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正文 第1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对手变队友[娱乐圈] 作者:阮风轻 文案: 这个世界上,最意外的事情是什么? 对于陆致远来说,既不是颁奖典礼上惜败任远洋; 也不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载之后的重生; 而是曾经的对手任远洋一夕之间变成了队友,某一天,敲响了他的门,说:“陆致远,我喜欢你。” 前世擦肩而过的遗憾,终将化作今生的荡气回肠。 学霸励志腹黑受x中二别扭天才攻的娱乐圈奋斗之旅 避雷:攻读书少,偶尔爆粗口,还有一丢丢公主病~~~~(_)~~~~ 受是个戏疯子,平时很温和,一演起来就疯~(≧▽≦)/~ 内容标签: 娱乐圈 重生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致远任远洋 ┃ 配角:辛天崔涵陆以谦 ┃ 其它: ================== ☆、 01 重生 “陆致远,你要是出了这个家门,陆家就没你这个人!”穿着厚大衣的老爷子,眼眶泛红,一把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 陆致远扭过头来,垂下眸子,雪光把他的侧脸映出一片阴影,曾经的乖乖好学生,现在却是倔强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对不起,爷爷。我是真的想演戏。”他轻声说完,义无反顾地提着行李,踏入了雪地里,印出一脚深一脚浅的脚印。 这小子,平时不显山露水,怎么就突然倔起来——倔得跟头牛一样! 身后的老爷子气得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粗糙的声音如同炮仗一般:“陆小崽子,你给我回来!要去演戏,那也得是高考之后的事儿!” 可惜,陆致远并没有听。 他义无反顾地踏进了雪地里,卷入了娱乐圈的漩涡中。 十年了,曾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乖乖好学生陆致远,在这圈子里爬摸滚打,不知经历了多少起起伏伏。好在,他运气不算差,长得也好,又得贵人相助,才在这老爷子口中的“腌臜”之地,慢慢混出点成绩来。 而从小把他养大的老爷子,大约也真是寒了心,哪怕是他成名之后,也一直没有联系过。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后来,怒其不争的老爷子被他气得一病不起,驾鹤西去。 陆致远再次垂下眼眸,抿紧了薄薄的嘴唇。 ——后悔吗? 大约是有一点吧。 如果不是他当初年轻气盛,闹着要去娱乐圈,缓和一阵子,参加高考,考个漂亮的成绩,可能后来,老爷子也不会去的那么孤独。 可是也不是全然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执拗地走这条路,矫情点儿说,他爱表演,至死不渝。 陆致远看着面前的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十年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追梦少年,而是这颁奖典礼上西装革履,有望成为影帝的候选人。 他望向舞台,台上,主持人捏着手中的卡片,满面笑容地宣布:“下面,我们要公布的是最佳影帝获奖名单,候选者有:陆致远……” 紧跟着,他看见自己放大的脸,出现在大荧幕上,神色紧张地说:“海子,我不是间谍!我保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小幅度的摆动,更加引起了另一人的怀疑:“你确定?及时自首,还是革命的好同志!” “我……我!”他笨嘴拙舌地试图辩解,却终于被“砰”的一枪击中了后脑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底下响起一片如潮的掌声,播放完他的片段,镜头迅速被切走,又是另一个人的片段——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本年度影帝的最大竞争者,对头公司的王牌,任远洋。 “双远”经常被拿在一起比较,可是就连陆致远都不得不承认,他生得一副好相貌,轮廓深邃,望向人的时候,就好像拥有了一整片的星光。 可是就是这么个人,在屏幕里却不惜扮丑,梳着一个油光滑亮的大背头,一副小混混的样子,抹了抹头,自以为很帅的样子,痞痞地装腔作势:“侬好伐?交个朋友,侬好吾好大家好!” 对面的大姐头一个爆栗子就敲了过来:“好你个大头鬼!” 底下的观众笑起来,一片轻松的气氛。可是陆致远坐在那儿,却有点沉甸甸的。 任远洋这部戏,扮丑有,还专门去学了方言,怎么看,怎么就合评委会的口味。 旁边的经纪人见他神情,有些担心:“远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陆致远笑笑,摇了摇头,说:“等到颁奖典礼之后吧,现在离场,像什么样子。” 经纪人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什么,把目光投向舞台上,台上,盛装出现的女主持人,声音高昂地宣布:“这次影帝的获奖者是——任远洋!恭喜任远洋!有请任远洋上台!” 陆致远只觉得脑海中“轰”地一声,就像是十年前那片大雪,压得他心头喘不过气来。 任远洋。 获奖的是他的对手任远洋,而不是他。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这些年的记忆碎片辛苦,叛逆,失望,沮丧,汗水,这吃过的粗糙盒饭,演过的龙套角色…… 那些曾经的努力,都是白费!功败垂成,莫过于此! 他只觉得脑海一沉,眼睛骤然瞪大那些曾经受过的苦痛,那些满腔愤懑的不甘,在这一刻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回放,他的脑袋有种被重物击中一般的疼痛,终于忍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 他忙着和世人抗争,忙着努力演戏,忙着所有和有关演戏的一切,可是幸运之神,终究没有垂青于他,哪怕在他死的那一刻,也没有让他得偿所愿。 ——谁会记得失败者陆致远呢?他不过是颁奖台旁的一个陪跑,他不过是影帝光辉生涯中的一个配角,纵使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这平庸的宿命,却终于还是失败了。 陆致远死了,死的时候,眼角慢慢渗出一滴不甘心的泪。 ——若能有重来的机会,他少走弯路,少走岔路,说不定,今天站在奖台上的,就会是他…… 强烈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一片混沌之中,他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叹息:“痴儿!再给你一次机会罢!” 话音落下陆致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慢慢漂浮起来,飘向云层,越飞越高…… ※ “致远?致远?”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陆致远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这分明是老爷子的声音,难道是他过劳死到了阴间,身世太过凄惨,所以阎王爷给了这么个见亲人的机会? ——这也太扯了。 陆致远自嘲了一声,费力地张开眼,却被来人按了下去。 “你先休息会儿!”熟悉的苍老声音颤抖地说,“致远,我想过了,你们年轻人长大了,要做什么,我也不拦你,但是你得先去把高考考了,上个大学——我们陆家好歹也算个书香人家,不能出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的‘明星’!” 陆致远一愣,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梦里——而且是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一直以来,他当着乖乖好学生,憧憬去演戏的想法只要提一提,家里人都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老爷子居然跟他说,只要高考了,他就可以去演戏? 他挣扎着坐起来,掐了掐自己,发现不是在做梦。那么是……他回到了十年之前?! 陆致远演过不少穿梭时空的电影电视剧,对这事有些概念,有些犹豫地说:“您……是说真的?” “倔娃子,我还骗你不成!”老爷子冷哼一声,又恢复了平时古板的模样,“休息好了就赶紧去复习一下,趁着你的底子,还能勉强考个大学!” “好,我听爷爷的!”陆致远笑了,那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望着陆老爷子佯装生气的背影,一个劲儿地笑,就跟笑容不要钱似的。他还有机会后悔,还有机会和老爷子相处,这种感觉,真好。 其实,陆老爷子就是陆致远的爷爷。之所以称“老爷子”,倒也有几分亲昵的成分在。 他父母去得早,分支的几个叔叔婶子也各有各的家庭,倒是陆老爷子死了老伴儿,孑然一身,心疼这个没人疼的孙子,自个儿带了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儿,又是知识分子,没什么哄孩子的娱乐手段,就天天就带着陆致远读书——刚开始是三字经啊四大名著之类的,后来就读诸子百家,国学经典,简直是罕见的苦逼童年。 还好,陆致远也算是有陆家基因的,也不觉得枯燥,日常的消遣就是趴在书堆里读书。等到上学的时候别的小孩子喊苦喊累,他倒还觉得奇怪——那读书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跟喝水吃饭一般吗? 要是这样,倒也就罢了,陆致远拥有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平顺人生,乖乖读好书,乖乖升学,成为象牙塔中的学霸,平常人眼中的怪胎,一辈子写着常人看不懂的文章,生活平淡却也富足,最终变成一个陆老爷子一般的,受人尊敬的老教授。 可是事情,偏偏有了转折。 陆致远初中的时候,第一次打开了电视机。 这一次,他望见了与书中不同的情景。 他开始知道,有一种职业,叫做“演员”,仅仅是方寸大的屏幕,就足以让他们演尽喜怒哀乐。 和所有的小孩一样,陆致远开始憧憬自己梦想中的职业,开始设想……如果我是个演员的话,会怎么样呢?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有规划的人。半大的孩子,开始啃《演员的自我修养》,开始偷偷摸摸地用影碟机放电影反复倒带观摩,开始四处留意有没有招募演员的信息,能够一展拳脚。 等到陆老爷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懵懂的少年,用了三年的时间准备,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全国性海选的消息,那些之前没有过的叛逆激情,在这个瞬间迸发出来,势不可挡,毁天灭地。 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可以征服一切。总觉得三年的准备,足够让自己一飞冲天。 只可惜,世事艰难,没有亲情,也没有学历,只有满腔热情的时候,生活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面貌。 陆致远还记得有一个冬天的时候,他们拍室外戏,穿的夏装,冻伤了脚趾头,钻心得疼,寒风呼啸,吃着粗糙如沙砾的饭,感觉几乎要死掉。可那是他选的路,他只能咬咬牙往前走,一往无前。 人,总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到好多年后才明白。 不过还好,现在重来,还不算太迟。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少年的眉眼温柔,是尚未经受过风霜的模样。 十年一觉,他终于,回来了。 ☆、 02 入圈 “爷爷,我同意了,高考之后,我再去演戏。”陆致远望着书房里沉默的背影,温声道。 时间定格。 陆老爷子猛地扭过头来,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讲真?” 陆致远满脸笑意地看着他,曾经走南闯北的陆老爷子,不知何时,头上已有了华发。他心中一酸,缓缓地说:“是的,爷爷……我知道是非了,是我太冲动了,最起码,也得考上个大学,再去演戏。” “算你小子识相!”陆老爷子反应过来,心中的郁结之气,总算是消散了些许,“好好复习,要是个野鸡大学你爷爷我可不认!要是考上了重点大学,爷爷我请个人来给你保驾护航!” “好咧,一定给您考个好大学!杠杠的!985那是保底!” “臭小子,就会贫嘴。”陆老爷子哼哼一声,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慢慢变好的心情。 其实吧,陆致远也不算是在贫嘴,因为他学习是真的挺好的。就算是在高中的“追梦”时期,出于“本能”和陆老爷子的督促,学习也没有落下,只要好好复习,考个重点大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也不知他前世的时候是哪儿来的勇气,连高考都没考就去了选秀,搞得后来经纪人想给他塑造“温润贵公子”的形象都为难——贵公子只有个高中学历?开玩笑的吧? 想到这里,陆致远摇了摇头,看了看书,继续看手头的笔记。多年不见,这些东西还是有些陌生的,好在他底子打得好,书上的笔记也很清晰,看着看着,曾经的记忆就慢慢回笼了,如同不要钱一般涌进他的大脑,还带着大量的名著知识,文言文片段…… 陆致远看着眼前的书本,笑了。 如此看来,最起码,他的语文古诗词填空不用愁了嘛,那都是本能啊。 光阴似箭,一个多月的复习时间,在笔尖的挑动下,弹指划过。高考已经进入尾声,最后一门英语考试,正在进行中。 骄阳似火,考生们在考场奋战,考生家长也在树荫下翘首以盼,陆老爷子自然也不例外,陪着自家乖孙来高考,一等陆致远踏出考场大门,就立马迎了上去,递给陆致远一把扇子,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致远,热不热?感觉考得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放心吧,发挥得还不错。”陆致远笑道,用扇子给他老人家扇风:“不是不让您来的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接送。天气这么热,要是热中暑了,那可怎么办。” “怎么说话呢你!”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你爷爷我身体可好得很!”他说着,还试图摆一个精神充沛的姿势,乐得陆致远笑得眯不开眼,继续逗老爷子:“我说爷爷,你当时说要请人给我保驾护航,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陆老爷子是个耿直性子,见到自家乖孙居然怀疑自己了,噼里啪啦一大串都来了:“你爷爷还骗你不成?当时你闹着演戏,你一个远房表哥主动联系我,还劝我说,要不要让他看一下资质,如果合适的话他来带。” 怕是陆致远不相信似的,他顿了顿,继续补充细节:“你那表哥叫陆以谦,是华光公司的,现在正在选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儿组个什么团队,比你看得街头广告靠谱点儿;我当时在气头上,就没多大理会。等我气完了再跟他联系的时候,说是人都差不多选好了,但是还是买我的面子,过来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跟那几个一起演戏!” 最后,陆老爷子强调说:“不过人说了,要考核,要是不合适的话,那可是连我的面子都不买的!所以你小子可得争气点儿!现在人就在家里呢,本来想跟你个惊喜的,哪晓得你小子这么猴急!” 陆致远听了这么长长的一番话,倒是难得地愣了一下——华光他是知道的,任宁所在的公司,虽然和他是对头,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家兼具实力与人情味的公司,筛选严格,但是最后艺人的待遇都颇为丰厚,大红大紫的也不少,他也是差不多奋斗了三年后,才拿到了华光的合约。 而现在,在才考完了高考的这个夏天,他居然得到了直接进入华光的机会,这个梦,真实得让人心惊。 “臭小子,发什么呆呢你,真不紧张?不怕人家把你给刷下来了?”陆老爷子扯着嗓门儿问道。 “放心吧爷爷,没问题的。”陆致远自信一笑——要是连这个面试都不能过,还真枉费了他十年的打拼! “你这臭小子,还怪得瑟的……”陆老爷子念叨着,却把他往里面带了带:“小心点儿车,未来的演员!” “知道啦!”陆致远笑着答应了,笑容合着阳光,在烈日炎炎的树荫斑驳中,惊艳了路人的眼。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陆家。 一到家,陆致远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带眼镜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很沉稳,剪着平头,见到他,笑着站起身:“你好,我叫陆以谦——你是陆致远是吧?爷爷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你好。”陆致远与他握手,笑笑说:“是我——那个一心要演戏的家伙。” 陆以谦笑了起来,说:“久闻大名……听说表弟还是高材生,怎么想不开,不当教授,想起干这一行来?不是我说……这一行,可真不如你想的那样好……表弟。” 陆致远不经意笑道:“您再说下去,我就要当您是我爷爷派来的说客了。” 陆以谦笑着否认:“我当然不是!”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陆致远的眼睛,缓缓地说:“老实说,你的外形条件很不错,挺符合我预想的温柔人设。不过,致远——如果我可以这么叫你的话,你为什么想要进娱乐圈呢?你总得给我个理由,足以说服我相信你不会半途而废,转而回归优越生活的理由。” 这段话说得字字珠玑,一时间竟然叫人不怎么好回答。 “如果真要说……”陆致远停顿了一下,有点自嘲的表情:“有点儿矫情的说,我爱表演吧,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总得试过了才知道。” 陆以谦怔了一下,他当过选秀节目的评委,见过无数的选手声泪泣下地讲“表演就是我的梦想。” 可是此时,他看着眼前这个尚是青涩的少年,眯着茶色的眼,轻描淡写地说“我爱表演”的时候,却是那样认真。 “那好吧。”他说,“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辞。接下来测测你的表现力,我不是专业学表演的,只是看看你的潜力,就拿最简单的吧,喜怒哀乐。” 这的确是最简单的试题了。就连一个普通人,都可以表现出“喜怒哀乐”来。 可这又是个难题——如何和别人演得不同,是个大难题。 陆以谦转过身来,面向他,朝他笑,今天参加高考,他刚好穿着一件白衬衫,慢慢地微笑起来,就像是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阳光充沛,时光正好,笑得岁月静好,让人心旷神怡。 ——也许这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渐渐的,他英挺的眉皱了皱,慢慢地牵动嘴角,表情又有些像是在愠怒了,紧接着,他的眼睛又眨了眨,流露出一丝哀恸,可是没过多久,他脸色一变,又慢慢透出一种热烈的喜悦来,像是夏日的向日葵。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行云流水,自由切换间,陆以谦惊觉,他每一种情绪,都是用不同的器官表现的! ——炫技! ——华丽的炫技! 不,不对,只是技巧的话,不足以支撑这种表演,这是——无以伦比的天赋!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值得他破例一回,那么还有什么人值得?! 陆以谦当即拍板,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你看一下,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明天准备一下,后天拿合同和行李去公司报道——顺便问一句,你之后会在本市上学吗?时间上,能不能配合?” “时间上没问题的。”陆致远说:“不过谦哥,这合同上,为什么有除了公司和我,还有其他人的名字?” “哦,这个啊。”陆以谦看了看,解释道,“忘了跟你说了,我们公司打算打造一支男团出道,已经签了三个人培训了两个多月了,本来不准备加人的,可我看你这情况确实可以,就把你加了进去,一起出道。” “可是……”听了这情况,陆致远有些踟蹰,他这样空降,似乎有些不合适。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担心似的,陆之谦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说:“放心吧。有我压着呢,那几个小子不敢怎么样的。” 陆致远点了点头,有些游疑之际,却听见陆老爷子声如洪钟地喊道:“还在讲什么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什么工作都比不上吃饭重要,赶紧过来!” 两个后辈被这洪亮的声音吼得一哆嗦,麻溜儿地滚到餐厅吃饭去了。 午饭颇为丰盛,有片得巧夺天工的松鼠鱼,也有炖得酱香四溢的红烧肉,更有色泽清新的时令蔬菜,叫人看了食指大动。一看就知道,是陆老爷子为了庆祝自家孙子高考顺利,特意叫的一大桌子菜。 他一边爽朗笑着,一边还跟陆以谦夹菜:“以谦,怎么样?下午准备考核吗,我跟你说,合格就是合格,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不用给老爷子我面子!” “已经考核过了,小远资质不错,可以通过。”陆以谦笑道,还顺便开了老爷子个玩笑,“就是以后拍戏风里雨里的,怕您心疼小远咯!” “哼,他自己选的路,他自己担着,男子汉大丈夫,吃点儿苦头算什么。”陆老爷子嘴上说着不在乎,却还是别扭地问:“演员条件真这么差啊?到时候能不能加个后期特效什么的,别淋雨?” 陆致远忍俊不禁地笑了,又怕自家爷爷当真,赶紧解释:“没那么苦的,那是以谦表哥吓您呐!” “哈哈哈……”陆以谦也跟着笑,一时间,屋内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 03 挑衅 第三天,和陆以谦约定的去公司的时间就到了。 虽说那边有陆以谦照看着,可陆老爷子送别陆致远的时候,依然十分不放心,一边检查着他的行李一边叮嘱:“到时候要对人要礼貌,但是该硬气的时候也要硬气,碰到什么不好的事儿,记得给爷爷打电话,听到没有?” “听到啦,爷爷。”陆致远接过陆老爷子手中的行李,说,“您就不用送了,我自己能行的——以谦表哥还在等我呢。” “哎,好,你小心点儿。”只有在这个时候,陆老爷子才显出点儿老人的疲态来,看着陆致远坐进陆以谦的车里,与他挥手告别,叹了口气。 ——不过,孙儿有鸿鹄之志,又有什么不好?年代不一样了,演员……应该也是能好的罢? 他不确定地问着,终于目送着陆致远,渐渐远去。 陆致远若是知道自家爷爷的一番心声,恐怕也是会心酸的。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演戏于他,就如同火于飞蛾,心火不灭,蛾子也会永远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他的上辈子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奋斗上顶峰,就遗憾地消失,这辈子,只有更加努力,才能弥补前世的缺憾。 他正想着,陆以谦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他介绍道:“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了。为了避免被狗仔拍到,统一集体住宿,联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公司统一安排课程,这是你的课程表,你先看一下。” 陆致远接过去看了,只见上面有“仪态课”“表演课”以及“舞蹈课”等等课程,排得密密麻麻,倒是挺吓人。 他苦笑,自己当时出来闯荡,全凭赤手空拳和满腔热血,哪儿来这么多专业训练。现在咋一见,倒是觉得有些眼眶发湿。 倒是陆以谦,怕是误会了他的表情,误以为他是紧张了,安慰道:“这些只需要专攻一项就行了,不用压力太大。” 陆致远失笑道:“谦哥,我没有紧张。” “没紧张就好。”陆以谦点了点头,就指挥着两个助理把东西搬下车去。 而旁边的陆致远,倒是丝毫没有身为预备役艺人的架子,也过去帮忙,四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整个房间差不多也像是个样子了。 眼见着整理得差不多了,陆以谦看了看手表,又道:“对了,我想起来,下午刚好是你那几个队友庆祝出道的时候,刚好让你们见个面,彼此熟悉一下。” 陆致远点了点头,四个人吃过午饭,陆以谦便带他来到公司训练室。 还没进门,就里面传来无限欢快的声音,拉长了嗓子喊:“我——们——出——道——啦!!!万岁!嗷嗷嗷!”光是隔着墙,就能感受到几个大男孩儿澎湃的喜悦之情。 果然年轻万岁,年少轻狂,哪怕是为了一点点成绩嚎遍整个街道,大家也都会宽容地笑笑,说没关系,他们还年轻。 陆致远笑着,陆以谦也笑着,朝他解释说:“我平时纵容了些,他们几个就是爱闹——就崔涵还好些。” 说着,他用钥匙打开训练室的门,拍了拍手,等到那三个狂欢中的青年安静下来,清了清喉咙,朝他们道:“这位是我们cty的新成员,他叫陆致远,大家欢迎!” 说着,他又扭过头来,朝陆致远介绍:“这位是cty的队长,任远洋。” 任远洋站起身来,依然是那张熟悉的俊逸脸庞,只是青涩些,眼中透着狼一般冷如骨髓的敌意。 他站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子,肌肉匀称,如同一只慵懒的豹子,懒洋洋地点头致意:“陆致远是吧?欢迎。不好意思啊,我们团里的名字都取好了,cty,只有三个字母啊。” 旁边的那个男孩儿也恶作剧般地笑了,笑容放大,露出了尖锐的小虎牙:“是啊,c是崔妈,t是我,辛天,y是远洋哥,恐怕,没有多出的位置了啊。” “这位是辛天,cty最小的成员,平时不懂事,致远你多担待些。”陆以谦介绍着,朝辛天不动声色地投出一个警告的目光,长着小虎牙的男孩儿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往后一躺,耸了耸肩,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留下来就留下来吧,你是经纪人,你说了算。ok?” 陆以谦叹了口气,也不再管他,扭过头来,继续给陆致远介绍:“剩下这位也是cty的成员,崔涵,。” 剩下那个青年倒是站起来,礼貌又温和:“你好,我叫崔涵。你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陆以谦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来:“这还差不多……好了,都认识了,来,致远,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说着,他带着陆致远出去了。 “谦哥。”走出训练室后,陆致远总觉得有些不安,“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感觉他们……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岂止是不欢迎,简直就是苦大仇深。也是,换谁三兄弟要出道了,突然来个陌生的空降兵,也会觉得不爽。 不过,陆以谦并不觉得这是回事儿:“放心吧,公司合约在手,他们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的。男人么,最开始不爽,后来混熟了不都一样了。” “可是以后万一合作不愉快,团队闹矛盾出丑闻的话,还真不如单出。”陆致远还是有些忐忑。最别扭的是,团里还有他前世的对手任远洋,他总觉得有些膈应。 不过陆以谦打断了他的话。温和解释道:“小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实在的,这样让你和他们在一起出道,我也觉得不妥。可是你换一个角度想,就算是你能单出的话,公司会批给你同样的资源么?” 陆致远被问愣住了。 是啊。他怎么没考虑到这一层呢?是习惯了人间温情,所以反倒忘了,为了这条荆棘之路,他能忍受怎样的孤独与苦难? “谢谢谦哥,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陆以谦笑了,从见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这个表弟是个聪明人。 “好了,下面跟你聊聊你的宣传问题……”陆以谦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高考估分了吗?考得怎么样?” 陆致远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他:“还可以吧,应该可以上个重点。” “好。”陆以谦眯眼笑了起来,“到时候就给你弄个‘学霸男神’当当!” 陆致远有些好奇:“以谦哥,要是我成绩不好,那你这个宣传怎么做?” 陆以谦欣然答道:“这不是还有个‘呆萌学渣’嘛!既然你不用,我觉得辛天那小子也挺合适的,安给他得了!” 陆致远为之绝倒,自家表哥,真有两把刷子! 可是,就是这么聪明的陆以谦,却错估了一件事情——他错估了cty男团三人的敌意。 正如陆以谦说的,他们“不会和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自然不会跟陆致远这个“空降兵”硬碰硬,可是在训练的时候,三个人,却是非常形象地演示了什么叫“冷暴力”。 演技讨论,三人永远听不到;舞蹈练习,也没有人和陆致远对练,最后还是舞蹈老师看不过去了,自己和陆致远搭对子;更别提通知消息这种事情了,陆致远从来都没有在他们说过话,上课的作业什么的,都是自己找老师联系。 总而言之,陆致远是被孤立了,他就像是一个孤岛,被切断了所有的航线。 不过他并不在乎。 陆以谦的话已经给他打了预防针,而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形,被孤立,被嘲笑,被嫉妒,甚至被陷害,娱乐圈的众生百相,他看了个差不多,这才终于爬上了金字塔顶尖,现在,面对这一点点孤立,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人心足够坚韧,总是有办法的。他可以努力成为更优秀的演员,演出千万个自己,那些鲜活的角色将会陪着自己,永不离别,永不背叛,一直到老都可以,这种情谊,又有几个朋友能做到呢? 于是陆以谦和自己讨论,左手和右手演戏,他甚至延伸出了交谊舞的单人跳法,学会了自己跳完男步跳女步,影子成双,倒有种自得其乐的感觉。 训练完了,他就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员工宿舍,自己给自己做饭吃,面条下在熬得滚沸的汤里,再加上翠绿的葱和嫩滑的鸡蛋,吃完了自己刷碗,一边刷一边听一会儿听力,接着再看会书,对着镜子磨练演技,周末的时候,和爷爷打个电话,一个人过得倒也充实,就如同一汪平静的水,没有波澜。 如果说,非要搜肠刮肚地想出一点儿波澜的话,那便是有一天下课后的小插曲。 那天陆致远练舞练得晚,走的时候基本上人都走光了。他关好门窗,正准备走,看到了长腿长脚窝在角落里的任远洋,和他身边那个长着小虎牙的男孩儿,两个人拿着一本习题册,苦大仇深地盯着,见到他过来,也没有反应。 陆致远略微瞄了一眼,说:“第七步错了。s 30°你忘了加。” 听到声音,任远洋抬起头来,看见他,本来桀骜不驯的漂亮眼睛,就更加森冷了。 “不用你管。”他淡淡地收了书,走了,后面居然那个长着小虎牙的男孩,路过的时候,张牙舞爪的表情很生动:“不就是个数学题么,装什么装!” “傻逼,走了。”任远洋一把扯过他,大概是觉得丢脸,飞快地走着,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陆致远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很认真地想,他还是原谅任远洋他们吧,毕竟,连初中难度的题目都要冥思苦想这么久的脑容量要来对付他,也是蛮困难的。世界,需要爱和宽容。 ☆、 04 热搜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因为今天,高考放榜。 查分热线电话早就被打爆,家长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被批准回家的陆致远,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家老爷子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是!陆致远!准考证号是xxx……” 他听到对面的声音,神色骤然变得激动起来,“咳咳!你是说真的?!真的有那么多?!” 陆致远赶紧上前帮他拍了拍背,温声劝道:“爷爷,不要太激动了。” “我怎么能不激动!”陆老爷子“啪”地一声挂了电话,眼睛瞪得溜圆儿,“你小子知道你考了多少分么?” 这一声质问中气十足,陆致远又开始不确定起来,难不成他在一本线附近,有调档的风险?应该不会啊,他几次预测都在六百多分上下,应该不会一下子差那么大的…… “六百六十六分!”陆老爷子大声说着,说完了,又有些坐立不安,“你等我打电话查一下——别是搞错了!”说着,他老人家又拿起电话,一个键一个键地拨起来,一副要和客服拼命的架势! 陆致远哑然失笑,爷爷对于他的分数,是有多没有安全感?还是他闹着要进娱乐圈的事给老人家的冲击过大,所以硬是要抓住点儿什么保证? 想到这里,陆致远有些愧疚,是自己不好,没能让老人家安心。他想着,荷包里,公司新给配的手机却“嗡嗡“震了起来,接起来,是陆以谦。 “喂,以谦哥,有什么事么?”他礼貌问道。 “小远,你高考成绩出来了吧,考了多少?”电话那头,陆以谦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 “哦,是这样的。”陆致远回答说,“爷爷刚才查了一道,说是六百六十六分,他老人家不太相信,所以还在查,所以我想,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666吧。” “行啊小远,一下子考这么高!”电话里,陆以谦也乐了,“行吧,今天我去宣传部联络一下,明天等你成绩单拿到了记得发个照片,这‘学霸男神’的称号,绝对是没跑了儿了!” “得了以谦哥,你可就别磕碜我了,人家还有考七百多分的状元呢,我这又算什么。”陆致远说着,眼睛里带着笑意。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远,我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好事儿你捂着不说,放霉了也没人理你!”陆以谦道,“酒香也怕巷子深,宣传的重要,你以后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陆致远若有所思,是的,宣传,确实是他一直有些忽视的点,他热爱演戏,所以总觉得,只要是好的表演,总会被观众看到的,宣传什么的,带来的只是名利,而并非真正的观众,所以不屑于此道,可是,不来的宣传,哪儿来的观众呢? “行,我知道了,谢谢以谦哥!”他真诚地道谢,陆以谦也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好好在家里玩上两天吧,以后来公司,又有的忙了!” 陆致远答应了,谢过陆以谦,想起爷爷的叮嘱,又补充道:“对了以谦哥,你要不要来家里吃饭?爷爷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呢。” 陆以谦怔了怔,拒绝道:“还是不了,小远,我跟你是工作关系,又是亲戚关系,来往过密,公司可是有人会说闲话的。等你和你几个队友磨合好了,成了好朋友,我们一起去你家蹭饭吃!到那时候,我可不会客气的!” “哈哈,好的以谦哥!到时候一切管够!”陆致远笑着,有些遗憾地告别了陆以谦,挂了电话。 ——等到他和队友磨合好,成为好朋友? ——那恐怕,还要等到很多年以后了吧…… 奋斗了十年,他虽然在演技上大有精进,也懂得了怎样趋利避害,强颜欢笑,却渐渐丧失了爱的本能。人心凉薄,他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 他叹了口气,看着陆老爷子一遍又一遍地问得客服无语凝噎,却又慢慢地笑起来——起码,他还拥有那份最珍贵的亲情,难道不是吗? 陆致远在家里呆了两天。两天之后,他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陆老爷子,回到公司。一到公司,陆以谦就吩咐一个摄影师和化妆师跟着他,跟他去室外拍照片。 一个下午,他们走遍了图书馆,野外草坪,教室等等地点,陆致远觉得笑得脸都僵硬了,陆以谦才算是放他走了:“好好休息,明天迎接你的可是新一轮的战斗了!” 陆致远笑着答应了下来,卸妆回去补觉。而在他休息之时,宣传部里却在加班,一张张照片被精修,几个权威的营销号被熟练地调了出来,一场蓄谋已久的浪潮,在这个夜晚,终于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互联网…… ※ 与此同时。 训练完了的任远洋,和队友崔涵,累得趴在训练室里玩手机。 任远洋刷了会儿微博,抬起头来说:“崔妈。你上次出给我的题目,我做出来了。” 崔涵温和地笑了,说:“问了谁?” “没问谁!”任远洋不服气地回,又欲盖弥彰地加了句:“辛天那傻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连小学算术题恐怕都做不出来!” 崔涵笑笑,他是好脾气的人,也不点破。 两人就这么继续刷着微博,突然,一条刷新出来的热搜,让任远洋瞪大了双眼:“卧槽,崔妈你看,那个叫陆致远上热搜了!” 崔涵凑近去一看,果然,九宫格的照片依次排开,穿着白衬衣的青年在阳光下笑得温文尔雅,中间一张成绩单,上面写着:xx省高考,姓名:陆致远 总成绩:666分,照片上面,还有微博热话题的红色印章:666学霸男神 下面的热评炸开了锅—— “嗷嗷嗷!颜值比我高也就算了,成绩居然也比我好,还让不让我们这种凡人活了!” “666233333……能看懂的赞我【微笑】” “不管了不管了转粉转粉!赞我上热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七嘴八舌的评论看着颇为热闹,任远洋有点儿蔑视着那几张图——有什么好看的?好吧,他承认,是有点儿帅,可是哪有他帅,哪里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也考不到666分…… 想着自己的敌人居然比自己厉害,任远洋有点儿郁闷,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问崔涵:“崔妈,这是公司宣传吧?——要我说,也不公平点儿,就光宣传他一个了,果然是空降兵!” 崔涵倒是没有吃公司的醋,老好人地笑着,给他分析他:“既然是以团队的形式出道,给他宣传了也一定会给我们宣传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再说了,你是队长,不给你宣传是不可能的……” 任远洋听了,心情稍微明亮了一点儿,看了看旁边儿扔着的psp,皱了皱眉头:“辛天那小子呢?又跑哪儿去了?上厕所也没这么长时间的!” “我们去看看吧。”崔涵提议说,任远洋点了点头,两个人从训练室的门出来。两人还没走几步呢,就听见了辛天的声音—— “陆以谦!你也太没有良心了!我知道那小子和你有关系,可是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宣传部加班加点地给他搞宣传,而我们——我和任哥他们,,什么都没有?!欺负我们年轻没经验是吧?我告诉你,我这就去公司申请换经纪人!” 他吼得情绪激动,喉咙一颤一颤的,旁边的陆以谦眉头紧锁着,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眼见形势不对,任远洋赶紧过去把他扯了回去:“傻逼,抽什么风了你?跟经纪人吵,嫌命太长了是吧?!” 辛天却还是不服气,挣扎着吼道:“任哥,你拦我干什么?!是那个陆扒皮坑了我们,不给我们宣传,你应该揍他才对!” 任远洋无奈道:“辛天,你要是想吵,也得找个办公室吵啊,这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啊——人还是你经纪人呢。”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陆以谦说话了,他的声音比辛天小多了,却带着股冷静的威慑力。 “辛天。”他说,“小任都比你明事理。你仔细想想吧,我本来,还给你宣传定位了一下,如此看来,不用了。一个光惹事儿的艺人,在团队里,并没有存在的必要。” 说着,他冷冷地转头走开了。 任远洋放开辛天,刚才还挣扎着的大男孩儿,此时却显得有点儿慌张:“任哥……你说我,是不是哪儿做错了?公司是会帮我还是会帮陆以谦啊?” “你哪儿都做错了。”任远洋没好气地把他拖走,“智商低就少说话,走,跟我负荆请罪去,说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 辛天哆嗦一下,刚才吵架的气势,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歇了菜了。 旁边的崔涵,陪着他们一起朝陆以谦的办公室走去。他心知肚明,辛天这次太任性了,恐怕是触及了陆以谦的底线,可是辛天他毕竟……本性不坏,如果不是本来就愤愤不平,又受了刺激,他是不会这样的。 可是,陆以谦是不是能这样想,就不定了。 这一次,凶多吉少啊。 崔涵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眼前的紧闭的办公室门,叹了口气。 ☆、 05 矛盾 “叩叩。” “叩叩叩!” 这已经不知是任远洋第几次敲门了,可是陆以谦的门始终还是没有开。于是,他只好无奈地扯起嗓子,喊:“陆哥,在不在?”想来陆以谦注重公众形象,是不会不答应的。 果然,里面传来陆以谦的声音,平淡但却坚决:“不用叫了,我已经做了决定,再说别的也没有用了。让辛天去另谋高就吧,陆某才疏学浅,是当不了他的经纪人了。” 任远洋叹了口气,辛远在一边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很……很严重吗?任哥?”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2节 任远洋烦躁地一把揉乱了他的头:“都让你收拾包袱走人了,你说问题严不严重?傻逼!” 这么一问,辛天也忧心起来,有点儿后悔道:“我当时不应该那么冲动的,我只是气不过以谦哥一直带我们的,怎么又突然给那家伙宣传去了,都怪那家伙!” 说到这里,他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捏着拳头,义愤填膺:“我都说了,就是那家伙!要不是因为他,谦哥怎么会跟我们吵架!” 听着辛天的无稽之谈,任远洋终于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恨不得揍他一顿:“都说了,人傻就要多读书!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啊?我们不仅不能去骂你口中的那家伙,还要去拜托他,知不知道?” 辛天被他教训地一愣一愣的,倒是旁边的崔涵笑了起来,说:“阿远变聪明了。” “我一直很聪明好不好?!”任远洋反驳着,扭过头去瞪了辛天一眼:“还不快跟过来,傻逼!” “哦,知道了。”辛天虽然不懂,但知道任远洋是为了他好,挠了挠头,便也跟过去了。三个人合计一下,朝陆致远的宿舍走去。 ※ “叩叩叩!”陆致远一觉醒来,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从猫眼里看了一下,吓了一跳——怎么任远洋过来了?还带着另外两儿男孩儿?他们不是在孤立他么? 他疑惑不解地打开了门,却见到三只脑袋,躬身齐刷刷地喊:“拜托了!” 陆致远吓了一跳,有点儿不知所措地问:“这是怎么了……你们不用这么客气。” 任远洋抬起头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不得不说,这个人长得确实好,声音也好听,沙沙的,带着点磁性,叫人心痒。就算是这么平淡地讲述着一件事,却让你觉得难以拒绝,也难怪后世那些粉丝们,嗷嗷嗷地喊着“买买买远洋代言什么我们都买了”。 陆致远发了一会儿呆,听他讲完,想了想,说:“要挽回,也不是不可以。” “那可就谢谢你了。”任远洋客气地笑着,又瞪辛天:“还不快道谢!” “谢……谢谢。”辛天不情不愿地说着,抬起头来,两颗小虎牙似乎也有些耷拉了。 “无妨。”陆致远倒是不在意他道歉的态度,温和地说,“事情本因我而起,我帮忙也是应该的,只是要委屈一下辛天了” “委屈我什么?”辛天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要签个保证书,我们和以谦哥一起去公证,你下次再犯事的话,就直接开除。”陆致远说,“没有保证的道歉是没有诚意的,以谦哥也是怕你下次再犯,才如此生气。不过,你要是不愿意签的话,也不勉强,毕竟,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你要是下次再犯,保证书也救不了你。”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叫人惭愧。 任远洋和崔涵低下头来,也没有再说辛天什么,陆致远说得对,这事儿是辛天犯下的,得他自己认识到错误才行,他们旁人,干着急也没有用。 他们两个不说话,周围静静的。辛天想了想,过了会儿抬起头来,点了点。 “我签吧。”他说,“刚刚远洋哥说了一会儿,我也慢慢明白了,是我对不起以谦哥,我跟他道歉。” 任远洋松了口气,幸亏辛天那小子没再犯熊。他四下环顾着,只见陆致远站起身来,说:“好,那我现在就打电话联系公证人,你们先等一下。” 他说着,拨通了电话,任远洋望过去,一瞬间,居然觉得他认真的侧脸异常温柔,像是……加了柔光特效一样。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他摇了摇头,挥去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陪着辛天去公证去了。 说是公证,陆以谦不在,其实也只是打印合同而已,公证人把一式两份的合同递给辛天,嘱咐道:“辛先生,您要再找到陆之谦先生,和他一起过来签字,这合同也就生效了。” “好,我知道了。”辛天郑重地把合同收好,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儿,在这一刻似乎长大了一些:“远洋哥,我们走吧,去跟以谦哥道歉。” 说着,他又顿了顿,转向陆致远,小声道:“谢……谢谢你。” “不用客气。”陆致远朝他淡淡笑笑,扭过头去,对任远洋说,“我还是跟你们过去吧,恐怕以谦哥还在气头上,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任远洋有点儿别扭地点了点头,拽着辛天坐进了车里,没说话。剩下崔涵,有些抱歉地朝陆致远笑了笑:“对不住啊,他们两……就这性子。” “没事。”陆致远朝他笑笑,“你们……感情很好。” 他说着,也坐进了出租车内,这也算是团队里四人一起乘车,后座的三个男孩儿亲密地挤做一团,唯有他,做在前座,扭过头来,只能看到他们一脸客气惶恐的笑。 “他……好可怜啊。”他听见辛天低声说,“哥,我们平时孤立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任远洋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死小孩儿,瞎讲些什么呢!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嘛!我们明明对他很好来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怎么说来着崔妈?” “奉若上宾。”崔涵提示说。 任远洋一拍大腿:“对!就是嘛!