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面》 正文 第1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大面》作者:五里苏桥 文案: 以魏晋为背景,兄弟文。 以兰陵王为原型,讲述敌国强攻王爷和兰陵王的故事。 有求而不得、有阴谋算计、有王权相争、有爱别离。 内容标签:强强 恩怨情仇 近水楼台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奕瑄,宇文执 ┃ 配角:全远祺 ┃ 其它: ================== ☆、11 《大面》出北齐,兰陵王长恭,性胆勇而貌若妇人,自嫌不足以威敌,乃刻木为假面,临阵著之,因为此戏,亦入歌曲。 太子说,这幅模样,正是为男人所生。 第一章 第一小节 公元557年,陈霸先代梁称帝国号陈,建都建康。形成周、齐、陈三国鼎立的局面。陈国初建,士气十足,兵分两路,分别攻打周国和齐国。 正是寒冬腊月,大雪封山,陈国军队皆为北上攻周的南方人,受不住严寒,且大雪不利于战势,战役暂停。 扎住在山坳间的军营,周旗高挂,守备森严。大将军宇文执在帐中,右手转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白玉手球,左手拿着毛笔,标记战区地图,谋划战术。此时,一匹快马冲进军营,马上之人,匆忙落马,跪在帐门前,大喊道:“将军,齐国急报!” 宇文执听到“齐国”二字,剑眉一挑,脸色微变,放下手中的毛笔,喊道:“进来!” “报告将军,属下暗中潜入齐国,终于在悦川宫发现老夫人。” 宇文执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欢喜,自言自语道:“终是没有白费我这么多天的打探。”又问来报的士兵:“老夫人在悦川宫可好?” “齐国将吃穿都备齐给老夫人,只是身边没有伺候的人。” 士兵口中的老夫人,是宇文执的生母,被齐国虏去做了人质已经有一年了。宇文执自小被母亲抚养,十分亲切,正是考虑到自己的母亲被困在齐国,所以一直没有对齐国出兵。 “没将老夫人关到牢房里就好。想这齐国也不敢与我周国抗争。”宇文执笑道,“好好,来人呐,去把全将军和袁将军叫到我帐中!” 趁二位将军来的这间隙,宇文执问道报信的士兵:“近来可有进入齐国宫中的好时机?” “回禀将军,齐国大将华羽先大败陈军,三日后领军回邺城。是个潜入的机会。”士兵回答。 宇文执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我可以趁这个机会,扮成士卒,混入军中。在齐国摆庆功宴时,从悦川宫救走老夫人。” 士兵说完没多久,两位将军就来了。宇文执道:“把你们二人急招过来是有一件私事想要二位将军帮忙。” 且不说整个周国的军权都在宇文执手中,周国国主宇文苍病故,因为自己的儿子尚且年幼,就遗命宇文执辅佐。所以,如今虽然是宇文苍的儿子宇文朗做周国皇帝,宇文执却是大权在握。 听到宇文执这么说,二位将军急忙跪下行参拜之礼。袁慈答道:“将军说哪里的话,将军的事,无论是什么事,属下都万死不辞。” “那就好。”宇文执招呼二位将军起来道,“我离营几日,去齐国救老母亲,此去齐国,消息若是走漏,必然会有敌军趁机入侵。”说到这里,袁慈忙道:“属下定把这消息封住,将军放心去,不用为军营之事担心。百善孝为先,将军此行是尽孝,相信孝心定能感动上天,让我军赢得此战胜利。” 全远祺不屑地瞥了一眼袁慈,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 宇文执笑道:“我定然是相信袁将军的,不然就不会叫你过来了。我此去齐国,就全靠你在营中主持大局了,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我这帐中,对外对内都打着我的名号就是了。千万不能让敌人知道我离开了军营。” 袁慈坚定地答道:“是!” 全远祺走到宇文执身前,两眼生媚,嘴角含笑道:“这事儿都安排到袁将军身上去了,将军叫我来您帐中有何吩咐?若是没有,属下可就要回去了。”语气全然没大没小。也怪宇文执对这个权将军宠爱有加,全远祺在宇文执面前放肆惯了,早就不顾那些君臣礼节了。 这全远祺,年少时就有不同于一般孩童的聪慧,又习了一身好武艺,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战功。如今才二十几岁,就能时刻伴随大将军宇文执左右。但这全远祺长相俊美,眉清目秀,体态轻盈。也有传言说,这全远祺虽战场上本事强,诱惑人也有一手,不然家中并无高官,他却能年纪轻轻就陪伴君王左右。而且与宇文执之间似乎没有大小之分,甚至多次,要宇文执来哄这个地位低的小将军欢心。宇文执不顾军中有人闲话,常常亲切地叫全远祺为“远祺”。在这个地方割据,战乱频仍的年代,很多军人长年在外打仗,根本就见不到自己家中妻儿老小。有关系好的战友,就常常夜里睡在一起。士卒尚且如此,更何况从小养尊处优的贵族呢? “远祺,叫你来了,哪有再叫你空手回去的道理?”宇文执拉住正要离开的全远祺,“你回去收拾一下,与我一同去齐国。我的身边少了你可不行。” “大将军,属下可不敢当。属下只知保护将军,其他都不知。若是您身边换了人,也是一样的。”全远祺说完就离开了帐篷。宇文执知道全远祺的性格,他是去准备了。全远祺虽然在宇文执面前没大没小,但是做起事来,绝不马虎,不然,仅凭全远祺的外貌,怎么可能可以让目中无人的宇文执如此重用他?宇文执便叫人来为自己换上齐军的服饰。 两人躲在齐军回城的必经之路上,趁齐军休息时,混入齐国的浩浩大军。 齐国大将华羽先,领军平定陈军,战捷归来,还虏来了陈国一员大将。齐主高溍亲自出城迎接,并摆酒设宴,册封加赏。此次同行平定战乱的还有大将军容成耀和四王爷高奕瑄。 三位将军得到特许,着战时铠甲,携战时兵刃,带着所有参加战役的士卒,进宫受赏。只是士卒被安排到大院里吃酒,而大将与齐主一起在宫内庆功。宇文执跟随着大部队,眼睛却直盯着齐主的宫殿。齐国宫殿富丽堂皇,侍从守卫无数,虽是战乱频仍的特殊时期,齐国国主却骄奢淫逸,建造宫殿,买进奴仆,从不节俭。全远祺见宇文执抬着头发呆,便低声问宇文执:“将军看什么呢?” 宇文执缓缓道:“这个宫殿,总有一天,会成为我周国的。”宇文执在他人领土上说出这样的话,让全远祺一惊,再放肆也该有个限度吧?低声叮嘱宇文执说:“将军还是谨慎为好。”宇文执瞥了一眼全远祺,跟上大家的脚步。 三位将军进了大殿,拜了齐主,便赐座开始上菜。华羽先是主将,坐在上座,离齐主最近。其次是老将军容成耀。高奕瑄虽是王爷,却坐在最后。三人的对面,坐着刚刚束发之年的太子高柯,其次是与高溍一起长大的高奕瑄的大哥高奕瑜,之后是齐主的宠臣何正茂。再往下,两边都有齐国大大小小的武官。 大家都落座之后,齐主道:“此次平定陈军,大将军华羽先立下大功,朕封你为平原郡王,容成耀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了,封赏也有多次,这次朕就封你为安林王。至于老四高奕瑄,想你也没什么封位,朕就封你为昌黎王……”齐主说到这里,太子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作揖道:“父皇,孩儿觉得此事不妥。” 齐主问:“哪里不妥?” 太子看了一眼高奕瑄道:“想来四堂兄本就是王爷,若是封赏,也该有个不同于他人的场合来封赏。如今大家都接受封赏,于四堂兄一块儿封位,怕是让子民觉得父皇偏袒将士,对四堂兄是例行封赏。知道的,四堂兄是为国为民,誓死杀敌得来的封赏,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堂兄是为了这个封号,才去军营之中的呢。” 太子说完,齐主的脸色明显不好看,在齐主高溍开来,给高奕瑄这么个封为已经是抬举他了。这四王爷在皇室之中是最不受宠爱和尊重的。如今是战乱频仍的年代,需要的是五大三粗,威严凶恶的大将军,这四王爷偏偏细皮嫩肉,白白嫩嫩的,相貌柔美也就罢了,连那声音都是柔柔细细的。齐主本就不喜欢他,想着只要在礼节上给个封赏就是了,偏偏这个太子就是喜欢高奕瑄,齐主话还没说完,太子就为高奕瑄鸣不平了。 高奕瑄知道齐主对自己的看法,便忙回答道:“太子言重了,皇上对属下的封赏,属下并无不满,多谢皇上封赏。”高奕瑄自己领了赏,齐主自然高兴,立即让众大臣开始吃酒,太子也没了办法,极不乐意地瞥了一眼高奕瑄,坐了下来。一旁的何正茂笑道:“太子为他请赏做什么?他还不乐意。您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你住口。”太子不满道。眼神全灌注在高奕瑄身上,看都不看何正茂一眼。何正茂讨了个没趣,待人斟了酒,讨好皇上去了。 容成耀端了酒,第一杯先敬华羽先,两人在战场上合作过多次,华羽先擅长用计,可以利用天时地利人和,以一敌百;容成耀擅长用武,身经百战,武艺高强,可以用手中兵刃,以一敌百。两个人合作多次,战无不胜。敬过华羽先,便又来一杯,敬高奕瑄。高奕瑄是皇室之子,长相文弱,又是跟容成耀初次合作。初见高奕瑄,容成耀十分不满。心想,要这柔柔弱弱,娇生惯养的小相公来战场,不是拖咱们后腿吗?可这四王爷一上战场,就如草原上的豹子,纵横沙场,杀敌虏将绝不手软。让所有因他面容而轻视他的人,后悔莫及。高奕瑄的武技,就连杀敌无数的容成耀,也自叹不如。 大将敬酒,高奕瑄心里自然高兴,立即端起酒杯,道:“大将军不嫌弃小王的拙技,就是对在下最大的赞赏,受大将军敬酒,小王实在不敢当,小王还想在战捷之后,与容成兄结为兄弟呢。” 听到兄弟二字,容成耀大喜,笑道:“我与羽先也是一见如故,早已成为结义兄弟,见到王爷之后,在下也有此意,可想到王爷的身份,又不敢高攀,今日王爷能提出此事,在下求之不得啊。”随即告诉华羽先,三人一同干了一杯酒,算是结为兄弟。容成耀最为年长为大哥,华羽先比容成耀年幼些,为二哥。高奕瑄是加冠之年,年纪最小,成为二人的三弟。 朝堂之上,地位尊卑有别,三人皆不敢声张。宴席散了之后,三人在宫门口道别之时,容成耀拱手作揖道:“在宫中设宴,不便多聊。待他日来寒舍小聚,咱再话兄弟之谊。”华羽先回礼道:“太好了,打仗这么久,凑没有好好休息,改天去你那里,让嫂子准备好酒,我们兄弟好好喝一顿!” 高奕瑄心里虽欢喜,却不善言语,又看到两个人这么亲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微微一笑,点头算是答应。 ☆、12 第二小节 齐国从周国虏来了周国重臣宇文执之母,因周国强大,齐主高溍不敢对老妇人有什么不利,暂时安置在悦川宫。高奕瑄是高澊在外打仗的时候与一市井中的女人所生。高奕瑄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的母亲,后来长大了,再去找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已然入土。一直缺乏母亲关爱的高奕瑄,对年老的老夫人总是多一分关爱。高奕瑄偶然遇见悦川宫中宇文执之母,一面如旧,倍感亲切。便多次去悦川宫,照料老妇人。 如今在宫中摆完了宴席,天色还早,高奕瑄便遣散了身边的服侍之人,趁着身上热乎乎的酒劲,散着步子来到悦川宫。 周国的宇文执和全远祺,趁着悦川宫的守卫晚饭换班的当儿,潜入悦川宫。这悦川宫是专门用来安置从他国虏来的老弱病孺,多为各国贵族,承受不住牢狱之苦,便安置在这里,以作为他国入侵之时的缓兵之计。 两个人趁着天色渐暗进了悦川宫,但是战场上的齐兵是红衣,而在悦川宫守卫的士兵是蓝衣。红衣兵除非有齐主的命令,不然是不会来悦川宫的。宇文执、全远祺二人身着红衣,映着洁白的雪色,十分显眼,况且宇文执是鲜卑人,本就比中原的齐国人长得伟岸。只能躲躲闪闪,寻找老母亲的处所。 掌灯时分,宇文执才找到老母亲的栖身之处。听得屋内有人声,宇文执不敢轻举妄动,戳破窗纸,向屋内望去,瞥了仅一眼,就呆愣了。屋内的高奕瑄正在跟老太太聊天,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微红的唇色间,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全远祺见自家将军呆愣了,还以为屋内有什么稀奇之物,便也戳了个洞去看。只听宇文执失神吟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不过如此了吧……” 全远祺马上捂住宇文执的嘴,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低声道:“将军小声些,这是在齐国,若是被齐人发现了,我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回不去的。” 宇文执抓着全远祺的手腕从自己嘴上拿开,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在齐国又没什么人认识我们。这个人是谁?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我国。” 全远祺吃了一惊,把宇文执拉着远离了些屋子。低声道:“将军这么大声也不怕屋内人听到?” “怕他做什么?”宇文执笑,“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模样,量他也没什么本事。救了我的母亲,把他一起带走也不是难事。” “将军您可不要小看他。”全远祺道,“从他的铠甲和身上的纹饰来看,应该是齐国皇室将军,面容又如此姣好,一定是那四王爷高奕瑄了。” “这高奕瑄是谁?” “齐国的开国皇帝高澊的第四子,是当今齐主高溍的侄子。因他的生母没什么地位,又因他面容姣好,所以这四王爷在宫里一直被人瞧不起。虽说他长相柔弱,却是有战无不胜的武技。刚刚在庆功宴上,被封了昌黎王的就是他。若是被他发现了我们,我们就别想活命了。”全远祺从小就因武功高被人恭维,如今说起高奕瑄竟也害了怕。宇文执却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扬袖子,拔刀就要进屋。 习武之人,对拔刀声分外敏感,听到院内有人拔刀,高奕瑄猛然推开门。院内寂静无人,月光初见。 屋内老妇人道:“怎么了?” 高奕瑄环视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回头对老妇人说:“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您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老妇人点点头道:“嗯,你就先回去吧,刚下了雪,天气冷,你要不要从我这里披一件衣服回去?” “不用了。”高奕瑄微笑着答道,“我跑一会儿就暖了,况且这儿离王府不远。” 老妇人笑着点了点头。 高奕瑄为老妇人关上门,走出院子。 见高奕瑄走得没了影子,全远祺带着宇文执从屋顶落了地。松了一口气对宇文执道:“将军您可真大胆,幸好我轻功强些,不然咱们都要死在这四王爷刀下。”宇文执却全然没听到全远祺的话,盯着高奕瑄走去的方向,呆呆的出神。 “将军别看了,先救老夫人要紧。”全远祺拉着宇文执就往屋里去。 老夫人见到自己的儿子来了,又惊又喜。抓住儿子的手,怎么也不放。全远祺道:“此地不宜久留,将军、老夫人,快些离开吧。”哪想到一转身,那离开院子的昌黎王,正手持兵刃站在门外。火红的战袍,银亮的铠甲,月下那细长丹凤眼闪着凶光,却仍要摄人心魄。 全远祺暗叫不好,正准备拔刀。宇文执的老母亲突然跪倒在地,说:“王爷开恩,这两个孩子是押我来齐国的士卒,当时见我一个老妇人,实在不忍心,就时常趁您不在,来我这里照顾我些。他们因战乱,自小没了娘,见了我,些许亲切些。念他们一片孝心,王爷您可不要责罚他们啊!” 老妇人说的这些,不正是高奕瑄的经历嘛。高奕瑄听了自然心软。忙上前扶起老妇人说:“老人家不用如此恳求,我朝士卒,我自然是会体谅的。” 扶起老妇人,高奕瑄又对宇文执和全远祺二人说:“你们且早些回去吧,趁着战争刚刚平息,回家看看妻儿老小。再打起仗来,就怕没有机会了。” 全远祺跪在地上说:“多谢王爷,小的这就回去。”推了推宇文执,让他也跪下来,宇文执却是怎么也不跪。 也是,宇文执自小地位就高,如今见了周主都不下跪,更何况见到齐国一个小小的王爷呢? 好在昌黎王也不计较,点了点头就要回去。步子还没迈开,宇文执突然跪下,大声道:“王爷不要让我回去,家中老小早就死于战乱,我只一心放在打仗上,早就听闻王爷盛名。如今终于有机会面见王爷,求王爷带我回府,教我武技,好让我早些杀敌,为家人报仇!” 宇文执的这一跪,吓到了老母亲,也吓到了全远祺。宇文执的母亲用自己的奶水喂宇文执长大,六岁之前,一步也没离开过自己的生母。老母亲深知宇文执的性格,野心天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别说跪了,连谦卑的话,也不愿意开口说。如今竟能跪在这异国的小王爷脚下。老母亲心中大呼不妙。挡在宇文执面前,对高奕瑄说:“王爷,您可不要听这傻孩子瞎说。您日理万机,怎能教他什么武艺?还是让他早些回去吧。” 高奕瑄心中起疑,面上却十分赞许宇文执,笑道:“老夫人您可不要这么说,士卒想要习武杀敌,这是每一个做将军的求之不得的,为国家奉献的事,我怎能拒绝?”说着,就扶三个人都起来。 在高奕瑄面前,宇文执的母亲不好再说什么。全远祺离不得宇文执,便随他一同去了。老母亲看着三个人一起消失在月色中,长叹不止。宇文执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高奕瑄身上,全然不顾母亲紧紧抓住自己,不让自己远去的手。 宇文执虽跟高奕瑄到了他府上,却是下人的身份,本想跟高奕瑄多接触接触,却仅因偏将在耳边的一句低语。高奕瑄便叫管家安排宇文执和全远祺去休息了。好在这昌黎王并不亏待下人,住的地方虽然小了些,却也干净舒适,跟军营的帐篷比起来,自是好上许多。 听到偏将独孤越泽说太子来了,高奕瑄急忙脱下战袍,换上官服,来正殿之中见太子。齐国太子高柯,如今刚满十五岁,不习武,不打仗,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倒是十分乐意来高奕瑄这里。按辈分,应该叫高奕瑄为堂兄,按照地位,也应该叫高奕瑄四王爷,这小太子却从不遵从这些礼节,只管叫他 “奕瑄”。 今日太子身着便服,就来了高奕瑄府上。许是正殿的火炉烧的够旺,太子有些热了,便脱了外面的大氅,懒洋洋地倚靠在正殿的椅子上,宦官方良双手捧着一个手炉,站在太子身后。见到高奕瑄来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眼神仿佛是要放箭似的,盯得人心里难受。 太子远远地看见高奕瑄走来,跳下椅子,就奔出去。高奕瑄要参拜,太子拉住他的手急道:“奕瑄,这是在你的府上,又不是宫里,行这些没用的礼节做什么?”高奕瑄比太子力气大,硬是跪在地上说:“太子为上,小王为下,无论在什么地方,小王见到太子,都应行参拜之礼。” 高奕瑄这么说,太子便不乐意了,这是不领他的情。便撒了手,怒道:“怪不得你不受重用,大堂兄高奕瑜见了父皇,是从来不行此大礼的。” “大哥和皇上年纪相仿,自小一起长大,虽为叔侄,却是兄弟情义多些,皇上不让他参拜,也是可以的。”高奕瑄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我们呢?”太子怒道,“我们本来就是兄弟,我叫你不要跪拜,你为何还要跪拜?” “小王不同于大哥,小王比大哥地位总低些,怎能无视礼节?” “既然你那么爱跪,就一直跪着好了。”太子瞪着眼睛吼道。 ☆、13 第三小节 太子没叫高奕瑄起来,他便仍不起来。大冬天,院子里的地面很凉,太子怎么也有些不忍,拉着高奕瑄的胳膊让他起来说:“好了,你起来吧。你且记住,你我之间,是不需这些繁乱的礼节的。我来你府上,你只管把我当成自家兄弟。也不用先去换官服再来见我,你这样慢,都让我等得急了。”高奕瑄这才站起身,随太子进屋。太子边走边道:“我叫人把正殿的火炉烧的旺,你手这么凉,可要好好烤烤,每次来你府上,都不见你好好生火,这样若是冻坏了可怎生好?” 高奕瑄道:“正殿多为迎客,我府上平常也没什么人来,若是整日地烤着,也是浪费。还不如赏给下人,他们人多,自然用的多些。” 太子皱起眉,道:“你是王爷,是父皇的亲侄子!不是齐国的一个下人!在战场上,你身先士卒,那是安抚军心。在王府里,你对下人这么好做什么?” 高奕瑄立时行礼道:“太子!此话不可乱说,吾与皇上是君与臣,哪敢同一般百姓那样论叔侄辈分?” “君与臣?”太子揪起昌黎王的衣领怒道,“别在我面前装君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父皇的觊觎之心?!” 冬日的夜里,寒风吹来,鬼哭狼嚎般,将昌黎王的脸嚎变了色。想不到高柯竟说出这样的话,高奕瑄一时语塞,低着头等着高柯的下一句话。 “我现在是太子,总有一天,皇位就是我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去巴结我的父皇有什么用?他早晚不得……” “太子!”方良尖细的声音打断高柯,“天色不早了,咱回宫吧?”就算是太子,对皇帝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不能乱说的。 “你滚开!”太子嫌弃地推了方良一把,又转向高奕瑄道:“你虽为王爷,娘亲却是连个名字也没有,在宫里没人尊重你。你又生得如此柔美,怕是在战场上也被人瞧不起吧?整日地羡慕自己的大哥怎么被父皇宠爱,可到头来你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每每来你府上,你都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难道你看不出我的意思吗?” 太子虽是气急了吼给高奕瑄听的,可是他的哪句话不是事实呢?高奕瑄沉默良久不知该怎么回答。太子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可是太子尚且年幼,总有些不懂事。如今虽说皇上把太子之位给了高柯,可是本朝谋权篡位、废帝之事都司空见惯,更何况一个尚未懂事的太子呢? 如今齐国建国仅二十余年,就换了数代皇帝,高姓亲族之间相互残杀,不留情面,为了皇帝一位,多少亲兄弟都拔刀相向?高奕瑄如今二十二岁,自出生起,就看着自家人相互残杀至今,每每想起,无不胆战心惊。他时刻记着效忠皇帝,谨慎行事,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太子,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容貌,才对自己挂心。稀罕过了,便会抛掷一边,到那时,自己在齐国可就举步维艰了。 思量良久,高奕瑄还是决定离开君臣之位,好好地告诉高柯事情的严重性。高奕瑄道:“太子,你尚且年幼,你我年纪又相差甚远……”谁知语重心长的话却刺激到了高柯,他怒目而视,打断高奕瑄:“你说什么?你与我相差七载,父皇与你亦是相差七载。且不说你与我与父皇。当年父皇与母后,在我这个年纪,已然有了我,如今我有妻妾十几个,你说我年幼?!” 如今太子正在气头上,任凭高奕瑄说什么,太子也听不进去。而且太子还是太年幼,总是用自己的思维来思考事情。连觊觎皇帝这种事高柯都想得出来,是不是只要跟高奕瑄有瓜葛的人,高柯都会往那方面想呢?只怪如今大权都在皇上手里,若是太子手里有些许权力,他定当带兵来捉了这高奕瑄,押回自己寝宫。任凭他怎么挣扎、放肆,也不容他离开太子府半步。 且说宇文执与全远祺一同来到王府,安排了住处之后,在屋子里无事可做,宇文执又一心想着高奕瑄的容貌,久久难以入睡,便穿好衣服,要来府里寻王爷。全远祺为宇文执安全着想,怎么也不肯让他出门,宇文执是来齐国救母,入了王府,本就是坏了计划,如今是安是危尚不明确,怎能让他去王府里瞎逛?宇文执脾气硬,怎么也劝不住。全远祺拉着宇文执的手不让他走出门口,全远祺身子细些,宇文执把他往肩上一扛,就出了门。 刚到正殿门外,就听到屋内有人怒吼。偶还听到昌黎王的声音,确定了人在这儿,宇文执便把全远祺放下,自己戳穿了窗纸往里看。全远祺已然被他扛到了这里,也只能保护宇文执的安全了。便站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动静。宇文执往里望去,正好看到张扬跋扈的高柯。高柯吼道:“你让我回去我偏不回去,我能来你王府是看得起你,别人请我去他们府上,我还不去呢。” 高奕瑄谦卑地答道:“那太子先用晚膳吧,此时夜色已深,太子等我许久,如今又在这里耗了些时辰,怕也饿了。”随即吩咐管家许斌去准备吃的。 全远祺扫视一周没什么危险,回头看宇文执的时候,只见宇文执咬牙切齿地盯着屋内,拳头紧握。这幸好是在昌黎王的王府,若是在周国,怕是宇文执早已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看宇文执身形有些颤抖,全远祺忙拉住宇文执的胳膊低声道:“将军不要冲动,您是看到了什么?气成这模样?”说着就要再戳一个洞往屋内看。宇文执阻止全远祺咬牙切齿道:“不用看了,人要走了。” “将军别生气,如今在他人国土,还是小心为妙。”全远祺劝道。 宇文执离开窗子,走了几步恨道:“我定手刃这齐国太子!”那架势,仿佛就是老虎见到了入侵者,不杀死他誓不罢休的模样。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全远祺打量四下,并未被人发现,便劝道:“将军,你怎么不听我劝呢?咱们这是在齐国,不是在周国,在周国,您说什么都可以,您在齐国说了这样的话,若是给人听见了,可是要没命的啊。” 宇文执不耐烦地一甩手说:“不用你说,我知道。”宇文执在周国大权在握,嚣张跋扈惯了,哪能受这样的压抑和束缚?当即就催全远祺回去,不要再跟着自己。全远祺不能不听宇文执的话,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一个人回去了。 冬日的夜是冰冷的,宇文执凭着一腔怒气,在王府里到处逛,想把这心中闷气散到冰凉的夜色中,却是越走越急,越想越气。不知走了多久,月亮竟升到当空,将整个王府都照得清楚。不远处一汪池水,正趁着夜色,炫耀般舞动自己那妖娆的身姿。 天气虽冷,却没有风,池水赶着月光,微微荡漾。看着如此平静的景物,宇文执心里也平静了些,在水池边,找了块是石头,就坐了下来。又怒了一会儿,听到离自己不远处的水池边有脚步声。正要躲,可一回头,就差点失足落水,那走过来的,不正是洁白的出水芙蓉吗? 宇文执悄悄躲到假山石后面,从石头与石头之间,看那美人的哀愁。 好容易送走了太子,高奕瑄心中烦闷,一个人来到水池旁,沐浴着冷气消消心中烦躁。好在这王府之中还有一池冬日里不结冰的静水,每每心烦,都可以来这里,看看这水,心也能平静许多。 今日刚刚被封为昌黎王,想想自己生来就是王爷,可连个封号都没有,被别人四王爷、四王爷地叫了十几年。跟师父学习武术,也勉强算是学有所成。如今终于自己带兵,上了战场,打了胜仗。也算是不辜负父母的在天之灵。可琐事繁多,手握大权之人,总有数不尽的欲望,高奕瑄小心翼翼总怕做错,只拿了自己的命,拼在战场上,效忠齐国。从来到宫里,就一直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保全性命,静下来想想的时候,真的很累。 月色虽好,却是看不清远处人儿的面貌。宇文执蹑手蹑脚地靠近高奕瑄,想看清那美人的面貌,却是因脚下的碎石块,被高奕瑄逮了个现形。 “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屋里待着,你来这里做什么?”高奕瑄的愁容被别人看到,显然十分不乐意。 “我……我心中烦闷,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发现这池子不错,就在这里坐会儿。”宇文执找着借口。 别的下人见了王爷,都是先行礼,再回话。可宇文执从未做过下人,哪里懂得这些?只管大声回答,连半个敬语都没有。好在昌黎王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见他同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一样,也不管这些繁琐小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头道:“既然都是失意之人,那就来这里同本王一同坐下,聊一聊也好。” 高奕瑄亲自邀请,宇文执自然欣喜,马上一甩袍子,就在石头上坐下来。高奕瑄上下打量了一下宇文执道:“你有什么烦心事?” “我的烦心事,也不过是儿女情长,与王爷所苦恼的大事比起来,自然不值得一提,还是你说说自己的烦心事吧。我听了或许有不同的见解,帮你化解了也说不定。”宇文执见到高奕瑄,心里那些烦心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烦心事说不出,开心事倒是可以说一箩筐。 “唉……你能帮我化解什么?有些烦心事,也只能自己闷着。”高奕瑄摇摇头望向远处。 “为何说不得?” “我是齐国王爷,有些话是不该说的。”高奕瑄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是因为太子?”宇文执道。 一句话戳到了高奕瑄的敏感处。高奕瑄一惊,瞪了宇文执一眼,怒道:“这种话怎能信口胡说?” ☆、21 第二章 第一节 宇文执十分冷静地站起身,壮硕的影子扑在湖面上。往前走了两步,微微笑道:“王爷紧张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是不当讲的?” “你这样冒失,可是会招来杀头之罪的。”高奕瑄提醒,仰着头,有点难以承受宇文执气势上的压迫。 “王爷您怕什么?整个王府都是你的。现在太子又不在这儿,该是你放松一下的时候了,难道你就算是在梦里,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半句吗?”宇文执步步紧逼。高大的身子竟将坐在石头上的高奕瑄包了个严实。见高奕瑄惊得没了话,宇文执才意识到自己在王府里的身份。退了两步,谦卑地说:“小的不过是个最下等的步兵,有烦心之事,尚且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发泄一下。您贵为王爷,日理万机,怎么就不能找个僻静之地,将自己心里闷着的那些事抛个干净呢?” 借着月色,宇文执看到高奕瑄脸上微微变了色,他得意地又后退两步,在自己刚刚坐着的石头上坐下。 宇文执的话,多少说到高奕瑄心里些。高奕瑄如何又不想找个地方,找个值得信任的人,将自己的一腔苦水倒一倒呢?可是在齐国,哪里有像宇文执这样不怕死的勇猛之徒呢? 宇文执看着高奕瑄不断变换的脸色,心中暗喜。高奕瑄沉默良久,面上渐渐显现怀疑之色,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宇文执,怀疑道:“你如此勇猛果敢之人,怎会在战乱频仍,急需大将之才的时候,委身做一个小小的士卒?” 见高奕瑄起了疑,宇文执立即起身,顺着王爷的意思道:“我不是不想升迁,而是一直没有机会,若是王爷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感激不尽。” “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有机会,定当引荐。”高奕瑄对下人从不不拘束于礼节。 “姓文,名宇,王爷直接叫在下文宇就好。”之前并未想过假名一事,高奕瑄提起来了,才将自己的姓氏倒过来,算是自己名字。 “听你口音,不像中原之人,你家乡是哪里的?”高奕瑄虽是宅心仁厚之人,但是对齐国甚是效忠,遇到有丝毫可疑之人,也会问个明白。 宇文执自小在西北长大,这中原之内的话自然说得蹩脚,口音是怎么也难以掩饰的,便编了个谎,说自己是生在齐国,在周国长大,因年年战乱,回到齐国以尽忠心。 高奕瑄虽然怀疑,但是心中烦躁,宇文执又有些话说到了自己心里,难得遇见这么合自己心意的人,便不再去计较。 冬日里虽寒意袭人,但月色姣好,水波微漾。两个人坐在池边的假山石上,没了言语。高奕瑄看着水面微波催月影,宇文执看着水池中高奕瑄脸上不易察觉的愁容。 两个人就各有所思地这么坐了大半夜,下半夜空气里带了湿意,宇文执有些经不住这凉了,便道:“王爷,天凉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这昌黎王却是习惯了这凉意,头也不抬地说:“你既然觉得凉,那就回去吧,一般人是经不住这冬日的深夜的。”宇文执虽觉得冷,却是不想离开这美人儿,便又回去坐下,咬着牙,忍受这刺骨的寒。 昌黎王瞥了一眼水中宇文执瑟瑟发抖的身影,微微一笑说:“觉得冷,就回去吧。在这里硬撑着干嘛?” 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吗?宇文执想这样说,可这不是在周国,齐国疆土,岂容一个他方之人放肆?便哈了哈手说:“没事,我不冷,就想在这里陪陪你。”却没想到这句话却让这貌美的王爷生了气,站起身眉头一皱道:“陪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那柔弱的姑娘!” 这昌黎王就恨自己生了一张柔美的脸,可宇文执并不知情,他本是好意要在这里陪高奕瑄,怕他冻着,却是撞枪口上了。高奕瑄一甩衣袖,道:“想来这清静之地平静一下,竟遇着你这么个混物!”说罢,就匆匆地离开了。宇文执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犹豫的时候,昌黎王已然走远。 在这里待了大半夜,宇文执手脚都冻得有些麻了,活动了一下,想着自己来的路,去找自己住的那间屋子。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全远祺拿着一身袍子正向自己走来。全远祺把袍子披在宇文执身上,往不远处的池边看了看说:“怎么?人走了?” “嗯,走了,这个人也真够奇怪的,别人都是喜欢其他人来奉承自己的,他却偏偏听了我的奉承话就生气走了。”宇文执只当是哄高奕瑄的话就是奉承话了,哪里知道那昌黎王是最听不得这些的? 到底还是全远祺懂他,笑道:“您懂得什么奉承话,只怕是您说他貌美柔弱之类的话了吧?” “我怎么可能会说这些?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人,定然是受不了我都受不了的这冷气的,没想到这么一说,他竟生气了。”宇文执向来是想要什么,得到什么,哪里懂得这些。全远祺也不多话。夜深了不见宇文执回去,便出来寻找,谁知这宇文执正呆呆地坐在池边看水里昌黎王的影儿呢。宇文执虽然也带兵打仗,但是身子还是娇贵些,这么冷的天,又没穿什么厚衣服,自然是受不了的。想叫他赶紧回屋,他却正看得出神,便回去找没睡的下人,借了一件衣袍,急急地送过来。回去的路上,全远祺把宇文执冰凉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一边哈气,一边搓着。犹豫良久,还是问道:“将军是对这异国的王爷动了心吗?自打我认识将军以来,可没见过将军因为谁,如此委屈过自己。” “怎么?你吃醋了?”宇文执瞥了一眼全远祺,不满道。 “我怎么敢在您面前吃醋。”全远祺正色道,“将军喜欢什么人都没关系。” “那就好,我看这昌黎王不只是长得好看。在周国,什么美人没见过?能像他这样抓我心思的还是头一个。过他身上有一股吸引力。我也说不出什么吸引力。总之,我就是很想每时每刻都看到他。你说是不是有前世今生什么的?说不定我俩前世就有牵绊?”宇文执开起玩笑来。 “我还跟您前世有牵绊呢。我前世一定是欠了你的债,今世来还。小小年纪就跟着你出生入死,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呢。”全远祺嗔怒道。 “你不是欠了我债,是我硬把你拉上船的。”宇文执笑道,“不过他不一样。感觉完全不一样。” 全远祺有些为难说:“但这昌黎王是齐国的将军,若是您对他动了心,怕是对周国不利啊。” “不利?能有什么不利?”宇文执脸上有了怒色。 “属下多嘴了。”全远祺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松开宇文执的手,为他拉了拉衣领。两个人都没了话,一路走回住处。 接下来的几天里,宇文执总是想尽法子去接近昌黎王,这昌黎王已然是把那天晚上的事忘了,对宇文执也十分赏识,两人有时候还会讨论一下武术,或是喝上几杯。全远祺把宇文执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多次在宇文执开心的时候劝他,可是宇文执全然不听。提到悦川宫救母之事,宇文执也不急,只道,缓缓再说。 全远祺知道,宇文执是周国大将,又掌握着周国国家大权,他如今身在齐国,若是被发现了,那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好在这昌黎王尚且年轻,参加过的战事也少,并不知道宇文执的容貌,只叫管家多教导宇文执和全远祺二人。这管家满头白发,看起来应该年纪不小了,体魄却还强健。对宇文执和全远祺的事并不放在心上。两人只要待在这昌黎王府,还算安全。 可昌黎王并不是一人独处,一日,容成耀与华羽先结伴来到昌黎王的府上。容成耀和华羽先身经百战,周、齐二国交战时,双方都过过招,自然彼此熟悉。 宇文执并不知道容成耀二人要来,正在屋里跟高奕瑄下棋呢。 两个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也算是熟识了。昌黎王府下人很多,宇文执又是新来的,许斌暂时也没有给他安排什么事做。刚好一场战争结束,高奕瑄暂时也是闲在家里。宇文执总能在王府中制作一些巧妙的“偶遇”,于是两个人在王府竟像是好兄弟了。 宇文执下棋,步步紧逼。高奕瑄下棋,以守为攻,小心翼翼,不失一个棋子。宇文执笑道:“王爷对自己的棋子还真是小心保护啊。宁退万步,也不失一枚棋子。” “我只是想把伤亡降到最低来打败你。”高奕瑄说完这句,宇文执感觉他分外温柔。 “王爷是把下棋跟打仗联系起来了吧?士兵上战场打仗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你如果为了保护他们,而不进攻,那你的领土就会被敌人一步步占领。”宇文执笑着,把自己的棋子往前推了一步,“比如这样。” 高奕瑄看着棋盘思量了一会儿说:“只要我的人还在,我的力量就在,我就能保证他们生活安乐。”说罢,落子。 “真正的生活安乐是没有战争吧?”宇文执反问,“若想没有战争,这棋盘上只要只剩一方就行了,而不是留着所有的人,以保证自己国家的首领不受伤害。” 高奕瑄上下打量着宇文执,眼神变得犀利。宇文执忙摆手赔笑脸:“王爷,您可不要这么看我,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跟你想的一样,也是想着,怎样才能让人民过上平定安乐的生活。” 高奕瑄微笑着点头,深表赞同。 全远祺在门口看到容成耀二人的车马到了门口,便匆忙来屋里找宇文执。在这昌黎王府里,宇文执和全远祺算是地位平等的下人,全远祺不能在昌黎王面前凑上去跟宇文执耳语,只得走到宇文执身后,轻戳他的背。宇文执正下在兴头上,哪里晓得全远祺的暗示,回头瞥了一眼全远祺道:“怎么了?”全远祺心想,这英明神武的周国国主,怎么遇到一个小小的昌黎王就没了半点聪慧呢?如此的明显的暗示还不明白。 ☆、22 第二节 无奈,全远祺便偷偷在宇文执背上写了个“险”字。宇文执这才意识到不对。起身作揖道:“王爷,今日这棋就下到这里吧,我想起还有一些事没做,就先回去了。” 哪想这昌黎王是早就有预谋的,幽幽道:“你先别急着走,我约了容成兄和华兄来我府上。这些天见你身手不同于一般人,不该埋没在我府上,荣成兄和华兄参军打仗多年,他们可以引荐你做个将军或是其他的武官。” 宇文执自然也知道这容成耀和华羽先,三个人在战场上曾交战多次,彼此的面貌已是了然于心。若是在这里与他们两个见着了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惨状。 全远祺匆忙跪在地上说:“王爷,小的们哪有升迁的奢望,得到王爷的赏识,已然是上天厚爱了。许管家吩咐小的去后院做事……”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难道你不想升迁?”高奕瑄挑起眉毛,斜着眼去看宇文执,那怀疑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宇文执不知如何是好。 “我自然是想升迁的。”宇文执无奈道。 “那好,你就给荣成兄来一段剑术吧,让荣成兄看看你的武艺。”高奕瑄站起身笑道,“今天的棋就先下到这里吧。你的棋已然是下风了,再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就回去仔细考虑考虑怎么赢我,改日再下吧。” 宇文执瞥了一眼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从中看不出任何高奕瑄的杀意,棋盘上的棋子平分秋色,宇文执不知高奕瑄想到了哪一步来取胜,宇文执想再看看其中的杀机,却被全远祺拉住了袖子。宇文执一瞥门外,容成耀和华羽先二人正阔步走来。 “二位仁兄到此,小弟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哥哥勿怪罪。”高奕瑄匆忙迎上去。 全远祺拉着宇文执的袖子要他跪下来,宇文执却身子挺得直,怎么也不肯下跪。全远祺在宇文执迅速在宇文执耳边低声说:“将军,命没了可就什么也没了。”宇文执这才跪下来,将脸埋低。 三人见了面,寒暄了几句,似乎没有注意到宇文执二人的存在。全远祺便拉着宇文执准备溜走。刚起身却被高奕瑄叫住。全远祺忙回身跪在地上说:“王爷叫小的们表演剑术,小的们要先去准备才是。” 高奕瑄见到容成耀和华羽先二人,心思便都在两位兄弟身上了,便随着宇文执去了。 宇文执出了门松了一口气,全远祺多半是为宇文执担心,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怒道:“将军您下次可不要再这样吓唬我了。” “我也没曾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相传这个昌黎王并不受人欢迎吗?怎么齐国大将亲自上门拜访来了?”宇文执眉头微皱边走边道。 “您还是想想怎么赶紧逃离这昌黎王府吧。”全远祺有些生气,宇文执身为一国大将怎么能这么任性? “逃?”宇文执道,“我就没想过要逃。” “难道你要为容成耀表演剑术?他可是十分熟悉我们的面貌啊,若是被他们认出,我们就插翅难飞了。”全远祺听得宇文执如此不要命,急起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宇文执幽幽道。 “虎穴?虎子?”全远祺心中愤懑,“将军想要得到的这虎子怕是不是齐国的疆土,而是那貌美的昌黎王吧?” 全远祺跟了宇文执许多年,自是知道宇文执的脾气的,他一语中的。宇文执也没必要瞒着他,便道:“这齐国疆土迟早是我周国的,而这昌黎王,也会是我宇文执的,现在对高奕瑄下手,只不过是为了比齐国,早一步得到罢了。” “但是将军,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我们此来齐国,是为了解救老夫人,而您却在这昌黎王府里消耗时日,这齐国是多待一时危险就多一分啊。”全远祺苦口婆心,宇文执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跨开步子就要去兵器库寻剑。全远祺拉也拉不住。 无奈,全远祺只得想其他的法子来救宇文执。但在这王府之内,是硬拼不得的,若真是发生了危险,全远祺也只能以身挡敌,让宇文执逃走。全远祺找到从周国带来的匕首,藏在腰间防身。在宽袍之内穿了一件利索的短衫,以备御敌。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小心翼翼地走出自己房间,低着头,迅速地迈着步子,生怕晚了一会儿,宇文执会有危险。 容成耀是齐国的开国大将,在齐国地位又高,对太子作风十分不满。时常劝齐主多教导这不知好歹的太子,太子就怕容成耀会在高奕瑄面前说些不利于自己的什么话,听说容成耀来到了昌黎王府上,便立即前脚跟后脚,来到昌黎王府。太子的正妻是容成耀的女儿,高柯是容成耀的女婿,年纪又轻。容成耀时常会以长辈的身份教育自己。太子又怕容成耀会教育自己什么,便只带了方良一人来到王府,并未宣扬。 刚好一进门就撞见了脚步匆匆的全远祺。喊住全远祺就要全远祺带自己去找昌黎王。全远祺抬头一看是太子,心中大喜。全远祺知道这太子与容成耀和高奕瑄多有嫌隙。这太子一来搅局,容成耀和高奕瑄的心思自然就不会放在宇文执身上,便作揖道:“殿下,华将军与荣成将军都在大殿看戏吃酒呢,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宇文执果然为了这貌美的昌黎王在舞剑,而座上的昌黎王只看着宇文执的一招一式,哪里知道他是在冒着生命危险挥出每一剑。全远祺盯着大殿之中宇文执的每一个动作,他们在战场上一同杀敌无数,熟悉宇文执的每一招每一式,此时的宇文执却不同于战场上的周国大将军。他带着一面凶恶吓人的木制面具,右手持剑,舞着一套并不熟悉的右手剑法。宇文执是左撇子,战场上从不右手使剑。为了不被容成耀发现,宇文执十分谨慎小心呢。全远祺瞥了一眼殿上的昌黎王,心中暗叹:“虽是个美人,却也是敌国之将,宇文执为了他这样冒着生命危险费尽心思,哪有半分值得?” 太子大跨步进入大殿之内,也不顾殿内有什么人,大声嚷嚷道:“奕瑄,你府上有高人表演剑术,也不请我一同来看,我一个人在宫里不知有多枯燥。” 太子进了大殿,宇文执虽带着面具,全远祺仍可以感觉到,宇文执的眼神欲将这高柯置于死地。不过还好在高奕瑄面前,宇文执还是按捺住了,并未发作。 王爷见太子来了,忙行礼之后,将主位让给太子,并吩咐许斌去为太子准备一桌酒菜。全远祺忙跟上去,对许斌说:“大管家,这剑术马上就结束了,太子亲临,您应该准备些别的节目才是,免得太子和王爷守着空荡荡的大殿,吃什么也索然无味。”许斌一想,也是,便道:“昨日府上招来了一些歌舞优,我这就让他们装扮好了过来。”说罢,就去了。 宇文执还未将一套剑术表演完,许斌的歌舞队伍就来了。宇文执知道这是全远祺的安排,便匆匆结束了剑术,向昌黎王请退。昌黎王本是要向容成耀推荐宇文执的,见太子来了,也不好多说,便允许宇文执下去了。 看人跳舞,听人唱歌,自是比看一个人耍剑要有意思得多。可昌黎王却觉得十分烦躁。心想,还不如单独与宇文执下棋来得自在。便自顾自地多喝了几杯。华羽先是细心之人,将昌黎王的烦躁全看在眼里,见有太子在场不好直说。便在敬酒之时,低声道:“三弟看起来似是心中有烦闷之事,不知能否说与为兄来听?” 高奕瑄想想其实心里也没什么称得上烦闷的事,便回道:“二哥多心了,我只是看今日人少,没什么可说的,便多喝了几杯。” 华羽先便不再多问,退回自己桌上。太子的双眼一直在高奕瑄身上,见华羽先偷偷对他说了什么,便直接问道:“华将军,你与奕瑄敬酒,还说悄悄话呢?” 未等华羽先作答,容成耀抢道:“多半是因长久征战,回到家中又无妻室,四王爷是有些烦闷了吧。”容成耀的一句话刚好撞到枪口上。朝中谁人不知这太子对昌黎王有不轨之心?可这容成耀偏偏不顺着太子的意思去。在他看来,这太子是有违伦理纲常的,对昌黎王的非分之想更是让人侧目,而这昌黎王太过胆小,不敢对太子直说自己的想法,这样下去,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昌黎王,都没有好处。便趁着大家都在这里,说出自己的想法,也好让太子死了这条心。 听到容成耀这么说,太子心中气极,即刻就想掀了桌子,灭了容成耀的九族。方良从小伺候太子,自是明了太子的脾性。他按住太子要扬起的胳膊,低声道:“太子不能因敌之计,乱了自己的方寸。”高柯虽然年幼性急,却也是帝王大将之后,不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让自己失了利。将心中怒意化成一口气吐出之后,正色道:“说起来,四王爷已经二十有余,换了别人家的男儿,已是三妻四妾,儿女满堂了。而四王爷如今连个侍妾都没有。莫非,咱家这四王爷与别人家的不一样?”太子话说到这儿,高奕瑄紧紧捏住自己的酒杯。高奕瑄每每有成亲的机会,都是太子暗中阻止,久了,便没人敢将自己家的姑娘说与高奕瑄了。明明是太子作的祟,他却在这里贼喊捉贼,把这件事在众人面前引向歧义,高奕瑄百口莫辩。太子看着高奕瑄窘迫的样子,心中得意。 ☆、23 第三节 华羽先瞥了一眼高奕瑄,心中焦急,想要插话,却听得太子提高嗓门继续道:“听说城南有一男子,虽是男儿身,却长了一副柔美娇娘的脸面,身如弱柳……”太子说到这里,高奕瑄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容成耀再也听不下去。起身道:“殿下,四王爷身长八尺,虽相貌姣好,却也是大将之才。属下与王爷一同征战沙场,王爷的武艺,让属下都自叹不如。想那刘玄德亦是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不也巧夺荆州,成一域之主?” 听到容成耀这么说,高奕瑄和华羽先都紧张地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容成耀是武将,说话总是口无遮拦,拿一个小王爷与一个帝王相较,已然是犯了皇室大忌。若要深究,容成耀就算有再多的战功,也改当即处死。幸运的是,太子心思全在高奕瑄身上,并未听出这话里的反叛之心。只是满腔怒气。咬牙道:“容成将军说的没错,四王爷战功赫赫,又无妻室,确实该赏赐。”说罢,就叫方良过来说:“把新进宫的女子择选二十,送到昌黎王府,做昌黎王的侍妾。” 高奕瑄忙起身行礼道:“太子厚赏,小王承受不起。” 太子步步紧逼:“荣成将军都为你请赏了,你却不受,难道是瞧不上我的赏赐?” 高奕瑄行大礼道:“小王不敢,二十位女子,送到小王府上,实在是太过奢靡。若太子执意要赏,仅以女子做小王的王妃足矣。”高奕瑄得此机会,必先拥有正室,好以后有理由拒绝太子。 “王妃?”太子鄙夷一笑。双目中的刺刀已然把殿中的人碎尸万段。 华羽先怕一时把太子逼得太紧,太子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来,便起身行礼道:“王妃一事怎可如此草率?还应向皇上请示一下。” “王妃一事,无需请示父皇。如此小事,我还不能做主吗?就算请示了父皇,父皇也不会理,还不是交由我来处理?”太子说的是实情,皇上对高奕瑄的私事从不关心,太子向皇上禀报,皇上也只会说:“随你吧。” 太子执意如此,大家也都无话可说,可是高奕瑄知道,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当初左丞相想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高奕瑄,两家门当户对,本是一门好亲事。高柯却将那左丞相之女,引诱到家中后院,毁其双目,践其尊严。让这婷婷少女再也嫁不了人。自此之后,再没有人敢向高奕瑄提姻缘一事。 酒席散了之后,太子便回了。容成耀上前祝贺昌黎王的新婚之喜。华羽先猜想事情决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却也猜不到太子会做什么,道了句珍重,便与容成耀一同回了。 当天夜里,太子就传召贺喜昌黎王。昌黎王府上下听得消息之后,皆着正装去恭喜王爷。唯有昌黎王的偏将独孤越泽知道是太子赐婚,默默叹了口气,着手去准备王爷的新婚事宜。 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宇文执耳中,宇文执当即就要提刀去杀高柯。全远祺慌忙堵在门口,不让他出门,道:“将军,这是齐国,太子府哪能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就算您进去了,这齐国太子也是杀不得的啊!”宇文执猛地推开全远祺怒道:“周国皇帝杀得,齐国太子怎么杀不得?!”宇文执话一出口,全远祺惊慌地捂住宇文执的嘴,四下打量无人,才松开自己的手,低声道:“我的王,有些话是说不得的啊。” 宇文执捏住全远祺的手腕压在自己胸口,想将那怒火压下去。全远祺忍着手腕上的痛,另一只手在宇文执胸前游走,柔声道:“将军,您心里有火,就让我来给您消吧。” 宇文执猛地将全远祺拉入怀中,扯开他的衣袍,施虐般的狂吻就落了下来。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宇文执愁了一夜,心中郁结难解,一大早随意披了件衣服,在院中游荡,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晚与昌黎王共赏的水池边。高奕瑄竟然也在这儿,一身单薄的白袍,长发低束,双目含愁,在清晨氤氲的雾气里,不像是人间之物。 宇文执远远地望着高奕瑄,心中万千恨。恨两人生在异国,不能早些相识;恨如今身在他乡,地位卑微,不能将心意说与他听;恨只能隐姓埋名,不能为他排忧解难…… 宇文执缓缓走近,在原来自己的坐过的那个假山石上坐下来,默默地看着高奕瑄。良久,高奕瑄才开口,却是盯着那池中之水,似在自言自语:“你知道这水叫什么吗?” “不知道。” “叫静心池。” “既是静心之水,为何不建得大些?难道一国的王爷连这点水也引不来?” “大?大又如何,小又如何?真正想静下心来的时候,哪怕仅有一盅清水,也是足够的。” 宇文执叹了口气道:“王爷马上就要新婚了,还来这静心池做什么?” 高奕瑄回过头来看宇文执,心里万分失望,虽说两个人相处时间并不长,可是每次宇文执都能明了高奕瑄心里的想法,并且一语中的。在这件事上以为他会懂,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便道:“我以为你会懂,却没想你还来问我。” 然而宇文执并非不懂,而是气不过,一冲动就开口道:“既然不想每日小心翼翼地过,为何不弃齐国而去?凭你的本事……” “住口!”高奕瑄猛地站起身,眉头紧皱道:“身为齐国之子,怎能有思迁之心?你最好收起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本以为高奕瑄怒了,便会离开这里,却不想他站了一会儿,又坐了回去。实在是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了,唯有这里还能让他心里平静些,唯有身边这个人还愿意看上两眼。 刚坐下没一会儿,许斌匆匆赶来,看到王爷还穿着中衣在这儿聊天呢,不禁着急道:“王爷,太子派的裁缝到了,您怎么还在这里闲着?裁缝请您去量体裁衣呢。” 高奕瑄叹了口气道:“还按照原来的尺寸做就是了,何必再量一遍?”见王爷无动于衷,许斌上来拉高奕瑄,一边道:“王爷说得轻巧,这可是您娶王妃啊,若是纳妾,是可以随您意愿,想怎样就怎样。正室哪能如此随意?” 高奕瑄无奈起身,随许斌走。宇文执看不下去,起身怒道:“太子硬塞给王爷的,又不是王爷自己想要的。” 许斌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王爷因太子压制,一直不能娶妻,如今太子终于松口了,咱们应该为王爷高兴才是啊!” “还不知道那太子安的什么心呢!”宇文执咬牙切齿将这句话拦在了口中。他可以在高奕瑄面前放肆,却不能在别人面前将自己的脾气爆发出来。 看着许斌拉着高奕瑄远去,宇文执心中愤恨,只想将这人快点带到自己的王国,给他权力,给他地位,给他想要的,不想要的,所能给的一切。可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不必再受他人压制。 太子逼婚般急匆匆为高奕瑄办了婚礼,朝中百官都知道昌黎王与太子之间有嫌隙。为了尽量不得罪太子,能不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没有来参加。太子自然也没来。派人送了贺礼,就没了影子。来参加婚礼的,除了自己的四位亲兄弟,余下的多是高奕瑄在战场上的好兄弟,不论贵贱,也摆了三百桌。 王妃迎进门,行了礼。就送到了安和厢,婚礼很顺利地进行,并未出现什么异常。高奕瑄陪好友喝了些酒,微微有些醉。夜里,酒席渐散。高奕瑄由侍从扶着,来到安和厢。到了洞房门口,早有姑姑候着。见王爷来了,将手中的酒盏奉到王爷面前,道:“这是太子赐的合欢酒。恭祝王爷新婚之喜,祝王爷与王妃百年好合。”高奕瑄并未多想,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宇文执并未参加高奕瑄的酒席,一个人取了酒壶,爬上房顶,对着安和厢独自饮酒。满腔火焰熊熊燃起。干脆解了衣带,迎着凉风,望天长叹。热闹了一天的王府,渐渐静了下来。宇文执看着高奕瑄由侍从扶到安和厢门口,喝了姑姑手里的合欢酒,谴开了服侍之人,就进了屋。 屋内红衣红盖的新娘正襟危坐,高奕瑄走近新娘。仔细打量了一下。伸手去掀新娘的红盖头。新娘感觉到了王爷的手伸过来,颤颤巍巍地向后挪了挪。太子赐的合欢酒激得王爷身子难受,难免心急。猛地将那红盖头扯开,丢到一边。 太子一直对高奕瑄不安好心,高奕瑄在见到新娘之前,想过很多种情况。说不定是面目丑恶的女子,让高奕瑄看见就心里难受的丑;说不定是身体残疾或是痴痴傻傻,让高奕瑄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说不定是太子最信任的人,太子派她来折磨高奕瑄,让高奕瑄不得不休了这王妃……高奕瑄想过很多种可能,在见到新娘之前,他就下了决心,无论是哪种情况出现,自己一定不能遂了太子的心意,无论如何也要陪着这个王妃过完下半生,不能再受太子的羞辱。 高奕瑄怎么也没想到,红盖头下是一位绝世美人,说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一点不为过。只是面露惧怕之色。纵然是面上无喜,却也是动人之美,别有一番姿态。高奕瑄悬了几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柔声道:“夫人莫怕,这新婚洞房之事,姑姑都教过你了吧?”说着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那新娘越发害怕,额上发汗,身子都抖起来,为难了一会儿,扑通跪在王爷脚下,边磕头边央求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31 第三章 第一小节 高奕瑄解下蟒袍丢到床上,不解道:“你犯了什么错?要本王饶你性命?”新娘子忙又磕了几个头,头上金银首饰叮叮当当地挣扎着要逃走。新娘哭得梨花带雨道:“王爷有所不知,小的虽面若女子,却是男儿身啊……” 太子终是没能放过高奕瑄。 王爷一惊,皱起眉将眼中的醉意挤走。捏起新娘的下巴,仔细看他的脸。像是在清水碗底找一颗细小的沙粒。这张脸确实是堪比西施,但再往下看去,颈上的喉结,胸上的阔土皆一目了然。高奕瑄摇了摇头,甩走合欢酒导致的迷蒙,狠狠地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推开新娘子,甩门而去。 太子果然不会让高奕瑄如此轻易地就成了家。高奕瑄是太子的掌中之物,太子操控高奕瑄的生活,自然是轻而易举。太子一直没有将高奕瑄逼到自己床上,不过是想等他自己点头答应,自愿走上自己的床罢了。 高奕瑄怎么也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做,现在王妃已然在府中,堂也拜过了,洞房也进过了,该有的,一步也没落。只等太子哪天上门,当着天下的面,把新娘是男儿身的事情一抖,纵使高奕瑄有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有权贵之家养娈童的,还没听说过有把男人当成正妻的。高奕瑄顿时觉得自己掉进了高柯设计的陷阱里,虽然想过前面可能是陷阱,可能陷阱很恐怖,但是没想到,自己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已然在高柯的陷阱之中了。 屋顶上的宇文执见高奕瑄匆匆冲出房门,衣带半解,向静心池方向跑去。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宇文执还是心中暗喜,高柯果然不会让高奕瑄如此轻易就逃离了自己的手掌心。忙跳下屋顶,尾随高奕瑄而去。宇文执到了静心池的时候,高奕瑄正整个人泡在池水之中,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眉头紧锁,颤抖的身子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水纹。 寒冬腊月,冷风刺骨,更别说这冰水了。任谁在里面都会冻坏的。宇文执伸手去拉高奕瑄。高奕瑄却不领情,手臂一扬,内力将水珠激起,打在宇文执身上,险些伤了他。宇文执慌忙退了两步,吼道:“这么冷的天,你泡在这水里会冻死的!” “不用你管!”高奕瑄恶狠狠的语气,仿佛宇文执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宇文执猛然想起高奕瑄进屋之前,喝了老侍女手中的合欢酒。宇文执已然有三妻四妾,自然知道那酒的效用。既然饮了那酒,为何还会匆匆跑出,难道屋内那娘子是豺狼虎豹? 见高奕瑄近身不得,宇文执便道:“王爷还是从那冰水里出来的好,外冷内热,身子会吃不消的。” “说了不用你管,你没听到吗?”高奕瑄回道。虽然语气未改,话中气息却弱了些。宇文执听出不对劲,心想自己的下半生的幸福还握在这个人手里呢,可不能让他年纪轻轻就不行了。便又上前两步,去捞高奕瑄。高奕瑄抓住宇文执的手腕,猛地用力,将宇文执拉到水中。在水内,紧接着在宇文执腰间补了一脚,绝未留情。 宇文执自然气不过,游到高奕瑄身边就还上自己的拳头。高奕瑄是习武奇才,自是不输给宇文执。两个人在水里斗了近半个时辰,又冷又累都没了气力。高奕瑄身上的热意也散了大半。脑袋清醒了,看着水池里鼻青脸肿的宇文执,心中难免有愧。爬到水池边伸手要去拉宇文执,宇文执握住高奕瑄的手,又将他拉回水中,将自己的胸膛给了高奕瑄,将他抱了个满怀。两人落到水下,又浮上来,胸膛贴着胸膛,冰凉的肌肤都感到一阵暖意。 高奕瑄推开宇文执,怒道:“你做什么?” 见高奕瑄反应这么大,宇文执心中欢喜,笑道:“没什么,王爷想什么呢。”说着将高奕瑄拉上岸,脸上的笑意久久难散。虽然身上都是湿的,两个人却也不想回去,背靠背坐着取暖,免了羞涩之心。宇文执问高奕瑄在洞房里发生了什么。高奕瑄想了一下说:“太子之位,在我之上,我怕是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掌控了。” “难道屋子里的新娘子是太子本人?”宇文执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这么想?”高奕瑄奇怪,“太子就算会躲在新房内,也不可能会扮成我的王妃吧?”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2节 “什么?太子躲在你的新房里?”宇文执更加吃惊回过身来摇晃着高奕瑄,上下检查他的身体,“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高奕瑄推开宇文执:“你想什么呢?!不过……你猜的也差不多……本以为他开了窍,允许我娶妻生子,却不想,送到王府的王妃居然是个男儿身,让我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男儿身?”宇文执心中一动,“难道……王爷受不了男人?” “你什么意思?我是男人,定然是不会跟任何男人有什么情感纠葛的。你不要瞎想了。”说罢就起身离开了。 宇文执望着高奕瑄远去,嘴角邪魅一笑,自言自语道:“不会跟任何男人有纠葛?哼哼。” 本应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如今却只剩了新娘一个人独自跪在床边。昌黎王全身湿透,带着满身的冷气回到洞房,新娘将头埋低,不敢抬头看王爷。 昌黎王脱了自己的湿衣服,吩咐道:“别跪着了,去给本王拿条干净的羊毛布来擦一擦身子。” 新娘乖乖照做,取了羊毛布披在昌黎王身上。又将屋内的炉火中加了几块炭。 跟宇文执斗了一场,高奕瑄已然清醒、冷静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床上问新娘话。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小的叫郑远汐,家住城南。”郑远汐跪在地上,弱弱地答话。郑远汐虽是男子,声音却十分柔弱。又加上这娇俏的外表,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他是个男人。 昌黎王仔细想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便又问了一些关于家里的情况,以及是怎么来到昌黎王府的。 原来这郑远汐就是太子口中那个城南的美人。因样貌美丽,出门总是引来一群人围观,因此郑远汐不敢轻易出门,出门也是用纱巾遮面。这样一来,就更像女子了。太子听说了这事。慕名而来,将郑远汐带回了太子宫中。给了郑远汐的父亲些银两,算是买了他。郑远汐的父亲是读书人,家中地位低下,又贫困些,太子位高权重,郑远汐的父亲自是敢怒不敢言。便当是死了这个儿子。太子被容成耀逼得无路可退,便将郑远汐扮成新娘的样子,送到昌黎王府。 高奕瑄是怎么想也没想到,太子会送一个男王妃给自己。 郑远汐又磕了几个头道:“王爷,求您放小的回去吧,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不行,你是由太子赐婚到王府来做王妃的。本王算是对你明媒正娶,若是放你走了,我怎么向太子和众人交代?”昌黎王也十分无奈。他总不能放走郑远汐,自己再去街上抓一个女人回来做自己的王妃吧? “可小的是男儿身啊,自古哪有男子嫁给男子的道理?”郑远汐不住地磕头,眼泪又要掉下来。 “既然你可以扮成女子嫁到王府里来,为什么不能再扮成女子做本王的王妃呢?”这是高奕瑄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策了。 这句话似乎让郑远汐想到了什么生不如死的回忆,他疯了似的磕头,啜泣着央求:“王爷饶了小的吧……除了做您的王妃,让小的做什么都行!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见郑远汐怕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郑远汐又在太子府上待过。昌黎王心里已猜到了大半,柔声道:“不要害怕,太子对你的□□,本王是不会施加于你的。本王只需要一个可以向大家交代的王妃。” 郑远汐这才放了心,呜咽道:“多谢王爷开恩,小的定为王爷竭心尽力。” “嗯,行了,别跪着了。天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高奕瑄这么说完,郑远汐盯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有些为难道:“王爷睡床吧,小的睡在地上就好。” “不用,这床够大,我们两个都可以睡在床上。”高奕瑄大丈夫不拘小节。郑远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道:“小的不敢。” “我睡相很好,晚上不会踢人的。”高奕瑄笑着安慰道。郑远汐明了高奕瑄的意思,没想到昌黎王是如此温柔的人,便起身去铺床。 高奕瑄、宇文执二人,虽是身经百战,身强体壮的勇猛之士。冬日的静心之水,仍然让他们两个都高烧了。 昌黎王新婚第二日就生重病,便免了一些繁杂的新婚礼节,差人去宫里各长辈府上致歉后,一直由王妃悉心照料。吃过药,意识清醒些,便问郑远汐:“你去看看,在下人里,有个人叫文宇,他有没有生病?” “王爷,您都病的这么重了,还这么关心下人做什么?”郑远汐不解。 “他与我一同落水,肯定也生病了,你叫大夫去他房里,为他诊治一下。” 看到大夫听了吩咐去宇文执屋里后,高奕瑄上下打量了一下郑远汐的女装扮相没有任何端倪后,便躺下,再没了话。 全远祺与宇文执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昌黎王婚礼当晚,全远祺一直在暗处盯着宇文执,就怕他闹出什么乱子。后来看宇文执被高奕瑄拉到冷水中,便回屋准备了热水。宇文执回屋的时候,先是泡了热水澡,又喝了姜汤,自然比高奕瑄病的轻些。虽是发烧,却没有高奕瑄那么严重。 想想全远祺与宇文执二人来到昌黎王府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袁慈在边疆驻守,因大雪封山,战势还算稳定,但天气转暖,积雪不能作为稳定战局的长久之计。袁慈多次派人传信,让宇文执快些回去。全远祺心里着急,劝了宇文执多次,宇文执却一直不听。如今又因这个王爷生了病,全远祺又心疼又气愤。便在宇文执床前长跪不起。宇文执哪里是能受威胁的人,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将军,您是一国之将,国家安定和疆土扩展的任务全在您身上呢,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只是相貌姣好的人,就在齐国驻足不前?”全远祺急道,“且不说我们来齐国的目的和边疆的战况,就算是国家太平和乐,您也不能在齐国如此懒怠啊。” 宇文执身上难受,听着全远祺这么说,脑袋仿佛有万千银针刺入,只缓缓开口道:“滚。” ☆、32 第二小节 宇文执执意如此,全远祺也没了法子,便道:“将军,您若是真想要这个人,为何不等到回到周囯,起兵攻打齐囯,将这王爷虏回周囯?” 宇文执按着太阳穴,坐起身,盯着全远祺道:“若是当初我将你虏了来,强行逼你做这做那,你还会像今曰这样效忠我吗?” 全远祺想了想,如实回答道:“不会。”顿了顿又说:“可是属下本就是周囯之人,本就应该为周囯赴汤蹈火。而这高奕瑄是齐囯人,又是齐囯皇室的王爷,就算他倾心与您,周囯与齐囯始终相为敌囯,百善孝为先,这昌黎王的长辈是齐囯的囯主,自古哪有王爷与自己的家人为敌的人呢?” “什么齐囯、周囯的,哪有这么多讲究?你是洛阳人,现在洛阳还是齐囯的疆土呢,你怎么不说你是齐囯人?当年流邦一统天下,可没把地方分得这么细。”宇文执心烦。只要不牵扯囯家大事,全远祺还挺可爱的,一旦跟囯家的事有牵扯,他就变得跟朝中大臣一样,唠唠叨叨没个完。 “可是现在跟以前不同……”全远祺又要辩解。 宇文执怒了,打断全远祺的话,吼道:“你烦不烦?做什么我自有分寸。人心难得。我要的是高奕瑄的人心,不是这个人。你们不是整天嚷嚷着得人心者得天下吗?” 全远祺知道宇文执又因为全远祺的唠叨而把他跟朝中大臣归到一起了,便直接说到正事上。“那周囯战事和老夫人怎么办?咱们不能一直在这里这样空耗下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宇文执不作出承诺,怕是无法对周囯将士交代了,便想了想道:“再给我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我与你一同救了老夫人,回周囯。”宇文执是一囯的掌泉之人,一言九鼎。做出如此承诺,全远祺也就放心了。起身去为宇文执煎药。 宇文执做出十天的承诺,可身体病就病了三天。躺在床上的这三天里,宇文执仔细考虑了与陈囯的战势,想了悦川宫的地形和救老夫人的方法。并派全远祺去调查了男王妃的家世背景。郑远汐被太子虏到太子府五年之久,受的都是非人的调教。宇文执没有见过,却听说过,据说只要加以合理的刺激,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仔细想来,若要得高奕瑄,从这男王妃身上下手,是最容易的了。 