此刻正值春季,一派盎然。 确实风景佳。 也确实有助于病人的康复。 只是膝盖处打上厚厚一层石膏,膝盖隐隐作痛——好不了了,却说什么康复? 加之荆家老大时不时带着愈少出现在运动场上。 分明是存心来碍我眼。 我搬起右脚石膏,慢慢地挪到床边。左脚着地,传来地毯柔软的触感。 一脚踏上去,满是虚浮。 身侧没有拐杖,只能扶着床沿,慢慢站起。 所有的重力全部压到了左腿上,尽管这样,右腿膝盖还是疼。 我试着将右脚向前迈一步。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我努力到汗滴流进了眼睛,却始终踏不下去。 膝盖疼得一抽一抽。 之前躺在床上,没有运动倒是不觉得,而现在我下床了,却走不了。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后的每天、每个小时、每分钟,我是不是都要拖着这样一条腿。 永远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地走几步路? 显然,答案是:是。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3节 不,我接受不了。 我要去拉上窗帘。 心中所想,立即付诸行动。 然而——我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平衡力这么差的一天。 额头磕上了床脚,磕得我眼冒金星。 “嘭!” 耳边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连串细微的脚步声靠近。 夹杂着吵吵闹闹的人声。 “三少!” “三少有没有摔伤?” “快去请宋医生!” 仅仅是小小的一摔,竟惹出了这般兵荒马乱的动静。 我未来得及爬起来,左右肩膀都被人抓住架起。 进来的一众保镖将我抬回了床上。 礼貌而又强制。 窗帘还没有拉上,我重新要下床,奈何为首的保镖只凭单手就将我死死地扣住。 足足一分钟。 我和他较劲足足一分钟,直到我暗劲用完,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保镖才放开我,后退一步,低头:“三少,得罪了。” 我等眼前阵黑散去,眯眼看着他。 这才发现,原来,我认识他。 他是荆卓明手下最受重用的保镖。 姓何,名何黎。 我曾经以切磋之名,恶作剧般地狠狠教训过他,现在却被他单手制得毫无招架之力。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我拿人寻开心的时候,上天睁只眼闭只眼任我肆意妄为,现今轮到上天拿我开玩笑,却毫不含糊,将我里里外外遮羞布剥个精光,大白天下。 说到底,我方束珺到底是个虚荣之人,血可流、命可绝,只面子一点丝毫不肯让步。 “出去。” 没有人动。 “都出去。” 仍旧没有人听得见我的吩咐。 我拿起水杯,对着墙壁,抬手便砸。 玻璃飞溅,划开了何黎的脸。 血很快覆盖了半边脸,何黎却只是用快帕子捂着脸,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 “出去。” “三少息怒!” “请三少当心身体!” 分明说的是好话,我却对被“当心身体”佛了逆鳞,气得几乎全身发颤。 玻璃碎屑还未收拾干净,大忙人荆卓明就踏进了房间。 何黎一众鞠了躬,退下。 一时间,只剩我和荆卓明两人,沉默相对。 我终是等来了荆卓明,用砸破他得力手下的脑门的方式。 虽显残暴,但胜在有实效。 荆卓明将我从头到脚,由里到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我的左手。 循着他的视线,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左手也被划开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听说,方家三少快翻天了?” 荆卓明发话了,笑意吟吟。 一派宽容大度。 我对上他的目光:“憋闷得不高兴,发发少爷脾气罢了。” “可是我安排的人,有哪里照顾不周?” 荆卓明像是来了兴致,松了领带,脱了西装,随意坐到了床边。 双手舒展,自然而然地穿过我脑后,揽上我的肩膀。 姿态亲密。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近在耳侧。 我全身僵硬。 “荆卓明。” “嗯?” “给我酒。” 荆卓明沉默了片刻:“兴师动众要见我一面,就是为了喝酒?” 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以前你不让我喝,现在,横竖没人管。”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将好好的一句话,说得让两人都难堪。 荆卓明似乎听不懂我的意有所指,出门,再折回来吩咐一句:“给他酒。” 异常干脆。 干脆到让我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在难堪而已。 猩红的液体慢慢充满杯子,交到了我的手里。 血一样的红。 我闭着眼睛,慢慢地,一口一口,做足了要将三年欠下的尽数补回的架势。 一杯,又一杯。 一杯,再一杯。 荆卓明在一旁看着。 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个字。 “就一杯?” “只准一杯。” “太少……” “只准一杯。” “真小气!” 明明记得,他从来不肯让我喝超过一杯的酒。 何况是这么烈的洋酒。 一晃,怎么就这般大方了? 我偏着头,笑吟吟地望着他,扬起杯子,让血色的酒荡开。 用第二次和他在酒吧相遇,轻松而愉快的语调:“来一杯?” ☆、chapter06 “来一杯?” 我确信,华灯初上的城市一定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故而,酒吧里的荆卓明接过杯子,仰脖一饮而尽。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我眯着眼睛观赏——就算是牛饮,我也从没见过哪个人能将牛饮表现得得这般潇洒。 荆卓明就是这般,一举一动,都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非常合我意。 但是可惜,人总是会变的——现在的荆卓明淡淡地看我一眼,淡到让我感觉他其实并未看我。 然后,转身出了屋子去。 果然,今时不同往昔。 我自讨了个没趣,讪讪缩回床上。 想想,也真是奇怪。 酒明明是我自己要的,他二话不说给了,我却怪他没有阻止我喝酒。 看来,我真是毫无自觉,竟然还以恋人身份衡量他,要求他。故意旧事重演,试图他还如昔日一般作为。 怎奈荆卓明早已将剧本改得面目全非,原先的剧本早已换了主角。在现在这出戏中,我被指定了可笑的小丑角色,却觊觎着主角的宝座。 真真是贪心不足,自取其辱。 说来也奇怪,荆卓明走了,我却没了喝酒的兴致,在床上又躺了十几分钟,那半杯酒却无论如何也喝不进。 胃中是火热的炙烤,酒气上涌,我将头埋进被褥,狠狠地咬着手背血肉。 我闷在狭小的空间里,拷问心肺,为什么不提出来让他放我走? 为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是我自己不想走。 和他相识三年,相恋两年,分开一年。 分开的那年,我没有温柔场里销金,也没有自甘堕落夜夜买醉,每天都将时间花在了协助二哥处理方家公司事务上。即便如此,却还是午夜梦回之时,将醒未醒之际,能听到荆卓明的声音。 “尝尝看,不许挑食。” “外面冷,多穿点。” “束珺,你又调皮。” “……” 于是,我再努力,天也是灰的。 我去找过他一次,旧情人的态度非常明显,闭门不见。 我在荆家大宅前站了一晚,想了一晚。 荆卓明对我那么好,我要颗星星他都能想方设法为我摘来。这样宠我的一个人,怎么会去爱别人,怎么会说走就走? 想不通。 也许是他宠我太多,以至于我失了血性。好歹当初我还是端着一把枪抵着司启刚的太阳穴,面对他,却只是在门外等一晚、想一晚。 第二天照常回到方家,收拾一番,人模狗样继续当我的方家三少。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却不想,一夜之间,方家剧变,大哥和父亲同乘一辆车,出了车祸。 当即毙命。 光凭只负责方家公司的方二少和一个半吊子方三少,根本不足以威慑以往方家附庸。 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方家式微。 但是方家一百余口,妇孺老幼,温饱与庇护,一样少不得。 于是二哥日夜奔波于家族企业,试图扶方家于即倒,而我则接手了大哥的工作,暗里做起了老本行,一个两个,该收拾的收拾,该警告的警告。 颤颤巍巍,风雨飘摇,好歹方家撑了下来。 现在那一百余口,虽不至于多富贵,但好歹温饱不愁。 可惜呀,以后我这一道上,想为方家铲除障碍,怕是行不通了。 一个双手沾了血腥的废人,自保都做不到,回去也是给方家招仇家。 干脆不回。 耳边响起了声音,和我的回忆格格不入:“三少,请用醒酒茶。” 醒酒? 我已经足够清醒,为何还要醒? 我不做任何动作,只发出些许不痛快的声音,以示我正在睡觉,不需要醒。 那个声音为难地停顿片刻,试探地问:“三少,您哪里不舒服?” 我思索了片刻,松开手背,答:“太吵。” 房门是开着的,我能听到外头保镖们惶恐的声音。 “俞少,您别这样!” “俞少!您不能进去!” 又有暴怒的声音传来:“让开!” 不用猜,是那位俞槊。 并且听这声音中的怒意,大有是要来除我而后快的架势。 我不得不从被窝中钻出来,有点吃力地靠坐在了床头,恭候这位俞槊俞少、剧本主角的大驾光临。 床头茶几上摆放着一杯热茶,冒着热气,想来,是那杯醒酒茶。 俞槊大踏步走了进来,开门见山:“你就是方束珺?” 能打着石膏躺在这里的,除了方束珺还有谁?我不是,还有谁是? 如此显而易见。 我打量他,并不作答。 一头短发,五官清秀,整体利落帅气,加分;满面怒容,额头青筋暴露,减分;不得不说,俞槊那双眼睛,和我还真的有点像。 两双相似的眼睛互相打量着。 有保镖搬来一张椅子,摆在离床较远的窗边,好让俞槊坐下来与我进行情敌会谈。 这样的距离正好,既能听到对方说话,又能保证保镖们能在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下,有足够的时间将两人拉开。 保镖们也是思虑周到。 然而,俞槊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距离,踢开椅子,朝我走了过来。 一声轰响,椅子竟被踢坏,散做两半躺在地上,着实凄惨。 若不是那椅子质量不过关,那就是这位情敌实在是有两刷子。 实在有两刷子的俞少爷的下马威,也实在有点气势。 “听说,你曾经和荆卓明在一起两年?” 情敌占据地理优势,居高临下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大概是觉得已然施够了威压。 语调幽沉,隐隐有学荆卓明说话之嫌。 我摇头,笑:“错了,是两年又十五天。” 紧接着明知故问:“你是?” 显然,我的无知无觉惹怒了俞槊,他一声冷笑后,扫视房间,目光在摔成两半的椅子上稍作停留,立即就有人重新搬了张进来。 俞槊显然很是满意,施施然坐上椅子,双腿相叠,悠闲而放松。 啧,这才是少爷做派。 有人演戏,我自然眯着眼睛,瞧得津津有味。 俞槊少爷慢慢开口:“他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像一个人?” 我稍作思考后,作恍然大悟状。 俞槊身体前倾,再次发问:“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 吃货投喂一颗地雷 么么哒 ☆、chapter07 我摇头,表示不知,表示愿闻其详。 俞槊凉凉地笑,目光炯炯,宣告主权:“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愈少爷的这句话,说得笃定,说得理所应当。但我却觉得,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天真。 永远? 永远算得什么? 他荆卓明也曾对我方束珺说过,要与我方束珺厮守一辈子。 结果呢? 还不是一朝决裂,恩义尽负。 一辈子尚且做不到,更何况虚无的永远。 我作沉思状,左思右想而不得解:“那两年,也算在永远之内?” 愈少爷的目光冷了下去。 冷得掉冰渣子。 站起,走到床前,俯视着我,“他以为我死了,你才有机可乘。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用以慰藉的替代品。” 诚然。 我是个替代品,再好,也比不得正主。 替代品点头,表示赞同,赞同过后提出建议:“所以,你可要活得好好的。” 哐! “愈少住手!” “三少!” “快通知老大!” 俞槊厉声:“谁都别动!” 一干保镖,个个不敢动。 醒酒茶洒得到处都是,盛装醒酒茶的杯子碎裂,有血红落到洁白的被面。 我拂一把额头,满手温热。 若是以前,谁破我面相,我势必断他命根。但是现在,腿脚不便,连站都站不利索,更别提报这一砸之仇。 我知道,只要我稍有异动,四周站着的保镖定会第一时间制止我。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三少、愈少,其实愈少才是真正的愈少,三少不过是一个口头称呼,一个明里受尊重的暗地笑话。 我靠在床头,额头刺痛。 不公平。 真心不公平。 我走在平坦大道,忽然有天,凭空杀出一人,此人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我一步遇到荆卓明,占地为王,然后告诉我,我的王国属于他,我走的是他铺好的道。 我像个占了鹊巢的斑鸠,被鹊啄破脑袋赶了出去,流放边疆,连半分委屈也要不得,更别提回啄鹊一口。 国王与阶下囚,仅仅是一步之遥。 真是天大的不公。 颈间一凉,我抬头。 竟然横了一把匕首,匕首之后,是俞槊强压怒气的脸。 他说:“你根本不会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一旦有谁污染了这份感情,就算让我这双手染上鲜血,也不可惜。” 你们的感情? 我为什么要去明白你们的感情? 我不承认。 如果一段感情的延续,需要去掐断另一段感情的生机,我以为,这根本不能算得了情。 感情,感情,无情哪能算情? 匕首逼近一分,我能感觉到颈侧的刺痛。 我叹息。 这条命,我费了多少精力才得以保全,再怎么着,能要我命的人,不可能是你俞槊。 就算我瘸了条腿,也终究是从7l踏出来的。 怎能任你拿捏? 手腕翻转,眼前俞槊惊愕的表情被放大。 一干保镖,更是个个大惊失色。 “三少冷静!” “俞少!” 我反剪了俞槊的单手,匕首抵住了他的后心,问:“荆卓明有没有知会过你,不要近我的身?” 斑鸠寻了个机会,挟制了鹊,洋洋得意,企图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只可惜,行凶尚未得逞,荆卓明第二次踏了进来。 如此令人始料不及,却又出现得那么合情合理。 “方束珺。”他说,“放开他。” 简单明了。 我和他对视。 发丝稍显凌乱,可见,荆大忙人赶得多急。 他审视着我,眼神幽深。 “如果我要弄死他呢?” 当初俞槊失踪,仅仅是怀疑,我便被废了膝盖。 现在,竟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挟制他的俞槊,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横竖不会有好下场,好歹拖个垫背的。 荆卓明的目光转到了俞槊身上,稍作停顿,“我不介意用整个方家为他陪葬。” 一局定胜负。 斑鸠的报复,到此为止。 我投降。 我认输。 方家一百余口,我和他们不甚熟悉,但同流方家血,就算为了死去的父亲和大哥,我也万万赌不起。 我放了俞槊,唯独那把匕首死死攥着,不肯放下。 若是荆卓明忽然找我报仇,要我小命,好歹这也算是个筹码。 荆卓明拧着眉,看着我,直到俞槊退到了他的身边。 我有点好奇接下来的场景。 我记得,昔日我和他浓情蜜意时,曾有不长眼的仇家试图将我弄残,最后那人被他差人打断一双腿,再一颗一颗、敲掉了一口的牙。 由此可见,荆卓明是个异常护短的,我这个曾经深受其宠的旧情人,比其他人都清楚。 此刻他拽住了俞槊的手,目光却从头到尾锁定着我。 情况不妙。 我握紧了匕首,柄上沾了血液,有点滑手。 我摇头,表示不知,表示愿闻其详。 俞槊凉凉地笑,目光炯炯,宣告主权:“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愈少爷的这句话,说得笃定,说得理所应当。但我却觉得,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天真。 永远? 永远算得什么? 他荆卓明也曾对我方束珺说过,要与我方束珺厮守一辈子。 结果呢? 还不是一朝决裂,恩义尽负。 一辈子尚且做不到,更何况虚无的永远。 我作沉思状,左思右想而不得解:“那两年,也算在永远之内?” 愈少爷的目光冷了下去。 冷得掉冰渣子。 站起,走到床前,俯视着我,“他以为我死了,你才有机可乘。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用以慰藉的替代品。” 诚然。 我是个替代品,再好,也比不得正主。 替代品点头,表示赞同,赞同过后提出建议:“所以,你可要活得好好的。” 哐! “愈少住手!” “三少!” “快通知老大!” 俞槊厉声:“谁都别动!” 一干保镖,个个不敢动。 醒酒茶洒得到处都是,盛装醒酒茶的杯子碎裂,有血红落到洁白的被面。 我拂一把额头,满手温热。 若是以前,谁破我面相,我势必断他命根。但是现在,腿脚不便,连站都站不利索,更别提报这一砸之仇。 我知道,只要我稍有异动,四周站着的保镖定会第一时间制止我。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三少、愈少,其实愈少才是真正的愈少,三少不过是一个口头称呼,一个明里受尊重的暗地笑话。 我靠在床头,额头刺痛。 不公平。 真心不公平。 我走在平坦大道,忽然有天,凭空杀出一人,此人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我一步遇到荆卓明,占地为王,然后告诉我,我的王国属于他,我走的是他铺好的道。 我像个占了鹊巢的斑鸠,被鹊啄破脑袋赶了出去,流放边疆,连半分委屈也要不得,更别提回啄鹊一口。 国王与阶下囚,仅仅是一步之遥。 真是天大的不公。 颈间一凉,我抬头。 竟然横了一把匕首,匕首之后,是俞槊强压怒气的脸。 他说:“你根本不会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一旦有谁污染了这份感情,就算让我这双手染上鲜血,也不可惜。” 你们的感情? 我为什么要去明白你们的感情? 我不承认。 如果一段感情的延续,需要去掐断另一段感情的生机,我以为,这根本不能算得了情。 感情,感情,无情哪能算情? 匕首逼近一分,我能感觉到颈侧的刺痛。 我叹息。 这条命,我费了多少精力才得以保全,再怎么着,能要我命的人,不可能是你俞槊。 就算我瘸了条腿,也终究是从7l踏出来的。 怎能任你拿捏?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4节 手腕翻转,眼前俞槊惊愕的表情被放大。 一干保镖,更是个个大惊失色。 “三少冷静!” “俞少!” 我反剪了俞槊的单手,匕首抵住了他的后心,问:“荆卓明有没有知会过你,不要近我的身?” 斑鸠寻了个机会,挟制了鹊,洋洋得意,企图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只可惜,行凶尚未得逞,荆卓明第二次踏了进来。 如此令人始料不及,却又出现得那么合情合理。 “方束珺。”他说,“放开他。” 简单明了。 我和他对视。 发丝稍显凌乱,可见,荆大忙人赶得多急。 他审视着我,眼神幽深。 “如果我要弄死他呢?” 当初俞槊失踪,仅仅是怀疑,我便被废了膝盖。 现在,竟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挟制他的俞槊,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横竖不会有好下场,好歹拖个垫背的。 荆卓明的目光转到了俞槊身上,稍作停顿,“我不介意用整个方家为他陪葬。” 一局定胜负。 斑鸠的报复,到此为止。 我投降。 我认输。 方家一百余口,我和他们不甚熟悉,但同流方家血,就算为了死去的父亲和大哥,我也万万赌不起。 我放了俞槊,唯独那把匕首死死攥着,不肯放下。 若是荆卓明忽然找我报仇,要我小命,好歹这也算是个筹码。 荆卓明拧着眉,看着我,直到俞槊退到了他的身边。 我有点好奇接下来的场景。 我记得,昔日我和他浓情蜜意时,曾有不长眼的仇家试图将我弄残,最后那人被他差人打断一双腿,再一颗一颗、敲掉了一口的牙。 由此可见,荆卓明是个异常护短的,我这个曾经深受其宠的旧情人,比其他人都清楚。 此刻他拽住了俞槊的手,目光却从头到尾锁定着我。 情况不妙。 我握紧了匕首,柄上沾了血液,有点滑手。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求个作收_(:3」∠)_:千字文章 ☆、chapter08 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当我面对荆卓明的时候,还要拿出全部精力用以防备。 我和他之间隔了短短几步,几步开外,是他和俞槊。 两人并肩,竟有非常般配的感觉。 扎眼。 真真是扎眼。 看得我记恨之余,几乎要一口气背不过来。 得而复失,嫉妒成狂。 荆卓明扫我一眼,偏头问身边的人:“阿槊,你把他打伤了?” 语气低沉,带有不可思议的宠溺,听得我额角发烫,舌尖发苦。 俞槊抬起下巴看着我:“他胡乱砸人,我是为何大哥报仇。” “不是说了不要接近他么?”荆卓明叹息,做无可奈何状,“又调皮。” 一贯温柔,强势的、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想必俞槊这样的火爆脾气也无法抗拒,他虽然还是一副恼怒的样子,但却明显有了软化迹象。 我看出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一个骄纵,一个包容,和我与他当初,如出一辙。 只是可惜,现在的我,只能充当静默的观众。 俞槊挑眉看我,看得出,愈少爷不大痛快:“刚才是我大意。” 我点头。 哪天我面对一个腿上打了石膏的人,看他被困静室,孤立无援,我也会大意。 “你这腿什么时候好?到时我们公平切磋,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离开荆卓明。” 愈少爷的战书,虽下得不是时候,却也真真是看得起我。 岂能不应? 我做豪迈状,点头,提条件:“如果我赢了,愈少爷也心甘情愿地离开荆卓明,怎么样?” “你!想不到方家三少这般没脸没皮!”俞槊恼怒,不屑斥责,“白白给你尊重!” 瞧瞧,所谓公平切磋,就是这般公平。 他赢了,自然有资格让我滚,我赢了,提出条件,却落得个没脸没皮。 世上哪有这样的公平?这又哪里是在给我尊重?说到底,消遣罢了。 荆卓明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却也不会显得突兀:“阿槊,他这腿好不了了。听话,回去好好休息。” 一句话扇到了我的脸上。 够狠。 荆卓明,你知不知道,买卖不成仁义在。 你看看你,伙同俞槊,蹲在井口上方,一颗一颗扔石子还不够,还要落块石头,到底做得对还是不对? 得饶人处且饶人。 荆卓明必然不会去思索对与错的问题,他又低声对俞槊说了句什么,后者竟一甩头,径自出了房门。 临走前,冷哼一声,意味不明。 之后,大队的医疗人员鱼贯而入。来一拨,走一拨,着实吵得人烦躁。 然而,斑鸠额头受伤,血流不止,小命要紧,只得梗着脖子任凭下刀。 我重新躺回了床上,对为首的医生说:“轻点,我想睡一觉。” 医生转身,几秒钟后转过来朝我点头,以示成交。 我知道,荆老大批准了我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我阖上眼,透过眼皮能感受得到灯光照在了脸上,我看着眼皮上的血管,纵横交错,纠缠不清。 渐渐地,眼睛看累了,喧闹了一阵的房间里,也终于没有了丝毫声音。 7l曾有人说过,医生是世上最蠢的职业——生命本就脆弱,不堪一击,他们却用尽一切方法去挽救,白白浪费金钱与精力。 而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就破坏掉他们的成果。 同样是与命打交道,杀手则显得干脆多了。 以前,我深以为不然,也许是我的行当有亵渎生命之嫌,我总是对这个尊重生命的职业怀有无比的敬畏。 但是现在,我却觉得,他们确实是在浪费金钱与精力,他们确实有够无聊。 堆砌金钱与精力,在我的膝盖里保留一颗子弹,只为了配合荆卓明更好地折磨我。 你说,可不可笑? 只不过荆卓明错了,折磨抑或折辱,我根本不在乎。 人生得意了,多消遣消遣别人;阴沟里翻了船,那就多被别人消遣消遣。 这样的道理,多浅显,我一直都懂。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有点短小_(:3」∠)_ 昨天求作收,果然涨了一个,好满足_(:3」∠)_ 不知道是哪个小天使收的,么么哒╭(╯e╰)╮ ☆、chapter09 做了个梦。 梦到小时候,妈妈将我抱在怀里,教我认字。 “方呢,是你爸爸的姓;束呢,是妈妈的姓;珺呢,是美玉的意思。来,读,方束珺。” 我跟着读了一遍。 母亲点我的头,纠正:“珺是第四声,不是第一声。” 我反驳:“可是第一声好听。” 母亲笑。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轻柔的嗓音却一直在耳边。 我知道,其实我的母亲早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因为我失踪的缘故,抑郁而终。但是梦中,我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温度。 母亲说:“我们束珺累了,睡吧。” 温柔的嗓音哼起摇篮曲。 我睡得异常安稳。 第二天,我从睡梦中睁开眼,余光捕捉到房门正在合起,一抹背影消失在门后,像极了荆卓明。 似乎刚刚从房中踏出。 空气中除了药水味,似乎还有一丝荆卓明的气息。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魔障了,怎么处处能看到荆卓明。 伸手探向身侧,双人床的另一侧,还留有余温。 吸气、呼气,再闭了闭眼,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情绪。 眼睛会骗人,气息会骗人,但是温度,不会骗人。他确实来过,并且在我醒来之前离开。 为什么? 决裂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长久地愣怔在床上,直到他留下的那点温度慢慢消失。 随后洗漱、用早餐。 一整天,魂不守舍。 此后三天,荆卓明夜夜必来,抱着我入睡,我不敢动,怕一动就惊醒了现下匪夷所思的平衡。每每装睡装得很辛苦,直到即将天明,他走了我才能胡乱睡一会儿。 我并不清楚他的想法,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怎么会清楚呢?所有的怀恨在心在他抱住我的一瞬间,尽数化为乌有。 所受的带刺苦果,自己咽下,划得喉咙满是鲜血也不肯吐出。 已然失去了本我,又怎么会清楚。 多可笑。 直到第五夜,他带着满身沐浴也未能完全洗尽的酒气,照常过来,搂着我躺下。 搂得很紧很紧,几乎让我以为他还很在乎我。 我猜,他醉了。 他开始说话。 他说:“一辈子那么长,爱情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束珺,为什么你就只看得到爱情?” 我闭着眼,听他醉言醉语。 他说的不对,我并不是只看得到爱情,我也能看到别的。 比如,在我生命的很前一部分,我看到的只有怎样弄死别人,怎样保全自己,血腥与肮脏与我为伴。 他的出现,教会了我爱。 在这份爱里,真诚、包容、甜蜜与幸福占去七成;其余三成,皆熬作思念。 他给了我从没有想过的生活。 食髓知味,这么甜蜜,教我怎样戒掉? 荆卓明叹息,我伸手去抚摩他的脸,一切出于情不自禁,却忽的被他一翻身压在了身下。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隐忍、火热,一路燎原。 我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吻住了我的唇,很久很久,久到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我闭上眼。 他说:“束珺,你看,让你满足,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我不懂他想说什么。 “只要对你好,你就像个蠢货一样将自己洗刷干净双手奉上。”荆卓明看着我,我不知道醉酒的人还可以有那样充满审视的目光,“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情势转变得不算快,我却思维凝滞,僵硬在床上,不知作何反应。 对面荆卓明忽然换上一副表情,似笑非笑,莫测高深,恶意揉捏:“束珺,你快乐吗?” 我快乐吗? 他太温柔,他能给我最好的。 比如现在。 他无处不在,我能感受到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火热、灼烫却又异常温柔。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我被蛊惑,几乎想要点头,但他意味不明的目光触痛了我。 不,我不快乐。 我摇头。 “你看,你明明很快乐。”荆卓明的手,探进我的衣物,覆上了脆弱之处,稍一用力。 我痛得弓起了身体,浑身是汗。 “给你快乐最多的人,往往才能给你致命一击。” 我从来不知道他可以那么残忍,一边亵玩,一边解说。 是啊,他给我最多快乐,他有能耐给我致命一击。 荆卓明抚上我腿上的石膏,欺身上前,将我的双腿分开,摆成屈辱的姿势。 我想,我大概可以死心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大概就要结束了。 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他宽衣解带,慢里斯条。 他抵上了我。 我闭眼。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僵持许久,却不想他没有任何动作。 我睁眼一探究竟,却见他看着我,目光渐渐变冷。 “就算我这样对你,你还是准备留着它?不打算用它弄死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荆卓明指间夹了一枚刀片,寒光闪闪,亮到我眼前。 我在袖口藏了一枚刀片,在此之前,我以为没有人会发现。 荆卓明问:“还是,你想死?” 死? 我摇头。 我从未想过死。 从五岁到十九岁,我一直活在一种叫做如何活下去的游戏里。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钟,无限死循环。 生命对我而言,实在太过可贵,我怎么可能会去想死? 但是,人总是会死的,没有谁能够避免。 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万一将来我死了,我会是因为什么而死? 临死前的那一刻,是什么场景? 谁会在我身边? 至于死后,深埋漆黑的地下,一只骨灰盒如何能安抚孤魂? 如此等等等等。 还没死,却几乎将死后所有的事已经考虑得七七八八。 平白操心无数。 我没想死,却有人想我死。 荆卓明的手搭上了我的脖颈,我以为他会掐死我。 但是,他没有,手往下滑,拉低我的衣领,停在了我的锁骨,那里纹了三个小字,荆卓明。 那是热恋期间纹上的,我觉得是一种象征、一种所属,荆卓明却觉得我是平白去找罪受。 为此,他很难得地生了我两天气。 他头一回生闷气,我见他闷闷不乐,觉得异常好玩,百般逗他笑,却均以失败告终。 我记得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记挂你一天,然后念着念着,我们就都老啦。到那个时候,我再看到这个纹身,会觉得我们真的相爱了好久好久。” 我兀自沉浸在回忆,荆卓明却一刀将我拉回现实。 那块皮肉被割离的时候,我真不可置信。 他亲自操刀,将荆卓明从我的身体里割去,一刀一刀,当我看着染血的“荆卓明”掉落在床上,我疯了。 我跳起来,一拳砸到了他的脸颊:“荆卓明,你不是人!你滚!滚!你以为割掉这块肉我和你就没有关系了?我这副躯体,每一个细胞都对你刻骨铭心,如果要我忘记你,剜尽肉、流尽血、焚尽骨也未必做得到!真有本事,你弄死我!你弄死我!来啊!” 我真的是疯了。 灵魂在这一刻,分裂成两个。 一个歇斯底里又哭又笑,一个冷眼旁观嗤之以鼻。 作者有话要说:  紫禁堡投喂一颗手榴弹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 么么哒。 ☆、chapter10 愤怒和痛楚焚烧,一如初遇那次,我的攻击毫无章法。 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我,作噤声状:“安静,安静点。” 随后,慢悠悠拿出一只装有透明溶液的小瓶,在我面前,将那片皮肉丢了进去。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记挂你一天,然后念着念着,我们就都老啦。到那个时候,我再看到这个纹身,会觉得我们真的相爱了好久好久。” 脑海中这句话无限回放,但那个象征却消失了。 没有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皮肉被丢进瓶子里,变黑、变小,直到腐蚀得干干净净。 什么也不剩。 我不知道他可以这样残忍,他亲手将我的全部抹杀得干干净净。 我拼命挽留,留不住三年前的荆卓明。 只留下浑身丑恶的伤口。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纵使有再多话想问,到了嘴边却只剩:“为什么?” 为什么?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是因为不爱了。 爱情的力量如此奇妙,能使人变得温柔,更能使人变得残忍。 荆卓明嘴角见血,目光残忍如实质刀刃,将我掼到床上,覆身,疯狂地吻我。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只有碾压般的掠夺。 我肝胆俱裂,后知后觉。 “滚开!滚!” 天旋地转,被翻身朝下,被肆无忌惮地享用。 反抗无效。 无处可逃。 身后的躯体火热,化身利刃,割得我血肉模糊。 曾经有多温暖,现今就有多残忍。 我感觉不到痛,什么痛都比不上心口那块,被硫酸一滴滴,慢慢腐蚀。 太绝望。 我放声痛哭。 “荆卓明,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时间是空的。 发泄的过程被无限拉长。 我哭到最后,哑了声音。 荆卓明得到了满足,他贴近我,在我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不需要你的刻骨铭心。” 一语锥心。 碎了。 什么都碎了,拼不回来了。 我茫然躺在床上,茫然看着他穿好衣物,走出门。 一切止于此。 我重新回到了小黑屋,得到了尴尬身份应得的尴尬对待。 奇怪的是,一日三餐却一顿不少,样样精致有心,依旧一天二十四小时被医师围着转。 我花了整整九天整理好思绪—— 我对荆卓明曾有种依赖,那种依赖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故而,我总觉得他不可能、不能伤害我。 其实反过来想一想,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和荆卓明现今是什么关系?真要算起来,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我若是落到仇敌手上,受到的折磨定比割块皮肉要重得多,一路走来我方束珺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何曾吭过半声? 反观现在,荆卓明区区一刀,我却哭到不像样子。 何其狼狈,实在是不像话。 想通这点,顿时对自己愤然。 不像话的我用过早餐后,有人敲门,不等我应,人已经进来。 是何黎。 方方正正的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左侧脸颊上多了道疤,看上去上次伤得颇为惨烈。我这才想起,上次虽然是我无心之过,却实在是下手过重。 看这架势,该不是寻仇来了吧? 兀自胡思乱想间,何黎关上门,大步踏到床前,问:“三少,您想走吗?” 走?走去哪里? 我不做反应。 “愈少爷是在老大身边长大的,这次愈少爷回来,我不希望他再出什么事。而只要三少您在,不确定因素就太多了。” 我点头,以示赞同:“不过,不确定因素太多,又是个什么意思?” 作为荆卓明手下最受信任的手下,何黎的话,是否出自荆卓明的授意? 何黎虽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实人,但此刻却更显得像个聪明人,稍作思索,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对老大的了解范围。所以我觉得,您该走。” 如此,便不是荆卓明的示意了? 我又问:“是俞槊要我走?” “不。”何黎摇头,“是我。” 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何黎此人,非常不喜欢我。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我懒得管,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和我其实无甚关联,如何看我并不重要,总归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至于找我茬就行。 但是现在,我却慢慢明白了其中原因。 我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你一直都知道?” 何黎静静地看着我,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丝毫的疑惑。 我得到了答案。 他不仅给出了回答,还慈悲为怀,为我为数不多的尊严留了余地。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滚出去。 无奈何黎不甚配合,只杵在原地:“老大和愈少的羁绊,并不是您的两年可以斩断的,三少,何不走出荆家,放自己一马。” 我抬头,与何黎对视。 现今我才发现,何黎乃是个厉害角色,善用言语,杀人于无形。 看来,当初那只杯子,果然该砸得再重些。 我盘算着手头有没有称手的东西,何黎却先退开一步:“三少,要是同意,半个月后老大的生日晚会上,我安排你走。” 愤怒和痛楚焚烧,一如初遇那次,我的攻击毫无章法。 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我,作噤声状:“安静,安静点。” 随后,慢悠悠拿出一只装有透明溶液的小瓶,在我面前,将那片皮肉丢了进去。