我们对他那么好!辛天你胡说什么嘛?” “我明明说的是实话嘛……”辛天委屈着,却迫于任远洋的威胁,不敢再做反驳。 陆致远听着,微微地笑。 在一瞬间,突然很羡慕他们啊。 羡慕他们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启程的时候,身边还有那么多的温暖,日后回忆起来,也足以扬唇微笑。 他怔神的想着,丝毫不知,他的样子却被后视镜倒影着,投影进任远洋的眼里。 那个人……他是很孤独啊。 如果他们成为朋友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任远洋这么想着,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头一次有了这么一种想法,有点儿不习惯,连辛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充耳不闻。 “哥?哥?”辛天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已经到了,发什么呆啊?看见什么了?” 要是换平常,任远洋早就一巴掌啪过去骂“傻逼”了,可是他居然很沉默。任远洋的沉默让辛天有些不安,又想起接下来要道歉的事,他也变得沉默了。 陆致远打头阵,带领着他们来到了陆以谦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说:“以谦哥,是我,致远。” “进来吧。”陆以谦打开了门,看到另外三人,变了变脸色,却又迅速了然于心,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们找你求情了?” 陆致远点了点头,说:“以谦哥,我也不是滥好心,辛天秉性不坏,只是才来公司,又遇上这样的事,气不过而已。他已经后悔了,我让他签了保证书,您看一看,要是合适的话,就原谅他吧。” 他说着,任远洋拍了辛天一下——辛天也赶紧把合同递过来,恭恭敬敬地拿给陆以谦,闷声说:“以谦哥,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陆以谦拿过保证书,扫了两眼,脸色渐渐缓和,众人的心情,也慢慢变得轻松起来,看这样子。还是有缓和的余地的。 他们正揣测着,只听陆以谦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倒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辛天我带了这么久,秉性怎么样,我也清楚,但是……” 众人的心提起来,还有“但是”? 陆以谦也不再说话,直接拿了个相机扔了过来:“刚才有狗仔拍下来的,被我截下来了,但是我心里清楚,他肯定有备份的。你们是艺人,还没出道就穿出这样的新闻,要是出道了那还了得?光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就可以花光所有的预算了,我可不想培养个话题明星!” 最后一句,他的话音陡然尖锐,辛天惭愧地低下了头,哑口无言。 僵持了几分钟,还是任远洋开口求情:“您就原谅辛天一次吧。我们训练三个多月,要是连出道都不能出,他肯定会很伤心的。他是不懂事,这才惹您生气。” 陆以谦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惹下的摊子你给他收拾?” 任远洋被这句话哽住了,一时间,竟然有点儿答不上来。 这时,却听见旁边一个温和的嗓音响起:“谦哥,我们出道的安排中,不是有个综艺节目么?到时候表现得亲密一点,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了,再者,我们现在还不算有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个不和传闻是在帮我们宣传呢。” 听了他的话,陆以谦的神色才算是真正松了了,考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说:“行吧,不过,下不为例,要是再犯,你们找我妈求情都没有用。” “谦哥放心,一定不会了。”崔涵笑着,四人看着陆以谦把上交公司的一叠纸放入碎纸机里,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 06 综艺 解释不和传闻,兼出道宣传的综艺节目,如期举行。 穿着苹果色裙子的主持人一脸感兴趣地问:“你们团队的名字是cty是吗?能给我们解释一下cty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我们四个名字的组合。”任远洋照着陆以谦事先拟好的稿子背,“同时,英文单词cty还有能力,呼喊的意思,代表着我们的激情和能量。” “很特别的名字呢!”主持人赞美道,“而且发现没有,cty男团的颜值也很高!” 她说着,镜头给了陆致远一个特写,他温和的笑着,坐在旁边的辛天做了个鬼脸,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有点痞气,正是引得青春期女孩子脸红心跳的那种男孩儿。 主持人又问:“听说你们团队还最近起了一些冲突?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呢?” “没有的事。”任远洋此时沉稳的样子,倒有点儿像个队长,他说完了这一句,又欲盖弥彰地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致远挺好的,还教我们做题呢。” 陆致远颇感意外——因为这句话不是稿子上有的词,纯属任远洋的个人发挥,他还在愣神呢,就听见主持人扭头问他:“是不是有这回事呢?听说致远学习很好,平常会不会帮助队友们学习呢?” 陆致远反应过来,朝镜头笑了笑。 “有的。”他说,“他们都很努力,都很棒。” 主持人看了看时间,五分钟已经过了,不再多言,站起身来,“好的,下面就让cty男团给我们带来一首歌曲,y icy heart,大家欢迎!” 灯光暗下来,一束光打在任远洋身上,他站起来,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场全变了,曾经蜷缩在黑暗一角的懒洋洋的豹子腾跃而起,带着横扫全场的气势,直接飙高音:“ yoavey heart, and it is beatg now——”(你拯救了我的心,它开始跳动) 这一段疾风骤雨刺破长空,观众被惊艳,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紧接着,辛天也唱起了节奏明快的rap:“ itisflowier , a is no longer icy, oh baby ……”(它像水般流淌,我的心不再冰封) 轮到陆致远,换成了中文,非常自然地开口唱道:“谁让水冻结成冰,谁让尘封的心苏醒……”他的声音磁性,带着温柔,刚好和任远洋的声音相得益彰,任远洋看了他一眼,拿起话筒,继续用高音唱:“ youdrivedtheiyway——”(你让我疯狂,冰雪开始融化) 这段唱完,轮到崔涵,他有些紧张,内敛地唱:“从那一天那一月那一日起,曾经的许诺曾经的你,曾经的故事已经消失在记忆里……” 可能是他太过紧张,这段唱得平平,不过任远洋迅速接了过去,用他的音色掩盖了这一点小瑕疵:“how ulditbe, i fall ih you idiately,the day whe——”(我怎么能够,第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 陆致远迅速跟上,形成了和谐的二重唱: the day whe(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er……(积雪变成了流水) 这个时候已经唱到了尾声,按照安排,四个人只要一起鞠个躬就可以退场的,可是任远洋看着认真唱歌的陆致远,一股热血冲上头脑,不知怎的就冲过去牵起了陆致远的手,唱出了最后一句—— i fall ih you idiately(我对你一见钟情) and this is the best story(这是我) i have ever (所听过最美丽的故事) 手心滚烫,轻声地唱这句英文的时候,简直像是情人耳边的轻语。他的眸子轻轻扫过来,虽是无意,却撩动心弦。 陆致远心跳动一下,几乎有些失态,还好,新人的表演时间还是太短,这句话还才唱了个尾声,就听见主持人的声音说:“好的,下面我们欢迎下一队组合!” 可能是被打断了结尾,任远洋颇为不爽地甩开了他的手,一个人走去后台了。 原来……是在演戏么?为了保护他的小弟辛天,不让不和传闻影响他的前途么? 陆致远回过味儿来,刚才……大概是他误会了吧。 他慢慢地走向后台,看到任远洋的背影,低声对他说:“你不用演得那么逼真。” “什么?”任远洋扭过头来,神色疑惑。 “我说你不用演得那么像的……”陆致远低声解释说,“虽然以谦哥说在台上的时候要显出团队和谐融洽的样子,可是这样……太过了。” 他很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 任远洋听了这话,神色复杂,就好像是喝了一瓶醋一样,神色激愤地质问:“你觉得我是在演?!谁——”他话说到一半,神色又沉下来,闷闷地说:“随你怎么想吧。” 这话听得陆致远有些诧异,难不成任远洋这不是在演戏,是在……是在向他示好?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糗大了。 他正准备多说几句,只见辛天跑了过来,一脸兴冲冲的样子:“任哥任哥!我跟你讲,公司附近开了一家面馆,特别好吃!正好表演完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 “吃吃吃,迟早你得吃成个大胖子!”任远洋虽然很是嫌弃的样子,但还是迈开了脚步。 这才是真正的兄弟啊。是帮他收拾好烂摊子过后,还能嬉笑怒骂着跟他一起去吃路边摊的那一种。 他望着两人,一时间,心境有些怅然。 就在这个时候,崔涵走了过来,有些忐忑地低声对任远洋说:“老大……我们喊致远一起吃吧,他帮了我们那么大个忙……我感觉他人也还挺好的。” “哪里好了?”任远洋瞪了他一眼,崔涵吓了一跳,几乎以为他会拒绝了,却又听见他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勉为其难让他来好了。。” 崔涵看着自家老大这幅口是心非的样子,嘴角一抽。 任远洋倒是毫不介意的样子,朝前迈出一步,有点不耐烦地问陆致远:“喂!我们去面馆吃面,辛天推荐的,你要不要去?” “啊?”陆致远有点惊讶,怎么刚才还发火儿不理人呢,一会儿就好了,还请他吃面? “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任远洋放软语气说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底气不足,凶巴巴地补充:“你究竟来不来?来的话就赶紧过来!” “哦,好。”想起自家表哥“和队友好好磨合”的叮嘱,陆致远点了点头,“走吧。”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路,与任远洋的小分队汇合,任远洋朝他点了点头,领着一行四个人杀到小面馆,坐下来的时候,老板吓得还以为是来了什么混混闹事儿。 ——不过,哪儿来这么帅的混混呢?四人往那儿坐着等面,就羞红了邻座女生的脸。辛天得意了,朝旁边眨了眨眼,更是惊起一针小范围的轻声尖叫。 任远洋皱了皱眉,“啪”地又给了他一下:“在外面,少惹事儿!” 辛天“嗷”地叫了一声,朝崔涵控诉:“崔妈,队长他又打我!” 崔涵笑着训他:“谁叫你不老实。” 陆致远看着他们,也笑,不知为什么,任远洋总觉得那笑容是冲着自己来的,耳根子有点儿泛红。 四碗面很快端了上来,都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少油,没有辣椒,清淡的很,说起来,艺人也是苦逼,都得严格控制饮食,就连辛天这样的吃货出来打牙祭,也只敢吃这种清汤寡水的东西。 不过这家面馆确实不错,汤头熬得足,挑一筷子起来,面条弹力劲道,辛天吃了一口,就啧啧赞叹:“真是人间极品的美味!” 旁边的女性生物,看向他的眼光就更加怜爱了——小帅哥儿看着生活挺不错的,怎么一碗面条就馋成这样? 眼见着他又要闹出幺蛾子来,任远洋立即凶巴巴地训话:“少说话,快吃。等会儿还要去点名集合。” 辛天乖乖地点了点头,埋头哭吃。任远洋也不知怎的,一直端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面条,一时间,饭桌上安静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崔远善解人意,主动挑起了话题,问陆致远:“致远,你报了志愿吗?报的哪所学校?” 陆致远感受到他释放的善意,笑着回答:“报的是p大,我这个分数,也差不多只能上上p大的冷门专业,前几天有个招生老师过来,就直接签了,哲学系。” “p大啊……那可是很厉害的学校。”崔涵说着,话头到了这里,似乎又断了,还是陆致远勉强捡了起来,又问他:“他们为什么都叫你崔妈啊?有什么典故么?” “哦,那个啊。”崔涵露出笑容来,“那是辛天给取的,说是我是个妈妈性格,喜欢照顾人,很罗嗦。” “原来是这样。”陆致远点了点头,空气又骤然安静了。这气氛甚是尴尬,他低头继续吃面。 吃了一会儿,想起讲题那一茬儿,轻声问:“你们是要考试吗?还在看习题。” “哦。”崔涵抬起头来,还是非常好脾气地有问必答:“任老大跟我打赌输了,我就让他做做数学题,锻炼一下脑筋。” “没有的事!”大概是觉得丢脸,一直沉默着的任远洋迅速打断了他的话,猛地抬头朝陆致远解释:“不是我!明明是辛天!辛天打赌输了!” 崔涵难得地开怀笑起来:“是是是……你们都输给我了!” 一群人笑着,倒确乎有了股团队聚会的气氛,趁着气氛好,陆致远顺口问:“你们……打的什么赌啊?” 见到众人沉默了一下,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那个……不说也不要紧的,我不是很好奇。” 不知怎的,看到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任远洋反倒觉得心酸,也顾不得丢脸,直接告诉他:“没什么难说的,那天辛天无聊,出了个主意,说是看谁要到的陌生女性的电话号码多。” “你们都输了?”陆致远有些惊奇,老实说,崔涵的相貌虽说也算得上好看,但绝比不上任远洋那般具有杀伤力。 “崔妈太讨中年大妈喜欢了!我们搭讪一个小姑娘要号码,还不如他去个广场舞现场要到的号码多!”辛天郁闷地说。“大妈们都觉得他会是个好女婿!我俩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是不靠谱儿!” 陆致远忍俊不禁地笑起来,真是出人预料的结果!这群男孩儿的生活,要比他这个老年人有意思多了,总感觉,未来也不会无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是我(瞎)诌的……感觉英文歌会比较high 一点 ☆、 07 别扭 生活一张一弛。 就像是任远洋说的,吃完拉面之后,他们还要去公司见陆以谦。吃拉面带来的那点轻松愉悦,一进办公室,立即消散地无影无踪。 陆以谦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严肃说:“你们现在还是新人,所以,公司并没有拨给过多的资源,比如昨天的那个采访,虽然说给的算是黄金时段,可是时长短,最后只给了唱一首歌的时间,相信你们也感受到了。” 四人点了点头。再神经粗大的人,也感受到了时长短了——都不够四个人自我介绍的。 “所以,为了提高你们的曝光度,我尽力向公司争取,终于在今天,拿到了两个古装剧的名额。”他说着,递给四人每人一沓文件,“自己看吧。” 陆致远接过,略略扫阅了一下文件内容。 这个剧,叫做《仙狐传》,讲述的是一段妖神之恋。女主由狐狸精变成了女子,被身为上仙的男主所救,中途经历了一系列爱恨纠缠,终于和男主在一起了。 剧情很狗血,但是亮点是,男主女主的咖位都不小,自带粉丝群,还在某卫视播放,曝光率很高,所以,陆之谦能跟他们争取来两个配角名额,已经很不容易的了。 “现在还没有开机,所以我能拿到的只有故事梗概。”陆之谦说,“我会根据你们各科老师的打分综合排名挑确定人选,最后谁去谁不去,也不是我说了算,提前跟你们说,也不是为了挑起你们之间的矛盾,是怕你们中的某人,又以为我搞暗箱操作,连说都不说一声。” 最后这句话,分明就是暗指辛天了,他惭愧地低下了头,并没有反驳。 陆之谦看在眼里,稍微满意了些,说:“我要说的就这些,要是你们有什么疑问,就立马提出来。” 辛天举手,陆以谦示意了一下,他问:“以谦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下个星期。”陆以谦回答说,“还有什么问题?” 辛远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陆以谦又转向任远洋:“你呢?” 任远洋也摇了摇头,见到四个人都没什么意见了,陆以谦于是说:“那就这么散了吧,记得训练不能放松,下午过来,回给你们说结果。” 陆致远点了点头,说:“以谦哥再见。” 陆以谦也朝他点了点头,说:“再见。“ 四人告别了陆以谦,走在路上,都有些沉默。 这是他们出道之后的第一个机会,虽是配角,却是当红电视剧,不容小觑,或是一飞冲天,或是泯然众人,也许就是这么一道岔道口,将他们隔开。 “任哥。”辛天首先打破了沉默,心事重重地问任远洋:“你说以谦哥他会不会因为我之前闹的事儿直接不给我机会了啊……” “应该不会的。”任远洋说,“陆以谦不是都说了么,他还是比较公平的。” 辛天点了点头,似乎对他这个解释挺满意的,走路的步子都快了许多:“那我得赶快去练舞室,争取给老师留个好印象——我记得练舞的老师挺喜欢我的。” 陆致远在旁边听着笑了,这小孩,火爆脾气,心事全写在了脸上。 正笑着呢,只听任远洋望向这边来,冷笑了一声:“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陆致远讶然,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走远了。 他垂眸,心里叹息一声,果然,还是外人么,一遇上竞争,这种差别明显,就开始泾渭分明。 殊不知那边,走远了的任远洋,却憋红了耳根。 笑什么笑啊,笑那么好看,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 且不管任远洋别扭到爆的心思,就说陆以谦公布了竞选的消息之后,cty四个人,一直刻苦地联系着,陆致远和崔涵本来就很用功,本来不怎么用心的任远洋和辛天,在练习室里训练的时间也长了许多。 平静无波的联系生活,一眨眼,就过了大半,转眼间,陆以谦所说公布名额的日期,就已经到来了。他拿着一张朴素的信封,看到沙发上试图显得镇定的四人笑了笑,缓缓拆开了信封。 “任远洋,总分901。” 话音落下,任远洋微微地松了口气,朝陆致远那边看了一眼,对方没露出任何与崇拜相关的神色,他又生气地扭过头去。 “辛天,835。”陆以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老师们普遍反映你太爱玩儿了,虽然后期努力了些,但是艺人不是这么做的。” 辛天感觉耳朵火辣辣的,像是有东西在烧,几乎轻轻点了点头。 “崔涵,88。”陆以谦说,“老师们都说你很努力,以后要保持。” 崔涵点了点头,最后,三人一齐把目光投向陆致远,作为最后一个被公布成绩的人,他显得很是淡定,静静地听着陆以谦念:“陆致远,915。”他顿了顿,说,“不是我偏心,你们可以找表演课老师查证,他给的分很高。所以,根据综合排名,得到这两个名额的是陆致远和任远洋——你们有异议吗?” “没有了。”辛天和崔涵两人回答说,说完,就沉默下来,还是辛天最先没沉住气,说:“谦哥,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去练习了。” “等等!”陆以谦叫住他,若有兴致地问:“辛天,落选了,你都不觉得失落么?” “当然失落啊。”辛天垂着头,有点儿泄气地说,“可是我实力不如远洋哥……我也知道的啊。” 陆以谦点了点头,又扭过头去,问:“崔涵你呢?” “就像是小辛说的一样啊。”崔涵回答说,“失落是有的,可是也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 “很好。”陆以歉一直紧绷着的脸,突然笑了,“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 “什么?难不成以谦哥你骗我的,其实有多的名额?!”辛天一脸惊喜地转过头来,有些激动地问! “这个剧倒是没有多的名额了。”陆以谦微笑,“不过,我说过的,我陆以谦绝不偏袒,所以,我在另一个剧中,也争取了两个名额,留给没上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辛天听了这消息,刚才压抑着的情绪全都外放了,他本就不是藏得住的人,一放松起来,笑得像朵花儿:“我还以为我们演不了了呢,都快哭了!崔妈,我们去庆祝一下,今天幸运e啊!” 旁边的崔涵被他拉着袖子摇摆,倒是不那么激动,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朝陆以谦求证:“那既然这样的话……您刚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了,哪来努力的动力。”陆以谦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再说了,辛天的事给我提个醒,我也想考量一下,你们之中,会不会有人耍手段来获取名额。” 陆致远在一旁听着,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以谦考虑得很远。日后他们四个人,必然存在着利益上的冲突,要是现在为了这一个电视剧的名额就争斗起来了的话,那么之后,自然不必多说。 不得不说,陆以谦考虑得很周到。 可是这个考验,毕竟也还只是小小的利益,并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如果以后面对的是影帝的争夺,在座的各位,还能不能如此坦荡? 恐怕是不能吧。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做到云淡风轻。 想到这里,陆致远有些黯然,却听陆以谦话锋一转,提高了声音—— “不过还好,结果证明,你们心性不错,值得我一番培养!”他说着,拉开了窗帘,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照得人心头一片澄亮。 “恭喜你们,将正式成为一名艺人!下面,我将就剧组注意事项,给你们详细说明……” 陆以谦讲了很多,事无巨细,从对待剧组工作人员的态度,到他们自己的衣食住行,就连剧组的饭菜都说明了一番,最后说:“我最近很忙,可能不会跟你们去剧组。公司会给你们配备助理,每个剧组一个,虽说是助理,毕竟也是同公司的,大家对他们客气些。” 四个人点头答应了,走出陆以谦的办公室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色已黑,陆致远走着,看着不远处的任远洋插着兜走在他身边,心中一动,突然问他:“你和辛天关系那么好……有没有想过帮他?” 任远洋愣了一下,大概是明白过来什么,非常生气地回答他:“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个人?!——我可不会搞不正当竞争!” “不是,我只是说……”陆致远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有点儿被吓到了,解释:“我只是说,你怎么没教教他,怎么跳舞,怎么唱歌什么的。” “哦。”任远洋这才算是平静了一些,挠了挠头,说:“因为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啊。”他说,“你别看辛天平时嘻嘻哈哈的不着调,他也是挺喜欢当演员的啊,表演课上老师夸他哪个动作做得好了,他就要傻乐上半天,如果我这个时候贸然去教他,一定会伤到他自尊的。” 这段话说得恳切,一时间,陆致远竟然觉得心头有暖流划过。 是啊……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都有自己的骄傲。 加入这个团队,也许是个正确的决定吧。最起码,从别人身上,他看到了友谊,在熠熠生光。他又笑了起来,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得旁边的任远洋手足无措,最后咬一咬牙,喊住他,不客气地问:“喂!陆致远,我们都入选了一个剧组了,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陆致远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回答他:“当然……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么?” “非要有什么事情才能找你,我是那样的人吗?”任远洋又生起气来,气得七窍生烟,英挺的眉都拧到了一块儿,像一块抹布。陆致远看着,不知怎的,福至心灵地明白了—— 原来这个人,居然是以这种气势汹汹的方式,在表达善意? 这……这也太别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任,你这样口是心非,以后追人路漫漫啊【拍肩 任某人:╭(╯╰)╮ ☆、 08 剧组 没过多久,当陆致远收到p大的通知书的时候,也同时迎来了他第一个剧组的拍摄生活。 在这段时间内,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任远洋的性格究竟有多么别扭。举个例子,比如说,剧组的饭菜很难吃,任远洋抽演戏的空档出去去打包外面的饭菜回来,顺便给他带了一份,他不会说“我顺便给你带了份饭”而会说:“我多买了份!你不吃浪费——不要给钱!” 真是把“口是心非”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明白了这件事后,陆致远也不如之前那么敏感了,戏间空档的时候和他聊天,居然慢慢地熟悉了起来,有的时候,还会一起探讨一下演技。 不得不说,任远洋虽然年纪轻,但是在演戏这方面,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他讨论的时候,有时候经验丰富的陆致远也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过,就是这样的任远洋,今天演戏的时候,居然出了状况。 “卡!感情!!任远洋!!你的感情去哪儿了?!你望向的是女主,是你暗恋的人,不是一根木头!!”导演从监视器后面冒出头来,声嘶力竭地朝任远洋喊,别怪他夸张,实在是太坑爹了,这场戏都拍了十几场了,还没过!之前拍成长戏的时候不还是好好儿的么,怎么遇到感情戏,就僵硬成了这幅模样?! 导演被气得不行,看了看时间,干脆挥了挥手:“下一场下一场!先拍别的!任远洋,你先过去斟酌一下,等到下午再演,可别再掉链子了!”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任远洋下了场,仿佛是为了照应他的心情似的,雪白的狐狸尾巴耷拉着,无精打采。他饰演的角色是女主还是狐狸的时候的青梅竹马,一个妖孽的公狐狸,对女主日久生情,一直默默地单相思着,最后为了帮女主挡剑牺牲了,悲情的角色,赚足了不少人的眼泪,这种狗血戏码,理应是最好演的。 可是任远洋,却演不出来。 他郁闷地坐在那里,有点落拓。 陆致远走了过去,给他递了杯水,问:“这是怎么了?发挥不好?我记得你一直演技挺好的啊。” “女主脸上的粉太厚了,说得台词又作。”任远洋接过去,喝了一口,看看旁边没人,干脆伸开长腿,捏着嗓子学女主:“‘清河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我真是醉了,这种台词也说得出来,喜不喜欢,她看不出来么?是不是瞎?” “呵呵,这不是剧情需要么。”陆致远听了他犀利的吐槽,笑了起来,任远洋在旁边看着,突然站起身来,楞楞地说:“我好像又找到感觉了。” “真的?”陆致远有点儿惊讶,“这才多大一会儿,你就找到感觉了?” “嗯!”任远洋坚定地点了点头,与他告别:“我去演了!”他说着,扭头朝导演那边跑去。 陆致远笑着摇了摇头,目送着他向前跑到导演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导演先是怒了一把,接着又笑了起来,开始安排他和女主的戏。 他略略补一下妆,英挺的眉,妖孽的眼,眼波横斜,薄薄的唇发出来的磁性声音,一句简单的夸赞,也像是沾染了令人眩晕的□□:“笙笙,我虽然喜欢过很多人,但你的确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夏天的时候,我带你去抓小鱼吃,你说好不好?” 这句话有点矫情,可是偏偏他神色真诚又细腻,让人觉得真实。书页翻动,剧本上的小狐狸活了起来,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看着你,至真至纯,看得你心都要融化。 陆致远看着这一切,顿生感慨。也许,十年后的那一幕,早在今天这一刻,已经注定。哪怕现在任远洋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配角,可是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个人会以锐不可挡的姿态登顶影帝,以精湛的演技,惊艳世人。 不知那时,他身边还会不会有他这个队友,或者那个时候,他们又再次变成了对手? 不知怎的,陆致远竟有些期待起来。 “在想什么?”突然的一声,打断了陆致远的飘远的神思,原来,任远洋已经演完了这一段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还保留着狐妖的扮相,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飞眉入鬓,本来应该是霸气英俊的长相,居然显得有点萌。 陆致远盯着他看,看得任远洋又慌乱起来:“你……你干嘛?光盯着我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陆致远倒是挺坦然的,笑着说:“我觉得你这个扮相,倒是挺有趣的。” 任远洋耳根红了红,想要反驳什么,笨拙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安静着吧,挺好的。听着风轻轻拂过耳边的声音,尾巴也跟着轻轻地摆动,心情,渐渐也变得好了起来。懵懂的心思,在它主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一点点飘散…… 可是也许,好气氛从来都是用来破坏的。两个人还没坐上几分钟呢,一个活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老大!surprise!” 任远洋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一步,往后一看,原来是辛天,他笑眯眯地拿着饭盒说:“当当当……经过我和崔涵的讨论,决定过来探班,顺便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看!是不是很美味!” 说着,他打开了饭盒,只见最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炒肉片,下面是绿莹莹的青菜,隐隐透露出香味,甚是可口。 “谁叫你这么早过来的……”任远洋有点郁闷地低声嘀咕了一句,转头凶巴巴地问辛天:“致远的份儿呢?” “放心吧,都有的老大。”旁边的崔涵笑着打开了另外几个饭盒,说:“我和辛天打算在这边吃中饭,所以一下子很准备了几个菜,我们四个人也算是在剧组聚个餐了。” 任远洋听着,不满之情这才稍微消散了一些,点了点头,扭过头来招呼陆致远:“致远,赶快过来吃啊?” “不了。”陆致远笑着解释道,“我等下还有一场戏,要先过去化妆,就先不吃了,你们吃吧。” “那你去吧,饭我给你留着。”任远洋大概觉得有点儿扫兴,低声抱怨道:“大中午的还拍什么戏,也不怕演员造反……” 陆致远宽容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换衣间,辛天打开盒子,留了一份饭菜,正准备招呼两人开吃,任远洋斜睥了他一眼:“干什么呢你!等致远回来了一起吃,干嘛这么猴急,饿死鬼投胎啊?” 辛天试图解释:“可是任哥,致远他化妆再加上拍戏,估计最少也得个把小时吧,到时候饭菜都凉了……” “少罗嗦,你懂什么!”任远洋打断了他的话,说:“还有保温盒装着呢,怕什么。” “可是任哥,我饿啊……”辛天在一边,委屈得叫一个欲哭无泪,可是任远洋不为所动,反而教训他道:“我们三个人吃完了,留一份给致远吃,你让他怎么想?不是说好的要团结一致么?” 辛天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乖乖地点了点头,偃旗息鼓了,望眼欲穿地等着陆致远那边赶快拍完。只有崔涵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笑着说:“老大,你对致远真好。” 只可惜,任远洋并没有领他的情,只是摇摇头说:“好什么好。我这是为了免得谦哥骂你们。”他说着,还准备多发表点儿关于团结友爱的高谈阔论,却突然呆住了。 崔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换装出来的陆致远。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衣袂翩飞,温润的笑容,青松一般的身姿,如同古代的优雅贵公子一般,朝他们走来,笑问道:“怎么样?这身可花了服装师不少心思。” 崔涵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任远洋。他以为他会赞美他——正如他所说的,为了团结友爱,我们需要爱和鼓励。 可是他却执拗地扭过头去,用浑然不在意的口气说:“也就一般般吧,比我的那套差远了。” 崔涵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对面,陆致远的笑容淡了些,说:“自然是比不上你狐狸的扮相独特的。” 他说着,渐渐走远了,大抵是去进行下一步更加繁琐的化妆工作。而崔涵扭过头来,看见任远洋,露出明显懊悔的神情。 “刚才不应该和致远那么说话的。”他按了按额角,有点儿手足无措,“我只是……太紧张了。其实他那一套也挺好看的。” 最后一句,他说得有些小声。 崔涵在旁边静静的听着,灵光一现,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是哪里不对劲。 老大这态度不对劲。 就算是之前有过误会的队友,现在重修旧好,按照老大豪爽的性子,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别扭。 就比如说以前他们打篮球起冲突的那伙儿人,到了后来误会解除以后,不也都很自然地勾肩搭背,热火朝天地一起打篮球了么?可是现在面对陆致远的时候,为什么会如此口是心非? 也许是不习惯吧。崔涵这么跟自己解释,老大现在和新成员还尚在磨合区,却被分配到一起演戏,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多了许多郁结之处。 他一边想着,一边安慰着饿得嗷嗷直叫的辛天,一边看着不远处支起下巴,安静坐着的任远洋,不知怎么的,他觉得现在任哥的样子,就像是一座灯塔,沉默地等待着前方迷雾中的旅人。 他一定是最近文艺片看多了。 崔涵晃了晃脑袋,驱除自己脑海中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为饿得不行的辛天偷偷拨出点儿菜来,轻声叮嘱他:“躲着点儿吃,别让你任哥看见了。” 辛天用力地点了点头,拿着饭盒,鬼鬼祟祟地躲到了隐蔽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崔涵不禁笑了。 这小子可真馋,这饭菜,有那么好吃么?至于吃得这么……奋不顾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崔同学啊,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你老大心里在想什么~【语重心长脸】 崔涵:(⊙o⊙)老大在想啥?致远欠他钱? ☆、 09 做饭 崔涵和辛天带着饭盒告别的时候,陆致远也还没能拍完。任远洋也只好悻悻地让他们留了饭,自己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一边看着不远处的片场,陆致远已经画好了妆,坐在古色古香的船里轻摇折扇,万分惬意的样子。 陆致远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好心的穷酸秀才,姓徐。女主由狐狸变成人之后,不幸为奸人所害,所幸被徐秀才救回。 按照狗血剧的尿性,徐秀才自然也爱上了女主。只不过嘛,他不是男主,性子又迂腐,想要娶女主为妻,女主惶恐不安,又怕暴露了自己的狐狸精身份,于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而现在正在拍摄的,正是秀才冒雨救狐狸的那一段。 “二号机位准备!各就各位——”导演一声令下,雨丝儿从四面八方飘来,越下越大,还没过多久,就已经聚集成注,瓢泼的大雨,不要命地倾斜而来! “怎生下这么大的雨?”陆致远在船里,看着船外的大雨,躬身向外看了看,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声:“救命呐——救命!“ 他变了脸色,扭头向前边喊道:“船家船家!赶紧停下,下面像是有人在求救呐!” 这一声喊得巧妙,既有要救人的惶急,又有书生的文弱气。 “我的徐公子!哪里有人呼救哟!”船家闻声过来,苦口婆心地跟他解释:“就算是真有人在求救,下这么大的雨,我们船又小,救起来得花好大一番力气,让他自求多福吧!” “船家,你怎这等说话!”陆致远折扇一收,眉头一皱,有些生气地教育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有余力,岂有不救之里!” “可是……公子啊我也不大会水……”船家吞吞吐吐地推脱着,陆致远眉毛一拧,索性卷起宽大的长袍袖子:“也罢!圣人说过,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我还是自己去救吧!” 他看了看波涛汹涌的湖面,眼神虚晃一下,咬了咬牙,一闭眼,跳入水中,“哗啦”一声,惊起无数水花!可他也不管这些,一边游,一边还喊道:“这位兄台?这位兄台你在哪儿?” 这边还在演着,旁边的任远洋看着,却替陆致远笨拙的样子捏了一把汗,他究竟会不会游泳啊,导演也真是的,就欺负新人,连个游泳的替身都不肯请,人工雨又弄得那么大…… 他担心着,看到陆致远把女主抱上了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继续看眼前这幕戏。 “咳咳!公子,是你救了我么?”女主咳嗽两声,泪眼蒙蒙地看着陆致远。 “是的,你刚刚从水里出来,不要说话,好好休息。”陆致远轻轻地把旁边的一块毯子拿来,给她搭上,温柔地说:“船上没有衣物,姑娘将就些。” “谢谢公子了。”女主轻声道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双腮粉红,娇喘微微,看得任远洋甚是不爽——这剧情也太脑残了吧?女主不是刚从水里出来奄奄一息么?怎么转眼间就无限娇羞地开始勾搭汉子了?看得他简直直冒火! 可剧情就是这么写的,更让他窝火的还在后头——接下来是一段儿陆致远照顾女主的戏。看他温柔地一勺一勺把粥送进女主嘴里,任远洋没有来的烦躁——他并没有多想,只是把这一切归结于看到矫情剧情的反胃。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3节 还好,他没有忍上太久。等到这么一场戏拍完,陆致远今天的戏份也就算是完了,卸了妆,朝他走过来,问:“辛天他们呢?” “早走了。”任远洋没好气地说,“你演戏演得正高兴的时候就走了。” 陆致远看出了他浓烈的不爽,了解了这种个性之后,他倒是没再怄气,直接问他:“怎么了?看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刚才跟你演戏的那女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任远洋没好气地说。 “怎么会。”陆致远笑着,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一把:“就算是因戏生情的话也轮不到我啊,你比我帅气多了,可要自己当心一点。” 任远洋本来要说,那女人眼神不对,你别不放在心上,可是一想到陆致远说他“比我帅气多了”,嘴角又忍不住上扬,说:“那是,那我更加得小心点儿了,林露说不定哪天就把我怎么了。” 他口中的林露,便是这部剧女主角的扮演者,林露。 “咳咳!”陆致远啼笑皆非,只是低声说他,“别瞎说,旁边有人听着呢!” “你是不是感冒了?”听到他的咳嗽声,任远洋警惕了,“这个剧组也真是的,都不给你弄点儿防护措施!” “没事儿的。”陆致远朝他摆了摆手,刚才淋了会儿雨,现在反应过来,他也感觉到了脑袋有点儿昏沉沉的,朝任远洋轻声说:“我先睡一会儿,等下吃晚饭叫我。” “好。”任远洋答应了,陆致远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却发现任远洋跟在他身后,见他扭过头来,又若无其事地往后张望。 他觉得有点好笑,便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看你病得蛮严重的。”任远洋严肃地说,“我得在旁边看着,免得你一觉睡过去了。” 这个答案很合情合理,反正任远洋等会儿也没有戏份,陆致远便点了点头,由着他跟了过来。他似乎真的感冒得有点儿严重,走到宿舍,还没招呼任远洋几句就觉得困,干脆自己睡下了。 陆致远睡着了以后,任远洋倒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陆致远塞给他打发时间的《理想国》,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把书放在桌子上,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小的房间。 这是剧组给他们分配的住处,每人一间,又不是主演,自然一切就简。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临时住处,却因为它的主人,显出了几分文化气息。 老旧的桌子上,摆着一支毛笔和一瓶墨水,旁边还有一叠纸,有一张已经写了两个遒劲的毛笔字“勿忘”。 勿忘什么呢?勿忘初心? 任远洋想着,余光又看到了堆着的几本书,略略扫过去,有什么《西方哲学史》《苏格拉底的申辩》之类的,他这才恍然想起,陆致远貌似才参加高考,报的是p大,学的还是玄之又玄的哲学——反正对他来说满玄乎的,他记得当时高中政治的“哲学生活”他还没上完第一章,就把书盖头上睡觉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试图从那几本书里挑出一本可以看的来,翻了几页,却发现还是手头的这本《理想国》稍微和蔼可亲一点儿。于是他又老老实实地坐回座位上,硬着头皮读了几页,晚饭时间到了,他松了口气,轻轻推了推床上的陆致远,对方却睡得迷糊,平素白皙的脸色变得绯红,含糊道:“别吵……” 任远洋就是再神经大条,也明白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皱了皱眉,摸了摸陆致远的额头,果然额头滚烫——他发烧了。 “就说吧,淋了雨又不换衣服,铁定感冒。”他嘀咕着,心底却突如其来地有了一种快乐——陆致远懂得的再多学问,现在也需要他来帮忙。 当然,这种微妙的愉悦感,他是不会承认的——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只是拿了钱包,带好门,出去给陆致远买了退烧药,就着热水给他喝了,烧才渐渐退了下来。这一系列动作,对于没怎么照顾过人的任远洋来说,也颇费了番功夫。 他喂陆致远完药,草草地吃了晚饭,正准备回宿舍,转念一想,还是不放心,干脆留了下来,仗着年轻身体好,把被褥抱过来,就在陆致远身边打了个地铺,沉沉睡去。 ※ 第二天,陆致远是在焦糊味儿中醒来的。眼皮有点儿沉重,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任远洋,忍俊不禁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不怪他,毕竟,要是谁看到和他一样的场景,也会忍不住笑的——一个大帅哥围上围裙也就罢了,居然还一脸怨念地端着一锅糊黑的不明物质,任是谁看到了,都会笑的。 可是任远洋并没有体谅他,看到他满脸笑意的样子,一脸愤怒地控诉:“你还笑!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去煮什么养生粥!” 原来,任远洋早早地醒了,去剧组食堂看了一圈,发现伙食都太油腻了,就盘算着给身为病患的陆致远煮点儿清淡的。 他对自己的厨艺也是有认识的,搜索了一下,选择了最容易做的粥,还一步一步分解了步骤,信心满满地下厨。 可是千算万算,却算不过他厨艺实在太差,连粥都煮成了眼前的这团“不明物质”,还恰巧被刚醒来的陆致远看到了。 “我是第一次做!没有经验才这样的!”任远洋虽然知道自己出了糗,却还是在虚张声势,强调:“我再做一次,一定会成功的!” 然后他又试了一次,得到了一锅……焦黄色的黏糊状物质。 任远洋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最后还是陆致远这个“病人”看不下去了,在任远洋的强烈反对下去了厨房,这才算是做了个真正的粥,带着米的香味儿和粘性,热腾腾的让人有食欲。陆致远甚至还额外发挥了一下,往里面加了些切碎的青菜叶,色泽翠绿,霎是好看。 任远洋有些不自然地喝着,终于还是有些别扭地承认:“你做得比我好。不过,演戏上,我会超过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小任,请问你对自己和陆致远先生的定义是? 任远洋:他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作者大惊:可是……你赚钱也不比他多啊?你厨艺也是黑暗料理级别,怎么养家? 某日,阮姓作者被自家主角揍晕~~~~(gt_lt)~~~~ ☆、 010 规则 ——“不过,我演戏上会超过你的!” 想到任远洋这句豪言壮语,在片场的陆致远,不禁微笑起来。 “笑什么呢,小远,这么开心。”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穿着粉色衣衫,分外娇艳,“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股焦糊味儿啊?” 她说着,凑过来闻了闻,陆致远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皱了皱眉,不卑不亢地回答说:“是今天早上的粥没煮好,林露姐。” 是的,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部戏的女主角,狐狸精的饰演者,林露,任远洋口中看上他的“老女人”。 不过,陆致远对此,却是不大相信的。 前文已经说过,饰演这部古装戏的男女主角,都颇具人气,有了自己固定的粉丝群。 而作为女主角的林露,自然也在电视剧圈子里小有名气。说起来,她也算是大器晚成,前几年的时候一直半红不紫地熬着,年过三十,却突然有了观众缘,慢慢地就红了起来,也算是不亏之前熬的那么些年。 这样的人,陆致远觉得她会爱惜羽毛的。就算是玩,也得找个你情我愿的,免得爆出什么丑闻,身败名裂,得不偿失。 可是眼前,林露却像是没看到他抗拒的意思似的,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呵呵笑着说:“这没有个女朋友可不行啊,连个粥都煮不好,这可怎么办……” 她夸张地笑着,陆致远扭头看向神色愤怒的任远洋,示意他不要太冲动,转过头来,转移了话题:“林姐,我今天感冒了,不太舒服,我们还是赶紧拍戏吧。” “好呀。”林露似笑非笑地答应了,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猫捉耗子,不急一时。 “1,2,3,a!”导演一声令下,两个人的情绪,完全倒转了。 刚才还谦恭退让的陆致远,却露出一脸急迫的样子:“姑娘,你如此这般,可是嫌弃我徐某贫寒?” 圈子里,谁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林露眼睛一眯,刚才轻慢调情的模样,顷刻之间转变为少女的慌张:“不……不是的徐大哥!