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 正文 第1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妙音》作者:陌筱璃 文案: 音律可以作为一种爱好,桓沐风就把它当成爱好。音律也可以作为生命中的一部分,是韶陌寒的生命中绝对不能缺少的一部分。而桓沐风就是要把自己变成韶陌寒生命中最重要,最不能缺少的部分。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桓沐风,韶陌寒 ┃ 配角:韶陌空,桓沐阳,韶远清,云追月 ┃ 其它:如沐春韶 ================== ☆、楔子 序: 春寒未尽曲凝冰,流风送暖诉衷情。安得云淡天青处,山高水长话知音。 楔子 吾朝疆土,幅员辽阔,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桓氏历代帝王统治有方,此乃上天之福,百姓之福。 …… 孝德三十三年,帝至迟暮之年,尚未立储,皆因皇后早逝且无嫡出子嗣,后又有得道高人灵修道长云:“君须立嗣于晚年,此乃祥瑞之兆也。”然,帝于孝德三十三年得第十三子,名唤沐阳,乃琼妃所生。故,孝德三十四年,吾皇立十三子沐阳为太子,封其母琼妃为皇后。 …… 琼妃,孝德皇帝之宠妃,孝德二十五年诞下九皇子沐风,孝德二十九年诞下十二公主沐雪,孝德三十一年诞下十三皇子沐阳。孝德三十四年,立十三皇子为太子,琼妃为皇后。 …… 孝德四十年,孝德皇帝驾崩,太子沐阳登基,年七岁。因太子年幼,孝德皇帝临终前令丞相方昱、太傅韶远清、太尉尹啸天共同把持朝政,辅佐新帝。 太子沐阳,七岁登基,年号昭乾,是谓玄朝第八代君主。 ——玄书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梨花哥哥的唠叨:这篇文的雏形是在我上高一的时候就开始产生了的,那是我最文艺的一段时期,所以本文前几章的书卷气会比较浓厚。而且本文内含个别强迫症,因为某璃是个乐痴、古诗词痴,从小到大学的最好的学科就是语文,课外班只有声乐是坚持上了很多年的= =就连我大学专业课的成绩都没法跟当年的语文成绩比orz大概四五章之后剧情节奏会加快一些,不过还是不建议习惯看快餐文的亲食用本文,本文是中餐,要细嚼慢咽~ ☆、一见倾心(上) “听说了吗?今天妙音坊压轴表演的是韶坊主!” “是吗?那可得去听听!” 京城有这么一个地方,一间乐坊,除了出售金、石、丝、竹等乐器之外,还有许多精通音律的雅士演奏音乐。这里的人,精通音律,演奏的乐曲美妙绝伦,可以说,与宫廷乐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乐坊的名字叫“妙音坊”,主人是当朝太傅韶远清家的二公子——韶陌寒。 桓沐风正带着侍从在街上闲逛,闻言,问自己的小厮道:“阿力,他们口中的妙音坊,是什么地方?” 阿力挠了挠头,道:“咱们刚从边塞回来,您没听说过,我自然也没听说过。应当是新开的吧?” 昭瑞王桓沐风这人,俊逸潇洒,崇文尚武,但更偏好风雅,吟诗作画棋书音律,无一不通,人又生得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纵然他是宫里的九王爷,太后的亲生儿子,当今皇帝的亲哥哥,也不曾见他仗势凌人蛮横无理。 桓沐风去外地游玩了整整一年,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妙音坊,不禁有些好奇。 “韶坊主?韶姓?不会是老师家的那个‘韶’吧?”桓沐风思量了片刻,然后道,“咱们去这个妙音坊瞧瞧。” 妙音坊并不难找,随便问一个路人就给他们指了路。 他们进门之后,一名侍者过来招待:“三位里边请,您们真是赶对了时间,下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是我们乐坊的压轴曲目《山野寻芳》,由我们坊主亲自弹筝,其他的乐器也是由我们这里最好的乐师演奏。价位虽然是比别的曲子贵一些,不过也是难得一听。” 桓沐风摇了摇扇子,道:“喔?你们坊主是何许人物?” “您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坊主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韶二公子——韶陌寒。他通晓音律,善吹箫笛,弹琴筝,他演奏的曲子那就是两个字——美极!您这边请。”侍者把他们带到座位上。 阿力小声嘀咕着:“外地人?我们王爷在这京城的皇宫里住了十几年,他要是外地人,那你们又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桓沐风并未注意阿力说了什么,只是自语道:“韶陌寒……” 对于这位韶二公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年桓沐风才八岁,有一天去御书房读书时,发现御书房中多了三个孩子。老师韶远清说,这三个男童是他的儿子,皇上特别恩准他们进宫与众位皇子一起读书。 小桓沐风好奇的看着这三个男童,个子最高的那个浅浅的笑着,个子最矮的那个看起来憨憨的,只有中间的那个,一直是面无表情。那天起,他就知道了那个冷冰冰的孩子名叫韶陌寒。 桓沐风性子开朗,对于新玩伴,他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了。尤其是韶家的大哥韶陌空,和桓沐风同岁,两个人十分合得来。韶家的老三韶陌之从小就喜爱习武,跟桓沐风也算有个共同的喜好。 唯独韶陌寒,似乎永远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做功课时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弹弹琴,从不和别人交流。 “你……很喜欢音律吗?”有一次桓沐风无意中看到了韶陌寒独自抚琴,便好奇的凑了过去。 而韶陌寒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桓沐风看着韶陌寒的侧脸,觉得这个人长的很好看,就像个瓷娃娃一样,只是如果可以笑一笑就更好了。 从那以后,桓沐风总会对韶陌寒多留意一些。直到他们都长大了一些,韶陌寒也不再来皇宫了,桓沐风才渐渐的淡忘了这个幼时相识的人。 思绪回转到当前,桓沐风看到台上被摆放了一架筝,心知这是表演要开始了。 各个乐师都走了上来,最后一个上来的,便是韶陌寒。 韶陌寒一出场,台下就开始热闹起来。一袭月白衣衫,把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为细腻。他的面部线条柔和但轮廓分明,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尤为吸引人。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清冷,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惊为天人的容貌。 待韶陌寒就位后,台下就安静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弦,美妙的旋律徐徐传入听众的耳中。随着笛子和琵琶的加入,一曲婉转悠扬的《山野寻芳》被演绎得活灵活现。 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于山野中,流水潺潺,绿草茵茵,彩蝶纷飞的画面清晰的印入脑海。筝的旋律好像那流淌着的小溪,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又好像被微风吹拂的青草,在风中轻轻摆动。而笛子和琵琶就好像山野间可爱的小动物,相互追逐,相互嬉戏。 几种乐器配合得相当精彩,曲终,听众们还流连在刚才美妙的旋律中,过了好一阵才响起来鼓掌。 桓沐风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韶陌寒表演完毕后走下台的身影,勾起一抹笑容。 “韶陌寒啊……” 阿力在一旁道:“王爷,散场了,我们该走了。” 桓沐风瞥了一眼阿力,“叫我什么?” “喔喔喔,少爷!” 桓沐风把玩着折扇,问阿力:“你觉得方才的曲子怎么样?” 阿力回想着刚刚的旋律,答道:“很好听啊。我不像您,懂的那么多,但是也能听出来这个曲子很好。” 桓沐风又思量了片刻,道:“咱们去一趟韶府吧,许久没见过老师和陌空了。” …… 刚刚来到韶府的大门口,桓沐风一行人就和从乐坊归家的韶陌寒打了个照面。 桓沐风看着韶陌寒,想来韶陌寒与自己也是许久未见,应当认不出来,便礼貌的笑了笑,“这位可是韶公子?” 韶陌寒只是看了桓沐风片刻,点了点头,就打算绕过他往里走。然而他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物件坠地的声响。韶陌寒突然就回过头去,快步走到马车旁,查看着自己被摔到地上的筝。 一旁的下人连忙给韶陌寒道歉:“二少爷!我不是有心的……” 韶陌寒皱着眉,没有理会一旁战战兢兢的下人,细细的查看了一遍之后,亲自抱着筝往回走,经过桓沐风旁边时,不小心撞到了桓沐风。 “抱歉。” 桓沐风刚想回一句“无妨”,就见韶陌寒绕过自己进了韶府,压根就没有停下来。 “真是有趣。”桓沐风看着韶陌寒的背影,过了一会才往韶府里面走去。 阿力跟在桓沐风的身后,嘀咕道:“有趣?哪里有趣了?” 听说九王爷来访,韶远清连忙出来迎接,并把桓沐风请到上座,“微臣参见王爷。王爷真是稀客啊,今天怎么想起来到微臣家里来了?” “老师不必多礼了,今日只是出来随处走走,也正好来拜访一下您和陌空。” “原来如此。来人啊,给王爷看茶。”韶远清吩咐下去,“陌空这会还在宫里,应当是在陪皇上念书,王爷可能要稍等片刻了。” “到底我现在也是无事可做,等等也无妨。”桓沐风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并没有什么王爷架子,“阳儿年纪尚轻,自小又和陌空交好,读书也要陌空陪着,对陌空很是依赖,还是一副小孩脾气呐。” 当今皇帝桓沐阳今年也只有十五岁,说到底还是少年秉性。 韶远清感叹道:“皇上年幼,陌空能替臣多多陪伴和辅佐皇上,臣心中也很是欣慰。臣只盼着皇上能够博览群书,德才兼备,成为一位治国有道的明君。” “有老师您和尹大人在,阳儿一定会比父皇更加出色的。” “臣等也只是尽我们做臣子的本分,王爷实在过奖了。” 桓沐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然后道:“方才在门口看到一位抱着筝的公子,应当就是您家的二公子吧?” 韶远清道:“正是犬子陌寒。平日里陌寒十分珍视他的丝竹管弦,方才下人不小心摔了他的筝,只怕他要生上一阵子气了。” 桓沐风笑道:“如此喜爱音律,二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啊。” “陌寒的性子淡漠,说来也算不上性情中人,只是唯独对音律青睐有加。这孩子爱音律成痴,乐器也从来只用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上次陌寒心爱的那支箫开裂了,他沉默郁郁了许多天,以后也不见他换新的箫。” “哦?竟执着到如此地步?”桓沐风问。 “唉……这全府上下都没几个人敢动陌寒的东西,磕不得碰不得,要不然他又得冷脸好一阵子。让王爷见笑了。”韶远清对韶陌寒真是颇有些无奈。 “呵呵,如此说来,二公子在音律上的造诣想必极高。本王对音律也略通一二,或许可以向二公子讨教一番。”桓沐风说道。 “王爷这是哪里话,犬子也不过就是喜爱音律而已,万万谈不上讨教。” 桓沐风摆了摆手,“志趣相投,我倒是十分愿意交二公子这个朋友。恐怕日后要多多叨扰了。” 注:在百家姓中有“桓”姓和“韶”姓,并非作者杜撰。“韶”字只有二声发音,并不念“邵”。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梨花哥哥课堂时间: 每当听到有人把“韶”念成“邵”的音我就会很别扭。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明星张韶涵的名字……我必须纠正的是,“韶”字只有一个二声发音,不信可以查查字典。曾经有娃子说我主角名念起来拗口……如果你发二声的话,绝对不会拗口的= = 月白非白,而是极浅的蓝色,这个可能还是有很多娃子不知道。 古筝在过去不叫古筝,古琴也一样,都没有“古”字。筝有21弦,琴7弦,发声原理不同,琴的音量较弱,是无法弹奏出慷慨激昂的曲子的,很多作者都会把筝和琴写混。而且筝是没法放在腿上弹的……筝又重又长,某璃家里就有一架,你的腿绝对容纳不了一架筝…… 同理,箫和笛音色也完全不同,曾经见过有作者写箫曲明亮欢快……我就默默瞅了一眼我书柜里的箫和笛子…… 我是一个历史系出身的家伙,又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处女座,有的时候会考据到刻薄的地步……我从来不会虚构一个姓氏,起角色名之前我会先背百家姓,所以你可能会觉得新鲜,但这个姓却不是编的~没办法,我的性格就是这么讨厌【摊手 ☆、一见倾心(下) 韶陌寒的心情不好,从他的琴音中就能听的出来。 “二少爷,该用膳了。”韶陌寒身边的小厮竹笙来敲韶陌寒的房门。 屋内低沉凄婉的琴音并没有停止,韶陌寒缓缓开口:“我不饿,不去用膳了,告诉大家不必等我。” 竹笙叹了口气,继续说:“少爷……您的清风不是没事么,就不要太在意了吧。饭还是要吃的啊,饿坏了身体怎么办?而且,今天九王爷来了,您还是……” “清风”是韶陌寒的筝的名字,他也为自己的其他乐器起了名字。 屋内的琴声依旧没有停,“你下去吧。” 韶陌寒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搭理竹笙了,任凭竹笙怎么劝都不再说话。 竹笙摇了摇头,只得离开。 “怎么?陌寒不来用膳?”韶远清见竹笙垂头丧气的回来,心中了然。 “是……二少爷说,不用等他了。” 韶远清皱起眉头,“我平时是太放纵他了,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他开乐坊。放着好好的官不做,跑去开什么乐坊……” 旁边的韶陌空笑着给韶远清夹菜,劝道:“父亲,您也别恼了,二弟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太管束他可能更糟,就由着他去吧。况且,陌寒的妙音坊办的也很不错了,文人墨客尚且在茶楼中切磋笔墨,陌寒的妙音坊比茶楼可不知好上多少倍了,这也是一桩美事啊。” 桓沐风向韶远清敬了一杯酒,“是啊,老师,其实这种性子也没什么不好。” “让王爷见笑了。平时我忙于朝上之事,对他们三兄弟有些疏于管教了,现在也只有陌空还算是省心的。”韶远清说这话时颇有些无奈,他家的二少爷是个乐痴,三少爷更别提了,长大了些就开始四处游历,总也不着家。 “二弟三弟也都很出色,父亲有何可烦恼的?这虾仁很是美味,您多吃点。”韶陌空依旧是笑呵呵的。 “来来来,老师,再来一杯。”桓沐风又举起杯,一饮而尽。 用过膳后,桓沐风与韶陌空一起散步谈心,经过韶陌寒住的映雪阁时,桓沐风停住了脚步。 “这琴声,时而沉郁,时而急促,高低起伏中也不显杂乱,听的出,弹琴者的心情很复杂。也是妙哉。”桓沐风不禁赞叹,这琴弹得真的是不错。 桓沐风自己或许弹不出如此造化,但若是品评和鉴赏,他也算是个中翘楚了。 韶陌空笑着摇了摇头,“二弟现在心情不好,所以琴声就是这个样子了。如果他的筠雅还健在的话,王爷听到的恐怕就不是这琴声了。” “筠雅?” “嗯,是他的箫的名字,只不过,前些日子,筠雅开裂,修复过也不复当初,这可让陌寒心痛了好一阵子。” “‘筠雅’……‘筠’指竹,箫由竹制成。筠雅……这名字也是妙得很。” 韶陌空道:“是啊,陌寒不止为箫起了名字,他的琴、筝、笛也都是有名字的。他现在弹的琴名叫素韵,筝名叫清风,竹笛名叫毓灵。” 桓沐风摇了摇扇子,说道:“想不到二公子不单精于音律,起名字也起的很有学问。” 韶陌空笑了笑,说:“只要跟音律有关,陌寒就会显示出他十足的聪明才智和万分的热忱。” “哦?我倒真是想与他好好聊聊了。”说罢,桓沐风就向琴声之源走去。 “王爷!”韶陌空拉住桓沐风,“还是改日吧,以二弟现在的心情,只怕是不会与王爷说几句话的。” 桓沐风有些不满的睨着韶陌空,“你我之间还用这么见外吗?王爷王爷……” “好好,沐风,沐风兄。”韶陌空赔礼,拱手一拜,道,“今日还是不要见陌寒了吧。” “难不成你家二公子不能见人吗?就算是情绪郁郁,也不至于不能见人吧?”桓沐风道。 “这……” 韶陌空还没说完,只听院落中的房门打开,韶陌寒本人从房中走出。 仔细看看,韶陌寒和韶陌空长的有两分相似,只不过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韶陌空一眼看去就是个佳公子,举止都带着儒雅和才气。而韶陌寒身上则是有一种清冷的感觉,只可远观,靠近不得。 韶陌寒的面色有几分不悦,道:“韶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九王爷找我有何贵干?” 桓沐风失笑,眼前人显然是对自己刚才的话很有成见,不过他随即一笑,道:“二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罢了,相信二公子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会介怀我刚刚的用词不当的。” 韶陌寒的眉毛不太明显的抽动了一下,看了桓沐风一会,最终还是说:“王爷如果找我有事,请到屋内详谈。” 说罢,韶陌寒便走回了屋里,没有关门。 “我二弟的性子就是这样,沐风你别见怪。”韶陌空走到桓沐风身边打着圆场。 桓沐风笑了笑,说:“无妨无妨,那我就进去瞧瞧吧。” “那……我就不跟去了,你们慢聊吧。” 虽然有点担心自家二弟言行太过冷漠,但韶陌空觉得,接下来自己还是不要在场的比较好,免得自己开口了,韶陌寒来一句“大哥的见解似乎更为妥当,王爷和大哥请慢聊”这类的话。 “好吧,那过一会咱们再聊。” 走进了韶陌寒房内,桓沐风发现屋内简朴却不失雅致,没有任何穷奢极侈的摆设,这一点,整个韶府都是如此。 这间屋子,地上摆放着几盆绿植盆景,房内几件瓷器和玉器都十分精巧,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许多书籍,桌上还点着淡淡的沉水香。窗前的两张书案上摆放着琴和筝,竹架上还有一支笛子。 富丽堂皇的见得多了,这样的雅致反而给了桓沐风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这也让桓沐风更加想要再好好的认识一下韶陌寒。 桓沐风走到窗前,“从这里向外看去,刚好能看到夜空中的明月,对月抚琴,很有意境。” “王爷请坐,韶某这里没什么上等的好茶,只有茉莉花,不知合不合王爷的口味。”韶陌寒走到桌边,倒起茶来。 桓沐风走到桌边坐下,“无妨,茉莉花茶也不错。” 倒好茶后,韶陌寒也坐了下来,说道:“王爷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桓沐风端着茶杯,轻笑道:“听闻韶公子擅奏音律,不才我也十分喜爱音律,特来向韶公子讨教一二。” 韶陌寒拿起桌上的书卷翻看起来,“王爷过奖了,韶某不敢当。” “今日妙音坊的表演,我也有去听。你的筝弹得很不错,饶是我这些年结交了不少文人墨客,也没见过技法如此高超,旋律中如此有神韵之人。” “王爷过奖。”韶陌寒无甚表情。 这话题显然很难进行下去……在与人相处之道上,桓沐风一向是游刃有余,这还是第一次让他也犯了难。 “二少爷,大少爷吩咐我拿了些点心过来,都是您爱吃的。”门口响起了下人的声音。 “拿进来吧。”韶陌寒放下手中的茶杯,“叫竹笙再泡一壶茶来。” “是。” “二公子喜欢甜点?” 韶陌寒点了点头,“只是喜欢这几样而已。” “看来你也不仅仅只是喜欢音律。” “我只是将音律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已。”韶陌寒淡淡地说。 “嗯,可以看的出,对筝那样的紧张,说明你确实很珍视它。你的琴声中,蕴含着你的情绪,可见你对音律不是一般的有感情。” 韶陌寒微微侧了一下头,“王爷想说的就是这个?” 桓沐风能明显的感觉到韶陌寒眼中些许的冷意,便换了个话题,“得知二公子在音律上造诣极高,我便想向二公子借一本琴谱。” “琴谱?”韶陌寒看向桓沐风,“宫里会缺琴谱?” 桓沐风笑道:“不,只是,宫里的物什虽多,却不一定精。” 韶陌寒看了桓沐风一会,然后起身走到书架前,“王爷是想要我自己写的琴谱吗?” “正是如此。”桓沐风本也只是找个话题,他也乐得顺着韶陌寒的话头走。 韶陌寒站在书架前看了看,挑出了一本琴谱递给桓沐风,看着他的眼睛道:“请王爷好好保管。” 那眼神十分认真,使得桓沐风不禁微敛笑容,“放心吧。” “二少爷,茶泡好了。”竹笙在门口敲了敲门。 “嗯,拿进来。” 韶陌寒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句,于是桓沐风只得再找话题。 “为什么你会想要开妙音坊?以你的性子,应该不大喜欢这样抛头露面的场合吧?” “这样可以扩大收入,舔购更多好的材料。”韶陌寒本来也是不大愿意的,但是乐坊里的乐师们都很想让曲子让更多人听到,也可以找到更多的知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他还是答应了。 “也是,你们还是做乐器生意的。嗯……有空我会去看看的。” “多谢王爷。”韶陌寒一丝表情都没有,语气也依旧如常,完全听不出感谢的意思。 桓沐风也不恼,“不必见外,和你大哥一样称呼我就可以了。” “尊卑有别,王爷是皇族中人,韶某乃一介草民,也不似兄长那般在朝为官,不敢高攀。” “你……反感皇族中人吗?”桓沐风有些疑惑,韶陌寒似乎很抵触他。 “王爷多虑了,韶某不敢。” 桓沐风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韶陌寒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好接近,他桓沐风从没碰上过这样对他的人,韶陌寒是唯一一个。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有意思。 桓沐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人,真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好好的了解一下。 然而桓沐风也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困惑,对方是个男人,自己居然会对他如此感兴趣……难道就是因为志趣相投? 这么想着,桓沐风开口道:“天色已经不早,我就告辞了,改日再去乐坊拜访吧。” “韶某不常在乐坊,王爷还是……” “无妨,平日里我还算清闲。”桓沐风转过头留下一个笑容,“告辞。” 韶陌寒微愣了一下,转瞬即逝,“王爷慢走。” 桓沐风走出韶陌寒的房间后,在回廊上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这点就不大可爱了,也不出来送一下……”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琴谱,“回去把琴找出来弹弹吧。” 注:“筠雅”的“筠”是多音字,本文中“筠雅”的“筠”念“yun,二声”,意为竹。 ☆、出尘如仙 皇宫御花园中 这日桓沐风去了宫中与几位文臣一起谈诗论赋,心情也还不错,就又在御花园中散步。路过亭子时看到石桌上有一把琴,想到这些日子他把韶陌寒的琴谱记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练练,于是就这样弹起琴来。 “咦?有人在弹琴。”小皇帝桓沐阳做完了功课,也来到了御花园,就听到了琴声,“九哥!” 桓沐阳一见是桓沐风,就立刻跑了过来,“九哥!可见到你了!你总也不来宫里,是不是不想阳儿啊……” 见弟弟一脸委屈的表情,桓沐风站起来安慰道:“怎么会呢,阳儿现在要处理政事,九哥不能总打扰你,所以九哥才不常来。” 然而事实上是觉得皇宫太拘束才不想来…… “真的吗?”桓沐阳扬着小脸,用一副天真的表情看着桓沐风。 “真的。”桓沐风微笑着揉了揉桓沐阳的头,“而且,还有陌空经常陪着你,阳儿不会寂寞,九哥也放心。” 听到这话,桓沐阳开心了起来,“嘿嘿,陌空哥哥可好了,陪着阳儿读书,还会为阳儿解闷。” 桓沐风陪桓沐阳坐下,笑着说:“阳儿现在是皇帝了,还是要多读书,多关心国家大事,不要太贪玩。” 桓沐阳嘟起了小嘴,“九哥也和陌空哥哥一样,不让我多玩一会……” “哈哈,这也是为了阳儿好啊。” “九哥,你刚才弹的曲子好好听,继续弹下去吧。”桓沐阳拉着桓沐风坐下,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好好好,九哥弹给你听。” 这首曲子,确实很好听,旋律之间可以让人感觉到身心无比的轻松惬意。桓沐风心下对韶陌寒的评价又高了些。 …… 几天之后,桓沐风去了妙音坊,正好是乐师表演的日子。运气似乎还不错,这一天也有韶陌寒上场。 桓沐风包了最靠前的位子,这样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台上人的样子。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感兴趣,似乎韶陌寒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在吸引着他。 桓沐风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韶陌寒的模样,他突然想看看,韶陌寒笑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真是……”桓沐风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以此来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几曲过后,台上终于出现了韶陌寒的身影。看样子,他一直是压轴。 台上的韶陌寒入座后,看到了台下的桓沐风。他依旧是那副闲云野鹤般的自在模样,随意的靠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眼含笑意的……看着他。 这家伙……韶陌寒微微挑了一下眉。 似乎是察觉到了台上的人儿注意到了自己,桓沐风勾起了嘴角,向韶陌寒点了下头。 韶陌寒没有回应,低头调着琴,一贯的淡然。 这次韶陌寒弹的是琴,整首曲子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流连其中,心旷神怡。 曲毕,桓沐风第一个鼓起了掌,满眼的笑意。 这曲结束,整场也就结束了,但是桓沐风并没有走,而是去找了韶陌寒。 “真的是太美妙了,不愧是坊主,果然是最厉害的。”桓沐风的声音自韶陌寒的身后响起。 韶陌寒回过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王爷还不回去吗?” “我来还你琴谱。”桓沐风从怀中掏出那本琴谱,“我保管的很小心,原模原样的还给你。” 韶陌寒接过琴谱看了看,见确实没什么损伤,便收了起来。 “这琴谱上的曲子很好听,我十三弟也很喜欢。” “这是韶某的荣幸。”韶陌寒收拾好东西,便准备往外走。 “韶公子……”桓沐风叫住韶陌寒,“不知韶公子有没有时间?” 韶陌寒回过身,面色有些疑惑,问:“王爷还有何事?” “今日是十五,晚上的月色会很美,不如一同到外面散散心如何?”桓沐风一贯温和地微笑着。 韶陌寒微皱起眉,不明白为何九王爷会突然邀请自己散心。 桓沐风走近韶陌寒,加深笑意,“不要辜负了良辰美景啊,而且,说不定可以令你作出新的曲子来。” 韶陌寒有一点点心动了,美丽的景致的确有助于灵感的激发。 “郊外的夜色本就美好,加之今夜月圆,想必还会带来更多美好的惊喜。”桓沐风继续说道。 韶陌寒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于是吩咐了下人把自己的琴带回去,再告诉家里人不回去用晚膳了。 随后,桓沐风带着韶陌寒出了乐坊,买了两壶酒和一些食物,向郊外走去。 到了郊外,刚好是傍晚,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落霞与孤鹜齐飞,景色甚是美丽。 二人就在溪边草地上席地而坐,没有任何拘谨。此时的桓沐风不像个王公贵族,倒像是个恣意而为的文人,洒脱而惬意。 “以前我很喜欢来这里,远离世俗,远离喧嚣,只有这天,这地,这溪水,这草木……”桓沐风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你觉得呢,陌寒?” 对于突然改变的称呼,韶陌寒只是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我来过这里,甚至更远的地方。这里清幽宁静,适合休憩。” “不错。”桓沐风闭上眼,仰躺在地上,头枕着手臂,“有时真的很想留在这里不走了……不过,也只是想想……” 韶陌寒侧头看着桓沐风,第一次觉得他只是个寻常人,是个热爱自由,热爱生活,又温雅闲适的寻常人。 “这个时候你要是能弹上一曲就好了,可惜没有琴啊……”桓沐风坐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我倒是带了箫来。” 桓沐风解下腰间的箫,箫的外面用丝绸套包裹着,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玉箫。 “这玉箫的音质不及竹箫美妙,但也算上乘,且手感极好,是上好的和田暖玉,我最爱的一支箫。”桓沐风吹了一段箫,然后把箫递给韶陌寒,“要不要试试?” 韶陌寒摇了摇头,道:“我只用自己的箫。” 桓沐风一脸坏笑的凑近韶陌寒道:“放心,这不算间接……那个的,要不我给你擦擦?” 韶陌寒咬了咬牙,皱着眉,刚才一定是错觉!怎么会觉得他温雅?这家伙分明就是个风流痞子! 桓沐风用手帕擦了擦吹孔,又递给韶陌寒,“喏,这下没问题了吧?” 韶陌寒的眉皱的更紧了,还是没有接。 “我知道你用的肯定是最好的,我也没听过你的筠雅吹出来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我这支箫是比不上你的筠雅,不过,好歹给我个面子吧?”桓沐风坐到了韶陌寒旁边,侧头看着韶陌寒。 听到桓沐风的话,韶陌寒先是一窒,脸上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但又马上恢复到原先淡漠的神情,“王爷怎么知道我的箫叫筠雅?” “你大哥告诉我的。这个名字起的真是不错。唉……我就没给我的箫起过名字。” “它们是我的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它们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韶陌寒的眼睛看着远方,眼神中似乎透露着一丝温暖,虽然难以捕捉,但是还是被桓沐风收于眼底。 “那……你也给我的箫起个名字吧?” 韶陌寒看了桓沐风一眼,“自己的箫,还是自己起名字吧。” “那就把它赠予你如何?” 这下韶陌寒终于转过头正视桓沐风,但是他没有从桓沐风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绪,幽黑,清澈。 “怎么?嫌弃它吗?” 韶陌寒又转回了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现在不是也没有箫用吗?拿去吧,宝剑赠英雄,这支箫也算上乘了,你来吹的话,应该也相配的。” “它不是你最爱的箫吗?”如果换做是韶陌寒,别说送给别人,就是让人碰一下都不行。 “所以由你来用我才放心。放在你那里比放在我这更有价值。”桓沐风的表情淡淡的,但是语气很认真。 “我还是……” “好了,别推辞了。”桓沐风没等韶陌寒把话说完,直接把玉箫塞到韶陌寒手里,“好生保管它,你也可以给它起名字。” 韶陌寒看着手中的箫愣了一会,触感真的是非常好,十分细腻,刚摸上时凉凉的,一会儿就暖了。 “吃点东西,再过一会就能看到月亮了。”桓沐风眯起眼看着天空,等待着夜幕降临。 而夜晚的月色确实没有辜负他们,圆月当空,繁星点点,有些朦胧,有些梦幻,美得都有些不大真实了。月华洒在草地上,洒在溪水中,萤火点缀在芳草之中,一切都好像幻境一样。 “这样好的景致,连说句话都好像会煞了风景。”桓沐风感叹道。 那你还说?韶陌寒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桓沐风的自相矛盾。 “此情此景,是不是该吹上一曲?”桓沐风看向韶陌寒。 韶陌寒望着夜空看了一会,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接着拿起了箫,吹了起来。 箫声轻柔婉转地回荡在四周,仿佛连风也不愿扰乱此刻的美妙。这里没有一丝风声,只是偶尔响起路过飞鸟的叫声,和树上的蝉鸣声,但这些声音和箫声配在一起反而更和谐美好。 桓沐风看着韶陌寒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时会留下一片阴影。面部的线条很柔和,整个人也是纤细而美丽。可即便如此,谁也不会把他认成是女人,无论相貌还是气质。桓沐风看着这恍若画中仙的人儿,心里冒出一种很模糊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突然觉得,时间如果停在这一刻,也未尝不好。 不过韶陌寒的箫声与他的人一样,都很有吸引力,桓沐风停止了观察韶陌寒,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 曲毕,四周归于宁静,韶陌寒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样的景致果然可以带来灵感,刚刚的旋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创造出来的。 桓沐风刚好看到了韶陌寒浅笑的侧脸,一时间有些失神……他其实不是凡人吧?纵然是男子,也能美得这样摄人心魄! 韶陌寒转过头,看见桓沐风似乎在愣神,有些疑惑。 桓沐风也回过神来,“太美了!”曲美人更美! “清辉。” “什么?” 韶陌寒又露出一抹浅笑,“刚刚那首曲子,叫《清辉》。” 桓沐风感觉心脏猛的一震,这回似乎是连魂儿都被勾走了。 什么是怦然心动?这就是怦然心动。 ☆、确定心意 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桓沐风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人离开了那里,然后各自回家,韶陌寒好像还跟他道了谢。再后来,桓沐风满脑子都是韶陌寒浅笑的面容。 回到了王府,一直到深夜桓沐风也没有睡着,那一刻的悸动一直挥之不去。 “呼……”桓沐风坐了起来,披上外衣往外走去,他需要吹吹风,清醒一下。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2节 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桓沐风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韶陌寒的箫声,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月亮,“清辉……和他一样……” 终于发觉了自己的异常,桓沐风使劲揉着自己的眉心,喃喃自语:“韶陌寒明明是个男子,这种感觉究竟……他是男子,是男子……” 可就算如此,桓沐风也赶不走脑海中的箫声和韶陌寒的影子。 桓沐风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喜好,虽然他也没看上过哪个姑娘……那是因为他见的大抵都是公主郡主或者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虽说知书达理,但也无趣的很。不然就是些庸脂俗粉,完全不能入眼。更有甚者,高傲的简直令人发指。 可是……他也没看上过男人啊! 桓沐风纠结了许久,相比对其他人的感觉,对于韶陌寒,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过。那样的令人……动心。 于是桓沐风终于醒悟,自己这是喜欢上韶陌寒了。 对于这个事实,桓沐风也不是不能接受。在本国,尚男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也能理解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只不过桓沐风本人不能说是喜欢男人,只是唯独对韶陌寒动心罢了。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对某个人动心。 “唉……这是不是说明,本王要断子绝孙了?”桓沐风仰天长叹。 …… 第二天,王府的家丁发现,自家王爷的眼底有一片青黑。 管家见状,连忙关心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夜里没睡好?是不是阿力照顾不周了?” 桓沐风摆摆手,“只是睡不着罢了,没什么大碍。” “那,要不要给王爷请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先去用早膳吧。” 王府的家丁疑惑了,王爷今天,不对劲。 早晨从房中出来以后,桓沐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早膳也没动几口,害得厨子被管家好一顿骂。厨子欲哭无泪,明明是跟平时一样,王爷喜欢的口味啊! 然后这半日,桓沐风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要不就是坐着发呆,哪有平时气定神闲的样子。 桓沐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韶陌寒的身影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尤其是那一抹笑容。 这样干坐着有何用?桓沐风用扇子轻点了一下桌子,随即便起身往府外走。 “王爷您这是去哪啊?”阿力问。 “我出去走走,不必跟来。” 桓沐风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吴记茶楼外,想着也没什么事,便进去坐了坐。 “听说王员外家的二小姐跟自家下人私通,把王员外气的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一楼的某一桌聚集着不少人,都是闲来无事,听人讲坊间各种传闻的。 茶楼这地方,不只是文人墨客喜欢来,普通老百姓无事的时候也喜欢来坐坐,点上一壶茶,听着各种有趣或无趣的事情。这里也是各路消息汇聚最多的地方,想打听事情,茶楼是个不错的选择。而文人们一般会选择二楼或三楼,稍微安静些的地方舞文弄墨,普通老百姓们或者干活的劳力们,就喜欢在一楼歇脚聊天。 桓沐风今日倒是想在一楼也听听人们都在谈论些什么,于是便选了个角落,叫了一壶碧螺春,一边品茶,一边听着周围人们谈论的话题。 人们大多都是在说哪个大户家里又娶了小妾了,谁家的妻子背着丈夫偷人了,最近盐价又涨了,之类的,桓沐风一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听着听着就觉得无趣了。 正在他无聊之时,某一桌的人又起了个话题,“你们都去过妙音坊没有?那可是个好地方。” 桓沐风立刻竖起了耳朵。 “没有,我们这种大老粗,去那种地方就是白花钱。”一个人回答到。 起头的人继续说:“你们可知道,妙音坊里的乐师们,那是个顶个的好看!无论男女,那模样,可不比青楼里的姑娘小倌差,比他们还要耐看!” “有这么邪乎么?” “那可不!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一进去就挪不开眼了,有个弹琵琶的叫兰君的姑娘,长的那叫一个美,跟天仙似的!还有那坊主韶陌寒,一个男子,生得这么好看,又不让人觉得女气,真真是绝色啊!……” 那厢说得眉飞色舞,桓沐风听着心里是既得意又有些烦恼。得意的是,自己见过韶陌寒最好看的样子,又曾经离他那样近。烦恼的是,韶陌寒这般的出众,喜欢他的人一定很多…… 桓沐风正思索着,外面传来的吵闹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勾引别人的丈夫,真是不要脸!” 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正指着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破口大骂。 “不是这样的……”这名男子显然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凶悍女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开口,模样好生可怜。 “你就是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勾引我相公的吧!呸!真恶心!”那妇人又上前一步,“几个月前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与相公成亲才半年多,他就一直对我不冷不热,都不愿与我多说几句话,是不是就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 “没……”那男子气势不如女子,也不知该如何辩解,面色发红,文质彬彬的气质倒是让人心生怜悯。 “贱人!”妇人推了一把男子,扬手便要给男子一个耳光。 妇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十足的霸气,脚步稳健利落,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有力,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住手!”桓沐风见状,立刻从窗边飞身而出,挡住了妇人即将落下的手。 “你又是谁?”妇人见没打到人,心中怒气更盛。 “我只是个旁观的路人,路见不平罢了。”桓沐风整了整衣衫,巧妙的把妇人和男子隔开,又向妇人抱了抱拳,“得罪了。” “路见不平?你要是真的路见不平,就不应该拦我,应该让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妇人心中妒火越来越旺,看着那男子在桓沐风身后睁大着眼睛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想上前好好地收拾一下他。 桓沐风皱起眉,心想这女人怎么也如此凶悍?正想再次拦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杨婉心!” 妇人被这一声喝打断了动作,惊讶的看着来人。 只见来人身形颀长,英气勃发,径直走到杨婉心面前,那气势不怒自威。 “你闹够了没有?”男子声音低沉,似乎隐含着极大的愤怒。然后又转身对桓沐风说,“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桓沐风笑了笑,道:“举手之劳。”随后让到一边,继续旁观。 这位赶来的男子将清秀男子揽入怀中,柔声安抚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这有些文弱的男子终于松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了,在男子怀中深呼吸着,直叫另一男子心疼不已。 男子又哄了两句,随后转身对杨婉心道:“家族联姻之事本属无奈之举,我对你本就无爱可言,既娶你进门,我也算待你不薄,不成想你却这般泼辣蛮横。现在南宫家已由我做主,既然是你生事在先,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杨婉心冷笑一声,“你这是承认与这贱人有苟且之事了?” 那男子沉下脸来,声音低沉,透着几分危险道:“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与庭夕相恋已久,他不是什么贱人,也没有勾引我。而且,我对你如何也与他无关,就算我们没有相恋,我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感情。我没有抵住家族压力而娶你进门是我有错在先,但现在南宫家已容不得你了,女子本应贤良淑德,你这般言行举止又怎能做南宫家的女主人?”接着,他挥了挥袖,“你先回去吧,等我回去之后再详细定夺。” 杨婉心颤抖着抬起手臂,指着男子说道:“南宫贤!没有我杨家的支持,会有你的今天?没想到你居然这等忘恩负义之徒!你居然还要为了一个男人休了我?难道你还要将他娶进门不成?” “没有你杨家的支持,也一样会有我的今天。”南宫贤的声音透露着冰冷的霸气与傲气,“就算我要娶庭夕进门,你又能怎样?” 杨婉心难以置信地盯着南宫贤看了一会,狠狠地说:“好……好……算你狠!”然后便负气而去。 这件事就此算是告一段落,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桓沐风也正打算离开,却被南宫贤叫住: “这位兄台请留步。”南宫贤拉着路庭夕走到桓沐风面前,“适才多亏兄台解围,庭夕才能免于我那悍妻的进一步刁难,请受在下一拜。” “南宫兄不必多礼。”桓沐风阻止了南宫贤的动作,“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南宫兄不必挂心。” 桓沐风是知道南宫贤的,南宫家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经商世家,南宫钱庄和绸缎庄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号,而南宫贤就是南宫家的长子,年纪轻轻便将家业经营的十分有条理,成婚之后便继承了南宫家的家业,全面执掌南宫家的生意,如今已是南宫家的主人,家族大小事务皆听从南宫贤处置。只是没想到,南宫贤居然……喜欢的是男人。 “请问兄台尊姓大名?家在何处?改日我必要上门道谢才是。” “哪里哪里,南宫兄就不要谢我了。在下林恒,京城人士,上门道谢就真的不必了,日后要是再相遇,南宫兄请我喝杯酒便是了。” “哈哈,好!不要说一杯,便是把酒窖搬空,我南宫贤也是请定了!日后林兄要是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忙,便可来南宫府找我,我必定全力相助!”南宫贤十分豪爽地笑道。 桓沐风倒是比较欣赏南宫贤的性格,“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甘为“贼子” “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路庭夕感激不尽。”临别之前,路庭夕自己也向桓沐风道谢,那笑容看上去十分的温暖,让人十分舒服。 路庭夕性子温和,从不与人争执,若是真的被杨婉心动手伤到,只怕也是不会还手,还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最后一定会很难堪。 “不必言谢了,举手之劳。”桓沐风微笑回答。 目送他们离去后,桓沐风回到茶楼又坐了一会,周围人的谈资立刻就变成了刚才的那一幕,以及南宫家和杨家的那些事。 桓沐风无心再听,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现在的他突然特别想见韶陌寒。 南宫贤说的会娶路庭夕进门,也许真的会兑现吧?两个男子成婚,虽然很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况且玄朝的国风并不闭塞,男男成婚也许不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但至少不会遭到所有人的排斥。 于是桓沐风结了茶钱,从茶楼出来之后,就向着韶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桓沐风都在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他可以看的出,南宫贤对路庭夕十分怜爱,细微的动作间都透露着款款的情意,仿佛他们之间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而路庭夕似乎也是完全的依赖着南宫贤,南宫贤来了以后,他就显得不那么局促了。 一对男子佳偶吗? 思及此,桓沐风微笑了起来。他们看上去也是般配的,也许,真的是一对佳偶。 桓沐风又不禁想到了韶陌寒,如果自己身旁站的是他,会不会也是般配的呢? …… 走到韶府附近,桓沐风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若是就这样从正门进去,免不了又是通传又是禀报,恭恭敬敬的把他请进去,这样便太拘束了。不如……做一回“贼人”? 脑子里这么想着,桓沐风就这么做了。他大概记得韶府各处院落的方位,在院墙外找好位置之后,桓沐风便使了轻功跃进了韶府。 桓沐风四下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想不到我堂堂昭瑞王居然也会攀人家的墙头。” 进了韶府之后,桓沐风便直接去寻韶陌寒的映雪阁,也亏得是桓沐风记性还不错,来过一次便知道该往哪走。 还没等他进到院落里,就发现韶陌寒站在石桌前,白衣染上了许多黑色的墨迹。 桓沐风不禁摇了摇头,“这可就不好看了。”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桓沐风立刻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 竹笙带着两个抬着浴桶的下人走了进来,“少爷,热水来了。弄脏的衣服换掉吧,我来帮你更衣。” “嗯。” 等到韶陌寒和竹笙进了屋,另外两个下人也离开了之后,桓沐风才走了出来。 “这是要……沐浴更衣?” 桓沐风的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些旖旎的念头。虽是男子,韶陌寒的皮肤却也白皙细腻,身形纤细,出浴的话…… 桓沐风连忙敲了敲自己的头,“这都是在想什么啊!” 可是这念头一出,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桓沐风一直都在遐想着韶陌寒出浴的场景,任凭自己怎么敲头也无法驱散。 “吱呀”韶陌寒的房门被推开,桓沐风赶忙又藏了起来。 竹笙重新关好房门之后便离开了,此时房中只有韶陌寒一个人,正在沐浴。 桓沐风鬼使神差的往韶陌寒房间的方向走去,脑中旖旎的想法不断的翻涌着。 终于,桓沐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非礼勿视!” 可是人一旦起了欲念,便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桓沐风的内心还在挣扎着,可是房中时不时传来的水声撩拨的桓沐风心里痒痒的。 又挣扎了片刻,桓沐风的感情打败了理智,“来都来了,就……看一眼,大家都是男子,应当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桓沐风悄悄凑近窗子,从窗缝中往里看。 坐在浴桶中的韶陌寒背对着窗子,肩部和一小部分背部露在外面,长发被拢到了胸前,于是桓沐风可以清楚的看到韶陌寒露出来的部分。本来白皙如凝脂的皮肤被热水蒸得有些泛着粉色,韶陌寒的手时不时的撩着水清洗着脖颈和手臂,肩背上残留着水珠,缓缓的向下滑去。 韶陌寒颈部也十分好看,一如身上的皮肤一样白皙,颈部连着肩膀的线条十分完美,由此也可以想象出他身体其他的部分的线条也十分的好看。 桓沐风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从来气定神闲的他也有些脸红了起来。他的心里还是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提醒着他这样做不对,然而,他就是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桓沐风自己也是男人,自己沐浴的时候和韶陌寒也没什么分别,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画面刺激着自己的视觉。 只是背面而已,还不知道正面是什么样子……桓沐风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臆想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桓沐风就一直站在窗外,看着韶陌寒的背影,甚至都没有动一下身体。 “哗”,韶陌寒站了起来,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上,他身体的线条显现了出来,纤细得更像是女子。 桓沐风突然有些呆了,脖子,肩膀,后背,腰,还有…… 在韶陌寒即将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桓沐风终于反应了过来,迅速的离开,甚至连轻功都用上了。 闪到隐蔽处的桓沐风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和着激烈的心跳,“好险好险。” 缓过来之后,桓沐风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贼心虚,于是又不禁数落着自己,“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 出身皇族的桓沐风,修养自是不必说的,窥视人沐浴这种事,也向来为君子所不齿。然而今日此举,事后着实让桓沐风自己都有些诧异。 若说正人君子,桓沐风也不认为自己有多清高,不过应当也是个君子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不该做的事,自己怎么就做了呢? 桓沐风一脸的苦大仇深,思来想去,最终倒是想明白了原因。 不就是因为爱慕吗?由爱慕而产生的欲念…… 想到此处,桓沐风有些哭笑不得,以前的他没有爱慕过谁,这一爱慕起来,居然就这样的……汹涌澎湃啊。 “唉……”桓沐风又好好的整理了一下思绪,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该清理出去了。 过了一会,韶陌寒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没过多久下人就来抬走了浴桶,竹笙也进了房间收拾着,桓沐风则是静静的观察着韶陌寒的举动。 院子的石桌上放着茶水和水果,还有两本书卷,韶陌寒的日常生活,大抵就是摆弄摆弄乐器,看看书了。 桓沐风看了一会,想着来了的话,还是见上一面吧,于是又是整理了一下思绪,确认了自己一切如常之后,才缓缓的走进映雪阁中。 “未经允准,擅自进入你的家中,希望陌寒你不要见怪。”桓沐风熟稔的坐到了韶陌寒对面,仿佛老朋友一般。 “王爷?”韶陌寒抬头,有些惊讶。下人并没有通传九王爷来了。 桓沐风看出了韶陌寒的疑惑,摆手道:“禀报和恭请太过繁琐,我只是来会友罢了。” 闻言,韶陌寒也没有多想,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对了……那支玉箫……你可还喜欢?” 韶陌寒重新抬起头,脸上依然看不出情绪,缓缓说道:“算得上上乘了。” 这样的回答,既不肯定,又不否定,追问下去,又显得矫情…… 九王爷没爱慕过谁,也没赠送过谁什么东西。爱慕他的人倒是不少,也有不少人给他送东西,但他从来没接受过谁,而且他也没为谁动心过,更别说是一个男人了。 桓沐风微微的有些烦恼,该怎样更加接近韶陌寒呢? ……罢了,还是慢慢来吧。 桓沐风笑道:“你觉得好就好了,这箫放在你手里,也算是它的福气。” “淳暖。”韶陌寒静静地说,“淳朴之淳。” “这是……名字?”桓沐风睁大了眼睛。 韶陌寒点了点头。 桓沐风放下心来,这说明韶陌寒不单接受了箫,还真正当作自己的东西来对待,而不是冷落在一旁。能让韶陌寒接受一物应当是实属难得了。 “妙,太妙了!”想到那支通体洁白的玉箫,桓沐风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合适。 “还是要谢谢王爷,将它赠与我。”这句感谢能看出来是真心的,此时的韶陌寒表情不那么了冷淡了,而是多了一些柔和。 桓沐风在心里笑了笑,“不必客气,你是最适合拥有它的人。希望你能好好保管它。” “这是自然。” 桓沐风道:“那我就期待着你用它演奏出更多动听的曲子了。” 韶陌寒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点了点头。 桓沐风露出笑容,“那就这么定了。这次我就越墙出去了,来时便做了一把飞贼,走时看来也只能做飞贼了。” 韶陌寒挑了挑眉,还不大明白桓沐风说的飞贼是什么意思。 “告辞。”也不等韶陌寒说话,桓沐风走向墙边,足尖轻点院墙,轻松的越了过去,消失在墙后。 韶陌寒看着桓沐风消失的地方,自语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算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吗?” 然而他并不知道实际上桓沐风已经来了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妙音》这文不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但它是第一部原耽,也算处女作了。现在重新看一遍觉得各种烂,不过我也懒得大改了,就这样吧qwq我可以允许我的处女作low一些,毕竟我是人,不是神~23333333~ ☆、三少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出意外,妙音是日更的~殊途是两日更,诡梦不定时更~这是最理想状态,不排除其他不可抗力因素~支持度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认真脸 桓沐风越过几道院墙,正打算回府的时候,却被人喝住。 “站住!你是谁?” 只见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英俊青年,手中持着一把剑,面色不善地看着桓沐风。 桓沐风挑了挑眉,“你又是谁?” “我在问你话!从韶府翻墙而出,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轨之事!”青年拔出剑,向桓沐风刺来。 桓沐风闪过了青年的攻击,青年也并不罢休,继续攻来,而桓沐风动作极快,几个闪身便离开了青年的攻击范围。 “身手不错。”桓沐风略带赞许地看着青年。 “哼!”青年有些不甘,愤愤地说,“你到底是谁?” “你是韶府的人吧?”桓沐风不答反问。 “是又怎么样?” “看你身上背着包袱,像是远行归来,样子也不像仆人,难道……是韶家的三公子,韶陌之?” 青年面色一窒,眉头皱起,没有回答。而桓沐风明白,他猜对了。 “呵呵,已经太久没见了,都不认得了。我是,桓沐风。”桓沐风笑着走近韶陌之。 韶陌之听了一愣,随即想起桓沐风这个名字的身份,“原来是昭瑞王殿下!” 桓沐风含笑点了点头。 韶陌之仔细看了看桓沐风,印象中的桓沐风还是个少年,长大一些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对于桓沐风的模样,已经很模糊了。 “你真的是九王爷?”韶陌之怀疑地问。 “如假包换。” “那你为什么不走正门?而且……这后面不远处,好像是我二哥的住处。”韶陌之看着桓沐风身后的院墙,疑惑地问。 桓沐风语气闲散地说:“我今日来就是想拜访一下陌寒,走正门又免不了面对诸多行礼云云,要是下人禀告了老师又免不了一阵寒暄客套之类,太麻烦了。” “哦……是这样……”韶陌之点了点头,好像丝毫没有怀疑这种说法。 “今日我来过这里的事也不必跟人提起。以后有空我们来切磋切磋武艺吧。再会了。”桓沐风微笑着说完便向外走去。 “呃……王爷慢走……”韶陌之目送着桓沐风离去,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他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他也懒得多想,还是先回家吧。 …… 转天,桓沐风又去了韶府拜访。理由嘛,就是昨日与三公子偶遇,见三公子身手不凡,今日想来与三公子切磋切磋。 韶府的管家喃喃道:“最近九王爷来的挺频繁。” 韶陌之见了九王爷,也是一愣,心想,这昨天刚见过,今天就上门来切磋了? 桓沐风见韶陌之出来了,也没多说话,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之后,便飞身上前,一掌拍向韶陌之的面门。 韶陌之眉心一皱,桓沐风还未近前他便感觉到桓沐风掌风的凌厉,心下不敢大意,立即抬臂挡下桓沐风这一击。 “可不要因为我是王爷就让着我,切磋也要认真呐。”桓沐风邪笑了一下,随即就是一个扫堂腿。 听了桓沐风这句话,韶陌之定了定神,开始认真应对。看桓沐风的招式,功夫绝对不差,这也挑起了韶陌之想要与之好好比试比试的欲望。于是二人赤手空拳的就在前厅过招,但毕竟前厅地方小,施展不开,便纷纷用轻功到花园里痛痛快快地对战。 韶陌之的年纪比桓沐风小,但身手一点不输桓沐风,招招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力道也恰到好处,他使用的掌法并不是江湖上常见的,每一招都专攻人的穴位,稍有不慎便会被制住。 而桓沐风在身法上更胜一筹,动作十分灵活,见招拆招,当韶陌之攻其要害时都能及时闪躲并切回以一击。 二人缠斗许久不分高下,倒是引来韶家许多人围观。 “三少是否擅长用剑?不如我们来比比剑如何?”桓沐风开始欣赏起韶陌之来了,年纪轻轻,身手确实不错,上次见到他时手里拿着剑,想必就是他练的武器了。 “好是好,不过此处不宜比剑,王爷且随我去府中习武场对招一二吧。”韶陌之心中开始跃跃欲试。 “好,请带路吧。”桓沐风善用的兵器恰好也是剑。 两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韶府很多人的注意,包括从自己院落出来散心的韶陌寒。 看到二人过招,韶陌寒稍稍驻足,他本人从来不习武,但也不是对武学一无所知,至少他是看书的。此时韶陌寒对桓沐风有些刮目相看,桓沐风不能说是绝顶高手,但身手也是不俗,没想到他居然是文武兼修,而且也算很有造诣。 而桓沐风也注意到韶陌寒在看着他们,嘴角牵起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经过他身边时,向他问了句好,还有一如既往的微笑。 韶陌之与桓沐风的对剑更是酣畅淋漓,剑影闪现令人眼花缭乱,最终还是韶陌之更胜一筹。 “三少好功夫,佩服佩服。”桓沐风抱拳道。 “王爷言重了,侥幸,侥幸而已。”嘴上是这么说,不过韶陌之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一来二去的,桓沐风与韶陌之便成了好友,时不时的切磋几招,二人关系比韶陌空与桓沐风的关系倒也不差几分。 …… 转天 “王爷不必每次都来府上,如果想要王爷与在下切磋武艺,可以约定下时间地点,我必然准时前往。”韶陌之一边挥剑一边道。 “无妨。”桓沐风拆着招,也没太去在意韶陌之的话。 “王爷毕竟是王爷,就算要拜访也应当是我去王府拜访,每次都由王爷亲自前来实在不合适。” “本王跟韶家也算颇有渊源,这种小事不足挂齿。”桓沐风一招逼退韶陌之,随即挽了一朵剑花,剑尖抵住韶陌之的脖颈,完胜。 韶陌之收剑,抱拳,“王爷剑法突飞猛进,陌之佩服。” “这次你没有尽全力。”桓沐风收剑入鞘,“早说过不必让着本王了。” 韶陌之挠了挠头,说道:“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哦?何事能让你如此心不在焉?在比武之中可是万万不该。” “昨日父亲告诫我,王爷身份尊贵,切不可总让王爷前来拜访,应当由我拜访王爷才是……” 桓沐风挑眉,“就因为这个?” 韶陌之干笑道:“是啊……我不太会说话,虽说也知道尊卑有别,但甚少和皇族中人打交道,被父亲这么一嘱咐,就不太知道应该怎么跟王爷相处了。” 桓沐风被逗笑了,“本王不介意那些俗礼,既然视你为朋友,就自然是朋友之间的相处了。若实在觉得不妥,那你我二人便定在郊外切磋吧。” 韶陌之也笑了,“甚好甚好,那就还是这个时辰。” 桓沐风点了点头,到石桌旁坐下,倒了杯茶喝,“我依稀记得年少时你们时常进宫来,那时的光景很值得回忆。” “那时年纪还太小,只记得被尹家大哥追着到处跑。”小时候的韶陌之和尹啸天将军家的大公子尹赫宸相当合得来,大概是二人都有好武因子在身体里的关系。 “但是最没印象的便是你二哥了,他从小就不爱说话,经常不见人影,不知在什么地方弹琴吹箫。” “二哥他就是这个样子,朋友也不多,至今也不见他喜欢哪个女子,他眼中的最爱大概就是音律了。”对于自己的兄长,韶陌之也不能说很了解,就连他们的父亲也不能。韶陌寒的世界太闭塞,没有谁能走进他的心里。 “陌寒的年纪也不算小了,竟没有哪个中意的女子么?”