第四曰,晴空万里,暖风拂面,似是春天早一步来了。宇文执穿戴整齐去见高奕瑄,高奕瑄病得重,高烧虽然退了,身子却仍虚弱,还躺在床上由王妃照料。宇文执远远地看着王妃身着女装,端着吃食,进了高奕瑄房里。宇文执是初次见到这郑远汐,只从全远祺口中听说这郑远汐如何美丽,真正自己见到了才觉得,全远祺口中那些形容,都不足以表达郑远汐的美貌。宇文执只觉得美,却又想,这是齐囯太子玩弄过的人,况且太过交弱,全然没有男子气概,宇文执便觉得索然无味。 趁着高奕瑄卧病在床,宇文执向高奕瑄请求去悦川宫看老夫人,高奕瑄想来好久没去看那老人了,便允了宇文执带些吃食去悦川宫。 进了悦川宫,宇文执与全远祺假装迷了路,将悦川宫逛了个遍,悄悄地将悦川宫内地形和守卫情况全都默记于心。来到老夫人屋的时候,老夫人忙将二人拉到屋内,将门合上,按着宇文执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惊讶道:“你怎么还穿着齐囯士卒的衣服?难道这么久了,还待在昌黎王府上没有回去?” 宇文执不解母亲为何如此激动,点头答道:“是啊,是您看着我与昌黎王一同去他府上的,难道您忘了?” 老母亲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没忘,但是没想到你会在昌黎王府待这么久,居然到现在还大模大样地来悦川宫,你这可是在齐囯啊,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向周囯百姓交代?” “酿,您就别担心了,好好待在这里,等我来救你就是了。”宇文执自然而然。 “救我?如今周囯比齐囯强大,这是谁都知道的,况且齐囯君主荒淫无道,胆小怕事。你把齐囯拿下还不是迟早的事?”老夫人有点急了。 宇文执怀疑地盯着自己的母亲,提醒道:“母亲身为周囯的一囯之母,如此精明,怕是不好吧?” 老夫人知道自己因为心急儿子,说了不该说的话,退了几步,坐下来说:“你既然掌管囯家大事,就应该知道,周囯不能一天没有你,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宇文执的母亲为先皇宇文苍生了三个儿子,宇文执年纪最小,野心最大。最孝顺母亲,也最得母亲疼爱。宇文执的大哥宇文抚年幼的时候生病死掉了,二哥宇文挥痴痴傻傻,不小心得罪了宇文苍的皇后,被皇后暗中杀害。宇文执的母亲失去了两个儿子,对宇文执更是疼爱有加。 当今周囯是宇文苍年幼的儿子宇文朗当政,虽是一囯之君,却是没有实泉。宇文执的母亲虽精明又聪慧,但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就算深得宇文苍宠爱,自己的儿子却也不能登上君主之位。在宇文苍死的时候,虽传位给宇文朗,但他知道宇文朗年幼,如今又战乱频仍,自是难以掌控大局。便把军权全交给了宇文执,并嘱咐宇文执辅佐自己的弟弟,宇文执手握军权,宇文朗又年幼,宇文执自是不把宇文朗放在眼里。如今的周囯,已然是宇文执的天下,自然对精明之人有所顾忌,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不例外。 宇文执来见自己的母亲,讨了个无趣,便没一会儿就回去了。老夫人趁宇文执走出屋子,偷偷将全远祺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宇文执走出屋子见不到全远祺的影子,就回去看,推开门也只听到老夫人对全远祺说:“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的将军啊。” 想是母亲又在叮嘱全远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况且一心只想着,今晚怎么对付那卧病在床的昌黎王,便没再多问。 从悦川宫一路走回昌黎王府,虽是战乱的时候,邺城是都城,也算祥和。两个人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宇文执在街上为全远祺买了一把镶了宝石的月牙小刀。全远祺把它小心收好,虽说知道宇文执是有目的而为之,全远祺却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欢喜。 为了不被人发现,高奕瑄一直住在安和厢,郑远汐便每曰仔细服侍。这曰天刚黑,郑远汐端着洗脚水要为高奕瑄洗脚,可还没到门口,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拖到后院。 藤条毫不留情地落在郑远汐身上,每打一下,就让郑远汐想起那些在太子府里不堪的回忆。但由于长久以来的调教,每一下的疼痛,也给他带来难以言喻的快感。他挣扎着,将汹涌的呻吟,全数堵在嘴里,却抑制不住身体的变化。 黑衣人见郑远汐渐渐忍不住自己的声音了,便拽起他的衣领,将他拖到卧房门口,敲了几下门,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昌黎王听到有人敲门,身上没什么力气,不想下床开门,便喊道:“是远汐吗?自己进来吧。” 郑远汐虽是欲火焚身,意识却还清醒,听到王爷叫自己,自己是死活也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不堪的样子,便扶着门框站起身,忍住不断溢出的靡靡之音,压低声音道:“没事,王爷早些歇息,妾身……今晚不能……服侍王爷了……” 昌黎王是谨慎之人,他听郑远汐的声音有些异常,而且自新婚以来,两个人一直同房而卧,今晚只是去打了个洗脚水,回来就要去别处呢?高奕瑄从床上下来,打开门一看,郑远汐正撑着门框举步维艰呢。高奕瑄上前拉住郑远汐,明显感觉到郑远汐的身子猛地一震。腿软的险些跪倒在地上。高奕瑄看出他面上不对劲,忙问道:“怎么回事?” 郑远汐艰难地将自己的胳膊从高奕瑄手中抽出来,气若游丝:“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王爷回去吧。” “是不是有什么人暗算你了?”高奕瑄闻到郑远汐身上有血腥气。 “没有……”极力推开高奕瑄,但他哪里能比得上高奕瑄的气力? 高奕瑄猛地将郑远汐的衣袍扯开,一条条鞭痕触目惊心。高奕瑄质问道:“怎么回事?” 郑远汐用自己剩余不多的力气将衣服拉回来,挡住自己的胸口,委屈道:“求王爷让我回去,给小的留点做人的颜面吧……小的会感激您的……” “跟我进屋。”高奕瑄也生着病,受不了外面的冷风。便不管郑远汐愿不愿意,拉着他进了屋。屋内灯下,自然将郑远汐看得清清楚楚,高奕瑄也是男人,虽说知道郑远汐想要什么,却不明白为何有人身上被打成这个样子,还会想床弟之事。郑远汐躺在床上,看到高奕瑄不解的样子,自嘲道:“小的脏了王爷的眼了,王爷不该叫小的进屋的。” 高奕瑄怒道:“别说了,我这就差人去给你找个女人。”太子为了得到高奕瑄,早就将昌黎王府的下人全都换成了男人,若是找女人,也只能去烟花柳巷。 “别,王爷……”郑远汐拉住王爷的手腕说,“王爷别去,没用的,太子调教多年,就算有女人,我也是不行的。” “难道又是太子?”高奕瑄有些怒。 “或许是吧……来人穿了夜行衣,又蒙着脸,我看不出……”郑远汐hán着泪,极力忍耐。 “那这可如何是好?”高奕瑄看着郑远汐在床上难耐的扭动,心里也着急。 “王爷,求您出去吧,您去您房里睡,小的会自己解决的。”郑远汐急得落了泪。他受太子调教有五年之久,凌虐引起的欲望已然深入骨子里,离开太子府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对待,今天突然发生这种事,自然是比先前更猛烈些,怕是最du的春du也不过如此吧? ☆、33 第三小节 高奕瑄却放心不下,披了件袍子,就要去叫大夫。郑远汐扑到高奕瑄脚下,求他不要去找大夫。郑远汐家里是书香门第,受儒家教育较深,在太子府上受了辱,本以为到了这昌黎王府就解拖了,便可以重新做人,若是再被别人看到自己这不堪的样子,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若是被别人看到,小的怕是再也没脸见人了,求王爷不要将这件事外传。”郑远汐手脚并用,爬到桌前,将桌上的烛台取下,吹iè了之后,将蜡烛取下,又爬回床囘上。将床帘放下,隔着帘子对王爷说:“王爷,您若是觉得è心,就请您回自己屋吧……” 床帘虽然放下,但屋内灯火通明,还是可以隔着帘子,看清郑远汐的每一个动作。高奕瑄自懂得男,女,之,情后,就被太子抓在手心里,平常就是用手、解决一下,顶多会去烟花柳巷,哪有看着如此劲bào的场面?高奕瑄本来想走的,可是当床帘之内,传来欢囘愉之音的时候,高奕瑄就有些难以挪步了。 那床帘上的影子,褪囘下自己的衣服,将从桌上拿来的蜡烛放到口囘中湿囘润之后,放到自己身后,缓缓擦囘入自己的身囘体,嘴里抑制不住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高奕瑄听着这些,身囘体还发着烧,有些站不太稳。慌乱地坐在凳子上,眼睛却不受控囘制地往床那边看去。 床囘上春|光无限,又带了些施nuè般的快囘感。当声音散去,只留下浓|重的喘|息时,那床帘上的影子已然趴在床囘上,动弹不得。 高奕瑄想站起来去看看床囘上的人怎么样了,可是身囘子明显的起|了|反应。 郑远汐的声音平常只觉得柔囘弱,在床囘上叫起来才发现,他的声音似乎是经过训练的,有勾人心魄的魅力。就算是不看床囘上的动作,仅仅听这声音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走近床边,将那帘子拉开。郑远汐趴在床囘上不住地喘|息,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痕似是画在透着粉红的nèn囘白肌肤上,薄汗闪着淫囘靡之光,下囘身两股之间,有血缓缓流囘出。高奕瑄t春了口口水,问道:“你还好吧?要不要叫人送洗澡水进来?” “多谢王爷。”郑远汐话语和喘|息一同从口囘中囘出来。听得高奕瑄有些按捺不住,退了几步,将帘子放下,去屋外找囘人送洗澡水过来。 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宇文执向自己的方向走来。高奕瑄心中起疑,拦住宇文执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闲来无事,随便走走。”宇文执玩世不恭地一笑。继续往前走。走过高奕瑄的时候,还有囘意无意地擦过高奕瑄的下囘身。高奕瑄猛地一颤,抓囘住宇文执,命令道:“跟我来。”宇文执得意一笑,跟在高奕瑄身后。 “你去安和厢想囘做什么?”到了高奕瑄的卧房里,高奕瑄质问道。 “不做什么。你现在生着病,这么晚了还这样拷囘问我,不怕病情加重?”宇文执仍是笑着。 “不用说我,你难道不知道,安和厢是王妃的住所,一般家丁不能涉足的吗?”高奕瑄越发怀疑。 “王爷不是也去悦川宫吗?”宇文执反问道,“悦川宫可是不允许任何人无目的随意出入的。” “我去悦川宫是因为我有见那老夫人的目的。”高奕瑄道,“你呢?你来安和厢是什么目的?” “我也不过是想见王爷嘛。”宇文执说的理所当然。 昌黎王盯着宇文执,怒道:“难道王妃是你暗算的?” 宇文执性子急些,当即就想告诉高奕瑄自己心里的想法,可看高奕瑄生着病还虚弱的身囘子,就有些不忍心。现在两人的关系虽说并非亲囘密,但高奕瑄对宇文执却是信任,对他也与对别人有些不一样。不然也不会直接将王妃是男子的事告诉他。宇文执答应全远祺十天内会周囯,就算得不到高奕瑄,也不能在这十天里把高奕瑄对自己的好印象全毁了。 宇文执只假装吃惊,答道:“王妃被人暗算了?我不知道啊。我想着这王妃是太子派来的,怕他趁王爷身囘子抱恙对王爷不利,就常在夜里过来看看。” 高奕瑄无奈道:“也辛苦你了,不用这么谨慎,早些回去歇着吧。” 见高奕瑄放松了j挺惕。宇文执微微一笑,指着高奕瑄的kuà囘下,假装关心:“王爷似乎身囘体不太舒服啊,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对□□接囘触极少的高奕瑄被宇文执这样指出来,羞愧难当,挥了挥手,要宇文执回去,顺手将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kuà囘下。 宇文执好容易得来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往前走了几步,更靠近高奕瑄,声音有些魅|惑:“王爷,咱们王府可是一个女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执的距离让高奕瑄有些尴尬,退了两步,正色道:“不用你来cāo心,赶紧回去歇着吧。” “王爷可知,没有女人,男人也是可以的。”宇文执步步紧逼。宇文执的这句话让高奕瑄想起刚刚在安和厢内的郑远汐。皱起眉,推开宇文执,怒道:“叫你回去就赶紧回去,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高奕瑄用硬的,宇文执也不客气。抓囘住高奕瑄推自己的手,顺势一拉,高奕瑄就贴上了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立时握住高奕瑄的欲囘望。高奕瑄猛地一颤,把柄抓在别人手里,不敢乱动。 宇文执得意一笑,手上加了动作。熟练的动作让高奕瑄有些腿软。宇文执便将自己的胸|膛给高奕瑄,让他靠得更紧。隔着布料的抚囘摸,仍是让高奕瑄得到了快囘感,他紧紧囘抓囘住宇文执的肩膀,等着这一切的结束。终于,宇文执松开高奕瑄的时候,高奕瑄猛地一掌,劈在宇文执的脖颈。宇文执刚得了便宜,并无防备之心,被高奕瑄硬生生地劈倒在地。宇文执捂着自己的脖颈,心中不甘,扫堂腿一扫,高奕瑄便被放倒在地。宇文执左胳膊撑地,身囘子一转,压到高奕瑄身上。不满道:“我帮你解决问题,你为什么打我?” 高奕瑄咬牙切齿道:“我自己的私事,不用你管!” 宇文执见高奕瑄面色绯红,笑道:“大家都是男人,谁没有个性急的时候?在军中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事你也司空见惯了吧?” “别人性急那是别人的事,他们私下解决也是双方都同意的。”高奕瑄挣扎着。 宇文执占了上风,自然不会松开高奕瑄,双眼盯着高奕瑄的眼睛,不断靠近,高奕瑄心中紧张,自然不敢挣扎太剧烈。瞪大眼睛呵斥道:“你要干嘛?!” 宇文执得意的早就忘了脖颈上的疼,xié魅一笑说:“我什么都没做,王爷如此紧张做什么,难道王爷是在暗示我?” “文宇!你放开我!这是在本王的王府,你若是再敢造次,我决不轻饶!”高奕瑄不j恐囘吓,两眼之中慑人的寒光却不见,只有丝丝慌乱。 “哦?”宇文执越发得意,“不轻饶是什么惩罚?都说昌黎王宅心仁厚,体恤士卒。纵使士卒犯了什么错,也会宽容对待。小的可是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若是将军要惩罚,总该有个理由吧?难道是因为我帮您……” “住口!”高奕瑄怒了,两叶秀眉拧到一起,怒目圆睁,盯着宇文执,似要将宇文执碎shi万段。宇文执见高奕瑄真生了气,不敢再放肆,松开了压住高奕瑄手腕的手。高奕瑄双手拖了囚牢,使出全身气力,打在宇文执胸口。高奕瑄武艺本就高,宇文执又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地吃了高奕瑄两掌,直直地飞了出去。宇文执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像是被细zhēn囘刺到一样,狠狠地撞到门上,口吐鲜血。 高奕瑄起身,看到宇文执的血,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了,顿时心生愧疚,可想到宇文执刚刚对自己无礼,便转头不去看他。宇文执倚着门,捂着自己受伤的胸口,虚弱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你为什么下手这么重?” 高奕瑄无囘言囘以囘对。 “我承认我对你是有爱慕之情,但绝无不轨之心。看你身囘子难受,我只是想帮你,你却这样对我……”宇文执万分委屈,“好在我参军打仗多年,身囘子硬朗些,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已魂归九泉了吧?”宇文执一席话,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成了高奕瑄一个人的错。高奕瑄有些站不住。回头看宇文执。宇文执撑着门框艰难地站起来,还不忘继续将错误往高奕瑄身上推。 “我来到王府也有些时曰了,王爷对我多有照顾,我本应对王爷感激,但是王爷似乎又对我与常人有些不同,我想不通,还以为王爷明了我的心思。我性子又急,看王爷在我面前如此,我自当是王爷的暗示了,哪成想,得了王爷的如此夺命掌。” 高奕瑄一直小心谨慎,唯唯诺诺,自是向往宇文执的快言快语,放囘荡不羁的。宇文执又懂得自己内心的想法,自然对宇文执别有情愫,但绝不是男女之情。顶多算是个可以毫无顾忌地聊天的好兄弟。宇文执的话让高奕瑄更加愧疚。但人已经打了,又是个下人,高奕瑄也难以放下架子,跟他道歉。只说:“这次的事是本王不对。你且早些回去,本王一会儿就派人去给你瞧伤。” 见高奕瑄服了软,宇文执又倒在地上,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虚弱道:“这么重的伤,我怕是回不去了。” “那怎么办?”高奕瑄有些窘迫,“难道还要本王亲自送你回去?” “那倒不用,我看王爷的屋子里有床,就直接歇在这里吧,我会帮王爷保密的。”宇文执眉头紧皱,十分痛苦的模样。 “那你就先歇在本王这里吧。”高奕瑄妥协。 “那就劳烦王爷扶我起来了。”宇文执心中欢呼着得寸进尺。 ☆、41 第四章 第一小节 高奕瑄身长八尺半,宇文执身长九尺,体态魁梧。高奕瑄扶着宇文执,就像扶着一根大柱子。到了床边,宇文执一口血吐在高奕瑄下巴上。宇文执伸手去擦高奕瑄下巴上的血,人缓缓躺在床上,手也从下巴上缓缓滑下,划过脖颈,勾了勾衣领。缓慢的动作混着温热的血液,将两人之间的暧昧升级,高奕瑄尴尬地将那暧昧抹去,喊人去叫大夫。 大夫及时诊治,加上宇文执身子本就强壮,还算恢复得快。这件事被全远祺知道了,心中思量,宇文执已然被高奕瑄迷惑了心性,便想飞鸽传书给城外的接应,通知袁慈将军,派人来邺城城内保护宇文执。考虑到自己跟宇文执的十日之约,也不好再劝宇文执马上离开,便考虑怎么从悦川宫救老夫人。 宇文执受了伤,高奕瑄心中过意不去,便一直让宇文执歇在自己屋内,方便大夫诊治,也方便自己时刻关注他的伤势。郑远汐过了那晚之后,更感激高奕瑄,也多来高奕瑄房中,帮助照顾宇文执。 这天高奕瑄去宫里有事,很晚了还没回来。郑远汐看着宇文执把药吃了之后,准备离开。宇文执等了许久不见高奕瑄,便问道:“王爷今晚还过来吗?” “应该会过来吧?”郑远汐说,“王爷不是每天都过来吗?只是今天去宫里有事,现在还没回来,你先睡吧,不用等了。” 宇文执身上有伤,晚上总疼得睡不好,大夫便在药中加了安眠的成分。宇文执吃过药之后犯困,可心里又想见高奕瑄,便对郑远汐说:“我现在睡一下,待会儿王爷回来了,你把我叫醒好吗?无论王爷回来多么晚都要叫醒我。” 郑远汐答应了,宇文执才放心地睡去。 夜里高奕瑄一身疲惫回来,来到宇文执这里,官服还没有来得及换。高奕瑄一进门,看了看床上的宇文执,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犯困的郑远汐,把冰凉的官服脱下来,放在火炉旁边烤暖了,轻轻披在郑远汐身上。郑远汐睡得不沉,马上醒了过来:“王爷,您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不用这么晚了还等我,早点去睡就行。”高奕瑄看着床上的宇文执说,“他睡了?” 郑远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微微一笑说:“嗯,吃了药就睡了,还要我在您回来的时候叫醒他呢。” 高奕瑄走到床边看了看宇文执,宇文执睡得不□□稳。高奕瑄给宇文执塞了塞被子,回头对郑远汐说:“不用叫醒他,我们去安和厢睡吧。” 郑远汐点点头,拉了拉身上袍子。旁观者清,郑远汐将高奕瑄对宇文执的关切全看在眼里。 这天一切如常,用过晚饭之后,郑远汐照顾宇文执正准备躺下,王府里响起了骚乱的人声。听那动静,估计有上百人,皆为带刀铠甲兵。还能听到“捉拿周国贼子!”的喊声。 宇文执心中紧张,忙告诉郑远汐说:“外面怕是出什么事了,我一个下人,住在王爷屋内,被外人看到了,难免闲话,还是先告退了。”刚把衣服穿好,太子带着几个兵就破门而入,高奕瑄紧跟其后。 太子冲在前面,看到屋子里只有宇文执和郑远汐两人,微微一笑,大喊道:“孤男寡女,单独待在王爷的卧房之内,做什么苟且之事?!” 高奕瑄忙上前辩解:“太子您有所不知,这下人前几天与小王切磋武艺,不慎被我打伤,是小王安排他在我屋内疗伤的。” “让一个下人在你屋里疗伤,昌黎王好生仁爱啊。”太子一双小眼瞪得圆圆的,“还让王妃亲自伺候,如此高的待遇,怕是王爷对这下人有不同于一般人的感情吧?” “小王只是为了让他好好疗伤。”王爷辩解道。可太子哪里是讲理之人?高奕瑄知道郑远汐是男儿身的时候,就知道太子会有这么闹的一天。 这时,容成耀手持□□,挤了进来,宇文执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将头埋低。 容成耀看到如此情景,知道太子又在私事上难为高奕瑄,便站到众人中央,正色道:“今天守城士卒截获了一只信鸽,信上写道,周国重将现在身在昌黎王府,派人前来护卫。末将将此事禀明了皇上,特来王府搜查。王爷可有何线索?” 宇文执立时明了,一定是全远祺护主心切,才做了如此草率的事。当下两百骑兵将昌黎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百步兵守住王府内各条路,还有三十名士卒搜查王府各个角落,况且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容成耀还熟悉自己的面貌,这下宇文执是在劫难逃了。 好在容成耀背对着宇文执,让宇文执还不至于马上就被发现,见郑远汐跪在地上等候发落,为了保命,便同郑远汐一同跪在地上,身上的伤还没好,身边又没有兵刃,硬逃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你问他有什么用?敌人会直接告诉奕瑄他就藏在这昌黎王府吗?”太子的心思显然不在捉拿细作这件事上,仿佛他召集这么多人过来,只是为了看场好戏。容成耀却一门心思在捉拿细作上,叫人挨个屋子搜查。王爷身正不怕影子斜,只管让他们搜。本来在王爷屋内发现这两个人,并无可疑之处。太子却迟迟不肯离开。宇文执跪伏在地上,一直不敢抬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容成耀认出来。然而太子却帮了他的大忙。 太子捏着郑远汐的下巴,一双小眼中透出寒光。别说这张脸,就是连避羞之物下的身体,也早已看过无数遍。如果不是对这个人已经十分熟悉,那女装扮相的郑远汐,任谁都看不出是一个男子。 “王爷让王妃和一男子单独待在自己的卧房,却如此淡定自如……王爷就对王妃和这佣人如此信任?还是说……这其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太子说着,猛然将郑远汐推倒在地。当即就要扯去他身上的衣服。王爷冲上去放在郑远汐面前。正色道:“殿下,小王与远汐刚刚成婚,况且还是殿下亲自为小王挑选的王妃。难道殿下还不放心?” “我确实是给你送来一个女人做王妃,但是那个女人是什么模样我根本没见过,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送来的人给换了?”太子欺人太甚,王爷有口难辩。 容成耀实在看不下去了,怒道:“我们是来找藏在王府中的细作的,而不是来管王爷的家务事的。还请太子自重!” “自重?”太子恨恨地盯着容成耀吼道:“你是将军,你去找你的细作好了,我是太子,又不打仗,我做什么还要你管?!” 容成耀刚要反驳,只听外面乱作一团。杂乱中隐约听到有人喊着火了。士兵训练有素,手持兵刃,原地不动。王府内的仆人慌乱地提水救火。救火的人群穿过等候命令的士兵队伍,没多久就冲开了一条路。着火的正是王妃的安和厢。火势很大,容成耀忙命令十几个自己的士兵过去帮忙。自己也马上赶到了火场,怕什么可疑人物趁乱逃跑。 太子见容成耀走了,更加放肆,把宇文执轰出屋子,跟高奕瑄对峙。此举正中宇文执下怀,宇文执趁着慌乱,从屋子里溜出来,扑到人群中救火。拿了黑灰抹得自己的脸几乎辨认不出。 太子此番前来,定是要把昌黎王的王妃是男子一事,宣告于天下。他拽着郑远汐的后衣领,把他从屋里拎出来。猛地推倒在门口。院内百名士卒,全看向这一处。王爷忙追出来,挡在郑远汐前面。张开双手护着郑远汐。对太子提高了嗓门:“太子!畜生尚且有羞耻之心,这是我的爱妻,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您怎么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弃廉耻于不顾?” 太子哪里听得进?抓着郑远汐的头发,去扯他的衣服,郑远汐咬着牙,死死抓着自己的衣领。双眼是满满的恨意与悲哀。如果此时他能掌握自己的生死,定然已经迅速自行了断了。 王爷跪在太子面前,吼道:“太子!您有什么恨,冲我来!别拿我的爱妻撒气!”郑远汐看着昌黎王,泪流满面。而王爷的话,让太子恨意更浓。太子跑到最前排士卒面前,拔了他的刀,架在高奕瑄脖子上。怒道:“奕瑄,我是在为你澄清!你让一个男子跟自己的王妃单独相处,我只想帮你检查一下,这两个人有没有做什么苟且之事。” 太子把刀架在昌黎王脖子上,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高奕瑄苦笑一下,道:“太子如果真是为此,就请太子不用担心了,我信任他们两个。” “信任?你信任他们两个,但是他们呢?”太子猛地一挥手,指的正是盯着这场闹剧的士卒们。“他们相信吗?别傻了,奕瑄,你不能因为一个王妃毁了自己的名声。让开!” 高奕瑄咬着牙,任刀逼向自己的脖子,也一动不动。 正在这时,一支匕首从王爷耳边擦过,正刺在太子右臂上。太子吓得连退两步,跌倒在地。惊慌失措地捂着自己的右臂大喊:“有刺客!救命啊!救命啊……”众将士匆忙围成半圆,护在太子周围,一支队伍则向着匕首来的方向追去。容成耀听到有可疑人物。迅速把救火的人召集回来,全力追寻刺客。 高奕瑄并不关心刺客,抱起泪流满面的郑远汐,送回屋内。郑远汐抓着高奕瑄的衣服,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且说宇文执提了水桶去救火。一桶水刚泼出去,就被全远祺抓住了手腕,要拉他走。混到救火人群中,没跑几步,宇文执就停住不走了。只盯着不远处高奕瑄跪在太子脚下,而那太子正拿刀架在高奕瑄脖子上。当下就拔了全远祺腰间的匕首,要刺出去。全远祺不容思考,取过宇文执手中的匕首就抛了出去,匕首穿过士兵队伍,全远祺没能看到匕首落在何方就拉着宇文执混入人群中,跑向水池。 火终于熄灭了。 容成耀坐在大殿门口。院中空地上是跪着的王府里所有的家仆。刚刚为了救火,几乎每个人身上、脸上都粘了黑灰,甚至有些人还烧伤了,连面貌也看不出来。 容成耀喊来几十个士兵,挨个对家仆们进行搜身检查。昌黎王从殿内出来,心中的气还没消,就看到容成耀正在派人搜查自己的家仆。昌黎王怒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家仆呢?” “这是为了太子的安全,为了你昌黎王府的安全。太子中的匕首就是混在这家仆中的人投的。我不能让周围的贼趁乱混过去。”容成耀很坚定。 高奕瑄看到那匕首,心里已然猜到了是谁的,拿匕首刺太子,是高奕瑄敢想却不敢为的。既然有人懂得高奕瑄的心意,并为他做了,高奕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大喊一声:“都住手!”转而对容成耀说:“我的家仆,都是我仔细考察过的,搜他们实在没必要。”容成耀有些无奈,低声道:“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事啊!”高奕瑄点头道:“我知道。如果没在王府里找到什么可疑人,就带兵回去吧。不要因为一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信鸽,就毁了我的王府啊。” ☆、42 第二小节 容成耀不是傻子,本就讨厌太子,又看到太子在来王府之前,誓要抓出昌黎王府中的细作,真正来到之后,却只扑在昌黎王和王妃身上。确实没在王府中搜到什么,但这火发得可疑。容成耀便低声对高奕瑄说:“王府中的人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但是这府中的火发的怪异。其他的事都可以不追究,放火这件事还是要仔细调查的。”高奕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十个下人,于心不忍,便说:“大哥先回去吧,纵火的事,是我王府中的事,我会查清楚的。” 容成耀虽怀疑,但看在高奕瑄的面子上撤了兵。暗中留了两个人守在王府内。 各回各家之后,已是下半夜。高奕瑄准备了一桶热水,准备洗去一身的晦气,刚泡到桶里,郑远汐就进来了。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愿终身为奴,伺候王爷。” 王爷只是淡淡地说:“不是说过,不要自称‘小的’吗?你现在是王妃。” “是,我愿终身扮成女子,陪伴王爷。” “好了,不用跪了,起来吧。” 昌黎王护着自己府内的人,才让宇文执逃过一劫。容成耀撤了兵之后,宇文执拽着全远祺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把他往地上一推,怒道:“跪下!”全远祺卑微的伏在地上。宇文执问道:“你是不是私自向军营发了信?”全远祺一惊,马上明白宇文执为什么怀疑自己,磕了个头,郑重道:“属下虽然想过这么做,但没有经过将军的允许,属下不敢妄为。” “不敢?”宇文执怀疑。全远祺仗着宇文执的偏袒,在朝廷内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虽然是为了宇文执,却从未经过宇文执的允许。全远祺在对待宇文执事情上,总是掺入一些私人的感情。宇文执见全远祺都是为了自己,便也对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肯定有把握是对将军好的,我确实会做,但凡是对将军的安全有一丁点威胁的,我也绝不会做!”全远祺十分认真。 “全远祺。”宇文执蹲下来,狠狠地盯着全远祺的眼睛道:“你知道恃宠而骄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全远祺心中暗痛,低下头答道:“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宇文执起身道,“回去吧。” 全远祺却不起来,跪着央求道:“将军,我们回去吧,现在齐国已经开始怀疑昌黎王府了,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的,况且我把太子打伤了。只怕明日天还未亮,齐国国主就会派人来搜查。今天容成耀是看在昌黎王的面子上,没有彻底搜查,但是太子受了伤,不用详查,只要太子一声令下,所有的家仆都要因此丧命,其中也包括将军您。” 宇文执站在不远处思量了一会儿说:“你去悦川宫救老夫人吧,救了老夫人之后,在西城门会合。如果明日午时,我还没到的话,你就走吧。” “可是将军您身上还带着伤,我走了,您怎么办?” “你只管去吧,我想和昌黎王道个别。”宇文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全远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我做事掺入自己的私情,我的王,您对自己喜欢的人又何尝不会变得不果断呢?身在异国,危机四伏啊。” 天刚亮,高奕瑄就在静心池边坐了。宇文执一夜未眠,提了两坛酒在池边等。高奕瑄有早起来静心池的习惯,一大早看到宇文执也在这里,高奕瑄十分严肃道:“刚好你在这里,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宇文执紧张。他不知道容成耀有没有告诉高奕瑄什么。 “昨天安和厢的火是不是你指使阿全去做的?”高奕瑄紧紧盯着宇文执,看着他眼神中的丝丝变化。宇文执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我不能看着你被太子为难,昨天打伤太子的也是我。”宇文执大义凛然,仿佛无论再来多少遍,他都还会这么做。 看着宇文执的坚定,高奕瑄心中一甜,忍不住嘴角上扬。看到宇文执身后有两坛酒,故意扯离话题:“你一大早就提了酒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我说吗?”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想你是齐国的王爷,又是大将军,对各国真是也一定熟悉,就想跟你探讨一下各国战略发展。”宇文执举起酒坛,“男人之间谈论战事,自然少不了酒。” 高奕瑄犹豫着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宇文执。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高奕瑄对宇文执一直敬佩。宇文执虽是以一小卒的身份进到昌黎王府来的。但他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大将之气。但想把他举荐到朝廷内,谋个将领之位。他却全然没有兴趣,好的机会全被宇文执找借口回绝了。 如今又说出这种士卒平常连想都不会想的事。高奕瑄便越发怀疑了。确认了一下身上匕首在最方便拿到的位置。高奕瑄接过酒坛道:“文兄怎么突然想起要和我谈论着各国的战势?” “只是闲来无事,也想和王爷谋一下胜仗之计罢了。”宇文执大口喝酒,并没有意识到高奕瑄已经变了称呼。 “那你如何看待当今各国战势呢?”高奕瑄反问。 “暂且不说别的国家,先说齐国吧,齐国有两员大将让人闻风丧胆。一位是容成耀将军,一位是华羽先将军。两位将军都是齐国开国功臣的后代。武艺超群,作战方法极妙,又英勇果敢。凡他们参加的战役,战无不胜,为齐国打了天下,稳住了江山。齐国得上天眷顾,又得一员猛将,虽面貌柔弱,却武艺超群。那就是王爷您。”宇文执边喝边说。 高奕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喝了两口酒:“你继续。” “论好将军、好士卒。齐国在三国之内,是无人能与之抗衡的。再说周国。周国位于齐、陈二国以西,虽没什么名将,但地势崎岖,易守难攻。周国的领土也不是那么好得的。而陈国是梁国精英聚集,士卒擅长水战,这是齐、周两国所不及的。况且陈国征兵、战役频繁,明确周、齐两国弱势所在。陈国若是强攻,周、齐两国怕是不好招架。” “你是说了各国的强势所在,三国鼎立。可有什么脆弱之处?”高奕瑄说着,把手放在匕首的位置。 “若讲到弱势,周国是三国之中弱势最不明显的,周国招贤纳士,绝不委屈人才。而齐国恰恰相反。齐国虽有三员大将护国。但国主却差强人意。齐国建国不足二十年,却已换了数代皇帝,皆是兄弟亲人之间互相残杀,夺取君主之位。齐国民心不安,高姓一族,谁不想夺取……” 高奕瑄抽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宇文执脖子上,摔碎的酒坛打断了他的话。怒道:“你好大的贼胆,一个小小的士卒,竟敢来评价齐国皇族之事,你不怕引来杀头之罪吗?” 宇文执不怒也不怕,微微一笑,说:“我虽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卒,但跟你比起来,我也是一个前辈。你二十出头,我已然过了而立之年。我十四岁便随父亲参军打仗,在战场上打拼的时间自然比你多得多。对各国战略趋势更是比你清楚,对齐国虽不十分了解,却也懂得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王爷,您不是没有才能,为什么过了二十岁才让您上战场作战?就是因为您姓高,国主怕您赢了战役,得了民心啊。” 高奕瑄更加用力地把刀往宇文执的脖子上按了按,狠道:“你再胡说,我就割断你的喉咙!” 宇文执只觉得脖子上阵阵疼,再说一句刺激高奕瑄的话,怕是自己真的活不成了。便道:“王爷您自己心里也明白的吧?我只是把您心里想的说出来而已。您就算杀了我,也阻挡不了自己的想法啊。” 高奕瑄手上收了力道,脸上却依然愤怒。他盯着宇文执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齐国人?” 高奕瑄自然明白齐国君主之位人人垂涎,那龙椅上早就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不足十岁的高奕瑄,就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在龙椅上被人杀死。鲜血顺着龙椅,一直流到大殿中。然而齐国是高氏家族的,无论谁做国主,这龙椅上坐的,始终是与高奕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高奕瑄无心争夺皇位,誓死效忠齐国。他在战场上保卫的是自己的国,也是自己的家。 “我怎样回答,你才不会杀我?”宇文执反问,“我来到王府之后,你不也多次试探了吗?” “既然你知道我在试探你,那你也想法子应对了吧?”高奕瑄说完,两个人陷入僵局。 “反正现在刀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吧。”宇文执干脆认栽。 “我不杀你,你告诉我,你来王府到底是什么目的?是不是周国派来的细作?”高奕瑄逼问。 宇文执苦笑一下道:“我确实是有目的而来,但与两国交战并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是什么目的?”高奕瑄的刀逼得更近。宇文执盯着高奕瑄的双眼变得柔和,眼神缠缠绵绵扰乱了高奕瑄,高奕瑄眼神飘忽一下,全然没了戾气。好在这时许斌慌慌张张跑来,大叫着:“王爷,不好了王爷!” “什么事这么慌张?”昌黎王收了匕首。两人之间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方良带着兵,押着阿全,正在大殿里审呢。”许斌道。 “怎么会抓咱王府里的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还没问出是怎么回事。” 宇文执心中一紧,待王爷随方良走了之后,回到自己住的屋子,带上全远祺的镖和自己的短刀,在身上藏好。马上奔去大殿。 殿中方良带着四五个太子府的高手,全远祺身受重伤,胸前、双腿上的血已经湿透衣服,还被锁了手脚,两个普通兵押着,跪在地上。看来是经过一阵恶战,被人在胸前重伤,又打折了腿。昌黎王正在跟方良谈。方良仗着太子的势力,话语间对昌黎王没有半分敬意,脚踩在全远祺的背上,全远祺跪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43 第三小节 宇文执躲在侧门后面,手握短刀,伺机而动。全远祺被抓,宇文执相信他无论什么受到什么样的刑罚都不会吐出半个字。但就算昌黎王和太子问不出全远祺的真实身份,也定然会查出宇文执和全远祺二人与周国有牵连,依高奕瑄的爱国之心,仅这一条,就足以使高奕瑄杀死二人,绝不犹豫。但全远祺身手极好,能把全远祺抓住送到昌黎王府来,太子定然是找了高手。宇文执打量了一下站在方良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眼神中带着逼人的戾气。距离这么远,宇文执都能感觉到几个人身上森森的寒气。 高奕瑄把大汉踩在全远祺身上的脚踢开,怒道:“本王叫你把脚拿开你没听到吗?!”大汉吃痛提了提脚,放在地上。高奕瑄武功高,这几个大汉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方良身后有太子撑腰,见高奕瑄打自己的手下,便道:“王爷的人犯了错,王爷不审查也就算了,还打伤太子的人,王爷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说您跟这小贼是一伙的?” 方良拿太子来压高奕瑄,高奕瑄语气竟缓和了不少,他小心检查了一下全远祺的伤口说:“本王只是想看看阿全的伤势。无论做错什么,都不能让他死了吧?” “王爷还是离这小贼远一点的好,免得到时候您都说不清。”方良见到高奕瑄语气缓和了,变得趾高气扬。 宇文执看着方良的态度,怒火中烧。现在还没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全远祺是在去的路上被抓,还是在城门见到驿夫之后才被抓。也不知道驿夫有没有被抓,如果驿夫被抓,那么事情就没有这么好解决了。仔细想来,现在冲出去从方良手中救出全远祺的几率虽说很小,但至少好过在这里等死。 宇文执匆忙之中想了一下战术,拔了短刀就冲了出来。 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大汉已然倒地。原来是宇文执人未到,镖先到,看准了目标偷袭。接着人追镖而来,短刀一挥又是一人倒地,连反击的时间也没有。方良怎么也没想到昌黎王府会有人偷袭,马上命令剩下的三人上前制服宇文执,宇文执虽战术上先胜了,功夫却远不如几个高手。三个人一起上,当即宇文执就觉得后颈和腰上阵阵剧痛,接着腘窝受到重击,双臂被押。背上踩了脚,被迫低头跪在地上。 方良惊魂未定,颤着手指着昌黎王道:“你……你居然派人偷袭……” 昌黎王并不解释,只远远地盯着宇文执,冷冷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全远祺见宇文执就这么冲了出来,心想他可能误解了自己被抓的原因。未等宇文执作答,全远祺大声喊道:“王爷,是我偷东西在先,文兄是念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想救我,王爷就放了他吧!” 昌黎王并不答话,只冷冷地看着宇文执,眼神中尽是失望之色。可宇文执被压在地上,全然看不到高奕瑄的眼神。 “放了他?想得美,他杀了太子府两员大将,怎么能轻易放了?押回太子府,直接杀了他。”方良吼起来。 听到“杀”字昌黎王还是于心不忍,吼道:“是本王吩咐他出手的,难道你还想连本王一起抓走不成?” 方良提高嗓门说了句:“小的不敢。”却使眼神,让人把宇文执捆起来。昌黎王只得对押着宇文执的人吼道:“放开他!” 大汉只当没听见。高奕瑄不能在一个宦官面前丢了自己的尊严,走上前,手指在大汉两手臂上各弹了一下,看似并未用力,却正准手臂穴位,大汉却只觉双臂麻软,不得不松开了宇文执。昌黎王手抄到宇文执的腋下,把宇文执提起来。对方良说:“你们抓到人正在偷东西,是你们的事。不管这人是不是本王府中的,都任由你们处置。但这文宇是在本王府中犯的事,本就应该交由本王处置,你且回去,本王会亲自到太子府道歉。” 怎么说方良地位也是低过昌黎王太多,他再不尊敬昌黎王也不敢太放肆。况且昌黎王已然打了他的手下,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方良沉默一会儿,道:“我先把这小贼带回去,希望王爷能快些来太子府致歉,一来免得这小贼受些皮肉之苦,二来这件事传出去对王爷府上的声誉也不太好。”说罢,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高奕瑄抓着宇文执的衣领瞪着他,怒道:“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来昌黎王府什么目的?你和那个阿全到底什么关系?”瞪了宇文执半天,终是没有把“你之前为我做那些,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口,大丈夫当心系天下,不能在这种情感小事上费心。 宇文执不怒也不吼,淡然而坚定道:“还请王爷放手,我必须快点跟上他们,不然不知道他们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就没办法救他了。” “你还真是大胆,如果我不救你,那大汉踩断你的脊梁,折断你的双臂,也并非难事。”高奕瑄怒了。 “但我知道有你在啊。”宇文执这时还笑得出来。高奕瑄松开宇文执的衣领,顿了好一会儿。语气带了丝丝凉意,缓缓道:“你们两个是不是……” “王爷的妃子,不也是男人吗?”宇文执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们都一样。” “但我与远汐并无肌肤之亲。”说到这事上,高奕瑄总会有些难为情。 宇文执知道昌黎王话里的重点,故意偏离道:“您说,我信。但是别人呢?上次太子来就是为了让王妃是男子的事暴露出来的。一旦王妃是男子的事天下皆知,谁还会去想你们有没有夫妻之实呢?王爷为了自己还是把那烫手的山芋除了吧。” “那你呢?你还不是偏向虎山行?”高奕瑄对宇文执的话中,多了些羡慕与无奈。 “他于我有救命恩情,我不能不报。”宇文执顿了顿又道,“王爷,我与他并没有像您与王妃那样简单,我不能让他死。”说罢就要提刀去王府。 高奕瑄在身后抓住他的手臂,道:“你与他是恩情,那我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昌黎王府到底是什么目的。” 宇文执回头浅笑:“王爷不是一直在怀疑吗?怀疑我是周国派来的细作。只可惜,我若仅仅是周国的细作,那就好了。也免了你我这些牵扯。” 高奕瑄一听他真是周国人,心凉了大半。松开他的手臂说:“你走吧,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下次相见,我知道你是周国人,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我还会再回来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且不说你如此才能不受重用,在这里也太受委屈了。”宇文执万分自信。 “仅因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高奕瑄手握住刀柄,不去看宇文执的眼神。 宇文执微微一笑:“杀我?下次吧。等两军交战,我们好好打。” 高奕瑄目送宇文执远去,总觉得两人此次一别,怕是以后再也难如此平心静气,毫无敌意了。宇文执没一会儿就没了影子,不是不想回头看下高奕瑄,而是全远祺是帮助自己保住江山的不可多得的人才,宇文执必须要去救他,又怕一回头,心神就全被高奕瑄夺走了,连步子也挪不动。 宇文执走了刚两个时辰,容成耀和华羽先就带了十几个精兵,便装来到昌黎王府。 “太子派方良押来的人呢?”容成耀冲进昌黎王府就大喊道。 高奕瑄闻声而来,恭恭敬敬地作揖后说:“大哥说的是太子在太子府抓住的阿全吗?” “不止他,还有跟他一起的那个人。”华羽先道。 “大哥说的是文宇?” “文宇?”容成耀眉毛一皱,“是宇文吧?三弟,你好糊涂啊!” 听到周国皇室的姓氏,高奕瑄一惊:“大哥的意思是……” 华羽先见高奕瑄仍不敢相信,便道:“三弟,自上次你府上闹出大火之后,大哥就派人在王府暗中盯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今天竟然发现你府上有一个仆人在城门外跟一个可疑的人接头,经过跟踪才发现,城门外跟他接头的人是周国安插在齐国的内应。我和大哥仔细盘查,又经过见过文宇的人对文宇的面部描述,发现在你府上的文宇,就是周国的大司马,宇文执。” 高奕瑄心中钝痛,犹豫着徘徊了良久,下定决心叫独孤越泽把自己的十三连和长剑拿来,换上轻便的软甲,告知容成耀和华羽先二人宇文执的去向。华羽先怕容成耀进了太子府,耐不住性子再生事端,便只与高奕瑄带兵奔向太子府。 高奕瑄驾着马,满脑全是宇文执的影子。从在悦川宫见到宇文执,就觉得他与别人大不一样,那不同于普通士卒的霸气与威武确实震慑到了高奕瑄。也正因如此,才会带他回昌黎王府,并且派人去查他们的底细。可两国交战,死伤众多,也俘虏不少,如此底层的士卒,想要查明底细确实不好查。想到人才不可埋没,便多次向上推荐,可自己人微言轻,并不得重视。再者,宇文执自己也不想做什么官,多找借口推脱了。二人说是主仆,倒更像是朋友,一起下棋,一起聊天,排忧解难。全然没有尊卑之分。只是宇文执每次看高奕瑄的眼神,都分外灼热。高奕瑄不是傻子,自然懂得那眼神中饱含的欲望。但有太子一事之后,便对这情爱没了半分奢求,对那眼神,虽有一分期盼,也被九分恐惧给消磨掉了。心里明知道他是周国之人,明知道应该杀死他绝不留情。可是提起刀来,又不忍心砍下去。高奕瑄在齐国,虽是王爷,却连一个宦官也瞧他不起。做事总是谨小慎微,宇文执的尊敬与爱护,让他觉得这个人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哪里还能下手杀他?可爱国之心,不能被私情所蒙蔽。若宇文执只是周国一个普通士卒,那不足为患,但他却是周国的皇室的掌权人,高奕瑄只能铁面无私了。 且说宇文执一路跟随方良,到了太子府。太子一心在昌黎王身上,对全远祺这种家仆并不在意,押回太子府,找了个旧屋子关起来,随便叫了两个人盯着。全远祺腿上受了伤,自己根本跑不了,任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家仆,会有周国大臣来相救。 ☆、51 第一小节 宇文执在角落里,看着方良把钥匙放到仆人手里,带着剩下的高手离开后。取出一枚飞镖,一只正中仆人要害,当场倒下。宇文执飞镖技不如人,只能一只镖一发。倒下一个,另一个拔出刀,冲着宇文执奔过来。宇文执瞥了他一眼,刀刚一出鞘,那仆人就扑倒在地了。虽然飞镖不如别人,但是宇文执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一国之将不能在一个不知名的家仆面前丢脸。 暗黑的屋子一开门,强光把全远祺的眼睛耀得有些睁不开。只看到门口站着一位英武的壮汉,身子的轮廓镶了灿灿的金边。全远祺怎么也没想到宇文执会冒险来救自己,当即热泪盈眶,匍匐在地上想给宇文执行礼。宇文执大步走近他,大手从他腋下一抄,那精瘦的身子就被宇文执抱在怀里了。 “去西城门。”全远祺虽虚弱,却仍能明了宇文执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宇文执简单看了一下全远祺的伤势说:“伤得不轻,回去你能撑得住吗?看来我们只能回到长安之后再让逸铭给你仔细诊治了。” 全远祺抱住宇文执的脖子,低声道:“我可以,只是不能保护您了。” “没关系,你先不用管我,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宇文执说。全远祺贴在宇文执胸膛上,享受这久违的感觉。 全远祺奉命去悦川宫救老夫人,可刚出昌黎王府没多久,就感觉有人跟踪。把跟踪的人引到一条没人的小巷里,逼问他是谁指使的,他却是誓死也不说半个字,全远祺只得杀人灭口。全远祺仔细检查尸体,从他的衣着、配饰和武器来看,像是齐国武官的手下。而且这个武官地位不低。之前容成耀刚刚来王府搜查过,很有可能就是他留在王府监视众人的。若是被容成耀知道宇文执在昌黎王府,那宇文执必死无疑。全远祺立马改了方向,去东城门。东城门有周国的驿夫扮成卖茶水的小贩,一天到晚候在这里。跟驿夫讲明情况之后,全远祺匆匆赶去悦川宫。他哪里知道,在那跟踪的人之后,还有一个人一直跟踪着他。这是华羽先和容成耀惯用的跟踪手段,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前面跟踪的人万一出了意外,趁着被跟踪的人放松戒备,后面的黄雀可以继续跟踪,以达到目的。全远祺刚离开东城门没多久,驿夫就被跟踪的人五花大绑带回了容成耀府上。全远祺本想赶紧回昌黎王府告诉宇文执这一情况,然后带他离开的。却没想到太子受了伤不仅不吸取教训,还变本加厉。派人抓了全远祺,冤枉他去太子府偷东西。全远祺为了不让东城门的驿夫暴露,又为了保护宇文执,只得承认自己去太子府偷了东西。却哪里想到,那黄雀早就抓了驿夫,求救的消息烂在驿夫手里,并未被发出去。 华羽先和高奕瑄带着十几名精兵,策马追来。 为了保护宇文执,在宇文执来齐国之前,事先在城外几个地方,安排了几十名精兵。可为了不引起怀疑,士兵都分散开来,只有在得到东城门外驿夫的消息时,才会聚在西城门外候命。 二人到了西城门,只看到三三两两进城出城的人,哪里见得到周国的士兵?全远祺一看不妙,一定是东城门外的驿夫暴露了。宇文执立即抱着全远祺,加快了脚步。 华羽先和高奕瑄带兵先追去太子府,太子刚发现人逃走了,正准备派人去追。正巧高奕瑄来了,说着就要审问高奕瑄。华羽先心系国家安危,劝道:“太子殿下,我们是追着周国的细作来到这里的,既然人不见了,我们定然要再去抓人。若现在让您把四王爷留在这里,凭我自己的能力,怕是抓不到那小贼,若让他逃了,后患无穷,还请太子见谅,让四王爷跟末将先去将那贼人追到之后,再回来向您赔不是。” 关系到国家大事,太子还是不敢轻易胡闹的。怒道:“你们最好能抓到那细作。” 华羽先和高奕瑄带兵追出东城门,在城门口询问守城的士兵,却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城。华羽先只当宇文执必然为了出城,做了一番乔装打扮,守城士兵没有接到通知,肯定也没仔细检查。宇文执可能就此混出城去了。于是华羽先和高奕瑄快马加鞭追出城去。 宇文执带着重伤的全远祺,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走了一段路,全远祺便有些支撑不住了。胸口被人砍了一刀,好在全远祺身子轻盈,躲得快,刀口并不深,结了痂的伤口混着血污,把中衣紧紧粘在皮肤上。真正的重伤在双腿上,方良怕犯人逃走了,都会直接在两条腿上各砍一刀,毫无章法,伤口却很深。一直在流血,走了一路,洒了一路细小的血点。全远祺也越来越虚弱。宇文执抱着全远祺进到路旁的树林内,将他缓缓放在地上。脱下外面的棉袄,将中衣撕成布条。 全远祺看着自己不断流血的双腿,又看看宇文执一路抱着自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全远祺握住宇文执的手腕,含泪道:“我的王,您能来太子府救我,我死在这里也此生无憾了。您就抛下我快逃吧。他们很快就会想到我们是从西城门逃走的。” 全远祺的话,宇文执就像是没有听见,仔细包扎全远祺腿上的伤口,又解开全远祺胸前的衣服看了看他的伤口,道:“胸口的伤口幸好不深,也不用着急处理。腿上的伤口这样包扎,暂时可以止住血。驿夫没能把信给我们传到,只有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3节 “将军,把我丢下吧,带着我也是个累赘。”全远祺推着宇文执。想让他快走。 宇文执又将他抱起来,平静道:“当时我来的时候,以防万一,叫人在西城门外不远的一个猎户家里,存了一个旗花,我们去那里,用不了多久。”顿了一会儿,宇文执又说:“你必须跟我回周国,我不会把你自己丢在这里的。” 宇文执这么说,全远祺心里无比欢欣,但是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全远祺必须保证宇文执的安全。便说:“将军放心,就算齐国人抓到了我,也不会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的。” “我身边不能缺了你。”宇文执望着远方道,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变化。 全远祺心中一暖,看看宇文执,贴紧宇文执的胸膛,泪流满面。 天色渐晚,鸟儿成群结队鸣叫着回巢。华羽先勒住马儿,此时已然追出东城门数十里。见华羽先停了马,高奕瑄回头问怎么了。华羽先望着归巢的鸟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追错了方向?” “大哥不是说是在东城门外抓的人吗?” “事实是这样没错,可是宇文执若是往东走,东边都是我齐国的地界,他若是想回国,必然要再折回来。” “常理来说是往西逃,可是这是所有人一想就会想到的方向,说不准他正是为了躲开我们,所以才往东走。再折回来,也比直接被抓到要好啊。”高奕瑄想了想说。 “现在正是周国与陈国交战之时,往东走再折回来,不仅路途远,浪费时间长,而且待在齐国的地域是十分危险的。”华羽先道,“我们快马加鞭追出这么远了,还没见到他们的影子,其中必有蹊跷。”说罢对士兵们吼道:“十个人跟我折回去,两个人去请援兵,其他人继续追!”说着,与高奕瑄一起,策马向西。 宇文执好容易带着全远祺找到了那猎户家里,天已然全黑了。宇文执立马在院子里点着了旗花的信子。一束白光直冲云霄,接着爆开来。 宇文执带着全远祺藏在屋子后的木柴堆里,等着救兵来。可是信号传出去之后,等来的,也可能是敌人。 “果然是往西逃了。”华羽先得意一笑,喊道:“看到那烟火了没?所有人快点跟上!” 马蹄声逐渐逼近。宇文执听着马蹄声来的方向,往柴堆里又缩了缩。全远祺听着来的人的数量,低声道:“将军,你先逃吧,虽然我受了伤,但还可以引开他们的注意。若是我们都待在这里,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我们就都跑不了了。”宇文执并不作答。 脚步声停下了。停在猎户屋子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突然出现一个这么突兀的房子,华羽先觉得可疑。 “这个地方有点可疑。你们两个去搜一下。”华羽先命令道。 两个士兵拔出刀,一步步逼近宇文执所藏身的柴堆。 宇文执从木柴的缝隙间,看着两个士兵的动作。正当士兵要把刀插入柴堆的时候,宇文执猛地起身,趁其不备,一刀毙命。另一个人与宇文执过了不足三招,也倒了地。然后猛地将乱柴一踢,把全远祺改了个严密。低声命令道:“不许动!”然后提着血淋淋的刀,大跨步从屋后走出来,仅双目中的凶光,就让来的士兵不寒而栗。 马上的华羽先笑道:“宇文执,没想到我们还可以在战场之外见面啊。” “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战场下,你华羽先都不是我的对手!”说着,提刀奔向华羽先。 华羽先将身子猛地一提,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持青龙戟直直地向宇文执刺来。两人一高一低,华羽先速度又快,宇文执不占优势。宇文执慌忙急刹,眼看就要被那戟刺中。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嗡”的一声,华羽先的青龙戟已然被一流星锤打偏了。华羽先连忙收戟,流星锤力度之大,把他双手震得发麻。 来的正是宇文执安排在齐国都城外的救兵。使流星锤的名叫唐胜,虽然已经过了五十岁,但是身手极好,力量很强。他带着宇文执的□□先到,一手抓着宇文执的□□,另一只手的流星锤还使得轻而易举。他把枪抛给宇文执,就跟华羽先打到一处。宇文执拿到自己惯用的兵器,就像鱼儿得了水,三五个士兵一起上,也近不了他的身。 ☆、52 第二小节 宇文执的救兵不断前来,而华羽先带的人并不多,宇文执便叫两人带着全远祺先走,自己随后跟上。可高奕瑄哪能让人轻易逃跑?全远祺虽在别人背上,却心系宇文执。见高奕瑄穷追不舍,一枚飞镖投出,正中高奕瑄大腿。高奕瑄虽身中飞镖,却也不能退缩。 宇文执就在前面不远处,只身一人,连马也没有。相处了这么久,两人熟悉了彼此的习惯和喜好。高奕瑄知道宇文执习惯用左手,右手做事总是不如左手做得好。知道宇文执爱早上喝酒,而且酒量不错。还知道他不爱吃糕点。遇到困难爱叹气……可是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眼看就要追上宇文执。十三连一甩,打在宇文执的肩头。宇文执回头,眼看十三连又是一击。拿枪一挡,十三连正缠在宇文执枪上,高奕瑄猛地一拉,险些夺了宇文执的枪去。 见只有高奕瑄一人追来,宇文执哈哈大笑道:“昌黎王不顾性命追赶,可是知道我宇文执的身份了?” “少废话!接招!”高奕瑄喊着,抛出自己手中的十三连。宇文执现在手中有自己的枪,功夫与高奕瑄不相上下,却只守不攻,心中欢喜道:“在你府中做了这么多天仆人,一直对你恭敬有加,今天你是齐国王爷,我是周国大司马,终于可以平起平坐,不用有所顾忌了。”宇文执高兴两个人可以平等对待,可高奕瑄却恨宇文执是周国人。宇文执越发这样说,高奕瑄出招越是狠。 二人互解了数十招,高奕瑄终于瞅准了机会,十三连如长了双眼的蛇,束住宇文执的手腕,高奕瑄身子向前一迎,缠着十三连的手臂围着宇文执绕了一圈,用十三连把宇文执的右手腕捆在了他自己的腰上。与此同时,高奕瑄拔出腰间的剑,架在宇文执脖子上。 十三连长度有限,捆住了宇文执,高奕瑄又要握着鞭子,二人的距离自然也十分近,只差胸膛贴着胸膛了。高奕瑄的剑逼近宇文执的脖子,冷冷道:“宇文执,你败了。” 终于两个人可以平等对待,不分主仆,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宇文执可以大大方方地叫高奕瑄的名字,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宇文执不怒反笑:“这是你第二次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了,第一次只怀疑我是周国的细作,这一次,却是我真真正正是周国的大司马。不过……你终于叫我名字了,哈哈,好好记着这个名字。” “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高奕瑄把十三连勒紧。 “是吗?”宇文执反问。 宇文执的右手被捆住,可宇文执是左手持枪的。他的枪还紧紧握在手里,就在高奕瑄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已然拿枪头指着高奕瑄的后颈了。 高奕瑄并不惊慌,他笑笑说:“你是周国掌权的大将,我只不过是齐国的一个无名小卒,跟你同归于尽,我死而无憾。”而只有高奕瑄知道,大腿上中的镖有毒。现在身子就有些虚浮,若是再拖下去,就没有胜算了。 “既然如此,你就动手吧,你的剑刃锋利,取我首级不是难事。”宇文执自信,“现在你我距离如此之近,能死后倒在你怀里,我也没什么遗憾。”说着就把枪收回来,插在一旁。 高奕瑄松开捆住宇文执的十三连,剑也收了。高奕瑄不是痴傻之人,宇文执的枪比他的剑快一步,若不是宇文执手下留情,高奕瑄早就身首异处了。高奕瑄不是在讲什么道义,而是看着眼前的宇文执,高奕瑄实在下不了手。高奕瑄别过头去,隐忍道:“你走吧。” 宇文执猛地把高奕瑄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嘴角上扬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你回去之后,就好好想想,你准备在周国要个什么官位吧。”说罢,哈哈大笑。高奕瑄只觉腹中一阵刀绞般的疼,一口鲜血喷在宇文执的肩头。 宇文执不知发生了什么,慌乱地把他揽在怀里,问他怎么回事。高奕瑄拽着镖衣,把大腿上的飞镖拔了出来。腿上的伤口已然感觉不到疼了。 “远祺的镖。”宇文执大惊。一转身子就把高奕瑄背在背上,单手提枪,大步去追赶全远祺。 “放我下来!”高奕瑄语气不容忽视。 “不行,你中了远祺的毒,必须只有他的解药才能救你,不然你活不过明早!”宇文执急道。 “宇文执,我敬佩你的才能和勇气,甚至把你当成好兄弟,但是你我始终是敌人。这次我杀不了你,怪我技不如人,怪我难忘旧情。但我忘不了我是谁,知道我是誓死效忠齐国的。若是你执意要带我去你周国疆土,那我只有自行了断了。”说罢,用最后力气,一掌打在宇文执背上。高奕瑄身中剧毒,掌力只剩了两成。宇文执被他打了个趔趄,高奕瑄也从宇文执身上跳了下来,借身边树干的支撑,才勉强站好。 眼看高奕瑄要拔剑。宇文执马上妥协:“好,你在这里,我不带你走。但你千万不要走远,我去追上远祺,马上就回来给你送解药!” 这时,唐胜骑马追了来,告诉宇文执,现在有人拖住华羽先了,自己来护送宇文执回去。宇文执说:“那你赶紧去追全将军,让他把解药给我,我要救昌黎王。” 唐胜虽不明宇文执与高奕瑄的关系,但对宇文执的作为多少有些了解。便道:“将军,您若是真想让这昌黎王活,现在可救他不得。” “为什么?” “这王爷若是重伤回去,那是被敌人打伤,没有办法才放走了敌人。但您若是给他解药,他好好地回去,必然会找人怀疑的。”唐胜说。唐胜在战场和官场混迹多年,明白其中规则。 高奕瑄鄙夷道:“我们齐国人可不像你们周国人一样,心胸狭隘。” 唐胜不屑一笑。 “别废话了,赶紧去追远祺吧。”宇文执催促道。唐胜得了令,不敢再说什么,快马加鞭去追全远祺。宇文执简单看了一下高奕瑄的伤势,道:“我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援兵就会来带你回去的。我现在去追唐胜,唐胜拿了解药会折回来,我会亲自把解药给你送过来。你放心好了。”说罢,就向着唐胜的方向追去。 来保护宇文执的都是周国的高手,华羽先仅带了十个精兵,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华羽先也受了伤,由后援兵送回去了。接着后援兵就找到了高奕瑄,他躺在树边,呼吸有些艰难。刚把高奕瑄扶上马,远处就有一支箭射来,正中高奕瑄身旁的树干。仔细一看,那箭上还缠着一个小葫芦。士兵不解,问高奕瑄怎么回事,高奕瑄把小葫芦攥在手里,说:“是解药。” “难道是周国贼子?王爷,如果现在追,一定能把那射箭的人追回来!”一个士兵马上就要去追。 “不必了,我们不能恩将仇报。”高奕瑄打开小葫芦,把里面的药丸吞下去。 全远祺下的毒来得快,去得也快。高奕瑄回到王府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大碍了。容成耀正在听大夫讲华羽先的伤势。左臂骨折,身上还有大小不一的多处刀伤。而高奕瑄只是腿上有一点皮外伤。大夫给高奕瑄腿上的伤上药,容成耀问道:“三弟如此清爽地回来,可是将那贼人抓住了?” 高奕瑄并未多想,失落道:“被他跑了。” 华羽先自然是明了容成耀的言外之意:“三弟武艺比我们两个都好些,没受伤也是理所当然的。” 高奕瑄心中凉了一半,沉默半晌说:“我是中了毒,才没能抓住他们。” “中毒了?”华羽先紧张,“大夫快好好给三弟把一下脉,周国的毒可是可怕的很。”大夫仔细诊脉,并未诊出异常。高奕瑄叹了口气说:“别诊了,我已经吃过解药了。”一句话让华羽先也没了辩解之词。容成耀眉头一皱,立马喊来自己的手下和华羽先的人,当即就要离开王府。 高奕瑄确实是在和宇文执的斗争中留了情,高奕瑄心中有愧,也不为自己开脱。作揖道:“二位哥哥请留步。我虽没把宇文执抓回来,但我绝无反叛之心,此次失手,实数无奈。如今天色已晚,二哥身上又有伤,实在是不便回府,还是留在小弟府中,暂且休息吧。” 华羽先拦住要抬自己走的人,对容成耀说:“我相信三弟,再说,我们是共同在战场上合作过,相互了解了,才结拜为兄弟的,你……” “我知道了。”容成耀不满地打断华羽先,“我们留下就是。” 高奕瑄痛心二位哥哥怀疑自己,又恨自己心软,没能杀了宇文执。可思量良久,觉得如果这件事再发生一次,高奕瑄还是下不了手。事情来得太突然,明明昨天两个人还下棋谈笑,宇文执甚至为了高奕瑄打伤太子。就连在刚刚,高奕瑄在中毒的时候,宇文执甚至有些慌乱和焦虑。之前虽然多次怀疑宇文执,但就算当时已经明了他的身份,对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高奕瑄还是下不了手。心中烦闷,身上又疲累,就回去歇着了。 高奕瑄走后,容成耀气不过,怒道:“兵不厌诈,一旦发现有可疑之处,必定严惩,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为他说话?” “你还是性子太子,你知道兵不厌诈,是你打了很多年仗,亲身体会得出来的经验教训。而三弟呢,他年纪轻轻,又没打过几次仗,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兵不厌诈’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就是四个字罢了。”华羽先语重心长。 “那你还阻止我?这个时候不应该给他点教训让他记住吗?万一他被别人利用了怎么办?”容成耀也是为了高奕瑄好。 “不必。”华羽先心平气和,“现在齐国是高姓的天下,他是为自己家打天下。他深知这一点,对敌人一定不会留情的。” “可就怕他优柔寡断啊。”容成耀恨铁不成钢。 ☆、53 第三小节 高奕瑄回到自己房内,越想越难过。齐国自开国以来,一直国力强盛,众臣维护,百姓爱戴。就连最荒淫的高洋在位时,也能进攻各国,扩大了疆域,可齐国高氏一族,亲人之间相互算计,为争夺皇位,各个皇子不择手段,高奕瑄无心争夺皇位,却也因为自己姓“高”,被搅入这场纷争。皇帝愈加荒淫无道,国力也日趋败落。同父而生的亲兄弟尚不能相互信任,更何况毫无血缘关系的结拜兄弟呢? 宇文执回到军营的时候,山中的积雪早已化了好几天了。宇文执不在军营,袁慈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但好在周营兵力强盛。虽战术谋划不足,却也在与陈国两次交战中都险胜陈国。但两国兵力都亏损较多。宇文执回到军营之后,全远祺又受了伤,宇文执无心恋战,与陈国协商之后,停战回国。 本是胜券在握的战役,宇文执却带了和解的消息回来。周主宇文朗虽然年幼,但聪慧过人,早已可以分辨是非。又有几个老臣相护和辅佐。对宇文执这次和解的结果十分不满意。把参加本次战役的宇文执、全远祺和袁慈召来问话。全远祺和宇文执是一条心,自然不会将宇文执去齐国的事告诉周国国主。袁慈虽然知道宇文执手握兵权,但宇文朗毕竟是一国之君,若是他知道自己说谎,一声令下,袁慈就得脑袋搬家。于是躲在宇文执和全远祺二人后面,一言不发。全远祺从邺城逃走之后,宇文执就叫人传信给逸铭,让他快马加鞭来给全远祺治伤。逸铭医术高明,又诊治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时间太短,全远祺腿上的伤还没有康复,行走有些不便,宇文执扶着他进了皇帝书房,宇文执当着皇帝的面,就跟进了自己家似的。未等小皇帝赐座,就先扶全远祺坐了下来。小皇帝指着全远祺怒道:“朕未赐座,你怎么就坐下了?”全远祺也不理皇帝,只看了看宇文执。 宇文执也坐了下来,摆摆手笑道:“皇弟莫生气,全将军此次征战有功,受了伤,站着多有不便。这才坐了。” “有功?”十一岁的小皇帝拍案而起,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本来轻而易举就能打赢的仗,你们没打赢不说。还费了这么长时间。回来之后,不尊重朕也就罢了。还说自己有功。你们说说,你们的功在哪里?!” 袁慈吓得手心冒汗,头都不敢抬。袁慈腿一软就要跪下来请罪,宇文执抓住袁慈的腰带,把他提起来,不怒也不惊。 宇文执笑着对袁慈说:“袁将军也坐下吧,站着干什么?”袁慈看看皇帝,皇帝皱着眉头为难,不知该怎么办。袁慈犹豫了半晌,还是坐了下来。 宇文执缓步走到宇文朗面前,面容和蔼,低头问他:“你说的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没人教朕说,是朕自己说的。”见到宇文执走近自己,宇文朗有些害怕,说话颤颤巍巍的。 “朗朗。”宇文执叫着小皇帝的乳名,“父皇把皇位传给了你,让我出兵打仗帮你来平定天下。我们本是完成父亲的统一大业最好的搭档,大哥是不会害你的,你可不要听信小人的话,坏了我们兄弟的感情啊。” “真的没人教朕说,朕……朕只是……自己想了解一下你们这次出兵打仗的情况……”小皇帝迫于宇文执的气势,后退两步,话语上却还是不让步。 “是吗?”宇文执面上虽有笑意,眼中却有杀人的戾气。那气势就像一只威武的猫走向一只小老鼠。 “你……你站住!”小皇帝吓得躲到书桌后面,踮脚双手撑住桌子,吼起来:“你吓唬我也没用,我不会听你的。我……我……朕……朕不怕你,你不是嫡子,就算朕死了,你也当不了皇帝!” 宇文执停住逼向宇文朗的步子,收起了那吓人的戾气,眼神变得柔和,微笑道:“是谁说我会杀你的?看把你吓得,这是皇帝该有的样子吗?”宇文执捏了捏小皇帝的脸,继续道:“告诉我是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的?挑拨皇帝和兄弟之间的感情,这罪名可不小啊。还吓唬你说我会杀了你,他该不会有篡位之心吧?” “不会的,三朝元老怎么会有篡位之心呢?”小皇帝一时紧张疏忽了。 袁慈听着他们的对话,坐立难安。全远祺则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仿佛自己是局外之人。 “是不是那个长胡子的韩大宗伯跟你说的这些?”宇文执脑袋中首先闪过这个人。 小孩子哪能掩饰心中半点变化?双目惊讶的神色早已出卖了他。再说“不是……不是他……”也于事无补了。 “好了好了,我们兄弟俩就不要在这里争了,你都说了我不是嫡子,根本坐不了皇位。我又怎么会跟你争那个位置呢?我这么问你不过是怕你年纪小,被那乱臣贼子迷惑罢了。”宇文执说的云淡风轻。转头又道:“皇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了……”宇文执的厉害小皇帝亲眼见过,当时宇文苍病重,宇文执照顾,有人想趁机杀了宇文苍,被宇文执发现之后,先砍去刺客的手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时宇文朗也在,小小年纪看到这些,宇文执在他心里的威慑力已然十分强大。宇文朗嘴上虽然敢跟他争辩,但心里的恐惧还是让他不敢再说什么。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宇文执说着扶全远祺走了。袁慈看了一眼小皇帝惧怕的神色,行礼之后也退了。见三个人都走了,小皇帝慌慌张张地大喊:“来人!来人呐!”几个太监匆忙跑来。 小皇帝喊道:“快,快马加鞭去韩大宗伯的府上,告诉他加强守卫!” “是!” 第二天午后,宇文执在院子里喝着茶,看工匠们在自己的后院建造新的水池。全远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正色道:“昨天夜里,韩大宗伯在我们之前加强了宅子的防卫。我们的人没能得手。” 冬日天凉,茶刚倒出来就没了温度。一口茶从嘴角一直凉到胃里。宇文执叹了口气道:“这些老一辈的大臣,是黄土埋了一半的人,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那小皇帝。怪不得宇文苍那么看重他,年纪这么小就让他继位,我这个弟弟还真是聪明啊……” “那现在要怎么办?” “这静心池还要修建一段时间呢,先放着吧,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宇文执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全远祺乖巧地坐在宇文执腿上,浅笑着回答:“好多了,就是腿上的伤口有点深,还没有完全康复,简单的行走还好,房顶暂时还上不了。” “上不了就不上罢。好好养伤,等你伤养好了,这池子估计也就造的差不多了。没多少天就过年了,让老百姓过个安定的好年吧。”宇文执抚着全远祺的肩膀,全远祺变得很放松,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宇文执身上,十分安心。全远祺放松下来的时候,像天上飘乎乎的白云,清眉秀目之间都透着暖暖的阳光。也只有卧在这雄狮身旁的时候,全远祺才有如此安全感,才会如此安心与放松。 三国就安安定定地过了一个多月,过了年,天气开始转暖。元宵节过了之后,冰就开始融化。天也再没下过雪。大司马府内的静心池建得也差不多了。宇文执亲自写了“静心”二字,叫人刻成石碑立在池边。 宇文执从池子开始建,一直到看着池子注满水,没有半分懈怠。全远祺看着水慢慢把池子填满,笑道:“将军,这哪里是池啊?都大成湖了。” “奕瑄家里那池子太小了,怎么能静心?一口气游不到边的水,才可以真正地静心嘛。”宇文执满心欢喜。 “静心池修好了,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百姓也过完年了,您就告诉我您的计划吧。”全远祺知道宇文执心里早就有了计划,这些天才会过得如此平静安心。 “向那小皇帝报告吧,就说齐国侵犯边境,我要去平定。”宇文执伸了个懒腰,把这些天在家闲下来的筋骨活动一下。 “那韩大宗伯呢?”全远祺道。 “让他安心养老吧,一大把年纪了,还指望一个小孩子,能做成什么?”宇文执望着静心池。眉眼间有了笑意:“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个好久未见的昌黎王怎么样了吧。” 宇文执这次出兵,从长安出发,沿着渭河,一路向东,直攻怀州。不过此次攻城有一个很大的障碍,就是黄河。要攻城,必先横渡黄河,周齐两国就是以黄河为界,分为两国的,周国若是攻下了怀州,就在黄河以东有了落脚点,凭借周国的兵力,再攻打齐国,就简单些了。周军不识水性,更不擅长水上作战,齐国就是利用这一点,一直将黄河作为阻挡周军的栅栏。但这栅栏只能一时阻挡。如今周军进攻怀州,齐国自是紧张。齐主马上召容成耀和华羽先来商量应敌对策。三个人商量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好结果。除了用人海战术硬挡,齐国没有其他优势。临走时,刚好高奕瑜来见齐主,便问是怎么回事。齐主如实相告。 高奕瑜当即就说:“那找四弟啊,在打仗上,四弟可有办法了。” “王爷有所不知,昌黎王虽武艺比别人好,但是参加过的战役太少,怕也没什么应付得来的策略。”华羽先总觉得高奕瑄太过年幼。 “本王说他有法子,又没说他武艺好,你们还是跟他相处太少,我和四弟拜的是同一个师父习武,相处的时间多。他的才能不仅仅在武艺的学习上。”高奕瑜对这个四弟的才能胸有成竹,说着就差人去昌黎王府,通知高奕瑄。 ☆、61 第一小节 “如今周国国力强盛,三国鼎立的局面下,是齐国和陈国的眼中钉。陈国和齐国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打败周国,此次周国攻打齐国,走的是水路,陈军又擅长水上作战。我们何不请陈国的将军来帮忙呢?”高奕瑄终于有了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却也说得谦逊。 “可是陈国国主高傲,我国又刚与陈国交过战,陈国怎么可能会同意跟我们合作?”容成耀提出当下困难。 “我们牢里不还关着陈国的一员大将吗?”高奕瑜笑道,“现在就到了用他的时候。” “王爷的意思是威胁陈国将军跟我们合作?”华羽先不解,陈国大将十分效忠陈国,在牢中无论受怎样的刑罚,都不会说出丝毫对陈国不利的话。如果把他放出来,谁能保证他会好好合作?这样太过冒险,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不,我们跟陈国做个交易,把这将军送回陈国。让陈国派一名擅长水上作战的将军和一千精兵来助我们抵抗周国的进攻。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一定会合作的。”高奕瑄胸有成竹。 果然,齐国和陈国很快达成协议,陈国将军回国之后,陈国派陈瑾然带了一千精兵,来到邺城。华羽先、容成耀、高奕瑄、和陈瑾然四人在华府谋划战策。 陈瑾然第一眼见到高奕瑄,就十分瞧不起。上下打量着高奕瑄,对华羽先说:“华将军,我到这里来,是跟你讨论怎么攻打周兵的。做的都是洒血洒汗的卖命事,你叫这细皮嫩肉的美公子来做什么?” 又被别人戳到了心痛处,高奕瑄无言以对,华羽先出来圆场:“这是齐国的四王爷昌黎王,武技比我和容成耀都要高,面貌虽柔弱了些,但绝不输给任何一位参战的将军。” 陈瑾然眉头一皱嘀咕道:“最怕跟皇室的贵公子一起打仗了,娇生惯养的,还要处处照顾。” 高奕瑄怒却不言语。容成耀看不下去了,大声说:“你可不要瞧不起他,这位王爷跟宫里那些整日饮酒寻欢的王爷可不一样,如今我们已经兄弟相称了,你也不用顾忌他的身份地位。上了战场,谁还管这些?只管冲锋杀敌就是了。” 陈瑾然又看了看高奕瑄没再说什么,叫士兵铺了战事地图,开始讲:“打仗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次周国派遣的将士是宇文执,据我所知,容将军和华将军跟宇文执交过手,应该对他的运兵方式和招数有多了解吧?至于四王爷你……” “我也跟宇文执交过手,他擅长左手使枪,招数出其不意,力量又很强。在战场上若是想赢他,怕是不易。”高奕瑄说。 “你也跟他交过手?”陈瑾然怀疑,“在哪场战争里?”陈瑾然来之前都有详细了解三个人之前参加的战役,并没有高奕瑄与宇文执交手的记载。 高奕瑄又沉默下来。华羽先解释:“实不相瞒,宇文执曾潜入邺城,虽然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在他逃走时,与四王爷交过手。” “他居然能成功潜入邺城?”陈瑾然惊讶,“就潜在你们身边,你们居然没发现,还让他跑了?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这么安全?” “就在我府里……”高奕瑄知道这句话又会引起些什么,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陈瑾然顿时站直身子,紧张地退了几步,正色道:“他逃跑的时候,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谁?” “是我。”高奕瑄说。 陈瑾然眼中有了戾气,盯着高奕瑄说:“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还好好的,而宇文执也好好地来攻打齐国?” “我中了宇文执手下的毒镖,没能抓他回来。”高奕瑄心有愧疚。 陈瑾然眼中的怀疑变为坚定:“据我所知,宇文执手下有个人叫全远祺,擅长用毒镖,中了他的毒镖,现在还能活着的人,我可是一个也没见过。” “他有给我解药,然后才走的。”高奕瑄自知没有说服力,连声音都小了。 “那你有没有抓住送解药的人?”陈瑾然想找到线索。 “送解药的人就是宇文执本人。”高奕瑄明知道这是审问,可自己有错在先,却也只能乖乖作答。 “宇文执亲自送来解药,你为什么没有直接抓住他?邺城可是齐国都城啊!”陈瑾然说。 高奕瑄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瑾然双手缩回袖子,往背后一放,道:“容将军、华将军,对不住,我们接下来要讲的事不能让这位四王爷在场了。” “你是在怀疑我?”高奕瑄有些怒,“我虽然没有抓住宇文执,但我是齐国皇族,是誓死效忠齐国的。” 华羽先劝道:“陈将军,对四王爷你大可放心,他……”容成耀本就不赞成高奕瑄之前的做法,如今他被人怀疑,容成耀想要为他辩解却也找不到一句辩解之词。 “如果你们不能做到,那就恕在下不能帮你们了。”陈瑾然打断华羽先,一挥袖就要走。陈瑾然在陈国就是以军纪严苛闻名。做法死板,不畏权贵,也不变通,皇帝一直不喜欢他。 “陈将军请留步。”高奕瑄道,“本王现在回府就是了。”说罢就走向门口。 “四王爷莫怪罪,在下不是怀疑您与宇文执勾结,而是因为你能放走宇文执一次,虽不知什么原因,但您一定有什么弱点是被敌人所知道的,如果这弱点再次被他利用,就不止你一个人受伤了,是有成千上万的士兵们跟着丧命。我也是为了众将士着想,还请四王爷见谅。”陈瑾然多年打仗,虽不了解高奕瑄,却不允许有任何一个方面不利于战争的胜利。 高奕瑄也不停住步子,只道:“你能有保护齐国众将士的这份心,我就放心了。” 陈国将军不留高奕瑄研讨战术,高奕瑄回到自己的府中也不能坐而享乐。回到家虽然心中愤懑,却还是到书房去找出兵书来看。毕竟齐国人民的安宁和高氏一族的地位还是要保护的。 郑远汐在卧房里,并不知道高奕瑄回来了,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见王爷回房。刚要出门差人去叫,就看到王爷书房中的灯亮着。推开门看见高奕瑄手握兵书,正挑灯夜读呢。 “王爷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刚要差人去找您呢。”郑远汐笑着走进书房,“这书房冷成这样,连个炉火也没有,您怎么不到卧房去看书呢?” “没事,我不怕冷,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高奕瑄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腿。 “您自己都知道天色不早了,还不回去歇着?后天就要去打仗了,若您在这里冻坏了可怎生好?”郑远汐说着,把高奕瑄手中的书拿走,放到书桌上。双手捂住高奕瑄的手,来回搓着,为他取暖。还宠溺地笑着说:“还说您不怕冷,看您手都冻成冰棍了,快跟我回屋暖和暖和吧。” 被与自己有夫妻名分的王妃如此亲昵地搓着手,高奕瑄有些尴尬,抽回手说:“好,那你先回屋吧,本王把这些书收拾一下,马上就回去。” “嗯,要不要我帮您准备洗澡水?你累了一天了,天又这么冷。”郑远汐关心道。 “不用了,准备盆热水泡脚就足够了。” “那您快过来,我现在就去准备洗脚水,您若是不及时过来,可没一会儿就凉了。” “嗯,好,你回去吧。” 高奕瑄自己搓了搓手,把刚刚的尴尬搓掉。看看自己衣裳没有乱,就吹熄了灯,回房去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自从王妃的安和厢被大火烧了之后,高奕瑄和郑远汐大部分夜里是一起睡在高奕瑄房里的。虽是同床,但高奕瑄屋内的床足够四五个人并排睡。所以两个人晚上睡的时候,相隔甚远,也免了之间的尴尬。 卧房里很暖和郑远汐早已准备好了洗脚水,放在床边等高奕瑄回来。高奕瑄刚打开门,郑远汐就迎上来,帮高奕瑄脱了外面的厚袍子。笑着说:“您可回来了,若是您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要再去换一盆热水了。来,坐下。”说着让高奕瑄坐在床边,自己则是挽起袖子,蹲下来给高奕瑄脱了鞋袜,服侍他洗脚。 “这些你都不用做,叫下人来做就行。”高奕瑄有些尴尬。 “不用,这些小事我做得来,王爷就让我做吧。若是整天闲在王府里什么也不做,我会觉得对不住王爷的。”郑远汐为高奕瑄洗脚,满心欢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郑远汐看高奕瑄的眼神变了。从前是畏畏缩缩的,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动不动就下跪。可是慢慢地,他的眼神中越来越多的是柔和和喜悦,能为高奕瑄做什么事,就会很开心,也能因为高奕瑄的一句话傻笑上好几天。高奕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也尽量减少跟郑远汐的接触。 “你在洗脚水里加草药了?”高奕瑄嗅到草药味。 “嗯,加了艾草叶和红花。如今天气冷,您又劳累,这样泡脚对您身体好些。”郑远汐因为高奕瑄的发现,分外欢喜。 “哦,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就找了些书来看,恰巧里面有本记载草药的书。想着这些可能对王爷有用,就记下来了。” “平时没事,你像别人家的女眷一样,去看看戏,赏赏景就好了。”高奕瑄的脚被郑远汐握在手里,捏着脚底板。高奕瑄心中有所芥蒂,有意避开两个人的身体接触。郑远汐意识到高奕瑄的尴尬,偷偷一笑,道:“王爷别乱动,这样我就捏不到您脚上的穴位了。” “就这样吧,别……别捏了……可以了……”高奕瑄脸上不大自在。 郑远汐看着高奕瑄窘迫的模样,有意想逗他,玩笑道:“王爷总是躲着我做什么?难道还怕我对您有所不轨?” 高奕瑄本就心烦,听到郑远汐的话,高奕瑄心中的怒火就一下子喷出来了。“住口!”高奕瑄吼道。他始终难以接受自己娶的是个男王妃这一事实。平日里因别人瞧不起自己秀美柔弱的样子也就罢了。回到家之后,还要面对自己的男王妃。正因为王妃是男子这是事实,高奕瑄更加痛苦。仿佛自己真的如太子所说,这副模样,正是为男人所生。 ☆、62 第二小节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知错了!王爷饶命……”郑远汐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两人之间的地位悬殊依然是郑远汐心中的硬伤。 看到郑远汐怕成这样,高奕瑄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声音放低说:“起来吧,本王没有怪你,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把洗脚水收了,睡觉吧。” “是。”郑远汐低声答应着。低着头把洗脚水端走了。 看着郑远汐的背影,高奕瑄脑中闪过宇文执的脸。郑远汐看高奕瑄的眼神虽万分温柔,但他仍是怕高奕瑄的,宇文执却全然不同。宇文执看着高奕瑄的眼神炽热又充满占有欲,很多时候高奕瑄都不敢跟他对视。若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被高奕瑄怒斥的话,宇文执的双眼会溢满笑。高奕瑄身形高大,脸上五官也十分立体。长年征战,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一双乌黑的眼睛在偏暗的皮肤上,闪闪发亮。笑的时候,更是周身都亮起来。 宇文执的脸在脑中不断出现,高奕瑄越发发怒,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竟回到了自己小时候。虽然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但梦境却似是真实发生过。 梦里有母亲,有哥哥。 那时候高奕瑄四岁,和自己的母亲一起住在洛阳城闹市后的一个小院子里。母亲美丽又温柔。父亲是打仗的时候遇见了母亲,两人一见钟情。生了高奕瑄之后,父亲就没了音信。母亲很少出门,平日也没什么事,就是听母亲讲讲故事,跟母亲学学认字。父亲从没来看过他,最开心的事就是母亲的另一个儿子来看他们母子俩。母亲叫高奕瑄乌月,叫另一个儿子舞玉,因为音很相近,母亲只需叫一个人的名字,两个人就一起答应。 舞玉比乌月大了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舞玉哥哥都是骑着马来到高奕瑄的小院里。有时会和高奕瑄去玩闹,有时带高奕瑄去集市买东西。但也有时候,会摸着高奕瑄的头,对他说:“乌月乖,我要跟娘说话,你先自己去玩好吗?”这个时候高奕瑄都老大不乐意,为什么哥哥和娘之间有秘密不让他知道,他却和哥哥没有秘密可以不让娘知道。 乌月的身高刚好可以抓着舞玉挂在腰间的玉坠子。只要舞玉来,乌月就像小尾巴一样,抓着他腰上的玉坠子,怎么也不松开。舞玉走到哪,乌月就跟到哪儿。那玉坠子是圆形的,正面刻着麒麟兽,背面是“乌月”二字。高奕瑄最早认识的,就是这个两个字。 舞玉力气很大,可以把高奕瑄扛在肩上,高奕瑄骑在舞玉哥哥的脖子上,两人一起出门。高奕瑄的母亲过得十分节俭,舞玉却很大方,高奕瑄在舞玉肩头说要什么,舞玉哥哥都会给他买。还会带着他骑马,带他到各种地方玩。 可那段日子很短暂。没多久,高奕瑄的父亲当上了皇帝,就派人来把他带走了。只记得高奕瑄走的时候,母亲在院门口哭着喊他的名字。他却被大胡子的丞相抓住双手,按在马车之内,不允许他回头去看母亲。自那之后,他再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母亲和哥哥的样子就慢慢消失在他的记忆中。唯一记得的,只有哥哥的名字,和一直握在手里刻着“乌月”的玉坠子。后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王府和权力。高奕瑄又去洛阳找过,却只找到了母亲的坟墓。就在那小院内。母亲用心良苦,纵然自己身已死。也仍留在这小院内,若是儿子回来了,也可以第一眼看到她。 可是高奕瑄翻遍了洛阳城,也找不到舞玉,想这洛阳是兵家必争之地,常年战乱,说不定已然参了军,早已丧身沙场也说不定。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但每年清明,高奕瑄都要亲自去洛阳一趟,为自己的母亲上坟。看看小时候住过的院子,和母亲说说话。 梦中的舞玉的脸不太清晰,但还是十几岁的模样。高奕瑄弯腰要去抓乌月腰间的玉坠子,舞玉把玉坠子解下来递到高奕瑄手中,微笑着说:“你长高了,抓不到了,直接送给你吧。”高奕瑄又塞回舞玉手中说:“不行,你不能给我,我还要指望这个找到你呢,你自己好好留着。”舞玉把玉坠子装好说:“那我就不系了,等你来给我系在腰间。”然后伸手抱住高奕瑄,高奕瑄也抱住舞玉,舞玉却捧住高奕瑄的脸,轻吻他的唇。高奕瑄抱着舞玉,并没有拒绝。 高奕瑄醒来的时候,郑远汐已经梳妆好,在一旁候着他了。由郑远汐伺候着吃完了早饭,高奕瑄把自己的十三连和剑拿出来,仔细擦拭了一下,在院里简单地练习了一下,活动活动筋骨。近中午的时候,高奕瑄出门去华府,准备商量出兵事宜。 跟华羽先商量出兵事宜,本来很快就可以回来的,可郑远汐在房内等到月亮登的老高了,也没见到王爷回来。郑远汐去找跟王爷一同去华府的下人苏生,可那苏生早就睡了。听到王妃来找他,急匆匆穿了衣服来拜见。 得知郑远汐是来找王爷的,苏生道:“小的和王爷刚过了午时,就从华府回来了。而且王爷今天一下午都没有出去过啊。” “王爷从华府出来的时候,脸上可有什么不对?” “王爷不爱笑,平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从华府出来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对啊。”苏生老实回答。想了想又说:“王爷在回来路上跟我说,他不参加这次打仗了。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肯定是因为这件事。”郑远汐皱眉,“王爷在各方面都不如别的皇子,也一直不得皇上喜欢。唯有武艺异于常人,打仗也有一番计谋,终于在打仗上,他崭露头角。可如今却不让他去打仗,这可不让他难过嘛。” “那要不要小的们帮您一起与找王爷?” 看着苏生半披着棉袄的样子,郑远汐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我自己去找王爷就行。”说着就满王府里找高奕瑄。郑远汐不知道高奕瑄的喜好,也不知道他心中烦闷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就一个人在整个王府里找,找遍了各个院、各个房间也不见高奕瑄。叫了几个下人去找,终于在池边假山石后面看到了醉酒的高奕瑄。地上有几个空酒坛子。高奕瑄手里还捧着一大坛酒,往嘴里灌。胸前、袖子上已然被酒打湿。冰凉凉地贴在身上。 “王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郑远汐跑上前把高奕瑄手里的酒坛夺过来,“我找您找不到,可把我急死了,这都半夜了,您还不回房?”可说了半天,高奕瑄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喝得太多,早已醉得听不懂郑远汐的话了。郑远汐奋力搀起高奕瑄。好在高奕瑄自己还走得动步子,郑远汐扶着高奕瑄,一路艰难地回到卧房,一沾到床,高奕瑄便躺在上面,再起不来了。 郑远汐为高奕瑄脱去外面被酒打湿的袍子,用沾了热水的羊皮布擦拭高奕瑄的身子。也许是喝了太多酒的原因,高奕瑄身上暖暖的散发着热气。一个想法在郑远汐心中升腾起来。郑远汐解开高奕瑄衣带的手有些颤抖。以前高奕瑄对郑远汐心有芥蒂,不会将自己的身子露给他看。如今高奕瑄醉了,郑远汐看着他肌理分明的身体,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欲望之火在郑远汐眼中烧起来,郑远汐后退几步,跪在床边,恭恭敬敬地给高奕瑄磕了几个头。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慢慢靠近高奕瑄,指尖从他肌肉的每一处凹陷轻轻划过,动作缓慢又虔诚。对郑远汐来说,每天睡在高奕瑄身边,就是对身体抑制力的最大考验。那着实是一种煎熬。郑远汐常常听着高奕瑄的呼吸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高奕瑄喝得烂醉的这一天,郑远汐不知道祈盼了多久。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想得到高奕瑄的欲望早已把心中的恐惧冲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从头至脚的兴奋。 郑远汐把炙热的吻落在高奕瑄的胸前,另一只手一边解着自己的衣带,急切地露出自己的肌肤,与高奕瑄的肌肤相贴。迫不及待地把高奕瑄的衣服全都扯开,含住高奕瑄胸前的茱萸,半吸半咬。高奕瑄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听到高奕瑄的声音,郑远汐紧张地动都不敢动,生怕他突然醒过来。 高奕瑄似乎真的觉察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真切,身上的感觉也比平时迟钝。高奕瑄抬了抬头,想去清醒。郑远汐马上停下动作,盯着高奕瑄的双眼问:“王爷,怎么了?” 高奕瑄一言不发。郑远汐知道高奕瑄酒并未醒,但是心中胆怯。起身从梳妆台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红瓶。从瓶子里倒出两粒小药丸,一粒自己吞下去,一粒送到高奕瑄嘴里。又含了口水,扶高奕瑄起来,将自己口中的水,全数喂到他嘴里。 一口水进到胃里,高奕瑄清醒了些,睁开眼睛看到郑远汐近在咫尺的脸,看了好久也没认出是谁。想靠近些看的更清楚,郑远汐却不给他机会,将觊觎了很久的唇,含在自己嘴里,肆无忌惮地□□。双手则是时轻时重地游走在郑远汐所知晓的敏感点。 到此时,郑远汐竟有点感激高柯,他在太子府虽然受尽了虐待,但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没想到终有一日,能把这些学到的东西用在自己爱的人身上。竟也觉得为了见到高奕瑄,在太子府受的那些苦是值得的。为了与高奕瑄做今日之事,在太子府学到的那些东西并非可耻,而可以让人尝到无尽的欢愉。 高奕瑄虽脑袋不清醒,但身体还是明显的起了反应。郑远汐的手法太过娴熟,每一个动作,都正中高奕瑄的兴奋之处。待二人衣衫褪尽之时,高奕瑄已然欲望勃发。 凡是昌黎王府的人,皆为男子。太子为了防止高奕瑄对人生情,只要有女子在昌黎王府待得时间超过三天,必然派人暗杀。高奕瑄又是热血方刚的年纪,总也有受不住的时候。偶尔会派人去烟花柳巷给自己找女人。高奕瑄从华府出来,心中烦闷。本打算今晚找人来府上的,可是没想到在池边喝酒喝多了。此时并不清醒,只把郑远汐当成是自己差人找来的女人。 加上郑远汐先前给高奕瑄喂了药,高奕瑄心中有意,身上又难耐,翻身将郑远汐压在身下,手指插在郑远汐长发中,郑远汐头上的发饰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高奕瑄突然的主动,让郑远汐全身都兴奋起来,更加卖力地服侍高奕瑄。 ☆、63 第三小节 半夜,高奕瑄猛然醒过来,自己怀里是正在熟睡的郑远汐,脸上还有几行泪痕。高奕瑄大惊,从被窝里慢慢退出身子。夜里高奕瑄的屋子有几盏灯。高奕瑄凑近灯,看到自己的赤条条的身子上,红红紫紫的痕迹遍布全身。高奕瑄皱了皱眉,头很疼,但是现在的情况更让他头疼。 昨晚高奕瑄喝醉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昨天晚上多激烈,高奕瑄右腿膝盖上都青紫了。看着床上同样□□,遍身痕迹的郑远汐,高奕瑄万分悔恨。穿了衣服夺门而出。 郑远汐听到门响,睁开眼睛,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只听得迅速远去的脚步声。昨晚的事是高奕瑄最不想发生的,郑远汐深知这一点。见高奕瑄跑出去,郑远汐生怕高奕瑄会出什么事,随便披了件袍子,就跟了出来。郑远汐一路尾随高奕瑄,可是远没有高奕瑄跑得快,距离越来越远。只远远地看见高奕瑄跑到静心池边,二话没说就跳了下去。郑远汐顿时慌了。他只当是王爷知道自己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后悔莫及,寻短见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高奕瑄会做到如此地步。郑远汐的世界顿时崩塌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口中还念道:“跟我发生关系就让王爷觉得如此不堪吗?连命都不要了……既然您这么想,那当初救我做什么?还对我那么好……”郑远汐看着水面上没了波纹,郑远汐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便站起身,也走向池边,跳了进去。 高奕瑄在冰冷的水里,想要让自己清醒。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郑远汐虽然一直有心,但是一直把做为控制在原则之内,他害怕高奕瑄,也尊敬高奕瑄,高奕瑄不愿意做的事,郑远汐从来都是不做的。昨晚酒后的事,一定是自己强迫的。高奕瑄想到这里,心中难过,郑远汐本就在太子府受过伤,本以为来到昌黎王府可以不受那样的对待,可如今又收到这样的对待,一定生不如死吧? 高奕瑄跳进水池是心中难过,惩罚自己,况且他又识水,在水里潜一会儿难不倒他。可郑远汐本就身子弱,又不会水,他跳入水中,是真真的要寻死去了。 高奕瑄发觉水中猛然起了大波浪,心中大呼不妙,马上游向郑远汐,将他拉上岸。高奕瑄只当是他因为受了自己酒后的□□,不想活了,却不知他是因为高奕瑄才寻此短见。高奕瑄摇醒郑远汐,怒道:“你干嘛呢?我作为王爷,做了事不会不负责的,你何必去寻短见?!” 一句话给了郑远汐无限希望。郑远汐知道了高奕瑄的想法,懂得若想要抓住高奕瑄,现在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便道:“既然王爷会负责,为何还要跳入冷水中惩罚自己?还不是因为后悔了?”说罢,泪雨倾盆。 “先不说这些,我先带你回房,天这么冷,沾上寒气可不好。”高奕瑄说着就要扶郑远汐起来。 “不,我已没了求生之念,还是让我冻死在这里吧。”郑远汐推开高奕瑄。高奕瑄的心软总是让别人想得寸进尺。 高奕瑄无奈,蹲下身子,轻易将郑远汐抱了起来。郑远汐哭道:“王爷既然嫌弃我,为何还要几次救我?若是我死在这里,不是了了王爷的心愿,也不用再怕太子的威胁?” “我不是嫌弃你,”高奕瑄叹了口气说,“只因你是男子,而我也是。本就败坏伦理纲常,你让我怎么……唉……你若是个女子,我早就把你捧在手心,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可你毕竟是男子……” 高奕瑄的话绝了郑远汐的所有希望。听完高奕瑄的话,郑远汐不再说什么,只是泪更加汹涌。他在高奕瑄怀里,默不作声,泪却如决了堤的黄河之水。 是啊,只因他是一男子,就算他是王妃,就算他穿女装,着女饰,可以像女子一样服侍王爷,可他终究是男的。郑远汐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有这样好的面容又有什么用?想王爷就算娶个丑女,也比娶他来王府,要开心的多吧?自己还以为装扮成女人的模样可以让王爷多看自己几眼。可也只是徒增可悲罢了。 郑远汐从未像今日这样恨过自己是男儿身。高奕瑄把他放在床上,又找了一套干净衣服给他,然后自己去外屋换衣服。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看到郑远汐正颤抖着手握匕首,直直的盯着自己的下身。高奕瑄慌忙喊道:“你要干什么?!” 郑远汐哭泣道:“我只恨自己生来是男儿身,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得王爷喜欢,若是王爷不介意,我将这男子的证明除了便是!” “住手!”高奕瑄从身旁盆栽里取了一颗小石子掷出,正中郑远汐的手腕。郑远汐吃痛,匕首被丢在地上。高奕瑄跑过去,踢开匕首,然后扯起被子,围在郑远汐身上,遮住他的耻辱。郑远汐泣不成声。高奕瑄明了郑远汐的委屈,他隔着被子把郑远汐护在怀里,万分心疼。郑远汐在高奕瑄心中跟别的男人很不同,他知书达理,又很温柔漂亮。每每看着郑远汐处处照顾自己,高奕瑄都很难过,为郑远汐难过,觉得上天对他太不公平,怎么就把他送来了昌黎王府,一个朝中最胆小的王爷府上。他心疼郑远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郑远汐祈盼的感情他给不了。既然给不了,还不如直接不给他任何希望,免得郑远汐发现是欺骗的时候,更加难过。 高奕瑄说:“我没有嫌弃你,相反,还很感激你,幸好太子送来的是你,而不是别人,我与太子关系一直僵持着,我生怕他会送一个他的心腹过来,陷害我。但是你来了之后,我感谢上天把你赐给我,你这么善良,又这么懂事……怪只怪我,一直对男人有所戒备,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还让你扮成女人的样子,都是因为我太胆小,只想着保全自己,把你的想法给忽略了……”高奕瑄起身,把床上女人的衣服拿走,然后找来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温柔道:“你先穿这件吧,你比我矮些,又很瘦,可能不太合身,明天我叫裁缝来给你做几套新衣服,以后就不要扮女人了。你本是男儿身,何必委曲求全?” 郑远汐也不回话,只不住地落泪。 天刚刚亮,高奕瑄就买来了几套现成的衣服送到郑远汐屋里。郑远汐双眼哭得红肿,没有一点精神,躺在床上看了看王爷拿来的衣服,道了声谢。就再没起身。看郑远汐这么不舒服,高奕瑄便道:“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吧。忍着病可不好。” “大夫能治的都是身体疾病,病的是心,让大夫从何下药?还是算了吧。”郑远汐已然绝望。 高奕瑄心中有愧,勉强撑起笑脸,对郑远汐说:“今天天好,你穿上衣服,出去晒晒太阳吧。” 郑远汐缓缓起身,高奕瑄见郑远汐要起来了,就叫人来伺候郑远汐洗漱。端水来的苏生看到郑远汐着男装的样子,吓得差点洒了水。郑远汐一直穿女装,高奕瑄只觉得美,如今换上男装,不着半分脂粉气的样子,高奕瑄终于知道,为何以前郑远汐以前都不敢出门了。那份如通透白玉般的温润感,是任何美人都不及的。 苏生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直直的盯着郑远汐,惊讶道:“这是王妃吗?” “是。”高奕瑄答道,“王妃本是男儿身,但他仍是王妃。” 苏生眼睛一直离不开王妃,痴痴道:“王妃长成这样,就算是男子,也让人舍不得啊。” “你说什么呢?不要胡言乱语!”高奕瑄怒斥。他始终在澄清。 苏生低下头,不再言语。郑远汐一言不发,大一号的衣服包裹住瘦弱的身子,让人看了顿生怜爱之心。他做什么也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模样。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儿,每走一步,都似弱柳扶风。梳洗完了,从门口瞥了一眼外面的阳光,觉得分外刺眼。他本是见不得光的,终日待在太子府的小黑屋里。太子有兴趣想起他来的时候,他便去太子寝室,做他最擅长的事。本来已经绝望了的,可是高奕瑄又给了他阳光,给了他希望。然而现在他又把希望收回去了。郑远汐觉得做什么也没有力气,又躺回床上去。 晌午,刚有暖意的时候。太子突然来到昌黎王府,说要跟高奕瑄一同去高奕瑜府里看高奕瑜新画的画。太子在高奕瑄家里随意惯了,径自跑到高奕瑄房内去,可是高奕瑄屋里只有郑远汐。太子惊讶郑远汐居然在王府穿了男装。 郑远汐看到太子来了,就像中了陷阱的小狗看见来抓它的猎人。郑远汐跌跌撞撞地退到墙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无力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央求道:“不要……不要过来……” 高柯不屑一笑,也不上前,只说:“你怎么穿上男装了?奕瑄不是一直让你穿女装的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求太子殿下放过我吧……”高柯对郑远汐的威慑已经深入郑远汐的骨髓,郑远汐看见他,恐惧就紧紧束缚住他,让他连挣扎的勇气也没有。 太子得意一笑,知道是时候了,看着郑远汐想受了伤的小狗一样蜷缩的样子,心中狂喜。 高奕瑄,你还是栽在我手里了。 太子一步一步走近郑远汐,郑远汐不住地跪地求饶。他大喊大叫,像发了疯。高奕瑄冲过来的时候,高柯已经把郑远汐的衣服脱得差不多了。胸前斑斑点点的痕迹暴露无遗。见高奕瑄来了,高柯把郑远汐的衣服丢到地上。调笑道:“奕瑄,原来你还好这口?我都不知道呢。哈哈哈……” ☆、71 第七章 第一小节 高奕瑄看着高柯嚣张的笑脸,全然不惊,他既然有让郑远汐穿男装的决心,就料到一定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太子殿下在笑什么?”高奕瑄镇定自若,“这王妃,可是您送到我府上的。” “是啊,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人是我府上送过来的呢?”太子得意。 高奕瑄沉默一会儿,道:“若是太子紧紧相逼,那就恕小王无礼了。正如您所熟知的远汐的身子一样。远汐同样熟悉您的身体,您身上有几颗痣,哪儿有个小疤痕,或许连您看不到的地方,远汐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呢。” 高奕瑄从来都是对太子言听计从。毫无预兆的反抗让高柯乱了阵脚。高柯吼道:“就算你能证明他是从我府里出来的人又怎样?我送他过来,是要给你做侍妾的,你却把他当成升成正室。这件事容成耀和华羽先都可以证明!而且又跟他发生这样的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太子的一席话确实对高奕瑄影响不小。高奕瑄沉默了。 也许是下定了决心,高奕瑄犹豫了一会儿,镇定道:“王妃也好,侍妾也罢。是男人又怎样?他已然是我的王妃。而且远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十分复杂。太子也一定不想让这消息让您未来的子民知道吧?” 太子一直知道高奕瑄畏惧自己的身份地位。只是不承认自己可以接受男人。若哪天抓住了他与男人之间发生肌肤之亲的证据。就可以利用高奕瑄对太子之位的畏惧将他压在身下。可如今高奕瑄竟然对他没有半分畏惧了。高奕瑄的镇定让太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捶胸顿足吼道:“高奕瑄!你一定会因为你今天说的话后悔的!”高奕瑄作揖道:“殿下尽管放马过来吧。”太子说不过高奕瑄,含恨离开了。 太子走后,高奕瑄去扶郑远汐起来。郑远汐惊讶高奕瑄的勇气。问:“王爷如今对太子怎么这么大胆了?” 高奕瑄并不回答,反而问郑远汐:“如果你是我,让你暗暗潜到周国去,你敢大模大样地在周主面前舞剑吗?” “别说我是您,若是我自己潜到周国去。在周主面前舞剑,我也是不敢。只‘齐人’一条罪就可以将我处死了。如果我是您,周主的面都不敢见,更别说是在他面前舞剑了。就算遮了面。剑招的使用也是可以被人识出是谁的。” “所以说啊,这就是勇敢所在了。”一个人的笑脸在高奕瑄脑中闪过。 “王爷您在说什么?” 高奕瑄摇了摇头准备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郑远汐:“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郑远汐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您无论跟什么人站在一起,我都可以第一眼发现您,因为您周身都是光芒。当您单独跟我相处的时候,这光芒会愈发强烈。我的心被这光芒耀地卑微又渺小。还嘭嘭地一直跳个不停。让我连理性都失去了。”郑远汐一边说,泪水又忍不住,无力地躺回床上再不想起来。 高奕瑄无奈,叫了几个人来伺候郑远汐,自己去了静心池。 八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着实让刚来皇宫没几年的高奕瑄变得怯弱。“权力”这个字眼,高奕瑄着实不敢触及,但也不应该因此而对任何有权之人心生畏惧。宇文执的出现,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将他从恐惧中解救出来。 昌黎王府的下人,王爷都是真心对待的,大家都知道王妃是个男人不是什么可以宣扬的事,所以口风都很紧。若遇到什么听风是雨的人问道,便只说是高奕瑄找了一个男娈,当时富贵人家里,多少都有养男娈,听的人也不足为奇。 周军不擅长水战,齐军也不擅长水战,但周军擅长远距离战。周军的□□手众多,而且箭术精准,宇文执本以为利用自己的□□手,轻易渡过黄河。却不想陈军做了齐军的先锋。周齐两国交战仅一次,周军就损失惨重。 宇文执回到军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帐篷里。转着手球,手握毛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谋划战术。 全远祺来到宇文执的帐篷,看到袁慈要见宇文执。他在帐门外踱来踱去,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全远祺也不管袁慈怎样,挑开帐篷门帘的一条缝,看到宇文执熟悉的样子。在想战术的时候,宇文执总是右手转手球,左手持笔。围着地图一圈又一圈地转。不允许别人打扰。 全远祺撩开帘子,径直走向宇文执,跟在宇文执身后,跟着他转。并看宇文执在地图上做的标记。全远祺总是能一眼看出宇文执标记的意思。所以宇文执在帐篷里想战术不允许别人进来打扰的时候,全远祺总是毫不在意地就进来了。 宇文执转圈的时候,全远祺不出言打扰,只默默地跟随着宇文执转,待宇文执停下脚步,全远祺便讲出自己的意见。 “将军,您也觉得这次战役不适合直接渡过黄河去怀州吗?我们打的是齐军,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陈国的大将,这陈国国主也真是实在,把一个这么强的将军送到齐国帮忙,看来他对我国的仇恨还挺深的嘛。”全远祺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全然不在意。 “恐怕不是跟我们的仇恨太深,这陈国国主应该是想借我们的手把那手握军权的人给杀了。”宇文执道,“不过管他什么目的呢,挡我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我们很难直接渡过黄河,但南下的话,会浪费太多人力物力。若真的南下,唯一可攻的是洛阳,但是洛阳并不容易攻下。”全远祺又回归正题。 “你的意思是就守在这个地方?守住了人力物力,却很难再进攻。” “所以我们要在这条河上下功夫。只要过了河,齐军和陈军就会好对付些。”全远祺道。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中所想已全部明了。全远祺说:“别人都是一条蛇过河,咱们……” “学螃蟹横着过河。” “□□手开路,以攻为守。”全远祺笑。 “刀枪棍棒居中以防潜水军。”宇文执也笑。 “轻功好的居后……”全远祺道,“他们潜水,我们飞天。” “实在不行还可以暗度陈仓。” 全远祺把宇文执心里所想,接着宇文执的话,说了出来,宇文执心中欢喜。一步步走近全远祺,搂住全远祺的腰,猛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吻就要欺上来。全远祺笑着啄了一下宇文执的唇,手指却挡住宇文执的进攻。笑道:“将军别闹了,袁大将军还在帐外候着呢,还不快把他叫进来跟他说这件事?”宇文执拉了一下全远祺的耳垂,坏笑道:“晚上再去找你。”然后转身对帐外喊:“袁将军进来吧!” 昌黎王府内,自高奕瑄对郑远汐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郑远汐一直没有精神,整日躺在床上也不下来,一天进不了多少食。高奕瑄请大夫来看,大夫也没辙。只得这样耗着。自入了春,天气一直转暖。华羽先和容成耀带兵去打仗之后,高奕瑄一直在家里无所事事。这天天气好,高奕瑄早早起了床,去外面走了一圈回来之后,童儿和几个下人正在伺候郑远汐起床。 “如今天暖了,起床之后,就把暖炉撤了吧。远汐你也出去走走,说不定身子会好些。”高奕瑄说。 郑远汐面色毫无变化,只道:“遵王爷命。” 高奕瑄叹了口气又对下人们说:“把王妃梳妆台上的胭脂饰品都收走吧,王妃以后只穿男装,就用不到这些了。” 童儿找来一个篮子,把梳妆台上的东西一一收起。却看到一个小红瓶。童儿不打开瓶塞嗅了嗅,只觉得有点草药味,不能分辨是什么,便问郑远汐:“这是王妃为了治病,自己备的药吗?” 郑远汐看到童儿手里的红瓶,脸上终于有了变化,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高奕瑄看了一眼郑远汐,叫童儿把红瓶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便问郑远汐。郑远汐低头不语。高奕瑄生怕这是毒物,万一郑远汐一个想不开,那就不妙了,便忙叫大夫来看。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4节 大夫仔细研究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他说:“这是去年高丽进贡的,引人致幻的药,吃了这药的人会产生短暂的幻觉,神志不清。若有外人刺激,就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药十分难得,进贡不多。华将军曾经把它用在俘虏身上,以取得敌人的情况。剩下的好像就被太子拿走了。如今怎么在王爷府中还有一瓶?“ 高奕瑄听了大夫的话,心里多了几分怀疑。把药从大夫手里拿回来说:“这是华将军走的时候,放在我这里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找你来看看。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大夫走了,高奕瑄叫剩下的下人也全部下去。关上房门,屋子里只剩高奕瑄和郑远汐两个人。 高奕瑄走近郑远汐,压住心中怒火,道:“那天你是不是把这药用在我身上了?” “王爷说哪天?我不知道。”郑远汐无力地倚在床边。 “那天我喝的酒虽多,但不至于让我做错事。你是不是给我吃了这个药?”高奕瑄把药瓶拿到郑远汐面前。 郑远汐看了看王爷手里的小瓶子,苦笑道:“王爷醉酒,我又对王爷有心,怎能按捺得住?但是王爷酒后如烂泥一般,我只能借用这药。” “远汐,我一直觉得你善良懂事,却不想你还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高奕瑄眼中尽是失望。 “王爷说我卑鄙?王爷早就知道我对您有觊觎之心,您还天天晚上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每夜所受的煎熬,王爷有没有想过?”郑远汐捂着自己的胸口苦笑,本以为碎了的心不会疼,可是高奕瑄的一句话还是让他疼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高奕瑄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说这个,第二天为什么太子会突然来王府?若不是你有心加害于我,太子怎么会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怎么能来的那么及时?” 听到高奕瑄这么说,郑远汐低下头,一言不发。 “郑远汐,枉我真心待你,你居然还是帮太子来害我!”高奕瑄吼起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72 第二小节 “那王爷就走吧,不要在这里了,把我这病体残躯丢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吧。省得王爷看着心烦。”郑远汐万念俱焚。 高奕瑄心里难过,竟也半分情面不留。冷冷道:“这是本王的房间,你出去。” 郑远汐看看王爷,王爷面向别处,连看都不想看他。郑远汐苦笑,艰难地撑起身子。一步步走向门口。手扶到门框的时候,郑远汐回头说:“如果我说,我的心不是向着太子的,我也不知道太子为何会过来,王爷您会相信吗?” “如果我拿刀杀了你,我说刀不是我的,你会原谅我吗?”对高奕瑄来说,太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害人工具。 郑远汐苦笑,转身走出屋子。高奕瑄这样怀疑郑远汐,郑远汐不想辩解半个字。 郑远汐出去没多久,苏生就慌慌忙忙跑到高奕瑄屋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王爷……王爷……王妃跳进静心池了!” “什么?!救上来没有?”高奕瑄紧张。起身正要去静心池看,苏生说:“已经救上来了,也叫了大夫,正在给王妃诊治。”高奕瑄一咬牙又坐了下来。狠了狠心说:“把王妃安排到东厢去,找几个人伺候着,不允许他出门。” “是。”苏生答应了,刚要走,高奕瑄又喊住他说:“小心盯着,不要让他出什么事。”高奕瑄想到郑远汐跟太子合伙陷害自己,就心软不下来。就算是心疼郑远汐,也决不能原谅他。 苏生刚走了没多久,独孤越泽就来了。独孤越泽是高奕瑄的偏将,不打仗一般不会来找高奕瑄。他进门先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点明来意。 原来宇文执巧妙渡过了黄河,还将陈瑾然虏了去,齐军损失巨大,想那陈瑾然是陈国大将,齐国总不能在这次战役里,坏了跟陈国的关系,于是正在想办法。谁知那宇文执主动求和,但是求和的条件是要高奕瑄去谈判。华羽先不知道是不是宇文执的缓兵之计,可齐兵暂时没有能力再打,于是快马加鞭通知高奕瑄去谈判。 没有人比高奕瑄更清楚,宇文执要点名叫高奕瑄来谈判的原因。但是对于这次的谈判,高奕瑄还是有些害怕的,他敬畏宇文执,不单单是怕的情感对待敌人,是最让人难以抉择的。 两个人在怀州城外,湖心一座小亭子里相见。宇文执带着全远祺和十几个护卫。高奕瑄带着独孤越泽和十几个护卫。宇文执先到,高奕瑄来的时候,宇文执一个人在站在湖边等。他穿着威武的周国大将军铠甲,胄盔摘下来放在我在手中。一席乌黑的披风遮住了宇文执的背影。高奕瑄一步步走近宇文执,宇文执回过头,明晃晃的铠甲把宇文执健硕的身姿展露出来。宇文执气势逼人,高奕瑄放慢了步子。有一瞬间,高奕瑄甚至想,如果宇文执不是周国人就好了,那样他们就可以没有任何顾忌。不是宇文执这样的人才难得,而是能与高奕瑄聊得起来的实在少见。 两个人分别的时间不足两个月。再次相见的时候,高奕瑄却与以前有些不同。虽这两个月宇文执没有见到高奕瑄,却清晰地看出了他的变化。 “两个月不见,高兄别来无恙。”宇文执像是见了旧相识,满脸笑意。 “劳烦周国大将挂念,本王这两个月过得还算好。”高奕瑄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二人交了武器给手下,只身前往亭子。亭子在水中央,要走过一条窄窄的木桥。一路走过去,宇文执随着高奕瑄的步子,盯着高奕瑄,目不转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个心心念念的人盼来了。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但也是值得的。两个月不见,高奕瑄倒是比以前英气果敢了不少。 到了亭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现在两人在这里说什么,岸上的人是听不到的。高奕瑄看着宇文执,看了半晌,犹犹豫豫道:“在昌黎王府相处了那么久,我只当你是文宇。如今在这里见着了,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谈判?” 一句话让宇文执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来这里之前,他想了很多种把高奕瑄抓回去的办法,也跟全远祺商量过,只要他一声令下,全远祺就会杀了高奕瑄带来的所有人,然后冲到亭子,帮宇文执把高奕瑄虏回周国去。高奕瑄的一句话让宇文执心软了。他看出了高奕瑄眼中的为难。宇文执想放长线,不能在这里就因为高奕瑄的一句话乱了方寸。他抱拳道:“既然昌黎王这么说了,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宇文执,小弟不才,在周国谋了个大司马的位子。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跟您——齐国的昌黎王讨论一下此战的求和事宜。” 听到宇文执这么说,高奕瑄心中有些难过,没想到再相见的时候,宇文执竟没了之前的热情。高奕瑄心想,既然宇文执不愿提之前在昌黎王的事,他也没必要自作多情,便说:“本王这次来,已经应了你的要求,我们的要求是让你放了陈国将军,然后退兵到黄河彼岸。” 先是被高奕瑄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随后宇文执哈哈大笑,笑得高奕瑄有些莫名其妙。一边笑一边说:“我后悔让你来了,可以换人吗?哈哈……我怎么会选了要跟你商谈?这样的要求,也就只有你提,我才会答应吧?” 高奕瑄被宇文执笑得有些尴尬,还以为宇文执已经对他没了想法,却怎么也没想到宇文执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他只不过是仗着宇文执对他十分温柔罢了。以为在昌黎王府里的那些温柔,只是宇文执想要掩藏身份的手段,却不想他出了王府,还能对高奕瑄如此宠溺。连这种近乎无理取闹般的要求也答应。 高奕瑄虽心中忐忑,但宇文执终究是答应了。高奕瑄便转身就要走。宇文执收了笑,提高嗓门:“昌黎王这就要走了吗?” “你既然答应我的要求,那我还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难道还要跟你喝杯茶叙叙旧?我们可是敌人啊。”高奕瑄的反驳在宇文执眼中怎么看怎么像是闹别扭。 “敌人?”宇文执笑,“你说的我都答应,我还是你的敌人?那那些瞧不起你,连战场都不让你上的人是你的什么?朋友吗?你一身好本事,难道心里就没有不平衡吗?” “谁上战场打仗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减少战乱,还百姓一个安定。所以我并没有不平,才会同意来劝你退兵。”高奕瑄说的十分平静。 宇文执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太年轻,经历的太少,你以为,我退了兵,就可以给百姓安定了吗?只要有三国鼎立一天,百姓就一天不得安宁。” “你说什么歪理?”高奕瑄回头有些怒,“你又没做过普通百姓,你怎么知道百姓有多厌恶打仗?百姓才不管国家政权在谁手里,只要没有战乱,他们就可以好好生活。”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宇文执说,“我的意思是,若把三个国家合为一个国家,那么自己的国家跟自己的国家是不会打仗的,百姓也不用担心战乱的问题了。” 高奕瑄起先怀疑过宇文执的野心,但是没想打宇文执的野心这么大,不过,不大怎么叫野心呢?高奕瑄说:“那你有没有想过,百姓要经历多少战乱,才能等到安定的那一天?三个国家要打多少次仗,才能统一成一个政权?如果作为一个将军,能在国界上把战争的事解决了,不就省了这些问题吗?” 宇文执沉默了一会儿说:“原以为你是一个只为自己保命,不管百姓死活的人,想不到你还有这些想法。但是这根本行不通。以前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想保住自己的国土,保证自己百姓的安全,但是事与愿违,战争一直在继续,无论你多么不想打仗,战争仍在继续,总有人心里充满欲望,无论是对土地还是对权力。打了这么多年仗,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片土地无论广阔与否,都只需要一个政权,三个政权只会战争不断。” 高奕瑄哼了一声。 宇文执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不同意我,我不怪你,这个道理跟你拜师学艺一样,师父把武术的技巧和招式全都讲给你们听,你们懂了,但是在实战中,还是会败,只有你自己不断被打,不断吃亏,不断练习,才能参透其中奥妙。而回过头来一想,你参到的这些,师父在之前,早就讲过了。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你不亲自经历,始终不解其中道理。” “我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回去下命令,带兵回去吧。”高奕瑄不想再听宇文执的理论。 “你太固执,不可理喻。”宇文执有些怒。 高奕瑄摇摇头:“不是我固执,是你固执,你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别人身上,而且认为这是对的。” 宇文执皱眉吼道:“你说我固执?我此番攻打齐国,就是要来带你回周国的,若是我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固执,我还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宇文执怒火中烧,一步步逼近高奕瑄。高奕瑄总归是惧怕宇文执的,宇文执离他一尺近的时候,高奕瑄条件反射挥出自己的拳头。宇文执看高奕瑄跟他拳脚相见了,便也不再客气。抓住高奕瑄的手腕,拉向自己,想借力推力,可高奕瑄哪里是容易中招的主?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宇文执的胸口,挡住宇文执的力道,脚下一扫,宇文执不得不松开高奕瑄的手腕后跳。 在岸上的人见两位将军在亭子里打起来了,全远祺有些无奈,这个暴躁的王,又在任性了。全远祺也不阻止,笑笑看向独孤越泽。独孤越泽见两个人打起来,便按捺不住了。在来之前,华羽先就跟独孤越泽说过,宇文执叫高奕瑄来谈判,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一定要小心行事,保护好王爷。 如今两个人在亭子里打起来了,独孤越泽哪里还能安静地站在旁边看?胳膊一挥,就要带着护卫们冲上亭子。全远祺自是不会让别人坏宇文执的好事,带着所有人挡住独孤越泽的去路。两边的人见情况不对,纷纷拔刀。岸上两队人打成一团。 高奕瑄见岸上的人打起来了,高奕瑄忙停手,朝岸上大喊:“越泽!住手!”独孤越泽得令,看了一眼全远祺,全远祺脸上是不屑的笑。独孤越泽叫手下停手,盯着亭子里的两个人,静观其变。高奕瑄停了手,顺了顺衣服,对宇文执说:“你回去吧,我提的要求你也都答应了,我会派人送和解书过来的,你只要签了就好了。”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宇文执耍起无赖来,浅笑着看高奕瑄的反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么能说了不算?”高奕瑄急得发了火,“你哪里像个将军?简直就是个土匪!” ☆、73 第三小节 “土匪也好,将军也罢,能得到你就行了。”宇文执耍起无赖来。 高奕瑄压住怒火,不能让宇文执气得乱了方寸。大声说:“齐军确实损失惨重,但是周军也已经伤痕累累,两军已经无力再开战。你们手里的筹码只有陈国将军,几乎威胁不到齐军。” “无论开不开战,齐国终会失败,因为在齐国有决定权的不是你,所以就算你再为齐国着想,齐国也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发展。”宇文执为高奕瑄不值。 “就算决定权不在我,齐国国主也不会对周国有半分让步!”高奕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对齐国国主却是很没信心。 宇文执哈哈大笑,笑完了正经起来,正色道:“那我跟你打赌,就说要问齐国要母亲回周国。如果齐主同意,那么你就随我回周国,如果齐主不同意,那么,我就任你处置。当然了,如果你答应跟我打这个赌,我马上答应你的条件,放了陈瑾然,然后退兵。” 看着宇文执自信满满的样子,高奕瑄不屑,在他看来,宇文执说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齐主再怎么胆小昏庸,也不可能同意这样的要求。而且宇文执的条件太过诱人,一旦宇文执被俘,齐国就少了很大的一块绊脚石。犹豫了一会儿,答应宇文执。 见高奕瑄答应了,宇文执抱拳笑道道:“君子一言。”高奕瑄也抱拳回礼,宇文执见机握住高奕瑄的手腕,拉向自己,给了高奕瑄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未等高奕瑄还手,宇文执就松开他,后退两步,跟高奕瑄保持距离。看着高奕玹瞪大的双眼,宇文执炸毛般叫起来:“凶什么?!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高奕瑄转身走,宇文执得逞地笑起来,眉眼间都是灿烂。高奕瑄见宇文执这般样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看到岸上的护卫,又把笑容一瞬间掩了去。 宇文执在高奕瑄身后喊道:“后会有期!”高奕瑄终于走上了他铺的路子,宇文执都已经设计好,只要高奕瑄进来了,就别想回头。现在只等高奕瑄掉进前面的陷阱了。 陈瑾然听说是高奕瑄去跟宇文执谈判,才让自己获救。回陈国之前,偷偷去见了高奕瑄一面,只对高奕瑄说了一句话:“你不应该去跟宇文执谈判,不应该救我,这样一来,你是往宇文执的胜利又走了一步,不管你答应了宇文执什么,宇文执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善自珍重吧。” 在这次战争中华羽先和容成耀都受了伤,所以庆功宴延后了。高奕瑄回家之后也没什么事做,脑袋里却不断地想起宇文执说过的话。 高奕瑄每次打仗回来,都会去悦川宫看看老夫人,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却很爱喝酒,高奕瑄带了一坛酒,几个下酒菜,又来给老夫人报平安。老夫人见高奕瑄毫发无损地回来,似乎并不奇怪。倒了酒,老夫人一边喝酒,一边和高奕瑄聊起来。老夫人说:“听说这次打仗是和周国?” “是,是和您的儿子,宇文执。”高奕瑄和老夫人总是能抛开两人身上牵扯的关系,只要是在悦川宫,两人就是朋友。 “两个月不见他,他还好吧?”老夫人自是想念自己的儿子的。 “在我看来他是好过头了,不然怎么会来打齐国。”高奕瑄似是在母亲面前埋怨别家的捣蛋孩子。 老夫人笑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高奕瑄又问:“老夫人想回周国吗?” “回周国?”老夫人笑着摇摇头,“在我看来,在齐国和在周国,没什么区别。” “那您想儿子吗?” “儿子?你说宇文执?总归是想啊。儿子很好,有远大志向,还很聪明,很有孝心。”提到儿子,老夫人眼中闪过光芒。 “那您知道宇文执的野心是什么吗?” “知道,一统天下。”没想到老夫人会跟说家常一样,说得心平气和。老夫人见高奕瑄惊讶的神情,笑笑说:“怎么了?你是觉得不可能?” “不,不是。野心是一回事,实现又是另一回事。您觉得天下统一是好事吗?”高奕瑄把自己想不通的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想了想说:“汉高祖统一了天下,当时有人恨他,也有人感激他。但他确实让百姓有一段时间免受战乱之苦。百姓可以过一段安定的好日子。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刘邦那般能耐的,有很多人经历的战乱多了。就倦了,怕了,做了缩头乌龟……”说到一半,老夫人摇摇头又喝起酒来,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讲这些也没用,还是不讲了,没什么意思。” 高奕瑄百思不得其解,他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战争,也没有亲身经历过老百姓那般期望和平的心愿,总不能彻底地明白,到底是一统天下好,还是保护好齐国的百姓,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好。不过细细想来,他觉得齐国如今十分强盛,齐主清正。若真要一统天下,也应该是齐国一统天下。 高奕瑄拜别了老夫人,回到王府,想起了被关在东厢的郑远汐。 郑远汐自上次自杀未遂之后,便没了活下去的心思,整日待在东厢不吃不喝,下人们怎么劝也劝不听。昌黎王走了十几天,郑远汐几乎十几天没进食。好在王府里的大夫医术好,在郑远汐几次昏迷的时候,给郑远汐又是灌药又是灌粥,总算让他坚持了这么些日子。高奕瑄来的时候,正看到苏生拿着勺子,喂给郑远汐吃药。郑远汐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双唇紧闭,面色惨白。苏生跪在地上,哀求道:“王妃,您就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您那身子迟早会支持不住的啊……” 郑远汐看都不看苏生一眼。 苏生见高奕瑄回来了,转而对高奕瑄磕头,央求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您快劝劝王妃吧,他已经十几天没吃东西了。” 听到苏生喊王爷,郑远汐眼神终于有了变化。却翻身朝内,不理任何人。 高奕瑄走近郑远汐,看到郑远汐面貌憔悴,手腕比之前瘦了一整圈,皮肤泛着死人样的白,不禁心疼。质问苏生:“我就走了十几天,王妃这是怎么了?” 苏生磕了几个头,道:“王爷,自从您走了之后,王妃就不吃不喝,我们也没法子啊。” 高奕瑄瞥了一眼桌上的药,不满道:“整日喝药谁有胃口?去给王妃蒸个蛋羹,马上送过来。”苏生匆匆忙忙跑出去,高奕瑄又喊道:“记得加点糖!王妃爱吃甜的。”苏生远远地答应着。 “本王回来了,你连理都不理本王吗?”高奕瑄无奈又心疼。坐在床边,伸手摸郑远汐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郑远汐翻身看高奕瑄,泪水早已决堤。高奕瑄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郑远汐想了很多,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再也不要理高奕瑄,可看到高奕瑄回来之后,到自己屋里来关心自己,那些无情的决定便被泪水冲垮了。 高奕瑄忙叫童儿去把药热了送过来。刚好苏生也把蛋羹送来了。高奕瑄把药碗放在一边说:“先吃蛋羹吧,药太苦了,先吃点甜的。”说着高奕瑄亲自喂郑远汐吃,还细心地吹凉了,才送到郑远汐嘴边。郑远汐张口,蛋羹很嫩,温柔地划过喉咙,温暖在胃里散开来。郑远汐呜咽道:“王爷,求您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报道。” “不用你报答。乖乖吃饭。”高奕瑄又送来一勺蛋羹。 “如果王爷是因为我现在这副样子心里愧疚,大可不必对我这么温柔。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只因为我不该生为男人。”郑远汐哭得更厉害。 “也许有愧疚吧?但是更多的是心疼,你总归是我的人,我却让你受这些苦……”高奕瑄叹气。郑远汐扑到高奕瑄怀里,啜泣道:“王爷,求您相信我,我不是太子派来算计您的,那瓶药丸,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整天睡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怎能没有欲望?” “我没怪你,是我疑心太重了。”高奕瑄抚着郑远汐的背。高奕瑄太过温柔,把郑远汐所有的防线都攻破了。郑远汐终于下定决心,把一直想告诉王爷的真相说出来:“王爷,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说什么?”高奕瑄惊。 “那天夜里,我确实给您吃了那致幻的药丸,可到最后一步,您意识到我是男人之后,就逃了,但意识总归不清醒,摔到了床下。还记得那天早上你膝盖上的淤青吗?就是那么摔的。我再扶您上床之后,便什么也没做了。”郑远汐本想用两人之间做过的假象来捆住彼此,可是发现那样根本不行,王爷对他温柔,却不是他对王爷那般的感情。还不如说出来,免了误会,也免了心里那个总也摆脱不掉的愧疚。 其实与郑远汐的肌肤之亲,在这些天一直是高奕瑄心里的一个结,正是因为有这个结在,高奕瑄才会那么狠心地把郑远汐关在东厢。虽然错误不全在郑远汐身上,但是高奕瑄还是会不自觉地觉得全是郑远汐一个人的错。郑远汐如今这么说,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都终于让高奕瑄释然了。 “好了,别哭了,吃点东西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高奕瑄把蛋羹一勺一勺地喂给郑远汐,郑远汐拌着泪,把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羹一口一口吞下去。 郑远汐正吃着饭,高奕瑜来了。高奕瑜和高奕瑄是亲兄弟,又跟着同一个师父习武,关系很好。高奕瑜来昌黎王府从不找人通报,听说高奕瑄在东厢,就大跨步来了。 步子刚迈进门槛,就看到床上那位病美人。痴痴地往前走了几步,问道:“奕瑄这位美人是谁啊?还能让四弟你亲自喂吃的?” “这就是我去年娶进门的王妃。”高奕瑄答。 “我就说嘛,这么美的人儿一定是女子。”高奕瑜坐下来,双眼一直没从郑远汐身上离开过。想了想又说:“不过真没想到,太子那么怕你成家,居然还给你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人儿。” 高奕瑄摇了摇,无奈道:“远汐是男子。” “远汐?好名字啊……”高奕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男子?!