您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只是身份卑微,恐怕与您不够般配!” “我不嫌弃你的。”陆致远扶住她的肩膀,坚定地看着她的眼:“姑娘,我倾慕于你,想要娶你,如果你愿意,就点头答应一声。” 剧本里,此时台词,也不过徐秀才为了娶得娘子乱发的俗滥誓言,可是经由陆致远说出来,平淡的诺言,竟然有了一种深情的意味。 林露这个时候,自然是应该摇头拒绝的——深藏着秘密的女主,怎么会轻易答应这样的求婚呢? 可是近在咫尺的时候,林露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愿意。”她轻声呵气,媚眼如丝。 “卡!”林露是大牌,导演也不敢在旁边说重话,只是絮叨说:“下次情绪要到位……” 他的话语还在无限绵延着,陆致远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情绪都带入了工作中,看来,这位林小姐,是真要招惹他不可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小新人做了什么,如此得她青眼? 确定了这件事以后,他反倒淡定了,见招拆招,之后好几次,林露私底下,很有几次意无意地暗示他,去她的房间“坐坐”。 陆致远不傻,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邀请”。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忍忍也就过了。可是,就在他装聋作哑了一个多星期后,林露开始给他小鞋穿。 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轻的,和他一起演的时候,故意带节奏,让他卡机,笑场,这些陆致远经验老道,倒也躲得过。 眼见着陆致远的戏份快到了尾声,还没有什么动静,林露大概也是找了急。这一天,已经拍到了最后的戏份。 让任远洋不爽的是,为了显示女主角的魅力,还有一场强吻戏——徐秀才强吻不成功,女主角逃跑了。 还好,导演还算有节操——这只是一个借位吻。在陆致远的多次劝解下,他勉强忍了,一脸郁闷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小青,你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何一直躲躲闪闪?!”陆致远神色激动,本来木讷的读书人,竟然显出几分锐气来。 “我……”林露演得也不错,朝后退了几步,退无可退,索性闭眼大喊:“我不想嫁给你,大哥,你不要逼我!” “你不想嫁给我,那你想嫁给谁呢?”陆致远上前一步,固执地质问,“你还有更好的去处吗?偌大的洛阳城,你一个小姑娘想要怎么谋生?” “我……”林露被问得哑口无言,慌张地望向他。 这个时候,陆致远是应该“吻”上去的。 可是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对于林露的恶感先不说,他一个先天的gay,要拍吻戏,真的很困难。 那边,导演已经在不耐烦地催促他了。陆致远狠一狠心,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默念几遍,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艺术,一切都是为了艺术…… 重复了几遍,他终于酝酿了一个稍显感情的眼神,凑近了一点,还没来得及说出台词,林露突然猛地想后退了一步,甩开他的手,惊叫了一声:“啊!你——!” 这一声令人遐想的尖叫过后,她后退几步,扭过头来,直接甩给了他一巴掌,愤怒地扬长而去。 “陆致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她说着,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拿起背包,愤怒离场。 陆致远捂着脸,感受着这火辣辣的刺痛感,加上之前感冒的昏沉,有些眩晕。 四周静静的。他抬起头来,看到四周的人,看向他的目光,全都变了——那是一种介于幸灾乐祸与蔑视瞧不起之间的,令人如芒在背的目光。 导演也从监视器旁边走了出来,一脸怒容地训斥他:“怎么回事?陆致远,你还只是个新人,就这么无法无天了!这么不懂事,唐突前辈!造成了什么损失,谁来赔偿?” 他没有说“非礼”一词,显然,导演也清楚,这锅,本不该陆致远来背。只是,林露咖位大一些,又靠着投资方的山头,该帮哪边,不该帮哪边,谁心中都有杆称掂量着,心知肚明。 陆致远捂着这个火辣辣的巴掌印子,笑得薄凉。他早就知道,不会有人帮他,可是这一刻,还是觉得心寒。 ——如果是十年前的他,满怀希望地冲进娱乐圈演戏,却得眼下这幅场景,会不会满腹委屈,却又无处诉说吗? 肯定会的。当时的情形虽然不大相同,可也都大同小异。 人情冷暖,百口莫辩。这种亏,他吃得多了,知道疼了,也便学着自己爬起来。 他收敛了神色,正准备开口之时,却意外地看见任远洋过来,一边护着他,激愤地跟众人理论:“这明明不是致远的错,你们凭什么要怪他?!有本事就把监视器里面的录像调出来看,看看究竟是谁冤枉谁!” 这么多年了,受过多少委屈,却终于有人,喊出了他潜藏在内心,一直没有喊出来的话。 他慢慢笑起来,突然就释然了。 面前,任远洋还在和导演据理力争,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虽然在那一世曾经有过那样的辉煌,可是现在,没有站得住脚的离场,也只能任由导演数落:“证明谁是清白的?!好,证明了你家致远是清白的,然后呢?林露怄气了,不来演了,剧组停工了,这正义审判,审判得到位吧?” 说到这里,他大概也觉得是自己过分了,叹了口气,又好声好气地劝:“你们年轻人,不要太意气用事了,好好儿给林露道个歉,这事儿便也就这么算了,我也不是要可以为难你们,等你们有名了……” “导演。”陆致远打断了他的话,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道歉就不用了,林露曾经来找过我好几次,要我□□,我拒绝了,录音全在这里,我去跟她谈,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拍戏,不会影响进度的。” 导演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有想到,故事有了这样的反转。旁边的任远洋,听着笑了,锤了他一拳:“你小子行嘛!闷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陆致远笑着,扭头客气地对导演说:“您把林露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来交涉。” “哦,好。”导演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赶紧翻出手机把联系方式给他,陆致远记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这样的事,您恐怕也见多了罢。但我还想多嘴一句……这圈子里,不是所有的人都得向规则屈服的。” 说着,他扭过头去,和任远洋一起离开了片场。只留导演呆呆站着,看着两小伙儿地背影,怔怔地点了点头。 ——不是所有的人,都得向规则屈服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目睹明星欺负新人,也不是他第一次遇见新人愤怒回击,这确实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姿态如此不卑不亢,赢得如此坦荡。 混圈久了,在这一刻,他居然少有地冒出一丝良知——他们这些旁人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地做着和事老,对这种龌龊事情睁一眼闭一只眼,是不是,也同样卑鄙? 可是,他在这个圈子里呆得太久了,久到烂在了这片泥沼之中。 他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让年轻人来吧。 ☆、 011 感情热线 林露是个聪明人,所以,当陆致远亮出录音之后,她除了提出彻底删除的条件,没有再多加纠缠,就来剧组继续演戏了,也没有再撩拨陆致远,他的戏份,顺利收工。 反倒是任远洋,自从出了这事儿后,同仇敌忾,和林露演起对手戏来,总带着隐隐的敌意。陆致远劝过他几次,就怕他和林露起冲突 ——不管怎么说,林露一个当红的小花旦,要为难一个新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只希望她不要赶尽杀绝,不然,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这么想着,做足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连带节奏的小号都弄了一堆,可是他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事情发生在任远洋最后一场戏的时候。严格说来,这件事,并不是任远洋的错。 这是一场动作戏,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女主青梅竹马的小狐狸为她挡了道士的一剑,自己因此悲壮牺牲的催泪戏。 “a!”导演喊了开始,扮作道士的武术演员就立刻挥出长剑来,刺向女主,怒吼道:“妖孽,哪里逃!” “不要杀我!清和哥哥!等等我!”林露拖着大尾巴,装作惊慌地样子往前面跑,任远洋看她不顺眼,其实根本都不想救她,可是又碍于陆远洋的说教,往前跑了几步,准备装模作样地继续说着台词:“不要怕!有我在!” 可是他注意了,还有的人没注意——那个演道士的演员还在前面旋转腾挪做法,动作闹的大,一不小心,就踩到了林露那只长长的“狐狸尾巴”。 林露平衡感本来就不是很好,又在跑动,尾巴被踩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在地上,她积攒了几天的怒火,一下子“腾”地爆发了,扭头转向任远洋:“任远洋是吧?你什么意思?!前几天的事儿我笑笑也就算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真当我林露是软柿子不成?!” 这一串说得如连珠炮一般,导演被惊动,赶紧跑了过来:“怎么了这是?小林摔倒了?” 说着,他赶紧和着助理把林露搀扶起来,又数落任远洋:“小任,我知道你对林老师有意见,可你这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任性,还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之中?” “是我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任远洋气得都快要笑了,“搞笑吧导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踩她尾巴了?” 他这个态度,又是新人,林露占理,公众场合,连发火都懒得发,直接朝导演微微颔首示意——您看怎么着吧。 导演也非常生气,他其实存了点儿私心,看任远洋前两天讲义气的样子,不想给他什么重处,于是绞尽脑汁儿想词训斥任远洋:“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就没有点儿绅士风度?林老师摔倒了,怎么扶都不扶一下?还有,你这也太鲁莽了,拍戏也不注意点儿,得亏是林老师宽容大度,不跟你计较,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怎么记恨你呢!” “导演……”旁边那个演道士的武术演员也算是实诚,思想斗争了一会儿,一脸小心翼翼地主动承认错误:“您冤枉任先生了,刚才是我发挥失误,不小心踩到林露老师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刚才还“教育”得正起劲儿的导演,和旁边一脸看戏的林露,皆是一脸尴尬。 “以后走位小心点,碰到我还好,要是碰到脾气大的,那就不能善了了。” 林露一个小花旦,敲打敲打他们新人就算,为难一个群演,实在是太丢身份,也坏名声,反正摔的也不重,她说了两声,也就自顾自地走一边喝茶去了。 导演自然是乐得轻松,做了个和事老,让那个演道士的武术演员去林露那儿赔礼道歉一下,也就不管了。 反倒是任远洋,回屋和陆致远,起这事儿的时候,依然有些郁结不平:“那个林露,耍大牌不说,还想勾搭你,这也就算了,她还这么随意冤枉人,也不道个歉——我要去网上爆料她!” “别别别,知情人本来就没几个,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一看细节不就知道是你了,到时候那可真是收不了场了!”陆致远赶紧拦住他,又苦口婆心地劝:“林露没找我们麻烦,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就要出剧组了,眼不见心不烦,啊?” “可是我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任远洋忿忿不平地说,“我就不明白了,林露这么个恶心的人,居然还活得那么滋润,导演捧着她,演员捧着她,还有好多不明真相的粉丝喜欢她!” 陆致远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是呢? 刚出道那会儿,看到有心术不正的人,朝着投资商献殷勤的样子叫人作呕,可就是这样的人,抢走了他的角色不说,还把他羞辱了一番,说是空有演技有什么用,不会交际,一样“不会来事儿”。 他当时愤懑不平了好久,也曾扪心自问,是不是这一切的努力和固执,还比不上人家的投机钻营? 可是时间告诉了他一切。 十年了,当初红了一阵的小演员早就消失不见,最后留下的,反而是他这个“不会来事儿的人”。 也是在某天偶然看报的时候,他才在社会新闻的一角看到了这个演员的名字,原来,他陪着金主吸毒,一步错,步步错,堕入万丈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当然了,这个圈子里,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像他的一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更多的时候,好人被欺负,被嘲笑,被冷落,甚至被封杀,身败名裂,一败涂地。 可是说到底,这个圈子,诱惑太多,能一直坚持着走下去的,反而是坚守住本心的人,最起码,他们不会有心魔。 “总会有公平的。”他摸了摸任远洋的头,对他说,“总有一天,我们能把它讨回来。” 他说得坚定,任远洋听得似懂非懂,虽然他知道,可却仿佛是对陆致远有种奇异的信任,他点了点头,福至心灵一般提议:“陆致远,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陆致远抬起头来,有些诧异,问:“什么约定?” “十年以后,我要变得很有名。”他尽力用有限的词语描绘,“我变得很有名了,你就不用再怕那个恶心人的林露了——比林露更有名的都不怕,我们在他们面前,横着走,把场子找回来。” 他说完了,看向陆致远,有点儿困窘:“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幼稚啊。” “不幼稚啊。”陆致远微笑着看向他:“我相信你,十年之后,你一定会变得很有名,有人来欺负我的话,我只要报上你的名字,就可以吓退他了。整个圈子会讲公平,再也不会欺负新人。” 不知怎的,本来的豪言壮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突然就害羞了。任远洋挠了挠头,在黄昏的光晕里,莫名其妙地烧红了脸。 我一定会变得强大,这样,你就不会再受别人欺负了。 听,这多么像是一句情话。 可他年少懵懂,并不知晓这种情绪究竟是什么,反而觉得这种情绪让人恐慌,快速站起身来告别了陆致远:“我想起点儿事儿,先走了!” 在陆致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目光中,他狼狈逃窜。回到屋里,却又坐立不安,想了想,想起辛天号称过情感经验丰富,堪比pua大师,便打电话,过去,凶巴巴地问他:“傻逼!问你个问题!” “什么事啊这么晚了老大……”可怜辛天在电话那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下来,听任远洋讲:“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跟另一个人说,要保护他的话,是不是有喜欢他的意思?” “卧槽!”电话那头的辛天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一下子就清醒了,趿着拖鞋下了床,给任远洋严肃地做情感咨询:“男的女的?你跟人家说什么了?当时怎么想的啊?哥!你的万年老处男称号终于要结束了么!” “男的。”任远洋有点儿烦躁地说,“你别想太歪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觉得他受了委屈又不说,替他觉得窝火!可是说出来又好像表白似的,感觉特奇怪!其实平时就是普通朋友,就是今天气氛有点儿奇怪!” “男的啊……”辛天脑海中,把“男的”“普通朋友”,这几个关键词一过,又没了兴致,躺回床上去了,也是,在爱憎分明的辛天眼里,只有一见钟情,哪有相处了那么多次,怦然心动的道理? 于是他打了个哈欠,直接下定论:“哎我说老大,你什么时候这么玻璃心了,别想太多啊。你说保护我说了那么多回了,怎么也没见你有这么纠结啊。” 任远洋一下子被他问住了。 是啊,帮队里兄弟打抱不平,有什么不对的? 这么一想,他又不纠结了,说:“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刚才一会儿琢磨着,有点儿钻牛角尖了。你好好儿在剧组里呆着演戏啊,别惹事儿,也别欺负人崔涵。” “知道了知道了……老大你怎么也这么罗嗦!”辛天说着,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任远洋吁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脑海里却还是陆致远笑着安慰他的样子。 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他纠结不出来,干脆把被子一闷,睡了。 ☆、 012 天赋 辛天误打误撞的几句话,居然叫任远洋豁然开朗起来,第二天出现在片场的时候,昨天那点儿纠结心思,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说起来,他这个人的性格也是颇有些别扭。面对亲近些的人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经常表现得脾气很坏,面对不太熟悉的路人的时候,却又挺礼貌的。比如此时,他就笑容满面地跟工作人员打招呼:“李哥!早上好!” “早上好!”对方也笑眯眯地跟他招了招手,“你们的戏已经剪好了,要不要看?” “好,谢谢李哥!”任远洋点了点头,搬了个小马扎,专心致志地看起屏幕来。 首先播放的是他的部分。 在屏幕里,青年的扮相颇为妖异,半人半狐的装扮,眼角还有一颗泪痣,正漫不经心地走在树林里,时不时捡起几块石子儿来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如同变戏法一般。 任远洋看得有点儿尴尬,据说这个动作是为了表现清河这个人物的无邪本性,可是怎么看着自己在屏幕里抛石子儿,就赶紧那么傻啊…… 还好,抛石子儿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就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喊声:“清河哥哥!” 青年扭过头去,镜头给了林露一个特写,作为女主角,她的装扮自然更上一层楼,狐狸尾巴柔顺唯美不说,头顶两个尖尖的耳朵,更是灵活地随风摆动,只可惜,任远洋如今看她不顺眼,也欣赏不来这种美。 “清河哥哥,我娘亲病了!”她惶急地喊道,青年扭过头来,带着一丝关切:“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下了一场大雨,她就生病了!”林露焦急地答道,一边说着,一边还晃了晃他的胳膊:“清河哥哥,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啊!” 任远洋愈发不忍直视了,这种类似于“小兔子,救救我妈妈”之类的羞耻台词,简直跟幼稚童话剧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进行幼儿园的文艺汇演! 他扭过头去,正准备跟李哥说他不看了,一扭头,却看见陆致远在一边站着,吓了一跳,赶紧关了录像:“你怎么在这儿!” 一想到陆致远也看了这段羞耻的表演,他的羞耻程度就直接翻倍了好么?! “你演得挺好的啊,干嘛那么紧张。”陆致远笑眯眯地表扬他。 “真的、真的不错?”任远洋有点儿不敢相信。 陆致远点了点头,说:“是啊,最开始那段学狐狸的动作学得很像,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具体的点评,多少给了任远洋一点儿信心,他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前几天我知道自己要演狐狸,就看了看动物世界,可能是受了那个节目的影响吧。” 陆致远笑着点了点头,陆以谦说他有天赋,可是恐怕,任远洋这样,才能被称作可怕的天赋吧,他还只是一个新人,只从电视节目里看了狐狸的情态,就能模仿个七八成,不能说不叫人惊叹。 看来,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啊。 陆致远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听见任远洋再次确认道:“你是真的觉得我演得不错么?可是为什么我看着屏幕里的自己,那么奇怪啊……” 陆致远笑了,朝他解释说:“第一次在屏幕里看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会有尴尬的感觉,这并不是你演得不好,只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觉得尴尬得都快要溢出屏幕了……”任远洋坐在小板凳上嘀咕着,他的发型乱了,翘起一撮呆毛,绒绒的,陆致远忍不住摸了一下,任远洋却迅速地扭头过来,瞪了他一眼:“干嘛摸我头啊?要知道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 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理论啊……陆致远无奈地收回手去,投降了:“好了好了,我不摸了——我们继续看吧。” 可是任远洋打死也不愿意再放他的戏份了,无奈,陆致远只好提议:“那就看看我的吧,我还不知道我演得怎么样呢。” 这次,任远洋倒是点头点得爽快,和工作人员商量一下,就调出了陆致远的戏份,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录像一开头,是非常熟悉的画面。雨刷刷地下着,视觉拉近,陆致远在小船上张望着,温文尔雅地问船家:“怎生下这么大的雨?” “救命呐——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镜头偏移,给了水下扑腾的女主一个特写。 陆致远惶急地站起身:“船家船家!赶紧停下,下面像是有人在求救呐!” 正在撑篙的船家扭过头来,无奈地劝他:“我的徐公子!哪里有人呼救哟!“就算是真有人在求救,下这么大的雨,我们船又小,救起来得花好大一番力气,让他自求多福吧!” “船家,你怎这等说话!” 陆致远颇有气势地收了折扇,义正言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有余力,岂有不救之里!” “可是……公子啊我也不大会水……”船家为难地吞吞吐,而陆致远则是皱了皱眉,卷起袖子,慷慨道:“也罢!圣人说过,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我还是自己去救吧!” 说着,他看了看甚为凶险的湖水,咬了咬牙,终于一闭眼,跳了进去,惊起了一片水花! 屏幕一黑,这一幕戏,也就算是完了。 陆致远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最后一幕,他是特意花了心思的,考虑到徐秀才这个人物是个文弱的书生,下水救人肯定会有所犹豫,这么设计一下,细节更加精致有张力一些。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可是就像是表演课老师提到过的一样,他总是无意识地使用了最简单的动作带动表情的方法,所有的人物冲突都是通过动作体现的,演这个戏虽然已经足够了,可是再一阶,在电影屏幕上,恐怕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虽然现在离电影还有很大的距离,可陆致远心里,到底对自己还是有更高的要求的。 “你还说我,你自己看了自己的表演不也不高兴——你刚才是骗我的吧?”任远洋有点儿赌气的声音响起,打断陆致远的思考,他灵光一闪,想起任远洋演狐狸的情态,赶忙朝他讨教:“远洋,你演狐狸的时候,除了看动物世界之外,在表现手法上,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呢?” “啊?”任远洋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太懂,我表演理论没认真听讲……”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陆致远愣了愣,有点儿羡慕嫉妒恨的感觉。任远洋没听表演理论就这样……要是听了会怎么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输给任远洋,究竟是输在了哪里。 任远洋是天生的演员,上天似乎太过偏爱他了,给了他出众的相貌不说,还给了他可怕的天赋,只要是运气不太差,不惹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么看来,他的影帝之战败北,也就没有那么遗憾了。 陆致远慨叹了一声,他毕竟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了,经历了这么多,纵使现在有些受刺激,但也不至于就此恨上任远洋来,他只是有点儿羡慕,羡慕任远洋这样的天赋,一边羡慕着,他又一边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任远洋是个体验派的演员,就算是学了表演理论,也还是体验派,不会增长多少演技。 这么想着,陆致远换了一种方式问他:“你演狐狸精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就把自己当做一只公狐狸啊。”任远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然还能想什么?” 这句话平淡无奇,可是陆致远,却有一种霍然开朗的感觉。 以前的他,因为忌讳体验派太过冒险,很容易因为分不清角色和现实,而走向极端的情况,一直没敢尝试这种表演方式,然而说到底,一个演员要演“真”,不就是不要“演”,而是把自己当做剧中角色来体验人生么? 门派有差别,可是表演万变不离其宗,技法有优缺点,关键在于使用的人怎么用他们罢了! 看来,下次他这个方法派的老古董,也得尝试一□□验派的感觉了! 打定主意,他也就不那么苦恼了,反而告诫了一下任远洋:“你这种方法属于体验派,控制不好,容易情绪波动,你自己以后表演的时候,也注意些,演戏前最好做些放松运动,比如瑜伽什么的,别太投入了。” “哦,好。”任远洋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心里想,下次表演课还是得好好上,不然,估计过几年陆致远讲什么他都听不懂了。 陆致远要是知道他心目中的天赋型选手任远洋居然是这种想法,不知又得是怎样的哭笑不得了。不过,他的这番探讨演技的话,却的确无意间督促了学渣任远洋认真听了一段时间的课,硬着头皮啃了几本表演理论入门的书,为他之后的表演生涯,打下了一点理论基础。 ☆、 013 萌狐狸 等到任远洋硬着头皮看完半本演技理论方面的书的时候,他们的戏份,也正式录制完成了。离杀青的日子还早,辛天他们剧组还没有拍完,陆以谦也就没有急着给他们找新的任务,一时间,他们两个,竟然成了最清闲的人。 陆致远回家看了陆老爷子一趟,呆了两三天,那边闲得长毛的任远洋打电话过来跟他提议:“你不是要上大学了么?我们要不去你的学校玩一趟吧。” 陆致远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就点了点头,提议说:“那我们明天早上九点在东门会面,你觉得怎么样?” “好!你可别睡过了啊!”任远洋这么加了一句,陆致远朗声笑了:“放心吧,不会的,我一向很守时。”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他很按时到达了东门,到了那里,发现任远洋居然比他还早,一个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带着棒球帽和墨镜,一双大长腿甚是惹眼,引得旁边几个小姑娘叽叽咕咕的,估计在猜测是什么明星。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现在也算是个明星了——虽然是不怎么出名的明星。 陆致远含着笑意,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这么早?吃了早饭没有?” “吃了。”见到是他,任远洋扭过头来,递给他一个纸袋:“你吃了没?我顺手带了点儿包子。” “我已经吃过了。”陆致远接过去,看了看里面的包子,色泽莹亮,看起来……并不像是顺手买得到的。他心知肚明,却也没有拆穿,笑着提议:“既然买了也不能浪费了,要不然我俩一边走着一边分着吃了吧。” 任远洋闷声“嗯”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这个提议,站起身来,非常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袋子:“走吧。” “嗯,好。”陆致远答应着,看着走在他身边提着袋子的任远洋,突然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儿像是出来约会的情侣。 乱想些什么呢!他摇了摇头,晃走脑海里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了上去。 两个人九点钟从东门出发,等到p大正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四十几了,刚刚温和的阳光,也渐渐毒辣起来,好在p大的校园街道边上,都摘着树,想来是有些年龄了,树冠巨大又密集,太阳被挡着,只能投下零星的斑点来,给人带来丝丝沁凉之意。 走在路上,偶尔经过寥寥行人,行色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路过,带着头戴式耳机,或是念念有词,或是沉默不语,看得任远洋一脸不可理喻:“这是被外星人占领了么?” 陆致远倒是对这种风气早有耳闻,笑着跟他解释:“他们在利用路上的时间背单词呢,当然也有听广播的,觉得这样比较节约时间。” 任远洋默默思索一会儿,下了一个结论:“可怕。” 陆致远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两个人又逛了几步路,逛到了湖边,有不少情侣相互依偎着窃窃私语,也有单身狗无视他们在自顾自地大声背书,湖面垂柳随着读书声轻轻摆动着,有婀娜多姿之态。 任远洋定定地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儿,又下了一个结论:“这里景色很好,你要不要拍照?” “还是不用了吧。”陆致远下意识地拒绝了,觉得在这种在景点自拍的感觉有些羞耻,“我觉得看看就挺好的。” 任远洋想了一会儿,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拍不好意思?我可以陪你照一张。” 陆致远听得更是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有一个女生跑了过来,有点儿兴奋又紧张地问:“请问你是不是陆致远?” 陆致远诧异,现在自己只是演了个电视剧的配角,应该,还没有很出名吧?怎么就被认出来了?难不成是碰巧遇到自己人数少得可怜的粉丝了? 他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女孩子很兴奋地掏出本子,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陆致远点了点头,一头雾水地给她签了个名,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收好签好名的本子,转头看向带着墨镜的任远洋,就更加兴奋了,几乎是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问:“你是任远洋对不对!” 任远洋可就没有陆致远脾气那么好了,在陆致远眼神的督促下,这才故作高冷地给那个女孩签好了名,那女孩儿收好签名本,一脸“洒家这一生满足了”的激动表情,捧着签了名的笔记本就跑远了,陆致远甚至还听到她在和同伴说什么“双远cp一生推”之类乱七八糟的话,搞得他更是有些懵。 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女孩子刚走,陆以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言简意赅地说:“你先过来公司一趟,有点儿新情况——任远洋也在你身边吧?让他一起过来。” 陆致远点点头,答应了,挂了电话,扭头朝身边的任远洋转述说:“以谦哥让我们回去公司一趟,说是有事找我们,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来p大玩儿。” “什么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啊。”任远洋虽然不爽,可是毕竟也是拎得清的,烈日炎炎的,两个人打车从p大赶回了华光公司的时候,都热气腾腾的。 陆以谦见他俩这个样子,赶紧站起身来,招呼道:“来来,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吹吹空调。” 陆志远点了点头,等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渐渐地凉快了,才缓缓地开口说:“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口味怎么那么奇怪,你们参演的那个《仙狐传》不是开播了么,不知是谁把你两儿剪辑在一起了,凑了一个视频,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火起来了,火得我们公关部都知道消息了,还通知了我。” 他说着,想了想,又说:“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们知道一下,就先给你们放一下那个剪辑版的视频,了解下情况吧。” 他说着,把电脑解锁,点开一个视频,陆致远搬了把椅子坐了过去,任远洋也凑了过来。 只听故事一开头,就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古筝音,淅淅沥沥的雨下,一叶孤舟穿梭于滔滔江水之间。劲头拉近,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音道:“怎生下这么大的雨?” 他的声音很轻,痒痒的,很磁性,扭过头来,果然是一张温文尔雅的白净书生脸。旁边弹幕上,已经开始刷“好萌,声音好苏”之类的弹幕。 作为“被苏”对象的陆致远,咳嗽了一声,拿起鼠标把弹幕关了,才继续播放,只听遥远的湖面上,传来了模模糊糊的声音:“救命——救命啊——” “船家船家!赶紧停下,下面像是有人在求救呐!”穿着白衣服的书生急急地对船家说,可是船家不听,转而喋喋不休地劝说着他,秀才不听,扭过头去,咬了咬牙,一下子跳下水去,“扑通”地溅起了一片水花,大声地喊:“这位兄台?这位兄台你在哪儿?” “咳咳咳!”几声咳嗽,一张轮廓大气的脸凑了过来,一双狐狸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是你救了我吗? “是的,你刚刚从水里出来,不要说话,好好休息。”穿着白衣服的书生劝道,又温柔地把他安置下来,给他披上了块毯子,两人对视,温柔的音乐声响起:“风,轻轻吹,是谁把温柔化作你的眉;雨,慢慢飞,化作这丝丝珠雨,上下翻飞……” 陆致远闭了闭眼,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套路了,点开弹幕,果不其然地看见了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的文字: “~~~~(gt_lt)~~~~ 被电到了!” “甜甜甜!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站这对cp!”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颜值炸!” 弹幕越来越密集,陆致远非常希望自己看不懂,可是他这个十年后的人怎么会看不懂,索性关了弹幕,继续看,穿着白衣服的书生已经把那个妖孽男子救了回来,喂粥给他吃,两个人一起散步,一起说笑,突然,这种平静,被一声道士的呵斥给打破:“妖孽!哪里逃!” 妖孽男子陡然一惊,狐狸眼猛地瞪开,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有着雪白尾巴的狐狸!道士不管不顾,拿着符咒继续追过去,变身狐狸的妖孽青年不甘示弱,一边打,还一边劝慰着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青年:“不要怕!有我在!” 这一声在道士听来,无异于挑衅,他恼羞成怒,拼尽全身的力气与狐狸缠斗,打斗激烈,只听狐狸青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傲然笑道:“你以为这几张符,奈何的了我?” 他说着,猛地腾跃到空中,蓬松的尾巴张开,竟如同伞柄一般,一脚蹬向道士,道士不敌,口吐鲜血,拖着步子逃走了! “我厉害不厉害?”妖孽男子扭过头来,抖了抖耳朵。 可是却穿着白衣服的书生瑟瑟地发着抖,眼神恐惧,却明显是吓到了。 妖孽男子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淡:“你,可是怕我?” 白衣书生不答,只是又往后退了几步,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惊惧。 妖孽男子叹了口气,眼神放空,记忆回溯,镜头一转,配着古风的歌词,一幕又一幕闪现—— “你如此这般,可是嫌弃我徐某贫寒?” 我倾慕于你,想要娶你,如果你愿意,就点头答应一声。” 一句句的诺言,近在眼前,悲伤的音乐声响起:“风,轻轻吹,风的声音是我的泪;雨,慢慢飞,你是谁,为何让我心碎,一场本不该遇见的遇见,一段注定被斩断的情缘……” 妖孽的青年,向后退了一步,捂住胸口,是殷红的鲜血,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衣书生,书生朝他摇了摇头,悲切的目光里,不知是喜是悲,但见平静如水,温柔地让人心碎。 他吐了口鲜血,那一直笑着的狐狸眼,终于慢慢闭了下来,歌声再次响起,激烈悲切的歌声急促,随着刷刷的雨声飞扬:“将思念刻成丰碑,祭奠这一世,深情无味,万物允悲!” 妖孽男子的狐狸眼眨了一下,终于闭上,神色还是带着笑意。 屏幕上再次亮起初见的清静,早春的湖面,细雨霏霏,可是,再也不会有一个小狐狸了,人妖相恋,是是一段注定的悲剧,更何况,纵使那人再温柔,也再也无法相见…… 音乐已致尾声,屏幕渐渐黑下去,这一次,没再亮起来,黑漆漆的颜色,像是万籁俱寂的夜,连颗星星都没有,让人有点落寞。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的任远洋偷偷地地划开了弹幕,上面五花八门的弹幕又瞬间淹没了屏幕,让人—— “呜呜呜哭死了……” “只有我想凑钱给他们专门拍部电视剧吗……” “从此坚定地成为双远党” “楼上+1” “楼上+10086” “嘻嘻嘻虽然是be还是觉得很萌哎” 进度条跳到最后,刚刚活蹦乱跳的弹幕,也瞬间静止不见,只剩下一个“重播”的按钮放在那里,任远洋想按又不敢按,频频扭头看向陆致远。 陆致远神色平静,心里却在回味着这个让他心潮起伏的视频。 虽然屏幕里面有自己,但他还是尽量理性客观地一条条评价。 剪辑,有些生硬,音乐,配得不错,剧情,一般般,只是带着这个年代少有的禁忌恋情,才火了一把,要是要是放在十年以后卖腐成风的年代里,恐怕连朵浪花都激不起来。 可是评价得这么客观,他脑子里管控情感的那个区域却像是温度过高似的,发热发得一塌糊涂,一个劲儿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似乎,好像,任远洋演的狐狸,还是挺萌的? 他摇了摇头,力图遏制住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自己这是怎么了,脑子烧坏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4节 ☆、 014 晚宴 陆谦还在继续分析:“现在这个视频很火,还激起了一部分粉丝自发建立组织,给你们剪辑视频,p图什么的。我想,她们大概是萌上了你们这种……” 他也觉得形容起来很尴尬,想来想去,总算想到了一个比较恰当的措辞:“咳咳,她们可能把你们这种感情看做了恋人未满的朦胧状态,而且很‘萌’这种感情,虽然有些歪门邪道,但是你们现在宣传力度过小,这也不失为一种吸引人气的好方法,你们觉得呢?” 陆致远皱了皱眉,他知道陆以谦在说什么。 很显然,就算上次就“宣传”的事,和陆以谦达成了一致,可是总体来说,他们的思维模式还是很不一致。比如现在陆以谦虽然对腐女萌耽美这种行为不够理解,却敏感地抓住了市场的“点”,想要和后世那些电视剧一样,借此为他们拉人气。 也许这种行为方式并没有错,但这绝对不是他要走的路。 所以,陆致远皱了皱眉,干脆直接把陆以谦隐晦的意思摊开说了:“以谦哥,难道你想借题发挥,再炒一下我和远洋的关系?恕我直言,这恐怕不太合适,现在国家的风向还比较保守,这种擦边球打得一着不慎就会被封杀。再者,炒的多了,我们在观众眼中的印象,就不再是演员了。” 听了他的话,陆以谦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他说,“我刚才是被热度冲昏头脑了,想要怎么讨好一下观众——现在想来,观众的口味是很奇怪的,一天一变,刻意迎合,反而招人嫌弃,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陆致远点了点头,虽然陆以谦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这也只是基于他给的利弊权衡很有道理——万一哪一天利益天平再次失衡,说不定,陆以谦还会倾向于这条路。 这是个人的价值观问题,注定无解。 他没再说什么,扭过头来,看向任远洋,他却有些像是在怄气的样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有什么好气的?该不会是因为刚才的对话没他参与吧? 陆致远觉得很奇怪,不过,任远洋一向就是这个别扭性子,他回过头来,听见陆以谦说:“晚上的时候,《仙狐传》有个杀青宴,我给你们请了造型师,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会有很多导演和演员在,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陆致远点了点头,陆以谦偏了个角度,看了看还在生闷气的任远洋,皱了皱眉:“远洋你听见没?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好好准备一下。” “知道了。”任远洋依然情绪不高,陆以谦也不管他,起身带领着他们去了造型师那里。 而在接下来长达五个多小时里,从领带颜色,到袖扣装饰,从发型发色,到西装裤的花纹,造型师做,一边和陆以谦讨论,精细之处,连陆致远这个久经沙场的都觉得吃惊,更别提任远洋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偏偏压抑着本性在这儿坐了几个小时,简直是度日如年,陆以谦和造型师讨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干瞪着,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低声嘀咕说:“折腾这些,也不知道有啥用。” 陆致远被这一声吐槽成功逗笑了,轻笑声惊动了任远洋,他别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一眼,扭过头去,显然还在生气。 这气究竟从何而来啊……陆致远在心里嘀咕着,不过,不论怎么说,这五个小时的“折腾”还是颇有成效的,等到到了晚上两人出现在杀青宴上的时候,引起了一片惊叹。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在娱乐圈这块儿地,更是如此,本来,一个身着名牌,气质优雅,玉树临风的帅哥已经够亮眼,偏偏两个凑在了一块儿,风格迥异,更加相得益彰。 就连在一群黑西装中谈笑风生的林露,看到了他们都端着红酒杯出来了,凝着笑意和陆致远打招呼:“致远,今天晚上穿得好帅气啊,看得我都心动了,要是小几岁,恨不得就马上追你了呢。” “林小姐夸张了,您今天也很漂亮。”因为上次的事件,陆致远对于林露表现得生疏而客气,微微颔首,刚要离开,林露却叫住了他:“哎,致远,别走嘛,来,这是王导,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陆致远的脚步停了一下。 他知道林露口中的王导指的谁,她指的是现在娱乐圈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王未来。 如果仅仅是他现在的名气,并不值得陆致远驻足,但是陆致远知道他却是因为任远洋。 前世,他是任远洋的伯乐,在华光里乱逛的时候,一眼相中了任远洋,以他为主角拍了一部电影,那是任远洋的处女作,只此一部,便蜚声国际,名扬海外。 奇迹不只是任远洋一个。任远洋之后,凡是他挑中的主角,无一不红,简直是娱乐圈的金手指般的存在,无数演员哭着喊着,倒贴着钱要演他的戏,他却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莫名其妙地收手不干了。 就是这么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他停下脚步,和王未来打了个招呼:“您好,我叫陆致远。” 旁边的林露也落落大方地给他介绍:“这就是今年新生代的演员,陆致远啦!王导您看,这小伙子长得是不是很精神呢?” 王未来皱了皱眉,陆致远知道,王未来这个人个性古怪,他这次也只是打算混个脸熟,并没有打算博得对方多大好感,于是只是微笑着说:“我看过您的《生无重日》,很喜欢。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您真人了。” 可能是他提到了王未来的处女作,他还算满意,微微颔首,用警惕的眼光打量他两下,走一边儿去了。 陆致远叹了口气,看来,艺术家什么的果然还是很难被讨好啊。 他心下郁闷,也不打算和林露再做纠缠,眼神放远,正准备从人群里找任远洋,林露却又凑了过来,点着一根烟,站在窗台边,有些促膝谈心的样子:“小陆,不跟我聊聊?” 刚刚由她引荐了王未来,陆致远也不好太拆台,于是问:“林姐有什么想说的。” “哎……”林露长长地叹了口气,叼着烟,感叹:“你这个样子,真让我想起我那初恋。当初就是我引荐他去刘导那儿演的戏,转眼之间飞上高枝儿了,不搭理我了。” 她说着,测了测神,望向陆致远,目光带着点儿愧意:“片场的事儿,是我对不住你……我只是,太想他了。” 陆致远垂了垂眸子,并没有把她的话听真。在这个圈子里,谁能没有个故事呢?或是凄婉动人初恋情结,或是感天动地孝顺父母,讲给别人听,讲给观众听,真假掺半,有用就行。 “林小姐放心,我已经把所有的录音都删除了。”他装作听不懂,正准备走,林露又叫住了他,声音由气愤而显得有些尖锐:“真不考虑下我?