桓沐风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实则竖起耳朵等待答案。 韶陌之想了想,道:“我常年在外游历,不太清楚家里的情况,不过倒也确实没见二哥见哪个女子,除了妙音坊的乐师。而且他也没提起过看上了谁,我都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也许会跟音律过一辈子吧。” 对于这个答案,桓沐风心里既是喜又是忧,韶陌寒没有喜欢的女子,自己便有机会了,可是如果他谁都不会喜欢,那就不好办了。 韶陌之开玩笑道:“恐怕要成为我二嫂的人,要先取代音律在二哥心中的位置才行,这可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这话倒是给桓沐风提了个醒,韶陌寒的心里只有音律,他必须取代音律,占据韶陌寒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才行。想到这,桓沐风就有些郁闷了。他堂堂昭瑞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人能成为他的对手?没想到居然还不如几件乐器…… “天下像这样的妙女子,恐怕是凤毛麟角吧。”桓沐风心里微酸,女子要是精通音律,的确有优势多了,柔柔媚媚的,或许更能吸引韶陌寒的目光。看来他的压力真是不小。 “唉……我倒希望未来的二嫂不要像二哥一样,性子稍微开朗点,让二哥不会整天都泡在音律里,融化掉他这块冰。”因为韶陌寒,韶陌之的童年缺少了很多乐趣,所以长大一些之后他才喜欢终日往外跑。 桓沐风笑了笑,“陌寒性子是冷了些,却十分有才华,有才华的人,孤傲冷清些总是正常的。” “二哥他是冷清,但是不孤傲,他只是从来都不关注别人而已。他从来不会炫耀,也不会多么骄傲于自己那高超的技艺,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他也会结交些知音,不过也仅仅是些同好而已。”韶陌之抬头望着天空,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望着。 “你似乎……不喜欢陌寒一直这个样子?”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二哥不应该是这样。他这么有才华,应该有更多理解他的人才是。他只是不会主动去接触别人……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会因为路边的一只死去的小狗而伤怀,亲自掩埋它。二哥他很善良,他不应该一直这样孤身一人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听到韶陌之这么说,桓沐风觉得自己多了解了韶陌寒一些,也更喜欢这个人了。 “这么说,我倒是真想重新认识认识陌寒了,好好地认识一下他。”桓沐风微笑道。 韶陌之笑了笑,“如果王爷你能成为二哥的知己就太好了,也许还能改善一下二哥的性子。” “能成为陌寒的知己是我的荣幸。”桓沐风暗想,知己只是第一步,这一步一定要做到。 “现在的皇室中人都像九王爷这般平易近人吗?”韶陌之觉得跟桓沐风相处非常轻松自在,一点都不用拘谨,说话也就没顾虑很多。 “哈哈,这我也不太清楚。我在宫中走动得并不多,自在惯了,性情大抵就是如此,在外也不必讲究那么多规矩和礼数。”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王爷的王爷了。”既然九王爷都这么说了,韶陌之也就更没顾虑了。 “哈哈哈哈,你见过几个王爷?”桓沐风揶揄道。 “呃……还真没几个……” “哈哈……” ☆、生事 到了妙音坊举办表演的日子,桓沐风还是早早的就过去了,依旧是最前面的座位,连店里的伙计都认得他了。 “话说,王爷,啊不,公子,您最近似乎总爱往这里来啊。”阿力在桓沐风身边说道。他家王爷逢妙音坊表演的日子就一定会过来,就算没有表演偶尔也会来看看,他还从来没见桓沐风对哪个地方光顾得如此频繁,就连皇宫也不是三天两头去的。 “下次再叫错,就不要跟着我出来了。”桓沐风端起茶杯,并没有直接回答阿力的问题。 “是,王……呃,公子。” 桓沐风瞥了一眼阿力,说道:“我什么时候改名叫王呃了?在外我姓林,名字叫林恒,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 阿力吐了吐舌头,“这次记住了,下回不会再叫错了!” 今天的这场表演没有韶陌寒出现,于是桓沐风的兴致也不是很高,但是还是听完了全场。 别的乐师都比不上陌寒啊…… 来光顾这场表演的人并不如韶陌寒在时的人多,很多人来的时候一听说没有韶陌寒出场,便走人了。 走出妙音坊,桓沐风心里有种不满足感,于是对阿力说:“你先回府吧,我打算再逛逛。” “还是让我跟着您吧,大晚上的,还是两个人同行比较好一些啊。” “你还怕我被人打劫了不成?我还不至于这么弱。快回去吧。”桓沐风阻止了阿力继续说下去,将他打发回去了。 之后,他便向韶府走去,没往正门走,而是到了靠近韶陌寒住处的院墙外,直接越墙过去,悠哉悠哉的靠近韶陌寒的房间。 此时的韶陌寒正在房中弹琴,琴声传入桓沐风的耳中,桓沐风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举步走到韶陌寒的窗前,“果然只有你的琴声才是最美的。” 韶陌寒稍微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弹琴,“夜晚未经允许偷偷溜进他人住所,岂是君子所为?” 桓沐风笑了笑说:“为听陌寒一曲,便是做一回梁上君子也值了。” “我这里没什么可偷的东西,王爷找错地方了。” “你这个人,就是最值得偷取的。” 韶陌寒抬起眼眸看着桓沐风,桓沐风依旧是带着微笑的平和模样,丝毫看不到轻浮的表情。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韶陌寒面无表情,桓沐风面带微笑,最终还是桓沐风抽了抽嘴角,说道:“咱们不要再这么一直对视下去了,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韶陌寒低下头继续弹琴,“来时都这么随意了,又何必问我同不同意呢?” 桓沐风干笑道:“那就叨扰了。” 进了韶陌寒的房间,桓沐风坐到离韶陌寒较近的地方,说道:“上次说过了嘛,走正门什么的太麻烦了,于是我就直接进来了。” “幸好韶某不是女子,否则王爷就要有麻烦了。”韶陌寒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哈哈,是了,若这里真是女子的住所,本王也不会这么随意了。” 韶陌寒停了下来,拿起笔一边写谱一边说道:“有时候真的不觉得你是个王爷。” 跟桓沐风接触的次数多了,韶陌寒也不再随时都以尊称相待,反正那人也不会介意。 桓沐风饶有兴致的看着韶陌寒道:“此话怎讲?” “有哪个王爷闲来无事会去拉着一个平民去溪边闲坐?又有哪个王爷会半夜不睡觉,跑来当梁上君子?”韶陌寒的语气倒是没什么情绪,没有对这些行为表示疑惑或者反感。 “哈哈,据我所知,目前的皇族中,还没有这样的王爷。”桓沐风笑着,也没有做什么解释。 韶陌寒没有继续接话,认真的写着谱子。 桓沐风就这么看着专注的韶陌寒,突然觉得这样的韶陌寒也很好看。 “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韶陌寒问道。 “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再次在妙音坊演奏。”桓沐风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啜了一口便放下了。 “只是这个?”韶陌寒疑惑地抬起头。 “嗯,只是想问这个。”桓沐风点了点头。 “下一次便会上场了。”韶陌寒也没有追问,继续拨着琴弦。 “好,一定到场。”说罢桓沐风便站了起来,“那就告辞了。” 看着桓沐风离去的背影,韶陌寒默默地念了一句:“莫名其妙。” …… 到了韶陌寒上场演奏的这一天,桓沐风依旧早早地坐在他的“专属”座位,饮着茶,一派惬意模样。阿力也已经晓得了自家王爷的新爱好,每到妙音坊举办表演的日子,就会早早备下马车和上好的碧螺春。 不过这一天,妙音坊除了热闹之外,还有一些喧闹。 “让开让开,没看到齐大人来了吗?都让开!”一个侍从打扮的人颇有架势的开着路,后面是两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被一大群仆人簇拥着坐到了最好的位置。 普通百姓可能不认得,但桓沐风还是认得其中一人的。这位齐亮齐大人也是朝中重臣了,当年征讨南方萧狄部族立下了不少战功,现在在朝中武将中颇有地位。只是此人平时素来狂妄嚣张自视甚高,把很多人都不放在眼里,去哪里都要十足的排场。至于他身边的人,桓沐风不大认识,应该不是朝中官员。 桓沐风并不想理会那边的情形,安心的听曲子便好。能不被认出更好,免去了许多麻烦。 只见齐亮十分有架子的坐在正中,跟旁边的人说着,“早就听说这妙音坊美人如云,比那第一青楼惊风楼还要有看头,不知这看头到底在哪?” 那人笑道:“齐大人有所不知,青楼中的美人都是些庸脂俗粉,看多了也就腻了。但这妙音坊的美人们可是百看不厌啊。姿色不一定有多倾国倾城,但气质都是绝佳的,而且又不像青楼的姑娘可以随意接近。求而不得才最撩拨人心啊。” 桓沐风也听到了这些话,心里微微有些不悦。这些人是把这里也当青楼了吗? 这齐亮就是一介武夫,素来都不见他喜好风雅之事,又怎么会喜欢来听曲子。想必就是听说妙音坊有美人才来瞧瞧的吧。 几曲过罢,齐亮那一行人果然兴致缺缺,只是对出场的乐师评头论足。不远处的桓沐风都有些不耐烦了,所有人几乎都是安安静静的听,只有那里时不时的传出声音,而且与曲子毫无关系,周围其他客人敢怒不敢言,桓沐风本人是不想徒惹是非,但是心里的烦躁却越来越盛。 只见一位紫衣女子向齐亮那个方向走去,向他们施了个礼,“这几位客人,其他客人都在听曲,请适当安静,给大家一个好的环境,小女子谢过各位了。” 她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既不伏低做小,也不高傲轻漫,美丽的容颜配上清浅的微笑,让人赏心悦目。 齐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问道:“你是谁?” “小女子是妙音坊副坊主,马上就到我们坊主演奏的时间了,相信他的演奏一定不会令您失望,您一定不会想要开口打扰那种氛围的。” “你们坊主?韶家的二少爷?真是搞不明白,他放着好好的二少爷不做,非要像个戏子一样,也不知道韶太傅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出来当戏子。”齐亮的语气里透露着不屑。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3节 齐亮旁边那锦衣的人似乎觉得齐亮的话有些过头,出声打了个岔,“副坊主如何称呼?” “小女子云紫嫣。” 刚才齐亮的话已经让云紫嫣内心十分不快,这样的人不必让她多费唇舌,且让他们闹,最后一曲了,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这名字很好听啊,不知……” “坊中还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小女子不叨扰各位了。”行了一个礼之后,云紫嫣拂袖离去,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 “哼,没教养。”齐亮瞥了一眼云紫嫣的背影。 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倒是被云紫嫣听见了,她按捺住火气,心想,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教养呢。 韶陌寒一曲终了,台下依旧掌声雷动,就在众人即将散场之时,齐亮发话,“韶公子琴弹的这么好,再来一曲如何?” 全场都静默了。 妙音坊从没有同一位乐师重复演奏的先例,因为这就是妙音坊的规矩,每个人都只奏一曲,参与合奏的人也是一样,不会上台第二次,所以也从来没有人这样要求过。 韶陌寒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擦拭着自己的琴,然后装进琴套,准备离开。 齐亮见韶陌寒完全无视了自己,立刻火起,“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这就是韶家的教养吗?” 韶陌寒眉头一皱,他并不喜欢别人在妙音坊谈论自己的家世。这只是他的喜好罢了,为何要牵扯上那些世俗的观念?父亲本人都没有阻止过他建立乐坊,外人又来插什么嘴? 桓沐风终于忍耐不住,“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既然本身是客,就应当遵守主人的规矩。齐大人若是不清楚,大可以了解了之后再来,免得被人笑话不懂规矩。” “你又是谁?凭何来管我的事?”齐亮很生气,今天不识相的人还真不少。 “演不演奏是韶公子的事,齐大人又凭何去管他的事?”桓沐风站起,缓缓走近齐亮。 齐亮愣了一下,此人不是…… 桓沐风走到齐亮身边,轻声道:“想必齐大人也不愿招惹是非,今天的事就此作罢如何?” 桓沐风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就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人不得不从。 齐亮就是再跋扈,当着九王爷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拱手拜了一下,随即带着一众人等离开,没再说过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看过《琅琊榜》,一直都说补电视剧,一直也忘了补orz至于妙音坊撞名,纯属是巧合,我也是后来才听别人说《琅琊榜》里有个妙音坊的qwq这篇文最初的设定是六年前做的,只不过去年我才开始写~六年前,我高二,水平真心有点low~2333333~ ☆、赏灯问月 齐亮走后,桓沐风转过身,对韶陌寒笑了笑。 韶陌寒眉角抽了抽,心知这人又找到话题了。 桓沐风不疾不徐的走向韶陌寒,微笑道:“借一步说话呗。” 于是二人来到后堂。韶陌寒也知道今天桓沐风这围解的很及时,而且可能会给他自己带来麻烦,于是首先开口:“今天的事多谢王爷了。” 桓沐风的笑容一如既往,但这时看怎么都像只狐狸,“哪里话,举手之劳罢了。虽说本王也不愿徒惹是非,但是陌寒你的忙,是一定要帮的。” 这话说的,让韶陌寒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桓沐风说着好像只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可细细体味怎么都像是欠了老大一个人情。韶陌寒本就不太会与人打交道,更不知道欠了人情该如何还。 桓沐风看出了韶陌寒内心的纠结,道:“说了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有个小小请求,还请陌寒你斟酌一二。” “王爷请说。”韶陌寒还能说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明日就是花灯节了,你就与我一同去城外望梅亭一起赏灯,如何?” 韶陌寒疑惑地看着桓沐风,“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桓沐风微笑着摇着扇子。 “好,明晚申时,城外望梅亭见。” …… 望梅,望梅,这望梅亭前确实是栽种着许多梅树,只是现在不是冬季,梅花还没开。 韶陌寒依约来到望梅亭,此时桓沐风已经摆好酒和点心,等候着韶陌寒到来。 韶陌寒就见桓沐风似乎已经到了很久了,便道:“抱歉,来迟了。” 桓沐风摆了摆手,“哪里是你来迟了,是我提前到了。快坐快坐,好酒好茶都有。” 留给韶陌寒的位置前放着茉莉花茶,桌子上的点心也是那日在韶陌寒房中,见过韶陌寒喜欢吃的,桓沐风早早的就让人开始准备了。 “今晚会有许多人来放河灯,场景十分好看,而这望梅亭是最好的观赏地点,既可赏灯赏月,又能对酌弹琴。”桓沐风斟着酒,“这是桂花酒,清甜芳香,可以一试。” 虽然搞不清楚桓沐风为何邀自己来赏灯,但总也不算坏事,韶陌寒接过桓沐风递来的酒,慢慢品着。 “看,大街小巷都挂满了花灯。”桓沐风指着远方,远远望去,就像是缀满了明珠的墨色丝带,好看得紧。 河里的河灯也渐渐多了起来,比起街市上的花灯,更像是洒落了一地的萤火,亦真亦幻。 “此时你心中有没有产生创造音律的灵感呢?”桓沐风问韶陌寒。 韶陌寒摇了摇头,“灵感并不是说有就有的。” “也罢,那就只赏景吧。”桓沐风爽朗而恣意的继续给二人斟酒。 “月照亭台,望梅不闻寒香袅袅。”韶陌寒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桓沐风愣了一下,随机会过意来,对道:“灯映清流,观源只见萤火昭昭。” 韶陌寒微笑了一下,“不愧是九王爷。” “对的粗陋,莫见怪。” 桓沐风心知韶陌寒这是拿自己当朋友了。 之后桓沐风又与韶陌寒吟诗作对了几番,也讲了讲自己在外游历时见到的各地风土人情和新鲜事,韶陌寒倒是也听的认真。 “在邻国平川国的桑州城有这样一个习俗,凡是年过二十五仍未娶亲的男子,都要脱了裤子在自己所住的街道上走一圈。” 韶陌寒都愣住了,这样奇怪的习俗真是闻所未闻。 桓沐风喝了口茶继续道:“当然,亵裤还是会穿的。似乎是因为桑州城人丁较少,女子又占了多数,为了使人丁兴盛,才会有这样的规矩。不过,光溜溜的在众人面前走了一遭,谁还有脸再娶亲啊,只怕也没有姑娘愿意嫁吧。新婚当晚新娘子对新郎说,还记得你脱裤子的那天吗?我看到了你腿上有颗痣,毛发浓密,乍一看还以为你穿了条毛裤……只怕新郎都想撞墙而死了吧。” 饶是淡然如韶陌寒,此刻都不免嘴角抽搐,他实在是佩服桓沐风的想象力。 “谁家新娘子这么口无遮拦。”韶陌寒说道。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知书达理的女子是多,泼辣蛮横的也不少。我还曾见过有妻子休夫的,妹妹殴打哥哥的,这女人要是凶悍起来,当真是洪水猛兽。” “看来王爷经历过不少。” 桓沐风故作惊吓的拂了拂胸口,“本王我可消受不起,对待女性还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难不成王爷打算一辈子不娶亲?” 桓沐风意味深长的看着韶陌寒道:“这就要看因缘造化了。” 桓沐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令韶陌寒不明所以,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 “说到娶亲,听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儿子娶母亲,父亲娶女儿是常有的事,只要双方都没什么意见,就可以成亲。但是这样的话,比如说,父亲娶了女儿,那女儿生的孩子要管自己的母亲叫什么呢?管父亲叫什么呢?” 韶陌寒对这个话题倒是没什么兴趣,别人要怎么样,自己也操心不来,何必想那么多。所以也只是听着桓沐风各种揣测。 “不过只要双方两情相悦就可以得到他人认可,无论身份如何,这一点还是很好的。彼此相爱的两个人能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韶陌寒似乎认同桓沐风的观点,点了点头。桓沐风见状嘴角上扬了一下,随后继续讲其他的见闻。 二人又谈天说地了一番,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府。 这一天韶陌寒觉得自己格外的不同。他本性就是淡泊的,又喜欢清静,哪怕是跟乐师朋友在一起也没有过其他的情绪。而今天他居然觉得,心情好像还不错。 韶陌寒拿起那支桓沐风赠予他的玉箫,突然没什么吹箫的兴致了,只是回想着桓沐风讲给他的种种趣闻。 或许特别的不是自己,而是桓沐风。这个人的学识与才情跟他以前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而且经常是桓沐风来主动接近自己。要知道,他与生俱来的冰山气场从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很少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凑上前来。 “应该是位不错的朋友吧。”自语了这一句,韶陌寒便就寝去了。 …… 清早,昭瑞王府的下人就已经工作开了,各司其职。 桓沐风的小厮阿力一边伺候桓沐风洗漱一边提醒道:“今日文武百官皇公贵族都要上朝的,似乎是有什么大事,王爷您可别忘了。” 桓沐风白了阿力一眼,“你当你家王爷是傻子吗?” “嘿嘿,就属咱们昭瑞王最英明神武睿智无双了,您怎么能是傻子呢。”阿力一边谄媚一边给桓沐风捏肩。 “少拍马屁,先去备车吧。” 桓沐风在朝中并没有任什么职务,他虽习武,但不喜打仗,虽尚文,却不喜筹谋,再加上先帝在位时他就是皇后的嫡子,皇帝宠爱的儿子,现在的皇帝又是自己的亲弟弟,所以也没人限制他什么。 乍一看他好像就是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可偏偏又没什么可供别人说道的短处,他从不花天酒地,也不去烟花柳巷,更不贪图奢靡,只是在政治上没什么作为罢了。 然而就算平时不上朝,待朝中有大事的时候,他还是要去的。 “王爷可知今□□中有何大事,需要所有人都到场?”在去皇宫的路上,阿力问道。 “既是朝中大事,你就不要瞎打听了。”桓沐风并不打算理阿力这茬。 “我就是好奇嘛,总不会是皇上要大婚了吧?” 桓沐风瞥了阿力一眼,“这倒确实是大事,不过离皇上大婚还有很多时日,你操心过早了。” 阿力赔笑道:“那倒是,咱们皇上年纪还小。倒是王爷您,也该是娶亲的时候了。” 这时桓沐风的脑海中就出现了韶陌寒的样子。 居然连想娶的人都是他吗?桓沐风无奈的笑了笑,已经对他喜欢到如此地步了啊,那今后要面对的问题可就多了。 阿力看到自家王爷不知为何笑了,而且还不像是高兴的笑,便问:“王爷这是想到了什么吗?难道是有心上人了?对方却看不上王爷?哪家女子如此挑剔?连我们王爷都看不上,那她还能看上谁?” 桓沐风用扇子打了一下阿力的头,“你的问题太多了。” 阿力识趣的闭上了嘴。 ☆、出征(上) 对于今日上朝要讨论的事,桓沐风还是知道一些的。最近在京城也有一些消息,边关告急,北蛮部族屡次进犯本朝边境,已被攻陷一座城池,边境人民危在旦夕,朝廷急需立即出兵征伐。但是桓沐风也清楚,如今朝廷可用的精兵强将大多都驻守在南部草原对抗南部的骑兵,北蛮部族此时进犯可谓是趁人之危,朝中可用的将领,不是年迈就是年轻,选谁都要好好斟酌。 上朝的时候,桓沐风见到了一些相熟的大臣,过去寒暄了一番,同时也见到了皇室其他的几位兄长。桓沐风的生母是因前朝第一任皇后早逝,后来先皇又立了十三皇子为太子,遂被立为皇后。当然,这位皇后也是深受先皇宠爱的,所以她亲生的三个孩子总是格外受宠些,与其他兄弟姐妹相处时,也要多受厚待一些。 兄弟姐妹们对桓沐风也还是有远近亲疏的区别。这其中有的是因为生母位分低,本就受冷落,所以对他们有畏惧之心。也有心怀不屑和妒忌,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也不怎么过多来往的。这三王爷成冲王桓沐阡就是属于后者。 成冲王的生母余太妃现在还在世,她本也是先皇宠爱的一位妃子,与皇后之间就经常明争暗斗。桓沐阡的性格也多少受了他母妃的影响,童年时就骄纵跋扈,长大后性情有些暴躁,而且睚眦必报。他本人也不喜习文,不好风雅,只对武力有兴趣,这几年也带过兵打过仗,在朝中也算有些声望。 然而也总还是有与先皇后的孩子关系不错的兄弟姐妹的。大公主端仪公主桓沐霜少年时就格外照顾弟弟妹妹,只是现在已经嫁人,不能经常见到了。四王爷启明王桓沐云和五王爷廉祥王桓沐尘一个性格开朗,一个性格温和,跟桓沐风也是志趣相投,所以关系更好些。 “四哥,五哥,好久不见了。”看到他们,桓沐风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桓沐云直接捶了桓沐风一下,“九弟!你从边塞回来有些日子了,也不说来看看你兄长,说,去哪鬼混了?” 桓沐风故作被捶痛了的样子,连忙道:“四哥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哪里能去鬼混啊,这里是京城,我要是敢鬼混,还不是立刻被抓回宫里严刑拷打?” 桓沐尘笑道:“就你嘴贫!谁敢对你严刑拷打呀?” “是了是了,有四哥五哥罩着我,谁敢对我做什么?” 三个兄弟笑骂着,直到早朝开始。 “各位爱卿,今日召诸位前来,是要商议北方边关战事的。北蛮部族进犯我国疆土,将士死伤无数,百姓民不聊生,朝廷必须要选出新的将领带兵前去支援。各位爱卿可有人选推荐?”坐在龙椅上的桓沐阳声音还透露着稚嫩,样貌还是稚气未脱的可爱模样,但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过了一会,有大臣上奏:“启禀陛下,臣认为,齐亮将军正值壮年,战功卓越,堪当此次北伐的将领。” 又有大臣站出来,“禀陛下,齐亮将军去年刚刚带兵平息西南内乱,此时再派他前往北方边疆,恐怕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桓沐阳问。 “去年的西南内乱虽然平息,但西南地区遭受重创,死伤无数,百姓颇有怨言,亦有许多人指责齐将军过分使用暴力,连百姓都不能幸免。此次若再出征,怕是人心不服。况且,齐将军刚回来不久便再次出征,恐怕对身体也会造成负担,还请陛下斟酌。” 朝堂上的齐亮冷笑了一下,并未说话。都说正值壮年了,还会给身体带来什么负担?更何况,如今的玄朝还能有谁比他更有资历远征呢? “方爱卿如何看?” 丞相方昱站出来,跪下道:“回陛下,臣以为,北蛮部族如此胆大包天,乃是对我朝的轻视,认为我朝战事频繁,便抽不出人手来对付他们。我大玄乃是诸国之中的霸主,岂能容他人小觑?故,臣认为应派皇室中人亲征,以显示我玄朝威严,不容侵犯,再由年经将领担任主将,以证明我朝能人辈出,即便是年轻人也堪当大任。” 桓沐阳愣了一下,显然方昱的说法是他没有想到的。大臣们也愣了一下,他们也没有想到方昱会这么说,而且刚刚明明说的是齐亮,怎么突然说了个毫不相干的提议? “那方爱卿认为,应当派谁出征呢?”桓沐阳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问。 “臣以为,年轻主将,应派尹太尉之子尹赫宸最为合适。尹将军年纪轻轻就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且在军中也颇有声望,乃是青年才俊。而皇室中人,臣提议由昭瑞王担任副将,带兵出征。” 此语一出,满朝哗然。尹赫宸也就算了,的确是年轻有为。昭瑞王又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这九王爷可是从来没带兵打过仗的,虽然九王爷武功不错,但打架跟打仗可不是一回事啊,并不是武功高强就能领兵打仗了,否则天下那么多高手,难道都能来当将军吗?而且这次绝对是场硬仗,让王爷前去本来就有些不妥。 太尉尹啸天站了出来,“禀陛下,臣以为方相提议略有不妥。犬子还年轻,资历尚浅,北伐是大事,犬子恐难担当。昭瑞王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只怕是太为难王爷了,况且当副将岂不是委屈了王爷?请陛下三思。” 太傅韶远清也站了出来,“尹大人所言甚是。北方已有城池陷落,此次征伐任务艰巨,我们要将北蛮部族从玄朝的土地上驱逐出去,彻底打败他们,此战只能赢不能输,用人必要稳妥,还是应当派经验丰富的将领更为恰当。” 这三位辅政大臣都发话了,其他大臣也就是附议了。有赞同的,有反对的,莫衷一是。 桓沐阳开始烦恼了。这种意见相左,各执一词的情况最让人头疼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韶陌空,只见韶陌空对他笑了笑,像是在示意他放轻松,总会有结果的。 方昱继续道:“北蛮部族素来大胆,只怕打退了他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两国停战的约定也只会是一纸空谈。所以一定要向他们证明我朝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不敢再来犯。” 尹啸天道:“这也不必一定要年轻人出征,只要将领英勇善战,能令敌人胆寒便可。” 桓沐云站出来道:“回陛下,即便是要派王爷出征,也应当是派三哥这样有过带兵经验的王爷,九弟年纪比我们都小,也没有任何经验和资历,就直接参与这样的战事,怕是不妥啊!” 方昱坚持道:“只怕令敌人胆寒的将领都已经被派到其他地区了。况且,尹赫宸尹将军是大家公认的青年良将,相信尹将军不会有负所托。至于皇室中人,众人皆知,昭瑞王乃是皇上的亲兄长,皇上还小不能出征,那么昭瑞王便是皇室最佳的代表,最能代表圣上,以显天子之威,而且昭瑞王身为皇上的亲兄长,一定也最为尽忠职守,为天子分忧,为举国上下分忧。” 这话说的,好像其他王爷就是吃干饭的,会玩忽职守一样。桓沐阡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北伐是个苦差事,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说,北部风沙频繁,比京城也寒冷许多,地形恶劣,打仗也会不好打,他是不会自己送上去的。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又骂了桓沐云好几遍,把他推出来作甚?方昱想推荐桓沐风就让他推荐好了,干他何事? “况且,听闻昭瑞王曾去过边塞游历,想必对那里的地貌特征和风土人情也比较熟悉。”一个支持方昱的大臣道。 大臣们还是各执一词,谁也不肯想让,这让桓沐阳十分为难。 这时,桓沐风站了出来,“禀陛下,臣桓沐风,愿意前往北部参战。” 朝堂立刻鸦雀无声。大臣们都惊愕的看着桓沐风,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自愿站出来接下这份差事。撇去其他缘由不说,这担任副将就是比人矮了一截,而且副将必然不止一位,在军队中,身份尊贵与否并无甚作用,衔位的高低才决定地位。就这样屈居人下,桓沐风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但是桓沐风答应了。而且他一直面带微笑,看不出一点不情愿。 就连方昱本人也有些诧异。他以为,桓沐风会推脱,他有很多理由可以推脱,想必朝中不少大臣也会为他说话,但是他没有。 桓沐风就那样淡然的看着皇上,好像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也许不能胜任。 小皇帝桓沐阳是彻底愣住了,一时间都没接话,还是在旁边的太监提醒之下才回道:“九哥,你当真想好了?” “是,臣自愿前往。” 这时尹赫宸也站了出来,“禀圣上,臣也自愿前往,定不辱使命。” “这……好吧。”桓沐阳同意了。 “皇上!” “皇上三思啊!”…… 朝上仍是有人反对,但桓沐阳也明白自己的九哥是言出必行之人,他这样做想必也是不想让自己难做。既然九哥愿意去,那就去吧。 “传朕的旨意,着封尹赫宸为威远大将军,林之栋为征北将军,昭瑞王桓沐风为副将军,三日后启程,征伐北蛮部族,务必夺回失陷城池。” …… 皇上都下旨了,再反对有什么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征(下) 退朝后,韶远清和尹啸天与桓沐风和尹赫宸单独会面。 韶远清毕竟是桓沐风的老师,心下对桓沐风的行为感到不解与担忧,“王爷何必主动接下这份差事?即便是皇族中人一定要出面,怎么也不该轮到九王爷才是,你若是不应,他们也不能强迫你去啊。” 桓沐风笑了笑,“看方相的样子是绝不可能让步的,战事迫在眉睫,再争论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本王主动站出来,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尹啸天有些不解,“王爷可知方相为何如此坚持让王爷出征?” “其实本王也不太明白。方相的理由有些牵强,也许是瞧着本王太闲了,实在不像个王爷,恨铁不成钢,所以塞给我这个差事?” “先皇临终前托三位大臣辅佐新帝,就算方相恨铁不成钢,也应该是对皇上,这关王爷何事?”尹啸天还是不能理解。 桓沐风想了想,隐约有一点思路,但是一闪而过无法抓住,便笑道:“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只是委屈赫宸也要走一趟了。” 尹赫宸不在意的笑笑,“王爷哪里话,带兵打仗是军人的本分,哪怕条件再艰苦也不会有所怨言。更何况,连王爷都自愿前往,我又怎能退缩在后?” 尹啸天道:“王爷不必在意赫宸,既然是自己应下来了,就必须勇于面对。我尹家男儿从没有一个惧战的。” “那是那是,虎父无犬子嘛。”桓沐风笑。 韶远清还是有些担忧,“这是一场硬仗,你们二人一定要做好准备。你们毕竟还年轻,经验不够老辣,当心不要中了敌人的陷阱。还要小心……路上是否有人暗算。” 桓沐风明白韶远清的意思,淡然道:“老师且放心吧,至少本王这命,是没那么容易丢的。” …… 回府之后,桓沐风便没有了平时闲散的笑容,眉头皱起,脸色有些严肃。 他也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虽然他没打过仗,但武功不差,哪怕是仗打输了,他本人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如果真的有陷阱呢?但他堂堂九王爷,谁会这么大胆?况且他平时向来不惹是生非,从没结过仇家,更不会得罪方昱,他实在想不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今日这样的场面。 退朝后不讲出来是因为出征在即,他不愿让大家想的太多,但他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窦。 “平日里与方相素无往来,难道方相真的就是认为应派年轻将领与皇族中人最为合适?……”桓沐风自语道。 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头绪,桓沐风只得暗暗提醒自己一路上都要多加小心,想来方相应当不至于对他不利,别人可说不好,想法独特的人多了,没准自己说的哪句话得罪了人呢? 桓沐风也只能自我安慰了。 “只是这一去,怕是很长时间不能回来了,更见不到陌寒了……”桓沐风开始愁眉苦脸。 但是无论如何,出征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个时候他突然有点小懊悔,何必答应的那么快呢…… 他原是不想再给桓沐阳徒增烦恼,而且他是话题中央的人物,肯定是要有所表示的。再者说,如果他找理由推脱,一定会被人看不起,嘲笑他果然只是个纨绔子弟,毫无胆色。 想到这里,桓沐风苦笑了一下,多年来他一直避免参与政治,只一味的游山玩水,与文人墨客为伍,说爱好,那也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要避嫌。 桓沐阳幼年登基,根基不稳,也无法显示出什么政治上的才干。皇室中有才干的王爷也不算少数,万一桓沐阳犯了什么大错,很可能就会有人提出另立新帝,这在玄朝的历史上也是发生过,甚至发生过不止一次,而桓沐风则是非常有可能的人选。皇帝的亲哥哥,太后的嫡子,相比小皇帝更加成熟,而且先帝曾欲立桓沐风为太子,但后来改立了桓沐阳。如果政治军事上再有所作为,有帝王之才,江山易主便不是没可能。 那么换个层面,如果有人想对皇上不利,那么第一个被怀疑的大概也是桓沐风。前些年外面的确有些风言风语说有人想谋朝篡位,纵然桓沐阳天性善良,年纪小又单纯,其他人可免不了会多想。 桓沐风没有做皇帝的想法。实际上先帝还没驾崩时,也曾经试探过桓沐风。先帝的想法,就是要立桓沐风或者桓沐阳为太子,他宠爱原来的琼妃,后来的皇后,立嗣也要立她的儿子。但桓沐风不喜欢束缚,也没有那个壮志雄心,小小年纪的他就明白皇帝难当的道理。 可怜桓沐阳还不懂什么道理的时候就被立为了太子,当然这只是桓沐风的想法,这世上想当九五之尊的人多得是,世人都以为当了皇帝就是天大的好事,于是谋朝篡位也就成了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 桓沐风也不好跳出来说自己没这个想法,于是只能做个“不问世事”的王爷,而且桓沐阳是他的亲弟弟,他心里也是疼爱自己的弟弟的,自然不希望给他带来烦扰。 “唉……就让我再好好的见上陌寒一面吧。” 要找韶陌寒,无非就是韶府或者妙音坊。今日妙音坊没有表演,想必韶陌寒是不会在那里的,于是桓沐风派人给韶陌寒送信,约他在望梅亭相见。 亭还是那个亭,水还是那个水,甚至人还是那个人,韶陌寒轻笑了一下,他这近二十年来都没有几个朋友,如跟桓沐风的关系更是前所未有,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桓沐风见韶陌寒来了,微笑了一下,但眉间淡淡的愁还是挥不去的。 韶陌寒见状,问道:“王爷有心事?” 桓沐风淡淡地笑了笑,“倒是谈不上是心事,说是有大事就差不多了。” “此话怎讲?” 桓沐风目光放远,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出征在即,这算的上是国家大事了。” “出征?”韶陌寒稍微有些惊讶,出征这个词怎么会跟桓沐风沾边? “是啊。三日后,便启程。” 韶陌寒眉头微皱,道:“王爷不是在说笑吧?” 桓沐风转过头来,苦笑了一下,“本王怎么会拿这种事来说笑。” 韶陌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些事对他来说太遥远,他父亲韶远清也是文臣,没有出征过。 “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征,希望不会有第二次了,也不知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场面。况且事关重大,此战如果不胜,会给玄朝带来不小的影响。” 韶陌寒默默的看着桓沐风,并未说话。 “虽说本王不是主将,但却代表了皇室……本王若是输了,玄朝皇室颜面无光啊……”胜败本乃兵家常事,但朝上的争论把它严重化了,赢了便是树立了□□之威,输了便颜面扫地。 “王爷是否有些悲观了?”韶陌寒淡淡的说。 桓沐风展眉一笑,“也是,仗还没打,输赢还不能定论。不过三日后本王便要远赴北疆,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说。陌寒你应该是随身带着箫的吧?可否奏上一曲,就当是为我践行了。” 韶陌寒想了一会,道:“箫声沉郁,不适合做战前践行用,王爷不妨等我一会,我回府把筝带来。” 桓沐风失笑,“不是有小厮吗,何必你亲自去。” 韶陌寒皱起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桓沐风了然,凑近前去道:“下人也应当是长记性的,任谁受多了你生气时身上冒出的寒气都会消受不起,且放心吧。” 韶陌寒淡淡的瞪了桓沐风一眼,吩咐竹笙道:“去把清风取来。” “是,少爷。” “来来来,咱们还是把酒言欢吧。”桓沐风眉间的愁绪似是扫去了,又变回了往日的他。 待竹笙取了筝来,酒过三巡,二人似乎都微醉了些,只是酒是淡酒,不至于醉的厉害。 韶陌寒的面色稍有些红润,看上去十分诱人,叫桓沐风移不开眼。 随后,韶陌寒拨了拨弦,略沉思了一会,便弹奏起来。 这首曲子桓沐风是听过的,很多人也听过。这不是韶陌寒自创的曲子,而是一首名曲,乃是玄朝开国将军所创,在玄朝第一代君主称帝时献给圣上的。此曲名叫《枭杀》,气势恢宏,又透露着杀伐之气,让人能感受到征战沙场热血沸腾的场面,许多部分都节奏急促,起伏连贯,最终一气呵成,寓意凯旋而归。 这样的曲子跟韶陌寒简直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往日里桓沐风也从来没听过韶陌寒演奏这样的曲子。但是此刻桓沐风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曲中的情境,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再看韶陌寒,依然是那样淡然从容的样子,但是神情又似乎很投入,袖长白皙的手指急速拨弦,却还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桓沐风觉得这酒劲似乎开始大了,他不禁看的有些痴,有些醉,周围的事物和声音统统不见了,只有韶陌寒,和他的曲音。 曲毕,韶陌寒缓缓抬头,看到桓沐风一副呆滞的样子,有些疑惑。 桓沐风回过神来,赞赏道:“《枭杀》,想不到你还会弹这样的曲子,而且还弹得这样入情入境,我已经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你了。” 韶陌寒淡淡一笑,“这首曲子为王爷践行最合适不过,韶陌寒预祝王爷凯旋归来。” 这下桓沐风又呆了,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心里的情愫疯狂的滋长,恨不得立刻过去拥抱住韶陌寒。 “本王一定会凯旋归来。”桓沐风深深的看着韶陌寒,似乎要把他的样子深埋在心里。 韶陌寒虽不明桓沐风这眼神意义为何,只是太过于灼热,让他不免有些脸红起来,避开他的眼神。 “出征那日,来送送我,如何?” “……好。” …… 接下来的几天桓沐风都在做出征前的准备,没有什么时间往外跑,直到该启程了,他换上戎装,骑在马上,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少了平时的风流倜傥,多了几分威武和英气。 战事紧急,所以他们出发很快,策马出了城门之后,经过望梅亭时,桓沐风看到了韶陌寒站在那里,一袭白色衣衫,迎风而立,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有种凌风傲雪之感。桓沐风发现,原来韶陌寒也可以有不同的一面,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就是让他觉得,这个人似有一身傲骨。 韶陌寒认出了桓沐风,即使行军的装备相似,桓沐风不是平时的穿着,他也一眼就看到了桓沐风。韶陌寒微笑了一下,算是对桓沐风的鼓励。而桓沐风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祝福。 本来有些担忧,有些犹豫,在看到了韶陌寒之后,统统不见了,桓沐风此时充满了信心,定不能让所有人失望。 ☆、美人计(上) 目送了桓沐风离开,韶陌寒便往回走。此时韶陌寒的心境跟过去的二十几年心如止水那般有所不同。送别这种事,他没做过,韶陌之远行时一般不会跟家里打招呼,韶远清和韶陌空在朝为官,一个要经常在皇帝身侧,一个要经常处理许多事务,基本上是不会远行的。而韶陌寒本人,也很少远行。 过去读过的诗书中有不少送别的词句,从前他不能完全体会,现在他体会到了。他也终于明白诗文里的友情是怎么回事。他的世界,逐渐被撕开了一角,几缕光辉在不断的涌入,照亮了他心里的一方天地。 韶陌寒轻笑着,心想,今年大概是他笑过的最多的一年。 …… 行军近一个月,征北军到达北部边境。 “过了榆平关,就是北蛮部族的势力范围了。有探子回报,北蛮的大营就驻扎在榆平关外二十里处。”一名军官对尹赫宸道。 “号令全军,原地修整扎营,明日辰时拔营出关。” “是!” 北部地势险要,常年风沙不断,一路以来舟车劳顿,有些将士已经感染风寒,也是应该修整一下了。 桓沐风四处巡视着,发现这里看似荒凉,若是仔细观察,也能发现瑰丽的景象。 桓沐风用轻功登上一座山峰,极目远眺,关外不远处便是沙漠,零零散散的沙漠植物点缀其中,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沙漠上,映出一片金色的光芒,好生壮丽。桓沐风早年是来过边塞游历,但也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地方,这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这座山名叫极目山,是这附近最高的山。”尹赫宸不知何时也上来了,站在桓沐风身后道。 “极目远望,目及所至,无不令人心生旷达之感。如果不是要打仗,我倒是愿意多赏几日风景。”桓沐风笑道。 尹赫宸走到桓沐风身边,道:“待我大军凯旋之日,王爷自可随意在此赏景。大敌当前,王爷是否已做好准备?” “你且放心,本王可不是绣花枕头,这你是知道的。” 尹赫宸爽朗一笑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回到帐中,桓沐风想到了在极目山上看到的景象,不由得写下一篇赋。 “就叫它《暮影赋》吧。”写完之后,桓沐风把它装进信封,写好收信人,然后叫来信使,“把这个送到京城韶府。” 营中有专门负责送家书的信使,桓沐风就让这篇赋跟其他人的家书一起,让信使送出去。 …… 出关没有多久,战鼓便擂响了。亲临战场的桓沐风此时感到的只有热血沸腾,他的脑海中回响着韶陌寒弹奏的《枭杀》,愈战愈勇。 杀敌时,桓沐风作为主攻力量,他手握宝剑,骑在马上收割着敌人的头颅,动作利落而迅速,情势危急时便一拍马背,借力下马,轻轻翻到敌人背后,挥剑直刺心脏,随后用上了内功,杀起敌来更是得心应手。今日没有什么高明的战术,只奋勇杀敌就可以,于是桓沐风更无顾忌,潇洒漂亮的杀退了许多敌人。 这第一场,便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也不由得让军中的人对桓沐风刮目相看。他们很多人都以为桓沐风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不拖人后腿就已经是好事了,却不曾想原来高高在上的王爷杀敌也是这般英勇。 “哈哈哈,这杯酒敬王爷,恭喜王爷首战得胜!”军帐中,尹赫宸带头给桓沐风敬酒。 “没什么可恭喜的,况且打了胜仗可不是本王一个人的功劳,还是要靠众将士共同奋力杀敌才能取得胜果。” 这话说的让底下的将士军官心里也舒服的很,不由得对桓沐风更加尊敬,“敬王爷!” 这场酒喝得痛快,不过该休息的时候就一定要去休息了。桓沐风回到帐中,喝着醒酒茶,平复着还有些沸腾的血液。 许多男人天性好战,但桓沐风不是这种。他不是为了战胜别人而习武,就跟他善音律一样,也算是一种兴趣。更何况他本身是皇族中人,不可能像走江湖的人一样时不时的就跟人打一场,所以真刀真枪的阵仗他很少打过,无非就是点到为止的切磋,都不见血的。 而今天,他的手上,甚至身上,染上了许多鲜红色。对普通人来说,亲眼目睹血腥的死亡是很难以接受的,不过习武之人,难免会面对这些。只是桓沐风割下第一个敌人的头颅时,手还是难免的颤抖了一下。这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但是桓沐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于是他越杀越勇,再没有一丝的不适。 醒了醒酒,桓沐风拿出巾帕来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既然是上战场杀敌,那便要所向披靡。 “禀王爷,夜巡的士兵在营帐附近发现一名受伤的女子。发现时人已经昏迷,现正在军医那里医治。”一名士兵来报。 “受伤的女子?治好后派人送她回家即可,此事不必来报。” 桓沐风觉得奇怪的很,对于受伤的百姓,士兵应当知道要如何安置,况且就算来报也不应该报给他,他只是副将,手中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权力,即便他是王爷,军中可不是谁血统尊贵就听谁的。 “王爷好不怜香惜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随即一个女子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这名女子身上的布料很少,恰到好处的凸显了她的身材,腰细,腿细,胸脯傲人,端的是玲珑有致,皮肤白皙,看上去应该很光滑,乌黑的发丝柔顺的垂落在身侧,脸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一个眼神过去,可以使人酥掉。 桓沐风美女见得多了,这个虽说也是倾国倾城之貌,但也不至于让他神魂颠倒。更何况,能让他神魂颠倒的,只有那个清冷脱俗的人而已。 桓沐风挑眉道:“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那女子慢慢靠近桓沐风,柔媚的声音轻轻传入耳畔,“奴家名叫素莺,的确是受伤了呢,不信王爷瞧瞧。” 说罢她便慢慢的拉开衣襟,一对酥胸若隐若现。 桓沐风冷笑了一声,用剑鞘抵住素莺的手,顺便与她拉开距离。 “你说本王不怜香惜玉,便是错了。要看本王怜的是什么香,惜的是什么玉。”桓沐风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冷意。 素莺并没有停止动作,而是顺着桓沐风的手臂向前攀去,“那王爷觉得,奴家是什么香,什么玉呢?” 此时素莺已经倚进桓沐风的怀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桓沐风的胸口。 桓沐风勾起嘴角,双目盯着素莺的眼睛,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而素莺以为桓沐风上钩,便顺势半眯起眼睛,摆出妩媚诱惑的表情。 “玉,谈不上,顶多是茅厕里的石头。香,也谈不上,更像是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冷冷的说完这句话,桓沐风便狠狠一推,哪有半点被迷惑住的样子。 素莺脸色大变,再没有柔媚之相,“就算你是王爷又怎样?我既然进的来,就能要了你的命。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还羞辱于我。你……” 还未等她说完,桓沐风抽剑一个身法拂了过来,从背后用剑抵在住她的脖子上,只需轻轻一抹,便能送她西去,“你说,谁要谁的命?” “呵。”素莺轻笑一声,只见原先来报信的那个士兵已经拔出了剑,窜到桓沐风身侧,抵住了桓沐风。 “果然是一伙的。”在女人的声音响起之时,桓沐风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你又有没有想到,我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呢?”素莺依旧用柔媚的嗓音说着。 桓沐风身形晃了晃,似是开始头晕,剑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他无力的跌坐在床榻上。 “哈哈,我的好王爷,你若是一开始就从了奴家,又何至于受这样的罪。”素莺用手抚着桓沐风的脸颊,凑近他,“奴家只是想让王爷享受一夜春宵罢了,王爷又何必不领奴家的情呢。” 素莺摆了摆手,那个“士兵”便收起剑走到了营帐外。 素莺一边解着桓沐风的衣带,一边柔声细语的说:“王爷,我们……” 她瞪大了眼睛,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桓沐风收回点住素莺穴道的手,慢悠悠道:“一夜春宵本王是无福消受了,素闻有些军队打仗时会带着军妓,不如你去跟他们一夜春宵如何?”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素莺,足尖轻点,掠到了营帐外,干脆利落的拗断了等候在帐外的那人的脖子。 桓沐风知道周围肯定还有人在埋伏和接应,便使了轻功,悄无声息的进了尹赫宸的帐中,惊得尹赫宸猛然坐起,拔剑便刺。 “是我。” 听到是桓沐风的声音,尹赫宸舒了一口气,“王爷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帐中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梦游吧?” “有刺客。”桓沐风幽幽的说。 “什么?!”尹赫宸这一声吼,帐外立刻点起了火把,瞬间灯火通明。 许多士兵冲了过来在帐外问:“将军!出了什么事?” 桓沐风看着瞬间清晰起来的尹赫宸的脸,此时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严肃和不可置信,身上还穿着中衣,发丝凌乱,与这表情搭配起来要多违和有多违和。桓沐风立刻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尹赫宸咬着牙吐出了这两个字,脸色明显发黑,拳头紧握,眼见着是要发怒了。 “咳咳……”桓沐风干咳了两声,正色道,“本王没开玩笑,确实有刺客,适才本王还差点丢了……贞操。” 尹赫宸眯起了眼睛,语气有些危险的说:“贞操?” 桓沐风无辜的看着尹赫宸道:“是啊,本王差点名节不保。不信你去本王帐中看看。” 此时帐外的士兵已经发现了被桓沐风解决掉的那个人,还有他现身欲把人带走的同伙。帐外呼和声不止,也有人前来报告。 “禀将军,有一拨不明人士被发现潜在大营四周,营中也擒住一些蒙面之人,昭瑞王爷帐外还发现一具尸体。将军可否需要查看?” 尹赫宸看了一眼桓沐风,便道:“将人带过来。” “等等,还有本王帐中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一并带来。”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4节 说完这话,士兵和尹赫宸都看向了桓沐风,目光十分复杂。 “都说本王差点名节不保了,不过还好本王并非风流之人,才没着了她的道。”桓沐风语气轻松,还略有一点点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要去上海,没电脑,停更几天~ ☆、美人计(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死回来了qwq这阵子忙漫展忙毕业,这才刚刚销假上班~ 拿到了历史学学士的学位证,还有本科毕业证,圆满了~接下来恢复日更哦~ 经过了一阵折腾,营中终于是消停了下来,埋伏在营中的人悉数被抓住,营外接应的人也大部分被抓,但仍是有几只漏网之鱼。 尹赫宸觉得有些头疼。这都是什么事?打着仗还打出“刺客”来了。 桓沐风让人用绳子绑好素莺,然后才解了她的穴道。 “说吧,你与那些黑衣人,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要夜闯军营?”尹赫宸问。 “奴家只是受伤了……”素莺依旧用娇滴滴的语气说着,哪怕她现在是被绑着,“可谁知道王爷居然……居然……” 还没说完,素莺便嘤嘤哭泣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 但是帐中的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直到她再也演不下去为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来自北蛮军营的。”尹赫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给你自己说出来的机会是为了让你少吃点苦头。识相的,你就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不然别怪本将军对你用刑了。” “中原的男人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吗?”素莺故作惊讶,娇嗔道。 桓沐风笑道:“适才本王说了,那要看怜什么香,惜什么玉。至于你嘛……” 桓沐风没有继续说下去,素莺的脸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尹赫宸继续道:“本将军的耐心有限。” 说罢尹赫宸便命人抬上刑具。行军打仗,自是不会带大狱里那些刑具。但是火钳鞭子之类的,营中还是有的。 素莺妩媚一笑,道:“奴家既然来了,便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只是不知王爷怎的会中了三媚酥骨散依旧会安然无恙?可否先为奴家解答?” 桓沐风轻轻一笑,道:“早在你掀开帐帘时,本王就知道一定会有阴谋。既是女人来,十有□□会发生那种事,无非就是藏在袖中或者怀中,伺机下在酒里或者空气中。你那点小动作,还逃不过本王的眼睛。” 原来素莺是靠到桓沐风怀中时趁机下药,但被桓沐风发现,于是屏息一瞬,稍稍偏头,然后借推开素莺来闪避下药的地方。 “王爷真是聪明。”素莺依旧是媚笑着。 “本王也有个问题,你来为本王解答解答。”桓沐风道,“要闯入军营可以说是千难万难,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呵呵。”素莺掩唇一笑,“方才还说王爷聪明,奴家还以为中原人都很聪明。可谁知只是打了个 胜仗便得意忘形。我族武功高强之人不胜枚举,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守卫,换了衣服混进来,简直是轻而易举。我王说这次来的都是小娃娃,成不了大事,看来是说对了。哈哈哈哈……” 素莺的笑声在帐中显得格外刺耳。 喝酒欢聚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守卫松懈还让敌人混了进来,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且不论素莺说的是不是实话,治军不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来人,将今晚巡逻的士兵各打三十军棍,负责的统领一律革职再打五十军棍。”尹赫宸的语气已显现出愤怒,这对他来说已算得上是奇耻大辱。 “想不到素来以骁勇善战自居的北蛮部族居然会使出这种手段,真叫本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桓沐风云淡风轻的说着,似乎根本就没把素莺那一席话当回事。 “兵不厌诈,我的好王爷。王爷要是做了我族的姑爷,那也是美事一桩,兴许两军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这么说来,你是你们首领的女儿咯?”桓沐风戏谑的看着素莺。 素莺的脸上终于出现些许尴尬,声音微颤,“并不是。” “既然不是,想必也无足轻重。那便如何处置都好了。”尹赫宸语气森然。 “奴家说了,既然来了,便做好了准备。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那你说,我即刻下令发兵攻打北蛮大营,且在此之前先命人放火箭烧营,你们的士兵从梦中惊醒,会是什么样呢?”尹赫宸冷冷的盯着素莺。 素莺此时的表情终于出现变化,“想不到将军大人如此卑鄙。” 尹赫宸老神在在道:“兵不厌诈,你说的。” “哼,反正我已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赫宸,我觉得还是把她送回去吧。”桓沐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尹赫宸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什么主意了,不过还是配合的说:“此话怎讲?” “她安然无恙的回去之后,要遭受的待遇不一定比我们给的‘差’。” 尹赫宸与素莺都听懂了桓沐风话中的意思,素莺的脸色更是白了白。 是了,她若是在这里被怎么样了,甚至死去,那都是为了部落,也算是个英雄。她若是完好无损的被送了回去,那就是阴谋败露,办事不利还是小,他们是断然不会让她有什么好下场的,至少要堵了她的嘴。兵不厌诈,只是好听的说法而已。 “那便派几个人送她回去吧。”尹赫宸命士官去办,然后继续跟素莺说,“带句话给你们首领,我们前来打仗并不是想撕破脸的,北蛮进犯我朝边境在先,本来只是收复失地就可以结束的,现在你们又使出这种手段,如果再有下次,我将会上奏皇上,更改一下此战的目标。” 尹赫宸身上有一种无形的霸气,压得素莺说不出话来,不过也没等她说什么,就被人带了下去。 “将军真是威武。”桓沐风调笑道。 尹赫宸转过头,眼中略带疑惑道:“王爷有没有觉得,今日这事,有些蹊跷?” 桓沐风不知道从哪拿出把扇子,打开来摇了摇,“怎么说?” “今日只是首战,我们并没有把北蛮彻底打退,来日还会再有更多场战斗,怎的北蛮如此心急的就要先搞这些勾当?这可以说是兵行险着啊。况且,他们为何直接找上王爷?按理说他们不应该知道王爷的营帐所在……” “或许……”桓沐风摇着扇子,“他们是觉得本王太过神武,乃是大患,又觉得本王英俊潇洒,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本王成为他们的人?” 尹赫宸只是看着桓沐风,什么话都没说。 桓沐风摸了摸鼻子,“咳,本王是说笑的。莫不是他们太过自信,认为此举定能成功?” 尹赫宸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无论如何,还是先睡觉吧。你继续睡,我回去了。”桓沐风道。 对于这个事,桓沐风没有多想。不是他想不出什么头绪,而是不愿意去想。战事刚刚开始,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好好打仗,其他的,且放到战争结束后再说吧。 …… 之后的战斗,战术上需要很多配合,桓沐风一一听从,按照安排执行,没有丝毫怨言,这使将士们对桓沐风的好感更甚。 随着战斗的日子越来越长,敌人的攻势越发猛烈,远道而来的玄朝士兵开始吃不消了。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们粮草不够了。 “运送粮草的队伍什么时候能到?”尹赫宸的眼中有了一些烦躁。 已经七天了,运粮队的速度像是龟爬,营中的粮草至多还能再坚持五天。 “禀将军,据回报称,还有三日即可抵达。” “最好是如此……”尹赫宸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报!”一名士兵闯了进来,“将军,不好了!有探子回报,我们的粮草队伍,被截杀了!” “什么?!”尹赫宸惊得站起,问道,“谁干的?运粮官是废物吗?!” “是北蛮精骑,趁队伍休息时,夜袭队伍……所有的士兵,都被杀了,粮草,被放火烧了……” 尹赫宸愤怒得一掌拍向旁边的书案,整张案被拍成了两半。他想到了在阵前,北蛮主将说的话, “玄朝无人可用了吗?怎么派了几个小娃娃前来送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不过就算是小娃娃,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北蛮几次三番的挑衅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不知道当初说派年轻将领来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被奚落。奈何玄朝抽不出人手,不然定要请奏皇上加派援军,一锅端了那帮野蛮人。 尹赫宸心中愤怒至极,但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应对之策,只得去远处走走,消解一下心中的怒火。 走着走着,尹赫宸看到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个人一手攀着突出来的石块,一手似乎要摘什么东西,一只脚踩在一块凸起上,另一只脚悬空,姿势有些危险。 尹赫宸正想着这人胆真大时,那个人脚踩的石块碎裂,整个人挂在山壁上,只靠一只手抓住的石块来维持着不掉下去。 见此情形,尹赫宸飞身过去,借着轻功跃起的高度,用腰带将人卷进怀里。 看这人身着男装,但是脸却十分漂亮,肤色很白,披散着头发,更像是个女扮男装的。 放下“她”之后,尹赫宸道:“姑娘家家的,来这里做这么危险的事干什么?这附近在打仗,你还是赶快回家吧。” 云追月眉头一皱,眯着眼睛,用清澈但绝不是女声的声音问:“你说谁是姑娘?” 尹赫宸呆了一下,然后囧了,连忙道:“呃,这个……是我误会了,抱歉。” 云追月继续眯着眼睛,语气透露出了一丝危险,“你觉得我很像女人?” 尹赫宸干笑道:“没有。” 云追月凑近尹赫宸,继续道:“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云追月继续凑近尹赫宸,二人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尹赫宸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不由得心跳稍微有点快,不过此刻他想的更多的是要不要退开,马上就要撞上了。 待到二人之间仅距离一拳时,云追月退开了,瞥着尹赫宸道:“罢了,不跟你计较。不过我好不容易就要摘到散魂草了,却被你给搅了,你要赔我。” 就这么一瞥也是相当的好看,不过尹赫宸也相当的淡定,“要怎么赔给你?” “你去替我把它摘下来吧,就那棵红色的。” ☆、变数 散魂草生长的地点距离地面大概十几丈高,山壁陡峭不易攀爬,尹赫宸只得找了个小土丘,使用轻功,借着力道蹬着山壁,再借力,瞧到红色的草便迅速一摘,然后落地。 云追月接过散魂草,“功夫不错。” 尹赫宸正要说话,却突然头晕起来,站立都有些不稳。 “忘了告诉你,散魂草本身就有毒,摘下时散发的的气体可使人头晕目眩四肢乏力,此症状会持续整整一天。”云追月的语气不无幸灾乐祸。 尹赫宸极力的保持着身形和头脑清醒,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云追月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说我是姑娘。” 云追月从小到大最讨厌被认作是女人,而且他的性格有些睚眦必报,这个逆鳞是绝对不能触的。 尹赫宸运功维持着不倒地,虚弱的说:“你……可有办法解……我还要回到军中坐镇……不能……倒在这里……” 云追月狐疑的看着尹赫宸,道:“军中?你是谁?” “尹……尹赫宸……” “尹赫宸?没听过。你是做什么的?” “威远……将军……”尹赫宸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 一个月前韶府 “二少爷,您的信。”韶府的下人道。 “我的信?谁寄来的?”平时很少有人给韶陌寒写信,他朋友本来就没几个。 “是边塞军营送来的。” 韶陌寒了然,“我知道了。下去吧。” 韶陌寒看完了桓沐风的赋,不得不再次觉得,桓沐风这个人真的很有才。 即便没有去过北疆,看了赋之后,韶陌寒也可以想象出北疆壮丽的景色。戈壁之外浩瀚无际的沙漠,在夕阳的映照下好似金色的殿堂,萧索却不破败。 想到这里,韶陌寒突然产生了些许灵感,于是立刻提笔写谱。 写了几段旋律之后,韶陌寒满意的笑了笑,好心情的又誊写了一份,顺便赞赏了一句桓沐风的赋,然后装进信封。 “便就叫《暮影》吧。” …… 后来收到回信的桓沐风心中不无得意,眼见着韶陌寒与他的关系这是越来越往好处走了,接下来或许可以更近一步…… 桓沐风内心盘算着,手上也不停,拿起笔来回信。 韶陌寒写的旋律确实很棒,但还不是完整的曲子,于是桓沐风也写了一些旋律,配合着韶陌寒定下的调子,把它们写成一首完整的曲子。 信也写好之后,桓沐风便差人将信送出。他心情大好,嘴里哼着《暮影》的旋律,走到营外散心。 “有赋在前,不如改一首词出来好了。”桓沐风的脑袋里开始酝酿着新的文字。 正想着,桓沐风看到远处有个人搭着另一个人的肩,像是有些吃力的朝军营方向走来。 为防有诈,桓沐风几个起落道了他们近前,发现其中一个人竟是尹赫宸。 “真是重死了,早知道就不这么耍他了……”云追月一边拖着尹赫宸往军营走,一边抱怨。 桓沐风见状,飞身来到他们面前,眼带敌意的看着云追月,问道:“你是何人?尹将军怎么了?” “你是军营的人吗?太好了,赶快把你们将军领走,真是累死我了。”云追月一边把尹赫宸让给桓沐风,一边捶着自己的肩膀,一脸的抱怨。 桓沐风狐疑的看着云追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追月从一个袋子里取出一些草药交给桓沐风,“把这个碾碎兑水给他服下,过一个时辰他就会醒来了。” 说罢,云追月便转身走人。但桓沐风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能放他走?于是桓沐风迅速点住云追月的穴道,将他们二人安置在路边,然后回军营叫人把他们抬走。 一个时辰之后,尹赫宸果然醒来,桓沐风便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云追月瞪着桓沐风和尹赫宸,内心非常愤怒,“他已经没事了,还不快解了我的穴道!” 桓沐风笑着看着云追月,“给将军下药,你胆子也是真够大的。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云追月高傲的扭了一下头,“凭什么告诉你啊?” “唔,就凭我们可以按扰乱军纪治你的罪,大概要关到马棚里去喂马,给马洗澡,以及收拾马粪。”桓沐风开始胡扯。 云追月愤愤的看着桓沐风,恶狠狠道:“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云追月。” “彩云追月,好名字。”桓沐风抿了一口茶,饶有兴致的看着云追月,他第一眼看过去也以为云追月是女的,不过云追月的声音还是可以辨识出性别的,所以桓沐风没说出口,从这一点来看,他比尹赫宸幸运。 云追月撇了撇嘴,他始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女性化,加上他本身就有一点柔媚相,更会让人误会成是姑娘了。 “这位,云公子,想必是用毒手段了得吧?”尹赫宸现在还有点头晕。 “哼,那是。别说对付你,就算是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 尹赫宸和桓沐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打算。 “云公子不是在说大话吧?”桓沐风问。 “大话?要不你也来让我毒一下看看?”云追月嫌弃的看着桓沐风。 “如此,我们想请云公子帮个忙。”尹赫宸道。 云追月警惕的看着他们,道:“什么忙?不会是下毒害我自己吧?不用费那个劲了,我从小就是在草药中泡澡的,早就百毒不侵了。” “当然不是。对云公子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桓沐风道。 “那你倒是先解开我的穴道啊。”云追月语气凉凉的。 …… “你们……真是阴险啊。”云追月高深莫测的看着桓沐风和尹赫宸。 “对方阴险在前,我们只是换个方式还给他们而已。”尹赫宸淡淡的说。 桓沐风道:“既然千军万马都不在话下,这件事对云公子来说应当是手到擒来的吧。” 云追月继续高深莫测的看着桓沐风,“确实不在话下。但千军万马是千军和万马……” 桓沐风和尹赫宸看着云追月,等待着他的下文。 “所以要用的毒也要有足以匹配的数量……”云追月幽幽的说完。 桓沐风和尹赫宸面面相觑,随后问道:“所以?” 云追月一拳捶在桌子上,愤愤站起:“所以就是老子身上没有那么多药啊!” “……”所以为什么不一次把话说清楚…… “那……可以现做吗?”尹赫宸问。 云追月想了想,道:“行是行,不过这附近草药的品种有限,估计做不了什么药性很烈的毒,至多就是迷乱人的心智。” 尹赫宸眼前一亮:“这就够了。你需要什么材料,我命人去找。” 云追月斜了一眼尹赫宸,“找齐了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来制作,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尹赫宸一本正经道。 云追月翻了个白眼,显然并不买账。 “云公子被我们‘请’来军营,我们自会尽地主之谊,好生相待,当然,怎么相待,还要取决于云公子的态度。”桓沐风笑眯眯的说。 云追月咬了咬牙,狠狠的说:“拿好纸笔,记清楚我说的药!” …… “你,去烧一锅水。” “不对不对,这就是普通的草,继续去找!” “真是笨死算了,捣药都不会吗?” “别闲着,去把那些药草洗干净…………毒不死你,快点去!” 军营的某个地方,许多人都在忙碌,有一个身着蓝裳的人正在他们中间指挥着。 “哟,这是什么风啊,把大将军也吹来亲自来视察了?”云追月瞧着尹赫宸就是不顺眼,说话也没什么好气。 尹赫宸并没有生气,问道:“进展如何?” “马马虎虎吧,都笨手笨脚的。”云追月不无嫌弃道。 “辛苦了。”尹赫宸道。 “就这样?” 尹赫宸疑惑,“不然呢?” “怎么也要山珍海味来伺候伺候我呀。”云追月一脸你很不识相的表情。 “这里只有馒头咸菜,山珍海味的话,打了胜仗再说吧。”尹赫宸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就施施然的走了。 “哼!” …… 阵前,两军对峙,气氛严峻。 开打之后,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抹蓝色的身影轻轻掠过他们身侧,带着一股隐隐的异香。即便有人注意到,也是觉得眼前蓝色一闪,连片衣袂都没看见。 云追月功夫也是了得的,尤其是轻功,所以尹赫宸当日的出手相救完全是个乌龙。 没过多久,战场上北蛮的士兵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对己方士兵出手,场面混乱至极。玄朝士兵都是提前服用过解药的,于是轻轻松松的猎杀着眼前的敌人。 同时桓沐风带领的一支骑兵攻打了北蛮后方大营,抢了一些他们的粮草,没抢到的便一把火烧掉,干脆利落。 北蛮主将愤怒道:“你们居然使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亏你们玄朝人总自称君子。” “兵不厌诈,原话奉还。”尹赫宸不咸不淡的甩了一句。 北蛮主将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再继续抵抗,带领士兵撤退。 这场战斗,赢的可谓是轻松,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才轻松,之前几天他们被云追月折腾的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凯旋归来 粮草没了,北蛮人不得不回撤,尹赫宸带领众将士乘胜追击,加上云追月时不时的用毒,一路上简直可以说是顺畅,夺回城池也相当轻松。 北蛮部族被逼回了老家,主将派使者前来求和,以及索要解药,尹赫宸也趁机与北蛮定下北蛮不得再进犯玄朝领土,按时向玄朝交纳岁贡的条约。虽然一纸约定的作用并不大,但几年内的威慑也是足够了。这回北蛮再不敢小看了玄朝的年轻将领,玄朝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场历时半年多的战争,划下了完美的句号。 桓沐风坐在营帐中悠闲的品茶,“还以为我们要再耗上一年半载才能回朝,没想到还是挺快的。” 云追月白了桓沐风一眼,“还不是因为有本少爷我。” “哦?你是哪家的少爷?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到边境来作甚?”桓沐风揶揄道。 云追月懒得理桓沐风,自顾自的摆弄起身上带的药罐来。 “明日便可班师回朝,我已向圣上禀告过了。”尹赫宸道。 “那我也可以走了吧?”云追月站起,收拾着刚摆弄的东西。 “那是自然。不过云公子帮了我们的大忙,还是要好好答谢一番。”尹赫宸道。 云追月并没有停下动作,“答谢就不必了,你答应我三个要求便好。” “什么要求?” “以后想出来了再来找你。你尹将军应该还是很好找的。”云追月收拾好了东西,便往外走,并没有回头,就这样挥了挥手,“后会有期。” “等等,此次战役你功不可没,我可上奏皇上,为你请功。”尹赫宸叫住了云追月。 云追月并没有停下,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外走,“不必了。你就说是有世外高人出手相助,相助完了就不见了,姓名也没留下。” “这倒也是个有趣的人,但不对我的胃口。”桓沐风笑道。 尹赫宸诧异的看了桓沐风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京城之后,尹赫宸向皇帝报告战争的经过和结果,同时也大力的夸赞了桓沐风一番。桓沐阳很开心,不是因为国患已除,而只是纯粹因为自己哥哥表现卓越而开心。 早朝之后,尹啸天和韶远清再一次与尹赫宸和桓沐风相会。问及征战过程时,桓沐风提出了他的疑问: “北蛮使出美人计时,本王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动机和消息渠道,只是大敌当前并未作深想。现在想来,还是有些蹊跷。” 尹赫宸点头道:“我也觉得。正如我当日所说,北蛮的这步棋实在是太险了。后来除了断我军粮草之外,倒是也没什么别的动静,暗查也没有查出什么……” 韶远清略作沉思,道:“从王爷被举荐出征开始就透露着不寻常。只是这些日子京中并没有什么异动,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几人商讨了一阵,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无论如何,本王还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只是烦请二位大人帮本王多多留意着朝中众人的动向,本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是自然。”韶远清和尹啸天都应道。 不管怎么说,他们打了胜仗,就算有波澜也掀不起来。既然一时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静观其变吧。 该应酬的都应酬了之后,桓沐风终于能好好歇息了。 边塞到底是不如京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桓沐风便躺在床上不愿起身了。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终于可以见到韶陌寒了,不过还是好好的休息一样,养足了精神再见面吧。 转天,桓沐风便约了韶陌寒依旧望梅亭见。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陌寒你近来可好?”桓沐风依旧是那派逍遥自在的样子,只是眉宇见还有一些尚未消退的疲倦。 “承蒙王爷记挂,韶某一切安好。” 桓沐风为韶陌寒倒了一杯茶,“这半年多京城似乎也无甚变化,我也想不到会回来的如此之快,原本以为会是一场艰苦的战役的。” 韶陌寒到底还是瞧出了桓沐风舟车劳顿后遗留下的疲态,“王爷此行辛苦了。” 桓沐风一笑,道:“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出征,总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好在凯旋而归,也算不辱使命。” 桓沐风多看了韶陌寒几眼,心中的思念之情总算是得到了排解。但是总这么看着,不能进一步,也是有些烦恼的…… “《暮影》的完整旋律,你可还满意?”桓沐风问。 “王爷的音律造诣确实高超。《暮影》已在妙音坊演奏过,反响很好。”韶陌寒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哎呀,本王还没有听过。下一次演奏《暮影》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以后吧。” 桓沐风用扇子敲了敲头,道:“还要等那么久……不如你单独为本王演奏一次如何?就今日吧,当做是庆祝我大军凯旋而归?” “我并未带筝来……此曲由筝来演奏最为合适。” 桓沐风炯炯有神的看着韶陌寒,“让下人跑一趟的事。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韶陌寒有些头痛的应了,“好吧。” 桓沐风对目前的情况还算满意。韶陌寒已经开始会接纳他的要求了,尽管这个要求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这是个好现象。 韶陌寒此时暗想,以后与桓沐风见面是否要把常用的乐器都带上…… 《暮影》的风格趋于豪放,大气恢弘,这也不是韶陌寒擅长的,但是他从桓沐风的赋中读出了这种感觉,于是便创作了这样一首曲子,又是让人耳目一新。边塞的壮丽美景通过乐曲仿佛真的呈现在了人们眼前,也仿佛能够听到乐曲的灵魂。 韶陌寒经常能给桓沐风带来不一样的感觉,这次也是。与《枭杀》曲厚重的杀伐之气有所不同,《暮影》令人心生旷达之感,听的时候似有通体舒畅的感觉。 曲毕,桓沐风不禁鼓起掌来,与在妙音坊时一样。 “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如何夸赞你了。” 韶陌寒微微一笑,轻抚着筝弦,“其实这首曲子完全得益于王爷的赋。况且曲子也不算我一个人完成的,点睛之笔还是出自王爷之手。” 桓沐风微微一挑眉,“但是我可弹不出这曲子的味道来,我的技艺到底算不上一流。” “王爷谦虚了。”韶陌寒没听过桓沐风演奏,不过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善于品评的人不一定善于身体力行去做这件事。不过我倒是很愿意当你的知音。”桓沐风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韶陌寒。 韶陌寒听到这番话,也看着桓沐风,桓沐风眼中的情绪似乎有很多种,他看不懂,而且他隐隐觉得这视线有些……灼热。不过知音这个词还是触动了韶陌寒,纵然他天性淡漠,但好音律的人,总也是会有一两个惺惺相惜的知音。 “韶某惶恐……” “惶恐?什么可惶恐的?因为我是王爷?”桓沐风以前就觉得韶陌寒有些抵触皇族中人,只是一直没有细问原因,看来就算是到现在,他依旧还是抵触皇族中人的。 韶陌寒眉目间似有些纠结和苦恼,“王爷身居高位,到底是和平民不一样的……” “陌寒啊……”桓沐风坐到了韶陌寒旁边,“以前我就问你,是否反感皇族中人,你说不敢。现在我还是想问你,是否是反感皇族中人?你不必顾忌我的身份,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你应该也了解我一些了。” 对于明显亲近了的距离,韶陌寒感到些许尴尬,脸色有些不大正常,“真的不敢。” 桓沐风凑到韶陌寒耳边,“要说实话啊。” 耳朵感受到了一阵热气,桓沐风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令韶陌寒的脸噌的红了起来,“我说的是实话,确实不敢……” 桓沐风看着脸红的韶陌寒,顿时觉得又看到了他不同的一面,简直可爱极了。 “不敢?”似乎这才是问题的症结,“为何是不敢?皇族中人令你惧怕?” 韶陌寒微微低下头,“是……” 桓沐风眉头一皱,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为何?” 韶陌寒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也皱起眉来,“王爷还是不要问了。” 桓沐风看了韶陌寒一会,也没有追问,“罢了,你不愿说,就不说吧,等你哪日愿意提起,我一定洗耳恭听。” “多谢王爷理解。” 桓沐风道:“不过你可以不把我当王爷,就,当做是知己,不要有任何顾虑。朋友之间,没必要拘谨。” 韶陌寒侧头看着桓沐风,过了一会,莞尔一笑道:“好。” 桓沐风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纵然已经看过几次韶陌寒的笑容,但他依然无法免疫。实在是……太动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筱璃的话:到这里,各位看官可能觉得太吊胃口。但筱璃想说,其实并不是吊胃口。与人的相处之道就是这样了,别人不想说的事,最好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尤其是对关系并不十分亲近的人。桓沐风是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很清楚的。 ☆、丝竹大赛 大军凯旋而归之后,京城中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虽然本来也无甚大的风浪。但是突然有一场盛事即将开展,倒是引起了不算小的动静:京城第一青楼——惊凤楼,要举办丝竹演奏大赛了。 这第一青楼能成为第一,自然是有它的道理。世人都觉得烟花之地,必然是低俗不堪,正人君子都不屑靠近的。然而惊凤楼不但不低俗,还很高雅。没有抹着浓妆擦着香粉,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门口揽客,厅堂内更是没有嬉笑挑逗的场面,只是有两个姑娘往门口一靠,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往里走。 惊凤楼的姑娘每一个都身怀技艺,歌艺、乐技、舞艺、书画、诗赋,皆有擅长之人,甚至有样样精通之人。姿色更是不用提,个个美若天仙,而且气质出众,不似一般青楼姑娘那样轻浮造作。说惊凤楼是风月之地,其实倒更像是乐府,只不过惊凤楼的姑娘也陪客便是了。 这惊凤楼要办丝竹大赛,着实吸引了不少人。要知道,惊凤楼中的人才,也只有宫廷乐府和妙音坊可以相匹敌。别看惊凤楼是青楼,便是许多自诩清高的君子,有时也会进来坐坐,也算是举国上下排的上名号的风雅之地。于是许多人猜测,即使宫廷乐府不理会,妙音坊也一定会有所表示,甚至参与比赛。 然而还没等妙音坊表示,惊凤楼就先公布了邀请参赛的名单,排在第一个的便是妙音坊。京城中乐班、戏班也有几家,但都不如妙音坊规模大、名气大、档次高。丝竹大赛本来应当是自己报名,但大概是为了噱头,惊凤楼提出了邀请,也是一种变相的邀战,毕竟惊凤楼本身也非常有名。 得知消息的韶陌寒是根本不愿意参与这种事的,于是副坊主云紫嫣索性直接去了韶府找韶陌寒商量。 “我觉得坊主还是要从长计议。即便他们不邀请咱们参赛,恐怕世人也会起哄要求咱们参赛,毕竟咱们妙音坊在京城甚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这种事首先就会想到咱们。”云紫嫣眼下也十分烦恼,他们坊主的性子她是了解的。 韶陌寒自顾自的调着琴,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既然是数一数二,又何必去理会这种事。去不去比赛,妙音坊都始终是妙音坊。” 云紫嫣扶额,“可是人们的议论会淹死我们的。诸如妙音坊怯战不敢参赛之类的,只怕日后的表演都会受到影响。而且这丝竹大赛京城中近乎无人不知了,平时来坊中听曲子的宾客不少,想必都会将大赛与我们联系到一起。” “那便暂且关张吧。”韶陌寒对这个真的是无所谓。 云紫嫣不敢苟同,“这对妙音坊的声誉有很不好的影响,坊主也要为妙音坊的其他人考虑考虑啊。” 韶陌寒终于停下了动作,思考了一下,“时至今日,对于表演,我感到有些厌倦了……” 云紫嫣一惊,问道:“坊主何出此言?” 韶陌寒眼神放空,淡淡道:“不知道……就是隐隐的有这种感觉……” “坊主一手建立起妙音坊,其他乐师也一直追随着坊主,坊主莫不是要……” 韶陌寒摆了摆手,“我还没说要解散。” 云紫嫣稍微放心了一下,“那就好。” “陌寒应该在吧?本王进来了。”映雪阁外传来了桓沐风的声音。 待桓沐风走了进来,云紫嫣问韶陌寒:“这位是……” “九王爷。”说罢,韶陌寒向桓沐风行了一个礼。 云紫嫣也连忙行礼,“见过九王爷。” “诶,都说不用拘谨了。”桓沐风径自坐了下来,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怎么?今日你们有要事相谈?” 韶陌寒坐下继续调琴,“没什么,小事而已。” 云紫嫣扬了扬眉,“小事?” 桓沐风道:“近日本王听闻京城第一青楼要举办丝竹大赛,还邀请了妙音坊来参赛,你们讨论的就是这件事?” 韶陌寒显然不想回答,只得由云紫嫣来回答:“是的。” “那你们想不想参赛呢?” 云紫嫣看了看韶陌寒,道:“我的意思还是应该要参赛,但是坊主并不想。” 桓沐风拿着茶杯把玩了会,道:“其实,由妙音坊出面,派某个乐师出场就可以了。” “坊中的确是有不少乐师……但是妙音坊如果不能赢得比赛,怕是要被人诟病……”这就是云紫嫣最头疼的地方,单单只是妙音坊参赛,云紫嫣还有把握说服韶陌寒,只是云紫嫣更希望韶陌寒亲自上阵,而这就是最难的问题。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5节 “难道妙音坊没有信心派出一位最优秀的乐师来打败其他对手?”桓沐风问。 云紫嫣为难道:“若是坊主……想必是没有问题……” 韶陌寒并没理会,而是继续调琴,仿佛没有听到云紫嫣的话。 桓沐风笑道:“妙音坊那么多人才,总不会没人能参赛吧?” “为了妙音坊的声誉,自然不能有半点马虎,如果参赛就必须大获全胜……否则即便是得了第二名,也是面上无光。” “本王记得,坊中有几位不错的乐师啊?” 云紫嫣有些发愁,“我们在某一种乐器上的技艺都可以拿出来一搏,可是这次丝竹大赛不限乐器种类,所以涉及的会很全面……坊中精通多种乐器,并且样样出神入化的,只有坊主了……妙音坊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其实也大都得益于坊主……” 桓沐风打开扇子,沉吟片刻,“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惊凤楼此次是向全国宣布比赛,只怕还会有外地的高手来参与。” “王爷所言极是。近日已经有邻城的名家来到京城了,世人对妙音坊的呼声更是高涨,甚至每天坊中都会有人来说希望妙音坊参赛……我们一再推脱之后已经开始有人不满,于是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总之就是希望我们参赛……”云紫嫣这也实在是顶不住了,才跑来找韶陌寒的。 “别人不满,与我们何干?”韶陌寒终于说了一句话,琴调好了,便把筝换过来继续调。 桓沐风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你们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韶陌寒没搭话,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云紫嫣此时觉得十分欣慰,有个通情达理的王爷在侧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这位王爷似乎还和坊主关系不错。 桓沐风继续道:“这样看来,妙音坊是非参赛不可了。” 韶陌寒皱起了眉,云紫嫣则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那便参赛吧。”桓沐风又倒了一杯茶,“陌寒你或许并不喜欢参与这种事,但是云姑娘所言也有道理。人生在世,的确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做一个抉择或许很不情愿,但也要为别人想想。” 韶陌寒依然眉头紧皱,但却没有反驳,只是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桓沐风转头问云紫嫣,“比赛胜出可有什么奖励?” 云紫嫣想了想,道:“比赛的胜出者将与惊凤楼第一花魁苏蕙娘共同进行歌舞配乐表演,胜出者可演奏任意曲子,由苏蕙娘即兴编词演唱并跳舞……” 云紫嫣见韶陌寒眉头越皱越紧,连忙说了其他奖励:“还有上等琴弦两副,上等玳瑁拨片一副,云晶丝流苏穗子和极品松香,还有上等沉水香和文房四宝一套,白银三百两,也算丰厚了。” “旁的也就罢了,极品松香可是不错。”桓沐风摇着扇子,“钱自是不缺,不过这些奖品也算是可观,陌寒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琴弦和玳瑁倒是没什么,极品松香这个奖品对旁人来说或许不痛不痒,但对他们乐师来说诱惑力很大。 “就当做是在妙音坊表演吧,都一样是上台表演,不要管那些评头论足的人,只当他们都是一坨猪肉。到时候我也会坐在下面欣赏,当然,不要把我也当成猪肉就好。” “噗……”云紫嫣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韶陌寒嘴角一抽,不过眉间倒是舒展开了。 桓沐风见状,为韶陌寒倒了一杯茶,“放心大胆的去吧,出了什么岔子,本王替你撑腰。” 云紫嫣看桓沐风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赞赏和敬畏,看来这个看上去十分随和的王爷也是有霸气的一面的。 韶陌寒淡淡的瞥了一眼桓沐风,道:“韶某并不是胆小之人。” “哦?”桓沐风饶有兴趣的看着韶陌寒,也不知当日是谁说“韶某惶恐”来着。 韶陌寒没理会桓沐风戏谑的目光,转而对云紫嫣说:“你去跟惊凤楼的人说,韶陌寒答应参与丝竹大赛。至于后面其他的事宜也由你一并负责了,只需要到时候通知我便好。” 云紫嫣顿时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桓沐风一眼,“好的,那我先告辞了。” 向韶陌寒和桓沐风打过招呼之后,云紫嫣便离开了。此时云紫嫣的脚步都轻快了些,九王爷果然厉害,她本以为说服韶陌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哪知道桓沐风几句话就把他说动了,这让云紫嫣大大的松了心,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来。 韶陌寒边擦拭着笛子边问:“王爷此番前来,不会是专门来说服我参赛的吧?” 桓沐风失笑:“哪里。我就是过来坐坐,怎会知道云姑娘也在此。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是陷入了僵局,我便多说了几句,你该不会是嫌我多管闲事了吧?” “那倒没有。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韶陌寒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无不悦。 桓沐风放下心来,“听说要观看比赛需要提前预定座位,我还是早早命人去订下,免得到时候还要挤在人堆里看你表演。”韶陌寒调筝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但是眉头依然皱着。 ☆、绝世乐师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妙音坊里也终于没有了每日都喧闹的人群,韶陌寒参赛成为了时下京城最热门的话题之一,人们纷纷预测着这次比赛的结果。 “这场比赛要是有了韶坊主参加,那结果还用说吗?肯定是他第一名。” “我看也不一定。听说锦玦城的赵千秋也会参赛,他可是锦玦城最有名的琴师。” “琴师又如何?咱们韶坊主精通的可不只是琴。” “柳曲城的田若芳姑娘也是精通多种乐器,只怕是与韶二公子不相上下……” …… 大街小巷酒馆茶楼,很多地方的人们都在谈论着丝竹大赛与韶陌寒,哪怕是市井百姓也能说上来几句。 桓沐风坐在茶楼中,听到的最多的话题也是丝竹大赛,甚至有说书先生都在跟人高谈阔论惊凤楼和妙音坊的种种事迹。 “你们可知那大赛最终的奖励之一,与第一花魁苏蕙娘一起表演,那是多荣幸的事吗?”说书先生看着周围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继续眉飞色舞的说, “那第一花魁苏蕙娘,可不是普通的妓女,身材长相气质自然是不消说,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骨头都酥了,还十分的有才气,那歌声更是惊为天人!传说有的人为了听她唱一句,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而且苏蕙娘至今都没有卖掉初夜,无数贵族富商愿意花大价钱买她的初夜,可是这苏蕙娘就是从没松过口,惊凤楼的老鸨也没要求她卖初夜。乖乖,这可不只是摇钱树啊,这就是座活金山啊。” “对对对,我曾经就看见过苏蕙娘一眼,那真是比天仙还美!”底下有人说道。 “这花魁本就是佳丽中的第一,但花魁前还要加第一,那是因为各地都有他们的花魁,甚至同一个地方的不同青楼都有自己的花魁,而这苏蕙娘便是艳冠群芳的花魁!苏蕙娘的名气传遍了全国,可是所有人公认的第一啊。” 桓沐风对这第一花魁倒是没什么兴趣,于是等众人议论的热情稍退之后,桓沐风问说书先生:“先生可知,这丝竹大赛的比赛形式是什么样的?” 说书先生一见有人问他,更加眉飞色舞,“这位爷您算是问着了,我还真知道这比赛的方式。这丝竹大赛分为初赛、复赛和最终赛。这初赛是由每位参赛者演奏任意曲目,由惊凤楼特请的宫廷乐府乐师、民间德高望重乐师,以及惊凤楼最擅音律的才女共同评分,择十五名优秀者进入复赛。而复赛呢,是由主评乐师出任意题目,参赛者自选乐器即兴演奏,择五名进入最终赛。最终赛由主评乐师指定乐器演奏任意旋律,参赛者续编,要求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演奏完编好的曲目。” 说书先生喝了口水,继续道:“最终赛时,这乐器也不能使用自己带的,要用惊凤楼提供的。最终除了由主评乐师给出评分之外,现场有五十名听众也可以献花给参赛者,按加起来的总数评名次。听说为了公平,花都是现场才发给听众,会发给谁都不一定。要说这丝竹大赛也是闻所未闻,惊凤楼这么一搞啊,真是出了大风头喽……” 桓沐风心想,乐府乐师?民间乐师?才女?哪个能比得上韶陌寒?他们又凭什么去评判韶陌寒的演奏?他开始有些后悔支持韶陌寒参与比赛了。 然而桓沐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多么的爱屋及乌。 “那要是这么说,这比赛岂不是要选出绝世乐师来?”其中一个人说道。 “可不是吗,这举国上下的乐师成千上万,要从他们里面选十五个人出来,最后再决名次,这可就是万里挑一啊!” “我还是觉得韶坊主最有可能得第一。” “西街赌坊开设了赌局,就赌来参加的乐师谁是第一名。你这么支持韶坊主,不如也去赌一赌?” “去就去,走走走……” 赌局?桓沐风有点感兴趣,于是便叫阿力去了赌坊,开三万两赌韶陌寒第一。 …… “座位订好了?”桓沐风问阿力。 “订好了,最前面的座位,视野绝对好。”阿力接着说,“王爷似乎很关心这比赛?” 桓沐风找出《暮影》的乐谱,琢磨着怎么填词,“嗯,很多人都很关心。” “但是王爷似乎格外的关心韶二公子啊……” 桓沐风抬头看了阿力一眼,“你想说什么?” 阿力挠了挠头,道:“从前王爷也有不少朋友,但似乎都没这么关心过,哪怕是韶大公子都没有过,总觉得王爷对韶二公子不是一般的好。而且咱们王府虽然富足,但日常开销也不算大,王爷这一出手就是三万两银子,那可是王府好几年的日常开支啊,可见王爷对韶二公子多上心了。” 桓沐风摸了摸下巴,“这么明显吗?” 阿力点头,“非常明显。” “既然这么明显,那你说陌寒本人发现了没有?” 阿力囧了,“我还真不知道韶二公子是怎么想的……要不我去替王爷问问?” 桓沐风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蠢,“算了,你下去吧。” 桓沐风看着手中的曲谱,盘算着自己的攻势是不是应该再猛烈点?可是以韶陌寒的性子来看,欲速则不达啊……别看他淡漠,骨子里还是有点倔强的…… “唉……本王一世风流倜傥,追爱之路怎会如此漫长……” …… 丝竹大赛的初赛盛况空前,前来参赛的人几乎踏烂了惊凤楼的门槛,乃至惊凤楼不得不将初赛地点改在郊外,这也丝毫没有减少人们的热情。单单是初赛就持续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京城郊外热闹非凡,还伴随各种不同的乐曲,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而由于韶陌寒妙音坊坊主的身份,惊凤楼给了他特别优待,第一个让他演奏,演奏完了就可以回去了。韶陌寒对于这一点没有异议,他本就不喜欢喧闹,若是让他挤在这么多人中等候演奏,那他很有可能会罢赛。 初赛前十五名终于是出炉了,韶陌寒没有意外的在列。复赛也将会紧锣密鼓的开展,早前惊凤楼特意将内部布置出观众席,座位也都早早的被订出去了,没订座位的人只能站着,而且很可能就算站着也挤不进来,只能扼腕叹息。 虽说不是人人都会演奏懂音律,但京城好风雅之人不在少数,有些富裕一些的平民也愿意来凑个热闹,听听曲子,看看美人,也算一番享受。 桓沐风也来过惊凤楼。从前他就经常以文会友,有些人会提议来惊凤楼,毕竟这里也不乏有许多有才情的女子。只不过桓沐风不好风月之事,要是沾上了风流事,麻烦绝对不会少,加之经常远游,所以他也就来过一次。 这惊凤楼的布置只比妙音坊堂皇了些,倒也算的上风格高雅。也的确是美人如云,又不算庸脂俗粉。桓沐风的座位是观众席最好的座位之一,座椅旁边的几案上放着茶水、干果和鲜果,甚至还点着香炉,可见级别之高。 在此之前,桓沐风与韶陌寒碰过面,眼见韶陌寒一贯的淡定,没有丝毫不适,桓沐风也就放下心来,在观众席上等候开场。桓沐风是为了韶陌寒而来,不过欣赏欣赏别人的演奏也不错,毕竟能进入复赛的也都是乐师中的佼佼者。 “这不是林兄?”桓沐风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桓沐风抬头一看,是南宫贤,他身边跟着路庭夕。 “是南宫兄,好久不见,真是巧啊。南宫兄也喜好音律?” 南宫贤与路庭夕在桓沐风旁边的座位坐下,南宫贤道:“我对音律只能说尚可,是庭夕想要来看看。” 路庭夕还是那样温温和和的样子,微笑着对桓沐风点了下头。 “南宫兄这是与路公子……” “我与庭夕在两个月前已经成婚了。说到这个,本来是想在大婚之日请林兄也来府上吃喜酒的,奈何不知道林兄府邸在哪,这喜帖也没能发出去。” 桓沐风有些讶异,没想到南宫贤真的娶了路庭夕进门。 “那真是要给南宫兄道喜了,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两个月前林某在外地办事,没赶上南宫兄的大婚,真是遗憾啊!今日林某也没准备,不如明日我再叫人备下贺礼送至南宫兄府上吧。” 南宫贤摆了摆手,“林兄不必如此多礼,有林兄的祝福,就是对我俩最好的贺礼。倒是林兄要是来府上坐坐,我倒是欢迎至极。” “好,有空一定去拜访。”桓沐风看了看路庭夕,又看了看南宫贤,与南宫贤凑近了一些道,“南宫兄是一家之主,这两名男子成婚……怕是会惹家族中人非议吧?” 南宫贤眼中显现出了一些霸气,嗤了一声,“我既是一家之主,家中事自是我做主。子嗣从旁支过继即可,庭夕家世虽不好,德行却端正。从前杨婉心在家中飞扬跋扈,许多人受了她不少气,庭夕性子柔,也招人喜欢,久而久之,就算老一辈有什么非议,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算还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南宫贤也有的是手段让他开眼。 桓沐风佩服道:“南宫兄不愧是经商大家的家主,魄力真是不同寻常。” “但求有真爱之人一生相伴而已,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之事太多,能选择自己爱的人与其终老,也算不枉此生了。” 桓沐风拱手道:“南宫兄性情中人,林某佩服。” 南宫贤笑道:“待林兄找到自己真心喜欢,又喜欢自己之人时,怕是也会有与我一样的想法了。” 桓沐风想,也许还真的是这样。 过了一会,复赛便宣布开始。主评乐师的题目没有重复的,所有参赛者必须临场发挥,这就很考验功底了,于是孰好孰差,也更容易辨析出来。 韶陌寒是第七个出场的,他的题目是“凛冬寒雪”。韶陌寒略作沉思,便有了主意。 ☆、最终赛 只见韶陌寒从小厮手里接过玉箫,再稍微沉思了一会,试了试音,便吹奏起来。 桓沐风认得,那支箫是淳暖,他看着韶陌寒的眼中都带上了笑意。桓沐风认真聆听着,发现这首曲子与《清辉》有些相似,但却没有《清辉》的轻柔静谧,而是带上了凛冽萧瑟之感。与那晚在郊外溪边时不同,这支曲子并没有让人感觉到舒适惬意,而是有一点肃穆,有一点森然,又令人心生惆怅。全场都是安静的,只有韶陌寒的箫声,更显得空旷寂寥。 曲毕,场上久久没有声音,还是主评乐师首先反应过来,带头鼓掌。 韶陌寒淡然自若的施了礼,便走下场去,一身白色衣衫称得他就好似他刚刚的曲子,凛然萧瑟,遗世而独立。 桓沐风觉得,真的没有必要让他人来评,听众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了。要是按桓沐风的标准,前六名出场的人,也就只有赵千秋的琴技堪与韶陌寒的技艺相较。 待十五名参赛者全部演奏完毕,在场的许多听众都觉得意犹未尽。又过了一阵子,掌事出来宣布结果,进入最终赛的五个人其中果然有韶陌寒,还有之前也被热议过的赵千秋和田若芳,另外两个其中之一是名英俊的十六岁少年,名叫柳玉箫,另一个据说从前是宫廷乐府的乐师,名叫流玉。 这次比赛也算是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年纪最小的不是十六岁,但是少年里造诣最高的便是这位柳玉箫。柳玉箫随身携带着一支碧玉箫,比韶陌寒的那一支还要精致,复赛中演奏的也是箫。 要知道,不同乐器演奏的乐曲可能不好听出来孰好孰次,但是同一种就相对容易些了,而柳玉箫与韶陌寒,桓沐风觉得,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而柳玉箫却比韶陌寒小了好几岁。虽然眉目间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和冷峻,但看个头到底还是个少年。而且他此前并没有什么名气,只是在这次比赛中脱颖而出,身世也不为人知。只是桓沐风凭借着习武的经验可以判断出,他是个习武之人,而且功夫不低。 桓沐风暗想,这次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善音律的奇人真是不少。其他四名参赛者都有实力与韶陌寒一较高低,尽管不是所有人都精通许多乐器,但在他们擅长的领域里,他们的技艺已经接近登峰造极。桓沐风都不禁为韶陌寒担心起来,他的对手们,实力不俗。 最终赛在五日之后,这段时间里,五名参赛者可充分备战。 住在客栈的赵千秋和田若芳时不时的出来喝茶聊天,柳玉箫则是不见踪迹,流玉倒是有摆弄过乐器,韶陌寒……安安心心的在家中,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关注比赛的众人都纷纷猜测谁会最终获胜,城中的话题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丝竹大赛,赌坊的赌局更是火热,赔率每天都在翻番,连妙音坊都不得不闭门谢客。而话题的主角们都似乎不那么在意这场比赛一样。 “你倒是乐得自在啊。”桓沐风托着腮坐在石桌旁,看着韶陌寒给院中的花松土。 “平时里我也是这样的,有何不妥?” “大赛前夕,不紧张吗?或者拿出琴筝来练练?” 韶陌寒松完了土,便去洗手,“每日都会弹,怡情而已。也没什么可紧张的,你说的,他们都是猪肉。” “哈哈哈,所以你就当是对着三碗红烧肉演奏?” “猪肉。” 桓沐风笑开了,“敢情还不是熟的。” 韶陌寒也在石桌前坐下,啜着茶,“王爷看上去倒是比我紧张。” 桓沐风笑容一顿,“其他四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我没有小觑了他们,他们的确很厉害。”韶陌寒依旧淡然。 “作为对手,他们很有资本,可以说是劲敌。” “能与他们切磋,是我的荣幸。输赢对我来说,本就不重要。”韶陌寒说的云淡风轻,表情也是云淡风轻。 桓沐风笑道:“但是还是获胜比较好,不只是对你有好处,对妙音坊也是有好处的。” 韶陌寒轻叹了一口气,“妙音坊啊……” 桓沐风察觉韶陌寒情绪似有不对,问道:“怎么了?” “现在的妙音坊,与我的初时建立的妙音坊不一样了……”韶陌寒似有些怅然若失,神情看上去有些迷茫。 桓沐风沉思了片刻,道:“是否是觉得太过功利,而失去了它本来存在的意义?” 韶陌寒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啊……” “不忘初心,是很难做到的。”桓沐风用扇子点了点桌面,“日子长了,总要经历许多事,当初的心态怕是多少都要改变的。我们必须要习惯当下,有很多事都是不得不妥协的。” 韶陌寒皱起眉来,“可是……我觉得我没有变……” 桓沐风笑道:“你没有变,只是你周围的人和你所处的环境变了,这本也无可奈何啊。” 韶陌寒低下头,“可我不喜欢这样……” 桓沐风愣了愣,随即失笑道:“那就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韶陌寒抬起头看着桓沐风,“那罢赛呢?” 桓沐风感觉脑袋一疼,干笑道:“做事要善始善终啊,都到最后一步了……” 韶陌寒又低下了头,轻叹了一声。 看到他这个样子,桓沐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放柔:“等比赛结束,我可以带你去外地走一走,游山玩水,远离这些世俗的东西,好不好?” 韶陌寒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桓沐风突然有种想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的错觉,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陌寒啊……败给你了…… …… 最终赛开始的时候,惊凤楼已经人满为患,许多挤不进去的人就围在外面,努力的把头往更里面伸。 第一个上场的是赵千秋,主评乐师没有使用赵千秋最擅长的琴,而是弹了箜篌。赵千秋似乎面露难色,但还是在一炷香之内完成了续编和演奏。旁人或许听不出,桓沐风是能听出来,赵千秋弹箜篌的技艺与琴技相去甚远,看来即便他不是只有琴弹得好,能拿的出手的乐技也绝对不会有弹箜篌。 第二个是柳玉箫。主评乐师也没有吹箫,而是弹琴。 柳玉箫丝毫不见惊慌,问道:“不是必须使用同样的乐器吧?” “并没有限制。” 柳玉箫点了点头,便用箫来完成续编的曲目。没想到用箫来续也别有一番味道,琴箫和鸣,本就相得益彰,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合奏,若是合奏,想必这曲子会更绝妙。柳玉箫续作的旋律既迎合了之前主评乐师弹奏的曲子,又演绎出了自己的风格,还不使人觉得突兀,可以称得上是佳作了。 此时的赵千秋简直后悔至极,早知道他就不选箜篌了!弹筝都要比弹箜篌强! 第三个上场的便是韶陌寒。这次的主评乐师是宫廷乐师程秀瑜,她弹的是琵琶。 桓沐风皱眉,他从未听过韶陌寒弹琵琶,韶陌寒的房中也并没有琵琶,想必即便会弹,也不熟练。可若是选别的乐器来续,恐怕会比较难……这主评乐师弹的很刁钻,节奏时快时慢,高低起伏的幅度也大,续作就很难,选乐器会更难…… “看上去……像是有意为难陌寒啊……若是选,恐怕只能……”桓沐风低喃。 只见韶陌寒从乐器中选择了筝。 “果然……”桓沐风料想到韶陌寒会选择筝,惊凤楼只提供了琴、筝、箫、笛、埙、鼓、箜篌、琵琶,大概也只有筝能更好的融入进刚才的旋律中。 韶陌寒调好了弦,便开始弹奏,只是刚弹了一小会,便断了一根弦。 现场一片哗然,比赛还在进行中,乐器就先出了问题。 桓沐风更是一惊,弦断是有可能的,但怎么会这么巧?更何况筝是韶陌寒最擅长的器乐之一,调弦对他来说早就得心应手,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桓沐风甚至想立刻冲到台上查看情况,但他还是忍住了,随即立刻吩咐阿力找人调查惊凤楼负责乐器的人。 比赛的掌事看到这种情况也立刻跑过来查看,换上新弦就可以,但是韶陌寒制止了他。 “不必了,我改用笛子吧。”许多人都没有看到,韶陌寒的手指已经被划伤,筝是不能再弹了。 韶陌寒从容的拿起笛子试了试,便吹奏起来。 场中的骚动立刻停止,所有人都专心听了起来。笛子并不是最佳选择,甚至筝都不是,可是韶陌寒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即便不是最佳,韶陌寒也利用了适才琵琶曲的特点,巧妙的掌握了节奏,高低起伏拿捏的恰到好处,用明快的音色吹奏出自己编出来的旋律,反而没让人觉得突兀,就好似琵琶曲只是前奏,真正的主旋律在笛子上。本来略显肃杀的曲风豁然开朗,柳暗花明一般。 没有意外的,韶陌寒又赢得了掌声,这次许多人不仅仅是赞叹,更是钦佩。 韶陌寒一下台,就看到桓沐风在不远处等他,只等韶陌寒一出现便迎了上去。 “真没想到你应变的如此之好,刚才真是妙极了。”桓沐风总觉得事有蹊跷,便过来看看韶陌寒,更不吝赞美之词。 “并非应变……而是没有其他选择了。”韶陌寒面色并不大好。 “什么意……”桓沐风突然看到韶陌寒流血的手指,吃了一惊,立刻小心的捧起他的手查看,“这是怎么回事?弦断时搞的?” 韶陌寒点了点头。 桓沐风二话不说拉着韶陌寒先去底下坐着,并吩咐下人赶快去找伤药和纱布。 ☆、拔得头筹 很快下人便找来了伤药,桓沐风接过来,仔细的为韶陌寒上药包扎。 韶陌寒有些不习惯被这样对待,觉得不自在,却又不好阻止,只得由着桓沐风。 “好了,所幸没伤到骨头,这几日记得换药,不要沾水。” “只是划了口子……” 桓沐风面色严肃道:“再深一点就可见骨了,手指才多大?你这口子多大?” 随后桓沐风又缓和了语气,看着韶陌寒受伤的手,“虽然磨出了茧子,但也是一双很好看的手。这样的手,一定要好好保护,受了伤可马虎不得。” 韶陌寒有些愣住了,听上去好像没法反驳,只得点了点头。忽而又想起刚刚桓沐风认真为自己包扎的情形,那样的细心,好像对待一件珍宝,不由得让韶陌寒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对自己,未免太好了些,好到不像是对朋友…… 韶陌寒琢磨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放弃,听着台上的人演奏。 这么一折腾,接下来出场的田若芳已经快演奏完毕,她的演奏中规中矩,选的是和主评乐师用一样的乐器,笛子吹奏下来,承接的很好,但也没有太出彩,好曲是好曲,就是没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最后一位是流玉,主评乐师用的是已经换好弦的筝,而流玉选的也是筝。这曲弹的就很妙了,欢快的节奏明媚富有朝气,令人心生愉悦,有引人入胜之感。 而桓沐风却有些疑惑,“曲目似乎降低了难度……” 韶陌寒也沉吟道:“的确……前面给出的曲子很容易入手……” “不可否认的是,流玉的曲子作的很好,弹的也很好,可以说完美……”桓沐风又琢磨了片刻,阿力却是已经回来了。 阿力在桓沐风耳畔小声道:“回王爷,我去查问了负责乐器的人,他们只说不知道,筝本来都是好好的。后来我威逼利诱了一下总管事,倒是问出了点东西。” 桓沐风问:“什么东西?” “总管事说,主评乐师之一的程秀瑜昨日曾去过库房,只说是看一看乐器准备的如何。至于她有没有动过筝,管事说没看到。想必是怕今日之事会让他们饭碗都难保,这才只一味推说不知道。” 桓沐风看了一眼韶陌寒,发现他只是在专心听曲子,随即对阿力小声道:“去查一查流玉与程秀瑜的关系,要快。” “王爷是怀疑……” “嗯,此事不必声张,但是一定要尽快。” “是,我这就去。”说罢阿力便离开了。 韶陌寒转过头来,眼中略带疑惑。 桓沐风微笑道:“王府中有点急事,不过刚刚已经解决了。” 韶陌寒没做多想,继续听曲子。 等到流玉表演完毕,今日的赛程就算结束了。现场的部分听众手里已经拿到了花,接下来,他们就要把花放进他们认为最优秀的乐师的花篮里,花篮上有乐师的名字,被置于台子中央。 桓沐风看着手中娇艳的海棠花,转头笑着对韶陌寒道:“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莲花。” 韶陌寒无甚表示。 过了一段时间,数量统计出来,果然还是韶陌寒获得花的总数稍占上风。 若说众乐师在京城中的人气,韶陌寒绝对是要排在第一位的,况且他这个第一也当之无愧。 此后一个时辰都是给听众休息和主评乐师斟酌分数的时间。 桓沐风也在这段时间里等候着阿力的消息,他已经吩咐过要尽快,阿力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必然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乐府并找到一些线索。而惊凤楼离乐府并不算很远,希望阿力能及时赶回来。 稍后的主评乐师给分就比较耐人寻味了,每位主评乐师总共可以给出三十分的分数,将三十分分配给每一位参赛者。其他两位主评乐师给出的分数高低起伏都不大,只有程秀瑜,将三十分全部给了流玉。 “我并不是觉得其他参赛乐师表现的不好,而是流玉的表现是我最满意的,即兴编奏的旋律,演奏技巧,以及曲子所表达出的内涵,都与我所设想的续曲非常接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知音了。”程秀瑜是这样说的。 这样一来,加上观众献花的数量,总分数就有了变化,流玉超越韶陌寒三分,成为第一名。 结果即将正式宣布,这时阿力终于赶了回来。 阿力低声道:“我已经问过乐府令,流玉六年前曾负责过置备乐府中的乐器,但某次查账时被发现款项有下落不明,流玉无法解释清楚,只得承担罪责,后被逐出乐府。而当年她的上级就是程秀瑜,二人私交甚密。” “你可有拿到什么确凿证据?” “乐府当年的账簿和任职名册,以及记载当年事件的卷宗,我动用了王府令牌才拿到的。旧账翻出来,就够她们喝一壶的。” 桓沐风想,程秀瑜这次如此帮流玉,应是她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也许是让流玉重回乐府,也许是让流玉声名大噪,无论如何,未来之路总会十分光明。至于为什么她们会达成协议,想必当年的下落不明的款项,与程秀瑜脱不了干系。 本来这件事是可以暗地解决甚至不解决,但是令韶陌寒受伤这笔账就非算不可,哪怕只是伤到了手指。 于是桓沐风在宣布结果之前先发声,他状若不经意的给扇子系玉坠,悠悠道:“在下有问题想问程乐师。” 此时突然发声有些突兀,程秀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答道:“什么问题?” “听闻昨日有人见到程乐师曾去过乐器库房,请问程乐师去做了什么?” 程秀瑜心头震了一下,随即淡定道:“只是看一下乐器的准备情况罢了。” “这似乎不归程乐师管。” 程秀瑜心头火起,“更轮不到你来管!” “是啊,流玉……大姐因何离开乐府,也轮不到我来管。”他实在无法管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姑娘。 程秀瑜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虽然已经过去六年,但当年的账依然有人记得。” 程秀瑜已经有些恼怒,又暗暗吃惊于桓沐风居然会知道这件事,“你究竟想说什么?” “比赛不公,人心不正。”桓沐风扇着扇子,玉坠随着桓沐风的动作摇晃着,打眼一看会觉得这坠子有些大,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不是扇坠,而是一块玉佩。他的另一只手轻抚着账簿和卷宗,仿佛在提示着什么。 此语一出,四下哗然,程秀瑜打量着桓沐风,突然注意到桓沐风扇子上的玉佩,这不是…… 程秀瑜吃惊的看着桓沐风,纵然她没见过多少皇族中人,但是皇族饰物她是认得的,那是桓氏皇族的身份象征。这是一块用上好的墨玉做成的玉佩,墨色即玄色,取“玄”之意。玉佩上复杂而精美的镂空线条勾勒出一个字——桓。纵然看的不真切,但这美玉,这轮廓,这隐约看到的字,都说明,这玉佩的主人是皇室中人,应当是个王爷。 桓沐风满意的看着程秀瑜由吃惊变为惊恐的眼神,收起扇子,问道:“我所言,是否属实?程乐师?” “是……” “那么你也承认,韶公子用的筝是你做的手脚咯?” “是……”程秀瑜此刻再无心狡辩,她实在是不能想到,现场竟然坐着一个王爷,而且是刻意去调查了她们的王爷。 这下场上的喧哗声更大,惊凤楼的人立刻出来维持秩序,并宣布比赛结果有误,稍后再进行最后结果公布。 现场乱作一团,只有桓沐风悠然自得的解下挂在扇子上的玉佩,喝起茶来。 韶陌寒只是最初惊讶了一下,很快便淡然下来,直到听到桓沐风说起自己,才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王爷说的王府中的急事,莫非就是刚刚发生的事?” 桓沐风轻笑,“在没找到证据之前,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既然已经找到了些东西,焉有不用之理?也算是帮你讨回些公道。” 韶陌寒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比赛的结果他不甚在意,只是世人总会议论一番而已。然而事情的真相被桓沐风点破,韶陌寒无法平静的说他不在意。只是演奏自己喜爱的音律而已,居然会被暗算,不喜与陌生人接触的韶陌寒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这也颠覆了他的认知。 桓沐风见韶陌寒面色不好,便安慰道:“人心总是很难看透的,你一身清白,却不知别人心存龃龉。害你之人固然可恶,你也不必过多的纠结于此,毕竟事情已真相大白。” 韶陌寒轻叹一口气,也不多言,心里倒是有些感激桓沐风为他找公道,还安抚了自己不大平静的心。 惊凤楼的一个掌事过来请桓沐风多说一些内情,桓沐风只道去问程秀瑜,她自会事无巨细的交待事情经过。 桓沐风笃信,暗示了身份之后,程秀瑜绝不会狡辩。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掌事终于出来宣布结果。 “让各位久等,我们已经将事情了解清楚。乐师流玉勾结主评乐师程秀瑜比赛作弊,暗中对比赛用筝做了手脚,导致乐师韶陌寒演奏时筝弦断裂,以及程秀瑜评分不公,偏颇流玉,已被程秀瑜亲口承认。所以我们决定撤销流玉的比赛资格,以及程秀瑜的评分资格。” 现场已不见流玉踪迹,事情败露之后,京城再无她的立足之地,重回乐府再无可能。而程秀瑜,日后只怕也不会好过了。听众们也议论纷纷,懂音律的便评说一二,不懂的便指责流玉和程秀瑜人品不好。 “所以,今晚的第一名,便是妙音坊,韶陌寒。” 台下静了片刻,有人带头鼓掌,于是掌声逐渐热烈起来。 掌事示意韶陌寒上台,韶陌寒纵然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接下来,有请第一花魁苏蕙娘为韶公子送上本次比赛第一名的奖品。” 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掀起纱帐,留出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被这艳丽的容貌,纤细的身段,出众的气质迷住,却不包括韶陌寒。韶陌寒只是看着苏蕙娘款款而来,面色如常。 ☆、一夕成名 苏蕙娘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比赛的奖品,纵然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奖品都是什么,掌事还是一一为众人介绍。 而苏蕙娘看着韶陌寒,眼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放在普通人身上定然招架不住。但韶陌寒只是在苏蕙娘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此后再也没有看过苏蕙娘,淡漠如常的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蕙娘见韶陌寒对自己没兴趣,对他就越是好奇起来。她从未见过对她如此冷漠的人,再不济,也会对她点头微笑一下,从来没有人会对她视而不见。 “想必过了今晚,韶公子便会是公认的绝世乐师了。而明晚韶公子将会与苏姑娘同台献艺,绝世乐师配第一花魁,也算是绝配啊。” 底下有些人笑了笑,但韶陌寒还是面无表情,一点表示都没有,这让掌事有些尴尬。 “韶公子可有话说?”掌事为了挽回尴尬,就让韶陌寒说些话。 “其他乐师的技艺也很高超。” 掌事等了会,见韶陌寒不说了,小声道:“没了?” “嗯。” 掌事有些无语,刚刚他说的明明是同台献艺的事,韶陌寒只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就没了下文,这让他怎么继续发挥? 掌事只得匆匆结束,“韶公子说的是,尽管其他乐师没有获得第一名,他们的表现也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就请大家期待明晚的献艺吧。” 韶陌寒带着奖品往下走,苏蕙娘有心跟他聊聊,却只来得及再看一眼他的背影。 进入最终赛的其他乐师,赵千秋和田若芳都过来向韶陌寒道贺,纷纷自叹不如云云,韶陌寒也一一谦让了一下。而柳玉箫,似乎演奏完自己的曲子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即便是宣布结果时也不在场,昙花一现般的只留下几段曲子供人回味。 散场之后,桓沐风陪同韶陌寒回府,以有话要说为名让韶府的马车先回去,留韶陌寒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王府的马车自然够豪华,只是没到穷奢极侈的地步。沉水香正燃着,上好的茶水也已备好,几案上还放着几样点心。 “王爷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桓沐风为韶陌寒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恭喜,比赛夺魁,实至名归。” 韶陌寒看桓沐风如此正式,只得也端起茶杯,与桓沐风碰了碰。 “我就知道最厉害的果然是你,绝世乐师,当之无愧。” 韶陌寒对这个名头被并不在意,“王爷谬赞。” “如此一来,妙音坊的声望又提高了不少,这也算是与初衷一致了。” 桓沐风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其实是隐隐的安抚了韶陌寒。他知道韶陌寒参与比赛很不情愿,折腾到现在还不算完,明天还要上台献艺,心里大概会烦躁,于是便提醒他参赛是为了妙音坊,使他稍稍好过一些。 韶陌寒点了点头,认同了桓沐风的说法。 “我曾说比赛结束之后就与你一同出游,你可有想过去哪?” 韶陌寒愣了一下,“还没想过。” “那便去闻涛城吧,离京城不远,又临海,景色宜人,而且还有许多美味的海货可以吃。” 韶陌寒想了想,点头道:“好。” 桓沐风笑了笑,“这几天你也累坏了,一会回到府中便早点歇息吧,明晚的表演也不用太在意,重头戏大概是在苏蕙娘身上,你随意奏一曲便好。” “好。” 韶陌寒内心有一些感动,与他不善交际有关,他身边的人也有限,会关心他的也只有父亲和兄弟,还有就是自己的小厮。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里,能对他如此关怀的,也就只有桓沐风一个。 有一股暖流进入了他心里,使他的表情都越发的柔和,看得桓沐风心里痒痒的。 又过了一会,马车到达了韶府,二人道别后便各自回家。 正在驾车的阿力想起了什么,对车里桓沐风道:“王爷,这赌局咱们赢了,不过赢的不多,因为很多人都赌韶公子赢,赔率很低。” 桓沐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阿力提到,他才想起来自己还下过注。 “赢来的就给王府里的下人发红包吧。” 阿力一听,立刻笑开了花,“这韶公子真是贵人啊。” 桓沐风轻笑了一声,嗯,的确是贵人。 这几天韶陌寒确实觉得很累,在人前,不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虽然他对比赛结果不在意,但是对待音律他是绝对认真的,所以他的精神压力也不小。也多亏了桓沐风常常陪着他,才让他不至于太过烦闷。 韶陌寒站在窗前,今晚的月色不错,换做平时,他大概会弹弹琴或者吹吹箫,然而桓沐风说他还是早点歇息为好。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6节 韶陌寒笑着摇了摇头,叫小厮打来水洗漱,收拾好了便早早睡觉去了。 转天晚上 丝竹大赛夺得第一名的是妙音坊主韶陌寒,并且他今晚将与第一花魁同台献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这次来观看的人比最终赛时的人数还要多的多,美人和美男子,谁不爱看? 于是惊凤楼不得不临时将地点改在了郊外,来观看的人却更多了。 桓沐风依旧坐在好位子上品着茶,等待着表演开始。经过上次的最终赛,惊凤楼已经知道这位爷大有来头,不敢怠慢,茶水和其他吃食都是上好的,座椅也是最舒适的。 在掌事一番介绍之后,本场的主角终于现身。 很多人都在心里感叹,这次真是来值了。苏蕙娘和韶陌寒同台,当真是养眼极了,哪怕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都让人移不开眼。 桓沐风此时心里略有些不舒服。他不否认,苏蕙娘与韶陌寒站在一起很养眼,甚至很相配,但就是这该死的相配,让他心里生出一股酸意。于是他又觉得苏蕙娘很碍眼,即使她的容貌倾国倾城,甚至任何地方都无可挑剔。 按照比赛奖项设定时的要求,需要韶陌寒演奏一首曲子,由苏蕙娘即兴编词演唱并跳舞。于是先由韶陌寒演奏一遍,第二遍起,苏蕙娘就要开始表演。 韶陌寒此次只带了琴,便用琴弹奏了一首他自己写的曲子,这首曲子桓沐风也是知道的,《芳洲谣》,一首只适合用琴来弹奏的曲子。 弹过一遍之后,苏蕙娘不禁暗暗佩服,这曲子的确好听,比那些传统的曲目还要好听。 不过到底是第一花魁,也是才女,一盏茶的功夫,词和舞就编好了。 “韶公子技艺绝妙,小女子不及万分,献丑了。”苏蕙娘向韶陌寒施了一个礼,又向观众施了礼,便示意韶陌寒可以开始弹了。 不知道是不是韶陌寒有意不想难为苏蕙娘,《芳洲谣》这首曲子是很舒缓的,对编词演唱和跳舞都是比较有利的。 “云外天光照,烟波缥缈。望秋水兮……”苏蕙娘的嗓音也很好听,婉转如黄莺般悦耳,使人听着享受。她一边唱一边起舞,身姿如蝴蝶般轻盈,一举一动都合着曲子的节拍,恰到好处。 而弹琴的韶陌寒,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衫,衬着他弹琴时的姿态,显得格外的清雅脱俗。或许正在唱歌跳舞的苏蕙娘更吸引人的眼球,但是一旁的韶陌寒也绝对不暗淡。 桓沐风并没有注意苏蕙娘的舞蹈,而是把目光都放在了韶陌寒身上。在他的印象里,韶陌寒似乎只爱穿冷色系的衣服,月白色,淡绿色,白色……都是浅色的,雅致,却又不单调,与他的气质很相符。就像兰草,像修竹,又像莲花,雅而高洁。 或许在许多人眼中,韶陌寒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优缺点。但是桓沐风就可以说出很多韶陌寒的优点,当然,也有一些缺点。 到曲子的末尾,苏蕙娘快速旋转起来,随后跪立在地上,宽袖半掩脸庞,这时,曲子也结束了。 观众们不吝于给予热烈的掌声,久久不停。