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记挂你一天,然后念着念着,我们就都老啦。到那个时候,我再看到这个纹身,会觉得我们真的相爱了好久好久。” 脑海中这句话无限回放,但那个象征却消失了。 没有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皮肉被丢进瓶子里,变黑、变小,直到腐蚀得干干净净。 什么也不剩。 我不知道他可以这样残忍,他亲手将我的全部抹杀得干干净净。 我拼命挽留,留不住三年前的荆卓明。 只留下浑身丑恶的伤口。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纵使有再多话想问,到了嘴边却只剩:“为什么?” 为什么?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是因为不爱了。 爱情的力量如此奇妙,能使人变得温柔,更能使人变得残忍。 荆卓明嘴角见血,目光残忍如实质刀刃,将我掼到床上,覆身,疯狂地吻我。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只有碾压般的掠夺。 我肝胆俱裂,后知后觉。 “滚开!滚!” 天旋地转,被翻身朝下,被肆无忌惮地享用。 反抗无效。 无处可逃。 身后的躯体火热,化身利刃,割得我血肉模糊。 曾经有多温暖,现今就有多残忍。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5节 我感觉不到痛,什么痛都比不上心口那块,被硫酸一滴滴,慢慢腐蚀。 太绝望。 我放声痛哭。 “荆卓明,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时间是空的。 发泄的过程被无限拉长。 我哭到最后,哑了声音。 荆卓明得到了满足,他贴近我,在我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不需要你的刻骨铭心。” 一语锥心。 碎了。 什么都碎了,拼不回来了。 我茫然躺在床上,茫然看着他穿好衣物,走出门。 一切止于此。 我重新回到了小黑屋,得到了尴尬身份应得的尴尬对待。 奇怪的是,一日三餐却一顿不少,样样精致有心,依旧一天二十四小时被医师围着转。 我花了整整九天整理好思绪—— 我对荆卓明曾有种依赖,那种依赖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故而,我总觉得他不可能、不能伤害我。 其实反过来想一想,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和荆卓明现今是什么关系?真要算起来,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我若是落到仇敌手上,受到的折磨定比割块皮肉要重得多,一路走来我方束珺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何曾吭过半声? 反观现在,荆卓明区区一刀,我却哭到不像样子。 何其狼狈,实在是不像话。 想通这点,顿时对自己愤然。 不像话的我用过早餐后,有人敲门,不等我应,人已经进来。 是何黎。 方方正正的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左侧脸颊上多了道疤,看上去上次伤得颇为惨烈。我这才想起,上次虽然是我无心之过,却实在是下手过重。 看这架势,该不是寻仇来了吧? 兀自胡思乱想间,何黎关上门,大步踏到床前,问:“三少,您想走吗?” 走?走去哪里? 我不做反应。 “愈少爷是在老大身边长大的,这次愈少爷回来,我不希望他再出什么事。而只要三少您在,不确定因素就太多了。” 我点头,以示赞同:“不过,不确定因素太多,又是个什么意思?” 作为荆卓明手下最受信任的手下,何黎的话,是否出自荆卓明的授意? 何黎虽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实人,但此刻却更显得像个聪明人,稍作思索,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对老大的了解范围。所以我觉得,您该走。” 如此,便不是荆卓明的示意了? 我又问:“是俞槊要我走?” “不。”何黎摇头,“是我。” 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何黎此人,非常不喜欢我。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我懒得管,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和我其实无甚关联,如何看我并不重要,总归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至于找我茬就行。 但是现在,我却慢慢明白了其中原因。 我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你一直都知道?” 何黎静静地看着我,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丝毫的疑惑。 我得到了答案。 他不仅给出了回答,还慈悲为怀,为我为数不多的尊严留了余地。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滚出去。 无奈何黎不甚配合,只杵在原地:“老大和愈少的羁绊,并不是您的两年可以斩断的,三少,何不走出荆家,放自己一马。” 我抬头,与何黎对视。 现今我才发现,何黎乃是个厉害角色,善用言语,杀人于无形。 看来,当初那只杯子,果然该砸得再重些。 我盘算着手头有没有称手的东西,何黎却先退开一步:“三少,要是同意,半个月后老大的生日晚会上,我安排你走。” ☆、chapter11 离荆卓明的生日还有八天时,我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计较。 一旦做了决定,心中悬石总会落下,故而我该吃吃,该睡睡,活得异常悠闲。 直到第十天,一众医师闯进了我的领域。 我被摁在床上拆了石膏,腿不能弯,仰躺着观察天花板,顺带被医师们观察了整整半天。 从中午一直到傍晚,期间没有动过分毫。 我总觉得膝盖里埋了一颗毒瘤,只要稍微一动,毒液就会流经全身将我腐蚀,故而全身僵硬。而愈僵硬,又愈觉得那群医师是在对着副尸体忙来忙去。 有什么可研究的?忙活到最后,还能还我一条健全的腿不成? 庸医一群。 耐心消磨殆尽之前,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套西装被送到了眼前。 据说,是荆老大送给方三少的新衣。 银灰色,配米色衬衫,加一条墨绿色的领带,质地非常不错。 我不甚理解。 阶下之囚,终日空对四壁,哪里需要这套新衣? 打量完衣物,我得空打量起送衣服的孩子。 也不过八、九岁,憨憨厚厚,低着头绞着手,显得异常紧张,见我看他,更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我方知,我这般凶神恶煞。 孩子哆哆嗦嗦,递出领带:“三少,您,您请。” 眉宇间,竟有些何黎的影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比何黎可爱了不知几倍。 我饶有兴致,问:“你怕我?” 孩子憋红了脸,捏了捏拳头,转头看向那群庸医,眼中惊惧不作丝毫掩饰。 我哑然,而后失笑,吩咐庸医们快快收尾。 一众医师很快离开。 果然,医师们走了,孩子也恢复了正常,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话也利索了很多:“三少,您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依言,换上了这套西装。 途中,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腿脚弯曲不得,着实费了好大的劲。 荆卓明曾经说过,我是他见过的穿西装穿得最好看的。 不知道,现今再次穿上西装,却又是何种狼狈相。 孩子盯着我看,半张开了嘴巴,也不知道在惊讶什么。 我试着向前走。 一段平坦无比的路,走得坎坷不已。 孩子那双眼睛里,也渐渐溢满了可惜之色。 并非我观察人仔细,而是这孩子的眼睛太过通透,能让人轻易看出他的所思所想。 我看着那双眼睛,晃了神。 故而没有注意到他渐渐窘迫的神情,等我从愣怔中清醒,孩子已然跑了出去。 挺有趣的孩子。 夜里。 我睡得迷迷糊糊,脚尖稍动,骤然感觉到了床尾一截冰凉事物,不知底细,便将其一脚蹬下了床。 坐起,开灯,想要看看半夜吓我一跳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没想到,东西没看到,竟看到了荆卓明站到了床尾。 我着实一惊。 我早知道荆卓明会来,但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弯腰,捡起一把长形物,仔细端详了一阵,而后抬起头,看住了我。 原来被我踢下去的,是支拐杖。 “嫌它不好看?” 我看着把那拐杖。镀银金属制,造型没什么特殊,但贵在样式大方。 就算是把拐杖,也是把好看的拐杖。 我哪能睁眼说瞎话? “好看,怎么不好看?” 荆卓明满意地点头,走到床头,倒拿拐杖,将它递给我:“为你定做的,喜欢不喜欢?” 喜欢? 我叹了口气,摩挲着拐杖顶端,既不显粗糙又不显细腻的触感,我一向的喜好,在这柄拐杖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但是,我确实不喜欢。 虽离了它举步维艰,但握着它,却更是觉得荒天下之大谬。 刽子手送的,能安什么好心? “你还是快些回吧。”我感觉累极,指了指额角,“我不想伤上加伤。” 荆卓明点头,却并没有实际行动,只漫不经心地道:“7l有了新动向。同时下了对你和俞槊的追杀令。” 片刻的安静。 挂钟滴滴答答。 我掂量着发表观点:“我毕竟出身7l,竟会有被下追杀令的一天,没道理。” 荆卓明再次点头,又道:“阿槊没有什么仇家,竟然会被下追杀令,确实匪夷所思。” 说罢,盯住了我的眼睛,目光意味不明。 身居高位的人,总有些让人弄不明白的爱好,喜欢搞些莫测高深的举动来威慑他人:比如,了然一切的目光,再比如,似笑非笑的表情。 若是心中有鬼,心理素质又恰好不过关,自行跳入陷阱,摔得七残八残的,也怨不得别人。 可惜,我偏不上当。 以不变应万变,平静地看着他。 “我只想出面保一个,你说,我该保谁?” 我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事,我分明做不了主,偏偏来问我意见,摆明了拿我寻开心。 从来不知,事务繁忙的荆卓明,竟有这般无聊消遣的癖好。 我收好拐杖,将其搁置在床侧,直视他的眼睛,以示我说得字字真心:“自然是你想保谁便保谁。” “你希望我保谁?” 荆卓明再次问,如此不依不饶,好像我说出来,他便能如我所愿似的。 我有些恼。 受制于他,该吃的苦头也都已吃过,还要陪他玩让人大动肝火的游戏。 一次两次无所谓,一而再、再而三,未免过分。 我不知何处吃了块豹子胆,只觉得火气蹭蹭蹭,压制不住。 “荆卓明,有事直说。” 周围冷了许多。 荆卓明为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着。 我看着那杯水,一点一点地少,秒针转了五圈才少了小半杯。 太漫长。 我拿起搁置床边的拐杖,翻身下床。 出去散散步,也算给了那把拐杖用武之地。 荆卓明仰脖,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问:“你对7l传达了什么讯息?” 果然,兴师问罪来了。 我大呼冤枉:“任何人在荆老大的囚禁下,都会插翅难飞。” 荆卓明冷冷地看我,拿出一张纸,放到我的面前,慢慢摊开。 纸是7l专用名单纸,纸上只两个字:俞槊。 字迹遒劲清秀。 荆家人都会知道,这把字,出自方束珺之手。 我立刻住了嘴。 “你出了道愚蠢的选择题。” 是。 针对俞槊的追杀令,确实是我干的;我自己的,却不是。 我并不是个多在乎组织的人,什么为组织奉献一切全然不在我的信条之内。 当初为了荆卓明,曾经泄露过组织7l的情报,导致组织死伤惨重,差点被一锅端。一旦被查出,被下追杀令也在情理之中。 现今败露,我为前事埋单,他俩却风流快活,我怎能不眼红? 人一眼红什么干不出来?拉个垫背又算得什么? 更何况,找了荆卓明这么大一个不痛快。 陡然间,心情有点好。 我告诉荆卓明:“我交了一份组织密员名单。” 荆卓明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看着我的眼睛,询问:“然后呢?” 我无一丝隐瞒,所知所晓和盘托出。 “密员掌握7l的核心秘密,每一个组员的绝大多数的情报都在他们手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有人站得高了,难免怕有把柄落在他人手里。” 言外之意,他的俞槊死定了。 那份名单在荆卓明手中变了形:“真正的密员是谁?” 我一口咬定:“是俞槊。” 顺带着,暗暗观察一向处事不惊的荆老大的表情。 荆卓明叠好那份名单,却没有多大的表情变换。 这令我稍微失望。 “他在我身边长大,是不是,我比你更清楚。告诉我真正的密员是谁,我不动你。” “我自然知道,你比我清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盯着荆卓明,目光炯炯,“我说是,他就是。” “方束珺,我并不知道,原来你如此狠绝。” 我看着他瞬间铁青的脸,陡然升起一股痛快之意:“荆卓明,你看着我,我告诉你方束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谁砍我一刀,我必定会还砍三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临死也必定拖个垫背的!” 哐! 水杯砸地,玻璃迸裂。 “不择手段么?”荆卓明低头看我,目光似狼,于无形中嗜我血骨。 曾几何时,他看向我的目光是温柔的,像是春天的风,让我闭着眼都能感受和煦。 哪似现今,冷硬如铁? 蓦地,全身止不住一凛。 我知道,我做得小人。 若他先前对我还有丝毫旧情,现在也只剩厌恶而已。 荒谬的是,我种下了因,却受不得果,受不得他对我的厌恶。 不若破罐破摔。 “密员的事,可不关乎你荆老大面子够不够大。” 荆卓明看着我,仍凭威压渐渐迫人,在我双腿即将支撑不住之时一把扣住我的腰,将我拍到了墙上。 指尖顺着腰际慢慢下滑,荆卓明将头埋进我的脖颈。 用外人看来最亲密的姿势,咬着我的耳朵:“你说,阿槊和你,7l会先要谁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手榴弹 骑毛驴嗷嗷快 投喂一颗手榴弹 一颗火箭炮 么么哒~ 如果我说,这篇文其实是篇宠文,你们信么。。。 ☆、chapter12 “你说,阿槊和你,7l会先要谁的命?” 毋庸置疑,是我的。 7l容不得叛徒,从我泄露组织情报被他们发现的那刻起,我就已经被他们判了死刑。 一旦落到他们手上,我必定死相不佳。 或身首异处,或千刀,亦或万剐。 想想,也实在凄惨。 就算此刻安逸,也不由得一个寒颤,冷心透肺。 我这边正面临生死之坎,荆卓明那边马上出台了新的消遣政策。 他说:“屋里闷得久了,想不想出去看看?” 不想。 一点也不想。 出了荆家大门,必定处处是7l眼线,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奔赴黄泉。 事关生死,哪能轻率? 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摇头。 异常坚决。 “你怕死。”他笑,捏住我的下巴,“却又胆敢挑战我的底线,故意陷害阿槊。方束珺,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不,我只是以为我做得隐蔽,你不会发现。” 我自暴自弃,实话实说,亲自扒了伪装,将嘴脸暴露给他看。 买卖不成、仁义不再。 没想到,他竟拍了拍我的脸颊,笑了。 那笑太温柔,温柔到诡异。 笑得我莫名其妙,笑得我遍体生寒。 一丝战栗刻进骨髓。 我不知他作何打算,只知,若是他发难,我手里刚好有支拐杖。 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竟未立即判我死刑、就地正法,而是在和我对视良久后放我一马,径自走了。 我早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但他竟如此轻易地放过了我。 绝非寻常。 门开,门关。 我盯着闭合得没有一丝缝隙的门,心脏跳得一下快似一下。 总觉得有东西在门缝中窥探我,总觉得门随时会开。 总觉得,门开后,荆卓明会拿着一支枪对着我。 我会死。 不,我不能死。 连滚带爬下了床,将锁上了保险,背紧紧地贴着门。 还不够! 我瞪着眼睛,环顾这间囚牢,囚牢太空,不安全。 恶魔在一旁盯着我,只等我熟睡就会立即扑上来,将我拆骨扒皮! 意识到危机,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办? 我迫使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熄灯。 不能睡觉。 不能毫无防备。 不能熄灯、不能睡觉、绝对不能! 怒睁双目、 如此一夜。 诚然,我从骨子里怕死贪生,故而能受这份活下去的信念驱使,一夜不眠。 天亮了,那份强烈的不安随渐渐消散,我感觉好了很多。 一没有了生命危险,精神就松懈了许多,困意汹涌,我爬到床上,沉沉睡去。 梦到了父亲。 老顽固推门而入,吹胡子瞪眼,抡起搁置一旁的拐杖痛揍我,边揍边骂:“混账!混吃等死!我方家没你这么出息的种!” 奇怪的梦。 我被痛殴许久,方才悠悠转醒。 睁眼那刻,正巧碰上被保险过的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嚓—— 父亲生前种种,好的坏的,不受约束地、电影般迅速在眼前过了一遍。 我盯着门锁看,忽然发觉,从未这般盼着能再见他一面。 咔嚓—— 门开,进来的是一身狼狈的何黎。 我心里知道,就算今夜月亮西升,老头子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再痛揍我这个不孝子一顿。 在世的时候,我暗地骂他作老顽固,现今人死万事空,连盼着他回来再教训我一顿都不能。 何其无常。 我感叹,继而觉得脸颊微痒。 伸手,竟佛了满手的泪。 人的眼泪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情感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泪腺早就抢先一步,替我缅怀。 何黎似乎被吓着了,愣怔地看我,半响,才问:“三少,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荆卓明下令要怎样对付我? 何黎低头,行了一礼,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忍。 他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故而这丝不忍,令我心惊。 “三少,还请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我心中一突。 到底什么事,语焉不详,说得我胆战心惊,着实讨厌。 我狠狠擦干眼泪,瞪他:“你说清楚,要我节哪门子的哀,又是顺哪门子的变?” 何黎抬头,对上我的目光:“方家祖宅昨夜失火。” 失火?怎么会无端失火?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出现了隐隐的猜测。 心慢慢沉。 何黎接着说:“死十余人,伤四十余人。方二少也……” 心沉到底。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冲出喉咙,急切到嘶吼:“二哥怎样?” 何黎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有个全身焦黑鲜红夹杂的人。 伤势惨重,不成人形。 但我确实看出了,那就是二哥。 我只觉得此刻我被一根绳索吊着,慢慢放进烈火之中,即将遭遇大劫却逃不开。 又急又痛。 “烧伤面达86,如果得不到救治,随时可能会去。” “带我去看他……” “老大不准。” 寥寥几字,刻清了荆家老大的嘴脸。 告知我二哥的情况,却又不准我去看他。 荆卓明分明知道我和二哥的兄弟之情,也分明知道分秒也有可能是天人永诀,却不准我去。 将我心肺乱划几刀,再扔进滚烫油锅,撒上椒盐。 乐此不疲。 这等居心,何其险恶? 胸口有股怒火在烧,我咬牙:“他要怎样才准?” 何黎缄默不语。 我亮出筹码:“告诉他,我同意交出那份名单。” 何黎还是别过了头,生硬地劝:“老大给您带了句话,‘方二少活着也是痛苦,还会成为三少的累赘,不若现在就去了,绝三少后顾之忧。’” 如坠冰窟。 心中有丝预感,那丝预感绞成一根丝,一下一下划着心脏。 我已经很努力克制住情绪,却依旧牙齿打颤。 “二哥……在荆卓明手上?” “是。” “为他,动过手术了吗?” 何黎摇头:“没有。” 答复如此残酷,令我肝胆俱裂。 我跳起来,拽住何黎的领口:“为什么不立即动手术?他是存心想弄死二哥?!” “老大说,将死之人,何必折腾。” “他这是草菅人命!” 怒从中起,正欲发作,却冷不防地想起了自己尚身处囚牢,七寸被人拿捏,如何有动怒的资本? 我心凉,慢慢松开何黎。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6节 从未觉得生命这般脆弱过,也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无能过。 我在悬崖,脚下乌云翻滚,寒风裂裂。 荆卓明只需要稍微松一松小拇指,我就会立即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我哑了声音:“告诉他,只要他给二哥安排手术,我就交出那份名单,对俞槊的追杀令也会被撤销。” 一句话,用尽了肺活量。 我又一次输了,一败涂地。 说什么死之前拖个垫背的,全是痴人说梦,荆卓明何许人也,他要保护的,怎么会被他人所伤? 我自作孽,我不自量力,可笑可悲。 真狠啊。 不愧是荆卓明,这番警告来得有效,直击我脊椎,打得我直不起腰,表皮无伤,却五脏俱损。 敢动他的人,必定不得善终。 我怕了。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去佛他逆鳞,不该去动俞槊。 我撤出战线; 我祝他们白头偕老; 我求饶、我祷告。 何黎却还在原地,丝毫不动。 “去啊!马上告诉他,我交出那份名单!俞槊不会有事!只要他立即安排手术!” 或许是我的瞪视太过急切,何黎终是走了。 留我一人,静静地等待宣判。 此时此刻,除了二哥能够接受治疗,其余什么都可不在乎。 那死去的数十方家人也好,烧伤的四十余人也好,除了二哥,我概不关心,也力所难及。 不知道老头子地下有知,又会被气成哪般? 靠坐在床头,盯着对面墙上的挂钟。 两眼发直。 秒钟走得太慢,分明只有小小一格,可它每走一步,却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让人等到心焦,却又不得不咬着牙、切着齿、耐着性子看它一点一点慢慢走。 我一直在安慰自己,若荆卓明还有点人性,他会答应。 他会答应,因为俞槊的命把握在我的手上。 可我没想到,末日来得那般快,十五分钟后,何黎折回来告诉我,二哥死了。 我不明白。 我真不明白。 为什么短短十五分钟之内,二哥就死了? 我不相信。 “我要见二哥。” 我说:“我要见二哥!”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在空空的房间里无限放大,恍若困兽。 何黎只会重复那一句话:“二少,节哀。” 节哀? 荒天下之大谬! 人还没死,我为什么要节哀? 我抬头看何黎,冷笑:“方二少若是死了,俞槊只能跟着我们兄弟二人陪葬。” 何黎做无可奈何状,思索再三:“我让您见方二少最后一面。” 几分钟后,一具白布包裹的尸体被抬到了床边。 未掩好的一角,焦黑暗红。 “三少,您要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说罢,白布扬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何曼尘尘投喂两颗地雷 么么哒 ☆、chapter13 一副多看一眼都觉不忍的躯体。 我以为当我看到二哥的尸体之时,我就算不嚎啕,也该大哭。 就算不为对二哥的兄弟之情,也总该因为类推出自己的结局而兔死狐悲。 事实却是,我盯着二哥的躯体看了许久,没有掉一滴泪。 许是麻木。 我跪不下去,右腿尚不能弯,只向二哥鞠了个躬,算是送他走了最后一程。 拉好白布,遮去血伤累累,吸进一口焦糊之味:“能为他办场葬礼吗?” 何黎示意手下将二哥搬走,回我:“人死万事空,不兴这些虚礼的。” 我点头。 死得凄惨,何必大昭天下,低调些也好。 “出去吧,我歇会儿。” 何黎应了,转身离开。 他走了三分钟,我才发现,床头留了一张字条。 我翻开看:7l。 意思是,是7l的人干的,找不到叛徒方三少,就一把火烧了方家以泄愤。 我掩住脸,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糊,吸着那片血腥之气,已然麻木的胸口渐渐犯痛。 就似血里藏针,慢慢流经全身,起初我浑然不觉,待到猛然心口一刺,方才知,痛彻心扉。 痛,痛得我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毙命。 早知今日凄惨,当初何必去招惹他?何必为他出卖7l以至于葬送方家? 我分明不是他荆卓明所爱,当初他又何必撒下弥天大谎。 旱鸭子下水,跟着他畅游,待至深水区,被一脚踹开,遭受无妄之灾。 悔恨像条毒蛇,将我勒紧。 一圈。 一圈。 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睡过觉了。 只要我一闭眼,方家老老少少就齐刷刷地站在眼前,伸出手来掐我脖子,日日夜夜冤鬼索命。 有时候我睁着眼,也会看到二哥血肉模糊地站在眼前,什么也不说,只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恍惚以为看到了自己——二哥和我面容酷似,英俊潇洒,可惜一把火尽数烧掉。 可见,人死,真的万事空。 我恍然想起,二哥还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 二哥已然死去,她们怎么样了? 我一直只心系二哥的生死,那么其余人的性命如何,真的与我无干吗? 至少,二嫂和那个孩子本可以活得很好,却因这场火,甚至连生死都不知。 一切,都是因为我啊。 造孽太多,我不忍再想下去,好像只要再多想一点,我就会一脚踏空,坠入无间地狱,再不得超生。 一步错,步步错。 我很困,头痛欲裂,想要睡觉。 可是方家那些人还是一直看着我,时时刻刻盯着不肯放过我,就算我闭着眼将头蒙进被子,也能感觉到那道道目光。 追魂夺命。 我说:“对不起。” 我说:“该死的是我。” 他们点头,齐声称是,继而又一个个大摇其头。 我不解。 他们说:“怪只怪方老爷子和方大少去得早,留下个二少手无缚鸡之力,留下个三少专给方家找晦气。” 就这样,说呀,说呀。 我终是在他们的责备声中头一歪,睡死过去。 他们不放过我,偏要摇醒我:“不要睡!不要睡!荆卓明害了二少,去杀了荆卓明!” 我应:好好好,杀杀杀。 他们果然没再找我。 第二日,起床之后,神清气爽。 我告诉门外保镖,让他们传话给荆卓明,说我想沐浴。 荆卓明应了。 差人将我带到了一处室内温泉,洗完淋浴,踏入温泉。 果然,小型山石掩映后,荆卓明面对着我,泡在温泉之中。 沐浴,关乎的是昔日情人之间的密语,搁在已然恩义尽断的今天,却仍旧适用。 他在等我。 他闭着眼,发往后梳,只露出精壮宽广的胸膛。我下了水,一步一步,走到他身旁,探手去触碰。 他精准无误地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拽进他怀中,咬着我的耳朵:“方二少已经下葬了。” 我呛了一口水,咳得天昏地暗,心肺生疼。 背后一只手缓缓地拍着,我一惊,咳得更厉害。 越是咳得厉害,手却越是一刻不停地往他的腰间探。 他睁开眼,扳正我的头,直视我的双眼:“你想取悦我,求得生机?” 我从猛咳中抽空点头:“方家已灭,我不想断了这最后一条血脉。” 荆卓明审视着我,似乎在研究我又没有说谎,继而大笑:“大少无子,二少生了个女儿,但你三少你就是不死,方家这条血脉也断定了。” 说罢,眉眼含笑地望着我。 猫玩老鼠。 我点头称是,指望龙阳之好的方束珺去娶妻生子,还不如指望荆卓明对方束珺念旧情。 取悦的理由不成立,我改口:“我不想死。” 非但不想死,还奉方家冤鬼之命,想要弄死你。 荆卓明环着我的腰,让我坐在假山上,摆弄着我的身体:“什么时候开窍的?” 我克制住全身的战栗,配合着他,冰凉的山石铬得我后背生疼,我吸气:“无路可走了,自然会想开。” 荆卓明对我,算不得粗暴,亦算不得温柔,只做着简单的扩张。 看不出他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可有可无的感觉,让我怀疑自己这场求欢是否算是失败。 我卖力,讨好。 荆卓明终于站起身,将我的头摁到胯下。 渐渐热情似火。 如我所料,不顾我的感受。 “方束珺,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之后一切,如相爱那两年一般,水中,山石,大理石上。 翻云覆雨。 我仰头,承受着他的一切。 泉水洗不干净我,我脏了这泉水。 一切结束之时,荆卓明拧眉看我腿上青紫交加,有些疑惑不定:“我记得,我没有这么失控。” 我没有说话。 腿上青紫,皆是对自己的惩罚。我做了肮脏之事,怎可有欢愉之感? 荆卓明似乎也不欲去多追究,拿着条浴巾裹住了我。 我又换了住所,从小黑屋中搬了出来,搬到了荆卓明的卧室。 对此,荆卓明解释道:“俞槊去了国外。” 我不多话。 陪他吃饭,听他说话,陪他睡觉。 夜里,方家那伙厉鬼又齐齐出现,看我和荆卓明同床共枕,面露鄙夷,大有要拉我下去免得丢了方家人之感。 我屏住呼吸,和他们对瞪。 直到老头子和大哥二哥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么么哒 今天晋江大抽,白天怎么也登不上,很是郁闷。 ☆、chapter14 陡然一惊。 可知我现在最怕见的,是二哥。 我向后退,无奈已到床头,再移动不得。 “别怕。” 一声轻叹,灯被拉开,我被拉进了荆卓明的怀中,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 “睡吧。” 荆卓明轻轻拍着我的背,做安抚状,节奏和力道适都拿捏得很有分寸。 久违的温柔。 我僵硬着身体,让我所不能接受的是,在杀害二哥的刽子手怀中,我竟无端开始安宁,就像是从暴风雨中走出,走进了避风港。 但是,我怎么能在这个人身上获得安宁? 我埋头在他胸前,屏住呼吸,狠狠一口咬上手背,任腥甜渐渐溢满口腔。 “束珺,放松,深呼吸。” 我咬得更起劲,冷不防被他从怀中拽开。 被发现。 我能感觉到荆卓明的视线,但是我就是死也不想撒口,企图用手背的痛减轻内心已然膨胀到极致的自我厌弃。 荆卓明下了床出了卧室,不到一分钟又折回来,耳边传来衣物摩擦床单的声音,荆卓明又到了我身侧。 他捏住我的双颊,我吃痛松口,他趁机抽出了我的手。 床头柜上多出了一只药箱。 荆卓明端着我的手,好看的眉头拧起:“束珺,你身上又多了道伤。” 我不答话。 他也没再多说,打开药箱,消毒棉球、纱布等一样一样往外拿,亲自为我消毒。 镊子夹住棉球,摁到了手背上。 “嘶……”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小小的伤口变得那么疼。 “痛?” 见我吸气,荆卓明明知故问。 我点头。 “你自伤在先,所以我这一点点力道在你看来,也算是存心找茬。” 荆卓明叹息,拿镊子去摁我的手腕,果然,一点也不痛。 “不想轻易被别人伤害,首先,不要伤害自己。”他说,“束珺,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 这份虚伪,令我冷笑。 我任他将手包扎好,任他紧紧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荆卓明又说:“今天是我生日,束珺,对我说,生日快乐。” 慢悠悠的语调,带点温柔宠溺,令我有片刻的错乱。 我一愣,才想起,已过十二点,今天是他的生日了。 一个生日而已,有什么快不快乐?虽这样想,但我终于还是说出了口:“生日快乐。” 荆卓明抱着我睡了过去,就像从前那样,丝毫不设防。 我攥着手心的小刀片,刚刚在药箱里偷藏的,很薄、很短,但用作杀人利器已经足够。 我看着他的颈侧,思忖着怎么才能弄死他。 似乎,只要对着他颈侧的大动脉轻轻一划。 荆卓明,我一刀下去,以后你生日忌日一起过,好是不好? 我探向他的脖子,他仍旧在熟睡之中。 熟睡的他,呼吸平稳,一如往昔般安静美好。 我分明已经扬起了手,却还是下不去手。 挂钟滴滴答答走得我心烦意乱,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是把贱骨头,他如此对我,到头来我连一刀都舍不得还他? 方束珺,他背叛了你,他弄瘸了你,他害了你二哥! 种种恨他的理由,终于使我给了自己一个期限: 一夜,就一夜。 他抱着我,我们和平相处,就这一夜。 太阳升起时,我就弄死他。 很久以前,我和荆卓明讨论过很多死法。 我主张,死要轰轰烈烈,只有绚丽的死亡才能衬托出生命的张力,荆卓明却不同意,他说,死要安安静静,寿终正寝是最好的死法。 只可惜,他终究不能寿终正寝。 我还记得我问过他,到底是他先死还是我先死。 他说他长我四岁,当然是他。 还好,这点还是遂了他的愿的。 我将他所说的话,能记得的都回忆了一边,刚好回忆到他说,他不需要我的刻骨铭心。 天际开始泛白。 我咬着牙,扬起手,一刀划下去。 刀片刚切进荆卓明的皮肉,他就醒了,异常迅速地避开了刀锋,刀片偏离,从他脖颈处到肩部,拖出了长长一道伤口,大量的鲜血涌出。 我知道,我没能划开他的大动脉。 那个瞬间,我并没有感觉到失望,非但如此,我似乎还在为他没能死在我的手上,而庆幸。 我握着沾满鲜血的刀片,看着他从床上站起,一步步逼向我。 “你想杀我。” 衣襟上浸满了鲜血,荆卓明眼中的温柔被血色掩盖,看着我,没有感情。 若是他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或许我刚才下刀时会再果决一点。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我和他面对着面,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 “是的。”我大方承认,“可惜,偏了点。” 荆卓明笑,紧接着,一把枪指向了我,而我竟没有看到那把枪是哪来的。 想来也有趣,他荆卓明一方面对我不设防装大方,一方面又随身带了枪支随时保命。 早将枪支亮出来,威慑威慑,让我自己掂量着不就行了? 还省得平白挨了一刀。 荆卓明扫一眼我手中的刀片,开口:“这么小的刀片也敢下手?你就不怕失手?” 我知道,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只不过我死的几率占了九成, 咔嚓—— 枪已上膛,只等扣动扳机。 又是枪。 我真是烦透了枪。 “我不至于总是失手。” 我扬起刀片,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脖子。 天亮以前我就想到了这样的结局,若我得手杀了荆卓明,追随他的那些兄弟不会放过我,若我失手,荆卓明不会放过我。 总归从做了这个决定以后,横竖一死。 没什么好犹豫,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刀而已,我是下了狠手的。 耳边风声骤疾,我没想到,荆卓明竟然扑了过来,一把推开我执刀片的手,将我整个人撞翻。 他算是救了我一命。 而我此刻却原形毕露,趁机夺了他的枪。 两个人站起身时,优势已经换了一轮,我拿枪指着荆卓明。 风水轮流转。 陡然一惊。 可知我现在最怕见的,是二哥。 我向后退,无奈已到床头,再移动不得。 “别怕。” 一声轻叹,灯被拉开,我被拉进了荆卓明的怀中,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 “睡吧。” 荆卓明轻轻拍着我的背,做安抚状,节奏和力道适都拿捏得很有分寸。 久违的温柔。 我僵硬着身体,让我所不能接受的是,在杀害二哥的刽子手怀中,我竟无端开始安宁,就像是从暴风雨中走出,走进了避风港。 但是,我怎么能在这个人身上获得安宁? 我埋头在他胸前,屏住呼吸,狠狠一口咬上手背,任腥甜渐渐溢满口腔。 “束珺,放松,深呼吸。” 我咬得更起劲,冷不防被他从怀中拽开。 被发现。 我能感觉到荆卓明的视线,但是我就是死也不想撒口,企图用手背的痛减轻内心已然膨胀到极致的自我厌弃。 荆卓明下了床出了卧室,不到一分钟又折回来,耳边传来衣物摩擦床单的声音,荆卓明又到了我身侧。 他捏住我的双颊,我吃痛松口,他趁机抽出了我的手。 床头柜上多出了一只药箱。 荆卓明端着我的手,好看的眉头拧起:“束珺,你身上又多了道伤。” 我不答话。 他也没再多说,打开药箱,消毒棉球、纱布等一样一样往外拿,亲自为我消毒。 镊子夹住棉球,摁到了手背上。 “嘶……”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小小的伤口变得那么疼。 “痛?” 见我吸气,荆卓明明知故问。 我点头。 “你自伤在先,所以我这一点点力道在你看来,也算是存心找茬。” 荆卓明叹息,拿镊子去摁我的手腕,果然,一点也不痛。 “不想轻易被别人伤害,首先,不要伤害自己。”他说,“束珺,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 这份虚伪,令我冷笑。 我任他将手包扎好,任他紧紧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荆卓明又说:“今天是我生日,束珺,对我说,生日快乐。” 慢悠悠的语调,带点温柔宠溺,令我有片刻的错乱。 我一愣,才想起,已过十二点,今天是他的生日了。 一个生日而已,有什么快不快乐?虽这样想,但我终于还是说出了口:“生日快乐。” 荆卓明抱着我睡了过去,就像从前那样,丝毫不设防。 我攥着手心的小刀片,刚刚在药箱里偷藏的,很薄、很短,但用作杀人利器已经足够。 我看着他的颈侧,思忖着怎么才能弄死他。 似乎,只要对着他颈侧的大动脉轻轻一划。 荆卓明,我一刀下去,以后你生日忌日一起过,好是不好? 我探向他的脖子,他仍旧在熟睡之中。 熟睡的他,呼吸平稳,一如往昔般安静美好。 我分明已经扬起了手,却还是下不去手。 挂钟滴滴答答走得我心烦意乱,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是把贱骨头,他如此对我,到头来我连一刀都舍不得还他? 方束珺,他背叛了你,他弄瘸了你,他害了你二哥! 种种恨他的理由,终于使我给了自己一个期限: 一夜,就一夜。 他抱着我,我们和平相处,就这一夜。 太阳升起时,我就弄死他。 很久以前,我和荆卓明讨论过很多死法。 我主张,死要轰轰烈烈,只有绚丽的死亡才能衬托出生命的张力,荆卓明却不同意,他说,死要安安静静,寿终正寝是最好的死法。 只可惜,他终究不能寿终正寝。 我还记得我问过他,到底是他先死还是我先死。 他说他长我四岁,当然是他。 