说不定,我还可以拉你一把。” “谢谢,不过不用了。”陆致远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求搞得有些厌烦了,皱了皱眉,迈开步子来正准备走,林露突然凑了过来,作势欲亲! 陆致远大惊,身形一斜,赶紧躲开,而就在这个时候,任远洋听到动静,急匆匆地朝这边赶了过来:“致远!你怎么样了?!” 他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陆致远往旁边一偏,刚好踩到了他的脚,任远洋被踩得猝不及防,重心一歪,两人“哐当”一声,滑到在地!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现在的姿势是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面面相觑,嘴唇离了差不多一毫米的距离——其实在外人眼里跟亲到了差不多。 门外的媒体闻风而动,往里面张望——还有几个胆子大的试图拍照片,还好安保工作做得好,拦得密不透风,记者们只拍到了林露恼羞成怒地离开现场,并没有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致远尴尬地从任远洋身上爬起来,还没说什么,任远洋积累了一个下午的闷气,一下子爆发了,愤怒地说:“你下午否决谦哥的提议,是嫌弃我!你现在又嫌弃我!” 听了他的话,陆致远有些愣神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啼笑皆非地低声解释:“我没有啊,远洋我只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绯闻的力量出名,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真的?”任远洋向后退了一步,怀疑地看着他,“你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嘛!”陆致远哭笑不得,“我骗你我也没好处啊。” 任远洋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才和缓了脸色,想了想,大度地做了个决定:“我原谅你了!” 他这幅样子颇像是小朋友赌气,陆致远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任远洋大概也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了想,别扭地提议说:“那个,你上午带我去p大了,作为回报,我下午也带你去个地方!” “哎,你别跑那么快啊远洋!我们还穿着西服呢爱惜点儿!”陆致远喊着,任远洋却早已抓起他的手,迈开大长腿飞奔起来,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风呼呼地从他们耳边划过,指间的温度和夏日的太阳一样,几乎要将人灼烧殆尽…… ☆、 015 车库乐队 任远洋带陆致远去的一个地方是附近的一个车库。 他“刷拉”一声拉开卷帘门,光线撒进车库里,里面蛮凉快的,杂七杂八地堆着些杂物,没有停车,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废弃了。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过来敲架子鼓。”任远洋得意地跟他介绍。 陆致远环顾着四周摆得乱七八糟的乐器,有点儿好奇:“现在还有这样的地方啊,你怎么找到的?” 听见陆致远这样惊奇的声音,任远洋感觉有种被崇拜的感觉,心情好多了,手插在口袋里,故作神秘地说:“秘密。”说着,他一时兴起,随便找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打了个响指,耍帅说:“我打架子鼓给你听吧。” “好啊。”陆致远一直以来都是在专修钢琴,骤然听他这么一说,感兴趣地点了点头,“我还没怎么听过架子鼓呢。” 任远洋点头,一仰头,“当”地敲了一下,现场的气氛骤然变了。 陆致远不知应如何形容这种骤然的变化。只是漂浮的尘埃中,他本来孩子气的神气,陡然变得帅气的桀骜。 节奏越来越激越起来,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有节奏的鼓点声阵阵击打在心头,他随意地哼了哼,让人心尖痒痒的,节奏渐渐快了起来,他手上敲着架子鼓,一举一动,如同雨点砸向大地,骤然紧促,就在这个时候,他飙高声音,突然亮开嗓子来了一句:“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这歌声太过有标志性,陆致远吓了一大跳! 他几乎想要跳过去捂住他的嘴,生怕楼上有人过来投诉噪音过大,可是任远洋却扭头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人不忍心打断 陆致远只好忐忑地坐在一旁,看他打着架子鼓认真地用抒情的语调缓缓地唱:“把每天都当做世界末日来相爱不理会别人看好或看坏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陆致远心中一动,隐约觉得他要表达些什么,可是他觉得任远洋的心思不会那么复杂,打消了心中的乱想,继续专心致志地打开嗓子,肆意淋漓地唱:“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唱这句的时候,他“咚”地敲了一下架子鼓,直视着他,仓库里,尘埃缓缓落下,他的眼睛却像是最闪亮的星星,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时候,帅气得叫人不敢逼视。 陆致远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地跳动了几声。 这是……在表白吗? 他有些不确定——毕竟,任远洋只是打着架子鼓唱了一首情歌而已。他说的所有的话,也只是歌词而已。 仅仅是歌词而已。 如果是他在自作多情的话,问任远洋,会不会更加尴尬?但是……如果不问的话,就这么拖着,再加上之前的“双远cp”事件,会不会让事情更加拖泥带水? 陆致远犹豫了片刻,把目光投向他,缓缓开口:“你……”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不远处一个声音打断:“哎?老大?你怎么在这儿啊?”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破坏气氛的罪魁祸首辛天,从车库的门口走了进来。 “辛天?!”任远洋比他还诧异,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演戏么?” “我翘班过来的啊。”辛天一脸懵懂,还不知道自己打破了什么,反而奇怪地问:“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啊,老大你记性这么不好,这么快就忘了?” “我,记,性,好,得,很!”任远洋咬牙切齿地从门缝儿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本来气氛好好的,结果就被辛天这小子一搅合,什么都没了!他简直想揍人! 还好救火员崔涵及时赶到,好声好气地劝:“任哥,你就不要跟辛天一般计较了,他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 听了这句话,任远洋这才勉强压下了火气,辛天却是个不怕死的,又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任哥,你怎么把陆致远也带这儿来了?” 这一声问无异于火上浇油,任远洋彻底被惹毛了:“管你毛事!我想带就带了!” 辛天被自家老大呛了几声,有点儿委屈,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得问崔远:“崔妈,怎么前几天老大还向着我呢,转眼间我的地位就已经低到这个地步了?” “你就少说几句吧。”崔涵叹了口气,简直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小笨蛋解释,最后只是说:“你老大现在不想见到你。” “好吧。”辛天悻悻地告别,“那老大你先玩着啊,我和崔涵先走了。” “走吧走吧!”任远洋不耐烦地赶他走,却又觉得夜里出去租车不安全,随口问了句:“要不我送你们?” 辛天乐了,一把抱住他,笑出了小虎牙:“我就知道老大对我最好了!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寝室了,我翘班回来的!” 任远洋犯了个白眼,这客气一下,这下子就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因为有陆致远在,任远洋绝对把这小子骂得晕头转向,教他重新做人了! 两个人鸡同鸭讲,就这么僵持着干瞪眼,最后还是崔涵看不下去了,温声提议道:“把致远也带上,我们一起回去吧。” 任远洋虽然不爽,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最佳的解决方案了。他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居然在一堆破烂里开出一辆迷彩色的破旧越野车来:“走吧。” “好咧!上路!”辛天兴高采烈地爬了上去,崔涵稳当地走了上去,朝陆致远笑了笑,说:“上来吧。” 陆致远点了点头,坐上了车,眼见着人员都到齐了,任远洋发动引擎,一路从车库开了出来,他似乎特别中意这首《死了都要爱》就连车的音响里,都放着这首歌。 不知谁先起的头,刚才任远洋唱的那首歌,又再次被疯狂地吼起来——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 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没有伴奏,可是不知为什么唱得大声,辛天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地主儿,唱得大声不说,还把车里的音响打开了,混合着声音嘈杂的音响,继续吼——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在这野兽派的疯狂吼声中,陆致远不知怎的还听出一点儿柔情来,心绪慢慢平稳了些,放低了声音,和着月光唱起了抒情腔: 穷途末路都要爱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坏 而还在开车中的任远洋扭头,微笑着看着他,接上了最后一句—— 到绝路都要爱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不怕热爱变火海 爱到沸腾才精采 歌声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里,任远洋看着他,平时暴躁如暴龙的人,居然安静下来,眼睛像是温柔的月光。 辛天又不合时宜地吵吵嚷嚷着:“老大?老大你在想什么啊,想得这么出神。” 任远洋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以谦哥你翘班的事情。” “嗷嗷!不要啊!任哥你可是我亲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听了这话,辛天拉着他的袖子,嚎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任远洋却不为所动,冷冷地说:“你再拽一下我袖子,我们一起撞车。” 辛天被任远洋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到了,讪讪地放开他说:“那任哥,我不打扰你开车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谦哥我翘班的事情啊。” 任远洋不答,只是默默地开车,反倒是陆致远从后排凑过来,笑着说:“放心吧,他不会的。你任哥嘴硬心软,怎么会做出背后告状这样的事呢?” 要是别人说这话,任远洋可能早就炸毛了,可是说这话的人是陆致远,嘴硬心软。 他想着想着,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郊外的公路上车辆寥寥,正逢月中,月光如练,冷冽地洒了下来,他们穿着正装从宴会上跑出来,跑去地下车库,又坐上了越野车奔向远方,陆致远看着这一切,觉得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在以往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除了那一次叛逆地进入娱乐圈,他几乎没有做过这样荒诞不经的事情,这么任性地飞奔着,想唱歌就唱歌,想欢笑就欢笑,爱谁,恨谁,肆意地淋漓尽致,就算是任性,也会让人觉得青春无限好,情不自禁地被带动着疯狂起来。 歌声再次响起,辛天手舞足蹈的,被任远洋嫌弃地按了下去,他看着,和崔涵一起温和地笑。 他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他们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像是真正融入了这个团体一般。 而这怎么可能呢?他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在拍戏阶段和任远洋熟识了一些而已,对于辛天和崔涵,他们几乎还停留在熟悉的陌生人阶段,哪儿来的什么融入。 只是他孤独太久,骤然看到这种温暖的场景,便如飞蛾扑火一般,产生了热的错觉罢。他自嘲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速度,轻轻把这场梦,带到了远方。 ☆、 016 生瑜何生亮 这一天玩得尽兴,等到陆致远抵达员工宿舍的时候,也已经深了,陆致远随便洗漱一下,便沉沉睡去。 睡着了的陆致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们驾驶着越野车从田野里跑过,躲过了一路奇怪人士的追杀,最后到达了那个破旧的仓库,开始疯狂地庆祝,甩着脑袋地唱那首《死了都要爱》,唱了一半,任远洋突然把手中的吉他一竖,上面有主持人高声宣布:“影帝获得者,任远洋——” 然后他就惊醒了。惊醒之后,他仍然觉得梦境没有结束。 因为他见到了王未来。 这个后世千金难求的怪才导演,此时正站在陆以谦的办公室里,冷眼打量着站在后面的几个年轻人,神色晦暗不明。 “这是王导。”陆以谦朝他介绍:“现在正在筹拍一个校园异能题材的片子,叫《暗黑言灵师》。” “王导您好。”陆致远伸出手来,对方与他交握,很快地松开了。 很显然,王未来情绪不高,似乎,并不怎么愿意与他们合作。陆致远垂眸,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暗黑言灵师》,这个名字,在王未来之后的履历中,并没有出现过。是蝴蝶效应改变了一切,还是这部电影,已经夭折了? 他再看看旁边,任远洋他们三个显然是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了,耷拉着脑袋,像是三个被班主任罚站的问题学生,懒洋洋得没有一点精气神,王未来要求那么高,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那边,陆以谦还在客气地劝说着,语气里,却带着几股强硬的意味:“王导,我们公司愿意出资赞助您这部电影,也是明确标明了把主演位置留给旗下艺人了,您现在,是想反悔不成?” “我是拍电影的。”王未来倒是没有被激怒,慢吞吞地说着,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现在投资不够了,让我拍个小成本的也成,可是就他们这幅样子,我觉得,还是不要自砸招牌了吧。”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行?”陆以谦还没开口,任远洋骤然发声,懒洋洋的神情开始变得清醒,如同一匹才睡醒的年轻狮子,每个细胞都是锋利的,“靠第一印象来判断一切,这就是大导演的功力么?” 他这么一呛声,陆以谦有点急,忙道:“远洋,辛天不懂事,怎么你也跟着不懂事了!跟王导这么说话怎么这么礼貌,还不赶快道歉!” “不要紧。”王未来倒是笑了,看向任远洋的目光,倒是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你小子倒是有意思,你说我有偏见,那你有没有演技?来秀两把看看?” 任远洋“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问:“什么角色?什么性格?” 这便是要演的意思了。 “征战沙场的将军!”王未来谈起演戏,刚才冷淡的状态,精神了许多。 任远洋点了点头,随手拿过办公室里的一面锦旗,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便有了杀伐之气,身后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他紧紧盯着王未来,忽而开口厉喝道:“取此人首级者,重重有赏!”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霸气凌厉,浑然天成。 王未来静了静,抚掌大笑起来,说:“好!好!没想到你们这巴掌大的地儿,还出了个人才!” 陆致远看着这一切,不禁有些感慨命运的奇妙,前世脾气古怪的王未来一眼相中了任远洋,这一世,和公司有矛盾的王未来,依然相中了任远洋。 前边,陆以谦趁着形势好转,赶紧拿出合同来,爽朗笑道:“王导,您也是个爽快人,既然觉得不错的话,咱这就把合同签了吧!” “这可不行。”王未来还是拎得清的,指了指陆致远他们三人,说:“让他们也演演,要是过得去,今天这合同我就签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陆以谦自然也不再劝解,望了望陆致远他们三个,朝王未来笑道:“那就劳烦您再出个题了。” “我想想。”王未来点了点头,想了想,说:“这样吧,为了节约时间,我就不固定题材了,你们自己想演什么就随便演吧,别太紧张,只要过得去就行。反正主角我已经定了,就是那小家伙了,也没什么好争的。” 最后这句话,实在是太过打击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几分钟,陆致远想到了个题材,眼见着剩下两位都没反应,便毛遂自荐地出列说:“那我就先献丑了。” 王未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陆致远顿了下来,眼神恐惧,战栗着声音说:“死人……死人!” 他望向不远处,像是那里真正有一具尸体似的,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要逃,却又被那尸体吸引着,眼神里,慢慢透出狂热希冀的光,骤然站起,恐惧的表情全变了,颤抖的嘴唇,突然停止了抖动,眼中,露出残忍的冷光。 “呵,胆小鬼。”他冷哼了一声,“连个死人都怕,还杀什么人。” 说着,他捡起丢在地上的什么“东西”,步履稳健地离开了。 “我演完了,谢谢大家。”陆致远从空地中央退场,回到了墙角,辛天看到他过来了,怔怔地问:“陆致远……你演的是不是一个神经病?” “嗯。”陆致远答道,“怎么了么?” “太……太吓人了吧。”辛天显然还尚未从刚才的表演中缓过神来,“你怎么做到的啊,吓死我了……” “也没什么。熟能生巧而已。”陆致远笑了笑,心头有一点点的喜悦,他说的是实话,这的确是自己多次练习之后的成果。无数次,他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才有了今天的陆致远。他想着,望向王未来,等待着点评。 “非实物表演不错。”王未来淡淡夸奖一句,眼神里,却有着淡淡的困惑:“但是我想问一下,你现在应该也不大吧,是从小开始学表演么?感觉一些技巧套路你都很熟悉啊。” 陆致远的心,沉了下来。 这一句,绝对不是在夸奖他天赋卓绝——王未来真正要夸奖人天赋卓绝的话,就会是像夸奖任远洋那一般夸张的狂喜。 而这么一声,不痛不痒的,带着些许游疑的评价,是在委婉地说他,匠气重,套路多。 可是谁又知道,这些年,他练了多少年,流了多少汗水和泪水,才有了今天的这些套路? 和艺术相关的圈子最浪漫,也最残酷,一句“你没有天赋”,就可以抹杀掉一切。纵使你喜欢演戏,纵使你为它奋不顾身,又如何?老天爷不给你赏饭吃,艺术女神对你不屑一顾,纵使你练了许多年,上辈子这辈子都和这事儿耗上了,最后也只能得了一句委婉的评价,叫“演得不错,技巧太多”。 ——就这么算了么?就此收手,去做一个光鲜体面的名牌大学生? 当然不。 他天生有反骨,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陆致远抬起头来,依然微笑着,说:“谢谢您了,我只是自己看了很多理论方面的书,所以,略微知道些。” “还挺不错的。”王未来又赞赏了一句,顺便去逗逗任远洋:“小子,你有这认真态度吗?我一看你这样子就像个文盲!” “我哪里是文盲了!我上次还看了致远借给我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任远洋不服气,搭上陆致远的肩,问他:“致远你说是不是?” 陆致远扭过头去,没有搭话。 他知道任远洋是无辜的,可是他这样无辜的才华横溢,在他看来,的确像是一种讽刺。 任远洋不爱读书。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名演员。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名天才的演员。 他为表演而生。 既生瑜,何生亮。他垂首,拼命压抑着自己,才不至于把这种愤怒的感情,施加在无辜的任远洋身上。 “我有点闷了,出去走走。”他低声道,转身推开了门,消失在华光钢筋水泥的森林中。 任远洋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后脑勺,闹不懂致远为什么就不理他了。前几天不都还是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旁边的王未来见他疑惑神情,本是老顽童的心,看到了任远洋这样的才,也忍不住多嘴了几句:“你这朋友,恐怕是吃你的醋咯!” “吃什么醋?他喜欢上谁了?”任远洋语气急促地问。 王未来笑了,摇了摇头:“吃艺术女神的醋!你这小子,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恨么?” 任远洋摇了摇头,没大听明白。他还是没搞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他简单的脑回路里,陆致远之所以生气,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主演的位置。 这么一想,他就豁然开朗了起来,追了出去,别扭了一下,直愣愣地对陆致远说:“致远,你不要生气了,你演主角吧,我觉得你演得比我好。” 陆致远扭过头来,阳光下,面前的人长着一张帅气俊逸的脸,笑容中却透露出几丝傻气。 是啊,真傻。连主演的位置都这么轻易地让出去了,只为安慰一下生气的他。 他笑了起来,刚才的郁结之气,突然散去了许多。 他在意这些东西干什么呢? 那个被导演拍案叫绝的天赋艺人,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要把名额让给他。 ☆、 017 全力赴剧场 陆致远想通了。 他跟着任远洋回办公室的时候,崔涵和辛天已经面试完了,两个人垂头丧气地站着,显然是被打击地不轻。 而陆以谦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收起合同,对王未来客气笑道:“那就麻烦王导,以后要多多担待这几个小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未来对任远洋的态度简直是春风和煦,和蔼可亲得像个圣诞老人:“远洋,要不要去跟我吃顿饭?” “不用了。”任远洋却不领他的情,看看陆致远,再看看面色黯淡的崔涵和辛天,对于这个打击他小伙伴的怪老头很不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啊?”王未来诧异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小子!好吧,你不去就不去吧,咱们片场见!”他说着,把一份合同收进包里,一个人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陆以谦还在诧异,陆致远已经见怪不怪了,王未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对他欣赏的演员要好到天上去,对他不欣赏的演员,哪怕你跪在他脚下捧金条给他说不定他都不会收。 有人赞赏他爱憎分明有性格,也有人批评他选角全凭主观情绪,但是不论旁人怎么说,王未来依然我行我素,得罪了投资商捧的演员,都被赶出主流电影圈了,依然是死性不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由于王未来这种作死的性子,他们才有了今天这么个机会,《暗黑言灵师》这部前世从未出现过的电影,才有了问世的可能。 这部蝴蝶效应带来的电影,是会泯然众人,还是会一飞冲天? 陆致远不知道,他没有那么敏锐的市场嗅觉。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全力以赴。 ※ 一个星期以后,陆致远拿到了《暗黑言灵师》的剧本。 他大概翻阅了一下,主要故事情节讲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男生任枭,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有超能力——他和室友吵架,诅咒对方去死,结果对方真的死亡了。 任枭感到很恐慌,可是他又不知道应该和谁诉说自己的秘密,这种事情说出来,肯定会被人当神经病的。于是,他只好一个人苦守着秘密,越来越痛苦,几乎要崩溃之时,他终于向另外一个室友倾诉了这件事。 可是室友没有理解他,反而到处宣扬这件事,任枭感到被背叛的愤怒,第一次起了杀心,想用言灵杀死自己的室友。当他谋划作案的当晚,突然有个陌生的师兄闯了进来,自称是他的同类,并表示相信他所说的话。 任枭收到安慰,心态回归正常,收敛起杀心。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和这位师兄渐渐熟悉,对于自己的这种超能力,也渐渐释怀起来。可好景不长,任枭偶然发现,原来这位师兄接近他是有目的的,是为了吸取他身上的言灵来强大自身。任枭怒不可揭,狂性大发,不仅用言灵杀掉了这位师兄,还一并杀掉了之前嘲笑他的室友。 故事到了这里,算是有了个收尾,但是,既然是王未来拍的剧,最后肯定要神来那么一笔的——任枭突然半夜看到了他最初害死的那个朋友,良心发现,自杀了。 而这位朋友站起来,吸收了他的能量。 总体来说,这个故事有点邪典的味道,也难怪其他投资商不肯投。陆致远看完剧本,甚至都有点儿纳闷,陆以谦怎么就同意他们拍了。 果然,他这个疑问还在脑海里盘旋,就接到了任远洋的电话,他有点儿慌张地说:“致远你快过来吧!谦哥和那个王未来吵起来了!” 陆致远赶了过去。到了现场,果然发现这两人吵得激烈,其中以陆以谦为最,他拿着剧本,脸红脖子粗地朝王未来理论“不是当初说好的校园异能吗?!怎么剧本出来这个鬼样子,这不是校园异能,这是凶杀现场吧!” 王未来冷哼一声,反驳得理直气壮:“校园异能?你以为一群毛头小子站那儿,加几个眩光特效花拳绣腿一下,就叫校园异能?我这个剧本里面有言灵,又有校园,哪里不算是校园异能了?” “就算是这样。”陆以谦指着合同给他看,“那这角色分配又是怎么一回事?我看除了远洋贯穿全剧以外,其他几个人都是没几集都死了!说好的四个人都有较重戏份呢?” “他们都是有名有姓的好不好,特别是陆致远那个师兄的角色,还算是主角的人生导师呢。”这方面王未来就有些理亏了,随便争辩几句,干脆脖子一梗,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说陆以谦先生,合同都已经签好了,您还想反悔不成?” “你……你!”陆以谦被气得不行,拿起桌上的合同差点儿要朝王未来扔了过去,还好被崔涵及时过去安慰了一下,这才稍微缓过来点儿,站了起来,语气坚决:“王导,别的不说,他们三个的戏份一定要加,这点儿没得商量。” “你懂什么,那是艺术,本来一条完整的故事线……”眼看着陆以谦脸色越来越阴沉,合作岌岌可危,陆致远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建议道:“王导!我看了故事,觉得写得很有意思,不妨再给每个角色单独立出故事线,分析他们各自的心理,您觉得怎么样?” 王未来愣了一下,这次他没再反驳,陆致远看他有些心动的意思,继续分析道:“比如我演的师兄那个角色,在接近任枭的时候,有没有被他的依赖所打动,后来背叛的时候,有没有挣扎,诸如此类的,每个人单独分析一下的话,故事应该会更加丰满一些。” 王未来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点意思。我回去跟编剧商量下,把叙事节奏再改一下,多一点儿配角的部分。” 这便是愿意妥协的意思了,陆致远松了一口气,看向陆以谦,他的脸色依然臭臭的,冷着声音说:“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拍完这部电影,他们都是在上升期的艺人,时间很宝贵,由不得您老儿戏。” “瞧你这说的,难不成我这片子,不是帮他们红的啊。”王未来嘀咕了一声,不过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拿了投资,又拍了个冷门的片子,自己也有点儿心虚,色厉内荏地说了句“这片子不知道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电视剧好多了”,就带着剧本灰溜溜地走了。 陆致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位导演这么个为人处世的方式,到现在还没被投资商和演员掐死,真是圈子里的十大奇迹之一。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有些好笑地扭过头来,只听陆以谦有些疲惫地说:“这次是我考虑失误,只考虑到王未来小有才气,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你们……就先拍着吧。” 这个意思,就是对这个剧彻底失望了。四人点了点头,受他的影响,情绪都不怎么高昂。陆以谦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临走的时候,想了想,又鼓励任远洋一句:“远洋,你不用太泄气,王导很欣赏你,他的电影虽然冷门,但有时候还会爆冷拿大奖。” 随即,他也意识到自己这鼓励对剩下三人不怎么友好,努力冲他们笑了笑:“也对不住你们了,等我再帮你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剧,如果到时候运气好的话,可能就要麻烦你们两边跑了。” 他的语气有些萎顿,不似前面那种强势的命令口吻。陆致远听着,第一次意识到,自家这个远方表哥,并不是个□□的暴君,只是个很普通的工作狂而已。他平时冷静客观地评估市场,所以自信满满,口气强硬;而现在却出了纰漏,判断失误,多少有些灰心丧气,不负当日的神光。 他想了想,整理一下措辞,出声安慰道:“以谦哥,其实情况没那么糟的,王未来导演的片子虽然冷僻,但是也是有他的受众的。” 陆致远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喜欢王未来片子的观众虽然少,但是质量却很高,前世,就是因为其中一个在海外留学的观众,把任远洋的片子翻译成了英文,信达雅俱全,在国外引起轰动,一下子拿了电影节的最佳外语片奖项,一战成名的,才有了后面的传奇故事。这种机遇,别的商业片,可是没有的。 当然了,后面这些话,陆致远没有说,陆以谦也只当他是简单苍白的安慰,朝他笑了笑,说:“知道了,别顾着安慰我,你们自己把心情调适好吧。王未来片场阎王的名声可不是盖的,到时候被骂得狗血淋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他……真的很可怕啊?”辛天有些好奇,“可是我们只是配角啊,还是几集就死了的那种炮灰,要求也很高吗?” “那你可就太天真了。”陆以谦冷笑,“圈里盛传,王未来去当个副导演,把一剧组的龙套骂哭了三回。” 辛天吓得愣愣的,反应过来,哭丧着控诉:“就这样儿了谦哥你还送我们去演!你好残忍啊!” 陆以谦笑得慈祥:“辛天啊,你这说的,好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我训练的时候那一天不是让你们伤筋动骨的,什么时候对你仁慈过?” 辛天哀嚎一声,扑进了任远洋的怀里。 ☆、 018 王大爷的戏 有了辛天的地方,就是好。虽然他有时候有点小孩子脾气的任性,可是总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因子,在这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中,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陆以谦笑了几声,叮嘱他们几句,就放他们去《暗黑言灵师》的剧组了——他自己没去,怕自己当场和王未来吵起来,所以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对于这个决定,cty四人是没有异议的,反正他们也习惯了演戏的时候没有经纪人,自己带着行李,连个助理都没有,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剧组的位置在附近的一个校园,预算有限,王未来十分心疼租金,他们停下来还没歇口气呢,就赶紧招呼任远洋:“来来来!远洋,赶紧过来拍!” 任远洋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以一种容忍傻逼的态度走了过去,说:“化妆都没化,怎么拍?” “哎呀!你这不说我都差点儿给忘了!”王未来一拍脑门,叫来了化妆师:“来来来,给他铺儿粉,弄得气色差点儿,他这个长相太显眼了,有点儿喧宾夺主!” 任远洋耐着性子坐下,由化妆师折腾,这个化妆师果然深得王未来之心,几把小刷子这里抹抹那里擦擦,不多一会儿就把任远洋由一个帅哥,变成了一个路人——还是灰头土脸的那一种。 “好!开始!现在我们开始拍第一场,任枭与好友吵架,任远洋,崔涵准备!1,2,3,a!”王未来充满激情地打板,但是没人理他,男主角任远洋朝他翻了个白眼,说:“王大导演,您不觉得在开拍之前,应该抽出宝贵的几分钟时间,让我准备一下么?” “你居然连台词都没背熟?!”王未来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连台词都没背你就过来了?任远洋,有没有搞错,你是我的男主角,有点儿敬业精神好不好?” “呵呵。”任远洋反唇相讥,“您老拍了这么多年电影,难道连演员要酝酿一下情绪都不知道?我看,需要敬业精神的是您吧。” 一物降一物,一直在演员圈叱咤风云,横扫千军的王未来,此时却被他的主角任远洋呛得没了声。倒不是他没话反驳了,只是那颗爱才之心又让他舍不得说重话,于是只是尴尬地说:“咳咳!给你们十分钟,注意抓紧时间!” 十分钟后。 任远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吐了一口气,低着头,走进了镜头里。他微微佝偻着背,黑框眼镜后目光浑浊,脚步拖沓,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王未来充满赞赏地从监视器后面看着,现在的,不是任远洋,而是一个普通的宅男大学生任枭。他正站在寝室里收拾着东西,散乱的衣物堆放在床上,慢吞吞地把它们分门别类,堆在椅子上,一点一点整齐地码好。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破门而入,一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垒成小山状的衣服顷刻之间坍塌,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刚才辛苦整理地成果,全没了! 任枭抬起头来,目光里带着一丝火气,然而,他只是推了推眼镜提醒道:“你下次注意点!别再把我的东西搞乱了!” 室友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瘫倒在床上叫道:“哎呀知道了!我打球回来累死了,你有没有水?” 任枭有点儿恼火,骤然站起身朝他怒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这样很不尊重人你知不知道!” 室友也被他激怒了,骤然站起,嚷嚷说:“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怎么了?想打架啊?” 任枭攥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烁着怨愤的光芒,几乎就要冲上去,可是他随即想到自己的体格并不够健壮,拳头舒展,垂下头来,愤懑嘀咕了一声:“去死吧。” 那个同学却像是全然没有在意似的,灌了一口水,便呼呼大睡起来。 “卡!”王未来喊了停,说:“开场还不错,不过那个叫什么辛的小子,你怎么演得哆哆嗦嗦的,你怕什么啊你,你可是幕后凶手啊你!” “啊?我以为我已经隐藏得很好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辛天摸了摸脑袋,有点儿纳闷。没错,他演的就是那个一开始挑衅任枭,结果被言灵咒死的倒霉室友,可他平时已经被任远洋骂习惯了,骤然翻身做主人,看到任远洋冷冷的眼神,还真有点儿露怯…… “王导,那还要不要再重新拍啊?”他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预算本来就不多,也就将就着看吧,一般人看不出来的,远洋演得好就行了!”王未来挥了挥手,“下一场,准备准备!” 辛天得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并没有显得高兴,谦哥说得没错,这个王未来,还真够打击人的,他深刻掌握了打击人的最高境界,不是把人骂到哭,而是彻底蔑视他的能力! 他也是个很棒的演员好嘛!表演课老师还曾经夸过他演得有灵性呢! 无视辛天的内心戏,拍摄继续进行着,可能预算真的是很紧张,王未来把戏排得很紧,剧情节奏,简直就是一日千里。转眼间,就拍到了任枭起杀心的那场戏。 这场戏堪称全剧最经典的场景,要展现任枭这个曾经老实的小人物,是如何在一瞬间爆发“恶”,又是怎样在转瞬之间被引导为“善”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此,一直对他们粗枝大叶的王未来,都重视起来,拍摄之前,还特意给他们(特指任远洋,他们只是顺带的)放了个半天假,让他们好好揣摩一下剧中的人物情感。 然后,这半天,任远洋……睡过去了。 他把剧本盖在头上,睡得很沉,有些毒辣的阳光晒了进来,他也毫无知觉,沉沉睡着,长长的睫毛紧紧闭着,看得准备过来找他对戏的陆致远有些好笑。 “喂,起来了。”他躬身下去,轻轻拽一下对方的衣袖,任远洋却不领情,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这是得有多累啊。 陆致远无奈地又戳了戳他,这下子任远洋却“腾”地一声坐起,差点儿撞上他了,陆致远惊得退了一步,却听见任远洋迷茫地说:“致远?有什么事么?” 他才睡醒的样子,显得不那么尖锐,头发微微翘起,让人想要摸一摸。陆致远抑制住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朝他笑道:“等下就要拍戏了,你不准备提前演习一下么?” “哦,这个啊。”任远洋笑了笑,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一只闹钟来,朝他扬了扬:“我定了时间,不会睡过头的,我还留了半个小时看剧本呢。致远你有什么事么?” 他的笑容,在陆致远看来有点儿欠揍,他抑制出想打这个人一顿的冲动,也扬了扬手中的剧本,朝他浅笑道:“是这样的,下一场不是我和你的戏么,我想提前来和你对一下戏。” “哦,是这样啊。”任远洋点了点头,稍微有点儿惊讶,陆致远猜测,这种惊讶大概源自于,在他的字典里,还尚未有过对戏这样的词。 不过好歹,任远洋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就同意了,不然陆致远,有可能还真抑制不住想打他的冲动。 他们拿起这一幕的剧本,任远洋问:“致远,从你进门的那个时候开始演吧。” “嗯。”陆致远点了点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喊他:“任枭!” 任远洋扭过头来,愤怒的表情中带有一丝讶然:“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别拦着我!” “我今天赶过来,就是想阻止你!”陆致远紧促而坚定地说,“勿以恶小而为之!虽然那些人嘲笑了你,可他们并不懂言灵,你又何必和他们一番见识!” 听了他的话,任远洋僵了一下,本来熊熊的怒火,慢慢熄灭了,抖动地嘴唇问:“你知道?你知道我这种奇怪的能力?” 他的神情仓皇,像是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孤狼,终于找到了栖身之所,惊喜万分,又不敢置信,看得让人心疼,让人觉得,他真的非常需要安慰。 陆致远怔了怔,非常自然地接了下去,平静地解释说:“是的,我们通常把它叫做‘言灵’,言之则灵,能拥有言灵的人,都是被上天眷顾的子民。” “被上天眷顾!”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任远洋站起身来,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眸子里像是正在燃烧的星辰,直视着他,浑身都充满了火焰般的赤诚。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5节 “谢谢你。”他郑重地说,“谢谢你告诉我,我原来不是怪胎。” 最后一句的尾音轻飘飘的,带着难以掩盖的脆弱,陆致远一瞬间都有些诧异,这种脆弱从何而来。在他眼里,任远洋可以是别扭的,倔强的,嚣张的……但绝不会是脆弱的。 他很坚强。所以,从来不会露出类似于悲哀这样的情绪,可是这一刻,他演绎的悲哀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人心惊。是他演技太好,还是他,真有这样悲痛的时刻? 陆致远怔了怔神,却听见任远洋打了个哈欠,说:“致远,这就算演完了吧?我们去吃晚饭吧,剧组的饭菜虽然很烂,但是有个烧茄子还不错,你可以试一下。” 陆致远失笑着摇摇头,暗暗笑自己想多了,答应了一声,跟着任远洋吃茄子去了。 ☆、 019 冷静的疯子 可能是提前练习过的缘故,这场重头戏,很轻松地就过了,王未来还破天荒地夸了陆致远几句,虽然陆致远心里清楚,自己的戏份轻,台词少,其实看不出什么演技来,能得这份夸奖,不过是沾了任远洋的光。不过,好歹是得了挑剔的王未来的夸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多奖励了自己一个茄子。 不过高兴归高兴,下午还是得接着演戏的。现在在拍另一个室友继续嘲笑任枭的戏份,他就在一边等着,看着崔涵这个老好人涨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讽刺任远洋:“你……你一天到晚说这些,该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卡!”王未来一下子喊了停,彻底暴躁了,毒舌技能被触发,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数落起崔涵:“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是没演过坏人还是怎么的?看你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拿着一把枪在背后逼着你骂人!” 崔涵被训得有点儿慌张,微笑也不合适,低着头,手足无措地抓着衣角,说:“对不起……” 王未来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给你五分钟调解一下,继续拍!再结结巴巴的你就给我不用演了!” 说着,他扬长而去。 崔涵站在那里,有些懊丧。三人都围了过来,辛天心直口快,首先开口,安慰他说:“崔妈!别理那老头儿的,他就是年纪到了,精神错乱!” “是我演得不好,拖了大家后腿。”崔涵有些灰心,“我想,我大概不怎么适合这一行吧,当初谦哥签我进来的时候,也只是说因为我性格比较好而已。” 这话恰巧戳中了陆致远的心病,颇有点同病相怜之感,想想自己之前的经验,给他提建议说:“崔涵,没有人是天生适合干哪一行的,你再试试,演戏也没你想象中那么难的,你只要把任远洋当做戏里面的人,或者当成一根木头也行——总而言之你觉得面前的人不是他了,你就可以开始讽刺了。” “我……我还是觉得不行。”崔涵垂下了头,低声说:“我都没怎么讽刺过人,总觉得……那样很不好。” “那就想想你爸那边的亲戚。”任远洋骤然出声,“他们让你奶奶搬过来和你们住,又想占你们家的房子,最后还是我们合伙把他们赶出去的,你难道忘记了吗?” 崔涵温和的眼神,逐渐凝结起来。 “我没有忘。”他低声说,“我永远不会忘。” “那就好。”任远洋笑笑,“那你就把我当做他们好了,不必手下留情。” 接下来,崔涵的状态果然好了许多,王未来大爷虽然还在嫌弃崔涵用力过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喊了一遍“卡”,就让他过了。 崔涵拍完,接下来就又要轮到陆致远了。接下来的情节,是任枭得知自己被师兄背叛后十分愤怒,一怒之下用言灵杀死他的情节。 陆致远分析过,这一段,大概是唯一能够体现“师兄”这个角色演技的时候了,所以,他对这场戏也很重视,提前看了剧本自然不必提,还特意把任远洋叫过来,两人对了一次戏。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走入镜头之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任远洋:“任枭,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师兄。”任远洋喊了一声,声音隐忍而又克制,“我听说……你接近我,是想要吸取我的言灵之力。 陆致远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师弟,你觉得呢?” “我只想要听你说!”任远洋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长时间积累的情绪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你说不是你干的,我就相信!” 他的吼声里,藏着无限的悲哀,就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在自己的洞穴里嘶吼,想要抓住那最后一丝生机。 “真的吗?”被他抓住了衣领,陆致远却只是轻轻地,轻轻地笑了,眼里闪过促狭的光:“我说什么,师弟你都相信?既然这样的话,师弟你又何必要来问我呢?” “正面回答我吧。那个你经常挂在身边的玉佩,是不是用来汲取我的言灵的?”按照剧本里,这句话本应是更深一层的愤怒,可是被任远洋说着,意外的平静,像是潜藏着无限危机的深海。 “你觉得是就是吧。”陆致远轻笑一声,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任枭”一瞬间被激怒,脱口而出:“你去死吧!”随即,他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地张着嘴,看着面前的陆致远,缓缓倒下去。 “卡!”王未来喊了卡,说:“前面的表情倒是到位了,只是最后没死好。” 陆致远还没说什么,任远洋首先忍不住了:“我说王大爷,您别没事儿瞎折腾了吧?致远他已经演得很好了,你还想怎样?什么叫没死好?你死个好的给我看?” “不是。”王未来试图辩解,“这个死是不一样的,这个师兄是第一次被任枭杀死的,所以这个镜头在剪辑中不停地作为任枭的梦魔出现,要更加真实才行,最好狰狞一点儿——反正不是现在这种平静地倒下去。” 