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纵横天下》 正文 第 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 章 纵横天下(Iv) 作 者:Iv 类别:同人动漫同人 作品关键字:仙道彰,流川枫 仙流BL 正文 (一)休寻折戟话当年(二)万里西风旱海沙(1)(二)万里西风旱海沙(2) (二)万里西风旱海沙(3)(二)万里西风旱海沙(4)(三)自在飞花轻似梦(1) (三)自在飞花轻似梦(2)(四)雾沉半垒道迷离(1)(四)雾沉半垒道迷离(2) (四)雾沉半垒道迷离(3)(五)长风破浪为君护(1)(五)长风破浪为君护(2) (五)长风破浪为君护(3)(六)赤焰炼身终不悔(1)(六)赤焰炼身终不悔(2) (六)赤焰炼身终不悔(3)(六)赤焰炼身终不悔(4)(七)啸海寒潮只等闲(1) (七)啸海寒潮只等闲(2)(七)啸海寒潮只等闲(3)( (一)休寻折戟话当年 章节字数:12955 更新时间:080224 06:02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这首词本是陵南国中一有名的大词人所作,感叹光阴似箭,韶华一去不返的。此时,却在初夏,塞外湘北的一个蒙古包中,由一个中年妇人口中吟出。 那妇人相貌甚美,口小鼻挺,目如点漆,不过三十左右年纪,脸上稚气尤存,只是脸色苍白,眼角眉梢隐隐带着一股幽怨愤懑之情,挥之不去。草原上放牛放羊,生活艰苦,即便女子也是一样起早贪黑地做工,但此时日已过午,她却仍懒懒地歪在床上,唱了几句词,就对着空中一点发呆。 旁边一个十七、八岁,梳着两个对称云鬟的丫头早习惯了她的这些举动,也不以为异,一边添柴烧水,一边催她起床。 “急什么,”妇人毫不在意,反而重新躺下,面朝里道,”反正我即使起来了也没事可干。” 丫头道:’’夫人就是这样子,才会教得小主公也这般懒,每天要睡多少时候,叫也叫不醒的。” 那妇人一听这话,忙翻身坐起:”那小子人呢?我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快,他可别又偷懒。” 丫头抿嘴笑道:’’夫人尽管放心,小主公懒归懒,练起功来可是丝毫不懈怠的。上回赤木将军看见他儿子在教小主公武功,一时兴起,也教了几招,小主公一学就会,将军连连夸他聪明,说这就叫’虎父无’”说到这忽然顿住,满脸恐慌地瞧着那中年美妇。 那妇人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会武功,又任性,心里不快活就借口他不好好练武,打他骂他。想来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丫头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没等她开口,那妇人忽问:”他现在在何处?我想去看看他。” 丫头瞅了她一眼,装作不在意地道:”上次名鹏大军忽然来攻,我们吃了个败仗,赤木将军现正带着大伙儿忙着布置,防他们再来偷袭。这几天小主公小主公大概也跟在他身边吧。” 那妇人眉毛一蹙,怒道:”你还替他隐瞒?这小子什么时候肯乖乖呆在赤木将军身边了?定是又趁机躲哪儿睡觉去了。” “夫人,小主公在十岁。” “十岁便怎样!他父亲遭奸人背叛而死,昔日他的那些手下也是死的死,走的走,若不是赤木将军一片忠心保着我们母子俩,今日焉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他这么不思进取,将来如何能为父报仇?如何能完成他未竟的心愿?又怎么对得起现在的这些兄弟?” “夫人不需着急,宝儿私下想:至不成我们不能回陵南吗?夫人好歹也是“ 她话未说完,那妇人已气得不住发抖,手捶卧床,叫道:”这话再也休提。当年我发过誓,今生今世,是再也不回陵南的了。” 这时,忽听外面一声大喝:”是谁?” 宝儿丫头连忙道:”我去瞧瞧。” 她揭帐而出,见她们所在蒙古包外围着一队士兵,赤木铁树副官哈虎,一个中等身材,膀阔腰圆的青年人正站在几步开外,手中持着一封似信笺的白色物什发愣。宝儿斥道:”青天白日见着鬼了,不知道夫人正在里面休息么,有事没事吓嚷嚷。” 哈虎憨憨笑道:”可不真见着鬼了。一个青色人影一晃就没了,再一看,手里就多了封信。” 宝儿心下好奇,凑过去一瞧,见一个素白的信封上用黑墨写着”致相田怜”几字。相田怜是那个中年美妇未出嫁前的名字,宝儿从小跟着她,倒也知道,心里不由得好奇。 二人拿信进帐呈给那妇人看。那妇人一见之下当即变色,拆信扫了几遍,冷笑道:”她终于来了,也该做个了断了。”宝儿与哈虎二人不明就里,互看一眼。那妇人将信往宝儿手中一扔。宝儿见信上简单写道:”十年恩怨,了结当在眉梢。明日丑时,踏月来取《纵横》。”落款是一个”神”字。 宝儿颤声道:”莫非是神随云姑娘写的信?她怎的又回来了?” 妇人恨恨道:”当年若非她出卖军情,炎哥怎会兵败海南?这贱人居然还有脸回来拿《纵横》,哼,管教她这次有来无回。” 哈虎皱眉道:”这人是仇人么?武功可高得很哪。偏偏将军为了对付名鹏,忙得不可开交。这“。那妇人道:”不必麻烦赤木将军了,我自有法子对付她。”哈虎见她胸有成竹,虽然心中疑惑,也不敢多言。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 章 宝儿忽的一跺足,连叫”糟糕”,哈虎忙问端的。宝儿的一双大眼睛中泪珠滚来滚去,道:”早知这样,早上就不放小主公出去了。神随云在这附近,万一碰上他可怎么是好?”妇人和哈虎都是吃了一惊。哈虎当即派人去四处寻找,吩咐找到小主公后务必要立刻将他带回,宝儿和那妇人这才稍稍安心。 话说那个被他们称作小主公的男孩,复姓流川,单名一个枫字,此时正如他母亲所料,躺在一条小溪边的草地上午睡。 平日这时,赤木铁树总会派一帮子人围在他身边教他读书习武,习武倒也罢了,可这读书,真是流川的一大烦恼。他记忆过人,寻常诗书,看一遍即能记住,只是对诗中大意却不能领会,师父教时,总觉昏昏沉沉,困意袭来,记住的东西也很快忘了。时间一长,流川索性学了乖,平时也不读也不背,临考试前一天,才抓住时间猛补一阵应付过关。只是母亲大人总喜欢抽查,倒也令他无法可想。 这几日,名鹏大军来犯,意欲与赤木铁树所率炎王旧部决一雌雄。其实湘北草原甚大,草原上部落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但名鹏与赤木所率炎王旧部却是两个最大的部落。名鹏这番挑衅摆明了是与赤木争湘北的霸主地位。 赤木铁树上次一个不查,输了一仗,知道名鹏贪婪成性,一旦得了甜头,绝不会就此罢手,所以调动大队部下准备反击,以攻为守,教训一下名鹏。 如此一来,便没人来管流川了。他怕母亲心血来潮拉他去抄写什么《四书》《五经》,一早便骑了爱马飞云出来游荡,奔累了,便跳下马来睡觉。 白云悠悠,芳草凄凄,溪水欢跃过乱石,偶尔几只鸭子游过,嘎嘎数声,倒也衬出宁静。 流川睡得正酣,突然觉得脸上一凉。他侧了侧头,在梦中有些恼火地想:”以后睡觉前一定把飞云绑得远远的。”哪知”飞云”得寸进尺,他头转向哪,它便跟着舔他朝上的面颊。终于,流川的耐性到了极限,伸双手去推它,同时怒喝道:”够了没!” 双手却推了个空,流川睁眼一看,飞云正远远地在溪边饮水,听到他声音后朝他看了一眼,又接着低头喝水。 流川一楞,再低头看身边时,却多了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睁着四只圆溜溜的红眼睛在看他,仿佛拿不定主意是逃走呢,还是继续留着。 流川随赤木铁树打过猎,觉得这两只东西像狐狸,但他所见过的狐狸毛色都是灰褐的,这两只却浑身雪白,毛长而蓬松,身子也较常狐为小,眼睛更是火红如血。 流川心中好奇,伸出一根食指朝自己方向弯了弯,往常他就是这么叫离自己不远的飞云的,哪知那两只狐狸见了他的手势后只是对望一眼,居然背身就走。 “看不起我么?”流川心中微微有气,正想去抓,那两只狐狸却又一下子躲到他身后。他这时看清,一只狐狸的后腿上插了一支短箭。 几乎是同时,随着一声暴喝,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红发小孩带着一帮子小孩到了。红发小孩手中拿着一根木棍,他身后或高或矮的孩子手中也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众孩俱是牧人打扮,但流川看出他们身上穿的是另一个部落的服装。 红发小孩已追了那两只小狐狸几天几夜,这时总算看到,不由得心花怒放,对流川道:”喂,你别乱动吓跑它们,我从另一边过去截住它们。”他分派人手,俨然这伙小孩的首领。众孩听他命令,分作左右两拨,把狐狸和流川一起围起来。 流川听那红发小孩语气中将自己也当成了他的手下,心中又觉有气。 双狐只顾应付红发小孩一伙,没提防它们一直靠着的流川突然回身一抄,将它们统统揽回怀中。 但双狐只微一惊,便镇静下来,四只火红的眼睛看着流川,神色颇为怀疑。流川将一狐放置腿上,将受伤的狐狸放在怀中,好整以暇地梳理它的毛。 红发小孩欢呼一声,道:”谢谢你了,你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你是我们一族的么?怎么以前我从没见过你?”他边说边走近流川,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双狐。走到流川面前时,双手自然而然地去接他怀中那只狐狸。 流川也不看他,将狐狸往他怀中一塞,红发小孩只觉手中一沉,还来不及高兴,忽然肚子一痛,狐狸又回到流川手中。原来流川见他目中无人,有心教训教训他,他左拳藏于狐身下,趁红发小孩接狐时全神放在狐狸身上,一拳打中他腹部,又将狐狸抢了回来。 这一来那红发小孩生了气,跳起来道:”你干么?”旁人没看清情况,都不知怎么回事。 流川一手托狐,一手梳理它毛,不去理睬面前之人。 红发小孩更怒,道:”喂,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么?” 他身边一个肤色白净的小孩过来拉了拉他,要他别生气,笑嘻嘻地对流川道:”这位小哥,这两只狐狸是你养的么?” 流川摇摇头。 “这就对了,狐狸不是你养的,那么,谁捉住了它们,它们就归谁。刚才你回身抓住了它们,我们都看见了,可是这只狐狸,”他指了指流川怀中那只,”却是我吹箭先射中的。我看这样子好了,我们来比赛打弹子,谁赢它们就归谁,好不好?” 流川听他说”却是我吹箭先射中的”,二话不说,将短箭从狐腿中拔出来,随即在溪水中将它伤口中残污洗净了,从身上撕下布条为它裹伤。那两只狐狸颇有灵性,居然并不叫唤躲闪。 流川处理好狐伤,将它们放在溪中一块凸出水面的石头上,自己涉水回来,将短箭还给白净面皮的小孩,道:”饶它们一次。” 那人和红发小孩对望一眼。他们都是樱木部落的人,红发小孩是部落首领之子樱木花道,白净面皮的是他总角之交水户洋平。他们追的这两只狐狸非同寻常,乃是极为罕见的赤眼白毛狐,又叫火眼狐的。湘北草原一向无此狐,近日却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到樱木部落中撒野,吸食了几头牛羊的鲜血。 本来,火狐食量不大,吸点血牛羊也死不了,但它们在吸血时将唾液中分泌的一种毒素输入被吸血牛羊体内,被吸血牛羊短则数日,长则数月,全身萎靡而死。若在这段日子中间,它们被人或其它动物吃了,食者也会得此症。即便不被食,凡吃了它们所碰触过食物的动物们也无一能幸免。火狐又极叼食,被它们吸过一次血的动物下次一定不会再吸。 樱木族长派人四处搜索它们,终于搞清它们的藏身之所,火焚灌木丛想逼它们出来。哪知火狐极为狡猾,竟不出来,俟外面的围逼松动时,逃走了。 但它们饿了几日几夜也受不住了,竟去吸食樱木花道的爱马之血,终于被水户吹短箭射中一狐后腿,追到此处。 樱木一来因狐行甚速,二来也要向父亲邀功,竟不通知大人,带着平日里的玩伴径来捕捉火狐。眼看一狐已然受伤力竭,而另一狐势必不会舍它而去,自己的一场功劳就在手边,哪肯就此放手。 他先受了流川一暗拳,心中颇为不忿。待见他虽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是身形消瘦,加之肤如凝脂,唇若涂丹,一双凤眼,澄似秋水,模样极是秀美,更不把他放在心上,想刚才那拳不过凑巧打中,他若留上意,这样的小子十个也打倒了。 水户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他见流川清俊异常,虽是小童,举手投足间已凛然生威,怕他来头不小,加之他用手捉狐,手法快捷,似乎练过武功,想可别为了两只畜生,给本部族惹下什么厉害对头。他知樱木性烈,一个说不合就会动手,所以想出”打弹子”的方法,好不伤和气。哪知流川毫不领情,虽要他们饶那两只狐狸一次,口气中却满是盛气凌人。他毕竟也是孩子心性,心中不禁生气,道:”若是不行呢?” 流川尚未说话,樱木先叫道:”和他罗嗦什么,今天这狐狸他是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说话间,一拳向流川右胸打去。 流川也是大怒,想:”我好言好语要你们饶了它们,你们居然不识好歹,难道我还会怕你们这些野小子?” 他受赤木铁树部下教导,又被母亲逼着练习,身手已颇有根基,见樱木左拳打来,向左一闪,右拳虚晃,樱木不知就里,向右闪避,正迎上他左边实拳。流川手劲不小,樱木右眼登时一个青眼圈。 樱木哇哇大叫,朝流川猛扑过来。他使的是草原上少年常玩的摔交手法,流川因母亲管得严,平时又不喜与人接触,对这一手倒不大熟悉,正在想这是什么招数,已被樱木拦腰抱住。樱木一使力,他双脚登时离地。 流川觉得对方扣着自己腰的双手极为有力,忙使一掌自上而下斜劈在樱木肩上。樱木吃痛,双手运力,将流川头下脚上甩了出去。 流川身子得到自由单手在地面一撑,身子已然倒转,一脚将樱木勾倒在地。樱木伸手扭他小腿,这次流川不再容他近身,腿一伸一蹬,正中樱木右胁,听他哼了一声,流川想起赤木铁树那个长相恐怖的儿子赤木刚宪在教自己时经常说的:容情不动手,动手不容情,不让樱木有喘息机会,抢上一招千手观音,只听啪啪啪啪一阵响过,樱木委顿在地,双目紧闭,已然昏死过去。 这下子众孩都大叫起来,流川本人也吓了一跳。这招千手观音已属上层武学,与人交手时,讲究出招快,出手方位奇,变化多,让敌人眼花缭乱之下对己招防不胜防,是流川看赤木刚宪使了几次后偷师的,内力应用固然是全盘不符,形式也只图大概而已,哪知这个看起来凶蛮的小子居然这么不经打。 水户一探樱木鼻息,大叫道:”不好了,他把花道打死了!” 众孩登时将流川围在中间,手足并上。流川守紧门户,但一来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二来他失手将人打死,心中颇为愧疚,一个没留神,身上挨了几下,脚下绊了一跤,正跌在樱木身旁。 他见樱木一动不动,心中疑惧,推了他一下:”喂!” 哪知他手刚一触到樱木身体,就被他一把扭住:”想我死,我天才樱木花道是这么轻易就死的人么?”众孩见他无事,都欢呼起来,围在一边替他呐喊助威。这次樱木就势坐上流川身体,居高临下,大打出手。 流川动弹不得,种种招数都无法使,又恨自己粗心大意上了当,也胡乱向樱木打去,但毕竟处境不利,不久就落于下风。 两人打得气喘吁吁,水户怕出事,一拉樱木道:”好了,你让他讨个饶就算了。” 樱木得意洋洋,道:”怎么样,你叫我三声好哥哥,我就饶了你。” “白痴!”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 章 樱木怒道:”什么?” “大白痴!”流川气极,见樱木一手抓着自己衣领,一低头,将他的食指咬住。樱木吃痛,压住流川的劲一松,流川趁势将他摔在一边。他一肚子闷气,这次下手再不容情。若不是他久战气力不支,樱木又皮粗肉厚,恐怕真要被他当场毙了。 他见樱木越败越勇,又是一个头锤向自己小腹冲来,使招童子托塔,身子微侧,一手搭住他肩,一手托住他下颚,右腿前弯,左腿下压,借力使力,将樱木摔在地上。 樱木被摔得头昏脑胀,兀自不明白自己的绝招头锤怎会如此不堪一击。他跳起来又朝流川冲去。接连四次,流川都使一招童子托塔将他的头锤破了,摔的人和被摔的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良久,樱木先缓过气来。他虽然暴躁,却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流川学过武,这么打下去自己讨不了好,可心中又不服气,站起来道:”本天才刚才追狐时太用力,一个不慎差点败在你手下,现在看你也累了,这样吧,有种今晚你一个人到这,我们再比过。当然了,我也是一一个人。输了的话呀!” 他本想说输了的话狐狸就归我,但四下一望,哪里还有火狐的影子。流川也发现了,两人狠狠瞪着对方,大有不把对方吞下去势不甘休的意思。 水户忙出来道:”你们打够了没?现在火狐也没了,还打什么?” 樱木大叫:”不行,我要报仇。” 流川将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刘海往旁边一甩,道:”好,今晚子时,在这儿见。有种别逃。”说完招呼来飞云,牵马走了,看也不看樱木他们一眼。他自知此时力气不济,若不能一下子上马必定被那些人嘲笑,索性牵着马走。 后面水户大叫:”喂,你叫什么名字?” 流川一想,约好了比武的确该给出名字,不回头地道:”流川枫。” 樱木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叫樱木花道,你给我记住。” 流川见他打了那么久声音中仍是元气充沛,也不禁暗暗称奇,不想输给他,也鼓足气大声道:”我已经忘了。” 樱木和水户他们空忙了一场,不但火狐没逮着,还被揍得鼻青眼肿,水户是自叹倒霉,樱木却全不当一回事,一到家就抛下众人去寻他父亲。 樱木俊人见儿子这般模样,不禁一皱眉,但不等他开口斥责,樱木先已叫起来:”爹,你看看你儿子被人欺侮成这样,若不是你不肯教我武功,我今天又怎么会输给那个臭小子。”当下将白日之事说了。 “我不管,爹,你快些将他那招的破法传给我,再教我怎么打倒他。” 樱木俊人听他说完,沉吟良久,道:”我不传你武功,也是为你好。我有时会犯糊涂,怕教坏了你。再说,咱们在这放牛牧马,学了武艺又有何用?但听你说来,和你动手的那人是姓流川?” “那又怎样?” “你把他打倒你的那招使出来给我瞧瞧。” 樱木于这招刻骨铭心,当下一手按着父亲肩膀,一手托他下颚,两腿一弯一压,但他不知如何使力,只是用力将父亲上举。樱木俊人顺势一抬下巴,一手斩他搭在自己肩上的那手,樱木见机颇快,连忙撒手,却被他父亲一腿扫倒,提着他后领拎了起来。 樱木颈后大椎穴被制,浑身酸麻,嘴里大叫:”好,就是这招,爹,快教我。” 樱木俊人啪的将他扔在地上,冷然道:”还好那小子功力不深,不然他这么一压一托,你的脑袋可要和脖子分家啦。你们无怨无仇,就为了一对狐狸,他居然就对你下此毒手,嘿嘿,真不愧是流川炎的儿子。” 樱木心中一奇,想难道那臭小子居然是朝阳教主的儿子?流川炎当年自创朝阳教,统一了几乎整个湘北草原,与当时陵南国长公主成婚,之后领军横扫中原,并国无数,一度攻入湘陵死敌海南的京城紫金花都,后因叛徒出卖,功亏一篑,退兵陵南后不久,得病而死,朝阳教风流云散,他手下部众也各自为营。他的大名凡是湘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湘北自来弱小,不知受了强邻陵南等大国多少的欺辱,流川炎对湘北人民来说实是一等一的大英雄。樱木自也听人说过,不过他父亲与流川炎颇有龃龉,每次他一提起,必定引得父亲勃然大怒,因此比起别人对流川炎的敬仰,他也倒并不将他很当一回事,听说流川枫是他儿子,只是略一奇怪,也不往心里去,反而道:” 是啊,人家的父亲可有多神气,死了后还能教儿子练武,啊,我知道了,”拍手道:”爹,你定是怕了他,所以不敢传我武功。” 樱木俊人如何不知儿子在激他,但一口气输不下,怒道:”谁怕了?流川炎武功出神入化,当世无人能敌,可他死时他儿子还没出生,这小子的功夫八成是和赤木铁树学的,我还会怕了这老匹夫么?” 想到昔日恨事,将赤木铁树狠狠地骂了一顿。樱木花道此时要讨父亲欢心,又因赤木铁树传流川武艺打他,对他也是怀恨不已,便在一旁帮腔咒骂。 樱木俊人骂了一阵,才道:”传你几招原也不难,不过那个流川学艺时间长了,只怕你一时三刻间也奈何他不得。” 这次轮到樱木花道不受激了,道:”这小子一副女孩儿模样,弱得很,你把刚才那招传给我,天才我自然能胜他。放心,我又不会拿他怎样,只要他向我求饶,我就放了他。”说时洋洋得意,仿佛流川枫已跪在他脚边求饶。 樱木俊人暗暗摇头,当下将那招破解童子托塔的法门、诀窍传了给他。樱木花道于武学一道颇具悟性,一学即会,又缠着父亲再教,樱木俊人明知从今后必定被他缠个没了,却也无法,只得虚拟了几下流川可能会有的变招,将破解之法传给他。 樱木花道津津有味地练了良久,然后饱餐一顿,自去帐篷中睡觉。过了一二个时辰,估摸着快近子时了,便穿衣起来,徒步去赴约。 水户等本要和他同去,但他想到自来英雄赴约都是一个人的,何况自己已同流川约好了,怎么能不守信约,先被他瞧轻了,便坚持一个人前去。但想到此番流川向他跪地求饶的情形没有旁人看见,又觉可惜。 他到了白日与流川相斗之所,流川尚未来到。 草原上空气清冽,虽是深夜,天空仍是一片宝蓝色,群星蜿蜒成列,闪烁其间。樱木不断想着得胜后的场面,越想越开心,只恨流川不早来。 又等了良久,流川始终不露面,樱木气起来,想这小子难不成是耍我来着?气道:”你就算怕了我,也该等我打败了你再躲起来。” 他的声音在空寂中传出很远,他又气又怕,对着地上青石乱打一气。眼见子时已过,想流川是不会来的了,悻悻地往回走。走到半途,突然听到几声马叫,他好奇心起,顺着叫声跑去,见一匹白马正独自在地下吃草,想是夏夜蚊蝇叮咬不断,它不胜其烦才发了几声。樱木白日见过这马,正是流川的飞云。。 樱木心中大喜,想:”你既然不来赴约,我便去找你,正好由这马带路。” 他翻身上马,一拉马的缰绳,那马叫了几声,便跑了起来。樱木只觉耳旁风生,身子却是稳然不动,心下暗赞好马,想待会儿打败了流川一定要他把这马送给他。 飞云一路急奔,樱木只以它带他去流川露宿之处,哪知它越奔地势越是崎岖,到后来地上不见青草,乱石渐多,眼前竟是几座连在一起的小山。 飞云在一座山前停下,樱木怎么催也不动,他心知古怪,便下了马朝山上走去。忽听右边似有人打斗声,他精神一振,压低身子,小跑过去,见一个山洞前,正有四人在动手。 一边一个,一边三个,但众不敌寡,那三个分使鬼头刀、长枪、方天化戟的男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左支右绌,眼看便要落败;另一边的一个青衣女子空手和他们相斗,却是身法灵便,指东打西,随手挥就。一边地上躺着四个男子,瞧装束和打的三个是一路。 樱木越看越奇,只听那青衣女子笑道:”漠北七雄,好大的名声,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她手臂一伸,抢过鬼头刀,顺手架开一边落下的长枪,裙里一脚,无影无踪到了使鬼头刀那人的胸口,那人兵仞被夺,本已惊慌,敌招倏忽而至,待要闪躲已自不及,当下一狠心,不闪不避,任由她腿踢到自己胸口,双臂紧抱住她脚,叫道:”老二,老四,别管我,先救小主公“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已然丧命。 另二人惊痛不已,使枪的一招梨花飞雪,急抖枪头,分刺她胸前七大穴道,一边道:”四弟,你快去,我挡着!” 青衣女子右足尚被死者抱着,叫声”好”,使个铁板桥,双足稳踏地面,膝以上全然后倒。那梨花飞雪原有一系列后招,待敌退后便跟着进击,但青衣女子不退反仰,使枪者脑子转动不快,正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已被她反手踢中手腕会宗穴,手一麻,长枪落地。他一惊,猱身又上,空手与青衣女子斗在一处,另一人已趁机奔入洞中。 樱木隐身在一块大石后,正瞧得神驰目眩,忽见适才奔进洞中的那人手中抱着个孩子跃出洞来,那孩子双手反绑,不是流川是谁? 樱木啊了一声,正想原来他不赴约是被人捉住了,倒不是故意耍他。忽然白光一闪,紧接着抱着流川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下。原来是一只火狐窜出咬中那人咽喉。 那青衣女子听得石后发声本待过去一看,哪知巨变猝起,自己养的两只火眼狐居然攻人致死。她怕火狐接着咬流川,一掌逼开面前之人,来到流川身前,却见火狐正在他颈边磨擦添舐,模样着实亲热,她知这两只狐狸素性凶残,只有自己才制得住它们,不禁暗暗称奇。 原来流川和樱木分手后即回营,半路却碰到了火狐,它们感激他相救之情,不再趋避。流川也喜欢这两只小东西,跟着它们居然走到这里,遇到了青衣女子,那青衣女子正是神随云,她白日去赤木营中留书,也看出营中守备森严,她虽武功高强,恐怕也讨不了好去,正在思索筹划,该如何入营取书,哪知遇到了流川。她没见过流川枫,与他父亲却是旧相识,流川与其父面貌颇为肖似,所以她立即便认出,三两下将他擒住,想以他作要挟。但不久,哈虎派出寻找流川的漠北七雄寻到这里,发现流川后,与神随云动上了手。 神随云见敌人虽只剩了一个,却仍是如狼似虎,缠斗不休,心中烦躁,下手更狠。忽然身后风响,似又有人朝流川奔去,她一脚踢中面前敌人膻中穴,知他必死无疑,头也不回地发掌向身后那人打去,待见只是一个红发孩子,收势已然不及,硬生生地将掌移开半寸,击在他肩头。 满拟这一下定能把他打倒,哪知樱木筋骨强壮,虽没练过内功,挨打的功夫已是不弱,那女子这掌只有一成功力,只疼得他一个趔趄,背起流川就走。 飞云并未离开山脚,樱木将流川先放上马鞍,自己接着跳上。神随云先是一惊,随即冷笑了一声,也不见她怎样移动,倏忽间便拦在飞云面前。樱木大吃一惊,忽见神随云不知怎么了,捧着胸口蹲了下去,似乎胸口受了重击,痛得不行。他心中奇怪,但这当口也没功夫去思索,一提缰绳,策马绕过神随云,飞奔而去,回头看时,神随云仍旧蹲在地上,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终于消失。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 章 马跑良久,这才想起流川还被绑着,他忙解开他身上绳索,得意道:”怎么样,这次是我救了你吧?” 流川坐直身子,低声道:””谢了。”但语气中并无谢意,樱木不禁不满,嘟哝道:”死狐狸,还装什么帅。” 流川一楞,才领悟到”狐狸”是指自己,怒道:”你说什么?”他虽然生气,面容语气仍是淡淡的,樱木丝毫不惧,道:”不是么,人家救了你,也不知道诚恳地谢谢人家,还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刚才那几人真是死的冤。” 流川心情正是恶劣,可的确是他救了自己,也不好怎样,忽然想起一事,道:”你以为凭你救得了我么?哼,是那人故意放我们走的。”樱木奇道:”她干么故意放我们走?”流川道:”放长线,钓大鱼。” 樱木以前和父亲一起狩猎,见他抓了小兔后故意不杀,放了它,又跟在它后面找兔子窝,因此也明白这个计策,颇为失望,但转念一想,又道:”那她干么又要杀那些大叔?”流川胡乱道:”她想让我们相信她。”樱木想不出语言反驳,不再言语。 忽然身旁晃过一个人影,似是他父亲,但隔得远了看不真切,他怕万一不是,被流川嘲笑他这么大了还恋着父亲,也没出声招呼。 不久,两人来到赤木铁树驻营之地。流川一见之下不由暗暗皱眉,原来赤木拔营进攻名鹏去了,留下守营的只是些老人小孩,只一队精英,由哈虎和赤木铁树之子赤木刚宪领着。 樱木见了赤木刚宪吓了一跳,见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身高却九尺有余,肤色墨黑,一张脸上肌肉纠结,狰狞之极,目光却颇为柔和,不自禁道:”真像大猩猩啊。” 赤木刚宪狠狠瞪了他一眼,樱木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被他一瞪心里居然吓了一跳,矮了半截。流川想笑又笑不出,问赤木道:”我娘呢?” 赤木领他去,流川一边将经过简要说了。赤木刚宪俯身摸了摸樱木的头,柔声道:”你为朋友甘冒大险,是好汉子。” 樱木刚想说流川不是他朋友,流川已挑帐进了一座蒙古包,樱木不甘落后,也忙抢身进去。 帐中银灯如豆,流川枫的母亲、昔年朝阳教的教主夫人,陵南国的长公主流川怜正一身素衣坐在桌边发呆,见了流川枫先是一喜,接着又硬生生地扳起脸道:”这一天又去哪儿玩了?七位叔叔找你去了怎么弄伤的?”她见流川身上衣服破烂,脸上隐有青肿,心疼得厉害,登时将叱责的话忘了个干净,急呼宝儿上药。 流川不知母亲今日干么对他这么好,在外人面前也一味疼惜自己,不由得颇为尴尬,挣脱她怀抱,道:”没事。” 流川怜兀自不放心,问长问短。流川枫很不耐烦,瞥眼见樱木正冲自己做鬼脸,不禁大怒,向他狠狠瞪去。其实樱木从小丧母,见流川受母亲怜爱,心中羡慕的不得了,但瞧出流川的尴尬,故意扮鬼脸气他。 赤木刚宪不理小孩子的斗气,沉声道:”夫人,我在师父安西处学艺时曾听他老人家提过神随云其人。昔年朝阳教主手下有两名护法,四名法王,神随云和樱谷雨二人虽是女流,却位居护法,论武艺还在四大法王之上,师父谈起她们的武功也很是佩服。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单凭我们这里这些人,恐怕挡不住神随云。” 流川怜听到”安西”时心中一动,道:”依小将军看如何是好?” “赤木刚宪虽然不才,但我师父却是世外高人,我的几个师兄弟武功也不弱,他们所住的童山离此不远,赤木斗胆,请夫人和小主公过去一避。” 流川怜道:”也好,不过我不和枫儿一路。” 赤木一怔,随即想:”她是怕神随云追来累及小主公么?”也不多问,吩咐士兵下去准备车辆粮食。他说童山离此不远,其实只是宽慰流川怜而已,童山离此,快马也要有半月的路程,更何况中间隔着大沙漠,沙漠中不知何时能遇上水源,因此食物准备实是大意不得。 赤木知流川母子分手在即,有些话不便当外人说,便带着众人出去。见樱木仍留在身边不肯走,便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樱木本不愿走,但赤木的手似铁箍,握得他紧紧的,身不由主给他带了出去,兀自不忘向流川伸了伸舌头。 流川别过脸不去理他,见母亲含泪望着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流川怜拉过他道:”你父亲原是湘北部落首领之子,一次他们部落被人攻击,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后来他创立了朝阳教,又聚集兵马统一了湘北,和我成婚,联合两国兵马扫荡天下,却在进攻海南时被一个无耻的女人卖了,这女人便是现在来找我们的那个神随云,这些你都知道了,但还有两件事我还未告诉过你,现在时间不多,我统统告诉了你,你牢牢记住。” 她顿了一顿,紧接着飞快地道:”炎哥当年兵败海南后退回陵南,人家都说他是得病而死,其实不是的。那都是陵南的那些无耻官员,怕海南打他们,在你父亲的饮食中下了毒,想用他来换取陵南的平安。那个下毒害他的人,便是我的好哥哥,你的好舅舅,那时的陵南王相田无宇。所以枫儿,你答应我,长大后,不得与陵南相往来。 另一件事,是有关你父亲生前藏的两本书,一本名叫《天下》,是本兵法书,另一本名叫《纵横》,是武功秘笈。《天下》在他兵败后就不知所踪了,那本秘笈你父亲却给了我。适才赤木小将军提到的安西其人是你父故交,武艺非同小可,你父死前本要我将你和《纵横》全教给安西,但一来你年纪尚小,二来赤木铁树将军殷勤挽留,我便将书给了安西师父,和你暂住这儿,本想明年就送你过去的,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孩子,神随云是我一生的死敌,今日我已是不想活了,定要和她拼个同归于尽。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刻苦用功,将来找全《纵横》与《天下》,为你父报仇,完成他一统天下的遗愿,明白吗?” 流川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平时怕惹母亲生气,不敢说,这时见母亲似乎真的决意留下和那个什么神随云拼个同归于尽了,他虽一向不满母亲自作主张,要他做这做那,到底是母子一场,临到生离死别之际心中忽感无比难受,狠了狠心,道:”娘,爹是爹,我是我,将来的路怎么走,我会自己决定。爹已死了那么多年,你也该醒醒了。” 流川怜不料儿子会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一楞之下气得发抖,道:”你,你,你怎么说的出这种话?” 流川道:”你说你要死,我就将真心话告诉你。现在你还要不要死?” 流川怜跺足道:”我不要见你,你给我出去,出去!” 流川不再多言,掀帐而出,被外面的风一吹,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埂窒了。他甩甩头,心道:”我不愿听她的话,是我的自由;她不听我的话,也是她的自由。反正我从来也不是她儿子,不过是她手中替爹报仇的工具。她自己爱死,关我什么事?” 这时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停在他面前,他一弓身,钻了进去。车身甚大,里面除他外还有两人:一个是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明眸皓齿,颇为清秀可人,他记得是赤木刚宪的妹妹晴子;另一个居然是樱木花道。 樱木冲他一裂嘴,道:”大猩猩答应我去玩的,你有什么意见?” 流川骂了声”白痴”,也不去理他,自倚在一边睡了。车便在樱木的大叫大嚷中出发了。 纵横天下(Iv) 正文 (二)万里西风旱海沙(1) 章节字数:6870 更新时间:080224 06:05 赤木刚宪原欲亲自护送流川他们去童山,但一则担心流川怜,不知她作何打算;二则他奉父命带兵驻留此处,现赤木铁树带兵夜袭名鹏,胜负难料,万一败退,他在此也好有个照应,因此不敢轻易离开。又想听说来者只有一人,若不是她,路上不管有多危险,他派去的几人也能应付。 为防万一,他又手书一封,系在眷养的白头鹰脚上,让它飞回童山报讯。此种鹰躯体较秃鹫为小,爪尖喙钩,头顶一块雪白羽毛,是他师父安西特意养来传信的。 此时天色已亮,白头鹰在赤木头顶飞了几圈,向西北方向而去。 赤木眺望了一会儿,想进流川怜处相商退敌之法,走到帐前,却见一队士兵正在帐内掘土,流川怜一人一椅,孤单单坐在帐中央。连宝儿亦在帐外站着,不敢进去。 赤木见士兵挖出土块后居然以炸药填入,不禁大骇,随手将两个正填药的士兵摔出,流川怜却尖声道:”赤木小将军,我的坐处之下便有炸药,你若再前进一步,我立刻点燃引线。”说着当真点燃火折,放近身下土中冒出的一段火线旁。 赤木忙退出帐外,道:”夫人不可冲动。” 流川怜命士兵快填药,但士兵们望着赤木刚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流川怜急道:”丑时早已过了,神转眼即至,你们不要停手。小将军,烦你带一些人去外面挡着,这计策让那人发现了就不灵了。你们布置好后也给我站得远远的,谁也不许进来。” 赤木见她眉宇间神情决绝,知她心意已定,最后道:”夫人从此便不管流川小主公了吗?” 流川怜凄然一笑,道:”这孩子心肠甚硬,便没我在一旁也不碍事。只是以后还请小将军多多照顾,让他不可忘了为父报仇。” 赤木道:”这是自然。”知道再说无用,命士兵继续,他退出帐篷,待要布置人马守御,忽见远处一条青色人影朝这里奔来。青衣人脚下好快,赤木刚见青影,人已到了身前。 他又惊又喜。惊的是来人轻功之高,匪夷所思;喜的是她来的如此快法,流川怜布置未及,就不会再用此计轻生了。当下抢身上前拦住,道:”什么人?大胆闯入本营?” 来人轻轻一笑,在他面前站定,赤木见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子,肤色白腻,容貌温雅,虽不若流川怜秀美,但自有一股脱俗之气,让人见之忘倦,心神一爽。赤木小时侯跟着父亲在流川炎帐下效命,曾见过这人几次,虽隔了十多年,她因内功深厚,容颜并无多大改变,是以赤木一见便认出了,上前一抱拳,道:”神护法,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神随云眼见一帐中士兵不断出来,手提铲子,满头大汗,猜测流川怜必在其内,见一个未曾蒙面的黑小子挡在面前,她哪把他放在眼里,只怕他们挖土与《纵横》一书有关,也不答话,一掌逼开赤木,就向那座帐篷奔去。 突觉身后劲风响动,袭向自己背心至阳与命门两穴,认穴精准,稳迅兼备,心下不由一惊,想怎的军营中尚有这等高手?她顺势往前一窜,先消来势,接着一招花横绣闼,从赤木双拳中穿过,以掌拟剑,横削他颈部动脉。赤木见她倏忽来去,心下也自骇异,此时躲闪已自不及,双拳自外向内钩打她双肘曲池穴,她若撤招,危可自解;若不撤招,曲池被打,双臂无力,纵被她拂中要害也不打紧。哪知神随云不退反进,改削为抓。赤木被她抓住单肩,她的双臂也落入赤木掌握之中,两人以硬碰硬较了较内力,各自退开几步。 赤木只觉内息紊乱,胸口烦闷欲吐,他怕神随云乘机进入流川怜帐中,身子甫离她掌握便行险从她头顶窜过,一边在空中运用师父所教之法调息内气。神随云被赤木内力一逼,初时不觉什么,哪知赤木内力奇特,就在敌人放松警惕之时突然发难,一连三波,一波强似一波,幸好神随云内力远甚于他,见机又快,才没受内伤,但心下惊疑更甚,见他自头顶掠过,一招月上妆楼抓他足踝,满拟一抓必中,哪知他明明已势尽力衰,却陡然间又拔高寸许,脚一收一蹬,一个筋斗,神完气足地落在她面前。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 章 神随云笑道:”小伙子功夫不错么,敢问白发魔安西先生和阁下如何称呼?”她语言斯文,讲话柔声细气。 赤木听提到师父,不敢大意,躬身道:”不敢当,正是家师。” 神随云道:”难怪,你的凌霄功耍的不错,只是波心九道还差火候。” 凌霄功和波心九道是昔年白发魔震惊江湖的两大绝技,前者是轻功提纵术,后者却是内功心法,所谓波心九道,是在将内力逼入敌身后,波浪叠至,一波高过一波,接连九道,而且每一道内力或刚猛、或霸气、或阴毒,无论敌人武功是什么路子,都须着了道儿,端的是厉害无比。赤木适才的内力却只有三道功势,且都以雄浑之力为主,所以神随云说他还差火候。 赤木想这女魔头昔年位居朝阳教护法,果非一时侥幸,他和她交手不过数招,她已把他的武功家数及缺点摸得一清二楚,如此打下去有败无胜,但为了保护流川怜,说不得也只好一拼,当下朗声道:”在下入门不久,且俗事缠身,于师父的本事十成中也没学到一成,本来不敢贸然向前辈动手,但神护法乃是叛我主公的大敌,今日又来骚扰夫人,赤木虽不才,也要冒死挡一挡。” 神随云脸一沉,道:”流川炎对我不仁,我便也对他不义,这中间的种种是非又岂是你能明白的。我早非朝阳教护法,今日来一为取书,一为收债,我看在你是白发魔门下,饶你一命,快闪开。” 忽听帐中流川怜道:”赤木将军,你让她进来,我的命和《纵横》都在这里,有本事让她自己来拿。” 神随云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刻火往上冲,脸上却笑得更甜,道:”好妹子,想试试你姊姊的本事么?”闪身要进。 赤木道:”夫人不可自暴自弃,我拼死也会保护夫人。”说着施展开师门绝学天地风云掌,挡住神的去路。 神初时还疑帐中有诈,此时见赤木一力维护,不怒反喜,嗲声道:”你干么这么拼命?难道是看上她了?哎哟,你还说我背叛流川炎,你给他戴绿帽子便不是背叛他了吗?” 她见赤木手下坚固,守得极紧,自己无论如何出招相诱他都不上当,自己又不愿当真打伤了他和那个以心狠手辣闻名江湖的白发魔为敌,是以言语相激,要他恼羞成怒之下露出破绽,同时又想引流川怜出来。 赤木果然大怒,气道:”亏你还是前辈,说这种话不不羞么?”他气愤下拳势散乱,神接连几招杀手将他逼得手忙脚乱,一边咯咯笑道:”偏你们做得,我就说不得么?” 赤木怒道:”闭嘴。” 流川怜的声音冷冷地传出来:”小将军和她生什么气?这女人水性扬花,什么不要脸的话说不出?炎哥早知他本性,所以当初才不要她。” 神随云被她揭起这个旧疤,登时涌起一股杀意:”你道他很喜欢你么,若你不是陵南的公主,他会娶你才怪。” 流川怜道:”反正被他始乱终弃的人可不是我。” 神随云原是海南贵族之女,从小聘给太子的,但她生性刁钻,与父亲一言不和便离家出走。她曾听人说炎王武功了得,自负幼时曾得高人传授武艺,在海南少逢敌手,便前往湘北,于暗夜挑战流川炎,想胜过他后回去夸嘴羞羞父亲。哪知流川炎技高一筹,反将她擒住。她见流川炎相貌英俊,芳心可可,居然恋上了他,更抛弃海南,留下当了他的护法。她原想凭自己的美貌与武功,流川炎哪会不娶她?哪知流川炎为了一统天下,竟去娶了陵南公主,弃她如履,这口气让她如何能忍?便在他兵攻海南时,将军情秘泄给海南王,致使他兵败如山倒。此后她嫁给海南太子,享尽荣华富贵,却始终无法忘记流川炎。她此来夺书倒也并非为了书中的绝世武功,实是想练成后,借着自身体念流川炎之故。被流川怜几次三番羞辱后,她再也忍不住,施展开绝招劈樱剑,对赤木连下杀手。 赤木的天地风云掌故也是武林一绝,讲求示之以虚,诱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的十六字心诀,但毕竟赤木功力有限,在神随云凌厉绝伦的手剑风下,左支右绌,颇为狼狈。 斗到激处,赤木使招千手观音,以攻为守,神随云以漫天花溅血架开,这是她苦练十余年的绝招,有守有攻,手不再作剑形,勾、挑、点、打,诸般齐上。赤木本已熟悉了她手剑路子,哪知她突然变招,登时应付不暇,还是被她在身上打了两拳,脸上戳了一下,青影晃处,直奔流川怜帐篷。 赤木急令士兵阻挡,却被她随拎随扔,眼见她就要冲入帐中,忽听身后一人叫道:”贼贱人,我儿子在何处?” 赤木只觉身旁一阵风掠过,一人已和神随云斗在一处。 这人浓眉大眼,身子粗壮,正是樱木俊人。他久等儿子不归,想起流川炎当年的毒辣,不禁为自己的儿子担心。 原来他也是流川炎旧部,隶属赤木铁树部下,曾跟随他们打入海南的。流川炎在打下海南入口处重镇骈城后,命赤木铁树带兵把守,他率军继续进攻。哪知海南外援不知从何处登陆,攻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当时城内弹尽粮绝,救兵一时来不及到达,军心浮动,便有人要开城投敌。赤木铁树为了安抚军心,杀了自己爱妾做成肉食鼓励大家,部下受他感染,也尽数杀了自己带的女人小孩填肚子。樱木俊人自来与妻子融洽,两人结婚后就不曾分开过,这时她刚生孩子没多久,身子虚弱,他自是绝不肯杀了她来吃的。他对赤木铁树千般恳求,哪知他命手下绑了他,仍是杀了他妻子吃了。幸好流川炎及时派人来救,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花道才得以逃脱一命。但他自围城解后,便带着樱木花道和自己一族的人奔回湘北,从此过着狩猎生活。后来流川炎兵败,自也没人再追究他临阵脱逃之罪。 往事历历在目,他怕儿子吃亏,也不叫醒族人,单身一人星夜赶往这边。当时花道与流川一骑,飞云脚力甚快,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没来得及出声相唤,他们已去得远了。 他正想追,却遇到神随云脚不沾地般从后赶来,似在追赶前面那骑。他自妻子死后,受刺激过重,常常神智糊涂,这时他也不管情势,冲上去拦住神随云道:”你干么追我儿子?” 神随云急于追流川,哪去理他,一掌推开了他。樱木俊人胁下受掌,痛入骨髓,更认定这女人必是对他儿子不怀好意,这才做贼心虚,见了自己面便要杀自己,冲上去一阵乱打。他武功虽不甚高,挨打的本事却高。神随云费了些功夫才将他打昏。 因这么一耽搁,神随云到达赤木营时,流川固是早已离去,流川怜也能抽出时间布置下炸药。 樱木俊人醒转后不见了神随云,猜她是到了赤木营,也随后跟来。他轻功远逊神随云,是以这时方到。 神随云见到是他,暗暗一皱眉,想好没来由地惹上了这个浑人。忽的灵机一动,轻声道:”你净缠着我干么?你儿子被人抓了,就关在这帐篷里。” 樱木俊人一震,道:”当真?”话未说完,人已一溜烟般抢先蹿了进去。神随云刚想跟进,见赤木远远地站着不动,神色哀伤,颇觉奇怪。 樱木俊人掀开帐帘,只见中央一个俏生生的女子正晃火折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见了他却一楞。 他只道儿子已被她抓住,上前一把握住她手,道:”我儿子呢?” 流川怜哪经得起他这么一握,手一松,火折落在地上,正好点燃了地上的炸药引线。 神随云鼻中闻到一股硫磺味道已知不好,她武功高极,在炸药爆炸的一瞬间挥双袖护住头脸,蒙古包内以柳枝编排固定,她双脚在柳枝上一蹬,气冲顶门,横着身子冲出。 几个士兵被她撞倒,立刻吐血身亡。但她本人也被炸药余威带到,觉得浑身刺痛,她急于检查自身伤势,又怕流川怜还安排下什么诡计,回身就走。赤木跑来拦截,她硬接他一掌,趁势飞出,落在一匹马上,策马落荒而逃。 赤木呆呆地望着炸得粉碎的流川怜帐篷,虎目中也不禁落下眼泪。 一旁的宝儿却道:”小将军别难过了,夫人自炎王死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现在她仇虽未报成,但终于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她一定一定开心得很。”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流川等三人在赤木刚宪特选的几名精锐部下的护送下,一路向西北童山进发。四匹马脚力均速,不到半日便将赤木营远远抛开。 流川自上车后就一直倚着车壁睡觉,樱木坐在他身边,与对面的晴子谈得极为投机。其实基本上是樱木一个人在说,讲述自己和流川的相遇经过,当然将自己大大夸奖了一番,把流川说成了使奸弄诈的小人,反正他学会了克制他的武功,也不怕他发难。他还巴不得他先对自己动手,好寻个因头臭打他一番,在那个清秀可爱的女孩子面前表现一下,但流川只是闷头大睡,倒也让他无法可想。 赤木晴子听他胡说八道也不在意,她温柔乖巧,随口恭维他几句,便令樱木欣喜若狂,愈加口沫横飞,讲起自己以前随父狩猎时的种种糗事。 他先讲得起劲没注意到,但渐渐发觉晴子的目光时不时地去瞥一下身旁的流川,一触即收,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他虽然性格暴躁,却非蠢人,隐隐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对那只”狐狸”实是大有好感,便忿忿不平起来,有心要流川出几个丑,便伸手去推他。 晴子一直在赤木营中,虽然平时甚少与流川接触,多半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儿,但于他的一些习性却知道的甚为清楚,知他睡觉时最不喜人打扰,正要阻拦樱木,为时已晚,砰的一响,樱木鼻部中拳,身子飞了起来,在对面车壁上一撞,落到车椅上。 晴子又惊又怕,流川揉揉眼睛,兀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樱木觉得鼻子剧痛,伸手一摸,满手是血,登时大怒,向流川扑过去。流川尚未睡醒,车中地方又小,被他压在身下,昏昏沉沉中觉得一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上下摇晃,呼吸困难起来。 晴子正要去拉樱木,车子忽然一停,流川与樱木便落在椅下,流川反在樱木之上。 樱木大吵大嚷:”快让开,你压死我了!” 流川一拍他肩,怒道:”别吵。” 这时前面驾马的一人向车中伸了伸脑袋,道:”乞禀小主公,前面好像有大批兵马打杀的声音,我们是冲过去还是折返走?” 流川侧耳倾听,果然前方传来隐隐的兵马相交之声。他是个小小孩童,平日一直跟在母亲身边,这次是第一次远行,虽然聪明,却疏少江湖经验,依他的性子,自是想一路冲过去,免得再绕道耽误行程,但知这一决定牵涉到好几人的性命,不敢擅作主张,又见询问之人目光镇定,显是已有计较,便道:”你们看着办吧。” 那人一犹豫,道:”看情形多半是赤木将军带着我们的人在和名鹏打,大军混战中难保不出事,属下不敢以小主公的性命冒险,然则退回去绕道又太麻烦。前面不远是大牯子岭,我看今晚先在那儿宿一宿,明日天一亮捡小道走好么?”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 章 流川点头答应。车子当下斜行数里,不多久就到了大牯子岭。 大牯子岭说是岭其实不过一个小山坡,错落有几间竹棚站在黄沙之中。此处地势荒凉,又经常遭受各部族兵患,竹棚中早已无人居住,竹棚之间的几口井中也仅有尺许积水,且黄如泥浆。 随流川而来的四名护卫抢先进入一个最大的竹棚,将桌椅抹干净了,请流川他们进去。然米饭面食,一应俱无。众人只好将自己带着的干粮拿出来吃了。四名护卫都是当地居民,知再过去不远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因此只让三个小孩饮带来的清水,自己去喝井里的泥水。 流川受惯别人服侍也不在意,樱木却看不下去了,站起身道:”喂,你们别喝那水,脏,我这里有水给你们喝吧。” 一个头戴红帽之人笑着摇头道:”哪有大人占小孩的先。” 樱木气道:”大人又怎么样,好了不起么?我可是天才,不怕渴的。” 那人仍是摇头,樱木见他们执意不肯,也就罢了。 过了会儿,那些人将屋子角落中一堆干草拉出来抖干净了灰,铺在地上,服侍流川就寝。樱木见流川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流川不知在想什么心事,也没理他。 几人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火光照醒。流川迷糊中只觉满耳都是厮杀喊打、哭爹叫娘的声音,加之兵仞撞击声、畜生的悲嚎声,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那四个护卫也已醒了,一人道:”不好,多半是名鹏军败了后想从这里逃走。” 流川忙道:”保护水和食物。” 护卫一听甚是,急忙去后面车上取水和食物,然而退兵来势如潮,一名护卫刚来得及将两袋水扔给屋内的樱木,身侧的人流已将他连人带车卷出很远。退兵见了几匹骏马,立即便砍绳夺马。那四个护卫虽说武功高强,却又怎么敌得过这千军万马?马一被夺,车子便瘫了下来,后面的马匹从上跨过,将其踩得稀烂。 护卫们只得重回小屋中保护流川等三人,有几个士兵冲进来,俱被他们打出屋去。 几人本想退兵来得快退得也该快,哪知名鹏士兵竟不退走,似打算以这几个小山坡作阵地再打死几个敌兵,追回点战利品。 四护卫见敌人虽不再进攻这所小屋,但四下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的到处都是,不竟暗暗叫苦。流川脸上倒是淡淡的,一如往常。樱木从没见过打仗,初时见了大喊大杀的场面已觉刺激,此时名鹏军队草率布置后伏在各处,不发一声,这份寂静中的危险更是让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恨不得也身为其中一员,上场厮杀。晴子本来甚为害怕,但见他二人如此,心中也镇静下来,偷偷去抓了流川的衣襟一角,流川本能地一挣,没挣脱,便任由她拉着。 纵横天下(Iv) 正文 (二)万里西风旱海沙(2) 章节字数:9598 更新时间:080224 06:05 此时朝阳初升,黄土坡上虽有几百人却仍是一片岑寂,气氛一触即发。 突然远远地传来一阵驼铃声,铃声轻徐缓急,错落有致,不一会儿就带着骑驼人一起出现在眼前。樱木不知何人会在此时到达,好奇心起,便伸头往外看去。 忽的噫了一声,转头道:”是那个恶女人。”见晴子正牵着流川衣襟,依偎在他身旁,不禁一皱眉,对流川道:”你拉着她干么,快放开。” 流川瞪了他一眼,不去理会。 樱木更怒,低吼道:”我叫你放开她你听到没有?” 四个护卫不知他何以动怒,都诧异地看着他。流川心中恼怒,想这当头这小子居然平白吃起我的醋来,哼,以为我有强敌环饲,便怕了你么?当下一手搭在晴子肩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道:”别怕,这女人现在来正好送死。” 晴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目中禁不住露出欢喜的神色,轻声道:”我不怕。” 樱木狂怒不能自已,立即便想冲过去拉开他们。红帽护卫已看出些门道,暗暗摇头,忙拉住樱木问:”你瞧清楚了,是那天追你们的女人吗?” 樱木急道:”不会错的,是她。” 来者正是神随云。她见机得快,流川怜的帐中炸药只炸了她一点外伤,她抢了匹马回山洞检查过后知无大碍,立刻便回去探测。彼时流川怜已死,赤木刚宪正主持人为她操办后事,料不到她会这么快回转,神随云轻功了得,潜藏于一旁偷听,正好听到宝儿与哈虎谈论”小主公”的事,宝儿忧心忡忡,哈虎劝她宽心,说早听闻白发魔的厉害,此去必然无险。 神随云想流川怜既然已死,《纵横》一书只好着落在流川枫身上寻找。她本料到流川枫不是去赤木铁树处便是去投奔安西。她不知赤木铁树率兵攻打名鹏,只道临时有事将兵迁往别处。想流川枫若是去找他,虽千军万马她也不怕。但若是去安西处可麻烦了。江湖上有一句名言:”宁教阎王抱住脚,莫惹白发与红颜”,这”白发”与”红颜”指的是当今武林武功最高的两人:白发魔与红颜女。二人一北一南,一般的济危扶弱,一般的铲恶锄奸,也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当年流川炎武功虽高,但他热心俗事,军务倥偬,在江湖上的名头反而不如这两人响。现下白发魔已隐居十余年了,红颜女也早已不闻踪迹,有说是她得罪了海南王被他用计毒死了,但江湖中人对他们仍是十分畏惧。幸好童山离此尚有一段距离,她当下去附近的集市打听了路途,又买了匹骆驼,备齐食水,朝童山进发。她怕流川枫马快先到童山,日夜赶路,无巧不巧,这日早晨,正好来到大牯子岭。 以她的发现了异常,心中惊疑,想难道赤木铁树料到了她的行踪,故意派人阻截她?正犹豫是否要改道,忽然瞅见一个红脑袋在一个屋棚前一探又缩了回去,正是那日晚间救走流川枫之人。 她微微一哂,已有了决定,轻瓢瓢下了骆驼,径直向那座屋棚奔去。名鹏军中有人想拦,但眼前一花,她早已过去,身形似鬼魅,却如何拦得住。 四护卫知道不好,一人护着流川枫,其余三人出外迎敌。 名鹏士兵中射来一箭,神随云卷袖接住,随后甩出,箭势凶猛,在空中划出嗖的一声响,一护卫举刀一挡,刀头竟被箭撞断,飞了出去,而箭的余势不减,一下子戳进他心脏。双方见了她这等本领,都惊得呆了。 屋中护卫知道此时再不逃走,顷刻间便要送命,当下抱起流川就往后门逃出。名鹏士兵上前阻挡,他自是不放在眼里。抢了一匹马,正待跃上,猛听得一声呼哨,名鹏士兵忽然一齐冲向前去,原来这伙人首领见久等的赤木部队终于到来,自己这边却有争乱,踪迹反正已显,便不再顾虑,领兵上前厮杀。 这一来护卫登时抵不住他们的冲势,三两下又退回屋棚,但神随云却也被乱军冲散,到了离此十几丈远处的另一间屋棚。她跳到屋顶上,遥视这边,怕他们趁乱逃走,有箭射来,都被她随手挡去。 屋中红帽护卫见自己的另两个同伴也已被神随云打死,自己一时冲不出去,而名鹏士兵奋勇前进,已冲乱了赤木阵脚,瞧情形片刻间便会离开土坡,不由得心忧如焚。 流川自见到神随云后就心中一凉,想起母亲临别时的决绝,不知她现在可好。他于自生安危并无多大挂虑,但眼见自己的部下为他而死,神随云几次三番追逼他,不禁对自己的无能很是气恼,暗暗下定决心:”即使我武功远不是她对手,临死前也要和她斗将一番。倘若这次竟能不死,定要她今后死在我手上。” 樱木捡起两名已死护卫的兵仞,自己拿了大刀,将剑扔给流川,道:”待会儿我们一起打她,你敢不敢?” 流川哼了一声,抓紧剑,与樱木分站门两侧。 红帽护卫明知不妥,却想不出其它办法,当下道:”好,咱们跟她拼了。” 此时名鹏伏兵大部已离去,神随云知他们逃不掉,也不着急,耐心地待剩余的兵士走光。 流川等三人自知大限将至,心下反而宽慰,樱木道:”你这小子骄傲得紧,居然有福气让我这个大天才保护你,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流川不屑道:”白痴,害怕就走,反正不关你事。” 樱木怒道:”谁说不关我事?你是我救的,我就要负责到底。何况我也答应了大猩猩,要和你一起去他师父处的,我“他欲待再说,忽听背后一声马叫,回头一看,见是赤木晴子挽了头发,穿着流川的衣服正骑在被红帽护卫刚才抢来的马上,不由得不满,道:”你穿他的衣服干么?臭的,穿我的吧。”伸手便脱自己的上衣,忽然想起睡觉前扔一边了。这时流川已大声道:”快下来!我才不领你情。”樱木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发那么大火。 晴子淡淡一笑,对红帽护卫道:”伯伯,麻烦你带我冲出去。” 红帽护卫也已明白过来,心下感动,知道流川年纪虽小,却是心高气傲,绝不肯让一个小女孩替他送死,但他是炎王之子,赤木将军说了,以后他就是湘北之王,自己怎么能让他死在这里?当下点了流川的穴,让他一时半刻间动弹不得,自己跃上马,一拉缰绳,马朝前冲去。晴子不看流川,轻轻道了声”保重”。 变起仓促,神随云见了两人一马,料定是红帽护卫保着流川枫去投赤木大军,当下离开屋顶,追了下去,只是大军在隔,一时半会儿接近不了。 流川气愤至极,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咬紧了嘴唇不哭出来。 樱木攀着门看了半晌,流川以为他要大吵大闹,但他转过身来时却是一脸严肃,只道了声”我出去一下”,就不见踪影。流川动弹不得,想他不过为了晴子留下的,自己和他有仇,上次他糊里糊涂地救了自己,这次绝不会再救,定是一个人逃走了。 哪知过不多久,樱木又回来了,只是手中刀不见了,额上流下一道血痕。流川微感奇怪,想要询问却开口不得,樱木来到他跟前蹲下,看了他半晌,流川心中有气,怒目回视。樱木道:”你这小子有什么好?干么大家都这般不顾性命地救你?” 流川咬紧嘴唇,不去看他,忽觉身子一轻,已被他抱了起来,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樱木却沉声道:”已经这样了,你就认命吧。也珍惜点你的这条狐狸命,别让大伙儿白死了。”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 章 流川心下一凛,闭目不去看他。但不久身子震动,他忍不住又睁开眼,原来适才樱木出去抢了一匹马,此时已将他横放在马上,跟着自己跃上。樱木不识道路,但想离神随云越远越好,便策马往反方向奔去。 红帽护卫功力不深,又没想让流川一直动不得,樱木放马跑了一个多时辰,流川的穴道已自解了,但手足麻木,他略一动,便从马上滑了下来。樱木吓一跳,一边勒马一边去扶他,结果两人一起摔了下来,樱木做了流川的靠枕。 他也不假思索,一拳便朝流川身上打去:”你要谋杀我啊,死狐狸!” 流川不料他突然动手,闪避不及,正中肩头,痛入骨髓。他本已对樱木略有好感,这拳却将好感打了个没影,登时跳起来道:”你干什么?” 樱木也跳了起来。此时二人已进入沙漠,周围无人,他想到赤木晴子现在多半被那恼羞成怒的女人杀了,心中再也忍不住,大哭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晴子姑娘,我和你拼了。” 一个头锤冲向流川小腹,流川顺手一招童子托塔,樱木脑中灵光一闪,登时照父亲指示的顺势一抬下巴,一手斩他搭在自己肩上的那手。流川噫了一声,撤手反打,樱木只注意用脚勾流川,没注意上面,手上一痛,被他打中了,但流川被他踢了一脚,也痛得不轻。樱木想转到流川身后抓他大椎穴,但他毛手毛脚的,又不知大椎穴具体在哪儿,流川哪容他到身后,三拳两脚将他勾倒。 樱木学会的招数没法用,只气得哇哇乱叫,若不是流川看在他刚才奋不顾身救他脱险的份上,他这番苦头可吃得大了,但他一味纠缠不休,却也惹得流川火大。 樱木又被打中一拳,索性故计重施,倒在地下装死。流川冷笑道:”你死了么?我戳一刀试试。”他取出贴身匕首,贴近樱木面孔划了几圈,他这把匕首乃是赤木铁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切金断玉,加上他的手劲,劈空风声颇为凌厉,他见樱木仍不动,忽的手一松,匕首贴着樱木面颊落了下去,陷入沙中。樱木还不动。 “喂,你真的死啦?”他双手摇他肩膀,心里暗暗提防。樱木轻轻哼了一声,勉力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 “什么?”流川略凑近了些。 “你“ “什么?” 樱木见他又近了些,抬起头到他耳边道:”你上当啦!”他飞速说完,使开父亲教的招数,将流川脸朝下压在下面,知道机不可失,忙拉下他衣服露出脖子,去抓大椎穴,想这次准成了,只要抓住这个地方,狐狸只有乖乖求饶的份儿。 流川脖颈纤细,樱木一掌就抓了半个,他正想用力往上提,但觉触手处皮肤光滑如丝,心中一慌,竟使不出力来了,心道:”我这是怎么了?” 没等他弄清自己到底怎么了,已被流川翻身一拳打飞了出去。流川气他使诈,这招力气用的不轻。樱木人在空中失去平衡,挥手乱抓,右手忽的抓住一物,登时紧紧握住,连人带物一齐摔在地下,耳边只听流川轻呼了一声,自己已被晾在一边。 原来樱木适才所抓之物居然是他们的水袋,袋落盖开,水迅速流了出来,流川将它们抢救起来时,两袋水加起来只剩一袋。 樱木也知自己闯了祸,但见流川恨恨地瞪着自己,心中不服气,倔道:”我知道是我不好行了吧?你放心,我是天才,不喝水也死不了,就当我洒了自己的水总行了吧?” “白痴。” 樱木刚想再打,流川已道:”若想那女孩活,当时干么不戳穿?已经这样了,你也认命吧。” 樱木一楞,呆呆道:”你尽敢抢走天才我的名言。” 流川也不理他,将刚才水流过处的沙捧起来放在嘴里用力吮吸,樱木也跟着做,不久,湿沙尽被吮干。流川挖出沙中匕首放回怀中,当先上了马,又招呼樱木上。 但樱木适才抓流川大椎穴时心情有异,一时犹豫。流川冷冷道:”待会儿那女人赶来,我可不会救你。” 樱木大怒,跳上马背催马便行:”我就知道你这只狐狸忘恩负义,是天下第一大奸人。不,奸狐。”骂骂咧咧了一阵,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西北。” 两人按辔急行,既怕神随云追来,荒漠之中无可掩蔽,又怕水喝完了还没找到绿洲。但朝西北方向奔了一天,神随云虽然没追来,绿洲却也没见着。别说绿洲,连小村庄也不见半个。 沙漠中正午时分太阳当头照射,两人怕马累死,只得下马缓行一阵。流川拿一袋水喂了点给马,一袋自己喝了点,想招呼樱木喝时,他却极其硬气,说自己一点儿不渴,才不会喝狐狸与马喝剩的水。流川有时故意在他面前喝得渍渍有声,他便转过头,以手掩耳继续走路。 流川心道:”臭小子,我看你能忍耐到几时。” 当夜两人动手拔了一大堆拔山蒿围在周围。两人的火折子都放在外衣中,流失于大牯子岭的棚屋里,幸好樱木以前追踪猎物时常彻夜不归,于这露宿野外的经验颇为丰富,当下取石摩擦点火。 沙漠的夜晚寒气逼人,加上二人一天未吃东西,冷得身上瑟瑟发抖,但二人争强斗胜,都咬紧牙关暗自忍耐,不在对方面前露出一丝弱态,樱木更是故意将衣服下摆撩起,上下扇动,大声嚷着好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流川就冷醒了,见周围蒿草已成一堆灰烬,樱木兀自在马旁倦成一团睡觉。他起来动了动麻木的身体,想去附近捉些野兔什么的裹腹,但四周一片岑寂,别说兔子,甲虫也不见半只。 他饿得发昏,当下喝了几口水,叫醒樱木继续上路。樱木一天一夜未进水米,面色灰败,眼望水袋,露出饥渴之色。流川冷哼了一声,将水袋递给他,他却一把推开,硬嘴道:”我说过不喝就不喝。” 两人这天仍是没遇到有绿洲或有人家之处,比昨天情况更糟,这日傍晚,走着走着,越过一处高地,樱木突然惊呼了一声。原来面前地势忽低,除了拔山蒿外,马莲花遍地盛开,黄石层叠突缩,状似秋云,西边洼地中居然有一个大湖,湖周约二十里,沙滩白碱如霜,夕阳下熠熠生辉,刺人眼目。 樱木欢呼一声,朝湖奔去,身边本已委顿不堪的马儿却比他更快,箭一般朝湖奔去,但快到湖边时一个趔趄,居然就此陷入白滩中。 樱木一惊,觉得右足一软,身子也已往下沉陷。 “快抓住。”背后流川瞧出不妙,将身上衣服脱下甩给他,樱木接住了,流川用力将他拉出白滩。 马儿哀鸣不断,眼睛望着流、花二人,似乎在求他们相救,但二人既知白滩下便是沼泽,怎么还肯进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儿已全身没入沼泽中,再也不闻半息声响。 流川紧了紧手中的水袋,想幸好自己将水袋拿在手中,死了马虽然可惜,到底不比水珍贵。 樱木惊魂甫定,想起自己还抓着流川的衣服,讪讪的很不好意思,哑声道:”这下你我扯平啦,现下怎么办?” 两人沿白滩走了一圈,本还指望兴许有一条通湖边的路可以行走,哪知沼泽竟是绕湖一周,密密实实封住了通路。想来这片沼泽也是由湖水变来的。樱木拈起几粒白白的结状物尝了尝,立即皱眉道:”咸的。”他本已干渴,这下更是口渴难耐。 其实这湖名叫察汗,乃是湘北后来有名的天然盐场,此时却仍未被发现利用。 流、花二人怕自己忍不住口渴冲进白滩终陷沼泽,又向西走了一段,直到看不见那湖了才生火睡觉。 流川知樱木这下必会向自己索水,等他来向自己开口,哪知他仍是一声不吭,心里倒也佩服他的倔强,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塌实,半夜即被冷醒,他缩了缩脖子,见火光已灭,暗暗骂了樱木一通,自己动手磨石取火。火烧着了后他却一惊,原来樱木竟然不见了。他心中一阵恐惧,想难不成他去了湖那里? 他拿了一根烧着的树枝在手中,大着胆子向湖那边走去。走了没多久,耳边似乎听到什么怪声。此时荒漠中冷风袭袭,长草凄凄,万籁俱寂,流川素来胆大,也不由得想起一些听说的鬼怪故事来。细听声音,发自一块突起的黄石后,仿佛什么人正在吮吸什么东西。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丑鬼正捧着樱木脑袋吸取脑髓的场景,手一颤,几点火星溅上了手背。手上疼痛,心中倒渐渐不似刚才那般惊惧了。他握紧了火把,吸一口气,猛的纵跃到那块黄石前,喝道:”什么人?” 那人正捧着自己的一只手腕吸着,看到他吓了一跳:”干么?” 流川清楚瞧见樱木唇边的血迹,又见他只微一抬头便迅速低下头去喝那手腕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心中大震,手上的火把落在地上,被风吹了几下,灭了。 樱木也不再喝血,抬头呆呆望着他。两人对视良久,樱木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谁叫我弄洒了自己的水,又不能抢你的,只好喝我自己身上的了。你干么这般看着我?你可别想歪了,我可不是为了你,你是死是活我一点,不,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流川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但那天你洒在沙里的水我也喝了,所以你也可以喝我的水。” 樱木一楞:”这倒是,我怎么没想到?”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 章 流川自有记忆以来便被母亲逼着学习各种本领以报父仇,流川怜本身年纪不大,以前养尊处优惯的,加上深爱之人死去,脾气颇为古怪,流川枫怎么做都不合她心意,他练功稍一疏懒,便要受她严骂责打;赤木铁树等虽然忠心耿耿,却也是瞧在他父亲份上,何况年纪又大着他好多,未免对他尊重有余,怜爱不足;他性子孤僻,少有同龄朋友;女孩子见他俊美冷漠,只敢在一旁偷偷看他;宝儿倒是待他温和慈爱,既如长姊,又同母亲,但她忙着侍侯流川怜,又怕耽误他功课,与他接触时间不多。这几日与樱木患难共处,此人与他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就生了嫌隙,自己待他颇为恶劣,差一点打死他,但他居然几次奋不顾身地救他出险地,甘愿陪他一路到童山,为了让他心安理得地喝水,居然半夜里背着他喝自己的血解渴,虽然这人似乎自己并未明白,但正因其不明白,才更令流川感动。 当下流川拉起他回到适才休憩处,添了几根树枝,将水袋给他。 樱木舔舔嘴,摇头道:”刚刚喝过,现在还不渴,留着明天喝吧。” 他饮食自己鲜血后虽然一时解了渴,但经胃肠道的血液不能被尽数回吸入血管,失血后身子禁不住严寒发起抖来,牙齿也上下磕碰。他怕流川笑他,双膝拱起,将下巴固定在两膝盖中央。突然,身后一紧,已被流川抱住。 “干干么?” “我冷得很。”流川道。 樱木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只狐狸没用,还是要求本天才了吧。”便反身抱住流川。两人靠近火堆,相拥而眠,觉得果然暖和许多。 樱木觉得流川衣服下的身体很是瘦弱,腰身简直不禁一搦,正要嘲笑他几句,闻到胸前传来的阵阵呼吸声,他竟然已睡着了。他被他的气息弄得一阵温热,也睡了过去。 两人经此一事后关系大有长进,樱木虽然时不时故意挑衅,但流川不是默不作声就是随便应付,樱木便也不好十分发作,暗暗奇怪他怎么转了性。但二人的运气却未有丝毫好转。 流川本想童山既在西北,朝这个方向走下去便是,哪知越走越不对,二人第三日上竟闯入了大漠上人人闻名丧胆的”旱海迷津”。 两人先是发现了一座小山头,心中欢喜,但小山光秃秃的,一片死静,二人只好弃山前行,不多久又见一小山,居然与前一般无二。流川疑心顿起,用匕首在一块石头上做了记号,继续往前走,哪知不久又遇一座山,与前两座一模一样。樱木用手指了指山上的一块石头,上面正有流川留的记号。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片白茫茫的风沙刮了过来,带着层层的黑雾,遮天蔽日,中央夹着阵阵恶鬼似的凄厉哭声,虽是夏日,却是寒气逼人,令人怵然而惧。 樱木待取石点火,火刚一起便被扑灭,他喃喃咒骂了几句,看着流川,心下暗暗佩服:”都这时候了,狐狸居然仍旧面不改色。”其实流川只是生就一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性格罢了,心里也颇为着急。 风沙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流川渐感胸口烦恶,把心一横,拉住樱木的手道:”抓着我,我们闭着眼睛往前走。” 樱木想不出其它法子,只好照办。 两人闭眼走了也不知多少时候,耳旁一会儿是子夜的鬼哭;一会儿是怨妇的尖叫;一会儿是婴孩的啼声;一会儿又好似千军万马的哀号。流川实在忍不住了,挣脱樱木的手,跪下来就吐了出来,旁边樱木也吐起来。 但两人三天没吃东西,吐出来的净是些酸水。半晌,樱木先缓过来,他睁眼朝四周看看,突然一怔,忙推流川道:”你看,房子!” 流川先被他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昏昏沉沉地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可见远处一片白白的屋宇。沙漠中的喇嘛庙多为白沙泥所建,皎然如粉,十数里外即能见到,也是”指点迷津”之意。 两人强自振作,一步一驱挨到了那幢白屋子之前,果然是座喇嘛庙。看白粉脱落的程度,这座庙修建时日已久,庙的一角黑糊糊的,好似被火烧过。 二人进得庙中,先躺在地上喘了半天气,这才起来观看。庙宇极大,左右用布帏隔成十 (二)万里西风旱海沙(3) 章节字数:7797 更新时间:080224 06:06 流川被樱木拖着跑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道:”且慢,别是那女人。” 樱木一怔,停下脚步。此时四周尽是沙土,连灌木丛也不见半棵,若来的当真是那女魔头,是躲也无处躲了。但见流川已甩脱了他手,蹲在地上挖起沙来,沙土松软,他一手下去就好大一个坑。樱木会意,帮着他一起挖。 远处刚现人的影子,流、花二人已在身下挖了好大一个坑,挖出的沙堆在一旁,因沙漠本有起伏,倒也不显眼。 二人见来的是一群人,而非一个,心下先且宽慰不少,但既然坑已经挖了,还是躲一躲的好,顺便将那匹老马也拖下坑。 那群人似乎是游行沙漠的喇嘛,随身带着帐篷,随行随宿。 流、花二人隐身坑中,从面前的沙漠堆旁往外窥测,见他们约莫二十几人,蟒袍彩服,好几人还带着假面具,分装天王菩萨、牛头马面等诸神。樱木知道一些村中驱鬼时请来的喇嘛就这副打扮,猜他们也是干这营生的,凑到流川耳旁将这话悄悄说了。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 章 “去不去?问他们要点吃的,我实在撑不住了。” 流川也觉头晕眼花,耳中嗡嗡作响,便一点头。两人刚要出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服侍众喇嘛的小厮不小心将一壶水洒了点出来,一个右脸上有道狰狞疤痕的喇嘛不由分说挥起马鞭就狠狠地朝他身上打去。 那小厮比流川、樱木二人也大不了几岁,还是个孩子,被鞭子抽的满地跑,众喇嘛不住嘲笑他。一人坐在地上休息,见他跑到自己面前便伸脚绊了他一跤,大伙儿又是哈哈大笑。那小厮显然是知道没人会帮他,自己越是可怜,他们越是开心,索性躺在地上任他们打,也不叫喊求饶,想他出了气又觉无趣自会停下。 那人果然打的无趣,正想收手,冷不防一个人从前面冲过来,一把抢过了他手中马鞭,对着他就是一下。他猝不及防,居然被他一下子抽中面颊。定睛看时,却是个红发小鬼。他觉得右颊上火辣辣生痛,不禁一阵大怒,也不去想他从哪里蹿出来的,一把夺住鞭梢便往回拽,空出的手打他脑袋。 哪知鞭子没夺过来,拳头也被他架住。众人知他膂力过人,见他居然奈何不得一个又黑又瘦的孩子,都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围住了纷纷起哄。那人脸皮紫胀,使尽全力,却仍是打不破僵局。 流川看到樱木冲出去便知不好,见他和一个喇嘛打了起来,众喇嘛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二人身上,想机不可失,过了会儿只要有个精神点的人过来一探,自己行踪立即便会被他们识破,凭自己现在的状况,和樱木两人加起来也不是这伙喇嘛对手。 他悄悄绕到众喇嘛身后,这些人原打算在此处略作休息,马上的食物和水俱未取下,他捡了匹高头大马,纵身跃上。那马一声嘶鸣,众喇嘛立刻回头见到了他。流川死命夹紧马腹,兜转马头,朝樱木和那挥鞭的喇嘛驰去。 樱木和他几日来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早已心意相通,见他过来立即明白他意图,猛的一松手,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趁他捧腹弯腰时在他背上一点,朝流川扑去。流川一手持缰,一手拉住了他手,将他拉上马。 那马脚下飞快,一眨眼功夫便掠出十几丈,二人正自欣喜,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长啸,那马一听到啸声,立即转身而跑,任流、花二人如何拳打脚踢,硬是不肯回头。 不一忽儿,二人又被带回原地,见一群喇嘛站成一排凝视他们,都觉尴尬。 刚才和樱木争斗的那人正自气得乱跳,见他们回来便一阵狞笑,绕过流川,伸手去抓樱木。他懂些武功,知道这小子力气惊人,和他蛮打占不了便宜,这一抓中暗含巧劲,要借他自身之力将他摔下马。 哪知他手刚伸到一半,流川一抓一带,就化解了他这一招,反使他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他站稳身子后立即向后一跃,惊疑不定,待瞧清流川相貌后却又料定是自己不小心,伸手又去抓,这次两手并用,分抓两人。 流川放开缰绳,也是两手齐上,使小擒拿手与他拆解。这是他唯一习得的一套上乘武功,是赤木刚宪学艺归来后不久传给他的。本来不经本师同意,不得将师门武学另传他人,但一来这路小擒拿手非师门独传武学,江湖上流传甚广,二来对方又是炎王之子,将来总有一天也要拜入本门,所以赤木刚宪才破例教了给他。这时流川施展开来,虽他体虚无力,但招式巧妙,那喇嘛竟几次着了他的道儿。 樱木见流川几次明明打中了他,却不见什么效果,心中暗暗不耐烦起来,见流川手腕转弯抓住了他一手,趁机跃下马来,对着他当胸一拳。那喇嘛虽身子强壮,却也痛入骨髓,挣脱右手,便向樱木扑去。 忽然一个戴天王面具的喇嘛喝道:”住手!” 那人不敢违抗,不甘地退到他身后。 流川知他便是这伙人的首领,想好没来由地和他们结了仇,现在童山不知在哪里,神随云又不知有没有继续追来,正盘算如何开口化解这场纠纷。首领问:”两个小孩是谁?干么在此处攻击我们?” 他尚未答话,樱木已抢着道:”谁攻击你们了?是你们欺侮弱小,我们看不过去了才出手相助。想打架是不是?一起上啊,谁怕了你们这帮秃驴!” 那伙喇嘛听了后纷纷斥责,流川心中暗暗后悔:”我和这白痴结拜兄弟是不是太莽撞了?” 首领显然也已动怒,沉声道:”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皇老子也管不得,你这个小畜生自己跳出来送死,正好今天杀了你,给各位兄弟开开荤。”众人轰然叫好。 樱木听他言下之意,竟是要吃了自己,他不怕反怒,大吼道:”想开我的荤?有胆子你吃吃看,烂穿你们的肚肠。” 众人大笑声中,首领手一伸,已将樱木脖子拎住,正是大椎穴。樱木浑身动弹不得,口中兀自不闲着,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流川见他出手已知自己绝不是他对手,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冷冷地道:”你还是快杀了我们的好,不然这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行径传出去可不好听。”这话他本来想不出,是听赤木刚宪说的,这时搬出来,想求一线生机。 首领却不理他,嘿嘿冷笑,纵身过来单手抓他。流川挥手架开,那人噫了一声:”小娃娃有些门道。”手一翻改抓他肩头,流川适才架他手掌时被他震得手臂酸麻,不敢硬接,侧身避开,突然眼前一阵昏眩,坠落下马。首领不知何故,但照样伸手一抓,抓住了他一脚脚踝,倒拎过来。 流川闭目待死,但隔了一会儿没动静,睁眼一看,那群喇嘛正在商量着什么东西。他头下脚上,不明所以,只听樱木道:”你们抢我们的东西干么?快还给我们,那珠子是我们的。” 流川这才明白,想是自己衣兜里的夜明珠落了下来,引发了他们的好奇心。 首领将他们扔到地上,樱木一得自由便欲反扑,被那首领一拳击中鼻梁,鲜血直流。但他生就一股烈性子,戆直无比,宁折不弯,不顾疼痛更加凶猛地攻击。那首领见他受了自己几拳,脸上血汗纵流,却斗志如虹,势如疯虎,也觉无奈,只得叫手下拿了绳子牢牢捆住他。樱木身体被绑,尤是恨恨地瞪视着他。 首领不理他,托起夜明珠问流川道:”小娃娃,这珠子哪来的?” 樱木大叫:”别跟他说。”一人在他肚子上猛踢一脚,他疼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流川思索了一番,道:”你别打他,我跟你说便是。” 首领大喜,道:”我们不打他,只要你乖乖地说,我们无怨无仇,打他做什么?你们是和父母失散了吧,饿不饿?你说了伯伯就给你东西吃。” 流川道:”先吃东西。” 他们也不怕二人逃走,当下拿出食物款待他们。 二人自逃出大牯子岭后便没吃过一顿正式饭食,此时有水有肉,还有新鲜瓜果,也顾不得强敌环饲,前途未卜,放口大吃起来。 刚刚吃饱,樱木便要起来发难,流川一拉他手,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知流川已有主意,便不动弹了。 首领已拿下面具,流川见他四十多岁年纪,一张银盆脸,满脸虬髯,根根似铁,右眼下还有巴掌大的一块黑痣,此时眼中满是贪欲,见他吃完便急着问:”好了,现在你说吧。” 流川道:”你喜欢吗?这有什么稀奇,我娘有好多,只怕你不敢跟我来拿。” 首领喜道:”我们干的就是没本钱的买卖,有什么是不敢的?你娘住在哪?”他见流川身手不凡,想他母亲必是武功高手,但自己这方人多势众,况又有她儿子作人质,去一趟总能捞到些好处,一个劲儿催他说。 流川道:”童山。” 首领一楞,众喇嘛窃窃私语。他们都知童山是白发魔的隐居之所,不知这孩子的母亲和他有什么关系,若真有的话,他们可惹不起白发魔,说不得,只好丢了宝贝,杀了这两人灭口。 “你们和白发魔什么关系?” 流川一楞。要知”白发魔”是畏惧安西的人给他起的绰号,他是赤木刚宪的师父,又是流川炎的忘年交,流川怜等人在流川枫面前提起他时,总是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先生”,是以流川始终不知白发魔便是安西,听他问,不解道:”什么白发魔?” 幸而如此,他和樱木捡了两条小命,不然的话,他毕竟是孩子,从无江湖经验,必定会说出和安西的关系,想以此威胁他们。 首领听他不知白发魔其人,心下大喜,想童山大的很,他母亲不过正好住那儿罢了,忙道:”不相干。娃娃,我们正好有事也要去童山一趟,就和你们同行吧。”也不容他们反对,带着他们上路。 流川本以为他们有求于己,必定会客气相待,哪知他们有恃无恐,竟将他俩当奴隶一般呼来喝去。二人在部族中俱是身份尊贵之人,几时受过这般折辱,尤其流川。 众喇嘛见他稚弱貌美,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都以逗他为乐,一些不相干的事也要差他去做,有心要看他发怒。那首领伦尔多和右脸上生疤的兀赤欺侮的他最厉害。流川脾气有多恶劣樱木是清楚的,他也不需他们多加逗引,早将什么忍气吞声,先赚他们去安西处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挥拳便打。结果可想而知,他不过揍出去几拳,自己却被人打得浑身是伤。 樱木自会跳出来帮忙,那天他帮忙的那个小厮也帮着他们,结果是三人一齐被揍,还往往罚一天不吃饭。 流川心中气苦,樱木也不说话,握着他手陪着他。有时他气急了,便故意惹他和自己打架,给他揍几拳,免得他闷坏了。 一行人朝童山进发,不多久,沙漠中出现了绿色的草地,接着溪水迎面而来,他们缘溪而行,两岸青草如茵,不知名的野花开得绚烂一片。忽然,一只黄羊跳了出来,羊的毛色黄红,颈长腿曲,角锐目炯,一跳一跳的,跃进如飞。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0 章 众喇嘛一声欢呼,忙着弯弓搭箭射那黄羊。 流川从未见过这种动物,见它神色傲慢,显然不将这群喇嘛放在心上,不禁对它产生好感,暗盼它能逃脱这群恶喇嘛的魔手。 那黄羊在地旷人稀,蒿深草丰处以生以息,最是性灵行敏,它见了众喇嘛的气势,已明其意,几个纵跃,将他们远远抛开。 一个喇嘛骑马追去,不一忽儿一人一马就消失在远处。众人正准备就地扎营,那人却又骑马飞奔而回,一边跑一边叫:”快过来啊,那儿有好多黄羊,还有客栈。” 众人精神一振,又往前走。果然不多久,就见到一大片绿洲,千百头黄羊穿梭其间,令人眼花缭乱。 那追黄羊的人带着他们穿过羊群,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居然有几间棚屋,众喇嘛欢呼着先先后后向棚屋跑去。 伦尔多见流川站在一旁,神色木然,有意刁难他,喝住众人,对流川虚踢一脚,道:”喂,娃娃,你去跟主人家说,我们今晚要在这儿露宿,让他们快整治些好酒好菜给我们送来,若有半点不周,我放火烧了他们的狗屋。” 流川心下气愤,知若不去必又是一顿饱打,最后仍是会让自己去,只得忍气向棚屋走去,心中寻思着法子,怎生将那伙人整治死,自己和樱木好脱身。 那几座棚屋颜色尚新,显是刚建不久,门口拴着几匹马和一匹骆驼,骆驼脖子上挂着只铃铛,随风响动。本来这也不稀奇,但流川眼尖,瞥到骆驼上有一只大袋子,袋子中有两只毛茸茸的白狐正在睡觉,正是以前自己曾救过的两只火狐。 他知道火狐是神随云所养,火狐既在此处,难道那女人竟在这屋子里么? 背后众喇嘛不断催促,流川听屋内有脚步声朝门口走来,忙蹲下身,将地上的几团湿泥胡乱朝脸上抹去,刚抹完,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装束奇形怪状的男子向他上上下下瞅了半天,又看看他身后,问:”什么事?” 流川一瞥眼间见到屋内有几人正坐着吃饭,四五个和眼前男子同一装束的人围坐一桌,一个背影纤细的人独坐一桌,看装扮正是神随云。 他装着哑嗓子道:”那边几个喇嘛想要你们送饭过去。” 那背影纤细的人听了他声音后转头一看,果然是神随云。他忙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神随云见是个满脸泥污,衣衫破旧的孩子,也不在意。 开门的人听了他的话后一声冷笑,道:”去跟他们说,想吃就自己过来,我们这儿不是客栈,不提供饭食。” 流川回头说了,自被他们打了一顿。但伦尔多见刚才开门的人打扮奇怪,不似此地牧人,怕他们有些门道,也不强逼,命一些人在外搭营做饭,自己和几个亲近的人走进棚屋。走了几步,见流川和樱木正咬着耳朵说什么,怒道:”两个小鬼在干什么?还不快跟来。” 二人同时对他怒目而视。他骂了一句,一手一个将他们拎进屋子。 屋中已为他们摆了一张大桌子,桌上几杯水酒。流川暗骂:”这帮说话不算话的人,说好不供饮食临时又害怕变卦,没用的家伙。” 他们与神随云背相而坐。伦尔多也不在意她,单看另一桌上的那些人,见他们都是一身白衣短打扮,身上戴着诸多首饰,还有鼻上穿孔肚脐上穿环的,怪异无比,不是本地人,也不是陵南国人氏,心下暗暗称奇。 那桌上虽有五人同坐,却只有两份杯筷,一个人留着长发,眼眶周围抹着浓绿眼影;另一个短发,额头上束了根红巾,红巾正中一个白色骷髅头,模样颇为秀气,但一脸傲狠之色,令人不寒而栗。两人都是二十岁刚出头年纪。 伦尔多知那二人是那伙人的首领,拱手唱喏道:”我们路经此地,旅途困顿,还望各位行个方便,让我们在此住一宿,图些饮食,我们明日一早就走。”他见那二人来头不凡,语气中已客气了不少。那二人却不以为意,头绑骷髅头的青年略一点头,道:”好说,好说。” 伦尔多见他们神情傲慢,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觉有气,想你们再厉害也不过二十出头,况且只有五个人,我们这儿一帮子,难道还会怕了你们吗?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几声,道;”恕老衲眼拙,不知二位是谁?” 头绑骷髅头的青年道:”在下南烈,”指了指长发男子,”这位是我师兄岸本实理,其他几个也是我们门中兄弟。敢问这位大师是何人?” 伦尔多将名字说了,南烈道了声”兴会”。他说的客气,却连一边的樱木也听出他其实根本没听过他的名号,不禁笑了出来。 神随云听到笑声又一回头,但樱木已得流川提醒,用白布包了头,他们和其他几个小孩混在一起,神随云略感奇怪,也没追究。 伦尔多如何不明樱木这一笑的含义,但想他和自己一路来,此时不便起内讧惹外人笑话,向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冲南烈道:”我本是无名小辈,南公子没听过也不打紧,但待客之道,南公子长这么大了不会不知吧?就这么几杯水酒,当的什事,眼前有黄羊数百头,便请南公子为我等捕猎几头如何?” 言下竟已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奴仆。南烈周围几人登时变色,站起便要发作。南烈手一挥,要他们坐下,笑道:”小辈侍侯长辈也是应当的,便请前辈先饮了这杯水酒,我这就派人去捉羊。” 伦尔多听他言辞恭顺,还道他年轻懦弱,怕了自己,得意洋洋地将水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道:”好酒。”推了流川一把,”去,再向南公子讨一杯。” 流川闷闷不乐地端着杯子走到南烈跟前,一言不发伸出杯子。 南烈从怀中取出一只式样奇古的瓶子,倒了点酒出来。流川心中愤懑,故意要挑起两方争端,手一松,杯子便要落下,但南烈出手好快,一把接住,又塞回流川手中,笑道:”小弟弟,这次要接稳了哦。” 流川觉得他手心极烫,像是块烧红了的铁似的,知他在要挟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暗骂他欺软怕硬,端着酒杯回去。 南烈适才伸手抓他手腕,只觉触手滑腻,指尖生凉。他是风月场中老手,但从未触过这种皮肤。流川临去时瞪他一眼,眼神的风致更是令他心中一荡,但瞧他模样却只是个肮脏的孩子,不禁琢磨不透。 这时伦尔多喝了流川递过去的酒,连声称妙。南烈与岸本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南烈对下首一个鼻上穿环、容貌颇陋的男子道:”板仓,去给前辈捉一只黄羊来。 那叫板仓的人站起身来答应了,转身走出棚屋。南烈又道:”屋中挤得慌,大家去外边共饮如何?” 伦尔多有心让部下见识见识自己的威风,当下答应了,和他们一起来到户外,席地而坐。只有神随云未曾动弹。 只见板仓骑在马上追羊,马跑得飞快,岂知黄羊纵跃灵活,东一跳,西一跃,若仅追一只,马竟不能。幸好黄羊众多,板仓瞅准时机,跃上身旁的一匹羊身。这些黄羊乃是野生,从未受人驭驾,立即一蹦而起,浑身发癫般大幅抖动,板仓几下子就被它抖落。他也不追,骑上马再行追逐其它黄羊,一连数只,均是如此。 伦尔多微微冷笑,正要说什么,却见刚才被板仓骑过的几头黄羊,忽然身子一僵,随即倒地不起,板仓骑马过去捡起,抛到伦尔多面前,一连抛了六次,才回马到南烈跟前,向他行了一礼,退在一旁。 伦尔多见这几只羊口鼻中微微冒出白气,却已经死去,不明所以,望着南烈。 南烈正要说什么,岸本忽然推了他一把,道:”你看。” 众人瞧过去,只见一条黄色人影在黄羊群中穿过,他正追一只头顶有一绺白毛的黄羊,黄羊东躲西闪,那人也随着它窜前扑后。黄羊动作迅捷,他竟是毫不落于羊后。 那羊发足疾奔,朝南烈等所在处冲了过来,众人一惊,但它来得太快,要躲已自不及。各人暗暗运劲,要等它过来一掌击毙,但那羊说收即收,蓦地里一个转身,朝斜后方奔去。那追它的人收势不及向前冲来,他阿唷了一声,也不知怎的,在空中腰肢一摆,也是一个大转身,右手在黄羊尾上一拉,身子疾扑,袍袖带风,竟抢在黄羊之前拦住它去路。 众人齐声喝彩。那羊一惊,还想逃走,被那人一掌斩在颈上,委顿在地,那人又在它头上补了一掌了结了它性命,将其夹在胁下,笑嘻嘻地朝众人走来。 流川见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一身黄衫,身材颀长,面目英俊,却练就了这么副身手,心中暗暗羡慕。他与樱木对望一眼,樱木道:”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后学了武肯定会超过他,你恐怕不行。” 流川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这话我说还差不多。 这时那青年将羊扔在地下,和南烈寒暄了一阵,互通姓名,自称是三井寿。 南烈等和众喇嘛都一惊。近年来白发魔隐居童山,江湖上的事都由他手下弟子出面办理。赤木刚宪按年纪排在首徒,实则入门不久,又忙于军务,名头还不怎样;二弟子木暮公延性子温顺,不喜与人动手,几乎不在江湖走动;余下三人却是年纪轻轻,便已名震江湖,不过电光火石行踪诡秘,连真名也少有人知,携月仙子则是女流之辈,安西怕她吃亏,不大让她一人出去办事;惟有三弟子三井寿,却是少年成名,他十七岁那年,单枪匹马,一夜之间挑了湘江上十四家黑寨,此后便名动江湖,人称”十四连环杀”。想不到竟是如此英气勃勃的一个青年人。 纵横天下(Iv) 正文 (二)万里西风旱海沙(4) 章节字数:7461 更新时间:080224 06:07 三井寿听了南烈等姓名后,微微一笑,抱拳道:”原来阁下便是新任丰玉掌门南公子,兴会兴会。”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1 章 此言一出,伦尔多大吃一惊,丰玉派的名头他虽远在塞外却也是听说过的,知这派中人人擅长使毒,使人防不胜防,想自己刚才对他这般不客气,可别已遭了他什么暗算,忍不住又惊又惧地连望了南烈几眼。 南烈也不理他,对三井道:”在下新任掌门不久,不想塞外都已经知道了,那再好不过。我们此来,便是想向尊师讨回一样东西,便请三井兄回禀尊师,说丰玉南烈向他致敬,十日之内便暨门下弟子上童山拜见他老人家。” 三井躬身道:”家师从我四师弟处早已得知各位来意,在下此来,便是奉师命亲自恭送各位上山。” 南烈与岸本互望一眼,岸本道:”白发魔让你来接我们?他不知道我们是来和他过不去的么?干么这般好心?还是说他有恃无恐?”他口音沉重,一连串话说出来中间竟无停顿转折,人人耳中都被他震得嗡嗡直响。 三井道:”家师年轻时行走江湖,伤了不少人命,虽说这些人都是作恶多端,咎由自取,到底人命关天,是以家师这些年来闭关自省,常常懊悔不已。他受故人所托,本来早应拜访贵派,只因诸多原因,拖到现在,他知丰玉新换掌门,必然急于索回贵派当年失落在此间的一本书,故命我等时时注意,是以南掌门来湘北后没多久我们便知道了。童山地方甚大,道路曲折,家师为免诸位寻找麻烦,这才命我来迎接诸位,实无歹意,请各位不必相疑。” 南烈道:”尊师设想周到,倒免了我们一番麻烦,既如此,我们便去一遭吧。” 岸本沉不住气道:”怎么能随便相信他?白发魔一向诡计多端” 南烈打断道:”人家前辈好端端地请我们做客,偏你就有这许多疑心。我们最新研成的一种药方,也不知成不成,白发前辈博学多才,正好向他请教请教。” 三井接口道:”什么药方?” 南烈向伦尔多一指:”便在此人身上。” 众人齐向伦尔多看去,他愕然不解。忽听樱木一声惊呼,指着地上的一堆羊,原来就在这些功夫间,一只只活蹦乱跳的黄羊便烂成了一堆腐肉,恶臭难闻。 伦尔多只感头皮发麻,胸口似乎有几千只虫子在钻咬啃啮,突然一掌向南烈拍去:”你刚才在酒中放什么了?” 南烈不闪不避,待他掌到近前,呼的一口气喷出,伦尔多啊的一声惨呼,摔倒在地。众喇嘛以为他又使毒害人,心中畏惧,各执兵仞,却不上前。三井是名门弟子,却看出南烈这口气全凭内力伤人,不含毒气,心道:”难怪此人年纪轻轻便坐上丰玉掌门宝座,倒也非只凭使毒的本领。” 伦尔多在地下滚了一圈,不见异常,站起来又要厮拼,南烈道:”劝阁下解开衣服看看。” 伦尔多颤着手解开衣物,见身上各穴道处都显出一块紫色的圆癍,不明所以,眼望南烈。南烈对三井道:”小弟这副新炼制出的药叫做紫龙砂,药随气走,淤积在全身各处要穴上,这人慢慢地便会如穴道被点般动弹不得。嘿嘿,等膻中、百会等大穴一被凝滞,就是神力通天,怕也回天乏术。三井兄,小弟这副药还使得么?” 三井尚未答话,樱木先忍不住道:”什么药,明明是毒。” 南烈笑道:”毒、药岂有一定?于对方来说是毒,于我岂非正是良药?” 三井想这话也有点道理,知他有意在自己面前显本事,好教自己动手前先忌惮三分,不过自己确实是奉师命来迎他们上山,师父还谆谆告诫自己千万别与丰玉门人动手,他这番心机可就白费了。当下但笑不语。 这时伦尔多已倒地不起,适才饮过南烈水酒的喇嘛也哇哇乱叫,不知中了他什么毒。 南烈冷冷地道:”吵什么?你们适才对我不敬,现下知道害怕了吗?” 三井知道这些喇嘛实是沙漠强盗,对他们并无好感,但终究不忍他们惨死于南烈手中,便道:”南掌门大人大量,别去与这些蛮子计较了吧。” 南烈冷笑道:”既然三井兄为他们求情,好,我便不杀他们,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每人给我留下一条胳膊吧。” 有的喇嘛见势不好,骑马便要逃,但那马早被丰玉门下做了手脚,在原地晃动,却不走动。丰玉派只出了三人,就将他们一一打倒,砍下一条膀臂,刹那间,草原上哀嚎一片。 樱木见这群恶喇嘛终于得到报应,心中大乐,连连叫好。忽见一个丰玉弟子向他奔来,举刀便砍,他吓了一跳,忙向旁一闪,但那人刀砍是虚,左手一拳才是实,樱木避虚迎实,被他打得一个趔趄,那人又是一刀,他心慌之下竟拿左手去挡。 那人眼见就要得手,旁边却飞来一刀硬架了他这一砍。 原来流川见樱木遇难,捡起地上的一把刀狠命架住。他力气远不如对方,刀刀相撞,他拿捏不住,大刀落地,虎口迸血,但樱木却在危急关头一滚躲开,逃过了砍臂之灾。 他惊魂甫定,骂道:”你干么砍我?刚才我还当你是好人呢。” 那人一怔,想自己伤了他那么多同伴,怎么他还会当自己是好人?不及细想,举刀又要砍。 流川当三井与南烈对话时屡次提到童山和白发魔,便起了疑心,又忆起当日自己一提童山,伦尔多他们就问他和白发魔什么关系,想难道这白发魔竟是安西么?那么三井寿就是他弟子了。但眼见三井与南烈相谈甚欢,他不知他们语含机锋,互相间勾心斗角,见南烈等人出手狠毒,以为三井也是阴险之辈,怕自己的猜测若出错,反要引起棚屋中神随云的疑心,当下忍住不去相认。此时情况危急,丰玉门人当他们和喇嘛们一伙,要砍他们一条手臂,若是他一人自是不会去向人求救,但樱木也同时遇难,便犹豫要不要求救。 在他一转念间,樱木已屡遭危难,眼见他就要遭厄,流川也不细想,冲三井喊道:”我是炎王的儿子,快叫他们住手!” 三井本来看不惯丰玉派对两个孩子也下这般毒手,正要出声阻止,听流川一喊,吃了一惊。他们山上早已接到赤木飞鹰传信,电光火石和携月仙子去迎了他们好几次,怎么他们从这个方向来?又和众喇嘛混在一起? 他来不及多想,先伸手解了二人的围,将他们拉到身前,问流川道:”此话可真?” 南烈知道中有古怪,忙命手下住手,侧耳倾听。 流川点点头,将经过简要说了,他说的极简练,四五句话就把十几日的经历一带而过,中间多次生死一发的关头都被省略在一旁。樱木知他不愿诉说狼狈之事搏人同情,也不补充,等他说完才道:”你本事不小,带我们去见安西师父吧,那女人还跟着我们呢。” 三井一惊:”她还跟着?”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道:”两个小鬼命倒挺大。” 三井又是一惊,想凭自己的耳力居然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她若是在自己背后偷按一掌,自己的命岂非也要送在她手中? 他也不答话,回手便是一掌,哪知神随云借力打力,在他掌缘一按,从他身侧轻飘飘地飞过,一手拎了流川的领子退出数步。三井待要再上,她一掌虚按在流川头顶,叫他不敢动弹。 樱木大急,连叫:”流川!流川!”便要冲上去相救。三井一把拉住他,沉声道:”神前辈,这小孩乃是家师的一位故人之子,可否请前辈看在家师的份上饶他一命?”他知此时流川命悬一线,也不顾客套,但盼能凭师父威名镇住神随云,救流川一命。 神随云冷笑道:”白发魔和炎王都是好大的名头,如今却连一个小孩儿也保不住。也罢,你若能露一手功夫教我心服口服,我便立刻放了他,以后永不追杀;若是不能,哼,你就让你师父少管闲事。” 三井知她武功远胜于己,这么说不过是要他师父以后不便向她寻仇罢了。微一沉吟,已有计较,道:”在下末学后进,本来绝不敢和朝阳教左护法动手,但神前辈定要试在下功夫,在下若推却,倒显得不敬前辈了。” 他从衣囊中取出一支梦甜香,蹲下身,手腕用劲,将香插入地中。神随云知香身最是松细不受力,能直入土中有如钢针,自是因三井手力之故了,不禁心下一凛。 听三井道:”在下不敢当真与前辈动手,就以此一柱香为限,若” 神随云笑道:”你小子倒托大,就凭你也抵得住我一柱香的功夫么?” 三井也笑道:”在下自是抵不过,也知前辈是武林高人,绝不屑占在下的便宜。在下的意思是:在这一柱香的时间内,我俩跃到黄羊背上而战,若香尽前前辈或在下中一人摔落地,那人便算输。都摔落地便按时间先后算。同时便再来。” 神随云想这法子倒也有意思,接着道:”若香尽时你我都没落下地,自然算是我输了,对不对?” 三井微笑不语,给他来个默认。 神随云忖道:”我若凭武力硬杀了流川不难,但事后白发魔追究起来不免后患无穷。这小子定下这么个古怪的法子比武,自是知道力不及我,想以轻功缠斗。哼,凌霄功虽厉害,难道我就怕了?战便战,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以后白发魔也没借口再来找我寻仇。” 思念一定,当即道:”好,若你输了,可不准再阻挡我。” 三井点头答应,心下却暗暗犯愁,知她轻功了得,自己能否支持一柱香的功夫实无把握。点香时背着神随云向南烈使了个眼色,南烈知他向自己求救,也不表态,微笑道:”两位比武,便由在下做个裁判吧。”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2 章 三井心头一冷,干笑道:”妙极。” 流川知他殊无把握,上前道:”今日相救之情,流川永不敢忘。生死由命,你但尽人事,却也不必太勉强了。” 三井知他要自己知难而退,不必为他冒生命危险,心中暗自诧异,想这么个小孩子怎的如此懂事。见他面目虽污秽不堪,一双眼睛却澄如秋水,湛然有神,又温柔又倔强地看着他,心头一暖,道:”你放心,有大哥哥在,绝不让人伤你一根寒毛。”转身一跃,便上了一匹羊背。 黄羊性躁,一觉背上有人便发狂般抖动要将他甩落下来,但三井从小跟着师父练气,身随意转,上身随着黄羊的晃动而晃动,脚底却紧紧粘在羊背上不动。 神随云叫声好,也是一晃上了他身旁一羊的羊背,一招分花拂柳向三井打去。三井听风声劲疾,识得厉害,要待低头避过再行出招,身下黄羊一蹦,他明明已经躲开,却好似故意将自己的头部要害送到对方掌下似的,忙击向神随云前胸,要她不及伤敌,先求自保。果然神随云不欲与他两败俱伤,脚下一挫,竟上了黄羊羊角,居高临下攻击三井。 二人在黄羊背上只拆了数招,便迭遇凶险。三井武功不如神随云,临敌反应却快,他使开天地风云掌护住要害,神随云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若在平地,神随云要赢三井自是不难,但这时身在羊背,自己一招使出全不知结果如何,而对方的拳打来,半途也会突然变招,等于是在比轻功和反应了。三井轻功虽不若她出神入化,可也极为厉害,隐隐有与她并驾齐驱之势;论反应,则半斤思敏捷时用的,现陵南科举考试最后一轮,也是限一支梦甜香的功夫做完一篇一千字的文章,还道是三井使诈,不禁心下暗暗恼怒。 又瞥见流、花二人正在一旁看得起劲,心下怒气更炽。忽的灵机一动,张口打了个呼哨。 三井不知她是何用意,但想梦甜香不久就会烧完,她已输定,无论她玩什么花样,自己只需跟她游斗拖延时刻便行。 正想着,突然间两团白影一左一右,迅捷无伦地朝他扑来,他本欲纵身上左首那羊的背,被它们一扑,只好退到了右首那羊身上,离神随云近了一步。 只听樱木在旁大喊:”小心火狐嘴里有毒,别被咬了。” 他心下一凛,抽出长剑,剑尖微颤,刺向双狐。身后神随云又是一个呼哨,两狐忽然一分为二,一咬他左肩,一咬他右腰,他左手虚引,将左边的火狐攻势略缓得一缓,剑尖从右下到左上划了个半弧,同时刺向双狐。 双狐反应奇速,剑至立退,尽管如此,仍旧为他剑风所伤,摔到地上,一时爬不起来,但神随云的软鞭也于此时袭到,将他前后左右四方退路尽数封住,右脚一跨,与他站在同一羊背。 此时贴身肉搏,双方兵器都用不上了,神随云展开劈樱剑,招招抢先,记记夺命,三井奋力用大擒拿手与她拆解,满身是汗。 南烈等也不禁站起观看,为双方捏着一把汗。 忽听三井啊的一声,身子如纸鹤般飞了出去。原来神随云趁隙踏上羊角,居高临下逼他正面对了一掌,这掌她使了十成力,三井受不住,飞离羊背,落到了地上。可神随云紧接着就感到他内力反击,一连七道,或阴或阳,虽然早有防备,仍是被他震得五脏如沸,强运内力,将涌到喉头的一口血压了下去。她心中惊惧,想瞧这人年纪比赤木还小着几岁,怎么能把波心九道练到这种程度?不敢在羊背上逗留,跃下地来,缓缓向三井走来。 流、花二人见三井摔在地上便去相扶,三井受了极重内伤,脸色惨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流川见神随云走到跟前,而梦甜香适于此时熄灭,知道三井是输了。 神随云笑道:”这下没话说了吧。” 三井摇头不语,樱木抢着道:”打架还要畜生帮忙,赢了又有什么稀奇?” 神随云脸一沉,道:”事先只说谁先落地谁算输,可没说不准帮忙,你们若是有人帮忙将我打落,我自也毫无怨言。”说着眼望南烈。 南烈道:”不错,照规矩这场比试是神前辈赢了。” 流川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心下反而冷静,闷声问:”我娘呢?” 神随云恨恨道:”她在帐中埋下炸药想要炸死我,结果作茧自缚,反炸死了她自己。”想到昔日情敌如此死去,又是喜悦又感伤心,蓦地里大哭起来。众人见她如此都是暗暗吃惊,惟流川冷冷地看着她。 她怒道:”你看什么?今天你死定了。不快快自己动手解决,难道还要我出手吗?” 流川点点头,道:”好,我不死在仇人手里。”他早已瞧准了棚屋中有一口大缸,有一人半高,内贮清澈泉水,此时他飞奔入屋,在桌面上一借力,扑进了大缸。 樱木大急,跟着进屋,想将缸推倒救他出来,但又一想,今日他反正难逃一死,与其让他受神随云百般折磨而死,不如让他自求了断。想到这,不去推缸,反而爬上缸口,也要往里跃,却被一人抓住朝后摔在地上。正是神随云。 她冷冷地道:”我就不信他能坚持多久,你急什么。” 樱木也不哭闹,恨恨地瞪着她,眼珠如要冒出火来。 这时三井、南烈等都走入屋中,三井上前冲神随云躬了躬身道:”这孩子的父母以往或许得罪了前辈,但这孩子并无罪过,还请前辈宽大为怀,饶他一条小命吧。三井寿永感大德。” 神随云冷笑道:”要我放他?除非流川炎活过来亲自来求我。”她心中伤痛,忽而又转为愤恨,想哪那么容易就让他死了,手起掌落,将一口大缸打成了碎片。 三井怕割伤流川,急忙上前相救,被神随云使劲摔了个跟头,但南烈趁隙接住流川,远远站开。 樱木大惊,怕他像对付那些黄羊似的对付流川,忙叫:”别伤他!别伤他!” 神随云和三井都看着他,不知他意欲何为。 南烈初时出手抢流川,只为同时挟持神随云和三井寿,但流川入怀后低头一看,登时闭住了呼吸。 流川涂在脸上的污泥被水一洗全掉了下来,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此刻他双目紧闭,厚嘟嘟的小嘴向前微撅,模样又是倔强又是可爱,南烈只觉浑身剧震,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岸本就站在他身后,他素知好友为人和习性,见了流川的模样便知他老毛病又犯了,轻轻推了他一把,这一推用了真力,才把南烈推醒。 他勉强定了定神,双手横抱流川,对神随云道:”前辈是大有身份的人,何必刻意为难一个孩子?说出去岂不惹得江湖中人耻笑?” 三井先前见他态度暧昧,敌友不分,始终提着颗心,怕他趁火打劫,倒咬自己一口,这时听他这般说,才放了心,想去看看流川,哪知南烈身子一侧,竟不把流川给他。他吃了一惊,但如今神随云是大敌,也不去与他计较。 神随云见到流川双目紧闭的样子,却想起他父亲昔年也是这般倔强。她与流川枫本没有深仇大恨,只因他是情敌的儿子,这才一意要除去他,现在突然想起:他也正是流川炎的儿子,自己出卖军情害他大事不成,间接累死他在陵南,不久前逼死了他结发妻子,现在又追杀他独生儿子,他泉下有知,必恨她入骨,以后教她在阴间有何面目去见他? 想到此处,登觉心灰意懒,又想白发魔与丰玉均非易与之辈,尤其丰玉毒术厉害,自己未必讨得了好去。当下望了流川一眼,道:”既然你们都要他活,我又干么非要他死呢?”挥了挥手,向门口走去。她既放过流川,也不再向他逼问《纵横》一书去向。 南烈见她走时无精打采,还道她怕了自己,正自得意,忽见她又一掌拍向流川额头。这掌来前全没征兆,倏忽而至,南烈危急之中只得抛开流川,回攻她腰部。哪知她攻流川是虚,打自己是实。啪啪两下,自己和岸本同时中掌,两人两口鲜血喷了出来。 三井却趁机接住流川后退在一旁,为他推宫过血,心中暗暗一动:”这孩子怎么这般俊法?” 远处神随云的声音传到:”你们不敬前辈,这是给你们的教训。”最后一个”训”字已是从几十丈之外传来的了,脚步之快,令人骇异。 纵横天下(Iv) 正文 (三)自在飞花轻似梦(1)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3 章 章节字数:8621 更新时间:080224 06:07 三井、南烈、岸本三人见神随云远去,互相看了几眼,自觉狼狈,都是一笑。双方本来互逞心机,谁也不买谁的帐,经此一役,双方敌忾同仇,彼此间敌意顿减。 三井谢了南烈相助之情,南烈谦虚几句,眼角却不断向流川瞟去。 流川只是喝多了水,一时间闭住气昏了过去,经三井一番推拿后,已然醒来。樱木大喜,上前一拳打在他肩上,笑道:”你这狐狸恁的狡猾,也不告诉我一声自己就跳进缸里去了,害我担心老半天。” 流川兀自不明所以,樱木叽叽呱呱将经过说了,自不免将自己的临危不乱吹嘘了一番,众人听到后来竟似神随云是迫于他的气势才逃走的,他说的理直气壮,自己也相信确实如此。众人见他明明半点武功也不会,却如此自信,都感啼笑皆非。 三井见流川低头不语,想起适才神随云所说他母亲之事,道他是在为母亲难过,拍拍他肩头道:”别伤心了,你跟我上山学好了武功,这仇还怕报不回来么?” 流川随口答应,抬头见南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神色古怪,想起樱木刚刚说了是他出手救的自己,当下站起身,向他躬了躬身:”谢谢。” 南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怔在那里。 三井怕夜长梦多,那神随云阴晴不定,要是突然又后悔了,再来追杀流川,他可保不住,便要引着南烈等连夜赶往童山。但南烈好歹是一派之掌,刚才不小心中了暗算,心中颇为不甘,想她若不来便罢,要敢再来,便要让她尝尝丰玉的手段;再者,他受了内伤,不欲带伤上童山;三来,他见流川俊美,对他另有打算,是以不肯兼程赶路。这么一来,三井也不好强求,只是见他看向流川的眼色不正,心下暗暗戒备,想别前门驱虎,后门进狼,赶走了神随云,倒引来了丰玉狼。 当夜,众人在棚屋内休息,三井和流、花二人一屋,丰玉派门人自占一屋,凡饮食器具俱都分开,南烈特意给他们的酒他们也不喝。三井将他打死的黄羊剥皮洗净后烤了,吃了一点后将余下的切成数块包好放在背囊内。 流川自也察觉到南烈不怀好意,虽不知他想干么,但总觉得这伙人甚是讨厌,又恨自己居然平白欠下他们人情,一路上心情不佳,缄口不言。惟樱木浑浑噩噩,既已逃脱了神随云追杀,又有吃有喝,多了那么多人陪他说话解闷,心情大佳,活蹦乱跳地闹了不少笑话。 童山渐近,南烈的内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但见三井始终防备甚严,无从对流川下手,心中不免急噪。 一日,樱木和流川拌了嘴,故意落后和丰玉众人并肩而骑。 南烈心中一动,招呼他道:”小弟弟,你怎么啦?” 樱木气道:”臭狐狸,死狐狸,我一路上保护他,他居然忘恩负义,让他陪我玩玩也不肯。”岸本正在喝水,听了这话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呛得直咳,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南烈道:”你还不如这小鬼有魄力啊。” 南烈一脚踹开他,笑着问樱木:”你要他陪你玩什么?” “玩什么,玩打架呗。我学了好多克制他的法子,让他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他也不肯,小气。哼,定是他怕了我。”想到这又得意起来。 南烈摇头道:”流川现在的武功已远非昔比,我看你是打不赢他的。” 樱木急问:”怎么?” 南烈忽然伸出两指,在他的胁下凤尾、精促两穴上一点,他出手何等快捷巧妙,一般武林中人也抵挡不住,何况樱木一个不懂武功的小童?上半身登感酸麻,动弹不得。他正要说什么,南烈已给他解了穴。 樱木怔怔地看着他:”你刚才使什么妖法?” 南烈道:”这不是妖法,这叫做点穴,是武功的一种。” 樱木想起在大牯子岭中流川也被红帽护卫点中过,然后就暂时动不得了,原来这叫做点穴。忽然心念一动:”流川会点穴吗?” 南烈道:”三井定会教他的,这功夫学起来不难,他若学会了,你贸然向他挑战岂非危险得紧?他像我刚才那么一点,你立刻动弹不得,他恨你处处以他的恩人自居,定要打你一顿出气。” 樱木摇摇头道:”狐狸不是这种人。” 南烈本想激起他的怒气,诱他向自己求教,再定计让流川与自己独处,哪知他竟不上当。正要另想对策,樱木却抢着道:”他虽不会为那种理由打我出气,但这人脾气劣得紧,又总喜欢找我的碴,若他学会了点穴而我不会,以后要大大的吃亏。这三井也奸猾,干么传他不传我?我这就找他理论去。” 南烈暗暗好笑,忙阻住他道:”他就是不欲你发现才偷偷地传流川,你这么一嚷岂不是让他下不了台?好坏我们现在也是一路,这样吧,我传你就是。” 樱木喜道:”此话当真?” 南烈道:”那是自然,不过有个难处。” 樱木急道:”什么难处?” 南烈故意愁眉苦脸地道:”每个人身上的穴道都不同,要教你如何点一个人的穴,必须在那人身上亲自试验不可,但流川知道你要学这法子对付他,恐怕不肯让我在他身上试。” 樱木也觉甚为苦恼,忽然南烈一拍手,道:”有了!”旋即又摇摇头。樱木急道:”有什么法子?你快说啊。” 南烈在樱木耳边说了几句,樱木眼睛一亮,笑道:”这又何难?我一定把他骗出来,不过你可不许食言,到时又不教了。” 他兴高采烈地策马追上流川他们,浑没在意身后的一片哄笑。 三井正和流川讲师门的诸多规矩、师父和诸位师兄弟们的武功为人,也没在意樱木,于他的落后和重新赶上全然不知。樱木见流川听得专心,心中没来由的一酸,想这狐狸不是好人,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朋友,随即又想:过了今晚,等自己也学会了点穴,便能放手打他一顿出气。 这日白天似乎特别长,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樱木见三井进帐篷睡了,流川也要跟进,忙拖住他道:”这附近有个好玩的地方,咱们去瞧瞧。” 流川早已困倦不堪,白日勉强打叠精神听了三井很多话,怕明日仍免不了遭这份罪,急于睡觉补足精神,哪有心情和他去玩,当即推开他道:”要玩自己去玩。” “喂,别走。我知道了,你怕黑,对不对?” 流川听他的声音有些怪,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说的很开心,眼神却有点难过的意思,奇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樱木一怔。 流川耸耸肩要走,樱木大声道:”真想不到你是这么个胆小鬼,呸,早知道我和只老鼠结拜也比和你结拜来得强。” 他三番四次出言挑衅,流川终于动怒,道:”走。” 樱木诡计得逞,暗暗得意,依南烈告诉他的,将流川带入一个事先做好标记的帐篷内,见里面一烛高照,果真只有南烈一人。 流川见南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本能地觉得不妙,刚要转身出帐,背心要穴一麻,顿感浑身瘫软,被南烈接住,抱在怀里。 樱木大叫:”喂,太快了,太快了,我还没看清,你重来一次。” 南烈腾出一手道:”好,这次看清了。”迅速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扔在一旁。樱木这时也知上了当,后悔不迭,苦于全身无力,口舌麻痹,不知南烈要如何对付流川,心中怦怦乱跳。 流川虽早觉南烈不怀好意,但想这人既救过自己,干么又要害自己?难不成是想抓住自己要挟安西师父?还是想在自己身上试什么紫龙砂类的毒? 南烈将他放在灯下,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神情却颇为镇定,凑近他脸庞,问道:”你不怕我么?” 流川瞪了他一眼,心道:”我会怕你?做梦。” 南烈自那天从神随云手中救了他后,这几日中眼中都是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心痒难搔,只是碍于三井在旁,一直不得下手。现在好不容易撇开了三井,将他抱在怀里,哪里还忍耐得住,被他一眼瞪得失了魂魄,两手压紧他身子,低头就向他唇上吻去。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4 章 忽听帐篷外有人轻咳了一声,正是三井的声音。 南烈知道不妙,但想到口的便宜先占了再说,仍是向流川唇上吻去,但还未触到,便听背后岸本啊的一声。他再情欲难忍,毕竟是丰玉掌门,如何能坐视自己的门人有危难而不救?只得叹了口气,硬生生地抬起头来,也不转身,顺手解了流川的穴道。 流川跳起来来到三井身边。南烈又解了樱木的穴,樱木挥拳便向他打去,南烈侧头避过,顺手拉住他手腕一带,将他送到三井面前。 原来三井见流川没跟自己进来就觉奇怪,出外一探,正好看到他和樱木进入丰玉的帐篷。他心下一惊,知道多半没好事,他怕南烈毒功厉害,先进了岸本所居帐篷,趁他不备点了他穴道来到此处,才解了流川的危急。 他将流、花二人拉到身后,将岸本送到南烈面前。岸本几日来连遭暗算,怒不可遏,向三井戟指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当下便要动手。 三井冷冷地道:”不知贵派掌门深夜欺侮小儿又算哪门子的好汉?” 岸本登时语塞。南烈也知己方理亏,嘿嘿干笑几声,道:”三井兄武功高强,待拜见了尊师后,在下还要向你讨教几招。” 三井道:”在下随时奉陪。”一手牵着流川,一手牵着樱木,步出帐篷。 樱木讪讪的很不好意思,但流川、三井也没问他经过,他便乐得不说。过了会儿闲不住,又猜测南烈刚才想对流川做什么,流川也莫名其妙,樱木突然一拍手,道:”我明白了,他定是把你当成女孩子了。” 流川心头火起,道:”那又如何?” 樱木一楞,想即使流川是女孩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他于这方面也不大清楚,瞠目不知所对。 三井暗暗摇头,想两个孩子天真无邪,又怎知人心的险恶与肮脏?他向流川连望数眼,见他虽然年纪尚幼,但姿容端丽,举手投足间风姿超凡,若是个女孩,再过几年,恐怕连以美貌闻名湘北草原的携月仙子彩子也远不如他了,也难怪南烈动心。但随即想到他手段卑劣,若不是自己机警,后果不堪设想。思来想去,尽是一夜辗转,未能成眠。 此一事后,南烈知三井防备更严,自己再无机可趁,倒也一路无事。 此时他们已连遇好几座大山,不久,旧山退列东西,西北一望平旷,五六百里外,隐约见到一宽长曲线,银光灿烂,高浮空际。那便是莽古尔雪山。童山是莽古尔山脉中的一峰,因四周围山,山下又有硫磺、煤炭等矿藏,地气奇暖,山上四季如春,草木常绿,在一片终年不化的雪峰包围下,尤见生机盎然,这也是”童山”这一名字的由来。 莽古尔雪山又是湘北的母亲河——兀那河的发源地,此河穿过雄关进入陵南后改称湘江。湘、陵两国自炎王后关系便好,陵南国历史悠久,文化丰厚,湘北人受陵南文化熏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管兀那河叫起湘江来。 此处湘江水域不宽,但水质极清,一望见底。众人沿着湘江西去,不久到了雪峰脚下。三井带着他们东穿西绕,也不知怎么走的,突然见到四周雪山有如屏风般将一螺旋状上升的碧绿险峰围在中间,而他们已到了这座险峰的半山腰。 南烈见这里地形诡异,悄悄叮嘱岸本等各自戒备,以防暗算。 但三井并无心暗算,越走地势越险,有的山道滑不溜足,有的栈桥中间缺了一大截,还有的地方根本无路可走,全仗轻功攀崖而上。三井初时还只牵着流、花二人,到后来不得不背着他们前进。他一人无法同时背两人,总是先送流川过去,再负樱木,然后才引南烈他们过来。 不久,一面山石镜挡住去路。这块圆石足有八张仙人桌拼起来大小,直立面前,光滑如镜,无处可攀。南烈见三面皆是悬崖,正不知路在何方,却见三井轻轻地在石上扣了几下。大石中空,发出的声音经四周群山反弹,悠悠不绝。 敲石声尚未散去,山石镜轰轰几响,竟向内打开了,一个着天青色长袍,文质彬彬的青年人站在门口迎接。 三井见了此人便笑道:”二师兄,这次我可立了大功,不但请来了丰玉掌门,连炎王的儿子也带回来了呢。” 那人正是安西的二弟子木暮公延。他一听心中大喜,但素来沉静稳重,面上只是淡淡一笑,把众人请进归省山庄。 南烈等见山石镜后竟是一片平地,草木茂盛,鲜花似锦,飞鸟争欢其中,走不多久,更有瀑布凌空飞下,地下却是个冒着蒸汽的温泉,不禁感叹造物神奇,谁能想到雪峰中还藏着这么个人间灵秀地?南烈等过惯江湖上刀头舔血的日子,走进这里后只觉胸中烦俗顿消,恨不得就此定居下来。 归省山庄错错落落的几间石头屋子随势分布其间,木暮带着他们进了最大的一间屋子。 他们尚未踏进大厅,便听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道:”是三师兄回来了么?还是宫城那小子?”人随声至,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女子来到面前。 这人十七、八岁年纪,美艳绝伦。她头发天然微卷,用一支纯金玫瑰花钗松松束就,体态婀娜,腰肢一握,红衣衬得她皮肤似雪,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灵活无比,转眼间便将来人扫了一遍,目光停在流川身上。 “你是谁?”她张口便问。 “流川枫。”流川也不罗嗦。 三井和木暮听他二人对答都笑了起来,三井道:”你们倒像两姐弟。”木暮忙把南烈等介绍了。 南烈想流川这等惹眼,也难怪这红衣女子先注意到他;岸本却颇不乐意,又见那女子问完流川后就拉着三井,自顾自地在一旁说话,分明不把他们瞧在眼内,不由得生气,大声道:”白发魔好大的架子,要人接了我们来,却又不见客,是什么道理?” 他话音刚落,便听内堂传来一阵呵呵呵呵的笑声,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在两个青衣小僮的扶持下走了出来。 南烈等见他满头白发如银,立即猜到他便是白发魔,但又见他身材臃肿,一个肚子更是圆滚滚地向外鼓出老大,迈起步来也甚是困难,又听他笑声中不含丝毫内力,不免起疑。 三井等见了他却立刻恭恭敬敬地迎上。那老者将流、花二人轮流看了一番,目光也是留在流川身上,连道几声”真像”,便将他们拉到身边,抬头对南烈道:”丰玉派掌门率人千里迢迢赶到此地,老朽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人正是白发魔安西。本来他年纪远大于南烈,成名又久,但南烈与他同为一派之长,便以平辈之礼相待。丰玉诸人心头顿和,只是见他这份仁慈可亲的样子,又不由得疑惑。 那红装少女便是携月仙子彩子,她初见三井带着流川他们上山,心情激动,不免疏了礼节,此时忙给客人让座,一边吩咐端茶点上来。 南烈坐下不多久,和安西客套了几句,他怕三井将自己路上意欲对流川非礼的事说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这台可下不来,忙抢着道:”蔽派久居海外,与塞外湘北原本并无瓜葛,只是十几年前,蔽派的圣女来此采摘异草配药,因缘巧合,碰到了流川炎,这才酿出一场祸事。这中间的纠葛,想必老前辈已经知道了吧?” 安西思及往事,低低叹了口气,道:”我听流川兄弟说过,樱谷姑娘现在可好?” 南烈道:”师姑她身为丰玉圣女,执掌本派三宝,却假公济私,将二宝给了流川炎,还违背祖训,私助他杀敌,为我丰玉引来平白之祸。现今她正在丰玉岛上的火焰洞中受罚,为己赎罪。” 安西不明他岛上之事,料来那什么火焰洞必非善处,但这也是人家派内之事,自己一个外人不便置喙,因此只是连连叹息。 南烈道:”老前辈不需可怜她,她所犯之罪原当处死,只因我师叔念在同门之情,这才网开一面。她若能在洞中熬满三十年,自会放她离岛。在下此次到来,只为了寻回当年师姑落在流川炎手中之物。” 此事安西的弟子均未听说过,三井也只知师父要将一本什么书还给丰玉而已,料来是武学秘笈,但想既是秘笈,落在他师父手上这么久,凭他的武学底蕴,早该参详透了;即便还未参透,不会再行抄录一本么?虽师父定然不会那么做,但南烈疑心甚重,怎会不虑及于此?既然想到了,又来追讨,岂非多此一举?难不成这书和他丰玉有什么大干系,非寻回不可?心中疑惑重重,只看师父示下。 安西早有准备,从身旁一名小僮手上接过一只长方形红木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本横里较当时一般书籍窄了一半有余,却长出两寸多,封皮草绿,画着各种奇怪符号,书名用陵南大篆写道:纵横。 安西将书拿在手上,抚摩良久,道:”当日流川兄弟急于练功报仇,从贵派手中骗了这本书出来确实不该,他临死之前心中也自懊悔,自觉有负樱谷姑娘良多,知道贵派发现真相后定然饶她不得,是以将此书转了给我,要我转递贵派,只盼对她从轻处罚。流川兄弟虽拿到此书,但自言一身武功实是别处习来,老朽亦可向南掌门保证:这书在我身边十一年,我一眼也未看过书中内容。只因老朽不知贵派根基何处,多年来想着故人的遗愿,心中常自不安。今日南掌门亲自来取,真是再好不过,这便请取去吧。” 将书交于流川手上,道:”孩子啊,当年你父亲做了错事,因果相递,便由你还了它吧。” 三井大急,想:”师父让流川把书送回丰玉,好让丰玉承流川一次情,以后便不能难为他,原是一片好意。但他不知南烈这小子对流川不怀好意,他这一去可危险得紧。” 他正要出言阻止,樱木已先将那书抢到了手。他见别人净是注意流川,心中早气不过,道:”我也识字的,干么让他送?”为了证明,翻看书页,大声念道:”人迎至泣承练法“ 南烈一楞,随即想到他是将承泣穴念倒了,心下疑惑,道:”前辈,这“ 流川离樱木最近,见他将字从右往左横着念,骂道:”白痴,竖着念。” 樱木脸一红,三井已从他手中接过书,念道:”人生有崖,武道无崖,欲以有崖随无崖,何为也?无他,缘督为经,效天为行,磅礴天地之气以为己用,以此迎敌,可无敌于天下也。南掌门,是贵派所失之书么?” 南烈哼了一声,他听师叔转述过书的开头几句,知道不错。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5 章 三井几步来到南烈面前,将书平放胸前,道:”请。” 南烈怒视他一眼,伸手接书,一拿之下竟拿不动。三井恨他奸诈,有意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暗运内力拿住书。南烈心道:”好啊,你这是显功夫来着,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么?”他为人阴沉,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仍是笑道:”多谢多谢。”暗中运劲于双手,他怕硬拉之下会撕毁书本,只将劲通过书传到三井手上。 三井敢与他硬拼内力,是对自己的波心九道颇具信心,想神随云如此武功受了他一掌后仍不好受,何况是南烈?哪知南烈的内劲极为古怪,竟能隔物传劲,三井只觉两股阴冷之劲通过书本爬到自己手上,又迅速至极地顺着两臂上窜,顷刻间奔绕全身经脉一周,又向他胸口大穴攻去。 他冷得一哆嗦,怕他劲中有毒,只想撤书后先收劲护住自身要穴。但他青年得志,极为好胜,是他自己先出手挑战的,如何能先行认输惹人耻笑?当下也不管自身,一股劲儿地运力冲击南烈,要迅速击败他后再图自救。 南烈被他连环层叠的内功逼得透不过气来,但他也是一味要强,不肯罢手。 两人四只手各执书的两端,运劲暗斗,面色凝重,头上渐渐冒出蒸汽,却是谁也不敢动一动。 樱木不知这中间的凶险,看的有趣,推流川道:”你瞧,他们在玩什么把戏?怎的头上也能冒出这么多烟来?那人不成了香么?” 流川也不理他,只看安西如何对付。 安西笑着摇了摇头,道:”年轻人要强好胜,原也难免,只是今日丰玉诸位为取回宝书而来,若起了争端,旁人还道我门中有私。三井,罢手吧。” 三井应了一声,但南烈既不缩力,他岂能缩力让他趁虚而入,双方仍是僵住了不动。安西离开座位,缓步走到他俩跟前。岸本只道他要攻击南烈,忙上前一步,待他出手便立刻攻击三井。但安西只是伸手在三井肩头拍了拍,道:”师父的话也不听了么?” 三井只觉一股浑厚无比的劲力传来,流转全身,登时化了南烈贮在自己体内的阴劲。不仅如此,那股力道在自己全身一撞之后,便与自己原有内力汇于一处,只此一番,自己的内力便又进了一层,心中不由得好生感激。南烈也觉安西一拍之后,书上递来一股强劲,恰倒好处地在他与三井内力纠结处一撞,两股力道登时消弭无形,那力又长驱直入,在他全身游走一番,他登感舒畅无比,知他助己修炼,忙聚神敛气,回元归一。 岸本不知他在练功,见他闭眼,还道他已遭了暗算,一掌拍向安西,骂道:”老匹夫,暗箭伤人么?” 安西嘻嘻一笑,自不去与他计较,也不见他怎样挪动,岸本一掌击空,被他一带,把持不住,便向前跌去。 南烈适于此时睁眼,忙一把扶住了他,向安西抱拳道:”多谢老前辈相助之德。” 安西回归原座,笑道:”好说,好说。” 岸本奇道:”什么相助阿唷!”他突然坐倒在地,兀自不明所以。南烈却猜到这是安西适才留在他体内的内劲发挥作用所致。但安西明明未与他接触,一带之劲又被他化了,何以隔了这么久,仍能摔他一交,且方向完全相反? 他越想越惊,知安西的内力神出鬼没,深不可测,远非自己可及;况且他刚才出手助自己练功,于己有恩,自己不便再对他出手。他这番上山根本是为取回《纵横》,现在书已到手,想还是见好就收吧,免得惹火了他,后患无穷。 想到这,向安西抱拳道:”南烈能领回此书,深感大德,此后前辈若有差遣,自当效命,这便告辞了。”他原还想仗着一身的武功和毒术抓了流川枫回丰玉岛,又扫了白发魔面子,以此扬威江湖,现在见识了安西的本领,心情沮丧,再也不敢逗留,匆匆领人下山。只是临去之前,仍依依不舍地望了流川几眼,见他低头凝思,对自己的离去浑不在意,心里一冷,快步随着岸本走了。 倒是安西怕他们不认得路,嘱身边小僮带他们下山。 纵横天下(Iv) 正文 (三)自在飞花轻似梦(2) 章节字数:10724 更新时间:080224 06:08 丰玉派一走,樱木先忍不住问:”老爹,他们干么走了?你还没显功夫,他们就怕了吗?那书上写的那么厉害,你干么把书给他们?”他见安西年老慈祥,当即称之以”老爹”。 安西也不在意,呵呵一笑。三井却训斥了他几句,但也好奇那书的来历。 安西道:”我虽没看过这书,但听流川兄弟对我讲过其中内容,虽是上乘武学,却也不见得有什么出神入化之处,只因祖上传下来时说这书中间有个大秘密,若参透了即可练成天下无敌的功夫,丰玉才将它算为丰玉三宝之一。其实又有什么秘密了?听樱谷姑娘说,赠这书的人与他们丰玉开山祖师间颇有渊源,想那丰玉祖师是要子孙纪念此人,才编出这么个谎话来让他们保存此书。丰玉派的人见书中记载的不是什么神奇武功,与他们本身所学家数又不同,所以也不去练。” 三井问:”那这书怎么会到了炎王手中?” 安西道:”刚才你没听南烈说么?丰玉历来除掌门之外另有一个圣女,樱谷姑娘便是丰玉圣女。她来湘北采药时,适逢流川兄弟所在的部落被另一族人杀散,他是族长独子,侥幸逃出,与樱谷姑娘相遇,他不愿加入丰玉派,樱谷姑娘便将这本书和跗血阴娃给了他。”他不愿在流川枫面前提到他父亲与别的女人的私情,转问三井道,”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三井会意,将自己怎样奉命去迎南烈,怎样遇到流川,怎样与神随云相斗,又怎样将他们带到山上的事说了,只是将南烈途中骗诱流川一节略过不提。 安西听后沉默良久,对流川道:”我与你父相识已久,他实是一个奇男子。当年他举兵起事,也曾力邀我前去助阵,只是那时我的一个弟子正好出了事“ 樱木抢着问:”出了什么事?” 安西黯然道:”那是我生平收的第一个弟子,叫谷泽。他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奇才,也是我一意想要教出个不逊于我的徒弟来,好让江湖中人知道白发魔不但自己武功好,也会教徒弟,一念好胜,对他不免苛刻。我的武功练起来另有一套办法,谷泽不解,多次询问,我那时性子暴躁,不耐烦多解释,只一味督促他练功,他疑我故意骗他,不教他真实功夫,竟然不辞而别,弃我另寻名师。” 三井等早知这段往事,知这是师父的生平恨事,此时都默不作声,樱木却道:”老爹你人很好啊,怎么会骗他?这人无端怀疑自己师父,坏死了,你别去理他。” 安西凄然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也不能全怪他,当年我的脾气唉。他离开我之后没多久便遇上了红砂手,那是邪教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当时他正在强逼良家女子,谷泽那孩子心肠热,上去与他理论,几句不合就打了起来,竟被他打死了。”事隔多年,安西想起此事仍忍不住泪含双目。 樱木本想问什么叫”强逼良家女子”,但看了看流川,又强自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安西定了定神,又对流川道:”经此事后,我心灰意懒,自忖往日做事偏激,不给人留情面,这才毁了贤徒,便拒绝了你父亲的邀请。以后你父统一了湘北,又联姻陵南,四处侵略他国,我就更不愿加入了。也曾几次劝他罢手,但他执意不肯。想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他了,只说日后他若有难,童山随时为他敞开。当时他志得意满,也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哪料世事不定,终于还是到了这么一天。” 他将流川拉到近前,直视他双目道:”孩子,你母亲和你父旧部养你这么大,一定要你时刻记住为父报仇,对不对?但想当年死在你父亲所率铁骑之下的万千百姓,又去找谁报仇?我受你父所托,必当全心全意教你武功,但你若要效仿你父亲所为,那么,我只传你武功,不收你为弟子,将来艺成后,你下此山,我们再无瓜葛;若你愿放弃上代恩怨,以自己之心分辨是非,那么,无论你将来志向为何,哪怕仍与你父一样,我仍旧收你为徒。你好好想想吧。” 流川这几日来一直在想此事。他母亲的确一直教他不忘父仇与父亲未尽的事业,但他想父亲是父亲,他是他,干么父亲没做完的事一定要他接着做?他性子孤僻,冷淡名利,于什么统一天下实是不感兴趣。只是母亲和赤木铁树等都是这么说,仿佛子承父业是天经地义之事一般,他不喜与人争辩,心头虽然疑惑,却一直未问出口。临别时一番话,又气得母亲不轻。 这次听闻母亲遇害时,心头虽然难过,但哀戚之情一闪而过,便也不萦于怀了,反而隐隐觉得摆脱了个大包袱似的,一身轻松。薄情如此,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他对己素来诚实,不愿硬叫自己伤心难过,只是将事实作为事实接受了下来。 拜见了安西后,他已然暗下了决心:这老伯若仍和以往那些人一样,要自己做什么为父报仇,统一天下的事,自己甩手就走,就算死于沙漠,也不能再次受制于人;如果他不逼他,那么他就向他学艺,他知这老人貌不惊人,一身肄业却非同小可,自己若认真习练,指不定哪天就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到时他再也不必东逃西窜了,也不会再胡乱欠人情了,一人一身,自由自在。 因此安西这么一说,正合他心意,也不多想,立即跪倒拜师。 安西倒是一楞,问道:”你想清楚了,真的不为父报仇?” 流川道:”想清楚了。” 众人本觉安西硬要儿子不为父亲报仇不免有点过分,虽然照样教他武艺,但住在童山上却不收他为弟子,分明见外,让这刚死了母亲,又无父亲的孩子如何受得了?三井向彩子使了个眼色,知她善哄师父开心,要她向师父求情。彩子点头答应,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流川这番话,登时惊呆了,还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樱木已抢着道:”你怎么说的出这话?不报父母之仇,你还算是人吗?” 流川道:”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难道报仇不是心甘情愿的吗?” 樱木知他大错特错,可又不知怎么说,口不择言道:”你定是怕了那个姓神的女人。” 流川背脊一挺:”我迟早会杀了她。” “那你又说不想报父母之仇?” 流川道:”杀她是为了报她欺侮我们的仇。” 樱木给他弄得莫名其妙,他不喜思考,摇了摇头,就把这事扔一边了。 安西却凝神瞧了流川很久,见他神色如常,便似叙述再平常不过之事一般,心道:”这孩子心肠刚硬,尤胜其父当年,只是他能直言心事,也不怕别人责难,这份气魄,便非他父亲所及,将来命运,实所难料。”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6 章 他扶起流川,道:”如此甚好,从今后你便是我门中弟子了。” 接着樱木也拜了师。彩子欲将二人带到后面休息,见三井盯着自己,脸微微一红,冲他一笑,他也回报一笑,朝流川努了努嘴,又冲她点点头,意示拜托。彩子暗暗好笑,故意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见他瞪眼,便冲他吐了吐舌头,咯咯一笑,带流、花二人走了。 流川见彩子一路上不断看自己,想起三井曾说的话,对她忽然心生亲近之意,上前拉住她手,问:”彩子姐,怎么了?” 彩子本想数说他几句,要教他点为人子的道理,又怕自己措辞太严吓坏了他,见他对自己亲近,心中一软,笑着摇摇头道:”我也搞不懂你,算了,反正你还小,有些事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一路上辛苦了吧,先去洗个澡。对了,以后你们要称我为师姐,不许叫彩子姐,知道吗?” 流、花二人见她故意装得凶霸霸的样子,都觉好笑,彩子自己也觉不对劲,咯咯咯笑了起来。 安西教导弟子果然别有途径,一般师父教弟子武艺,都从简单拳术掌法入门,慢慢再教内功;安西轻功之术睥睨天下,教弟子时,先练内功,以此为基,再练轻功,往往要等凌霄功有了小成后,才开始传授各路拳法刀剑暗器。 第二日,安西将流、花二人召至面前,先教他们认明人身各处穴道。樱木想到念《纵横》时从右至左横念,将”承泣”念成”泣承”、受丰玉诸人嘲笑一事,脸上一红,担心流川提出耻笑,幸而他似乎早已忘记此事,略略心安,凝神记忆。 两人于武学之道俱是天资奇佳,流川在入门前更有过习武经历,上手更快,不几日就将人身上三百零九对穴、五十二单穴记熟。安西又传以入门口诀: “两脚平行膝微屈,松腰收腹裆要圆。松腕拔背胸内含,垂肩垂臂肘外翻。舌顶齿交顶悬天,两眼内视守玄关。拇指点按中冲穴,垂于风市须自然。” 二人以此为基,依法修炼。不出一月,流川已能凝神炼气、凝神入静、气沉丹田而聚。两月后,炼气生精。五月后,炼精化气,小周天功初成。九个月后,炼气化神,大周天功成。过了一年,已能炼津生精、食气吞津入下丹田,使其转化为精。樱木性子暴躁,平时不耐练功,常常在山上四处玩耍,磨着三井、木暮等人传他打斗的招数,进境便慢了一点,但一年后也将大周天功练得似模似样,于吹、呼、唏、呵、嘘、x(抱歉,这字打不出,只好打拼音,原字为”口”字旁一个”四”)六种练气法门已然熟习,所差只是火候而已。 安西自谷泽死后一直郁郁寡欢,觉得如此弟子今后再难寻到,初时答应收流、花二人为徒,不过看在故人情面,哪知二人练武的资质竟还远在谷泽之上,不禁心中喜悦,对二人所抱希望也愈大了。 流川于内功有了根基后便随安西练凌霄功。童山地势险要,正是练轻功的绝佳所在,安西传了他轻功要诀后,他便自行在山中琢磨。 他开始练武不过为母亲所逼,赤木铁树武功平平,传他的尽是行兵打仗时马上的功夫,赤木刚宪与他相处日子不多,也只教了一套小擒拿手给他防身而已,是以他甘愿拜安西为师学习武艺,初时只为了变强后找神随云报当日千里追踪、凌辱之仇。但安西的功夫博大精深,练不多久,体内境界已完全不同,他本是学武奇才,进展又快,竟尔从此沉迷其中。 安西将基本的内功、轻功传给他之后,就着手教他掌法、剑法、暗器及诸般破敌的法门。他年纪已老,内功虽炉火纯青,精力却已不复少年之时,加上性子疏懒,这对练的功夫就教给了三井和彩子。 安西生平收过八个弟子。谷泽已死,流川、樱木入门不久,赤木刚宪忙于军务,木暮公延性子平和、兼之限于资质,难以领会上乘武功的精义,电光火石宫城良田上次出去迎接流川时偶然发现红砂手踪迹,此后一路追到陵南,不在山上。惟有三井与彩子二人,武功高强,安西便命他俩与流、花二人对拆。 三井将樱木推给彩子,自己来教流川。 光阴似箭,转眼过了五年。 这五年中,流川过得自由自在,平时不是练功,便是睡觉。师父和师兄师姐待他甚是亲厚,只樱木仍喜欢找他的碴。 那日赤木铁树与名鹏之仗小胜,此后,名鹏势力虽仍是不小,却渐渐地无法与赤木所率炎王旧部相抗衡了,赤木父子不时将战报派人送上童山交于流川,盼他早日学成后下山统领兵马。流川知这二人俱是固执之辈,对父亲又忠心不二,难以劝说明白,好在自己还小,竟可以此推托,总是将战报扔给三井,自己自去练功睡觉。 这日一早,久别的宫城良田突然回到山上,一见面就缠着彩子问长问短,让她哭笑不得。 三井闻讯也赶到前厅。这个四师弟个子不高,眼皮外翻,面色焦黄,样子颇为阴鹜。三井与他昔年为了彩子之事不甚和睦,这几年见他为了师门之事四处奔波,精干的脸上颇有憔悴之色,不禁心软,上前一把抱住他道:”四师弟辛苦了。” 宫城正在向彩子叙述自己怎样戏耍红砂手手下的一个人物,于三井进来浑没注意,这时突然被他抱住,吓了一跳,忙推开他,冷冷地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可欺侮了师妹没有?” 三井尚未开口,彩子已抢着道:”他能欺侮了我去?别做梦了。倒是你,这几年不见踪影,追红砂手到底有什么进展了?别净捡没要紧的说。” “彩子,你关心我么?” “那当然,你是我师哥么。”她微微一笑,百媚俱生。 宫城自幼苦恋她,这五年来在外追敌,一直不得见她,但魂牵梦萦,没有一时半刻忘得了她,此时听得她这一句温言婉语,见得她这么灿烂一笑,五年来的辛苦尽数抛诸脑后,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心道:”若得她这么对我,再辛苦五年,也是值得。心下激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三井知他性子豪放,欲哭就哭,欲笑就笑,也不以为异,心道:”流川还未见过他的四师哥,他这几日连日练飞花剑法,别练出病来了,正好让他见见宫城,分分心也好。” 彩子安慰宫城不停,哪知她越安慰他哭得越厉害。她向三井歉然一笑,但三井想着流川的事,没看到。彩子微觉尴尬,别过了脸不去看他们,道:”师父正在闭关修炼,说要创一套二人合使的剑法,现下也该出来了,我去瞧瞧。” 宫城忙道:”我也去。” 彩子道:”那敢情好,让师父开开心。” 三井却道:”宫城,你不在的时候师父又收了两个弟子,你不想见见他们么?” 宫城早知此事,问:”是炎王的儿子么?另一个是谁?” 三井道:”是他朋友。”说着也不等他答应,转身就走,边走边道,”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带他来。” 宫城见他走时竟用上轻功,吓了一跳,问彩子道:”炎王的儿子有什么特别的么?他干么这么兴奋?”彩子垂头不语。宫城心知有异,上前拍了拍彩子的肩膀,柔声道:”告诉师哥,怎么了?” 彩子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头抽泣起来。 宫城知她性子开朗,兼且逞强好胜,自认识她以来,只有别人吃她的亏,没有她被人欺侮的,眼泪更是不见她掉过半滴,此时不由得手足无措,见她哭得伤心,他也张口大哭起来。 彩子见他哭了,自己倒收住了,拭泪道:”你哭什么?” 宫城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见你哭了,我便也忍不住哭。” 彩子想笑,但又笑不出。宫城突然醒悟,气道:”定是三井那个混蛋惹你生气,对不对?我找他算帐去。”彩子忙拦住他:”我想念你才哭的,不干别人的事,你冒冒然地找他理论,又没什么事,惹人笑话。” 宫城听了这话也不知是喜是悲。其实当年他与三井一起追求彩子,彩子表面上看来对谁也不假以颜色,暗中却倾心三井,旁人看不出,他对彩子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却均刻骨铭心,又如何会看不出?他知三井看似随意,对彩子却是真心的。他之所以自告奋勇去追红砂手,一去五年,便是想避开二人成婚的场面。他想他们一旦结婚,自己的这份痴心念头也该断了。哪知他回来后,事实竟然全不是如此,三井与彩子非但没成婚,互相间关系竟似还退步了?他不明所以,愣愣地盯着彩子。 三井未到天水阁,便听到了剑气纵横的刷刷声响,忙缓了脚步,慢慢转过山峰,心中苦笑:”若没这个借口,我便不敢来见他了么?我是怕他,还是怕我自己?” 一柄长剑,正挥成一片白光,将一个白衣少年裹在剑气之中,四周是落樱缤纷,那人不待花瓣坠地,便伸剑去挑,每一片花瓣受了他的剑都碎成一十六片,在他身边环舞。他的剑越来越快,身边的花瓣越来越多,到后来剑声渐渐隐匿,他的人也成了一团白影,被万千碎花卷围在其中。忽的,他身形凝住,剑尖指地,身边飞舞的碎花力尽般悠悠地落下,在他周围的地上铺成一片,寂然无声。他双袖一挥,将剑插入剑鞘,碎花才脱离他的掌控,随风而起,自寻归宿。 “恭喜,”三井道,”飞花剑法终于大功告成了。” 流川枫点头示谢。如今他已是十五岁的少年了,长挑身材,清奇骨骼,瘦弱却不掩剽悍,面容与儿时并无多大改变,只是略为消瘦一点,少了份孩童的稚气,多了份少年的锐利,一双狭长的凤眼也依旧澄如秋水,冷若玄冰,只因他内功扎实,眼中多了一份圆蕴的光泽。 三井见他如玉树临风般向自己走来,又想起师父形容流川的一句话来: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他轻轻叹了口气,流川却在他身前几尺停住。 “三师兄。”声音低沉清冷,纯粹没有一丝负担。 “怎么?” 流川忽的拔剑又收剑,便在这一瞬之间,三井看清了他剑头闪过的一团白影,惊叫:”剑g。” 流川脸上仍是冷冰冰的不动声色,眼中却露出欢喜骄傲的神色:”今天刚练成。” 三井凝视他半晌,叹道:”师父说你是练武的奇才,将来成就远胜于我,当时我还不服气,现下可真是心服口服了。”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7 章 流川哼了一声,心道:”明知我现在打不过你,却来说这般风凉话。”嘴上淡淡道:”找我有事?” 三井点点头,道:”你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的电光火石宫城良田么?他回来了,这人有些意思,我带你去瞧瞧。”流川虽已十五岁了,他对他说话却仍似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说,牵着他手便往前厅去。流川虽然宁愿回房睡一觉,但三井对他来说等于半个师父,他多年来顺从惯了,一时懒得抗议,便跟着他走,只是到底觉得有些别扭,将手抽了出来。 三井心头一痛,随即装作没事人似的跟他讲解宫城为人,不一会儿来到前厅。 没进门就听到樱木的洪亮粗嗓门在哇哇大叫,安西则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流川几不可见地一皱眉,骂了声:”白痴。” 二人来到厅中,彩子忙笑着拉住流川的手向宫城介绍。宫城见了他只冷淡地点了点头,更不向三井看一眼。樱木随即上来向流川挑衅,讥他花那么多时间练武,仍是追不上他天才的进度。 流川这时早已熟知樱木性子,知此人的一大恶癖便是惹自己光火,然后和他打架,虽不晓他何以如此,但也少有让他失望之时。 眼看二人又要动手,安西忙笑着阻住了他们,道:”今天不忙切磋,你们四师兄回来有重要的事要说。良田,你这就说吧。” 宫城正奇怪师父收的两个小师弟怎么这么暴躁,听他一催,不敢怠慢,将详情一一禀报。 他五年前在湘北发现了红砂手踪迹,知武艺还非他对手,便一路悄悄跟踪,想寻隙杀了他为谷泽报仇,也为民除害。几次差点得手,但红砂手机灵无比,终给他逃走了。到陵南国境后,他更勾结了一批邪魔外道,占山为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他势单力孤,一时不敢与他正面为敌。 今年年初,红砂手的所作所为终于引起武林公愤,无极门邀请了一帮武林同道,共同讨伐他们,他便混于其中,想俟机杀红砂手。 樱木听着得劲,忙问:”后来怎样?” 宫城白了他一眼,道:”也没怎样,就是红砂手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党全被宰了。” 众人唏嘘不已。安西想到谷泽之仇终于得报,但他却是不会再醒过来了,又是安慰,又是难过。 宫城看了看师父的脸色,心道:”我为集聚众人讨伐红砂手,也故意做了些恶事栽赃在他头上,这一节却不需对师父明说了。” 众人中只有樱木感到可惜,连叹那红砂手不争气,没等他出马就先被人杀了,忽然心中一动,问道:”是谁杀了红砂手?” 宫城脸一红,道:”弟子无能,没来得及动手,红砂手就被别人杀了。” 樱木急问:”是很多人杀的,还是一个人杀的?” 宫城道;”是一个人。他是这次讨伐团的首领,无极门掌门田岗茂一新收不久的弟子。本来他年纪甚轻,大伙儿对他都不服气,但碍于田岗掌门的面子,不好发作,但此人确实有一套,策划攻敌井井有条,我们不损一人就将对方全盘俘获。之后他知红砂手中计被擒,心中不服,便放了他与他单独相斗,说红砂手如能在他手下过三十招,就放了他走。” 安西素知红砂手的手段,他几十年前便已成名,武功高强,下手狠毒,不知有多少成名的英雄死在他手下,听宫城这么说不禁好奇心起,问道:”这人多大年纪?他当真是一个人赢的红砂手么?” 宫城道:”他也只十六、七岁。我们初时只道他年轻气盛,不识天高地厚,便劝他别和红砂手逞意气之争,但他只笑了笑,显然胸有成竹。我们见识过他擒红砂手的手段,只道他已安排下巧计,便不再劝他。红砂手更是强压欢喜之情,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结果那人和红砂手却是以真功夫相拼,红砂手在第二十九招时,被人割了脑袋。” 木暮颤声道:”十六、七岁?” 樱木好生羡慕,恨不得当日在人前大展威风的人是自己,哼道:”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十六岁。” 一直没开过口的流川道:”一看就知道了。”没等樱木回味过来,便问宫城:”这人叫什么?” “仙道彰。” “仙道彰?”流川喃喃低语,眼睛闪闪发亮,对樱木的大声咒骂充耳不闻。 安西笑道:”收了这么个徒弟,田岗兄今年恐怕又要派人前来了。” 原来无极门掌门田岗曾是炎王手下四大法王之一,昔日听炎王称赞安西武功,心下不服,与他交过一次手,输的很惨。炎王死后,他辅佐了陵南新王、即今日的陵南王一段日子,便辞了官,于鹫峰上建立了无极门,十几年来,几次派门下弟子上童山找安西弟子挑战,虽是输多赢少,却兀自不肯放手。 宫城听了安西的话后,无奈地道:”其实仙道已经代他师父向我下了战书,约我们今年四月在无极宫中比武,还说届时无论输赢,都会将红砂手的人头交给我们。” 安西看了看流川、樱木二人,知他们跃跃欲试。