还好,这点还是遂了他的愿的。 我将他所说的话,能记得的都回忆了一边,刚好回忆到他说,他不需要我的刻骨铭心。 天际开始泛白。 我咬着牙,扬起手,一刀划下去。 刀片刚切进荆卓明的皮肉,他就醒了,异常迅速地避开了刀锋,刀片偏离,从他脖颈处到肩部,拖出了长长一道伤口,大量的鲜血涌出。 我知道,我没能划开他的大动脉。 那个瞬间,我并没有感觉到失望,非但如此,我似乎还在为他没能死在我的手上,而庆幸。 我握着沾满鲜血的刀片,看着他从床上站起,一步步逼向我。 “你想杀我。”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7节 衣襟上浸满了鲜血,荆卓明眼中的温柔被血色掩盖,看着我,没有感情。 若是他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或许我刚才下刀时会再果决一点。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我和他面对着面,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 “是的。”我大方承认,“可惜,偏了点。” 荆卓明笑,紧接着,一把枪指向了我,而我竟没有看到那把枪是哪来的。 想来也有趣,他荆卓明一方面对我不设防装大方,一方面又随身带了枪支随时保命。 早将枪支亮出来,威慑威慑,让我自己掂量着不就行了? 还省得平白挨了一刀。 荆卓明扫一眼我手中的刀片,开口:“这么小的刀片也敢下手?你就不怕失手?” 我知道,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只不过我死的几率占了九成, 咔嚓—— 枪已上膛,只等扣动扳机。 又是枪。 我真是烦透了枪。 “我不至于总是失手。” 我扬起刀片,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脖子。 天亮以前我就想到了这样的结局,若我得手杀了荆卓明,追随他的那些兄弟不会放过我,若我失手,荆卓明不会放过我。 总归从做了这个决定以后,横竖一死。 没什么好犹豫,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刀而已,我是下了狠手的。 耳边风声骤疾,我没想到,荆卓明竟然扑了过来,一把推开我执刀片的手,将我整个人撞翻。 他算是救了我一命。 而我此刻却原形毕露,趁机夺了他的枪。 两个人站起身时,优势已经换了一轮,我拿枪指着荆卓明。 风水轮流转。 ☆、chapter15 荆卓明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流血,很快浸红了胸前一片,血沿着手臂往下流,顺着他指尖夹着的那枚刀片往下滴。 滴到了地面,迸溅出一朵朵细密的小血花。 有些刺眼。 我举着枪,对着他的目光,告诉他:“你逼我的。” 荆卓明离我很近,他扑过来夺我手中刀片的时候太过急促,还没有来得及完全退开就已然受制于我。 他救我一命,却被我反将一军,不知此刻心中作何感想。 我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出哪怕丁点信号。 无奈的是,他却似乎没有任何懊恼的迹象,对我手中的枪也没有丝毫忌惮,只是轻飘飘地扔了刀片,点头:“是,我逼你的。” 轻描淡写,一派从容。 我不太能理解。 分明我已经差点要了他的命,并且正拿着枪对着他的脑袋,只差扣动扳机,他还是一副死到临头而不自知的样子。 他到底是真不怕死,还是一如以前那样,笃定我不会伤害他? 我猜,不会是后者。 任他荆卓明再自信自负,做下那么多恶事之后,也断不敢再笃定我方束珺不会害他。 脑中思绪繁多,我不禁有些好笑。 方束珺啊方束珺,以前你受制于人不得不处处谨慎,现在掌握了主动权,却还是思前想后揣度他的心思。 也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方家三少,确实失了在7l时的那份血性。 失了血性的方三少只想确认一件事。 “二哥没有得到治疗,所以才感染致死,而那个不让他接受治疗的刽子手就是你,对不对?” 荆卓明点头:“我以为你很清楚。” 他说得在理,也说得实在,并且没有丝毫愧疚,我想起了浑身焦糊的二哥,快要控制不住手指。 我重复:“我已经答应了给你名单。” 荆卓明提醒:“也是你主动向7l交了名单。”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下去。 多说无益。 卧室里变得很安静,我和他对峙了足足有五分钟。 我觉得,时间到了。 我和他面对面站着,谁也没说话。似乎有所预感,荆卓明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他看着我:“束珺,放下枪。” 不放。 折腾到今天才胜利这么一回,尝惯苦涩好容易让我逮着一回甜,我怎会撒手? 太天真。 荆卓明迈开步子,向我走来,在我们曾经欢好过无数次的卧房里,滴上了点点鲜血。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太短,短到经不起他迈出五步。 我素知荆卓明的身手,不能让他离我太近,刚才能从他手中夺枪,实属侥幸。 故而,他迈开第一步,让我如临大敌。 “别过来。” “束珺,放下枪。” “再过来,我就开枪。” 我警告过他,他还是迈出了第二步。 嘭——! 荆卓明一个趔趄,胸口一枪。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房门被撞开,何黎带着一队人冲了进来,见此情景,个个大惊失色。 “老大!” “老大!” 荆卓明没有倒下去,他没有理会身后那群几乎要扑上来撕了我的手下,而是朝着我,继续走。 我已然贴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干脆掉转枪口对上了太阳穴。 枪口很暖。 我看着荆卓明的眼睛,他眼睛变成了红色,我曾在受重伤的大哥眼中看到过那种红色。 那一枪,一定非常痛。 痛吧,好好尝尝方束珺带给你的报复,好好尝尝痛的滋味。 我不想那么痛,一枪毙命就是了。 我再次扣动扳机。 一声轻响,竟是空的。 只有一发子弹。 抬头间,荆卓明已经在我面前站定。 他额头满是汗,唇色苍白,喘着气,伸出手拽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带到怀里。 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以为他要给我点颜色瞧瞧,但没想到,他只是那样抱着我。 异常用力地紧抱。 我无端有点慌。 他的胸膛依旧宽广,依旧温热。 这丝温热又让我无端安宁。 我听见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别动他。” “老大!” 我被血腥的拥抱禁锢,血的气味充斥了头脑。 荆卓明说:“何黎,带他走,避开7l的人。” 说完这句,荆卓明的体重压了下来,我并不想去扶这具渐渐失力的躯体,让他倒在我的脚下好了。 然而,他的手还抓着我的腕,抽不开。 “老大!” “坚持住!老大!” 一众手下,除了最初的焦急,很快镇定下来,训练有素地将荆卓明抬到了床上。 而我也被迫坐到了床边。 何黎为荆卓明做了简单的止血,三分钟后,医师们鱼贯而入。 因为掰不开荆卓明的手,我看了一场五个小时的大手术。 荆卓明在我面前被一枚手术刀划开胸膛,血流不止,不停地输血,那群庸医也在不停地忙活,刀针齐上,阵势搞得异常强大,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忙活到最后,那群庸医得出结论,子弹位置太过微妙,不宜取出。 前前后后折腾五个小时,结果是伤口缝合,一颗子弹被缝了进去。 我一夜未眠,已是累极,听到这个,又觉得很是有趣。 他荆卓明昔日在我膝盖里留了一颗子弹,我今天在他心脏旁也留了颗。由此可见,做什么孽得什么果。 果然天道轮回。 将荆卓明转移到别处后,庸医退散。 我也不知道荆卓明是什么时候松手的,许是手术过程中麻醉的效用,他不知不觉中松手,我也没有发现,直到最后我无意间一抬手,发现早无禁锢。 虽是场有趣的手术,但也实在是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何黎看着满屋子的血迹,看着我,淡淡地传达那群庸医的意思:“老大可能会死。” 语气平淡,就像是谈论着今天天气怎样,让我不禁怀疑,这是否是荆卓明最忠心和信任的手下。 我没有答话。 我的身份从阶下囚变成了阶下囚加凶手,自然不能多话。 何黎似乎没有要我答话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往下说:“老大要是死了,三少的处境怕是就危险了。” 我虚心求教:“难道他活蹦乱跳的时候,我的处境很安全?” 何黎竟然毫不羞愧地点头。 点得异常果决,异常坚定。 点完头还举证:“老大若是无事,道上没有谁敢动他要护着的人。” 我不能信服:“那他要是死了,也是俞槊处境危险,哪里轮得到我?” 何黎摇头:“愈少还有我们,而三少您,只有老大。” 一派胡言,却说得一本正经。 我没有任何人,我什么都没有。 何黎话锋一转:“三少,老大吩咐过,如果有一天遭遇不测,有件事要告诉您。” 我嗤笑:“人还没死,你就忙着交代后事?何黎啊何黎,你可真是个得力助手。” 何黎目不斜视,丝毫不把我的挖苦放在心上。 “我们这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准备走。老大这回,算是栽得出乎意料,我就提前将话告诉您。您膝盖里的子弹早就取出来了,骨头愈合得也非常好,若是勤加锻炼,总有完全复原的那天。” 说了很长一段,我真是哑口无言。 这是否算是一大惊喜? 趁我愕然之际,何黎接着说:“方二少和三少面容酷似,刚好二少不治,三少您以后借用二少身份,行走江湖也算换了个安全的身份。” 有什么不对。 我冥思苦想,想了足足一分钟,才理清其中道理。 “所以,二哥算是顶着我的名头,替我去死了?” 何黎点头,看来,我猜得八九不离十。 “被烧成那样,活下来也是痛苦。死去的人,能为活着的做点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7l已经撤销了对你的追杀令,因为老大发布了方三少死在大火里的消息。” 我只觉一股令人绝望的火热在烧,似乎我真的在那么一场大火中,左右奔跑,却无路可逃。 烧得我心肺俱焚。 我似乎真的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这是荆卓明不救二哥的原因?” 何黎点头:“机会来了,没有不抓住的道理,老大为您,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字一字,字字戳心。 我忍,忍得咬牙切齿,忍得鼻子发酸。 酸得我快要掉泪。 我接触到了一个所不能接受的噩梦,这个噩梦,亦是个笑话。 “所以,活下来的是方二少方束珏,死在火力的才是方束珺,所以……我现在是方束珏?” “二少说得对。” 何黎改了称呼,改得面不改色。 改得好像是他根本不知道这称呼背后,到底是怎样血淋淋的真相。 “二少……二少?”我摁着眼睛,听见了自己低沉的笑声,像是呜咽,“二少已死在火中,躺在地底,哪有福分站在这里,听您尊一声,二少?” “二少节哀。” 节哀?怎能节哀? 荆卓明凭他一人意愿,害了二哥的命,也让方束珺这个名字从世上完全消失。 他可以说他救了一个人,我却说他同时杀了两个人。 他不仅杀了二哥,还杀了方束珺。 他同时杀了我们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我连不上网,顶着寒风在走廊里更新,已经冻成一只蛇精病。 然后今天心情不佳,求作收求虎摸,_(:3」∠) 另外,留言有惊喜哦~ 其实我想说的是:【一条评论都不给我——,泥萌坏╭(╯╰)╮】 爬走。。。 ☆、chapter16 我还在这世上,却被抹杀;二哥已然离世,到最后坟头竟贴着我的照片,写着我的墓志铭。 何其可笑可悲? 不知等在方家的二嫂母女,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等待一个再也回不去的人? 我宁愿二哥活着,而我,我或被7l弄死,或被荆卓明囚禁,都无所谓的。 真的,都无所谓的。 唯独不要把现在这样的处境丢给我,我对不起二哥,我不敢面对二嫂。 我为方家招致灾难,带给他们死亡和恐惧。 或许他们唯一庆幸的是二哥还活着,还能带着他们重整方家。 但是,一切都落空。 他们希望活着的二哥,已经替我阖上了眼。 冰冷地底,永永远远。 他们期待的人再回不去,回去的却是我这个罪人。 我比二哥该死,二哥比我早死。 我看着双手,从皮肤纹理到指缝,尽是血污。 没有一处干净。 我拖着一条腿,疯子般进了盥洗室,拧开水龙头,疯狂地冲洗着双手。 一遍,一遍,再一遍。 冲洗得干干净净,却在抬头之时从镜中发现,身上有更多的血污。 不要这样。 人生怎能如此惨烈,让我一直摸黑走,让我磕得头破血流。 任我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不肯给一点点光。 我一脚踏进绝望的沼泽,越陷越深,渐渐没顶,四肢均不能动,却被扔了个氧气管。 我仍旧存活。 我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 伏在洗手台上,笑得心口裂血。 痛如附骨之疽,为何还不麻木? 哪怕片刻。 但我知道,片刻对我来说,都是奢侈。 这盥洗室太过压抑,我夺路而逃。 何黎仍旧站在卧房中,见我出来,向我弯腰行了礼。 礼毕不忘问我:“二少,您什么时候走?” “走?” 何黎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二少,从现在开始,您自由了。” 我说不出话,久久地,站在这血的战场之上。 是的。 我自由了。 没有枷锁,没有7l,没有阻拦我的荆卓明。 我自由了。 何黎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我咬牙,那声音又变大:“方家老小还等着二少回去,重整方家。” 在耳边,无比清晰。 是,二少离家太久,方家无人领头,我该回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荆卓明的卧房,色泽温和的壁灯,洁白四壁,一张大床,各样摆设。 三年前我踏进这里的时候,心中盛满了甜蜜。 因荆卓明而酿出的甜蜜,故而雀跃到不能自已。 东看西看,好好一方家三少,被我演绎成了上蹿下跳的灵长类动物。 撒泼耍赖,肆意妄为。 那时候真好啊。 方家有父亲、有大哥、有二哥,不必我操心,我只负责被荆卓明宠爱。 我环顾四周,脑子里回放出往事种种,一幕一幕,鲜活无比。 我的笑声曾回荡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我的热情也曾伴着灯光洒满每一处缝隙。 太快乐。 故而,人生中所有乐事便在那时被耗尽了吧? 死了,全都死了。 初来时惊叹,临走时痛哭。 乍见之欢,久处之乐,怎敌这日夜之恨。 我收回目光,往事在脑海中戛然而止,冻结的画面,就让他永远冻结。 我从何黎手中接过拐杖,迈开步子,踏出卧房。 一步一步,走上了荆卓明为我安排的路。 我得走,昂着头挺着胸,一步一个脚印,一直走下去。 我替二哥活了下去,便要挑起他肩上的担子。 屋外阳光正好,我眯着眼。 看,是光。 我所向往的光。 那么温暖,万物在阳光之下勃发生机,那么蓬勃朝气,令人生出永远沐浴阳光的向往。 自由。 我真的自由了。 我膝盖内没有子弹,我的腿可以复原,我换了个身份,我不再是个杀手。 我自由了,我拼命嗅着光的气息,找自由的芬芳。 “我自由了……” 热泪夺眶。 我大睁双眼,任阳光太烈,刺痛双目。 不,我不痛。 父亲和大哥死于车祸,内脏俱损;二哥死在火舌之下,死前遍体鳞伤。 他们都是方家男儿,他们都不曾说过痛。 我方束珺,不痛。 永远不痛。 久久的站立,等到平复好心情,我转身,看向何黎。 何黎确实是个很好的手下,他的存在,可以在他的意愿之下无限降低。 就如刚才,我遭逢巨变,心情几经变化之下做出的种种举动,他全部看在眼里,却统统保持沉默。 保持得恰到好处。 难怪他如此受荆卓明的重视。 “何黎。” 我出声,示意现在出发。 何黎低头,我知道,他故意避免看到我的脸。 任谁刚刚痛苦过,也不大愿意别人毫无遮拦地直视自己的脸的。 我也不例外。 故而,何黎不抬头的尊重,我很是满意。 以前被囚禁,觉得这份尊重是讽刺,现今得了自由身,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变了,倒显得何黎异常识相。 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手下。 我愈发满意。 “二少,那边人多,这边请。” 何黎指了条道,为我引路。 走得也异常配合我的速度。 我只听得人声嘈杂,似乎忽然之间,荆家来了不少人。 也是了,以荆卓明在道上的地位,他的生日,怎会没有人来? 但总归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多加掺和。 该如何如何,继续走。 但何黎却忽然加快脚步,往前大踏步,和我拉开一段距离之后,转身面对着我。 我尚未来得及猜出他要做什么,他已经向我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老大的情况,还请二少守口如瓶。” 二少二少,叫得顺口。 但事实已经如此,我也不再去纠正。 “好。” 不说自己做的好事难,不说自己干的坏事还不容易? 何黎似乎还是不大放心:“老大情况危险,现在还没天黑,来的些客人还好应付。等天黑了,来的个个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老大的情况,恐怕今晚会有变故。” 我侧耳听他说,好像荆家情况有点微妙。 或者说,情势有点严重。 “那你准备怎么应对?” 话一出口,我就心中暗骂自己。 他荆家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我不落井下石补上一刀已是仁慈,何必再去关心那么多。 何黎略作思索,叹息:“三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要说便说。” “但您的腿可能支撑不了,我们车里说吧。” 说得很在理,右膝盖还真的隐隐作痛。 我点头,算是应了。 两个人又七拐八拐,终于出了荆家偏门,门前停一辆车。 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车。 何黎解释:“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他以为我嫌车不够档次,其实哪有这回事。 有辆车代步就不错了,哪会吃饱了没事干,要那么多的要求。 何黎钻进车,启动,很快将车停到了我的面前,又很快从下车,跑到我面前。 速度快得令我惊讶。 “请。”何黎打开了副驾驶门,我惊讶归惊讶,一言不发坐上了副驾驶。 何黎再次跑回去,坐上了驾驶座,充当司机。 车窗关得很是严实,墨色玻璃,外边看不到里面。 静默数秒,何黎开口:“何家祖父三代都是荆家管家。我的爷爷当年是老大爷爷的臂膀,父亲也是老大父亲的得力助手。我自然是跟着老大。说起来,我比老大还要大上两岁。” 一开口就追溯了祖孙三代。 我从未发现何黎这么话多。 话多的何黎又说:“说来惭愧,我什么都比不上父亲和爷爷,没什么本事,却得到了老大的重用。” 这话我不赞同,何黎怎么会没有本事。 要我说,何黎本事大了去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8节 “我这条命,还是老大救的。为了老大,我可以随时随地放弃自己的性命。” 说了这么一通,还未切入主题,我不耐打断:“想表忠心去荆卓明面前,说不定他恢复意识还能偶尔听到一些。” 我这话说得刻薄,何黎却并不生气。 “老大做事向来很有分寸。所以作为手下,我从不多嘴。” 我听出了,他是一定要说。 罢,随他说吧,刚好我也在踌躇回方家怎么说辞。 我沉默,尽可能充当一个很好的听者。 “愈少是老大父亲挚友夫妇的儿子,父母早逝,在老大身边长大,老大很宠愈少。但是在四年前,因为道上纠纷,愈少被误认为死在了国外……那段时间,老大一直很难过。” 又长又臭,还是旧爱和情敌的罗曼史。 我真佩服自己,还能听下去。 “但是一年后,老大遇到了三少您。” 终于对了称呼。 我端正坐姿,听着自己的出场。 右腿有伤,还不能坐得英俊潇洒。 何黎那边却忽然止了声音,我疑惑,向他看去,却见他紧锁眉头,一副做着剧烈思想挣扎的样子。 我盯了他足足一分钟,他才下定决心般,继续说:“老大对三少您,是真的喜欢,作为他的贴身保镖,我看得出来。” 我跟着他回想了一下,和荆卓明相爱的那段时间,浓情蜜意好不快活,说荆卓明不爱我,我都不信。 只是后来不爱了,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打算对此做出任何评价,总归无论途中风景多么美好,到头来还是血淋淋,一场收尾。 何必多说。 “但是……说个不恰当的词吧,”何黎的语速开始变慢,似乎在斟酌着词句,“色令智昏。以前老大做事很有分寸,但是遇见了你,就变得不同了。” 我隐隐觉得,冗长的铺垫之后,何黎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我竖耳听。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到评论好高兴,终于不是单机的感觉了tt。 于是我还是决定,本章评论发红包! 憋问窝为什么,有钱,任性 ╭(╯╰)╮ ☆、chapter17 “三少您是方家横空出世的方三少,虽然对外宣称是海外留学归来,但对我来说,您就是身份不明,和老大的相遇又是那么……那么地惊世骇俗。” 何黎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知道,他指的是醉酒的我,当街强吻荆卓明。 年轻之时做的荒唐事被搬上台面,我缄口不语。 “老大却着了魔似的,开始关注您,甚至在短短三天之后又踏足您常去的那家酒吧。”何黎转头看着我,“您要知道,老大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如此轻率。” 我有点兴趣,荆卓明和我相爱之前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一来荆卓明从来不说,二来我耻于初见就拉着他去酒店,也绝口不提。 没想到,在三年之后,竟由何黎说了出来。 “当局者迷,老大不去问你的来历,相信您就是方三少,因为他被爱情冲昏了头。但是,我对您除了怀疑之外,毫无好感。方家虽是世家,但您一个留学归来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我觉得,您接近老大,别有巨心。” 被阴谋论。 我终于忍不住插嘴提醒:“我和二哥形容酷似。” “改变一个人的样貌还不简单?几刀的事而已。” 我继续闭嘴,听他高见。 “我一直在调查您的身份,但无奈的是,就算以我手上握着的情报线,也很难查出您的来历。”何黎再次看向我,似乎在试图说明他的立场,“作为老大的保镖,我的职责就是保护老大的安全,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您别怪我。” 我已然不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只渐渐感到一丝沉重。 闷。 异常地闷。 闷得我想打开车门。 “您和老大在一起时,从未提过您的来历。”何黎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我查了一年多,却被我查出了,您竟然是7l的人。” 7l怎么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是7l的人。 我不以为意:“我和7l早就没了关系。” “三少,老大的父亲就死在7l杀手手上,所以,7l和荆家表面虽没什么矛盾,实则是生死仇家。您来自7l的身份,让我异常不安。” 生死仇家…… 我竟从不知道,荆卓明的父亲竟然死在7l杀手手上。 我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可能,这丝猜测让我恹恹没了精神。 总归是怀疑。 可怜可笑,任何深情在怀疑面前,总会被瞬杀。 渣都不剩。 “所以,你告诉了荆卓明,荆卓明就正好一脚将我踢开了,是么?” 虚无的身份,以前的恩怨,却足以使我的感情夭折。 如此脆弱。 我嗤笑。 “不是。”荆卓明否定,他说,“我告诉了老大,老大思考了一番之后,竟然还是选择继续和您在一起。这非常危险,如果您是7l派过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越说越有趣,越说也越离谱。 我迫不及待地戳破何黎苦心编造的谎言:“既然你对你老大那么有信心,怎么会担心荆卓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怎么不去想,荆卓明有可能,只是想玩玩我这个不知死活的7l杀手?” “三少,我何黎虽然是个糙汉子,但老大对您是真是假,瞎子都看得出来。再者,老大的本性本就不够狠,如果遇上个狠角色,而老大又动了心。您知道,老大的身份,一旦栽了,会是什么后果吗?” 何黎渐渐激动,我头一次见他这么情感外露。 他说:“老大会死无全尸,荆家老小跟着陪葬!” “老大虽然有能力,但是老大接手荆家的时候,荆家式微,要保全这一大家子,老大费了多大心思,您根本无法想象。” 说这一通,又是走得哪步棋? 事到如今,同我说荆卓明的艰辛历程做什么? 我揉太阳穴:“在其位,谋其事,他生在荆家,这也没办法。” 何黎却更激动了,他看着我:“老大很在乎您,甚至为了您,凉过弟兄们的心!但是三少您呢?” 字字带指责,字字带控诉,说得好像我方束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样。 我诧异。 我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 何黎顿了片刻,似乎在平复情绪,而后慢慢问:“司启刚这个人,想必三少是很熟悉的吧?” 熟悉。 我心里一突。 何黎接着说:“就是此人,杀了老大的父亲!” 司启刚竟是荆卓明的杀父仇人?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此刻我的表情必定不能再诧异。 荆卓明啊荆卓明,你到底有多少事未曾告诉过我? 和你相处过那么久,到头来,竟是对你一无所知。 我看向车外:“荆卓明从未说过。” “三少,您还记得一年半前,荆家失了场小小的火吗?” 我的心骤然一沉,慢慢点头。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时候,荆卓明带人围堵司启刚,是我,看着司启刚被逼得无路可走,小小地放了一把火,助司启刚逃脱。 很小的一场火,司启刚也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当时我没在意,仅仅是想还司启刚一命之恩,就此两清。 然而现在,被何黎一说,我后知后觉,只觉后背发凉。 那场火,我以为没有人知道,却没想到,他们一清二楚。 耳边何黎的声音一直带领着我的思绪:“您来自7l,又帮助司启刚逃脱,三少,您说,您是不是欠老大一个解释?” 欠,我确实欠他一个解释。 隐约记得,那天晚上荆卓明确实隐晦地问过我,关于火,关于司启刚,却被我搪塞过去。 我怎么会承认。 以我当时对荆卓明的在乎,怎会向他坦白,在他之前,我还和别人有过一段。 我不承认。 即使我承认那十四年的保护,却教我如何承认那最不堪的一夜? 不承认,我不会承认的。 却不想,我的无心之举,却成了背叛他的证据。 我从未想过背叛他,我却在无意中背叛了他。 我深呼吸,刚刚决定不痛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么久一直困惑着我的谜团,终于剥去层层迷雾,让我窥得真相。 多么阴差阳错。 我真是死不瞑目。 “那以后,我不知道老大对你到底是什么想法。直到半年后,一卷录像传到了老大手里。”何黎盯着我,问,“您猜,那是什么?” 我猜不出。 事情从来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怎么可能猜得出。 我摇头:“不知。” 何黎竟勾起了嘴角。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笑,我觉得那个笑,充满了轻蔑。 他说:“我虽然只瞟了一点,但是我也知道,那是您和老大的杀父仇人司启刚的,欢爱录像。” 轰——! 五雷轰顶。 仿佛一瞬间,胸腔空气被尽数抽空。 我僵在副驾驶上。 僵成石雕。 怎么会?怎么会有录像? 司启刚都做了什么?怎么会有所谓的欢爱录像? 而那卷录像,是我,和司启刚的? 被荆卓明,看到了? 原来,我曾经在荆卓明的眼中,那般不堪。 不,不是在他眼中,而是我方束珺,本身就那么不堪。 但是为什么,荆卓明不问我要个理由,就下了驱逐令? 我和他的感情不假,为什么他就不肯问我? 但凡他问我,但凡我解释了,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这么多事判我死刑,我却从不知晓。 笑话! 真是笑话! 我垂死挣扎:“他为什么,从没问过我?” 何黎答:“老大给过您机会,而有些事,不是靠问的,是靠事实说话。” 一派胡言! 他何黎分明什么也不知道! 那不是事实!那怎么会是事实? 分明是我深爱着荆卓明,但他荆卓明先弃我而去,先背叛了我,分明是他先摔碎了我们的感情! 怎么可能是我先背叛了他?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我遭受了这诸多灾难之后,却告诉我,一切全是我咎由自取? 怎么可以连我恨荆卓明的理由都尽数剥夺? 怎么可以? 何黎还不放过我:“没有哪个男人会原谅,老大也不能。但是他不够狠,他放过了你。” 尊重不再。 何黎收起笑容:“后来一切,您都知道了。刚好,那个时候找到了流落在外的愈少,老大就和你散了。” 说得风轻云淡。 我和荆卓明的过往,就这么轻松地,一笔勾销。 何黎发动车子,渐渐驶离荆家。 我有片刻地思想凝滞。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车窗外,不能思考任何。 只能听见耳边何黎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来。 他说:“三少,老大对不住您的只有一件,打伤了您的膝盖。但除此以外,没有一桩对不住您。” 他还说:“二少本就伤势太过严重,来不及送医,这个时候,除了用老大的方法,还有什么能更好地保全三少您?三少,您也不是孩子了,如果您是老大,您会怎么做?” 他又说:“是非恩怨,三少那一枪已然全部结清,若三少还念一点旧情,就守住老大重伤的消息,我何某人代表整个荆家,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看了感觉怎么样。但是我确实写得很用心。我很怕笔力不够,很怕写崩。我很爱这篇文。 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更多的评论,感想也好,找出我的bug也好,猜测剧情也好,吐槽也好。虽然其实你们不评论我也会继续写下去的,但还是贪心地想知道更多你们对这篇文的想法_(:3」∠)_。。。 窝已经充好值,就是为了给发评的你们发红包╭(╯╰)╮。 另外,因为我个人原因,我的更新时间不算稳定,很多时候都是半夜更,所以等更的读者大大们会比较辛苦,所以我更新时间会更博通知,我的微博挂在文案上,读者大大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chapter18 这顿教训,如寒冬腊月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浇一遍,结层冰;再浇一遍,再结层冰。 浇着浇着,那股冷意就慢慢渗透到了四肢百骸。 水浇完了,人也膏肓,药石罔效。 一个寒颤。 我忽然想起荆卓明,他躺在手术台上,被那群庸医切开胸口。 那个时候,他的脸色很苍白,紧紧抓着我手腕的手,也是凉的。 我第一次伤他。 依仗着恨,冷眼看完那场手术。 现今恨被何黎一席话生生击碎,那一幕才开始被着色、被染红。我方看见他流了太多血,染红了太多块纱布。方意识到,在那个卧室中,我亲手将一枚子弹,打进他的胸膛。 忽然发觉,这一步走得有些不划算。 真不划算。 我对他开了一枪,作为回报,今后的日日夜夜都将不得安眠——统共才伤他一千,就自损了八百。 我终是后知后觉,生出了一点愧疚的心思。 车窗外,房屋也好,树木也好,一直在后退。 分明上一秒还在我目力所及范围之内,下一秒就消失不见,空留残影,让我不甚清楚这一切,到底是真,亦或是假。 我忽然很想回去看他,哪怕一眼,就一眼也好。 再一眼,我就掐死方三少,踏上方二少的征途。 这想法在我脑海里转了又转,然后又一点点被否决。 已然造成的伤害就在那摆着,我伤他也好,他伤我也好,各自都弥补不了。 就如他知道我私自放走司启刚,就如他看了那一卷录像,我的种种错误大白天下,所以他心生隔阂。 就如何黎觉得,荆卓明除了那膝盖一枪对不起我,其余任何都没有错。但在我看来,他不问清楚就直接判我死刑是错,他不再爱我转身走向俞槊是错,他让我顶着二哥的名头活下去,更是大错特错。 错、错、错。 原本就互不坦诚的两个人,心有了缝隙,再怎么也契合不了。 回不去的,隔阂不是我回去看一眼就能消除的。 既然从此以后不是一路人,再回去看他,不过是徒增惘然。 更何况,还有个俞槊,明目张胆地站荆卓明身边喘气儿,宣告主权。 看不下去,我真是看不下去。 自愿被别人占去的人,不管我多想要,终究再到手,也不过是块变了味的糕点。 我仍爱他,仍想见他,但终归,我不再想要他。 人活一世,遗憾那么多,若只顾回头,终其一生都在悔恨。 我曾花费一年去回顾,花费一年去怨恨,发现,实在辛苦,实在操心操肺。 那样的人生,没有光,没有希望,什么也没有,我不要。 “好。” 我答应了何黎的要求,以后,非但对荆卓明的伤势不提,对这个人也绝口不提——深爱荆卓明的方三少已死,活下来的方二少和荆卓明,本就没有任何瓜葛。 得到我的答复,何黎似是安了心,专心致志开车。 一路无话。 我眯着眼睛摇下车窗,打量这许久不见的外面的世界,时值正午,阳光明媚,沿途景色俱显出一股生机,花好、树好。 视线豁然开朗。 我慢慢沉下心来,但总觉得眼前景象有些熟悉,似乎早在先前见过无数次,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我又想不出。 莫名的熟悉感。 汽车仍在前进,再过了五分钟,路变得有些颠簸,颠得人昏昏欲睡。 我揉了揉眉心,正想合上眼休息一会,冷不防,一道灰暗闯入视线。 火灾后的方家祖宅出现在眼前——树木焦枯,宅子早被烧得只剩焦黑空壳,一片狼藉。 这等荒凉陡然刺入眼球,个中滋味,无法形容。 刚刚才有点放松的心情陡然急转,我这才想起,先前所见,正是通向方家祖宅的路上的景色。 难怪熟悉。 似乎是要给我缅怀这座宅子的时间,何黎一边放缓车速一边解说:“二少,老大早已以您的名义,将方家老小安置在别处。至于这座宅子,已经不能住人了,需不需要停车,进去看看?” 我盯着烧成一团黑的宅子,门窗处就像空洞的眼球,黑乎乎地盯着我,没有一丝生气。 可以想象出当时火势有多大,不知道二哥又是在怎样的痛苦中走完最后一程的。 现在如果我进去了,免不了又是一番煎熬,还是放自己一马,直接去见方家还活着的一众吧。 我摆摆手:“不用了。” “好的,二少。” 何黎又恢复了先前一般的尊敬,并且尊敬得没有一丝破绽。 实在捉摸不透,我也懒得去琢磨。 倒是何黎又开了腔:“二少,方家这次,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我随时效命。” 雪中送碳得异常严肃,不像是客套话。 这一年来被落井下石惯了,现今竟有人说要为我效命,我真是受宠若惊,吓一大跳。 惊吓之余,我开始考虑现状。 诚然,这次回方家,我实在是没有任何把握,早先虽然也跟着大哥处理过方家公司事务,但那顶多算是打下手。更何况,方家另外还有娱乐城,我从未涉及。 方束珺顶多算是个只会用拳头说话的粗人,这一众事务对我而言,还是太过难了些。 谢过何黎,正欲从方家那片废墟上收回目光,竟看到那片废墟中,走出一人——潇洒不羁,长身挺拔,而那个人的视线,也恰好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阔别三年的司启刚。 这一回,我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上一次见面,捉奸在床,我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这一次再碰头,他是索命的,而我却想着多活几年,立场又不同。 都不是多美好的见面。 他似乎也看见了我,我只感觉他表情微变后,目光陡然雪亮,大有立即扑上来的趋势。 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不好! 我一个激灵,连忙回头,何黎似乎也有所察觉,陡然加速,顺带摇上了车窗。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后视镜中,司启刚追出来几步,站在路边远远地看着我所在的车子。 我知道,他一定是认出了我。并且只要他愿意,整个7l能立即得到我的行踪,一度撤回的追杀令也将随之而来。 不妙,简直非常不妙。 我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前后左右想了一轮才得出结论:没有对策。 就算有对策,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处境尴尬,该来的躲不掉,还是暂时别去多想。 我看着后视镜,没有任何可疑的车辆尾随,何黎却是一边将车开得飞快,一边打了个电话。 这是通异常简短的电话,短短几个字,报了时间、地点及人数。 挂了电话,何黎向我点了点头:“放心。” 车内陷入了安静。 以前司启刚是我最信任的人,过了三年,现在却连见他一面都惊出一身汗。 果真世事变迁。不知道三年,不,一年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不到五分钟,车驶进了一处居民区,三转两转,停到了一棵大树下。 何黎转头,对我说:“二少,到了。” 我知道到了,因为我看到树木掩映间,站着一个人。 我现今最怕遇到的人有二位:第一是二嫂褚雪裕;第二是二哥的心腹,阿乾。 树下这个人,非常不巧的,就是阿乾。 记忆中,只要有方二少的地方,总归会跟着一个阿乾。 阿乾这个人,三十出头,比二哥大不了多少,两个人算是一起长大的。对二哥极度忠诚、话少,手段硬而狠,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二哥,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方家出事那会儿,据说他正好不在。 若被他知道了二哥已死,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岔子。 而此刻,阿乾整个人站得笔直,正看着我所在的这辆车。虽姿态严整,但他眼睛里分明有种期待。 很细微的,却让我扎在副驾驶座上,不能动弹。 我从不知道我能将人观察得这般仔细,这简直是自找麻烦,倘若我没有看清那份期待,我开车门也就开车门,走出去也就走出去,不会有什么顾虑。 而现在我却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份死无葬身之地的期待。 我只觉头大。 我不想下车。 