陆致远听着,若有所思地揣摩着这几句话的意思,好半天,他说:“我知道了,谢谢王导。” 说着,他自己又试着练了几次,可是到了真正拍摄的时候,王未来还是不满意,要不是太狰狞了缺乏美感,要不就是太平静了缺乏爆点,拍了一个下午,整个剧组都疲惫了,他才勉强摆摆手妥协了,一脸吃不消的样子:“就这样吧,我回去勉强挑一个能用的——再这么拍下去,估计胶卷都得给用完了!” 说着,他摆摆手,一脸无奈地走了进去。崔涵怕陆致远不高兴,还安慰他说:“致远,不要太伤心,上午我也不是被骂了,没有事的,啊?” “我没事。”陆致远摇了摇头,满怀心事地走进了自己屋里。 不一样的。 崔涵是在突然顿悟的基础上通过了,而他,则是王未来无奈的妥协。他从王未来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心里的话,他想说——就这样算了吧,我不该钻牛角尖的,他们都已经很努力了,他们都是普通的演员,又不是远洋,哪能对他们要求这么高呢? 而他,已经演了两世了。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这样,真的已经是他的极限?前世离影帝的一步之遥,今生,也未能跨过吗? 不,他不能。 死亡的感觉……死亡的感觉是什么? 他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觉得看到的几种,都太过冒险,他还是珍惜生命的,并不想就此死亡,他只是想感受一下,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晒晒选选,他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水淹窒息”这一项上。 如此看来,这还算是一种比较可行的方法。实在不行了,他起码可以抬起头来,也不至于无药可救。 下定决心,陆致远舀了一盆清水,深吸一口气,把头,闷了下去。 最开始只感觉很压抑。 出于生物本能,他想要抬起来。可是理智教训着他,要继续呆着。 于是他静静地等待。 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慢慢地来了,他像是死神那把尖锐的镰刀,冷冷地刺过他的鼻腔,带给他窒息的感觉,他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整个大脑像是被敲了一个闷棍!他觉得差不多了,想要抬起头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头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咚”地一声,脸盆被摔在地上,溅出了一地的水,陆致远头一晕,摔坐在地板上! 响声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任远洋,他迅速赶过来,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大声地喊:“致远?!致远?!你在哪儿?” 终于,他在洗手间找到了陆致远,水泼了一地,陆致远躺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无力地朝他笑着,脸上却闪着狂热的光芒。 “我找到了。”他低声喃喃,“死亡的感觉,我找到了。来吧远洋,再跟我对次戏,这一次,我一定会演好的。” 任远洋愣住了,好半天反应过来,表情变成了惊愕的怒不可揭:“陆致远!你疯了!你以为你在演《艺术人生》啊?!王未来那疯子一直在纠结什么死亡,你就陪着他疯,连命都不要了?” “我没有不要命。”陆致远慢慢地爬起来,恢复了些许的力气,神色却依旧固执:“我只是想要找找那种感觉而已,我有分寸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得很么?” “好个屁!”任远洋觉得这一整件事简直是太荒诞了,“以后你要演吸毒,难不成你还真要去吸毒体验一下?!陆致远,你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你自己不把你的命当回事,谁给你负责!” “远洋。”陆致远低声叫他,叙述的口吻,冷静又残酷,“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天赋的。我要达到你的高度,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行。” “可是你这样不行。”任远洋不如他会说,烦躁地强调:“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你,但是你这样就是不行!人家说拼命演戏拼命演戏,也不是你这个拼命法!” “放心吧。”陆致远朝他笑,“我不会轻易找死了,戏感我已经找到了,还要留着命演戏呢。” 任远洋看着他固执的神色,头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致远是极端的个例,不建议各位模仿,珍惜生命,人人有责! 小剧场: 陆致远:qaq这个后妈对我太心狠了,都重生一回了我居然还没能体会到死亡的滋味还要自己死一次! 阮某人:呃……你第一次不是气晕过去了么【微笑脸】 ☆、 020 新电影 任远洋为陆致远这种疯子般的态度忧心忡忡。到了第二天拍戏的时候,仍不忘劝说他,被旁边的王未来看到了,随口问了声:“小陆怎么了?生病了?” 任远洋一看到这个罪魁祸首就来气:“都怪你!没事儿说什么不要冷静的死亡,这下好了,你的演员陆致远去试了一下死亡的感觉,差点儿自我了结了,你满意了吧?高兴了吧?达到了艺术的最高峰了吧?” “哦?”王未来诧异地摸着胡茬儿,找旁边的陆致远求证:“竟然还有这么回事儿?” “可不是,我都差点儿报警了!”任远洋插嘴说,而站在他边上的陆致远,干这事儿的时候挺疯狂,现在被两人说起,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点了点头,说:“王导,给我次机会,重拍吧。” 王未来同意了。 任远洋气呼呼地配合,这一次,他的怒火简直不需要演,对于陆致远晕倒那一刻的心疼,惶急,如同洪水一般,奔涌而至! 陆致远的表现也很精彩,特别是最后那一幕的死。他的表情痛苦挣扎,但却像是一副静景,安宁祥和地躺着,叫人毛骨悚然。这种感觉,如果不是亲自试过,恐怕真演不出来。 “卡!过了。”王未来很满意地喊了停,眼神似有感慨地说:“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顾川那小子,当时我们的导师也说他没有导演天分,拍不来题材深刻的片子,结果这小子倔得慌,硬是去农村呆了三个多月,胳膊都被蚊子叮肿了,拍出个《苦土地》来,直接上了全国金奖,连导师的作品都比下去了,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话说,简直打脸。” 陆致远点了点头。 他知道顾川。 在年少的时候,在电视机前的荧幕上,看到他画面凝重,构图严密的电影,开始慢慢喜欢上电影; 在初期打拼的时候,被沉重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想要丢盔弃甲的时候,又听到他接受采访,说:“能被别人否定的梦想不能称之为梦想,我一点也不伟大,只是做了些别人不敢想的事而已。” 那时的记者问:“听起来很感动呢,那您能使用您电影中人物的台词来表现鼓励一下现在身处困境的年轻人吗?” “我们终将杀出一条血路,无论如何。” 很多年了,久到陆致远都快忘了那个他最喜欢的电影人物,也都快忘了那些快意恩仇的情节,却始终记得这一句话,在深夜里,和他的热血一起沸腾。 当时的他想,他也终将会杀出一条血路的。颁奖典礼之前,经纪人打电话跟他说约了顾川谈角色,眼看着就算是圆了儿时的梦,却就这么重生了。 陆致远其实是很遗憾的。 似乎上天都不怎么眷顾他,每一次,都功败垂成。影帝,落空;顾川的电影,落空; 他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着,那个所谓的命运神明却一直逗弄着他,站在他不远处的前方,告诉他那里才叫做成功的彼岸。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却听见王未来说:“顾川要拍新电影了,看在你小子这么拼命的份儿上,我就给你推荐一下吧。” 那一瞬间,他以为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自己肩膀上。 “真的吗?”陆致远几乎是颤抖着问,真的是顾川?那个拍电影不苟言笑,画面却绝美震撼的顾川? 王未来看到他这幅样子,有点儿被吓到了,赶紧补充说:“不过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会要你啊……我这个老同学眼光可挑着呢,你这个样子去大概只能去演个小配角……” “没关系。”陆致远看着他,眼睛闪闪的,像是看到了圣诞老人:“我不介意的,只要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很满足了!” 任远洋站在一边,看他神情激动,对王未来又不满起来:“喂喂喂,死老头,我说你这怎么回事,本来致远拍这部戏就已经够折腾了,你又要再弄个别的试镜折腾他,良心呢你?被狗吃了?” 王未来这次倒是振振有词的:“我给他提供机会,有什么错?他只要还想演,迟早要试镜的,要是得到好机会了演好电影提升了自己,以后再演起来,可不就底气足了!” 他的道理太站得住脚,任远洋居然无法反驳,“哼”了一声,到旁边生闷气去了。过了一会儿,王未来要拍戏了,他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无比敷衍地站在镜头面前演结尾的部分,连个语气表情都欠奉。 最开始的时候,王未来还好声好气地劝了几句,后来,感觉到他是故意的,忍不住怒了:“任远洋,怎么回事?!你要是就这个态度,迟早给我滚蛋!” “哟,您老不是前几天还说我天赋出众,想怎么演怎么演吗?”任远洋懒洋洋的样子,看得王未来怒火万丈:“你还被我惯成大爷了是不是?换主演!我要换主演!” “您先别生气,我去劝劝远洋,过会儿就好了。”陆致远出声劝架,先稳住了还在气头上的王未来,又劝任远洋:“远洋,你跟王导生什么气呢?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做的,又不是他逼我的,你这样怄气,到时候电影拍不完,我会多愧疚,你觉得呢?” “我只是气不过王未来那大爷样儿!”任远洋气鼓鼓地说:“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话虽然这么说着,他却慢慢想过来了,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过去给王未来道了个谦,表示自己接下来会好好演,这才挽回了王未来想要换主演的心,大发慈悲地表示这次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才站起身来继续拍结尾。 可能是心里还有剩余的闲气,王大爷喊卡喊得很任性,任远洋也就罢了,可怜无辜的辛天,在大太阳底下硬是用言灵“杀”了任远洋十几回,才把他“杀死”,擦了擦额头的汗,喟叹道:“哎,都快累死了。” “擦擦。”崔涵笑着,递给他一包湿巾,辛天接过,擦了擦,擦花了一脸的妆也毫不在意,兴冲冲地提议:“我们去吃顿拉面庆祝庆祝吧!” “那拉面你都吃了半年了还没吃腻啊。”任远洋表示鄙视,辛天颇不服气:“那老大你说啊?谦哥说我们要控制体重,不然我也想去吃肉啊。大排档什么的,我以前最喜欢了。” “可以去吃全素宴。”陆致远笑着说,“我加入以来,还一直没请你们吃过饭,这次就请你们去吃吃这个吧。” “那怎么行!你加入,应该是我们请你才对!你请我们,算是什么……那个词儿是什么来着崔涵?” “待客之道。”崔涵笑道。 “是啊,这算什么待客之道!”任远洋点点头,理直气壮地看向陆致远:“我们请你!没得商量!” 看到他这幅蠢蠢的样子,陆致远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晚上,《暗黑言灵师》的四个演员,举行了自己的庆功宴——王未来也想来,硬是被任远洋强烈拒绝了,他还在怄王未来最后卡他的气。陆致远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好歹王未来还是准备给他们推荐角色的,这么做不怎么礼貌,可是转念一想,王未来过来说不定会和任远洋再次吵起来,再加上酒精作用,打起来也说不定,还是不来的好。他想要表示谢意,还是改日再单独请吧。 于是,当晚的聚会,就他们四个人,坐在一个小包厢里,辛天好奇地看着服务员端来精致的碟子,呈上一道又一道精心烹制的菜肴,万分惊奇地问:“致远哥,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我闻着这菜,分明有肉的味道!” “不会的,放心吃吧。”陆致远笑着,看到辛天吃得那么欢,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要是真想保持体形的话,就不要暴饮暴食,坚持每天都锻炼,就算是吃点肉也没什么关系的,特别是蛋白质含量高的肉,脂肪含量并不高。” “别提了。”辛天苦着脸,“我们形体课的健身教练跟我说鸡胸肉很不错,又健身,又好吃,我自己去试了一下,那都什么味儿!又柴又干,我宁愿剩下十顿鸡胸肉的量,去吃一顿红烧肉!” “然后你就胖了。”任远洋在旁边冷不丁又毒舌了他一句,“你知道你现在的粉丝都叫你什么吗辛天?她们叫你辛小胖。” “嗷!”辛天把头砸在桌子上,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争辩:“我不胖好吗?!我这是婴儿肥!婴儿肥你知道吗任哥?” “是啊。”任远洋嘲讽起他来,简直是妙语连珠,“你这可不就是一巨婴。” 陆致远在旁边笑得手抖,一口饭都差点儿喷出来,鬼使神差地接了句:“感觉巨婴这个称呼,和崔妈微妙地对应呢。” 然后他就看见旁边崔涵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致远,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起来了!” 这句话虽是责备的口气,但却指责得毫无力度,陆致远愣了愣,无意间,勘破了一个秘密—— 崔涵喜欢辛天。 回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崔涵作为一个普通的队员,又不是队长,为什么在辛天离队危机的时候,也那么慌张? 崔涵那么乖一人,为什么会跟着辛天翘班? 崔涵为什么那么照顾辛天,就像是照顾自己的弟弟一样? 一切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路灯下,辛天走在最前面大声唱歌,任远洋和他一起唱,要不是两人唱得还算好听,估计都被旁边的路人举报了,陆致远走在后面,看向满眼温柔地望向辛天的崔涵,是想问问他的。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样的问题太私人了。 于是,他只是看着路灯下几个醉得东倒西歪的人,笑了笑,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 021 一个小成本电影要爆红起来,除了导演演员演技这样的客观性因素之外,题材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很显然,《暗黑言灵师》,并没有选到一个合适的题材。剧情本来就是国内有些敏感的凶杀题材,又加上了不知所谓的言灵元素,简直是直接往自己头上贴了个大大的“冷”字。 所以,这部电影杀青得波澜不惊。甚至,连个发布会都没开。 不过,众人都没这部由不靠谱的王大爷拍的电影抱有多大期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吃过散伙饭之后,生活一切照旧,陆以谦拿着薄薄的一叠通告,一个一个地安排:“任远洋,《fashion》杂志约你去拍内页,你先过去,把助理小刘带上,记得对前辈礼貌点儿,别惹事;辛天崔涵,你们上次参加的那个民国剧有个宣传,你们也跟着过去一下,争取露脸……”安排完他们三个,他扭头来问陆致远:“小远,你是不是要开学了?” “是啊。”陆致远点点头,笑道:“我正要跟谦哥你说这个呢,我马上要开学了,可能这段时间都没办法上通告。” “嗯,我知道了。”陆以谦点了点头,说,“你在学校尽量争取下吧,总不能一直不上通告,曝光度都没有了,跟玩票也差不多了。” “行,我会跟导师商量一下的。”陆致远也正有此意,两人谈妥了细节之后,他告别了陆以谦,走出办公室,一丝丝凉风吹过,抬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秋高气爽,甚是惬意。 陆致远正闭着眼感受这清风,却听见一个不爽的声音说:“致远,你要上学了,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他扭过头来,看见了任远洋,一米八几的青年,手长脚长,脸上带着点薄薄的怒气,后面还站着两个貌似小弟的人物,看起来颇有威慑力,不过,只有他知道,这个吓人的大家伙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 于是他温和地笑笑,走了过去安慰他说:“这不是说了嘛。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就忘了说——九月份,不都应该开学了吗?” 任远洋其实很想说,我辍学了没有再读了,所以不知道,可是他看着陆致远的笑脸,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于是最后,他只是说:“等我们闲了去p大,一定要好好宰你一顿!” “是啊!听说p大的香锅又好吃又便宜!”辛天插嘴,任远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这不着调的家伙,陆致远在一边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陆致远还是和任远洋他们几个分开了。他又回到一个人的状态,自己收拾好行李,在陆老爷子的叮嘱下,提着行李箱去p大报道。 正值开学季,校园人头攒动,陆致远按照地图上面的指引,按部就班地报了道,领了钥匙,把重的行李放在寝室,就去联系教学方面的负责人,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有些难办。”那人说:“规章制度上是有规定每个学期必修的学分的,你这种情况,恐怕修不够学分。” “我考虑过的。”陆致远诚恳解释说:“规章上写的是弹性学制,4~7年都可,所以我想,少修些课程,多修些年限,希望校方能够批准。” 那人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于这种剑走偏锋有些不认同,好好的p大高材生,没事儿去演什么戏?虽说有弹性学制这条规定,可是一般哪个学生,不是四年刚好修完毕业的? 不过,他虽然不认同,但还是持保留意见,不咸不淡地说:“那行吧。这事儿我也不能决定,我先把你的书面报告提交上去,看上面同意不同意,一个月后给你消息。” “谢谢老师。”陆致远道了谢,从办事处出来,看了看表,已经还剩一个多小时了,他匆匆吃了一顿晚饭,赶到班会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教室里了。大学新鲜人,又是名校,聚在一块儿,最容易引起话题的就是高考分数了。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儿,陆致远就听见旁边几个人窃窃私语的问答—— “哎,同学,你考了多少分?” “不多不多,才六百出头呢,我是碰运气上的,差点儿就上不了了,你呢?” “我啊……我650。” “哇!这么高!”这位低一些的惊呼了一声,引起当事人的自谦:“哪里哪里,我这哪算高的,据说我们这一届还有一位牛人考了七百多,好像是省状元吧,却选了我们哲学系!” “七百多?七百多那不是都快专业任选了么?干嘛来哲学这么冷门的系!”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 正说着呢,班助进来了,看了看教室差不多人满了,开始点名。 “欧阳茂林。” “到。” 这个名字有点奇怪,陆致远抬头望了一眼,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这时,却又点到他的名字——“陆致远。” “到。” 他应了一声,低下头来继续看书,却没有注意到,旁边几个人已经开始望向他的背影窃窃私语起来,神色兴奋,又似不可置信。 这时,班助咳嗽了一声,压下私语声:“接下来是自我介绍时间,我们就按学号来好了,第一位,欧阳茂林。” 一个青年站起身来,与众多哲学系灰头土脸的同学不同,他很会打扮自己,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衬衫,质感很好,上面还别了一个蓝宝石的袖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是高端财经论坛的金融新秀。 他走上讲台,一众目光好奇地抬头望着他。 “大家好,我叫欧阳茂林。”他淡淡地笑着,神色态度里,有着权贵子弟特有的骄矜,“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分数足够了,还要来学哲学,我的回答是——” 众人翘首以盼,期望得到一个充满睿智的回答。 “我的回答是,我闲。”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他走下了讲台。 随即,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特别是男生,拍桌子拍得不知道有多起劲儿,本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反而更欣赏这种极端的回答,特别是,当这个人高富帅又成绩好,一样不缺,却又不屑于顾的时候。那就是他们想象中的自己,光芒万丈,一呼百应。 场面太过热烈,班助不得不再次拍了拍手,控制一下纪律,顺便还开了个玩笑:“我们学校兼容并包,也不要包得太过了啊。” 众人哄笑起来,班助看了看名单,念道:“下一位,请陆致远上台自我介绍!” 轮到了自己,陆致远不慌不急地走上台去,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大家好,我叫陆致远。平时爱好读书,也学了一点书法,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和我探讨探讨。” 说完,他正准备回到座位上去,突然,有一个女生站起来,颤抖着问:“你……你是不是那个演《仙狐传》的陆致远?!” “呃……”陆致远并不会撒这样的慌,“如果你是说那个配角的话,那应当就是我。” “啊——!”一声尖叫刺破长空,一个女生团都围过来,眼睛发亮地望着他:“超喜欢你!给我们签名签名!哦,不对还要合照!!哎哎做梦都没想到居然和你是同班同学啊!!!” 这一场班会,陆致远什么出格的举动都没有做,却无意间占尽了所有的风头。送走最后一个“粉丝”,他有些歉意地跟班助说道:“对不起啊老师,扰乱班级秩序了。” “没关系,反正该叮嘱的以后还得重复。”年轻的班助倒是很宽容,笑着提醒他说:“我这儿没问题,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欧阳同学道个歉吧!你今天把他的风头占尽了,我看他坐在一边的时候,脸都快冻成冰了!” “我会的。”陆致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准备第二天再去道歉,到了寝室,却发现这位欧阳同学就在床头坐着,用有些轻蔑的口吻打着电话:“怎么哗众取宠的人那么多,上个大学不好,还兼职当什么演员?显摆。” 他讲完这句话,转了个身,就看见了陆致远。 这可就很尴尬了。 欧阳茂林摸了摸鼻子,决定先发制人:“我没有背后说你坏话啊,当着面我也敢说,陆致远,你不好好在p大读书,非要当个演员,这不是显摆是什么?” “我没有显摆,我只是喜欢演戏。”陆致远淡淡地回答了一句,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行李,没有再说话。而欧阳茂林,却像是突然感兴趣了,略带嘲意地问:“呵,喜欢演戏?演戏有什么好的,现在娱乐圈那么乱,走后门的多角恋的简直不要太多,演的东西也假,比如你们那个什么古装剧的女主角,简直作得不行,所谓的好处,也不过就是金钱名利吧?” 这一番言论简直触及陆致远底线,他忍无可忍地扭过头来,对欧阳茂林说:“欧阳同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个高材生,应该是明白的吧?我乐意当演员,这是我的选择,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茂林被堵得哑口无言,久久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 022 试镜 欧阳茂林的诘问,陆致远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能理解他想法的人太多,要是个个都在意的话,他估计早就能把自己逼出个精神病来, 于是,他并没有在意,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工作日的时候在p大上课,练演技,周末的时候回家陪陆老爷子,还抽空加入了一个冷门的字幕组,把《暗黑言灵师》慢慢地译成了英文。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一阵子,在快要到暑假的时候,知名导演顾川的电视剧《剑意》选角会正式启动,引起了小范围轰动。要知道,顾川一向是拍电影的,突然自降格调去拍电视剧,让人意外。 电视上,顾川正在接受采访,记者拿着话筒问他:“请问顾川先生,您为何突然选择了拍电视剧而非电影呢?” “这个故事很长,一部电影讲述不完。”顾川沉静得说,岁月让这个人的说话带着特有的醇厚味道,“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要发掘一些新人演员。” “那么就期待顾导的新剧咯。”记者一笑,镜头调转:“下面播送另外一条消息……” 屏幕一黑,陆致远按了下电源键关了电视,站起身来。 那个在电视面前写作业的小男孩,终于要开始他的圆梦之旅了。 他站起身,望着手中的邀请函,微笑起来。 “叩叩!”敲门声响起,他从猫眼里望了一眼,是任远洋,开了门,朝他笑道:“怎么来得这么早?” “早就收拾好了。”任远洋问:“你弄好没?” “嗯。”陆致远点了点头,锁了门,随着他一起走了出去,依旧是那辆标志性的迷彩色车,辛天从里面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致远哥,你今天看起来很帅哦!是不是特意打扮过?” “谢谢,你今天看起来也很精神。”陆致远坐坐进车里,笑着回了一句,旁边的任远洋却突然咳嗽了一声,问:“我呢?” “你……”陆致远把目光移向他,很明显,任远洋也特意准备了一下,很有气质的设计款,带着点不羁,英俊度直线上升。 “你也很帅。”他诚恳地夸奖一句,任远洋这才满意了,转身坐进了驾驶座,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陆致远望着他的背影发呆了一会儿,心里默默地想,是不是所有的天才型演员都这么自恋呢? 好在,任远洋并听不到他内心的声音,不然,得给气死。 而现在,他只是神情愉悦地开车,听陆致远问辛天:“你们确定了试哪个角色么?” “反正就随便试试呗。”辛天满不在乎地说,“王大爷又没给我们发邀请卡,再怎么演,也就一个炮灰。” 听了他的话,陆致远倒是觉得有些为难,王未来只给了他和任远洋两人邀请卡,却没有给辛天崔涵,提到这茬儿,他们心里应该是有些不舒服的,辛天现在这么说,虽然知道他不一定是有意的,他也不晓得怎么接下去了。 反倒是崔涵明白了他的窘迫,善解人意地开口劝慰道:“没关系的,到时候要是我们都能选上的话,大家聚在一块儿,岂不是很好。” “是啊!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蹭任哥的psp玩哎!”辛天眼睛亮了起来:“那个游戏超好玩的!就是只能在psp上玩!” “有个东西叫psp模拟器,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任远洋毫不客气地回答了一句,踩了一下刹车:“到了。” 陆致远朝车窗外望过去,果然到了,一如眼,就是气势恢弘的现代感流线logo,果然有底气的剧组就是不一样,选角的位置上就凸显了出来。 急性子的辛天已经拖着崔涵下了车,朝任远洋告别:“任哥,我们的试镜地点不一样,我就先走了啊?” “走吧走吧。”任远洋不耐烦地扬扬手与他告别,用车钥匙把车锁好,朝陆致远晃了晃:“走吧。” “嗯。”陆致远跟着他走进了酒店,大厅里拥挤得很,人声鼎沸,人群的空隙中,一只强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别扭地抓住他的袖子,他一愣,抬头一看,是任远洋。 “我怕走散了。”任远洋别扭地解释说,陆致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感觉耳朵烫烫的,可能是大厅的温度太高了。他们就这么牵着,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指定的厅室排队。 前来试镜的人很多,一水儿望过去,皆是俊男美女,虽然有人在谈笑风生,但喧闹声里,仍然透露着一股紧张。 这是顾川啊,是那个国际知名的大导演,就算是这部拍的是电视剧,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被他看上,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只要能被他看上! 这么想着,大家能不紧张吗?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顾川的主角自己肯定是不够格的,只指望着争取到一个有特点的男三或者男四的角色就够了,据说,这个剧的男配挺多,而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大。 陆致远正盘算着,只听见前面的工作人员喊道:“下一个,任远洋。” 任远洋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走了进去。不知为什么,本来不紧张的陆致远,在这一刻,突然就紧张了。任远洋……会不会被选为男主角呢?要是他被选中成为男主角,而他连个男配都没当成的话,会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手心都是汗。 焦虑的时间过得分外的慢。一片低低的喧嚣声中,陆致远甚至都能听到时钟咔哒咔哒的清脆的声音,叫人心慌意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半个小时,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他听见了工作人员叫他的名字:“下一位,陆致远。” 陆致远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房间里开着冷气。他无数次在电视里看见过的那张脸,坐在办公桌后面,带着金属边框的眼镜,以冷静的眼光审视着他。 顾川。 房间寂静,陆致远甚至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尽量平静着自己声音的起伏,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陆致远,是华光旗下的艺人,之前参演过《仙狐传》《暗黑言灵师》,希望能够在《剑意》中饰演程林这个角色。”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房间又变得静悄悄的,让人忐忑。 “王未来跟我说起过你。”顾川沉吟了一会儿,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要不要试试路意?” 陆致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路意。 《剑意》 的男主角,天资驽钝,为人单纯仗义,却遭受了友人被害家族灭门等一系列惨痛打击,顿悟剑意,一剑成名。 快意恩仇,一飞冲天,这是何等的痛快。 在读这个故事的时候,陆致远的心中其实是有这种希冀的,希冀自己能够体验路意这波澜壮阔的一生,他也曾悄悄模拟过路意的一举一动,只是男主角这个词太沉了,沉得他想都不敢想,只能在做梦的时候,偷偷地笑笑。 而现在,顾川居然让他演路意。 梦寐以求的机会,居然就这么降临在自己头上。 美梦成真,还是稍纵即逝,就看他的表现了。 陆致远闭了闭眼,调整着自己的心境,慢慢镇定下来。 他想起了那一幕,最经典的一幕。 路意痛失挚友,家族被屠,衣襟上沾着暗沉的血,吊着一口气,狼狈地爬了出来,站在山峰的尖顶上,紧紧攥着手中的那柄剑,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 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唯一的。能够倚靠的东西。 风声紧了,陆致远闭上眼睛,悲怆凝重地说出了台词,他的声音,仿佛在山谷间回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吾今以剑为器,誓要破天地之道,至此不为苍生所容,不为万物所感,剑意所至,心之所至,剑意所想,心之所感,立!” 一声清喝,仿佛有铮铮的剑飞旋而下,站在他的肩头,沉默地守卫着他的主人。 陆致远突然就悟了。 之前他只重视“道”,认为所有的角色都有可能演好,演得不好只是自己不够努力,而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 真正重要的,是“意”。演你真正认同的角色,你会随着角色心潮起伏,随他喜,随他悲,如此这般,岂有演不好的道理? 一番戏演完,他只觉得心里敞亮起来,纵使结果出来不尽如人意,也没有了遗憾。 “我表演完了,谢谢大家,谢谢顾导。”陆致远真正满怀感激地向顾川道谢,若不是他,不知何时,他才会有勇气去演路意。 顾川点了点头,神色看不出满意不满意,只是问了他一句:“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那个叫任远洋的,关系是不是很好?他刚才跟我提到了你。” 陆致远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他:“是挺好的,我们是同一个组合的队友,关系还不错。” “我知道了。”顾川点了点头,说:“回去等通知吧。一个星期之后出结果。” “谢谢顾导。”陆致远又再次谢过顾川,从房间里走出来,听见工作人员又在喊:“下一位——” 陆致远看向身后,无数容貌姣好的青年男女,翘首以盼。他们之中,不乏之后在演艺圈一展头角的人物。 万里挑一。 可他心中仍抱有微小的希望,希望自己是那幸运的,万分之一。 ☆、 023 入选 一个星期之后,陆致远接到了《剑意》剧组的电话。 他拿着手机,声音干涩地确认:“可以麻烦您再说一遍么?我……感觉不大真实。” “恭喜你,陆致远,你将成为《剑意》的男主角,路意。”电话那头,传来顾川略带笑意的声音:“好好准备吧,年轻人,三天后进组,那时候,可别怪我严厉哦。” ——金榜题名,彩票中奖,一瞬间的狂喜,陆致远脑海中像是无数朵烟花炸开,一片轰鸣声中, “不会……”陆致远神思恍惚地回答着,听着电话那头冷静的通知:“现在只是先通知你一声,具体的进组事宜,我会让助理邮件给你。” “等等!”一瞬间,陆致远清醒了,大声对电话那头说:“谢谢您,顾导!谢谢您能给我这次机会!” “呵呵,没什么好谢的,好好演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可能是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电话那头的顾川显得很平静,说:“还有什么别的事要问么?” “没有了。” “我就挂了啊。”顾川的话音落下,“嘟”一声挂了电话,空余“嘟——”的悠长回音让人心头涌起淡淡的失落感,也许在顾川看来,他的激动,与其他任何一个中选的演员没有任何区别,可是谁又知道,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 ——是自己太脆弱了么?自己都已经被选中为主角了,还有什么理由不满足的? 他问着自己,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嗡嗡”地又震了两下,收到两条短信,有一条是《剑意》剧组的助理提醒注意查收邮件,另一条是任远洋,说是他们几个都得了角色,问他有没有被选上。 他先去邮箱查收了一下,回复了助理感谢的话,才跟任远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我也选上了,是主角。” 这么老实交代,有点太无趣了,他摇了摇头,删了重新打:“你猜。” 这句意味不明,他很满意,点击了发送,大功告成。 半分钟以后,电话打进来了,是任远洋焦急的声音:“致远你怎么了?没选上也没关系,可能是角色不符合呢我们再帮你看看……“ “远洋。”陆致远打断了他的话,带着笑意,轻声宣布:“我选上了,是主角。” 电话那头寂静了一霎那。 随即,任远洋反应过来,笑出了声:“你逗我玩儿呢,你那么一句‘你猜’我还以为你没选中呢,赶紧的!出来请客,我们要吃大户!” “呵呵呵,好,我马上出来。”陆致远笑着答应了,挂了电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略微收拾了一下,下了楼,果然看见任远洋在车旁边站着,看见他,含笑道:“恭喜你啊,男主角!” “同喜同喜。”陆致远笑着,心中那种不安定的狂喜,终于从漂浮在轻飘飘的云层上,飘荡着落向人间,有了形状和颜色,心里,也变得踏实起来。他笑着,一步一步走进了任远洋,问他:“你呢?你演什么角色?” “我啊,我演男主角的好朋友,好像是什么天纵奇才最后身亡的一个人吧。”任远洋似乎对自己的角色并不是很上心,只是高兴地搭在他肩膀上说:“大家都在一起,挺好的。” “是啊。”辛天冒出头来,皱着眉,有些苦恼:“不过我演的那个角色是个闯祸精,我觉得有可能会被观众骂死!” “瞧你这话说的,你这可不是本色出演么!”任远洋促狭他一句,大家都笑了,一时间,车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少年们的朗笑声,在这个初夏的夜晚,回荡得老长,老长。 四个人颇为惬意地吃完了陆致远请的这一顿,就各自歇息去了。 离进组还有三天多时间,陆致远又重温了一遍顾川最经典的电影,那些或是温柔缱绻,或是悲怆凝重的画面,让他若有所悟,自觉在演技上的造诣,也提高了不少。 而事实证明,这种良好的自我感觉似乎只是他自己的错觉而已。进组以后,前期的戏很简单,他却出了些问题。 具体说来,剧情是这样的:路意身为掌门最小的儿子,从小被疼宠着,一天到晚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看得掌门槽心不已,就给他约法三章——每个月进行一次考试,考武功和文章,要是考不过,就得挨打。路意这才知道怕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了几回,又被父亲捉到在玩耍,痛打了一回。 今天拍摄的,就是路意挨打的戏。 陆致远定好装,白蓝色的衣服英姿飒爽,活脱脱的就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路意。顾导点了点头,淡淡地说:“1,2,3,开拍。” 一声令下,镜头静止掉向少年‘路意’,只见他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树枝上,那上面,一朵馥郁芬芳的玉色花朵,正静静绽放着。他有些心痒,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树,眼看着就要踩到那朵花,只听见树下一声厉喝:“路意!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路意吓得一哆嗦,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含糊道:“没……没干什么。”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6节 说着,他讨好地从树上溜下来,还没来得及求情,却被揪住耳朵,饰演父亲的中年演员抚着大胡子教训道:“孽障!来人!给我把这孽子押下去,打上二十个板子,我看他还皮不皮!” “是!”下人齐刷刷地答应了,训练有素地把陆致远压在地上,开始打板子,路意趴在地上挣扎着,无限痛苦的样子,颤着声音求饶:“啊!好疼!啊!父……父亲亲,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中年演员眼中闪过不忍之色,却仍是冷声道:“孽障,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我不该贪玩,要刻苦练功!”路意赶紧举手发誓。 中年演员冷哼一声,还欲再说什么,目光却望向不远处,只见任远洋穿着一袭玉青色的袍子,优雅地扇着风,优雅劝道:“伯父不必如此恼怒,气坏了身体反而不美。依我看,路师弟现在虽然顽皮了点,但以后大器晚成,也未可知。” 他的嗓音澄澈干净,一瞬间,陆致远竟然出了戏,一瞬间,只觉得他现在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那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砰”地一声开放,香味让人陶醉。 只是他还没陶醉多久,一个断然的字,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卡。”顾意淡然地说,“致远走神了,重来一遍。” 这已经是剧场常态了,经常合作的摄影师见怪不怪。顾川不像王未来那样暴躁得喜欢骂人,但他有个更令演员崩溃的特点,那就是他从来不从中途掐断,都是演完了一场再慢悠悠地喊“卡”,再让你重头再来。你问他究竟那里不对,他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用顾川式的冷漠,淡淡地说:“重来吧。” 如此这般,换一般演员,估计要直接退组了,也亏得陆致远耐烦,拭下额头上的汗,酝酿情绪,一遍又一遍地演,不断反思自己,不断重复地拍同样一场戏,拍到最后打板子的群众演员都累了,还在咬牙坚持。 “父……父亲亲,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了,颤抖着声音喊的时候,旁边的中年演员都有些不忍心,旁边天色已经慢慢黑了,只听见一声:“卡!” 顾川第一次破例,在还没有拍摄完成的时候,就先叫了停。 陆致远惊讶地转过身,看见夜色之中,顾川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先收工吧。”他说着,转头望向陆致远:“你跟我来一趟。” 陆致远点点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卡了一天的戏,顾川把他喊过去,自然不是夸他的。 他有些拘束地攥紧了衣角,跟着顾川到了他的私人办公室,灯亮着,顾川坐了下来,神色有些疲惫的漠然。 “陆致远。”他出声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选你当主角吗?” 这个问题真不太好回答。回答得详尽了,显得自恋;回答得谦虚,又显得装。 陆致远斟酌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大概是您觉得我和主角路意的经历有些相似,容易引发共鸣吧。” “对。”顾川抬起头来,审视着他,缓缓地说:“我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倔强的劲头,和路意很像,才选了你,可是陆致远,你让我失望了。” 你让我失望了。 曾经梦想的机会,曾经梦想的导演,坐在他面前,对他说。 陆致远的心渐渐沉入了冰冷的水底,顾川还在继续冷静地评价,他却听得不太真切了。 顾川说:“你后面演得如何我不知道,可是前面这一段却是是很不好,路意现在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哪里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害怕得不得了?所谓的害怕不过是表象罢了,你却演得真切,我本来不想提出来的,因为我一直提倡让演员自己去悟,现在看来,不提不行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吧,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 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换人。 “谢谢顾导,我知道了。”陆致远低着头,答应了一声,缓慢地朝办公室走去。 他当然害怕。 他不像路意,他不努力,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为什么不害怕呢?就像现在,他听了最后一句话,夜晚的冷意,都快要浸入骨髓里。 ☆、 024 亲吻 夜晚的冷意,都快要浸入骨髓里。陆致远沿着剧组旁边走,风凉凉地吹在他身上,不远处,剧组的房子,灯火通明。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无忧无虑的路意,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浑浑噩噩的混世魔王,又应该是怎么样子的呢? 他闭上眼睛想象,任远洋和辛天的神情交叠出现,他们的拌嘴,在风声中破碎地刮着。 ——喂!傻逼! ——喂,任哥,你不要打我头啊! 大概就是那样的吧,任性的,肆意的,想要笑得时候,可以把脸都笑裂了。 可他不是这样的。他从小就学会了克制。想要看电视,潜意识就会告诉自己先写完作业;想进娱乐圈,潜意识告诉自己还要继续学业。他这么谨小慎微地活着,保护着自己一份好不容易得了的幸福,又要如何演绎得出肆意的感觉? 可他是演员,他既然要从事这一行,想要当个真正的演员,就必须得演出来。 事情就这样走入了一个僵局。 陆致远慢慢地走着,继续感受着这夜晚的凉风,吹在脸颊下,抚慰着隐隐作疼的神经。他不能这样感慨下去了,他总得做点儿什么,比如说,去问问任远洋,找他取取经。 ——可是这么晚了,任远洋会不会已经睡了,再去问他,会不会打扰他? 陆致远犹豫着,低头看见路灯下,一个熟悉的修长影子,朝他走过来。 “远洋?你还没睡?”他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了任远洋。 “是啊。”任远洋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有点慵懒地邀请:“要不要吃夜宵?” “可是……”陆致远有些犹豫,这么晚了再吃东西,对体重和健康都不好。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任远洋笑着解释说:“没什么肉的,主要就是几罐啤酒。我看你今天心情也不好,要不一起喝一杯?” 陆致远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吧。” 难得任性。 他们俩又走了一段路,找到了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坐在那里,还可以看得到不远处的灯火阑珊。任远洋开了一瓶,递给他:“喝吧,我请客。” “你请客,我付账?”陆致远想起这个远古的冷笑话,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是啊,一瓶八百。”任远洋很给面子地捧场,陆致远笑了起来,开始喝酒,冰凉的苦涩的味道入口,混合着这夜晚的风,又让他想起之前的苦闷,他也有在心里暗暗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演起来这么痛苦,演员这条路,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他。 可是他一直不肯承认这个猜测,所以只能一直向前冲,直到头破血流,依旧固执。 酒入愁肠,一口接一口,一个易拉罐,很快就空了,很快又开启了令一个。陆致远已经有了些醉意,大着舌头,含糊地问:“远洋……怎么任性?” “什么?”任远洋比他清醒,觉得奇怪得很。 “我说!怎么任性!离经叛道!就像你一样!”陆致远站起来,气鼓鼓地瞪着他,有点儿……可爱。 