你说这位美娇娘是男的?!” ☆、81 第八章 第一小节 高奕瑄叹了口气说:“一直没能告诉你,太子虽然答应我成家,但还是留了一手,给我送来的并不是姑娘。” “太好了。”高奕瑜高兴起来。高奕瑄不解。高奕瑜忙笑着解释:“四弟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太子害你才高兴的。我一直知道你爱的是女儿家。那你定然是不喜欢这个男人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从我府里找一个女子跟你换如何?我喜欢这男人,这样一来,不是两全其美吗?”高奕瑜不见外,心里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高奕瑄思量许久,问郑远汐:“你愿不愿意?” 郑远汐看到高奕瑄把自己当东西,心里刚刚的温暖散去了一半。他说:“看王爷您的想法了,我何去何从,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高奕瑄想了想对高奕瑜说:“大哥,事情怕是不能如您所愿了。远汐在王府待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不想再换别人了。” 高奕瑜无奈:“那好吧。”又看向郑远汐,笑道:“那我可不可以和弟妹做朋友?常来府里玩,弟妹应该不介意吧?” 郑远汐听到高奕瑄的回答,心里又暖起来。笑着答应高奕瑜,又说:“您来府里,我们自然欢迎,但是您就叫我远汐吧,叫弟妹怪不自然的。” “太好了,正如我所愿。”高奕瑜欢欣,“你也随着四弟叫我大哥吧,听着亲切。” “好。” 郑远汐吃过药,就躺床上休息了。高奕瑜恋恋不舍地从屋子里出来。高奕瑄问:“大哥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吧?” 高奕瑜一拍脑门,笑道:“一遇见美人,我就什么都忘了。我这次来,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喜从何来?” “宇文执是个从不吃亏的人,跟他谈判,还没有几个人能谈赢过,你不仅谈赢了,还提出了对咱们那么有利的条件。本来是要打很久的仗,你这一去,可算是让百姓少受了很多苦啊。现在整个邺城的百姓都为你欢呼呢!”高奕瑜兴高采烈,“我是来找你,跟你一块进宫领赏去的!” “不不不,华将军和荣将军受了伤,还在养伤呢,我又没去打仗,怎么能去领赏呢?”高奕瑄连忙推辞。 高奕瑜权当没听到,笑笑道:“你不要说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领赏,皇叔人很好的,你不用怕他。”然后转身往东厢走去,回头对高奕瑄说:“我去东厢看看远汐,今晚就不跟你喝酒了,庆功酒等到庆功宴那天再一起喝吧。” 高奕瑄本想阻止高奕瑜,让他不要打扰郑远汐,让他好好休息,可是觉得高奕瑜这么喜欢郑远汐应该会让郑远汐很开心,便回自己屋去了。 听到有人又回来了,郑远汐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是高奕瑜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失望。高奕瑜也不计较,坐在离床有段距离的坐垫上。笑着对郑远汐说:“你很累吧?歇着吧,不用管我,我就想在这里陪你一会儿。”郑远汐浅笑着摇摇头说:“王爷您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您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高奕瑜指了指郑远汐的床边说:“我可以坐在那里吗?”郑远汐点点头。高奕瑜走过去,坐在郑远汐面前,近距离的看,郑远汐的眉眼都变得清晰,只是没什么精神。与郑远汐的眼神有一瞬间对上,高奕瑜有些尴尬地逃走,感觉像是在偷情。他认真地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郑远汐不确定地看着高奕瑜,高奕瑜十分坚定的眼神让郑远汐相信刚刚没有听错。他想了一会儿说:“一见钟情我不知道,一见起色心的我倒是见过不少。”郑远汐的话让高奕瑜更尴尬,他从床上起来,正儿八经作揖道:“你是四弟的王妃,我对你没有半分觊觎之心,如果我说谎,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郑远汐笑笑让高奕瑜坐在原来的位置说:“王爷言重了,我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说你。” “是吗?”高奕瑜说,“那太好了,你愿意跟我走吗?我虽然有几个妻子,也有儿女,但是我会好好待你的。” 这个大王爷怎么跟小孩子似的?郑远汐摇摇头说:“不能。我爱我家王爷。这已经在我心里根深蒂固了,而且王爷对我也很好。” “四弟对谁都很好。”高奕瑜这么说确实是有私心的。 “但我还是爱他,无论他怎样。”郑远汐很坚定。想了想又说:“我以前在太子府,觉得自己不可能有见天日的一天,没想到我竟然见到了王爷,是他把我从苦海里救了出来。”高奕瑜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身体不舒服就歇着吧。改天身体好了去本王府上看本王作画。”郑远汐躺下来,高奕瑜为郑远汐盖好被子。郑远汐身体一直没好,别的屋子里已经不再用炉火了,东厢的炉火还没有停。高奕瑜叫了声,来人。屋外没有任何动静。郑远汐说:“王爷别叫了,这么晚大家都睡了。” “这么大个王府怎么连个佣人都没有?”高奕瑜有些气。郑远汐说:“王爷府上的人本来就不多,王爷又体恤大家,这个时间就叫大家都睡了。”高奕瑜没辙,就自己走到炉火边上,往炉中加了几块木炭。郑远汐见高奕瑜笨拙的样子,想他肯定是头一次自己加木炭,笑道:“王爷的手能画出各种好画,怎么连块木炭都夹不住?” “你就别取笑我了。”高奕瑜坐回床边。 “我没有取笑王爷。王爷的画确实画得好,原来我在家的时候,有幸从一位藏家手里看到了您画的鹰,那着实画得好。”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高奕瑜好奇。 “能做什么。”郑远汐摇摇头说,“就是普通贫穷人家,父亲是读书人,我也能跟着父亲学些东西罢了,学的虽然多,但是都不精。” “你谦虚了,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切磋一下。”高奕瑜很开心,“现在连年战乱,可以平心静气地写字画画的人不多了。” “好。”郑远汐躺在床上看高奕瑜。高奕瑜不同于高奕瑄,高奕瑜比高奕瑄大一些,脸上也英气些。没有半分柔弱之色。高奕瑄的兄弟们都相貌不错,高奕瑜也不例外。虽然年长也别有一番成熟男人的韵味。 高奕瑜继续说:“我有一个侍妾叫安修,她也很会写字画画,还会弹琵琶。不过她快生了,最近弹不了琵琶不然让她弹给你听。” “我也会弹,改天我可以弹给你听。”郑远汐说。 “真的吗?”高奕瑜开心,“你还真是多才啊。”高奕瑜越发觉得喜欢郑远汐,便又天南海北说起来。可是说了一会儿,发现郑远汐没有反应,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郑远汐睡着了像是画中的人儿。高奕瑜惊讶于他的长相,怎么世间还有如此美人。高奕瑜看着郑远汐的睡脸,慢慢靠近,想碰他,但是又不敢,犹豫了一会儿,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重新为他塞了塞被子,自己则是趴在床边看着郑远汐的睡颜,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高奕瑄去东厢找高奕瑜,高奕瑄还没进屋,高奕瑜就捏着脖子悄悄走出来了。高奕瑄刚要说话,高奕瑜就做了个“嘘”的手势,推着高奕瑄远离了郑远汐的门口,才说话。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远汐身上不舒服,你让他多躺一会儿。”高奕瑜满面笑意。 “你的脖子怎么了?”高奕瑄奇怪。 “哦,昨晚趴在桌子上睡的,今早起来有点难受。”高奕瑜似乎因为这难受挺开心的。 “你在这屋子里待了一夜?”高奕瑄惊讶。 “是啊,本来是想跟远汐聊聊天的,可是就聊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你们府里连个守夜的丫头都没有,怎么可能照顾好他,我就在屋里一直待着,怕他晚上有什么需要。”高奕瑜乐在其中。 “你们聊天?聊什么啊?”高奕瑄奇怪。郑远汐是个文静的人,平常话不多,高奕瑄总是跟他聊不到一起去。 “聊文学啊,聊字画。”高奕瑜顿了顿又说:“还有你。” “我还以为你会叫醒他,没想到你还会一直守着他睡觉。”高奕瑜身居高位,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要就有了,人也不例外。没想到他对郑远汐还有这份怜香惜玉的心。 “你也太狠心了,他身子那么虚,你也忍心。”高奕瑜皱起眉头,“亏他还一直说你好话。” “那你怎么睡在桌上?那张床明明够大。” 高奕瑜叹了口气说:“我这么想过,但是不敢,不是我不想,而是怕他不愿意。” “喂,你想哪里去了?”高奕瑄故意笑笑扯离话题。不过想想,他对郑远汐如此温柔呵护,便说:“要不你把他带走吧。也许他跟着你比跟着我要好。” 高奕瑜看了看郑远汐的屋子,叹了口气说:“我对他不是占有欲,是由衷的赞赏。昨晚他已经把你们俩的事讲的很清楚了,所以我不能带他走。我很赞赏他,他有才华又有情有义,是个不错的人。可惜啊……”高奕瑜看看高奕瑄,摇摇头。走出几步说:“别愣着了,快点吃了饭换上衣服进宫吧。” 高奕瑄到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竟聚了一群老百姓,对着高奕瑄欢呼。大声歌颂他这次如何妙计打败宇文执。高奕瑄怎么也没想到百姓会如此拥护他。百姓的爱护给高奕瑄的却不是开心。他看看高大的宫门,森严的守卫。心中有些害怕。 果然不出所料。 ☆、82 第二小节 齐主高溍见到高奕瑄的时候,脸色很不好。面上的怒火显而易见。太子高柯也在,他正站在一旁的书桌边上写字,也只有在高溍守着的时候,高柯才会乖乖听话学习。 高奕瑄行过礼,还未开口,高溍就说:“听说宫门口的百姓都在歌颂你的功劳?看来你此行是立了大功啊。” “那是当然,这次若不是四弟出马,那周军也不会逃得这么快。”高奕瑜抢在高奕瑄前面请赏。 高溍脸上更不好看了。他指着高奕瑜说:“昌黎王去打了胜仗,你来掺和什么?” 高奕瑜笑道:“我也来沾沾光,受百姓爱戴的感觉可真是好啊。”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没受过百姓拥戴,不知道那种感觉了?”高溍咬牙切齿。 见高溍生气了,高奕瑜讨好的笑笑说:“皇叔你好好的生什么气啊。”高溍不仅不受他哄,还道:“朕会打赏的,毕竟是立了战功的大将军。”但那语气仿佛是要把人放到嘴里嚼碎。 高奕瑄见皇帝生气了,忙行礼道:“皇上,赏赐我不敢当,这次打仗,全是华将军和容将军的功劳,如今他们二人都受了伤,还请皇上重赏两位大将军。” “受伤了?”高柯听下手中的笔。抬头说:“两位将军受伤了,我那里有从高丽进贡的灵药,一会儿我叫人给两位将军送过去。” “多谢太子。”高奕瑄拜谢。高奕瑜又要说什么,高奕瑄抓着高奕瑜的手腕带着他从宫里出来。 出了门,高奕瑜甩开高奕瑄的手怒道:“你把我拉出来干嘛?皇叔还没说要赏你什么呢!”高奕瑄有些央求的意味道:“大哥还是不要为我请赏了,我不想要任何赏赐,只要能好好待在王府就行了,我现在什么都好。”高奕瑜从小和地位最高的高溍一起玩到大,哪里懂得察言观色。听高奕瑄这么说,便说:“好吧,既然你不要赏赐,那我就没辙了。” 高奕瑄这才放了心。 且说宇文执回国之后,选拔士兵,调选军队,储备军粮,为下一步的开战做准备。周国国主又一次因为宇文执的失败大发雷霆。全远祺和宇文执在院子里说笑话一样,聊到这件事。宇文执笑道:“这个小屁孩,脾气还挺大嘛。” “多是因为那韩大宗伯撺掇的。”全远祺想起上次暗杀韩大宗伯没有成功的事来。 “他的事还不着急。现在是高奕瑄的事比较重要。听说那陈瑾然在回去的路上被暗杀了,成功率又高了些。”宇文执嘴角一扬。 “被暗杀了?他带着那么多精兵,怎么可能被暗杀?”全远祺惊。 “陈国国主本来就没想让他活着回去,一个将军连自己的国主都敢反抗,不论拥有多强的能力,国主也不敢用啊。”宇文执摇摇头,“可惜了一个人才啊。”转而又说:“你去拿笔墨过来,我给齐国国主写封信。” “跟齐国国主有什么好说的?”全远祺说着拿来笔墨。 “老母亲在齐国待的时间太长了,想让他送回来。”宇文执铺纸。 全远祺犹豫一下问:“这不会是您在亭子里跟那昌黎王打的赌吧?”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宇文执笑。 全远祺叹了口气,说:“虽然荒唐,不过我还是觉得您会成功呢。” 宇文执笑道:“这静心池不能白建了啊。哈哈哈……”写完了信,宇文执把信封好,放到全远祺手中说:“快点把这封信送到高溍手里,并找几个人把陈瑾然被周军暗杀的消息散播出去。” 全远祺明了宇文执的计谋,接过信来说:“马上办好。” 齐国国主收到宇文执的信,撕碎了扔在送信人的脸上。怒吼道:“太瞧不起人了,混蛋!我齐国是这种胆小怕事的国家吗?!” 何正茂来觐见,刚好看到这一幕。忙叫那送信人下去,问发生了什么事。高溍指着地上那一堆碎纸怒道:“宇文执居然写信来要我把他老娘给送回去!不然就攻进洛阳城!” 何正茂想了想说:“皇上,这件事要慎重考虑啊。宇文执可不是好惹的主。您仔细想一下这次的怀州战。华将军和容将军几乎是打了败仗,若不是昌黎王去谈判,怕是那怀州早就是宇文执的城池了。我觉得这次怀州战是宇文执让了步。前些天陈国大将陈瑾然带兵回城,半路上被人暗杀了。听说那宇文执是绝不会吃亏的人,他虽然把陈瑾然放回去,半路上还是把他杀了。陈瑾然那是以一敌百的高手,还是被宇文执给暗杀了,可见他能力之强。” “你的意思是我要听他的话把那老女人给送回去了?”高溍瞪着何正茂,“你们怎么都要跟朕对着干?奕瑜反抗我也就罢了,你也想……” “皇上息怒。”何正茂跪下来,“反正那老夫人对宇文执也完全形不成威胁,您想啊,他老母亲还在咱们手里呢,不也一样毫无顾忌地攻打咱们怀州?把他老母亲送回去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啊。” 高溍考虑了好一会儿,说:“好吧,安排高奕瑄去悦川宫把那老太太送到洛阳去,不能有任何差池!” “传皇上口谕,今命昌黎王高奕瑄,将悦川宫武氏,送至洛阳,交由周国大司马宇文执。即日启程,不得有误。”传谕的太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高奕瑄愣是跪在地上呆了半晌才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齐国国主会如此怯弱,竟然连找大臣商议都没有商议,就直接答应了宇文执的要求。 高奕瑄跪在地上,无力道:“宇文执你到底是有什么通天的能耐?让这天子也能答应你的无理要求?” 传皇帝口谕的时候,高奕瑜也在,自从见到郑远汐之后,高奕瑜就隔三差五来昌黎王府,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看天晚了,就直接住在昌黎王府。每天就陪郑远汐下下棋,写写字,画画花鸟。高奕瑜还把自己最宝贝的画拿来送给了郑远汐。郑远汐有高奕瑜的照顾,身体恢复得挺快,这几天都可以在院子里给高奕瑜弹琵琶了。两个人成了知己,郑远汐的笑声也渐渐多了。 高奕瑜得知皇帝传的内容,拍案而起,当即就备了快马冲出昌黎王府,高奕瑄拦都拦不住。不过高奕瑄觉得高奕瑜跟高溍感情好,任高奕瑜怎么闹,高溍也不会为难他,也就没再追。怎么不愿意,也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高奕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召集人去悦川宫。 容成耀听说了皇帝的命令,大怒。在家里发了一阵脾气之后,穿上战甲,带了些信得过的士兵,跟上高奕瑄跟他一起去洛阳。容成耀和华羽先总是形影不离,高奕瑄以为华羽先会一起来,却不见华羽先的踪影。 “他的伤还没好,在家里养伤呢,我陪你去就行了。”容成耀说。 高奕瑄看过华羽先和容成耀的伤势,容成耀明明比华羽先伤得还要重,怎么可能容成耀的伤好了,华羽先的伤还没好呢?便道:“大哥的伤若是还没恢复,你就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倒是你,宇文执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陪着你总可以有个照应。”容成耀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不过看他骑马的姿势,倒真的不像是伤还没好的样子。便问:“二哥不是伤得不重吗?怎么现在还没恢复?” “伤应该没事了,那小太子送了高丽进贡的药给他,应该比我好得要快。许是觉得这种小事我们两个就能办到,就不来了。”容成耀大大咧咧毫不在意。 “嗯,那就好。”如此高奕瑄便放了心。可是想到跟宇文执的打赌,心中还是难安。高奕瑄不是不守承诺的人,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如果宇文执找他对峙,他也只能无赖了。 为了以防万一,高奕瑄带了五百骑兵,让他们悄悄跟在高奕瑄和容成耀的车队后面。容成耀和高奕瑄身边看得到的士兵还不足一百人。两方在洛阳城外见面,宇文执只带了全远祺和唐胜等几个心腹,见到高奕瑄的时候,满脸笑意。他跳下马,迎到高奕瑄面前,得意道:“怎样?” 高奕瑄也不理他,从马车里扶着老夫人下来。老夫人抓着高奕瑄的手,恋恋不舍:“孩子,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啊。”高奕瑄答应着。老夫人摩挲了高奕瑄的手好一会儿,又嘱咐了一些官场上应该注意的事,全远祺来劝了一下老夫人,老夫人才松开手,由全远祺搀着,上了宇文执的马车,一步三回头。 送走了老夫人,高奕瑄上马就要走。宇文执拦住他吼道:“高奕瑄,你忘了我们俩的约定了吗?!” 高奕瑄勒住马,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会遵守,但不是现在。” 宇文执以为高奕瑄要反悔,跳上马,□□一挥,挡住高奕瑄的去路。怒道:“好你个昌黎王,居然想要食言!” 高奕瑄抱拳道:“我不是要食言,只是我们都不是只身奋战,我需回国向皇上讲明。不然天下人还会以为我是周国安排在齐国的细作呢。”高奕瑄一直不是鲁莽之人,不过这么说,有些缓兵之计的意味。 宇文执可不听他说这些。吼道:“你若是不乖乖跟我走,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就将自己的长□□出。宇文执的想法就是不听话就强行绑回去!高奕瑄往后一仰,躲过宇文执的枪。取出腰上的十三连随即挥出。十三连打在枪头,叮当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发到这里,一天发太多输入验证码太麻烦了。验证码的难度在提升,我总是输错。 ☆、83 第三小节 容成耀见情况不对,向身后的士兵们大喊一声,带着几十个士兵杀过来。高奕瑄带的人多,以多敌寡很占优势。高奕瑄喊道:“我们是为了两国友谊才会把老夫人送来的,你身为周国的大司马,不遵守两国之约可不好吧?” 宇文执自知打起来自己得不到什么好果子,于是收了枪,带着人走了。上了马回头对高奕瑄喊道:“你不遵守约定会后悔的!” 高奕瑄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宇文执应该不仅仅是放狠话,他的行动应该很快就能看到。本还想送走了老夫人去洛阳城的老家,看看死去的母亲的,看来是不行了。必须要时刻盯着宇文执的一举一动。洛阳城的百姓就要先由高奕瑄带来的五百骑兵保护了。 半路上,全远祺开玩笑道:“看来那昌黎王还是个会钻漏洞的人呢。” “既然他毁约在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宇文执咬牙切齿,“去通知袁慈,让他带兵今晚到洛阳城。” “将军,咱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的士兵和将军们刚经历了怀州战,怕是没有完全恢复好,现在攻进洛阳,怕是对我军不利啊。”全远祺劝道。 “就算我们的将士再不济,难道还打不过高奕瑄带的那几十个人吗?他们一个精兵都没带,怎么赢我们?”宇文执怒道。已经不能再放纵高奕瑄下去了。全远祺劝他不住,回到客栈之后,便去把老夫人搬出来。宇文执是孝子,见到母亲自是会听话些。老夫人倒是很偏袒全远祺,全远祺的请求马上就答应。老夫人叫宇文执来到自己的房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既然齐国已经答应把我送回来了,你的目的也达成了,还跟齐国计较,这是毁约,你不怕失信于天下?” “现在天下还不是我的,等天下是我的了,母亲再跟我说这句话吧。”宇文执并没有收回自己命令的意思。 用硬的对付宇文执不行,老夫人用软的,擦着泪说:“娘已经跟你有多久没见了?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娘命苦,死了两个儿子,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了。这么久没见着,想念得不得了。如今娘回来了,你连茶水都还没给娘到一杯,就要去打仗。”装可怜是女人特有的招数,无论是对丈夫和儿子,都很有效。宇文执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送到老夫人面前。然后对自己的母亲说:“打仗是男人的事,您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先回去吧。袁慈到了之后,就叫他把您送回长安。”说罢就出去了。 全远祺彻底没辙,只能按照宇文执的命令,去通知袁慈。 袁慈带着十万大军夜渡黄河,一路向东,第二天一早到达洛阳城,驻扎在洛阳城外。高奕瑄生怕宇文执有什么极端的举动,派人顺着宇文执来的路一路向西,打探宇文执的下一步行动,所以袁慈带着军队过河的时候,高奕瑄就得到了消息。马上命人回都城请求支援,容成耀又连夜去郑州调兵。高奕瑄则是让五百骑兵驻扎下来,随时准备迎战。 第二天一早,洛阳城的守卫看到城门外驻扎了那么多士兵,吓得不敢开城门。到了开门的时间城门还没开,宇文执便按捺不住了,命人把城门撞开,士兵们有的撞城门,有的用梯子和绳索往城墙上爬。洛阳城内的士兵不多,弓弩手誓死抵抗,但是根本就抵挡不了多久。 这时,远处一群装甲骑兵大喊着从宇文执军队后方攻入。装甲骑兵以一敌百,好不厉害。宇文执只听得后方乱成一团。有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将军,不好了!一个带面具的齐兵带着几百装甲骑兵从后方杀入,我军都是步兵,已经死伤很多了!” “戴面具的?”宇文执想想似乎对带面具的齐国将军并没有印象。便调转马头,冲到军队后方。 远远地看到那凶神恶煞的面具,宇文执面露笑意。喊道:“把那戴面具的给我活捉,其他人一个不留!”喊着便提枪冲上前。 那面具不正是宇文执给高奕瑄舞剑的时候戴的面具嘛!高奕瑄不遵守约定在前,在战场上用真面目直面宇文执,心有芥蒂,便把自己府上的面具带上,这样杀敌的时候也不会手软。神秘的事物总会让人有惧怕心理。高奕瑄凶神恶煞的面具,加上宇文执的命令,竟让周国士兵有些惧怕。 容成耀从郑州调兵,距离不远,两军开战没多久,容成耀就带着七万士兵赶来了。容成耀带的兵数量很多,宇文执不得不主要抵抗容成耀的部队。高奕瑄借此机会,带着五百骑兵,像一支长矛,直穿过宇文执的部队,一路打到洛阳城门口,把破坏城门的士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洛阳城城墙上的士兵被这大阵势吓坏了,看到穿着红衣的齐兵来了,也不敢开城门。尤其看着高奕瑄戴的那凶神恶煞的面具更加怀疑,高奕瑄让他们开城门迎战,他们也不敢,只在城墙上喊道:“你从周军的部队里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齐国之人?!” 高奕瑄无奈,摘下面具,喊道:“昌黎王在此!命洛阳城内的士兵出城作战。”看到高奕瑄的脸,城墙上的士兵才放了心,大开城门。洛阳城内的士兵与高奕瑄的装甲骑兵一起,和容成耀带的兵对周军两面夹击。宇文执见情势不妙,慌忙差人去请援军,宇文执撤军,战事暂停。 周军退兵五里,齐军驻扎在洛阳城外。华羽先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在马车上指挥军队前进。华羽先背上有一处刀伤,在军营里紧急处理缝合,回到邺城之后,太子赏赐的药很有用,用了没多久伤口就愈合了。又经过在邺城这段时间的修养,伤口看起来已经痊愈了,但是身子一直不如意,总是感觉乏力,而且伤口深处常常会隐隐作痛,就仿佛在伤口缝合之前,有人在伤口内留了一些小虫子,整日啃咬华羽先的内脏。虽然高溍有说过让别人代替华羽先去洛阳,但是华羽先放心不下高奕瑄和容成耀,非要亲自带兵。 夜里,众将士都已经休息了,高奕瑄还在帐中点灯看战势图,猜测宇文执可能用的战术和援军攻来的线路。夜半,月光倾泻。高奕瑄准备休息的时候,隐约嗅到一股异香,仔细一嗅,竟手脚疲软,有些站不稳。高奕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慌忙喊:“来人。” 宇文执穿着齐国士卒的服饰,从外面进来,抱拳笑道:“王爷叫在下有何吩咐?”这是两个人初相见时两人的装扮。高奕瑄明晃晃的铠甲,宇文执火红的士卒军服。 果然嗅到的是迷香的味道。高奕瑄坐在椅子上,虽然身上没有力气,气势上却绝不输人。盯着宇文执质问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宇文执双目含笑,“王爷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这样的装扮,也不是第一次见我在齐国的领域了。上次我这么穿的时候,王爷对我可是很不错呢。”宇文执的话又让高奕瑄想起之前两人在昌黎王府发生的事,高奕瑄咬牙道:“之前的事就不要提了。” “正是因为你这样想,才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吧?”宇文执有些生气,“之前你可是答应的很痛快啊。到了兑现的时候就怂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会跟你走,任你处置,但不是现在,现在是齐周两国的事,不是你我的私事!”高奕瑄现在也只能把无理的事往有理里扯了。 “你不用瞎扯。”宇文执识破,“当时我们约定的就是两国之间的事。”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齐国国主会听你的?”高奕瑄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 “你的敬佩,就留着到长安慢慢讲给我听吧。”宇文执说着走向高奕瑄。 宇文执一步步逼近,高奕瑄有些害怕,努力镇定下来,盯着宇文执,双目如矛:“你来齐营帐中作祟,可是不想要命了?” 宇文执笑道:“是你毁约在先,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只有我来把你掳走了。” “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被天下人知道了,不怕为人所不齿?”高奕瑄面上没有半分惧怕,镇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不失威严。 高奕瑄眼神中的利剑让宇文执吓了一跳,以为那迷香对高奕瑄无效。可高奕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宇文执微微一笑道:“你一身清正又怎样?还不是低声下气,任人摆布?”说着走上前,把手搭在高奕瑄的肩膀上,高奕瑄身上没有力气,动一下都困难。高奕瑄皱起眉喊道:“你这样不守道义,是会引发两国战争的!” 宇文执手在高奕瑄腘窝下一抄,把高奕瑄抱在怀中。不屑道:“引发战争?那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说罢,大摇大摆地把高奕瑄抱出帐篷。 ☆、91 第九章 第一小节 帐外全远祺正等着他们。宇文执和全远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路往西跑。高奕瑄虽吸了些迷香,但当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闭了口鼻,所以中毒并不深,尚未走出齐国军营,高奕瑄身上就好些了。猛地一掌打在宇文执胸口,因为中了迷香,力道只剩三成。但高奕瑄内力深厚,宇文执怀里又抱着高奕瑄,虽只剩三成的力道,还是让宇文执远远地摔了出去。全远祺一回头看到宇文执倒在地上,顺手就抛出五枚闪电脱手镖。全远祺抛飞镖一次最多五枚,五枚飞镖抛出,没有死角。高奕瑄无论往哪个方向躲,还是一枚正中左臂,一枚划过左耳留下一个小伤口。全远祺武功不好,若跟人硬打,自知不如人,所以总会在飞镖上淬毒,而且毒发奇快,高奕瑄中了镖,全远祺跑过来的时候,高奕瑄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全远祺抽出弯刀,眼神中全是残暴,咬牙道:“你必须死!” “住手!”两个字比一掌打开全远祺都有用。 全远祺看宇文执的眼神,愤怒又委屈:“如果他不死,他会害死您的!”宇文执捂着胸口走过来,把全远祺手中的弯刀收起来。瞥了一眼高奕瑄,无奈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杀他。”宇文执从全远祺身上取出解药,丢给高奕瑄。转身搂住全远祺的肩膀,靠着他。说:“走,回去吧。” “那他呢?”全远祺不忘踢高奕瑄一脚。 “既然他不想走,我们就不带他走了。他现在还看不清齐国的形式,等他看清了就会跟我们走了。不用管他了。回营。”宇文执叹息。 华羽先带援军来的时候,宇文执已经撤兵了,毫无理由连夜撤兵。这是宇文执在他参加的战争里,输得最惨的一次。 华羽先舟车劳顿,加重了病情。高奕瑄从没见过华羽先受伤之后,这么久还没恢复。按华羽先的体质应该是很快就会康复的。高奕瑄不放心华羽先,想到自己府里的管家,便没放华羽先回家,直接带到了昌黎王府。华羽先却百般推辞说,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了。 好在容成耀也一起劝华羽先,便将他带到了昌黎王府。高奕瑄找了一间偏僻的客房,偷偷叫来许斌,让他给华羽先诊治。华羽先看了一眼许斌,不满道:“这不是三弟你府上的管家吗?一个管家事的,怎么能治病呢?” 高奕瑄安抚道:“许斌在我府上,一直隐姓埋名,也是有他的苦衷的,但是他的医术确实高明,这个你不用担心。”说罢,就把华羽先的手腕递给许斌。 许斌为华羽先把了好久的脉,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又仔细看了看华羽先的伤口。问道:“将军在受伤之后,可曾吃过不该吃的食物?” “何为不该吃?” “比如毒蛇或河豚这类的。” 华羽先眉头紧皱:“三弟,亏你还说他医术高明,这不是瞎说吗?我自己受了伤,怎么可能冒险吃那些东西?”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许斌按住华羽先的肩膀说:“那将军可否把您疗伤的药给我看看?”华羽先推开许斌,站起身,怒道:“庸医,不懂医术就别在这里乱说。胡麒,走。”说着就叫他的偏将来带他走。许斌见华羽先执意不肯给他看那药,便劝道:“将军,无论那是什么药,都请您不要再吃了,那药吃了之后虽然在体外看不出什么,但是它在一点点地吞噬您的内脏呢。” 在座的人都为之惊讶。容成耀猛然想起自己丢掉的太子给的药。刚要说什么,华羽先大声道:“多谢大夫叮嘱,只是圣命难违,君要臣死,臣不得有偷生之念。”后半句话说的大义凌然。其中苦楚也只有华羽先自己体会了。 许斌也不阻挠,只对高奕瑄说:“王爷,华将军的病我无能为力。” 高奕瑄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因为自大,被钉死在龙椅上的父亲;毫无罪过,被虐死在牢里的皇叔;受百姓爱戴,被暗杀的左丞相……哪一个对齐国有重大贡献的人,不是被想得到皇权的高氏一族所杀呢?如今又轮到身经百战的华羽先了吗?那下一个是谁呢?是容成耀,还是在众王子中最不受欢迎的高奕瑄呢?高奕瑄不寒而栗。 送走华羽先之后,容成耀也回去了。 高奕瑜一直在昌黎王府陪郑远汐,高奕瑄本想跟高奕瑜喝酒,可是高奕瑜酒量不行,怎么也不肯跟他喝。高奕瑄便去静心池一人买醉去了。 第二天一早,高奕瑄还在床上忍着宿醉的痛苦,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高奕瑜来敲高奕瑄的门,在门外大喊着:“四弟,快起来,快来看啊!昌黎王府的门槛要被人踏破了!”高奕瑄揉着太阳穴,不情愿地走出屋子。 屋外有几十个着盛装的老百姓。见高奕瑄来了,集体叩拜。高奕瑜笑道:“四弟,你可赚到了!这些老百姓是自发来给你表演舞蹈的。你带着五百骑兵冲进周兵的事被百姓们谱了曲子,还编排了舞蹈,要来表演给你看呢!”高奕瑄只觉两枚银针从双耳中穿过,刺痛和鸣响让他一阵一阵地恍惚。 上天总是跟人开玩笑,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当天晚上,齐主高溍就举行了庆功宴。华羽先身体不舒服,没有来参加。高奕瑄和容成耀嘴上欢喜,却心惊胆战。宴会进行到一半,容成耀称身子不爽快,就先回去了。高溍脸上的怒色,谁都看得出来,谁也不愿意多待。 高溍见容成耀走了,便问高奕瑄:“你是一人带着五百骑兵,直接冲进宇文执几万的士兵队伍里,你就不害怕?” 高奕瑄只当是高溍的赞许,回答也十分真诚,他说:“在我看来,齐国是一个国家,是我的祖国,也是我的家,我誓死也不允许外人侵入。” 高溍听了哈哈大笑,高奕瑜在一旁附和道:“四弟可是战场上的奇才,有这样保卫国家的心,可是我齐国的大幸啊!”高溍瞥了一眼高奕瑜道:“奕瑜,你精神不错嘛,借着这个开心劲,多喝几杯。来人啊,给王爷换大碗!”高奕瑜推辞不得,一碗一碗地喝下。宴会结束,高奕瑄和高奕瑜都喝醉了。好在高奕瑄意识还清醒,高奕瑜却醉得不省人事。高奕瑄叫了两顶轿子,抬着两人回昌黎王府。 轿夫们走夜路,脚步很慢。晃晃悠悠的轿子让高奕瑄有些晕,借着酒劲昏昏欲睡。行至半路,高奕瑄的轿子伴随着几声惨叫,猛然摔在地上,把高奕瑄摔醒了。高奕瑄撩开轿帘一看,是在回昌黎王府必经的万年桥上,轿夫已然全部倒在血泊中。高奕瑄大呼不妙,跳下轿子,跑去看高奕瑜。只远远地看到凛冽的月光下,一把刀划过高奕瑜的脖颈,然后被推到桥下。高奕瑄顾不得追那凶手,纵身一跃跳入河中救高奕瑜。 高奕瑜在桥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一刀致死,就算高奕瑄及时跳进河里救他,也无济于事。第二天一早,皇宫宣告高奕瑜的死讯。原因是高奕瑜因齐国打了胜仗,心中欢喜,饮酒过多,以至于经过万年桥时,坠河而死。 高奕瑄把高奕瑜的尸体拖上岸的时候,万分心寒。高奕瑜是父皇的大儿子,从小跟高溍一起长大。高奕瑜一直是高奕瑄羡慕的存在。父皇虽然死得早,但是高溍时时护着他,有什么好事也会第一个想到他。高奕瑄一直以为,高奕瑜是最不可能被高溍杀死的那一个,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高奕瑄认得那把刀,认得那双眼睛。正是一直哈巴狗一样粘着高溍的何正茂。 高奕瑜是先皇的大儿子,葬礼还算体面。郑远汐不能参加高奕瑜的葬礼,一个人在昌黎王府哭成了泪人。高奕瑜家中还有一妻三妾,其中有个叫安修的妾,得知王爷死了,甘愿殉葬。可她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安修和高奕瑜关系甚好,无话不谈,她知道高奕瑜和郑远汐的关系不同于一般,又怕把女儿给正妻抚养,将来会受人欺负,不忍心女儿吃苦,于是暗中把女儿送到昌黎王府的郑远汐手中。 高奕瑜葬礼完成后,高奕瑄一直郁郁终日。容成耀便劝高奕瑄称病到别的地方避避风头。高奕瑄本想带着郑远汐一起走的,可是郑远汐还有要照顾的孩子,便只身一人带了些盘缠,牵了匹马,就离开了邺城。 高奕瑄牵着马刚出邺城城门没多久,路旁就跑出十几个人来,横成一排,挡住高奕瑄的去路,抱拳道:“王爷,我们奉大司马之命,已经再次恭候多时了。” 高奕瑄叹了口气,认命道:“既然如此,就前面带路吧。” 正值初春时节,齐国处处生机。马车里的高奕瑄撩开锦帘,看齐国的风景远去,心中竟没有半分留恋。正是充满生机的日子里,高奕瑄却心如死灰。齐国再这样下去,怕是没救了…… 以唐胜为首的十几个人,带着高奕瑄从邺城一路行至怀州。宇文执倒也细心,怕高奕瑄被人发现,吩咐唐胜,要一直让他待在马车里,避免跟人见面。宇文执不能深入齐国,在洛阳战之后,就带了几个心腹守在怀州,一直等着高奕瑄的到来。 终于到了怀州,马车停下来。高奕瑄听得外面有人喊道:“奕瑄,下车吧。” 高奕瑄撩开帘子,宇文执正伸手要扶他下来,仰头看着高奕瑄,微眯着双眼,仿佛受到了强光的刺激。高奕瑄从另一侧跳下马车,一言不发。 宇文执收回手,笑笑说:“还是头一次见你穿成这样,粗布袍子,身上连个配饰都没有,不像是将军,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小哥。” 高奕瑄回头看了一眼宇文执,不知道到这里来是福是祸。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5节 ☆、92 第二小节 宇文执一行人准备在怀州休息一天再赶路。高奕瑄没什么事,也没进过怀州城,就骑着马出去走走。宇文执生怕他跑了,便牵着马跟在他后面。两个人并不陌生,只是身份把两个人距离拉大。高奕瑄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宇文执不知道高奕瑄来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走了一会儿,高奕瑄再也忍不住,宇文执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甩也甩不掉。高奕瑄回头对宇文执道:“一直跟在我后面干嘛?像是我被人跟踪了一样。” 宇文执会心一笑,跟上高奕瑄的步伐,道:“那我跟你一起走。这样可以吧?” 高奕瑄没说什么,他还沉浸在高奕瑜的死和华羽先的病里,心中郁结难解,出来走走也不过是散散心。牵着马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竟走到了郊外。看到一条小河,高奕瑄拴了马,坐在小河边,往河里丢了一颗小石头,小石头咕咚一声沉入水底。宇文执走过来笑道:“你还真是喜欢水啊。”说罢,挨着高奕瑄坐下来。高奕瑄并不拒绝,只是眼睛看向别处,宇文执看高奕瑄安静下来了,也不去打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高奕瑄问宇文执的安排:“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打算怎么办?”宇文执故意装傻。 “就是我。你打算把我虏去周国,然后呢?”高奕瑄道。 “虏?”宇文执摇摇头,“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是想请你去我家看看。仅此而已。” 高奕瑄也看得出宇文执对他没有恶意。便试探着问:“那……我可不可以顺路去趟洛阳?”高奕瑄很少来到洛阳这边,如今离洛阳这么近,总归是要赶路,好久没去洛阳看看母亲了,趁这个机会绕路去也好。 宇文执态度坚决:“不行,其他地方都可以,但是洛阳不行,洛阳刚打了仗,正在重建和恢复民心,我暂时不能踏进洛阳城。” 高奕瑄也没对宇文执抱多大希望,他不答应,高奕瑄便不再说什么。 两人在河边坐到太阳泛红,准备回去的时候,天上飘起黑色的絮状物,飘飘洒洒,落在河里。高奕瑄顺着黑物飘来的方向看去,远远地看见有火光。应该是有人在焚烧纸钱。高奕瑄也没什么事,就走过去看。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跪在坟前,哭得正伤心。 高奕瑄走近了关切道:“是老伴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啜泣道:“不是,是儿子,两个儿子,全死了……”越说哭得越厉害。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悲惨的事,高奕瑄只听得是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就不再问了。宇文执蹲下来,抓了一把纸钱放到火盆里,问道:“是战争吗?” 老太太听了泣不成声。宇文执十分凝重的看着耸起的坟头,郑重道:“你的两个儿子都好样的。” “求您别说了……”老太太啜泣道,“如果我有的选,我宁愿生的不是儿子……这样,我的孩子就不用参战,也不会死……” 宇文执抚着老太太的背,安慰道:“你的两个儿子都为和平作出了贡献,我以他们为骄傲。” “骄傲有什么用?我把他们抚养这么大,他们还没娶妻生子,就参了军,如今死了,我连他们的尸体都见不到。只能在这里给他们做个衣冠冢……啊啊啊……你又不打仗,富人家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苦?”老太太说到痛处,竟捶打起宇文执的胸口来,就像在打自己家的孩子。高奕瑄一惊,想阻止老太太,若把这暴君激怒了,老太太可有危险。可宇文执不仅没有生气,也没有还手,他含泪看着老太太,是真心的为她感到伤悲。宇文执在齐国的疆土上,替齐国的将军挨打。高奕瑄惊于宇文执不同于平常的温柔。 高奕瑄也不上前,只看着。 老太太不打了,宇文执从腰间把自己的钱袋取下来,放在老太太身旁,然后起身离开。走近高奕瑄的时候,低声道:“走吧。”声音因悲伤有些沙哑。 两人牵着马,一路走回客栈。路上高奕瑄对刚刚的老太太难以释怀,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能阻止周国进攻,她的两个儿子就不会死。”身为齐国大将,这也是他最怕看到的,将士的亲人因将士的牺牲,百般痛苦。高奕瑄努力保护好每一个士兵,但是战争哪有不伤亡?就算他再体恤士兵,再身先士卒,也阻挡不了战争,阻挡不了死亡。 “阻止周国进攻?”这摆明了就是指着宇文执的鼻子骂,宇文执也不生气,只跟他讲道理:“你以为阻止了周国的进攻,就不会有人死了吗?你在阻止的过程,不就有人死吗?就算周国不进攻,那陈国呢?陈霸先野心天下,就算周国与齐国友好相处,也免不了要打仗。” “你的意思是做士兵的就注定要死了?”高奕瑄怒。 “不是,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三国统一了,就不会有就会减少很多战争,就会少死很多人。”宇文执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总有一天会统一三国。我不会像你一样。只保护好自己国家的人,那根本没用。” 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地点,再听到宇文执说这话时,高奕瑄有些动摇了。宇文执虽然手段卑劣又残暴,但是对待百姓这一点,他是温和的,是真心为百姓着想。三国统一虽然困难,但是如果真的做到了,是百姓的福音吧?高奕瑄是没有信心做到这一点的,但是他呢?高奕瑄看了看宇文执。 高奕瑄安安静静地随宇文执一路回长安,想了一路,对齐国无比寒心。齐国国主骄奢淫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战乱之年,迫害对国家有利的功臣。本来对齐国的信心,被高溍打击的一点都不剩了。高溍的所作所为,让高奕瑄失去了目标,他不知道该保命,还是该立功。华羽先已经不能打仗了。齐国战无不胜的神话恐怕已经成为过去了。跟宇文执两次在战场上相见,虽然每次宇文执都以战败而回国,但高奕瑄心里清楚,事态一直在按照宇文执的想法发展。 长安跟邺城感觉上很不相同。但高奕瑄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也许是比邺城冷些。高奕瑄到了长安,宇文执也不允许高奕瑄从马车里出来。高奕瑄从飘动的帘子缝中看外面,刚好可以看到在外面骑马的宇文执。在陈、齐两国都被成为卑鄙小人的宇文执,在长安却是备受敬仰。路过闹市,并没有兴师动众的跪拜礼,而是每一个看到宇文执的人,都驻足目送他。这一刻,高奕瑄突然觉得,宇文执统一三国不是一个梦想,而只是一个目标。 高奕瑄作为敌国王子,来周国却不像是做俘虏,而像是做客。宇文执悄悄地把他安排在静心池旁边的洛水谢里。宇文执从自己的卧房一开门就可以看到洛水谢。宇文执亲自把高奕瑄送到洛水谢门口,门口早就候着一个人了。见了高奕瑄,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在下逸铭,是将军派来伺候六爷的。” “六爷?为什么叫我六爷?”高奕瑄对别人加给自己的名号不解。 逸铭看了一眼宇文执说:“是将军吩咐我们这么叫的。” 高奕瑄看宇文执,宇文执笑而不答。逸铭答道:“总不能在周国叫您昌黎王吧?” 高奕瑄想想也是,便没再多问。 逸铭看起来年纪不大,爱穿素色衣袍,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大司马府里的下人,倒像是个少爷。手里拿一把折扇,扇面上“白公子”三个字如白鹤展翅。虽说是来伺候高奕瑄的,但是从来不自己动手,高奕瑄要做什么,他就叫人来做。没几天高奕瑄就觉得不是他住在洛水谢,而是逸铭住在洛水谢,他只是来借住的。逸铭平常没什么事就坐在走廊上吹笛子,洛水谢很潮湿,总是招一些虫子。可是只要逸铭在的地方,就一只虫子也没有。之前就觉得全远祺与常人不大一样,如今进了宇文执的府邸,更加觉得跟着宇文执的人都不平凡了。 洛水谢很安静,从楼上下来就是静心池。高奕瑄在大司马府,宇文执也不强迫他做什么。高奕瑄每天没什么事,就看看书,喝喝酒,和逸铭下下棋。但吃饭的时候,宇文执必要叫上高奕瑄,无论忙还是闲,宇文执每天至少会跟高奕瑄一起吃一顿饭。 不出一个月,高奕瑄就觉得自己比先前来的时候要胖了。 长安城到处都是皇帝的人,很快周国国主就在上朝的时候留高奕瑄在御书房问高奕瑄的事。既然皇帝知道了,宇文执也不隐瞒。 “对啊,齐国的昌黎王现在在我府上。”宇文执理所当然。 周国国主听了很开心,忙说:“那好啊,快把他关押起来,他是齐国的王子,又是大将,他被俘,齐国肯定元气大伤,也不敢对周国轻举妄动。而且他肯定知道齐军的很多弱点,用刑逼他说出来。这样我们攻破齐国指日可待啊!”宇文朗一开心,说了一大堆。 “不行。”宇文执回答十分坚决。 “为什么不行?” 宇文执冷冷道:“他是我的人,你们不能碰他。” “你的人?”宇文朗提高嗓门,“你居然说一个齐国将军是你的人?” “对,我不想给你解释,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宇文执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宇文执的态度让宇文朗发了怒吼道:“就凭你这句话,朕就可以定你欺君之罪!” 宇文执停下步子,不屑一笑,头也不回地说:“好啊,如果你敢的话。” 宇文朗拍案而起:“来人!叫韩大宗伯在宫门口候着。马上叫杜将军带一队人马过来,朕要带兵去大司马府!”喊完了,咬牙切齿自言自语道:“宇文执,别以为我怕你。” 宇文朗从来没有反抗过宇文执,韩大宗伯告诫他,要提防宇文执,想办法和等待时机处死宇文执。可是宇文执在国家军事上的贡献又无人能及,宇文朗便一直忍着。可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他相信宇文执在战场上可以奋勇杀敌,但宇文朗毕竟是皇帝,宇文朗不相信宇文执能对自己怎么样。宇文朗胆大,他倒要试试,宇文执能拿他怎么样。 宇文朗早就派人去大司马府中打探过,他知道高奕瑄就住在洛水谢里。天刚黑,宇文朗就穿上铠甲,带兵直攻破大司马府的大门,直冲洛水谢而去。 ☆、93 第三小节 高奕瑄本就是打着做俘虏的念头来的。周国国主要带他去哪里,高奕瑄并不反抗。两个兵押着他,走下楼来。由韩大宗伯带着去见皇帝。 宇文执听到有人攻破了自己家的大门,也不管来的人是谁,提了枪就冲了出去。他怎么也没想到来人是冲着高奕瑄去的。得知洛水谢出了事,怒火更盛。飞奔到洛水谢,两个士兵拦住宇文执,喊道:“大司马,我等奉皇上之命……”话未说完,□□已然从二人的喉间划过。鲜血飞溅,宇文执提着血淋淋的枪,走向高奕瑄。韩大宗伯挡在高奕瑄前面,怒道:“大司马没看到皇上在这里吗?再无法无天,也应该知道地位尊卑吧?你见了皇上应该……”宇文执的枪抵在韩大宗伯脖子上,血顺着枪缨滴在大宗伯的长胡子上。 宇文执像发了狂的狮子,谁挡他他杀谁。血腥气让年老的韩大宗伯有些眩晕,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宇文执杀气腾腾,对韩大宗伯吼道:“放了他!” 韩大宗伯挥了挥手,要后面的人放开高奕瑄。宇文朗跑过来喊道:“没有朕的命令,谁敢放了他?!”宇文执斜眼瞪着宇文朗,枪紧贴在韩大宗伯脖子上。宇文执的枪上有倒钩,倒钩已经刺破韩大宗伯的脖子,不用宇文执挥枪,只轻轻一拉,韩大宗伯就会一命呜呼。大宗伯一动不敢动,哀求皇上:“皇上,您要是还把老臣的命放在心上,求您放了高奕瑄吧……” “宇文执,你住手!”高奕瑄喊道。他看过太多与皇帝争执,不得好下场的事。宇文执前途无量,若为了胆小怕事的他坏了前途,高奕瑄自认为不值得。 宇文执也不理高奕瑄,只对宇文朗说:“你忠臣的话,你没有听到吗?还不照做?!”宇文执气势不输天子,全然是命令不许反驳的语气。 宇文朗虽然害怕,但是他始终是皇帝,宇文执虽然有兵权,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宇文朗带着几百士兵,包围了大司马府,就算宇文执反抗,把宇文执府里的人全部杀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宇文朗一咬牙,怒道:“宇文执,看在父皇器重你的份上,我尊敬你,叫你一声大哥。但我始终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你不能把我怎么样,而且要听我的命令。” 宇文执不屑一笑:“你是在拿你臣子的命做赌注吗?还是自以为带了很多士兵一定可以置我于死地?” 宇文执一语中的,吓得宇文朗险些站不稳,但大权始终掌握在宇文朗手中。他喊道:“你放了韩爱卿,朕就命令撤兵。” “是你不重视这老贼的命,跟我无关!”杀意充斥了宇文执的双眼。 “住手!”高奕瑄喊着,挣扎着要挣脱士兵的压制。士兵见他想逃,一拳打在高奕瑄的腹部,高奕瑄吃痛的跪在地上,两个士兵拽着高奕瑄的肩膀把他提起来,高奕瑄一口血吐在地上。 为了保护宇文朗,宇文苍死的时候,命令几个一直保护自己的高手保护宇文朗,一是为了宇文朗的安全,二是防着宇文执。宇文执并未觉得宇文朗有什么威胁,就一直放任他,这几个高手,宇文执也并未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宇文朗居然拿这几个高手来对付自己。还让这重要人物扮成士兵来押高奕瑄,这两个人内力很强,高奕瑄毫无防备地受他一拳,怕是伤的不轻。 宇文执再忍不下去,枪一挥,韩大宗伯已然倒在血泊中。宇文执脚尖点地,向前一跃,枪直直刺向押高奕瑄的士兵。两个士兵配合极好,一同向后一跳,躲过宇文执的攻击。宇文执又连攻几招,皆被两人躲过。宇文执想起这两个人来。这是宇文苍生前最喜欢的两兄弟,李佐和李佑,他俩是孪生兄弟,很有默契,而且出招快、狠、准。 见宇文执和李佐李佑打起来了,宇文朗虽然害怕,但不能丢了此来的目的。喊道:“来人呐,给我抓住宇文执,朕重重有赏!” 皇帝下了这样的命令,事情闹大了。就算大司马府中都是些高手,就算宇文朗没有胜算,但一旦宇文执公开跟宇文朗作对,必然引发朝廷内乱。可宇文执根本不管这些。他左手枪对李佐李佑步步紧逼,誓要救出高奕瑄。李佐李佑还要押着高奕瑄,只守不攻。宇文执一股蛮力,奈何不了李家两兄弟。高奕瑄撑着一口气,对宇文执喊道:“别管我,看看你府里成什么样了!” 宇文执停下步子环顾四周,宇文朗的兵正不断攻入,若是这样下去,宇文执府里的人怕是死伤惨重。宇文执彻底发了狂,对着屋顶上喊:“全远祺你在犹豫什么?!”原来宇文执早就命令全远祺藏在不远处的屋顶,伺机而动。 见宇文执的理智越来越少,宇文朗喊道:“宇文执,你若是现在求我,我就放过你!”宇文执怒吼一声,□□直指宇文朗而来。眼看就要刺中宇文朗时,两柄板斧挡在宇文执面前,枪划过板斧,擦出火星。宇文执抬头看见大胡子的板斧将军,嗤之以鼻。心想:“宇文朗,你为了对付我,把你老爹给你的高手都遣过来了吗?看来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高奕瑄,多半是为了我吧?小老虎牙还没长齐就想咬人了?” 宇文执跟板斧将军过了几招,难握胜券。但他从不是什么君子,叫了声“逸铭”,板斧将军就捂着脖子跪了下来。逸铭完全不会武功,打仗从来不露面,但宇文执若下命令,逸铭必然不管对错,就出手。毒针刺进板斧将军的脖子,没一会儿,板斧将军就动弹不得了。 宇文执收了枪,对宇文朗说:“你还真是大胆啊,让李佐李佑去抓高奕瑄,板斧将军来保护你,你就不怕我杀了板斧将军。再杀了你?!” 宇文朗后退几步,士兵大多聚集过来,挡住宇文执。宇文执完全不把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宇文朗吼道:“你不敢杀朕!朕是一国之君,你要是杀了我,难以服众!” “是吗?”宇文执笑笑,“你还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啊。你知道宇文苍为什么传位给你吗?” “因为我是嫡子,而你不是!” “你母亲是皇后,可不止你一个儿子。你大哥精明,你二哥聪慧,无论怎样都不应该轮到你。为什么让你坐皇位?”宇文执说。 “那是因为哥哥们死了才轮到我。”宇文朗努力找着理由,不去承认宇文执的主导地位。 “宇文苍临死前定太子之位的时候,他们可都还活着!”宇文执直呼先皇的名号,毫不忌讳。 “我不管!我也不想知道!”宇文朗愈来愈不安地吼道,“上啊,你们杀了他,杀了宇文执!” 宇文执手握□□,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踩着众人的尸体,走向宇文朗,毫无压力。宇文执喊道:“我要让你知道!你的皇位是我给的!我想让你做皇帝,你才有今天这个地位!”话音未落,枪缨已经扫过宇文朗的脸。宇文朗瞪大双眼,吓得气都不敢出。大喊道:“李佐、李佑!李佐!放了……放了高奕瑄!” 李佐、李佑把高奕瑄往地上一扔,直冲向宇文执。李佐李佑的掌打过来,高奕瑄看两人冲向宇文执,大喊道:“不要!”宇文执看着李佐李佑的掌来了,也不躲开,死也要杀了宇文朗。手上一发力,就要把枪拉回来,倒钩划过,宇文朗就会当场毙命。突然,只觉枪身一颤,倒钩划过宇文朗的右脸,却未能伤了他。此时李佐李佑的掌已然打过来,躲闪不开。宇文执只听得一声闷响,全远祺倒在宇文执怀里。全远祺捂住口鼻,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宇文执一只手抱住全远祺,不让他倒下去,瞪着宇文朗,杀意更浓。提枪又要杀宇文朗。 全远祺在宇文执耳边虚弱道:“将军三思,现在皇上杀不得。” 宇文执正怒,哪里听得进劝?全远祺便说:“六爷受伤不轻,要赶紧看大夫。”宇文执看到远处躺在地上的高奕瑄,这才收了手,对宇文朗喊道:“带着你忠臣的尸体快滚,确定能杀了我的时候,再来找我,不然死在我手上我,可不要后悔!” 宇文朗知道刚刚那枪差点就要了他的命,若不是全远祺的飞镖打开了枪,怕是现在已经听不到宇文执的恐吓了。便匆匆收了兵,趁着夜色,回宫去了。 宇文执叫了声逸铭,便松开了全远祺,走向高奕瑄。全远祺倒在逸铭怀里,逸铭握住全远祺的手腕,探他的脉象。叹了口气说:“我真同情你,为了爱,把命搭进去。”全远祺却笑逸铭看不穿,道:“我真同情你,白活一世,不知情为何物。” 宇文执扶着高奕瑄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逸铭说:“把全远祺丢在这里,来看看奕瑄伤势怎么样。” 逸铭松开手,任全远祺瘫倒在地。摇摇头说:“我更同情你了,反抗将军,看你顶不顶得住接下来的惩罚吧。”全远祺咬着牙,笑而不语。逸铭叹了口气,蹲下来往全远祺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没什么要紧的,熬几副药,多休息几天就好了。”逸铭给高奕瑄诊完,这么说。他不把任何人的伤痛放在心上。 高奕瑄劝宇文执:“快去看看全远祺,他伤的不轻。” “先管好你自己吧。”宇文执说,“他犯了错,让他吃点苦头。” 高奕瑄自认为没什么资格管宇文执,便问逸铭:“全远祺伤势怎么样?” “不要紧,就是五脏俱裂,明天早上直接收尸就行了。”逸铭说得云淡风轻。转而对宇文执说:“将军,如果您有什么惩罚要给他,可要快点,不然他等不到了。” 宇文执听到全远祺伤得这么重,也不忍心了。让逸铭待在屋子里照顾高奕瑄,自己去院里看全远祺。 全远祺在地上躺成大字,呼吸微弱。见宇文执来了,勉强一笑道:“六爷没事吧?” “宇文朗有心要留他性命,伤得不重。”宇文执说。 “那就好。” 宇文执是想让全远祺认错的,便直接说:“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我没错。”全远祺坚定。 全远祺的三个字让宇文执的不忍心也没了。朝屋内大喊:“来人呐!家法伺候!”屋子里的下人跑出来两个,手里分别拿着鞭子和木棍。宇文执瞥了一眼鞭子,说:“不能让他留疤,用木棍吧。” 刚打了一棍,全远祺就开始吐血,施刑的人有些犹豫,宇文执背对着全远祺说:“继续打!他什么时候承认自己错了,就什么时候停手。”鲜血代替全远祺的话,从口中不断涌出。 逸铭关上门,不再看全远祺的惨状。回头对高奕瑄说:“你为什么要来大司马府?你如果不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高奕瑄想了想,老实回答:“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我以为宇文执这里会有答案,我就来了。” “那你来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问他?” “他毕竟是敌国之将。” “既然你知道他是敌国的将军,你还乖乖地跟着来?” 高奕瑄无言以对,他来周国,一是为了躲避齐国国主的杀害,二是履行赌约,心里总觉得宇文执不会伤害他,才会放心地跟来。 “你们这些打仗的将军,口口声声说打仗是为了百姓,为了和平,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一旦发现国主有异样,跑得比谁都快。”逸铭鄙夷地看了高奕瑄一眼,“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高奕瑄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逸铭叹了口气说:“如果你不来,全远祺就不用受这些苦。” 全远祺咬着牙,血流了一地,却半个错字也不说。 ☆、101 第十章 第一小节 逸铭再也忍不住了,照这样下去,就算全远祺受的伤不足以杀死全远祺,也会被人打死了。逸铭推开门,大喊一声:“住手!”两个下人早就不忍心打了,听到有人喊停,自然马上退下。 宇文执不回头,也不阻止。 逸铭走近全远祺,蹲下来探了探他的脉象,有些无奈道:“你就不能认个错吗?难道面子比命还重要?” “这不是面子问题。”全远祺忍着身上的伤痛,开口,“是原则。如果我在这里……杀了皇帝,你让将军……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向天下人交代是他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嘛?”逸铭嫌弃。 全远祺说:“我跟你这种无论对错,只服从命令的人讲不通,让他们……继续打吧。” 逸铭站起身说:“好,你们继续打吧,我去找人来收尸。” “将军,就算了吧。全将军为了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下人也支支吾吾地求情。 宇文执回头瞥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全远祺,又回过头去,说:“把他抬走吧,逸铭你给他瞧瞧伤,别让他死了。” 逸铭把全远祺从地上架起来,不用下人帮忙,艰难地走向全远祺的房间。全远祺回头看了一眼宇文执,宇文执正往高奕瑄的屋子里走。全远祺苦笑一下对逸铭说:“谢谢你的药丸啊……不过也……太夸张了……让我吐那么多血……” 逸铭在全远祺脖颈上敲了一下,全远祺晕倒在逸铭的肩膀。逸铭白了全远祺一眼说:“受这么重的伤,还不老实。” 放着大司马府两个重伤的人,逸铭第二天一早留了个字条就跑了。“我去看老白”五个字被宇文执在手里握成团扔到窗外。吩咐人去叫府里制药的大夫马翔原。马翔原给二人诊了脉,并无大碍。按照逸铭留下的方子给二人煎药。 谁也猜不透逸铭心里在想什么。他是难得的好大夫,也是制毒解毒的人才。逸铭常做这种突然消失的事,气得宇文执好几次想杀了他,可看在他的才能上一直没下手。这次一定是因为全远祺的事让他不爽了,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不过看在高奕瑄和全远祺都没什么大碍上,宇文执也没发多大火。叫人赶去白老头的墓,等逸铭到了,把他抓回来。 宇文执陪在高奕瑄身边,仔细照看,虽伤得不重,却耗费了宇文执很多时间。高奕瑄躺在床上养伤,宇文执也不造次,乖乖坐在椅子上照料,寸步不离。期间只问过马翔原关于全远祺的状况,一次也没去看过他。每日看宇文执趴在床边睡,高奕瑄也有些过意不去,多次叫他回自己屋里里去睡,可宇文执根本不听,几天下来,双眼布满血丝。 终于这天照顾高奕瑄吃过药之后准备睡的时候,高奕瑄心软了。对宇文执说:“你若执意不回去睡,就睡在我旁边吧,床够大,可以睡下我们两个。”宇文执等这句话等了不知多久,听高奕瑄说完,二话没说脱衣服上床。 高奕瑄紧了紧自己的被窝,盯着宇文执说:“你可以睡在床上,但必须自己找一床被子,不要跟我挤。”宇文执也知道不能心急,笑道:“我当然知道,柜子里有被子,我再拿一床。”宇文执躺在高奕瑄一尺开外,相安无事。 半睡半醒之间,高奕瑄感觉身上很重,睁开眼看到宇文执隔着被子抱着自己,睡的正香。高奕瑄早就明了宇文执的心思,想他又对自己如此照顾,便没有反抗。 夜里有宇文执守在高奕瑄旁边,便吩咐下人都去睡了,夜里高奕瑄房门前没有守卫。这天宇文执与高奕瑄睡在一起,又加上连日的操劳,就睡得熟些。意识到有人闯进屋子时,高奕瑄已然中了来人的毒镖了。宇文执起身去追,可是来人轻功极好,宇文执心里又挂念高奕瑄,见追不上就赶紧回来看高奕瑄有没有什么事。 马上找来马翔原看高奕瑄的病情。马翔原只是一个制药的,根本没办法判断高奕瑄到底中了什么毒。想问一下高奕瑄的症状,对症下药,可是高奕瑄中毒太深,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大司马府里的毒都是逸铭配的,也十分熟悉解毒方法,可是逸铭不在,就算给了马翔原□□,他也配不出解药,只能按照症状来解救。可病人连症状都说不住来,马翔原就没有办法了。 取出来的毒镖丢在小银盆里,粘在毒镖上的血已然变成了黑色,高奕瑄双唇泛紫,全身打颤。剧毒若是不及时解救,命在旦夕。宇文执掐起马翔原的脖子,吼道:“要你有什么用?!”马翔原忙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不如将军找个人以身试毒,小的可能还可以制出解毒的药方,现在六爷身上本就有伤,这毒在他身上根本就找不出解毒的法子啊。” 宇文执丢下马翔原,拿起小银盆中的毒镖,往自己胳膊上划一下,任何人都来不及阻止。毒素蔓延很快,宇文执没一会儿,嘴唇就开始泛紫,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马翔原慌忙跑过去给宇文执诊脉,并问他身上哪里难受。 全远祺带着伤,匆忙跑来,看到宇文执以身试毒,盯着床上的高奕瑄,满目杀意。 宇文执中的毒虽然不重,但也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高奕瑄的毒,马翔原只能暂时稳定住,能不能撑过去还是另一回事。宇文执命令所有人去白老头的墓抓逸铭,并威胁他,如果不回来就挖了白老头。逸铭才十分不情愿地回来。逸铭回来之后,高奕瑄的病情才有起色。 想想在周国敢跟宇文执对抗的也就只有宇文朗了,久未上朝的宇文执,临近晚上关宫门进宫。宇文朗在御书房见他,上次见面是在大司马府,两个人都想要致对方于死地。今天见了面也不客气。宇文执问:“是不是你派人去杀高奕瑄?” 宇文朗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道:“是又怎样?你把敌国的大将护在自己家里,本就是砍头的罪,朕念你忠心国家多年,又在父皇生前十分照顾他,朕才放过了你。” 宇文执听了哈哈大笑:“照顾?你知道宇文苍是怎么死的吗?” 宇文朗不禁惊讶,原来只听众大臣对宇文执十分不满,但对他照顾先皇这件事上还是十分赞赏的。宇文苍暴政,失了民心,很多人想致他于死地。在他受伤修养的时间里,几乎没有人去照顾他,但是宇文执一直悉心照料,为了防止小人下毒,每一碗端给宇文苍的药,宇文执都会亲自尝了再给宇文苍,让任何人都没有机会伤害宇文苍。可是宇文苍受伤太重,御医无力回天,只能放弃。临死前,甚至有心要宇文执继承皇位,但是宇文执却只说,不要权贵,若真要做什么,就拿军权,保护周国,一统天下。 宇文朗难以置信道:“难道是你在父皇的药里做手脚?他可是你的父亲啊……” “父亲?宇文抚和宇文挥那样的傻子才是宇文苍的儿子,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他只不过是我得到军权的一个棋子罢了。失去了作用的时候,他就必须死。”宇文执盯着宇文朗,双眼中的寒光让宇文朗吓得几乎喘不过气。宇文执转身走出御书房,回头对宇文朗说:“你也一样,没有利用价值了。” 半夜,宇文执独自等在全远祺屋子里,没有点灯。在暗中看不到什么,仔细听着动静。屋外有了脚步声,屋门被打开,随后点了灯。宇文执看了一眼全远祺,起身去关门。全远祺受伤不轻,全身是血,步履蹒跚。以前杀过人之后,无论受伤多重,全远祺总是面无表情的。可这次却双目无光,他走进屋子,也不看宇文执,走到床边,脱下身上的脏衣服,卸下藏在身上的暗器,找出柜子里的小药箱处理伤口。每一件事都有条不紊,看都不看宇文执一眼。 “还顺利吗?”宇文执问道。 “您派给我的任务,没成功之前,我怎么敢回来?”全远祺仍旧不看宇文执。 “李佐和李佑不好对付吗?你伤的不轻。” “还好,他们都年纪大了。” “要不要叫逸铭过来给你看看伤势?”光看全身的血,宇文执就有些担心。况且之前全远祺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全远祺语气很冷。 “从回来就看都不看我一眼,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吗?”宇文执耐心有限。 “我哪里敢怀疑您的决定?”全远祺苦笑,“我只是不理解,那个高奕瑄就这么重要吗?受个伤就要人用命来赔?宇文朗他还是个孩子啊……”全远祺说着,泪水再止不住。当初跟着宇文执,就看中了他有情有义,可他的有情有义却伴随着冷漠无情…… “对不住。”宇文执抱住全远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为了他的美貌,不是为了他的才华,但却真真实实地被他吸引。只要是他的事,我就不能理智,没有办法冷静。” 全远祺苦笑一下说:“我完全不能理解您的作为,看来我还不够爱你啊……”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国不可一日无君,宇文朗死后,宇文执扶持自己的叔叔宇文健做了皇帝,宇文健一直碌碌无为,做什么事业躲躲闪闪,很少在宫中露面,胆子很小。他还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的儿子宇文灿,宇文灿快到加冠之年了,但是心思还如几岁的孩童。宇文健心疼自己的儿子,只要拿他的儿子威胁他,他就会乖乖听话。至于刺杀皇帝的刺客,宇文执随便找了个人来做了替罪羊。 新皇帝登记,立即大赦天下,安抚民心,百姓也就不去追究小皇帝的死了。 高奕瑄醒来的时候,周国已然换了一任皇帝。躺了很多天,都把春天躺来了。从洛水谢往下看,已是碧柳扶波。身上的伤也都好了,只是躺的日子太多,身上有些虚。见天气不错,就下楼去看看。围着静心池走了一会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恰巧碰到全远祺。全远祺身上多处包扎,看起来伤的不轻。高奕瑄便去关心一下他的伤势。 全远祺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大概就好了。” “那天皇上来大司马府,没看到你受这么重的伤啊,是怎么回事?” “你中毒镖的那天,我去追想杀你的人,被他打伤的。所以你不知道。”全远祺按照宇文执的吩咐撒谎。 “多谢全将军救命之恩。”高奕瑄作揖道。 “不用谢我,我在大司马府,必然要保护大司马府里的人的安全,你倒是该谢谢将军,你中毒之后,马大夫不知道该怎么解毒,是他以身试毒,才配得了解毒的方子。”全远祺就算不甘心,就算不同意宇文执的作为,就算会嫉妒,但还是会向着宇文执,什么事都先为他着想。 高奕瑄静下心来想宇文执。宇文执除了是周国人之外,没有什么是高奕瑄不喜欢的,他勇敢善良温柔,就连两个人的梦想都是一样的,统一天下。如果他不是周国人,现在两人可能已经是生死之交了。高奕瑄本一心想要齐国一统天下,可如今齐国腐败,怕是难以完成统一大业了。但就算宇文执全身是优点,可他毕竟是敌国之将,不能就这样赞同他。 想到那天周国国主来大司马府大闹一场,高奕瑄不禁担心,与国主对抗,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便问全远祺那天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全远祺说:“全处理干净了。现在周国已经换了皇帝了。昨天登基大赦,现在全国上下正在欢庆呢。” 高奕瑄这下彻底怕了,这个宇文执到底是什么人?连一国之君都不能反抗他。 高奕瑄来大司马府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来,宇文执连他的手都没碰到。一个月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宇文执都有些不耐烦了。可总不能霸王硬上弓,便去问逸铭要媚药。逸铭不屑道:“对付一个男人,需要媚药吗?直接上不就行了?” “我不是怕他恨我吗?”宇文执无奈。 “他若是知道你用药,就会更恨你,这种卑鄙手段。” “那我有什么办法?”无所不能的宇文执,对待高奕瑄上,没了辙。 “喝点酒不就行了?”逸铭说,“酒后乱性听说过没?如果事后他找你算账,你就说你喝多了,死活不承认不就行了?” “可是这只能成功一次啊,我不能总醉酒吧?”宇文执还想一劳永逸。 “你是想先吃到一次,以后可能吃不到呢?还是想一次也吃不到呢?”逸铭说,“现在高奕瑄刚康复,身子虚,伤不了你,等哪天他身子恢复了,你就算霸王硬上也上不了了。” 宇文执想想也是。便叫人搬来几坛好酒,当即就在逸铭屋子里喝起来。逸铭也坐下来,倒上一杯,慢慢喝着,看宇文执拼命灌酒。见宇文执脸泛了红,逸铭从一旁的瓶瓶罐罐里拿了一个小瓷瓶丢给宇文执说:“拿着这个,可能用得到。” 宇文执打开瓶子闻了闻,甜甜的玫瑰香味,不解道:“这是什么?媚药吗?” “是玫瑰花露,高奕瑄不比全远祺,应该会用到这个。第一次如果不美好,他不会想第二次的。男人,毕竟是下半身动物。感官的刺激也是很吸引人的。”逸铭继续喝酒。 宇文执邪魅一笑道:“还是你懂。哈哈……” ☆、102 第二小节 一连喝了几坛酒,宇文执仍觉得自己意识还很清醒。便又多灌了自己几坛。谁这酒后劲很足,有点喝过了。摇摇晃晃找不到洛水谢在哪里。稀里糊涂闯进全远祺的屋子,全远祺受着伤,好不容易才架住宇文执。宇文执手里握着小瓷瓶,满脸笑意,胡言乱语。全远祺看到他手里的小瓶,又听着他口中不断念着的名字,心里明白了大半。架起宇文执,送到高奕瑄屋子里。把他放倒在高奕瑄床上,对高奕瑄说:“好好照顾将军,他喝多了,但是一直说着你的名字,应该是找你有事,如果他清醒了,你再问他是什么事吧。”说罢,全远祺就走了,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全远祺都不想看到。 高奕瑄喂宇文执喝了几杯茶水,他还是不清醒,躺在床上如烂泥。高奕瑄解开宇文执的袍子,想让他把外面的厚袍子脱下来之后再睡。宇文执猛然抓住高奕瑄的手腕,怎么也不松开。高奕瑄总不能跟一个醉酒的人生气。便好好说:“松开手,你喝醉了,我给你解开袍子,睡觉会舒服点。”宇文执却怎么也不松开,另一只手抓住高奕瑄的衣领,一点点拉近,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高奕瑄便凑近了去听。耳朵却被宇文执含在嘴里,舔侍着,□□着。舌尖沿着耳廓打转。高奕瑄浑身一颤,想要逃离。宇文执的胳膊搂住高奕瑄的脖子,让他逃不开。嗅着宇文执满身的酒气,高奕瑄有些慌乱。喊道:“宇文执,你喝醉了,我不是全远祺,放开我!” 宇文执哪里肯听他的,双臂抱住高奕瑄,猛地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醉酒的宇文执身子格外重。压得高奕瑄有些喘不过气。宇文执把热气吐在高奕瑄的脖子上,痒痒的,高奕瑄不由自主地用下巴去蹭。身子也像条虫子蠕动着,想要逃脱。对□□经验极少的高奕瑄哪里知道,摩擦更刺激了宇文执的欲望。宇文执双手捧着高奕瑄的脸,双眼迷离。浓重的酒气扑在高奕瑄脸上,灌进他的喉咙。舌头带着酒香,探索着未知的领域,一直钻进最深处。高奕瑄明显感觉到宇文执下身的变化。 高奕瑄一直明了宇文执的心思,但来到大司马府之后,宇文执一直对他很客气,两个人还会一起讨论国家大事。虽然宇文执的眼神一直没变,但是高奕瑄总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宇文执对他并没有身体上的想法。可哪有不伴随着欲望的爱呢? 醉酒的宇文执分外粗暴,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袍,露出精壮的胸膛,常年打仗,让他身上有多处伤疤,每一个伤疤都是一个骄傲,化作一双双眼睛,盯着高奕瑄,燃烧着他的欲火。 高奕瑄怎么推都推不开宇文执,打也打不清醒,只能任他放肆。 宇文执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全凭本能行动。他扯开高奕瑄的衣服,唇齿在每一寸圣土上肆虐。宇文执的热情与欲火侵蚀着高奕瑄,快要把他燃烧起来,身下的变化刺激着高奕瑄,高奕瑄难耐的扭动着,挣扎着。宇文执重又捧起高奕瑄的脸,双眼迷离含情。高奕瑄盯着这双眼,魂魄差点被他勾了去,甚至心想,要这么屈从于身体也好。 可等高奕瑄回过神来,宇文执已经伏在高奕瑄身上,呼吸均匀了。 高奕瑄有些吃惊,叫了声“宇文执”宇文执没有半点反应,温热平和的气息扑在高奕瑄脖子上,痒痒的。原来酒喝太多,宇文执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高奕瑄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宇文执却依然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毫无放松。 高奕瑄突然想笑。宇文执喝得太多,自己撑不住,睡过去了。推宇文执推不开,便把宇文执当棉被,盖着睡了。半夜宇文执醒过来,看到两个人都衣衫整齐地睡在床上,知道自己出了糗,半夜从洛水谢逃走了。 第二天一早,宇文执看着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逸铭一步步走到饭桌前,心中默念:“千万不要说什么,千万不要胡言乱语!”给逸铭使眼神,让他赶紧走。谁知逸铭坐下之后,根本不顾宇文执的眼神,也毫不在意高奕瑄在场,第一句就问:“将军,我给你的花露还好用吧?” 宇文执的脸瞬间黑了。宇文执瞪了逸铭一眼,说:“吃饭。” 逸铭难以置信,故意加大分贝:“你不会没成功吧?”逸铭话音刚落,宇文执手里的饭碗“啪”地被捏碎了。两个丫头忙上前给宇文执擦手。 高奕瑄偷笑。 见情况不对,逸铭立即起身,一本正经道:“我突然想起来远祺今天该换药了,我马上去看看。”说罢,一溜烟不见了。 宇文执偷瞄了一眼高奕瑄,无奈地叹了口气。 全远祺在自己屋子里看书,远远地看到逸铭来了,把书放下,隔着窗子问逸铭:“没到换药的时间,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就必须跟你的伤有关吗?我就不能来找你玩玩?”逸铭也不进屋,走近窗子跟全远祺说话。 “难道你的花露不好用,被骂了?”全远祺总是最了解宇文执的那个人。昨晚刚找了高奕瑄,今天是不会忌讳见到逸铭,逸铭来找自己,应该是为了躲着宇文执。 “怎么可能?我发明的东西能不好用吗?”逸铭回头看看,四下无人,继续说:“是将军自己没用,喝多了,昨晚居然跟六爷盖棉被纯睡觉。” “将军本就不是能酒后乱性的主,你的主意太馊了。”全远祺白了逸铭一眼。 “那你们两个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情到深处不自禁了吗?”逸铭好奇。 全远祺想了想说:“那时候我们还小,是我诱惑他的。” “诱惑?”逸铭双眼放光,“怎么个诱惑法?” 全远祺想起来刚随宇文执来长安的时候。 全远祺十四岁的时候宇文执被封了将军。全远祺跟师父随宇文执来到长安,几个人一起住在将军府里。师父年迈,不愿跟年轻孩子多接触,只要不教两个人练武,就自己待在后院里。因为被封了将军,宇文执奉命娶了第二个妻子郭氏。父亲希望他能早日延续香火。宇文执十分苦恼。总是带着全远祺在屋顶上偷偷喝酒。 全远祺刚好是懵懂又冲动的时候。又没什么酒量,喝了一杯,脸就开始泛红,看着宇文执的双眼也变得暧昧不明。两个人挨得很近,宇文执看着全远祺的眼神,挪了挪位置,离全远祺远了些。半开玩笑说:“你再这样盯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全远祺借着酒劲,往宇文执身边靠了靠,手搂住宇文执的脖子,就在宇文执唇上亲了一下。宇文执抓着全远祺的肩膀正色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开这种玩笑。” “我哪敢跟将军开玩笑?”全远祺把手中的酒杯一丢,手掌撑地轻轻一跃,坐在宇文执腿上,抱住宇文执的脖子,把在脑中幻想了无数遍的画面实现。 宇文执耐不住全远祺如此的诱惑,抱着全远祺站起来,一跃从屋顶跃下。找了最近的屋子,猛然把门踹开,两人便有了第一次的欢愉。 全远祺把自己的故事讲给逸铭听,逸铭却不体谅他那时的忐忑,只说:“就这样?” “不然呢?将军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压抑自己欲望的人。”全远祺白了逸铭一眼,关上窗子说:“去领罚去吧,别躲在我这里,免得我跟着你受罚。” 逸铭讨了个没趣,不过总结出来就是要高奕瑄主动诱惑宇文执才行。谁也不清楚高奕瑄到底对宇文执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思,但从他跟着宇文执乖乖来长安这点来看,或许对宇文执还有些好感。若把高奕瑄灌醉,再让宇文执加以引导,能成功也说不定。 逸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宇文执,宇文执没有法子,只能先按照他的来做,便准许了。 逸铭自知酒品不好,事先喝了一大碗醒酒汤。抱了两大坛好酒,来洛水谢,叫人去做了几个下酒小菜。美其名曰,前些日子皇帝打闹大司马府,今天来给高奕瑄压压惊。 高奕瑄也不管他什么理由,逸铭虽是奉命来伺候高奕瑄的,但从不见他做什么事,逸铭很懒,什么事也不愿意亲自动手。除了捣鼓自己的药草之外,就是在外面吹吹笛子。与其说是来伺候高奕瑄的,不如说是来陪高奕瑄的,让他一个人待在这大司马府,不至于太无聊。两人喝酒也不是一两次了,高奕瑄也不计较理由。落了座,给两人倒了酒说:“你少喝一点,别喝醉了。”说罢,自己先喝起来。 高奕瑄的话正合逸铭心意,想这下一定万无一失了,等高奕瑄一醉,自己就溜走去通知宇文执。喝酒总要聊些什么,逸铭便先探探路子。问道:“六爷对我家将军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是个战略奇才。”高奕瑄言简意赅。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看他,你觉得你们两个感情的关系上应该是怎么样的?”逸铭不会拐弯抹角,想不到什么旁敲侧击的话,便这么说。 “若只讲我们两个人的话,我跟他是没有仇的,我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生死之交。我很欣赏他的才能,不应该被两国的框架给框住了。”高奕瑄乃肺腑之言。 “六爷是真性情啊。凭这句话,我也要敬你一杯。”逸铭心里对高奕瑄有数了。照这样来看,就算宇文执霸王硬上弓,估计也能取得高奕瑄的原谅。便又继续问:“那你可知道,我家将军对你不单单是欣赏你的才能?或许……他根本不满足于朋友的关系呢。” “这个……我看得出来。”高奕瑄也不隐瞒。 逸铭在心里偷乐,心想宇文执就是个傻子,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干嘛,直接出手,事后再哄哄他说不定这事就成了。这样想着,脑袋里就闪过某个心上人的影子。心中有恨,给高奕瑄倒满酒说:“多喝啊,多喝一点。”今晚的事已经成了一半,只要一会儿去叫宇文执过来就好了。 ☆、103 第三小节 逸铭没想到这酒这么烈,也没想到高奕瑄酒量这么好。他看高奕瑄的轮廓有些模糊的时候,高奕瑄还面不改色。好在逸铭还有点意识,放下酒杯,努力撑起身子说:“我有点喝高了,先回去了……”可起来走了两步,腿就开始打弯。高奕瑄忙上前扶住他,问道:“你没事吧?” 起初逸铭还能好好地答话,说:“没事……没事……”可高奕瑄扶他到床上的时候,意识就不那么清醒了。 平时看起来半句话都不愿多说的人,喝了酒,语速之快,让高奕瑄都招架不住。他把自己几百种制□□,没有半点停顿地全部背出来。 高奕瑄无奈,只得不断地说:“你醉了……躺下休息会儿吧……” 逸铭终于背累了,被高奕瑄架到床上。平时看起来半点感情都没有的人,酒后显真情。抱住高奕瑄的脖子,一言不发。高奕瑄以为他睡着了,想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却不想逸铭力气还不小,紧紧抱住高奕瑄,在他耳边啜泣起来,还一边说:“你喜欢制毒的公子,我就学制毒,现在连周国大司马都重用我,你却还是不理我……沐涯,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吗?我明明那么努力……” 高奕瑄也不知道他说的谁,好在逸铭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哭了一会儿,就松开高奕瑄躺床上睡着了。 宇文执在自己屋子里等了一夜,也没等到逸铭,心想他肯定失败了。偷偷跑到洛水谢去看了看,只看到高奕瑄正在照顾醉酒的逸铭。宇文执叹了口气,这种事交给逸铭,根本就是个错误。想来有几天没见全远祺了,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从洛水谢下来,就去了全远祺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逸铭猛然醒过来,知道自己坏事了。终于还是觉得宇文执最初想的给高奕瑄下药是最好的办法。急急忙忙跑去自己的屋子,找到一个小红瓶,送到宇文执面前。宇文执看都不看他,只盯着小瓶子冷冷地问:“这是什么?” “这个叫离愁,据说是最毒的媚药,我从一个姓程的朋友那里要来的,我没用过,只听说药效很强,小心使用。”逸铭也不多解释昨晚的事,送了药,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对宇文执说:“你用完了记得把小瓶子还给我。” “知道了。”宇文执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想,早就用这招不就好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宇文执叫人做好了饭送到洛水谢。说自己有点事没忙完,一会儿就过来。宇文执很少不陪高奕瑄吃饭,看着丰富的菜色,高奕瑄有些怀疑。想到宇文执两次都没有成功,会不会这次会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招。 想起昨天晚上逸铭背的制毒方子来,高奕瑄有点紧张,逸铭是个制毒高手,若真是下毒,定是无色无味,高奕瑄是不会看出来的。高奕瑄想想,在长安已经待了有些时日了,虽前些日子给郑远汐寄了信,让他不要担心,但是信一去便没了回音。 待在大司马府,很闲适,却不想继续下去。华羽先现在是怎样都不知道,陈国盯着齐国,虎视眈眈,如果被陈国人发现高奕瑄不在齐国,必然会趁机进攻。现在华羽先上不了战场,如果只有容成耀一个人的话,凶多吉少,齐国一丢就是两员大将。 高奕瑄看看满满一桌的菜,想着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根本什么都得不到。一味地躲避也不是办法,与其在这里享受安逸,挂心齐国,还不如回国抗敌。 宇文执满心欢喜来到洛水谢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看着动都没动的筷子。大吼一声:“来人呐!”几个下人匆匆跑来。宇文执怒道:“通知全远祺,叫他带兵去把六爷给我抓回来!” “是。” 郑远汐悄悄来到容成耀府上,见到容成耀之后,跪倒在地道:“容成将军,求您救救我家王爷吧。”容成耀忙把郑远汐扶起来,问怎么回事。 “周国的宇文执把王爷虏到长安去了,已经有两个月了!”郑远汐边说边忍不住落泪,“王爷来信告诉我,他被关在周国的大司马府,好在宇文执并没有折磨他,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为了不让我担心才那么写的……我很担心他,我想去周国找他。但是一个人又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才来求您……大将军,求您了,求您帮帮我,救救王爷吧……” 容成耀扶郑远汐在椅子上坐下,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慢慢说,你说三弟给你写信了?你带了没有?给我看下。” 郑远汐把高奕瑄写来的信给容成耀看。信上就是说高奕瑄被宇文执关在大司马府,但是很安全,也没逼他做什么事,叫郑远汐不要担心。容成耀看完信之后,想了想说:“之前看宇文执对三弟的态度就有些不同于别人,宇文执以前既然救过三弟,应该不会轻易把他杀死。从这信的字迹来看,三弟应该是没受什么伤害。每一笔都很平稳。” “然后呢?怎么办?如果我们不去救王爷,他是根本自己逃不出来啊。”郑远汐见容成耀没有救人的意思,马上就急了。 “这件事不能这么草率就决定。”容成耀说,“二哥现在重病在床,三弟又不在齐国,只有我一个大将驻守。如果敌军趁机攻城,本就难以招架。如果我再擅离岗位,敌军得到这一消息,进攻的话,就如入无人之境。齐国危险啊。” 郑远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容成耀的袍子说:“容成将军!如果您不帮忙,我还能求谁?宫里没有人愿意帮王爷啊!求您了……” “王妃,凡事以大局为重啊。”容成耀扶起郑远汐,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心疼,便说:“你先回去,我去问问华将军的意思,然后再去王府找你,可好?” 郑远汐也没有法子,抹着眼泪回去了。 华羽先心系国家,自然是不允许容成耀去长安,若真有什么闪失,是谁也补救不了的,怎么也不答应。只叫人通知独孤越泽,让独孤越泽陪郑远汐去。 现在齐国朝廷内乱,高奕瑄本就不受重视,郑远汐也没指望有什么人能帮自己。把高奕瑜的女儿交给奶娘,就跟独孤越泽简单装扮成返乡的兄弟,启程去周国了。 且说高奕瑄虽有逃跑的机会,但是整个长安都是宇文执的,他怎么可能逃得掉?刚从大司马府的围墙翻出来,就被人发现了。逃了不到两条街,就被抓了回来。 高奕瑄被五花大绑,抬回洛水谢,绑在椅子上。宇文执正坐在桌边热酒。屋子里有奇异的香气。高奕瑄被绑回来,宇文执就叫所有人都下去了。宇文执喝了一口酒,瞥了一眼高奕瑄。双目中的柔情全然不见。他问:“为什么逃跑?” “不想待在这儿了。”高奕瑄被绑回来,也没想过宇文执会好好对待自己。便也不客气。 “你来长安这段时日,我待你如何?” “很好。对一个敌国的俘虏这么好,都算是过分了。” “那你们都是怎么对待敌国的俘虏的?” “至少也会关在牢房里。适时用刑,直到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消息。”高奕瑄如实回答。 “这样啊。”宇文执又喝了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脸有些泛红了。摇了摇头说:“这么好的酒,给你送来,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就跑了。果然,对人不能太仁慈,就是因为我对你太仁慈,你才会这么放肆。” 看着宇文执的脸色,高奕瑄惊:“酒里有毒?” “是啊,酒里有毒,而且是难得的剧毒。哈哈哈哈……”宇文执握着酒壶走近高奕瑄狂笑:“剧毒又怎样?我也照喝不误。只是这酒本来是要给你喝的。既然你回来了,也不能浪费。”说罢捏着高奕瑄的下巴,直接用酒壶往高奕瑄嘴里灌。 宇文执的突变让高奕瑄不知所措,怎么也没想到把宇文执惹怒了会是这样的后果。 宇文执灌酒灌得太大力,高奕瑄又努力堵着喉咙,不让酒进到自己肚子里。温热的酒顺着高奕瑄的嘴角流出,大部分流到地上。宇文执皱起眉,说:“真是浪费啊,这么好的酒。”把酒壶口从高奕瑄嘴里拿出来,怒道:“你要为你浪费的酒,付出代价。” 宇文执喝下一大口酒,含在自己嘴里,靠近高奕瑄,又一次捏起他的下巴,把自己口中的酒全数送到高奕瑄口中。酒香伴着一股魅惑的奇异香气,充斥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宇文执把酒壶一扔,一只手捏着高奕瑄的下巴,一只手伸进高奕瑄的衣袍,游走在高奕瑄的胸口,把酒水涂在那结实的肌肉上。 高奕瑄挣扎着,椅子晃来晃去,眼看就要倒。宇文执一只脚踩在椅子的横杆上,椅子便稳住了。宇文执邪魅一笑:“不要着急嘛。”说着又将舌尖探进高奕瑄的口中,这次他舌尖上带着一枚小小的药丸,高奕瑄吐也吐不出来,宇文执吮吸着高奕瑄的舌尖,舔侍着他的唇角,高奕瑄想要把那药丸吐出来的时候,小小的药丸早就在两人最终融尽了。高奕瑄只觉有淡淡的甜,想宇文执也吃到了这药丸,应该不是什么剧毒之物。也不等高奕瑄问,宇文执笑着在高奕瑄耳边吐着热气告诉他:“这个叫离愁,是最毒的春毒,据说,久别之人,用这药丸,仅一夜,便解了离愁。” 热乎乎的酒,带着离愁之毒,走遍高奕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手指尖都有些发麻。最难耐的还是下身的肿胀感。 宇文执从靴子里取出一把小匕首。高奕瑄有些害怕:“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给你松绑了。绑成这样,怎么继续?”宇文执笑着割开绑住高奕瑄脚踝的绳子。高奕瑄的脚得到解放,毫不犹豫踢向宇文执,宇文执早就料到高奕瑄会这么做,顺势抓住高奕瑄的脚踝,把割断的绳子在他脚踝上一绕一送,就把高奕瑄的一只脚绑在椅子的一侧。高奕瑄另一只脚也踢出,宇文执后退一步,险些被高奕瑄踢到下身。宇文执也不怒,笑着说:“你也真敢踢,若是伤了我,今晚谁给你解毒?” ☆、111 第十一章 第一小节 毒素蔓延太快,高奕瑄又踢出一脚,已然没了刚刚的力度,只觉全身燥热难耐,欲望已然高高耸起。 宇文执也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解开自己的发带,用发带把高奕瑄的另一只脚绑在椅子的另一侧,高奕瑄双腿打开,双手被束在椅子背后,根本使不上力。宇文执把绳子系好的时候,也已经气喘吁吁了。他虚脱般跪在地上,伏在高奕瑄肚子上,一边解自己的衣带,一边说:“逸铭那混蛋终于给了我个好东西,不过药性也太强了……” 顺了一会儿气,宇文执终于忍耐不住了,猛地扯开自己袍子,露出结实的胸膛。高奕瑄身上绑着绳子,衣服根本扯不开,宇文执就用匕首,把高奕瑄身上的衣服全都割破了从绳子下扯出来。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一片一片丢开,高奕瑄红了眼,吼道:“宇文执,如果你敢做!我不会原谅你的!”可由于离愁的原因,从高奕瑄口中出来的话,变得沙哑又魅惑,像是欲拒还迎的伎俩。 宇文执笑笑,努力站起身,含住高奕瑄的耳垂,吮吸着,说:“真想把你刚刚的话保存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听,太诱惑人了……”宇文执一口热气喷在高奕瑄耳中,引得高奕瑄浑身一颤。 宇文执腿软,半个身子贴在高奕瑄身上,两个人的汗水,润滑了摩擦。宇文执的舌头打着转,沿着高奕瑄的耳垂一路向下,高奕瑄难耐的扭动着身子,肌肤摩擦着绳子,勾出丝丝快感。宇文执啃着高奕瑄的锁骨,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感觉到有什么顶着自己的肚脐,宇文执得意一笑,握住高奕瑄的欲望,上下套弄着,引得高奕瑄浑身颤抖。宇文执吮吸着高奕瑄胸前的茱萸,另一只手指尖玩弄着另一边。高奕瑄忍不住叫出声音。宇文执笑着更卖力,幽幽道:“你的叫声比这离愁还要毒上好几倍啊……”身下再也忍不住,便将自己的欲望与高奕瑄的叠在一起,揉捏着,套弄着,高奕瑄不由自主地迎合着宇文执的动作,椅子摇摇晃晃地演绎着两个人的欢愉。 “啊……嗯……不要……”高奕瑄嘴里喊着不要,身体却不受自己的大脑驱使,分!身跳动着,把欢愉之果,喷洒在宇文执手中。宇文执感觉到手上的粘稠,加快了动作,伴随着一声低吼,也喷洒出来。宇文执伏在高奕瑄身上喘息了一会儿,双腿打软,重又跪倒地上。把手上的白浊抹在高奕瑄的穴口,试探着伸进一根手指。 “啊……”高奕瑄受到刺激,大脑清醒了些,吼道:“宇文执,你要干什么?!” “干我想了好久一直想干的人啊。”宇文执厚颜无耻。 “快停下,不然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啊……”宇文执的手指在某处一点,引得高奕瑄失声。 “别挣扎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宇文执笑着又加了一根手指。 高奕瑄本就是第一次,又加上他很紧张,不肯放松,宇文执加到第二根手指的时候,就怎么也加不进去了。宇文执猛然想起逸铭给自己那瓶玫瑰花露,颤抖着身子,把瓶子拿过来,将一整瓶玫瑰花露都倒在高奕瑄的□□。 宇文执用手把温润的玫瑰花露赶到高奕瑄的穴口,轻轻地推进去,顺势进去第三根手指。弯曲着,抽动着,勾弄着,肆虐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袭向高奕瑄,高奕瑄双眼迷离,汗水与泪水混在一起,打湿了头发。 感觉差不多了,宇文执把自己的欲望抵在高奕瑄的穴口,打着转冲进高奕瑄的身体。宇文执来回运动着抱住高奕瑄,高奕瑄咬住宇文执的耳朵,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啊……嗯……啊嗯……我……嗯啊……一定……嗯……会……杀了你……嗯啊……啊……” 高奕瑄身上没力气,咬着宇文执的耳朵不疼不痒,倒是刺激了宇文执的欲望,宇文执加大了力度,也在高奕瑄耳边说:“好……嗯……我等你……嗯……啊……来杀我……”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6节 两人一夜无眠。高奕瑄在椅子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之后,宇文执解开绳子,抱他到床上又做了两次。宇文执索取无限,好在他有心护高奕瑄,高奕瑄并没有受伤。又早一步起来,叫人给高奕瑄洗了身子,高奕瑄醒的时候,除了浑身酸痛之外,便没有其他大碍了。 “醒了?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都中午了。”逸铭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样子。 高奕瑄叫人来给自己穿了衣服,便一句话也不说了。坐在床上,不吃不喝。 宇文执让逸铭照顾好高奕瑄,高奕瑄却滴水不沾,逸铭便没辙了。他把饭碗放到高奕瑄面前,高奕瑄看都不看一眼。逸铭说:“求你了,六爷,你就吃点吧。你若是不吃,死的可是我啊。”高奕瑄毫无反应。 “我知道将军给你下毒是他不对,可是谁没有个欲望啊。你要是想得到一个人,会不会也曾有过不择手段?”逸铭劝道。高奕瑄仍是没有反应。逸铭叹了口气,自己吃了一口说:“你看没毒,我自己都吃了。” 高奕瑄不理不睬。 “好吧,上次下毒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告诉你了。我从来都是下毒就会告诉别人的。我只给了将军那瓶药,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用,如果我知道那天晚上他要给你下药。我一定会事先告诉你的。你不相信将军,也要相信我吧?”逸铭说了一大堆,高奕瑄还是不理他,逸铭彻底无奈了。饭碗一丢自暴自弃:“随你好了,你爱吃不吃。”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宇文执来看过高奕瑄一次,高奕瑄看到他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向着宇文执,一掌打出去,好在高奕瑄身子还虚,掌上无力,并没有伤到宇文执。宇文执临走时看到床边的饭菜,怒道:“逸铭,你怎么照顾的人?怎么连饭都没吃?” “我已经尽力让他吃了,是他自己不要吃,我有什么办法?”逸铭高高挂起。 “他不吃的话,你也没得吃!”宇文执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逸铭走到床边,对高奕瑄说:“你也听到了,你如果不吃,我要跟着你一起饿肚子。”见高奕瑄无动于衷,逸铭说:“你还说对将军没想法,这虐待自己让对方心疼的做法,不是情人之间才做得出来吗?” “就算你不是饿给将军看的,难道你要打算死在这里?难道你就没想过再逃跑?不吃饭,没力气,怎么逃跑?”逸铭想方设法撺掇。 高奕瑄不为所动。 “好吧,我总是能逃跑,是因为我知道大司马府抓人的套路,我把他们的套路告诉你,帮助你逃跑怎样?”逸铭说完,高奕瑄看了他一眼。犹豫了良久,说:“我要见全远祺。” “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那离愁有副作用,把你毒哑巴了呢。”逸铭站起身松了口气,“我现在就去给你叫全远祺。”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你现在可不要想逃跑哦,外面十几个高手等着你呢,以你现在的能力,连大司马府也逃不出去。” 全远祺来了,远远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避免跟高奕瑄有近距离的接触。高奕瑄见人来了,便问:“你不希望我回来,是不是?” “是。”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回来?如果你不去抓我,大司马府里的那些士兵根本抓不住我!” “因为将军想让你回来。” 高奕瑄从床上起身,走近全远祺,猛然扯开自己的袍子,身上全是跟宇文执欢爱的痕迹。全远祺别看脸,不满道:“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这是你厌恶的,也是我厌恶的。明明我可以不用受这些苦,你也不用心里难受。就是因为你把我抓回来。才导致这样的后果。”高奕瑄抓着全远祺的衣领,吼起来。 全远祺推开高奕瑄,怒道:“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可不是来看你身上这些东西的。” “我知道。”高奕瑄笑起来,“你想杀了我。” 全远祺拳头紧握,努力忍耐:“将军需要得到的是天下,不是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大司马府里的人都对宇文执惟命是从,不论他做的对错。只有你敢不听他的话,因为你明白哪些对他好,哪些对他不好。所以这府里我只能相信你。”高奕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你帮我逃跑,我不会再回来。这样就相当于我死了。宇文执去夺他的天下,我回齐国过我的生活。这样可好?”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知道如果我死了,宇文执一定不会放过你,但是如果我跑了,你顶多受点惩罚,还可以继续陪在宇文执身边。” 全远祺盯着高奕瑄,有些嫉妒他的精明。 全远祺在大司马府中位高权重,帮助高奕瑄逃跑并不是难事。当天晚上就把高奕瑄送出大司马府了。 全远祺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房间。宇文执早就等着他了。全远祺也不含糊,进门一撩袍子就跪在地上,等着宇文执的惩罚。 “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大司马府中发生的事没有宇文执不知道的。 “今天傍晚把他送出大司马府的,之后我就不知道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出城了吧?”全远祺老实交代。 宇文执走近全远祺,面露凶光,一脚把全远祺踹出门口。怒道:“我宠着你的时候,你是个人物,我不宠你的时候,你把自己当什么人物?!” 全远祺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跪好说:“您若是为了自己,喜欢谁都没有关系,我不会去吃那份醋,但是您若是因为这个人影响到江山社稷,我就绝不允许这个人存在。”宇文执跟上他,继续踹他,每一脚,都毫不留情。全远祺在地上打着滚,继续说:“之前宇文朗来府里闹的时候,我最想杀的,不是宇文朗,而是高奕瑄。如果你继续跟他纠缠,他将会是你得到天下最大的绊脚石。” 宇文执拽着全远祺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全远祺脸上满是血。宇文执在全远祺耳边说:“当时你还一直不认错……你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了!”宇文执猛地一推,全远祺倒在地上,想再爬起来跪好,却怎么也起不来了。 “来人呐,把他关在牢房里,不要给他找大夫,六爷一天不回府,一天别把他放出来!”宇文执说完,带着另一批人出去找高奕瑄。 ☆、112 第二小节 全远祺交代高奕瑄在城里躲两天,等宇文执以为他已经出城了之后再出城去。高奕瑄就躲在逸铭在长安城落脚的一个地方,在住宅密集,繁闹的都市,宇文执在长安城搜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获。 正准备要放弃的时候,有搜查的士兵听到有两个人在打听高奕瑄的下落。随即叫唐胜来看看要不要抓他们。谁知那两人见被人怀疑,立马转身就逃。唐胜知道情况不对,流星锤一甩,就跟了上去。 被怀疑的这两人并不是别把你人,正是来长安找高奕瑄的郑远汐和独孤越泽二人,二人匆忙之间,跑进一个小巷子。 独孤越泽见有人追来,取出自己的枣木槊,截住唐胜的流星锤。两个重兵器相遇,一声闷响,撞出火花。独孤越泽把郑远汐往旁边的巷子一推:“王妃您先走,我挡住他们。”郑远汐慌慌忙忙逃跑,独孤越泽长长的枣木槊横着挡住所有人的去路。 唐胜对后面人说:“你们绕路去抓那个跑了的,这里交给我!”身后的人分成两队,绕路包抄郑远汐去了。 唐胜年轻的时候,是专门贴身保护宇文执的,现在年纪大了,在大司马府为宇文执练府里的士兵。也不打仗,所以独孤越泽根本没见过唐胜。唐胜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六十斤的流星锤依然耍得十分顺手。独孤越泽跟唐胜过了几招,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想要赢他不容易。但是后面的人去追郑远汐,那么多人,抓到郑远汐是早晚的事。如果打不过这个人,必须要赶紧逃跑才行了。怎么也要保证郑远汐没事。 可是唐胜哪里是好惹的主,流星锤这样的软兵器在他手里,时而成枪,时而成棍,时而成鞭……招数变化之多,让独孤越泽难以招架。 独孤越泽一招引以为豪的“刀劈华山”,被唐胜躲过之后,顺势一锤打在独孤越泽腹部,独孤越泽一口鲜血喷出,感觉自己肋骨都被震断了好几根。 唐胜把郑远汐和独孤越泽带到大司马府,宇文执正在犯愁高奕瑄的事,看到郑远汐的脸,心中大喜。 “这是千里寻夫来了?”宇文执盯着郑远汐的脸笑道。随即吩咐唐胜:“去找人来把他的画像贴到长安城各城门口。告示贼团的一员已经被抓了,要剿灭剩余恶徒。”唐胜领了命走了,宇文执走近郑远汐,捏着他的下巴笑道:“哈哈,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天能遇到你,而且还是来帮我忙,真是麻烦你了。哈哈……” 郑远汐吓得身子都颤抖起来。 “来人呐,把这个半死的送到逸铭那里治伤。这个人丢到牢房去!”宇文执说完,就回屋只等高奕瑄来领他的夫人了。 高奕瑄怎么也没想到郑远汐会来长安找自己。看到郑远汐的画像的时候,高奕瑄呆了半晌,犹豫了很久,扯下墙上的告示,走向大司马府。 这次高奕瑄回大司马府,就没有人客气地迎接了,门口的两个士兵见高奕瑄来了,二话没说就上去押起他来,送到牢房里。郑远汐就关在高奕瑄对面,两人隔着一条走廊。高奕瑄见郑远汐没事,放下心来。怒道:“你来长安做什么?!” 郑远汐跪下来,啜泣道:“王爷,我收到您的信之后,一直放心不下,就去求容成将军,让他帮忙来找你。可是现在齐国朝廷内乱,齐主平定异己,很多重臣都被杀掉了。华将军的病也越来越重,容成将军看了您的信之后,觉得您在长安应该没什么危险,就没答应我。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带着独孤越泽来了。本来想在长安城打听一下的,没想到有好多官兵在搜什么盗贼,我们两个就被怀疑了……” “你没事就好。华将军还在用太子给的药吗?”高奕瑄说到这一点就心疼。 “一直在用。华将军是誓死忠于国家的,君命难为。谁劝他也没用。不过他没有告诉家里人,家里人只能到处找大夫,祈盼能找到一个能治好他的病的大夫。”郑远汐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讲给高奕瑄听。 高奕瑄大概了解了邺城现在的状况,如果现在高奕瑄回去,可能也是自命难保吧?但是在这里也是受折磨,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回齐国,圆了齐主的念头,身为齐国将臣,死在齐国也算圆满了。 脚步声渐近,宇文执的话语也随着脚步声来:“这次能在此见到你,还多亏了你的夫人呢。真没想到能在长安见到你貌美的王妃。” “反正我已经回来了,你放了远汐吧。”高奕瑄总觉得宇文执还是那个纵容他的宇文执。 “你好像弄错了什么啊,奕瑄,这里可是我的地盘。现在你俩都在我手里,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任何一个?有这王妃在这里,你也有所顾忌,不至于总想着逃跑。”宇文执没开高奕瑄的牢门,而是打开郑远汐的牢房。一步步走近郑远汐,冷笑道:“你明明知道我会生气,你还逃跑,难道你忘记上次给你的惩罚了?”宇文执离郑远汐越来越紧,郑远汐吓得叫起来。 “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不要伤害郑远汐!”高奕瑄扑在牢房门口大喊道。高奕瑄的反应让宇文执很满意。高奕瑄是难以驯服的野豹,但是再难以驯服,也有弱点。高奕瑄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一点伤害都会加倍施加在他心里。 “怎么?害怕了?你好像很慌啊。哈哈……”宇文执盯着高奕瑄大笑。高奕瑄从来没见过宇文执如此让人厌恶的狰狞。只逃跑了两次,宇文执就变得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这样的狰狞让高奕瑄害怕了。 “你放过郑远汐!你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高奕瑄失措地喊起来。 宇文执笑笑从郑远汐牢房里走出来,叫人打开高奕瑄的牢房。幽幽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高奕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宇文执说:“洛水谢打扫好了吗?带六爷去休息。”高奕瑄被人从牢房的地上提起来,半架着送到洛水谢。宇文执看着高奕瑄被架走,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不想这样的,为什么却弄成这么个结果? 逸铭见高奕瑄回来了,双目无神,还以为他受了什么伤,把脉之后,发现完全没事。便说:“那个受重伤的人是你的手下吗?看来你这几个月走不掉了,他的伤少说也要两个月才能好。除非你丢下他不管。” “就算我丢下他不管,也跑不掉了。他把我的王妃关起来了。”高奕瑄双眼没有半分生气。 “好吧。”逸铭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洛水谢。 远远地看见宇文执走来,逸铭走近宇文执,劝道:“别再逼六爷了,你恐怕把他的希望全灭了。” 宇文执脚步停顿了一会儿说:“你也有说性情话的时候啊。” “不听就算了。如果哪天他想不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我可没法子。”逸铭好心当成驴肝肺。 “多谢了。”宇文执说完走进洛水谢。 桌上的饭菜一动没动,高奕瑄躺在床上,如死人般。宇文执坐在床边,抚摸着高奕瑄的脸,欲望在身体里乱窜,他想要眼前这个人,哪怕他再不愿意,哪怕他再反抗……他的哭声听着也是一种快感。可是所有的动作都阻挡住,化成温柔的抚摸。高奕瑄的心凉,让宇文执难过,这是他最不希望的。 高奕瑄睁开眼睛,看到宇文执眼中重又恢复了之前任高奕瑄放肆的柔情。高奕瑄闭上眼睛,冷冷道:“不要突然对我改变态度,你明明只是想做。” 宇文执伏在高奕瑄身上,胸膛贴着胸膛,心跳触摸着心跳。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从来没这样珍惜过什么,从没这样忍让过,但是你为什么逃跑?你一逃跑,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理智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把你抓回来,捆起来,要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要每时每刻都能摸到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全都答应你。你能不能陪在我身边?” 高奕瑄听着宇文执的语气,像是在央求。 “放了远汐,你愿意吗?”高奕瑄说。 “可以,等你的偏将伤好了,我保证平安送他们两个回齐国。”宇文执承诺。 “但我不可能总陪着你的。我是齐国王爷,你是周国大将。”高奕瑄总不能是对宇文执没有感觉的。 宇文执支起身子,正色道:“不行,这一点我不能答应。无论如何,你必须待在我身边,如果你一心要回齐国的话,我就打下齐国,把邺城变成周国的国土,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跟你一起住在那里了。” 高奕瑄什么也没说。宇文执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不知所措。他不是不相信宇文执的承诺,而是宇文执让他真正感觉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恐惧。 宇文执起身拉着高奕瑄的手腕,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说:“起来吃点东西吧。” 高奕瑄把手腕从宇文执手里抽出来,闭上眼睛说:“没胃口,不想吃。” 宇文执也躺下来说:“不想吃就不吃了。天色不早了,睡吧。” 高奕瑄往床里面靠了靠,心存戒备。宇文执并不脱衣服,从背后抱住高奕瑄,手环在他腰间。高奕瑄想要逃,宇文执在高奕瑄耳后啄了一下,微笑道:“别闹,睡吧。我不做什么。” 高奕瑄在宇文执怀里,一夜无眠。宇文执太聪明,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而且会拿高奕瑄的弱点来对付高奕瑄。高奕瑄曾觉得自己还是个战略人才,可如今看来自己对战略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高奕瑄有些绝望,可能这辈子都逃不出宇文执的手心了。 ☆、113 新皇帝继位之后,宇文执把自己的母亲推为太后。太后对国家之事并不关心,有自己儿子在背后管理国家,她也不想插手,于是待在后宫,喝酒玩乐,两耳不闻窗外事。加之宇文执一直瞒着高奕瑄来周国的事,太后并不知道高奕瑄来了周国。可是宇文朗毫无预兆被杀,太后便一直怀疑宇文执。说长安是皇帝的地盘,倒不如说是宇文执的天下。一个刺客轻而易举混入皇宫,并刺杀成功,除非有宇文执的帮助,不然在进入长安之前就已经被杀了。 宇文执的母亲虽然怀疑,但却并未声张。况且宇文执杀皇帝也不是第一次了。便在宫中静待其变。没多久,宇文执就找“盗贼”找得满城风雨。太后便开始怀疑,是不是大司马府有什么人让宇文执不明智了。太后想来想去,最有可能动摇宇文执心性的,就是高奕瑄了。太后想到这里,在宫里坐立难安,当即带上自己的贴身老侍女梅凤趁着夜色,出宫去大司马府。 太后来到大司马府,不找宇文执也不找高奕瑄。先悄悄去了全远祺屋里。 全远祺正在屋里吃饭,见太后来了,赶忙行礼。太后叫他坐回原位置,自己也坐下来。语气温和:“只要不在宫里,就不用行礼。” “可您现在是太后,跟当年不一样了。” “不管怎样,你都快相当于我儿子了,这些礼节,不要也罢。整天在宫里行这些繁乱的礼节,都耗费太多时间。” “太后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吩咐我?”全远祺说。 太后微微一笑,说:“你继续吃就行,我可爱看你吃东西了,只可惜如今在宫里见得少,也没机会给你做饭。” 全远祺也不拘束,又拿起筷子吃起来。太后叫下人又拿来一双筷子,给全远祺夹菜,一边说着全远祺小时候特别爱吃的菜。见全远祺放松了,太后才含糊不清地说:“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一下齐国昌黎王的事。” “您都知道了?”全远祺对太后毫无戒备之心。 太后接着说:“现在地位高了,想知道什么,也就没什么可以阻挡我知道。” “那您这次悄悄来大司马府,是想把高奕瑄带走吗?将军已经封高奕瑄为六爷了,再加上之前因为宇文朗的事闹得那么凶,将军这次不会轻易放弃。”全远祺无奈。 “真是作孽啊。”太后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我好几次想要杀了高奕瑄,可念在高奕瑄和将军的关系上,怎么也下不了手。帮他逃跑还被将军抓住了高奕瑄的把柄……”全远祺越说越难过。自从高奕瑄来到大司马府之后,全远祺身上就一直有伤,新伤、旧伤、心伤。不能反抗宇文执,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全远祺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宇文执了。 “别难过,我不会让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太后十分坚定。 第二天一早,就有太监传太后口谕,要宇文执下朝之后来后宫见太后。宇文执来到后宫,见太后正装坐在大厅里等他,心中自知没什么好事。便乖乖参拜后,问母后找他来有什么事。 “今天上朝,都说了些什么?”太后也不让宇文执起来,问话的语气像是母亲问孩子今天学堂上有没有调皮。 “讲了陈国进攻江陵,我朝要用什么方法破敌。” “那你可有妙计?” “江陵一带,士兵多熟悉水性,不用费周折从长安调兵。既然陈军擅长水战,就让江陵的士兵在水上将其击败。何须妙计?” “你就对自己的士兵这么有信心?”太后心平气和。 “我参战数年,各个地方的士兵都十分熟悉,对敌军的士兵也有了解。这不是对士兵的信心,而是知己知彼的对策。”在宫里,宇文执也只有对自己的母亲才会如此尊重,跪着问话也没有怨言。 “知己知彼?那你可熟知你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太后的问话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宇文执想了想说:“孩儿不知。” “那我问你,你想统一三国,得到天下吗?” “想。” “那就把高奕瑄送回齐国去!”太后终于说出自己目的。宇文执一言不发。太后继续说:“你既然想得到天下,就不能有任何弱点。我也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我儿子的前程。” 宇文执猛地站起来,也不辩解。怒道:“我不会把他送回去的!” 太后从座位上下来,威胁道:“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就杀了高奕瑄。多谢我儿将我推上太后之位,这样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就方便了很多。”太后的威胁比任何人都有力。 “他到底哪一点让您觉得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宇文执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来阻止他跟高奕瑄在一起,“如果你跟远祺一样,觉得他会阻挡我夺天下,那……” “这一点还不够吗?”太后大声打断他,“他把你的阵脚都打乱了,再这样下去,你就会毁在他手里。你做的是大事,不允许有一丝纰漏啊。” “那我跟远祺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没说?” “我是什么都没说,但你知道我得知你跟自己的师弟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太后说着忍不住落泪,“我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你开心就好。而且远祺可以帮你夺天下。” “说来说去,就是怕我丢了权力。江山和美人我要么都要,要么连命都不要!谁都别想阻止我!”宇文执吼起来。吼完了一甩袖子就要走。 太后大喊一声“站住”,从椅子上站起来,忍不住啜泣,边哭边说:“你们兄弟几个,我对你最用心,当初我在宫里受其他嫔妃排挤,你出生之后,连奶娘都没有。我亲自哺乳,你母乳吃到四岁才断。我身子走样,被赶出宫去,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能得到军权,我到处求人帮忙,不惜毒死自己的丈夫,也要完成你的野心。现在你翅膀硬了,连自己母亲都要压制。你野心天下,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见,但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同意!” 宇文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心狠手辣,什么人都下得了手,但是自己的母亲一示弱,便也为难了。他扶自己的母亲坐下,帮母亲擦眼泪,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母后,您这不是逼我吗?您让我放了奕瑄,跟让我放弃天下一样困难。我好不容易才得手,是不会放弃的。” 母亲自然了解儿子性格,宇文执既然这么说了,自是下了大决心,硬逼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了。太后便退一步说:“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让高奕瑄留在大司马府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只要能让奕瑄留在大司马府,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高奕瑄还在自己身边,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把他的王妃送到我宫里来吧,你总关着他的妻子也不是办法。”太后想着自己的路子,走一步是一步。 宇文执并不把郑远汐看得多重,太后要求,便马上答应了。太后又说:“也不用你把他送过来,我亲自去你府上把郑远汐接过来,顺便看看昌黎王。在齐国受他照顾了。” 太后计上心来,宇文执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只要高奕瑄多反抗,宇文执耐心便会被磨光,也就对高奕瑄厌倦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宇文执一样,喜好男色的。先让高奕瑄可以经常见到他的王妃,经常接近女色,必然会讨厌宇文执。 太后也不用宇文执陪同,单独来到牢房见郑远汐。郑远汐坐在牢房的角落里,无精打采。高奕瑄被威胁之后,郑远汐也没受到什么虐待,眉目还算清晰。 太后在牢房外仔细看了好久,不确定地问:“你是齐国昌黎王的王妃吗?” 郑远汐抬头看了看她,回答道:“是。” “是男还是……” “在下是男儿身。让这位夫人失望了。”被人看成是女子,郑远汐也不是头一回了,自是知道太后想问什么。 太后退后几步,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原来高奕瑄也是这种人。太后顿时觉得没什么希望了。在牢房外徘徊良久,问郑远汐:“你家王爷生来就是喜欢男子还是后来才……才这样的?” “你是谁?”郑远汐在他人国土,还算谨慎,“问这些做什么?” “我是宇文执的母亲,我不想让你家王爷和我儿子在一起,正在想办法。”太后叹了口气,“却没想到……连高奕瑄也是这样的人……居然娶了个男王妃……唉……” 郑远汐一听是不希望让高奕瑄和宇文执在一起的人,那就是跟自己是一条战线上的,正愁没人可以帮助自己呢,心中欢喜,便跑到牢房门口,抓着牢门问:“老夫人,您也不希望自己儿子把我家王爷困在这里吗?求您救救他吧。我虽然是他的王妃,但我们是有名无实。是齐国太子想要害王爷,才会在王爷新婚的时候,把我扮成新娘送到王府。我成为王妃,也不是王爷所愿啊。” 太后瞥了一眼郑远汐说:“我会救他的,但是利用你却不行了。你家王爷是喜好女色的对吧?” 郑远汐点头。 “既然如此,就有突破口。”太后命人打开牢房,“你跟我走吧,你待在这里只会牵制你家王爷。你走了,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郑远汐对太后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便派了几个心腹把他悄悄送回齐国去。 逸铭一直在高奕瑄身边照顾,太后又来看高奕瑄,宇文执便派逸铭监视太后的一言一行。太后能到达太后之位,并不是只靠他的儿子,逸铭的监视,她自然一眼识破,也不往心里去。来到洛水谢,看了看洛水谢环境,免不了几句寒暄。 “这洛水谢还住得惯吧?”太后还如在齐国悦川宫时对高奕瑄一般温和。 “环境是还好。” “环境是还好?那什么是不好?”太后故意追问。 “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司马对我太好,连我的王妃都给我接到府里来了。”高奕瑄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有话直说。 “你说那位美娇娘吗?我看他在府里没什么事,就送他回邺城去了。”太后惊讶,“难道你想让他回来?” 高奕瑄心中大喜,原来在悦川宫见到这位老夫人的时候,心里就喜欢,两人相谈甚欢,如今来了周国她也一如从前,想不到还念着自己在悦川宫对她的照料,如今居然来帮自己来了。太后接着又说:“不过你陪你家王妃来的那个将军,我很看好,看他身上有伤,就没把他送回齐国去,等他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把他接到宫里保护我,你不用挂念。想做什么,也没什么人可以拦住你了。”太后说着笑着看了看窗外。 高奕瑄担心的事,太后都帮他解决了,心里感激,笑道:“能在悦川宫遇到您老人家,由衷感谢上苍。大恩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 太后忙扶住高奕瑄道:“不用行此大礼,你对我有恩,老身经受不起。” 高奕瑄说:“如果我娘在,应该跟您年纪差不多,我给您磕头也是应该的。” 太后欢喜道:“好孩子,快起来。从没提起过你娘,你娘还好吗?” 高奕瑄摇了摇头说:“还好,她在洛阳,因为国事,我不能常去看她,只能一年去看她一次。” 太后听了,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微笑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宇文执若是有一半孝顺我也就满足了。” 二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天色渐晚,太后便回宫了。 逸铭来把太后的所作所为告诉宇文执。有力的威胁没了,宇文执便在洛水谢外加强守备,以防高奕瑄逃跑。太后出招并未隐瞒,宇文执看着太后出招,也只能看着,不能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其他方面下手。 逸铭不解宇文执的做法,他说:“六爷武功高强,他如果真想逃跑,这些守卫都不是他的对手,您这么做也是多此一举。” 宇文执摇摇头说:“加强守卫也许不能防止他逃走,但人多了他逃跑闹得动静也会大。高奕瑄是谨慎的人,不会鲁莽行事的。” 逸铭叹了口气说:“这样一来,洛水谢和牢笼有什么区别?” “不管这洛水谢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奕瑄走。” “六爷很有才华,您这是关着老虎欣赏。不仅浪费他的才能,还会让他恨您。” 宇文执拳头紧握,道:“我没法子了,所有人都反对我们,我只能这么做。” “千万不要让感情冲乱了您。”逸铭劝道,“方法多的是,如果大家不同意您的战术,您在反抗外敌的时候,自己的士兵也反对您的话,您怎样都是失败。”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宇文执越想越烦。 宇文执心中烦闷,在府里走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洛水谢。因为高奕瑄由于郑远汐的事生宇文执的气,宇文执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洛水谢了。既来之则安之,就上了楼。到了门口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门突然打开,一个丫鬟模样的丫头走出来。 这丫头虽然是下人的打扮,宇文执却从来没见过这个丫头。这丫头面容姣好,颇具风韵,而且不像是普通的下人,倒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夜里天还很冷,这丫头却穿得十分单薄,身上还传来幽幽的香气。香气醉人,似是故意催人的香料。 丫头见了宇文执,呆了一下,跪下来拜见宇文执,再不敢抬头。宇文执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丫头,问道:“府里最近没有新进下人,我看你的模样怎么没见过?” ☆、121 第十二章 第一小节 宇文执猛地掐住那丫头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提起来。质问道:“是谁派你来这儿的?”丫头双脚离了地,挣扎着求饶。宇文执哼了一声,道:“不说也罢。”说着就将那纤细的脖子掐断了。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叫人去收尸。 夜里有雾,月光透过雾气,幽幽寒光洒在尸体上,任谁看了都觉得凄冷。 宇文执开门进屋,高奕瑄已经睡了,只在门口点了两盏灯。宇文执拿了一盏烛台,缓缓走向高奕瑄。犹犹豫豫掀开床帘。帘子内并无异样,宇文执这才放了心。把烛台放在床头,坐在高奕瑄身边,呆呆的看着高奕玹的睡颜。 高奕瑄许是假寐,宇文执坐了良久,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床头的烛台有些暗了,闪烁了几下。宇文执吹灭了灯,躺在高奕瑄身边,隔着被子抱住高奕瑄。这个拥抱十分温柔,似是怕把高奕瑄弄醒。躺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好害怕你会走,我不敢离开大司马府半步,江陵战败报急,我不敢去。新帝登基,拉拢朝中大臣,我不敢出门阻止。从小到大,我想要的,轻易得到,无论是权力地位还是人。可为何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是不能让你看我一眼?所有人都反对我把你困在府里。唉……你比天下还难得啊。” 高奕瑄亲眼见证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宇文执,也见证了他的糊涂,他的无奈,他的弱小,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些缺点,竟全是因为自己。 高奕瑄突然想到想到自己有一次参加齐陈两国的战役,临近上战场,独孤越泽来报,说在处理士兵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手里攥着一块写着“乌月”二字的玉坠子。 听到“乌月”二字,高奕瑄瞬间没了上战场的力气,不顾手下士兵阻拦,跑到独孤越泽指的那个地方,找那个手里抓着乌月玉的人。那场战争高奕瑄不是主将,但却是战略中一条重要的分支,就因为这件事,主将攻城,没了高奕瑄的呼应,齐国在那场战役中大败,割了三座城池给陈国。只要当时高奕瑄定下来想一想哪个重要哪个次要,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是一听到哥哥的消息,高奕瑄的理智就消失了。这么想来,如果宇文执对自己的感情是这样的话,高奕瑄倒能理解了。 “不到被子里面来吗?会冷的。”高奕瑄终于开口。 宇文执听到高奕瑄这么说,心里欢喜,笑笑说:“冷些也不怕,我进到被子里,怕我自己忍不住。” “那你在外面好了。”高奕瑄直截了当。宇文执无奈,难得见高奕瑄主动说句话,还是邀请自己,本想再吃点甜头的,可是高奕瑄太吝啬,竟不给了。宇文执脱了袍子,钻进被窝,把高奕瑄揽在怀里。被窝里很暖和,高奕瑄只穿了中衣,两人隔着布料,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分外暧昧。 宇文执的兄弟无耻地抬头了。感受到宇文执的变化,高奕瑄往后退了退身子。宇文执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我……” “你想做吗?”高奕瑄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句话。高奕瑄一句话出口,让宇文执也红了脸。宇文执呆了半晌,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可声音确实是高奕瑄的没错,身上的触感,嗅到的味道,也都是高奕瑄的不会有错啊。今天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送到嘴边的肉不吃就不是男人。宇文执猛地一翻身,将高奕瑄压在身下,含住日日渴望的双唇。宇文执很快感觉到高奕瑄也起了反应。宇文执有种要喜极而泣的感觉。之前强迫高奕瑄,第一次的回忆可能不太好,但是宇文执都有好好注意没把高奕瑄弄伤。后来把郑远汐关起来,用郑远汐威胁他,床弟之事,两人也做过几次,但都是高奕瑄极不情愿的,宇文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奕瑄的身体也带得兴奋起来。因为高奕瑄一直不情愿,宇文执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碰过高奕瑄了,本来这次来也没打算做什么。可是高奕瑄竟然因为宇文执的一个吻,就兴奋了。 宇文执激动地在高奕瑄锁骨上印上自己的痕迹。高奕瑄半推半就地就遂了宇文执的心愿。 宇文执没想到梦这么快就破了。第二天天刚亮,太后就带了十几个精兵来到大司马府,因昨天晚上宇文执掐死的那个丫头来讨公道来了。太后也不多跟宇文执辩解,叫几个士兵去洛水谢把高奕瑄绑起来,就要带他走。高奕瑄见来绑自己的人是太后,便无反抗之意。太后的做法却激怒了宇文执,他拿来自己的枪,挡住士兵们的去路,吼道:“谁都不允许带走奕瑄,谁动手我杀谁!” “吼什么?!”太后也吼起来,“你没看到我在这里?是我叫他们绑高奕瑄的!” “您说的我都答应了,为什么还要带他走?”宇文执虽这么说,手上的枪却还指着士兵们。太后亲自来抓人,大司马府的人都不敢动。太后是宇文执的生母,宇文执又很孝顺,两边打起来,帮哪一边也是错。 “你答应我,只要我不带高奕瑄走,什么都听我的安排,昨晚我派到洛水谢照顾高奕瑄的丫头,是不是你杀的?”太后怒道,“是你毁约在先,怪不得我。”转而对要抓高奕瑄的士兵下命令:“所有人拔刀!无论用什么手段,把高奕瑄给我带走。” 宇文执□□一挥,冲着第一个冲上来的士兵就是猛地一刺。士兵并不是普通人,轻易躲过宇文执的枪,脚上一踏,一柄大刀砍过来。跟宇文执交上手,二人过了两招,彼此不相上下。一个就这么难对付,太后肯定是带了自己最好的士兵来了,势在必得。跟宇文执交手的这当儿,剩下的士兵已然冲上前把高奕瑄押起来了。大司马府的士兵们看不下去,却都被全远祺拦住,不允许任何人帮宇文执。全远祺知道太后不会伤害宇文执和高奕瑄,这么做只是吓唬他们。宇文执心里着急,竟乱了章法,手臂上猛地中了士兵一刀。刀身很重,又锋利,一刀下去,宇文执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鲜血直流。全远祺有些动摇,手伸进袖子里,抓着飞镖。他从没想过太后会跟宇文执真刀真枪地打起来。全远祺从小没娘,跟了太后多年,跟太后关系并不比宇文执差,宇文执受了伤他心疼,但是也不能跟太后对着干。高奕瑄见宇文执受了伤,奋力从士兵手中挣脱,空手接住士兵砍下来的又一刀。一脚将士兵踢出数丈,看了宇文执一眼,问:“你没事吧?” “还死不了。”宇文执忍痛说。 “你毫无胜算,还是让我跟太后走吧。”高奕瑄看着宇文执鲜血直流的胳膊不免心疼,“你的伤不赶紧止血,会要命的。” 宇文执捂住自己的伤口说:“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就算不要江山,我也要你!” 或许倾心也就在这一瞬。 高奕瑄无奈地笑笑,问:“你看看这么多高手围着我们,你还想怎样?” “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逃到何处都是家。”宇文执见高奕瑄态度转变,语气变得更加坚定。 高奕瑄来到大司马府之后,头一次露出欢喜之色,道:“看你伤成这样,还怎么逃?”宇文执把手里的枪丢给高奕瑄说:“不是还有你吗?”宇文执接过枪,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太后竟有些难过。高奕瑄为难了一会儿,一手握住枪,一手抓着宇文执没受伤的手臂,大喊一声:“小心了!”就冲了出去。若是一对一硬打,宇文执也许跟高奕瑄不相上下,但是一对多,宇文执就远不如高奕瑄。高奕瑄内力很强,轻功又好,跟十几个高手直接交手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二人逃走,太后就命人不要追了。掩面落了一会儿泪,什么都没说,带着士兵们回去了。二人逃出大司马府之后,直接出了城,生怕在城里会被太后派来的追兵抓住。逃到一个隐蔽的树林里,宇文执已经因失血,面色有些白了。高奕瑄让他靠着树坐下来,撕了身上的布料给宇文执包扎。高奕瑄一边给宇文执包扎,宇文执一边笑。高奕瑄拍了拍他的脸,问道:“砍了一刀被砍傻了?笑什么呢?” 宇文执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之前想了很多办法去得到你,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方法想了很多,也失败了很多次。都快要放弃了。却突然成功了。果真是踏破铁鞋。” “你瞎说什么呢?”高奕瑄故意加重力道,“看看你的伤口这么深,如果不赶紧找个大夫帮你疗伤的话,你就到黄泉路上去笑吧!” “那可不成。”宇文执捂着包扎好的伤口站起来说,“我们得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再找大夫。我身上还有些饰物,拿到当铺去当了,许还能撑几日。” “你先别着急。”高奕瑄按着宇文执的肩膀让他坐下来,“伤治好了以后呢?你总要有个打算吧?” 宇文执笑道:“要不我们去山里种田吧?我们都是男人,两个人都种田,收的就多,卖了粮食,日子应该比一般农家过的好些。” “那你的天下……”高奕瑄说了一半,宇文执就捂住他的嘴,笑道:“现在我们吃饭都是问题,谈什么天下?有你在,跟天下在我手里,有什么区别?”说着把胳膊搭在高奕瑄脖子上说:“走,扶着我,我受伤了。” 两人把身上值钱的物事都典当了,住在一间简陋的客栈里,穿着平民的衣服,吃着便宜的素菜,要了一壶小酒。两人心里却都十分欢喜。高奕瑄说:“上次吃这种菜的时候,还很小呢。” “你一个王爷,能吃过什么低廉的东西?”宇文执说,“就算再军中最困难的时候,将军最差也是吃打来的野味吧?” “所以啊,如今吃到这些东西才会感慨。”高奕瑄举杯跟宇文执碰杯。宇文执把酒全数饮尽,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两人要睡觉的时候,宇文执开口:“既然逃出来了,你想不想回齐国去?” ☆、122 第二小节 高奕瑄往小床里面靠了靠,说:“齐国我总是要回去的,但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不能。”宇文执心中难过,生活总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一时冲动从大司马府逃出来,接下来的路,却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两人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了冲动的事,总要为自己的冲动负责。尤其两人背负着国家、兄弟和家人,总不能就这么任性地走了。两人背靠背,一夜无眠。本来在来的路上,两人还笑着谈了之后的生活,想着可以去山里种田,可以去街头卖艺,可以开个打铁铺子,可以开个书院,可以开个客栈……可以下半生只有两个人,简简单单地过。可夜深人静,所有的冲动都散去的时候,还是放不下绑在自己身上的梦想和责任。 “你不是说要一统三国吗?”高奕瑄第二天一早突然这么说,“我一直觉得你可以做到。” 宇文执问高奕瑄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江陵的军营。高奕瑄犹豫了很久。齐国的消息,高奕瑄也有随时打听着。齐主为了平定朝廷内乱,把不利于自己地位的大臣都想办法除掉了。朝中只剩下那些投机取巧,明哲保身的懦弱臣子。为了自己骄奢淫逸的生活,皇帝加重了赋税,百姓苦不堪言。高奕瑄对自己的国家已经没信心了,但是心里仍装着国家。他还是难以做到宇文执那般潇洒。 总有一天,高奕瑄是要回齐国的。而宇文执为了完成自己的大业,也总有一天会攻打齐国。自己作为齐国的将军,总要尽全力迎敌。无论对宇文执是什么样的情愫,都要奋勇杀敌。 如今要去周国的军营,如果传出去,自己不就成了卖国贼子了吗? 宇文执明白他的心思,劝他说:“你不用怕被别人认出来。我打仗的时候,必然带着远祺,反正江陵一带的士兵们对远祺并不熟悉,我就说你是远祺就好了,你也不用帮周国打陈军,乖乖待在军营中就行。” “我在想,我要不要待在江陵的城里。”高奕瑄说。 “你如果住在城里,就不怕军中有人传宇文大将军在城中养了个小媳妇?”宇文执玩笑。 高奕瑄窘红了脸。推了宇文执一把,坐得离宇文执远一点,宇文执笑着跟上来,自己肩膀撞了一下高奕瑄的肩膀,把笑脸撞到高奕瑄脸上。 “齐国总还是要回去的,拱手把自己的国家交在别人手里,我怎么说也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过你如果真的有实力,那我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高奕瑄欣赏宇文执,觉得宇文执可以夺下齐国,可是想到这一点,高奕瑄还是有些难以坦然。 “我还算是别人吗?”