再拖拖时间吧,半分钟也好。 我问何黎:“二哥已死的事情,方家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何黎点头。 “他们都以为,死去的是方三少。” 于是现在,我是要明目张胆顶着方束珺的脸,去唱二哥方束珏的戏? 谈何容易。 且不说二嫂那关我过不去,就连等在车外的阿乾那关,我都过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如丧考妣,以至于让何黎觉得不说些什么都于心不忍。 何黎道:“二少不必太过担心,凡事交给手下就好,无需事事亲力亲为。” 手下? 我苦笑摇头:“我哪有什么值得信任的手下。” 不怕别人笑话,我回方家三年,前两年只顾和荆卓明风花雪月,后一年全活狗肚子里去了。从未培养过什么手下。 何黎不以为意,一指阿乾:“他就很不错。” 何黎真是会开玩笑,又不是买牲口,我要哪只买哪只,立马付钱装笼带回家。我中意阿乾,只忠于二哥的阿乾能中意我? “他不找我拼命就算万幸了。” 我实话实说。 何黎却笑了: “老大那么欣赏你,我不信,这点小事二少会办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月月投喂两颗手榴弹 静候晨曦投喂一颗地雷 书箱c投喂一颗地雷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 谢谢读者大大们的厚爱,么么哒╭(╯3╰)╮ 之前卡文卡哭了::gt_lt:: 另外,今天是圣诞节,祝大家圣诞快乐,什么都好。o(n_n)o ☆、chapter19 我从不知,荆卓明竟这般看得起我。 不过,这顶高帽子戴得我着实惭愧。 说句实话,我实在是没什么本事。 以前身边有个荆卓明,身后有个方家,我天不怕地不怕,总归做了什么都会有人无限包容我,但是现在不同了,能给我包容的基本都死绝了。 而关于方家公司事务,我以前不过是跟着大哥打下手,真正的经商决策之道,根本没有学到半点皮毛。加之方家另经营有娱乐城,我更是从未插过手。 真要说起来,只有一个词形容: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又算什么有能耐?若真要说我有能耐的话,不知道在7l逞凶斗狠算不算。 我无言,唯有掩面苦笑,苦笑之余,又生凄然。 我这一生,其实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愿与所爱之人寻一安静住所,平平静静过完这辈子。 有兴致了喝喝小酒,撒撒酒疯。 有时间了一起旅游,四处走走。 晚上睡觉时能听见他的鼾声,我不嫌吵。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9节 早上起床时能看见他的侧颜,最好能一起吃早餐。 愿望多好、多简单,怎么实现就这样难呢? 不想下车,不想去亲手掐死有这样一个梦的自己,想永永远远地逃避。 我似乎又看到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指着我大骂:“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去,把那本帐给我理理清楚!” 喘口气,敲着拐杖,继续骂:“火烧眉毛了,还在做梦!赶紧下车!” 骂得对极了。 不过,我还是不想下车。 “二少。去吧。”许是看出了我在逃避,何黎拍了拍我的肩膀,“无论以前怎样,从今以后,您是二少。” 我更不愿意下车了,虽说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但我实在忌惮那一刀的疼痛。 剥皮拆骨,何其难忍。 然而,再赖在车上怎么也说不过去。阿乾已在车外等了七八分钟。 拖延无用。 我终是伸出手,一点点摇下车窗。 一阵风扑面而来,阿乾抬头看我。 面对面。 其实这一瞬间,我发现,面对阿乾并不是那么难,我能很清楚地看到阿乾眼中迅速闪过的疑惑和失望,但内心却已经坦然,坦然到忽然全身放松。 或许那并不是坦然,而是事态变化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做出的最无能的反应。 我不作为,不是成竹在胸,而是不知道怎么作为。 阿乾紧紧盯着我,左眉角的刀疤深深纠结,深刻的五官满是严肃。看样子,他有一肚子的疑问。 关于二哥,关于我。 问吧,怎么问、问什么都好。 阿乾向我恭恭敬敬行一礼,唤一声:“三少。” “许久不见。” 我知道,这才开始切入主题。 “三少原来没事,太好了。” 或许是我兴致不高,听不出阿乾有任何喜悦之情,只知这一句“太好了”说得太过平淡。 也对,除二哥以外,阿乾一向不关心其余任何人。 阿乾又问:“二少呢?” 果然,二句不离二哥。 若是二哥尚在人世,他有这么个衷心的手下,我会替他高兴。 而现在,却不然。 以前有多衷心,现在就有多难摆平。 阿乾作势向后排座位看去。 后排没有任何人。 阿乾变得更是疑惑。 我不能立即告诉他真相,况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踌躇两秒,我打开车门:“借一步说话。” 再次谢过何黎,我下了车,拄着拐杖,走到阿乾面前。 我真的已经尽力走得平稳,却还是一瘸一拐。 阿乾的目光在我右腿停留了短短一秒,稍显复杂,但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径自领着我往对面一座楼里走。 似乎是阿乾特地避让,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方家人。 对此,阿乾的解释是:“不知道三少尚在人世,不想引起方家不安。” 原来如此。 这般做法,虽躲躲藏藏,但贵在免了许多麻烦,正好我也不想那么快就见到一堆人,自然赞成。 赞成之余,一瘸一拐地更加起劲。 我被带到了一个书房。 说是书房,却没有一本书,只有一排空架子而已。倒是一张办公桌上散着几摞文件,从厚度来看,加起来勉强抵得上两本辞海。 我曾在大哥书房里看到过一本,足有十公分厚。 “三少,您请坐。” 阿乾拉过椅子,待我坐上椅子,阿乾俯身理桌上文件,边理边对我说,“这些都是火灾前二少没来得及处理的,拖的时间长了,我就先处理掉了一部分,剩下些尤其重要的,还需要二少点个头。” 四周气氛沉重,我正襟危坐。 桌上纸张,字印得太过拥挤,密密麻麻、一排叠着一排,越看越像是送葬队,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揉眉心。 阿乾将文件进行了归类,抽出了薄薄两三张递给我。 “三少,您过目。” 过什么目? 在这些事务方面,要我提意见,顶多胡说八道一通。 信我,还不如信他自己。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叹息,装模作样接过那薄薄数张纸,扫了几眼,点头:“先这样办吧。” “好的。”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 我在等阿乾再次开口问,而阿乾大概是在等我主动说。 大约过了一分钟,如我所愿,阿乾终于问道:“二少还好吗?” 他不问,我不说,他问了,我却不知道怎样说。 二少还好吗? 当然不好,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我只得沉默。 “二少是去哪里了吗?”阿乾追问。 去哪了? 我宁愿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气氛一点点凝固。 “前段时间,三少被道上下追杀令,后来传出了三少死在方家大火的消息。而本该回方家二少,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三少。”阿乾陡然提高声音,一把匕首招呼上了脸颊,“三少,您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变故太过突然,我措手不及。 过大的力道推得我头向一边偏。 左脸微痒,带点刺痛,转眼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够狠的一刀,够毁容了。 以前在方家,还真没有人敢随便拿刀往我脸上招呼。 “三少您失踪数月,没有一丝消息,娱乐城那边或明或暗要找您场子的人绝对不少,可都是二少忙得焦头烂额给压了下来。二少从未说过一句您的不是,甚至出事那晚也因为得到了您的消息,派我去查探,想不到却起了火灾,等我赶回来时二少已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方家祖宅那种布局,再大的火怎么会死二十多人?” 看得出来阿乾的咬牙切齿,看样子,真的是要找我拼命。 “我是方家的下人,您作为主子大可不必顾虑我的心情,大可想隐瞒什么便隐瞒什么!三少一向率性,对方家也从不上心,但我阿乾从小在方家长大,对方家、对二少的感情绝对比您深得多!现在方家出这么大的事,三少您最好不要再置身事外,最好说实话!您知道我阿乾的脾气,否则下一刀,可指不定就往您这儿招呼了!” “您告诉我,死在大火中的,是不是二少?!” 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迅速弥散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真怀疑这一刀刺穿了脸颊。 那场火确实因我而起,二哥的死也因我而起。 其实若是能解恨,要我自己一刀毙命也无所谓。 我点头:“二哥已经过世。” 一瞬间,阿乾目眦欲裂。 紧接着,冲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咬牙切齿:“今天如果是三少您害了二少和方家,我阿乾拼着这条命也要报仇!如果我错怪了您,我这两双手十根指头全剁了向您赔罪!” 哐——! 匕首被我夺了过来,腕间翻转。 阿乾和我过了几招,左手小指被齐根砍断,鲜血淋漓。 被我断了一根手指,他就那样死死地瞪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一定不可置信,因为自从回到方家,我从未展现过在7l的看家本领。 我慢慢站起身,扬起手,猛然用力,带血的匕首深深扎进桌面。 而那截断指,则被那一扎震到了地上。 我抬头,半面的血,必然形容可怖:“这是对你的惩罚。” 然而,惩罚什么呢? 阿乾对方家忠诚,他怕方三少肆意妄为,继续祸害方家,他站在整个方家的立场之上讨伐方三少,他有什么错? 他没有错,甚至对方家而言,他做得很好。 做得好,却受到了惩罚。 何其不公。 以前我暗叹命运对我不公,现在我分明心里有把秤,却也对他人不公。 但是,我势必断他一指——方家能惩罚我的人都已然离世,再怎么说,我也是方家三少,就算要谢罪,也当是百年之后与二哥相遇黄泉再磕头谢罪,怎么能随便被一个手下破了面相,指着鼻头骂? 对二哥的愧疚我记着就好,不需要被他人一遍遍地昭告天下。 就算我是只垂头丧气回到群居地带的斑鸠,如此困窘,也不该被其余斑鸠揪住,一顿数落外加痛扁。 作者有话要说:  书箱c投喂一颗地雷 静候晨曦投喂一颗地雷 谢谢你们,蹭蹭么么哒~~ 最近明显感觉到智商撑不起故事,好怕写崩。我是不是该去吃点肉长长智商? gt_lt ☆、chapter20 我从五岁时便被送去了7l,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至今不甚清楚,只隐约知道,是上一辈恩怨导致。 清楚的人只有老头子,然而对此事,老头子却不愿意多提。 故而,我出方家,老爷子只说将我送去了国外,而我回方家,也只是说我留学归来。 十四年猪狗不如的修罗场,被一句简单的谎言修饰成天堂。 所以,在整个方家眼里,方三少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蛋最为幸福。 当大少、二少都在为继承方家而无丝毫童年乐趣的时候,三少得老爷子偏爱,被送去了毫无危险的国外。 而一回来的方三少,整天往声色场所跑,无论方老爷子骂多少次,皆是屡教不改。 更是坐实了纨绔败类的身份。 我知道,阿乾心里是看不起那个只会饮酒作乐的方三少的。 因为心存不屑,所以他能无所顾忌地一刀劈上我的脸面,而不去管我到底是谁,他这般做法到底合不合适。 我断他一指,不过是以暴制暴。 我看着阿乾额头青筋暴露,不知是断指之痛还是情绪激动所致。 “三少的惩罚?” 阿乾冷笑一声,目光似狼,紧紧地锁定着我。 紧接着照着我左颊伤口狠狠一拳。 力道够大,我只觉得眼冒金星。 真够疼。 或许口鼻出血,又或许原本就足够骇人的伤口又裂开了些许。 耳中轰鸣,阿乾的话却清晰地传来:“方家百年望族,轮不到一个二世祖来担当重任!” 二世祖? 我一拳还了回去。 阿乾的怒气完全被点燃,扑上来就和我打作一团。 我和阿乾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在没有一本书的书房里,你一拳我一脚。 没有匕首,没有枪,没有任何武器,只是赤手空拳的肉搏战。 过程混乱,记得不甚清楚,只知阿乾下手尤其重,招招将我往死里逼。 而我像是被唤醒了血性一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两个人所到之处,桌椅凌乱,书架倾倒。 一片狼藉。 右膝盖传来剧痛,但是我不能停。 我不能停。 我要一直继续。 直到我取得胜利。 我知道我疯了,但是无所谓。 只要能够将他打趴下,打服帖,我不惜废了这一条腿。 我无所谓。 最后一击,阿乾被我一拳砸得趴在地上,而我,膝盖像碎了一般,根本不能动弹丝毫。 两败俱伤。 过了很久,阿乾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脑门的血。 他还能站起来,我却根本动不了,如果他现在再发难,我只有挨揍的份。 挨揍事小,只是可惜了我,前功尽弃。 我真沮丧。 对面阿乾喘着粗气,看着我。 大概在盘算着从哪里下手。 我被看得无端冒火,异常暴躁:“想动手就动手。” 阿乾没搭腔,慢慢走到书房角落,循着他的动作看去,刚好看到他拾起一包烟。 看来是刚刚打架时掉落的。 他叼了根烟,又在书房转了一圈,我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找打火机。 打火机离我并不远,钢制的并没有什么损坏。 我看他满屋子转,实在心烦,捡起打火机,将其顺着地面滑了过去。 刚好停在阿乾脚边。 阿乾看了看我,捡起打火机。 我看着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满是血的手有些颤抖,拿着打火机,小指切口的血仍旧慢慢地往外流。 无端心酸。 他何尝不难受,将近三十年的时光并不短,二哥也是他重要的人。 现在二哥说走就走,这般突然,他怎会好受。 一阵烟味传来,伴随着低沉的咳嗽,阿乾坐在了地上。 一双眼睛满是血红。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扔了根烟过来,打火机随之滑了过来。 烟也沾血,打火机也沾血。 我第一次吸烟。 非常呛,呛得喉咙生辣,眼角流泪。 阿乾猛吸了几口烟,抬头看着天花板,目光空洞。 我咳得死去活来。 不过,烟是个好东西,让人片刻轻松,片刻愉快。 我想,我大概爱上了这种好东西。 好一会儿,阿乾问我:“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他仍旧看着天花板,异常颓唐。 我低头看,这才发现,刚才动作太过激烈,我的衬衫纽扣早就崩开,露出了胸膛。 而胸膛上,只有淡淡的痕迹,那是7l十四年来的陈年旧伤。 刀伤、枪伤,什么都有。 我的胸膛做过整容,因为荆卓明不喜欢我身上的伤口,而我也觉得这些伤不漂亮。 所以,现在已经没那么狰狞,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从五岁开始,我就去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叫7l。” 阿乾猛地看向我。 我讲了一个简短的故事,十四年被短短几句描述。 阿乾沉默了好一会儿:“原来,你不是去留学的。” 浑身都疼,但听了这句话,我却异常想笑。 我一笑,脸颊一痛:“要是去留学,方家这些事务还一窍不通,才是真正活狗肚子里去了。” 阿乾也笑,又扔了根烟过来。 “你最后,见到他了吗?” 我点燃第二根烟,想起了那张照片,鼻子发酸。 “二哥走得很快……很快。” 阿乾大睁着双眼,将书房看了一圈,被我揍得变了形的眼眶血红血红的:“走得快好!好啊!好……没有痛苦……” 没有痛苦,么? 可是我看得好痛。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真的,看得好痛。 我承受不住。 低头猛吸一口烟。 这次,呛得泪流满面。 阿乾已经不知道吸了多少根烟,面前散了一堆烟蒂,小指的血已经凝固:“你二哥最怕痛,小时候打个针都怕得不行,那个时候我就笑他不是个男子汉,嘿嘿嘿,那时候真好玩。” 低低的笑声,很难过的笑声。 “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怕打针。走得快好!好啊!” 够了,不要说了。 我不想听。 真的,不想听。 我掩着眼睛,摁着眼皮。 “7l是方家不共戴天的仇人,我顶着二哥的名头活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仇。” 这样一句话,说得干巴巴。 但除了说这样一句话,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阿乾深呼吸,没再说什么。 爬起身,一摇一晃走到桌子一边,捡起他那根小拇指,打开门,走了出去。 略微踉跄。 门被关上。 我躺到了地上,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头疼。 周围都是烟味、血腥味。 而我像具尸体,静静地等待腐烂。 我想睡一觉。 无论现实是什么处境,都有做美梦的权利。 那么,让我做个好梦,给我片刻的快乐吧。 我闭上眼睛。 无奈,昏昏沉沉,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 我不想理。 跟自己说,我睡着了。 敲了好一会儿,门外那人终于失去了耐心,自己开门进来。 许是屋子里太呛,门刚开,就有咳嗽声传来。 竟然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听声音,她似乎被吓了一跳,好久之后,才又说话:“那个……请问,你知道我哥哥在哪里吗?” 虽然她是女孩子,我这般不理不睬实在有失风度,但是我实在太疲惫。 不想睁开眼睛。 况且,我哪里知道她的哥哥是谁。 “你……你还活着吗?” 声音近了些。 “喂……” 那女孩子竟然推了推我。 “你受了很重的伤!” “对了,哥哥说要我来这里给一个脸受伤的人处理一下伤口,说是二少,你就是二少吧?” “……喂,你还活着吗?” 一连串的问题之后,一只手探向了我的鼻翼。 我不胜其烦,终于睁开了眼睛。 对上了一张女孩子的脸,十五六岁的样子。 大眼睛忽闪忽闪,扎一把斜马尾。 很可爱。 见我睁开眼睛,女孩子笑了:“你没事呀!我这就给你包扎伤口!”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还有两只小酒窝。 她打开随身带的药箱,说:“我处理伤口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哦!并不比医院差!” 很阳光。 很快乐。 就像一道光。 温暖的光。 “我叫胥沁辰,你可以叫我阿沁。”她边忙活边和我说话,“哥哥叫胥诚乾!虽然我叫他哥哥,但是他不是我的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话很多。 原来是阿乾的妹妹。 看不出来,阿乾那样的人,竟然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 我起了点兴趣。 我终于挤出来两个字,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呀……”她一用力,我脸颊一疼,顿时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因为我是哥哥收养的!哈哈,你看,你伤口里的脏东西被我刮出来了!看来刚才转移注意力还是很成功的!” 我久久地说不出话。 “二少,你看起来好年轻!完全不像二十七岁的样子。” 我唯有苦笑。 二哥确实是二十七岁,但我二十二岁,不像也很正常。 看来,阿乾至少已经对外宣称,回来的是方二少了。 脸颊时不时传来刺痛,我又闭上眼睛。 “二少,你累了?但是我处理好了,脸上的伤口不能拖,拖了会毁容的!我带你去医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群里说起黄焖鸡,我说我以前胃口好的时候都是吃大份的,后来我不小心打成了“我以前都是吃大粪的。” 感觉好受伤。 _(:3」∠)_ ☆、chapter21 我的的确确毁容了。 医生替我包扎的时候,睨着我,叹气:“这么大的伤口,就算愈合了,也会留很长一道疤。” 我点头,并没有多在意。 以前我很爱这副皮囊,这张脸,故而无论身体受了多少伤,这张脸始终完好无损。 现今不然。 要那么光鲜亮丽作甚,总归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现在更关心的,是我的膝盖。 想来也好笑,和阿乾打架的时候似乎无所畏惧,不怕天不怕地,断条腿也要打赢。 现今才来担心,万一膝盖真的废了,该怎么办。 本质上,又想收服阿乾,又想保住膝盖。 由此可见,我真不知足。 我问医生:“那我的膝盖呢?” 医生脱下帽子,抖了下眉毛,睁着一双死鱼眼,严肃地看着我。 我看着医生一圈花白头发,头顶一片亮堂,不得解。 莫非,膝盖真的废了? 年过六旬的医生翻白眼:“去骨科问。” 这是家极其隐蔽特殊的医院,起初我以为是一家小诊所,但是阿沁告诉我,这是她师父坐镇的小医院,基本阿乾介绍过去的人,都是带到这边来治疗。 阿乾介绍过来的人,不想也知道都是做什么的。 我才知道,这是家不简单的私人医院,接的都是些不那么好公开的手术。 起初进来时,也没见哪里写着什么科什么科,我当是那位医生全能,各种病症一把抓。 不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竟还分各种科。 我只得将目光投向阿沁,寻求帮助。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0节 阿沁冲我一笑,推着轮椅将我推了出去。 出了门,阿沁的声音传来: “二少,我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个老顽童,你别看他刚才那么严肃,其实啊,他可好玩了,真的!就是生气起来,不能和他多顶……不过他说什么不回答就是了,那个……二少你可别多介意啊!” 难怪刚才一直噤声不语,小丫头倒是很机灵。 我摇头:“不会。” “那就好!刚才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阿沁的声音显得很愉快,“偷偷告诉你,他是因为昨天贪吃了生鱼片闹肚子,才这么心情不好的。” “要是平时啊,他没准会送你过去骨科呢!” “刚刚我哥说,待会来接我们的,问我……” “……” 一路听着阿沁的叽叽喳喳,竟然不觉得有丝毫厌烦。 相反的,还很可爱。 我不禁羡慕起阿乾来,要是方家有这么个可爱的妹妹,必然会被当做掌上明珠宠着、惯着。 拐过几个走廊,进了电梯,上了二楼。 我实在没想到,我会在短短一天,两度遇到司启刚。 看到他的时候,他翘着二郎腿,坐在过道长椅上,侧脸、胸前挂了点血迹,但神态却像是无事般,轻松自在。 不羁潇洒,倒是一点没变。 我猜,何黎那一通电话后,司启刚血拼了一场。 他受了伤,也来就诊。 我真的不想看到这个人,因为以我现在的能力来和他面对面,无异于拿着鸡蛋去撞石头。 他能捏死我。 在我复仇之前。 但是好死不死,我坐在轮椅上,与他狭路相逢。 我现在的感觉,就如生化电影中面对着能将人瞬间切成碎块的激光网一样,想后退,那张网却迎了过来。 我眼睁睁地着那张网越来越近,几乎要切开我的额头。 内心焦灼,越来越想从轮椅上跳起来,狂奔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越来越想做以前最不屑的事情。 我想逃避。 但我动不了,轮椅推着我靠近那张网。 十步远的距离,仅剩三步。 两步。 一步。 在那一瞬间,司启刚刚好抬头看向了我。而万幸的是,他坐在过道左侧。 我左脸被一块纱布整个包住。 轮椅从司启刚面前滑过,平平稳稳。 我又觉得,纱布是个好东西。 松一口气。 然而,好景不长,轮椅推出去两三米时,司启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方束珺。” 方束珺,方束珺。 很清晰,我听到了,阿沁必然也听到了。 阿沁停下了脚步,对我说:“二少,有人喊你。” 她还不清楚方家兄弟几个的名字。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停,当真要命。 我已经听到了皮鞋它在瓷砖上的声音。 一下,两下。 一步,两步。 我对阿沁说:“走吧,你听错了。” “……哦。” 阿沁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推起轮椅,重新向前。 耳边一阵风声,一道人影挡在了面前。 轮椅猛地一停。 司启刚的一只脚,卡住了轮椅。 “方束珺。” 我感觉头顶有根刺在慢慢下压。 先是头盖骨,慢慢地钻,磨得骨头钝钝作响,异常难受。 然后猛地下压,瞬间刺破头骨,刺穿大脑,瞬间毁去所有的神经。 我僵在轮椅上。 对面司启刚的脸很近,依旧是一股迫人的气息,撤去玩世不恭的神态,那双眸子冰雪一样亮。 似乎洞察一切。 我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 左脸包着厚厚的纱布,右脸还青中带紫。 忽然一喜。 这样的我,哪里看得出半点方束珺的影子? 我立即回光返照,变得异常镇定。 抬起下巴,对上面前的司启刚:“你是哪位?平白无故挡我的道做什么?” 阔别三年,十九到二十二,连声音都该变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我故意压低了声音。 司启刚大笑,弯腰靠近我,伸出右手拍了拍我的右脸颊:“方束珺,你果然没死。” 或许当日我觉得他很潇洒,但现在却觉得太过轻浮。 而他过分的接近让我在本能间,一拳砸了上去。 过于突然,身后阿沁尖叫一声。 “阿沁,退开!” 奈何我的本事都是司启刚教的,还未能青出于蓝,司启刚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顺势卸力。 瞬间受制于人。 真是咬碎牙齿也改不了的事实。 以前在7l要他罩,现在还是干不过他。 “束珺,别闹。”司启刚逼得更近,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不要打草惊蛇,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处境危险? 原来他也知道我处境危险,还在这里拦我,平白添我晦气。 我这辈子,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像现今这般靠近,简直是忍常人不能忍。 我一脚踢上了他拧着我手腕的手。 咔嚓—— 司启刚吃痛松手,而轮椅瞬间带着我向后滑出两米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请原谅我今天的短小 _(:3」∠)_ 还有,谢谢筒子们帮我捉虫,以后我上传前会多看几遍,确保不会出现写错名字、别字等错误。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 静候晨曦投喂一颗地雷 鱼肉(也就是寒山道不通同学)投喂一颗地雷 鞠躬致谢~萌萌哒,么么哒(o)/~ ☆、chapter22 两边对峙,气氛凝固。 一个好整以暇作猫玩老鼠状,一个咬牙切齿誓死要找回场子。 像极了当年在7l日复一日的训练。 不过,昨日种种,随昨日死。 我不再是我,他亦不再是他。 司启刚握了握被我踢到的手腕,吃痛般扯起嘴角,摇头笑道:“小鬼,这么白眼狼,也才三年,都不想见到我了?” 那种毫无芥蒂、风轻云淡的笑。 像是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隔阂。 而一声“小鬼”,叫得极其顺畅,更是在我胸口点燃一簇火苗。 「这小鬼我罩了,谁要再敢找他麻烦,刚哥我弄死他!」 十七年前一声小鬼,他成了保护神。 而十七年后一声小鬼,我成了笑话。 司启刚如此坦然。 我不能释怀。 我虽素来了解他的为人——放荡不羁,无心无肺,只要开心,爱怎么来怎么来。 但我真的不能释怀。 我是个心胸狭窄的人,锱铢必较,对他人给自己的伤害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不让我看到这人还好,一看到,我就会搜肠刮肚,这人什么坏处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 然后该怎么报复,全部肚子里过一遍才算罢休。 都说日子过得越舒坦,心胸越是开阔,越容易原谅他人过失。 我定是极不舒坦,故而不能容人。 我转头,阿沁愣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看着司启刚,完全的不知所措。 许是被之前变故给吓到了。 在我看来,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还是不要继续在这种情况下待下去的好。 “阿沁,你先去休息一会。” 没有反应。 阿沁仍旧看着司启刚,看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只得再唤:“阿沁?” “……呃,啊!二少,什么事?” 这回她反应过来了,但很显然,我之前所言,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我重复:“先去你师父那边休息一会吧。” 阿沁略微为难:“可是,二少你……” “我没事。” 阿沁睁着一双大眼睛看我,我朝她点头,示意她放心。 其实这种情况下,她不在,我尚自安心一点,她若在,我还得时时刻刻注意她的安全。 走了,总归我定神一点。 阿沁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地走了。 而我此时此刻,方才顾及到司启刚:“只要是7l的人,我都不想见。” 包了大半的脸,青紫加持,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色想必不会很好看。 司启刚视若无睹:“因为方家大火?我早就进总部了,不属7l。” 这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根据别人,来掂量自己的行为。 总是一副大爷模样。 我凉凉一笑:“总归一伙。” 司启刚似乎有点不高兴了:“束珺啊束珺,你也太看不起我了,7l那种小地方,难道还能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既然知道了你还活着,那么一句话,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7l那边交给我。” 我一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 他进了总部没错,但是7l毕竟也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就算他再厉害也是单枪匹马,他总不至于为了我一个叛徒,和7l对着干。 胳膊拗不过大腿。 如果他只是忽然看到我心血来潮了,想重温当年,那么真的有够无聊。 况且,我不可能接受他的帮助。 头疼。 昨夜一夜未眠,今早和荆卓明对峙,中午被何黎一顿说教,下午再和阿乾打了一架,直到刚才包扎脸上伤口才得以喘口气。 真是脑子里一团浆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这话一说完,司启刚的表情立即变得若有所思。 短暂的沉默过后,司启刚半似认真半似嗤笑:“一夜而已,你就这么小气?” 一夜而已。 我听得牙疼。 原来他还知道那一夜有问题,但他真的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那卷录像是怎么回事?”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完来不及后悔。 司启刚靠在右侧墙上看着我,头略向左偏,微微皱眉。 这个动作我再清楚不过,只要他有疑问,又懒得说话,通常就是这个动作。 我既然都开了话题,也没有自己先逃避不答的道理,咬着牙,提醒:“五年前。” 他还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似乎需要更多的提示。但是我断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好在没一会儿,他自己想起来了:“那个啊!” 恍然大悟。 “想拍就拍了。” 短短五个字,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感想。 因为他想拍,所以有了那卷录像,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趣呢? “又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我问。 荆卓明到底是怎样收到那卷录像,派人调查还是无意得到,我并不清楚。 只是出于直觉,我这么问了。 “传过去?”司启刚显得很是惊讶。 但我清楚,如果他拍了录像妥善收起,他人基本不可能拿的到。 关键是他从来不会妥善保管任何。 毋庸置疑,司启刚又回忆了好一会儿,方才不确定般地: “好像有次喝太醉,领一帮兄弟看碟,没注意。”司启刚稍微停顿, “只放了开头就停了,不过大家都是男人,看看也没什么。” 短短几句话,在我背后贴了一块冰,起先冷飕飕,现在忽然刺髓,刺激得全身神经一瞬间失去各自应有的功效。 那种突然的无力感令我垂下手。 还真有比“想拍就拍了”更有趣的事。 我一直以为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不仅仅荆卓明知道了,荆卓明之前还有一大批7l的成员也知道了。 这无异于被扒了遮羞布,游街示众。而那个扯我遮羞布的人告诉我,他只是随手那么一扯,再随手那么一扔,又不小心随手将我丢到了闹市。 风轻云淡,无伤大雅。 我真是无话可说。 跳起来揍一顿这个毫无自觉的始作俑者? 他没有信条、没有底线,他追求的是一夜风流,过后概不负责。而我曾经追求的,不过白头一世。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世界观都未能统一,故而南北对不了话。 真真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沟通无效,再深究也是找自己不痛快。 我花了平身最大的力气,转了轮椅方向,甩手便走。 “真是白眼狼崽子啊,老子那么多年都白罩你了。”轮椅被司启刚卡住,“那你告诉我,谁把你腿的给弄伤了?我刚好最近没事情做。” 我知道他的想法。他罩的人只有他能欺负,别人都不可以。 我瘸了,他必然心里不痛快。但他不痛快仅仅是因为有人动了他不准动的东西,而不是因为我瘸了。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只一味随心所欲。 看似潇洒,实则幼稚天真到可笑。 以前我没有发现,天真幼稚也是一把利刃。 他觉得我白眼狼。 对,我是白眼狼,但我白眼狼地问心无愧。 我抬头看司启刚: “荆家那场火,我还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到了,希望大家2015,一切都有新的开始!加油! ☆、chapter23 司启刚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当年曾让我沉迷一时的外貌,丝毫未变,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也对,无心无肺的人,活得潇洒。 对他而言,除去出任务的时间不算,三年欢愉,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好一会儿,他问:“那个时候,你在荆家?” 可不是,那时候正一头扎在蜜罐里畅游,心情好,才顺手救他一命。 我低头,长时间抬头颈椎有些疼痛:“荆卓明带人将你围得死死地,我放了把火。” 说这话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不救他,我和荆卓明会怎样。 想来想去,想不通。 我还是将荆卓明看得太重了。 仍旧是时时刻刻念着。 “那个时候,阁楼的影子,真的是你?” 司启刚更凑近了一些。 忽然的逼近,我只觉排斥,身体后仰。 那晚记忆混乱,提心吊胆地放了一把火,我不记得我上过阁楼。 他看错了也说不定。 我说:“巴厘岛那次饶你一命,荆家救你一命,一共两命,加上那十几年我为你端茶送水,而你那卷录像也把我害得不轻。你的恩情,我算不算还清了?” 荆卓明很是疑惑:“录像怎么害你了?” 我又一次哭笑不得。 你说,平白无故录了像,还聚众播放,就算荆卓明不看到,别人看到又是怎样看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虽然一向不太在乎他人如何看我,但总归还有点羞耻之心。 但他居然问我,怎么害了我。 我平生从未觉得这般无力,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你说吧,我是不是全部还清了。” 司启刚想了想,点点头:“确实还清了。” 这次,倒还爽快。 “那么以后,大路朝天,咱各走一边。司启刚,能否松手呢?” 我猜,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松手。 果然,他只是稍显不悦地拧了拧眉,没松手。 非但没松手,还问:“你的腿怎么回事?” 太讨人厌。 我的腿怎么回事,他问了作甚。 “与你无关。” 许是我的态度实在无趣,司启刚的不悦在眉间体现更甚,他随手一握我的右腿膝盖。 指间使力,疼得我直抽气。 “谁干的。” 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强势这东西,对象不对,只是徒添厌恶罢了。 我胸口闷着一把火,但是却没有足够的氧气使它燃烧,只憋在心里,爆发不得。 憋了半天,已是濒临爆发:“司启刚,别太过分!” 话音未落,另一道声音灌入耳朵:“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啊?这里是医院!医院!要吵架给我滚出去!出去!诊费照付!” 听声音,是阿沁那个年过六旬的师父。 嗓门洪亮,中气十足。 果不其然,不到三十秒,那位老爷子就在阿沁的搀扶下,走到了我们面前。 阿沁看着我,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 我当即了然,老爷子是阿沁搬的救兵。 只见老爷子背手站住,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睛纠结作三角眼,目光在我和司启刚之间扫来扫去。 