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正文 第1节 归宿 作者:黑黑的海 第1节 耽美txt下载网(fubook) 归宿 除徒 父子年上虐!还是短小 初夏的清晨风和日丽,正是扬帆起航的好时机。严成盘起缆绳,转身钻进了驾驶舱,发动游艇。 驶出港口后马力全开,游艇一路乘风破浪,才一上午时便出了黄海,到了东海。此行漫无目的,严成有些倦了,便降下船速,自己到厨房弄了点吃的,到甲板上去吃。 放眼望去只有天与海,蔚蓝一片漫漫无边,正是他最喜欢的景色。严成觉得心旷神怡,连食欲都好了起来,吃完饭在甲板上撑着伞小憩一下,醒来之后继续航行。 到了夜间,漫天的星辰缓缓苏醒,海上泛起闪光的麟,不多时月亮也从海平线上升起,将夜间的一切照亮。 严成一边喝酒一边夜钓,海风清凉海浪寂静,唯一的遗憾是无人作陪。 严成虽喜欢独处,但这种时候如有美人在怀才算完美。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的那些美人来。 最配得上此情此景的应当是话少的,生得一双明眸,可以映衬出月色。小楚的眼睛漂亮得很,只可惜人有些聒噪。程珍倒是安静少话,只是过于呆板木讷,连在床上都不怎么开窍。 想来想去,也没找出一个完美的来。 可说到底就算不那么好的,现在身边也是一个都没有。他只得臆想出一个人来,赤着身子,赤足向他走来,雪白的奶子摇摇晃晃,整个人都瘫倒在他的身上,然后两人做爱,女人淫叫着,他们整晚地做爱。 酒到微醺处,严成收了鱼竿,把钓到的几条鱼倒到大池里,回到船舱的卧室中,接着做他的美梦去了。 严成白日里游艇开开停停,夜间如果天气好也会开上一段。艇中存粮丰富,钓上来的鱼可以直接切成片生吃,在海上的每天都过得非常惬意。过了几日,时间感已经完全淡化,只有日出日落中白天与黑夜的交替。 这样过了一个多礼拜,仪表盘上显示燃油已经所剩无几。关掉发动机,严成他松了口气,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现在已经顺利抵达北太平洋,四面都是海,站在甲板上便可以从日出看到日落,无所依靠没有牵挂,海上的生活才正式开始。 他开了瓶香槟庆祝,对着海天举杯,喝了两杯,又想至少冰箱应当开一个,冰酒用。他吹着口哨去机舱去看了看,扩充的油箱里还有些油,可以开个小发动机维持一下船上的基础用电,只需稍改一下电路。 到仓库找工具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不太重,但也难以忽视。 难道有什么动物死在这里了? 仓库里空气闭塞,严成举着手电往里走,味道越来越重,叫他有些胸闷恶心。 终于,严成站定在一个储物柜前,味道虽然感觉没那么重了,但应当就是这里。 他伸手去开储物柜的门,门像是从里面卡住了,使劲扯了两下,才霍然弹开。 臭气散开一些,柜子里并没有什么死物,是一个大活人,蜷缩在狭窄的储物柜当中,旁边摆着一个装屎的桶,盖了盖子,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那人被手电筒的光晃得睁不开眼拿手去挡,严成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了。 “严问端!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严成的儿子,独子。 严问端讷讷地喊了声:“爸。”紧接着表情有些惊恐,不知该如何解释。 严成拽着他的手臂把他从柜子里扯出来,在柜子里这样蜷了一个礼拜严问端浑身已经僵了,直接摔倒在地。严成一松手,他就趴着转身,努力地往后爬,似乎想要爬回到柜子里。 严成又气又惧,扔掉手电提着他的领子就是一巴掌。“我问你呢!你他妈的怎么在这里?” 手电滚了几圈停了下来,照到柜子里,里面还有一些压缩食品,有水和空水瓶,有的瓶中装满了尿液。 他真的在这么个地方一藏就是一个礼拜。 黑暗之中父子两人彼此对视,严成只觉得头痛难当,胃中滚滚翻腾,“哇”地吐了出来,在剧痛中晕厥过去。 严成一个月以前检查出胃癌,已是晚期,扩散了,没法手术。保守治疗了一阵,医生说他最多再活一个月,严成也感到大限将至,索性停止治疗。 万幸的是他的儿子严问端如往常一样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严成用了两个礼拜的时间把公司和财产都交接给他。父子两人关系虽不疏远,但也说不上有多亲近。严问端一直陪他治疗,也不反对他停止治疗,除了熬得眼睛有些红,看不出伤心来。 剩下的就是怎么死的问题了。 其实严成早就想好,他要开一艘船出海,进入到海的深处,活着的时候看看海,钓钓鱼,时间到了就葬身鱼腹,或是被鸟吃了,总之是死在海中。洒脱浪漫,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严成对严问端说他要旅行到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瞒着所有人改造了游艇,独自出海。他已经事先算好,游艇上的油恰好能带他到北太平洋的中心,然后便可以漂泊到死。 严成独自一人把船驶向死亡,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严问端会藏在游艇里。 手指动了动,严成在甲板上醒了过来。 他好好地躺在躺椅上,手边还放着喝光的香槟。 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一场梦。 严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知道这不是梦。他打开发动机,打开仓库的灯,之前的柜门已经关上,打开一看,里面空无一物,连味道都不存在了。他把每一个柜门打开,检查了每个角落,之后是设备间、发动机室、厨房、卧室,哪里都不见严问端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他出现错觉了? 严成觉得眼前发黑,大喊了一声:“严问端,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当然无人作答。 他又静下来想了想,把所有地方重新找了一遍,终于把严问端从仓库堆积的杂物中掀了出来。 严问端似乎很怕见光,又缩了回去。 严成耐着性子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为什么会在这里?” 严问端浑身又脏又臭,只想找地方躲起来。严成一脚踢散了杂物,把严问端按在墙上,大吼:“说啊!你倒是说啊!” 严问端嘴一瘪,像是要哭。果真还没张嘴眼泪就先啪啪掉下来了,他呜呜着说:“爸,您就当我不在这里,就当没发现我吧!” 严成现在只恨自己做事不留后路,用光了所有的油,把游艇停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事先拆掉了所有通讯设备。他行踪隐蔽,计划周全,本以为可以就这样无牵无挂地去了,没想到这下不仅是他自己死,儿子也要陪葬了。 看着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人,严成根本想象不到他和那个镇定冷漠的男人是同一个人。或许他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儿子,他从小到大都太让人放心了。 “我都发现你了,严问端,怎么能当没发现呢?”严成语气柔和下来一些,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你跟我出来,好好洗洗,吃点东西。” “嗯!”严问端哭着点头。 严成又问他:“为什么要跟我到船上?知道我要到哪,做什么吗?” “我只要和您在一起,我要在您身边,我不要您自己去死……” 严成听着心里也很难受,他说:“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还剩下些油,应当……” “不,爸,不!”严问端一个劲儿地摇头,他说:“我不要去别的地方了,我就要在这里,和您一起死。我爱您。” 说什么胡话呢。 严成胃中又绞痛起来。 死都让人死不安生。 严成不与他多说,催促严问端去洗澡。 洗完出来,严问端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样子。在甲板上看到严成,他像往常一样一笑,喊了声:“爸。” 严成刚吃了药,精神有些萎顿。他想到他竟不吭不响地把自己关了一礼拜,若是不被他发现,大概也会独自死在逼仄的柜子里。刚刚他哭泣时候的表情声调全然不像成人,而此刻瞬间换了个面目。严成姑且认定,他大概是有病。 “来,吃点东西,我刚弄的。” 严成哄着他,严问端在桌前坐下,桌上有海鲜有蔬菜和汤,主食是面包,还算丰富。严成的胃吃不下东西,拿着叉子意思意思陪他,见严问端吃得差不多了,便问道:“问端,和爸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严问端看着严成不言语,严成又说:“你我在这船上,已是一脚踏入坟墓,我时日也无多了,干脆坦诚相待。” 放下刀叉,严问端正坐,直视着父亲,道:“我爱您。我知道您也爱我,但那是不一样的。从我出生之时开始我便爱您,每一天都爱得更多。自我很小的时候这种爱就开始变味,到了今日,您已是我的全部,我无法在没有您的世界上活下去,我早已决定,您死的那天我就陪您去了,只可惜这天来得太早,我们没能有更多时日。”他向前倾了倾身子,黑不见底的双眸中尽是冷酷和决绝。“所以我不会允许您独自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如果您选择了埋葬在海中,我也会在海中给您陪葬。” “在我小的时候您曾讲过您构想的几种死法,财产转交的时候您把您的所有都给了我,唯独没有这艘游艇,我便知道了您的打算。我买通了泊船处的看守,在您到达之前就上了船。” “这些我都是不想让您知道的,正好像在您活着的时候,我不会拿我的爱来让您烦恼,您死去的时候,我也希望您能了无牵挂地走。