宇文执不乐意,“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现在就去隐居,让谁也找不到我们。” “你明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你还有你娘和全远祺,还有大司马府的一大家子。我还有昌黎王府的一大家子,还有郑远汐,还有兄弟的仇。我们都不是单独一人。”高奕瑄想到这些,就没办法放心。他太优柔寡断,却又太理智。 宇文执想了想说:“既然你有这么多挂心的事,那我就杀了齐国国主,把齐国变成我宇文执的地盘。那样你就报了兄弟仇,也可以给郑远汐一个安稳。所以你现在跟我走,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高奕瑄想了了一会儿自我安慰地对宇文执说,“在我正面跟你交锋之前,我们是什么关系,也无关紧要吧?只要跟你交战的时候,我尽全力就好了。” 宇文执笑着抱住高奕瑄说:“可不要尽全力啊,我可是舍不得的。” 高奕瑄推开宇文执说:“好了,赶紧收拾东西走吧,我们总不能在这客栈里把当来的钱全部耗尽吧?” “好,我们启程去江陵。”宇文执说,“江陵一直在求调兵,我们去打了胜仗,拿着陈国的城池回来,求得母后的原谅也是早晚的事。” 高奕瑄安心地点了点头。 江陵一战的主将是一个叫邱涛的男人,他之前跟宇文执一块打过仗,今年三十有余,一股冲劲,在战场上跟敌人大战三天还猛如虎。只要上阵带上他,敌军就会很害怕。邱涛打仗虽然厉害,却是个真正的莽夫。没有人给他出谋划策他就硬拼。这陈国派来的是陈瑾荛,是个看似文弱的年轻将军,打仗虽然不及邱涛,但是擅长用计。这一战把邱涛的士气全都打散了。邱涛见宇文执来了,当即就跪倒在地道:“大将军,您终于来了,您再不来,我可就要没命了。现在士气不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宇文执看着跪在地上的邱涛,骂了句废物。刚到军营就没了安生,宇文执叫人给高奕瑄找了个干净的帐篷休息,自己则是跟邱涛在营中找这几次打仗失败的原因。 这个陈瑾荛用计擅长出其不意。士兵队伍分成好多条线路进攻,每一队都有不同的人员编制,猜不到他的进攻线路,摸不透他的士兵编制套路,跟陈瑾荛打仗想要赢他,就必须读懂陈瑾荛的心思。陈瑾荛十分谨慎,想要安插内应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靠自己的猜测,周军强盛,只要一次猜对,就会让陈瑾荛元气大伤。可是跟陈瑾荛交战有多次,接连不断的战败让周军士兵全然没了信心。对抗陈瑾荛是次要,现在主要要做的就是鼓舞士气。而鼓舞士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陈瑾荛败一次。宇文执想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便问邱涛:“这个陈瑾荛是什么来头?” 邱涛不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能有什么来头?” “你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都战不胜,还好意思瞧不起他?”宇文执等着邱涛,“你知道他什么吗?家世背景什么的也行。这个陈瑾荛突然冒出来,我对他一无所知。” “据我所知,他是先前大将陈瑾然的弟弟,陈瑾然死了之后,他才能过人,就被皇帝重用了。” “陈瑾然?”宇文执突然想起来,不正是在怀州跟自己打仗,最后莫名其妙死掉,然后帮了自己大忙的那个人吗?果然跟他有缘,在这里还遇到了他的弟弟。宇文执想好好谢谢陈瑾然,死了之后帮了一个忙还不算,还要在这里再帮周国的忙。宇文执计上心来对邱涛说:“叫人去告诉陈瑾荛,就说我来了,要求跟他阵前对峙。” “陈瑾荛是个胆小鬼,从不敢正面跟人交锋,不然我会连他一个小毛孩子都降不了?”邱涛大声道,“将军您还是别浪费口舌了,他不会同意的。” 宇文执瞪了邱涛一眼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接连战败吗?”宇文执一句话说到了邱涛的痛处,邱涛不知该如何回答,低着头等着宇文执的下一句。宇文执鄙夷道:“就是因为你笨却不停别人的劝告,叫聪明人跟着你一块笨,才一直输!” 邱涛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瑾荛果然答应宇文执的邀请,两人阵前对峙。宇文执之前见过陈瑾然,觉得陈瑾然如果不总是凶着一张脸,再年轻一点的话,一定是个美男子。这次见了他的弟弟,却真真的入了宇文执的眼了。陈瑾荛长得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全远祺,一双大眼睛无辜又动人,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陈瑾荛用的是九节鞭,叮叮当当从腰间取出来的时候,宇文执笑了笑,这个人是高奕瑄和全远祺的结合体吗?陈瑾荛也不客气,开口就喊:“宇文执,你杀我哥哥,今天就算是再战场上,你也必须死。” “且慢!”宇文执□□一挡,“你也太傻了吧?你哥哥的尸体送回陈国之后你没有仔细检查吗?你哥哥不是我杀的。” “我会听你信口胡说吗?”陈瑾荛喊着策马冲上前,“纳命来!” 宇文执也不客气,持枪上前,招招不留情。陈瑾荛的武功很好,这样的单打独斗宇文执也有些吃力。周国与齐国的洛阳一战,宇文执为了打败高奕瑄,有训练枪和十三连的对打,想办法破解这软兵器的招数。之前跟高奕瑄打没用上,在这里却用上了。 二人过了几招之后,陈瑾荛怒视宇文执喊道:“你不用假装左手持枪。”宇文执不解,大喊道:“三国之中,谁人不知我宇文执用的是左手枪法?”陈瑾荛开始怀疑刚刚宇文执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虽说是兵不厌诈,但是宇文执是一国大将,两人阵前交锋,根本无需欺瞒。陈瑾然在陈国的时候,一直不受皇室待见,齐国请求派兵,陈国国主把陈瑾然派去,陈瑾然更是一脸的不乐意。陈瑾荛心细,从陈国国主的眼中多少看出些端倪。陈瑾然的尸体送回陈国之后,陈瑾荛有仔细检查过尸体。从死的时间来看,应该是接近都城的时候被人杀死。陈瑾然战败,任哪个小气的将军也不会跟着他一直到都城再把他杀死。一是有损将军声誉,二是在敌国都城出手杀人着实危险。据同行士兵说,陈瑾然是被宇文执亲手杀死的。而陈瑾然身上的伤很容易看出,是一个右手枪法用的极好的人所为,而真正的宇文执却是一手左手枪法。难道陈瑾然真的不是宇文执杀的? 陈瑾荛战场上走神,宇文执自然会抓住这个好机会。□□一刺一收,就把陈瑾荛的九节鞭从手里打落。陈瑾荛一慌,宇文执的□□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陈瑾荛瞪大眼睛盯着宇文执,有些慌。宇文执笑笑收了枪说:“小兄弟,想什么呢?不要命了?” “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陈瑾荛是个君子。宇文执邪魅一笑说:“谁说阵前交锋输了就一定要死了?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敌人,我也不忍心下手啊。” 一句话让年轻的小公子红了脸,他结结巴巴地说:“士可杀不可辱!你是在侮辱我!”宇文执哈哈大笑,用枪把地上的九节鞭一挑,丢到陈瑾荛手里说:“既然你觉得我实在侮辱你,那你自行了断好了。”说罢,策马而去。 ☆、123 第三小节 听说这个陈瑾荛不仅计谋高,武功还好。宇文执的武功高奕瑄是有数的,只要能称为高手的,宇文执可能一开始凭冲劲唬住人,但是过上几招,宇文执就不行了。高奕瑄不知道陈瑾荛武功怎样,但是陈瑾然高奕瑄有见过,那么严谨的一个人,家教应该是非常严格的,武术的教导应该也不例外。据华羽先和容成耀说,陈瑾然的武功很好。那这个陈瑾荛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站前交锋,必有一死。宇文执如果一招输给别人了,命就没了。 宇文执带的队伍回营了。高奕瑄探出头去看。宇文执从马上跳下来,朝高奕瑄的帐篷得意一笑,然后随士兵进了主帐篷。从他走路和面色来看,应该没什么大碍。高奕瑄刚坐下没一会儿,帘子就被撩开了。宇文执大踏步走进来,耍着无赖:“本将军去打仗,夫人一定担心坏了吧?没事没事,本将军回来了。”高奕瑄白了宇文执一眼,围着宇文执转了一圈,确定宇文执确实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说:“我还以为你会死在战场上呢。” “我这么强怎么可能被打败?”宇文执无赖地笑着去摸高奕瑄。高奕瑄捏住他手腕上的穴位,把他胳膊往背上一别,宇文执疼得直叫唤。高奕瑄笑着说:“你不是说你不可能被打败吗?”宇文执回过头看看着高奕瑄,一脸宠溺:“这不是被你打败了吗?” 高奕瑄推开宇文执,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宇文执又凑过来,把高奕瑄抱在怀里,用自己的鼻尖蹭高奕瑄的鼻尖。 陈瑾荛战败,邀宇文执一早来谈判。宇文执走的时候高奕瑄还没醒。昨晚闹到太晚,高奕瑄睡得很熟。宇文执在高奕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悄悄地从帐中出来。 陈瑾荛和宇文执约在一个离两边的军营差不多远的小酒楼里。天还未亮,宇文执骑着马来到酒楼,陈瑾荛已经等在那里了。陈瑾荛穿着明晃晃的铠甲,在夜里分外扎眼。宇文执走进酒楼环顾四周笑道:“你确定你邀我来这里是来谈割地事宜的?如果你不穿着铠甲,我还以为你是叫我来这里幽会的呢。”陈瑾荛干咳一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宇文执坐下。宇文执接着无赖:“你可不要对我有想法啊,我夫人可是随军来的,在这里我可不敢做什么。” 陈瑾荛瞪了宇文执一眼,说:“你是周国的大将军吗?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小兄弟一点都不风趣。”宇文执不满。 “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三件事。第一,我在战场上战败。愿赌服输,我军退到三里之外……” “等下。”宇文执一摆手,“三里?你的脑袋就值这么点?” “这件事不是由我一个人决定的,我只是传达。”陈瑾荛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况且当时是你自己不要杀我,可不是我不要你杀我的。你如果想让我们撤兵,那下次战场上不要留情就是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强求了,反正把你们打回陈国也是早晚的事。”宇文执理所当然。 陈瑾荛也不跟宇文执计较,接着说:“第二件事就是关于我哥哥的死,你知道多少?” 宇文执认真起来,环顾四周说:“我怕我说了,就走不出这家酒楼了。” 陈瑾荛让跟着来的士兵都退下去。宇文执说:“你其实也看出来了吧?关于陈霸先对你哥哥的反感?你哥哥在打仗上是一个奇才。我和你哥哥交过手,我用二十万大军,险胜你哥的十万人。怀州一战,若不是我想办法把你哥抓住,我的人要全死在你哥手里面。这样的战略奇才,却瞧不起陈国皇室。这样的人,陈霸先敢用吗?” 陈瑾荛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再说陈瑾然的事。宇文执看天渐渐亮了,便说:“你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快说吧。我还要趁早回去跟夫人一起吃早饭呢。” 陈瑾荛想了想说:“我很欣赏你,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来陈国。”宇文执上下打量着陈瑾荛,笑道:“你是认真的吗?”陈瑾荛说:“是。” 宇文执问:“那你是以国家的立场邀请我还是以个人邀请我?” 陈瑾荛说:“是国家的话你会怎样?” “那我不能答应,周国强盛,我在周国地位也不低,干嘛要去陈国?”宇文执说。 “那如果以个人的立场邀请你呢?” 宇文执笑了一会儿盯着陈瑾荛的脸说:“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若你色诱我,放在以前,我说不定会答应。但是现在就不行了。” “不答应就不答应,讲这些混话干嘛?”陈瑾荛感觉被宇文执耍了,有点恼羞成怒。看着陈瑾荛不自在的样子,宇文执哈哈大笑。陈瑾荛怒道:“宇文执咱们战场上见,我一定把你带来的周军打个落花流水。你就等着来求我吧。” 宇文执笑道:“好啊。看你有多大本事。” 天色微明,高奕瑄醒过来,床上却不见了宇文执。高奕瑄起身到帐外,帐外很安静,没什么异常。高奕瑄问守在帐外的士兵:“大将军呢?” “大将军今天一早去陈军军营了,说是要找陈瑾荛。” “那陈瑾荛不是在昨天的对阵中输了吗?”高奕瑄不解,“怎么还活着?” “是大将军慈悲,绕了陈瑾荛一命。” 高奕瑄想不通宇文执为什么会放过陈瑾荛。他不是从不空手而归的吗?高奕瑄又问:“那陈瑾荛的样貌如何?” “那陈瑾荛是个玉面公子,长得十分俊俏,善用奇招……” “行了,我知道了。”高奕瑄打断士兵,进了帐篷。在心里骂宇文执本性难移。 宇文执回来的时候,高奕瑄正在吃早饭。宇文执撩开帘子,走进帐篷坐下来说:“你也不等等我,我还没吃早饭呢。”转头对外面说:“来人哪,给我拿双筷子。” “这是我的早饭,你不要碰,要吃回你自己那里吃去。”高奕瑄板着脸。 “怎么了这是?”宇文执坏笑,“难道是因为我昨晚太过火,今天生气了?”高奕瑄怒瞪了宇文执一眼,一言不发。一只手提起桌子,换了个地方吃。宇文执从士兵手里接过筷子,跑到高奕瑄面前陪着笑脸:“乖,给我吃点。你不让我吃饭,待会儿上了战场,被人杀死了,你还不是要心疼?” “死?谁能杀死你?”高奕瑄没好气,“就算死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是死在你手里,死在别人手里,我可不依。”宇文执说着就去夹高奕瑄碗里的东西。 “我?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死在那俊俏公子手里,才遂了你的心愿吧?”高奕瑄夹住宇文执的筷子,一用力,宇文执的筷子就断成了两截。宇文执听到高奕瑄这么说,立即明了高奕瑄为什么生气。拿着自己的两截筷子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吃那陈瑾荛的醋啊!”宇文执戳了一下高奕瑄的脸,“怪不得我一进来就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7节 “谁……谁吃醋了?!”高奕瑄语无伦次,“我……你……是你……唉!反正我没吃醋!”宇文执哈哈大笑,把高奕瑄搂在怀里亲了一下说:“平常看你英俊威武,遇到这种事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宇文执立马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看高奕瑄黑着一张脸,知道这件事更不好解决了。趁高奕瑄还没开口之前,宇文执扣住高奕瑄的后脑勺,先来了个长长的吻。任高奕瑄怎么挣扎也不放开,直到高奕瑄浑身无力,气若游丝,这才松开他。宇文执把高奕瑄搂在怀里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不是先看你长得好看,我们现在也到不了这一步。大丈夫不拘小节,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看上那陈瑾荛了,也顶多是路边的野花,采了就丢了。他怎么能跟你比呢?”宇文执越说,高奕瑄连越黑。宇文执还是跟刚见高奕瑄的时候一样,嘴笨得要死,自以为是讨好的话,说出来全都让人不爱听。 “也就是说,只要我现在不掺和,你俩还是能跟我俩似的,会好好发展了?”这是高奕瑄听出来的重点。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宇文执觉得高奕瑄吃起醋来有些不可理喻。见宇文执皱了眉头,高奕瑄也怒了:“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想?我就应该天天脱光了躺在床上等你回来?你下了床,就没我什么事了?”高奕瑄一气之下讲的话差点没把宇文执逗笑。可宇文执是个直肠子,想都没想就说:“这样听起来还不错。” “那你找别人去吧!”高奕瑄猛地打了宇文执一掌。宇文执退出好几步去,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幸好高奕瑄留了情,如果真的这么近距离的一掌打在宇文执身上,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不要来找我!”高奕瑄留下这句话,不见了人影。宇文执捂着胸口,手脚被高奕瑄内力震得发软,想追也追不上。 太阳升起,直到晌午,宇文执才能自己活动。高奕瑄轻功好,派出去追他的士兵根本追不上。宇文执又派兵去江陵城内找,一连几天也没有音讯。陈瑾荛宣战,宇文执带伤出兵。 这次交战是陈瑾荛根据宇文执的脾性,仔细设计的一个阵。宇文执身上又有伤,实在不好应付。陈瑾荛为了打败宇文执,从陈国调来一员猛将,武功很高,宇文执跟他连过数招,眼看自己一点点败下阵来。陈将使一柄虎叉,招招把宇文执往绝路上逼。陈将出招极快,宇文执招架不住,心里着急,一晃神,让人把手中的枪给打飞了。 不容宇文执思考,虎叉就刺进了宇文执的胸膛。宇文执一把抓住虎叉,蛮力一甩,险些把陈将从马上甩下来。陈将猛抽虎叉,血从宇文执的胸口喷出。宇文执捂住胸口,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刀,冲向陈将。宇文执受了这么重的伤,撑不了多久,凭的只是胸中的一口怒气。陈将一柄虎叉使得极好,最擅长锁拿对方兵器。见宇文执抽出短刀,二话不说策马冲向宇文执。两匹马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宇文执手中的短刀已然到了陈将手里,陈将还顺势一刀砍在宇文执腰上。 再不逃命就没了。宇文执紧紧抓住缰绳,稳住身子,不让自己落马。 ☆、131 第十三章 第一小节 砍了宇文执一刀之后,陈将立即调转马头,举起虎叉向着宇文执的后背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十三连从一侧飞来,抓住虎叉,叉尖从宇文执后背划过,猛然甩了出去。宇文执受到后背虎叉的力道,在马上再坐不住,最后给戴面具来救自己的高奕瑄一个笑脸,就落下马去。 陈将顾不得宇文执,虎叉又朝高奕瑄刺去。高奕瑄虽然骑着马,却是周国普通步兵的装束。陈将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高奕瑄双手握住十三连,挡住陈将的虎叉,长腿一伸,脚尖勾住宇文执的颈窝,把他踢回马上去。然后转身瞪了陈将一眼,使出全力对付陈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高奕瑄知道自己逃不出宇文执的追捕。与其到处逃,还不如直接扮成士兵躲在军营里安全些。还能随时关注着宇文执的安危。 宇文执被送回军营,剪开战袍的时候,军中大夫都想放弃了。一般伤成宇文执这样的,都会为了节约医用不再医治。腰上的伤口还好,但是胸口上的伤太深了。高奕瑄抓着大夫的衣领怒吼,像一头发了狂的野豹。大夫颤颤巍巍地做着自己该做的。止血,伤口缝合,上药,包扎…… 高奕瑄跪在宇文执的床边,一边催着大夫,一边拍着宇文执的脸,喊着他的名字。所有人看着一个威武英气的将军在病榻前哭成了泪人。 大夫能做的都做了,宇文执被抬回帐篷。高奕瑄端来温水,一边给宇文执擦脸上身上的血,一边落泪。就刚刚在战场上,高奕瑄用十三连把陈将勒死还不算,又拿起宇文执的枪,连着在尸体上刺了十几枪。陈将被刺得血肉模糊,高奕瑄还没能解恨。 血还没能止住,渗透了绷带,又染红了床单。高奕瑄看着不断渗出的血,泪流满面,不知所措,无能为力。他伏在宇文执的胸口哭喊道:“宇文执你不能死,你个混蛋!如果你死了。我到阴曹地府也不能原谅你!你醒醒啊!!” 高奕瑄感觉宇文执动了动,抬起头来盯着宇文执的脸,看他的下一个反应。宇文执半睁开眼虚弱道:“自古……都是……英雄救美人,如今……却让你……来救我……”高奕瑄耳朵贴在宇文执唇上,仔细听才听得出宇文执到底说了什么。见宇文执意识清醒了,泪雨倾盆。宇文执艰难地抬起手来捧住高奕瑄的脸说:“别哭,我还没死呢。去把我的枪拿来。”高奕瑄乖乖去做。宇文执见高奕瑄把枪拿来了,接着说:“枪端可以拧开。”高奕瑄拧开枪端,里面藏着几颗药丸。 这是逸铭给宇文执的不传秘药。宇文执是战场上枪不离手。枪一旦离手,说明宇文执离死也不远了,便没有再救的必要。若枪还在身边,而宇文执还能把这药从枪端取出来,那么这药还能救宇文执,若连取都取不出来,那肯定药也救不了了。 高奕瑄喂宇文执吃下两粒药,宇文执就睡去了。宇文执昏睡了两天两夜,这两天高奕瑄一刻也没合眼。虽然有下人照顾,但是高奕瑄实在不放心。宇文执不能进食,高奕瑄就给宇文执用勺子喂水,可嘴唇还是干得起皮,高奕瑄分外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死等。 宇文执醒过来的时候,高奕瑄如释重负。捧着他的脸问他怎么样。宇文执看了半天才看清是高奕瑄,抚着高奕瑄的后颈拉近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说:“有点饿。”高奕瑄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匆忙去叫人煮粥。 高奕瑄红着一双眼睛盯着宇文执看。宇文执没有力气起不来,嘴上还能说几句。他看着高奕瑄憔悴的样子,也很心疼。缓缓说:“害你担心了。”高奕瑄擦去眼角的泪说:“幸好你没死,如果你死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宇文执笑道:“都心疼成什么样了,还说不原谅我。”被宇文执一语中的,高奕瑄再也忍不住,抱住宇文执大哭起来:“你伤得那么重我真的好害怕,感觉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宇文执安慰地笑笑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高奕瑄呜咽着说:“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以前有国家,有王府,我还有需要我去努力的人,现在什么也没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 宇文执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在鬼门关走过一趟,能让你觉得我很重要也足够了。”高奕瑄只落泪。宇文执安慰道:“我都醒了,就别哭了,再哭就真的像个女人了。”高奕瑄擦了擦泪说:“自跟你走了之后,我哪里还像个爷们?” 一句话把宇文执逗笑了:“你救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神兵天降呢。太霸气了。一瞬间就把我的心虏获了。”高奕瑄擦干泪笑道:“伤成这样还没个正经。” 士兵把粥送过来,高奕瑄为宇文执盛上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吃了些粥,宇文执精神好了些,他盯着高奕瑄看了好一会儿,正色道:“你知道我被砍了一刀,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脑袋里是一个什么念头吗?” 高奕瑄吹着粥,吹凉了,送到宇文执嘴边说:“我哪能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我在想,当初从长安城里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你去山林里砍柴种田。还到这个地方来沾花惹草,让你生气。”宇文执抓住高奕瑄的手,盯着他的双眼,认认真真地说:“只要你同意,我们就走。现在还不晚。” 高奕瑄摇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战乱频仍,就算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心里也不会好过的。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正经打仗才是。大丈夫不应因儿女情长断了自己的前程。” 宇文执叹了口气说:“好。” 江陵一战并不轻松,直到荷花开满塘的时候才报捷。期间宇文执有写信给自己的母亲,告知她江陵一带的情况,她却一直没有回信。写信给全远祺,全远祺说去看过太后两次,次次太后都是醉酒,梅凤说太后自宇文执走了之后,酗酒就更厉害了。宇文执一时回不去,听了也是干着急。多写了几封信告诫母亲不要喝太多酒,可也没有回音。 从陈国割了几个城池之后,周国大将回都城。 马匹行李全部收拾好之后,却找不到高奕瑄了。宇文执找遍了军营也没找到,越来越着急,临近回城的日子的时候,高奕瑄就有些心不在焉,全然是不想回长安的模样。宇文执问过一次,高奕瑄只是淡淡的说:“头一回,这么希望战争不要结束,如果没有胜利和失败,就没有收兵,我们就不用回长安。” 宇文执刚来江陵没多久就受了重伤,他虽然人一直在江陵,却没有再上战场,只是在军营中与高奕瑄一起出谋划策,让邱涛上阵杀敌。高奕瑄和宇文执经历了生死,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消失。两人在军营中从早到晚黏在一起。这段时间对高奕瑄来说,是很美好的。 宇文执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原来高奕瑄骑马去了不远处的一个荷花池。池中荷花开得正盛,高奕瑄脱了战袍,只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衫,光着脚坐在池边玩水。似是宇文执原来在昌黎王府经常见高奕瑄的模样。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为这尘俗所沾染。阳光正好,照在高奕瑄身上,影子摇摆在荷叶上,似是透明的人。 宇文执走近了坐在他身边,高奕瑄看阳光,宇文执看美人。看了半晌,高奕瑄问:“你来干什么?不是要回长安吗?”宇文执摇了摇头说:“找不到我家六爷了,自己一个人回长安有什么意思?” “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大家的行程。”高奕瑄这么说着,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别闹,快起来,跟我一起回去。”宇文执说着就要拉高奕瑄起来。高奕瑄拉着宇文执的手不松开,抬头说道:“我跟你说个事。” “只要别说不回长安,说什么都行。”宇文执说。高奕瑄站起身笑道:“你牵马过来,我们一起去洛阳。” “上次你就说想去洛阳,结果没去成,为什么老想去洛阳啊?”宇文执说着,跟高奕瑄一起去牵马。 高奕瑄笑笑说:“我老家在洛阳,想回家看看老母亲。一回长安可能就没机会出来了。” “我又不是囚禁你,回了长安还是有机会的啊。”宇文执无奈。 宇文执叫大家回长安,自己和高奕瑄两人骑着马,绕路去洛阳。从江陵去洛阳,两人边玩边走,初夏的日子微微有些热,两人走走歇歇,心中悠闲,不知不觉就到了洛阳。 洛阳城虽然经历战乱,但是依旧繁荣。进了城,两人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又歇了一会儿才出门。宇文执说:“你是去哪个方向?我先陪你去,待会儿我也有个想去看的地方。” “好啊。”高奕瑄答应着,“就在城东一个小院里。” “城东的小院?” “嗯,我小时候跟自己的娘住的地方。”高奕瑄想起自己小时候,“可是我后来被我爹,也就是齐国先帝,带回了邺城,我娘的身份好像见不得人,所有人都不允许我提我娘。我在宫里没什么地位,爹又死得早,就再没见过娘了。等我有机会回来的时候,我娘已经去世了。我还有个哥哥,娘的墓应该是哥哥立的,可是我没能找到哥哥。洛阳是个经常打仗的地方,也不知道哥哥去了什么地方。” “哥哥?” “嗯,我哥哥应该比我大好几岁。我跟我娘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哥哥偶尔会来看我们。可是我那时候年纪小,他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 “这样啊。”宇文执说,“那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高奕瑄想了想,“很威武,武功很好,而且很温柔,反正我总是盼着他能来。” “嗯。”宇文执答应着。继续听高奕瑄讲自己小时候的事。高奕瑄把那些不太清晰的记忆努力拼凑起来,讲给宇文执听,宇文执不断地点头答应着。 那小院子已经有一年没有人来过了。高奕瑄推开柴门,院中的杂草已然没过膝盖。高奕瑄挽起袖子,蹲下身就开始拔草。这是每年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宇文执也不往院子里走,就站在门口看着高奕瑄。高奕瑄回头对宇文执说:“你去帮我娘买瓶酒好不好?”宇文执一言不发就走了。 高奕瑄先把从院子门口到母亲坟前的草拔掉,开出一条路来。跪在母亲坟前,跪下来说:“孩儿不孝,又一年没来看您了。这次跟我来的那个人是周国的大司马,宇文执。这一年我终于在齐国有了立足之地,打了不少胜仗。可就是因为这样,也招致齐国国主的嫉恨。国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很多大臣都被杀死了。我没有办法,为了活命,逃到周国去。但是我并没有效忠周国,做叛国贼的打算。虽然我对宇文执有心,但是如果将来他攻打齐国,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就算是跟他对阵,为了国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娘,这个人,对我很好,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除了娘和舞玉哥哥,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在意我。所以我求娘原谅我,心安理得地住在周国官员府中。” 宇文执回来,把酒递给高奕瑄。高奕瑄接过酒,打开塞子闻了闻笑道:“是娘最爱喝的红杏嫂家的酒。”说着倒在母亲坟前。 高奕瑄把院子和屋子全部打扫干净之后,才跟宇文执启程回长安。 两个人骑着马出了洛阳城,高奕瑄看向东方,恋恋不舍。宇文执见他如此舍不得自己的国家,便说:“要不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回长安。”宇文执给了他机会,高奕瑄更加犹豫了。郑远汐回齐国之后,也不知道怎样了,华羽先是不是病情加重了?朝廷内乱,朝中大臣,有谁死了,有谁还活着?齐主连跟自己关系最好的高奕瑜都杀,那剩下的几个兄弟是不是也受了伤害?高奕瑄挂念的事太多。 ☆、132 第二小节 见高奕瑄犹豫了良久还不做决定,宇文执说:“我给了你机会回去,是你自己不要回去的!既然如此,我们回长安吧!”宇文执拉了高奕瑄的马,一踢马肚子,两人向长安出发。宇文执看着高奕瑄恋恋不舍的脸,心里难过,虽然想让他好过,想让他回自己的国家,但是怎么能舍得? 两人回长安之后,宇文执亲自去太后宫中请求原谅。太后听他说了没几句话,就把他赶出自己的宫门,不让他进来。宇文执在宫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太后理都没理。全远祺不忍心宇文执受苦,来求太后,太后连门都不给全远祺开。 全远祺跪在宇文执身边,拉着宇文执的手说:“将军,我们回去吧。太后不会给我们开门了。”宇文执一言不发,又跪了一个时辰。全远祺就陪着他跪了一个时辰。跪了这么久,宇文执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朝着母亲的宫门磕了几个头,站起身。又伸手把全远祺拉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换上了之前无情的双目,正色道:“你回府去吧,好好盯着高奕瑄不要让他跑了。我去看看新皇帝登基之后,是怎么治理国家的。” 宇文执在宫里一批折子就是半个月。高奕瑄半个月没见到宇文执,心里着急。之前宇文执也会隔一段时间才会来洛水谢一次,但是从没超过三五天,而且两个人每日三餐都会在一起吃,不是宇文执带着吃的来洛水谢,就是叫人来把高奕瑄抬到宇文执那里去。从没有像这次这样这么久没见着。难道是求太后原谅不成,被太后囚禁起来了? 高奕瑄从洛水谢上往下看,刚好看到宇文执为高奕瑄修建的静心池,池水荡漾,池中一角不知被谁中上了睡莲,这回月牙弯弯,池中睡莲也合上花瓣,随风飘摇。逸铭带着一个丫头来,见高奕瑄在发呆,拍了下高奕瑄的肩膀,说:“干嘛呢?我叫丫头来给你收拾床铺泡脚了。快进来吧。” 逸铭打发丫头先去收拾床铺,逸铭顺着高奕瑄的视线望去,几朵睡莲花花瓣落得差不多了,残花在风里颤抖。逸铭问:“怎么了?想家了?” 高奕瑄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进屋,缓缓道:“说什么呢,大丈夫在外说什么想家。” “那你不是想家,是想我家将军了吗?”逸铭说。 “不要瞎说。”高奕瑄瞪了逸铭一眼。 “有权有势的男人都这样,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你也别想太多,等他过几天想你了,自然会来找你。”逸铭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高奕瑄忍不住问。 “听说这些天一直在宫里。你去问远祺吧,将军的事,他比谁都清楚。”逸铭不愿把自己抛进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中来,便直接让他去找全远祺。想到自己因为宇文执的事情去找全远祺,高奕瑄就有些难为情。日子便一直这样过着,直到那天晚上全远祺带着酒亲自来洛水谢。 高奕瑄还是坐在走廊上看静心池。见全远祺来了,也不起身。全远祺进屋放下酒,对着门外的高奕瑄说:“你难道就整天在这里呆着看水池里那几朵快落尽的花?” “不然呢?”高奕瑄头也不回,“我在周国又什么事也没得做。” “就算没事,也可以在下面院子里练练武啊,习武之人,几日不练,就不怕生疏了?”全远祺说。 “习武打仗是为了报效国家,齐国已经不需要我去报效了,我还练什么武?”高奕瑄有些自暴自弃。 全远祺有些怒,说:“不需要你去报效的,是齐国皇帝,不是齐国。你的想法一直达不到如此,才会一直躲着,甚至躲到周国来。”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教训我的吗,我不想听。你没事就走吧。”高奕瑄指着门口说。 全远祺叫人去做几个菜,自己走进屋子里打开酒坛。对高奕瑄说:“今天是齐国新帝登基的日子,你虽不在齐国,但始终是齐国人,在这里喝杯酒庆祝一下也好啊。” “新帝登基?”高奕瑄大惊,“难道……” “别想多了。”全远祺倒上酒坐下来,“敌军进攻,齐主担心敌军打到邺城之后会对自己不利,就退位让太子坐了皇位。现在的皇帝是高柯,你应该对他很熟悉啊。” “怎么会这样?”高奕瑄走进屋子里,坐下来。 “你不在齐国,华羽先重病在床,容成耀照顾义兄,无心恋战,现在攻打齐国如入无人之境。无论是陈国还是周国,攻下齐国指日可待了。”全远祺没等菜上,自顾自地喝起酒来。酒很烈,空口一杯酒,热乎乎地烧进胃里。全远祺眉头一皱,又喝了一杯。听完全远祺的话,高奕瑄沉默了很久,现在齐国这副模样,高奕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上战场,帮齐国抗敌,可是如今齐主失了民心,抗敌就会得民心。高奕瑄如果得了民心,就是失了齐主的信任,被杀也是早晚的事。 “那宇文执呢?他现在在干嘛?有没有攻打齐国?”高奕瑄问自己最近最想知道的事。 全远祺看了高奕瑄一眼说:“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怎么这都不知道?他如果不是攻打齐国,为什么这么多天没回来?他现在在宫里一心关心国家大事,派人趁这个大好机会攻下齐国各个城池。如果一直待在温柔乡里,这样的大好机会不就被陈国抢去了吗?”下人们把菜端上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半坛酒下肚了。全远祺边喝边说:“我很喜欢宇文执,无论他是当年的将军还是现在的大司马,无论他是只对我好,还是妻妾一大堆,我都很喜欢他。喜欢一个人,占有欲很强烈,想让他一个人只属于自己。看到他对别人好,对别人流露出一点喜爱之情,也会嫉妒到死。他很花心,喜欢过很多人。我却从来没有计较过。因为我知道,他只是玩玩,我们十几岁就在一起,一直到现在。”全远祺盯着高奕瑄,瞪大眼睛说:“只有我!只有我一直陪着他,剩下的人,只要得到了,就不再有玩下去的心思。所以我处处帮他,从来不计较今晚他睡在谁的床上。” 也不等高奕瑄再说什么,全远祺继续说:“他心系国家,做的是大事,不会儿女情长。你也只是他一时兴起才把你带回来。” “你是看他这些天没来我这里,来向我示威的吗?”高奕瑄说。 全远祺平静下来,坐下来说:“我不是在示威,而是在为你着想。你快回齐国去吧。再不回去,就在地图上见不到齐国二字了。身为齐国将军,就算死,也应该死在齐国疆土上吧?” 高奕瑄沉默下来。全远祺说的一点都没错。且不说自己死在什么地方。自从从洛阳回来之后,宇文执就很少来找高奕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高奕瑄对宇文执多少也有些了解。宇文执确实花心,对敌国的将军有意,就能把战略上的条件降低。但是一旦这个人触及他的利益,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杀掉。宇文执一开始确实对陈瑾荛有意,但是陈瑾荛太强,不好控制,宇文执便在战场上毫不留情。高奕瑄虽然被宇文执关在这里,但是宇文执对他的热情已然消失殆尽。全远祺说的话不无道理,自己怎么也是个男人,不能像个小媳妇似的,一直空守在洛水谢。 全远祺喝得有些醉了,脱了外面的袍子,随便一丢,继续喝。全远祺里面穿了一件宽松的青莲色棉布袍。腰间挂着一个绣了粉色芍药的荷包,绣工精细,应该出自巧手的姑娘家。还挂在外袍里面,定然是很重要的东西。高奕瑄把全远祺丢下的袍子挂好。回头对全远祺说:“你别喝了,在我这里喝醉了,我不好解释。” “不好解释?”全远祺扯了扯衣领,酒喝得全身都出汗了。干脆把胸膛露出来。边喝酒边对高奕瑄挑衅道:“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高奕瑄便不再说什么,坐在一旁吃了些东西,不再喝酒。全远祺倒是喝得开心,见自己袍子松了,把荷包解下来,放到胸前的衣服里继续喝。见全远祺真的醉了,高奕瑄准备去叫人把全远祺抬回他自己屋子里。全远祺平常少跟别人喝这么多酒,如今喝醉了,只当是在自己屋子里,起身摇摇晃晃就走向高奕瑄的床。嘴里还一边说着什么骂宇文执的话。因为是洛阳话,高奕瑄还都听得懂。只觉得全远祺许是宇文执最爱的人了吧?酒后为真言,全远祺能酒后这样骂宇文执,那必然是在之前不知道指着宇文执的鼻子骂过多少遍了。就拿时间来说,两人相处这么久,感情也很深吧? 全远祺还没碰到床就倒在地上。高奕瑄在一旁见他没有自己起来的意思,就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架到床上。全远祺躺下之后就变得很乖,缩在被子里,安静地睡着了。高奕瑄也不忍心把全远祺送回他自己的房间,便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全远祺,自己去外面走走。一回头看到全远祺的荷包掉在地上。高奕瑄捡起荷包准备放到全远祺身上,可是隔着荷包感觉里面的东西分外熟悉。 人如果把一个东西深深印在自己记忆中,就算很久不见,再碰到它的时候,就算眼睛看不到,心里也可以感觉得到。正如高奕瑄寻找了近二十年的乌月玉。小时候,每次哥哥来,高奕瑄都会把乌月玉抓在自己手里。母亲的模样和哥哥的模样都忘记了,也没能忘记乌月玉的模样。所以当再一次隔着布料摸到它的时候,心自然就认识它。 ☆、133 第三小节 高奕瑄解开荷包的封口绳,那块熟悉的乌月玉映入眼帘。怪不得翻遍了洛阳城都找不到,原来被藏在周国重臣手里。不过细想一下,全远祺会酒后说洛阳话,那他必然跟洛阳有很深的渊源,说不定就是洛阳人。高奕瑄心狂跳。终于有了线索!高奕瑄摇晃着床上的全远祺,拿着手里的乌月玉,喊道:“醒醒!全远祺,喂。你醒过来!这块玉,你是在哪里得到的?喂!” 全远祺被他摇晃的皱起眉,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正要打人,看到高奕瑄手里的玉,酒醒了大半。一把夺过高奕瑄手中的玉,一只手撑地,轻轻一跃,就跳到了门口。高奕瑄没想到他喝醉了酒,身手还这么好。生怕他走了,站在床边不动,对全远祺说:“你先别走,我只想知道你手里的那块玉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全远祺重新把玉系在腰间,把衣服整理好,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喝太多了。” 全远祺完全不理会高奕瑄,转身就踩着二楼的护栏跳了下去。高奕瑄马上去追,全远祺虽武功不如高奕瑄,但是轻功却是很有信心的。高奕瑄匆忙追出去,洛水谢的守卫马上挡着高奕瑄,拦住他的去路。守卫根本不足以挡住高奕瑄,高奕瑄几招就解决了所有守卫,匆匆追上全远祺。 全远祺喝醉了酒,脚步不稳,高奕瑄却是拼了命在追全远祺。两人在大司马府追逐了一圈,闹得整个大司马府不得安宁。受伤的守卫叫了府中的其他人来帮忙抓高奕瑄。 高奕瑄终于在屋顶上抓住了全远祺,把他按在身下。拽着他的衣领吼道:“那玉坠子是哪里来的?你现在在我手里,如果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是我家将军给我的。”全远祺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逃不了,便实话实说。 “他是从哪里得来的?”高奕瑄吼道。 全远祺沉默了一会儿说:“上次我们进攻洛阳的时候,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来刺杀我家将军,死的不知道有多惨。不过这玉坠子不错。我就求将军把这玉坠子给我了。” 高奕瑄抓着全远祺的衣领,红了眼,眼中杀气吓得全远祺有点不敢动弹。高奕瑄狠狠道:“你说是宇文执杀了这个玉坠子的主人?” “是他先想要杀我家将军的,怪不得将军。”全远祺说。士兵们举着火把,把这屋子团团围住,大喊着要高奕瑄下来。高奕瑄看看周围的士兵,掐着全远祺的脖子,把他从瓦片上提起来。两人跳到地上,高奕瑄对着人群喊道:“所有人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士兵们犹豫着要不要退开,全远祺喊道:“你们没听到吗?让开!”士兵们退出一条路来让高奕瑄过去。 宇文执不在府内,大家都听全远祺的。高奕瑄掐着全远祺的脖子,来到大司马府的门口。对全远祺说:“叫他们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全远祺乖乖照做。高奕瑄趁机搜全远祺身上,想把那玉坠子带走。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全远祺说:“不用找了,我已经藏起来了,你难道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威胁着我,去拿那玉坠子吗?” “那宇文执杀了玉坠子的主人之后,把他葬在哪里了?”高奕瑄问。 “葬?估计经过那条路的人见到他的尸体,会把他葬了吧?”全远祺笑起来。高奕瑄怒道:“卑鄙。”下人把马送来,高奕瑄牵了马,对全远祺说:“玉坠子就先放在这里吧。帮我告诉宇文执,我看错了他。如果他来攻打齐国,我会亲手杀了他的!”说罢推开全远祺,一跃上马,奔驰而去。 宇文执离开大司马府的时候,交代的是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高奕瑄身上。高奕瑄逃跑了,大司马府中都人心惶惶。逸铭见全远祺把高奕瑄放走,来问全远祺说:“你帮高奕瑄逃跑,大家可都看到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将军了,你打算怎么办?” 全远祺望了一眼高奕瑄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说:“我没想到这样一来就可以让高奕瑄走,我吃点苦让将军把心思放到国家大事上,有什么不好?”说罢叫逸铭回去休息了。 宇文执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全远祺脱光了膀子,跪在大门口,把鞭子放在自己面前,等宇文执回来惩罚自己。上次放走高奕瑄,身上的伤两个月才痊愈,这次不知会受怎样的惩罚。 大门被猛地推开,二人四目相对。宇文执面无表情,全远祺看不出宇文执的意思,低了头,等宇文执的下一步动作。宇文执一步步走近全远祺,一脚踢过来。全远祺闭着眼,等待落下的脚。却没想到宇文执把全远祺面前的鞭子踢开了。俯身把全远祺的袍子给他披上,道:“别跪在这里了,丢人。”说罢就转身回宫了。连屋子都没有进去。 全远祺望着宇文执远去呆了良久,全远祺不知道宇文执到底怎么了。竟然什么都没说。难道他老远从宫里赶过来,就是为了来告诉自己,不要跪在这里等他吗?怎么半个字都没有提到高奕瑄?全远祺想不明白也没再深究。 高奕瑄快马加鞭,心如刀绞。总觉得自己没有陷得多深,为何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地难受?只能飞奔在路上,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才能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高奕瑄的泪随着风,飘洒在跟宇文执一起走过的路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总觉得自己跟宇文执之间最大的困难可能就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恩怨,可是世界太小,怎么连这种事都会把宇文执牵扯进来?之前宇文执受伤的时候,高奕瑄特别怕失去他,心里想着,就算是国家的事抛开,也要跟宇文执在一起。可是舞玉对高奕瑄来说,太过重要。国家可以不要,但是哥哥不行。高奕瑄一想到舞玉是宇文执杀死的,心脏就像被人抓在手里要把它捏碎一样。 找了二十年的玉坠子,终于有了眉目,可却是这么个结果。高奕瑄一口气奔到洛阳老家,在母亲坟前跪了很久,像小时候被别人家孩子欺负了之后,回来向母亲哭诉一样。伏在地上,啜泣道:“娘,您上次看到我把宇文执带来之后,一定在怪我吧?可我还跟您说这个人怎么好,我真是瞎了眼……”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高奕瑄觉得自己不回邺城不行了。宇文执不能留恋。就算是回到邺城去送死,也不能踏进长安城。不是恨宇文执,而是怕再见到他的时候,不忍心下手杀他,最后不能为哥哥报仇,也不能跟宇文执在一起,最后落得个自己了断的下场。 好久没回邺城来,邺城还是原来的样子。高奕瑄回到自己家,门口连个把守的都没有。高奕瑄自己推开门,府里很冷清。苏生见到高奕瑄回来了,慌慌张张跑到郑远汐屋里,边跑边喊:“王妃,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郑远汐跑来见到高奕瑄,跪倒在高奕瑄脚下,哭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如今邺城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高奕瑄把郑远汐扶起来,平静道:“你先别急,我们去屋里说,慢慢说。”转而对苏生说:“你去准备点吃的,送到王妃屋里来。”说罢,两人一起去了郑远汐屋里。郑远汐床上躺着一个小孩子。正是高奕瑜的孩子。郑远汐进屋,先把孩子抱在怀里。对高奕瑄说:“大哥死后,皇上连他的子嗣也不放过,我把她偷偷藏起来,为了不被发现,就给她换了个名字,叫玥宁,希望她这一生都平平安安,不受扰乱。” 高奕瑄走近那孩子,问郑远汐说:“你是不是对大哥有情?” “是朋友之情吧。”郑远汐委屈,“人都死了,您还要怀疑我吗?” “不是。”高奕瑄摇摇头,“既然你喜欢这孩子,就让她做我们的孩子好了,反正我们也不可能有孩子了。”高奕瑄坐在旁边,说:“你先跟我说说最近的情况吧,我在那里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王府里变得这么冷清?” 郑远汐想了想,从头开始说起:“自从您走了之后,就有重臣被不断暗杀。您又迟迟没回来,大家都以为您被暗杀了,只是大家不知道。我和独孤将军去找您,又很久没回来。大家就都散了。只剩下几个忠心的人留在王府了。我回来之后,并没有觉得人手不够,而且您也不在,我就没敢声张。” “那华将军呢?他怎么样了?” “我去看过他一次,已经病得不成人样了。您快去看看他吧,不然我怕他等不到您了。”听到郑远汐这么说,高奕瑄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出门了。匆匆来到华羽先府上。因为是平民的打扮,并未被人发现什么。叫人悄悄禀报了,来到华羽先屋里。 华羽先面色枯黄,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模样,整个人干柴一样躺在床上。床边妻子亲自在伺候,眼圈红肿泛黑。想必是每天都以泪洗面吧?华羽先听说高奕瑄来了,叫高奕瑄坐在自己床边。眼中含了泪,颤抖着嘴唇,语气虚弱道:“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怕我等不到呢……” 高奕瑄跪下来,对华羽先说:“大哥,对不起,您病成这样,我却逃了。”华羽先摇摇头,叫高奕瑄起来,继续道:“我的病是我自己找的。谁都怪不得。你回来了是好事,但是我朝怕是完了。”华羽先说到自己的国家,心中悲痛,“好不容易夺来的天下,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王朝腐败,已经没有什么能救得了了。我日子也不多了。能等到你回来,就赶紧把想对你说的话,全告诉你……”说到这里,华羽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又是喝药又是按摩的,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高奕瑄看着华羽先在死亡边缘挣扎,心想,这么好的将军被皇帝害成这副模样。还能让谁来救这个国家呢? 华羽先终于稳下来,继续对高奕瑄说:“二弟他性子急,你性子缓些,一定要多劝导,免得他做什么事被皇帝抓住了把柄来害他。你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吧?齐国已经有很多疆土属于周国了。齐国求和,周国根本不听。现在西方有周国进攻,南方有陈国摧残,齐国变成他国之土,也是早晚的事。你是高姓一族的人。我当年跟你父亲一起在战场上打天下,很佩服你父亲,我觉得齐国就应该是属于高姓一族的,但是现在高柯当政,制度腐败。百姓都盼望着有一个明君。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但是你和二弟还都健康强壮。如果让二弟辅佐你的话……” “大哥,你不要说了。我不会有谋反之心的。”高奕瑄打断华羽先。 “难道你忍心把自己父亲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交给异族人手里?”华羽先有些急了,“就算是为了齐国百姓……”妻子抚着他的胸膛,安慰道:“将军,您别急。”高奕瑄十分沉重,刚从周国回来,就被要求下这样的决定,高奕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141 第十四章 第一小节 华羽先平息了一会儿,继续说:“你打了不少胜仗,百姓都很拥护你,你如果夺来皇位,也是为了百姓啊。”见高奕瑄不答话,华羽先又说:“如果你实在为难,那就先帮皇帝抗敌吧。不过,如果哪天齐国真的撑不住了,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父亲打下来的天下。” 高奕瑄含泪答应。 高奕瑄回到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高柯耳朵里,他现在是皇帝了,手里有了权力。直接一道圣旨下到昌黎王府,叫高奕瑄进宫面圣。高奕瑄领了圣旨,左右为难。他不知道高柯宣他进宫是要杀他还是要怎样。是不是高柯做了皇帝之后,就不跟从前一样了。华羽先说过的话高奕瑄考虑了很久,还是难以下决定。敌人是要抗击的,但是皇帝的骄奢淫逸他根本无能为力,更没有勇气把百姓从皇帝手里夺过来。高奕瑄不在的这些日子,他的四个兄弟已经被高柯想办法害死了。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了,死在高柯手里,也是早晚的事。 圣旨难违。高奕瑄装病不去宫里,高柯却派人送了一顶轿子来,说他就算是动弹不得了,也要把他抬到宫里去。高奕瑄无奈,只得乖乖跟太监们走了。 敌国攻城,百姓苦不堪言,皇帝却在宫里左拥右抱,花天酒地。俯看脚下的高奕瑄,高柯提高了嗓门:“听说哥哥得了重病,连朕都见不了,如今这不是好好的吗?”高奕瑄低头不答话。高柯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高奕瑄面前,蹲下来捏起他的下巴,不屑笑道:“我做太子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有当上皇帝的这一天。当时你处处巴结我父皇,我是拿你没辙,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我也坐上了这龙椅。现在整个齐国都是我的!你是不是也要为了权力,匍匐在我的脚下求我呢?”高奕瑄咬牙隐忍,一言不发。高柯笑起来,哈哈大笑了一会儿,说:“怎么?不甘心吗?哈哈……就算你不为了地位来求我,也要为了活命来求我吧?哈哈……” 高奕瑄大声道:“还请皇上自重!”高奕瑄始终比高柯要有气势,虽地位不及高柯,但是一句话还是唬住了高柯。高柯吓得定了一定,踹了高奕瑄一脚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朕现在是皇上!不是当初那个小毛孩了!说话注意分寸!朕想要你的脑袋,还不是一眨眼的事。” 高奕瑄便不再言语。见高奕瑄老实了,高柯叫身边的人都下去,屋内只留高奕瑄和高柯两人。高柯拉着高奕瑄的手腕让他起来,浅笑道:“奕瑄,起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了,你也不用紧张。我们还是好兄弟。”高奕瑄站起身,低头看着他,双目中全是愤怒。如果他不是一国之君,高奕瑄真想为自己的兄弟们和华羽先报仇。高奕瑄盯着高柯,明明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害人的心思?怎么会那么恶毒? 高柯拍了拍高奕瑄的脸,问道:“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朕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你。” “得了重病,寻医问药去了。”高奕瑄冷冷地说。 “是吗?”高柯笑着抱住高奕瑄,“那现在好了?回来了也不跟朕说一声。幸好朕在华将军府里安排了人,不然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高奕瑄推着高柯,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高柯更用力地抱住高奕瑄笑道:“现在朕要谁来怀里,谁都乖乖听话,你就乖乖从了朕吧。” “皇上,请自重。”高奕瑄说着跪了下来。高柯皱眉道:“给你点颜色你就了不起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朕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你要么从了朕,要么死!” 高奕瑄突然想起了宇文执,宇文执虽然有强迫过自己,但从来没用死威胁过。在大司马府,还能逃跑,而且宇文执可以保证高奕瑄的生命安全,可在这里却不行,估计出门就该被乱箭射死了吧?这么想来宇文执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当然,如果他没有杀自己的哥哥的话。 既然逃走不行,高奕瑄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盯着高柯道:“是这样吗?您只要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吗?那您能得到周国疆土和陈国疆土,一统天下吗?” 这是高柯做了皇帝之后,最怕别人提到的,他在对待疆土这件事上,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乖乖把齐国的国土双手奉上,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正因如此,听到这句话才会恼羞成怒。高柯提着高奕瑄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怒道:“要你管?我就是不想要他国的疆土!我要那么多地做什么,只要这邺城还在就行了!只要我守住这邺城就行了!”一边喊着,一边扯高奕瑄的衣袍。高奕瑄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他力气比高柯大,高柯奈何不得他。试了多次未成功,高柯急了,对外面大喊道:“来人呐,把昌黎王给朕绑到柱子上!”高奕瑄不能反抗,只得乖乖被绑在柱子上。高奕瑄动弹不得,没了办法。慌忙对高柯喊道:“如果你让我去打仗的话,兴许还能让你多做几年皇帝,但是如果你一直把我困在宫里的话,估计没多久,周国将军就攻到邺城了。” 高柯狠狠地给了高奕瑄一个耳光。高柯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每天都想着自己当上皇帝之后要怎么玩弄高奕瑄,怎么让他后悔在自己做太子的时候,没有好好奉承自己。如今当上皇帝了,可是两人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变。之前做太子的时候,高奕瑄也是对高柯毕恭毕敬,现在做皇帝了,高奕瑄仍是对他毕恭毕敬,丝毫没有改变。并没有高柯所想的那种,高奕瑄对皇帝的恐惧。高柯作为一个皇帝,也想霸权天下,可是根本就没有的办法,他想得到天下,就要派兵去打仗。一旦将军打了胜仗,就会得了民心,得了民心的将军就一定会影响皇权。如果哪个将军再有□□之心,那高柯这个皇帝就当不了了。无论高柯选择哪条路,皇位都是岌岌可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国之前强盛,有优异的将士,其他国家一时半会攻不到都城。所以高柯选了自己能做皇位坐的时间最长的一条路。宁愿杀死所有对国家有利的重臣,也不要有任何人影响到皇权。 “被绑在柱子上,你还能做什么?”高柯拍着高奕瑄的脸说,“你还能挣开绳子杀了我?我告诉你,我等这个皇权,可不是等着玩的。”高奕瑄心想,齐国有这样的皇帝,怎么可能不败国。高柯笑了一会儿,解开高奕瑄最上面的一根衣带,把手伸进衣物之内,抚摸着高奕瑄的胸膛道:“你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的吧?我坐上皇位,你被我困在宫里,连挣扎都不敢,任我玩弄……哈哈哈……”高奕瑄忍着汹涌而来的恶心,咬牙切齿:“我只想过,你惨死的样子。” 高柯在高奕瑄胸前狠狠掐了一把,怒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但是我不杀你。我要有一天,你求我,哈哈……求我杀了你。哈哈……”高柯解开高奕瑄的腰带,裤子没了束缚,落到地上。高柯的手从高奕瑄胸前往下游移,在他肚脐上打了个转,一把握住高奕瑄的分!身。高奕瑄拳头紧握,手腕被绳子勒得生疼。高柯很满意高奕瑄的愤怒,把高奕瑄的衣服打开,露出全部的身子。高柯笑道:“这是我盼了多久的身体啊,今天终于见到了。哈哈……”说着另一只手隔着布料握住自己的分!身,轻轻揉捏着。踮脚在高奕瑄耳边低语道:“光是看着这身子,我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可是另一只手中的分!身完全没有反应。高柯叫一旁的太监过来,对那太监说:“含住它。”太监跪在地上,含住高奕瑄的分!身。口技很好,看来含男人的物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高奕瑄只觉得恶心至极,身下没有半点反应。手脚都被绑住,根本挣脱不得。 之前在大司马府,就算是宇文执强迫高奕瑄,高奕瑄也起了反应,虽然排斥,却没有半点恶心之意。如今被别人含了,高奕瑄不仅想杀了这个人,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身子怕是怎么洗也洗不净了。心中的愤怒变成恨意。高奕瑄咬牙做最后的挣扎,大喊道:“放开我!” 高柯笑着把自己的手放在高奕瑄胸前,低声道:“你求我啊,求我放开你。”高奕瑄挣扎了半晌,咬牙道:“求你,皇上。求你放过我……”高柯听了大笑道:“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高奕瑄眼中有了杀意,死死盯着高柯。高柯捏着高奕瑄的下巴笑道:“就是这个表情,哈哈……这个表情好极了!想杀了我是吗?可是你能吗?你身上绑的是最好的麻绳,你挣断了手腕也挣不开的!”高奕瑄死死盯着高柯,眼神中的利剑已然把高柯碎尸万段。 跪在地上的太监抬头对高柯说:“皇上,王爷是不是无能啊?怎么奴才舔了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高柯踹了太监一脚道:“好好舔你的,如果你技术不行,就砍了你的脑袋!”太监听了乖乖含住高奕瑄的分!身,费尽心思挑逗他。可是高奕瑄还是没有反应。 高柯掐住高奕瑄的脖子说:“难道你真的是无能?”高奕瑄只死死地盯着高柯,一言不发。高柯想了想又说:“难道你跟你家王妃一样,不受点刺激就不行?”说罢,叫人拿来鞭子。鞭子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很软,抽在身上皮肤不会破,但是会留下一道红痕,又麻又痒。高柯一鞭一鞭抽在高奕瑄身上,看着高柯玩物的模样,对齐国彻底绝望了。高奕瑄胸前红痕交错的时候,身下还是没有半点反应。高柯没了耐心,一脚踹开那太监。对他说:“没用的家伙!别弄了,去把朕最好的药拿来!” 太监乖乖去了。高柯得意地对高奕瑄说:“就算你再能忍,再无能,用了我那个药,也会欲求不满。”高奕瑄有些担心,怎么说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虽然觉得那太监恶心,但是他嘴上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如果高柯用药的话,自己的身体可能就不听使唤了。 太监拿来一个小瓷罐,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递到高柯面前。高柯拿起那小瓷罐,伸进一根手指,从里面抠了一点粉红色的膏状物出来。顿时幽幽的香气就满了屋子。高柯得意道:“这是我朝大臣从东瀛带回来的仙药。说是神仙用了欲罢不能,人用了欲仙欲死。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个小瓷瓶的。”高柯把指尖上的药膏送到高奕瑄唇边,惑人的香气就钻进了高奕瑄的鼻子。高奕瑄别开头,离高柯的手指远一点。高柯笑道:“躲也没用,这玩意儿用的方法有很多。当初郑远汐也是誓死不从的正人君子,还总是用‘子曰’来教育朕,可是现在呢?还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荡妇?放心吧,你也会成为他那样的。”高柯把指尖上的药放到自己鼻下,深深吸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态。 ☆、142 第二小节 高柯把手指送到太监嘴边,太监把高柯指尖的药膏全部舔干净,然后含住高奕瑄的分!身。太监的口马上变得跟刚刚不太一样。暖意从太监的嘴里,一直游走遍高奕瑄的全身。高奕瑄反抗不了身体的变化,扭动着,挣扎着,要从太监嘴里逃开。感觉如果再晚一步,自己的意识也会被这药给吞噬了,欲望在全身乱窜,每一寸肌肤都很想要。 “怎样?是不是很想有个人来□□你?”高柯说着把自己的手放在高奕瑄的胸口。高奕瑄像是一个烧的通红的炼丹炉,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是打开的炼丹炉的排气口,一团热火从排气口窜出来,舒适之感,难以言喻。 高柯的双手在高奕瑄身上游走,虽然舒服,但是心中的厌恶之感有增无减。高奕瑄想开口说话,话语间却也饱含情欲。高奕瑄没了办法,只能服软,他低声下气地求高柯:“皇上,臣知错了,求您放过我……”高柯听了他的求饶,不但不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他两根手指夹住高奕瑄胸前的果实用力拉拽,笑道:“继续求朕啊,继续求朕,朕说不定会放过你……哈哈哈……”高奕瑄忍不住落泪,在这一刻他想的是,就算是被宇文执□□致死,也不要高柯碰自己一下。 因为药的关系,高奕瑄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高柯的希望变化。高柯得意地摸着太监的头,笑道:“干得不错。”终于,高奕瑄再也忍不住,恶心变成了肠胃中的汹涌,胃中酸腐的食物,涌上食道,冲过喉咙,高奕瑄一张口,全数吐在太监的头上、高柯的手上。 高柯怎么也没想到高奕瑄会有这样的反应,慌慌张张地甩着手上的污浊大喊着:“脏死了!脏死了!来人呐,来给朕擦干净!洗干净!”高柯啐了高奕瑄一口鄙夷道:“你真是太脏了!”高奕瑄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们彼此彼此。”一句话激怒了高柯,高柯的怒气全变成拳脚,打在高奕瑄身上。打累了对身边的太监说:“把他绑好送到牢房里。这么好的脸蛋,那些混蛋肯定会把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几个太监把高奕瑄从柱子上解下来,高柯又说:“还嫌朕脏,朕就让你去牢房里去看看那些真正脏的人是什么模样!”高奕瑄被几个太监抬着走了。 高柯刚洗干净手,还没来得急擦,就有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皇上,大……大事……不好了!”高柯一边擦手一边说:“慌张什么,有什么事就说!” “军中急报!说周国敌军已经攻下建州,正带兵向邺城而来,我军根本抵挡不住啊!”太监喊道。 “什么?”高柯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羊皮布掉在地上,失了神一样,退了几步。方良扶住高柯。高柯慌慌张张地不知该往哪里逃,只得无头苍蝇一样,在大殿中一边跑一边喊:“周军……周军打过来了!快逃啊!快逃啊!来人啊!带上朕的财宝!一件都不能让周国那群贼子抢了去!快逃啊……快……”方良追着高柯,按着他的肩膀把他稳住,对他说:“皇上别慌,您应该先见一下传来急报的士兵,问一下情况到底怎样。”高柯胡乱地挥着胳膊说:“还有什么好问的!杀了那个来报信的!”方良抓着高柯的胳膊,不让他乱动,严肃道:“皇上!问一下或许还有解救的措施啊!”高柯稳住脚步,深呼吸几下,点头道:“对,对。齐国也是大国,不能就这么败了。”稳住了以后,对那太监大喊道:“慌什么慌?混蛋!把那报信的士兵给朕带上来!” 独孤越泽听到传召,匆匆跑进来,行了礼,大喊道:“吾皇万岁,臣从军营回来,前方已然顶不住,求皇上赶紧派兵啊!”。高柯吼道:“还没讲清楚是什么情况呢!派什么兵?!” 独孤越泽匍匐在地上说:“周国大将袁慈已经带兵攻陷建州,正在朝邺城而来。华将军病重,容成将军也一直抱病在床。除了昌黎王,已经没有哪位将军可以抵挡周军了!幸好昌黎王这个时候回来,求皇上派昌黎王去抵挡敌军吧,昌黎王是战略奇才,一定能救齐国于水火之中。” 高柯有些为难。明明刚刚把高奕瑄送去牢房。如果现在把高奕瑄放出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见高柯有些为难,独孤越泽继续说:“皇上,求您快下命令,一刻都耽误不得了,如果再拖下去,周国大军,就攻到皇城了!”方良也劝道:“皇上,还是先派昌黎王去迎敌吧。您的皇位比什么都重要。”高柯想了想,虽然十分不甘,但还是说:“来人啊,去把高奕瑄从牢房中放出来,让他去迎敌,即刻启程。” 高奕瑄被人抬着,一步步走向牢房,想了想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最后见宇文执一面,如果见到他,就杀了他,为哥哥报仇,然后再自杀,追随他而去。如果能有来生,绝不做皇室王族。只愿生在寻常百姓家,像自己小时候那样,有娘有哥哥,如此一生,就满足了。但愿来生也不要与宇文执相遇,此生的仇没报,也就罢了。不想来世再与他纠缠。这么想着,高奕瑄生无可恋。自从离开娘和舞玉来到这皇城,就一直想着怎么保命。可是保住了性命又能做什么呢?以前还想报效国家,可是如今看来,国家依然不需要自己了。临到尽头,高奕瑄心里甚至有些高兴。吐出自己的舌头,准备咬舌自尽。 “前面的人站住!”听得这个声音,高奕瑄一惊。这不正是独孤越泽的声音吗?难道他从大司马府逃出来了?高奕瑄被人下了药,反应也变慢了。想回头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独孤越泽,头还没回过去,独孤越泽的脸已然到了高奕瑄面前。摇晃着高奕瑄的肩膀说:“王爷,您没事吧?王爷?”高奕瑄反应虽然变慢了,但是意识还清晰。他抓住独孤越泽的衣服,如获大释道:“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独孤越泽连绳子都来不及给高奕瑄解,直接把高奕瑄抱在怀里就匆匆带他离开了。 回到王府,高奕瑄叫许斌来为自己煎了药,又洗了个澡,身上才舒缓些。许斌把煎好的药送到高奕瑄屋里,看高奕瑄喝下药之后,又好好为高奕瑄诊了脉,放了心。平静道:“已经没事了。