任远洋喝了口酒,随口开玩笑说:“任性?任性还不简单?你亲我一口呗,两男的醉后亲嘴,又任性又离经叛道。” 陆致远似乎被唬住了,嘴里嘀咕着,有些迷茫:“任性……亲你?” “怎么了?不敢啊!”看着他红红的脸庞,任远洋玩心大起。 “我没有不敢的!为了演戏,我什么都敢!”陆致远却突然喊了一嗓子,决绝的表情让任远洋震撼一下。 可他还没感受几秒,一股带着啤酒味儿的吻,就猛地一股脑涌进了他的鼻腔,任远洋只感觉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靠!还玩儿真的啊! 他试图用力把陆致远的脑袋掰回去,可扭来扭曲的,陆致远反而固执地加深了这个吻,甜腻腻的,像是果冻一样温柔的触感,情至浓时,任远洋轻轻地托住了他的头,慢慢地和他接吻,舌尖扫过敏感点时,只感觉一阵电流划过,他……似乎有感觉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陆致远含糊的声音喃喃—— “任性……演技……” 这还真是演戏演疯了! “靠。”任远洋无奈地闭了闭眼,狼狈地结束了这个吻,拖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陆致远,先送他回了宿舍,再回了自己的宿舍。辗转反侧,却发现自己依然惦记着刚才的触感。 他睡不着,索性又爬起来打电话烦辛天:“喂!傻逼!” “我说任哥!你怎么又大半夜地给我打电话!”辛天苦巴巴地朦胧着睡了电话,“我这不是深夜情感热线啊,哥您换个时间行不行!” 任远洋眉毛一挑:“摔坏的psp还我!” “哎哟哥有啥就说说说 ,我洗耳恭听!”辛天被抓住软肋,态度恭敬了好多。 “这还差不多。”任远洋满意了,问他:“你说,如果一个人之前不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你们喝醉了他亲了你,那你是不是就应该跟他表白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在一起了?” “等等等……”这一长段儿,辛天给理了半天,问:“亲嘴亲脸?” “嘴。” “男的女的?” “男的。” ……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分钟,任远洋有点不耐烦了:“我说,您老不是号称见多识广么?怎么一个男的就吓到了?” “不……我只是……觉得惊讶啊!”辛天说,“作为我们cty最有直男气质的任哥,你居然也是弯的!我的雷达都没用了么……” “什么直的弯的,我只是对一个人有意思而已!”任远洋强调:“讲重点!” “那个……”在这一刻,辛天的智商突然上线了,小心翼翼地问:“任哥,对方是不是弯的啊,知不知道你喜欢他啊?” 见到对方迟迟不回答,他心里似乎有了了悟,低声劝道:“既然是这么个……咳咳情况的话,那任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你要先知道他是不是弯的,再确定他喜不喜欢你,贸然表白的话,会给对方造成困扰的,比如说我一个朋友啊,他喜欢上一个直男,直接表白,结果就悲剧了,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辛天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朋友的情感故事,却听见任远洋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地说:“他必须是弯的!弯成一盘蚊香!”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辛天茫然地听着一阵“嘟嘟嘟”的忙音,心里想,任哥果然弯了啊,连蚊香这样的梗都懂了。 却不知,电话那边的任远洋,怨念地拿起床边的蚊香,看着上面一明一灭的小点,郁闷地想——万一呢。 万一陆致远不喜欢他,那一个吻,只是因为喝醉了,只是因为演戏呢?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从客观条件来看,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致远对他,究竟有没有那么点儿意思啊?! 任远洋折腾了半晚上,终于忍不住,一头砸进了被子里,进入了混乱的梦乡。 同一时间。 睡梦中的陆致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任远洋重复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起喝啤酒,然后两个人还一起讨论了一下演技,最后不知道是怎么的,任远洋还亲身跟他示范了一下怎么接吻,那种软软的触感,似乎还萦绕在舌尖。 ——所以……究竟是亲没亲? 他有些纠结地从床上爬起来,要是真亲了,这以后还怎么面对任远洋? ——应该是没亲吧? 或者说是亲脸了,被他感觉错了? 他自我否定着,自我安慰着,爬起来洗漱的时候,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嘴巴有点儿红肿。 陆致远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现实给了他最残酷的答案—— 亲了,是嘴。 他困窘得几乎都不想出去拍戏了,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厚)志(脸)力(皮)走出了房间,去片场继续拍戏,奇怪的是,再一次的拍摄似乎很合顾川的眼,“挨打”那场戏,一个上午都没到,就直接给过了,以至于陆致远站在片场时候,都有种不真实感。 要是换做别的时刻完成这一巨大成就,他早就欣喜若狂了,可是现在,他接下来,还要拍和任远洋的友情戏,也就意味着……两人要在镜头面前展现出好朋友亲密的样子。 ——在一个尴尬的吻过后。 陆致远心里,已经凌乱得如同十三级台风,而他不断重复地给自说服自己,自己是个专业的演员,以此维持着表面的无限淡定,化好妆,穿好戏装,站在了任远洋面前,按照剧本里说的,一脸天真无邪地朝着他笑。 然后他看见,任远洋也脸红了。他的脸红是传染性的,先从耳根开始,蔓延到脸上,最后连脖颈都红彤彤的,丝毫都不像剧中那个天性孤傲的绝世天才。 他突然很想笑,于是他就这么做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任远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像对待辛天那样瞪他,只是幽幽地看着他说:“好笑么?” 他的表情严肃,陆致远突然就不敢笑了,他赶紧解释说:“我没有在笑你……我只是觉得,你紧张的样子很……呃,帅气?” 然后他看见,任远洋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 025 谈话 “你们俩脸红什么。”顾川冷淡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绮思,陆致远往后退了两步,清醒过来。两个人开始正儿八经地拍摄。 今天的剧情是接着昨天的拍摄的,讲的是任远洋饰演的练武奇才楚梓到达山门之后,劝止了路父教训路意的行为,并且以巧妙的方式引起了路意对武功的兴趣。 摄像机亮起,任远洋轻摇折扇,慢条斯理地劝道:“伯父不必如此恼怒,气坏了身体反而不美。依我看,路师弟现在虽然顽皮了点,但以后大器晚成,也未可知。” 路父怒气未消,冷哼道:“这孽子要是有你一半知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一天到晚尽干些混账事,也不学文,也不习武,不教训那还了得!” “我没有干啥啊,也不过就是摘朵花而已……”路意委屈地趴在那里,低声嘀咕着为自己辩解,可他还没说几句呢,就又被路父充满怒气的声音给打断:“孽子!还不知错!” “伯父不必如此生气。”任远洋饰演的楚梓劝完这一句,躬身朝路意问:“小弟弟,想要摘那朵花?” “是啊。”路意不服气地抬起头,“你该不会也要说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谚语,我可不听!” “当然不会。”楚梓一笑,足尖轻点,转眼间,他已经轻盈地攀上了树枝,巧劲一使,那朵刚刚还没被路意摘下来的花,转眼间就被楚梓轻松地摘下。 “给。”他把那朵花递到路意面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让人伤心悦目。 路意看得呆了,径自喃喃道:“你叫什么名字?武功怎么这么厉害?” “我叫楚梓。”听到他的声音,楚梓朝他笑笑,有点狡黠地诱惑:“所以,你要不要学?” “卡。”顾川说,“休息十分钟,开始下一场。” 如此看来,他演戏的瓶颈期已经过去了。 陆致远压在心底的那块石头,总算被移开,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片场旁边的板凳上歇息着,正准备喝口水缓缓,却听见旁边响起了任远洋的声音:“昨天晚上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陆致远差点儿一口凉水喷出来,记得,记得什么事?是喝醉了,还是亲在一起了? 于是他装傻充愣:“我昨晚喝多了啊,呃……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任远洋有点儿小纠结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顾川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十分钟过了,接着拍吧。” 两个人于是一前一后地站起身来,向片场中央走去,接下来拍的就是比较日常的场景了,楚梓敦敦诱导路意学习武功,在两人亦师亦友的教习过程中,路意的武功有所长进,路父也不再苛责他,整个山门洋溢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 “1,2,3,a。”顾川冷静的声音,总让人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陆致远愣了一下,给自己催眠了几句“我是路意”才开始继续演了下去。 路意本来是被教导着扎马步的,可是他向来是三心二意的家伙,还没扎多大一会儿就开小差了,拿着一把剑比划着,扭头不客气地问:“楚梓,这一招是怎么使的啊?” 楚梓倒也不生气,但也不回答,俊眉一展,拔剑出鞘,剑芒刺破长空,是笔直而锋利的杀意,径直擦过他,飞向了不远处一块磐石,笔直地钉在磐石之上,屹立在那里,像一棵寒松。 剑锋擦身而过,惊魂未定后,路意陷入了惊叹之中:“怎么做到的?剑居然可以插,在石头上!”说着,他走过去,试图拔出这剑,却发现它仿佛是嵌入石头一般,纹丝不动。 “没有什么诀窍。”楚梓淡淡道,“熟能生巧而已。练多了,你心中便有了那把剑,以后使剑的时候记住那种感觉便可。” “好!”少年路意看了如此激动的场景,心潮澎湃地喝了一声,拔出自己的剑:“喝!看剑!” 只可惜,他功力不到家,这一声非但没能增强士气,反倒扰乱了气息,下盘不稳,一个趔趄,剑“当”地一声就摔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和那上面伫立着的剑,对比鲜明。 路意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讪讪道:“我还是先去扎马步好了……” 楚梓宽容一笑:“无妨,最初的时候,我也与你一样,慢慢学罢,基础打牢,总有一天你也会学会这一剑的。” 路意羞愧地点了点头,比划着手中的剑,蹲马步的样子,比最初的时候认真了许多。蹲下去了许久,额角都渐渐渗出汗来,他也没有再左顾右盼。 楚梓扬了扬眉,露出一个清淡的欣慰笑容。 “卡。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先去吃饭。”顾川发话,众人也就如释重负地散了,陆致远本也打算跟着人潮去吃饭,却冷不丁听见一声:“陆致远,任远洋,你们俩过来一下。” 又被点名了。这次还是双人份的。 陆致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感觉自己就像个刺儿头的学生,又再次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不知不是不是债多不愁,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张了。 进了办公室,顾川倒是没有急着批评他们,只是平静地说:“坐下吧。先来看看你们的表演。” 说着,他调出了上午的录影带。 屏幕里,任远洋轻摇着纸扇,躬身的时候,和陆致远仅仅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轻声问他:“小弟弟,想要摘那朵花?” “是啊。”陆致远不服气地扭头看着他,十分倔强别扭的小孩模样:“你该不会也要说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谚语,我可不听!” “当然不会。”任远洋说完这一句,流畅飘逸地摘过一朵花来,递给他:“喏。” 陆致远有点儿怔忪的样子,看了看花,又看了看任远洋的脸,说:“原来武功这么厉害啊……” “时间有限,就看到这里。”顾川按了暂停键,“发现什么没有?” 任远洋摇了摇头——他是个怪胎,只会演,不会评价。 而旁边陆致远,看了那么多电影,倒是体会到刚才的气氛了,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回答:“您……是不是觉得,刚才那个气氛有点儿太过火了?” “是。”顾川点了点头,望向他的时候,目光稍微柔和了点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这里只是友情,不要过度解读。我顾川的片子,也不需要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最后一句,带着淡淡的骄傲,那是独属于顾川的底气。 “好的,我们以后会注意的。”陆致远点了点头,追问道:“之前的情节……还需要重拍吗?” 顾川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 “重拍就不用了。”他说,“之后你们注意点就行。” “那好。”陆致远答应下来,又望向任远洋,在他的目光下,任远洋也只好点了点头,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地,走出了顾川的办公室,那种感觉就活像是……早恋被训话了似的。 陆致远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给逗乐了,上前一步,追上了他问:“远洋?怎么了吗?” “没什么。”任远洋嘟哝完这一句,转头望向他,好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咬了咬牙,直视着他的眼,问:“陆致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问吧,我尽量回答。”陆致远被他这么直接的目光看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你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任远洋一闭眼,横竖一刀,索性拼了! “啊?”陆致远有点发愣,“干嘛突然问这个……” 一句“我想追你啊”差点脱口而出,还好任远洋忍住了,绷着淡定的样子:“有点好奇啊。” “你呢?”陆致远反问。 “男的。”任远洋异常之坦诚。 “我也是。”陆致远说完,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如果真正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不会在意他的性别的吧。”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任远洋追问,他靠得太近了,陆致远觉得有点儿热,往后退了一步,才踌躇着说:“我啊,比较注重精神交流吧,我倒是不在乎他长什么样,只要我们能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上也合得来就行。” “就这么简单?”任远洋一副‘你在敷衍我’的表情。 “不简单啊。”陆致远认真地回答,“我觉得要找到和我相同兴趣爱好的人其实挺难的,我个人又喜欢影视方面,又喜欢传统文化方面的书籍,我想,这两样都喜欢的人,并不太多吧。” 说完,他看任远洋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他:“远洋?你怎么了?” “没什么。”任远洋摇摇头,想起了他去陆致远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摆在书桌旁边的那一堆大砖头一般的书。 精神交流…… 不在乎长相…… 他好像,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条件。 任远洋觉得,幸亏自己听了辛天的,不然他,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 026 感情热线 “我说任哥,你人怎么就那么实诚呢?他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两个书呆子呆在一起能有什么意思吗?小学课本不都说了,世界因物种多样性而丰富多彩嘛!”听完任远洋的叙述,辛天语重心长地教导他。 “你说得也有道理。”任远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扭头看向他:“那我该怎么办?” “我倒有点儿好奇任哥你看中谁了……”辛天打量着他,任远洋敲了敲他的头:“说重点!怎么办!” 辛天想了想,说:“如果对方也是圈内人的话,你可以和他合作拍部戏,在戏里假戏真做啊。如果是圈外人的话,机会就比较渺茫了,得先搭上线……” “行,我知道了。”任远洋点点头,打断了他,忍不住笑了。 ——现在正在和致远一起拍戏,简直是天赐良机有没有? 任远洋踌躇满志,于是第二天拍戏的时候,顾川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他在监视器后面严肃地端详,过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卡!你们两个要叽歪给我出去叽歪!我这里不是拍言情剧的!” 这大概是顾川第一次在片场发火,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吓到了,任远洋从那种近乎暧昧的气氛里醒了过来,看看旁边神情晦暗的陆致远,再看看满脸铁青的顾川,有点懵。 顾川还在厉声训斥着:“任远洋,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现在都消停点儿!” “顾导,对不起。”旁边的陆致远已上前一步,主动跟顾川道歉:“是我没配合好。” 听到这一声,任远洋从懵然的状态中醒来,朝顾川保证:“顾导,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顾川怒火这才算是渐渐消减点儿,冷声说:“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次不过,我仁至义尽。” 顾川既然都这么说了,下了军令状,任远洋也只好狱卒地点点头,配合他专心致志地拍戏。两人配合默契,这一遍一下子就过了,顾川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因戏生情”的路子被掐断了,任远洋很郁闷,一时半刻间也找不到辛天出主意,于是便打开手机,随便乱逛,看到热门里面有个博主,专门帮忙解决感情问题,说得头头是道,看得他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模糊了一下事实,开小号也发了一条,并博主—— 【求助】我暗恋一个人,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追他了,怎么办? 是这样的,我喜欢一个人,可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之前朋友给我出主意,慢慢在工作中培养感情,可是现在被老板看出来了,老板把我训了一顿,这条路走不通了,所以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我就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喜欢他,就赶紧上啊【坏笑】 嗯哼哼:+10086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任远洋皱了皱眉,正准备关闭,却看到了博主的回复—— 你好,能否详细说下,你喜欢的人什么类型的?你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爱好? 任远洋想了一下,回复:他大概是那种书香门第型的吧,自己的性格偏温和,但是涉及到事业的时候又很认真。但是我自己不怎么爱读书,也比较懒。我们在前几个月的时候认识了,现在是哥们,前几天我们喝醉了还亲了一下来着。 然后,跟着的评论就炸了—— 每天都在炸毛中:卧槽卧槽哥们儿!楼主原来是个基! 粉红粉红er:我已经对这个搞基世界绝望了…… wendy:没有一点点防备,套路玩的深,谁把谁当真…… 任远洋皱着眉,几乎又想关闭论坛了,那个靠谱的博主,再次给了他回复—— 你好,我觉得你的朋友跟我挺像的,我们这种人情感都不易外露,喜欢比较细水长流的感情。这样吧,我觉得你还是在事业上努力一些,多看点书,跟他找点共同语言,这样比较靠谱。 ——“所以,任哥你最后就是在网上请教了一下一个十八线的情感砖家,受了启发,决定奋发图强成为一个学者?”辛天匪夷所思地望着眼前看书的任远洋。 “成为学者倒不至于。”任远洋慢悠悠地说,“他是个演员,我也是个演员,多看些书磨练下演技,我们有更多共同语言不说,我自己也能得到提升啊。” “啧啧,没想到任哥你还有这觉悟……”辛天感慨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个激灵:“哎不对啊,一个演员,男的,怎么觉得你暗恋的人就在我们身边呢!” “想什么呢傻逼!”任远洋心里有鬼,于是极力装作不屑地样子:“辛尔摩斯,这推理做成这样,你咋不上天呢?” “唉,我这不是说说么,又没什么妨碍,生什么气啊你……”辛天没那么多弯弯肠子,见到没猜对,也就不关心了,转移了话题:“唉我说任哥,下场可是我们的对手戏哎,有没有很期待?” “是啊。”任远洋笑了,“揍你嘛,我很期待的。” “嗷!”辛天嚎叫了一声,彻底栽倒在沙发上。 任远洋说的其实也不够确切,第二天的对手戏,并不是任远洋单方面地“揍”辛天,而是双方互殴。 具体来说,剧情是这样的:辛天扮演的弟子孙奇只是个低阶子弟,分到的剑品级不高,郁闷之余,他去师门旁边的树林旁转了转,捡到一把剑,上面有高阶仙剑特有的光晕,孙奇大喜,偷偷摸摸地带着剑进了师门,哪晓得原来这剑是一柄魔剑,轻者可以留下心魔,成为修仙路上的阻碍;重者可以使人滥杀无辜,堕落成魔; 作为掌门请来的优秀人才,楚梓无意中发现了魔剑的秘密,于是便严厉制止孙奇,并让孙奇交出魔剑。而此时孙奇已经拿着魔剑修炼了一段时间,武功大有进益,哪里肯依,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这场争斗。 “1,2,3,a。”顾导一声令下,辛天蹑手蹑脚地扛着剑从山门中溜进来,却被任远洋抓了个正着:“站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辛天忙不迭地把那把剑往后藏,动作惊慌,一不小心被剑刃割伤,眼睛登时不复清明,魔剑出鞘,转眼间就朝任远洋杀来! 任远洋面色一沉,灵活地偏头让了过去,反手挡住辛天,厉声喝道:“孙奇!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辛天并不回答,嘶吼一声,拿着那柄寒光凛凛的剑狠戾地朝任远洋刺去! 按照剧本上的说法,楚梓是不忍心伤害小弟子的,所以只是呈现防守之势,可是当道具剑刺过去的时候,任远洋不知怎的,一个灵活的转身,反手就把辛天的剑抓了过来,扔下剑,一个拳头就要往他身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看见旁边的崔涵像是一把离弦的飞箭一样,挡在了辛天身前,硬是替他承受住了这一拳! 这一拳砸得不轻,崔涵闷声一哼,几乎倒了下去,被陆致远扶起来的时候,脸色依然是火辣辣的痛苦。 动静太大,顾导走了过来,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怒气横溢的冷,直接吼道:“任远洋,上次也就罢了,今天你又这样,片场打人,是不是不想演了?!不想演了的话,我不介意换人!” 最后这句铿锵有力,像是块冷硬的石头砸在地上,掷地有声。私下安静得很,还是崔涵够厚道,忍着疼,依然温和地帮忙劝了剧:“顾导,您别太生气,刚才远洋也就是失手了,他不是故意的——是吧远洋?” 任远洋还在发呆,陆致远用胳膊肘戳戳他,这才回过神来,朝顾导抱歉地点点头:“对不住啊,顾导。” 道歉也道了,当事人也不再追究,顾川的怒火渐渐消退,淡淡重申道:“我再重申一遍,你们有什么内部矛盾,我不管,但是谁要是影响工作了,我不介意开除。” 说完,他就离开了。 这便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陆致远还没来得及问任远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崔涵冷声警醒道:“任队,你下次注意点,打到我不要紧,打到别的演员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任远洋抿了抿唇,点了个头,旁边的辛天却插嘴道:“我说崔妈,多大点儿事儿啊,不用这么计较的吧,你很疼吗?” 气氛似乎一瞬间凝滞了。 陆致远闭了闭眼。 火上浇油。人帮你挡了一拳,你还不领情,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疼不疼?就算是崔涵脾气好,性子软,也不能这么欺负吧? 果然,他听见崔涵气得都有些颤抖的声音:“你觉得我是在计较自己疼不疼?辛天,刚才那一拳,是我帮你挡住的,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没有啊……”看到崔涵这么生气,辛天也有点儿害怕,挠了挠头,辩解道:“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好兄弟,气氛不要弄那么僵嘛……” “好,好得很。” 这下好了,崔涵直接气得笑了,一扭头,转身走了,只留下辛天在旁边大喊:“哎!崔妈!你生啥气啊你?” 一个用情至深,一个却一窍不通。陆致远看看旁边依旧痴呆状态的任远洋,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身负重任。 “我去劝劝崔涵吧。”他对任远洋说,“你先和辛天回去吧。” “我在后面跟着你吧。”任远洋说,说完觉得不合适,又补充了一句,“晚上不安全,再说,我觉得也挺对不起崔涵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劝。” 陆致远游疑一下,点了点头。 ☆、 027 你很好 月色皎洁。一片片月光流转,陆致远追上了崔涵,轻声劝道:“辛天他就是小孩子脾气,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都习惯了。”崔涵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他说着,一个人沿着剧组的围墙边缘走,陆致远不放心,远远地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大半圈,陆致远一着不慎,和被扭过头的崔涵抓了个正着,只好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怕你想不开……” “有什么想不开的。”崔涵反而笑了,随便找了块地方蹲坐下来,“刚才有点儿受刺激,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的,我觉得你脾气已经很好了。”陆致远真心诚意地说,“辛天做得是有点过分,我觉得那孩子就需要激一下,不然你对他好得呕心沥血,他压根儿就不知道。” “咳咳,你这是在鼓励我告白?”崔涵笑得咳嗽了两声。 “是啊。”陆致远开玩笑说,“一想到辛天被告白惊讶得目瞪口呆,我都觉得有些期待啊。” “呵呵呵……”崔涵也笑了起来,他是温柔的人,笑声也很轻,笑到最后,却有点落寞。 “没用的。”他说,“辛天不喜欢我,告白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陆致远替他觉得不甘。 “我就是知道。”崔涵摇了摇头,神秘莫测地笑笑,眉眼舒展了一些,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你这样过来劝一场,我不哭,压力也很大啊。所以为了我好,你还是赶快走吧” 陆致远看他神情坦荡,不像是在强装镇定,再看看旁边的环境,也算是敞亮安全,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又叮嘱道:“那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崔涵答应了一声,温柔地笑:“回去吧,放心,没事的。” 陆致远朝他挥了挥手,这才趁着月色,慢慢离开,走到拐角的位置,任远洋果然走了出来。 他跟在他后面,像是充英雄护送女生上学的小混混,陆致远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好笑,又想起白天的事,闲下来问他:“介意我问下片场那回事么?” “介意。”任远洋斜了他一眼,有点不满:“所以你不问了?” “呃……”陆致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并不是那种巧舌如簧的类型。 “算了,我跟你计较这个干什么!”任远洋摇摇头,嘲笑了一声,陆致远以为,他接下来会解释些什么,可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走着。 “喂,我说你,真没什么好说了的么?”终于,任远洋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有啊。”陆致远欣然点了点头:“明天我们演对手戏,你可别打我啊。” 任远洋急了,为自己辩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你这样的人?这次只是失误,失误你懂么!” “呵呵呵……”陆致远笑起来,笑声清亮,回荡着这千里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当初漠然擦肩而过的两条平行线,终于交汇在一起,肩并肩地走过这条空荡荡的小巷。 “你笑什么啊……”任远洋郁闷地挠了挠脑袋,嘟哝一句,跟上了他。 ※ 晨光熹微。 《剑意》剧组的演员们,已经早早地起来化妆了。陆致远定好妆,依旧穿着少年时代的青布衣衫,转身看向任远洋,只见他一袭红衣,妆容妖异奇诡,眼角已被画成青紫色,显得有些可怖。 ——原来,今天拍摄的剧情是任远洋扮演的师兄楚梓被魔剑魔气所伤,迷惑了心智,差点儿刺中了主角路意,所以任远洋才有了今天这幅打扮。 “开始吧。”顾导的声音传来,“都准备好了么?” “嗯,准备好了。”陆致远答应了一声,话音落下,鼓风机启动,把任远洋袍子吹得猎猎作响,一片风声中,他转瞬之间就化为了那个入了魔的楚梓,骤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赤红着眼,提剑就向路意刺去! “师兄!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路意慌张一让,还没来得及惊讶又是一剑凌厉飞来,他着了急,也不再管什么礼貌,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楚梓!你醒醒!我是路意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楚梓不答,依旧追逐着他,如同猫捉老鼠一般,路意上蹿下跳的,堪堪躲过几剑,可毕竟武功不到家,一着不慎,便被抵住了喉咙!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见曾经言笑晏晏的楚梓将那柄寒光凛凛的剑,送入自己的喉咙,几乎可以预见到那血流如注的结局! 无可救药,路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剑柄,堪堪停在了贴近他喉咙的地方——楚梓居然停住了。 他愕然地抬起头来,曾经凶神恶煞的剑,被“当”地一声摔到了地上,剑的主人愕然地看着地上,再看了看他,神色恢复清明,却又带着错愕的不可置信:“你……是我伤了你?” 路意点了点头,万分委屈地抱怨道:“是啊师兄,你刚才也不知怎么的,一个劲儿地攻击我,考验我的剑法,也不是这么个法儿啊。” “那只能怪你练功不勤,你要是努力上几分,也能堪堪挡住我几招。”楚梓云淡风轻地数落了路意几句,心事重重地锁进了眉——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控制不住自己,反倒去攻击路意了? 那厢,不明白情况的路意还在天真地抱怨着:“我说师兄,你下次要考我的话,提前通知一声行不行?这么突然,会吓死我的!——我还以为你中了什么邪呢!” “邪”字一出,引得楚梓眉心一跳,勉强淡淡道:“偷袭的时候人家会通知你么?路意,你还是学艺不精,要多多练习才是。剑道剑道,不止是武功之道,更是坚韧之心,勤学苦练之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好好练习的!师兄你平常挺厉害的,怎么话这么多,跟我爹一样!”路意朝他做了个鬼脸,大喇喇地跑开了。 楚梓摇了摇头,望向镜头,露出一个意蕴复杂的苦笑。 “卡。”顾川喊了停以后,居然还罕见地夸奖了一句,“还不错。” 陆致远微笑着道谢:“谢谢顾导,请问……我能不能看看?” 可能是心情好,顾川很轻易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位置:“你看吧。” 陆致远从朝他笑笑,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扭头看着监视器里的表演,画面上的效果更加清晰,任远洋俯冲而下的一袭红衣十分具有冲击力,他被剑抵住喉咙的那一幕也格外震撼,情节紧凑,高,潮迭起,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播完了。 陆致远回过神来,细致揣摩一下,觉得自己有几个桥段还演得挺值得玩味,比如说被刺中的那一瞬间的绝望,还有最后的惊喜和隐隐的疑惑,都把握得挺有张力,当然了,任远洋的表演也是可圈可点,从最初的疯狂,到后来醒过来的罪恶与迷茫交织的情绪,他把握得很精准,也无怪这次苛刻的顾川也破例放行,直接给过了。 “看完了,有什么感觉?”顾川从背后冷不丁问道。 陆致远被吓了一跳,仔细斟酌了一下,说:“远洋演得很好,特别是最后一幕的情感纠结部分,层次感很强。” 顾川眯起眼睛:“你呢?” “我……”陆致远有点犹豫,想要反省一下,又觉得好像也演得蛮好的;不反省吧,又显得自大,于是他只是说:“演得平平吧,状态比之前好了一点。” “妄自菲薄,虚伪。”顾川冷哼一声,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陆致远愣了一愣,等品味出来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禁不住笑了—— 所以说,在顾川的意思是,他和任远洋的表演也算是平分秋色,各有千秋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7节 哪怕顾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不大好,陆致远也觉得自己满足了。他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有了一个正方向的回馈,这恍若一个暗示,暗示着之后的路,会慢慢顺利起来。 “在笑什么呢你?”任远洋走了过来,有些奇怪地问。 “顾导今天夸我了。”任是陆致远冷静,在自己最在意的事儿上,依然是忍不住的喜悦,喜滋滋地告诉他:“他说我不要妄自菲薄。” 哪知任远洋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本来就演得很好啊,是他太龟毛了好不好?你是不是演戏演傻了,连自己的水平都不知道了?” “我……”陆致远一时语塞,原来,他很好么?怎么他自己不觉得?还是任远洋滤镜戴得太厚,自动忽略了他演得不好的部分? 见到陆致远质疑的样子,任远洋也不说什么了,直接建议道:“你不信的话可以录一段自己的表演试试看啊,看你自己演得怎么样啊。不是我说,致远,究竟对自己存在着怎样错误的认识啊?能被顾川选上的人会演技渣?开玩笑的吧?” ☆、 028 剑意 “就演你路意最经典的那段戏好了,我来帮你录!”任远洋说干就干,摄像机的绿灯亮起,录制开始。 这已不是陆致远第一次面对镜头了,然而他仍然显得有些紧张,看着剧本酝酿了一会儿,概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事开头难。这一声落下去,之后的事就容易多了,想起那种悲壮到孤注一掷的心境,简直与他的遭遇别无二致,无须掩饰,心气所致,酣畅淋漓地喝道:“吾今以剑为器,誓要破天地之道,至此不为苍生所容,不为万物所感,剑意所至,心之所至,剑意所想,心之所感,立!” 没有特效,也没有刀光剑影,却让人觉得心里像是有千万柄飞剑,整整齐齐地簌簌落下,有种畅快的侠意。 “你自己看看啊。”任远洋转过来,把摄像机递到他手里,陆致远接过,看着小屏幕里的自己,这一段,确实演得不错,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被顾川看中,也不会有了后来的落差。可是换个角度来想,他能演出这段来,不也起码证明了自己是有实力的吗? 他嘴角上扬,挂上了一丝笑意,符合任远洋道:“嗯,是的,是还不错。” 任远洋挑了挑眉:“那叫很好!” “是的,很好很好!”陆致远答应着,眼角眉梢的笑意,慢慢漾开,笑得任远洋脸红,别扭地转过头去:“下午还要演呢,我先去睡个午觉!” “好,你去吧。”陆致远答应着,继续看着录制的那段视频,心情,也渐渐轻快起来。 如任远洋所说,下午依然要拍戏,还是比较重要的戏份,讲的是路家被灭门,师兄楚梓堕入魔道之后路意痛不欲生的戏份,男主戏份重,相对要求也较高。一向不怎么指点人的顾川,也象征性地问了句:“情绪酝酿好了么?没准备好可以先拍别的情节。” “嗯,放心吧顾导,我准备好了。”陆致远换好衣服,含笑答道。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因为他演技的确得到了提升,这一次,他的心态放松了许多。 顾川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打了板,群众演员穿着血迹斑斑的衣服,惊慌地跑过来,“咚”地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少爷!大事不好了,赶紧逃吧!路家惹上仇人,现在要被灭门啦!” “什么?!”路意大惊,一边扶着他起来,一边问:“你说什么?什么灭门?昨儿父亲还问我功课呢!” “哎呀别提了少爷!那仇家找上门来,哪里会知会一声的?现在整个山门都乱了,少爷你赶紧跟我逃吧!” 路意惊疑不定,有点儿怀疑这是个恶作剧,可这弟子平时老实忠厚,身上的血迹也不像是再骗他。他想了想,问:“楚大哥呢?他武功那么好,应该是能守住师门的吧?” “我听说……”那弟子神色古怪地说了一句,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卡住了——一把剑从他背后直直刺入,暗沉的鲜血留下来,他缓缓地倒下了,睁着的眼,死不瞑目。与此同时,一个暗沉的声音响起:“听说,师弟你找我?” 路意震惊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见那飞剑穿梭而回,径直落入楚梓手中,他一向温和的眼眸,此时绽放着原始的血腥与疯狂,定定地锁住他,就像是一只威慑猎物的凶兽。 他害怕得向后退了一步,对方却又逼近了,二话不说,手一扬,手中还沾染着鲜血的剑,便又向他飞来! 路意一惊,靠着逃生本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不要命一般往前飞奔,一边跑一边喊:“楚梓——!大师兄!楚梓楚梓你醒醒啊啊啊!我是路意!” 他一边跑着,一边仓皇地回望,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绊住他的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首,还勉强辨认得出两人的身份——那是他的父母。 路意惊痛地站起身来,颤抖着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说不出口,最后他只是哆嗦着唇,看到面前越来越近的楚梓,结巴道:“师……师兄,你还认识我吧?我是路意啊。” 只可惜楚梓没有听见他的呼唤,只是冷漠无情地提着手中的剑,朝他走来,路意低头望向眼前的一切,眼里是绝望来临前的恐惧,还是试着唤回楚梓的理智:“师兄,我……我是路意啊,你还教过我练剑呢。” 楚梓置若罔闻。手中的剑,刺入他的身体,嗜血的剑芒冷入骨髓。路意低头,发现自己已经流血了,暗沉嫣红的血液缓缓而下,伴随着刺痛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结巴道:“师……师兄。” 喊声的结果是剑又往前送了一步,伴随着剧烈的阵痛,路意忽而觉得悲愤,抓着他的领子吼道:“师兄你醒醒啊!师兄,你看看这眼前死了这么多人,你就不觉得不对吗?!我父母,师兄师弟,都被杀了!被杀了啊!杀了他们,你有什么好处?!” 楚梓淡漠地抬起眼,一双琉璃般的眼睛里,已经泯灭了所有温情和人性,留下的只有暴虐残酷的冷静。 路意突然意识到,曾经那个言笑晏晏要教他剑术的师兄已经回不来了,眼前有的,只是一个被魔剑入侵了神智的行尸走肉。 “没有什么厉害的。只要心中有剑,使剑时记住那种感觉即可。” “剑道乃是心道,你要稳住心态,坚持练习,才会有所进益。” 往日的教诲涌上心头,路意心中忽而涌起一股恨意,说好的!明明说好了的,为什么他自己却没有遵守?!为什么他竟然入魔,做了这样的……这样的事情! 他提起剑来,想要勉强抵抗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剑气席卷而下,卷得他如同一只蝼蚁一般,铺天盖地的剑芒如惊涛拍案,剑所至处,所向披靡,横扫万物!——曾经路意想要摘的玉兰花,像是云朵一样层层叠叠向他飘来;那个他最讨厌的书房,竟然真的渐渐被夷为平地! 不知过了多久,路意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离奇的变化,跪倒在地,骤然呕出一口鲜血。 终于,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剑意也渐渐收敛,万事万物不再动了。 路意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最后目光落在楚梓身上,他背着剑,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要杀了他么?然后一切就有了个结局! 路意直直地望着前方的楚梓,看着他越走越近,终于来到了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叹了一句:“你走吧。” 路意定定地看着他,骤然开口说:“你放我走,我是会报仇的。”你不怕么?” “怕什么。”楚梓笑了,一扬眉,骄傲又疲惫,“你要是有能耐,就来杀我吧。” 说着,他提着剑,消失在路的尽头。路意默默地看着,擦拭好剑身上的血,慢慢地爬了起来,眼神坚定隐忍,像是一匹失去母狼的幼崽,初露锋芒。 “卡!”顾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陆致远猛地醒过来,冷汗涔涔。 这次他也许是真的入戏了,明明自己不是路意,也没有经历过那样戏剧性的生离死别,可是那一刻的感觉是那样真实,真实得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一般。至亲死去,好友反水,被逼上了黑魆魆的绝路,逼着做出是否孤注一掷的选择。是否要杀掉至亲好友,为家人报仇。 “你看,这不是演得蛮好嘛。”任远洋走了过来,勾着肩膀跟他开玩笑:“就算是顾龟毛也没挑出什么错处吧?” “你小声点儿,小心顾导听到了天天给你卡机,卡得你哭都哭不出来。”陆致远低声警告他,心里却是笑着的,有什么比表演中的茅塞顿开更令人欣喜呢?他现在就像是吃了王母娘娘蟠桃会上的桃子,飘飘欲仙,脚步轻快,几乎要飘到云层里去,努力压抑着,才不让自己笑得裂开后耳根。 见他这么高兴,任远洋也跟着乐,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吃烧烤吧,辛天前几天跟我说过,有家挺好吃的。” 陆致远听了,有点心动,这一阵子剧组的饭菜,实在是有够清淡,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这都还没拍完呢,再等几天,等拍完再说吧。” “哦。”被拒绝了,任远洋有点蔫蔫的,不过也没闹什么脾气,就坐那儿看剧本去了,还没过几分钟,辛天兴冲冲地跑过来:“任哥任哥!我们去吃那家烧烤吧!我这里有优惠券!” “你自己去吧。”任远洋没精打采地拒绝了他,旁边的陆致远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在旁边轻声建议道:“你想去就去吧,记得不要吃太多就行,小心肠胃不舒服。” “不去了。”任远洋站起身来:“你不是要对台词么?最后一幕,我们再对对吧。” “也好。”陆致远对于演戏的兴趣总是很大的,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他的提议,“走吧。” 于是两个人拿着剧本走了,只剩下辛天委屈地站在原地,郁闷得不行,为什么!最近崔妈也不理他,任哥也跟别人跑了,找个吃烧烤的都找不到! ☆、 029 剑意杀青 没有一起吃烧烤小伙伴的辛天很郁闷,所以他过去和崔涵道了个歉,但是第二天,崔涵依然对他爱理不理的。 于是辛天就更郁闷了。 郁闷的辛天难得没有东跑西窜,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片场旁边,看崔涵和陆致远演戏。这一场讲的是陆致远饰演的路意在楚梓的剑下死里逃生之后,刻苦练剑,在途中结识了同为修道之人的魏旭,两人相互切磋,渐渐也成了朋友。魏旭知道路意复仇的打算后,极力阻止他前去复仇,楚梓武功强大,意气用事,无异于送死。 而崔涵扮演的就是这位劝诫主角的魏旭了,剧情设置上他是个正道人物,因此穿得一身质朴的白衫,简单的款式,却看得辛天晃了晃眼睛。 演戏开始了,顾川导演打了板,崔涵和陆致远便用剑缠斗起来,两个人在武指的帮助下,一递一挡,缠斗躲避,随着动作幅度,剑柄光芒闪烁,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就好像真的来到了修仙的世界里,路意,魏旭,这些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切磋完毕,路意收剑入鞘,与魏旭告别:“我要走了,你多多保重。” “等等。”魏旭叫住了他,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报仇?” “是啊。”路意神色坦然,解脱地慨叹:“三年了。” 魏旭有些担心,委婉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路意,你现在武功虽然大有进益,但是和入了魔的楚梓相比,恐怕还是有一段距离,何必要以美玉击卵石,平添波折?” “三年了,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路意神色坚定,“这事情总得做个了结,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再劝了。”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走了,魏旭急急地拦住他:“路意!你有没有想过,你过去复仇,有可能会连自己姓名都丢了?!