所以刚刚我有些失态,我觉得我伤害到了您。但后来我便想通了,也许一切都是注定。既然我已经暴露在您的面前,就让我陪伴您走完这一程吧。” 一席话说得条理清晰,解答了他大部分疑惑,严成看不出他有什么疯狂的痕迹。他从始至终都是理智的,知道了这一点严成长叹了口气,道:“好吧。” 严成算了一下日子,按照医生所说,他现在最多还有一个礼拜。太短了,不够。所幸的是到了海上之后他觉得心情开阔,身体状况一直没有恶化,坚持一下也许能多活些时日,不必太多,一个月足矣。 他放松下来,向后靠着椅背翘起腿来,说:“然后呢,你打算怎么陪伴?” 看到父亲有些戏谑的表情,严问端咽了下口水,道:“我会给您一切您想要的。” 说罢,他从椅子中站起来,走到严成面前,躬下身去,侧着头吻了父亲的嘴。 严成笑意更浓,道:“我看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想要的吧。” 严问端呼吸变得粗重,他慢慢垂下膝盖,跪在父亲面前,膝行两步卡在父亲腿间,双手覆盖在父亲的下体之上,而后仰起头来看着父亲。 “当然,也是我想要的。” 他的眼神又变得可怜兮兮了。 于是严成只得大发慈悲,放纵了他。 严问端将父亲的沙滩裤向下扒开一些,用手地托起父亲的阴茎,初次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严问端紧张得额头冒汗。而他接下来的动作熟练自然,好像已在心中演练千遍。 他用嘴唇亲吻了父亲的茎身,再一路往下吻着,严成的阴茎稍有些抬头。严问端用手将阴茎扶起来,吻上父亲的龟头。 他贪婪地嗅着父亲身下的味道,呼吸骚得严成身下有些痒。就见严问端深吸了一口气,张嘴将他的阴茎含了进去。 严成的阴茎又硬了几分。他向来忠于身体的反应,便又向前坐坐,方便严问端将他的阴茎吞得更深。 严问端用嘴吞吐父亲的阴茎,舌头在马眼处舔弄,双手也抓着睾丸揉弄。他还试探着做了两次深喉,将阴茎整根吞入。 严成按着儿子的脑袋,感到阴茎彻底勃起。他有许多情人,啃为他口交的不在少数,但没哪个有这种感觉,也许男人做和女人做就是不一样的吧。他推了推严问端的头,说:“船长舱有盒烟,去拿来。” 严问端起身去拿烟了,回来时见父亲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手淫,他拿了根烟递给父亲,又帮他点了,再重新跪下给父亲口交。 他使出全身的功夫想让父亲舒服,习惯之后一直深喉,让父亲的阴茎插入到喉咙深处。 严成吸了一大口眼,仰头望着天,天空一片蔚蓝。他缓缓吐气,烟雾模糊了视线,再缓缓散开。 前些天还在感叹没有女人作陪,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多少有些缺憾。这下倒好,来了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儿子,未曾想过他也能拿来当女人用。 严成能感觉出儿子没什么给男人口活的经验,但他学得很快。他今天累了,没力气和他多做纠缠,抽了两根烟之后站了起来。 严问端也随之跪直,抬头看向父亲。 严成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摩挲了两下,然后扶着自己的阴茎捅了进去。 严问端张开嘴含着,严成扶着他的后脑,在他嘴中猛烈地操弄起来。动作来得突然,严问端扶住父亲的胯,吸了气张口喉咙接纳,才两三下就被顶出眼泪来了。 严成操了一会儿他的喉咙,后抽出来一些,在他口中射精。 腥热的液体喷射到口腔中,严问端吸吮着都接纳了,之后喉结一动一动地都吞了进去。 他又将父亲茎身与睾丸附近的唾液及体液舔净,将阴茎放回到沙滩裤中。 严问端站起来,双手哆哆嗦嗦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才镇定下来。 严成也坐了回去,父子俩一起吞云吐雾。 抽得太猛严问端咳了几下,严成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边抽烟一边望着海面,眼圈很红,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严成想的确,和男人做起来感觉大有不同,不必怜香惜玉,做多过也无妨。 感觉到父亲的注视,严问端回过头来,向他一笑。海风吹动他的发梢和衣襟。 船上淡水储量有限,以往严成觉得身上脏了便打桶海水随便冲冲,现在有了儿子,便由他伺候着在浴室清洗。 打了盆热水在旁放着,严问端蹲在父亲身后给他搓背。 回忆起来,父子俩在严问端长大之后从未如此亲近过。倒不是严成这个当父亲的不尽责,而是由严问端刻意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严成只觉得跟儿子相处得舒服,儿子聪明能干,在适当的年纪结了婚,也与他分享了生子计划。 想到这里,严成问他:“你这样,对得起小颖吗?” 严问端手下没停,仔细地拿毛巾在他背上一寸寸地搓。“我与她从一开始就是名义夫妻,我和她说清楚了,我是为了有妻子,她是为了钱。” 严成笑了。“你这个媳妇儿中戏找的吧?这次呢,你来送死,她也支持吗?” “我把财产都留给她了。” “败家子。” 背挫得差不多,严问端拿水给父亲冲干净。严成站起来,严问端又为他搓洗了腿和脚,洗过之后浑身清爽。 回到甲板上,太阳已经西斜。严成斟了两杯酒,与儿子碰了杯。 对饮过后严成指了指下一层甲板,严问端便下去了。 船尾的甲板也是严成改造过的,只有一根不高的横栏,可以直观整片海域。此刻船尾正对着落日,严问端一手扶着栏杆,看着巨大的红日缓缓下坠。 严成点了根烟,突然从后面轻轻推了严问端一把,严问端双手扶着栏杆稳住身形,严成自他身后覆了上来。 严问端浑身僵着不敢动,严成拿着烟的右手自前方抚过儿子结实的胸脯,再向下,解开他的裤链,将他硬邦邦的阴茎释放出来。袅袅烟气在阴茎四周盘旋,严成虚摸了几下,儿子的阴茎就朝天挺立了。 “不要憋坏了,给你放放风。”严成把手拿上来吸了一口烟,又把手探了下去。 肺中的一口烟气都吹到了严问端的右耳里。严问端不仅憋红了脸,脸上的青筋都绽起。 严成用食指与中指夹着烟,两根手指并着抚摸严问端的龟头,指肚在因出水而滑润的龟头上转圈。“成天这么憋着,没憋出病来吧?还说给我生个孙女儿呢。” 严问端瞪着眼直视着太阳,越接近海面,太阳便越大越红。 “平日里会自己弄出来吗?”严成问。“想着我。” 手指往后一滑,食指与中指置于包皮系带处,拇指则掐住阴茎头冠,前后一起轻轻揉捏,烟气自下而上地熏着严问端的龟头,有些热。他双手捏紧栏杆,几乎要将之捏断。 他说:“我做过。” “十三岁一次,十六岁一次,十八岁生日一次,二十二岁一次,前不久一次。”严问端仔细汇报着。 “不是吧,其他时候呢?” “其他时候都是在梦里。” “这么能忍,你还是我儿子吗?”将烟掐了,严成用整个手掌包裹住严问端的阴茎。 严问端一抖,微分开些腿,以便稳住重心。 严成对着大海,为他打起了手枪。 这时太阳像是化掉了,流了一滴红液融到海水中,扩散开来。它一边变形一边垂入海中,又被海纹打散隐灭。严问端双目也变得同样红,父亲的手法富有技巧,每当他临近高潮便缓和下来,逗弄着他,在太阳彻底投入海中,最后一丝亮光被熄灭的时候,手上一紧,整根攥住严问端的茎身。 严问端挺着腰冲着大海射精,严成的手不断挤弄着,让他将每一滴精液都喷射到海中。 快感来得太猛烈,严问端险些翻下海。严成按着他的头,叫他低头看自己射出来的东西,一团团精液漂浮在海上,慢慢被打散,或是和到泡沫里。 “船驶得慢的时候船尾总跟着许多小鱼,它们也许正在吃你的精液呢。” 严问端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严成松了手他便转过身来,父子俩面对面非常贴近,严成索性靠在儿子身上,严问端身后靠着横栏。严成又从兜里掏了颗烟点了,自己吸了两口又递到儿子嘴里,严问端深吸了一口,觉得五脏六腑通畅舒适。 他扬起头来,只向前送了一点,便吻到了父亲的嘴。严成也张开嘴与他接吻。严问端闭上了眼睛,严成看了看手上的烟,想吸一口可又被堵着嘴,无奈放下,待它在指间烧了个精光。 日落之后起风了,严成说八成要下雨,架起塑料膜准备集水。严问端帮着弄了半天,弄好之后两人回船舱吃了晚饭,不一会儿便风起云涌,当真下起雨来。 虽然船中有三间寝室,严问端还是与父亲睡在了一起。严成是喜欢搂着人睡,可儿子比他矮不了多少,一身的腱子肉,搂着也不怎么舒服。于是两人分别睡在床的一侧。 严成身体虚弱,精神上也劳顿,很快便入睡。 严问端听着窗外的雨声,撑起头来看着父亲。 严成沉睡之后非常安静,如棺盖上的石雕,庄颜又肃穆。严问端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又在一旁趴好看着,眼睛都舍不得眨,这样看了一夜,直至天微亮的时候严成醒了过来。 见父亲睁了眼,严问端坐起来,微笑着说了声:“早安。” 严成打了个哈欠。 严问端说:“您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严成指了指身下。 严问端会意,钻到父亲的毯子里,扒开睡裤,用嘴奋力侍弄。 雨后清晨,严问端走到甲板上深深吸了口气。雨水集了大半桶,严成坐在桶上默默地算计着两人的饮食和淡水用量。 收拾好甲板,严成带严问端去机舱改电路。他初中辍学之后什么都做过,大半辈子都在拼搏辛劳。严问端自小就上最好的学校,名牌大学毕业之后去美国读研,又念了ba,回来就做生意,平时又没什么兴趣爱好,别的事情他一概不懂。 严成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拆机箱,线路怎么走,扳手怎么用。后来严成干脆站在一旁指挥他,严问端脱了上衣,蹲跪在地上跟几根管线较劲。 严成看他出了很多的汗,将背部隆起的肌肉打得发亮,汗又顺着他的脊柱流到腰窝,再消隐到短裤间。看着这样的他,严成竟然生出了性欲。大概是环境使然,当世上只剩下两人,唯有彼此相爱。 把小型发动机接上,改了电路,严成关掉了两台主发动机,船上便可以维持小限度用电。 船长室也是改造过的,由一人就可驾驶出海。严成做了一些调整,便带严问端去钓鱼了。 