幸好皇上给您下的药是从东瀛得来的麝鹿膏,如果是离愁,我就没办法解了。” 高奕瑄换了干净的衣服,又穿上铠甲,叫人拿来自己的十三连和剑,即刻就启程。这个地方一刻都不想待。无论待在哪里,都比待在皇帝脚下要好。 袁慈带着二十万大军,进攻邺城。高奕瑄紧急带兵抗敌,老少士兵加起来还不足七万。这一仗,高奕瑄必败。 袁慈听得探子来报说一个戴面具的将军带着士兵往自己的方向攻来时。袁慈派了几个人去向高奕瑄请求停战三天。袁慈在出征之前,宇文执就嘱咐他说,如果在战场上遇见六爷,就直接停战三天,如果六爷来求和,就退兵,退一座城池给他。如果六爷硬攻,就生擒他。袁慈吩咐所有人就地扎营,停战三天。看着忙碌的士兵,袁慈无奈道:“身为一国之中,决定大权的人,还顾这些儿女情长。唉……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还吩咐所有人叫他六爷,谁不知道你宇文执之前有五个妻妾了?宠六爷宠成这样,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猖狂之王啊。” 袁慈请求停战三天,高奕瑄本就无心恋战,自然求之不得。马上就同意了。况且高奕瑄带的兵跟袁慈的精兵根本没有可比性,高奕瑄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士兵的性命。 虽然袁慈停战,但是高柯对自己派出去的士兵还是有数的,他知道高奕瑄没有胜算。他父皇退了位,带了金银财宝和女人享乐去了,自己现在是皇帝,周军如果攻进来,首当其冲就是自己的人头。高柯想来想去,还是趁停战的这几天先逃走为妙。便派人把宫里值钱的东西全部运到青州去,然后自己也收拾行囊,准备先去青州避一避风头。高柯正收拾着东西还没出宫,容成耀就一身丧服,只身来到大殿中求见高柯。高柯见容成耀穿着一身丧服来见自己,大怒,骂道:“朕还没死呢!你一身丧服来见朕是什么意思?宫里人都死光了吗!这么多人见到容成耀穿成这个样子怎么也没人把他轰出去?!” 容成耀毕恭毕敬地给皇帝行了一个大礼:“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柯怒道:“你穿成这个样子来干什么?!你不是抱病在床,动都动不了吗?”容成耀似乎没有听到高柯的话,悲痛道:“皇帝都收拾行囊要跑路,齐国皇城大殿中,已然没有一个奴才认真做事了。别说我穿着丧服进来,就算现在有刺客进来,也可以从正宫大门进来,一路无阻!”听到这个消息,高柯虽害怕,却还稳住了。他大喊道:“你穿成这样来见朕,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143 第三小节 容成耀完全不把高柯的话当回事。站起身含着泪喊道:“今天是大哥入殓的日子。我大哥华羽先,戎马一生,忠心为国。就是死,也从不违抗皇命。可如今死了,连个像样的葬礼和封号都没有!我来见我朝皇帝,要为大哥求个追封,我朝皇帝却急着逃命!可笑啊!如今百姓还有什么敢指望的?齐国是要亡国!是要亡国啊!”容成耀在大殿里一边喊一边哭。高柯见容成耀变成这样,生怕他对自己不利,惊慌失措地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容成耀疯了!来人给朕把他抓起来!” 几个太监冲上去抱住容成耀的手脚,迫使他跪了下来。容成耀并不反抗,如果他想反抗,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见容成耀被困住了,高柯身边没有防身的武器,见墙上挂着一张弓,便拿了弓走近容成耀。高柯看着容成耀被困住的样子,摇摇头道:“你如果一直装病下去,兴许还能多活几年。是你自己来找死。就算我不想杀你,刚刚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让你死很多遍了。” 容成耀大笑起来。高柯紧张,慌忙把弓套在容成耀脖子上。并嘱咐按住容成耀的太监说:“按住他!按住他!不要让他做什么!”容成耀笑够了,瞪着高柯说:“我穿着送大哥走的衣服来到这里,就没想活着回去。齐国多少忠臣死在你手里?!国家如今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国家有难,你养的那些‘忠臣’哪里去了?!还不是一个比一个逃得快?!” “不要再说了!”高柯喊着勒紧弓弦。细细的弓弦陷进容成耀的脖子里,容成耀的脸被逼的变红变紫,双眼充血瞪大,苦笑道:“你对昌黎王丧尽天良……他还去战场上给你卖命……真是傻啊……”高柯加大了力气,怒道:“不用你管!”容成耀用最后的力气满足地笑着对高柯说:“国家有难,我死在你手里,无愧于先帝……”容成耀气绝了双目瞪大突出,死盯着高柯。高柯吓得连退几步蹲坐在地上。几个太监松开容成耀,容成耀被摔在地上。高柯小心翼翼地走近容成耀,踢了他一脚,容成耀已然没有生气了。 高柯叹了口气,对几个太监说:“把容成耀送回府里去,厚葬。追封华羽先为太尉,谥号忠武。让他风风光光下葬。”说罢,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并吩咐所有人,即刻启程去青州。 高奕瑄在军营,正在为第二天的开战做准备。突然帐篷的帘子被独孤越泽掀开,犹豫了一会儿对高奕瑄说:“禀报王爷,朝中传来消息说华将军薨了,容成将军也追随他而去。”高奕瑄呆了半晌,有点难以置信,问独孤越泽说:“你说什么?容成将军也……”独孤越泽跟着高奕瑄打仗很多年了,并不隐瞒什么,跪在地上回答道:“据说是容成将军参加了华将军的入殓仪式之后,穿着丧服进了宫,就再没出来。”高奕瑄扶住一旁的桌子才稳住脚步,问:“那皇上呢?”独孤越泽看着高奕瑄的反应有些心疼,为难道:“皇上为了保命,带着一些心腹逃到青州去了。”高奕瑄无力地坐在一旁,摆了摆手说:“行了,你下去吧。” 独孤越泽退下之后,高奕瑄解开自己的衣带,脱下自己的铠甲,丢在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皇帝都逃了,这仗打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一早,独孤越泽来高奕瑄帐中,要他去下命令。一进门却看到高奕瑄躺在地上。独孤越泽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试探着叫了声王爷,无人回应。独孤越泽走近他,摇了摇他的肩膀,高奕瑄没有半点反应。独孤越泽慌慌张张地跑出帐篷,大喊着:“大夫呢?快把大夫找来!王爷出事了!” 袁慈的急报送到宇文执手里,信上说,遇到高奕瑄来迎战,于是按原来的命令,停战三天。宇文执收到信,只身快马加鞭奔向周国军营。 宇文执赶到的时候,袁慈已然攻进皇城了。所有人等在宫门口等着宇文执来。这一路走来,越接近邺城,宇文执越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想不到的是,袁慈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就进了邺城。他并没有按照安排先进宫。而是先冲到袁慈的帐中。撩开帐篷的帘子,见到袁慈,忙问道:“高奕瑄呢?他没跟你交战吗?” 袁慈跪下来,答道:“六爷确实有带兵来阻止我们,但是我们达成了停战三天的协议。第三天一早的时候,齐军军营中突然传来六爷暴毙的消息。主将死了,士兵们没了领导,就由偏将……” “你说什么?!”宇文执猛地抓住袁慈的衣领,几乎要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双眼中全然没了理智。袁慈吓得呆了呆,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他突然就暴毙了,昨天一早,已经被人抬到青州去了……” “青州?”宇文执听到这个字眼,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直接对袁慈说:“马上带兵进攻青州,掘地三尺也要把高奕瑄给我掘出来!” “将军您冷静一下,青州离邺城少说也有五天的路程,您要攻打青州,之间还隔着……”袁慈想让宇文执冷静下来,告诉他进攻的困难。宇文执却一脚踢开袁慈,怒道:“叫你做什么你就做!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说罢就出了帐篷,牵了马,期盼了很久的皇宫也不进。直接冲去昌黎王府。 宇文执晚来了一天,昌黎王府早就没人了。敌军攻到皇城来,皇帝都逃了,皇亲贵族自然更是不见人影。宇文执推开昌黎王府的大门,一步步走向静心池。上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曾恨过自己身在异国,不能保护高奕瑄,如今这里也属于自己的国土了。这里是完全属于高奕瑄的地方,每一寸土壤,都有两人的回忆。那时候虽然无能为力,但是两人真心相待。如今真的得到了,却是这么个结果。两人隔了一个世界,还能做什么?静心池是死水,长久无人打理,已然脏的不堪入目了。宇文执坐在静心池边,心中万分悔恨,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放高奕瑄走,明明从宫里回来的时候,高奕瑄并没有跑远,如果那个时候再派人去追,还是追的上的。虽然后来有把独孤越泽放回去,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的王爷,但是高柯是一国之君,高奕瑄都没有能力反抗,一个小小的偏将又能做什么呢?宇文执越想越悔,就算当初高奕瑄不愿意,也应该一直关着他,至少待在自己身边,他是安全的。 宇文执跪在静心池边,哭喊道:“我当初怎么没狠心留住你?明明知道你回到齐国会很危险。高柯那个软弱无能的卑鄙小人,我早就应该杀了他!”池水荡漾,宇文执在地上跪了半晌,跟高奕瑄的回忆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想着想着,宇文执突然笑起来,傻笑道:“宇文执你真是傻,高奕瑄怎么可能死?明明比谁都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国家没有希望了就自杀?明明连那么可恶的太子都忍得了。宇文执,你真是败在高奕瑄手里了。” 曾经要带高奕瑄回周国,并亲手杀死高柯的念头一直没变。并一直在为此付出努力,怎么能到这一步了,却乱了阵脚? 现在华羽先和容成耀都死了,容成耀临死前的样子一直印在高柯脑海中,挥也挥不掉。高柯仔细想来,错误终归在自己,虽然他们对皇权有威胁,但是对敌军也有威胁,不应该在没把他们利用尽,就杀了他们。高柯虽然并不后悔杀了他们,但也懂得了要重用人才的道理。如今逃到青州来,只能夺得过一时。就算邺城夺不回来。在青州称帝也不是不成。但是周军还在进攻,如果不反抗,青州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高柯召集各个大将军的儿子,或是以前不怎么被重用的将军,分成五路,分别守在周国还没有攻陷的边疆城池。形成一个圆弧保护网,把青州护住。 两个兄弟的死,让高奕瑄明白了一件事,齐国已经没救了。就算他武功再怎么厉害,战术再怎么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带着这么几个兵,没见到敌国主将,怕是已经没命了。就算再怎么效忠国家,一国之君昏庸无道,那再浴血奋战也没有意义了。高奕瑄想自尽之前,就明白了,死之前,一定要为自己的哥哥报仇。在开战前假装生病,并派人把自己自尽的消息传出去,一是为了躲高柯要他上战场的命令,二是为了保住那七万人的性命。三是想要周军放松警惕,让齐军有机可乘。还有就是高奕瑄的私心,他想看看,宇文执在得知自己死了的消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从军营回来之后,高奕瑄叫独孤越泽带兵去青州保护皇帝。然后自己快马加鞭回到昌黎王府,疏散王府里的人,并派人把郑远汐和高玥宁送到海州去。海州在齐国东方,是个安静的海边小城,周军应该一时半会儿攻不到那里。郑远汐带着孩子在那里,多少安定些。 高奕瑄把郑远汐送到海州的任务,交给许斌。许斌虽然年纪大了,但年轻的时候,跟江湖中的人学过医术,医术极好。后来给前朝皇帝做过将军,打过仗,只是还没有得到重用,就被灭了国。本来齐国开国皇帝是要把许斌杀掉的,高奕瑄看他可怜,就让他隐姓埋名藏在了自己府里。许斌感激高奕瑄,一直真心帮助高奕瑄。高奕瑄把郑远汐交给许斌,许斌武功和医术都懂些,年纪又大,经验总比别人丰富,应该不会有危险。把独孤越泽安排到青州保护高柯,也是为了能有人在皇帝身边,可以随时观察皇帝的动向,如果高柯想对郑远汐不利,独孤越泽可以第一个得到消息,帮助郑远汐脱困。 临行前,高奕瑄拉着郑远汐的手语重心长道:“本王今生对不住你郑远汐,如果有来生,就让我们生为异性,再做夫妻。”郑远汐听到高奕瑄说来生,心里怀疑,跪在地上拉着高奕瑄的袍子说:“王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您可千万不要吓唬我啊。” ☆、151 第十五章 第一小节 “不要这样。”高奕瑄把郑远汐从地上拉起来,安慰道:“我没有瞒着你什么,我把王府这边的事处理一下,就去海州找你们。本王说话算话,你好好照顾玥宁,就把她当成咱们的女儿。” 好好劝了郑远汐一阵,郑远汐情绪才算稳定。高奕瑄又嘱咐道:“我临阵脱逃,向皇帝报的是死讯,如果你哪天听到了我的死讯,千万不要当真。”郑远汐不断地点着头,含泪离开。 当初郑远汐嫁到王府来的时候,高奕瑄很是犯愁,但也感激上苍能安排一个如此聪慧的王妃给自己。虽然是个男的,但却为了高奕瑄扮了很久的女子。也吃了不少苦。此次分离,高奕瑄就没想过再见到郑远汐。高奕瑄对郑远汐只是感激,从没有其他感情,觉得很对不住郑远汐。高奕瑜对郑远汐有情。郑远汐虽从没说过对高奕瑜有意,但是能照顾高奕瑜的女儿,对郑远汐来说,是一种寄托,也是一份爱。送走了郑远汐,高奕瑄在齐国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宇文执在静心池想明白之后,离开静心池 ,走向正殿。推开正殿的门,坐在大殿正中央的,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奕瑄!”宇文执叫着他的名字冲上前去。想紧紧抱住他,告诉他,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真的很想他。再也不要他离开自己身边。可迎着宇文执而来的却是高奕瑄的十三连。十三连正面飞来,宇文执往后一仰,躲过后立即跳向一侧。高奕瑄十分镇定,郑重道:“宇文执,出枪吧。今天在这里,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你是大将之才,有一统天下的希望。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在这里杀你,不是为了齐国,而是为了私仇。”说罢就冲向宇文执。手上绝不留情。宇文执躲过了几招,见高奕瑄招招致命,于是由守变攻。 高奕瑄用的是软兵器,宇文执用的是枣木□□。以软克硬并不容易,以硬克软也不轻松。但高奕瑄的几招却都有破绽。高奕瑄虽然招招紧逼宇文执,心里想的却不全在这儿。他亲眼看着宇文执攻进邺城,不费吹灰之力。不仅是因为齐军腐败,还因为宇文执攻城之计用得好。若只因齐军腐败,那陈国为什么一直小心行事,没有攻打齐国?就是因为宇文执镇守在齐国。高奕瑄一直相信,宇文执有一统天下的能力。周、齐、陈三国,需要他,高奕瑄不能杀他,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哥哥的仇是报不了了。不过能死在宇文执手里,到了阴间,也好跟娘和哥哥交代。 宇文执的□□向高奕瑄的时候,高奕瑄突然停了手,闭上双眼。宇文执见高奕瑄不躲。想收枪,却来不及了。宇文执只得右手一掌打在左臂上,枪头偏了一偏,从高奕瑄耳边擦过,枪缨拂过他的脸。高奕瑄睁开眼,宇文执已近在眼前。宇文执瞪着高奕瑄,扇了他一耳光,吼道:“你想死在我手里,让我后悔一辈子吗?!” 看着宇文执愤怒的脸,高奕瑄突然很难过,恨自己很没用,既杀不了宇文执,也不能让他杀了自己。高奕瑄又想跟宇文执打,可是宇文执却举起自己受伤的左臂,对高奕瑄吼道:“不是想杀我吗?来,冲这里打!”高奕瑄收了手,掩面跪在地上,泪水从指间流出。他不是杀不了宇文执,而是根本下不了手。 宇文执叫来跟着自己的士兵,把高奕瑄捆起来。然后叫大夫给自己看左臂上的伤。宇文执一着急打伤了自己的左臂,暂时上不了战场,便跟高奕瑄在一起,回长安去了。 全远祺怎么也没想到宇文执会把高奕瑄带回长安来,明明以为告诉他乌月玉的事,他要么知难而退,要么冒险来杀宇文执。高奕瑄却跟宇文执回到了长安,重又住在洛水谢中,宇文执就直接跟高奕瑄说:“我这次不会放你回齐国了,你好好待在这里,如果想杀我,就自己找机会。” 洛水谢的守卫全都换成了宇文执仔细挑选来的新人。逸铭见高奕瑄又回来了,并未说什么,只当是他出去玩了几天,对待他还是原来的模样。宇文执不再整天待在宫里,一日三餐总要与高奕瑄一起吃。就算留下来过夜,也只是单纯地躺在床上睡觉。一切又仿佛回到了高奕瑄刚来长安时的模样。只是一直没见到全远祺。高奕瑄知道自己是真的杀不了宇文执,但他还是想把全远祺手上的乌月玉夺回来。总是无所事事地待在洛水谢也不是办法。可若要闹事,必须要先把宇文执支开。 又是一晚,宇文执和高奕瑄躺在床上,高奕瑄躺在里面,宇文执躺在外面。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了挺远的距离。两人躺下有一会儿了,高奕瑄突然开口:“你睡着了吗?”宇文执有些生气:“躺在你旁边,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你怎么不碰我?”听到高奕瑄这么说,宇文执真想一翻身压在他身上,把他那件单薄的中衣扯破,吻他!咬他!狠狠地贯穿他!听他喊叫,听他呻吟,嘶吼着告诉他,每天躺在他身边,却什么也不能做,就是对自己最大折磨。但是宇文执压住了自己的欲望,犹豫了一会儿说:“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却得不到他的心,这对男人来说,有很大的挫败感。” 高奕瑄叹了口气说:“我想见全远祺。” “所以你就想以自己的身体来换?”宇文执怒了,翻身骑在高奕瑄身上,双手压着高奕瑄的肩膀,狠狠地瞪着他。两人回来以后,高奕瑄心里有为哥哥报仇的事,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远,再不能跟宇文执好好交谈。 “我没这么说,你若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高奕瑄躲着宇文执的眼神。 宇文执捧着高奕瑄的脸,逼迫他看自己,一字一顿道:“这、可、是、你、诱、惑、我、的。”说罢就覆上高奕瑄的双唇。宇文执禁欲太久,自从两个人从洛阳回来,宇文执就再没碰过高奕瑄。也没碰过别人。他知道高奕瑄逃跑有部分原因是自己强迫他,可最让宇文执伤心的是,高奕瑄宁愿回齐国去赴死,也不愿意留在自己府上。听说高奕瑄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宇文执觉得自己对高奕瑄彻底没辙了,高奕瑄是他的克星,一遇到高奕瑄的事,他就没有理智可言。既然高奕瑄想要逃走,那就让他随他心意好了。于是宇文执放走独孤越泽,让高奕瑄了了心愿。可是离开了才发现,宇文执根本就离不开他。把他重新抓回来,却不敢对他怎么样。齐国现在闹成这副模样,高奕瑄的兄弟们也都死了。宇文执知道高奕瑄的难处,就一直小心翼翼,处处体谅。但是他忘记了一点,同样身为男人的高奕瑄,也是有欲望的。 衣衫褪尽,宇文执含住高奕瑄早已勃发的欲望。身边没有事先准备什么润滑的东西,宇文执又心急,便把手插到高奕瑄口中,高奕瑄并不反抗。唾液湿润之后,宇文执手指划着高奕瑄皮肤,从脖子一路往下,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淫靡的水渍。手指在腰间打了个转,绕道后方,试探着插入一根手指。高奕瑄轻哼了一声,一根手指毫无阻碍。宇文执又加入第二根手指,嘴上也不放松。突然后穴紧缩,灼热的液体喷射在宇文执口中。宇文执浅笑着向上含住高奕瑄的嘴唇,把口中的津液渡到他口中。手上加快速度,寻找着高奕瑄的敏感点。高奕瑄抱住宇文执的脖子,口中全是情欲,热气吐在宇文执的耳边道:“进来吧……” 宇文执如发了怒的雄狮,抱起高奕瑄的一条腿,扶着自己的欲望,冲入高奕瑄体内。高奕瑄太过着急,还未适应的甬道突然冲进来这么个庞然大物,还是让高奕瑄有些难以适应。他皱着眉等着宇文执的动作。宇文执吻上高奕瑄的唇,声音沙哑:“疼吗?”高奕瑄不耐烦地说:“别那么多废话。”宇文执扶着高奕瑄的腰,动作起来。 “啊……嗯啊……啊……啊……”高奕瑄被撞出迷乱的声音。确实很疼,但是也有快感,那快感随着宇文执的动作,一步步壮大。疼痛就成了调味剂,把身体推上另一个高端。高奕瑄颤抖着迎合他的动作,嘴中还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高奕瑄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欲望,跟着宇文执的动作,上下撸动。另一只手勾在宇文执脖子上,抬高下巴去追寻宇文执的双唇。宇文执伏在高奕瑄身上,舌头探进高奕瑄口中。高奕瑄吮吸着宇文执的舌尖,鼻头蹭着宇文执的鼻头,交换着彼此的灼热的气息。 宇文执心中欢喜,加快了速度,临近高峰的边缘,宇文执推着高奕瑄的腰,要拔出来,高奕瑄却抱住宇文执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嗯……射在……在里面……嗯……啊……嗯啊……”宇文执的分!身跳动着,把灼热全数喷洒在高奕瑄体内深处。 高奕瑄从未这么热情过,之前跟高奕瑄的房事,多半是宇文执半强迫的,如今高奕瑄如此热情,宇文执身心都十分兴奋。两人欢好一次又一次。高奕瑄完全放开了自己,声音甚至有些放纵。 两人缠绵的声音太大,从屋子里传来,飘到守卫们的耳中。守卫们知趣地离洛水谢远了些。 半夜,宇文执安心地睡在高奕瑄身边,呼吸均匀。高奕瑄试探着叫了声宇文执的名字,宇文执太过操劳,已然熟睡,没有半点反应。高奕瑄小心翼翼地把宇文执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拿开,缓缓从宇文执怀中抽出身来。蹑手蹑脚地下床,穿好衣服,拿了匕首,重又坐在床边。他把匕首放在宇文执的脖子上,现在只需要轻轻一划,哥哥的仇,就报了。匕首下,是高奕瑄在宇文执脖子上留下的抓痕。高奕瑄收起匕首,在宇文执额头上,落了一个不轻不重地吻。在心里说了声永别,从窗子跳了出去。 ☆、152 第二小节 小心躲过巡查的士兵,来到全远祺的房间,打开全远祺的房门,进门后,又小心把门关好。高奕瑄刚把门闩插好,腰还没直起来,就听到身后全远祺谨慎的声音:“是谁?”随即,一只胳膊就圈住了高奕瑄的脖子。全远祺看清来人,低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拿属于我的东西!”高奕瑄胳膊肘打在全远祺的腹部,拉着全远祺的胳膊,一个过肩摔把全远祺摔在地上。全远祺身子轻盈,一只脚先点了地,另一只脚向后一踢,正中高奕瑄的脑门,高奕瑄吃痛松开全远祺,退了几步。全远祺站直身子,笑道:“六爷怎么了?身体不方便?居然中了我的招。”高奕瑄扶了扶自己的腰,在心里骂了宇文执千万遍。 高奕瑄怒道:“把乌月玉还给我!” “乌月玉从来都不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全远祺说的在理。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高奕瑄说着拔出匕首。匕首映着窗外的光,闪着微微寒意。屋内没有点灯,隐约中只看到匕首闪来闪去。两人似乎对声音这件事心照不宣,都把所有的声音降到最低,生怕被外面巡查的人发现。 灯亮起来的时候,全远祺已经被高奕瑄别了双臂在背上。高奕瑄点着一支蜡烛,对全远祺说:“把乌月玉给我。”全远祺一言不发。高奕瑄把匕首抵在全远祺脖子上,威胁道:“你要命还是要玉?”全远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妥协。他说:“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高奕瑄看了全远祺一眼,觉得他应该不会耍什么花样,便松开他。全远祺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玉坠子。犹豫良久,递给高奕瑄。 高奕瑄把玉握在手里,百感交集。乌月玉较之以前,更温润通透了,玉上“乌月”二字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当时人小,一只手抓它不住,如今放在手心里都嫌小了。高奕瑄摩挲了良久,缓缓把它举起来。全远祺慌忙抓住高奕瑄的手腕,警惕道:“你要干嘛?!” “这是我哥哥的东西,我死不能带走,决不能落到仇人手里!”高奕瑄说着要从全远祺手中挣脱。全远祺按着高奕瑄手腕上的穴位,高奕瑄的手用不上力,玉坠子从手中滑落。全远祺接住玉就要逃。高奕瑄紧接着一掌打在全远祺的胸口,全远祺实实地吃了高奕瑄一掌,倒在地上,手中的玉滑了出去。全远祺看一眼玉,回头一看高奕瑄。高奕瑄正把匕首冲着玉坠子投出。全远祺来不及想,手已经捂在玉上。匕首从全远祺的手背刺入,贯穿。高奕瑄震惊。 全远祺用没受伤的手抓起玉坠子,塞在腰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全远祺叹了口气,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药和绷带。一咬牙,把匕首从手中拔出,血涌出来。咬住绷带的一头,一手扯着绷带,快速在手上缠了两圈。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了。打开药瓶,把药粉胡乱地撒上去,又把剩下的绷带缠上,系好。 高奕瑄呆立在一旁,看着全远祺做完这一切。 全远祺本是江湖中人,以轻功和飞镖闻名天下。用飞镖的人都对自己的手十分爱护。全远祺的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平时也注意细心打理。连手指甲都修剪得干净漂亮。飞镖高手视双手如生命。 “为什么不让我毁了它?”高奕瑄不理解。全远祺明明跟这块玉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我爱他。”全远祺说得云淡风轻。说完苦笑了一下,高奕瑄根本不会懂,他哪里知道全远祺说的是人,而他说的是玉。 “对你来说,这块玉没有任何意义,干嘛要这么为它拼命?”高奕瑄问。 “或许因为这块玉价值连城吧?”全远祺把玉从腰间取出,看看玉没有任何损伤,双眼中满是爱怜。 “你撒谎!”高奕瑄打开门,“不过我会找到真相的。”高奕瑄说罢一跃而去。高奕瑄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夺那块玉了。刚刚全远祺拿自己的手去挡匕首时,他就已经比任何人都配拥有乌月玉了。 天色微明,宇文执半醒半睡间感觉怀里空了。闭着眼睛摸索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宇文执猛地睁开眼,床上空空如也。宇文执从床上起来,边找边喊道:“奕瑄?奕瑄?奕瑄……” “我在这里呢,大清早的喊什么?”高奕瑄正从丫头手里接过擦脸布来擦脸。回头不满地叮嘱宇文执。宇文执看到高奕瑄,松了口气。回内室披了件袍子,走出来。 洗了脸,高奕瑄坐在梳妆台前,让丫头给他梳头。太阳缓缓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屋子里,披在高奕瑄身上,头发上。宇文执坐在高奕瑄背后,静静地看着,有丫头过来要伺候他洗脸,他摆摆手,让她走开了。高奕瑄不爱簪子,多是用发带束发,一根月白色发带把乌黑的长发全部束在头顶,露出的后颈上还有昨晚宇文执偷偷留下的痕迹,只是在背面,高奕瑄从镜子里看不到。宇文执偷偷一笑。丫头送来衣服,高奕瑄把昨晚撕坏的衣服脱下来,露出痕迹斑斑的肌肤。丫头们习惯了这些,脸上没什么变化。高奕瑄也没什么表示,伸开双臂,由丫头们把衣服穿上。宇文执看着高奕瑄裸着的身子,尴尬地别开眼,昨晚闹得太凶,今早不应再放肆,可是高奕瑄赤条条地站在宇文执面前,宇文执还是需要一些忍耐力的。 宇文执看着高奕瑄衣服鞋子全部穿好,心中欢喜。昨晚高奕瑄出奇的热情,宇文执还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打算,如今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昨晚一夜欢好,早上起床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高奕瑄洗脸、梳头、穿衣。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夫妻才会做的吗?宇文执越想越开心,在一旁合不拢嘴。高奕瑄瞪了宇文执一眼说:“你还不快点洗脸换衣服,都什么时辰了?”宇文执这才起身。高奕瑄对一旁的丫头说:“去准备早饭吧。准备好了送过来。” “还有我的份,我今早就在洛水谢吃了。”宇文执叮嘱道。 饭桌上,高奕瑄突然问:“全远祺就叫全远祺吗?有没有小字?”宇文执停了筷子,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高奕瑄摇摇头说:“没什么,就随便问一下。” 宇文执想了想说:“他的字就是远祺,以前的名字是单字一个祤字,只是觉得不好听,就叫的少了。不过他小时候,他娘好像是叫他舞玉的。” 高奕瑄一惊,尽量让自己面上平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接着问:“他是哪里人?” “是洛阳人。我当初去洛阳,拜他师父为师,这才认识他的。”宇文执说。 “他今年多大了?”高奕瑄问道。全远祺看起来还十分年轻。 “下月十七,刚好三十岁。”宇文执说,“远祺对自己的皮肤和装扮仔细些,现在看起来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那他有没有兄弟?” “听他说好像有个弟弟,可是很小的时候就得了病死了。”宇文执说,“他不喜欢说自己弟弟的事,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高奕瑄听完这些心中着急,坐立难安。昨晚全远祺拼命护住乌月玉的时候,高奕瑄就有些怀疑这玉坠子对全远祺的意义。无论这玉有多么高的价值,任谁都不会像全远祺那么拼命的。 “我想饭后去找全远祺。” “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我又没绑着你的双脚。”宇文执说,“我要去宫里,不用什么事都事先征求我的同意。”宇文执吃过之后,就匆匆去宫里处理战争中的事了。高奕瑄一早上都没见到逸铭,想到全远祺昨晚受的伤,高奕瑄送走宇文执之后,就匆匆去全远祺屋里找他。 到了全远祺的屋子,高奕瑄在门外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跟全远祺开口。门没关,屋内逸铭正在给全远祺处理伤口。一边包扎一边骂:“真是傻到家了,为了块破石头,你至于吗?”全远祺也不反驳他,只问:“我这手还能耍飞镖吗?”逸铭一边把瓶瓶罐罐往箱子里装,一边说:“以前你说打人左眼,绝不会伤人右眼。以后你说伤人额头,估计他会抱着脚逃走。也就几尺的差距吧。” 听了逸铭的话,全远祺心灰意冷,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挥挥手说:“你走吧。”逸铭起身嘱咐道:“千万不要喝酒,不喝酒的话,几尺说不定会变成几寸。”全远祺也没说什么,逸铭抱着药箱出来,对高奕瑄微微一笑说:“来这里找我吗?我已经嘱咐丫头们好好照顾了。看你的样子,她们收拾的也挺好。”脚步停都没停,拍了拍高奕瑄的肩膀走了。 全远祺知道高奕瑄在门口,却权当没看见。起身去关门。高奕瑄手掌挡在门缝里,不让他关。盯着全远祺说:“我有事要跟你说,让我进来好不好?” 全远祺白了他一眼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高奕瑄低头道:“对不住,昨晚我伤你是无心的。”全远祺无动于衷:“就是为这件事来道歉的?既然没有其他的事,就走吧,我不想看见你。”高奕瑄推着门,怎么也不肯走。全远祺手上有伤,也不跟高奕瑄对峙,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身进屋背对着高奕瑄坐下来,擦自己桌上的脱手镖。高奕瑄走进屋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直的盯着全远祺。全远祺被他盯得发了毛,怒道:“滚,别在我屋里乱晃。” “我是乌月,你知道吗?”高奕瑄无奈,只能从这里开口。全远祺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心跳加快,手心冒汗,从心底升起一股冲动和兴奋,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高奕瑄的下一句。 ☆、153 第三小节 高奕瑄继续说:“我四岁的时候,被送到皇宫,我出不来,自己的行动不由自己做主。小时候的记忆一点点在脑中模糊,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哥哥的名字,和乌月玉。后来虽然我被封了王爷,但却没什么地位,每天忍气吞声,胆战心惊地为了活命,为了能有一天再见到娘和哥哥。后来参军打仗,去洛阳找过娘和哥哥,看到的却只是娘的坟墓,哥哥也找不到。洛阳在两国交界处,时有战乱,我也不敢想哥哥是不是还活着,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却没想到我来到周国,因祸得福,又一次见到了乌月玉,还能再找到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就是舞玉哥哥?还因为跟我抢玉坠子受了伤。” 全远祺紧握的手松开了,手心全是汗。他头也不回,声音压低,有些哽咽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8节 “是宇文执,如果他不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高奕瑄难过。 全远祺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他把脱手镖全部推开,伏在桌上放声大哭,久久不能平静。高奕瑄不知该怎么上前安慰他。分别二十年的兄弟几乎已成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关系,也难以拉近高奕瑄和全远祺的距离。高奕瑄只得站在一旁,看着全远祺哭。他不知道这二十年来全远祺到底受了多少委屈,两人相认的时候,哭成这副模样。以前见到的全远祺都是不可一世的模样,除了宇文执,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更是不会表露自己的任何感情,如今却因为高奕瑄的话,哭成了泪人。 哭了好久,全远祺才回过神来,背对着高奕瑄挥挥手说:“你先回去,等我好些了再来找我……”高奕瑄看他哭成这样也难免心疼,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听全远祺的话,乖乖回去了。 晚上高奕瑄来找全远祺的时候,全远祺喝得烂醉,发着酒疯。逸铭正把他按在床上,一边喂他喝醒酒汤,一边骂他。高奕瑄进来想要帮忙,逸铭让高奕瑄离得远一点。连高奕瑄一起骂:“你个混蛋能不能不要再刺激他啊?都把他的手弄成这个样子了!”高奕瑄呆在一边,不知道自己跟全远祺相认还有错。全远祺已经醉得不认识谁是谁了。他抱住逸铭,哭喊道:“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我不要地位,不要权力,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只要你……”逸铭把手里的药碗放下,抚着全远祺的背说:“我知道,我知道。”逸铭也哭起来,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爱的人却爱别人的痛苦。只是两人的做法不一样,全远祺为了能在心爱的人身边,什么都愿意做。而逸铭知道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就毅然决然地离得远远的。无论哪种,提起来都是心里最柔软处的伤痛。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在你怀里吗?”逸铭抱着全远祺,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明明刚刚还有多难听骂的多难听。全远祺哭着从逸铭怀里退出来,逸铭捧着全远祺的脸,轻轻地吻着他的双唇。高奕瑄看到这里,别过头。过了一会儿,听到逸铭分外温柔对全远祺说:“好好睡一觉,都会好的。睡吧。” 全远祺终于睡了。他不知哭了多久,双眼红肿,脸上泪痕纵横。逸铭给他盖好被子,收拾好东西,推着高奕瑄,两人一起离开全远祺的屋子。高奕瑄问逸铭:“你喜欢的人是全远祺吗?” “不是。”逸铭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冷冷地回答。 “那你怎么还……”高奕瑄指那个吻,“你都是这样安慰朋友的吗?” 逸铭回头凶狠地瞪了高奕瑄一眼,狠狠道:“你懂什么?你又没得不到过!”高奕瑄被逸铭说得没了言语。一个人去静心池坐了半夜,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呆呆的看着月光拨着池水,留下一道道银光。他已经逃习惯了,在静心池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也许事情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高奕瑄来全远祺屋子里找他。全远祺正在收拾行李。高奕瑄有点担心,问道:“你要去哪里?”全远祺见高奕瑄来了,听下手里的活,淡淡地说:“不知道,随便走走看看吧,我本来就是江湖中人。” “那你还回来吗?”高奕瑄紧张。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全远祺坐下来,示意高奕瑄也坐下来。高奕瑄坐下来,问道:“为什么?要走总要给个理由吧?”全远祺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玉坠子的事,是因为我爱宇文执,而他爱的是你。”全远祺苦笑一下,“这么说也许有点矫情,但这是事实。你们两个我都不想伤害。” “那现在我知道了,所以你就要走了吗?”高奕瑄问。 “也不只因为这个。”全远祺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说,“这只手本来是我最自豪的,我用这双手为将军杀了很多人,但是现在没用了,我手伤了,不能再帮他杀谁了。待在这里也没用,还不如早走了的好。我昨天去跟将军说过了,他也同意我走。” 全远祺要走,高奕瑄想留却留不住他,说了几句留全远祺的话,全远祺完全不放在心上。全远祺收拾好了东西,把系在腰间的荷包小心取下,从荷包里拿出乌月玉,放到桌上,对高奕瑄说:“这玉坠子还是留给你吧。上面刻的是你的名字,本就应该是你的东西。” 大门被打开,全远祺也没收拾多少东西,身上就背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是一些银两和几件衣服。他走出大门。回头看了看大司马府的牌匾,苦笑一下,转身离开。 记得那年全远祺九岁,宇文执十四岁。宇文执踮着脚敲响全远祺家的门环,全远祺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问道:“你是谁?要干什么?”宇文执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小少侠,麻烦通报一声,我叫宇文执,是来拜访孟林师父的。”全远祺说:“你等一下。”说罢关上门,跑进院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连门都不开了,在门缝中跟宇文执说:“我师父说不要见你。” 后来两人隔着门,做了好朋友。宇文执每天都到门口来找全远祺。全远祺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一直关着门,两人就隔着大门,通过一条窄窄的门缝,一起玩耍,宇文执很有意思,总能想到好办法都全远祺开心。 再后来,孟林发现了全远祺跟宇文执总在门口一起玩,就要把宇文执赶走。全远祺头一次违抗师父的命令打开了门,抓着宇文执的手说:“你等我,等我到十五岁,师父说,等我到十五岁,我的功夫就学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出去了。”宇文执紧抓着全远祺的手说:“那好,等你到十五岁的时候,我来接你。” 全远祺一边想一边落泪。 那年全远祺十五岁,宇文执二十岁。宇文执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全远祺家门前,把他拉上马。那天阳光灿烂,宇文执十分耀眼。他对全远祺说:“以后你陪在我身边,要什么,我都给你。”全远祺笑笑说:“我只要前半句。” 如今,什么也没了。 宇文执在宫里坐在皇帝的位置批折子。新帝宇文健在一旁陪自己的儿子玩。他儿子已经二十岁了,还像是个几岁的孩童。他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把脑袋烧坏了,大夫怎么治也治不好。宇文健知道自己只是个傀儡,只要宇文执来宫里的时候,就把自己儿子叫来,两人一起玩。宇文执处理完奏折,看到他们爷俩两个都趴在地上玩着一个小虫子。笑道:“你这么喜欢你的儿子,直接让你儿子做太子好了。” “真的吗?”宇文健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儿子宇文灿的手对他说:“快,对哥哥说谢谢。”宇文灿翻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宇文执的手说:“谢谢哥哥。哥哥对阿灿最好了。阿灿也最喜欢哥哥。”说着,拉着宇文执的手,转了一圈。宇文执把宇文灿的手从自己手上撸下来。对宇文健说:“既然你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这件事就交给你做吧。我就不管了。” 宇文执一心放在战事上,他本就是个将军,会打仗,会夺天下,但是不会处理国家的琐事,所以宫里还是有很多事由宇文健来处理的,在宇文执看来,只要得到天下的土地,便是得到了天下,所以宇文执的母亲才一直不让宇文执做皇帝,就算所有权力都握在宇文执一个人手里,他还是没有治国的天分。 由袁慈为主将,进攻济州,其他人分为三队,分别进攻冀州、兖州和徐州,把高柯团团围住,四队人马,步步为营,誓要生擒高柯。宇文执无论拼什么,都可以将齐国拿下,到时候,只要把高柯送到长安,在高奕瑄面前将他杀死,就行了。宇文执高高兴兴地回家,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高奕瑄,却看到高奕瑄坐在静心池边,满脸的不开心。宇文执走到高奕瑄跟前,从背后抱住他,笑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家六爷不开心了?” “全远祺走了。”高奕瑄说。宇文执脸上的笑意消失,松开高奕瑄,坐在一旁说:“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高奕瑄说,“还把乌月玉还给了我。” “也许是为了不让你为难吧?”宇文执说,“他很保护你啊。为了你,不惜跟我翻脸。之前宇文朗威胁你的时候,我让他杀了宇文朗,他却下不了手,就是因为他怕宇文朗对你不利。” “嗯。”高奕瑄声音低沉。 宇文执继续说:“还记得你被宇文朗派来的兵暗算的时候吗?他拼命去追那个人,结果自己受了很重的伤……” “算了,不要说了。”高奕瑄说,“我难过的不是他走。难过的是他走了,我却不为他感到难过。明明小时候我们那么亲密。” “没事了。不要想了。”宇文执坐在高奕瑄身边,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事情总会过去的。现在你在长安,万事顺利,也很安全。只需要我攻下齐国。到时候,你想回家,咱们就回邺城,如果你想继续住在长安,咱们就继续住在这里。到时候,天下都是我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抓住高柯,亲手杀了他,为你报仇。” 高奕瑄搂住宇文执的脖子,去探求他的吻。高奕瑄现在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他抱着宇文执,宇文执成了他的救命稻草,除了宇文执,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收容他。 ☆、161 第十六章 第一小节 齐国和周国的战争到了白热化阶段,高柯为了抵挡周国进攻,绞尽脑汁,阻挡了大部分的周国兵力,至少高柯可以暂时在青州当他的皇帝,一时不用担心宇文执的进攻了。周国自然不是所有兵力都在齐国,还有一部分分到了陈国,陈国刚建国没多久,百姓心还不向着陈霸先,攻城相对容易些。宇文执派那些兵力去陈国,并不是为了打下多少城池,只是想告诉陈国上下,宇文执虽然一心在攻打齐国,但是警惕性并未降低,陈国别想从中投机取巧。 只要青州一陷落,就派所有兵力去陈国,将陈国一举拿下。一切都在宇文执的掌控之中,除了太后。自从宇文执从洛阳回来,宇文执在门外跪求原谅未果之后,就再没去看过太后,虽然有从下人口中得到太后的消息,可是没得到太后的原谅,宇文执也不愿意去看太后的冷脸。事情便一直这样拖着。在太子册封大典上,宇文执见到太后,太后精神很不好,本来是不要参加册封大典的,宇文健一再请求,这才答应。大典进行到一半,太后就坐不住了,由梅凤搀着回了宫。宇文执不放心,紧跟其后。太后上了轿子,宇文执就在外面跟着轿子走,从轿子外问太后最近身体怎样。 太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歹你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你只顾着自己的事,恐怕我已经享不了几年你创造的这荣华了。”听到自己的亲娘这么说,宇文执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只道:“母后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努力创造这荣华,只是为了您,如果您不要了,那我还这么努力干什么?”太后听了也不答话。宇文执又说:“母后想要什么,我一定努力满足,绝不怠慢。” 太后撩开轿子的帘子,盯着宇文执说:“那你让高奕瑄来宫里来陪我几天吧。”太后虽只说是几天,但是宇文执还是不放心。犹犹豫豫不敢答应。太后见他犹豫,便妥协道:“那就白天来宫里,晚上再回去你府上也可以,反正你也是总要白天进宫的,跟他一起来就是了。”宇文执这才答应。 宇文执回家之后来到洛水谢,想跟他讲要他去太后宫里陪太后的事,来到洛水谢,逸铭正坐在走廊上嗑瓜子,见宇文执来了,在楼上低头对宇文执喊道:“将军不用上来了,六爷不在。” “他去哪里了?”宇文执也不计较逸铭的礼节,仰着头问他。 “小厨房。”逸铭一边吃瓜子一边说。 宇文执也没问高奕瑄去小厨房做什么,直接去了小厨房找高奕瑄。宇文执站在厨房门口,看到高奕瑄在屋内的案板上和面。脱了华丽的袍子,围上脏兮兮的围裙,倒有几分像普通人家的厨子。宇文执看着高奕瑄忙来忙去的样子,有些难受。之前在齐国的时候,他是王爷,虽不受宠,但在战场上也是让人闻风丧胆,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被高奕瑄威武的样子吸引了。可如今,把他困在周国,虽然能时刻待在自己身边了,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威武。宇文执慢慢走近高奕瑄,从背后抱住他。用鼻子拨开他垂在脖子上的头发,轻吻脖子上的吻痕。虽然大司马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高奕瑄和宇文执的关系,但是宇文执吻上高奕瑄的脖颈的时候,高奕瑄还是推着宇文执,不让他在这些穿着衣服也可以看到的地方留下痕迹。宇文执听到他这么说,玩味的一笑,动作更加卖力,待到高奕瑄忘情之时,在他脖子后面留下痕迹。脖子后面的痕迹谁都可以看到,只有高奕瑄自己看不到。每夜在高奕瑄脖子后留下痕迹成了宇文执的乐趣,所以高奕瑄脖子后面就一直有一个吻痕,像是随身而来的胎记。专属于宇文执的痕迹。 “怎么来这里了?想吃什么叫下人做不就好了?”宇文执下巴抵在高奕瑄肩膀上说。 “我整天在这里没什么事,就想自己做点什么。”高奕瑄笑笑手也不停下,“大厨房的人太多了,我不好去打扰他们,就来这个小厨房,做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你会做吗?”宇文执说,“从小就是别人服侍你。” “不太会,不过我娘以前爱吃,总爱做给我和哥哥吃。后来有专门跟许斌学,多少学到些什么。好久没做过了,不知道做的好不好吃。” “你要做什么。”宇文执看他和好了面,又去切菜。一直抱着他也不松开,像是挂在他身上的无尾熊。高奕瑄也不赶他走,任他放肆,一边切菜一边说:“是扁食。你吃过吗?” 宇文执想起小时候也吃扁食的样子,松开高奕瑄,坐在案板旁边的台子上说:“嗯,母后失宠的时候吃过,后来母后得宠,就没机会做了。” “那你就乖乖等我做给你吃吧。”高奕瑄开心地把所有的菜都切成碎末。宇文执就坐在一旁,看着高奕瑄的动作。高奕瑄嘴角带着笑,细心而认真。自从全远祺走了之后,高奕瑄一直闷闷不乐,今天头一天见他这么开心,或许想通了吧?兄弟两个小的时候关系很好,可是长大之后就不一定了。更何况全远祺跟高奕瑄还有一样的追求目标。这些天高奕瑄也一直没休息好,宇文执看着高奕瑄有些干的起皮的嘴唇,从一边的水壶里倒了杯水送到高奕瑄嘴边,高奕瑄放下手中的刀要自己端水杯,宇文执压下高奕瑄的手,杯口贴近高奕瑄的嘴唇,高奕瑄笑笑,由宇文执喂他喝了半杯水。看着高奕瑄泛着水光的嘴唇,宇文执忍不住伸出舌头,将高奕瑄唇上的水光舔走。高奕瑄胳膊肘推开宇文执,说:“我在忙,别闹。”宇文执还不满足,认真盯着高奕瑄说:“你现在手上除了面就是油,可千万不要碰我哦。” 高奕瑄的“干嘛”还没问出口,宇文执就喝了一口水,一只手扣住高奕瑄的后脑勺,拉向自己口对口,喂高奕瑄喝了一口水,水由高奕瑄的嘴角流下,流到喉结的时候,喉结上下一动,水流进胃里,也流进衣领里。水喝尽了,宇文执还不松开高奕瑄,高奕瑄急了,推他的胸膛,宇文执松开高奕瑄的唇,抓住高奕瑄的手腕道:“警告你不要推我你还推。油和面粉怎么洗的干净?”说罢抓着高奕瑄的手指送到自己嘴边,舌尖从高奕瑄的指根一直舔到指尖,还在指尖打了个转,动作缓慢,眼神火热,一瞬间让高奕瑄红了脸。在高奕瑄发怒之前宇文执松开高奕瑄的手笑道:“面粉和馅料都不错,就是有点咸。” “你从这里出去。我要做饭!”高奕瑄推开宇文执。宇文执笑着一弯腰把高奕瑄打横抱在怀里,咬了一下高奕瑄的鼻尖说:“不吃饭了,吃你吧。饿死了。” 高奕瑄趴在床上,一脸怨念。身上红红紫紫的痕迹上浮着一层未干的汗水。饭没做成,活动又多,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宇文执半趴在高奕瑄背上,吻着高奕瑄的脖子说:“怎么了?是我做得不够卖力?所以你还有力气闹情绪?” “是饿了。”高奕瑄不满。 “难道我没喂饱你?”宇文执手指似有若无地在高奕瑄穴口打着转。高奕瑄拍开宇文执的手怒道:“你说什么呢?!是肚子饿,都怪你,饭都没做成。” “肚子饿叫下人送饭进来不就好了?”宇文执大模大样的从床上下来。正好下体对着高奕瑄。高奕瑄别过头不开心:“不要,我这个样子谁都不要见。” “那怎么办?”宇文执无奈。 “那边桌上还有点水果。”高奕瑄指着离床不远的桌子,桌上有些早上送过来的水果。宇文执看了看水果过去拿。高奕瑄说:“不要,你别拿,你手脏。”说着就要自己起来,可是一起身,就感觉下身有什么异物流了出来。锤了一下床板骂道:“宇文执你个混蛋!”宇文执看着高奕瑄,笑弯了腰,拍了拍高奕瑄的腰说:“还是我拿给你吧。”走到桌边,直接把一盘水果全部端过来。咬下一颗葡萄,含着送到高奕瑄嘴边。高奕瑄别开脸:“不要吃。” “是你说不要我用手拿的,嫌我手脏。”宇文执说,“你要么吃我手上的,要么饿着。” 高奕瑄无奈,勾着宇文执的脖子,舌头一卷,卷走宇文执口中的葡萄。宇文执笑笑说:“技术有长进啊。比刚来府里的时候强多了。”高奕瑄瞪了宇文执一眼,胳膊一用力把宇文执压在身下,伏在宇文执身上,邪笑着说:“我还学了一些别的东西,你要试试吗?” 宇文执一惊,从高奕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欲念。宇文执也不拒绝,宠溺道:“那你试试吧。”高奕瑄直接握住宇文执的下身,上下套弄着,连带着下面的两颗一起揉捏着,宇文执光看着高奕瑄眼中的欲念就能硬了,更别说高奕瑄对自己下身的刺激了。高奕瑄美若妇人,手指也又细又长,指尖划过会阴就缓缓探进宇文执的洞口。宇文执紧张,高奕瑄进得有些困难,一根手指也困难。 “怎么会这样?”高奕瑄难为情。 ☆、162 第二小节 “润滑啊,笨蛋!”宇文执疼得破口大骂。高奕瑄四下看了看没有可以润滑的东西。无奈手指从宇文执菊穴中抽出,探入自己的后庭,宇文执留的东西还在里面,高奕瑄从没自己探过自己的,伸进去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呻吟出声。听到高奕瑄的声音,宇文执的兄弟更精神了。高奕瑄坐在宇文执腿上,他的手指在自己体内出入,想让手指充分润滑。在宇文执看来,这场面无比魅惑。宇文执握着高奕瑄的手腕,把他的手指从体内抽出,难耐的说:“你是想上我,还是想诱惑我上你?”说罢,双手握住高奕瑄的腰,往下一拉,坚挺深深地深入高奕瑄的体内。 一室旖旎,谁主动谁被动都无关紧要了。 第二天一早,宇文执早早的醒了,把还在睡梦中的高奕瑄抱在自己怀里,看他的睡脸。高奕瑄太累,天大亮了才醒。睁开眼就看到宇文执盯着他色眯眯地看。高奕瑄推了宇文执一把:“看什么呢?想让我一睁开眼就把我吓死啊?” “吓死你?我怎么敢?把你吓死了,我怎么办?”宇文执笑着吻了吻高奕瑄的唇。 天气很好,时辰也不早了,屋子里很亮。高奕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起来?你不是每天都要进宫吗?今天不去了?” “母后说要你跟我一起去,你还没起床,我一个人怎么去?” “老夫人原谅你了?”高奕瑄自在悦川宫的时候就叫太后老夫人,现在也一直这么叫。 宇文执笑笑说:“嗯,已经承认你是我家六爷了。当初你带着我跑了,把她老人家吓坏了。你太厉害,她不得不妥协啊。” “到底是谁带谁跑啊?”高奕瑄不满。 “是是是,是我带你跑。”宇文执说,“我们快起来吧。母后说今天会等我们的,不要让她老人家等太久。”宇文执说着坐起身,把高奕瑄从床上抱起来。高奕瑄搂住宇文执的脖子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太后好端端的找我干什么?”宇文执说:“也没什么事,当初母后在悦川宫受你照顾,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甚至把你当儿子看。昨天进宫,母后说想让你去陪陪她,她一个人在宫里怪寂寞的。反正你在大司马府也没什么事,我又每天进宫,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宫。我就替你答应了。” 高奕瑄想了想这样也好,便赶紧洗漱换衣服进宫。 在大司马府找不到事做的高奕瑄,来宫里陪陪太后反而成了他的一大乐趣。这一老一少,见了面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太后心有大智,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女子。两人常常一壶酒就可以聊一整天,但是太后年纪大了,加上长时间喝酒,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高奕瑄每次来宫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着太后把大夫送来的药喝下去。有时候高奕瑄来晚了,太后就把药偷偷倒掉,仿佛喝那药就是给高奕瑄看的。就算被高奕瑄发现了,太后也就一笑置之,豁然道:“那药天天喝也没见什么效果,倒掉一两次没关系的。”高奕瑄也没法子,只能每天来的早一点,好让太后可以喝上药。宇文健也经常来后宫看太后,有时候甚至比高奕瑄来的还早,他也记挂太后的身体,总是早来一步,让太后记得喝药。宇文健是个文绉绉的老头,无论对人对事都很温和,不像是皇帝,倒像是穷酸人家的秀才。来到太后这里,从没什么正经事,就是带着宇文灿过来聊聊家常。太后跟他关系不错,又是同龄人,什么都说。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宇文健的那个傻儿子,宇文健常常跟太后一起看着在一旁玩耍的儿子一边叹息自己的儿子傻。太后笑笑说:“你就知足吧,至少你儿子还能陪在你身边,现在你儿子又成了太子,权力、荣华什么都有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高奕瑄和宇文健并不熟识,而且宇文健是周国国主,高奕瑄是齐国王爷,他多少有些忌讳。所以每次见宇文健来的时候,高奕瑄就坐在一旁做自己的事,并不插话,待宇文健走了之后,才跟太后说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高奕瑄看着宇文执的地图上,代表周兵的箭头离青州越来越近。不知道哪天,青州就会被圈起来,然后,高柯就会死。齐国所有的疆土都会画上周国的符号。第一场秋雨来的时候,太后突然病倒了,病的不轻,一连好几天没见高奕瑄。 高奕瑄担心太后的病情,跟宇文执一起去宫里看太后,宇文执不相信宫里的太医,便带了逸铭一起来宫里给太后诊治。 宇文执、高奕瑄和宇文健三个人站在床边,看着逸铭给太后把脉。太后精神很不好,一直盯着高奕瑄,眼中也没什么光亮。逸铭收了脉枕,对宇文执说:“太后年纪大了,天又开始变冷,如果不好好调养,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宇文健听到这句话,扑到太后身上,哭道:“太后,您可千万不要走啊,您要是一走,这老一辈,就只剩下我一个了……你让我这老头子怎么办啊?”太后仍是看着高奕瑄,像是要对他说什么。宇文健抓住太后的手,见太后一直盯着高奕瑄,便点头说:“太后,这是您最后的心愿吗?”太后身体动不得,嘴上也说不出话,只直直地盯着高奕瑄,眼中含泪。高奕瑄跪到床边,看着太后说:“老夫人,您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宇文健对高奕瑄说:“太后不想你叫他老夫人,她想让你叫她一声娘啊……”宇文执上前阻止,没能把宇文健的最后一个字拦住。高奕瑄盯着太后的双眼,不解太后的意思。宇文执解释说:“母后在齐国悦川宫待了多年,你总是去看她,照顾她,她已经把你看成了自己的儿子,如今你叫她一声娘,也是应该的。” 高奕瑄心中欣喜,一直觉得太后十分亲切,把太后看成自己的老母亲,早就想叫太后一声娘,如今太后也这么想,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便握着太后的手说:“娘,孩儿在这里,娘。娘……”太后泪水奔涌。 宇文执提着宇文健的肩膀,把他从床边提起来,丢到一边。把高奕瑄的手和太后的手分开,对高奕瑄说:“我们先回去吧,让逸铭给太后准备药,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太后休息了。” 出了宫,马车上只有宇文执、高奕瑄和逸铭的时候,逸铭才说实话:“我有看过大夫给太后的药,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太后明显是吃了什么药才导致现在说不出话,连动都动不了。而且是吃了挺长时间。有谁接近太后的药吗?” 高奕瑄想了想说:“太后的药从送过来到喝下去,其间,我和皇帝会碰到,皇帝每次来都是什么都不带的,就看着太后把药喝下去,然后陪自己的儿子玩。” “也可能是我太低估这个宇文健了。”宇文执沉思一会儿,对逸铭说:“回府之后,叫唐胜来找我。”宇文执又想起全远祺来,以前这种事不用宇文执开口,全远祺就会知道宇文执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一个人什么都不带,能去什么地方。 宇文健留不得了,他害太后且不说,居然还对高奕瑄出手,宇文执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半夜,宇文健突然觉得身上一重,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壮汉骑在自己身上,拿匕首指着自己的脖子,他刚要喊,宇文执拿着蜡烛凑近了说:“叔叔在龙床上睡得可还舒服啊?” 宇文健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天,十分平静道:“你终于也忍不住要来杀我了吗?” “你想办法杀我也就算了,母后一大把年纪了,你为什么要害她?!”宇文执怒气冲冲。宇文健大惊道:“你不要信口雌黄!太后是我的小姐姐,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现在我想杀你,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如果你老实交代,我还可以饶你多活几天。”宇文执威胁道。 “不用了,不用饶我了。自打我躺在这龙床上第一天起,我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每天都提心吊胆,等着你来杀我。今天终于被我等到了。不过也多谢你让我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反正我想做的也都做了。你今天杀了我,也算是成全我了。”宇文健一心求死。 “你还做了什么?!”宇文执咬牙切齿。 宇文健呵呵一笑道:“还能做什么,我做的你都看到了啊。哈哈,长安城里谁不知道你宇文执的弱点就是高奕瑄,可他偏偏是你亲弟弟。你捂着藏着有什么用?!只要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就总有暴露的一天。你等着吧,高奕瑄是个细心谨慎的人,他会去查太后到底是什么人的。我死了之后,就看着你们兄弟两个一起不好过。就让你们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吧。” ☆、163 第三小节 宇文执怒火中烧,抢过唐胜手中的匕首,猛地刺在宇文健的腹部。这时,在床帘之外,听到有声音,宇文执撩开床帘一看,正是宇文健的儿子——宇文灿。宇文执提着宇文灿的后衣领,把他提到床边来。宇文健看到自己的儿子,挣扎着要起来。宇文执又在宇文健腹部捅了一刀,血溅出来。宇文执狰狞道:“你不是说要让我们难过吗?我就先在你儿子面前杀了你,看你儿子好不好过!”宇文健手伸向宇文灿,声音低哑:“快逃……快逃……”唐胜从宇文健身上起来,宇文健挣扎着跌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宇文灿呆立在一旁,盯着宇文健,看着宇文健努力挣扎着爬向自己,看着宇文健的血越流越远,看着宇文健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呼吸。他只是呆呆的看着。 夜里行事不方便,宇文执杀了宇文健之后,就匆匆要出宫去。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抓刺客。宇文执听到,并未放心上,听到有人喊:“他往泰安宫方向去了!”泰安宫是周国皇室放族谱的地方。宇文执一惊,瞬间想到高奕瑄,便急匆匆冲过去。 泰安宫中有大量纸质资料,不允许任何人持火把进入,大晚上的士兵们持火把找人,到了这里只能摸黑进去。宇文执也混到人群中,他知道族谱放在什么地方,如果能抢先一步拿到族谱,就不会被高奕瑄发现。可是当他找到族谱的时候,也找到了高奕瑄。 族谱不会错,太后的名字自然也不会搞错。“尊先皇宇文朗之母武月为皇太后。”族谱上写的清清楚楚。武月就是高奕瑄的母亲。当时为了母亲能和自己的儿子们关系比较亲,母亲给宇文执和高奕瑄起名为舞玉和乌月,三个人的名字,如果叫得急了,就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见宇文执来了,高奕瑄盯着宇文执,眼圈通红,问道:“你才是舞玉?”宇文执无奈只得点头承认。高奕瑄丢下族谱,难以置信:“你是不是为了把我拴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宇文执无言以对。听到有士兵找过来,高奕瑄匆匆从窗子逃走。几个士兵赶到,宇文执说:“不用找了,没什么人。”说罢低着头,叫上唐胜,回府了。 终于还是被他知道了。 记得刚从洛阳回来的时候,宇文执跪在太后宫门外求太后原谅。全远祺来陪宇文执,劝他回去,宇文执怎么也不听。全远祺急了,喊道:“太后之所以这么坚定,是因为高奕瑄就是乌月,太后不想让你做出违背伦理的事啊。”宇文执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平静,道:“在悦川宫的时候,太后悄悄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消息吗?我去洛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跪在这里求母后原谅。” “那您……”全远祺不解。 “我中毒了,松不了手。”宇文执自甘堕落。 “他可是你亲弟弟啊!”全远祺吼起来。 “如果我是你亲哥哥,你会弃我而去吗?”宇文执反问。全远祺没了言语。全远祺在宇文执的道路上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也不想走。 宇文执九岁的时候,母亲失宠,被赶出宫去。宇文执一个小孩子,被迫成长,在宫里宫外找了两年,才找到自己的母亲,那时候,母亲刚刚生产,在一个小院里,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连饭都吃不饱。宇文执见到乌月的时候,母亲正坐在院子里给乌月喂奶。宇文执问这孩子是哪里来的。母亲笑得十分温柔,她说:“是娘生的,跟娘最爱的人生的。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你的弟弟,他这么小,还没有名字呢,我们叫他什么好?” 宇文执站着低头俯视他,他吃饱了奶,去抓宇文执玉坠子上垂下来的流苏。宇文执看着牙齿还没有长出来的小孩子竟觉得有些可爱。他解下自己腰上的玉坠子拿给弟弟玩。母亲说:“既然他这么喜欢乌月玉,我们就叫他乌月好不好?你叫舞玉,他叫乌月,我叫武月,这样,我们一家就是一个名字了。哈哈……”宇文执很少见娘笑。娘以前在宫里过得很不开心,整天不见笑容。有时候宇文执想尽了办法,也难逗娘亲一笑。如今一个小孩子,就让娘笑得这么开心。 宫里的皇后盯着宇文执,宇文执那时候没什么权力,不能跟皇后对抗,只能处处小心。为了保护乌月和娘。宇文执不能在小院里常住,偶尔才会来洛阳看看娘亲和弟弟。娘亲在外养了一个孩子,这件事必然不能被皇帝知道,宇文执只能偷偷来看乌月。来看他的时候,也没什么事,就是两人一起玩玩,却十分开心。乌月是个跟屁虫,见到宇文执来,就抓着他的玉坠子,一刻也不松开。 迫于无奈,宇文执娶了妻。那天,宇文执带着新婚的妻子来小院里看母亲。算是成了家,给母亲一个交代。乌月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着宇文执和一个漂亮姑娘给母亲磕头。磕完了头,宇文执走到乌月身边,乌月一把抓住宇文执挂在腰间的玉坠子。仰着头问道:“舞玉哥哥,那个人是谁?”宇文执蹲下来说:“那是哥哥的妻子,是以后要和哥哥一起生活的人。” 乌月撒娇道:“舞玉哥哥不要和她一起生活,和乌月一起生活好不好?乌月也要当哥哥的妻子。”宇文执笑着摇摇头说:“不行,你还太小了。” “那我长到多大的时候,才可以呢?” “等你不再扎两个角,头发长得像哥哥的一样长,全部束在头顶的时候,就可以了。”宇文执摸着乌月的头说。 “我知道。就是束发之年。”乌月紧抓着玉坠子说。 也不知道乌月走了之后,束发的那天有没有想起小时候的话。后来宇文执又娶了四个小妾,每次都能想起乌月小时候说的话。只是为了乌月的安全,他不能问乌月去了什么地方。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世界上还有乌月这个人。后来宇文苍死了之后,宇文执把娘接回宫里,问娘乌月去哪里了,娘只说:“你如果想在周国有权有势,就不要问乌月去哪里了,就当从没有这个弟弟吧,反正周国也没人知道乌月的存在。”再后来母后就被虏去了齐国。 宇文执知道高奕瑄是乌月的时候,高奕瑄已然是长发及腰,更幸运的是,也已成为宇文执的妻子了。 记得当初宇文执骗高奕瑄说,全远祺是他的哥哥的时候,全远祺含着泪来宫里找宇文执。全远祺的手刚刚受伤,逸铭说他可能这手再也用不了了,正是心如死灰的时候,又遇到这个事,他已经没有力气跟宇文执吵了。只是来宫里问宇文执为什么要说他是高奕瑄的哥哥。他跪在门口,离宇文执远远的,甚至不抬头看宇文执。宇文执万分心痛,却毫无办法。为难地说:“对不起。远祺,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全远祺一边哭一边喊:“我不要听你的对不起!你知道我听到高奕瑄说他是乌月的时候,我有多激动吗?我以为他知道了……我以为他知道你是他哥哥了,却没想到他却说了个那么荒唐的消息给我。你还真是会编啊,说我是舞玉,手里有乌月玉,就一定是舞玉吗?你还记得当初给我这块玉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那时候,宇文执承诺全远祺等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来接他走。可是全远祺不放心,他指着宇文执腰上挂的玉坠子说:“那你把你弟弟的玉坠子给我,我就放心在这里等你。”宇文执犹豫一下,把玉坠子解下来,放到全远祺的手中说:“反正我弟弟也走了,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就给你吧。我会像爱乌月一样爱你的。你好好保存,下次我见到这玉坠子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再分开了。” 