每个人的脸上无不是意犹未尽的感觉,这场表演真的是相当精彩。 苏蕙娘向观众施礼致谢,而韶陌寒则是点头致谢。掌事出来说了几句话,便差不多要散场了。苏蕙娘趁韶陌寒还没有走时,走到他身旁道:“不知道韶公子可否赏个脸,来惊凤楼一叙?小女子十分钦佩韶公子在音律上的造诣,想请韶公子指点一二。” 苏蕙娘说话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到透着丝丝柔媚,眼含秋波,轻轻眨一下便有无限风情。刚刚跳舞的时候苏蕙娘就时不时的往韶陌寒的方向看,只待韶陌寒看她,她就会媚眼如丝。奈何弹琴的过程中韶陌寒只关注自己的琴,根本没看她一眼。 韶陌寒看了看下面,桓沐风正微笑着看着他,散场了也没有走。 “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韶陌寒礼貌的回绝了苏蕙娘,便将琴装好,转身下台。 “那改日……”苏蕙娘想说改日再约,但韶陌寒已经走开了,可惜她为了保持柔媚音量不高,恐怕韶陌寒都没有听到。 桓沐风见韶陌寒下台,便迎了过去,调笑道:“怎么?有佳人挽留?为何不多留一会?” 韶陌寒听出桓沐风的语气与平常不大一些,有些奇怪的答道:“王爷一直看着我,不就是想让我赶快过来吗?” 桓沐风眨了眨眼,“那我若是不看着你,你便要与佳人共叙风花雪月了?” 韶陌寒更觉得奇怪,“王爷为何会如此想?” 桓沐风放下心来,也暗骂自己太过小题大做,赔笑道:“我是信口胡说的。” 随后二人还是结伴同行,一路上闲聊几句,并没有说到今晚的表演,似乎谁都没把这场表演当回事。 转天,《芳洲谣》便传唱开了,女子争相模仿苏蕙娘的歌舞,文人们则弹着琴,吟诵着《芳洲谣》的词。苏蕙娘本就声名远播,一时间风头无两,而韶陌寒也成为了许多人口中谈论的话题焦点。京城有间妙音坊,妙音坊里有一位绝世乐师,他的名字叫韶陌寒……这是街头巷尾的人们都知道的事。 桓沐风闲来无事到外面走了走,听到最多的便是唱《芳洲谣》、弹《芳洲谣》、吟诵《芳洲谣》的声音。不过桓沐风觉得苏蕙娘编的词虽好,却不算最好,感情淡而疏离,空有其表却无更深层次的内涵,并没有完全展现出曲子的灵魂。 当他走到妙音坊时,发现这里已经门庭若市,来客络绎不绝,或是买乐器的,或者等待表演的,或是干脆来闲聊,大概都是为了等韶陌寒现身。 桓沐风摇了摇头,以桓沐风对韶陌寒的了解,恐怕他有段时间不会来这里了。 ☆、宫廷赴宴 丝竹大赛结束已有半个多月了,但是其热度还未退却,依然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尤其是最后的同台献艺和《芳洲谣》。 去妙音坊拜访韶陌寒的人一直不见少,韶陌寒索性就一直在家中不出去,然而还有很多人直接来到韶府想要拜访韶陌寒,于是这些天管家很辛苦,时不时的就要出来跟来访者说韶陌寒抱恙在身不便见客。 安分在家没出去远行的韶陌之都忍不住调侃道:“二哥现在真是抢手,什么人都想来看一看,指不定还有上门提亲的呢。” 韶陌寒只是白了韶陌之一眼,他也很烦啊,他最讨厌人多杂乱又吵闹的情形了,虽然他并未听到吵闹声。 “陌寒啊,这大厅里有几个媒婆来提亲,有的人都把嫁妆单拿来了……”韶陌空来到映雪阁,手里拿着一个折子,疑似嫁妆清单。 韶陌之笑了出来,“噗……还真有提亲的啊。二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说不定就有如花似玉又有才情的大美人呢。” 韶陌寒直接送了韶陌之一个眼刀,然后幽幽的看着韶陌空,“大哥……” 韶陌空笑道:“放心,都已经打发走了。” “韶府附近真是热闹啊,连后门都附近都有人徘徊,我都不方便用轻功直接进来了。”桓沐风的声音从映雪阁外响起。 韶陌之往外望着,“九王爷也被二哥吸引过来啦?” 韶陌寒瞥了韶陌之一眼,“少胡说。” 桓沐风走了进来,看到韶家三兄弟都在,笑道:“今天人倒是齐啊。” 韶陌之抬头看天,“大门都被人堵上了,想出也出不去。” 桓沐风问:“那为何不走后门?” “还没想到走后门嘛……” 韶陌空道:“我刚从皇宫回来,这几天韶府外有好多人,我进门的时候手里不知被谁塞了这个东西,上面写着嫁妆两个字,想必是给陌寒的。” 韶陌寒感到一阵头痛。 桓沐风挑了挑眉,“看来陌寒这一曲《芳洲谣》红遍了京城,姑娘都纷纷投怀送抱来了啊?” “姑娘们都还算矜持,还没看到投怀送抱的。倒是男的来了不少。”韶陌之道。 桓沐风又挑了挑眉,故意把话题带歪,“看来人们对陌寒的喜爱已超越了性别。” 为了避免话题越来越歪,韶陌寒问桓沐风:“王爷不是说要去闻涛城吗?打算何时动身?” 桓沐风笑道:“今日回府准备准备,明日即可动身。” 正说着,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对韶陌寒道:“宫里来了圣旨,请二少爷出去接旨。” 院中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怎会有圣旨? 韶陌之首先出声:“乖乖,莫不是二哥艳名远播,都播到皇宫里去了?” “艳名?”韶陌寒瞥向韶陌之,语气里带上了一分冷冽。 韶陌之干笑道:“说笑,说笑而已。” 圣旨都到了,韶陌寒只得出去接旨。厅堂里站着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公公,手里拿着圣旨,正在等候。 由管家互相介绍之后,公公便开始宣旨。 “朕听闻韶二公子音律造诣深厚,技艺高超,被世人奉为绝世乐师,欲亲眼得见,特请韶公子赴皇室家宴,献艺一二。钦此。” 韶陌寒有些愣住了,还是在公公提醒之下才接旨。 “咱家会在申时前来接韶公子,请韶公子不要误了时辰。”公公交待完了之后便离开了。 …… “皇室家宴?二哥你真是太有面子了。”韶陌之睁大了眼睛,惊讶道。 “想必是陌寒太过出名,都传到了皇宫里,皇上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韶陌空道。对于皇上,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桓沐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十三弟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好奇心按捺不住了,便索性一道圣旨把人宣进宫里。” “只别落了别人口舌就好……”韶陌空有些担心,皇帝现在根基依然不稳,就怕有些有心之人利用各种借口对皇帝不利,玩物丧志,这个借口就很好。 桓沐风明白韶陌空的担忧,“既是家宴,便无伤大雅。” 而韶陌寒心下很郁闷,让他参加比赛就已经老大不愿意,现在又要去皇宫赴宴,他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是又不能抗旨…… 桓沐风自然也是知道韶陌寒的心思,安抚道:“家宴我也会出席,我随你一道去,若是不适应皇宫,就只管待在我旁边就好。” 韶陌寒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申时,皇宫的马车准时来到韶府,韶陌寒带上琴和箫,随着桓沐风一起上了马车。 桓沐风看韶陌寒的脸色从接了圣旨开始就没好过,问道:“你小时候也是去过皇宫的,不至于这么……不情愿吧?” 韶陌寒皱紧了眉头,似是不知该如何说。 “莫非……你,不喜欢皇上?”桓沐风试探道。 “不是,我与皇上没见过面……”他小时候进宫的那段时间皇帝还是个奶娃娃。 桓沐风笑道:“罢了,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我……在皇宫有些不好的回忆……”韶陌寒终于开始开口了。 桓沐风疑惑道:“此话怎讲?” 韶陌寒微垂下眼眸,低声道:“有一次在御花园弹琴,被人奚落了一番,琴被扯断了弦扔进湖里,人也差点被推下去……” “什么?”桓沐风似有些难以置信,“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是谁做的?” “大概是一位王爷吧,十几岁的样子,身边有很多人伺候……” 桓沐风想了想,心中有了大概的人选。 “也许那时年纪还小,心性未免不成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未必记得当年的事。一会你也不必担心,若是看到了他,他不来与你说话,你就只当没看到。放心,有我在。” 桓沐风的话似乎真的有定心的作用,韶陌寒心里好受了许多,脸色也稍稍好了起来。 到了皇宫,韶陌寒就一直跟在桓沐风后面,有需要行礼的人就由桓沐风介绍,一路上也算顺畅。 进了清阳殿,已经有几位皇室中人到了,依旧是由桓沐风一一介绍。 “这就是名动京城的那位绝世乐师啊,久仰久仰!”桓沐云对韶陌寒拱了拱手。 韶陌寒也回礼道:“王爷谬赞,韶某愧不敢当。” 桓沐云稍稍打量了一会韶陌寒,道:“气质也是不同凡响,不愧是韶太傅家的公子。九弟快别让人家站着了,带韶公子落座吧。” 桓沐风笑道:“还不是四哥你话太多了。” “臭小子!”桓沐云捶了一下桓沐风的肩,笑骂道。 桓沐风让韶陌寒坐在自己旁边,一边为他倒酒,一边道:“在众王爷当中,四哥五哥跟我关系最好,脾气秉性也是平易近人,可以与他们打打交道的。” 韶陌寒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九哥!”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还没等太监通报,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姑娘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桓沐风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吧。” 随后桓沐风对韶陌寒道:“她是我妹妹,晴熙公主。在兄弟姐妹中行十二,与我和十三弟一样,都是母后嫡出。” 韶陌寒站起来行礼,“草民见过公主。” 桓沐雪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韶陌寒,过了一会才道:“好俊的公子,这就是十三弟非要请到宫中的韶陌寒韶公子吗?” 韶陌寒低头道:“正是。” 桓沐雪调皮的笑了笑,“不知韶公子是否已经婚配?” 韶陌寒愣了一下,桓沐风眼中略带责备,“沐雪,你是公主,矜持一些。” 桓沐雪吐了吐舌头,在桓沐风身边坐下,“开个玩笑嘛。” 没过多久,人便到齐了,皇帝也到场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几名舞姬开始进行表演,宫人们陆陆续续的上菜上酒, 桓沐阳眨巴着眼睛四下看着,发现了韶陌寒,眼睛一亮,“朕听说京城出了位绝世乐师,一直想亲眼见一见,亲耳听一听,于是便下了道手谕。老师责怪朕小题大做,或许确实不必如此正式,还请韶公子不要见怪。” 韶陌寒起身一拜,“皇上言重了,草民不敢。” “韶公子果然一表人才,看来坊间传闻不假。”桓沐阳小脸微红,睁大着双眼,一脸期待的看着韶陌寒。 韶陌寒被桓沐阳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桓沐阳没有君主架子的样子倒是让韶陌寒放松了些,桓沐阳到底还是个少年,生得又粉雕玉琢的,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皇上却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区区伶人而已,皇上如此款待,未免有些过了。”三王爷桓沐阡喝着酒,语气略带着讽刺。 此语一出,四下都静默了,只有音乐还响着,舞姬还跳着舞,气氛有些尴尬。 韶陌寒自是尴尬不已,待他看到桓沐阡的样子,身体立刻紧绷起来。桓沐风就坐在他的旁边,便发现了韶陌寒有些不对,随即也意识到了什么。 桓沐风首先出言解围:“伶人中的佼佼者,也是天才。更何况韶公子精通音律又不输文采,便是比之士人学子也毫不逊色。况且,韶公子本也不是伶人。三哥此言,未免有些不大妥当了。” 桓沐风言语得当又有礼,面色也如常,让人挑不出什么理来。桓沐云和桓沐尘也纷纷出言缓解了气氛。 然而桓沐阡并没就此作罢,“哦?既然韶公子精通音律不输文采,吟诗想必也不在话下吧?皇上今日请韶公子来不就是想听韶公子演奏吗?韶公子可愿意顺便作诗一首?” 说的是问句,但若是拒绝,只怕又是免不了一番奚落。 韶陌寒面色一寒,心头突然有些恼怒,不是没有人对他说过难听的话,但还从来没有人叫他这般难堪过。 桓沐风悄悄的拉了一下韶陌寒的手,算是安抚,也是告诉他还有自己在这里,就算他不能按照桓沐阡的要求做,也有自己可以为他解围。 韶陌寒脸色稍霁,深吸了一口气,答道:“那韶某就献丑了。” 宫人将他的琴在殿中央摆好,韶陌寒拨了拨弦,便弹奏起来。琴音沉郁厚重,余韵悠长,使人的心境也不免带入琴音当中。 此时桓沐风拿起被韶陌寒一同带来的箫,吹奏起来,应和着韶陌寒的琴。 “霖霖霏雨易销魂,月影朦胧寒夜深。莫问世间风云幻,拂袖归林远凡尘。” 韶陌寒声音略低沉,缓缓的念出了诗句,随着琴音起伏,字字敲进了人的心里。 曲子的最后,尾音绵长不绝,许多人还在回味曲中的旋律,没有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  筱璃的话:诗是高中上语文课时闲来无事写的,比较脱俗的语境挺适合小寒寒的~包括之前的对联和歌词,只押了韵,都没有纠正平仄,大概看看就好~现在俺写诗写词虽然是按照正确的平仄和韵脚来了,但是这里懒得纠正了~2333333 ☆、入局 “韶公子果然非比常人,境界如此超脱世俗,令人叹服。”桓沐尘赞道。 “王爷过奖了。”韶陌寒拱手回礼。 “看来今日请韶公子来真是请对了,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朕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琴曲!”桓沐阳兴奋的看着韶陌寒。 “皇上折煞草民了。” 桓沐阡只是喝着酒,没有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情绪来。 待韶陌寒回到座位,桓沐风把箫还给韶陌寒本人,“不介意我擅自拿来用吧?” 韶陌寒看着这支淳暖,心里也暖了起来,“当然不会。” 桓沐风笑了笑,举起酒杯,“我敬你,敬绝世乐师。” 韶陌寒轻轻勾起嘴角,也举起酒杯,与桓沐风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此时听桓沐风的话,便知道是出自真心,不是刻意讨好,也不是阿谀奉承,绝世乐师这个名头变得格外的顺耳。 待到宫宴结束,桓沐风送韶陌寒回府,韶陌寒终于松了一口气,离开了这个令他压抑的地方。 桓沐风想起了早前曾问过韶陌寒宫中令他惧怕的人是谁,当时韶陌寒没说。联想来皇宫前的对话,与宫宴上的种种,桓沐风问道:“宫中令你惧怕的,少时奚落过你的人,便是三哥?” 韶陌寒点了点头,“是的。” 桓沐风道:“三哥他……从小就骄纵惯了,一直都有些……呃……刻薄。” 虽然桓沐风与桓沐阡关系一般,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但背后议论自己的兄长总不太好,桓沐风没有说太多。 “见不到几次的,我不会太过在意。” 桓沐风转而笑道:“说的是。三哥他不像我这么悠闲,轻易是见不到的。” 回到家中,韶陌寒又是觉得很疲惫,好在这一天终于要结束了。韶陌寒有些苦恼,当初也许真的不应该参与比赛……纵然他参与比赛有一部分原因是桓沐风的支持,但韶陌寒对他也怨不起来,做决定的是自己,要怨也是怨自己,桓沐风是为他好,他明白。 韶陌寒隐约觉得自己越来越受桓沐风的影响,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悄改变着,他想不明白。但韶陌寒从来都不会因为音律之外的事纠结太多,想不明白便不去多想,顺其自然就好。 转天 云紫嫣再次到访韶府,韶陌寒多日不露面,坊中大小事务都是云紫嫣一力负责,得了空了,总要来汇报一下。 然而除了汇报日常事务,云紫嫣来这一趟,还是要告诉韶陌寒一件事。 “与我们一直有生意往来的罗记的掌柜昨日亲自到坊里来了,我们的乐器生意需要从他那里进购材料,他来谈生意,同时还说……想见见你。” 韶陌寒一挑眉,“见我?” “他说丝竹大赛时他也去看了,十分仰慕你的才华,想要请你共进晚膳,也向你讨教讨教音律。”云紫嫣顿了顿,又道,“最近松香紧缺,我们需要从他手里大量进购。” 言外之意韶陌寒听懂了,然而韶陌寒对此种做法十分反感,“我便是不去,他又待如何?” 云紫嫣为难道:“罗记是全国都排的上名号的经商大家,罗绅也算个名人,我们开罪不起。” 云紫嫣也觉得这事有点荒谬,奈何罗绅都亲自来了,没别的条件,就是要见韶陌寒,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云紫嫣似乎总是来当“坏人”的角色,这实非她所愿,可她不得不来当,这也让她有点郁闷。 韶陌寒眉头深锁,这已经是第几次无奈之举了? 这事如果放在云紫嫣自己身上,肯定也是不情愿的,可是……唉…… “好吧……何时?何地?” “就今晚,在宜庆楼。”云紫嫣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不大好,“坊主可还记得有一次齐亮齐将军来到咱们妙音坊?他身边那个人便是罗绅。据说,他跟齐亮有亲戚关系。” “知道了。” …… 这宜庆楼,是闻名京城的酒楼之一,更是富商贵族喜欢光顾的地方,这里有一道招牌菜,便是醉鸭。许多人即便不在这里吃饭,也会打包一份醉鸭,所以醉鸭经常早早就卖光了。然而包下了宜庆楼最豪华的房间的罗绅,他准备的筵席上是肯定会有这道菜的。 “哟,韶公子到了,快来上座。”看到韶陌寒来了,罗绅立刻起身相迎。 “罗掌柜客气了,罗掌柜是主,韶某是客,理应罗掌柜在上座。”韶陌寒虽然满心的不情愿,但该有的礼貌还是不会少的。 “韶公子果然风度翩翩,今日有缘与韶公子一叙,实属大幸啊。”罗绅一直在笑,眼睛不经意的打量着韶陌寒,然后笑得更加真心实意。 “罗掌柜过奖。”韶陌寒默默的听着,只想着快点结束这晚膳,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多少让韶陌寒有些不自在。当然,人多会更不自在。 “来来来,韶公子尝尝宜庆楼的招牌菜,醉鸭,全京城都赞不绝口啊。”罗绅殷勤的为韶陌寒夹菜。 “韶某自己来便可。” “韶公子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来,这些菜都是宜庆楼口碑最好的。” 韶陌寒只得动起筷子,每道都尝一尝,他很不习惯陌生人对自己太热情。 罗绅又请教了一些关于音律的问题,韶陌寒一一解答,罗绅又是一番恭维。而生意,罗绅却没提,韶陌寒也没开口,只等罗绅自己说。 “上好的汾酒,香的很,韶公子可尝尝看。”罗绅又为韶陌寒倒了杯酒。 “韶某并不很善于饮酒……”韶陌寒平时最多只喝些淡酒,烈酒喝多了不但会醉,胃也会难受。 “韶公子这是不给我面子吗?”罗绅的语气略带嗔怪。 韶陌寒为难的看着酒杯,最后妥协道:“……好吧。韶某不胜酒力,大概只能只饮一杯。” 罗绅笑呵呵的,“这就对了,一杯也好,可不能辜负了这好酒啊。” 韶陌寒皱着眉头喝下了一杯酒,好在只是一小杯,还不至于感到不适。 罗绅满意的看着韶陌寒喝下酒,又开始殷勤的给他布菜。 没过多久,韶陌寒便觉得一阵阵的头晕,四肢开始无力,最终倒在了桌子上。 罗绅推了推韶陌寒,“韶公子?韶公子?你怎么了?” 韶陌寒晕的厉害,也没力气回答罗绅,只得趴在桌子上,眼睛也几乎睁不开了。 罗绅狡猾而暧昧的笑了笑,凑近了韶陌寒,见韶陌寒真的没什么反应,便扶起他,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两刻钟前 阿力在街上走着,想着桓沐风吩咐他买的东西,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就差醉鸭了,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卖光。”想到这里,阿力加快了脚步,向宜庆楼走去。 “来一只醉鸭带走,要刚出炉的。” “好嘞,您稍等。” 阿力百无聊赖的找了个座位等着,正要给自己倒杯水,就看到楼梯上一个眼熟的身影正在往上走。 “咦?这不是……”阿力盯着那人的方向看,转弯时那个侧脸,不是韶陌寒还能是谁? 阿力狐疑的摸了摸下巴,“这不是韶二公子吗,怎么会去了上房?韶二公子不是一向讨厌人多的场合吗……” “这位爷,您的醉鸭好了。”伙计给阿力拿来了醉鸭。 阿力付钱的时候,问道:“掌柜的,这上房是什么人包了啊?” 掌柜的看了眼阿力,又低头算账,“客人交代了,不能说。” 阿力有些奇怪,“这么神秘?还不能说?” 掌柜的送了一记白眼,“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阿力见掌柜的不肯说,也不再问下去,只是提着东西回了王府。 听了阿力的话,桓沐风有些诧异,“你确定看到的人是陌寒?” 阿力点头,“我确定。那身影,那侧脸,肯定是韶二公子。” 桓沐风想了想,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若是普通的应酬,没理由特意交代掌柜的不能透露身份。 “咱们去宜庆楼看看。” 到了宜庆楼,桓沐风直接找到了掌柜的,“告诉我,今日是谁包了上房?” 桓沐风的气势有些震慑了掌柜的,但是掌柜的依旧坚持道:“客人吩咐了不能说。” 桓沐风眯起了眼睛,目光中透露着丝丝危险,“不能说是吗?” 掌柜的看出来这位爷不好惹了,只得讨饶道:“来的是老主顾,小店惹不起啊,这位爷,您就别难为我了!” 桓沐风拿起一起茶杯握在手里,下一秒,茶杯已经粉碎,“还不肯说?” 掌柜的已经快哭了,“这这这,我们小店真是开罪不起啊!” 桓沐风凑近了掌柜的,语气森然道:“本王这里,你恐怕更开罪不起。” 掌柜的听到“本王”两个字,顿时吓了一挑,“您,您……” 桓沐风将王府令牌拍在柜台上,“还不说?” 掌柜的看到令牌上的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颤巍巍道:“是……罗记的罗绅罗掌柜。” 桓沐风眯着眼思考了一会,似乎对这个人有所耳闻。但他为什么要约韶陌寒? “阿力,你可看到陌寒进了哪间房?” “看到了,我带您去。”阿力领着桓沐风往上走。 “这,王……”掌柜的刚一开口,就被桓沐风一记。眼刀钉了回去,再不敢开口。 …… 待韶陌寒稍微找回了一些自己的意识,他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床上,手脚动弹不得。即使能动弹,他的四肢也依旧无力。 “罗掌柜……你这是要怎样……”韶陌寒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倒让人听着心里发痒。 罗绅坐在床边,用手抚摸着韶陌寒的脸颊,“你说我是要怎样呢?韶公子。” 韶陌寒被他摸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顿时意识到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事,心中不免惊恐起来,语气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你……约我来此,就是为了……” “没错。”罗绅有些痴迷的看着韶陌寒,手在他的脸上流连不去,“从在妙音坊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你很感兴趣,后来的丝竹大赛更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真是一副不输给女子的面容啊,皮肤也这么好……” 罗绅似乎是对韶陌寒的脸爱不释手,从额头到下巴,没有放过一处。 而韶陌寒则是被摸的一阵又一阵的犯恶心,声音开始带着愠怒,“罗掌柜此举岂非君子所为?” “君子?哈哈哈哈……”罗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大笑,“做商人的,有几个是君子?” 看够了韶陌寒的脸,罗绅的目光开始向下移,手也开始移向韶陌寒的领口,手指描着韶陌寒的锁骨。 韶陌寒的语气有些惊惶,“罗掌柜今日此举,不怕给自己带来灾祸吗?” 罗绅笑着拨开韶陌寒的衣襟,“待你我行了周公之礼,你还会四处宣扬你被男人给……了吗?更何况,我也不会薄待了你,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罗绅的手开始抚摸韶陌寒的胸膛,韶陌寒的手脚被绑住,挣扎不得,此时韶陌寒心中既羞愤又恐惧,他不敢想接下来自己会被怎样对待,若是真的被……只怕自己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无所适从 罗绅的手已经开始解韶陌寒的腰带,韶陌寒的皮肤白皙光滑,甚至比女子还好,这也让罗绅眼中的欲望更加强烈,“我的韶公子,你可真是个尤物……” 韶陌寒咬紧了牙关,忍受着这不堪的折磨,现在的他只能任人宰割,但是,他绝不愿受这种侮辱,如果实在不能挣脱,他会想办法……自我了结,如果能连罗绅一起了结更好。 罗绅似是看出了韶陌寒眼中的视死如归,笑道:“你若是能乖乖的,也可以让自己少受点苦。” 罗绅凑近韶陌寒,欲亲吻于他,韶陌寒偏过头,不愿面对他。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罗绅有些不悦道:“说了不必来打扰,快退下。” 然而敲门声还在继续。 罗绅有些不耐烦了,起身走了过去,打开门,“都说……” 桓沐风一把把罗绅推进屋里,阿力随后进来把门关上,一连串的动作十分利落,外面的人要是没注意观察这里,是不会发现异常的。 罗绅有些惊慌失措,而桓沐风则是看到了韶陌寒被衣衫不整的绑在床上,顿时一股火气冲上头顶,他揪住罗绅的衣襟,低沉着语气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罗绅被桓沐风的气势吓到了,有些结巴。“没,没,没什么……” “没什么?”桓沐风的眸色变深,攥着罗绅衣襟的拳头越攥越紧,随即把他丢给阿力,“给我好好审审。” “是!” 说罢,桓沐风便不再管罗绅,快步走向床边,轻轻的解开韶陌寒身上的束缚,然后为他拉上衣襟,整理好衣着。 韶陌寒这时才睁大了眼睛,看到来人是桓沐风,心里松了一口气,始终倔强不屈的眼中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色。 这样子的韶陌寒令桓沐风心疼不已,他把韶陌寒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王爷,他已经招了。他说今日约韶公子来就是想对他…………行不轨之事,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王爷就到了。” 桓沐风听得又是一阵冒火,“真是好大的胆子!” 桓沐风令人胆寒的音量让罗绅又是一惊,随即磕头道:“小人对韶公子心生爱慕,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事来,求王爷看在韶公子并无大碍的份上,宽恕小人吧!” “呵,好一个并无大碍!就凭你绑住陌寒欲行不轨之事,本王就可以将你送交官府。如此对待平民尚且要治罪,居然还敢如此对待当朝太傅之子,本王看你是不想要命了吧?” 罗绅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桓沐风冷笑道:“本王手中没有权力治你的罪,这件事宣扬出去确实不好。你暂且回去,但本王不想再看到你出来活动,明白吗?” “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小人这就消失,马上消失!”说完罗绅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不敢多待片刻。 阿力转过头来问桓沐风,“王爷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了?” 桓沐风眼中冷光闪现,“放过他?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他。” 这件事要真是弄到官府那去,韶陌寒免不了要去交代情况,还要被问话,以韶陌寒的性子,绝对不愿多回忆这件事半分。更何况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一个男儿身竟然被另一个男人非礼,想必免不了被诸多议论。桓沐风明白,韶陌寒宁愿别人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罗绅敢如此大胆,背后必然有所倚仗。若是闹大了,反而可能会有人出面干预,倒不如暗地里做些什么。 “阿力,你去门口守着吧。” “是,王爷。” 桓沐风看着怀中眼神依旧空洞的人,心中也隐隐作痛,他扶着韶陌寒的肩膀,轻声唤道:“陌寒?陌寒?” 过了一会,韶陌寒才答道:“王爷?” 桓沐风将韶陌寒紧紧抱在怀里,“都过去了,没事了……” “嗯……”韶陌寒的声音略带哽咽,但是他强忍着就是不愿让眼中的泪花掉出来。 桓沐风轻轻揽住韶陌寒,“走,我送你回家。” “王爷……”韶陌寒拉住桓沐风的衣袖,“请不要与我家人说起这件事……” 桓沐风抚了抚韶陌寒的头发,柔声道:“好。” 由于王爷身份被摆出来,加上罗绅狼狈离开的样子,掌柜的知道自己可能要大祸临头,立刻将店中的客人都打发走,战战兢兢的等着桓沐风等人下来。 也幸好掌柜的早早把人都清干净了,所以不会有人留意到桓沐风和韶陌寒出来。 桓沐风倒是没有为难掌柜的,“今日之事,与你无甚关系,你不用担忧。但本王不想此事宣扬出去。今日的所有细节你都要忘干净,明白吗?” 掌柜的看着桓沐风略带冷意的眼睛,连连点头:“是是是,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跟平常一样。” 马车上,韶陌寒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桓沐风心里也是心疼得紧,连连出言安慰。 韶陌寒听着桓沐风的安慰,突然道:“王爷……你可会看不起我?” 桓沐风有些惊异,“怎么会?你是我最欣赏的人,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看不起你。要看不起,我也是看不起罗绅这样的小人。陌寒你不要多想,只是罗绅喜好特殊……” 桓沐风突然有些说不下去,罗绅爱慕韶陌寒,他桓沐风何尝不爱慕韶陌寒?只是他绝对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罢了。 “如果王爷没有来……我一定会自行了断。” 桓沐风有些吃惊的看着韶陌寒,心里有些后怕,如果自己再晚到一些,是不是就要和韶陌寒永别了? “陌寒你听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你不可以自寻短见,不管你遇到了什么。这是命令。”桓沐风语气严肃,他从来没有用王爷的身份对韶陌寒施压过,这是第一次用上了命令。 韶陌寒愣愣的看着桓沐风,似乎没有消化他刚才的话。 桓沐风看着韶陌寒,又是一阵心疼,忍不住搂过他,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允许你身上再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会保护你。” 韶陌寒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依然是愣愣的,任由桓沐风搂着。但是桓沐风的话他听进去了,要活下去……这是命令……我一定会保护你…… 直到回到韶府,回到自己的房间,韶陌寒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似乎是,吻了自己? 韶陌寒回想起罗绅欲吻自己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但是桓沐风的轻吻没有让他觉得不适……也许是因为没反应过来? 韶陌寒想不通桓沐风为什么要吻自己,他明白这跟罗绅对自己做的事绝对不一样,可是却也不是寻常人会对自己做的,他们两个,也同是男子啊…… “二少爷,热水来了。”门外有小厮敲门送热水。 韶陌寒强自镇定下心神,才道:“拿进来吧。” 竹笙和其他两名抬浴桶的小厮一起进来,“我来伺候少爷沐浴。”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7节 竹笙看着韶陌寒发红的脸,疑惑道:“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韶陌寒淡定道:“没有,我很好,你下去吧。” 竹笙还是有些疑惑,看韶陌寒似乎真是没什么事,这才离开。 韶陌寒缓了缓,先是到脸盆前好好的洗了几把脸,像是要把今日罗绅抚摸他脸的触感全部洗掉,然后才开始更衣,进到浴桶里。 氤氲的热气让韶陌寒的神思也有些恍惚,他想了许多,先是想到今天的种种遭遇,幸得桓沐风及时赶到出手相助,又想到了以前与桓沐风相处的种种,许许多多的记忆纷至沓来,而韶陌寒发现,与桓沐风认识以来,他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很清楚。 现在让他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恐怕他也记不清楚太多,然而这一年多的时间,他的记忆里几乎全是桓沐风,也似乎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的生活开始丰富多彩起来。 韶陌寒把桓沐风当成朋友,知音,也是唯一一个他与之交情颇深的人。他以为他们之间就是深厚的友谊,他也愿意一直这样下去,纵使他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但是有这么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内心,感觉也并不坏。 但是……桓沐风的这一吻,似乎打破了什么,也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韶陌寒把身子往下缩,头整个进入了水里,这样做似乎能让思绪不那么纷乱,似乎可以让他暂时忘记一切。然而,他终究还是要探出水面,暂时消失的思绪又全部都回到了他脑袋里。 韶陌寒对感情一向没什么概念。在韶陌寒的世界里,一直以来只有亲情,友情都少得可怜。他天性就淡漠,即便是亲情,他也不是很懂,只不过从小到大他都和家人在一起,这种情感是与生俱来的,无需他多加体会。他朋友不多,知交更少,友情几乎可以说无从谈起,平时不过是交流交流音律,再无其他。 对于桓沐风,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韶陌寒以为这就是友情,然而桓沐风的举动却让他迷惑了。 “想不通……” …… 相比于韶陌寒的不知所措,桓沐风倒是淡定很多。他吻韶陌寒的额头是下意识的,只不过反应过来以后也没觉得不自然,实际上他早就想这么做了,甚至想做的更多。 回到王府后,桓沐风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仍然无法完全平息怒火。他以前就知道韶陌寒的骨子里还是倔强的,纵然他看上去有些文弱,可文人也有文人的尊严和傲骨。若真的遭受这等侮辱……桓沐风不敢想象。 “幸好……”桓沐风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幸好最不幸的事没有发生,幸好他及时赶到。 桓沐风转念一想,“不,如果一开始没有这件事的发生,陌寒也就没有遭受危险的可能……罪魁祸首……” 桓沐风的眼中染上了戾气,纵然他平日里平易近人,也不代表他脾气很好不会用手段。很多人都有不能被触碰的底线,桓沐风也有。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 “阿力,明天一早去一趟南宫府,给南宫贤带个口信,就说林恒约他在香茗楼一叙。” 阿力挠了挠头,不解道:“王爷找南宫贤做什么?难道不用王爷的身份吗?” 桓沐风瞥了阿力一眼,“叫你去你就去。” 阿力看到桓沐风眼中的戾气不敢再多问,“是,王爷。” ☆、暂别 转天,桓沐风早早的就在香茗楼等候南宫贤,而南宫贤接到消息便立刻来到了香茗楼。 “林兄!”南宫贤进门看了看,便找到了桓沐风,“林兄约我来此可是有事相商?” 桓沐风为南宫贤倒了一杯茶,道:“确实有事想请南宫兄帮忙,不过我要先告诉南宫兄一件事,也请南宫兄不要介意我之前的隐瞒。” “哦?是何事?” “我并不叫林恒。”桓沐风拿出玉佩放在桌上。 南宫贤看到了桓字玉佩,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身份尊贵,“林字和恒字各拆一边,便是……” 南宫贤没有继续说下去,桓沐风也用眼神示意他所想不错。 南宫贤立刻恭敬起来,低声道:“请王爷恕草民先前的无礼。” 桓沐风收起玉佩,摆了摆手,“是我隐瞒在先,你并无过错。今后在外你仍可以以林恒称呼我,不必拘束。” “这……好吧。”南宫贤本也是旷达之人,便没有多说什么。 “今日请南宫兄来,就是想问问南宫兄可与罗记的掌柜罗绅可有交情?” 南宫贤思索了片刻,道:“生意上是有些往来,私底下没什么接触。传言罗掌柜的品行不大好,而且有时我们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所以我与他没有私交。” “如此……既然是竞争对手,又没什么交情,那就好办得多。” “林兄想要我做什么?” 桓沐风用茶杯轻磕桌面,片刻后才道:“我想要南宫兄在生意上打击罗记。南宫家的钱庄遍布整个玄朝,想必不会太难。最好,能够搞垮罗记,最好,能让罗绅倾家荡产。” 南宫贤听到桓沐风带着冷意的语气,有些讶异,“林兄为何要搞垮罗绅?” 桓沐风略带歉意的看着南宫贤,“个人恩怨,不大方便讲。” 南宫贤也没有追问,“若只是施加压力,倒还好说。但是搞垮罗记,着实不容易,罗记家大业大,在全国各地都有经营,这块骨头非常不好啃……而且,罗绅的表姐是齐亮齐大将军的夫人,所以罗绅的胆子很大,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使出了事,也可以轻易平息掉。” 桓沐风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那,南宫兄可有什么……旁门左道的办法?我只要罗绅倾家荡产就可以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了。 南宫贤想了想,笑道:“虽说我跟罗绅没什么交情,但我也知道罗绅的一些嗜好,除了好色之外,还好赌。” 桓沐风闻言,轻笑了一声,“看来南宫兄已有办法了。” “我南宫家手底下也有向赌徒借钱的营生,很多赌场都有我们人手。我也恰好与罗绅常去的那家赌场的老板相熟……” 桓沐风与南宫贤对视片刻,彼此心照不宣。 “那就有劳南宫兄了。不过最近罗绅应当不会出现在京城,我会派眼线盯住他,也请南宫兄派人配合,他回京城之后的事,便全劳南宫兄费心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疏通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在这里先谢过南宫兄了。日后南宫兄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也尽管到我府上去,我一定尽我所能。”桓沐风凑近南宫贤,“昭瑞王府。” 南宫贤豪爽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只是万一那罗绅要报复,林兄你可要站出来啊。” 桓沐风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南宫兄做的利落些,不叫他发觉,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有道理。” 桓沐风握着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陌寒没事,所以我不要你的命,但我要你此生再没有资本去做这种龌龊事。 从香茗楼出来,桓沐风就去了韶府,他还是有些担心韶陌寒的状态,便去瞧瞧。哪知到了韶府,管家却告诉他韶陌寒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陌寒可是生了什么病?”昨天韶陌寒只是精神不好,倒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难道是回来以后才生的病? 管家道:“只是身体不大舒服罢了,王爷不必挂心。” 桓沐风琢磨了片刻,大抵猜到了韶陌寒为何不见客。想必不是不见客,而是不见他桓沐风。 “罢了,替我向陌寒问好。告辞。” “王爷慢走。”管家叫人将桓沐风送出去。 对于韶陌寒的反应,桓沐风并不奇怪。自己突然的举动,会使这个不怎么与人交往的人儿不知所措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就算我表明心意了吧?”桓沐风如是想。 回到王府,管家便迎了上来。 “王爷,宫里来了人,说秋猎将至,请王爷准备一下,三日后进宫随皇上一同出猎。” 桓沐风点了点头,“知道了,叫阿力帮我收拾一下就好。” “是。” 皇室一年一度的秋猎即将开始,在玄朝也算是一大盛事。皇室的大部分成员都会参与出猎,还有文武百官,都可一同随行。包括未出阁的公主,都是可以一起出猎的。 狩猎的地点在京城外三百多里处的霁云山,为期一个月,除了狩猎之外,还有剑术比赛、武斗比赛等等赛事,狩猎比赛是压轴的赛事。每项赛事的第一名都会有所赏赐,而更多的人争的却是第一这个名号。成冲王桓沐阡已经连续三年拿下剑术、武斗、狩猎三连胜,被公认为是皇室中最勇猛的王爷。 桓沐风也参加过几次秋猎,几次而已,偶有缺席,比如他在外游历的时候,比如他“抱病在身”的时候。而小皇帝桓沐阳比桓沐风参加的次数还少,毕竟登基时桓沐阳的年纪还小。 但是这次桓沐风倒是很愿意出猎。 “这一个月的时间就让陌寒好好想一想吧。” 桓沐风一直以来都是慢慢的让韶陌寒接受自己,这次也不例外。所以桓沐风可以多给韶陌寒一些时间,让他来好好消化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寻常这个事实。 于是桓沐风走进书房,写了一封信,让阿力送到韶府,交给韶陌寒,告诉他自己将去秋猎,要去一个月。 桓沐风突然一笑,“但是一个月之后,我便会来要答案的。” …… 收到信的韶陌寒内心很复杂,桓沐风只说他去出猎要离开一个月,然而韶陌寒并不明白他为何还要特意跟自己说一声,只是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莫名的放松了一下,躲桓沐风一次可以,但是躲的多了总不能一直抱恙吧。 韶陌寒拨了拨琴弦,却完全没有弹琴的欲望,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昨日的点点滴滴,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韶陌寒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思绪飘远…… …… 在霁云山的这些日子虽然也不能像往常一样随意,但到底比待在宫里自由得多。桓沐云叫上桓沐风比试一下打猎,桓沐风虽然很少打猎,但骑射之术不弱,在战场上尚且游刃有余,这山林也是不在话下。 “果然还是你更厉害啊。”桓沐云笑了笑,“你倒是可以和三哥一较高下了,说不定今年的三连胜就要易主了。” 提到桓沐阡,桓沐风的笑容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道:“三哥是众兄弟中武艺最精湛的,我恐怕不是三哥的对手。” 桓沐云跟桓沐阡的关系也不算很亲近,“跟你四哥还谦虚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就你鬼精,人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别看你比我们小,功夫早就超过我们了吧?” 桓沐风笑道:“还是四哥懂我。不过说我超过你们还是为时尚早,咱们还是比赛上见真章吧。” 这比赛上,还就真的见了真章。 桓沐风一点没拘着,有多大本事就用了多大本事,让许多人惊讶了一番。 传统的剑术不似江湖路数,打过仗的桓沐阡和桓沐风更具优势,一路过关斩将后,二人的对决打成了平手,表现都可圈可点,无甚精彩之处。 而武斗比赛,也是他们二人打到最后,这场比赛则有些看头。赤手空拳,考验更大。 “三哥,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啊。”桓沐风依旧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桓沐阡点了点头,出招。 桓沐阡惯用拳法,速度也极快,几乎是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看到桓沐阡出现在桓沐风身前。而桓沐风则更快,身法灵活的闪过了桓沐阡的拳头,并用掌还击。 桓沐风能感觉到桓沐阡的拳是用上内劲的,闪避之后他抚了抚胸口道:“乖乖,好险好险,幸好闪的快,不然这一拳要是打到脸上,一定会破相的。三哥,说好的手下留情呢?” 桓沐阡没理会桓沐风的故作庆幸,继续出拳。桓沐风脚下变换着步法,闪避着桓沐阡的快攻,手上突然成爪,勾向桓沐阡的喉咙,桓沐阡闪的也快,但还是没避过桓沐风的爪风,脖子上多了一道红印。桓沐风又顺势抓住桓沐阡的手臂,将他拉向自己,另一手出掌,直击桓沐阡的胸口。桓沐阡变拳为掌,对上桓沐风的掌,用掌风硬将二人震开。 此时桓沐阡感到经脉隐隐作痛,刚刚被桓沐风抓住的手臂也因硬生生拉开而发疼。他眯起眼睛,开始重视起来,出招慢了些,也谨慎了些。 而桓沐风则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脸上隐有笑意。至于有没有受内伤,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桓沐风先出招,看似轻柔的动作实则是外柔内刚,稍有不慎就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桓沐阡格挡着桓沐风的招式,见招拆招,但总是无法突破桓沐风的缠斗。桓沐风一个侧身,露出一个破绽,桓沐阡趁机使出一招黑虎掏心,直取桓沐风的破绽。却不料千钧一发之际,桓沐风就势一俯身,手指弹了桓沐阡的手肘一下,桓沐阡当即一阵发麻,动作也顿了下来,桓沐风趁机连攻几招,将桓沐阡逼下了擂台。 “好!九哥打的漂亮!”在擂台下观赛的桓沐雪看到桓沐风得胜,不由得鼓起掌来。 桓沐风走下擂台,来到桓沐阡身旁,拱手道:“得三哥承让了。” 桓沐阡心下清楚的很,绝不是他让着桓沐风,说是桓沐风让着他更可信一些。 “九弟武艺高强,哥哥佩服。”桓沐阡脸色不大好,丢下一句之后便离开了。 这个九弟,果然不是池中物……桓沐阡暗想。 上次宫宴上的事桓沐风一点都没有忘记,虽然是自己的哥哥,但其做法未免有些过分,加上对韶陌寒的爱慕之心作祟,桓沐风想用打败桓沐阡的方式稍微为韶陌寒“报一下仇”。也算是抵消一些因为韶陌寒而对桓沐阡产生的不满和怨念。 “九哥!”桓沐雪蹦蹦跳跳的跑来,“刚才你打退三哥的那招是什么?教我教我!” 桓沐风揉了揉桓沐雪的头,“姑娘家家的,总学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作甚?” 桓沐雪撅起嘴,“姑娘怎么不能学武啦?江湖上有那么多女侠……” 桓沐云和桓沐尘也走了过来,桓沐尘道:“恭喜九弟,夺得第一名。” “我就知道九弟肯定藏了一手,估计过几天的狩猎也会拔得头筹吧?”桓沐云道。 桓沐风笑道:“还没开始,四哥这就下了定论了?” 桓沐云拍了拍桓沐风的肩膀,老神在在的,“四哥觉得你行。” ☆、狩猎比赛 这压轴的狩猎比赛,猎物是提前抓好的,每一只的身上都绑着红绸,这种绑着红绸的猎物才是狩猎的目标,其他猎物都不作数。猎物的种类很多,野兔,山鸡,狍子,獾……种类繁多。大概二百多只猎物,猎到数量最多的人获胜。 参与狩猎比赛的人数也不少,随行的武将都可以参与,而且皇帝也会亲自上阵。 桓沐阳背着弓箭骑在马上,神情格外兴奋。当然,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明里暗里都有侍卫在保护着,被钦点随行在身侧的韶陌空也跟在皇帝左右,绝对是马虎不得。 比赛开始之前半个时辰,便有侍从将猎物放到林子里,待到比赛正式开始,众人策马而去,寻找着已经不见踪影的猎物们。 桓沐风有些担心弟弟妹妹,并没有和桓沐阳、桓沐雪离的太远。到底是一母同胞,他这个亲哥哥总会格外的爱护弟弟妹妹一些。 “是兔子!”桓沐阳发现了一只野兔,立刻张起弓来,只可惜,没有射中。 桓沐阳有些小小的沮丧,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桓沐风,立刻道:“九哥,你的附近有一只兔子!别弄死它啊!” 桓沐风闻言,搜寻着野兔的踪迹,找到目标之后,便一支箭射出去,将兔脚钉在地上。 桓沐阳开心的叫道:“哇!九哥好厉害!” 侍卫走过去,将兔子抱走,并将红绸拿给桓沐风。 桓沐风策马到桓沐阳身旁,“阳儿不希望它们死掉?” 桓沐阳点了点头,“嗯……虽然狩猎比赛就是要猎杀它们,但我还是希望能尽量少杀一些……可是秋猎是传统,每年都要举办……” 虽然桓沐风知道刚刚那一箭是射穿了脚,被收走之后若是不处理恐怕很难存活下来,但他没有这样说,只是笑着摸了摸桓沐阳的头,“那九哥就不射死它们,帮着阳儿尽量少杀一些。” 一旁的韶陌空也道:“我的骑射之术怕是比不上九王爷,若是做不到不伤要害,我便不出手了。” 桓沐阳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漾起了大大的笑容。 而桓沐雪,一上马便撒开了跑,一会就不见了踪影,桓沐风便多叫了几个侍卫跟紧了她,好生看护着她。 桓沐风的骑射之术此时也真正显露了出来,即便是快速奔跑中的鹿也可以射伤,远距离的猎物也不在话下,百步穿杨,箭箭命中。 突然,一只梅花鹿出现在桓沐风的视野中,他取出箭,瞄准好之后便放了出去,却被另一个方向射来的箭给打偏了。 桓沐风看向了另一支箭的来源,发现是桓沐阡。 桓沐阡仿佛这才发现原来不远处的人是桓沐风,于是行至他跟前,道:“原来是九弟,和我看中了同一个猎物。” 桓沐风勾起了嘴角,“三哥好眼力,好箭法,我的箭目标比鹿更小,居然还能被三哥打掉,真是太佩服了。” 桓沐风并没有点破,只是暗讽桓沐阡看的到飞矢却看不到他。 桓沐阡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桓沐风的意思,只是笑道:“到底也是比赛,总要重视些。既然九弟在这里,我便往远处走一走吧。” 说罢,桓沐阡驾起马来,绝尘而去。 桓沐风只是轻笑了一下,便掉转马头,换了个方向,但始终没有离桓沐阳太远。 “陌空哥哥,那是……野猪吗?”桓沐阳看着远处一只身躯非常庞大的动物,有些不确定的问韶陌空。 韶陌空定睛细看,点了点头,沉吟道:“是野猪,个头也太大了……但这一带怎么会有野猪……” “这个目标这么大,应该能射中了吧?”桓沐阳又兴奋了起来,搭好弓箭便射了出去。 “皇上!”韶陌空刚想阻止,桓沐阳的箭却已经射了出去。 这一箭是射中了,桓沐阳瞄准了也只是腿,但皮糙肉厚的野猪哪里是那么好猎的?受了惊的野猪发了狂,嚎叫着向着桓沐阳的方向冲了过来。 韶陌空首先反应过来,“保护皇上!” 桓沐阳身边的侍卫立刻飞奔上前打算制住野猪,但野猪身躯庞大,又凶猛异常,上前的侍卫直接被野猪掀翻,有几个甚至被野猪的獠牙豁出了口子。 “皇上快跑!”韶陌空下马跑到桓沐阳身边,拉住桓沐阳的缰绳帮他换了个方向,然后一鞭子抽向马屁股,马嘶鸣了一声,狂奔起来。 被突发状况吓到的桓沐阳这才回过神来,焦急的回过头来,“陌空哥哥!” 野猪离韶陌空已经很近了,韶陌空自己尚能应付,轻功一跃便闪避了开。这野猪速度太快,又太过凶猛,不宜在近处硬碰硬,只能先闪避再做打算。而野猪继续横冲直撞,向着桓沐阳的方向奔去。 韶陌空此刻十分焦急,而不远处的桓沐风也听到了动静,立刻策马赶来。 “陌空,出了什么事?” “有只野猪受惊发狂,现正朝着皇上的方向跑!”韶陌空上了马,与桓沐风一同疾驰。 “怎会有野猪?” “不知从哪里跑来的。 他们已经看到了野猪的影子,还在疾奔,桓沐风当机立断,飞身下马,几个起落跃到树上,迅速取出箭囊中的一支纯银制成的青羽银箭,搭在弓上拉紧弓弦,灌上了内力之后瞄准了野猪的行进方向,将箭射了出去。 韶陌空只听到一阵破风声,随着一道银芒射向野猪,随后野猪便惨嚎了一声,停了下来。 桓沐风从树上跃下查看野猪的情况,野猪头部被银箭射穿,见野猪已死,桓沐风舒了一口气,对刚刚赶到的韶陌空道:“快去追上皇上。” 韶陌空马不停蹄,立刻朝着桓沐阳的方向追去。好在桓沐阳察觉到了背后危险已除,便停下了马,没过多久便等到了韶陌空。 韶陌空紧张的看着桓沐阳,“皇上可有大碍?” 桓沐阳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慌。” “皇上没事就好。”韶陌空总算松了口气,带着桓沐阳一起往回走。 闻讯赶来的其他侍卫和大臣在野猪被击毙的地方等待着桓沐阳,见桓沐阳平安无事,纷纷跪下请罪,“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桓沐阳摆了摆手,“众卿平身吧,事发突然,朕尚且反应不及,怨不得你们。” 下跪的人们还是没有起身。 桓沐风道:“皇上都说平身了,各位还是起来吧,好在皇上安然无恙。” 众人这才起身,低着头。 桓沐风拔出银箭,笑道:“父皇赐的这支箭果然好用,这野猪难猎,平常的箭矢大概不会一击毙命的。” 待他们一行人回到行宫,桓沐阳笑着对桓沐风道:“昭瑞王英勇果敢,救驾有功,赐……九哥想要什么?” 桓沐风想了想,道:“父皇赐的银箭好用,皇上不如赐我一支金箭吧。” “好。那朕命人打造一支金箭给九哥,再赐宝剑一柄吧。” 桓沐风眼睛一亮,“陛下可否将飒星剑赐予我?” 桓沐阳笑容垮了一下,“九哥你真会要。” 这飒星剑是当世名剑之一,也是八大名器之一,更是皇室珍藏唯二的名器之一。飒星剑是由玄朝第三代君主请名匠打造,选用的也是稀有矿石,剑身镀有精美的花纹,而且锋利无比,也异常坚固,君主说,此剑使用时挥出的剑芒如流星飒沓而过。故名,飒星剑。 不过桓沐阳也只是肉痛了一小会,反正放在皇宫里也是收藏,自己大概也不怎么会用到,给自己的亲哥哥又能怎样?于是便答应了,“好吧,朕就将飒星剑赐予昭瑞王。” 桓沐风顿时笑开了,十分高兴,“谢皇上!” 韶陌空在一旁思索了一会,道:“怎么会有野猪呢?秋猎的猎物不是早就不允许加入野猪了吗,这里的野猪应该早就被捕杀干净了啊……” 桓沐阳问管理猎物的官员,“张卿,这是怎么回事?” 张斯泰诚惶诚恐的跪下道:“皇上恕罪啊,臣也不知这野猪是从哪里来的!” “场地勘察和猎物都是由你负责的,你居然会不知道?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抵?”尹啸天气愤道。 张斯泰连连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尹啸天道:“此事有蹊跷。皇上身边应当加派人手保护,狩猎比赛结束,无需再逗留,明日便启程回宫吧。这件事也应派人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桓沐阳点了点头,“张卿,此事就交予你负责调查,若是查出了事情原委,便可从轻处罚你的罪过。” 张斯泰磕头道:“臣遵旨。” 桓沐阳又看向韶陌空,“韶卿亦救驾有功,着进封为礼部郎中,赐白银百两。” 韶陌空眉头依然紧锁,似乎并没有因为受到赏赐而高兴,“谢皇上。” 狩猎比赛因意外而终止,比赛也没个结果,于是今年的秋猎没有三连胜,只有个武斗第一让桓沐风收入囊中。这与桓沐风希望的走向有所偏差。他既想挫一挫桓沐阡的威风,又不想自己太锋芒毕露,让桓沐阡输的太难看。所以本来他想狩猎比赛时自己少猎一些,让桓沐阡拿第一就好,谁成想居然会突生变故。 准备回程的过程中,桓沐风找到了韶陌空,“看你的样子,升了官也是一脸愁容。怎么?还在想野猪的事?” 韶陌空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太突然了,那野猪好像是只盯着沐阳一样,而且异常狂暴……万一你没有及时射杀它,真的不敢想象后果……” 在私底下,韶陌空并没有对桓沐阳使用尊称,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没有其他人时,私底下的称呼都十分亲近,虽然韶陌空当官之后有纠正过称呼,但都被桓沐风和桓沐阳又纠正回来了。 桓沐风拍了拍韶陌空的肩,“好在最终化险为夷。事情已经去调查了,明日我们也会动身回京,你就不要太纠结于此,总会有结果的。” “我有些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在狂暴的野猪面前,韶陌空只能躲闪,只能让桓沐阳逃跑,却没有办法阻止。 虽然韶陌空现在的身份已不是伴读,但仍常常出入宫廷,时不时的监督桓沐阳的功课,这也是桓沐阳的意思。于是皇宫上下都知道这位韶大人官职不高,但地位很高。桓沐阳与韶陌空的关系也非常好,连出猎都要韶陌空跟在身边,堪比贴身侍卫了。而韶陌空也给自己安上了保护皇上的责任,这是臣子的责任,也是兄长的责任——虽然僭越,但在韶陌空的心中,一直都把桓沐阳当亲弟弟看。 “若是没有银箭,我也是没办法阻止那野猪的。这畜生要是狂暴起来,肉身绝无可能近距离抵挡住,你那时的反应已经是最果断最正确的了。也幸好青羽银箭一直被我放在箭囊里,这次也带了出来……” 韶陌空仰头短叹了一声,随即重整精神,“不管这事原因为何,我们都要打起精神来,以防再发生什么。” 桓沐风笑了笑,“是啊。” ☆、再会惊凤 秋猎的这段时间,韶陌寒并没有让自己纠结太久。 收到桓沐风的信的第二天,韶陌寒依旧在房中摆弄着自己的乐器。擦拭淳暖箫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受桓沐风影响了。 韶陌寒突然一笑释然,“这可不是我啊。” 韶陌寒应当是无论何时都淡定,不在意他人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的人。一个意料之外的动作而已,居然自己都不像自己了,这太不应该了。于是韶陌寒命令自己不再去想,依旧过着自己正常的生活,只是不再去妙音坊表演了。 自从罗绅那件事发生之后,韶陌寒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了,虽然之前的高调都不是他本意,但也有他的默许,所以现在,从自己这里,韶陌寒拒绝在公开场合露面。 …… 野猪事件虽然动静大,但好在没什么大损失,桓沐阳也只是受了惊,没什么大碍,很快就又是充满了活力的样子。就在秋猎一行人准备启程回京时,桓沐阳收到了邻国鲁俞国的那多王子到访京城的消息。 “鲁俞国王子?之前我们有向他们购置军器来支援边疆战役是吧?”桓沐阳问身旁的韶陌空。 韶陌空道:“回圣上,前阵子有折子上奏,近来我朝战事频繁,军需供应出现短缺,需要向邻国进购军器,您批准了。” “那事情办的如何?” 尹啸天道:“回陛下,鲁俞国方面还没有给出答复,他们的王子此次前来,想必就是代表鲁俞国来查看我朝实力,再决定是否伸出援手。” 韶陌空道:“陛下,传令官说那多王子并没有安分的待在汇方馆,似乎是要了解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听闻鲁俞国民风开放,不喜拘束,鲁俞国人性格大多豪放,要四下逛逛也是正常。但我们还是应当尽早回去,以免失了礼数,怠慢了王子。” 桓沐阳噘起了嘴,“好吧……虽然朕还没有玩够……” 韶陌空目光定定的看着桓沐阳,“皇上……” 桓沐阳明白韶陌空的意思,不甘不愿道:“知道啦……朕不会贪玩的。传朕旨意,即刻摆驾回宫。” 回程尚需要几天,派去与那多接洽的官差倒是先回来了。 “禀陛下,那多王子听闻第一花魁与韶陌寒公子同台献艺名动京城的事迹,心中十分好奇,也想要看一遍他们的同台献艺。他请求陛下,让第一花魁与韶公子在惊凤楼再表演一次。” 在场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面面相觑,有些莫名其妙。 桓沐阳也是有些疑惑,“那多王子……想看表演,所以要朕下令,让第一花魁和韶公子再次同台献艺?在青楼里?” 韶陌空略作思索,道:“这件事听上去有些无理取闹,大概也是看我们有求于他们,所以才敢这样对皇上提要求吧。这要求听上去说大不大,说小,却又动辄官差来报,要皇上亲自下旨。这应了,似乎是太迁就他们,可不应,可能又会显得高傲,惹得王子不满,军器一事,怕是不会太顺利了……” 尹啸天道:“战事刻不容缓,此时我们恐怕也只能迁就他们一些了。” 桓沐阳点头道:“好吧,那就传朕旨意,因有邻国贵客来访,明日申时,苏蕙娘与韶陌寒于惊凤楼同台献艺,不得怠慢了那多王子。” 桓沐风听到他们提起韶陌寒,心下就有些不安,于是上前道:“皇上,京中无人坐镇终归不好,这鲁俞王子要求在惊凤楼看表演,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我们不好向鲁俞国交待。不如由臣先行回京,随王子同行,有皇室中人在,这王子应该能安分一些。即便他再提出要求,若不是什么大事,臣也可以自行做主,也省去了让人来回奔波的时间。” 桓沐阳眉开眼笑,顿时没了君臣之间那些屏障,“好啊,有九哥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韶陌空也认同道:“有王爷回去接待王子也算是给了鲁俞国面子,王子若是识大体,应当会见好就收的。” 于是桓沐风便和传旨太监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 接到圣旨的韶陌寒比第一次接旨时淡定了许多,满心的当然是不愿意,可是圣旨难违。他不禁对那位那多王子有些怨念,现在已经很多人都会弹或唱《芳洲谣》了,为何非要找上自己?就算找上自己,为何又非要在惊凤楼? 趁韶陌寒接旨的功夫,桓沐风坐在椅子上缓着气。骑马也要两三天的路程硬缩成了半天,也没好好睡个觉,这大概是北征回来之后桓沐风最累的一次了。 送走了传旨的公公,韶陌寒看着风尘仆仆的桓沐风,问道:“王爷这是刚刚经过日夜兼程的赶路吗?” 桓沐风点了点头,有些气喘的说:“我先行回来,招待鲁俞国的那多王子。他指名要你和苏蕙娘再次同台,我也怕他刁难于你,于是便赶在申时之前回来……” 韶陌寒眉宇间那一点点不耐烦被桓沐风看了出来,“想必你还是很不情愿吧?” 韶陌寒点了点头,“不情愿也没办法……现在离申时尚早,王爷不妨好好休息一番吧。” 桓沐风见韶陌寒的脸色态度与往常一样,不由得暗暗揣摩他的心思。秋猎前还对自己避而不见,回来之后一切如常,这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还是压根没当回事呢? 韶陌寒打算回映雪阁了,见桓沐风还坐在厅堂的椅子上,似乎在愣神,便出声道:“王爷还不回府休息吗?” 桓沐风回过神来,“哦,这就回去。晚上你就直接去惊凤楼吧,我恐怕要与那位那多王子同去。” “好。”韶陌寒点了点头,便往自己住的映雪阁走去。 桓沐风起身回王府,自语道:“罢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搞定那个那多……” 休息了一阵,桓沐风在申时之前赶到了汇方馆,接见了那多。 这位邻国王子的相貌与玄朝人无甚差异,他的脸比较平常,只是身材高大,看气势倒是有王子的样子。鲁俞国与玄朝使用的是同样的文字和语言,交流上不会有什么障碍。 “昭瑞王爷果然一表人才,小王见过王爷。”那多向桓沐风行礼。 “王子不必多礼。圣驾大概还要过几日才能抵达京城,本王奉命先行返京招待王子。不知王子这几日在京城可还好?” “劳王爷记挂,小王一切都好。这玄朝的京城果然繁华,让小王颇有流连忘返之感。” “王子若是喜欢,大可多留几日。”桓沐风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王子说想在惊凤楼观看第一花魁苏蕙娘与妙音坊韶公子同台献艺,咱们这便出发?” “甚好甚好,王爷请。” “王子请。” 韶陌寒提早到了惊凤楼,管事知道今天有外宾来,而且还有韶陌寒和昭瑞王,这些都是大人物,所以早早就让人备下了好茶好座。 伙计见韶陌寒来了,立刻迎上去,“韶公子快请坐。事情突然,我们苏姑娘也没个准备。今天韶公子还是弹奏《芳洲谣》吗?” “与上次一样便好。” “好,我这就告诉苏姑娘去准备一下。” 韶陌寒叫竹笙把琴放到桌子上,那多王子还没来,就先擦擦琴,调调弦好了。 而惊凤楼中的许多姑娘都注意到了韶陌寒,这个一手建立起妙音坊的太傅之子,这个在丝竹大赛上夺得第一的绝世乐师,这个面如冠玉的俊俏公子,无论是哪一个形容,都让她们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 有几个姑娘已经在韶陌寒身边坐下,与他攀谈着,尽管韶陌寒的回应都很简短,但这都不是问题。惊凤楼的姑娘,都是见多识广的,想找话题简直太容易了。 于是当桓沐风陪着那多王子走进惊凤楼时,看到的便是韶陌寒被许多漂亮的姑娘围着,有说有笑的。韶陌寒只是说,没有笑。 桓沐风按下心中冒出的一股酸意和一小簇无名火,在伙计的引领下与那多一起坐到观众席,今天的观众只有他和那多。 苏蕙娘的出场是戴着面纱的,面纱之外的眼睛顾盼生辉,轻轻一眨就有眼波流动。她先对韶陌寒施了个礼,“许久不见,韶公子近来可好?” 韶陌寒还了个礼,“多谢苏姑娘关心,韶某很好。” 苏蕙娘眼神带笑,似有情意从眼中流出,“等一会韶公子的琴可不要弹得太快啊。” 韶陌寒点了点头,“苏姑娘放心。” 掌事向桓沐风和那多请示是否可以开始表演,待他们点头后,便示意韶陌寒和苏蕙娘开始。 曲子、歌、舞都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是这次不需要苏蕙娘现场编词了,她唱歌和跳舞更加得心应手一些。