严问端小时候严成带他去钓过鱼,但他没用过海竿,严成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教他挥杆。 架好了三根杆,严成坐回到太阳伞下,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严问端也走到父亲身边,在他身侧蹲跪下来,手探到父亲的裤中,摸出他微勃的阴茎,低头下去含住。 严成将躺椅放平一些,方便严问端的动作。 严问端将父亲的阴茎含硬含湿便退了出来,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站在父亲面前看向他。 父子俩一周两次一起去健身,严问端每天晨跑,傍晚游泳,严成知道儿子身材好,此刻亲见了他全裸,与他同样尺寸非凡的阴茎高高挺翘着,竟也觉得非常诱惑。喝光了手中的威士忌,将杯子放到一边,严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上来。” 于是严问端上前两步,分开腿坐在父亲腿上。 严成摸了摸他的大腿,又把双手挪到他身后去捏他的屁股。 严问端的屁股练得又紧又翘,捏在手中手感非常好。严成揉够了在他的臀部啪啪拍了两下,伸手从杯中拿了块冰,抵到严问端的臀缝中。 严问端被冰得浑身一紧,双手扶在父亲的肩膀上。冰虽已化得没有棱角了,但尺寸仍旧可观。严问端感到冰块顶在肛门,父亲仍在施力。他咬咬牙,放松身体,严成顺势将冰推了进去。 冰凉的冰块滑到身体里,被冻过的肛门麻木之后有些火辣。严问端长喘两声,一滴汗自额头滴落,坠在他的睫毛上,眨了两次眼才掉落下来。严成又接连挤了两块冰进去,杯中还有一块,严成拿来放到他嘴里,叫他含着。 严问端闭上嘴,屁股也夹紧了冰。严成伸了两根手指到他身后捣,化了的水顺着指缝流出来,严成用手去勾里面的冰,叫它们相互碰撞着在内壁上滚压。很快冰化成小圆块,严问端身下已经湿了一片,水混着肠液,非常滑。 见他屁股松得差不多了,严成执着他的胯,将自己的阴茎往里捅。严问端也配合着努力挤开自己的身体,龟头挤进去后最初的阻力消失,严问端看着父亲缓缓地向下坐。 严问端体内很凉,父亲的进入像是有一根粗大的火棍插了进来。严成在他体内捣了几下,最后的一点冰也都化掉,肠道内急速升温。 配合着父亲挺腰的动作,严问端抬起屁股再坐下,严成觉得这样也挺舒服,干脆叫他自己动,腾出手来去玩他的乳头。 严问端的乳头很小,并不敏感,严成又捏又掐只是叫它红了一小片,又很快褪下去了。严成从手边放雪茄的布带上拆下来一对带锯齿的小夹子,分别夹在儿子的双乳上,这他才闷哼了一声,肛门夹紧,身下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严成托住他的胸肌下侧,又是捏又是揉,胸前的金色小夹子炫目地随之摆动,将他的乳头夹得火辣辣的。 适应了一下,严问端又继续用屁股吞吐父亲的阴茎。 “被操屁眼儿舒服吗?”严成问他。 严问端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只要是您。” “奶头被这样玩呢?”严成提起夹子,乳头被抻得老长。 严问端又出了一头汗,还有汗顺着他胸肌中的缝隙流下来,他说:“您对我做什么我都喜欢,您对我做什么都能让我兴奋。” 严成觉得父子之间这样直白坦诚不是挺好吗,干嘛以前非要整那些弯弯心思,这孩子也是真够能忍能演,演个优秀完美的孝子,叫他信了二十多年。 “那么爱我?”严成问他。 以为他会发表什么长篇大论,结果严问端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身下的动作。 见一只乳头已经沁血,严成将两只夹子取下,低头舔了下去。 严问端双手攥紧椅子扶手,肠道也随之绞紧。 严成舔掉血水,用舌头将乳头整个包进去,卷到嘴里,时轻时重地吸吮起来。 严问端的阴茎前方已经开始不断地往外滴水,这时只听小铃铛轻轻响起,严成放开他,说:“上钩了。” 严成拍拍儿子的屁股叫他从自己身上起来,拿起鱼竿收线。严问端站在一边等着,屁股后面的液体顺着大腿流到脚跟。 上钩的是条不知名的大鱼,咬着勾活蹦乱跳,半天才拉起来甩到甲板上。严成把它放在桶里摘了鱼钩,又重新给鱼钩上了饵投到海里,架好鱼竿。 严成指了指放东西的矮桌,严问端走过去躬下上身,双手撑着桌子,抬起屁股,微分开腿。 严成走到他身后插了进去,点了根烟,严问端觉得背后一凉,是严成放了烟灰缸上来。严成吸了两口,抓着他的腰操弄起来。 听着儿子的喘息,看他肌肉伏动,阳光打到他的侧腰,汗不断地往下滴,严成非常兴奋,抽完烟就拿开了烟灰缸,按着他的头叫他伏趴在桌上,急速地顶弄。严问端体内又紧又韧,还会自主地收缩括约肌讨好他。 海天蓝得似要沁出来,铃铛又响了,但严成无心管它,阴茎在儿子体内进进出出,操了好久才射精进去。到激烈处矮桌都被他按得震颤。 阴茎抽出后严问端的肛口红肿,已经合不拢了,精液被带出来。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严成踢了他一下叫他翻身过来,严问端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父亲。严成踢掉了拖鞋,拿脚在他阴茎上踩了几下,严问端双手抓住严成的脚踝,挺着胯在他脚下蹭,没几下就射了。 运动过后浑身舒畅,严成叫严问端去拿两瓶冰啤酒,严问端光着屁股就去了。 啤酒拿回来,严成拿手一扳开了两个瓶盖,递给儿子一瓶,突发奇想地拿冰啤酒往他的阴茎上浇了下去。严问端腿一颤,又勃起了。他终于决定有些羞愧,似讨饶又似撒娇,长长地喊了声:“爸。” 严成笑了,拿瓶身往他阴茎上一靠,翘起的兄弟又被冰得软了下去。 三根杆提上来都已经空勾,但今日伙食已有着落,严成收了鱼竿,从桶里捉了鱼,甩到甲板上拍晕,直接开肠破肚。 严问端不爱吃生腥的,严成叫严问端架了个小炉子,把鱼烤了。 酒饱饭足,严成看着儿子笑了,道:“你就这样天天光着屁股挺好,养眼。反正天气热。” 严问端也是笑,说:“您也是,左右无人,何不回归自然,释放自我。” “你说的有道理。”严成伸手脱了衬衫,又脱了短裤。 这下严问端倒不敢直视父亲了,转过头假装看海,底下的阴茎又有抬头的趋势。 儿子的每一点反应严成都看在眼里。他觉得新奇,好像重新开始认识一个人,那人是自己的至亲骨肉,以前他所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虚伪的壳子,剥开这层壳,严成看到的他是真诚可爱的,直白又羞涩,复杂而充满矛盾,才真正像一个活人。 严成消化困难,要少餐多食。住院的时候有食谱,配着大把大把的药吃。到了海上条件有限,严成自己吃得随便,严问端露面之后他开始接手父亲的饮食,隔几个小时就弄出一盘精致的小菜来喂父亲。 “行了你别忙活了,我也吃不下。”严成将严问端从厨房里叫出来。 日落之后天色昏沉,海上寂静无光。严成将儿子带到夹板上,看天上的星星一颗颗亮起。严成给他念星星的名字,严问端听着记着,但很快就记不过来了,越来越多的星星出现在湛蓝色的天空上,到后来严成也分不清。 严成又指了天上,问:“你辨得出北斗星吧。” “是,我看到了,勺状的,小时候您给我讲过。” “对。你可知古时候便是观北斗星定四季的。太阳刚下山的时候,勺柄指向东边便是春天,南则是夏,西为秋,北则冬。现在快入夏了,斗柄向东南。” “勺口正对的那颗是北极星,自我们这里看,它的位置几乎是不变的,夜间迷路的时候便可以靠它分辨方向。” “您知道好多。”严问端仰望着天空说。 “只是遗憾,没能多带带你,多教教你。你小的时候我最忙,等我生意步入正轨,你又不亲我了。” “还不晚,爸。”严问端转过头来看向父亲,说:“没有差别,也没有遗憾,因为结局已经写好了。” 严成苦笑了一下,说:“我是有儿子,可无人能继承我。等我死了,世间与我有关的一切都会消灭,走了一遭,人世间什么都没留下。” 听父亲这样说严问端心中也有些难受,眼神暗淡下来。见他这个模样,严成又说:“不过你说得对,一切已成定局。如此也好,清清白白地来,双手空空地去。” “你觉得遗憾吗?” “遗憾肯定是有的,我想着前半生努力奋斗,给你挣个好前程,后半生有钱有权潇洒自在,做做善事,四处走走,偶尔到儿子家中坐坐,逗逗孙女。” “若是能有那时,您还会这么走吗?等您老了,您还会驾一艘船,独自死在大海的正中央吗?” “我会。”严成说。 他又问:“那时你也不年轻了,有了自己的责任,你还会跟上来吗?” “我会。” 严成笑笑说:“等你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严问端没有答他,而是说:“六岁的时候,我们去海边,您租了艘快艇带我下海。艇驶了好远,您把艇停下,我们就在海中漂泊。然后您说,如果哪天您要死了,就要死在海里。您会驾一艘船驶到海的正中,任它漂泊,然后您便死在无人的海上。当晚我就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海边有好大的雾,您站在一艘大海盗船上,船缓缓地驶入雾中。我想喊您,可是喊不出声来,我在后面追,海水没过我的膝盖,淹过我的头,我使劲游,可船还是渐行渐远,最终不见了,您也未曾回过头来。然后我就慢慢沉到了海底。那之后我经常做这样的梦,您有时开着快艇,有时划着一叶小舟,有时驶着一艘巨轮,我都追不上您。有时我能喊出声来,我喊您:‘爸,爸,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可太远了您也听不到。有的时候您站在船上,看到了我,又好像没看到我,转过头去继续走。有时您的确看到我了,向我挥挥手。浪好大,爸,水好凉啊,大部分时候我会醒来,可有时梦总不会醒,您在船上,消失在海中,而我在海底。海底什么都没有,漆黑又窒息,只有我自己。” 说着严问端红了眼眶,声音变细,仿佛是那个六岁的孩子在讲他六岁的噩梦,叫严成心惊胆战。严成搂住他的头,说:“是爸不好,是爸不好。” 严问端委屈得整个人都压在父亲身上,说:“后来我躲在柜子里,虽然很难受,但是每一秒都觉得很幸福,因为噩梦不会成真了,最终不会是您死在海里,而我要死在别的地方。” 严成问他:“为什么你以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我这个父亲也当得够失败的。” “抱歉。”