乌月玉虽然是宇文执和乌月的东西,对全远祺来说,却是宇文执给的重要的承诺,所以他才会拼了命去保护乌月玉,可是当这个玉坠子真正的主人出现的时候,它对于全远祺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我记得。”宇文执说,“如果说我对你是兄弟之情的话,我对他不是,我是因为他是高奕瑄才爱上他,而不是因为他是乌月才爱上他。我知道他是乌月之后,也难过了很长时间,后来我发现,我根本离不开他,无论他是谁,他都必须要待在我身边。”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全远祺站起来语气冰冷刺骨,“我们这些年的情谊到此为止吧。我要走了。当然你放心,我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六爷的。好好照顾你的六爷吧。我的王。” 宇文执亲眼看着高奕瑄从窗子跳走,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没有追上去的勇气,当初他在洛阳知道高奕瑄是自己的弟弟的时候,内心是有罪恶的。但沉思之后,还是带他回了长安。因为他一想到要离开高奕瑄,就心痛万分。无论高奕瑄是什么身份,他认准的是高奕瑄这个人。在江陵受伤后醒过来,见到高奕瑄万分心疼的样子。宇文执就决定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放开高奕瑄。可是高奕瑄呢?奕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怎么做?宇文执很害怕,害怕高奕瑄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171 第十七章 第一小节 天渐渐亮了,宇文执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似是出现了幻觉。总觉得一个人骑着马跟在自己马车后面,撩开帘子一看,后面却是黑漆漆的大马路。到了大司马府,下了车之后,宇文执心跳加速,期待着在门后面有高奕瑄等待的身影,看到他回来,会瞪他一眼,然后骂他。只要宇文执抱住他,就没事了。可是没有。门后只有开门下人。宇文执到了洛水谢,在门口站了良久,等着屋内的人给自己开门。门外的下人问道:“将军,您不进门吗?”宇文执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不进去了。反正也没人。”转身走下楼,走了几级台阶,停下来,又转身开门进了屋子。 虽然只是一天没来这间屋子,却突然觉得这屋子变得好凄凉。夜灯还没息,床铺很整齐。宇文执轻轻躺在床上,床上甚至还留着高奕瑄的气息。这一夜几多波折,皇帝死了,高奕瑄也走了。宇文执不敢回想,高奕瑄把族谱丢下时的表情。在高奕瑄的眼里,他的卑鄙让他无地自容。对高奕瑄,他确实做过很多卑鄙的事,但是宇文执从来没见过高奕瑄这样的眼神。那眼神中不只有鄙夷,还有悲伤。宇文执最见不得的就是高奕瑄的悲伤。 也或许,以后连人都见不到了吧? 高奕瑄快步走在路上,毫无目的,心里很乱。原来宇文执跟高奕瑄去洛阳的时候,宇文执就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他还那么平常地听高奕瑄讲自己和哥哥的事。像一个真正的局外人一样。也正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所以高奕瑄逃走的时候,他才没有阻拦吧?还把独孤越泽放回齐国去。宇文执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想法呢?想想真是卑鄙,为了得到一个人不择手段。还骗高奕瑄说全远祺是舞玉。高奕瑄天真地以为,无意间说出的话一定是实话,却不想宇文执每时每刻都谨慎。 且不说他,那自己呢?高奕瑄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月色。爱上了自己的哥哥,这违反伦理纲常的事,不一直是自己排斥的吗? 天刚蒙蒙亮,宇文执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突然有人开门。宇文执心中一紧,屏住了呼吸来听屋子里的动静。来人轻轻走进屋子,在桌上放下了一个瓷盘子。然后缓缓走到床边。比人更先接近的,是食物的味道——是上次高奕瑄没有做成的扁食的味道。宇文执一翻身,猛地将来人抱在怀里,压在床上。 “太阳都出来了,你还不起床?”高奕瑄说。 “还在等你的问安吻。”宇文执笑道。高奕瑄捧着他的脸,在他鼻尖上啄了一下说:“起来吧,上次你害我东西都没做成,今天做好了拿给你吃。” 宇文执紧紧抱住高奕瑄,安下心来。没有言语,没有询问,没有辩解。 高奕瑄拉着宇文执的手,坐在桌旁,高奕瑄要松开手去给宇文执拿吃的,宇文执却紧抓着高奕瑄的手不松开。对高奕瑄摇摇头说:“不用你给我拿,我来拿给你吃吧。”然后拿筷子夹给高奕瑄,高奕瑄咬了一口说:“还好,就是没有娘做的好吃。”宇文执顺着高奕瑄咬的地方,咬了一口。高奕瑄看着宇文执嚼着,看着看着眼泪落下来。宇文执一只手擦去高奕瑄的眼泪,安慰道:“很好吃呢,不过还是有点咸。” 高奕瑄抱住宇文执说:“原来我没有搞错,我一直以为时间改变了我和舞玉哥哥之间的感情。原来没有,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不然也不会带你回府了。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时候也是,因为身体里流的血,是变不了的。” 宇文执紧紧抱住高奕瑄,久久不能松开。高奕瑄捧住宇文执的脸,轻舔着他的唇瓣,含泪道:“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亲吻舞玉哥哥。却没想到如今这梦却成了现实了。”宇文执呜咽着说:“谢谢你,谢谢你,乌月。谢谢你是高奕瑄,也谢谢你不介意你是乌月。” 尘埃落定。 逸铭带了几个丫头来叫高奕瑄起床,推门进来看到两人连早饭都吃上了。便叫几个丫头下去,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宇文执说:“这是远祺差人送来的信。您看一下,然后去参加新帝的登基仪式吧。今天太子就该是皇帝了。” 宇文执打开信封,里面只写了“袁慈危险,保重自身”八个字。袁慈现在是战场上攻打齐国的主要将军。难道全远祺离开大司马府之后,去了战场?宇文执现在自己不在战场,攻打齐国的事全部交给袁慈,只要袁慈临攻陷青州的时候,宇文执赶到沙场就行了。可是一旦袁慈为危险了,战场上的事就不再由宇文执说了算。在这个皇室各势力纷争的周国,随时都有可能江山易主。 逸铭说:“送信的人还没走,将军您要不要给远祺写一封信让他回来?” 宇文执想起全远祺临走时悲痛绝望的眼神,叹了口气说:“不用了。还是不要让他回来了,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高奕瑄看宇文执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宇文执想了想说:“不知道谁暗地里做了什么。我要马上进宫去看看。” “现在宫里在太子正在进行登基大典。你去能看出什么?”高奕瑄拽着心急的宇文执让他冷静下。宇文执抓住高奕瑄的手腕说:“那你跟我一起去,最近太大意了,所有心思都放在打仗上,总觉得宫里应该没事。趁新帝登基大典,对细节的注意应该就会放松,我们去宫里找下,应该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宫里很热闹。所有人都盛装出席。宇文执穿着平常的衣服,隐藏在人群中,和高奕瑄一起去御书房。宇文健死的时候,像是没有任何遗憾的样子,肯定有在生前注意想办法害宇文执,如果是宇文健做的手脚,那么在御书房一定可以找到什么。 两人小心避开可能认出他们两个的人,宇文执虽然嚣张,但总还是小心的,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了宇文执。现在居然有人暗中想要害袁慈,这不就是正冲着宇文执,想要攻他命门?宇文执一直兵权在握,他虽然知道很多人想将他置于死地,但他有兵权就不怕,想杀谁,还不是信手拈来。但是暗中的人,他要怎么下手? 怎么也没想到新帝登基大典上,居然还有人敢在宫中放冷箭。箭直指高奕瑄的后颈而来,好在高奕瑄多年习武,箭近身时反应迅速,急速躲开,箭还是划破了脖子。伤口不深,仅仅是划出了一条血痕。却着实吓到了宇文执,手护住高奕瑄的脖子,确定他没事之后,朝着箭射来的方向追去。高奕瑄拦不住宇文执,紧跟在后面。宇文执轻功不如全远祺,翻不过围墙。高奕瑄先宇文执一步,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宇文执向前一跳,高奕瑄猛地一托宇文执,宇文执翻过围墙,迅速追去。高奕瑄翻过围墙,紧紧相随。 宇文执一直紧追不舍的人,穿着的是周国宫内护卫士兵的服装。宇文执没能见到他的脸,迎接宇文执而来的是一支护卫士兵队。宇文执喊停士兵队。士兵队是这次大典的一支重要队伍,人数不少,宇文执粗略一看,大概有一百多人。他把这一百多人带离混乱的人群,挨个看哪个比较可疑,但是大家装束全都一样,身材也差不多,很难分辨出。高奕瑄匆匆赶来,看到这个情况,心中大体有了个数。便劝宇文执:“这样找不出来的,我们还是回去吧,反正我也没受伤。”宇文执心中怒气正盛,吼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混蛋。”转而对一队士兵喊道:“所有人听着,你们之间,无论谁说出刚刚那个混入你们的人是谁,都可以赏金百两。如果没有人指出,那你们就全都给那个混进来的人陪葬。” 士兵队伍静的出奇,没有人有任何反应,似是早就料到了宇文执有这么一招。宇文执见士兵十分安静,没有人做什么,便又说道:“我数到三!如果没有人出来,那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一!” “二!” 这个时候,就算不知道刚刚混进来的人是谁,随便指出一个,就可以让这一队人逃过这一难。哪怕是刚刚混进来的那个人随便推出一个人来,剩下的人也可以保全性命。但是直到“二”字结束,所有人还都是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命运的降临。数字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个数字都催着宇文执的内心,他突然有些害怕。居然所有人都宁死也不把那个人推出来,不给宇文执任何抓到线索的机会。宇文执死死盯着每一个士兵,每一个士兵都士气凌然。宇文执打仗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团结的一个队伍。到底背后是什么人在指使,能让这么多人为他甘心卖命。 ☆、172 第二小节 “三!”宇文执喊完最后一个字竟有些绝望。抬起手来,刚要下命令,高奕瑄抓住宇文执的手腕,在他耳边说:“算了。如果你真下了命令,事情只会越弄越糟。登基大典,所有人都看着你呢,如果你如此杀戮,只会大失人心。”宇文执皱着眉头推了高奕瑄一把怒道:“我不需要得人心,只要权力在,他们就必须听我的!” 高奕瑄挽住宇文执的胳膊,急道:“你在这里杀了他们有什么用?!他们这些是最底层的,对想害你的人能有什么威胁?现在那人肯定在暗中收买人心。你如果杀了这一百多人,那么想要杀你的人就会更多,你这是在给敌人增加势力!”宇文执咬牙切齿道:“那我该怎么办?” “走,赶紧出宫。仔细想想谁才是最可疑的人。”高奕瑄拉着宇文执逐渐远离的士兵队伍。 宇文执憋了一肚子气出了宫。一路上跟高奕瑄一起讨论到底是谁最有可能害他。他说:“我一心只在拓宽国土上,无论是齐国还是陈国,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所以一直没有怀疑什么人。”高奕瑄想了想说:“我想那个人应该也是看中了你打仗的才能。就等你攻下天下,然后坐享其成。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趁你一心攻城的时候,暗中笼络人心,所以现在才有这样的能耐。但宇文健已经死了,到底谁还有这么大能耐,连最底层的士兵也誓死效忠他?”宇文执把文武百官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想着自己总是忽略掉的大角色说:“那应该是大都督刘成洵了,他年轻的时候打过很多次仗,后来老了,就按功给了个大都督的职位,德高望重,一直很受人欢迎,只是他一直默默无闻,加之年纪又大了,我也没多注意他。”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高奕瑄当机立断。 两人一起来到大都督府,下人堵在门口说:“大都督重病,不见客。”宇文执心中有火,听一个下人这么赶自己,怒道:“大都督不方便见客,现在在府里管事的来见我。我一个大司马,亲自上门拜访,他好大的架子!” 守门的下人无奈,只得进门通报。守门的一共有两个人,宇文执见那个通报的人迟迟不来,便耐不住性子了,推门就要进去。守门的人拦住宇文执说:“大司马还是再等一下吧,您这样硬闯进来,我们不好交代。”宇文执猛地一推那个下人,怒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大冷的天,你让我在外面等,这是老将军的待客之道吗?”宇文执向来对人不客气,哪管这看门的怎么说。把人推开就大模大样进了屋。高奕瑄无奈,跟在他后面什么也没说。 刘成洵德高望重,年纪又大了,喜欢安静,很少在自己府上安排人把守。只要有两个看门的和几个扫地做饭的,大都督就满足了。前些年宇文执来看他的时候,他还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在院子里亲自扫地。宇文执当时说:“您一个大都督干嘛自己扫地?下人那么多,叫他们扫不就行了?”刘成洵站直身子,捋了捋雪白的胡子说:“想当年我在战场上耍两人抬的霸王枪跟玩一样,可是现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枪都生锈了,有好几年没碰了。可是当年是英雄如今不能成了狗熊,就扫扫地,活动活动,免得没几年就入了土。” 如今却不一样了,宇文执进了大都督府,走廊上,没隔多远就有一个铠甲兵站岗。这里守备比战争时候的军营还要森严。高奕瑄跟宇文执从大门走到正殿,环顾四周,高奕瑄说:“这大都督府有蹊跷。”宇文执点点头,咬牙切齿:“黄土埋到头顶的人了,还这么狂,看来是不想要命了。” 高奕瑄低声叮嘱宇文执:“在别人的地方,你还是小心点好,如果这大都督真的是幕后主使,那他在他府上做什么,也不会招人怀疑,加上随着来的下人,我们一共六个人,如果你一着急闹翻了,我们非在这里丧命不可。”宇文执回头给了高奕瑄一个笑脸说:“别担心,对你有威胁的事,我不会做的。” 宇文执进了大殿,还没坐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赔着笑脸就进来了。脚还没进门,就笑着说:“这不是大司马吗?您大驾光临也不找人提前告诉一声,有失远迎,您别见怪。来人呐,给大司马看茶。”女人嗓门清亮,整个大殿都听得清清楚楚。宇文执皱着眉站起身说:“你是谁?我是来见大都督的。” 女人笑着走进门,坐在主位上说:“大司马先坐。我家老爷病了,不方便见客。我是前年嫁到府上来的胡九娘,大司马可能还不认识我。现在府上的事都是我来管,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宇文执不乐意:“跟你一个女人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来这里必须要见大都督。” 胡九娘无奈:“不是我家老爷不见您,而是实在病的太重,不方便啊。”宇文执怒了,一拳打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碎成几块木头散在地上。女人脸上的笑瞬间没了,站起来盯着宇文执说:“大司马来我们府上不会是来闹事的吧?院子里的士兵您也看到了,我家老爷打了几十年的仗,士兵都是挑的最好的,您来大都督府上闹事,可是选错了地方。朝中都知道您地位尊贵,见您都让您三分,可是我胡九娘不怕。况且我家老爷自不打仗之后,向来不参与朝中政事。可是没得罪您大司马吧?您突然来府上可有什么要指教?”胡九娘一副江湖中人的模样。 宇文执正要发火,高奕瑄按住宇文执的肩膀低声对宇文执说:“这胡九娘是江湖中人,您用权力压她是没用的。”说罢对胡九娘抱拳道:“夫人言重了,大司马脾气急,您不要往心里去。我们这次来,是听说大都督重病,探病来的。还请夫人海涵,让我们与大都督见上一面。” 胡九娘面上缓和了些说:“这位小哥说话还好些。不过我家老爷真的是病重,不方便见客。二位还是请回吧。”高奕瑄见胡九娘面露难色,便说:“大司马府上有个神医,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既然大都督病重,不如叫我们府上的神医过来看看,也好帮忙诊治一下。” “你这是觉得我在骗你,搞出个神医来,非要见我家老爷是吧?”胡九娘不吃高奕瑄这一套。高奕瑄恭恭敬敬地说:“不瞒您说,江湖上的第一神医白老头的弟子就在我们府上。” “你说逸铭?”胡九娘是江湖中人,听到第一神医,自然知道是谁。 “正是。” 胡九娘想了想说:“那好吧。” 事不宜迟,宇文执马上命人去大司马府叫逸铭过来。逸铭过来之后,宇文执才见到刘成洵。刘成洵躺在床上,说如干柴,话都说不清楚。逸铭给他诊了脉之后说:“大都督年纪大了,病得这么重实在不好医治,只能我回去开个方子,让他好好调养。” 从大都督府出来,宇文执问逸铭大都督的病。逸铭说:“大都督应该是吃了跟太后一样的药,导致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话。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胡九娘,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胡九娘想要害大都督。如果真的是胡九娘做的,将军可要小心了,这个胡九娘原来在江湖上自成一派,威望很高,认识很多高手,现在将军怀疑到了大都督头上,胡九娘办事讲求速战速决,万一他找个江湖上的高手来害您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宇文执想了想说:“这么说,朝廷中的幕后主使不是刘成洵了?”高奕瑄点点头说:“应该不是,不过我觉得这个胡九娘应该也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看她的性子,应该不愿意参与这样的事。” 宇文执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天似乎在捉弄宇文执,找到大司马府上居然弄出这么个结果。错误的分析给宇文执一个很大的打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不紧张的权力,可能随时被别人抢走,而且高奕瑄和自己都性命堪忧。两人回到大司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把府里信得过的人都召集到正殿。给每一个人安排任务。可人聚起来了才发现,宇文执完全信得过的也不过只有唐胜、逸铭。现在全远祺也不在身边。宇文执突然觉得剩下的人都很可疑。以前想要做什么,只要下命令就可以有人做得很好,哪里想过自己十分信任的人可能太少? 宇文执看着唐胜和逸铭,努力冷静了好一会儿说:“这件事很重要,你们都给我提起十分的精神。唐胜你去后宫,保护母后的安全,逸铭去给母后看病。小心可疑的人,如果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逸铭说:“太后的病我一直有照顾,白天可以在宫里照顾,晚上我要回府。可以吗?”宇文执知道逸铭有他自己的事,想了想说:“可以,反正夜里有唐胜保护也足够了。”免得逸铭再一个不开心就闹失踪,这个节骨眼上,可是一个人都不能丢了。 宇文执不允许高奕瑄出门,自己每天都会进宫,也会按时回家,确保高奕瑄的安全。就这样过了几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宇文执每天急得觉都睡不好。人整整瘦了一圈,双眼布满血丝,十分憔悴。 这天宇文执刚回家,就接到了战场上传来的消息,说是袁慈战死。 “该来的终于来了。”宇文执叹了口气说,“那马上派长安的吕海中去接任主将。” 士兵跪在地上说:“主将已经由副将军徐青担任,是士兵拥护,当下战事正盛,谁也没有办法。” “放肆!”宇文执拍案而起,“不管怎样,先派吕海中去,如果徐青敢违抗军令,马上军法处置!”吕海中是宇文执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对吕海中还比较信任。 士兵接了命令,匆匆退下了。 宇文执心里比被捅了一刀还难过,有什么捆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还不知道绳子的解扣在什么地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绳子一点点收紧,勒得他窒息。他走到静心池,想冷静一下,却看到夜里有个白色身影从围墙外翻身而入。宇文执正怒气没处发,正好来了个出气筒,冲上去就挥出自己的拳头。来人拿着手持折扇,折扇灵巧地在宇文执手腕下顺势一送,宇文执拳头上的里都打了个空。 来人武功绝对在宇文执之上。 ☆、173 第三小节 来人破了宇文执一招,便定在地上,作揖道:“想必您就是这大司马府的主人,大司马大人吧?在下程沐涯,是来接逸铭的。” 宇文执收了拳,看清来人,一席翩翩白衣,跟逸铭装扮很像。听到程沐涯这个名字,宇文执想起逸铭来大司马府时说的话,他说:“我在您府上,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叫程沐涯的来接我,您就必须放我回去。”这也是逸铭每天晚上都要回到大司马府的原因。 宇文执刚要带程沐涯去屋里见逸铭,身后就传来逸铭的声音,他不满道:“你来干什么?” “来接你回家。”程沐涯见到逸铭,微微笑着。逸铭走近程沐涯说:“你不是说不踏进宫门王府半步,而且很瞧不起我吗?干嘛还要来接我?”逸铭这个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在程沐涯面前却一直是一副不满的模样。 程沐涯也不跟逸铭多嘴,对宇文执抱拳道:“您府上可能不太安全了,逸铭继续待在这里我不放心,就把这个麻烦给带走了。” “谁是麻烦?谁要跟你走?”逸铭嘴上这么说着,人却要贴到程沐涯身上。 “不安全?”宇文执不满地挑眉,“此话怎讲?” 程沐涯礼貌性笑了笑说:“在下是江湖中人,不懂得国家之事,但是坊间传言还是知道一些。只是太难听,才不得已把逸铭接走。”听到“坊间传言”四个字,宇文执突然想起了宇文健死前说的话。原来宇文健的死,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他早就在等待这个开始了。 程沐涯把逸铭接走之后,宇文执又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太后的病刚刚好转,现在已经可以起床吃饭了。宇文执没再叫高奕瑄去陪她,没有告诉她高奕瑄已经知道宇文执是舞玉的事,也没告诉她自己身处险境的事。只是让她静心休养。到底是谁在太后药碗里下毒,现在还没有查出来。宇文健虽然想害宇文执,但是宇文健跟太后的情谊还是有的,他应该不会去害太后。剩下的大臣们,都是怕宇文执怕到死的主,宇文执说一绝没有人敢说二,新登基的皇帝宇文灿是个傻子,宇文执在他面前杀了他的父亲,他见了宇文执还是喜欢的不得了。那到底是谁呢?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可怕的不是江山易主,而是到底是谁要夺宇文执的江山,宇文执竟然还不知道。看着逸铭走出大门,再看着大门缓缓关上。宇文执恍惚起来,他第一次有些无助。 所有的事,都来得太突然,让宇文执一下子招架不住,有人跟宇文执一样,用了宇文执常用的方法,看谁不顺眼就杀了谁,但是跟宇文执不同的是,他在暗中。 刚刚关上的大门突然又被打开,门外马上人儿英姿飒爽。宇文执盯着门口的全远祺,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全远祺还是走的时候那身袍子,月光不好,门口的灯笼微弱的光把全远祺映得有些虚假。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熟悉的含泪诱人桃花眼,不笑也似笑着的上扬唇角和尖瘦的下巴。 宇文执呆呆的看着全远祺,全远祺跳下马来,走近宇文执,抱拳道:“将军,别来无恙。” “你怎么回来了?”宇文执掩住内心的动容。 “想看看你,就回来了。”全远祺说的云淡风轻。宇文执一把把全远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把捆在自己身上的绳索,也加在全远祺身上,死死把他揉进身体里。 “袁慈死了,你知道吗?”宇文执说。 “我知道。”全远祺抚着宇文执的背。 “你现在去接任主将,把徐青给我调回来,谁去我都不放心。”宇文执松开全远祺,抓着他的肩膀说。 “已经晚了。”全远祺无奈,“我和太后当初都劝您送走高奕瑄,但是您不肯,如今您已经被他蒙蔽双眼,连智慧都不在了。”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如果不听我的,就走,不要再回来。”宇文执怒了。 全远祺很平静说:“我回来这次,不是为了让您送高奕瑄走的,因为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您现在送走他,也挽回不了什么,只能弥补了。” 宇文执听到全远祺这么说,拉着全远祺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屋子,斟了茶,全远祺才开口:“我走了之后,先去海州看了郑远汐,他在海州还算安全,高柯虽然知道了他躲在海州,但是并没有发现高奕瑄,于是一直没有伤害他们。这是郑远汐让我带给高奕瑄的消息,让他放心。然后我又去了找了袁慈。不知道什么时候,袁慈身边多了两个副将军,其中一个就是徐青。他是宇文健派来的,我仔细观察了他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是宇文健死了之后,他就开始不安定。我跟他过过招,他功夫很好,应该是宇文健的一个关键棋子。袁慈对徐青很放心,多次劝我不要疑心,我没理由待在那里,就走了。就是那个时候,给你送了信。我走了没多久,袁慈就死了,然后徐青接皇帝的命令,成了主将。我从齐国一路走过来,齐国人嘴中一直传着一个消息,就是齐国的昌黎王叛了国,现在待在周国。当然传得各种难听我就不说给您听了。在宇文健当政的时候,他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做,但是私下有人确实做了什么手脚。您一心放在战事上,朝中其他的事被人做了手脚。因为您的心思全被高奕瑄夺了去,这些细节,您并没有注意到。宇文健的死是一个信号,这个信号发出之后,暗中的人就要已经开始动手了。” 宇文执也有想过这些,但是听到全远祺说出来,完全确认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先把高奕瑄送走,免得他受伤害。 宇文执问:“你这次回来是要来帮我的吗?” “不然我回来干嘛?”全远祺突然嘴角上扬,“是不是我走了之后,你就觉得很不顺手?” “是啊,我们是最佳组合。”宇文执也笑起来,“那你马上把高奕瑄送到安全的地方。避一避风头。” 全远祺眼中的喜悦一瞬间全部消失,他盯着宇文执,眼中满是悲伤:“我就不该回来。我回来你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去保护你的小妾的?!你不应该跟我说你找到了什么线索,准备杀了谁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我不想你们两个受伤害,你回来正好,带着奕瑄一起走,你们两个就都会安全。”宇文执无奈,“这次的事非同小可,如果能顺利度过了,我会再把你们接回来的。”宇文执说到这份上了,全远祺也没办法拒绝,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你去叫高奕瑄,我在这里等你。事不宜迟。” 宇文执来到洛水谢。高奕瑄正在吃晚饭。见宇文执来了,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说:“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就先吃了。” “我不吃,你吃吧。”宇文执坐在高奕瑄对面,看着他吃。高奕瑄是用左手拿筷子,这是小时候娘亲教的,只是高奕瑄小时候离开母亲早,所以只有筷子还是用左手。而宇文执一直跟着母亲,所以所有的东西都是用左手的。这几日,高奕瑄陪着宇文执一起急躁,也憔悴了不少。黑眼圈让双眼都没神了。宇文执直勾勾地看了良久,高奕瑄被看得不好意思,他低着头说:“你老盯着我干嘛?” “没事,就是怕以后看不到了。”宇文执叹了口气。高奕瑄停下手中的筷子,郑重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宇文执逃了一下高奕瑄的眼神说:“没什么,远祺回来了,他说你的王妃在海州不太安全,想让你回去看看。正好你在长安也没什么事,就跟他去吧。” “远汐怎么了?”高奕瑄紧张,从来到长安,就一直没有郑远汐的消息。他虽然担心,但也没有机会得到消息,两国在打仗,海州又十分偏远,很难得到那里的消息。宇文执说:“远祺没细说,好像是高柯知道了玥宁是高奕瑜的女儿,想要抢走玥宁,至于怎么处置就不知道了。郑远汐死活不同意,我想他现在应该很需要你。”高奕瑄有些为难:“但是你现在也需要我。” 宇文执笑笑说:“没事的,我可是宇文执。我还许你统一三国,君临天下,手刃高柯呢。最近遇到这些事可能是我们太紧张了。你去海州来回也用不了一个月,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些问题解决了。”宇文执说得十分轻松,似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一定能实现。他的笑脸着实给了高奕瑄不少安慰。高奕瑄想了想说:“那好,我马上出发,早去早回。”说罢就转身去收拾东西。 出了洛水谢的门口,高奕瑄停住步子,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宇文执。宇文执乌黑深邃的双眼血丝肆虐,鲜卑人独有的深刻的双眼皮这时似乎成了累赘,压得双眼有些痛苦,嘴唇也有些干得起皮。高奕瑄认真地看了宇文执好一会儿,把自己最担心的说出来:“你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困难,想要先把我送走吧?” “你还真是想太多。”宇文执手搭在高奕瑄肩膀上,推着他往前走,“别犹豫了,你的王妃还在等着你呢。远祺就在正殿。我已经备好了快马。快走吧。”高奕瑄停在原地,一步也不走,说:“再着急也不用连夜赶过去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181 第十八章 第一小节 高奕瑄说:“远汐和女儿的事,我有嘱咐独孤越泽好好关照,我要走,应该也不急在这一时。” 宇文执叹了口气,一把把高奕瑄揽入怀中。高奕瑄圈住宇文执的腰说:“你最近叹气叹得特别多。” “还真是瞒不过你……”宇文执苦笑一下说,“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解决。但是你不用太担心我。现在新帝刚刚登基,他怎么也会听我的。一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最高权力还在我手里,我不会出事的。当务之急就是去海州。怎么说,郑远汐和玥宁也是你的家人。” 高奕瑄胳膊勾住宇文执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吻。宇文执手臂环在高奕瑄腰上,紧紧抱住他。宇文执的舌尖狂妄地肆虐在高奕瑄口中,双唇用力,高奕瑄感觉嘴角都痛了。良久,宇文执才松开高奕瑄,高奕瑄捧着宇文执的脸说:“等我回来,你也是我的家人。”宇文执点点头。 高奕瑄远远地看到全远祺在正殿里等着。看到高奕瑄和宇文执来了,仍稳坐泰山。高奕瑄看到全远祺比走之前消瘦了不少。右手手掌上缠了黑色的缎带。应该不是伤没好,而是为了挡手上的刀疤。走近了高奕瑄看到全远祺右手手指上也有一些细小的疤痕。他不知道为了恢复自己的身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了多久的飞镖。以免被人发现他的手已经毁了。高奕瑄心存愧疚,见了全远祺,抱拳道:“全兄,别来无恙?”全远祺故意绕开高奕瑄,走到宇文执面前说:“既然人来了,就走吧。” 高奕瑄和全远祺是连夜出城。宇文执不敢再拿钱打点各个关口。似乎长安城没有一个人可以信得过,就算有钱也堵不住任何人的嘴。高奕瑄和全远祺只得扮作要连夜运出城去的女尸。高奕瑄和全远祺都很适合扮作女子,本就样貌姣好,换上女装,点上胭脂水粉,都是绝世美人,完全看不出是男儿身。 宇文执看着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一点一点扮成女子的模样,恍惚间竟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向。却看到全远祺盯着高奕瑄的脸,面露惊讶之色。忍不住赞叹道:“怪不得将军一直放不开你,果然美人无论扮作男女,都美得让人动容。”之前宇文执说全远祺是高奕瑄的哥哥,高奕瑄没怀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全远祺和高奕瑄都面容秀丽,貌若女子。虽然两人的眼睛一个凤眼,一个桃花眼,在外人看来,全远祺也比宇文执更像是高奕瑄的哥哥。高奕瑄哪里会想到自己家的哥哥竟然长得如此阳刚。 全远祺扮成女子,手上的缎带也取了。手背上有个一寸多长的刀疤。全远祺见高奕瑄盯着自己的刀疤看,从梳妆台上取了条丝巾包在手上。背过身去说:“不用看了,已经废了。”高奕瑄低声道歉。全远祺冷冷道:“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如果真觉得抱歉,就代替我这只手,好好帮帮将军吧。” “远祺,别乱说话。”宇文执阻止道。全远祺翻了个白眼,把袖箭藏到袖子里,并把飞镖排好绑在腰间,在外面穿上一件敞袍,挡住飞镖。宇文执看了看镜子里的高奕瑄说:“别听他瞎说,收拾好了就出来吧。”高奕瑄站起身。宇文执又问:“你要不要在身上藏什么武器?”高奕瑄摇摇头说:“不用。我不需要。而且藏在身上也不舒服。” 两人装扮的这会儿,两口棺材已经送到院中了。全远祺走到院内,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异常。提醒宇文执说:“将军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棺材送到府内,就不怕有人早就在附近监视,等我们一出门,就把我们置于死地?”宇文执说:“你也太瞧不起大司马府中的人了吧?就算我再败退,没有十几个高手,还是很难攻下大司马府的。况且我也有派人去查。暗中的人十分谨慎。也许是怕我抓到什么人,找到突破口。所以根本没人监视。”全远祺又检查了一下棺材,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嘱咐宇文执说:“将军还是小心为妙,暗中的人想要害你,却没有找人来府中盯着你,说明他很明确您的弱点,并且可以一举取胜。你还是小心为妙。我在明,敌在暗,事情并不好处理。”宇文执拍拍全远祺的肩膀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记得我嘱咐你的。” “我记得。”全远祺一甩袍子跪下来,行了最高的参拜礼之后仰着头对宇文执说:“无论结果如何,您在我心中,已然是王。珍重。”然后吞下逸铭留下的假死药,躺进棺材里。宇文执把假死药送到高奕瑄面前说:“吃下这个,半个时辰里,与死人无异。可以帮助你们顺利通过城门。”高奕瑄握住宇文执的手,有些犹豫。宇文执把手从高奕瑄手中抽出来,取出一颗药丸,送到高奕瑄口中,大拇指还不忘轻抚高奕瑄的嘴唇,怜爱道:“放心去吧,确定郑远汐没事之后再回来。”打横抱起高奕瑄,放到棺材里。然后亲手为高奕瑄合上棺材盖。高奕瑄抓住宇文执的手说:“我死的时候,也要你亲自为我合上棺材盖。”宇文执把高奕瑄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说:“我会的,你放心吧。”药起效的时候,高奕瑄的手才松开宇文执。宇文执吻了一下高奕瑄的手,放到棺材里。高奕瑄已经合上双眼,呼吸逐渐变弱。宇文执恋恋不舍地合上棺材盖,含泪道:“我不能让你被天下人唾骂,所有罪名我一个人来承担。” 宇文执安排烧火的阿多驾着马车送两个人出城。阿多为宇文执烧了十几年的火,宇文执还是比较信任他的,他认识的人又少,没几个人知道他在为宇文执做事。 阿多刚牵着马出了大司马府的门,马翔原就跑来跪在宇文执脚下。马翔原在逸铭来大司马府之前就跟着宇文执,现在年纪也已经大了。宇文执低下头,只看见一头花白的头发。宇文执着急出去,问道:“你有什么事?” 马翔原头也不敢抬说:“大人,我打您刚学会说话就跟着您,为您配药。这么多年相处,我十分佩服大人您,可是我实在年纪大了,家中小儿也有了家室,我想请求大人放我回去养老。” 若放在以前,宇文执有难处的时候遇到这种人,必然当场就杀死他,不给他留任何后路。可是如今宇文执是真的觉得危险十分强大。他把高奕瑄送走,大司马府的人都看在眼里,谁不知道大司马最关心的就是六爷。如今六爷都走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宇文执做的孽大司马府的人都看在眼里。接连诛杀三位天子。对自己有威胁的老臣也绝不留情。宇文执的残暴大家都看在眼里,恶有恶报。马翔原虽然平时效忠宇文执,但是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中还有好几口人,不希望没做什么坏事,因为宇文执的报应丢了脑袋。 宇文执叹了口气说:“行,你想走就走吧。你去告诉大家,还有谁想走,都走吧,我都不拦着。想走的人去账房那里领上两年的工钱。再也不要回来了。” 马翔原得了令,匆匆离开了。宇文执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也罢,也罢。怕死的都走吧。” 阿多驾着马车近了城门,按照宇文执的吩咐,先是给拦住他的士兵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然后说是他家小姐和丫头进城探亲暴毙,怕是传染病,要连夜送出城去。守城的士兵虽收了钱,却还是不放过阿多。要求开棺检查。阿多扑通跪倒在士兵脚下,哭着央求道:“大人,您就留我们家小姐一个安宁吧。小姐不远千里来长安探亲,却客死异乡……” “滚开。”士兵一脚踹开阿多,走到马车旁边。刀□□棺材,把棺材盖撬开。看清了棺材里的两个人,手探到脖子的大动脉上,探了探两个人的心跳,确定已经死掉之后,笑道:“真是可惜啊,这么两个美人。刚死还没多久吧?身体都还没硬呢。”另一个士兵听到“美人”二字,也凑过来,感叹道:“果然是美人啊,连死了也这么勾人。”说着,手抚上高奕瑄的脸,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不远处房顶上,宇文执拉开了弓,箭直指那士兵,如果放箭,虽然会暴露宇文执,而且高奕瑄和全远祺也会因此而有危险,但是宇文执还是难以忍住胸中的怒气。除了宇文执,谁都不能碰高奕瑄! 阿多知道宇文执就守在屋顶,慌忙扑上前抱住士兵的大腿喊道:“大人千万不要碰我家小姐啊,小姐身上有传染病!被传染上可就不妙了!”士兵忙把手送高奕瑄脸上拿开,拍了拍手说:“真是可惜,这么美的人儿看得却碰不得。” “好了好了,再美也已经成死人了,赶紧放他们走吧。免得染上病。”守城的领头不满的嚷嚷。撬棺材盖的士兵指着摸高奕瑄脸的士兵笑道:“他早就染了一身毛病了,小胡同里的姑娘还没这死人干净呢。”旁边几个士兵听到这话笑起来。阿多跳上马车,匆匆通过了城门。 宇文执看着他们远去,便跳下屋顶回府去了。 守城的领头低声对旁边一个士兵说:“去梁大人府上,通知他鹰头落单了,让他通知上头。”士兵骑了马,绝尘而去。 ☆、182 第二小节 送走了高奕瑄和全远祺,宇文执回到自己府上,匆匆忙忙的很多人要走。宇文执大踏步进门,什么人也不理。只要高奕瑄和全远祺走了,宇文执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胆子也大了。他去洛水谢躺在高奕瑄的床上,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第二天一早,宇文执刚起床,就有人来报,说大都督刘成洵死了。宇文执问:“那胡九娘呢?”宇文执虽然看过刘成洵重病之后减少了对他的怀疑,但是还是不放心,便暗中派人盯着大都督府。来人说:“胡九娘准备给刘成洵办完丧事之后就回娘家。好像有人一直盯着大都督府,所以胡九娘才派了很多人去保护大都督。” 幕后主使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宇文执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大司马府人手不够,宇文执自身十分危险。他准备马上调兵来长安,然后聚集自己信任的大臣,以揪出幕后主使。 宇文执起身去上早朝。刚下了早朝,一个太监凑到宇文执耳边说:“大司马,唐大人叫我来跟您说一声,太后刚开始进食没多久,又开始喝酒,请您去劝一劝。”宇文执也没多想,便去了太后寝宫。太后还没起床,宇文执便坐在厅里等。梅凤沏上茶,宇文执在太后宫里转了一圈,觉得有什么不对,便问梅凤:“唐胜呢?” “唐大人?”梅凤奇怪,“唐大人昨个儿晚上回您府上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不妙! 宇文执放下茶盏,起身冲进太后寝室,撩开帘子,仔细确认太后只是睡着了之后,才松了口气,对梅凤说:“好好照顾太后,无论是进食还是药,都要慎重检查,确认无误后,再给太后吃。”梅凤答应着。宇文执起身去找唐胜,却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宇文灿。宇文灿傻笑着说:“哥哥也来看母后啊,母后好能睡,现在还没醒。”说着绕过宇文执,走到床边,摇着太后喊道:“母后,母后醒醒,起来陪小灿玩。”宇文执拽着宇文灿的后衣领把他拽离太后的床,本来是不要宇文灿打扰太后睡觉,却没想到太后被宇文灿这样摇居然还没醒。呼吸心跳都很平稳,为什么这么吵还醒不过来?宇文执心中紧张,弯下身轻摇着太后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喊着“母后”。 突然,宇文执脑袋被什么重物猛击,眼前一黑趴在太后身上。他努力瞪大双眼,不让自己晕过去,手撑着床板,艰难地想要站起来。身后又是猛地一击。宇文执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温热的血涌出来,沿着手腕流进袖子里,沿着脖子流到胸前。宇文执回过头看到宇文灿双手握着原来放在桌上装饰用的玉如意,有宇文执的胳膊那么粗。杀气腾腾的宇文灿,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宇文执捂着后脑勺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指着宇文灿说:“居然是你。”宇文灿握着玉如意,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却笑得张狂:“没错,就是我!你怎么也没想到是我吧?!亲爱的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最不可能的就是你的傻弟弟?哈哈哈……让你失望了。” “你居然可以看着自己的父亲死而无动于衷。畜生!”宇文执朝着宇文灿啐了一口。宇文灿挥着手中的玉如意,疯了一般胡乱打在宇文执身上,边打边喊:“你还敢在我面前提这件事!如果你不杀我爹,我还可以让你多活些日子。你居然对一个老人下此毒手!杀你千万遍都难以平复我心头之恨!”宇文执被宇文灿打得动弹不得了,宇文灿才停手。看着宇文执全身是血的样子,宇文灿擦了擦汗,坐在椅子上笑道:“宇文执!看看你的惨样子。我无数次想象怎么去折磨你,怎么让你生不如死……果然这样一下下把你打得动弹不得,才酣畅淋漓啊!”宇文执把口中的血吐出来,不屑一笑。宇文灿起身踹了宇文执一脚喊道:“你叫啊!你喊啊!你求我啊!一声不哼是什么意思?”宇文执抓住宇文灿的脚踝,笑道:“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早就料到会有遭报应的一天,喊叫?哼,那只是无能之辈的卖弄罢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宇文灿又踹了一脚,脚踝从宇文执手中脱出来,金色的靴子上留下一只鲜红的手掌印。宇文灿踩着宇文执的胸口,嘴角上扬:“你嘴硬也没用了。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来救你。我真为你感到可悲。为了一个齐国的王爷,给自己身上弄来了这么多缺点。以前兵权在你手上,身边又有高手保护,我确实不敢近你身,但是一个高奕瑄就把你送到了我设计的陷阱中。我真为你感到可悲,你花了二十年,连青州都没有打下,我用三天,就可以夺下你打了二十年的江山。还口口声声说要一统三国,别叫人笑话了,得人心者得天下,你用权力来欺压众臣,谁会真心服你?一连杀三个皇帝,还有什么没人性的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笼络人心的?为什么连最底层的士兵都那么效忠?!”宇文执血流满地,感觉全身发冷,临死前,他想知道,这个傻皇帝到底是怎么算计自己的,竟让自己一直没有怀疑。而且一出招就让自己招架不住。 “错不在我们,而在于你太自以为是。你在你父皇面前假装孝心,骗过了天下人却骗不过你父皇。”宇文灿坐下来,“你父皇死前叮嘱韩大宗伯,让他小心提防你。并嘱咐我爹,等你一统三国,就杀了你。我爹怕我有危险,七岁就让我装傻。没想到你那么耐不住性子,朗朗死的时候,我爹就意识到事情不能再拖了。我们从怀疑朗朗死因的大臣下手,逐个击破。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急着杀我爹。我爹死后,我就不能等下去了,如果我继续等下去,那么下一个死的人就会是我。将领之才不止你一个。你活着只会让别人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我必须早点了结你,至于那一队视死如归的士兵,不过是演给你家六爷看的。你虽然胆大,但是你家六爷却不是。他从小看人脸色长大,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你又这么听他的,必然会因为他的话想太多,一个人的心乱了,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唐胜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宇文执问。 “没用的人当然是除掉了。” “母后碗里的毒也是你下的?”宇文执咬牙切齿。 “我爹不忍心杀太后,但我为了江山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让高奕瑄知道他是你弟弟。本以为他会大闹一场,扰乱你,却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生。” 宇文执听完宇文灿的话,苦笑一下,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居然被你一个小孩子戏弄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9节 “就才能而言,我还是很敬佩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哥哥,我爹让我装傻,我就装傻,只要能保命就好了。从来没想过要杀死你,但是我爹做了皇帝,我就知道除了杀了你,没有其他办法了。”宇文灿弯腰低头看着宇文执说,“这些不是我自己想做的,都是你逼我的。” “你爹是我杀的,你冲我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害我母后?”宇文执瞪着宇文灿说,“你到底对我母后做了什么?!” 宇文灿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太后说:“我没你那么残暴。我不忍心让她老人家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给她吃了点安神的药。你放心吧,我不会杀她的,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想参与,你死之后我会代你好好照顾她老人家的。你就去阴间好好求你叔叔原谅你吧,毕竟叫了他那么久的父皇。”说罢又举起手中的玉如意。 宇文执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拽着宇文灿说:“手刃……高柯……”此生最大的遗憾不是没能攻下青州,把富丽堂皇的齐国宫殿收为己有;不是没能一统三国;也不是自己没能当上皇帝……而是没能完成对高奕瑄的承诺,临死之前,脑袋里就只剩下这一个信念了。 玉如意狠狠落在宇文执的头顶…… 宇文灿把玉如意一丢,取出帕子,擦了擦宇文执溅在他脸上的血,对一旁吓呆了的梅凤说:“好好照顾母后,朕回了。”然后转身对身边的太监说:“找几个人来把宇文执弄走。就说他行刺太后未遂,被朕杀死。大司马府中,无论亲疏,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和未满十四的,发配敦煌。所有财产收归国库。” “皇上,那宇文执的尸体弄到哪里去?” “那些宫女太监死了丢哪儿就把他丢哪儿。” “是。” “梅凤。”太后床上传来声音。梅凤慌慌张张凑到太后床前,惊讶道:“太后您早就醒了?”太后满脸泪痕,声音沙哑:“去把我的首饰找几件好的,给搬尸体的太监,让他把大司马埋一下。”梅凤点点头,定了定神,去太后的首饰盒里,找了几件首饰偷偷塞到太监手里。 太后大势已去,太监拿了太后的钱,也没有按照太后的吩咐做。找了辆破马车,把宇文执丢到马车上就运出了宫。正是上午长安城里热闹的时候,宇文执的尸体被运过街市。太监还一边喊着:“大家都看看,这就是行刺皇上的下场……”长安城里的百姓没有一个不认识宇文执的,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宇文执行刺太后未遂被杀,大司马府遭到抄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183 第三小节 高奕瑄和全远祺被阿多运出城之后,阿多就回去了。两人骑了两匹千里快马,出发去海州。这天到了徐州,连续跑了几天的马有些受不了了,两人便找了一家客栈歇脚。两人刚坐下,就听到一张桌上的两个男人说着周国皇帝的事。 “你听说了吗?周国那个傻皇帝其实一点都不傻……”其中一个男人说到这里,高奕瑄就竖起耳朵来听。另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说:“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听说周国的大司马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杀的。”高奕瑄一惊,挺直了身子,心悬到嗓子眼,等着下一句话。“就是,真是惨啊。那大司马本来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为周国打下了不少土地,如今竟落得个抛尸荒野的地步,唉……”高奕瑄双拳紧握,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全远祺突然站起身,高奕瑄看到全远祺面上全是杀意。他从靴子里抽出匕首,走近旁边桌子的其中一个男人,匕首藏在他的袖子里,指着男人的脖子说:“走,兄弟出来一趟,我跟你聊聊。”男人被全远祺带着出了客栈。高奕瑄急忙跟上。 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全远祺把男人压在墙上怒道:“把刚刚跟你同伴说的事详细跟我说一遍!” “什……什么么事?”男人吓得腿都软了。 “周国大司马的事。”全远祺吼起来,双眼通红。高奕瑄在后面看着,心里着急,也不阻止他。男人便把自己听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全远祺。全远祺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男人吓得跪在地上说:“我是消息灵通的……不过从长安传到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天了吧……” 高奕瑄听到消息,无力地倚在墙上,泪流满面。全远祺踹了男人一脚,喝道:“滚!”男人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全远祺一拳打在墙壁上,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高奕瑄冷静了一下,转身就走。全远祺拉住高奕瑄问道:“你要去哪里?” 高奕瑄猛地甩开全远祺的手吼道:“我要回长安!宇文执是个骗子!他把我们骗走了!自己遭难!我要去找他!” “你先冷静点!”全远祺狠狠一拳打在高奕瑄脸上。高奕瑄被打倒在地,嘴角流出血。全远祺也已经不能平静。虽然还不确定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只是听到就心痛的要死。高奕瑄从地上起来,抓住全远祺的衣领把他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连打了好几拳,边打边吼。两个武功高超的大男人,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在小巷子里打成一团。 最后两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面对面倚在墙上。泪水把粘在脸上的土冲得沟壑纵横,两人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高奕瑄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他坚定道:“我要回长安。既然我们的意见不统一,那就分开走好了。互不阻碍。” “现在事情是真是假还不确定,你着什么急?”全远祺生气。 “无论是真是假,我都要亲自回去确认一下,不能耽搁。”高奕瑄十分决绝。全远祺想了想说:“行,但是我们也要吃过饭之后才能回去。马还没有休息好。”高奕瑄想了想同意了。二人又一起回了客栈,快速吃过饭之后,高奕瑄等不得了。从客栈的马厩里偷了两匹马就跟全远祺往回走。 可刚走了没多久,高奕瑄就觉得有点头晕,摇摇晃晃地在马上坐不住了。全远祺勒住马,对高奕瑄说:“对不住了,刚刚吃饭的时候给你下了药,估计你能睡上个一两天了。” “你想干嘛?”高奕瑄皱着眉怒道。全远祺平静道:“我已经雇了马车把你送到海州,你回去之后,好好照顾你的妻儿,暂时先不要来长安了。”全远祺说完,就骑着马远去了。高奕瑄看着全远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最后无力地趴在马背上。 全远祺走之前,宇文执担心高奕瑄中途反悔再来长安,便给了全远祺一瓶药。告诉全远祺,一旦高奕瑄想要回长安,就下毒强行把他送回海州。全远祺怎么也没想到宇文执会这么快就遭人暗算。无论宇文执死活,他都不能违抗宇文执的命令,于是把高奕瑄强行送回海州,自己则是冲回长安。而宇文灿在杀了宇文执之后,就一直派人在大司马府埋伏,无论什么人进大司马府,杀无赦。只等全远祺来自投罗网。并在自己身边加强守卫,以免全远祺不回大司马府,直接来宫里杀人。 全远祺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回长安。驾着马从大司马府门前经过,大司马府已然被贴了封条,牌匾也被拆了。全远祺走进一间客栈。客栈的小二认识全远祺,见到全远祺来了,一把拉住他,把他拉到一间没人的屋子里,说:“将军,您怎么回来了?整个长安城都在找您呢!您快逃吧!” “我家主子怎么了?”全远祺急忙问道。 “您还不知道吗?”小二十分难过,“大司马想要行刺太后,结果被皇上撞见了,然后当场杀死。还让太监拉着大司马的尸体游街示众。别提多惨了。现在皇上每天都派人来街上搜查,就等着您回来呢!您快走吧,千万不要让官兵抓住啊!” 全远祺听到这个消息,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久。之前有想过幕后主使的手段,想着也许把高奕瑄送回海州,然后自己再回来也还是可以帮助宇文执脱离困难。可是宇文灿是从小看着宇文执的手段长大的,他深深地懂得宇文执的急性子。如今竟也跟宇文执一样,用最短的时间解决问题,釜底抽薪,只要人死了,一切就解决了。 “我家主子是什么时候死的?”全远祺说话颤颤巍巍的。 “就是这个月初三。” 这个月初三就是全远祺带着高奕瑄离开的第二天。全远祺恨得头都些刺痛。宇文灿太狠了,果然刚现身就已经是所有的事都已经把握好了。速战速决,不给宇文执一点反抗的机会。 “我家主子刺杀太后,你们相信吗?”全远祺含泪痛心道。 “我们怎么可能会相信?!”小二认真道,“大司马是出了名的孝子,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亲娘呢?” “有你这句话,也没白费我家主子为了百姓在沙场征战那么多年。”全远祺擦了擦眼角的泪叹了口气说,“那我家主子埋在哪里了?你知道吗?” “皇上把大司马抛在护城河边上了,我们百姓看不过,就偷偷凑钱,给大司马买了口棺材,就埋在城外的三人坡上。只是我们不敢立碑,你去找找,那个没有碑的就是大司马了。”小二说完,全远祺就走了。小二还不断地在全远祺身后叮嘱他要小心。全远祺骑着马,径直去了三人坡。三人坡是没钱买好的棺木,也没有祖祠的穷人家埋葬的地方。三人坡上几乎没有人来祭拜,十分荒凉,到处都长满了杂草。一座没立碑的新坟老远就看得见。全远祺跳下马,一路跑过去,跪在宇文执坟前,泪水再也忍不住。他趴在宇文执坟上,放声大哭,从早上哭到夜里,又从夜里哭到早上,心里的悲痛久久不能散去。最后哭累了,截了旁边一棵树,从中间劈开,在树上用血写了“先夫宇文执之墓”立在宇文执的坟前。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字,全远祺苦笑一下说:“将军,我不能写师兄之墓,因为你我早不是师兄弟的感情。九岁那年,你说你有个最爱的弟弟。我看那小屁孩骑在你脖子上的样子非常嫉妒。想着哪天如果成了你的兄弟就好了。可是师父不许,他不喜欢宫中之人。我好害怕,好害怕你觉得师父不收你为徒,就再也不回来了。可是你每天都来看我,甚至还把乌月玉给了我。我很庆幸你弟弟不见了。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遇到乌月,却没想到他长大了还是你的克星。可是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克星?”全远祺边哭边说:“你知道你每天进洛水谢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我无数次想杀了高奕瑄。当时太后在悦川宫告诉我高奕瑄是她的儿子,不是为了让我阻止你们在一起,而是让我不要杀他。太后待我如亲生儿子,我怎么能辜负?我只能忍痛看着你们欢好。你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笑脸,都是比我的毒镖毒千万倍的利剑,一剑一剑刺进我的胸膛……直到最后,我也没能不听从你的命令……高奕瑄已经安全送回海州了,你放心吧。”全远祺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最后哭得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给宇文执连磕了几个头说:“将军,您等我,我很快就来陪您。”然后起身,去客栈里吃了一顿饭,又去铁匠铺买了几把飞刀藏在身上。等着夜幕降临。 就算是夜里,宫中也是灯火通明。全远祺跟宇文执在宫里待了很久,熟悉宫中的道路,也知道夜里哪里守卫最薄弱。他轻而易举就潜进宫中,找到了皇帝的寝宫。等皇帝熄灯睡下了,全远祺才悄悄开窗进去。全远祺杀人脚不落地。从窗子进来之后,直接跳到房梁。到了房梁,全远祺马上感觉到情况不对,房梁上至少有十个人! ☆、结尾 结尾 容不得全远祺思考,他双腿抱住房梁的柱子,脑袋垂下来,打开袖箭,一拉绳子,三支袖箭直冲着龙床飞去。就在这一瞬,全远祺的脖子已然被一条铁链缠住。全远祺抓住铁链,顺着铁链的方向抛出一只飞刀。随着一个人落地的声音,全远祺脖子上的铁链就失去了力道。全远祺把铁链收回来,握在手中。宇文灿听到声音马上从床上起来,叫人点了灯。原来宇文灿根本就没睡在龙床上,而是在龙床边打了个地铺,睡在地上。围在龙床边上,有十几个弓弩手,拉满弓指着全远祺。点了灯,全远祺看到了宇文灿,马上放出剩下的三支袖箭。袖箭冲着宇文灿而去,宇文灿微笑着站立,连躲的意思也没有。袖箭到宇文灿面前之前,已经被一个侍卫拿刀砍断了。紧接着袖箭而来的是两把飞刀。就在飞刀抛出的一瞬,全远祺身中数箭,从房梁上掉下来。 全远祺擅长远战,虽然身中数箭,宇文灿还是不敢靠近他,躲在弓弩手后面笑道:“全将军,朕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全远祺鄙夷一笑:“你是我见过的……最懦弱……的皇帝,居然……为了活命,睡在……地上。你为了活命,还有什么损失尊严的事……做不出来?和爹爹在地上打滚?哈哈……”宇文灿一怒之下从士兵队后面绕出来,走到全远祺面前,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以为我会怕你?现在的你还能做什么?”全远祺拿出藏在身下的最后一把飞刀,出其不意地抛出。宇文灿瞪大双眼看着飞刀擦着自己的耳垂飞过,划过一条细细的血痕。宇文灿吓得捂住自己的耳垂,连退好几步。大喊道:“砍死他!砍死他!”十几个士兵一同冲上来。 全远祺用手指勾了勾自己手心的刀疤,苦笑道:“高奕瑄,我和将军都死在你手上了……” 听说全远祺死在皇帝寝宫里,太后匆匆赶到。看着地上模糊不清的尸体,太后泪雨倾盆。她看着一旁的宇文灿,想冲过去杀死他,狠狠地盯了宇文灿一会儿,叫人来把全远祺的尸体抬走,并托人火化。太后再也无心待在宫里,带着梅凤一起去了洛阳,把全远祺埋在洛阳老家后,又过上了之前最喜欢的市井生活。但是再也遇不见自己喜欢的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两个儿子。 宇文灿终于成了周国的最高统治者。 周国突然没了宇文执,战事上的事也突然变得不顺利。徐青虽打过几年仗,但是经验不足,又不太会带兵。之前战无不胜的周兵突然在好几次打仗中都失败了。陈国也趁机进攻,周国战事一时间不容乐观。宇文灿四处招贤纳士,以求战事顺利。 齐国突然在战场上打了胜仗,高柯十分高兴,终于在高度紧张中放松下来。周国大将的死成了齐国的福音。高柯也提起精神,处理国事,谋划战略。听说高奕瑄回来了,急忙叫高奕瑄上战场带兵。 高奕瑄回到海州之后,在宫中得到了宇文执死亡的确切消息。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变得十分颓废,每天饮酒度日。所有人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全身酒臭,意识不太清醒的样子。高柯逼着他上战场,他就稀里糊涂地上了战场。虽说上了战场,战事也没有多大改变,有时胜,有时败,高奕瑄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就这样拖拖拉拉过了一年,高奕瑄在战场上受了伤,回家养伤去了。从不忘排除异己的高柯也忍耐到了极限。 虽说是受了伤,也不过是箭擦过肩膀,并不严重。高奕瑄只是不想待在战场上,找到理由就回家。高奕瑄就是这样受伤回家,伤好了再去打仗。来来回回过了这一年。 高奕瑄刚被人送到海州来的时候,并没有待在海州的打算,无论宇文执是生是死,他都想奔到宇文执身边。可很快就传来全远祺死了的消息。高奕瑄再也坐不住,马都备好了,要去长安。可这个时候,却接到了母亲的来信。太后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叮嘱高奕瑄千万不要有为宇文执报仇的想法。宇文执已经死了,宇文执的大势已去,千万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他冲动来了长安,也只能落得个死的下场。并再三叮嘱高奕瑄,他还有妻子和女儿,起码要保证家人的安全。高奕瑄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给母亲回了封信,答应母亲的要求。 这一年来,郑远汐在海州过得还算舒适,玥宁也开始牙牙学语。郑远汐真如一个母亲一样,照顾玥宁的成长。唯一让高奕瑄还有心思活下去的,就是他们母女了。玥宁学会喊爹的时候,高柯的恩赐也到了。 一道圣旨,一壶毒酒。 高奕瑄随便套了一件袍子就出来接圣旨。皮肤没了以前的白皙,双目也没了神,脸上胡子拉碴,头发散乱。接了圣旨,郑远汐看着放在桌上的毒酒,跪下来求高奕瑄:“王爷,您再去求求皇上吧,您这一年来尽心尽力为齐国,皇上说不定会撤回命令的。” 高奕瑄盯着毒酒看了良久,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还是来了啊。求他有什么用?他早就想杀我了,若不是战乱频仍,急缺将领,他又怎么会留我这么久?更何况许我天下的人承诺没实现就死了,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高奕瑄一心求死,郑远汐求也求不住。高奕瑄把酒倒进酒杯,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来。放下酒杯对郑远汐说:“我不能这么去见他,你来帮我刮刮脸,梳梳头吧。”郑远汐自然知道高奕瑄说的是谁。端来热水和剃刀,就在院里给高奕瑄整理。 “我走了以后,你就带着玥宁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不要带下人,就带上许斌。要偷偷地走,千万不要让皇上发现。玥宁将来长大了,不要让她吃苦。你琴棋书画都懂,就不用找师傅。千万不要让他接近皇亲国戚,嫁个普通人家就好。玥宁算是你的女儿,你嫁到我家来,真是怠慢你了。如果有来生,你就做我妹妹,当哥哥的再好好补偿你……”高奕瑄安安静静地说。郑远汐为高奕瑄梳着头,泣不成声。刮了脸,梳了头。高奕瑄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问郑远汐:“我还是一年前的模样吗?”郑远汐点点头。高奕瑄含着泪说:“那就好,免得他认不出来。这一年,都让我有点不认识我自己了。” “王爷,您还是京城第一美男。”郑远汐说。高奕瑄勉强一笑,换上郑远汐送来的衣袍。 临行前,郑远汐抱来玥宁。高奕瑄抱过玥宁来,玥宁欢欢喜喜叫了一声爹。郑远汐擦了擦眼泪说:“玥宁叫你爹呢。”高奕瑄亲了一下玥宁的额头,把玥宁送到郑远汐怀里说:“是叫你。现在孩子还小,我走后,她就会对我没有记忆了。你们两个好好的。我走了之后,就马上启程吧。免得皇上派人来抬我的尸体的时候发现我逃跑了,再对你们不利。”郑远汐含着泪点点头。 高奕瑄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奔到长安。 一年不见,大司马府被改成了别人家的府邸,隔着围墙还能看到洛水谢,只是看不到牌匾,也不知道洛水谢现在叫什么,住着个什么人。 在客栈里要了一壶酒,问清楚了宇文执的坟在什么地方,高奕瑄提着酒,就来到了三人坡。三人坡上杂草丛生,宇文执的坟也不例外。高奕瑄看着全远祺立的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高奕瑄干脆把墓碑拔出来丢到一旁。倚在坟墓上边喝酒边跟宇文执说话。他笑道:“我把你的墓碑拔掉了,你会不会怪我?应该会吧?毕竟你那么爱面子。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墓没有墓碑呢?不过我的墓也没有墓碑,你就不用跟我计较了。”高奕瑄眼泪落下来:“这一年你怎么样?我过的很不好……” 高奕瑄把半壶酒倒在坟墓上说:“一起喝吧,最后一次一起喝酒了。我来长安的路上,有去看娘,但是没有跟她见面。她跟梅凤住在一起,看起来比在宫里的时候脸色好了很多。说起来我们真是不孝。留娘一个人在世上。” 高奕瑄喝完了酒,把酒壶一抛,挽起袖子开始挖宇文执的坟。血泪混在一起,染红了土壤。还一边说着话:“我刚被皇上赐死,说我不好好打仗。可是每次一上战场,我就想起你穿着红色的军装第一次见到我时的场景。你一身红袍,铠甲护身,威武神气。那时我就想,你肯定不是平凡之辈。我们遇到了好多困难,都没有怎么好好相处……不过以后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土壤渐渐被挖走,棺材露出来。高奕瑄抚摸着棺材木,低声安慰道:“不要怕,我只是打开一下下。”高奕瑄掀开棺材盖,棺材内的人儿早已是一架白骨。身上的衣服虽然残损,但还看得出来原来的样子。腰上的乌月玉还是那天早上高奕瑄挂上的模样。高奕瑄从全远祺那里拿回乌月玉之后,每天早上都会为宇文执挂在腰间。每次宇文执都说:“你要系一个漂亮的扣子,这样就算哪天我没来洛水谢,看到这玉佩,也是你系的扣。” 高奕瑄抓着乌月玉躺在宇文执身边。笑道:“以前我总是抓着你的玉坠子到处跑,这次我也会紧紧抓住,再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说着提起内力,把棺材盖盖好,泥土收到内力影响,勉强盖住棺材。 既然我们生前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后永远在一起吧。 高奕瑄走了之后,郑远汐带着许斌和玥宁,匆匆离开了海州。就在他们离开海州的一年之后,宇文灿攻破青州,手刃高柯。勤勉为政,爱民如子,成为流芳千古的好皇帝。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