他对他们的功夫颇具信心,但想如果那个仙道彰真能在三十招内轻松战胜红砂手的话,以他们此时的功力,恐怕还不是此人对手。 他知二人心高气傲,自己若明说,也许适得其反,便道:”田岗收的好徒弟,我便收不得么?流川、樱木,为师此次闭关,又想出了两套剑法,互相配合,到时若有人围攻,你们便可以寡敌众,显显威风。就怕时间短暂,你们练不成。”流、花二人本听说要他们互相配合都不乐意,但经不起安西的激将法,又听他口气中似有让他二人下山之意,连忙答应。 宫城又道:”还有一事:我回来时听人说海南王要领兵攻打陵南了。偏偏陵南国现在唯一擅长打仗的翔阳王却又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他儿子数月前因陵南王一个异想天开,差他去海外仙岛寻觅长生不老之丹,一去之后音讯全无,现陵南朝廷乱成一片。” 湘、陵比肩而居,陵南若亡,湘北也逃不了,因此众人忙问下文。宫城道:”我回来时碰到大师兄,他说陵南王要将公主嫁给他,联姻以抗海南大军,但他想他们父子只是在为炎王出力,便想辞婚,让王转将公主嫁给炎王之子。现在陵南的使者还在他们军营,他让我赶回禀报师父,希望能尽快定下此事,好合力攻退海南。”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变色。樱木气得快哭出来了,觉得狐狸凭父亲的名头居然可以娶到公主,简直是岂有此理。三井脸上一片死灰,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颤,彩子怕他突然昏倒,向他跨了半步想要伸手相扶,却又强自忍住了,低头不语。宫城则微微冷笑,斜睨三井。木暮是真心为流川高兴,但想陵南王素来残暴,他继位后陵南各地叛乱不断,如今夙敌海南又将出兵攻打,若非内忧外患,社稷朝不保夕,也不会向湘北求援,不自禁地为流川担心。 安西问流川道:”你意下如何?” 流川上前向他鞠了一躬,道:”我不娶她。”口气平淡,态度却甚是坚决。 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樱木哈哈大笑,想这只狐狸倒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公主只有他这样的天才才娶得起,他便不行。三井宛如瞽者重见阳光,吁了口气,放松了身体,轻笑了起来,定定地看住了流川。彩子听了流川的回答觉得好笑,但看到了三井的样子,心中又是一沉,咬住了嘴唇只作没事般和木暮相视一笑,他的眼中在说:”这孩子还是一样任性啊”,她说”是啊是啊,有什么办法”。宫城捏紧了拳头,额头青筋蹦出,他虽不知三井和流川到底怎样了才惹得彩子伤心,但想就因为流川来了彩子才伤心的,是以一心要流川早日成亲,离开童山,沉声道: “若湘、陵不联手抗敌,陵南必输给海南,到时唇亡齿寒,咱们湘北也难逃厄运。” 流川瞪眼道:”两件事有关系么?” 三井也忙道:”师父,小师弟入门之时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他虽是炎王的儿子,却不必非要继承炎王的事业。大师兄虽是一片好意,但一来人各有志;二来小师弟从不插手军务,这几年名鹏势弱,湘北逐渐统一,靠的都是大师兄父子及他们部下的浴血奋战,要小师弟突然成为这些人的首领,未免军心难服;三来,陵南王既是指名要大师兄联婚,他随便推给旁人,陵南王性子暴躁,喜怒难测,不定就弄巧成拙,反而不利于对抗海南大计。依弟子看,师父还是让大师兄领命吧。” 他心情愉悦之下侃侃而谈,安西也觉甚是有理,对宫城道:”三井说的是,你就这么对赤木说吧,要他自己斟酌行事。” 宫城不敢违抗师命,低头答应。 当下流川、樱木各自下去研习安西新创的剑法,流川练的是一套《凤啸》,樱木练的是一套《龙吟》。宫城下山去通知赤木。不久,消息传来,说赤木同意结亲,陵南王要他亲自去仁京迎亲。 这时流、花二人均已将剑法学会,安西因太极门所在与仁京相距甚近,流川又和赤木分别数年,便令二人整理行囊,先去草原上会合了赤木后一起去接亲,回来路上顺便去比武。 临行前,彩子在流川房中为他赶制几件陵南人常穿的服饰,见三井进来道别,起身想走,但又一想:平白无端地反而令人怀疑,便仍旧坐着,大大方方地和他谈笑。 三井只是叮嘱流川路上小心,他有些话不便当着人说,有心要单独和流川谈,彩子却不理自己的暗示,只是不走。 又想尽借口捱了一盏茶的功夫,流川已是星眼困顿,奇怪地看了看他,彩子则道:”天也不早了,流川明天还要上路,三师兄先回去睡吧。” 三井心头火起,瞪了她一眼,甩袖走了。彩子鼻子一酸,心道:”我岂不知这样做令你讨厌?但即使被你讨厌,也得这么做,免得你一世侠名毁于一旦。” 她见流川单手撑着头,呆呆地盯着烛火,忍不住问:”流川,和三师兄分手你不难过吗?” 流川一愣,摇了摇头,心道:”又不是就此不见了,有什么可难过的?”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8 章 彩子心头微微有气,道:”你怎么这么冷血?你三师兄为你操了多少心,这次若不是他,你就要娶那个什么公主了。他心里喜欢你,你不知道么?”她说了最后一句,左手指甲都刺进了肉里,心提的紧紧的。 流川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知道,我很感激,他要我做什么事我一定会做。” 彩子颤声道:”就这样?那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流川点点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哪里不对么?” 彩子心里一松,又觉惭愧,想这孩子虽然有点冷血,但心如水晶,纤尘不染,自己不可将这些龌龊的事说出来让他难堪,三师兄虽一时糊涂,终有醒悟的一天。当下笑着道:”没有,我随便问问,你累了就睡吧。” 流川巴不得这句,忙躺上床呼呼大睡。彩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望着他的睡颜又有些发呆,心道:”若我能像你一般美丽,若“ 烛花爆了一下,流川不安地动了动。彩子怜爱地替他把被子盖好,却突然听到他在梦中异常清晰地道: “打倒仙道的人,是我。” 纵横天下(Iv) 正文 (四)雾沉半垒道迷离(1) 章节字数:13620 更新时间:080224 06:09 次日一早,流川与樱木两人向安西告辞下山。安西年老之人,见惯了离别,心里虽难受,但想终究不免这么一日,脸上仍是笑嘻嘻地将爱徒送走。樱木大哭了一场,流川却默不作声。 彩子将二人送到山下时,流川故意落下了几步,叫住彩子道:”师姐,师父的事烦你操心。” 彩子心中一动,故意瞪了双眼,鼓起腮帮道:”这还要你教我?你自己小心,你的武艺是不错了,但为人方面还差得太多,那一个又是这样,真不知师父怎么放心让你们两个去无极门。好在大师兄精明强干”说到这里,见流川嘴一撅,知他心中不服,忙笑道,”好了好了,反正我说的你也听不进去,快走吧,一路小心。” 流川点了点头,也不道再见,策马赶上樱木,两人一起去了。 彩子驻望良久,心道:”这孩子果然甚为狠心,但他牵挂师父,也非完全无情之辈。他长的这般貌美,性子又劣,此去江湖,必定风波不断。唉,流川枫,但愿你早早觅得淑女良配,免得,免得” 流川丝毫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在童山上飞花练剑,一晃五年,此时下山,只觉景物依旧,时光便似没有流过一般。望了望身旁的樱木,他已长成一个身材健壮,容貌坚毅的少年,此时双目含泪,神情激动,不知是刚离开师门感到难过,还是忆起往事不可自抑。 流川紧了紧缚着的剑,心道:”景物依旧又如何?我可再不是当年那个被人追的落荒而逃的小鬼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逃,我会一个一个超过挡在我面前的人,一步步的,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二人这次依正道而行,不多久便来到了赤木大营。 赤木父子听闻他到来,忙带部下出来迎接。 流川见赤木铁树数年征战,两鬓皆白,精神却仍甚是健旺。大师兄则筋骨强壮犹胜往昔。他父子二人见了他均乐得合不拢嘴来。他小时候受他们栽培,赤木晴子又因自己而死,虽觉他们一直逼自己继承父业未免迂腐,但也知他们一片好心,对这一家人颇有好感。 他母亲昔年的侍女宝儿早已嫁了哈虎为妻,见了流川,也是又惊又喜,想起往事,又不免感伤,拉着他的手说了半天话。 两人当夜在营中宿了,赤木铁树还欲让流川娶公主,流川只是不肯,又道:”大师兄娶了不是一样?”赤木铁树见他对自己这般信任,心中欣喜,又见他美貌,想他说不定另有意中人,倒不必强迫他了,当下不再提及此事。 第二日,赤木刚宪率着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带上诸般聘礼,和流川、樱木二人辞营往陵南而去。 流川从未去过陵南,他母亲因兄长毒死丈夫,满朝文武逼迫他母子的旧恨,于故国鲜少提及,但流川自知有一半陵南血统,对这个国家颇为好奇。 进了湘、陵边境的重镇雄关后,队伍一路往东南而行。地方官员早知皇上将淑玉公主许配给湘北第一大部落首领之子,要借兵共打海南,见他们到来,忙前仆后继,招待得无微不至。 樱木因是赤木师弟,也连带受到了众官员的青睐。他自幼居于草原,接触的尽是淳厚朴实之人,师门中人待他虽亲,平素监督他练功却往往言辞严厉,流川又是化熏陶已久,湘北本无文字,便借袭了陵南国文字,湘北居民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讲起陵南话。流川的母亲虽恨故国,一口陵南官话却标准得不得了,她的贴身丫鬟宝儿也是操一口陵南话,所以流川自觉自己的陵南话颇为地道,路上试了几次,也没出什么洋相,何以一近京城就不灵了? 他一手牵着马,在人群中缓步而行,心头迷糊,不明所以。 巫云湾位于京城之旁,兀那河发源于莽古尔雪山,自北向南穿过湘北草原,进入雄关后改名湘江,它与陵南护国江朝圣江在仁京汇合后转向东南,奔入东海,巫云湾便在两江入海处的边上。因此城终年不见阳光,阴沉多雨,故名巫云湾。 天气虽然不佳,因地形之故,这里却成了陵南沿海重要的商贸城市之一。各地商贾运着大米煤炭到此,卸了货后又装上丝绸锦缎等回去,这一来一往间免不了在此盘桓数日,一洗风尘之劳,于是酒店茶馆应运而生,戏子舞女各展本领,更由此招来了京都纨绔子弟、好事文人,围着她们挥墨吟文,各显风骚。仁京是天子脚下,反不及这里热闹了。 流川虽一时疑惑,但不久即被街两旁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样吸引了注意力。 他买了根冰糖葫芦,也不去理旁人的嘲笑,捡了个人最多之处挤了进去,见是一个壮汉在玩杂耍。他用一根筷子在一个盘子中捣了几下,盘子便转了起来,他不待它停下,又去捣它旁边的一个盘子,那个盘子也转了,先前那个本要停下来,被它一撞,便又转起来,如此那人一共捣了十几个盘子,奇的是,后一个盘子转动时正好撞上前一个盘子,带其一起转动,如此,那人只需在最后一个盘子上用筷子捣几下,十几个盘子便排成一排,一齐转动。 旁观众人都大声叫好,却不明所以,流川却知这门功夫靠的是手劲的拿捏,只需众多盘子中一个转动时速度快了半拍或慢了半拍,全盘都不免倾倒。 那人忽的离开转盘,揭下头上帽子翻了个身,走到一位看者身旁,那人会意,摸出几文小钱给他。他接了钱,连声道谢,待盘子转势一缓,忙去捣两下,然后又去接钱。不几下,来到流川面前。 流川不知该当给钱,但见别人都这么做,料想这是规矩。一摸怀中,最后几文小钱刚才买冰糖葫芦时用掉了,便摸出一两银子放在帽中。那人一愣,随即满脸堆欢,不住口地称谢。 流川也不知他干么这么开心,忽听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道:”小哥儿,你的把戏耍的好,今日索性让你开心个够。”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将一两银子轻轻一弹,弹入帽中。 那杂耍之人有时一个月也赚不了二两银子,乐得眉开眼笑,连连作揖。众人不知什么人出手这么阔绰,都向流川站的方向看来。流川见了那人刚才指弹银两的功夫,心下好奇,也转过脸来看。 此时这个杂耍场外围了三四圈人,流川站在最里一圈,不知道外边挤,那身后之人其实离他极近,他猛的回头,那人却正低头还那杂耍之人的礼,两下一凑合,无巧不巧,正好双唇相对。 流川只觉唇上一热,被一物堵住了,那物的主人睁了一双大眼睛在距己极近之处盯着自己,似乎不能相信。他心头一念电闪而过:”好漂亮的眼睛。”接着觉得那人似乎伸手在推自己,他怕他发力伤他,忙向后跃开几步,定睛细看。 那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公子,轻袍缓带,手摇折扇,相貌俊朗,温文而雅之中带着三分随意,他的头发甚为奇特,不似一般陵南人束成髻后顶在头上,也不似湘北男儿留着齐耳短发,而是根根向天,然这特异的发型长在他身上便相得益彰,在他儒雅随意之气中更带出一份王者的霸气。 那人在流川打量他时也打量着流川,心中暗暗惊异:”人间竟会有这般美貌之少年。” 流川见了那人的模样后心头忽起异样之感,右手手指轻触着自己的嘴唇,茫然地看着那人。 旁观众人本来一片寂静,见他二人分开后又这般看着对方,有好事之徒便大声鼓噪起来,一无赖尖着嗓子叫:”好哥哥,再亲我一下。”众人哈哈大笑。 流川对他们的叫嚷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少年公子,众人见他这般叫嚣得更是厉害。那公子尽管素来脸皮甚厚,也不禁微微红了红脸,轻咳一声,正想说几句话掩饰过去,忽听一声惊叫,一人从空而降,看落下位置正是流川所站的地方,不由道:”小心。” 流川听到头顶风声,也不动身子,右手上伸,一托一拨,将那人放下地来,心头兀自还在思索自己的心情。 那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骨瘦如柴,一张猴儿般的脸上一对圆眼睛惊慌地转来转去。他刚站定没多久,几条大汉便分人群进来了,那孩子知道无路可逃,病疾乱投医,抓着流川的袖子,哭着道:”哥哥,救我。”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19 章 流川见了他的模样,想起自己幼年之时被人追杀的事来,当下伸手在他面前一拦,对那些大汉道:”干么?” 一个壮汉道:”这孩子私自逃出家门,还偷了家中一件重要物什,我们奉老爷之命将他抓回去。这事和阁下没关系,便请让开吧。”他见流川衣着虽朴素,但气度不凡,此处离仁京甚近,怕他是什么豪门贵族之子,这才向他解释一通,换了旁人早就抡拳打了。 那孩子却道:”我不回去,我根本不是这里人,被他们拐骗了来,天天打我骂我,我死也不回去。”说着捋高衣袖,但见他枯瘦的双臂上满是鞭子留下的印迹。众人一见都纷纷为他抱不平起来,流川更是腾然火起。 他将手中冰糖葫芦往小孩手中一塞,道:”你吃。”那孩子一愣,不知他什么用意,却见他身子一晃,闪电般欺近那些壮汉身边,也不见他怎样动手,那些壮汉个个全身瘫软,倒在地上。 旁观众人一惊之后纷纷鼓掌叫好,那孩子本是误打误撞,这时见他本领高强,也是破涕为笑,在糖葫芦上大大地咬了一口。 但众人掌声未绝,人丛中又窜出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也不说话,右手食、中两指弯曲,直扣流川咽喉。流川右足一点,上了身后转盘子的桌子,此时盘子早已势尽,一个个平躺在桌上,流川左脚一挑,一个盘子向那人面门飞去,那人抓住后回手一扔,盘子又向流川飞去,势道猛恶,边缘直点他脚背解溪穴,他人随盘至,两手成爪,分抓流川脚踝。 流川想起适才看的盘子杂耍,身子一退,左脚将飞回的盘子重新踢向敌人面门,右脚跟着挑起一盘。那人看准盘子来势,伸手去抓,那盘子被后来之盘一撞,忽然变了方向,斜上点他鼻旁迎香穴,那人一惊,身子倒退,但流川第三只盘子又踢出,在第二盘上一撞,第一盘竟似活了般扑前追打,那人伸手去那,流川第四盘到,他又接了个空,只得后跃。 流川顷刻间将十几只盘子尽数踢出,盘盘相连,那人抓不住,躲不开,眼见已退到人群围观之处,无路可退了,蓦地里一鼓真气,将盘子来势缓得一缓,随即双手连挥,将盘子卷在自己掌风之中,用内力震碎后再使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向流川。 流川足尖使力,身子凌空飞上,那人只觉头上百会穴一麻,身子登时软倒在地。要知百会乃人身大穴,碰上非死即伤,流川虽未使内力,但轻轻一碰,也足以令他心寒胆颤。流川在他百会上借力后,身子又自空中轻飘飘地落下,如叶之坠,落地无声。旁观众人登时彩声如擂。 其实这干瘦汉子的武功未必比流川低多少,正面动手流川百招内绝难赢他,只因流川飞盘连击之术闹得他手忙脚乱,心下先存了三分怯意,加之凌霄功乃是海内独到之轻功,竟被流川趁乱点中百会穴,吓倒在地。 流川斜睨了那旁观的年轻公子一眼。他微微一笑,道:”功夫还不错。” 流川哼了一声,不去看他。 那干瘦汉子受了惊吓,却未受内伤,知道流川手下留情,从地上爬起来后向他作了一揖,道:”谢公子手下留情,但这孩子拿了我等家中一件重要物什,我等非将他拿回去不可,还请公子见谅。” 流川还未开口,那小孩抢着道:”我什么也没拿,你们想找借口抓我回去,硬说我拿了你们东西,好,你们说,我拿了你们什么东西了?” 干瘦汉子虽知确实是他偷了一样贵重物品,但此物的名字却不宜出口,嘿嘿干笑了一阵,道:”你这孩子也顽皮,你道你不说我便没法知道了么?刚刚我打碎的盘子可曾溅到你了么?” 那孩子闻言大惊,适才碎盘子飞来之时他只顾看二人争斗,脸上似乎溅到了几粒碎沫,也不以为异,难道竟中了他什么暗算么?忽然觉得脸上一痒,他忍不住搔了一搔,哪知一搔之后痒上加痒,他双手乱搔,哭叫了起来。孩童声音本尖,但他的声音更是凄厉,虽是白日,也令人毛骨悚然。 干瘦汉子冷笑道:”你快将东西交出来,乖乖跟我回去,我向老爷求求情,说不定还可免了你的处罚。” 那孩子又哭又叫,双手捂脸乱搓,只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流川大怒,知这人刚才震碎盘子攻击自己时,在碎盘上下了毒,上前一步道:”解药。” 那人向旁一闪,似乎颇为害怕,道:”你先看看他脸上变成了什么颜色,我才好对症解救。” 流川一想有理,便要伸手去抓那孩子双手,手未触到,已被身旁一人挥扇打开,那年轻公子道:”使不得,这毒说不定会传人。”流川一惊。 那公子温言对那孩子道:”小弟弟,把手放下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他声音之中自有一股令人放心的威严,那孩子虽奇痒无比,仍是放下了双手给他看。 一看之下,众人都倒抽了口冷气,只见他的脸上顷刻间便多了几百个深黑色的窟窿,连在一起,便似蜂窝一般,看这趋势,蜂窝还在不断扩大。 那公子冷冷地对那干瘦汉子道:”独行无影莫子须,什么时候投入了丰玉门下,用起’千疮百孔’来了?” 那人听他道出自己的名号便是一惊,听他说出自己所用毒的名称更是一惊,想自己隐姓埋名躲避仇家已经十几年了,难道行踪还是被发现了么?这毒更是罕见,这少年小小年纪,如何知道? 那公子见他不答,又道:”天魔粉共有七种,千疮百孔不过是其中一种,还有六种呢?便请阁下演示一番如何?” 莫子须颤声道:”你怎知道?你是谁?” 那公子未及说话,小孩子便受不住了,他横冲直撞向外夺路,众人怕他身上毒粉,纷纷让路。 流川伸手道:”解药。” 莫子须看看流川,又看看那少年公子,忽的一声怪啸。流川以为他要进攻,哪知他拾起倒在地下的一个壮汉朝他们扔来,身子一晃,绕过他们朝那孩子追去。此处人群密集,那孩子跑不了几步便被他抓走。 那公子似乎要追,却又收住了脚。流川将壮汉扔开,拔足便追,也被那公子拦住:”丰玉的毒甚是厉害,何必多管闲事?” 流川将他手拨开,仍是追了下去,但处处只见人头,哪里追的到。他心情沮丧,忽听身后那公子的声音道:”你轻功很不错么,是安西先生的弟子么?” 流川一惊,向前窜了几步才回头,想他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自己怎么毫无知觉? 那公子见他神情后故意道:”怕什么?安西先生又不是坏人。” “我怕你?”流川心道,微一抬下巴,道:”是又怎样?” “没怎样,我见你功夫不错,心肠又热,和你一见投缘,若你不嫌弃,想请你吃一顿饭。” 被他这么一说,流川觉得确实饿了,他也不客气,点头道:”好,走吧。” 那公子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带着他到了当地一家最大的酒楼:日月楼。 流川一路来时先是在官员府上用餐,一个人时便买了干粮,随行随吃,这实是生平第一次进酒楼。二人在二楼一张临窗的桌子旁坐定,流川推开窗户,见窗外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此时接近日暮,彩舟云淡,水鸟翩飞,渔人忙碌了一天后放喉高歌,歌声苍凉,和着夕阳晚风,颇奈寻味。 那公子见流川脸上神色如常,但目中露出好奇之色,不断张望四周,问道:”你以前没来过酒楼么?” 流川摇头道:”没有。”端起酒喝了一口,只觉入口甘醇,比起草原上辛辣的酒来别有一番滋味。抬头见那公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便点头道:”好酒。”那公子哈的一笑。流川微微不快。 那公子不久就向他介绍起此地的风景人物来。流川一直潜心练武,少亲书本,身边之人也少有对文感兴趣的,安西虽知识渊博,但他出言精深,每于元旦中秋的师门宴上谈到什么书画文墨,流川总是昏昏欲睡,入耳便忘。他也不知面前的这位公子文绉绉地说的是什么,但听他声音低沉浑厚,令人不由的安心,竟也一路听了下来。 那公子讲了一阵,见流川没有反应,朝他一看,见他双目怔怔地盯着自己嘴唇,他想起刚才的一吻,脸上又是一红,心中暗骂见鬼,端起酒喝了一口,道:”你这个时候来巫云湾真是来对了。”他等流川问话,等了半天没反应,只得又喝了一口酒,道:”陵南一个著名词人曾填过一首歌词赞叹此处风光,”突然唱道,”东南形胜,风流都会,巫云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崖。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他歌声低沉之中带着清亮,咬字圆润,气概不凡,一曲终了,楼上众食客纷纷鼓掌叫好。 那公子向四周抱了抱拳,又向流川道:”听说海南的当今圣上便是听了这首词后才起了攻打陵南之意。巫云湾的繁华由此可见一斑。我说你这时来的好,因为巫云湾更有一天下奇景,便是巫云海潮,每年这个时候,湘江水涨,推动海水从宽阔地带涌进巫云湾,被巫云的湾岸收阻,加上湾口拦门沙坎和湾心丁字坝拦挡,便能见到’怒涛卷霜雪’的奇景了。今年淑玉公主亲自赶来观潮,特意让人在城外湾岸边上筑起了’待潮台’,不仅能观潮,且能观人。” 流川听他又唱又说,想这人甚为古怪,听到”淑玉公主”却心中一动,问:”公主在此处?她不在仁京等人迎娶么?” 那公子道:”她大概想在嫁人前最后看一次巫云湾的海潮吧。” 流川点点头,心道:”这么看来,大师兄他们还没到。” 那公子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事,要先行一步。今日得遇兄台,三生有幸,这便告辞了。” 流川和他相处不过半日,但此时忽听他说要走,竟然有些不舍,自己也暗暗奇怪。 那公子看出他依恋之情,道:”我这里有件东西要送给你,若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当作纪念。”当下将折扇递了过去。想了想,又让小二去帐台借了笔墨,在扇子上龙飞凤舞了几笔,才交给流川。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0 章 流川见扇子正面画着几枝桃花,纵横错落,风致嫣然,背面原是一片空白,现在却多了几行新鲜墨迹:”非关僻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他怔了半晌,猛抬头,却已不见了那公子的身影。 ************************************************************************ 流川本打算在巫云湾租了小舟后连夜赶往鹫峰,但和那公子分手后,看天色已晚,想起他说的什么巫云海潮,心下好奇,有心要瞧瞧令海南王动心攻打陵南的是怎样一副风景,便找了间客栈打尖,向店中伙计问明了情况。 第二日睁开眼来已近午时,他匆匆漱洗了一下,吃了几只馒头,便骑着马向昨日伙计指点的镇外观潮地点缓缓行去。 巫云湾东南郊外有几座小山头俯视海湾,平素各地游客前来观潮,都喜聚在这些山上,一来潮水虽然凶猛,还不至没过山头,二来居高临下,更易观赏。 流川骑马刚刚看清山脚,便有两名护卫打扮的人上前来将他拦住,一人道:”淑玉公主正在此观潮,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流川一愣,道:”她看她的,我看我的,不行么?” 另一个护卫叱道:”当然不行,公主是什么人?千金之躯,焉能让你这种人随便看到?别再胡言乱语了,快快走吧。”这时又有几批人前来观潮,都被护卫们挡回。众人只道这次既能望潮,又能窥公主容颜,纷纷从各地赶来,哪知竟一样也不得见,心下不免失望,却也不敢与朝廷护卫理论,各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流川特意改了计划来此观潮,竟被一群护卫挡在外面,挡住他的理由又甚为可笑,心下不免生气,却又想不便为这点小事大打出手。当下拨转马头,朝离这几座山不远处的一座小树林行去。 他将马在一棵树上系好,施展轻身功夫返回,趁两名护卫转身间一晃而过,护卫兀自毫无知觉。他心道:”你们不许我见海潮,又不许我见公主,我偏要两者全见,看你们又奈我何?” 他见几座山中有一座最为突出,山上护卫的数目也多,料定公主必在此山之上,当即连闪几个护卫,也上了山。但这座山上树木甚少,护卫数又多,东一拨西一拨,流川身法虽快,却也几次差点撞在他们身上。忽然灵机一动,待两名护卫蹿过自己向前走时,伸手抓了后边一护卫的大椎穴,令其动弹不得,捡了个隐蔽处,除下他身上的衣物自己穿了,将他扔在一边。 他身穿护卫服饰后大摇大摆地直上山顶,其他的护卫虽觉他行为怪异,也没追究。先前和那被擒护卫一组的人虽觉少了个人,但只当他内急,自己解决去了。 流川上了山顶,见顶上搭了个高台,台上一亭,檐角飞起,风格不俗,看油漆蹭亮,显是新建不久。亭子四周皆以厚厚的黄帘遮蔽,亭周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护卫,想来公主便在亭中了。 流川想公主隔着帘子怎么观潮?事不关己,也不在意。转头见这里视野开阔,正对江湾,果然是观潮的绝佳之处。 他站在一护卫身边,那人见他眼生,刚要喝问,忽听远处隆隆之声发作,显是潮来了。帘中传出一声娇柔婉转的女子声音道:”揭帘。”正面帘子从内揭开,两名宫女将帘子在两旁亭柱上系好后,垂首立在亭中一个女子的身边。 流川见那女子穿得花团锦簇,却端端正正地坐在亭中一张椅子上,头顶首饰上垂下珠帘,遮住了她的容颜。他心下奇怪:”听她的声音和师姐差不多大,怎的这般古板?既不许旁人接近,还要垂下珠子遮住面孔,难道她相貌奇丑,见不得人么?”他自幼长在塞外,湘北女子豪爽,便算是部落首领之女也从不以布蒙面,马上骑猎,与男子一般无二,他母亲来湘北后也依湘北风俗行事,彩子更是女中豪杰,平时不拘小节,因此上他见这公主设下重重防护,不让别人见到她面貌,不知是陵南国礼教使然,还道她性子古怪。至于她相貌是否奇丑,他却也不怎么担心,反正他大师兄赤木刚宪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时潮声更响,流川顾不得公主,极目远眺,只见水天相接处仿佛有一群白鸟肩连肩排成一行,猛的向海面俯冲下去,随即被海面撞成万千碎片抛向空中,泼天如雨。鼓声如密,又催来一排白鸟。如此循环往复,倏忽间,白线已逼近岸边。 海涛一波高过一波,最高达五、六丈,状如万马奔腾,声似春雷乍响,披扬流洒,横暴之极。加之海上东风呼啸助兴,天上灰云翻舞呼应,其势仿佛沧海之水都已尽倾其中。 流川看的目眩神驰,心中暗暗叫好,想到昨日那少年公子所唱歌词,果然是”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崖”。 突然之间,十几艘小船顺浪冲进潮中,每船中有两名舟子,船随浪走,倏忽之间上了浪头。众人惊呼一声,但船上舟子却毫不慌乱,一人坐在船上,双脚分开撑住船的两壁,双手各执一浆,上下翻飞,与潮水搏斗;另一人双脚呈八字,稳稳地黏在船板上,手上挥舞一面红旗作耍,浪头溅湿的红旗迎风一吹,登时猎猎作响。十几只小船上的十几面旗子一同挥动,声势也颇惊人。 众护卫看的惊呆了,若不是公主在侧,便要大声叫好。流川却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朗声道:”果然是神技。”他声音清朗,这句话用丹田之气送出,虽在浪吼旗鸣之中,仍是清晰可闻。 众护卫一齐吃惊地看着他,原先起疑之人再也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此时潮水已开始退却,他的话语隐约可辩。流川看了弄潮儿这番表演后心情爽快,不愿与他们再起争执,正要拂袖离去,忽听公主道:”那便是巫云湾有名的弄潮表演么?我看也稀松平常。”顿了顿又道,”不过看在这些人全力施为讨我欢心的份上,唤他们上来,我要亲自打赏。” 那护卫见公主要亲自打赏,当下把流川的事放在一边,先去下面传令,他想流川虽然面生,但一直在自己身边观潮,未有何异动,说不定只是哪个兄弟家的亲戚什么的,心中好奇,托关系混了上来,自己此时拆穿须于兄弟们面子上不好看,因此也不去理会。 流川见召那些舟子,一时也不忙走。 不久,舟子们排成一排被带到公主面前。这些舟子们有老有少,个个赤着上身,头上束一根红色发带,黑色裤子浸了水紧贴在身上。 流川见他们个个步履轻捷,显得轻功不凡,不禁暗暗称奇,想难道这轻功是在潮上练出来的么?一时好胜心起,盘算着待会儿找他们比一比,瞧是谁的轻功更好。 念头未定,忽听为首一个老汉冲上面道:”面前坐着的是皇帝老儿的女儿吗?” 众护卫叱道:”不得无礼,见了公主还不快下跪!” 老汉一声冷笑,道:”皇帝老儿残暴无道,成天价只知剥削我们老百姓的血汗供他寻欢作乐,今日他女儿来此,正好杀了她给皇帝一个警告。弟兄们,上啊!”他一声吆喝,身后这些舟子们猛的蹿起,和四周护卫们打了起来。舟子们身上本无武器,但他们武功远较众护卫高,硬从他们身上抢下了刀剑,轮番砍杀。 一护卫见势不好,拿起了犀牛角呜呜呜吹了几声,被为首的老汉一掌打在背上,震碎心脉而死。但山脚下的护卫们听到声响,一边吹犀牛角呼应,一边赶了上来。 老汉见对方人多,时间长了自己这方终不免吃亏,纵身直向公主所在扑去。众护卫虽勉力抵挡,却被他一一砍倒在地。眼见距公主已不过三、四丈距离,他心头一喜,加快脚步。 忽见身旁一剑飞来,直刺他心脏,剑法快捷绝伦,他心下一惊,身子向旁一闪,撤掌护胸,哪知对方长剑竟如影随形般跟着而至,仍是刺向他心头,对他的单掌不理不睬,他危急之中右手单剑上削,对方长剑的剑尖虽已点到他左掌掌尖,被他单剑一挫,顺势翻转,横削他腰间。转眼间那人出了十一剑,老汉纵跃起伏,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躲开了这十一剑,连对方的面貌也不及看清。第十二剑他本已躲不开,但此时与他同来行刺的另一人却奔近了公主所在,那人见距离远了,不及近身拦阻,当即抛下老汉不管,甩手一剑,将那人刺了个窟窿。老汉这才借机喘了口气,见刚才攻击自己的竟是一个相貌清秀异常的年轻护卫,不禁暗暗吃惊。 这人正是流川枫。他虽对公主无甚好恶,但想她是大师兄未过门的妻子,似乎又关系到什么湘、陵联盟、国家兴亡的,如何能让别人给杀了?当下出手相救。 他掷剑杀人后,手中没了兵仞,顺手将一护卫的剑抢过,刷刷两剑,刺死了一个舟子。 那老汉知道今日这个良机错过,以后皇帝老儿必定步步提防,再要行刺他和他亲人便难了。他此来本已报着必死的决心,当下上前拦住了流川,口中喝道:”兄弟们并肩杀啊!” 流川被他死命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越来越多的舟子涌近亭子。此时亭子周围俱在争斗,公主只能枯守亭中,但瞧她神色却并不如何惊慌。 流川见老汉又是一剑刺来,当下伸剑贴在他的剑上方,用力一黏,将他的剑向自己引来,同时左手一掌当胸拍去。他知老汉若要躲避,只得撤剑后退,自己便可脱身去挡在公主驾前,哪知老汉虽然撤剑,却不退反进,拼着胸口受流川一掌,伸双臂将流川抱住。他知其余护卫武功平平,只要制住此人,众兄弟便可向公主下手。 流川见又有两名舟子奔近公主,自己一时脱不得身,又是飞剑去刺那二人背心。他手中一剑是自己抢护卫的,一剑是老汉的,双剑齐飞,迅若流星。一名舟子被剑贯胸而过,扑跌在地,另一名却武功不凡,伸剑向后一挑,将流川的剑挑得偏了,脚下仍是丝毫不缓。 眼见他一剑便要刺到公主咽喉,公主惊叫了一声,她椅子背后忽然蹿出一个人来,手腕疾伸,扣住那舟子脉门,顺手一拨一带,抢得他手中长剑,将他摔倒在地。 流川见公主无事,先松了一口气,待见到出手相救公主之人却又吃了一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赠他扇子的年轻公子。他改穿了一身蓝袍,面目发型却是丝毫不变。 他摔人抢剑都只一瞬间的事,众人眼睛刚一眨,他已背起公主,夺路而逃。争斗双方不知他是何人,于己是敌是友,见公主落入他手,一时不再互打,都向那人追去。 流川被老汉缠的火大,想难道我真就奈何不得你么?见一护卫跑过身边,顺手夺了他的剑,左右横挥,将老汉的双臂砍了下来。老汉一声惨叫昏了过去,流川扔开他的断臂,也向那公子追去。 那公子脚程飞快,背上负了人仍是比追他的护卫和舟子们快了一大截。流川脚下加力,如箭离弦般掠过众人追了过去。那公子先是在几座山脚处东绕西弯,众人跟着他跑了没几步便队伍松散,稀稀拉拉地分开。流川高声道:”别跟着他跑,四面合围。”众人醒悟,不再胡乱奔跑,在几座山脚处围成一个个圈子,缓缓缩小。 这么一来那公子便不好再绕圈子,见东边是海湾,一览无余,南北皆是山,已被护卫们团团围住,只有向西回进城里,当即将几名拦路的护卫踢倒,向西奔去。他在踢他们的同时脚上借力,既伤敌,又助己,毫不耽搁。 流川正是要引他直线奔跑,他与那公子轻功本不相上下,但他背上负着人,脚下便缓了,到了流川系马的树林前,已渐被流川追上。流川怕他进了树林后东躲西藏,又怕他抢了自己的马,因此绝不容他进树林,伸手到怀中一摸,正好摸到他送自己的折扇。他在护卫的服饰下仍穿着自己的衣物,因此上这把折扇仍在。 他甩手一抛,那扇子风声呼呼向那公子打去,那公子知道厉害,想低头躲过,但扇子从他耳旁掠过,竟是对着他面前之树。他只略略一怔,扇子在树上一弹,已回过来阻住他去路。 他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扇子,看也不看,朝后打向流川。他接扇子时虽缓得一缓,但流川要躲避他这一击,也需顿一顿。哪知流川见扇子飞来竟不躲闪,仗着轻功过人,飞身上了扇子,巧拨那公子的一掷之力,加上自己的力道,脚底粘着扇子一个凌空翻身,拦住了那公子的去路,同时将扇子踢回手中,放入了怀里。 那公子叹了口气道:”你何必一定要拦我?我也是为了救公主。”侧头对公主道,”喂,弥生,你也说几句吧。” 那公主被他背着一番奔跑,脸上珠帘早已掉在脑后,流川见她姿容端丽,虽不及彩子美艳动人,但别有一股庄重风华,并不是什么丑八怪。此时她被那公子负在背上,眼神中倒有三分欢喜三分羞涩,更有三分强作矜持,只是不见恐惧。流川不明那公子来历,疑惑地望着她。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1 章 只听她嗔道:”你便是为我打一架又能怎样?偏生这么小气。” 那公子道:”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流川公子是赤木将军的小师弟,你这么任性,不让他笑话么?” 流川及公主闻言俱是一惊,流川心道:”原来他早知我的来历了。”公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冷冷地道:”失敬,这便请让开吧。” 流川见她这么说,也相信那公子只是救她脱离险境,正要让开,但见到那公子望着自己时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来气,将手中长剑一摆,道:”你有没有本事保护公主?” 那公子道:”你要怎样?” “赢了我手中长剑就放你走。” 那公子见远处追兵渐至,本来无心与他动手,但看他样子,用言语恐怕一时半刻也解劝不了,当下将公主放在地上,向流川拱手道:”流川公子既然一定要考较在下的功夫,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命”字刚出口,剑已向流川刺去。他知此时局势危急,倒不怕护卫追来,只怕那些舟子们一味纠缠,附近又另有埋伏,一心只想赶快将公主送到安全所在,因此一出手就是绝技风雷十六剑。 流川听他说的客气,不料他说动手便动手,剑势如电,险些被他刺到。 风雷十六剑只有十六招,全部采取攻势,无论敌人怎样攻击,自己全不理会,只是刺敌要害逼敌自救,颇有点拼命的味道,只是剑招虽简却精,威力无比,只要使上手,敌人往往自救不及,哪还腾的出手来攻敌?那公子仗着内力比流川深厚,呼呼呼向他连攻一十五剑,竟是毫不留情。但见流川虽无暇反攻,但腾挪闪避,一一将自己的剑招避过,身形轻盈,姿态绝佳,不禁暗暗喝了声彩,叫道:”最后一招来了。” 流川被他连攻十五招,几次身在空中,生死一发,但他虽败不乱,见招拆招,隐隐蓄势反击,见他狂风疾雨般的一十五剑之后,忽的一顿,知道这最后一招非同小可,暗暗运气于臂。哪知那公子并不发招,忽的跳出圈外,长剑伫地,看着他不动。 流川一愣,道:”干么?” 那公子微微一笑,道:”最后一招,一笑倾国。” 流川又是一愣,见了那公子笑容后突然回味过来,不禁大怒,以为他在消遣他,但猛地里那公子一掌向他拍来,掌风所指,封住了他四方退路。流川此时前劲刚收,后劲未出,那公子掌来的好快,举剑已经不及,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一掌对他一掌,只觉一股汹涌之力顷刻间便到了胸口,他眼睛一闭,知道不能幸免。但那股强力一触即收,没有伤到他半分。 那公子在他耳旁轻声道:”得罪。”重新将公主负在肩上奔跑离去。 流川睁开眼时他已经跑的远了。此时后面追兵已至,他见公主已被救走,不愿与他们多加纠缠,进林脱下护卫衣物,取了马后向城中飞奔。 众护卫及舟子都没有骑马,纷纷放暗器射他,他挥剑一一拨开,不多久就将他们抛的远了。 纵横天下(Iv) 正文 (四)雾沉半垒道迷离(2) 章节字数:10297 更新时间:080224 06:10 流川策马回到昨日所住的客栈,那公子使计胜了他,但毕竟也是胜了,心下郁郁,不知该就此雇舟前往鹫峰呢,还是留在此处寻找那公子,和他再较量一番。 正犹豫间,店内突然冲出一人,和他撞了个满怀,那人抱头大叫:”你没生眼睛么?怎么走路的?噫狐狸!”流川一撇嘴:”白痴。” 来人正是樱木。他本来和赤木一同前来,路上受到地方官员的吹捧甚是飘飘然,流川突然留书作别,他心下大怒,原想不理,想那狐狸笨头笨脑,体质又弱,武功又差,走不了多久定会逃回来和自己一起走,哪知狐狸竟不回来,而他心中却爽然若失,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怕他路遇强敌已遭不测,也向赤木告了辞,在流川走后一天便跟着赶了上来。巫云湾地方不大,人却不少,他连夜赶来,也不休息,见了客栈就进去问人家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的像狐狸的少年人。众人见他疯疯癫癫的,一语不和抡拳便打,倒也不敢怠慢了他。这是他询问的第五家客栈,又没找到流川,他硬开了每一间客房,闹得鸡飞狗跳,出来时正好撞上了流川。 他又喜又怒,先抓着流川领子骂了他一顿,接着将自己离开赤木后找他的经过颠三倒四地讲了一通。 流川见他满脸是汗,风尘仆仆,想是一路赶过来的,心下感动,脸上却是不露声色。见这家店没法住了,结了账后就和樱木去江边雇了条小船,前往鹫峰。 樱木在船上吃吃喝喝,这几日他尽顾着赶路,睡的甚少,吃饱了后着地就睡。流川却坐在船舷旁向江面眺望,江水清澈,两岸风景绝佳,但山山水水于他皆如过眼云烟,脑中尽是那公子的音容笑貌:”他到底是什么人?那十五剑怎么这般厉害?当时他这么一剑刺来,我若不躲,举剑去削他双腿会怎样?”想了半天他的功夫,又想起他在日月楼唱歌赠扇的事来,想到扇背面的那几句词,忽的心中一动,”’不是人间富贵花’,是指我么?”他虽从不亲近诗词,人却聪明,这几句词又非特别难懂,被他在心头琢磨了几十遍,竟尔终于弄懂,脸上不禁微微一热。 舟行甚速,一个时辰便到了鹫峰山所在地。流、花二人打发走了舟子,嫌找客栈麻烦,就在鹫峰附近的一座山上找了个宽敞的山洞居住,山上野兔獐子之类的小兽甚多,加上树上果子,倒也不愁吃喝,两人闲来无事,就练剑自娱,只是每天轮流去江边打听,怕错过了赤木的接亲队伍。 流川遇到那年轻公子的事本要和樱木说,却不知怎么开口,见他不问,也就不提了。依樱木的性子,原要先上无极门去挑战一番,流川也是极想去,但见樱木也想去,少年人逆反心理,反倒不愿去了,只推现在才是三月末,约好四月前去,人家说不定还未准备好,现在去即使赢了也胜之不武。樱木一听”胜之不武”,当即不再提及此事。 四月初,赤木刚宪从仁京带着公主回家,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流、花二人在山上便听到了江边传来的唢呐声,当下起身向接亲队伍行去。 樱木这几日与流川独处,打打闹闹的倒也不寂寞,忽见大师兄到来,心下竟然微觉失望,侧头看流川时,他低着头若有所思,不禁不满道:”你这几天怎么了?打架时也心不在焉似的,这儿又没女孩子,你这副死样子做给谁看?” 流川抬头向他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樱木当即来了精神,道:”想打架么?我奉陪。” 流川举鞭欲抽,忽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收起了鞭子,冷哼一声道:”我才不稀罕女孩子呢。”随即策马前奔。樱木发了一会儿愣,也即跟上。 赤木刚宪在仁京和公主完了婚,他想起和田岗茂一的约定,不敢耽搁,只在京城留了三天,和陵南王约好到时联兵共抗海南后,就带着公主返回。陵南王派人相送,直送到鹫峰脚下,赤木想再送下去没完没了,何况自己尚要与人比武,带着这群官员颇为不便,便要他们回去;这群京城大官却想沿途收受贿赂,以饱私囊,硬是不肯走,赤木好说歹说,才将他们遣回,但他们神色间颇为不满。 流、花二人赶到时正值赤木打发众官员过江返回,身边只有从湘北带来的旧部,另有一顶八人大轿抬着公主,几名陪嫁宫女随侍左右,个个神情端庄,目不斜视。赤木见了他俩十分高兴,对他们自由行动一事也不多问。 他们一行几十人,鹫峰下只有一个小村庄,赤木不愿劳师动众,吩咐部下去附近山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供暂时落脚之处。樱木道:”我知道有个山洞。” 流川白了他一眼,他自觉不对,却又不服气道:”我说有个山洞不对么?我又没说让公主住山洞,大师兄不能住么?” 忽听头上一阵闷雷,阴云密布。赤木一皱眉,见一个部下匆匆跑来报告说找到一间废弃的破庙,赤木想看这天转眼就会下暴雨,先不论一座破庙能否居住,且去避一避雨再说,当下下令前去破庙。 破庙依着山脚而建,庙身颇大,看来容纳几十人不成问题,但进门之处却小,一台八人大轿无论如何进不去。 众人刚到庙前,大雨便倾盆而下。赤木来到公主轿前,躬身道:”庙门狭小,轿身无法通过,这就请公主下来避雨吧。”樱木凑到流川耳边问:”大师兄干么对自己老婆这么客气?难不成他怕老婆?”流川猜想不透,摇了摇头。 赤木连叫几声,轿中都无动静。众人见公主不进庙躲雨,不好先行进去,都在雨中站着。樱木见流川顷刻间淋的浑身湿透,刘海全贴在眼睛上,心中无名火起,便要上前去把那个什么公主拖了出来,但见轿帘一动,公主自己走了出来。 几名宫女忙上前将她围住,匆匆拥着她进了庙。樱木又奇道:”她们干么只挡着她脸?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不是一群白痴。”正要跟着进庙,却见一宫女跑出来道:”公主有令,不许跟她进庙。” 一言未毕,众人哗然。赤木道:”现下天降暴雨,附近无可避雨处,公主虽是千金之躯,但湘北向来上下一心,荣辱与共,没有为了主子安逸让部下受苦的道理,公主入乡随俗,还请包涵则个。”也不理那宫女怎么说,挥手让部下一一进庙避雨,只是远远地离开公主所在。 樱木见公主面向佛像,背对众人,始终也不回头,奇道:”这公主是丑八怪吗?干么这么怕人见到她面孔?”流川斜睨了他一眼,想:”这白痴怎么和我当初想的一样?”正想说”她不丑”,旁边一人却代他说了出来。 樱木问:”你怎知道?难道你见过她?” 那人点头道:”赤木将军在仁京待了三天,第二天和公主成的婚,前一天公主曾和陵南王一起出来巡视,她骑着马,戴着面纱,本来看不到她样子,但半路起了阵风,吹起了她的面纱,那时我正在街边,便看见了。”他又询问那天和他在一起的几人,他们均称赞公主容貌端丽,有母仪天下的风采,说的樱木好奇之心大炽。 流川见他不断向公主背影瞧去,知他想去看看公主的样子,却又没有借口,故意气他道:”那有什么稀奇?在巫云湾,我也看过她样子。”樱木果然上当,气道:”好了不起吗?她长的再好看也比不过师姐,更比不过比不过”他本想说比不过你,但想此处生人众多,这么说须于他脸上不好看,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美人,忽然灵机一动,道:”比不过晴子姑娘。” 此言一出登时后悔,流川已经怫然变色,转过了脸不去看他。樱木心慌之下一拳向他背部击去:”我说的不对么?”流川日常与他拆惯招数,也不回头,反手架开他一拳,但樱木第二拳又至,他不得已回身挡开,与他拳来拳往斗了起来。 众人不知他二人从小打惯,招数虽然凌厉,力道却控制自如,不会打伤对方,见他们打的呼呼风响,每一拳都有开山裂碑之势,慌了起来,有人急报赤木。 赤木在偏殿之中与部下谈笑,听闻后吃了一惊。若是三井、彩子,便不会去管他们,赤木毕竟与他们相处时间甚短,怕他们有甚折损,回去难以向父亲和师父交代,忙去正殿劝架。 二人对劝架之声充耳不闻,樱木打的兴高采烈,忽然心念一动,从腰中抽出了长剑,道:”死狐狸,我们来比比剑法。”流川一愣,二人平时打斗从不用兵仞,需知刀剑无眼,不比拳脚,即使打中了不过疼痛一阵子而已,但见他说时眼角向公主看去,已明他用意,也抽出了长剑,挡住他一击。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2 章 众人更是惊慌,陪同公主的宫女们大叫:”在公主面前不得争斗。”赤木屡喝不止,心下怒气渐生,骂这两个小师弟不识好歹,见他们出剑虽快,剑势却颇为软弱,正要上前夺剑,忽然樱木手中一剑被流川长剑一挑,拿捏不稳,向公主飞了过去。 他大吃一惊,正要去救公主,身旁两道疾风掠过,已抢在他前头去接剑。他心下一凛:”好快的身法。” 原来樱木故意与流川斗剑,让他将自己的剑向公主头上踢去,自己借口接剑,便得以窥探公主容颜。二人均是胆大妄为、我行我素之辈,浑没想到此举是否有什么不妥。 流川挑剑时便已动身,待剑飞过公主头顶,向正殿中央如来佛祖的肚子上插去时,稳稳将剑接住。就在此时,樱木也已到了,两人齐齐落在公主身前。 那公主啊的一声,连忙以袖掩面。樱木匆忙几眼,见她一张瓜子脸,皮肤比之流川枫的虽远远不及,也还算白净,实在颇有几分姿色,但看后也不觉怎样。流川却吃了一惊,忽然纵身到公主面前,将她掩面的手拉开,道:”你不是淑玉公主,你是谁?” 那人一惊,道:”我我”一宫女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对流川叱道:”快别惊吓了公主,退下。”赤木也道:”流川,别胡闹。” 流川心下疑惑,见这人和那日在树林中所见到的公主相貌完全两样,她若真是公主,那日林中之人却是谁?她若不是,大师兄怎么会娶她回来?见公主神色慌张,目光不敢与他相接,更是起疑,问赤木道:”大师兄,你洞房时见到的是这个人?” 赤木黑脸上一红,道:”不错,怎么?” 流川好生不解:”你娶的是淑玉公主?” “是啊。” “但我见过淑玉公主,和她长得不同。”随即向刚才几个声称见过公主的人招招手,问,”你们见到的公主是淑玉?”几人点点头,流川向公主一指,”你们仔细看看,是她么?”赤木知道事有蹊跷,虽绝不信面前之人竟是假冒公主,仍向部下一使眼色,几人绕到公主面前,一人惊道:”不是她。” 赤木心下一惊,暗暗回忆成亲几日情况:拜堂时公主戴着红布,陵南王虽在侧,却瞧不见她容貌;待洞房后,她突然托病不与他一起去见父母,当时他只道公主害羞;临走时,她又对他说不忍当面与父母道别,让他捧了她素日用的笔砚去向陵南王告别,她自己先行一步难道这中间当真有诈吗? 他越想越是心惊,又想陵南王一向自视甚高,此次将爱女下嫁自己实属局势所迫,本来就不情愿,若他知道公主不见了,不知会怎样大发雷霆呢。 他思议未定,那边流川已一剑横在那女子颈上,冷冷道:”相田弥生呢?” 陵南王世姓相田,那日林子中他听那公子称公主为”弥生”,便即这么问道。当时陵南礼法严谨,莫说公主之尊,即便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会将闺名轻易告诉陌生男子,那女子见剑横颈上早就吓得双腿发软,又听他道出公主闺名,以为他早知详情,哭道:”公子饶了我吧,我不是什么公主,是公主让我扮公主的。” 赤木厉声道:”胡说,公主怎会如此胡闹?定是你和别人串通了将公主挟持走了。”忽然想到自己到仁京时听传言说过淑玉公主去巫云观潮时曾被当地渔民刺杀,虎目一瞪,道,”快说,公主现在在哪儿?” 那女子被他吓得哭也哭不出,只是摇头,忽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赤木想此事非同小可,眼前只有先将消息瞒住,暗暗派人探察公主踪迹,当下挥手道:”关了庙门,将众宫女带到面前来。”他知这些宫女们必然收受了贿赂,这才一路掩饰,便要从她们身上追查。 众人都知事态严重,不敢怠慢,起身去关庙门。几个老练之人不等吩咐就去守在庙外四方。只有樱木事不关己,只觉有趣,问流川道:”这人不是公主干么要假扮公主啊?难不成瞧上了大猩猩师兄,定要嫁给他做老婆么?”流川想起那日在树林中的情景:淑玉公主对那公子言笑无忌,神态亲昵,听说自己是赤木刚宪的小师弟后却容颜冷淡,想:”难不成她和那公子是情人,她自己不愿嫁给大师兄,便另找了人来代替她,自己和那公子跑了么?”若是旁人,一眼便能看出那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但他将心思全放在那公子身上,直到事发才想到此节。想到后,心里不知怎的竟尔伤痛难禁。 在他愣愣的出神之际,局势又变。 赤木部下本来要去关庙门的,突听雨中一阵哀歌传来,紧接着,一群全身缟素的人推着一辆车子朝这边走来。 赤木听报一皱眉,料来是哪家人家办丧事,半路遇雨后到这儿来避雨,也不在意,命人先将一众宫女绑了,和那假冒公主之人一起带到后殿。一宫女知道一旦被缚后再无逃命之望,她假意朝庙外一指:”公主来了!”趁来绑她的人一疏神,拔腿朝庙外奔去。 赤木道:”抓回来,死活不顾。” 身边有三、四人立即窜出,但随即就听到他们几声惨呼,又被人扔回庙中。 赤木见那几人俱是前胸大开,被人挖走了心脏,死状惨不忍睹,又惊又怒,向门口道:”何方高人前来指教?赤木不才,在此候教。” 他话音刚落,门口有一个人蹿了进来。赤木刚宪已是身如铁塔,哪知此人比他更高了半个头,手长脚长,满身肌肉错结,面目狰狞。他手持了根钢杖,比之寻常钢杖长了一半有余,他一进门,就拿杖在地上一敲,地上青砖立刻裂为碎片,声音在庙中萦绕不去。他满脸悲愤之色,瞪着赤木,仿佛要把他吞下去似的。 赤木见了他大吃一惊,知他是田岗的首席弟子鱼住纯,他曾带领师弟们来过一次童山,那时自己正在山上学艺,与他比武后稍胜他一筹。两人互相钦佩,约好以后再比一场。这次自己上无极门,想到能遇旧友,心下常暗自欢喜,哪知他竟会在此时出现,看着自己的神情倒似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鱼住兄” 鱼住举起钢杖往地上又是重重一砸,喝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谁跟你称兄道弟?你害死我师父,我跟你拼了!”冲上去举杖就砸。 他身后几人原是要解释,但见鱼住一上来就和敌人性命相扑,怕他吃亏,也纵上帮忙。流川将一剑扔给樱木,二人抢上前站在赤木左右,赤木道:”别伤了他们性命。”二人答应了。无极门弟子中好手不少,这次又是个个舍命狠斗,但流、花二人剑势严密,守的风雨不透,他们一时攻不进来,几次抢扑,险些被二人的剑刺伤。 赤木的手下可倒了霉,相斗不几招就纷纷被无极门中人刺死。 赤木听鱼住说田岗已死,心下就一惊。他知田岗是昔日炎王手下四大法王之一,武艺高强,炎王死后仍辅佐过两任陵南王,现今陵南王的爱子更是蒙他收入门下,与陵南王室渊源匪浅。他临行之前,父亲多次叮嘱他务必要拉拢这位武林奇人,因此这次上无极门,比武还是末事,主要便是拉拢田岗。哪知他已经死了不算,他门下弟子还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他。心知有异,欲待辩白,但鱼住纯使开疯魔杖法和自己拼命,又哪里开的了口? 又斗一阵,湘北众人已落于下风,忽听门口几声马嘶,他们所骑之马已被无极门门人刺死。 流川心头恼怒,见庙里打的天翻地覆,庙外几个无极门弟子却始终守着那辆大车,那大车四面透风,瞧的清楚,中间躺着一人。他想那大个疯子说他师父死了,车里必是他师父尸体,刷刷两剑挡开面前之人,飞身向车子冲去。 他身形迅捷,无极门弟子不及阻拦,就被他抢近大车之旁。这时他瞧清了,车里躺的不是什么死人,而是一个从头到脚用布包裹的伤者。他一愣,想对付一个伤者胜之不武,只举剑想抵在他喉前,要无极门弟子先行住手。眼见那人双手吊着绑带,毫无还手之力,哪知流川剑尖刺过去时,他右手拇指微翘,对准他虎口处的合谷一穴,因他料敌机先,在流川出招前已料知他方位,手指动作又是极微,流川的合谷穴与他拇指擦到时才察觉。他变招极快,手腕一麻立即撤剑,但那人连他退路也已算准,食、中二指竖起,等他将列缺、太渊两穴撞上去。流川心下一惊,右手已经酸软下垂,危急中左手将剑抢过,仍是一剑刺向他咽喉,只是出手方位略高,让他的手指触不到。 但这么一耽搁,已有人冲上营救。一面目清秀的少年人将他长剑驾开,另一个小个子少年上前扑倒在伤者身上。 流川左手使剑也是威猛绝伦,他闪电般刺出几剑,令阻挡自己之人不暇他顾,一招烟笼芍药便向小个子少年刺去,要他躲开,哪知他并不闪躲,只是大声嚷道:”别伤我仙道师兄!”流川刺出去的剑不由的一顿。 在庙中打斗的无极门弟子除了鱼住外已全部退到车边,见流川剑刺车中人,齐声大叫,有的喊:”休伤仙道师弟!”有的嚷:”快别伤了靖王!”几般兵仞一齐向流川身上招呼。 流川练过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灵台澄澈,,一一挡开攻向自己的兵仞,使一招飞花剑法中的绝招瓦解星飞,疾若骤雨般向动手之人刺去,顷刻间便刺了九九八十一剑。此时雨势初缓,但雨仍未停,雨线受他剑气所逼,四方乱溅,无极门弟子中有人已被他快剑刺中,有的没有,但脸上溅上了雨水,也道中了剑,心下大骇。流川此时衣袖中又兜了一兜雨水,蓦地里朝无极门弟子脸上甩去,众人大惊之下,一一后跃。适逢樱木赶到,两人将无极门弟子围在中间,举剑便要刺杀,忽听一人喝声如雷:”住手!” 流川见赤木已将鱼住打倒,便收剑跃过无极门弟子头顶,站在他身边。那适才替车中人挡了他一剑的清秀少年在他从自己头上跃过时跃起抓他脚踝,但流川猛的一扑,他抓了个空,暗叫邪门。 赤木适才与鱼住一番狠斗,已尽了平生之力,最后连使诱敌之术将他点倒。他将鱼住放在脚旁,让樱木仗剑看守着,知道无极门弟子不敢轻举妄动,这才道:”诸位都是无极门弟子么?我们约好在山上比武,各位为何突然到此袭击我们?无缘无故地杀害了我们这么多人?” 他的部下死了十多个,无极门弟子只死了两三个,余者也只是轻伤,他虽知其中必有缘故,但也忍不住恼火。 哪知他恼火,无极门弟子更火,嘴里纷纷叫骂,若不是鱼住落入敌手,便要上来厮拼。 流川见一个模样憨厚的无极门弟子凑在车中伤者的耳边听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来到双方面前,对着赤木一揖,道:”在下无极门门下植草,适才赤木将军说我们无端攻击你们,是真不知情呢,还是假不知情?” 赤木道:”在下从湘北直接赶到仁京,娶了公主后便来此处,遵约比武,实不知何处得罪了贵派?” 植草肃然道:”我知你做了这般有亏侠义道的事之后必然不敢承认。” 赤木怒道:”我做了什么有亏侠义道的事了?” 植草道:”你说娶了公主后便来此处,我问你,公主现在何处?可否请出来我们一见?” 赤木登时无语,他一个部下却道:”公主千金之躯,岂能让你们随便见到?”植草冷笑道:”赤木将军也不必掩饰了,公主根本不在你身边,你身边那个乃是假冒的公主。”赤木一惊,喝道:”你怎知道?是你们将公主劫走了吗?” 无极门弟子一阵恨恨的冷笑,植草道:”将军何必明知故问?陵南王为了联合湘北之兵共抗海南,这才下旨将淑玉公主下嫁于你,但公主因靖王的关系,早认识了我们家仙道,对他情有独钟,这次便在婚前买通人冒充她,自己逃到了无极宫中。这些赤木将军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3 章 赤木心中一阵茫然。众部下个个低头不语。须知未婚妻不肯下嫁而至逃婚,乃是做丈夫之人的奇耻大辱,一般人尚且不能容忍,何况一个将军? 植草接着道:”本来么,我们家仙道英俊智勇,无不胜你百倍,和公主正是天造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只是仙道师弟心怀仁义,说大丈夫不夺人之妻,正要慢慢劝的公主回心转意后再嫁给你,哪知道,哪知道,”他愤愤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居然偷偷潜上山来,在师父和他的茶中放了迷药,又施重手打死了我们师父,若不是越野师弟正好赶到,便是仙道也要被你打死了。你犹自不足,夜晚又派人来盗走师父尸体,你你到底将他老人家弄到哪儿去了?”说完眼泪流下来,无极门弟子想到师父死后尸体尚要遭受凌辱,无不低低啜泣。 赤木听了这话后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樱木却大声道:”你胡说,大师兄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今天他刚过河到此地,他怎么分身去杀你们师父?” 植草道:”巫云湾到此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我师父、师弟是昨日夜间被害,师父尸首是今日凌晨被盗,这之间他真的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樱木一犹豫,仍道:”是啊,那又怎的?” 植草见他犹豫,更是怀疑,冷笑道:”那就奇了,我师父和师弟明明中的是天地风云掌,而且我们还有人看见了他。”他向那名眉目清秀的少年道,”越野,你将当时情况说给各位听听。” 越野上前几步,道:”我那天晚上睡前喝多了水,睡到一半忽然内急起来,便起身去茅厕。走到一半忽然见到眼前黑影一晃,当时我也没想到有哪个贼子这般大胆,敢夜闯无极宫,想起公主几天前来到我们这儿,还道仙道师兄忍不住去看看她,”说到这里朝赤木冷笑了一声,赤木又羞又怒,他续道,”我一时好奇心起,便跟去瞧瞧,哪知他的身法好快,几步就没了影子。我四处找了一圈,觉得没劲,正要回房,忽然见到师父房中有灯亮着,还传来他与仙道师兄的对谈声,似乎二人正在饮茶对奕,我正想仙道师兄怎么和师父在一起,忽听师父叫了一声,道:’你在茶中放了什么?’仙道师兄道:’没什么呀。’紧接着传来椅子跌倒声,我刚才见到的那个黑影忽的从花丛中跃进房内。我知道不好,一边喊一边进去,见师父已被那人击倒在地,仙道师兄手中握着一块碎瓷片勉强在与他相斗。我武艺低微,虽从旁相助,但仍被他打伤了仙道师兄,幸亏我的几声喊引来了同门,他怕寡不敌众,暴露了身份,跃窗逃了。” 他说完后一片寂静,良久,赤木道:”那么说你没瞧见那人的面貌罗?” 越野怒道:”那又怎样?你身材魁梧异常,任谁看了后都不会忘记,何况师父、师兄身上的掌印明明是天地风云掌的掌印。就算我见识浅薄,无极门中众位师兄还会认错么?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又何必嫁祸于你?” 赤木道:”果真如此,便请仙道兄弟将伤势给在下看一看如何?” 他此言一出,无极门众人又是大哗,越野哭道:”你这厮明知他不可能再给你看,假惺惺地装什么蒜?” 赤木奇道:”什么假惺惺?他怎么不能给我看?” 植草道:”你既决意隐瞒身份,又怎么肯让留有天地风云掌掌印的人留在我们山上?你第二日凌晨时分来抢了我们师父的遗体,又放火烧仙道的居处,他伤中不能动弹,差点给你烧死,但现下虽没死,身上也烧的一塌糊涂了,还有什么掌印可言?你也恁的歹毒。” 这时刚才扑在仙道身上的小个子少年出来道:”我见到了,放火的就是这个大个子,他面孔用布遮着,但身材和头发就像现在一样。当时我姐正在仙道师兄房内照顾他,他差点连我姐一起烧死。我我”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植草道:”这位是我们的小师弟彦一,便是陵南王之子,当今的靖王,就算我们冤你,王既和你结亲,王子便没理由冤你吧。” 赤木皱眉不语,樱木急道:”喂,你说话呀,这些人这般冤枉你,你怎么不说话?”他推推流川,要他也说几句,却见流川目光怔怔地看着车中的仙道彰,不知在想什么。 赤木知此事蹊跷甚多:若说无极门众人和靖王为了公主的缘故联手骗自己,田岗是武林前辈,又怎么会参与?必定有人处心积虑地在暗中陷害他,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明白。 他一日之中连遭打击,脑中乱成一团,当下道:”此事实非我所为,但我现在说了你们也必定不信,我请各位给我三个月的期限,三个月后我若不能追到真凶,定会亲自上山,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也不等回答,将鱼住双手托起交给植草。无极门弟子见他神色凛然,倒也不敢动手,齐齐向植草望去。 植草接过鱼住,他不知赤木以何手法点的穴,怕自己一时解不开徒惹对方笑话,暂将他放在一边,冲赤木道:”这可是阁下亲自说的,三月后若无真凶便自己上山受罚,阁下到时可不要反悔。” 赤木怒道:”大丈夫言而有信,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 植草冷笑道:”那么三月后我们在无极宫中恭候大驾,到时也会请诸武林同道共来蔽派裁决此事,免得有人说无极门颠倒黑白,滥杀无辜。” 赤木心下一凛,想这招好毒。他原想真要找不到真凶的话,自己为田岗偿命也就是了,但听植草的意思,竟是要将这事公诸江湖,到时非但武林正派要同与自己和白发门下为敌,陵南王恐怕也要对自己不利,自己身份特殊,若因一己之故,惹得陵南、湘北反目成仇,值海南在旁虎视眈眈之际,那可十分不妙了。他也见植草说话前附耳仙道嘴旁,每说几句又看他一眼,知是仙道的主意,心中暗暗生气,想年轻人做事不分轻重,为了个女人便要陷国家于不利。 这时植草等已推着车走远了,赤木强打精神,带领余下众人将死者尸首埋了,挑水冲洗了地上血迹,又将绑住的众宫女和假冒公主询问了一番,知道公主确实在巡城这天晚上便私自离宫逃走,命她们顶替。 他见众部下一个个没精打采,离自己远远的,知他们也在怀疑自己,心中气苦,想早知如此,当初便不应该答应这门亲事,若是小师弟来结亲,他美貌绝伦,公主必定不会舍他而逃婚,以至生出这种事端来。想到此处忽的一惊,向左右瞧了瞧,问道:”流川和樱木呢?” 一人道:”刚才那群人走了后,流川就跟了上去,樱木也跟在他后面走了。” 赤木跺脚道:”胡闹,胡闹!他们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纵横天下(Iv) 正文 (四)雾沉半垒道迷离(3) 章节字数:10664 更新时间:080224 06:11 流川自听到车中伤者便是仙道彰后,心中就觉怪异,等无极门弟子走后,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他轻功了得,落地无声,远远跟着,无极门弟子也没发现。 鹫峰高耸入云,流川上了半山后,眼前渐为雨雾所迷,几丈开外就看不清楚,只得凭着声音跟踪而上。行了一阵,听得身后似有足音,他一沉吟,忽的往旁边一棵树后一躲,见身后那人快冲几步,到了他前面,却止住脚步,似乎突然丢了跟踪之人,不知如何是好。那人一头红发在雾中清晰可见,正是樱木。流川从后上前,一拳敲在他后脑上,樱木出其不意,被打了个正招,但见拳上不含真力,转身又见是流川,便强行忍住了一声大叫,讪讪道:”是你?” 流川道:”你跟来干么?” 樱木怒道:”谁叫你又一个人偷跑?你想出其不意将那帮小兔崽子一网打尽,这种好事哪能让你一个人干?我也去。” 流川知甩他不开,只得道:”要去便去,但你得听我的。” 樱木见他不阻拦自己,心下高兴,连连点头,转念又想:”我干么听他的?”见流川已跑了上去,不敢耽搁,跟着跃上。 约过了一顿饭功夫,无极宫出现在眼前。二人是近午时分遇到赤木,此后寻庙躲雨、发现公主是假、与无极门下动手、再跟着他们上山,一番折腾,已近傍晚。山上林木繁多,此时暴雨初停,天空尚自阴云密布,无极宫远远望去便似一幢幢黑色剪影,无声伫立。待再走近一些,只见二十七、八座宫殿沿着山势渐次排列而上,宫殿式样古拙,倚着地势而建,颜色却新,与四周青松苍柏互相辉映,俊彩纷呈。 流、花二人施展轻功,绕到宫殿侧方,翻过宫墙,捡草木茂盛处躲闪行进。他们本想无极宫出了这么大事,宫内守备必严,哪知待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 正自奇怪,忽听一人道:”池上师兄,小弟我一人去拿酒便行了,你回去大殿吧,植草师兄一人怕镇不住众师兄弟。”听声音正是日间指责赤木下药杀人的越野。流、花二人忙向花丛中一躲。 只听一个有力的声音道:”赤木那厮虽然奸猾狠毒,但我听说他一向言而有信,我们既和他约好了三月后再作理论,今晚趁他不备再去偷袭,未免,未免” 说话间两人到了流、花二人藏身前的走廊,越野脸向着二人,只见他一脸阴沉,道:”池上师兄是怪我们趁人不备,不够光明正大么?”另一人默默不语,似是默认了。 越野道:”对仁义之人我们也当还以仁义,若赤木刚宪真如江湖传言的那般仁义守信,不要说师兄你,小弟虽不才,也绝不屑这种作为,但那厮怎样杀害师父、怎样打伤仙道、又怎样偷尸焚屋、妄图毁尸灭迹,池上师兄都忘了么?这样的人,你怎能确保他会守信?他是湘北的将军,手下人马众多,三月后他早在大军之中,到时我们就算擒住他也要大受折损,难道池上师兄为了区区的仁善之名,便不顾师父的大仇,不顾同门的性命了么?” 一番话说的那人低下头来,连声称是。越野这才脸色转和,笑道:”师兄不必担心,我们擒住他后也不会拿他怎样,只不过防他逃回湘北而已。到时还是请池上师兄和植草师兄主持,邀请江湖英雄上山来评个道理。” 池上道:”若不是你这番话,我还糊涂着呢,只是这厮本领高强,不知抓不抓得他住?若被他逃了,我们可要负上不信之名。” 越野道:”师兄放心,仙道说了,他白日受我们攻击,又与我们定了约,必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又去擒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准能将他手到擒来。” 池上道:”既然他这么说了,准不会错,他唉,你让他好生休养,我把你那番话对兄弟们说说,你去取酒,我们喝了共盟酒,就去擒拿那厮。” 越野拱手道:”池上师兄说的话,大家必定听的,小弟先去取酒了。” 两人分头而行。 流川推了推樱木,向山下指了指,见他没动静,便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去告诉大师兄。”樱木被他的气息弄得痒痒的,又觉他的身上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闻起来极为受用,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靠,耳朵在他嘴唇上轻轻一触,呀的一声便要叫出口,幸好流川,先捂住了他嘴巴,奇怪地看着他。樱木满脸通红,站起身,不发一言,向山下跑去。 流川虽觉他行为怪异,但此时跟踪越野要紧,也不暇他想。见越野正朝一间宫殿旁的小屋子走去,立即从边上绕到屋子后,从后窗跃进,反比越野先一步进了屋。俊目四下一扫,已知是间厨房,厨灶上正在煎药,药气熏人,四处无可躲避,脚步声已到门前。猛抬头见屋顶上几根横梁,当即蹿上去,躲在屋柱之后,居高临下,将底下瞧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越野进屋后四下张望了一番,取出几坛酒,将坛盖旋开,又从怀中取了只白色瓷瓶,拿掉瓷瓶盖子,在每坛酒中微微撒了点粉末,将酒盖合上。随即他眼光一瞟,看到了正在烧的药。流川心中怦怦直跳,不知他要对药动什么手脚。 但他只是走到药前,拿出那只白瓷瓶,合着盖子假意从空往下撒了点粉末,嘴角噙笑,低声道:”迷死你,迷死你。”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4 章 他这般自我陶醉了一番,门外有个小厮进来了,见到他一愣,随即满脸堆欢:”越野,你来做什么?要亲自给仙道送药么?你对他也忒好。”越野敲了他个爆栗:”我是给大伙儿取酒,药快煎好了,你自己送去。” 小厮奇道:”这会儿大家还有心情喝酒?” 越野不耐烦与他解释,恩了几声,端着被他下过药的几坛子酒走了。那小厮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满脸不屑之色,自言自语道:”不说,哼,你不说小爷我不会打听么?当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整天没皮没脸地只知围着仙道转,你肚肠里的念头当我不知道么?我呸,恶心!”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药盛好了,端着托盘往外走。 流川跟着他出去,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另一人也正跟着那小厮。那人看起来无甚轻功,且体态婀娜,像是女子。 流川觉得无极宫中处处透着诡异,不敢大意,蹑足跟着,前面二人毫无所觉。 小厮在一间竹林中的小屋门前停下,恭恭敬敬地道:”仙道,药好了,端进来成么?”屋里有人恩了一声,流川心猛的一跳,见小厮端药进去了,忙飞身上了小屋屋顶,在飞檐后一缩身。 那小厮进去后没多久便出来了,挤眉弄眼的又不知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女子见他走远了,才从竹林中走出,来到小屋门前。此时云开月现,一轮清辉下流川瞧的清楚,来人便是那日林中负在那公子背上的淑玉公主相田弥生。 弥生在门前犹豫了一会,脸上忽现坚定之色,一伸手,将门推开,流川只听屋内男子啊的一声,道了声”是你”,便没声音了。他心道:”果然是他。”见弥生已然进屋,一个倒垂帘,脚背勾住屋檐,上身悬在窗前,将窗孔舔破一个小洞,往里窥去。 屋内烛影摇红,日间所见的车上伤者仙道彰正布裹全身,半坐在床上,相田弥生坐在他床边看着他,目光中深情无限。 仙道别过头去,道:”我已烧成这般模样,你还来作甚?” 弥生扑哧一笑,道:”好你个仙道,这时候还想瞒我?那日我和你一起被困火屋,你伤势怎样,当我真不晓得么?那个放火的大个子明明是你雇来的人,却又骗人家说是什么赤木刚宪”仙道叹了口气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弥生上前握住他一手道:”我知道,你怕我父王不肯这样罢休,还会捉我回去嫁给那人,便先陷害于他,让全武林与他为敌,父王也不好再逼我了,对么?” 床上仙道点了点头:”原来你都明白,怪不得不拆穿我。” 弥生脸色一变,道:”即便你不是为了我,你做的事我又岂会不帮忙的?”接着脸色又转柔和,悠悠道,”你本来总对我若即若离的,让人好生着恼,这次我逃出来投奔你时本已下了决心:你若不要我,我便死在你面前,绝不嫁给旁人。但没想到,没想到你收留了我,还对我这般好法,弥生心里好高兴。”说着扑在仙道身上不断抽泣,仙道一手拍着她背安慰。 流川听的心头火起,想这女的怎的这般无耻?为了一己之私情,就让人家杀师嫁祸、陷害自己的丈夫?若她丈夫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他大师兄,大师兄既有难,他流川枫又岂能袖手旁观?她做了这种事,不知羞惭,居然还洋洋自喜,真正是岂有此理。他却没想到,杀害师父、嫁祸他大师兄,全是仙道彰的所作所为,事前并没和弥生商量过,弥生充其量不过是不明是非而已,一心只觉这个女子歹毒已极,右手握了握腰间剑柄,杀机顿起。 忽听弥生笑道:”你缠这么多带子讨厌死了,我帮你拆掉。” 仙道道:”你真要拆?不后悔?” 弥生奇道:”难不成你这些破带子里还有什么害人的把戏?我偏要拆,看你能搞些什么鬼。”当下动手,从头开始一圈圈将绷带解下,仙道的一张笑嘻嘻的俊脸随之展露出来。 流川虽早猜到仙道彰和那位年轻公子是同一人,但此刻亲眼看到,仍是一阵心跳加速。 弥生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头继续拆,直拆到腰部,才猛的省起:他里面没穿衣服,自己这一路拆来,岂不危险的紧?她满脸羞红,转身就要逃,却被仙道一把抓住,压在身下:”自己要拆的,可不准半途而废。” “你” “怎么?公主殿下也有不敢做的事么?” 弥生被他压在身上,鼻中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男子气息,早已意乱情迷,要待说几句狠话,出口的却是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我闹不过你。反正我迟早也是你的”最后一字已消失在仙道的吻中。 流川见仙道伸手去解弥生衣服便觉不妙,待要跳下去阻拦,眼珠一转,又收住了脚。等了会儿,眼见二人已赤身裸体搂在一处,弥生的呻吟声越来越响,他忽的从屋顶瓦缝之中抓了一把泥,捏成团后向屋中烛火打去,紧跟着推窗入屋。屋内二人正自神魂颠倒之际,哪料得会有人偷袭?流川灭烛前早已记住屋中方位,进去后一掌从仙道脸前掠过。仙道突觉脸前风声劲急,忙伸手相搁,此时流川的剑柄已无声无息地在他颈动脉上划了一下。 流川一招得手,忙后跃出屋,他报了海边树林中仙道相戏之仇,心中痛快,喝道:”仙道彰,滚出来!” 过了半晌,门才呀的一响,仙道一身蓝袍,潇洒地走到院中,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流川见他直视自己双目,面不改色心不跳,对他这副镇定也不禁暗暗佩服,脸上却冷淡依然,道:”我来带公主回去,你意下如何?” 仙道正要开口,弥生已走出了屋子,倚在仙道身边道:”你去告诉你那个大师兄,我已经是仙道的人了,从今后和他再无半点瓜葛,他要真有种,就去和我父王理论去。”她这几句话说的甚是决绝。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她一看到眼前这个清俊无匹的少年,就会火冒三丈,忍不住对他厉声喝叫。 流川想明明是你不对,怎的还这般凶?对她更生恶感,看着仙道道:”你不肯我们就打一架,你叫她走开。”弥生叫道:”你在这儿胡言乱语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还不快走!” 仙道制止道:”弥生,你先回你房去,这事我会解决。” 弥生见流川浑没将她放在眼里,气的不轻,但又无法,仙道劝了几句,将她劝走了。流川枫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干么这么生气?” 仙道不答他话,反问道:”刚才公主和我在屋中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么?”流川点点头,心中沉甸甸的,他初出江湖,就碰到这种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见仙道一脸严肃,目光闪动,似有什么话要说,又暗暗盼望他果真能够说出什么话来为己辩解。 仙道看了他会儿,道:”你我几次相遇,也算有缘,我信得过你的为人,有件事要请你帮忙。”流川一皱眉,仙道接着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公主才毒杀我师父,又嫁祸你大师兄的么?错了,错了,其实我师父根本没有死。” 他突然激动起来,停了会儿,才道:”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师父的确是喝了迷茶后又中了天地风云掌,但他没死,而是被我一个师弟囚禁起来了。你记得白日里指正你大师兄杀我师父、打伤我的人么?便是那个叫越野宏明的人干的。 那日晚间,我和师父在饮茶对奕,突然察觉茶中有迷药,一个蒙面大个子便跃了进来,猛的向我们施展杀招。那时,越野便在我们房外大叫,招引同门。师父中了那大个子一掌后昏死在地上,我则仗着手捏一块碎瓷片保持了清醒,只被他打中了肩膀,受伤不重。直到越野进来,我们仍在打斗,当时我见越野一副又吃惊又懊恼的神色,便觉不对,很快无极门的其他人都赶到了,那大个子见势不好,只好跃窗逃走。越野假装阻拦,也不如何尽力,更令我怀疑,我正要上去质问他,他却趁我不备,撒了把迷香,等我醒来时,却是身在火窟。我勉力提气逃了出来,怕他再加害,便装作浑身烧伤,令他减少防备。后来我见他将此事嫁祸给你大师兄,知此人必有重大阴谋,便假装也相信这事确是赤木刚宪所为,暂不拆穿他,他大概以为我真的上了当,也不再对我下毒手。我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刚刚早些时候,被我发现师父竟没死,被他关在一间密室中。” 流川听说田岗没死,也不如何在意,只想既如此他大师兄和无极门的恩怨便容易化解了,倒是仙道说的那个大个子令他在意,忍不住问:”那大个子怎会天地风云掌?” 仙道道:”我见了师父后也这么问他,又问他越野师弟干么这么做。他犹豫了好一阵才告诉我,他说越野是以为昔年炎王借以横行天下的两本书《纵横》与《天下》落到了他的手中,这次见公主逃婚来此,正好借题发挥,让众人以为赤木刚宪为报夺妻之仇杀了我师父和我,又毁尸灭迹,暗中却将他囚禁起来严刑拷问。师父又说,羌族神女红颜是他所知,武林中唯一一个精通各门各派武学的人,羌族被海南灭族后,听说红颜女已投降海南,那大个子怕便是她的弟子或亲人,他和越野是为了海南来此盗在不在他那儿,他起先不肯说,被我逼急了才说书是在他那儿。” 流川微一皱眉,想安西明明在五年前就把《纵横》还给了丰玉,怎的又会落到田岗手中? 仙道接着道:”我见师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要救他出去,但他被玄铁链子捆住,我一时无法救他脱困。我心中伤痛,让他把这两本书交给我,我让越野知道书在我这儿,他念在师父他老人家授艺之德上,说不定会就此放了他,冲我而来。但师父也明白我的用心,硬是不肯,他怕海南另有诡计,还不准我伸张此事,反要我假意接近越野,探听明白他们的阴谋,但他这样受苦,我哪有心思再去做这种事?流川,你若是我,你会怎样?” 流川消化了一下他所讲的话,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见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真挚地望着自己,道:”你想怎样?” 仙道叹了口气,道:”我想怎样?我自是希望师父他老人家平平安安的。”随即抬头,坚定地道,”流川,你知道我师父曾是你父亲部下,他对你父亲的话必定服从。你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的话他想来也会听几分。” “你要我劝他拿书给你?” 仙道一犹豫,似乎在想怎样措辞,最后道:”流川,我既有求于你,也不想对你避讳什么,我觉得你似乎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我师父心肠虽热,性子却古怪,你若嘴上得罪了他,他必定要别扭半天。” 流川知他所言确是实情,但心中仍旧不服,哼了一声。 仙道似乎想笑,又正色道:”若你信得过我的话,将炎王留给你的信物交给我,我拿去说服师父,让他交出二书。到时,我再将信物还你,你愿与我联手抗敌也好,就此离去也好,我对你都终身感激。” 流川身边确实有一件炎王的信物,乃是他生前用的传令牌——惊雷玉牌,流川炎死后,一直有赤木铁树保管,这次流川出发来陵南前,他才交给他。 流川取下玉牌,心中奇怪,想仙道怎知自己身上带着父亲旧日信物?正要递给他,忽然又起疑,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仙道捋高右袖,只见他肩膀上一只明显的紫色掌印,掌印高出周围皮肤一段,比之寻常刚中掌的人肿胀得更是厉害,果然是中了天地风云掌后的标记。仙道道:”越野见我师父宁死不屈,定会出手伤害同门来要挟他,你再不信我,我同门师兄弟可就惨了。” 流川想起适才越野在厨房鬼鬼祟祟的举动,登时相信了,将惊雷玉牌交给仙道。 仙道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要是遇到越野,千万要小心。”最后一句讲的殷切备至,流川心里一热,但随即疑云又起。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5 章 ************************************************************************ 仙道持着惊雷玉牌来到大殿,见众同门一一横倒在地,靖王也不例外。越野在一旁坐着,见了他便站起来问:”怎样?” 仙道道:”我想过了,说赤木来抢了书太玄,田岗老奸巨滑,未必会上当。” 越野一皱眉:”可他嘴巴硬得很,怎么逼也逼不出,现下我们怕他出来后撞见这些人,已经使药放倒了他们,若不在他们醒来前拿到书,教我怎么解释?干么又不杀了他们?” 仙道摇摇头:”我拿到书后立即杀了田岗,将他的尸首扔在密室,就说当初师父没死,只受了重伤,我怕奸人不肯甘休,将他藏于此处,哪知被他发觉了,假意与我们定约,当晚却又上来下药迷昏了我们,闯进密室杀了师父,来个死无对证。这罪仍要赤木担。” 越野转忧为喜:”原来是这样。那田岗怎么办?” 仙道微微一笑,将惊雷玉牌在他眼前晃了晃,越野奇道:”这是什么?”仙道凑到他耳旁说了几句,他暗暗点头,用心记忆。 仙道嘱咐完越野,拿桌上残酒倒了一碗,一手持烛,一手持碗,走出大殿,穿过两间偏殿,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殿中,在墙上一块青砖上快敲三下,慢敲三下,地下便露出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来。他弯下腰,拾级而下。 底下是间密室,四壁皆是厚厚的石砖,中间一只汤镬,汤镬下散放着一些刑具。一人佝偻着背,缩在墙角,听到脚步声只闷闷地道:”无论你怎么逼我,我不说就是不说,你趁早死心吧。” 仙道一笑,将烛台放在地下,持着惊雷玉牌道:”田岗,你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田岗缓缓抬起头。他已过中年,未到老年,仗着内功精深,本来皮肤上一丝皱纹也无,望之如三十许人,但几日来连受酷刑,折磨得他好似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一般,脸上皱褶满布,血迹般般。他的目光迟钝,见仙道手里拿着块玉牌,牌子花纹古朴,中间一块玉石隐隐有青白两种光交替流过,看了半晌,才突然叫道:”炎王的令牌!” 仙道点头道:”不错。” 田岗厉声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仙道道:”你我好坏师徒一场,今日便让你做个明白鬼。炎王的儿子流川枫蒙我救他性命,和我结成了莫逆之交,”说到这里一顿,想流川枫若听到这些话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忍不住一笑,接着道,”我已经由他得到了我要的东西,留着你已是无用。这碗酒剧毒无比,你喝后立即升天,不会多受痛苦,你喝吧。” 田岗见他拿着酒碗向自己走来,忽然害怕起来,一缩身子,又不信道:”他怎么知道那人那人被我抓难道炎王另行抄了两本留给儿子?” 仙道道:”书本来是炎王交你保管的,现在由他儿子自你处取回,天经地义。只是师父你这十几年拿着书也没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知那书到底灵不灵。” 田岗怪目一翻:”你骗人。” 仙道心中一惊,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但脸上仍是笑的春风和暖,将碗送到田岗嘴边。田岗一扭头,将不小心喝进的一口酒朝仙道喷去,仙道侧身避开,一手固定住田岗下颌,又要将酒往他嘴里灌。 田岗被点了大穴,内力使不出来,手脚又被玄铁所制镣铐铐住,被仙道制的无法动弹,就在这时,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越野闯了进来,神色惊惶地冲仙道道:”不好了,赤木带人来硬抢公主,大伙儿挡不住了,你快去瞧瞧吧。” 仙道假意一惊:”当真?” “,快上来了。” 仙道将酒碗往地上一放,对越野道:”你喂他酒,我去看看。”说着沿石阶上去了。 田岗逃的一死,刚松了口气,看到越野过来又紧张起来,嘴上却不肯示弱,骂道:”叛贼,枉我将你辛苦养大,居然和海南贼子联合起来谋害我,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越野一言不发,突然上前跪倒,向他磕了三个头,又从怀中取出把钥匙,打开他手脚上的锁,田岗奇道:”你干么?”越野道:”弟子深受师父大恩,无以为报,怎敢怀有贰心,联合外人谋害师父?只因贼子狡猾,弟子为救师父,这才忍气吞声供他驱策,他还道弟子对他忠心耿耿,对我减了提防。现在贼子已拿到了书,和炎王的儿子准备一起逃去湘北修炼,要害死师父,弟子通知赤木刚宪,说公主在我们这儿,他这时正带兵攻上来,那贼子一时半刻脱不了身。师父,你快走。” 田岗又惊又喜,连道:”好弟子,乖徒儿,为师错怪了你。” 他手脚得了自由,忙一跃站起,脚下却一个踉跄,越野忙上前扶住,道:”师父没事吧?” 田岗嘿嘿冷笑了几声:”红颜女的传人果然厉害,他不知用什么法子点了我的穴,竟让我一时解不开,不过他功力未到,每隔十二个时辰便要在我身上补点几下,现下他得意忘形,忘了补点,再过一盏茶功夫,我就能自通穴道,到时我要他好瞧。”越野忙道:”那我先去外面守着,防他回来害你。” 田岗点点头,又问:”他真的拿到了书么?” 越野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见炎王的儿子与他神情亲昵,真拿到了也没准。师父,你小心,我先走了。” 田岗点头,坐下用功,不到一盏茶功夫,已解开穴道,只是他穴道被闭多时,一时之间真气仍微阻滞,他想仙道诡计多端,又值赤木攻上山,一时之间辩不清是非,当务之急,是确定书是否被盗。一想到此事,不免忧心如焚。 ************************************************************************ 仙道从密室出来后一纵身上了这座宫殿的屋顶,藏身在飞檐之后,眼见越野出殿后往山下方向行去,想再过片刻田岗就会出来,不知他能否如己所愿去藏书之处确认。突然,鼻中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清气,他微一凝思,已知是流川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地道:”你来了,师父已同意带我去拿书,要我暗中跟着他。”边说边将惊雷玉牌朝后递给他。 流川把玉牌给了仙道后,越想越觉可疑,想要跟去瞧瞧,但无极宫中宫殿众多,他不知仙道去了那间,找到方才才看到他上了殿顶,隐身在屋檐之后。他好奇心起,也跟着跃上殿顶,想看他玩什么花样,哪知竟被他察觉,他心中不乐意,但也无法,只得上前接过了玉牌,挂还脖子,问道:”干么要暗中?” 仙道道:”师父怕越野勾结海南高手在旁窥伺,敌暗我明,到时说不定被他们一网打尽,所以要我暗暗跟着。万一有人出手抢书,我便出手夺书。” 流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仙道心中却想:”听闻炎王智计绝伦,这人既是他儿子,必也有些门道,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是真信了我,还是假装信我?也许他是想利用我夺得书后再夺过去,我可不能大意了。”但他自负武功强过流川,又聪明机变,也不怕流川夺书,倒是万一有什么意外,流川既是炎王之子,也许还有用处,便任他留在自己身边。 两人没等多久,田岗便蹿了出来,一溜小跑,越过宫墙。仙道心中一喜,道:”走。”二人跟着跑到墙角,逾墙追着田岗而去。 黑暗之中,田岗纵高伏低,一路来到一处悬崖边,突然纵身往崖下一跃。仙流二人吃了一惊,忙跟过去一看,原来这里地形诡异,远看似是悬崖,其实离山顶一丈多处有一块大石可供落脚,大石旁另有通路。田岗便是跳到了这块大石上后,继续往另一边跑。 二人不即不离地跟随在他身后,见他东一绕,西一转,明明是无路之处,被他转了几个弯后居然豁然开朗,地势却是在渐渐往下。 眼见田岗又转了一个弯,仙流二人正要追去,忽然身旁一阵旋风掠过,一人拦住了他们去路。 二人看清来人后齐声惊道:”是你?” 来者身形干瘦,正是曾在巫云街头与他们动过手的莫子须。他冲二人一抱拳:”二位,又见面了。” 仙道一皱眉,压低声音道:”我们有要事在身,待事了后再与先生切磋如何?” 莫子须指着流川道:”只要这位公子肯将我派的物什还给我们,在下立刻就走。” 流川奇道:”我拿你们什么了?” 仙道不知二人有何纠葛,眼前这人功夫不错,自己在二十招之内恐怕赢不了他,眼见多日布局已出成效,田岗上了自己的当带他去取《纵横》《天下》,如此良机稍纵即失,也不多废话,突然伸手抓住了那人手腕。 莫子须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动作又是迅速无比,一下子被他扣住手腕,幸而穴道未被封,当下将手臂往回一带,另一手劈他手肘。仙道却不与他硬拼,借着他一带之力飕的掠过他身边,边往前跑边道:”流川,你截住这人。”身后风声响动,显是二人已斗在一处。 仙道转了弯,却已不见田岗踪影,他不死心,又朝前跑了一阵,眼前突然出现四根岔道,地下杂草丛盛,不辩足迹,知道是追不到了。他拿的起放的下,决断极快,一转念间,心中已另有主意,想听田岗口风,他似乎是抓了个人囚禁在某处,书在那人手上,那人却不肯给他。他心道:”那人多半是炎王昔日亲信,才会有这两本书,那么我先去抓了流川,让越野交给师父,他必定会用流川去威胁那人交出书,我便可俟机抢夺。” 他计议一定,立刻回身去找流川,心中盘算着如何出其不意地擒得流川,到了他面前时却吃了一惊。 刚才他匆匆离去,还道只有莫子须一人来拦截流川,哪知除了他外,另有一个老者和七个八、九岁的孩童。七个孩童都是头扎双髻,一身白衣,式样奇古,此时围成一个圈,将流川包在其中,莫子须和那老者站在圈外,莫子须正疾言厉色地让流川交出所偷之物。流川一言不发,面色却是不善。他见仙道回来眼神一动,似乎略觉抱歉,随即又冷漠如初。 仙道心中也是一动,想他倒是真心相信我,向他微微一笑,扭头去看那老者,见他约莫六十岁年纪,疏髯炯目,下巴微微前翘,一身白袍,颈中竟挂了条长命锁,不禁觉得好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道:”恕在下眼拙,这位可是丰玉宿儒北野老先生么?”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6 章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可不就是我么?你这娃娃倒识得我。娃儿们乖,将偷的东西还给爷爷,爷爷见你们年纪轻轻,长得又俊,一定不会让你们死得太难看。”说完又哈哈大笑,仿佛孩童见了什么可笑之事一般。 纵横天下(Iv) 正文 (五)长风破浪为君护(1) 章节字数:11663 更新时间:080224 06:12 仙道待他笑完,才道:”在下不才,却也听说过北野先生的大名,当日您老人家身为四大法王之一,随着炎王东征西讨,所向披靡,在下只恨生的晚了,不及目睹前辈风采。可惜今日一见,却又不免失望。” 北野也不生气,仍旧笑呵呵地道:”为什么失望?嫌我长的不够威风,不像法王的样子是不是?” 仙道道:”倒不为这个。在下只是奇怪,前辈既是炎王手下,却又为何这般为难炎王之子?别说他并未拿走你什么东西,便真拿了,又能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命都可以不要,又何况区区身外之物?你这般以下犯上,未免”说着连连摇头。北野笑道:”原来这娃儿便是炎王的儿子,难怪我瞧着他总有点眼熟。你说我以下犯上,嘿嘿,当初我跟着流川炎打天下,也不过是贪图他手中的武学秘笈,又岂是真心了?我帮他立了多少功劳,到头来非但书没到手,还被门人趁机陷害,若非我徒儿们忠心救我逃出,我何止失了丰玉,连命都没有了,如此也算对得起流川炎了吧?我丢失的东西么,也不怕被你知道,和我夺回丰玉掌门之位大有干系,别说是流川炎的儿子,便是他亲自在此,小老儿也绝不留情。” 他向莫子须一挥手,莫子须会意,对流川道:”既然你不肯将东西交出,我就无礼了。” 仙道一直不知流川是否拿了别人什么东西,适才听北野之言,知道这小老头儿虽言语亲切,笑容满面,但不要回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又听他说这东西和丰玉掌门大有干系,心念一动,想流川炎和丰玉圣女听说大有交情,他领兵打仗之时丰玉为他出过不少力,莫非《纵横》与《天下》最后是落到了丰玉手中,流川枫却不甘心,抢了回来么?他本就有意击拿流川诱田岗拿出书,这时见流川与莫子须动手,便在一旁观战,两不相帮。 莫子须在巫云街头几招内便败给流川,心中先自存了几分忌惮,但他成名已久,十几年前,为了躲避仇家投奔北野,适逢北野被丰玉叛徒逐出丰玉岛,正筹谋以图复岛,见莫子须身手不弱,便收至门下。十几年来,莫子须怕被仇家寻至,拼命练功,须臾不敢耽搁,再加上北野传他的一些毒术,武功大进。他虽一时挫于流川,但见他年纪幼小,料来真实功夫必定有限,自己上次一个大意败给了他,这次未及伤敌,先护自身,要待看明了他的武功路数,再行出手擒拿。 流川上次几招便将此人击败,未免轻敌,几招一过,剑招中微露破绽,险些被莫子须击中胁下。他见莫子须身法快捷,两只手忽作爪形,忽呈蓬状,变化万端,自己虽手中有剑,却仍是奈何他不得,这才信他武功确有独到之处,收起了小觑之心,剑法一变,以飞花剑术迎敌。 这套剑法乃安西隐居童山后所创。童山之上丛芬织稿,日日可见花随风舞的景致,一日,他赏花时突然来了兴致,持剑站在一棵花树之下,风起处,花落如雨,将他周身裹住,他将众多落花视为十数名武林高手同时向他进击,他以少敌众,出剑如飞,在身周每一片花瓣上俱刺了一剑,令它们不得近己。花落时没有固定方位,花瓣又轻,不易察觉,以安西的剑法之快,仍不免身上沾了十几片花瓣。他望着这些花瓣,忽有所悟。其实他若运真气护身,花瓣自不能近他身,但他一念好胜,偏要单以剑速取胜,当即闭关十日,思索出了这套飞花剑法。这套剑法的每一招中都含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合起来有三千多种变化,无论花瓣有何轻微变化,敌身如何腾挪,都能因势追击,立即封敌退路,是安西的武功中变化最为繁复的一套。 只因飞花剑法的要诀在于一个”快”字,对练的人轻功要求便高,流川身子单薄,不以内外硬功见长,却是安西的弟子中轻功最佳之人,是以安西将这套剑法传他。他在童山之时已将这套剑法练的烂熟,下山后却只在庙外和无极门弟子相斗时用过一招,当即将他们逼退。此时施展开来,只见他出剑如电,一剑未毕,一剑已至,剑断意连,绵绵不尽,刹那间将莫子须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仙道与流川交过三次锋,一次在巫云海湾边上的小树林中,他抢得先机,一十五剑逼得流川没有回手之力,随后又以巧取胜;一次在庙外,他假装重伤躺于车中,流川不欲乘人之危,出剑不凌厉,他又识得他的剑法,致敌机先,身不动,手不抬,就点中他穴道,差点抢过他的剑;第三次在无极宫他的卧房中,这次是流川使诈,在黑暗中向他出招,将剑柄划过他脖子。三次都不算正式交锋,流川的这套飞花剑法虽在庙前使过一招,但其时他卧于车中,未能得见,因此这时看到他使将出来,心头先是一喜,随之又一惊。喜是因为这套剑法实乃武林一绝,他是习武之人,看了不免心情大爽;惊是因为他低估了流川武功,如此一来,要利用他取书恐怕更加不易。 这时莫子须已全然落于下风,仗着内力高深,还在勉力抵挡。流川的剑如流星赶月,他自顾不及,也没时间去取毒药伤人。 流川心头却暗暗焦躁,想飞花剑法已使了四分之一,仍未能制服这人,仙道在旁看着,岂不让他小觑了?一招花前月下,一剑自上而下斜刺莫子须前胸天突穴,这招来势极缓,流川只以右手拇、食、中三指轻捏剑柄,剑一路晃晃悠悠,似要被风吹落。莫子须不知他弄什么玄虚,他被快剑逼得喘不过气,这时正好借机喘息,身子斜闪,躲他一刺。哪知他身子甫动,流川已用右手四指握住剑柄之身,拇指按在剑柄顶端,朝他腿上直戳下去。剑速由慢变快也非不可能,但如这般前后紧接两剑速度相差如此之多,莫子须还从所未闻,他哪知流川通过改变握剑方式来增加剑速之差,于对方放松警惕之时突增剑速,加上他以拇指顶剑柄,更增剑力,一下子插进莫子须右腿。 莫子须啊的一声,摔倒在地。流川抽出长剑一甩,挥去剑上所沾血迹,冷冷地看着他道:”我说没拿,现下你信了么?” 莫子须脸色惨白,道:”我一时不慎中了你的剑,就凭这个让我信你么?除非你脱下衣服让我查一查。” 流川剑眉一竖:”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莫子须不再多言,匆匆包了下伤口,从怀中摸出一对烂银打制的尖钩,猱身又上。这次他不再闪避,竟是与流川同归于尽的打法。本来他银钩的招数诡异,也是武林一绝,他若仗着功力深厚,守紧门户,寻隙进攻,流川的飞花剑法虽厉害,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不得。但他一意争回面子,仗着银钩尖锐,竟与流川比起招数来,以快打快,如何是流川对手?流川抓到诀窍,将飞花剑法使得忽快忽慢,似慢实快,快中有慢,变幻万端。十几招一过,莫子须左手手腕中剑,拿捏不定,银钩飞出。 北野微一皱眉,想看不出这女娃儿一般美貌的少年武功倒高,这边这个看来城府甚深,身手也不会在他之下,要是他们一起动手,倒也麻烦。 他向围在流、莫二人周围的七个童子使了个眼色,七人忽然改变队形,穿插在二人之中,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又不超过双臂之隔。 流川见莫子须一钩抓来,势道猛恶异常,正要退后闪避,忽觉身后一阵阴风袭到,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忙斜趋至左,但身后又是一阵阴风追来。 仙道看的清楚,见七个童子每人伸出一臂与另一个肩头相搭,流川退到何处,离他最近之童子便伸出双手向他推去,只是平平一推,力道既不浑厚,招式亦呆板之至,不知流川为何不敢与童子的双掌相碰。 他初时固存了个隔岸观火的心,但一来他几次与流川相遇,对他印象颇好;二来要着落在他身上找书;三来刚才见识了他的武功,对其更增好感,便决心助他。此时虽不明那些童子在玩什么把戏,但瞧出这把戏是那些童子合力使出的,当下叫道:”流川,不必手软,先杀几个童子再说。” 流川也已看出诀窍,他当然不会手软,但那七个童子不断变换脚步队形,他轻功虽高,却追不上他们,反而渐渐被他们围住。莫子须有了众童子之助,却是精神大振,将单钩使得虎虎生风,流川登落下风。 仙道暗暗着急,凝神瞧众童子脚下步法,虽似无心乱走,其实亦有一定规律可循。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醒悟,道:”流川,他们走的是错乱八卦步法。” 八卦分震、离、兑、干、巽、坎、艮、坤八个方位,震在东北,离在正东,兑在东南,干在正南,巽在西南,坎在正西,艮在西北,坤在正北。震至干为顺卦,巽至坤为逆卦。武学中有以八卦化入拳法、掌法乃至脚法的,自来便是顺正逆而衍生变化,或再融以五行相生相克之变,可谓神出鬼没,人所难防。但瞧这七名童子脚下所踩方位,虽与八卦步法隐隐相合,但转动间又颇有不同,仙道知道丰玉有一门错乱八卦的步法,不按常理,或从离走至巽为顺卦,从坎走至震为逆卦,由此为轴心衍变;或倒行逆施,以巽至坤为顺,以震至干为逆,由此不一而足,端的是艰难深奥,繁复无比,他也只是粗通,未得尽窥奥妙。但看眼下这七名童子所踩步法,只是将原来的顺、逆之位倒了个头,此外不再见其它变化,想是童子年纪尚幼,未能记住多少。仙道明白是以八卦作基础衍生的步法后,只看了片刻已了然于胸。 眼见流川已险象环生,当即道:”抢归妹,转无妄。” 流川跟安西学武时也学过五行八卦,虽不甚熟,但也知道方位,此时照着仙道所指占位,片刻间已脱出围困,一招瓦解星飞向莫子须刺去,吓得他连连后退,若不是流川顾忌那七个童子联使的寒阴掌力,这一剑登时便要了他的命。 北野见仙道居然看出了童子们的步法,心中暗暗钦佩,听他一个劲地提醒,流川又占了上风,当下不再犹豫,一掌向他拍去。 仙道一边观察流川那边的战况,一边暗中留神北野的动静,见他脸上犹带笑容,双目却闪烁不定,不由的暗自戒备。果然,这老儿出招前丝毫也没预兆,下手便打他胸前要穴。他往左侧一闪,北野右掌横劈而至,同时左手食、中二指分叉,取他双目。仙道见他将力劈华山与双龙抢珠同使,右掌劲刚,左指力柔,掌虽先发去势却缓,指虽后出来速却急,刚柔并济,快慢互佐,单这一出手便不同凡响。他心中暗叫了声好,不闪不避,左手二指并拢放于腰侧,指尖对着他掌侧穴道,右手五指箕张,向北野的二指套去,以刚对刚,以柔对柔,还招既快,招数又巧妙。北野噫了一声,突然双掌护胸围着仙道跑了起来。 仙道知他要施展丰玉绝招如影随形,他于这套武功甚为熟稔,见招拆招,毫不惧怕,但北野的真实功夫实是高出他许多,他虽知北野的后招,但北野出招奇速,他也只来得及在北野招下自保而已,亏得他机变百出,这才和北野过了十几招。这么一来,双方都暗暗吃惊。 这时流川失了仙道提醒,又陷入了苦战。他右手与一童子对了一掌,只觉一股极细的寒气迅速窜上手臂,急忙运气将它逼出,见这股气从手掌逸出时呈淡紫色,知道气中有毒,更是不敢大意。 仙道想眼下只有自己和流川联手或许能挡得北野一挡,再俟机逃走。当下装着气喘吁吁的样子叫道:”前辈住手,晚辈受不住了,我这就去劝流川将东西还给你。” 北野一笑,退开两步,道:”这就对了,还是你这个娃娃懂事。” 仙道又站着喘了会儿气,这才慢慢向流川那边走去。 流川将二人对话听的清楚,他可不信仙道是那种输了就讨饶的人,何况自己明明没拿他们什么东西,见仙道向自己走来,目光微闪,知他必有用意,也向他那边靠去。莫子须却于此时蹿到他身前,隔断了二人。流川怒道:”让开!”手一扬,四枚无常钉分两个方向向他飞去,两枚打他正面,势道猛恶,两枚却无声无息地绕到他身后,转了个弯,击他后脑。莫子须不知厉害,纵后避开前面两钉,却正好迎上后面两钉,被打穿脑骨,登时丧命。这无常钉乃精钢所制,一个无常头张着口,吐出的却不是舌头而是一枚尖钉,钉尖喂有鹤顶红中淬练出来的毒,见血封喉,加之钉会转弯,阴狠无比,是白发魔少年时闯荡江湖用的暗器。流川心高气傲,若非情势危急,也不会发暗器。 便在此时,仙道已踩着明夷位,放倒了两名童子,余下五名童子见阵法被破,惊慌四散。 变故突起,待北野惊觉,仙流二人已站在他面前。仙道见北野双目眯起,知他这次出手非同小可,虽然他要从流川身上寻落失物,不会轻易便向他们下杀手,但丰玉之毒天下闻名,落到他们手中若是不死,恐怕其惨无比,当下对流川低声道:”待会儿我接他的招数,你从旁下手,不用容情。”流川了一声。 仙道从怀中取出一副黑金丝所制的手套来戴上,这副手套看似与寻常手套相类,却是刀枪不入,包绕五根手指处镶有细密短刺,尖锐处与刀剑无异,手套背上另有四根细长管子,与掌骨同向排列,只要按动小鱼际肌处的机关,管中便有钢针射出。仙道到了陵南后从未用过这副黑金丝手套,这时自知局势紧迫,才拿了出来。 北野也从怀中取出一支判官笔,二人均是笑容满面,却同时出招攻击对方要害。这一番较量比之刚才更是凶险万分。仙道戴着黑金丝手套,北野不敢与他正面较量,他刁、拿、锁、带、勾、打、崩、挑、劈、砸,出手引手,见手使手,将擒拿、反擒拿手使得得心应手。北野一则惧他手套厉害,二则不欲伤他性命;三则见他似乎熟知自己武功,自己对他的武功招式却不甚了然,不知他与丰玉有何瓜葛,因此一时与他打了个平手,几次想引他使出本身功夫,但仙道极为精明,以巧化险,使的总是江湖上再平常不过的武功。 过了十招,北野笔中内力激增,逼得仙道不住退后,但流川挥剑也加入战团,这一来,北野势必得分心对付二人,他的武功以狠见长,此时既不欲伤他们性命,功夫的威力倒去了一半;仙流二人则毫无顾忌,一心致他于死地。 此时天已微明,只见远处野水渺h,近处古木滞翳,半山腰中,衣袂飘飘,剑风飒飒,一个白发老翁,两个俊美儿郎,斗作一团。 北野毕竟功力深厚,渐渐地又占上风。仙道见右侧不远就是乱石坡,想在地势平坦之处看来难以与北野对敌,只有将他引往乱石坡,那么流川轻功卓绝,尚有机可趁。当下抢到右侧,假意不断后退。流川也是一般心思,将北野后路封住,猛使杀招,迫使他退向乱石坡。 那五名白衣童子适才阵破后便站在乱石坡中,乱石坡上长草过膝,仙流二人此时专心对付北野,没注意到他们。一童子见仙道朝自己这里退来,深恨他适才出手杀死自己同伴,向余下四人一招手,五名童子矮身聚到一处,仙道一个后跃,正好落在他们前方,那童子忽然站起,双手拍向仙道腰部。 他这次出手无力,要待贴上对方身体时才发挥内劲,因此仙道尚未知觉,他对面的北野和流川却看得一清二楚,一个大喜,一个大惊,眼见他要被五名童子的阴毒之掌拍中,流川甩手掷剑,这一剑他用了十成功力,贴着仙道大腿而过,将第一名童子身体刺穿后,余势未尽,接着将第二名童子也钉在地上。 北野大怒:”好哇,你连杀我门下数人,我今日再也饶你不得。”一掌一笔向流川扑去,势道极猛。他手掌未至,流川已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浑身裹住,说不出的难受,眼见他一笔向自己膻中点来,竟无法闪避。仙道见他势危,忙出掌攻击北野背部大穴,要他回身救己。哪知北野攻流川是虚,引仙道是实,忽的向前一蹿,往流川身后一躲,仙道怕伤到流川,忙将掌力旁引,击得一块大石石屑纷飞,与此同时,觉得小腹中脘穴上方两寸处一痛,似被什么尖针扎了一下。 北野用三棱针刺了仙道,极为得意,顺手回带,扣住流川脉门。便在此时,乱石坡的草丛中突然又跳出一个人,举双掌就向仙道背脊击去。 流川叫道:”快跃前!” 仙道中了针后顷刻间便觉四肢麻痒无比,忙运功抗毒,听得流川叫声后明知不好,但双腿无力,只略向前倾,后背便中了两掌,身子向前飞去。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7 章 流川不顾脉门被扣,向前扑去接他,北野一惊,倒也不想就此杀他,放手后跃。 流川一将仙道抱住便知不好,忙翻转他身子,见他面如金纸,嘴角一道鲜血流下,已经闭过气去。他也不管大敌当前,自身难保,将他身子扶正,一手抵住他膻中穴,将内力慢慢输进。 北野见他如此大胆也是一惊,待看到那出手偷袭的人时更是一惊:”是你?”那人冷笑一声:”想不到你我二人在流川炎死后仍会相逢,你还好吧?”北野怒道:”我有话问这两个小子,你干么跳出来将一个弄死了?”那人道:”我自管教逆徒,与你何干?”北野奇道:”他是你徒儿?” 那人正是田岗茂一。他中了仙道的计去取书,跑到一半却听到身后有打斗之声,循声返回,见到一美貌少年正与一人相斗,自己的逆徒仙道彰却在一旁观看,而仙道对面之人竟是自己昔年的同僚兼对头北野。他见到仙道后便知不对,略加思索,登时明白了他的计策,暗叫好险。他不知他们怎会与北野相斗于此,知自己武功虽高,论智谋却万万比不上这个狡诈无比的逆徒,怕他又用阴谋暗算自己,当下躲入乱石坡的长草堆中。这时见仙道中了北野暗算,想起自己连日来受的折磨,怒火攻心,也不管是否又是圈套,跳起来给了仙道两掌。 流川运了好一阵功,仙道才慢慢睁开眼来,见到田岗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田岗冷冷地道:”这么轻轻两掌,让你死的便宜了。”北野摇头晃脑地叹息道:”田岗兄,想不到你这么大把年纪了,火气仍是不减当年。徒儿有什么不是,责骂几句也就是了,何必出这么重的手呢?这样一个人才,唉,可惜,可惜。”田岗仍是冷冷地道:”我做事不要别人管,你若为他的死感到可惜,尽管找我便是。”北野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找你作甚?” 二人一对一答,竟已把仙道当作死人了。流川忍无可忍,道:”他又没死,你们不生眼珠么?” 北野道:”这娃儿中了我三棱针上的赤火龙之毒,本来毒只是聚于体内一处,每天到了固定时候发作一次,但田岗兄在毒入血脉时这么一掌,已将毒逼入他全身筋脉之中,日后发作起来,唉,肠穿肚烂而死。现在我手中的解药可救不了他的命罗。除非”他笑嘻嘻地看了田岗一眼,不再多言。 田岗对仙道道:”海南的奸贼,枉我一片真心对你,你居然害我如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仙道苦笑道:”你虽于我有传艺之恩,但海南、陵南势不两立,彰岂可为私恩而弃大义于不顾?你我各为其主,今日我功败垂成,却也丝毫不悔,如你现在要杀我,尽管杀便是。”田岗见他面无惧色,临死仍是面带笑容,也暗暗钦佩,道:”好,看在你我二人师徒一场,我便再送你一掌,免得你受毒发之苦。”仙道双目一闭,道:”多谢成全。” 闭目良久,却不见动静,只听田岗道:”你让开。”心中一奇,睁开眼睛,见流川双手张开,挡在自己面前,心中奇怪,推推他道:”流川,你没听我师父说么?我骗你的,那大个子是我雇的,他和越野都不是海南的人,我才是,我陷害了你大师兄,我又骗了你的玉牌,要引师父带我去找” “闭嘴!”流川心中大怒,想这人怎么这么不分轻重缓急,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跟自己解释些鸡毛蒜皮的事,陷害他大师兄又怎么了?反正他大师兄又没死。难不成这人是白痴?怀疑虽这么怀疑,救却是不能不救的。 仙道见他仍挡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感动莫名,哽咽道:”流川,你干么对我这么好?” 流川一愣,心道:”我哪里对他好了?”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山上传来一阵长啸声,他一听即知是樱木到了,想必是他久等自己不归,怕他出了意外前来寻他,心道:”不知大师兄是否到了,凭我们俩还挡不住这两个老头。”但此时多一份援助便多一份转机,当下也是一声长啸作答。 田岗不错眼地看着流川道:”你便是炎王的儿子?”流川点点头。田岗怒道:”你父亲当年攻打海南失败后才被人所害,这人是海南的奸细,你不为父报仇杀了他,反要护着他吗?你懂不懂为人子之道?”流川冷冷地道:”你是谁?”田岗道:”你不知道么?我便是你父亲昔日的部下,说起来你我也算是一家人。” 流川道:”什么一家人?你大还是我大?” 田岗一怔,随即想到有他在手,自己恐怕便能胁迫那人说出秘密,这少年看来极为单纯,自己应先获取他好感,当下恭恭敬敬地道:”说来你还是我的小主人,自然是你大。” 流川道:”好,那你放我们下山。” 田岗又是一怔,道:”那不行,仙道是海南的奸细,绝不容他活着下山,小主人你也不必急着走。” 流川道:”你说是我大,却不听我的命令,自己以下犯上,不懂为人臣之道,有什么资格指摘我?” 田岗怔在那里,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北野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仙道见这个一向自视甚高的师父被流川几句话问的无言以对,也不禁好笑,又不得不对流川刮目相看,心道:”看不出这小子一直沉默寡言,一开口就是尖酸刻薄,让人下不了台的话。” 田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见流川一手扶着仙道,一手持剑,冷冷地看着自己,显是要仗剑硬闯,正犹豫不定,是否要强行出手相拦,忽见半山腰处一团红影飞一般地向这边窜来。人未到,声已至: “死狐狸,扔下我一个人,你又跑去哪儿出风头啦?好事总想不到我。” 流川将仙道轻轻放在一块大石之旁,仙道道:”相救之情,仙道极感大德,此处不宜久留,你们快走。” 流川道:”你受伤我也有责任,岂可扔下你一走了之?”他长剑一挥,只听几声惨叫,剩余的三名白衣童子已一一倒地身亡。他知自己和樱木与田岗的打斗一时三刻恐怕难分胜负,看北野身手当是一代宗师,应该不会对一个重伤垂死的后辈出手,只怕这些小鬼阴毒,到时趁火打劫,又去攻击仙道,因此上先下手为强,除了后顾之忧。 田岗、北野见他出手迅捷狠辣,对小小孩童也是毫不留情,不禁心下一凛,想起了流川炎昔年的行事。樱木不知缘故,哇哇大叫:”你失心疯了,下这般重手杀几个小孩。” 流川道:”你是不是我兄弟?”樱木一怔,嗫嚅道:”自然是这个,你问来干么?”流川长剑一指田岗:”这人使奸招害我朋友,又不许我下山,我要打他,你帮不帮忙?” 樱木一听大怒,吼道:”谁敢拦我师弟?”双拳交错攻了上去。 田岗滑步斜退,堪堪避过樱木刚猛无俦的拳风,身后流川的长剑已然攻到。流川的这一剑来时无声,待他察觉,已至胁下,田岗心下一惊,左手穿插,从下往上在剑平面一弹,荡开剑锋,右手使擒拿法抓流川手腕,流川手腕一抖,挽过一个剑花,刺他手臂,与此同时,樱木的双拳又到。 论功夫,田岗内外兼修,练功几十载,岂是流、花二人区区五年的功力可及?但流川恨他暗伤仙道,又急于夺路而走救治仙道,下手毫不容情;樱木虽浑浑噩噩,但他与人打斗向来喜欢使出全力,见田岗武功高强,更是拳风呼呼,形同拼命。田岗从密室中匆匆逃出,未及携带兵仞,他身受酷刑,内功恢复未久,武功不免大打折扣,一时之间居然与流、花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又斗数合,田岗脚下一个踉跄,踩到了莫子须脱手的尖钩,脚背翻踢,抓了尖钩在手,一手防着流川,一手挥尖钩向樱木猛攻,竟是欲致其于死地。樱木手忙脚乱,一个不留神,被他在肩上划了一道口子。 流川忙道:”快退开。”樱木跃在一旁,见伤口中流出的血颜色鲜红,伤口无甚麻痒,知道钩上无毒,撕衣襟裹了伤后,拔剑重上。 流川单斗田岗,已颇为勉强,见他又入战团,问道:”伤口怎样?”樱木道:”没事,放心。”他得流川关心,不知怎的精神大振,一招龙生九子,剑光分叉,刺向田岗面门。樱木跟随安西,练的兵仞以千斤锤为主,但这次安西闭关时想出了两套剑法,一套《凤啸》传了流川,一套《龙吟》传了他,他为证明自己在练剑上的才能也不输于流川,这才舍锤带剑。他不懂别般剑法,一出手便是《龙吟》中的招数。 田岗见他剑势大开大阖,不敢小觑,侧身闪躲,要待看清剑路。樱木不待招数使老,已改成一招龙飞凤舞,剑尖由下往上挑他下颌,流川心念一动,也是一招龙飞凤舞,这招名称虽同,形式却是大异,他长剑四下乱削,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将田岗的四方退路俱已封锁。田岗一惊之下,樱木的剑尖已划上了他下颌,他忙一飞冲天,仗着反应敏捷,只前胸衣裳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如此一来,三人俱惊。流、花二人虽在安西督促下合练过此套剑法,但未与第三人动过手,剑法威力如何自是不得而知,他二人逞强好胜,又不肯多练,是以一上来均未想到以此克敌。哪知这下误打误撞,竟收奇效,当下更不犹豫,将《凤啸》《龙吟》一一使将出来。 田岗心中暗暗叫苦,此时自身难保,也不顾流川安危,一道尖钩化成几点银光向流川身上招呼,流川使招凤凰在u,剑光团团将自己围住,樱木立即一招龙行虎步,剑势沉稳,刺向田岗。田岗刚刚架开,流川已使有凤来仪,剑成蛇行,连人带剑,从田岗身侧掠过,反手向他后背削去,姿势美妙,飘逸若仙,樱木跟着一招龙效于飞,封住田岗胸前,田岗腹背受敌,只得横移三尺,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剑身穿身之惨,却已惊出一身冷汗。流川不容他歇息,龙蟠凤逸、龙跃凤鸣、龙章凤姿,连使十几招杀招,几次已险些致他于死地,但每每在关键时刻被他躲开。 流、花二人不知安西懊悔昔年杀人太多,晚年所创的这套武功旨在克敌,不在杀人,是以这套剑法双剑合壁威力虽然奇大,若论杀人,尚不如飞花与携月剑法。流川一招龙凤戏水,剑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扔回左手,樱木使剑古拙,一下一下,如砍木柴,田岗却招架不住,不断后退,不知二人更有何怪招。 流川见这招也被他避过,突然撤剑跳出圈外,道:”住手。”樱木故意又使了一招,才退到他身边,嚷道:”赢了,干么住手?”流川向仙道看去,樱木顺着他眼光一瞧,道:”这人昏过去了,他怎的这么弱不禁风?他是你朋友?” 流川瞪了他一眼,见田岗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道:”田岗前辈,我不知你为何定要留我,但刚才你也试过了,凭你,还留不住我。现在我急于给他治伤,你若放我们走,待他好后,我自会上山见你,否则,今儿个你我玉石俱焚。” 田岗沉吟不语,樱木却奇道:”狐狸,你今天说的话可多。” 流川逼视田岗,田岗心道:”这逆徒眼见是不活的了,若流川日后能亲自上山,我又何必要在今日与他硬拼?”当下道:”你以后真会亲自上山?”流川竖起长剑,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剑声吟吟,回萦山谷,流川朗声道:”君子一言既出,生死无悔。”田岗又道:”那若是他伤重不治呢?你也上山来吗?”流川双目中精光爆射:”他若不治,我要你无极门满门陪葬。” 田岗心中大怒,却被他气势所慑,一时之间发作不出来,也知凭自己之力留不住他,一挥衣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道:”白发魔一向行侠仗义,疾恶如仇,没想到门下弟子居然这般是非不分,去助敌国奸细,可怜他一世英名,就毁在你们两个叛徒手中了。”樱木大怒,喝道:”你说谁是叛徒?”田岗冷哼一声,道:”仙道彰抢你们大师兄未婚妻,你们非但叛国,连对师门也是不敬。你问你师弟自知我所说是真是假。”他嘿嘿冷笑而去。 樱木一头雾水,见流川正为仙道运气,便看着北野:”你是谁?是狐狸的朋友还是敌人?那人说什么叛国叛师?仙道彰不是烧伤了么?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北野笑着耸耸肩,摇头道:”这个么,你可问住老朽了。”樱木见他嬉皮笑脸,怒道,”那你笑什么?我看你八成不是好人,不然干么刚才不出手帮我们?先吃我一拳。”说着右手晃动拳头威吓。北野见识过适才他与流川的双剑合壁,知道自己的武功与田岗在伯仲之间,他赢不了他们,他自己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一边戒备一边筹思脱身之策。 这时仙道醒转,四下一看,笑道:”你们的剑法真厉害,师父他走了么?咳咳咳”流川一皱眉,忽的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只瓶子,倒出几粒雪白滚圆的药丸,放到仙道口边:”吃。”仙道也不怀疑,吞了下去,只觉口齿生凉,丹田却升上一股暖意,知道这药非同小可,忙敛神运气。 樱木却在旁叫道:”你要死了,这九转回魂丹调制起来多么不易,全童山也不过二十几颗,你一下子给他吃了五颗,小心师姐知道了骂死你,我可不给你撒谎。”说着气鼓鼓地看着仙道。 北野一惊,道:”这药是九转回魂丹?” 流川冷然道:”也不算什么,治本还得前辈赐教。” 北野笑道:”你们既然有九转回魂丹就好办了,毒已被压在一处,我给他解药,让毒暂不发作,若他再服了药果,这毒便可尽解,”他扳指一算,”这药果是丰玉特产,每五年开一次花,十年结一次果,这娃娃运气好,今年正是药果开花结果之年。不过得快,这种浆果花期极短,我那些徒子徒孙们又猴急着要果子,果子一熟,立即便会摘果,若果子离枝超过半个时辰,便会失去解毒作用,反成毒果。现在看来,离果子成熟只有十日之期了。” 流川一拱手:”便请前辈带路。” 北野道:”你这娃娃倒也爽快。也罢,反正我早已准备好去丰玉,既然你不肯将那东西给我,那么你跟着我去也是一样。我得回巫云准备一下,今日就动身,你说我们约在何处?” 流川想了想,道:”日月楼。”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8 章 “好。”北野笑笑将一粒药丸弹向流川,道,”让他嚼碎服下,毒解之前不可再用真气。”临走前,向仙道看看,又向流川看看,目光中隐含调笑之意。流川在喂仙道吃药,全没留神北野的目光,樱木看后却极为不爽。 纵横天下(Iv) 正文 (五)长风破浪为君护(2) 章节字数:7279 更新时间:080224 06:13 仙道服了九转回魂丹,本来四下乱窜的真气已能凝聚一处,他又服了北野的药,这才睁眼。只见流川的双目正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当即向他一笑:”多谢啦。”流川微一皱眉:”觉得怎样?”仙道道:”毒暂时控制住了。” 流川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去巫云。” 仙道凝神看他,实不明自己这般处心积虑地害他,为何他要冒大险送自己去丰玉求药。但见他神色如常,实也看不出个究竟。流川见他不动,却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微觉奇怪:”你走不动么?可要我背?” 仙道尚未答话,樱木已忍耐不住,张开双臂挡在流川身前:”喂,狐狸,现在你该告诉我了吧,这人究竟是谁?干么刚才那位大叔说我们叛国叛师的?” 流川一犹豫。他此时也明白仙道先前骗自己的惊雷玉牌时所说之话多半是假,”那海南的奸细不是越野恐怕是他,越野不过替他办事,那所谓的大个子也是他雇来冒充大师兄的。看来是他为了得到《纵横》《天下》想将自己师父囚禁起来,适逢公主逃婚来无极宫,大师兄又约好了要来无极宫比武,便借口大师兄为报夺妻之仇偷袭他和他师父,毁尸灭迹,以此瞒过同门,暗中却囚师逼问。那田岗恐怕口风甚紧,正好遇到我上山,他便骗了我的玉牌,不知怎的又花言巧语骗了他师父带他去找书。” 他想明白后本应生气才对,奇的是见了仙道脸色惨白,星目困顿的样子后非但不气,反倒颇为心痛。他从小长于湘北,海南、陵南虽累世交恶,边境纷争不断,塞外湘北却极少受累,是以对什么国仇也不甚在意,但不知樱木如何想,怕自己实说后他会出手阻拦自己救仙道。他虽不怕他,但也不想为此与他争斗,正犹豫不决,仙道却开口道: “我便是仙道彰。我替海南取书,本来不应自露身份,但一来流川已大致明白;二来你们二位于我有救命之恩,现下又要为我甘冒奇险,赴丰玉取药,我若不将事情说清,不免于心不安。”当下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与流川所猜大致相同。 说完后他站起身,向二人深深一揖:”丰玉的毒药厉害,门下又多奸狠小人,我与二位各为其主,本来势同水火,适才得蒙二位相救,大恩已是难报,不敢再劳烦二位,就此告辞。” 流川急道:”你去哪儿?” 仙道笑而不答,转身要走。流川纵身拦住他去路,冷冷地道:”你吃了五粒九转回魂丹,就想一走了之?”仙道一愣:”你要如何?”流川道:”要你上童山替我师姐磨一年药。”仙道苦笑道:”不知我是否还有一年之命。”流川气道:”想赖么?” 仙道又看了他半晌,流川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本来洁白如玉的双颊胀得通红,他暗骂见鬼,目光却执拗地不肯回避。仙道心一动:”你不后悔?”流川摇摇头:”不知道。但若不救你,我必悔无疑。” 仙道走到他身后,双手往他肩上一搭,流川奇道:”你干么?”仙道道:”我浑身无力,等你背我下山。”流川听他肯跟自己去,心头大喜,拍掉他手道:”自己走,白痴。”仙道却不肯放手,硬要他背。二人正闹间,樱木再也忍不住,大声道: “你们两个吵什么?狐狸,这人是海南的人,又陷害我们,你真要带他去丰玉求药?” 流川点头道:”你先回大师兄处吧,替我说一声。”樱木摇头:”不行,既然要去,我们一块去,我正好找那个叫南烈的小子报仇。”流川早已忘记此人,听他提起不觉一愣。 仙道问:”你们和丰玉掌门有仇吗?”樱木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我又没和你说话,谁要你讨好。”流川一皱眉,待要说什么,樱木已一把背起仙道而行,这一举出乎仙流二人意料,仙道本是与流川开开玩笑,见樱木真的背上自己未免不好意思。流川与樱木并肩而行,见到他一副尴尬的模样不觉好笑。 此时天已大明,仙道见流川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俊美不可言语,突觉心中一阵狂跳,忙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三人堪堪走到山脚,山上便追来一群人,为首一个身高过丈,膀阔腰圆,正是鱼住。仙道知自己的密谋已然暴露,这些师兄弟们定然饶自己不过,正想巧言骗的他们放自己离去,樱木已将他抛向流川:”狐狸,你带他去约好的地方,我先断后。” 流川知他体恤自己体力不佳,心下虽不服气,但想他也是一番好意,他们肝胆相照,也不必说什么谢字,当下由他挡住无极门弟子,自己背起仙道直奔江边。 他一日一夜未睡,又未吃多少东西,加上连经几次大战,已是筋疲力尽。仙道中毒后精神也是不佳,趴在流川背上渐渐打起盹来,忽觉唇上一凉,清醒过来,原来是吻到了流川的脖子,他心头又迷糊起来,昏昏沉沉地又去触了触他冰凉白腻的脖子,这次只觉流川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他心中一惊,猛抬头,却见一株大树正在眼前,不禁啊了一声。流川也已察觉,急忙在树干上蹬了一脚,借势后跃几步站稳,歉然道:”抱歉,我睡着了。” 仙道暗暗好笑,想起自己适才的忘情又不禁心惊。海南与陵南虽世世为仇,但礼教之严却不在陵南之下,男风一事是当时的大忌,只要略有涉及,一旦被人发现,立即便要落得身败名裂,人神共弃的下场。是以仙道虽然风流倜傥,到处留情,却绝不涉猎男风,一则不愿明触禁例;二则也确实不觉男子有何吸引他之处。哪知今日居然接连两次为一个男子动心,思之不觉心骇,还道自己中毒后定力大减。 流川不知他心中所想,一路奔到江边,叫了船后,直放巫云湾。 在舟上,仙道谈起丰玉岛的位置,流川忽的想起一事,忙从怀中拿了地图出来,道:”这图上有么?可别被那老头子骗了。”仙道正想说丰玉岛位置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却听流川噫了一声,道:”这不是我的地图。” 仙道凑过去一看,见流川持着一张尺来长的牛皮,上面用墨炭勾勾划划,正是当时标准的地图,问:”你那张是什么地图?”流川道:”陵南国地图,有海的,不是小岛。” 此言一出,二人互看了一眼,仙道道:”若我所料不错,这是丰玉岛的兵力分布图。”他边指边解释,”你看,这里写着’赤火龙’,这是毒名,不是地名,其它几个地方也皆以一种或几种毒药的名称代替,想来是制这些毒药的地方。旁边的数字则是守护的人数。符号排布是队伍的布置,这些符号有三角,有圆圈,可能是暗指守护人的武功,这里同一个位置同时出现三角、圆圈和大叉,末尾又有标时辰,可能是不同时段有不同人守护。” 他闭目想了一会儿,又睁眼道:”是了,北野当初被门人背叛后逃出丰玉岛,他处心积虑十几年,自是要重新夺回该岛。这份地图是他在岛上的内应给他的,要他速速攻岛,可是却被他身边一个小孩偷了出来。”流川道:”是那个杂耍场的小孩么?他手脚倒快。”仙道道:”他定是趁你不备将这份地图和你那份换了个个儿,他被抓回后,北野他们不见了地图自然焦急异常。这事又不能明说,武林中受过丰玉毒害的人不在少数,若被他们知道了,利用此图攻破丰玉,他不免竹篮打水一场空。”流川点点头,道:”早知如此,还了他这破图便是。”仙道道:”还不得。”把图摊开,道:”我们快快记下此图,然后毁了它。” 流川奇道:”毁了它?”仙道道:”北野本就猜测地图在你手上,见你毫不迟疑便答应和他同去丰玉,更是料定你持有此图,才有恃无恐。在陆地上他不敢杀我们,是怕杀了我们后不知图藏在哪儿;但我们既答应与他同船去丰玉,地图自是藏在我们身上,他只需杀了我们,再慢慢搜索我们身上衣物便是。所以我们记住地图后将它毁去,到时北野除了带我们这两个活地图去丰玉岛外,再无别法。” 流川殊少江湖经验,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心中钦佩,脸上却仍是不露声色。 二人记性均是极佳,看了几遍后已然记住,仙道又对着图看了几遍,确信毫无遗漏,这才晃火折烧了牛皮纸。 北野早在巫云湾入海口处备了几艘大船,教弟子们守在巫云湾岸,因此仙流刚踏上岸,便被一名白衣童子请走。流川见北野如此心急,想来真如仙道所料,他急于夺回丰玉岛,这地图的有效时日怕也不长。他来不及让人去日月楼通知樱木,反正也不愿他涉险,便同仙道跟着童子们上了一艘大船。 仙道心中始终提防,他怕北野另有地图备份,或者尚能从内应处得到地图,找他们不过为了毁掉他们手中的地图,以免落入丰玉仇敌之手,心中已思索了十七、八条借口,用以搪塞,但每一条均需冒险。他怕流川担心,始终不提。 船行后不久,北野果然脸露异色,直接开口问他们要地图。仙道双手一拍衣衫,道:”地图么,已经烧了。”北野缓缓站起身,仙道接着道:”不过,我二人中倒是有一人记得地图,前辈若能带我们到丰玉岛,晚辈们知恩图报,定当供前辈驱策。” 北野一时倒也无法,干笑了几声离去。仙道捏了一手心汗,不过见他如此忍气吞声,断定他只有一份地图,若要进攻丰玉,只有依靠自己二人,心下略略放松。 他与流川二人住在一舱,远远离开北野及他弟子们的住所。上船前仙道曾在港口匆匆买了许多干粮和饮水,上船后一律不食北野给的食物。 流川初次航海,兴味甚浓,常常靠在船舷上看海,仙道便与他讲解些海上的奇闻异事,听得他津津有味。 *********************************************************************** 匆匆过了五日,海水早已由黄转蓝。这日清早,流川似往常般趴在船舷上看海。连日来风平浪静,波涛缓缓,便似万千条小鱼一齐翻上翻下,鳞甲闪闪发光,偶尔几只海鸟,斜掠海面,激起一片水花。流川见了海鸟的姿势,脑中便模拟出了以轻功避敌的身法,正想的出神,忽觉肩上一重,一件袍子披了上来。 侧头看时,仙道已趴在船舷上看海。他本来清臞的面庞几日来似乎更见消瘦,眉目间隐隐现出一层黑气,嘴角却兀自弯着。仿佛察觉流川在看他,随口问:”想什么?” 流川道:”第六天了。” 仙道叹了口气:”明知我心里不好受,你还偏要时时来刺激我。”流川轻轻道了声”白痴”,心想:”难道我不说你便不知道、不难受了么?这人死到临头,怎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吊儿郎当的样子?” 仙道转过头,正想再开几句玩笑逗逗流川,见了他的目光却一怔。其实流川的目光他岂有不明白的?他素性风流,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不然也不会在利用相田弥生之际又贪欢和她上床了,这种迷恋的目光他也不知看过多少,只是流川本人似乎尚未明白。他原可点破,但一来此事颇为尴尬,二来一旦点破,他知依流川的性子,不是就此一直跟着他,便是扔下他一走了之,从此再不见面,无论哪种,他都不愿,至于为何不愿,他却也没有深究。 这时见流川又以这般目光望着他,心头忽然一热,轻轻唤了声”流川”。”怎么?”流川微微凑近了他点,忽见仙道脸现痛苦之色,一手紧抓胸前衣服,知道他的毒发作了,忙取出九转回魂丹给他服下,心下暗暗懊悔:”早知这丸药作用期如此短暂,来之前便该将樱木手边的几颗也取过来,现下只剩两颗,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丰玉岛。” 仙道服了药后运了会儿气,将毒重新压下,自知这毒一次反扑比一次厉害,且相互所距时间越来越短,恐怕未到丰玉岛,自己便要毒发身亡了。但他不愿使流川担忧,故作轻松地笑道:”看来我要一辈子在童山上磨药了,就不知安西先生会不会嫌我烦。” 流川见他适才痛出的一头汗还未消散,就在那儿强颜欢笑,忽觉心痛无比,一把揽过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拍他背道:”放心,我一定拿到药果治好你。”仙道本能地一推,离开他身子,却正好对上他的脸,正略觉奇怪地看着他,他刚刚压下的毒仿佛在瞬间又反噬过来,浑身发热,唇干舌燥,情不自禁地就向他唇上吻去。 忽听身边有人咳嗽了一声,夹杂着几个童稚的讪笑之音,仙道猛的一震,如梦初醒,忙拉开了流川,转头不动声色地道:”北野前辈,好早啊。”北野干笑了几声,道:”小老儿上来透几口气,二位忙二位的,不用顾忌我。”语气轻佻,充满调戏之意,眼中却隐含妒意。 仙道暗叫惭愧,知道流川仍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却不敢回看,一个劲儿地盯着海面,暗中告诫自己:”像他这般秀美脱俗之人世间少见,我中毒后定力大减,难怪几次三番把持不定,但若就此和他扯上关系,此人性子固执,恐怕就此纠缠不清,害人害己。此时在船上无法,只得与他同处一室,这事过后,无论我是得救还是身亡,都要离他远远的。”忽又想到流川这般热心救自己,未必无因,说不定他要从自己口中套出海南的军情,又或者另有事要自己去办。他当然不会出卖海南,流川若仗着对自己的恩情逼迫他,他只好把命还给他;但若是他所求之事与海南无关,那说不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替他办成。他幼年时曾遭遇惨变,对别人从不轻信,这时更刻意将流川救自己的目的猜的歹毒,只觉惟其如此,心里才好过些。 如此思来想去,忽听流川噫了一声,他回神一看,原来是两条小海豚正在船侧翻跃嬉戏,正想夸一句可爱,不知从哪里忽的蹿出一条鲨鱼,从背后一口咬掉了一条海豚的一半身子,血立即曼延开来。 仙道心头没来由地一痛。流川却在想:”这鱼跳跃时的身法倒有些像飞花剑法中的一招飘忽不定,忽上忽下,出人意料,但那鱼一口就咬掉了它的半条身子,这就是师父常说的武学之中’简能胜繁’的道理吧。”又想自己的飞花剑法如此烦繁,却仍胜不了北野、田岗等高手,自是因为他们目光敏锐,功力深厚,一眼便看出他招数中的破绽,然后像这鱼咬那鱼似的一招攻向他的弱点。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29 章 正想的入迷,忽听一个童子的嗓音叫道:”师父快看,好多鲨鱼!” 仙道也已瞧见海上突然之间来了成百上千条鲨鱼,一时腥风大作,正奇怪是否鲨鱼迁徙路过此处,忽然见到远处一条小船正穿过鲨群向这边划来。流川不知鲨鱼凶残,还不怎的;仙道却知鲨鱼生性贪婪,此时小舟浅小,任何一条大鲨只需轻轻一拱,便能拱翻小舟得到猎物,鲨群却不见丝毫动作,在小舟四周游动,直似给小舟护驾一般。他正看的有趣,忽的想起一事,面色一变。 这时北野已站到舷边,朗声道:”来者何人?既会驱赶鲨群,想必是我丰玉弟子罗,大家一家人,便请上来一坐如何?” 小舟乘风破浪来的迅速,仙流二人已看清船上有三个男子,其中一个妆化的甚是浓艳,流川见了他便是一奇,心道:”怎么是他?”便是这人大声叫道:”北野师父么?是弟子岸本,师父救我!” 他话音刚落,已可见远处驶来一排大船。北野又惊又喜,一边吩咐水手们准备绳梯接岸本等人,一边问:”你们怎么还没回岛?南不是让你送完东西后立刻回去的么?”此时小舟已近大船,岸本道:”弟子不争气,路上被人擒住了,硬要我带他们去丰玉岛,弟子见他们不怀好意,带他们绕了几个圈子,又召来鲨鱼护航,这才乘夜逃走。”说着已纵身上了绳梯。 仙道凑近流川耳边道:”待会儿趁他们不注意,先下手杀了这三人。”流川一愣,仙道忙道,”他们便是送图之人。” 岸本已攀到一半,忽然轰的一声,一发炮弹飞来,落到北野所乘之船外几里的海中,海水震荡带动大船,岸本一个没站稳,摔入海中。他身上涂有异药,鲨鱼闻得后不敢近身,远远躲开。岸本可也不敢多呆,忙湿着身子上了小船。 发炮的那艘船上有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道:”岸本听着,给我乖乖地回来,若敢上那艘船,我连人带船一起炸了。”此人声音也不甚响,但相隔数丈,听来便似从耳边发出的一样。 岸本却不理他,道:”炸死了我,你们一般不知道丰玉岛在哪儿。”仍是往绳梯上攀。那船上忽的又发出一炮,这次是击落在北野身后一船上,船身中炮,船上之人立刻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仙道道:”好炮法,来的是陵南国的水军。” 北野处心积虑收回丰玉,自不会让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见一船着火,虽然恼怒,脸上却仍笑嘻嘻,一副和蔼可亲的颜色,先止住岸本,再冲对方船上那人道:”这位英雄,你们双方有何过节,小老儿全然不知,但你因为迁怒就打了我的船,未免于理不合。这样吧,英雄你要如何,不妨说出来让小老儿作个公断如何?” 这时对方十几艘战船一字线排定,为首一艘驶到离北野所在船几丈的地方停住。船头站着一名青年,长身玉立,英风飒爽。他冲北野抱拳道:”在下翔阳王手下花形透。数月前,我家小王爷奉皇命出海寻仙丹,无意中闯到丰玉岛,不知怎生开罪了掌门南烈,竟将他扣压起来,还将他手下全部处死。幸亏有一人机灵,逃了出来,我们才知小王爷下落。可惜那人见到我们后没多久就死了,大海茫茫,我们也不知丰玉岛在何处,王爷忧急成病,卧床不起。还好不久前见到了这几位,听他们言谈知是从丰玉而来,便请他们带我们去一趟,到底谁是谁非,也需当面辩清,就算小王爷真有不是,也该由皇上下罪处罚,这般私自扣拿皇亲国戚,将陵南国的国法放在何处?又将陵南王放在何处?哪知我们以礼相待,这几位非但不领情,屡次想逃,还用毒伤了我们的诸多手下。这位先生,若也是陵南国民,便请少管闲事。” 北野听后恨恨地瞪了岸本一眼,岸本满脸惶恐道:”是南,南他” 北野也知南烈生性好色,且只喜男色,早听闻翔阳王之子美貌尤胜女子,想这臭小子见了哪有不出手的道理?只恨他做事不干净,在这个紧要关头惹上这般厉害的对头。又想:”幸好这贼厮鸟不识路,我先稳住他,诱他到岛上再杀人灭口,反正有小王爷在手,不怕他不束手就擒。” 思议一定,便赔笑道:”原来是花形统领啊,失敬失敬。实不相瞒,小老儿此去正是冲着丰玉,那丰玉掌门虽然不堪,却也有其受制于人,不得自已的苦衷。花形统领若信得过我,便跟着我去。待我清理了门户之后,定让那逆徒送上小王爷,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何?”说着冲岸本使了个眼色,岸本忙向花形方向作了个揖:”我原信不过你,但师父他老人家既这么说,我便信你一次好了,你放我上船,我们带你去丰玉。不过你得保证,到时不得随便放炮。” 花形喜道:”那是自然,小王爷还在岛上,我怎敢随便攻打?那便请带路。”心道:”海上一目了然,我又有大炮在侧,还怕他们耍什么花样。” 岸本得其许可,第三次跃上绳梯。 纵横天下(Iv) 正文 (五)长风破浪为君护(3) 章节字数:7245 更新时间:080224 06:14 流川知道不好,明知在北野跟前连杀三人几乎不可能,但北野若得地图后立即会杀了自己与仙道却是无疑,命悬一线,也只好冒险了。 正想动手,仙道却拉了拉他的袖子,趁北野不注意,将他带到了船尾,低声道:”你杀不了他们,我有一个法子,你先制住这些掌舵的,再把这根后桅弯下来。” 流川不明他用意,但仍是迅速点倒了几个掌舵的,双手一上一下,在相反方向上握住桅杆,用一次气,登时将后桅的上端扳得朝一端船舷方弯了下来。这船桅杆全用紫檀木所制,坚韧无比,虽弯不断。仙道趁此时机戴上黑金丝手套,从船舷上割下一块长条木板,从流川拉弯的后桅上扯下帆布,又拔下流川腰中长剑,将桅杆头砍去一截,余下部分弯曲后插入被卸掉一块木板的船舷中,他不敢运用内力,直累得气喘吁吁,才布置停当,对流川道:”到时我们坐上去,你砍断桅杆,我们就像炮弹般弹出去了,只是希望别落进鲨鱼肚子里才好啊。” 这时北野师徒尽在船首,流川一手抱着仙道跃上半弯的桅杆,一手持剑,只待花形的船与他们的到了平行位置,便要砍桅杆。 忽听北野尖细的声音飘忽来去:”仙道彰,流川枫,你们两个娃儿倒乖觉,知道爷爷找你们就躲起来了,哼,在我的船上,你们躲的了么?”船尾与前相通处的布帘一轩,一个小童的脑袋伸了伸又缩了回去,只听他尖声大叫:”他们在这!他们在这!” 流川手里又扣了把无常钉,只待北野露面就给他一把。忽听仙道道:”不好,花形透的船在靠过来,快砍桅杆。” 流川正要去砍,布帘飞起,北野已闪电般窜了出来,见了他俩的姿势不觉一愣:”干么?”伸手就去抓仙道。流川一把无常钉射出,距离又近,流川出手又快,北野慌的急蹬上空,几枚无常钉堪堪从脚底飞过,流川一把无常钉又射到,这次方位算得极刁,不射他人,而射他脚下几寸,北野势尽落下,好似自己送到钉上去,饶是他变招奇速,小腿上仍中了一枚。他不敢恋战,一下子退到布帘后,起钉疗毒。流川却也不敢耽搁,一剑砍断了与船舷相交处的桅杆,仙流二人便腾空向花形之船飞去。 船上人等见了这副情形,个个瞠目结舌,看的呆了。 流川只觉耳旁风声飒响,身子如腾云驾雾般,转瞬间便到了花形的船只之上,但桅杆弹势未尽,他二人仍在往前冲,眼见要掉入海中,他一咬牙,将仙道往花形身上一扔,道了声”救他”,自己却因这一掷之力飞的更快了。 花形不知这二人在玩什么花样,但见流川舍身救友,不禁暗自钦佩,接住仙道后轻轻一转放在甲板上。仙道心中一痛,瞥眼见到脚旁正有一根铁锚,忙扔给花形。花形领悟极快,将铁锚用力朝流川甩去。 流川落下时正好踩到一条鲨鱼的背脊,它猛的一沉,同时另一边两条鲨鱼向他扑了过来,流川掌击剑刺,结果了两条鲨鱼,自己也浸入海中。此时铁锚飞到,他一手抓住,花形用力一拉,在半空甩了个弧形,流川翩然落到船上。花形手下大声喝彩。 这几下兔起鹘落,仙流二人却已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此时四目交望,两手不自禁地握在一起。 仙道动念极快,喘息刚定便冲花形道:”花形统领可知那老人是谁?”花形问:”是谁?”仙道道:”那便是现任丰玉掌门的师父北野。”花形失色道:”炎王的四大法王之一?”仙道道:”不错。他被门人赶出丰玉岛,如今又仗着南烈要重夺丰玉。南烈对他忠心耿耿,你想,倘若真是南烈抓了小王爷,他会惩罚他么?但若不惩罚他,又势必得罪陵南朝廷,你若是他,你会怎么做?”花形略加思索,沉声道:”我也知他们不怀好意,但若非他们带路,我又怎找的到小王爷?”仙道道:”只需抓住刚才小船上的一人带路不就得了?实不相瞒,我二人无意中得到了丰玉岛上的兵力分布图,北野这才处心积虑地要杀我们,若花形统领替我们杀了这些人,我们自会协同你救人。” 花形眼睛一闪,又有些犹豫:”当真么?” 流川不耐道:”快放炮,我去抓人带路,婆婆妈妈做什么?”花形听了不觉有气,正想说什么,仙道已抢着道:”流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事关小王爷安危,花形统领自然要慎重考虑。”流川一瞪眼:”考虑什么?”仙道道:”也许北野真的是一片好心,那花形统领岂不是枉作小人?”流川冷笑道:”钱被偷了不去报官反倒去报贼,这是什么计策?”仙道道:”花形统领又没说一定信北野,不过是要考虑考虑,反正小王爷在丰玉这么久了,该没事总没事。”流川道:”你怎知他没事?他部下这么没用,南烈那厮还对他顾忌什么?” 仙道还待说,花形已气得脸色发青,喝道:”够了。我这就放炮,若抓不回领路人,我扔你们去喂鲨鱼。”流川傲然道:”你敢扔,算你有种。” 这时岸本隔海喝道:”花形透,我师父让你别信那两个小子的话,我们这就带你去丰玉,你把那二人交给我们。” 花形道:”这二人不是好人,我也正有此意,我把他们发回来,你小心了。”手一挥,左首一尊准备好的大炮立刻发火,北野那边登时又有一艘船起火,黑烟滚滚。岸本在那里又气又骂,花形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掳我小王爷,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们。” 岸本叫道:”什么小王爷?还不是只会在男人身子底下叫唤,我们掌门玩腻了自然会还给你们,有种的过来与你爷爷一对一决个胜负,别只敢躲在几尊炮后面逞威风。” 花形脸色铁青,喝道:”拿我的花枪来,我要斗斗这个狂人。”仙道却制止道:”野狗死前乱叫,花形统领难道还与他一般见识?”花形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流川已大声道:”喂,我们在海中斗斗,你敢不敢?”岸本愣了愣,随即笑道:”你是流川枫?我们掌门自从上次见了你之后就得了相思病,正好,你也跟我回去,和藤真健司一起伺候我们掌门吧。”此言一出,连仙道也暗暗生气,又瞧了瞧花形的脸色,心中暗叹:”他的这些手下怕是命不久已。” 流川不知岸本这话什么意思,听他笑的淫猥,料来不怀好意,心下生气,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罗嗦什么?你到底敢不敢?” 岸本心中的流川还是五年前那个瘦弱苍白的小男孩,对他自是毫不畏惧,只是怕花形透另有诡计,道:”有什么不敢?不过只许你一个人过来,我若是赢了,你和那人得和我走,花形透不准再向我们开炮。”流川道:”好,我赢你和我走。”岸本哈哈大笑:”你会赢?不过这话说的够味儿,南烈听到准妒忌我个半死。就这么定了。”说着跃上一条小舟,让手下砍断绳子放下小舟。 流川道:”没听我说在海中斗么,白痴,脚踏船也算输。”仙道和花形俱是一愣,岸本也怔住了,随即笑道:”难不成你还能踏波而行?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丰玉的手段。不过你若被鲨鱼吃了,别说南烈,我可也舍不得。” 流川不再答话,削了船上两块木板系在脚底,结束停当,对花形道:”我去牵狗回来。”花形道:”小心。”仙道将黑金丝手套递给他,问:”你打算怎么赢?”流川戴上手套,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的一笑,道:”我若被鲨鱼吃了,你会舍不得么?”也不等他回答,纵身跃入大海。 仙道第一次见到流川对自己笑,说出的又是这么句话,心头顿时一片惘然,回过神来,却遇上花形了然的目光。 流川轻功本高,此时脚下浮了木板,踏在波上,便与平地行走无异,鲨鱼虽然不断跃起攻击,却哪里近得了他的身?再看岸本,他轻功远逊,但仗着丰玉的训鲨术,站在一头鲨鱼背上来与流川接战。 流川长剑一抖,横削岸本双足,岸本往后一退,流川也不进击,剑尖指下,一剑刺穿了他站骑的脑袋,众鲨闻到血味立即一涌而上,岸本只得另跃到一条鲨鱼背上。但流川剑法飘忽不定,攻岸本是虚,击鲨鱼是实,举手间连毙十几条鲨鱼,逼得岸本四处逃窜,狼狈不堪。他连连催动群鲨攻击流川,流川手戴刀枪不入兼且锋利无比的黑金丝手套,脚蹬掌劈,一一躲开。 岸本暗暗后悔不敢托大,假装露出个破绽,引流川剑刺他右胁,右手一挥,一股迷香向流川甩去,眼见流川眼睛一闭,似乎摇摇欲坠,心下大喜,便要施杀手锏,哪知流川一睁眼,呼的一口将适才闭住的迷香全喷到他脸上。岸本忙往后一跃,尚未落到一鲨背上,流川已单手抓住背后跃起攻击自己的一鲨牙齿,甩手将它扔向岸本。岸本一慌,又往后一跃,一脚踩空,落入海中。 他喝了几口水,镇定下来,也不浮出海面,看准方向游到流川脚下,正想去拉他脚底木板,忽觉喉头微微一痛,已被一把剑顶住,只得浮了出来。流川也不客气,在他百会上轻轻一拳,将他击得昏死过去。 他无法带人在海面行走,扯下岸本的腰带圈在他脖子上,让他身子浮在海面,自己一手牵着他腰带,便如牵了条狗般向花形之船走去。丰姿绰约,宛如凌波仙子一般。众人呆了半晌后,轰然叫好。 流川顺着绳梯踏上船,将岸本扔到花形面前,头一抬,挑战地看着他。花形讪讪地不好意思,心中也颇为敬佩,忙下令将北野的船全炸了。北野的船在岸本与流川动上手后不久就转舵逃了,花形所率的战船从后追上,一一击沉。可怜北野一十五年的心血,尽成泡影。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0 章 花形命人将岸本带往别处关押,将部下高野昭、永野满及长谷川一志介绍给仙流二人,此三人个个人高马大,其貌不扬,便是花形手下的夺命三鬼。仙流二人也各报姓名,仙道只说无极门弟子,他叛师的消息尚未传到花形等耳中,近一年来仙道彰的名头响遍陵南,擒拿红砂手一事更是震动朝野,花形等听说是他,忙殷勤招待,着意结纳;流川枫虽然默默无名,但他是白发魔弟子,刚才又露了这般身手,也是人人景仰,只是他不爱客套,听了一半觉得无聊,便告辞走了,顺便将仙道也拖了回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他在北野船上习惯了与仙道一室,一晚仙道毒发,他起来为他运气,运着运着睡了过去,以后便常常抱着仙道而眠,仙道见他毫无防备,也不忍多说什么。 今日流川又要与他同塌而卧,他想北野那干人是妖邪之党,说什么话别人少有当真,花形他们却是陵南的官员、江湖上的豪杰,若被他们误解,只怕日后他要不容于陵南、湘北。