在一个转身的动作时,苏蕙娘取下了脸上的面纱,更显惊艳。 那多王子津津有味的看着表演,显然十分满意,他对旁边的桓沐风道:“这苏蕙娘是美人,韶陌寒也俊俏,才子佳人,看上去也相配啊。” 桓沐风笑了笑,并未做其他表示,但心里的酸意越来越重。 台上的苏蕙娘看到桓沐风时,眼前一亮,丝竹大赛上揭穿流玉作弊的那个人,她记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原来他竟是昭瑞王。这样的男人,没几个女人会不爱的。 于是苏蕙娘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桓沐风身上,频率比较高,但又似是不经意望过去的。只是,桓沐风似乎并没有看过她,而是一直注视着……韶陌寒。 ☆、僵局 表演完之后,那多非常满意,连连鼓掌称赞,“真是太妙了!我这一趟来的真是不虚此行!” 桓沐风微笑点头,“的确精彩。” “苏姑娘真是才女啊!这才貌双全的女子本就难得,想不到还有苏姑娘这样的全才!小王佩服!” 苏蕙娘行了一个礼,笑容含羞带怯,“王子过奖了,小女子委实担不起王子这样的褒扬。” “担的起担的起,苏姑娘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称为奇女子的姑娘。”那多又看向韶陌寒,“听闻韶公子有一间自己的乐坊,更是被世人称为绝世乐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韶陌寒表情依旧很淡,“王子谬赞了。” “不知小王可否有幸请韶公子去我鲁俞国表演一番?” 韶陌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并没有被人发觉,除了桓沐风。 桓沐风道:“韶公子并不是舞姬戏子那样靠表演为生,时不时的就会演出的。怕是要辜负王子的一番美意了。” 那多有些疑惑,去鲁俞国表演为什么不可以? 但还没等他问出来,就被桓沐风打断了,“这个时辰,悦海楼的夜宵应该差不多摆出来了,那里的蟹黄小笼包非常有名,王子要不要去尝尝?” 那多也是识相的人,于是点头道:“那这就去尝尝看吧。” 客人准备离席,台上便也散场。韶陌寒刚装好琴,就有许多姑娘凑了上来。大多是来赞美他的,连苏蕙娘都对他青眼有加。而韶陌寒哪里经历过这般待遇?都是女子他又不好推开她们径自离去,只得礼貌的一一回应她们的话。 正打算陪那多去悦海楼的桓沐风看到这个情形,转头对那多歉然一笑,“实在抱歉,那多王子,本王还有要事要办,没办法亲自作陪了,就让我的下人带您去悦海楼吧。” “没关系没关系,王爷有要事,那就快去办吧,我问路去即可。” “诶,这怎么行,阿力,快为王子带路。” “是。王子,请跟我来。” 那多见推脱不得,也就接受了桓沐风的好意,“那就有劳了。” 桓沐风与那多分别之后,转了个方向,又回到了惊凤楼,此时韶陌寒还被许多女子包围着。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韶陌寒的嘴角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周围的姑娘们笑的也很开怀。 这场面有些刺眼,笑声有些刺耳,桓沐风心中的酸意和妒火立刻冲了上来,他快步走过去拨开姑娘们,拉上韶陌寒的手便往外走,其间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对那些女子道:“我与韶公子有事相商,先走一步。” 韶陌寒能感觉到桓沐风手上的劲道很重,根本挣脱不开,只得任由桓沐风拉着自己,直到走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子里才停下。 桓沐风背对着韶陌寒,没有说话,只是还没有放开韶陌寒的手。 韶陌寒有些不明所以,但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于是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并离开这里,“我的琴还在惊凤楼,我要回去取一趟。” 桓沐风突然转过身,手中的劲道更重,他另一手抓住韶陌寒的肩,将他按在墙上,然后用双臂将韶陌寒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语气有些冷然道:“你说你要回去?” 韶陌寒揉着有些发痛的手腕,莫名其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桓沐风,他发现桓沐风的眼中隐有怒意,却又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怒意,于是更莫名其妙,“有什么问题吗?” 桓沐风的眸色变得深沉,犹如漆黑的墨潭,声音也是更加森冷,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准。” 这样的距离让韶陌寒的心跳有些加速,但却又被桓沐风反常的举止搞得也有些恼怒,“为何?” 桓沐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也带上一些嘲弄,“一向不喜与人打交道,甚至不愿与陌生人多说一句话的韶公子今天倒是很接地气啊,在女人堆里很吃香嘛。” 韶陌寒听出了桓沐风语气中的嘲意,虽然不知桓沐风到底怎么了,但这样的语气让他感到不悦,于是他十分不客气的回道:“这与王爷无甚关系吧。” 桓沐风的怒火终于达到顶点,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加大,冷笑了一声,“无甚关系吗?很好。” 说罢,桓沐风一手按住韶陌寒的脑后,将他的头带向自己,随即对着他的嘴巴覆上了自己的唇。这个吻激烈而霸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桓沐风趁韶陌寒怔仲之际用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狠狠的侵占着他的口腔。 片刻后,韶陌寒终于反应了过来,用力的推拒着桓沐风,但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换得更大的钳制。直到韶陌寒快喘不过气来,桓沐风才放开他的嘴巴,二人嘴唇之间还有银丝纠缠,十分引人遐想。 桓沐风定定的看着韶陌寒,眼中霸气外显,“这便是我想要的关系。” 韶陌寒感觉心跳猛然一顿,他有些气急的一把推开桓沐风,“莫名其妙!” 看着韶陌寒头也不回快步离开的背影,桓沐风没有追,而是背靠着墙,闭上眼睛,站在原地慢慢平复着心中燃烧的火焰。不知道过了多久,桓沐风终于睁开了眼,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但心中仍有一块阴霾挥之不去。 韶陌寒一路不停的往韶府的方向走,心中又惊又怒,心绪繁复到脑海一片空白,只想快点离开,回到自己家去。 “少爷,少爷!”韶陌寒的身后传来了竹笙的声音,“少爷!可找到你了。牵个马车的功夫少爷就不见了,听说是被九王爷拉走了?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可叫我好找!” 听到“九王爷”三个字的时候,韶陌寒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跳了一下,随后强自按捺下心头不知名的火气,缓了口气才道:“没事,我先行一步而已。拿上素韵了吗?”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8节 “拿上了。连素韵都没带着,少爷您这是去哪了?” “没去哪,回府吧。”说罢,韶陌寒又继续快步往前走。 竹笙挠了挠头,嘀咕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随后,竹笙想起来了什么,冲着韶陌寒的背影叫道:“少爷!咱们有马车啊!” ……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韶陌寒躺在床上,混乱的内心仍旧没有得到疏解。他的脸上还有些发热,心跳依然很快,嘴唇上也还留着桓沐风带给他的触感。 韶陌寒烦恼的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在巷子里的情景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又想到了与桓沐风相处时的种种情形,又想到了罗绅……那个不堪回首的晚上。 韶陌寒猛然坐起,拿起床上的瓷枕敲了自己脑袋一下,疼痛暂时让他的脑海空白了下来,也让他暂时停止了无边无际的回想。 “今日,真是莫名其妙!”韶陌寒再度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上头,好像这样就能把种种烦恼挡在外面。 而桓沐风出了巷子之后,脚步很慢,似是在思索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前面,漫无目的的走。直到回到王府,阿力有些焦急的问桓沐风去了哪里,桓沐风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随便走走而已。” 说完便没有再理阿力,径自回房去了。 在自己房中坐下,桓沐风就把目光放在某一处,久久没有动作。他以为,冷淡的韶陌寒对自己是特别的,只有自己能看到他淡淡的笑意……他以为,韶陌寒从来不会在人多的地方驻足,早早的就会走开……他以为,自从他从罗绅手中救了韶陌寒之后,韶陌寒多少能明白一些自己的心意……他以为……………… 韶陌寒推开自己,一脸惊怒的表情迟迟停留在桓沐风的眼前,桓沐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嘴角露出苦笑。原来,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痴心妄想罢了。 今晚的一弯残月很迷蒙,暗淡无光,一如那两个内心迷蒙的人。 之后的几天,桓沐风又陪那多在京城四处逛了逛,待皇帝回京之后,设宴款待、商讨军器之事等等,就不在桓沐风负责的范围之内了。韶府与妙音坊都没有什么动静,韶陌寒没有再出现过,桓沐风也没有再找过韶陌寒,二人之间就这样僵着。 野猪袭击之事有了些眉目,桓沐风等人也去皇宫上了早朝。 “回皇上,臣已调查过霁云山附近的人家,那野猪是附近田地的农户捉到准备剥了皮做皮具的,没想到这野猪太过凶猛,竟挣脱了束缚逃跑,还跑到了霁云山上来。秋猎前巡逻的士兵有懈怠,臣已将他们送往大理寺查办。具体事宜还请皇上定夺。”张斯泰呈上一道折子。 桓沐阳看过调查经过,“张卿这汇报写的很详细。” 韶远清站了出来,“陛下,此次事件非同小可,只怕所有负责秋猎事宜的官员都要细细查问。而负责的人更是免不了要受责罚。” “嗯。此事交由大理寺处理。张卿,此次事件你责无旁贷,贬你为鹭州县令,三日后上任。” 张斯泰跪下磕头,“臣遵旨。” “其他人等的处罚,由大理寺审查后再做定夺。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情看上去是告一段落了,今日的汇报怕是并不能打消所有人的疑虑,然而这还要看皇上怎么说。桓沐风也没去多想,事情有人去调查,那就让该操心的人操心吧。 退了朝桓沐风并没有马上离开皇宫,而是和相熟的人聊了聊,又四处走了走。尽管桓沐风一直谈笑风生,保持着平常的样子,但眉宇间的一点点愁绪仍是被亲近的人看了出来,比如他的亲妹妹桓沐雪。 “九哥,你怎么啦?不开心吗?”御花园中,桓沐雪给湖中的鱼儿们喂食,而桓沐风则坐在湖边发着呆。 听到桓沐雪叫自己的声音,桓沐风才回过神来,“没有啊。” “少骗人了。瞒的过别人,瞒不过我。分明就是有心事。”桓沐雪喂完了鱼,拍了拍手,坐到桓沐风对面的石凳上,“心事要说出来才会好过一些,说吧,我听着。” 桓沐风看了一眼桓沐雪,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桓沐雪有些不满的撅起嘴,“怎么啦?跟自己妹妹有什么不能说的。看样子,难道是为情所困?” 这一句便说中了,桓沐风的神情变了一下,虽然很快,但还是被桓沐雪发现了。 桓沐雪睁大了眼睛,“九哥有心上人了?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九哥如此烦恼?以九哥这样的身份地位,相貌文采,姑娘们还不上赶着嫁给你?” 桓沐风脑海里浮现出韶陌寒清冷的样子,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也以为这世上没有我搞不定,琢磨不透的人。但是,他出现了……” ☆、赔罪 桓沐雪从未见过桓沐风如此困扰的样子,“那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像这样的人,性格也会比较孤僻吧?” “……是啊。” “性格孤僻的人,心思大多很复杂,但有些又很单纯啊,这并不矛盾。他们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接触外界的事,一旦遇到的事太多,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他们就会想的很多很多,把自己绕进一个又一个的圈子里。也正因为他们接触的人和事少,所以很多人对待情感其实都很单纯。” 桓沐雪扔了一颗石子进湖里,漾起的波纹就如同桓沐风的心,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桓沐雪又道:“对待这样的人,只能温火慢炖,太过急切的让他们去接受一些超出承受范围的东西只会让他们把自己缩进壳里,任你怎么逼也不肯再出来了。九哥你是否有什么做的过于急躁的地方?” 桓沐风细想了那晚的每个细节,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醒。一直以来他对韶陌寒,都是慢慢的去融化他筑起的那层坚冰,怎么一看到韶陌寒被女人围着,心中的妒意就冲昏了头脑了呢? 或许是自己的方式太专断,让韶陌寒一时间无法接受? 桓沐雪见桓沐风眼神清明了许多,又道:“九哥聪明一世,可不要糊涂一时啊。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就去找她赔罪吧。无论她对你态度如何,你都要放下架子,耐心的坚持。抱得美人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桓沐风笑了笑,眉间的愁绪终于散了开,“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懂的倒不少。” 桓沐雪得意的扬了扬头,“那是,咱们都是一个娘生的,不要以为就你聪明。” “不过,你才多大,怎么会对人心了解的这样清楚?” 桓沐雪歪着头,道:“六姐就是个孤僻的人,我观察她很久了。三哥有时也这样。不过他们性格很不一样,我还是更愿意跟六姐相处。” 月盈公主桓沐璇,与成冲王桓沐阡同为余太妃所生,性格寡淡清冷,很少与人打交道,但并不像桓沐阡那样跋扈刻薄。 “好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啦。”桓沐风觉得轻松了许多,或许该去见见韶陌寒了。 桓沐雪做了个鬼脸,“祝九哥早日抱得美人归。” …… 走在街上,阿力问桓沐风:“王爷喜欢的人,是否就是韶二公子?” 桓沐风挑了挑眉,“你听到我和雪儿说话了?” 阿力腹诽,一直跟在王爷身边,怎么可能没听到?但他没有这么说,“无意间听到的而已。想来王爷喜欢却搞不定的那个人,就是韶二公子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看不出来吗?自从王爷开始跟韶二公子接触之后,时不时的就要与他见上一面,而且近来王爷最关心的,不就是韶二公子嘛?” 桓沐风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走,“嗯,就是陌寒。” “可这韶公子是男子,这……” 桓沐风停下脚步,瞥了一眼阿力,“那又如何?” 阿力干笑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咱们接着走吧。” “最近妙音坊有陌寒登台的场次吗?” 阿力想了想,道:“听说韶公子很久没在妙音坊出现过了,为此妙音坊的客人也少了一些。” 桓沐风停下了脚步,换个方向继续走,“我去韶府,你先回去吧。” 到了韶府,管家的说法依旧是韶陌寒抱恙在身,不便见客。 桓沐风心中苦笑,这理由苍白无力的很,可是他偏偏就无可奈何。于是桓沐风只得回到王府,思索着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 韶陌寒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太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只知道令他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是桓沐风。而那晚桓沐风的话,韶陌寒细细回想过了,他意识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确定,但是桓沐风强吻自己的行为让他十分生气。罗绅对他用强的那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阴影,而桓沐风无疑是揭开了他尚未愈合的伤口,让他怎么不疼? 心中越想越生气,韶陌寒弹筝的手劲也越来越大,曲声越来越激昂…… “锵……”筝弦断了一根,韶陌寒愣愣的看着断了弦的筝,久久没有反应。 直到竹笙听到声响之后走过来,唤了韶陌寒几声之后,韶陌寒才回过神来。 “少爷,我去为您取弦来?您的手没事吧?”竹笙看着呆愣的韶陌寒,有些疑惑。 韶陌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次筝弦是自己的,没被动手脚,手没有受伤。他想起丝竹大赛最终赛的那晚,自己的手指被弦割伤,十指连心,非常疼,他还必须要坚持演奏完。而桓沐风为自己包扎的时候,那认真的样子,似乎连痛觉都在他温柔的动作下减轻了许多。 “少爷?” 竹笙的呼唤打断了韶陌寒的思绪,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去取弦来吧。” 到了晚上,韶陌寒静静的在房中看书,似乎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进入了他的映雪阁。 “身体抱恙的你,可有好些?”桓沐风抱胸倚着廊柱,对着韶陌寒的窗子,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轮廓愈发的柔和。 韶陌寒闻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像没看到一样低头继续看书,什么也没说。 桓沐风就这样站在外面,韶陌寒不说话,他也没出声,安静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知过了多久,韶陌寒终于出声,只是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书卷,“王爷又来做梁上君子了?” 见韶陌寒终于肯理自己了,桓沐风才推开门走了进来。桓沐风在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和以前一样,给自己倒了杯茶。 “白天听管家说你身体抱恙,我想来探望一下你,于是便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王爷请回吧。”韶陌寒的语气清冷,就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疏离。 “你没事,可是我有事啊。”桓沐风的语气微微的有些可怜,但这并没有感染到韶陌寒。 韶陌寒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依旧清冷,“王爷有事就去找大夫医治吧。” “大夫是治不了的。”桓沐风叹了一口气,看着韶陌寒,“只有你能治。” “啪”,韶陌寒合上书,还是没有看桓沐风一眼,站起身走向书架,“韶某没学过医术,王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桓沐风也站起身,走到韶陌寒的身后,语气放轻,“那晚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呃……” 韶陌寒放书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挑选起书来,并未做回应。 一向口齿伶俐的桓沐风第一次不知该如何说,磕磕绊绊的道:“我知道你可能很生气……我也有些懊恼……今天来给你赔个不是,不求你立刻能原谅,只要你不再生气就好……” 韶陌寒挑好了书,转过了身,终于看着桓沐风,“我并没有生气,王爷多心了。” 桓沐风露出了笑容,“还说没生气,你的眉头一直是皱的。” 桓沐风伸手抚着韶陌寒的眉心,韶陌寒本想避开,却奈何身后就是书架,避无可避。韶陌寒比桓沐风矮半个头,此时韶陌寒整个人都笼罩在桓沐风的身影之下,这让韶陌寒有些莫名的心跳加速。 “以前就说带你去闻涛城好好的散散心,可惜一直被各种事绊住,没能兑现。最近若是没什么事,不如就去一次闻涛城吧,你只需要跟着我走就好,其他所有的事都有我来负责,不用操心。就当做,是我给你赔罪了。”桓沐风略带磁性的声音缓慢而温和,好似能让人不想去拒绝。 韶陌寒低着头,没做声,从桓沐风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桓沐风知道,没有拒绝,那么接受的可能性就不会小。 桓沐风低下头,凑到韶陌寒耳边,“就是喜欢你这幅样子,总是让我忍不住想要……”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耳边还有一阵热气,再加上有些暧昧的话语,这些都让韶陌寒的脸红了起来,心跳更快了些。 韶陌寒强作镇定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桓沐风没有说完,他看着韶陌寒红起来的侧脸,心下很满意,于是轻笑了两声,又对着韶陌寒的耳朵轻吹了一口气,才道:“明天我来接你。” 说罢,桓沐风就转身离开,帮韶陌寒带好了门。 韶陌寒呆呆的站在原地,脸上的温度没有退却,过了好一会才消化了桓沐风的话。韶陌寒扶着额头,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还没答应要去呢! 转天早上,桓沐风就等在了韶府门口,他自己骑在马上,阿力赶着马车。 韶陌寒这一夜睡的并不太好,起床之后又听竹笙说王爷等在门口,草草的洗漱更衣就先出去看看,眼睛下面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青黑色。 桓沐风看到韶陌寒出来,露出微笑,“准备好了吗?” 韶陌寒没什么精神,恹恹道:“太突然了,什么都没准备。” 桓沐风笑了两声,下马走到韶陌寒身旁,拉上他的手往马车上带,“什么都不用准备了,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人来了就够了。” “等一下……”韶陌寒顿住脚步,桓沐风也只得跟着停下来,“待我回房稍作准备。” 桓沐风轻笑,“好。” 简单跟家人交待了几句,韶陌寒便带着竹笙出来了。阿力和竹笙赶车,韶陌寒坐进马车上,桓沐风在前面骑马,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其间阿力怕自家王爷累着,就让桓沐风上马车去歇着,自己骑马。于是马车中,就是桓沐风和韶陌寒二人独处。 虽然他们各做各的事,桓沐风看着窗外赏景,韶陌寒看着自己带上的书,但韶陌寒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昨晚桓沐风几个轻飘飘的动作搞得韶陌寒的心境都产生了变化,虽然他还是有些懵懂,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这个事实他已经意识到了,或者说也许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一直都在刻意的回避。 “现在去闻涛城,也还算是好时候。秋高气爽,虾蟹也肥美。要是再过一阵子,入了冬,就不大好了。你喜欢吃虾吗?”桓沐风转回头,看着韶陌寒。 韶陌寒有些心不在焉,自从桓沐风上了马车之后。书卷上的字没看进去几个,就连桓沐风的话也没听进去。 桓沐风见状,坐到了韶陌寒旁边,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语气微微不满道:“发什么呆呢?” 韶陌寒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睁大了眼睛,道:“啊?” 这呆傻的样子让桓沐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凑近了韶陌寒,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真是想把你吃掉啊。” 韶陌寒的脸“噌”的红了,看着桓沐风盛满笑意的眼睛,不知所措。 ☆、遇袭 桓沐风伸手在韶陌寒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傻了?” 韶陌寒回过神,瞪了桓沐风一眼,重新拿起书来,不再理桓沐风。 “哈哈哈……”桓沐风笑着抽掉了韶陌寒手中的书,把他扭过来面对自己,又轻轻抚了抚韶陌寒的眼眶,温声道,“瞧你,这几天没睡好吧?睡一觉吧,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暧昧让韶陌寒有些别扭,他点了点头,便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 桓沐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喏,给你靠。” 韶陌寒睁开眼睛,瞥了桓沐风一下,又继续闭眼。 桓沐风笑着给韶陌寒加了个靠垫,才继续看着窗外。 天色渐暗,桓沐风正打算叫醒韶陌寒,就听到“笃”的一声,车厢震了一下,随后马匹一声长嘶,马车也停了下来。 睡着的韶陌寒被惊醒,问道:“怎么了?” 桓沐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车壁的某一处,韶陌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支箭的箭头。 驾车的竹笙敲了敲车门,对里面说道:“王爷,少爷,这里不太对劲。” 桓沐风道:“我下去看看,你在车里别动。” 韶陌寒还想说些什么,桓沐风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 阿力拔下了箭查看,嗅了嗅,又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然后递给桓沐风:“是□□,箭头没有喂毒。” 桓沐风接过箭仔细观察,然后道:“看上去是一支普通的□□,但是箭头要锋利得多。有人在附近埋伏,你们小心,先保护陌寒。” 车里的韶陌寒不明情况,想要下车,却被竹笙制止住,“少爷,你不会武功,不要下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竹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是听王爷定夺吧。” 桓沐风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声和树叶的摩擦声,但是这样的安静反而透露着诡异。 “阿力,把飒星剑拿来。” 虽说他们是出来游山玩水,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桓沐风还是带上了这柄名剑,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桓沐风向着四周喊道:“不知是哪路好汉在此?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一见?” 周围依旧很安静,没人回答桓沐风的话。 “竹笙。”桓沐风低声唤道。 竹笙凑了过去,警惕的看着周围,“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武功如何?” “只会一点点拳脚功夫。” “那等一会你掩护陌寒骑马先走。” 竹笙吃惊的看着桓沐风,“那王爷你怎么办?” “你们不用管我,我功夫还可以,能够自保。我骑的那匹马是良驹,可日行千里,等一会一定要让你家少爷骑上先走,明白吗?” “可是王爷……” 桓沐风继续与暗中藏着的人说话,打断了竹笙,“怎得如此胆小?不敢出来吗?” 这时终于有几个蒙面黑衣人蹿了出来,为首的一个道:“留下钱财。” 桓沐风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几位真是有胆色。” “少废话。不然就把命留下!” 桓沐风笑着摇了摇头,“阿力,把钱都给他们。” 匪徒头子接过了钱袋掂了掂,又道:“看你们应当是大富大贵之人,就这么点钱?最好老实把钱都交出来,不然……” 几个匪徒都亮出了刀,桓沐风的余光能看到不远处有□□对着他们。 桓沐风给竹笙递了个眼色,竹笙犹豫了一下,随后慢慢的向马车的方向靠。 “出门在外,哪能带那么多钱?不如让我的下人回去取一趟?”说罢便让阿力去解栓在马车上的马。 “别动!”匪徒见阿力要解马,大声呵斥。 竹笙对车里的韶陌寒小声道:“少爷,等一下您就下车骑上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尽管韶陌寒对眼下的情况很担心,但他也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成为累赘,只得点了点头。他波澜不惊的从马车上下来,好像只是为了和自己人站在一起。 “不动怎么回去取钱呢。”桓沐风打开扇子摇了摇,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不许动就是不许动!”匪徒头子对旁边的人道,“把他们绑了。” 桓沐风扇着扇子,继续笑道:“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呢?” 匪徒头子没再搭理桓沐风,而是对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几个人拿出绳子向他们走去。 桓沐风不经意的转了下头,给竹笙递了个眼色,随即合上扇子,在手掌上打了个转,快速掷向其中一个走过来的匪徒。 飒星剑出鞘,寒光乍现,桓沐风的眸色也变得幽深起来。 “就是现在,少爷快跑!”竹笙将快马的缰绳交给韶陌寒,韶陌寒反应迅速的上了马,竹笙则上了另一匹马。 韶陌寒回头担忧的看着桓沐风,“要平安的回来。” 桓沐风露出一抹笑容,“好。” 韶陌寒驾起了马,马飞快的跑了出去,竹笙跟在他的后面。情况发生的太突然,匪徒来不及拦住他们,匪徒头子狠声道:“追!” 桓沐风长剑一横,拦在他们前面,冷声道:“先过了我这关。” 六个匪徒同时冲上,桓沐风的剑光一闪,首先挑飞了一个人的武器。这些人见桓沐风不好对付,便用口哨呼唤暗处的同伴。 “阿力,你去解决他们!” “是!”阿力抽出腰间携带的软剑,奔向使用□□的匪徒。 桓沐风快速的变换着身法,周旋于六个匪徒之间,然而这六个匪徒配合默契,身法也极其灵活诡异,桓沐风一时间难以找到突破口。其中一个人手上突然飞出一道寒光,桓沐风反应极快的闪避开,仍是在胳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桓沐风暗道,这群人不是善茬,而且分明是要下杀手,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强盗。 不远处飞来一支箭,被桓沐风一剑挡掉,却给围攻他的黑衣人带来了可趁之机,其中一人滑到桓沐风身后袭向他的后背,桓沐风动作极快的闪了开,一剑刺入身后之人的肩膀,抬腿后踢向其他人,他发现阿力身上已经挂了伤,便过去支援。 “王爷!这些人很难对付,不像普通的江洋大盗,很可能是某个江湖门派的高手!而且他们很擅长暗器!”阿力根本无法近那些人的身,暗器难防,能不被打中已是不容易了。 “尽量找出他们的破绽,快攻,不要拖延时间。” 六个黑衣人对他们已经形成了包围圈,桓沐风挽了朵剑花,先发制人,剑光快如闪电,已经很难让人看到身形。阿力虽不及桓沐风快,倒也稳,不让敌人找到自己的破绽。 缠斗了许久,双方仍在胶着状态,突然,六个匪徒齐齐跃起,六把刀相接,组成一个刀网,劈向桓沐风和阿力。桓沐风和阿力只得各自往一方躲,却不料几支镖紧随其后,又把他们往后逼了逼。 被这么一逼,桓沐风离断崖已经很近了。此时桓沐风额头已经渗出汗水,这帮人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阿力小心!”一个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对着阿力射出一支箭,阿力闪躲不及,被射中了小腿。 六个黑衣人又攻向桓沐风,桓沐风挡的住他们的刀,但暗器却是防不胜防,只得步步后退。突然,其中一个黑衣人拼着被刺伤的危险一掌袭向桓沐风,桓沐风与他对上一掌,却被劲道十足的掌风反震出去,跌入身后的悬崖! “王爷!”阿力不顾腿上还插着箭,拼命的往前爬,可为时已晚,桓沐风已不见踪影。 与桓沐风对掌的黑衣人已经倒地不起,其他人过去查看时,他已是七窍流血经脉尽断。黑衣人们见同伴没救了,又去断崖边上望了望,似乎是确认了桓沐风不会再有爬上来的可能,便收起了兵器准备回撤。 阿力狠狠的盯着这些人,声音被气的有些发颤,“居然敢对昭瑞王下杀手,你们也不怕遭到通缉吗?” 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带头的人冷笑一声,走近阿力,“这里只有你一个活口,你觉得我们会怎么对待你?” 阿力啐了一声,“脸都不敢露出来,真没种!” 带头人抬起刀,正要砍落,只听“叮”的一声,他的刀断成了两截,地上钉着一把匕首。 “还不快滚?”一个声音响起,却看不到人,四周回荡的回声说明了此人内力深厚。 那几个黑衣人的眼中露出惊慌的神色,飞快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暗器以及同伴的尸体,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 阿力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还是腿上的疼痛使他意识到自己逃过了一劫。 一抹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极快的掠过阿力身前的土地,下一刻,原本插在地上的匕首已经不见了。 “呃……这位……”阿力刚想向恩人道谢,却发现四周早就没有人影了。 “嘶……”阿力已经开始冒冷汗,这时他意识到,自家王爷不知生死,必须立刻找人去悬崖下寻找。 没有大夫在场,他不敢贸然拔箭,只得忍着剧痛站起,扶着树单腿蹦着走,只是走了没多远便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过了没多久,有马蹄声传来,韶陌寒就近找了官府带人赶到这里,看到眼前一片平静的景象,韶陌寒有些难以置信。 “少爷,那个人,是不是阿力?”竹笙看到了不远处的树下有个人倒在那里。 他们连忙赶了过去,看到阿力身上的伤口顿觉触目惊心。 竹笙下马,小心的扶起阿力的上半身,轻轻的推着他,“阿力?醒醒!” 阿力的眼球动了动,终于艰难的睁开了眼,还没等清醒过来,阿力就喊出口:“王爷!快救王爷!” 韶陌寒听得心里一揪,赶忙扶过阿力,拍了拍他的脸,“阿力,你家王爷在哪?他怎么了?” 阿力被这么一拍,清醒了些,他晃了晃脑袋,认清了眼前的人,焦急道:“韶公子!王爷被打落山崖,要快点叫人去崖下寻找!” 韶陌寒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身体也止不住颤抖起来,“打落……山崖?” 竹笙见韶陌寒状态不对,连忙扶好韶陌寒,让他倚着树,随后对一起来的官差道:“几位大哥,麻烦你们赶快回去找人去山崖下搜寻昭瑞王,再派一辆马车,一个大夫,带一些伤药,这里有昭瑞王府的人受了重伤!” ☆、迟到的爱 官差一听是昭瑞王出事了,立刻回去寻求支援,又留下几个人在这里看着,以防再发生什么状况。 韶陌寒呆呆的靠着树,眼神没有焦距,脑袋也浑浑噩噩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被打落悬崖,是不是意味着…… 韶陌寒的心脏突然像针扎一样痛,痛得他不得不捂着胸口蹲下身……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痛……回忆起分别前,韶陌寒看桓沐风的最后一眼,那是桓沐风的笑容,他似乎总是这样笑着,带着暖意,好像能感染到其他人…… “少爷?”竹笙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韶陌寒,韶陌寒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 又要看顾阿力,又要留意着韶陌寒,竹笙心里叫苦不迭,只得拜托官差帮忙照顾阿力,他去安慰一下韶陌寒。 “少爷,已经有人回去报信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寻找王爷的,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他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他答应过的……”韶陌寒低着头,低喃着,声音喑哑无力。 “少爷……”竹笙有些心疼,韶陌寒哪怕再难过,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韶陌寒抬起头,眼神空洞,他缓缓站起,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嘴里还呢喃着:“没有看到人,就说明还有活下来的可能,要找到他,要找到他……” “少爷!”竹笙拦住韶陌寒,“官差已经在赶来了,少爷你不要冲动啊!” “放手!”韶陌寒挣扎着,“放开我!让我下山!我要去找他!” 韶陌寒不知哪里来的劲道,让竹笙差点脱手,竹笙索性从后面抱住韶陌寒的腰身,“少爷!别这样,你冷静点!” “放开我!……”韶陌寒还在挣扎,那痛苦的样子见者揪心。 竹笙拼命拖住韶陌寒,大喊道:“少爷!等官差来了咱们再一起去找好不好!你一个人下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怎么跟老爷交代!你也想想王爷的感受啊!”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韶陌寒的动作放缓,竹笙见韶陌寒稍稍稳定了,便引着韶陌寒靠着树坐下,“等官差来了咱们立刻就去,少爷你现在要休息一下,多保存些体力。” 韶陌寒的眼神依旧空洞,愣愣的看着前方,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神和感知。 “少爷……”竹笙在韶陌寒身边坐下,小心的问着,“少爷你对王爷……应该不仅是友情那么简单吧?” 韶陌寒听到了竹笙了话,只是似乎过了很久才传入他的大脑。 友情?他不懂……他只是明白自己一再的受着桓沐风的影响,情感好像越走越深入。跟桓沐风在一起时,他会出现很多种情绪,会笑,会生气,会茫然,也会焦虑……看桓沐风一个人面对危险时,他会担心,听到桓沐风坠崖时,他会难过,会心痛。这种复杂的情感超出了他的认知,以前的他会无视,甚至逃避,而现在…… 竹笙见韶陌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试探的问:“少爷……你是不是,喜欢王爷啊?” 喜欢……吗?…… 韶陌寒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桓沐风曾经拉过他的手,而他不觉得嫌恶,只有在小巷里的那次,被桓沐风捏的生疼,他才想要挣开。那时桓沐风说,这便是他想要的关系。韶陌寒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那是什么关系,只是那时有些畏惧,从而不敢面对。 “我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关心过一个人。哪怕是三少爷在外远游总也不回家,少爷的担心也没表现的这么明显。”竹笙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说,想了会才道,“我觉得王爷对少爷也不是一般的好,甚至不比老爷和大少爷差。而少爷你自从认识了王爷以来,似乎变了,以前少爷的眼中只有乐器,关心的只有音律,自从认识了王爷以后,少爷关心的事情似乎多了起来,情绪也变多了。” 竹笙顿了顿,又道:“我日日伺候少爷,所以看的很清楚,少爷对王爷,与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韶陌寒的心又开始抽痛,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场景,桓沐风的笑容,桓沐风对他说的话,桓沐风鼓励他的眼神……他终于开始明白那种感情应该是什么,只是好像晚了些……韶陌寒双臂环着膝盖,将自己的头埋进臂弯里,他有太多的思绪需要整理。 竹笙看着韶陌寒,叹了一口气,又看向远处,希望支援的官差快点来。 又过了一会,大批的官差终于赶到,唯一一切正常的当事人竹笙向捕头做着说明。 乔捕头了解了事情的前半段,叫了大夫给阿力医治,又向阿力了解了一下后半段发生的事。乔捕头眉头紧锁,“这么说来,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 “你们两个,送这位伙计回去医治。你们几个,留下来查看现场有什么蛛丝马迹。剩下的人,跟我一起下山找人。”乔捕头很快安排好各项事情,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桓沐风。 韶陌寒听到要下山找人,立刻站了起来,但突然的起身让他有些头晕,险些栽在地上。竹笙见状,赶快过来扶着韶陌寒,劝道:“不然少爷你回去休息吧,我去跟着官差找人。” “不,我没事。”韶陌寒倔强的挣开竹笙的手,跟上官差的步伐。 竹笙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乔捕头询问着竹笙是否有问题,竹笙只是摇了摇头,“就让少爷跟着吧。” …… 从山崖到崖下大概有二十几丈高,崖下是一条河流,大概处于中游的河段,由于前方不远有坡度,水面落差较大,所以这一段的河水比较湍急。 他们先是骑马,再是走路,等到了崖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要找人会比较困难,他们点着火把摸索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悬崖下方的位置。然而,这里并没有桓沐风的人影,只有狭窄的河岸和湍急的水流。 韶陌寒的心情此刻就如同河流一样,很急切。他四下的看着,哪怕是一片衣袂也好,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乔捕头,你看,这里似乎有被锐器划过的痕迹。”一个捕快说道。 他们举着火把往山壁上看,距离地面大约十七八尺的位置,有一道划痕,划痕不长,也没有继续延伸下来,似乎是在那里就停住了。 “王爷有一把御赐的飒星剑,会不会是剑痕?”竹笙道。 乔捕头细细的观察着,半晌才道:“嗯,很有可能是剑痕,而且这痕迹很新。王爷很可能就在附近,大家继续找!” 听到乔捕头的话,所有人开始以剑痕为中心,四处搜索起来。韶陌寒心中很不安,这河岸并不宽,如果在岸上,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会不会……是掉进了河里,被河水冲走了?”其中一个捕快自语道。 “乔捕头!找到一把剑!” 乔捕头接过剑,又拿给韶陌寒和竹笙看,“这是不是王爷的剑?” 韶陌寒的心头颤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见韶陌寒没有反应,竹笙便点头,“是的,是飒星剑……” 飒星剑上的花纹繁复精美,看过就不会忘记。 找到剑的官差道:“只发现了剑,没有看到人。” 韶陌寒觉得心里闷闷的,他不敢想象桓沐风的状况,他希望能找到桓沐风,但又很害怕,他怕被找到的桓沐风已经是一具尸体。 找过了周围都没有发现之后,乔捕头决定派人回去向上级汇报,请求加派人手,扩大搜索范围,再找几个人下水,看看有没有线索。 “天色很晚了,不然韶公子先回去休息吧。”一个王爷就已经够他头疼了,他不希望这位当朝太傅的儿子再出什么状况。 “我没关系。”韶陌寒只回答了这一句,便继续沿着河岸寻找,仔细的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乔捕头觉得有些头疼,只得又跟竹笙重复了一遍,希望竹笙能劝劝韶陌寒。 竹笙摇了摇头,“少爷就是倔脾气,谁劝都没用。我会陪着少爷的,乔捕头放心吧。” 乔捕头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韶陌寒一心只想着找到桓沐风,并且希望他没事,至少人要活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进水,但自己似乎浑然不觉。 “少爷,休息一下吧,至少吃点东西,补充一□□力。” “我不饿。”火把发出的光芒映照着韶陌寒的侧脸,眉宇间已显疲态,但是他的眼神异常坚定。 “少爷,再怎么样也要顾惜一下身体啊。”平时竹笙就对韶陌寒的倔脾气感到很无奈,此刻更是如此。谁都说不动韶陌寒,只有桓沐风的话似乎能够影响到韶陌寒,然而,他们要找的就是他。 无论竹笙怎么劝,韶陌寒都没有停止寻人,一刻都不愿耽误。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韶陌寒一夜没睡,不停的在寻找,却还是没有找到桓沐风的踪迹。 连竹笙都觉得疲劳了,更何况平时养尊处优的韶陌寒。可韶陌寒似乎就是没有感觉。 “少爷……天都亮了,休息一会吧。”竹笙快要看不下去了,他在想要不要抓住韶陌寒把他绑起来。 韶陌寒没有理会竹笙,弯下腰查看着灌木丛,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轻叹一声,直起身来时,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少爷!” 在韶陌寒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只有竹笙那一声焦急的呼喊,他的脑海里浮现的还是桓沐风的身影…… ☆、思念 睁开眼睛时,韶陌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韶陌寒的头有些晕,还有点疼,他慢慢的坐起身,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少爷,你醒啦。”竹笙给韶陌寒倒了一杯水,“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韶陌寒醒过神来,才惊道:“什么?一天了?我现在在家?” “是啊。”竹笙又给韶陌寒端了一碗药,拿起勺子准备喂他,“大夫说你疲劳过度,睡眠不好,又染上了风寒,所以要好好休息。” 韶陌寒推开药碗,掀起被子,打算下床,“帮我更衣。” “少爷……”竹笙放下药碗,把韶陌寒按回床上,“你风寒还没好,不能出去。” “我没事。”韶陌寒又要站起来,却被竹笙挡住,不让他起身。 竹笙一脸无奈道:“这个时候少爷你就别倔了,万一在外面又犯了风寒怎么办?到时候王爷还没找到,你先倒下了,这也是给大家添麻烦啊。” 韶陌寒觉得头更疼了,心里也很堵,“把药拿来。” 竹笙以为韶陌寒终于想通了,松了一口气,递了药碗给他。 韶陌寒一口气把药喝光,“药喝了,病会好的,在外面我自己也会注意。走吧。” 韶陌寒趁竹笙没反应过来时,轻轻推了一把竹笙,起身绕过他,自己换起了衣服。 竹笙开始头疼了,这韶陌寒倔劲儿一上来真的是很难劝。 “陌寒,你要去哪?”门口传来的韶远清的声音,听说韶陌寒醒来了,韶远清便过来看看,谁知一进来就看到他准备更衣出门。 韶陌寒听到父亲的声音,转过身,低头道:“父亲……我要和他们一起去找九王爷。” 韶远清走进他的房间坐下,道:“寻找王爷的人手已经够多了。” 韶陌寒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责,“如果我们没有去闻涛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能亲自把王爷找回来,我心难安。”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9节 韶远清的目光看着窗外,眼中的情绪让人很难分辨,“我也听了有关的汇报,这应当不是抢劫那么简单,如果是有人故意想要王爷的命,就算你们不去,他们也会想别的办法。” “什么?”韶陌寒有些难以置信,即便不是抢劫,他也没想过会有人想要桓沐风的命,他认识的桓沐风,不像是会跟谁结仇的人。 韶远清看出了韶陌寒的疑惑,长叹了一口气,道:“就算王爷没有仇家,想要刺杀王爷的理由也有很多,这世上本就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王爷岂不是很危险?”韶陌寒开始焦虑起来。 韶远清摇了摇头,道:“那伙人当时都没有立即追杀,据王爷的随从说,当时有神秘人出来解围,想必会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更何况……” 韶远清看向韶陌寒的眼神变得幽深,“王爷有可能已经身亡……” “不!”韶陌寒的眼睛睁大,立刻反驳,“还没找到人,还不能下定论……” 韶远清有些诧异的看着韶陌寒,他眼中的惊慌全被韶远清看在了眼里,从小到大他都没看见这个对一切都很淡漠的二儿子这样惊慌。 “我现在就去一起寻人……” 韶陌寒刚迈出一步,就被韶远清叫住,“站住。” 尽管心急如焚,韶陌寒还是站住了,他不想忤逆父亲。 “你刚刚才染上风寒,而且你也不会武功,体质没有那些官差好,你去做什么?” “可是……” 韶远清抬手,打断了韶陌寒,“你就在家好好休养。竹笙,好好看顾少爷,如果少爷还是执意要去,就把房门锁起来。” “父亲!” 韶陌寒还想再说什么,但韶远清已经起身,“最近国事繁忙,你就不要再让我操心了。” 看着父亲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容,韶陌寒的话全梗在了喉咙了,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可是他也同样放心不下桓沐风,他很想亲自去找…… 待韶远清即将走出房间,韶陌寒忍不住道:“父亲,我还是……” “唉……”韶远清叹了一口气,对竹笙道,“竹笙,锁门吧,饭和药按时送。” 竹笙看了一眼韶陌寒,又看了一样韶远清,虽然很担忧韶陌寒,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韶远清和竹笙都出了门,韶陌寒想在门关上之前迈出去,却不及竹笙的速度快。 韶陌寒抓住门框想要把门拉开,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他只得拍着门,“竹笙!把门打开!” “少爷,老爷也是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你别怪我们……”竹笙说完,暗暗的说服自己不能心软,就离开了。 听到了竹笙离开的脚步声,韶陌寒也不再白费力气,他颓然的靠着门,一会便无力的滑坐到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某个位置,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此时韶陌寒满心的都是桓沐风的影子,他想象过桓沐风坠落山崖后可能出现的情形,每一种都令他心如刀绞。他也安慰过自己,桓沐风武功很好,或许他坠落的过程中已经借助什么东西避免了自己摔伤,他只是去什么地方休息了,还没回来而已……然而这种念头越想越是苍白无力……如果桓沐风安然无恙,又怎么会不立刻想办法报平安呢?他们已经找了两天了…… 韶陌寒仰起头,头磕在了门上,但是这样的微痛似乎能让他缓解一下心里的痛。他缓缓的用头撞着门,力道不轻不重,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这不是他平时的淡漠,而是一种麻木。 一直到傍晚竹笙来送饭,韶陌寒依旧坐在原地,让推开另一扇门进来的竹笙吓了一跳,“少爷,你一直坐在这里吗?地上这么凉,你的风寒还没好啊!” 竹笙赶快把韶陌寒扶起来,韶陌寒也任由竹笙扶着。 “少爷,你又何苦折磨自己……”竹笙把韶陌寒扶到床边坐下,又回去把托盘端过来,“吃点东西吧。” 韶陌寒接过碗筷,一点一点的吃着。折磨吗?他没想过折磨自己……只是茫然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便一直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这一想,就想了好久。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随即韶陌空的声音响起,“可以进来吗?” 韶陌寒点了点头,竹笙过去开门。 “事情太多,这才得了空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韶陌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神情依旧麻木。 韶陌空看出了韶陌寒的不对劲,便问竹笙,“陌寒怎么了?” 竹笙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斟酌了一会才道:“二少爷他……担心王爷的安危。毕竟我们是一起去的,但是王爷却没有回来……” 韶陌空看了看韶陌寒,在他床边坐下,“唉……我也很担心沐风。沐风贵为王爷,哪里经受过这样的事,吃过这样的苦头……” 韶陌寒低着头没有接话,手里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脸色也不大好看。 看到韶陌寒这副样子,韶陌空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韶陌寒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没事。” 韶陌空疑惑的看了看韶陌寒,又看了看竹笙,见竹笙也是一脸发愁的样子,便又问:“听闻你执意要寻找沐风,不肯休息,这才倒下。现在又是这般担忧的样子,以前可不见你如此关心过谁啊。这是怎么了?” 韶陌寒依旧低着头,好半天才道:“哥……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你会怎么想?……” 韶陌空被韶陌寒的话震惊到了,过了一会才道:“是沐风?” 韶陌寒抬起头,目光坦然,“是的。” 韶陌空又是一阵震惊,他慢慢平复着内心的惊讶,让思绪活络开,“且不说性别,沐风是王爷,你们二人若是要在一起,只怕阻碍不会小……虽说我朝民风开放,但皇室中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哥……”韶陌寒有些疑惑,韶陌空首先想的是他们二人的未来,而不是这件事本身,“你……不反感吗?” 韶陌空定定的看了看韶陌寒一会,随后微笑道:“我弟弟的眼光很好。” 韶陌寒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好。 “沐风是皇室中难得的好相与 ,哪怕是四王爷,如果不是知交的话,也还是会有一些不容易接近。我与沐风从小就是好友,很清楚他的为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韶陌空看着韶陌寒,又笑道,“从小到大,都没有谁让你如此在意过,你会喜欢沐风,就一定是动了真心。看到你能够敞开心扉,不再是把自己的内心关起来,做哥哥的我很欣慰。即便是两个男人,如果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听了韶陌空的话,韶陌寒很感动,被至亲认可,这无疑给了他更大的勇气去面对。 “沐风总是和你走的很近,想必他也是喜欢你的吧。嗯,沐风也很有眼光。”韶陌空的眼里充满笑意。 韶陌寒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只是没保持多久,又不见了,“他现在生死未卜……” 韶陌空也收起了笑容,表情凝重起来,“朝廷方面已经加派了人手,搜索的范围已经扩大到河的下游,怕是找也要找很久了……听说山壁上有剑痕,我想应当是沐风为了缓冲下落的力道而致。山壁上有生长出来的树木,可以稍稍减缓下落的速度和力道,飒星剑又坚固无比,如果沐风内力足够,应当不会摔死,最多是摔伤。” 听了这话,韶陌寒稍稍放下心来,但仍有疑惑,“可是山崖下只找到了剑,却没找到人。”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韶陌空目光放远,面色更加凝重,“找不到人,应当是掉进了河里。即便做了缓冲,落地时也难免受伤,用山壁来借力入水,会比落地要好。但是据阿力说,他之前跟人交手恐怕就受了内伤……也许落水时,他已经由于受伤而意识不清了……” 韶陌寒的心悬了起来,浓浓的担忧又袭上心头。 韶陌空见韶陌寒面色不佳,又安慰道:“这也比立即摔死了要强,至少现在是有生还的希望的。搜索范围扩大,你就不要过去了,以你现在的状况,身体会吃不消的。我会关注他们的进展,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来和你说,你在家安心养好身体就好。” 韶陌寒的眉头虽然没有舒展,但还是点了点头。有希望便好,活着便好。 韶陌空还是有些担心韶陌寒的状态,“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 韶陌寒仰起了头,似乎想要看到很远很远,“我很想他……” ☆、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忘了存稿箱只放到了9号orz前两天还特别悠闲的拿着ipad天天刷游戏,完全忘了发文qwq罪过罪过…… 又过去了五天,韶陌寒安分的在家没有出去,只是眉间紧锁的愁绪一直没有消散。 韶陌空每次也都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只能安慰韶陌寒,只是这安慰很无力,他自己都免不了要叹息。 这些日子,韶陌寒的房中从没有传出音乐声。韶陌寒经常在窗前发呆,连最爱的音律都没有再接触过,琴上已经落下了浅浅的灰尘,但是它的主人似乎已经将它遗忘了。 竹笙有些心疼韶陌寒,他轻轻的擦拭着琴,道:“素韵上从来没有过灰尘。少爷……你最近太消沉了,不如弹弹琴吧?” 韶陌寒转过头看着琴,接过了竹笙手里的布,细心擦拭着。但是擦拭了之后,他并没有弹琴,而是继续在窗前发呆。 竹笙叹息道:“少爷,你这些天饭也没吃几口,整个人都瘦了,也憔悴了。” 韶陌寒的身形本来就纤细,现在更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但是他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做别的事。 似乎连老天爷都感受到了韶陌寒的心情,这些天的天气一直都是阴的,看不到阳光和温暖。 乔捕头这些天心情也不大好,但不是忧伤,而是烦躁。县太爷催他,上面来的人也总是问他,一遍又一遍,但是他的答案都没什么变化。上面频频施压,下面迟迟找不到人,他这个负责的人要负的责有点大,那可是王爷…… 所以乔捕头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但还是要亲自出去找人。他也有点纳闷,这么大一个人,找了这么多天,这么多地方,怎么就能没了呢?水下也派人去找了,连块布料都没找着。 就在乔捕头又一次回县衙汇报的时候,外面突然来了个人报官,这一报可是不得了。 来的人是一个当铺的伙计,他手里拿的,是一块墨玉的桓字玉佩。 衙役一看到玉佩,立刻禀报了县太爷,乔捕头也留了下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刚有个人来我们铺子里当东西,看样子是个农民,手里拿的就是这个。”伙计指了指玉佩,“我们掌柜的一看这玉佩的字,就悄悄让我来报官,找了个借口把那个人留下了。” 县太爷的情绪有点激动,“快快快,快带我们去!” 这桓字玉佩是珍贵之物,皇室中人不会轻易弄丢的,所以,这很有可能就是桓沐风的玉佩! 到了当铺,伙计领着县衙的人找到那个农民,县太爷二话不说,就叫人把他带走。 农民吓的直喊:“我没犯事儿啊,老爷们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回到县衙,农民战战兢兢的在堂下跪着,县太爷一脸严肃的问:“你是怎么得到这块玉佩的?” 农民急忙摆着手,辩解道:“这可不是我偷的啊!大人您明察啊!” 县太爷打了个让他停下的手势,又道:“我没说是你偷的,你紧张什么。快老实交代,这块玉佩是怎么来的?” 农民看着县太爷的脸色,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媳妇儿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河里有这个东西,她就把它捡起来了。我们觉得应该挺值钱的,就拿到县城的当铺想换点钱……” “你不认识这玉佩上的字吗?” “小人不识字……” “……你们在哪里发现这玉佩的?” …… 那农民带着一众衙役官兵来到青石河下游的河畔,这个地方水势平缓,深度较浅,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青石山,青石县,青石河,这个地方的特色就是青石,满眼的碧色,给人清新的感觉。 “这里距离青石山那个悬崖,至少有二十里地啊……”乔捕头自语道。 “县老爷,就是这了。这里是个浅滩,水又清,我媳妇儿眼尖,就看见了那个玉佩,我们真不知道这东西这么贵重啊!”知道了这是皇室的东西,农民吓的满头都是汗。 “嗯……乔捕头,马上安排人手,拿上王爷的画像,到这附近的人家挨家挨户的查。如果有人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赏白银二十两。再派几个人在这方圆二十里搜,一寸土地都不能放过。” “是!” 农民又小心的问:“县老爷,要是没我什么事,我可不可以回家了?” “你?”县太爷眉毛一抬,“你给官差引路,带他们到附近的村子。” 农民抹了一把汗,“这附近最近的村子也要走上十里路,我媳妇来这儿洗衣服也是因为这里有野菜和草药可以挖……” “让你去你就去!” 于是紧锣密鼓的寻人行动在附近几个村落展开,一时间这里所有的村民都知道有位王爷失踪了。前往县衙说自己看到过王爷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看错人了,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直到转天,有个人跟乔捕头说自己看到过王爷,乔捕头还以为这个人也是来添乱的,正打算打发走,这个人就拽着乔捕头直接找到了一户人家。 乔捕头刚要发难,就看到屋里走出来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拿着钓竿的人正要出门,看到来人时还愣了好半天。 那人见中年人出来了,就迎上去,“钓叟,你前几天不是从河里捡回来一个人吗?快给官大爷说说。” 钓叟又看了看乔捕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哦,那个人啊,现在不在我这里了。” 乔捕头一听是从河里捡来的人,立刻拿出画像问道:“你捡到的那个人是长这个样子吗?” 钓叟看着画像,又想了想,点头道:“是的,那个小伙子长的挺俊,看衣着是个富家的公子哥,只是不知道怎么会从河里漂过来。” 乔捕头抓住钓叟的肩膀,紧张道:“你捡到他时,他怎么样?还活着吗?是不是受了重伤?他现在在哪?” 钓叟被问的一愣一愣的,道:“他那时候是昏迷的,好像是受了重伤,不过没死。但是带回来以后他就发了高烧,我每天都去不同的地方钓鱼,没法照看他,所以把他托给打猎的张二他家了。” 这钓叟家住的就比较偏僻,再加上平时总不在家,所以也没跟谁走的很近,找乔捕头的那个村民也是恰好碰上了,见官府在寻找,这才去报官的。 乔捕头眉头一紧,抓住钓叟肩膀的手更加用力,“张二家在哪?立刻带我去!” 钓叟吓了一跳,连声道:“好好好……” 乔捕头又喊上身边的人,“小邓,再去叫点人,小丁小谢跟我走。”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有几个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后,立刻利用轻功飞走,很快就没了踪影。 