看起来异常生气,我倒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司启刚会不会买这位老爷子的账。 忽然,老爷子胡子一翘,上前抓起司启刚的手:“原来是小司啊!好久不见!来来来,这次又是哪里受伤了?” 胡须抖擞,两眼冒光,瞬间一扫方才的死沉之气。 转变太快,不知道又是唱的哪一出。 司启刚也显得很是讶异,辨认数秒:“原来是郭老!您这头发……” 不容分说,老爷子拽着司启刚就往办公室拖。 看来,还是熟人,老爷子又显得太过热情,司启刚连回绝都来不及,只能被动跟着老爷子走。 阿沁立即过来,推起轮椅直奔骨科。 于是,就这么摆脱了一大累赘。 就似一场乌龙。 是夜。 下着小雨,不见明月,一片凄风苦雨。 我以方二少的身份,会见了一干人——方家支系。 用阿乾的话来说,这伙人,台上握手台下踢脚,两面三刀,最是可恶。 方家大火,观望再三,只等方二少一回,立即打着探望之名来刺探虚实。 前些日子,方家出了此等大事,三少归西,方家十多死四十多伤,二少作为如今的方家一把手,最是应该回来主持大局,却迟迟不见人影。 想要别人不起疑,几乎是不可能。 更有传言,方家二少三少都死绝了,胥诚乾却一口咬定二少没死,分明有不轨之心。 那伙人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方家没个继承人了,正好一口将方家吞了。吃不下,也好联合个三二人等,合起来慢慢啃。而无论阿乾多有手腕,终究没有方家血脉,握不住那支权柄,无人信服。 而若是方二少尚在人世,前来探个虚实,掂量轻重,或私下里做些小动作,或表忠心。 可惜的是,方二少除了在火灾中伤了脸和腿,并无生命危险,虽然残了,但并没傻。 我坐在轮椅上,脸上负伤,样子自然是辨别不出来的,刻意地压低声音只当是被烟熏了喉咙,光凭这点,很难证明我就是二少。 但是阿乾一直护在身旁就不一样了。 阿乾一向非二哥的话不听,只要他认,我就是。 就算心有疑虑,谅那几个也不会冒这个险说什么。 讪讪聊了半个小时之久,关于方家的以后,关于娱乐城,关于方家公司现状。 或我、或阿乾,皆一一作了解答。 问到最后,那伙人再无可问,终于回去。 这半个小时,尤其难熬,因为我需要时时刻刻效仿二哥生前爱做的小动作。 譬如,摸下巴;譬如,听手下汇报工作情况累了的时候,闭目,时不时点头;再譬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如此等等等等。 虽然都是一些极简单细小的动作,但真要仿照那人,还要将刻意的动作做成无意识,真真是不容易。 每效仿一次,就觉得背后出了一层汗。 也幸亏他们走得早,再多坚持个几分钟,真怕会吐。 我累极,只等他们出了门,一下子卸力靠上椅背。 阿乾递过来一杯热茶,热气袅袅,细闻,清香袭人。 铁观音。 二哥生前最爱。 我捧着茶杯,嗅着清香,喝着却太苦,喝不进。 向来不爱茶,喝进嘴里涩得舌头都动不了。 泡这么浓作什么。 我问阿乾:“有酒么?” 阿乾回我:“二少向来滴酒不沾。” 也对,也只有三少是酒鬼,现今身份不同,爱好自然得变。 不想变,也得变。 但是我是真的想喝酒,或者说,我又开始怀念喝酒的感觉。 ——烈酒浇过喉咙,胸口被酒灌得热烫,脚底浮轻,飘飘欲仙,嬉笑怒骂随意,累了再自寻一处舒坦地儿,酣然睡去。 无奈,能想,却不能喝。 我只得强迫自己去喝茶水,阿乾在一旁汇报下午的工作。 我有些惊讶:“你的指头,没去看医生?” 斩断的小指,还是可以接上去的。 我半下午没有看到阿乾,以为他看医生去了,没想到却是去了方家娱乐城那边。 当真是为了方家,鞠躬尽瘁。 阿乾答:“砍就砍了,再接了还得处处小心,不如不要。” 我没再说话,既然他不要,那就不要吧。 虽然是我砍的,但指头不是我的。 与我无关。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阿乾的工作报告,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回方家这么久,都没见二嫂。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1节 按理说,二嫂是最关心二哥的人,早在我踏入方家那刻起,她就该来了。 我问:“二嫂……” 话未来得及全部说出,阿乾面色阴沉地走了出去,此后数分钟,只能听到阵阵吃痛的闷哼。 哐——! 门被踹开,阿乾将来一个人拖了进来,摔在地上。 这个人我认得,就在方才,他还恭恭敬敬地站在前来看望我的叔伯身后,向我问好。 阿乾这一摔不轻,那人青白了脸色,也不知是这一摔吓得,还是先前门外暴揍给唬的。 “阿乾,你又没看清,加紧防范是好的,怎得打错了自家人?”阁下茶杯,我慢悠悠地责备阿乾,又转而问地上那人,“可是还有什么事?” 异常和蔼。 其实我知道,这个人是留下来偷听的,而刚才我那一句“二嫂”,若不是阿乾及时发现,怕是早被这人听了去。 厌烦。 方家此刻危急,却总有那么一些人暗中作祟。 却不知,就算此刻方家倒了,凭他们也是吞不下的。 我看过的书不多,但好歹也看过那个几十来本,总觉得书中关于人眼滴溜溜地转的描写是异常滑稽的。哪会有人将眼珠转得那般滴溜?多半是艺术夸大的写法。 然而现在,被阿乾抓回来的这人,确实眼珠子转得异常迅速。 他东看看,西看看,忽而扑到地上,左找右找:“二少,瑞福叔伯刚刚有东西落下来了,他让我回来找找!” 全是破绽,定是极怕。 我知道不是怕方二少,而是怕方二少手下的阿乾。 方家人都知道,二少一向仁慈,而跟在二少后边儿的阿乾,却是个黑心黑肺的煞主。 得罪了二少,二少或许会原谅,但是阿乾则会记着,不出一周,那人准没好下场。 我继续唱红脸:“找到没?” “……没。” “下次有话直说,咱自家人不需要鬼鬼祟祟。况且,阿乾一向下手快。” “是,是!二少!” 我挥挥手,那人连滚带爬地就要出门。 无奈人还被阿乾提溜着,刚扑出去半步,势头戛然而止。 阿乾说:“二少,我陪他找找。” 那个人瞬间垮了脸。 不知道阿乾要做什么,但总归一个阵营,我摆摆手,允了。 “二少,我很快回来。” 阿乾拖着那人走后,我一直在发呆。 我向来清楚,阿乾是极难收拢和驯服的,绝对不会只凭我砍掉他一截手指、和他打一架、抽了几根烟就能搞定的。 他这个人,对自己够狠,对别人就不用说了。 他对二哥的忠诚,建立在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情分之上。 而我呢? 我绝对还没有收买好这个人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染白投喂一颗地雷,么么哒o(n_n)o~ ☆、chapter24 阿乾回来的时候,竟提了几瓶白的,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 “这是?” 我有点好奇,瞟一眼,竟然清一色二锅头。 “不是要喝么?我这只有二锅头,好的供不起。” 阿乾拿起一瓶,直接拧开就仰脖灌,杯子也没拿一只。 我看他喝得痛快,喉结滚动,喝完一瓶接着拿第二瓶。 畅快得惹眼。 赶紧跟风,拧开一瓶,学着阿乾,大口大口地灌。 第一口,辛辣的感觉在口腔内爆炸,舌尖几欲麻木。 第二口,浓重的酒味侵袭上眼睛,几乎将人逼出泪。 第三口开始适应。 第四口、第五口已然麻木。 我喝了半瓶后,便捂着胃部大气不喘,再逞不了好汉。 除了不能动弹的舌头,除了快被烧出血的胃激烈地疼痛,根本没有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更没有片刻欢愉。 连喝口酒都不称心,忽觉人生各种不如意。 真想抱着酒瓶大哭一场。 阿乾睨我,嗤笑:“不行了?” 说罢,继续喝。 我有点闹不明白,人生若此,何去何从。 对面阿乾真真千杯不醉,干掉一瓶又一瓶,见我不行了就嘲笑我:“心里不畅快的时候,就要爽快喝!喝痛快了就要笑!血泪往肚子里咽!打落牙齿和血吞!才是真男人!” 我被逗得大笑:“难过就哭,高兴才笑!你那一套太虚伪!何必要骗自己!” 阿乾嘿嘿地笑:“你现在很高兴了?” 不高兴。 一点也不高兴。 简直如丧考妣。 我真的控制不住,嘴角下拉,鼻子发酸,又不想再多和阿乾多说,只是继续喝。 阿乾仍旧低低地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两度看这汉子笑,两度觉得真心笑得很难看不说,声音还像鬼哭,不若不笑。 得出结论,阿乾这人,还是板着脸合适点。 周身酒气冲天,耳边满是灌酒的声音,我觉得头重脚轻,这才开始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知道阿乾不开心。 很不开心,与其说是要成全我喝酒的愿望,不如说他自己想醉一场。 只可惜,此人酒量太好,越喝眼睛瞪得越大,我已然眼前重影摇摇,他还是手执酒瓶,异常稳妥。 醉不了,也真可怜。 我很同情他。 我大着舌头,问方才被打断的问题:“二嫂呢?” 脑子发烫,眼睛发烫。 我保持着清醒,看着阿乾。 “在国外,还不知道方家出了事。”阿乾又闷掉半瓶,“下个月回来。” 我听得心里一松、紧接着一紧,就像过山车一样,一颗心脏吐出来再吞进去。 太过刺激,我抓起酒瓶又灌一口。 压压惊。 二嫂下个月回来,到时候,二嫂要杀要剐,还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下个月就下个月吧,好歹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喘口气。 事实上,接下来的日子,我非但没能喘口气,还忙得像只陀螺,没有分秒的停歇。 公司、娱乐城,各种事务,一个接一个,没有一刻停歇。 我只需要出个面,装个二少,其余事交给阿乾,阿乾总能办得妥妥当当。 这样一看,我忙个什么? 但是确实是真的忙。 我实在很难高枕无忧——阿乾并非我的心腹,现阶段我无法自己做的事情,不得不交予他做,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决定,做了哪些事,又有哪些人参与,阿乾了如指掌。 我就像一个傀儡皇帝,端坐皇位,脚下群臣匍匐,身边摄政王护法,将一切替我办得井井有条。 看似风光,实则时时刻刻如针芒在背。 除了阿乾,我再无借力。 这一步步,如履薄冰,我几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赌上,就赌阿乾是否真的会对我忠心。 我对他透了底,若摄政王有个什么想法,想要弄死傀儡皇帝,简直易如反掌。 我对阿乾,不敢信任。 或者说,恐惧于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而我对对方一无所知。 我开始后悔以前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若有个心腹,也不必如此烦忧。 身无可信近臣,况且短短数日,不能将阿乾的性格吃透,烦躁至极。 这股烦躁缠着我,几欲寝食难安。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个周,一个周后,娱乐城周边扩建,出了点问题。 有人要在方家娱乐城的一路之隔,建立另外的时尚城。 娱乐城在g市r区中心,客流量非常大,若另外建个时尚城,虽娱乐城一时不会受影响,但长此以往,客流量定会变少。 方家以前是凭什么拿下娱乐城的,这其中猫腻,我也不是不知道。而现在这个人敢公然与方家叫板,其背后势力,定不容小觑。 为这事,我愁出了三根白头发。 随后派遣阿乾前去打探虚实。 阿乾从早上去,去了半天,回来的时候正值正午,天气异常晴朗,阿乾却面色凝重。 似乎酝酿着一场风雨。 看来情况并不妙,我问阿乾:“谈得怎么样?” “对方是铁背龙。” 阿乾确确实实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铁背龙此人,黑白通吃,屹立数十年不倒,在g市也算混得风生水起。 用以前方老爷子的话说:这小子是个人物。 他的势力范围在g市h区,而方家在r区。 故而这么多年来,和方家井水不犯河水。而现在,铁背龙试图将势力范围开到r区,已是司马昭之心。 当然,这些都是阿乾告诉我的,在此前,我几乎连方家的势力范围都不太清楚。 果然,方老爷子有句话骂得对,烂泥扶不上墙。 我不禁羞愧。 然而现在,形势危急,不是羞愧的时候。方家还没到任人拿捏的地步,真要是逼急了,全力反扑,还是令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忌惮的。 铁背龙这么大胆,冒这样的险,图的是什么,我也是想不通。 如果他是想趁着多事之秋,取方家而代之,由于g市格局特殊,一时半会也难以实现。相信这点,铁背龙是看得清楚的。 如果他并没有取缔方家的意思,随意掀起点浪花,我猜也决不是单纯地想向方家示威这么简单。 否则,显得多无聊? 但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猜不透,完全猜不透。 此刻外忧内患,真是有点烦。 第一次,我感到自己智商不够用,恨不得再多安俩脑袋,好让我变得精明,好让我想通。 “我感觉铁背龙不是单纯地想要建时尚城。”阿乾道。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谁都看得出来,我点头,表示赞同。 但,重点是,铁背龙的目的是什么? 我无从得知,只能问先前去探过虚实的阿乾。 在我的注视中,阿乾思索良久,最后得出结论:“铁背龙的意思,二少没有亲自出马,不够诚意,要二少亲自前去商谈。” 这还真是打脸来了。 我不说话,看着阿乾。 阿乾接着说:“方家现在情况特殊,忍一时风平浪静,二少,您还是亲自出马吧。”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摄政王一声令下,傀儡皇帝混吃等死了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我收拾了一下,当晚,人模狗样地出发了。 会谈的地点是个居民区,怀德名苑。 很普通的居民区,从西门进,保安穿着制服,神情严肃地目视前方。 以前我和荆卓明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在类似的小区买过一套房。 总归一户两户,一层两层,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即使是邻居之间,也互不干涉。 我每每和荆卓明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然后回到小区,或自己下厨,或看着荆卓明下厨。 吃一顿温馨的饭菜,泡个舒舒服服的澡,钻进被窝,享受人生。 个中乐趣,就算此刻回忆,也足以触动心底。 再想想那套房,我也是很久没去了,不禁又有些怅然。 最近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荆卓明,一点一滴,尽数往好处想,坏处似乎正在被慢慢遗忘。 我对自己说,这是不对的,忘光了荆卓明的不好,以后该怎么面对一个人的生活? 故而我每每克制,但结果不如我意,越是克制,越是想得更多。 到最后,我坦然。 想就想吧,反正见不到,反正不会见。 “请。” 保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扯回。 刷过卡,车驶入地下车库负二层,阿乾推着轮椅,将我从负二层直接送到了三十楼。 3002室。 据说是三室二厅,一厨两卫,一百八十米平,豪装。 进了门,视线豁然被绑架,确实装修很是用心,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管是玄关,还是客厅,都是那么地赏心悦目。 光从外表,毫无疑问这是一处极不错的住处,然而,却暗藏玄机。 这栋居民楼的四周,大楼一层、电梯、3002室门前,都安装有监控设备,并且所有的监控画面都汇集在一起,时时刻刻专人看着。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立即通报。 这是近年才兴起的玩法。 酒店去不得,因为危险,就租个私人住所,比起酒店,环境有过之而无不及。 请一位大厨掌勺,专为客人烹制菜肴,再请一两位夜店绝色,让客人左拥右抱,保证客人开心就好。 若是麻将桌上再输大笔的钱给客人,那么交易多半就成了。 当然,这也是阿乾告诉我的。 一进去,果然,厨房里传出菜肴烹制的声音,而客厅里两位美女也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一位清纯,一位妖艳。 白玫瑰与红玫瑰,相得益彰。 两个人站起身,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展露无遗。 若我没有龙阳之好,怕是面对两位角色都要脸红。 我摆摆手,让她们随意,我自己待着就好。 我在窗口,趁着那位铁背龙还没来,俯瞰着整个小区。 这个小区占地还算宽广,楼与楼之间离得很远,中间隔有大片的草坪和池塘。 此时正值天黑,但池塘水底、草坪四周均安装有灯,倒是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就像宝石,在黑暗中闪耀,显得很是漂亮。 我看得兴致勃勃。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辆黑色玛莎拉蒂从正门驶进,阿乾向我打了个暗号。 我知道,铁背龙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 吃货投喂一颗地雷 么么哒 o(n_n)o~ 今天奶奶的八十大寿,窝去主持生日晚宴,于是窝没吃饱,累惨啦 现在很饿qwq ☆、chapter25 果不其然,五分钟之后,门铃响起。 阿乾开门迎接。 开门关门的声响之后,铁背龙带着四个手下,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四十几岁的样子,形体举动像是极其厉害的土匪,浑身透出一股剽悍之气。 可惜了那一身极其斯文的行头。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皮鞋踏上波斯地毯,完全没有换鞋的自觉,且一到客厅就很自觉地拦着两位美女坐到了我对面的沙发上。 气定神闲。 脸皮够厚,这是我对他的第二印象。 我尽管坐着,腿脚不便为由,只微微向铁背龙点了点头。 铁背龙倒是没多介意的样子,也向我点点头,随后一坐下来就开始揩油。 揽着两位美女,左亲一口,右抱一下,忙得不亦乐乎。 而他的手下,一溜排站在沙发后。 我第一次近距离直面这种场景,一时间竟然有些愣怔。 铁背龙忙里偷闲,抬头看我,做恍然大悟状:“哦~方二少身边没人呐。你要哪个?” 说完,看看左边的白玫瑰,再看看右边的红玫瑰,似乎在做着决定,决定将哪一朵送给我。 然,看他神情,似乎哪一朵都舍不得丢,故而纠结得厉害。 其实,哪里可能。 铁背龙这种人,什么绝色没有见过,哪会一进门就没见过女人似的,招呼还没打周全,就忙着急色? 很明显,这是种下马威。 先是占着两位美女不放,后又问我到底要哪个,扮作一副主家范儿,好在谈判前就先取得先机。 我摇头,喝茶:“今天这两位,都是专门为龙哥您挑选的。就看龙哥您偏爱哪个了。” 按辈分,铁背龙比我高半个辈分;而按资历,当年他刀口舔血的时候,我还在襁褓。 称他一声“龙哥”,也不为过。 “哈哈哈。”铁背龙大笑,左右各亲一口,惹得怀里两位直笑,“好好好!红玫瑰和白月光,不分伯仲,各有千秋,我都喜欢!方二少的眼光果然不俗!” “哪里哪里,龙哥喜欢就好。” 我笑得勉强,只觉造孽,两位绝色这就被头野猪给拱了。 在姑娘们的欢声笑语中,我打了个响指。 一盘盘珍馐依次被端上餐厅餐桌。 哪知铁背龙大摇其头,表示将菜肴上到沙发前的大茶几上就好。 “沙发软,两位小姐也坐得舒服。” 又是一阵娇笑。 红玫瑰与白月光挂在脸上的笑,生动得不得了,似乎此刻她们真的是在爱人怀中,享受着最真心的疼爱。 那两抹笑容,在我看来,真的是幸福的笑,只有在至爱面前,才有可能展现出来的笑。 故而,这抹幸福与铁背龙的脸重叠起时,我无端不舒服。 也许我真的还是没见过世面,不懂阿乾所说的痛快喝酒痛快笑,不懂白月光与红玫瑰的逢场作戏。 我改。 “看不出,龙哥既铁血,也有柔情的一面。”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总归怎么恶心怎么来,听到对方的笑声之后,也一起笑。 其乐融融,一派天下太平。 阿乾着手,开始帮着将那一盘盘菜肴端到玻璃茶几上,不到一分钟,茶几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我只认得一道佛跳墙,其余除了能看出原材料,菜名等一概不知,只觉得色香俱全。 果然是大厨手笔,我很是满意。 阿乾开了瓶酒,为我们俩各倒一杯:“茶几太小,菜色有点多。” “没事没事,慢慢来,吃完再撤,撤完再上。”铁背龙打着哈哈,“来来来!喝喝喝!” 我举起酒杯,嘴角带笑,心里却在念叨:又要喝酒了。 最近很不爱喝酒,究其原因,怕是要追溯到上回和阿乾一块喝二锅头。 那天我毫无节制,喝得酩酊大醉,而后吐得翻江倒海,倒头就睡,第二天起床看见酒就开始犯恶心。 从那以后,我似乎有点爱上二哥喜爱的铁观音。 只要泡得不那么浓,那股清香还是值得细细品尝的。 我几乎慢慢倾向于喝茶,而不是喝酒。 然而今天,出来陪铁背龙玩,就要让人家尽兴。 不得不喝。 “龙哥,初次见面,我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仰脖闷下一杯,倒扣酒杯,一滴不剩。 “哈哈哈!好!就喜欢这份爽气!”铁背龙似乎兴致很高,端起酒杯也是一口闷。 看这架势,又是个能喝的。 我看他们一个两个都酒量了得,一杯下去完全脸不红心不跳,难道混这道的都这么能喝? 阿乾也是,铁背龙也是,荆卓明也是。 荆卓明曾经说过,有时候在酒桌上,别人都趴下了而你还站着,你就赢了。 我不理解,问:“斗来斗去有个什么意思,还不是早趴下和晚趴下的区别?” 荆卓明只回我一句“你不懂”,而后就讲了他当年一个人如何喝得几乎吐出胆汁,才练就了这一身千杯不醉的本领。 他告诉我:“酒多伤身。” 而后就开始教育我,少喝酒。 我笑,少喝酒,少喝酒,事到如今,我还是需要练酒量。 菜肴一道道撤走,一道道上来。 铁背龙似乎对菜肴很是满意,不时地和身边两位美女互相喂食,而我由于那一杯酒,腹中灼烧得难受,倒是喝了不少清汤。 一路下来,陪着铁背龙谈笑风生,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华上下五千年,几乎都被扯了个遍。 每当我要提及时尚城,总会被无形中挡回来,我也不急,慢慢陪他周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我猛然抬头,赫然发现,对座两位绝色,已是衣衫半褪,其中一位已然坐到了铁背龙腿上。 至于红玫瑰还是白月光,我已然无从判断。 变成了两朵妖冶的蓝色妖姬。 我无意定睛瞧个究竟,奈何只是随意一瞥,就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我早就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面上演,我还是始料未及。 铁背龙如此放荡,倒是和司启刚有得一拼。 我继续喝清汤。 奈何胃又开始大发脾气,那股恶心劲一阵高似一阵,我忍得胃阵阵抽搐。 一直站在一旁的阿乾,连忙打过招呼,将我连带着轮椅推到了洗手间。 我吐得昏天黑地。 阿乾说:“我没见过哪位首领,是这副身体底子。” 我知道。 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想辩解,又一股恶心袭来。 我吐了足足三分钟,明明没什么可吐了,吐酸水也坚持吐了三分钟。 啼笑皆非。 我洗把脸,漱过口,出了洗手间又是一条好汉。 铁背龙已然完事,端着酒杯显得兴致高涨,见我出洗手间,笑得畅快:“二少,再来一杯?” 说罢,为我倒酒。 我瞥一眼,白的红的混在一起,就这么产生了新的一杯。 在灯光下那么一晃,晃得我脑神经抽痛。 阿乾将我推到茶几旁,替我接过那杯酒。 我以为阿乾看我吐得凄惨,要想办法为我挡掉一杯,谁知道阿乾竟转身将酒杯递给了我。 其实想想,若是阿乾要求为我喝了这一杯,铁背龙铁定不干。 不若我自己撑下去,反正多喝这一杯也死不了。 我认命,仰头,又是一口闷。 刀子割着胃。 我差点当面吐了出来。 “哈哈哈!好好好!” 耳边是铁背龙的喝彩,眼前一片黑。 我甩甩头,铁背龙那张脸重新出现在视线前。 还是可以的嘛,思绪慢慢悠悠,飘在眼前。 只听铁背龙道:“关于这次时尚城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显感觉智商不够用啊摔 _(:3」∠)_ ☆、chapter26 我已经陪掉了半条命,好容易听到关于“时尚城”的字眼,百步目标已然走了九十五步,这剩下几步,怎么着也要走完。 当即接过阿乾递来的清茶,猛喝一口。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2节 瞬间清醒,精神抖擞。 关于这次时尚城的事情……聚气凝神、洗耳恭听,那边却没了声音。 我问:“龙哥?” 铁背龙点点头,摆摆手,张开嘴。 我身体前倾。 铁背龙笑了笑,像头咧嘴大笑的牛。 这头牛在我的凝视中,摇头晃脑,身体按照顺时方向晃了两晃,然后直接直挺挺趴美女怀里,不动了。 食色餍足,倒头就睡,正事倒被撂到一边,再看那只咸猪手,依旧死死地揽着美女细腰。 真是只敬业的咸猪手。 铁背龙身后的四位保镖立马上前护驾,查看主子的情况,无奈铁背龙执念太深,只一个劲儿地粘着方才那位美女,任凭保镖怎么喊都不肯动弹丝毫。 据说,铁背龙的手下,没一个敢在他睡着的时候靠近他。 为什么呢? 因为,在铁背龙睡着的时候碰到他的,但凡是男性,皆被他迷迷糊糊中暴揍一顿,但凡是女性,总是奇迹般地幸免于难。 江湖戏称,铁背龙乃好色曹操。 我不禁望向他的一干保镖,个个是汉子,只瞅着铁背龙怀里的美女干瞪眼。 也是可怜。 “老大!老大!您醉了?” “老大,您醒醒……” 声声叫唤,铁背龙依旧埋首于波涛汹涌,岿然不动。 我不知道,方才还喝得那般兴高采烈的人,会在忽然之间醉得不省人事。 忽然想起了曾经这样抱着我的荆卓明,像只树袋熊,整只挂在我身上。 他很少在我面前这样,唯独那次醉得不轻,抱着我喃喃:“束珺,束珺……” 我仿佛又感受到了他的触感,当时留在我颈侧的触感。 火热却缱绻、有力却温柔。 都说久病才知谁爱你,深醉才知你爱谁。 我未曾病过,我不知道有谁爱我,但是此刻,连呼吸都充斥着酒精味,我的脑子里,只有荆卓明。 荆卓明的笑,荆卓明的温柔,荆卓明的宠溺。 只有荆卓明。 我并不是个当一把手的料。 心性不够坚定,总是丢不开过去。 在这个场合,又会有哪个所谓一把手,心中想的不是如何对付铁背龙,而是旧情人?偏偏轮到我方束珺时,正事不干,伤春悲秋。 倒是照应了一句话,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但是,这怎能怪我? 这都是荆卓明的错。 先是给我甜蜜,教会我心底柔软是什么感觉,将我带至天上人间,阅遍天下美景。然后就这么陡然松手,我自由落体,摔得五脏俱伤。 躺在地上,死不了,更动不了。 没有人帮我。 我亦没有办法向任何人求助。 他剥去我无所畏惧的战甲,教我惊惶之中,如何不去惧怕刀尖与战矛? 不能怪我的。 不怪我的。 看我现在,已经很努力地在做该做的事。 我见铁背龙,我陪他喝酒,我口不对心,我做很多不喜欢的事。现在铁背龙喝高了,睡了,我还要想办法把他弄醒。 酒精乱窜,快要掌控不住自己的面部肌肉,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也早已顾不得。 我能不能重演当年年轻气盛,一杯水扣铁背龙头上? 忽而,肩头被人摁住。 我低头看,那只手虽骨节分明,手背却血管凸显,像根根蚯蚓,本就不甚好看了,还少根小拇指。 不是阿乾的手,又是谁的。 阿乾俯身,附到了我耳边。 压在肩头的重量让我陡然一惊,而豁然靠近的阿乾又让我慢慢地不那么焦躁不安。 匪夷所思。 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我却忽然开了窍般,三秒过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仿佛阿乾向我请示了什么,而我经过短暂考虑,同意了阿乾的想法。 对面四位保镖,立即齐刷刷看向了我们。 更确切地说,是看向了阿乾。 气氛立即变得有些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嘹亮的雄鸡鸣叫响起,先锋过后,大部队跟上,异常聒噪的群鸡叫声响起。 仿佛忽然之间,这客厅之中来了千万只鸡,公的母的,老的小的,群鸡乱舞,鸡鸣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凝重的气氛,配上这种手机铃声,真让我一口气背不过来之余,想张嘴大笑。 “哈哈哈!” 铁背龙毕竟先我一步,赫然爆发一阵大笑,而后满面红光地坐起,接电话。 对面保镖们松一口气,那位美女的笑容也由刚才的略微僵硬转换为最初的甜美。 真似一场闹剧。 我又等了一分钟,等铁背龙挂了电话。 铁背龙对我说:“g市虽然越建越好,但肯定不如表面风光,前段时间市政大楼那片要整修,据说那个项目是让二少给拿下了?” 我点头。 可不是? 方家亟需资金周转,项目刚好是块肥肉,周围虎视眈眈想吞油水的大有人在,我也是废了不少气力才揽到了这趟活儿。 这也算是我回方家,唯一做得还算拿得出手的事情。 铁背龙点了根烟,叼在嘴边,吐着烟圈。 “哥们最近缺点钱花,就问二少肯不肯割爱了。” 拐弯抹角了半天,我才终于知道了他的目的。但这实在是狮子大开口,令人生气。 “君子不夺人所好,龙哥,您这玩笑开大了。” 铁背龙大笑,冲散了刚刚吹出来的一个烟圈:“哈哈哈,我十四岁开始出来混,有骂我狗日的的,有喊我土匪的,还从来没人说我是君子!” 确实,这人还真不是什么君子。 他曾经坑过好几个手下,代替他去坐牢,但是关键问题是,人家出了狱照样死心塌地地跟着铁背龙做事。 这就是能力,让我头疼不已的能力。 现在铁背龙哭穷,来和我这个真正的穷鬼商量,让我把千辛万苦淘出来的金子放到他的兜里。 我虽不是虎,他想要我的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摇头:“哪里哪里,龙哥又开玩笑了,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凡事都要讲个规矩,您h区也不是没有工程,r区的,就别插手了吧?” 他这般做法,已是坏了规矩,但偏偏不适合硬碰硬,只能忍着不发作。 “今儿个我高兴!饭好,酒好,人也好!”铁背龙再亲了亲身侧的美女,放声大笑,“所以今儿来提醒二少,先治下,稳住根基,再去想别的!你以为打江山很容易?随随便便搞个工程就能吃下去?” “确实,吃多了不好消化。”我点头,善意提醒,“龙哥也悠着点。” 铁背龙又是哈哈一阵笑,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 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 “若是方老爷子还在,我今儿无论如何也要卖他老人家一个面子。可惜,现在方老爷子人也走了,我和二少也没什么交情,所以只能各凭本事。” 意思就是,不需要卖我面子,咱得什么都摊开说了。 我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时尚城一旦建立,相信对方家娱乐城影响应该不小。” 我很赞成,要不然也不会也这一顿乌烟瘴气的晚餐:“龙哥也该知道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方家虽然屡出大事,但底子还在。” “我说说方家的现状,资金周转不足,人心不齐,说得好听仍在整治阶段,说得不好听,也就是大家族繁荣久了,出了蛀虫,表面繁华,实际上连房梁柱都被蛀空了,气数将尽。” 看不出,这个色鬼的话,还真是一阵见血。 我无法反驳。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如红楼贾府表面繁华,却是个巨大的空架子。或者说,方家还不如贾府,人贾府最起码还能充门面,而方家如今正处在阴天的傍晚,连夕阳红也见不到踪影。 一片凄风苦雨。 我知道方家现状:蛀虫多,需要的不是继续延续方家产业,而是砍掉一批,换批新的。有了新的血液,说不定能起死回生。 但是,想要大刀阔斧进行改造,非一朝一夕能做到。 说到底需要的还是资金,方家需要那个工程。 认识到这点,我怎么可能放弃那项救命稻草一般的项目? 铁背龙继续分析:“我再说说我的优势吧,人脉广,资金不愁,无论是时尚城还是这次工程,在我手上,都毫无压力。但是相比于时尚城的投资周期,我这个急性子更倾向于市政附近的工程,而这两项,都需要二少的考虑。总归二选一。” 要么看他建立时尚城,只要娱乐城的生意受到一点点的影响,方家都很难撑下去;要么将项目拱手相让,一片心血都为他人作嫁。 “总归我有和二少明说,也算仁至义尽,剩下的,二少自己考虑吧。” 这是平白无故遭了强盗。 我又急又恨。 背后阿乾又一次附到我耳边,这一次,他传达给我一句话:“铁背龙的背后,是荆家。” 作者有话要说:  书箱c投喂一颗地雷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 肥皂君投喂一颗地雷和一篇1500字的长评 很感动,谢谢! 我会好好写完的,也保证凭着我不怎么高的智商,不写小白文。 么么哒~ ☆、chapter27 铁背龙的背后,是荆家。 荆家的一把手,是荆卓明。 估摸着是我那一枪太狠,荆卓明这么些天才缓过来,死里逃生,记恨上了我,故而害得方家为我陪葬。 我此刻心情复杂,只言片语很难形容,若真要描述,只两个字:完蛋。 荆卓明的手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不轻易出手,但一旦出手,从没输给过任何人; 我也知道荆卓明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猎物流干净血之前,他断不会松口。 我本想不答应铁背龙的提议,反正总归他时尚城建设周期长,我大可以将项目做好,赚一笔,好歹先救个火,说不定等那边时尚城建好了,方家也整治得差不多了呢? 到时候,凭着娱乐城多年的底子,怎么会怕一座新建设的时尚城? 我又何必忍痛割爱? 但是,如果铁背龙的背后是他,趁早将这个项目双手奉上,才是上策。 因为我知道,荆卓明是不会让我太太平平地做完这个项目的。 使绊子,明里暗里搞点动作,再者施工现场出点事故,等等等等,这些昔日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都可以加诸到我的身上。 我都清楚。 故而胸口酒精火热,而胸口之下的一颗心,却冷静地躺在冰窟。 铁背龙又拍出一沓文件:“h区和r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二少最近怕是太忙,顾不得管好手下,那群崽子都快捅破天了。二少,好好看看吧。” 我一页一页仔细翻看,有照片,有账单,什么都有。 一桩一桩,看得头疼。 而到底是什么,归纳起来,无非是方家那群不上道的,在h区犯了事。 比如,在铁背龙的酒吧喝酒赊账,写了欠条却迟迟不还钱。 比如,在铁背龙的夜总会找了小姐,却砸了人家的客房。 再比如,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了人家的人。 看上去,方家这群兔崽子真的是胆大包天,我很奇怪,以铁背龙的脾气,该是当场将那几个兔崽子打断腿,然后提着上门,找我算账。 怎么会未曾动过那群人分毫,忍耐到今天,才如此文雅地来找我说理,让我好生管教下手下? 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暗示甚至纵容那群混球,否则他们在r区作威作福不是更方便,何必跑到h区? 最有可能,就是铁背龙自导自演,为自己的强盗行径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得了理,再跑来找我质问。 他很大度,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现今很是生气,只有向我讨要那个项目,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显得名正言顺多了。 “我向来打狗还是看主人的,我也派人给二少带过信,可惜二少还是教不好手下。次数多了,我也就烦了,只能亲自上门提醒。” 带信? 我从未有过耳闻。 并且我相信,所谓的带信是无中生有。 带信是假,亲自上门抢劫才是真。 如果我今天不管那群蠢货,他们被扭送到警察局,也不能保证他们之中没人知道点方家以前的事。 严刑之下哪有勇夫,还不是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而一旦警察深究,顺藤摸瓜,加上盼着方家垮掉的人的推波助澜,方家更是岌岌可危。 如果我管那群蠢货,项目是一定保不住了。 铁背龙先生分析形势,再是施加压力。 如此头疼。 况且,证据摆在眼前,我半点都抵赖不得,思虑再三,只得拜谢铁背龙的大恩大德:“多谢龙哥大人大量,什么帐怎么算我会核清,这周之内一并结清,我会派人送到龙哥府上。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铁背龙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只要二少肯割爱,这些都不算事儿。” 我说:“平白无故,若是将这工程送你了,以后我在道上也难混。” 话一出口,才惊觉我已经下意识地做了决定,并且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看来,确实是酒喝多了。 喝傻了。 我不禁感叹,倘若大哥二哥有一人尚在人世,也不会任我被逼到如此境地。 大哥曾说过,我最适合自由的生活,若是将我放在他的位置,我三天不到铁定翘辫子。 我回,愁得头发都掉光了,哪有辫子可翘? 现今,我真的在曾经大哥二哥的位置,果真焦头烂额。 方家任何一任一把手,都不会像我这般落魄。 惭愧。 阿乾在我身边,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似乎真的我就是二少,而他是二少忠心耿耿的手下。 二少说往东,他打死不往西。 “哈哈哈!”很显然,我的决定愉悦了铁背龙本就很愉快的心情,只见他舒展开身体,照旧左拥右抱,笑得见牙不见眼:“二少这是什么话,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这虽不是借,但我铁某人也不是小气的人,最起码的规矩还是得守的,二少送我大礼,我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才算公平。” 我一听到公平二字就难忍发笑。 执秤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往往说自己的秤是准的,保证不短斤少两。 但往往,到了顾客手上,总会少那么一点。 商人和顾客的那杆秤,标准向来不是一样的。是商总带三分奸诈,令人难以相信,更何况是一个曾经从事过强盗行当的商人? 所以我对铁背龙所谓的有借有还,还真是提不起兴趣。 就算他真的在拿走我的满汉全席后,还我一盘素炒三鲜,我还得去找根银针,仔仔细细地验一下有没有毒。 多麻烦。 铁背龙继续说道:“三天之后,二少就能看到我的诚意了。” 诚意? 去他的诚意! 酒劲上脑,肝火旺盛,却终究被我压了下来:“龙哥太客气。” 又是一番寒暄,你来我往,各自大笑。 直到十一点,铁背龙似乎是倦了,提议:“时间也不早了,二少早些回去吧?” 我点头。 坐在轮椅上,又被推到了电梯,直降负二层。 铩羽而归。 汽车缓缓地开出地下车库,刚见得天空,一滴滴雨砸上了车窗。 噼里啪啦,欢快作响。 