当即道:”流川,我们分开睡吧,有事我会叫你的。”说着也不去看流川愀然不乐的面庞,自顾自在一边卧倒。 只是这一夜翻来覆去的,总是难以成眠,几次听到流川在梦中迷迷糊糊地骂道”白痴,仙道彰”,不觉苦笑。 第二日,流川醒来时已近午时,不见仙道人影,忙起身去找他,却在甲板上看见他与花形聊得正欢,见了他之后淡淡地点了点头。 流川在旁默默听着,二人商议好将战船停在后面,将遮蔽物盖好这艘船上的炮,然后驶往丰玉,先礼后兵,仙道、他、花形、高野和永野上岛,长谷川带着余下众人按仙道绘给他们的地图趁夜潜水入岛,若南烈放人给药便罢,否则,长谷川得暗号后,他们两下会合,杀了各处制药的丰玉弟子,毁药救人夺果,退出后一齐炮轰丰玉,将其一举歼灭。 二人又就其细节详细讨论,流川听着无聊,便走了。 花形见他离开,笑着对仙道道:”流川似乎兴致不高,难不成你们昨晚吵架了?”仙道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他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和他吵架?”花形见他笑的波澜不惊,确实一副感激流川的样子,心道:”难道我猜错了?他们只是意气相投的普通朋友?”心下不免失望。正想说两句掩饰过去,流川忽然又回转来,问: “有东西吃么?我饿了。” 花形一笑,去吩咐人整备午餐。流川便来到仙道面前,仙道笑道:”有事?”流川看了他半晌,将盛九转回魂丹的瓶子给他:”只剩两颗了,你自己吃吧。”仙道接过瓶子,一言不发。流川咬了咬嘴唇,问:”仙道,你干么突然讨厌我?” 仙道淡然笑道:”我哪有,流川?” 流川冷哼道:”当我不知道么?不说算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小时侯被人追杀,也讨厌保护我的人,不过我以后变强了可以保护他们,你就没机会了,哼。” 仙道见他颀长而单薄的身影消失,才回过神来,暗暗苦笑:”原来他以为我是为这个,这孩子” 此后两三日,二人见面也不过点点头打个招呼,关系竟如陌路。仙道既然有意疏远流川,流川心高气傲,觉察后也便不理仙道。 他们后的第九日头上,船到了丰玉岛。 其实丰玉岛该称为丰玉群岛才是,十几座小岛连成一个鸟喙状的大岛,岛周围长着一排排红树,树身半浸水中,树冠葱郁,云朵般覆于海面上。 仙道、流川、花形、高野、永野五人下船到了最大一个岛上,走了不久,便有几名奇装异服的丰玉弟子来询问他们来历,仙道只道是替一个叫岸本的朋友送信给丰玉掌门。一个弟子进去了半天,高野已经不耐地要砸树了,他才回转来,道:”今日是我派新旧掌门人交接之日,南掌门说了,请各位贵客去举行仪式的大院相见。”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仙道一眼。仙道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假装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也别有深意地对他点点头。 那人松了口气似地转身领路,花形拖起早已睡着的流川,五人跟着他直奔丰玉掌门人交接仪式举行处的大院。 丰玉岛上丛林密布,若不是有人领路,进来后也是枉然。一行人穿林跨溪,不久就见到几幢红顶华厦,一幢华厦中青烟袅袅,隐隐有众人念咒之声传出来,丰玉弟子带着他们进入这幢大厦,穿大殿,绕回廊,七弯 (六)赤焰炼身终不悔(1) 章节字数:11934 更新时间:080224 06:15 北川辉的这招袖里文章乃是他的暗藏绝技,南烈跟着他十几年从未见他使过,因此也不知道。仙道却是知道丰玉的发射暗器手法中有一招极为阴毒的招式,流川出手救藤真时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仙道却眼观六路,北川辉一弯腰,一动袖,他便察觉,忙叫道:”快,四海为家。” 流川不明仙道用意,但极听他话,身形陡转,使了招四海为家,便在这时,北川辉的”袖里文章”已射了过来。一堆银针看似一齐而至,实则有快有慢,方位有序,若流川见了银针再躲,那么躲了第一枚必定躲不过第二枚,但他在银针来前已动,这招四海为家恰是袖里文章的克星,众人看来便似流川明明已躲了开去,银针却仍徒劳无益地往他适才站立之处发出。 流川见到银针的声势却也暗自骇异,待最后两枚从身边射过时,腰肢回扭,长剑递出,将两枚银针吸了过来,姿态曼妙难言,南烈爆天价叫了声”好”,他”好”字未落,流川手中长剑已势挟风雷,刺向北川。北川见自己的袖里文章失手已是大惊失色,待见流川长剑忽至面前,已不及回击,硬生生退后两寸,此时流川剑招使老,已递不出去,哪知他运上波心九道内力,将剑尖黏附的银针弹了出去,北川面门中针,倒地而亡。 丰玉众人先是一静,接着鼓噪起来,有的说流川杀了掌门人该杀了他为掌门报仇;有的说北川罪本该死,流川非但无罪,反而是本派的恩人,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南烈将法仗往地上一敲,众人顿时一静。南烈道:”本派规矩,上代掌门传下代掌门时除了交接仪式外另要将本派三宝传与,现下跗血阴娃、圣书《纵横》和无影手套一件也没传给这人,我便还是你们掌门。我说这位少侠手诛逆贼,于我派大大有恩,你们敢不信我么?”丰玉掌门权威极重,不然北川已有一批心腹,也不用等当上掌门后再行处决南烈了,此时南烈这么说,丰玉门下众人当即不敢再言。 南烈自小时候起便一直受北川辉压迫,名为掌门,实则与北川的傀儡无异,这才千方百计与岸本两人联络到师父北野,打算里应外合杀了北川,重获自由。哪知北川奸猾已极,见岸本数日不归,知有变故,逼令南烈提前举行掌门人交接仪式。南烈知他蓄谋已久,羽翼已成,只等名正言顺后便要处死自己,虽然草率,也只好行险,是以才在仪式中途发难。现得流川相助剪除了北川,他所剩的心腹已是一批乌合之众,不足为患,虽不知流川怎会突然来此,又为何助他,仍是心情大好,吩咐人先带流川等人下去休息,自己留下处理北川的遗党,一心要在北野到来前肃清丰玉,然后扫榻相迎。 流川等六人随着几个小厮到了一处清雅的竹居,有人奉茶相迎。花形见藤真始终昏迷不醒,不觉忧心如焚,无心饮茶,想要立刻带他回船,但竹居门前已有二十几个丰玉弟子站着,言语客气,就是不许他们离开。 仙道道:”我从书上看到,丰玉有一门天罡封血手的点穴手法,点中人身大穴后四十八个时辰内若不解救,那人以后便算醒了也是废人一个。”花形急道:”难道小王爷是被这门手法点中的?”仙道道:”你拉开他衣服看看,要穴处是否有一个个铜钱般大的紫印?”花形一犹豫,将藤真上衣层层解开,只见他肤白胜雪的身上果然有一个个铜钱大小的紫印,不仅如此,前胸上还一大片斑斑点点的淤青。 仙道自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不忍见花形满面通红,又是气愤又是痛苦的模样,道:”紫印还在,看来小王爷被点中穴道未及四十八个时辰,花形你只要将内息从印迹处通进去便可解开他穴道。我们去门外为你守着。”说着拉了流川去前门外,高、永二人一起走向后门。 流川与仙道一起坐在门外台阶上,流川忽问:”藤真受重伤了,对不?”仙道一愣,道:”他穴道被封,也没什么。”流川问:”那花形干么一副要死的样子?藤真身上那些淤青不是中毒后的反应么?”仙道苦笑道:”不是的。””那是什么?”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1 章 仙道见不远处几个丰玉弟子听了他们的话后正笑着窃窃私语,也觉流川于这方面未免太过无知,倒让自己不好意思,只得拉过他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流川也非全然无知,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想起适才自己理直气壮地问仙道这种问题,不免难以为情,看了仙道一眼,恰逢他也正看他,二人目光一触,忙又转开,脸上均是一红。 正在这不尴不尬的当儿,南烈的声音传了来:”远客到来,招待不周,还望恕罪。”人随声至,得意洋洋地走了来,见了台阶上的流川先是一愣,尔后笑得更欢,”在等我么?这可过意不去。” 流川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我中了赤火龙的毒,毒入经脉,要药果治疗,你给我吧。”南烈瞿然而惊,站定后望了他数眼,道:”你什么时候中的毒?现在感觉怎样?谁跟你说药果可以解毒?” 流川与仙道听了,心头一沉,流川颤声问:”药果解不得么?” 南烈一皱眉,看看他,又看看他旁边的仙道,道:”也未必解不得,不过身上没毒的人吃了怕就要糟。流川,你对我说实话,是你中了毒么?”流川见被他拆穿,便也不再隐瞒,指了指仙道道:”是他。” 南烈先见仙道形容儒雅,面目英俊的出奇,便有些不快,待见流川为他向自己求药,更是郁闷,问流川道:”你就为这事上丰玉来的么?”流川点点头,看向仙道,心想:”若不是这白痴中了毒,我才懒得跑这么远呢。”他不知自己的目光柔和异常,南烈见了却妒火中烧,适才杀北川、定门户的一团欢喜早就烟消云散,沉声问:”你们怎识得路?” 流川一犹豫,仙道道:”我们路上遇到一位叫北野的前辈,替他出手逐了几个不自量力的挑战之徒,他老人家一高兴便给我们指了条明路,顺便让我们替他捎个信,说他尚有些要事未了,要隔些日子才能回丰玉,那份地图他已经收到,多谢你啦。”南烈听他提到地图,料他所说不假,但仍厉声道:”什么替他逐了几个敌人,师父他老人家用的着你帮忙?定是你知道中了毒,故意招人去袭击我师父,然后假装出手相救,要师父承你的情,骗得他来救你,是不是?” 仙道尚未回答,流川已道:”就算是,又怎样?”南烈对着他忙改了张笑脸,柔声道:”也不怎样,这主意其实挺妙,不然你我也不能想见了。” 丰玉众弟子均低声而笑,南烈咳了几声,又赔笑道:”流川,难得你来丰玉,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说着伸手去牵流川右手。流川右腕一圈,已脱出他掌握,俯身扶了仙道起来,道:”不忙玩,先治人要紧。” 丰玉众人笑得更是厉害,只是碍于掌门,不敢大声。南烈颇为尴尬,见仙道被流川搀着,半身力道全靠在他身上,好不舒服,却还冲着自己一脸无可奈何地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在流川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勉强笑道:”流川你心地真好,这位兄台也不知修了什么福,得你倾心照顾。”流川瞪着他,想这人怎么没完没了。南烈被他看的面红耳赤,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先行带路。 仙道见他们走后仍有一批丰玉弟子围住竹居,猜想南烈不欲他私掳小王爷的事传出去,恐怕要对花形他们不利,就不知长谷川他们是否赶得及。 他见南烈走在前头,走不几步就回头看看他们,但相隔一段距离,如他们小声说话,他应听不见才是,便附到流川耳旁道:”待会儿若是取不到药果,你别管我,护送小王爷他们出去,到了他们船上便不用怕了。以后他们承你的情,必会怂恿陵南王出兵助你统一湘北草原。” 流川初时只觉耳边又麻又痒,仙道说什么一时没听懂,待回味过来却生气莫名,一把推开他道:”少来,我只管你,旁人死活与我何干。” 仙道一怔。他鉴貌辩色,见了南烈神情便料到自己这番取药果不会那么轻松,他怕流川为救自己奋不顾身,想抬出湘北的利益来让他有所顾忌,那么,即便自己死了也能心安。哪知流川平时只是潜心练武,对国家大事所知甚少,他又向无追名逐利之心,别说一个陵南的塞外草原,便是把整个陵南加上海南全送给他,他也不见得会眨一眨眼睛。仙道听他说的坚决,也不知是喜是忧。 南烈见仙道对流川这般亲热,原是怒火攻心,待见流川推开他,态度决绝,心里又一阵欢喜,心道:”他虽为这个小子来此求药,对我未必无情。”他自五年前在湘北见了流川后,常常于午夜梦回之际想起他,只是丰玉与童山相距遥远,他又是安西弟子,自知此后恐怕相见无期,思之不免心头郁郁。他本好男色,这时更是变本加厉,常常出海去各地掳掠,凡是略有几分姿色的男子,小至七岁男童,大至三四十岁的成人,都被他抢到丰玉岛。他为他们专建了座禁宫,养在其中。丰玉本是邪派,派中之人多邪魔外道,于什么礼仪廉耻根本不放在心上,掌门违悖伦理,倒行逆施,他们非但不引以为耻,反觉荣耀,感到惟其如此,才足以做他们的掌门,因此南烈更是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今日他忽见流川,一时只疑身在梦中,见他身材颀长,玉骨冰肌,比五年前出落的更是美丽,自己的禁宫中美男不少,但和他相比俱是有如粪土,不免见猎心喜,起了收纳之心。但见仙道仪表不凡,远胜于己,与流川又颇为亲密,不知有何渊源,心中忽喜忽忧,难以宁定。 他本打算带流川去正殿,让他看看自己训练手下、作为一派掌门的威风,却不知不觉地来到禁宫门前,自己觉得好笑:”怎么我今天这般着急?”回头又望了流川一眼,心道,”如他这般姿色的人,只有让他心甘情愿地跟着我才有味道,我便带他进内,看看我的’三宫六院’,在他面前与他们云雨一番,他小孩子家不知事,必定看的心神不定,我再从旁挑逗,当可到手。”又想,”他旁边那人需得早点打发走,别我一场忙活,倒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心里越想越邪,脸上也不禁露出贪婪之色。 仙道一皱眉,正待提醒流川小心,手一拉到他袖子就被他甩开,怒道:”我不听。”加紧几步走到他前面,仙道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南烈带二人进了禁宫,自己先去准备,让下人带他们去花园等着。 仙流二人跟着随从东转西转,到了一处园子。园子占地广阔,乔松秀柏、奇石名葩,另有池沼几方,白鹤野兔自在其中,四周是曲廊缦回,通向他们所来之处,园子中间一座花亭,高为两层,第二层风飘秀幕,似乎便是宴客之所。随从将仙流二人带上花亭二楼后便自动退下,有几名仆役打扮的男子上前端茶奉水。 仙道见那几名仆役均是容色美妍,气质不俗之人,不禁暗暗称奇。他怕南烈在茶水中弄鬼,只捡新鲜瓜果吃了几样。流川正为仙道适才的话不痛快,也无心茶水瓜果,同时心中又奇怪:”这人虽不识好歹,可也是为了我好,我干么会这么生气?难不成我喜欢上他了?”他被自己所想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便是,”绝不可能,仙道可是男的。”但随即又想,”南烈似乎就喜欢男的,不过南烈是坏人,自是另当别论。再说,就凭那个白痴,也配让我喜欢?不过仔细想想他倒是很聪明的,长的也很好看”他对自己的心意琢磨不定,越想越烦,恨恨地瞪了仙道几眼。仙道一愣,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话怪他。 不久,丝竹之音传来,南烈换了掌门交接仪式上穿的衣服,只着一身绣着枫叶的白色单衣,左拥右抱,被十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簇拥着上了花亭。 仙道见了他一身打扮就心中不喜,别过脸不去看他,心道:”怎么这世上有如此讨厌之人?” 南烈让人摆酒设宴,自己坐在仙流二人对面。他带的一群人均是他的男妃,着装怪异大胆,不男不女,依偎在南烈身边调笑。有几人见了仙流二人后怒目而视,心道:”怎的世上有如此俊逸之人?好不容易盼的那个藤真健司走了,如今又来了两个不分上下的,以后什么时候才轮得到自己受南掌门的宠幸?” 南烈一边与这些人调情,一边暗暗观察流川的脸色,流川心中正在矛盾,不断问自己:自己现在这样是不是喜欢上了仙道?但眼看南烈和他的男妃们这副德行,又不由得觉得恶心,想:”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喜欢是这样的,那我一定不是在喜欢仙道。”但他素来诚实,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心中更烦。 他心里虽乱成一团,脸色却是如常,南烈见了不免失望。忽的灵机一动,推了身旁一人道:”尽缠着我干么?去好好伺候客人。”向仙道那边使了个眼色。那男妃会意,几步走到仙道面前。 仙道正支颐望着栏外春色,忽觉身前一暗,接着一只手掌抚上他面颊,一人道:”这位公子面颊好滑,小心被风吹坏了,让我来为公子挡风吧。”说着跨坐在仙道身上,不断扭捏作态。 南烈见流川浑身蓦地一紧,右手捏拳,似要发作,心中又喜又妒。却见仙道左手虚带,抓了那男妃腰身,将他推到地下,冲南烈道:”多谢掌门好意,只是兄弟素来不喜男风,还请见谅。”地下那名男妃见仙道不理自己,怕南烈怪他没用,事后要惩罚他,又往仙道身上靠。仙道叹了口气,双手抱着他来到栏外,那人哇哇大叫,拼命想抓住仙道,但仙道只是不能运内力,武艺未失,区区一个男妃如何抓得他住?他手一松,那人便落入花亭下的水池。幸而水池颇深,他才逃的一命,也不敢再行上来,拖着一身湿衣狼狈去了。 仙道本以为这么一来南烈定要发作,哪知他只是喝了口酒,气定神闲地道:”这些庸脂俗粉,原难入君子之眼。”仙道见他如此,只得重新归座。 南烈忽问:”到现在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仙道道:”不敢当,在下仙道彰。”南烈一惊:”你便是在三十招内败红砂手的人么?”仙道微微欠了欠身。 南烈微一沉吟,道:”仙道兄适才说不喜男风,是真心不喜呢,还是碍于世俗礼教,不敢喜欢?”仙道道:”两者都不是。”南烈一愣:”那为什么?”仙道笑道:”君子不夺人之爱,这些都是南兄的人,南兄虽慷慨,兄弟却又怎敢昧心染指?只好托言不喜。””这么说你是喜欢的罗?””何止喜欢,艳羡之极。”嘴上说着,脸上却丝毫也无艳羡之极的意思。南烈又要将男妃赠他,他却以”朋友之友不可戏”为由,坚不肯受。南烈暗暗生气,却也拿他无法。 仙道眼珠一转,忽问流川道:”对了,你要不要?”流川瞪眼道:”我又不是你,要他们来干么?”仙道摇头道:”原来你才是不喜男风。” 流川尚未答话,南烈已抢着道:”当真?”流川心道:”我恐怕是真喜欢上那白痴了,不过这种事弄错不得,还是确定一下的好。”当下淡淡地道:”我不知什么男风,我若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都不会放手。”他是想,如果他喜欢仙道,那么仙道肯定也喜欢他,他这么一说,仙道一定会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么仙道肯定会惊愕非常,或者不明所以,如此一来,自己便可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仙道了。 仙道本是逗着他玩玩,却逗出他这么句话来,不明他是否特有所指,一颗心怦然而动,脸上却是不敢露出丝毫表情。 流川看的奇怪,正在想他这样子算是什么意思,南烈却已拍桌站起,道:”好,说得好。南某生平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及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人君子,是男人便不能喜欢男人了么?我倒要问问那些说不的圣贤们为什么。一个人不听从自己心意行事,倒去听些迂腐不堪的伪君子们的话,难道便不可怜了么?”突然声调转柔,冲流川道,”流川,我也不瞒你,自从五年前在湘北一别后,我对你无日或忘,好不容易你来到此处,你若答应留在我身边,我把这些人全部赶走,而且我发誓,以后也永不再另找人,如何?” 仙道一直瞧不起南烈,这时却不由得暗暗钦佩,心道:”这小子虽然淫亵,但敢作敢为,也算是性情中人。可惜遇上的是流川。”他料定流川不会理睬南烈,正想他若恼羞成怒该如何对付,哪知流川却道:”此话当真?” 南烈听他口气,似乎也不讨厌自己,不由得欣喜若狂,道:”怎么不真?你要我发个毒誓么?” 流川道:”发誓有什么用?”一手搭上他肩头。仙道看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心道:”难不成南烈刚才那番话打动他啦?他怎么这么天真?那人不过贪图他身子,对他哪会有什么真情?我一定要阻止他。”想虽这么想,怎奈一时手脚酸软,心头难受,说不出话来。 南烈却感到流川的右手上不断有内力传来,他不动声色,暗运内力抵抗,他内力中本含剧毒,但对付流川自是不用。流川一试之下知他内力高深,自己的波心九道尚未练成,不能与他硬拼,当下猛的收力,二指合并,点他执杯之手的神门、通里二穴。南烈也不放下酒杯,右手微晃,小指横勾他二指,流川分开食、中二指,改点为剪,南烈将酒杯拖前抵挡。二人都只一手交战,身坐椅上,似乎事不关己,远远望去,还道是二人在玩指作戏,哪知是在较量上乘功夫。 仙道这时自也明白流川用意,心中镇静下来,凝神观看二人斗指。论手法确实是流川技高一筹,但南烈临敌经验丰富,手上除了酒杯外,另有各种戒指、手链,这一样样首饰看似累赘,交手时却都成了攻敌的一件件小兵器,加上南烈的内力,反而占了便宜。因此一时之间,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流川忽然罢手,道:”不比了,你武功还不错。” 他既住手,南烈便也停斗,听他言语,以为他有意试自己功夫,又欢喜起来,问:”流川,若发誓没用,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留下来?” 流川本想依仗武力擒住南烈,要他给自己药果,但试了一下他的身手,发觉要赢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正自思忖还有何良策,听他这么问,随口道:”先把你的一只手斩下来再说。” 他本是随便说说,料来南烈不肯,哪知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南烈见流川低头凝思,绝美的脸庞上又添了一层凝重的风姿,不禁看的如痴如醉,听他这么说,心道:”反正我已杀了叛徒,师父不久即归,我把这掌门人之位还给他老人家之后,就和流川在这园子里过神仙般的生活,有无武功都是一样。他见我为他甘断手掌,必定感念我情,由感生爱,我得他所爱,此生更有何求?”当下一咬牙,道:”只要你开口,别说一只手掌,我连命也一并给了你。”他砸碎一只盘子,执起半只,用破裂处对准右腕,道,”这只手刚才得罪你,我便斩了它为你出气。”手起盘落,那破盘边缘运上他内力,与利仞无异,登时将他一只右掌斩了下来。 这一变故谁也没料到,众男妃慌慌张张,忙着撕衣襟为南烈裹伤,有的吓得哭了出来。南烈强忍剧痛,从怀中取出一瓶药粉,在伤口上撒了些,这些药粉极灵,撒上不久伤口便止了血,众男妃忙为他裹好伤口。这时守在外面的丰玉弟子听得动静,冲了进来,被他喝退。 流川见他如此,心中先是一愣,跟着想到:”这白痴自断其掌,如何还会是我的对手?正好逼他给我药果。”但他又不愿趁人之危,道:”我不要你讨好,药果在哪?”南烈痛的要死,见他毫不怜惜,还问出这么句话,一时说不出话,紧咬嘴唇摇了摇头,态度甚是坚决。 仙道见此变故也是暗暗心惊,忽的想道:”这人对他如此情深,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只是若只为他一句戏言,我能否也如这人般亲自斩下自己的手掌?” 他心中思疑不定,忽而喜悦,忽而悲伤,忽而惊惧,忽而疑惑,种种感情纷至沓来,脸色不由得一片灰白。流川见他如此,却以为是他毒伤又发作了,此时他们身边已无九转回魂丹,他心中着急,不再犹豫,上前双手横挥,掷开南烈身边的男妃,去扣南烈左手脉门。南烈小擒拿手本不如他使得灵便,何况右手初断,失血过多,力气不足,不几下就被流川扣住脉门。他心中一痛,昏了过去。 流川一皱眉,只得捏他人中助他苏醒。南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觉得流川的脸庞就在面前,他的手正在自己脸上揉动,心里一阵欢喜,想他到底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嘴唇飞快地在他的手心上亲了一口。流川出其不意,没能躲开,心中嫌恶,本能地一推,一掌击在南烈颈上,虽未用真力,南烈也已痛的半死。 流川将他一把拉起,问道:”药果在哪儿?”南烈苦笑道:”不瞒你说,一个星期前药果便熟了,兄弟们早采了果子制药去了,现下一颗也没了。”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2 章 流川急道:”那他的毒怎么解?”南烈摇摇头,道:”毒若是入了经脉,没了药果,大罗神仙也治不了。”流川道:”你胡说!”南烈自认识他以来,从不见他有何明显的感情波动,这时却见他浑身发抖,连自己的脉门也扣不住,眼泪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却紧咬下唇不让它落下,不由得又是妒忌又是心痛,一句”我没胡说”便说不出口。 流川正自六神无主,背后却有人抱住自己,仙道的声音轻轻地道:”生死由命,我值什么?要你为我这么伤心。” 流川听到他的声音后略略镇静了下,见他一手环着自己的胸,一手环着自己的颈,整个头埋在自己肩上,便一手伸后摸了摸他的头,低头又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道:”放心,我决不让你死。” 南烈正看着仙道那只被流川吻过的手发呆,手腕一麻,又被流川扣住脉门,他冰冷的声音道:”药果长在哪儿?带我们去。” 南烈心灰意沮,只得带他们去。原先还想以自己体弱为由,要求流川让他叫辆轿子,他想流川既要要挟他,势必与他同乘一轿,到时便可趁机占点便宜。但流川那双澄似秋水,冷若玄冰的眼睛只瞪了他一眼,他便吓得不敢多言语,想这小魔王心狠手辣,他此时心情不佳,别又惹得他在自己身上出气。见仙道全没一个将死之人的觉悟,反而容光焕发,揽着流川的肩有说有笑,逗他开心,心中又暗暗恼怒,对着流川咬牙发誓:”仙道是活不久了,我只要逃离你的掌握,你一人在丰玉岛上还能有什么作为?到时我若不将你抱在怀里,做到你流泪求我,我南烈二字便倒着写。” 这时丰玉弟子也已发觉掌门落入他人之手,只是南烈曾下令他们退开,他现在又在别人掌握之中,眼见局势扑朔迷离,一伙人只是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流川急于去药果生长处一探究竟,又有南烈在手,有恃无恐,自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仙道经由刚才一番变故,也想通了,不再抗拒流川,心中反觉一松。他自知时日无多,此刻不过不忍拂逆流川的心意,心中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只跟流川调笑。流川不知他干么对自己又转了态度,心中虽觉温暖,却又生着些糊涂气,但想这些不明白的事慢慢再想不迟,眼下救治仙道是第一要紧的事。 三人行了一顿饭功夫的路,路旁树木渐少,地下乱石增多,转过一处弯,眼前赫然是一座石山,但这座石山又与别的山不同,顶上似乎凹进去一块。 仙道行来之时已觉身边空气似乎越来越热,初时还道是幻觉,等见了这座山的形状,却一惊,心道:”这山顶呈圆锥状,山附近又这么热,难不成是座活火山?怎的又不见山口有青烟冒出?” 他所料一点也不错。丰玉群岛其实便是座火山群岛。海底裂隙处溢出熔岩流,岩流逐渐上升,超出海面,顶部火山锥逐次加宽,便形成一座火山岛,而从海底而出的火山通常有十几座相连,邻近的火山岛便形成群岛。一般而言,露出海面的火山都会停止活动,但也没有绝对。这座乾坤山便是例外。 乾坤山从海底而出,又拔地几十丈,自丰玉派迁往此岛以来,只爆发过一次,且威力不大,只波及方圆几里地。那时的丰玉掌门便率领弟子扛石担土,从火山口下去填塞了海面,此后火山再也没喷发过。 南烈朝火山口抬了抬下巴,道:”药果喜热,一向长在乾坤山火焰洞口,你去看吧,可不是全采光了?” 流川抬头望去,似乎可见火山口处有几根细枝,隔得远了,看不真切,便点了南烈几处大穴,将腰中剑递给仙道,自己拿了他的手套上山。 乾坤山最初平坦,越到后来越险,虽只离地几十丈,最后几丈却几呈垂直。流川戴着仙道的黑金丝手套,不惧什么毒蛇虫蚁,寻隙插入手指,双脚在崖面上微点用力,窜上几步。不久就来到山顶,一个一丈左右的火山口赫然在目,旁边仅供几人站立。 他见几株小树光秃秃地站在火山口旁,东倒西歪,别说果子,连树叶也不见一片,原还抱着一线希望的心登时沉了下来。但他不肯接受事实,仍在火山口旁到处翻寻。药果树从火山岩缝中硬挤而出,东一枝,西一枝,零零落落,连火山口内也有。流川不死心,双足勾着火山口,身子倒垂下去寻找。 他身子甫入火山口,便觉一股热气冲来,暖洋洋的便欲睡去,忙一咬舌尖,借着疼痛强打精神。正在这时,忽听仙道、南烈二人齐声叫道:”有人偷袭!” 紧接着双脚一松,被一股大力撞了下去。 他处危不乱,身子临空,见有一枝在自己面前,当即出口咬住,只觉嘴里一痛,已被树枝上倒刺刺中,但落下之势却缓了一缓,他借机翻转过来,双手攀岩而上。到了出口处,他折了一枝在手,用足力气甩了上去,只听啪的一声,树枝被弹飞出去,流川却已趁机跃上,见三个奇装异服的人,一个手中拿把竹伞,一个双手持了两面生满倒钩的铁牌,另有一个持着弹弓,分三方围着自己。 流川眼中却只看到适才自己在火山口内翻身的瞬间见到的一枚紫色多角形小果,当时情况危急,虽见到了也没想到可能是药果,现在回想起来,却又不敢相信。 仙道见他遇险,便匆忙奔上,未走几步又见他出来,这才放了心。他一时情急,运了真气,把南烈远远甩在后面,南烈忙大声求救:”快上来擒拿奸细!” 仙道心想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也不再顾忌,一个凌空飞旋落在南烈身前。南烈颈上一凉,仙道手中长剑剑面已贴上了他脖子,他心中一凛,不敢再叫。丰玉众人见掌门又落入人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边流川却已和三人战在一处。这三人乃是守卫此山的丰玉三真人,使竹伞的叫做岩田三秋,拿铁牌的叫做矢屿京平,二人均已五十开外,持弹弓的大辉一男却只三十多岁。乾坤山山壁处有数个凹洞可供容宿,三人平时便在凹洞处生活,流川上山时未见这些凹洞,便没发现他们;他们却长居于此,山上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惊觉,当下先他一步上山,在洞旁埋伏,他们从另一边上的山顶,仙道、南烈未瞧见他们,他们却也不知掌门落难,见流川双足勾顶,便暗施偷袭,推了他下去。 他们听南烈叫声后不明所以,本来不想动手,但流川急于打倒他们后下去取果,一上来便施了几招杀手。火山口边只可容几个人立足,地形极险,因此三人也不及细想,招招拼命,要将流川逼入火山口内。 流川数次与丰玉人众动手,对丰玉派的招数已经颇为熟悉,在船上时他又曾就北野的身手仔细研究过。岩田与矢屿二人兵仞虽怪异,招数底子仍与北野的判官笔路数一般无二,若论变化之巧,招式之狠,尚远不及北野,是以流川对付他们是游刃有余。只是他不愿把他们挤入火山口,怕他们下去时乱扯乱拉碰坏了药果,一意把他们往外撞,自己不免身在险地,加上大辉在旁打冷弹,处境颇为不利。 岩田见己方三人仍是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伙子,心中焦躁,忽的把伞一撑,挡住了流川的视线,他的伞乃软竹编排而成,中有缝隙,他从伞柄处抽出长剑,猛的从软竹间隙处穿出。流川见他竹伞尖的锋仞忽的没了便知不好,眼见身后是火山口,不能后退,当下行一险招,左手抓住剑刃,右手一掌玉带穿竹,将竹伞劈为两半,但与此同时,左边的矢屿已持牌攻来,一牌直推攻上盘,一牌横劈削下盘,右边的大辉也是两弹打他膻中穴与右腹大横穴。膻中中弹不免立时身亡,仙道、南烈看的清楚,齐声大叫。流川一咬牙,避过弹子,左边的铁牌却避不过,几十根尖刺同时刺到,但流川变招极快,身子微一受力,已借力横飞,双掌交叉斜劈,要先毙了大辉再说。大辉不及闪避,被他打断了两根肋骨,矢屿却接过流川的招数,让大辉跃在一旁。 仙道见流川险象环生,顾不得南烈,用剑柄将他敲昏,飞身上了火山口处。 他一加入战团,形势立刻明朗,丰玉三真人抵不住他狂涛般的攻击,一一后退。流川喜道:”你坚持一会儿,我下去取药果。”仙道听他说尚有药果,精神一振。他见岩田一剑横削,知道这招烟笼远岫出剑削敌腰乃是诱招,关键在于左手的那一掌,无声无息,隐伏三招后招,令人防不胜防。他假意使全力抵挡那一剑,故意露出右胁破绽,知道这个方位矢屿必使旅进旅退,也是一快一慢,双牌先后攻击的打法。 岩田一剑落空后不怒反喜,心道:”终教你着了我的道儿。”左掌巧绕,已拍到仙道背后,仙道假意惊慌,向左连跳三下。这时矢屿的旅进旅退正出手,一横牌先击他右胁,仙道算敌精准,矢屿横牌击他时,正好岩田左掌使出第一招后招,他第一跳躲过第一招后招,却引得矢屿铁牌正好打上岩田的左掌。岩田手掌中刺,但他将这招练的烂熟,一招既已出手,后面两招便不顾疼痛跟着进击,仙道第二跳躲过的正好是他第二招后招,那边矢屿也因招熟收不住,第二面铁牌又打上岩田之手,这次倒钩深入肉里,岩田痛得哇哇大叫。此时仙道正好脸朝大辉,大辉不肯错过机会,一弹射向仙道面门,恰好仙道第三跳,铁弹从他面门飞过,未伤他一根寒毛。 他这三跳事先将敌人的后招全部算准,料敌招数已是难能,更难的是他连敌人心理也料准了,三次跳避三招,竟无一招废招。山下丰玉人众无不瞧得惕然心惊,山上丰玉三真人也个个面如死灰。 仙道三跳巧妙避了三招杀招,又使岩田受伤,眼见铁弹从面前飞过,右手一伸,将它拢回,不作停顿便射入矢屿脑门,左手剑疾挽剑花,一剑断了岩田左手,二剑透胸而过。大辉见势不好,连忙爬下山去,仙道也不追。 这时流川已跃了上来,他怕捏坏药果,连带生果子的、长满尖刺的树枝一起拎了上来,神情欢娱。仙道没看见药果,只见到流川身上多处衣衫撕破,手上嘴角均有鲜血溢出,心中大感痛惜,急道:”快过来治伤,怎么弄成这样子?” 大辉爬下山头后,见仙道没追,又大着胆子探头一瞧,正逢流川拎着药果上来。他心中奇怪,不明白怎么还有药果没被采掉,但想二人定是为了这果子上山来的,恶念一生,立即举弓射弹,对准了树枝中央。 仙流二人正因平安拿到药果而高兴,丝毫没加提防,弹子打断树枝后,药果一下子落进火山口,流川啊的一声,也跟着扑进。 此时山下不知何事忽然喧闹起来,夹杂兵刃撞击声与打斗喊叫声,但仙道自见流川跃入火山口便心里一空,不假思索地也是飞身跃入火山口。在身子下坠的瞬间,仿佛听到花形的叫声。 纵横天下(Iv) 正文 (六)赤焰炼身终不悔(2) 章节字数:10815 更新时间:080224 06:19 花形在竹居中为藤真解穴,于南烈等到来又将仙流二人带走之事听的清清楚楚,只是无暇理会。忽听藤真道:”是花形么?你来了。”花形知他醒转,心中一喜,加催掌力,将他最后几处大穴打通,站起来向他行礼。 藤真将他扶起,道:”先别忙着行礼,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花形将大致经过讲了一遍,又称扬仙流二人的功劳,于他在岛上所遇却绝口不问。 待他说完,藤真面有忧色,道:”南烈那厮怕我们出去后找他报仇,恐怕不会轻易放我们走。”花形道:”小王爷放心,花形一定尽力护你出去,长谷川的船就在不远处待命,只要上了船,咱们就开炮,将丰玉炸个粉碎。”他心恨南烈,只觉将他炸死还是便宜了他。藤真却摇头道:”我知道你武功很强,但丰玉的人擅长使毒,丰玉岛上地形又颇为诡异,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出去的。再说,那两位朋友于我有救命之恩,他们既还在岛上,我们又怎可舍他们而去?还放炮陷他们于危境?” 花形一时激动,忘了仙流二人,听藤真一说不由得心下愧疚,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藤真道:”南烈反正不会放过我们,与其等他先动手,不如我们反克为主,先将他擒住,那么丰玉人众投鼠忌器,便不敢拿我们怎样。” 花形连声称是,心中却道:”小王爷不知江湖险恶,想的恁地简单。南烈既是一派之主,哪有这么容易便被我们擒获?何况仙流二人此时恐怕已被他抓住,到时以他二人性命要挟,投鼠忌器的恐怕反是我们了。”只是藤真既已决定,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藤真自被南烈擒住后已不知思索了多少条逃走的计策,苦于不是手足穴道被点,便是服了什么怪药浑身无力,一条法子也用不上。他虽是王侯贵族之子,却生性好武,从小跟着翔阳王府的众位武师练武,十岁上更结识了一位江湖奇人,传了他一套琵琶指法和一套挂帆刀法,武艺在陵南小一辈中已是少有对手。花形是翔阳王府的武术教头,新近又任陵南国禁军统领,武艺比之他也略有不及。 此时他凑在屋缝中往外观看,见后门丰玉弟子最少,只有五人,便在花形耳边吩咐了几句。 高野、永野正在后门守着,与几名丰玉弟子大眼瞪小眼,一方想:”待会儿炮打过来看你们还横什么?”一方想:”待会儿让你们这帮兔崽子尝尝丰玉毒术的厉害”,正自剑拔弩张的关头,后门忽然一开,花形抱着藤真走了出来。高、永二人见藤真脸色惨白,一动不动,而花形脸有泪痕,心下大惊,忙问:”怎么了?” 花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哭道:”我无能,救不了小王爷,他他不成了。”高、永二人一听都大哭起来。丰玉弟子却满脸轻蔑之色,一人道:”他还没死呢,不过中了天罡封血手的点穴法而已,只要掌门他老人家轻轻几掌便可解了他的穴,你们鬼哭什么?” 高野道:”此话当真?”花形抢着道:”你也糊涂了,这些人不过是丰玉派的杂鱼,他们知道些什么?不过浑骗我们罢了,哪有被点穴后气也没了的?”那人气道:”我们丰玉派的杂鱼也比你们这些脓包强,定是你们胡乱解穴,让他倒了气,闷住了。”花形道:”你们又不会解,在一旁说什么风凉话?”那人受激不住:”要我们如掌门一样解的确没这个本事,但只要将内力通过他身上紫印传进去,解他的穴又有什么难了?”花形冷笑道:”胡说,他身上哪有什么紫印了?你们若真能解他的穴道,我花形不但立刻收回刚才的话,还跪地向你们磕三百个响头。就怕你们只会胡吹大气,却没这个本事。” 那人和其他几个丰玉弟子互看了几眼,众人均恼恨花形出言刻薄,小觑了他们,又自恃人多,想即便解了藤真的穴他们也逃不出去;再者,点藤真穴的是北川手下,他们为他解穴也不算忤逆掌门。 几人点点头,适才说话的那人道:”这话是你说的,我们若解了他的穴就给我们磕三百个响头,你可不许反悔。”高野见这些人胸有成竹,正想提醒花形不可轻易答允,他已大声道:”我花形透说出的话,从来也不反悔。” 丰玉弟子嘿嘿冷笑,三人同时走来,一人俯身看藤真伤势,手尚未触到他衣领,第四肋间隙处的天池穴一麻,向下便倒。旁边二人瞧见是藤真出手,知道上当,未及转身,也被花形一一点中穴道,软倒在地。此三人皆是背对余下两名丰玉弟子,他们只见三人突然跌倒,未见花藤二人出手,花形怕他们起疑,大声道:”这三位怎么了?快起来,我可托不住你们。”余下两名丰玉弟子仓促间不及辩明真相,见同门摔倒,忙上前要扶,藤真忽然跃起,与花形联手将二人打倒。 藤真的紫金刀上次出海时未带,这次花形从翔阳王府带了出来后一直贴身而藏,适才便交给了藤真。此时藤真抽出大刀,一脚踢开一丰玉弟子的哑穴,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道:”南烈在哪里?”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3 章 那人上当后气愤难当,但大刀架颈,只得道:”我不知道,但猜想,不是在正殿督促大伙儿练功,便是在禁宫。N,今日发生那么多事,掌门定在正殿处理大事无疑。” 藤真收回大刀,又顺手点了他的哑穴,问花形道:”你说有丰玉岛的地图,图在身边么?”花形没仙流那么好的记性,仙道替他画出地图后,一式两份,一份交给长谷川,一份自己贴身带着,听藤真问便拿给了他。 藤真见地图上尽是些希奇古怪的名称,不明所以,便对刚才那名丰玉弟子道:”我问你几句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然我将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那人天生胆小,藤真声色俱厉地说了几句,他已吓得魂不附体,穴道被点,头是点不动了,忙连连眨眼以示绝不撒谎。藤真将地图凑到他面前,解了他右手穴道,道:”我们现在在哪儿?”那人见了地图后先是一惊,随即指了个地方,在赤火龙和奇香蚀肌粉之间,地图上并无名目。藤真又问:”正殿呢?”那人又指了个地方,离此也不甚远。”禁宫呢?”那人再指了个地方。 藤真将此处通往禁宫的几条道瞧了几遍,将一条没有数字标记的道记熟了,冲花形等人道:”我们去正殿。” 高野问:”这些人怎么办?”花形道:”丰玉的奸贼,杀了干净。”藤真适才说的凶狠,实则心肠颇软,见丰玉弟子望着自己,目露乞怜之色,便道:”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多杀无益,我们走吧。” 花形等不敢违命,只得跟了藤真去。藤真见他们面有不服之色,便道:”我在他们面前说要去正殿,待会儿他们被人发现,必定带人去正殿追截我们,我们偏偏去禁宫,让他们扑个空。” 三人听他这么说才面色稍和。花形道:”禁宫是什么地方?你怎知南烈定在那儿?”藤真眼神一黯,随即又面色如常,道:”禁宫是南烈那厮眷养男妃的地方,我听你说那个流川清俊异常,好似女子,便猜他会在禁宫。若他不在,我们再转往正殿也不迟。” 花形当下不再言语,偷眼看了几下藤真,见他神色随意,仿佛事不关己,最后更转头冲自己一笑,道:”你尽看我干么?这么久不见,太想我了是不是?”花形脸一红,忙转过头,知他从小便坚忍异常,有什么伤心事总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人独自忍受,他既不愿说,自己再逼他反而令他难堪。 一行人一路行来,未遇任何阻挠,赶到禁宫前时,正值流川压着南烈去乾坤山之时,一批丰玉弟子只敢远远跟着。 花形喜道:”他们既然擒住南烈,那就好办了,咱们上去吧。”藤真阻止道:”他们已擒住南烈,我们上去又有何益处?不如跟着他们,万一有事,可以出其不意上前相助。”花形心中落下一块大石,笑道:”你说怎么便怎么吧,反正我从来不敢违拗你的意思。”藤真听他这几句话说的口气轻浮,脸色不由得一沉,却忍住没有发作。花形兀自不觉。 几人尾随仙流他们到了乾坤山,山周树木不如其它地方茂密,他们不敢过于靠近,只远远地躲在草丛中窥探。待流川上山后与丰玉三真人动手,仙道打昏南烈上前相帮,因仙道的招数巧妙,山下丰玉众人和藤真等几人一时瞧得目不暇接,等反应过来时,流川已落入火山口。 藤真见南烈躺在地上不动,想他若死了这事恐怕难办。身旁花形忽然大叫一声:”有奸细!”趁丰玉弟子转头时从他们身边掠过直奔南烈。 藤真也知若不将南烈抢到手,自己几人不免死于丰玉,带着高野、永野二人杀上前去与花形会合。 那边花形已抢近南烈身旁,忽觉身后两道劲风急逼而至,若不回击势必身受重伤,忙从腰间抽出一根长约三尺的花枪,一招浪子回头,回身掠枪,挡过身后二人的双棒。一人忽的一棒脱手,砸他面门,他不料对手如此轻易便舍弃自己兵刃,忙斜枪上挑,借势落地。那人正要引他出此招,棒脱手后人跟着一跃,双脚在棒上一踩,一个跟头,连人带棒飞过花形头顶,抢在他之前,向南烈奔去。 花形一惊,忙返身追去,身后疾风又至,知是另一人使棒攻击,也不理他,猛的吸一口气,身子急飞般向前面一人冲去。身后那人也是双足撑地,连人带棒向花形打去,却被斜刺里一刀架开。 花形追逐之人听见身后风响,一棒回击,要他退避,哪知花形见南烈只在身前三步,自己若一退,身前那人便可碰到他,也不闪避,一手握住棒头,拼着身上受他内力一激,要将他拉住。那人正犹豫是放下棒先去救掌门好呢,还是硬将棒夺过来好,腕背的阳池、外关二穴一麻,已被花形的花枪尖刺中,他紧跟着一枪戳中他头颈,送了他命,自己抢到南烈身前。 这时藤真等三人被十七、八个丰玉弟子围住,已左支右绌,难以支持。花形胸口受了一棒之力,虽擒住南烈,但一时闷住说不出话来,幸好丰玉弟子也见到掌门被擒,手下略缓,藤真趁隙抢到花形身边,只是高野、永野二人却被丰玉弟子擒住。 花形将胸口的浊气逼走,朗声道:”我们的炮船已将丰玉岛围住了,你们若放了我们的人便罢,否则到时大家一起死。” 丰玉弟子听后面面相觑。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一个老者越众而出,向藤真行了行礼,道:”小王爷息怒。小王爷来我岛后,蔽派掌门一直殷勤礼待,未敢疏忽,不知怎的却起了误会,两位若是将南掌门赐还,我等自然将诸位恭恭敬敬地送出岛。小王爷若还有何不满,丰玉弟子众多,尽可任小王爷带回惩罚。只是本派纷乱刚定,南掌门身系众望,丰玉岛上除了丰玉弟子外,尚有不少不懂武功的妇孺幼童,还望小王爷慈悲为怀。” 花形听后只是冷笑,藤真却想:”辱我的只是南烈那厮,与旁人无关,若为了泄一己之愤,而使丰玉岛生灵涂炭,非大丈夫所为。何况丰玉派内高手不少,若能携回替陵南出力,对阵海南时便又多了件利器。”当下便道:”我等带炮船而来只为有备无患,绝无仗持利器要挟丰玉之意,刚才我这位手下一时情急,难免出言不逊,还请各位见谅则个。”说着对花形道,”你便解开了南掌门的穴道吧。” 花形满心不愿,只是不敢违背藤真的意思,只得替南烈解穴。手尚未触到南烈,忽听藤真急叫:”快走!”原来丰玉派中大多数人知道南烈为何抓藤真,想他是大国的小王爷,绝无受了此等大辱后仍宽恕他们的道理,必是想骗得他们放他们上船,然后再炮轰丰玉。他们自己心胸狭窄,为人狠毒,也不信别人会宽大为怀,是以有人便暗中准备了竹筒阵,突然窜出来,一排六人,人手一支竹筒,嘴上一吹,筒中便有一股浓烟冒出。 藤真虽说答应放丰玉一马,但想人心难测,始终暗暗戒备。丰玉弟子队伍中轻微变化,他已明了于心,一见他们窜出,便拉着花形疾退。竹筒中的白烟虽厚,射出的距离却有限,花藤二人身法快捷,第一波烟射了个空,六人上前一步,又是一口烟喷出。 藤真想他们只需绕着自己二人兜圈子,自己和花形难免吸进一两口白烟,花形已露了炮船的口风,这次若是落入丰玉弟子手中,一切休矣。当下对花形道:”上山顶。” 花形虽不知山顶地形如何,但从刚才仙流二人与丰玉弟子相斗的情况看来,只能容数人无异,山上似乎还有个洞,地势险要,丰玉弟子便不敢一涌而上。当下背起南烈向山顶奔去。 二人轻功了得,又发步在先,一忽儿功夫已抢近到通山顶的斜壁。藤真刀手并用,当先爬了上去,一边爬一边大声道:”谁敢跟上来,我就先在南烈头上砍一刀试试!” 丰玉弟子攻势略缓得一缓,有人道:”咱们手上也有他们的人,他们若敢砍,我们也砍。”有人却道:”我们擒住的不过小王爷的手下,他们擒住的可是咱们掌门。” 藤真已上了山顶,猛的见到火山口也是一惊,先向下冲花形道:”把他扔上来。”花形背着南烈爬这几近直角的山壁确实有些吃力,便将他甩上去给了藤真。 藤真接住南烈后扔在一边,冲丰玉弟子道:”我已经答应既往不咎,你们为何又出手攻击我们?”丰玉弟子鼓噪道:”当我们傻子么?除非将南掌门还给我们,我们才信你。”藤真强压怒气道:”好,我便将南掌门还给你们,让你们看看藤真健司可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他俯身为南烈解穴,丰玉弟子却道他要下毒手加害,纷纷向他发射暗器。花形适于此时跃上山顶,忙挥花枪将射向藤真的暗器一一拨开。 南烈被仙道击昏后早已醒来,暗中运气冲穴。他也不信藤真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只道他另有奸计,要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藤真将他扔在脚边时他已冲开了穴道,只是假装昏迷,待藤真为他解穴时,他忽的伸手抓住他胸口穴道,将他从火山口扔了下去。 藤真身子凌空便知不好,将腰带解下甩了上去,圈住南烈的脚踝,要借势跃上,但南烈正自全神防备花形,发觉脚踝被缠后竟不及运力,身子向后,被藤真拖入了火山口。 流川跃入洞口抢药果时脑中什么也没想,待药果到手才明白过来:他这么一跃,非但救不了仙道,连自己的命也要一并赔上。身子在空中翻转,想要去攀火山内壁,但他居中落下,火山内越往下越宽,他张开双臂也摸不到一块石头。 突然脚下一软,仿佛陷入到一个大泥潭中,泥淹过了他腰身,他的落势才止。 他吁了口长气,借着一团红光先看了看药果,突觉头顶一阵疾风压下,他身子动不得,只得伸手上托,借力往旁边一甩,那东西便”噗”的一声落进他身旁的泥潭。 “仙道?”流川看清那东西面目后又惊又喜,仙道也看见了他,苦笑道:”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看来老天爷对我不薄。”流川轻骂道:”白痴,下来干么?”仙道忽的伸手将流川拉过来,污泥阻力极强,两人无法靠近,仙道运上内力,硬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一把抱住。流川心跳紊乱,想要推开他,但觉得他身子微微发抖,仿佛怕自己消失似的紧紧箍住他不放,便不忍心,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骂了声”白痴”,心头却又突然安宁下来。 仙道道:”刚才看到你跳下来我真怕死了。流川,你若还要我好好活着,以后就别再做这种事来吓我。”流川心中似懂非懂,只觉被他这么抱着舒服无比,便不高兴去思索,忽然觉得仙道身体又颤抖起来,比适才厉害得多,问道:”怎么啦?” 仙道一日中连连催动真气,这时毒气再也抑制不住,迅速蔓延,他只觉浑身麻痒无比,叫了两声”我”,便说不出话。流川也知不好,忙将药果往他嘴里一塞:”快吃。”仙道此时难受无比,也不及思考,一口吞了下去。 流川一双澄澈的眼睛牢牢盯着他,见他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心也一点点定下来。但只过不多久,他便哇的一声吐了口血,身子又剧烈抖动起来。流川急道:”没用么?”仙道颤抖地道:”不痒了,但是很痛。”他尽力说的轻松,但身上一会儿功夫全被冷汗湿透了,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实是剧痛难当。 流川忙撕下几条衣襟,扭成结塞到他嘴里,道:”咬住。”仙道依言咬住,但疼痛实在难忍,不禁呻吟出声。 流川一手搂住他肩膀,一手不停在他胸前揉搓,盼能稍解他的痛苦,自己也已汗透衣衫。仙道忽的吐出衣结,一把抓住流川的手,道:”我不行了,流川,这果子多半是假的,我受不住了,你快一掌打死我吧。” 流川知他向来要强,这时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必是痛到了极处,狠一狠心道:”好,你再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伸左掌便要往他天灵盖拍去,红光闪烁中,忽然见到他漆黑的双眼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心中便似被大锤击中,猛的一痛,没了力气,放下手,道,”对不住,我下不了手。” 仙道见他如此,还想说什么,一口气接不上来,昏了过去。 流川见仙道忽然没了动静,忙伸手搭他脉搏,脉象虽弱,跳的却稳,这才略略放了点心,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心中骂道:”这白痴还说我吓他,每次还不是他吓得我半死?”他怕仙道醒了后又痛,也不去叫醒他,只将他脸庞紧紧贴住自己的,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他从洞口落下来后事情不断,这时静下来后忽觉异样。侧耳倾听,只觉洞中隐隐传来水煮开时的声音,越来越响,且声音传来处的红光也愈加明亮起来。借着红光,看清自己所处的泥潭约莫两丈多宽,泥潭三面是石壁,一面有路不知通向何处。 他想当务之急是将仙道送上去,南烈那厮说不定知道救他的法子。他也知南烈对他不怀好意,但只要他能治好仙道,也顾不得了,大不了仙道好后再将那厮大卸八块出气。 这时泥潭仿佛被烧,热了起来,流川先将仙道放在一旁,自己用力爬了出来,再拖着他上了与泥潭相通的道路。 地上似乎更烫,流川将仙道背上身,沿路走去,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红光袅袅,石丛倒悬,所在之处便似个天然的钟乳石洞。流川料不到山洞中尚有这般风光,呆了一呆,忽听一个嘶哑的嗓音道:”是谁?” 流川顺着声音来处走去,只觉地势越来越低,地上温度越来越高,那沸水冒泡般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又转了一个弯,眼前蓦地大亮,一个湖泊呈现出来,湖泊中一块仅可容两人站立的石头上盘腿坐着一人,这人身子佝偻,长发遮面,但依稀可见是个女人。 那女人将长发往两耳边一撩,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庞,冷冷地冲流川道:”岩田与矢屿那两个混蛋呢?今天换你送饭了么?”这时流川正好转过脸,那女人看清他面目后忽然惊叫了一声,向后便倒。 流川莫名其妙,他猜她是得罪了丰玉派后被他们关在这里,但何以一见自己便昏了过去却不明白。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4 章 他想过去看个明白,一手搭岸,半背着仙道下了湖泊。水中温度奇高,不过流川在童山上洗惯了温泉,也不在意。 仙道被热水一浸,醒了过来。见流川湿淋淋地站在自己身旁,黑眸中波光流动,一时只疑身在梦中,伸出一手环住他腰,柔声问:”流川,咱俩都死了么?这是在仙境么?” 流川面色不变,眼中却露出欢喜之色,道:”你不痛啦?”仙道经他一问,原本忘了的疼痛又席卷而来,一手捶胸,呻吟起来。 流川暗骂该死,正没作手脚处,忽听刚才昏过去的那女人道:”炎弟么?那人是谁?他怎么啦?”于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流川猛然想起了一事,转身对着那人道:”你是樱谷雨。” 那人正是樱谷雨。 流川炎十七岁那年,他父亲的部落为仇人所灭,他仗着几个心腹卫士的舍命厮杀,才逃了出来,但也已身受重伤。那时适逢樱谷雨来湘北采药,在沙漠中见到奄奄一息的流川炎,一时心软,救了他一命,此后由怜生爱,对他动了真情。流川炎见识过樱谷雨的本事,倒也佩服,但他急于报仇,不肯投入丰玉、跟随她远赴海外学艺。樱谷雨破例教了他半年武功,因年长流川炎十岁,又是丰玉派中圣女,一生之中不得与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最后只得咬牙离开了他。临行前,她将自己掌管的丰玉三宝中的跗血阴娃和《纵横》一书留给了他,无影手套因留在丰玉没有带出,才没能给他。 跗血阴娃是一些漂浮在水中的透明虫卵,轻易无法察觉。虫卵入肚后,吸附于肠壁,逐渐长成虫形,因其形似缩小的女婴,故得名阴娃。阴娃喜在人血中生活,靠吸人血为食,它排出的粪便却含剧毒,随血液流遍全身。阴娃从卵长成形只需几个时辰,一般阴娃入腹到人得败血症而死不超过一天时间。等死人尸骨腐烂后,阴娃跳出来,见到光便也死了。丰玉毒物不少,因跗血阴娃特别诡异,又令人难防,故作为丰玉所有毒的代表,位列三宝之一。 《纵横》即为那本传说中厉害无比的武学奇书。 樱谷雨回到丰玉后相思难忍,隔不了多久又离岛去寻流川炎。那时流川炎已练成绝世武功,正组织人马雄心勃勃地要一统湘北草原,见了她后欣喜异常,极力劝她留下,她明知被派中掌门发现后祸害不小,但难以拒却,便留下当了他的右护法。 后来北野终于发现,要带她回去受罚,她坚决不肯回去,北野为了自己的私心,竟也留下当了朝阳教四大法王之一,带着一部分丰玉弟子助流川炎完成大业。 樱谷雨虽对流川炎爱到极处,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他与神随云调情,娶相田怜为妻,种种事情,她看着虽难受,却始终不责备他一言。流川炎也极感她之德。 海南兵败后,北川辉在丰玉夺权,北野归岛后即被抓获。神随云又使奸计,在流川炎退师途中迷昏樱谷雨,将她交到北川手中。北野逃出后图谋重新夺回丰玉,樱谷无人可恃,犯了钟情男子、私赠丰玉宝物的罪,双足筋脉被挑后关在火焰洞中。 她所处之地四面皆水,她双足已断,无法离去。这洞与海底火山口相连,每日午时受海底岩浆冲击,石缝中透出红光,温度奇高。她被抓时流川炎尚未死,因此她至今不知他已死去,总盼他能重振雄风,打下海南,统一天下后,也许有一天,和自己的孩子们谈到昔日荣光时,会记起她这个苦命女子,而派人来救她出火坑。 这时她在火光中突然见到流川枫,流川枫的相貌与他父亲本有几分肖似,事隔十多年,她激动之余没想到:流川炎即便还活着,又怎会仍是个青涩少年?竟昏了过去,醒来后兀自不明所以。 流川初上童山时,曾从安西与南烈的对话中得知樱谷雨其人,事后早已忘记,这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突然想起此人。他一想到她,紧接着又想:”这人既号称什么’丰玉圣女’,本事必定是高的,说不定有什么法子救治仙道。” 樱谷雨听他这么一说,笑道:”你还记得我,我还道你早忘了呢。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流川驮着昏昏沉沉的仙道游过湖泊,越走近樱谷雨所在的岩石,水温便越是高,到了岩石边,流川手一搭,立刻烫的缩了回来,不明白她怎么跟没事人似地仍好端端坐着。 樱谷雨临近看到了他,突然叫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流川见她虽然声色俱厉,但眼中泪珠滚来滚去,一张脸上满布的皱纹都在抽动,也觉她颇为可怜,道:”我是流川枫,流川炎是我父亲。” 樱谷雨啊的一声,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是怜妹妹的孩子吧?我们出征海南时她便怀孕了,今年,你十五岁,对不对?”流川点了点头,心道:”不知她被关在这儿多久了,难为她还算得出我的年纪。”樱谷雨怜爱地看着他道:”你长得可真俊,比他年轻时还俊,你父母都还好吧?”流川道:”他们早死了。” 樱谷雨浑身一震,颤声问:”你说什么?”流川也不隐瞒,将父亲中舅舅毒后死去、母亲被神随云追杀之事简略说了。 樱谷雨听得眼睛发直,连连摇头道:”你舅舅会杀他?不,你弄错了,决计不会。” 她苦等了十五年,心上人却早就撒手人寰了,她本来性格内向偏激,这时受了刺激,一时转不过弯来,呆呆发愣。流川怕她一个想不开就此死去,忙道:”前辈你别难过了,我这朋友” 话未说完,樱谷雨突然目露凶光,切齿道:”都是神随云那贱人。若不是她,炎弟怎会这么早死?她居然还有脸去杀你母亲。当年我在她身上种了落骨魂,可还便宜了她。孩子,我们一定要为你父母报仇,杀了这贱人。” 流川道:”这事我会解决。前辈,我这朋友中了毒,你快给他看看。” 樱谷雨这才注意到仙道,拉住他手搭了搭脉搏,仙道的手臂碰到岩石烫的一缩,流川忙将浸湿的衣服撕下一块垫在他手臂下面,将他痛得紧皱眉头的俊脸拉到自己肩头靠好。 樱谷雨皱着眉,良久才道:”他中的是赤火龙的毒,这毒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中毒之时又被人用内家真力将毒打入经脉,若不是服了白发魔的九转回魂丹和我丰玉的独门解药,他早死了。不过他刚才催动真力,使毒提前发作,之后好像又吃了颗不新鲜的药果,对吧?”流川见她一搭脉间便将仙道中毒后的种种猜了个 (六)赤焰炼身终不悔(3) 章节字数:11674 更新时间:080224 06:21 流川枫听了后却猛然一震,如有所悟。 他将樱谷雨背到湖泊边,仙道已清醒过来,帮他把樱谷雨扶上岸。他见流川看着他的目光有异,安慰他道:”别着急,我身上已经没刚才那么痛了。”接着他又向樱谷雨深深一揖,”前辈的话我都听到了,前辈若愿救治,活命之恩,彰没翅难忘。”他话是对樱谷雨说,目光却看着流川。 樱谷雨见了二人的神情忽然起疑,问:”你们到底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她见仙道强忍疼痛,先点了他几处穴道,仙道只觉她手指灼热异常,点过之处气息立通,疼痛也大为缓和,当下将二人怎样和花形一起来到岛上,怎样助南烈平定内乱,怎样擒住南烈带路,怎样遇上埋伏,先后坠洞等情一一说了,于南烈和藤真的纠葛及他怎样纠缠流川之事自然略过不提。 樱谷雨点头道:”原来如此。枫,你是叫枫吧?”流川点点头。樱谷雨道:”我虽有心医治你这位朋友,但所需针具都在上面的密室中,我们得先想法出去。还有,施这套针法后,我的内力会受损伤,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为什么要救他,让我听听,他值不值得我救。” 仙道心中也颇好奇,想听听流川怎生说法,见他一言不发,又不由得紧张。流川心中已有答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才下决心道:”我只觉得他受苦,我比他更苦;他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我救他,就好比救我自己。” 仙道心中激动,紧紧握住流川的手。流川对仙道实是一见钟情,这才甘愿为他奔波千里,奋身却敌,冒险取药,只是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觉心头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仙道坚定地看着他双眼,道:”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你放心,我必不会负你。”流川心中一松,眼角眉梢露出淡淡的欢喜之色,却一抬下巴,傲然道:”既然这样,我也答应你,不负你就是。”仙道哑然失笑。 樱谷雨在火焰洞中生活了一十五年,于什么世俗礼法早看得淡了,然见二人当面表白,旁若无人,仍不免有些震惊。二人之间似乎自有一种气氛,不容旁人插足。她呆呆地看着他们,心道:”他可比他父亲大胆得多。”出了会儿神,才想起什么似地道:”你们这样,旁人是绝对容不得的,你们当真不后悔?” 流川心道:”我自喜欢仙道,干旁人什么事?他们若敢干涉,我一剑一个砍了他们的脑袋。”摇头道:”不。” 仙道心中却一紧,但见流川一副坚定的模样,心道:”罢了罢了,有他相伴,还管什么功名富贵,王霸雄图。”当下道:”我也不后悔。若是旁人容不得,我便和他一起隐居,世上这么大,总有我们二人容身之所吧。” 樱谷雨自己一生痴情,对痴情之人最是了解,最能体谅,当下笑道:”好,枫儿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答应给你治。” 流川道:”什么?”樱谷雨一犹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要你叫我妈妈。” 流川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明白过来,爽快地道:”好,我便认你作义母。”樱谷雨反倒一怔,她本觉自己这个要求太过荒谬,怕流川枫嘲笑她,哪知他一口答应,情真意切,不由得感动无比,哭道:”为什么?”流川道:”我和你投缘;你又肯救他,待我好,你要我做什么我自然答应,有什么’为什么’?”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5 章 几句简单的话听得樱谷雨心花怒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仙道冲流川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想不到你也会甜言蜜语。”流川不明所以,瞪了他一眼。 樱谷雨道:”彰儿,背我上去。”仙道应道:”是,前辈。”樱谷雨心情愉快,笑道:”什么前辈?要叫伯母。”仙道笑着改口道:”伯母。” 三人一起向仙流二人掉进来的泥潭处走去。仙道边走边问:”伯母,这里地方不小,难道除了洞口就没第二个出口了么?”樱谷雨摇头道:”他们把我关进来后,我一直待在那块小石头上,到底另外有没有出口,我也不知道,但我套过岩田和矢屿二人口风,似乎是没别的出口了。怎么,你怕那里出不去么?” 她话音刚落,便听流川噫了一声,这时三人离泥潭已不远,朦胧中见潭中二人手掌相抵,似乎正在对抗内力。 仙道走近几步,奇道:”南烈,藤真,你们怎么也掉下来了?”他看了看流川,心道:”难不成南烈对他真的痴心若斯,见他掉下洞后便与我一般跳了下来?” 藤真被南烈推下洞后,甩腰带圈住他脚踝,想借机翻上,却连他一起拖了下来,二人先后落入泥潭,相距不过一臂之隔。藤真心中恼怒,想自己不愿伤及无辜,这才对丰玉众人一再忍让,他们却屡次三番暗算自己,他本恨南烈入骨,这时更不加思索,举掌便向南烈肩头打去。 南烈早料定他用心狠毒,见他出手也不意外,也是一手迎敌。 泥潭中转折不便,相距又近,直如贴身肉搏一般。藤真武功本不及南烈,但南烈自作聪明斩断自己一手,现只有一手可对敌,藤真却双手翻飞,十余招后更使出琵琶指法,模拟琵琶高手的指态,十指尖尖,所指之处尽是南烈上半身的要穴。 南烈见藤真左手四指内弯,逐一点他右锁骨下俞府穴、天池穴、胸骨上窝正中天突穴及第一胸椎偏左一点五寸处的大杼穴,四穴轮点,快若电闪,他刚挡得前二指,天突和大杼便一麻。幸而他早知这次躲不过,已提前运气封穴,藤真内力不强,只令他穴道一滞,未能令他全身不动。 南烈危急之中忽然向藤真喷了一口气,这口气其实不过是一口普通的气,但藤真知道他毒术厉害,心中一慌,改取守势,要先查明自己是否中毒。南烈趁他变招之际左手一轮猛攻,逼得他右手和自己左掌相对,他知藤真指法厉害,便与他比拼内力,将掌中剧毒慢慢传入他体内。 藤真只觉南烈的内力似一道寒流,顺着他单臂迅速上升,转瞬间侵入他全身。南烈这门阴煞君的内功本来无毒,但他五年前在童山上与三井寿比拼内力打了个平手后心中不忿,便在阴煞君的内力中加入了毒砂掌的掌力,想再次与三井比武时,对方以为自己内力中无毒,便可出其不意,致其于死地,以报当日之仇。哪知未遇上三井,却先用在了藤真身上。 仙道等到来时,正值二人以内力相拼到了关键之时,藤真浑身紧绷,牙齿打颤,眼见要死于南烈的掌下。 流川先前救藤真不过要南烈承他的情好为他治仙道,他不认得藤真,藤真本人死活也不与他相干,这时见了二人相斗,只是揣摩二人内力如何走向、结局如何。 仙道却不肯见藤真就此死去。他对他本人亦无好恶,但从花形的举动中察觉出他们似乎也是对恋人,想起自己和流川,触动心怀,对他们大有好感。加上藤真既是陵南小王爷,他活着对南烈也是一种牵制。是以将樱谷雨放到地上后,走入泥潭,在南烈背上连拍三下,南烈内力一松,顿时委顿泥中。藤真却也狼狈不堪。 仙道一手一个,正要将二人拉出泥潭,却听樱谷雨道:”别拉出来,午时一到,这洞中温度奇高,恐怕还是这泥潭中最为凉快,我们先进潭中躲躲。” 仙道当即点了南烈穴道,扔在一边,将藤真拉到自己身边,看他面色便是一皱眉,道:”伯母,你快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流川已背着樱谷雨来到他身边。樱谷雨只瞧了一眼,便道:”是毒砂掌的毒,不碍事,只是随着阴煞君的内力一起进入体内,治起来费些时日,你先运功帮他护住心脉。” 仙道当即运劲助藤真护心脉,藤真轻轻道了声:”多谢。”仙道道:”别做声,运气跟着我走。”藤真当即收息敛神,依言而行。 樱谷雨道:”枫儿,你扶我到南掌门身边去。”流川不知她要作甚,但依言将她扶到南烈身边。 南烈哑声道:”师姑,你不得掌门允可,怎的私离火焰石?是准备反出丰玉了吗?”樱谷雨道:”我犯了门规,甘受惩罚,但现下我有一个仇人,若不立即杀了她,我心中片刻难安,还望掌门看在昔日之恩上,放我一马。待我报仇后,必当回来,自尽于掌门面前。” 流川吓了一跳,道:”妈,怕他作甚?”樱谷雨摇摇头,道:”孩子,你不懂,我师父待我甚好,恩同再造。我既已答应了她接任丰玉第三代圣女,便不该无端失信。而且我为了你父亲,也害死了不少丰玉弟子,我受这罪,也是活该。”流川仍不明她何以向南烈示弱,但想各人自有各人想法,倒也不必强要她听自己的,只是她若自尽,他却不能不管。 南烈听流川叫樱谷雨”妈”,已是大吃一惊,听她居然也不反驳,就更吃惊,想难道师姑竟是他母亲?这么一来,自己若硬要她再在洞中受罚十五年,岂不更令流川厌恶自己?眼珠一转,道:”师姑也别再自责了,你已在洞中熬了十五年,现下要出洞报仇,我也不是一定不肯。” 樱谷雨喜道:”多谢掌门成全。”南烈道:”但你若一去不返,我不免难以向派中执法长老交代。这样吧,你将流川留下,有你儿子为质,我想众人也不会不服。”樱谷雨一皱眉,道:”不瞒掌门说,我这次正是要这孩子亲手杀死那仇人。”南烈瞪眼道:”你借故推搪,只不过想离开丰玉,一走了之,当我不知道么?” 樱谷雨叹了口气道:”掌门一定不肯,就算了,我先替掌门解了穴吧。”双掌在他身上连珠炮般拍了几下,登时解开了他的穴道。 仙道一边替藤真护心脉,一边注视着流川那里的情况,见樱谷雨手起掌落,干脆利落地解了自己的独门点穴之法,也自佩服,又担心南烈趁机作恶。见藤真已融入了他的内力,自行护住心脉,便一点点撤力离开。 流川一见南烈穴道被解,便将樱谷雨拉到自己身后。樱谷雨道:”乖孩儿,不用担心,他中了我的融雪绵绵掌,除非我亲自给他治,不然他只要一运功,全身就如散架般疼痛不已,他害不了我了。”仙流二人听后均是心中一喜,南烈却惊道:”你你怎么敢暗算我?”樱谷雨道:”我自知罪该万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待我大仇一报,立即自尽。这几天我还得留在丰玉,教枫儿武功,为仙道治伤,因此劳烦掌门再相帮周旋几天。我们离岛之时,我定会亲手奉上解药。” 南烈知中了融雪绵绵掌后除非施功者根据掌力部位、火候亲自制药施救,旁人绝无解救本事,就此一生一世不能再使用武功,与废人无异。他还怕上当,暗自运了运功,果然浑身骨骼立即就发出爆裂之声,疼痛难挡,不敢再试,冲樱谷雨道:”就这么办。” 五人身居泥潭之中,泥潭本已温热,渐渐地温度更高,但相比空气中的热度,便算不了什么。只是泥潭开始发出一股混着硫磺味道的怪味,中人欲吐。众人本在尽量往泥里钻,这时却又往外顶。只有樱谷雨,将整个身子俱埋入泥中,舒服无比。 幸而洞口不久便垂下一根长索,仙道将藤真系住,拉了拉长索,长索那头似乎感到重量,将他拉了上去。不久长索又即垂下,流川将樱谷雨送上。之后,南烈、仙道、流川三人一一被拉了上去。 花形和丰玉众人见藤真和南烈一齐摔下火山洞口后便停手罢斗。花形不知洞口底下便是深泥潭,还到藤真已经摔死了,急痛攻心,跪在地上半晌不动,还是几个丰玉弟子上了山顶后他才清醒过来,见他们一边往洞里看一边叫喊着要长点的铁链,不由得精神一振,问:”要铁链干么?这么高摔下去还不死了么?”一个丰玉弟子瞪了他一眼,道:”底下是泥潭,摔不死的。”花形一听心中大喜,相帮丰玉弟子一齐连接长索,将底下众人一一救上。 丰玉众人见南烈无事自是大为高兴,一切听他吩咐。南烈脸色灰败,只道给仙流花藤等人准备干净住处和饮食,又命放了高野、永野二人,没事不准打扰。丰玉弟子不解其故,也不敢多问,有人想:”若就此揭过了和小王爷的过节倒也不错。 流川跃入洞口抢药果时脑中什么也没想,待药果到手才明白过来:他这么一跃,非但救不了仙道,连自己的命也要一并赔上。身子在空中翻转,想要去攀火山内壁,但他居中落下,火山内越往下越宽,他张开双臂也摸不到一块石头。 突然脚下一软,仿佛陷入到一个大泥潭中,泥淹过了他腰身,他的落势才止。 他吁了口长气,借着一团红光先看了看药果,突觉头顶一阵疾风压下,他身子动不得,只得伸手上托,借力往旁边一甩,那东西便”噗”的一声落进他身旁的泥潭。 “仙道?”流川看清那东西面目后又惊又喜,仙道也看见了他,苦笑道:”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看来老天爷对我不薄。”流川轻骂道:”白痴,下来干么?”仙道忽的伸手将流川拉过来,污泥阻力极强,两人无法靠近,仙道运上内力,硬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一把抱住。流川心跳紊乱,想要推开他,但觉得他身子微微发抖,仿佛怕自己消失似的紧紧箍住他不放,便不忍心,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骂了声”白痴”,心头却又突然安宁下来。 仙道道:”刚才看到你跳下来我真怕死了。流川,你若还要我好好活着,以后就别再做这种事来吓我。”流川心中似懂非懂,只觉被他这么抱着舒服无比,便不高兴去思索,忽然觉得仙道身体又颤抖起来,比适才厉害得多,问道:”怎么啦?” 仙道一日中连连催动真气,这时毒气再也抑制不住,迅速蔓延,他只觉浑身麻痒无比,叫了两声”我”,便说不出话。流川也知不好,忙将药果往他嘴里一塞:”快吃。”仙道此时难受无比,也不及思考,一口吞了下去。 流川一双澄澈的眼睛牢牢盯着他,见他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心也一点点定下来。但只过不多久,他便哇的一声吐了口血,身子又剧烈抖动起来。流川急道:”没用么?”仙道颤抖地道:”不痒了,但是很痛。”他尽力说的轻松,但身上一会儿功夫全被冷汗湿透了,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实是剧痛难当。 流川忙撕下几条衣襟,扭成结塞到他嘴里,道:”咬住。”仙道依言咬住,但疼痛实在难忍,不禁呻吟出声。 流川一手搂住他肩膀,一手不停在他胸前揉搓,盼能稍解他的痛苦,自己也已汗透衣衫。仙道忽的吐出衣结,一把抓住流川的手,道:”我不行了,流川,这果子多半是假的,我受不住了,你快一掌打死我吧。” 流川知他向来要强,这时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必是痛到了极处,狠一狠心道:”好,你再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伸左掌便要往他天灵盖拍去,红光闪烁中,忽然见到他漆黑的双眼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心中便似被大锤击中,猛的一痛,没了力气,放下手,道,”对不住,我下不了手。” 仙道见他如此,还想说什么,一口气接不上来,昏了过去。 流川见仙道忽然没了动静,忙伸手搭他脉搏,脉象虽弱,跳的却稳,这才略略放了点心,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心中骂道:”这白痴还说我吓他,每次还不是他吓得我半死?”他怕仙道醒了后又痛,也不去叫醒他,只将他脸庞紧紧贴住自己的,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他从洞口落下来后事情不断,这时静下来后忽觉异样。侧耳倾听,只觉洞中隐隐传来水煮开时的声音,越来越响,且声音传来处的红光也愈加明亮起来。借着红光,看清自己所处的泥潭约莫两丈多宽,泥潭三面是石壁,一面有路不知通向何处。 他想当务之急是将仙道送上去,南烈那厮说不定知道救他的法子。他也知南烈对他不怀好意,但只要他能治好仙道,也顾不得了,大不了仙道好后再将那厮大卸八块出气。 这时泥潭仿佛被烧,热了起来,流川先将仙道放在一旁,自己用力爬了出来,再拖着他上了与泥潭相通的道路。 地上似乎更烫,流川将仙道背上身,沿路走去,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红光袅袅,石丛倒悬,所在之处便似个天然的钟乳石洞。流川料不到山洞中尚有这般风光,呆了一呆,忽听一个嘶哑的嗓音道:”是谁?” 流川顺着声音来处走去,只觉地势越来越低,地上温度越来越高,那沸水冒泡般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又转了一个弯,眼前蓦地大亮,一个湖泊呈现出来,湖泊中一块仅可容两人站立的石头上盘腿坐着一人,这人身子佝偻,长发遮面,但依稀可见是个女人。 那女人将长发往两耳边一撩,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庞,冷冷地冲流川道:”岩田与矢屿那两个混蛋呢?今天换你送饭了么?”这时流川正好转过脸,那女人看清他面目后忽然惊叫了一声,向后便倒。 流川莫名其妙,他猜她是得罪了丰玉派后被他们关在这里,但何以一见自己便昏了过去却不明白。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6 章 他想过去看个明白,一手搭岸,半背着仙道下了湖泊。水中温度奇高,不过流川在童山上洗惯了温泉,也不在意。 仙道被热水一浸,醒了过来。见流川湿淋淋地站在自己身旁,黑眸中波光流动,一时只疑身在梦中,伸出一手环住他腰,柔声问:”流川,咱俩都死了么?这是在仙境么?” 流川面色不变,眼中却露出欢喜之色,道:”你不痛啦?”仙道经他一问,原本忘了的疼痛又席卷而来,一手捶胸,呻吟起来。 流川暗骂该死,正没作手脚处,忽听刚才昏过去的那女人道:”炎弟么?那人是谁?他怎么啦?”于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流川猛然想起了一事,转身对着那人道:”你是樱谷雨。” 那人正是樱谷雨。 流川炎十七岁那年,他父亲的部落为仇人所灭,他仗着几个心腹卫士的舍命厮杀,才逃了出来,但也已身受重伤。那时适逢樱谷雨来湘北采药,在沙漠中见到奄奄一息的流川炎,一时心软,救了他一命,此后由怜生爱,对他动了真情。流川炎见识过樱谷雨的本事,倒也佩服,但他急于报仇,不肯投入丰玉、跟随她远赴海外学艺。樱谷雨破例教了他半年武功,因年长流川炎十岁,又是丰玉派中圣女,一生之中不得与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最后只得咬牙离开了他。临行前,她将自己掌管的丰玉三宝中的跗血阴娃和《纵横》一书留给了他,无影手套因留在丰玉没有带出,才没能给他。 跗血阴娃是一些漂浮在水中的透明虫卵,轻易无法察觉。虫卵入肚后,吸附于肠壁,逐渐长成虫形,因其形似缩小的女婴,故得名阴娃。阴娃喜在人血中生活,靠吸人血为食,它排出的粪便却含剧毒,随血液流遍全身。阴娃从卵长成形只需几个时辰,一般阴娃入腹到人得败血症而死不超过一天时间。等死人尸骨腐烂后,阴娃跳出来,见到光便也死了。丰玉毒物不少,因跗血阴娃特别诡异,又令人难防,故作为丰玉所有毒的代表,位列三宝之一。 《纵横》即为那本传说中厉害无比的武学奇书。 樱谷雨回到丰玉后相思难忍,隔不了多久又离岛去寻流川炎。那时流川炎已练成绝世武功,正组织人马雄心勃勃地要一统湘北草原,见了她后欣喜异常,极力劝她留下,她明知被派中掌门发现后祸害不小,但难以拒却,便留下当了他的右护法。 后来北野终于发现,要带她回去受罚,她坚决不肯回去,北野为了自己的私心,竟也留下当了朝阳教四大法王之一,带着一部分丰玉弟子助流川炎完成大业。 樱谷雨虽对流川炎爱到极处,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他与神随云调情,娶相田怜为妻,种种事情,她看着虽难受,却始终不责备他一言。流川炎也极感她之德。 海南兵败后,北川辉在丰玉夺权,北野归岛后即被抓获。神随云又使奸计,在流川炎退师途中迷昏樱谷雨,将她交到北川手中。北野逃出后图谋重新夺回丰玉,樱谷无人可恃,犯了钟情男子、私赠丰玉宝物的罪,双足筋脉被挑后关在火焰洞中。 她所处之地四面皆水,她双足已断,无法离去。这洞与海底火山口相连,每日午时受海底岩浆冲击,石缝中透出红光,温度奇高。她被抓时流川炎尚未死,因此她至今不知他已死去,总盼他能重振雄风,打下海南,统一天下后,也许有一天,和自己的孩子们谈到昔日荣光时,会记起她这个苦命女子,而派人来救她出火坑。 这时她在火光中突然见到流川枫,流川枫的相貌与他父亲本有几分肖似,事隔十多年,她激动之余没想到:流川炎即便还活着,又怎会仍是个青涩少年?竟昏了过去,醒来后兀自不明所以。 流川初上童山时,曾从安西与南烈的对话中得知樱谷雨其人,事后早已忘记,这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突然想起此人。他一想到她,紧接着又想:”这人既号称什么’丰玉圣女’,本事必定是高的,说不定有什么法子救治仙道。” 樱谷雨听他这么一说,笑道:”你还记得我,我还道你早忘了呢。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流川驮着昏昏沉沉的仙道游过湖泊,越走近樱谷雨所在的岩石,水温便越是高,到了岩石边,流川手一搭,立刻烫的缩了回来,不明白她怎么跟没事人似地仍好端端坐着。 樱谷雨临近看到了他,突然叫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流川见她虽然声色俱厉,但眼中泪珠滚来滚去,一张脸上满布的皱纹都在抽动,也觉她颇为可怜,道:”我是流川枫,流川炎是我父亲。” 樱谷雨啊的一声,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是怜妹妹的孩子吧?我们出征海南时她便怀孕了,今年,你十五岁,对不对?”流川点了点头,心道:”不知她被关在这儿多久了,难为她还算得出我的年纪。”樱谷雨怜爱地看着他道:”你长得可真俊,比他年轻时还俊,你父母都还好吧?”流川道:”他们早死了。” 樱谷雨浑身一震,颤声问:”你说什么?”流川也不隐瞒,将父亲中舅舅毒后死去、母亲被神随云追杀之事简略说了。 樱谷雨听得眼睛发直,连连摇头道:”你舅舅会杀他?不,你弄错了,决计不会。” 她苦等了十五年,心上人却早就撒手人寰了,她本来性格内向偏激,这时受了刺激,一时转不过弯来,呆呆发愣。流川怕她一个想不开就此死去,忙道:”前辈你别难过了,我这朋友” 话未说完,樱谷雨突然目露凶光,切齿道:”都是神随云那贱人。若不是她,炎弟怎会这么早死?她居然还有脸去杀你母亲。当年我在她身上种了落骨魂,可还便宜了她。孩子,我们一定要为你父母报仇,杀了这贱人。” 流川道:”这事我会解决。前辈,我这朋友中了毒,你快给他看看。” 樱谷雨这才注意到仙道,拉住他手搭了搭脉搏,仙道的手臂碰到岩石烫的一缩,流川忙将浸湿的衣服撕下一块垫在他手臂下面,将他痛得紧皱眉头的俊脸拉到自己肩头靠好。 樱谷雨皱着眉,良久才道:”他中的是赤火龙的毒,这毒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中毒之时又被人用内家真力将毒打入经脉,若不是服了白发魔的九转回魂丹和我丰玉的独门解药,他早死了。不过他刚才催动真力,使毒提前发作,之后好像又吃了颗不新鲜的药果,对吧?”流川见她一搭脉间便将仙道中毒后的种种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对她信心大增,强行压住激动道:”一点不错。”樱谷雨点头道:”药果本来是百毒的克星,服下去后就没事了,可惜他服的这枚早过了成熟期,质地减了半,只能解半毒,而且解毒时让人浑身剧痛无比。” 流川道:”可还有救?”樱谷雨点头道:”药果已解了半毒,剩下的只需用巧手引渡针法打通他十四经脉便可。孩子,你告诉我,你来丰玉是不是为了治他?”流川点点头。樱谷雨看看仙道,又看看他,问:”他是你什么人?救命恩人?还是师兄好友?” 流川道:”都不是。”心想仙道到底是他什么人,这个问题倒难以回答。 樱谷雨奇道:”那你干么一路护送着他来丰玉?你又怎会到这里来?”流川只觉水越来越烫,有心要换个地方,又怕樱谷雨一个不高兴就不肯治仙道了,只得咬牙紧忍,满脸涨的通红,汗如雨下。樱谷雨也注意到了,道:”我真糊涂,我们去外边说。” 流川求之不得,先将仙道送了过去,又来接樱谷雨,这时才发现她双腿有异,想原来她腿断了,怪不得不能离开那块石头,不烫么?樱谷雨见他神色,猜到他的心思,苦笑道:”十几年了,也习惯了,实在烫的受不了,就双手攀住石头,身子往水里一钻,就忍了下来。”流川道:”前辈,你能治好他么?”樱谷雨笑道:”你该谢谢丰玉那些执教的人没把我的手也打断,这世上会巧手引渡针法的,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了吧。”语气中又是骄傲又是寂寞。 流川听她口气似乎肯治仙道,心中感激无比,一时间,觉得她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他不知该怎样谢她,只是老老实实地道了声”谢谢”,想了想,又道,”你真是好人。”语气真诚无比。 樱谷雨十五年来从未听到有人说过如此感激自己的话,说话之人又是”他”的儿子,便如”他”亲口对自己说的一般无二,心中温暖,笑道:”我为了你父亲害死了不少丰玉弟子,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不后悔。他们要我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受罚,那就受罚好了,事情若是从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帮你父亲的忙。可惜他已经死了,他若不死,那该多好,他若不死,我宁愿再在这儿待个十几二十年,便一生也不后悔。真的,我一点也不后悔。” 流川看不见自己背上樱谷雨的表情,但感到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脖子上。流川从不知道什么叫作”情到深处无怨尤”,见了樱谷雨后,却突然想起了师姐彩子经常偷着哼的这句句子,心中一动,似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流川问樱谷雨道:”前辈,你很爱我爸爸,对不?”樱谷雨笑了一声,哽咽着嗓子道:”是啊,若不爱他,也不会落到这地步,也不会落到这地步后,仍无怨无悔了。其实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我很高兴的,他的名字中有个’炎’字,我每天被火炎烤时,就好像自己被他抱住一样。” 她对流川炎的心思,当年连对他本人也没这么直接说过,这时她年近半百,却突然对着个见面不久的陌生男孩全盘说了出来,却觉再自然不过。 流川枫听了后却猛然一震,如有所悟。 他将樱谷雨背到湖泊边,仙道已清醒过来,帮他把樱谷雨扶上岸。他见流川看着他的目光有异,安慰他道:”别着急,我身上已经没刚才那么痛了。”接着他又向樱谷雨深深一揖,”前辈的话我都听到了,前辈若愿救治,活命之恩,彰没翅难忘。”他话是对樱谷雨说,目光却看着流川。 樱谷雨见了二人的神情忽然起疑,问:”你们到底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她见仙道强忍疼痛,先点了他几处穴道,仙道只觉她手指灼热异常,点过之处气息立通,疼痛也大为缓和,当下将二人怎样和花形一起来到岛上,怎样助南烈平定内乱,怎样擒住南烈带路,怎样遇上埋伏,先后坠洞等情一一说了,于南烈和藤真的纠葛及他怎样纠缠流川之事自然略过不提。 樱谷雨点头道:”原来如此。枫,你是叫枫吧?”流川点点头。樱谷雨道:”我虽有心医治你这位朋友,但所需针具都在上面的密室中,我们得先想法出去。还有,施这套针法后,我的内力会受损伤,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为什么要救他,让我听听,他值不值得我救。” 仙道心中也颇好奇,想听听流川怎生说法,见他一言不发,又不由得紧张。流川心中已有答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才下决心道:”我只觉得他受苦,我比他更苦;他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我救他,就好比救我自己。” 仙道心中激动,紧紧握住流川的手。流川对仙道实是一见钟情,这才甘愿为他奔波千里,奋身却敌,冒险取药,只是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觉心头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仙道坚定地看着他双眼,道:”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你放心,我必不会负你。”流川心中一松,眼角眉梢露出淡淡的欢喜之色,却一抬下巴,傲然道:”既然这样,我也答应你,不负你就是。”仙道哑然失笑。 樱谷雨在火焰洞中生活了一十五年,于什么世俗礼法早看得淡了,然见二人当面表白,旁若无人,仍不免有些震惊。二人之间似乎自有一种气氛,不容旁人插足。她呆呆地看着他们,心道:”他可比他父亲大胆得多。”出了会儿神,才想起什么似地道:”你们这样,旁人是绝对容不得的,你们当真不后悔?” 流川心道:”我自喜欢仙道,干旁人什么事?他们若敢干涉,我一剑一个砍了他们的脑袋。”摇头道:”不。” 仙道心中却一紧,但见流川一副坚定的模样,心道:”罢了罢了,有他相伴,还管什么功名富贵,王霸雄图。”当下道:”我也不后悔。若是旁人容不得,我便和他一起隐居,世上这么大,总有我们二人容身之所吧。” 樱谷雨自己一生痴情,对痴情之人最是了解,最能体谅,当下笑道:”好,枫儿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答应给你治。” 流川道:”什么?”樱谷雨一犹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要你叫我妈妈。” 流川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明白过来,爽快地道:”好,我便认你作义母。”樱谷雨反倒一怔,她本觉自己这个要求太过荒谬,怕流川枫嘲笑她,哪知他一口答应,情真意切,不由得感动无比,哭道:”为什么?”流川道:”我和你投缘;你又肯救他,待我好,你要我做什么我自然答应,有什么’为什么’?” 几句简单的话听得樱谷雨心花怒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仙道冲流川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想不到你也会甜言蜜语。”流川不明所以,瞪了他一眼。 樱谷雨道:”彰儿,背我上去。”仙道应道:”是,前辈。”樱谷雨心情愉快,笑道:”什么前辈?要叫伯母。”仙道笑着改口道:”伯母。”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7 章 三人一起向仙流二人掉进来的泥潭处走去。仙道边走边问:”伯母,这里地方不小,难道除了洞口就没第二个出口了么?”樱谷雨摇头道:”他们把我关进来后,我一直待在那块小石头上,到底另外有没有出口,我也不知道,但我套过岩田和矢屿二人口风,似乎是没别的出口了。怎么,你怕那里出不去么?” 她话音刚落,便听流川噫了一声,这时三人离泥潭已不远,朦胧中见潭中二人手掌相抵,似乎正在对抗内力。 纵横天下(Iv) 正文 (六)赤焰炼身终不悔(4) 章节字数:9444 更新时间:080224 06:23 仙道走近几步,奇道:”南烈,藤真,你们怎么也掉下来了?”他看了看流川,心道:”难不成南烈对他真的痴心若斯,见他掉下洞后便与我一般跳了下来?” 藤真被南烈推下洞后,甩腰带圈住他脚踝,想借机翻上,却连他一起拖了下来,二人先后落入泥潭,相距不过一臂之隔。藤真心中恼怒,想自己不愿伤及无辜,这才对丰玉众人一再忍让,他们却屡次三番暗算自己,他本恨南烈入骨,这时更不加思索,举掌便向南烈肩头打去。 南烈早料定他用心狠毒,见他出手也不意外,也是一手迎敌。 泥潭中转折不便,相距又近,直如贴身肉搏一般。藤真武功本不及南烈,但南烈自作聪明斩断自己一手,现只有一手可对敌,藤真却双手翻飞,十余招后更使出琵琶指法,模拟琵琶高手的指态,十指尖尖,所指之处尽是南烈上半身的要穴。 南烈见藤真左手四指内弯,逐一点他右锁骨下俞府穴、天池穴、胸骨上窝正中天突穴及第一胸椎偏左一点五寸处的大杼穴,四穴轮点,快若电闪,他刚挡得前二指,天突和大杼便一麻。幸而他早知这次躲不过,已提前运气封穴,藤真内力不强,只令他穴道一滞,未能令他全身不动。 南烈危急之中忽然向藤真喷了一口气,这口气其实不过是一口普通的气,但藤真知道他毒术厉害,心中一慌,改取守势,要先查明自己是否中毒。南烈趁他变招之际左手一轮猛攻,逼得他右手和自己左掌相对,他知藤真指法厉害,便与他比拼内力,将掌中剧毒慢慢传入他体内。 藤真只觉南烈的内力似一道寒流,顺着他单臂迅速上升,转瞬间侵入他全身。南烈这门阴煞君的内功本来无毒,但他五年前在童山上与三井寿比拼内力打了个平手后心中不忿,便在阴煞君的内力中加入了毒砂掌的掌力,想再次与三井比武时,对方以为自己内力中无毒,便可出其不意,致其于死地,以报当日之仇。哪知未遇上三井,却先用在了藤真身上。 仙道等到来时,正值二人以内力相拼到了关键之时,藤真浑身紧绷,牙齿打颤,眼见要死于南烈的掌下。 流川先前救藤真不过要南烈承他的情好为他治仙道,他不认得藤真,藤真本人死活也不与他相干,这时见了二人相斗,只是揣摩二人内力如何走向、结局如何。 仙道却不肯见藤真就此死去。他对他本人亦无好恶,但从花形的举动中察觉出他们似乎也是对恋人,想起自己和流川,触动心怀,对他们大有好感。加上藤真既是陵南小王爷,他活着对南烈也是一种牵制。是以将樱谷雨放到地上后,走入泥潭,在南烈背上连拍三下,南烈内力一松,顿时委顿泥中。藤真却也狼狈不堪。 仙道一手一个,正要将二人拉出泥潭,却听樱谷雨道:”别拉出来,午时一到,这洞中温度奇高,恐怕还是这泥潭中最为凉快,我们先进潭中躲躲。” 仙道当即点了南烈穴道,扔在一边,将藤真拉到自己身边,看他面色便是一皱眉,道:”伯母,你快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流川已背着樱谷雨来到他身边。樱谷雨只瞧了一眼,便道:”是毒砂掌的毒,不碍事,只是随着阴煞君的内力一起进入体内,治起来费些时日,你先运功帮他护住心脉。” 仙道当即运劲助藤真护心脉,藤真轻轻道了声:”多谢。”仙道道:”别做声,运气跟着我走。”藤真当即收息敛神,依言而行。 樱谷雨道:”枫儿,你扶我到南掌门身边去。”流川不知她要作甚,但依言将她扶到南烈身边。 南烈哑声道:”师姑,你不得掌门允可,怎的私离火焰石?是准备反出丰玉了吗?”樱谷雨道:”我犯了门规,甘受惩罚,但现下我有一个仇人,若不立即杀了她,我心中片刻难安,还望掌门看在昔日之恩上,放我一马。待我报仇后,必当回来,自尽于掌门面前。” 流川吓了一跳,道:”妈,怕他作甚?”樱谷雨摇摇头,道:”孩子,你不懂,我师父待我甚好,恩同再造。我既已答应了她接任丰玉第三代圣女,便不该无端失信。而且我为了你父亲,也害死了不少丰玉弟子,我受这罪,也是活该。”流川仍不明她何以向南烈示弱,但想各人自有各人想法,倒也不必强要她听自己的,只是她若自尽,他却不能不管。 南烈听流川叫樱谷雨”妈”,已是大吃一惊,听她居然也不反驳,就更吃惊,想难道师姑竟是他母亲?这么一来,自己若硬要她再在洞中受罚十五年,岂不更令流川厌恶自己?眼珠一转,道:”师姑也别再自责了,你已在洞中熬了十五年,现下要出洞报仇,我也不是一定不肯。” 樱谷雨喜道:”多谢掌门成全。”南烈道:”但你若一去不返,我不免难以向派中执法长老交代。这样吧,你将流川留下,有你儿子为质,我想众人也不会不服。”樱谷雨一皱眉,道:”不瞒掌门说,我这次正是要这孩子亲手杀死那仇人。”南烈瞪眼道:”你借故推搪,只不过想离开丰玉,一走了之,当我不知道么?” 樱谷雨叹了口气道:”掌门一定不肯,就算了,我先替掌门解了穴吧。”双掌在他身上连珠炮般拍了几下,登时解开了他的穴道。 仙道一边替藤真护心脉,一边注视着流川那里的情况,见樱谷雨手起掌落,干脆利落地解了自己的独门点穴之法,也自佩服,又担心南烈趁机作恶。见藤真已融入了他的内力,自行护住心脉,便一点点撤力离开。 流川一见南烈穴道被解,便将樱谷雨拉到自己身后。樱谷雨道:”乖孩儿,不用担心,他中了我的融雪绵绵掌,除非我亲自给他治,不然他只要一运功,全身就如散架般疼痛不已,他害不了我了。”仙流二人听后均是心中一喜,南烈却惊道:”你你怎么敢暗算我?”樱谷雨道:”我自知罪该万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待我大仇一报,立即自尽。这几天我还得留在丰玉,教枫儿武功,为仙道治伤,因此劳烦掌门再相帮周旋几天。我们离岛之时,我定会亲手奉上解药。” 南烈知中了融雪绵绵掌后除非施功者根据掌力部位、火候亲自制药施救,旁人绝无解救本事,就此一生一世不能再使用武功,与废人无异。他还怕上当,暗自运了运功,果然浑身骨骼立即就发出爆裂之声,疼痛难挡,不敢再试,冲樱谷雨道:”就这么办。” 五人身居泥潭之中,泥潭本已温热,渐渐地温度更高,但相比空气中的热度,便算不了什么。只是泥潭开始发出一股混着硫磺味道的怪味,中人欲吐。众人本在尽量往泥里钻,这时却又往外顶。只有樱谷雨,将整个身子俱埋入泥中,舒服无比。 幸而洞口不久便垂下一根长索,仙道将藤真系住,拉了拉长索,长索那头似乎感到重量,将他拉了上去。不久长索又即垂下,流川将樱谷雨送上。之后,南烈、仙道、流川三人一一被拉了上去。 花形和丰玉众人见藤真和南烈一齐摔下火山洞口后便停手罢斗。花形不知洞口底下便是深泥潭,还到藤真已经摔死了,急痛攻心,跪在地上半晌不动,还是几个丰玉弟子上了山顶后他才清醒过来,见他们一边往洞里看一边叫喊着要长点的铁链,不由得精神一振,问:”要铁链干么?这么高摔下去还不死了么?”一个丰玉弟子瞪了他一眼,道:”底下是泥潭,摔不死的。”花形一听心中大喜,相帮丰玉弟子一齐连接长索,将底下众人一一救上。 丰玉众人见南烈无事自是大为高兴,一切听他吩咐。南烈脸色灰败,只道给仙流花藤等人准备干净住处和饮食,又命放了高野、永野二人,没事不准打扰。丰玉弟子不解其故,也不敢多问,有人想:”若就此揭过了和小王爷的过节倒也不错。 第二日,樱谷雨将流川、仙道、藤真三人唤至面前,先对藤真道:”你的事我已经听仙道说了,这事原是我们丰玉的错,但乞望小王爷念在我今日为你解毒治伤的薄面上,就此饶过我们丰玉满岛老小。” 藤真一听便知她以自己性命作要挟,要他放过丰玉,便道:”我只与南烈一人有怨,与丰玉岛上旁人无干,前辈若治好我,我他日前来报仇,自是只与南烈一人为敌。但若前辈要我放了南烈,我却办不到。此厮欺我太甚,若不报仇,枉自为人,前辈若是因此不愿相救,我也不敢勉强。” 仙流二人听了均是暗暗点头,樱谷雨也笑道:”只要你不炮轰丰玉,要拿南烈怎样自是由得你。你先回去吧,今日午时到这儿来,我为你解毒,大概半月左右,便可无事。” 藤真心中大喜,谢过她后退下。 樱谷雨凝视仙道道:”仙道,你的内力很特别啊,只要打好根基,以后即便不练,它也能自己加深,这是什么功夫?”仙道道:”伯母早已猜到了,又何必再消遣我?”樱谷雨脸一沉,道:”不错,你若不点南烈的穴我还发现不了,玄微神功是红颜女的独门功夫,你是她什么人?和海南什么关系?”仙道叹了口气,道:”她是我师父,至于此中详情,恕在下不便奉告。” 樱谷雨道:”丰玉虽不听陵南朝廷指挥,但丰玉民众皆出于陵南,你若是海南的人,我恐怕”见流川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忙又道,”但若是枫儿信得过你,我自也无话可说。枫儿,你可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就这么相信他?”流川想也不想地道:”不管他是什么人,仙道彰还是仙道彰。” 樱谷雨顿了顿,道:”那好,我这就治他。” 她从身后移过一张长桌,桌子上一排放了二十八只茶杯,两只一对,每只杯子中有几只似蜂非蜂的东西。樱谷雨拿起右首第一对杯子,注上水,流川见几只小虫随水漂起,虫的腹部有条光滑发亮的线,似乎是条沟槽。樱谷雨道:”这是隧蜂。”流川点点头,心道:”隧蜂是什么东西?” 樱谷雨等了一会儿,又在右首第二对杯子中注水。这次漂浮起来的虫子每只有小半只麻雀大小,黑身上大块黄斑,翅膀呈琥珀色,隐隐反射着紫光,脚爪粗壮,支节清晰,爪上立着一排排粗糙短毛,看着没的叫人恶心。樱谷雨道:”这是土蜂。” 接着她每隔一段时间便在一对杯子中注上水,然后向仙流二人一一讲解:”这是黑蛛蜂,这是黑胡蜂,这是石蜂,这是泥蜂,黑腹舞蜂,蜾赢蜂,壁蜂”十四对杯子中的蜂各不相同。到最后两对杯子时,樱谷雨更从怀中掏出些不知什么的药粉来,撒入其中。 流川不知她在做什么,仙道却已隐隐感到不妙。果然,十四对杯子中均注满水后,樱谷雨将右首盛有隧蜂的一只杯子递给他道:”一口气喝了水,将隧蜂嚼碎咽下。”流川正同情地看着仙道,想幸好自己没中丰玉的毒,忽听樱谷雨道:”枫儿,神蜂茶有助于打通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你也来喝。” 流川心中不愿,但想樱谷雨也是一片好意,又见仙道喝得不露声色,咀嚼得似乎还津津有味,不愿输给他,一口气吞下了水,又狠了狠心快速将隧蜂嚼碎咽下。一嚼之下,口味竟然甚是甘甜,令人口底生津,回味无穷。 流川心道:”原来这蜂儿长得难看,味道却好。”伸手又去取第二只盛土蜂的杯子,一口将水吞下,觉得这次连水都带有清香之气。可哪知土蜂一嚼之下奇臭无比,他几欲吐出,忙向仙道使了个眼色,要他提防。 仙道却以为他在向自己称赞土蜂口味,心道:”看他吃的这么爽快,此蜂味道必定更佳。”举起杯子,缓饮慢咽,先喝光了水,咋了咋舌,称道:”好茶。” 流川正瞪大眼不信地看着他,下一刻,仙道已打了个恶心,一边用手捂口,一边咳个不停,显是呛住了。流川与樱谷雨见他模样狼狈,都不禁笑出声来。流川笑骂道:”白痴。”仙道苦笑着道:”好哇,流川,你作弄我。”流川哼了一声,不屑道:”自己傻。”樱谷雨见仙道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忙安慰他道:”仙道,别在意。” 丰玉以毒出名,炼毒之术天下无对。蛇蚁虫豹等动物身上的毒也是丰玉淬毒的一大根源。这些蜂种类奇特,遍布各地,丰玉弟子将其采集来岛上后分批培育,再从它们的螯针中提取毒汁。但毒、药一家,擅使毒者也必擅长医病。这些奇蜂的毒液剂量用的恰当,对人体大有裨益。 樱谷雨的这套十四转神蜂茶便是专门泡来相助打通人体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用的。十二正经分手三阴、手三阳、足三阴、足三阳,手三阴又分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少阴心经,手三阳、足三阴、足三阳也各分三种,合计十二经脉,每一经脉属性不同,十二种神蜂便根据不同属性分别配置。而余下两种,一种配应奇经八脉中的任、督、冲、带四脉,一种配应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四脉。十四经脉若通,内力便可凭空增添一倍不止。 樱谷雨将十四转神蜂茶的好处对仙流二人说了,见一个仍笑得云淡风轻,一个也仍旧面无表情,不禁奇道:”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抢着喝我的这套神蜂茶呢,就算丰玉弟子,也不知这套茶的泡法,你们得遇奇缘,怎的一点也不惊喜?”仙道笑道:”怎么不惊喜?我们都惊喜的傻了,前辈看不出来么?” 他知樱谷雨对他有了怀疑,改称他为”仙道”,便也改口称她”前辈”。樱谷雨哼了一声,心中不豫。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8 章 仙流二人喝完十四杯茶后,樱谷雨让仙道先在房中等着,指点流川背着她去了一间密室。密室甚大,又由石板隔成几间小室,每一间都足以容二十几人。 樱谷雨让流川数着地上青砖前进,直进七块,向左三块,再前进五块,然后让他挖出前一块青砖。流川挖出青砖后也不见异常,樱谷雨道:”你手伸进去往右边下面掏掏看。”流川依言一掏,掏出个油布包袱。 樱谷雨怔了半晌,叹道:”当年我负责守护丰玉三宝,其中之一便是《纵横》这本书,我将它给了你父亲,他虽没跟我说,但我知道他的一身绝世武功便是从此书而来。可惜我没他那样的悟性,丰玉弟子也不知珍惜,虽然抢了回来,仍只当它是普通的武学书,以前我放在哪儿,现在没人守了,也仍放在这儿。” 流川打开油布,见里面躺着的果然是一本《纵横》,他小时候见过此书,知道确是此书无疑。 樱谷雨道:”你将这书留着吧。”流川将书重新包好放入怀中,见樱谷雨脸色灰暗,知她思念自己的父亲,怕她思念过度伤了身体,故意打岔道:”妈,你现在还是丰玉圣女吗?” 樱谷雨笑道:”我虽坏了规矩,但只要还活着,丰玉便不得再行立其她人为圣女,这也是本派的祖规。”流川道:”这可古怪,为什么?”樱谷雨道:”我也不知为什么,祖上既这么定了,大家便照着遵守。”流川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樱谷雨道:”现在我要传你功夫了,你可知神随云那贱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功夫?”流川摇摇头。樱谷雨道:”是七星鞭和劈樱剑。七星鞭是一套鞭法,专攻人身七大死穴,是她师传的武功;劈樱剑是一套掌法,但又混合了指法、拳法、爪法,是那贱人自己想出来的。劈樱剑,嘿嘿,当真要劈了我可也没那么容易。枫儿,我当年就知她不怀好意,所以在她身上种了落骨魂,每天发作一次,这种痛啊,仙道该清楚,而且疼痛一年比一年剧烈,时间也由一日一次变为一日两次,一日三次,最后活活痛死。内力越强,痛楚也越深。我之所以急着报仇,也是怕那贱人捱不过,自己死了,那可便宜了她。” 流川心道:”原来她已中了毒,那么我是否该对一个中毒的女人出手呢?” 樱谷雨见他不语,还道他也担心此事,道:”别急,那贱人内功高的很,没这么容易便死了。我曾偷看过她的武功秘笈,这十五年来,我在火焰洞中日思夜想,已经想出了一一破解之法。哼,她的劈樱剑又有什么了不起?待我将《葬云心经》传你,你亲手杀了她。” 当下将这套她苦思冥想出的《葬云心经》传给流川。心经中内容甚多,她教了几段,让流川慢慢琢磨,自己唤来两名仆人,将她抬去适才的屋中为仙道行针。 仙道身上的毒非一日可解,樱谷雨自从对他产生怀疑后,不愿大耗自己内力救他,每三日才助他打通一处经脉。仙道也不在意。他体内毒虽未解,武功已恢复如初,他服了神蜂茶后内力大增,白日接受治疗,晚间独自修行玄微神功。南烈倒也未来为难他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流川也是忙于练功,一日之间难得见到他一面,见到后也是匆匆分离。倒是藤真,感激他那日出手相救之德,常常过来探望他。二人谈古论今,言语颇为投机。有时他夜间练功练到一半,忽然极度思念流川,踱到他门外时,却又想他此时必定好梦正酣,他白日忙于练功,别打扰了他睡觉,悻悻返回,却又难以入眠,便去寻藤真秉烛夜话。藤真总是微笑待客,从不拒却。 ************************************************************************ 一日夜间,仙道又去寻藤真,尚未走到门前,就听到里面似有争吵之声,仔细一听,只是一人在大声说话,似乎颇为愤慨。仙道本来不愿偷听,但听花形似乎说到”海南”,便走近几步,侧耳倾听。 这时藤真的声音平静地道:”海南无日不想吞并我国,现下海南王世子亲自领兵进攻,我怎么不知危殆?别说陵南民众绝不屈膝外邦,就看在我翔阳王府世代沐浴圣恩的份上,我也绝不会临阵脱逃,弃国家社稷于不顾。”花形大声道:”那为何我们一再催你,你总是不肯离开丰玉,及早回国?”藤真道:”我的毒伤早已好了,你自然看出来了,我也不必瞒你。”花形道:”你是主子,你说不走,我等本也不敢多议,但心下总难免不服。” 藤真叹了口气道:”花形,你有没有听说过’外宁则内忧’这句话?”花形愕然不解。藤真又道:”我们做臣子的,原不该胡乱议论主上的行为,但皇上登基以来,宠幸奸佞,乱杀无辜,现下陵南国内四处举起义旗,局势如何,你自也知道吧?”花形听他直言圣上之非,不敢说话,心中暗暗懊悔,不该逼出他这么番话来。藤真续道,”国境宁定时我们劝,皇上是不听的,现下海南来攻,社稷风雨飘摇,惟其如此,皇上才知危难临身,才会奋发图强。皇上听我父亲劝告联姻湘北大族,已有悔意,但他贪图享乐,淫根深种,若现下立刻逼退海南,怕他仍要旧病重犯,所以我才不急于回国作战。” 仙道在窗外听了暗暗点头,想藤真不愧为陵南第一大将之子,此等谋略便远非花形所及,只是不知这次海南攻打陵南,世子是否携了四王子牧绅一同至,此人若到,藤真若想逼退海南便非易事。他想借”外忧”来平定”内患”,但”外忧”若太过强大,一举灭了陵南,平了”内患”又有何益处? 他正想走,忽又听花形道:”小王爷高瞻远瞩,非属下所及,本来我还以为你留着是为那仙道之故。”仙道心中一奇,正想难道自己是海南人之事已被他们知道了,却听屋里有人一拍桌子,藤真怒道:”你什么意思?”花形道:”我胡言乱语,你别生气,你毒刚解唉,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便是杀了我也好,只是别气坏了身子。”仙道听他口不择言,想是心中慌了,想这一来藤真恐怕更为生气,果然听他冷笑道:”你道我不敢么?念在你为我办事忠心耿耿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以后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手下无情。走吧。” 仙道忙在棵大树后一隐,眼见花形推门出来,对着月亮叹了口气,伸手拭了拭步去了,心中不禁觉得他可怜。他本以为二人是一对情侣,现下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他从未见藤真发过如此大火,便踱步回来,一路思索:”听花形口气,莫非藤真也喜欢我?”回想一月多来相处之时的情景,只觉他为人慷慨豪迈,虽是王府子弟,却平易近人,没有一丝架子,实在不像是会坠入情网之人,想是花形多心之故。 想到情网,心中黯然。 没精打采地走回自己房中,门一开,却见流川正坐在床上等他。他又惊又喜,忙跑过去坐在他身边,笑道:”你怎么来了?一定是太想我了,忍不住来看看我,对不对?” 流川斜了他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接着道:”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的好。”仙道正奇怪有什么事能令流川”想来想去”,他已拿出一个油布包裹来给了他,道,”你要的是不是这本书?妈让我别跟你说,但我瞧这书也平常,你既要,就拿去看吧。” 仙道打开一看,见是本《纵横》,不觉一怔,道:”怎么这书会在丰玉?”流川道:”这书我师父五年前还给了南烈。”仙道道:”你早知道么?怎么以前又不和我说?”流川道:”没想说便没说。”仙道只好苦笑,道:”你现在给我,樱谷前辈不会怪你么?” 流川一双亮晶晶的妙目盯了他半晌,突然道:”仙道,你不喜欢我妈么?”仙道低声道:”我怎么会?是她老人家不喜欢我吧?” 流川一向任性行事,要爱便爱,要恨便恨,这时他爱仙道极深,但又敬重樱谷,二人都对他很好,偏偏相互之间颇有嫌隙,他夹在中间,头一次尝到了两难的味道。他见仙道翻看《纵横》,便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他,想该怎生想个法子来让仙道和母亲和好如初。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法子,昏昏沉沉的,睡意却袭了过来。 仙道看了半天《纵横》,也不觉有甚奇妙之处,想来流川炎的本事关键还是在《天下》中,忽觉肩头一沉,原来是流川睡着后枕了上来。他将书扔在一边,双手横抱流川放到床上,自己躺在他身边,借着摇曳的烛光看他。 流川睡着后脸上的煞气一敛而尽,天真无邪地就如同婴儿一般。仙道忽觉自己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起身,轻轻道:”流川,我要吻你啦,你别怪我没告诉过你,是你自己没反应,我就当你同意了。”俯身便要吻,忽听窗外一人嘿嘿冷笑了两声,脚步重浊,逐渐远去。 这下流川也醒了,迷迷糊糊地道:”好像有什么人?”仙道听出是南烈的声音,却不愿惹他不快,道:”是夜猫子,没事,你继续睡吧。” 流川答应了一声,干脆把头枕上仙道手臂,手脚并用,半抱住他,只一会儿功夫又睡着了。仙道心中苦笑,又觉奇怪,想那藤真论样貌和流川可说是平分秋色,怎么自己和藤真在一起时便毫无反应,一接触流川便总这么把持不定呢?想来缘分一说也并非全然虚妄。见流川睡得塌实,显是信任自己之极,便不再起意轻薄,想他仙道彰吻人又何必偷偷摸摸,去学南烈之辈?明日等流川醒后,光明正大地吻个痛快便是。打定主意后,心下也稍为平静,反手抱住流川,不久便进入梦乡。 但他想虽是这么想,第二日流川醒来后,他却又不敢当真对他提出如此要求,只好对着屋顶叹气。流川奇道:”你怎么了?”瞥眼见到《纵横》,道,”失望么?这书本来没什么好,随便往兜里一塞,拉着仙道的手去见樱谷雨。 仙道的十二正经俱已打通,今日起樱谷雨便要着手为他打通奇经 (七)啸海寒潮只等闲(1) 章节字数:8855 更新时间:080224 06:24 仙道昨夜听流川问了一句话便知他为自己和樱谷雨不能和谐甚感烦恼,本来樱谷雨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未必一定要讨好她,但一来不愿令流川烦恼,二来这问题若不解决,依流川的性子怕要立即和神随云动手,他功夫尚未练成,到时不免凶多吉少,因此挺身而出。 樱谷雨尚未答话,南烈先阴森森地笑道:”仙道兄的主意必定是好的。”仙道笑道:”我见工匠在造高房子时运用斜坡、滑轮,倒也巧妙,现下也想效仿一二,成与不成,还是未知,但想总比仓促应敌来的好,只是又需劳烦丰玉众位兄台了。”南烈干笑道:”好说,好说。”心中却也奇怪他有什么法子关神随云进火焰洞。 樱谷雨见仙道成竹在胸,又看了眼流川,叹口气道:”好吧,你有什么法子,先试试看吧。” 仙道道:”这事还需藤真、花形等帮忙。”让人请了二人到来,将事情简单跟他们一说。藤真道:”在下蒙三位救命,感恩不尽,有何差遣,定当照办。”仙道道:”差遣可不敢当,在下已想出了一个堵住火焰洞口的法子,但需要花费些时间,请二位率领船队和神随云的船只周旋,到午未时分再放神随云及她的向导入岛,不知可有难处?” 藤真奇道:”向导?”随即了然:神随云既是有备而来,岂会胡乱闯荡毒物肆虐的丰玉岛?必有熟悉丰玉岛的人带她而来,道:”能否阻挡住她不知道,我等尽力而为便是。”拱手带着花形出去准备。 仙道见他飞扬勇决,对他更增信心,转首对南烈道:”请南兄借我几人,我们今日也干干木匠的活。”南烈不敢违抗,选了一批能干的丰玉弟子供他差遣。 流川心中好奇,也想跟着他去瞧瞧,却被樱谷雨阻止道:”枫儿,仙道的法子也不知灵不灵,那贱人万一上了岛,又关她不住,咱俩只好与她硬拼。你留下练功夫,此刻能多掌握心经的一招一式也是好的。”流川心中不愿,但想她说的也不是没理,只好留下练功。 练了半天,忽然听见海上传来一声炮响,紧接着却又没了声息。流川再也无心练功,道:”我瞧瞧仙道去。”他怕樱谷雨反对,不等她说话,便跑了出去。 等他跑到乾坤山时,吃了一惊,只见一大群丰玉弟子正聚在山下拖一块大石,石头看似重愈千斤,但他们拖起来却并不费劲,仙道和南烈在一旁观看。仙道见了他喜道:”流川,你来了。快过来。” 流川走近了,瞧清乾坤山的一面山路上,乱石已被清除,凹凸不平处填上了泥沙,好似一条斜坡。巨石被紧绑在木橇上,由十几名丰玉弟子拉上山坡,摇轴通过不断地在木橇下插入楔子使之升高。石上绑着几条粗大的藤蔓,连到山顶。仙道道:”去山顶瞧瞧。” 几人来到山顶。山顶的周围已被藤蔓绕了几圈,南北两面垂壁上各缚着一只铁轮,比寻常战车上的轮子更大了数倍,二轮中间的山壁被贯穿,有几条铁索弯绕连接,二轮向外处各有一支把手,围绕山顶的藤蔓从把手处绕了几下,下连巨石。几名内力深厚的丰玉长老站在两边逆向摇动把手,把手每转一圈,藤蔓便缩短一分。本来单凭这几人之力绝难摇动把手,但藤蔓所连巨石处有木橇楔子及丰玉众弟子相帮,上下合力,便将巨石一寸寸拉了上来。 这一面的垂壁预先已作了处理,制造了坡度,巨石便沿着斜坡上了山,悬挂在山顶边缘的垂壁上。仙道命人将绷得极紧的两股藤蔓拉下山,连接上新的藤蔓,绑缚在山边的几株大树上。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39 章 仙道伸手试了试藤蔓的紧张度,然后拿了把匕首先割断了一边轮把手与山顶周围藤蔓的连接,接着又割断了另一边的连接,巨石仅凭双股藤蔓缚绕大树之力悬在半空,摇摇欲坠。底下丰玉弟子见了忙躲在一边。 仙道对流川道:”火山口上现在只有几根细铁链可供落足,你记清方位,待会儿我让人在上铺上长草盖住洞口,你引神随云过来,出其不意将她推下去,然后你到这边,我们切断藤蔓,车轮上把手之逆力已到极处,一旦失去拉力,必然顺势反弹,便会拉动这块石头盖上洞口。神随云在洞内无所依凭,武功再高,也推不开这块大石。你放心地练功,功成之后咱们便移开石头放她出来。当然,这块石头虽大,不能完全封住洞口,所余孔隙通人自是不能,但扔些食物总是可以的,这样她一时三刻也不得就死。” 这时樱谷雨也已赶到,见丰玉弟子正在撤去木橇等物,将山恢复原状,仙道将法子对她讲了一遍,她呆了半晌,叹道:”你这孩子,恁的聪明。”说着不禁向流川看去。流川早在心中佩服,又有些微得意,怕被仙道发现,不去看他。仙道温然一笑,抓住了他手。他一挣,没挣脱,就由他握着。一旁南烈又妒又恼,紧握双拳,面色铁青。 几人尚未下乾坤山,便有丰玉弟子来报,说岸本正带着一个女人朝这儿奔来,那女人模样便似是神随云。 仙流二人对看一眼,心下奇怪,想岸本明明被长谷川囚禁在船上,怎的会带神随云来这儿?南烈也感奇怪,问:”你们看清了是岸本没错?””千真万确。” 樱谷雨道:”那贱人是来找我要解药的,她自投罗网也省了咱们一番功夫。南掌门,你也算帮了我们不少忙,这颗药你服下,片刻便能恢复功夫,你负着我躲在附近,那贱人若是看见我出来了,便不肯再进这山洞了。枫儿,彰儿,你们合力把她打下去。” 仙道见她给南烈解药本要阻止,又一想:”她既已说了要给,我又何必多事惹她不快。” 流川拉着仙道躲到一边藤蔓连树处,南烈服了药后,背着樱谷雨躲到另一处。南烈心道:”既是岸本引着她来,说不定她与北野师父有甚瓜葛,可恨仙道那小贼奸猾,想出这种法子,我此时又背着这个毒妇,若出声提醒,难免再遭她毒手。幸好他们一时未要她命,我待打听清楚了,再作决断。哼哼,若师父到此,哪还容你们猖狂?我好歹要将流川抢到手。” 其余三人未知他心思,只是专心盯着来路。 不一会儿功夫,两道人影飘然而至,一男一女,正是岸本与神随云。仙道看了看天色,恰值午未交牌时分,心中暗赞藤真了得。 神随云本来疾奔,看到藤蔓巨石后一怔,觉得这山颇为诡异,立即止步,问岸本道:”这山原本也是这样的么?”岸本不能如她般于疾奔之时说停便停,向前冲出几步,回头道:”不” 话音未落,只觉脑后风声劲急,未及前窜,已被人抓住大椎穴,扔在一旁。 流川见神随云突然停住便知不好,他怕岸本多话引她怀疑不上山顶,仙道一番布置不免付诸流水,因此不等他开口便出来阻止。他一招即得手,不但神随云大吃一惊,自己也微微一小惊,随即又觉那也是理所当然,没什么了不起的。 神随云看了他几眼,登时认出眼前这个少年便是五年前被她追杀的情人之子流川枫,心中又惊又佩,想安西当年得享大名果非幸至,短短五年便将一个几乎不懂武功的小孩子调教的如此厉害,岸本身手也不算差了,在他手下竟过不了一招。她见流川枫长身玉立,依稀便是流川炎当年的模样,心下又不禁微微难过,但难过之情转瞬即逝,冷冷地道:”你在这儿干么?” 流川看到她便想起了儿时的种种折辱:母亲如何引爆而死,部下如何舍身护己而死,赤木晴子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也为了救自己而死,自己和樱木二人又如何千里奔波、受尽危难才上了童山,三井师兄也为了自己差点送命。以往记忆电闪而过,流川恨不得立即将她剥皮抽筋,强忍怒火道:”我来救樱谷前辈,你来干么?” 神随云奇道:”你来救她?为什么?”见他下巴微抬,神情倨傲,似是浑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由得怒火上冲,随即又想到他父亲,心一软,道:”看在你父亲份上,我不愿和你动手,樱谷雨在哪儿?你把她交给我。”流川讥讽道:”你若真顾及我父亲,五年前又干么追杀我?当年有本事追杀一个幼童,今天却没胆子和白发门人动手吗?”神随云脸上一红,怒道:”我好意饶你,难道还真怕了你么?”流川一指乾坤山,道:”樱谷前辈就在山腹内,我俩上山顶比试,输了的人便离开,永世不得再踏上丰玉岛半步,你敢不敢?” 神随云见周遭地势险恶,正在思索,流川冷哼一声,道:”没出息。”转身就往山顶奔去。 神随云成名已久,平时又因身份尊贵,身边之人无不对她阿谀奉承,惟恐失了她的欢心,几曾被人这般奚落过?心下狂怒,也不顾山顶有无埋伏,提气追了上去,心中打定主意,要将流川枫这小鬼毙于掌下,即便流川炎在九泉之下怪她,也顾不得了。 她本拟上山顶之前便能截住流川,哪知流川脚步迅捷,也不见他怎样跑动,双袖一挥,就是一大步,她用尽全力,也追不近一步,心下暗自骇服。 流川听到身后风声,知她跟来,依计上了山顶,此时山顶洞口已为长草所覆,粗看便似个小山头。他身子一跳,上了铁链,拔剑一抖,对刚上来的神随云道:”动手。” 神随云只知樱谷雨被关在乾坤山火焰洞内,火焰洞到底在何处却不知道,见流川踏在山顶中央,一手持剑,一手捏了个剑诀,正是与敌动手前的招式,不疑有它,斜斜一掌劈来,流川身子后跃,退到了洞口边缘,神随云身子前纵,突然脚下踩了个空,身子直坠而下。 她应变极快,身子甫坠,长鞭便出手,卷住了流川适才立足之处的铁链,随势便要跃上。流川不等她上跃,已踏上了铁链,长剑下砍,要削断她长鞭。神随云急中生智,借身子上拉之力荡开长鞭,让流川一剑落空,流川弯腰使剑极不方便,索性借势下坠,右腿挂在铁链上,仍是居高临下出剑刺敌。 神随云出其不意摔入洞中,本来心就慌了,此时兵刃挂在铁链上用以拉住自己,自己只有单手应敌,几招一过,惊恐更甚。流川完全不顾她出手方位,自顾自地东刺一剑,西刺一剑,却似早将她的招数料得清清楚楚,预先埋击她的所到之处,令她缚手缚脚。第五招上,流川剑左柄右横飞过她颈前,飞到了他右手之中,她刚后荡躲过这一剑,双目上一痛,已被流川左手二指点中,若非流川要在练成心经后再光明正大地将她击败,这一下已戳瞎了她眼睛,尽管如此,她也抵受不住,只得松手护目,身子直坠下去。 流川翻身上了洞口边。这时仙道、南烈、樱谷等忽然不见了他和神随云,心中担忧,一齐奔上山顶相看,南烈负着樱谷雨,又只有单手,爬壁不快,仙道却几跃而上,恰逢流川打落神随云。他一声长啸,埋伏在弯角处的丰玉弟子忙出来,几人合力砍断了藤蔓。 藤蔓一断,大石立即受反拉力上升,移动甚快。仙道见流川所站之处离大石甚近,正要提醒他小心,忽然听到樱谷雨一声惨叫,掠过自己身边摔入了洞中。 他不及思索,双足勾住洞壁,俯身下拉,忽听流川怒道:”住手!”接着身后一股大力推来,自己和樱谷雨一起向洞中摔去。 南烈先扔出樱谷,后偷袭仙道,一下子得手,欣喜异常。眼见大石已遮住一半洞口,石头与洞口边缘摩擦,滚势减慢,他一转眼却不见了流川,正自奇怪,身后猛地受人一推,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去。他仍想借力上跃,流川已跳在他背上,二人一齐落了下去。 丰玉弟子眼见大石将洞口完全堵住后,自身也被洞口嵌住,就此不动。一个个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 流川踏在南烈身上,估计快到底时向旁一蹿,入泥便不深。此时头顶已被巨石挡住,现下又不是海底火山运动之时,没了红光,洞底仅有几线微光,可以隐约见到几个黑影。 他蹲下身子,极力让眼睛适应光线。忽觉身后一紧,被人抱住,他正要挣脱,听到仙道在他颈后道:”别怕,是我。”流川略一放心,又哼道:”我怕什么?妈呢?” 神随云掉到泥中时暗叫侥幸,之后听到又有几人也摔了下来,不禁觉得奇怪,待听到流川的声音更是惊奇,道:”臭小子,你怎么也下来了?什么你’妈’?你妈还没死么?” 仙道、南烈听她骂流川都是大感恼火,南烈骂道:”你叫他’臭小子’,你好香么?”照她适才的发声部位一拳击去,紧接着想到:”这人若是和师父有甚关系,我这一出手岂不是对他老人家大大不敬?”尚未决定是继续攻击还是就此罢手,只听神随云一声叫叱,已和一人动起手来。 原来樱谷雨落入泥潭时头在一块山壁上撞了一下,闭过气去,正值此时醒来,一见神随云,也不假思索,立刻飞掌向她打去,数十年的怨恨便要立即将她毙于掌底。她在洞中关了十五年,于昏暗光线早已习惯,黑暗中视物有如白昼,此时二人均是身陷泥中,她双腿已断,反而更占便宜,加之她十五年坐在湖中一块小小岩石上,无事可做,只得一门心思修习内功,她十五年的内力便如常人四、五十年的,神随云如何禁得住? 流川听身前风声飒飒,渐渐辨认出双方身形,想妈忒也任性,既然要亲自动手杀她,在上面不好么?偏又要先关住她,让仙道想了这么个怪法子,现在又得呆在这堆泥中。他知南烈既在此地,丰玉弟子必会设法搬开石头,救他们出去,倒也不如何心焦。突然发现仙道的手一直环在他腰上,心猛的一跳,轻声道:”放开我,白痴。” 仙道啊的一声,轻笑道:”对不住。”却并不放手,反而抱得他更紧,嘴唇在他光洁如玉的脸颊上轻轻摩挲。流川只觉心脏越跳越快,全身血液沸腾,都往脸上冲来,身子也渐渐不听自己控制起来,他一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心下突然感到害怕,忙扳住仙道双手,向外拉开,人向前一倾,脱出他掌握。 仙道正值心魂俱醉之时,没想到他会突然使上真力,觉得怀中一空,正要将他拉回,耳边忽然一声巨响,所处之地震了几震。 神随云已然不支,连问几声”你到底是谁?为何跟我为难?”,对方只是冷笑,并不答她。听到这声巨响后,见对方止了攻击,忙撤掌护身,一边想从泥中脱身。 这时,又是接连几声巨响。仙道道:”糟了,是藤真船上的炮开火,打到了岛上。”南烈忙道:”怎么会?他不知你们也在岛上么?怎么会开火?”心里担忧丰玉岛上的诸般珍贵毒物,又想不知躲在这洞里会否有危险。仙道却道:”伯母,这洞是否有其它出口?” 樱谷雨上次已听他问过,这时听他又问起此事,口气焦急,微觉奇怪,道:”大概没了,干么?”话未说完,洞中猛的晃了几晃,紧接着一阵红光亮起,将泥潭中各人面目照得清清楚楚。 神随云本来已隐隐猜到和自己动手之人是樱谷雨,但十几年来她武功大进,嗓音也有所不同,一时不敢确认,这时红光一起,见身旁一人披头散发,核桃脸上一对小眼突兀发亮,和自己的死敌樱谷雨一模一样,登时认出,叫道:”好哇,是你这个老太婆又来戏弄我。”一招分花拂柳向她攻去,此时她目能见物,出招比适才凌厉了数倍。 樱谷雨冷笑道:”我本想让枫儿亲自动手为他父亲报仇,看来你我命星相克,你注定还要死在我手中。”神随云道:”什么枫儿?”瞥见流川,忽然起了疑心,道:”他刚才叫的’妈’是在叫你么?”樱谷雨道:”可不是,他是我和炎弟的儿子,枫儿,看你娘今日收拾这贱人为你爹报仇。”神随云先是心中一凉,随即明白过来,咯咯娇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炎哥这般相貌,又怎会看上你这个丑八怪?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这流川枫哪里像你啦?定是你又使了什么毒术要挟人家叫你妈,呸,不识羞。” 樱谷雨羞愤难当,掌上加力,神随云登时不支,樱谷雨骂道:”贼贱人,当初若不是你,炎弟怎么会死?这十多年来落骨魂的滋味可好受么?你的武功我早就破了,你再和我动手是徒然自取其辱。”神随云右肩上中了她一掌,痛入骨髓,知她故意不杀自己,却要慢慢地折磨自己,心中怒气更增,道:”流川炎跟我说过一生只爱我一人,之后却又反悔去娶陵南公主,这等寡情薄义之人便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你一生只是单相思,自然不懂得而复失、遭人欺骗的屈辱。”樱谷雨气得浑身发抖,道:”你胡说,他才不会喜欢你呢。”神随云正要激得她方寸大乱,才好趁机下手,道:”你鬼鬼祟祟地偷看我的武功秘笈,想法子破我武功,又在我身上下落骨魂,这般使尽心机害我,当我不知道为什么吗?你是妒忌我。炎哥虽然娶了陵南公主,但也只是迫于形势,他一生之中真正所爱只有我一人。” 樱谷雨哇的一口血喷出,神随云一咬牙,拼着热血洒头,右手直进,抓她胸前大杼、风门二穴,樱谷雨身子斜侧,一手隔她手肘,一手拍她前胸。这掌电闪而至,神随云不及思索,只得迎掌拍上。眼见二人手掌一对,势必变成性命相搏的内力之斗,便在二掌似触未触之际,旁边忽然伸出一条手臂,借力打力,极其巧妙地化了二人攻击之力。 樱谷雨见是仙道,怒道:”你干么阻住我?”神随云见了他也吃了一惊,随即喜道:”是灵王彰么?你在这儿太好了,我们合力擒住这恶妇,让她给我解药。”樱谷雨向流川道:”枫儿,我早说他不是好人,现下你信了吧?你挡住这小子,待为娘收拾了这贼贱人再来帮你。” 仙道笑道:”二位要打架尽管打,我是两不相帮的,只是现在却不行。” 樱谷雨大声道:”我偏要现在打,你管得着么?”这时神随云却发觉了异常:刚才的红光不但越来越强,处身的泥潭也热了起来,身边石壁似乎在不断摇晃,惊道:”怎么回事?是地震了么?” 仙道道:”这是座火山,我猜原先和海底相通,后来被人填了,已经许久没有大规模爆发了,但适才炮弹落到岛上,可能震醒了火山,马上便要喷发了。”南烈吓得脸色苍白,问:”我们现在的位置便是火山喷发之处么?”仙道道:”恐怕是的,只是头上大石封顶,一时半刻恐怕出不去,若是另有出口就好啦。” 樱谷雨在此十五年,从未在这种时刻见过洞中红光,对仙道之言也信了个八九,她对自己生死毫不在意,反觉若就此与神随云同归于尽也不错,但流川枫尚在洞内,她对他爱愈性命,绝不肯让他陪着自己葬身于洞中,忙道:”我不知这儿是否另有出处,大伙儿分头找找。”也不等答应,双手用力将身子抽离泥中,几下到了泥潭边,以手代足,如一只大耗子般在地上这儿翻翻,那儿看看,寻找出口。 仙道对神随云道:”嫂嫂,现在大家命在旦夕,有什么过节暂且搁在一边,如何?”神随云点头道:”原该如此。”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0 章 五人在洞中翻找一遍,不见出口。仙道想从内推开山石,但火焰洞洞底实际已在地下,四周均是坚泥,任凭你有多大内力也不能破土而出;若要爬到接近山洞口处推开石头,空中无所借力,也是不能。 洞中温度爬升迅速,五人只得重新聚在泥潭旁边,脚下每震动一次,各人的心便灰了一分,知道只要再这么震动几次,洞底岩浆冲破阻碍喷出,自己的性命也便完了。 仙道心中沮丧,见流川满头大汗,衣衫俱已湿透,平时不见血色的双颊现在红如焰火,心下怜惜,拉他靠在自己身上,道:”流川,你那日在这里向我表白时,没想到今儿个我们要一起死在此处吧?你可后悔么?”流川已热得昏昏沉沉,拉开领口道:”我不后悔,我只是好热,想喝水。”仙道笑道:”那湖泊里倒有的是水。”流川摇头道:”太烫,我要海水。”仙道道:”海水喝不得,海水是咸的,越喝越渴”忽然脑中似有什么东西飞过,一时偏又想不起来。 流川听他忽然没了声音,微觉奇怪,回头见他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甚是苦恼,脸上早被汗水浸湿,不由自主抬起手替他拭汗,拭了一下完全没用,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也都是汗水,不觉失笑。 南烈自知必死后便半躺在山壁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流川,见这个平时冷月般的人儿现下被热气蒸得有如玫瑰一般,艳丽不可方物,心下早就控制不住,待见他轻轻一笑,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便如疯了似的,一下子向流川扑去。 流川出其不意,被他连手抱住,见他双目充血,喉头不断发出咕咕之声,伸舌隔着衣服舔舐自己胸膛,心中又惊又怒,一时却挣脱不得。一边樱谷雨怒吼:”你干什么?快放开他!”苦于下肢无法动弹,一时不能到流川身边。神随云却瞧得暗暗诧异。 突然仙道一拍大腿,喜道:”有法子了!”低头却见南烈正趴在流川身上舔他,不觉大怒,伸手抓住他背心大穴,南烈但觉浑身无力,已被他扔了出去,撞到山岩上弹回,痛得他头晕眼花,五脏六腑都似要倒转来一般。 流川正要上前亲自教训他一顿,身子甫动已被仙道一手拦腰拉回,道:”杀他何难?不必赔了自己一条命去。”流川见他满脸喜色,道:”你有法子了?”仙道道:”不错。我想有人填过这洞,定是因为它直接连着海底,海底火山喷发,岩浆从这儿冲出。现下咱们顶有大石,四面被围,唯一的出路只有海底。” 神随云奇道:”海底?火不是从那儿喷出的么?”仙道道:”这洞底这么大,也不一定处处都正好对着海底喷发口,再说,火山喷发一阵一阵,并非持续不断,这招虽极其冒险,但总胜于枯等此地,坐以待毙的好。” 樱谷雨道:”那也说的是,但是刚才咱们找了半天,地上也没见半个洞,难道要从那湖中出去?”仙道道:”湖中太烫,那周围温度又最高,恐怕离海底火山口极近,旁的地方又都是石头,一时来不及掘。唯一的出路,恐怕便在这泥潭之下。” 流川当即蹲下,将一把泥挖出扔在一旁,众人会意,也一起过来掘泥。南烈听说尚有希望,精神大振,蹭到流川身边掘泥,流川一脚将他踢开,冷冷地道:”滚。”南烈只得离他远远的,一声不吭动手挖泥,见到自己没了的右掌,心中一酸。 五人手脚均快,那泥潭只有一人多深,挖不多久便见海水冒上。仙道跑去要负樱谷雨,却被流川抢先了一步,道:”你毒未清,别连累了妈。”仙道知他担心自己身体,也不反对,拉住他一手,笑嘻嘻地道:”那好,我便来连累你吧。” 仙道拉着流川,流川负着樱谷,三人当先潜入泥中水潭,神随云与南烈紧跟其后。 海水温度适中,略有亮光。仙道见东首光亮奇强,想必是洞中湖泊之底,认清方向,带着流川向丰玉岛海岸方向游去。三人的水性皆是不弱,内功又深,在海底游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流川才受不住,向上游去。 海中光亮愈强,忽然扑通一声,流川先带樱谷雨浮出了海面,紧接着仙道也出了海面,神随云与南烈却不知到了哪里。 仙道往上游时便觉光芒奇特,不像日光倒像是火焰洞的红光,一浮出海面,就不由得暗暗叫苦。 纵横天下(Iv) 正文 (七)啸海寒潮只等闲(2) 章节字数:8111 更新时间:080224 06:24 他们浮出海面之处离丰玉岛岸边不远,此时几十艘大小船只飘在海上,不少船只已经起了火,黑烟滚滚,船上藤真所率的陵南水军正与一群青衣人混战,丰玉弟子大哭小叫,正将岛上东西搬离,看来岛上中了炮弹,损伤不小,他们已作撤岛准备。 流川见一小舟正从他们面前驶过,伸手一拉,将舟上的丰玉弟子拉下,自己负着樱谷雨一跃而上。仙道随后跟上,到船尾掌了舵,认准藤真的船只驶去。路上有人要抢他们的船,均被仙流二人三拳两脚打退。 眼见藤真的船只已在近前,仙道高声道:”藤真,拉我们上去。”他这一声叫发自丹田,虽在一片混乱中仍清晰可闻,哪知藤真并不应声,却有一苍老的声音道:”是哪个又要过来送死?爷爷一定答应你。” 仙流听到这声音相顾愕然,樱谷雨冷笑道:”北野那厮居然还活着。” 那日北野腿上中了流川的无常钉后不久,岸本又为流川所擒,紧接着花形又开炮轰船。北野长年研习毒物,无常钉上所喂毒药虽然厉害,一时倒也不易要了他的性命,他声东击西,让弟子开船往一边逃,自己仗着驯鲨之术,骑着鲨鱼向另一边逃,因此得免炮轰之灾。也是合该他不死,不久又遇上一船商队,将他救上。他在船上运功驱毒,身子好了后立即向船主发难,逼他们驶向岸边。他十几年心血毁于一旦,心中对仙流二人固是切齿痛恨,对花形更是恨之入骨,一思索,便向昔日同僚神随云借兵。 神随云日夜受落骨魂的折磨,早已不堪忍受,苦于不知丰玉所在何处,无法前去索药。此时北野到来,虽不能助她驱毒,却给药暂时制住了她的疼痛。二人均急于去丰玉,当下将昔年恩怨抛在一边。 神随云贵为太子妃,准备几十条船自是不在话下,北野竭力怂恿她带上炮船,神随云依言而行。 二人一切准备就绪,向丰玉出发,快到丰玉岛时,却遇上长谷川带船来阻,接着藤真又赶到。藤真先用言语挤兑,让双方比武,高野、永野一一出战,均被北野逐回,且受了重伤。藤真这才知这老者身负绝艺,不可小觑,便不与他正面交锋,带船绕岛而行。北野见他们逃走,怒火攻心,便命人发了一炮,只是毕竟就在丰玉岛边,不敢多发,也命人追上。藤真利用丰玉岛边暗礁,与北野等大捉迷藏,神随云几次催他先去岛上寻樱谷雨,他只是不肯。她知岛上道路复杂,又不敢一人前去。 藤真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假意放了岸本求和。北野见自己与他周旋多时,岛上仍未有人接应,不知局势如何,怕北川趁火打劫,与旁人联攻自己,便让岸本先带神随云上岛,也是投石问路之意。 哪知岸本久去不返,藤真见北野的船只已被分散,便下令开炮。他手下的这些人均是陵南水军中的精英,炮无虚发。北野见势不好,也下令发炮。海南水师本是天下第一,但这次世子要亲自率海军攻打陵南,不肯将精锐分于妻子;神随云也只想不过是来逼取解药,又非真的打仗,因此只捡身手矫捷的人带来,这些人身手固是不弱,发炮的本事可比藤真的手下差得远了,几炮均打偏了准头,落在丰玉岛上。 藤真怕伤及仙道他们,忙命停止发炮,北野也不敢再发。双方绕斗不多久,岛上地震,丰玉弟子不见了掌门,又连受炮轰,再经地震这么一催,登时乱了手脚,几个长老匆匆一商议,均觉此地不能再待。丰玉在大陆上尚存有几个落脚点,当下众人纷纷收拾,准备撤离。而北野也于此时瞧见了藤真的坐船,花形正在一旁指挥,他见了花形怒不可抑,当即跳上了他们的坐船,旁人也知这船上人物乃是首领,纷纷攻上接应北野。 花形与北野相斗不久便已受了几处外伤,虽不甚重,流血过多,渐感力气不支,见一边的藤真也已衣衫凌乱,气喘不停,忙道:”这老匹夫武功太强,你先走,上长谷川的船,让他开炮打沉这艘船。”藤真心下犹豫:花形虽是他部下,但二人一起长大,情若兄弟,他虽厉言训斥过他,却也不当真怪他什么,此时要他独自离去,再拿大炮炸他,他于心何忍?但若非如此,北野武功高强,又一意致他们于死地,他大好一生,尚未在战场上为国立过微功,又怎甘心死于此地? 他正委决不下,忽觉花形手上力道猛增,一味抢攻,将北野的招数尽皆接过,知他要让自己趁机逃走。他一咬牙,道:”我不走,你既舍命救我,藤真岂是危难之中舍却朋友之人?”花形大急,左臂上又被北野的判官笔尖划了一道口子,藤真一轮猛攻,将北野阻住。花形又喜又悲,知他心意已决,当即大声道:”好吧,今日我们一起毙命于此处便是。” 正在这时,仙道的叫声传到,藤真听他到来,心中一喜,苦于北野掌风紧逼,一时开口不得。北野却已出声叫阵。 流川将樱谷雨放在船上,对仙道道:”我去抢大船,你照顾好妈。” 那大船甚高,无法一跃而上,仙道正要问流川怎么上去,他已随手抓了一名丰玉弟子,将其打昏抛在半空,自己跟着跃上,在他身上一踩,已借力跃上大船。仙道暗中喝了声彩。 他担心流川敌不过北野,又不便扔下樱谷雨,正自踌躇,樱谷雨已明他心意,道:”北野武功厉害,枫儿一人不是他对手,你快去帮他,老婆子一人没事。”仙道知她双腿虽断,本领未失,若有丰玉弟子找她麻烦,她尽可应付,当下抓了两个丰玉弟子,道:”你们识得我么?” 那两名丰玉弟子曾遵他命令搬过大石,倒也识得他,便点点头。仙道道:”你们掌门遇上了强敌,我就要过去帮他,这位前辈是你们掌门的大恩人,你们在我回来前先守着这船,别让任何人伤着她,知道么?” 那两人听掌门遇敌,他要去救,忙连连点头,一人道:”少侠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这位前辈,请少侠务必救回掌门。”仙道冲他们一笑,意示嘉许,二人登时精神一振。 仙道对樱谷雨道:”前辈放心,我去去就回。”他怕丰玉弟子起疑,不敢学流川抓丰玉弟子当踏脚,见小舟上堆着几个充气的兽皮袋,当下捡起一个抛到空中,自己随即借力上了大船。身后二名丰玉弟子见他如此武功,都是大声喝彩。 流川上了大船后一眼便瞧明白了形势:花形、藤真二人正面与北野相斗,两人都已满身血迹,快要不支,然而攻上此船的几个青衣人也差不多死伤殆尽,藤真手下斩断了北野适才所乘之船与此船之间的连接铁锚,余下敌人攻不上来,反被藤真的其余几艘大船困住,船上水手明知帮不上花藤二人忙,仍在旁东一剑西一刀地偷袭,扰乱北野心思。 流川身边之剑已在海中丢失,这时从身旁一人手中随便抢了一剑,刷地一声刺向北野。 北野听身旁剑风劲急,不敢怠慢,左手斜引,将藤真的紫金刀撞开花形的花枪,右手判官笔封住面门。流川不待剑招使老,一招顺流而下,剑尖斜下刺他肚脐,北野判官笔横下,流川已变招仰望明月,剑尖挑他胸膛,北野吓了一跳,纵身后跃,流川一招梨树堆雪,剑尖上下轻颤,左右横晃,削得北野眼花缭乱。流川三招携月剑法攻了北野个措手不及,花藤二人趁机跃出圈外喘息裹伤。但第四招上,北野一手护胸,一笔斜击,改守为攻,流川已占不得便宜。 北野瞧清了他面目后微微一惊,随即笑道:”原来是你这娃娃,几日不见,你功夫大有长进啊。另一个娃娃呢?可吃到了药果不曾?”他料想仙道来不及吃药果,已然毒发身亡,这后一句话问得不怀好意。哪知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笑道:”前辈这么牵挂我,我可感动死了。” 流川听到仙道声音,精神一振,剑法一变,自风姿绰约的携月剑法变为飞扬跳脱的飞花剑法。北野纵跃闪避间也瞧清说话之人面貌,赫然便是仙道,只是他如何还不死,却不明所以。他转念也快,见流川数月之间也不知学了什么武功,内力大增,颇不好对付,若仙道从旁夹击,再加上适才两个小娃娃,他这条老命不免送在这里。 想到这,他故意一个趔趄,露出左肩破绽,流川果然飞剑刺他左肩,他左手成爪,扣流川右腰,判官笔舞成一道旋风封住他三面退路。这招空穴来风是他成名绝技,百无一失,他只待拿住流川后便可以他为质先离开此船。仙道、藤真、花形眼见相救不及,齐声大叫。 流川其实早已怀疑北野故意示弱,他一剑刺去看似用尽全力,实际暗含三分回劲,一见北野果然只是示弱诱己,手腕一抖,疾飞向前的剑竟突然向上向后转了个圈倒砍北野的左爪,这招却是《葬云心经》中的功夫。北野一个托大,左手险些被他砍中,急收手间,流川已从他左侧跃出,脚尖略一沾地,便又回身一剑刺来。 便在此时,丰玉岛上猛然一阵巨响,有人尖声叫道:”火!火!火山在喷火了!”众人皆向乾坤山方向望去。丰玉岛上无甚大山,一眼便望见乾坤山山顶处不断有黑烟冒出,丰玉岛已在猛烈摇动,连带海面也震动不止。 北野在巨响后也同别人一样向乾坤山望去,流川却心无旁骛,攻势略略一止,又向北野攻去,北野回神时急忙后跃,胸口已被他长剑拉了一道长口,入肉甚深,受伤竟然不轻。流川一招得手,更不迟疑,向他猛下杀手。 仙道见他稳胜,便观看海面,心中暗暗担忧,只怕这次火山爆发更会引起海啸,先让人去接樱谷雨上船,再要藤真吩咐手下将船开走。 藤真知他多智,这么说必有道理,忙传令将所带船只尽数开离丰玉,他自己喘息略定便要上前相助流川,被仙道拦住道:”北野输定了,船上有竹筏没有?” 藤真一愣,正要回答,忽见一人跳到船上,甩开一根长仗,势如疯虎般冲向流川与北野,一面吼道:”别伤我师父!”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1 章 流川见南烈向自己出手也吃了一惊,随即想正好趁机报仇。但南烈上船只因想救北野,一抢到北野身边,见他已处于半昏迷状态,脸色惨白,半身是血,眼泪不禁夺眶而出,顾不得强敌环饲,先跪倒在地,撕衣襟为北野裹伤。 流川一剑指着南烈咽喉,道:”起来,打倒我便让你走。” 南烈见北野身上的血止不住,想起小时候他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哇的一声哭将起来,道:”你杀了我师父,我也不想活了,你一剑杀了我吧。”流川一皱眉,道:”哭什么,他又没死。”南烈觉得北野动了一动,喜道:”师父,你还好吧,师父!” 北野无力说话,吸足一口气,点了身上几处穴道,血流登时止住,只是他也已无力再战。 南烈定了定神,冲流川道:”流川,我色胆包天,一再想要冒犯你,死有余辜,但望你念在我师父他年纪已老的份上,饶他一命。南烈成了鬼后,也必日日为你祈福,不敢怀有丝毫怨望。”他这几句话说的极为至诚,藤真虽恨他入骨,听后也不由得感动,想他对师父一片孝心,确实难得。 哪知流川却毫不心软,道:”你有本事逃离此船活命,才有资格求我换命,现下你们都要死,还求什么?”一剑向南烈头颅砍去。 南烈见他狠心若斯,心头剧痛,一时竟忘了抵抗,只是闭目待死。却听当啷一声,睁眼一瞧,心中不由得一奇,竟是藤真用刀架开了流川的长剑。 流川声音中带着怒气,道:”你干么?”藤真道:”这人作恶多端,百死不足惜,但念在他今日有此一善的份上,还望流川少侠饶他们师徒一次。”又冲南烈道,”还不快走!” 南烈谢了一声,抱起师父跑到船舷边,就要往下跃。 流川待要追击,又被藤真拦住。他见南烈已至船舷边,将剑突然上抛,引得藤真分神之际,右手一挥,一把无常钉已向南烈师徒打去。北野使毒害得仙道九死一生,南烈又屡次对他无礼,他若从未打伤过他们便罢,现下既已出手打伤北野,此人武功高强,又惯会使毒,他日报复起来令人难以防范,自然是要趁着此时斩草除根,免留后患了,因此一把无常钉去势劲急,小部分打南烈,大部分却击向北野。 南烈先将北野扔出,手中法仗卷起一阵劲风护住身后,加上藤真也在他身后帮忙拨打,竟然一枚未中。但流川早已防到这手,等一大把无常钉出手,南、藤二人使尽全力拨打之时,手中暗扣的两枚无常钉从北野两侧飞过,这次去势太急,暗器反而无声,北野身子被南烈抛出后正要下落,两枚无常钉已转到他面前,两个回身,一齐钉在他双目中。北野一声惨叫,落入海中,这次是再也不活的了。 南烈眼见最后两枚无常钉从自己身旁飞过,不及阻止,北野已中钉下坠,他知若再耽搁片刻,自己的性命也是不保,一纵身,跳入海中。 流川狠狠瞪了藤真一眼。藤真见南烈一意护师,一时被激动了侠义心肠,助他逃脱,此时也颇为后悔,冲着流川讪讪地一笑,道:”好厉害的暗器,我看北野定是活不成了,流川你又何必定要赶尽杀绝?” 流川冷哼一声,有点生气地道:”我一旦出手,只要力之所及,总是赶尽杀绝的。”藤真心中一凛,只觉他淡淡的一句话中,所含杀人如草芥之意,实不在北野、南烈等人之下,不禁看了他几眼,心道:”这般清俊脱俗之人,怎会这等辛辣无情?” 仙道见南烈师徒纷纷落海,又问藤真:”船上有竹筏没有?”藤真摇头道:”没有,只有几条备用小舟,你要竹筏干”一言未毕,坐船猛的一震,一股大力将他们朝半空中抛去。 众人出其不意,身子弹飞出去。花形一手紧抓铁锚,见藤真从身边飞过,忙拉他一把,结果二人一齐朝上飞去,幸而坐船虽受大力,尚未倾覆,二人在空中使了个千斤坠,仍落回船上。藤真见船上无仙流二人身影,急道:”他们落海了,快准备绳梯接他们上来。” 流川站在船舷边,被船抛向海中,他落海后,喝了几口水,又再浮出海面,见仙道正在不远处海面唤他,他游至他身后,在他背上一拍,仙道见他无恙才放下心。 二人只觉海水波动剧烈,周身有闷雷之声,越来越响,海天相接处的天空中呈现七色彩带。此时丰玉弟子有一半坐大船早已离开,剩下的一半被适才的几下海底火山爆发激起的巨浪卷入海中,加上神随云所带的青衣人及藤真的手下,哭爹叫娘,一片混乱。 仙流二人抓了根浮木,漂在海上。仙道见藤真的大船仍未被倾,便仍向那船游去。路上见到几个丰玉弟子背上背着适才自己拿来垫脚的充气兽皮袋,随浪起伏,竟不倾覆,心下一动,对流川道:”咱们先去抢些兽皮袋来,记住,要充足气的。” 二人一起动手,横抢直夺,顷刻间抢了十几只充气兽皮袋,也游近了藤真的船只。 藤真正让人放下绳梯,将落入海中之人一一救上,见了仙流二人,忙将他们拉上。 仙道一上船便道:”快,将兽皮袋三只连成一长条,每两条合成一对,三对成三角状拼连在一起。生死攸关,大家快动手。”他这几句话说的镇静如常,话中自有一股威严,船上众人正值凄惶无主之际,一听之后自然而然地照着他的话去做。有人更是下海去抢充气兽皮袋。 藤真适才从海中救上了不少丰玉弟子,这些人身边所带针线不少,虽然俱是些毒针毒线,这时也顾不得了。兽皮袋中央充气鼓起,周边尚有一圈裙边未充气,丰玉弟子便将针线穿过裙边,经由这些裙边将袋子连接起来。只是船身摇晃太过剧烈,几次堪堪便要倾覆,船上只有几名好手,才能脚粘甲板,稳站不动,大多丰玉弟子站都站不稳,只是拼命地抓住船上一物免被抛入海中,根本腾不出手来连袋。 仙道两脚稳站甲板,两手各搭在一名丰玉弟子肩头,帮他们稳住身形连袋,海面自刚才那次巨浪之后尚未出现同样的波动,但他知海啸若至,绝不会这么轻易罢休,苦于不会穿针连袋,无法帮手。见丰玉弟子所用之线闪着紫色磷光,一接触兽皮袋,兽皮袋立即缩紧,着实厉害,奇道:”这是什么线?这般了得?”一丰玉弟子苍白的面颊上略露得色,道:”这是阎王索命丝,一接触人皮,立即缩紧,兽皮也不例外。”仙道听了暗暗苦笑。 流川本来站在仙道身旁,也是两手按住两名丰玉弟子,这时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妈呢?”仙道一怔:”她不在船上么?”流川见船上人头混杂,道:”我去瞧瞧。”仙道急道:”不管找不找得着,你都快些回来!”流川一晃身,已不见了踪影。 他身形迅速,片刻间已将整艘大船寻遍,都不见樱谷雨人影。他心下一凉,想她定是被刚才的一浪抛入了海中,此时海中到处都是人,却到哪里去找? 再回到仙道身边时,两名丰玉弟子已将一个三角形的充气兽皮袋制好,只是太过粗陋,也不知能否抵御怒潮。 流川凝目看海,拼命寻找樱谷雨的踪迹,忽听身边藤真叫道:”那不是樱谷前辈么?”流川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见远处一条大船船底朝上浮在海面,船底上一坐一站两个人正在动手,瞧模样依稀便是樱谷雨与神随云,想是二人不知怎的又碰上后,大打出手。 流川正要去接樱谷,忽然见到一座白色水墙从后慢慢逼近樱谷雨所在大船,流川大叫了一声,那船已被浪淹没,紧接着飞至半空,樱谷雨的身体被抛到几十丈高处,又落入海中,影踪不见。白色水墙却又从海中升起,看势头正朝他们这个方向逼近。 众人见了这等声势,无不大惊失色,没船的没命价地往前游,有船的发疯似地往前划,船上原先正连着充气袋的人也抛下了手中的活儿,直接跳入海中。 流川道:”我去找妈。”藤真吓了一跳,想现在过去不是送死么?正想阻止,仙道已先他一步抢出去拦住了流川。 流川喝道:”让开!”一掌向他胸前劈去,竟是使足了全力,要致他于死地,但仙道不闪不避,任他打来。藤真惊得脸色煞白。流川也一惊,忙将掌力旁引,将甲板打出一个大洞,木屑纷飞。他心中大怒,骂道:”白痴!干么不躲?” 仙道道:”她比我还重要?”流川道:”白痴,她若死了,你身上的毒再也解不了了!”急速逼近仙道,右手斜引,趁他露出空隙,一窜而过,忽觉身后风急,知是仙道动手,此时若一停留,势必被他拦住,再也走不得,他料他不会伤他,仍是前行,眼见再一步便可跃入海中,近旁便有一条小舟,他只需抢了小舟便行,忽觉后背一痛,竟被仙道击中。仙道这一下使力不小,流川毫无防备,被他打得胸口一闷,头下脚上便要落入海中,仙道上前急抓他腰带,将他拉入自己怀中。 花藤二人见此变故,俱是做声不得。 仙道柔声道:”你才是白痴,这么拼命救我,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何意味?”流川本来满腔怒火,又急又痛,被他一说,却不禁怔住了。