那个报信的人一路还在唠叨,“官爷,我这算是立了功了吧?嘿,钓叟他家住的那么偏,也就是我拾掇麦秆的时候看能看见了……” 乔捕头不耐烦道:“嗯,到县衙领赏钱去吧,你可以走了。”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那个人点头哈腰的道谢,随后便跑去领赏,速度很快。 张二家住的更偏远,走了很久都没走到,乔捕头有些着急,便问:“张二家到底在哪?你为什么要把王爷交给他?” “张二人厚道,心眼好,而且张二常年打猎,知道怎么治外伤,他自己也懂点医术。我们这可没大夫,要看病就得去县城。官爷您也知道,我们这离县城可不近。平时要是有个小伤小痛啊,我们都找张二。” 见钓叟这么说,乔捕头也只能耐住焦急跟着他走。难怪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王爷,原来是被人救走了。 “官爷,你们找的这个小伙子真是王爷?”钓叟转头问。 乔捕头点了点头,“如果你确定就是画像上的人,那就是。” 钓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王爷咋跑到这儿来受罪了……不过他倒是没溺水,看上去应该是自救过,就是不知咋的没上了岸……” 乔捕头也在思考着桓沐风掉进河里以后是什么情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桓沐风很命大。 在树林深处,有两间小木屋,被一圈简易的篱笆围了起来。屋外有一个灶台,还放着柴火,玉米,兽皮,腊肉,还有一些工具。树林里偶尔有几声鸟鸣,除此之外,清静得很。但是几个不速之客却打破了这种宁静。 “确定是这家吗?”一个人问。 “确定,这附近就这一家。”另一个人答。 “过去看看。” 三个人影在树上观察了一阵,见周围没有人,便从树上跳下,快速且小心的在小院周围又观察了一番,从窗户往里看,有个人躺在床上,两间屋子都没有其他人。三个人彼此打了个眼色,慢慢的往屋里靠近。 他们走近床边,确认了这个正在熟睡的人是桓沐风,并且暂时应该不会醒来。 一个人打了个手势,另一个人拿出一条布,待另外两个人点头后,慢慢的将布绕过桓沐风的脖子,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勒死桓沐风,而另外两个人则去门外把风。 随着布条渐渐的拉紧,桓沐风的脸色开始变红,眉头蹙起,身体不自然的抽动。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了喧哗声,也让正在勒人的人慌了慌,停顿了动作。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作甚?”原来是张二回来了,看到家门口站着陌生人便扯着大嗓门问。 那二人也不多话,冲向张二就开打。这张二也是学过功夫的,抄起柴刀就朝二人攻击,他的余光扫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便抛下了那二人往屋里冲去。 屋里的人本来打算继续勒的,哪知这猎户张二反应如此之快,只得暂时放下布,与张二打斗起来。 这三人的武功并不算很高,但是张二也一样,所以以一挡三的张二很快就落了下风。张二见自己不是这三人的对手,大吼一声,一步冲向桌子,抓起还未收走的装辣椒粉的碗就向三人洒去。 三个人被洒了个正着,眼睛立刻变得火辣辣的,不住的打喷嚏。 张二趁机一脚踢在一个人腿上,让那个人被迫单膝跪地。正当张二打算再加把劲把另外两个人也干倒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不速之客见情况不妙,迅速从窗户翻出去,也不管还跪在地上的同伴,逃之夭夭。 ☆、【小剧场】乐器们的对话 【请忽略时代限制】 素韵很不满,非常不满。自从那个什么王爷不见了之后,主人就再也不碰自己了。 “你们说,那个王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主人都为了他冷落了我们。”素韵看着自己的一身灰尘,不满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你都说是王爷了。”毓灵接话。 清风也很不满,“以前可没见过主人这样过。这个王爷不过就是长的高了一点点,白了一点点,好看了一点点,还有什么呢?” 淳暖小声道:“我们王爷优点多着呢……” 这话被毓灵听到了,便道:“现在可不是你们王爷了,你要记住你现在的主人是谁。” 清风冷哼,“材质都那么另类,你是不是那个王爷派来的卧底?” 素韵接话,“来打探主人隐私的卧底!然后取代我们的地位,变成主人最心爱的乐器!说!那个王爷有什么目的!” 淳暖哭了,“你们都欺负我……” 同为管乐器的毓灵有些于心不忍,“你们会不会有点过分?” “你不要帮它说话,谁知道是不是装的。”清风有些不屑。 “咳……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我的存在……”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是开裂的筠雅。 素韵道:“你的地位被这个家伙取代了,你不生气吗?” 筠雅高深莫测道:“我太脆弱了。” 素韵:“……” 清风:“……” 毓灵:“……” 淳暖:“……呜呜呜” 筠雅又高深莫测道:“也许有一天你们也会很脆弱……” “……”所有乐器都不说话了。 筠雅看着淳暖,道:“小同志,你应该很结实,继续保持吧。” 淳暖泪眼朦胧的看着筠雅,还在呜咽中。 筠雅淡定的转身,“不要跟我卖萌,没用的。” 【还记得韶陌寒的乐器们分别叫什么名字吗?素韵——琴,清风——筝,毓灵——笛,淳暖——玉箫,筠雅——竹箫】 ☆、重逢 张二以为又是什么歹徒,便一个手刀将跪着的人打晕,然后拿着柴刀冲出门外。 钓叟被张二涨红的怒容吓了一跳,顿了一下才问:“老张,你这是咋了?” 张二一看是钓叟,便放下了柴刀,“刚才碰上几个恶人。你咋来我这了?是要看看那个年轻人吗?” “有官爷来了,说那个人是昭瑞王,我就带着他们过来看看。” 张二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啥?昭瑞王?我的乖乖……我家的床上躺了个王爷?” 乔捕头走上前,“请让我们看看那位公子是否是王爷。” “哦哦,快请快请。”张二连忙把他们请进屋。 钓叟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惊讶道:“这是咋回事?” “别提了,有三个人进来,可能是要杀这个王爷,被我逮了个正着。” “什么?”乔捕头一听这话,立刻对手下道,“把他绑了,等一会押回衙门。” 乔捕头走到床边,拿起画像,确认是桓沐风无疑,立刻又对一个捕快道:“就是王爷!快通知其他人,找到王爷了!” “是!”小捕快立刻飞奔出去。 “妈呀,真是王爷……”张二喃喃道。 “你叫张二是吧?过来一下。”乔捕头把张二喊了过来,“王爷现在情况怎样?” “刚送到我这的时候,这小伙子,哦不,王爷发着高烧,又受了伤,尤其是胳膊,不光有拉伤,右胳膊还折了,人也是昏迷的。我简单给他处理了外伤,又熬了点祛风寒的药,但是头上的伤和内伤我医不了,所以又赶快去邻村找了行脚大夫,又给他开了点药。现在烧是退了,但人一直没醒,大夫说他的后脑可能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有淤血,什么时候醒不好说。” 乔捕头听着张二的话,觉得这伤的程度已经算轻的了,看来桓沐风在坠落的过程中反应很快的做了缓冲。 “大夫还说,这内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需要静养。断了的胳膊我已经处理好了,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接好。说来也奇了,钓叟说这王爷没有溺水,可看样子应该是在河里漂了一段时间了。” 乔捕头沉吟道:“或许王爷掉进河里时并没有立刻昏迷,而是随着水流游了一段时间,后来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乔捕头所想不错,尽管受了内伤,但桓沐风的意识还算清醒,而且意志力十分顽强,在右臂骨折,身上多处外伤的情况下依然奋力的游了很长一段距离,只是水流较急,他始终没能上岸。后来他幸运的抓住一块浮木,又漂了一阵子,直到下游水势平缓了,他才渐渐失去意识,但是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也没忘记紧紧抓住浮木,而很快,他就被钓叟发现了。 桓沐风被找到的消息立刻传了出去,王府也立刻派了人过来把王爷接回去,阿力的伤还没痊愈,但是他坚持着要来看看王爷。 “王爷呢?王爷呢?”阿力不顾腿伤,下了车一瘸一拐的往张二家走,不住的问着留守在张二家的官差。 看到桓沐风躺在床上,阿力立刻走了过去,跪在床边,忍不住哭出声来:“王爷这是怎么了?都怪我没保护好王爷……” “这位小哥就是王爷身边的小厮吧?正好,你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那天袭击你们的人。”乔捕头对阿力道。 阿力闻言抹了抹眼泪,慢慢站了起来,跟着乔捕头过去看了看,“当天的那几个人都蒙了面,而且武功很高,看他的样子,不太像……” 如果这个人武功很高,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张二制服。 乔捕头摸了摸下巴,“好吧,小丁,把他弄醒,先押回衙门。” 小丁把那个人推醒,那人适应了眼前的状况,露出惊骇的神色。还没等乔捕头说什么,那人的嘴角便淌出了血,头歪向了一边。 小丁连忙查看了一下,探了探鼻息,随即摇头,“已经死了,应当是咬破了嘴里的毒囊。” 乔捕头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才道:“应该是江湖上的职业杀手。把他的尸体带回衙门,仔细查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然后找仵作验尸。” “是。” “张二,一会你也跟着去一趟衙门,跟画师描述一下另外两个人的样貌。”乔捕头道。 …… 经历了一番折腾,桓沐风被送回了王府,得知消息的韶陌空立刻向韶陌寒说起这件事。 韶陌寒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我要去王府。” 韶陌空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一路上韶陌寒的心情很忐忑,韶陌空说桓沐风还活着,只是一直在昏迷中,这让韶陌寒稍稍放下心来,可随后韶陌空说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又让韶陌寒的心提了起来。 韶陌寒慢慢平复着内心的凌乱,不断的安慰自己,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到了王府,下人听说是韶家的二位公子来了,便引了进去,由管家接待。 “现在太医正在给王爷诊治,二位请随我来。” 韶陌寒的心跳又快了起来,想到马上就能看到桓沐风了,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紧紧攥着拳头,微微发抖。 直到看到桓沐风的睡颜,韶陌寒才松开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桓沐风的脸色很苍白,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充满英气,人看上去也瘦了。韶陌寒的心开始发疼,此时所有的情绪都化为浓浓的担忧和心疼。 太医瞧完了以后,摸了把胡子,缓缓道;“外伤都及时的做过处理,并无大碍。只是这脑后的撞伤有些严重,待老夫开几副药给王爷服用。” 阿力急切的问:“那王爷什么时候能醒来?” 太医摇了摇头,“不好说,也许过几日就能醒来,也许……一直都无法醒来。” “什么……”阿力颤声道,“一直无法醒来?你是太医,你肯定有办法的吧?” “太医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能不能醒来,要看王爷的造化了。” 屋里静默了好一阵,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难过,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韶陌寒,悲痛之情也溢于表面。 最后还是韶陌空出声道:“太医也说也许过几日王爷就会醒来了,王爷福大命大,坠崖都坚强的活下来,他一定能够醒过来。” 这话也算是稍稍安慰了一下屋内的人,气氛也不似之前那么冷了。 待太医走后,屋里的下人也只留下了阿力和两个丫鬟,但是韶陌空和韶陌寒还没有走。 阿力知道自家王爷对韶陌寒是什么心思,于是便对韶陌寒道:“韶二公子……你大概是王爷最重视的知己了,希望你能常来看看王爷……” 韶陌寒看着桓沐风的面容,看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个决定,他转头对韶陌空道:“哥,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这里照顾王爷。” 此话一出,韶陌空惊呆了,竹笙惊呆了,阿力惊呆了,一时间突然没人说话了。 韶陌空愣了一会才道:“陌寒你可想好了?” 韶陌寒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想好了。” 竹笙道:“这不太好吧……少爷你哪里伺候过人?” “我可以学。” “少爷你要是一定要留下来,让我也一起留下来吧。” 韶陌寒摇了摇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没关系。” 韶陌空又看了韶陌寒片刻,叹了口气,“罢了,要是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父亲那边我会替你说明的。” 随后韶陌空又对阿力道:“麻烦你关照一下我二弟,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的,还没有伺候过别人。” 阿力连连点头,“那是一定的。” 竹笙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看样子也没办法说服韶陌寒,只得把阿力拉到一边,跟他说清楚韶陌寒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什么时候沐浴,什么时候睡觉,等等。还要阿力保证都记住了才作罢。 韶陌寒坐在桓沐风的床边,静静的看着他,心情也平静了很多。他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韶陌寒的住处被安排在桓沐风清怡居的西厢房,阿力帮忙打扫了之后心知绝对不能怠慢了韶陌寒,但韶陌寒自己对居住并没有什么要求,能住就好。 王府的管家和下人得知韶家的二公子要留下来照顾王爷,都很诧异,心说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至于留下来当佣人吧?更何况,这养尊处优的少爷,会照顾人吗? 然而这些天韶陌寒的表现让他们不得不为之侧目。 阿力虽然腿伤未愈,但对桓沐风坠崖,他一直很自责,所以即使行动还不大方便,阿力也还是在为桓沐风忙前忙后。很多需要体力活动的活儿阿力都没有让韶陌寒做,韶陌寒只是给桓沐风喂药、喂水,帮他翻身和擦身等等,这些贴身的活儿。但是他的细心程度,是阿力都很难做到的。韶陌寒几乎时时都守在桓沐风的身边,照顾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细致,还会和太医、阿力一起帮桓沐风换药,推拿,活动活动筋骨。 韶陌寒虽然没有伺候过人,但是他很耐心的记下了应该怎样伺候人,并且实践的很好。他对桓沐风的照顾可以说无微不至,而他自己却憔悴了不少。 下人们私底下都议论,王爷能有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只有阿力清楚,自家王爷和韶公子之间,已经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了。 ☆、失忆 尽管韶陌寒没让竹笙也跟来,但是竹笙还是放心不下韶陌寒,隔一阵子就往王府跑。 一日,竹笙来到王府时,发现自家少爷憔悴了很多,便拉着阿力到一边,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是怎么看顾我家少爷的?怎么又瘦了!面色也不好,精神看着也不好,我当初是怎么嘱咐你的?……” 阿力对此哭笑不得,韶陌寒的饮食还算正常,就是劳累,可是他劝的,韶陌寒又不听,他有什么办法? 竹笙数落够了,又瞥了阿力一眼,才走回房中,接过韶陌寒手里的药碗,“我来吧,少爷你休息一会。” 韶陌寒本想自己来的,但是看竹笙坚持的样子,他没有拒绝竹笙的好意。 “少爷啊,你自己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休息两天吧,王府又不缺下人。” 韶陌寒摇头,“没关系,并不是很累,我可以的。” “唉……”竹笙也知道劝不动,索性也不再劝,“我把乐器带来了,少爷要是闷的慌可以弹弹琴,吹吹箫。” 许久没碰过乐器,韶陌寒也有些怀念了,“好。” 于是偶尔,清怡居内会传出音乐声,旋律并不欢快,若是懂音律的人,可以听出其中淡淡的愁绪。即便是不懂音律的下人,有时也会驻足在清怡居外,细心聆听着。 距离桓沐风被找回已经过去了半月,这半月里桓沐风始终没有醒过来,而韶陌寒也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从未离去。 韶陌寒用手巾轻轻擦拭着桓沐风的面容,一如他每天都做的。韶陌寒没有欣赏过谁的容貌,他也没有兴趣,但看的时间长了,他觉得桓沐风的眉目、鼻形、嘴形都格外的顺眼。韶陌寒轻笑了一下,将手巾放回水盆,擦干了手之后,他拿起案上的淳暖,轻轻抚摸着。 桓沐风赠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韶陌寒与桓沐风甚至算不上朋友。韶陌寒想,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自己的心境已经开始改变了,心里的那扇门在不知不觉中被慢慢的打开。 韶陌寒一边回想着那时的情景,一边走到窗前,吹奏起来,《清辉》的旋律缓缓流出,仿佛再现了那日在溪边,清幽静谧又安闲自在的场面。 然而韶陌寒并有看到,当《清辉》吹奏到一半的时候,桓沐风的手指动了动。 曲毕,韶陌寒又在窗前站了一会才把箫收好。韶陌寒准备重新打一盆水,刚端起水盆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桓沐风,只是这一眼,却让他呆住了,手上也松了劲道,水盆掉在地上,溅了一地的水。 床榻上的桓沐风,眼睛是睁开的,只是似乎刚刚醒来,还没适应,眼中尽是茫然。 听到响动的阿力急忙赶了过来,正打算问韶陌寒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发现韶陌寒的呆呆的站着,身体微微的颤抖,眼中有水气若隐若现。阿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也惊住了,随后不敢相信的自语道:“王爷醒了……” 念叨了好几遍,阿力才反应过来,“王爷醒了!我去通知太医和其他人,韶公子你先照看一下王爷!” 说完,阿力就急忙往外跑。 韶陌寒慢慢的走到桓沐风的床边,蹲下身,难以置信的看着桓沐风,正好对上了桓沐风的眼神。 “刚才的曲子……是你吹的?”许久没有开口说话,桓沐风的声音有些喑哑。 韶陌寒点了点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流下眼泪。 “很好听……”桓沐风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要坐起来,韶陌寒连忙扶着他,让他靠着床头。 桓沐风蹙着眉缓了缓,才道:“我……好奇怪……这里是哪里?” 韶陌寒闻言顿时僵在了原地,许久才发出声音,“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桓沐风闭上眼睛想了想,过了一会,他苦笑道:“想不起来了……” 韶陌寒的身体开始几不可见的颤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王爷醒了?真的吗?”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管家走了进来,看到桓沐风真的醒了,高兴得热泪盈眶,“谢天谢地啊,王爷终于是醒过来了。” 看到呆立在一旁的韶陌寒,管家有些奇怪,“韶公子……” “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记得你是谁了……”桓沐风略带歉意的看着管家。 管家的脸色立刻变了,“什么?王爷不记得我了?我是老齐啊!我在王府当了十多年的管家,王爷怎么……” “王爷失忆了……”韶陌寒低声道。 “什么……”管家难以置信的看着韶陌寒。 韶陌寒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等到太医来了,大家都希望太医能够治好他们的王爷,然而太医却摇了摇头,“造成失忆的原因大概是脑后受到撞击,我会继续给王爷开药。但是失忆没办法具体的医治,只能看王爷自己能不能想起来了。” 韶陌寒虽然有些失望,但人到底是醒过来了,这让他内心安慰了许多。 阿力想劝韶陌寒回家休息,王爷已经醒了,就不需要他这样精心照顾了。但韶陌寒却道:“没关系,我再照顾他一段时间吧。等他彻底好了,完全不需要人照顾了,我再回去。” 阿力只好点了点头,心里对韶陌寒的尊敬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几乎可以和桓沐风处在一个等级了。 尽管已经醒了过来,但桓沐风的内伤并没有完全好,手臂还需要再恢复一段时间,身体也还需要调养。阿力每天都在桓沐风旁边念叨着他的身份、经历,而韶陌寒则还是默默的照顾着桓沐风,和之前一样。 九王爷醒来的消息也传了出去,陆陆续续的有人上门看望,就连桓沐阳也换了便服出来看望桓沐风。 但是桓沐风谁也不记得了,只得微笑着感谢他们。 也有人好奇韶陌寒怎么会在此,韶陌寒只说王爷受伤和自己有关,于是留下照顾王爷,好让自己心里过得去。这些人看韶陌寒的眼神意义都不大相同,有人赞叹,有人奇怪,有人则是不屑,一个少爷居然甘心自己自贬身份充当下人,真是不上进。 然而韶陌寒从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 韶家父子也到王府来探望过,韶远清想让韶陌寒回家,但是韶陌寒没有答应,只是默默的垂首站在一边。最终还是在韶陌空的劝导下,韶远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嘱咐韶陌寒不要勉强自己,累了就回家。韶陌寒点头答应,又感激的看了一眼韶陌空,对父亲的关心也记在了心里。 一日,户部尚书瞿七里到访,对于王爷失忆也是表示遗憾,随后又道:“小女瞿娇仪曾与王爷有一面之缘,听说王爷大病初愈,也想来探望王爷,我已经将她带来了,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见见她?” 什么时候见的,桓沐风肯定是不记得了,但是既然人都来了,出于礼貌也还是见见比较好,于是桓沐风点头道:“好,快请进来。” 桓沐风目前还是卧床休养的,所以来访的人都是到桓沐风的房间里探望,在桓沐风会客的时候,韶陌寒一般不会在一旁,确定了桓沐风不需要照料的时候,他就会回到自己的厢房看书。而就在他刚跨出门槛的时候,王府的下人带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那个姑娘的容貌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清秀可人。 下人给韶陌寒行了个礼,韶陌寒点了点头,便回到西厢房去了。 在韶陌寒看书的期间,桓沐风的房中时不时的传来笑声,有桓沐风的,也有那位瞿小姐的。看样子瞿娇仪是位活泼的姑娘。 这些日子以来韶陌寒只盼望着桓沐风能够醒来,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照顾桓沐风上,此时闲了下来,他也想了想其他的事,比如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桓沐风的态度在遇险之前已经表明,而韶陌寒自己也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但是桓沐风失忆了,桓沐风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自然也不记得他们的感情。 韶陌寒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想到韶陌空曾经提到过的顾虑。他们二人同是男子,而且桓沐风有着王爷的身份,他们的未来恐怕会充满了障碍。作为皇室中人,桓沐风肯定会娶亲的,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就算韶陌寒可以不顾一切,桓沐风也必须面对很多事情。皇室可能会阻拦,文武百官会有非议,甚至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韶陌寒可以不在乎,但是桓沐风不能不在乎。 如果只是暗中来往,那么有朝一日,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会是轩然大波…… 如果韶陌寒是女子,那么一切皆大欢喜,可是……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10节 韶陌寒闭上了眼,吐出一口气,这些问题压得他内心十分窒闷。 不过,桓沐风失忆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 韶陌寒沉思了片刻,便定下了主意。既然桓沐风有可能不会再想起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等桓沐风身体痊愈之后,自己便离去吧,从此只安心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带着他认为最美好的这些记忆。 桓沐风当然不会知道韶陌寒的想法,他只是知道了这个每天都悉心照料他的人名叫韶陌寒,是韶家的二少爷,和失忆前的自己关系很好。对此,桓沐风很感动,他也明白让一个少爷这样照顾自己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于是便对他亲近起来。 “陌寒,你可以给我讲讲我们之间的事吗?” 韶陌寒搅拌药的动作顿了顿,随后道:“好。” ☆、寻找过往 对于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韶陌寒都记的很清楚,他从自己的角度诉说着他们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桓沐风听的也很认真。 桓沐风醒来之后并不像以前那样健谈,这也跟失忆有关系,但他的脾气秉性依旧和以前一样,温和亲切,时不时的也会风趣一下。 韶陌寒从来没有对谁讲过这么多话,但他还是把每一件事的细节都讲到了,只是隐去了暧昧的部分。一天显然是不够讲完的,桓沐风也很耐心的等到明天韶陌寒来继续讲。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桓沐风知道韶陌寒照顾了自己很久,所以很感谢他。 韶陌寒微笑道:“没关系。” 桓沐风觉得这个笑容很好看,也很熟悉,不禁多看了会。而韶陌寒则没有留太久,帮桓沐风整理好之后,就吹熄了灯,回房睡觉去了。 在黑暗中,桓沐风并无睡意,只是睁着眼看着屋顶,努力的回想着韶陌寒刚刚说过的种种回忆。韶陌寒用来描绘的形容词并不多,但是桓沐风就是可以想象出那种景象来。他敲了敲自己头,想让自己想起更多的事情,但是脑子就是一片空白,怎么敲都想不起来。 “唉……”桓沐风放弃了,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韶陌寒照常照顾着桓沐风,一边照顾一边讲过去的事。 此时桓沐风的伤养的不错,可以下床走动了,韶陌寒就陪着他在院子里走了走。好在桓沐风有武功底子,恢复的快,除了胳膊不方便之外,其他的已经和正常人无异,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那颗失忆的脑袋暂时还是没好。 “你帮过我很多次,齐亮将军的那件事过后,我们就去了望梅亭……” 韶陌寒与桓沐风坐在院子中晒太阳,桓沐风许久没见到阳光了,晒晒太阳对他来说很惬意。 听到望梅亭,桓沐风突然道:“改天我们再去一次你说过的这些地方吧,兴许我能想起来什么。” 韶陌寒点了点头,“如果你可以远行的话,那也好。” 桓沐风笑道:“没问题的,我也很想出去走走,总是窝在屋里也很难受。” “好。” 桓沐风醒来之后,韶陌寒的照料就不像昏迷时那样面面俱到了,但也很尽心。于是桓沐风身边都不需要丫鬟了,只要有阿力和韶陌寒就可以了。而王府的其他下人对韶陌寒越发的恭敬,就像对待王府的半个主人一样。 “你以前就很会照顾人吗?”桓沐风端着茶杯,看着韶陌寒。 韶陌寒摇头,“并没有。” 桓沐风很惊讶,“可是你并不像……” 韶陌寒表情很淡,“仅仅只是王爷你而已。” 桓沐风的心头涌上一种有点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又抓不住这种感觉,只得感激道:“那是我的荣幸。” 韶陌寒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管家走进了清怡居,“王爷,瞿小姐来了。” “哦,那就把她请进来吧。”桓沐风对瞿娇仪的印象还不错,这个姑娘很会逗人开心。 韶陌寒站起身,“那我就先回房去了。” 没等桓沐风回答,韶陌寒就径自回到了厢房中,桓沐风想要叫住他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 韶陌寒的心里出现一种异样的感觉,很淡,但是让他有些心烦,弹琴的琴声稍稍出卖了一点他的心情。 桓沐风的房中又传来了笑声,与韶陌寒的琴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韶陌寒把琴一推,就不再弹了,心中的烦闷即使弹琴也无法消解。尽管韶陌寒心里清楚桓沐风将来应该找一位女子成亲,好好的生活,也许瞿娇仪就很适合他,但…… 韶陌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只需要等桓沐风完全康复……之后就不必经历这烦心的时刻了,继续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乐师,很好…… 到了晚上,阿力从外面回来,脸色并不大好。 “阿力,你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桓沐风醒来后,相处最多的人就是韶陌寒和阿力,所以对他们二人,桓沐风会更关心一些,阿力的腿伤由于帮忙照顾桓沐风而一直没全好,这才刚好利索。 阿力抬起头,打起精神来,给桓沐风倒了被茶,“哦,我去县衙问了问案子调查的进展,又配合捕头说明了一些情况。” 桓沐风明白阿力口中的案子是在他们青石山遇袭一案,“哦?有进展吗?” 阿力叹了口气,“没有。那几个人踪迹隐藏的很好,就算是遗留在现场的暗器也都很普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同伴的尸体他们也带走了。官府推测这些人是江湖上的杀手,不知道被谁雇佣。能做的这么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韶陌寒也比较关心这个案子,“你不是说后来有个白衣人救了你一命吗?” 阿力一脸懊恼,“他动作太快了,我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他就不见了,也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子。我只看到了那把匕首,很精致。” 韶陌寒想了想,又道:“听说王爷被找到的那日,有三个人要行刺王爷?” “只有那个自杀死掉的被带回衙门调查,其余的两个在通缉。仵作验尸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异常,□□是鹤顶红。捕头分析说,这拨人应当不是青石山上袭击王爷的那些蒙面人,武功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手法也拙劣得多。” 桓沐风有些无奈,“究竟是谁与本王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阿力清楚桓沐风没有仇家,韶陌寒则是觉得桓沐风这样的人不会树立什么仇敌。 “不管怎么样,王爷还是要多加小心。”韶陌寒道。 阿力道:“如果能知道那几个江湖人的背景就好了。” 韶陌寒不了解江湖上的事,桓沐风就算知道一些现在也想不起来,于是他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阿力,明天备车,去城外望梅亭。”桓沐风道。 “王爷,你伤还没好利索,能远行吗?而且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危险,万一……” 桓沐风倒是不担心,“小看我?再说,去城外能有多远?那伙人胆子再大,还能在京城动手吗?” 见桓沐风这么说,阿力也没法再反驳,“好吧。” …… 又一次来到了望梅亭,韶陌寒心中突生感慨,但桓沐风则是没什么印象。 望着河水,韶陌寒突然道:“月照亭台,望梅不闻寒香袅袅。” 桓沐风听到了,脑子里自动闪出这样一句话:“灯映清流,观源只见萤火昭昭。” 韶陌寒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只是站在亭中,看着潺潺流过的河水。 不知过了多久,韶陌寒才道:“现在没有河灯,为什么你会这样对答?” 桓沐风想了想,道:“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句,想也没想我就说出来了。” 韶陌寒终于转过身来,面色很平静,桓沐风很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但是看了半天,还是作罢了。 “今日带了筝来。” 竹笙将筝放在石桌上,韶陌寒轻轻拨了拨,随后便弹奏起来。 很激昂的旋律嘛,有些熟悉。 桓沐风只能想到这些,甚至连曲子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在弹奏的过程中,韶陌寒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不同的神色。他蹙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也似乎只是随着乐曲的旋律而投入自己的情绪。 是《枭杀》。桓沐风没有想起名字来,韶陌寒也没有说。 待一曲完毕,韶陌寒道:“明日去哪?” 桓沐风还沉浸在刚刚的曲声中,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会才道:“就去郊外溪边吧。” 用韶陌寒的话来说,那是他们二人第一次一起去某个地方,所以桓沐风很想去看看。 “好。”明日刚好是十五,和那日一样。 ……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月色不那么明亮,正如两个看着月亮的人,总是觉得彼此看不真切。 在这个时节,景致虽然不及那时美好,却也不至于萧索。 “这里的景色真是不错,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留在这里不走了。”桓沐风坐在草地上,惬意的发出了感慨。 似曾相识的话语。 “还记得这支箫吗?”韶陌寒拿出淳暖,轻轻抚摸着。 桓沐风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很遗憾,他还是不记得。 韶陌寒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一贯的都是这样淡然,“它本来是你的箫。” 桓沐风看着淳暖,忽然一笑,“就算我不记得了,但还是觉得,这箫更适合你。” 韶陌寒轻轻勾起嘴角,即便月色暗淡,桓沐风依然觉得这个人笑起来很好看,美好的景致在这笑容之下也有些黯然失色。 韶陌寒闭上眼睛,把箫放在嘴边,轻轻的吹起来。依然是《清辉》,但唯有在此处,这首曲子才能将内涵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支曲子在刚刚醒来的时候,桓沐风就听过,说是被这支曲子唤醒的也不为过。柔和舒缓的箫声传进耳朵里,让他很想认真听下去,也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吹箫的人。一定是个妙人——醒来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如今再次听到,桓沐风觉得自己所想不错,他真的是个妙人。 一曲结束,韶陌寒依然没有睁眼,似乎是在回味着刚刚的旋律,而桓沐风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韶陌寒。 待韶陌寒睁开眼睛,就看到桓沐风盯着自己,一脸的温柔。 韶陌寒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烧的慌,连忙别开头,低声道:“怎么了?” 桓沐风抬头看着天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我以前一定很爱你。” “扑通……”韶陌寒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随即便红了眼眶。 过了一会,韶陌寒定了定心神,才微微颤声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啊……”桓沐风眯起眼睛,“即使什么都想不起来,即使需要重新认识你,我现在却依然爱上了你。” 韶陌寒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角,好压住即将失控的情绪。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韶陌寒仰起头,希望眼泪可以倒流回去。 桓沐风伸手在韶陌寒的眼前晃了晃,轻笑道:“忍着多难受,想哭就哭呗。来我怀里哭也可以。” 被桓沐风这么一搅和,韶陌寒淡淡的瞥了桓沐风一样,情绪倒是稳定下来了。这人,即使失忆了,本性也没变! ☆、回归 “难道……不是因为我天天在你身旁?或许不是爱上,只是熟悉罢了。”韶陌寒轻声道,“爱上”两个字被他说的几不可闻。 桓沐风摇了摇头,“我知道这就是爱。看到你就不由自主的想亲近,与你相处的每一刻都觉得很快乐。” 韶陌寒按捺住被撩起波澜的心弦,又道:“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大概是记起了爱你的感觉吧。” 韶陌寒低着头,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只是微微发红的耳根稍稍出卖了他。 “陌寒,过来。”桓沐风压低了嗓音,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难以言说的诱惑力,他的眸色变得幽深,若是不留神,恐怕会迷失在这双眼睛中。 韶陌寒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故作镇定道:“做什么?” 桓沐风伸手一拉,就把韶陌寒拖进了怀里。韶陌寒怕碰到桓沐风还没康复的手臂,也不敢乱动,只得嘴上轻斥:“别闹。” 桓沐风用没有受伤的手臂紧紧揽住韶陌寒,低头嗅着他发鬓间淡淡的香气,内心无比满足,“谢谢你,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陪着我。” 韶陌寒的脸有些发红,“不用谢。” 桓沐风凑到韶陌寒耳边,“如此良辰美景,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在耳边显得放大了的音量让韶陌寒的耳朵有点痒,韶陌寒推开桓沐风的头,但身子挣脱不出去,只能在他怀里窝着,“好好坐着吧。” 桓沐风笑着对韶陌寒的耳朵吹了口气,满意的看着它变得通红,随后拥着韶陌寒,静静的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 月色好像不那么晦暗了,朦胧而柔和的光亮洒在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身上,整个画面安详又温馨。 …… 自从那日从溪边回来,桓沐风对韶陌寒举止越发的亲密,时不时的摸个小手,亲个小脸,搞得韶陌寒经常羞恼又不知所措,而桓沐风显然乐在其中。王府的下人一开始还会惊讶于王爷对韶公子过分的亲昵,后来也就习惯了。 过了几日,桓沐风的手臂也痊愈了,差不多可以正常的活动了。而韶陌寒却惆怅了起来。 本来打定了主意这个时候应该离开,可是桓沐风突然的告白却扰乱了他的心。本就动了情,桓沐风对他的好,他如何都回避不开,只能一味的沉溺进去。到了今日,这份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掉的。 然而瞿娇仪的再次来访,却让韶陌寒又是另一种心境。 “听说王爷已经痊愈了,娇仪恭喜王爷。”人未到,语先至。 韶陌寒听到了瞿娇仪的声音本想回厢房,却被桓沐风拉住,“上哪去?茶还没喝完。” 就这么会功夫,瞿娇仪已经走了进来,看到桓沐风身边的韶陌寒,瞿娇仪好奇的问:“王爷这是有客人?” 桓沐风道:“是贵客。这位是韶太傅家的二公子,妙音坊的坊主,韶陌寒。” 韶陌寒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向瞿娇仪施了一礼。 瞿娇仪眼前一亮,“早就听闻妙音坊的坊主是位绝世乐师,一直也没有机会亲眼得见,想不到竟是这般的玉树临风。” “瞿小姐过奖了。” 瞿娇仪眼睛一转,对韶陌寒道:“不知道小女子是否有幸,能在妙音坊听韶公子演奏一曲?小女子我还从来没去过妙音坊呢。”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请求,韶陌寒没有料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转头看了眼桓沐风,却从桓沐风的眼中看到了几丝兴味来。 桓沐风道:“我倒是也想去看看,失忆前的我,应当是常去妙音坊的吧?” “王爷去了说不定还能想起些什么呢。韶公子,虽然有些冒昧,但还是希望韶公子可以成全我和王爷这个请求。”瞿娇仪期盼的看着韶陌寒。 我和王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韶陌寒知道这是瞿娇仪随口说的,没什么特指的意思,但韶陌寒还是觉得有些刺耳。 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放下矜持经常往王府跑,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用说,明眼人也看的出来,想必桓沐风也是明白的。 或许成全了他们也好…… 韶陌寒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勾起嘴角,点了点头,“好。我回韶府,和下人说一声,让他们去坊中准备一下。” 韶陌寒刚要站起,就被桓沐风拉住,“何必要你亲自跑?派阿力去一趟就好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大多都是瞿娇仪在说,桓沐风应答几句,韶陌寒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瞿娇仪和桓沐风这一来一往,韶陌寒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脸上依然镇定自若。 在离开之前,去妙音坊演奏一次,就当是留下最后的念想吧。 内心深处在隐隐作痛,但都被韶陌寒刻意忽略。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乱,只需要过了今天,不,到了晚上,他回到韶府,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许久没有韶陌寒登台的妙音坊,生意比原先冷清了不少。云紫嫣也是知道一些韶陌寒的情况的,于是也没有去请,反正现在的妙音坊即使不如原先景气,也依旧可以撑的下去。得知韶陌寒回来演奏,而且是九王爷和一位重臣家的千金要来听,云紫嫣索性闭门谢客,未时到申时这段时间给他们包场。 而回到妙音坊,韶陌寒心中多少有些唏嘘。这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地方,倾注了他许多心血,说不怀念,是不可能的。 韶陌寒熟门熟路的上了台,摆好筝,试音调弦,做完这些便开始演奏。 台上的人依旧是那样清雅,桓沐风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仿佛自己曾经坐在这里很多次,就这样看着。 曲子是《暮影》,桓沐风曾说没有机会在妙音坊听到自己演奏这个曲子,如今,也算是弥补了这个遗憾,即使桓沐风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大气磅礴的曲风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整个妙音坊也只有韶陌寒能给人带来身临其境般的感觉。桓沐风似乎感受到了北疆的烈日、风沙,吹得脸颊生疼。后方有马蹄声和嘶鸣声,前方有壮丽无边的金色沙漠,风吹过时留下了一道道斑驳,骆驼经过时又留下了一个个印迹…… 他站在极目山远望,眼前别样的边塞风光使他胸中旷达无比,回到营帐便写下了一篇赋,名叫《暮影赋》…… 桓沐风睁开眼,眼中变得无比清明,一抹笑意从他的嘴角漾开。他贪婪的看着韶陌寒,似乎想要把韶陌寒的样子深深镌刻在心底。 曲毕,韶陌寒回到台下,向桓沐风二人施了个礼,“乐曲已经演奏完毕,望王爷和瞿小姐不嫌弃。” 瞿娇仪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连连称赞:“真是太妙了!韶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算是不虚此行了。” 韶陌寒对瞿娇仪点了点头,算是答谢她对自己的肯定。 而桓沐风一直看着韶陌寒,看了很久才道:“你瘦了很多。” 韶陌寒一愣,过了一会才想到了什么,身体不由得轻颤起来,“你……你是不是……” 桓沐风笑了笑,转头对瞿娇仪道:“本王与韶公子有些事要说,派人先送瞿小姐回去吧。” 说罢,也没等瞿娇仪回答,桓沐风就遣了两名随行的下人送瞿娇仪回去了。 桓沐风又看向韶陌寒,眼中盛满了笑意,“陌寒,跟我回王府。” 韶陌寒本想拒绝的,可是看着桓沐风的双眸,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只由着桓沐风拉着自己回到了王府。 进了屋,韶陌寒刚想继续问之前的问题,就被桓沐风从身后抱住。 桓沐风微微弓着身,将头放在韶陌寒的颈边,不住的磨蹭着韶陌寒的颈侧,弄的韶陌寒有些痒。 “对不起……”桓沐风轻声道。 韶陌寒顿住,也轻声道:“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连你也忘记……哪怕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该忘记你……”桓沐风握住韶陌寒垂在身侧的手,一起环住韶陌寒的腰,嘴唇轻吻着韶陌寒的鬓发。 韶陌寒微微用力的抓着桓沐风的手,似乎在控制着什么,“所以,你是……” “我记起来了,全部……” 桓沐风温柔的声音如清流一般流入了韶陌寒的心里,而韶陌寒觉得心中的涓流似乎正在汇聚,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桓沐风将唇凑到韶陌寒耳边,“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环住韶陌寒腰的手上突然传来湿意,点点滴滴,越聚越多。 即使再伤心,再感动,韶陌寒也一直将泪水困在眼眶中,从没有落下来过。但是这一次,他已经无法控制了。欣喜,感动,还有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汇集成复杂而强烈的情感,放纵的倾泻而出。 桓沐风将韶陌寒的身子正过来,轻轻吻去他的泪水,手掌不停的轻抚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一切都过去了,我回来了。” 待情绪终于稳定了些许,韶陌寒推开桓沐风的怀抱,“我……也该回去了。” “回韶府吗?” “嗯。” “也是,你有很久没回过家了。”桓沐风依依不舍的放开韶陌寒,“我送你回去。” 韶陌寒低着头,尽力的忽视着内心传来的钝痛,“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行,我送你。”桓沐风执意要送,韶陌寒也没办法,只得答应。 ☆、心结 一路上韶陌寒一直都低着头没说话,而桓沐风也没有说话。刚刚恢复记忆,桓沐风似乎还在适应着,回忆着以前的事。 到了韶府,韶陌寒与桓沐风道了别,便匆匆往回走,一步都没有停下,也不曾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心里刚刚筑起的围墙就会瞬间崩塌。 桓沐风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坠崖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让他不得不提防起来。现在他已经恢复记忆,便仔细的想了想自己与谁有梁子。 终于,桓沐风的目光定格,他想起了一个人。 “可是他不应该这么大胆……” 直到回到王府,桓沐风还在思索着,却被阿力激动的声音打断了。 “王爷你恢复记忆了!是真的吗!” 桓沐风回过神,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力兴奋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王爷记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来的王府?” 桓沐风白了阿力一眼,径自往自己的院落走,“在你快饿死之前被本王捡回来的。” 阿力开心得直跳,立刻对整个王府的人宣布这个好消息。 …… 回到韶府的韶陌寒先和家人打了招呼,寒暄了一阵,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映雪阁。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物件,熟悉的摆放位置…… 韶陌寒靠在门上良久,半晌才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心里的痛楚这才被他解放出来。 “这样很好……这样,就很好了……”韶陌寒低喃着,手紧紧的捂住心脏,希望可以这样来缓解内心的疼痛。 韶陌寒希望桓沐风一世顺遂,不受流言所扰,好好的做他的王爷,即使没有自己。只要他过的好,就好了。然而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只有爱得深了,才会为对方付出至如斯。也或许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刻意的忽视了而已。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陌寒,我来看看你。”是韶陌空的声音。 韶陌寒整理了一下心绪,全部隐藏好之后,才站起身,给韶陌空开了门。 韶陌空进了屋,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道:“看你可是清瘦了不少,回头叫厨子多给你加几个你爱吃的菜。” 韶陌寒点了点头,回到桌边坐下,虽然表面上还是和平时一样,但眼睛还是出卖了他,分明是心事重重。 作为韶陌寒的兄长,韶陌空对自己的弟弟也是了解的,当即便看出了韶陌寒有心事,于是道:“沐风能够恢复记忆,真的是件喜事了。怎么你看上去却不太高兴?” 韶陌寒闻言,微微牵起嘴角,“怎么会?我也为王爷高兴。” 看着韶陌寒不自然的笑容,韶陌空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韶陌寒收起笑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和沐风之间出了什么事?”韶陌空明白,能让韶陌寒的心牵动至此的,非桓沐风莫属了。 听到桓沐风的名字,韶陌寒的心抽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没逃过韶陌空的眼睛,韶陌空了然道:“跟自己的兄长不用顾忌,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也愿意做一个倾听者。说出来,或许你会舒服一些。” 韶陌寒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又过了一会才缓缓道:“我与他,不可能在一起的。” 韶陌寒没有说原因,但是韶陌空却懂了。这个问题,他一早就想到了,只是没做深想。 “我们都是男子。” 韶陌空点了点头,表情也有些凝重。 “他是王爷……”这是韶陌寒最为顾忌的。 短暂的静默之后,韶陌空首先叹了一口气,“沐风既然恢复了记忆,那他对你……” 韶陌寒的心又抽痛了一下,“我已经决定不再见他了,时间会将这段记忆抹掉的。等他有了新的生活,身边有了新人,会忘记我的。” 韶陌空看着韶陌寒,眼神很复杂。他心知桓沐风虽然表面上看着风流倜傥,内里绝不是个风流的人。时间真的可以使他忘记韶陌寒吗? “想必你心里不会好受,沐风大概,亦是如此……” 韶陌寒何尝会不知道,只是…… 韶陌寒闭上眼睛,喃喃道:“如果一时之痛能换得一世安稳,值了。” “唉……”韶陌空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你的想法也没错。这样可以免去你们以后可能会面临的诸多麻烦。只是,苦了你了……” 这些日子以来韶陌寒对桓沐风的用心,韶陌空都清楚。 韶陌寒苦笑,没做回答,只是嘱咐道:“哥,如果王爷来找你,希望你不要对他说起我。即便是王爷问起我,也不要说什么。” 韶陌空点头,“我明白。” …… 转天,桓沐风首先去皇宫告诉桓沐阳自己已经恢复记忆,身体也没有大碍,又跟诸位王爷和大臣寒暄了一阵,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必专门去王府探望。 户部尚书瞿七里几次想把话题往自己女儿身上带,都被桓沐风轻描淡写的避了过去,瞿七里自知无趣,也就不再提起。 从皇宫出来,桓沐风就直接去了韶府,要找韶陌寒。而管家却推说韶陌寒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这样的情形,桓沐风已经面对过不止一次了。然而今日,桓沐风实在想不出韶陌寒有什么理由再对他避而不见。 感情和关系都应该明朗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桓沐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样离去,他觉得有些不甘心,恰逢韶陌空也从皇宫回来,于是二人便聊了开。 韶陌空笑道:“你的命也是真大,非但没摔死,伤也不算重,就连失忆也恢复的这么快。” 桓沐风道:“运气好罢了。一次两次的,都是差点就丢了命。” “对于刺杀你之人,你有头绪吗?” 桓沐风沉吟了片刻,道:“我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仇家。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个。说起来也算不上仇家,只是有点过节,被我收拾了一顿。” “哦?你还会与人有过节?” 罗绅之事,韶陌寒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所以桓沐风只是简单了提了提,“就是罗记的掌柜罗绅。仗着自己的表姐夫是齐亮,就放肆至极。于是我就找到了南宫贤,给了罗绅点颜色看看。” 韶陌空挑了挑眉,“南宫贤?就是娶了位男子过门的那位经商大家的主人?” 桓沐风点头,“我与他有些交情。在去闻涛城前,他派人告诉我,已使用些手段,让罗绅在赌场输得血本无归。官府方面,我也帮了些忙疏通,南宫家在生意场上把罗记打击得一蹶不振。可以说,罗记的迅速衰败,与我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韶陌空琢磨了片刻,道:“且不论罗绅是如何知道有你在背后助阵,即便他想报复,也不该是对你下杀手。他毕竟只是一介平民,就算背后有齐亮,也不应当如此大胆。”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可是除了他,我实在不知还有谁与我有仇怨。” 韶陌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除非,他想豁出去,拉你一起下水。那位南宫贤,把他折腾到了什么地步?” “罗记已经不复存在了。由于欠下巨额赌债,罗家也没落了,现在罗家已不在京城了,京城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韶陌空道:“这也够狠的,都是你授意的?” “南宫贤提出计划,我允许的。” “如果真的是这个罗绅做的,看来他也是聪明人,知道报复南宫贤是没有用的。” 桓沐风目光深邃起来,“这次动静闹的这么大,近期他们应当不会再次动手了。还是先查查罗绅,他背后也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现在我已是在京城天子脚下,量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加害于我。” “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一下,王府的守卫要增加一些。” “嗯……对了,陌寒怎么了?” 韶陌空知道桓沐风一定会问起韶陌寒,于是便道:“昨日回来身体就有些不适,正在休养着。” 桓沐风以探究的目光看着韶陌空,“真的是这样?” 韶陌空是不愿意撒这个谎的,可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得道:“二弟的心思,是最难琢磨的,即便我是他的兄长,也难以完全了解他。” 桓沐风转回头,默默看着前方,久久没有说话。 韶陌空终究还是不忍看到他们彼此都难过,便出言提醒:“陌寒有个心结,很难解开。也可以说,是顾虑。即便是外人来看,这个顾虑的存在也难以忽视。” 话点到即止,剩下的就需要桓沐风自己去想了。 于是桓沐风也没再久留,横竖是见不到了,便回王府去琢磨。 桓沐风是何等通透之人?有韶陌空的点拨,再多加联想,他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想通之后,桓沐风无奈的笑道:“这个傻瓜。” 随后桓沐风便叫阿力捎信去韶府转告韶陌寒,明晚郊外溪边老地方见,他若是不来,自己就不会走,一直等到他来为止。 收到消息的韶陌寒有些不安,桓沐风的性情他也了解一些,想必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做到。 身体才刚痊愈,现在已然入冬,要是再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 到底还是放不下桓沐风的,淡然如韶陌寒,此时也是心焦的很。哪怕无数次告诫自己不再相见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万一桓沐风真的因为自己生病,他会更愧疚。原来他筑起的心墙是如此脆弱,桓沐风轻轻一击,就会出现裂痕。 煎熬了一天,最终感情还是打败了理智。 也罢,就见上一面,大不了见过之后再分开。韶陌寒如是想。 ☆、承诺 桓沐风吃准了韶陌寒虽然性子倔,但心肠不硬,又善良,而且向来不爱与人打交道的韶陌寒感情世界一定单纯的很,桓沐风笃定他一定会来赴约。所以桓沐风很惬意的双手抱头躺在草地上,虽然有些凉,但偶尔舒坦一下也无妨。 不知等了多久,桓沐风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也更加舒畅。 “已经入冬了,还躺在地上……”韶陌寒的声音响起,眉目间尽是不认同。 桓沐风看到韶陌寒,微微笑了笑,伸出手臂。 韶陌寒见状,只得也伸出手来,打算将他拉起来,却不成想竟然被桓沐风反拉了一把,坐到了地上。 桓沐风打开身边的包袱,拿出大氅,披到韶陌寒身上。 韶陌寒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忍不住揉了揉。随后又看着桓沐风衣衫单薄,不禁轻斥道:“身体才刚好,就出来胡闹。” “哈哈。”桓沐风重新躺下,“没关系,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的。” 韶陌寒瞪了他一眼,也不再争辩,抱着膝盖静静的望着溪水。 桓沐风望着夜空,慢声道:“这次你怎么不躲着我了?” 韶陌寒有些心虚,“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呵呵。”桓沐风轻笑,却没继续说下去。 这样反而使韶陌寒更加心虚,不由得拉了拉大氅,好做一下掩饰。 “怎么了?很冷?” “没……”韶陌寒低下头,把不自然的表情藏起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桓沐风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道,“我曾说,如果可以,希望能留在这里不走……这并不是说笑,的确是出自肺腑。” 韶陌寒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世人只知道身为皇室中人,可以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却不知道高处不胜寒,地位越高,越不好过。” 韶陌寒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看着桓沐风,但是桓沐风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 “在先帝还没驾崩,太子也还没定下人选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成为太子。那个时候许多人都在讨好我,就连我的兄长也不例外。我那时年纪还小,就已经被所有人捧着,不胜其烦。在皇宫里,礼数是很重要的。母后一直教导我不可焦躁,不可跋扈,所以,即使不高兴,我也要笑着应对每一个捧着我的人。” 说到这里,桓沐风突然笑了,坐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有的人的嘴脸有多假。我那时不过还是个小娃娃,竟然有人说要把女儿嫁给我。” 韶陌寒撇了撇嘴,继续听着桓沐风讲。 “直到父皇问我愿不愿意做皇帝,我说不愿意。”桓沐风重新看着天空,语气依然很平淡,“父皇不希望未来的储君没有当皇帝的志向,于是没有立我为太子。阳儿刚刚出生没多久,父皇便立了阳儿为太子,从小就被灌输如何做一个好皇帝的思想。” “你……不会不甘心吗?” 桓沐风笑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怎么会不甘心?” 韶陌寒看了桓沐风一会,他的眼中很澄澈,似乎真的一点不甘心的痕迹都没有。 “从那以后,假意奉承我的人少了很多,我也乐得清闲。”桓沐风眯起眼睛,一副闲散的样子,“但是父皇驾崩,阳儿登基之后,宫里宫外都散播着流言。阳儿年纪太小,一时间无法承担重任,许多人都猜测有人可能会图谋不轨,皇帝的位置岌岌可危。” “流言闹的最凶的时候,我们几个王爷都人人自危。也许最不好过的就是我了,我虽然还是少年,但到底比年幼的十三弟心智成熟,况且又是曾经的太子人选。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四处远游,一年也不回皇宫几次。面对他人时,从不谈论国家大事,只把心思都用在吟诗作赋,笔墨音律上。” 原来这位如闲云野鹤一般的王爷,背后会有这样的隐情。韶陌寒一直以为桓沐风应当是天性风流,原来不是。 桓沐风看出了韶陌寒心里所想,又笑了笑,“我也确实是喜好这些,无意关心政治,要不然日子也太难过了些。