推开父亲,严问端说:“我不是想您陪我伤心。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太怕被您抛弃,怕您不快,所以总是会自己想很多。” 严成叹了口气,再去看海天,星辰已经占领了整片夜空,银河破海而出。随着父亲的视线,严问端也去看。他自小长在城市,没见过这样的星空。每点光线都来自不同的时空,每颗发光的星都在燃烧着自己,不远万里地来到他的眼睛里,也洒在海上,发光的海浪变得更加细碎和斑驳。 父子俩看着海天之间的斗转星移,严问端说:“您累了吧,要不要去坐一会儿?” 严成说:“再等一下。今天是满月,时间差不多了,要月出了。那个方向。” 严问端向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海面上方的天空中泛起一层银雾,周围的星光都暗淡了。很快,海天交接被撕开一条细缝,光从中涌出。 严成说:“这个时节满月,月出又在日落之后,很难碰上的。” 严问端盯着月亮一点点露头,从海中出来了一半,明亮的月光映衬在海面上,形成一条光的长廊,从天边一直接铺到他们的船脚边。严问端说:“我们要是能踏在月亮的光影上,一定可以一直走到月亮上。” “那你要跑快一些,没几分钟月亮就都升起来了,到时候你就够不着了。” “看着挺近的。” 他们闲聊着,很快,月亮离开水面,看起来已不如最初那般大,但仍旧明亮,在夜空中晕出一层层辉光,星色都暗淡了。 严成这才去坐到夹板上的躺椅上,又把严问端叫了过去。 走向父亲的这几步路,严问端就硬了,从阴茎微微抬头,走到他面前时已经完全翘起,好像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 严成想到最初在海上的那晚他的臆想,良辰美景唯缺一个佳人相伴。那时他想那人该是眼睛漂亮又不多话的,但知情趣,两人在月色下整晚相拥做爱。严问端是个可爱的人,况且是他的儿子,严成真心喜欢他,上起来也带劲,美中不足是没有软绵绵的奶子。 严问端坐到父亲身上,整个人倾倒在他怀里,撅着屁股任父亲弄他的肛口。 半日下来被捅开的括约肌已经合上,又变得干涩难以进入。严成叫严问端把他的手指舔湿了,再涂到他的股间。再拿手给严问端舔,他也不觉得脏,仍旧痴迷地将父亲的手指整根含进去,从指根舔到指尖。如此润滑扩张了两遍,严问端的身体已经再次打开。 他由父亲扶着,被插入,他坐下去,与父亲接吻。 严问端没什么吻技,但很真诚。严成感到他的渴望,一边抽插一边吻他。 严问端呻吟出来,淡然的外壳崩裂了一角。 严成笑他:“叫得真好听,多叫几声来听听啊。” 严问端眼神迷乱地看着父亲,张开嘴来,随着父亲的进入和抽出,放浪地淫叫了起来。严成抚摸他的胸脯,玩弄他的乳头,乳头上有伤口,被夹在手中揉捏便感到刺痛,痛又都化成热潮,越来越多地聚集到身下。 严成有过很多女人,从没碰过男人,但他知道男人也能从肛交获得快感,从儿子的呻吟和身体反应中他找到了他的敏感点,或轻或重地攻击那一处,叫严问端“嗯嗯啊啊”地抱紧父亲,讨饶说:“别,轻点,那里……爸……啊!” 他在父亲腿上颠荡,屁股被顶得抖成浪。 有一刻严问端眼中失了神,身下一阵阵酸麻,失禁似地射了精。 严成又吻他,揉捏他的屁股,待他高潮过后拔出阴茎,叫他起身,两人换了位置。严问端仰躺在躺椅上分开腿,严成从正面插进去。严问端抱着父亲的脖子,不断在他耳边说:“爸,我爱您,我爱您。” 严成病后治疗了一阵,身体被掏空了大半,整夜地做爱不太现实,射精过后两人一起躺在躺椅中,严成搂着儿子,两人耳鬓厮磨地讲话,讲严问端小时候的事,或讲严成的事,缠绵了好一阵,等再有了感觉就再插入进去。严成尤在严问端耳边讲话,严问端一边集中精神听父亲说话,一个字都不想漏掉,一边身下又被攻击得溃不成军,很快被拽入快感的深渊。 月出又月落,清晨的时候外面天真的冷了,两人才回屋睡觉。 严问端仍是不睡,时间不多了,他想多看看父亲。 “您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无聊的人?”严问端问父亲。 “我以前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严格律己,我要求的你都能做到,我安排的你的人生轨迹你都没有偏差地走下来了,作为一个儿子完全不让人担心。现在想想一个孩子从未叛逆过才是最大的叛逆吧。我应该多了解你。” “可如果您发现您的儿子是个喜欢父亲的变态,您会不会觉得很恶心,会不会把我丢掉?” 严成笑了。“小孩子嘛,有什么错。” “您会吗?把我丢掉?”严问端认真地追问。 “当然不会。”严成说。“爱不是罪。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佛爱众生,女人爱女人,男人爱男人,儿子爱父亲,父亲爱儿子,兄弟姐妹,飞禽走兽直至虫子,爱是很自然的一种情感。如果我早发现你对我的感情,我不会抛弃你,当然也不会接受,我会正确地引导你,更多关心你一些吧。” 严问端眯着眼望天,今日天空中有层鳞状云,阳光照上去之后十分晃眼。严成把自己的墨镜戴到儿子脸上,自己闭目养神,问:“怎么,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应该再努力一些,再快一些,让您早点去过您想要的生活。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可以守护您一辈子。” “儿子啊,命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现在这样不自在不快乐么?” “那不一样。”严问端起身,跪到父亲身边,摘掉墨镜轻轻将头侧着躺在父亲的肚子上。“我想把我的胃换给您,我想把我的身体都换给您,替您受苦。”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归宿 作者:黑黑的海 第2节 “说什么傻话。”严成摸摸儿子的头。“你生病难受,我当父亲的就不心疼了吗?” “这种情况我也想了。”严问端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地看向父亲。“我就不告诉您我生病了,然后告诉您我到国外去,然后找个离家不太远的地方给您写好多好多信,一个月从国外寄回来一封,这样您会觉得我一直活着。” “你这个孩子傻得可以。我会发现不了吗?你留学的时候都每年回国三五趟,我也常去美国看你,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人都见不到了,又与死了有什么分别。” 严问端说:“我会好好治疗,我会活下来的。” 对话进行得并不是很愉快,于是便就此打住。 严成把儿子抱起来,严问端整个人趴在父亲身上,方便严成摸他的头。 “我记得你更小的时候,有一阵总喜欢这样趴在我身上,这样能睡得舒服吗?” “可舒服了。”严问端说。“您一呼吸,我也一起一伏的,而且很暖。我还喜欢在您每天早起之后,我就躺在您之前躺的地方,有个凹下去的暖暖的窝。还有,我小时候每次在车里睡着了,其实停了车我就醒了,但是我一直装睡,这样您就可以给我抱回家了。” “还有吗?”严成笑着问他。 “还有,我每次生病吃药您都先尝,我就觉得药是甜甜的一点都不苦,您还会留在家里陪我,所以我特别喜欢生病。还有后来离开家了,我的牙膏浴液洗发水都买的跟您用的一样的,这样身边总是您的味道。” 严成低着头看儿子,趴在父亲的胸口严问端也抬起头来看他。严成说:“你这个重感情到底随了谁?肯定是不像我,你妈那个没良心的更别提了。” 严问端没说话,严成摸着他的眉目又说:“我身边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精,没个真心的可心的。我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了,除了你无牵无挂的,你又自己好好的,有了家。” “我一直都在您身边。”严问端说。 “唉。”严成长叹一声。“真希望你好好的,问端,真希望你好。” 见到父亲唏嘘着眼圈有些红,严问端连忙起身,又跪到一边,密密麻麻地亲吻他的眼睛。 严成也坐起来,走到甲板边上看了看海。严问端点了烟给他,父子俩一起抽了颗烟。严成又去驾驶室看了看,严问端也跟着。在海上实在没什么好干的,平日里两人做爱,其余的时候聊聊天,再空余的时候严成就玩玩严问端的身体,由里到外地开发他,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变得越来越敏感,乳头总是红艳艳地肿着挺着。今日严成看着一丝不苟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孩子,竟没什么兴致。他去休闲室找了本书,坐到沙发上看。 严问端在旁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问:“爸,您生我的气了吗?” 严成把眼睛从书中抬起来,看了眼严问端,而后接着看书,道:“没有。” 严问端重重地咽了下口水,死死地盯着父亲手里的书,恨不得把它瞪得自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有三个小时又十五分钟,父亲没有看着他。严问端离开了一下,拿了盘小吃来,严成看着皱了皱眉,扣上书说:“我不太舒服,休息会儿。” 闻言严问端把盘子放到一边,正要去扶父亲,见他躺在了沙发上,犹豫了一下弯下腰去,将父亲抱了起来,说:“我抱您去床上躺吧。” 严成由他抱着到卧室,又被小心翼翼地放下。他生病之后瘦了很多,竟能被这样抱起来了。虽然病情没有发作,但这几日来他能感到生气一点点从他体内流逝走。东西吃下去也不能顺利消化,他没力气了,但还要和这个孩子继续耗下去。 严问端坐在床边守着,见父亲很快入睡,轻手轻脚地躺到父亲身边,把头凑过去,听他一呼一吸。 海上天气瞬息万变,前一天还晴空万里,紧接着就狂风大作。严成被船身的颠簸摇醒,闻到外面雷电交加赶忙起身,到驾驶室去掌舵。 游艇到底吃水不深,有大浪都摇摆得厉害,先前也没经过这么大的风浪,似乎随时都会倾没在海浪之中。只凭一个小发动机在巨浪之中保持平衡不易,严成也不肯打开另外的两台发动机,站在操作台前苦撑了许久,严问端都跑去外边吐了一遭。 