仙道见他本来被风吹干的额头上又冒出冷汗,想是刚才自己一掌打得他痛得不轻,心中懊悔使力过大,一边替他拭汗一边道,”其实我现在好的很,既不痛又不痒,武功还比原先强了呢,这毒便留着也无多大害处,你不必为我担心。” 流川听他的话虽说的柔和,意思却甚是强硬,简直让人不得不听他的,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牙齿紧咬嘴唇,点了点头。仙道见白墙又涌近不少,其后的海面已如一座座深渊整齐排列,实不知这简陋的充气袋能否助己二人逃脱此难,但说来也怪,心中竟不如何惊慌,身边的一切皆似虚幻,眼前只有流川如冷月清辉般的面庞和坚贞深情的双眸。 这时船上所余之人来请示藤真该如何是好,藤真却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 仙道定一定神,冲藤真等人道:”大家把充气兽皮袋扔入海中,人躲在三角洞中,海浪虽猛,三角充气袋受力滚动,大家躲在其中,应该不会被抛出才对。”他见甲板上完整的三角充气袋不过四、五只,当下也不客气,拎起身边一只,携了流川的手便要跃入海中。 忽听花形叫道:”藤真,你干什么?”仙道回头见藤真正将一只充气袋紧紧缚在背上,心中奇怪,藤真冲他一笑,道:”我的命拜樱谷前辈和二位所赐,现下她老人家有难,我不能不救。仙道,你该不会连我也要阻止吧?”说着不再看他,纵身跃入海中。 仙道心中一动,想他为什么定要去救樱谷雨?但时刻紧迫,容不得他多想,见花形从眼前掠过,伸手拉住了他。花形怒道:”谁要你假惺惺讨好?你害死了小王爷,我我跟你拼命!”话虽如此说,毕竟是救藤真要紧,眼见他已游到白浪边缘,身子前冲,跟着跃入海中。仙道将一只三角充气袋扔下去道:”抓住!” 此时海啸声势更壮,白浪连天,船上众人一一被抛到海中,瞬间便不见踪影。仙流二人往一只三角充气袋中一钻,袋子正好遮没二人头脚。袋中空间狭小,二人挤进去后,便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流川忽觉身子随袋飞起,忙伸一手抱住仙道,恰好仙道也是这般心思,伸一手抱住了他,二人另一手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觉忽而好似身在云端,忽而好似落入渊底,大多数时候则在不断翻滚。二人被折腾得头晕眼花,几次昏了过去,醒来后仍觉所在之地极不稳妥,耳边尽是海啸风吼,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纵横天下(Iv) 正文 (七)啸海寒潮只等闲(3) 章节字数:11902 更新时间:080224 06:29 仙道被冷风吹醒时,三角充气袋已然散开,且一分为二,两对连在一起的正在飘开,他挂在单独一对上,流川却在那两对上。 他一惊,叫了声”流川”,身子向他扑去。二人之间只有一丈不到距离,他却浑身发软,一下子栽到水中,幸好流川于此时醒来,伸手拉住他一手,二人用尽全力,才将仙道弄上充气袋,不觉相对苦笑。 仙道见天色已黑,海水虽算不得平静,但与适才海啸时的场景比起来已是温柔如处子了,身周安静异常,除了二人外,竟是一个人影也无。 忽听身边流川哇的一声,吐了起来,仙道也觉胃里正在翻江倒海,便学他样,趴在充气袋上,向海中吐了起来。 二人吐完后精疲力竭,仰面躺在充气袋上,望着天上星辰,任凭充气袋忽上忽下地漂浮。此时二人并肩而卧,中间不留一丝空隙,但各人仍有小半个身子浸在海中。 流川忽然噫了一声,道:”下雪了。”仙道正想笑他几句,忽觉鼻尖上一凉,凝神细看,只见空中纷纷扬扬地当真落起了雪花。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2 章 他此时浑身虚脱,只好苦笑道:”看来我们运气当真不错,海啸刚过,又遇到了寒潮。”流川有气无力地问:”什么寒潮?”仙道道:”我听师父说过,南北两极的冷空气有时会一下子集中起来朝中间哪个地方冲过来,被冲到的地方,一日内温度大降,什么下雪,什么霜冻,都会出现,没想到真给我们遇上了。流川,你要怎么感谢老天?” 流川似睡非睡,道:”我把你送给他当干儿子吧。”仙道笑道:”那你呢?你来不来陪我?”流川迷迷糊糊地道:”我自然来。”仙道道:”那要是他不让你来见我呢?””他敢,我打他老大耳括子。””那他可要生气了,他一生气就会打人,他武功高强,你再练一百年也不是他的对手。”流川低低哼了一声,过了半晌没声,仙道以为他睡着了,他却又突然冒出一句:”那我便不送了。” 仙道低声而笑,流川一拳打在他胸上,道:”别笑了,睡觉吧。” 仙道推推他道:”别在这儿睡,一会儿被浪卷走了也不知道。”流川一想也对,强打精神忍着不睡。仙道见他忍得甚为辛苦,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也不待流川答应,便讲了起来:”从前有个小男孩,他父亲是一族的族长,英武仁善,族里的人都喜欢他、敬重他;他母亲是一位武学高手,喜欢搜罗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笈,所以这天下一大半的武功她都会。小男孩的父母是青梅竹马,经由族里长老决定,成的亲,平日里相敬如宾,对小男孩都甚好。小男孩时而跟着父亲出去狩猎,时而跟着母亲练习武功,日子过得倒也有趣。 “这个族附近有个大国,常常来侵犯他们。一日,新皇帝继位,带了好多兵来围攻他们。这个族里虽人人英勇善战,但他们人太少,兵器也远不如敌人的,只好边战边退,退到了最后一个城里。族长命刀斧手守在城门边,说如果有任何一人胆敢出城投降,就砍了他。大家知道族长的决心了,说宁可战死,也绝不出城投敌。小男孩见大伙儿慷慨激昂的神色,也激动的不得了。 “接下来几天,大伙儿死守城墙,非但没让敌人攻下,反而还杀了不少敌人。小男孩一开始也跃跃欲试,想出去砍杀敌人,但他才十岁,他父亲不肯,他母亲更是疾言训斥了他一顿,他只好留在城内,相帮搬搬石头。这时他母亲又病了,将他拉在床边陪着她。 “又过了一个月,族里忽然有人带来消息说:西北方的几个大部落已经聚集了兵马要赶过来帮他们,他们只要再坚持三天便行了。 “大伙儿本来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却都大为激动,重新振作起来。小男孩这晚也是开心得睡不着。他父亲连日来都和守城士兵睡在一起,屋里只有他和母亲两人,他睡在母亲的床边。半夜,他母亲突然凑到他跟前叫他名字,他怕被母亲发现自己没睡后挨骂,不敢做声,他母亲叫了他几声不听他答应,就推窗出去了,到天亮才回来。第二天,城便被那个大国破了。” 流川听他没了声音,问道:”后来怎样?” 仙道道:”也没怎样,城虽然被破了,那个大国的军队却对城里百姓很好,还将原先抢夺的田地和东西都还给了他们,又派人教他们的孩子念书。本来,也没怎么不好,只是大家原本自由自在的,现在却要听人家的命令、看人家的脸色、自己的孩子还要学人家的语言,未免很不痛快。 “城被攻破后不几天,族长被那个大国的皇帝召见,一个月后回来时,他就生了大病,人家说,是因为大国的皇帝侮辱得他太厉害了,他气出了病。 “当晚,小男孩被叫到父亲面前,他见了父亲的样子后很难过。父亲说,’我就要死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小男孩说,’爸爸放心,我长大后一定打倒那个大国,让大家重获自由。’父亲摸着小男孩的头说,’你是个聪明的娃娃,但你还是猜错了。那个国家很强,比我们强得多,你要打败他们,要花很长很长时间,死很多很多人,我不想牵扯你一生,也不想再看到这么多人死去。我要你做的,是找出那个叛徒,杀了他。’ “小男孩想,果然是有叛徒的。他见父亲一口气快接不上来了,目光恳求地望着他,便说,’好,我答应你。’他微微一笑,就死了。 “第二天,小男孩就知道叛徒是谁了。他父亲刚刚埋葬好,他母亲便带着他离开了,她说,他们要去见那个大国的皇帝。小男孩大吃了一惊,问为什么。她告诉他,因为他才是他真正的父亲。小男孩想到那晚的事,说原来你就是叛徒。他母亲也承认了,说那也是为了大伙儿好,她说了一大堆理由,她是有理由那么做的,她虽然很激动,又哭了,但她相信她是对的。小男孩也说,没错,你是对的,你相信你是对的你便是对的。他母亲听了很高兴,说她这辈子最想看到的事,便是小男孩能和他的亲生父亲相认,帮助他平定天下。小男孩说,’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小男孩偷了把菜刀,趁母亲熟睡时砍死了她,割了她的头去见那大国的王。他母亲本领很高,但没想到她亲生儿子会杀她,这么容易就被杀了。小男孩提着他母亲的头对那大国的王说,’我答应我父亲要杀了叛徒,也答应我母亲要帮助你平定天下,现下父亲的愿望我已经达成了,母亲的愿望能不能达成,你看着办吧。’ “那王非常非常地生气,气得当着许多大臣的面哭出来了,但他仍旧把小男孩留了下来。 “小男孩的兄弟们都不喜欢他,联合起来欺侮他,但有一个哥哥却对他很好,为了他和那些王子们打架,甚至打得头破血流,有一次还差点死掉。王知道了,出手管一管,那些人才不敢这么放肆。但他们从此就不理他了,把他孤零零地抛在一边,只有那个帮他打架的哥哥,仍常常陪他玩,把自己宫里好玩的东西带给他。小男孩问过他,为什么待他这么好。他说,他看得出来,他和他们不同,他将来,一定可以将他们的国家变得更强大。小男孩明白了他的心思,说,’好,如果你要当皇帝,我一定帮你。’他先是一惊,然后笑了,说小男孩好聪明。 “后来,小男孩慢慢长大了,也替那个国家立了不少功劳。一天,他的这个哥哥对他说,他知道有两部奇书,谁得到它们便可以得到天下,只是现在书在他们的一个敌国手中。长大了的小男孩知道他很想要这两本书,又想如果他这个哥哥能得到书,得到天下,自己对母亲的誓约也算达成了,便留了张字条给他,感谢他幼时对他的照顾,然后用了自己小时候的名字,一个人跑到敌国去取书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一生的命运,会因为这两本书而改变。” 他讲了良久,嗓音略略嘶哑,转头去看流川,以为他必已睡着了,哪知他正睁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无限怜惜。 仙道勉强笑道:”那小男孩十岁就杀了母亲,你不觉得他很坏么?”流川沉默了半晌,道:”他既已答应了父亲,说话便不能不算数。”仙道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将脸埋在他颈窝中,低低笑道:”你总是这么纵容他。” 流川觉得他虽在笑,但话音不稳,便伸手牢牢抱紧他道:”仙道,你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所以你不必害怕。”他肩头闷闷地传来一声”谢谢”。流川也觉自己似乎太纵容他了,补了一句,道,”当然,除非你惹我。” 仙道哈哈大笑,流川一拳敲在他肩上,怒道:”不许笑我。”仙道道:”好,好,我不笑,不笑你。”却仍是低声发笑,良久,笑声渐弱,流川听他鼻息均匀,显已睡去。 他知仙道刚才的那个故事讲的其实就是他自己,那小男孩就是他,小男孩的母亲想就是那什么红颜女了,只是没料到那个武功和他师父齐名的女人居然被个十岁的孩子杀死,看来也不怎的,心中不免觉得失望。又想,如果她当真武功高强,没被十岁小孩杀了,反而杀了十岁小孩,不免糟糕之极,看来她武功还是不要太高明的好。他不敢睡去,胡思乱想了一阵,觉得仙道当真可怜,怎么身边全是恶人,连他那个假父亲也要逼他杀了母亲,让他伤心,只有海南的那个王子却好,替他打架、陪他玩,还让他来陵南找书,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相遇了,以后倒要当面谢谢他。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越来越冷,当下闭目运功,不大功夫,身边寒气大减,仙道的身子似乎也不那么重了。 仙道多年的心事突然向人吐露了出来,又遭那人安慰,心中平静,虽在海浪颠簸之中,又是前途未卜,仍是舒畅地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天已微亮。 流川白了他一眼:”终于醒啦?” 仙道心中过意不去,歉然道:”对不住,你累了吧?换人好了,我来守卫,你睡吧。”流川求之不得,当下闭目睡去。仙道看着他的睡颜,心道:”我当初虽是为了妈妈的愿望而去辅佐海南王,但越辅佐越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越是意识到,就越发不能罢手。我这次来陵南取书,到底是为了就此完成妈妈的愿望,好一走了之呢,还是想为己所用,凭此称霸海南,统一天下,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这可不能跟他说,免得他就此看不起我。”他在流川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心中对他爱极,想道,”反正从今后我也不管什么妈妈的愿望,什么海南的前途啦,如果这次侥幸逃生,我便带着流川远走高飞。” 他正想着,流川忽然一睁眼,仙道奇道:”噫,怎么这么快便醒了?”流川骂道:”你快下去,重得像猪一样,我怎么睡?”仙道佯哀道:”好啊,流川,我替你遮了一夜风雪,你过河拆桥,居然骂我是猪。你说,我怎么罚你好呢?” 流川见他目光闪烁,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嘴唇,心中一跳,浑身又热起来,道:”下去再说。”仙道见他白玉般的脸上沾了十几滴水珠,犹如玉承明珠一般,心中一荡,道:”流川,你才是珠,你脸上有好多水珠,我帮你吸掉吧。”声音越说越低,当真低下头,替流川吸起脸上的水珠来。 流川只觉他的嘴唇每在自己脸上烫一下,他的心便跳得快一分,渐渐的,似乎便要从胸腔中跳将出来。仙道何尝不知流川的身体正在起反应,他自己也已浑身闷热,难以忍耐,明知此时是在大海之上,托系生命的不过几只充气兽皮袋,一有甚剧烈晃动,铁定将他们抛入海中,但就是不愿离开流川。吸光了他脸上水珠,一停顿,便朝他唇上吻去。 流川浑身一震,猛的一个翻身,眼看二人要落到海中,他左手托住仙道腰身,凭空横掠数寸,又平安回到充气袋上,两人连嘴唇也未离开,不过位置倒了个个儿。流川用凌霄功的最上层功夫抢得上风,登时心中一阵轻松,开始发挥他的强者本色。 仙道暗暗好笑,看准流川没有经验,双手在他腰间缓缓抚摸,流川果然抵受不住,腰身微抬,双手去捉他手,仙道待他抓得将实未实之际,猛的施展小擒拿手,反手抓住他手腕,左腿在充气袋上一顶,右脚先向右上划了个弧度,转而向左,带着流川在空中转了个身,仍是落回充气袋。 仙道抢回上风,正自得意,忽觉流川左右连晃脑袋,强行将嘴唇和他的分离,便叫道:”好哇,输了还赖皮!”流川嘘了一声,道:”听,什么声音?” 仙道也觉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漏气。见流川推开他跪了起来,一丝不苟地在充气袋上找漏气点,笑道:”流川,都怪你长得太好看了,海龙王瞧上了你,要拉你去做他的女婿,还硬拖着我去陪娶,真是好难办啊。” 流川看了他一眼,道:”你心中不痛快,也不用故意逗我开心。”仙道叹了口气道:”你怎知我心中不痛快?”流川瞪他道:”你笨死了,假装也不会,我不要你陪去龙宫,太也丢脸。” 仙道笑着搂住他道:”流川,我和你死在一起,心中其实说不出的快活呢。”流川推开他道:”坐正,运功。”仙道一愣,道:”干么?”流川道:”袋子若沉了,我们还要游泳,多一分力气便多一分得救的希望,若真死了,再快活也不迟。” 仙道觉得袋子正逐渐往下沉,四面皆是大海,开船也不知何日方能到达有陆地的地方,何况游泳?比起陆地,遇上鲨鱼等水族的机会恐怕要大得多。但他见流川找不到漏气点,开始盘腿运功,一脸坚定,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感动,想他既有此意念坚持到最后,自己可也不能输给他了。当下也盘腿运起功来。 充气袋不断瘪下去,二人心中却一片空明,身子紧贴皮袋,随浪上下。雪下得愈加大起来,风助威势,将海推得一浪高似一浪。 二人忽然同时睁眼,互视一眼。流川道:”走。”仙道笑着一点头,二人一齐跃入大浪之中,向前游去。 茫茫大海,没有方向,没有灯火,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身边陪着自己一起劈风破浪、生死与共的同伴。但对于仙流二人来说,这唯一的拥有便足够了。 不知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天意,就在流川勉强挥动酸涩的双臂,只因不想输给仙道、不想输给命运之时,忽听身旁仙道微弱的声音道:”流川,快看前面。” 流川听他声音急切,勉强朝前一看,模糊之中似见一座小岛峙立海中。他本已将近力竭,这时眼前重见曙光,登时精神一振,用力向小岛所在游去。 这岛与丰玉不同,四周无红树林相护,只有块块乱石,散布沙滩。仙流二人好不容易游上海滩,脚下都是一软,双双倒在乱石滩上,许多小石边角尖锐,刺入身体,他们也不觉疼痛。二人死里逃生,心中欢喜如要炸开,但浑身无力,只得趴在石滩上,互视而笑,慢慢进入梦乡。 二人只是一时脱力,睡了三个多时辰后便恢复了过来。二人在小岛上走了一圈,见岛上树林茂密,只是阒然无声,显是无人居住。仙道道:”没办法,只好先住几天再说,好在这儿有的是树,到时尽够扎成木筏回去的。”流川点头答应。 当下仙道找了个宽敞的洞穴,用岛上树林中砍下的树枝扎成一棍,脱下自己的长衫裹在棍底,制成了一根拖把,浸了海水后将洞中秽物除去,洗了个干净,又找了些软草在洞中地上铺了两个床位,想了一想,将两个床位合在一处,他站在一旁看着软草堆,怔怔出神。 流川已在林中打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羊,见仙道一人站在洞中发呆,嘴角似笑非笑,奇道:”你干么?”仙道啊的一声,清醒过来,忙转身出洞道:”我去钓两条鱼来吃,你先将衣服烤干了,别着凉。”走得匆忙,不敢去看流川。 流川身上衣服早被风吹干,他有内力护身,自也不怕这点风寒,听着仙道嘱咐,低低骂了句”白痴”,觉得他竟敢小看自己,实在岂有此理,不过他自海中逃生后心情愉快,决定饶他一次。 仙道钓鱼手段甚为高明,不大功夫就钓了十几条,当晚二人在洞外生了个大大的火堆,坐在火堆旁大快朵颐,虽然岛上无油盐酱醋等佐料,但仙道烹饪手法高明,二人又一天多没吃东西,此时将羊兔鱼肉吃在嘴里,只觉滋味无穷,实乃生平从未尝过的美味。 这时寒潮早过,夜晚凉风习习,群星闪闪,加上仙道在一旁言笑晏晏,妙语如珠,流川心中喜乐如潮,觉得若就此与他厮守一生也不坏。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3 章 仙道见流川取出怀中物件在火旁烘干,其中一个油布包袱,正是包《纵横》的,笑道:”你还真是舍不得它,不过依我看,这本书所记载的武功也稀松平常,倘若真有什么了不起,丰玉那些人岂有空据宝山,不取宝物之理?” 流川道:”那日我拿给你看,后来出了很多事,忘了拿出来。” 仙道见他眼神一瞬之间有些黯然,知他想起了樱谷雨,不忍他伤心,忙岔开话题道:”我听陵南国一位圣贤道,剑分两种,有天子之剑与庶人之剑。”流川听到论剑,眼中一亮。仙道笑着续道,”他说,天子之剑,以陵南石城为锋,海南为锷,湘北为背,大荣为镡,爱和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沧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也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流川一皱眉,他只听懂最后几句,什么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的,知道是称赞这套剑法如何如何了不起,只觉夸得未免过分,想天下的剑法再厉害也不过一剑取人头而已,说什么能以此”匡诸侯”,让”天下服矣”,他就不信了。至于仙道前面所说的那些话,他全然不知所云,只知陵南、海南等俱是国名。 仙道知道他不明白,解释道:”当今天下,以海南、陵南两国最为强大,湘北虽处陵南关外,与陵南唇齿相依,但历来草原群雄自相竞逐,不服陵南指挥,也可看作一国。大荣、爱和原为僻地小邦,但近年来两国君主用贤图治,厉兵秣马,隐隐有与海南、陵南并驾齐驱之势,也不可小觑。那位圣贤将这五国分别比作剑上的一部分,又说要用陵南以外的四境来包裹,用四季来围缠,用海来环绕,用山作系带,实是将天下铸成了他手中一剑。当年你父亲若打败了海南,也就等于广有四海,拿到了这把天子之剑了。可是天子之剑谁不想要?到手容易,可若想一直这么拿下去,还得辅以刑律、德教、知识才行。天下就好比是一把利剑,’刑律、德教、知识’就好比是剑法,你想,若以此剑行此剑法,谁人能敌?’匡诸侯,使天下服’,也非什么难事了。” 流川问:”那什么是’庶人之剑’?”仙道一犹豫,道:”相击子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不等流川有所反应,忙又道,”这些话是那位圣贤劝当年的陵南王时说的,那位陵南王喜欢剑术,常招人在驾前比剑斗殴,为此荒废国事,所以那位圣贤才这么劝他,要他以国事为重,并不是说庶人之剑就当真无用。当年你父亲若不是先学会了庶人之剑,以此号召群雄,又怎能组织朝阳教,率部众纵横天下呢?唉,我本来以为这两本书,《纵横》里记载着绝世武功,《天下》里记载着兵法要略,全修两本,便可以此纵横天下,现在《纵横》既平平无奇,《天下》也就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他虽说已决心放弃一切,和流川隐居,但他是习武之人,又为得到这两本书费过不少心思,想到这两本书可能竟是用来骗人的,心头不禁颇为遗憾。 流川则在思索仙道适才所说的”天子之剑”与”庶人之剑”,只觉一个以往从未窥见的天地在他面前展现开来,只是对仙道言语中的精微之义却又不太明白。 仙道见流川剑眉微蹙,眼神中似有苦恼之色,上前抚平他眉峰,道:”想不通便别想了,累了一天,快去睡吧。”流川被他一说,也觉甚为疲乏,点点头,去海边洗了手后,回去洞中躺下。 仙道怕尚未吃完的食物香引来野兽,将残余食物远远抛开,又在洞外生了一大堆火,这才到流川身边躺下。 流川朦胧中觉得仙道过来了,便侧过身子,把头枕在他手臂上,一手一脚放在他身上,口齿不清地道:”仙道,为什么你的话我会不懂?”仙道笑道:”因为你比我小,我以前也不懂,后来慢慢就懂了。快睡吧。”流川已经睡着了。仙道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下巴埋在他乌黑柔软的发中,不久也即睡去。 第二日,流川被一阵烤鱼香味诱醒,身边仙道已经不见,他还不舍得就此起来,想反正待会儿仙道也会叫醒他,还是等他叫吧,朦朦胧胧地又要睡去,忽听仙道在远处叫道:”流川,过来帮一下忙。” 流川想假装没听见,但仙道又叫了一声,声音略带催促之意,流川只好起来,心中颇不乐意。 他走出山洞,见仙道正往这边走,手里还抱着两个人,他看清那两人模样后吃了一惊,睡意全消,忙迎过去帮忙。那二人一个是樱谷雨,另一个是藤真健司。樱谷雨全身虚脱,见了他后点了点头,脸露欣慰之意。藤真则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仙流将二人抱进洞中,樱谷雨只是浑身无力,休息了片刻,又吃了点仙道烤的鱼后便恢复了。藤真却好似受了什么重伤,脸色惨白,仙道喂给他的食物均被他吐出。 樱谷雨道:”我这次得脱大险,全靠了这孩子。当日我被浪头卷到海里,碰到了那贱人,被她抓到一艘船上,我们正打得热闹,谁知又是一个浪头打过来,我一下子昏了过去,等醒过来时,也不知怎的又浮出海面。我在海边住了几十年,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大浪。”她顿了一下,回思当时情景,似乎仍是心有余悸,”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条桅杆突然向我打过来,这时这孩子便将我一把推开,桅杆没打到我,却撞在了他身上。幸好后来他的那个护卫过来,将他塞进一个充气的”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显是不知怎么形容好,仙道插嘴道:”三角充气兽皮袋?”樱谷雨道,”对,那充气袋是三角形的。他还不肯进去,硬要我先进,那个护卫没法,只好将我和他塞在一起,之后,我只记得忽高忽低了一阵子,我也一会儿昏一会儿醒,然后便是漂浮到了这座岛上。你们也没事,太好了。” 仙道听说藤真受了伤,忙解开他衣物为他检查。藤真其实意识清楚,苦于胸口剧痛,无法开口告诉他伤在何处,仙道摸到他前胸断了四根肋骨,一皱眉,问:”藤真,除了我手按的地方,还有其它地方痛么?”藤真咬牙摇了摇头。仙道道:”你断了几根肋骨,接上就没事。”话虽这么说,心中却忐忑不安,不知肋骨断处有无刺伤肺叶,想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为他接上断骨再说。 流川心中对藤真甚为感激,听仙道这么说,忙道:”我去树林捡些粗枝。”仙道点点头。 流川正要出洞,忽听洞外一人笑道:”好啊,老太婆,原来你也没死。”流川一惊,只见神随云面带微笑走了进来,她右手扣着一人腕脉,那人愁眉苦脸,却是花形。 那日花形将藤真、樱谷雨塞进三角充气袋后,自己也抢了一只,正要进去,忽然被神随云揪住脚踝,神随云在海中胡乱抓拿,一抓到东西后便不肯放手,那时情况已极危急,花形无法,只好将她也拉进充气袋中。无巧不巧,二人的充气袋也正好漂到此岛,休息没片刻便见仙道出来钓鱼,神随云正要招呼他,却见海上又漂来一只充气袋,仙道跑去抓袋,里面之人竟是她的夙敌樱谷雨。花形见了藤真后便要大叫,被神随云一把扣住脉门,带他偷偷跟着,仙流二人心情激动下均未发现。神随云躲在洞外,将里面各人说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道:“那老太婆武功了得,可惜坐在地上动不了,灵王和我有旧,不会就此翻脸动手,剩下的只有一个流川枫,他虽会几招怪招,但毕竟年轻,功力有限,不会是我对手。再加上洞内那人为他们受伤,我有他的部下在手,还怕他们不就范么?”她急于逼迫樱谷雨取药,也不等流川离开,就跳出来挑战。 樱谷雨见她也还没死,怒极反笑,道:“你来的正好,枫儿,替我杀了她。” 神随云冷笑两声,顺手点了花形胸口阴都穴,花形浑身酸软,倒在她脚下。流川本来少管旁人死活,但花形是藤真手下,藤真又于樱谷雨有救命之恩,他怕误伤花形后会引藤真不快,因此向神随云道:“你想怎样?”神随云道:“我和这人无怨无仇,扣他作甚?只要那老……你妈将解药给我,我便将这人放了。”她求药心切,竟尔改了对樱谷雨的称呼。 樱谷雨双手在身上一拍,道:“我身上的药全浸了水,没用了,你身上的毒,嘿嘿,除非你死了,否则是除不掉了。”说着哈哈大笑。神随云却大怒欲狂,一声叫叱,猱身向樱谷雨扑去。 流川双手一挥,将她拦住。 神随云初时仍没把他放在眼里,想上次你不过使诡计把我骗得吊在半空,这才输给你一招半式,又有什么了不起了?怎知十招一过,流川攻守有度,每次都将她后路封死,若不是她反应过人,随机应变,已折在他手中。 她心念一动,忽然想:”哎哟,不好。”樱谷雨既破了她的武功,必定将破法全传给了流川枫,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只能处在挨打的局面?心中惊疑不定,出手稍慢,已被流川一掌劈中腕背,热辣辣一阵疼痛。她急忙收手斜身,避过流川罩头一抓,掌法一变,原先飒飒风响、凌厉绝伦的掌法忽而变得飘忽不定,柔靡万端。 这套掌法是她近年来自创,号称”后劈樱剑”,这套掌法在原掌法的套路上又加了诸多变化,且将声音隐去,也是她怕樱谷雨这十多年来又练成了什么厉害武功,她本来武功就颇不及她,这一来更无法抓住她逼她给自己解药,是以创出这套无声无息的掌法,以备偷袭。 流川见她掌法忽变,不明她耍什么花样,先使天地风云掌护住了全身,要看明白她的招数再说。 神随云见他防得严密异常,右袖一甩,朝他兜脸罩去,这下声势惊人,流川忙伸左掌格开她衣袖,她不待右袖收回,左袖又至,如此双袖翩飞,如两只大蝴蝶般穿梭来去,流川看得眼花缭乱。他内力虽大有长进,毕竟还不如神随云,她袖子每一挥笼罩范围极广,他如只守不攻,时候一长终要内力不继,被她趁虚而入,因此只好改守为攻,不理她衣袖,直攻她身上要穴。 神随云见他不被自己的水袖所迷,出掌直击根本,心中暗暗叫了声”好”。但她双袖不仅仅用来迷惑敌人,进可攻,退可守。攻击时,她袖子幅度大,只需略略动臂,流川便需大幅躲闪;而流川无论攻她哪里,她只需微微翻手,袖子便能将其尽数挡去。 仙道原在一旁一声不吭,想樱谷雨既然叫流川上前挑战神随云,必有胜她之法,自己妄自多口,别要惹她不快,但眼见流川势危,樱谷雨仍默不做声,忍不住道:”神前辈,你从妙莲寺普渡和尚的三十七路回旋软鞭中化出这套水袖神功,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下一招该是’白云出岫’了吧。”他是海南王子的身份不愿被藤真等得知,是以改口称神随云前辈。 神随云见他脱口说出自己这套水袖功的出处,心下一凛,想:”人道灵王博学多见,于天下武功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看来倒非夸大。”她袖中带掌,已经使出白云出岫,虽被仙道叫破,也已不及收回。流川听仙道叫白云出岫,便在暗暗提防,见神随云双袖卷舞,风声更盛,突然之间,右掌无声无息地击向自己腰下居l穴,出掌既轻,来势又快,他虽已事先戒备,仍吓了一跳,待要后跃退开,神随云已甩袖封住他右后两方退路。流川三方被封,索性直向前冲,双手抓住她胸前衣服,举了起来,这招他胡乱出手,竟用上了樱木的摔交手法。 神随云没料到他有此怪招,一个不慎竟被他抓住胸口举起,又羞又恼,此时她临空一掌便能要了流川的命,但不知怎的,竟尔使不出力,只道:”快放开我!”流川也已觉得不妥,忙将她远远扔开,自己也向后退到仙道身边,摸了摸自己脑袋,心道:”好险,刚才她若在我头上打一掌,我此刻哪还有命在?我这招实在使得欠思量,不知这女魔头干么不动手?难不成她被我无意中抓住了要穴?要不就是吓坏了,一时没想到。” 仙道与樱谷雨见流川举起神随云时也吓了一跳,待要相救,已自不及,但见流川竟尔安然无恙,心中欣慰之余也颇感纳闷。 仙道见流川伸手摸头,忙也摸道:”她伤了你么?”流川摇摇头。 神随云见众人瞧向她的目光中俱露疑惑之色,心中羞愤难当,指着流川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对前辈出手这么没规没矩,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 流川哼了一声,心中好奇:”我这招的确使得笨了,但这对你不是正好?你自己没有把握机会,又何必气成那样,连我父亲也骂上了。”见她又要上前动手,便也跨步而出。 忽听樱谷雨道:”且慢。” 神随云道:”你想怎样?”樱谷雨道:”落骨魂的解药我身边虽然没有,但药方我还是记得的,你想不想要?”神随云绝不信她会突然如此好心,只怕她要给自己一张假药方,服了后令自己更加痛苦,一时沉吟不语。樱谷雨道:”我不知你犹豫什么,若是你还想要,需得答应我个条件。” 神随云道:”什么条件?”樱谷雨道:”《葬云心经》的最后一章我还没传给枫儿,现在我立即传他,只要你能等到我教完后再和她动手,赢了他,我便将药方给你。”神随云见她一脸阴鹜,知她对己恨之入骨,若凭武力逼迫,一来未必成功;二来即使成功,此人性子刚硬,老而弥辣,恐怕宁死不从,当下点头道:”便依你,赢了他,你将药方给我;输了,我自将命留下给你。你要教多少时候?””两个时辰。” 神随云心道:”这臭小子武功的确不弱,但比我尚差一截,你想在两个时辰内教他武功胜过我,当真是痴心妄想。”当下在洞中坐下,盘腿运气。 此时花形已被仙道解了穴,奔到藤真身边。仙道叫他看着藤真,自去树林捡树枝。花形知神随云武功高强,想她若赢了流川,得了解药,以后再无顾忌,自己找她报仇固是千难万难;即便她得不到解药,此人狂性一发,大开杀戒,这里除了樱谷雨,可没人是她对手,而樱谷雨不能走动,恐怕也敌不过她。因此只有让她输给流川,被他杀了,才能高枕无忧。见樱谷雨当着神随云面传流川武艺,忙道:”前辈,这里传艺怕被小人偷听,不如到外面去吧。”樱谷雨一笑,道:”不妨事。” 花形大急,想这人一味好胜,哪有人在打仗之前先将自己的底子亮给敌人看的,他又不便多劝,手中捡了把碎石,心道:”万一流川不敌,我便暗中助他,小王爷性命要紧,也不能多管什么江湖道义了。” 神随云见樱谷雨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传艺,也当她是逞强好胜,她自顾身份,原不想去偷看,但又一想:”这仗非同小可,老太婆诡计多端,可别着了她的道儿,栽在这小子手里。她既不知自避,我又何需避她?知己知彼,到时也好有个防备。” 纵横天下(Iv) 正文 (八)浮槎同心泛归航 章节字数:13666 更新时间:080224 06:29 哪知看了半天,见流川东打一拳,西踢一腿,招式古怪之极,且全然不成章法,心中暗暗好笑:”老太婆哪里去想了那么套耍猴儿的拳法出来,居然还想以此赢我?,对了,她多半是想给我假的药方,怕我不信,这才故意安排这场比武,我若打败流川枫才能拿到药方,便会相信药方不假了。”她越想越对,决定待会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擒了流川再说。 流川起初依照樱谷雨所说练习,也觉奇怪。他好武成痴,练习时不但追求威力,也讲究姿态飘逸、潇洒自若,练这般难看已极的招数自然不乐意,但想樱谷雨既然这么说,还是不要违背的好。 哪知没练几下,少商穴上突然一热,一股热气从少商到鱼际、太渊、经渠、列缺,顺着手太阴肺经直走中府,与此同时,足阳明胃经上也有一股细丝般的热气从厉兑走向承泣。他心头一动,如有所悟。 常人练气总是依照常规,从头走足,从胸走手,由聚气之处练向少气之处,但丰玉一派反其道而行之,从气少之处练到气多之处,且先练外功,由各种姿势中激发体内真气行走,可谓逆行真气。 流川在丰玉岛上随樱谷雨所学不过是用来克制神随云的招数,也就是说,克其外在,现在所学的,才是克其内在,克其根本。本来,如能在内力上先克住对方,外在取决于内在,必然同时克其外在;但若无外在先打基础,便不能练出内在来,一般人学武尚且要先练几套拳脚功夫,再练内功,更何况丰玉派习惯以招数勾引内力,更要先练外在了。只有安西的武功独成一家,这才可以一开始便完全由内在练起。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4 章 安西一路的内功基础扎实,讲求缓步前进,别派内功练到一定程度后,再难精进,但安西一派的内功,功力越深,精进越快,只是初练的几年中却不如某些派别、如丰玉的内功,可以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当年南烈与三井比拼内力,二人年纪相若,却不分输赢,一则因为三井入门较早,二则也因丰玉多事,北野被赶时南烈年纪尚幼,其后北川又不肯对他倾囊相授,加上他除了练武外还要钻研各种毒术,杂务旁多,这才打了个不分上下。流川的波心九道原本不深,但他服了十四转神蜂茶后,好比凭空多练了几年波心九道,加上丰玉内功相辅,内力大进,此时只感四肢躯体内有几股热潮游动,说不出的快美难言,再也不顾出拳姿势难看了。 仙道已捡了树枝回来,替藤真接好了断骨,用树枝绑在断骨处固定。藤真感到疼痛稍减,睁开眼睛向仙道点头示谢,仙道微微一笑,向流川看去。花形扶藤真坐起来,将剩下的鱼肉喂到他嘴边。 神随云忽然站起,道:”两个时辰了,动手吧。” 樱谷雨道:”好了,乖孩儿,你已将《葬云心经》上的功夫学完了,火候虽然还不到,对付这贱人已足够了。杀了她,替你父亲报仇吧。” 神随云道:”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也别把话说满了。”一掌轻飘飘地向流川拍去,她提防流川使甚古怪身法,一下子攻到她背后,因此将内力护满全身。哪知流川并不闪避,随手一翻,已打在她手上。 神随云大吃一惊,忙收手护身。流川此时对她武功已然了若指掌,又学会了克制之法,自是无所畏惧,想到她以掌作剑,又将什么鞭法化作袖法,心中一动,也以手作剑,使一招返照迎潮,刺向她脐中旁开两寸处的天枢穴。他以手代剑,威力固是不及,迅捷灵动却尤有过之,天枢穴正是神随云练功的罩门所在,她吓了一跳,连忙双手交叉挡在腹前,流川的这招本自飞花剑法而来,有诸多后招,但既已明了神随云招数,也不勉强使完这招,半途改作行云带雨,削她下巴。他双手好比双剑,以双剑同使飞花剑法,把神随云吓得连忙后跃,不出数招,神随云已被他逼得狼狈不堪。 流川只觉自己内力一增,连带招数也灵活许多。这就好比一个人口袋里钱多了,买起东西来顾忌便少。他脑子中原先想到过的无数奇招,本来怕内力不足使出来反被对方有机可趁,这时稳占上风,便趁机一一使出,神随云武功高强,正是试招的好对手,他打得兴起,一时舍不得杀她。 仙道在一旁掠阵,心里暗暗佩服,想若论变招灵活、迅稳狠辣,自己也能做到,且尤有过之;但若如他这般,于恶斗之余,每招每式仍能使得恰到好处,潇洒有致,自己却没这个本事。 樱谷雨眼见神随云被逼得东躲西藏,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心中欢乐,哈哈大笑,声音震得洞顶石屑纷纷落下。樱谷雨道:”好孩子,乖孩子,不枉了你妈疼你,捉弄得她也够了,你动手吧。” 流川道了声”是”,忽然欺近神随云,刹那之间,神随云只感四面八方俱是掌影,只挡得几下,肩头、小腹已连中两掌。她知再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一咬牙,道:”我自己了断!”伸掌向自己天枢穴拍去,啪的一声后,她一口鲜血吐出,就此倒地不起。 流川见她自戕而死,便住手退在一旁。 樱谷雨防她诈死骗人,向仙道使了个眼色,仙道会意,去拦洞口。樱谷雨道:”枫儿,你扶我去瞧瞧,这贱人是真死还是假死?” 流川将她抱到神随云身旁,樱谷雨见她双目翻白,口角流血,显已死去,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叫道:”她真的死了,好,好!”笑了两声,忽又觉得孤寂无比,流下两行清泪,道,”走吧,枫儿,我不愿再见到她。” 便在此时,地上神随云突然暴起,双掌相叠,打向樱谷雨胸口。这掌出人意料,兼且猛恶至极,流川不及拖开樱谷雨,也是一掌打她胸口,要她先行自救。 神随云适才知道自己不免一死,但就此让樱谷雨得逞,却又不甘,是以假意掌击自己罩门,这掌声音虽大,力气却小,她内功深厚,要吐一口血也非难事,倒地之后她闭住呼吸,让樱谷雨等以为自己已死,却趁其疏忽之时出掌击她。这掌实是她毕生功力之所聚,她也不顾流川打向自己的那掌,只一味攻击樱谷雨。 只听两声巨响,藤真哎哟了一声,樱谷雨固是被她打倒在地,她自己却也被流川打中膻中大穴,一命呜呼了。 流川扶着倒地的樱谷雨,心中又急又痛,不知如何是好。樱谷雨勉强睁开眼,道:”彰儿呢?彰儿过来。”仙道走到她身边蹲下,眼睛却瞧着流川,满是疼惜。 樱谷雨道:”我时间不多了,咱们长话短说。你奇经八脉中的毒已不碍事,除非你硬通经脉,将全身各经脉通在一处不过,能练成这种内功的,只有神仙,所以你不会有事。我以前待你不好,当真对不住,其实我感激”她顿了一顿,重新聚足力气才道,”若不是你,枫儿便不会认我做义母了。枫儿,你肯认我,我很高兴” 流川看着她道:”没有仙道,我也会认你的。我亲娘疯疯癫癫,待我时好时坏,你待我比她好得多。我喜欢你。” 樱谷雨心中激动,道:”别怪你娘,她和我一样,都爱你爹,可惜你爹心中只有只有”眼望仙道,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死去。 流川与她相处时日不长,但她对他亲切维护,又传他武艺,好比半母半师,他对她既爱又敬,而她治好了仙道,更使他感激无比。这时见她死去,心中难过,在她尸首旁跪了半天,舍不得离开。仙道知他心中很不好受,也不劝慰,陪跪在他身旁,盼能稍稍分担一点他的悲伤。藤真吃了东西后力气稍复,冲二人道:”人死不能复生,二位节哀顺便,还是先将樱谷前辈埋了吧。” 流川点点头,将樱谷雨尸首抱到洞外,找了个地方,与仙道一起动手,将她埋了。仙道念在与神随云一场旧交的份上,在樱谷雨身边挖了一坑,将她也埋了。 仙流二人埋了尸首后回到洞中,与花藤二人商议往后行程,决定等藤真的伤势好了点后再扎木筏回去陵南。 仙道见花形对自己的神色总是淡淡的,若有敌意,他不愿藤真夹在中间为难,将这个山洞让给他们居住,自己与流川另找了个山洞暂住。二人也不避嫌,每日同起同睡,钓鱼打猎,岛上日夜悠长,空闲时间仙道便陪流川练武过招,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花形虽一时对仙道不满,毕竟少年心性,不久就捐弃前嫌,与他和好如初,言谈之中对他和流川的关系露出不胜钦羡之意。仙道只是一笑了之。 如此过了十几日,藤真胸口的疼痛已大为减轻,仙流二人和花形便动手砍树扎木筏。荒岛之上虽然缺乏工具,但三人辟掌断树,做个区区木筏倒也难不倒他们。仙道又磨了几块石头作针,搓树皮作线,将那几只兽皮袋拆了制成船帆。 眼见木筏已经做好,四人预定第二日清晨出发。当晚,流川早早地入洞睡了,藤真打发走了花形,把仙道叫到身边。仙道自那日为他接好骨后,便没有再与他单独待过,感到他总在有意无意中回避自己。他几次谢他相救樱谷雨,他也只说为了报答她救命之恩才这么做,让他不需放在心上。这次见他突然叫住自己,不觉心下好奇,便在他身边坐下。 海岸边有不少洞穴,长年受到波浪及其夹带的岩屑冲击而成,洞穴不断扩大,顶部崩塌形成了悬崖陡壁,此时二人便坐在海蚀崖上,看面前白浪滚滚。 藤真忽道:”仙道,你很喜欢流川,是吗?”仙道笑道:”岂止是喜欢。”藤真侧过头瞧了他半晌,道:”旁人的事我本来不想管,但我们四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你对我怎样我并不知道,但我是将你们二位当作我的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有些话,我便不能不说。” 仙道道:”你想劝我离开流川,那是万万办不到。” 藤真道:”你们这样子,到了陵南是寸步难行,你已经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头,难道为了他,当真连自己的前途也不顾了么?”仙道笑道:”为了他么,性命顾不顾倒是要考虑一下的,前途么,可顾不得了。”藤真脸一沉:”谁和你说笑?” 仙道收敛笑容,道:”你既拿我当朋友,不怕我见怪,直言相劝,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我不是陵南国人,而是海南人。” 藤真怔住,愣愣地道:”流川知道么?”仙道点点头,心道:”他明知我是敌国人氏,又骗了他,却仍旧为我奋身却敌,到丰玉求取解药,几次险险送命。我一生之中,有谁待我像他一般好法?,待我好之人也是有的,不过他们待我好也未必无因,就算无所求于我,对我好也是有条件的,比如眼前的藤真吧,我若告诉他我是海南的王子,他多半就要与我翻脸了,一句公义为重,私恩为轻,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茫茫大千世界,只有流川,只有流川一个人,无论我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哪怕是对不起他的事,他对我之心,也必丝毫不为所动。” 他想的出神,藤真连问了两遍”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他才听见,道:”我也知别人容不下我们,离开这里后,我就带他远走高飞,从此不再过问世事。”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这个岛上荒无人烟,其实我们不需离开的。”藤真似乎有些焦急,道:”你便是能放下一切,流川呢?他也同意和你一起去隐居么?”仙道一愣,藤真忙道:”我听樱谷前辈和那女人说话,流川似乎来头不小。”仙道低声道:”他是流川炎的儿子。”藤真道:”照啊,他既是炎王的儿子,湘北尚有不少炎王旧部,难道他便不想继承父志,大干一场么?再说,即便他不在乎沙场之事,他是白发先生安西的门下,我看他不会随便让你带走他弟子,流川又似乎好勇斗狠,也未必肯一辈子跟着你过与世隔绝的日子。” 仙道事先只想,流川既然这么喜欢他,他去哪他自然也去哪儿,并未顾及这许多,此时听藤真一说,果觉中间困难重重,未必全如自己所想。 仙道心中升起忧虑,嘴上却仍旧挂着一丝浅笑,道:”想不到藤真兄年纪轻轻,倒是善解人意,流川如果知道你这么了解他,定然开心。”藤真叹了口气道:”忠言逆耳,我不知道么?你这么执迷不悟”仙道抢着道:”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就要启程,风波险恶,谁也不知明日之事,说不定不几天大家就要一起葬身大海,如今担心这些,却也枉然。我先走了,你也快去睡吧,免得花形担忧。” 藤真见他背影消失,这才慢慢起身回洞。花形正在洞口等他,见他回来忙跑来迎接,一句话也不问,只服侍他躺下休息。 藤真拉住他道:”花形,你和仙道很谈得来,怎生想个法子劝劝他,别一时冲动,做了傻事。”花形道:”什么傻事?””你跟我装什么蒜?你知道我指什么。”花形咕哝道:”他和流川么?也不见得就是傻事。”藤真怒道:”你说什么?这种违悖天理、形同禽兽的事,你还”花形忙道:”当然当然,这两人头脑不清,做了这等事,是该劝劝。” 隔了会儿,藤真又问:”怎么劝?”花形忍无可忍,道:”小王爷,你干么这么关心仙道?”藤真淡淡地道:”这二人俱是难得的人才,我想收为己用。”花形道:”可仙道不是海南人么?”藤真一惊,道:”我刚才和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花形道:”属下该死,我担心小王爷”藤真似乎颇为烦躁,打断他道:”好了,算了。” 良久,藤真道:”记住,这话别说出去。” 仙道进了洞后,本想问问流川,他到底愿不愿和他一起隐居,他料定他会同意,只是总须听他亲口说了才能放心,但见流川睡得香甜,叫了几次也叫不醒,便不忍心再去吵扰他,静静地在他身边卧倒。 这一夜,仙道、藤真、花形三人俱是满腹心事,辗转不能成眠,惟有流川一个人,无忧无虑,在仙道怀里酣然而卧,睡了个不亦乐乎。 第二天一早,四人将木筏推下大海,木筏上装着食物和清水,食物是岛上树林中的阉制野味,水也是从岛上树林中的一个小湖泊中取来。除了藤真双臂无法动弹外,其余三人轮流划筏。仙道见藤真不再提他和流川之事,也只当作没事。 一路还算太平。这一日,花形正划着木筏,身旁藤真忽然一震,道:”你看,陵南的水师。”三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见到几条大船上挂着几面长方形,边呈锯齿状的旗子,旗上写了个大大的”任”字。藤真道:”是海军大臣任畅友任大人的军队,莫非我们到了陵南南面边疆望城了么?” 他话音刚落,只见海上又出现了几条大船,样子和陵南的战船全不相同,船上一面面三角形的旗子,边缘也呈锯齿状,中央一个大大的”牧”字。仙道一皱眉,花形已叫道:”是海南的大军!旗子上绣了’牧’字,莫非是他们的皇上亲自督战?”仙道道:”不会,旗子左下角有一只生了翅膀的狮子,那是海南四王子庄王牧绅一的旗号。” 藤真看了他一眼,默默不语。花形加紧划动木筏,海面上呈现船只越来越多,双方各列一方。突然,从海南船队中传出三声号角,仙道一拉花形,道:”海南要发炮了,木筏经不起冲击,我们快划开。”也不等花形答应,执起树浆朝所来之处划去。 花形怕殃及藤真,也只得把木筏划开。 果然,不多久后,就听见一声炮响,紧接着传来一阵阵锣鼓呐喊之声,四人所在木筏随浪波动,浮到浪尖之时,便可看见双方战况。 藤真有伤在身,坐在筏上,仙道也默默地坐在一旁,花形担心己方战况,流川第一次见军队在海上互攻,心中好奇,二人均立在筏上观战。观望了一会儿,花形脸色由忧变喜,流川却觉得无聊,坐到仙道身边道:”海军是这样打仗的么?还不如丰玉那里打的激烈。”仙道似在思索什么事情,了几声,藤真却仔细看了流川几眼。 花形忽然喜道:”好啦,海南收兵了,咱们快去找任大人。”扳起大浆向陵南船队划去。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5 章 陵南水军见到他们后都感诧异,花形拿出只哨子在口中一吹,三长两短,正是迎接翔阳王时吹的礼仪哨,陵南水军听了后,忙有人去禀告任大人。其实这哨虽哑却响,哨音一响,连海南的船队也能听到。 仙道又是一皱眉,想:”这花形好生莽撞,海南不知为什么没有尽力攻打陵南,但他这哨声分明是宣布翔阳王在此,若是四哥听到了,定以为翔阳王当真在此,奇货可居,哪有不卖力攻打陵南的?”他既已决定和流川一起隐退,便不愿再与海南诸人相见,是以对花形这一举故意挑动双方攻击颇为不满。 藤真也道:”又不是我父亲到了,你这么吹,不是故意引海南来攻么?”花形笑道:”这次来攻的海南水军弱得很,便当真来攻也没什么,正好让任大人立个大功,给小王爷洗尘。”藤真道:”那也未必,我早听人说海南庄王有勇有谋,和灵王并称军中双雄,既是他亲自带兵,我们便不可大意。”花形道:”小王爷多虑了。” 说话间,陵南水军中一艘插着帅旗的大船已向他们迎来,两面另有六艘船护航。花形抱着藤真,先从绳梯一跃而上,流川、仙道随后。 任畅友六十多岁年纪,红光满面,身子矮而敦实,起初不信翔阳王到此,但想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错了不过被人嘲笑几句;若不信,万一是真的,不免后患无穷。待他见到藤真健司后,更是欢喜,一张阔口裂开,哈哈大笑道:”我想王爷怎么有空到望城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原来是小王爷到了,快快快,船舱里坐。” 任畅友深谙为官之道,见藤真等人衣不蔽体,模样狼狈,也不过问原因,一个劲地嘘寒问暖,竭力奉承。藤真笑道:”大人不忙招呼我们,先派一船送我们上岸就是。”任畅友忙吩咐人去备船,对藤真道:”小王爷坐我的船回去吧,我再换艘船。” 他见仙流二人站在一旁,气度雍容,也不向他行礼,不知他们与藤真什么关系,也不敢怠慢了,向二人各打了一揖。仙道忙向他还礼,流川也微微一躬身。 忽听一小兵叫道:”大人,不好了,海南兵船又向我们击来了。”任畅友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让小王爷瞧瞧咱们歼敌的本事!”众将听了均大声叫好。 仙道见这次海南一共发出七艘小船,直奔这边。船身狭长,且似由前后两截联合而成,心中便知不好,对花形道:”待会儿海南的小船一与这艘船连上,你便抱着藤真跳海,跳得离这些船越远越好,明白么?”花形傲然道:”陵南没有临阵脱逃之人,谅这些海南狗也不能将我们怎样。” 仙道冷笑道:”你愿拿藤真性命打赌,也由得你。”花形听他说的郑重,知道此人多智,这次能从丰玉平安返回多半靠他之力,虽绝不信海南的船队有何可怕之处,毕竟牵连到藤真性命,一时犹豫不决。 这时七艘小船中六艘分别与帅船旁护航的六艘大船钩在一起,另一船东一游西一晃,快速无比地向帅船驶来,距离既近,陵南军便不能放炮,船上众人举起弓箭,纷纷向小船射去,均被船上海南军用盾牌挡住。 这小船划近帅船时也毫不减速,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惊呼声中,船首倒钩已钉牢帅船。小船中一人跳到船首,这人十七、八岁年纪,金鍪绣甲,长发披肩,面目也算俊朗,只是脸上野气甚浓,他一来就喝道:”我家庄王有令,抓你们翔阳王过去见他,你们快将翔阳王带来,免得我多费一番手脚。”说着纵声狂笑。 陵南军士听了又叫又骂,有人向他射箭,被他一一拨开。任畅友止住部下,问道:”这位朋友是谁?”那人双手叉腰,神气活现地道:”我乃是海南今年擂台比武选出的武状元清田信长是也,现在任庄王的副将,庄王让我带翔阳王过去,你们少罗嗦。”任畅友道:”原来是海南新任的武状元,失敬,失敬。”他见清田一副自得的样子不禁好笑,续道,”武状元来请翔阳王,我等本不敢推辞,怎奈翔阳王并不在此,小将军若不信,不妨上船来看看。” 众人知元帅有意擒这狂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清田见有两艘陵南船从大队中开过来,企图从后包围他,又问任畅友道:”翔阳王当真不在此船上?”任畅友道:”小将军上来一看便知。”众军士齐叫:”有没有胆子上来?””臭小子,没胆子便快滚吧。””乳臭未干,还敢来抓翔阳王?” 清田哇哇大叫,道:”上来便上来,我堂堂海南武状元,还怕了你们这些陵南猪不成?”他一声长啸,身子看似朝前疾奔,突然一个回旋,如大鸟般落在船尾。 海南的这七艘小舟又称连环舟,由前后两截连成,前面一截占三分之一,装的是爆炸火器;后面一截占三分之二,载的是士兵。清田一声长啸便是讯号,连环舟上的海南士兵一听讯号,忙将联结前后两截处的铁环解开,士兵全移到后截,以尾作首,飞快离开。陵南军一时不知怎么回事,便一愣的功夫中,火器爆炸,将陵南船炸得开花。 清田亲自指挥小舟从陵南大船的空隙处穿出,回首见陵南船队一片火海,连帅船也不免葬身火窟,不自禁地感到得意,哈哈大笑。突然看到自己船上多了两人,一人用布蒙着面,另一人身穿白色陵南服饰,长身玉立,相貌清俊已极,一双冷电般的眸子正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清田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大声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船上?” 这时海南士兵也已发现二人,从后拥上,要擒住他们。蒙面人左手虚晃一招,右掌已按在清田肩头,清田只觉内力滞涩,浑身乏力,白衣人举手间将身后六名海南士兵打落海中,抢过一把长刀架在清田颈中,蒙面人收手,道:”带我们去见你们主帅。” 这二人正是仙道与流川。仙道知道连环舟的厉害,那时有七艘连环舟来攻,即便跃入海中也难保不受伤,索性带着流川行险跃到连环舟后截。海南军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不少,他怕有人认出,是以以布蒙面。他本来不愿见庄王,但事已如此,又想到此后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念及幼时他待己之恩,索性横下心去见他一面。 清田只道他是陵南一方的刺客,见他和流川一招之间便即制住自己,武功之强,怕庄王也抵挡不住,哪肯带他们去,直着脖子道:”小爷今日落入你们手中,你们要杀就杀,想要我带你们去见我们庄王,嘿嘿,那叫老猫闻咸鱼,休想啊休想。” 仙道道:”我们并非刺客,找你们庄王有事。这样吧,你派一个部下去通知四王子,问他还记得’打狗湖畔的兄弟’么,问完我们立即放你走。” 清田将信将疑,但想派人去通知一下四王子并不碍事,便让一个手下另坐船前去报讯。 仙道见流川眼露好奇之色,凑到他耳边道:”打狗湖就是海南皇宫中的养神湖,当年四哥就是在此湖畔为我打架,差点死去,这名字是我起的,只我俩知道。”流川点点头,心道:”原来庄王就是他四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清田见他眼色却以为他动手行刺四王子之前心里胆怯,心道:”待我胡说八道一番,将四王子吹得厉害无比,好叫贼子动手时心存顾忌。”便道:“我劝你们还是回去的好,二位年纪轻轻,伸手不错,若是死在此处,那就可惜得很了。” 仙道笑道:”倒要请教。”清田道:”你们没见过我们四王子是不知道,他的武功之高,天上神仙也打不过他。这还在其次,我们四王子小时候遇到一个和尚,教了他十几套法术,那才叫厉害,简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四王子最擅长的便是念’无头咒’,他嘴里动几句,对方的头就自动飞了。二位武功是好的,可是对法术么,我看”说着连连摇头。他见二人武功高强,想若单说四王子武功好怕吓不倒他们,是以才说他会什么法术。 流川听得疑惑,仙道却暗暗好笑,故意一本正经地道:”小将军一番好意提醒,在下深感大德,不过小将军不必担心,在下不久前刚从伏牛山魔王洞学来了一套’吹皮大法’,只要念几句咒,对方身上的皮就会飞了。小将军不信的话,在下立刻一显身手。”清田不知真假,见他说得郑重,想象自己无皮的模样,忙摇头道:”不必试了,不必试了,我信你就是。” 说话间海南帅船已行到小舟近处,船首站着个白净面皮,书生模样的少年,他朗声道:”庄王有令,请贵客上船,余者不得妄动。”船上垂下绳梯,仙道当先跃上,流川随即压着清田而上。 那书生模样的少年向仙道深深行了一礼,仙道也受之不让,只把清田和满船海南士兵瞧得目瞪口呆。清田急道:”阿神,此人会妖术,千万不能让他见到四王子。”那被唤作阿神的叱道:”胡说什么,庄王接待贵客,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又向仙道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流川见清田等人不再妄动,便放下大刀,想要跟仙道一起进去,却被仙道阻止道:”你先在外边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见流川低头不语,便用力在他手上一握,低声道,”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仙道随阿神进入帅舱,刚进门,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有人道:”是彰弟么?可想死哥哥了。”一个三十多岁,身材精壮,肤色黝黑的男子迎了出来,正是庄王牧绅一。 他一见仙道便上前一把抱住,笑道:”我听了那几句话就知是你到了,多日不见,你的刺猬头呢?还戴了块布蒙面,想吓唬四哥么?”右手快捷绝伦地去拉仙道蒙面之布。仙道半边身子被他抱住,左肩微侧,左手食、中两指微分,点他右手手腕太渊、列缺两穴,牧绅一手腕抖翻,避开要穴,以手背对他二指,右手仍直进拉他面布,手指刚触到布面,仙道猛的一张口,向他手指咬去,牧绅一出其不意,连忙缩手,仙道早已埋伏在路,左手拇指一捺,手腕一转,已将他右腕箍住。二人齐声大笑,仙道放开牧绅一,自己拉下面布。 牧绅一道:”彰弟,几日不见,你武功大进,做哥哥的也被你比下去了。”仙道笑道:”小弟被四哥逼得手口并用,四哥还要来调侃小弟么?”牧绅一见他胜而不骄,心中更喜,问他这几日去了哪儿。 仙道叹了口气,心道:”这可说来话长,有些事还不便明说。”见舱中只有牧绅一和他二人,便对牧深深一揖。牧绅一大吃一惊,道:”自己兄弟,干么行此大礼?有什么事要四哥帮忙,但说不妨。”仙道道:”小弟我从来任性行事,给四哥添了不少麻烦,心中过意不去,本想去陵南将《纵横》《天下》拿来献给四哥,谁知天不从人愿,非但书没到手,小弟我还差点命丧人手。” 牧绅一又是一惊,忙问:”你受伤了?”仙道道:”已不碍事了。”听到耳边炮声又起,问:”怎么你会突然发兵攻打陵南?” 牧绅一听他提起此事,满脸不郁地道:”你走了一年多,不知父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本来今年海南闹灾荒,不宜再强行敛税、集兵攻打外邦,谁知太子急于在父王面前讨好,好坚定父王立他为王之心,硬逼着我们打陵南。他怕我抢功,自己率大部队从陆地上进攻,让我带了两千士兵从海上进攻。嘿嘿,反正打胜了也是他的功劳,我又何必徒劳无益地折损海南士兵?瞧着吧,这仗打不长了。”仙道心中一凛,道:”怎么?”牧绅一道:”不瞒你说,父王恐怕拖不过今年秋天。” 外面呐喊震天,舱内二人却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良久,牧绅一道:”书拿不拿得到都算了,这仗一打完,你立即跟我回紫金花都见父王。”仙道悠悠道:”他身边尽多曷弁之士,少了我一个又怎样?”牧绅一道:”少了谁都行,惟独你不行。”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仙道:”这是此次我出征前父王给我的,你拆开看吧。” 仙道心中隐隐不安,启开信封,取出信纸,见信上写道:”吾儿绅一启:孤王自四十七岁继位至今,已六年矣,幸蒙诸位爱卿辅佐,得保海南社稷数年平安。然近日,孤时感耳鸣目眩,周身乏力,多方诊治,均不见效,私知大限将至。孤有九子,惟太子、汝与七子彰有帝王之象。惜太子性燥,刚愎自任,好大喜功,能慑天下,不能得人心,彼若为政,虽可一时得势,恐不能久矣,每思及此,孤心戚戚。汝与彰均为天下奇才,尤其彰,十岁即敢弑母试父,心肠之狠,城府之深,世所罕见,此正乃帝王之兆也。孤置其于宫,故令诸子百般侮辱冷落,其不怨不哀,处之泰然。及初长成,试之于朝,则内能宽柔惠民,结信百官;外能桴鼓立军,扬我国威。其才汝亦弗及也。孤度其襟抱,非甘居人下之辈,他日若犯上作乱,社稷危殆矣。汝识大体,乃孤素知,固托汝速招彰回宫,万一不及,汝奉孤令,立彰为王,有不服者,以谋逆罪斩立决。日后,汝当一心辅佐于彰,共修国政,内安百姓,外抚四夷,海南一统天下,名播千秋之日,孤于九泉之下亦瞑目矣。” 字迹虽然潦草,但苍劲有力,仙道认得正是当今海南王的笔迹。他虽知近年海南王屡屡重用自己,但想自己到底是私生子,在朝中全无撑腰之人,决没想到他竟会要自己继承王位,一时呆住。 牧绅一道:”父王早知你的才能,以往种种不过是用来试探你的。我出征后一直派人到处找你,现在你自己来了,真是再好不过。我命部下继续与陵南对峙,你我二人今晚偷偷启程回紫金花都,我调派人手守住城门,等太子回来,便出其不意将其刺死,立你为太子。”仙道苦笑道:”别说我的才能及不上四哥,单论长幼之序,也轮不到我啊。”牧绅一脸一沉,道:”这当儿你跟我说这些是信不过我么?不错,我确实不服当今太子,有意取而代之,但海南王位,惟有力者居之,何况父王又这般托我,我怎能忤逆父王之命?你我兄弟一体,你得到海南还是我得到海南,又有什么差别?” 仙道垂目不语,海南王位诱惑非小,被抑制的野心突然死灰复燃,心道:”我答应过母亲,要全力辅佐父王,他既传位于我,我为什么不接受?男子汉大丈夫,不是应该以天下为重么?再说,现今海南与陵南、湘北为敌,但我若为王,尽可化干戈为玉帛,那么我和流川也就不是敌人了,江山与美人兼得,何乐而不为?”但他也知海南与陵南之仇甚深,平日国中见到陵南人氏一律杀无赦,海南众官员又向以称霸天下为己任,即便他当了海南王,也不是这么轻易便能与陵湘化敌为友的。更何况他一旦为王,身为海南礼仪之范,又怎能再与流川相守?”王权与流川,我到底要哪一个?”外面喊杀不断,他心中也似两军交战,一时之间好生委决不下。 牧绅一素知仙道为人,料他不会拒绝,还道他正凝思杀太子、夺皇位的法子,也不去打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仙道道:”这不成。” 牧绅一一愣,道:”什么不成?你怕太子早有防备不进紫金花都么?那更好了,父王便可以光明正大废了他,立你为太子。”仙道道:”我不是指这个。四哥刚才说:你我兄弟一体,谁得皇位都是一样,对么?但想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海南若跑出两个皇上,不是要大乱了么?”牧绅一道:”原是我说话不知思量,海南当然只有一个皇上,我身为臣子,自当尽心尽力辅佐皇上。”仙道道:”这就是四哥你的不对了。”牧绅一怒道:”我又哪儿不对了?”仙道笑道:”你明知做兄弟的懒惰成性,生平只喜美酒佳人,还硬要把这么副重担子交在我肩上,不是故意为难我么?” 牧绅一心中大奇,还道他在试探自己,道:”父王之命,我不敢不从。”仙道正色道:”不错,父王对太子不满,说他剩余的儿子中只有你我可成大器,他让你来辅佐我,若我也同意,那么你如反对,便是忤逆父王;但父王并未命令我一定要受你辅佐,对么?我若不同意,你无人可辅,只得自当太子,这不但不是忤逆父王,反而是遵从父命。”他嘴上说着,手上运劲,顷刻间那张信笺便化为灰烬,仙道道,”望四哥不要辜负父王所托。” 牧绅一这才信他真心让位于己,但尤自不明究竟,问道:”你干么一定要拒绝?海南的王位,难道你不想么?”仙道叹了口气道:”以前或许是想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牧绅一见他嘴角噙笑,脸上的温柔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忽道:”你这一年在陵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仙道道:”实不相瞒,我与一位朋友一见如故,已答应他从此一起隐居,不理世事。四哥,今日你我一别,相会无期,你多保重。” 牧绅一更是不能相信,道:”你的朋友是男是女?她是陵南国人氏,对不对?”仙道道:”他是个湘北的少年,总之,四哥多保重,我走啦。” 他重新蒙上面布,向外走去,牧绅一道:”我送你。”与他一起出舱来到甲板上。 此时海南船队趁着连环舟的威力对陵南水师一轮猛攻,陵南船队已远远逃走,海南船队也不追,吹号收兵。帅船上众士兵见了牧绅一后均跪地行礼。牧绅一一抬手,让他们站起,忽然便见到了倚船而立的流川枫。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6 章 流川自仙道跟阿神走后,心中便难以宁定,他虽早知仙道是敌国王子,但知道归知道,一直没往心里去,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了”敌国”二字的含义。他一忽儿觉得仙道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忽儿又坚信仙道不会失信,定会回来。前几日在丰玉岛上几番出生入死,即便面对海啸寒潮时也无这般心焦难耐,海南陵南打得热火朝天,他只如不闻不见,正对自己说”若仙道再不回来,我就进去揪他出来”,便见仙道走了出来。 流川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快步向他走去。一边清田一直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嘴里不断念着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经文辟邪,见他突向四王子那儿走去,势道猛烈,吓了一跳,忙叫道:”四王子快走,这人会妖术,我,我”本想说”我来保护你”,但他生来最怕妖术,想到自己浑身没皮的惨相,便不敢过分忠字当头。 流川却根本没看见什么四王子,他只见到蒙面的仙道眼中含笑朝他走来,忙上前一把抱住他,也不管旁人作何想法,只是狠狠抱住他不放。仙道心中感动,又觉奇怪:”我刚才怎么会起意离开他去当什么海南王?有了海南便又怎样?若见不到他的样子,怕不多久我便要发狂。”想到这,心头又感安慰,拍了拍流川背道:”好了,我不是回来了么?别怕。”流川离开他,道:”我才没怕,不过我们快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忽听牧绅一道:”这位便是你说的湘北少年?”流川这才注意到他,上下看了看他。牧绅一素来沉着,在他的注视下也不禁有些不自在,心中却暗暗赞了声:”好个标致的少年,海南宫中那些女子没一个比得上他。”刚赞完便又觉不妙:”彰弟和他什么关系?” 流川问:”你是他四哥?”他问的甚轻,只有附近的仙道和牧绅一听见。牧点头道:”正是。”流川道:”你陪他打架,陪他玩,又让他来找书,你很好。”他对他点点头算是谢过,弄得牧绅一哭笑不得。 流川一拉仙道袖子,道:”走。”仙道向牧绅一一躬身。牧绅一道:”你真的想清楚了?不后悔?”仙道道:”无怨无悔。”二人使用流川的老法子,割下木板缚在脚底,纵身跃入大海,此处离海岸不远,二人踏波向海岸而行。海南众士兵见他们如此本领,皆唏嘘不已。惟清田舒了口长气,暗暗庆幸他的皮这次保住了。 牧绅一沉默半晌,招手唤阿神进入帅舱,吩咐道:”你派人去跟踪灵王,他若此后真的不管世事便罢,若与陵南湘北朝廷还有甚瓜葛,立即便杀了他。”见阿神眼中仍有不解之色,又道,”像他这般人才,如不能为我海南所用,便须辣手剪除,免得为他人趁势。”神领命而去。 牧绅一心中烦恶,来回踱了几步,待阿神再次进来时,他已恢复镇定,道:”准备一下,我今晚启程回紫金花都。” 纵横天下(Iv) 正文 (九)一日心期千劫在(1) 章节字数:12022 更新时间:080224 06:31 仙流二人踏波而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岸边。仙道问:”现在我们去哪儿?”此处是海、陵两国边境,向西北是爱和,向北方是大荣。他拒绝接任海南王位,知牧绅一不服太子,即日便要造反,海南必乱,他实不愿卷入其中;而陵南一方,即使田岗顾及颜面,怕为人所笑,不提他可能是海南人,他私扣师父、挑拨离间的事必也传遍江湖,他虽不怕人暗算,但时时受人威胁,毕竟不快。心中暗盼流川说去爱和或大荣。流川却道:”我和田岗有三月之约,还得让大师兄放心,先去鹫峰。” 仙道未及说话,迎面奔来几人,瞧模样是陵南水手。一人上前问:”二位可是姓仙道和流川?”仙道道:”正是,小哥有何贵干?”那人听他言语客气,忙道:”公子可折煞小人了,小的奉小王爷之命来寻二位,说如果不嫌弃的话,便和他一同回仁京,小王爷在望城任大人府中恭候大驾。” 仙道听说藤真没事,心中一喜,想流川必不肯轻易毁约,到时只好陪他上一次无极门,随机应变,也未必真有什么凶险,这一路若能和翔阳王府的小王爷搭伴同行,也可省却不少麻烦,当下道:”如此甚好,便请小哥带路。” 那几人带着仙流二人去见藤真。藤真见他们平安无事,又肯与他同去仁京,心中甚喜,问他们是怎么逃脱的,仙道照例胡说八道一番,逗得藤真大笑,也不去与他较真。 沿途官员听说翔阳王府小王爷到来,忙盛装相迎,藤真胸口处的伤势尚未痊愈,极力主张俭朴,但从望城到仁京一路上还是浩浩荡荡地带上了一大帮人。藤真心中苦笑:”若是和海南对敌他们也这么前仆后继便好了。” 仙流二人一路跟着藤真坐车,流川往往听着仙道和藤真说话便睡过去了,一路上大半时间倒在睡觉。仙道几次想问他赴了田岗之约后便如何,可惜二人始终不得独处。 这日,好不容易到了仁京,藤真伤势已好的差不多了,骑了马便去见翔阳王,将仙流二人留在仁京近郊的一座私邸中。仙道巴不得如此,屈指一算,离三月之约尚有二十几天功夫,想之前的日子正好在翔阳王这座私邸中安安静静地度过。 流川在车中躺了十几日,精力充沛,一到私邸便拖着仙道去铁铺铸了两把剑,当天下午,便在园中与仙道对剑作乐。 流川的剑术固是大有进步,但和仙道打时,无论他怎样变招,仙道似乎总有应对之法。仙道的身份既已拆穿,便不再隐藏本身的武功家数,将玄微神功中的剑法一一使出。流川见他出手极慢,出剑时右手先向右上方一抬,再往左划个弧度才行击刺,一剑落空,也不收回,划个圈又向他进攻,流川从未见过这等剑法,见他一圈圈划来,宛如小儿作戏,只是剑势看似缓慢平和,剑意却绵绵不断,如湘江之水般一个浪头未绝,一个浪头又起。流川先还能寻隙进攻,保持不败之势,拆不到百余招,只觉手上剑越来越沉,剑刺出去时的准头总是被带歪。 他对这套既温和又霸道的剑法既感有趣,又觉不服。眼见仙道剑上柔劲还在不断增强,再过数招,自己便无法再从他布的剑圈中脱身,剑法忽变,也是一剑慢慢刺出。仙道见识过他以飞花剑法中的快慢剑打败莫子须,丝毫不敢大意,哪知流川一剑尚未刺到他面前,半途脱手飞往半空,他双掌一拍,一击他左肩,一击他右腹,势道猛恶,犹如拼命,便在这时,飞出去的剑也掉落下来,剑尖朝下,仙道若一退后,不免立即被利剑穿脑。这招岁寒三友乃是飞花剑中的绝招,流川怕伤了仙道,掌力控制得极有分寸,触到他身立即会收回。仙道知道厉害,不敢后退,此时长剑在外,便以剑柄后击流川腰部,流川左掌回拨,露出空隙,仙道趁机从他左边窜出,笑道:”这招厉害。” 流川接回长剑,双目发亮地凝视着他,仙道知他意犹未尽,便道:”再来。”这时,府中两个丫鬟却走过来,向他们行了一礼,要他们去用晚膳。 仙道收手道:”不错,正该吃点东西了,你不饿我还饿呢,麻烦两位美人姊姊领路。”两个丫鬟衣袖捂嘴,痴痴而笑,一个道:”公子爷快别客气,美人什么的我们可不敢当。”仙道吃惊道:”你们还不敢当?莫非天下美女全被翔阳王收罗在府中了么?可惜啊可惜。”另一名丫鬟忙问:”可惜什么?”心道:”你若向小王爷要我们,可容易得很。”仙道道:”可惜仙道一介凡夫俗子,尚须以米饭填肚,若能如神仙一般吸风饮露,也不必跑去用什么晚膳了,就坐在园中,饱餐二位姊姊秀色,岂不风雅?”两名丫鬟脸上一红,嬉笑不断地在前引路,不时回头看仙道两眼。 仙道看到女人,只要不是状如夜叉,其丑无比,总要开口调笑两句,已成习惯。只是他习惯,有人却不习惯。 晚饭桌上流川一声不吭,待晚间练剑时,他出手狠辣,竟然全不留情。仙道也觉异样,一剑挡开他长剑,跳出圈外,道:”怎么了?”流川收剑回手,道:”明天我就去鹫峰,不要你跟。”仙道大吃一惊,问:”为什么?”流川冷冷地道:”你有美人姊姊相伴,跟着我干么?” 仙道心中大悔,他本是随口调笑,忘了流川性子较真,可能以为事情当真如此。他怕流川就此一走了之,也不顾尚在花园,可能被人撞见,从后一把抱住流川,道:”是我不好,我习惯了胡说八道,没为你着想,你打我骂我均可,就是别离开我,好不好?” 流川只是一时生气,也想他不至于背弃自己,见他求饶,便原谅了他,只是还不肯说出口来。仙道心中着急,双手紧抱住他不放,脸颊不断在他脸上摩搓,嘴里笑念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你走,你是要我抱着你呢,还是就此原谅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定是喜欢我抱着你,是不是?”流川肌肤如玉,他磨得几下忽觉口干舌燥,心神恍惚,连流川说”你错了,我偏不怪你”也没听见。 流川心中奇怪,微一回头,仙道就朝他唇上吻去。流川微一挣,没挣脱,便也由得他去。二人正在消魂之际,忽听啊的一声,接着是杯子摔碎之声。 仙道忙推开流川,见刚才那两个小丫鬟正目瞪口呆地瞧着他们,目光中又是惊诧又是鄙夷,心中略觉尴尬,携了流川的手走进内屋。 流川见仙道坐着低头沉思,便在他身旁坐下,一手支颐,看着他不动。仙道忽问:”流川,上了鹫峰后,我们去哪儿?”流川道:”回湘北。”仙道道:”湘北么?,湘北地方很大,要找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怕会容易些。流川,以后你和我一起隐居,可会后悔?” 流川奇道:”什么隐居?”仙道道:”我们这样的关系旁人是容不下的,你看到了,连几个小丫头见我们那副样子也要瞧不起,所以我们要找个别人不知道的世外桃源,这才能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过日子。”仙道以前固也说过要带他远走高飞一类的话,但流川不知他是当真要和自己一起隐居,也没往心里去,这时突然明白他是决心从此不再过问世事,不禁纳闷,问道:”逃么?” 仙道心一沉,耳边浮起藤真那晚的话。流川见他脸色不好,忙安慰道:”别人瞧不起算什么,反正他们也不敢阻挠,我们自己问心无愧,怕他们作甚?” 仙道心中不断对自己道:”他只是不懂,他只是不懂。”听了这番天真的言论也不禁微微有气,大声道:”流川,你是当真什么也不懂,以为自己想怎样便能怎样,还是不舍得你父亲的那些部下和你的师门?”流川老实回答:”我的确不舍得他们。”仙道气极反笑:”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去和他们在一起吧,我们就此分手,以后谁也别管谁。” 其实流川只是任性惯了,自来想怎样便怎样,觉得他和仙道两情相悦,是他们自己的事,旁人若敢罗唣,他就对他们不客气,想来也没这么多人吃饱了饭撑的,拿自己性命去管旁人闲事,因此不懂,干么非得为这些人就此逃离江湖。他对赤木父子及师门之情也是发自肺腑,觉得自己欠他们良多,不该在没报恩之前便一走了之,并非想借他们成就什么千秋霸业,听仙道突然说出这等决绝的话来,心中既感纳闷,又觉有气,但见仙道气得脸色发青,心中便一软,上前用双手撑着他双肩道:”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仙道本来只是一时气话,见他如此,气早就没了,反手抱住他道:”那就和我一起走吧。”流川一犹豫:”真要走,也得先禀明师父。”仙道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到时他把你锁起来,他武功这么高,我可不是他对手。”流川摇头道:”师父不会。” 仙道又急又气,将他推开,一拍桌子道:”流川枫,你到底跟不跟我走?”流川本是脾气暴躁,性如烈火之人,今日对仙道容让再三,见他非但不领情,反而愈加蛮横起来,也是大感恼火,冷冷道:”不跟怎样?”仙道心道:”原来他待我好也是假的,如藤真所说,他舍不得他父亲留下的基业,舍不得那个红发小子和他师父,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推却父王一番美意?”心中又痛又悔,也是冷冷道:”那咱们从此一刀两断。”流川见他两次以此要挟,怒道:”一刀两断么,随你。”仙道心中痛的如要滴出血来,脸上仍强装微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上鹫峰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大不了让田岗再打我两掌,欠你的命,只好下辈子还。” 流川气得浑身发抖。便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仙流二人不愿旁人目睹他们口角,均强自忍耐不发作。不久,敲门声响起,一个丫鬟冷冰冰的声音道:”小王爷的客人到了,要我领仙道公子去见见。” 仙道受不了流川的目光,正好以此脱身,也不与流川说什么,开门就跟着那丫鬟走了。 那丫鬟是不久前和他调笑的丫鬟中的一个,但自见了他和流川在园中接吻后,心中看不起他们,神色间便异常冷淡。仙道心乱如麻,也没理睬她。待到了一间屋子外面,他推门进去,那丫鬟心道:”看这人一表人才,竟做出这等事来,所谓’衣冠禽兽’,就是指这种人了。”在地上吐了口口水,自觉大义凛然,这才轻快地离去,没发现一个白衣人正在回廊拐角处看着她。 仙道不知藤真有什么客人要见自己,待见到屋中一人背对自己而坐,身形苗条,竟是女子,也微微好奇,问:”是小姐要见在下么?”那女子噗嗤一笑,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好啊,才不多久,就将人家忘了个干净。” 仙道惊道:”弥生,是你!”相田弥生看了他半晌,忽然扑入他怀中,泣道:”你你去哪儿了?突然不见,你可知道我为你吃了多少苦?” 那日仙道和流川二人跟踪田岗,被北野阻挠,之后仙道中毒受伤,流川带他去丰玉求药,发生了一连串事情,早将弥生忘了个干净,此时忽然见到她,心中颇为过意不去,柔声道:”我突然有事,扔下你一个人在无极门,当真是对不住,你怎么又会来这里?” 弥生擦干眼泪,道:”那天你突然不见,你师父又活转来,说什么不是赤木害他,是你害他,又说你是不知从哪儿混进来的奸细,要偷学他什么功夫,乱成一团,我也记不住那许多。唉,你做事总是心肠太软,当初若一剑杀了他,又哪来那么多麻烦?我可不是怪你。总之他后来硬是把我送给赤木刚宪,我半途觑个空逃了出来,却又被赤木手下抓到。那大个子长得虽丑,人倒不坏,知道我不愿嫁他,便派人送我回国。我父王见了我自是大吃一惊,我和他死磨硬缠,说他不答应我退婚,我就死在他面前。他被我逼得无法,只好封那个假冒我的人作淑玉公主,另封了我个名号,赤木虽然生气,可也无法。唉,这些天,我可想的你好苦。” 仙道心道:”赤木把你送回去是希望陵南王主持公道,将你正法,哪安什么好心了?哪知你父王偏袒女儿,竟想出这么个法子。赤木顾全两国关系,只好勉强应允,但是陵南和湘北这梁子是铁定结下了我是海南人一事田岗倒没说”见弥生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便问:”那你怎知我在这儿?” 弥生笑道:”还不是翔阳王的小公子,和他父亲一起来宫觐见,父王问他仙丹找到了没,那小子油嘴滑舌,说什么找到两名贤士,可以安定陵南,正如两枚仙丹,然后将这二人吹嘘一番。我一听便知其中一人是你。我将他偷偷找来,说你是我未过门的丈夫,他先是一惊,随后开心得什么似的,便告诉我你在这儿,我这才趁黑溜出宫见你。”仙道一皱眉,道:”什么丈夫,你也大胆,这种话也敢说。”见弥生脸色一变,又道,”你是一国的公主,金枝玉叶,你父王定不肯将你嫁给我这个草莽匹夫。”弥生娇嗔道:”他不肯也要肯。对了,翔阳王的小公子还叫我带给你一件物什。” 仙道进来时便见到桌上一物用黄巾遮着,只是弥生不说,他也不便询问。这时弥生将黄巾揭开,赫然是一座玉石雕刻:一人一马站在陡峭的悬崖边缘,那马被人拉得前足腾起,马的姿态、人的神情,无不刻得栩栩如生。 弥生道:”你猜猜,这是什么石头刻的?猜中算你厉害。”仙道轻抚雕像,又用手指轻轻扣击了几下,沉吟道:”照这玉的温度和质地看,有点像陵南国石’青田玉’,,对了,就是青田玉中的极品’紫檀花冷石’没错。”弥生拍掌笑道:”你说对了,,该赏你些什么好呢?”故意伸出一根葱管样的食指顶着腮边酒窝,歪着头,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仙道。若在往日,仙道早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亲热;这时,心中却反反复复地念道:”悬崖勒马,悬崖勒马,难道我真该悬崖勒马了么?”想到流川,心中又是一阵剧痛。 他适才只想逃离流川,匆匆忙忙地赶到这里,想到二人临分别时所说的一番言语,心中委实不安,怕流川较真,就此舍他而去,有心立即回去找他,但找到他后又能如何?他既不愿与他隐居,难道他仙道彰还需强迫别人么?可若不走,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能作甚?难道,当真是悬崖勒马的时候了么? 正犹豫不定,弥生一条软软的胳膊围上了他的脖子,柔声道:”你在想什么?”仙道道:”没什么。”弥生见他死死盯着青田玉刻,便道,”你可是不喜欢这玉刻的涵义?我就说么,藤真健司也怪,若要拉拢你,干么不送些名贵的好字好画,巴巴地要我带这劳什子过来,你又不喜欢,岂不没趣?” 仙道正要说”并非不喜”,听到窗棂上轻微的一声响动,他微一凝神,已明白是流川在外,心中先是一松,紧跟着又生怨恨,也不考虑,突然将弥生拉入怀中,笑道:”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尽说这些干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上次我们做到哪儿了?今天继续。”弥生深夜赶来见他,本有此意,但听他亲口道出,也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将脸埋在他怀中,不肯抬起。仙道见她并不抗拒,心一横,一手抬起她脸,朝她嘴上吻去。 弥生被他吻得浑身发软,仙道却一直听着窗外的动静,听得脚步声远去,他也好似被人抽光了力气,缓缓放下弥生。弥生问:”怎么了?”仙道道:”你有酒么?今晚想和你喝个一醉方休。”弥生心中略感失望,但她与仙道分开两个多月,相思难熬,能见到他已是喜悦不胜,房中原备有酒,她便取出与他共饮。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7 章 弥生量浅,但被仙道逗得咯咯娇笑,不知不觉间也饮了不少,最后沉沉睡去。仙道将她抱上床,自己接着喝,但越喝头脑反而越清醒,脑中不断出现的俱是流川的身影,他几次强行克制,才没冲出去找他,如此到了天快亮时,才趴在桌子上睡去。 睡不到一顿饭功夫,突然又醒过来,朝四周茫然一望,昨晚的一切如电闪般掠过脑际,仙道阿唷了一声,跳将起来,直奔回自己房中,心中懊悔不已。 屋中空无一人,依稀便是昨晚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他还存了万一的指望,又奔去流川屋中,结果也是无人,床上被褥整齐,看来昨晚并无人睡过。 仙道瞬时之间只觉心被掏空一般,只是一个劲儿地想:”流川走了,流川走了,流川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觉天地虽大,再也无他容身之所。正自彷徨无主之际,忽听一个清冷中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仙道,我在这里。” 仙道乍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还以为身在梦中,定睛瞧时,却见流川正双手抱膝坐在园中池塘边的一条青石凳上,黑发上露珠点点,一颗水珠顺着发丝落到他苍白的脸上,他却似毫无所觉,一动不动。他所在之处就在弥生那间房的外面,本来仙道冲出来时便能见到,但他急于往自己房中寻找流川,竟没见到他。 仙道在他身侧站定,良久,才颤巍巍地叫了声”流川”。流川低头半晌,道:”仙道,我想我可以和你去隐居的。” 仙道又是一震,蓦地里感到悲伤莫明,道:”那你先前为什么一定不肯呢?”流川动了动嘴唇,似要解释,却又突然大怒,道:”没什么可说的,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仙道何尝不想就此与流川一走了之,但因爱他太深,既知他答应自己实非心甘情愿,又怎能忍心利用他对自己的依赖让他走他不想走的路?他心道:”我在哪都能得过且过,流川不同,他外表冷漠,内心却热情如沸,绝不肯让人白白施恩于他而不还报别人。他有疼爱他的师兄师姐,又有忠于他的众多部下,他日前途无可限量,现在他虽一时迷恋于我而答应和我隐居,难保日后不会后悔,到时别人都知他和我曾经断袖分桃,都瞧他不起,他心中又怎会愉快?罢了,他既能迁就我,我难道不能成全他?只要他过得好,我便孤单痛苦一生也是无妨。” 想到这,对流川笑道:”流川,你若昨天答应我岂不是好?现下可晚了。”流川颤声道:”怎么?”仙道硬着心肠道:”你见过淑玉公主吧?她昨天晚上前来找我,她为我吃了不少苦,我又和她有约在先,昨晚,我已答应她,和她一起走了。” 流川腾然而起,瞪着他道:”你既和她有约在先,又为什么许约骗我?”仙道道:”我以为她贵为公主,定不能信守承诺,哪知哪知她对我这般痴情,我自然不能负她。””所以你就负我?” 仙道见他原先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满脸悲愤,目光中却流露出哀伤欲绝之色,极想一把揽他入怀,告诉他:”我全是骗你的,我怎会负你?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但终于忍住,只淡淡地道:”流川,你是男子,没了我,不是更好?你可以照你想做的” 他话尤未完,流川已拔剑出鞘,一剑抵在他颈边,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不跟我走?”仙道摇摇头,心道:”你杀了我最好,省得我以后一个人浪迹天涯,受尽无穷孤独滋味。” 流川眼神由软变硬,又由硬变软,终于渐渐黯淡下来。他右手一甩,剑已震为两截,剑柄带着半截断剑直插入泥,他身形一晃,跃上墙头,似乎被墙上湿苔滑了一下,一个趔趄,接着跃过墙头,飘然远去。 仙道见半截断剑剑柄只剩两寸露出泥土,这一下用力之大,足见流川悲愤之深。他将断剑拔出,想到昨日流川才刚刚兴致勃勃地拖着自己去铸了一对同样尺寸的剑,一日不到,已剑断人去,物事全非,不禁悲不可抑,失声痛哭起来。 哭罢,心情略微舒畅,将自己的一把新剑取出,也一震为二,挖了一个坑,将四截断剑埋在一处,默祷道:”我和流川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不会相见,这是我们自己的冤孽,须怪不得剑兄你们。所以从此后,你们要代替我们在此相守,永远相亲相爱,不可忘记。”祷完拜了三拜,想:”流川既已离去,我呆在陵南又有何意味,还是走吧。”他不愿日后与流川为敌,是以不想回去海南。 正要回房收拾细软,忽听背后一人道:”仙道,大清早一个人在这儿干么?流川呢?”仙道回首一看,正是花形透。以他武功,背后多了一人绝无不知之理,但他此时神不守舍,见了花形后不由得一惊,道:”你不是跟着藤真在王爷府么?怎么有空来?”花形道:”我正是奉了小王爷之命来和你商议一件大事。” 仙道道:”在下并非贵国人氏,恐不便参与贵国国政。”花形冷哼道:”你是哪里人当我不知道么?小王爷找你商量的也并非我国国政,略略相关而已,这事主要与你师父田岗茂一有关。对了,流川呢?小王爷让我叫你们一起去。”仙道道:”他走了。”花形奇道:”他一个人走的?去了哪里?”见仙道脸上隐有泪痕,更觉可疑。 仙道不愿他再提流川触动心境,忙道:”他有些事先回湘北,藤真有什么事,我去便是。” 流川离开翔阳王私邸后,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尽捡无人的荒僻小道而跑,奔了也不知多久,这才力竭而止,双手撑膝,呼呼直喘。这番奔跑,将压在他心上的郁闷之情稍稍减了一二分,但悲痛更甚。 他心道:”事情本来好好的,仙道答应永远和我在一起,他不会骗我的,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对了,是那个相田弥生。”他对弥生本就怀有恶感,这时更恨她入骨,想,”我这就去杀了她,到时仙道无人可娶,只能回到我身边。”想到这个法子,心中着实高兴了会儿,但相田弥生不会武功,要他去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他又实在不屑为之。内心深处似又隐隐觉得,即便他杀了相田弥生,仙道也不见得会留在他身边。 他本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一时为情所困,苦思了会儿,想不出什么法子,胸中傲气陡生,蓦地里仰天一声长啸,心道:”人家不要和我在一块儿,便逼得他勉强答应,也无意味。哼,好稀罕么?此刻他便来求我,我也不会睬他。” 主意一定,心神便不似刚才般无主,凭着记忆走回大道,买了匹红马,骑着它直奔巫云湾。 他昨日枯坐一宿,今早一气奔出,饭也没吃,又累又饿。枣红马模样虽劣,跑得却又快又稳,他在马上打盹,到了巫云湾后精神略有恢复,只是肚子更饿得狠了。 巫云正在下雨,丝丝细雨,无边无际,流川放松缰绳,任红马悠悠自在地缓步街头,觉得四周均被一层淡淡的水气包围着,不知不觉间,到了日月楼。 流川心头一酸,欲待不进,转念一想:”我怕什么?”见店小二已出来迎接,便跳下马,将缰绳扔给他,径自要往店中走去。他心中想着仙道,他虽不在,他仍当他在自己面前般故意做给他看,让他知道他一点不在乎二人分手,身随意转,下马时不自觉使上了上乘轻功:飘然落地,潇洒无比。 他正要进店,却听头上一人叫了声:”好,好轻功!”流川仰头一看,却瞧不见说话的人,只见他一只湖绿色的袖子垂在窗外。 流川冷哼一声,上了二楼。 现在尚未到吃饭时间,日月楼客人不多,二楼更是冷清,但上次他和仙道共坐的位子却被一个绿衣人占着。那人听见上楼脚步声,转头看了看他,笑道:”兄台身手不凡,若不嫌弃的话,坐下共饮一杯如何?”那人比流川大不了一二岁,浓眉大眼,脸上尤带了几分稚气,说话口气却好似老江湖一般。 流川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了。 那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见你刚才下马时那一手耍得可俊,可惜店小二这种人又怎懂得欣赏?今天正好遇上我了,不然你可真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我奉劝兄台一句:好武功也像好酒好菜一样,不能随便拿给外行人糟蹋,兄台以后审慎,可别再随意显露功夫。”说着也不等流川答应,招来店小二为流川上酒菜,酒是八年的女儿红,菜是四盘冷盆,四盘热炒,外加一碗热汤。流川任他自作主张。 那人自己的酒菜和为流川叫的一模一样,因此先要只小碗,为流川斟上一碗酒。流川端起喝了一口,正是上次仙道叫的那种酒,只是仙道要酒时又嘱咐了店小二一堆,要放什么枸杞子啦,要温到几度啦,这人什么也没说,酒味虽一样,却不像上次,未喝前便闻一股甜香,中之欲醉。 流川一口饮干酒,那人又为他斟上。常人斟酒时,往往大拇指在下,另外四指在上握住瓶颈而斟,这人却正好相反,四指在颈下托住,大拇指扣在上方,反手而倒。 流川见他袖中露出一段黑色剑柄,心念一动,道:”你使剑?”那人笑道:”我的剑法已可说是天下第一,居然有人问我是否使剑,岂不可笑?”说着哈哈大笑。 流川心中大怒,他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猖狂,尤其所夸耀的还是他最在意的剑术,当下冷冷地道:”天下第一?你有病。”那人眼睛一亮,道:”我见了你的轻功便猜你也是使剑的,而且使的是快剑,对不对?我请你吃饭,待会儿你和我比剑,好不好?你的剑呢?” 这人一见面便邀人比剑,若是旁人定当他作疯子,不加理睬;流川却也是爱剑成痴之人,认识仙道前,心心念念便只有一把剑,这时仙道负情于他,他心灰意冷之下,昔日对剑的痴情倒又恢复了七八分,因此丝毫不以那人的行为为异,道:”我没剑,比就比。”那人却露出失望之色,道:”哪有剑客不随身带剑的?不带剑便是不爱剑、不常练剑,即使会剑想也平常;若说剑被人断了,这就是说武功平常,可更没趣啦。我这顿饭是不是请得亏了?啊,有了!”他也不顾流川难看的脸色,兴奋地续道,”我见你轻功不差,是个练剑的人才,不如你跟我回去,我把你关在山洞中,洞中有我派的剑法,你学了后出来跟我打,什么时候打赢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好不好?我师父以前便是这么训练我的,这法子挺好。噫,怎么以前我会没想到?” 他自言自语,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流川实在忍无可忍,拍桌站起。那人吃了一惊,紧接着又高兴起来:”现在就想打?,你这人斗志可嘉,和我小时候很像。” 流川尚未说话,楼梯上蹬蹬蹬上来一行七八人,为首一个男子三十岁左右年纪,身材中等,肤色青中带紫,一只鹰钩鼻,颧骨高耸,越往下却越凹,嘴唇两边脸颊似要合在一处,远看便似脸上有两个大洞,其丑无比。他身后几人也个个其貌不扬。脸上洞者对流川对面那人道:”泽北兄弟,什么时候到的啊?又在装疯卖傻了,怎么你众位师兄们也不好好管束你啊?” 听口气双方早已相识,那人出语轻浮,便好似泽北是个三岁小童一般。他话一出,身后的几人都怪笑起来,吓得楼上楼下客人都朝这边看来。 泽北一跺脚,懊恼无比地道:”谁要你们说出我名字的?我好不容易看中了个可以和我斗剑的,自然是要亲口对他说我的名字,偏偏唉,这位兄台,不如这样吧,你忘了刚才听到的,我重新给你介绍。” 那伙人纷纷鼓噪起来:”你说什么?臭小子。””咱们大哥好意跟你说话,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脸。””山王便又怎么了?好大的名气,咱们可也不怕。瞧你这小子浑身没几两肉,经不起咱们大哥一根小指头这么一戳。” 泽北恍若未闻,站起身来向流川深深一揖,道:”在下山王泽北荣治,精通剑术,可以说已到达一流境界,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找到一个剑法比我更好的人,打败他。我见你根基不错,打算收你入我门派,以后我既是你师兄又是你师父,你爱怎么叫便怎么叫。” 流川初见他站起,倒也高大威风,对他礼数又周到,哪知几句话一说,险些没把他气死,心道:”难不成今天当真遇到了白痴?还是他故意装成白痴前来戏耍于我?这儿离无极门不远,须得多加提防。” 那边一伙人听泽北说一句便笑一句,他说完,他们已笑得喘不过气来。 泽北转过身,双手拢袖,眼睛始终不看他们,盯着他们头顶上方某处,自语道:”四爷派我们出来办事,要我们同心协力,我本不想对你们怎样,但今日你们无礼在先,须怪不得我。” 脸上洞者不屑道:”’饮血残剑’近一年来好大的名头,正愿领教。” 泽北冷笑道:”你想要领教我的剑,只怕你还不配。””配”字刚脱口,众人眼前便一花,凝神看时,他仍好端端站在原处,双目望上。脸上洞者一惊,心道:”好快的身法,但他刚才干么”刚想到此处,忽觉手上一凉,两只袖子已碎成一片片飞了出去,他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旁人也倒吸了口冷气。 泽北道:”比武过招讲的是真实功夫,这种袖子里的把戏还是少玩为妙,今日瞧在四爷的份上饶你们一命,下次再敢惹我,就别怪我不顾同僚之义。”听的喀嚓喀嚓几声响,泽北将一只捏扁的铁盒子扔给脸上洞者。那人接住盒子,连声道:”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鬼!” 泽北冲流川道:”见笑了。这就跟我走吧。” 流川见了泽北的手法,知这人的功夫比他自以为是的性格实是高明多了,忍不住感到技痒,道:”想收我入门?赢了我的剑再说。”泽北喜道:”如此最好,只是到哪儿去弄剑呢?”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8 章 流川见到那伙人中有不少背负长剑,好胜心起,脚下不动声色地展开凌霄功,也是一去一回,快若脱兔地取了一把长剑。那伙人又是一阵吸气。 泽北却摇头道:”使剑之人需得爱惜自己的剑,做到心中有剑才行,你这样随便取一把庸手的庸剑来使,不是玷辱了你所学的剑法么?”流川嫌他罗嗦,道:”初学者心中有剑;上层者人剑合一;更上者剑我两忘,飞花落叶均可作剑。你到底比不比?”泽北点头:”你能明白这点证明我的眼光确实不错,不过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好的剑还是喂,好了好了,你别走,这就比过。” 流川左手捏剑诀,右剑指天,全神贯注地看着泽北;泽北也是神情凝重,脚下踏着九宫 (九)一日心期千劫在(2) 章节字数:9486 更新时间:080224 06:33 不久,酒楼上人多了起来,流川见他们中许多人都作江湖客打扮,不禁暗暗好奇。 他前面一桌上聚了四、五人,有男有女,头上俱用白色方巾围裹,他们身后更站了二十几人,将走道挤得满满的,这些人看打扮都不是陵南人。 他们坐下吃了没多久,便又上来一伙人。领头的一个个子不高,头发微卷,隆鼻深目,衣着鲜艳,也不似陵南人氏,他一见这桌裹方巾的,便冲他们点了点头,道:”大荣国果然不甘落后,土屋国师怎么没来?”一个中年美妇道:”敝国皇上说了,爱和与大荣情同手足,爱和有事,大荣绝不会袖手旁观,是以一听说贵国接下了英雄贴,又由爱和第一勇士诸星大人亲自出马,也不敢怠慢,派了土屋国师率我等前来协助。国师在后,想来不久即到。” 叫诸星的哼了一声,道:”这儿太挤,我们换个地方。告辞了。”说完领着一众人下去了。 大荣的一伙人七嘴八舌,流川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田岗茂一为了这次海南无端进攻陵南,所以撒下英雄贴,召集陵南、湘北及爱和、大荣的英雄豪杰赴无极宫参与英雄大会,届时共同商讨抵御海南之策。 一人道:”田岗的面子也大,只发了份小小的英雄贴,皇上便谴国师前来。”另一人道:”你懂什么?若光是’商讨抵御海南之策’,又怎请得动国师和爱和的诸星大,大伙儿这次去,是冲着炎王留下的两本书。”第一人道:”什么炎王?难道是流川炎?”话声微微发抖。 二人还待再说,那中年美妇道:”好了,此地耳目众多,我们吃完了快些雇船去鹫峰,别被人捷足先登了。”众人应了一声,当下埋头吃饭,一语不发。 流川心道:”原来田岗用《纵横》与《天下》为饵,邀天下英雄开什么英雄大会。其实他顶多也只有一本《天下》。不过既然是英雄大会,必定有架可打,我反正要上鹫峰,便去看个热闹。抵御海南什么的,若他们打湘北自然是要抵御的,现在却不必急。” 他想到即将目睹一场大战,精神不由得一振,匆匆吃完了酒菜,去江边雇船。谁知船上不是有人,就是预先被人定了,他找了半个多时辰居然没找到一条空船,心下不免恼火。 眼见这一溜湾岸最后只剩一条船了,下了决心:无论是否有人,都乘定了。果然,船老大道:”对不住您,这船已定了,您老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流川抓住他领子,一把提起,他身材甚高,船老大却是个矮子,被他提在空中,四肢乱动,求饶道:”这位小爷好大的火气,咳咳小爷,放手,咳咳” 流川略松一松手,道:”你送不送?”那人愁眉苦脸,流川将一锭小元宝塞入他手中,船老大眼睛登时一亮,笑道:”这位公子爷好大方,也罢,小老儿拼着命送你一回,赶得快的话,也许还不至于误了他们。” 正解船绳,忽听一人叫道:”船家,船家,怎么收了我们的钱又渡别人?”船老大暗暗叫苦。流川却听着这声音耳熟,回头一瞧,见一个女子正朝这边跑来,她身着藕色纱衣,腰背长剑,明眸顾盼,巧笑嫣然,正是师姐彩子,她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是宫城。 双方相见都吃了一惊,不过流川不动声色,宫城哼了一声后便无所表示,只有彩子,兴高采烈的,讲个不停。 船老大见三人原来是一伙的,暗中松了口气,想船行的声誉暂时保住了。 那日流川带着仙道匆忙赶去丰玉,樱木在日月楼前苦等他们不至,只好去与赤木会合。他不善撒谎,将仙道讲的一番话全都告诉了赤木。赤木心中大急,怕流川实际是受了仙道威胁,才和他一起离开,仙道未必中毒,流川也未必真的带他去求药。樱木心思单纯,也觉他所说有理,急于去找仙流。 这时田岗带领门人下山找他们,向他们致歉,又将弥生交还给赤木。赤木见他绝口不谈仙道是海南奸细一事,知他不愿自己认人不孰之名传扬出去,便也不提。他带弥生去见陵南王,原希望陵南王秉公执法,处决公主,维护两国邦交,哪知陵南王徇私枉法,居然饶恕公主,将假公主册封了给他。他心中虽气,顾虑到两国关系和目前情势,只得忍气回去。 赤木铁树得知后也是十分不快,却又无法。知道流川枫失踪后更是着急,派遣手下去陵南打探。 这次田岗发送英雄贴,暗示将让《纵横》《天下》重见天日,安西觉得此事机关重重,便派宫城与彩子前往一探。三井急于打探流川消息,也跟着前来。樱木虽也想来,却被赤木刚宪扣住与他共同守营,以防名鹏趁火打劫。 彩子见流川数月不见,出落得更是英挺俊秀,只是双颊微陷,比前消瘦了不少,甚感怜惜,问:”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大伙儿担心死了。那仙道彰呢?他没为难你吧?” 流川听到”仙道彰”之名,微微一颤,道:”什么仙道彰?我不认识。” 彩子奇道:”可大师兄他们说你被他逼着走了,难道那人不是仙道?”她见流川一脸萧瑟,她与他同处五年,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等表情,知其中必有隐情。她不愿流川为难,便不再提起此事,只随口说些师门近况及田岗这次开英雄大会的用意。 船行悠悠,她本以为流川不久便会睡去,哪知他抱着双膝,始终睁着眼睛,遥望江水,便似痴了一般。 三人到鹫峰山下大约未申交牌时分,英雄大会预定三日后正式开始,彩子带着二人先去找地方住。这儿原只有个荒凉的小村庄,但田岗为了开英雄大会,特意命人造了十几溜屋子以供暂居。彩子出示了英雄贴后,便由一名无极门弟子带他们去了两间房,流川与宫城一间,彩子与另外一个门派的女子一间。 晚饭时,彩子埋怨宫城也不多说几句话逗小师弟开心,宫城头一扭,咕哝了几句,好像是说什么”我又不是三井”,彩子暗暗叹了口气。流川问:”三师兄也来了么?”彩子强笑道:”他知道你不见了急得什么似的,现在多半还在这附近打听呢,不过三日后英雄大会,料来他定会到。”宫城嘁了一声。流川却心道:”这世上毕竟有真心待我好之人。” 正吃着,田岗大弟子鱼柱带人过来,说奉田岗之命,请三位移居无极宫中。旁观众人均发出羡慕之声,宫彩二人知田岗一来敬重安西,二来为上次的误会抱歉,这才请他们去无极宫,想不便拂他的面子;流川却对田岗甚有恶感,说什么也不肯去无极宫居住。 宫城见鱼柱极为尴尬,低声斥责流川:”人家一番好意,小师弟别任性。”流川哼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出去。彩子想追,被宫城拦住,道:”他三天后会来的,我们不可为了他得罪田岗,走吧。”彩子不知流川究竟遇到何事,无法劝解,只得先跟随鱼柱上了无极宫。 流川找了户当地人家的牛棚,胡乱睡了一宿。之后三天,他白日在山间无人处折枝练剑,晚上便仍回牛棚而睡。第四天天一亮,他便醒了,发了半天呆,这才起身前往无极宫。 上一次他是在夜间翻墙进入宫中,这次在白天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走进,更觉无极宫规模宏大,衬着四周古木参天,横若列屏,令人肃然起敬。 无极门弟子多半认得流川,见了他也不查英雄贴,直接带他进去。一路直走,来到练功厅中。这座厅足可容纳五、六百人,但流川进去时仍觉颇为狭小。 参加英雄大会的各路豪杰基本都已到齐,临时有事不能来的,也托了亲属朋友前来解释。与会人众以陵南武林人物为主,次则湘北,爱和与大荣也有十几名著名武人到来。田岗在大厅两侧放置圆桌长凳无数,中央面北方向摆了两张太师椅,一张他自己坐着,身后是无极门弟子,一张现在还空着。左首第一张是爱和第一勇士诸星大坐着,流川已在日月楼见过他。右首第一张是大荣国师土屋淳坐着,这人一头稻草般的黄发披至肩头,一双细目中精光闪动,整张脸和身体却如僵尸一般硬邦邦的。双方互不服气,诸星大是桀骜不逊,土屋淳却是一脸阴笑。二人下首依次坐着些成名已久,年高德劭的武林人物。 流川走进练武厅时,喧嚷的声音静了一静。他虽然衣衫蔽旧,又沾了不少稻草,但丰神俊朗,眉目如画,在大厅上这么一站,男男女女心中都不由得打了个突,暗赞:”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几个年纪较轻的少男少女已经满脸通红,心神不属。 田岗早已得知他到了这里,但见了他后仍是又喜又怕。喜的是他一到,自己便能逼那人交出书来;怕的是这人脾气令人琢磨不定,可别惹出什么麻烦,令自己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田岗心中千头万绪,表面却微笑如常,招呼流川道:”流川少侠,这边坐。”流川见他指着身旁的太师椅,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旁观众人却一声大哗,不明这少年是谁,竟敢这么嚣张。诸星与土屋也不由得不满,但二人城府均深,知田岗这么安排必有用意,不愿卤莽行事,要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流川身子斜坐,一手支腮,对四周之声恍若未闻。 田岗命人倒酒,群雄中不少是贪杯之徒,酒到杯干,不一会儿就顾不得谁坐什么位子了。酒酣耳热之际,田岗突然站起,走到大厅正中向四方抱了抱拳,正色道: “众位英雄请了。海南,虎狼之国,数百年来屡屡向周边扩张,铁蹄所到之处,白骨堆山,血流成河,此乃各位素知。”群雄听到他谈正事,都安静下来,田岗续道,”此次海南又无故侵犯我国,虽不知为何草率收兵,但想以海南之贪婪成性,必不肯就此罢休。陵南与湘北唇齿相依,自不必说,便是爱和与大荣两国,陵南若亡,怕也要受池鱼之殃。我等武林中人,平时讲的是行侠仗义,这种国家大事原轮不到我们插手,但国家被侵,受害的还不是老百姓?老百姓受害,我等枉称侠义道人,情何以堪?是以在下大着胆子送出英雄贴,召集陵湘爱大四国的英雄到此,什么吊民伐罪、解民倒悬是谈不上的,只求大伙儿同心协力,共击海南,下能保护百姓,不枉了’侠义’二字;上能警示海南,保卫国家。大伙儿意下如何?” 群雄激奋无比,有的道:”海南实在不像话,是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有的道:”要我说大伙儿闯到海南皇宫,割了皇帝老儿的脑袋,吓他们一吓。”有的道:”可我们该怎么办呢?” 田岗挥挥手让大家安静,道:”大伙儿如此,在下深受感动,但现下有个问题。今日到此的英雄之中,不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前辈英豪,便是身负绝艺的仁人侠士,爱和、大荣两国更是来了朝中大官,有道是蛇无头不行,因此在下想趁各位在此之时,推举一位盟主,带领大伙儿,共干大事。”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49 章 此言一出,群情更是激动,诸星、土屋互看一眼,又一齐望向田岗。诸星道:”田岗掌门适才也说了,今日在这里的人均非无名小辈,谁也不服谁,这个武林盟主之位么,当今之世,论德望武功,都能令人信服的,恐怕还没有。不知掌门想怎样推举盟主?”他说话之时潜运内力,虽在几百人的争闹喧嚷声中仍清晰可闻,众人心下一凛,安静下来。 田岗笑道:”这个盟主么,是暂时的,只在战时带着大伙儿冲锋陷阵,好处没有,坏处一大堆,但大伙儿一心为国,争这盟主之位的人必定甚多。正如诸星兄所言,当今之世,德望武功都能令人信服的,真还没有。唉,若是当年炎王不死,以他的本事,海南又怎敢在我们面前兴风作浪?” 大伙儿一阵默然,流川炎待人严厉,手段残酷,自来对他褒贬不一,但他引军直攻海南首都紫金花都,吓死海南太后之事,却着实为近年来受惯海南欺凌的陵南国人出了口恶气。 土屋笑道:”田岗掌门,咱们商议活人的事要紧。”他声音极为特别,显是在修行一种独门内功,高低两种嗓音混合,低的极为低沉,高的却又尖锐过甚,众人一听之下便感胸口烦恶。 田岗也暗吃一惊,心道:”瞧不出这僵尸一般的人物内功倒强。”笑道:”土屋国师说的是。其实在下提到炎王并非无因。”土屋道:”愿闻其详。”田岗道:”炎王虽死,他的子嗣仍在,在下建议拥戴炎王之子为盟主,继承炎王,共抗海南,如何?” 众人又是一阵耸动,诸星道:”炎王有儿子么?怎么从未听人说过?他在哪儿?”田岗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的目光一齐向流川看去,只有几个浑人却看着田岗,心道:”不会吧,炎王死时才几岁?怎会有这么老的儿子?” 流川料田岗没这么好心,若在几月之前,他定会立刻拒绝;但这两个多月来,他历经磨难,又一直与仙道在一起,耳闻目濡之余,已不如原来那么卤莽。他想:”田岗这么做必有用意,我如拒绝,他还会另想法子算计我;不如将计就计,答应他,先看看他想干什么。”他见众人一齐望着自己,便道:”田岗掌门一番好意,若果真众望所归,我也不会推辞,就怕有人不服。” 田岗笑道:”这倒不怕。令尊过世时曾托我保管两本书,一本为武学秘笈,一本为兵法奇书,流川少侠若答应当盟主,老朽自当献出这两本书来。炎王当年纵横天下靠的便是这两本书,少侠天资聪颖,若得书,便如炎王复生一般,大伙儿怎会不服?” 流川心道:”你口口声声父亲托你保管二书,我倒要看看书是否真在你手上。”他想到在海外荒岛之上仙道曾对他讲过的”天子之剑”与”庶人之剑”,心中好奇,想这《纵横》此刻就在他怀中,田岗手里的多半是一部《天下》,他先助他拿到书,再抢过来,若书中所记的行兵打仗之法果真好玩,他学一学也不妨,学会了还可以向仙道卖弄一下,气气他。 想到此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带我去取书。” 田岗一番布置,口若悬河,本要骗得流川答应当盟主,他既身负重任,以此去向那人索书,那人自会乖乖交出。他对什么兵法奇书倒不大在乎,只要那本武学秘笈,到时他将兵书留给流川,自己拿走武学秘笈,既不会被众人斥责他以公徇私,又可一尝多年夙愿,练成天下第一的身手,岂不两全?因此一听流川答应,大喜道:”少侠英明,这便跟我走吧。” 忽听诸星道:”田岗掌门,你这也未免太过一相情愿了吧。”田岗早知必会有人不服,道:”愿听诸星兄赐教。”诸星道:”’赐教’二字如何敢当?只是在下想,既是推选武林盟主,当然要大伙儿都心服口服才行,仅凭田岗掌门几句话,这小子一点头,便成了大伙儿的领袖,嘿嘿,在下倒是有些不服。” 群雄本来从不知道炎王有什么儿子,这时见流川枫一来太过年轻貌美,二来态度疏狂,目中无人,心中也不服气,当下纷纷赞同诸星。 流川也不待田岗说话,径自道:”谁不服气,上来一较高下。”他坐在椅中,态度倨傲,轻轻几句话便在群雄中引起轩然大波。两个性子暴躁之人当即跃上前来搦战。 宫城、彩子身在人群中,见田岗突然推举流川为盟主,已觉不妙,待见流川一口答应,又与群雄起了纷争,不自禁地为他担心。宫城悄无声息地走上几步,站到流川附近,心道:”小师弟恃才而骄,小觑了天下英雄,原该受点教训,但他毕竟是我宫城良田的师弟,岂能让他在旁人手里吃亏,折了我白发一门的威风?” 流川见跃上二人均为五十左右的矮个男子,二人一般个头,一般样貌,一般衣着,连兵刃都是一般的雕花薄刃刀,不禁觉得有趣,但瞧他们跃出时的身法,武功也是平常。 二人齐声道:”凭你这娃娃也配当盟主?今日黄风岭快刀双怪亲自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天地高厚。”流川本已伸双手扶住椅子两边扶手,一听之下又恢复身子斜侧,一手支腮的动作,还将一腿架在另一腿之上。快刀双怪互看一眼,不明所以,一人道:”不敢打么?”流川道:”对付你们,坐着还不够么?” 二人面皮紫涨,呼哨一声,齐齐出刀向流川双腿砍去,要逼他站起迎敌。旁观众人均觉这少年如此托大,未免过分;其实流川见他二人个子矮小,又是使刀,料来擅长的是地滚刀之类的刀法,他身材瘦高,站着对付这种专攻下三路的招数反不如坐着便宜,倒非一味托大。 果然快刀双怪在地上翻来滚去,刀刀如风,卷斩他双腿与椅角。流川双脚微动,群雄也不见他使什么招式,便把双怪逼得近闪远避,狼狈不堪。双怪眨眼间砍了七学武功,听闻田岗掌门在此开英雄大会,便命我等前来,一来观摩各位身手,以获教益;二来互相切磋一番,取长补短,共同倡扬武学。田岗掌门乃天下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令我等徒劳而返的吧。” 此人言语斯文,但言下之意便与村雨所说一般无二。众人心道:”定是海南听到了我们召开英雄大会抵御他们的风声,特意派遣国内高手前来挑衅,哼,海南有高手,我们这儿便没有么?他们不过二三十人,即使每个人都身负绝艺,咱们这么多人一涌而上,挤也将他们挤死了。”众人有恃无恐,也不如何慌张。 深律也明白众人心中所想,大声道:”我等这次前来纯为较量武功,不拼生死。要拼生死,他日两国战场交锋,还怕没机会么?只是不知各位英雄意下如何?”有人道:”什么战场不战场,我最讨厌海南狗,不管在哪儿见到,一律杀无赦。”又有几人纷纷附和。深律冷笑道:”怪不得皇上总说陵南人无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下原想:大家武林一脉,较量下功夫也只寻常,这才带着各位师兄师弟们赶来此处,哪知陵南武人全不顾江湖信义,以众凌寡,私报公仇,不知是真不愿与我等公平较量一场呢,还是不敢?” 群雄面面相觑,觉得他所说也并非无理,若在此时将他们诛灭,确实不够光明磊落。 众人商议未定,田岗大声道:”深律公子此言并非无理,只是我等适才刚刚推举了盟主,一切惟盟主之令是从。”群雄一齐向流川望去,有的心中未服,但想大敌当前,不宜先起内讧,这少年若能带领大家顺利过关,自有盟主之才;若是不能,他自己也必羞惭,何须别人出头? 流川巴不得动手,冲深律道:”怎么比?”深律见他不过十几岁年纪,清俊绝伦,脸上尚有稚气,居然是四国武林人士的盟主,颇感讶异,道:”你你”流川剑眉微蹙,深律忙道:”三局两胜,如何?” 流川想:”三浦台一众人的武功稀松平常,山王却有些来头。那个泽北自是由我对付,眼前之人看来功夫不弱,若山王中再有两、三人武功与泽北相若,该由谁来对付为好?,这爱和人、那僵尸、田岗”粗粗一算,点头道:”依你。” 深律笑道:”盟主好爽快,不会后悔?”流川听他口气,是怕自己不能服众,道:”你们自来取辱,我们有什么可悔?”群雄大声叫好。 泽北见双方商量已定,第一个便要冲上去动手,流川也不甘落后,抢上去便要活动筋骨,田岗将他拉住,道:”盟主,你身系众望,不可轻易涉险,先看看再说。”流川心中恼怒,道:”那你去动手,让我看看。”田岗尴尬地笑笑,并不下场。这时泽北却也被他一个胖师兄拉回,愁眉苦脸地看着地下,似乎要掉下泪来。 三浦台被流川抢白了一顿后脸上无光,见群雄只与山王谈判,全不把三浦台放在眼中,怒火更甚。村雨向身后一人低声嘱咐了两句,那人走到中间,瞧瞧流川,摇摇头,道:”太年轻。”又瞧瞧田岗,道,”我不欺侮老人家。”厅中站着的敌人还剩诸星大一个,他对他上下瞅瞅,道,”好吧,就先拿你开刀。” 诸星见此人与自己差不多大年纪,身高过丈,膀阔腰圆,一个光头,光可鉴人,样貌颇为忠厚,笑道:”你是和尚么?和尚也和人动手?”那人道:”原先是和尚,现在已经还俗了。我大师兄说,你们看不起三浦台,要给你们些苦头吃吃。”他神情木讷,说话痴痴呆呆,众人正听得滑稽,冷不防他双臂一抬,拳拳相对,向诸星两边太阳穴砸去。 诸星见他出招,刚猛迅捷兼而有之,吓了一跳,忙矮身跃开,道:”喂,你这人懂不懂规矩?怎的也不通报姓名,说打便打?”那人左拳改而砸下,右拳变掌,横劈而至,一边道:”我叫内藤,大家都叫我傻大个,打架还有这许多讲究,我大师兄可没说过。”诸星道:”你大师兄是下三滥货色,自不懂这些,我见你年纪轻轻,一时误入歧途,及时回头,尤未晚矣,不如离开三浦台,求田岗掌门收你为徒吧。”内藤道:”不好,大师兄待我很好,我不能背叛他,你讲我大师兄坏话,你是坏人,我要打死你。”诸星笑道:”难怪别人叫你’傻大个’,冥顽不灵,果然是傻的。”内藤于陵南官话所知不多,不知什么叫”冥顽不灵”,嘻嘻傻笑不答。 纵横天下(Iv) 正文 (九)一日心期千劫在(3) 章节字数:11511 更新时间:080224 06:34 群雄见二人口中说话,手脚不停,顷刻间便已过了二三十招,内藤的攻击固然凌厉无俦,诸星的闪躲却也妙到颠毫,忍不住大声喝彩。 诸星原无意冲打头阵,但想对方既自己送上门来,自己若不迎敌,被口齿尖刻的小人在背后说一句”临阵脱逃”,爱和国声名何存?何况他半守半攻,已瞧明白了这大个子的武功,知他身来力猛过人,速度迅捷,自己几次施展攻击,他明明已招穷,却均被他凭本能躲过;但他故意露出破绽,他却不知趁虚而入,显是习武不久,招数未熟之故。他知此人万万不是自己对手,心中一宽,索性放开手脚,打算好好耍弄一下这大个子,风风光光地赢下第一场。 流川见二人已动上了手,便退在一边观看,宫城、彩子俱来到他身边。彩子道:”诸星的武功是铁木崖千羽道人一路的,蕴威于平淡之中,这大个子虽然天赋异禀,但习武不久,赢他不难。三浦台也不像再有什么高手的样子。但山王成名已久,派中高手各有不凡造诣,小师弟,你冒冒失失地答应人家当了这个盟主,若这次输给海南,可要丢脸了。”说着嘻嘻而笑。她也是喜事之人,有机会一展身手自是求之不得,谁输谁赢,倒也不大在乎。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0 章 宫城道:”山王名声好大,但盛名之下,难保没有虚士,今日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彩子冲他做了个鬼脸,道:”先说好,待会儿我先上,你可不许跟我抢。”宫城见了她这般模样,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流川对他们的话似听非听,一心关注在场中比斗之上。他见内藤虽然武艺不弱,怪招百出,但在诸星平平无奇的拳招下身形也逐渐迟钝起来。诸星忽的拳法一变,右拳似出还留,迟迟疑疑地向内藤小腹击去,内藤一怔,道:”什么玩意儿?”伸开蒲扇般的大掌去掠他右拳,忽的右颊上啪的一下,被诸星清清脆脆地打了记耳光。 这下众人出其不意,都惊呼了一声。流川看的清楚,诸星以古怪右拳引住内藤注意力后,左拳连攻三招,快捷无伦,最后一招更是一跃而落,趁势挥了对手个巴掌;而内藤即使不被他右拳引开注意力,他这右拳柔中带刚,变幻莫测,恐怕能一下子从虚变实,打得对手更惨。诸星一手得势,更不停留,连连向内藤快攻。流川留神他出手,越看越奇,觉得他使的竟是江湖上最平平无奇的一套六合拳,只是六合拳讲究心意诚于中,肢体形于外,中规中矩,法度严谨;诸星的拳法招式是不差,但他佐以独门内功,使得飘忽松动,快慢交纠,七分正气之中带着三分邪气。 流川看的高兴,估计内藤不出十招必败无疑,心中又暗暗可惜,想:”这人武功不错,不知还有什么本领没使出来,以后倒要和他打一架。” 群雄见内藤已被逼入绝境,纷纷为诸星加油叫好,三浦台一方脸色难看,山王却好似事不关己。 这时,厅外又走进几个人来,流川本来对场外之事毫不关心,但这几人进来时,原先喧闹的群雄忽然一静,接着窃窃私语起来。宫城道:”怎么仙道还敢来?””仙道”二字一入耳,流川登时一震,也向门口瞧去。 门口一共进来五人,藤真走在最前面,花形和另一个没见过面、护卫打扮的人跟在他后面,最后两人中,一个赫然便是仙道。 流川与他分开不过四日,这时重又见到他,才觉分开时间之长,似乎已有几年了。他想开口招呼,又出不了声。仙道自进大厅后始终与身边一人喁喁细语,半眼也没向他瞧。他顺着他目光一看,见他身边站着个美貌少年,杏脸桃腮,个子不到他肩膀,一手挽着他胳膊,一手掩嘴而笑。他脑中迟钝,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少年便是女扮男装的相田弥生。 这时场中一声暴喝,风声骤急,群雄惊呼声中,靠近场边的人都往后退开。流川见弥生目光朝他转来,忙改看场中,场中内藤拳脚敌不过诸星,蓦地从身后摘下一对狼牙棒来,使开驱雷棒法,一下子又打成平手。 彩子听宫城介绍已知谁是仙道,笑道:”想不到他这么年轻英俊,不知他身旁那女子是谁,小师弟,你知道么?”拉了拉流川袖子,流川恍然不觉。彩子心中奇怪,要待再问,却见仙道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仙道一进厅便见到了流川,他上鹫峰之前已知可能会遇上他,但想:”从此以后大家都是朋友,相见便又如何?故意回避反而令人生疑。我正好考验考验自己的意志,我可不是想见他。”哪知只看了他一眼,便如无雷轰顶一般,只觉心中强自压抑的感情势不可挡般一涌而出,险些便要失去控制,朝他奔去,忙强慑心神,不去看他,故意引逗弥生说话,心道:”仙道彰啊仙道彰,你难道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反复小人么?既已决意离他而去,还动摇什么?” 弥生见他言辞滞涩,神情恍惚,微觉奇怪,道:”你怎么了?”仙道摇摇头,不再做声,弥生却笑道:”你看,上次躲在窗子外面偷看我们的人也在呢。哼,他倒凶的很,现下我还不是没嫁给赤木刚宪?下次抓住了他,我让父王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噫,你真的没事么?” 仙道尚未答话,花形已道:”那不是流川么?”藤真瞥了仙道一眼。仙道料藤真不愿自己和流川见面,哪知他笑道:”他不辞而别,原来是抢先一步到了这里,走,咱们瞧瞧他去。” 仙道无法,只得跟他前去,心中倒有大半欢喜,他捏紧双拳,告戒自己:”我不可因一时冲动毁了流川一生。”但离流川越近,心中告戒之语越弱。流川雪白的面庞就在眼前,他心中已全然不知所云。 藤真拍拍流川肩道:”好小子,不告而别,也不怕我们担心?”流川向他们冷冷地点点头,藤真知他为人如此,也不以为意。彩子道:”小师弟,他们是谁?”流川道:”这人是翔阳王府小王爷藤真,这人是花形,他们二位是我的生死之交。” 此言一出,彩子、宫城和藤真、花形俱是又惊又喜。彩子二人不知他什么时候和翔阳王府小王爷成了生死之交,但想大师兄因和亲一事与陵南朝廷结下芥蒂,翔阳王是陵南王母系一族贵戚,荣宠无比,既和他交好,两国关系尚有转机。藤真等知道流川不善作假,没想到他表面冷冰冰的,却已把他们当作生死之交,心中也自欣喜。 仙道听流川介绍时独独跳过他,又说什么”这二位是我的生死之交”,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连看也不屑看他一眼,心中大恸,又想:”他能自己想通,不纠缠我,岂非正好?”想是这么想,手已伸出去揽流川肩膀,一边笑道:”流川,你怎么忘了介绍你另一个生死之交?” 流川身子一侧,已躲开他这一揽,直直看着他,似乎微觉奇怪。仙道被他看着,如被火炙,却听他道:”那是谁?” 仙道手伸在半空,尴尬之极。藤真正向彩子询问英雄大会情况,只当没见。花形也忍住笑,假意观看场中比武。弥生却耐不得,上前一步冲流川道:”这是在我陵南,你横什么横?我是当朝公主,我命你立刻跪下向这位公子赔罪。” 站在附近的人见这边起了冲突,都朝这边看来。流川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弥生怒道:”你是聋子么?我和你说话你听不见么?” 田岗自见了仙道后便又惊又怒,但见他和藤真、弥生他们在一块儿,又不能拿他怎样。他站在离流川不远处,将弥生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他鉴貌辩色,已知二人不睦,心中迅速权衡了一下轻重,心道:”我只要练成了天下第一的武功,还怕陵南朝廷作甚?他们顶多毁了无极门,难道还能杀了我么?何况陵南王多行不义,外忧内患,人心背离,自己能当多久皇上还不知道呢,我反正已得罪过公主一次,再得罪一次又何妨?此时不讨好流川,赢得他的信任,更待何时?” 当下走到流川身边,道:”盟主是湘北人,不应由陵南公主驱策。何况现在我们正在全力对付海南,盟主若下跪,岂不是自坠威风,让敌邦耻笑?公主女流之辈,又并非江湖英侠,以未出阁之身在外乱跑,自身礼仪不知修持,又怎管得到盟主?”彩子不便自己夸耀,因此隐下流川出任盟主一事不说,藤真等听了田岗的话都是一惊。弥生却气得银牙紧咬,道:”田岗茂一,你好大的胆!看我怎么跟父王说?”田岗冷笑道:”皇上便是听了你们这班女子小人的谗言,才弄到现在这步田地。他要真敢来,只怕未进门就被这里的众位英雄唾死,我怕什么?” 弥生伸手便要打,田岗一把抓住她手腕,道:”公主自重。”弥生一向任性惯了,这次悔婚成功更是恃宠而骄,谁曾对她这般疾言厉色过,又见流川轻蔑地看着她,心中又怕又恨。仙道叹了口气,伸手在田岗五指上一挥,田岗只觉指上一热,知道厉害,忙撤手放开弥生,心道:”这小贼好厉害的武功,若不及早除去,必留他日大患。”弥生见右腕上一圈青紫印痕,肿痛无比,眼中掉下泪来,却又不敢再向田岗挑衅,趴在仙道怀中低声哭泣,心中暗暗下定决心:”非要灭了无极门和湘北不可。” 田岗看看仙道,问流川道:”盟主,待会儿我出手清理门户,你管我不管?”流川见弥生伏在仙道怀中,仙道也不将她推开,心想:”即便你不愿和我在一起,我们毕竟共同出生入死过,为什么我被人刁难你一句维护之言也无,一看到她被人制住,却又立即出手相助?你这般弃我如遗,了无顾惜,我又何必再对你念念不忘?”当下冷冷地道:”你自动手清理败类,与我何干?”田岗原怕得罪他,才有此一问,哪知他一口答应,不禁心喜若狂。 仙道却如受重击,藤真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突发异光,呆呆地盯着流川,忙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对花形道:”你照顾公主。”又轻轻对仙道道,”他定是有了什么误解,这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 仙道道:”我知道。”话虽如此说,心中却翻江倒海般难受不已。他和流川相遇后,流川从未对他如此无情过,习惯了他对自己不自知的迷恋目光,习惯了他为自己奋不顾身,也习惯了与他一起携手对敌,如今却听他叫自己”败类”,对自己的仇人说”你自动手清理败类,与我何干”,心中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一动不动凝视着流川,来回丰玉时与他相濡以沫的日子一串串浮出,他实不信这些日子居然真的存在过。而现在,流川虽近在咫尺,却如相隔天涯般,遥然不可及。 彩子看看仙道,又看看流川,心下惊疑不定。 这时,群雄爆天价喝了声彩,原来,诸星见内藤使的狼牙棒虽然招式平平,但力大无穷,斗了一盏茶功夫,他非但力不衰竭,反而越战越精神。他久战不下,心头焦躁,忽的使出师门绝艺千树万树梨花掌,一瞬间内藤只觉周身被他团团围住,眼到之处俱是他的掌影,心下害怕,大叫:”大师兄,大师兄,我不成了,快来救我!” 群雄哈哈大笑,村雨怒道:”闭嘴,给我好好打。” 诸星笑道:”你既认输,我也不难为你,不过要给你留个小小的教训,免得你不知进退,日后和你大师兄一样伦为别人的笑柄。”内藤手忙脚乱中仍不忘反驳道:”谁说大师兄是笑柄啊哎哟”他连中几拳,话也说不连贯。诸星有意炫耀功夫,手掌在他身上一按,身子便向空中一跃,一连打了内藤一十八掌,身子竟然始终都未落地,便如一只大鸟般在空中一跳一跳,他这十八掌打得力气轻、声音响,有意要内藤大声求饶。他每打一掌,人群便喝一声彩,连打十八掌,彩声如雷,震动屋宇,连山谷中也有阵阵回声传来。 诸星见耍得他够了,正要收手,忽觉左腰和右腿上麻了三下,他脚一落地,待要站稳,哪知足上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啊的一声扑跌于地。众人正在拼命喝彩,见此变故都惊得呆了,七嘴八舌:”怎么了?””诸星大侠是不是差了力?””多半是海南人使甚奸计。”自也有人忍不住想:”活该,谁叫你爱炫耀?出洋相了吧。” 诸星门下三四人围了上去,一高瘦老者问:”怎么样?”诸星道:”我中了毒。”指指左腰和右腿,众人揭开他两处衣服,见他肌肤上各跗了三枚细小的银针,银针附近皮肤呈青黄色,高高肿起。 高瘦老者跳到内藤面前道:”好你个奸贼,竟敢使这般歹毒暗器伤我主人,快拿出解药来。”内藤未答,村雨抢先道:”咱们比武之前又没说不可以使暗器,难道暗器不是武功的一种?”他向身后一人一努嘴,那人来到诸星身边,为他吸出肌肉中的银针,又敷了一层药膏,将一包药粉交给一爱和人,道:”每日午时服一勺,连服七日。另外,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可运功。” 如此一来,爱和不便再为此斥责三浦台,群雄也渐渐没了声音,但怨气不散,觉得三浦台太也无耻。 那高瘦老者道:”在下爱和一无名小卒,也想领教一下阁下的暗器功夫,此仗纯属私人恩怨,与三场比武胜负无关,请阁下不吝赐教。”他怕别人阻止,不能当众出口恶气,忽的取出两把三尺多长的短枪,一正握一反握,向内藤击去。 老者出手极快,且招招阴险狠毒,不似比武,倒似拼命,内藤本身武功不如他,又不愿像他一样猛打,渐渐地落入下风。那老者斗到分际,忽的将双枪交于一手,身子从内藤前斜斜掠过,手一挥,便是十六支钢镖,内藤东躲西闪,最后连狗吃屎的功夫也使了出来,这才堪堪躲过十六支钢镖。 哪知老者使暗器手法极为高明,脚一落地身子又弹起,居高临下又是八粒铁菩提,他执双抢的手在地上一拍,卷起一股大风,身子便似落叶般缓缓飘下,另一只手却不停地将袖箭、弹丸、银针等各色暗器甩出。 群雄叫好之际也暗暗惊异,眼见内藤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何以居然没一样暗器射到他身上?难道此人内力深不可测,暗器已近不了他身了么? 只有老者在二人打斗时听到些轻微的银器碰撞声,想是对方发银针打落他的暗器,但并不见对方伸手拿暗器啊,何况有几次被弹掉的暗器是打他背后的,难道他背后也生的有眼睛? 他外号千臂叟,于暗器上实有独到造诣,见自己的拿手绝活百鸟朝凤居然奈何不了对方,既感钦佩,又感害怕,正要罢手认输,忽然胸口一痛,摔了下来。 众人见己方又有一人中了对方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器,心中又恨又怕。三浦台中另有一人出来为老者解毒,临去时笑道:”这无影针的解药不多了,各位再想上时可要仔细。”三浦台人众一阵轰笑。 内藤也跟着傻笑,正要回归队伍,眼前白影一晃,一个俊秀少年已拦住了他去路。三浦台众纷纷鼓喝:”搞什么?想要车轮战么?” 那人正是流川,他背向三浦台众站好,向内藤道:”阁下刚才真有发射暗器么?”内藤摸摸光头道:”我我”村雨厉声道:”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师弟发射暗器打伤他们,难道还是他们自己发暗器打伤他们自己的么?年轻人说话别不知轻重,快快回去吧。”流川道:”如此我也试试你的暗器,我站着不动,你来打我。” 三浦台众本要抗议,但听他夸口说要站着不动和内藤打,便不再阻止。村雨心道:”你这小子武功很妖,若正面动手,三浦台无人是你对手,现下自陷困境,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陵南这边人听他这么说也吓了一跳,群雄虽见识过他坐在椅中打退快刀双怪的本事,但他真实功夫如何并不知晓,有人见他与电光火石和携月仙子在一块,猜他是白发魔门下弟子,但见他年轻稚弱,不由得为他担心,纷纷劝阻。彩子更急得直跺脚。仙道却知他不是一味逞强的卤莽之徒,这么做必有用意,但他刚才一直盯着流川,想着流川,于场中比武浑没留意,猜不透他有何用意。 村雨奸笑道:”盟主既然决意试试我师弟的暗器功夫,内藤,你便陪盟主玩玩吧。唉,可惜啊可惜。”旁边一人凑趣道:”可惜什么?”村雨道:”他的细皮嫩肉上即将多几根针孔,不是很可惜么?” 旁边之人刚要说话,忽觉两块青砖到了胸口,待要闪避已然不及,青砖撞断他几根肋骨,这人一口鲜血喷出,委顿在地。众人看流川时,见他满不在乎地立在原地,脚下地板却少了两块砖。原来练功厅地上铺有青砖,流川足下用力,将砖与砖砌合处的灰泥踏松,再用上跳劲,使两块青砖跳出,他单足双踢,教训教训三浦台口齿轻薄的小子。 这一手绝活实际上已是流川内功的最高境界,用的大半还是巧劲,但众人不知他武功根底,见他行若无事地踢出二砖,无不惊得呆了。村雨心中怦怦乱跳,再也不敢说话无礼于他。 泽北当先叫了声”好”,群雄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喝彩,只觉先由敌人叫好,未免怪异。泽北的胖师兄瞪了泽北一眼,泽北脖子一梗,道:”这手不好么?我叫不得么?”心道:”反正我在日月楼已经赞过他了,现在多赞一句也是无妨。” 流川等四周彩声一过,向内藤抬了抬下巴,道:”动手。”内藤见他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心中更为恐惧,一掌轻轻地打向他胸口,流川双眉一轩,右手翻击,在他腕上重重斫落,道:”认真打。”内藤腕上中掌,痛入骨髓,心中更怕,十分力气只能使出五分。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1 章 流川见他一掌过来,便也一掌过去,看起来似乎是硬碰硬,打得乒乒乓乓,热闹非凡,实际上他运用《葬云心经》的内功心法,将内藤掌上之力反转攻他自身,他本身使力甚微,全是内藤自己在打自己。旁观众人不知其中奥妙,没料到这么个文秀少年功夫居然这么硬狠,都鼓掌喝彩,为其助威。 内藤早已忘了大师兄教的诸般武功法门及临敌应变的诀窍,只觉心中越来越害怕,只得一掌掌凭蛮力向流川身上拍去。此时的情形便如老虎照影,一只老虎在湖中看到自己的映象,以为是另一只老虎在向它示威,它瞪眼它也瞪眼,它龇牙它也龇牙,老虎心中又怕又怒,向它扑去,结果淹死在湖中。内藤只觉对方的掌力浑厚无比,自己每击一掌,他必传送相等内力过来,十几掌一过,他已心惊胆裂,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远远逃走。 村雨厉声道:”内藤,你作什么?再给我上,听到没有?”内藤不敢违背大师兄之命,又怕流川,只得在他身边兜圈子,偶发几招摆个架子。群雄哈哈大笑,年老之人则为流川担心,怕他也中那无影针。 流川一掌轻轻带开内藤不痛不痒的一击,觉得身后隐有尖锐之物破空而来,心中冷笑道:”终于动手了。”下肢不动,上身猛的倒弯,躲开两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后,见身后村雨袖子一动,他口一张,吐出两枚无常钉,打在村雨手腕穴道上,村雨登时手不能动。流川一个翻跃,落在村雨身后,将两边抢上的两名三浦台弟子踢开,双手按住村雨肩头,道:”各位请看。”内力传到村雨袖子,袖子裂成片片飞开,他手腕上赫然绑着一只发射银针的铁盒子,众人见他这般姿势便知刚才两仗都是他暗中帮忙,气得大叫大跳,连骂三浦台无耻。 流川见诸星和千臂叟莫名中了暗器败下阵来,便觉可疑,回思二人中暗器时情况,又想到泽北在日月楼曾让村雨比武不要玩袖子里的花样,两下一对合,登时明白是村雨在暗中捣鬼。他故意背对村雨,又提出身子不动接内藤招数,要令村雨在不加防备的情况下故计重施,自己才有机会制住他,在天下英雄面前揭穿他的阴谋。无常钉上虽含剧毒,不遇血就没事,流川以无常头打中村雨穴道,一举成功。但若村雨的出手再快半拍或慢半拍,又或者内藤使出全力攻打流川,他以身诱敌自是极为冒险,也是他伤心仙道对己无情,愤激之下才孤注一掷。 流川揭破村雨阴谋,再不看他,走到山王面前道:”刚才的比试自不算数,你们派出人来,我们重新打过。” 泽北道:”妙极,我来会会你。”他的胖师兄平时极喜与他抬杠,不等他跃出,一手搭上他肩头,道:”泽北你看,那是什么东西?”泽北奇怪地一回头,胖师兄已跃到流川面前,拱手为礼:”在下山王河田牙史,敬领高招。”流川道:”好说。”他也不懂客套,以手代剑,劈向河田。 泽北知道上当,又气又急,也跃到场中,道:”这人是我的,你滚开!”架开流川打向河田的一掌,左手飞快抓住他手腕,把他往自己胸前带,左手手肘撞他胸口心俞穴,右手圈拿住他左腕。流川双手手腕突然被制,心中一惊,但他虽惊不乱,身子斜侧避他手肘一撞,就势撞向他胸前,泽北使分筋错骨手要扭断流川手腕,流川双手反圈,以小擒拿手脱出他双手控制,冲前之势不减,泽北双手大环,使招抱月吟,将流川拢在怀中。眼见二人顷刻间要变成贴身的性命之搏,河田来到流川身后,双掌掌心相对,穿进泽北双爪之中,一招排风式打开他双爪,掌心对爪正推,将泽北推开几步,既解流川之围,又免泽北为他所伤。 泽北几步一退,一手已被深律抓住。群雄大叫:”两个打一个么,好不要脸!”泽北一怔,深律道:”今日还怕没出手机会么?先看看再说。”泽北看了深律身后一人一眼,虽不情愿,也只好闷闷地退下观战。 流川适才与泽北几下过招打得非常过瘾,又见河田将他们分开时使的招数也十分巧妙,精神大振。他要留着剑术与泽北一较高下,因此以天地风云掌为主的各路掌法与河田对敌。 天地风云掌本是至刚至猛的掌法,使动起来好似天地变色,风云际会,才有此一名称。流川本不喜这套掌法,但他跟从樱谷雨一个多月,领悟了不少上乘武功的精奥,他又善于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因此使出这套天地风云掌时,已然变了原色,在刚劲中注入柔劲,宽打缓进,加上他身形飘忽,似左实右,一套掌法七分庄重之中带着三分灵动,更衬得他白衣如雪,风华绝代。人人看得目驰神眩,拍手叫好。彩子喜极而泣,宫城也心道:”难怪这小子狂傲得了不得,果然有几下子。” 河田却始终稳扎稳打,见招拆招,偶尔还个一两招,他的拳法介似南拳与小霸王拳之间,但出手方位更为奇特,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往往让人无处循盾。众人心道:”难怪山王有这么大的名气,看这河田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举手投足间俨然已有一代宗师的气魄,若山王中有人武功更胜于他,可不易对付。” 流川见河田一腿弯曲,一腿斜伸,双手握拳交叉于胸,挡住自己一掌,有意试试他的内力,右拳虚晃,反击他后脑。常人见他左掌已然被挡,右拳又是袭己要害部位,定然不顾左掌而去抵挡他右拳;但河田出身武学世家,从小又拜入山王,得多位名师指点,眼界广博,知道这招黔驴技穷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最是阴险不过,流川击自己后脑一掌是虚,被自己挡住的一掌中才含致命威力,当下不去理会他右掌,改十字炮为拐手拳,单拳顶在流川左掌之上。果然,流川看似已势尽的左掌之中忽然又生出内力,以飞蛾扑火之势向他袭来,这招枯木逢春招式极简单,跟在黔驴技穷之后,厉害处全在心计与内力。 流川见河田对自己袭他后脑的右掌不理不睬,对他的判断与胆识也颇为佩服,收回右掌贴在左掌之上,存心与他一拼内力。流川的内力经丰玉岛一行后已隐然跻身于当世一流高手境界,但他连连摧力,只觉好似打在一堆棉花之上,毫无建树,试了几次,已知对方内力尚在自己之上,双臂向外微曲,散力收手。 河田初时也不觉流川的内力有何特别,但想以他此时的年纪来论,有此内力,已属极为罕见。他见流川内力不若自己,但说收手就收手,正感奇怪,忽觉胸口一痛,知道还是为他内力所伤,心道:”白发魔的武功好霸道。”他却不知流川见波心九道对付不了他,便在收手时暗运了一股内劲进去,这股内劲纯系丰玉阴劲,以波心九道先蓄势后发力之法打出,虽只一道,也令河田猝不及防,胸口难受了一阵。 河田暗暗运气打通被阻的经脉,流川也不出手攻击。等河田调整好了,向他一躬身,道:”盟主武功果有过人之处,心思灵巧,更非在下所及,在下斗胆,要与盟主再较较脚力。” 流川哼了一声,心道:”你赞我’心思灵巧’,是说我比内力时纯属使诈,这点我也承认,但你要与我比试轻功,岂非自不量力?”便道:”怎么比?” 河田从怀中取出一块四方手帕,将练功厅两扇大门合得近乎并拢,轻轻一跃,一手搭上了一扇大门之顶,将手帕铺在两门门顶之上,又一跃而下。练功厅足有三丈多高,这扇门起码也有一两丈高,众人见他一个三四百斤的身子也不怎样动弹便将手帕放于门上,忍不住喝了声彩。河田做了个四方揖,对流川道:”我们同时起步,沿墙奔跑一周,你往右跑,我往左跑,路上可派两人向我们投掷暗器,谁能在不中一枚暗器的情况下先拿到手帕,谁就算赢,如何?” 群雄从未见过这等比武,暗暗称奇。流川双眼发亮,道:”有趣。”向群雄道,”有谁对自己的暗器功夫有信心的?”人群耸动,登时站出十几个人来,个个嚷着:”我愿为盟主效力!”千臂叟看得血脉贲张,暗恨自己受伤不能运功。流川不知他们的功夫好坏,看向田岗。 田岗光见他们打扮也不知道,正想让他们先比试一番,身边仙道对藤真道:”那个系黄色腰带,腰插一捆金绳的人,是瀛州安家寨的寨主,安家世代相传的轻功、暗器非同小可,他既是寨主,必定造诣不凡。”田岗心下一凛,暗骂自己糊涂,武林中以金绳作兵器的除了世居瀛州、富甲一方的安家寨外更有何人?虽不明仙道用意,仍道:”我看就有劳安寨主了。” 安寨主欢呼一声跃出,山王那里则派出一个叫野边的人。 河田道:”事先说好了,安寨主用暗器打我,野边师弟用暗器打盟主,你们只准以暗器阻挠,不得动武,明白了么?”二人同声道:”明白。” 群雄往中间靠拢,腾出靠墙的一片空地。田岗一声呼哨,流川往右,河田往左,飞奔而去。安寨主和野边也一齐动身。 安寨主和野边的暗器各有一套。安寨主紧跟河田,一把一把撒出暗器,河田贴着墙根跑,一手护前,一手护着右后两方,掌风勃起,将击来的暗器尽数击落,但他手上运劲,脚步不禁略缓。 野边却不像安寨主似的撒网发射暗器,他将独门暗器银哨追魂箭一支一支向流川打去,用劲既大,方位又刁,流川几次不得不来回纵跃才能避开。他见河田已奔过一面墙壁,灵机一动,忽的双脚先后踏上了竖墙。 众人对这种轻功闻所未闻,吸气惊讶之余爆天价喝起彩来。野边也暗暗赞了声好,知流川此时横立墙上,全仗一口真气维持,两哨连发,要逼他下来。流川横站墙上,躲避空间比在地上时大了许多,当下不闪不避,猛一提气,竟和银哨比起速度来。众人眼见银哨一路呜呜而响,竟追不上流川,更是大声叫妙。野边手指一弹,又是一枚银哨发出,在前一枚哨子尾上一撞,两枚银哨口中又有两支小箭飞出,其速比银哨快了一倍不止。 众人见小箭头上发着紫光,知道其毒无比,齐声道:”小心!”流川听风知危,一个斜身,往墙上踏了十几步,才避过双箭。他在墙上片刻不能停留,刚避过双箭,又跨步直向前走,见弯角已在面前,而河田已奔过这面墙壁的一小半,突然回身,凌空一掌向野边击去。 野边见他掌势猛烈,掌未至,掌风已如钢刀般割脸生疼,不及细想,也是一掌击去,击出后才想:”完了,二师兄说不能用暗器外的功夫阻敌,我们岂不输了?但我不是阻敌,实乃自卫。”思念未定,只见流川已像只纸鸢似的被自己掌风带出,在众人惊呼声中,他一脚踏上正中墙壁,继续向前,这才醒悟:”这小子是借我的掌风跃前。”心中懊悔,却也无法可想。 这时流川和河田的进程已差不多,二人要在中间交错而过,双方暗器手怕伤到自己这边的人便停手不射。 河田心道:”你能踏壁而行,我便不能么?”也是身子凌空,踏壁而行。 流川心道:”山王的那个暗器手着实厉害,安寨主算是此道高手了,却还远远不及他。那人内力又高,我无法光以己身内力逼开他暗器,定会输给河田,怎么办?”见河田也上了墙壁,暗骂他东施效颦。河田这时在流川之上一段距离,他腰带下垂,正好晃到流川面前,流川童心忽起,伸手将他腰带一扯,河田的长衣松开,露出裤带。 流川以他衣带作鞭,使了几招从神随云处偷师来的鞭法,趁河田分神之际,左掌连挥,等河田发现时,自己的裤带已断为六七截,再也无法使用了。 若在平地,流川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但河田轻功本不若流川,他为挣面子,强提一口气走上墙壁,他没料到流川在同样情况下仍有余力攻击于他,而流川出手又太快,因此竟一下子着了他的道儿。 河田哎哟了一声,一口气松懈,落下地来,他怕裤子滑下,一手紧紧抓住裤子,只靠一手挥打暗器,如此一来,速度大减。一张肥肥的满月脸胀成猪肝色,暗骂流川奸诈。旁观众人不明所以,还道他忽然肚痛,是以一手捂腹,只有站在近处的几个武功高手才看得明白,暗暗好笑。仙道本来满心郁闷,见此也不禁莞尔。 流川计策得售,加紧步伐,虽有野边天下无双的暗器相阻,终究比河田快了一步拿到手帕。 群雄见他从两门合顶上取下手帕,慢慢悠悠地坠下地来,宛如神仙中人,无不大声喝彩。千臂叟刚才也曾使过这招,不过他先以掌击地,借地上反弹之力托住自己,这才能学叶坠地;流川却全凭自身轻功使然,难易之间,自是判若云泥了。 河田本来自觉输得冤枉,见了他这手轻功也不禁暗暗叫绝,自忖绝难办到,心下一团不平之意登时消散,冲流川道:”盟主轻功盖世,在下输得心服口服,敢问盟主大名?” 流川微一躬身,道:”承让,在下流川枫。”群雄中不少人也是到这时才知他全名。 河田尚未退下,泽北已跳了出来,笑道:”好,你很好,不负我对你的希望。但你得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下来领教领教我泽北荣治的剑法吧。”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天教无忌带疏狂(1) 章节字数:11007 更新时间:080224 06:36 流川见泽北上前挑战,又是口出狂言,当下道:”怕你不成?”故计重施,从三浦台众手上抢了一柄长剑。泽北摇头道:”孺子不可教也。”他几次要与流川动手均未能遂意,这次怕又遇阻遏,双手拢袖,忽的右手从左袖中抽出一剑,刺向流川。 他从拔剑到刺敌一气呵成,流川刚见剑光闪动,剑尖已到面前,他不料泽北剑法一快若斯,脚尖点地,疾向后跃,哪知泽北的剑法与寻常剑术不同,从头到尾,贯穿始终,一招既动,绵绵不绝,流川后跃之势未尽,剑尖又至面门。他只得挥剑挡架。双剑相交,流川手中的剑被悄没声息地截为两断。 群雄大声惊呼,纷纷将自己的剑向流川掷去,流川纵身接剑,泽北手中长剑已改而上削他双足,流川于势尽之时发力,陡地拔高两寸后又凭空横掠了一尺。群雄”好”字尚未出口,泽北手中长剑忽的飞出,势若离弦之箭。流川适才的一拔一移已用尽了力道,这时只得挥剑去砍来剑,他看准了剑平面点下,哪知泽北飞出的剑中途会转弯,他以剑尖点剑面,点到的却是剑锋,饶是他收剑奇快,剑尖仍被削去,流川索性将长剑震成十七八截,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 泽北上前一步握住剑柄,转圈成风,劈刺点挑,打下剑截,众人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叮声,二人又斗在一处。 这几下真如矢之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群雄中尽多见多识广之人,也从未见过这般凶险的打斗场面,无不屏息静气,凝神观斗。 泽北收剑挡格,一脉剑的连力已被破,但流川重去地上拾剑,未能于此时攻击,他稍事喘息,第二波攻击又至。流川有了前车之鉴,不再容他抢得先手,使开飞花剑法,以攻为守,步步抢先。他乍遇强敌,精神振奋,抱元归一,于外界事物不闻不问,退如尺蠖之缩,进如蛟龙之伸,人剑合一,斗到分际,众人大声惊呼:”剑g!剑g!” 泽北见流川剑尖上吞吐出一尺来长的剑g,叫声”好”,长剑再次脱手进袭。众人见泽北距剑一尺处以内力遥控剑动,无不大为惊讶,觉得今日当真大开眼界。常人以手使剑,想手腕转动再灵活,也必受手臂与身体之制,而山王一派以独门内力遥控剑柄,剑凭空击刺,真如龙遨九天,无拘无束,进击部位无不匪夷所思。 流川的飞花剑法越使越快,到后来将周身全包裹在一片剑风之中,但他适才与河田一场比试已耗了不少内力,与内藤的比斗耗力虽微,耗神却多,此时内力渐渐不支。泽北的一脉剑除了能够凌空而刺,攻敌不备外,又因使动者从出剑起维系内力不断,此后逐渐叠加,剑上内力愈强,渐渐出击时发出破空之声。流川明知不妙,但在此情况下无暇多思,只得咬牙坚持,用飞花剑护得风雨不透。 泽北不知流川已是强弩之末,见他在强劲的双股剑气纵横之下,非但不惊慌失措,反而更显轻松之态,白衣飘飘,如要随风而去,心中又是佩服又是不甘,好胜之念大炽,叫道:”流川枫,我剑上的柔力你已试过了,现在来试试刚力吧。”左手从右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突的欺身近前,连斫了十几下。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2 章 他要比快,流川原不惧他,但他手中匕首也是锋锐无比,流川的剑尚未与之相碰就被匕首卷起的利风削去了一块,他只得连连闪避。泽北道:”喂,你别光躲,招架啊。”流川道:”我的剑不行。”泽北道:”那我将饮血剑给你吧。你别怕,它和这把残剑一样好,接着。” 二人嘴上说话脚下丝毫不停,宛如御风而行,四周彩声连珠响起,震动屋瓦。群雄见泽北居然将手中长剑扔给敌人,而流川受之不疑,不免讶异非常。流、泽二人却觉理当如此。 流川接到饮血剑后一停,举起长剑,见剑身如夕阳下一鸿秋水,清澈冷冽中隐隐泛动一层血光,妖媚无比,剑柄乃黄金所制,乘手非常。瞥眼一瞧泽北手中的匕首,原来并非匕首,乃是一把断剑,剑头无锋,斜斜一划,但剑身精光闪动,明亮尤胜饮血。二剑剑身上皆铸有古文,显是上古神兵。 泽北问:”如何?”