只是流言从未停止,我也就只好一直做个不问世事的王爷,收敛所有的锋芒。人们常说,好男儿应当胸怀大志。而我,最好是不要有志。” 明明桓沐风的语气很平常,可是韶陌寒就是从其中听到了几分苦涩,不禁有些心疼他。 “阳儿还小,他可能还不懂得这些,可是难保日后不会有人在他耳边吹风。宫廷里,从来不缺乱嚼舌根的人。我也不希望有什么事会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这世上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生在帝王家,恐怕就是最身不由己的。”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11节 是啊,帝王家……韶陌寒不禁苦笑。如果不是因为帝王家,或许他可以不顾一切的与桓沐风在一起。可是,就是因为帝王家……他不能自私。 桓沐风握住韶陌寒的手,韶陌寒想挣开,却被握的太紧。感受到那只手有些凉,韶陌寒没再挣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么多的。” 韶陌寒意识到接下来桓沐风想说什么,便立即起身,“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桓沐风并未松手,而是顺着韶陌寒的力道站了起来,“好吧,我送你回去。” 也没等韶陌寒应声,桓沐风就拉着韶陌寒往回走。上马车前,桓沐风对阿力使了个眼色,阿力会意的点了点头。 直到马车停下,韶陌寒下车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回到韶府,马车停在了王府前。 韶陌寒蹙着眉,“怎么到了这里?竹笙……竹笙呢?” 桓沐风慢悠悠的下了车,“我说送你回去,可没说送你回哪去。竹笙已经先回韶府了,他会告诉管家不用给你留门,今晚你住在王府。好了好了,先进屋,天气这么凉,先喝杯热茶。” 桓沐风不由分说的拉着韶陌寒就往自己屋里走,无论韶陌寒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进了屋子,惊觉自己被“拐”回来的韶陌寒不禁瞪大了眼睛,紧紧的捏着拳头。 桓沐风把韶陌寒按到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你喜欢的茉莉花。” 韶陌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道:“茶喝过了,我该回去了。” 桓沐风一把将站起来的韶陌寒拉到怀里,“我为什么觉得,你走了,就不会再出现了?” 尽管有些愤愤,听到这句话,韶陌寒微颤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日后的生活,你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陪你一起度过,我也该回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你是想回家以后娶一个姑娘共度余生吗?”桓沐风的声音透露着微微的不满。 韶陌寒没料到桓沐风会这么说,“不,我想我应该是一个人……” 桓沐风敲了敲韶陌寒的头,语气有些坏坏的,“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落到了我的手里,想逃就不容易了。” 韶陌寒低头道:“你是王爷,将来总会有王妃,甚至更多妾侍。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 桓沐风轻轻挑起韶陌寒的下巴,眼中透露着丝丝危险,声音也低沉起来,“你不想当我的王妃?” 韶陌寒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会才道:“我是男子,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桓沐风抱着韶陌寒微微用力,“本王一生只娶一位王妃,那就是你,不会是别人。” 韶陌寒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被抱住的力度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个人会说到做到。 “我是王爷又如何?我只会娶我真正爱的人。至于可能产生的障碍,你都不用担心,有我在。”桓沐风的语气中隐含着身为王者的霸气,眼神中也潜藏着威慑力,这些都是韶陌寒未曾见过的,也让韶陌寒不禁有些怔忡。 他似乎忘了,这个平日里和他谈笑风生的人,是王爷,既是王,就会有王者之气。 “你知道吗?若是我娶男子为妃,对我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没有子嗣,我就再无可能‘谋朝篡位’了。” 韶陌寒很是不可思议,“可是皇室怎么会允许你这样做?” “这你不必担心。阳儿是我的亲弟弟,他不会反对的。皇上都不反对,其他人反对有什么用?”桓沐风说得如此自信,自然也是吃准了桓沐阳的性情。 “还有天下悠悠之口……” “我朝并不是没有男男成婚的例子,只是少罢了。只不过我是王爷,显眼一些。” 桓沐风亲了亲韶陌寒的鬓角,继续道,“就算被人说道,这流言应该也不会持续多久。还是……你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韶陌寒瞪了桓沐风一眼,“我怎么会怕?还不是怕你……” 桓沐风笑着又将韶陌寒抱的更紧些。不会在意他人想法的韶陌寒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是了,你都不怕,我又有何惧?你呀,真是个傻瓜……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怎么可以单方面的做了决定,就把我推开?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承担呢?我这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让自己最爱之人独自去承担一切?” “我……”韶陌寒有些接不下去了。 桓沐风安慰般的抚了抚韶陌寒的背,“我倒是更担心你父亲那边……” 话头突然转了个方向,但韶陌寒沉默了。过了半晌才道:“我会跪在他面前求他,直到他同意……” 听到这里,桓沐风觉得无比满足,温柔道:“我陪你一起跪。” “但是……” 桓沐风突然吻住韶陌寒,将他剩余的话堵在口中。 吻由浅而深,桓沐风的舌头轻轻的扫着韶陌寒的牙齿,趁他迷乱之时一举闯进口腔,由此变得激烈起来。韶陌寒只觉得头有些晕,任由桓沐风索取。直到韶陌寒快喘不过气来,桓沐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韶陌寒的脸颊染上红晕,眼眸微张,整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而桓沐风的眼角微微发红,眼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欲望。 桓沐风又啄了一些韶陌寒的唇,“我许你一世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只会娶你一个人,如果来生有缘,仍希望能相伴一生之人是你。” 韶陌寒的脸色更红了,眼中也浸染了一些水汽,看得桓沐风又是一个深吻。 这一室,春意正浓。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们以为从此王爷和小寒寒就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还没折腾完呢~233333333接下来是一段肉作为福利,老规矩,新浪微博的文章里面翻:陌筱璃_旧时光帝王攻_【不要翻微博,那个是很早以前发的,不好翻~直接找博主的文章列表】 ☆、失窃(上) 韶陌寒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桓沐风的怀里。没有消散干净的旖旎气息令他脸红心跳。昨夜的种种被回想起来,韶陌寒不禁捂住额头,对眼前的情形有些难以接受。 “醒了?”桓沐风的声音响起,还带着睡意没有褪去的慵懒。 “嗯……”虽然盖着被子,但□□的,韶陌寒还是很窘迫。 桓沐风坐起身,“我叫阿力进来伺候。” “等等!”韶陌寒一惊,连忙拉住桓沐风的胳膊,“不必了。” 桓沐风笑出了声,转头俯身亲了亲韶陌寒,才道,“那好吧。” 待两个人打理好衣着,桓沐风打开房门,叫阿力打水进来。阿力了然的端着水盆进了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韶陌寒就是觉得很羞赧。 桓沐风看着韶陌寒从醒来就一直发红的脸色,不禁又笑了开,从身后抱住韶陌寒,耳鬓厮磨了一阵,“都是要当王妃的人了,早早习惯了才好。” 这一下说的韶陌寒脸更红了,他挣脱开桓沐风的怀抱,整了整衣衫,“嘴上也没个正形,哪有你这样的王爷……” 桓沐风大笑着拉上韶陌寒的手往外走,“你只要当我是你夫君就好。走,跟夫君用早膳去。” 虽然桓沐风嘴上说着娶韶陌寒当王妃之类的,真要落实到行动上就没那么容易了,就算桓沐风再心切,再无畏,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两个人可能会面临到的问题。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桓沐风经常去韶府走动,或者两个人约在什么地方见面。 这明明确立了关系却总也见不到的日子有些难熬,桓沐风无法,就只能常去茶楼坐坐打发时间。而这一日,茶楼里的人们又多了新谈资。 一个衙役跟旁边的人说道:“听说啊,神偷东方隐来京城了!” “什么什么?神偷东方隐?那是谁?”连茶楼伙计都忍不住加入了聊天的行列。 “这你都不知道?整个玄朝最有名的大盗,盗宝无数却从来没被抓住过。只有一个捕快曾经差点抓住他,却也只来得及问他的名字,东方隐这名字才被人所熟知。” 又有一人道:“你说的那个捕快,不会是任秋实任捕头吧?” “就是任捕头,他是被誉为玄朝第一名捕的人啊,这件事是他视为一生中唯一的耻辱。” “可是你怎么知道东方隐来了?” 那衙役故作神秘道:“这东方隐的偷窃手法很高明,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是他却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论有多少宝贝,他只偷其中一样东西,无论有多难偷,他都能偷到。而且他还会在现场留下一根白羽,大概是艺高人胆大,也可能是为了戏弄人。”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问:“那就是说,京城有谁家失窃了,现场还有根白羽?” 衙役点头:“正是。东街做古董生意的那家正宣堂,昨儿个就丢了东西。据掌柜的说,丢的是一尊羊脂玉弥勒佛像,那是他们的镇店之宝。早晨收拾库房的时候,发现佛像没了,就留了一根白羽。” “那你们衙门岂不是要愁死了?” 一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开,对于这种事,桓沐风没什么兴趣,听了听也就没放在心上。然而,如果他能预料到转天会发生的事,或许此刻他会多探听一些消息。 …… “多吃点,长点肉,你现在太瘦了。”桓沐风不停的给韶陌寒夹菜,就快把韶陌寒面前的碟子堆成了小山。 韶陌寒有些吃不消了,“太多了,这怎么吃得下……” 桓沐风拿起酒壶,对着酒壶喝了一口,然后搂住韶陌寒,嘴对嘴的把酒送过去。 “咳咳咳……”突然这么一下,韶陌寒难免呛到。 桓沐风笑着轻拍韶陌寒的后背,“喝点东西顺一顺,就能吃下菜了。” 韶陌寒瞪了桓沐风一眼,嘴角还残留着酒渍,微微泛红的脸颊衬得他的面容有些魅惑。桓沐风觉得酒没喝多少,但是自己已经有些醉了。 桓沐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随后又凑近韶陌寒,吻了上去。不激烈,但是缠绵悱恻。 等到桓沐风终于放开韶陌寒时,韶陌寒觉得差一点就要窒息了。 桓沐风意犹未尽的呷了呷嘴,“还是不知道用鼻子呼吸啊,看来以后要多练习。” 韶陌寒调整好了呼吸,又瞪了桓沐风一眼,幸好是在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桓沐风凑到韶陌寒耳边,“我说,陌寒啊,你知不知道就算生气,你的表情也很诱人?这一桌子菜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味道了,不然,吃你吧?” 韶陌寒终于忍无可忍,拿起一个馒头塞进桓沐风的嘴里,“油嘴滑舌,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桓沐风啃着馒头,终于是不再闹韶陌寒了,但还是坚持着让韶陌寒多吃些。 结果就是,韶陌寒吃撑了,胃很难受。 坐在马车里,韶陌寒一边忍着胃里的难受劲,一边揉着眉心。太丢人了,从来都淡定自若的自己居然会因为吃撑这种理由被搀扶上马车!想到这里,韶陌寒又不由得瞥了一眼旁边拼命想忍住笑但是控制不住嘴角上翘的那个人,都是他害的! 眼见着身边人的脸色越来越黑,桓沐风咳了两声,掩饰住了自己想笑的样子,“你长点肉会更好看的。再说了,实在不想吃,可以拒绝的嘛……” “你还说!我不吃你就往我嘴里塞……嘶……”说话大声了些,胃胀的有些发疼,韶陌寒不由得捂住了胃。 桓沐风见状,也不再逗他,而是把他拉进怀里,轻轻揉着他的胃,“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一会吃点助消化的东西吧。” 现在韶陌寒听见吃就难受,嘟囔道:“我什么都不要吃了……” 看着怀中人明显有些孩子气的样子,桓沐风心下对他更加爱怜起来。如今的韶陌寒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这让桓沐风开怀不已。 “那就不吃,喝点助消食的药。” 韶陌寒不再搭腔,应当是默认了,只安静的靠在桓沐风的怀里,闭目养神。 临分别时,桓沐风一再的叮嘱韶陌寒要喝些助消食的药,直到韶陌寒忍无可忍的把他推回到马车旁,这才告别。 回王府的路上,桓沐风盘算着什么时候把韶陌寒娶回家,这样来来回回的,到底还是不如住在一个屋檐下方便。 而韶陌寒倒是遵从了桓沐风说的,让竹笙煎了药,喝下去之后,果然舒服了不少。 对于二人的现状,就算不愿意说出来,韶陌寒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桓沐风是越来越纵容,也越来越依赖了。纵容他一次又一次的捉弄自己,对自己做小动作,也依赖着他,在他身边可以很放松,也很有安全感。 站在窗前,韶陌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似乎是想到了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弯起的嘴角和眉眼都透露着丝丝笑意。如果桓沐风看到了,一定会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狠狠疼爱。 又静立了片刻,韶陌寒才起身去沐浴,然后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和桓沐风一起出去。 然而沐浴过后,他刚刚吹熄了灯,就感觉到身后一阵风拂过,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 清晨,竹笙正等着韶陌寒开门,自己好递水盆进去,但却迟迟不见韶陌寒出来。 “奇怪,平时少爷早就起床了,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竹笙见韶陌寒总是不出来,便过去敲了敲门,却还是迟迟没有回应。 “难道是生病了?”竹笙有些担心,便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一推就开了。 竹笙疑惑着进了屋,“少爷?你醒了吗?” 然而走到床边,竹笙才发现床上并没有人,被褥都是整齐的。竹笙又四下看了看,发现韶陌寒并不在屋内。 “奇怪?难道少爷一早就出门了?”竹笙又去找了门房,却被告知没有见到韶陌寒出去。 这下竹笙开始担心了,连忙找人在韶府里四处寻找韶陌寒,连韶远清都被惊动了。可是找了好久,上上下下都快翻过来了,就是没有韶陌寒的影子。 “就算是出去,陌寒也不会不告而别的……”韶陌空沉吟道。 他们又回到了韶陌寒的房间,想找找看有没有留字之类的。然而留字没找到,却在桌子上发现一根白羽。 韶陌空是听说过神偷东方隐的事迹的,当下就闪过一个念头,韶陌寒有可能被东方隐偷走了。 遍寻不到人的韶府上下都十分着急,恰逢桓沐风来到韶府准备接韶陌寒一起出游,却听到了韶陌寒失踪的消息。 “你是说,有可能是东方隐做的?”桓沐风面无表情的看着韶陌空,但眼底的冷意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韶陌空心下也十分担忧,可毕竟不能下定论,“我也只是猜测。但是陌寒的失踪没有任何征兆,只有房间里有一根白羽……” “老师现在如何?” “父亲最近身体不好,得知陌寒失踪很是焦急,我担心他会过度操心而生什么病,便让他回房休养,找人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你家三公子呢?” “陌之两个月前就又远游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桓沐风低眸沉思片刻,道:“陌寒平时也不常出去,应当不会是他自己去了哪里,更何况门房没见到他出去……白羽……我看十有□□就是被掳走了……” 韶陌空有些费解,“可是东方隐掳走他做什么?只听说他偷东西,可从来没听说过他还绑架人……” 桓沐风眸光一定,眼中冷意更甚,连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浸过冰水,“无论他是什么目的,我都不会放过他。” ☆、失窃(下) 韶家的二公子失踪,此事韶府已经报官。由于现场除了白羽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线索,官府方面就以韶陌寒是被东方隐掳走的为方向,展开调查。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名捕任秋实,听说可能是东方隐干的,任秋实二话不说就接手了这个案子。 当任秋实带人来到韶府的时候,发现九王爷也在。 “任捕头之名早有耳闻,久仰久仰。”桓沐风很客气,只是表情太冷,使这客气的话显得有些冷硬。 “不敢当,王爷抬举下官了。”毕竟还是有要务在身,任秋实并没有与桓沐风继续客套,礼数到了,就开始办正事。 然而即便是任秋实来了,情况也没什么变化,东方隐的行事风格一向是大胆又谨慎,不会留下半点的蛛丝马迹,否则也不会一直都逍遥法外了。 任秋实眉头紧锁,对于这个让老对手,任秋实可以说是恨得咬牙切齿,“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韶公子的下落。我会派人先在京城找,这东方隐是首次出现在京城,根基应当不会太深。” “听闻东方隐是任捕头的老对手了,任捕头可知此人的行事风格和某些习惯?”桓沐风问。 “东方隐武功很高,尤其是轻功,所以极难抓捕。此人不仅偷盗技术高超,作风更是滴水不漏,除了白羽外,从不留下任何线索。通常他在一个地方作案之后就会立刻离开,不会停留在当地。但是他只偷东西,还从来没有绑架过人。” 桓沐风思虑片刻,道:“如果是绑架,应当会索要赎金,但现在仅仅是人失踪了,就像惯常的偷窃一样,悄无声息。要是他不会停留在本地,任捕头觉得,他会去哪里?” 任秋实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才道:“的确不能定论是绑架,不过也还是需要等消息。东方隐虽然武功高强,但从不伤人,韶公子应当暂时不会受到人身伤害。至于去哪里,至今东方隐的行踪都飘忽不定,我们没有掌握他的固定落脚点。” “陌寒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不会结下仇家。他为何要掳走陌寒……”韶陌空对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桓沐风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任秋实:“这东方隐,可是好色之徒?” 罗绅当初对韶陌寒做下的事,桓沐风是如何都不会忘的。 听到这话,任秋实和韶陌空都愣了一下,韶陌空当即回过味来,眉头皱得更紧。 任秋实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作答:“并没有。虽然我们对东方隐的事迹了解不多,但确实不曾听闻他进入烟花之地,或者四处寻欢作乐。” 桓沐风又思索了片刻,“带着一个大活人,如果只有他自己,应当不会跑太远……这东方隐平时作案可有同伙?” 任秋实道:“没有,他向来是独来独往。” 桓沐风道:“且不论他为何会掳走陌寒,当下还是找回陌寒最为要紧。即便东方隐不曾伤人,也不代表他现在不会伤人,或者做些别的事。” 这个“别的事”,桓沐风没有说明,任秋实没听懂,但是韶陌空听懂了。 一想到韶陌寒有可能会面临的危险,桓沐风就觉得心中气血翻腾,若不是他平时很有修养,只怕他会忍不住找些东西甚至找几个人来打打泄愤。 任秋实不再耽误时间,起身准备告辞,“我已派人寻找了,暂时还没有消息。看来还是要增派人手,在京城附近的村县城镇寻找。” “本王的侍卫队也会出动,本王会命令他们一路往东寻找,也算是减轻你们的负担。” 任秋实虽然不明白九王爷为何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不过增加人手帮忙也是好的,“那就麻烦王爷了。韶大人就请留在府上,如果是绑架,也许还会有索要赎金的消息。” 韶陌空点头,“好。” 王府的侍卫队,实力也不是盖的,单单是功夫就比官府的官兵强很多倍,办事效率也更是高了许多,更何况,还有桓沐风亲自指挥。 …… 韶陌寒醒来时,感觉头有些晕,身上有些冷。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树林里,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自己正靠着树坐着,手脚都被绑住了。 对于这个情况,韶陌寒有些不明所以。他只隐约记得昨晚和桓沐风分别后,自己就回了房间,沐浴过后准备就寝,后来的事就不记得了。 “醒了?先吃点东西吧。”一个略带鼻音的男声从韶陌寒身后响起。 韶陌寒回头看了看,是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身材很高大,他的眼角微微上挑,整个人有种邪佞的感觉。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东方隐在韶陌寒面前坐下,从行囊中拿出一个饼来,“我是东方隐。” 韶陌寒确定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叫东方隐的。 东方隐掰了一块饼递到韶陌寒嘴边,“你不认识我。我对你也没有恶意。” 韶陌寒并没有吃,继续问道:“没有恶意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还绑住了我的手脚?” 东方隐并没有拿开手,依然捏着那块饼,等着韶陌寒吃下,“绑住你的手脚是为了防止你逃走。至于为什么要带你走,我也很想知道。” 韶陌寒满脸的疑惑。 东方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无论如何,还是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先吃东西吧。” “放开我的手。” 东方隐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 韶陌寒的表情还是如往昔那样淡漠,“我有手,可以自己吃。” 东方隐饶有兴趣的看着韶陌寒,而韶陌寒始终就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东方隐笑了笑,“好吧。不过吃完了东西,我还是要继续把你的手绑起来。” “我不会武功,跑不过你,你大可放心。” 东方隐解开了韶陌寒手上的绳子,笑道:“被一个陌生人绑架,不知身在何方,为何你还能如此的从容淡定?” 韶陌寒揉了揉被绑得发酸的手腕,拿起了东方隐放在他面前的饼开始吃,“不然你希望我怎样?” “哈哈哈,有趣,有趣。”东方隐又拿出一个饼也吃了起来,“你就不怕我在饼里下毒?” 韶陌寒小口小口的吃着,也没抬头看东方隐一眼,“若是要毒我,你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我绑走?” “是这个道理。”东方隐觉得韶陌寒很有意思,于是又跟他聊起天来。 但韶陌寒不欲多言,吃完了饼便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东方隐也没恼,也没重新绑住韶陌寒的手,这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公子的确是跑不过他的。 “过一会我们还要继续上路,委屈你要窝在马车里了。” 韶陌寒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闭目养神。 …… 韶家二公子韶陌寒失踪的消息在京城传了开,一时间又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这位韶公子在京城也算是个名人了,虽然很久没在妙音坊登台过,但人们还没有淡忘他。 云紫嫣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心下有些担心,便前往了韶府。 韶陌空是认识这位副坊主的,见她来了便好好招待了一番。 “大公子,我听说坊主失踪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韶陌空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早上陌寒就已经失踪了。只有一点线索,他可能是被东方隐掳走了。” “东方隐?”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神偷,云紫嫣也是有所耳闻的,“可他,只是个偷贼啊……” “陌寒的桌子上有一根白羽,据说这是东方隐作案的一贯作风。” 云紫嫣疑惑不解,“东方隐做事很讲原则,他只会偷盗,不做其他违法之事。这次怎会一反常态呢……” 韶陌空有些意外的看着云紫嫣,“云姑娘似乎比较了解东方隐?” 云紫嫣笑了笑,“不瞒大公子,我家在江湖中有些地位,在江湖上也是遍布眼线,所以对江湖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韶陌空一喜,也没打听云紫嫣她的家世,而是直接问道:“那云姑娘可有办法寻找陌寒的下落?” 云紫嫣想了想,道:“要找到东方隐的行踪不是易事,他在江湖上也甚少与人打交道,平时颇为神秘。不过也许我家里人会有办法。我这就去修书一封……不,我还是回家一趟吧。” 云紫嫣说完便起身离开,也没等韶陌空再多问几句。 韶陌空并不知道云紫嫣的家世背景,就连韶陌寒也不知道。韶陌寒只是在外弹琴时偶然结识了云紫嫣,也很赏识她的音律造诣,且这个姑娘很有经营管理的天分,于是韶陌寒便请她做了副坊主,至于她是从哪里来的,她是什么身份,韶陌寒都不甚关心,天性淡漠的他对这些并不很在意。 云紫嫣离开韶府之后,便快速赶回住处,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去买了匹马,然后马不停蹄的出了京城。她的目的地,是距离京城一百多里的青梓山下的一座庄子。 由于事态紧急,云紫嫣纵马疾驰,奈何这马并非良驹,速度不算最佳,耐力也不算太好,跑了几十里路后速度竟然慢了下来。云紫嫣有些心急,便索性弃马施展轻功,一步不停的疾奔而去。 当云紫嫣来到青梓山下时,已经筋疲力尽,好在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云紫嫣就地歇了歇,随后便继续往前走。 行至路的尽头,有一个牌坊,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青藤庄”。 作者有话要说:  泥闷曾经有木有想到过小紫嫣居然会功夫qwq在这一部里江湖事只揭开了一角……嘿嘿,后面就不多说了~ ☆、追捕 江湖上有四大世家,云家的青藤庄便是其中之一,另外三家是柳家的碧柳轩、顾家的碎星阁和段家的兰汀水榭。 回到了青藤庄,云紫嫣水也没喝一口就急着找人,但是找了半天,却只遇到了自己的妹妹。 “小妹,爹去哪了?” 云碧嫣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显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焦急,“三天前爹就出去了,他也没说去了哪里。” “那大哥呢?” “大哥上次出去就一直没回来呀,你也在的。” 云紫嫣揉了揉眉心,“唉……这下麻烦了……” 云碧嫣好奇的看着云紫嫣,“二姐,怎么啦?” “碰上了件麻烦事……小影呢?他在吗?” “三哥应该在厨房吃东西呢。” “好吧,也只能找他了。” 云紫嫣刚要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紫儿,出什么事了?” “大哥!”云紫嫣一喜,大哥是青藤庄未来的主人,对江湖上的事了解更多,在江湖上也是有点名气的。 进来的人身着一身蓝衣,他艳丽的面容怕是女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这便是青藤庄的大少爷,云追月。 “大哥你可了解那神偷东方隐?他在京城附近有什么落脚点吗?” 云追月进了门找了把椅子坐,手里还把玩着鞭子,“东方隐?那个怪人,放着好好的公子哥不当,非要去当个小偷。早年我跟他倒是打过交道,唯一能算他的老家的,就是逸阳城吧。他这个人,毛病多,偷也不好好偷,就偷一样,喜欢的还不卖,所以也并不很富有,没那么多钱在各地置办宅子。” “逸阳城?可是逸阳城离京城可不近啊……” “你问他做什么?” “他把我们坊主给掳走了。” “啊?”云追月难以置信的看着云紫嫣,“你们坊主?那个当朝太傅家的二公子?东方隐什么时候还做起偷人的勾当了?” “偷人像什么话。”云紫嫣瞥了云追月一眼,“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走坊主,总之十有□□就是他带走的。” 云追月摸了摸下巴,“你们坊主长的好看吗?” “好看啊……” “东方隐偷的东西,无一例外,肯定都是精美的。” “……” 云紫嫣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想必自己的表情也很精彩。 “但是他从来没偷过人。这个家伙虽然喜欢精美的物件,但对人不怎么感兴趣。” 云紫嫣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道:“那你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吗?” 云追月想了想,道:“逸阳城离京城有些远,他不会回去的。他虽然作风谨慎,但性子有些懒惰,故布疑阵这种事他不喜欢做,所以他应该会选择捷径逃离。而且他应该是为什么人办事,不然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做这种可能产生无穷后患的麻烦事。” “如果大哥你有大概的方向的话,我们可不可以派人一起去寻找?” 云追月挑眉,“你就这么喜欢你的坊主?” “你想到哪去了……”云紫嫣有些无语,“我跟坊主也是朋友一场,朋友有难,我当然要帮帮忙。” 云追月摆了摆手,“你想去就去吧,留点人手看家就行了。” 云紫嫣二话不说的拉上云追月,“我怎么指挥得动这些人啊,还得是大哥你来。” “你这丫头,我刚回家,还没好好喝口茶……” “路上再喝吧。小妹你和小影好好看家。” 云碧嫣看着已经远去的两个人,只得在心里回答云紫嫣的话。 …… 桓沐风之所以选择往东寻人,是因为往东走出了京城,要穿过很大一片树林,树木密集,便于隐蔽。而且东边过了两座城便是边境,边境以外是邻国鲁俞国。 如果东方隐是一个人行动的,以他谨慎的作风,选择隐蔽的路线最为稳妥。 桓沐风从韶府出来之后就立刻回了王府,把王府所有的侍卫都召集起来,他亲自带队往东寻人。 阿力知道这韶二公子是自家王爷的心头肉,看王爷脸色黑成那样,阿力也不敢多说什么,吩咐所有人动作迅速,准备好就立刻出发了。而且这事还不能太张扬,毕竟还是天子脚下,王臣也不得太招摇,于是他们秘密出动,直到出了京城才策马狂奔。 到了树林里,桓沐风让所有人散开进行地毯式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此时的桓沐风,表面上是很平静的,只是脸色凝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十分强大,无形的威严甚至令人不敢吭声。但是他的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他很清楚,面对武功高强的人,韶陌寒是没有反抗能力的,越晚一分,他的危险就越增一分。 然而他并不知道,韶陌寒此刻不像是有危险的,倒更像是出去郊游。 “你这一路上都闷声不吭的,不无趣吗?”东方隐赶着马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韶陌寒说着话。 韶陌寒还是没理东方隐,只是靠着车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什么事吗?” 韶陌寒淡淡的回了一句,“你会告诉我吗?” 东方隐轻笑道:“你知道的。” 韶陌寒闭上眼睛,没再理他。 “但是前路迷茫,现在你虽然没有危险,不代表接下来会没有危险。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会有人来找我的。” 东方隐点了点头,“的确。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过我既然敢带走你,就有把握他们追不到我。” 韶陌寒睁开眼睛,“百密也会有一疏。”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韶陌寒没说话,东方隐自顾自的接了下去,“不常来的人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树林,却不知,这里道路交错,越深入越复杂。去往东边的人,通常都会绕路走官道,因为很多人都会在这里迷路。” 韶陌寒继续闭上眼睛,“我说了,百密也会有一疏。” …… 深入到树林里,桓沐风才知道,要进行地毯式搜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力行至桓沐风身边道:“王爷,天色渐暗,要不要修整一下?” “不行,让所有人打起精神来。日后回到王府,本王自有重赏。” “是。” 树林太过广阔,搜索起来极其困难,桓沐风带来的人手甚至都不够用,这让桓沐风的内心更加烦躁。一路过来他们都需要留下记号,有些出去搜索的侍卫甚至断了联系。 忽然,桓沐风听到了什么动静,不由得停下动作专心听着。 “马蹄声?这么多人?”桓沐风有些疑惑,却也不敢马虎,立刻叫附近的人集中起来。 待到那队人马近了,桓沐风才发现,带头的两个人自己都认识。 “王爷。”云紫嫣停下马,对桓沐风行了个礼。 桓沐风看了看云紫嫣,又看了看云追月,了然道:“云姓不常见,原来你们是一家人。这世上的巧合也很多。” 云追月驾着马在桓沐风周围绕了一圈,才道:“确实是巧合啊,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故人。怎么?九王爷也是来寻那位韶公子的?” “正是。” 云紫嫣问云追月,“你们以前就认识?” “嗯,是有一段孽缘,不过不是跟王爷。”月追月笑了笑,又对桓沐风道,“话说回来,你们还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呢。” “这个人情自有赫宸去还。” “啧啧啧,王爷真是不吃亏。” 桓沐风正色道:“好了,无论如何本王要替陌寒感谢你们愿意出手相助,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追上东方隐,把陌寒找回来。” 云追月饶有兴趣的看着桓沐风,“哦?看来王爷与韶公子的关系真是好啊。” 云紫嫣怕云追月再扯下去要耽误不少时间,连忙打断他,“我们还是赶快找人吧。这里这么多岔路,天又快黑了,只怕要费不少功夫。” 云追月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哪条路弯道最多,最隐蔽,哪条就是东方隐会走的路。而且他这个人,自信得很,也不会亏待自己,晚上一定会休息的。” 桓沐风当即下令,“我们走。” 在路上,桓沐风问云追月,“云公子可否是出身自青藤庄?” “原来王爷对江湖事也了解啊。” “本王早就该想到,姓云,又擅用毒,十有□□是青藤庄的人。” 四大世家各有所长,这青藤庄,就是擅长制毒和解毒,且用毒手法独步江湖,没有任何一个门派可以超越它。 云追月邪邪一笑,“那王爷也应该知道,在江湖上,欠了人情可是不好还的。” “本王说了,上次的人情自有赫宸来还。至于这次,云公子的仗义相助,本王铭记。日后云公子要是想来王府谋差事,本王定会让你做王府的侍卫长。” 一个仗义相助就把云追月噎了回去,后面的话更是让云追月一脸嫌弃。 桓沐风又问道:“云公子怎会如此了解东方隐?” 云追月没好气道:“江湖人自知江湖事。” “莫非云公子与东方隐是朋友?” “嘁,谁会愿意和这个怪人做朋友。”云追月又是一脸嫌弃,“王爷若是知道青藤庄,自然也知道其他三个世家了?” “略有耳闻。” “那王爷也知道四大世家之一的兰汀水榭,也会对外收徒的咯?” “听说过。” 云追月又给了马一鞭子,好跟桓沐风的速度持平,“东方隐早年就是兰汀水榭的外家弟子,而且还是家主之弟段惜迟的得意弟子。四大世家互有往来,我跟他切磋过几次。不过后来他就离开兰汀水榭,当大盗去了。” “兰汀水榭……”桓沐风低喃道。 兰汀水榭擅长的功法,便是轻功和暗器。兰汀水榭的人,最是神出鬼没,出手向来利落,杀人无痕,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 这让桓沐风联想到刺杀自己的那伙人。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12节 不过兰汀水榭虽然做暗杀营生,却很讲原则,有明确的规定哪些目标不接,其中一条就是王公贵族不接。这也是当初桓沐风并没有怀疑到兰汀水榭的原因。 “王爷,让人和马都休息一会吧,我们已经赶了太久的路了。”阿力驾马到桓沐风身边,有些气喘。 桓沐风和云追月这样的武功修为还能吃的消,但其他人也是会累的。 “好吧,原地休整。” 作者有话要说:  云大美人【划掉】云大美男又登场了~这里云家老三没露面,他的名字叫云追影。然而这一部里并木有他的戏份orz ☆、失而复得(上) 虽然休整,但是桓沐风还是很担心韶陌寒,于是决定自己先行探路。但是其他人不能置他的安危于不顾,便也要跟上。 “罢了罢了,让我同去吧。”云追月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东方隐武功虽然高,却也不至于太难对付。就算前面有埋伏,我的毒也可以让他们乖乖的束手就擒。” 桓沐风点头,“那就云公子和我一同前去探路,其他人继续休整。” “可是王爷……” 桓沐风摆了摆手,随即翻身上马,“一个时辰之后若是本王还没有回来,你们再动身。现在就好好的养精蓄锐。” 也没等旁人接话,桓沐风就策马而去,云追月有心想叫住他,却没来得及,只好也扬鞭跟上。 “我说王爷,人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你好歹也休息一会吧?”就算是武功底子好,也会累的啊,云追月心里不免抱怨。 桓沐风没有接话,只是一味的赶路。 “这韶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竟能让堂堂王爷上心至此,还要亲自赶来寻人……” 桓沐风目光一凝,终于开口:“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云追月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有些后悔自己何必来掺和一脚,早知道要这么拼命,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疾行了近半个时辰,又遇到岔路,这使桓沐风二人不得不停下。 “你觉得,会是哪条路?”桓沐风问云追月。 云追月撇了撇嘴,“这下我可真不知道了,除了方向不一样,这两条路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那分头走吧。” 云追月斜了桓沐风一眼,“那要是再遇到岔路怎么办?况且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人还不活撕了我?” 桓沐风捏紧了拳头,眸色变得更加深沉。 …… 东方隐不喜欢赶夜路,况且他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了,该休息了。 韶陌寒下了马车,活动活动筋骨,总在马车里待着,也不太舒服。 东方隐一边整理着行囊一边道:“晚上凉,你还是回马车里去吧。” 韶陌寒四下走了走,道:“你不介意我走一走吧?” 东方隐笑道:“不要走太远。” 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韶陌寒也没那么没心没肺,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或许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救援。但他也没有害怕,因为害怕也不能使自己脱险。 韶陌寒走着走着,忽然弯下腰,捡起一片树叶。 手边没有乐器,但叶子也是可以用的。 尽管不是乐器,但在韶陌寒的手里,这叶子竟也吹出了曲子。东方隐兴致盎然的看着不远处的韶陌寒,这个人,真的很有趣。 …… 桓沐风正打算先选一条路探一探,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云追月闻言,静下来仔细听,听了一会便摇了摇头,“没有啊,除了风声,哪有别的声音?” 桓沐风眯起眼睛,仔细的分辨着,“不对……” 桓沐风索性闭上眼睛,仅仅靠耳朵来听,空气中的确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声音……他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往一个方向移动,动作非常小心。 云追月本想拦住他,但看他这么认真,只好也小心翼翼的跟上。 夜里很静,动静稍大一些都可以听出来。但是云追月真的没听到什么。他狐疑的跟着桓沐风,看不出桓沐风在搞什么名堂。 “是曲子……”桓沐风突然用轻功掠起,往前冲了很远。 “喂……”云追月没料到桓沐风突然就冲了这么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到底……”云追月追了上来,正想问,却也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习武之人,耳功也是修习的科目。云追月到这里才只能听到很微弱的声响,他不禁有些佩服,桓沐风的耳力当真是不低。 桓沐风睁开眼睛,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光彩,他指着一个方向道:“是那边,我们小心一点。” …… 韶陌寒其实只是随意吹了段旋律,毕竟只是一片叶子,吹不出太复杂的曲子。但就是这简单的旋律,似乎也有着灵魂一般,可以感染人心。 东方隐听着这个曲调,觉得很惬意,很放松,一时间也愿意停下手里的事,安心的听着这旋律。 但是过了一会,东方隐的耳朵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他立刻起身,快速走过去拉着韶陌寒往马车的方向走。 韶陌寒突然的被这么大力的一拉,踉跄了几步,莫名其妙的看着东方隐紧绷的背影。 “放开他!”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里饱含着激动和愤怒。 韶陌寒有些惊喜的回头,却不料被东方隐反勒住脖子,顿时动弹不得。 桓沐风手持飒星剑,凛然的站在东方隐的不远处,眼中充满敌意的看着东方隐。 “哎呀我说王爷,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突然……”云追月随后赶到,看到东方隐和韶陌寒之后,也不再掉以轻心,但语气还是老样子,“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神偷东方隐吗?许久未见了,怎么着?不偷东西,改贩卖人口啦?” “云追月?”东方隐有些意外,官府的人追他很正常,云追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旁边的人,云追月喊他王爷…… “怎么啦?不认识了?”云追月一手背到身后,慢悠悠的往东方隐的方向靠近。 “你最好别动。”东方隐扣住韶陌寒脖子的手又紧了紧,逼得韶陌寒皱了皱眉。 桓沐风握剑的手也紧了紧,杀意已经迸发了出来。 云追月停住了脚步,笑道:“我说你可别冲动,你手中的这个人,要真是有什么闪失,你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只有桓沐风能看到,云追月背到身后的手从腰间缓缓抽出了鞭子。 东方隐没有说话,只是带着韶陌寒往后退了退。 桓沐风手中剑锋一转,迅速冲出,“动手。” 云追月脚下迅速变换步法,与桓沐风一左一右夹击东方隐。 东方隐一手从腰间摸出飞镖,射向二人,一手揽住韶陌寒,脚下轻点,迅速急掠开。 飞镖被二人轻松挡掉,其中一支还被桓沐风接住,云追月见东方隐要跑,也迅速以独特而轻灵的步法追了上去,九节鞭从手中挥出,缠住了东方隐的脚踝。 桓沐风趁东方隐被缠住的一刹那,将刚刚接住的飞镖掷向东方隐的胳膊。 东方隐的脚被扯动,胳膊又是一疼,手上不禁松了力道。桓沐风看准时机,一剑削向东方隐的肩膀,东方隐不得不放开韶陌寒来躲避桓沐风的攻击。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此时的东方隐还处于短暂的腾空状态,韶陌寒被放开定然会摔伤。然而韶陌寒刚刚闭上眼睛准备好被狠狠摔一下,却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没事吧?”耳边传来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韶陌寒睁开眼,桓沐风的面容映入眼帘。尽管桓沐风竭力的使自己的面色保持镇定,但眼中的担忧是怎么也化不开的。 韶陌寒一笑,嘴角的弧度大了些,“没事。” 与东方隐的缠斗交给了云追月,桓沐风并没有恋战,而是紧紧的抱住韶陌寒。 韶陌寒任由桓沐风抱着,他自己又何尝不喜悦。 “幸好,我来的应该还不算晚。” “嗯。”韶陌寒点了点头,对于桓沐风会亲自来找他,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觉得还是官兵来找他更加实际一些。而且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韶陌寒觉得心里很甜,这又是一种从没有过的体会,他觉得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丝丝的。这段时间压在心底的不安一下子就被这种感觉淹没得无影无踪。 韶陌寒突然想到了什么,嗔怪道:“你怎么自己跑来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桓沐风松开韶陌寒,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韶陌寒的额头,松了一口气才道:“你的处境才更加危险。” 虽然韶陌寒很想说今晚之前他都没什么危险,但是看桓沐风的神色,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还有个人呢,你家这位尊贵的王爷怎么可能自己来。” 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韶陌寒一惊,连忙回过身来,脸上有着不明显的红晕。不过天色暗,应当看不出来。 此时云追月已将东方隐制服,东方隐似乎是受了内伤,嘴角淌着血,被点了穴道。而云追月则是抱着胸,饶有兴趣的看着桓沐风和韶陌寒。 桓沐风揽住韶陌寒的腰,扬了扬眉毛,“云公子真是好迅速的动作。” 云追月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他们兰汀水榭的独门轻功灵鹤倏影虽然厉害,不过我云追月也不是吃素的。” “也是,云公子随手一挥,一点点药粉就能让人束手就擒。” “嘿,我这次还真没用毒。我青藤庄可不是只靠着用毒行走江湖的。”云追月走到东方隐身边,解开了他的穴道,东方隐立刻咳出一口血,脸色更加苍白。 桓沐风挑眉,“好深厚的内力。” “单从外功来说,我们两个以前就是平手,今天他的对手是你我二人,他当然会败。” 东方隐虚弱的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自嘲的笑了笑,“第一次绑人,大意了。” 桓沐风眸光一厉,走了过去,语气森然的问东方隐,“你究竟为何要掳走陌寒?” 东方隐目光放远,叹了一口气,“被人胁迫。” 桓沐风有些不解,“被何人胁迫?那人又是为什么要你抓走陌寒?” 东方隐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现在受了重伤,本王建议你,最好实话实说。”桓沐风的话语里染上了冷意。 “我真的不知道。”东方隐抬头看着天,“我被人下了毒,还收到一张字条,让我把韶陌寒带出来,一直往东走,送到边境会有人接应。” 原来是有人要求东方隐往东走。云追月和桓沐风都以为这是出于东方隐一贯谨慎的作风。 云追月对桓沐风道:“我们是不是先回去?你手下的那帮人应该很着急。” 桓沐风点了点头,“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就拉着韶陌寒,走到马车旁边,让韶陌寒上了马车,自己则驾着马车离开。 云追月翻了个白眼,“敢情我还得当小工。” 他只得拎起东方隐用轻功行至他和桓沐风栓住马的地方,再和桓沐风一同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还有10章完结哦~大概会有番外嗯 ☆、失而复得(下) 看到自家王爷安然无恙的回来,随行的一干人等终于是松了口气。 阿力赶紧冲上前去,“王爷!这是……找到韶公子了?” “嗯,还带回了东方隐。” 云追月从马上下来,把东方隐从另一匹马上抓下来扔给阿力,然后对桓沐风道:“人找回来了,犯人也抓住了,我们也该撤了。” “云兄留步。”桓沐风把韶陌寒扶下车后就叫住了云追月,“接下来还需要请云兄帮忙,恐怕要多叨扰云兄片刻了。” 云追月双臂抱着胸,一脸你欠了我很大的人情的表情。 桓沐风忽略了云追月的表情,“送佛送到西,更何况,对于云兄来说,应当不算大事。” 云追月翻了个白眼,“那你看我把这人情一起算到尹将军头上怎么样?” 桓沐风摸了摸鼻子,在心里给尹赫宸道了个歉,这位爷可不好惹,能不惹就不惹。 “我想赫宸应该不会介意的。”桓沐风微笑道。 “坊主!”云紫嫣看到韶陌寒就跑了过来,见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韶陌寒看了看云紫嫣,又看了看云追月,当下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笑了笑,“让你们为我操心了,我没事。谢谢你们。” 云紫嫣愣了一下,她突然觉得韶陌寒变了,变温柔了,也变得善解人意了。也可能他一直就很温柔,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吧…… 桓沐风叫人把被绑着的东方隐带下马,打算好好审问一番。 审人之前,桓沐风先对韶陌寒道:“他这一路上都是怎么对待你的?” “他对我……还算不错?”韶陌寒简略的说了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光让桓沐风他们意外,韶陌寒自己都有些意外。 桓沐风高深莫测的看着东方隐,慢慢开口,“方才你讲的不够细致,现在细细道来吧。” 东方隐本身就中了毒,又受了内伤,催发了毒性,此刻十分虚弱。他知自己命不久矣,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我在逸阳城有一处宅子,那就是我的家。就算总是漂泊于江湖之中,总还是要有个落脚点。前几日我回家的时候,喝过了水,就觉得不对劲了……后来发现床上有张字条,上面的内容就是要我去韶府将韶二公子带出来,送到东面的边境。我中的毒七日后毒发,如果不能在这段时间把人带到,就会死……”东方隐咳了两声,嘴角有黑血流出。 云追月见状,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的确是中毒。不过中的是什么毒还不能确定……” 桓沐风问:“那字条可在你身上?” 东方隐将字条从怀里拿出来,阿力接了过来递给桓沐风。 字条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没有落款,字迹也像是一般人的字,除了东方隐说的那些,也的确再无其他。没有掳走人的原因,没有见面的具体地点,也没有由什么人出面接人。 桓沐风皱起了眉,又问:“你的行踪这么隐秘,怎么会被人知道你的住所?” 东方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兴许早就被人盯上了也说不准……常在河边走,想不到我也湿了鞋……” 桓沐风盯了东方隐半晌,见他的确不似作伪,才又对云追月道:“云兄可有法解他身上的毒?” 云追月一手摸着下巴,另一手抹了一点东方隐嘴角的血,送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过了一会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中的毒应该来自异域,并非是玄朝本土人惯用的毒。我还需要研究研究,不过目前应该可以延缓他毒发的时间。” “那就麻烦云兄了,不如请云兄来王府做客如何?” 云追月直起身,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不必了,取点他的血带回去就好。有了结果,我自然会来见王爷的。” “也好。”桓沐风又对着众人,放大了些音量,“东方隐已被抓到之事,本王不想声张,也不想告知官府,还请各位守口如瓶。” 字面上是很客气的,但桓沐风的语气透露着身为王爷的威严,表面上是商量,实际上没得商量。这件事交给官府他便不好直接过问,他要亲自仔细的查。 桓沐风又走到东方隐身边,蹲下身轻声道:“本王知道这笔账不该跟你算,但你也脱不了干系。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在王府做客。你的命,本王自会好好看顾着。也希望事后你可以继续留在王府,为本王所用。” 东方隐默默的看着桓沐风,心中十分的不情愿。 依然是不容拒绝的口吻,桓沐风略带冷意的眼中分明写着“你最好识相一点”。东方隐逍遥自在惯了,把他拘束在某个地方无异于要了他半条命。可是如今这状况,他不想从也得从。 东方隐点了点头,默认了桓沐风对他说的话。 桓沐风站起身,拉着韶陌寒回到马车上,然后告诉众人回程。 在路上,桓沐风让阿力先去韶府报个信,说自己已经找到韶陌寒,但仍有一些问题要处理,今晚韶陌寒就留在王府,明日会送他回韶府。 于是下了车的韶陌寒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带到了王府而不是自己家。 桓沐风揽着韶陌寒的腰往自己的房间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也该叙叙旧。” …… 被狠狠疼爱了三次之后,桓沐风才放过韶陌寒。韶陌寒已经是精疲力竭,但桓沐风精神还很好,他轻轻拭去韶陌寒额头上的汗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韶陌寒的容颜,仿佛怎么都看不腻。 “看样子,那东方隐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想要捉你。”桓沐风搂着韶陌寒,一边轻抚着他的肩,一边若有所思道。 韶陌寒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春情,缓缓道:“他自己也曾说,他也想知道为何有人想捉我。” 桓沐风又想了片刻,道:“难道和我有关?” “即便是和你有关,抓我也未免太过迂回……”在被抓的一路上,韶陌寒已经想过了很多理由,但都很说不通。 “是啊……一定会惊动很多人。如此大张旗鼓,不像是什么阴谋啊……还是对方觉得,抓你可以探知到我的一些事情?但是我有什么好探知的呢?况且,知道你我关系的人也没几个……” 韶陌寒摇了摇头,“我想了很久都没想通。”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觊觎你的美色?” 韶陌寒瞪了桓沐风一眼,“美色?” 桓沐风轻笑着用手指抚摸着韶陌寒的脸颊,“我的陌寒可是生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啊,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看上了你,想把你抓回去当夫君,或者当男宠呢?” 韶陌寒拨开了桓沐风的手,没好气的道:“贫嘴也不要太过分……” 桓沐风笑着亲了亲韶陌寒的脸,“好,不说笑了。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会派暗卫在韶府附近暗中保护你的。” “这……真的好吗?” “没关系,暗卫就是要在暗中行事的,你尽管放心。” …… 转天,韶家的二公子已经被找回的消息传了出去,但神偷其人却不知所踪,这又成为了人们的谈资。 官府方面,任秋实也来询问过,但是人都已经找回,当事人也没什么事,案子已经可以结了。纵使任秋实有再多的疑问,也只得作罢,他只恨人不是自己找回来的,没能亲自跟东方隐较量一番。 在王府的一间下人房中,桓沐风悠悠的喝着茶,“官府那边本王替你遮了过去,你的毒也暂缓了毒发时间,相信过阵子云公子就可以研制出解药来。” 东方隐一条腿屈膝跪地,对桓沐风行了一个礼,“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桓沐风放下茶碗,“欢迎你加入王府暗卫队。” 东方隐低着头,心里百般的不愿。桓沐风事先并没有告知过他,可见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但东方隐还是想为了自己争取一下,“小人只懂得偷东西,怕是无法担当重任。” 桓沐风摆弄着扇子,语气很平常,“你以为就算本王放了你,给你留字条的人会放过你吗?” 东方隐的呼吸一窒,自从他中毒开始,自己就落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只是不知是谁要害他,还要利用他。 桓沐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只能接受。” 东方隐认命般的轻叹,随后抬起头,“愿为王爷效劳。” “能够下毒害你之人,想必十分了解你。无非就是你的朋友,或者你的对手。”桓沐风打开扇子摇了摇,“你可知有谁符合这样的条件?” 东方隐想了想,然后苦笑道:“这些年来我都只是行窃,若说结仇,恐怕被我光顾过的人家都会视我为仇敌,这人数就太多了。” 桓沐风合上扇子,用扇子敲了一下手掌,“好吧,等你的毒解了之后,你就专门负责调查这件事。暗卫的守则,自会有人告诉你。对了,你应当知道怎样不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吧?” “王爷放心……见过我的人并不多,我也知道该如何隐匿自己。” “嗯,那好。”说罢,桓沐风就直接往外走,留下东方隐一个人独自伤怀未来的命运。 “王爷。” 还没走多远,桓沐风就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暗卫队长唐信。于是二人又找了个角落密谈。 “王爷要我查那个富商罗绅,我已经查到了。” “哦?”桓沐风挑眉,“你查到了什么?” “他已经死了。” “什么?”桓沐风有些难以置信。 “他是半月前死的,死在他柳曲城的家中,据他家人说是得了顽疾不治而死。我也曾向大夫核实过,他的确是得了由风寒引起的疾病,但没有及时医治,到最后不治而亡。他家道中落之后,曾经向齐亮齐大人求助过,然而齐大人似乎并没有给他什么资助。后来他带着家人辗转去到了柳曲城,开了家小店,但是生意一直不好。” 唐信顿了顿,又道:“有一件事王爷所料不错,他曾经秘密会见过三个人,那时是王爷失踪的消息传出的第二天。据他的家人说,那三个人看上去都是江湖中人,罗绅还给了他们很多钱,几乎是他们的全部家当。那三个人应当就是后来想要杀王爷的人。” “只有三个人?” “是的。我打听过,柳曲城有遁影门的分舵,那是一个专做暗杀生意的门派,只是不知罗绅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我又去探查了一下遁影门分舵的地点,得知他们有三个出任务的人,却只回来了两个,而且任务失败。” ☆、再次来访 “那他们跟第一拨刺杀本王的人有关系吗?” 唐信拱手道,“属下无能,遁影门的人虽然武功路数并不高明,但是人数多,也机警,属下在探查的时候被发现了行迹,没能继续探查,请王爷责罚!” 桓沐风摆了摆手,“罢了,你已经尽力了。” “罗记毕竟是大商户,罗绅的家底曾经也很厚,在离开京城之时本应是可以携带一笔数额不小的财产的,只是不知花在了什么地方。第一拨刺杀王爷的人很可能就是罗绅用重金请的。” “那你觉得,第一拨刺杀本王的人,是什么人?” “江湖上做暗杀生意的门派几乎都很隐秘,手法也高明,遁影门算是最差的一家了。其他的几个门派,都是有可能的。” 半晌,桓沐风才道:“好吧,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桓沐风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重新走了出去。唐信的消息有用,但也没用。得知了暗杀自己的人是罗绅请的,但罗绅却死了,死的时机这么巧。桓沐风有心再派人调查那几个门派,但一个遁影门就这样不好对付,其他门派想必更难查到什么。 “罢了,且告一段落吧。”罗绅都死了,仇怨自然也消了,他还有更多的事要考虑,这些一时间搞不清楚的事情,就先放下吧。 消停了几日,正当桓沐风打算好好计划一下他和韶陌寒接下来的行程时,一个从皇宫里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所有的计划。 鲁俞国的那多王子又来了。而且他又要去惊凤楼看苏蕙娘和韶陌寒的表演,尽管他只在玄朝待三天。 最近玄朝一直都要看鲁俞国的脸色,边疆战事正是紧要关头,不仅是军器,甚至还需要鲁俞国派援兵。所以那多王子来访,不得不叫人重视起来,有要求也要尽量满足。 但是青楼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场所,去一次满足一下好奇心就罢了,还要再去,恐怕不免会落人口舌。朝中的重臣和皇室贵族也不可能总是陪着他去青楼。于是皇帝只得下令,将苏蕙娘和韶陌寒请到皇宫来表演,而且不得声张。 韶陌寒有些烦躁,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他表演,好像他就是个卖艺的伶人一样。 桓沐风知道韶陌寒心里在想什么,拉着他的手安慰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阳儿这大概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你莫要怪罪他才好。” “我当然明白这不是皇上的问题……”韶陌寒烦闷的看着窗外,转天晚上,他就要去皇宫了。 “等你当了王妃,自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韶陌寒瞥了桓沐风一眼,拿起茶杯默默的喝茶。 桓沐风理了理韶陌寒额前的碎发,笑道:“你这么有名,这么有才华,自然有很多人对你感兴趣。其实我巴不得你平凡一些,这样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惦记你了。” “我有些后悔建立妙音坊了……”这个想法的存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桓沐风恢复记忆之后,韶陌寒再也没有去过妙音坊,好像妙音坊已经与他无关了一样。 