这可不是令父母愿意见到的!” 路意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不怕死,事情,总得有个了结。” 说着,他不等魏旭反应,就背着那把沉重的剑,徐徐远去,背影和曾经易水上一去不复还的侠士身影渐渐重合,终于隐入光影中,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前途渺渺,不知是喜是悲。 很多年后,陆致远的死忠粉们历数起他的荧幕经典形象,总是不忘加上这一幕,这是星途起航的时候,亮起的冷冽寒光,他们并不知道陆致远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欣赏这一幕的美感,也并不会减少他们狂热炽烈的向往。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陆致远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演员,下了戏,看到旁边愁苦的辛天,笑问道:“怎么了?你任哥没跟你吃烧烤,不高兴了?” 辛天是小孩子脾气,情绪外露,也不否认,抱怨道:“你把任哥拐走了,崔妈也生我的气,演戏还老是排队等,我看我这日子过得也太苦逼了!” 陆致远倒也不介意,笑着哄他:“没事儿,到时候戏拍完了,我和任哥请你吃,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辛天眼睛亮起来,盘算起烧烤的菜色:“那家烧烤的烤韭菜不错!烤得很入味,鸡腿肉也不错,那个皮很酥的,上面抹得酱料是老板特制的,可好吃了……” 辛天一说起菜色生动极了,色香味俱全,听得陆致远这个不怎么贪恋口腹之欲的人都有些馋了,正打算叫上辛天一起去吃饭,任远洋走朝这边走了过来,肩膀靠在陆致远旁边,朝他笑道:“正在找你呢——中午吃什么?我帮你在休息室占了个位子,你上次不是抱怨盒饭只能蹲着吃么?” 陆致远还没回答,旁边的辛天先受不了了,叫道:“任哥,有了致远哥,你现在都不管我了!吃饭也不叫我!” “你小子懂什么,好好吃你的饭吧,等戏拍完了请你吃烧烤!”任远洋招呼了一声,拖着陆致远走了,只剩下辛天在原地,无语望青天——为什么最近他总是遭遇这样的待遇?三个人吃饭不好么,偏偏撇下他! 不管摸不着头脑的单细胞生物辛天,任远洋拉着陆致远到了休息室吃饭,凉风吹着,蛮舒服的,还有最后一场戏就可以收尾了,陆致远的心情也甚是轻松,吃着手头剧组清淡的饭菜,也觉得清新可口起来。 可能是心情好的缘故,最后一场戏陆致远的状态不错,吊上威亚也没觉得晕,晴空万里,湛蓝湛蓝的天空下,他像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一样,在空中嘶吼得荡气回肠—— “楚梓小儿,拿命来!” 说着,他流畅拔剑,刺破长空,虚晃几招——这里的东西是要后期做的,等到效果出来后,就是楚梓为千万条剑气所伤,而在此时,任远洋也显示出作为一个演员的素养来,虽然半空中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却像是躲过了好几道凶险的攻击,剑如流星一般左右抵挡,总算是站稳身形,神色复杂道:“路意,你真要与我为敌?” “你当初放我走的时候,就应该想着这一天!” 路意一边说着,一边拔剑冲向楚梓!剑锋伴随着风声刺破长空,逼近了楚梓,他却不以为意,轻松一挡,剑就落在了地上,他淡淡道:“路意,我说了,你打不过我的,看在往日情分上,你现在走,我尚且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师门被灭,你却叫我苟且偷生?”路意冷笑道:“这种机会,我不需要!” 说着,路意捡起地上的剑,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见到他如此不识好歹,楚梓也有些怒了,拔剑出鞘,一边激烈地打斗着,一边训斥道:“蚍蜉撼树,不知所谓!路意,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为了所谓的义气,你连命都不要了?!怎可如此愚蠢!” 剑剑相撞,发出剧烈的金属摩擦音,路意渐渐不敌,话语上却是依旧不留情:“那你叫我怎么办?‘师兄’?!你杀了满门的人,要我做个瞎子,不闻不问么?!” 楚梓不再说话,开始用了全力,横剑一扫,一招把路意震落在地上! 路意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几乎要咳出血来,可是眼睛却依然倔强地盯着他,带着满腔的恨意。楚梓站在不远处看着,叹了一声。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他说,“我是练武发狂,杀了几个人……但也不全是我杀的。路意……人世间,总是会犯错的。” “别人的错我可以不管。”路意慢慢地爬起来,带着无以伦比的决绝,“可是你杀了我父母,这帐怎么能了结?” 楚梓哑然,想了好半天,才慢慢叹道:“你说得也不错,只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我当时是杀了师门里的人……但是没杀你父母。你父亲也是染了魔气,自毁身亡——你母亲跟着去了。” 他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突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只见刚刚还虚弱不堪的路意已经爬起来,用剑割破自己的手指,流出血液来,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吾今以剑为器,誓要破天地之道,至此不为苍生所容,不为万物所感,剑意所至,心之所至,剑意所想,心之所感,立!” 悲壮的咒语凌空响起,局势瞬间调转,等到路意稍微体会过点儿什么,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铺天盖地的剑气带着这些年积攒的怨气和恨意,朝楚梓袭去,迅速将他包围,片片凌厉的刀锋中,他躲闪不及,很快被刺中咽喉,死了。 楚梓死了。 曾经那个强大到不可战胜,也邪恶得让他咬牙切齿的楚梓,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让人觉得可恶。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在死前一刻,说出了真相——他并没有杀了路家父母,他只是杀了一些同门子弟。那些年的满腔恨意,就好像是一个笑话,楚梓愧疚地出走,他满腔恨意地练剑,三年只练就这一个杀招,只杀一个人。 现在,这个人已经被他杀死了。 如释重负,却又满腔愤懑。 路意很想问楚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没有杀死我的父母,我们之间并没有那样的血海深仇?为什么不提早解除误会,避免这近乎荒诞的悲剧? 可能是愧疚吧,可能是楚梓也觉得,自己杀了师门里许多人,还还得同门陷入魔气之中,所以一直不愿意面对他,也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路意想着,静静地在楚梓尸体旁边伫立,悲愤与痛恨的情绪交加,而他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手中这把陪伴多年的剑——想当初,还是楚梓手把手教他,他才会耍上两个剑花。 路意凝视着剑柄,良久,再次念出了那句咒语,只是这一次,平静了许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吾今以剑为器,誓要破天地之道,以剑气化万物苍生,自此一剑,永护天下安宁,立!” 山岚之间,一股气流流转而过,自此,魔气所侵蚀之处,自有剑气抵挡,就像是有黑暗邪恶的地方,必然有了光明。 “卡!”顾导最后一个字落下,这部历时颇长的电影,终于在今天进入了尾声。 ☆、 030 电影(上) 在九月热气尚未散尽的时候,《剑意》的制作进入尾声,比设想中提前了半个多月,恰好赶上了开学季。 这个时间正是学生上学,白领上班的时节,别的电影都竭力避开的档期,唯有顾川,随意得很,电视剧精修完成,大手一挥,直接送去走过审铺片一系列的环节了。 “拍电影又不是卖水果,还分个什么时令季节的,好的电影什么时候都火,烂的电影放在最热的档期也火不起来。”顾川如是说。 “瞧他这说的,现在那么多烂片放暑期档,不是照样火起来了吗?”辛天拿着杯子,朝任远洋吐槽道。 “你这小子,怎么就这点追求!”任远洋敲了敲他的脑袋,教训道,“那些烂片火了是火了,但是那些参演的演员都怎么样了?还不都给骂得个狗血淋头!目光放长远点儿,别看着那眼前一亩三分地!” “可是我们这片子排得时间实在是太冷清了嘛,任哥你想想,谁会在开学的时候去看电影啊,反正我上学那会儿是不会的……”辛天嘟哝着,有些沮丧。 “好了辛天,不要再说了,顾导自有他的安排。再说了,旁边两个主演都没急,你急什么。”崔涵有些严厉地劝了辛天一句,辛天本想反驳,又顾忌到自己和崔涵和好还没多久,有些忌惮,于是什么都没说,场面有些尴尬,还是陆致远打破了沉默,举起杯子道:“崔涵说得对,档期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担心了,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庆祝我们顺利杀青!” 众人站起身来,杯与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十分悦耳,欢乐的气氛在四周弥漫着,本来还在担心档期的辛天,早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快乐地嚷嚷着:“再家几个菜!致远哥你也喝点儿啤的吧,这个时候,不喝点儿怎么行!” 虽然辛天极力劝酒,但是陆致远最后还是竭力阻止了他,那次醉酒让他心有余惊,亡羊补牢,此时当然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喝了。见一直劝不动,辛天也不再勉强,坐下继续吃菜。这家的小炒炒得甚好,就连白灼生菜都有股自然清新的味道,让人食欲大增。 然而纵然宴席再过欢乐,还是要散的,酒足饭饱之际,四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这家小餐馆,陆致远看着远处的灯光,突然听见身边一个声音说:“你真的不担心?” 他回过头来,看见是任远洋。他站在路灯下,英挺的眉毛翘起,有些孩子气的问他:“辛天说的档期问题,你真的不担心?” 陆致远叹了口气,担心,这是这一世自己主演的第一步电影,又选在了这个个尴尬的档期,就算是有顾导名气的支持,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只是个演员,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除非他组织人去包场刷票,否则就算是担心到天上去,对于电影的票房口碑,仍然毫无增益。 ——不过话说回来,包场刷票,也是需要金钱支持的,而他现在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在心里近乎嘲弄地分析一番,陆致远抬起头来看着任远洋,笑笑说:“没事——我又不是辛天,哪儿来那么多委屈。” 任远洋挑起的眉轻轻皱起,要是致远像辛天那样嚷嚷,他反倒不担心了,可致远总是把一切沉重的事都放在心底,表面上却云淡风轻,这种自虐式的排解方式,总让他担心对方有一天会直接崩断了那根 “这样吧。”任远洋说出了心里踌躇了许久的提议,“《剑意》也放映几天了,要不然我们买个普通场潜进去看看,你也就放心了。” 这个提议不错,陆致远点头答应,又问:“辛天崔涵他们呢?” 听到陆致远提起另外两个人,任远洋有点不爽的感觉,想了想,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他们有事,就先回去了。再说了,我们四个人去目标太大,到时候万一被认出来就好了。” 陆致远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又叮嘱道:“那你明天穿得低调点,带个棒球帽什么的,小心被认出来了——别带墨镜啊,那东西太明显,不合适。” “知道了。”听着他的叮嘱,任远洋唇边的一丝笑意越来越浓,“明天见。” “明天见,票钱我支付宝转给你啊。”陆致远朝他挥了挥手,任远洋的笑容僵住了——连张电影票都算得这么清楚,这不明显还把他当外人么?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第二天,带着棒球帽的任远洋出现在电影院,低声朝陆致远招呼道:“这里。” 陆致远走了过去,两个人取票进了电影院,发现这里头并不是想象中的空荡荡,与之相反,人坐得满当当的,有种暑期热映档的感觉。陆致远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在电影院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安静地等待着电影开始。 屏幕亮起,一阵白色花瓣飞过,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少年路意在树桠上企图攀爬采摘玉兰花,眼见着他的手就要触碰上这朵徐徐绽放的玉兰花,只听一声厉喝:“路意!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登场,仙风道骨的模样,少年看到这男人,像是老鼠见了猫,吓得一哆嗦,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电影院里的观众都笑起来,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屏幕里的少年命运可就没那么好了,一下子被从树上揪下来,拧着耳朵,拖到了树下的一条板凳上:“孽障!来人!给我把这孽子押下去,打上二十个板子,我看他还皮不皮!” “啊!啊!“随着板子的起起落落,少年的痛呼声也越来越大,带着哭腔求饶道:“父……父亲亲,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眼看着屏幕上的血迹,观众们也不忍心了起来,却见那中年男人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道:“孽障,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我不该贪玩,要刻苦练功!”少年路意恳求,像是怕自己不够诚恳似的,伸出手指来发誓:“我发誓!真的!” 中年男人顿了顿,正欲教训点儿什么,突然停住了,目光朝着不远处望了过去,一阵仙气袅袅的背景音乐中,一个身着玉清色长袍的男子飘然而至,如清风朗月一般,轻摇折扇,声音也如同涓涓流水,淙淙动听:“伯父不必如此恼怒,气坏了身体反而不美。依我看,路师弟现在虽然顽皮了点,但以后大器晚成,也未可知。” “好帅啊。”旁边有女声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陆致远笑着看了一眼任远洋,对方神色淡定,他便也没再继续调侃,扭头看起电影,殊不知,任远洋的耳朵已经被他看红了,只是在黑暗中,所以不太明显。 剧情继续进行着,纵使有这位翩翩男子劝解,路父依然怒气未消,冷冷道:“这孽子要是有你一半知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一天到晚尽干些混账事,也不学文,也不习武,不教训那还了得!” “我没有干啥啊,也不过就是摘朵花而已……”路意委屈地趴在那里为自己辩解,却又被路父充满怒气的声音打断:“孽子!还不知错!” “伯父不必如此生气。”男子温言劝着,转头看向路意:“小弟弟,想要摘那朵花?” “是啊。”路意不服气地抬起头,典型孩子气的叛逆:“你该不会也要说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谚语,我可不听!” “当然不会。”男子一笑,足尖轻点,转眼间,他已经轻盈地攀上了树枝,巧劲一使,那朵刚刚还没被路意摘下来的花,转眼间就被楚梓轻松地摘下。 “给。”他把那朵花递到路意面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让人伤心悦目。 路意看得呆了,径自喃喃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武功也太厉害了吧!” “我叫楚梓。”听到他的声音,男子朝他笑笑,有点狡黠地诱惑:“所以,你要不要学?” 这一笔堪称惊艳,如同一只浆,行云流水地划过了路意无忧无虑的前半生,接下来,几个蒙太奇式一晃而过,路意随着楚梓一起练剑,跟着他扎马步,偶尔也会恶作剧地捉几只虫,想要小小地报复一下楚梓,却被对方放过来的蛇吓得魂不附体;更多的时候愁眉苦脸地被路父教训着,焉焉地趴着像只小狗熊。 这段演得欢乐,观众们也看得欢乐,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楚梓就在这里呆了一年有余,跟门派里的上上下下都混得熟悉起来,欢乐的背景音徐徐流淌着,却隐隐发出铮铮的琴音,预示着什么事情要发生,观众也跟着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盯着屏幕看,唯恐下一秒自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陡然一声,屏幕里一只长剑横空出鞘,观众吓得陡然一腿,在一片打斗声中,只听见楚梓厉喝道:“站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 031 电影(下) 陡然一声,屏幕里一只长剑横空出鞘,观众吓得陡然一腿,在一片打斗声中,只听见楚梓厉喝道:“站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那个被他截住的小弟子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藏住手中的剑,动作惊慌,一不小心被剑刃割伤,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来,他的眼睛顿时不复清明,魔剑出鞘,转眼间就像楚梓刺去! 楚梓面色一沉,灵活地偏头让了过去,反手挡住他,厉声喝道:“孙奇!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那人并不回答,嘶吼一声,拿着那柄寒光凛凛的剑狠戾地朝楚梓刺去!楚梓虚晃一招,避开他的锋芒,却不小心被魔剑蹭了一下,怔了怔,反手挑过孙奇的剑,将之打落在地,“当”地一声,魔剑从孙奇手中落下,他的眼睛又恢复清明,迷茫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发疯了,差点儿伤了师兄!”匆忙赶到的路意恶狠狠地说道,小弟子孙奇被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六神无主地说道:“那怎么办?” 还好,楚梓闭了闭眼,就恢复了冷静,淡淡道:“我无碍,路意修要顽皮。孙奇,你来随我治伤。” 一行三人穿过花团锦簇的山门,前去治伤,气氛又重新恢复平静,叽叽喳喳的鸟儿叫着,一切似乎已经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却又似乎在这平静下隐藏着些许波澜。 路意被教训以后,继续练剑,现在,他的进步越来越大,被路父训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这一天,他拿着剑比划着,有些得意地询问:“楚梓,这一招是怎么使的啊?” 楚梓倒也不生气,但也不回答,俊眉一展,拔剑出鞘,剑芒刺破长空,是笔直而锋利的杀意,径直擦过他,飞向了不远处一块磐石,笔直地钉在磐石之上,屹立在那里,像一棵寒松。 剑锋擦身而过,惊魂未定后,路意陷入了惊叹之中:“怎么做到的?剑居然可以插,在石头上!”说着,他走过去,试图拔出这剑,却发现它仿佛是嵌入石头一般,纹丝不动。 “没有什么诀窍。”楚梓淡淡道,“熟能生巧而已。练多了,你心中便有了那把剑,以后使剑的时候记住那种感觉便可。” “好!”少年路意看了如此激动的场景,心潮澎湃地喝了一声,拔出自己的剑:“喝!看剑!” 只可惜,他功力不到家,这一声非但没能增强士气,反倒扰乱了气息,下盘不稳,一个趔趄,剑“当”地一声就摔到了旁边的石头上,观众们都笑起来,荧幕中的路意也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讪讪道:“我还是先去扎马步好了……” 楚梓宽容一笑:“无妨,最初的时候,我也与你一样,慢慢学罢,基础打牢,总有一天你也会学会这一剑的。” 路意羞愧地点了点头,比划着手中的剑,蹲马步的样子,比最初的时候认真了许多。蹲下去了许久,额角都渐渐渗出汗来,他也没有再左顾右盼。 楚梓扬了扬眉,露出一个清淡的欣慰笑容,可是还没等他这个笑容凝聚,突然,他神色一变,一把剑径直向路意刺去! “师兄!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路意慌张一让,还没来得及惊讶又是一剑凌厉飞来,他着了急,也不再管什么礼貌,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楚梓!你醒醒!我是路意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楚梓不答,依旧追逐着他,如同猫捉老鼠一般,路意上蹿下跳的,堪堪躲过几剑,可毕竟武功不到家,一着不慎,便被抵住了喉咙!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见曾经言笑晏晏的楚梓将那柄寒光凛凛的剑,送入自己的喉咙,几乎可以预见到那血流如注的结局! 无可救药,路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剑柄,堪堪停在了贴近他喉咙的地方——楚梓居然停住了。 他愕然地抬起头来,曾经凶神恶煞的剑,被“当”地一声摔到了地上,剑的主人愕然地看着地上,再看了看他,神色恢复清明,却又带着错愕的不可置信:“你……是我伤了你?” 路意点了点头,万分委屈地抱怨道:“是啊师兄,你刚才也不知怎么的,一个劲儿地攻击我,考验我的剑法,也不是这么个法儿啊。” “那只能怪你练功不勤,你要是努力上几分,也能堪堪挡住我几招。”楚梓云淡风轻地数落了路意几句,转身走了,只留下他浓重的背影,在夜色里,显得分外沉重。 电影院里静静的,只听得见浓重萧瑟的杀伐声越响越急促,节奏也变快了,转眼间,四处惨叫声响起,斑驳人影中,有个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人跑了进来,慌忙道:“少爷!大事不好了,赶紧逃吧!路家惹上仇人,现在要被灭门啦!” “什么?!”路意大惊,一边扶着他起来,一边问:“你说什么?什么灭门?昨儿父亲还问我功课呢!” “哎呀别提了少爷!那仇家找上门来,哪里会知会一声的?现在整个山门都乱了,少爷你赶紧跟我逃吧!” 路意惊疑不定,一边跑一边问:“楚大哥呢?他武功那么好,应该是能守住师门的吧?” “我听说……”那弟子神色古怪地说了一句,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卡住了——一把剑从他背后直直刺入,暗沉的鲜血留下来,他缓缓地倒下了,睁着的眼,死不瞑目。与此同时,一个暗沉的声音响起:“听说,师弟你找我?” 路意震惊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见那飞剑穿梭而回,径直落入楚梓手中,他一向温和的眼眸,此时绽放着原始的血腥与疯狂,定定地锁住他,就像是一只威慑猎物的凶兽。 他害怕得向后退了一步,对方却又逼近了,二话不说,手一扬,手中还沾染着鲜血的剑,便又向他飞来! 路意一惊,靠着逃生本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不要命一般往前飞奔,一边跑一边喊:“楚梓——!大师兄!楚梓楚梓你醒醒啊啊啊!我是路意!” 他一边跑着,一边仓皇地回望,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绊住他的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首,还勉强辨认得出两人的身份——那是他的父母。 路意惊痛地站起身来,颤抖着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说不出口,最后他只是哆嗦着唇,看到面前越来越近的楚梓,结巴道:“师……师兄,你还认识我吧?我是路意啊。” 只可惜楚梓没有听见他的呼唤,只是冷漠无情地提着手中的剑,朝他走来,路意低头望向眼前的一切,眼里是绝望来临前的恐惧,还是试着唤回楚梓的理智,悉悉索索地说:“师兄,我……我是路意啊,你还教过我练剑呢。” 楚梓置若罔闻。手中的剑,刺入他的身体,嗜血的剑芒冷入骨髓。路意低头,发现自己已经流血了,暗沉嫣红的血液缓缓而下,伴随着刺痛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结巴道:“师……师兄。” 喊声的结果是剑又往前送了一步,伴随着剧烈的阵痛,路意忽而觉得悲愤,抓着他的领子吼道:“师兄你醒醒啊!师兄,你看看这眼前死了这么多人,你就不觉得不对吗?!我父母,师兄师弟,都被杀了!被杀了啊!杀了他们,你有什么好处?!” 观众的呼吸都紧了,有些期待地随着镜头望向另一边,另一边,楚梓淡漠地抬起眼,一双琉璃般的眼睛里,已经泯灭了所有温情和人性,留下的只有暴虐残酷的冷静。 路意近乎绝望地看着,他的眸色带着琥珀色的反光,穿越过时光,回放起之前的一幕幕场景—— “我叫楚梓。所以,你要不要学?”他诱惑地轻笑。 “没有什么厉害的。只要心中有剑,使剑时记住那种感觉即可。” “剑道乃是心道,你要稳住心态,坚持练习,才会有所进益。”他谆谆善诱地教诲。 “那只能怪你练功不勤,你要是努力上几分,也能堪堪挡住我几招。”他云淡风轻地解释。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用了!没有了! 路意跪倒在地,口内含着鲜血,望着眼前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提起剑,观众也伸长了脖子,期盼着他能够站立起来。可是他们失望了,剑“哐当”一声,颓然掉在了地上,路意也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嗜血冷漠的楚梓,居高临下。 镜头仿佛定格了,好半天,路意骤然开口说:“你放我走,我是会报仇的。你不怕么?” “怕什么。”楚梓笑了,一扬眉,骄傲又疲惫,“你要是有能耐,就来杀我吧。” 说着,他提着剑,消失在路的尽头。路意默默地看着,擦拭好剑身上的血,慢慢地爬了起来,眼神坚定隐忍,像是一匹失去母狼的幼崽,初露锋芒。 他慢慢站了起来,镜头渐渐放远,从剑的冷光扩大到他全身,延伸至桥面,慢慢囊括住桥下的湖泊,诗情画意在夕阳的余辉里渐渐淡去,沉入一片黑暗之中。顾川的镜头语言是一直以来让他的影迷津津乐道的话题,究其原因,也无外乎于此。 黑幕上,一行三个小字亮起,赫然是“三年后”,白光越来越强,最终演化成两个人在打斗,一递一挡,缠斗躲避,打得难解难分,就像是皮影戏中的某场武斗。 缠斗了几分钟,终于,谜底被揭开,观众听见熟悉的人影,是主角路意,只听他道:“我要走了,你多多保重。” “等等。”另外一人叫住了他,问:“你是不是要去报仇?” “是啊。”路意神色坦然,解脱地慨叹:“三年了。” 那人有些担心,委婉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路意,你现在武功虽然大有进益,但是和入了魔的楚梓相比,恐怕还是有一段距离,何必要以美玉击卵石,平添波折?” “三年了,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路意神色坚定,“这事情总得做个了结,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再劝了。”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走了,魏旭急急地拦住他:“路意!你有没有想过,你过去复仇,有可能会连自己姓名都丢了?!这可不是令父母愿意见到的!” 路意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不怕死,事情,总得有个了结。” 那双眼睛,在大屏幕的特写下,毫不逊色,反而平添了几分固执与倔强。说罢,他不等魏旭反应,就背着那把沉重的剑,徐徐远去,只留下那人担忧的目光,随着哗哗的江水一起,渐行渐远。 随着腾跃的江水,路意拔剑出鞘,刺破长空,清越喝道:“楚梓小儿,拿命来!” 说着,激越的音乐声响起,这柄剑就如同一块骤然砸去的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数十道剑芒倾数而下,一个人影躲闪其间,灵活地闪避着,最终站定,神色复杂道:“路意,你真要与我为敌?” “你当初放我走的时候,就应该想着这一天!” 路意一边说着,一边拔剑冲向楚梓!剑锋伴随着风声刺破长空,逼近了楚梓,他却不以为意,轻松一挡,剑就落在了地上,他淡淡道:“路意,我说了,你打不过我的,看在往日情分上,你现在走,我尚且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师门被灭,你却叫我苟且偷生?”路意冷笑道:“这种机会,我不需要!” 说着,路意捡起地上的剑,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见到他如此不识好歹,楚梓也有些怒了,拔剑出鞘,一边激烈地打斗着,一边训斥道:“蚍蜉撼树,不知所谓!路意,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为了所谓的义气,你连命都不要了?!怎可如此愚蠢!” 剑剑相撞,发出剧烈的金属摩擦音,路意渐渐不敌,话语上却是依旧不留情:“那你叫我怎么办?‘师兄’?!你杀了满门的人,要我做个瞎子,不闻不问么?!” 楚梓不再说话,开始用了全力,横剑一扫,一招把路意震落在地上! 路意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几乎要咳出血来,可是眼睛却依然倔强地盯着他,带着满腔的恨意。楚梓站在不远处看着,叹了一声。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他说,“我是练武发狂,杀了几个人……但也不全是我杀的。路意……人世间,总是会犯错的。” “别人的错我可以不管。”路意慢慢地爬起来,带着无以伦比的决绝,“可是你杀了我父母,这帐怎么能了结?” 楚梓哑然,想了好半天,才慢慢叹道:“你说得也不错,只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我当时是杀了师门里的人……但是没杀你父母。你父亲也是染了魔气,自毁身亡——你母亲跟着去了。” 他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突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只见刚刚还虚弱不堪的路意已经爬起来,用剑割破自己的手指,流出血液来,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吾今以剑为器,誓要破天地之道,至此不为苍生所容,不为万物所感,剑意所至,心之所至,剑意所想,心之所感,立!” 悲壮的咒语凌空响起,局势瞬间调转,等到路意稍微体会过点儿什么,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铺天盖地的剑气带着这些年积攒的怨气和恨意,朝楚梓袭去,迅速将他包围,片片凌厉的刀锋中,他躲闪不及,很快被刺中咽喉,死了。 镜头瞬间被定格,就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 楚梓死了。 如此轻易地死了。 路意伫立在那里,脸上似哭若笑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个疯子,他凝视着剑柄,良久,再次念出了那句咒语,只是这一次,平静了许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吾今以剑为器,誓要破天地之道,以剑气化万物苍生,自此一剑,永护天下安宁,立!” 清爽的笛子声划过,山岚之间,一股气流流转而过,自此,魔气所侵蚀之处,自有剑气抵挡,就像是有黑暗邪恶的地方,必然有了光明。 屏幕慢慢沉寂下来,这部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终于进入尾声。周围静静的,还有些许哭泣的声音。陆致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这一刻,选择了相信顾川的话。 观众也许不能甄别出每一部好作品,但是主旨明晰,三观正常,兼具艺术美感的大众型片子,却永远不会逃过他们的法眼。 这个电影,不会就此被埋没。 ☆、 032 晚会 走出电影院,天空中开始飘起细小的雨丝,凉爽的天气,有点阴沉,却影响不了陆致远的好心情,电影院里的人潮拥挤,不少人谈论着《剑意》的情节,无一不证明着这部电影的高人气。 陆致远心潮一动,翻出手机来搜索“剑意”二字,果见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长评,多是溢美之词。 他没来得及细看,陆以谦的电话就来了,带着隐隐的喜悦,说:“致远,你现在在哪儿?《剑意》的成绩很好,我这里接到好几个通告,你过来看一下。” “就在华光旁边的电影院呢,和远洋一起。”陆致远微笑答道。 “那正好,你和他一起过来吧。”陆以谦一锤定音。 陆致远含着笑意挂了电话,扭头对对面露疑惑的任远洋解释几句,两个人便一起来到陆以谦的办公室。 陆致远笑着站起身,递给他一沓文件:“小远,这是几个合作商给我的资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 陆致远接过企划案,还没翻几页,就惊讶地抬起头来:“春节晚会?” “是啊。”陆以谦笑着解释说,“一个地方台的,这几年还挺火,我觉得是个好机会,不过你们真要回家聚聚的话,也不勉强。” 陆致远有些犹豫,自重生以来,他和陆老爷子也一向是聚少离多,这下子连春节都不回家,未免有些不好。可这机会难得,又正是他第一部电影的宣传期,错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日后肯定会后悔。 两相权衡,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朝陆以谦点了点头:“我没问题的,陆哥,只是可能要跟家人商量一下。” 陆以谦满意颔首,又问任远洋:“你呢?” 任远洋似乎和家里关系不怎么好,耸了耸肩,说:“我无所谓,听从安排呗。”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春节晚会不是小事,哪怕是地方台的,也需要认真准备,提早一个月,陆以谦就按照他们的尺寸专门预定了舞台装,这还不算,请更加专业的服装师和造型师,紧锣密鼓地筹划排练着。每天除却赶通告的时间,陆致远和任远洋都呆在练习室里,排练着晚会上要表演的节目。 练着练着,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年末,四处都散发着爆竹的火药味道,年味儿愈发浓了,天气越来越冷,外出务工的人都赶着回家,唯有陆致远他们,坐在保姆车上,奔赴晚会的现场。 陆致远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西装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脸上还带着个巨大无比的墨镜,不禁乐了——他这样子,简直就像是个神神叨叨的神经病。 听到他笑,前座的陆以谦回过头来笑问道:“小远,紧张不?” 陆致远摇了摇头。他好歹也是重活过一辈子的人,这一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不至于会为了一个地方台的春节晚会就吓昏了头,倒是反观旁边的任远洋,抓着裤脚,嘴唇紧抿,透露些前世不曾见过的紧张情绪。 陆致远心里了然,也不直接安慰他,反而向旁边的陆以谦问道:“谦哥,最近圈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新鲜事?”陆以谦愣了一下,想了想,笑了起来:“还别说,小远,还真有那么件事,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知道,当时远洋刚拍完剑意,挺火的,就有个三线小女星想蹭热度,把以前她和远洋的合照发出来,还配了行字‘心悦君兮君不知’!你晓得远洋是怎么回复的么?” 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几乎是相当于“我爱你”的诗句版本了。陆致远有些好奇,问:“怎么回复的?” 旁边尚在发呆的任远洋骤然惊醒了,有点羞怒地瞪向陆以谦:“不许说!” 陆以谦又不是辛远,自然不怕他,笑了笑,继续说:“当时远洋的反应也是绝了,他直接帮那个女星了诗词鉴赏的微博,还说什么不懂就问专业人士,别问我!” “呵呵呵……”任是陆致远本意不在于此,听到这话也笑得直不起腰来,更别提讲述者陆以谦了,他笑得嘴都快裂到耳根,嘴里还说呢:“远洋危机公关做得这么好,我们公关部都没用武之地了!” 任远洋在旁边被笑得有点恼羞成怒,耳根子都红了,在致远面前丢脸,这伤害值简直翻了一番,他也不顾什么经纪人的权威了,朝陆以谦争辩道:“我这不是怕麻烦么!谁知道怎么就弄成个这样的结局!” “好好好,你对你对……”陆以谦笑得肚子疼,也并不反驳他的话,任远洋一拳头打在棉花团上,有些郁闷,可经由刚才这么一闹,他的紧张情绪倒是消散了不少,眼见着快要到录播大厅了,刚才加快的心跳也慢慢平复起来,随着另外两人一起下了车,一边走还一边跟陆致远解释:“真不是陆以谦说的那样,我没那么傻!” “好,我知道了。”陆致远努力憋着笑,不去伤到对方的自尊,他只是想要找个话题来缓解下任远洋紧张的情绪,哪里想得到还就意外地得出这么个爆料来,简直是笑得他无可奈何。 在心里憋笑一阵,到了演播大厅,气氛又再次严肃起来。晚会导演行色匆匆地过来和他们见了一面,安排了个助理跟着他们之后,就又匆忙地返回去安排别的事宜了,还好这个助理还比较靠谱,一条一项,有条不紊地跟他们叙述起来:“晚会会事先彩排一遍,你们的顺序是第十七位,到时候会有报幕和专人提醒,另外,如果你们对于灯光有什么特别要求的话可以和灯光师协调一下,他在左边第二个休息室里。” “行,我们知道了,您有事儿的话就先去忙吧。”陆以谦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小助理,又把伴舞喊过来,一群人私下练习一阵,又跟着大部队彩排了一回,晚会还没开始,感觉都像是表演结束了似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漫长的等待结束后,他终于听见了主持人报他们的节目:“最近大热的电影《剑意》,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是的,没错,今天我们有荣幸邀请到了《剑意》的两位主角为大家演唱一首《剑魂》,大家欢迎!” 如潮的掌声响起,灯光暗了下来,隐隐的古筝音响起,一袭白衣的清隽男子,出现在舞台上,声音如同淙淙流水一般,娓娓道来:深山中是谁把你凿穿又是谁识得你品行不凡 千锤百炼只为一番刻骨香彻夜寒 观众又是一阵掌声,眼尖的已经认出来,这就是《剑意》的男主角陆致远。 只见舞台上节奏渐快,灯光渐强,一群伴舞衣袂飘飞,或是作锤炼状,或是作痛苦状,姿态不一,引人瞩目,从这一群白衣中,骤然走出个黑衣来,正是任远洋,他提着剑,挥舞起来,颇有几分古代侠士的风采,歌声进入高,潮部分,节奏感也越发明显,唱得人热血沸腾:“彼时年少闯江湖,仗剑云霄不认输!” 琴声渐渐激越,歌声也变为二重唱,一低一高,甚是和谐,唱到最后,陡然拔剑:“是非成败,功名利禄,痴嗔笑叹,往后是寂寞!” 最后一声响起,如同金石之声,骤然让人清醒了头脑,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掌声再一次响起,陆致远和任远洋鞠了一躬,就此退下,今天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陆致远到了后台,便忙不迭地脱下身上的古装。这衣服虽说看着仙气飘飘,但谁穿谁知道,闷得很。他脱下衣服,里面也就一层薄薄的单衣而已,精致的锁骨,看得任远洋直发愣,热气腾腾的房间里,他却问:“你不多穿点儿?小心感冒了。” “放心吧,这里这么热,还开着暖气呢,哪里会感冒。”陆致远说着,还是找到随身带着的外套,披了上去。任远洋看得愣愣的,彼时,刚刚到了十二点,外面的烟花噼噼啪啪地响起来,映照着眼前的人眉目如画,从尚未卸下的厚重舞台妆里,他却看得清最真实的表情。陆致远是笑着的,如同温柔缱绻的笑意,任远洋明白那种笑意,那是事成之后的欣慰——每次致远拍戏过了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清浅的笑容,像是炎热夏日里,唯一的那一股清泉。 不知怎么的,任远洋只觉得脸上更加燥热了,外面的烟花接二连三地放着,他的心也随着烟花一起乱糟糟地炸裂到高空,绮念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可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怎么说都不太对——任远洋尴尬地咳嗽一声,问:“致远,等下有什么计划不?要不等下我们一起去看烟花?” 似乎是觉得看烟花这个提议太浪漫以至于显得诡异,他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吃点儿夜宵呗,一晚上没吃,我都快饿死了。” 陆致远迟疑地看了他两眼,然后点了点头。 任远洋大喜,拿起钱包正准备出去,陆致远神色有些怪异地叫住他,指了指他的身上:“那个,衣服你不准备换一下?” 任远洋扭头看向自身,依然穿着那件表演时的黑色衣衫。他骤然卡壳了,刚才的好兴致也有点儿颓了—— 这么几件事下来,再加上之前的微博事件,致远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智障啊? ☆、 033 天意 “没关系,你接吧。”任远洋点了点头,在心中微不可闻地长叹一声——又一次泡汤了,难道这是天意? 而桌子对面陆致远却颇为高兴地接起电话,电话里面,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致远!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第一次上电视,紧张不?” “还好。”陆致远回答着,脸上是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温柔笑意,笑着问道:“您那边可好?” “好得很!”隔着电话,在鞭炮声响起的背景音里,陆老爷子朝着电话吼:“就是你小子,怎么过年也不回来一趟,不像话!”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8节 “这不是工作忙嘛!等这几天忙过了,我回来给您拜年!”陆致远笑着安慰了他几句,这才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依旧盘踞着,久久不散。 被打断了邀约,任远洋有轻微的不爽,但是对方是陆致远家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句:“家里人?” 陆致远点了点头,笑容满面地介绍:“我爷爷。年纪大了就跟个老小孩儿似的,一直闹着要我回家过年呢。” 他的语气虽是抱怨,但只要是耳朵没聋,就听得出其中的熟稔亲昵,任远洋一时间有些羡慕,连带着连最初的目的都有些忘了,只是说:“那你这几天可有的忙了——通告可不少啊。” “是啊。”陆致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盘算着,“我等下和谦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推掉几个,我回家过个年,你也好歇一歇。” “嗯,事业重要,但还是身体要紧。”任远洋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电话也响起来,接起,辛天夸张的尖叫声从电话里面传来:“啊——任哥!你的《暗黑言灵师》入围了ice决赛!这是中国的片子第一次入选!网上现在都传疯了!” “等等等,什么玩意儿??”骤然接起,任远洋还有点儿懵,“ice?” 旁边的陆致远听到这只言片语,低声向他解释道:“国外的一个权威机构,专门筛选推荐冷门片子,在世界范围内拥有数以亿计的粉丝。恭喜你,远洋。你也算是获得了一次国际大奖了。” 国际大奖。 这个名头和他们现在的位置简直就是小餐馆与米其林五星级店的差别,一下子跨度这么大,任远洋都有点儿不敢相信,下意识地联网想要去查询一下消息的真假,却被不断弹出的消息给惊呆了——整个界面简直像是种了某种疯狂的病毒,种种私信弹跳出来,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这一刻都在通过网络表达对他获奖的祝福,随手点开,上面粉丝的数目像是不要钱一样直线攀升,疯狂得像是股票的牛市。 是的,疯狂。 他刚从晚会上表演下来,紧张的背后都有些汗湿了,却又猝不及防地被碰上了云霄,无数人在媒体上欢呼着他的名字,他们口中的他,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灵。 而他高兴之余,居然有些惶恐,惶恐着从高处坠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任哥,你怎么不说话啊?这个时候不应该惊叫一声么?还是你已经吓呆了,不是吧?”电话那边,辛天有些纳罕地嘀咕着,还没说上两句,又刷出了新消息,愤怒地嚷嚷:“啊!任哥,现在网上居然有人泼你脏水,说你是京城欧阳家的私生子!真是太不要脸了,我要去战斗!” 任远洋闭了闭眼。 他就知道,这一天终究回来。 “别白费力气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本来就是私生子,你战斗不赢的。” “啊?!”辛天诧异地叫了一声,在电话那边,有些迟疑地挠了挠头,“可是都没听你给我们说过啊,任哥……”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跟你们说了干啥。”任远洋淡淡地回答一声,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多想,陆以谦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严肃地问:“远洋,之前公司背景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坦白?你知不知道,隐瞒身世消息也算是违约?” 坦白?怎么坦白? 任远洋转过头去,朝他凉薄一笑:“如果我当时就交待自己身世的话,你们会签我吗?” 陆以谦一时间竟被问住了。 答案当然是不会的,当时的任远洋,不过是一个小有潜力的新人而已,为了发掘他去惹一堆麻烦,无论是华光官方,还是陆以谦本人,都不会做出这样得不偿失的决定。 看到陆以谦的神色,任远洋眼底讽刺的笑意更深了。 他就知道。 努力又有什么用。只要私生子这个名头压在他身上一天,就终无宁日。小时候,他被喊上了颁奖台就要领奖,却因为这个原因,被仓皇撤下了表彰,现在一切重演,也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任远洋如此不合作的样子,陆以谦也有些焦躁,他努力按了按眉心,迫使自己平息下怒气,走过去,软和了语调:“远洋,现在公司也在努力为你争取,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任远洋抬起头来,语气漫不经心:“解释?怎么解释?我本来就是私生子,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大家都知道了。” 他的态度这么差,陆以谦也不是能拿热量贴冷屁股的,此时已隐隐有了怒意,还好他足够理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朝旁边的陆致远道:“致远,你劝劝他吧。前途是他自己的,我不负责。” 搁下这么一句话,他就在不远处的座位上坐下来,焦虑地撑着手。眼前,任远洋坐在他对面,脸色暗沉,不似当初擦肩而过的从容淡定。 