流川点点头:”不错。”二人又斗在一处。不过与适才不同,流川不再一味闪避,挺身抢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二人已倏聚倏离,各在原地喘息。众人不明所以之间,二人又第二次接近,只听几声轻微的兵刃撞击声,二人再度分开,这次泽北好整以暇,流川的喘息之声却较前更重。群雄知道二人在比试上乘剑法,但他们动作太快,到底发生什么,他们却瞧不清楚,只知流川情况不妙。 果然,二人第三次接触时,剑刃无声,流川却啊的一声,紧跟着身子向后弹飞。泽北挺剑追刺,群雄中跃出五人挡住他,另一人一手托住流川腰身,轻轻巧巧落下地来。 流川左肩上中了泽北一剑,疼痛不已,抱他落地的那人急问:”受伤了没?”流川听得是仙道的声音,立即挣出他怀抱,冷冷地道:”不劳费心。”自撕衣襟裹伤。仙道胸口一闷,无言以对。 这时场中去阻挡泽北的五人已被他打退,一伤腿,二伤肩,连宫城与彩子也受了点擦破皮的轻伤。五人心中大凛,见流川已平安无事,纷纷退开。宫城低声骂道:”贼厮鸟,武功恁地了得。” 泽北得意洋洋地扫视了全场一周,道:”现下我们双方各胜一场,哪位英雄愿意再来动手?” 场中群雄见他如此身手,自知非其敌手,一齐看向土屋与田岗,心道:”只有这二人尚可与其一拼,我们上去也只有自取其辱。”但土屋心道:”我来是抢《纵横》与《天下》的,田岗这老儿狡猾无比,如他真有书,绝无献出之理,看他对那小子这般恭敬模样,简直恨不得跪下去舔他脚,这书的关键定在此人身上。他比武受伤,真乃天助我也,到时只要制住他,还怕拿不到书?这里的比武干我何事?丢脸也是丢陵南人的脸。那狂小子剑法厉害,我赢之无益,输了受辱,我才不去呢。”田岗也不愿与后辈小子动手,他虽自忖武功在他之上,但瞧着山王来人中的一个颇为眼熟,怀疑便是一个旧识,此人武功高强,他不愿在与他对敌前先损自身内力,因此也沉吟不出。 流川见己方几百人竟无人肯出来应战,又是奇怪又是气恼,一咬牙,正准备再次上前会会泽北,身边已有一人抢先跨出,那人去时从他手中接过饮血剑,手上虽未使什么功夫,他却无法抗拒。 仙道背对他举了举剑,道:”你放心。”他心里一酸,正想叫他小心,忽听弥生尖声道:”仙道,你做什么?快回来!”她虽不懂武功,也看得出泽北武艺高强,人人均惧而不敢动手,亚不愿仙道前去送死。 仙道回首向她笑道:”这人不自量力,竟跑来陵南撒野,我难得带你出来玩一趟,还被他搅了游兴,你看我替你出气,打他一顿。”弥生见他胸有成竹,心中略略放心,道:”那你小心。”仙道点头而去。流川心下一片黯然,想:”原来如此。” 众人见仙道出来迎敌,又是惊喜又觉惭愧,但转念又想:”这仗关系国家颜面,非同小可,我可不是害怕,不过我本领不济,出去也是白搭,为了国家着想,才不出去。仙道么,听说此人欺师灭祖,猪狗不如,他定是害怕田岗掌门惩罚,这才挺身而出,盼能减轻一点自身的罪孽。”如此一想,登时又觉心情平和,兴致勃勃地看起戏来。 泽北见了仙道先是一愣,道:”怎么是你?”仙道笑道:”几年不见,泽北兄风采尤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啊。”泽北一皱眉,暗叫”倒霉”。仙道伸二指夹住饮血的剑尖,将剑身弯曲至剑柄,又忽的松指,剑身弹回,前后震颤,仙道道:”你我功夫在伯仲之间,若斗起来,非一二天不能分出胜负,我看这样吧,我们以三百招为限,三百招内若无胜负,便算平手,你看如何?” 泽北以前曾和仙道打过一场,其时二人年纪均小,论实力实是泽北高出一点,但仙道比武时诡计百出,竟然逼成平手。他不服气,练成一脉剑后原要找仙道再比过,但听师父说他是什么海南王之子,他们山王历来忠于海南王室,他不能以下犯上,因此作罢。如今突然在此处见到他,虽不明他何以帮助敌国,但想自己是他臣子,赢了他是不敬,输给他却又不甘,他提出这个法子当真再好不过,双方快点打个平手,自己好另找人痛快打一场。当下道:”好,动手吧。” 他不愿抢仙道先手,仙道也不客气,饮血剑斜刺正击,刺他手肘处曲池穴,泽北手中残剑去撩他长剑,仙道不与他正面相击,忽的剑尖下刺,不等他还接,又抢到他身后。泽北见他枉自将剑使得呼呼风响,却始终不与自己正面交锋,不明他是何用意,便也不去管他,只在他剑尖所指位置候着。这场比试与刚才又不相同,双方各击了几十剑,兵刃却未碰到一下,便似两人贴近练剑,各练各的,殊不相干。 又斗了一阵,仙道已绕着泽北跑了十几圈,忽的面向他站定,一手反握剑柄,剑尖朝上,一手成掌,向泽北击去,泽北双手交叉护胸,仙道的掌却停在他胸前几尺处不进,掌风袭来,便似清风拂身。泽北怒道:”喂,喂,你这人会不会打架?” 忽觉身上一凉,只听群雄猛的发出阵阵大笑,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身上的衣裤尽皆被仙道割破,他用掌风一逼,破衣裤便离身飞去,露出身上肌肤。仙道要用剑风伤他原是不能,但他只求割他衣衫,使力极微,泽北对敌招强弱极为敏感,自不去理他,他哪想到仙道意在割他衣裤,令他出丑。眼见厅上有不少女子,见了自己赤身裸体的模样均感狼狈,转过头低声发笑,泽北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向山王人众处跑去。跑的太快,屁股上一凉,众人本已渐渐止笑,复又大笑起来。 泽北从深律处接过长袍披上,一言不发,挺剑便向仙道刺去,仙道已戴上黑金丝手套,不理他来剑,倒持饮血剑道:”这柄剑便还给你吧。”泽北用残剑在饮血剑剑柄上一粘一挥,饮血剑嗖的一声飞插入屋顶。仙道本就要激他动怒,他们几年前虽只一战,但仙道于泽北性格已颇为熟稔,知他狂怒之下容易轻进,本身武功发挥不完全,这才割他衣裤,让他当众出丑下恼羞成怒,这时一举成功,当下抽出背上长剑与他正式对敌。 仙道手中之剑是临行前藤真送给他的,虽不若泽北的双剑神奇,也是难得的宝剑,不致一削即断。他使开玄微剑法,于绵绵剑圈之中攻敌之必救,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泽北的飞扬跳脱、凌厉傲狠更衬得他大气恢弘,潇洒自若,一套剑法使到一半,人人心胸为之一开,觉得他哪里是什么与人争强斗狠的武林侠客,分明一个蕴籍儒雅的浊世佳公子。 流川心中一直不断告戒自己:”是他不要我,我不可这么没志气,再去求他,就算心里舍不得,也要假装毫不在意,绝不能让他怀疑,小看于我。”但这时见他与泽北动手,只觉每多看他一分,心中眷恋之情便加深一分,若真要从此与他参商永隔,却又如何舍得?脸上平静如旧,内心却暗潮涌动,彷徨无主。 田岗脸上肌肉抽动,心道:”若他不是海南人,不背叛我该有多好?我有这么一个弟子,何愁无极门不能立于各大门派之上?唉”想到自己原先对他的一番期望尽成泡影,心中对他的怒意更甚。 仙道与泽北已斗了将近二百余招,仙道对山王的武功并不熟悉,这次较量全凭真实功夫。二人本该斗得半斤八两,不分胜负,奈何泽北中计,急于一剑击毙仙道,好少雪适才所受侮辱,出招未免凌厉有余,稳当不足,被仙道寻了个破绽,在第二百四十九招上一剑刺中他右肩。 泽北还待再打,仙道已跃出圈外,拱手行礼道:”承让。”泽北一犹豫,深律道:”师弟先回来。仙道公子武艺精湛,今日令我等大开眼界,实是感激不尽。”仙道笑道:”若非泽北兄战心先燥,这仗原该不分胜负,深律兄这么说可太客气了。”泽北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退回队伍。 深律道:”这场比武,我方输了两场,陵湘爱大四国果然能人辈出,非海南所及,我等今日受益匪浅,就此告辞。”众人见他虽败不馁,这几句话说的颇具大将之气,又知己方胜的实在也颇为侥幸,便不想为难于他们,纷纷让道。 田岗却突然道:”这位深律公子,贵派掌门最近可好?”深律本已转身要走,听他忽然提及掌门,一愣之下道:”托福,家师身体清健一如往昔。”田岗冷笑道:”既然身体清健,怎的又学人戴起了什么面纱,鬼鬼祟祟的,来了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群雄见山王诸人中果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斗笠,黑纱蒙面之人,只不过此人身材中等,夹在山王一众高人之中颇不起眼,他又一直龟缩在后,众人始终未注意到他,这时听田岗这么一说,均想:”难道这人便是鼎鼎大名的山王掌门堂本五郎?” 深律见众人射向己方的目光充满怀疑,强笑道:”田岗前辈真喜欢开玩笑,家师现正在海南闭关练功,又怎会在这里出现?” 田岗道:”如此倒是我失礼了。”忽的一掌劈向那蒙面之人,他凌空而劈,群雄都感奇怪,想即便他掌力厉害过人,难道隔这么远还能伤人?山王弟子也惊疑不定。但田岗挥掌时人尚未动,掌出时人已抢近蒙面客。这一招势如雷霆,又出其不意,深律、泽北待要接他掌力,已自不及,众人惊呼声中,蒙面客出单掌在田岗掌上微微一触,登时将来力化为无踪。 田岗脚尖在地上一点,又跃回原处,道:”堂本兄还不肯承认么?”那蒙面客正是山王掌门堂本五郎,他三年前练一项阴阳内功,练到高层时,体表起了反应,脸的上半肌肤赤红如血,下半却一片死灰,形状极其怪异。他原本形貌颇为俊俏,他也以此沾沾自喜,这时为练上乘内功,变成这般古怪模样,心中伤痛,从此一直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次山王奉牧绅一之命来拆田岗所办的英雄大会之台,他知两国势成水火,怕弟子们有甚不测,才混在他们中间到来,哪知还是被田岗识破。 堂本冷笑道:”田岗兄目光敏锐,在下深感佩服,只是你就只知看眼前,不知看周围的么?”田岗道:”难道海南还有高人到来,当真是妙极。”堂本道:”高人可不敢当,他们也不会什么武功,不过箭术好些罢了。”说着一声长啸。 田岗脸色忽变,向一边植草使了个眼色,植草会意,抢出门去,山王众人也不阻拦。 群雄皆不知堂本是何用意,低声议论,忽听外面几声呼叱,风声响动,似乎有人动手过招,鱼柱、池上等便要抢出大门,被泽北伸双手拦住。 植草突然惊惶失措地奔回,手上握着三四支箭,大声道:”师父,不好了,海南人已派了弓箭手包围了练功厅,他们人多,我出不去。” 群雄一听大乱,有的便道:”海南到咱们这儿不敢多带人手,咱们一起往外冲。”深律道:”众位稍安勿燥,我们在外边的兄弟确实不多,但适才我们在这儿比试时,他们已在附近地下埋下了火药,各位若就这样冲出,他们不知就理,还怕伤了各位大侠。” 群雄面面相觑,不敢妄动。田岗道:”你们想怎样?”深律道:”在下等此来只为与各位切磋武功,绝无歹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我等无意中得罪了各位,各位一涌而上,我们可就不免暴尸异国,因此上才出此下策,以备无患。只要众位让我们平安下山,我保证:我们在外的兄弟们定将障碍扫清,不再干扰各位。” 群雄听他说的在理,有的便颇为心动,道:”我们本来就没打算难为你们,你们要下就快下。”藤真用手肘顶了顶花形道:”果然不出仙道的意料。”花形了一声。 深律冲田岗道:”田岗掌门,我们能走了么?”田岗心道:”你当我傻子么?我放你们一走,你们更无顾忌,关门打狗,将我们全部炸死。但如此僵持下去也非了局。” 这时仙道忽然道:”深律兄深谋远虑,未雨绸缪,在下实在佩服之至。天下事可真有这么巧法,这次在下护送翔阳王府小王爷来此观斗前,小王爷也怕有奸人作乱,不能全身而返,因此命镇南将军派了一千名弓箭手在山下待命。你干么瞪眼?不信么?”他也是一声长啸,不久,就听到山下传来一阵阵击鼓呐喊之声,虽声音来处距此不近,但埋伏之人不在少数当可肯定。仙道续道,”各位远来是客,不过我们似也没亏了待客之道,你们要切磋武功,我们便舍命相陪;你们要比行事周密,我们便给你们看看什么是防患于未然,不知贵客还有何不满?须知陵南地势险恶,藏龙卧虎,诸位一路到来已是风波困顿,何不见好就收,就此打道回府,免得到时鱼死网破,辜负了别人心血。” 深律心中一动:”听他言下之意,是要我们在未撕破脸之前速速离开此处,不然凶多吉少,辜负了庄王栽培我们的美意?”向堂本望了一眼,堂本点点头。深律道:”仙道公子所言甚是,各位对我们的确仁至义尽,我们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我这就命人将障碍除去,不过敢问公子一声,之后我们真能平安下山么?” 仙道道:”在座各位均是成名英雄,一言九鼎,他们既已答应放你们走,又怎会反悔?”众人有的心中不服,想我们已占上风,何必再让他们?有的老成之人倒觉如此解决再好不过,否则这干人临死拼命,说不定就要引动火药,挣个鱼死网破。 深律见众人无异议,便命人传令到外,不到一顿饭功夫,地下埋着的火药均被清除。田岗又命植草带领一干无极门弟子出外探察了一番,知道火药确已全部被除,这才放山王和三浦台一众人下山。藤真也让身边一人下去传令别难为他们。 堂本临走时一回头,忽对仙道笑道:”灵王,咱们四王子可想念你得紧,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仙道脸色一变,道:”前辈说什么?恕在下愚鲁,不懂隐语。”堂本假装惶恐:”七王子这么说,微臣如何敢当?你一定不肯回去,必有你的理由,就此告辞了。” 他刚走出练功厅大门,便听背后一阵大哗,不禁微微一笑。泽北不解道:”师父,你干么当着他们面揭穿灵王身份?灵王这下不是要糟?”堂本叹气道:”荣治,你武学天分之高,无人能及,偏偏这么不知世事。庄王要我暗中跟踪灵王,发现他与敌国朝廷有任何瓜葛都要立刻动手杀了他,但想灵王毕竟是皇亲国戚,若死在我手上,我岂非背上了’弑主’之名?即便庄王不辣手除了我以正谗慝,山王一派恐怕也永不能再得重用。但我适才这么几句话,就能假陵南人之手除了他,既完成庄王之命,又非我亲自动手,我们非但无罪,反有大功。” 这边仙道想了片刻,便明白了堂本之意,心道:”四哥,你要杀我可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田岗冷冷地道:”仙道公子原来是当今海南王的亲子,屈驾在我田岗门下一年多,可真是委屈了。”鱼柱钢杖一挥,跳出来道:”仙道你这个臭贼,师父待你不薄,你居然忘恩负义,这般折磨于他,原先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如今才知道,原来你是海南的奸细,想来骗师父的书。”想到自己以往对他的一片真心真意,更是目眦欲裂,其怒欲狂。无极门众弟子也均愤怒异常,额头青筋爆起,将他团团围住。 仙道一惊,他原想自己出手助他们退敌,而当初为得书混入无极门,虽对田岗有愧,却始终对他们手下留情,哪知他们恨己如此之深,说翻脸便翻脸。他不愿打伤他们逃走,一个犹豫,又有几个好手将大门堵死。 藤真不料仙道居然是海南王之子,一时怔住,见众人将仙道团团围住,其势立即便要动手将他万刃分尸,急道:”大家住手!仙道是我请来帮忙的,他适才出手打败泽北有目共睹,事先埋兵在山下也是他的主意,贼邦歹人临去时挑拨离间,如何可以轻易相信?” 众人中有的便道:”不错,仙道公子大仁大义,今日立下大功,怎么可能是海南王子?定是贼人顺口诬陷,大伙不可上当了!” 大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田岗道:”小王爷,你别被这人花言巧语蒙蔽了,仙道是不是海南王子我不知道,但他混入我门中,对我严刑拷打,逼我交出炎王留下的奇书一事却是千真万确。当时他还意图挑拨陵湘两国同盟,此事宫城少侠、彩子女侠也曾听令师兄说过吧?”宫城道:”不错,这人恶尽恶绝,自己劫持了公主、关押了师父,还栽赃给我大师兄,说他为了夺妻之恨而杀了田岗掌门,意图挑起无极门和我派的纷争,破坏陵、湘同盟,此事大师兄都对我们说过了。”他想起此事,心中仍恨恨不已。 藤真还待说什么,群雄已大声鼓噪:”这种欺师灭祖的人留着他干么?快快杀了他!””他定然是海南奸细,今日不能容他活着下山。”花形一拉藤真袖子,低声道:”小王爷,这人说不定真是海南王子,他已犯了众怒,此时不宜为他申辩,不然让人告个’私通敌国’之罪,花形如何对得起王爷?”藤真心中烦乱,也知若再帮仙道不妥。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3 章 田岗道:”仙道,上次你奸谋未遂,难道还不死心?这次你假意助我们退敌,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你定是故意施恩于我们,好让我们对你失了防备,又要再度俟机盗书。可惜皇天有眼,被你们自己人无意中泄了机关。众位英雄请了,田岗在此诛杀逆徒,请大伙儿给我观阵。” 众人轰然叫好,有人本怕仙道武功高强,自己贸然多管闲事,怕要遭殃,见田岗肯亲自出手,自是再好不过。 流川见仙道孤身陷入重围,正要上前相帮,但见弥生正在一旁站着,心道:”人家是一国的公主,只要她命藤真将山下埋伏的一千弓箭手调上来,仙道又怎会有事?我多管什么闲事。”他哪知弥生此时正中心栗六,其乱如丝,她突然听说仙道居然是敌邦王子,众人又口口声声说他混入无极门为了盗什么书,心中刹那间涌起一个可怕的疑团:”难道他全是在利用我?”想起仙道以前一直对己冷冷淡淡,直到自己抗婚去投奔他那天才突然改变态度,她本以为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难道这全是仙道事先的安排?她一日中连受惊吓,连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哪还注意得到仙道现在正处在生死关头? 仙道在众人围住自己的短短片刻之间,心中已有了计较,想自己的父亲虽是海南王没错,母亲可是被海南征服的羌族人,自己只要展示母亲的武功证明身份,托言为报仇假冒海南人混入王宫,被识破后堂本故意陷害自己便可。至于盗书一说,红颜女有收藏天下各门各派武学的秘好,自己不过继承她遗志,也不一定是要对陵南不利。宫城所说一番话全是他们自己推测,说是巧合也无不可。如此一来,和自己有仇的只剩无极门,自己适才有恩于四国武林,是过失小而恩劳大,他们若一定要报仇,一来显得他们小气,二来只有这些人,依他现在的功夫也未必怕他们。 方方面面思索了一番,正要说话,忽听藤真道:”仙道,你曾救过我一命,你虽对不起师父,做下错事,但我以翔阳一门的信誉担保,定当从中周旋,化解双方恩怨。现在你只答我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海南王子?” 田岗一皱眉,想:”翔阳王手握陵南重兵,得罪他和得罪陵南王不同,这小子机灵无比,打蛇随棍上,只要答应一个’不是’,我便不能再亲手动他。”想到此处,立即猱身攻上,一边大声道:”小王爷不可上当,他定然不会承认。”群雄纷纷附和:”不错,哪个傻子会在这时候承认他是海南狗?””田岗掌门,快打死这只海南狗,不用留情!” 仙道被他们左一句海南狗,右一句海南狗骂得也有点动火。他功力尚不及田岗,但对他武功路数一清二楚,轻易脱出他掌风,大声道:”各位这么辱骂在下,若我真是海南人,各位适才全由一个海南人相助才得脱困境,保住颜面,此时思之宁不自愧?” 他声动屋宇,群山回响。众人见了他如此深厚的内功,又回想他脱离田岗掌法时的轻松自如,心下均是一凛,但不到片刻又大声喝骂:”你哪里安什么好心啦?这全是你的阴谋,要我们相信你!””这里人才济济,你便不多管闲事,我们也能打退海南狗。””要不是他阻挠,那些狗子们全被我们的兵射死了,他故意放他们走。” 仙道见他们这般强辩,心下怒气更甚,瞥眼见到流川,正冷淡地看着自己,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想起他适才对田岗说的话,心中气苦万分,想:”好啊,你们都盼我死,四哥如此,你也如此,死便死了,难道我当真还害怕不成?” 这时一个破锣般的嗓门越众而出:”仙道彰,你若当真不是海南人,只须当众大骂三声’海南狗’,我罗笑生便信了你,如何?”众人一阵轰笑,有的大声叫好,有的认为太便宜他了。 仙道心中傲气发作,把适才想好的种种借口抛诸脑后,冷笑道:”罗笑生?你是什么东西?从未听到过的无名鼠辈,我要你相信作甚?不错,仙道彰正是海南的七王子,入无极门便是为了拿到书壮我海南,这书本来也非陵南之物,天下惟有德者拥之,田岗茂一囚人逼书,我便囚他逼书,大家各凭本事而已。”有人冷冷地道:”近年海南连着两次攻打陵南,杀人夺地无数,想必也是灵王的手笔了?”仙道道:”不错,现在我人就在此,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只是警告各位一声:我可也不是只挨打不还手之人!谁先上?” 他一声断喝,声震四壁。众人见这一直文质彬彬的少年突然之间似乎成了一个章,自己可不能莽撞,得罪了陵南官府。 宫城、彩子先前见仙流二人神情还道他们有甚芥蒂,不料流川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挺身相护仙道,互看一眼,都惊得呆了。宫城道:”小师弟,此人是我师门大仇,你不可上他当,快回来!” 仙道冷冷地道:”你师哥在叫你,你还不回去,呆在这儿干么?我不要你可怜。”流川也是冷冷地道:”我偏要可怜你,你又能怎样?”仙道怒道:”我就知你不安好心,若不是你,我怎会在此受人围攻?你逼死了我,尤不满足,还要羞辱于我。你走开,我我不要看到你,我”他还待说,见到流川的表情后却突然闭了嘴。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天教无忌带疏狂(2) 章节字数:9763 更新时间:080224 06:37 流川低声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今日你照你的心行事,我照我的心行事,谁也别管谁。” 仙道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这般话来,他本来满腔怒气,被他轻轻几句话化为乌有,柔声道:”你何苦如此?我从来没讨厌过你,我只是不愿你因我而伤心一世。”流川厉声道:”我说了这么做全为我自己,你不用假惺惺安慰我。”仙道心道:”反正我快死了,还骗他作甚?”当下道:”我没骗你,我的确从来也没讨厌过你。你不愿抛下一切跟我隐居,我想你前程似锦,若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等于是毁了你,所以才骗了你一番话,把你气走。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流川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从地上移到他脸上,问道:”你当真只是怕这个?”仙道点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却见到练武厅中无数双眼睛正怀疑地看着他们,心中一酸,想:”我最终还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可我实在不能忍受流川对我误解和冷淡的样子。”突然,他觉得有一双手扣住了他的脖子,转过了他的头,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他脑中一晕,嘴唇便被人温柔地堵住。 群雄吸了口冷气,明知应该立即制止、斩除这种丑恶行径,但为二人一身的无畏与正气所慑,一时竟乱了手脚。 良久,流川放开仙道,双目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欢喜神采,又有几分恶作剧的意味,好似道:”这样你没办法了吧?”仙道叹气道:”你还真是任性啊。”流川道:”天生如此,你觉悟吧。” 二人经此一番,前愆尽释,虽在众人围攻之中,凶多吉少,却仍是精神振奋,神采奕奕。仙道道:”这儿有不少人是你们湘北的,还有大半是陵南的,他们虽对我不仁,我可不能对他们不义,看来我们今日只能用那第三十六计了。” 群雄尚不知如何是好,一直未发声的土屋突然道:”久闻海南有一门勾魂术,可以勾人心魄以为己用,没想到仙道公子竟然学到了这门法术,真是可喜可贺啊。”田岗一震之下已明他用意,大声道:”不错,这贼子学了勾魂术,控制住了盟主,咱们快一起动手,杀了贼子救回盟主。”群雄早被仙流二人绞得七晕八素,听了田岗的话后都信以为真,大声道:”不错,快杀了贼子,救回盟主!” 仙流二人夺了三把长剑,背靠背一边迎敌,一边朝大门退去。但群雄早把大门封了个水泄不通,要出去谈何容易。 宫城绝不信这世上有人居然能当众将自己的畸形之恋展现出来,也道是流川受了仙道操纵,怒吼一声冲向仙道。 仙道于各门各派武功所知广博,以他此时武功,一出手便能制住对方。突见一柄剑斜打正至,刺自己左腰,他左手剑一招夜月光流渚,在左腰前一护,划了一道剑圈,已移至右腰,本来宫城这剑刺他左腰是虚,刺右腰才是实,但他出手太快,刺左腰的剑几已碰到仙道束腰,被他长剑拦住,倏地转向右边,发出两下兵刃撞击声。 宫城号称电光火石,动作之快连流川也是不及,但此时每一出招,均被仙道抢在头里拦住,也不禁暗暗心惊。 本有六七人正在围攻仙道,见宫城出手后自觉武艺低微,只是碍手碍脚,便退在一旁,打快,十数招后宫城明显不敌,又有两人抢上,仙道右剑轻挑慢刺,一人手腕中剑,一人大腿受伤,纷纷跃开。宫城听到身后一个高低合音的嗓子道:”宫城大侠,你先退到一边,待我来收拾这小子。” 宫城虽不情愿,也知自己功夫差仙道太多,想先退在一旁,待会儿再和人夹攻。哪知身子甫一后退,便觉背心心俞穴和颈部天柱穴上一麻,身子动弹不得。 流川见群雄一个劲地攻击仙道,却尽量避开自己,无法再与他背靠背迎敌,一个转身,与他并肩对敌。他手中双剑闪烁,虽不要人性命,下手可比仙道重得多。群雄一时不敢欺得太近,仙流二人朝大门走了几步。 忽听土屋道:”流川盟主,你师兄已入我手,你若再不住手,他可要性命不保。”流川一愣,果见宫城被土屋提在空中。旁人虽觉这招大是阴险,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但这时斗得天昏地暗,谁还分得清是非? 仙道道:”流川,你先去救你师兄。”流川伸剑挡了一柄飞锤攻向仙道的致命一击,手臂酸麻,大声道:”你有胆子便杀,我若活着,必当以十倍酷刑报于你身;即便我死了,白发门下也绝饶不过你。” 土屋见他不受胁迫,倒不好当真杀了宫城,这时彩子又攻过来,他心道:”反正已经得罪了白发魔弟子,今天索性抓住这二人,免得他们倒戈去帮流川。” 群雄见流川为了仙道连师兄也不顾,暗道:”仙道的勾魂术好厉害,我可别向他正面攻击,免得也中了邪术,如流川一般倒行逆施。”一些好色之徒见流川面目俊美,身段风流,却暗暗羡慕仙道。 流川斗了半日,已是汗流浃背,四肢无力,尤其受伤的左肩隐隐作痛,见对手仍旧源源不绝地涌过来,大门似乎也未近一寸,心下焦躁,道:”仙道,你再不下杀手,真要毙命于此了。”仙道大声道:”众位快退开,不然在下要大开杀戒了。”众人非但不退开,更加奋勇当前,有的叫道:”贼子受不住了,大家加油啊。” 流川大怒,一剑将对面一人的头颅割去,他剑上一见了血,更是无所顾忌,舞开双剑,将靠近仙道的人全部杀却。 仙道心道:”我死不足惜,可不能累得流川陪葬。”也是挥剑猛杀。只是流川对任何人一视同仁,他却避开无极门弟子杀戮。 二人一发了狠性,练武厅中立刻鲜血横飞,惨叫连片,旁观众人被他们的声势吓住,双股颤栗,不进反退。眼见仙流二人已抢到大门近前,田岗挥舞着两枚流星锤将二人去路拦住。另一边,土屋也已制住彩子,与田岗一齐来拦截二人。 田岗的兵刃极长,两条铁锁链尽头处挂着两柄流星锤,他不需多加移动,挥动双手,两条长链便如两条灵蛇般在仙道周围游斗,流星锤来往跳动,所指之处尽是他全身要穴。 土屋则手执一把看似扫帚的奇形兵刃,扫帚柄是精铁所制,扫帚头是一大束软钢丝,他倒着用便如使一根大棍,正着用便如使一把拂尘。这把兵刃少说有四五十斤,在他手中便如一支判官笔似的,轻巧无比。他忽正忽反,加上左手的一指禅功,把流川逼得远离大门几步。 这时四人相斗,反比适才几十人围斗二人要凶险得多。田岗对仙道固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土屋对流川也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4 章 田岗一边与仙道相斗一边侧眼旁观,见土屋这般打法,急道:”土屋国师,不可伤到盟主!”土屋阴笑道:”他下手这般歹毒,我可不敢不全力施为。”田岗这时虽已占了仙道上风,但见他守得极为严密,连场恶斗之余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给敌手丝毫可趁之机,知道凭自己的功夫拾掇不了他,道:”国师,不如我们换换。”土屋道:”妙极。”二人逐渐靠近,身形一个交叉,就要互换对手。 流川知田岗不会对己下杀手,土屋武功既高,下手又阴,正好趁二人交换之时,与仙道四剑合壁,刺向土屋。土屋吓了一跳,尖叫着连连后退,第九招上总算田岗接住了流川的两柄长剑,他才喘了口气,专攻仙道。 流川几次想脱手去帮仙道,但田岗缠得他极紧,而他连斗了两个多时辰,气力不支,无法得脱。 仙道从未见过土屋的兵刃,觉得他的功夫融合了湖西太阴山阮家的二十四路齐眉棍法和大圣观木母娘娘的十三式绕指拂尘,一指禅似是化于蛇盘山鬼王教别支白骨教黄婆婆自创的七十二路缠丝点穴指。别的也还罢了,这一指禅却阴狠无比,土屋又似乎存心不良,竟招招往他下阴点去。 仙道这时身手也不如初斗时灵活,守多攻少,一个没留神,差点被他点中,虽及时避开,仍觉下阴一阵火烧般疼痛。他心中虽怒,嘴上却仍不改嬉笑本色,道:”这种下三滥的功夫,国师使起来倒是得心应手,相得益彰啊。”土屋阴森森一笑,道:”你的那位老兄风流福也享够了,现在死也不冤枉。”说着向流川一努嘴。仙道怒道:”我俩清清白白,你给我嘴里放干净些。”土屋笑道:”都敢当众接吻了,还谈什么清白?” 他原是要激怒仙道,趁隙加害,但仙道与泽北不同,越是发怒越是镇定,他和土屋斗了半天,对他融合三套武功之法已有所了解,当下逐步改守为攻,抢到上风。 土屋暗叫不妙,见流川正一点点靠近仙道,显是要出手助他,突然将手中铁扫帚向仙道掷出,这招银蟾旋舞是他自创的绝技,铁扫帚离手后快速旋转着斜击仙道,仙道见来势凶猛,自然而然往流川处一躲,土屋早已守侯于此,看准他来势,伸指便点。这时背后田岗的双锤也已击到。 仙道双剑后掷,攻田岗腹胸,田岗双锤回转击剑,仙道暂时解了后顾之忧。流川双剑也已到了土屋胸前,哪知土屋指点仙道是虚,见流川过来,忽的身子一矮,改指为掌,迅捷无伦地打在他小腹之上。 流川未见过他使掌,不知道他还藏了这么下绝招,猝不及防之下丹田中掌,气血倒涌,飞了出去。这时土屋适才飞出的铁扫帚在门上一撞又弹了回来,旋转之势将尽,流川伸手在扫帚柄上一搭,落下地来。他见仙道正朝这边奔来,料土屋会在他身后施袭,屏住最后一口气,将铁扫帚直直地向仙道那个方向扔去。 仙道在他扔扫帚前便看到他眼色,流川手一脱帚,他已斜闪至一边。土屋却被仙道挡着,看不见流川动作,仙道刚一让,铁扫帚便尾前帚后到了他胸前,他连忙挥掌上挑,仍是不及,被铁把击中胸口,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坐倒在地,那铁扫帚却也受了他一掌之力直飞向屋顶,轰的一声,竟将屋顶砸了个破洞。 仙道见流川一击之后身子缓缓软倒,正要去扶他,头顶不知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急忙往旁边一闪,那东西落在他脚旁,原来是泽北的饮血剑。 仙道一转念间已明白所以:泽北在震怒之中不接他还的剑,反将它挑上屋顶,那剑锋锐无比,剑头深入屋瓦,一直挂在那儿,直到土屋的铁扫帚在屋顶上一撞,剑受震动这才落下。 他拾起剑,将靠近流川的两人踢开,一手抱着他,一手持剑往外冲。田岗双锤出手,他举剑轻挥,田岗的两根长索登时被断成四截,两柄流星锤落在地上,其余挡驾之人一律被仙道手中长剑斩死。仙道手中长剑饮了人血之后,竟似醒过来一般,发出尖声欢呼。 此时练武厅尸横遍地,群雄一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如此凶残的情景却也不曾见过,他们见仙道满脸肃杀之气,手中长剑红光流动,又发出尖叫之声,诡异无比,心中恐惧突然不可名状,纷纷退开,不敢拦路。 田岗大叫:”今日绝不可让此贼生下此山,大伙儿并肩冲啊!”无极门弟子听他指挥,从后一涌而上。 仙道见流川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角一丝鲜血,呼吸若有若无,知他受了极重的内伤,若不及时救治,有性命之危,心中焦急无比,偏偏身旁之人还是和自己纠缠不清。他本已将近力竭,这时胸中恶意翻涌,又生出一股力量来,猛的抡剑向后杀去,无极门几个首当其冲的弟子登时成了他剑下亡魂,他杀红了眼,也不再念什么同门之义,竟将植草、池上的脑袋也砍了下来。 他冲后本是诱敌,哪知众人被他杀得心惊胆战,只想早些脱身,一人先从正门逃了出去,跟着大批人众一涌而出。仙道顺流而动,没再遇什么阻碍便奔出了练武厅。 仙道知田岗、土屋等人不会放过他和流川,翻宫墙往山下跑去。这时日影渐向西斜,山中升起雾霭,仙道渐渐瞧不清眼前道路。 他又跑了一阵,眼前忽然蹿出一群人,为首一个正是诸星。仙道一皱眉,心道:”打倒这些人不难,但这么一耽搁,势必又要陷入重围,这可如何是好?”此时不容犹疑,他举剑正要削刺,诸星忽道:”且慢。”仙道问:”怎么?”诸星道:”田岗已带人在下面守着了,公子别往这条道走。”仙道道:”我凭什么信你?”诸星昂首道:”我中奸人毒计,此时不能运功,公子忘了么?所以自告奋勇来拦你们,不过为了报答流川少侠替我报仇、揭穿贼人阴谋之恩,指点你们一条明路。诸星为人一向恩怨分明,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 这时仙道已听到田岗之声,诸星一个手下却指点了他一条错误之道,他带人往那个方向追去。仙道剑尖向下,单手为礼,道:”大恩不言谢。”转身另觅路逃走。 大雾越来越浓,仙道奔了一阵,不见有人追来,改而向下跑。他此时已然不分路径,但想一直往下总是不错。 怀中流川已经良久没有动静,仙道一手抱着他,将内力从掌心传入他体内,脚下不免稍缓。幸而如此,他发现脚下突然一空时,才来得及收劲后跃。他凝神往下看去,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之间竟已奔到了一处悬崖边上,适才若不及时止步,这一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流川被他急收之力一撞,醒了过来,问:”咱们出来了么?”仙道听他说话,松了口气,道:”是啊,不过还未下山,现在雾太大,我看不清路,我们先歇会儿,等雾散了些再走。”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明白,若等雾散了想要再走,只怕没这么容易。 流川身子发软,了一声,靠在仙道身上不再说话。仙道睁大眼睛,努力看清四周,觉得这处地方极为陌生,但又似来过,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上次我和流川跟踪田岗时到过此处。” 他知这里地势险峻,不愿多待,正要退后,忽的一根长索迎面袭来,他不及挥剑,只得后跃,又到了悬崖边缘。只听几声冷笑,田岗带着几个无极门弟子走出来。 田岗瞧瞧仙道,又瞧瞧流川,面有忧色,道:”仙道,你今日想凭一人之力闯出重围,是千难万难,但我眼下放你一条生路,你把流川放下,我就放你走。”仙道尚未答话,又有一个声音道:”田岗掌门,你想一个人独占流川么?”田岗见土屋受了铁扫帚一击后仍能站起到此,心中一惊,皮笑肉不笑地道:”保护盟主乃我辈份所当为之事,’独占’二字从何说起?” 土屋其实受了极重内伤,但他一想到只要擒住流川,《纵横》《天下》唾手可得,拼着耗损五年修为,强撑一口气追了过来。他知田岗不是善与之辈,但眼下对付仙道要紧,便对他道:”仙道,流川中了我的内家掌力,不可拖延治疗,你知我们不会瞧着他死,还不快把他放下?他对你一片痴情,为你受此重伤,难道你忍心要他陪着你死?” 流川轻轻扯了扯仙道衣服引他注意,道:”你再敢抛下我试试看。”仙道好不容易与流川复合,已决定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什么再不与他分离,暗中分擘眼前局势:自己二人背临悬崖,面对着一群豺狼,他手中虽有希世利剑,但一手抱着流川,无法敌过这些豺狼,况且流川伤势严重,也不宜剧烈震动。 他眼珠一转,已决定冒一下险,当下笑道:”你放心,我好不容易用勾魂术把你勾住,哪会轻易再把你送给别人?田岗掌门,土屋国师,你们二位不就要《纵横》《天下》两本书么?《纵横》就在此处,只要你们发个誓:得书后立刻放我们走,我就把书给你们。”他从流川怀中取出包裹《纵横》的油布包,打开油布,拿书在二人眼前一晃,又包起来。 田岗曾见过《纵横》一书,心中大惊,忙道:”我答应你就是。”土屋见他如此,也忙忙地发了个誓。 仙道道:”那好,你们谁过来拿?” 土屋不等他说完,突然冲前抢夺,无极门几个站的靠近他的弟子不知中了他什么暗器,大声惨呼,滚倒在地。 田岗早已料到,一根长索舞成一团护住全身,另一根从土屋腋下穿过,比他快一步去卷仙道手中油布包裹。 土屋见臂短索长,终不免被田岗得逞,忽的伸双手抓住了田岗长索,将他拉近自己,田岗若不松手,他就要近身发暗器伤他;他若松了手,自己便抢到一条长索,自己在他之前,定能先拿到书。他用力极猛,田岗没料到他重伤之余仍有这般力道,一个没留神,被他拉近几尺,他索性将前胸贴上他后背,让他无法发暗器,左手护身长索直前卷拿油布包裹。 仙道不待他索到,已将包裹向土屋扔去,道:”国师接住了。”田岗大惊,想:”这小子恨我入骨,宁可将这书给了他人。”他一条长索被土屋抓住,另一条原本直卷在外,立刻掉头接拿包裹。土屋一手仍紧抓长索不放,另一手上前抓包裹。哪知仙道扔包裹时手上用了巧劲,包裹到土屋面前时忽的直向下落,二人均是一惊,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仙道已放下流川,连人带剑扑到土屋胸口。 土屋毫无防备,竟被他长剑透胸而过。田岗则素知仙道狡猾,一面和土屋抢书一面留神仙道,见他忽然放下流川便觉不妙,包裹一往下落他便放开二索向后跃去,尽管如此,饮血剑锋利无比,仍被它刺中了胸口,伤口虽不深,鲜血却汩汩冒出。田岗又怕又怒,叫道:”大伙儿上啊,今天不杀此贼,我誓不为人。” 仙道一击得手,刺死了土屋,见田岗及无极门弟子势如疯虎般向自己冲来,他们身后又有人叫:”在这儿啊!在这儿啊!”知道前路不通,也不及拔剑,将包裹及一条长索捡起,抱着流川就往悬崖下跳。 田岗大吃一惊,快步跑到崖边,见下面浓雾封锁,也不知有多深,此时周身雾气略散,天却已黑了下来,他可没这胆子往下跃。追来此处的众人听闻二人坠入了深崖,俱是松了口气,接着唏嘘不已,有的惊异,有的痛快,有的不忿,有的惋惜。 田岗吩咐下去,道:”今日已晚,大伙儿苦战一天,先到无极宫中好好休憩一下,明日一早大伙儿再下崖去找。”瞥见土屋的尸体,心道:”大荣国师葬身于此,大荣国岂肯善罢甘休,追究起来,却又是一件麻烦事。” ************************************************************************ 仙道跳崖之前已做好准备,他左手抱着流川和油布包裹,嘴咬长索,右侧离崖壁一段距离,既不太近,免得为尖石所伤,也不太远,免得无所借力。崖中从上往下看固是白茫茫一片,身在其中时,于四周景物却看得清清楚楚,仙道看准右侧崖壁,不时拍上一掌阻挡下落之势。 待二人下落了约几十丈后,仙道基本已稳住身子,见右上方崖壁上横生出一棵大树,枝干粗虬,枝叶繁茂,忙伸右手取下嘴中长索,看准方位一抖一卷,卷住树身,一借力,带着流川平平稳稳地坐上了树身。 树身甚粗,足可容一人盘腿而坐,仙流二人坐上树后,它也不过微微一晃。仙道背靠岩石,双腿分开,让流川坐在他两腿之间,一手抵住他后背,将内力传送进去。不久,流川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道:”行了,我自己可以运功疗伤,你还好吧?” 仙道一直挂念着他,浑没顾及自己,这时他脱离险境,心情一松,才觉自己浑身脱力,右半身上亦被崖壁尖岩碎石弄出了不少伤口,隐隐作痛,笑道:”你放心,我只受了些外伤,反正我皮粗肉厚的,也不碍事。” 流川侧转身躺在他怀里,见他虽然满身血污,衣衫尽破,但嘴角仍是微微噙笑,神色自若,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崖横树上坐着,便似在庭除小院中饮酒品茶般逍遥自在,心中不由得佩服,见了他的伤又不禁痛心。 仙道见他眼露伤痛之色,忙问:”身子痛得厉害么?”流川摇摇头,道:”现下我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去隐居了,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想到自己二人助他们退敌,他们却恩将仇报,回头攻击他们,心中极感恼火。仙道道:”世间的恩恩怨怨又哪有这么分明了?我们觉得他们蛮横无理,他们却又觉得我们任性妄为,恬不知耻。现在田岗要从你身上拿到《纵横》与《天下》,这才骗他们说你是因为中了我的邪术才行止怪异,一旦他得到了书,可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到时我们就会成为武林的败类,每天遭人追杀不止,流川,你到底明不明白?” 流川道:”我不明白,我不是中了你的勾魂术么?还能明白什么?”仙道叫道:”好哇,你竟敢倒咬一口。”忽然见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荡,身不由己地俯下身朝他唇上吻去。但他怕流川伤后禁不起激动,轻轻一吻便即离开,叹道:”要我再选一次,我也情愿和你一起被他们追杀,好过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又自以为理直气壮,心中却妒忌得要死。”流川奇道:”他们妒忌什么?被人追杀好了不起么?”仙道道:”被人追杀算什么?能和你这样的美人终身相伴,才羡煞神仙呢。” 流川本来极为讨厌别人说自己美貌,总觉有损自己的男儿气概,但对仙道自又不同,见他显然也颇为迷恋自己容貌,不禁又是好笑又有点得意,浅笑道:”我有那么帅么?” 仙道看的一呆,轻轻唱道:”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xu,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这首民歌是赞一个男子美好无比,连贵族公侯也要瞠乎其后,当时颇为流传,连流川也听到过,听仙道反反复复地唱得缠绵悱恻,便也跟着哼上两句。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5 章 空山寂寂,二人虽然身处险境,不知明日命运如何,但如此相依相偎,临风当歌,心中只觉平静喜乐,无穷无尽。二人均想:”人生至此,死亦无憾。” 流川在仙道的歌声中渐渐睡去,仙道听到他肚子中发出的咕咕叫声,知他和自己一样,饿得狠了,可惜这儿连鸟也不见半只,无法捕来充饥,树根旁的草菌又不知有毒没有,不敢乱吃。此时天色已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心道:”只有捱到明日,我带着流川先下到崖底,再从对面翻山出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仙道便叫醒了流川,替他输了一些内力,见他星眼困饧,尚未清醒,心中疼惜,柔声慰道:”我们快翻山出去,出去后你就可以大睡一场了。”流川含糊地应了。 仙道将二人腰带解下连成一根,又剥了几根树皮,将流川牢牢缚在背后,一手抓长索,一手腾空,沿着山壁一溜而下。这次他事先做了准备,下去之势更快。 流川只觉耳旁风生,不到一顿饭功夫便到了崖底。崖底似乎颇大,离他们落脚处不远有几排大树隔断了崖底通路,若在往日,仙流二人定要穿过大树前往勘探一番,但现在形格势禁,片刻耽搁不得。 仙道也不休息,一到崖底,立即从对崖翻上。这上崖的艰难与下崖比起来,相去何止倍蓰,何况仙道怕田岗早已派人在对崖上方防守,不敢直上,斜着而上,幸有田岗的长索帮忙,遇到光滑无可落足处的岩壁,仙道便聚力索头,在山壁上打出一个个可容踏足的小洞,踏洞而上,若遇横行凸出的大树岩石,更可用索缠住后借力跃上。 到了中午时分,仙道实在受不住了,找了块大点的横出岩,与流川一起在岩上休息。流川见他满身是汗,疲累不堪,也不说什么,二人心中已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一部分,要生同生,要死同死,若说什么感激之言,反觉多余可笑了。 二人休息不到片刻,便听到一阵长啸传来,啸声飘忽不定,似近还远,却绵密不绝。仙道一皱眉,心道:”追兵来的好快,这人是谁?内力大是不弱。”流川听了会儿,却目露喜色,道:”我们有帮手了,是我三师兄。” 仙道沉吟道:”他会帮我们么?”流川肯定地道:”三师兄待我很好,我说什么他都会听。”仙道见他如此自信,自己也确感疲软,以此速度必被田岗他们追上,当下也是一声长啸送出。 三井寿似乎就在近处,仙道的啸声响起后不多久,他便出现在眼前。仙道见他也是双手持索,东一跳,西一晃,须臾来到他们所在的大石。他见了流川后大喜,道:”你没事吧?”见仙道将他缚在身后,又不禁大怒,道:”奸贼,你快放了他,不然我一剑杀了你。” 流川忙道:”别误会,是他救我的,后面有一群恶人在追我们,你帮忙挡着。” 三井将信将疑,见流川脸色苍白,说话宗气不足,忙道:”你受伤了?”仙道道:”这位兄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上去再说。”三井点头道:”也是,你将他放下来,我来背吧。” 流川怜惜仙道,道:”你放下我吧。”仙道体力不济,想由他三师兄背着他们还能走的快些,当下解开腰间束缚,将流川双手抱到三井面前,目光却片刻不离流川脸庞;流川一双点漆般的双眸也是牢牢地注视着他,任人一眼即能看出其中关切之浓,用情之深。 三井一言不发接过流川,忽然指着仙道背后,面色大变道:”那是谁?”仙道回头没见什么,暗叫不妙,身上忽的一紧,已被三井手中的一根长索圈住,三井动作迅如电闪,诱敌制敌后,手臂一甩,将仙道连人带索扔入深谷。 变故乍起,待流川惊觉时仙道已被三井的长索圈住,他浑身使不上力,虽然一个肘槌打在三井腰间,仍不能阻止他发力扔索。 底下白雾缭绕,仙道双手被缚,落下处又在两崖当中,无可借力,眼见他是不活了,流川有如万箭钻心,猛的往前一冲,也要跟着跃下,却被三井抓住。流川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就此不醒人事。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一)忍分飞斗转城荒(1) 章节字数:12998 更新时间:080224 06:42 流川见仙道被三井以索缚住扔下悬崖后,心中剧痛,牵动内伤,昏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话,似有一个男子要让什么人交出他,那些人不肯,双方正在争执。他觉得他们的声音都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眼前始终黑茫茫一片,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任他如何用力,一动不动。 不久,他又昏睡过去,这次醒来后,虽仍感身子疲乏,不能动弹,但神智已较前清晰了不少。他听到身边有人正在说话,话声越来越大。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若不是你们不看好他,他怎会受这般重伤?”另一个男子道:”他这么大人了,自己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难道还要我们时时刻刻跟着提点?即便我们提点了,他要不听终究是不听,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流川心中微微一奇,心道:”三师兄和四师兄为什么吵架?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了?”他一想到”我怎么了”,便突感头痛欲裂,忍不住呻吟起来。 身边之人立刻止了声,一只温软的小手在他额上搭了一下,又替他掖好被角,彩子的声音道:”他还有些烧,我们先出去,别打扰了他。”宫城道:”田岗适才要人不成,我看他走时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得提防他暗中抢人。”三井的声音冷冷地道:”这是我朋友的府上,田岗若敢抢人便来试试,铁男他们可也不是这么好惹的!” 宫城冷哼一声道:”如此最好。”脚步声响起,两人走向门口,彩子道:”三师兄,你也三日三夜没睡了,不如我来照看小师弟,你先去歇一会儿吧。”三井赌气地道:”不用了。”宫城似又要发作,却被彩子劝走了。 耳听脚步声远去,流川也睡了过去。 第三次醒来时已是正午,流川一睁眼,便被满屋阳光晃得头晕目眩,待要抬手遮脸,手却被什么人拉住了。他低头一看,见是三井一手抓着他的手,头枕在他床边睡觉。那日仙道被他推入悬崖的事忽的记了起来,他吸了口冷气,猛的甩脱三井之手,从床上跳下地来。 三井被他一甩醒了过来,见他站在地上,又喜又急,道:”你醒了。你伤还没好,快回床上躺着。”流川初下床时就感到立足不稳,但他硬吸一口气,强自稳住了身形,拿起床边外衣一披,看也不看三井一眼便往外走。 三井纵身拦在门口,急道:”你要去哪儿?快回去躺好。”流川下巴微抬,斜眼冷冷地看着他,他重伤初愈,脸色固是苍白已极,三井的面色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流川低吼了一声:”让开。”右手斜劈三井胸口,三井左手架开,右手要去拿他胸口,但流川内伤未愈,又几日几夜未进米食,被他一架,身子站立不住,向右摔下。三井怕他受伤,忙止住右手,伸左手去扶他,流川见他右侧露出空隙,提一口气,闪身出了房门。 外面是一个庭院,面积虽不大,但匠心独运,于玲珑机巧中透着几番历经风雨的沧桑大气。流川却全然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往外走。 这进庭院外守着四名武师打扮的年轻人,见了他先是一惊,随即满脸堆笑,一人唱喏道:”流川公子大好了么?当真可喜可贺,我这就去通知咱们总镖头。” 流川微一点头,跟着他走出,那人吃了一惊,道:”流川公子要和我一起去么?这可不敢当。” 流川不愿与他罗嗦,从他身边绕过要走,身后三井却赶到了,他双足一蹬,落在流川面前,双手一拦,道:”你要去哪?”流川冷然道:”我去哪,你不知道么?”三井脸色灰白一片,道:”你要去找仙道彰么?他早已命丧深渊了,你亲眼所见,还要去作甚?”流川摇头道:”我知道仙道本事,他又答应过和我同生共死,他不会先死,我要去救他。”话虽这么说,心中却也隐隐觉得:仙道这次是不活了。心念及此,眼泪夺眶而出,他立即抬手抹去。 三井将他从小带大,从未见他在人前流过眼泪,这时见他如此,一瞬间,吃惊、痛苦、怜悯、妒忌、愤恨,诸般感情纷至沓来,呆呆地站立不动。 流川道:”让开。”三井痴痴地道:”他对你竟如此重要么?”流川想起他将仙道抛入深渊时的决绝,登时火冒三丈,若是旁人,别说亲手致仙道于死地,便对他怀有危害之心,他也早就拔剑杀却了,只是三井于他有救命传艺之恩,他虽在大悲大怒之余,也知杀他不妥,因此强自忍耐,道:”你于我有恩,我不能杀你,但你快让开,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三井凄然道:”我明白了,但外面太危险,田岗一直在找你,你重伤未愈,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放你出去的,但我也知你不肯听我,我又不想和你动武。这样吧,你先杀了我再出去,以后你生也好,死也好,我既不知道,也不会再伤心烦恼,我死了,也免得再惹你厌。流川枫,要出去找仙道彰,就先杀了我。” 那四位武师不明他用意,但见他和流川二人神情,又不像在开玩笑,一个机灵点的早看出不妙,已偷溜出去报讯。 流川原不想和三井动手,但他急于去求证仙道生死,想说不定他福大命大,半途被大树勾住,没掉到谷底,正等着他去相救呢,也不想这番推测是否合理,从身后武师手中抢过一把大刀,刷刷刷连环三刀砍向三井。三井见流川真的动手,不由得万念俱灰,把眼一闭,心道:”好,你快杀了我,也好使我快快解脱,免得再受这段孽缘无穷无尽的折磨。” 流川见他果不抵抗,便反手握刀,要先将他击晕,忽听身后彩子急叫:”流川,你干什么?”与此同时,背后兵刃破风之声响起。若在平时,流川要躲过背后这一下自是毫不费力,但他如今强自撑持站稳已有困难,彩子以为他真要杀三井,这一剑又来势凶猛,他往左一闪,突然力气不继,被彩子一剑穿肩而过。 三井听得彩子呼声,正要让她别阻止流川,看到眼前这一幕却惊得呆了,心中又痛又怒,彩子奔到他身边,问他:”你没事吧?”三井一把将她推开,他爆怒之下使力不免稍重,彩子又毫没提防,被他推得飞了出去,她索性顺势后跃以消来劲,心中却气苦已极。与她同来的宫城一直没搞清楚状况,待见彩子飞出,才惊悟过来,抢上将她接住,放下地来,向三井怒道:”师妹好心助你脱险,你干么反而打她?你快向她道歉!” 三井正替流川拔剑止血,见他整个左肩已被鲜血漂红,心痛不已,根本没听见宫城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安慰流川:”不痛不痛。”流川喘了口气,将他双手拍开,又要站起出去。 宫城见三井不理他,恼羞成怒之下,过来一把抓住他领子喝道:”我让你向师妹道歉,你耳聋了不成?”三井正没好气,冷笑道:”道什么歉?她刺伤小师弟,我还没找她算帐呢!”宫城气极,道:”三井寿,你是人不是?师妹对你怎样你难道不明白?她人这么美,这么聪明,待人又这么好,也不知你三井是哪辈子修了福才得她这般对你,你愚劣如牛,不理她也就罢了,为什么又要一再伤害她,让她为你伤心?别人都道你是什么助人勇为的侠客,在我宫城眼里,呸,你根本是个无情无义的大混蛋!” 彩子对三井之情三井并非不知,有时深夜想起,也觉自己负她良多,当初自己若不去招惹她,想来她早与宫城成亲,双宿双飞了;既然招惹了她,便不该再弃她而去,害她为己伤心。只是情之一事,又岂能尽如人意?三井虽是一代英侠,但对流川情根深种,与他分离几月,更是不可自拔,明知自己这片痴情荒诞绝伦,必无结果,心中也不知劝了自己多少次,但只要一见流川之面,便又重蹈覆辙,且沉迷日深。这时听宫城责骂,他于心有愧,低头道:”你说的对,三井寿根本不是什么侠客,他是对不起师妹的大混蛋,是是禽兽不如的人。” 宫城原以为他被自己一顿臭骂,定要不忿动手,哪知竟说出这么番话来,心头不解,松了他领子,一手抓抓头,嗫嚅道:”你知道就好,禽兽什么的,也太严重了。” 彩子自是明白三井话中之意,见流川摇摇晃晃地又要走,便上前将他拦住,道:”流川,适才师姐一个心急,刺伤了你,当真对不住,你要是心里生气,便回刺我一下,我绝不还手,好不好?”流川摇头道:”你走开,让我出去。”彩子道:”你伤没好,不能走。你有什么事要做,告诉我便行。”流川默然不语,三井黯然道:”他要去找仙道。” 彩子、宫城脸露惊奇之色,宫城道:”那小子的邪术当真厉害,人都死了,邪法还不破。”彩子望了望三井,对流川道:”要找仙道么,也成,我们这就拜托铁男镖头出去帮你找。铁男镖头是三师兄的朋友,手下人多,有他帮忙岂不比你一个人瞎闯有用的多?再说,田岗茂一对你还不死心,你伤未好,冒冒然地出去不免着了他的道儿。我和你四师兄倒可陪着你,但我们两个并非田岗对手,只有三师兄可和他一拼,但他守了你五日五夜,你为了一个外人,真忍心对他如此么?” 流川心中大叫:”他不是外人!他不是外人!”但他也知今日是闯不出去了,即便出去,如彩子所说,以他现在体力,还未找到仙道恐怕就被田岗捉走了,心道:”我先养好伤再走,谅他们也拦不我住。”当下点头回房,始终不看三井一眼。 那些武师不明他们出了什么事,站在一边不敢插手。 宫城道:”这小子中毒匪浅。”彩子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去找仙道,但他伤好后我们可拦不住他,怎生想个法子”宫城笑道:”你放心,我有法子。”他斜睨了三井一眼,得意地续道,”人家有朋友,我便没有么?我识得个人,是祖传的驱邪高手,仙道虽然邪术厉害,但他人都已经死了,还怕破不了他的邪术么?”三井吃了一惊,彩子却道:”这人在哪?可住的远么?”宫城道:”骑快马十日可来回。” 彩子犹豫道:”十日,小师弟的伤恐怕”宫城道:”你们先把他锁起来不就得了么?”三井大声道:”我反对。”宫城瞪眼道:”反对什么?我又没说锁他人,锁房子还不成么?上次铁男不是吹嘘他卧房隔壁有间密室以铁铸成,坚硬无比的么?不妨咱们将流川先骗进” 彩子见三井脸色不善,忙道:”就这么办,你先去准备准备,越快动手越好,路上若遇到什么武林人物,最好邀他们一起来。”宫城见彩子同意自己的主意,好似得了蜜桃,欢天喜地地走了。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6 章 三井见彩子也不理他,直回自己房中,忙跟进去,一进屋便道:”这法子不行,流川心高气傲,我们锁住他,他怎么还肯安心养伤?你快制止宫城。”彩子冷冷地道:”他不肯养伤,便好得慢,正好赶上宫城请人来驱邪,不是很好?”三井怒道:”你明知他根本不是中了什么邪,你故意让宫城去请人驱邪,还邀不相干的人来观看,你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彩子听他言下之意是指自己因得不到他爱,便故意羞辱他所爱之人来报复他,不禁气得浑身发抖,道:”我我能有什么用心?还不是还不是为了师门着想”她满心委屈,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三井也知错怪了她。仙道虽然已死,但他与流川在英雄大会上当众亲热之事已传遍江湖,其后流川又助他杀了无数四国武林中人,虽说田岗、土屋曾为他开脱,说他是中了仙道勾魂术才倒行逆施,但他手中毕竟染满鲜血,那些被杀之人的亲朋好友岂肯轻易放过他?此时他若再去寻仙道,岂非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让那些人找出理由杀他么?到时,大批人众前来寻仇,非但流川性命不保,白发一门也要声名扫地,朝不保夕。彩子自知让宫城请驱邪师来这么一闹,流川日后是别想在江湖上混了,但如此一来,旁人却也不好再向他下杀手。白发魔余威犹存,若非理直气壮,谁敢来公然得罪白发弟子?两下权衡之下,才决定以流川性命与师门安危为重。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三井并非不知,只是意乱情迷,一时没想到,等想到后,却又后悔非常。 他取出手帕递给彩子,道:”是师兄错了,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说着一揖到底。彩子见他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一软,但随即想到他对自己的无情无义,不接手帕,背转身,冷冷地道:”这个我如何敢当?以后只要三师兄别防仇人似的骂我、打我,我便心满意足了。”三井自知理亏,讪讪地走了出去。 当晚,彩子命人在流川的晚膳中下了迷药。流川几天几夜未进米食,正饿得发昏,又急于养好伤去见仙道,胃口极好,一顿饭没吃完,便昏了过去,醒来后,已在铁密室中。 流川起先也没在意,待伤略微好转之后,试推门出外走走才发觉不对。他此时功夫已恢复到三四成,一般的房屋绝经不起他的掌力,但他在门上连打十几掌,门也未动一动。屋子中除了大床,只有几张桌椅。他拉开窗户,发现窗外一排排的铁栏杆笔直竖着,间隙尚不能通过一拇指。 他这才知自己被师兄师姐锁了起来,这一怒非同小可,他闯了几次均闯不出去,原想等人送饭时趁机逃出,但每次都是三井亲自送饭,门口还拦着四名武师,以他此时武功万万闯不出去。 流川悲愤无以复加,但他也不是光会发狠之人,在这等异常情况下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三井本以为他既已发现被困,必定会大发一通脾气,说不定还要绝食抗议,正想到时该怎么办,哪知他竟一声不吭照常饮食,心中又惊又喜,脸上神色也流露了出来。 流川看了后心中暗暗冷笑,想:”我大吵大闹又有什么用?你们不放我出去终究是不放我出去,我不过平白再使自己受伤而已。我流川枫是什么人?岂会在此效那小儿女形态、行此无益之事?养好伤是正经,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本事关我多久?”下定决心后,更加用心运气练功。他意念坚定,恢复便快。 十日后,宫城果然请了位驱邪大师到来,那位大师身着道袍,手握拂尘,围绕着流川不断旋转,口中念念有词,旁边更有一群武林人物围观。 那大师末了又不知玩了什么花样,弄得空中火星乱冒,一团绿色磷火在流川面前闪了三次,忽的火焰爆涨起十来丈高,在众人惊呼声中又化为灰烬。那大师道:”行了,此人身上邪毒已去,不会再受恶魔操纵了。” 众人俱都看着流川,流川几将舌尖咬出血来,硬逼着自己向那人鞠了一躬,道:”多谢大师再造之恩。”三井等心下一松,宫城朗声道:”仙道那小贼怙恶不悛,用邪法害我师弟,又害死众多英雄好汉,天幸已在鹫峰上为我三师兄推下深谷,必死无疑。白发一门虽误中奸计,做了对不起大伙儿之事,但望大伙儿念在我们并非有意犯过,又功过相抵的份上,在这里将这个过节揭过。若还有哪位英雄不服,竟可上童山理论,但要是谁敢再以此事为由,找我们小师弟麻烦,白发弟子可也不是一味贪生怕死之徒。” 众人向来知道白发弟子厉害,何况此事确非完全是他们之责,就算还有人心存疑惑,也不敢提出,当下唯唯否否,与三井等寒暄了几句后散了。 宫城喜道:”此事总算告一段落了,流川,你也不必自责,总之,一切都是仙道的错。今日你便搬出那铁密室吧。” 流川怕自己双目泄露心事,不敢抬头,应了声”是”,但听彩子接着淡淡地道:”我们反正住不了多久就要回湘北了,搬来搬去,也让人家总镖头为难,我看那间密室一应俱全,也没什么不妥,小师弟,你便再忍耐几天吧。” 宫城不知彩子何意,但他对彩子向来百依百顺,自不违拗。三井默默地看着地上,心中苦笑。流川一言不发,从院中回转密室。 他经历了这番折腾,四肢无力,多日来强自撑起的精神也似要倾覆一般,但一念及仙道,立刻又振作起来,不断告诉自己:”他没死,他一定没死,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逃出去见他。” 想到自己适才被逼当众认错,胸中又是一股逆气上升,他强自压下气去,心道:”以前我说要去禀明师父后才好和仙道去隐居,他说师父会把我关起来,我不信,他便大为光火,还要和我分手。当时我以为他小题大做,莫名其妙;现在看来,他洞透世事,非非我所及。我若早听他话,哪至哪至”又想,当时在半崖上若非自己让仙道出啸邀来三井,说不定现在他们早已逃出陵南,比翼双飞了。心中一时懊悔无已,他知再想下去,势必陷入疯魔,不敢再想。 闭眼运了会儿功,觉得内伤基本痊愈,决定好好睡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三井送早饭时便制住他逃出去。他将逃出去的法子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觉得已无甚遗漏,这才合眼睡去。 睡梦之中尽是仙道的种种笑颜情态,温言软语,他知自己实是在做梦,但他十几日来已是相思欲狂,见不到真人,便梦也是好的,便看着梦中的仙道微笑。 忽觉仙道伸臂抱住了自己,张口在自己脸上亲吻,感觉异常真切。流川又惊又喜,还怕仍在做梦,轻轻问道:”是仙道么?”仙道含糊应了一句,一只手替他宽衣解带,滑入他胸口抚摸。流川颤声道:”你你没死么?我可想死你了,大白痴。”那人道:”我也想死你了呀。” 流川虽在心情激荡之下也立即察觉声音有异,用力睁眼一看,不禁又惊又气:这哪里是什么仙道了?分明是三井在抱着自己温存。他想要将他格开,但浑身使不上半点力气,立刻知道是穴道被点,心中只感恶心无比,沉声道:”滚开!” 三井一震,却并不放手。此时流川上衣尽畅,三井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双手不断抚摸他,颤声道:”流川,我一直都喜欢你,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便答应三师兄一回吧。”不等他答应,俯身在他胸口上一咬,流川莹白赛雪的肌肤上立刻呈现一个红印,三井脑中一昏,更加放肆起来。 流川又羞又恼,但一来三井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是半师半兄,他若大声喊叫须于他面子上不好看;二来他也不愿自己这副窝囊样子被别人看到;三来他从未在这个英俊豪爽、待他百依百顺的三师兄身上见过这般势若疯虎的模样,心中颇为惊惶,一时忘了喊叫,任三井在自己身上放肆。 便在这时,外头雄鸡报晓,三井吃了一惊,蓦地里天良发现,一下子跳离流川,站在地上,双目瞪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妖魔鬼怪。 流川见他离开,心头一松,又怕他再发兽性,暗暗运气冲穴,但他越是情急,穴道越不易被冲开。幸好三井并没再去侵犯他,他呆了半晌,忽然以额撞墙,直撞到满头是血,才暂时冷静下来,一言不发走出大门。 他去马厩乱牵了一匹马,策马飞奔,也不知奔了多久,马口中已吐出白沫,脚下踬蹶,他才不再鞭策,任它停在路中。 来往行人不断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三井心道:”这下子全完了,流川定会将此事告诉宫城他们,师父和江湖上的朋友们也都会知道,他们他们全要瞧我不起。”他幼年时随着安西学艺,年纪极轻时便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万儿,白道朋友人人尊称他一声”少侠”,黑道中人闻他之名便心魂俱丧,他心中一直以此为傲,突然间做出这等丑事,想到以往争来的荣誉就此毁于一旦,今后人人都瞧他不起,不禁失魂落魄,不知如何是好。周围人们的好奇眼光也好似嘲笑,让他抵受不住。又想自己对流川的欲望越来越深,便是此事不被揭穿,他也绝无偌大定力斩断情丝,以后不免重蹈覆辙,惹流川厌恶,而自己终身为他所制,更是永无出头之日,与其受这般无穷无尽的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也是干净。 他虽骄傲好胜,但内心颇为脆弱,一生又殊少挫折,一旦闯了大祸,心智俱乱,加上对流川与日俱增的欲望确实让他苦不堪言,此时一想到”一死了之”四字,当即心情一松,双腿一夹,催马往湘江跑去,打算投河自尽。 忽然,头顶几声鹰叫,一物从天而降,落在他肩头。三井见是师门用来传讯的白头鹰,心中一凛。 ************************************************************************ 流川被三井气得不轻,他走后又过了半天他才冲穴成功,快手快脚将上身衣物穿好。三井出去时忘了带门,他轻易便来到门外。 他心情恶劣已极,怕有人守在正门,撞上自己后被自己一怒之下打死,便想从边门、或者翻墙出去,猛听的门口一声马嘶,有人大叫:”宫城,彩子,不好了!” 流川一听是三井的声音,不禁气往上冲,心道:”好啊,你还敢来?你于我有恩,我杀你固是不妥,但打你一顿出气可不会心软。”他不愿与宫彩二人正面冲突,隐身一根廊柱之后,打算趁三井落单时动手教训他一顿。 三井冲到院中,满脸血污,狼狈不堪,一手上站着只白头鹰,一手上拿着封信。 流川在安西门下五年,自是识得这种鹰,知道师门有急事时,便以这种鹰传讯联络,见了三井手上之鹰,忽有不祥预感,心中一个声音道:”流川枫,快走吧,快去找仙道。现在,你反正什么也不知道,走了也不打紧;若再过片刻,便走不了了。”但脚下如生了根般,半步也移动不得。 宫彩二人已闻声而出,见了三井的模样都一惊,二人同时出口询问。宫城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点子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彩子道:”你受伤不要紧么?快进屋,我为你疗伤。” 三井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晃了晃手中信道:”二师兄说,师父得了重病,危在旦夕,让我们立即返回童山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三井等几人均是生世孤苦,或被父母抛弃,或遭仇家追杀,而为安西所救,师恩深重,当真是为其百死不悔。忽然听到师父病危,三人心中都急如焚火,恨不得当即插翅飞回童山。 彩子道:”我去收拾行李,我们马上走。宫城,你去告诉流川。三师兄,麻烦你向铁男镖头借几匹快马。”三井道:”没问题。”正要走,身前一暗,被一人挡住,却是流川。 三井一愣,随即满面通红,想他定要当众拆穿自己的丑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流川却看也不看他,面色苍白地冲宫彩二人道:”不用等我,我先回童山了。”也不等他们回答,便往庄外走去。 走不多久,背后马蹄声响,初闻时这马尚在几里之外,倏忽间便跑到近前。马上乘客跳下马冲流川抱拳道:”流川公子么?我家总镖头听三井大侠说了尊师之事,知公子急欲赶回见他老人家,特命我将此马送给公子。”流川见这马通体乌黑,四腿修长,昂首顾盼,神骏非常,谢了一声,也不见他怎样动,便已跨坐马上。 那人大喝一声”好”,马已带着流川绝尘而去。 流川也无须挥鞭策马,双腿轻轻一夹,马便能顺着他意思跑快跑慢,他心情郁闷,纵马一番驰聘,才稍减心中抑郁之情。 不多久到了一个市镇,他停马向人打听路途,知此地是离巫云湾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他来时也曾路过,却没什么印象了。 他听说此地离巫云湾不远,便心中一动,想:”这马脚力如此之快,我何不先往鹫峰一探?”勒马立途,呆了半晌,自觉不妥,只得叹了口气,继续前往湘北,心中默默对仙道道:”我不是离你而去,只是师父病了,要见我,我去见他一面后,立刻会回来找你。你放心,无论你到何处,我都会找到你。”他这时虽仍不信仙道已死,但分离十多天,音训全无,再坚定的信念也难免有动摇之时,他说”无论你到何处,我都会找到你”,是已下了决心:如果仙道已死,他也绝不独生。 从陵南京城到边塞雄关原要几十天路程,但流川胯下的黑马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神骏之物,流川又一意催快,风驰电掣,不过三天多便走完了十多天的路。 流川见黑马已露疲态,过了雄关后不忍再催,下马牵着它缓步而行。 雄关外就是湘北的地界,流川一路过去,身边帐篷越来越多,男女牧民一起放牛牧羊,言笑无忌,更不时传来大姑娘小伙子嘹亮的歌声。流川虽挂念师父安危和仙道生死,忧心忡忡,听了歌声后,也不觉愁怀开解,精神为之一振,又想:”若是仙道这时在我身边,我们一起骑马去见师父他老人家可有多好。” 当夜,他在牧民处借了一个帐篷,安睡一宿,次日清晨继续赶路。湘北人一向豪爽好客,又见流川相貌秀美,对他颇有好感,他走时硬塞给他一包包奶酪点心,流川拒绝不了,只好收下。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7 章 这日行到中午时分,黑马力气已复,流川任它低头吃草,自己也饱食一顿,便要上马,继续趱程赶路,突然间,几匹快马从对面跑了过来。 流川见来的一共七匹马,两匹在前奔逃,五匹在后追赶。追赶的一匹上乘客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中了前一匹上的乘客,那人翻身落马,他的四名伙伴在旁掠阵,喝了声彩,他继续取箭射另一人,这回却射偏了,趁此空挡,前一人已奔到流川近前。 流川不欲多管闲事,拉开马头让道。那人见流川腰上悬着一把剑,忙向他求救:”这位大侠快救我!”流川见他短衣小帽,看服饰不是自己部族的人,一时也想不起他是什么部落的,便冲他一瞪眼,道:”干么救你?”那人一愣,指着后面结结巴巴地道:”名名鹏的人忽然来打劫,我我”他见后面那些人越追越近,这时也看清流川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子瘦弱,想他即便会武恐怕也不是以凶悍著称的名鹏士兵的对手,不等说完,勒转马头又要跑。 流川听说追他的人是名鹏的,心中一动。这时敌人又是一箭射来,正中逃者马臀,马吃痛,前足立起,将马上乘客摔了下来。名鹏士兵哈哈大笑,上前捉拿他。 流川看他们服饰果然是名鹏部落的人,又见他们径自去拿人,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有气。手中捏了一把奶酪屑,待他们近前,便要发射。名鹏的士兵看到他后却一愣,接着淫笑起来,适才射箭的一人道:”你们看这兔儿相公,长得可不比画儿上的人还好看么?小相公,这便跟哥哥们走吧,哥哥们定不会亏待你的。”另一人道:”把他献给森将军,我们也算立了场功劳。”射箭之人便上前来拉流川之手,使力极轻,怕碰坏了他似的。 流川待他五指抓住自己手腕,忽的手肘后带,将他连人拉了过来,他一手反抓住他前臂,一手抓住他肩膀,猛一用力,生生地将那人的手臂从他身上扯了下来,扔在地下。 那人一声惨叫后痛死过去,名鹏士兵虽然一向残酷,但突然间见到这美貌稚弱之人以这种毒辣的手法杀人,也不禁面色大变。流川厌恶地看了看身上沾到的血迹,对余下四名名鹏士兵道:”谁还要来?”名鹏士兵被他凛冽如刀的目光扫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顾不得地上的伙伴,策马飞奔逃去。 先前逃跑那人本以为难逃一死,哪知这少年竟身怀绝技,吓退了名鹏士兵,让他绝处逢生,心下感激,忙上前施礼道:”多谢大侠相救之情,但名鹏大军转眼即至,恐怕好汉敌不过人多,我正要去投奔不远处的炎王旧部,不如你也一块去吧。”他虽是提议,心中却期盼流川答应,路上也好有个强助。 流川问:”你是哪个部落的?他们干么追你?”那人上了那名被流川裂身的名鹏士兵之马,道:”我们边走边说。”流川点点头。那人没命价地催马,黑马只是悠悠小跑已与他并驾齐驱。那人羡慕地看了几眼黑马,一边将经过讲出。 原来湘北草原疆域宽广,历来各个部落争相驰聘,不断吞并别的部落以壮大自己,谁也不服谁。炎王当年曾一举统一了几乎整个湘北,只有名鹏等几个虽小却强悍的部族尚未屈膝。炎王一死,湘北又四分五裂,赤木铁树一意秉承炎王遗志,纠结了炎王余部,十几年来不断征战草原,成了湘北第一大部落;名鹏却也逐渐壮大起来,虽在赤木手下吃了几个败仗,损伤不少元气,却也是无可置疑的湘北第二大部落。 赤木铁树近年来为了拉拢余部,已不大采用武战,更多是经由怀柔政策收买人心;名鹏却不改草原英豪本色,仍不时用武力征伐各个小部落。流川所遇这人叫阿木塔,是塞特部族的人,也是碰巧,他和那个已被射死的同伴去放羊时走远了点,无意中闯入了名鹏扎营地,羊全被名鹏部落抢走,他们却逃了出来。但他们心中疑惑:不知名鹏何以到此?暗中潜进去偷听,一听之下才发现他们要出其不意攻打自己部落。二人大吃一惊,他们知名鹏势大,当下也不管族人性命,抢了两匹马,落荒而逃,半路却还是遇到名鹏散兵追击,若非流川出手,均要死于敌手。 流川听完便一勒马,停了下来,伸手又在阿木塔的马头上一按,那马发力疾奔之余,也禁不住流川轻轻一按,顿时止步,身子晃了几晃,阿木塔急忙抱紧马头,才没被马甩出去,惊道:”你干什么?”流川见他临危抛弃自己族人,心中不屑,冷冷地道:”名鹏在追你们族人,我们迎上去杀一阵,能救几人救几人。”阿木塔脸色惨白,道:”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名鹏人这么多,又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凭我们凭我们”流川道:”你为保护族人而死,死得其所,罗嗦什么?” 阿木塔被他气势所慑,又想凭他出掌拦奔马的力气,自己万万不是他对手,此时若稍加违抗,说不定便要死在这人手下,倒不如索性回去大杀一场,还死得英雄一点,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回马带流川朝族人聚居地奔去。 奔不多久,东南方的草原上已可瞧见大批牛羊正朝这边奔来,风吹草低,数量竟有几千头之多。流川拍马迎上,阿木塔紧随其后。 奔的近了,才瞧清这些牛羊数目虽多,狂跑之际秩序却丝毫不乱,几个与阿木塔一般打扮的牧人骑着马匹,在牛羊身前两边奔跑呼叱,若有畜生跑乱队伍,立刻被他们驯回。 阿木塔迎上去冲一人道:”赤苏,大家安好么?”叫赤苏的见到他一乐,道:”你回来了,水户正带着大伙儿在后面跟敌人拼命,让我们先把牲口赶走。雷英呢?”阿木塔黯然摇摇头,道:”给名鹏杀了。”赤苏满眼含泪,随即道:”雷英兄弟为名鹏所杀,这仇我们必报,只是水户说了,敌人势大,目前不宜硬拼。阿木塔,你替我赶羊先走,我回去接应大伙儿。” 阿木塔一时贪生离族人而去,这时回到族人中却感亲切无比,不愿再跑,朗声道:”名鹏的狗崽子欺人太甚,今日即便抵不过他们,好歹也要杀几个出口恶气。赤苏,你先走,我和这位大侠断后。” 众人哄然叫好,赤苏早已见到流川,暗暗吃惊,但这当口形势紧迫,也不及细问,将腰间长刀扔给阿木塔,道:”小心。” 阿木塔应了,对流川道:”赤木将军早有意拉拢我们,水户他们几人便是他派来劝说的,长老们本来犹豫不决,这回可跟定炎王旧部了。”流川心道:”水户这名字怎的如此耳熟?难道是那白痴经常说起的水户洋平?他什么时候归顺了赤木伯伯?不过伯伯要拉拢他们,我出手相助倒不算多管闲事。” 牛羊之后便是乘着大车、举家逃跑的妇孺老幼,见了阿木塔都满脸喜色,和他说上两句,阿木塔便说要去杀几个名鹏兵,众人夸他英雄,要他小心,他便也飘飘然地答应。 流川听得老大不耐烦,这时他已看到塞特族男子与名鹏士兵在交锋:名鹏有三四百人在斗,东北角上尚密密麻麻站了大队人马观战;塞特族却只有一百多人,虽然人人骁勇善战,到底寡不敌众,已处于劣势,只是不愿家属受累,在死命抵挡而已。 流川心头郁塞已久,他一向想怎样便怎样,无忧无虑,但连日来不断受到挫折:心爱之人坠下深谷下落不明,从小养大他的师兄师姐不但把他关起来,请妖道当众折辱,三井更差点做出禽兽之行,师父又生了病,危在旦夕,不如意事一件连着一件,他却始终无能为力。现下正好遇到名鹏行暴,他想:”反正我们本来就是敌人,我正好杀一顿出气。”几个名鹏士兵冲过来,被他拔剑一一戳死。 黑马见了这等阵仗,也是精神大振,不等流川催,便撒蹄向厮杀最热闹处奔去。 一名鹏士兵眼见流川冲到,挺抢正要刺去,突然一柄大刀横来,砍中了他坐骑双前足,坐骑往前一跪,他尚未有所反应,那刀改而削上,砍了他的脑袋。 流川见那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身材矮小,相貌颇俊,满脸精悍之气,手中持着一柄约两丈长的斩马刀,适才他挥刀削上这招倒有点像樱木所学拳法中的一招力举千斤鼎,再看他面目,好似在哪见过,心道:”莫非这白痴就是什么水户?” 这时那人又以同样招式砍翻了四、五个名鹏兵,余众慑于他的威势,一时不敢再上。那人见自己的朋友处境危险,又要驰过去帮他们,对流川道:”这儿危险,兄弟没事别呆着,快走吧。”他以为流川只是无意中遇上此事,看他模样不像会家子,是以让他快快逃走,哪知流川仍是一动不动。那边他一个极要好的朋友中枪摔下了马,他顾不得流川,冲过去救护。 他刚走,便听到身后一片惨呼,也不及回头,先向前冲杀一阵,救出他朋友,才回头望了望,一望之下大吃一惊:他离开流川冲到这儿不到三口茶的功夫,便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有十几个名鹏兵倒在血泊之中。流川骑马飞在名鹏军中,一柄长剑连翻挥舞,遇者披靡,看得他挢舌不下。 名鹏兵受了他这番砍杀,暂时不敢抢攻。流川手中长剑是半路上随便找个铁铺打的,并非精品,被他挥舞着胡乱砍杀一番后,剑刃已钝,流川用内力震断剑身,将几十截剑片分打出去,名鹏兵有的伤眼,有的伤身,更有的不幸被打到命门,一命呜呼。流川纵蹄踩过尸身,从一死者身上捡了柄大斧。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一)忍分飞斗转城荒(2) 章节字数:8794 更新时间:080224 06:43 忽听东北角上一声长号,又是一队百余人的名鹏军朝这边开来。先前助他的那个少年见他被围,忙冲到他身边相帮。流川道:”你是水户洋平?”那少年一愣,道:”正是,你认得我么?”一刀将两名名鹏兵砍翻,侧头看了几眼流川,忽然失声道:”你是流川枫?”流川点点头,水户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花道和他大师兄几天前便回童山了。”流川被几人围住,一时不能开口。 他杀了这几个名鹏兵,见他们后劲无穷,忽然想到当日在无极宫中,仙道和自己也曾这般受人围攻。一想到仙道,胸中柔情顿升,杀意渐消,问道:”他们干么杀你们?”水户听他声音有异,微觉奇怪,道:”名鹏一直顾着厮杀,大概族中会牧牛羊的人越来越少,塞特族是这方面的好手,所以想征服他们后,让他们在后方牧羊,提供军用食物吧。”流川道:”那给他们些牛羊不就成了?”水户心中一动,想:”名鹏素贪,若给他们些好处,他们争相夺取,我们便可俟机脱身。”当下向身边一个瘦高个吩咐了几句,那人骑马突围奔到大队之前,不多久,一百多头牛羊被赶了过来。 名鹏军进攻塞特族本为他们畜牧有方,有牛羊无数,想掳来充当战时食物,这时忽见大批牛羊,便不再和塞特族人战斗,欢呼一声跑来抢夺。名鹏军中规定:谁抢到的东西便归谁所有,因此士兵一涌而上,疯狂地抢夺战利品。 水户命牧人后撤,牛羊失了管制,四处乱奔,名鹏军也四散分开。水户见他们队形凌乱,为夺牛羊甚至互相殴打,心中叹息,想本来趁此机会反攻,定可重创名鹏,可惜己方人数实在太少,又多有死伤,只得作罢,策马奔到队伍前方。 水户原是樱木父亲一族的,樱木俊人一死,部落解散,他和几个玩伴一起流浪草原,打猎为生。这次樱木花道随赤木父子守营,他性子好动,常邀军中投机之人一起出外狩猎,一次无意中撞见水户他们。几人多年不见,自是欣喜若狂,樱木到此时才确知他父亲已死。 水户他们经樱木竭力保举,被赤木铁树留在营中,流川见到水户使的那招力举千斤鼎,便是那时候樱木偷偷教他的。 一行人马不停蹄向前赶路,中午时分估计已把名鹏军甩掉,这才停下搭炉烧饭,哪知炉灶未热,身后马蹄声响,追兵又至,塞特人又叫又骂,不及收拾,便要逃走。水户见他们队伍混乱,难保不被人趁势,纠集队伍道:”兄弟们,我们再回头杀一阵,让大伙儿好有时间走。” 塞特族一长老来到水户面前,躬身行礼道:”赤木将军对我们仁至义尽,此次若能脱大难,塞特族今后甘心为将军驱策,若违此誓,叫我们人人不得好死。”水户忙还礼道:”我有什么能耐,敢接受尊长大礼?长老要谢,便谢这位流川公子吧,他就是炎王的儿子。” 那长老一惊:赤木铁树所率尽为炎王旧部,流川若真为炎王之子,可说是赤木铁树的直系上属,此番他亲自来救他们,他如何不受宠若惊?忙通告族人,大伙儿也是又惊又喜,本来已准备动身逃走的人都停了下来,决意和流川共进退。 水户本想,流川既在此,自己独受大礼恐怕对他不敬,这才将他身份告以长老,哪知他们见流川亲自上阵,感激之下竟不愿舍他先走,倒非他始料所及,对流川道:”你不走他们也不肯走,不如你先带他们走吧。”流川骂道:”白痴。”见名鹏军已在不远处站定,一面大旄之下一个将官正神气活现地做着指挥,看来不久便要进攻。依这形势,逃走也已不及。当下离开马鞍,道:”我去杀了他们首领,挫挫他们威风,你们给我掠阵。” 水户吓了一跳,待要阻止,流川已奔到名鹏军中。他施展轻功,踏着马头而行,遇到有人阻挠,立即抓住甩出,名鹏大军连连呼喝,不少人看出他动向,挡在首领之前,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人,弓弩箭矢不断放射。流川快甚离弦之箭,倏忽间便到了首领面前一丈处,忽的纵身向他一扑,这一扑当真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首领眼都没眨一眨,脑袋便与脖子分了家。流川一不做二不休,又将首领身旁十几个看似将领模样的人全砍了脑袋,纵身上了大旄,扯下旗帜,将十几个脑袋串糖葫芦般在旗杆上串成一串。他夺下旗杆,在名鹏军中东闪西晃,片刻又回到了塞特族人中。 塞特人哪里见过这等本事?见他手持一根插满人头的旗杆飘然而回,宛若天兵天将一般,俱都发疯般喝起彩来。名鹏军却乱成一团:眼见敌人不过一个,进退己方军中却宛若儿戏,轻易便将己方主将脑袋砍去,不由得心胆俱寒;加上水户让人大喊:”炎王之子在此,赤木大军马上就到,要命的快走吧!”他们还道真是如此,又想除了炎王之子,谁还有这般鬼怪本领,也不听号令,争先恐后地逃成一片。 塞特人哈哈大笑,欢天喜地地出发赶往炎王旧部所在之处。草原人民最敬重英雄,若说适才答应归顺还是局势所迫,心不甘情不愿的话,这时可是心悦诚服了。 晚间,塞特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搭蓬过夜,塞特族的男子们轮流守夜,所幸名鹏大队并未追来。 第二日清晨,水户打叠精神去叫流川起来。他从樱木口中得知不少流川的事情,也知流川嗜睡成癖,若有人胆敢于他梦中打扰,他也不管那人是谁,定要将他痛打一番。他昨日已见识过流川的本事,这时不免心下惴惴,哪知帘一揭,流川已穿戴整齐坐在地上发呆,见了他后微一点头,道:”走。”倒是水户一愣。 出了帐篷后,早有人将食物送来,水户趁他饮食之时,将身边几个人介绍给他:身子高瘦,颧骨凸出那人叫大楠雄二,便是昨日水户吩咐他去报讯赶牛羊引敌的;留两撇八字胡,看上去贼眉鼠眼的那人叫野间忠一郎;另有一个矮矮胖胖,身子敦实,长着一张血盆大口,貌丑无比的人叫高宫望,这人昨日被名鹏兵刺中大腿摔下马来,今日走起路来仍一跛一跛。 流川似听非听,只了几声了事。不久,大伙儿整装出发,水户见流川一人一马在离众人一段距离处缓缓而行,草原上大风吹得他素衣飞舞,瘦弱的身子却挺得笔直,看上去说不出的骄傲孤独,他原想上前和他说几句话,但这时一阵风吹开他脸上碎发,露出他清俊无匹的面庞,他突然间一阵自惭形秽,不敢上前打扰,心中却微有疑惑:”不知如他这等得天独厚之人,心中还有何烦恼,竟会有那么哀伤的眼神?是在挂念他师父么?” ************************************************************************ 众人辰牌时分到了骆驼岭。岭名骆驼,远远望去便见两个驼峰,其中一个特别高大。走近才发现,一边一个低的驼峰是一座小山头,另一边一个高的却是下临湘江的悬崖,从崖顶到江面总有几十丈距离,两山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只可供两人并肩行走。 众人先将牛羊赶进,再将车子抬进去,塞特族女子小儿,凡有力气的一块儿下来帮忙,最后几名男子将马匹牵进小道。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8 章 约莫走了一柱香时分,前方忽闻炮声,紧跟着前方大乱,流川、水户等走在最后,水户脸色一变,道:”糟了,我们中名鹏计了,快从后面走,别被他们瓮中捉鳖。”但没走几步,后面也是一声炮响,显然也被名鹏封住。众人只得呼喊着朝西边的小山上冲。 流川心道:”肯定没用。”也不费力上山,果然山上一阵呐喊,原先埋伏在山上的名鹏军突然跳起,居高临下,将往山上冲的人全部拦住。 水户等忙喝令部落人停止进攻,以免徒劳受损。现在他们南、北、西三个方向均被敌人围住,羊肠小道只容两人通过,自无法朝南、北突围而出,西边敌人占据高地,以逸待劳,也冲不出去,惟有东方的悬崖无人把守,但崖底便是湘江,这一带水流湍急,便武艺高强之人落崖后也定被急流卷走。这一来真成了束手待毙之势。 流川见塞特人面临绝境,却也不如何惊惶绝望,有的还嬉笑怒骂,嚷嚷着给名鹏狗贼一点厉害瞧瞧,心中对他们也颇有好感。凭他的本事和黑马的脚力,要闯出重围自是不难,但他见众人都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表情,想:”我若此时离开,他们还道我是害怕逃走,哼,我会怕么?我偏不走,看名鹏能拿我如何?” 水户安抚了族人,来到流川近前道:”流川,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虽然牛羊众多,一时不愁生计,但名鹏的人一旦进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请你骑马出去报讯,让赤木将军派兵来解我们的围。” 流川摇头道:”你派别人去吧,我在这儿,救援还来得快些。”水户原本担心赤木铁树不肯发兵救这么些人,反而会趁名鹏大败他们、军心放松之余攻打名鹏,再抢夺牲口,只是碍于流川,不好意思开口,听流川自己这么说,当真再好不过,道:”那么我让别人去,请你给件信物。” 流川取下惊雷玉牌,水户叫过高宫,嘱咐他一番,流川便将玉牌和黑马一并交给他,故意和水户二人朝山上冲杀一番,让高宫寻隙逃出。名鹏虽有强兵利箭,但等他们发现时,黑马早如急风掠耳,去的远了。 水户算了算从此地去赤木营往返的时间,估计高宫半天即可来回,只要名鹏军在半天内不行硬攻,他们必能与赤木所率部队里应外合,杀散名鹏军。 哪知一等等了八日,名鹏军固是毫无动静,援兵也是不见到来。被困在山中的牛羊虽多,不至饿死族人,但牛羊本身食草,这几日山中可食的青草早被它们吃光,有几十头羊捱不住饥饿,跑上西山,为名鹏兵所杀,还有不少饿死了。塞特族人虽天生乐观,这时仍不忘说笑打趣,但精神明显沮丧了许多。 水户也知情况不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望向流川,他脸上仍是平静无波,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眼看这日又慢慢地过去了,夕阳落山,星辰见于天际,西山上名鹏军和两山间塞特人都睡了,他心中烦乱,信步走上东边悬崖。他想着心事,没注意脚下,忽然一个趔趄,绊到了什么东西,他本能地往旁一闪,才发现是流川躺在地上,似刚被他踩醒,双眼迷迷糊糊地瞅着他发愣。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要解释什么,忽听流川道:”我刚做了个梦,有人要告诉我突围的法子。”水户心中一动,道:”那人说什么?”流川白了他一眼,道:”他正要说,你就来了。”水户苦笑道:”当真对不住。那依你看,现在该怎么办?我白日里似乎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 二人互望一眼,均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流川拍了拍衣服下摆,站了起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你去准备准备,咱们立刻就走。”水户一愣,流川附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水户点点头,道:”说不定可行,现在也只好冒一下险。” 当下水户悄悄去叫醒了十几名同伴,让他们去悬崖上捡了树枝点上火,绑在牛角上,每头牛角绑两根,绑完后赶它们上悬崖。 那些人领命去了,不久,一千多头牛中有半数被牧人赶上了悬崖。名鹏士兵早被牛叫声吵醒,见对面悬崖上一片火海,还道是塞特人忍受不住,要冒险从悬崖突围,副首领一声号令,立刻带守在西山上的部分部众闯到对面悬崖上去拦截。 这边,流川已带着一队勇士守在隘口附近,见守在西山上的名鹏军上了东山悬崖,呼哨一声,带勇士们冲往前方隘口。把守隘口的名鹏士兵出其不意,被冲乱了阵脚,部分塞特族人趁机逃脱,从外反打名鹏士兵。塞特妇女孩童也手持兵刃争相突围。 西山上另一部分名鹏部队见形势不妙,要冲下来厮杀,水户一声令下,正往上跑的牛群又被牧人往下方赶去。牛群本来怕火,从下往上还可,从上往下登时惊了,野性发作,一个劲往下冲,踩死名鹏士兵无数,牧人躲在牛群之中,也是趁乱杀死不少名鹏士兵。 流川偶得一计,居然侥幸成功,带着大伙儿闯出重围,且重创名鹏守军,自己也感意外。想到刚才之梦,心中又是一酸:”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在我身边?莫非他真的已死了么?不,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塞特人闯出骆驼岭,喜悦无限,在当地便载歌载舞起来,也不去追逃跑的名鹏军。水户眼尖,在众多逃跑的名鹏军中忽见一骑反向朝他们这边驰来,在他凝目之间,那骑已停在了面前,速度之快,便似是流川的黑马。 水户心中又喜又恼,正要喝问高宫怎么现在才来,却发现马上乘客并非高宫,夜色中瞧不清马上那人相貌,只依稀看到他的一双眸子,温柔若星子一般,此时正凝视着流川。他心中一奇,看向流川,他却像被雷击过一般,浑身僵硬,直直地看着来人。 忽然,二人同时一声大叫,也不知怎的,马上乘客便跃下了马,与流川紧紧抱在一处。水户惊得目瞪口呆,却又隐隐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流川紧紧抱住那人,闷闷地道:”仙道,这次你再不是真的,我便杀了你。”仙道微觉好笑,道:”我自然是真的。”二人久别重逢,一时忘却身在何处,只是互相凝视,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远处亮起一片火光,仙道怔了怔,强自收敛心神,道:”流川,外面已被名鹏大军包围了,你知不知道?”流川早猜到不妙,听他说来还是一皱眉,道:”怎么?”仙道道:”名鹏的人得知你是炎王的儿子,要困住你引赤木的大军来救,赤木将军冲了几次没冲进,折损不少,我劝他不要急噪轻进,我来带你们出去,现在我们的大军正在名鹏军外面等着。你们派来报讯的那人受了重伤,他将你的黑马和这块玉牌给了我。”说着拿出玉牌,替流川挂回颈中,手指触到他颈边凉润如玉的肌肤,两人都是轻轻一颤。 这时水户等人过来问候,仙道又将适才那番话说了一遍。塞特人好不容易得脱骆驼岭,听说又被名鹏大军围住,心中泄气。水户道:”这位公子,请问名鹏在外的大军有多少人?”仙道道:”明的是一万,暗中埋伏的恐怕也有一二万。”众人一听更是泄气,不过塞特人即便处此逆境,也不忘说个笑话挖苦一下别人和自己,苦中作乐。 水户心中忧急,但见仙道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想:”莫非他已有甚妙计得脱?”果然,仙道接着道:”各位,恕在下直言,凭我们这儿的区区一百多人,若想正面突围,那叫作以卵击石,徒劳无益。但我想,名鹏军之所以如此劳师动众,为的全是以流川为饵诱打炎王旧部,若是流川得能脱险,名鹏无可恃,赤木将军无可惧,而凭名鹏眼下实力若要以硬碰硬,绝不是赤木将军对手,很有可能便会退兵而走,各位之危可说不解自解。”他句句是从大局着眼,为塞特人作打算,一番话说的塞特人连连点头,对他感激不尽。 水户却淡淡一笑,道:”那么就请公子示下救流川脱险之法。流川对我们恩重如山,若有何差遣,我们是赴汤蹈火,也不敢推辞的。”众人纷纷称是。仙道也是一笑,道:”法子很简单,只要一人扮作他的样子便成。” 水户一沉吟,道:”这不难。”众人纷纷提议由自己冒充流川,水户选了个和流川差不多高大的人,让他和流川换了衣服,扶他坐上一辆大车。仙道从怀中取出一面炎王旗帜,命人悬在车上,水户一愣,道:”这么做,名鹏军恐怕反而不信流川在这辆车中。”仙道笑道:”我正是要他们不信。水户兄,烦你挑几匹快马,让车上的这位兄弟坐上去,再派几人保护他。” 水户似有所悟,众人却愕然不解。仙道待那冒充流川之人上了马,便拉着流川的手坐上悬着炎王旗帜的大车,道:”麻烦各位了。”众人只得驾了大车前行。名鹏大军守在西北方,仙道命大车向西北而行,却让冒充流川的男子往北方而去。 来之前他已与赤木铁树商定好,让他领兵埋伏在名鹏大军后,名鹏防他们逃回赤木营,必在西北方布下重兵,他们却先向北突破,再转而西北与赤木大军会合,反攻名鹏。只是从骆驼岭到名鹏驻军之处中间有一大片空旷草地,名鹏若发现有人过来,必先派兵拦截,那时赤木军在外,却解不了内急,是以仙道心中明白:胜败关键便在如何让流川平安度过这片草地,再行声东击西之法。 行不多久,名鹏大军已隐约可见。众人先前听仙道描述,不过明白自己绝敌不过对方,这时亲眼见了名鹏旌旗荫天、枪戟如林的军容,才从心底里怕出来。黑夜之中,名鹏军驻守前方,只有风吹旗子发出响声,阴森无比。 一行人很快被名鹏军发现,人人手中捏了一把冷汗。牛群角上的亮光明晃晃照着队伍旗帜,不急不缓地向名鹏军中行去。水户见自己队伍中一面旗帜乌黑如墨,却有三团猩红的大火成品字形排列旗上,黑夜火光之下看上去格外阴诡,心中惴惴不安。 便在此时,名鹏军中一声号角,一队人马出发,居然望假流川所在追去,对他们不理不睬。众人大为吃惊,仙道解释道:”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们故意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向他们中军开去,他们反会疑心我们有意为别人作掩护,那别人自是流川了。”水户道:”不错,这招高明,但我们现在离名鹏外的援军还远得很,他们若发现那人是假,仍要回头捉我们。”仙道道:”不错,所以又要麻烦各位了。”这时名鹏追军一阵鼓噪,显是发现追错人了。 水户见仙道又挑出一人冒充流川,让他带着几人乘快马向北离去,忍不住道:”他们上过一次当了,恐怕不会再上。”仙道道:”他们也会这么想:我们已用过一次这法子了,不会再用,所以他们这次仍要上当。”他话刚说完,名鹏果然已派兵向第二个假流川追去。 水户大为佩服,但又道:”你怎知他们一定只去追那边?他们若不管三七二十一,分头追击,我们不还是一样要糟糕?”仙道笑道:”我们这儿虽只有一百多人,但加上几千头牛羊,声势大是不小,他们若要围攻我们,势必派出大队人马,赤木将军守在外面,见敌人突然抽离大批人马,岂有不趁机攻敌虚弱之理?本来,名鹏一意困住流川,若知他真在大军中,也未尝不会派人追击,但人心好逸恶劳,既明白他不在大军之中,多半不肯费力分兵。”不等水户回答,对流川道,”好了,流川,该我们上场了。” 他让流川先上了黑马,自己坐到他身后,命众人继续向西北,道:”我们一出去,赤木将军便会发兵。你们放心。”众人应了,仙道策马奔北。仙流二人均有轻功在身,黑马又神骏非凡,一骑双人,却仍是奔走如飞。 这时名鹏军已第二次发现抓错了人,见仙流二人驰过也不在意,向大队塞特人冲过去。 北方的名鹏军不多,仙流二人没费多大劲便冲了出去。这时名鹏军已与塞特人打了起来,仙道放起流星哨,只听名鹏军后一阵擂鼓呐喊,火光大盛,赤木的军队从埋伏处出来,与塞特人内外夹击攻打名鹏。 仙道另抢了匹马坐上,道:”我们去相助赤木将军。”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的师兄师姐也在军中,我还带了两个人来见你。”见流川面色忽的一变,忙问,”怎么了?”流川摇摇头,道:”以后再告诉你。”策马奔到仙道前方。 二人相助赤木大军一阵大杀。名鹏军于黑夜之中突遭袭击,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又听说炎王之子已逃了出去,军心大乱,又有人忙着抢夺塞特人的牛羊,被赤木大军杀得溃不成军。 仙流二人见赤木铁树已稳占上风,相对一笑,策马离开战场。 二人劫后余生,好容易重逢,不愿马上回赤木大营,催马快跑一阵,到了一处幽僻之地,估计不会有乱军到来,这才双双下马。 仙道走到流川身边,流川见他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目中的狂野之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心中又是兴奋又有些畏惧,尚未开口,就被仙道一把拖倒,压在身下亲吻。流川于神魂颠倒之余仍不忘发动反击,二人在草原上一路翻滚,最后仙道见流川双目奇亮,似要掉下泪来,不忍心再强迫他,便让他趴在自己身上,舔了舔他的耳垂,轻轻道:”这一个月可想死我啦。”见流川良久没有声音,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我也想你’?” 流川似乎微微一笑,随即撑起上身,眼睛清清亮亮地望定他道:”仙道,我不是抛下你不管,只是师父得了重病,要见我,我不能不去。我本打算去完后马上去找你的。”仙道一手插入他浓密的短发中揉搓,点头道:”我知道,你师父对你那么好,你们又一起生活五年,你把他们看得比我重也是应该的。”流川脸涨得通红,猛然道:”不是这样,我最喜欢你,但我不能只顾自己,有恩必报是我的原则,仙道” 仙道虽素知流川待他好,但料不到在他心中自己还能胜过他师门,一阵发愣后,忽然大喜若狂,拉下流川的头,在他唇上落下密雨般的细吻,边吻边道:”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流川松了口气,他自和仙道分开后便没睡过一个好觉,这时被他熟悉的体味环裹,心里安宁,躺在他身上立刻便沉沉睡去。仙道却不肯就睡,近乎贪婪地将他的睡容瞧了个饱,又在心中叹息:”人心苦不足,我虽知自己是他最喜欢之人,但又想:若是他肯为我连什么原则也一并抛下该有多好。” 但他想是这么想,却绝不会对流川说,自从上次在藤真府上一闹,他已成惊弓之鸟,觉得只须流川呆在他身边便够了。世上只这么一个纯粹地爱他之人,他若要任性,自己便只有包容他的任性,想到这又不禁失笑,心道:”幸好你喜欢的是我仙道彰,旁人哪有这么坚强?怕早被你折腾死了。” 第二日,流川睁眼便看到仙道正看着他,那目光令他脸上一红,忙伸一手遮住他双眼,在他唇上缠绵一吻,道:”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仙道叹了口气,又抱着他脑袋亲热了一番,才上马回赤木营。 二人刚到营前,流川便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正站着对自己发愣。仙道道:”你猜她是谁?”流川一耸肩:”难不成是你妹妹?”仙道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右颊,道:”是谁说有恩必报是他做人原则的?连救命恩人都不认得,还好意思说。”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59 章 流川浑身一震,又瞧了那女孩半晌,颤声道:”你是赤木晴子?”那女孩点了点头,双目忽然流下泪来,道:”又能见到你我我”话未说完脸上已是一片飞红,她双手捂脸,笑着回身道,”我去告诉舅舅,你回来了。”奔跑之际摔了一交,她连忙跳起,回头不好意思地看看流川,又飞奔而去。 流川回头见仙道神色不悦,问道:”她还活着?你带她回来的?谁是她舅舅?” 仙道道:”这事说来话长,走,我先带你去见你舅舅。”流川更奇,道:”什么我舅舅?”仙道道:”便是你母亲的亲哥哥,上一代陵南王相田无宇。”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二)兵法韬略此中藏(1) 章节字数:11398 更新时间:080224 06:45 那日仙道在半崖上被三井用索缚住后扔下悬崖,他虽多智,奈何身在两崖之中,凌空无可凭借,耳听得身边风声呼呼,片刻间便落到崖底。 他心中刚一痛,就觉身上一凉,竟落在水中。 他死里逃生,欣喜若狂,待落势将尽之际,在水中一个转身,抖去缚身长索,双手分划,浮出水面,心中又觉奇怪,想适才他和流川到过崖底,明明是一片实地,何时飞来了个水潭?出了水面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崖底地方甚大,他们刚才所到不过一隅,他们急于脱困,不及穿过拦路树棵踏勘,实则树棵之后便是一片大湖,仙道斜上而行,到了大湖之上,落下时才侥幸保得一命。 他想起自己落崖时流川惊慌悲痛的眼神,一刻也不愿多呆,抓了长索在手,立刻又向上攀缘。但他昨日苦斗群雄,一夜未曾睡好,今日又背着流川爬了半天崖,三井的一推虽未损伤他身子,却也吓了他一大跳,此时精力衰竭,实已为强弩之末,爬不到十丈,手足忽然疲软,一下子又落入水中。 这么一来,他也知暂时爬不上去,只好坐在崖底运功,直到天色昏暗,才觉略有恢复。他下水去捕了几条鱼,想点火烤来吃了,一摸身上火折,所幸尚有几根未浸水还能用。 他原先提防上面有人下来找他,但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想定是他们得知三井把他推下了悬崖、又带走流川之事,以为他定死无疑,才不下来罗唣。又想:”流川已回到他同门身边,料来田岗等人还不敢正面去得罪白发弟子,他暂时不会有事;倒是我,若就这么上去找他,恐怕撞见田岗和他同门,多有不便,倒不如先在崖底休憩几天,等风声过了些再去湘北找他。” 想到要和流川分开几日,心里颇为不愿,但又想到种种厉害关系,只能强自忍耐。 当夜他便在崖底树棵中草草睡了,此后几日,他每日在崖底打坐练功,无聊时便去湖中游泳抓鱼,自不在话下。 他原打算休息七日后再行上崖的,但到了第四日头上,觉得无论如何捱不下去了:流川不知崖底有湖,若以为自己真已被三井害死,伤痛欲绝下做出什么傻事怎么办?凭他性子,也非不可能;即使未做傻事,忧痛伤身,也不好。 心中牵挂他,决意当日便上崖,但他没上得几步,便听到对面崖壁上发出异声,心中一凛:”难不成到现在还有人下来找我的尸首?”手脚放松,轻轻一溜到底,躲在树丛中,借着树丛掩饰向外窥看。 对面崖上下来两人,,一男一女,女的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张鹅蛋脸,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皙,相貌颇为清秀,他并不认得。男的是个老者,肤色黝黑,围嘴一圈胡子渣,根根似铁,却是海南国的国师高头,仙道与他共事过几回,虽不甚熟,却是认得,但为何他会出现在此处,实是猜想不透。 二人援绳落地后,扫了眼四周,便朝树棵走来。仙道知道高头武功别开蹊径,功力与田岗相仿,自己现下尚不是他对手,不明他有何用意,怕他也是奉命来杀他的,屏息静气,不愿被他发现。 二人似乎也没注意崖底是否有人,那女孩穿过树棵见到大湖后一声欢呼,道:”是这里了。”高头也露出欣喜之色,道:”晴子,她果然没骗你,我们快下去吧。”说着便要跃入湖中。 晴子一把拉住他衣袖道:”你答应过我的,找到书后便去湘北交给炎王的儿子,你是一国的国师,又是武林中大有来头的人物,可不能说慌骗我一个小姑娘。” 仙道心中大奇,想原来高头也是为了《纵横》《天下》来的,听他们言下之意,莫非书是在这湖中?只听高头道:”你这姑娘疑心也恁地重,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便是当日炎王手下的四大法王之一,后来他为叛徒所卖,兵败身死,我为了替他报仇才潜入海南为官。炎王给我的书信我也给你看过了,你怎的还不相信?那人此时多半被关在这里,你再犹豫不决,我师弟田岗他逼问不出什么,恼羞成怒之下难保不会痛下杀手,到时看你怎么跟流川枫交代?” 晴子脸上微微一红,轻叹道:”师父虽对他不住,但她现在下落不明,多半已经毒发身亡了,报仇什么的,也不必提了。高头伯伯,我信得过你是为了他好,我这便带你去找那人,找到他后,无论他肯不肯交出书来,你都得将他毫发无伤地送到湘北与流川流川枫团聚,你答应么?”高头道:”那是自然,你快带我去。” 仙道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贪相,心道:”别带他去,他在骗你。”但晴子似乎已全然相信了高头,当先跃入湖中,高头也跟着跃下。 仙道心中好奇,想:”我不妨等在这儿,瞧瞧他们是否真的拿得到书。高头多半不会信守诺言,他若抢了书后杀人灭口,我可得阻止他,顺便将书抢回交给流川。” 但等了半天,二人始终不见浮上,他好奇益甚,想即便高头内息绵密无比,可在水下蹲个一两顿饭功夫,那女孩子却又如何能够? 又等了会儿,仍不见动静,便走出树丛,也是一跃入湖。 他在这儿呆了三日多,这湖中各处他都去过,自是熟门熟路。他怕高头在水中玩鬼,沿着湖岸而下,一入水后立即躲于一块大石之后,双掌交叉护胸,但水中碧幽幽、冷森森,除了鱼儿成群结队穿梭之外,竟不见半个人影。 仙道大吃一惊,沿着水壁游弋,期间上来换了两次气,但游完一周,仍不见二人踪迹。 他第三次上来换气,游到适才二人跳水之处,吸足一口气又沉了下去。他亲眼瞧见二人跳落水中,现下水中却不见人影,可见这里必定另有通路。 他游目四顾,寻找特异之处,忽然眼前一亮,在一处湖壁见到了一扇小门。 他游过去近看,小门似是整个一块巨石所制,门上生满绿苔、右下方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环,原本有三块红石成品字形放在门前,最上一块正好遮住铁环,是以仙道几次下来均未发现湖壁有何特异;这时最上一块显已被那两人移往一边,而他们进去后不能从里面复原,才被仙道窥破机关。 但仙道虽探明路口,却不立即去拉门环,反而游得远些观望,想:”门开在水中,门一拉开湖水岂非要一涌而入?还是这门有何特异?”见一条鱼游往小门前左下方一块红石之后,良久未出,出来时却带了四名同伴。仙道游去推开那块红石,见石后有一个圆圆的大口开于湖壁之上。这时他已明机窍:想必是门后的甬道两旁有两条斜置的水槽通口于外,湖水涌入后漫过水槽,又顺槽而出。 他又浮出水面换了口气,这才下湖拉开小门。门内是一条直直向上的石阶,几呈九十度直角,两旁果有斜置水槽通外。仙道进去后立刻关上石门,拾级而上。 门内一片漆黑,他随身火折全部放置在崖底一个凹洞中,身边无可引燃之物,只好以耳代目,蹑足上行。 石阶甚长,中间还转了几个弯,黑暗之中,尤显漫长,便似永无止境一般。仙道走了会儿便觉一阵困意上袭,打了个哈欠,心道:”难不成田岗真将那人关在此处?他每次来逼供也需先下到崖底湖中、再这般拾级而上么?怎么世间有这么无聊之人?若是流川在这,怕早睡过去了。” 想到流川,精神登时一振,当下不断放任自己想着他,黑暗阴森的石阶道中,立即充满了种种绮丽温情。 他正想的出神,冷不防额头在石壁上重重一撞,这一下撞得不轻,痛得他龇牙咧嘴了一阵,这才伸手在前方的石壁上摸索铁环,哪知摸了半天,别说铁环,连外凸之物也无。 仙道一皱眉。他一路上来之时为防石阶另有岔道,一直注意用双手去摸两边石壁,石阶甚窄,他双臂不必伸足便可触到,因此绝不可能有岔道。 在一片噬人的黑暗之中,仙道似觉手心中有汗析出。他冲自己微微一笑,心道:”有意思。”吸了口气,重新在面前石壁上摸索,这次摸得格外仔细,连一寸细微之处也不放过。 和湖中入口处的小门不同,这扇石壁不是由一整块大石修凿而成,而似乎是由一块块砖石垒砌而成的。 他精神一集中,隐隐听到石壁那边有细微的说话之声,只是声音太轻,听不明白。他靠着一边山壁斜身卧倒,右掌摸准一块砖头,先用内力震松四周砌合之处的灰泥,再运上黏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砖拉出。黑暗之中立刻有了一道光明,说话声也清晰起来。 仙道双目突然见到亮光,一时不能适应,抬手遮了遮,耳听那个晴子的声音在说”我被师父抓到后她本要杀我,想是突然起了怜悯之心,又想到这事其实与我并不相干,便手下留情,饶我不死。但她老人家性子高傲,若就此放我回去,却又不甘,是以才收我为徒,把我硬留在她身边。师父她人是很好的。” 室内一人清冷的声音道:”是她告诉你我被关在这儿的?”仙道听他说话心不由得一跳,想这声音怎么和流川这么像?难道是流川?随即又失笑:”这人听声音总有三四十岁了,而且他音质虽冷,语气却斯文温柔,绝非流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澈。我定是思念他太过,听得声音和他略似之人便盼望是他。唉,流川” 晴子听了那人话后道:”没有,她只说她她曾和流川叔叔来过这儿。”听那人沉默不语,又接着道,”师父她老人家几个月前带着一帮人出海求解药,之后一直没回来,我想家得紧,便想偷偷回家去。这位伯伯正好来找我,说你可能还活着,被田岗掌门关了起来,关的地方也许便在无极门附近,问我是否知道什么。我想:你是他舅舅,不能不救,就带着他来了。相田舅舅,你跟我们走吧,晴子绝不会骗你的。” 她语音本就温柔,这时诚切恳求,更是婉转至极,便铁石心肠之人也要被打动,仙道听了却大吃一惊。他从砖洞中望进去,见里面一张石桌之旁背对他坐着一个身形削瘦的男子,晴子和高头站在他右侧,桌上一盏长明灯,照着晴子半张脸上一片孺慕之意,显是真心希望能救他脱险。 那男子轻声问:”你很喜欢那孩子吧?”晴子脸上似乎微微一红,满眼是羞涩的小女儿情态,轻轻点了点头,道:”,小时候就喜欢他,所以那时才大着胆子冒充他引开师父。不过这事你见了他后可别说起,他会生气的。这个,我我真的不是坏人,舅舅,你便跟我们走吧。高头伯伯本事很大,一定没事的。”一直未开口的高头忽然道:”皇上,属下是炎王旧部乃你所素知,这十几年来身在曹营心在汉,好不容易找到你,是一定要把你救出牢笼的。若炎王还活着,也绝不忍心你在此受苦。” 那男子似乎想说什么,但猛然间咳嗽起来,一咳不可收拾,突然哇的一口喷出血来。晴子惊呼一声,高头也目露恐惧之色,那人一边咳一边连连摇手,道:”我不碍事,老毛病了。”晴子哭道:”舅舅,你你还在流血。”那名男子点点头,站起来似要回避,却立足不稳,一交摔倒在地,脸正好对着仙道。 仙道乍一见他,一颗心扑通扑通便似要跳出胸口来,差点脱口叫出”流川”,但晴子立刻蹲在那人身前,挡住了仙道目光。 仙道略加思索,已大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面貌酷似流川枫的人想必是他舅舅,上一任陵南王相田无宇。流川说他下毒害死他父亲后不久也离开人世,其实他并未死,而是被田岗囚禁在此处逼问二书下落。”他在海外荒岛上曾听流川说过小时候与樱木一起逃难之事,猜这女孩也许便是曾救过流川、令他耿耿于怀的赤木晴子。”原来神随云没杀她,还收了她为徒,神随云出海后多日未归,她以为她已毒发身亡,便想逃跑,却又遇到这个一心想得二书的高头,他既是田岗师兄,以往又与流川炎有这般渊源,被他探知田岗囚禁相田无宇一事也不奇怪,只是他大概不知他具体被囚在何处,想到神随云与炎王关系非同一般,便要从她身上探出口风。难道他是为此才潜入海南的?,他似乎没从那女人处探知什么,却骗得这天真的小姑娘信了他,带他来此找人这人既是流川的舅舅,我可不能不管,先不论他是否曾经毒害炎王,就凭他长得像流川,我便要救他一救。” 他心念电转,高头却已叫道:”晴子,你干什么?快住”叫到一半却又转而道,”你可将我想做的事抢着做了。”仙道眼前被晴子挡住,不明究竟。良久,听相田无宇道:”你何苦如此?”晴子泣道:”你是他舅舅啊,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她扶相田在石桌边一凳上坐好,仙道见她撕衣襟裹住手腕,心下惊疑:”难道她割脉喂血?”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0 章 听相田道:”我这是老毛病了,隔三叉五会吐几口血,你不必耗损自己的血喂我。我是下毒害死流川炎的人,小枫知你救我,未必便心存感激。”最后一句话说得甚是怨愤,又好似充满了无尽的悲苦。晴子低声道:”我光顾着救你,倒把这给忘了。” 高头听她似乎颇有悔意,怕相田无宇生气又不走了,忙道:”这其中定有误会,何况流川现下只皇上这么一个亲人,即便你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之事,他也未必定会见怪。” 相田冷冷地道:”赤木姑娘这么待我,我岂能不报答她?反正我本就急于见到小枫,交代完别人托付给我的事后也好安心做我自己的事,你们肯带我去见他,自是再好不过。但丑话我可说在前头,除非让我见到小枫,不然高头先生武功再高,我可也没放在眼里,左右不过多受一番折磨罢了。我在这儿已受了十几年的折磨,还会怕么?”高头连连点头哈腰,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 晴子扶起相田,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相田尚未回答,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他自然不要,他不说出书的下落,一辈子也休想出去,还须休息什么?倒是你们,居然闯到此处,本事不小啊。” 晴子、高头俱是大吃一惊;仙道却想:”田岗什么时候到的?难道这里另有通路?” 高头见了田岗微微一笑,道:”师弟,你来了。你也是的,将皇上私囚在此,也不知会师兄我一声,我若早些知道”田岗瞪目道:”又怎样?难不成你还会对我安着什么好心?”高头仍是一脸憨笑道:”师弟总是过于看重输赢,小时候输给我几次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对我这般猜忌。我若早知道此事,你我情同手足,我自会帮你套问皇上书的下落。” 晴子惊道:”高头伯伯,你怎的”田岗也一脸怀疑之色,但素知高头狡猾,绝不信他会甘愿助己得书。高头转脸怒气冲冲地对着晴子道:”我和师弟说话,哪有你这个小丫头插嘴的份?这几日你在我耳边罗嗦得够了,今日我再容你不下,这便送你去见你师父吧。”说着双掌一拍,向赤木晴子打去。 晴子似是惊得呆了,一动不动。相田大骇,苦于不会武功,无法救助。田岗适才听见三人对话,知相田无宇对晴子颇有好感,便想利用她来逼相田交出书,见高头突然对她痛下杀手,忙阻止道:”且慢。” 哪知高头双掌气势汹汹却不是针对晴子,这招猛虎反扑三式往前一打是虚,紧接其后回头三打,三七二十一般变化才是精奥所在。田岗虽早有防备,但这三打乃高头自创绝招,他从未见过,高头又蓄势已久,奋力一击,他避开要穴,右肩仍不免中了一掌,痛入骨髓。 田岗低吼一声,使开无极混元功,立即向高头反扑过去。高头一招得手,心下略懈,差点被他击中两眉连线中点的印堂穴,他心下一凛,不敢再行大意,施展绝招,与田岗斗在一处。 二人一师同门,于对方的武功路子俱已烂熟于胸,这时出手拼命,都是以快打快,石室中本来地方不大,但二人身形灵动,飘然快拂,均是在地上一沾即走,带动呼呼风响,斗丈方圆之地看来竟似荒郊野外一般。仙道在石室外透过方块之隙观斗,觉得二人不愧为一代宗师,虽在情急拼命之余,每一招每一式仍是不偏不移,奥妙无穷,他看得心旷神怡,又用掌黏下一块方砖,将二人武功与自己所学暗暗印证。 晴子功力尚浅,相田根本无功力可言,这时都已为高、田二人的掌风余威所逼,退在一隅。相田自来不喜看人动武,这时只是皱着眉头默默不语。 二人拆到三百招开外,兀自不分胜负。田岗虽开局失利,但他十几年来潜心武学,不似高头尚有俗务缠身;他又向以年轻时曾几次败在高头手里之事为耻,屡图报仇雪耻,这时动手,直有破釜沉舟,不胜不休之势,高头在他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额头渐冒冷汗,冲晴子道:”晴子姑娘,你在一边干什么?快一起动手铲除逆贼,不然你我二人今日均要命丧此处。” 田岗心中一惊,他高于高头不过寸余之功,这时全力应付他尚且不暇,若再有旁人在旁夹击,就算是个二、三流的庸手,他怕也抵挡不住。他原想先制住晴子后再与高头动手,哪知高头出手比他更快,他一怒之下与其动手,这时想要抽身已自不及,只得加紧攻击,盼能寻隙先伤了高头再说。 晴子听到高头求救,正要上前相帮,却听相田急道:”高头先生也真糊涂,你自己和人动蛮也就罢了,咳咳,怎么又让这个小姑娘帮你打架?赤木姑娘一介弱质女流,又怎能随便与人厮打?这不胡闹么?赤木姑娘,你别去。”晴子应道:”那我在这儿陪你,你叫我晴子便是。” 高头心中大急,暗怨相田无宇不懂世事,要待再行劝说,却被田岗逼住了开不了口。田岗见晴子不帮高头忙,心下一松,出手更是流利精彩,又过五十余招,左手拇、食、中三指并成鸟喙之形向高头一目啄去,右手穿针引线,悄没声息地尾随而至,高头躲过了他左手一啄,却躲不过他右手的一劈,胸肋中招,一口真气登时松了。他一足撑地为心,身子旋转,用奇门轻功才躲过田岗接下来的几下凌厉绝伦的杀招。 仙道见高头面色失光,田岗却越打越是神完气足,心道:”再过五十招田岗便可稳操胜券,这二人俱非善类,待田岗打败高头,我再进去打败田岗。虽然乘人之危非大丈夫行经,但他乃是不折不扣的奸邪小人,若和这种人也讲什么江湖道义,未免失之迂腐。” 他心念一定,便要再次着手找寻门上机关,却听晴子道:”舅舅,我看高头伯伯不好了,我去帮他一帮,你看怎样?”相田虽颇为迂讷,也瞧出形势不妙,脸现犹豫之色,嘴里却仍道:”不,不,你别去,你一个姑娘家,受伤了可怎么是好?” 仙道听他说得天真,不觉暗暗好笑,想他虽是流川舅舅,和他性子却全不相同,比流川可要古板得多。晴子见高头差点又被田岗击中,急得直跺脚,忽的向相田跪倒磕头。相田惊道:”你你这是干么?”晴子道:”请舅舅准晴子去帮高头伯伯忙,他若败了,晴子一个人可救不出舅舅。”相田叹了口气,略略点了点头,道:”可千万小心。打不过便别打了,反正我在这儿十几年了,再多呆一阵子也不打紧,别为我折损了自己。” 晴子听他答应,立刻取出身上软鞭,对田岗道:”这位伯伯,晴子得罪了。”一鞭向他攻去。 仙道见这位姑娘和人动手也这么客气,暗觉有趣,又见她出手招数果是神随云一路,只是神随云功力深厚,出招阴狠毒辣,极是厉害;晴子功力既浅,又心存仁厚,于神随云武功的精髓便发挥不出来。 即便如此,她一相助,情势又自不同。高头稍事喘息,立即反攻过去,田岗全力对付他之余,又要分神留意晴子,晴子功力虽低,练的却也是上乘武功,举手投足间自成一家,宛然便是昔年凌驾于四大法王之上的朝阳教右护法神随云的路子,他一心二用,不多久就落于下风。 三人斗到分际,晴子一招仙人指路使得偏了,被田岗趁势反击,抓住她持鞭的手腕,她吓得花容失色,高头却跃到她身旁给了田岗两掌,田岗见掌势排山倒海般向己涌来,连忙放开晴子,也是双掌迎向高头。四掌一沾,他心中立叫”不好”,但这时已成骑虎之势,万难抽身。 这时晴子、高头二人与田岗面面相对,三人均是侧面对着仙道所在之处,相田正在晴子、高头二人之后,目光游离,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晴子见高、田二人互相比拼内功,从高头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缓缓向田岗心窝刺去,颤声道:”这位伯伯,你虽对不起相田舅舅,他大人有大量,你向他赔个不是,他说不定就原谅你了。我不想杀你,你你还是快赔个不是吧。” 田岗眼见她手中剑尖一寸寸向己心窝挪近,却开不得口。晴子大声道:”快赔不是!”将剑尖贴于他心口之上。田岗蓦地里向后一退,高头趁势追近,原来掌势加上这一扑之力,田岗本已岔了气,血肉之躯如何当得起高头双掌之力?掌中心口,立即吐血飞出。高头怕他另有绝招逃脱,忙纵身跟上,晴子也同时跃到田岗身前,正好挡在他与高头之间。 她一把抓住田岗胸口衣衫后,立即往下微微一蹲,高头见田岗便在眼前,又是双掌击在他胸口,与此同时,晴子手中软剑一招浪子回头,贴着头顶秀发刺进高头左边心窝。剑尚未入他胸口她便”哎哟”一声大叫,接着将剑柄塞入田岗手中,自己矮身跳出。 相田视线被高头挡住,不明发生甚事,听她大叫忙奔过来问:”怎么了?受伤了么?”晴子奔到他身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脸上还悬着几滴泪珠,哭道:”都是我不好,在当中碍手碍脚的,那个伯伯把高头伯伯刺死啦。” 相田愕然半晌,道:”你也别难过了,反正他们都不是好人。唉,不过是两本书,瞧得也忒重,这般费尽心机,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便有人当真得到,今日今日却又在何处?”说着潸然泪下。晴子也在他旁边哭个不停。 仙道心中又惊又怒,适才一幕相田没瞧见,他可瞧了个一清二楚:晴子在田岗与高头中间时回手刺出的那一剑又快又狠,与她对决田岗时所显功夫高低不可同日而语,而她显然早已埋伏下此招,势在必得,是以剑一刺出便诈呼引起相田注意,而将剑柄交在田岗手中,纵身跃到相田面前二事,正好为她嫁祸田岗、引相田同情作了铺垫。这其中时机的把握只要有半分差池,则晴子不但不能杀了高头嫁祸田岗,连自身性命也是难保,但她做来镇定自如,其城府之深、决断之快,便是寻常须眉男子也决计不如。 本来仙道也打算趁二人中一方败北之时袭击另一方,但这个赤木晴子初见时便给人天真温柔的印象,临敌出手也不舍得使全力,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她竟有这般魄力手段。他见晴子偎在相田身旁小声哭泣,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似乎确实是在为田岗杀了高头一事难过,忍不住气往上冲,想这女孩原来早就看出高头不怀好意,她不在一开始出手帮他,便是要等他和田岗斗得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好收渔翁之利,她如此装模作样,定是对相田不怀好意,她心计远在田岗之上,相田如何是她对手? 想到此处,急急又在大门上寻找机关。 石室内相田安慰了晴子几句,晴子收泪道:”舅舅,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相田道:”我身子不好,要经水路从崖底爬上去是万万不能的,这儿另有一条通道,只是不知田岗是否让人把守。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晴子,我若能活着见到小枫,定会让他娶你为妻。” 仙道手上不停,心中猛的一跳。只听晴子细如蚊蚁的声音道:”就怕他不愿意。”相田道:”他为什么不愿意?除非他已另有心上人,不然像你这么温柔善良的好女孩却到哪里去找?你放心,见舅如见娘,我的话,想来小枫还会听几句。”晴子笑道:”什么’温柔善良’,舅舅你这么夸我,我可要得意起来了。咱们还是先上去吧。” 仙道一惊,凑到破口处往里一看,晴子正牵着相田一手消失在室中一处,她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样子,相田对她也颇为宠爱。仙道见到二人背影,眼前一花,好似现在和赤木晴子携手而去之人不是相田无宇,却是流川枫。他心中一阵酸涩,紧接着想到:”流川对我一片真情,不惜为我身败名裂、得罪四国武林人士,我若再捕风捉影,胡思乱想怀疑于他,当真是畜生也不如了。从今往后,除非他亲口说不要我,不然我是绝对不会舍他而去的。” 他恐晴子伤害相田,急于找出机关进去,但门上已经摸了几遍,仍无发现。忽的灵机一动,向身旁石壁摸去,果然就在他所站之处后不远的地上摸到一块圆圆的小石子,拉之不动,摇之不晃,仙道心知有异,将它往右转了转,砖门吱吱几声,忽的向里弹开,又要关上,仙道在这一开一合之际,迅速闪身入内。 石桌上长明灯已为晴子持走,此时房中又是一片漆黑。他摸黑向相田二人消失处走去,转过一面类似照壁的墙壁,听得左侧隐隐有兵刃相交之声,循声而去,转了几个弯,眼前渐见灯光。 他朝灯火处紧走几步,不禁吃了一惊。相田无宇正手持一盏长明灯贴壁而立,面露惊慌之色,不时咳嗽几声。在他面前不几步远,晴子披头散发,正与一陌生男子对打,这名男子脑袋周围一圈头发均已脱落,只剩正中乱草似地长了一堆,双眼几不可见,鼻孔朝天,唇厚如牛,相貌之丑,为仙道从所未见,若是旁人,一见之下势必作呕,仙道却为他身手所吸引,并不在意。这名男子所使显然是无极门的武功,但他在无极门一年多从未见过此人。 这时那男子也看到了他,他本不愿与女子动手,立即便撤手向仙道攻去。晴子早已汗透衣衫,忙跃到相田身旁喘息,见了仙道后颇为讶异,相田也不明所以,问她道:”那人是谁?”晴子道:”他是海南的灵王仙道彰,奇怪,他怎么会来这儿?”她在海南时跟随神随云及世子,曾见过仙道几次,是以识得,仙道却不认得她。 相田见仙道东躲西闪,回旋之际似乎颇为无力,他不知仙道有意要探察那名男子所学,故意与他游斗,看似凶险,实际他拿捏恰倒好处,有惊无险,还道他也不是那男子对手。他也不管他是否海南人,大声道:”这位公子,这不干你的事,你快走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仙道眼角余光瞥见他确实一副为己担忧的模样,因他相貌与流川颇为肖似,仙道心中不禁一暖,朗声道:”皇上不必担忧,田岗以下犯上,囚禁你十几年,如今已伏法获诛,他门人既然还不识好歹,企图扣留皇上,在下斗胆,教训一下这个蛮徒。” 那名男子听后一怔,立即罢手,道:”你说什么?谁是皇上?师父死了么?”仙道见他满脸讶异之色,奇道:”田岗茂一教你守在这里,你竟不知为什么吗?”那人神色一黯,摇头道:”我得罪了师父,本来不免一死,但他老人家宽宏大量,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要我守在此处,若有人要通过,必须阻住他们。他说,只要我守满五年,就重新将我带回无极宫。我不知什么皇上,师父既然死了,我也不用遵守什么约定了。” 晴子在一旁插口道:”不错,你师父大逆不道,不过你并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罪,你现在送我们上去,皇上定不会怪罪于你。”相田叹道:”陵南早有新王,这’皇上’二字今后别再提了。” 那名男子也不理他们,直直地看着仙道道:”我认识你,你叫仙道彰。”仙道笑道:”不错,你想怎样?”那人道:”师父一直说你是学武的奇才,我偷溜回宫几次,听越野、植草他们谈起你也赞不绝口,说连鱼柱师兄也万万不及你,我可不大信。”仙道道:”要我打败你,你才肯放我们出去,是吧?”那人道:”不错,你敢不敢和我动手?”仙道听他说”敢不敢和我动手”时语气竟和流川一模一样,心中一动,道:”我若是不愿呢?”那人斜睨他道:”若是你我功夫差不多,或者你不如我,打不打可由不得你;若是你武功远胜于我,那么自能有法子不与我动手,我既求武遭拒,也没面目再苟活于世,等我一剑了断自己后,你们自可从我尸身上跨离。” 他说得理所当然,仙道一愣之后不禁哈哈大笑,笑声甚为欢快,另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男子怒道:”你嘲笑我么?”仙道急忙收敛笑容,道:”兄台千万别误会,在下只是”说到此脸上又不禁露出微笑,道,”只是突然间想到了我的一个朋友,你刚才说话的口气神态简直和他一模一样。”那男子道:”你朋友长得也和我一般么?”仙道摇头道:”我那个朋友啊,虽然身为男子,却长得比女子还好看,唉,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那男子见他双目凝视远方,目中的温柔眷恋之情是他从未领略过的,不禁也发了一阵呆,猛然间又惊醒过来,怒道:”你是在讽刺我么?你朋友既这么美,你怎的又说他像我?哼,长得丑又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凭的是手底下的真功夫。你到底比不比?”仙道拉回神思,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人的语气神态可也不是全由外貌所决定的。你既然一定要比,在下岂敢强拒?” 那男子手中一直持着一剑,一听他答应,剑尖先上后下再向前平刺,手腕不抖,剑尖便连颤三下,颤出三朵剑花,分攻仙道头、胸、腹三处,出剑奇快,于半昏暗中认穴仍是丝毫不错,的是大家风范。仙道暗中点了点头,不闪不避,右手拇指扣住中指第一指关节,也是发一打三,运一口真气,冲他面门连弹三下,从上至下,分打他鼻中线上的印堂、素l、人中三穴,后发先至,那男子剑尖未触及他衣服,他指尖已到了他面门。他大吃一惊,回手护住面门,身子急向后退,右脚在石壁上一点又向仙道扑来,这次速度更快,一剑晃出五朵剑花,攻仙道身上的五处,但仙道仍是手指轻弹五下,攻他面门上不同五处穴道,逼他后退自救。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二)兵法韬略此中藏(2) 章节字数:8323 更新时间:080224 06:46 那男子性子倔强,又一向自负于这套急雨打更鼓剑法的速度,几次挫折后仍是硬要用这套剑法屈敌。他或退或进,身法越来越快,有时剑尖上一连可以晃出十七、八朵剑花,但无论他有多快,仙道始终站在原处,轻弹手指,先他一步攻到他的面门。他晃出多少剑花,仙道便弹几下手指,他的剑花若直线进击,仙道攻他面门时也取直线。他的剑若走曲线,仙道指弹之力也必攻曲线,且所行路线与他完全吻合,便事先商量好后再练也练不到这般合拍。 这时他已知自己功夫与仙道相差太远,对方站立不动,自己便非其对手,若他动上一动,自己还有不败之理么?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1 章 他突然持剑后退,面如死灰,道:”你武功远胜于我,我便再练一百年也打不赢你,你们走吧。”仙道道:”承让。”那男子突然举剑上撩,砍向自己的脖子,仙道不料他性烈如此,比武失败便要抹脖子自尽,忙上前将他手中剑夺下。 那人怒道:”我自死我的,干你什么事?”仙道笑道:”那我自救我想救的人,又干你什么事?” 那男子一时语塞,随即又道:”你不懂的。我从小被父母抛弃,旁人看到我的样子也觉讨厌,纷纷避开,师父是这世上唯一看重我的人,如今他死了,我武艺又不成,出去后也只不过再遭人折辱嘲笑罢了,活着又有何意味?”那人平时一贯骄傲,虽自惭形貌丑陋,但寄情于武功,自负能凭此赢得别人尊重,对貌陋的遗憾、和以往因此遭人轻贱的自卑都深藏于心,今日若非仙道施威轻易胜了他,让他大感动摇,而仙道此人看上去又一副性格随便的模样,让人易于亲近,他也不会将多年心事吐露出来。 仙道适才见了他的剑法便在怀疑,此时听他这么说,疑心更甚,道:”你是不是姓福田?”那男子点头道:”不错,我就是你师兄福田吉兆,不过我可打不过你,唉” 原来仙道在鹫峰上一年多,有一次也听到越野和他说起田岗原有一个叫福田的弟子,说此人相貌骇人,大家都不敢接近他,一个小师弟在一天晚上撞见他,被他生生吓晕过去。这人性格孤僻,也不和大伙亲近,只知一个人练武,田岗的一套急雨打更鼓剑法,无极门当时弟子中无一人练得到他这般火候。只是田岗虽将他收入门墙,却也不大喜欢他,从不让他在正式场合露面。一次别派的几位掌门带领弟子到无极宫与他们比武切磋,福田见比武名单中又没自己的份,便跑去质问田岗。在众位掌门人面前,田岗自是十分不快,非但不允他比武,言语中对他还不怎么客气。这个福田平日一贯沉默寡言,哪知那日突然大发脾气,将在场几位掌门人都打了一顿,众人本来还不大知晓他武功底细,此时见了自不免吃惊。后来他又向田岗挑战,却被无极门几个弟子合力制住了。他们向那几位掌门多次谢罪,好不容易才压下了一场风波。福田此人却就此下落不明,众人都说他被田岗赶出了师门,哪知却在此处。算来,这事也不过发生在三年前。 仙道本不欲多管闲事,但福田这番话触动他心境,想到不久之前自己在无极宫英雄大会上,一度也误以为被众人抛弃,当时心中的绝望害怕思之自惊,对福田的心境也非全不了然。不过他尚有流川与他相依相随、生死与共,福田却始终孤零零一人,心中对他不禁颇为怜悯。 他知此人性子倔强,与流川有几分相似,若好言相劝,恐怕适得其反,只有采取激将法,令他重生斗志,当下道:”当初我听越野他们说起过你,他们虽当面不敢亲近你,私下里对你的武功倒是赞不绝口的,那时我便想见你一见,可惜今日才知,不过尔尔。” 福田脸现怒色,道:”我是打不过你,但世上也未必没有胜你之人,你得意什么?”仙道道:”不错,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我虽自大,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说你不过尔尔,不是指你的武功,是指你的见识,太也浅薄。”福田跳起来道:”我见识如何不用你来说三道四。”仙道道:”你怕听?本来么,畏己之短,也是人之常情。”说着一脸不屑之色。 福田被他激得怒气勃发,大声道:”我怕什么?你说,我见识哪里浅薄了?”仙道举起长剑,一手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道:”田岗以臣囚君,违悖伦纲,他虽对你略有小恩,但你身为陵南人,以前不知田岗所囚之人是皇上也就罢了,既已得知,却仍旧一意孤行,阻挡皇上大驾,只识小恩,不辩大义,此其愚一也;你若真是为了田岗与我们纠缠也就罢了,虽不懂大义,尚有小忠,但我看你样子,只为不服别人称赞我武功才来挑战,为一匹夫之勇名,而陷君王于危境,此其愚二也;你既决意和我动手,便该一意求胜才对,但你却一点不知审察敌情,一味和我赌气,明知那套剑法对我无用,仍再三使之,临敌不知变通,自取其败,此其愚三也;胜负本乃兵家常事,你若不服气,尽可再投明师,待艺成之日找我报仇,但你一败便即求死,意志薄弱,胸无大志,此其愚四也;我救你一命,你不知自思反省,重新做人,反而托言怕人耻笑你的形貌,觉得生无乐趣,大丈夫立世,一靠才智远见,二靠胸襟气魄,三靠文韬武略,你以貌丑为借口寻死,若不是自知非我之敌,想要就此逃避,便是真觉如此,此其愚五也。有此五愚,我说你见识浅薄,说错了么?” 福田本来不擅言辞,被仙道一番话说得愣在当地。他于仙道指责他的前面两条倒不甚在意,反正他自幼惯于独处,也不知什么君臣礼仪,更不知自己身为臣民,该当对君主尽忠,但后三条却说得他颇为心动,尤其听他说的大丈夫立世三条中,一条也不牵涉到容貌,心中对他大有好感,觉得此人见识果然不凡。他讷讷半晌,又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不想报仇,但田岗师父已死,我还能和谁去学武功?天下还有谁的功夫胜过了他?” 仙道道:”所以说你井底之蛙,你道田岗武功是天下第一了么?就拿刚才你的那套急雨打更鼓剑法来说,在无极门的剑法中论快算是第一了,但你看。”他右手长剑突然对空刺出了九九八十一剑,这一招飞花剑法的绝招瓦解星飞,他曾见流川练过多次,也曾得他讲解过一二,他虽从未练过,于其要领却大致掌握,这时有意折服福田,出剑时辅以玄微神功内力,长剑破空声劲锐异常,一鸣而过,只把福田看得目瞪口呆,实不信这世上能有如此快的剑法。 仙道见他样子更觉可怜,想这人虽一心求武,但看样子田岗不过利用他,并未传授他什么上乘功夫,一切全是他自行琢磨而来。当下道:”这招瓦解星飞,我也只是粗窥门道而已,我朋友使起来那才叫快呢。你若有心,便跟我去见他,我叫他将整套剑法使给你看,如何?”说到这心下一动:”这人武功不弱,我若非对无极门功夫了若指掌,事先算定他后招,要赢他也不易。此去寻找流川磨难重重,若能得他相随,也多一强助。” 福田听他如此说,细目中精光大盛,道:”你那个朋友,他肯么?”仙道笑道:”我若求他,他想必不会拒绝。”福田见他神色出奇的温柔,道:”那人便是你先前所说的、长得很美的人?”仙道道:”是啊。” 他见福田尚在犹豫,道:”当然,你若不愿,我也决不会勉强。我这个朋友现在多半已回到了湘北,此去路途遥远,我又正遭人追杀,你明哲保身,也是对的。”福田一愣,道:”你是无极门弟子,谁敢追杀于你?”仙道叹道:”我早不是无极门弟子了,我是无极门的叛徒,是武林中人人欲得而诛之的魔头。” 福田奇道:”那你怎么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你是逃难到此的么?”仙道笑道:”你猜对了。你别看我好似一副没事的模样,实则忧心如焚。”福田白了他一眼。 这时相田又剧烈咳嗽起来,福田道:”我先送你们上去,你们跟我来。” 三人跟在他身后,走不多久就见到一副奇景:山腹中空,两根巨大的钢缆从下斜上,似乎通往山顶,福田所站之处前面有个大绞盘,绞盘前便是一辆可容两人并列而坐的滑车。 仙道忍不住道:”想不到田岗还有这等手笔,我以往倒小看他了。”相田忽然道:”这不是他造的。”仙道立即会意:”原来是炎王的杰作,那就难怪了。” 仙道见滑车只能坐两人,相田又先将晴子扶了上去,随即看定他不动,心中虽然颇为担忧,但料想晴子一时还不会害他,便道:”相田先生,你先上吧。”相田道:”你为什么救我?”仙道见了他的样子不自禁地放柔声音道:”实不相瞒,我与流川枫是至交好友,我遭人追杀,无意中闯入此处,既然得知他舅舅还生存人世,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去见他一面的。在下并无觊觎《天下》之心,此话是否可信,日后你自会得知。” 相田笔直看着他眼睛,仙道心中无愧,也笔直回视过去。相田微微一笑,道:”我信得过你,我们上去后会等你的,你放心。”仙道道:”多谢。” 福田绞动大盘,道:”上去后将车子从另一边推下。”眼见滑车慢慢升上,晴子忽然道:”七王爷,你适才所说的那位美貌好友便是流川么?”仙道笑道:”是啊,你叫我仙道便是。”晴子听后便不再多言。 福田独自转动绞盘,仙道见滑车没入黑暗后便席地坐在福田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福田说话。福田从未遇到过待己如此亲切之人,何况这人武功又高,口中虽不言,心底早就将他引为知己好友。他有心要跟他去找流川,但适才他问之时自己没立刻答应,这时只当他已作罢,不好意思再行自己开口。他自幼遭人轻贱,养成内向偏激的性格,于一些小问题上爱钻牛角,旁人行来自然而然之事,他往往要思虑再三。 过了约莫两个多时辰,福田将二人送至山顶,停手拭汗。又过不久,滑车一路发出响声顺另一根钢缆到了他们面前。 福田于这段时间内已调匀呼吸,粗声道:”你上去吧。”仙道道:”那你呢?”福田道:”我送完你后便从这儿爬上去,我,我”他怕仙道以为他是出尔反尔、没有决断之人,始终说不出要和他一起走的话,既担心他上去后与另外二人一走了之,又对自己的担心有些恼火,一张丑脸上神色极是尴尬。 仙道却道:”福田,不如你先上去。”福田一愣,道:”什么?”仙道叹道:”原来你也和那些人一样,认定我是武林败类,怕被我牵连,不肯和我一起走。”福田急道:”不,不是的,我”仙道道:”你不必解释了,我也并没怪你,承你送我们之情,上去后我们便分道扬镳吧。日后我被人杀死” 福田又气又急,怒道:”你有完没完?谁说我不和你一起走了?”仙道心中暗暗好笑,假意惊喜道:”这么说你答应和我同去了?”福田丑脸上一红,幸好光线昏暗,也瞧不出来,他道:”我想见识见识那套剑法。”仙道笑道:”这是自然,上车吧。” 福田还待推辞,仙道突然正色道:”福田兄,上去后留意赤木晴子,别让她对相田先生玩什么花样。你们可先找地方打尖,别在鹫峰上多加逗留,你一路给我留下讯号便是。” 趁福田记忆之时,将他推上车,转动绞盘,送他上去。 他内力虽远较福田深厚,但不惯干此粗活,将滑车送到顶也费了不少功夫,双臂、肩背、后腰处隐隐酸痛。他坐下运了一会儿功,睁眼见两道钢缆斜斜地伸入黑暗中,一派阴森,实不愿从此处爬上去,加上折腾了半天,他肚子也饿了,索性持起长明灯往回走去。 适才经过石室时一片黑暗,此时他手持灯火,才看清了周遭环境。他想到田岗之死,心中尚觉一些不可思议,举灯往地上一照,吃了一惊:田岗的确躺在地上,双目上翻,脸色发青,嘴边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显是已死;但理应倒在他面前的高头却影踪不见。 仙道亲眼见到晴子将剑从他心窝插入,这一剑快狠兼备,入肉又深,高头绝无再活之理,那么他的尸首到哪儿去了?难道他和赤木晴子串通了骗人?那又为什么?或者有人来过,带走了高头尸首? 仙道又持灯在石室内找了一遍,到处不见高头尸首。他落地之处有一大滩血迹,仙道仔细看去,从那大滩血迹上又延伸出两条细细的血迹,一条通往滑车所在处,一条通往入口的石门。仙道顺着通入口处的血迹找到墙角处的开门机关,迅速闪身而出,那一长溜石阶上果然亦有淡淡的血迹。 仙道心想:”看这情形,高头多半没死,要不就是有人来过这儿,带着他尸体从这条道跑了。” 他快步走下石阶,推门经水路回到崖底。崖底空无一人,与他潜入湖中前没甚差别,高头与晴子攀缘而下的长绳却仍旧挂着。 仙道入湖时尚是早上,现在已接近黄昏,他累了一天,又想有福田在,相田一时三刻不会有什么危险,当下生起火堆,烤了湖鱼饱食一顿,又在火旁睡了三个多时辰,醒来时天色已黑,但于周身景物尚依稀可辨,与密道石室中的伸手不见五指毕竟不同。仙道略加结束,拉了拉那条垂下的绳子,随即援绳而上。 这回攀崖和几日前大不一样。他休整几日,精力充沛,又有长绳可供攀缘,身边还带着食物,爬到一半,他觉得肚饿,便捡了块突出的大石,坐上去将怀中揣着的烤鱼拿出吃了起来。但四周阒然一片,他吃到一半便觉无聊,回想不久前与流川一同抱坐横树的情景,当日尚因身子不适、心中又满怀忧虑而略有不满,此时思之,却宛如仙境。 一时思念流川之心大炽,不愿再行耽搁,抛下鱼援绳又上。他始终保持警惕,怕有人在上突然割断绳子,幸好一路平安。 仙道踏上顶后,四处一张望,这夜天空无云无月,星星格外清晰,他找到北极星,辩明了方向,向相田他们可能的上山处行去。 行不多久,忽听脚步声响,他忙向一棵大树后一闪,两名无极门弟子正好从他身边走过。一人道:”师父命我们严加防备,好没道理,现下那仙道即便不死,也已是丧家之犬,咱们不找他麻烦便罢了,难道他还会自投罗网?”另一人道:”总是小心些好。” 听得两人脚步声远去,仙道心想:”原来他们还在防我,看来鹫峰上不能多呆。”当下折而下山,到村中找了户人家的厨房胡乱睡了不多久,天便亮了。 他向村民打听相田等人,他虽衣衫不整,但相貌儒雅风流,谈吐彬彬有礼,此处离仁京甚近,村民都道他是官家子弟,诚惶诚恐,言无不答。福田相貌丑陋异常,令人一见难忘,打听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仙道听说他们三人雇船去了巫云湾,便向农家借了一身服饰,用草帽遮住自己一头醒目的朝天发,也雇船往巫云湾而去。 不到中午船便舣岸,仙道出手大方,引得那船家千恩万谢。他怕巫云湾仍有不少武林中人聚集,也不除草帽,装作随意溜达的样子在岸边行走,寻找福田留下的记号,在江边一棵杨柳树下见到他用炭笔写了个大大的”福”字,福起笔的一点横卧字上,点前开叉,便似一个箭头。 仙道微微一笑,顺着箭头而行,不久又在一处墙角发现一个同样的”福”字。 一路行来,正是一家悦来客栈。仙道笑容可掬地向客栈伙计打听三人情况,谁知那伙计不听则罢,一听之下登时大怒,吹胡子瞪眼地道:”这三人昨天傍晚到的小店,一开口便要了三间上房。我见其中两人长得相貌不凡,还道他们是京城来的爷们,贪玩迷了路,在山沟里跌了跤才弄出那么副狼狈模样,殷勤招待为他们压惊。谁知这三人竟是白吃白住来的,今儿个天没亮我便见他们三人慌慌张张地想要从后门逃出,我当然上前阻挡,那位丑爷便出手打人。你看,我这肩上的伤还没退呢。”说着拉开肩头衣服给仙道看,果然肩上高高肿起一个大包。 仙道心中奇怪,想:”难道他们身边都没带钱?”他问明了他们确实已离开,便将他们欠的钱还了,追下去。伙计见他还钱,脸色才微微好看一些。 仙道走过两条街,便又找到福田留下的记号,只是这次字迹潦草,显是匆忙中写就。他心知不好,顺记号行去,一连行了数十里,差点以为走错了道,这才又发现福田的记号,这次”福”只写了左半边。 仙道见他们行走的方向起初是往北,后来渐渐转而向南,竟是朝湘北的反方向而去。且福田所留记号越来越简陋,从一个字到半个字,又到一个箭头,最后连箭头也无,只随手折下柳枝压在石子下指个大致方位。若非仙道聪明过人,又目光敏锐,还真不易发现。 他追了一天,追到仁京北方一个大镇。他在镇内粗略吃了点东西,往后路途转偏,傍晚时分已处身山区,周围少闻人声。 仙道到山区后略松了口气,想若真有人追杀他们,到这儿后应当较易躲避。他正要找寻福田所留记号,忽听前方有吆喝打斗声,他心下一凛,忙循声过去。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2 章 转过一个山坳,只见一个山洞前,有两人正在动手,一帮人在旁围观。围观的一群是不久前与仙道在无极宫动过手的山王人众。动手的两人中,一个苦苦支持的是福田,另一人却赫然是应该已死的高头。 仙道虽早猜到高头可能未死,但亲眼瞧见后仍忍不住吃了一惊。这时高头躲避福田的一剑,正面对准了仙道,仙道见他薄薄衣衫下鼓起了一大块,位置正在左胸心脏部位,看似绷带一类物质,心道:”在妈妈留下的《武林异事》一书中记载过:离今约莫五十年前,海南的五行门掌门段不兴和陵南金鸡寺宝塔大师曾在出云山山顶比试武功,二人半斤 (十二)兵法韬略此中藏(3) 章节字数:10253 更新时间:080224 06:47 高头等见到他都是一惊。高头尚不知牧绅一要杀他之事,只知这位七王爷为人机敏,近年来屡立战功,海南朝野内外有不少人是他的知交好友,皇上也对他青眼有加;又在山腹中见识过他的武功,不知他突然出现是何用意,还道海南王窥破了自己欲独吞《纵横》、《天下》的私心,命他来和自己争夺,心道:”若果真如此,山王一帮人定会倒戈帮他,那可如何是好?”嘴上假笑道:”灵王误会了,山王堂本五郎是什么身份的人,岂能与旁人联手合攻一人?何况这人还受了伤?这种事,便山王弟子也做不出。” 这句话明拍堂本马屁,暗中却埋下伏笔,高头心道:”你不说话就是承认我说的不错,呆会儿若与人合攻我这个受伤之人,便是自毁其言。堂本兄弟,我知你最重诺言,你可千万不能食言让我失望。” 仙道如何不明白他话中的机锋,反正他求之不得,当下顺水推舟道:”那是小子无知了,得罪堂本掌门和众位山王兄弟当真过意不去。”堂本干笑道:”好说,好说。灵王又何必和下属客气?” 仙道冷笑道:”我已脱离海南,以后’灵王’二字休要再提。”高头等不料他竟敢当众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俱是大吃一惊。仙道冲高头道:”在下现在不过一介江湖草民,前辈既私到陵南,也不该再称什么国师。现下你要相田先生跟你回海南,我却要带他回湘北,你我二人便依着江湖规矩,一仗定胜负,赢的人带走相田先生,如何?” 高头听他开门见山,又是一惊,随即想:”他说他要脱离海南不知何意,但他既这么说,堂本便不好再出手助他,我和他动手也不算以下犯上。哼,他虽武功不错,我又岂会怕他?此人诡计多端,相田一入他手,再要夺回来可就难了,不如趁此良机,一举击败他,再夺走相田。”心意一定,便点头道:”你既一意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仙道道:”你是前辈,我先让你十招。” 众人一愕,都觉他太过托大。高头也不罗嗦,从怀中取出一把铁扇,向他当胸刺去。他随身长剑被晴子抽出刺伤他后扔在石室,他出来时忘记携带,不过他仗以成名的兵刃本非长剑,而是手中的铁扇。他知仙道厉害,自己又有伤在身,力求速战速决,因此一出手便是成名的铁扇。 仙道脚步一挫,往左闪过,高头的铁扇握成一条,忽而跟打他右边眉毛外端的丝竹空,扇笔有如灵蛇,从丝竹空到耳门,绕过耳廓到耳垂后方的翳风穴,再经肩l、会、天井、支沟、外关、阳池、中渚到关冲,一路逆打他手少阳三焦经的二十三穴,出手部位既巧,动作又快,一口气从头点到手,真可谓一气如注。 堂本等从未见过这般点穴手法,都是一声喝彩。仙道衣袖蹁跹,脚下随意走了几步,将这厉害至极的一路点穴一一避开。 