忽地一个大浪打来,将艇身整个席卷进去,严成手没抓住,被甩了出去。紧接着艇从浪中弹起,严成又被抛到反方向,胃部正好撞在舵上。 严问端连忙跑上前抱住父亲,严成眼前发黑,脚软地跪倒在地,吐了一滩褐色的苦水。严问端拍着父亲的背,严成说:“舵。” “爸。”严问端的声音很平静。“不要管它了。” 严成又弓着身子吐了两口,吐出来的东西已呈鲜红色,气味发腥。 严成按着儿子的肩膀挣扎着爬起来,稳住舵,将程序调到自动,才用尽了力气,再次瘫倒下来。严问端坐在地上紧紧搂着父亲,严成又吐了两遍,终于平息下来。室外惊涛骇浪,海风呼啸,屋内倒是很静,除去仪器运行的滴答声就是雨浪洗刷玻璃窗的声音。 还不是时候。 严成也伸手揽住严问端的脖子,在他背后轻轻拍,嘴中轻轻呢喃着:“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严问端抱着父亲说:“没关系的,爸。” 严成摇摇头,仍是说:“我不能死。” 好在狂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风雨散去,乌云散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快艇也未被淹没或是打散,依旧静立在海面上,随着海浪一漂一泊。 严成喊了声:“问端。”严问端便起身,将父亲抱起来,走到卧室。将父亲安置好,他又去配了药,拿着水一点点喂父亲吃了。严问端给父亲打上点滴,吃了药严成便睡着过去。严问端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守着,同严成刚刚生病入院时一样。 一瓶点滴打完,严问端起身换点滴的时候严成醒了,说:“问端,我想解手。” “您等一下。”船上没有尿壶,严问端想去找找有没有大口的瓶子,又被严成叫住了:“你扶我去吧。” 严问端将严成手上点滴拔了暂时封上,又俯身将父亲抱了起来,一路到卫生间,严成将手挂在严问端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严问端看父亲插着点滴针头的左手无力地从大裤衩中掏出自己的阴茎,扶着阴茎,尿液淅淅沥沥地流出来。 尿完之后严成叹了口气,将阴茎放回去,说:“回去吧。” 严问端又将父亲搀回去,严成躺好之后说:“冷,拿床被子来。” 严问端去找了被子给父亲压上,才又重新插好点滴。严成又阖上了眼,严问端看了看,从另一侧钻到被窝里,在一旁搂紧父亲。虽然雨后空气清冷,但仍旧是夏天,严问端很快出了一身的汗,严成身上却仍旧是冷冰冰的。 又一瓶点滴打完,严成体力恢复了一些,叫严问端扶他坐起来。 严成算了算日子,觉得大概若是没有严问端,他早已死在海上了。左右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他能给的,便都给了他吧。最后的日子开开心心的,别再叫他担心难过了。 他拉起严问端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说:“爸爸爱你。” 严问端抬起头来看向父亲,咬紧了牙关。 严成笑着拍拍他的脸说:“现在就生离死别还太早。” 这次严成胃部受外部撞击发病,虚弱了三四天才调理好。好了之后人又瘦了一圈,但严成觉得自己更有精神了,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出现了奇迹。 天气好的时候两人常在夹板上走动,严成仍穿个短裤,严问端索性什么都不穿,被晒得浑身通红脱了两次皮,现在已经像块黑炭。蔬菜水果已经吃光,其他食物也不多了。严问端每天都钓两条鱼,在严成的教导下技术已然非常娴熟。 上钩一条大鱼,严问端收了杆,今天就算收工了。 他把鱼放到大池里,收拾好东西,又走到父亲身边。 严成的生命进入倒数,几乎可以以天计算,严成去了严问端自然也不会活多久。生命的最后几天里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再好的风景看多了也会腻,文学与艺术,甚至是哲思都丧失了意义。唯有最原始的肌肤相亲才有让人留恋的滋味,感官上的刺激及情感上的交融是空无的时间的最好调剂。 严成自然而然地勾住严问端,与他接吻。他用尽所知的技巧,把儿子吻得神魂颠倒。严问端多少也学到了一些,但完全无法与之抗衡。毕竟他的第一个吻,第一次与人做爱,都是不久之前与父亲。他所接触到的所会的事情都是严成对他做过的。甚至只是一个眼神或是手指上的微小动作,严成都可以将他完全掌控。 一吻过后严问端大口地喘息,脸涨得通红。他跪坐在夹板上,等待着父亲对他做什么。 严成叫他趴跪下来,屁股太高。严问端不但翘起屁股,还将臀部分开,露出殷红的肛口来。严成吐了口吐沫到手中,吐沫到他身后,拿手指捅了捅扩张。严成身体状态不好,两人已有几日没做,严问端先前被操得总是合不上的肛门又重新闭紧了,将严成的手指夹得很紧。严成站到他身后,一手在他肠道内抽插,一手攥着他的阴茎挤压。 由于严成手上的进攻毫不留情,严问端嗓中闷着发出声来,起先只是粗喘,之后因父亲的手指在他肠道内敏感点的按压,抑制不住地细声呻吟。严成说他:“你叫得像个女人。”手下重重一点,在儿子尖声呻吟出来之后又道:“很好听。” 这样前后夹击,严问端很快射了出来。 就在他射精之时,严成扶着阴茎捅了进去。 “啊!”严问端身体抖动着大叫着,双手无力支撑整个人向前倒去。严成一手扶着他的胯,一手在他的右半边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射精尚未结束,严问端全身敏感至极,屁股被打得泛红,抖了两下,肠道痉挛着,肛门夹得更紧了。他弯下身去,抓着严问端的肩膀叫他跪起,而后两人以交合的姿势一起站起来。 严成边扶着严问端的胯在他体内抽插,一边顶撞着他一步步向前走。严问端犹在射精,精液一股股地洒落在夹板各处。 严问端被逼到绝路,双手抓紧栏杆,大海就在眼前。他回过头来用脸与父亲厮磨,严成也拿脸蹭着他的后颈,仔细地吻他的后耳,用舌尖描绘每一寸发际线,身下却毫不留情地撞击。 他又将手指捅到严问端的嘴中,按压他的舌头,随着身下的挺进的频率,四根手指并在一起在严问端口中抽插。 严问端被操得流汗又流泪,口水也顺着严成的指缝往下滑。 射精的时候严成将严问端紧紧地箍在怀中。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舍不得怀里的孩子。他爱他,并不是口头说说,也非临时起意。在这一周多的时间里他爱上了这个人,他的儿子,总是毫无保留地抒发着对他的爱意,抛去故作成熟的表现,真挚又热情的男人,将身体全部交予给他,向他彻底打开的情人。两人不再是冰冷生硬的每次见面只说几句客套话的父子,他亦不再是一个施舍爱的人。 严成希望此时此刻就是结局,两人相拥着一同坠入海中,脚上坠着锚,冰冷的海水压向他们,他们一同下沉,一切都结束在几千米之下的海底。从一个小小的婴孩将他一点点养大,严成爱着他,做很多事都是为他,直到现在真真切切地,他只想杀了他。 他重重地咬在严问端的后颈,牙齿刺穿皮肤,深陷到肉中,鲜血在他的唇齿间流淌。 疼痛让严问端安宁,他望着远方的海平面,霎时间日升日落斗转星移,他也感受到了父亲的爱意。 父子俩在船上已经生活了近一个月,严成每天都为儿子剃须,自己却从来不打理,蓄了一把大胡子。日落之前严成拿出一套工具,叫严问端坐在甲板上,抖开一条浴巾围在他脖子上,拿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为他理起发来。 将儿子的头发剪短理顺,严成又拿剃刀给他清理后脖颈与鬓角,脸上刚冒芽的胡渣也被一并刮了。严问端的发质随他,又粗又硬,长得也快。严成拿湿毛巾将碎毛发擦了,拍拍他光滑的脸颊说:“真帅。” 严问端冲父亲笑笑。 严成拉开披在严问端身上的浴巾,一顺手又往他胸上打了泡沫,握着剃刀一刀一刀地刮去他的胸毛。到一侧的乳头的时候,严问端挺起胸来给他刮,严成一手捏起严问端的乳头,左左右右地将乳头周围的绒毛剃了个干净。 严成吹着口哨,又剃了另一只。 他退后两步打量一番,又觉得严问端下腹到腿间的一片黑有些碍眼,便叫他站起来,如法炮制,刀从小腹下去,直剃到睾丸下。剃刀刮着毛发发出呲呲的声音,阴茎和睾丸被父亲左右拨弄,提起或按压,严问端早已动情,阴茎翘起头,向外沁出粘液来。 严成拿手弹了弹严问端的龟头,说:“这么不安分,切了算了。” 严问端微分开腿,低下头在父亲耳边说:“可以的。” 严成站直起来看着他,笑他疯。他拿水泼到儿子下体上,残余的泡沫化掉,阴茎也软了下来。 严问端说:“您可以切掉我的阳具,卸掉我的手脚,剥掉我的皮,您对我怎样做都好,只要您喜欢,我也会觉得欣喜。” “不要胡说。”严成抬腕看了看前几天找出来的表,有些焦躁地点了颗烟,走到穿的东侧望着海面。见儿子跟了上来,他又说:“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伤害另外一个人。” “严问端。”严成将未抽尽的烟碾掉,说:“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存有期冀,但不会把我的期冀强加于你。因为你只是一个透过我而来的有缘人,我爱你,但更多的是尊重你。任何人来这个世上都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问端,聪明努力又认真,有朝一日将会有很大的影响力,你又品性善良,所以我觉得可惜。我没教过你这些大道理,因为我知道你都懂的。每个人都是独自运行的恒星,我们只是偶然重合了轨迹,星也会陨落,人终将分别,或早或晚,人终将分别。剩下的路我没法陪你走了。问端,我对不起你,但世事无常,我要先行一步了。” 严问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摇了几下。 每夜每夜看着严成越来越沉的睡眠,他心中充满了不安。他不怕父亲的死亡,死亡是他们共同的结局。而严成也不容他多想,伸出手来轻轻摩挲他干净的后脖颈,后将他拉向自己。 严问端被父亲扑在自己脸上的呼吸撩动得意乱情迷,急不可耐地仰起头来吻住了父亲的嘴。 两人回了房,严成先是用手让严问端高潮了两次,进入之后也毫不留情,操弄之余不断地玩弄他的阴茎。