陆致远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已经提前预知了这一切,知道任远洋曾经经历过的风波,他年少成名,自然有人看不惯,通过私生子的爆料黑他,顺便挑拨了一下他和那个家族的关系。那时的任远洋,很是沉寂了一阵子,才出现在公众面前,却变得沉稳了很多。 而现在,他重生了,和任远洋成为朋友,他帮他颇多,在这个紧要关头,他自然也应该帮他的。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坐过去,看着任远洋神色坚定又温和:“远洋,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是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所以,现在先跟我过去,好吗?” 他的话就像是一剂药物,任远洋从狂澜起伏的心潮中冷静下来,看向陆致远的双眼,熠熠生辉,就像是清冽的繁星。 他信任他。 哪怕是得知了私生子这样的丑闻,依然坚定不移。 “走吧。”他骤然牵起陆致远的双手,主动带领着他向门口走去,“我们一起过去。” 陆致远被握住,怔忪一下,和他一起,坐上了保姆车。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被牵着手,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可是现在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想这些,坐上保姆车后,便积极与陆以谦沟通:“谦哥,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刻意作梗,这事儿不能怪远洋。” “我知道。这种事,要不是有人爆料,怎么可能一下子闹那么大。”陆以谦沉吟了一下,问:“你们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陆致远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望向任远洋,希望他解释一两句,提供点线索,可是任远洋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又让场面冷下来—— “没得罪人。我就是个私生子。” 他说。 陆以谦腾地一股火气就上来了,给脸不要脸,这还没红呢,就学会跟经纪人耍大牌了不是?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冷冷道,“反正我也不管了,就让媒体说去吧。小王,你去通知一声,就说发布会不用开了,按兵不动。” 此话一出,一时间车内气氛剑拔弩张,异常紧张起来。陆致远眼见气氛不对,赶在助理真打电话取消之前,抢过了话头,急急朝任远洋道:“远洋,谦哥是为你好,你传出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着急啊!你看,你这入围了ice的奖,实至名归,咱好好说说,把问题解决了,前途不一样光明么?” 这话虽然是劝任远洋的,却也劝住了陆以谦,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新闻,衡量一下利弊——现在的任远洋,是值得华光特别栽培的,甚至为此惹上些小麻烦,也无伤大雅。 这么想着,他也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不想率先低头,于是只是淡淡道:“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就下车。” 任远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却又在接触到陆致远期待的目光时顿住了。 他顿了顿,咳嗽一声,终于还是不再倔了,用低沉的声音,简要地说了下他的故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还有些狗血——他妈是寒门女子,却偏偏爱上了权贵,痴心不改为对方生了个儿子,却发现自己被三儿了,含恨而终。 “其实这事儿到这儿也就算完了,可他们还担心我会有那什么继承权,分走他们的财产,谁稀罕。”任远洋嘲笑一下,“前几年把我赶出门,让我自生自灭就是怕这个,现在估计又怕我出名了想要讨回公道吧。” 陆致远听着,不禁有些隐隐的同情。私生子,母亲身亡,这些词在狗血剧里听得不少了,可是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明白那种痛苦吧。 ☆、 034 发布会 陆致远在感伤着,陆以谦却已经从商业的角度分析起来,条理清晰,逻辑清楚:“所以,等下发布会的时候你尽可以承认你是私生子,但是随后紧抓‘出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给自己多些理论支持;随后可以用童年的悲惨经历,赚取一些同情分,如果可能的话你甚至可以映射一下欧阳家恃强凌弱——不过这个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恐怕会引起一些麻烦。” 陆致远听得一愣一愣的,再看看旁边毫无感情起伏的任远洋——虽然远洋会演戏吧,可他会听从这一条条的表演规格么? 陆以谦也显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咳嗽一声,将标准稍微放宽点儿:“反正你到时候记得表现得可怜点,千万不要给人抓住话柄就行。明白么?” 任远洋在他的目光下微微颔首,陆以谦这才算是满意了许多,点了点头,带着他俩步入发布会现场,一进场,恭候多时的记者们闻风而动,纷纷涌过来采访:“请问私生子的传言是否属实呢?”“任远洋先生对自己ice获奖有什么感言吗?”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陆以谦指挥着几个保安维持了下秩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各位既然来到这个发布会,想必也是想要来求一个真相的。那么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们才好把真相说清楚。” 场内都是常年跑新闻的,也不是不懂规矩,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熙熙攘攘地坐下来,扛起摄像机,翘首以盼。 陆以谦清了清喉咙,说:“首先,我们想说,出生是不可以选择的,每个人出生的家庭不一样,这并不能决定他们的贫富贵贱,后天的努力才是体现一个人性情的试金石。” 一个记者举手,起来尖锐发问:“这么说,华光承认艺人任远洋是私生子咯?” 陆以谦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可以这么说……” “我是。”任远洋打断了他的话,“很抱歉之前没有跟公司坦白。因为个人身份的缘故,我在找工作途中遇到了很多困难,感谢华光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现在能站在这里。” 陆致远有些诧异地望过去,显然是没想到任远洋能主动解释。 他现在看起来不错,神色虽然疲惫,却依然难掩帅气,甚至就连黑眼圈,也因为轮廓的缘故,看起来像是打了神色的眼影,记者们巴不得听到这一声,咔擦咔擦地照相,再接再厉地问:“那您能详细讲讲关于您的身世问题吗?您的父母是谁呢?他们又是为什么抛弃你呢?” 抛弃。用词这么不客气,陆致远都有点担心任远洋会冲过去和这个记者打一架,可是他显然是低估了任远洋的忍耐力,他只是捏紧了拳,低声说:“抱歉。这是我个人隐私,无可奉告。另外我想说,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并不知情。她不是故意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还有,她现在已经去世了,逝者为大,希望大家能够体谅。” 最后一句话一出,全场几乎都噤了声。这差不多是说“积点口德”了,又有谁会不管不顾,触这个霉头? 安静了一秒,有识相的记者已经反应过来,换了话头:“听说任远洋先生这次入围了ice呢,不知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呢?” 任远洋被问得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致远已经说话了,他笑道:“远洋当时都吓呆了呢,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想到就这么一不小心就给国家多挣了一枚奖牌!” 大家都笑起来,这种事,只说个人会觉得炫耀,带上国家大家却又都觉得与有荣焉起来,一时间气氛和乐融融,接下来的问题,几乎纯粹是友善的示好了—— “两位在晚会上感觉怎么样,紧张吗?” “听说年初还有一部民国新戏,不知两位是否有意向出演呢?” 这些问题,陆以谦随便挑了两三个回答一下,无可指摘,发布会也就这么结束了,记者们带着新闻,心满意足地离开,他们三个望着一片远去的背影,心中也算是舒了口气。 “发挥得还不错。”陆以谦靠在车旁,似是不经意地问:“想好欧阳家那边怎么解决没?” “他们?”任远洋冷笑一声,“他们不在意我,我为何要在意他们。” “话不是这么说。”陆以谦皱了皱眉,“欧阳家在媒体那边有些能量,要是以后再给你使绊子制造舆论,那就不好了。” 任远洋听得笑了,微微侧着头问他:“所以说谦哥,难道你认为只要我道个歉,那群人就不会再来找事儿了?你未免把他们想得太好了吧?” 话音落下,陆以谦皱起了眉,说:“要不你就找公证处弄个公证,就说你放弃继承欧阳家的遗产,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就不会来找事了。” “他们被迫害妄想症严重得很,哪是这么一个文件就能压下的。”任远洋反驳了一句,回头看见陆致远的眼神,又软和下来,点点头答应了:“那好吧,反正我也没想跟他们争。” 陆以谦这才满意了,过了几天他们一起去公证处弄了公证,再之后欧阳家确实一直都没有再找过来。媒体风向回暖,再加上ice的热潮,两个人又开始忙得不可开交,别说是回家过年的时间,就算是睡觉的时间那都得挤着用。陆致远坐在飞机上垂着头闭目养神,飞机起飞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灵魂出窍。 见到他这么累,任远洋也没再打扰他,一个人在旁边默默地摸出戏剧理论的书看了两三页,迷迷糊糊地也挨着睡了。 飞机也就才三个多小时,快要抵达的时候,陆以谦叫醒了他们,开始交代任务:“今天的试镜挺重要的,剧本你们也应该看了,俗世浮尘,讲的是一个孤儿从小到大的奋斗人生,到时候好好表现,争取一举拿下。” “嗯。”陆致远低低地应了一声,两人从贵宾通道出去,引起一阵惊呼声,无数人涌了过来,把写有他们名字的荧光牌高高举起,狂热得就好像遇见了神迹。 这也许就是娱乐圈的诱惑之处吧,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心潮涌动——有无数人在为你欢呼鼓掌,把你敬若神明,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这种狂热也是有条件的,只有你能不断地产出新的好作品,才会继续维持下去。陆致远看向任远洋,发现他依旧是那么淡静,就好像这万众的狂热欢呼,不是属于他一般。他被影响了,也跟着慢慢淡定下来,侧过头去,在保安和人群的争执中,走出了机场。 来到试镜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五分。导演笑眯眯的,看到他们过来,和气地招了招手:“致远和远洋是吧?你们名字还怪像的,两个人的电影我都看过了,拍得挺不错——那你们就随便试上一段儿吧。” 这态度好得简直叫陆致远诚惶诚恐,他站起身来,按照自己的想法演了一段,就见导演就像是神仙老爷爷一样慈祥地摸了把胡子,说:“不错——就是还稍微显得有点儿浮躁了,今天看的几个,就你们还演得像个样子——那就你们吧。” 这试镜顺利得简直毫无波折,陆致远出来的时候,甚至有点儿怀疑是自己是在发梦,还是陆以谦发现了他的恍惚,笑着说:“你以为还是从前?——现在你们红了,可选择的片子多了去了,我何必专挑脾气差的?” “可是……”陆致远有些游疑,总觉得这样好脾气的导演,要求起来不够严格,成片的质量也不会好啊。 看出他的疑惑,陆以谦挑了挑眉,说:“又不是所有的好导演都脾气差,你这是被虐习惯了吧。赵导就是这么个老好人脾气,但是拍起戏来要求也是很严格的,而且他还不用新人,喜欢看了作品再挑人,所以你们之前才没能碰到这机会。” 听了他的解释,陆致远一颗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刚刚因为情绪起伏而被忽略的疲惫,一下子涌上了脑袋,让他在一瞬间几乎都要躺倒。 见他这幅样子,任远洋站起身来,问道:“谦哥,接下来半天没事了吧?要不放我们半天假好好睡一觉?你看,我和致远都快累得趴下了!” 本来下午半天是留给试镜的,可是钱导那么爽快,这半天也就不必了。陆以谦考虑片刻,点头答应了:“那好,我就在本地定个酒店让你们休息下——一个下午是不行的,你们睡两个小时,我叫你们。” “三个小时。”任远洋试图争取一下。 “两个半。”陆以谦头也不抬,“不能再多了——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好吧。”任远洋点点头,妥协了,陆以谦指挥着司机把车开到预定的酒店前,不知怎的,他眉心一跳,觉得似乎有什么坏事要发生——难道是最近太累了? 陆以谦狐疑地开门下车,陆致远和任远洋紧随其后,还没走几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辛天,他穿着一件连帽卫衣,帽子耷拉着,看起来异常憔悴。见到他们,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开门见山:“崔涵出事了——我想找你们借点儿钱。” ☆、 035 在一起 崔涵家出事了。 这几个字眼在脑海里划过一圈,陆致远还没开口问呢,就听见任远洋有些着急地问:“怎么了?不是年前还好好的么?“ “就是年后出的事。”辛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都怪我……我拉他去拍一个什么杂志封面,结果那家设施不安全,给直接砸下来了,崔涵护住了我……他腿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任远洋二话不说,抄起外套就跟他走:“哪家医院?走,带我过去看看。” 陆致远和陆以谦匆匆告别了一句,也跟着过去了,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医院的住院部,坐上电梯,辛天声音低沉地叙述着:“做个截肢手术其实也不贵,但是我现在身上没多少钱,就想先朝你们借点儿。” “说这个做什么,还能叫你一个人拿钱。”任远洋不以为意,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来:“这张卡你拿着,里面差不多有个小八十万,之后不够了再找我要。” “任哥,这,这不太合适吧。”辛天结结巴巴的,试图解释点儿什么,“你这钱给了,你之后可就没生活费了。” 任远洋挑了挑眉:“叫你收着你就收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哥剧组包饭呢,饿不死。” “我也出一半吧。”陆致远在旁边出声了,“远洋你先匀点儿回去,做这行花钱多,你也别太克着自己。” “嗯。”这下子任远洋倒是乖乖点头答应了,转头问辛天:“病房在哪儿呢?我说也亏得你憋得住,有这么大的事儿,到了做手术才说?” “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辛天也委屈呢,一出事儿他就想找任哥了,可是偏偏崔涵拦着,这会儿还是他瞒着去找的呢! 三人下了电梯,走道里弥漫着股消毒水的味道,辛天带路,很快就走到了病房门口,指了指:“喏,就这儿了,你们就说是自个儿找来的,可别提我。” “臭小子。”任远洋低低地嘀咕了句,抬手敲了敲门,陆致远在一旁看到了,用手戳了戳他,低声提醒道:“崔涵——折了腿呢。” 任远洋愣了愣,这才想起这茬儿,于是也便不敲门了,直接推门进去——果然看见崔涵坐在一张病床上,精神气看起来还不错,就是脸色有点苍白,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不清情况怎么样。他见到任远洋他们两个,有些惊讶:“远洋?你俩怎么来了?” “你蛮得倒好。。”任远洋见他这幅样子,气打不了一出来,搬了把椅子坐下来,开始兴师问罪:“要不是辛天告诉我们这一声,你还打算就这么瞒着了?” 这句话简直把辛天卖得干干净净,陆致远在旁边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崔涵了然地笑了笑,说:“果然是他……沉不住气。” “你倒是沉得住气,不是我说你,崔涵,这事儿你也瞒着我们,拿我们当什么?”任远洋有点生气,可是也不大好和病人置气,也就只好这么忍着,严肃地低声跟他分析:“你说,你这事儿出来,难不成还真让辛天一个人担着?他那点儿工资,哪里够得上手术费?” “是够不上,不过不是还有保险公司赔么。”崔涵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任远洋眉头一皱,还要说什么,陆致远眼见着不对,赶紧给拉回来,附耳低声劝他:“现在崔涵腿还伤着呢,需要静养,这事儿弄清楚也就算了,你跟他置什么气?” 任远洋火气这才算是消点儿,看了看时间,快到饭点了,就问崔涵:“饿不?我带了点儿水果,你要不要吃点儿?” “行吧。”崔涵也不跟他客气,“就那香蕉,我吃几个。”说着,他又凉凉地瞟了眼门外的辛天:“进来吧,这儿没人打你。” 得到恩准,辛天这才屁颠屁颠地进来了,一进来,就殷勤地帮崔涵剥香蕉,又给他送过去,那服务态度,简直不要太好。陆致远看着,心里有一点稀奇,要知道,从前那可都是辛天跟个大爷似的由崔涵照顾着,现在角色一下子来个大反转,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他看了一会儿,又听见任远洋问崔涵:“医生怎么说?” “截肢呗。”崔涵倒是轻描淡写的。 “那你接下了工作怎么办?”任远洋追问。 崔涵笑了一下:“什么怎么办,娱乐圈的新人一批一批地抢着呢,又不缺我这么一个。我这么一直在圈子里熬着,红也红不了,走也舍不得走,这下倒好了,借这个由头,可以直接回老家卖早餐了。” 任远洋眉头一皱,还欲再说什么,辛天赶紧拉住他,低声祈求道:“别再刺激他了!他其实……心里一直不好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可以混出头的。” 任远洋愣了愣,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又洗了点儿葡萄拿来,叮嘱说:“那你就好好养病……有什么困难记得打我电话。” 崔涵含着笑,答应了一声,看了看钟,开始赶他们走:“你们下午还有工作吧?赶紧走吧,我没啥事儿!” 辛天也懂事地站起身来:“走吧,我送送你们。” “送什么送,又不是没有腿。”任远洋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声,拉起陆致远来:“走吧。” “嗯。”陆致远答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出了病房,走出去以后,听见病房里的说话声,崔涵刚才温和的声音完全变了,变成低沉的拷问:“你不是保证不告诉他们吗?保证呢?” “我这不是想让他们关心下嘛。”接着是辛天委屈的声音,又迅速被打断,崔涵冷笑一声:“我不需要同情。” 接下来走远了,声音就听不太真切了,陆致远仔细分辨着,忽而任远洋拉住了他的手,轻声叫他:“致远。” “嗯?”陆致远扭过头来,看见他眼底,盛满的温柔。 “我们在一起吧。”他说,“我不想和辛天一样,等到错过了,才知道后悔。” ☆、 036 告密者 “嗯?”陆致远扭过头来,看见他眼底,盛满的温柔。 “我们在一起吧。”任远洋说,“我不想和辛天一样,等到错过了才知道后悔。” “话说辛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改变态度了?”陆致远有些奇怪地问,“患难见真情?” “他跟我说了些,大概是他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崔涵,这阵子照顾着,也慢慢体会到崔涵对他的好了吧。”任远洋回答了一声,反应过来,表情严肃地朝他逼近:“不对——你在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嗯?” 他靠得近了,温热的气息喷在陆致远脸侧,让他有点心动笙摇,温热的触感让人觉得有点燥热,他不适应地偏过头去逃出了包围圈,任远洋觉得有点失落,但还是说:“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但是……” “嗯。”陆致远突然打断了他的叙说,任远洋反应过来,有点笨拙的不知所措:“你什么意思?” 这话问得语气激烈,近乎于质问,陆致远却笑了,抬起头来看向他,眼中熠熠生辉:“我说,我答应了。” “我……我……”任远洋显得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地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要亲你!”说做就做,他来势凶猛地亲了上去,近乎于啃咬,温热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像是野兽的仪式。 陆致远沉浸在这个吻里,舒展了眉眼。 ※ 所谓好事成双,陆致远在和任远洋确定关系后的二十四小时内,又收到了赵导的通知,说是《俗世浮尘》开机了,他们两都拿到了角色,虽然不是第一主角,但是戏份也比较重要。 这对于陆致远来说,又是一次全新的历练,因为这次的电影是以前从未拍过的类型,又有很多明星加盟,可谓是机遇与挑战并存。 而对于任远洋来说,这个电影,却只意味着一件事—— “又可以和致远一起拍电影了。” 任远洋整理好行李坐上车,心里美得直冒泡,甚至在陆致远进车的时候伸手试图搂他过来,引起陆致远紧张的责怪:“公共场合,注意点。” “哦。”他悻悻地收回手,表情有点落寞,低声抗议说:“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这么藏着掖着啊。” 陆致远有些无奈,现在国内的风气还相对保守,如此贸然公开,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再者,他们事业还在上升期,这个时候,确实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再等等吧。”他说,“在过几年,情况会变好的。”这一点倒不是空头支票了,作为一个重生者,他也很清楚,过几年,社会上对于此类事件的评价,会宽容许多。 而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任远洋,却依然有些不满,嘟哝道:“还要等多久啊。”话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停下了手,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车子一溜烟划过公路,停在了片场门口,门卫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见到这两位最近当红的小生一点也不惊讶,检查过证件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一进片场,就看见了好几张荧幕上的熟面孔,果然是众星云集。陆致远略略惊奇一下,就被助理引过去,和赵导碰了面,对方依然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见到他俩来了,寒暄几句,笑着抽出了两叠文件来:“这是剧本,你们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开工?” 陆致远接过剧本,看到了属于他的戏份。他演的角色,有点类似于主角的人生导师,在他困惑的时候,给他灌几碗心灵鸡汤——这种角色,对于陆致远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他甚至有一点淡淡的失望。扭头看向陆致远,问他:“你的角色是什么?” “喏,你自己看吧。”任远洋把手中的剧本递了过去,陆致远接过去,随意浏览了一番,任远洋的角色是男主小时候的要好玩伴,但是后来却走了邪路,成为了一个小混混,男主劝说无果,反而被他说动,对自己一直坚持的人生道路产生了怀疑,还好及时醒悟过来,与他分道扬镳,毅然走向了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 陆致远看着,皱了皱眉,先抛开这个角色是反面角色不说,单就人物形象而言,也过于单调,这种叛逆的角色远洋已经演过好几个了,再演下去,恐怕也只是维持原样。 再联系他自己的角色想想,感情这个赵导挑角色的依据,就是演员之前塑造过比较成功的人物形象? 陆致远皱了皱眉,任远洋见他神色不对,问他:“怎么了?剧本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着还挺好的。” 陆致远怔了一下,转念一想,剧本的确是好剧本,再说了,合同也已经签了,再毁约,横生枝节,反而不美。他想了想,又再看了一下之前合同的备案,他们参与拍摄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便也释然了,回答说:“没什么问题……我就是觉得,你的这个角色有点反面,不太好。” “你在担心我?”任远洋乐了,“没问题的,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有时候反派的粉丝比主角还多!前一阵子上映的那个电影,里面的反派被剪成了主角,可乐了!” 陆致远被他激起了兴趣:“你是说那个叫《青柠》的电影?我也去看过,剪辑的片子挺有意思的,情节还很流畅,演员的表情也很到位……” 他讲得兴起,忍不住凑近了任远洋些,任远洋也下意识地搂住了他,这是天生的吸引,他们彼此依偎着,笑着讨论,只觉得暖入心脾,却没有料到,这一幕被有心人看到,入了镜框。 咔擦,咔擦。 细碎的照相声里,陆致远警觉地抬起头来:“谁?!” 四下寂静无人,只有任远洋莫名其妙地问:“致远,怎么了么?” “我感觉有人在拍我们。”陆致远紧皱着眉,“刚才的照片应该不足以构成证据,接下来几天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言出必行,接下来几天,他都刻意和任远洋保持距离,纵使是任远洋郁闷得很,也绝对没有松口。忐忑地等待了好几天,这事并没有后文,陆致远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心态放松下来,继续拍戏。 在片场,穿上一袭青灰色的袍子,就变身成了一名教授心灵鸡汤的人生导师,满脸迷茫疑惑的男主人公,在他身边急切地发问:“老师,这个世界的本源是什么呢?是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吗?” 他做思忖状,许久,缓缓开口道:“不好说。不过,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问你自己,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说着,他缓缓走了出去。 “可是……”这个答案太模棱两可了,男主不禁上前追住了他,继续提问:“若是我的内心也不知道答案呢?” 陆致远回过头来,用目光凝视着他,缓缓地说:“我心里有自己的答案,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这一切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 话音落下,赵导喊了卡,宣布这场过了,进行下一场,而就在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这是私人号码,除了陆老爷子一般没人会拨打。陆致远有些抱歉地朝男主点了点头,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果然是“爷爷”。 他笑着接通了电话,问:“爷爷,有什么事么?我这头在拍戏呢,要回家看您的话,估计还要过一个月才成。” “致远。”电话那头,陆老爷子的声音严肃得不像以往,他声音沉沉地说:“前一阵子,有个人匿名给我寄了一组照片,内容是你和另一个男孩子。” 陆致远的心,咯噔一声,简直快要崩塌。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发照片的人是谁?ta又有什么目的?陆老爷子知道后,会不会强硬阻止他?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翻滚着,让他心慌得几乎要放下电话,而他终于还是挺了过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里,略微带着一点颤音:“您……怎么想?” 这句话虽然简短,却也明确传达了一个意思——他承认这段绯闻不是捕风捉影,而是事实——他真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电话那边,陆老爷子的呼吸显然急促了许多,他顿了顿,想要开口教训,又想到这个小崽子一向的倔,住了口,最后只是说:“无论如何……腾点时间,这个周末带他过来一趟吧。我想问个清楚。” “好。”陆致远答应着,按下挂机键,感觉身体的能量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他捏着手机,掌心都有些汗湿。陆老爷子会怎么想?他们老一辈人观念传统,连进娱乐圈都会被看做不务正业,同性恋爱……会不会看做是变态? 变态就变态吧。他叹了口气,又开始琢磨起发照片的人来。收到照片第一反应不是上传新闻,而是发给陆老爷子,这人应该不是博新闻的狗仔,而是另有目的。 ——会是谁呢?他出神地想着,直到导演喊他过去拍戏,都还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 037 阻挠 会是谁呢?陆致远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个人应该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他认识陆老爷子,并且知道他们的爷孙关系;第二,他和自己有些共同利益,所以才会不把这个事情爆给媒体,而是选择了暗地提醒。 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并不多,一个名字盘旋在他的脑海——陆以谦。 作为他的远方表哥,同时又是他和任远洋的经纪人,他会选择这种方式,不足为奇。陆致远呼出一口气,正准备去找他探探口风的时候,陆以谦就过来了,西装革履,朝他点了点头:“致远,你爷爷叫你——我载你回去一趟吧。” 陆致远朝他点了点头,心中的怀疑已然变成了七八分,要知道,陆以谦之前对于他们的请假问题,可是没有这么宽松的,更别提主动提及载他一程。 想着,他坐进了车里,引擎启动,一片歌声中,他斟酌着,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沉默:“谦哥……这事儿是您跟我爷爷提的吗?“ 陆以谦扭头望了他一眼,居然点了点头,承认了。 “小远,是我带你进这个圈子的,你现在出了状况,我好歹要给你们家一个交代。”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你要是想怪我不讲义气,那也可以。总而言之,回去跟你爷爷好好谈谈吧,不要跟他倔。” 他永远是那么冷静理智,分析得头头是道,逻辑关系清楚,利弊考虑分明,简直让人连火都发不出来。陆致远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往西,在尽头停下,那个陆致远无比熟悉,承载着他童年回忆的地方,徐徐呈现在眼前。 下了车,陆致远深呼吸一下,缓缓敲了敲门。 “叩叩。” 门开了,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陆老爷子,一阵子不见,他好像已经苍老了一岁,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下陆致远,缓缓开口说:“进来吧。” 陆致远低着头,跟着他进了门,屋内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摆设,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一切似乎都像是静止了,茶几,沙发……他们散发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令人熟悉的光泽,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然而,他现在是不会哭的——现在哭,就好像是心里默认了这段感情,是罪恶的。 而它原本不是。它只是一份再纯粹不过的感情,无关金钱,也无关权利,更无关猎奇。 陆致远想着,低垂下眼睑——他不确定待会儿,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和陆老爷子,维持和平的爷孙关系。 就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陆老爷子已经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陆以谦面前,说:“待客不周……以谦,麻烦你先在客厅里呆一阵子了,我想,单独和致远谈谈。” 这种态度,远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冷静一些,陆致远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分析当前的情形,陆老爷子已经来到了他身旁,沉声道:“走,跟我进去吧。” 陆致远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进了书房,一进书房,陆老爷子的脸就冷凝起来,冷声厉喝道:“跪下!” “爷爷,我没有犯错。”陆致远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但这一幕真的呈现在眼前,他反而变得沉静了,抬起眼,坚持又固执:“我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跪下?” “好小子!”陆老爷子都气笑了,颤抖着拿起桌上那把尘封许久的戒尺:“不走正道,偏好男风,你说你没错?!我看你这是没大没小了!” “爷爷。”经过上一世,陆致远倒也模模糊糊地知晓了些相处之道,知晓这位老人家吃软不吃硬,干脆放软了语气:“我知道这段感情在世人来说算不得正经……但我是真的喜欢他,您一直教导说要‘心存坦荡’,如果喜欢一个人不能直接表达喜欢,非要因为俗世拘谨着,算得什么坦荡?” 最后一句话,他一不小心又犯了前世的毛病,说得激烈又决绝,而陆老爷子叹息一声,竟是放下戒尺,也不像刚才那样严厉了。 “我不打你……反正打你也没用。”他叹息一声,神色懊悔又疲惫:“我只是后悔……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你入这个圈子的,演戏的地方本来就是一团乱,你被带歪了,也怪我。” 陆致远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下这个决定,就相当于在陆老爷子本已受伤的心口,又洒了一把盐。 可是他没有办法。 这事他总不可能一直瞒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最亲的亲人。 于是,他最后只能说:“对不起,爷爷。” “你……你!”陆老爷子听了这话,只觉得本来已经下去的火焰,又上来了,一种怒其不争的心情充盈了他的内心,他背手在屋子里踱步着,走着走着坐在了藤椅上,索性站起来,拿起戒尺:“我不管!反正我得打你一顿,不然对不起我们陆家的列祖列宗!” “您打吧。”陆致远认命地伸出了手,“您……注意身体。” “你以为我不敢?!”陆老爷子恨恨地扬了扬手中的戒尺,一板子,就要这么落下去! “叩叩。”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突然响起来!陆老爷子愣了一楞,道:“以谦,你别拦我,这臭小子,就是欠打!” “我不是谦哥,我是致远的恋人。”有个声音回答说。 陆老爷子一听,这还了得,眉毛挑起,冷冷道:“我在处理家事,你还是请回吧!“ “吱呀”一声,虚掩的门打开了,任远洋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说的话直接又实在:“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为我,您要打,就打我吧!别打致远,他身体不好!” 陆老爷子的戒尺,听在了半空中。 他能怎么说?他能怎么做?难不成还真打人家不成?人家都不是他家的孩子,他也没那个理由去教训人家!这个时候再反过去打小远,反倒又像是欺负小辈了! 可是什么也不干,显然也不是陆老爷子的作风,他想了想,问:“你这事儿,你家里人知道么?” 任远洋愣了一下,低垂下眼睫毛。 “我没有父亲。”他说,“我妈死了,小远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这情况是陆老爷子没有料到的,他刚要出口的反驳话语被堵在了嗓子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陆家世代单传,到了小远这一代,也就他这一个!” “如果小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代孕。”任远洋看陆老爷子神色,像是不太明白这事,就解释说:“就是把男方的精,子放入试管内培育后植入母体受孕……” “这像什么话。”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陆老爷子脸色显然缓和了不少,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最后来了句:“你们出去吧。”就放两人出了门。 出了书房门,陆致远心中松了一口气,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陆老爷子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说什么要赶他出家门的话,甚至在任远洋进门的时候用打量儿媳的眼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可陆致远这么认为,任远洋显然不这么认为,一出陆家门,他就低声说:“你爷爷好凶啊,他看我那个眼神,简直把我吓了一跳!” 那是你没有看到他真正发火的时候。陆致远心道,想了想,基本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却又问了一遍:“是谦哥给你开的门?” “是啊。”任远洋点了点头,“好在他给我通知了一声——不然我看这架势,恐怕你爷爷还真要打你一顿呢。致远,不是我说,我觉得你真不用这样的,这事情是你爷爷没转过弯来,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干干跑回去挨打?” “你不懂。”陆致远淡淡道,“给他打一下……也是好的。” 身体上的疼痛,有时候可以弥补一下由于这两世的任性带来的争执和心中淡淡的悔恨。 “我这不是怕你疼嘛,你这被打一顿,回去还要演戏,你又那么拼,说不定给弄个伤口发炎什么的。”任远洋搂着他进了车门:“请进!” “哟,还挺体贴的。”陆致远笑了,随着他进了保姆车,活力大男生特有的柠檬香味,在他的四周蔓延着,带着如同火烧炉一般的灼热温度,那是他所从未有过的,可以依靠的怀抱。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心里想 ,这一切是值得的。 抗争是值得的,如果要挨打也是值得的。 因为他身边那个人,愿意替他挨打,这也就足够了。 车子驶向他们新买的公寓,陆致远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其实很想告诉远洋这事儿是陆以谦揭发的,但是又忽而觉得告诉这个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远洋知晓后肯定会找陆以谦理论,然后呢?他们和经纪人关系闹僵,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倒竞争对手乐见其成。 想到这里,陆致远便也沉默了,任由任远洋搂着他,车子一路朝他们新买的公寓驶去。 车上,任远洋忽而开口:“致远。” “嗯?” “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心事没有告诉我。”任远洋控诉说。 “没有啊。”陆致远笑了,“再说了,人家杂志上不是说了,恋人要有点秘密才能永远保持神秘感么。” “等下,你刚才说什么?”任远洋眼睛亮了,像吃到糖的小孩子:“恋人?” “是啊,我们本来就是恋人啊,难道不是么?”陆致远坦然道。 任远洋忽而欣喜,也不再追究刚才的欲言又止,搂紧了他,在一片熟悉的气息里,陆致远和煦地眯起了眼。 是有话没有告诉你呢…… 曾经的不甘,痛苦等等消极情绪,慢慢化作欣赏,喜欢,乃至于深爱。 上一世的擦肩而过,终将化为这一生的相守相随。 ☆、 大结局 五年后。机场。 人潮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举着写满各色标语的横幅,仔细看,上面写着“双远合璧,天下无敌!”或者“乘风破浪,远赴重洋,一统江湖,壮哉双远!”以及类似的标语。 不错,这正是陆致远和任远洋的粉丝团后援会接机的现场,辛天和崔涵相继退圈以后,经过商量和评估,他们重新组成了“双远”组合,在陆以谦的精心筹划和他们自己的努力下,“双远”在圈内的人气水涨船高,就在当下,他们甚至去好莱坞演了个配角,引起了圈内的热议,身价也是一涨再涨,甚至入选了“本年度最受欢迎男主角”的前十。 当然,按照陆致远的性子,他并不打算向国外发展,此次只是尝试,在接到新戏后,立即飞回国内,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飞机准时准点到达,就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还安静的粉丝群顿时骚动起来,甚至有年纪小的已经开始尖叫—— “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 “好帅啊……不!好有气质!” 闪光灯流水般闪过,一片灯光中,人群的中心里走出两个人来,都穿着银灰色的西装,领带是一红一蓝,笑着朝人群挥手,顿时尖叫声更加激烈了。 见到这种盛况,后面的陆以谦赶紧上前一步,协助保安维持秩序,客气地劝粉丝:“大家注意秩序啊,远洋和致远刚回来,需要休息哈,谢谢配合工作……” 粉丝们也大都很配合地向后退了几步,他们都是好几年的老粉了,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一边退,一边还笑着跟陆以谦叮嘱:“谦哥,让我们后援会集资给他们补补呗。你看他们脸色都白了。” “瞧你们这说的,搞得我们公司跟周扒皮一样。”陆以谦没好气地白了她们一眼,“我们又不是不给他们补?真是的。” “给通融一下呗,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就是一些补品嘛……”女孩子们继续恳求着,陆以谦无奈了:“公司有规定不许私下收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真不行……” 陆致远在旁边笑着看他们讨价还价,陆以谦一向是精明严苛的,可没想到却还有这一天,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些后援团的女孩子缠人大法可是厉害的很,任是陆以谦精于世故,处理久了也会觉得头疼。 他在看那边的场景,那边也在时刻关注着他,见到陆致远的目光落在了这边,粉丝们立刻兴奋了:“嗷嗷嗷,致远他看我们了!啊——小远你注意身体啊!别太拼!” 眼见着场面又要变得不可控,陆以谦迅速回去催他们两个:“走走走,再不走又和上次一样要堵塞交通了!” 陆致远笑着,也不反驳他的话,就跟着他走,旁边的粉丝团又开始为他抱不平了:“谦哥怎么对致远那么凶!” “是啊,致远那么温柔!” “陆扒皮!不对不对,致远也姓陆……” 听着这些声音,陆以谦郁闷得简直想吐血,眼不见为净,他索性加快了脚步,和着两人一起上了车,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吐槽道:“我算是服了,你那粉丝团的战斗力——我对你哪里凶了?” 陆致远笑笑,并不说话,倒是旁边的任远洋开了口,说:“谁叫你欺负小远——活该被她们磨。” 陆以谦不服了:“嘿,我这给你们做牛做马的你还说我?” “付你工资了,又不是白做的。”任远洋回得快速又敏捷,“每天给我们排那么多工作,上个月致远都挂吊水了,还说不是周扒皮?” “哎那是感冒好不好?季节性流感,你还算我头上?”陆以谦简直要醉了,“你讲点理好不好?” “反正害得小远生病,就是你不对!”任远洋说得理直气壮,陆以谦简直无言以对,愣了半天来了句:“好,我不对我不对,行了吧?”赚钱的是大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任远洋满意地收了场,塞了个旅行枕,开始补眠,他其实也已经很累了,可是却莫名地很兴奋,一路走来,能到今天这个地步,能获得世人认可……经历了多少阻挠和心酸,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而陆以谦非但不帮着他们,反而还横加干涉,现在受点儿烦,简直是便宜他了! 任远洋这么想着,仰头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的经历还是差不多,被欧阳家嫌弃,愤而加入娱乐圈,后来又签进了华光,认识了辛天和崔涵,后来单飞,渐渐走红,一切的经历和现实一模一样,可是梦里没有致远,一丝一毫都没有——仅仅是到最后的时候,他上台领奖,提名的大屏幕上,看到了他的脸,激动地站起了身,却与他擦肩而过。 然后梦就醒了。 任远洋心中有些遗憾,可是看看身边熟睡中的人,也就觉得没什么了。现实生活中他们都在一起了,梦中没那么圆满,有什么了不起呢?他这么想着,陆致远就在这个时候醒了,眨着朦胧的睡眼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这幅样子让任远洋有些心动,忍不住亲了一口,才又说起来:“我梦见以前的事了,但是梦里没有你……好奇怪啊。”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9节 听了这话,陆致远的表情很奇异,怔怔地在那里发呆。任远洋觉得这是生气的前兆,于是赶紧趁他还没发火诚恳保证:“我发誓我心里绝对是有你的!这个梦只是个意外——梦都是相反的!肯定是我太在乎你了,梦里才没有你!” 陆致远听着他的解释,骤然笑了。 “没什么的,我不怪你,不就个梦么。”他说。 “是啊是啊,不就个梦么。”任远洋点头如捣蒜,看着他这幅样子,陆致远又情不自禁地微笑。 庄周梦蝶,这一世幸福圆满,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然而,无论如何,这些甜美的回忆,已经成为他人生经历的一部分,熠熠生辉。这是上天的恩赐,让他弥补了前世的遗憾,收获了所曾希冀过的一切。 the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后面还有一个辛天和崔涵的番外 依旧是老一套的完结感言,咳咳 这个文开的比较仓促,因为当时一想到相爱相杀对手变队友的梗就萌得不能自己,人设啊大纲啊什么的都比较模糊,所以后期就有些难以为继了,特别是拍戏的部分,情节设置的很不好,我自己看那电影估计都会觉得收视不好【啊喂倒是之后写感情线越写越舍不得了,毕竟是自己亲手创造的人物,看着他们的发展有种难言的感动。 所以最后就选择了把感情单线完结,事业线模糊化……希望大家可以脑补一下,说不定比我描述的更加精彩【顶锅盖逃 就是这样:)大家阅读愉快啦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