高头不事喘息,刚逆点完手少阳三焦全部穴位,扇尖微颤,已从仙道中指尖端中冲穴点起,经内关、间使、曲泽等穴到乳头外一寸处的天池穴,逆点遍了手厥阴心包经的九穴。众人又是一声喝彩,福田瞧得目瞪口呆,心痒难搔,今日才知天下之大,武功高强者绝不仅田岗一人。 仙道闪过高头势如破竹般的一套攻势,心下暗惊:”我早听田岗说过这套点穴法的厉害,也在妈妈的藏书中见过,想不到经他改变后威力一至于斯。”他心下虽吃惊,面上仍是微微含笑,道:”高头前辈这套’一气如注’的点穴法高明得紧啊。”高头心下一凛,想:”我从未将这套点穴法名称告诉给旁人,连田岗也只知我会一套厉害的点穴法而已,他又怎会知道?”仙道见他不答,又道:”’一气如注’讲究用气不用力,气到意到,以意驾百脉而主治节,原是紫微观玄灵道长为人治疗内伤创制出的一套奇门点穴法,后被他大弟子改编成武功,流传下来,到了前辈手里,竟有如斯威力,令在下大开眼界。” 高头猛的收扇往后一跳,骇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这套点穴法是他和田岗二人的师父无华子的绝艺,向来只传家族中人,且传男不传女。无华子出家前曾育有一子,是高头的小师弟,他自知无缘得传此技,又忧心田岗一味找他比试,要爬到他头上,冲动之下居然以毒酒折磨小师弟,逼他将所学传授给己,然后又将他害死,嫁祸于师门一个大对头。无华子信以为真,狂怒之下去找那个大对头比武,比到中途,高头偷放暗器杀了无华子,那大对头固然未觉,师门中人对此也始终一无所知。田岗无意中见到他使这套功夫,质问于他,他只推说小师弟死后师父没了亲子,怕这套绝艺就此失传,在与大对头交手之前传了给他。田岗又妒又恼,却又无法。但高头心怀鬼胎,此后也不敢再使这套武功,甚至改而练剑,另辟天地。在石室中与田岗生死相拼时,他一开始也不欲用这套功夫,等到想用时却又不及,事后已不知后悔了多少次,是以这次和仙道动手时便使了出来,哪知仙道不但知道这套点穴法的名字,连它的出处、历史、诀要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还道自己当年作恶的事也全被他知晓,心下惊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看着他。 仙道不明就理,眼珠转了几转,随口道:”自是有人告诉我的。”高头颤声道:”谁?”仙道曾听田岗说过无华子丧子后与人动手,又死在对方手上的事,田岗一直不明,师父武功明明高过对方,何以反会被他杀害,还道他痛子之亡,精力不能集中,以至被对方有机可趁,又对他将”一气如注”传给高头一事耿耿于怀。仙道见高头模样,心道:”莫非事情有诈?”笑着道:”自然是传你这套功夫之人、无华子先生了。” 高头微松口气,厉声道:”胡说,你不知从哪儿偷得了这套点穴法的秘诀,便在此危言耸听,当我不知道么?你要让我十招,现在还有八招,有胆子你便再不还手给我看看。”说着猱身又上,不过这次却不敢再使铁扇点穴的功夫,挥、劈、挑、打,将一柄小小的铁扇使得花团锦簇,煞是好看。明眼人则看出,这扇舞似的功夫之下实含极厉害的杀招。高头心下到底不安,已决定将仙道立毙于扇下。 仙道渐感紧迫,但仍笑道:”我又没有为练武功做出对不起恩人之事,我为什么没胆子?”高头脸色大变,斜扇刺他胸胁,左手五指半抱,拦住他前、后、右三方退路。 仙道见他浑不理会自己胸腹,右袖一挥,高头以为他要毁约动手还击,心下大惊,又骂自己糊涂,居然信这个小子真会让己十招,忙撤身后跃,解了仙道之围。但仙道不过甩了甩袖子,作掸灰状,道:”前辈怎么了?在下既说过让你十招,又怎会食言?难不成我这袖中还有甚把戏?”说着翻袖张望。 高头怒道:”狡狯小儿,还有三招,有种你再不还手。” 仙道知他这三招非同小可,每次总是衣袖轻甩,似要攻击他要害,但又含劲不发。高头两招势若雷霆的攻击皆因自己怕他终于出手,退让改为守势而化解,到第三招上,他一咬牙,一手护住全身,右手扇重成笔,又要使出一气如注的点穴法。 仙道右袖又是一挥,忽然指着他身后道:”噫,那人不是无华子么?还有他儿子。”高头浑身发抖,停了停后又猛攻上去。仙道心中更加肯定,大声道:”无华子,快从后掐住他脖子,他为盗你武功先后害死你儿子和你,你死而有知,还不快快报仇!” 高头明知是假,仍忍不住回头。仙道忽的往旁一跳,道:”十招过了,我要还手了。无华子先生,你给我掠阵。”对着高头一轮急攻。 高头心胆俱裂,伤口因用力过猛又开始出血,越斗越是不支。猛听仙道一声大喝:”无华子,快抱住他腰!”高头低吼一声,向后反扑,他后方正是山王弟子所站之处,众人见他势如疯虎,都向旁闪开,深津站得最近,不及闪躲,出掌在他双肘处一拍,借力跃开,手臂已被震得隐隐酸麻。高头也因他双掌之力顿了一顿,这时,仙道的一掌已按到了他背心,他只觉一股撼动山岳之力猛冲进体内,一时之间,师父无华子待自己的种种恩惠全都记了起来,心头大恸,悔恨无已。 仙道第二掌击来,他也不躲避,反而后退一步迎上。这二掌仙道使了全力,他第一次尚运功抵挡,第二次则全不抵挡,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死在地上。 洞外山王诸人,洞内相田等三人,见了这场决斗都暗暗心惊。堂本阴恻恻地道:”灵王果然好手段,这高头不自量力,妄图以蚁蚋之力撼动大山,真是自取其亡了。”仙道叹道:”人为名死,鸟为食亡,是人谁无欲望?原也怪不得他。倒是堂本掌门,可否别再称在下’灵王’了?” 堂本道:”仙道公子雄才伟略,向为皇上和庄王赏识,若继续留在海南,他日功名富贵不可限量,属下也不必做违心之事,岂不两全?”仙道拱手为礼:”在下麋鹿之性,自乐闲旷,还请堂本掌门如此转告给我四哥。”堂本惊异地看了他几眼,道:”属下这几日留在陵南打听动静,也曾听人说起过那日英雄大会上我们走后发生之事,恕属下斗胆,公子不肯继续留在海南,真是为了湘北流川枫么?” 此话一出,相田身子微微一颤,颇感讶异。晴子则面色苍白,睁大眼睛看着仙道。仙道不去理会山王众人复杂神色,朗声道:”不错。你既已知道了,也该明白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堂本道:”那流川的确美貌过人,对公子也不能算无情无义,但他毕竟是男子之身,公子真要为他放弃一切,甘心身败名裂么?”仙道昂然道:”这事不劳堂本掌门挂怀,掌门只要让在下知道,你是要走,还是要留?” 堂本跪下向他磕了八个响头,站起时已是一脸肃然,道:”属下身为人臣,不敢有负主公所托。”仙道道:”四哥没走眼,你果然是个人才。动手吧。” 堂本一拍手,深津递来一把乌沉沉的长剑,仙道也戴上黑金丝手套。堂本向后退了一步,仙道也不客气,抢身而攻。他知堂本武功还在高头、田岗之上,他的弟子泽北他尚且敌不过,更何况他本人?手上攻势虽源源不断,心下却打定了主意:”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堂本说话之时一直对他恭恭敬敬,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他知仙道武功虽不及己,却是狡狯无比,有高头之例在前,叫他如何不惊?现在既已动上了手,只有先攻得他无暇去想甚鬼点子,然后再一举除毙。 他的剑法便是当日泽北使的一脉剑,不过泽北的剑如巫云大潮,气势凌人;堂本的剑却如鹫峰据地,雄浑无比。仙道觉得他剑上传来的内力一阵冷一阵热,触之令人难受无比。他尽量避免与他剑身接触,成了一味闪躲的局面。 福田看得暗暗心焦,见堂本突然甩剑出手,一剑双掌猛击仙道,忍不住持剑攻他后心,要他回挡这一剑,解仙道之围。 仙道见他突然闯入,大吃一惊,忙叫:”小心。”堂本已接剑回打,砍断了福田手中之剑,剑势如虹,直穿透他握剑的掌心。 仙道上前接过福田手中断剑,以剑作匕首,刷刷刷向堂本连砍三下,每一下俱是精妙绝伦。福田趁堂本凝神对付之余退出圈外,心中又是沮丧又是感激,晴子见他手掌汩汩冒血,忙撕衣襟给他裹伤,福田吓了一跳,满脸通红,连连摇手。晴子奇道:”怎么了?我替你包扎一下,不痛的。”福田摇摇头,跑到一边,自撕衣襟裹手。 堂本见他仍是一副欲上前帮仙道的样子,忍不住嘲笑道:”公子的这个朋友是新交的么?对公子可也好的很啊,可惜样子丑了些,与公子不相般配啊。”仙道道:”交友贵在知心,相貌丑俊又有何妨?我和他一见如故,沆瀣一气,掌门辱他便是辱我。”堂本还待说什么,突见仙道向他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使投剑。” 堂本一愕,不明所以,但见仙道神色严肃,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心想:”使便使,即便你能破我一脉投剑之法,我可也不惧你。”想到此,一剑投出,双手遥控剑柄。 怎知仙道算准他投剑的时刻,同时一个后跃,跳出他长剑攻击范围。堂本上前推剑追击,仙道又是一个后跃。如此十几回,二人将众人远远抛开。 堂本见他一味后退,也觉不妙,忽听他道:”住手。”堂本道:”你想怎样?”却不住手。仙道道:”我是灵王,我的话你不听么?”堂本心下一凛,当即住手,但怕他有甚诡计,远远地站在几丈之外。 仙道见左右无人,正色道:”堂本,你好糊涂。你可知洞里那人是谁?”堂本一愣,道:”听高头说,是陵南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仙道冷笑道:”何止大有来头,告诉你,他便是上一任的陵南王。”堂本大吃一惊,心中犹自不信。仙道续道:”你觉得他像谁?”堂本犹豫道:”似有几分像流川枫。”仙道道:”那还有什么可疑的?流川的妈妈是他妹妹,他是流川嫡亲的舅舅,相貌相似,也不足为奇。” 堂本道:”可他不是早死了么?”仙道道:”我也只当如此,可事实是:他这十几年来一直为田岗囚禁在鹫峰山腹中石室内。”堂本惊道:”那是为何?””你猜呢?”堂本略加思索,道:”难道是为了传说中的《纵横》与《天下》?”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3 章 仙道点头道:”你总算明白了。一年多前,我之所以不辞而别,只身拜入田岗门下,便是为了打探二书下落,这事你听我四哥说起过么?”堂本道:”略有耳闻。”仙道续道:”我便是那时得知相田无宇被他囚禁的事的,可惜我太过心急,居然囚住田岗,逼问此事,以至被他发现我的身份。这事你也知道吧?”堂本点点头,心中虽觉有甚不对,但仙道所说之事陵南武林已是人尽皆知,绝非他一时三刻间胡诌得出来的。 仙道道:”我身份虽已被田岗拆穿,但既知此事,又怎能半途罢手?于是我和四哥商量出一计,我假作脱离海南,为海南追杀”堂本面貌为面纱所遮,看不见表情,声音却大为颤抖,道:”什么?这是计策?”仙道道:”惟其如此,才能令相田无宇信任我。”堂本道:”那你和流川”仙道叹道:”如此利用他,我也过意不去,不过此书关系海南气运,我也不得不狠心了。”堂本心道:”怪道常听庄王说灵王心狠手辣,若他真要得到一样东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和流川的事如此荒谬,却正因如此,大伙儿全往这件事上想,没人怀疑他只是利用此事骗一个’已死之人’的信任。果然好计,差点连我也骗过了。” 他做事稳重,虽已信了仙道 (十二)兵法韬略此中藏(4) 章节字数:10177 更新时间:080224 06:49 赤木驻营之处不定,晴子离家十年,早不知该往何处找寻,几人沿途打听,这才找到。远远就望见万帐穹庐,铺天盖地般蹲据在茫茫草原上,气势壮观。晴子跳下车来,一声欢呼,跑向营中。 仙道驾马车缓缓前进,不久,一个身材高大壮实,脸色黝黑的大汉率部迎将出来,他两鬓瞿白,威严的脸上微有泪痕。晴子挽着他一臂,神态亲昵地靠在他身上,一脸天真烂漫。二人身边另有三人,却是仙道素识。仙道见了他们后心中一惊,他们却诧异之余,大感恼怒。这三人正是三井、宫城与彩子。 三人得知安西病危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回湘北,这时白头鹰又送来消息,是赤木刚宪写就的,说安西三位师兄得知他病重后从北方冥海隐居处赶来医治他,现在他的病情已得控制,正逐渐好转,让他们不必太过忧急。 三人得讯后心下一松。三井担心流川,想先去赤木大营打探一番,又不好意思开口,彩子从他只言片语中猜知他心意,提议先去赤木大营。 哪知三人到后便听到流川与塞特人被名鹏困于骆驼岭之事,赤木铁树正率兵企图突破名鹏万名大军的包围,三井等也加入战团,但名鹏有流川在手,赤木怕逼得他们太紧,他们会立刻强攻骆驼岭,对流川不利;他又不愿将部众分为两股,被名鹏隔开。想不到善策,鸣金收兵。 他们刚回营没多久,晴子便冲进营中找他。父女相逢,自是一番感动。赤木铁树不料女儿还活着,惊喜之下流出眼泪。晴子简单将自己如何得蒙神随云不杀,且收为徒,如何在她死后逃出海南之事说了,只是相田无宇之事解释起来麻烦,她又不甚了了,只道把流川枫舅舅带了来。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4 章 赤木一听大惊。他一直以为相田无宇是毒杀了流川炎的人,又早于十几年前便已死去,哪知非但没死,还被女儿带了回来,又一再向他保证他并非当年毒杀炎王之人,要他诚意待他。 赤木心道:”他孤身一人来到我营中,我还怕他什么?这事需慢慢查清,之前却不可缺了礼数。”当下率众迎出。三井等心中好奇,也跟出来瞧瞧,哪知一眼便见到仙道,三井、彩子心中五味杂陈,宫城却又惊又怒,立即上前喝道:”仙道,你这恶贼居然还没有死,还有胆子跑来湘北撒野!” 仙道尚未回答,福田已克制不住,道:”你嘴巴放干净些,谁是恶贼?我们好意护送相田先生来湘北见流川,你怎么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地便骂人?”宫城道:”我是骂仙道,又没骂你这丑鬼,你问他自己做过些什么事,还不够称一声’恶贼’么?”福田最恨别人说他丑,怒道:”你这矮子,今天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拔剑便向他刺去。宫城身材矮小,引此为生平恨事,听他当着彩子和众人之面如此叫他,也是一怒不可收拾,拔剑还击。 二人出手均快,刹那间便交换了十几招,彼此心中佩服。仙道道:”福田,我们远来是客,先听赤木将军吩咐,要动手也不忙在一时。”福田已是惟仙道马首是瞻,听他这么说,立刻几下快剑逼退宫城,自己同时向后一跃,插剑入鞘,道:”你这么说,我便先放过了他。”宫城怒道:”谁要你放?”要待再上,被彩子拦住,道:”先看看再说。”宫城不敢再言,退在一旁怒视福田与仙道二人。 赤木铁树这才有机会向相田跪倒行礼,相田忙扶他起来,道:”我早非陵南皇上,你对我不必行此大礼。我苟活到现在,不过为见小枫一面,完成一件故人的心愿,便要离开,你带我去见见他吧。” 赤木铁树见他身子虚弱,又不像会武的模样,心中更是放心,道:”皇上先请里面坐,小主公他现在没法见你。”当下先将相田等人迎进自己的帐篷,奉上茶果点心,接着将流川一事说了。 仙道一直不发一声,听完才道:”在下倒有一计,可以试着救流川脱险。”赤木一惊,道:”这位公子是谁?此话当真?”晴子道:”爹,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海南灵王,不过现下已脱离了海南。” 赤木铁树心中大震。他颇富远见,虽一直呆在湘北,于周边各国的军情政况却无不知晓。海南灵王十三岁便参与国政,随父出征时奇谋迭出,攻下海南周边不少小国部落。近年来两次亲自率兵攻打陵南,大胜而归,掠回无数战利品,令陵南军闻风丧胆。他早闻其名,想不到竟是如此俊雅的一个少年,更想不到他竟已脱离了海南。 宫城见他不语思索,急道:”伯父不可听信这恶贼的谎言,他诡计多端,还会用妖术”相田打断他道:”不知这位大侠何以这么说他,这人以前如何我是不知道,但他舍身护我,这点我却是知道的。而且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他对小枫绝无歹意。现在救小枫是第一要事,将军若尚无良策,不妨听仙道几句话,将军若觉不妥,不采纳也就是了。不然这位大侠有何良策,我们一起洗耳恭听。” 仙道听他出言维护自己,且对宫城毫不客气,心下颇为纳罕。赤木铁树心中则另有打算:仙道与流川之事他也略有耳闻,不过并不当真,他手下正缺良将,难得仙道到此,便想先以此仗试一试他的才能,若他果有本事,便要劝他归入麾下效力。听相田如此说,正合心意,道:”不错,眼下救小主公为第一要务,便请公子将法子说出,大伙儿商量商量。” 仙道携着流川的手走入赤木铁树大帐。赤木昨晚劳累一夜,大败名鹏,又救回流川,心情大好,正和水户等人商议如何安置塞特人,见了二人后先向流川行过礼,又对他不绝口地称赞仙道。 流川心道:”他的本事我会不知道么?还用你说。”见三井等三人也在帐中,衣衫脏污,显是经过一夜苦战,心下虽仍不忿他们囚住自己、硬施巫法之事,仍是上前向他们行了礼,紧接着便走到相田面前。 相田自他进帐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瞧,见他过来,身不由己站了起来。 流川看了他半晌,道:”你便是我舅舅?”相田不答他话,却道:”真像,真像。”仙道还道他说流川像他自己,哪知他接着道,”你和你父亲真像。”流川道:”我娘说是你毒杀了我父亲,究竟是不是?你怎么还没死?” 他自来心直口快,不理旁人作何想法,这两件事是他心中所疑,便直截了当问了出来,自己也不觉有甚不妥;旁人却均觉颇为无情,似乎流川知相田毒杀他父亲,恨他仍旧活在世上。相田听后身子微微一颤,目露凄苦之色。 仙道怕他有失,忙道:”相田先生是为人所害。”当下将田岗如何囚禁他,逼他说出藏书之所,晴子与高头如何寻到秘密入口,自己跟随其后,又如何救他出来之事简略说了,中间几场比武尽皆跳过。 众人也到这时方才明白事情原委。 流川对相田道:”我以前错怪了你,对不住。”相田已从激动中缓过气来,听他这么说却又一愣,道:”什么?”随即醒悟,但又不解,追问道,”你怎知我没毒杀你父亲?”流川道:”若是你杀了他,干么还替他保密?”相田心中感激,紧握他手道:”不错,我没杀他,我没杀他,从没想过你叫他们出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仙道知他所说之事必与二书有关,当先转身出帐,却听身后相田道:”仙道,你留下。” 众人皆一愣,仙道奇道:”相田先生还有何吩咐?”相田不理他,问流川道:”这人说你是他决定要相伴终身之人,此话当真?”仙道不料他当着流川面将自己在车中所说之话说了出来,脸上一红,又怕他将自己后面几句话也转述出来,忙阻止道:”先生”流川瞪了他一眼,道:”没错,他的命是我救的,只好一辈子跟着我。” 仙道哭笑不得,见他不当众否认,又觉安慰。 相田看看流川,又看看仙道,道:”你们两个留下,我将《天下》的事告诉你们。赤木将军,烦你带其他人先回避一下。”赤木铁树早闻《天下》之名,听他这么说,心下大喜,向余下人众摆了个手势,道:”有劳各位暂移大驾。”宫城大声道:”《天下》是湘北的宝书,怎能让海南狗得闻?” 福田大怒,立即便要拔剑相向,但他快仙道更快,剑未出鞘就被他推回,向他摇了摇头。福田一瞥之间见他神色颇有黯然之意,正不明他何以对宫城一忍再忍,身旁风响,一人已冲到宫城面前,左手虚引,右手闪电般一掌往他脸上打去,宫城出其不意,被他一掌击中脸颊,虽不甚疼,但在众人面前到底十分丢脸,惊怒道:”流川,你干么?”流川道:”我不准任何人在我面前说他坏话。”接着手起掌落,啪的一声又打在自己脸上,道,”可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一掌换一掌,公平。”宫城更惊:”你你还没好?” 仙道拉过流川,见他白皙的面颊上一个鲜红的掌印高高凸起,嘴角流下鲜血,这掌显是打得不轻,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怜惜,还带着几分气苦,替他拭去嘴角鲜血,一手抚着他脸,一言不发。 彩子见仙道双目微眯,冷光逼人,忙拉开宫城,道:”我们该做之事都已做了,他若要一意孤行,我们也是无法。流川,师父的病暂时稳住了,但我们仍不大放心,要回去看看他,你去不去?” 仙道揽住流川肩膀道:”此地事了后,我和流川定会上童山探望安西师父。”流川一愣,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仙道冲他点点头,意示肯定。 彩子冷冷地看着二人,冲流川道:”既如此,我们便在童山上恭候大驾,告辞。”宫城急道:”彩子,要他去干么?这不是要气死师父么?”见彩子已走出帐篷,慌忙跟上,顺便拉走正呆呆发愣的三井。 三井看着流川,道:”我我”流川既已与仙道重逢,又得他应允共上童山拜见师父,心花怒放,对三井先前所做之事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想起便怒不可遏,反觉他颇为可怜,道:”三师兄,四师兄,你们对我的大恩我是不敢忘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宫城摇头道:”你得罪我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刚好,你还是别把他带”听到彩子在外喊”宫城”,忙应道,”来了来了。”拖着三井出了帐篷。 余人也纷纷退出。 ************************************************************************ 相田听帐外脚步声走远,看着二人道:”流川炎兵败海南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二人点点头。他目光透过空气,似在看着过去时光中的某个片段,缓缓道:”他出兵攻打海南之时,我妹妹怜儿正好怀上了孩子,当时他并不知晓,我也是在几个月后才知道,当时一气之下便答应娶一个大臣之女为妻,将此事写信告诉了他。信一送出我便有些后悔,可惜已经晚了。他得信后大病一场,连夜便要赶回陵南。唉,若非他为此事忧虑成疾,神姑娘便算秘泄军情,私通敌国,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流川听得一头雾水,想:”为什么你将你要结婚之事告诉父亲他便大病一场?你知母亲怀上了我又有什么可气的?”仙道却已猜到大概,一手紧握流川之手。 相田续道:”都是因为我一时冲动,害陵南、湘北之众受了兵败之灾,但看到他从海南回来,我仍是高兴得不得了。那时怜儿即将生产,只有我一个人经常守在他身边。这时海南大军反扑,炎哥身体已经大好,我却不许他再去打仗。他说,’难道你不希望我成为天下的共主?’我说,’你已经为了功名抛弃过我一次,又骗了怜儿,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个人烟绝迹之处过上下半辈子,你若不答应,我也不勉强,可也不会再等你了,今后你做你的天下共主,我娶我的皇后、生我的小孩。’他听后便急了,说给他三天时间考虑考虑。我知他胸怀大志,一路到此不容易,要他突然抛下所有,定会十分为难,便答应了他。三天中,看着他痛苦犹豫的模样,我也很是不忍,但此事尴尬,若非我们一起逃走,总是不成,只好硬下心来逼他。 “到了第三天晚上,我正要去问他,司空大人突然跑来见我,说海南大军攻城掠地,眼见便要打到仁京,要炎哥快起来率兵拒他们。我还未说话,炎哥便来了,他身穿戎装,一脸苍白,对司空大人道,’你先走吧,我马上就来’。我知道他的打算了,一个人跑到后花园,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宣布娶皇后。 “在他出兵之前,众大臣为他开宴,我身为皇上,不得不到。席间,他脸色难看,不住咳嗽,刚喝了一杯酒便倒了下去,我向知他酒量,大吃一惊。这时,司空大人却跳起来道,’皇上有令:流川炎私自带兵攻打海南,引强敌入境,为我国招来无妄之灾,现赐死’。我立刻明白了:这些人,抵不住海南攻击,又贪生怕死,便想杀了炎哥以熄海南之怒。我见炎哥凄然望着我,我知他不会怀疑我,但仍难受得要命,仿佛确是我下令处死他,也没多加考虑,就去抢他喝剩的酒来喝,被他一掌打落酒杯。那些人见他喝了毒酒还不死,大为害怕,他抱着我逃了出去,找到田岗,让他去纠集朝阳教部众。 “我见他没事,大为高兴,他却摇摇头,说他这次中的毒非同小可,恐怕活不了多久,要我为他收好一本叫《天下》的书,等他孩子长大成人后交给他。我也不知这书有什么用,听他说他要死了,急得只是哭,说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还保管什么书。他看了我半晌,道,’现在若让我重新选择,我不会再去管什么功名前程,也不会再去管别人的闲言闲语,我一定会选择和你一起走。你对我是这么重要,所以请你一定好好珍惜自己’。” 一阵咳嗽打断他叙述,仙流二人对望一眼,不自觉地互相靠近。相田似是想到那日流川炎说这番话时的神情语气,突然悲不可抑,捶胸大哭起来。 仙流二人也不劝解,待他发泄过后,才续道,”他是要我活下去,才故意让我替他保管什么书。他知我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也知我一旦答应,必定会遵守诺言,当时他孩子尚未出世,等他长大成人,也不知要等多久,他想,过了这么久,我即便仍是挂念着他,大概也不会再起什么自杀的念头了吧。我明知他想法,但还是答应了他。一来,我不愿拂了他这片心意;二来,我也是让他知道:我的情可不是这么简单便会减弱的。他见我答应后笑得很开心,开心得眼泪也流了出来。我原想在他死时守在他身边,但他怕我伤心,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匆匆和他一帮亲信走了,还带走了怜儿。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相田终于将目光落在仙流身上,他的一双丹凤眼轮廓极美,丝毫不因岁月的摧残而有所磨损。仙道忽然明白第一眼见到他时为何会把他认作流川,原因便是这双丹凤眼,清澈凛冽犹如一泓秋水的目光穿透石室中昏暗的光线,便与流川的一模一样。 但此时相田的目光却渐渐变得空洞,仿佛因盛载了过多情感,反而令人觉得其中一无所有。流川素来心狠,见了他的目光也不禁心里一酸。 相田接着道:”田岗大概猜到他将《天下》交给了我,在他死后不久又回到陵南辅政。这时海南听说炎哥已死,他们国内也已颇为窘迫,便接受了我们的停战请求,在陵南掳掠一番后走了。田岗明为辅政,暗中却不断套问我的口风,我将书贴身而藏,始终假作不知。我看他眼神一日比一日不耐,知他软的不行,恐怕立即要用硬的,我不会武功,又不信朝中之人,要保住《天下》,着实不易,但我还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后来田岗虽下药将我毒昏,对外宣称我已驾崩,然后又把我囚禁在鹫峰中的密室内,折磨了我十几年,但仍是拿不到《天下》,当真可笑之极。”说着哈哈大笑。 笑罢,冲仙道道:”你聪明绝顶,你倒猜猜看,这书我藏在哪儿?”仙道摇头道:”恕晚辈愚鲁,实是猜想不透。” 相田道:”你们听说过丰玉的跗血阴娃么?”二人一惊,齐声问:”怎么?”相田道:”炎哥从不和我多谈打仗和武功之事,但他冲锋陷阵,结下不少仇家,怕他们危害我和怜儿,便让雨姐姐来照顾我们。”仙道看了流川一眼,问:”樱谷雨?”相田道:”原来你们也认识她。雨姐姐人很好,我和炎哥的事她其实是知道的,但为免我们尴尬,始终也不戳破。当时她给了我一瓶跗血阴娃卵,说这些透明的卵吃下去不久就会变成一只只小虫,害得那人浑身腐烂而死。她说她不能时时伴在我身边,若我发现有人要害我,便可先让他服下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混在水中谁也不易察觉,对方非送命不可。 “我没想过要害什么人,也不当真,笑着问她这东西可有解药,她犹豫了一会,说有的。”仙道”噫”了一声,心道:”丰玉至毒居然还有解药?倒没听人说过,不过一物克一物,有也不奇怪。” 相田道:”说了这些话后我也忘记了,哪知几天后,雨姐姐便带来了成形的跗血阴娃和阳娃给我看。”仙道忍不住道:”阳娃?”相田道:”是啊。阴娃浑身褐色皱皮,模样就像个小小的女娃儿,浸在一个透明的药水瓶中,一动不动。雨姐姐说,阴娃靠食人血寄生,宿主一死,它见光也要死了,这个阴娃是她用特殊药水保存下来的。那阳娃模样儿和阴娃差不多,就是身子大些,倒是活蹦乱跳的,雨姐姐带了几十只来,他们在一只大瓶子中吃一种草。雨姐姐又说,阳娃是阴娃的克星,它吃这种草后会分泌出什么唾液,收集起来淬练了银针,以此打通周身血脉后,阴娃便在人体内呆不下去了,它们留的毒也可尽解。我当时好奇,问她,如果吃了阴娃卵后直接把阳娃吞下肚去不能解毒么?她微微一笑,说这法子丰玉也不是没试过,如果活人吃下阴娃卵后两个时辰内吞下阳娃,那时阴娃刚长成人形,所排毒素尚在人体防御能力可达范围之内,而阳娃吃不到特定植物,只好去喝次选食物——阴娃的血,阴娃虽可立即食人血补充,但阳娃喝它血的同时分泌出的唾液留在它体内,阴娃排出的毒素因而变质,害不死人,只能慢慢削弱人的抵抗力,不过那人虽一时不死,身中带着二娃,时间越长,身体便越差,动不动便会感冒生病,吐血发癫也是常事,实是实是难受得紧。” 仙道惊道:”你难道吃了阴娃和阳娃?”相田叹道:”你想,《天下》一书若非放在我身边,终会被人找到偷去;若放在我身边,田岗将我囚住后又怎能不发觉?唯一安全之地便是放在我体内。我也想过将《天下》分抄在白纸上,然后把纸封入钢丸吞下肚去,但试过一次,钢丸全从下面出来了。我想到阴娃、阳娃一说,便决定冒险,先将阴娃卵吞了下去,然后拿出雨姐姐送我的所有阳娃,划开它们肚皮,将钢丸塞了进去,又小心缝合它们肚皮。我们陵南人小时候玩耍,常割破青蛙、小鸟的肚皮,将玩物塞进去,然后把它们混在同伴中,让人猜哪只青蛙或小鸟的肚中有东西,猜对了东西便归他所有。阳娃身子虽不大,却也难不倒我。我将数十颗钢丸全部封入阳娃肚子,再将这些阳娃一一吞入肚中。” 仙流二人睁大眼睛看着他,心中惊异万分。相田微微一笑,道:”不错,《天下》正在我肚中的阳娃体内,我死后你们取出阳娃,割破它们肚皮取出钢丸打开即可见,我不负炎哥所托,他可也拦不住我了。” 流川忽道:”舅舅,你当真非死不可么?”相田一愣,道:”怎么?”流川道:”《天下》,我可以不要的。”相田凄然一笑,道:”你不是要和仙道相伴终身么?我也有我想要相伴的人。在阳间,我们不能好好相聚;若真有阴间,我盼能达成所愿,和他相守。你便别再令我为难了。” 流川知他心意已决,无法再劝,便不再说话。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5 章 相田看着仙道道:”你比他当年聪明多了,你又这么强,定能保护好小枫的吧?”仙道道:”是。”相田点头笑道:”我临死之前得能遇到你们两个,老天待我也算不薄。”他袖中藏有匕首,这时取出,一下子插进心口,对仙流二人道,”代替我们,好好活着。”言讫而瞑。 仙流二人心意相通,跪下向他尸首拜了几拜。流川道:”要动手么?”仙道道:”舅舅一番心意,不可忽略,我来吧。” 他怕流川剖亲人之肚不祥,亲自拔出相田心口匕首划开他肚子,果然找到几十只拇指大小的褐皮小娃。一些小娃见光后立即瘫软,不久化为一滩脓水;另一些却并不怕光,一离开相田身子后便四处乱跳,仙流二人,将它们一一擒住,罩在放瓜果的盘子内,总计二十只。 仙道单手抓住一只阳娃,中指在它腹部抚摩,似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滚动。他五指往两侧用力,阳娃的肚子一下子从中裂开,两颗弹珠大小的钢丸粘在它肚中网膜之上,流川一一取下,在清水中洗净后擦干打开钢丸,果有一团纸嵌在其中。 流川小心拉出纸,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蝇头小楷,第一行标题写道:”火攻篇。”往后是具体阐述该在何种情形下采用火攻、火攻的方法、及若被人用火攻时该如何破解。确实是记载的兵法韬略。仙道只看了几行便赞道:”妙!”想到相田为了它们作出如此牺牲,却又黯然,忽然想:”田岗要的恐怕只有《纵横》,不知怎的却误以为舅舅所藏有两本书;而舅舅他好像也误以为田岗要的是《天下》,而这误会却十几年也未消除,这难道便是人的劫数么?” 二人一共在阳娃腹中找到四十张纸,仙道根据标题迅速整理出前后顺序,交给流川。流川见他对纸上内容感兴趣,道:”放你那儿不是一样?”仙道笑了笑,便收了起来。 二人出帐见了赤木,仙道将相田忍辱负重、为炎王藏兵书一事说了,赤木又惊又愧,流泪道:”想不到他对炎王如此忠心,我们先前还一直错怪于他。”当下命人将他尸首火化后,撒在当初撒炎王骨灰的那段湘江中。 仙流二人立即便要启程前往童山,但赤木铁树殷勤挽留,又硬留了他们几天,带流川熟悉军务,后来流川以安西病情不知如何为由,赤木才不得不放他们走。 临行前,仙道叫过福田,道:”福田兄,这一路上承你相助,你我肝胆相照,我也不对你说’谢’了。我原想让你看看流川的剑法,但现下我们急于赶去童山,今后如何,老实说,我也不知,这事只好暂搁一边。这儿是一本《无极混元功》,是我默出来的,乃是无极门武功的精华所在,你照书习练,依你的悟性,不日武功便可大进。我跟赤木将军说过了,你竟可留在他营中慢慢修炼。”福田接过书,沉默半晌,忽然抬头道:”那小矮子不是好人,我想去教训他一顿。”仙道知他为己担心,要陪他上童山,心中感激,道:”宫城虽出言偏激,这事我却也有不对之处。这次上童山主要是想请安西师父答应我和流川之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福田看看在一旁听赤木铁树说话的流川,忽的长叹一声,道:”他长得真美。仙道,你待他这么好,安西一定会答应你的。”说完不再看仙道,低头离去。仙道微微苦笑,心道:”他想的也忒容易了。” 这边,赤木铁树再三嘱咐流川,要他将仙道收于麾下,探望安西之病后和他一起回来。赤木道:”现下草原上能和我们一争的只有名鹏了,但刚宪因联姻之事与陵南王结下了粱子。我听说,海南已从陵南撤兵,陵南王却仍在暗中练兵,依陵南王室欺软怕硬的本性,应该不会主动去触怒海南,那么他们练兵又是为何?唉,我一想起来心中总是不安。你赤木伯伯年纪大了,纵然雄心仍在,却渐渐力不从心了。幸好你已长大成人,看你这次领塞特人冲出骆驼岭,便让我想到炎王当年。现在你又得到了那本兵法奇书和仙道彰这个百年不遇的将才,盼你能早些接过我肩头这副担子,重整炎王当年雄风。” 这些话赤木铁树也不知对流川讲过多少遍,他向如春风过耳,毫不萦怀,但这次赤木说这些话时语气沉重,眼眶微红,显是不再将他当作小孩,马上便要让他担起领导炎王旧部的重任。 流川心道:”我们去见师父,是福是祸尚不可知,即便我们仍能一起下山,也会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再理会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你要我接任父亲之业,我怕永远不能答应你了。” 他骑上黑马,与仙道一起驰离赤木大营。从马背上回望,赤木铁树仍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流川印象中的赤木铁树从来便是那个高大威风,人所不敌的将军,这时却突然觉得:他也不过是一个已入暮年,可怜的半老之人。想到他为了他们父子半生劳碌,有心回去告知他实情,让他放手,但料想他不会答应,叹了口气,不再看他。 仙道问:”怎么了?”流川道:”仙道,你看过《天下》后把它交给我大师兄好么?”仙道道:”你说怎样便怎样。其实我也不是贪图这书,不过想与我以往所学印证一下,我就不信,这书也是人写的,难道我所知便不如那人么?” 流川白了他一眼,想到赤木铁树,又默不作声。仙道知他所想,道:”人生在世,若能找到令己执着之事,又能始终不移地追逐它,不论结果如何,都令人羡慕。赤木将军这么做,不是为你,不是为你父亲,而是为他自己的理想: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理想。你也有你的理想。赤木将军不会为你而改变自己,你也不必因对他愧疚而做出违心之事,所谓人各有志,顺心而行,这样谁也不会后悔。” 流川思索片刻,看了他一眼,道:”你和我上童山,也是顺心而行么?”仙道一抖缰绳,道:”不错。若说决定时还只是为了让你开心,听了相田舅舅的话后,我可觉悟了:流川,我不会犯你父亲的错。我仙道彰爱你流川枫,这事光明正大,没有一丝一毫见不得人之处,我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师父,然后不论他答应与否,都带着你走。” 流川也一抖缰绳,斜目含眄,似笑非笑道:”你敢么?” 仙道心中一荡,跃到他身后,双手揽住他腰,道:”我有什么不敢?流川枫,你听好了。”流川耳根发热,道:”什么?”仙道轻声道:”我爱你。”流川不屑道:”含糊,谁爱谁?”仙道笑道:”是我仙道彰爱你流川枫。”流川摇头道:”太轻了,听不见。”仙道哈哈大笑,吸了口气,忽然纵声叫道:”仙道彰爱流川枫,仙道彰爱流川枫,仙道”流川强忍住笑意,低低骂了声”白痴”,回头用吻堵住他嘴,仙道温柔相就。 黄云陇底,白云翻卷,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仙道以丹田之气叫出的这句话却长久地回响着:仙道彰爱流川枫,仙道彰爱流川枫,仙道彰爱流川枫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三)闯三关定许三生(1) 章节字数:11231 更新时间:080224 06:52 仙流二人辞别赤木铁树后一路北行。二人难得独处,但流川不知安西病况如何,急于回去探望,仙道也觉越早见到安西越好,因此一路上虽是两情缱绻,却也丝毫不敢耽搁。二人于八月初旬赶到童山。 流川将二人坐骑在山脚下隶属归省山庄的小店中寄放后,带着仙道上山。 流川离别童山不过几个月,心境却已大不相同。上次下山之时他还不过是个懵懵懂懂,心中只有剑,一心只求胜的孤傲少年;这几月中,却连着经历了海上波涛汹涌、江湖变化莫测之险,而于人心的险恶强横,更是深有体会,要他再如过去般一意沉浸于剑恐怕是不能的了。 流川侧头瞧瞧仙道,仙道也向他看来,微微一笑,道:”流川,你看这山,虽在四面严寒相逼之下,仍是生气蓬勃,你道为何?”流川虽在此山住了五年,但他对武学之外的事情向少兴趣,也没想过这问题,听仙道问起,随口道:”为何?”仙道道:”我想是因为四面雪山为其挡住大风,山底又有硫磺等致暖矿藏的缘故。”忽然如有所悟,道,”这就好比你我二人要在一起,虽遭四方反对,风刀霜剑严厉逼迫,但只要你我相爱对方之心不灭,如山底硫磺般,那么任他们如何反对,我们仍能幸福快乐地守在一处,有如这青青不老的童山。”他说到此处,心头一震,觉得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大是吉利,哈哈大笑起来。 流川嘴角微弯,一手握住他手。仙道柔声问:”怎么了?你也觉得这是好兆头,对不对?”流川道:”我是在想,以你换剑,倒也不亏本。”他说得没头没尾,仙道却了解他意思,摇头道:”何止不亏,简直是大赚了一笔。” 二人继续上行,童山地势虽险,在他二人也不过如履平地。流川指着山上一面巨大的山石镜道:”后面就是。” 仙道一路来时虽是自信满满,但此刻转眼便要见到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到自己此来见他的目的,还是为了一件旁人看来匪夷所思、极端无耻之事,心下也渐渐不安起来。安西与他母亲红颜女齐名,他幼时尚不知母亲武功如何,待一本本翻练她所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笈及她自创的《玄微神功》后,才觉她的武学,实是神不可测,自己与之相较,好比滴水之于大海,远远不及。这位安西师父若武功与她相仿,话一旦说僵,他要强留流川,自己又有何本事救出他? 他不愿流川察觉他的慌乱,见路旁有一条小溪,两三枝半枯老梅侧立溪畔,古干诘屈,苔蟠其身,便过去蹲在溪边假意喝水,要先平一平心,想个妙法再说。 正在苦思,忽觉脸上一凉,被泼了一脸溪水,流川正湿着手在旁看他。仙道见他半立水中,忙道:”快上来,这水冷,别冻坏了。”流川瞪了他一眼,上来道:”我是在消除你的紧张。” 仙道也不去拂拭脸上溪水,靠在一株梅树上懒洋洋地笑道:”你看我可像会紧张的人么?” 流川见他不肯承认,忽的上前拉开他外衣,把右耳贴上他前胸,耳朵在他结实的胸肌上不断摩挲,听得仙道的心跳一点点加快,渐至如人擂鼓,心下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你不紧张么?那心跳怎会这么快?” 仙道血气上涌,低低唤了声”流川”,左手抓住他浓密的黑发,拉得他头仰向他,俯身正要吻去,被流川抬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这一拍虽未用真力,也痛得他不轻,左手不由得松了,流川趁机跃开,甩了甩头发,道:”你既不紧张了,我们也该走了。”仙道大叫:”喂,你怎么能这样作弄我?”流川本已走开,听了后忽又转身提起他领子道:”以后在我面前少装蒜。”说完转头就走。 仙道对他又爱又恨,又不能拿他怎样,只好跟上。但被他这么一搅,原先的紧张倒也不翼而飞,他心道:”我既已决定和流川同来,自当如实禀明他师父,他若答应我们的事,那是再好不过,流川不违师恩,我们又可相守;他若不答应,要扣住流川,我便也赖着不走,大不了他一掌将我打死,那时流川也会下来陪我。反正我们总是在一处,怕什么?”想明白此节,心境重又一片澄明,脚下加快,不一忽儿功夫便来到山石镜前。 流川在山石镜上敲了几下,门往里一开,迎出来的竟是赤木铁树的女儿赤木晴子。她显是守在门前多时,是以一闻石响,立即开门,见到流川后,又喜又羞,双颊贴着两片红云,道:”你来了,我们也是昨天才到。师父和师兄师姐都在等你了。” 流川在此处见到她微觉奇怪,赤木晴子小时候为救他曾冒充他的样子引开强敌,他以为她早已死去,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得知她非但没死,还从神随云处学了一身武功后,他心头一松,但总觉有亏于她。他见晴子两次看到他时均神情异样,他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若在认识仙道之前,他定然娶了她了事;但此时却万万不可。他不喜多言,心道:”我欠她情,虽不能娶她报恩,但以后无论她求我做什么事,我都舍命为她办到便是。”听她说什么”师父师兄师姐”,随口问:”师父好么?” 晴子道:”师父已大好了,正在荫绿堂前和迦罗大师饮茶下棋呢。我这便去告诉他你们来了。”仙道向她点头示谢,她也满脸含笑,敛衽行礼,转身而去,便似全不知晓二人为何而来。 流川待她走后,喃喃自语道:”迦罗大师?那是谁?”仙道道:”想必是安西师父的师兄吧。流川,恭喜你又多了个小师妹。”流川点头不答。 二人缓步走往荫绿堂,其实归省山庄内的房舍均由石块砌成,极其简朴,所谓荫绿堂也不过是几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合抱下的一间小石屋而已。 二人走近石屋,见石屋前一张石桌旁安西和一个老和尚正在下棋。老和尚双眼倒挂,两道白眉垂到下巴旁边,嘴角微微耷拉着,颇有些愁苦味道,流川从未见过他,想就是那什么迦罗了。赤木、木暮等弟子和几个煮饭烧水的小僮侍立一边。 流川抢上前几步向安西跪下磕头。安西不理他,向迦罗言道:”二师兄棋艺精进,这局我已穷思力竭,再无挽回余地了。”迦罗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弟这局本已赢定,奈何你半途为外邪所迷,不能抱守正道,终于功败垂成,可惜啊可惜。”安西笑道:”那也是命数使然,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赢又如何?败又如何?二师兄直说我输的可惜,可见,心中尚有羁縻未清。”说着哈哈大笑,迦罗也脸露微笑。 安西这才看向流川,见他始终跪着不动,他知这个弟子向来不喜多言,但尊师之心未必便不如其他几个弟子,此时见他双目中泪光闪动,心中一软,道:”师父没事,你起来吧。” 流川重见安西后心情激动,并不起来,道:”师父,弟子不肖,为师门惹来大祸,你罚我吧。”安西尚未回答,仙道已抢先一步跪倒在流川身旁,不理赤木、宫城等对他恼怒的眼神,冲安西道:”流川犯下的过失全由在下引起,安西前辈若要罚,该罚在下才对。” 安西打量他一番,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七分俊雅之中带着三分强悍,实是一个出色的美少年,不禁暗暗喝了声彩。又见他和流川并排相跪,一个如夏日煦阳,英俊明朗;一个如冬日寒月,清雅秀美,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心下又是诧异又觉可惜。对仙道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时的情况,须怪不得仙道公子。只是流川不分是非,强为人出头,乱杀无辜,以至为师门惹下事端,老朽却不能不罚。”转头对一边侍立的赤木道:”打流川五十大板,关他进黑房面壁思过一月。” 赤木应了声”是”,心知师父这般罚流川已是极为宽容了,若在旁的门派中,有弟子犯了这等过失,怕早被师尊杖毙了。安西有意不提他和仙道的关系,也是为他开脱,给他一条自新之路。 哪知仙道道:”前辈且住。”安西不悦道:”仙道公子还有何见教?”仙道道:”’见教’二字如何敢当?前辈若以事责在下,那么就如前辈所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下并不以为自己做错甚事;但前辈若责流川不分是非,强为人出头等事,那么这些全由在下引起,前辈怎能只罚他,而不罚我?” 安西道:”公子这次上山,就是为了和小徒一起请罚的么?”仙道笑道:”自然不是。前辈乃武林龙凤,在下早就仰慕,只恨俗务缠身,始终无缘拜见。这次上山,一来是一尝夙愿,见前辈一面;二来,还要斗胆向前辈请求一事。” 安西微笑道:”先说来听听。”仙道道:”流川无父无母,得蒙前辈带大,前辈于他便如再生父母一般。在下与流川情投意合,此来便是请前辈做主,允流川与我成婚。” 他此言一出,众皆变色,连迦罗也不禁微微轩眉,看了仙道一眼。安西虽是几十年修养,定力深厚,也不禁大为惊怒,啪的一掌拍在石桌上,道:”无耻小儿,归省山庄中哪容得你这般胡言乱语?” 迦罗低声道:”罪过。”起身翩然而去。他一走,石桌便散成块块,倒坍下来。赤木等见安西一掌之中竟含如斯威力,又是佩服,又为流川担心。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6 章 仙道也是暗暗心惊,但却凛然不惧,昂首道:”我常听流川谈到前辈,总以为前辈不但武艺卓绝,知识更是渊博,哪知前辈只知读书,见识却也与凡夫俗子无甚差别。”安西道:”如你这般,违悖伦常,倒行逆施,便是见识高人一等了么?”仙道道:”在下只是不明白,是人皆有爱,为何只准男女相爱,就不准两个男子相爱彼此了呢?世上多的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夫妻,为什么没人说他们不是?我和流川真心相爱,百死不悔,你们却要左一声无耻、右一声荒谬地斥责不已,非把我们分开呢?安西前辈,我们尊重你,才特地上山来告诉你一声,你若答应,我们自是感恩不尽;你若不答应,我们也不会勉强,这便一起离开;你若硬要拆散我们,今日有死而已。” 他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语气之诚,目光之真,连安西也不禁动容,暗暗一想,他说的也非全无道理:他们若真彼此相爱,自己又为何定要拆散?只是此事太过荒诞,他若一个心软答应,以后两人势必被世人所轻视,终身也无出头之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道:”公子这番言谈,倒令老朽增长了见识。只是老朽纵横江湖半生,自负阅历多过公子,这儿有几句不中听的话要说一说:精诚所至,金石未必为开;光明磊落,也未必定能逃过旁人口舌是非。公子年纪轻轻,又是一表人才,何愁无淑女佳人相配呢?不要一时冲动,以至身败名裂,懊悔不及。” 仙道道:”多谢前辈的金玉良言,只是在下朽木之身,不堪教诲,此生心意已决,非流川不婚,再不会有半分后悔,还望前辈成全。” 安西一皱眉,道:”我听闻公子乃是海南七王爷,功高爵重,可有此事?”仙道点头道:”不错。”安西道:”那你是要带流川回海南么?”仙道道:”在下已禀过皇兄,从此脱离海南,此生得一流川已足,不敢再贪皇位爵禄。” 安西又是一皱眉,心道:”此人为了流川,看来已是不惜一切了,我该如何教他知难而退呢?”见流川跪在一旁,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忍不住问:”流川,你怎么说?”流川道:”弟子不擅言辞,他所说的便是我所想的。” 安西吸了口冷气,知道这个小徒性子倔强,认定一件事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心下焦急,突然伸掌空悬于流川头顶,厉声道:”我受你父重托,对你不敢有半点大意,今日你居然向我提出这种荒谬请求,是我教诲无方,愧对你父。我知你意已决,只好打死你,免得你做出丑事,贻笑天下,我也算对你父有个交代。” 众人大惊,一齐跪下求情。流川把眼一闭。仙道不料安西真要打死流川,大惊之下一招拨云见月,一手将流川推开,一手打向安西,他也不指望这掌能打中安西,只盼能阻得他一阻,好让流川有机会逃走。 但他仓促之间出手,劲力有余而变化有失,安西对他那掌视而不见,改掌为抓,抓住仙道肩头,往旁一甩。仙道打在安西身上的那掌如中败絮,被他一抓带旁却跌出几丈远,落地后立足不定,仍蹬蹬蹬退了三步,见安西一掌正放在流川头顶百会穴上,他掌力一吐,流川便要一命呜呼,心中大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紧紧盯着流川,心道:”他一倒下,我立即自杀。阴间黑呼呼的,他一个人等我,便多等一刻,我也是不放心。” 安西心中却也吃惊不小,想自己刚才一掷用力不小,怎的仙道还能好端端站着不倒?他冷冷地对流川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流川,你真要为此人背叛师门么?”流川知时刻无多,也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仙道,道:”弟子不敢背叛师门,却也不会为了师门背叛自己的心。” 安西手掌发抖,赤木等也是屏住呼吸。三井满手均是冷汗,想只要流川一死,当日他趁人之危企图强暴他的丑行便永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他从此后也能得到解脱,不再为情欲困扰,如以前一般自由自在,岂不是好?只是心痛如绞,两侧太阳穴直欲爆开一般,心中一个极小的声音道:”快上去阻止师父,快上去阻止师父,流川不能死,流川不能死” 木暮大着胆子道:”师父,你病刚好,千万别”他尚未说完就被安西打断,他怒吼道:”我教出这么个畜生,活着还有何意思?你们谁也别劝我。”众弟子从未见过安西发那么大火,俱不敢做声。 安西叹了口气,道:”流川,你别怪为师狠心,为师也是为了你好。”手掌抬高,一个犹豫,便要向下拍去。 忽听一个声音道:”大师兄,大师兄,师父收了晴子姑娘做徒弟,是不是真”这人一头红发,从外奔来,正是樱木。他原是一脸兴高采烈,待见到石屋前的情景却一愣。 安西心道:”樱木与他素来交好,不知他肯不肯听他劝?”他心中总是不忍就此杀了流川,有一点希望也是好的,因此含劲不发,正要让樱木来劝流川,怎知突然间两道人影闪电奔至。一道是仙道,他见安西迟疑,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马冲上相救流川,虽说与他共死绝不后悔,但能够多活一刻,当然是要多活一刻的。生死关头,他多年玄微神功的修为都凝为一掌,向安西打去。另一道人影却是樱木花道,他见有人要取流川性命,想也不想便朝他攻击,三掌连环,如下山猛虎般朝安西扑去。 安西见双方来势凶猛,心中一凛,左掌直推接住仙道一掌,右手一一拆解樱木的三掌,仙道与樱木同时向后退出几步,但安西对樱木手下容情,对仙道却是毫不留情,使上了十成功力,仙道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流川已跃到仙道身边,握住他一手,将内力传入,道;”你先别动,调匀呼吸。” 仙道把手抽出,向他微微一笑,道:”前辈掌下留情,我不碍事。”流川搭了搭他的脉搏,觉他脉象稳定有力,不涩不滑,这才松了口气。 仙道道:”快走吧。”流川却摇了摇头,向樱木努了努嘴,仙道知他不愿临危抛弃朋友,叹道:”好吧,反正咱俩上天入地,总是在一起的。”流川握了下他的手掌以示感激。 那边赤木等早在不绝口地斥责樱木,他自己也吓得傻了,一下子跪倒在安西面前,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看到有人要打死狐狸,想这只狐狸虽常常自以为是,惹人讨厌,总是我的师弟和拜把子兄弟,我们说过什么’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他若被人打死,我大好一生不也要跟着完蛋了么?情急之下,便动手了,当真没见到不,是见到了,但没认出是师父。师父,你便饶了我吧。”说着嚎啕大哭,挥泪如雨。 众人见他模样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安西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原不是心胸褊隘,锱珠必较之人,徒儿出手攻击他,他既知他非出本心,又已认了过,也不放在心上,反觉适才自己一时冲动之下动手要杀流川,若非他挡得那么一挡,他事后定要悔恨不已。 林中本来气氛紧张,被樱木插科打诨的这么一闹,登时轻松不少。流川低低骂了声”白痴”,知他无事,正要和仙道一起离开,安西却向仙流二人招手道:”你们过来。”樱木抢着拦在安西身前,哀求道:”师父,狐狸从小便爱闯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既饶了我,便也一并饶了他吧。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安西瞪了他一眼,道:”谁说我饶了你?你又知他闯了什么祸,担保他不会再犯?别再多言,我不会害他们就是。” 樱木听他这么说,才垂手站立一旁,嘴里仍不服气地嘀咕道:”当我什么也不知道么?不过是狐狸杀了些酒囊饭袋,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人找上门来打回去不就得了,为此杀自己徒儿,传出去别人还道堂堂白发魔是怕人来寻仇才先将自己徒儿打死的,没的折了自己威风哎哟,大师兄你这头猩猩,怎么好端端地又动手打人?” 安西不理他们,看看仙流二人,对仙道道:”实不相瞒,要我亲手杀了流川,我确实舍不得,但就如此把他给你,我又不放心。你对他一片痴情,我也明白了。但你们一旦在一起,未来路途坎坷,我这弟子又不太懂处世之道,你是否有本事保护好他,我还不太了解。” 仙流二人听他忽然转了口风,本已绝望的事中竟尔生出一丝希望来,俱感意外。流川接着不服气起来,要待说什么,被仙道拉了拉袖子,叫他先别说话,自己道:”前辈是要考较一下在下的能力么?”安西点头道:”你果然聪明。”仙道道:”前辈既有此美意,在下岂敢推辞?便请前辈划下道儿来吧。” 安西道:”不忙,你刚受了我一掌,过来让我看看有没伤着。” 仙道走到他近前,坦然受他搭脉。安西适才在爆怒中使全力打了仙道一掌,事后便即后悔。他因年轻时杀人太多,性子古怪,害死了自己爱徒谷泽,才隐居童山归省山庄,山庄名”归省”,顾名思义,便是要自己时时反省过去的所作所为,改过迁善。他自建立归省山庄后,手下再未沾过一滴鲜血,今日如失手打死了仙道,不免前功尽弃。搭脉之下,却发现仙道内息绵密无比,似乎丝毫也未受伤,不觉暗暗惊异:”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怎的有此内力修为,竟能受我毕生功力所聚的一击?” 忽而问道:”你姓仙道,那么仙道瞳是你什么人?”仙道神色一黯,随即若无其事地道:”是我母亲。”安西点头道:”难怪有此本事,原来是红颜女的儿子,你母亲近日可好?”仙道道:”多谢前辈关心,母亲福薄,我十岁时便过世了。前辈认识她么?”安西道:”神交而已。”放下他手,又道,”你既是红颜女传人,我便不敢断定你是否受内伤了。《玄微神功》威力虽强,对人对己却过于霸道,你若受伤不重,当场便不易为人察觉,直到事后内伤才逐渐显现。不于人前示己弱处,原是强者本色,但有伤不及时治疗,却要导致伤势恶化。公子自己小心。” 仙道听他所说与《玄微神功》总纲中指出的注意点一模一样,知自己近日来修为已深,这才会出现如此症状,当下笑道:”前辈果然渊博,不知前辈要考在下什么,现在可能示知么?”他怕夜长梦多,自己又不知到底受了多重的内伤,一旦发作起来,恐怕抵受不住,是以想越早接他题目越好。 安西明白他心意,道;”你不必急,今日已晚,你们路途辛劳,先休息一宿,待明日再说。”他看了看仙道,又道,”公子今晚屈驾,与老朽睡一房吧。” 仙道知他怕自己改了主意,带着流川一走了之,是以要将他们分开,亲自监看他。他原不愿与流川分离,但想现在不便为此小事与安西起冲突,只得勉强应了声。 流川目送他离去,仙道回头冲他点了点头,比了个口型,道:”你放心。”流川也点点头,但数日来习惯了与他同行,一旦分开,心头说不出的失落。 他们一走,樱木立刻跳了出来,问流川道:”狐狸,你上次干么不到日月楼来?我等了你半天,你说,是不是有意要甩开我?”他已蓄足劲道,无论流川说什么,都要先打他一顿出气。 流川知此君难缠,现下没有情绪与他胡闹,道:”那天的事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今天谢谢你了。”说完便回自己原在童山上的住处。 樱木见他与往日不同,心中一愣,拳头便忘了递出去。他回头看看赤木等人,见他们均是满脸不豫之色,三井则失魂落魄的,想到安西刚才和仙道的对话,什么”你对他一片痴情,我也明白了”,什么”你们一旦在一起,未来路途坎坷”,越想越觉不对。忽然上前一把拉住要走的赤木刚宪,道:”大师兄,狐狸出什么事了?仙道怎么会上咱们山来?师父到底为什么要杀狐狸?” 赤木尚未答话,一边宫城恨恨道:”想不到仙道那小贼的妖术这么厉害”樱木奇道:”什么妖术?”木暮道:”宫城,你真以为仙道是使了妖术才骗得流川这般的么?”宫城一愣,道:”难道不是么?”木暮叹道:”情之为物,又有谁能说清?也许当真如你所说,是种’妖术’也说不定。”说着看了三井和彩子二人一眼,转身离去。三井痴痴呆呆,也没察觉。彩子却低下了头。 樱木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全不懂?大师兄,仙道到底为什么到这儿来?打架么?”赤木被他问得尴尬,不知如何作答,恼道:”你小孩子家,不懂别乱问,你适才出手攻击师父,他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我可饶不过你。”樱木”呸”了一声,道:”流川比我还小呢,怎么他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快告诉我。”赤木见他眼神炯炯,出奇认真地盯着自己,倒是一震,道:”他来,他来是” 忽听彩子在一旁冷冷地道:”他来是向流川求婚的。”樱木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忽然跳起来道:”什么?!” 第二日,流川梳洗完毕,便要去见安西和仙道,不知安西会出什么题目考仙道,心中虽说担心,但他少年人心性,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推门第一眼却看到樱木,正一动不动站在门外看着他,看他头顶悬着露珠,似是立了良久。流川和他相交五年,少见他这副认真的模样,不觉一愣,道:”有事?”樱木沉着脸道:”跟我来。”流川隐隐猜到怎么回事,一言不发跟他来到落红涧旁。 二人小时候常在此练功打闹,流川见他拖自己到此处,正要开口,樱木忽然两手一上一下抓住他一臂,一个过肩摔,将他往溪水中扔去。流川虽出其不意,头下脚上被他抛出,但他应变奇速,在半空腰肢一摆,一个筋头,好端端地落在溪边一块大石之上,但身子刚站稳,兜头又是一袋溪水罩来,他忙向旁一闪,但身上仍是溅湿了多处。流川怒道:”白痴,你干么?” 樱木也怒道:”你整天骂我白痴,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白痴,我这是让你清醒一下。”流川冷笑道:”我怎么不清醒了?”樱木脸上一红,嗫嚅道:”你,你,那个你和仙道,不对”接着想:”我干么不好意思?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便大声道,”大师兄他们说你入魔障已深,我如果是你好兄弟,便该来劝劝你,我看在他们苦口婆心恳求我的份上,只好答应。喂,狐狸,我已经劝了,你快回去向师父和大师兄他们赔不是吧。” 流川冷眼打量他,估摸他是真的什么也不懂呢,还是在装蒜,樱木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怒道:”你那什么眼神?想打架么?”流川明白樱木找他用意后原是一肚子火,但想到此人也是为自己好,何况此后恐怕难以相见,想到幼时情谊,心中一软,道:”我又没错,赔什么不是。我很喜欢仙道,没他不行,你若不接受,就给我远远站着,我不愿与你为敌。”他话虽这么说,内心实是盼望有个朋友能站在自己这边,不过他不愿求人,口上却是不说。 樱木知道他的脾气,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懂,自己听了这些话后干么会这般心痛,痛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捏紧双拳,憋住眼泪,心道:”大师兄他们都说狐狸这么做是往火坑里跳,我见他执意如此,才会伤心,谁叫我是个大好人呢?对,定是这样。” 流川见樱木忽然流泪,奇道:”哭什么,白痴?”樱木伸袖迅速抹干眼泪,咧嘴强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一定认为我会和别人一样阻挠你,对不对?哼,我偏偏让你料想不到,你尽管和仙道走吧,谁敢跟你们为难,谁就是跟我为难。” 流川又惊又喜,却是不露声色,道:”当真?”樱木怒道:”你敢怀疑我这个大天才的话?”也不等流川答应,怒气冲冲地率先走了。 ************************************************************************ 樱木、流川二人先后赶到荫绿堂前时,安西、仙道等人均已到了。仙道见到流川,眼睛一亮,随即一皱眉,流川走到他身旁,低声问:”内伤有没发作?”仙道看了看他半湿的衣服,不答他话,却问道:”你刚才和樱木在一起么?”流川听他口气不善,疑惑地了一声。仙道也不再说什么,静立一旁。 流川心道:”我说和樱木在一起,他干么不开心?”其实仙道并未露出任何不豫之色,但流川与他心意相通,他微感不快,他已察觉,只是猜想不透原因。 这时,有三个和尚并排朝这里走来。中间一个便是昨日见过的迦罗,他左首一人身材高瘦,童颜鹤须,脚步轻飘,看不出年龄。右首一人则身子矮小,一张圆滚滚的脸上笑容可掬,走起路来挺胸凸肚,倒有几分弥勒佛的模样。 安西忙过去给他们行礼,童颜老者还礼道:”师弟不必多礼,那仙道呢?他在哪里?”安西的弟子中除了仙流二人外他均已见过,这时将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几转,停在仙道身上,道:”你便是那胆大妄为的仙道么?”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7 章 仙道听他声如敲磬,目光虽然柔和,却含着一股无形的威严,让受他注视之人不自觉地便感到内心恐慌,心中佩服,却不就此怕他,笑道:”前辈谬赞了,小子不堪,’胆大’或许有之,’妄为’却是不敢。”那人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安西将三人一一向他介绍,左首童颜老者法名那迦叶,是安西大师兄,中间一人迦罗是他二师兄,那笑容可掬之人法名阿舍罗,是他三师兄。 安西年轻之时,曾拜一隐姓埋名之人为师,后来这人参悟佛理,自以为得了大道,便落发为僧,于北冥海边一处寺庙中出了家,号称无梦,并要他四个弟子也出家陪他。那迦叶等三人均遵从师命,出家为僧,安西那时却极为眷恋红尘,辛辛苦苦学了一副好身手,极盼能去外面世界闯荡一番,立下万儿,不耐青灯古佛的寂寞生涯,因此不肯出家。他师父也不勉强,只说他慧根有限,难以学全他的本领,赶他离开。后来安西闯荡江湖,声名日重,因他行事狠辣,又有一头白发如银,别人便送了他个”白发魔”的外号。他虽被师父赶走,但心念师恩,一刻不敢忘怀,几次回去探望,只是他师父性子古怪,始终不愿见他,还不准他向外提到师门之事,是以流川他们始终不知师父还有三位师兄。 不久前,安西的师父圆寂,那迦叶念着他一片情谊,带同两名师弟一起来童山告知他这一消息,恰逢他旧疾发作,那迦叶医道高明通神,当下施妙手救了他一命。安西念及往日同门之谊,又对他们感恩戴德,极力挽留他们多住一阵子。 安西对仙道道:”仙道公子,你一意要带走流川,这份心意是不会再变的了,是么?”仙道道:”正是。”安西道:”你诚心如此,我若硬是反对,恃武力拆散你们,想你们也是不服。难得我三位师兄远道而来,听闻公子是近年来新崛起的江湖翘楚人物,很感兴趣,有意各出一题考考公子,你若能一一通过,我便信你确有能力担负此事结果,同意你们婚事;若中间有一关通不过,那么也不必老朽多言,公子是明白人,便请立刻下山,以后也不得再与流川见面。” 仙道冷笑道:”这三位大师俱是前辈的师兄,年纪无不比在下大上五六十岁的,前辈明知在下连其中一人也抵挡不住,还要我连挡三人。我倒想知道:当今天下谁能办到?前辈明知此事绝无一人能做到,还硬让在下去做,这和明白拒绝又有什么差别了?” 安西道:”你别误会。论武功,你自不是他们对手,但他们都是前辈高人,岂会以大欺小,当真以武功伤你?不过考较一番而已。你若不敢,这便请下山吧。” 仙道心中暗恨,知他看似给了自己和流川一丝希望,实则等于是明白拒绝。自己若接下题目,便是答应他所定条款,输了后只得下山,再不与流川见面;若不接题目,是自己不愿为了流川接受挑战,分明与他所说愿为流川不惜一切自相矛盾。这老人看似一副慈祥的长者模样,手段可比田岗、高头之流高明得多了。 仙道看了看流川,见他一双澄澈如秋水的眼睛正鼓励地望着自己,好似说:”你不敢么?”心道:”他这么信任我,我岂可令他失望、不战即退?”当下朗声道:”三位前辈既肯赐教,在下又怎敢推辞?不过在下话说在前头,这次输了后,我可以下山,但我绝不放弃流川,他日仍会上山挑战。三位前辈能阻在下一时,未必能阻在下一世。”安西点点头,领众人退在一旁。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三)闯三关定许三生(2) 章节字数:10244 更新时间:080224 06:53 阿舍罗来到仙道面前,双手合十,道:”咱们都是武林中人,第一仗自是比试武功。施主,老衲不愿被人说以大欺小,咱们便以一百招为限,施主若能在老衲手底下走一百招,老衲这关便算过了,如何?” 仙道心中一喜,暗道:”要打赢你原是不易,但若接你一百招,又有何难?这是你自己托大,输了可别怪我。”见他空手抱拳,也不戴黑金丝手套,行过晚辈之礼后,道:”请大师指教。” 阿舍罗暗暗运气,双腿半蹲,左手握拳横于腰际,右手四、五指掌关节伸直、而第一第二指间关节屈曲,二、三指伸直分开,拇指弯曲旁靠,呈蜈蚣手形,一招饿鹤寻食,向仙道面门啄来,一招打三,将他双目与鼻子全圈在攻击范围内。仙道脚下一挫,避开他当头一击,他踏前一步,蜈蚣手变为漂掌,以腕关节背部格击仙道脖颈。仙道见他如渊停岳峙,将一套五祖拳使得虎虎生风,刚猛无比,心中佩服之余又暗觉奇怪:”此人既是安西师兄,怎的武功和流川的全不是一路?他的拳法虽然威猛,但怎及得上安西的武功,刚中带柔,柔中蕴刚,刚柔相济,出神入化?”按与前辈动手的规矩让过三招动手还击后,更觉他功力不过与田岗、高头相似,尚不及堂本,更比不上安西。明白此节后,心下登时一宽。 他不知安西的师父无梦为人古怪,教武不喜直面传授,却专门以旁门左道之法传授。或将武学口诀编成字谜让他们猜,或将招数一一分开先教于舞伶,让他们观舞后,自去从舞蹈中琢磨,哪些不过是舞蹈动作,哪些却是厉害的武学招数,教内功时更是花样百出。阿舍罗入门虽较安西为早,但为人懒散,整天笑呵呵的,不耐烦和古灵精怪的师父去玩这种花样,因此所学不过是他师父武功的皮毛。他性子乐观开朗,也不在意,出家后更是将大部分精力转到对佛学的钻研上,平时偶尔练功不过为了舒展一下筋骨,因此单论武学修为,比安西是要差一大截了。 仙道要在他手底下走一百招原是再容易不过,但想阿舍罗的五祖拳虽不能伤他,但劲力猛恶,他就算以守为主,也要耗去不少内力,他两位师兄的功夫只要有一人与安西相若,他便闯不过去。 这时二人翻翻滚滚已拆了二三十招。五祖拳讲究劲从足生,发之于腰,以腰带肩,以肩带臂,集腿、腰、肩、臂之力,传之于拳、掌之中。仙道几次算准阿舍罗后招,要抢先一步埋伏在途中,等他自投罗网,但阿舍罗功力淳厚之极,一旦发现危机,立即以纯阳内力以硬碰硬,仙道不愿耗损内力,只得撤手。几次下来,阿舍罗不禁对他另眼相看,心中暗暗称奇:”这人是什么路道?怎的我要使什么招数他全知道?” 仙道瞧他眼神便暗叫”不妙”,他打定主意要在这仗中尽量减少内力耗损,不愿引起他斗志,当下假装手忙脚乱,似乎渐渐只有招架之功。 阿舍罗心地质朴,又少临敌经验,见仙道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况且相貌堂堂,一脸正气,观之便令人生有好感,哪会想到这个少年看起来一脸纯良,心里边鬼点子一大堆。他初时见他几招,隐隐起了敌忾之意,但之后仙道招式突然疲软,他也不想这中间是否有诈,只当他内力不济,便也不忍心用力太大伤他。但五祖拳的威力全在劲力上,招式却是普通,他自削己劲,便是助敌之威。 仙道瞧出这和尚无心伤他,趁其不备,忽然脚下使开乱砍柴步法,向阿舍罗双脚一阵乱踩。五祖拳发劲既是起自双足,他攻其根本,阿舍罗如何不慌?加上这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少年突然间施展出神妙步法,闹了他个措手不及。他趁一口劲尚在胸口,急忙贯于双臂,左钩掌,右推掌,一招无常打门,要逼开仙道。 这招他使了十成功力,也不是要打伤仙道,只是要暂时逼开他,自己好重新敛劲。哪知仙道眼见掌至,似乎是吓得呆了,既不后跃躲闪,也不举手招架,阿舍罗心地慈善,绝不忍打死他,当即硬生生地收住双掌。本来,他只须掌力旁带,便可消了掌劲,但他太缺临敌经验,又怕伤人,因此硬收回双掌,一股劲力反冲,胸口刹那间如翻江倒海般郁闷难言。更令他郁闷的是,自己掌力刚收,那个吓呆了的仙道忽然一掌轻飘飘地按在自己胸口,笑道:”承让。”不待他回过气来开口,他已跃到迦罗面前。 迦罗哼了一声,道:”公子武艺高强,却为何故意不以真功夫与我三师弟放对?还利用他仁善之心倒攻于他,虽胜不武,非我辈中人。”仙道笑道:”良马深藏若贾,不到关键时刻,不露真相。兵贵巧谋,不贵蛮力。大师这么说,是不忿在下轻易胜了第一仗呢,还是当真不知胜负之道?” 这时阿舍罗缓过气来,向仙道道:”这仗是施主胜了,施主心思灵巧,非老衲所及,只是施主刚才也未免大胆,你怎知老衲定不会出手打你?”仙道见他被自己巧计打败后仍是一脸谦冲,对他颇有好感,道:”大师在在下势弱之时不趁虚而入,自然也不会落井下石,全力对付一个不还手的人。在下便是利用了大师的慈悲心肠,侥幸过了一关,大师不责怪在下,还坦然认输,胸襟气度,真让在下折服。”说着眼角瞄向迦罗,意思是:你比你这个输了便怪人的二师兄强多了。” 阿舍罗不知他话中有话,还道他全是真心,忙谦逊了几句,退在一旁。迦罗却心中不乐。 仙道道:”大师,你要考在下什么?” 迦罗抽出一根禅杖,仙道以为他要和自己比兵刃,哪知他以杖划地,笔直地在草地上划了一条长线,青草向两边翻开,便似一条细长的犁沟。他划完一道,又在其旁数尺划第二道,并列地划了十九道沟后,转个方向,垂直于这十九道沟又划了十九道。纵横十九道线,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正是一副棋盘。 仙道在他划到第三条沟时便隐约猜到他用意,见他似是毫不在意,随手而划,地上青草便一一向旁让道,且每一道沟都中规中矩,便用尺规比照而划,也划不到这般工整,心想此人内力深厚,远在阿舍罗之上。他若单同自己比试下棋,他自不惧他,就怕他另有诡计。 迦罗划完棋盘后冲仙道道:”贫僧的题目便是想与你在这草坪上下一盘棋,你若能赢我,这关便算过。”仙道道:”不知大师想用何物作棋子?”迦罗微微一笑,道:”你我。” 仙道一愣,旁观众人也均不解他是何用意。 迦罗拍手叫来几名小僮,都是他带上山来的弟子,早已照他吩咐准备好了纸墨笔砚。荫绿堂前唯一一张石桌已被安西击碎,此刻一张竹篱编成的长几放在原石桌位上,一名小僮将一张白纸铺在几上,提笔沾墨,在纸上迅速画了张棋盘,然后停笔等待迦罗示意。 迦罗道:”公子聪明多识,机变无双,若似常人般比试下棋,贫僧一来怕棋艺拙劣,贻笑大方,二来也怕有辱公子才能,是以苦思一宿,想出了个妙法,既考公子棋艺,又考公子记性。”仙道道:”愿闻其详。”迦罗道:”这法子说难也不难,你我二人各充当一方棋子,贫僧虚长几岁,便任黑方,公子任白方。到时我先跃到棋盘上一处,算落了一枚黑子,公子也跃上,算落一枚白子,然后我再跃开下第二枚黑子,如此继续。条件是:你我二人于曾落子之处均不能留下任何脚印或标记以供识别。”他未说完,樱木已忍不住跳了起来,道:”二师伯,你这不成,不留下标记,你们怎知先前曾下过哪几处?万一重复怎么办?这这不是乱来么?” 仙道看了看对纸执笔的小僮,却已明他用意,道:”我们走过的棋子这位小兄弟都会一一画于纸上,以便到最后定输赢;如若我二人中有一人重复踩在自己或对方曾下过的棋位上,也算是输,对吧?”迦罗点头笑道:”不错。”心道:”这种下法我在十年前便想了出来,与人练了无数遍,到现在虽仍不能记全全部三百六十一招,但总比你这小娃娃强吧,你再聪明,也顶多记到一半,一百厌武的,平日经常陪师父下棋,对此道也颇为着迷。只是平日与安西对奕,步步稳妥,总要到二三十招后,才展开剧烈一点的地盘争夺战,但仙道与迦罗对奕,一开始便短兵交接,厮杀的异常激烈,他看得兴奋之余又觉不解,忍不住问:”师父,依你看,哪种布局更厉害些?”安西道:”对角星易于将战局导向激烈,但不易形成大的势力,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围棋之道,布局虽重要,胜负还得看个人的决策应变能力。” 流川一边听安西与木暮的对话,一边观看战局。迦罗在边角连续几招妙着后一个大意,被仙道从两边连续打吃,闹了个手忙脚乱。众人这时已看不明白二人在闹什么,纷纷围到竹几边,看小僮画的棋谱:实心黑圆代表迦罗,空心黑圆代表仙道,被提的子便用红墨在上打个大叉。 众人见迦罗在边境逐渐失势,而仙道不慌不忙,以坚持取地的定式着法,逐步侵消迦罗之势,步调平稳有序。迦罗额上开始渗出冷汗,落子越来越慢,但他一跳之后,仙道却想也不想地跟着跳跃落地,神态闲雅,还不忘时常向一边的流川露个笑脸,高低之势简直一目了然。 仙道在第二十九招上一补,迦罗一咬牙,连续九招,以下边实地作代价,形成对中间仙道所下白子的围攻之势,显是寄希望于中盘攻白取利,以补边境失利。众人见二人在空空的草地棋盘上你来我往,纵横跳跃,便如一般人下棋时无异,心中都暗暗钦佩。 仙道见迦罗主动放弃下边边界,想这人倒不是毫无决断,一味逞勇之徒,微微一笑,往元位边一跳,形成虎口。迦罗一惊,原先推算好的十七八步棋被他这么一搅,全不管用了,自己反而面临抉择:若继续攻击仙道中盘,恐难奏效,一旦落后让仙道在下边再补一手,则他实地落后;若就此放弃,则自己刚才放弃的下边地界等于白送了人,又不甘心,悄立半晌,狠心抛下自己一方棋子不管,抢去阻拦仙道,要和他胡乱纠缠一番,不让他轻易连通上边的白棋。 仙道心道:”下不赢就混赖么?可是你占的方位又怎能阻我连通?”正向预定方位一跃,忽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心中一凛,半空中无可借力,眼见下落之处是对方黑子所占方位,连忙身子半倾,往旁一扑,这下虽双手着地,颇为狼狈,下的子也完全莫名其妙,正所谓”废招”,但总算避免了踩上对方棋子,全盘皆输的厄运。 他手一撑地,立即借力翻了过来,拍拍双手,向迦罗笑道:”大师嫌这样下棋不过瘾,还要考较考较在下的内功么?妙极。也不怕大师见怪,大师刚才指责在下以巧计赢了阿舍罗大师后,在下还奇怪:这样的人真懂得下棋么?看来大师也是良马,故意深藏不露,出其不意地给了在下这么一击,在下险些举手投降,果真高明之极。比赛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 迦罗脸上一红,心中却暗暗警惕:”这人年纪虽轻,棋艺却比我高明多了,记性也好,为人不骄不躁,大是劲敌。也是我刚才过于托大,现在看来,不用武不行。” 仙道虽下了一招废着,但他棋艺比之迦罗高明太多,不久就抢得先机。迦罗甩开长袖,以内力阻挡他,他便以牙还牙,用内力抵挡。他的内力比之迦罗自是大大不及,好在并非当真比武过招,迦罗发力不是要伤他,而是要阻挡他落到想落的方位,仙道运起玄微神功,还不难阻挡。挡得几下后,他看出机妙,明明要在右上方九三路落一子的,偏偏向左侧跃去,引来迦罗掌力时只需用四五成功力消他来势,防他伤己便成,迦罗却被他虚虚实实弄得头晕目眩,加上一心二用,渐渐连棋路也看不清了。 到一百二十三招上,仙道故意卖个破绽,不补成打劫活,让迦罗用三手棋打劫吃掉他几枚白子,再突然反扑,连着三招占尽便宜,第一百四十五招起,连续五子,连通了上界白棋。至此为止,全局尽在仙道掌握之中,迦罗便再有能耐,也难以扳回劣势。 安西、木暮等看着棋谱上惊心动魄的厮杀抢夺,目眩神驰之余,暗暗摇头,安西已把目光投向大师兄那迦叶。 场上迦罗也知败局已定,他虽痴迷于棋,到底不是心中只有胜负之人,起初对仙道略微不满,待见到他棋艺如此高明后,这点不满早就散去,反而对他颇为佩服,暗暗存了个向他请教的念头。 这时他已记不清棋盘上到底哪些下过子,哪些没下过,又有哪些是自己下的,哪些是仙道下的,正想一笑认输,却见仙道正得意洋洋地看着流川,满眼温柔之色,心下一凛,暗道:”胜负又算什么?如此一个大好青年,我须得让他迷途知返才行。”想到这,突然厉声道:”我这局反正输了,你也别想赢!”说着摆动双掌,纵身向仙道扑去。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8 章 仙道本见他焦头烂额,已有服输之意,怎知他会突然爆起攻击自己,眼见他从空扑落,如飞天将军一般,势道猛恶无比,自己前后左右皆已有子占位,退到别路却又不及,当下狠一狠心,凝气于掌,硬接下迦罗这凌空一扑。以他内力,攻击迦罗尚自不足,但如全力防守,即便受伤,也不会太重,但他昨日受了安西用尽全力的一掌,伤势只是暂时隐藏起来,尚未治愈,适才与阿舍罗一番比试,虽耗力不多,却也牵动了内息,在抵引迦罗内力时体内便感隐隐不适,这时又受他凌厉无伦的正面一击,有如雪上加霜,内息突然决口,山洪爆发般在体内乱窜,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去。迦罗也觉不妙,忙撤力落地,急问道:”你没事吧?唉,你干么不躲?贫僧又不是真心要伤你。”说着来到他身边,要为他治疗。 仙道试着运了运内力,觉得自己虽受重伤,却还可坚持一会儿,当下推开迦罗伸过来的手道:”不碍事。”见流川在一边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向他微微一笑让他放心,又冲迦罗道,”大师,你踩到我的棋了,这关在下算是过了,对不对?”迦罗连连点头,道:”公子棋艺胜我百倍,贫僧甘拜下风,只是你的伤”仙道却已遥向那迦叶道:”如此,便请那迦叶大师赐教吧。” 他此言一出,众人俱是大惊,眼见他受了迦罗一掌后已自脸色恍白,站也站不稳,如何还能与那迦叶动手?但见他一脸坚毅,又似并非玩笑。赤木等心中原对他很是厌恶,这时见了也不禁暗暗折服,木暮心软,已是眼眶含泪,暗盼师父就此饶了仙道,允他带流川离开。 流川知仙道外表随便,内里却极为傲气,他既已决心如此,自己若拦阻他,那是当众怀疑他能力,伤他自尊了,是以极力忍住不去拉回他,却已四肢发冷,不断打颤,心中暗暗懊悔:”早知如此,我也不必上山来确认师父病情了,带着他远走高飞,岂不干净?省得他又为我受这许多苦。”懊悔虽懊悔,仍是坚信仙道不会输。 那迦叶本来一直闭目盘腿坐在地上,仙道过来后,他睁开眼睛向他点点头,道:”公子请坐。”仙道不知他闹什么玄虚,心中烦恶,极盼他快些出下题目,再过片刻自己怕要支撑不住,但外表上仍是一派镇定,微笑在他对面盘膝而坐。 那迦叶忽然开口道:”从前有一个人,一天晚上对他的儿子说,明天你和我一块去一个地方,我要去索取一些东西。儿子听后,第二天一早,也不过问父亲,独自前往那个地方,走得身体疲软,却什么也没得到,饥渴欲死,最后只能回来见他父亲。他父亲责备他道:’汝大愚痴,无有智慧。何不待我?’世间之人,亦复如是:年纪轻轻,自以为不需通过长辈指点,不需遵循前人留下的礼仪法则,凭一己之力,便能到达幸福之地,结果徒劳往返,空耗青春,岂不可笑?” 仙道听他引用这段佛教宣讲大乘经时常用的《百喻经》中故事,知道他是暗指自己和流川,所作所为离经背道,却不以为非,不知悔改,将来必定后悔。心道:”这和尚定是听安西师父转述了我昨日之言,才故意讲这段故事来点化我。N,他是和尚,自然相信和尚经上的话,我若只直白地同他讲道理,他必然不服,不如也引用几段和尚经上的话。” 当下也引用了一段《百喻经》的故事,道:”从前有一个人,远离故土,寄住在异乡,娶了当地的一个女人为妻。他妻子每次为他做好饭,让他吃时,他都迫不及待地把饭菜吞下口去,也不顾烫。一次,他妻子实在忍不住了,问他:’此中无贼劫夺人者,有何急事,匆匆乃尔?不安徐食?’这人答,’我祖父以来,法常速食。我今效之,是故疾耳!’自己不思索人生的是非善恶,而云我祖父以来作如是法,借以压人,这样的人,就不可笑了么?” 那迦叶含笑点头,道:”公子慧人,可惜过于执着乐。从前有一群伎儿,王答应给他们许多钱,让他们在自己面前奏乐作乐。他们奏完了乐,问王要钱,王却不给他们。王说,’汝向作乐,空乐我耳!我与汝钱,亦乐汝耳!’人中天上,虽受少乐,亦无有实。无常败灭,不得久住,如彼空乐。” 三井长久以来一直为流川美色所扰,这时忽听那迦叶说”无常败灭,不得久住,如彼空乐”,便如五雷轰顶一般,登时呆住了,暗道:”无常败灭,无常败灭,是啊,世间又有什么事物能永保不变的?今日的流川虽是颜色如花,让人一见之下便难以自持,但过不了多久,还不是一样要褪色凋落,归于尘土?那么,我这般痴恋他这即将败灭的美色,不是个大大的蠢人么?”但偷眼向流川看去,如此一个人物,玉枝作骨、秋月炼神,他又怎能视他如”败灭”? 仙道道:”依大师之见,世上所有快乐无不是过眼云烟,今日过于执着,只会导致他日失去时的痛苦,是么?”那迦叶道:”不错。”仙道道:”从前有个女子,看到另一个女子患了眼痛,问她痛得厉害么,那女子点点头。她便想,有眼必痛,我现在虽未痛,恐怕将来不可避免,不如把眼挖了,以绝后患。想七情六欲,与身俱来,便如一个人的眼睛一般。眼睛若在,或痛不痛;眼睛若无,终身长痛。在下和流川一起,将来或有苦楚;但若听大师之言,就此摈弃对流川的爱恋,无异于自掘眼目,势必终身长痛。” 那迦叶知他痴念甚深,难以化解,叹了口气道:”老衲再问公子一件事,公子便算过关了。”仙道精神一振,道:”大师请问。”那迦叶道:”有两个人,一起到陶师的家去看他作瓦瓶,看得入了迷。一人中途克制了自己的欲念,离去赶至一个大会,得到了很多美膳和珍宝;另一人却因控制不住自己,仍旧留着观瓶,看到天黑,失于衣食。公子不是佛门中人,自不必强行摈弃七情六欲,但若公子今日一意孤行,此后势必难容于世俗。以公子之才,原可建功立业,流芳百世,如此一来,却只能遭人轻贱,落魄江湖。公子今日不忍挥慧剑斩情丝,便真不怕他日后悔么?” 仙道微微一笑,道:”一切诸天众,业尽故还退;譬之焦败种,种之不复生。观心性相续,念念如灯焰;心因念念灭,诸业亦如是。无常业因故,终必有败坏;谓乐有常者,是则不可得。诸天尚且逃不过轮回,在下又何必念念不忘于追名逐利?何况大师觉得受人尊重可乐,受人轻贱可悲,但对在下来说,得能与心上人相伴天涯,便是天下至乐之事,又何必有珠求珠,骑驴觅驴?” 那迦叶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问完了,公子请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仙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与流川四目交投,又一齐望向安西。 安西见仙道一一通过三关,再也无话可说,将二人召至面前,道:”仙道,我既已答允你,只要你闯过三关,便把流川交给你,自也不会失言。不过流川是我弟子,做师父的宠爱弟子,总是不能不顾及许多。我希望你能再答应我一件事:你和他成婚后,如要离开童山,便须找个地方隐居,从此不得再涉足江湖。你能答允么?”仙道听到安西终于答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颗心欢喜得怦怦乱跳,道:”这是自然,我们本就是这个打算。” 安西点了点头,又环顾众弟子道:”仙道与流川之事,为师已亲口应允,从此,仙道也算是我门中之人,你们不得再无端找他们麻烦,明白了么?” 众人虽仍不情愿,但师尊有命,不敢违抗,只得一一答应。 仙道受了内伤,一直在苦苦支撑,这时安西亲口允婚,好事得偕,一口气缓了下来,突然站不住,一跤跌倒在地,流川忙上前扶起他,他刚能开口说话,便忙道:”流川,我没事。”流川骂道:”白痴,闭嘴。”暗暗将内力传送到他体内。 安西道:”你受伤不轻,先在这儿好好养伤吧。”看看流川,又看看他,叹了口气,负手离去,似是意兴萧索之极。众弟子也均觉情形尴尬,默默无语地一一散开。惟樱木留了下来,看着他们背影,怒道:”这些人,怎么一个个这么薄情寡义?以前不帮狐狸也就算了,现在也不来祝贺一声,不过这都是狐狸你以往不会做人,换成我就大大不同了。” 流川白了他一眼,要将仙道背起,樱木抢上来道:”我来背他吧,你先回去收拾你的狐狸窝。”流川不觉自己房间有什么可收拾的,但想了想,也没拒绝,当先回去。 樱木等他走远后,才对仙道道:”喂,臭仙道,你本事不错么?不过狐狸这人最喜欢闹别扭,你可不能仗着本事欺负他。他怎么说也是我师弟,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我这个武学天才到时定不饶你,知道了么?”仙道心道:”这人好古怪,明明和我一般喜欢流川,声音里都快掉出眼泪来了,但他说这话又似乎确实出自真心,难道他不明白自己心情么?真怪。”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趴在樱木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耳边隐隐传来樱木的大吼大叫:”你竟敢在我说话时睡着?你瞧不起我,是不是?快给我起来喂”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锦衾微温,银钩挂帘,满室融融烛火中带着一阵阵熏人欲醉的酒香。他轻轻哼了一声,一张清俊脸庞立刻出现在自己上方,面无表情,一如往日,眼中却含淡淡喜色,让仙道看了一呆。 一声”流川”尚未出口,已被他拽住领子半坐起来,流川一手扣住他下巴,一手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命令道:”喝。”他不敢违令,只好喝了一口,心道:”陈年女儿红,加过枸杞子,温度适中,口感温醇,很不错。”正想再喝,流川已接过酒杯,一口饮毕,似乎松了口气,道:”好了,这是交杯酒,我们总算成婚了。” 仙道惊道:”什么?”流川瞪眼道:”现在反悔已经迟了。”仙道又好气又好笑,道:”原来你刚才骗我喝的酒大有深意,乃是我们的成婚酒。不过流川,你不觉得这太草率了些么?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你迫不及待” 流川没瞧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道:”也对,多少也该有点特别的仪式,不然怎么区分这是我们的婚礼还是旁人的呢?”但他苦思半天也想不到什么仪式只适合他们,又不甘心去问仙道,只好叹了口气,道:”仙道,你将就些吧。” 仙道正看他发呆看得发呆,不明他用意,他已伸掌在他头顶拍了三下,力道还不轻。仙道叫道:”你要谋杀亲夫么?拍我干么?”流川道:”白痴,你不是要仪式么?这就是仪式,表示’定许三生’。”说着拿起仙道无力的右掌,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在自己头上轻拍三下,道:”礼成。”仙道便在糊里糊涂中失去了唯一的报复良机。 礼成后,流川又饱饱地喂了仙道一顿饭,助他运了会儿功。仙道仍是手脚无力,颇为抱歉地看着流川,见流川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又在心中暗叹。 流川吹熄蜡烛,在他身旁躺好,突然轻附在他耳边道:”白痴,急什么?来日方长。”仙道心中激荡,紧紧握住流川一手。不久,身边人便鼻息均匀,睡了过去,他却良久未能入眠,心中充塞了幸福之感,恨不得跳起来大喊几声,让人人都知道:现在流川枫正式属于他的了。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四)好梦将成还觉醒(1) 章节字数:11941 更新时间:080224 06:55 仙道这次受的伤,比他想象中还要重上许多。闯过三关后第二日,那迦叶大师便让人送来了几枚参丸给他,要他每日午时服食一丸,连服七日,内伤当可痊愈。仙道依言而行,果觉伤势渐渐减轻,到第七日上,体内已无什么不适,内息缠连流转,渐趋恢复,只是他受了安西一掌后伤势未能及时治疗,邪气侵入四肢百骸,内伤虽愈,身体却仍绵软无力,他知依自己体质,再调治个十天半月便会没事,也不去麻烦安西等人。 这七日中,流川怕他寂寞,一步也不离他身边。他在竹林溪畔练功,也带着他同行。他舞剑,他从旁指点观看,或者二人一起钻研《天上》。流川小时候被母亲逼着念过几本兵书,数年不碰,早忘了个精光,这时见仙道看得入迷,也忍不住凑过去一窥究竟,不懂之处,仙道一一为他讲解,他听后也觉颇有趣味。《天上》中有不少练兵阵法,大多为世间所无,仙流二人捡了石子在地上布置成队形,往来冲突,玩了个不亦乐乎,往往不知不觉间日已西落。 有时仙道贪看童山上风景,流川陪着他走得远了,便在外面打猎生火,干脆玩到半夜。但流川担心仙道身体,无论多晚,定要带他回来睡觉,任仙道如何使计耍赖,巧舌如簧,也不妥协。他自己也暗暗吃惊:自己一向随心所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了? 仙道嘴上虽不断笑他,但他一生从未被人如此尽心宠过,何况对方又是自己极爱之人,心中甜蜜不尽。 安西和赤木等人一次也未来看过他们。仙道有次问流川:”拿我一个人换这么多疼你爱你的师父师兄们,值得么?”流川一贯地以”白痴”打头,道:”我会做违心之事么?有得必有失,我可一点也不后悔。” 仙道听后只是无言地将他搂在怀中,不知怎样疼惜他才好。 但若说流川师门中人一个也未来看过他们,却也不尽然。樱木和安西新收的小徒晴子二人是几乎每日必到的。 一日,樱木照例早早地起来,去看晴子练功。晴子拜入安西门下不久,虽她已有上乘内功作基,安西仍是要她将本门练气之法从头修炼一遍,以便日后修习本门武功。 樱木到时,晴子正一人盘腿坐在石室布团上练功,他便在另一张布团上坐下,侧脸看着她,心道:”小师妹真用功,想当初流川那狐狸为了胜过我,也是每天一大早便跑到这儿来练气,不过我怎么拿小师妹和他比?小师妹温柔美貌,比那只脾气奇臭,动不动就打人的狐狸好上一百倍” 他一个人呆呆地正自胡思乱想,晴子已收功站了起来,看到樱木也不意外,甜甜笑道:”樱木师兄,你也跑来练功么?” 樱木一怔,收回思绪,笑道:”我要练什么功?我是学武奇才,任何武功一学就会,不需要练的。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我帮忙。”晴子道:”多谢师兄关心,师兄为人真好。”樱木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一手挠挠头,一脸傻笑。 二人走出练功石室,在山野间缓步而行,晴子不住口地称赞樱木武功和心地,正迎合了樱木自大的性格,大为得意之余,更觉这个小师妹比流川好上千百倍。 晴子忽然道:”我听神随云说起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来,对师父的武功是很推崇的,尤其是谈到剑法,更让她赞不绝口。樱木师兄,你人这么聪明,剑法也一定练得出神入化吧?能不能露一手,让小妹我开开眼界?” 樱木武功不以剑术见长,平生只练过《龙吟》一套剑法,但他先前自吹自擂,此时不愿打退堂鼓让晴子轻视,当下折了条树枝作剑,将〈〈龙吟〉〉从头到尾施展了一遍,看得晴子连连拍手叫好。她本意是要讨好樱木,但〈〈龙吟〉〉中剑法大开大阖,气象万千,令她忍不住叫绝。 樱木演示完毕,忍不住得意,忽然心念一动,道:”其实这套剑法也算不得什么,你的狐狸师兄另有一套剑法,和这套配合起来那才叫天下无敌呢。”晴子眼睛一亮,道:”天下无敌?”樱木道:”不错。”见晴子一脸羡慕之色,续道:”不如我叫他施展一下给你看看。对了,你若喜欢,我叫他干脆把〈〈凤啸〉〉传给你得了,咱们现在便去找他。” 晴子犹豫道:”现在?流川师兄还在睡吧?再说,不经师父允可”樱木打断她道:”没事没事,师父那边有我呢,咱们得赶快,不然狐狸又不知被那个臭仙道拖到哪儿去了。”心道:”这法子大妙,我若逼着狐狸将〈〈凤啸〉〉传给小师妹,今后便可借口练剑,和她多接近啦。”想到这,更是一迭连声催促。 晴子经不起他软磨硬泡,只得答应,心下却是惴惴。 此时朝日初升,童山上莹莹露珠,葱葱佳气,和着鸟语雎鸠,一片详和。但越近流川住处,樱木的心跳便越快,他偷眼看了看晴子,暗道:”我干么这么紧张?看来是真的喜欢上小师妹了,和她在一起时间越长,便越紧张。” 晴子跟在他身边,早已走得气喘吁吁,见他看她,嫣然笑道:”樱木师兄,你在考较我的轻功么?走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了。”樱木一怔,忙缓下脚步,歉然道:”对不住,我没”忽听晴子噫了一声,指着前方道:”那不是三师兄么?”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69 章 樱木顺着她所指方向一看,一人正半蹲在流川的石屋窗前往里窥探,瞧侧面正是三井。樱木心下奇怪,正要出声招呼,三井突然看到了他们,满面羞惭,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樱木更奇,道:”他干么?” 晴子摇头道:”不知道。”忽然拉拉樱木的手道:”不知流川师兄在干什么让三师兄看得这么入迷,不如我们也去偷偷看一看。”樱木吓了一跳,见一丝狡谲的神色闪过晴子的眼睛,待要阻止,她已几个起落奔到三井方才所站位置,舔破窗纸,往里看去,一边还朝他招手。 樱木不料这个一向斯文乖巧的小师妹竟会突然有此举动,心下大窘,又想:”我才不去看呢,要是让狐狸知道我偷看他还不被他笑话死了。”但双脚不由自主地向窗边走去,他对自己解释,”我这是去劝小师妹回去,狐狸睡觉有什么好看的?吵醒了他更不得了。”他一边想一边已在窗旁蹲下。 晴子伸食指冲他摇了摇,又放在自己嘴上,示意噤声。樱木迷迷糊糊中只听仙道的声音道:”流川,我真是个大白痴。”樱木心中一乐,想:”你才知道么?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却听仙道续道:”你待我这么好,我还常常无缘无故地怀疑你,不过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流川道:”怎么我也像是个小心眼的人么?”仙道笑道:”好哇,还说自己不小心眼,人家都认错了,你还不依。”流川的声音也含着淡淡笑意:”白痴。” 樱木暗骂一声”臭仙道”,又想不知他怎么得罪了狐狸,心中替他悲叹,想这番他可有得苦头吃了。 屋里传来阵阵轻笑,还有些奇怪声音,樱木不明所以,听得心烦意乱,见晴子双眼睁得滚圆,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极想学她样往里看,又强行忍住。 忽听流川断断续续地道:”白痴,你为我吃醋,我怎会怪你?不过吃樱木的醋,也太莫名其妙。他是我兄弟,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声音越说越低,终至无声。 樱木听提到自己,更加凝神细听,偏偏又没了声音,实在忍不住,在窗纸上舔开一洞,往里看去,一看之下受惊不小:仙流二人正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仙道半压在流川身上,不断在他唇上辗转厮磨。流川,那个与他一起长大,被他认为脾气奇臭、动不动便骂人打人、且经常面无表情、没心没肺的流川,现在竟满脸绯红,神色迷离地任仙道吻着。 他一惊之后随即心中大恸,一时找不到借口解释自己为何心恸,心急慌忙下,额头在窗棂上重重一撞,房里正眷恋缠绵的二人立即发觉。流川喝道:”谁?”凌空一掌劈过,纸窗应风而开。待见到樱木和晴子后,仙流二人俱是一愣。 樱木手足无措:”我我不是故意我,那个〈〈凤啸〉〉小师妹我”他急得快哭出来了,知道再呆下去只有更加出丑,却又失魂落魄,忘了逃跑,看着流川发呆。 仙道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流川肩头,道:”你来找流川么?请你回避一会儿,我们立刻就好。”见樱木仍是一动不动瞅着流川,未免心中不快。晴子尴尬地笑道:”对不住,我们一会儿再来。”拖着樱木一路跑开,樱木也不反抗,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她。 流川奇道:”他怎么了?”仙道在他颊上轻轻一吻,淡淡地道:”窥人隐私,心中有愧吧。”流川”哦”了一声,忽然想到适才两人亲热的样子全被别人看了去,登时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仙道一眼,随即将发烫的俊脸埋在枕头底下,惹得仙道一阵轻笑。 ************************************************************************ 樱木六神无主地被晴子拖走,直到再也看不见流川的石屋,二人才停下来。他心中混乱已极,因不明白为何混乱,又恼怒非常,恨不得立即跑去杀了仙道,再一头撞死。 晴子看了他半天,忽道:”樱木师兄,流川师兄和仙道是怎么回事?门中弟子竟做出这种事,师父也不管么?”樱木早把她忘了,听她说话吓了一跳,忙道:”你千万别跟师父说。”突然心想:”便说了又怎样?仙道上山来向狐狐向他求婚,师父设下三关,被他一一破解,师父不是已答应了他的要求么?原来成婚就是这个意思。”他心地质朴,于情爱之事似懂非懂,直到亲眼目睹仙流二人亲热的状况,才明白流川真的是与仙道结婚了,那么仙道对他做什么都不奇怪了,怎么也轮不到旁人说什么。 “旁人,旁人”樱木喃喃自语,晴子奇道:”你说什么?”樱木脸一红,道:”没什么。”晴子不知想到什么,也是脸上一红,接着道:”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樱木嗫嚅道:”其实便说出去,师父也不会怎样。”晴子大声道:”便师父不怎样,教江湖上的英雄知道了这种寡廉鲜耻之事,让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的脸往哪里搁?” 樱木怒道:”你说什么事寡廉鲜耻了?狐狸这人虽不怎么样,我可也不许旁人说他半句不是。”晴子冷冷地道:”就凭你一个人,便封得了天下人悠悠之口了么?”樱木无言可对,突然怒气冲天,一掌掌拍向身旁一棵腕口粗细的大树,那树经不起他怒意下的掌力,没几下便倒了下来。 他由不解气,又去拍第二棵树。 晴子见他目露凶光,脸上肌肉扭曲,一对掌上已沾满鲜血,他每打一掌,便有十几滴鲜血溅出,心下惊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樱木这才停下,颇为抱歉地道:”对不住,小师妹,我”到底”我”为何发疯,他自己也尚未明白,更别谈向人解释了,一想起来胸中又起怒意。晴子忍住哭泣,摇头道:”该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知你也像仙道一样,喜欢流川师兄。” 樱木一瞬间只感头上打了阵霹雳,震得他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晴子远离他几步,暗暗戒备,声音却仍温柔如初:”其实流川师兄生得这般好看,你喜欢他也没什么,不需烦恼的。小妹见识浅薄,是我的不是。”心道:”该怎生想个法子让这傻大个妒火中烧,去杀了仙道?仙道武功尚未恢复,要动手此时正是不二良机。只是流川一直守着他,该怎么办?” 她心中盘算不定,樱木心中亦如翻江倒海,忽上忽下,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脸上却流下两行清泪,道:”原来我喜欢狐狸,不是兄弟那样的喜欢,而是像仙道那样喜欢他。”他自和流川亡命沙漠时起,便暗生情愫,随着年纪增大,情苗也趋茁壮,只是他争强好胜之心强烈,每当想到流川,总把他当生平对手,非打败他而后快,自不肯承认喜欢他。要知:流川没表示出对他有甚特别喜欢,他若先表示出来,不是在气势上先输他一截了么?但他性如烈火,情如烈火,能自欺一时,又怎能隐瞒一世?仙道上山来这么一闹,亲眼见到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又被赤木晴子当头棒喝,竟尔终于惊醒了这个梦中人。 若是旁的东西,他既然喜欢,一定会去夺取,但他对流川不仅喜爱,且十分尊重,流川已对他说过他很喜欢仙道,没他不行,让他如何能够再厚颜无耻地向他表明心迹?怪只怪,他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自己心意?若在流川认识仙道之前,他便弄明白了自己,今日的情形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他怅惘望天,心头一片凄凉,又有重重悔意堆积。 晴子叫了他几遍,他才听见,茫然道:”你说什么?”晴子道:”我说,你以前不明白自己喜欢流川师兄,现在可明白了,说不定流川师兄也是如此,你干么不问问他?若他也喜欢你,便不会跟着仙道走了,岂不是好?” 樱木浑身一颤,呆呆道:”他也喜欢我?不会的,不会的,他说喜欢仙道的。”晴子道:”他不知你也喜欢他啊,想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仙道不过是个外人,他又怎会喜欢他超过喜欢你?即便他仍是喜欢仙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便不能让他忘了仙道,喜欢上你么?” 她声音温柔婉转,便似做母亲的在教孩子勇于面对强敌一般,樱木正值后悔无助之时,听了她的话后不自禁地精神一振,腰一挺,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让喜欢的人随随便便和他人跑了。但晴子你为什么”晴子凄然一笑,道:”因为我也喜欢流川师兄,我希望他能留在童山。”说着翩然而去,留下樱木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 ************************************************************************ 晴子离开樱木后直接去找三井,归省山庄中却处处不见他人影,半路撞见兄长,赤木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很是疼爱,但仍扳着脸训斥了她一顿,责她不知用功,整日游手好闲。晴子被逼练了两个多时辰功夫,到午饭时才寻到机会溜出。 她出了归省山庄,往木暮所说、三井常去的几处一一找寻。快近半山腰时,忽然听到风声呼呼,似有人在动手。她心中奇怪:”不知谁这么大胆,竟敢上童山动手?难不成是师兄们在此过招?”转了个弯,看清动手的人后,不禁又惊又喜。 动手的两人中一个白衣黄带,相貌英俊,正是三井。另一人比他小着好几岁,是个清秀少年,脸上稚气甚浓,但手下拳脚却不容小觑。二人所站之处一面靠山,两边悬空,只有一根锁链连到对崖,地势极为险峻,二人出手却均攻向对方要害,毫不留情,也毫不顾忌周遭地势。有几次二人都把对方逼到悬崖边上,看得晴子心惊肉跳。 这时她已看明白:与三井动手之人年纪虽轻,功夫似还在三井之上,三井与他动手,总显得缚手缚脚,渐渐落于下风。 那人见三井一掌斜打他脐下一寸五分处的气海穴,不退反进,故意将气海穴送到他面前。气海乃任脉要穴,三井不明他用意,仍是一掌打去,哪知手掌边缘一触到他气海,便似被火烧了一般,待要缩回,那人双手下交叉,相抱成环,已将他手腕牢牢箍在双手中,紧接着一个大摔碑手,便要将他往悬崖下抛去。 晴子一见不好,忙一剑刺向那人后心,那人看也不看,右掌后拍,正好拍在剑平面上,晴子拿捏不住,剑落到地上,但那人单手抓不住三井,被他连攻几招,反抢到他身后。 那人忙向旁跃开,道:”好哇,原来还埋伏了帮手,看来白发魔是真要包庇仙道,和我们山王干上了,对么?”三井怒道:”山王?你是山王的么?难怪这么横,敢上童山来撒野咬人。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呢?怎么不来?”那人道:”什么’撒野咬人’?你骂我是狗么?”三井道:”旁人好端端地在这儿坐着,你不问情由便过来乱打一气,乱叫乱咬,不是狗子是什么?”那人气得脸色发黄,一甩手道:”你这人颠倒黑白,蛮横得紧,我不跟你说话了。仙道呢?你让他出来见我。” 晴子听他二人说话,似乎彼此互不相识,也不知二人如何会动起手来,向那少年又瞧了几眼,忽然道:”你是泽北?”那人一惊,脸露心虚之色,似乎马上就要开溜,却又强行忍住,道:”谁说我是泽北?姑娘你定是认错人了啊,你不是那天跟在相田无宇身边的人么?”他惊讶之下脱口而出,说了后又后悔,想:”我也忒笨了,这不等于自认身份了么?”见晴子和三井都怀疑地盯着他,头一昂,道,”不错,我便是泽北荣治。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也不想杀你们,但仙道那小贼欺我太甚,我非找他报仇不可,你们带我去见他吧。” 原来仙道在无极宫中,当着四国武林人士之面,将泽北全身衣衫割破,害他露体出丑,又在气急之下输了他一招半式;之后,仙道又利用堂本五郎把他呼来喝去,宛若小厮。泽北想起小时候比武之事,新仇旧恨,一并发作,虽堂本严厉命令他们立刻回海南,不准去湘北生事,他仍是借口生病落下了几天行程,然后私赴湘北找仙道报仇。 他的马被仙道喂了巴豆后一蹶不振了几天,路上又觅不到其它良骑,等他到湘北后,仙道已和流川赶往童山。他初生之犊不畏虎,向赤木族人打听明白后,单枪匹马也奔童山而来。 他原拟在不惊动白发魔及其弟子的情况下将仙道约出,心平气和地与他比试一场,输了的人自杀,那么他既杀了仙道报仇,又为师门立下大功,一举两得。可走到半山腰,却见三井正抱膝看着下面深谷发呆。 他误以为三井要自寻短见,忙上前劝阻,但三井正满腹心事,失魂落魄,对他疯疯癫癫,自以为是的劝说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泽北讲得舌敝唇焦,见他仍毫无反应,决定以利诱之,给他一件莫大的好处,让他尝尝甜头,他尝过后,肯定不会再做傻事。想到这,便抽出饮血剑,从三井头上一掠而过,道:”喂,给你一个和我比剑的机会。” 三井虽神不守舍,但学武之人有意识危机的本能,泽北一剑从他头顶掠过,相差不过寸许,他不自禁地一缩头,向旁滚开,看泽北时,却不认识。那日英雄大会,三井并未参与,是以不识得泽北。听他说话高傲轻浮,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此处又是童山,一个处理不当未免为人耻笑,因此强忍怒气,要先打听明白来人目的再说。 哪知泽北见他躲闪自己一剑时身法巧妙,问自己话时又一脸干练,与适才呆坐时判若两人,一来武瘾发作,见猎心喜;二来自以为”利诱”成功,怕对方动摇不定,又萌死志,也不答话,连连出剑向三井攻击。 三井赤手空拳,如何抵得过他这天下独步的剑法?出言相激,让泽北弃剑改用肉掌与自己放对。泽北见他居然不要与自己比剑,心中大失所望,但也不愿占他便宜,便收剑和他对打。 三井原非卤莽之徒,但他连日来心情郁闷,今日忽然闯来一个狂妄小子,向他纠缠不清,心中不自禁地火冒三丈,把一口恶气全出在他身上,出手越来越狠。泽北和他动手,原是想借此救他一命,哪知他势如疯虎,招招致命,自己几次险些死在他手下。危急之中,心思特别灵敏,忽然暗叫”不好”,”仙道那小贼奸猾无比,定是他探知我要来此处,事先派人在半道上阻拦,伪装成要寻死的样子,想趁我大意之下杀我个措手不及。这招好毒。” 他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居然遭人如此利用,又气又恨,大声道:”你这么骗我,我也不容情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三井一皱眉,道:”你说什么?谁骗你了?”泽北不答,手下加劲,三井以为他要杀自己,也全力应付。二人便这么打了起来。 晴子听了泽北的话后,笑道:”原来一场误会,泽北公子是来找仙道的,这可不巧了。”泽北道:”怎么?”晴子道:”仙道前几日惹我师父发火,被他打成重伤,流川师兄正照顾他呢。你若找他比武,怕他伤重无法应战;你若要他性命,却得问问流川师兄肯是不肯。” 泽北惊道:”仙道受了伤?你不骗我么?”晴子不答,笑看三井。三井听说此人和仙道有仇,对他憎恶之心不觉减了几分,道:”她没骗你,他确实受了伤,在归省山庄中养伤。阁下武功不错,可要进归省山庄杀人,恐怕还嫩了些。”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0 章 泽北一沉吟,道:”那么你们把流川给我叫出来。”二人一惊。三井道:”你找他干么?”泽北道:”仙道既受了重伤,我泽北荣治不能杀一个无力还手之人,但我这次冒着被师父责骂的危险逃出来,几经周折才找到此处,为此还浪费了不少练剑的时间,不能白来一趟。流川剑法不错,气势十足,我要和他打几场,过过剑瘾,才甘心离开。” 三井决不信他此话是真,料他骗流川出来定有甚险恶用心,怕是想以他性命威胁仙道,或者杀了他让仙道痛不欲生,因此摇头不答。 晴子却道:”泽北公子既有此美意,流川师兄又怎会不答应?我刚从他那儿过来,听他说今日晚些时候要下山一趟,公子若真有意,不妨在此多呆一会儿,等见了他面,自己向他邀约。”泽北喜道:”当真?不会是陷阱吧?”晴子捂嘴笑道:”泽北公子戒心也真大,我们和你无怨无仇,好端端地设陷阱匡你干么?你不信便走好了。”泽北点头道:”也对。你让流川快些来,我可不耐烦多等。” 晴子答应一声,和三井先后离开。 直等瞧不见了泽北,三井才道:”这人无礼,你骗得他好。”晴子抬头看了看天,道:”这天也怪,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阴云密布了,看来不久就要下大雨,不知泽北可有耐心在雨中多等。咱们得快些通知流川师兄。” 三井奇道:”什么?”晴子清澈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三井忆起早晨之事,心中惶恐,不敢与她对视,却听她道:”三师兄也不希望流川师兄离开我们,跟仙道走的吧?”三井低头不语,半晌,苦笑道:”便不想又能怎样?他他一旦下了决心,是非做不可的。” 晴子道:”三师兄到这时候还骗我,你今日早上在流川师兄房外探视,当我不知道为什么吗?”三井心一跳,晴子不等他开口便接着道,”你和我哥哥一样,明明不想流川师兄走,嘴上却硬不肯承认。”三井大吃一惊,道:”什么?大师兄也也”晴子道:”可不是么?只是我们虽是流川师兄同门,从父亲身上算来,却是他部下,他有什么决定,我们自不敢违抗。但想我爹爹一生犬马生涯,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流川师兄有朝一日能踏着他铺下的道重整炎王昔日威风?他若知道流川师兄就要跟着仙道走了,从此不过问世事,真不知会有多伤心呢。我们做儿女的,不能为父亲分忧,那便是大大的不孝。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劝仙道离开。仙道一走,流川师兄自然不会离开了。三师兄也定是看出师父不愿流川师兄离开,才去探听情况,想趁流川师兄离开之时,劝仙道走的吧?” 三井含糊应了声,心下暗叫惭愧:”她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才会这么理解我的用意,但愿樱木也一样。” 晴子道:”我就知道三师兄和我们想的一样。事不宜迟,三师兄,我想法让流川师兄去赴泽北之约,你趁机去劝仙道离开。”三井道:”那不成,泽北武功很厉害,我怕流川不是他对手。”晴子道:”你放心,樱木师兄会和他一起去,他们有一套剑法很厉害不是么?再说,泽北说只是想和他比剑,未必一定会伤他。”三井道:”樱木也”晴子点头,肯定地道:”不错,其实大家早就心有灵犀了,只等机会罢了。” 三井原不舍流川离开,但自知想他留下的原因颇为龌龊,怎好意思留他?此时听晴子的意思,大伙儿似乎均不愿流川离开,且理由也冠冕堂皇,便重新振奋起来:”流川不能离开,小师妹说的不错,赤木伯伯的一番苦心岂能就此付诸东流?白发门也有待他发扬光大。师父年纪大了,又刚生过一场重病,看他离开,不知会多伤心呢。何况这一去便是自堕万丈深渊,我是他师兄,岂可见死不救?大伙儿都排揎仙道,我又干么要任其所为?”早上所见流川雪白的面庞和身躯似乎就在眼前,他颤声道:”只怕仙道他不肯走。” 晴子似也觉为难,一边走一边想,突然拊掌笑道:”有了,三师兄,如果仙道不肯走,你便打昏了他,将他藏起来。等流川师兄答应接任他父亲的大业后再放他出来,这样他就不能反悔了,成么?” 三井想这小姑娘想的恁地天真,师父已答应他们的事情了,突然又出变化,二人岂肯罢休?依流川的性子,仙道突然不见,他定会不顾一切找到他,才不会去答应接任什么大业呢。但不愿打击晴子信心,便道:”这主意甚妙,你先去引开流川,我试试,能否劝动仙道。” 晴子拍手而去,心中暗暗好笑。背后,三井的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细缝。 流川接过晴子递给他的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写道:”仙人渡,不见不散。”下面署名是”樱木花道”。晴子送完字条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流川将字条递给仙道,看了看外边天色,灰云蒙蒙,似立刻便要下雨的模样,道:”我出去一下。”仙道道:”流川,这确实是樱木的笔迹么?”流川点点头,听他声音中似含忧色,快步走到床边,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又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我正好有事要跟他说,你乖乖等我。” 仙道哭笑不得,一把抓住他手腕,道:”我信你可以保护自己,但也别让我等得太久了。”流川戴上防雨斗笠,披上草蓬,斜睨他道:”舍不得?”仙道笑道:”是啊,我被你宠坏了,一步也离不开你。过来,让我再亲一口才许你走。” 流川似要靠近,却又突然把他推开,自己飘然出门,他清朗的声音从外送来:”再亲就走不掉了。”仙道被他推得倒在床上,挣扎着坐起,笑道:”小鬼头,把我想的这么坏。”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他刚才正教流川下棋,教他如何将兵法活用在棋法上。流川悟性奇高,不仅一教就会,还能举一反三,他教得颇有兴趣。这时左右无事,便拿来棋盘,自己和自己下了起来。 流川出门后一路直奔仙人渡,他心里念着一件事,想快快和樱木说妥当,好回去陪仙道。一想到仙道,心中便涌起阵阵暖意。 这几日和他日夜厮守,看到了他许多以往不为己知的表情和本事,但看得越多,反觉自己对他了解越少,与之相应的,想看到更多。”这家伙,实力深不可测。不知我何时能追到他,和他并驾齐驱。”他虽为自己不能立刻变得和仙道一样厉害而有些耿耿于怀,但想凭自己的本事和毅力,总有一天会和他一样,甚或打败他,又高兴起来。 而比之打败仙道的愿望,能像现在这样为他所爱,似乎别有一种魅力。 他想的出神,没留意脚下,忽然被树根绊了一下,虽立刻惊觉,并未摔倒,却不自禁地感到好笑,暗骂一声”白痴”,蓦地里深吸一口气,朝仙人渡奔去。 尚未到仙人渡,便见樱木顶着一头红发在一段山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他暗暗奇怪:”那白痴,又在玩什么古怪?”一纵身,跃到他身后,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你找我?” 樱木听晴子说已把流川约到仙人渡后,便也大胆赶来,要向他表明心迹,让他留下。快到时却又突然害怕起来,当然大天才是不会怕什么事的,不过他担心流川一旦听说被自己所爱后会不会受宠若惊、吓坏了罢了,是以走来走去,待要想出个婉转点的说法后再去见他。 哪知他仍未想好,流川便出现了。他又惊又喜,七分羞涩中带着三分惶恐,却又拼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不错,是我找你。”流川道:”有事?”等了半天不见回音,颇感不耐,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你不说我要先说了。” 樱木心中一跳,想:”难道他和我一样,忽然发现自己老早就喜欢上我了,赶来向我坦白的么?” 流川见他神情古怪,也没理会,道:”再过几天,我要带仙道走了。以后照顾师父、辅佐赤木伯伯两件大事便要靠你了,我”他心高气傲,本来宁死也不愿求人,但他和仙道的事已弄到这步田地,人人视他们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非拔之而后快,他再不甘心,为了仙道的安全,也只好暂时搁下一切,找个地方隐居。他事先已反复思虑过,觉得只有樱木才能不负自己所托,况且他好大喜功,做这两件事正好给了他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倒也非自己一味利用他;但话说出一半,却觉好似自己在求他似的,心中不快,便说不下去。 樱木听他说再过几天要走,脑中轰的一响,于他后面所说全没听见。流川本以为他定要先说几句不中听的话来挖苦自己一番,见他张口结舌,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倒有点奇怪,又见他眼神中似含无限痛楚之色,心中倒是一软,想:”这人舍不得和我分手,难过成这样子。他既待我这么好,我便求求他,让他嘲笑几句也是无妨。”想到这,接着道:”这两件事原该我做,但我现在有些不便,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不会负我所托。这次算我欠你。” 樱木强自收回神思,道:”你要和仙道一起走了么?”流川点点头。樱木道:”你们打算去哪?以后我还能见到你么?”流川想了想道:”我们找到地方后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不准跟别人说。”樱木急道:”我自然不会说,但你们到底要去哪儿?”流川道:”天涯海角,我也不知道。” 樱木原想问:”若有一个人,比仙道更爱你十倍,他又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他要你留下别走,你肯不肯?”但见流川说”天涯海角,我也不知道”时,一脸的神采飞扬,一句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心道:”狐狸从小便喜欢一个人呆着,从未见过他如这几日般开心过。他既这么开心,我又何必再拿我的问题去烦他?他答应了我,也不过是一样心情;若不答应,他心里过不去,或者从此不再理我,那又有何趣?” 他咽中如窒,瞧出去一片模模糊糊,忙伸手揉了揉眼。流川忽道:”下雨了。”樱木抬起头,果觉丝丝细雨飘得他凉飕飕的,他嘴角不断上弯,突然哈哈笑道:”狐狸,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你一直假装瞧不起我,其实偷偷崇拜我,当我不知道么?今日你可露了狐狸尾巴了。好吧,我大人大量,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答应你所求便是。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你好好和仙道走吧。” 流川心中一松,道:”谢了。”忽又想起一事,道,”你找我干么?”樱木道:”我找你干么?我什么时候找过你?我没不错,是我找的你。我神机妙算,料定你有事要求我,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便约你来,给你一个求我的机会。” 流川半信半疑,道:”不说算了,希罕知道么?”转身便走。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四)好梦将成还觉醒(2) 章节字数:9979 更新时间:080224 06:57 樱木眼中又模糊起来,见流川渐渐远去,仿佛这一去自己再也见不着他了,心中大惊,忍不住大声叫道:”流川!”流川尚未回头,便被他从后死死抱住。流川奇道:”你”樱木抱住他后略略心安,闷声道:”我忘了跟你说,保重。”流川正待开口,忽听身后一人叫道:”好哇,让我一个人在这鬼地方等,自己却和别人亲亲我我,流川,你怎么赔我?” 流、花二人一齐回头向那人怒目而视。流川认出来人居然是泽北后,微微一惊,随即冷冷地道:”你来干么?” 泽北怒道:”我本是来杀仙道的,听说他身受重伤,我自重身份,不能再行出手伤他,只好找你比剑出口气。那小姑娘没跟你说么?我等了半天了,偏偏这鬼天也欺负我,好端端地又下起雨来。我原想一走了之,但大丈夫言而有信,既答应和你比剑,便不能先行失约。可你居然来了又想走,若不是我机灵,听到有人叫你名字,就跑来看看,不是要白等一场了么?”流川道:”没人跟我说过,我也没答应你,你要走便走。” 泽北闻言更怒:”好小子,你瞧不起我么?我好意给你个提高剑艺的机会,你居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发门下,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小人么?”流川青筋爆起,道:”是谁口不择言在先?你再不滚,我要不客气了。” 泽北一愣,随即想起自己适才气急败坏下的话,脸一红,道:”这个么,是我不对,不过我看这小子抱着你,师父又说你和仙道是那个,那个关系,我以为你兴趣古怪,不知不觉便脱口而出哼,我难道说错了么?你凭什么怪我?我干么要觉得不好意思?错的人明明是你。” 樱木再也忍耐不住,轮拳便向他攻去,但流川比他更快,挡开他拳招,跃到泽北面前,道:”我来。” 泽北见他双眼发出异光,暗暗凝神戒备。流川身形一晃,已折了两根长短粗细差不多的树枝在手,扔了一根给泽北,道:”你要比就比。你侮辱我和仙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泽北见有剑可比,早将余事抛诸脑后,手一挥,兴奋地道:”你们怎样是你们的事,我才懒得管。握剑之时心中不可为杂念所扰,你要和我比剑,就须得做到灵台澄明,心无杂念才行。”流川不觉牵动嘴角,微笑道:”好大的口气。不过听你这番话,倒也配当我对手。” 他眼角余光扫到樱木,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怕他扰了自己兴致,向泽北使了个眼色。泽北立即会意,道:”这里地方不好,我们换个地方。”说着向山上奔去,流川紧随其后。 樱木怕流川吃亏,也发足追赶,但二人轻身功夫都比他高上一截,又有意甩开他,尽捡崎岖险要的无路之处奔走,他奋力急追,反与他们越离越远。 他仍不死心,继续跑了一阵,明白实在追不上了,才停下来。这时雨越下越大,他浑身衣衫俱湿,依他平日脾气,有人敢在他面前自吹自擂,炫耀本事,他定要追到他打个明白才肯罢休;但这时心里恍恍惚惚的,只是呆呆地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 仙道正在和自己下棋,听得外面雨声劲急,拈了枚棋子发起呆来:”不知流川现在在干么?,他那个红头师兄明明喜欢他,他却呆呆的什么也不知道,可别出事才好。” 忽听门外响起毕剥之声,三井从外闪进。仙道心下奇怪,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原来是三师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三井将伞收起放在一边,冷冷地靠在墙角打量他。仙道见他不语,便也不理他,自顾自饮茶下棋,不时抬头发会儿呆,打个哈欠。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1 章 三井终于沉不住气,道:”你这种惫懒模样,真不知他看上你哪儿了?”仙道笑道:”有道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三井兄你看我不顺眼,流川可喜欢我得紧呢。可惜你来得不巧,他刚出去了,不然你倒可亲口问问他:干么喜欢我。” 三井原是照计划来对他晓以大义,劝他离开流川的,但一见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听了他一番话后更是怒气勃发,道:”仙道彰,在你心中,便无’廉耻’二字么?”仙道拈棋在右上角九四路轻落一子,道:”倒要请教。”三井道:”流川的父亲是谁你不会不知吧?他他前程远大,你若”他原先想好的一番义正言辞的话,不知为何,在这个比自己小着好几岁,看似无害的少年面前,竟尔说不下去。 仙道看也不看他,道:”炎王是炎王,流川枫是流川枫,他要什么自己最清楚,犯不着旁人来多嘴多舌。”三井怒道:”大伙儿都讨厌你,都希望你走,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定要赖在我们山上不走?”仙道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还在童山你不知道么?尊师已答应我和流川之事,阁下若真是尊师重道之人,便不该再横加插手此事。” 三井强辩道:”师父一时糊涂,中了你的诡计,可你若还有半分廉耻之心,便不该再让他老人家伤心”仙道打断他道:”阁下刚说过在下不知’廉耻’二字为何物,言犹在耳,这么快你自己倒忘了么?安西又不是我师父,他答允我和流川婚事也是出于无奈,我们各不相欠,他伤不伤心关我甚事?何况我与流川已然结为连理,你再要分开我们也已晚了。流川转眼即回,你若无要事,这便请吧。” 三井听他提到流川时一副主人口气,忍不住道:”哪里晚了?你们那个可笑的婚礼也能算婚礼么?何况你重伤未愈,不过有名无实罢了,也值得吹嘘。”仙道冷然斜视他道:”想不到阁下也有窥人隐私的兴趣,真不愧是济人解困、大义凛然的大侠啊。” 三井自知失言,被他讥刺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仙道又道:”其实流川早晚是我的人,我也不急在一时。你若真有兴趣,我和他商量一下,到时让你在旁看会儿好了,只怕他不肯,我可难办了。” 三井见他一脸淡定,微微含笑,心中又是羞惭又是妒恼,只想撕破他脸上那个讥刺的笑容,突然冷笑道:”你不用费心。你在鹫峰下风餐露宿时,我早抱过他了。”看到仙道浑身一颤,心下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感,再不管其它,接着道,”你真以为流川会喜欢你么?你一肚子坏水,又是海南人,凡我湘陵人众,谁会瞧得上你?不过流川与我两情相悦,我们在很早以前就就尝过鱼水之欢了,但他顾念到我在江湖上的身份,这才狠心离开我,可笑你这个代替品,还蒙在鼓里,洋洋得意,哈,哈哈哈”说着纵声狂笑。 仙道面色苍白,双眉微聚,似乎十分同情,又似十分可怜地看着他。三井笑声募然止歇,道:”你干么这般看我?不信么?要不要我告诉你流川身上有哪些胎记?他”仙道道:”你趁他受伤昏睡之际企图轻薄于他,流川念在你和同门一场,又曾救过他性命,才隐瞒此事不说,让我也别找你麻烦。三井寿,你便是这么报答他的么?” 三井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道:”他他全告诉你了?”他绝料不到一向逞强好胜的流川竟会把这种丢人的丑事也告诉仙道,可见这人在他心中位置非同寻常了,大惊之后继以大妒,怒吼道:”你到底哪里好?把他迷得这般神魂颠倒?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他扑到床前,去拉仙道领口,仙道内劲自生,将他双手滑到一边。三井一抓不中,更是恼怒欲狂,心道:”我本来好端端的,自从遇到流川后就为他所迷,此后一日不得安宁,受尽苦楚煎熬,他不喜欢我、不补偿我也就罢了,岂容他与旁人一起逍遥快活、留我一人受苦?他既这么看重此人,我便杀了他,好教他陪着我,伤心一世。” 当真是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使开双掌,向仙道攻去。 仙道见他神色便知不妙,突向门口道:”流川,你回来了!”三井听他声音中饱含激情,不禁回头一瞧,仙道趁机溜下床,要从近旁窗口跃出,外面有一片竹林,到了竹林中他便可和三井大捉迷藏,挨到流川回来为止。怎知他伤后多日未自行行走,一脚刚踏上窗台,双足一软,不由自主地朝后倒下,正好被三井一把扯住后领,扔到地下。 他四肢乏力,但内功已愈大半,落地后一个打滚,消去来劲,也没受伤。三井不给他喘息机会,妙招纷呈,招招往他致命之处打去,一心要将他立毙于掌底。仙道偶尔寻隙进攻,一来他势道不强,二来三井眼红拼命,于自身安危毫不顾及,使他的攻击如落水中,毫无用处。 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难挡,饶是仙道机智无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善策,只好仗着精深内功在地上左躲右闪,将三井打到他身上的力量减到最小。如此他虽未受甚内伤,皮肉却是被他打得开绽,鲜血横飞。 三井尤不满足,想这小子功夫怪异得紧,自己势如雷霆的每一掌虽可打得他血肉横飞,却都不能立即致他于死命。他耳听雨势更急,夹杂电闪雷鸣,担心流川即将回来,一咬牙,从背后拔出剑,心道:”你能滑开我的手掌,倒看看你这血肉之躯,又有何本领滑开我手中的三尺青锋。” 仙道见他取剑便心叫”不妙”,他于适才起便一直暗暗凝气,这时不敢再耽搁,忽的从地上抓起一张凳子,朝三井扔去。三井正使霜降碧天,全身劲力集中在右手剑上,左手空捏剑诀,不料仙道会突然反击,这时剑已半递,原难收招,也亏得他武功精纯之极,竟硬生生地变招,返剑回挑,拨开凳子。与此同时,仙道已向他扑来,他右剑正对付凳子,想也不想,便伸左掌向仙道拍去。 原来仙道知道三井决意杀他,他手足酸软,逃是逃不过他的,在这屋中虽能避一时,但只要他一动家伙,他便无法可施,想与其等他用剑杀了自己,不如行险一搏,受他一掌,再谋转机。他看准三井招数,知他使霜降碧天时左手无力,故意以凳子缠住他右手长剑,自己挺身受他左手一掌。 他于瞬息之间便权衡利弊,当机立断,三井脑子却远没有他转得这么快,他一掌击在仙道小腹上,未受任何阻挠,将他打得破窗而出,挂在窗外一棵白皮松斜伸而出的一根树枝上,心中又惊又喜,又有些害怕,忙跟出察看。 仙道头朝松树树干,身子斜趴在树枝上,这根松枝足有十几尺长,仙道趴在近末梢处,暗运内力将前方几尺的松枝震得半断,心道:”他若飞剑过来将我刺死算我倒霉;但他若想上树刺我打我,势必先踏上这根松枝,松枝半断,再也受不得力,我须得趁他身子下落、惊慌失措的一瞬动手,先取他双目,目脆较易得手,且他双目一盲,我便不再怕他追击。” 但三井在下望见仙道苍白的脸色,以为他已被自己打死,突然怕得难以自制。他意乱情迷,由妒生恨,终究并非甚大奸大恶之人,况且平素所受教诲,也一直是如何行侠仗义,救助弱小,突然打死一个已受伤的人,心中不免大感动摇。 他试着叫了仙道两声,并不听他应声,心中大悔,将剑扔在地上,叫道:”我不是有意杀你的,谁叫你故意气我?我没想杀你,没想杀你”突然似乎见到不远处一人红发一闪,他骇怕已极,双手捂脸,奔跑逃开。 这倒大出仙道意料之外,他还怕三井故意试他,又在树枝上趴了会儿,不见三井回转,才打了个滚,跌下大树。 他刚离开大树,一道闪电便劈中树身,将这棵珍奇的百年白皮松一劈为二。仙道心中怦怦乱跳,手脚并用,勉强从窗口爬进屋中。他身上衣服已全被雨淋湿,紧贴身体,十分沉重,他要待换一件干净的衣服,胸口忽然一闷,脸朝下摔倒在地。 他知刚才被三井的一掌打中丹田,仍是受了内伤,幸好他早有准备,伤得不重。他也不起身,趴在地上,运气打通要穴。胸中窒郁之气正一点点消散时,忽又有脚步声走近,他心中先是一喜:”流川回来了么?”接着又一沉:”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偷偷摸摸。也不是三井。是谁?” 那人蹑足而行,外面大风大雨,夹杂雷电之声,原本不易听见,但仙道内力深厚,立即便觉察到有异,喝问:”是谁?”正要起身,那人却已来到他背后,足尖连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了他背心要穴。 仙道浑身瘫软,心中暗暗叫苦。 泽北将树枝往地上一扔,人也随之躺倒在地,连连道:”不打了,不打了,雨太大,都看不清了。” 流川气喘吁吁地靠在一块大石上,心道:”赢了就想逃,哪有这么容易?”但二人在雨中激战,前前后后已打了两个多时辰,此时他气力耗竭,再也打不动了。 二人各自休息养气,过了一盏茶时分,泽北先跳了起来,笑道:”这场比试很痛快,你剑术大有长进,不过想赢我还早得很。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呢?跟不跟我一起走?”流川奇道:”我干么要跟着你?”泽北道:”呸,亏你还是剑道高手,怎的一点上进心也无?” 流川大怒,一抖手中树枝,一招行云带雨,向他刺去,泽北见过这招,看准来势,双掌合拍,要打落他手中树枝。流川却中途变招,捏住树枝中段,一用力,震断树枝,将半截树枝旋转射向泽北面门,另半截作短剑用,一连三下,如蜻蜓点水般分刺泽北中冲、内关、间使三穴,手法竟隐然同于泽北的残剑招数。 泽北眼前一亮,一口咬住飞向面门的半截树枝,右手以攻为守,反拿流川手腕列缺、太渊,趁流川缩手之际跃开几步。 流川道:”再来。”泽北道:”再好不过!”但转念又摇了摇头,颇为沮丧地道,”我要走啦,再不回去师父定要骂死我了。我倒也不是怕他骂我,就怕他一生气,好多奇妙武功都不传我了。我虽说在剑道上已超过了他,但他旁的武学也很厉害,我若学会后融以剑法,一定更厉害。怎么样,你跟不跟我走?你有学剑的天赋,我求师父收你为徒,管教你耳目一新。” 流川见识过泽北剑法的厉害,虽不能说高于安西所授,但确有其独到之处,他说可让自己”耳目一新”,怕也不是夸大之语。若在以前,流川说不定就跟他去看看了,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他只一犹豫,便摇头道:”我不去。” 泽北奇道:”为什么?”流川道:”我要陪仙道。”泽北一皱眉,道:”他这么大人了,干么还要你陪?这小子剑术高明,本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但为人奸险,不诚于剑道,你别多跟他在一块,免得他带坏了你。”流川怒道:”你败给了他,还敢说?”泽北脸一红,大声道:”他若非使奸计,焉能胜我?你干么总帮着他?他是你什么人?”流川挑衅地一抬下巴,道:”他和我成婚了,是我的人,不许你说他坏话。” 泽北好奇地看了他几眼,道:”他干么和你成婚?你可是男的。”流川道:”那又怎么样?”泽北一愣,想的确也不怎样,忽然醒悟过来:”仙道那小子定是也瞧出流川是个练剑的奇才,便以此作借口困住他,让他天天陪他练剑。这小子充满斗气,剑法又高,仙道若要胜他势必每天苦练不休,这么一来,他剑术进展还会不快么?阿唷,这小子果然狡猾,居然抢先一步。”想到这他后悔不迭,连连跺脚叹气。 流川道:”你在干么?”泽北也不隐瞒,将自己想法和盘托出,最后道:”既然这样,我也没法子啦,这人得你相助,剑法精进只在数日之间,我没功夫再在这儿耗了,现下我立刻要赶回海南练功。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剑法精进,到时一定要到海南来找我比试一番。” 流川心中一乐,道:”那是当然,我还没打败你,哪容你逃走?”泽北喜道:”一言为定,不过到时我们可只比剑。”流川伸出右掌,与泽北互击一下。 二人连番打斗,已生惺惺相惜之感,泽北不以他和仙道成婚为怪,更让流川暗暗感激,心道:”这事本来就不奇怪,都是那些白痴没有见识,才逼得我们不得不隐退。泽北不愧为剑道高手,见识也不同凡响。” 他将斗笠扔给泽北,泽北谢了声后发足向山下疾奔,脑中不断回味流川与他比剑时的招数,急着赶回练剑,以免他和仙道一起想出了什么厉害剑招,胜过自己。 流川将身上草蓬解下来遮在头上,认了认方向,也是快步赶回。他和泽北痛快淋漓地比试了番身手,虽未能赢他,但学到了不少妙招,心情激动,急于回去告知仙道,好和他一起参研破解泽北剑术之法。 不到一柱香时分,他便从边路翻进了归省山庄。烟雨迷离中,远远望见一棵被劈成两半的白皮松诡异地站在石屋前,此时暮色苍茫,又夹雨势,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才确定没错。他脚步不由得一缓,心中涌起一股不详之感。 “莫非是仙道出事了?”他只一个停顿,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到屋前。 石屋大门半开,屋中没点烛火,昏暗不明,在四周席卷天地的狂响中,显得异样安静。流川身上的水落在地上,一滴一滴,清晰可闻。屋中人听到声音,猛的转头看他。流川奇道:”樱木,你在这干”话未说完,突然看到躺在樱木脚边的仙道,立即冲到他身边。 仙道双目紧闭,脸泛紫绀,一动不动地躺着。流川数次见过他受重伤后的样子,但没有一次如这次般,让他从心里打出冷颤。他缓缓地伸手去触他鼻息,咫尺的距离,在他却寸手难移。好不容易触到仙道面颊,觉得尚有余温,这才略略放了放心,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混着冰冷的雨水,紧贴住自己。 他知仙道未死,缓过气来去查看他伤势,一看之下,不由得大为心痛。仙道身上被人打得皮开肉绽,血凝成块,粘连住衣服,他怕牵动他伤口,极缓极缓地除去他衣物,心中怦怦直跳:”他受内伤了么?单只外伤,怎会让他昏迷不醒?” 他除下仙道上衣,忽觉有异。这时他脑子迟缓非常,似有什么力量让他只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但仙道微弱的心跳让他强自振作起来,他渐渐明白仙道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睁大眼睛呆呆瞪着他手肘腕关节处及前胸要穴上的一道道血痕。 樱木也吓坏了,看着他,一动不敢动。忽听流川大叫一声,倒在仙道身上,他以为流川悲伤过度昏了过去,待要扶他,手掌刚碰到他身上,便被一股灼热已极的内力逼回。流川从仙道胸上缓缓抬头,一字一字地问:”谁?是谁挑了他的筋脉?” 流川的眼神便如受伤的野狼般阴鸷凶残,却又含着无限凄凉悲愤之意,樱木看了后立即心痛如绞,流泪道:”流川,你别伤心。” 流川听而不闻,直起上身,恶狠狠地道:”是不是你?”樱木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身不由己地退了一大步,身子抵住桌子,道:”不不是我我来时他已经已经”流川低吼道:”那是谁?”樱木道:”我不知不知道你别这样” 流川不再理他,脱下斗篷紧紧围在仙道身上,怕弄碎一件珍贵异常的瓷器似的将他抱在手中,轻轻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2 章 樱木呆呆看着他抱着仙道走出,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暗叫”不好”,也急忙跟出。 ************************************************************************ 安西和众弟子正围桌用饭,木暮想起一个笑话,说了出来,原想逗大伙儿一笑,但只有宫城听后才捧腹大笑,余人均只勉强应笑,三井更是脸色苍白,听也没听到。 安西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忽听门口一个小僮的声音急急道:”流川,你浑身都湿了,不能这么进去,流”紧接着闷哼一声,似被人震昏过去。众人一惊,门便被打飞到一旁,流川抱着仙道冲进来。 众人见了他的模样都吓了一跳,众弟子中只有赤木尚未被他气势镇住,勉强定了定神,道:”流川,你干什么?师尊面前也这么放肆么?” 流川眼光从左到右扫了一遍,每人目光和他相接,心中都打了个突。流川冷冷地问:”是谁?” 赤木莫名其妙,望向安西,见他视线正看着某处,目光中露出惊奇之色,跟着一瞧,便见到了昏迷不醒的仙道,道:”仙道怎么了?他受伤了么?”流川道:”他手脚筋脉和全身要脉都被人挑断了。”赤木吓了一跳,又觉奇怪。流川知他奇怪什么,冷笑道,”你想知他怎么还活着,对不对?挑他筋脉的人故意不动他命脉,要他此后活着,却全身瘫软,有如废人,你们你们” 赤木心中突突而跳,木暮已忍不住流下泪来,道:”这是谁干的?这般狠毒,小师弟,你先别伤心,咱们一起找到他,为仙道报仇。” 他是真心希望能捉到那恶贼,口气诚恳,但流川听后却睁大双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突然之间放声大笑,声震屋宇,头上石屑纷纷落下。赤木向宫城使了个眼色,宫城会意,知流川此时伤心过度,怕精神失常,要先制住他再说。 二人从两边慢慢移近他,赤木为防他疑心,嘴上不断道:”木暮说得对,这人如此可恶,我们定要抓住他,把他千刀万剐,给仙道报仇。” 流川蓦地里止住笑声,一掌拍在饭桌上,将一张石桌拍得开裂,桌上菜盘跳起,溅得汤水淋漓。流川随手抓起几个盘子,向赤木、宫城纷掷出去,劲道凌厉无比,宫城一个躲闪不及,额头被一只盘子边缘带到,肿起老大一块。 赤木怒道:”流川,你干么?”流川道:”谁能随意出入童山?我只离开他半天,他便受人暗算,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凶手是谁!” 众人一惊,赤木道:”你怀疑我们么?好啊,你倒说说,是谁?当初你为人追杀,情形何等狼狈?我本领低微,没帮上什么忙也不必说,晴子可是为了救你差点死掉,这些年来她一个女孩子流落异乡,容易么?我们是你部属,为你死不足惜,但三井呢?他当初为救你,同神随云和丰玉掌门拼命,五年来待你有如亲兄长,你能怀疑他?”三井嘴唇微微一动,赤木续道,”师父大恩大德不说,便是木暮和彩子,哪里亏待你了?他们自己饮食简朴,却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你倒行逆施,在英雄大会上犯了众怒,还不是靠三井、彩子和宫城为你周旋,才能平安脱险。他们原没盼你能报答他们什么,但今日你为了一个外人,如此怀疑他们,你自己问问自己,难道不于心有愧么?” 流川怒极反笑,道:”这些你便不说,我还会不知么?我若真不知,也不会害得仙道这样了。你们于我有恩,要打我杀我,我绝不还手,但为什么”他抬头深吸了口气,暗道:”我不哭,我绝不哭,我死也不能在他们面前哭。他们自以为所做的一切全是为我好,把我的心割成一条一条的,还以为是在拯救我。哈哈,当真可笑之至,这世上的人怎么都这般横蛮霸道?好,既然他们不管我的想法,我也不必再顾念他们。” 赤木见他突然不语,以为他已有悔意,心道:”这事不知是谁干的,也许当真是师弟中一人所为也说不定,他下手虽狠了点,但未尝不是为了流川。仙道如今已成废人,虽生犹死,流川哪能再跟着他?”当下道:”流川,大师兄适才说话重了,但也是为你好。仙道已然如此,你恨也无法”彩子心下不忍,打断他道:”好了,别的话先别说了,替仙道疗伤要紧。流川,把仙道放下,让师父看看他的伤势,当真没伤到命脉么?”赤木一转念,道:”也是,他在我们山上受伤,我们也不能再任他下山受人欺侮。流川,你把他放下。” 流川却更紧地抱住了仙道,突然一伸手,从宫城身上取了把剑,倒退出门。安西急道:”快追上去,别让他做甚傻事。” 赤木等不等他吩咐,早已跟了出去。 流川却只是站在大厅中央,一动不动。等安西出来后,忽然双膝跪地,向他磕了 (十四)好梦将成还觉醒(3) 章节字数:9566 更新时间:080224 06:58 安西冷电般的目光打量着余人,突听”扑通”一声,三井跪了下来,哭道:”师父,是弟子,弟子该死,一个头昏去见仙道,让他离开流川。他不听,弟子便和他动手,伤伤了他。”安西吸了口冷气,呆了半晌,似有什么事极为为难,但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走到他面前,柔声道:”你疼惜小师弟,这事原怪不得你,但你明知他心意已决,却仍去伤害仙道,趁人伤重,把他弄得不死不活,师父虽一直以你为傲,却也不是一味偏袒弟子之人,这事你做得太过分,大违侠义中人本色,为师说不得,只好清理门户了。你还有什么愿望,说出来,为师但教力所能及,一定为你办到。” 众人虽想安西定有重罚,但万万料不到他刚正至斯,竟要取三井性命,都吓得呆住了。三井更是骇怕,颤声道:”不我没挑断仙道筋脉,这不是我干的”安西厉喝道:”那是谁干的?” 三井膝退了几步,额头冷汗滚滚而下,蓦地里瞥见流川掉在地上的那条手臂,心痛如裂,后悔无已,大声道:”不错,全是弟子一人干的。我丧心病狂,对一个重伤未愈之人下这等毒手,有违师父多年辛苦教诲,实在已无面目苟活在世间,师父不须动手,弟子自己解决。”他身上未带剑,一个箭冲,以头撞柱。 彩子、赤木忙去抓他,但他死志甚坚,这一冲用足全力,赤木一手刚及抓到他脚,便被他带着前冲。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二人一齐掉在地上。 彩子忙跑上前用手帕捂住三井额上碗大一个洞,但他血流急速,片刻间便将方帕染红。彩子慌得没做手脚处,赤木已然跃起,在三井印堂、太阳及头部几个主穴上一轮快点,又取出止血药敷在他伤口上。安西亲调的止血药极具灵效,敷上后不久血便收住,赤木怕头部穴位被点过久,气滞血淤,日后会引起他头痛,忙解了他穴道,安慰彩子道:”他还活着,你放心。”忽然跪在安西面前,道:”三井做事糊涂,但请师父念在他用意不坏,以往又做过不少善事的份上,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 彩子也哭道:”师父,师父,三师兄受的折磨也够了,你干么一定要连他的命也夺去?你老人家待别人都这么仁善,干么偏偏对自己的徒儿却这么狠心呢?” 安西也是老泪纵横,道:”我何尝舍得杀他?但不这么做,公义何在?我又如何对得起流川?” 彩子道:”师父,你一定要杀一个弟子,不如先杀了我吧,我愿替三师兄去死。”赤木喝道:”彩子,别胡闹!”宫城也叫:”师妹你不能死。师父,你要杀她就连我一块杀了吧。” 大厅中正乱成一团,一个小僮又面色慌张地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笺,见了这等情景后却不敢说话,吓得退在一旁。 安西挥挥手,道:”都给我住口!”众人一静,他冲小僮道,”组儿,有什么急事么?”小僮这才道:”赤木将军那儿送信过来,大大事不好了。” 安西一皱眉,心道:”怎么什么事都挤在一块儿发生?当真是祸不单行么?” 赤木兄妹听说父亲那儿出事,已抢到小僮组儿身边,赤木接过信笺,只读了两行,便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流川抱着仙道在雨中狂奔,他断臂后一手抱着高大的仙道,极不方便,但却不肯将他掮在肩上,仿佛一看不到他面孔,他便会从眼前消失。 他断臂处已有鲜血涌出,被雨水一冲,顺衣而流,他也毫无所觉。 奔到山脚下,他也不顾大雨滂沱,从店中牵了黑马便走,一心要离得这儿远远的,找个地方先替仙道疗伤。黑马被关几日,已是难熬,此时得以重展骏足,一下子便奔发了性,也不须流川催促,自捡空阔之地发足而奔。 流川将仙道紧贴胸前,不断输入内力,但仙道全身几处经脉被断后,真气无法贯通,他枉输了半天内力,仙道仍不见半点动静。 流川失血过多,加上心神受到剧创,竟在半路跌下马,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睁开双眼,先是不知身在何处,右臂上一阵钻心剧痛却拉回了他神志。他原是趴在地上,一明白后立即单手撑地,支起上身找寻仙道,见他已然醒转,正靠着他身边一个小土丘望着他,又是担忧又是痛苦。 他松了口气,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 他在怀中一摸,正好摸到一瓶九转回魂丹。他原先的一瓶已在去丰玉途中用完,这瓶中十颗是这次回童山后樱木给他的。这时他取了一丸放入口中,又重点了右臂穴道止血止痛,再扯下衣襟胡乱包扎了一番。 过得片刻,力气似稍有恢复,他也不耽搁,招来了黑马,重新抱着仙道一跃而上。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3 章 仙道似乎略感放心,又缓缓闭上眼睛。流川心道:”不知他是否明白自己所遭危难,不管怎样,得先让他明白。”想到这便道:”仙道,你知道自己受重伤了么?”