严问端被插着一次又一次的射精,直到阴茎疲软再也立不起来,尿道火辣辣地疼。之后严问端仍旧通过肛肠与前列腺的刺激高潮。一场性事下来严问端整个人都虚脱了,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到了近天明,严成坐在床边吸烟,室中很快烟雾缭绕。他俯下身来亲吻严问端的后背,嘴唇上尤带着干燥灼热的烟气。严问端翻过身来,拉着父亲的一只手将他扯向自己,严成怕烫到他拿烟的右手高高抬起,重心不稳向儿子倒去。严问端正好接住父亲。严成笑了,拿额头抵着严问端的额头蹭来蹭去。 严问端也跟着呵呵地傻笑着,双眸在昏暗的空间内闪闪发光。这双眼睛叫严成也心神荡漾。他此生最挚爱的珍宝。 此时突然一道惊雷划破夜空,磅礴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严成拍拍严问端的脸说:“你躺着歇着吧。”说罢扔了烟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严问端想父亲又去接雨水了,挣扎着爬起来去帮忙,这时起了风浪,船身不稳起来。严问端跌跌撞撞地走到夹板,见外面一片灰雾茫茫,漫天的乌云泛着紫光。船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发动机也运行着,船身在海浪中飘飘荡荡,摇摆得却不太厉害。仔细分辨了一下,严问端才看到父亲站在夹板的一端,手中拿着望远镜,不时地拿起来,向着一片雨雾之中望去。 严问端走上前,雨水将他涮透,体温快速流失,他哆哆嗦嗦地问:“爸,您在看什么?” 严成并未答他,严问端夺过父亲手中的望远镜,一把抛入海里。严成冷冷地看他一眼,继续望向海面。 天色渐明,雨却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间远方闪过一小点黄色的荧光。 “嘿!”严成向着那个方向挥舞手臂。 他迅速跑到驾驶室,将船向光源驶去,同时鸣笛,三短一长,汽笛声音尖锐撼动耳膜。距离近了一些,严问端分辨出来,那是一艘货船,从日出的方向驶来。 严成打着灯,又鸣了一遍求救信号。 那船察觉到了他们,也鸣起了汽笛,一长一短一长一短。严问端撒腿跑到驾驶室,一把拉过父亲,将舵胡乱一拨,船头倾斜,严成伸了手去稳,又被严问端一把抓住了手。严问端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严成,严成竟然一时挣脱不得。 来船短促地鸣笛两声,严问端拖着父亲出了驾驶室。 快艇原地打转,风大浪大,那船缓缓驶来,一时间也接近不得。 “爸,爸!”严问端哑声喊着。 严成拍开他的手跑到夹板上,严问端从他背后将他扑倒在地,坐在他身上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向着严成的脑袋一头撞了下去。 严问端用了死力气,严成被撞得一时间有些发懵。严问扬起上身,又是一下狠狠地撞下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严成侧头躲开,推了他一把,严问端身体向一侧倾去。 趁此机会严成扭着他的手将他掀到在地,反身骑在他身上。 扬起手来,严成一拳打在严问端脸上。 严问端嘴里破了,他大叫一声,满口的鲜血。严成又是一拳下来,严问端满眼猩红,瞪着头顶的父亲。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起身,将父亲推倒在地,自己则摸爬滚打地跑向船边。严成身体不复当初,已经制服不了他,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严问端,呢喃了一声:“问端。” 声音被雨与浪吞没。 严问端挣扎着向外爬,严成抓不住他,他纵身一跃跳到海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见严问端落水,严成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拨开满是起泡的海水向下游了几下,在昏暗的天光的照射下看到了严问端的身影。他挺动身体向下潜游,一把抓住严问端的胳膊。 看到是父亲,严问端紧紧地抱住他,八爪鱼一般四肢都紧缠上来。严成手脚被束缚,被不断挣动的严问端带着下坠。他抽出一只手来努力向上游,但根本带不动严问端。 严问端笑着,将脸贴到父亲胸口上。 父子俩越沉越深,水已经变得平静而冰冷,四周沉寂与黑暗。 严问端屏足一口气,这个时候只要他不松懈,他就还能得到他想要的,没什么差别。 见状严成也不再向上游,而是用空出来的一只手紧紧掐住严问端的脖子。严问端涨红脸,心跳声越来越重。严成用拇指按向他脖窝动脉的位置用力,几乎要深陷到肉中。 不久严问端便神志不清,一口气松懈了,大口大口的气泡从他嘴中冒出。严成仍不放手,将严问端掐得手脚一软,彻底晕厥过去,才重新抱住他。 胃癌已经扩散到肺,严成气也不多了,整个人几乎爆裂。他吐了口气看方向,之后搂着严问端缓缓上游。 终于接近海面,习习巨浪漩涡一般不断地将他向上的方向打开,刚刚上游一点就被一个大浪拍回水下。 已到极限了。 严成想,是不是这个时候放弃对两人来说才是最好的。 他已经太累了。 他爱他的孩子,不想看他受苦,不想使他伤心,他也想带他走。 可他不能这样。 不行。 自从发现严问端在船上,严成就开始思索解决之道。 燃油已经所剩无几,所有的通讯设备都以被他事先拆除,他既不可能将船开靠岸,也无法向他人求救。 然而他想到自己公司有一家合作的货运公司,有一批老型号的货船所走的航线与其他穿太平洋的航线不同,严成年轻的时候跟过一次他们公司的船,对他们的航线有所记忆,恰好前些日子资产转移的时候他过过这家公司的资料,知道大洋的另一边有一艘满载着他的货物的游轮,将在一个月后经过附近,驶向中国。 他计算了燃油和距离和时间,一边每天哄着严问端,一边以细不可闻的速度将游艇一点点驶向那货船的航线。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让儿子这样和自己死在一起,他不能让他死,就算从地狱里爬出来,他也要将严问端送回人世。 从在储物柜里见到严问端的那一刻起,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他要活着,然后让严问端也活下去。 两人终于冲出水面,然而乌云压顶,自己的快艇与那艘货船都不见了踪影。 严成提着严问端使他的头露出水面,一边挥着手求救。 劈天的一阵雷鸣过后一个巨浪袭来,将严成拍到水下。 他搂紧儿子,被海浪拉扯着,手脚已经再也使不出力气。 再次浮出水面,严成看到一艘救生艇乘风破浪,远远地向他们驶来。 又一个浪头过来,严成松了手,将严问端向上推了上去。 严问端被海水吐出来,救生艇上跳下个抓着救生圈的人来,抓住严问端,几人拉扯着将他拖上救生艇。 好了,他的使命完成了。 严成闭上眼睛,随浪去了。 严问端醒过来的时候在货船的甲板上,他吐了口水,缓缓地爬起来。暴雨仍旧在下,然而货船吃水深,感觉不到什么颠簸。严问端跪在甲板上,抬起头来四周看看,见有几名船工围着他,严问端张开嘴,声音已经哑得不似人声,问道:“我爸呢?” 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摇了摇头。 严问端愣了一下,低下头去。他又仰起头来,向着天嘶吼出来。“啊啊啊啊啊!”雨水打到他脸上,灌到他嘴中,轰隆的雷鸣炸破天空。 周围的人被他震慑得后退几步,严问端喊到力竭,最终晕倒过去。 他已经一个月没睡过了。 严问端整整昏睡了一天两夜,醒来之后也不吃不喝,在床上躺着不动,眼睛直盯着上铺的床板。 船医强喂他了一些水食,说如果他再不配合就要鼻饲。严问端不做反应,又躺了一天,便自主进食了。他与十余名船工住一间宿舍,如此安排也是为了监督他以防他有什么意外。 “嘿,兄弟,打牌吗?”一个小个子水手走到严问端床前,挠挠头问他。他见这人总是一言不发地枯坐着,想到船医的嘱咐,便前来问了他。 严问端并不作答,眼球动都没动。 “搭把手呗?喂,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小蛮子,别管他了,来,我们仨斗地主。” 那人有些不甘地走了,宿舍里很快响起几个男人打牌的吵闹声。货轮行驶缓慢,但昼夜无歇地航行,还有一周多便能到达目的地。 严问端像一个鬼魂船员,一句话不说,什么都不做,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和船员一起吃,白天坐在自己的那张床上,到了晚上就躺下来睡。船上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船医偶尔来看看他,见他还活得好好的便也不多说什么。 如此这样日复一日,货船终于靠了岸。 靠岸前船上每个人都忙前忙后,办好手续就开始卸货。严问端由船医带着下了船,码头有小货车与叉车来回穿梭着,他们刚踏上岸,就见一个女人穿过层层阻碍向他跑来。 女人长发飘飘,长相甜美,正是严问端的妻子卓颖。她扑到严问端的怀里,眼睛有些湿润,说:“你回来了。” 严问端仍是没有什么反应。 船医说:“卓小姐,严先生的情况我已经和您讲过了,如果有什么疑问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卓颖放开严问端,向船医笑笑,说:“谢谢您了。手续我已经办好,那我这就带他走了。” 出了码头,两人一起上了卓颖的车。 卓颖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说:“问端,我们回家?” 严问端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回家吧。” 卓颖叹了口气,道:“问端,我需要你。你知道的,你父亲的产业,业多产少,他生病时公司已经很乱,他把产业传给你,你又给我,手续不全,我在公司根本坐不稳脚。各个大股东都各怀心思,这样下去,你父亲这几十年的心血就要都崩塌了。我需要你,也需要你好好的,好吗?