老天最近极其善解人意,送来一阵暴雨,刚好呼应方三少败北。 搞不清是不是嘲弄。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雨刮器在我眼前不停地来回刷,像是在摇头,刮出的弧度像是在大笑。 笑!笑!笑! 有什么好笑的? 闭嘴! 我头昏眼花,反胃欲呕。 愈发觉得雨刮器很是招人嫌。 我干脆闭上眼,不去看。 可是,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听得更加清楚,暴雨来势凶猛,雨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就像密布的锣鼓,声声敲在心口,每敲一下就承受一次难以承受之重。我不知道再敲几下,心脏就会负荷不住。 然后,炸裂。 然后,死亡。 我问后座的阿乾:“我是不是输得很惨?” 雨声依旧轰鸣,我等了很久,不见阿乾回答,我几乎要以为他回答的声音太小,我没能听到。 只能自嘲:“够惨吧。” 依旧没有回答。 可能我也是方家有史以来,第一个在手下面前感到无地自容的所谓一把手。 幸亏雨声够大,能替我掩盖去些许尴尬。 过了很久,阿乾开口:“没有。” 安慰,都是安慰。 我笑。 阿乾又说:“二少,或许那项工程是块烫手山芋,扔了也好。” 我摁着太阳穴,苦涩不已,又是一阵沉默。 “没发现,你也会安慰人。” “我只是就事论事。之前我看到那个项目的时候,有一点疑虑想不通,查了很久,也没有头绪。所以,那个时候我没有阻止二少你。”末了,又补充一句,“让给铁背龙也好。” 阿乾不再说话,我也不再搭腔。 汽车仍旧往前行驶,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右侧车窗上。 照镜子一般,看着自己的脸。 脸庞削瘦,双颊略微凹陷,双眼充满疲惫,脸上一道丑恶的疤,形容似恶鬼。 我仔仔细细地看,越看越认不出自己。 于是瞪大眼,瞪到眼睛疼,瞪到我的脸和车外的建筑物重叠。 车外变亮了,渐渐地看不到我的影子,再渐渐地,只能看到车水马龙。 车子经过r区市中心,娱乐城的所在。 虽然已经十一点半,但是这里的人流量还是很大。 雨中的娱乐城,灯红酒绿,恍若一座置身水汽的梦幻之城。 太美。 我眯眼看,车内玻璃多了层湿气,擦干净再看。 越看越不对劲。 思前想后,终于看出了哪里不对劲——我这么丑恶,这座城怎么还可以这么美好? 在这一刻,我心乱如麻,控制不住心中所想。我觉得胸口很闷,车里太过狭小,快要透不过气。 难受。 我摇下车窗,大口呼吸,暴雨卷进来,清醒许多。 汽车慢慢停下。 三分钟的红绿灯。 我看到娱乐城边的十字路口,来了只狗。 缩头缩尾,左看右看,在大雨中夹着尾巴,想跟着行人走而不敢走的样子,犹如丧家之犬。 大雨天的晃到十字路口,真是够蠢。 还不快赶紧地穿马路,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看了一分钟,那批过马路的行人已然全部走了,那只狗还是杵在原地。 尤其扎眼。 蠢到极致! 我看得生气,心中大骂,却见那只蠢狗耷拉着耳朵,颤颤巍巍地坐下,复又站起,缩起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又向前挪了两步。 这一挪,正杵在车道中央。 大雨、十字路口、车道中央,随时来辆速度较快的车,它那狗生也就算到了尽头。 “碍眼!”我忽然异常暴躁,告诉阿乾,“去把那只蠢狗赶到路边!” 阿乾看我一眼,像是在看白痴。 我急:“快去!” 一辆辆车驶过,不算快速,但也足以致命。 一颗心,被无形的绳勒得变了形,那根绳子越收越紧,我只能放轻呼吸,深怕一口吸下太多气,心脏就被勒得四分五裂。 整个人处于一个临界点,再给我一点点刺激,我就能疯,我就能死。 那条狗,拖着一条腿,在大雨中误入繁华十字路口,面对着一辆辆车,不知道脚下哪一块是安全的,也不知道迈出去的下一步,带来的是有惊无险还是血溅当场。 彷徨无助。 那哪里是只狗?那分明是方三少,分明是我自己。 要不然,我哪里会如此深刻地了解它此刻的心情? 此刻,我坐在副驾驶上,而另一个我彷徨在十字路口。 这太荒谬,但又太幸运。 我救不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这一个,但我可以去救十字路口的那一个。 我要去救。 阿乾不去,我就自己去。 我打开车门。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我忘了在作者有话要说里说什么,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爬走。。。 _(:3」∠)_ ☆、chapter28 还没有来得及踏出去,阿乾已然踏进大雨,顺手将我摁了回去。 嘭! 车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我看着阿乾闯了个红灯,冲到马路中央,在一片汽车鸣笛中抱起那只狗,再一路狂奔,将狗抱到了回来。 打开车门,将狗扔到了我的怀里。 雨停了。 半大的狗,沾着一身的水,被扔到我怀里时骤然浑身僵硬,几秒钟后,开始一阵阵唯唯诺诺地发抖。 可能他想甩掉毛上的水,余光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后,终究没敢。 看着它偷偷看我的眼神,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弱弱的气息,方才还在为它的命运揪心,现在却感觉,好生嫌弃。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嫌弃,这只狗更是耷拉了耳朵,很乖,一直安安静静窝在我腿上。 一方毛巾从后座扔了过来。 看来,阿乾已经决定随我作了。 我胡乱给狗包了几包,碰到它的后腿时,它吃痛般迅速缩了回去。 我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宠物医院,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 也可能是着凉的缘故。 刚才开了窗户,灌进了风有点凉了,也是时候关窗了。 我转头,扬手。 蓦地,目光却定住了。 娱乐城彻夜亮如白昼。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冥冥中牵引着我的目光,让我在这么多车中,一眼就看到了荆卓明的车,又一眼就锁定了坐在车后座的荆卓明。 其实也不必奇怪,我对荆卓明,就是这般地在意。 在意到在人群之中,能一眼认出。 他依旧皱着他那双好看的眉毛,带着那种令我思之如狂的表情,看着我。 那是在我生病时,在我不好好吃饭时,荆卓明才有的表情。 我在梦中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在今天,有幸又见了一次。 我被这表情迷惑了一秒,终究又被现实给拉了回来。 这或许也是他的惯性表情,却被我当做珍宝,藏在记忆深处。 车子仍旧在走,一直没停,荆卓明也一直在看我,他的车始终和我的车保持一样的距离。 像是做梦一样。 我愣怔。 下一秒,车窗缓缓升起,我急了,下意识地想要摁住不断上升的玻璃,刚刚抬起手,阿乾的声音传来:“二少,小心着凉。”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缩回手,转回头。 腿上的狗终于甩了甩耳朵上的水。 这天的最后,将狗送到了一家综合宠物医院,医生为它吊了点滴,又洗了个澡。 一边还夸:“真是只漂亮的小土狗。” 一切搞定的时候,小土狗两只前爪抱着我的腿,脑袋紧紧地贴着我的鞋子,大大的耳朵耷拉着。也不偷看我,只是以一种异常惊恐的眼神看着医生。 看来,我的腿是根硕壮的救命稻草。 像只考拉。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3节 我忽然又觉得,还是挺可爱的。 我收养了一只半大的土狗,黑色的脑袋和尾巴,白色带点橙色和黑色小点点的身体,四只爪子却是灰黄色的。 毛色相当搞笑,我为它取名:方小明。 一天后,阿乾带着方小明去打针。 三天后,我拿到了另外一项不算太大的工程,铁背龙称:这是他的诚意。 接下来的时间,我除了多次查探这项工程有没有问题之外,另外还花费很多时间,打理公司。 至于娱乐城,我实在没精力再去多管,全部交给了阿乾。 七月份很快就到了。 在这期间,我每每忙得昏天黑地,也每每想着那一晚,荆卓明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娱乐城附近。 想来,荆卓明还真是可怕。 以前我被他囚禁,无法逃脱,每日只顾着怨他恨他,现今我回了方家,事务缠身,却还是逃不开他,每日工作之余,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和一年前一样的状态。 唯一不同的,是一年前我还会时常幻想着和他重归于好,现在我已经不再在规划未来的时候还带上他,或者说,我对未来没有什么期待。 总归得过且过。 也总归,思念他成了一种习惯,我无力改变,只能放任自流。 我不止一次地问我自己,是不是想回到荆卓明身边。 以前的答案很明了:不想,思念他和不再想要他,并不冲突。 现今不然。 如果没有俞槊,如果荆卓明心中没有隔阂,或许我还是可以逼自己忘掉那些伤害,或许我还是愿意回到他身边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累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只有在荆卓明身边,我才能睡得安稳。 真的这情感到了绝路,我什么都不想再去深究。 他若是回来,我可以忘记从前,从此以后细水长流,只求每天能看到他就好;他若是永远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念他一辈子,总归不会妨碍任何人。 最近阿沁每天都会跑来,扎一束马尾,充满活力,指导我做复健。 “二少,我师父说,你这个膝盖,好好做复健完全没问题!要加——油——啊——!” 她这个丫头,鬼灵精怪得很,每每出其不意说出些话,总能逗得我捧腹大笑,也算是给生活添了好多色彩。 不过今天,阿沁的话却让我笑不出来了,她说:“听说二少夫人后天就回来了?我好想见她!我好喜欢她的画!” 二嫂褚雪裕是个画家,极具冒险精神,嫁给二哥之前,经常一个人背个画板,一声不吭就跑到某个地方写生。 为此,曾经的二哥很是头疼,经常千里迢迢翻山越岭去找人。 二哥向来只是担心二嫂的安全,从来不去过多干涉二嫂的兴趣。用二哥的话说:爱一个人,不是绑她在身边,而是尽你所能去支持她、保护她,她开心,我就幸福。 只可惜,从此以后,二嫂失了曾经那个默默守护的二哥。 “又是画家,又是美女,我真羡慕二少,能娶到这么棒的媳妇儿!”阿沁眉飞色舞,异常开心的样子,“二少!你要是腿不方便,我替你去接机吧?” 两天之后,阿沁和阿乾兄妹俩去机场接机。 而我,则等在家里,准备面对二嫂的质问。 听阿乾说,方家出事前,二哥夫妻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闹了别扭,二嫂负气出走,走后一个电话也没往回打。平日里都是二哥主动联系,这次出了事,二哥人死不能复生,就造成了双方互相不搭理的表象。 我等了三个小时,不见他们回来,临近中午的时候,阿乾电话告诉我,说是二嫂临时决定又飞三亚,暂时不回方家。 挂了电话,我喝着铁观音,站在床前看着庭院。 半是庆幸,半是失望。 庆幸于死期延长,我能再得几天轻松日子,失望的是二哥那样好的一个人,死了这么久,二嫂却一点也不起疑。 或许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的观点很难做到真正的正确,又或者,二嫂是见二哥没去接机,才又负气飞了三亚。 谁知道呢。 方小明蹲在我的脚边,时不时地蹭蹭我。 也罢,不多想。 我抱起方小明,发现它又重了很多,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讨好地看着我,这还不够,还小心翼翼地伸出半卷舌头舔舔我的手,半响,又小小地摇了摇尾巴尖。 我放下方小明,随它钻到沙发后面藏起来。 闹不明白,我怎么就救了这样一只胆小的狗。 最近方家的一切都似乎走上了正轨。先是铁背龙送的那项工程进展顺利,再是换掉一批管理层之后,方家公司也慢慢地恢复了以往生机。而娱乐城那边,更是一如既往地繁荣。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找这种趋势,相信用不了多久,方家就能恢复到以前大哥还在时的景象。 日子慢慢变得安稳,但早上起床,晚上睡觉,我都每每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太不真实。 不久之前,我还在为一笔小小的资金头疼,怎么才短短一月余,一切都变得这般容易? 我并不是一个精通商道的人,如果我都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企业救活,那么这世上最起码六成的人都能在商界大有成就了。 不寻常。 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什么在背后无形地推动着,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 我查了很久,却终究什么也查不出来。就算与我们公司合作的企业,也丝毫查不出任何。 我屡次查问阿乾,有没有觉得顺利得不寻常。 对此,阿乾却总回我一句:“自然是二少的本事。” 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开始疑惑:莫非是之前输惯了,偶尔让我这只瞎猫逮住回死耗子,我就惶惶难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 染白投喂一颗手榴弹(染白也是位写耽美的作者,笔名叫静候晨曦,喜欢灵异耽美的筒子们可以去看看哦qaq,我会说窝一看灵异就吓得睡不着觉么。。。) 么么哒╭(╯3╰)╮ 今天还是感觉有什么忘记说了,还是想不起来。。。越来越蠢,真的很怀疑我这智商能不能坚持到把这篇写完qwwq ☆、chapter29 极不真实地,又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到了以方家公司为首的、半年一度的百社总结社大会。 说是总结大会,其实不算什么太过正式的会议。一堆公司,分为老牌公司和新兴公司,前辈和晚辈,一群人,定个酒店,聚在一起,上午下午开两场会,各自讲话,介绍自己公司的新产品、新技术,寻求合作或扩大销售。 晚上有个晚宴,名媛汇集,继上午的公司之间的合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与人的交际。 俗称,强强合作的相亲大会。 无非是为了扩大人脉圈而定制的一种活动,我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二哥已经组织过三次,但是现今的二少已然被替换,对我这个假二少而言,这样的会议还是头一回。 我甚是不安,问阿乾:“被认出来怎么办?” 阿乾答:“白天的总结报告自然有专人,不需要二少去。至于晚宴,你不需要坚持到最后,只要席间装作不胜酒力,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我再问:“以前二哥就是这样的吗?” 阿乾看着我,不作答。 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 身为方家三少,对方家的事务一概不知,也对自己的亲哥哥没有任何的关注,试问这样一个人,怎能被扶得上墙,就算被扶上墙了,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我讪讪闭嘴,阿乾却在沉默过后,又开了腔,却只一个字:“嗯。” 我知道,我又戳了他的心窝子,伤口上撒了把盐。 沉默。 丽日大酒店的九层,专门为各个公司商务用,设有会议室及宴会大厅,我早早地来到了九层,却见厅里已经来了很多人。 一番寒暄。 对于方家这次事故,深表遗憾的也有,祈愿日后的也有,我一一答谢。 好容易到了早上九点,一群人一个个步入会议室。 会议开始。 白天的会议果真很是枯燥,一溜排人,轮番上讲台作报告,或拿着几张纸,干巴巴地介绍产品;或脱稿演说,讲到激动处振臂高呼,惹得群情高涨;或配合着ppt,声情并茂。 新老企业,各有各的特色。 国企、外企应有尽有,种种专业术语晦涩难懂,但是翻译的同声传译很是精彩,全程流利地应对自如,这种专业素养,令我很是佩服。 但我却开始昏昏欲睡。 于是整场会议,都开始显得那么无趣。 一分一秒都很漫长。 我因为是轮椅,特殊情况应当予以特殊照顾,于是坐在第一排最右边,其实也是方便我提早退场。 好容易坚持到了中午。 在会议结束前五分钟,我早早地摇着轮椅,谎称去洗手间,离开了会议室。 若我不提前出来,一散会难免被很多人围住,早上种种寒暄我还能接受,但是现在,我头昏脑胀,只想睡一觉,实在是周旋不来。 没有胃口,我喝了半杯橙汁,不再进食。 短暂的休息过后,又迎来了下午的会议。 还是那个会议室,还是那群人,继上午没来得及完成的报告,继续来。 新一轮的会议,同样难熬。 唯一不同的是,我只坚持了一个小时就开始浑身难受,大夏天的吹着空调觉得是被丢进了冰窟里,冷到骨子里,阵阵发寒。 我好像发寒了。 看来对这种会议深恶痛绝的原因是身体不适,我还是没那么冥顽不灵的。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我又觉得口干舌燥,忽冷忽热,冷汗出了一层。 难受。 特别难受。 阿乾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粗糙的手掌搭上了我的额头。 “二少,你发烧了。” 发高烧,烧到385c,这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出这会议室了。 庆幸万分。 阿乾替我拿了药,嘱咐前台为我开了一个房间,将我送了进去。 一番忙碌后,我敷着冰袋,吊着点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说话。 阿乾忙前忙后,将一切收拾妥当,最后倒了杯水:“想喝水吗?” 我摇头。 阿乾将水杯放上床头柜:“那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喊醒你。” 我点头。 临走之前,阿乾对我说:“心里有事才会多病,若是有什么放不下的,躲起来好好哭一场就好了。你是方家领头羊,你不需要懦弱,你只需要永远挺直脊背,永远向前。方家顶梁柱都已经走了,但是三少,你还是没有那种一人挑起担子的觉悟,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如果再沉溺或者逃避,就没有意思了。趁着这个机会,三少你好好想想吧。” 我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说得对。 没有父亲、没有大哥、没有二哥,只有我自己撑起一片天。 以前失了司启刚,我肆意妄为,那是因为我身上没有担子,年少轻狂,闲得发慌,天塌下来有父亲和哥哥。 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再沉迷、再逃避,真的就不像样子了。 我该是藏起退缩。 阿乾叹息,半响又道:“或许这很残忍,但是没有办法,你唯有坚韧,别无选择。” 唯有坚韧,别无选择。 我知道,我都知道。 道理我都懂,实践却那么难。 “自己心里的事,谁也帮不了你,只有自己消化。” 这我更清楚了,自己想不开,什么都白搭。 阿乾的话说得太对,我深深认同之余,发觉真的太过残忍,只是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你睡一觉吧,点滴吊完了,会有人帮你处理,不用担心。” 我点头。 “那我出去了。” 阿乾的声音变得遥远,异常飘渺,我再点头。 隐约间听见门关的声音,我几乎在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陷入黑暗,无知无觉。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四周是黑漆漆的,身体疼得动弹不了。 我不知道吊个点滴也能累成这样。 我转动着眼睛,试图适应这样的黑暗,想伸手去开灯,却发现这不是我的房间。 陌生的酒店房间,构造不甚清楚,我摸了半天没发现开关到底在哪里。 窗帘太过厚实,连一点点光也透不进来,我完全看不见。 我不禁感叹,这窗帘真好。 等我回到方家,房间里也要挂个厚厚的窗帘,那样当我夜里辗转难眠,临近早晨终于能够睡着的时候,也不会再次被窗外的阳光扰得不能安眠。我可以当早晨作黑夜,那样不就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 方法可行。 我又继续摸索,寻找着电灯开关。 忽然,我顿住了。 慢慢地,一股不安渗入心脏。 我记得,白天我睡觉的时候,窗帘是没有拉的,为什么现在却无缘无故拉得严严实实? 那是有人把窗帘拉起来了? 我一向浅眠,不会有什么动静我完全不知道的。 仅仅一秒,我又想到,可能是我发烧了睡得太死,阿乾后来又进来为我拉了窗帘,但我却不知道。 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总觉得有股不安笼罩在头顶,而且越压越低。 隐隐约约,我似乎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很不对劲。 现在我急切地需要开灯,我需要光!这该死的黑暗,会让我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让我异常不安。 灯呢? 开关呢? 该死的,都去哪了? 我胡乱摸索,越来越焦躁。 啪! 终于,我摁到了开关。 一瞬间,柔和的灯光洒满了房间,暖暖的,我盯着那盏灯,试图松口气。 然而,这灯光也没能带给我安心,那股冷意愈发地钻进心里,钻进骨子里,方才那股隐隐约约的腥味愈发浓了。 血腥味。 我并不陌生,从我五岁开始,我就闻惯了这种味道。 我并不惧怕这样的气味。 但是这次…… 似乎有预感般,我慢慢转动着头,一眼就看到了床下,那里有个倒在血泊里的女人。 暗红的血和惨白的脸,橡根针一样,直直扎进我的眼球。 我看出,她已经死了。 浑身衣衫不整,或者说,衣物有被撕开的痕迹,衣服碎片散落一地,而她的身体,有大片的青紫,定是生前遭凌虐所致。她瞪着大大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是扭曲绝望。 她很美丽,可是她死了,表情狰狞,死不瞑目地看着我。 她还很年轻,可是她死了。 死了。 背后发凉。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慢慢地,血液温度降至冰点。 床上也有大片的血迹。 我裸着上半身,胸膛上有几道抓痕,渗出血来。 而我的双手,甚至指甲缝里,都有一层厚厚的、凝固了的血液。 我没有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粗事儿了,粗大事儿了!! 么么哒。。。顶着锅盖爬走。。。 ☆、chapter30 不用想,也不必去翻查确认,床下躺着的女孩的指缝里,必定也有我的血肉。 我看着死去的女孩,有些难受。年龄与我相仿,着了些淡妆,眉宇间还是略显一丝稚气——这般年轻美丽,却是这般死法,如何不教人难受。 不知道家里又有些什么人,若父母在世,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该如何排解;若有相爱之人,一夕之间阴阳相隔,却教对方如何接受得了? 红颜命薄这四字,果真最殇。 我不知道这又是谁设的套,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但是能在方家包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这一切的,放眼整个g省,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但无论是谁,这般做法,实在下作! 我以为一个人,比起有尊严地活着,更需要有尊严地死去。那人若要害我,直面我就是,为何要去令这死去的女孩蒙受这般? 我想不明白。 并非我怜悯心泛滥,实在是我已麻木到极致。一个杀手,什么都该有,唯独不该有对生命的惋惜与敬重,但是我却真真实实有了——同情与怜悯,化作利刃,伴随着女孩瞪大的眼睛,刀刀往我眼睛里逼。 刀尖抵着眼睛,血泪齐流——想逃。但不能轻举妄动,一旦妄动,不知道伤势还会以何种程度加深。 出了这样的事情,必须尽快通知阿乾。我打电话给阿乾。 关机。 眼皮一跳,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冒爬出来,争先恐后,然后势如潮水,原本那点点大的出口,瞬间被撕出一道巨大的豁口,朝着我狰狞大笑。 那豁口撕到极致,忽的“彭”一声巨响,门被踢开,随后进来几个人。 我猜过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猜过7l,猜过司启刚,但没想到为首那人,竟是俞槊——我以为,他一个在荆卓明的保护之下存活的人,不会有这个能力。又或者,他只是借用了荆卓明的势力。 四目相对。 仇人相见,不说分外眼红,俞槊竟然对我笑了。这笑容愈发灿烂,我就愈觉得,定是带了十成十的鸩毒。 “方束珺,是不是方二少的位置坐得太过舒坦,让你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俞槊盯着我,目光像是在冰雪中浸泡过。一扬手,身后四个保镖中走出来一个,对着我捧起相机。 咔嚓——咔嚓—— 罪证定格。 窥探隐私不说,还将其永久保留,说不清赖不掉,我真是烦透了录像、拍照之类的手段! “你以为,司启刚想保你,就真的保得了了?” 我虽恼火,却还是清楚的,这话说得不对——凭他的立场,为什么他说的是司启刚,而不是荆卓明? 俞槊逼近我,以只有我和他听得到的声音:“我早就说过,我不允许我们的感情出现丝毫污垢。但是既然出现了,我只能让这个污点消失、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能看出他的恨,那种真正的、恨不得将我扒皮拆骨、挫骨扬灰的恨意,先前还像寒冰,这回却像一把野火,陡然向我呼啸而过。我在这一瞬间,几乎有种灵魂都被灼穿的感觉。 不对,有什么不对。 我飞快地思索,脑子运转到极致,却每每在快要接触到真相的时候,无力错过。 “你是谁?”我想不通,只能问。 “我是谁?你不清楚?” 我不清楚。 “那你那份名单可真是歪打正着。”俞槊转身,从身后手下手中接过一支针筒。 歪打正着?什么歪打正着? 关键时刻,脑子又不大转得过弯来,我得再努力地想想。 “不管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总算被你蒙对了。” 那就是说,他真的出自7l或者总部的暗部?怎么可能!我陡然瞪大眼睛,如果俞槊是总部的,以荆卓明的手段,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呵……”俞槊低笑,“每个人,都总会点必须烂在肚子里的秘密,有些人隐藏得好就安安稳稳地过了一辈子,而另外一部分不幸暴露的……” 我真想嘲笑他啊,这世界上的所有秘密,本无非就是隐藏或者暴露两种结局,此外并无其他。 俞槊没再接着说,用针筒抽取了什么药液,缓步向我走来,但是震惊于他来自7l,又或许,我真的是被人下了套,脑子不灵光,竟然无暇去想他手上的针筒、针筒里的药液。 这般被动的局面。 “方三少,你介入我们之间不说,还凭着一句话让我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这样吧,新仇旧恨一起算,试试这个,如何?”活塞往上推了点,针尖一线透明的液体溅落,那四位手下走上前来。 我不大听得懂,但我知道,这回可能真逃不了任人鱼肉了。 我大体是作了些反抗的,无奈一比五,双方力量悬殊太大,纵使我知道那针管里的东西可能会要了我的命,也没能激发出些潜能,创造出点奇迹。 我被死死地摁住,亲眼看着针刺进了右腿膝盖,一点也不痛。确实不痛,俞槊推进去的药量很少,很小的范围,冰冰凉凉的,很快,右膝盖那片失去了知觉。 俞槊似乎很是惋惜:“真是可惜呀,从此以后,你真的是个瘸子了。” 惋惜是假,幸灾乐祸是真,俞槊接着说:“不过没关系,方三少将死之人,瘸不瘸其实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总归一死,万事空。” 奇怪的是,将死之人并没有任何伤心或者愤怒,而是很平静地看着他,这份平静,连我自己都不解:“你最好能现在就弄死我。” 最好能斩草除根,一次性解决,不要让我逃脱,不要让我有翻身的机会。 最好别为你自己留有后患。 俞槊收起针筒,目光一扫死去的女孩,冷了面孔:“会的,但不必我亲自动手,自会有人替我来收拾你。” 不亲自动手,那你出现在这里作甚?为了废掉一个你眼中的将死之人的腿么? 实在不明白。 俞槊看着地上那滩血:“你知道这姑娘是谁吗?” 我不知。 “她的父亲,道上几乎没人敢惹,就算荆卓明也是要忌惮三分的。” 真真血光四溢的一句话。 我笑,定比哭还难看:“那俞少胆子可真是不小。” “哈哈哈。”俞槊也笑,张扬肆意,带出一点风流,“和我有什么关系?人是你杀的,胆大包天的是你。” 第一次知道,自己不仅胆色过人,还功夫了得,竟能在昏睡之中杀人于无形,并且醒后记忆全无:“既然这样,俞少出现在这里,岂不是多此一举?” 俞槊但笑不语,使了个眼色,摁住我的四人将我放开,退至门外。 “你的身份,荆卓明知道吗?” 我很想知道答案,就算是慰藉自己,我也要知道答案。 这个答案最好是:不知。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丝毫平衡。 俞槊不答,但我发现,当提到荆卓明这个名字时,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说不清楚的变化。 我想,我大概是知道了答案,荆卓明定是不知道。 真是个愉快的发现,不知道荆卓明知道真相后,又会作如何想法。就算荆卓明原谅了俞槊的身份,但他却招惹了这么个惹不起的角,荆卓明也保不了他,我很乐意看他自掘坟墓。 约莫几秒钟后,外间传出了拳脚声,俞槊脸色一变,向门外看去。 我抬头,毫无准备地看见了荆卓明。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chapter31 荆卓明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时间真的凝固了。 他的脸色太过苍白,光看着他,一颗心就跟着揪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一瞬间袭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我只想站起来,只想走到他身边抱住他,只想告诉他他的俞槊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杀手,他所憎恨的7l杀手。 你看啊荆卓明,你是不是错怪我了?当你发现你错怪了我时,你是不是应该原谅我?我和司启刚真的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是年少轻狂,不作数的;我朝你开了那一枪,也不过是还你的那一枪。 荆卓明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只要你原谅我,我就原谅你;或者我先原谅你,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荆卓明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了俞槊。 不行,看着我!荆卓明你不能看着别人!看着我! “出来说。” 我急急出声:“荆卓明!” 不要走。 仿佛他这一走,这辈子就再也难以相见。 荆卓明脚步似乎顿了一下,又似乎没有,我看不大清,唯一能看清的是他踏出主卧的背影。 俞槊跟着他走了出去,门关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间套房,我在主卧,他们此刻必然是在客厅,挥退一众手下,然后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一明说。 荆卓明有点是非常聪明的,窝里斗的时候,从不会让外人瞧到半分。以前和我如此,现今和俞槊同样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当那扇门阖上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只挣扎着下了床,一片毛毯将盖住女孩的一生。 不小心碰到了女孩裸露在外的胳膊,僵硬、冰冷的触觉。 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股罪恶将我勒紧,那种怎么也逃不出了的感觉。 若谁告知我,方束珺余生能做的,只能在罪恶感中沉溺,这辈子都无法逃脱,我会深信不疑。 怎么还会怀疑呢?被血和肮脏浸泡过的灵魂,怎配逃离,怎配拥有所谓未来? 女孩的视线似乎还能穿透毛毯,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知道她死得冤,对她说:“闭眼吧,别再不甘心,我替你报仇。” 但谁又知道呢? 和二哥的死一样,虽不是我亲自动手,总归与我脱不了干系。我没有亲手杀人,但我手上确实沾了血,我也是凶手,又谈何报仇。 或许很快,没能替她报仇的我,只能在黄泉之下亲自向她赔罪。 谁知道呢。 很久,可能也没那么久,荆卓明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的目光被他牢牢抓住,不由自主。 他的身后,没有俞槊的影子:“俞槊做得太巧妙,没有任何证据对你有利,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嗯。”我脱口而出,“你准备放弃谁呢?” 许是我的回答太过突兀,荆卓明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不对,这不关荆卓明的事,但我却无理取闹,非要荆卓明作出个所谓抉择。 仔细想想,又是何种立场? 就算得到想要的答案,苦中作乐,又算哪种快乐? “俞槊也是7l杀手,你是不是也准备换了他?” 荆卓明拧眉,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说:“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笑:“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大白天下?等到我死以后?等到你到我墓前告诉我?!” 荆卓明沉了声音:“你不会死。” “怎么不会死?!”我忽然疯了,歇斯底里,大喊大叫,“荆卓明,你是不是以为我只要还有口气就算是活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无心无肺再怎么都能忍受得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关系我可以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你总说我不会死,可是我为什么凭什么不会死?” 忽然之间泪流满面,哭到背过气。 “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死,哪天才是个头?可是我还在做梦,幻想着你回到我身边,那样我就可以活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哭得语无伦次,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筋紧绷着,随时会断。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4节 “我被送进7l的时候才五岁,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谁会弄死我……好恐怖……那个孩子的脑浆,溅了我满脸……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怕死……可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涕泪交替,咳得天昏地暗。 “我知道我该死……那我现在,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人是我杀的!对!对!那样就算我怕,也不得不死了!荆卓明,你快去告诉他们!” “够了方束珺!”荆卓明在我面前蹲下,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不要说了。” 我安静了下来,很长时间内,不知道今夕何夕。 荆卓明将我抱到床上,为我盖好被子。 太温柔。 太能轻易抚平伤痛。 我如在梦中,全部心神用来辨别,这一幕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那个我做了三年的、初遇的梦。 我看见荆卓明在我面前,拿出一罐什么东西,掀开了盖在女孩尸体身上的那条毛毯,然后将尸体抱进了洗手间。 我呆呆地躺在床上,不想去想任何事情。 有难闻的气味传过来,我没去想。 有水声传来,我没去想。 荆卓明走回来,将现场血迹全部处理干净,我也没去想。 最后,荆卓明走过来抱着我,拍着我的背:“没事了,束珺,没事了。” 第二天,整个省市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失踪者:万华集团一把手的千金,万伊叡,行方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智齿疼,牙龈出血,要不要拔掉呢嗷嗷嗷……饭都不能吃,已经哭瞎 ☆、chapter32 当时我并不知,荆卓明用了一种化学药剂,将女孩的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真的是一点不剩。 我找了一圈,越找越心惊,越找越绝望。 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我问他:“她呢?” “处理掉了。”荆卓明的眼睛还是那么深,一如既往地看不透。 他告诉我:“束珺,你没事了。” “没事了?” 怎么叫没事了? 毁尸灭迹,让我逃过一劫? 就如当初调换我和二哥的身份,让我换了个身份继续活下去? 荆卓明,你凭什么? 分明已经和我分道扬镳,却一次次地替我主宰命运,你到底凭的是什么? “不会有人知道她死了。” 好。 真好。 就像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二少死了那般。 只手遮天,做得漂亮。 我问他:“荆卓明,是什么能让你一次次对死去的人为所欲为?” 静默。 我又问:“既然已经一刀两断,你又是凭的什么,来主宰我的未来?” 荆卓明看住了我的眼睛:“凭我想要你活下去。” “凭你想要我活下去?” 荒谬! 荒天下之大缪! “如果俞槊真的做得滴水不漏,为什么你知道不是我杀的?