仙道睁开眼,似乎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流川搂紧他道:”这次我不能为你报仇了,但我已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下次他们若再对你不利,我不会留情。” 他不忍见仙道眼中凄苦之色,在他唇上亲了亲道:”现在真的只有彼此了,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你要哪样?”仙道目露惊惶之色,竭力说了个”活”字,流川道:”自己说的,那就振作起来。世上无难事,我一定会治好你。” 仙道心道:”筋脉断后哪有再续之理?樱谷雨这般大的本事,被人挑断了脚筋后还不是束手无策?”但他不愿令流川灰心,硬装出一副看到希望的样子,笑了笑,嘴唇却在发抖。 流川知他不信,也不再多说,认了认方向,策马而行,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治好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这时雨已小了许多,只是黑马奔跑迅捷,雨溅在身上仍是又密又急。傍晚时分,流川总算见到一缕炊烟,在雨中袅袅而上。循烟而行,立即看到两三间毗邻的茅屋。 他下马走到最大一间茅屋前,扣了几下。屋内传来一阵衣物悉簌声,良久,有人从侧窗探出脑袋来瞧了瞧,又迅速缩回。流川正感恼火,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正在内中狐疑地看着他们。 流川也不多话,他离开童山时匆忙未带钱,此时从身上摘了枚玉佩给那男青年,道:”借宿一晚。” 那男女二人互相瞅了瞅,女的见玉佩精巧,触手温润,仙流二人虽模样狼狈,但相貌俊雅,不似歹人,当下道:”进来吧。” 流川抱着仙道进入,女青年替他们准备了两件干净衣衫。流川小心替仙道脱了衣服,那女青年正好端着一碗马奶酒进来,见仙道身上处处血迹,吓得手一抖,把端来的一碗酒全洒在地上。 流川又是心痛又是气苦,有心杀几个人出口气,但知现在仙道全赖自己照顾,自己不能再冲动行事,强压怒气,对女青年道:”劳驾,准备几条纱布。” 那女子被他冰冷的眼神慑住,只得照他的话行事。 这二人本是背了父母私奔的新婚夫妻,时刻担心家里有人追来,男青年原不欲接待仙流二人,怕他们泄露自己夫妇行藏,女青年却贪小收留了他们,此时见仙道浑身是伤,流川又断了一臂,担心他们是正遭人追杀的江湖人物,怕惹祸上身,不由得暗暗后悔。 流川替仙道绑好了伤口,又帮他穿上衣服。那衣服是男青年的,穿在仙道身上小了一号,紧绷绷的,极不合身,但也无法。流川又对自己的伤口作了下简单处理,向男女二人打听附近可有甚出名的大夫没有。 那男青年道:”从这里向东北方走二十里,有个响泉镇,镇里有个姓马的大夫,是陵南人,人称’妙手回春’的,医术很好。不过听人说他脾气古怪,不知肯不肯替你们治病。” 流川倒也听过响泉镇的名头,知是湘北数一数二的草药镇,木暮、彩子每次采办药材,去的都是响泉,没想到就在这附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日半夜,仙道受了风寒,又发起烧来,满脸通红,眼神涣散,连流川也不识了。流川暗暗着急,把主人叫醒,问他们可有治发热的药。 那二人私奔在外,倒也随身带着些治感冒的药材,当下女青年不情不愿地起来替仙道煎了一碗。但仙道咽喉发炎肿胀,没喝几口就吐了出来,流川灵机一动,去外拔了几根芦苇,洗净之后将一头插入仙道喉中,一头放入药碗。苇管纤细,一入药碗后,药水便顺管而上,进入仙道喉中。 一碗药下去,仙道仍无好转。流川想起九转回魂丹,想此丹能增强体质,说不定有效。这时也顾不得许多,拿出一丸碾碎了,用筷子蘸了水,取些药丸粉末放在仙道舌背上,等粉末化解后再沾再喂。如此折腾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女青年担心仙道别病死了,早早披衣起床到隔壁探视,却见到流川一手握了支筷子,头枕在仙道腹上睡着了。仙道仍未醒,一手却紧紧抓着流川的一只空袖,眼角似有泪痕。 女青年也不知怎的,突然流下眼泪,遂一言不发,跑去厨房煮粥。 流川被一阵粥香熏醒,打了个哈欠,伸手搭了搭仙道额头,觉得仍有些烫,但已远不如昨晚那么炙热灼人,遂吁了口气,自去饱饱地吃了一顿,便要带上仙道走。 男青年得女青年嘱咐,要将玉佩还给流川,流川坚不肯受,策马便走。 二十里路黑马走来瞬息便到。 响泉镇实际已在沙漠边缘,镇周有不少地龙骨遗迹,所谓地龙骨,即是沙窝经大风后出现的石棒,状如蜿蜒断蛇,质色似石灰而坚,中有细微小孔,风吹过时,即发出类似泉水丁冬之声,故名响泉镇。 流川辰时赶到,镇上却已人头济济,聚集了来自草原各处的商人牧民,也有陵南等国人氏,大多是药贩子,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见流川抱着仙道骑马而过,俱诧异地向他瞧上几眼。 流川先去当铺,将身上值钱之物当了几个钱,原想将惊雷玉牌也当掉,想起赤木铁树,最终没能出手。 他知仙道心高气傲,这副狼狈样子绝不想让旁人看见。他现在虽处昏迷中,流川仍当他是醒着一般,照顾他心情,遂替他雇了辆大车,将其安置其中。自己打听明白妙手回春马仲景的居所,驾马车前去。黑马颇有灵性,见主人不来骑,便信步跟在他身边。 那马仲景号称湘北第一神医,医术如何尚不去说,光看他在响泉的府邸,就不同凡响。屋宇连绵,气派恢弘,连门前守卫的小厮们也一个个衣着光鲜耀人。 流川驾马车停在府前,那些小厮一见他衣衫褴褛便是一皱眉,一人上前喝道:”干什么的?”流川淡淡地道:”求医,烦通报一声。”那人听他口气倒是一愣,略略收敛了点傲慢,道:”我家老爷今日要招待贵客,不看病,你先回吧。” 流川眼角一扫,果见大门前另停了十几匹马车,但他哪吃这一套,道:”救人如救火。”见他们仍无意进去通报,决定自己进去,喝道,”让开!” 门外几个小厮看情形不好,立刻进去请了几个护院武师出来。流川懒得和他们罗唣,见一个彪形大汉捋了袖子朝他走来,手中马鞭一甩,已勾住了他右腿。 那大汉一愣,道:”邪门。”不等他弯腰解鞭,流川已将他卷离地面,朝另一个武师袭去,武师大惊待躲,却已不及,二人头对头一撞,流川手上大汉不过一阵昏眩,那人却昏了过去。流川转动鞭梢,竟以那大汉作兵器攻向诸人,诸人打是不能打,退又不甘心,便在一犹豫的功夫内,俱被流川一一击倒。 流川道:”去通报一下,让大夫准备好了来看病。”话落鞭甩,将那大汉从墙头甩进里边。 他看也不看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诸人,驾马车猛向大门冲去,堪堪到得门前,他手上传过内劲,勒得马人立而起,双前足在两扇雕花大门上一踢,门应声里开。流川驾马车直奔进去。 刚奔过两进院落,到了一个大庭院之中,便有一个紫膛脸,大胡须,身材健硕的中年人从对面一间屋中走出,先向周围乱成一团的人喝道:”放肆,吵什么?”待周围静了下来,才向流川抱拳道:”这位公子爷,不知和在下有何过节,今日来此赐教?” 流川见适才的大汉正抖抖瑟瑟地站在此人身后,心下疑惑:”难道他就是马大夫?长得却像是江湖中人。”嘴里道:”我是来求医的,马大夫在么?” 那人听他说求医,登时松了口气,又狠狠瞪了旁边大汉几眼,对流川道:”原来如此,在下就是马仲景。不知公子姓甚?为何人求医?”说着看向流川右边空袖。流川道:”我叫流川枫,病人不是我。” 他好不容易见到大夫,想起仙道筋脉被断,不知能否续完,心情不免激动,立刻下马到马仲景身前,拉了他袖子道:”你快来看看。” 马仲景一直在暗中提防,见他伸手来拉自己,原是要躲避,但流川出手巧妙,动作又快,一下子便拉住他袖子。他见流川没使内劲,显然只是急着要带自己过去看病人,心下一松,又暗觉奇怪:”他打伤了我这么多手下,又惊扰了我家眷,怎的也不提防我借机报复,听说我是大夫,就激动成这样?” 流川浑然不知他想什么,揭开车帘要他进去。马仲景一沉吟,道:”车内光线太暗,你扶他出来。”流川不疑有它,进去抱了仙道出来。 马仲景伸手搭了搭仙道脉搏,忽然”噫”了一声,道:”怎么?他经脉被人挑了?”流川咬紧下唇,点了点头,眼睛直直盯着他,盼他说一句”有希望治好”来。 马仲景行医多年,不知被多少人用期盼的眼光瞧过,但从未有谁的目光如眼前这个少年般令人心动,心中对他忽生好感,道:”他还发着烧,我先帮他退了烧,再仔细做番检查。公子你也刚受重伤,不宜劳累,一起进屋歇歇吧。”说着吩咐下人去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 众手下见马仲景非但不出手教训流川,反要为他治病,俱感纳罕。有些老成之人则素知马仲景城府颇深,猜他这么做定是另有打算。 流川抱着仙道进了屋,放置床上,虽是一言不发,但一双眼睛却紧紧跟着马仲景。 马仲景从身边取出只狭长的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排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金针。马仲景选了五枚长针,在仙道风池、大椎、合谷、风门与列缺穴上各刺一枚,又取了枚短针,指切扎入少商,见血后回收。旁边两个小僮在马仲景扎针时便在一旁小圆桌上捣制干艾叶,做成艾绒,手脚麻利。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马仲景拔出仙道身上五针,仙道出了身大汗,睁开眼睛,叫了声:”流川。”流川大喜,听他声音仍有些嘶哑,道:”先别说话。”转脸感激地看了马仲景一眼。 马仲景被他看得心中得意,咳了几声,道:”他烧已退了,我来看看他哪几处经脉受了创。”遂让流川解开仙道衣服,他用针试扎他各处穴道。 这次扎针不为治疗,主要是探察仙道全身经脉受损情况,他选的针型固是种类繁多,落针手法更是令人眼花缭乱,直刺、斜刺、平刺、提插、捻转、弹、刮、震颤,有的一刺即出,有的针却留在肉里,针头更用艾绒捏裹了后灼烧,待一壮燃尽,去灰后换上新的艾炷,如此二三壮。 待马仲景试完仙道全身穴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流川见他伸袖拭汗,便从身边小僮手上接过一块白巾向他递去。马仲景微笑收下。 流川不语盯着他,马仲景道:”还请公子借一步说话。”流川心一沉,见床上仙道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似是乞求他留下又不愿开口,便道:”大夫有话在这儿说也是一样。”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4 章 马仲景一犹豫,道:”既是如此,我只好直说了。这位公子手、脚处的筋脉已是全部断了,在下不才,是无法治的。就我所知,当今天下能令断脉复生的,恐怕一个也没有。”他见流川想说什么,一挥手道,”这是死的,不必争了,倒是我刚才检查下来,他除了手脚经脉外,另断了 (十五)剥极而复参纵横(1) 章节字数:11608 更新时间:080224 07:00 流川抱着仙道向火光声音来处走去,不久,即见到一座喇嘛庙,顶白如粉,正是当初他与樱木一起来过的那座庙。但这庙位于迷津之中,常人即便无意中闯入,也必忧心如何出去,为何这些人却在这儿欢声言谈,却是猜想不透。 庙门外无人守卫,想是里面人料定不会有人来,是以也不做此多余之事,正好方便流川进入。 庙中火光熊熊,诸人正在烤火煮食,大吃大嚼,忽然见到眼前多了两人,都不禁一怔。为首的问道:”是谁?” 流川原是想道声打扰的,但一看清面前这些人,不禁又惊又喜。这些人个个蟒袍彩服,作喇嘛打扮,有的腰上挂着个面具,狰狞骇人,他们中大多数都断了一条手臂,正是当年曾折辱过他和樱木二人的那群喇嘛。 流川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日正好教我报仇。” 那为首的名叫兀赤,右脸上一道疤痕,当年鞭斥小童,引樱木打抱不平与他动手的就是此人。原先的首领被南烈毒死后,他的部下均为丰玉人众斩断一臂,命却侥幸逃过。他们受此大挫,暂时收敛了一二年,终究贼性不改,仍是干起了沙漠盗贼的行当。兀赤资历老,手段高,很快便成了这伙人的新首领。他不满意于抢劫所得微利,想起那时从流川身上得到的夜明珠,又对他所说夜明珠来历推敲了一番,越想越觉着他话中漏洞颇多,他利欲熏心,有一点机会也不放过,于是带人在当日遇到流、花二人之地附近寻找,居然被他找到一条通往此处的秘道。 一干人兴致勃勃来到此处,虽未发现夜明珠,但殿中佛像均是金子所铸,价值不菲,倒也未令他们失望。兀赤带人来回几趟,勘探了地形,已想出搬佛像出外之法,今日正是来此搬运的。 但也合该他们倒霉,他们尚未动手,流川便听声寻到此处。 兀赤这时也认出了流川,颇为吃惊,道:”是你?”流川冷冷道:”你们怎么进来的?”兀赤尚未答话,旁人已大叫起来:”我们怎么进来的要你管?””他妈的这小子是谁?这般拽法?””这小子也断了一臂,莫不是我们以前的兄弟?””蠢猪,他小时候你还揍过他,怎么现在忘得一干二净了?”七嘴八舌,嚷嚷不休。 兀赤见流川断了一臂,一手又抱了个不死不活的人,向旁边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正要起身出外查看是否还有人,流川忽然从火篝中踢出两段木柴,撞中两人胸口,两人”啊”的一声惨呼,便倒地不起。 余人这才大吃一惊,纷纷抄家伙站起,将仙流围在中间。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5 章 兀赤虽被流川身手吓了一跳,但想他年纪轻轻,又要照顾病人,若无后援,必不是己方那么多人的对手,微一怔后便镇定下来,仍是坐在地上,缓缓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哪,走哪儿都能碰到,不如一起坐下来谈谈。”他想流川说不定知道另有藏夜明珠之处,便要向他逼供。 流川心情恶劣,又见他态度倨傲无礼,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让仙道趴在自己身上,抽下他腰带将二人系在一起,腾出左手,一掌拍向庙堂上最大的一堆篝火,大火中立刻分出几条小小的火线,朝几个喇嘛逼近。 一人喝道:”什么玩意儿?”提起方便铲要去挡火线,火线却突然转了个弯,冲到他脐下三寸的关元穴上。关元乃任脉要穴,那人关元被炙后立刻倒地不起。 流川左掌连催火线攻敌,有人要抢近攻击,均被他踢木段打死打伤。众喇嘛见势不好,有的便要逃走,也被流川或发无常钉、或踢木段阻住。不一会儿功夫,殿中十几名喇嘛便无一幸免地倒在地上。 流川五年前曾受他们折辱,这时方才报仇,心中出了口浊气,抽剑在他们一人身上补了一剑,只留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喇嘛。他见他双手俱完,想是后来才加入的,便饶他一命,踢开他被封的穴道,道:”去把他们埋了。” 小喇嘛吓得魂不附体,不敢违命,只得将地上尸体一具具拖出,但他哪高兴一具具埋了他们,只将他们往沙漠上一扔,在他们脸上撒两把沙子了事。 流川见火堆旁有不少尚未动过的新鲜瓜果,先剖了一个喂仙道吃了两口,然后动手在正殿上整理出一个干净角落,拿地上蒲团严严地垫了,扶仙道躺下,又扯下佛像坐前的帷幔,抖去了灰,盖在仙道身上。自己在一边地上靠墙坐下,盘算今后该怎么办。 小喇嘛忙了半夜,终于将十几具喇嘛尸体全部处理掉,回进殿中,却见流川靠墙睡着了,心头不由得气愤,忽想:”我若在这时杀了他,地下那人受了伤不会动,我自不忌惮,那么这里所有的金子岂非都是我一个人的了么?” 他从小跟着兀赤等人,正所谓近墨者黑,小小年纪,便已学得心狠手辣。这时一手拿出匕首,一步步走近流川。 仙道在地上看得清楚,苦于全身无力,急道:”流川,快醒醒!”那小喇嘛一惊,一刀飞过去扎在仙道左肩上,又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刀向流川扑去。 流川从童山下来后便未好好地睡过一觉,又是屡经磨难,这时睡得正是香甜,梦到自己和仙道在草原上比赛骑马,明明是自己赢了,仙道却耍赖,抱着自己硬要重新比过。他刚想答应,便听到耳边有人惊呼,接着脖子上一痛,他心知不好,未及睁眼,身子先平平掠过两寸,小喇嘛一刀便戳进墙中。他不及拔刀,手腕已被流川抓住拗断,他痛呼一声,昏了过去。 流川见了仙道肩上之刀,心中一痛,暗骂自己无用,居然又让仙道受伤,忙替他拔刀止血。 仙道适才差点吓死,勉力抬手轻抚流川颈上一道细细的血痕,道:”你受伤了,快包一下吧。”流川一摸伤口,道:”没事,不用包了。”见仙道似乎激动非常,拍拍他道,”真没事。”随即想到仙道在母亲梦中杀了她,割了她脑袋去见海南王,自己刚才也是在梦中差点着了那小喇嘛的道,蓦地里体会到仙道害怕的心情,忙将他抱起,轻拍安慰,道:”你放心,我很强,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仙道心中正是想起此事,叹道:”若这世上真有什么因果报应,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好了,流川,我”流川恶声打断他道:”胡说什么?你承受和我承受又有什么不同了?”仙道心中感激,想牢牢抱紧他,偏偏双手无力,又想起适才流川遇险,自己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眼睁睁瞧着,帮不上忙,心下对自己痛恨无已,又不愿流川察觉自己心情,狠狠咬住嘴唇,克制住全身颤抖。 流川听他良久没有声音,略略拉开他道:”怎么了?还在担心?”仙道神色如常,微笑道:”有你保护我,我还担什么心?担心你又睡着了么?”流川见他如此,放了心,又不服气,道:”睡着了又怎样?我们又没死。”仙道笑道:”是,是,知道你厉害。” 流川扶他重新躺好,心道:”以后我万万不可再大意了,若他再有何闪失,我我”一时心痛如绞,想不下去。 他恨那小喇嘛奸诈,回头待找他算帐,他居然已逃得不见影踪。他又惊又怒,正要发作,忽听仙道道:”他刚从后门跑了,你现在追还来得及。”流川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干么不早说,仙道辩解道:”他们跑这儿来又吃又喝,定是有什么秘道直通此处,那小子奸猾得很,我们若直问,他未必肯说。” 流川立即醒悟,伸手便去抱仙道,仙道本想说不必,见流川紧张的样子又把话吞了回去。 流川抱着仙道朝后门追出,不见人影。他微一凝思,又向正门跑出,果然那小喇嘛故意让仙道见他往后跑,实则绕到了前边。可惜他人矮腿短,跑不快,沙漠上的脚印一时之间又抹不去,流川顺着脚印追去,眨眼间便到了他身后。 小喇嘛跑几步一回头,但流川身法快捷,手上虽抱了一人,仍是飘忽来去,小喇嘛虽觉身后有异,但无论怎么回身,身后始终冷清清的并不见人,地下也只有自己一条脚印。 他不敢多呆多想,拔足狂奔,奔到离扔同伴尸体不远处折而向左,迷津中风沙变幻,他费了些功夫才找到一棵假树,又向旁缓缓移动,移到第四棵假树时,手足并用,爬上树顶。原来树身中空,入口便在顶上。他正要往下跳,腰带忽然一紧,已被人抓住,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想逃么?” 他吓得连忙讨饶:”饶命,大侠这这个饶饶命!” 流川恨他狡猾,反不愿一掌结束了他,将他带到众喇嘛尸首被弃处,忽的出手点中了他穴道,将他扔在他们身边,道:”我不杀你,留你在这儿自生自灭吧。”身形一晃,已退到几丈开外。 小喇嘛见他真要如此,那还不如干脆杀了他的好,吓得大叫:”大侠快回来,我没想害你们,是真的,你留下我一条命吧,我可以帮你照顾那个病人的,你别走”想到要这样生生饿死,不禁放声大哭。 仙道苦笑道:”他倒机灵,知道讨好我来取悦你。”流川低声骂道:”吵死了。”加快脚步,片刻便不闻小喇嘛的哭叫了。他带仙道回到庙中,解开系住两人的腰带,扶他躺好。 他累了半日,也顾不上吃东西,将剑放在仙道手边,自己在他另一边躺好,道:”有事叫我。”仙道正想让他吃点东西再睡,他鼻息沉沉,已然睡着。 仙道轻抚他俊俏的面庞,触手仍是光润如玉,但眼角眉梢,已经隐含风尘劳顿之色,眉心轻皱,似乎在梦中仍不得安稳。他知流川以往睡着后天塌下来也不管的,现今如此,不由得他不怜惜,又很痛恨。怜惜他为己忧心,痛恨己无法替他分忧。 他心道:”难道我从今后当真是个废人了么?连一个小孩子也可以随便要我的命,这样活着,岂不是一个大累赘?可我若死了,我知道他一定会伤心,然后陪我一起死。他还这么年轻,让我怎么舍得?唉,流川,流川,我该拿你怎么办?” ************************************************************************ 流川睡到一半,也不知怎的忽然惊醒,第一感觉便是仙道出事了,伸手一抱,却听他的声音道:”怎么了,流川?”他听到这温暖的声音才放了心,也不睁眼,”唔”了一声,本想继续睡,却又睡不着,隔了半晌,终于睁开双眼,颤声问:”仙道,你在哭么?” “没有。”仙道略带哽咽的声音勉力维持着镇静。 流川想扳过他身子,看看他脸,仙道略带警告地叫了声”流川”,他的手便僵在空中。 “不能让我看么?还不信任我?”流川道。仙道道:”不是不信任,但我也有我的尊严,你别逼我,流川。”流川不再多话,起身踱到殿外。 旱海迷津是魔幻之地,这座庙周围的气氛此时却出奇的平和,流川抬头望着欲满未满的月亮,耳边是一个人起起伏伏、压抑的痛哭,他问自己:”这是仙道么?这真的是仙道么?”那个向来从容淡定,临敌时智谋百出的仙道,如今,就在他的身边,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觉得心中的某块地方似乎破了个口,阵阵寒气涌了进来。 “仙道。”他轻轻唤他,一张嘴却换来一口咸味,他一愣,抬手抹脸,不知不觉间,竟已泪流满面了。 “流川,”仙道在殿内叫他,”进来吧,外面冷。” 他也不擦眼泪,回到仙道身边躺好,用一手从后紧紧搂住他,心道:”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会竭尽所能保护好你。你残废也好,怎样也好,我只要你好好地呆在我身边。” ************************************************************************ 第二日,流川起床后整理了下昨日从诸喇嘛处得来的食物,除了新鲜瓜果外,还有些没动过的野味,估计能对付一个月左右,之后他便可带着仙道从秘道出去。至于出去后要如何处,他是毫无头绪,只觉不该这么坐以待毙,总要出去为仙道的伤想些办法。 仙道脸上一派平静,昨晚的哭泣便似假的。他见流川走来走去,笑道:”流川,你看这幅匾额写的:纵横天下,佛门圣地,怎的也这么充满斗气?这地方倒挺配你。” 流川听他说,才看向正殿上一幅对联,上联是:一念常惺,才避得去神弓鬼矢;下联是:纤尘不染,方解得开地网天罗;中央匾额:纵横天下。 “纵横天下,哼,纵横天下。”他想到自己二人目前处境,忽然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又怕这四个字触动仙道心境,冷然道,”佛门净地,不该挂这东西。”飞身一掌拍在匾额中央。以他此时掌力,寻常木板早就一断为二了,但这块匾额却纹丝不动,流川觉得适才打上去时手感冰凉,这块匾额倒似是钢铁所铸。 他好奇心起,正要再补上一掌,却听”吱吱”几声,匾额从中裂开,一分为二,露出一个洞来。 仙流二人互望一眼,均感好奇。仙道道:”你先扔些东西进去,防里面有机关。”流川从地下捡起几只蒲团一一扔进,只听蒲团落地之声,却不见有何异动。 流川在地上捡了一段未烧掉多少的木柴,让仙道拿了,一手取出火刀、火石等点燃了,抱着仙道从洞口跃入。 这儿气候干燥,屋中不知有多久没人来过了,却也不闻霉味。流川借着火光环顾四周,处身之地是一间小阁楼类似的房间,一桌一凳一床,家具非常俭朴,桌上两边各有一支烛台,插着高低不等的两段蜡烛。流川抱仙道在桌前一凳上坐好,接过他手中微微晃动的木柴,点燃了桌上二烛,吹灭木柴上小火,随手将它扔在脚边。 仙道嗅了嗅味道,道:”这蜡烛是陵南光明堂特制的’佛光普照’,是皇家寺院的专用品,一支能点一年,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流川见桌上一角叠放着几封信,好奇心起,便在仙道身边坐下,取来一封拆看。信中文字似是陵南文,但文字艰涩,好多字流川根本没见过,不禁略觉失望。正想搁下去看第二封,却听仙道”噫”了一声,似乎十分惊奇。 流川道:”怎么?”仙道指了指信道:”这信是芹昊天写的,怎么也会在这里?”流川奇道:”那人是谁?你认得这些字?”仙道点点头,道:”芹昊天是陵南的一位名将,七十多年前,他的声誉便如炎王一般,令各国闻风丧胆,后来因为他私通敌国,被陵南王处死了,他全家也陪他一起死去。这信好像是他在狱中时写给他一个朋友的,关彦君?倒没听过他,这人是谁?” 他皱眉凝思,对着那封流川看不懂的信看得津津有味,流川不由得不满,”哼”了一声,在他肩头重重一推,道:”上面写什么?”仙道一愣,已明其理,笑着抓住他一手道:”这上面的字是陵南古文,他们当官的就爱吊文腔,流川你从小在湘北长大,难怪看不懂,其实我也只勉强懂得。”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6 章 流川见他一目十行,怎么也不信他只”勉强懂得”,又是重重一哼。 仙道片刻便将信看完,掩纸长叹,道:”想不到《纵横》与《天下》是这样的来历。”流川心中好奇,道:”怎么?”仙道道:”我刚才对你说的这位芹昊天将军,原来是当时陵南王的同父异母弟弟,只是他是私生子,所以不信王姓。他文武全才,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王却听信谗言,以为他私通敌国,将他关在狱中。他知自己难逃一死,便将毕生所学写成二书,托他结拜兄弟、一个叫关彦君的人带出去传给他子女,让他们为他报仇。狱中看守敬重他为人,又知他是受冤入狱,便放了关彦君进去。这信是他写给关彦君的,也要他转给他一子一女。”说着对流川道,”你再拿一封信来。” 流川取来第二封信,这信笔迹潇洒有致,不如前一封那么瘦硬有力、仿佛字字悲愤,但文字仍与前一封一般无二。仙道一边看一边向流川解释。 这封信却是关彦君写给芹昊天女儿芹盈的。原来当时芹昊天被下入狱后,九族连诛,只有一女芹盈及其弟芹冲恰巧有事在外,幸逃一死。关彦君本是一方富豪,受芹昊天所托后,变卖了家财,带着〈〈纵横〉〉与〈〈天下〉〉前去寻找芹家姐弟二人,奔波了几年,才打听到他们所在,竟是湘北的旱海迷津。他寻路而来,本要依言将二书传给芹盈,过几年,等芹冲大了,再由其传给他。哪知芹盈一见之下便爱上了那个关彦君,对他痴缠不休,非要嫁给他不可,声称他若不娶她,便不要书。关彦君却也是个死心眼的人,自他元配死后,已立誓绝不再娶。到后来,芹盈以武相逼,关彦君竟出了家,在这旱海迷津中造了这座喇嘛庙。 但他虽出家,芹盈仍不放过他,更怂恿其九岁弟弟芹冲来向关彦君逼婚。关彦君无奈之下想出一法,他改写了芹昊天手书的〈〈纵横〉〉,将其交给芹盈,要她练成书上武功后和自己对打,若赢了他,他便娶她为妻。那关彦君原来武功高出芹盈甚多,但芹盈也不灰心,在庙旁结庐搭社,不一月就学全了〈〈纵横〉〉上的功夫,与关彦君对打,却仍不是他对手。 关彦君说这书中另有巧妙,要她好好思索了再来跟他打过。他趁芹盈苦心思索之时,假装离她而去,实则又绕回来躲在庙中这间暗室中。芹盈不知庙中另有暗室,遍寻他不到,又听芹冲说看见他已走,只道当真如此,一怒之下放火烧了茅庐,又烧这座喇嘛庙,不等火灭,便带着芹冲从秘道离开。 关彦君见她已走,忙出来灭了火。他忆起故友遗愿,用尽家财,铸了些金佛放置庙中,每尊佛像上各挖了许多小洞,填以夜明珠。一来,他怕芹盈参不透自己所改写的〈〈纵横〉〉中的奥秘,才留下这些机关提示她;二来,金佛夜珠价值连城,也为她姐弟二人他日起兵反陵南王提供了军资。 他料芹盈必定返回,因此写下此信,告知她原委,将信与〈〈天下〉〉一起放在正殿欢喜佛像座前,自己随即从秘道离开,云游四方去了。 仙流二人读完此信,俱感其中疑窦甚多。仙道道:”照关前辈的说法,〈〈纵横〉〉已被他重改过,但只要识透殿中那些金佛和夜明珠的机关,仍可从中领悟绝高武学,但殿中金佛倒是有,夜明珠却不见了。他又说,将此信和〈〈天下〉〉一起放在正殿欢喜佛像座前,但信明明在密室,而〈〈天下〉〉则”说到此,二人心中已憬然有悟。 流川翻看桌上剩余之信,看到最后一封时手一抖,道:”是我爹写的。” 流川从小看惯了父亲写给母亲的书信,一见便知是他笔迹。流川炎这封信全文以简单陵南文书写而成,先写他父亲部落如何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亡,他父亲几个部属如何带着他逃避敌人追杀,在逃亡途中一一死去,他感叹自己正当韶华,一事无成,便要赍志没地,哪知天无绝人之路,竟有人救他于危难,还送了他一本名叫〈〈纵横〉〉的书,他如何根据纸张的特殊质地找到专产这些纸的地方,然后发现秘道,找到此处,见殿中布置后彻悟〈〈纵横〉〉,练就了一身惊天动地的神功,更得窥〈〈天下〉〉。 流川炎显然也不大懂得陵南古文,不明芹昊天与关彦君等几人的书信写的什么,但他料定与二书有关,怕被误闯之人毁了,便将它们与自己所书之信一起放在密室中。信最后说,他得〈〈纵横〉〉、〈〈天下〉〉全仗庙中诸佛护佑,庙中夜明珠他先行取去充当军资,他日一统天下之后,必定以十倍于今日所取将该庙重砌一新。 流川读信后怔了半晌,仙道不由得钦佩,道:”你爹当真了不起,只凭樱谷伯母给的一本书便能找到此处,他不知书被人改写过,却仍能根据殿中布置参透〈〈纵横〉〉,他当年有此成就,也不是侥幸。”流川道:”你才智不在他之下,你说这书有何古怪?”仙道笑道:”你知道我不成,又来取笑我。” 流川不答,他自听说〈〈纵横〉〉中另有巧妙后,心心念念的便只有一个念头:”人人都把〈〈纵横〉〉中的武功夸上了天,它倘若真有通天彻地之能,不知能否治好仙道的伤,让他别再这么痛苦了。” 他见桌上未读的信只余一封,想说不定记载〈〈纵横〉〉机关的便是此信,当下抢过阅读,看了几行,却又一把扔给仙道,嘴一撇,道:”你看。” 仙道忍俊不捷,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展信阅读。这信却是芹冲写的。 芹盈以为关彦君已走,一气之下带着弟弟离开湘北,四处游荡。她性子暴躁,出手狠毒,在江湖上惹了不少厉害对头,最后只得退居海外丰玉岛。她想自己之所以受辱,全因武功不济之故,拿出〈〈纵横〉〉又仔细地推究其中奥妙,虽然始终不得其解,但却被她另创出一套功夫。她以此为基,冥思苦想,十余年后自创丰玉一派,自任圣女,让芹冲任掌门,到江湖上招集人马,在陵南各地生事,丰玉用毒的本事便是那时训练出来的。但当时陵南国底子雄厚,丰玉在各处胡作非为,滥杀无辜,非但没撼动国基,反惹得天怒人怨,各大名门正派群起攻之。芹盈一怒之下私闯陵南皇宫,割了皇上首级,然后带丰玉弟子退回丰玉岛。 她情场失意,性子古怪,离开湘北后固是一步不回,更立下以后历代丰玉圣女必定得是守身如玉的处女,一旦为男子动情,或者失身,就要被投入火焰洞受困三十年的古怪规矩。但她临死之前,仍是惦念在旱海迷津中与关彦君共度的那段日子,让弟弟烧了她尸首带回那儿,把她骨灰撒在荒漠之中。 芹冲依言带她骨灰回到这儿,见到关彦君留书。他聪明才智远不如芹盈,看了半天,也不明究竟,他又向无称霸天下的雄心,见了〈〈天下〉〉也不动心,反觉若非此书,芹盈未必见得着关彦君,也未必会如此早死,对其颇有恶感,将其姊骨灰撒完后,又作信一封以答关彦君之书,叙完别后情由,骂他薄情寡义,害其姊一生痛苦,良心安在?之后便挥袖离去。 仙道读完信,见流川秀眉微蹙,道:”怎么?你觉得芹冲骂得无理么?” 流川道:”写了这么多,净是废话。”仙道一愣,随即明白他用意,道:”你还带着那本书么?反正左右无事,我们便也来推敲推敲。” 流川心道有理,从怀中拿出〈〈纵横〉〉,想幸好自己思念樱谷雨对己恩情,时刻带着此书,不然这时身边无书,要想也无从想起。 仙流二人重新翻看〈〈纵横〉〉,看了半天仍不过是一部普通武学书而已,仙道道:”关前辈和你爹都说关键在殿中的那些金佛身上,我们先下去看看佛像再说。” 流川了一声,抱着仙道从密室口跃下,一个转身,正好看到正殿中央的欢喜佛。 二人自入庙后还未好好看过庙中所供佛像,流川五年前固曾见过一次,但其时年幼,早已忘记。这时定睛看去,那座欢喜佛四脸中,将几处穴道名字颠倒了一下,那么武学之士即便想到此种读法,见穴道错了,也必定当是自己误解了,半途放弃,他将这些改过的穴位名书在这些佛像的凹陷穴位处,便是指点芹盈,芹盈一见之下自然明白。但何以此种念法竟也无法通解呢? 他正自沉思,仙道又在一旁念道:”人迎至泣承练法,足太阴脾,交,孙公起,提气,吐纳三次” 流川一皱眉,道:”乱念什么?”仙道一指指着自己适才所念的字,俱是〈〈纵横〉〉书上的文字,他从右至左横念,时而跳过几个字,便凑成适才一句句子,道:”人迎、泣承俱是足阳明胃经上的穴位,人迎名字不变,泣承便是承泣,这句话该是从人迎穴到承泣穴的练气法门。足太阴脾经意思明确,孙公便是位于此经的字中,作了这部的〈〈纵横〉〉出来。我们照往常习惯念时,只能看到一部普通的武学书,但若从右至左横念,便又是另一部书了。但你想,关前辈若要人不疑心,正文当然得写的通畅,若在此基础之上再想让从右往左的横念文也语言流畅,意义顺达,岂非强人所难?我想,这颠倒的穴道倒也非关前辈故意为难,而是为了配合正文,不得不如此,他怕芹姑娘不懂,是以才铸这些佛像提点。” 流川点头,随即又在佛像上几个凹洞处一一点过,道:”那这些穴道我怎么没见过?”仙道道:”经外奇穴,历代都有发现,这些想必也是经外奇穴吧。” 二人明白窍要,均是兴奋非常,从右往左一一念去,不久,就从第一页凑出一篇小小的短文。流川依法而练,借用足太阴脾经的一段气打通了足阳明胃经的几段穴位。看第二页时,凑出短文上的几处穴道却为这座佛像上所无。 仙道让流川先去右首第一尊佛像处摸索,果然在那座佛像上发现了这几处穴道的名字和位置。 〈〈纵横〉〉上记载的修习内功的法门极怪。人身上十二条正经,真气从胸口肺内走手次指端商阳穴,为手太阴肺经,接着从商阳走鼻孔旁迎香穴为手阳明大肠经,从迎香走足大趾内端隐白穴为足阳明胃经,再从隐白穴走心中为足太阴脾经,此四经俱位于身体前方,真气从胸走手,从手走头,从头走足,又从足回到胸,为一个小循环。接着真气从心内走手小指端少泽穴为手少阴心经,从少泽到目内眦睛明穴为手太阳小肠经,从睛明到足小趾端至阴穴为足太阳膀胱经,从至阴回到胸中为足少阴肾经,此四经位于身体后方,完成第二个小循环后,真气重新从胸口出发,经胸口到手无名指端的关冲穴为手厥阴心包经,从关冲到目外眦瞳子l为手少阳三焦经,从瞳子l到足大趾外端大敦穴为足少阳胆经,从大敦回到胸口肺内,此四经俱位于身子侧面。这三个小循环合成一个大循环,真气便在此环中流动往复,充盈全身,内属腑脏,外络肢节。 平常武人练气,也不脱这个循环。经气有如河流,有的地方水势强,有的地方水势弱,经脉宽畅直达处气便强,狭窄多绕处气便弱,这却也是天生如此,无法改变。〈〈纵横〉〉却别开天地,利用经外奇穴作跳板,引气强处之气相助打通气弱处之气,使全身各处气脉连在一处,则一处经气受损,四面八方俱能赶来支援,比别人一处受损时,只得邻近之气支援自是强过百倍了。如此人本就内功高强,练通经脉后内功平添几十倍,若说内力震古烁今,天下无敌,却也不为过了。 流川这一天之内,已将别处的几处气脉与足阳明胃经建立了连接,这一块真气初时一点点增强,尔后却又弱了下来,如此三四次,到得第二日清晨,等他将各处气脉均与足阳明胃经建交后,这处真气隐隐约约,反而感不到了。 仙道一直看着流川练功,倦极而睡,第二日早晨醒来,见他盘膝而坐,双目呆呆地看着前方,似是一夜未睡,不由地怨道:”流川,你怎么这么不顾自己身体?不知我看了会心疼么?快别想了,我把手借你枕一枕吧。” 流川却不理他,有些呆滞地道:”仙道,我想到法子治好你了。”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五)剥极而复参纵横(2) 章节字数:12913 更新时间:080224 07:01 仙道的心猛的一跳,颤声道:”什么?”流川缓缓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极度欢喜之下眼神反而显得空茫,只听他道:”水在管中流,管断水断,但若管子断处相距不远,水势又强,两处水流仍可衔接,对么?”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7 章 仙道已明其用意,一时之间却还不敢相信,道:”《纵横》真的能练就这般强的气么?”流川将手中书往地上啪的一摔,道:”合百脉之力,还连不通你那几处断脉么?” 仙道在地上一跳,旋即被流川一把抱起,二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实不信自己落到如此地步,事情居然还会有此转机。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么? 依仙道的意思,流川该去立刻补觉,自己一个人练就行了,但流川哪里肯? 二人先合力将通本〈〈纵横〉〉拼了出来,捡仙道经脉尚自完好的几处练起,再将几处经气聚在一处合攻他右手肘上的一处断脉。这里练了三日,仙道的右手肘居然已能如常人般挥动。二人均是欣喜无已。 再往下练,有的断脉处气血一通便通,有的却因天生位置及四周伤处关系,无法简单打通,便要流川在旁协助。 过了半月后,一日清晨,流川睡梦中忽觉身上一重,似被什么东西压住,本能地左手一挥,随即醒悟过来:”糟了,这是仙道。”他此时内力已非同小可,他怕仙道经不起,正心急地要去补救,但觉身上分量仍没减轻半分,疑惑地一睁眼,便见仙道笑得如阳光般温暖的俊脸正堵在自己面前,一见他睁眼,便在他鼻子上轻咬一口,道:”刚才你想干么?推开我么?” 流川见他双手双脚紧紧环住自己,喜道:”你好啦?”仙道笑道:”没全好,但四肢又有力气抱你了。”流川微微笑道:”一直是谁抱着谁?” 见他望着自己右臂,脸色忽然黯淡下来,不忍他伤心,道:”我断了一臂,你便不喜欢我了么?”仙道怔怔地望着他道:”不喜欢你?我这辈子还能不喜欢你?流川,我只是”流川也在他鼻尖上轻轻一咬,道:”我知道,你别说了。每为你受一次伤,我就记得你更牢一点,我乐意,所以你别伤心。” 仙道叹了口气,再次将他深深拥入怀中。 这日仙道要调用奇经八脉之气打通八会穴之一的髓会穴悬钟,位于外踝中点上三寸的,行功顺利,不到半天时间,悬钟处气血重又相连。 但晚上入睡前仙道忽觉胸口有些痒,原也没有在意,将睡未睡之时突然想起一事,惊得他跳了起来,把身边的流川也吵醒了。 流川揉揉眼睛,勉力睁眼道:”怎么了?”仙道尚未从适才的惊慌无措中恢复过来,不愿被流川发现,将他俊俏的小脑袋埋在自己怀中,道:”没事,想是太高兴的缘故。”流川迷迷糊糊地骂了句”白痴”,复又睡去。 仙道却再也无法入睡。 原来仙道先前胸口痒得怪异,他无意中觉得倒与那次中赤火龙毒时的情景类似,一想到赤火龙,便连带想起丰玉与樱谷雨,接着想到樱谷雨临死前曾告戒过他,说他体内奇经八脉中的毒其实未清干净,不过只要他不强行将全身经脉连通,这些毒沉粘在奇经八脉内,便到他死也不会发作。他多日无事,早将她的话忘了个干净,这时突然想起,不禁冷汗涔涔而下。樱谷雨当然料不到〈〈纵横〉〉竟会有连通全身经脉的功能,更料不到仙道会被人挑了经脉,全身残废,以至于不得不练〈〈纵横〉〉。 适才仙道以奇经八脉之气通合其它各处,连贯一气打通悬钟,奇经八脉中真气受到十倍于己的真气相撞,原先粘滞的毒素居然又活动起来。这世上已无第二枚药果,更无第二个会巧手引渡针法的人,奇经八脉中余毒一旦重新苏醒,游络全身,便与他那次中北野毒后又被田岗掌力将毒逼入全身百骸时的情况相似,思之如何不让他自惊? 然若现在放弃不练〈〈纵横〉〉,他新连处经气不固,很快便会枯竭,这半月的气力是全部白费了,自己仍将是一个手足无力、四肢瘫痪的废人。不练是残废练是死,叫他该怎么办? 仙道万料不到在他刚看到一线生机之时,竟又会遇上这样的难题。流川就在他胸前安稳地呼吸着,他一定以为他马上就会好起来,变得比原来更强,与他并驾齐驱吧? 到底是就此放弃、贪求在他身边一辈子,被他照顾;还是该练完〈〈纵横〉〉、重新站起来,骄傲地守护着他,哪怕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或是几日?仙道紧紧咬住嘴唇,胸中如两军对垒,脑中也是混乱一片,直欲炸开一般。直到一滴鲜血嗒的一声滴在流川雪白的脸上,他才稍微清醒了一点。连忙伸舌舔去了他脸上的鲜血,以及随之滚落的眼泪,煎熬他心的火焰似乎在逐渐熄灭,痛到极处,反觉麻木了。 流川在他怀中不适地动了动,仙道已经平静下来,遂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流川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极不乐意地睁开眼睛,见仙道正异常温柔地看着他,但面色苍白,眼圈发黑,似乎一夜未眠,不禁觉得奇怪,道:”怎么?”仙道勉强一笑,道:”没什么,我在等你起来,我们好快点练功。” ************************************************************************ 那日樱木与木暮二人和流川分开后,樱木心情恶劣,在街上乱行乱撞,遇有人斥责,举拳便要殴打,被木暮阻止,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我又何尝不是?但师父平时教导我们什么来着?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恃强凌弱,与江湖上的下三滥有什么不同?” 樱木自知理亏,默默不语,心中又牵挂流川,不知他要去何处,会不会遇到危险。忽听木暮道:”你看,这人不是丰玉掌门么?” 樱木抬眼一看,正看到南烈从身边怒气冲冲地走过。他小时候曾受南烈之骗,陷流川于危境,当时年纪幼小,尚不清楚南烈究竟要对流川做什么,此后年纪大了,自然明白过来,心恨南烈卑鄙,一直存了个找他报仇的念头,在此见到他,心中不禁一喜,想正好去打他一顿出气。但他也听说过丰玉毒药的厉害,又见他们人多势众,先不贸然上前挑战,拉了木暮一把,道:”跟去瞧瞧。” 木暮想起适才遇到仙流二人时的情形,二人似乎正遭什么人追杀,难不成便是丰玉人众?他心道:”若小师弟真惹上了丰玉,未免后患无穷,倒要跟去瞧个究竟。”当下与樱木二人偷偷跟在南烈等人身后,到了马仲景府上。 依樱木的意思,便要一把火烧了马仲景的宅子,逼南烈出来单挑,但木暮因事情尚未弄清楚,不愿累及无辜,坚不同意。 二人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候到二更时分,木暮硬逼樱木换了夜行服,与他翻墙进了马仲景府中。 响泉地处荒漠边缘,虽是以买卖药材为主的市镇,不似别处牧民早起便要忙碌,却也养成了草原民众早睡早起的习惯。马仲景虽是富豪,因府中娱乐甚少,他除了偶尔看书睡得晚些外,其余时间一到二更天,便睡下了。 因此木花二人进入府中时,偌大一幢宅子,只有西首一间屋中尚有烛火晃动。 樱木不等木暮说什么,一溜烟般到了那间屋子之外,顺廊柱爬到屋顶,双脚勾住屋檐,身子倒垂,舔破窗纸向里观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登时大喜。原来屋中只有南烈一人,正拿着两块破布踱来踱去,不时将布凑到鼻旁,脸上一忽儿欢喜,一忽儿怨叹,一忽儿痴迷,一忽儿恼恨。 樱木也不知他在干么,想现在他只有一人,正好下去好好教训他一顿。正要跃下屋顶前去搦战,身子甫到半空便被木暮抓住他右足踝拖了回来。 樱木大怒,待要发作,木暮向他摇了摇头,向一处抬了抬下巴。樱木顺他指点看去,见不远处正有几名丰玉弟子打扮的人向这边走来,他们也非故意躲闪前进,但脚下自然无声,若非木暮指点,他这一下去岂非正好撞到他们? 樱木暗中吐了吐舌头,心道:”幸好二师兄细心,想不到南烈仍旧这般奸诈。” 二人见丰玉人众顺回廊似奔这间屋子而来,忙往两旁一散,各躲于一处飞檐之后。 来的丰玉弟子约有五六人,也没注意屋上有何异状,一行人停在南烈屋外,一人上前叩了叩门,道:”乞禀掌门,叛徒越野已抓了回来。”樱木从上往下观看,果然见有两人抬着一名丰玉弟子,这人双眼紧闭,显是昏了过去,廊中暗淡灯光下他似觉这人颇为眼熟,偏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只听屋中南烈道:”进来吧。”一行人打开门,鱼贯而入。 樱木待他们全部进入屋中,才重新倒垂窥看。 丰玉弟子将昏迷之人往地上重重一摔,南烈冷哼道:”只抓到他么?流川枫的人呢?”樱木听他提到流川的名字,心怦怦直跳。 一丰玉弟子满脸惶恐,道:”掌门恕罪,我们只抓到他,流川流川和那个人都不见了。”南烈心头火起,”啪”的一掌打了他个清脆的耳光,骂道:”都是废物,一个比一个笨。” 一名丰玉弟子知南烈一发火,不定谁就要倒霉,不动声色地在越野背上穴道踢了两脚,越野咳了几声,南烈当即转移了注意力,冷冷地道:”你醒了么?” 越野睁眼一看情形,已知不妙,他也不说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垂首不语。南烈见他低下头时露出纤细脖颈,倒也楚楚可怜,心中一软,但随即想起便是此人作梗,才让流川逃走,又是大怒,道:”越野,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当初你被无极门弟子追杀,身受重伤,若非我途中经过,出手相救,你焉能活到此时?也是你自己说要报答我救命之恩,甘愿投入丰玉的。你资历虽浅,我待你可曾异于别的门人?你今日这么做,良心安在?” 樱木这时突然记起,原来这人便是当日在鹫峰下力指赤木刚宪杀伤田岗和仙道之人。 越野听南烈一顿数落,起初强自隐忍,后来却渐渐忍耐不住,想今日反正是一死,索性豁了出去,抬头道:”不错,南掌门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替我打发强敌,恩同再造。你虽要我要我在晚上陪你,那也是我为了报答你大恩,心甘情愿,算不了什么。”南烈厉声道:”那你干么放走流川?”心道:”莫非他是心怀妒忌,怕我有了流川后就不再理他?若真如此,倒可饶他一命,单只废了他武功,赶他出门,让他自生自灭。” 越野却道:”你若要流川,我又怎会出手干涉?但你”他眼泪在眼眶中滚了几滚,终于一咬牙,道,”但你要杀仙道彰,他是我师兄,我却不能不救。” 南烈怒极反笑,道:”原来又是仙道彰,好好好,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我便也挑断你的经脉,让你和他受一样的苦。”说到这忽然心念一动,改了口气道,”越野,我可真要动手了,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现在反悔,骂仙道三声’大混蛋’,再同我一起去杀了他,我便饶了你,如何?”越野不料事情尚有转机,一愣,道:”你要怎样?”南烈道:”你帮过他们,他们必不会疑心你,我放出消息,说你已被我抓住,不日便要处死。仙道知道后定会让流川救你出去,你见了他俩,只需将这些小小的娃卵给仙道服下,你以往的过失尽可一笔勾销,以后你便是我门中长老,一人之下,千人之上,我也绝不再侵犯你,怎样?” 越野脸色煞白,冲着南烈手中无色的小瓶连连摇头,道:”他已经被人害成这副样子,我绝不能再去害他。”南烈双眉一皱,道:”那你去将流川抓回来抵罪。”越野仍是摇头,道:”他会伤心的。南掌门,流川已经断了一臂,再美也是残缺之人了。你本事这么大,要多少美人不可得,干么非要” 他话未说完,已被南烈一脚远远踢出。越野本已受了内伤,这时胸口更如潮涌,难受非常,更兼摔下时牙齿咬到舌尖,满嘴鲜血,话也说不出,耳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南烈的话:”断了一臂便怎么了,我告诉你,他便是四肢齐断,也要比你们这些人加起来美一百倍。哼,我南烈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他流川枫也是一样。” 南烈越骂越气,将装有跗血阴娃卵的瓶子往兜中一塞,向左右道:”将他手脚经脉挑了,挂在镇楼上。” 左右丰玉弟子接令,各出一人前去拖越野,哪知手尚未碰到他身体,便觉胸口一痛,似是肋骨被人打断,紧接着身子飞了出去。 南烈一惊,仔细看时,却见一个红发黑衣,身材壮硕的少年立在越野身边,正狠狠地瞪着他。他一生对仗无数,但说也奇怪,被这少年的目光一对,竟生出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吸了口冷气。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8 章 樱木道:”南烈,多日不见,你还认得我么?”南烈笑道:”你是樱木花道?想不到你长这么大了,还学会了天地风云掌,真是可喜可贺。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樱木道:”你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谁高兴跟你在这儿文绉绉地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浪费时间。” 南烈脸色一变,道:”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南某人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干么深更半夜有觉不睡,闯到这儿来管我的闲事,还出手打伤我的门人?别以为是白发魔的弟子便能横行无忌了,须知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 樱木道:”南烈,你吃的到底是人饭还是猪食?如果吃的是人饭,便不该长了个猪脑袋,有这猪记性。谁说我们以往没过节?你那时欺我年幼无知,骗我干出背叛朋友的事来,这事你难道忘了不成?” 南烈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原来你是为了他要和我算帐,也成,你先走开,让我处决了门下叛徒,我们再一对一、好好打个明白。屋外的那位朋友,话已经说白了,你也该现身了吧。” 木暮原想丰玉人多,又个个奸恶,樱木在明,自己在暗,也好有个照顾,哪知南烈内功深厚,竟听出屋外有人呼吸之声,识破了他身份,他只得跃下地,缓缓走进。 樱木道:”二师兄,你别再劝阻我了,今日我非教训教训这个淫贼不可。这人是仙道师弟,救过狐狸的,他虽然交友不慎,倒也非贪生怕死、临敌倒戈之人,呆会儿你带他一起走吧。”他知今日的比试非同小可,要木暮带走越野,一是越野不肯去害流川,他对他颇为感激;二也是要木暮尽早脱离是非之地。木暮如何不明他用意,摇头道:”不行,我是你师兄,理应由我来领教南掌门高招,你先带他走。” 他知樱木定然不肯,话一说完,便抽剑向南烈手腕刺去。南烈竟不躲闪,叫了声”来的好”,左掌在半空一个小转折,径去拿木暮右肩肩锁关节。 木暮长剑明明刺中南烈右手,却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心中正自诧异,南烈的左手却已抓到了他肩头。木暮不及细想,使出滑不溜手内劲,肩头一侧,先消来劲,手中长剑收回横削,一护面门,随即一招孔雀开屏,竖剑向南烈弹刺,一柄长剑之中竟似忽然幻出了十几柄一样。南烈适才明明一招得手,却被他滑开,反弹内劲撞得自己虎口一阵酸麻,现在又突然见他使出这招绝招,心下大骇:”看不出这恂恂儒雅之人功夫居然这般精纯。”收起小觑之心,与他打在一处。 木暮在安西现有的弟子中虽跟随安西最久,但他心地良善,性子平和,轻易不欲与人动手,再加上资智所限,若单以武功而论,反而退居末座了。但他谦冲淡泊,颇得安西欢心,安西常将自己晚年所悟的一些道家练气之法与他一一讲解,这些修身养性的法门,木暮闲来无事时便独自修炼,时候一久,于内功竟也有所裨益,虽远远称不上雄厚霸道,却也是绵绵泊泊,精纯非常。他知南烈武功高强,使毒本领更是出神入化,是以一上来便尽展生平之能,倒把南烈唬了一跳。 但三十几招一过,南烈已知他内力虽然不弱,招数却稀松散漫,又似乎甚少临敌经验。他也不与他正面相斗,不断以巧计诱之,木暮渐感应付不暇。 樱木被木暮抢了先,虽不情愿,却也不愿以二夹一、攻打南烈。他见一个丰玉弟子鬼鬼祟祟地正往外走,喝道:”通风报讯么?站住了。”一枚无常钉结果了他性命。余下丰玉人众大哗,纷纷冲出去呼救,被他东一闪西一晃,一一击毙。但他出手毫不注意,打的乒乓作响,夜深人静之时,显得格外惊人,不一会儿马府中各处灯光亮起,人声不断。 樱木见木暮已支持不住,道:”二师兄快让开,我来接他的招。” 木暮抽剑回身,退到一旁,喘了几口气,听见外边人声,知道敌人不久便要围攻己方,没有办法,只得先到一边去负了越野,道:”樱木,我先带他出去,咱们老地方见。”所谓老地方便是二人落足的客栈。 樱木打的兴起,也不答他话。木暮在一边急得跺足,道:”你听到没有?”樱木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走,我再打一会儿便退。” 他招沉力猛,拳法精奇,几招一过,不由得南烈不暗暗称奇。瞥见木暮要走,想放虎容易擒虎难,正好他们今日自己送上门来,如此的诱饵怎能轻易放走?一声尖啸,丰玉弟子和马仲景带着手下纷纷将木暮围堵在屋内。 屋内空间本小,此时十几个人分作两摊斗得激烈,桌椅盘盏四方横飞,不少东西砸在丰玉派自己人身上,痛得他们哇哇乱叫。樱木觉得好玩,哈哈大笑,一边打一边故意将落在地上各物向丰玉弟子脸上身上踢去。 南烈论武功原要高出樱木一筹,但一来樱木气势惊人,镇住了他;二来房间狭小,又多是自己人,他怕毒镖毒粉使出来后反而误伤己方人众,有所顾忌,本事减了一半;樱木与木暮二人却正好施展出白发一门的绝顶轻功,腾挪闪跳,把他和丰玉弟子逼得缚手缚脚。 他心念一转,已生一计,大声道:”各位先住手,听在下一言如何?” 木暮看似轻松,实际已颇为艰难,听他说罢手,虽不知其意,却是求之不得,道:”南掌门有命,岂敢不从?我们数三为限,一齐罢手。”南烈道:”如此甚好。” 二人一齐数一二三,数到”三”字,南烈向后一跃,樱木本不信他真会住手,但见他后跃,又不便追击,也是向后一跃,离他远远的。那边丰玉弟子见掌门住手,也纷纷罢斗。 南烈道:”二位是白发门高弟,在下忝为丰玉掌门,如何敢得罪安西前辈?但二位既一意与我为难,在下却之不恭,也只得硬着头皮陪二位走几招。只是今日在下门中尚有俗事未了,待此间事一完,再与二位切磋武艺,二位意下如何?”木暮道:”如此再好不过,我们今日先告辞了。”背着越野便要走,南烈戟指道:”等等,把你背上那人留下。” 木暮正待想些话来搪塞,忽听樱木叫道:”小心!”便在此时,一根极细的银针从南烈指着他们的一指中射出,对准越野。银针来势极速,木暮不及抛下越野,忽的身子侧转,竟以身护住越野,自己的右臂却中了一针。 越野感动非常,道:”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吧。”木暮摇摇头,他正运功以抗毒势上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樱木见木暮还是中了南烈暗算,恼怒之下,挥拳又向南烈攻击,道:”淫贼,把解药交出来。”南烈哪高兴与他缠斗,手一挥,道:”三人全抓起来。” 丰玉人众一涌而上,樱木双拳难敌四手,又见木暮二人已被丰玉弟子抓走,一个心慌下背后中了一拳,眼前发黑,不久也被丰玉弟子抓获。 南烈抓了樱木等三人后,一心以他们为饵,诱流川出现,倒也未要他们性命,只是每日里派人出去散播消息,好让流川尽早赶来救人。但其时流川正守着仙道练《纵横》,旱海迷津与外界几已隔绝,如何会知道?他越等越是不耐,每到气极之时,就到关押樱木等三人之处,将他们辱骂一顿出气。 木越二人倒也罢了,樱木却气不过南烈所为。他那日与丰玉弟子厮打时受了些内伤,将养了一个多月后已差不多好转,只是双手双脚被镣铐所拷,一身劲力使不出来,整日价在房中爆跳如雷。初时他还担心流川无知,会中了南烈奸计,但等了一个月,见南烈仍不杀自己,便知流川仍没来救他,可见他忘恩负义,半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又是气恼又是伤心。 木暮中毒不深,已被他自运内功将毒逼了出来。他与越野皆是性格内向之人,不喜聒噪,也不理樱木,暗暗思索逃走之法。 这一日晚上,三人刚入梦乡,便被人叫醒。一群丰玉弟子连拉带拽将他们带出房门。三人被关在一间地下室中,已有一个多月没出来过,这时奇怪南烈怎会突然派人带他们出来。 樱木心道:”准是狐狸来了。”他不久前对流川大光其火,但想到他真的为救自己赶来,不禁更加恼火,又焦急非常。 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三人一到院中,远远的便见天边红光闪现,镇中到处是人马沸腾之声。马仲景府中也是人来人往,个个神色匆匆,他和南烈正率众搬运箱柜,似在作离开准备。 南烈见到他们也不在意,吩咐把他们带上来的一名丰玉弟子道:”把他们塞到最前面那辆车子上,让车夫带他们先走。” 那人应了一声,拖了三人到一辆大车中,自己去车夫那儿吩咐了几句,便与三人坐在一处。车夫一声吆喝,马车辘辘而动,随即飞驰起来。 樱木见街上人人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忍不住道:”这儿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怎么了?”那名带他们前来的丰玉弟子也是脸色难看,道:”你们还不知么?赤木铁树让名鹏大将割了脑袋,他儿子率众迎敌,可名鹏有陵南大军相助,他打一仗败一仗,损伤了不少人马。现在听说海南与大荣也要来相助名鹏,共分湘北一杯羹。前几日赤木刚宪又吃了个大败仗,消息传来,他们不久便要退入响泉,以此为基硬拼一仗,让响泉人众先行避难。” 樱木睁大眼睛,与木暮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难以相信。樱木接着跳起来道:”快放了我,我不走,我要留在此处打名鹏。” 那人奇道:”你要留在这里?赤木刚宪现在手中不过七八万人马,对方四国联军,却有百万之众,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的么?你要留在这儿送死么?” 樱木一个前扑,将他咽喉扣住,狠狠道:”我说我要留下,你听明白没有?湘北是我家乡,岂容异族铁蹄来放肆?” 越野也道:”大军来势如潮,你不妨放了我们,自己骑快马逃走,这样岂非更快些?南烈自身难保,即使能逃得性命,也未必真会在事后特意去追你。你放了这二位,还能得白发弟子承你之情,有利无弊,何乐而不为?” 那人似乎颇为心动。这时马车遽然一停,只听车夫喝道:”走开,走开,我们有事要赶路,你们拦着干么?”外面一群人的声音杂七杂八地道:”施舍几匹马吧。” 那丰玉弟子朝外一探头,知是本镇人仓促逃命,舍不得家私,临时却又找不到搬运的车马,是以结伴前来抢劫。心道:”兵荒马乱的,我骑了快马逃走,事后即使被掌门抓到,也尽可以此为借口,说他们被人劫走了,何必拖在车里和他们耗?” 心意一定,从怀中抽出一串钥匙,丢给越野道:”我先走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他一出去,车外便听到几声闷哼,接着大车向前倾塌,一声马嘶,由近及远,想是他怕自己骑马先行逃走的恶行被那些人看见后传到南烈耳中,是以杀人灭口,连车夫也不放过。街上一片混乱,也无人去管。 樱木三人解开了手脚上镣铐,花木二人立刻便要去奔赤木大军。越野一犹豫,阻止道:”南烈不见了我们一定会派人追来,丰玉弟子下毒的手段人所难测,二位就这么跑去投奔赤木将军,万一被南烈得悉,不免反为他招来祸端。” 樱木急道:”那怎么办?总不成跑去投奔名鹏,让丰玉下毒去害他们?”越野不禁笑道:”办法倒好,可惜对方未必肯收你们。” 木暮见他似有甚话要说又有些犹豫,便道:”我们共处一月,也算患难与共,您若信我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越野道:”我知道一条秘道,或可躲避一时,等南烈走远了,我们再出去投奔赤木将军,岂不是好?就怕二位俱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不肯为保身钻秘道。” 木暮笑道:”名声是身外之物,何况这事牵连不小,便请越野兄带路。”樱木待要不依,木暮白了他一眼,道,”大师兄又不是一刻没你我二人不行,我们贸然行事,万一被南烈得知我们在军中,军中兄弟可倒了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也不是孩子了,这之间的轻重厉害还看不明白么?”樱木被他一说,无言以对,又怕自己再被南烈擒住后拿去威胁流川,当下道:”行了,去钻秘道便是。” 越野见他们无异议,心中大喜,带着他们穿街绕巷,不一会儿就绕到马仲景大宅的后院。这里是马仲景早上练功的所在,平时鲜少有人来,但毕竟也是在马府内。樱木奇道:”喂,喂,你莫不是认错了道?咱们干么又回来了?” 越野道:”没错。”伸手抱住池边一根木桩,用力向左扭了七下,又向右扭一下,再向左扭一下。那木桩原是池边一排梅花桩中的一根,是马仲景练梅花五行步时用的,外观上与其它木桩并无不同,但被越野这么一番摆弄后,在它旁边的地上竟裂了个小口,容一人通过,越野当先跳落,那口一会儿便自动关闭。 花木二人互视一眼,这时樱木耳尖,已隐隐听到南烈的声音,忙跑去那桩旁,依样画葫芦地摆弄一番,地上洞又重现,他待木暮入洞后,一招乳燕投林,恰于洞口合上前一瞬进入洞口。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79 章 洞底铺着厚厚的稻草,樱木在草上一触便起。越野与木暮二人已在旁等候,听到他入洞,越野晃亮手中火折,道:”我们走。” ************************************************************************ 南烈让人先行带走樱木等三人,免得他们撞见赤木大军,但他们走后不久,他忽又觉得不放心,派人骑快马前去一探,来人却回报说只见一辆空车倒在路中央,负责监守的丰玉弟子及樱木等三人均已不见。 南烈一皱眉,心道:”幸好我为防他们逃走,早在他们饭中下了引路香,只需跟着这香,便不难寻到他们。”忽的心念一动:”他们不知会不会去找流川?” 想到此,再也难以忍耐,从怀中取出一只尺来长的碧青竹筒,从中放出一蛇,在它头上拍了拍,道:”小蛇儿乖,带我去找那三人出来。” 那蛇名为一簇金,身长三尺,筷子粗细,身体也无甚特异,惟头上一簇金毛,迎风闪动,在夜中便如一盏小小的烛灯,极为罕见。 南烈让一部分弟子和马仲景一起带着箱笼金银及诸般珍贵药材先行,自己带着十几个身手矫捷的弟子追随一簇金而去。 他原料一簇金多半会带他们去赤木大军,哪知它弯弯曲曲地竟到了马仲景后院的梅花桩内,围着一根桩子吱吱而叫。 南烈心知有异,让人去推动木桩,却又纹丝不动,那人左扭右晃,下按上拉,皆不见异样,南烈不耐道:”怎么?不行么?用雷火试试。” 雷火即是火药,为丰玉研制出的一种极猛烈的暗器。诸人将随身携带的雷火弹丸全部抖出后聚在木桩周围,南烈提走一簇金,命人引火点燃,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木桩被炸掉半截,连带其中机关也被炸毁,地上洞口忽开忽关,一簇金离开南烈手掌,一窜便窜进了洞中。 南烈道:”追。” ************************************************************************ 正在秘道内寻路前行的樱木三人听得爆炸声后都是一怔。越野颤声道:”难道是南烈他发现了我们,用炸药炸开了洞口?” 木暮道:”这里如此隐秘,谅他也无法得知,除非有人引他过来。”越野叹道:”我便是怕有人引他过来啊。” 木暮不明这条秘道来历,住嘴不言,樱木却忍不得好奇,问道:”这秘道是你挖的么?它到底通往哪儿?”越野道:”它通往哪儿我也不知,我今日也是第一次钻此秘道。” 花木二人奇道:”什么?”越野道:”大约两个月前,南烈要来马仲景处,派我先来这儿知会他一声,好让他有个准备。我一日夜间听到外边忽有异声,出外一看,只见几个黑影,正偷偷摸摸地走到院中。初时我还道是小偷,正要前去抓住他们,却见他们并不往上房中去,反而来到这荒僻的后院中。我心中好奇,跟过去一瞧,见他们鼓弄,才知道这机关。”樱木道:”那些人是谁?”越野道:”我怎会知道?看他们打扮,倒似是些喇嘛。我不欲多管闲事,也没将这事儿告知马仲景他们。我见那些人深夜前来,想来和丰玉不是一伙,今日事急,才带你们钻此秘道,可别弄巧成拙,两边受敌才好。” 樱木拍胸道:”放心,有本天才在,绝不会再出事。” 秘道颇为宽畅,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秘道便到了尽头。尽头处垂下一根铁链,三人陆续攀链而上,出口处竟是在一棵大树树顶。 樱木当先跳出,环顾四周,这时夜色已深,四周均是黑茫茫一片,惟有西首一片白顶显得格外刺眼。 木暮和越野受到四周诡异气氛感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樱木却觉眼前环境极为眼熟。 这时一阵阴风刮过,似有小孩凄厉的哭声传来,木越二人忍不住发抖,越野骂道:”我还道这儿是什么好地方,值得那些人布置下这般机关,哪知却是坟场似的一片地,现在可如何是好?” 樱木忽的一拍腿,道:”我知道了,我们到了旱海迷津了。”木越二人齐惊道:”什么?”二人均听闻过旱海迷津的厉害,知道沙漠旅人一旦进入其中,再也无法生还,不禁改色。樱木却如获至宝,喜道:”别怕别怕,这地方我和狐狸小时候来过的,后来还不是出去了,也没怎么可怕。咱们朝那白屋顶走,先去喇嘛庙中歇歇脚。” 他见木越二人惊惧,心中得意,当先朝喇嘛庙奔去,也未注意到有甚异声。木越二人虽听到似有人呼”救命”之声,但一来声音太过模糊,二来混在子夜鬼哭般的风声中,仓促间难辩真伪,见樱木已跑得快没了影,忙从后跟上。 ************************************************************************ 他们刚走没多久,南烈等便从秘道口出来,这时”救命”之声更响,南烈一皱眉,道:”去看看,到底搞什么鬼?” 一行人折而向右,没走多久,便见到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这些正是当日为流川杀后抛弃到此的喇嘛尸体,沙漠中气候干燥,过了一月多,尸体只是缩水变干,却并不腐烂发臭。 丰玉弟子蓦地里在此处见此场景,饶是他们平日胆大凶残,也不禁双股打颤。忽听尸体中的一具道:”救救我。”一名丰玉弟子吓得大叫起来,被南烈一巴掌打倒在地,怒道:”慌什么?闭嘴。” 那人不敢再行叫喊,但上下齿仍是不断打架。 南烈一手抓了把腐身粉,提防着走近那具发声的”干尸”,道:”阁下是谁?躲在此处有何贵干?”那”干尸”趴在地上,道:”我又不是自己想在此处,我被人点了穴道,你看不见么?” 南烈将他踢了个转身,见他形容枯槁,似是个老人,但瞧五官神情,明明又只是个孩子,他一手折断,浑身软瘫,果然是被人点中了穴道。 他既明白这点,心下宽松了不少,想来这世上并无能被点中穴道的鬼,因此当可推出,这东西是人而非鬼。南烈伸手替他解穴,忽然奇道:”是谁点中你穴道的?刚才有三个人从这儿经过,对不对?” 那人先缓了缓气,道:”刚才的确有人经过,不过我没看见,我的穴道不是被那三个人点中的,而是被一个断了条手臂的相公点中的。瞧他人长的好看,哪知下手却这般歹毒,难怪要被人砍断一条手臂,他哎哟,你干么捏我?” 南烈生怕自己听错,道:”点你穴的人是不是还带着一个全身瘫痪、头发朝天的男人?”那人奇道:”噫,你怎的知道?” 那人正是当日偷袭流川不成,被他点穴后抛在此处的小喇嘛。他穴道被点,无法多作移动,本来非死不可,但他饿了几日,忽然想到身边的这些尸体,岂非也能用作膳食裹腹?求生心切,也顾不得恶心,用尽全力挨近一具尸体,张口便往他肩上咬去,以此勉强支持了一月有余。 今日他听到樱木等的声音,知道有人经过,当即竭力呼救,却引来了南烈等人。他见南烈听自己提到那恶人后一脸激动,心中暗怕,想他们若是一伙,自己不免又要遭受折磨。 南烈不知他想什么,只急着问:”那二人现在在哪儿?你快告诉我。”小喇嘛迟疑道:”你知道后可不许杀我,也不能再点我穴道把我扔在此处。”南烈急于知道流川所在,连连点头,道:”我杀你作甚?你告诉我,我还会给你大大的好处,快说。”小喇嘛伸手指了指远处喇嘛庙的白屋顶,道:”也许他们还在那座庙中,你” 他话还未说完,南烈便率人朝白屋顶处奔去。 小喇嘛在地上躺了一个多月,穴道刚解开,身子还颇为僵硬,又躺了一阵,才勉力爬起,一步一挨地朝秘道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骂着:”什么’大大的好处’,呸,大人骗小孩,一个比一个坏。让你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六)着盔走马为谁雄(1) 章节字数:8098 更新时间:080224 07:03 小喇嘛费尽辛苦,终于重新进入秘道。他怕南烈等人和流川是一伙的,想他们不知自己曾起意害过流川,才不去管他;若知道了,定要回头追杀自己,是以不敢耽搁,在秘道中连滚带爬,急于出去后换个装束逃走。 堪堪跑到秘道尽头,尚未踏上地下稻草,便觉头上风响,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阿唷”一声大叫,向旁退了几步,额头在秘道壁硬土上一撞,颤声问:”什么人?” 眼前忽然火光一闪,小喇嘛眯了眯眼睛,仔细看持火之人,只见一张丑鬼似的脸庞正一点点靠近自己,他吓得尖声大叫,想跑,却又双腿发软,终于双目一翻,昏了过去。 等再度清醒时,觉得身上一阵湿冷,睁开眼睛,四周灯火通明,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迟疑道:”我这是在哪儿?”那少年道:”这是在马仲景的宅子里,他有事出远门去了,我们是他朋友,暂时替他守着房子,刚才我兄弟把你吓坏了吧。” 小喇嘛向四周瞧瞧,见尽是些手持兵刃,神色不善的人。其中一些人全身缟素,为首一个身高过丈,一条大腿便似有一棵小树粗细,见他看他,向他瞪了一眼,不怒而威,吓得他连忙转过头,却又看到了大汉身边的丑鬼,正是适才在秘道中所遇之人。 对面的少年见他面如土色,温言道:”我叫水户洋平,你叫什么名字?” 小喇嘛倒也听到过水户的名头,一愣,道:”我叫金术,我是好人。”水户点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好人怎么会偷偷地从秘道中钻出来,你告诉我们,这秘道通往哪儿,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金术摇摇头:”我家早没了。”他这时也发现自己正处于马仲景家后院的池塘边,秘道出口便在附近一开一阖,心道:”不知这开口怎么会变成这样,水户洋平干么要知道它通往哪儿。反正大庙已被那些人占了,我干脆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抢个痛快,我好趁机逃走。若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我正好回来收拾残局。” 想到这便道:”水户哥哥,你是咱们草原上的大英雄,平日里大伙儿除了赤木将军外最佩服的就是你了。今天既然是你问我,我不得不说,不过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水户笑道:”这儿的全是我兄弟,你爱说不说,我们自己不会进去看么?你一个小孩子既然能自由出入,谅来底下也没什么可怕。”金术急道:”谁说没什么可怕?我是侥幸逃出来的。那里有好多金子,是我家祖传的财产,哪知这条道被人发现了,一个断了条手臂的相公和另一个头发朝天的相公一起闯进来,杀了我的兄弟,我命大才逃出来,你们可未必有这么好运。”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0 章 他话刚说完,旁边那大个子和丑鬼便跳了起来,齐问:”那个头发朝天的人叫什么名字?他真的在里面?” 金术暗叫倒霉,想怎么今日所遇之人尽与那两个大恶人有瓜葛,事已如此,也只好硬着头皮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不知,不过他好像受了不轻的伤。你们快去救他吧。”那丑鬼听说,立马便转身跳入了秘道。大个子对水户道:”我怕福田出事,先跟去瞧瞧。” 水户道:”鱼柱兄,今日形势,不宜和仙道动手。若遇到流川,先把他带回来再说。”那大个子答应一声,带了身后七八人一齐下了秘道。 金术见水户一直盯着自己,不免有些不自在,道:”水户哥哥,你不一起去么?那边恶人多得很,我刚逃出来时,还遇到一群打扮奇形怪状的人打听他们二人呢。” 水户和赤木刚宪一起领兵退入响泉镇,由当地向导带路,当先往响泉首富马仲景家而来,原想借他家暂作赤木刚宪指挥部队之处,哪知马仲景早已闻风而逃。水户正好带着手下堂而皇之地入住,却又有人报后院有些怪异。他带人前来,发现了被南烈炸毁处的秘道开口,福田自告奋勇入内探察,结果遇到金术,将他带了上来。 水户见金术说话时眼珠子骨溜溜地乱转,想这人甚为惫懒,他的话不可全信,当下命高宫等先将他带下去养伤,自己则带着大楠、野间和十几名部下从秘道钻入接应鱼柱等人。 ************************************************************************ 这日正值仙流二人运功的最后一日。流川依书修炼,内功已有小成,所差不过火候而已;仙道全身断脉俱已连通,他内功本较流川深厚,但因要分力连通断脉,进境反而慢了一步。 《纵横》教导人将全身经脉之气连贯一处后,最后一步便是集气打通任督二脉,汇气于膻中,以此作为百脉之源。 原本,以仙流二人此时的内功,自行修习个一二年,待本身内力强盛后再汇气膻中也无不可,但二人均是年少气盛,加之新近受辱,急于练成神功后扬眉吐气,等不得一二年,由流川提议:合二人之气先助一人打通二脉,汇气成功后再助另一人完成大功。 这连气之法〈〈玄微神功〉〉上倒也有讲述,仙道当下将口诀传了流川,让他记诵完毕,二人便双双盘腿对面坐于密室中的小床上,掌对掌练了起来。 旱海迷津中人迹固是罕至,却有不少猫头鹰往来其中。流川怕二人运功到水火交融关头时,哪儿飞来只好死不死的猫头鹰坏了大事,是以坚持在密室中掩门练功。二人估计只需半日,神功便可大成,也不在旁放置食物,只在顶上挖了几个小孔以便通气。 樱木等三人闯进喇嘛庙时,流川的功已经练完,正助仙道运气打通最后一关,忽然听到樱木的声音,二人均是一惊。流川感到掌心中一股热气反弹回来,忙运力逼过去,轻声道:”别分神,继续练。”仙道点点头,继续练功。 流川心中好奇,不知樱木怎会到此,但密室唯一出口便是”纵横天下”的横匾,这块匾乃以精铁铸成,合上后虽不能说天衣无缝,也差不了多少。樱木天生嗓子洪亮,一到喇嘛庙时心情大好,高声大叫,仙流二人这才听到他声音,此后三人寻常说话,仙流便听不到外面动静。 流川心道:”好不容易练到这里了,再过片刻仙道便可大功告成,若这时中断,下次又要再费半日力气。那白痴多半是来找我的,让他再多等一会儿也是无妨。” 他却不知樱木等三人现在情形已是颇为危急。 他们到此没多久,樱木便看到了掉在一边地上的一把剑,樱木跳起来道:”二师兄,你看,这把剑不是狐狸抢宫城的么?难道说狐狸他们也在这儿?狐狸,狐狸!你在不在这儿?快回答我” 木暮捡起长剑,心中狐疑,越野却急急地拉住樱木道:”我的小爷,你别喊了,说不定南烈他们正追着我们来呢,你这一喊,他们不知情,万一真出来了怎么办?” 樱木一听也对,刚要说什么,只听外面一人哈哈大笑道:”现在住嘴已经晚了,多谢三位带路。” 木越二人听是南烈声音,俱是面色一变,樱木却反而跨前一步,道:”你这淫贼,居然追到此处,你想怎样?” 南烈跨入庙中,也不理他,对空道:”流川枫,我知道你躲在此处,你快快出来,我答应你绝不伤仙道性命便是;若等我自己找到你们,我可要对他不客气了。”樱木冷笑道:”你别在这儿自说自话引人发笑了,狐狸若真在这儿,刚才我一叫,他还不早出来了?老实告诉你吧,他们早走了。”南烈接连失望,心中本已不敢存太大希望,听他一说,想怕是当真如此,心头沮丧,忽感无力,忍不住便起了回转的念头,但又一想:”万一流川还在此处,只差一步,我这么一走,岂非愚蠢之极?”当下冷笑道:”你骗我,当我不知么?他明明还在这里。”樱木奇道:”你怎知道?”南烈坚定地道:”我就是知道,我闻得出他身上的味道。” 樱木怒气一下子勃不可遏,抢过木暮手中长剑,一剑向他刺去,道:”死淫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说狐狸不在这儿就是不在这儿。” 南烈闪身躲过,心道:”流川必在左近,说不定此时正看着我呢,我若使毒,或者带着手下一涌而上,即便胜了,他也必轻视于我。好吧,我便光明正大地和这臭小子打一架,赢了他,也好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他嗜武成痴,说不定见了我的身手后对我改变了心意,如此岂不是好?” 他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好,脸上也露出欢喜的红光来,朗声道:”樱木花道,你对我一再挑衅,以为我当真怕你么?我不过念在你是流川的师弟,这才一再忍让。哪知你不知感激,反而得寸进尺。流川,我今日也是迫于无奈,才教训一下他,你放心,我绝不杀他便是。”又对身后诸门人道,”你们给我掠阵,我不下令,一律不得出手,明白么?今日我只和这位少侠切磋武艺。”言下之意,当然是讲明他们不得用毒加害了。 丰玉弟子与木越二人不知南烈有何用意,均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樱木早已暴跳如雷,哇哇大叫着使开〈〈龙吟〉〉剑法,疾风骤雨般攻向南烈,恨不得一剑将他刺个窟窿,吼道:”别说的那么好听,谁要你让?我让你还差不多,当然我是绝不会让你的,你尽管把你那些破针破钉使出来便是,看小爷我怕不怕你。还有”他一剑向南烈掷出,身子紧跟着扑上,道,”我是流川师兄,不是他师弟,你给我” 下面本来还有”弄清楚了”四个字,但南烈突然抽出法杖,一招燕子啄水,架开长剑,以攻为守,杖头向他额头点去,势夹劲风,他一时气闭,说不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先避了开去。 南烈也不追击,将法杖在胸前一横,道:”原来樱木少侠是他师兄,恕在下眼拙,失礼了。少侠用什么兵刃?在下不和空手之人过招。” 樱木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木暮,意思是问:”这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木暮也不知南烈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彬彬有礼起来,但看情形,他嘴上说的客气,下手却未必会容情,樱木最擅长的兵刃是千斤锤,但他匆忙离开童山,没把兵刃带在身上,仓促之下又到哪儿再去打第二把锤? 正在为难,樱木已跑到佛像座前,一手拎起一只几十斤重的小香炉,将炉中灰散尽后,双炉一碰,道:”我就以此领教南掌门高招吧。” 南烈见两只小香炉合起来足有百来斤重,他却举重若轻,如同儿戏,心中也是一凛,暗道:”白发魔武功深不可测,这人是他弟子,虽年轻卤莽,但受教五年,难保没有什么厉害功夫,我可别阴沟里翻船,八十岁老娘倒崩了婴儿,败在他手下,那时流川再也不会理我了。”想到这,微一拱手,道:”如此有僭了。” 樱木见他不动手,也不知他搞什么鬼,一招孩儿抱牌,左手香炉从左至右,右手香炉从右至左,一高一低,将南烈拢在其中。南烈不敢怠慢,使开夜叉杖法,与他斗在一处。 南烈的这套夜叉杖法是丰玉一绝,共分三路,每一路均有二十五招,七百多种变化。他手中这根法仗也不是寻常之物,杖头配有七种机关,以手叩杖腹不同处,杖头便会有不同暗器射出,射暗器之法与夜叉杖法中的招数配合得丝丝入扣,堪称武林一绝。 南烈此时一心要凭真实功夫胜过樱木,好让流川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是以不去引动杖中机关,夜叉杖法的威力便不能立时彰显出来,攻敌于不备。虽如此,南烈到底是丰玉掌门,但见他挑杖如炮散花,轮杖如雷夹闪,上打头,中戳刺,下泼扫,将一根法仗舞得如蛟龙似娇凤,妖冶灵动,密不透风。 丰玉诸弟子平时鲜少有机会见识到掌门的真实功夫,这时不禁看得神驰目眩,连连拍手叫好。木越二人原只道南烈不过毒术厉害,这时见他和樱木一比一地拼斗真实功夫,身手居然如此了得,也是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樱木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他千斤锤的功夫原本颇为巧妙,于重兵刃的变化中可谓逞尽心机,但手中两只香炉,沉甸甸的,无锋无刃,有千斤锤之重,无千斤锤之巧,到底使来不趁手。再加上他本来武功便不如南烈,不到百招,已是汗透重衫,呈了败相。 南烈杖头往前一探即缩。樱木忽的将右手一只香炉转个个儿套在南烈杖头上,左手香炉亦脱手砸他面门,双手飞舞,合身扑过去攻他胸腹。这招颇出南烈意料之外,但他变招极快,不急抖落杖头香炉,先使夜叉杖法第一路第二十招退回舞花滚身迎转骑马。他后起步,退的却比樱木为快,杖上香炉跟不上他退速,脱落杖头,樱木双手落空,一手在炉身一托,香炉被他又拨向南烈。这时南烈已将杖舞成一团护住面门,另一只香炉被他内力所激,弹向樱木,与被樱木拨回的那炉在空中一撞,声音震耳欲聋。南烈已一个滚身翻到樱木身后,樱木一惊,不及回身,将打出的一掌收回反击身后,一掌刚出,另掌已蚁附而出,但南烈一招换手打左献花后接着一招换手打右献花,将他二掌攻击消弭于无形。这两招招数相同,只是一正一反,挡敌人自两面来的攻击。南烈两挡成功后,续着使第一路第二十招杖法的最后一式倒骑马,杖头在樱木身上一点一捺,身子已骑上樱木脖颈。 木暮大惊,刚要叫他手下留情,庙外忽然射进一连串弹珠,南烈挥杖挡珠,缓得一缓,木越二人已拔剑刺他背心。 南烈本不想要樱木性命,法杖在二剑上一借力,身子便跃离樱木,落在地上。回头看时,庙内多了一排七八人,为首一个虎背熊腰,记不得曾与此人结仇。 正要开口询问,背后风急,樱木吼道:”你这淫贼,居然拿我当马骑,我饶不了你,还没分出胜负呢,咱们接着打。” 南烈一皱眉,想此人怎的如此纠缠不清?自己适才手下留情,他难道不知么?避过他三拳一掌外加一个扫荡腿,南烈道:”你要怎样才肯服输?”樱木道:”除非你将我杀了。” 南烈插回法仗,空手对他空手,但说是空手,他一只右手断后镶上铁爪,等于一件利器,几十招一过樱木又落于下风,被他在右肩上打了一拳,疼得不轻。但他就是天生一股牛劲,死不服输,越受挫折,斗志反而越旺。 南烈打得心烦意乱,又见流川始终不现身,恐怕真是来过后走了,怒火骤起,道:”樱木花道,识相的快点滚开,我今天饶你一条命,再要纠缠,我可要下重手了。” 木暮知他说得出做得到,冲樱木道:”樱木,今天暂且住手。” 但樱木哪去听他,反而加紧攻击,南烈眼中渐露凶光,出手也越来越是刁滑狠毒,不久樱木背上又中一掌。他吐出一口鲜血,仍是扑上抢攻。 木暮一晃手中长剑,道:”南掌门,敝师弟无礼,但他和我一起出来,我不能舍他不管,他不是你对手,我这可要帮他了,还望你手下容情。”说着一跃加入战团。 樱木大叫:”谁说我不是他对手?我不过是几个不小心才着了他的道儿。我是天才洋平,是你么?”他斗到激处,正好瞥见庙外又进来几人,为首一个似是自己至交水户洋平,当下喊了出来。这时丰玉弟子早在鼓噪,责他们以二对一不公平,但樱木嗓功一流,虽在吵杂声中仍清晰可闻。 水户刚赶到便看见樱木在与人斗殴,他也不管谁是谁非,想总不能让樱木吃亏,道:”兄弟们,并肩子上啊,先将点子们擒住再说。”鱼柱等正不知该帮哪方,听他这么一喊,纷纷亮家伙和丰玉弟子打在一处。 丰玉弟子见他们竟敢惹到自己头上,一阵呼啸,便与他们混斗一处。 南烈心道:”流川说不定还在这里,只不过受了伤不能动弹,这些人打起来暗器乱飞,万一碰破他一点皮,可是大大的了不得。”当下喊道:”和他们打什么?点离魂香。”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1 章 丰玉弟子本听南烈说今日只较武艺,都不敢使用毒术,待听他喊用离魂香,忙从袖中拿出一束紫蓝色草来点燃。 水户听南烈喊要点什么香,便觉不妙,但这众追随南烈的丰玉弟子身手均是不弱,鱼柱、福田等与他们正面动手也只略有胜算,水户手下惯于征战的草原士兵却是远远不敌,虽有心要阻止他们燃香,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片刻,庙中便萦绕起一股似麝非麝的香味来。 水户脑中一昏,忙叫道:”大伙儿出外避避。”他手足已感无力,知道再不走不免要全军覆没,但还没转身走到庙门,只听庙外一声马嘶,一人飞速朝这边走来,速度太快,竟一下子撞到他身上。水户脚一软,向后便倒。 离魂香夺人力气只在瞬间,此时庙中诸人,除了丰玉弟子口中预先含有解药,及密室中仙流二人因密室壁厚、香味未透入外,余人均倒在地上。但同是倒在地上,程度却有不同,樱木一身蛮力,未练功前已是非同寻常,练了五年功后更是不同凡响,他闻到香味已知不好,假意摔倒削去南烈疑心,趁他一个转身,背对他时,举起地上一只适才掉落的香炉,猛的对准他后脑门掷去。 南烈听脑后风劲,知道不好,一个滚身,香炉擦着他右边脸颊而过,若非他反应敏捷,再差咫尺,便是脑浆迸裂之灾。他心中大怒,待要回头,找偷袭之人算帐,忽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香炉又倒飞回来,这次倒非针对他,而是恰好对准了”纵横天下”的匾额。 原来南烈让身后,香炉去势不减,正好对准了刚进门的那人,那人危急中一掌打飞了香炉,自己手掌也震得发麻,正要开口喝骂,只听几下怪声,那被香炉击中的匾额,居然从中一分为二,露出一间昏暗的小室来。 庙中诸人俱是一惊,刚来者接着骂道:”南烈,想不到今日又是你这厮在这儿捣乱。”南烈见来人不是别个,却是曾带人攻打过丰玉的花形透。他身后紧跟着进来一人,面色苍白,似乎负有重伤,但于落寞之中仍显贵介之气,却是翔阳王府的小王爷藤真健司。 南烈见庙中另有暗室,便猜测流川可能在内。他急于入内一探究竟,虽觉花藤二人来此颇为蹊跷,也懒的和他们多说,只道:”那香炉不是我打的,信不信由你们。”他在海船上曾得藤真相助,逃得一命,这时不愿以怨报德,命手下灭了离魂香,将除花藤二人外余下诸人一一点了穴道,自己只身入了密室。 他怕流川在密室中布置下什么厉害机关,双手护住全身,缓缓移进。 两点烛光下,逐渐看清两个人正一手相对坐在床上,其中一个正是他朝思暮想,无日或忘的流川枫。 流川见匾额突然打开,又听到南烈与花形的对话,便知不好。偏偏仙道行功已入最后关头,不是一举成功,便是前功尽弃,这时若放手,还有性命之忧,眼见南烈到来,却也无法可想。 仙流二人互望一眼,相对苦笑,想不到他们连日来专心钻研《纵横》,眼看神功将成,却仍要功亏一篑,这部独步天下的武学奇书在自己手中到底没发出半点光彩。仙道一眨不眨看着流川,心中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哀愁;流川却恨恨地瞪着床板,似欲将床板盯出个洞来。 南烈毫不知情,只道是流川在为仙道疗伤,心中大喜。一个纵身来到仙道身后,一掌放在他背心,道:”流川,现在他的性命可在我掌握中了,你若” 流川抬头狠瞪他一眼,道:”你杀了他吧,我反正不会离开他。” 南烈心头猛的一震。在隐隐闪动的烛光中,流川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正闪着粼粼微光,从他脸上缓缓移开,就此胶着在仙道脸上,满腔怨恨终于抵不过柔情,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目光却晃得越加厉害。仙道轻轻地叫了声”流川”,流川一低头,一滴泪落在衣襟之上,他点点头,吸了下鼻子,迅速道:”你别说了,我知道。” 知道什么?南烈呆呆地望着二人,这两人中的默契竟容不得第三人插足。此时他只须一抬手,仙道立刻死于掌底,但他知道,如此一来,流川也会立即自杀殉情。 他直直盯着流川,流川此刻多么美,流川的目光好像春蚕的丝,柔情万丈之下蕴涵着荡气回肠,一圈圈把人束起来的同时又一下下撞击着人心。当真让人为他百死而无悔。他近乎贪恋地盯着流川,渐渐的,终于也明白:这朵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奇葩,并非为他而开。流川永远也不会以看仙道的目光看向他。 仙流二人本已闭目待死,但见南烈迟迟不动手,不明他何意。流川心中总是不肯放弃希望,不断将内力输入仙道体内。忽听仙道呼了口长气,跳下床道:”好了,多谢南掌门手下容情。” 南烈怔怔地看着他道:”你你好了么?”仙道动了动手脚,笑道:”是啊,这些天可难受死我了。” 流川不料自己二人竟能从鬼门关脱身,仙道又完好如初,心情也是大好,对南烈道:”以前的事便算了,这次多谢你。”他心情愉快之下,对南烈说话的口气也温和了许多。 南烈心头也不知是何滋味,但见他容光焕发,不自禁地为他高兴,听仙道好像说了什么,流川道:”下去瞧瞧。”他便也站了起来,跟着下去,心中一个声音道:”即便他不能为我所有,倘能日日跟在他身边,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就不知他肯不肯让我呆在他身边。”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六)着盔走马为谁雄(2) 章节字数:12103 更新时间:080224 07:03 南烈进入密室后,一颗心全放在流川身上,于底下庙中声音一无所觉。仙流二人原也没听到底下有何异状,但仙道大功一成,二人心神宁定,立即便听到樱木在下面大喊大叫,说什么丰玉人众太过狡猾,又说什么这个不成那个不成的。 二人从密室中跃下,樱木一见流川又惊又喜,嘴上却骂道:”好你个狐狸,果然躲在这儿,怎的到现在才出来?我知道了,你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故意等我中了丰玉的毒才现身,对不对?想要救我,我可不领你的情。”他一个人叽叽呱呱地说了半天,忽然看到仙道站在流川身旁,肢体完好如初,不禁吃了一惊,口吃道:”仙道,仙道,你” 仙道向他微微一笑,也不理会。 此时庙中樱木、木暮、越野及后来赶来帮他们的水户等人俱软倒在地,丰玉弟子不得南烈指示,退在一边不动。庙中却尚有三人正在激斗,一边两人,一边一人,但两人一方明显不是那一人对手,那人年纪虽轻,剑法却凌厉绝伦,更兼手中握剑也是罕有的利器,花形的花枪与藤真的紫金刀早被断成数截,眼看再过数招,二人便要丧身在那人剑下。 仙流对视一眼,仙道点点头,流川长啸一声加入战团,手指在饮血剑上轻轻一弹,剑势顿偏。但泽北剑不留情,顺势改为横削,击花形为宾,取藤真为主,流川右袖一挥,卷住泽北持剑之手手腕,左手连带,将花藤二人推到圈外。 泽北见到他便是一惊,手腕被制更是一惊,道:”怎么是你?你你手臂怎么了?” 流川本来旨在救人,花藤一脱险他也要跃退,但泽北见他忽然少了条手臂,口气神色中不禁露出又是奇怪,又是可惜的意思,紧跟着他又是一声长叹,似乎在说:”这人断了臂后如何还能和我动手?能与我比剑的人,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可惜啊可惜。”流川怒气顿生,心道:”我即便少了一臂,打你却还不成问题。” 右袖上猛的加劲,泽北手中长剑受他内力所激,跳了起来。泽北一惊,另只手正要接剑,流川左臂轻伸,已将饮血剑抢了过来。 他神功告成后,牛刀小试,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泽北的宝剑取到手,自己也吃了一惊,看向泽北时,他也一头雾水。 二人茫然对了阵子,泽北料来是自己不小心,清了清嗓子,道:”你武功没失,很好,咱们呆会儿再比过,现下我要杀了那个叫藤真的,你先让开。”流川摇头道:”他是我朋友,我不让。”泽北跺脚道:”你这人怎么不明事理?他是陵南朝廷叛贼。我本已要回海南,半路却接到师父快信,要我杀了他将功折罪,我要快些完成任务,好回去练剑,这样我们比起来才有趣,不是么?你快让开。” 流川尚未说话,仙道先道:”这个我可有点不明白了,陵南的叛贼何时需要劳动海南大驾了?”泽北道:”我也不明白,但师父既这么说了,自有他的道理。” 仙道心道:”这人只知有剑,问他等于白问。”侧头看向藤真,藤真尚未答话,花形抢着道:”陵南王和海南新王牧绅一已经定了兄弟之约,这事你不会不知吧?”他话语中敌意甚浓,仙道心中一凛,想:”父王已经驾崩了么?四哥他好快的动作。” 泽北不去听他们说什么,抽出残剑,绕过流川仍去刺藤真。他对流川武功甚为熟稔,知道在这个方位出手,他无法赶来营救,为防万一,左手残剑递出去时,右手成拳,藏在左袖下。哪知他身子甫动,面前便多了条人影,紧跟着“叮”的一声,残剑与饮血互撞,自己的残剑拿捏不定,飞了上去。 泽北这才真正留上神,身形一晃,抓了残剑在手,对流川道:”好啊,想不到才过没几日,你这小子武功便大有长进,来来来,我们先比划一下。” 流川道:”怕你么?”将饮血剑扔还给他,从地上捡了自己原先带的那柄剑,道:”你两剑齐上吧。”泽北迟疑道:”我手中的剑可是切金断玉的利刃,你不知道么?这样打起来,似乎不公平”流川不耐道:”要打就打,不让你占这个便宜,我赢得太轻松也无趣。” 泽北怒道:”好哇,你敢小瞧人。””人”字甫脱口中,饮血剑已向流川递了过去。流川练成〈〈纵横〉〉后不光内力大有长进,连眼力也连带锐利了不少,以前泽北的动作在他如朔北疾风的话,现在便成了江南湖边悠悠的春风。他从未见过泽北两剑联手的招数,这时艺高人胆大,有意在他双股剑风中穿梭来回,引他尽显剑底奥妙。 庙中诸人惟有仙道、藤真、南烈等武功高强之人才看得清楚流川与泽北二人的一招一式,余者眼前早已一片迷糊,只见一条青影,一条白影,交错流动,庙中剑气纵横,冷森森,阴刺刺,动人心魄。 泽北久战流川不下,心下焦躁,想:”对方比我小,断了一臂,手中持的又是一把不起眼的剑,我若和他斗到百招以上,以后更有何面目再练剑?”他本觉流川是个剑才,和他打斗时手下留了三分力,这时情势出他意料,不由得他不全力对付。他本来双剑招式相辅相成,残剑主刚,饮血主柔,刚柔互济,此消彼长;这时突然颠了个个儿,残剑忽东忽西,飘软无力,似乎不用人碰,随时会掉在地上,饮血剑却使出了钢刀招数,猛砍猛刺,看似愚讷无比。两剑分开,互不理睬对方。 仙道从未见过这套剑法,但见泽北双剑使开这套剑法后,原先逼人的剑声突然消于无形,他手中一短剑一长剑,看似毫不相干,却又隐隐与对方连成一体,便如两个争吵的情侣,互不理睬,各自为战,但私下里却又忍不住观念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方一旦遇险,便要舍身扑上营救,貌离神合,端的是厉害无比。 正想提醒流川小心,流川手中长剑已黏在了泽北的残剑上,残剑一遇凶险,饮血立即扑上相救,原本木讷的招数中忽然幻化出十几招精妙绝伦的巧招,攻得流川连番后退。众人惊叫声中,泽北的饮血剑带到流川裤腿,在他小腿上拉了一条浅浅的长沟。 流川瞥见仙道一脸担忧,心道:”他这套剑法我看的也差不多了,再看下去,仙道大概还得受几次惊吓。这白痴这么不信任我,真是岂有此理。不过算了,我还是收手吧。”想到这忽问泽北:”这套剑法叫什么名?”泽北道:”打散鸳鸯重聚头,这是我剑法中最绝的一套,你能躲过二分之一,算你厉害,不过这剩下的一半你可得小心了,连我师父都挡不住的。”流川被他说的心痒,忽听仙道道:”好个’打散鸳鸯重聚头’。流川,这套剑法暗藏阴阳二式,又可化生四象八卦,似正非正,似邪非邪,是失传已久的上古神谱,现下不是比武斗胜,和他快速作个了断,别让他继续出手。” 流川点点头,一招金针度劫,连人带剑朝泽北扑去,泽北见他来势凶恶,往旁一侧身,流川从他身旁掠过,本来,他剑招已使老,只有等这招使完后或者回身击刺,或者先回剑护住全身,但现在流川内力非昔日可比,控收长剑,可以说是随心所欲,剑尖受他内力所逼,竟弯了个个儿刺向泽北背心肺腧穴。泽北不料他长剑回招这么快,吓了一跳,朝前窜去。 尚未站定,顶头风凉,流川一个凌空翻身,从半空落到他面前,剑尖在地上一撑弹起,人在空中,向他攻了二十多剑,将他胸腹全裹在自己剑风之中。 泽北原也不惧他快剑,但流川剑虽普通,剑上内力委实非同小可,发出”嘶嘶”之声,泽北空有一手绝顶剑法,饮血、残剑,竟无法攻近流川长剑五寸之内。如是流川攻的近了,泽北出剑回防,剑还会突然转旁,攻向他自身。 泽北斗了几招,已是心惊胆颤,拼命想仗宝剑之利砍断流川长剑,奈何流川内力高出他太多,身法又是轻快,他空有此想法,却无法实现。 流川似乎料知了他心意,双脚在庙中石柱上一蹬,身子向泽北扑去。他来势太快,泽北眼前一花,似乎流川不是直接扑来,而是飞出几寸后一个消失,又在离己更近处出现,断断续续,如是数下才到了面前。他心下大惊,但见流川一剑直刺,心想正好,不及细思,挑饮血上撩,要一举砍断他长剑。流川这破胸一击原是用上全身之劲,泽北饮血剑未碰到他手中长剑,胸口已感一阵窒闷,蹬蹬蹬连退了十几步,他也真能硬挺,竟然并不撤剑,剑花一抖,划个圈终于黏上了流川长剑。哪知流川原先的刚猛霸道之力于短短一瞬间忽然转为柔劲,泽北抵抗不住,饮血脱手。 要知一个人如使大力推一面墙,除非力气受阻,自然耗竭;若要他在不受任何外力作用下自行收力,过程势必缓慢,你发出的力越大,收力花费时间便越长,武学高手能将力气控于掌中,收发自如,但要如流川一般,在如此强劲的一股力道之后突然转为柔劲,那是闻所未闻。其实流川倒也不是先消强劲后再使柔劲,不过是在原有的力气上又生出一股力气,所谓物极必反,他这股霸劲竟至转为柔劲,倒令他自己也意想不到,更惶论泽北了。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2 章 流川再度将饮血剑抢到手,又将泽北震伤,心里得意,长剑一甩,黏在剑尖的饮血剑剑柄朝前,一下子插入庙柱。他本是轻轻一甩,但饮血剑竟然横穿过一根庙柱,钉在第二根庙柱上。若说先前的比试大多数人还看得莫名其妙的话,他这一下甩手劲可是人人看得清清楚楚,登时喝起大彩。 流川跃到饮血剑前,冲泽北道:”你太执着于剑,所以领悟不到剑的精髓,今日索性好好开导一下你。”话落剑起,竟以手中长剑剑锋对着饮血剑剑锋砍去,只见红光一闪,饮血剑剑身竟被生生剖为两断,半截飞了出去。 众人惊呼声中,一条人影倏去倏回,已将飞出的半截饮血剑夹在食、中二指之间。这人笑嘻嘻地来到插着另半截饮血剑的庙柱旁,左手在庙柱上轻轻一推,另半截深入尺许的饮血剑便跳了出来。他随手接住,将两半饮血剑对着一捏,断剑竟又复原如初。他笑笑地将饮血剑还给泽北,道:”阁下神兵难得,流川做事偏激,还望你见谅。” 适才流川明以普通长剑砍断饮血,实则是以内力震断了它,不过他出剑与发动内力配合得恰倒好处,看起来便似是以手中长剑击断了锋锐无匹的饮血剑。仙道一来不知海陵现在到底关系如何,不愿贸然出手得罪海南,二来又不愿泽北杀了藤真,是以接断剑出断剑,再运上深厚内力将二断剑熔铸成一柄,既是让泽北承他的情,就此罢手,免得死于此处,有损海南声威,也是向他示威,让他知难而退,不得再向藤真动手。 泽北呆呆接过饮血剑,见断处只余一丝裂缝,附近光滑平整,与没断时无甚两样,可见仙道内功之深,当世只怕已无人能敌。 他一向自负剑艺高超,视流川为自己后辈,仙道虽胜过他一次,究竟也是靠计谋,不是靠真实本领。今日他手中一剑两次为流川所夺,使出绝学打散鸳鸯重聚头,非但没占一丝一毫便宜,还被流川制得服服帖帖,他更以手中普通一剑削断饮血,而仙道的这手绝活显也远非他所能及。心中傲气一失,顿时沮丧非常。忽的又疑心:”我和他们分手不过短短月余,他们的功夫即便有所长进,又怎能如此出神入化?除非,除非他们原来根本没对我使出全力。” 他心头一片混乱,摇摇晃晃地走出庙门。流川见他眼神散乱,倒也不想他就此一蹶不振,上前拍了拍他肩,道:”我内力好,你剑法好,下次再比过。” 泽北却只是摇头,道:”不对,不对,都乱套了,你别和我搞,我得好好想想。” 流川无奈,看了看仙道。仙道道:”泽北兄,你就这么出去么?不如和我们一起走。”泽北不答,忽的大叫一声,撒腿跑了开去。 流川追了一阵,泽北已经影踪不见,他怕在旱海迷津中迷路,只得跟着喇嘛庙白屋顶往回走。走不了几步,就遇上随他而来的仙道,二人携手回去庙中。 还未进到庙门,便有一匹黑马跑到二人身边,在流川身上挨挨擦擦,甚为依恋,流川奇道:”你还活着?”伸手抚摸马背鬣毛,心中着实高兴。仙道满腹疑团,拉着流川手道:”不知里面怎样了,快进去吧。”流川点头道:”好。”当先走进庙中。 这时,南烈已吩咐手下给樱木等解了毒,樱木一恢复力气,又要冲上去和南烈厮打,被木暮一把拉住,道:”还打什么?人家手下留情,咱们可也不能太不识趣了。” 樱木还待辩驳,南烈已抢先向流川鞠了一躬,道:”南烈以前不识好歹,得罪了二位,二位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饶了在下。在下今后愿带领丰玉弟子跟随二位左右,共抗四国联军,还请二位给我一个机会赎罪。”他为了能跟在流川身边,对仙道也客气起来。 仙流二人对望了几眼,均不明所以。樱木在一旁大吵大闹着不答应,也没人理他。仙道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适才若非南掌门一念之仁,我和流川早已成阴间之鬼,掌门不须多礼。只是’四国联军’一事,还要请教。” 南烈奇道:”你们还不知么?”说着望向水户。 水户这时已能站起,挨到流川面前,一揖到底,道:”湘北不幸,赤木铁树将军中了名鹏奸计,为敌人所杀,至今尸首尚在敌人处”流川素来镇静,闻讯也不禁变色,道:”什么?”水户低头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伙儿都没料到。将军一死,名鹏便向我们步步进逼,本来,我们兵多将广,也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但陵南朝廷不知发了什么神经,”说着恨恨瞪了藤真一眼,续道,”居然派了几十万兵马协助名鹏,赤木刚宪小将军和三井、宫城、彩子几位大侠赶来助我们,但寡不敌众,兵败如山倒,现在已经退入响泉镇了。但响泉地势平坦,估计敌人一攻,便要接着后退。大伙儿群龙无首,已经渐渐出现了逃兵,又听说海南大军二十万正借道陵南来湘北,和大荣、陵南、名鹏组成什么四国联军,要一起灭了炎王旧部。我们奉赤木铁树将军之令,都在找你,希望你能尽快回去,带领大伙儿一起打敌人。” 流川道:”大师兄现在在军中?”水户道:”不错,他自赤木铁树将军死了后便像疯了似的。”流川一沉吟,道:”先回响泉。” 水户等接令。流川握住仙道一手,还未说什么,鱼柱已跳到藤真面前,道:”慢着,让我先杀了这小子,再回去也不迟。” 花形一手挡在藤真面前,道:”你要杀他,先杀我。”藤真阻止道:”花形,现下我已非翔阳王府的小王爷了,你也不再是我的手下,不必一味护着我,这位大侠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不妨先问个清楚。” 花形眼泪在眼眶滚了几滚,落了下来,哽咽道:”我,我”藤真向鱼柱道:”这位大侠是谁?我们素不相识,有何深仇大恨,让你一定要先杀我而后快?不妨把你的理由说出来,若果真有理,在下任凭你动手就是。” 鱼柱见他面貌姣好,身形瘦弱,又似有重伤在身,但言辞咄咄,不卑不亢,倒也佩服他的胆量,道:”好,那我便让你做个明白鬼。我问你,我们无极门到底哪儿得罪了陵南朝廷,那昏君乘我们师父刚死,居然派了几千兵马烧山,又让弓箭手埋伏在外,一有人出去便射,偌大一个无极门,活下的只剩我和我身边寥寥无几的这些人。我杀不了那昏君,但你是朝廷命官,和那昏君呼吸与共的,只好杀了你抵罪,慰我同门在天之灵。”他一说完,他身边那些残存的无极门弟子都哭着响应:”不错,正该杀了他,为师兄师弟们报仇。””昏君无道,还不是这些臣子们无能。””杀了他,杀了他。” 藤真脸色惨淡,嘴角却泛起自嘲的笑容,道:”你说的不错,我父子明知他此举不妥,却没有力谏,你责怪我,也是应当的。” 鱼柱瞪目道:”你既认罪,便自己解决吧,我看你也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便保你个全尸。” 花形又急又气,道:”你这个浑人,怎的不分是非好歹?那昏君要诛杀无极门时,正值海南派来使节要我们开道放他们军队过去,同打湘北炎王旧部,王爷忙着劝谏他不可答应海南,哪有闲时管你们的事?王爷他人都死了,你们还你们还一味责怪小王爷,你们自己问问,是人不是?”他激动异常,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但人人听得出他语含至诚,绝非作假。 鱼柱一愣,道:”翔阳王死了?怎么死的?”藤真看着仙道,一字一字道:”父王力谏皇上不可听信海南使节的话,放海南大军入境,但皇上左右的几个得宠佞臣都受了海南贿赂,说什么海南强,陵南弱,刚和海南缔结了兄弟条约,不可拒绝海南以至触海南之怒;何况海南愿助陵南,也是人家一片好意,湘北离陵南近而离海南远,海南出兵让陵南得利,何乐而不为?皇上听了他们的话,答应了海南,反而怪我父多事,一怒之下杀了他。” 仙道见他目光之中充满怨恨,冲他歉然一笑。藤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他,心道:”别人看到我在英雄大会上几次三番助你和流川,便向皇上进谗言,说我父子二人勾结炎王旧部,有意谋反,皇上这才狠心下令杀我全家。但这些事却不必跟你说,免得你听后更加愧疚。” 但他不说,自有人说,花形心中怨恨已久,这时忍不住发作,将此事一一抖出,末了道:”我和小王爷逃出后,那昏君仍不放过我们,竟派山王高手来追杀,我们逃到此处,若非碰上那匹马,带我们跑到这里,早就命丧黄泉了。”仙流二人本在奇怪,那黑马明明死了,怎的又活过来,还追来此处,现在隐隐猜到:可能那日黑马没死,不过昏了过去,流川光顾着仙道,弃它在沙漠中,它醒来后遇上花藤,正巧带他们来此。 藤真阻止花形不及,只得由他说完,也不等仙流开口,冲鱼柱道:”我父子二人触陵南王之怒,已被下令全家处斩,只有在下一人侥幸逃出。念及海南大军野心勃勃,陵南民众随时随地便要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在下才逃来湘北,要与炎王旧部合力退敌,到时,也希望流川能借我兵马反攻陵南,推翻陵南王,另立民主。这位大侠,你所责在下之事,在下确有责任,但在下现在一身担着国仇家恨,有用之身,实在不能任你处杀,你若定要杀我泄愤,不如我们定个约,待我赶走海南,另立陵南民主之后,便亲自割下项上人头,祭奠无极门各位冤死的英雄豪杰,如何?” 鱼柱等人为他气魄所慑,一时之间作声不得。仙道忽道:”无极门的惨祸,推及祸首,该当是陵南王才是,现下二位均受他欺辱,理该矛头一致对他,不知二位为何反而自己起了争执?” 鱼柱被他一语惊醒,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和诸师弟商量了一番,回头冲藤真道:”你不是祸首,何况也倒了大霉,这约便不用定了。”忽的又向仙道道:”仙道彰,听说你反出海南,这话是不是真的?” 仙道点头道:”不错。”心道:”大师兄对我态度仍是恶劣,但已不像先前,一见我面便要我命,看来不是他将恨我之心转到了陵南王头上;便是听福田说了我不少好话。” 鱼柱又道:”那你是甘愿助我们打退海南了?”仙道沉吟不语,手上一紧,却是流川见他良久不答,心里着急。仙道叹了口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是海南无礼在先,说不得我也只好助湘北了。” 他口中如此说,心里已大致有了谱:”海南王不是庸人,他刚刚继位,况又来路不正,所以要和陵南缔结和约,取道远攻湘北,志不在湘北,而在陵南,万一攻湘北得利自是最好,他回身一个反马枪,挑了陵南,一举两得;即便在湘北讨不了好处,他大军深入陵南,夺下陵南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一登位便为国立此大功,王位自是巩固了。流川这么着急,也是心恨名鹏,别说他不一定肯继承赤木铁树遗志、统领炎王旧部;即便他肯,我也只须助他打败名鹏。四哥聪明人,地头蛇一败,他哪还会恋战?到时海、陵交战,只需推给藤真便行。我暂且答应了大师兄,免得触他之怒,又伤流川的心,其实也未必真能对海南有什么损伤了。” 他于顷刻之间便省敌缓急,见机之快,也真是惊人了。 鱼柱听他一说,果然气和,流川也放下心来。藤真原担心他不肯背叛海南,这时听说,只以为他为了流川才作此让步,心中既喜又悲。 水户道:”现在大伙儿先把私人恩怨放在一边,退敌要紧。”樱木抢着道:”还罗嗦什么,出去吧。”当先开道。流川见黑马体大,无法进入秘道,在它后臀上一拍,道:”去吧。”黑马也不知听懂没有,身形一晃,消失在风尘之中。 一伙人从秘道口而入,穿秘道重返马仲景家中。 水户离开了快三个时辰,不知军营中是否有异变,一进大厅,便想向人打听。哪知不待他开口,一人已抢着道:”大事不好。刚才名鹏将军森重宽让人挑了大将军的头在我们军前奔跑示威,赤木小将军受激不过,带了一小队人马追了过去,三井大侠他们也护着他去了。” 流川忙问:”去了多久?”那人看了几眼流川,又看看水户,迟疑不答。水户道:”你们天天念着炎王之子,他当真到了面前,怎的连话也说不出了么?” 那人一听之下又惊又喜,连忙跪倒磕头,口称流川湘王,流川一皱眉,道:”什么湘王?他们到底去了多久?”那人一愣,道:”一两个时辰了吧。”又看水户。水户解释道:”森重宽不要脸,引狼入室还自以为从此就能称霸湘北了呢。他不久前自称湘王,大伙儿不服气,想他能称,我们的统领更能称,所以尊你为湘王,就是湘北之王。” 流川不耐与他多费口舌,已带着仙道走出大厅,道:”军营扎在哪儿?给我五百人马,我先去救大师兄。”心道:”我虽已和师门断绝关系,但赤木伯伯待我如此,他身死后只有大师兄这么一点骨血,我岂能不为他保全?何况他本人尸首尚在名鹏。湘王我是不当的,赤木伯伯父子却不能不带回来。” 水户本来想劝流川不可冲动,但见他一脸淡定,仙道又在身旁,想他说不定已有计较,自己不必多事,当下带他到了扎军之地。赤木刚宪率兵后部队不断折损,但赤木铁树底子雄厚,仍有十万人之众,此时扎在响泉镇外大漠之中,黑压压一片好不威风。水户却不先给流川军马,而是将赤木铁树手下一个个将军、万夫长、次及千夫长,一一介绍给他。 这些人流川大半见过,他们也早已听赤木铁树说过流川,虽见他过于年轻貌美,心中颇为不信任,但他们忠于赤木铁树和炎王,既是他们遗命让流川为主,自当遵循。何况此时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有流川来领导,还可避免内讧,当即答应。 一名五十多岁,广鬓虬髯,个子不高,但神采奕奕的将军来到流川面前,自称哈合德,大声道:”天降贵主,便请小主公先登基,再率兵去营救赤木小将军。” 流川双目中冷光爆射,道:”登什么基?我不是你们的王,你们给我兵马,我这就去救你们的王回来。” 哈合德被他看得心中发寒,想这人年纪虽轻,却也不可小觑,道:”这是赤木铁树将军的遗令:要我们一见到流川小主公后,立即奉你为湘王,诏告湘北草原,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草原之王,再带着大伙儿赶走外敌。他的话,属下不敢不遵。” 这时藤真、南烈及樱木等一众人都赶到了军营。南烈见他们居然敢不听流川的话,大为生气;樱木见他们磨磨蹭蹭地不肯发兵去救人,还要狐狸当王,也是哇哇大叫不依。 仙道一拉流川袖子,轻声道:”别管他们了,带上丰玉、你师门和无极门那些人,也可偷袭救回你大师兄。” 流川一点头,正要走,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马影在眼前一晃,他心中一喜,口中一声呼哨,那马听后便朝他跑来,挨在他身边,不断伸舌舔舐他白玉般的手脸,亲热无比。流川喜道:”好黑马。”一翻身,上了黑马。 水户见识过黑马的厉害,见流川上了黑马,知道不好,向哈合德一使眼色,哈合德会意,右手一挥,登时有一声号角高高响起,本来平平静静的军营突然起了波动。三通鼓毕,十万大军已黑压压地围在仙流等人四周。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3 章 流川黑马虽快,又怎能一下子越十万人众而过?他勒马当中,冷冷地道:”你们想怎样?”哈合德单腿下跪,道:”便请小主公立即登基为湘王,率领弟兄们大干一场,驱走外虏,安定内境。” 他一说完,周围十万之众登时响应,道:”便请小主公立即登基为湘王!便请小主公立即登基为湘王!便请” 声音从杂乱到齐整,十万大军,十万条嗓子,喊声便如惊天动地一般。 流川环扫一周,道:”我若不答应呢?”他声音也不甚响,但夹在十万大军声中,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军听得这个清如滴泉,冷如寒冰的声音后,一时之间还以为听到天音,都是一惊,停止了叫喊。 哈合德也是一惊,但仍道:”还请小主公顾全大局,不要舍弃我们。” 流川尚未作答,他右手又是一挥。前排弓箭手奔出,在仙道身边围了个圈子后蹲下,立即又有一排赶上,在圈子外围成一圈,身子半蹲,最后一圈人马却是站着持箭对准仙道。他们所围圈子不大不小,仙道无法一跃而过,他们却可万弩齐发。 流川、藤真等人本来站得离仙道甚近,但哈合德这几千大军冲出来时看似毫无章法,但左一冲,右一突,也不知怎么搞的,竟把他们隔离在外面。 流川又急又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冷然道:”你们威胁我?”哈合德道:”不敢。还是那句话:求小主公顾全湘北草原上的万千生灵。” 他一说完,十万大军又是一阵鼓噪。仙流二人隔着弓箭互望了一阵,流川道:”别嚷了,吵死人了,我答应你们便是。”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欢呼起来。哈合德还怕流川反悔,不立即撤下弓箭队,先命人捧了衣冠服侍流川穿上。流川见他们已经准备得如此周到,连自己贴身的盔甲都打造好了,也只得在心中苦笑。 哈合德一见他出来,立即牵过他的黑马。流川翻身上马,道:”放了他吧。”哈合德道:”请小主公先在大军前奔驰一回,对天祭祀,完成大礼。”流川剑眉一轩,水户忙从旁道:”不过一些手续,流川,你一旦成为湘王,你的话便是王令,哈合德将军怎敢再不遵从?”哈合德也道:”这人听说是海南灵王,我们的敌人,但王若要饶他一命,收他入麾下,谅来大伙儿也不至有异议。” 流川无法,只得依他们之言完成了登基为湘王的仪式。 王冠一戴上头,流川立马吩咐道:”撤了弓箭队,带上仙道彰。”哈合德果然不再违抗,命人撤了弓箭队,恭恭敬敬地迎上仙道。 仙道见流川王服天冠,披着璎珞,原先就俊美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颜色,庄重高贵,仿佛凛然不可冒犯。连他的坐骑头上也围了一圈彩带,额头红带上以黑墨写着”镇北将军”四字,不禁大笑起来。流川愠道:”笑什么?”仙道道:”怪不得说一人升天,仙及鸡犬呢,流川你当了湘王,连这头畜生也增光不少。镇北将军,镇北将军,我的天” 流川在他肚子上虚打一拳,道:”还笑,谁害的?”仙道收笑凝视着他双眸,流川被他看的一阵脸红,却又不肯移开视线。 仙道忽的长叹一声,握了他手道:”走吧。” 便在此时,一伙士兵抬上一个人来,下面一人报:”有人从名鹏军中跑回来报讯。”流川道:”说。”那人却不能马上就说,饱饱地喝了一顿水,才跪着喘息道:”名鹏那儿早有准备,小将军和大伙儿全被抓了。”实在说不出声,从怀中掏出一信交给水户。 水户看了看信封,笑道:”咱们怕敌人以为咱们是一团散沙,赤木将军一死就故意放出消息,说已迎了炎王之子为王,他们得讯倒也快,居然就向小主公挑战起来了。幸好咱们已迎来了小主公,不然倒是难办。” 他话说得轻松,但知名鹏既已擒获赤木、三井等人,势必以他们威胁流川,这事实在颇为棘手。 流川拿了信,打开,书略曰: “今湘北大邦,惟名鹏与君所率炎王旧部,然君恃己之强,屡次加兵于孤,孤诚不胜其愤!为求自保,不得不求援于外国,然海南、陵南、大荣俱为虎狼之国,引狼入室,实非孤之情也。所恨者,不能与君相通也。今幸得君之同门赤木、三井、宫城大侠及彩子、晴子女侠造访,言语投机,愿为孤通好两邦。想君亦不忍治兵于湘北民众,自相鱼肉,为他人得利。孤愿去兵车、释甲胄,以衣冠之会,与君相见于章台,互释前嫌,面相订约。望君念在湘北万千生灵面上,务拒。孤十日之内,敬候大驾。” 流川”啪”的一拍桌子,道:”准备马匹,我这就去赴会。” 仙道道:”看来赤木小将军他们已然落入名鹏手中无疑,森重宽信中丝毫不提他们杀了赤木将军之事,求和之意不诚。章台是名鹏大本营,此时说不定还聚有海、陵、大三国兵马,从这儿去快马 (十七)先期零落今日泪(1) 章节字数:10168 更新时间:080224 07:04 从响泉镇到章台,最近之路是横穿撒拉尔罕大沙漠。流川挂心赤木等人安危,不愿先往东南,经青铜峡、星星关后到章台,直接往东,取道沙漠。 他手下木暮、樱木二人从小长于湘北,南烈所率丰玉人众因经常东走西顾,奔波采药的关系,对大沙漠恶劣环境也算适应。水户在出发前已为他们准备了充分的水和粮食,一行人一路行来,也没遇到甚大难题。只是一次大风沙来的毫无预兆,损失了十几头骆驼和不少水。幸而立即便遇上一队沙漠商人,但那些人不肯给他们水,却要高价卖给他们一批酒。酒倒是好酒,但人人在口干舌燥之际,哪还能再喝酒,引得内火上升,更加焦渴?依流川往日的性子,立刻便要动手抢夺,但想现在正值外寇入境之际,这伙商人听口音也是湘北民众,自己身为湘王,可不便贸然行事。又想酒虽不如水,解解暂时之渴也有些用处,反正章台不日即到,当下命南烈等出钱买下了几百壶酒,负于骆驼背上行进。 流川带着仙道下童山时尚是风景也好,一律视而不见,章台虽然修筑得巧夺天工,在他眼中也与朽木泥雕无甚不同。只可怜森重宽事先一番布置,全都付于流水。 引傧的一男一女将流川等人迎上章台之顶,那里已有一群人在一侧坐好,每人面前一张矮几,几上茶具陈设,不可谓不奇。另一边同样布置着一长溜矮几,后有金丝织就的软塌和琅杆制的半弧形雕花靠背以供坐卧。每张座位旁各立一名童女服侍。天台的布置也是挖空心思,奇的是明明坐在天台之上,却有处身室内的错觉,但真以为处身室内了,一阵清风吹过,回神之际,又可清楚地感受到草原湿润辽阔的气息。将陵南京都小桥流水的韵味与湘北草原一望无际的雄浑融合在一处,却又浑然天成,难怪后人有诗称赞章台:”异域东风湿,仁京上象宽。” 流川在空着的一溜矮几左首第一张处坐了,略一扫,已将天台上的人马布置收入眼底,端详自己对面那人: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也就二十出头,坐着已比常人高出一个头,满脸白肉,外松内紧,皮肤和草原上其他惯于征战的将领比起来倒也光滑水灵,一脸憨相,惟有一双三角眼似开非开,似闭非闭,目中神色透露出此人的凶残。 流川也不废话,冲他一抬下巴,道:”森重宽?” 名鹏诸人听他直呼己方大王姓名,微微骚动起来,森重宽却也不介意,道:”不错,你是流川枫?”流川点点头。森重宽心中好奇:”怎的炎王之子是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后生?看他这副样子,炎王旧部难道还会当真服他指挥?别是冒名顶替的吧。” 他看流川看的入神,冷不防从流川身边射来四道凌厉的目光,他微一转眼,见是流川身边两个青年正瞪着自己,一个年纪大些的神色傲狠不逊,另一个红发小子看来精力充沛,公然朝自己怒目而视,似乎在说:”想打架么?我奉陪。”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4 章 森重宽一乐,问流川道:”那红发小子是谁?”流川略感奇怪,还未答话,樱木已跳了起来,道:”我是樱木花道,你想怎的?” 木暮忙拉下樱木,森重宽身边一个胡子拉碴,缩成一团的精瘦老者道:”难得流川公子不辞辛苦,远辱敝邦,些些茶水点心,不成敬意。呆会儿我们湘王还另备了歌舞节目以供观赏。请,请。” 木暮听那老者公开称森重宽为”湘王”,不由得来气,道:”在下木暮公延,请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那老者一手抚着下巴,道:”老夫名叫中山鹰,是湘王手下的军师。”木暮忍气道:”原来是军师大人,失敬失敬。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中山道:”请讲。” 木暮道:”’湘王’是湘北草原之王,当年炎王统一了几乎整个湘北,尚不敢自称’湘王’;名鹏现今不过在湘北略微得势,尚不足比拟炎王旧部,名鹏首领何敢自称’湘王’呢?” 中山笑笑地又摸了摸下巴,道:”我们也是为势所迫,不得已而称之。”他话是对着木暮说,眼睛却瞟向流川,”想我们名鹏和炎王旧部十几年来不断互相残杀,以至引狼入室,弄到了如今这种不堪的局面。海南、陵南、大荣,名为助我们打你们,实则无非是想浑水摸鱼,大家心知肚明。我王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自称’湘王’,无非是想作个领头人,团结湘北大小部落,一致对外而已。虽然风摧秀林之木,但为了湘北民众不受异族奴役,名鹏也只得作此牺牲。” 流川听他长篇大论,十分不耐,道:”既是勉强,就不必做了,不就要个头么?我们实力强,义不容辞。”中山不料他这么直接,一愣之下,一时语塞。流川冷冷地看着他道:”赤木刚宪他们人呢?要谈条件,先放人。” 中山嘿嘿干笑了两声,看了看森重宽,见他点头,便吩咐了手下几句,一人跑下天台。中山看着流川,心道:”莫看这人年轻,一张嘴倒着实厉害,几句话便直捣中心,我可得小心应付,别让他掌握了主控权,到时候即便抓住了他,也要留下笑柄。” 中山派去的人下去不久,便有十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女上来表演歌舞。双方各自打着算盘,一言不发。 忽听一阵镣铐声响,接着赤木、三井、宫城、彩子与晴子五人被人押着来到天台。 中山假意斥左右道:”怎么关照了你们好好照顾赤木将军和三井大侠他们的,你们都不生耳朵的么?”左右连忙拿出钥匙为赤木等人开锁。 流川在童山上,一怒之下曾自斩一臂,以示与师门再无瓜葛,但一来仙道四肢经脉及八会穴处的经络均已修复如初,他们因祸得福,反而练成了举世无双的《纵横》,他同门原先的过错看来也不算是过错了;二来他念着赤木铁树一生对己忠诚,师父也一向对己慈爱有加,不能令他们无后;三来,也是看着赤木等人被关几日,满面风尘,一身憔悴,样子甚为可怜,忆起昔日同门之谊,心一软,登时抛下了不久前对他们的彻骨怨恨。 他见几个为赤木等开锁的人故意动作缓慢,好让他们在人前多受屈辱,心头火起,在面前矮几上抓了一把花生,手指运劲,将花生一粒粒弹向赤木等手脚被锁链锁住之处。 只听几声闷响,钢铁所铸镣铐在这几十粒花生下竟是不堪一击。花生到,锁链断。赤木等手脚一得自由,又听几声闷哼,刚才为他们开锁之人举着两只变形的手掌,面孔扭曲,若不是顾及名鹏颜面,又怕森重宽以后责罚,当即便要大叫出声。 众宾客见流川随手几粒花生竟有如斯威力,都惊得目瞪口呆,有的已在想:”这人武功这般邪门,我们就算有大军环绕在侧又怎样?他一个不高兴,随手抓点东西向我射来,我还有命在么?”森重宽本见樱木是敌人中最有精神,脾气最火暴的一个,正在逗着他玩,想惹得他性子上来,不顾一切地向自己挑战,那么自己正好收拾了他,过过武瘾,又扫了流川他们面子。此时突然见到流川这副身手,吃惊之余,又感有趣,转而注视起流川来。 赤木等垂着头,一步步向流川他们走来,南烈冲后一挥手,丰玉弟子忙上前扶他们过来。赤木见到流川,虎目含泪,道:”流川,你来了,我爹他”流川眼眶一红,点点头,示意他们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心道:”看来大师兄他们没有抢到赤木伯伯的尸首,我无论如何得帮他抢回。” 中山等赤木等人在位子上坐好了,这才又唤来歌舞。 流川不知他们干么这么轻易便放回赤木他们,想来是有恃无恐。他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去看什么歌舞,暗自寻思抢回赤木铁树尸首之法。 忽觉耳边一热,南烈的头靠了过来,流川本能地往边上一闪,却听他道:”赤木他们好像中了点儿毒,你先别急着跟他们撕破脸。”流川心下一凛,想难怪名鹏有恃无恐呢,嘴唇微微动了几动,轻声道:”能解么?”南烈见他居然主动凑过来对己说话,心如擂鼓,一时忘了身在何处,说不出话来。流川不耐,伸手推了推他,道:”喂。”南烈一惊,忙收敛心神,道:”我先试试。” 樱木见流川与南烈二人窃窃私语,南烈一副得着乖儿后的陶醉神情,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向南烈狠狠瞪了一眼。南烈先是一阵惶恐,接着又忍不住得意:”看来当初决定跟在流川身旁,为他办事是对的,现在离他最近的人可不是我?既不是樱木,也不是仙道。” 他不动声色地向身后丰玉弟子做了几个手势,那些人假意上前为赤木、三井推拿包裹伤处,实则是在试毒。赤木、三井虽觉丰玉人众和流川他们在一起颇不可思议,但瞧情形,也知他们是友非敌,因此也不做声,配合他们验毒。 这时名鹏又有十几名壮丁跑到天台之上,在歌舞地之旁数尺空地上堆了几堆木柴,每堆间隔一丈左右,又在木柴堆两旁架起铜杆,当场凿地将杆打下去几尺深,摇之不晃才罢手,每两根铜杆间各连一根铁链。 樱木奇道:”喂,你们在干么?好好的地干么把它砸坏了竖这些劳什子?”中山捋须笑道:”这是我们特意为流川公子和诸位准备的名鹏特产,呆会儿还请各位评点则个。” 说话间,场边架势已经摆好,一名壮丁一声呼哨,只听脚步重浊,几个人抬了一只大铁笼子走了上来,笼中睡着的却是一头不大不小的黑熊。 流川心道:”他们抬熊来干么?这算什么名鹏特产?这种熊莽古儿雪山中到处都是。还是说这熊有什么不同?”樱木却想:”好哇,怕呆会儿打起架来自己赢不了,居然连畜生也派了出来,以为我会怕么?我杀了大熊,烤了吃,看你们能奈我何?” 十几名壮丁手脚麻利,不多久便将关着熊的大铁笼挂在了一根铁链上。黑熊似乎略觉不安,想站起来,但铁笼虽大,却仍不足以供它站起行走,它不安更甚,动着身子摇撼铁笼。 不多久,又有四头黑熊被抬了上来,挂在铜杆间的铁链上。流川见每只铁笼都正对着一堆木柴,心中疑惑。 壮丁们挂完熊笼,也不耽搁,立刻引火点燃了地上的木柴堆,木柴堆本不甚高,但窜出的火焰却有一丈多高,熊笼底与木柴堆相距仅咫尺,这么一来,等于小半个熊笼全被大火围了起来。熊们受火烧之痛,”嗷嗷”大吼起来,拼命动着身子要逃出铁笼,却又如何能够? 这时场上歌舞更加欢闹,已从陵南宫廷舞转成蛮荒地的野舞,一个歌女声音嘹亮,响彻云霄,鼓如急雨,密密点点,震人耳鼓,夹杂着黑熊们临死前的惨叫,格外血腥,却也意外的刺激。 筵席上气氛本来一直颇为僵持,黑熊上来后名鹏贵族们却活跃起来,互相干杯欢闹,笑声不断。 森重宽也是咧着张大嘴哈哈而笑,冲流川道:”你们那儿也有这种美味么?”流川摇摇头,心中颇为好奇。森重宽道:”我最喜欢生烤熊掌了,这味道只要尝过一次,包你一辈子也忘不掉。”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这股香味与世间任何一种香味俱不相同,光是闻一闻,便能令人联想起满桌的山珍,口水不禁流下。 壮丁们又等了会儿,才逐一开笼,戴着厚厚的手套,抓着木棒,将半熟的熊拖出一半。熊们下身被烤,一时还未死,但已无力反抗,只能躺着任人宰割,一熊的眼中竟然流下泪水。 一名壮丁拿来一把大刀,手起刀落,将一熊的双腿砍了下来,早有人托着大号特制锅在下守着,一得熊腿,另生炉灶,当场加工烹饪。血溅了壮丁们一身,黑熊一声惨叫,昏死过去,却引来森重宽为首的名鹏诸人哈哈大笑。 木暮实在忍不住,道:”你们若要吃熊掌,尽可杀了它们后再行宰煮,干么要这般折磨它们?这不这不太残忍了么?”樱木也道:”呸,欺软怕硬,算什么英雄好汉?” 森重宽一愣,道:”不过是几头畜生,干么这么认真?熊掌非得这么做,吃起来才有味道。”说着命人将装盘的熊掌先端去流川他们面前。 流川看了看赤木他们,又看看南烈,南烈道:”先吃,我已有解毒之法。”不等流川吩咐,亲自离席去端送过来的一盘盘熊掌,旁人只道他客气,哪料到他已在刚才烤熊之时获悉了赤木等人所中之毒,此时一边端盘,一边将临时调制的解药撒上熊掌。他撒药手法巧妙,旁人只见他袖子微颤,解药已经撒毕。 等他回归座位,名鹏等人的面前也上好了熊掌。流川举起银刀,割了一块放入嘴中,一咬之下肉汁四溢,甘美滑腴,说不出的美味。他想:”以后倒要让仙道也尝尝这味道。”见森重宽吃的唾液四溅,咀嚼有声,不由得恶心,转过了头不去瞧他,冲赤木等人道:”大师兄,你们身体不好,多吃点熊掌补补身。” 赤木等一愣,随即会意,只有樱木还未领悟,气呼呼地道:”什么熊掌?我才不吃。”强忍着口水,和木暮一起坐瞪熊掌不动。 赤木等吃了熊掌后,果觉力气恢复。南烈算着时候差不多了,向流川挤挤眼,流川放下手中刀肉,对森重宽道:”我赤木伯伯在哪儿?” 森重宽一愣,随即笑道:”你急什么?熊掌还没吃完呢。也罢。那个人么?你要全尸可不行了,他身体已被我下令烧了,只有头颅还在。”流川冷冷地道:”那么给我头颅。”森重宽憨笑道:”你要头颅么?好,”冲左右道,”你们下去,把头颅给流川公子送来。”左边一人问道:”请问陛下,要谁的?”森重宽一脚将他踢了个筋头,从身边拿起大刀,手起刀落,将他砍翻在地,骂道:”蠢材,我让你去拿头颅你便去拿头颅,哪有那么多废话?” 另一人吓得双股颤栗,不敢再多说一句,抖抖索索地下去了。 森重宽随手在身后一侍女裙子上拉下一片布,拭干净了大刀,重入刀鞘后放在身旁,道:”小的们无礼,让流川公子笑话了。”他斜眼看流川,心道:”他见我如此行事,不知会不会气愤害怕,若会的话,此人便不足以为患。”流川这时却在想:”他适才拔刀出鞘后,刀锋侧对那人砍去,刀未至,那人衣角已被带起,看来这大个子刀法既怪,内力又高,不可小觑。” 不一会儿功夫,适才下去那人已带着一帮子仆人奔了上来,显是他怕自己也受牵累,故意多带了些人上来,森重宽一旦发火,也好多几个人担当。 流川见这些人每人手上捧着一个漆黑的容器,似缸非缸,似罐非罐,正纳闷,忽听赤木大吼一声,便要扑上。流川怕他中毒刚好,体力不济,又被对方擒住,上前一步,拉了他回来。 赤木双目中如要喷出火来,流川顺着他目光一看,那些人手上捧的容器有几个被转了个身,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赫然是一张张被油漆过的人脸。 森重宽笑道:”我有个爱好,凡死在我刀下的名人,我都会割了他的头,挖空脑髓,彩漆防腐制成容器,放置身边充当用物。”拿起身边一颗人头套在食指上转着圈,道,”像这人,不过是个小部族的首领,因侥幸和我射下了同一只大雕,我便开恩,亲手杀了他。但像这种人的脑袋,也只配剩剩我的洗脚水罢了。赤木将军是一代名将,不知杀了我名鹏多少人,他的头么,可尊贵得很了。” 赤木”噌”的拔出木暮身佩长剑,低吼道:”你把我父亲的头怎样了?你若敢你若敢”说到一半,竟说不下去。彩子想这森重宽如此残忍,又怎会对他父亲手下留情?怕他见到真相后发疯,不是伤人便要伤己,向三井、宫城使了个眼色,二人从两边夹紧赤木的一条手臂,赤木浑身打颤,三井道:”你不顾自己,也得顾着小师妹。”赤木一惊,回头看了看晴子,她脸色惨白地站在一旁,便似傻了一般,彩子正半抱着她,不断安慰。赤木心下难过,定了定神,道:”家父首级究竟怎样了,还请示下。” 森重宽道:”你急什么?我不正在找么?”一个仆人大着胆子挨上前道:”那那个,一直在那边。”森重宽瞅了瞅脚边一只痰盂,一拍脑袋,笑道:”我可糊涂了。这样吧,这痰盂脏了,我让人先去洗洗,再给你们送去。”他手下一人将痰盂捧了起来,转了个个儿,瞧面目不是赤木铁树是谁? 赤木刚宪”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昏了过去。晴子只呆了片刻,立即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彩子抓不住她,只得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之中,让她身子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她自己也忍不住,一滴眼泪落在她青白的面孔上。 流川等人无不愤怒欲狂,有些人已忍不住吐了起来。名鹏诸人似也觉森重宽太过分,一个个低了头不做声,有的也以袖掩口。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5 章 流川踏上一步,手一伸,其意不言自明。森重宽一手托着赤木铁树人头,一手托着自己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道:”你要他的头么?你知道,每次只要我看到这些头,就会觉得刺激无比,你也可以收藏这些试试看的。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你放心,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不会拿你的头来剩脏东西的,我已经想好了,我就用你的头来剩酒,边喝边舔,哈哈哈” 流川本来还在疑惑:”天台上不过一百多个名鹏兵,森重宽和中山鹰却在这儿放心饮食,不知是否另行安排下诡计,我可不便贸然行事。”听了他这番话后再也忍不住,脚尖点地,顷刻间到了森重宽面前,左手食、中二指弯曲,指尖取他双目。森重宽不料他说到便到,失措之下一个矮身,但流川动作太快,二指仍在他额头留下两行血印,森重宽惊慌之下,忽觉手中一空,人头已被流川取去。 樱木与流川同时发难,但他轻功不如流川远甚,动作慢了几拍,刚踏到森重宽前一尺,忽的脚下一空,身子往下坠去。便在此时,机关引动发出的大声给了埋伏着的名鹏士兵一个讯号,天台上的地板突然被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将流川等人分成几股围住厮斗。 流川抓到头颅时便觉不好,森重宽不知在赤木头颅上涂了什么,触手如炙,他一个没留神,头颅又被森重宽夺回。 耳听身后樱木一声大叫,他不及抢头颅,先返身去看樱木。森重宽见他把背脊卖给了自己,这个便宜如何不占?双掌一前一后,后发者先至,啪啪两声打在流川身上,但流川内力强他十倍不止,他受流川内力反弹,自己反而倒飞出几丈,心下大骇:”难不成这人是妖?否则年纪轻轻,怎能有如此功力?” 流川不去理他,将面前一人踢开,伸手去接正往上跃的樱木。樱木在他手上一搭,跳了上来。 流川见己方上来天台的三四十人已被分作几处,敌人东一簇西一簇,足有千余之众,当下朗声道:”今日先别恋战,以后再来找他们算帐。”南烈当先答应,率身边的丰玉弟子朝来处冲下。 流川手持长剑,一见己方有人遇难,便上前相助,砍杀一番。名鹏人数虽多,但流川此次带来的人众均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以寡敌众,一时之间竟也丝毫不落于下风,渐渐的又并作一股,如龙旋风般一路摧枯拉朽,冲到章台下。 南烈长啸一声,留在下面看守马匹行李的丰玉弟子忙赶马上来迎接。 中山本来料想赤木等中了毒后片刻即死,流川等人少势微,加之亲见同门身死后心情不免激动,乱了章法,章台上又事先做了周密布置,到时准能一举歼灭他们,也未再做其它布置。哪知流川身边跟着个江湖第一毒派的掌门,竟在席上挥袖间解了赤木等人身上的毒;流川的武功之高,又远出他预料,眼见他们冲到章台下,只得临时再派人去吹号招军追击。 流川来时已看清了章台周遭地势,知他们大军驻在东北方,两翼处一是一目了然的草原,一是他们来时的沙漠,只有沿着白狼河往西南,跑到山地中才有机会脱身。当下令木暮、三井带着赤木兄妹及大部分丰玉弟子先行赶往西南,自己和樱木、南烈留下先阻名鹏追军一阻。 南烈身边尚有十几名丰玉弟子,一干人布成小毒龙阵,不断向名鹏大军喷出毒雾。流、花二人直面攻击,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血流成河。不到半个时辰,名鹏先锋部队五百人已被杀伤大半,一时无人敢撄其锋。 流川见章台边尘烟忽起,知道名鹏已纠集大部队追了过来,手一挥,道:”走!” 樱木杀得性起,待要不听,流川已率众驰了开去,他气得不轻,一边咒骂流川不顾义气,一边赶紧催马赶了上去。 流川马快,先赶到山脚,见这里地势崎岖,己方诸人骑马上去还不成问题,要随行骆驼负着行李一起上去却甚为困难,便道:”各人贴身带上水和吃的,别管骆驼。” 众人抢了水和粮食携带身边,催马上行。 流川的黑马真乃神物,踏山川险路有如平地,一马当先开路,不到一盏茶功夫,已登上了山顶。他勒住马的缰绳,凝目远眺:这山的西南方尚有一座座山头,不知通向何处,除此之外,三面皆是平地,估摸着不久便会被名鹏大军围住。 忽听身后一声马嘶,樱木已催马赶了上来,远远的喊道:”臭狐狸,又一个人偷跑。你怎的把咱们的骆驼也扔下不管了,还给那淫那姓南的家伙趁机立了一功。你这么糊涂,怎么好意思来当’湘王’?” 流川奇道:”南烈把骆驼带上来了?”樱木道:”可不是,那家伙肯定是舍不得骆驼背上那些好酒。”说着咂了咂舌头。 流川不明南烈用意,却见底下乌云般一片涌来了大队名鹏士兵。他所处之地看不到东北状况,但左右两边已被名鹏军围住,一些名鹏士兵从西南方爬山上来。 流川已不是第一次为名鹏所围,加上赤木铁树惨死于名鹏之手,对名鹏可谓恨之入骨,对樱木道:”我先下去杀一阵。”樱木道:”我也去。” 这时赤木已醒,听三井简单讲了经过情形后,一言不发,挥长枪冲下去杀敌,三井、宫城、彩子和晴子也一齐下去助他。 这一番好杀,名鹏士兵人人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强攻,只是仗着己方人多,三面合围。有一千多名鹏士兵在双方相斗之时从小路登上了西南诸山,阻遏流川他们往这个方向遁逃。 流川不敢杀到精疲力竭,见名鹏士兵只围不攻,便率同众人一齐回上了山顶。 木暮带着一群丰玉弟子留守山顶,见他们返上,忙迎了上去,除了赤木杀脱力,宫城手臂上受了点轻伤外,余下诸人均完好无缺。木暮欣慰之下拿出食水供他们吃喝歇息。 樱木忽然叫道:”噫,酒呢?我们的酒怎么不见了?” 一名丰玉弟子道:”南掌门带着几个兄弟向敌人邀战去时把酒也带过去了。”樱木”呸”道:”当我三岁娃娃么?他去邀战,又不是去结盟,带上酒干么?定是趁着我们在下边杀敌,他躲在一边把酒全喝光了。”他酒瘾甚大,这时突然想酒喝,本来没有也就算了,偏偏本来有,却被那个他左看右看都不顺眼的家伙偷着喝了,叫他如何不恼?有心抓住南烈理论,又知此举不妥。想来想去都怪流川不好,谁叫他敌友不分,害得他现在连找人打架也要顾忌三分。 他怪叫一声,正要向流川扑去扭打,却被赤木拦住:”不得对湘王无礼。”樱木一怔,想:”对了,他现在是湘王了,我不能再随便和他打架了。”心头一闷,却见南烈正带着几人回来,手上空空,脸上神色却极为得意。 樱木怒吼道:”你把酒全喝光了么?你这臭贼,吃我一拳”南烈满不在乎地绕开樱木,向流川走去。 流川道:”你在酒中放了什么?”南烈正要说,心念一动,改而道:”此事机密,属下只能和湘王一个人说。”流川心中好奇,走到一边,向他招招手。南烈见计得售,欣喜非常,竭力装得一本正经,凑到流川耳边极轻极轻地道:”跗血阴娃。”他故意说的极轻,暗盼流川没听清,再问他一次,他便可趁此机会在他近处多呆一会儿。但流川内功深厚,南烈细如蚊蚁的声音他一听便听清了,眉毛一轩,嘉许地点点头。 不远处宫城奇道:”丰玉掌门怎么会投到湘王麾下?他们俩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要好了?”樱木脸涨得通红,三井却是面色惨白,二人均是一言不发。 流川又和南烈说了几句什么,南烈连连点头。樱木实在看不下去,大声道:”有什么话,非得背着大家鬼鬼祟祟地说?” 流川看了他一眼,向这边走来,开口道:”今晚大家在这儿消停一宿,明儿个一早向西南翻山出去。”樱木道:”是南烈那家伙的主意么?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西南面有一千多人守着,我们这儿又非个个武功好得如我这般,一旦打起来,一时三刻我们脱不了身,不是给围在下面的名鹏狗贼有机可趁么?” 流川瞪了他一眼,道:”这是我的主意,不必多言。”说着不发一言坐倒在地,头靠着一石,转眼便进入梦乡。 樱木兀自不服,赤木、三井等人却已想到:”必是南烈在酒中做了什么手脚,他把酒给了守在西南方的名鹏士兵,流川这才下令明天朝西南方突围。 当晚众人草草一饱,各择山上略微舒适之地或躺或坐,睡了过去。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七)先期零落今日泪(2) 章节字数:13809 更新时间:080224 07:05 月上中天时,远远传来几声狼嚎。流川睁开眼睛,轻巧地站了起来,越过众人,也不去牵黑马,独自下山。 他身法快捷绝伦,在夜色掩映下更是神出鬼没,山底下名鹏值勤士兵连风吹草动也不觉得,他已两袖挥挥,穿过了包围,朝章台而去。 走不了几步,忽然听得身后有异声,他故意朝无隐蔽处快奔,然后一个急停,转过身来。身后那人驻足不住,与他打了个照面,颇为尴尬。 流川道:”三师兄,我去去就回,你不必跟来冒险。”三井道:”这不行。你要去盗赤木伯伯的人头,森重宽凶残无比,说不定已安排下了什么厉害的圈套等着你去钻,我跟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流川已从仙道处得知三井在童山上打他之事,虽然事过境迁,眼下局势也不宜立即找他报私仇,但看到他后心里总是难消芥蒂,冷冷地道:”照应么?谁照应谁?” 三井脸上一红,低头道:”流川,你知道了?”流川”哼”了一声,转身便要走,忽听三井在后冷笑着道:”你横什么横?我开始学剑时你还不知在哪儿呢,即便现在,你以为强过了我么?” 流川蓦地回头,毫不掩饰憎恨地死死盯着他。三井心头发苦,却仍维持冷冷的挑战语气道:”你瞪我也没用,不服的话,我们在这儿比一比,赢的人去盗赤木伯伯首级,你敢不敢?” 他摸准了流川性子,激他一激,果然,流川虽仍冷冷地道:”有必要么?”眼神却已变得尖锐起来。三井又将一军:”看来你真的不敢。”流川一甩袖子,道:”比就比。”随即一顿,道,”比什么?” 三井微微一笑,转身在自己身后草地上挖了一坑,然后在附近找了两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一块递给流川,道:”既比轻功又比身手,我们谁先将石子扔到那坑中谁便算赢,好不好?” 流川不再废话,伸指便弹,石去如飞矢,他料定三井不是要出石阻挡自己那块石头,便是要亲身扑上去阻拦,是以石子一出,自己便欲上前拦住三井。哪知三井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流川那块石头落入自己挖的坑中,淡淡一笑,道:”你输了。” 流川一皱眉,道:”搞什么鬼?”眼睛看着三井手中未发出的石头。三井道:”咱们有言在先,谁先将石子扔到那坑中谁便算赢,对不对?咱们可没说定须是手上的这块石头。你不妨去那坑中看看。” 流川跑去坑边一看,坑中除了自己适才发射的那块圆石外,另有一块三角形的黑石躺着。他见坑边尚有不少这种形状的黑石,登即了然:三井在挖坑后已从身边捡起一石投入坑中,然后故意去附近又找了两块石头,好免去他疑心。他想通后气道:”这个不算,你作弊,赢的人是我。”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6 章 三井道:”愿赌服输,流川你可不能赖皮。”也不等他反驳,转身便走。走了一阵,在草地上始终看到两条影子,便道:”流川,没想到你是这么输不起的人,输了又赖皮,以后怎么当湘王?” 流川索性窜到他前面,道:”你说赢的人去盗首级,又没说输的人不准去,我哪里赖皮了?” 三井一怔,倒也无话可驳,见流川已走远,忙从后跟上。 二人虽在路上略有耽搁,赶到章台时也不过花了一顿饭功夫。远远的,便见章台底下一片灯火,亮如白昼。 流、三二人捡了棵大树隐身,从上往下俯视,一看之下不禁吸了口冷气,章台底下不知何时插了根高十几丈的长杆,杆上挂着一颗圆溜溜的物什,暗夜中瞧不清楚,但料来是赤木铁树首级无疑。长杆周围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名鹏军,一个个圆睁双目,手持火把,看数量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圈子外倒着几具名鹏兵的尸体,又有几名士兵骑马绕圈,想是有人支持不住打了个瞌睡,被监督的士兵杀死。 三井想了想,道:”今日看来盗不成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和大伙儿一起走,我在这儿再多呆几天,俟他们守卫一松,就去取下首级。” 流川正要说什么,有两骑马从另一边跑来,与长杆下负责监守的两名骑马士兵交换了片言只语后,原先的二人骑马返回,由他们接着巡守。流川看着两骑马消失处的一长溜房子,道:”那儿是他们的马厩么?”三井道:”也许是。”流川一推他:”你去那儿放火,我好动手。” 三井一惊,道:”不,那太危险了,万一他们见了马厩着火仍不散乱怎么办?还是你去放火吧。”流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白痴,那我不会不上么?你到底去不去?” 三井摇头道:”我不”流川道:”那我只好硬闯。” 三井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道:”别千万别冲动,我这就去放火,你自己小心。”说着一溜下树,在草丛中躲闪着前进。这儿的野草足有一人高,因此名鹏军丝毫也未察觉有何异状。 流川等了半日,也未见火光升起,心中一边担心天亮了怕更难以动手,一边迷迷糊糊地睡去。忽觉一人在自己身上一拍,他一惊之下忙借力跃出,落到地上。睁眼看时,却是樱木。 流川奇道:”怎么你也来了?”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岂止他,还有我们也来了。”正是赤木。流川揉了揉眼睛,见除了樱木、赤木外,南烈、宫城、彩子与晴子也都到了。 樱木一把揪住流川衣领,压低嗓子吼道:”你自己跑来充英雄,也不管我们,真正岂有此理。还有三师兄那个混蛋,他人呢?”流川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南烈忍笑不答,樱木气得满脸通红,道:”所以说你是只笨狐狸,哪有人跑来盗首级,却在敌人家门口睡着的?你睡着也就罢了,偏偏还打起呼噜来。幸好是我们恰巧路过这棵树,若是名鹏的人,你这条狐狸命还在么?” 流川”哼”了一声,拍开他手,还未张嘴,忽见一处起了火光,紧接着传来群马乱嘶之声。大伙儿惊疑不定,流川目露喜色,道:”三师兄烧了他们马厩。” 众人又惊又喜,蹲在草丛中观察名鹏军动向。这些人原还维持冷静,但火越烧越旺,忽然马蹄声由远及近,几百几千匹马都朝长杆下奔来,名鹏守军不由得乱了手脚,不知是继续留守好呢,还是先躲一躲好。 流川道:”师姐和师妹去火光来处接应三师兄,余人冲到守军中杀一阵,我去取头。”他话语中自然而然有一股威严,让人不得不遵从。 彩子和晴子领命而去,她们刚走不久,马群便到了近前,赤木、樱木、宫城和南烈一齐杀入守军阵中,边杀边喊:”敌人大队来进攻了,快逃啊!”守军忽遭马队冲撞,又逢敌人杀来,昏暗中也不知到底到了多少敌人,只觉身边尽是马嘶,仿佛已身陷重围,有的便弃兵刃逃走。 流川知马队转眼便要过尽,而己方人数又实在太少,趁着守军队伍大乱,窜到长杆下,敏捷如灵猿般一溜而上,十多丈的长杆他旋踵即到。伸手想取人头,一转念,又撕下一块衣襟裹住左掌,去拿人头。 入手忽觉不妙,那圆溜溜的东西似乎并非赤木铁树的人头,这时他鼻中也闻到一股硫磺味道,他心中一惊,运起臂力,将人头远远地掷出,人头在半空”轰”的一声巨响,炸成碎片。一时之间,人人都朝爆炸处望去,赤木呆的一呆,手上险些被一枪戳中。樱木替他料理了那持枪的士兵,叫道:”狐狸,你没事吧?” 就在此时,又有一伙名鹏士兵到来,中间一人弯弓搭箭,一支火箭嗖的一声射向长杆,箭速太快,甫闻箭声,箭已到了杆前。流川人在杆顶,箭却射向杆的中央,他掏出无常钉,急朝箭发射了几枚,箭头被无常钉打得飞了出去,几星火花却仍溅上了长杆,长杆杆心以炸药接成,外边涂了一层薄蜡,蜡一遇火,顿时烧了起来。 流川见杆顶离地十几丈,他轻功再高,不能一跃而下,但其势已不容耽搁,当下往底下人多处跃落。哪知身子才离长杆,又有二箭射到,这二箭势如疾风,一正一反,却互相抵消了箭声,加之地上一片火光,这两支乌沉沉的小箭颇不起眼,等流川发现时箭已到了面门。他腰板一挺,身子急向后仰,同时右袖挥出,在箭上一借力,又回到长杆上。 这时长杆外的薄蜡已被火烧融,杆上如放炮烛般发出劈啪之声,底下奔马已经跑尽,名鹏士兵和赤木等人原在交手,见了长杆这等声势后都停了手向杆上望去。 流川被双箭逼回长杆,他足尖在长杆上一点后立即向下疾扑,但就这么一耽搁,又有两支乌箭射到近前。这次他有了准备,事先气沉足底,眼见箭到,在空中蹬足转身,顺着箭势倒翻了个筋斗,堪堪躲过了两箭,坠势不断。名鹏士兵虽是敌人,但见到他如此身手,也不禁爆天价喝了声彩。 彩声未落,忽听一阵疾响,十八支对箭先后射来。射箭人用心歹毒,每一对箭之间相隔数尺,从上到下,上快下慢,阻断了流川落下之路。 众人惊呼声中,流川已经连着四个倒翻,躲过了四对八支箭,此时他身后长杆已成一片火海,无可借力不算,尚要提防火星爆出伤人。流川人在空中,那几个倒翻已将体内潜藏之力用完,只得一咬牙,头下脚上朝地面直冲过去。箭已是神速,他竟比箭还快,一下子抢过第五、第六对箭,但第七对箭却再也躲不过,他伸左手拨开双箭,但箭一触手便知不好,忙借着箭上之力返手扔出。 这些箭每一支上都喂有厉害炸药,与人体肌肤相触后便要爆炸,湘北话叫作”温布纳尔”,意思是”相亲相爱”。流川从小在湘北长大,自是知道这种炸药的厉害,适才那颗假冒的赤木铁树头颅中所藏也是这种炸药。 流川甩箭出手,箭在空中爆炸,因离地面已近,伤了不少名鹏士兵。他自己这么顿了一顿,第八对箭又射了过来。 他在空中翻滚、直扑、接箭、甩箭,时间不过一瞬,却已尽了生平之力。第八、九对箭来势不快,但虎虎风声,猛恶非常,他知已无力再躲闪抵挡,索性运气贯注全身,但盼自己身上内力能将来箭逼退。虽然希望极其渺茫,也是胜于束手待毙。 底下众人本已被他适才几下身手震住,又惊又叹,这时眼见他轻飘飘地落下,前胸正好对准了第八对箭的箭头,忍不住都叫了起来:”小心!” 忽见一团红光闪电般向流川扑去,在雷霆发怒的一瞬间挡在了他面前,第八对箭顿时插入此人背脊。 流川不料樱木会在这时候跑出来为他挡箭,鼻中闻到一股焦臭味道,心下大骇。箭一爆炸,樱木不是转眼便成焦灰么?也不及细想,一掌抵在樱木胸口,将积蓄的内力一并催动,二箭本已深陷樱木肉里,受不住流川掌力,竟又弹离。也就在双箭入而复出的刹那,温布纳尔发挥威力,炸了开来。 樱木前胸受了流川一掌,虽说他旨在出箭救人,仓促之际、使力毕竟霸道之极,他眼前本已一黑,几欲昏去,忽听炸药爆炸之声在身后响起,想也不想,一把抱住流川,以身为他遮住。 