现在这一切仍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们一起守护住它,也是守护住你父亲的遗产。” 严问端说:“我明天与你去公司。” 两人到了家之后严问端去洗了个澡,重新刮了胡子。卓颖拿了一摞文件给他看,严问端看了之后对公司的现状有了个大概了解。都翻看完天已经黑了,保姆一早就做好了饭,但谁也没叫严问端来吃,卓颖就坐在餐桌前等他。 放下文件,严问端四周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她,于是坐到餐桌前,同她一起吃饭。 卓颖对他的精神状况很是担心,一边吃饭一边观察他。 晚上两人各回各屋,第二天严问端从房间中出来,已经穿好笔挺的西装,仪表收拾得一丝不苟,看不出任何端倪。 有严问端坐镇,公司形势渐渐稳定下来。卓颖是个能干的女人,严问端仍是将公司交给她,之后没有大事就不去公司了。 他每天独自在家,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客厅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发呆。他甚至不回忆任何事情。卓颖很少回这个家,严问端回来之后将保姆也遣走了,一周才会过来收拾两次,也帮他采买。 偌大的一间别墅里只有他一人。早晨他从冰箱里拿面包和牛奶,自己站在餐桌前吃掉。中午从冰箱里的食材里挑出两三样,炒个菜吃,晚上也是如此。 一天过完之后上床睡觉,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再醒来。 卓颖周末来看他,见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虽是呼吸着的,但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就算她拿钥匙开门进来,严问端也没有看向她。她走到严问端面前,喊了他两声,严问端才缓缓抬起头来。 “要不要陪我去走走?”卓颖问他。 严问端没有作答。 卓颖说:“我为父亲立了冢,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到了郊外,严成的冢立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严问端望着写了父亲名字,镶着父亲照片的墓碑,说:“他不在这里。” 卓颖说:“他在这里的,他就在你身边。逝者已矣,问端,祭拜一下吧。我到车里等你。” 她回到车中,和司机聊了两句,就躺下闭目养神去了。猛地醒来,睁眼一看,天色已经有些暗。司机在车外抽烟玩手机,卓颖问:“我睡了多久?严问端呢?没回来过?” 司机说:“有四五个小时了,你这些天太累了。” 卓颖疾步走到山里,只见墓前一片狼藉,水泥铸的案台全被砸碎掀开,其下的土也都被刨开,露出棺身来。棺盖已被掀开,严问端便站在棺材中,满手的泥与血。 “他不在这里。”见了卓颖,他还是说。 棺材中摆着卓颖从严成老宅找来的他穿过的一套西服,已经被严问端翻乱了。 卓颖说:“他人是不在这里,但是会回到这里来的。” 两人出了林子,卓颖带他去看医生。医生为严问端清理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双手十指的指甲有八个都掀掉了。医生又为他检查了身体,说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建议他好好调理,恢复晨跑与游泳等运动。 把严问端送回家,卓颖留下了陪他。他两只手包得像粽子,什么都不能做。 卓颖做了饭,端了菜上桌,席间问严问端:“这个红烧肉你吃着怎么样?味道有没有觉得很熟悉?这是我当初向你父亲学的。” 严问端夹了一块吃,道:“我吃不出味道。” 卓颖也夹来尝了尝,觉得咸淡适宜,但再一嚼,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晚上卓颖还是走了,她走后严问端起身,来到院中的游泳池,脱光衣服跳了进去。 他变得很难浮起来,挣扎着游了两个来回,便越沉越深。水没过头顶,水将他淹没,然而水已经不能给他心安。他沉到池底,爬行到浅处再站起来,出了游泳池。 他站在泳池边扯掉了手上的绷带,回到卧室,躺下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严问端是个小小的孩童,他站在海边,海浪一把把地捉着他的脚。天色渐明,迷雾散去,海上有一艘快艇,起了锚,嘟嘟嘟地鸣着汽笛向海中驶去。 他站在海边看着。船上没有人。 哪里都没有人。 清晨六点整,严问端从床上坐起。他换上运动服,到厨房喝了杯水,拿了钥匙出门跑步。他所住的别墅在郊区,如以前一样,每天他一口气跑到临近的山头,再慢慢走下来。露水最先醒来,其次是鸟鸣。 他回到家,冲个澡、剃须、刷牙,再到厨房吃早饭。 早饭有牛奶麦片、坚果、鸡蛋、火腿三明治,是保姆准备好的。 饭后他回到卧室,从抽屉中取出一件衬衫穿上,再从衣柜中拿出一套西服穿好,站在镜子前整理袖扣、打领带。出门。 时间正好是早晨八点,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 出了郊区车停停走走,严问端看着前一辆车的车牌,到公司是八点五十,卓颖已经到了。她和严问端交代事情,秘书拿文件来给严问端签字。严问端一一看过文件,签了大部分,提了一些问题。 十点整严问端和卓颖两人一同走入会议室。会只开了一个多小时,开完会严问端便直接坐车回家。 他换下衣服,洗了手,到厨房做饭。 严问端蒸上饭,按照营养师列的饮食表从冰箱里取了食材,洗菜切菜。 菜刀“咚、咚”地敲在案板上,手下的菜一滑,刀切到了严问端的左手食指。严问端撤了手又继续切了两刀,鲜血涌出来浸红了菜叶他才发觉,抬起手指到面前,看着它怔了一下。血液一滴滴落下。严问端拿到龙头下冲了,又重新洗了菜,继续做饭。 餐桌上摆好一碗饭,一菜一汤,严问端坐下吃完,刷完收拾。 下午一点半,严问端到往常的位置上坐着。微风撩起窗帘,一抹绿色稍纵即逝。表针一格一格地走着,阳光透过纱帘打到严问端脸上。 本来客厅的落地窗前没有窗帘,是卓颖发现严问端的鼻子晒伤之后命人后装上的。 日光的界限一点点转动,严问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厨房,从刀架中抽出了菜刀。 严成猛地站起。 他从屏幕中看到严问端拿着刀缓缓挥动两下,又放了回去,换了一把切肉的刀,抬起左手来。 严成死死盯着屏幕,看着模糊的画面中严问端每一点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然而严问端是没有表情的。他将刀放回原处,重新走到窗边坐下。 严成也坐了回去,出了一身虚汗。他拿起中午剩的饭吃了一口,也呆坐着看严问端呆坐。 日光暗了,严问端看看表,六点五十分。他起身去做晚饭。 “咚咚咚。”严成的门被轻轻敲响。 他打开门,是保姆。“严先生,您的晚饭。” “麻烦你了。”严成接过饭。 “今天用我去看看少爷吗?” “你不用去,待会我会打电话叫卓颖过来,他手破了,需要缝针。” “好,那我先走了。” 严成就住在严问端别墅的仓库里,一日三餐由保姆偷偷送来,生活起居都在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在严问端家中装了一些监控摄像头,每天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以便发生什么事情可以及时处理。 那日在海上,严问端获救之后,救生艇也找到了严成,将他救了上来。 严成始终没有失去意识,在救生艇上紧紧搂着溺水昏迷的儿子。救生艇被吊上来,严问端被船员接过,上了船。 严问端被平放到甲板上,严成匆匆跪在他身边,吻了他的额头。之后他就回避了,和船员交代了一下,若是严问端醒来就告诉他他没有救上来。 严问端很快醒了过来,严成在暗处看他,看他撕心裂肺地哀嚎,他想上去抱住他,对他说爸爸在这里呢。可他应该死在这里,他已经死在这里了。 如果严成死在严问端面前,死在他应该死的时候,那他便会对严问端彻底失去掌控。 严问端昏迷的时候严成没敢去看过,交代了船长和船医一些事情,从货轮上运了足够的燃油,又借了两名船员,昼夜不停地开着快艇回去。 上岸他就联系了卓颖,给她解释了情况,交代她该怎么说、怎么做。之后他便隐匿在了这个离严问端很近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多一天是一天吧,人早晚都会从过去走出来。 晚上卓颖过来了,看到严问端仍旧坐在窗前,她打开了灯,因而严成也可以看到屋中的情形了。她提着一篮大闸蟹,走到严问端面前晃了晃,说:“老孟送咱俩的大闸蟹,都还活着呢,我去蒸上?” 严问端没有作答,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自己走去厨房处理。 蒸上蟹后她又走到严问端面前,轻声喊他:“问端,问端?” 严问端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 卓颖正要说话,突然拉起他的手,说:“你手怎么了?什么时候弄的?这么大的口子也不包扎一下,消毒了吗?我叫医生来。” 她走到一边给医生打了个电话,而后搬了个小椅子坐到严问端对面,握住他的手说:“问端,我问你,你想要个孩子吗?” 严问端说:“不。我没能力对他负责。” 卓颖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她看着严问端的脸,说:“你又瘦了,有好好地在吃饭吗?有坚持运动吗?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我也希望你多来公司,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严问端说:“你有需要的时候叫我去就好。” “问端,我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作为朋友,我真的很担心你。