荆卓明,没有能够瞒得住你的,没有!” 我瞪视他。 “既然你看出了的破绽,为什么要包庇他?你选择毁尸灭迹,到底是想他活下去,还是想我活下去?!你一次次地对死者不敬,不怕遭天谴?” “不怕。” 荆卓明没有丝毫愧色,坦坦荡荡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平静,不起丝毫波澜。 “我没有找出俞槊的破绽,我只是相信,不是你做的。仅此而已。” 我忽然卸了力。 一夜无话。 于是第二天,主卧里没有尸体,没有血腥。 天还是蓝的。 万家开始找人。 我只不过是忽然发烧,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了一天。 我不知道荆卓明是怎么办到的,让俞槊不再动手,只手压下这么大一件血案。 我只知道,这个夜晚,荆卓明一夜无眠,不停地在发邮件。 恍惚之间,我觉得自己不那么罪恶了。 人都是这样,罪证摆在眼前时,抵赖不得只能一切都承认;当罪证销毁,死无对证,则会为了自己好过点,自我开脱:不关我的事。 可是,真的不关我的事吗? 我总是会想起那个女孩。 看到红色,就想起她流出来的血;看到青紫,我会想起她身上的伤痕;看到眉目与她有点相似的女孩,我会想起她瞪大的眼。甚至我会在困极小憩的时候,看到她问我:“为什么要把我毁掉?连尸身都毁掉?” 看到她咒骂:“你们都是凶手!我父亲一定会帮我报仇!一定会送你们下地狱!” 她骂一声,我就出一层汗。 她说:“你不要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正的受害者是我,我什么也不剩,什么也说不出!你这个凶手却还要作出这般嘴脸!你有人包庇,活得好好的却在无病呻吟!” 她指责,忽哭忽笑:“你不是说了要帮我报仇吗?为什么却任凭我被毁尸灭迹?你是不是准备把这件事忘了?这不公平!我死了,你们这帮凶手却还活得好好的!” “……” 说了太多,句句正确,我无可辩驳,直到我心力交瘁地醒来。 原是坐在轮椅上睡了过去。 阿沁在我身边,满脸担心:“二少?” 今天她没有扎马尾,一头长发垂在肩头,我又被相似的长发刺了一下。 “我看你刚才睡着了,好像不是很安稳,才没有喊醒你……二少,我哥他,还是没有消息吗?” 自三天前,我在酒店房间打阿乾的手机没接通后,阿乾就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甚至怀疑,阿乾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 与此同时,万家在找人,荆卓明在试图将这件事遮过去。 整个城市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就像头顶一层虚雪,行人战战兢兢站立其下,不知道雪顶什么时候会崩裂,而后接受没顶之灾。 我心里没底,却不妨碍安慰阿沁:“阿乾会有消息的。” 阿沁咬了咬嘴唇,抱起脚边的方小明,顺着方小明的毛。 方小明摇着尾巴尖,讨好地伸出舌头,舔阿沁的手。 半响,阿沁打破了太过死寂的安静:“二少,我真怕,怕我哥就这么回不来了。 “不会的。” 我真的不太会安慰人。 “嗯,不会的。”阿沁微微侧过头,说得很隐忍,嘴唇微微发抖,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唯有拍拍她的肩膀。 一周后,司启刚找上了我,带来了阿乾的消息。 ☆、chapter33 都说情绪复杂到极致便就没了情绪。 就如我现在,看着司启刚,一派平静。 “人在俞槊手上。” “俞槊,真的是7l的?” 司启刚点头。 他跟我讲了俞槊的来历,或者说背景。 原来,俞槊比我更小的时候,就进了总部。 “和7l一样,总部也会从小培养苗子,虽然更多的是从7l升上来的。” 血与绝望,恐惧与成长,如此混杂。 和我一样,因为年纪小,俞槊也是组织里备受欺负的对象。但与我不同的是,我有司启刚罩着,但他没有。 于是每天的拳脚也挺了过来,被对头抢了吃食饿着肚子也挺了过来。 总之,不管多难熬,自己挺了过来。 他甚至在后来罩了个比他还小的孩子。 小孩子之间,仅仅停留在排挤这一层面,谁都没有想着要去要谁的命,但当他们有了想弄死对方的念头的时候,或多或少有了一套自保的方法。 他罩的那个孩子,却弱于自保,在某次组织内考试时,被他人失手杀死。 到底是真的失手还是假的失手,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死了。 也没见俞槊多难过。 后来,在第二年的考试中,他也失手杀死了那个凶手。 那个时候,他才九岁。 “他是个天才,在他没受伤之前的鼎盛时期,即使是今天的我,也没把握能弄死他。”司启刚如是说。 同一年,俞槊进入了暗部。 暗部是个好地方。里面的成员能有见得了光的社会身份,能自由地在社会上行走,甚至能拥有一份杀手一歪的工作。 条件是,绝对的实力。 俞槊进入的是一家经商世家,身份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这个世家和荆家世代交好。 俞槊因是私生子,在此期间,未能踏进过俞家大门。但这反而为他为组织办事提供了更方便的环境。 我不甚了解,问:“经商世家的人,竟都会这么笨,识不出自己的种?” 司启刚沉默片刻:“或许他真的是俞家的私生子也有可能。细枝末节,不要多去纠缠。束珺,你说呢?” 有理。 我不再纠结。 再后来两年,俞槊在一次任务中受重伤,手臂再也不能用,于是暗部对他进行了催眠,放他去过了平常生活。 他在7l的故事到此为止,他被接进俞家大门也由此开始。 这样看来,俞槊与荆卓明相遇的时候,确实比我还要无辜那么几分。 或许他就是在那之后遇上了荆卓明,所以才有了荆卓明看着俞槊长大这么一说。 算来算去,俞槊要比他身份证上的年龄要大几年,其实他和荆卓明差不多大。 我又开始思考,他或许真的不是那家的私生子,因为年龄有差。转念一想,我果真是想得太多,身份证上的年龄,只不过是一串数字,算不得什么。 我明白了。 我交出的那份名单,真的是歪打正着,7l找上了俞槊,发现他是暗部成员不假,却早就不在编内。 “他们将俞槊抓回去,不知道做了什么,俞槊就把一切都想了起来。” 如此,我明白了俞槊的“一句话将他带回以前的生活”是指的什么,怪不得他恨不得我死无全尸。 怪不得。 若换作我是俞槊,方束珺前与我爱人搅和到一块,后又乌鸦嘴送我回了7l那晦气的地儿,我定也恨死了那个叫方束珺的,恨不得他立马暴毙而亡,最好千夫所指暴尸野外,才能开心。 如此,也算人之常情。 方三少就是这般,太过于会站在他人角度想问题,想着想着竟帮着情敌对自己咬牙切齿起来。 滑天下之稽。 不知是至情至理,还是愚蠢至极。 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俞槊那时已经有了个清清白白的身份,那么在荆卓明与我相遇之前,怎么会有他已经死了一说? 他若不死,荆卓明怎会和我一块? 说到底,我算不得介入他们之间,是他自己先死了。 死就死了,旧人不去新人不来,他唱罢来我登场,很是合情合理之时,他怎又随随便便地活了过来? 活过来也就罢了,还东山再起,一鼓作气将荆卓明的心尽数卷走,登时遣散我这个临时串场的,迎接正主。 想到这里,不禁又为方三少愤愤不平:不算偷,不算抢,完全按照事物发展规律,一步一步走得规规矩矩,怎么就在前任回来的时候,卷铺盖走人了呢?就算是工作,先前那个辞了职的便算不得员工,怎能一回来,就辞退现任? 凭什么? 这异常不合理! 愤愤不平之时,忽而想起,这世上除了“理”字,还有个“情”字。 这般做法虽不合理,但,合情就够了。 想到这层,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总归,荆卓明所爱,终是俞槊。 “俞槊要弄死你。你那个手下实在碍事的话,我帮你做掉。” 我吓了一跳:“不行,我要留住阿乾!” 司启刚头向左偏,微微皱眉:“一个手下而已。” “那是二哥亲信。” 司启刚没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算是默认了。 “束珺,回来吧。” “回哪?” “7l。” ☆、chapter34 “我身边。” 司启刚看着我,以一种很认真的,我从未见过的眼神:“这么多年,还是你在身边的那段时间,我是快乐的。一堆人闹完之后,我也想有个人安安静静地陪着我。” 这话若是撂几年前,我兴许会欢天喜地承诺:你要我陪着你我便陪着你,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不嫌多。只要能在他身边。 然而,时至今日,我早已不复当年心情,已然从心里被驱逐的,怎么可能再回来? 再者,这人前些天还一副浪子做派,现今这般深情模样,却不知又要拿我寻什么开心。 我方束珺玩不起。 折腾不起的。我摇头。 司启刚蹲到了轮椅前,将手轻轻印上我的膝盖。 他的眉毛肆意张扬,直直飞向鬓边,此刻他低着头,那对眉毛更是洒脱得不得了——一如他的性子。 我忽的看得心惊胆战。 “很疼吧?”司启刚问。 那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调,低沉到不适合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人。 “不疼。” 我摇头,目光也是在膝盖胶着,移不开——拜俞槊所赐,那里,坚硬得像块石头,肌肉僵化骨头坏死,再无一丝一毫痊愈的可能。 司启刚抬头,问了我三句话: “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可曾受过伤?” 自然没有,除了他自己,从来没有人敢欺负我。 “我可曾为了别人,害过你?” 也没有,他只会为了我去害别人。 “你我相识多年,可是一个荆卓明比得上的?” 这最后一问,却是问得我啼笑皆非。 怎么会比不上呢? 失去他司启刚的时候,尚有荆卓明能解救我;但失去荆卓明的时候,我却已然是无可救药。 只是因为,司启刚是可以被取代的,而荆卓明,却是无可替代。 每时、每刻、每天,一直心心念念的,就差那么一点,就已经长到了心里面去。只要活着一天,就念荆卓明一天。明知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自己凌迟,却始终不愿意走出来。 我这么爱荆卓明,岂是司启刚可以替代的。所以,怎么会比不上呢? 司启刚不懂。 “就算你生我的气,也不该玩得这么大,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司启刚收回手,“跟我回去,只要司启刚还有一口气,就没人敢动你。” “我真羡慕你呀。”我就这样看着他,笑,“羡慕你的自信心,如果我也有你这份心境,此刻也该坚信着,荆卓明自始至终爱的都是我吧?” “你想说什么。” “司启刚,从见到荆卓明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爱你了。” 不想多做纠缠,我没有精力再去多想任何事,我需要安安静静地痊愈。 怎么都行,就是不要一次次地帮我掀开伤疤。 一刀两断,气跑最好:“所以,你不要再来扰我清净。” 对面那人看着我,比我更加平静:“你以为我在乎你爱不爱我?你错了,我只在乎你是不是活着。” 原本以为司启刚会因自尊受到挑衅而暴跳如雷,继而和我老死不相往来,那样我就可以落得片刻安宁。谁料他竟不生气,而是轻轻松松反将一军扳回一局。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说假话。 也看得出来,他当真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 换成我呆愣。 原来,我对他从未了解过。 忽然之间,我又觉得很是轻松,像是卸下了一只巨大的包袱。 司启刚直起身俯视我:“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在我身边,陪着我。” 他就这样盯着我,盯死了我——若是那眼神里带有迷恋受伤,我不会讶异。再或者那眼神里充满了玩世不恭,我也会理解。 可是,他明明在笑,眼神却真真实实没有半点温度。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忽然之间和刚才判若两人。 身体先理智一步,忽然很想转身往后跑,去找荆卓明。可是我动不了,只能坐在轮椅上,被迫和他对视。 “你怕我?”司启刚皱着眉笑,俯身抱了抱我,我还是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说:“不要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凉意从脚底慢慢爬上后背。 “放开我!” “嘘——安静。安静。”司启刚安抚着我,手渐渐抚上了我的颈侧,掌心贴上脖子,指尖微动。 ☆、chapter35 忽然收紧。 那一瞬间脖子像是要断了般的疼痛,而紧接着气管食道被挤得毫无缝隙,呼吸不了,胃里翻腾却吐不出来。 血液冲上脸,一瞬间脑子发胀,眼球都快要爆出来。 濒死的难受。 瞬间的冲击令我措手不及,连试图掰开他的手指都是徒劳——司启刚的力量我是领教过的,我的脖子没有立即断掉,想必是他手下留了情。 张大嘴巴,得不到丝毫的空气,缺了氧气,脑子不能思考,只是身体本能地激烈反抗。 “束珺,说,你想回到我身边。”他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我却只有一个念头——不想死,我方束珺还有心愿未了,余情未结,怎能就这般难受窝屈地死了? 司启刚,你松手! 我说不出话,只是死死地掰着他的手指。 “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去找别人!永远不再扔下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看谁不顺眼,我就弄死谁!” 声声急切,大有恨不得当场将心肺掏出来给我看的架势。 这声声已是极大的荣幸,却声声恐怖过魔鬼。 我不要。 不是心中的人,如何想要在他身边,如何想要他的陪伴? 我拼尽全力,拖着条残腿,手脚其上。 然而,反抗不了。 我从未想过我会是这种死法,非但不够轰轰烈烈,而且还够憋屈难受——或许我方束珺做的坏事太多,报应到来,该命绝于此。 渐渐地看不到任何东西,脑子一抽一抽,后来所有的声音离我远去,一片茫黑中,只有极远处有点点的亮光。 好安静。 好安宁。 就像是小时候被母亲抱着,静静地哄着入睡。 亦像是无数个夜晚,我躺在荆卓明身边时的那份安宁。 如果这一生在此终结,也不失为安宁的结局吧。 那一丝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远…… ……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针尖扎破了这场安宁,有丝丝空气渗了进来,濒死的身体抓紧一切重拾生机的机会,先思绪一步,我大口呼吸,咳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 “别怕。” 谁在说话? 眼前血红,脑子发胀,全身抖得厉害,我尽力瞪大眼睛。 “束珺,别怕。” 我听清了,那是司启刚的声音,他在让我别怕。 “束珺……”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够看清司启刚,他一头的汗,抱住我,松开,再抱住。 “束珺,你不走了对不对?”他对我笑,那般明媚。 前一秒差点掐死我,现在却对我笑,还在对我说:“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一片雀跃,越看越陌生,越看越心惊。 怎能不心惊,喉管像是断了一般生疼火辣,呼吸中带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司启刚却是一派欢欣鼓舞——他疯了。 我想,那一刻他是想掐死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最后一刻卸了力。 一个人,无论有多不怕死,在他不想死的时候,总会对对自己生命存在威胁的事物心怀忌惮。更何况,我怕死。 本能往后缩。 许是我的动作激怒了他,司启刚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猛地靠近我:“你想走?” 我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不能惹怒他:“不,我不走。” 司启刚一直盯着我。 “我跟你走。” 他这才慢慢笑了,欣喜地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拉起我的手:“我们现在就走!” 我飞快地转动着脑子,思索着该如何在不激怒他的基础上,回绝。 皇天不负,让我找到了这样一个既是事实,又是借口的借口:“阿乾不在方家,如果我一走,方家群龙无首,我放心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1dfi投喂一颗地雷,蹭蹭么么哒~ ☆、chapter36 “只要他回到方家,你就能跟我走,对不对?”司启刚蹲在轮椅前看着我,满眼期待,“那我现在就去把他带到你面前,好不好?” 一个能随手弄死我的人,正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等着我的答复,似乎我能一言决定他的生死。 我沉默。阿乾回方家是必然需要的,我一直在查探阿乾的去向,司启刚能帮上忙固然是好,但我跟他走却是万万不可能的。除了沉默,还能说什么。 或许在他眼中,方束珺向来脾气倔强,要就是要,不要就更是会大声拒绝,向来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曾有过今时今日这般含糊其辞,故而这份沉默,被他当做了默认。 “好,你等我一个周。”司启刚给了我一周的时间,随后在我颊上印上一吻,竟真的走了。 此后一周,司启刚音讯全无,我雇去营救阿乾的人更是铩羽而归——只要是从7l走出来的成员,每一个都强悍得不可思议,我从其他组织里雇人对付7l,本就不该抱希望。 内心惶惶不安之际,荆卓明那边却出了大动静。 先是铁背龙从我手里夺走的工程出了大问题,无从补救,于是铁背龙寻求荆卓明庇佑,宴请荆卓明。却不知道那是场精心安排的鸿门宴:据说铁背龙忽然发难,荆卓明被一群人围截。紧急关头,荆卓明手下赶到,一番激战,铁背龙被卸了一条手臂。 寥寥几句话,平静地带过了一片血光——有说铁背龙存心要反,也有说荆卓明早就对铁背龙怀有芥蒂,所以有备而来。这昔日的主仆二人,各怀鬼胎。 真还是假,我无从得知,想了很久,还是约见了何黎,试图从他口中得知一二。 何黎倒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不肯透露丝毫,酒过三巡之后脸色飞红,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荆卓明明知那个工程有问题,还诱使铁背龙从我手中抢走,造成了铁背龙再也翻不了身的局面。 这相当于弃了手下铁背龙,保了我方束珺。 这个消息,足以将我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情绪,搅得天翻地覆。 这般大恩大德,似乎彰显着他荆卓明终究待我是不一样的,教我如何不高兴,心思如何不活络? 我确认再三后,满心欢喜。 想必宴请铁背龙的那晚巧遇荆卓明,也是他放心不下,才去看我的吧?否则他旧伤未愈,加之那晚风雨交加,他出门又是做什么? 这个猜想,在我的心中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从分手后起,我就在一个四面无窗的黑屋子里苟延残喘,现在终于让我看到了一丝光亮!我似乎能看到屋子外面是一片碧海蓝天,风吹云动,我耳边听到的全是欢悦的风声和鸟鸣。原来,生命还能再次鲜活起来,我甚至觉得呼吸间都充溢着无穷无尽的快乐! 我就知道荆卓明还是念着我、爱着我的!我就知道! 忽然之间,我像是被穿上了世间最坚实的铠甲,前途漫漫我可以无所畏惧,刀风箭雨我也可以无坚不摧。 很想大笑,放肆地笑,想快快去证实这个猜测,好将这喜讯昭告天下,更恨不得立刻飞到荆卓明的身边,告诉他我有多想他。 一秒都不想再多等。 然而公事堆积如山,一桩接着一桩,我平日里又养成了慢慢处理到深夜,累极才去睡的习惯,所以一时半会真是难以完成。 思量再三,理智终于稍稍回笼,我暂时压制住翻滚的心绪,遣人把何黎送回后,认认真真工作。 傍晚七点,终于完成了平日里十一点才能做完的事,交代阿沁帮我跟踪后续,然后入浴、换衣,又梳了个尤其精神的大背头,好生折腾了一番这才肯罢休——见他,总归要光鲜亮丽的。 还没有出门,阿沁拿着一件外套等在门口:“外面下过雨,有点冷。” “嗯。”我伸手去接。 阿沁最近精神很不好,眼眶红红的,但她看着我笑的时候却异常明媚,月牙一样的眼睛晃得我心口没由来一抽:“束珺哥哥,我、我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5节 一句话,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一颗由于自己的想象而变得异常火热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束珺哥哥,我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阿沁竟知道了我是方束珺,不是方束珏。 在这一瞬间,四周一片寂静,好像有个人拿了把凿子,在我的胸口凿开了一个洞,往里灌冰。 我本能地想逃,想逃避这个我一直隐瞒的事实。但是脚似乎是被阿沁的眼神给抓住了,面对着这样一个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我的小女孩,我怎么能逃。 我大概是努力了很久,才说出了五个字:“你都知道了。” “嗯,察觉到了。二嫂……二嫂比我知道得早很多,所以那个时候她带走了束珏哥哥的骨灰,也不愿意踏进方家门一步。 “她说方家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但她管不了,她不来找你,是因为你是束珏哥哥的弟弟,因为你不是坏人。” 像是脸上的面具在一瞬间被狠狠撕下,陡然剧痛令我措手不及,风平浪静下血光四溅。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还如在梦里,什么也不知道!竟然在为二哥身死,二嫂毫无察觉而感到悲哀!竟然还在因为何黎的一句话,自己的一个想象而生出了最最荒谬的想法!竟然在阿乾尚未被救出的时候,就急着去见心上人! 二嫂丧夫之痛却仍然顾及我的感受,我却急着满足一己私欲而置他人于不顾,到底凭的是什么? “束珺哥哥,我知道你难过,但是总会好起来的。等我哥哥回家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一家人就一直在一起,每天开开心心的,永永远远不分开好不好?” 鼻头发酸,咬紧牙关。 我不能再听下去,犯了这么多错的人,怎么还能被这么温暖地承诺? 回不去了呀,再也回不去了! 羞愧和痛苦钝钝地割着我的神经,惧怕光明却又不得不被曝晒于阳光之下,阳光虽好,但我却无地自容,只想躲起来。 至少这一刻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哭也好笑也好,都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束珺哥哥,我们……” 方小明也来凑热闹,摇着尾巴尖蹭我的腿,我能从指缝中看到它歪着头,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汪!汪汪汪!” “我最近也学了很多公司的事情,以后我可以慢慢地帮你处理更多的事情,你也不会再那么累……” “方家也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我们永远会陪在你的身边……” 混乱,复杂,羞愧,无法描述。 我不想听,再听下去我会在一个依赖我的小姑娘面前哭,不想这样。 现在我需要回到我的房间,平静好所有的情绪之后再来面对一切。 “阿沁,我静一静。” “束珺哥哥,你怎么了?” 我想回答,但是半张着嘴却不知道如何发声,只能机械地扶着墙,慢慢往回走。 我好像渐渐无法思考,大脑似乎在慢慢失去运作能力,似乎脑子里酝酿着一场风暴,而我所有的思绪都在被挤压,快要被撑破,只剩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在风雨中飘摇。 家人…… 永远不分开…… 开开心心…… 好难受。 快要不能呼吸。 “束珺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出这么多汗?” “束珺哥哥!束珺哥哥!” 脑里那团风暴终于肆虐,排山倒海,将我的听觉视觉神经齐根搅断,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感觉头晕目眩,惊涛骇浪之中无所依托,但被冲得七零八落的那几个字却前所未有地开始清晰。 回家。家人。永远。快乐。 但是阿乾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我不知道。我尽力了,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去救,却还是惨败而归。 事到如今,我才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活得多么失败。在7l时眼里只有司启刚和跟着他学的好身手,出7l后全心扑在荆卓明身上,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觉得有一点点不对。 有什么不对呢?我眼里只需要有一个人就好,这个人我会用一生去认真对待,所以其余人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怎么会对其余人有丝毫上心? 有什么不对呢?我眼里的那个人反正会一直与我同行,反正他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时的我真是无知得可怜,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地得到,有的只是永远地失去。 比如我失去了荆卓明,比如那场毁了方家的大火,比如我成了残废百无一用! 百无一用! 我终于看清了自己苟延残喘不敢赴死的原因——心存幻想,妄图留着这条命去看和荆卓明的结局。 大概方束珺此人想象力足够丰富,想过很多种结局,尽量往好的那一方面靠拢,唯独不愿意去想可能性最大的结果——无非就是想都别想,一身污水洗不干净,变了的心怎么力挽狂澜捏回原样? 痴人说梦!愚蠢之极! 派杀手去营救有什么用!为什么不亲自去,俞槊的目标是我而不是阿乾!为什么我不亲自去! 去啊!和俞槊面对面!和荆卓明面对面!大不了鱼死网破一命换一命! 快去啊! 眼前黑了。 我看着眼前的黑越来越大,心中焦急无比,气愤无比,真想跳起来踢开那片蒙蔽我双眼的黑! 滚开!不要围着我转!滚开! 耳边阿沁的声音似乎已经变了调:“束珺哥哥!束珺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有事!……快来人啊!!!” ☆、chapter37 其实本质上,我和俞槊还是有点相同的,比如我们都被荆卓明看上过,先不管替代不替代的问题;再比如在我醒过来打算约见他的时候,他已抢先一步联系上了我。 俞槊发来一封邮件,邮件里只有一段视频,阿乾手脚被捆蜷在地上任由一群人围殴,我能听到拳脚落在阿乾身上的声音,却始终未曾听到阿乾哼一声。 惊得我一声冷汗,几乎手指抽筋。 我这边还没缓过神来,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俞槊,用一把很冷漠的嗓音,淡淡地跟我说话。 大体是阿乾在他手上,我派去营救的人都不行,一波一波地去,一波一波地输,救个人都这么费事,让他觉得着实没劲。 要不是拿着阿乾寻了点乐子,他简直快要无聊到死。 他那边一派漫不经心,我这边确实瞬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不能急。 我不能急。 他抓阿乾是为了找我,所以就算阿乾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应该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我不能慌。 我问:“你要我怎么做?” 俞槊的回答非常简洁:“来7l。” 我哑然失笑,能提出这个提议,不知道是他傻还是他当我傻。 如果我当真去了7l羊入虎口,以他对我的仇恨,我定是活着进去死了也出不来,方束珺一命呜呼之后,他俞槊还能放了阿乾不成? 我虽做好了一命换一命的准备,但还不至于脑袋糊涂去做无谓的牺牲。 “给你一天料理后事,明天这个点你还没到,我就弄死他。” 真是咄咄逼人呀,他很清楚我的想法,所以直接一句话切断了其他所有的选项——我去了阿乾不一定能活,但是不去阿乾一定会死。 他非但不傻,还狠得很。 “我可以如你所愿。”我决定争取一把,就赌他不是小人,“但如果你抓了我却不放过他呢?” “我抓他就是为了把你逼出来,只要你乖乖送上门,我绝对不会再多动他一点。” “成交。” “还有,别让荆卓明知道,否则你和他都会死。” “好。” 我还剩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一天,我交代了很多事,阿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这一天她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 我看她时时刻刻欲言又止的模样,只能叹气,剩不了多少时间了,跟便跟吧。 到了晚上我准备回房了,阿沁还站在门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丫头,想说什么?”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她在担心我,微红的眼眶和此刻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束珺哥哥,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呢? 太远了,远到我都有点心生胆怯,不想迈开步子,倒有点想找来一只足够大的龟壳,安安稳稳躲里面。 没由来的一阵心酸:“哪里也不去,我回房睡觉。” “你骗我!”阿沁忽然哭了,上前一步扯住我的袖子,“我是说明天!你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一遍!明天你要去哪里?” 我静静地看着她,终于还是摸了摸她的头,安慰:“胡思乱想。我只是做了个这段时间的总结,不是你说的什么交代,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阿沁还想说些什么,被我以累了想睡觉为由,哄回了房间。 其实我也愿意有个人能陪我说话。 若是死到临头连个能陪说话的都没有的,未免凄惨。 然而这个人不能是阿沁。 我只是感到孤独,需要一个能说话的,能帮我打破四周寂静,说到我睡意来了就走,不去管我明天是死是活,不去带任何感情。 感情是有温度的,使人贪恋使人软弱,我若习惯了这些,又怎么敢去面对死亡。 此刻,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我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耳边是一片寂静。 静得可怕。 不知道死之后是否也是这般,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爱,没有人会记得我。 忽然想再去一次侨光苑。 那里有我买来说要“娶”荆卓明的房子,是我和荆卓明除了在荆家大宅,另外置办的住所。 里面哪怕是一盏灯一只杯子,都由我和他一起挑选。 那里盛满了我和荆卓明最终极的甜蜜。 我一直不敢再踏进那里一步,哪怕是想,都会莫名喘不过气,心绞如割。 我想那里,但终究不敢再去那里——裹着玻璃渣子的糖,一口下去是裹着鲜血的甜。 渴望着那份甜,却深深忌惮那份苦。 怎么敢再去呢?每每在早晨或者深夜,半睡半醒间,那个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总会杀进我的脑子,一幕一幕播放给我看,对我说:你看你们,曾经多幸福。然后又告诉我:但你再也回不去了! 这难熬的漫漫人生,那样的场景再也回不去。 我醒不过来逃不出来,思想被锁进虚幻、身体被锁在现实,在醒来睡去之间,一遍一遍,绝望中没顶。 那份无助,无助到无法求助。 而今,我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去的理由:若再不活着去,只能死了再去了。 我想荆卓明了,要去看看和他住过的地方。 从踏进小区,到打开门,再到换拖鞋站在玄关,一直有一只手在捏着我的心脏。 疼痛。 难耐的疼痛,我不得不摁住胸膛稍作缓解。深吸一口气,走一步,再深吸一口气,再走一步。 越往里走越呼吸不畅,眼前所见皆不是装修家居,取而代之的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幕一幕,欢声笑语对比此刻形单影只,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分明是那样的快乐,现在怎么会这么难受? 缺氧与窒息缠死了我,我几乎要跪下了。 太痛苦。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来,我要回家。 我又赶紧往玄关走,豁然感觉没那么窒息,可是片刻之间涌进脑海的记忆又飞速地撤退,欢声笑语远去,边远去边告诉我:你走的话我们也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后会无期! 去他的后会无期! 我又气又急又无能为力。 怎么能?不可以这样啊! 怎么可以在这里却感觉那么绝望!准备走又觉得昔日美好走得那么决绝!怎么我选则留或者走都是错错错! 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颓然地坐在了地毯上。 最终我还是选择留下。 与其清醒着痛哭永远回不来的,此刻我更愿意相信自己还留在过去。 对。荆卓明还在呀,我走什么? 他还是我的爱人,没有俞槊没有其他人,只有荆卓明。今天他有应酬,所以会晚回家。 我烧了一壶水,沏了一杯清茶,开了一瓶红酒,打开电视,坐上了客厅的沙发。 如果今天没有应酬,现在他必定和我腻在一块,他喝着他的茶,而我则各种耍赖撒泼才能喝上小小的一杯酒。 现在不然,我大可以放肆一把。 以前只能喝一小杯,今天我可以喝一瓶两瓶甚至是三瓶四瓶,不用怕荆卓明会发现。就算他发现了,酒也已经下肚了,我喝都喝了他能拿我怎么办? 捧着酒瓶,渐渐地感觉到了久违的叫“开心”的感觉,对!活着就应该是这样,现在开心就好! 茶在茶几上冒着袅袅雾气,没人喝它,我抱着酒瓶喝得兴高采烈,没人管我。 喝到下半夜,茶已凉透,我也歪歪斜倒在了沙发上,只感觉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钥匙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我的黑历史星际文终于完结了,撒个花嘤嘤嘤qwq,然后最近我把这篇文自己读了一遍,接下来就是要准备更新并且完结这篇啦! 这篇我写得很慢很慢很慢,很爱这篇文,对里面的人物也倾注了感情,所以想要写好,不让大家失望。 这篇文我也写得心很累,因为这个类型需要走心一点写,还有这个文风通常是需要遣词酌句,我毕竟比较蠢而且笔力不是那么地够_(:3」∠)_。。。 所以不要拍我qwq么么哒~ ☆、chapter38 有人走进来,弯腰抱我到床上,帮我脱鞋、盖被子。 我可能实在是醉了,听得那人叹息,闻着他身上的气味,竟开始闭着眼睛哭。 是真的吗? 还是这又是一个梦? 抑或是我喝醉之前幻想得太过逼真? 荆卓明真的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我日思夜想的人出现了,他抱了我,帮我拖鞋,帮我盖被子,可是我却不敢睁眼看他。 “束珺。”荆卓明终于开口,轻轻唤我名字,“别哭。” 别哭。 还是那么温柔,钝钝地割着听觉神经。 我更是悲从中来,哭得更起劲,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 像个耍赖的小孩,扯住他的衣服,赖在他的怀里。 他竟配合地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良久以后,又开口:“束珺,看着我。” 我睁开眼。 长时间的沉默,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何动作。 真好啊,我在他的怀里,他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 时间该如此停住。 “你喝了两瓶酒。” 荆卓明提醒了我,我顿感胃里刀子割一样的难受,哼哼着表达出此刻的身体不适。 他叹一口气,拢紧好看的眉:“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我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安安静静地不作声。 大概是错觉吧,竟觉得他的动作专注而深情。 从未想过,有生之年我们还会有相处这么平和的一天。 像彼此深爱的两个人,不曾有过背叛和误会,不曾有过心结,还可以拥抱,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 好幸福。 荆卓明,你看我们还能和平共处,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我能够活下来,是不是可以回到从前? 我很想念你,想念从前的我们。 一碗醒酒汤摆到了我的面前。 冒着热气,溢着荆卓明的每一丝温柔。 我双手捧着,喝一口,看一眼荆卓明,满足而又欣喜。 胃里还是那般刀子割的疼痛,但是心却雀跃到几乎要飞起来。 看着他,越看越想,越想越爱。 荆卓明,我的荆卓明。 “感觉怎么样?”他问。 “好多了。” 光看着他心病就去了七八成,再加这一碗醒酒汤,我怎么会不好? 简直不能再好了。 “你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 他不在这里陪着我了么? “你呢?” 荆卓明沉默,然后告诉我:“我来拿东西。” 一句话,天堂地狱。 他要走。 又要只剩我一个人,一个人喝酒,一个人想他,一个人去自投罗网做个孤魂野鬼。 刚才的醒酒汤不过是给一个可怜的醉鬼,并非是煮给束珺的。 刚才的温馨不过是我自己生出的遐想,与冰冷现实没有任何关系。 我开始慌了,端着醒酒汤的手开始发抖。 “不要走。” 怎么能? 把我叫醒,给我醒酒汤让我清醒,然后又要走。 如果要走,那给我酒吧,不要给我醒酒汤。 酒能让我入眠,而汤呢? 汤只能让我痛哭!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 “是俞槊在等你吗?” 荆卓明不置可否。 我嫉妒俞槊,嫉妒得快要发狂。 “你知道他是暗部的。” “是。” “知道我和你遇到时,我已经脱离了7l。” “嗯。” “那卷录像……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我,我也早就不爱他了。