此时二人离地一丈不到,赤木惊惶过后立刻挥枪打落了第九对箭,宫城、南烈一齐来到流川身后,同时抓住他背心,竭尽全力朝后跃去,免得他们被箭爆炸后的余威所伤。 南烈吓得心跳几乎停止,一落地后连忙问流川:”你没事吧?”流川道:”没事。”想要爬起,却被樱木死死抱住,他又是感动又是伤心,道:”他受伤了,我们先回去。” 宫城见樱木背心已被炸得不可分辨,他双目紧闭,显是已然昏去,但双臂仍紧搂流川,他扳了几下扳不动,又怕加重他伤势,急中生智,在他人中上按了几按。樱木悠悠醒转,宫城喜道:”快松手,我们带你回去。”樱木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双臂无力地垂下,宫城将他扛在自己肩上,流川从地上跳起。 南烈一人为他们抵挡周围如潮水般涌至的名鹏军,已感不支,流川上前为他料理了几个。名鹏军见识过他如飞天将军般的神迹,不敢造次,攻得松散,南烈也得已缓一口气。 流川见三井、彩子、晴子三人骑着三匹马,又带着十几匹空着马鞍的马朝这里奔来,朗声道:”走!” 三井、彩子正赶马冲进敌军杀戮,听了他的话后边打边退。赤木跳上一匹空马,居高临下,更显神威,在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宫城扛着樱木上了马,跟着他退出。 三井骑马过来时亲眼瞧见森重宽连珠发箭阻杀流川,只因他动作太快,周围又有几百个名鹏士兵守卫,他不及阻止,以至流川险些丧命,樱木受了重伤。这时见赤木开路,宫城护着樱木,和南烈、彩子、晴子诸人一一退出重围,流川以目示己,显是要自己也快撤退,他来断后。 他正要走,目光一扫,却瞥见了不远处森重宽身旁一个小厮手上捧着的一个人头,依稀便是赤木铁树模样。他心念一动,想:”我丧尽天良,对流川的心上人做下这般不可原宥的罪愆,师门可以饶我,流川可以饶我,我自己却又怎能饶了我自己?从今后更有何面目被人称作大侠、行走江湖?罢罢罢,赤木伯伯是湘北的好男儿,又对他有大恩,我今日舍命夺回他首级,也好稍稍弥补一下我所犯的过失,让人知道,我三井虽然一时糊涂,终究不是卑鄙小人。”他至今尚不知仙道学了《纵横》后手足已经复完之事,还道他终身便是一个废人了,为了这事,中夜自思,已不知流了多少悔恨之泪,现下心意一决,当真是九牛不回,也不对流川说什么,拨转马头便朝森重宽冲去。 流川等见他此举,都是大为震惊。彩子一言不发,重新拔剑回马,也朝森重宽冲去,流川一把挡住她马头,彩子叫道:”放开我!”挺剑向流川刺去,她激动之下剑力虽强,剑招却凌乱已极,流川微一侧头,避过她一剑,随手一斫,斫在她手腕上,夺了她的剑归鞘,冷然道:”你要累死四师兄么?” 彩子听得他冷冽如冰的声音后一震,回头见宫城已将樱木交于赤木,随时准备冲上和自己一起去接应三井,心中又乱。流川道:”你们先走,我去接应三师兄。”彩子浑身一颤,忽然流下眼泪,道:’流川,我对不起你,但望你念在师门之情”忽见流川空空的右袖,一句话说到一半又接不下去。 流川不耐多说,远远地对宫城道:”先带她走。”自己拨转马头,去接应三井。 三井胯下的马不是凡物,片刻间便已冲到了森重宽近处,名鹏军射去的箭被他一一拨落。他加快马速,到得名鹏军前时一提缰绳,那马腾空而起,他立于马头,在马势将尽之时,一个纵身,从名鹏军顶抢到森重宽身前,右手斜伸,去抢他身旁小厮手上捧的赤木铁树之头。森重宽”呵呵”憨笑,一只肥肥的大掌在中路一截,逼他撤回右手。三井右手划个圈,从最不可能处发招,仍去抢人头,左手出剑,先右再左,斜回直至,将森重宽前胸要穴尽数笼在剑光中。森重宽一惊,忙凝神应敌。三井原已抢到赤木铁树人头,但森重宽取出软尺对敌,招招阴毒,稍一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他不愧为安西及门高弟,日中必彗,操刀必割,一见情势不妙,立刻先放了人头,转而全力对付森重宽。 森重宽身旁小厮本得他令在他身边捧着人头以诱敌人,这时不得他开口,不敢擅自离开,只在一旁抖抖地站着。旁边名鹏士兵虽众,但知森重宽一向喜怒无常,此时他亲自和敌人动手,自己贸然相助,也不知是福是祸,因此只在周围密密地围着,俱不上前相助。 中山见流川单骑赶来,想擒得此人才是正事,一声呼哨,名鹏军中走出一百多名喇嘛打扮的人,每人手中执一金刚杖,将流川围住。 流川也不下马,冷冷地道:”动手。”一名喇嘛叫道:”臭小子目中无人,今日让你知道知道金刚伏魔阵的厉害。” 他们一百多人,一些人以杖敲地,发出”笃笃”闷声,另一些人或竖持杖,或斜持杖,各摆姿势站在原地,剩余的人不断在队伍间奔跑来去,跑得流川头昏眼花。 流川见他们只是奔跑作势,却不上前动手,想他们有的是时间,自己可没功夫同他们耗,望准森重宽与三井斗处,催马前去。果然他这一动,便有两名喇嘛沉不住气,从前方向他击来,流川右袖一甩,将他们两柄金刚杖杖头卷在袖中,左手长剑平杖横削,二喇嘛若不立即放杖后退,手指便要被他削去;但若一放杖,则一上来便被人摆了个下马威,削弱己势。 流川长剑递出,眼看身前二喇嘛双手十指难保,猛觉背后风生,有兵刃偷袭。他回剑似风,剑尖向上划个弧度,落在后方,他手握剑柄向后一刺,正贴上来偷袭的二杖。杖重剑轻,但三者平面相交,纯较内力。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7 章 流川一袖卷着前面二喇嘛的金刚杖,只用了六成力对付身后二人,但他此时何等功力?便只使出一成,寻常武人也抵敌不住,这六成力一催动,直如波涛旋涌,威不可挡。奇的是,身后二人竟似身负绝学,在流川排山倒海般的内力下竟不动摇半分,内力反击,反震得流川虎口生痛。 他心中一惊,不慌反奇,想:”名鹏军中还有这样的高人,那是谁?” 不管身前二喇嘛,右袖仍卷着他们的兵刃,回身看那偷袭的二人。这二人已然撤杖回防,看着流川时目露惊惧之色。流川道:”内力不错,我们再比比。” 左掌也不回带,直直地向二喇嘛拍去,二喇嘛却不敢硬接,着地滚开,一人身上受他内力催逼,哇的吐出一口血。流川正自惊疑,想他们的功夫怎么一眨眼功夫就变得如此不济了?忽觉右袖上一股强猛之力传来,与适才二喇嘛的内力强弱判若云泥。 他蓦地回身,看清有十几个喇嘛在身前二喇嘛身后,各伸一掌相抵,他不禁失笑,想:”原来是将众人内力合在一处,又哪有什么高人了?” 他抽回衣袖,想要展动身法,趁他们不及联内力时将他们逐个击破,再从空处突围,但金刚伏魔阵远非这么简单。内力相连是阵基,不是阵形。一百多个喇嘛前后跑动,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步步机关,流川几次想要伤人突围,均无功而返。 他心中渐渐焦躁起来,想若仙道在此,当可破了这阵法,自己却没这个本事。想到仙道,忽的心念一动:”在童山上他给我讲了不少阵法,不知可有什么’魔伏金刚阵’么?”阵法原名”金刚伏魔阵”,但他自然不肯自认为”魔”,尊敌人为”金刚”,是以改其名曰”魔伏金刚阵”。 那边三井战森重宽,森重宽手中软尺比棒槌要软,比鞭子要硬,似钢鞭而招数更为诡异,初时十几招三井丝毫也占不到便宜,但他武功较森重宽为高,寻常接触的又尽是江湖人氏,临敌经验不知比他丰富多少,立刻就看懂了他的招数,以白发绝学飞花剑法对付,渐渐占到上风。 中山见主帅遇难,叫道:”这又不是江湖比武,跟敌人客气什么?大家伙并肩子上啊。”名鹏士兵一听有人出头,想森重宽万一要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一股脑儿向三井涌去。 三井登时大感吃力,冷笑道:”我们远来是客,这就是名鹏的待客之道么?一涌而上,以多欺少,嘿嘿,够英雄,够好汉!”中山脸上一红,道:”你这种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怎配和我王千金之躯动手?识相的快快抛下兵刃,束手就擒吧。”三井不再多话,凝神应战。名鹏人众虽多,一时却也奈何他不得。 流川耳听三井那边躁声大炽,知道情况有变,偏偏被这些个喇嘛缠住了,脱不了身。正自忧急,忽听一人道:”流川,我们来助你!”一人势如猛虎般闯进阵中,抡枪如风,正是赤木刚宪。 他身后又有几骑跟进,分别是南烈、宫城与彩子。 流川又惊又喜,开口却道:”白痴,回来干么?”赤木瞪眼道:”当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么?大伙儿要生同生,要死同死,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不管。”宫城等齐声称”是”。 流川挡开一喇嘛的金刚杖,道:”樱木呢?”赤木一枪直击,差点刺中一名敌人,却被旁边之人接应过了,叹息了一声,转而道:”放心,我让晴子先带他回去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樱木的大嗓门在外喊:”大师兄,狐狸,你们都在么?”流川等一惊,阵势左右分开,樱木和晴子已奔入阵中。 樱木身上、脸上满是血迹与焦碳,面孔扭曲,显是在竭力忍住痛楚。赤木吼道:”笨蛋,你”樱木也不睬他,双眼冒火地盯着流川道:”你这狐狸,怎么总想把我扔在一边,自己跑出来抢风头?我们结拜时说过的话你忘了么?那好,我再对你说一遍:我们是要患难与共的,我们是要”他失血过多,坚持到现在,一个头晕,便要摔下马。流川拉了他一把,道:”不行就别硬撑。”樱木跳起来道:”谁不行了?”转马和赤木并肩作战。 大家受了他的激励,都是精神一振。赤木心道:”大伙儿身陷重围,可说全是为了我父子,今日便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护得他们周全。”宫城和彩子一起杀敌,已然热血沸腾,大声道:”这些臭贼故意放我们入阵,想是欺我们势薄不足以威胁他们,我们偏偏要让他们意料不到。今日大伙儿杀个痛快。”樱木、南烈高声响应。 流川心头激动,忽的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天下》中载得有一套长蛇阵,倒与眼前的魔伏金刚阵有些相似。他暗暗记忆长蛇阵阵法,与眼前的阵法相对照,忽忽数眼,已有了计较。 赤木等人这时也被众喇嘛跑得头晕脑胀,空有一身热血想要喷洒,却不知该洒在何方。流川道:”大师兄,你和樱木、小师妹去打敌人前方,四师兄和师姐后方,南烈跟我居中。”众人正值无主张之际,听他一指挥,立刻照着去做。 原来长蛇阵分为首、身、尾三股,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身则首尾俱应,动辄受困。金刚伏魔阵比之更为花俏,使动之人均是武林高手,但阵法基本原理不变。因此流川分兵三路,让他们首、身、尾三处不能互相接应,那么凭自己的本事,当可突破重围。 果然,此计一施,喇嘛群登时乱了,流川连杀数人,闯出喇嘛群,向森重宽所在奔去。 中山远远的看见金刚伏魔阵被破,心下大骇:”看来我又低估流川了,此人不但武艺绝高,更精通兵法,他又是炎王之子,民心所向,看来此人不除,名鹏以后永无宁日了。” 三井一人困于名鹏数百人中,本来早该不支,但中山怕三井一死,流川便要带着手下逃走,有意不杀他。又命小厮举起赤木铁树人头,高声道:”流川枫,你师兄和赤木将军俱在此,你既来要,我们不敢扣留,便请过来取吧。” 流川冲身后赤木等人道:”你们不要分开,在这儿等我。”经刚才一仗,赤木等对他已深为信服,听他这么说,知他必有把握,当下应道:”是。” 流川也不骑马,孤身闯入名鹏军中,随抓随扔,为自己开道。但见他宛转似羽毛从风,轻盈与尘雾相乱,一人一身,顷刻间便闯到了三井身边,名鹏数百军士,全如木雕泥偶。 三井本已全然脱力,见了流川后却又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劲道。流川道:”我背你。”背朝他,身子微一蹲。 三井摇了摇头,道:”原谅我。”流川一怔,他已扑向那个捧着赤木铁树头的小厮。那小厮孤零零地站在一处,早吓得小便失禁,哭也哭不出,三井扑至,他也不抵抗,将人头往他手中一塞。三井心中正是一喜,忽然草丛中万努齐发,将他生生钉在地上。 这机关原是森重宽和中山鹰设计了对付流川的,却用到了三井身上,他们为杀流川, 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三井固是当场毙命,那捧头小厮也是难逃一死。 流川又惊又痛,悲愤莫名,身子忽的向前扑跌,贴地行进数丈,一手拉住三井脚踝,又一冲上天,踩着名鹏士兵之头如飞般退出。这几下动作旁人绝难办到,他做起来却一气呵成,中间略无半点滞涩。 赤木等在外围又被人缠住了,不明发生了何事,见流川拖着三井跃到马上,又喜又怕。樱木抢着问:”三师兄他怎么了?” 流川道:”此地不能再呆,走。” 众人合在一处往外冲,赤木当先开道,流川、南烈断后。中山在一夜之间折损了不少士兵,不愿再行硬拼,吩咐让流川他们先走,自己整顿了士兵后从后出发,要与那些早已围在山脚下的士兵们前后夹击。 是以流川他们没受多少阻碍便闯出重围,一行人直跑到看不见名鹏士兵了,才停下来歇马裹伤。 彩子不等马停,一下子跃下马背,跑到流川身边,脸色苍白地看着躺在他身前的三井。流川也跃下马,将三井放在地上,只是他身上中了太多箭,如蜂窝一般,放不平整。众人围了过来,见三井脸上也有箭支,面目已不可辨,双手却仍牢牢地抓着赤木铁树的人头不放,嘴角上翘似含笑意。 赤木流泪道:”他全是为了我父子二人。三井啊三井,我虽然挂念父亲,但活人的命难道不比死人的重要?你又何必这么傻?”忽听彩子冷冷地道:”他这么做是赎自己的罪,和你无关。再说他人也死了,你再哭他也不会知道了,又何必惺惺作态?”赤木一愣,但想她是伤心过度,以至口不择言,也不去与她计较,道:”三井一生行侠仗义,定是看不过去名鹏的恶行,才这么做。咱们可得好好地葬了他。” 他伸手要去抱三井,被彩子一手打掉,她厉声道:”你们都走开,我有话要和流川说。” 赤木看了流川一眼,流川点点头,他便带着几人一齐远远走开。彩子道:”宫城,你也走。”宫城从草丛中站起,想要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开。 彩子跪在三井身边,将他身上所中之箭一一拔出,箭头深陷肉中,彩子再怎样小心快速,拔出箭时也是血肉横飞。流川有神功护体,这些血肉溅不到他半点,彩子却溅得全身都是。她眼泪不断流下,流过的地方便冲开了血污,留下一道雪白的痕迹,但不久重又染上污迹,她也不在意,淡淡地道:”流川枫,我一直很恨你。” 流川低头不语。彩子续道:”你没来的时候,你三师兄他全不是现在这样子的,那时他意气奋发,仿佛全天下没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那时他和宫城争着讨我欢心,我却偏不睬他,惹得他生气伤心,我就高兴;那时我们我们真的好快乐”她手上动作一停,头微微上仰,似乎陶醉于往事之中,但只短短片刻,又立刻动手拔箭,口气也仍是淡淡的,”他今天这么做,只是为了对你不起,想要抢回赤木伯伯,好稍稍弥补一下他的过失。他求仁得仁,也算死得其所,我也没什么好怪你的。只是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你一定要告诉我。”说着双眼发亮地盯着流川。 流川道:”什么?”彩子道:”仙道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他喜欢你这么多年,你毫无所觉,去了一回陵南,不过匆匆数月,就和仙道如胶似漆了呢?” 流川听她说”如胶似漆”,脸上一红,看到三井的尸体时却又一阵难过,道:”仙道他,很厉害。”彩子一愣,道:”就这样?”流川道:”我上童山拜师,是为了练成天下第一的身手,那时我武功不行,但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尝所愿,每次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怕,怕成为天下第一后,就再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有仙道在身边,我就不怕了,因为无论怎样,他都会在我前面,让我变得更强。” 彩子已拔清了三井上半身的箭,她头次听流川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不甚明了他话中之意,发了会儿呆,才道:”他这么重要么?即便现在已是个,已是个” 流川道:”他已好了。” 彩子又是一呆,她料知流川不会对她撒谎,但断脉如何复生却也让她猜想不透。又过了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他也不必”忽的抬头,正视流川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挑断仙道经脉的人不是你三师兄,而是我。” 流川一惊,彩子道:”那天我偷偷跟着他来到你们房前,他怎样和仙道吵了起来,怎样打伤仙道,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后来仙道使计诈死,他上了当,悔不欲生地跑开了。那时我便非常非常生气,想仙道抢走了你,已经让他这么痛苦了,现在还来骗他,让他痛上加痛,实在太过分了。我一气之下失去理智,便出手偷袭了他。” 流川听得急怒攻心,狠狠瞪着彩子,她却满不在乎地一笑,道:”你想杀我么?我的确该死,也不想活了,烦你再稍等片刻。”转头叫道,”宫城,你还在么?” 不闻人应声,彩子自顾自接道:”现在你知道我是个坏女人了,以后我说的话你也不会听了吧?”草丛中一个闷闷的声音道:”你说的话我永远会听。”彩子微微一笑,目光中却伤痛欲绝:”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堂堂的’电光火石’,说过了话可不能不作数。我死后,准你为我痛哭七日,但不准你一直哭,你给我好好跟着流川,将敌人赶出湘北,再将名鹏杀得一个不剩,明白了么?” 宫城忍着哭泣应了一声。这时赤木来催,他们在此已耽搁了太多时间,他怕名鹏兵马马上就要追到。 彩子道:”急什么?再一会儿就好。”打发走了他,又冲草丛道,”你真听明白了么?给我复述一遍,没的弄错了。”宫城道:”你死后,我可以哭七日,但不准不准一直哭”流川眼见彩子将一支箭插入自己心脏,缓缓倒在三井身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又落不下来。宫城还在念:”我要好好跟着流川,将敌人赶出赶出”说到这里却再也说不下去,低低地哭了起来,似乎知道,彩子她,已经死了。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8 章 流川心道:”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师姐的地方,她却说一直恨我;三师兄对她不起,她却反而甘愿和他一起死,因为她对他一往情深么?所以才觉得他无论做了什么对她不起的事,也是可以原谅的?她这样一往情深,三师兄还是不喜欢她了,四师兄也一样。可见光是一往情深是没用的,要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本来是件极为难得的事,所以我一定不可以和仙道分开。” 他朝三井和彩子的尸首拜了几拜,招来赤木、南烈,就地挖坑将二人埋在一处。赤木哭着想在坟周围拔些野草,空出一块以供记忆,又怕被名鹏识破,反而辱及他们尸体,犹豫不决。流川道:”要记得总是记得,记不得,天天拜也没用。” 赤木点头称”是”,一行人骑上马重又奔西南而去。 众人打了半夜,此时天已微明。流川知己方樱木重伤,他和喇嘛一阵恶斗后已然不支昏了过去;宫城虽然勉力维持着镇静,但彩子死后他伤心过度,随时可能倒下,余下四人除己之外,也已现出疲态,不能再冒险从山底名鹏军营中穿过,只有借长草掩饰,绕到西南名鹏军扎营的山上,从那里会合木暮与丰玉弟子。 几人弃马步行,翻山而上,翻到半中央时,已看到不远处名鹏大军开来,旌旗招展,军威浩荡。 流川当先登上山头,触目尽是些名鹏士兵的腐尸,他知他们中了南烈的计,喝下那些酒后,被跗血阴娃毒死,心中略略一松。宫城自告奋勇去联络木暮他们,他也不阻拦。 不多久,木暮和丰玉弟子便赶了过来。流川让大家扔掉一切不必要之物,轻装上阵,从西南翻山而走,尽可能不要引起名鹏的注意。 流川拍拍黑马的背道:”散伙吧。”黑马不知他干么突然舍它而去,仍依依不舍地跟着他。流川狠下心来抽了它几鞭,它目中泪水流下,却仍一步一驱跟着他。流川抱了抱马头,道:”别任性了。”取来绳索将它系在一块大石上,自己展动轻功,带着众人翻山而去。 一行人翻山越岭,走了两天,终于出了山区,回到平地。 木暮向路人打听了地方,道:”过去一百里便是星星关,现在四国联军的大部分人马都驻扎在那儿。若要绕过星星关,最近一个市镇也要走上两三天。” 流川见人人一副又饥又渴的神情,又想樱木已昏迷了几日,伤口不断化脓,若再不请医治疗,怕也要性命不保。当下道:”去星星关。” ************************************************************************ 那日仙道眼睁睁地看着流川走掉,心头一片空茫,直等水户叫了他几回,才叹了口长气,道;”四国联军到了哪儿了?”水户道:”刚有探子来报,说他们大军驻在星星关内,也不知作何打算。” 仙道心道:”作何打算?这不摆明了要打我们么?只是名鹏要捉流川,他们不会这么快动手,免得流川听到消息后又返回。此去章台少说也要十日 (十八)天门拭尽英雄泪(1) 章节字数:9215 更新时间:080224 07:06 三日后夜间子时,仙道一声令下,大军拔寨而起,往星星关出发。 星星关离响泉镇二百里不到,中间隔着白水河和青铜峡。仙道命大军子夜起程,轻车快马,天未亮,先发部队便到了白水河。 白水河边草地平阔,无物障蔽。白水河浅而宽,乃是湘江的一条小分支,沿岸约莫行了十里,有一大片沙滨,在月色下闪着银光,即当地人称作软滩的。这软滩有一样奇处:沙软而动荡,人马走上去如衬弹簧,若马上驮着重物,或是马本身在滩中一处停留过久,马蹄深陷,即有白浆高喷。 仙道事先向当地人打听清了地形,未出发前便让人将牛羊皮整个剥脱,结其四肢首尾,鼓以气,排缚在棍架之上,制成大筏。大军过去后,一些战车、大炮等重家伙便被放置在大筏上,大筏上另引出绳索系在快马身上,马一跑,便带动重物前行。由于大筏底面积极大,筏上物件虽重,也不至陷入软滩太深。这么一来,大军无须绕行,不过一柱香时分,已将战车、大炮等尽数搬过软滩。 仙道骑马跑过软滩,见软滩旁有不少沙岭,风一吹,沙便扬起来,形同瀑布,不禁暗暗称奇。 软滩一过,青铜峡便屹立眼前。其实软滩旁尚有不少山峦,俱是地势险要,青铜峡之所以出名,一则因其扼湘江要隘,湘江自石嘴入峡,行峡中十余里,河身逼仄,水流湍急;二则因该地有座英雄台,上有圆形尖塔一百零八座,相传上古神君明帝曾遭人围困于此,当时他身边仅一百零八个护卫,却力抗千军,仗着青铜峡地势之险,与敌周旋七日七夜,直等救兵来到,救出明帝。明帝为纪念他们,命人在此筑塔一百零八座。这是湘北神话,是否实有其事,因年代久远,已无从考证,但澄凝月色下的一座座尖塔默然而立,尖塔上苔藓班驳,触目尽是风吹雨淋的迹象,却是不争的事实。 仙道在此处止住大军,一手抚着尖塔,喃喃道:”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唉,不久之后,青铜峡又要见到尸骸撑柱,血流成河的场景了。” 无极门弟子和花藤二人一直跟随他左右。藤真听他吟起《吊古战场》中的句子,一时间,山河变色,眼前似乎真的躺满了数不清的死人。他一向心软,这时更是泪盈于睫,但知若不打一仗,以后死的人恐怕更多。即便名鹏、陵南他们善待湘北之民,那又如何?没了自由,生命是否还有意义?不错,蝼蚁尚且偷生,生命多少珍贵;但人并非蝼蚁,人生在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好男儿行事,当求问心无愧,即便他日身手异处,却又如何?想到此,雄心登起,道:”便请元帅调遣兵马。” 仙道一时感触,转念间便又恢复冷静,在峡上一一下令:藤真、花形率一路兵马渡湘江去星星关前挑战,只许败,不许胜,将敌人引过来;水户率一路兵马与他们同去,到了后散兵埋伏在左右,不得号令,不许妄动;哈合德等诸位部将各率一支兵马隐伏在青铜峡及附近山峦中,木石火炮,等敌人来时将他们赶往一百零八座尖塔所在地。他渡白水河前已在软滩附近做了安排。此外细节如何如何,不一一细表。 仙道布置完毕,天已微明,各路兵马接令而去,他自率精选兵卒在英雄台处等候。 先说藤真一路。他和花形、水户率了三万人马渡江去星星关。湘江水急,他们便将在软滩处拖物用的大筏放入江中,载人而过。大筏本就是用来载人货渡河的,浮行极速,不一忽儿功夫便过了江。 水户自率兵马去两边打埋伏,藤真率着一万余名挑出来的老弱童稚之兵径去星星关前挑战。 此时天已大明,是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星星关上守望士兵远远看见有大队人马朝这里进逼,连忙跑去报告。 藤真命人上前邀战,不一会儿功夫,城门大开,一个大胡子,湘民打扮的人率着约三万名鹏士兵前来应战。藤真遵着仙道计策,打不多久便鸣金收兵,往来处逃去。那大将贪功,又见藤真所率部下非老即弱,不堪一击,更是不放在心上,有意要在这次大战中拔个头筹,好折辱一番骄傲的陵南国人,一马当先追了下去。 湘江边早有人筏备着,一见藤真等过来,便渡他们过江。名鹏士兵追到时大筏已一只不剩,他们事先未备有筏,又来不及回去取,便手挽手硬游过江,期间不少士兵被急流冲走,大炮等重家伙也只勉强带过来几样。 等他们上了岸,藤真等早已逃入青铜峡。领兵见这里山崖险峻,鬼气森森,一个犹豫,忽听身后马蹄声响,回头,大众陵南部队已经赶到。 陵南军这次领兵伊藤卓一向与名鹏不睦,见他们过了江却又不入峡,心道:”这里多半有埋伏,翔阳王一向运兵如神,既是他儿子率兵,怎会一战即走?我可不便卤莽了。正好拿这些名鹏人投石问路。”想到这便笑道:”喀穆儿大将军,你们倒是好兴致,一大早跑来这里游泳爬山,怎的一见到我们来了,又不爬了?难不成山中有野猴,将军怕猴,不敢爬了么?” 喀穆儿张望左右,道:”好臭,好臭,一大清早,谁在这儿放屁?”他身后名鹏士兵一阵轰笑。伊藤脸色一变,喀穆儿道,”老子生平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猴,待我们先进山中捉几只野猴子出来,送给伊藤将军,将军有个伴儿,也好稍解旅居异乡的寂寞。”这句话既讽刺伊藤是野猴子,又点出他在此不过异乡之客,名鹏只要高兴,随时可把他们赶回陵南。 伊藤正要发作,喀穆儿已带兵冲入了青铜峡。 伊藤倒是带来了渡江的大筏,只等喀穆儿中了埋伏,他便要下令渡江。但等了良久,仍不见喀穆儿他们返回,心中不禁失望:”想不到藤真是真的逃走,倒把一场功劳送给了名鹏。” 他怕自己空手而回,徒惹留守星星关的海南、大荣两军笑话,一声令下,命手下军士渡河,好歹要抢一些好处回去。 喀穆儿仗着一股锐气,冲过青铜峡,一路平安,自己也觉不可思议。忽见白水河边撒了不少兵刃器械,显是敌人匆忙逃走时留下的,远处黑压压一片,听叫声都是些野牛,他也不细思,领军便去抢。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89 章 他马快尚不觉得,几辆好不容易拖过河的战车一入软滩,车轮半役却几乎全没。名鹏士兵知道软滩厉害,反正无敌人在旁,也不惊慌,有的扔下战车兵刃,徒步过滩,争夺战利品。 眼见三万名鹏军差不多都进了软滩,忽听一声箭响,前方的几千头野牛忽朝这边冲来。这些牛双角上均系有竹皮,竹皮上负着剑刃,三面皆利,牛尾系了柴草,柴草一着,火烧屁股,牛们吃疼,疯了般的朝前奔跑,这前方正好是软滩中的名鹏士兵所在之处。 事起突然,喀穆儿还来不及反应,牛群已冲入军中,牛头剑刃带过处,名鹏军血肉横飞,惨叫连片。牛腹下躲藏的士兵们趁机跳出一阵乱砍,将三万名鹏军杀得片甲不留。 领军的大楠见大功告成,命人发响箭向元帅报捷。 这时伊藤所率十万陵南军已有大半过了江,进入青铜峡中。仙道一接箭讯,即命哈合德等出动。 伊藤闻箭声已知不妙,但他从未领兵打过仗,甫掌军权,急于立功,未免焦躁。加上事先探子已报湘军不过十万之众,又见藤真所率尽是老弱之众,想即便他们有埋伏,他以多凌少,以强战弱,也是手到擒来,因此不退反进。 行过哭鬼涧,忽听一声炮响,涌出一队士兵。哭鬼涧一面临山,一面是万丈湘江,湘军占着高势,从上投掷石块、木条,砸死砸伤不少人,陵南军向他们放箭,因相距太远,均无用处。 伊藤见部下在石木攻击下连滚带爬,四处逃窜,有的更跳入湘江,倏忽间便没了影儿。一怒之下举刀砍了几名逃兵的头,才止住逃势。 伊藤亲自领军直上上天梯,想只有抢到青铜峡右首最高的平台,才能免去滚石之祸。哈合德等正要引他去往那儿,一路上只是游走散打,或用石攻,或用箭射,或用炮轰,既杀伤敌人,又阻敌退路。 伊藤越走越惊,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前进。抢近英雄台时,地势已高,湘军游击队伍渐渐消失,想是知道占不了便宜,不再冒险攻击。 伊藤转忧为喜,走的更快。离英雄台不到一百级台阶处,路分多道,伊藤怕湘军在后偷袭,急于登上英雄台,分军而上。眼见满山遍野尽是陵南军身影,不由得得意:”陵南势大,区区几万湘军又奈得我何!” 但当他一登上英雄台,登即呆住。原来台上早有湘军列阵相迎。青天白日下,湘军个个精神饱满,盔甲蹭亮,哪还是不久前的灰败模样? 藤真骑在一匹白马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他身旁一个少年,骑一匹青骢马,看上去比他还小了些,一身青布长袍,作书生打扮,头发朝天,面目英俊,身材高大之中透出轩昂,一双磊落如星子般的眼睛在他脸上梭巡了几下,淡淡笑道:”伊藤将军么?大驾光临,湘北幸何如之。” 伊藤被他的笑容晃得眩晕,忙摇了摇头,道:”我们又见面了。仙道公子也真是能人,上次见面时你还是我们陵南的贵客,一同上无极门的,哪知转眼间又成了湘北的元帅。不知仙道公子究竟是哪里人,又究竟为谁办事?” 仙道不料他言辞如此锋利,心中发苦,嘴上却仍笑道:”在下为事不为人,帮理不帮亲。劝将军也别学些沽名钓誉之辈,自以为尽忠报国,实则是助纣为虐;自以为将印在手,此后前程不可限量,实则已引狼入室,覆灭只在顷刻。”伊藤怒道:”好你个仙道彰,想要挑拨离间么?我不像你,为了个男人就背叛自己国家。我只听皇上的话,皇上叫我怎么做,我就这么做。”仙道脸一沉,道:”自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将军本末倒置,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伊藤道:”少废话,别以为先占了这台就能赢我了,你这儿的兵马比我还少,也不知到底是谁先见棺材先落泪。” 仙道看了眼藤真,他一声长叹,知若非真刀真枪地较量一番,伊藤是不肯听自己劝说了,当下道:”打吧。” 仙道目示左右,湘军引动大阵,登时将伊藤为首的陵南军困在其中。 伊藤轻躁骄敌,见己方人众,不把湘军放在心上,却不知仙道在台上布的阵乃是〈〈天下〉〉中记的名阵,名为天门阵,原是从颠倒八门阵中化出,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为天门阵后,抽出首尾四军分伏前后左右四方,以遏外救,原来四军加上中央戍己,共五路主军。阵法可圆可方,可连可散,依势而动,鬼神莫测。 藤真持白旗,领兵于东,占着持国天的位置;花形持青旗,领兵于南,占着增长天的位置;另有两名原湘军主将,一持红旗,一持绿旗,分别领兵于西、北,占着广目天和多闻天的位置。仙道手持黄旗,居中策应,占着帝释天的位置。 天门阵繁复无比,本来非十天半月可练成,但湘军中大部分是炎王旧部,惯于各种阵法,仙道只是在他们原会的阵法上略加变动,因此不几日便成。 伊藤早已深陷大军之中,陵南军被分成一小拨一小拨,四望戈甲如林,满耳喊杀震天,也分不清哪门是哪门,只觉天地间充塞了湘军。 这一番大战,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伊藤所率二十万陵南军十折七八。伊藤本人也被俘获。 仙道原可将入阵陵南军尽数歼灭,但他还要用陵南军牵制海南,是以不赶尽杀绝,故意放他们回去军中宣扬己威。 这仗大获全胜,湘军损失极微,敌方却被杀得极惨。湘军几个月来受尽异族欺凌,这时才得扬眉吐气,激昂青云。一时间,军中欢声雷动,人人都称元帅运兵如神。后人便是为了纪念这次战役,才将青铜峡改称为天门峡。 仙道笑道:”先别得意,我们下去接应水户他们吧。” 军士们接令,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到湘江边。江那边,水户接到讯号后,将几千名逃回去的敌兵迎住,双方正在厮杀。星星关内见势不好,冲出一支万人队营救,水户率军紧紧咬住,不肯放松,但寡不敌众,似要吃亏。 仙道率军渡江,接应水户。对方见这边来了后援,不敢恋战,回头奔入星星关,仙道也不追,吩咐士兵离城三十里扎寨。 ************************************************************************是夜,仙道踱出帐篷。一轮殷红的月亮挂在天际,摇摇欲坠的星子下,万帐穹庐延伸出一大片微微颤动的黑影。寂无人声,惟有秋风跑过长草时淅沥萧飒之声,和着不远处湘江奔腾激卷之声,在天地间织出一股栗冽之气,砭人肌骨。 仙道闭上眼睛,喃喃轻念:”流川,流川” 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忙睁开眼,调整了呼吸,头也不转地道:”越野么?”越野站住不动,轻声道:”夜已深了,明日又要大战,元帅该当保重身体,还请早些歇息吧。” 仙道听见左首草丛中似有异声,眼珠一转,故意笑道:”藤真去劝伊藤归降,也不知怎样了,我怎能安心便睡?”越野见仙道右手拇指半藏青衫袖中,不断下弯,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拖长声音道:”这个元帅不必挂心,我刚从他们那儿过来,伊藤将军已答应归降。”看到仙道点头赞许,更加肯定,道,”元帅可要亲自去见见伊藤将军?” 仙道道:”既有藤真出马,我就不必去了。你替我转告他们一声:事情宜早不宜迟,既是决定了,还请他们立刻动身为是。”越野还有些不明白,但仙道使眼色让他去藤、伊所在帐篷,他不敢耽搁,躬身而去。 仙道又在原地走了几步,背对适才异声发出之地,那人果然忍耐不住,一掌拍向他背脊。仙道左掌从右胁下一穿拍过,人已借势转了个身,瞧清偷袭之人是山王掌门堂本五郎,假意惊道:”堂本掌门,怎么是你?” 堂本近处偷袭,原拟一击得手后立即抽身而退,哪知仙道今日武功已非昔日可比,他用尽全力的一掌打在仙道掌上时,起初只觉自己掌力一空,仿佛打入汪洋大海,紧接着掌上传来一股极强的力道,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般冲向己身。 堂本心下大骇,急于抽掌,但仙道掌上似有股极强黏劲,不让他抽掌。他胸口血气翻涌,知仙道掌力再催逼一分,自己不免殒命当场。正闭目待死,仙道却收掌抚胸,凝立不动。 堂本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仙道,不知他作何打算。 仙道道:”四哥当了海南王,仍是不放过我么?”不等堂本答话,又是一声长叹,道,”我是父王的私生子,初入海南宫闱时,受人欺凌,全仗四哥保全。今日宁可他对我不仁,不可我对他不义。你去吧,告诉武藤将军,陵南已决定撤兵回国,若他不想无功而返,也快快离开湘北,去陵南吧。” 堂本上次为仙道使计擒住,逃脱后返回海南。初时他以为是自己计谋更胜一筹,才得脱危难,但后来越想越不对,派去的探子又回禀说相田无宇在湘北身亡火化。他一代宗师,为人精明,仔细思索一番后,登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对仙道既恨又怕。这次牧绅一派神和武藤二人领兵,明攻湘北,实觑陵南,他为了向仙道报仇,也跟了过来。青铜峡一仗,名、陵大败,名鹏出去兵马更是全军覆没,星星关内四国驻军闻讯无不大惊失色。武藤连夜召开军事会议,众人讨论下来,湘军大胜,重要原因便在仙道彰身上。堂本便自告奋勇前来刺杀他。 此时他一击失手,心中动摇,又见仙道神色十分凄凉无奈,想此人虽然离开海南,却还不至于公然做出对海南不利之事,他今日杀的,也不过是名、陵两国军马,于海南有益而无损。他又以陵南军情告我,可见对海南不是完全无义。但他吃仙道亏太多,仍不全信,道:”此话当真?” 仙道目露惊奇之色,道:”我骗你作甚?”随即又脸现苦笑,道,”我已叛出海南,你有疑心也是该的。但堂本掌门,你自己想想,今日你已在我军中,我若要杀你,举手之劳而已;若我真有意与海南为难,又何必放了你,助敌羽翼?我这么做,也无非看在昔日情面上,想免去双方的一场大战。” 静夜之中忽听几声马嘶,关押伊藤的帐篷中似有动静。仙道向堂本摇摇手,示意他噤声,当先伏低身子向那顶帐篷处行去。堂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这小贼若要杀他,也不必惊动军兵,他武功这等强法,自己肯定抵敌不住,因此索性把心一横,跟在他身后去看个究竟。 离帐二三丈远处,仙道蹲地不动,堂本也在他身边蹲好。只见帐前停着一辆马车,两人一前一后从帐中走出,面向他们的一人眉目如画,正是藤真。背向他们的一个面貌瞧不见,但看衣着身材,分明是此次陵南领军伊藤卓。 藤真一脸笑容,伸手拍了拍对面那人的肩,好似说什么”明辨是非,陵南苍生之福海南料不到”帐间风大,藤真又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仙道、堂本只隐约听到些断言片语。伊藤恭恭敬敬向藤真鞠了一躬,似说了句”誓死保卫陵南”,便上了马车。车夫挥动马鞭,马车辘辘滚动而去。 藤真背负双手看着马车离开。仙道在堂本肩上一拍,二人远远跑开。 仙道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有我和流川守着湘北,你们休想染指湘北一寸土地。湘北离海南山高水远,四哥借道助陵南打湘北到底为了什么,你我各自心中有数。现在伊藤一回去,等于陵南王已识破你们计策,到时陵南倒戈助湘北,我们里外夹击,怕海南几十万大军都要身死异乡。”堂本已然信了他,道:”这次多谢你提醒,我回去后立刻向武藤将军禀明情况。但恐怕将军未必肯听。想陵南王既杀了翔阳王,也未必会听伊藤的。”仙道冷笑道:”翔阳王有功高震主之嫌,陵南王岂无忌他之意?他杀翔阳王,未必是为了相信海南。即便他是真信,如今伊藤将军回去又这么一说,众口铄金,难保他不起疑心。我话尽于此,听不听你们自己斟酌。明日我休兵一天,后天便要攻城。就此告辞。”袍袖一挥,也不去看堂本,自顾自进了帐篷。 帐中藤真早已坐着等候,越野在一边斟酒,见他进帐,三人相视一笑。仙道道:”藤真兄,我临时起意,你领会的倒快。”藤真道:”我也是瞎猜的。”仙道笑道:”想不到你我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举杯饮了一口。藤真脸上一红,不去看他。 忽然仙道一口酒喷了出来,不断咳嗽,面孔发白,藤、越二人大惊失色,连忙伸手相扶。仙道连连摇手,道:”不碍事,咳咳不碍事。” 越野见他冷汗滚滚而下,急得快哭了出来。藤真倒还镇静,冲他道:”别声张,你先看着他,我去请军医。”仙道一把拉住他,笑而不语,片刻间,他吐了口长气,已恢复如初,道:”你们别大惊小怪好不好?我急于练功,才伤了元气,你们看,这不好了么?对了,也不知堂本有没有上当。” 藤真知他不欲谈及己病,伸手搭了搭他脉搏,感到跳动平稳有力,才放了心,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尽了力,接下来只看天数了。”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0 章 仙道淡淡笑道:”天数么?” ************************************************************************ 不知堂本回去后和武藤如何说,第二日清晨,驻扎星星关的海南大军全部撤离,星星关前尘烟滚滚,气势磅礴。仙道命湘军再退十里,到了湘江边上,不去阻拦海南退军。 他和无极门一众人站在山上,登高远眺。鱼柱叹道:”海南军容之盛,无国可比。难怪我们陵南打一仗输一仗。”仙道想到昔日往事,心情一阵激动,紧接着又想:”有了流川,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身后传来伊藤的大声怒吼:”你们放开我,我说了不降就是不降,你们花言巧语想骗”他站在山巅,忽然瞧见海南军从关中撤出,去的方向正是陵南,不禁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仙道猜到海南不会放过自己,青铜峡一役后,他们更是非除死他而后快,必派来刺客行刺,正好伊藤被俘后,藤真费尽口舌仍不能劝得他相信海南不怀好意,便和藤真合演了一场戏。藤真找来个身材和伊藤差不多的,将伊藤身上服饰剥下给他穿上,再假演了一出”军营送别”的戏给堂本看,堂本看后信以为真,立刻回去禀告武藤。武藤出兵前得牧绅一嘱咐,谨记这次出兵打湘北为宾,克陵南为主,因此一听堂本报告,怕陵南王信了伊藤后作了防备,他们偷袭不易得手,是以立马指挥军队退出星星关,一面又令人骑快马去陵南通知此次海南元帅神宗一郎,要他带动陵南国内海南军立即发难。仙、藤二人却又提上伊藤,让他亲眼目睹海南退军。 藤真道:”我说的话你不信,这明白在眼前的事实,你总不能视而不见吧?”伊藤脸色惨白,道:”难不成,难不成海南真的不安好心?”藤真怒斥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信。嘿嘿,等海南打下仁京,我们都做了亡国奴,你信了也没用了。” 伊藤抹一抹额上冷汗,道:”好,是海南先撤军的,我也只好撤军,就怕皇上怪罪。”藤真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伊藤道:”可我若回了仁京,海南尚未攻打我们,皇上又不信我的话,那又该如何是好?” 说话间,一个小兵跑到仙道面前,呈上一信,道:”乞禀元帅,在路上截得一个海南使者,这信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仙道接过信展开,看到越野写的那封信中,赤裸裸地说陵南君臣昏庸,现在正是发兵良机,不觉暗暗发笑,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将信交给藤真道:”这是贵国的事,在下不敢自专。” 藤真早知信中内容,接过读后仍是面色大变,将信往伊藤手中一塞,怒道:”现在你总该信了吧?我看我们也不必回陵南了,还是留在湘北吧,免得国破时同受惨祸。” 伊藤见湘北小兵跑来呈信便知不好,待读完信后,更是慌得六神无主。他为人老实,加上仙、藤二人装得逼真,他哪会料到是计。想来海南既提前一步回陵南,陵南已是局势飘摇,随时可能倾覆,一时间又懊恨无已,反求藤真和他一起回去。 藤真假作生气不肯,伊藤可怜兮兮地看了看花形,二人齐劝,藤真才”回心转意”,道:”好,我便同你们回一趟陵南,谁叫我到底是陵南人呢。不过伊藤将军,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这是你请我回去的,一切就得听我指挥,不然我立刻走人,陵南是存是亡与我再无干系。”伊藤知陵南王杀他全家,他要自己听他的,便是将大军指挥权交给他,他一旦手握重兵,陵南王室性命堪忧。但这时他心神全乱,又惦记陵南安危,一咬牙,道:”末将无能,不配当陵南三军统帅。帅印尚在星星关内,小王爷随我回去取,以后一切事务,末将唯小王爷之命是从。” 藤真点点头,对仙道道:”仙道兄,藤真这次受难,全仗你和湘北诸位收留,此恩此德,藤真没翅难忘。这次若天幸得拒海南大军于门外,陵南愿与湘北定永世之好。” 仙道知他怕自己灭了名鹏后,趁火打劫,反攻陵南,要他安心,笑道:”你既有此美意,仙道岂敢不从?”藤真抱了抱拳,道:”后会有期。” 他知陵南局势已不容耽搁,辞别仙道后,立刻与花形二人跟着伊藤快马回了星星关。不多久后,陵南大军也从星星关撤走。 大荣见海南、陵南相继退走,又想湘军善战,人数虽少,自己未必占得了什么便宜,跟在陵南后面退走,只气得名鹏军哇哇大叫,连骂他们没有义气。 湘军虽不知敌人干么大批大批撤走,但料来是元帅的计策,湘王的洪福,一时间又是欢声如雷,既知星星关内现只有老对手名鹏军驻守着,他们自不惧怕,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来日大战。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八)天门拭尽英雄泪(2) 章节字数:10829 更新时间:080224 07:07 仙道见计得售,海、陵、大三国军队相继离去,众寡之势倒置,也是精神一振,吩咐三军饱餐一顿,好好休息,次日一早攻城。 他料想名鹏兵少,又甫遭大挫,攻克星星关不过弹指之间,但星星关壁城坚厚,一面临山,易守难攻,名鹏兵又凶悍异常,湘军连攻两日,受损不小,仍是攻不下来。邀他们出战,他们却学了乖,紧闭城门,死不应战。 仙道不愿徒劳受损,命湘军围城,暂不硬攻。 忽忽数日,双方仍在僵持。仙道担心流川他们安危,常派人去打听,也是音讯全无。 这一日,湘军中起了骚动,原来是森重宽带着三万名鹏军和一路掳掠得来的牛羊冲破湘军包围,从星星关的北门进了城。 仙道得讯后立刻撤回围城的精锐部卒,在城前布好阵势。第二日,森重宽果然率兵出来接战,被仙道大杀一场,逃回星星关,又是闭关不出。 仙道心道:”他既到了此处,流川想也应该逃了出来,不然不,不会的,流川一定逃了出来,说不定就在左近。”他一想到流川可能就在附近,立刻热血上涌,在军营中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忽听帐外一阵喧哗,他心猛的一跳:”是流川回来了么?”急忙揭帐出外,见一些陌生面孔之人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哪里也不见流川,忍不住失望。 那些人见他出来忙向他走来。仙道强压失望,定了定神,看清这些人虽然衣衫褴褛不堪,但瞧打扮依稀是丰玉人众的模样。他精神又是一振,问道:”你们从章台回来的么?湘王可好?” 他紧盯那些人的口唇,生怕他们说出一个”死”字来。耳边依稀听到一人道:”湘王他没事”仙道长吁一口气,只觉掌心中满是粘汗。流川既无事,他也不再担什么心,从从容容地听他说下去。 “除三井大侠和彩子女侠受伤致死外,大伙儿天幸没有多大折损。湘王带着我们翻山来此,原想进入星星关。我们看到星星关被湘军围着,正要前往和他们会合,谁知森重宽那恶贼来的好快,我们不及会合,湘军便被打退,湘王和我们受乱军冲击,到了城中。”他喝了几口水,又道,”丰玉的兄弟们大半出城了,这破城据称是坚硬无比的,可在我们眼里,也不过是座略高些的墙罢了。湘王让我们出城后投奔你,另外让我们转告:樱木为救他受了重伤,大夫说不宜移动,他正在城中陪他,赤木等人和我们掌门也留在那儿,静候元帅好音。” 仙道耐心听完,让人带他们下去好好休息,一个人来回踱步,皱眉望了望远处的星星关,心中叹道:”静候好音,静候好音,流川啊,你可知我思你欲狂,再不愿’候’了?”突然胸口奇痒,又如受重击,他痛得弯下腰来,冷汗滚滚而落。 ************************************************************************ “他怎样?”流川问。晴子摇摇头,重新替樱木换上一块湿巾敷头,道:”用了药后,伤口倒是不再化脓了,但高烧不退,他也一直醒不过来。” 流川在樱木床边坐下,伸手替他搭脉。 他们进星星关已有六七日,南烈命丰玉弟子化了妆后在城中采买所需药材,亲自为樱木治疗烧伤,他们又抓了个专治烧伤的大夫来为他看病,他和赤木、木暮、宫城、晴子轮流守着,樱木伤势却时好时坏,没个准信。流川化了妆后出外打探过几次,也大致知道了青铜峡一战的胜败和目前局势。他想海、陵、大既已撤兵,剩下名鹏不足为虑。他们大军集于星星关,正好一举歼灭。他知仙道之能,想攻克此城也只时间早晚问题。樱木既不便移动,他也不能离去,因此先让丰玉弟子出城,一是向仙道报平安,免他担忧;二也是向他示知:他若攻城,他们可在城内作接应。 正想着仙道不知作何打算,忽觉手腕一紧,被人握住了。他转眼看去,樱木正睁着一双迷迷茫茫的眼睛盯着他。 晴子喜道:”你醒了?”流川心中也是一喜,道:”我去叫南烈。”他身子一动,便觉手腕上传来一股大力,死死拽住他,流川心中好笑:”那白痴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谁知受了伤后竟像小孩子似的粘人。等他好后,倒要说给他听听,取笑他几句。” 正要掰开他手,忽听樱木道:”流川,别走,别离开我。”流川柔声道:”我去去就回。”樱木却不依大叫:”你骗我,当我不知道么?你和仙道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流川,我喜欢你,我比他更喜欢你,你别走”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望定流川。 流川就算再怎么迟钝,听了他这番话,瞧了他这种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一直把樱木当作最亲近的好兄弟,当他也是如此,却不料他原是在暗恋自己,不觉一怔。 樱木轻声问:”你呢?你喜不喜欢我?”这话原本打死他也不会说,但他受伤后昏迷多日,此时仍糊里糊涂的,只觉流川要走,情急之下,还是问了出来。流川心下为难,眼见他为己受如此重伤,能否好转尚不可知,自己若照实说,对他并无情意,怕他伤心之下伤势恶化;但若要他骗人,他又实在说不出口。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你是我师兄,我自然喜欢。” 这话意思明确,言明对樱木不过兄弟之情,但樱木分不清楚,满意之下含笑睡了过去。 流川急忙抽出手,见晴子在一旁哀怨地望着他,道:”我去找南烈。”晴子悠悠道:”他为你不惜一死,你当真如此狠心么?那又何必要照顾他、对他好?”流川道:”谁对我好,我也对他好;可不是谁喜欢我,我也要喜欢谁。”他顿了一顿,似是有意加重语气道,”这世上,我只喜欢仙道一人。”晴子浑身一颤,流川已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这天夜里,经过南烈等人一番悉心调治,樱木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 流川略放了点心,戴上斗笠,遮住大半张脸,一人出门去探听湘军动静。没走出几步,忽觉身后有人跟踪,他心里冷笑一声,有意往人少处行去,脚下如御风而行,越走越快。 他身后那人竟也不放轻脚步,跟着他快行。流川走得缓了,他也跟得缓;流川走得急了,他也跟得急。流川本拟把他撰到荒僻之所,擒住他后逼问来意,哪知此人轻功竟不在他之下。 这时他去了擒敌之意,起了好胜之心,要和他比比轻功。脚下用力,身子激射而出,真是箭矢离弦不足以比其快,柳絮飘空不足以比其轻,短短一个时辰,已绕偌大一个星星关兜了几圈。城上守军,街上巷民,只感眼前接连两花,还道是自己连日来太过辛劳,以至眼花,哪想到世上有身法如此快之人? 流川跑到一处河边,见四下无人,忽的收步,道:”阁下何人?轻功不错,真名可能示知?”背后那人轻笑一声,道:”你要知我名字做什么?来日好再和我比赛跑步么?” 流川听了那声笑已是如被雷击,待听了那番话后,更是欣喜若狂,一时间迷迷糊糊的,只疑身在梦中。忽觉身后一紧,已被仙道搂住,他的声音贴着自己一耳传进来:”多日不见,你怎的还是这么逞强好胜?” 流川一噘嘴,猛的转身,面对仙道。二人如饥似渴地盯了对方片刻,又立即死死抱在一处。仙道不断吻流川,一直吻到二人都呼吸不畅,才放开他。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 流川道:”白痴,进来干么?”仙道伸指在他脸上轻弹一下,笑道:”明知故问。”流川微一红脸,接着又道:”城很难攻?”仙道一手搂过他,叹道:”说你敏感么,有时偏迟钝得让人生气担心;说你真迟钝吧,你又敏感过人。不错,这次你猜对了,我尚未想出妥善的夺城之策,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来见你一面了。”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1 章 二人已从旁人口中大致得知了对方这段日子的所遇,但仍亲口向对方说了一遍。仙道听闻三井、彩子惨死时,一阵沉默。流川道:”师姐对你做出这种事,该死,不过她也是一往情深,没办法,你原谅她好么?” 仙道道:”流川,倘若我真的被你师姐害死了,你还会要我原谅她么?”流川想了片刻,摇头道:”你没死,我想不出来。”仙道又是好笑,又是辛酸,道:”她死都死了,对自己所为又没说后悔,我又何必去充圣人,谈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原谅了她,又能改变什么?世事难料,也是我合当遭受此劫,我不怨她,可也没法原谅她。” 流川不料他积恨如此之深,想起他那夜的痛哭,心中大感怜惜,道:”是我不好,没考虑你的心情。”仙道双手抱他横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搂着他腰,一手抚摸他右手空袖,恨恨道:”我的心情算什么?我只恨她,害你自断了一臂,将来又要忍受无穷苦楚。”流川轻吻他紧皱的眉峰,道:”可我也因祸得福了。这仗完后我们立刻就走,和你一起,我开心也来不及,哪还会有’无穷苦楚’?” 仙道自知失言,忙叉开话题,道:”流川,湘江的水真是不得了,到处都是,连星星关内也有。”说着一指面前的大河,附在流川耳边悄声道,”这儿没人,咱们去洗个澡吧。” 流川目中笑意流转,道:”大元帅,这不是湘江,是西边山上流下的烟花江,你看走眼了。”仙道被他的目光弄得一阵心旌摇荡,差点把持不住,柔声道:”管它什么江,这世上又有哪条江清得过我家流川的双眸了?”说着俯身吻流川的眼睛,流川一躲,仙道低笑道,”怎么你也学会了这种’欲迎还拒’的把戏么?不让我喝水,我就来吃花。”嘴唇闪电般捕捉住流川的嘴唇,深深一吻。流川被他吻的浑身酥软,好不容易等他离开,在自己耳边一声满足的长叹,忽想起二人刚见面时,仙道也曾题了首词送他,说什么”不是人间富贵花”的,便道:”我是男的,别拿花比我。”仙道笑道:”这为什么?花也有雌雄之分,拿雌花形容美丽女人,拿雄花形容美丽男人,不是天经地义么?不过你说的也对,不该拿花比你,这世上原无什么花能比得上你的。” 流川脸涨得通红,在仙道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仙道大声呼痛,流川暗中好笑,忽听左首好似有人呼吸之声,皱眉侧首,却不见人,也不理会,依偎在仙道温暖的怀抱中,道:”以后也要常常如此么?”仙道一愣,随即明白他是指隐居后的事,道:”是啊。咱们找个山明水秀的无人山谷,你练剑,我钓鱼,渴了,就喝山里的泉水,饿了,就吃树上的果子,山中还有野兽皮毛可作衣裳御寒,晚上么”他放低声音,凑在流川耳边说了几句,流川臊红了耳根,一把推开他,狠狠瞪着他鼻子。仙道又凑上来道:”干么不敢看我眼睛?怕了我么?””我怕你?”流川大无畏地狠瞪他眼睛。烟花江辋水沦涟,仙道的眼中也颤动着一片清光,清光中,一脸羞涩欢喜又假装生气的正是他流川枫。流川叹了口气,不再硬撑,轻轻靠在他身上,二人静静相偎,唯愿时间就此停止。 仙道忽的想起一事,道:”这烟花江好耳熟,是从哪座山头流下的?水源不小。”流川一愣,随口道:”西山。”其实烟花江是什么江他原也不知,几天前和赤木一起踏勘城中地形,来到此处,赤木向他讲解,说这江发源于离星星关西门十余里处的一座大山,水势汹涌,以前曾多次泛滥,直到修了堤坝后情况才有所好转。烟花江出城后与湘江汇合,一起流往陵南。他难得见仙道有不明白之事,这时将烟花江来历三言两语说完,心中颇有些得意。 仙道听完后闭起双目。流川一怔,想难不成他由此想到了破城之法?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要抢在他前面想出破城之法,但脑中几道河流纵横来去,始终没有个头绪。加上眼睛一闭,周围突然暗下来,又感到仙道在旁,心里平安喜乐,竟尔沉沉睡去。 仙道想了片刻,已有计较,道:”流川,我有个法子,或许能轻易破了这城。”等了半天不听回音,这才发现流川鼻息均长,已然睡着。 他又好气又好笑,不忍吵醒他,双手抱着他身子缓缓摇动,嘴里轻轻哼着小调,明知天亮后出城不易,湘军若发现元帅不见,也必有一番骚动,但抱着流川,就是不想动弹。远处不知哪个和尚正在讲经,声音低低传来,仙道心中一个声音隐隐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还理这些俗事作甚?旁人死活与我何干?不如就这么带走了他,能快乐几时快乐几时。他有《纵横》、《天下》在手,我死之后,还怕不能统一湘北么?” 一坐坐到曙光微现,他才极不情愿地抱着流川站了起来。他来前已向出城的丰玉弟子打听明白了流川等在城中的落脚之处,加上适才跟踪流川时到过那家破败的大庙,这时熟门熟路,不多久便返回庙中。 他原想趁人不知将流川放回床上后离去,但那里不知发生何事,正乱作一团,赤木见了仙道后一愣,其余人也静了下来,站在赤木身后看着仙道。 仙道心道:”怎么?难不成事到如今还要和我过不去?”嘴上笑道:”赤木大侠么?还有各位都在,真是太好了,不过在下身有要事,立刻便要出城,各位若还有何指教,在下只能以后再领了。” 赤木脸一红,道:”仙道元帅,我们以前做事不分轻重,累你受了这么多苦,实在过意不去。所幸老天有眼,你能逢凶化吉,手足复完。如今你不念旧恶,反助我们湘北退敌,大恩大德,也不是一个’谢’字能说清的,赤木以前得罪之处,元帅若要追究,赤木绝不敢不受;以后元帅若有用的到我之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原恨仙道利用弥生设计骗他,害他差点成为武林中人所不耻的败类,又和陵南王室起了摩擦;也怪他勾引流川,使自己师门蒙羞。但一来,流川心意坚定,这次又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他父亲头颅,他不能再违背他的意思;二来,仙道统领湘军,屡战屡胜,为湘军出了口恶气,又为湘北立下不世功劳,他于公于私,都不能再和他为难;三来,三井、彩子一死,他也感受到了世事的难料无情,想流川、仙道要在一起,也未必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恶事了,因此竟向仙道赔罪,乞他原谅。倒是仙道被他弄得一愣。 这时宫城也向他拜了下去,道:”元帅摆出天门阵,为我们湘北出了口恶气。宫城以前多次得罪元帅,猪狗不如,以后元帅若有何差遣,宫城万死不辞。”他身上尚背着彩子的债,因此语气格外赤诚,一边说话,一边热泪已是滚滚而下。 仙道心中苦笑:”你们认个错倒是容易,却害苦了我和流川。”他对他们既不原宥也不敌视,只淡淡道:”二位如此说,仙道怎么敢当?我虽为湘北出力,也只看在流川面子上,此城一破,仙道自当交出帅印。”赤木、宫城想自己以前确实对他不起,也难怪他生气,不肯原谅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仙道向木暮问明了流川房间,径自入内,将流川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看他睡得沉稳,眼眶不禁一热,心道:”流川待我如此情深,偏偏我活不了多久了。” 他怕再待下去忍不住就要带走流川,施展轻功,从大庙后门穿出,绕了个弯,从星星关西门而出。 城外劲风一吹,他心头郁塞之情稍减,走了十一二里地,果见一座巍峨大山拔地而起,洪流滚滚,从山上各处穿出,在山脚集成一条大河,汹涌进入星星关。湘军只能在河两边围城,好几处营寨还被河水溅湿。 仙道独自上山巡视了一番,然后回到营中。 ************************************************************************ 仙道一走,流川便睁开双眼。其实仙道在烟花江畔站起身时,他便醒了,只是贪恋仙道怀抱,不愿离开,故意装睡。仙道与赤木、宫城的一番对话他都听在耳里,心中微觉奇怪:”他以往并不是这么个小气的人,这次三师兄和师姐这么对他,确实不该,但大师兄、四师兄他们并未对他作甚,更何况他的伤残已去,又练成了《纵横》,他干么还对他们耿耿于怀?难道是为了他们害我断了一臂么?但那也是我自己行事偏激所致,须怪不得他们。” 他回思这次见面时仙道言行神情中的种种古怪,实在猜想不透。 这时,木暮走了进来,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睁着双眼发呆,喜道:”你醒了,太好了,我正愁怎么叫醒你呢。”流川一皱眉,道:”怎么?”木暮神色颇为惊慌,道:”你有没见着樱木?他不见了。” 流川从床上跳下地来,道:”我们行踪被人识破了?”木暮摇头道:”不像。大伙儿都在,就是一早起来不见了樱木。” 流、木二人离开房间到了大殿,赤木正在问着晴子,昨夜轮到她照看樱木。晴子看了看流川,道:”樱木师兄昨晚醒来后就一直叫着无聊,说要出外走走,我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出门。我们走到烟花江畔,他看到,看到”说着向流川注视不语。 流川恍然,必是昨夜自己和仙道的亲热样子被樱木他们看到了,问:”后来呢?”晴子支吾道:”后来也没什么,樱木师兄忽然说累了,不想再走了,我便扶他回来。睡了不多久,他又说想喝粥,他屋子里的粥都喝完了,我只好去外边取,哪知我热了粥回来,他便不见了,哪儿也找不到。” 流川沉声问:”有外人进来过么?”晴子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宫城忽然道:”这么说来,我早上去如厕,倒好似看到一个大个子从正门出去。我见那人脚步蹒跚,不像是来行刺的高手,也没留意,难不成是那愣头青?他一个人出去干么?” 流川心中恼火,想:”定是那白痴看到我和仙道后吃醋,一个人为了解气,不知跑哪儿去了,一点不顾及他自己的伤势和现在的形势。”但气归气,毕竟不能抛下他不管,当下让人去城中分头寻找,留晴子一人守在庙中。 各人奔走了一天,也不见樱木踪影。只有宫城听几个行人说,似乎见过那么一个红发的大个子和一个和尚打架,后来被和尚架着走了。 众人心情凝重。星星关城墙虽高,毕竟拦不住江湖好手,他们之所以冒险留在城中,全为了樱木重伤不能移动的缘故。眼看他已性命无忧,大伙儿正要想法子带他出城疗养,自己也好早日投军杀敌,哪知他竟不辞而别,现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些人中惟南烈对樱木死活全不关心,他所以救活樱木不过为了讨好流川,这时见樱木莫名失踪,也只是心疼流川为他焦急,心中反反复复,已不知把樱木骂了几百遍。 流川忽道:”星星关不久当可攻破,我们再找他几日,城破日还未找到,也只能由得他去。”众人心想也只有如此。 ************************************************************************仙道私进星星关看流川,越野一早就发现他不见,未敢声张,只是在他帐前翘首盼望,见他回来,忙迎上前来。 仙道也不向他解释昨夜去向,吩咐水户、大楠等人带一拨人去离星星关西门十余里处的那座大山上,带上铁锹,将烟花江下泻之道尽数坝断。另外在山上高地掘一大渠,渠两侧筑起高堤,预为蓄水之用。一旦水入新渠,立将铁枋闸板,渐次增添,截住水口,使水有进无出。 另外命鱼柱带领一拨人马去截断与湘江汇合处的烟花江。两路人马行事务须隐蔽。为防敌人发现后阻挠,他又令福田、越野各领几十名丰玉弟子去两边守着,一有异状立即向离己最近处的湘军求救。 他自己和哈合德故意率军攻城,让敌人无暇顾及其它。 约莫一个月后,城中烟花江水突然少了下来,名鹏军队派人侦察,这才明白原委。名鹏君臣大慌,急派人去阻止湘军筑堤蓄水,但一出城即被湘军打得落花流水。 又似乎是神灵相助,十一月份的天气居然下了几场暴雨,使新渠中蓄水猛涨。大雨之后便是大雪。仙道上山视察了几回,见新渠中水已有不少,但若要淹了这么大个星星关,似还不够,但天气越来越冷,再等下去,蓄水怕要结冰,因此只得行险,命人打开大闸门,积蓄了月余的江水立刻争先恐后地向星星关内涌去。 星星关中百姓起初也不把这么一点儿积水放在心上,但烟花江出口被堵,只有一端入水,整个星星关成了仙道的蓄水池,城中积水一日高过一日,不出三日,城中地势低的地方,水已没过膝盖。 不久后,水因天气过冷,结成了冰,城内居民这才惊惶起来。 这时,湘军围城已近两月,城中粮食储备本已告短缺,加上名鹏军残暴,视百姓性命有如蝼蚁,大将们不管部下如何受寒挨饿,自己仍在城中高地上的精舍中煨炉大嚼,民心早已涣散。大水一发,仙道便令几百名湘军一齐在城外大喊,道是有愿意开城投降的,湘军便可饶他一命,以往过失概不追究。 一时间,城内大乱,有几拨民众便要开城接应湘军,俱因没有组织,被名鹏弓箭手射死。流川见状,立刻带领赤木等人去城中各处散布不利于名鹏的流言,同时暗中聚集组织军民,只等时机成熟,便一起从内攻城。 仙道为防森重宽加害流川,已在军中竖起了湘王旗帜,又命一人穿着湘王盔甲坐在高山上,因此湘军也好,名鹏军也好,都道流川已回了自己军中,万料不到他正在星星关内动作。 仙道听了城内探子的报告,知星星关指日可下。他不愿折损湘军,只令人继续放水,静观其变。 这几日,被他强行压制的体内剧毒发作更为频繁,他想到不久即可和流川相携离去,一偿自己”归隐”之梦,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照他私心,原是要将此事告诉流川,二人同赴阴间,也好有个伴儿,但每次一想到他的言行举动及他对自己的深情厚意,又总是不忍心他就这么随己而去。 这一日,望着滔滔南流的湘江,仙道心中也如波涛迭起,拿不定主意。忽然想起相田无宇说的几句话来,那时炎王也是中了剧毒,无药可医,他要随他而去,炎王却说:”你对我是这么重要,所以请你一定好好珍惜自己”,不许他跟去。当时他心中暗怪炎王:”他自以为这么做是为了相田好,可他又怎知他死了后相田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自来燕子比翼双飞,鸳鸯白头偕老,失了终身伴侣后,活着当真比死了好么?他这么说,不过是苦了相田之心,成全了自己之义。”但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他才明白,原来当初炎王作此决定,不是为了什么道理上的情意,实是他爱相田太深,才无法忍受他跟自己一起去死。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了。 “那么我呢?也该瞒着流川么?可他这么聪明,又怎瞒得过?” 城破在望,他心中却殊无半分喜悦之情。 正自对着湘江出神,忽听几匹快马在身后停住,哈合德领着几个陵南国信使来到他面前。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2 章 仙道自藤真走后,一直挂心着陵南、海南的局势,见了陵南信使后忙一收心神,问道:”陵南情况如何?”一个信使向他行了礼,将藤真回国后经过一一向他禀报。 原来藤真拿到陵南三军将印后,一路急行,仗着湘、陵地近,对湘北地形的熟悉,先武藤一步回到雄关。但其时神宗一郎得武藤报讯后已向陵南发难,控制了仁京,拘禁了陵南王一家,以他们性命要挟藤真归降。藤真自不会归降,反而故意激怒海南大将清田,令他杀了陵南王。他暗中联络四方公侯,拥陵南王的 (十九)共君此夜须沉醉(1) 章节字数:9639 更新时间:080224 07:09 海南僻处南疆,地气和暖,在湘、陵重雪终日,玉花搅空的时节,海南京城紫金花都却是草长莺飞,紫金花开得如火如荼。 海南多山,王宫亦建在崤山之上,其富丽堂皇之处比之陵南王宫另有一番高妙。这日是新年里的第一日,虽然去年天灾不断,有些地方颗粒无收,饥民大增,但战事刚熄,又值新王继位不久,人人都想趁着新年好好热闹一番,点火放炮,去一去霉气,因此蓬莱宫内外均是歌舞升平,一派热闹景象。 这方小院邻接着养神湖,便是牧绅一当年帮仙道打过架的那条湖,却是既不闻流商杂征,也不见烟花袖舞,在远处隐隐传来的丝竹声中,只显冷清。 仙道一人独坐在院中石桌旁,借着星月光芒自斟自饮。 大约一个月前,他随陵南信使回到仁京,直接面见摄政王兼三军统帅藤真健司,藤真见到他自是大吃一惊,随即明白必是花形和那些陵南大臣们的所为,大为生气,狠狠训斥了他们一顿,当夜便要派人送他回湘北,说陵南全国上下已作好准备与海南一战,陵南的胜利绝不建立在无辜的牺牲之上。仙道心中佩服,但仍花钱买通花形左右,让其怂恿花形向己下药,然后将己缚去海南军中,交给神宗一郎。明的看:就是仙道为免两国生灵涂炭,甘愿充当马前炮灰。 仙道喝了口酒,微微苦笑,心道:”藤真虽然极有义气,但以他事事以国家子民为重的原则,我若真自告奋勇为两国化解一场战争,他绝无不同意之理。之所以拒绝,是明白陵南现在局势不稳,而我又是湘北元帅,怕海南未退,又同时开罪湘北,两面不讨好,才作此抉择。不知他得知花形卖了我后,有何反应?” 其实藤真对他有情,他并非不知,只是他一心全放在流川身上,只要为了流川,就不会心慈手软,无论是对己还是对人。 想到流川,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举起酒杯,道:”嘉客远道而来,蓬莱宫蓬荜生辉,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何不就此现身,过来同饮一杯?” 他话音刚落,两棵紫金花树后的长草丛便动了几动,走出一个身形高挑,清润如玉的少年,正是流川。 仙道似是毫不意外,摆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的石凳上。 流川一言不发,坐下后接过仙道递来的酒,一饮而尽,”哐”的一声,将酒杯掷在石桌上。仙道再斟,流川再饮。一口气饮了三杯,流川怒火再也不可遏制,猛的将酒杯向仙道砸去。 仙道伸手轻轻拨过酒杯,流川在杯沿上一弹,趁仙道持杯后撤之际,左手迅捷无伦地抢上抓住他右腕。与此同时,他弹杯时隐伏的内劲发作,酒杯忽然破碎成片,朝仙道脸上弹去。 仙道也不闪躲,一手任流川抓着,一手支腮,反而呆呆看起流川来。流川右袖一甩,替他挡过碎片。仙道笑道:”我便知你舍不得伤我。”不待流川发作,又抢着道,”流川,你瘦了,这一个多月辛苦你了。” 那日流川闯出星星关,杀了森重宽,率众回攻,夺下关城后,俘虏名鹏军民无数,正自高兴,寻找仙道时,却发现他不见了影儿。打听下来,知是陵南信使请了他去。他料陵南不敢在这个时候拿仙道怎样,名鹏大军虽降,尚有些余部散落在草原各处,流川心道:”好事做到底。”便带同赤木等人去收服余众。 哪知消息忽然传来,说陵南已擒了仙道交给海南。流川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知海南王数次派人来杀仙道,仙道落到他们手中,是凶多吉少。他也不顾湘北,将大小事务一并交给赤木和哈合德,自己带了硬要跟来的水户一伙去往仁京。那时海南军已撤,花形手下抖露出是他谋害仙道,水户一力催逼陵南朝廷给湘北个交代。其时海南尚未退远,湘北又蠢蠢欲动,何况此事确实亏在陵南,藤真无法,只得将花形交于湘北处决。水户立即割了他的头带回湘北,流川则一路跟随海南军到此。 他起初只道真是花形出卖仙道,才使他落入海南人之手,但细细回想那日揭发花形的二人言行,及水户的咄咄逼人,倒像是事先串通好的,不由他不起疑心。 进了紫金花都后,他换上海南服饰,但因他不通海南话,又少了一臂,颇为引人注目,只得昼伏夜出,在蓬莱宫中探察仙道踪迹。他轻功之高,当世已无人能及,海南王宫中守卫虽严,却也挡不住他。但王宫占地广阔,一座座亭台楼阁,流川望去皆是大同小异,找的他头也昏了,加之生怕仙道已被他们处死,忧心如焚,这几日中当真是度日如年。 这日新年第一天,王宫中到了晚上也是热闹非凡,流川怕踪迹显露,原要在客栈中再呆上一晚,但心中烦乱,实在呆不下去,还是来宫中寻找仙道。他不敢往人多处窥觇,一味走曲径小道,竟被他找到这里。 他本以为仙道即便仍活着,也必被人上了镣铐,折磨得不成人形,哪知一见之下,他竟没事人似地独坐饮酒,人是瘦了些,风采却似乎更胜往昔。他心中先是一松,紧接着又是一紧。松自是因为仙道无事,紧却是想到了心中疑团,暗道:”他故意安排下计谋除了花形,剪去藤真的左右手,莫非是为了海南?他反悔了,不想和我一起去隐居了,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回到海南,骗过了我么?” 他虽决不愿相信仙道会背弃自己,但心中患得患失,一时之间难以宁定,想起那次仙道为了不阻隔自己前程,说他自己不能有负相田弥生,硬赶他走的情景,忍不住浑身一颤:”这白痴,别是又想歪了。” 他隐身草丛,想看个究竟,可是始终不见人来,自己的行踪又被仙道叫破,只好现身。想到他不辞而别,抛下自己在这里饮酒作乐,火往上冲,才掷杯伤他,但见他并不抵抗,终究不忍心真伤到他。 他见仙道伸出一手来抓自己,一巴掌拍掉他手掌,沉声道:”你想怎样?” 仙道看了看被打的手掌,道:”花形死了么?”流川一皱眉,点了点头。仙道道:”藤真健司工于心计,是个厉害人物。陵南王年岁尚幼,他登基后,一切大小事物势必落入藤真掌握,陵南是泱泱大国,底子雄厚,若统治有方,不出十年,便能衰而复强。他虽有言在先,愿与湘北结盟,但世事难料,防人之心不可不备。藤真此人有个最大弱点:心太软。当断不断,颇有妇人之仁。花形心狠手辣,原可弥补其不足,所以我设计除了花形,到时,只要湘北不起侵略陵南之心,藤真便不会主动出击湘北。” 流川听他全是为了湘北着想,心下稍和。仙道续道:”你有《天下》在手,《天下》中除了行军打仗的法子外,还记述了各种富国强兵的法门,你用心调练湘军,十年之内,便可赶上陵南。那以后,你想和便和,想攻便攻,再也不必顾及其它。” 流川听他如此说,心里又是一沉,道:”那你呢?”仙道不去看他,悠悠道:”我本是海南人,自然是留在海南。”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流川,你的家人若去抢夺别人财物,你自是不会去帮他们的,是不是?但他们若抢夺不成,自己反而面临危境,你帮不帮他们呢?海南就好比是我的家,海南军打湘、陵,我不会帮他们,但现在海南国库空虚,饥民遍地,爱和、大荣在一边虎视耽耽,陵南恢复后也会来报仇,我我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他等着流川反对,想他一气之下说不定又要以剑相逼。等了良久却始终不闻其声,他心中略微奇怪:”难不成他睡着了?”转头看他时,却吃了一惊:流川紧咬住下唇不发出声音,脸上却已布满泪痕,一双清亮的眼睛比平时更亮,直欲烧起来似地瞪着自己,目中又是悲伤,又是气愤,浑身都微微颤抖。 仙道心中大痛,想要搂过流川,他一侧身,避开了,强行忍了忍,声音还算平静地道:”仙道彰,你究竟还要我怎样?”仙道只感肝肠正一寸寸断裂,脸上却仍笑着道:”我们都没法子抛弃自己国家,对不对?流川,你肯为了我留在海南么?”流川侧头道:”你当真?”仙道道:”那还有假?”流川也不多想,点头道:”好,我留下陪你。” 仙道蓦地里一震,看向流川时,他一脸坚定,并非玩笑。他颤声道:”流川,你不管湘北了么?”流川道:”敌人已退,我把《天下》交给大师兄,湘北要我管什么?” 仙道心中左右为难,流川对他越是好,他越是不忍心让他陪着自己死,可如何令这个死心眼的孩子知难而退,他一时之间又无计较。流川双目闪闪地盯着他,仙道脑中突然”轰”的一声,跳了起来,冲口而出道:”好,那你便留在海南。”话刚说完,脑中一片空白,人也倒了下去。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3 章 等他醒来时,流川正抱着他,目中神情仍是悲伤无已,但又似在想着什么事。仙道道:”流川”流川伸一指抵住他嘴唇,道:”仙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手指放开,仙道心中若有所失,点了点头,道:”我答应海南王替他效力十年,期间不得与湘、陵两国官员私通,十年之后,他再不管我,我我已经答应他了。” 流川浑身一震,喃喃道:”十年?”仙道捧住他一手放在自己唇边,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流川,十年弹指即过,咱们先为国尽力,再续己私欢,不好么?还是说,你怕我变心?”流川摇摇头,过了良久,才道:”你非要如此?”仙道道:”不得不如此。” 流川知他倔强起来不下于己,他既已下定决心,自己无论如何是劝他不回的。又想他聪明无比,决心这么做定是有他的理由,只是不便对自己说,挣扎再三,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仍狠下心来道:”好,就十年。十年后你若再找借口,我不会手下容情。” 他心意决绝,一旦作了决定,起身便要离去,却被仙道一把抓住。流川心撞小鹿,怦怦直跳,想:”难道他又舍不得,要留下我了么?那就快开口啊,我不会拒绝的。” 仙道却并不说话,拉着他走进一间宫殿。殿中红烛高烧,烟横雾斜,地上撒满了一朵朵含苞欲放的紫金花,却是一个宫女太监也无。 流川微感奇怪,道:”干么?” 仙道带他来到床边,拉开床帘,只见一张足可容三四人并卧的大床上,也撒了不少紫金花,衬得原先稍嫌朴素的床被添了一份高贵之气。仙道对着流川左看右看,笑道:”你穿着咱们海南国的服饰,倒真像咱们海南国的人。” 流川听出他弦外之音,若在平时,自是一拳上去,看他还敢不敢调笑自己。但今日离别在际,一想到往后的漫漫十年,实在是不寒而栗,听了仙道的疯话,只觉伤痛更甚,上前一把抱住他,道:”是哪里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总是你的,你也总是我的。” 仙道轻抚他背脊,默默抱了他半晌,道:”流川,我们早已成婚,就是没入洞房,今儿个,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好不好?” 流川心里越来越难受,只是点头不语,怕一开口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硬要留在他身边,让他为难。仙道假作没有看到他的难受,强装欢笑将他身上衣物一件件除去。流川一身黑衣,底下肤色却是雪白,站在殿中,便似殿外素月流了满天,涌了进来,倒把烛火压了下去。 仙道情难自已,一把抱起他放在床上,顺手放下钩帘,遮住一床春光。 流川不久便意识半失。仙道在哭么?还是在笑?他已经无力思索,只觉好似又回到了茫茫大海上,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和仙道两人,随着波涛上上下下,不知未来命运如何,只能紧紧搂着对方,相依为命。一片天昏地暗之中,隐隐听到仙道嘶哑的声音似乎在问:”痛么?”他强忍呻吟,点了点头,仙道附在他耳边轻轻道:”枫,别忘了这痛,别忘了我。” ************************************************************************ 仙道将昏迷的流川抱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舟,嘱咐越野道:”好生照顾他,等他醒来,你才可离开。”越野那日逞着性子跟上仙道,这次却不多话,点点头,撑舟离开。 仙道在河边悄立半晌,直等流川的小舟再也无法看到了,才慢慢转身回蓬莱宫。此时天将破晓,宫中歌舞早已撤下,仙道进了宫后便加快脚步,却不去适才与流川欢爱的那间宫殿,而是直奔朝圣殿。 朝圣殿中一烛高烧,仙道走进去时,牧绅一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在他身旁为他磨墨的小太监却已睡眼惺忪,半入梦乡,全靠本能进行着手里动作。 仙道笑道:”四哥真是明君,这时候还在为国操劳。父王地下有知,也必欣慰。” 牧绅一端起桌上茶喝了一口,道:”为兄天生的劳碌命,也没办法。七弟,你若肯助我一臂之力”仙道打断他道:”人各有志,请恕小弟不能为四哥分忧。”说着却从怀中取出一叠纸来,道:”《天下》全书我已默写在这里,四哥,我要你对天立个誓:除非湘、陵兵攻海南,海南不得出兵去攻湘陵。”牧绅一见了《天下》原是眼睛一亮,听了他后面的话却又脸一沉,道:”你在要挟我?”仙道道:”不敢。不过答不答应在四哥,给不给书却在我。” 牧绅一与他对视半晌,仙道目光温和中带着慑人的霸道,却沉静如水,丝毫不露内心想法。牧绅一叹了口气,道:”我只答应不主动出击湘北,不行么?”仙道笑道:”人心都是得陇望蜀的,我怕四哥一旦攻下陵南,就舍不得比陵南大三倍的湘北了。”牧绅一微微冷笑:”你倒想的周到。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仙道不动。牧绅一只得再发了个誓:”海南列代君主在上,牧绅一今日得《天下》一书,但除非日后湘陵攻打海南,海南绝不主动出兵湘陵,若违此誓,教我不得好死,海南四分五裂,被人灭国。”仙道知他向来言而有信,这誓又牵涉到海南,这才将《天下》交给了他,道:”四哥别怨小弟,小弟这也是为了四哥好。流川手中也有一本《天下》,他作战才能,恕我斗胆说一句,只在四哥之上,不在四哥之下。我也是不愿见海、湘两国兵戎相见,斗得两败俱伤,今日才让四哥发了个毒誓。” 牧绅一思索着他的话,沉默了一阵,忽又道:”他来过了么?”仙道点点头:”当初我和四哥约好:只要见他一面,立刻便来领死。现在人我已经见过了,所以前来受死。”牧绅一叹气道:”像你这样的人才,真是可惜。七弟,望你莫怪为兄狠心。”仙道笑道:”四哥已是海南王了,为王者岂能只顾私情,不顾大义?易位而处,我也绝不容一个大好人才流落外邦。何况此次小弟帮敌在先,你说我’通敌叛国’,也无丝毫不当。” 牧绅一心中难过,他从小心雄万夫,为了能引起父王重视,也为了海南称霸天下,奔波劳碌,十几岁时外貌看来便已似人近中年。仙道是他除父王外唯一佩服之人,也是唯一能向他吐露心事之人,现在却不得不杀了他,一时间心灰意懒到极点,不再看他,道:”你要在何处自决?”仙道道:”便在我的养神殿吧。”牧绅一挥挥左手,又叹了口气。 仙道回到养神殿,床上被褥尚温,他抓起被子放在鼻端,嗅着流川所留的气息,蓦然见到床单上一滩滩血迹,想起适才自己和流川在上面颠鸾倒凤,翻云覆雨的情境,竟似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养神殿中脚步声响,几个太监走到他身边,为首一人呈上一只金杯。金杯熠熠生辉,杯中液体猩红如血。那太监向他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皇上说了,还请灵王在卯时之前上路。” 仙道接过金杯,道:”知道了,你们全出去吧。”那太监也不反对,带着另几人迈着小碎步出去了。养神殿中又只剩下仙道一人。 仙道持杯躺到床上,回忆起自遇到流川后的点点滴滴:巫云湾杂耍摊旁那无意中的一吻;待潮台上他如何追着自己;鹫峰上他如何与自己联手大战北野、田岗;他中毒受伤,他如何不辞艰辛护送自己去丰玉;然后是火山、大海无极宫的大战,落崖童山上的那段快乐时光旱海迷津中的相依为命以及那个到底没实现的”归隐”梦然后他一仰头,将杯中鸩酒全部喝了下去。浑身刹那间便如火烧,他心道:”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意识在逐渐离他而去,仙道喃喃念着:”流川,流川”远处金鸡报晓,金杯也落到了地上。 车轮辘辘,马蹄得得,眼见再翻过一座山头,便是海南京城紫金花都,御子柴心中涌起一股喜气,伸手摸了摸系在腰间的大刀”鬼头笑”,对身旁一个瘦小青年道:”马上就到了。” 瘦小青年””了一声,眼神穿过山头,露出向往感怀之色。马脸大汉听御子柴口气中已有放松之意,道:”总镖头,流川枫为人坚狠,要做一件事定会做到底,咱们不可大意。” 御子柴口中称”是”,心中却道:”常诚是海南第一大镖局,海南境内,凡有山水之地,无不散布着常诚的朋友,流川枫的人不出现便罢,一出现,管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他又看了看前面的那具棺材,想:”再说了,平安公主死都死了,流川枫还要怎样?嘿嘿,这趟镖是有惊无险,尽赚不亏。” 正想的得意,前面大车忽然一停,只听矮个青年的声音道:”金银双燕,你们拦我们的路,想干什么?”御子柴一惊,忙策马赶到前头,果见适才酒店中见过的一男一女二人正站在当道。 小田双手抱于胸前,冷冷地道:”想干什么?这还不清楚么?自然是杀人劫镖。宫益将军,什么时候转行干起镖局的生意来了?” 宫益见身份被他拆穿,也不再隐瞒,道:”二位也是湘王请来的高手么?可惜平安公主已死,你们怕是领不了这场功劳了。”小田瞅了瞅棺材,道:”湘王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死了,我们抬棺材回去也是一样。” 宫益尚未答话,御子柴已跳了起来,道:”你们也别太过分了。别人怕你们,我御子柴可半点也没将你们放在眼里。” “刷”的一声,鬼头笑出手,砍向小田。叶子往旁一闪,道:”小田哥小心,我去揪那死人出来。”身子轻掠,已抢近棺材。镖局众人纷纷上来挡驾,她忽的上身下弯九十度,两臂平伸,足尖用力,如一只燕子般轻巧地穿梭于众人之中,左右手遇物借力,燕子啄水般一点一点,从众人空隙中窜进窜出,迂回来到棺材之上。正要打烂棺材,忽觉身前一股劲风砍至,她身子急拔,在空中滴溜溜地转了个圈子,倏忽间已落到离棺材两丈远处。凝目看时,刚才向她正面袭击的不是别人,却是高砂。 叶子娇笑道:”高砂将军,好身手,今日你非阻挡我不可么?”高砂适才见了她的轻功已在暗暗吃惊,心道:”难怪金银双燕近年来好大的名头,单只银燕这一身轻功,便非人能及。”听她问话,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叶子眼角余光瞥到丈夫小田正以一敌二,战着宫益和御子柴,众镖师也跃跃欲试,忽道:”既如此,得罪了。” 身子窜前,同时拔出腰间兵刃,高砂以手中大斧迎敌,只听”叮”一声脆响,小田身后两名镖师倒下。叶子声东击西,明攻高砂,暗杀镖师。 高砂大怒,想要截住她决一死战,但她身法轻灵,忽左忽右,忽直进忽斜行,他追她不到,反被她又伤了几名镖师。 那边宫益、御子柴双战小田,情势也落于下风。宫益双手各持一把锯子似的兵刃,锯子三面是钢柄,迎敌一面是把齿轮状钢刃,他左右开锯,左手钢锯攻,则右手钢锯守;左手退则右手进,配合巧妙,也算一绝。御子柴的鬼头笑,实则是一把鬼头刀,刀身中央有一道宽约三寸的狭长缺口,专门锁敌兵刃,御子柴使开家传罗汉刀法,吞、吐、浮、沉,将小田的进手招数全部接过。 小田初时被二人的奇门兵刃唬的一愣,多守少攻,待二十招之后,他已大略看明白了二人武功路数,此处离紫金花都甚近,他怕夜长梦多,不愿再行耽误,抽出卷尺剑迎敌。 他手中的卷尺剑与叶子的几乎一模一样,俱是一个长约一尺的剑柄上如卷尺般缠绕着一团软剑,所差不过剑柄颜色,他的剑柄呈金色,叶子的剑柄呈银色。 他以剑柄作短棍,一招回翔九天,身子凌空跃起,从上往下,打御子柴脑门。御子柴向后一退,料他身在空中无可借力,手中招数又已使老,难以追击自己,哪知小田剑柄上缠绕的软剑竟然忽的激射而出,如一卷钢带般,绕着圈子套住了他右手。 御子柴一惊,忙刀交左手,砍小田右臂。与此同时,宫益持双锯从旁夹击。小田右手回带,卷尺剑将御子柴右臂连袖带皮扯下血淋淋的一大片,又旁守挡住宫益的两记杀招。 御子柴吃痛,先退在一旁裹伤,冷不防叶子的卷尺剑袭到他面前。他心中大惊,一个铺地锦,狼狈万分地着地滚开,一摸右颊,已被她剑尖刺破,幸好伤口不深。 他匆忙裹好伤后,又上去帮宫益。宫益本已左支右绌,得他相助,略喘了一口气,但不久,两人又落于下风。 御子柴见高砂仍在和叶子纠缠,不许她近棺材,不禁恼火,大声道:”高砂将军,救活人要紧。”高砂却不理睬他。御子柴急冲宫益道:”宫益将军,你快劝劝他。”哪知宫益也只摇头不语。御子柴心中大急,一不留神,腿上又中了小田一剑。 叶子指东打西,已将大部分镖师打的非死即伤,她几次朝棺材急冲,见高砂脸色也不如何惊惶,心道:”莫非平安公主真死了?他才不愿冒死守护她的尸体?然则他同伴叫他过去相助,他又何以不去?” 此时站着的镖师已不到三个,叶子眼尖,发现其中一个瘦小青年镖师,脚步虚浮,似乎不会武功,每次叶子向他攻击,高砂总是挺身相护。有时她故意离他远远的,引高砂追击自己,高砂追了几步,也总留神不离他太远。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那青年镖师的领子被风吹起,露出一边脖子上雪白的皮肤,叶子一转念间已明究竟。 她剑刺足踢,又做番了两名镖师,忽的一掌劈裂棺材,见里面躺着个已死去多日的年轻女人,假意失望地叫了一声,道:”小田哥,平安公主真死了,看来咱们只好抬这具棺材回去向湘王领功了。” 小田道:”你可看仔细了,别被人骗了。”叶子跺足道:”你不信人家么?那我捉住她,拿给你自己看。”一伸手,将棺材中的女人向小田那边扔去。小田叫声”胡闹”,一甩剑,卷住了那女人尸体,朝宫益头上扔去,宫益出其不意,被打了个手忙脚乱,小田趁机制住了御子柴,宫益刚架开尸体,便感背心大杼、风门,腿后承扶穴上一麻,委顿在地。倒下时,耳边还听到高砂的大吼。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4 章 叶子投尸转移高砂注意力,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身子欺近,已抓住那青年镖师的手腕要穴,将她拖了出来。 高砂待要上前进攻,叶子将手中卷尺剑剑柄横在那镖师的颈前,笑道:”你想怎的?”这时候还不认输投降?”又向小田道:”你看,这可不是平安公主?” 高砂僵在当地,还试图辩解,道:”你们抓住常诚镖局一个镖师,意欲何为?”语音无力,自己听着也觉是在撒谎。 御子柴不料这个哭哭啼啼,用重金贿赂自己,一定要参与这次保镖行动以增加经验的青年竟是”已死”的平安公主,大惊之余随即长叹。他一生之中从未遭此惨败,望着四周或坐或躺的手下,心道:”这次保镖失败,即便能逃出金银双燕的魔手,皇上也饶不过我们。” 宫益心下着急,道:”二位大侠,湘王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你们肯这样为他卖命?只要你们放了平安公主,我们海南王定不会吝啬赏赐,还请二位三思。” 小田点点头,冲叶子道:”这是平安公主没错了,走吧。”宫益大急,道:”慢着”叶子忽然回头道:”宫益将军,要收买我们不是不行,待我们先了了湘王心愿,领了赏,再来拜会你。到时你要我们杀湘王,只要出的钱够,想来我们也不会拒绝。”说着咯咯娇笑。 二人大获全胜,又擒得平安公主在手,正自高兴,忽然眼前风急,一柄长剑贴着二人鼻子一掠而过。 二人未见其人,先感其气,心下大骇,忙一跃向后。对方却毫不容情,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似一剑。二人一来出其不意,二来对方的剑招太过快捷凌厉,竟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叶子心道:”多半是海南另伏有高手,我们一时不察,以致落了下风。”她心念转动极速,一念及此,立刻将平安公主拉到面前挡来人的快剑。只听高砂、宫益齐声大叫,来人的剑似乎顿了一顿,随即又毫不容情地刺了下去。便在这一顿之间,二人已瞧清对方是个小眼厚唇,相貌丑到极点的男子。 叶子见他仍对着平安公主刺了下去,怕他剑势余威波及到自己,反正平安公主死活与自己无关,与小田并身旁跃,二人如两只燕子般左掌在地微微一触,身子斜退开一丈多。 平安公主眼前剑芒晃动,忙把眼睛一闭,忽听两下兵刃相交,一人抱着自己着地滚开。她睁眼看时,见救出自己的正是适才酒店中的紫衫少年。 纵横天下(Iv) 正文 (十九)共君此夜须沉醉(2) 章节字数:11597 更新时间:080224 07:14 她呆看他半晌,忽然喜道:”玉儿,是你?你长这么大了。”紫衫少年冲她微微一笑,不想现在与她相认,婆婆妈妈地相叙别来之情,将她交于高砂,自己上前一步,看了看金银双燕,又看了看那丑鬼剑客及其身后站的十多人,俏脸凝霜,冷然道:”诸位在我海南的地方杀我海南的长公主,是真不知海南王法呢,还是有恃无恐?” 金银双燕眼中大敌惟那丑鬼剑客一伙,并不把紫衫少年怎样放在心上。但银燕叶子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道:”不知怎样?有恃无恐又怎样?”紫衫少年道:”若是不知,今儿个我便教教你;若是有恃无恐,那我也犯不着再与你们这群刁民多废话。适才我已让人通知了海南王,不久,御林军便会开来相助,二位远道来此,也不必急着走了。” 双燕一惊,叶子道:”你到底是谁?凭你几句话,便能调来御林军?” 紫衫少年不去理她,转向那丑鬼剑客道:”阁下是何人?也要与我海南为难么?”那丑鬼道:”我来这儿,是替我们掌门师兄报仇,杀金银双燕的,其余我一概不晓。” 小田看着他,忽想起一个人来,失声道:”你是搜魂快剑福田吉兆?” 那丑鬼道:”不错,在下正是福田。” 十年前,福田在湘北遇上鱼柱等人,和他们一起杀退敌人。之后仙道、流川先后失踪,他听人说仙道被陵南花形卖给了海南,焦急下也一路追去海南,想要俟机救出仙道。但到了海南后却又不闻他半点消息,他只得悻悻而返。 回到陵南后,遇到无极门下的几个弟子,言谈之间,得知大师兄鱼柱正在积极筹划重组无极门。福田想仙道既不在海南,必是与流川一起回了湘北,自己平白无故地跑去找他,好没意思。心灰意懒之下,重新投入了无极门。十年来,他专心练剑,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堂,因他剑快似流星,江湖上人便送了他个”搜魂快剑”的绰号。 大约一年多前,鱼柱带着几个门下弟子去老渡口庆贺一位朋友的生辰,路上遇到金银双燕,只因言辞中得罪了银燕几句,竟被他夫妻俩使计害死。鱼柱带的几个弟子也被他们杀了灭口。 他们自以为做的手脚干净,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件事仍被无极门弟子得知。福田被门下弟子推为无极门第三代掌门,他继位后立刻带同众弟子打探金银双燕下落,一路追到海南,却又断了线索。 这日他们在街头走着,忽见一群大汉匆忙奔过。福田瞥见一个大汉腿上的银叶子,抓住他询问金银双燕二人下落,这才追到这里。 福田手中长剑一晃,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二位,这就纳命来吧。”他不屑与女子动手,出剑如电,招招逼向小田。 小田抖开卷尺剑与他对敌,别看他适才对敌宫益与御子柴时,以一敌二,尚且游刃有余,对付福田,虽是一对一,却仍感束手束脚。福田剑法本已比他高出一筹,他又不要命地猛刺猛击,小田仗着自己兵刃诡异,这才屡次逃过他的夺命杀招。 叶子见丈夫形势不妙,又想御林军没准过会儿就到,一抖卷尺剑,从旁协助小田。无极门下见他们以二打一,也出了一名弟子上前相助福田,但无极门除了福田,余人武功均与双燕差了一大截,那人上来不过片刻,便被银燕刺伤。他下去后另有一人上来,也是三招两式间便败了下去。 福田道:”你们在旁掠阵就好,瞧我来收拾他们。”他平日沉默寡言,一旦办起事来却又奋不顾身,武功之高,更胜鱼柱,加之他相貌丑陋,门下弟子一向对他甚为敬畏。他一声令下,无极门弟子也不敢再逞强上前相助。实则此时福田手下已颇为吃力。适才他出其不意地攻了金银双燕个措手不及,这回二人和他正面交手,他便不易应付。 紫衫少年早看得心痒难搔,见高砂为宫益解了穴道,二人一左一右守着平安公主,便冲福田道:”这位大侠,我不是你手下,无须听你号令。这二人于我有仇,我也要报仇。咱们两人对两人。”也不待福田答应,抽长剑攻了上去。 叶子心道:”这小子惹人厌,他既自己过来送死,我正好成全他。”手上招数陡转,竟招招攻向紫衫少年。 平安公主看的大急,推了推高砂道:”高砂将军,你快去帮忙啊。”高砂正在犹豫,紫衫少年已大声道:”谁也不准过来帮忙,你们只管护着平安公主便是。”手中长剑向叶子急刺,左边三下,右边三下,中宫直进。叶子躲过他前六剑,到第七剑时不得已以卷尺剑抵挡,只听一声闷响,双剑碰处,卷尺剑竟被平平削去。 叶子一怔,小田道:”小心,这是饮血剑,锋锐无比。” 紫衫少年得势不饶人,突然剑尖回指,向着自己咽喉刺了下去。叶子不知他玩什么花样,忽觉眼前一花,剑身竟反弹过来。这招出人意料,叶子虽久经大敌,但一时间也忘了这少年内功平平,即便剑身被他内力逼得改了方向,要伤敌也还是不能,竟往旁一闪,躲开了这无甚威力的一剑,却正迎上少年埋伏在一旁的兰花指。 叶子被他点中腰间,一阵酸痛,心下恼火,一甩手,射出十七、八枚银叶子,紫衫少年登时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闪避。福田在一旁为他拨开了几片叶子,道:”小娃儿武功不错啊。”紫衫少年躲过银叶追击后,从地上一跃而起,又是精神焕发。他嘴上不肯吃亏,道:”大叔你剑法也耍的不错么。” 福田侧脸瞧他,他一个转身,正好以正面对他,福田”噫”了一声,似乎颇为惊奇,手上一缓,险些被小田刺中。 紫衫少年仗着宝剑锋利,勉强与叶子打了个平手。他当此危境,仍是眼珠乱转,将四周形势一一收入眼底,福田那一瞬间的惊奇之色也没逃过他眼睛,笑道:”福田大叔,你干么见了我吃惊?你从未见过有人长得似我这般俊,是么?”福田”呸”了一声,不去理他,心中却奇怪:”怎的他与那人长的这般神似?” 紫衫少年一心多用,被叶子瞧出破绽,一手一缩一伸,忽的抓到他腰际。紫衫少年大叫:”福田大叔,救命啊!”福田回手三剑,叶子抵挡不住,只得放开那少年。紫衫少年仗着福田之威,饮血剑连使了几招杀招,他知叶子爱惜容貌,招招向她脸上刺去。叶子果然大为惊惶。小田从旁解她之难,被福田在肩上打了一掌。 四人斗得不可开交,眼见福田和紫衫少年这边已渐占上风,忽听山间传来马蹄声,光听声音便知来者不在少数。 一个清朗的男音道:”平安公主在么?在下神宗一郎,奉陛下之命率御林军前来迎接公主回宫。高、宫二位将军好么?” 他来的极速,声音从轻到响不过一瞬,人尚未出现,声音似已在耳旁。双燕对望一眼,知今日再难擒得平安公主。高砂、宫益听了此人声音后均是大喜,大声道:”神将军么?大家都好,就是有两名贼子还在围攻康乐公主。” 那声音似乎一惊,道:”康乐公主也在?” 紫衫少年忽道:”喂,喂,福田大叔,快叫你手下把这二人围住,他们要溜。” 福田尚未答话,小田、叶子二人忽从怀中掏出几个纸筒,四处乱扔,一刹那间,人人眼前一片白雾茫茫。福田道:”快闭气,小心有毒。” 众人依言闭气,高砂、宫益这时也顾不得嫌疑,一人一边紧紧抓住平安公主的手臂,防双燕临走时发难,再来抢她。 这阵浓雾并不含毒,来的快去的也快。高、宫二人待浓雾散后,不约而同看向平安公主,见她安好无恙,先松了口气。忽听平安公主叫道:”玉儿呢?玉儿呢?玉儿不见了。” 二人大惊,四处张望,哪里还有那紫衫少年的影子? ************************************************************************ 金银双燕靠烟雾弹侥幸脱身,叶子更顺手牵羊抓来了紫衫少年。海南多山,京城附近也多有大山,二人带着紫衫少年在山中一阵疾奔,直奔了一个多时辰,想来已把那些御林军和福田甩得远了,这才停下。 叶子把紫衫少年往地上一扔,拔出他长剑指着他面颊道:”想不到你这臭小子原来是个西贝货,你刚才要划花我的脸,对不对?现在倒看看是谁先破相!”紫衫少年脸色苍白,却不肯向她讨饶,硬嘴道:”公子爷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要杀便杀,杀了我,你们也别想能活多久。” 小田踢了他一脚,道:”这时候还装。我夫妇俩有眼不识泰山,一味追着平安公主,谁知海南今上的掌上明珠康乐公主牧镶玉,便在眼前。早知如此,我们也不必费力去劫镖了。”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5 章 牧镶玉冷冷地道:”我的名字,是你们随便叫得的么?”叶子抓住她领口一把提起,给了她一个巴掌,笑道:”你在我们手里,别说叫叫你的名字,便是砍你几剑,你又能怎样?”牧镶玉半边俏脸高高肿起,心中愤怒,却也是满不在乎地笑道:”是不能怎样。不过我父王知道了,你们的结局必比我要惨上十倍。你们别以为把事情往湘王身上一推就撇清干系了,你们杀人嫁祸,妄图挑拨海南、湘北关系,我父王早就识破你们的阴谋了。” 小田、叶子互看一眼,心中吃惊,但仍未相信。叶子道:”胡说,我们正是受了湘王所托,前来杀平安公主的,又要挑拨什么离间了?”牧镶玉不屑道:”你们连湘王长什么样也没见过,还对他口出不敬之言,谁信你们是他派来的?”叶子强辩道:”我们又不是他手下,他托人送我们银子,我们替他办事,可也不用顾忌他什么。” 牧镶玉道:”湘北这十年来虽国势大振,咱们海南可也不输于他们。而湘北、海南间隔了个陵南,湘王即便打下了海南,也是陵南得利多,而湘北得利少。湘王又非蠢人,怎会冒大险,去做无甚利益之事?更何况,湘王与咱们灵王关系非比寻常,瞧在灵王面上,只要咱们不去攻湘北,湘北也不会来攻我们。你们这些愚木脑袋,想出了这么个老土的法子,还当是甚妙计。我父王啊,早在我小姑姑第一次遭人偷袭时便识破了机关。他后来对我说:这些人既处心积虑嫁祸湘王,必与他有深仇大恨。这些年来,湘王致力于建设湘北,鲜少涉足江湖,所以这不是什么江湖恩怨。联系到最近湘、爱联手灭了大荣,贼子们又熟知我小姑姑回来途径,定是大荣国余党从中拨弄是非。叶子姑娘,你脸色发青,不是着凉了吧?你相貌本就平平,这一来可更难看了。” 小田、叶子出身大荣,受过大荣王莫大恩惠。这次大荣灭国,王世子招聚一班幸存的旧臣,商议出了这杀人嫁祸之计,想趁二雄相斗之际,趁势复国。金银双燕武功高强,又少有人知他们是大荣人,当即成了这次行动的领头人。二人为报旧恩,也接受下来。此时听牧镶玉一说,原来海南王早已识破,登时如一盆冷水浇下头来,做声不得。 牧镶玉见他们脸色变幻不定,叶子更是目露凶光,心中害怕,但仍强撑道:”自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了,我劝你们,还是别再为那大荣效力了。放了我,或许我还可向父王求求情。” 叶子脸上忽露笑容,向小田道:”既然事情都败露了,我看杀不杀这小妮子也没甚相干了。不如,咱们向海南王卖个好,放了她吧。”牧镶玉穴道被点,身子动弹不得,但连连点头赞同叶子。小田却知叶子不会轻易放过她,不知她何意,只道:”那太便宜她了。” 叶子假意愠道:”你不肯放她走,当我不知为什么吗?你定是看上她了。”另外二人吓了一跳,小田忙否认道:”若有此事,让我天诛地灭。”牧镶玉也道:”叶子姑娘千万别多心,你这般美貌,连天上神仙见了也要动凡心,小田兄有了你,定不会再三心二意的了。”此时她但求脱身,对叶子也改了口气。 叶子笑道:”我天生小心眼,见了别的美貌姑娘就难受。小田哥,你若真不喜欢她,便拿这剑在她脸上划几个大叉,证明给我看。”小田一犹豫,他行事虽然狠辣,但素不喜零碎折磨人,更何况对方是个已无还手之力的女孩子。但他对爱妻向来言听计从,见叶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地看着自己,当即接过剑,狠心道:”划便划。” 牧镶玉大急,骂道:”臭婆娘,被猪油蒙了心的老太婆,良心这般坏,只有瞎了眼的臭男人才会娶你作老婆。你丑的像母夜叉,连阎王见了也要叹气,你要毁人容貌,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比你这个鸡蛋脸、大麻子好看,你毁得完么” 叶子听了旁的话也就罢了,但她脸型不够标准,双耳处面颊向外鼓出,脸上略有几粒雀斑,她每次照镜,都深以为憾。这些美中不足之处旁人一般也看不出,谁知牧镶玉眼尖嘴利,看出后又夸大其辞说了出来,正中她心病,气得她浑身乱颤,道:”还不动手?” 小田应道:”是。”手起剑落,正要向牧镶玉脸上划去,忽听她喜道:”喂,你别站着不动,快救人啊。” 小田冷笑道:”你身子动弹不得,还想故弄玄虚么?”挺剑又刺,忽觉手上一热,似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手中饮血剑竟把捏不定,弹了出去。一只白袖从他身旁掠过,将饮血剑接了过去。 小田、叶子二人大惊,忙向侧退开,站定瞧时,出手之人只有一个,便是适才酒店中的白衣人。 他左手持剑,也不弯腰,剑柄在空中从上往下点了几下,牧镶玉顿觉穴道被松,跳了起来,向他抱拳道:”多谢阁下相救之恩。” 双燕看了他这手凌空解穴法,心中更骇,又退了一步。小田道:”阁下是谁?干么多管我们的闲事?” 白衣人不理睬他,只对着牧镶玉看了半天。他戴着面纱,牧镶玉瞧不见他脸孔,但仍觉两道灼热的目光从白纱中透出,射到她脸上,她素来胆大皮厚,这时也忍不住红了红脸。在酒店时她坐在白衣人前面,背对着他,也没多留意,这时见他一出手就镇住双燕,不禁好奇心起,脸上红晕未褪,就道:”你是什么人?干么这么看着我?你眼前有白纱遮着,这样也能看见东西么?你刚才那手好帅,是什么功夫?” 白衣人一句也不答,晃了晃饮血剑道:”这剑哪来的?”牧镶玉道:”我父王给我防身的,怎么啦?”忽然瞥见金银双燕要逃,忙道:”喂,你去拦住他们啊。” 白衣人道:”我现在不想杀人,要拦你自己去。”说着把饮血剑往她手里一塞,回身就走。 金银双燕见他不来阻拦自己,喜出望外,施展轻功,一点一点去的远了。 牧镶玉两边看看,一跺脚,持剑追了白衣人下去。白衣人脚下好快,也不见他如何移动,一跨便是一大步,牧镶玉使尽全力反与他越来越远。 她跑得气喘吁吁,见他白衣一角在山石处一隐便不见了,只得停下脚步。四处一望,见自己正处在一处山道上,山道两边临崖,上面一块大石半悬在空中,她随意一看间,正好看到银燕身影在那块大石后一晃,她心知不好,果然,那块大石晃了几晃,忽然从上滚了下来。 本来,牧镶玉既看到银燕使坏,这招对她便无甚效果,大石距她尚有一段距离,她发力疾奔,大石未必会对她有甚损害。但她脚步刚动,忽然想道:”那白衣人到底是什么人?他轻功这么高,我就算回去再练一百年也是追他不上的,他适才既不忍心双燕毁我容貌,现下也必不忍心弃我于危难,少不得使下苦肉计,撰得他自己回来。”心念电转间,她已沿着一边悬崖慢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一半故是装的,另一半却也是慑于大石下滚之威。她沿崖奔跑,想万一计策失灵,她可以跳下去,在崖边凸石上攀附一会儿,免过大石压身之灾。 眼见身后大石将至,她叹了口气,正要下跃,眼前白影忽的一闪,紧接着她身子被人托起,如腾云驾雾般忽上忽下,忽而又直转急下。她心头发慌,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待得再度醒转,天色已黑,她躺在一个山洞之中,洞顶有个开口,月光从洞口淡淡照下。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四肢,站了起来,听得洞口一个清冷的声音道:”醒了么?”她笑着转头向他走去。那白衣人斜坐在洞边,这洞开口在半山腰,下临悬崖,白衣人双脚悬空,伸在洞外。 牧镶玉走到洞口,探身向下看去,黑压压的什么也瞧不清楚,惟有白衣人的一双着白裤的腿显得格外清晰。她心中发毛,吐了吐舌头,手不自禁地去抓白衣人手臂,一抓却抓了个空,她一惊,差点摔下去,白衣人另一手在她小腹一推,将她推离洞口,冷冷地道:”闹够了没?” 牧镶玉颇感委屈,想她这次又不是故意的。抬头看那白衣人时,他已将斗笠摘下,淡淡月光下,一张年轻、削瘦,却略带沧桑的俊脸正发出悠悠白光。牧镶玉一见之下心头立刻一颤,接着如小鹿般跳了起来,一时之间连话也不会说了,心中只道:”世上怎会有人美成这样?”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衣人的当儿,那白衣人也瞧着她,眼神颇为柔和,只听他道:”你是牧绅一的女儿?”她呆呆地点点头。白衣人似在下什么决心,一个犹豫,终于问道:”你叔叔,好么?” 牧镶玉一愣,心道:”我有那么多叔叔,他问哪个?”忽听他又道:”你和他,长的有点像。”牧镶玉忽然福至心灵,道:”你问的是我七叔灵王彰么啊,我知道了,你长的这么美,武功这么高,又断了一条右臂,定是湘王流川枫,对不对?”她话一出口又后悔,想:”他少了一臂一定深以为憾,我怎可冒冒失失地揭他疮疤?小孩子家口没遮拦,但愿他别生气。” 那白衣人正是流川。他与仙道分开十年,十年中,他一边勤修《纵横》上的武功,一边按《天下》中记载的法子治理湘北,开疆扩土,把昔日一个四分五裂、任人宰割的湘北整顿得好生兴旺。不久前,又联合爱和灭了大荣,报了十年前大荣派兵攻打湘北之仇。 他一直忙忙碌碌,深恐空闲下来就要想起仙道,但无论他怎样逼迫自己忙碌,相思之情仍是如蛆跗骨,与日俱增。好不容易挨到十年之期,他将湘王之位传给赤木,又交代完了大小事务,星夜赶路,奔赴海南。 这十年中他固是度日如年,当真到了与仙道见面之时,回思过去十年光阴,却又似根本不曾度过那样。仿佛他与仙道昨日才刚分手。一想到这儿,他又心慌不已。他十年未见仙道,也鲜少听人提及他的近况,这时患得患失,近了紫金花都,反而不敢再向前迈,自己也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直到迎客酒店中遇到牧镶玉、金银双燕等人,又听说书祖孙一番说唱,才知自己离开湘北后,又出了不少事。他等一众人纷纷离开酒店后,从后尾随,要探明究竟,如若双燕出手杀人,他便要出手阻挠。哪知事情一件件发生,金银双燕没杀了平安公主,却抓走了康乐公主。 其时他隐身在山上一块大石之后,未受烟雾弹影响,于下面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双燕怎样带走牧镶玉,怎样要挟她,她怎样答话,他都一一听在耳中,心道:”牧绅一既已明白真相,我就不必多事了。” 他救出牧镶玉后,本想立即赶去紫金花都见仙道,趁早带他走,以后湘北也好,海南也好,出了什么事也与他们无关,哪知牧镶玉为了见见他这个救命恩人的真面目,又使出苦肉计来。他一来不能抛下她不管,二来也是怕世事反复,他未必见的着仙道,竟带她来到洞中,呆到晚上。 他于少了一臂之事向少在意,自也不会为此生气。倒是牧镶玉生的如珠如玉,少似亲生父亲,却多似叔叔仙道彰,他每看她一眼,思念仙道之情便又胜了一分。 牧镶玉见他不语,脸色发红,似乎甚为激动,还道他真为自己无意中出口的话所伤,推推他道:”喂,湘王,你别生气了,是我说话不知分寸,得罪了你。” 流川一愣,随即道:”我不是湘王了,我姓流川,你该叫我叔叔。”牧镶玉一嘟嘴,颇不乐意,流川自己似也觉不好意思,道:”仙道好么?” 牧镶玉奇道:”他没跟你在一起么?怎么你倒问我他好不好。”流川心一沉,第一个念头便是仙道又变了主意,不愿与他走,才设下圈套令他知难而退。但随即又想:”不,他决不会这么骗我。他便是不要和我在一起,也定会当面跟我说清楚,这之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他又道:”我们十年前就分开了,他说要留在海南。这十年中,你从未见过他么?”牧镶玉如入五里雾中,茫然道:”他留在海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十年中从未见过他。我倒也听人说起过他,好多大人一见我面便说我长得像他,但他们都不敢在我面前多提他,我每次问父王,他都是先叹一口气,再骂我多事,以后也要连着几天不开心,所以我也不敢多问。他若在海南宫里,我又怎会不知?” 她一人喃喃自语,不提防流川早已变了脸色,一手抓住她手腕道:”你真没见过他?”牧镶玉手腕被他钳住,剧痛攻心,又不明白他何以突然目露凶光,哭道:”我骗你作甚?我真没见过他。”流川厉声道:”你父王杀了他,对不对?”牧镶玉心中大骇,道:”不,不我不知道,我没听他说过” 流川见了她惊恐的脸色,忽然清醒过来,放开她,歉仄地道:”对不住,我”牧镶玉一手抚摸着被他钳制过的手腕,只觉那里高高肿起一圈。她是金枝玉叶之体,哪里受过这种折磨,忍不住便想开口大哭,但见到流川半侧的脸上神情又是痛苦又是茫然,心中怜惜顿起,反将自己的委屈压了下来。 她上前拍拍流川的肩安慰道:”你别急,或许仙道叔叔藏在什么地方,等着和你相会也说不定,我回去再仔细打听打听,好不好?”流川正值六神无主之际,听她柔声安慰,觉得这小姑娘为人极好,点头道:”那多谢你了。” 牧镶玉又拍了拍他肩膀,月光下见他乌黑浓密的发丝上迸出一束束银光,可爱无比,忍不住便想俯身吻一下。忽听顶上有人在叫:”康乐公主,康乐公主” 她脸蓦地一红,跳开道:”他们来找我了,我要回去了。”顿了一顿,又道,”以后我怎么找你?” 流川不答,凝神听了听上面的声音,忽然一手托住她腰,道:”上去。”牧镶玉只觉耳旁风生,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山顶。 那些来找康乐公主的侍卫听到动静,一齐向这边跑来。牧镶玉脸上一红,轻声道:”放开我。”流川一松手,她已向一人跑去,笑道:”真不敢当,为找我一个人,连越野叔叔的大驾也劳动了。” 越野见她不像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道:”你每次都这般顽皮,以后再出事,我可不管了。”牧镶玉冲他扮了个鬼脸,道:”刀子嘴,豆腐心。”越野拿她无法,正要下令回宫,忽听一人道:”越野宏明么?” 他听到这清冷的声音便是一抖,回身见一个白衣人冷清清地站在月光之下,不是流川是谁? 流川乍然见到他,也是心头一片混乱,立刻忆起那日舟上自己的狼狈及之前的事来。二人相对默然,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6 章 良久,越野才道:”你来见他?你还不死心么?”流川脸一沉,道:”大丈夫言而有信,他在哪儿?”越野直视他双眼,道:”你真要见他?无论他变成怎生模样,你都要见他?你不后悔?” 流川吸了口气,听越野口气,仙道似乎已遭遇了什么不测,但他是只要见着仙道便好,当下坚决地点点头,道:”我要见他。” 越野苦笑一下,道:”你等我。”他转身吩咐了身边一个侍卫几句,让他们照顾牧镶玉回宫,然后对流川道:”跟我来。” 牧镶玉虽早知越野来自陵南,因他颇有计谋,又甘愿留在海南,自己父王才破格提升他为御林军统领,表示”唯才是用”,却不知他和灵王、流川还有种种瓜葛。这时肚中充满疑团,但看二人神色,也知此事不是自己所能介入的,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 越野带着流川翻山越岭,绕过蓬莱宫所在的崤山,又往西走了二十余里,天亮时分,到了另一座大山脚下。越野忽的停住脚步,道:”有人。” 流川一路心情紧张,双脚僵硬,往常不当回事的行程今日行来仿佛千山万水,奔到山下已是微微气喘,一心念着即将与仙道见面,于四周环境毫没在意。听越野郑重说了后,才注意到山下的确有几个着海南护卫服色的人正走来走去,仿佛正在守卫。 流川压低声音问:”他们干么?”越野凄然道:”想是皇上来看他,这些人是来护驾的。” 流川心头一动,道:”仙道在山上?”越野点点头,道:”既是皇上在,我们还是等一等吧。”流川心中呆呆地重复着:”也好,先等一等。”但一想到自己已等了十年,这十年中每一日是如何难熬,再也不愿等待,抓了越野一臂,忽的提气朝北边奔去。 北边没甚护卫,大树茂密,地形险峻,他一手拖着越野,一路飞驰而上。跑到半山腰时,瞥见一群人拥着一人正往山下走,那人虽是一身便服,但步履间英气毕露,瞧模样依稀是当今海南王牧绅一。 流川拉着越野往西疾走几步,忽的身子一蹬,隐身在一棵大树之间。这里离牧绅一不到二十步距离,越野吓得急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流川却无所谓似地看他们走下山。 一待他们走远,他一手托着越野往牧绅一下来的道上急奔。 奔了约一盏茶功夫,便到了山顶。流川举目四顾,山顶便似一个大平台,足可容几百人站立,山顶三面视野开阔,北面俯瞰夜阑江,如一条银带般伸到天际,与从湘、陵过来的湘江和朝圣江一起汇入东海。山顶东面则另有一山,比此山更高,更陡,只因此山山顶与那山山腰间只有一丈不到空隙,从下往上望,还道两山其实是一山。 流川不见山顶有人,看看东首那座山,又看看越野,似问他是否还要上去。 越野道:”不必上了,他就在这儿。”说着挣脱流川的手,径自走向山顶北部一块大圆石,跪下向它磕了三个头。 流川一心寻找仙道,初见山顶上有不少石头,也没留意,待见了越野的古怪举动,也注意到那块大圆石与众不同,又光又滑,倒似是玉石。石前尚摆放着不少贡果,几枝香烛未烧完,青烟随风飘到他身边,如泣如诉。 流川便似被雷轰了一般,呆立不动,耳中却清楚地听到越野的话:”他十多年前中了赤火龙的毒后,被人一掌把毒逼进全身经脉,樱谷前辈替他解毒,但她半途不幸身亡,以至毒质留存在他奇经 (二十)若问生涯原是梦 章节字数:12940 更新时间:080224 07:14 流川坐在地上,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伸手替他抹去眼泪,泪水沾了他手上鲜血,涂了他一脸嫣红。流川将左颊贴上他右颊摩挲,道:”我说十年后无论你有什么借口,我也不会放手,我说话算话吧?”越野惊骇无比,想难道他伤心太过,以致疯了?流川脸上神情温柔无比,如梦如幻地问他:”这十年来,你过得好么?可想我么?我可想死你了。”说着再也不可抑制,低头朝他脸上曾是嘴的地方吻去。没有回应,但他不肯放松,再也不肯放松。 忽听一人道:”什么人?竟敢大胆跑来毁灵王坟墓,是活腻了么?”越野转眼看去,不由得暗暗叫苦。适才下山的牧王一伙,不知何时又重返而上,喝骂的那人正是清田信长。 原来牧绅一本已率众下山,走到半路上,却听山顶传来一阵悲嚎,如野兽临死前的惨叫一般,众人听后都是一惊。他恐仙道彰墓地有变,让清田带头先上,自己和武藤等人随后跟上。 他在后听到清田的话,心中一惊非同小可,抢上几步,来到山顶,只见适才还威风凛凛喝骂的清田似被什么吓住了,张口结舌地呆站在一旁。越野和刚贡上去的果子、香烛等一起躺在地上。仙道墓穴已为人掘了,一个白衣人正抱着一具白骨坐在地上。他脸色雪白,更衬得嘴角旁鲜血红如滴血,美极艳极,一双眼睛却如两潭死水,波澜不惊。 牧绅一十多年前曾在海船上见过流川一面,这时一见之下便即认出。他只瞧了几眼,便猜知了前后原委,心中不自禁地为他难过,但哀戚之情一闪而过,紧接着想:”流川武功高强,无人可及,天幸他自己跑来海南,若能趁他失魂落魄之时擒住他,便可以他的性命来要挟湘北。如若湘北派人来海南救他,便是主动攻伐我海南了,我便可领兵进攻湘陵,为海南建下不世之勋。” 想到这,他冲武藤低声道:”去调一千弓箭手来,把那人也叫来。”武藤领命下山。牧绅一双手不经意地往两旁一挥,他身边侍卫从两翼散开,只是忌惮流川武功了得,不敢过于逼近。 牧绅一道:”湘王大驾光临海南,真是海南之荣。只不知湘王干么来此破坏我七弟坟墓,又掘他尸骨,让他入土之后仍要重见天光?如果说海南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尽管冲我来好了,又何必欺负一个已死之人?”他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流川却半句也没听进。他已如约见到了仙道,心中再无所求,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心中一个劲儿地道:”我也快死了吧,我也快死了吧。” 牧绅一见他毫无反应,心中一喜,忽听山下一个少女声音喊道:”父王,父王,你不可伤了流川!”一人如飞奔上山顶,扑入牧绅一怀中,正是康乐公主牧镶玉。 原来牧镶玉自和流、越二人分手后,一路回去紫金花都,碰到正带人寻他的神宗一郎。她知神是她父亲身边第一得力人手,又跟随她父亲最久,忍不住向他询问灵王彰情况。神被缠不过,又想这事她便知道了又能怎样?便告诉她,灵王十年前如何为流川”美色”所惑,自甘堕落,通敌叛国,但终于自知罪孽深重,于海南退兵陵南后回国伏法,依他生前遗愿,死后埋在夕山上。 牧镶玉听说灵王已死,吓了一跳,又想越野带流川去见仙道,莫非就是去见他的坟墓?她虽与流川相处时刻无多,但已深明他的性子:深情偏激,一往无悔。她怕流川得知仙道已死后,立即便要自杀殉情,忙催马赶往夕山。 神一来身为她下属,不便强行勒令她回宫;二来知牧绅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夕山上拜祭仙道之坟,那儿好手如云,必可保得她周全,便也不阻拦,带着御林军同赴夕山。 刚至山脚,便遇上回宫调军的武藤,三言两语,牧镶玉已知父亲要对流川不利,一边嚷着”不可”,一边冲上去见牧绅一。 牧绅一突然见到她也是一惊,又见她着男儿打扮,假意生气道:”玉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顽皮?堂堂的海南公主,这副样子成何体统?你先站到一边,父王有要事处理。”他回头见神带着大队御林军赶到,心下一松,冲流川道,”流川,你既无话可说,我可要用强留你了,到时,也要叫湘北来评评这番道理。”手一挥,清田带着众人从两侧堵住了流川去路。 越野心道:”仙道已经死了,决不能让他最后的心愿也化为泡影,我今日好歹要保住流川。”当下朗声道:”皇上,你既自称’我’,又直呼流川之姓,行事便也该依武林规矩,单打独斗,这般以多欺少,是什么道理?” 牧绅一性格豪爽,平易近人,平日除了在朝堂之上,一向不忌讳称呼,这时被越野抓到空子一说,先是一愣,随即道:”他挖我七弟坟墓在先,和这般小人有什么江湖道义可讲?何况我又不是要杀他,只不过想擒住他问个是非。” 牧镶玉见流川毫无反应,只是时不时紧一紧手中白骨,心下大急,顾不得父亲生气,抢着道:”父王,流川又没有恶意,他是太想念七叔了,这才这才挖棺,你就别难为他了吧。” 牧绅一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神,去请流川过来。”神答应一声,从身旁一人手中接过一把弓箭,弯弓搭箭,嗖嗖嗖三箭连珠射向流川。他久闻流川武功高强,这三箭也不是要他性命,只是从他耳边擦过,要试试他的武功。 流川不闪不避,只在最后一箭飞来时突然打了个寒战,箭在他左肩上划了道不浅的血痕,血落到白骨身上,流川一皱眉,替他拂去血迹。 牧绅一与神交换了下眼色,神对准流川左肩,正要一箭射去,牧镶玉忽的跑到流川身前,替他挡住。神吃了一惊,停箭不发,看了看牧。牧绅一没料到自己女儿几次三番吃里爬外,大怒道:”玉儿,你干什么?快回来。”向身旁道:”你们去抓她回来。” 牧镶玉拔出饮血剑,在身前划了个圈子,来抓她的人均畏惧此剑锋利,往后一跃。牧镶玉返身推了推流川,急道:”这当口你发什么呆?父王要抓你呢,快走吧。”流川抬头茫然看了她一眼,似是没听懂她的话,又俯身去摩挲那具白骨,仿佛只有如此才得安心似的。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7 章 牧镶玉见他忽然露出孩子气的神情,又是悲伤害怕,又是依恋地靠着那具白骨,心头一痛,也不忍说他什么。 忽听牧绅一道:”玉儿,父王只是要抓住这人问个道理,又不是要伤他,你别胡闹,快回来。”牧镶玉摇头道:”你当我不知么?他是湘王,奇货可居,你想抓了他要挟湘北。父王,咱们海南这些年国泰民安,过的好好的,你干么非得又去侵略别国?大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好么?” 牧绅一的用心被女儿拆穿,恼羞成怒,冷笑道:”想不到我牧绅一养虎为患,到头来被自己的女儿咬了一口。玉儿,你再不回来,从今后,就不再是我女儿,听见了没?”牧镶玉自幼得父亲宠爱,平时她再胡闹,牧重话也舍不得说她一句,今日忽而这般疾言厉色地对她,更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她一怔之后,突然张口大哭起来。 牧绅一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他虽是一代枭雄,但在宠爱女儿这点上和天下间其他父亲并无不同。他子女虽多,对牧镶玉却特别偏爱,嘴上说的狠,若真要他与她断绝关系,可也狠不下心来,但当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又实在不舍就此放了流川,一时彷徨无策。 神心中暗暗好笑,劝牧镶玉道:”皇上不过一时气话,又不是当真,公主何必伤心?皇上平日何等宠爱公主,公主都忘了么?今日公主为了个外人,这样抵触皇上,不令皇上伤心么?” 牧镶玉一口闷气正没地方发作,见神跳出来数落她,一跺脚,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道:”要你管我,君无戏言,怎么会是’一时气话’?父王不要我了,我本是个不足轻重的,哪比得上皇权、地位?我知你们早看着我讨厌,今日不过寻个因头除了我。好,我也不想活了,待我死了,你们再为所欲为吧。”横持饮血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她想施苦肉计博得牧绅一回心转意,可惜演得太过,牧绅一素知她不是这么轻易就抹脖子的人,又见她说话时眼睛乱转,暗藏狡黠之色,知她作假,只抱胸看着她不动。 牧镶玉见此计不成,果然不舍抹脖子,将剑往地上一扔,双膝下跪,乞求道:”父王,好父王,天下最最好的父王,你就放他走吧,以后女儿什么事都听你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好不好么?”牧绅一强做凶恶道:”你不是要抹脖子么?怎的又不抹了?”牧镶玉笑道:”儿臣是什么人?岂会效那无知无识的小民所为,动不动便抹脖子自尽?刚才不过试试父王。父王果然英明,一看便知是计。”牧绅一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既赞我英明,我更不能为了小女儿求情,就改了主张。” 牧镶玉察言观色,见牧绅一脸上神色已和,更加大胆,耍赖着要他放过流川。牧绅一忍不住道:”你又不识得流川,干么一意维护他?”牧镶玉叫道:”谁说不识?他不久前才救过儿臣一命。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何况儿臣所受岂止滴水之恩?儿臣便不思报答,咱父女俩可也不能恩将仇报啊,若让天下豪杰之士得知了,岂不齿寒?将来谁还愿来海南为父王效力?” 牧绅一动容道:”他救过你?”牧镶玉点头如捣蒜,道:”当时五十多人将我围在中间,那见鬼的御林军又不知在哪儿,”说着向神狠狠瞪了一眼,”儿臣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挡不住人多,一个坏女人还说要割了儿臣的头拿去各国炫耀,好让人知道牧绅一虽广有四海,却连自己的女儿也保不住。正在危急之际,流川从天而降,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保全了儿臣性命不算,更保全了父王尊严。父王明鉴,他可杀不得啊。” 牧绅一将信将疑,瞧她说不了几句便往流川那儿看一眼,目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爱恋,深情款款,她自己也许尚未察觉,旁人却是一见即明,心中不禁暗暗吃惊,道:”玉儿,你可别像你七叔一般糊涂。” 牧镶玉先是一愣,见他看着流川,当即明白他所指,满脸涨得通红,道:”亏父王刚才还责备儿臣顽皮呢,自己越大越没正经,儿臣不让你杀他,可全是为了你好。”牧绅一道:”怎么讲?”牧镶玉道:”父王,你是海南的王,他是湘北的王。他来咱们海南做客,父王理当尽地主之谊;但父王却要趁人之危,将他囚住,你想,天下人会怎么说?他们多半会说,海南王畏惧湘北王,才出此奸计囚住他。父王,你雄才伟略,别说区区一个湘北王,便是海南列代君主,也是远为不及,怎能因一时失策,就背上这等污名?儿臣为父王声名考虑,才大胆直谏,还望父王三思。” 牧绅一心道:”若事事讲求光明正大,我焉能有今天?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只知胡说八道。”但牧镶玉的话听来的确冠冕堂皇,牧身边不少人已在暗暗点头。牧绅一又见女儿一脸坚决,也怕自己一意孤行下,她真会做出什么傻事,想流川这副样子,抓他何难?暂且放了他,待过会儿再派人来抓他。只要事情做的干净,牧镶玉便未必知道是自己干的。 想到这,点头道:”你这几句话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既然这样,我今日便放了他吧。流川,你将我七弟尸骨放还,快快走吧。”牧镶玉心中大喜,但见了流川后又心里难过,道:”父王,你就让他再看看再看看七叔吧,他可是等了十年了啊。”话未说完,眼泪已经落下。 牧绅一一皱眉,正要说什么,忽听山腰一个声音叫道:”流川枫在这里么?谁也不准动他,这个人留给我来杀。” 声音来的好快,一句话说完,众人眼前一花,已多了个青衫人。那人身形瘦高,面颊下陷,脸孔原也算清秀,但双目处一片黑黄,竟似被香熏得瞎了,给整张脸带来三分鬼气。 牧镶玉从未见过此人,但见他向牧微微行礼,道他也是自己父亲手下,脸一沉,道:”放肆,父王已下令赦免了流川,谁准你在这儿胡言乱语?快退到一边。”说着饮血剑在空中一挥。 那人略略侧头,笑道:”是康乐公主么?”牧镶玉奇道:”你不是瞎了么?怎认得我?”那人道:”我不认得你,我只认得你手中的剑,我知皇上把它给了你,所以猜到你是康乐公主。” 牧镶玉道:”这倒奇了,我不过挥了挥剑,你就能听出它是把什么剑?”那人已不耐烦与她多说,道:”这是自然。你让开,我要杀了流川枫。” 牧镶玉不悦道:”你说什么?”忽觉双手腕一紧,已被那人抓住,耳听牧绅一惊惶地道:”泽北先生,手下留情。”自己已连人带剑摔了出去。她料来这下会摔得极惨,哪知居然双脚着地,稳稳当当地落下,且落下处正在牧绅一身旁。她又惊又怕,已知这瞎子武功非同小可,问牧绅一道:”父王,这人是谁?”牧绅一道:”他便是这把剑以前的主人,泽北荣治。” 泽北来到流川面前,右手一指,道:”流川,十年前我败在你和仙道手下,这十年来我为了练功胜过你们,以香自熏双眼,已体会到了武学的至高境界。今日,便让我们作个了断吧。” 流川原本对四周一切迷迷糊糊,他自甘沉浸,也不愿醒来,但这时似乎也感受到了泽北身上凌冽的杀气,眼神逐渐清明,终于定在泽北脸上,道:”泽北荣治?” 泽北点点头,道:”动手吧。”以手作剑,发出一声凄厉的破空之声,直刺流川脖颈。流川抱着仙道着地平滑出两尺,站了起来。众人既震惊于泽北手剑的威力,又骇服于流川这一手轻功,情不自禁”哦”了一声,吸口冷气。 泽北也不追击,道:”你放下手里东西,我们正正式式地比一场。流川,你不会让我这十年白过吧?”流川看看周围,他绝不舍将仙道尸骨放手,怕别人来抢夺,但也知自己抱着他无法与泽北交手,怕他伤在泽北手下。一瞥眼,见到东首陡峭的山峰,心中有了主意,道:”等我一下。”身形晃了几晃,已消失在东首山上。 牧绅一向上望了望云雾缭绕的山峰,心中暗自骇异:”依他这身轻功,我便有一两千人马在身旁,又怎擒得他住?” 思虑间,白影一晃,流川已回到眼前。 泽北道:”我自毁双目,苦心练功,为的就是打败你。今日这场比赛,不仅是赌胜负,也是决生死。你有什么心愿,先说了吧。”流川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和仙道合葬一处。”泽北点点头,道:”知道了。”流川问:”你呢?”泽北道:”我若输了,望你能将你的武学烧成灰来祭我,让我在阴间也好参详参详。” 流川一点头,不再多话,右袖忽的对准泽北面门点出,不待招数使老,袖子旁击,又扫他眉角丝竹空,泽北手脚不动,身子平平移开三寸,流川已无声无息地来到他近前,右袖轻柔反绕,勾他脖子。这一下从至刚至猛的招数忽变作至阴至柔的招数,已是武学最高境界,当年泽北便因对付不了这招,以致被流川夺了饮血剑,一败涂地。 今日流川故技重施,袖子堪堪绕到泽北颈上,忽觉一股至阴之气传来,以他此时内功,震古烁今,当时已少有敌手,但仍经不起这股阴气一逼,忙撤袖护身。他知泽北会趁此时攻击,身子不退,左手以掌作剑,向他头胸连劈三下,占得先手。泽北突然双脚分开往地上一坐,两手环住流川双腿,张口往他右膝咬去。流川一惊,左臂肘屈,以肘尖撞他顶门百会穴,泽北双手运力,将流川从自己头顶甩过,他自己借力前翻,一个筋头后站了起来。 二人交手数招,于对方的武学进境都暗自佩服。流川自学了《纵横》后,内力强劲,招数亦灵活许多,渐渐的,与人比武时只是依着当时的形势作出攻守反应,不再拘泥于固定的一招一式,却也是将天下的武学融为一体。 泽北双目盲后,不再被眼前假象所迷,全靠耳力和感觉应招。他曾与堂本及师兄深津、河田等多次试招,初时被他们打得鼻青眼肿,渐渐的,听出虚招与实招的细微差别来。如河田使童子拜观音时,双手一合,向他拜倒,身子趁势俯冲,二掌掌尖击他脐中,这招若虚,来势便略缓,风声也较轻;相反,这招若实,来势便劲急,风声也较响,同时伴双足上轻微爆裂声,因使劲实了,足上用力之故。他既将此一一听了明白,便撇开原有招数,光就敌人攻击己的部位和力道,一一拟就对付之法,也是挣脱了武学中硬分派别和招数的固囿,达到了”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境界。 流川数年前与他对敌时觉他出招奇快,招招之间连绵不断,招数固然精妙绝伦,气势也是凌厉无匹。这次与他交手时,只觉他反应奇怪,也可说极慢,也可说极快。说他极慢,因他每次总等到招数递到他近前几寸时才有动作;说他极快,因他一旦有了动作,总能立即躲开攻击,并还递招数,躲是躲的匪夷所思,攻也是攻的异想天开。 旁观众人不少是海南武学名家,见多识广的,但一生之中也从没见过如二人这般打法,时而好似精奥无比,时而又好似儿童戏耍。二人斗了半日,连一声喝彩也无。 忽见泽北跃开数尺,一跪到地,接着双手撑地,两脚凌空乱踢,流川一愣之间,他已整个俯面倒在地上,四肢乱抽,口中咿呀出声,好似小孩子闹别扭时倒在地上耍赖。不少与山王不和的人氏在旁讪笑出声,牧绅一也感脸上无光,想堂堂海南的高手,怎能使出这种无赖招数?牧镶玉却看得有趣,笑出声来。 忽见泽北如一块大石般缩成一团,朝流川撞去,众人见了想笑,却又笑不出,只觉他模样诡异。流川见他竟以自己最重要的顶心来撞自己肋骨,也琢磨不透,只觉他招数越来越怪,想要侧身避过,低头直冲的泽北忽的一抬头,将适才倒在地上时含在嘴里的一块石子向流川右眼射去,方向精准,流川出其不意,也亏他反应灵敏,知道躲不过,头微微一转,避开眼睛,以嘴对石,张口将石咬住。这一下他虽未受重伤,满口牙齿却也被撞得剧痛,想到石头上还沾着泽北的唾液,登觉恶心无比,”扑”的一口吐出,将泽北吐来的第二块石头撞开。泽北怪招源源不绝,继口吐石子后,蜷曲成一团的身子突然伸开,向流川抱去,流川正应付他的石子,也没料到他敢大开空门,竟被他抱个满怀。忽觉泽北四肢用力,竟要挤碎他骨头,他心中大怒,内力运处,将他弹出。 泽北一声怪叫,飞了出去,流川忽然动了杀机,如一只大雁般凌空追击,要将泽北立毙掌底。泽北在空中闪电般脱下自己外衣向流川扔去,流川掌风到处,泽北的外衣震成碎片,但这么顿了一顿,泽北已然落地,只见他手脚并运,将身上衣物鞋袜一一脱下朝流川扔去,转眼便脱了个精光。 流川一一闪避,忽见泽北又冲了过来,他左手成钩,去掏泽北心窝,泽北身子微侧,送上自己右手。流川不知他何意,只听”喀嚓”一声,泽北右腕已断,但他以一只右腕阻住了流川雷霆万钧般的一击,左手轻挥,从最不可思议的方位电闪而至,抓住了流川背心心腧穴,只要他内力一送,流川立毙当场。 众人虽瞧得莫名其妙,这时也知是泽北胜了,流川命悬他手,一时之间,山顶上一片寂静。流川心中忽感一阵轻松,微微笑道:”我输了,杀了我吧。” 泽北浑身一颤,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流川道:”是我输了,你的武功才是天下第一。”泽北脸上一片茫然,他数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忘打败流川和仙道,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甚至不惜以香自熏双目,放弃了数不清的欢笑和玩乐,这时宿愿得偿,终于打败了流川,心中却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哀伤。 人人眼睛都盯在他脸上,他呆站了半晌,忽的放开流川,大笑起来:”不错,这场比赛是我赢了,我的武功天下第一,我的武功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牧镶玉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直到泽北放了流川,她才松了口气,对他也大生好感。这时见他开心得发狂,一步步走向悬崖,忍不住出言提醒:”小心前面。”旁边也有不少人喊:”小心悬崖!””快止步,前面是悬崖!” 泽北恍若不闻,有两人上前拉他,被他挥手震开,突然身子如箭离弦般向前冲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落入悬崖。良久,他的大笑声及那句”我是天下第一”,仍回荡在众人耳畔。 流川静望泽北落崖,不言也不动,直等那句”我是天下第一”再也听不到了,才转身对牧绅一道:”仙道是你杀的?”牧绅一心中一凛,尚未回答,旁边一名护卫已大声道:”流川,难得皇上网开一面,你快快下山回湘北吧,别在这儿多罗嗦了。仙道彰通敌叛国,死有余辜” 神正想叫他住嘴,忽觉身旁一阵轻风掠过,流川仍站在原地,再看那名多嘴的护卫,已倒在地上,右颊上中了一掌,脸孔变形,脑浆从碎裂的脑骨中流出,必死无疑。 那名护卫就站在牧绅一附近,神、清田等诸多高手在侧,居然仍让流川不费吹灰之力地闯进来杀了他,那么他要取牧绅一的命,也是易如反掌了。海南众人无不心中大惊,神一声令下,御林军排成人墙,将牧父女挡在身后。众人屏息静气,眼前敌人虽只流川一人,他们却丝毫不敢大意。 流川自见仙道白骨后原已万念俱灰,不想活了,但被泽北拉回神思,打了一架,又亲见泽北跳崖身亡,忽然悲愤难以复加,只觉这一切都是荒唐之极,冥冥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意。他本就性情偏激,这时满腔怨愤,手上又染了血,再也控制不住,见一个海南人过来抓他,当即送了他一掌,紧接着跳入海南人众中,一阵大杀。身形过处,血肉横飞。 海南众人登时乱了套,神叫道:”清田,你先送皇上和康乐公主回去,从宫中调大军过来,快!” 清田右臂被流川抓了一把,五条爪印,痛得他一咧嘴,不敢多呆,送牧父女俩回去。牧镶玉惊的呆住了,不肯走,被清田点了穴道,扛在肩头飞奔离去。 流川也不阻拦,只是微微冷笑。神道:”流川,灵王是自己自尽的,与我们无关。海南是他母国,还望你手下留情。”流川道:”就因是他母国,我才要杀。他一个人在阴间可有多寂寞,他放不下你们,你们就该下去陪他。”神一惊,瞧他眼神,表面平静,内中狂乱,知道此人已不可理喻,只盼清田快调大军过来。 此时山顶已是一片血泊,流川自己身上也受了几处剑伤,忽听东首山上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阿弥陀佛,流川,快住手!”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灌篮)纵横天下 作者:Ivia 第 98 章 流川一瞥眼,也没瞧见那人是谁,却先瞧见了他手中抱的一具白骨,流川又惊又怒,大声道:”放下他!” 那人不答他话,抱着白骨转身便走。流川当即扔下海南诸人,向那人追去。海南诸人巴不得他快走,哪里还敢追上前去,面面相觑了一阵后,拖死带伤,赶忙向山下逃走。 流川脚下飞快,一路追着前面那人,哪知那人轻功似不在他之下,他奋力急追,也拉不近半寸距离。他心中狂怒,又怕那人对仙道尸骨不利,不敢放暗器打他。二人一跑一追,过了一个多时辰,翻过了好几座大山,似已远离紫金花都,前面那人才放缓脚步。 这时阳光普照,流川已瞧清那人身穿袈裟,头顶光光,后背微驮,似是个年老和尚。 那和尚跑进一个深谷,荒芜人烟的谷中竟有几间小小的茅屋,和尚一闪身,进了其中一间。 流川防他布置下什么机关,在茅屋前站定不动。只过了片刻,那和尚又折返出来,只是手中已没了仙道尸骨。和尚向流川一合十,微微笑道:”流川师侄,还认得老衲么?” 流川听他叫他”师侄”,心中微微一动,凝神细看,登时认出面前的和尚不是旁人,却是他大师伯那迦叶。那迦叶十多年来容貌无甚大变,只是略显苍老。流川想起十年前他出题考较仙道时的情景,已是恍如隔世,忍不住眼眶一红,随即沉声道:”大师伯,你抢他做什么?把他还给我。” 那迦叶道:”老衲要先向师侄讨个人情。”流川沉吟了半晌,道:”你要我放过那些海南人?”那迦叶道:”我佛慈悲,老衲不但要你放过海南那干人,从今往后,也不想再看到你妄开杀戒。” 流川冷笑道:”我爱怎样便怎样,你凭什么管我?你不肯把他还我,我便抢不回来么?”双腿一蹬一缩,就要从那迦叶头顶掠过,那迦叶脚尖点地,身子后退,抢在流川前面拦住他去路。这时茅屋中隐隐有烟雾腾出,流川一转念,忽然变了脸色,颤声道:”你把他你把他”那迦叶目中似乎充满怜悯,道:”流川,你也是慧人,怎的不明白’有生者不讳其死,有国者不讳其亡’的道理呢?是人谁无一死?顺达天命而已。一切自有缘法,又何必强求?” 流川见茅屋内白烟越来越浓,心痛如绞,也没听那迦叶说什么,脚尖一用力,侧身又往里冲,他胸前门户大开,但他下定决心:拼着受那迦叶一掌,也是不肯后退。但这次那迦叶却并未阻拦,任他冲进茅屋。 流川本料那迦叶在茅屋中焚烧仙道尸骨,这才不惜一切抢进阻拦,但到了屋中一看,那迦叶焚烧的,不过是一堆柴草,仙道的尸骨好端端地放在一旁的席子上。他一把将仙道抱在怀中,这才放心,转头看着那迦叶,不明他用意。 那迦叶道:”你以为火里烧的是仙道,可火里烧的不过是柴草。你以为仙道已死,可死的当真是仙道么?在老衲眼中,却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流川如被雷击,呆呆道:”仙道没死么?”那迦叶道:”他是死了,也是没死。若你以为他死了,他便是死了,你以为他活着,他便是活着。”流川心中一团乱麻,和仙道分手时的点点滴滴在脑中纷拥而过,他心道:”我们说好同生共死,他为何临时变卦?如果说他舍不得我死,便该让我彻底忘了他,免得我活着受罪,可他那晚为什么要和我洞房?还要我别忘了他带来的痛苦,别忘了他?若他舍不得我离开他,不甘心我忘了他,就该带我一起走啊。难道说,他是怕一旦我们死了,就谁也记不得谁了,即使转世投胎,也是相逢陌路,所以才要我活着,活着记住他么?仙道,仙道,你到底为什么?” 那迦叶见他眼发异光,似是经历着极大的苦恼,知道此时正当紧要关头,他若能从此想通,自是最好不过;如若不能,今后这世上,还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中。因此也是心情紧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便在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来,那人一边走一边嚷热,见了屋中情景却一愣,随即大叫起来:”狐狸,你怎么在这儿?”流川心中反复想:”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我活着记住他么?是舍不得我死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听到进来之人叫他狐狸,恍惚中抬头,觉得面前的和尚极为眼熟,似在哪里见过,看他一脸兴奋,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道:”樱木?”那人点点头,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道:”亏你还记得我,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早把我忘了呢。怎么样?想不到我会出家吧?你抱着具死人骨头干么?喂,狐狸,狐狸,你怎么了?” 流川一日之间情绪大起大落,和泽北一战耗力不小,之后一场大杀,他虽未受甚重伤,却也流了不少血,早已筋疲力尽,只是在苦苦支撑而已,被樱木在肩头一拍,竟然站立不稳,一下子昏了过去,倒把樱木吓了一跳,看看流川,又看看那迦叶,盼他解答。 那迦叶叹了口气,道:”这孩子,痴念太深,恐怕不是一时半刻所能化解的,你先扶他进房,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他也该休息休息了。” ************************************************************************ 十年前,樱木为了保护流川受了重伤,众人为他停留星星关,哪知他伤势刚有起色,便看到烟花江畔仙流二人相依相偎的情状。他心中气苦无比,回房后怎样也睡不着,便用言语支开了照顾他的晴子,独自出门。 他精神恍惚,身子又差,走不了多久,便在一个林子里昏倒了。醒来时,遇到因说法路经此地的那迦叶,樱木吐露了几句心中苦水,那迦叶好意相劝,他却以为他嘲讽自己,胡乱与他动手,又昏了过去。接连几次,他心灰意懒,想自己回去后势必又要见到流川,他是决不会向他表白,自取其辱的;可若就此看着他与仙道二人双宿双飞,直比挖了他的心更让他难受,便要求那迦叶收他为徒,出家作个小和尚,从此跟着他云游,再不过问世事。那迦叶劝他几次不听,便为他剃度,只在头上留了一寸头发,也是他猜他只是一时兴起,日后终必后悔,是以才留了那么一寸头发,以示”尘缘未尽”。哪知樱木一跟会跟了他十年。 这十年中,樱木跟着那迦叶四处奔波,于佛学之道也就罢了,武功却是大有长进。因那迦叶是安西大师兄,他便称他为大师父。二人相依为命,若说亲若父子,也不夸大。 不久前,那迦叶练功时走了火,二人便在深谷中搭庐居住,樱木将所有活揽在自己身上,让他好好修养。那迦叶一日好似一日,这一日他在林中练功,无意中遇到逃来此处的金银双燕,听了他们的对话,猜是流川到了此处,遂瞒着樱木出去寻找流川。他在海南住了不少时间,于紫金花都周遭地形颇为熟悉,他又是出家人,别人对他少有防备,平时谈话之间他已隐隐得知有位海南王子埋于夕山上之事,因此直奔夕山,找到了流川。 樱木突然在深谷中重见流川,一时只疑身在梦中,后来听那迦叶说了仙流之事,心中不自禁地为流川难过,但难过归难过,他可不会让流川就此消沉下去。 离他重遇流川之日已有五天,他采了一篮子草药,急匆匆地回去茅屋,深谷中难得见到阳光,但他却觉身边特别亮堂,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别急,别急,狐狸现在身子还弱,经不起刺激,我若现在告诉他我喜欢他,他兴奋之下没准又要犯病,所以还是过一段日子,等他身体好一点,再说也不迟。反正仙道已经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至于十年前病榻上他已经向流川表白过之事,当时他烧得糊里糊涂,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满心喜气,回到茅屋前却吃了一惊。面前熊熊燃着一盆火,正在焚烧仙道的白骨,火前,流川盘腿而坐,那迦叶运手如刀,正将他的满头秀发一一剃落。樱木如遭雷击,一时竟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迦叶将流川的头发全部剃去,又在他头上烧下香疤,才跳了起来,喃喃道:”不行,不行,你这狐狸怎么看也不像佛门弟子,我不准你学我,听到没?我已决定还俗了,你你也不准出家。”他声轻如蚁,流川自然没听到他说什么,他抖落身上青丝,将熄灭的火盆中的灰烬装进了一个蓝色锦囊,然后万分珍重地将锦囊挂在脖子上,微微一笑。樱木看着他的笑容,竟是不忍上前抓住他质问。 直等流川进了茅屋,他仍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那迦叶瞥见他的身影,走过来道:”我费尽唇舌也劝他不动,他说若要他答应今后再不杀一人,便要给他剃度。唉,他既一心向佛,我便只好成全了他。” “一心向佛?”樱木苦笑,心道,”狐狸啊狐狸,你总是骂我白痴,其实自己才是个最大的白痴。你为什么出家当我不知道么?什么一心向佛,你是要杜绝了我的念头,好让仙道放心,对吧?白痴,你这个大白痴,他这么对你,你却还”他不愿在那迦叶面前流泪,伸袖抹了抹眼泪,含糊说了句”采药”,匆匆离开那迦叶身边。 流川在茅屋中看见他走远,仿佛又回到了童山上,那时他和仙道新婚不久,仙道还受着伤,却仍不老实,明知他喜欢睡觉,却还总爱在一清早把他吵醒,然后又装得可怜兮兮地向他赔不是,仙道说过,他妒忌樱木,因为他比他早认识自己,又和自己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们结拜时发的鬼誓也让他难受。 深谷中起雾了么?流川眼前一片模糊,记得那天童山上也有雾。一瞬间,仿佛仙道又出现在他身边,搂着他,在他耳边轻轻道:”是啊,我真妒忌他,流川,若是老天让我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真不知要怎么感激他呢。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不会很久。” “仙道,仙道”流川轻轻抚摸着胸前的蓝色锦囊,闭起眼睛。 ************************************************************************ 第二日晨起,樱木决定忘了昨日的不愉快,反正出家又不是死掉,他既然能还俗,流川也一定能,说到底,他可是天才,没有什么事是天才做不到的。但他却哪里也找不到流川,跑去问那迦叶时,他道:”他走了。” 樱木一呆,问:”走了?走哪儿了?”那迦叶道:”天地这么大,能去的地方也多。他没说,我也没问。” 樱木呆站半晌,那迦叶本料他要大闹不依,但他却一声不吭,之后又如平日般去练功干活。那迦叶心中奇怪,却也不便直接询问。 忽忽数日,那迦叶的内伤已然痊愈。又是一日清晨,他在桌边等樱木一起吃饭等了良久,仍不见他现身,心知不妙,回到他所住的茅屋一瞧,果然已经人去屋空,只有一张便条,夹在枕底。 他拿出便条,见上面草草写道:”狐狸一个人闯荡江湖我不放心,我去偷偷保护他。大师父保重。” 他知此事自己阻止不了,又想那两个孩子一般的固执痴傻,认准了便不放手,恐怕到死也难有圆满结局,但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又能如何? 他与樱木相处十年,此时突然分手,忍不住流了几行老泪。踱到门口,但见门外青山寂寂,流水淙淙,早已不见了樱木人影。 第 9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