你当初说要和你父亲一起赴死,我没有阻拦你,不代表我支持你这样做。现在他已经去了,你回来了,你应当有一个新的开始。” “我知道。” 卓颖知道她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是白说,便也不再废话了。拍拍严问端的手背,起身去看锅。 过了一会儿医生到了,给严问端的手消了毒,在手指头上缝了两针,包扎好。 严成这才放下心来,看严问端卓颖和医生三人一起坐在桌前吃大闸蟹,他胃中一阵绞痛,吃了些药,摸了摸屏幕中的严问端,躺上床睡了。 周末卓颖照常过来,只不过这回她带了一只小猫来。 小猫两三个月大,是个狸色的小母猫,性情温顺但非常粘人。卓颖在的时候它片刻不离卓颖怀里,卓颖走了,它便去缠严问端。 严问端如常坐着,小猫在他脚下转着圈蹭,没有得到回应,便抓着他的裤腿爬了上来。到了严问端的腿上,它顶着脖子在他的肚子上蹭,仍是没有得到爱抚,自力更生地继续往上爬。 小猫一路爬到严问端的肩上,在严问端的脸上蹭,它伸出小舌头舔舔他的耳朵,又舔舔他的脸,“喵喵”叫了两声,又拿脸蹭他。 严问端将小猫从肩膀上拿下来抱在怀里,一手轻轻抚摸它柔软的后颈。 小猫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趴好,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严问端浑身颤抖个不停,他闭上眼,仰起头,喉结不断地滚动。 眼泪从眼角流到两鬓,他无声地恸哭着。 心脏与大脑似被一拳猛击,一瞬间他仿佛将一切都回忆起来了,他的得到与失去,他葬身与万里之外的挚爱之人。 察觉到不安的气息小猫从他怀里跳走,严问端从椅子上摔下来,跪倒在地上,双手抠着木质地板,无声地嘶吼。他捂着胸口蜷作一团,独自哭了许久。 严成从烟盒里倒出根烟,并不点燃,放在嘴里叼了一会儿。 如果人间既是地狱,为什么不干脆离去。因为一切悲恸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今日的绝望只是一个小小坎坷,亦是人的构成。严成在背后无声地教给他最后一课,不能当逃避的懦夫。 十一 严成不明为何会有这种不知缘由又深入骨髓的爱。他自觉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与别的父子并无什么不同,严成也未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以致儿子对他产生别的情愫。 夏天就要过去了,院中已有些树开始落叶,闷热的天气持续了几天,终于下起了雨。 气候的变化或是时间更迭对严问端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就算总是坐在窗边,他也没有在看风景。 他飞速地消瘦着,卓颖带他看了医生,换了两个营养师,亦请心理医生来家坐过。他比以前吃得更多,户外运动也安排得更为周祥,而还是控制不住体重的流失。 严成年轻时候天南海北地都闯荡过,后来生意做着做着又回到了家乡,娶了个美娇妻,生了严问端。可惜她是个心有大志的女人,严问端未满周岁便抛弃他们父子俩,跟人跑了,现已定居海外。早期生意虽然忙,但严成自己也将严问端照料得很好,况且一个人的日子才自在风流,便从未动过给严问端找个后妈的念头。 他仔细回忆,严问端是否曾露出什么他未注意到的异样的端倪。 严问端有些早熟,自小就是个小大人,总是一本正经。他在家话不多,但若是小学校里有什么汇报演出,他都能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只有他们父子两人的时候,通常是严成说得多,严问端都在听。 早年的时候只要严成晚上回家,父子俩必定一起睡。严问端小时候特喜欢睡在他胸口上,后来他长沉了,没等严成说就自觉下来了。 睡前严成会给他念个故事,或是给他讲他遇见的人和事。讲完之后严成便关上灯,在儿子的额头上吻一下,搂着他入睡。 到了适当的年纪严问端自己提出单独睡,严成也更多地夜不归宿。但现在想想,几次他回去很晚,无论多么蹑手蹑脚严问端总会听到,从床上爬起来迎他。严成通常会把他一把抱起来,放回到他的小床上,捋捋他的额发,吻他的额头,替他掖好被子,对他低语:“睡吧,问端,晚安。” 那些年间,无论在外面多苦多累,严成都知道家中有个温暖的小孩子在等着他。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归宿 作者:黑黑的海 第3节 难道从那时就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 严问端大学毕业后到国外接着念书,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要面对长时间的分离。严成到机场给他送机,嘱咐了他很多事情,他是挺舍不得他的。严问端不怎么多说话,只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双眼,鼻梁,嘴唇,嘴角。严成想他大概连自己脸上的皱纹、头上的头发都数清楚了。但如果是现在的他,一定能理解儿子那时的注视,他是想把他的样子印在脑海里。 当年圣诞一放假严问端就坐飞机回来了。两人已经小半年没见。 严问端拖着行李箱出来,严成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冬天里他穿得不多,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可以看到绷起的血管。走到他面前,严问端向他点头笑了笑,严成也回他以微笑。 严问端摇了摇头,严成问他:“怎么了?” 严问端歪了下头,说:“没事,有点耳鸣。” 严成伸出手来,捂着他的耳朵揉了揉,说:“耳朵都是冰凉的,怎么穿这么少?”说罢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严问端披上。 严问端缩了下脖子,耳尖被揉红了。 两人往外走,走着走着严成心里不服,好小子,一走就是半年,回来了也没什么表示。他回过身来看他,严问端脚下一滞,抬起头来看他。 严成当时没有多想,只知道安心了,看到这个眼神,他明白儿子也是想他的。 严问端放好行李上了车,严成侧过身给他系安全带,严问端突然非常紧张抓住父亲地手,声音干涩地说:“爸,我自己来吧。” 回忆到这里严成笑了,这小子,那时候是有反应了吧。 从小到大有什么家长会发言、毕业演讲,站在台上的严问端总是眼都不眨地看向他,甚至连手里的演讲稿都不低头去看。严成以为他紧张,只敢看他。 他十八岁生日严成开车带他出去兜风,结果一路开出市里,父子俩索性在郊区的民宿住下。他们买了酒,大半夜地跑到山里看月亮。他们坐在山边的岩石上,严成拿着酒瓶的手揽住儿子的脖子,说:“发现你突然就长这么大了,脖子都这么粗了,大小伙儿了,总觉你还是那个我能一手举起来的小娃娃。” 严问端没有说话。 严成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个男人了,你要有责任心,有担当,敢闯敢做,爸爸永远在你身后。” “我知道了,爸。” 严成收紧手,以揽着儿子的状态喝了口酒,脸与头发擦过他的,叫他浑身僵硬。 “走吧,天凉了,回去睡觉。” 他们同睡一个大炕,那天严成躺着想了些事情,很久都没睡着。 严成在海上问严问端,严问端说他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想着他手淫。那么应当就是那个时候,他就躺在他的一侧,在被子中做那样的事情,而他竟完全没有发现。 严成看着屏幕里的他,像一把枯骨组成的游魂。 弯身从冷冻室里拿东西的时候严问端突然倒下了,躺在地上晕厥了片刻,而还未等严成决定有所行动,他便醒了,自己爬了起来,继续做事。 不一会儿卓颖赶回家了,讲了一些借口,带严问端去医院检查。 检查完,严问端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连脑袋都扫过了。下午两人吃过饭回到家,严问端又坐到以往的位置,卓颖坐到他身边,侧着头问:“问端,你到底是怎么了?” 严问端说:“小颖,我尽力了。” “你听过浦岛太郎的故事吗?浦岛太郎是个年轻的渔夫,一天他救了一只海龟,海龟为了报恩,驮着他去了海里的龙宫。在龙宫里浦岛太郎由龙女招待着享尽荣华,过了三年梦一般的快乐生活。后来浦岛太郎因思念母亲,想要回家。龙女给他一个盒子,并嘱咐他一定不要打开。回到家乡,他发现所有的人和事他都不认识了,一切已是沧海桑田。原来龙宫三年,人间已经过了三百年。悲伤之际他打开盒子,一阵青烟飘出,将浦岛太郎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人。” 听严问端说着卓颖捂着嘴,流出眼泪来。 饶是她感情淡薄,也看不过他这个样子。她哭着说:“问端,爸要是看见了,该多么伤心啊。” 严问端仍是说:“他不在这里。” 严成揉揉眉心,站了起来。 他决定要接受治疗,他要活下去。他们彼此相爱着,如果能在一起该多好。手术也好化疗也好,癌细胞扩散到哪里就切除哪里,他都能撑下来。哪怕能多活一年,多活一月,只一周也够,他要和严问端一起生活,他要陪在他的身边。他要做他的父亲,也做他的爱人。哪怕生而又死,有些话他要亲口和他说,有些事他亲自教他才能叫他记住。 他想要活下去,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 悄无声息地走出他蜗居了多日的仓库,严成打了个车,独自一人去往医院。他能想象到严问端再见到他时的喜悦,他能让他活过来。 因此他一定会赢,他会战胜一切。 全文完 本书籍由耽美啦网书友整理制作上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籍仅供学习交流之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自行删除 耽美啦txt下载网(dani) 第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