那天晚上我放火也是因为报答他对我的照顾,我不是和他里外接应,我也不知道他和荆家的恩怨……我……” 美梦中惊醒,为了留住美梦,我几乎语无伦次。 太害怕他走,害怕他消失在我眼前,没有时间了,我要都说出来。 横在我们之间的误会就这么多,我不要再因为他的态度凉心而不去解释,我可以低头,可以不要方家三少那可恶的骄傲! 在这辈子最珍惜的人面前,要骄傲做什么? 我只要人,要活生生的人,要陪在我身边的人啊! 我不说出来,他顶多知道一点点,怎么会知道全部呢? 没什么的,我都说出来,都解释清楚。 那样他才会在知道这一切都不怪我的,这么阴差阳错,似乎是整我一般的命运,我怎么可能与其抗衡? 他理解了,才会不走,才会陪在我身边。 “我知道。” 我在等他知道真相的这一刻的震惊,等他跟我重归于好,但是我却只等到了他一句淡淡的“知道了”。 异常冷静。 似乎我告诉他的只是“我今天早上喝了粥”之类的话。 心在下沉。 “你都知道?” “是的。” 我哽咽:“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听话,去好好休息。” 他没有说一个“不”字,却将我拒绝得彻彻底底,亲手将我推出他温暖的城堡,任我流落街头冻得瑟瑟发抖。 “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仅凭我曾是7l杀手身份就判我无期,为什么分明俞槊才是7l真正的杀手,你却仍旧爱他?! 你不是知道真相了吗?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 荆卓明打了一个比方:“束珺,我虽然也爱你,但是在你之前,阿槊已经扎根在我心底。我一度以为那棵树死了,所以又种上了一棵小树苗。可是开春了,那棵树埋在土里的根醒了,扎得更深。” 俞槊是那棵大树,占据了荆卓明世界里的土壤、养分以及阳光,所以没有多余的给树苗了。 没有多余的爱给我了。 但是我还是不相信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说着还爱我,却要离开我:“你已经有树苗了,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了。” “我失去过他一次,不敢再经历第二次。” 原来他也有不敢的事。 他不敢再失去俞槊,所以他可以失去我。 这下,我真的没有任何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什么都没有了。 荆卓明看我良久,终究只能给我三字:“对不起。” 他说可以成为我的朋友,他会以兄长、以朋友的身份,照顾我一辈子,对我作出补偿,但是唯独不能是爱人。 好不好笑? 你说这人好不好笑? 剥掉我一层皮,再给穿上一件棉衣,谓之,补偿。 伤口贴上棉衣,我痛到发狠,痛到灵魂快要嚎叫出躯体,他全部看不见。 “我不需要。”我瞪着他,发着狠,一字一字咬出牙缝。 太恨。 恨不得拿出老爷子的军刀,一刀将荆卓明劈作两半,掏出他的心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然而,哀火烧过的胸膛只留残垣,焦黑的一触就碎,禁不起任何。 “我恨你。” 他点头。 “愿你这辈子,众叛亲离,孤独终老。永远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 他还是点头。 我已用尽了毕生最毒的话去攻击,他却只是点头。 我真的疯了。 怒斥哭骂,语无伦次。 不!分明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舍得他孤独终老,我这么希望能伴他白头;他又怎会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只是他不要罢了。 由爱到恨,这些诅咒带来的,不过是两败俱伤。 不,他不在乎的。 我已不在他心中,故而无论我如何恨他、诅咒他,都触及不了他的心脏。 哀莫大于此——他对我百毒不侵,我却因他一句话活过来,又因他一句话,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 我有没有写崩啊? 为什么评论辣么少qwq? ☆、chapter39 不死不活,过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起床洗漱,一番打理,勉勉强强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这才出门。 和俞槊的约定是这样的,他派人将阿乾直接送到方家,而我自己去送到他的门上。 如果阿乾到了方家,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去7l了呢? 不可以。如果阿乾到了方家,我顺势耍赖,按照从7l出来的人的秉性,方家大概能失第二次大火。 但是如果我送上了门,阿乾并没有依照约定被送回方家呢? 我没有底。 只能赌俞槊不是小人。 开了手机定位,表示送阿乾的车的那个点正在一点点朝着方家方向移动,我这边也正在向7l靠近。 车开到一半,俞槊的电话来了。 要求临时更换交接地点。 也不是不行,对于我而言,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总归不会再有地方比7l更危险。 调换方向,向着新地点出发。 这是一个已经建成却冷清得有些可怜的工业园区,有南北两个门,中间连着一条大道,园区中央有几个有些像山的小土堆,周围几个大小不一的河,河边密密麻麻长满了树。 整个园区有十几个厂房,但是真正有公司租下来的,却只有最北边靠门的那家。 约见的地点是个空的厂房,偏南,靠河。 我停在河边,等着阿沁给我电话。 如果阿乾回家,这个小姑娘该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果不其然,三分钟之后,阿沁的来了电话。 “束珺哥哥!我哥哥回来了!”又是哭又是笑,心疼与高兴掺杂,“他受了很多伤还没醒!但是我看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太好了。”受阿沁影响,我也觉得稍微高兴了点。 “束珺哥哥,今天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你想要吃什么,我去做啊哈哈哈!” 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去尝到阿沁的手艺,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报了几样菜名。 或许我还是怕的吧,终究我只是个普通人,怕在任何人心中都留不下念想。 如果最终没有吃上阿沁的菜,她会不会在以后的生活中,也会偶尔地想到我呢? 这种做法很自私,明知道做不到,还是诓人家小姑娘,平白惹得人家掉眼泪。 但是怎么办呢?让我任性一下吧。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6节 毕竟人之将死。 挂掉电话,我下了车,拄着拐杖送死去了。 进了厂房,远远地看到俞槊坐着,身后站了一帮人。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俞槊一定不会容忍我从厂房北门瘸到南门。 我站到了俞槊面前,和这位情敌再次面对面。 第一次见面,俞槊砸得我满脸是血; 第二次见面,他杀人栽赃,并且毁了我的膝盖。 今天已然是第三次见面,不知道等着我的又是什么。 有人向前,给我搜了身,钱包钥匙拿走、手机砸碎,甚至连手上那根拐杖也被远远地扔到一边。 搜身完毕,俞槊起身来到我面前,猛地一脚踹上了我的小腹。 我花了好久才能继续看清俞槊那张脸。 这见面礼实在是太狠,痛到我出了一身冷汗。 “感觉怎么样?”俞槊问。 我不想回答,除了疼和站不稳,并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不清楚?” 俞槊笑,又是一脚。 我勉勉强强站住,不在他面前倒下去:“人也来了,身也搜了,接下来还需要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俞槊偏头对我笑。 我实在是佩服他,他面对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一看到他,就头疼得很,咬牙切齿,只想翻白眼,根本笑不出半分。 俞槊冲我勾手指。 我一拳砸了上去。 众人立即围上来将我摁住,接着当胸一脚。 我咳得昏天黑地,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之间充满了血腥味。 等喘匀了气,已经是两分钟后。 他们倒是耐心得很,就那么等着我咳完,看着我咳出星星点点的血,也没有趁热打铁往死里打的意向。 然而,我学不乖。 “俞少这是怎么了?当初说等我腿好了,要和我公平地打一架,好决出个胜负,现在我还是瘸子一个,你就怕了?” 被人摁住动弹不得,我只能逞口舌之勇,言语挑衅,管他可不可笑,我只想揍他。 不知俞槊吃不吃这激将。 看我这般倒霉,俞槊定是心情极好,继而大发慈悲:“放开他。” 我暂时得到了肢体自由。 一群人四散开来,将我和俞槊围在了最中间。 人手一把抢,黑漆漆的枪口纷纷对准了我。 俞槊对我说:“无论你是输是赢,荆卓明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言外之意,我再闹腾也翻不出个什么浪花来。 我知道啊。 昨晚就知道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做任何表示。 俞槊可不管我搭不搭理他,只顾自画自说:“知道我和他的感情曾经有多完美吗?” 我不想知道什么完美往事,倒是听到“曾经”二字,还是勉勉强强有了听下去的欲望。 “我以为我和他会一直这样下去!”俞槊瞪着我,分明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但他脸上还是带着笑,“你的出现,脏了这份感情!” 脏? 哈!真可笑! 怎么会脏? 他俞槊一回来,荆卓明就给我下了逐客令。 我以为,荆卓明对他的感情,再干净不过了。 “既然脏了,那就不要?” 我思索良久,认真提议。 俞槊还是笑:“哪能呢?你死了,不就干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下班之后路上需要一个小时,胡乱吃了碗面跑去家教,家教结束已经是九点二十,再回家洗澡洗衣服喂wuli小乌龟,将近十一点暗搓搓地跑来码字。 可是我似乎已经是一条死咸鱼了,写来写去写不出我想要的感觉,改改写写,到了现在将近一点qwq 重点是我还是不满意,救命_(:3」∠)_ ☆、chapter40 他想要我死,这事一点不假。 我这个所谓临时横插一脚的要是死了,于他俞槊而言,定是欢天喜地乐事一桩。 人一高兴,黑的说成白的,脏的说成干净的,怎么说怎么好,所以这道理似乎也讲得通。 我继续提议:“死了的,总会比活着的更让人难忘,要想彻底干净,除非让我整个人从他记忆里消失。” 俞槊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我猜他定是联想到了什么,笑不出来了。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见他笑不出来,我却想笑了:“但是你做不到,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的,谁也别想抹去。” “够了!” 俞槊一拳砸了过来。 我和他打成一团。 他那帮手下真是极其尽心,跟着我和他的轨迹,始终将我们围在一个圈里。 我敢肯定,一旦我的攻击能伤到俞槊要害,他们会毫不犹豫喂我枪子。 处境艰难,岂有此理。 俞槊红着眼睛,招招拼命,似乎我不仅打了他七寸,还挖了他祖坟。 这种表现不禁让我怀疑,到底荆卓明放弃的那位是我,还是他。 厂房空旷且巨大,此刻回响在其中的声音多且杂——皮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拳脚相击的声音,吃痛闷哼的声音。 我算是领教到了俞槊的厉害。 他出腿很快,往往在对手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飞快地找出破绽进行攻击。 要么一直按兵不动,要动便是一击即中。 我吃了大亏,但俞槊也没讨到好。 一轮下来,各自倒退一步,互相瞪着站定。 我猜,他也是领教到了我的厉害。 俞槊早年还在暗部时手臂受过伤,不能再用,现在惯用腿来攻击,而我瘸子一个,下盘不稳,打架搏命只能依仗双手。 半斤八两,一时半会还真分不出个胜负。 话虽如此,我和他毕竟不同,他为泄愤,我为活命。 所以这一架,他可以轻轻松松,我却万不能大意。 先前小腹和胸前被踢的几脚,现在开始发威。肺犹如刀在割,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更何况此刻战况激烈。 如果不是死敌在场,刀架在脖子上,我一定找个地方好好地躺着,坚决一动也不动。 然而现在—— 俞槊喘匀了气,又扑了上来。 他似乎摸清了门路,打法越来越刁,摆明了欺我腿脚不便。 我肺中灼痛,腿脚笨拙,想要发挥还没受伤时的水平,但是毕竟事实摆在眼前,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真是恨到极点。 在场的人,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来, 瘸子快不行了; 瘸子不是俞槊的对手。 于是,瘸子实在忍不住,弯腰咳嗽,又带出零星点点的血迹。 随手擦了擦嘴角,一抹艳红,自己看了都不大忍心。 痛打落水狗,谁都会做,对我恨之入骨的俞少自然也会做。 我刚刚能直起腰,俞槊一个侧踢,又是当胸一脚。 雪上加霜。 我想弄死他。 也许上天此刻没有打盹,又可能是上天从没见过像我这般的倒霉鬼,竟然让我抓到了俞槊的空子。 趁着俞槊近身,我一把将其掼到了地上,照着他门面就上了手。 俞槊挣扎躲闪,四周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 电光火石间,俞槊就地一滚,捂着眼睛半跪在了地上。他的衣服上,星星点点着了些血色。 捂着眼睛的指缝间,更是缓缓沁出血迹。 我弄瞎了他一只眼睛。 不等我辨别出心里的感觉究竟是不是痛快,他的手下一枪击穿了我的手掌。 血是炸开的,溅在地上。 太快了。 手有点麻又有点凉,脑里一片轰鸣作响。 终于还是没能弄死俞槊啊。 不甘心。 但我尽力了,拉不了他垫棺材底,是我个人能力不行。 弄不死敌人,只能等着敌人来弄死我了。 如果他来得及的话。 我被绑住了手脚,绑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扔在了地上。 头发一定是乱了,衬衫一定是又脏又皱,脸上也必定带着淤青。如果最后是以这副尊容去见泉下祖宗,我想,祖宗能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然后被我气活。 我闭着眼睛,最初的麻木过后,手掌开始痛。 痛来钻心,激出我一头一脸的冷汗。 我想蜷起身,好减轻一点痛苦,然而我做不到。 动不了。 似乎刚才的一架用掉了全部的力气,用坏了这副躯体,我掌握不了一丝一毫身体的指挥权。 像一截只有思想的木头。 俞槊也真是奇怪得很,他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不去看医生,偏生跑过来,继续看我。 我横竖动不了,只管躺着,随他要做什么。 弄瞎他一只眼睛,恐怕他不会让我那么简单地死掉,必定要做些什么泄愤。 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奇怪。 最先等到的,是一盆兜头浇下的水。 他们大概是以为我昏迷了,试图将我叫醒。 我配合地睁开眼睛,被架到了一张椅子上。 俞槊拿着一把匕首,顺手翻过我的手腕,轻轻划下一刀。 刀很锋利。 暗红色的血蜿蜒地流出,不急不缓,无声地浸透我的袖口。 “似乎是有点浅?”俞槊自言自语着,顺着伤口,又补上一刀。 他的神情很专注,专注于如何让我更痛苦。 我在想,那时我应该再加把劲,将他另一只眼睛也弄瞎的。 “只横着划,真没意思,我们试试十字架?” 我点头:“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手残,忘记时间,超过了七分钟,已经不是9/14了。嘤。 实在是太困了,但是更新之前坚持爬了一下微博,然后老眼昏花,就把我的微博id晋江之赫蓝_cv不萌华看成了晋江之赫蓝_gv不萌华 救命。。。 然后,大家,中秋节快乐!o(n_n)o~ 谢谢鱼肉宝宝的地雷 谢谢花宝的手榴弹 么么哒!o(n_n)o~ ☆、chapter41 我被推到了厂房内部的一个小屋子里,跟着进来的有俞槊,他的两名手下。 哗地一声,俞槊剖开了我的袖子。 一把匕首被他玩得出神入化,匕首所到之处,没有一处完好。 袖子变作破布,凄凄惨惨地挂着,单薄而可怜。 被割开的手腕上,伤口外翻,像张狰狞大笑的嘴。 实在是不好看。 我看着俞槊再次拎起匕首,虚空比划着动作,朝着我事先剧透——这次,他准备顺着手臂割。 落在他的手上,横竖是躲不过了。 惊慌怕死或者从容赴死,结果都是死,还不如淡定些,体面些。 所以他下手的时候,我只是默默地吸一口气。 匕首尖抵着手腕,用力下压,蓦然刺来的痛感使得我眼皮一跳。还没等我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痛感,刀尖已然往后延伸,和横着的切□□错。 如果我能选择自己动手,绝对是飞快地一刀完事,快刀只是一瞬,其实不疼;然而现在,俞槊操刀,一点点慢慢地割着我的血肉。 犹如凌迟。 疼痛感刺激着神经,又逼出了一头冷汗。 我对疼的忍耐其实非常有限。 在7l这么久,和我共事过的都知道,我一来怕死,二来怕疼。 今天的俞槊,倒是我怕什么,他给什么。 那道伤口已然延伸了肘弯处,整个肘臂被血包裹。 我想,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我会晕过去。 我转过头,痛感还在延续,但是少了视觉冲击,还是感觉稍微好了点。 然而不到几秒,偏有多事的帮我把头又转回去。 “好好看着。” 有人拿了一个袋子,白花花一袋,递到了俞槊手上,俞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掂掂袋子,再挑挑眉毛。 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盐。 那两名手下一个摁住了我的肩膀,另一个拿了块布捂住了我的嘴。 开涮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正餐留着俞槊来上。 俞槊拈着细盐,问我:“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简直不能再清楚了。 “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我瞪他。 他看着我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管鱼肉是翻白眼还是叫骂,刀俎仍旧笑眯眯地下手。 他撒了一点点盐在我手腕上。 有针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在刺。 还好,还能忍受。 俞槊倾身,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我的手腕他的杰作,又凑到了我面前,问:“会不会觉得太温和了?” 话未说完,猛然一把盐沿着伤口一路撒了下来。 强烈的痛感瞬间直直刺穿头顶。 大脑一片空白。 痛。 从未有过的痛。 如果没有人事先摁住我,椅子一定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想,我控制不住发出的声音,虽然大都被闷在了那一块布里,但一定足够凄惨,因为俞槊在一旁笑得开怀。 手臂麻木,我脱了力,歪在椅子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摁住我肩膀和捂住我嘴的手,都撤去了力道。 我睁不开眼睛,没有力气,更因为汗入了眼。 耳边俞槊的声音阴沉,不似先前笑声那样快活:“哭啊!你不是会哭吗,你为什么不哭?!” 我为什么不哭? 他想我哭? 要求可真多啊,不仅要我命,还要我哭。 做梦。 这辈子最忌讳在对手面前有丝毫的示弱。 我可以在他俞槊面前流血,但是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流泪。 “你哭啊,哭得话我就给你个痛快。否则……” 哗地一声,右边袖口被剖开。 有刀尖抵住了皮肤。 故技重施。 刀尖游走,细盐随后。 “哭啊!” 上衣已经烂了,刀尖爬上胸口。 “你哭不哭?!” 好冷。 痛。 想吐。 血色让人失去理智,俞槊还在偏执于我哭不哭。 他早已不复了第一次见我时的飞扬跋扈,意气风发。 我分不清,他是到底在逼我哭,还是在求我哭。 如果我死了也没如他所愿,这个偏执狂,岂不是要把自己绕得得不了善终? 偏执些什么呢? 偏执于荆卓明不再是只爱过他一个人,偏执于我这个眼中钉自始至终没有哭? 忽然觉得他比我可怜。 给我荆卓明,我能痊愈,给他荆卓明,他还是个疯子。 他要的只是没有一丝污垢的爱,所以他不能理解荆卓明为何在他“死”后爱上了我。 人都是脆弱的,失去至爱的时候,总会希望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 我不理解荆卓明,因为我看不透,因为我不甘心,更因为荆卓明对不起我。 俞槊不理解,却是不理解孤独那种穿肠□□,不原谅纯白纸张上的所谓污点。 但是他忘记了,荆卓明是爱他的。 哈!看,原来没有谁是幸福的。 我活该,因为我心不死。 你们活该!因为你们不知满足! “不许笑!” 匕首贴上了我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逃走。 么么么么哒! 还有,上次忘记感谢书箱c宝宝的地雷啦,抱抱 (づ??????)づ ☆、chapter42【正文完结】 好的。 我不笑。 我睁开眼睛,却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俞槊的两名手下立即出去查看情况,剩下俞槊和我两看生厌。 他们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我却非常清楚。 这段时间,诸多人力物力花在了万家大小姐万伊叡的死因上,现在看来,终于还是没有白费。 之前我到这里,和阿沁通完话后,又发了封邮件通知万家——就算夏蝉将死,也要搬来黄雀。 我还记得,万伊叡出事的那天晚上,俞槊这样说过:“她的父亲,道上几乎没人敢惹,就算荆卓明也是要忌惮三分的。” 而今,这笔账终于还是到了清算的时间。俞槊种下的恶果,终于还是得自己吃下去。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人跑过来:“头儿。” 俞槊会意,出去看情况。 人走门关,我被隔绝在这一小间屋子之中。 没有了死敌,一直紧绷的状态瞬间松懈,方才被强行忽略的痛感又爬山头皮。 意识被蚕食。 我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双臂胸膛,除了血色还是血色。 抬头环顾四周,除了不远处一张桌子和桌上的一把匕首之外,什么也没有。 手有些抖。 想不到,最后我会死在这样一间小屋子里。 悄无声息,慢慢腐烂。 没有人会发现我。 来之前我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多么无畏无惧,事到如今才发现,根本不是。 我在流血,可是无法止血。 我无法自救,也无法求救。 多么令人绝望。 这种绝望在外面声音渐渐远去的时候,被无限放大。 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没有人发现我,没有人来带走我。 我想出去,至少让我死在阳光白云之下。 阳光白云能让我看见自由,这里只会给我死都摆脱不了的束缚。 所以,来个人吧,不管是谁,不管他是救我出去,还是要杀我泄愤,把我带出去就好,哪怕把门打开也好。 漫长的等待之后,外面真的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门开了,来的,竟然是荆卓明。 又见面了。 现在我这番样子,还是太惨了吧? 我强打精神,看着荆卓明,告诉他我的罪状。 “我弄瞎了他一只眼睛,并且查出了万家小姐死去的真相,万家的人来过了,我把他毁掉给你看,可还满意?” 荆卓明的脸色白得吓人,他向我走来,皮鞋叩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刺激我的耳膜。 我以为他要过来找我麻烦,却没想到,他是帮我解绑住我的绳子:“他们走了多久?” 我看了看地上,大片的血迹已经凝固。 想来,大概好久了吧? 恐怕来不及去把人追回来了呢。 我看着他笑:“你要去救他?” 他不回答。 “很危险,你可能会死。” 他还是不回答。 没关系,不回答没关系,我不恼。 “去之前,不帮他报个仇吗?” 我将那把沾满血迹的匕首送到了荆卓明的手上,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怀抱是他的,后背是他的,爱是他的,命也是他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他如果不杀我,那我便杀了他。 想走可以。 除非我死,或者他死。 哐当—— 荆卓明扔掉匕首,一把将我抱起。 天旋地转,有剧烈的颠簸感。 他在跑,抱着我跑。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不顾一切的样子。 可是,跑什么呢? 跑得过时间吗?跑得回过去吗? 我看着他。 一时觉得看不清,一时又觉得看不透。 冷漠残忍如他,竟然会流泪。 为什么要哭? 因为我,还是因为来不及去救的心爱的俞槊? 我很想问一问,可惜,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为什么要问。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17节 别问。 与我无关。 我打算留句遗言,绞尽脑汁地想,话该怎么说才能最后一次刺伤他一下。 然而我什么也想不到,脑子里只有:我想睡了。 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 荆卓明说:“束珺,不许睡。” 他说:“束珺,你不许睡。” 醒着又冷又疼又累,而且我已经在蓝天白云之下,不用害怕死了没人发现了,为什么不许我睡。 我闭上眼蜷在他的怀里,借着他的怀抱汲取丝丝的温度。 伤口贴上衣料,痛得我直掉眼泪。 我掉眼泪,却并不觉得难过,只有一种得到解脱的感觉。 似乎能飞。 果然,一了百了,命了情了。 万事了。 我这辈子,没有混出任何名堂,整个一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不过也好,现在我快死了,死在我最爱最恨的人的怀里,也算是没有遗憾。 也还好。 只是希望,以后无论是阴曹地府,还是来世为人,都别再遭遇荆卓明就好。 我累了。 愿再无睁眼之日。 后记: 方束珺毕竟没能达成他再无睁眼之日的愿望,只达成了不再遭遇荆卓明的愿望。 荆卓明死了。 他带着浑身是血的方束珺时,与刚刚血拼过的俞槊狭路相逢。 谁都不会想到,他会用身体为方束珺挡下来自俞槊的致命一枪。 一枪下去,荆卓明跪倒在了地上,没能抱稳方束珺。 方束珺摔得不轻,却没能摔醒。 荆卓明死于肺部枪伤,任他昔日是怎样叱咤风云,也还是短短几分钟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这几分钟之内,俞槊疯了一样试图救回荆卓明。然而万家的人去而复还,抓了杀人凶手就回去复命,留下方束珺被闻讯赶来的司启刚捡了回去。 滴答滴答—— 时间过了一秒又一秒,司启刚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前,又抽了一根烟。 郭老刚好经过,看见他手上的烟和脚边的烟蒂,抡起拐杖把人轰了出去:“小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是医院!医院!不允许抽烟!要抽烟出去抽!” 司启刚连连躲闪:“好好好,我不抽了不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算是完结了,接下来还有1到2篇荆卓明视角(确定)和司启刚视角(可能)的番外,才能把整个故事讲完整。 今天我真的是边写边哭,很难受,真的,其实这不是我最先设想的结局。 我设想过2个结局 1是he,冰释前嫌,携手共度余生。可是伤害这么多,互相喂了这么多刀子,就算我后期能帮忙写洗白,我自己也不相信他们两个还能在一起过一辈子。 2是be,司启刚领便当,束珺在荆卓明面前自杀式领便当,俞槊领便当,留下荆卓明这个小贱人孤独终老。 而这个3 be,是我前天洗澡的时候忽然想到的,当时自己默默地在花洒下咽着玻璃渣塞着心,鼻子一酸手一抖差点把洗发水挤牙刷上。这个结局其实是最接近人物性格的。比如荆卓明,他既残忍又温柔,其实他很纠结很矛盾,他对束珺有爱,但是必须二选其一,但是至于选对选错,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就说到了俞槊为什么犯偏执癌。嗯,具体会在番外中写到。 很晚了我脑子有点糊,最后想说的是,这么久,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还在,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感动,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然后,弱弱地 推荐新文《京城豪苑》(暂定这个名),求个收藏,收藏对我很重要><,么么哒,此为链接: 我能保证,这个绝对不撒玻璃渣……要撒我就撒糖!糖! ☆、chapter43【番外·小疯子】 荆卓明接到的是俞槊有危险的消息,带人赶到厂房看到断断续续的血迹,推开小屋子的门,看到的却是方束珺。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停止了,荆卓明第一次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方束珺的伤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他整个人几乎泡在血里,不成人形。 他的手臂胸膛那样的伤势,不知道该有多疼。 分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看到自己的那一瞬,眼睛还是亮了一下——就为了这个看到光一样的眼神,荆卓明几乎立即就崩溃了。 那个时候,荆卓明有一个念头:方束珺可能会死。 方束珺对自己说:“我弄瞎了他一只眼睛,并且查出了万家小姐死去的真相,万家的人来过了,我把他毁掉给你看,可还满意?” 荆卓明带来的以何黎为首的手下,已经去追万家和俞槊的两队人马,剩下荆卓明一个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顺着血迹来到这个小屋子前。大概冥冥之中有所注定,他不来,方束珺一定会死在这里。 所以,他来了。 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迈开步子,去走到他的身边,帮他解开绳子。 走进了看,才愈发觉得眼前伤口的触目惊心。荆卓明甚至不敢多动,任何一个动作似乎都能弄疼眼前的人。 荆卓明看着地上大片的血迹,感觉呼吸之间都带了痛,问:“他们走了多久?” 方束珺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还是惦记着荆卓明要做什么:“你要去救他?” 不是,流了这么多血,我怕来不及救你。 方束珺又说:“很危险,你可能会死。”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他还说:“去之前,不帮他报个仇吗?” 方束珺递过来一把匕首,上面满是血迹。 可以想象得到,就是这把匕首,在方束珺身上留下了这些可怖的伤口。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荆卓明分明还记得就在昨晚,这个人还一脸幸福地看着自己给他做醒酒汤,他捧着醒酒汤,喝得小心翼翼,时不时抬头看自己一眼。 要有多爱,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可是现在,方束珺笑意盈盈递过来一把匕首。 荆卓明看出了盈盈笑意背后的心如死灰。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荆卓明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方束珺喝得酩酊大醉,见到自己,扔了酒瓶扑上来就亲,亲完还拽着自己跑去酒店。 就是个小疯子。 荆卓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由着这个小疯子。 后来有了第二次见面,再后来,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荆卓明想起来,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宠方束珺宠得不成样子。 再后来,种种误会,他怀疑方束珺是7l派来的奸细。这种误会并没有使得荆卓明对方束珺完全放弃,他一直在给方束珺机会,希望方束珺能坦白。 方束珺那时候溺在爱情的蜜罐里,哪里会承认和司启刚的那一段,坚决不会主动去说,于是直到方束珺一把火放跑了司启刚,直到一卷方束珺和司启刚的欢爱录像摆到了自己的面前,无可挽回,荆卓明彻底将方束珺驱逐出自己的世界。 那个时候,俞槊回来了。方束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放弃,他坚持认为荆卓明把自己当做了替身。 其实是不是替身,荆卓明最清楚不过了。 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替身那般宠爱?一切都是情到深处。只不过这种情,万万经不起怀疑和背叛罢了。 再然后,俞槊又出了事,一切证据矛头指向方束珺。 那时候,荆卓明已经做到了对方束珺心硬如铁,亲手将一枚子弹射进方束珺的膝盖。 把人囚禁在自己身边,照顾是延续以前的习惯,羞辱却是对他的惩罚。 再后来,方束珺交出7l那份名单,荆卓明几乎是暴怒。紧随其后,7l一把火烧了方家,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方束珺为了荆卓明出卖过7l,7l这是算总账来了。荆卓明内怀疑之下,调换了方家二少和三少的身份。 方束珺主动求欢,荆卓明始料未及却是照收不误。 当晚,他得到了一切的真相。 其实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和方束珺开的巨大的玩笑。 阴差阳错种种,他怎么能忍心对昔日百般疼爱的小疯子下这种狠手?可是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统统做过了。 晚上,小疯子被梦魇住了,他在梦中哭。 荆卓明何曾见过这样的方束珺,然而他能做的,只是一个怀抱,一句:“别怕,睡吧。” 他对方束珺说:“束珺,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 这句话,是和着愧疚说的。 第二天一早,方束珺一颗子弹送进了他的胸膛,紧贴着心脏。 他能看到倒转枪头贴上太阳穴的方束珺的绝望。 手下撞进门来,要和方束珺拼命,荆卓明只来得及将方束珺带到自己的怀里,交代一句:别动他。 他知道,他伤害方束珺那么多,两个人已经回不去了,更何况他还有了俞槊,俞槊没错。 他和方束珺,就当做有缘无分,命当如此吧。 不能再相爱,那么只能背后帮点,聊表歉意。 发现铁背龙有背叛自己的意向,他顺势下了钩,诱导铁背龙去抢方束珺手下那项有问题的项目,既保了方束珺,又除了铁背龙。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方束珺慢慢地把公司管得蒸蒸日上,荆卓明想着,大概自己可以放手了,他和俞槊就这么过一辈子,方束珺自己一个人,也就这么过一辈子,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逢。 这个时候,俞槊却杀了万家小姐,嫁祸方束珺,并且将方束珺的腿真正地废掉。 从那个时候开始,荆卓明开始有点力不从心。 他一再和俞槊谈话,希望俞槊可以放下心结,就算他是暗部成员,重新被7l带回去,荆卓明也能想办法解决,两个人还是可以往后过正常的小日子,一切都没有关系。 已经伤害了一位,这一位,他说什么也不想再伤害。 俞槊却不能打开心结。 是的,谁都不会容忍自己的爱人,心里有位心怀愧疚的白月光,就算爱人已经不会再和白莲花有什么交集。 俞槊真正地目的,是要弄死方束珺。 他给荆家找了点麻烦,分散着荆卓明的注意力,瞒着荆卓明把方家阿乾抓到了7l,约见了方束珺。 荆卓明接到俞槊遇危险的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然而,冥冥之中,他找到了几乎被俞槊弄死的方束珺。 于是,一切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方束珺递来匕首,然后一把抱住了他——将后背留给他,将性命交给他。 荆卓明丢掉匕首,一把抱起方束珺,眼泪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就在昨晚,他对方束珺说过,他已经有一个俞槊了,再也容不下一个方束珺了。 可是现在,他害怕方束珺会死,害怕小疯子会死。 从未有过的怕。 他不顾一切地跑,只觉得血流得太快,他跑不过血流的速度。 然后,遇到了俞槊。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爱束珺,他爱小疯子,只是世事无常,伤害太多,积重难返。 俞槊濒临崩溃,只差一步,怎么会放弃弄死方束珺? 最后,荆卓明为方束珺挡下了一枪。 他倒下来,看到俞槊满脸血和泪的样子,想到的只是可悲的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陷入黑暗之前,他想,错了,都错了。 小疯子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吧。 他还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断断续续写了2年,受众很小的第一人称,又是悲剧,所以冷到北极去了。 但是它是我的真爱,所以后续我会精修一下,出个个志,自己留一本实体书,作为纪念。 于是顺便问一嗓子,除了我,还有没有谁想要实体书?有的话,可以关注我的微博晋江之赫蓝_cv不萌华,回头我会在微博上挂个志消息。 么么哒。【更多精彩好书尽在书包 bookbao】 第1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