桓沐风揽住韶陌寒的肩,“你建立妙音坊也并没有错,毕竟你的初衷只是创作音律和寻觅知音,却没预料到如今的结果罢了。既然与初衷不符了,你也厌倦了,离开也未尝不可。” 韶陌寒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没有说话。 真的要离开,韶陌寒还是会不舍的,毕竟妙音坊是他的心血,承载着他对音律的执着和热忱。可是他的正常生活总是会受到影响,源头就是妙音坊,这使他不胜其烦。惆怅开始占据了他的内心,久久没有消解。 …… 接到圣旨的苏蕙娘心中十分欣喜,像她这样的风尘女子,居然也可以进皇宫,这绝对是无上的殊荣了。 回到房间的苏蕙娘正在琢磨明天要穿什么衣服,搭配什么样的妆容,房中的烛火突然就熄灭了。 “嗯?”苏蕙娘有些奇怪,怎的无缘无故的,灯就全灭了? 她起身正要重新点起灯,就听到一个男声突兀的响起:“苏姑娘,请跟我走一趟。” 苏蕙娘一惊,“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个人捂住了苏蕙娘的嘴,并点了她的穴道,“你不需要知道。” 被点住穴道的苏蕙娘只得任由那个男人用布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整个人被他扛在肩上,从窗户飞身而出。 等到苏蕙娘终于被放下并解下布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房中有几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背对着她的人衣着比较讲究,看样子是他们的主人。 苏蕙娘心中有些惊恐,“这是哪里?你们到底是谁?” 背对着她的那人道:“苏姑娘对昭瑞王似乎很爱慕?” 苏蕙娘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更惊讶于他为何会知道自己见过昭瑞王并且对他有些意思? 那人继续道:“我可以帮苏姑娘达成心愿,但也请苏姑娘帮我一个忙。” “我凭什么要帮你?你到底是谁?” “你只能接受我的提议。”那人的语气透露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苏蕙娘好歹也是花魁,阅人无数,还不至于这样就被吓倒,“笑话,我凭什么非要听你的?” 那人扬了扬手,他的其中一个手下就拔出了刀,架到了苏蕙娘脖子上。 “能无声无息的抓你,自然也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你,不留痕迹。” 苏蕙娘能清楚的感觉到刀上传来的寒意,只得妥协,“就算我答应帮忙,你也要告诉我帮什么忙,怎么帮。” 那人转过身来,苏蕙娘瞪大了眼睛,这人不是…… …… 纵然韶陌寒不情愿,圣旨也难违,只得按时坐上皇宫派来的马车,前往皇宫。 “韶公子好,好久不见了。”苏蕙娘依然是那样风华绝代,惊艳了所有人。 “好久不见。”韶陌寒淡淡的回应着。 二人并没有更多的交谈,韶陌寒找了个地方坐下,苏蕙娘则是对着镜子继续整理妆容。 桓沐风在大殿中就坐,今日苏蕙娘和韶陌寒与平时宫宴上表演的舞姬没有区别,即便是皇帝下令请他们来的,也没有和其他贵族同席的特权,毕竟这次不是家宴,而是宴请外宾的重要宴会。 独坐在下面的桓沐风心不在焉的喝着酒,此时他的心思全在韶陌寒身上。韶陌寒不喜欢这种场合,想必十分的不自在。 韶陌寒的确是很不自在,在后殿默默的坐在角落里,也不与旁人说话,只希望早早的结束了好回家。 …… 那多进殿的时候,一身的华丽衣裳,身后跟着一众侍从,排场大的很。 “鲁俞国那多,参见皇上。”那多行了一个他们国家的礼。 “王子不必多礼,快请坐。” 那多落座后,就问桓沐阳:“不知这第一花魁和绝世乐师的表演何时开始?” 在场的人多少都有些不满,所谓客随主便,更何况这是玄朝的皇宫,哪有客人一上来先问皇帝,什么时候有表演的道理? 丞相方昱道:“王子既然已经到来,就可以开席了,表演自然会进行的,王子不必着急。” 那多笑了笑,“小王我可是十分期待啊。也希望苏姑娘和韶公子可以表演一些更新鲜的内容。” 那多的这副样子纵使让众人心中都很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方昱招来了太监,让他把那多的话传给苏蕙娘和韶陌寒。 席间有舞姬和宫廷乐师的表演及演奏,那多都没看几眼,只是喝着酒,品尝着菜肴,时不时的与大臣和皇帝说说话,对这些表演甚至没表现出一点兴趣来。 三段舞蹈过后,殿内的音乐声停止,突然的安静让席间的人都停顿了动作,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 片刻的安静之后,笛声响起,空灵而清脆的音色在整个殿堂中回响,人们不禁纷纷往殿门口看去。 这时,一名身穿殷红色舞衣,脸上覆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而来,手中捧着一条长长的红绸,随着笛声舞动起来。 随后没多久,一名男子身着一袭白衣,墨色的长发只用一根白色发带简单的束着,他吹着笛子走入殿中,正是韶陌寒。 笛声渐缓,苏蕙娘的舞动也慢了下来,方才令人眼花缭乱的红绸被她抛向了身后,随即她慢慢取下面纱,露出那明艳动人的面容,又从腰间取下一把折扇,缓缓打开之后,遮住了半张脸。 方才还稍显欢快的笛声此刻越发缱绻起来,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桃花疏影,水月留痕……”甜美的歌声随着笛声缓缓而出,苏蕙娘捏着扇子,翩然舞动,犹如一只上下翻飞的彩蝶。 静立在一旁吹笛的韶陌寒神色一如既往的认真,席间坐着的桓沐风仿佛看不到翩然起舞的明媚颜色,他的眼里只能看到那个如玉般的身影。 桓沐风的心里不禁再次赞叹,他的韶陌寒从来不会叫人失望,他创作的每一首曲子都十分精妙,这甚至不是为歌舞配乐了,没有这笛声,恐怕这歌舞就会失去灵魂,完全没有看头。 笛声节奏开始加快,苏蕙娘旋转着向殿内的角落移去,到了一个宫女身边,拿过她手中的酒壶,然后又迈着轻盈的莲步开始为席间的众人斟酒。 尽管她是边跳着舞边斟酒,但酒壶中的酒液没有一滴落在外面,全部斟入了酒杯中。待她给每个人都斟过酒之后,笛声变得急促起来,苏蕙娘放下酒壶快速旋转,笛声停止,她的舞步也停止,扇子依旧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睛里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颇有些勾人。 ☆、始作俑者 整场表演结束之后,那多带头鼓掌,“真的是给了小王一个惊喜啊!苏姑娘和韶公子这表演堪称精妙!” 桓沐阳虽然也不大喜欢那多的态度,不过这场表演确实很棒,于是道:“两位的表演令朕大开眼界。赐,苏蕙娘白银百两,云锦舞衣一件。赐,韶陌寒白银百两,文房四宝一套。” “谢皇上。”苏蕙娘的脸上可以看出感激之色,大方有礼。 “谢皇上。”韶陌寒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波澜不惊。 韶陌寒稍稍偏头看向桓沐风,发现桓沐风正在含笑看着他,手里端着酒杯,似乎在遥遥的敬他,然后一饮而尽。韶陌寒面上一红,收回了目光,心中的不安倒是减弱了许多。尽管来过不止一次了,他却始终不习惯皇宫的氛围。 桓沐风瞧见了韶陌寒似乎是害羞了,心下更加愉悦,又让宫女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啜着。席间有不少人私下的交流也在赞赏着韶陌寒,桓沐风听着颇有自豪感。他们口中那位才华横溢的公子,可是自己未来的王妃。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是赞美之词,不过桓沐风心情还不错,就当做没听到。 想着想着,桓沐风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身体也有些无力。 这是怎么回事?今日怎得如此不胜酒力?…… “玄朝有此等人才,小王真是佩服啊。有此节目压轴,这晚宴也当真是尽兴了。”那多看着苏蕙娘和韶陌寒,眼中满是赞赏。 “王子过奖了。”桓沐阳对那多没什么好感,仅仅客气了一下。 那多的目光始终在苏蕙娘和韶陌寒身上流连着,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十分的欣赏,但若是仔细看,也许还能发现一些其他的意味。 看够了之后,那多端起了酒杯,朝桓沐阳敬酒,“感谢皇上答应了小王的请求,把苏姑娘和韶公子请到了皇宫来,让小王看到了一场精彩的表演。小王先干为敬。” “王子客气。”桓沐阳也端起酒杯,不过,他的杯子里只是淡酒而已,宫人知道桓沐阳年纪小而且酒量也不好,特意为他专门准备了淡酒。 这场表演结束,整个晚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韶陌寒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桓沐风,发现他似乎有点不对劲,看着就像喝醉了酒,手一直撑着额头,人也有些摇摇晃晃的。 这是喝醉了?韶陌寒有些疑惑,他知道桓沐风酒量不错,况且这种场合桓沐风应当有分寸的。 尽管有些担心,但他此刻必须和其他表演的人一起离场了。走出大殿之前韶陌寒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桓沐风依然还是那样,没有抬一下头。 一个太监走过来,领韶陌寒去找送他回府的马车,“韶公子,请这边走。” “呀,我的香囊不见了,公公请稍等片刻,我原路回去找一找。”不远处传来苏蕙娘的声音,韶陌寒回头看了看,只看到了苏蕙娘匆匆离去的背影,而领着她的太监也没阻止,就在原地等着。 韶陌寒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回头继续走着,他并不喜欢凑热闹或者多管闲事。 返回去的苏蕙娘一路走到殿门口附近,看到摇摇晃晃着往外走的桓沐风即将出来,就走了过去,刚好撞到桓沐风。 “呀,这,王爷这是怎么了?” 阿力道:“王爷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像喝醉了,但他也没喝多少酒啊……” 旁边跟着伺候的宫女道:“要不还是请王爷去偏殿歇息一下吧,再请个太医过来瞧一瞧。” 阿力想了想,看桓沐风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大好,就点头道:“好吧。还是叫太医来看一下稳妥些。” “我们伺候着王爷去偏殿吧。”宫女道。 阿力犹豫了一下,王府的侍从就带了自己一个,这王爷身边没有自己人伺候会不会不太好? “这位小哥快去请太医吧,王爷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糟。”在一旁没走的苏蕙娘面露忧色。 被搀扶着的桓沐风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阿力见状也不再耽误,拜托了宫女之后就急急的往外跑。 苏蕙娘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帮着宫女一起搀扶着桓沐风,往专供休息的偏殿走去。 然而还没走到偏殿,他们就换了个方向,转而去了两道宫门外空置的宣灵殿。进了宣灵殿,宫女把桓沐风扶到床榻上躺下,苏蕙娘递给她们一个眼色,宫女便点了点头离开,并关上了殿门。 殿内的灯火并不很明亮,使得气氛越发的暧昧起来。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13节 苏蕙娘轻轻一笑,自语道:“这鸳鸯春还真是好用的很。” 没过一会,榻上的桓沐风皱起了眉,面色开始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苏蕙娘抚了抚鬓发,走到榻边坐下,用手抚摸着桓沐风的脸,“王爷,您真是生了副好相貌。若是能跟了你,也不枉蕙娘我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给你下药了。” “事先在指甲缝中藏好药粉,斟酒的时候混在你的酒里,这动作真是不容易呢。幸好王爷你没注意到我的动作。不过王爷,你觉得蕙娘不好看吗?为何不愿意看看蕙娘呢?这两次的表演,你都没看蕙娘几眼。”苏蕙娘娇嗔着用手指划过桓沐风的鼻梁,好似小姑娘撒娇一般的语气,换做是个清醒的男人,恐怕会招架不住。 桓沐风闭着眼睛,口中开始发出难耐的□□声。 “很热吧?来,蕙娘为你宽衣。”苏蕙娘凑到桓沐风身边,手中不失轻柔的为桓沐风解着衣带。 苏蕙娘正解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着起了身。她拿下了头上的珠饰,一头乌亮的长发散落下来,显得更加的魅惑。接着取下了身上的配饰,她身上还穿着跳舞时的舞衣,长长的外裙有些累赘,于是她又除下了外裙和外衣,只留下里衣里裙。衣服虽然不包身,但留给了人遐想的空间。 苏蕙娘重新回到榻上,桓沐风的身边,继续解着他的衣带,“好好享受吧,王爷。” …… 韶陌寒在马车上依然有些担心桓沐风,不过想来身边有人伺候着,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吧?可是韶陌寒心里就是有些不安,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闭目了片刻,韶陌寒的内心始终都平静不下来,他捏着自己的眉心,心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使得他越发的烦躁。 又过了一会,韶陌寒撩起窗帘透气,想要舒缓一下心情,窗外的景象向后掠着,速度有些快…… 等等……韶陌寒仔细的看了看车窗外,发现这条路十分陌生,并不是回韶府的路。 韶陌寒心中一惊,想要打开车门问问车夫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车门被上了锁。韶陌寒又到车窗边,发现车窗也无法打开。 心中的预感应验了。韶陌寒按捺下不安,敲了敲车门,问道:“你是谁?要把我带去哪里?” 车门外并没有回答,但是车夫给了马匹一鞭子,速度猛然加快。突然的提速使得韶陌寒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车厢里。 韶陌寒扶着额头,坐在原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距离上次被掳走没有多久,这又不知被谁掳走了,为何最近会接连碰上这种事呢? “难道这次背后的主使,与上次指使东方隐的,是同一个人?”韶陌寒觉得有这个可能。 思索了片刻,韶陌寒又掀开了窗帘,发现马车已经进入一个树林,应当与上次东方隐走的是同一条路线。 马车的速度飞快,颠簸使得韶陌寒有些难受,他只好靠着车厢一角,稳了稳自己的身形,然后默默的继续思索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桓沐风的状态,韶陌寒突然有些担心这不仅仅是针对他,也是针对桓沐风。如果不是喝醉酒的话,那……岂不是被人暗算了? 想到这里,韶陌寒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了,而是十分为桓沐风担忧。之前在青石山遇刺,桓沐风就险些丧命,这次万一又遭人暗害,他的运气就不一定那么好了。 可是那是在皇宫里,真的有人那么大胆,敢在皇宫里行刺吗? 韶陌寒越想越惊骇,他又不断的否定着自己的想法,致使脑子的思绪越来越乱。 “唉……”韶陌寒仰起头,他突然有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本以为自己一生恐怕都会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当中,只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为世俗所扰。然而到如今,他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有些天真了。如果可以多学一些东西,或许他就可以自救,而不是每次都要靠别人来救,或许他还可以帮一帮桓沐风,使桓沐风不至于落入险境。 短暂的自怨自艾后,韶陌寒便省了省神,一味的哀叹并不是他的作风。眼下已经是这样了,还是要想想办法。 就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圈套,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这次终于是套住了他们。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哥会忙得连doge都不如……orz尤其周末要去帝都……上班时有空就更一更,没空就只好……qwq ☆、昭然若揭 马车不知道行驶到了哪里,缓缓的停了下来。不一会,车门上的锁也被打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韶陌寒警惕的看着那个人,“你是谁?你到底要怎样?” 那男人不由分说的将韶陌寒拉起,然后拉下马车,力道之大让韶陌寒根本无从反抗。韶陌寒被押着进了另一辆马车,比皇宫派来接送他的马车更加豪华气派。 看到了马车上的人,韶陌寒吃了一惊,“是你……” “正是我。”那多勾起嘴角,笑容看上去有些邪恶,有些危险。 …… 迷迷糊糊的,桓沐风睁开了眼睛,但是脑袋还是有些晕,看东西也看不清楚,感官也变得迟钝起来,但是下身的燥热却异常的清晰。 “王爷……” 谁?是谁在叫自己? 桓沐风能感觉到有只手似乎在自己的身上游走,撩拨得他越来越热。他不禁抓住了那只手,眼前似乎是个长发披散的人,但是样貌怎么也看不清楚。 “陌寒……”桓沐风低喃着,曾与他欢好的韶陌寒就是披散着长发,好看得紧。 苏蕙娘没听清桓沐风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药效发挥得正好,于是用另一只手缓缓的褪着桓沐风的外衫,并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要不要解一解热?” 声音幽幽的传进桓沐风的耳朵里,混沌的头脑始终清明不起来,只感觉这声音那么的悠远,无从分辨。但身体的本能使桓沐风一把将苏蕙娘压在身下,凑近她的脸。 “陌寒……” 这次苏蕙娘听到了,心中不免大惊。桓沐风呼唤的居然是韶陌寒的名字,难道…… 但是苏蕙娘只是惊讶了片刻,管他喊的是谁,现在他中了□□,又是自己在他的身下,等到米已成炊,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又能怎样?苏蕙娘此刻有些庆幸自己的初夜还一直保留着。 随后苏蕙娘媚笑道:“王爷,我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桓沐风一股气血上涌,急切的凑到苏蕙娘的脖颈旁。 苏蕙娘正等着桓沐风进一步的动作,却发现桓沐风突然不动了。 “王爷?” 好浓烈的脂粉味…… 香味进入了鼻腔,尽管意识还在混沌中,但这气味忠实的引导着嗅觉,一点一点的传进脑海中。 陌寒是男子,从来不会用脂粉…… 这个思路使得桓沐风的脑中有些清明了,他开始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于是离开了苏蕙娘,坐到一旁,立刻运功调息,缓缓的将药劲冲淡。 苏蕙娘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起身离开的桓沐风,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失效了? 苏蕙娘试探的呼唤道:“王爷?” 桓沐风并没有理她,继续专心调息。 那多王子明明说过这鸳鸯春的特点是先使人昏沉一段时间,然后药性会很强烈,怎得这么快就似乎……有些清醒了?苏蕙娘很诧异,看那多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苏蕙娘看着盘坐的桓沐风,脑子里开始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桓沐风出了一身的热汗,药劲总算是压了下去。桓沐风睁开眼,呼出一口气,随即站起身,眼中带着冷意的看着苏蕙娘,“你对本王下了药?” 苏蕙娘没有惊慌,而是拢了拢长发,媚眼如丝的看着桓沐风,“王爷是在说笑吗?小女子我怎么敢对王爷下药呢?” “呵。”桓沐风冷笑了一声,“就算不是你对我下的药,现在这情形,你要作何解释?” 苏蕙娘靠近桓沐风,待二人距离仅有半步时,苏蕙娘坐到了旁边的床榻上,微微低着头,用衣袖半掩着下半边脸,“或许王爷会嫌弃蕙娘的出身,但是蕙娘是真心爱慕王爷的。” 桓沐风负手站在苏蕙娘旁边,冷眼看着,并未做声。 “之前蕙娘只是帮着宫女将王爷搀扶进来,后来王爷有些不对劲,还对着我喊‘陌寒’,想要对我……”苏蕙娘顿了顿,有些羞怯的抬起眼眸,“蕙娘爱慕王爷,于是便……蕙娘明白王爷的心上人应当是韶公子,只是……韶公子毕竟是男子,王爷身边还是需要个女人来服侍的。” 桓沐风勾起嘴角,语气却并没有什么温度,“本王身边需要什么人,不需要别人来操心。” 苏蕙娘的手轻轻攥住桓沐风的衣袖,眼中若隐若现着朦胧的水迹,许多人见了恐怕都会软了心肠。她的声音亦是轻柔中带着哀婉,“从第一眼看到王爷开始,蕙娘便对王爷生出了爱慕之心,只是蕙娘与王爷身份地位悬殊,所以始终也只敢在心里偷偷想。如今蕙娘离得王爷这么近,王爷可不可以好好看看蕙娘?” 桓沐风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苏蕙娘,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完全没理会苏蕙娘这番话。 苏蕙娘抬手轻轻抹去眼泪,“像我们这种风尘女子,纵然名头再好听,也摆脱不了下九流的身份,被人瞧不起,人们心里终归还是会认为我们是下贱胚子。可是,我们也有情啊……” 桓沐风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不耐烦的拂了拂袖子,“你是什么身份,本王都不会有兴趣。你就先留在这里吧,过阵子会有人找你问话。” 苏蕙娘从身后抱住桓沐风,轻轻啜泣着,“王爷当真这样无情?” 桓沐风将环在腰上的手拿开,淡淡的道:“本王的情不是给你的。” “韶公子吗?”苏蕙娘突然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嘲意,“说到底,也是和我一样。戏子而已,都是下九流。” 桓沐风转回身,眼神森然的看着苏蕙娘,“云泥之别,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苏蕙娘大笑起来,“可他今日还不是要跟我们在一起表演,供人取乐?王爷喜欢的竟是一个下九流的男子?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沦为世人的笑柄?” 桓沐风冷笑一声,“且不说陌寒并不是你口中的下九流,就算被世人知道本王喜欢男子,他们又奈我何?你又奈我何?” 苏蕙娘没想到桓沐风会这么说,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换上娇媚的笑容,“可是你的韶公子,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京城了。或许他现在正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呢。” 桓沐风的脸上终于出现怒色,他走近苏蕙娘,低沉着声音问:“陌寒怎么了?” 苏蕙娘掩唇娇笑,“王爷可知这一切的设计,就是为了将你的韶公子带走。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喜欢男人呢?” 桓沐风用手钳着苏蕙娘的手腕,力道十分大,“陌寒现在在哪?” 苏蕙娘疼得皱起眉,“王爷现在去找,恐怕也来不及了。此刻他们应当已经到了东面边境。不知此刻蕙娘要是大声喊叫,王爷能不能解释得清呢?” “呵。”桓沐风一把甩开苏蕙娘,并迅速点了她的穴道,“正如你所说,下贱胚子真是让人瞧不起。也想不到你竟如此蠢笨,这便是才女,第一花魁?你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说罢,桓沐风大步走出了宣灵殿的大门,并吩咐了侍卫守好宣灵殿,不许有人进出。 走出去没多远,桓沐风就听到了阿力的声音:“王爷!可找到您了。我去偏殿没看到您,您怎么到这来了?” 见阿力跑得气喘吁吁的,桓沐风问:“你去哪了?” “我去找太医啊。可是今晚太医院的太医居然都不在,当值的太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不太放心就回来了。” 桓沐风攥紧了拳头,缓了缓心神,随后道:“我们被人下了圈套。现在我要立刻面圣。” 阿力有些不明就里,但桓沐风已经快步离去,于是阿力只好跟上,“现在皇上可能已经歇了,王爷这个时候去会不会有些不妥?而且刚才王爷说圈套,是怎么回事啊?” “陌寒有危险,搞不好就是指使东方隐的那个人做的。该死!没想到一时不察竟然着了歹人的道!”桓沐风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苏蕙娘这一出,就好像料到了自己会第一个发现陌寒不见了,并且立刻下令去寻找一样。 “啊?这……”阿力虽然一头雾水,但一听是韶陌寒有危险,就也没敢再多问。 到了常青宫,桓沐风被门口的太监拦住。 “臣有要事需要面见圣上,还请公公代为通传。” 太监对桓沐风行了个礼,“王爷还是请回吧,皇上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桓沐风不想跟太监多费口舌,直接推开他就往里面走,然后跪在桓沐阳的寝殿外,大声道:“皇上,臣有要事面见皇上,事后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没有怨言,请皇上见一见臣。” 常青宫的侍卫都赶了过来,围住桓沐风,但桓沐风仿佛没有看到他们,只是直直的看着寝殿的门。 没过一会,寝殿里传来桓沐阳的声音:“你们都退下吧,让九王爷进来。” “谢皇上。” 桓沐风匆匆起身,进入了寝殿。 桓沐阳穿着寝衣在殿内坐着,揉了揉眼睛,见桓沐风如此匆忙,有些疑惑,“九哥这是怎么了?” 桓沐风在桓沐阳面前跪下,拱手道:“请皇上恕臣大不敬之罪,臣的确是有要事。” “九哥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之间还需要这样吗?快起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桓沐风并没有起身,而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臣恳请皇上调一支精兵给臣。” 桓沐阳睁大了眼睛,更是疑惑不解,“九哥你要精兵干什么?” 桓沐风俯身下拜,“今日臣遭人暗算,刚刚才得知自己认定的王妃被人劫走,臣必须立刻去追。臣再次斗胆,请皇上赐婚予臣。” 桓沐阳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问道:“九哥你认定的王妃是谁?” 桓沐风抬起上身,缓缓道:“太傅韶远清之子,韶陌寒。” 作者有话要说:  死回来了,真是要死了orz这星期的更新会很不稳定,好忙好忙……耐心等待哦qwq ☆、阴谋 马车依旧行驶得飞快,但韶陌寒已经顾不得身体的不适,他靠在角落里,看着端坐着的那多,心中惊骇不已。 那多一边喝着茶,一边笑道:“你不用怕我。如果你顺从些,我可能还会对你很好。过来坐。” 韶陌寒没说话,也没照做,依然靠着角落。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也罢,你终归也是已经在我的手里了,让你落个明白也好。” 那多看上去笑得平易近人,但韶陌寒还是不敢大意,紧紧的盯着那多的动作,揣测着他打算干什么。 那多继续煮着茶,慢条斯理道:“东方隐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命都被人攥在手里,居然还是那么慢吞吞的,最终让人追了上来。不过他的运气也算不错,九王爷居然不但没杀了他,还找人帮他解毒。” 韶陌寒皱起眉,“所以指使东方隐来捉我的人就是你?” “不错。”那多又取了一个茶杯放在茶几上,“早知他这么不中用,还不如直接叫我的手下来做。” “你为什么会找上东方隐?” “用自己的人万一被抓住,有些不太好办。况且……”那多并没有说下去,而是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把你带走?” 这也是韶陌寒不明白的地方,他问:“为何?” “因为我想要你,做我的人。” 韶陌寒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往后靠,“你的意思是……” 那多起身,到韶陌寒面前蹲下,毫不掩饰眼中的放肆和欲望,他伸出手,韶陌寒欲躲,却还是被捏住了下巴,“纵然是男人,你也让人着迷。” 韶陌寒感到一阵恶寒,却还是要被迫和那多对视,“即便你是鲁俞国的王子,做下这样的事也为人所不齿,你就不怕被我朝追究?” “哈哈哈……”那多放开韶陌寒的下巴,重新坐了回去,“怕?如今大玄内忧外患不断,你们皇帝都要对我鲁俞国礼让三分。更何况,到了鲁俞,你成了我的娈侍,你们皇帝还会怎样发难于我?” 韶陌寒的脸色发白,嫌恶的盯着那多,想不到这人竟然如此自负,为所欲为。 “说到底,你只是个大臣的儿子,也不走仕途,想必大玄也不会对你多么上心,倒不如跟了我,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对了,你还有个知己,九王爷。可是九王爷也只是王爷,而且掉进温柔乡的九王爷恐怕也顾不上你了吧。” 看来那多还不知道自己和桓沐风的关系。但“温柔乡”这个词让韶陌寒心里一突,忙问:“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那多将煮好的茶倒进茶杯,“只是让王爷享受享受罢了。若是能成就一桩姻缘,也算是送了个人情。刚煮好的茶,过来品尝品尝吧。” 韶陌寒明白了那多的话,心下既担忧又有些难过。他往后一仰,将头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也不理会那多,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这一次,怕是逃不过了。沐风他……会不会中了圈套呢?…… 那多看着韶陌寒,轻笑了一声,将两杯茶都饮尽。只要他想要,就一定要得到,哪怕不择手段。 …… 桓沐阳听到桓沐风说自己中意的王妃竟然是韶陌寒时,已经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桓沐风简要的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始终都是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过了好一会桓沐阳才说出话来,“九哥……朕以为你只是视韶公子为知己……” 桓沐风又是一拜,“臣自知我朝从没有娶男子为妃的先例,但臣与陌寒两情相悦,此生臣只愿娶他一人。若是不容于皇室,臣,请皇上贬臣为庶人……但在此之前,求皇上答应臣的请求,让臣将陌寒救回来。” “什么庶人不庶人的,你是我的九哥,就永远都是王爷。”桓沐阳一急,连自称都变了,“自从父皇驾崩,母后驾薨,最疼我的人只有九哥了,若是你也不在了,阳儿可要怎么办……九哥你先起来,别跪着了。” 桓沐风依然没有起身,“请皇上答应臣的请求。” “九哥你别这样啊……”桓沐阳哭丧着脸,他们兄弟之间很少这样以君臣之礼相待,这让桓沐阳十分的不适,“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九哥你快起来。” 桓沐风叩了一个头,“谢皇上。”然后才站起身。 “王志,传朕旨意,调宫中禁军一百精兵给昭瑞王支配,听候昭瑞王调遣,不得有误。” “喏。”王志刚要转身,又被桓沐阳叫住。 “等等,再传一道旨意吧。笔墨伺候。”桓沐阳又对桓沐风道,“朕下一道旨,赐婚给你们,良辰吉日还是由你们自己选。” 桓沐风复又跪下,“谢皇上。” “快点起来,坐下嘛。” 圣旨拟好之后,桓沐风接了旨,这才终于坐下,“这幕后主使胆敢将手伸进宫里,想必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我才来讨一支精兵,以防对方有什么不得了的手段。也许宫里也有人在里应外合,这等居心叵测之人不能留在宫中,阳儿你还是下令彻查一番吧。” “嗯……” 还未等桓沐阳说话,外面就有个太监匆匆忙忙的进来,“启禀皇上,今日来宫中表演的苏蕙娘,刚被发现死在了宣灵殿……” “什么?” 桓沐阳和桓沐风都十分震惊,才过了这么一会,苏蕙娘就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 “看上去像是中毒身亡。” 本想面圣之后再好好审问苏蕙娘的桓沐风,心头被阴霾覆盖。苏蕙娘只是个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只要她没有成功完成任务,就会被杀死,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会有生命危险。 桓沐风起身道:“阳儿,今晚怕是不得安生了,必须立刻派人在宫中仔细搜查。我即刻就要去寻回陌寒。” “可是九哥你知道要去哪里追吗?” 桓沐风沉吟道:“东面边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大概和那多王子有关系,那么往鲁俞国的方向追应当错不了。” 桓沐阳也没问桓沐风为何怀疑那多,直接道:“好吧。那,再赐所有随行之人快马一匹吧。” “谢皇上。”桓沐风拱手道,“赐婚之事,本想筹谋好了再向阳儿提起这件事,奈何突生变故,不得不仓促决定。若是添了麻烦,待人救回来以后,我愿一力承担一切罪责。” 桓沐阳嘟起嘴,不满道:“九哥你怎么还跟阳儿见外啊?你快去追人吧,要把九嫂平安带回来啊。” 听到桓沐阳这称呼,桓沐风微笑了一下,“一定。” 同样的路线,不久前走过一次。桓沐风领着一队士兵马不停蹄的赶着路。 这么锲而不舍的一定要掳走陌寒,桓沐风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于是更加的怒火中烧。 如此的草菅人命,东方隐是这样,苏蕙娘是这样,对方的来头一定很大。联想到幕后之人的身份与权力,东面的鲁俞国,以及那多这次又要韶陌寒表演,桓沐风已经可以认定幕后主使应当就是那多不会错。 想不到这个那多如此胆大包天,抢人抢到本王的头上来了!这样处心积虑的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还不知道陌寒将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想到这里,桓沐风又给了马一鞭子,加快了速度,一定要赶在他们出了玄朝边境之前找到他们,一旦他们进入鲁俞国,事情就要麻烦了。 …… 那多看着角落里的韶陌寒,突然开口道:“几个时辰滴水未进,你不口渴?” 韶陌寒依旧闭着眼睛,“放我回去。” 那多突然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这不可能。” 韶陌寒没有再说话,依然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适才我也说了,如果你顺从一些,我兴许会对你很好。”那多起身,来到韶陌寒身侧,凑到他的耳边道,“但是如果你不识相,那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些什么。” 那多伸出手,刚刚碰到韶陌寒的脸,就被韶陌寒躲了开。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声响起,韶陌寒被突然的一巴掌掴得头偏向了一边,发丝也垂落了几绺。 那多捏着韶陌寒的下巴,看着韶陌寒嘴角渗出的血迹,冷冷一笑,“我很不喜欢固执的人,你要清楚,你现在已经在我的手里,我想怎样对你都可以。而你,如何反抗?” 垂落的发丝遮住了韶陌寒的一只眼睛,但露出来的另外一只眼睛里分明写着倔强和嘲讽。沾染着血痕的嘴角和有些肿起的脸颊使他本来俊美的容颜添上了一抹凄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笑,但微微上翘的嘴角表达了他心中的不屑。 “啪”又是一个耳光,这次打上了韶陌寒的另一边脸颊。两个巴掌扇的力道都比较重,韶陌寒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头也有些晕了。他微低着头,也没有擦拭嘴角的血迹,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那多依然在笑,笑得更加阴冷,“我的耐心有限。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清楚,等到了鲁俞国,如果你还是这般固执,那么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就不是两个巴掌了。看你细皮嫩肉的,应该还没受过皮肉之苦。你好好想清楚,宫中对付不听话的人,办法有很多,你能不能受得住。” 韶陌寒依然低着头,没有做声。 那多冷哼一声,坐了回去,时不时的瞟着角落里那个看上去有些凄楚可怜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停更三天,俺要去帝都干大事~ ☆、剑拔弩张 夜里,韶陌寒始终没有回到韶府,这让门房十分的不解。 管家见大门口还掌着灯,便走过来问门房:“怎么还不关门?” “这不是二少爷还没回来,给二少爷留着门呢。” 管家也疑惑道:“什么?二少爷还没回来?这都二更了,二少爷也该回来了啊。” “可不是吗,老爷和大少爷都回来了,按理说二少爷应该早就回来了……” 管家想了想,又转身往回走,“还是问问老爷和大少爷吧。” 韶远清已经准备就寝,听到管家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陌寒应该比我和陌空回来的更早才对,他并没有被留在宫里。怎么还没有回来?” 管家道:“会不会是去九王爷那了?二少爷跟九王爷关系好,以前也在王府留宿过,会不会从宫里出来就和九王爷结伴走了?” 韶远清想了想,摇了摇头,“陌寒应当是随负责表演的乐师舞姬一起走的,比席上众臣要早出来一些,由皇宫的马车送回来,不会和九王爷碰到一起的。” “这……” 管家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下人来报:“老爷,宫里来了人,叫老爷和大少爷立刻进宫不得有误。” 韶远清眉头皱得更紧,夜晚急召,只怕不是好事……难不成和陌寒有关? 到了常青宫,韶远清和韶陌空在西配殿见到了桓沐阳,这个少年的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如今却是一副愁容。 “老师,陌空哥哥,有件事……朕也是刚刚得知,朕觉得应该立刻告诉你们……” 见桓沐阳有些吞吞吐吐的,韶远清和韶陌空面面相觑。韶陌空道:“皇上要说什么事?” 桓沐阳皱着一张脸,说道:“韶陌寒公子,又被掳走了。” “什么?”韶远清身子晃了一下,被旁边的韶陌空扶住。 “老师你先别着急,是九哥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九哥已经带人去追了。” 韶陌空对桓沐阳行礼道:“请皇上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桓沐阳将桓沐风的话转述了一遍,在要说到赐婚的时候,桓沐阳顿了顿,看了看韶远清的脸色才慢吞吞道:“九哥说韶公子是他认定的王妃,请朕赐婚,朕答应了……” 听到这里,韶远清险些一口气上不来。韶陌空眼疾手快的帮韶远清顺着气。 韶远清缓了口气,跪下向桓沐阳拜道:“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老师快快请起!”桓沐阳求助般的看着韶陌空,韶陌空会意的将韶远清扶起来。 “这不是父亲您的错,也不是陌寒的错,不是王爷的错。说起来,王爷和陌寒应当是两情相悦,只是同为男子罢了,这本也不应是错。” 韶远清看了一眼韶陌空,道:“看来你早就知道王爷和陌寒的事。” 韶陌空低了低头,“是……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对方是谁?如果王爷没有顺利救回陌寒,我们又该怎么办?” “九哥推测此事跟那多王子脱不了干系。” 韶陌空想了想,道:“如今我们还需要鲁俞国的支持,假如此事就是那多王子所为,想必就是倚仗着这一点。不过如果陌寒不只是大臣之子,还是昭瑞王妃,那么对方所为,便是强抢王妃,损我大玄颜面。王爷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求皇上赐婚。” 韶远清道:“那多仅仅是王子,并不是鲁俞国的国王。而且鲁俞国也需要向我朝求购丝织品等等,相信他们的国王不会轻易和我们撕破脸。” 韶陌空点头道:“我们要掌握主动,即使陌寒被扣在了鲁俞国,也要有足够的筹码和他们谈判。或许可以增加东面边境的守军以施压,再佯作宣战,鲁俞国的国力并不如我们,若是我们宣称打到鲁俞国去,他们应当会好好斟酌的。” 桓沐阳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韶陌空叹了口气,“只希望那多没有对陌寒做什么……” …… 马车上的气氛并不十分好,韶陌寒始终沉默着,而那多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消耗着。 不知过了多久,韶陌寒终于抬起头,看着那多的眼神并无情绪,先前的倔强和不屑统统不见,“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那多见韶陌寒终于肯放下固执,便勾起一个笑容,“什么请求?” “今日还没有沐浴,以往到了这个时候,应当已经沐浴过后就寝了。这附近如果有河流,可否让我前去沐浴?” 那多收起了笑容,“如果你想趁机逃跑,那么我劝你还是收起这个心思。” 韶陌寒坦荡的看着那多,“这仅仅是我的习惯。况且,就算我要进入鲁俞国,做你的人,也应当是干干净净的。” 听到这句“做你的人”,那多稍稍放松了一下面部表情,但还是有疑虑,“现在还没有进入鲁俞国,不然进了鲁俞国再说吧。” “如果你清楚东方隐抓走我的过程,就应当知道我并不会武功,体力也并不好,就算逃跑也逃不过你们。”韶陌寒淡淡的一句话,没有情绪起伏。 那多又看了韶陌寒半晌,才点头道:“好吧。” 随后,那多打开车门对驾车的人道:“路过靖河附近时停一下。” 韶陌寒端坐在角落,看上去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自若。 那多刚想靠近韶陌寒意欲亲近一番,马车就缓缓停下,车厢外传来一个声音,“王子,往东南方向走一段路就到靖河了。” 韶陌寒准备起身,却被那多揽住腰肢,带到自己怀里。 那多在韶陌寒脖子附近嗅了嗅,轻笑道:“并没有味道,其实也不必一定要沐浴。” 韶陌寒强忍住想要推开那多的冲动,淡然道:“这是我的习惯。” “哈哈哈。”那多对着韶陌寒的脸亲了一下,见韶陌寒没有抗拒,心里更加的舒坦,当即就带着韶陌寒下了马车往河边走。 韶陌寒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一定要忍住,不能自乱阵脚。 到了河边,那多好心情的对韶陌寒道:“需不需要换的衣服?” “不必了。只是,请王子,以及其他人回避一下,可以吗?我不习惯沐浴时被许多人看着。” 那多摸了摸下巴,笑道:“他们是应该回避,我就不必了吧。” 韶陌寒依旧是一脸淡漠,语气不变,“请王子回避。” “罢了罢了,那我就回马车上去。不过为了方便伺候,还是留两个人在这吧。” 那多招呼了两个手下到韶陌寒身边,对此,韶陌寒不置可否。 待那多一行人走远,他的两个手下也识趣,只和韶陌寒说了有事尽管喊他们,就走了一段距离,离韶陌寒远了一些,背过身去守卫。 韶陌寒蹲下身,伸手掬了一捧水。他的嘴角还有之前被扇过巴掌的伤,脸也还是有些肿,但他还是洗了几遍被那多亲过的脸颊 他再三确定过那两个手下不会转过身来之后,便脱下了衣袍,藏进了灌木丛里,只穿着中衣中裤,他先伸脚探了探河的深度,若是站在河里,应当可以露出半个头。韶陌寒又回头看了看,随后便整个人进入水中。 河水的冰冷使得韶陌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待稍稍适应了之后,他便一头扎进水里,向来时的方向游去。 此时的韶陌寒十分庆幸自己识水性。小时候的韶陌寒除了音律之外没有其他喜好的事情,弟弟韶陌之好动,尤其喜爱习武,却总是不能拉着韶陌寒一起练武,于是就死缠着韶陌寒一起游水,使得韶陌寒被动的学会了游水。 游了一小段之后,韶陌寒将头探出水面,见身后的岸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便放开了动作拼命游了起来。他能争取到的时间不多,所以必须要拼尽全力。他游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内心的焦急激发了他的潜能,虽然不快,却一直在坚持,从未停下。 “不能停,绝不能……” 韶陌寒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就上了岸,顾不得自己全身湿透,一边清理着脚印和痕迹,一边往树林里跑去。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知道靖河的大概流向,以及京城的方向,于是他向着京城的方向拼命的跑。 …… 在河边等待韶陌寒沐浴的两个人一边守卫,一边聊着天,庆幸着韶陌寒不是多事的人,不需要他们伺候什么。 但是过了一阵子,两个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们身后未免太静了些。 于是两个人喊了喊韶陌寒,等了一会并没有等到回应。二人面面相觑,终于决定转身看一眼时,却只看到了远处平静的河面。 得知消息的那多愤怒的掀翻了马车上的小茶几,他怎么也没想到倔强如韶陌寒,这顺从居然是故意的,而且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的他居然懂水性。 那多狠狠的扇了负责守卫的人两个耳光,“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这时,留在来路放哨的人跑了过来,“王子!有一队人马正在向这边靠近,速度很快!” “什么?”那多有些难以置信。从京城出来他就命令手下全速赶回鲁俞国,就算是韶陌寒被发现失踪,怀疑到了自己身上,要追过来也不应该如此之快。 没过一会,那队人马已经行至那多的跟前,为首的人,正是那多以为正在“温柔乡”中的桓沐风。 “那多王子。”桓沐风阴沉着脸,语气也十分冰冷,“请问,韶陌寒韶公子是否在你这里?” 看到桓沐风,那多就知道苏蕙娘失败了。虽然他保证过即使失败,苏蕙娘也可以全身而退,并且给她下了毒以做威胁,让她不会透露幕后主使是自己,但事有万一…… 那多笑了笑,“王爷何处此言?韶公子怎么会在我这里?” 桓沐风冷冷的盯着那多,“苏蕙娘已经招了。” 虽然苏蕙娘已经是死无对证,但桓沐风料定是那多掳走了韶陌寒,便出言相诈。 那多表情未变,依然笑道:“苏姑娘招了什么?王爷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我们来时在树林里发现了被遗弃的皇宫马车,那本应是送韶公子回府的马车。现在韶公子失踪,还请王子配合我们,打开你的马车车门。” 那多点了点头,“好啊。” 马车上确实没有韶陌寒。 但桓沐风并没有就此罢休,他扬手对随行的一百精兵道:“以此为中心,方圆五里范围,搜。” 桓沐风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多,审视的目光透露着森寒的敌意。那多回望过去,神色依然如常,但心里却有些被震慑住了。 如此强烈的敌意,难不成,他们不仅仅是知己? 桓沐风的右手始终放在腰间的佩剑上,只待找到韶陌寒,他就会立刻抽出剑,架到那多的脖子上。 “王爷。”其中一个士兵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在靖河边的灌木丛中发现了这件衣服。” 那多看到这件衣服时心里一震,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大意了。 而桓沐风则是立刻认出了这是韶陌寒的衣服,他纵身下马,极快的掠到那多身前,用飒星剑抵着那多的喉咙,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意,“陌寒在哪?” ☆、准王妃(上) 尽管是春天,但晚上还是有些冷。 树林中,有一个人在奔跑,湿透的中衣迎着风,使得寒意更加深入体内。 韶陌寒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头发有些凌乱,本来是白色的中衣染上了许多污渍,他的脚上也没有穿鞋,脚和小腿也有几处划伤。 游泳时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他本就只是一介文人,体力并没有多好,但是他已顾不得许多,哪怕精疲力竭,他也依然没有放弃,拼命的向前。 跑了大约五六里路,实在跑不动了,韶陌寒停下来缓了口气,身体已经不觉得寒冷,而是有些发麻,还有一点点发热。韶陌寒意识到自己可能染了风寒,开始发烧,身上重重的疲惫感让他几乎想要坐下来。 “不……”尽管韶陌寒的外表狼狈,但他的眼神始终坚定倔强,定定的看着京城的方向。 “一定要回去……一定要……”韶陌寒扶着树,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有些摇晃的身形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眼神却始终不变。 夜风吹着他单薄的身体,他的四肢越来越麻,意识也开始渐渐的涣散,但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和一个身影在支撑着他,促使着他终究不肯停下。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而韶陌寒的体温却越来越高,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从一开始的奔跑,到行走,再到扶着树干一步一步的踱着,韶陌寒的每一步都迈得十分艰难,直到他终于没有了力气,停了下来。 “还……不行……”韶陌寒背靠着树干,眼睛却还是看着京城的方向,尽管他已经有些看不清前路了。 终于,韶陌寒还是倒下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韶陌寒喃喃道:“对不起……我回不去了……沐风……” …… 虽然剑没有刺入那多的身体,但是那多还是感觉到了剑尖上传来的寒意。 阿力在桓沐风身旁小声提醒道:“王爷,他是鲁俞国的王子,我们不能伤了他。” 桓沐风冷哼一声,并没有放下剑,继续对那多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如何狡辩?快说,陌寒在哪?” 那多思量了片刻,笑道:“王爷用剑对着我,似乎不大好吧?” 桓沐风上前半步,剑刃抵在那多颈侧,划出了一道血痕,那多身边的护卫见状,都拔出了武器,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你以为本王不敢对你做什么?那你就试试看,看看本王有没有这个胆量。”桓沐风低沉着语气,无形的威严压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妙音 作者:陌筱璃 第14节 那多看到了桓沐风眼中的寒意,知道桓沐风可以做的到,只得妥协,“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们来之前,他已经逃走了。” “你说什么?”桓沐风的剑往里移了一点,使得那多脖子上的伤口加深了一些。 那多生怕桓沐风的剑再次移动,连忙道:“他说想洗澡,又不让人看着,我就答应了。等我手下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应当是从河里逃走的。” 河里?桓沐风瞳孔一缩。他也不知道韶陌寒懂水性,但是现在天气依然有些凉,就这样游走吗? 桓沐风又重新盯着那多,心中的怒意越来越重,恨不得现在就一剑杀了那多。 那多见情况不妙,又道:“当务之急还是赶快寻找他吧,免得出什么事。” 桓沐风又盯了那多片刻,才缓缓放下剑。 当剑刃离开自己的脖子时,那多终于是松了口气。但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看到桓沐风向自己走了过来。 桓沐风走到那多身旁,在他耳边道:“他是本王的准王妃,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无论用什么手段。” 森冷的语气让那多有些不寒而栗,饶是他也经历过不少场面,也没见过如桓沐风这般气场如此强大,如此让人有压迫感的人。 桓沐风对随行的士兵道:“留一半的人带那多王子回京,本王的王妃因为那多王子的关系下落不明,需要请那多王子回京城一趟。剩下的人跟我沿河寻人。” 那多一方的人数并不占优势,桓沐风又如此强硬,于是那多只得妥协,跟着那一半的士兵回京城。 同样是沿河寻人,这次寻和被寻的人却互换了位置。但是桓沐风无心感叹造化弄人,他此刻完全体会到了韶陌寒当时的心情,他只想快一点找到韶陌寒。 阿力有些担心的嘀咕着:“这韶公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就算会水,他能游多久呢?夜里水凉,万一抽筋了可怎么是好?” 听到阿力的话,桓沐风更加心烦,干脆把飒星剑往阿力手里一塞,就开始解自己的衣袍。 阿力大惊:“王爷你这是做什么?不会是要下水吧?别啊,这里这么多人,谁下水也轮不到您,回头再冻坏了的!” 桓沐风不理会阿力的劝阻,执意的要脱自己的衣袍。 阿力连忙阻止着桓沐风的手,道:“韶公子也许已经上岸了,他肯定会到对岸去,我们不如去对岸找找。水里的话就让其他兵大哥去吧。” 桓沐风终于是停下了动作,随后重新系上已经解开的衣带,不等阿力再说什么,桓沐风就用轻功轻点着水面向河对岸掠去。 “王爷!”阿力心里叫苦不迭,王爷身手是不错,可是别人就跟不上了啊! 阿力只得匆匆和其他士兵交待了一下,就赶紧去追桓沐风。这要是再耽误一会,估计就没影了。 虽然桓沐风明白韶陌寒估计跑不了太远,但他还是无比的焦虑。韶陌寒平时都不怎么出门,体质也不是很好,晚上凉,出了水以后恐怕真的能冻出个好歹,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桓沐风脚下不停,可又怕自己速度太快会错过什么,只得先上了树,从高处观察,然后再压着速度往前纵。 “王爷!”阿力终于是赶了上来,“晚上这么黑,您倒是也拿个火把啊!” “嗯。”桓沐风接过火把,“跟上。” “我说……”阿力看着桓沐风已经离开的背影,不由得仰天长叹了一声,“这怎么跟得上啊!” 又行进了一段路,桓沐风终于发现了地上蜷缩着的一个人影,于是足尖轻点,迅速掠到那人的旁边。 眼前的人只穿着中衣中裤,身上到处都是污迹,还有一些伤口,发丝也凌乱得很,与平时韶陌寒的仪表大相径庭。但是这个闭着双眼生死未卜的人,就是韶陌寒。 “陌寒!”桓沐风立刻蹲下身,不顾韶陌寒身上的污迹,扶起他带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摇晃着,“陌寒,醒醒!” 然而怀中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桓沐风颤抖着手探了探韶陌寒的鼻息,发现他的气息虽然微弱,但是还尚存,终于稍稍放下了心。随后桓沐风又摸了摸韶陌寒的额头,有些烫手。 韶陌寒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必然是染了风寒,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桓沐风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衫给韶陌寒披上,并呼唤着韶陌寒:“陌寒,快醒醒,是我,我来了。别睡了,我们回家。” 韶陌寒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桓沐风看着这样的韶陌寒,心里揪痛不已。他抱了韶陌寒一会,随后便将韶陌寒打起横抱,立刻就要用轻功离开。 “王爷,等等!”阿力喘着粗气来到桓沐风身旁,“我们先去回去骑马吧,这里离京城不近,用轻功的话体力会消耗光的。王爷你就听我一次劝吧!” 这次桓沐风终于是听了进去,对阿力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带上一匹马,我先走,你来追。” “这……好吧。”阿力想,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家王爷会喜欢韶公子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人的性格都是这么倔。 一路上,桓沐风时不时的低头看看怀中的韶陌寒,但韶陌寒始终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偶尔会皱一皱眉头。每当看到韶陌寒这个样子,桓沐风的心都会更疼。 桓沐风紧了紧双臂,对韶陌寒道:“坚持住,陌寒。马上就要到了,可以回家了,坚持住!”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桓沐风的话,韶陌寒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双眉紧紧的皱着。 “陌寒?”桓沐风有些欣喜的轻轻晃了晃韶陌寒,“陌寒,你听的到我说话吗?” 然而,韶陌寒并没有更多的动静,只是眉头依然紧皱。 桓沐风低下头轻吻了韶陌寒的额头,眼中满含怜惜的看着韶陌寒,“沙场将士铁骨铮铮,而我的陌寒也有一身傲骨,不肯低头,不肯屈服。可是啊,有时我也希望你不要这么倔强,至少可以少受一些苦……” 等到桓沐风赶回王府,已经快要到早晨了。一进了王府,桓沐风就立刻吩咐管家去请太医,然后抱着韶陌寒进了自己房间,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 王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起来,刚刚赶回来的阿力又被桓沐风吩咐去皇宫和韶府报信,于是阿力只得继续来回奔波。 桓沐风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韶陌寒的手,时不时的探了探他的额头和鼻息,虽然鼻息仍有,但额头的温度始终是那么烫。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下人见桓沐风又怒又急,连忙道:“已经去请了,这会应该在路上。” 焦虑之余,桓沐风心里还有一丝恐惧。韶陌寒的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好,万一…… 桓沐风摇了摇头,赶走了心里的一些不好的想法,“没事的,会没事的。陌寒,再坚持一会,太医就快到了。” ☆、准王妃(下) 太医赶来的其实并不慢,但桓沐风还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在一番诊治之后,太医道:“韶公子感染了风寒,引起高热,身上也有些划伤和拉伤,但不是很严重。只是这高热,应当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要退烧恐怕并不容易,即便是退了烧,可能也不会马上醒来,还可能还会留下什么症状……” 桓沐风有些不耐烦道:“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完全的医好陌寒,康复之后也不能落下毛病。需要什么药材就尽管用。医好了本王有赏,医不好本王拿你是问!”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道:“臣自当尽力,请王爷放心。” …… 清晨的早朝上,所有的大臣都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 “皇上,这那多王子如此胆大妄为,必不可轻饶!” “可是皇上,我们还需要鲁俞国在军器方面的支持,如果要发落那多王子,对我朝似乎有些不利。” 朝堂之上,大臣们大体持两种意见,有的提议严惩那多,向鲁俞国发难,也有人提议暂时不要向鲁俞国发难。 对于这种情况,桓沐阳已经提前与韶远清和韶陌空商量过了,所以此刻桓沐阳并没有觉得烦恼,而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众位卿家都言之有理。朕觉得,那多王子此举既是要满足他的一己私欲,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大玄和鲁俞国之间的邦交关系。我大玄不能一味的受制于人,被他人牵着鼻子走。更何况,韶陌寒韶公子乃是昭瑞王还未成婚的王妃,那多王子此举可以说是损了我大玄皇室的颜面。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追究。” 听到“王妃”,朝堂上一片哗然,大臣们只知韶陌寒被那多掳走,却不知道韶陌寒是桓沐风未过门的王妃,一时间所有的大臣都纷纷议论起来。 “咳咳。”桓沐阳咳嗽了两声,提醒大臣们这是在朝堂之上,“朕已下旨赐婚。” 方昱首先站了出来,“皇上,两名男子成婚本就罕见,玄朝皇室之中更是前所未有,恐会于世俗所不容啊!请皇上收回成命!” 其他大臣也站出来附和,“方相所言极是!男子与男子结合不符伦理纲常,若是给昭瑞王开了先例,往后皇室中人人效仿,皇室岂不是要大乱啊!” 尹啸天侧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言的韶远清,随后站出来道:“皇上,我朝民风开放,在民间已有不少两名男子成婚的例子,并未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或许世人接受起来并不是很困难。” 另一人道:“况且本朝皇室中人众多,王爷并不继承大统,即使不为皇家延续血脉,应当也无大碍。” “可这仍然是有违人伦啊!” 正在大臣们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众位不如听听本王的说法。” 只见桓沐风从殿外走了进来,步履从容,神情自然,丝毫不见紧张与慌乱。 “臣桓沐风,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 “谢皇上。” 对于这位九王爷,在场的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是“只识诗文风与月,不见壮志凌满怀”,哪怕曾经打了一场胜仗,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所以对于他能够在无召的情况下为了此事亲自出现在朝堂上,很多人都有些惊讶。 桓沐风坦然的面对着朝上的所有人,“皇上,今日臣前来,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及向所有人解释我的想法和举动。” “两男子相恋虽不多见,但感情之事本就无关于男女性别。何况我本无龙阳之好,仅仅是喜欢陌寒一人罢了。纵然许多人无法接受,但若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纵使顺承了再多的伦理纲常,也是人生之大悲。人皆有情,诸位大多都已婚配,对自己的发妻想必都是有感情的,我与诸位并无什么不同。” 桓沐风拱手看向朝堂上的众人,神情不卑不亢,从容自得。 “两男子成婚,无非就是不能绵延子嗣。皇室人丁兴旺,缺我这一脉也无不可。我只是想和自己所爱之人厮守终生罢了。” 此语一出,大臣又是一阵议论。一直以来怀疑桓沐风有谋朝篡位想法的那些人算是闭了嘴。然而还是有一些大臣站出来反对,理由无外乎还是之前的那些。 桓沐风又拱手对桓沐阳道:“皇上,臣今日前来不是来征求谁的同意的,只是觉得应当解释一番,既然已经解释完毕,臣也没有其他的话了。只是还有一件事,之前皇上说良辰吉日由我们来选,臣已选好,就在下个月十六,还请皇上允准。” 朝上又出现一些议论声,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桓沐风。 桓沐阳笑着点了点头,“好,朕准了。听闻韶公子现在正昏迷着,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向朕提。” 桓沐风跪下叩谢,“谢皇上。” 退朝之后,有几个大臣在方昱身边,边走边议论着今日的事。这些人对于桓沐风要娶男人为妃之事还是颇有微词。 方昱不耐烦道:“皇上都下旨了,我们还能怎么样?这个九王爷胡闹也就算了,皇上还由着他胡来,唉……” 无论怎样,成婚之事已经定了下来,桓沐风也算是定了心,从宫里回来他首先还是去看望韶陌寒。 床上的人依然在睡着,只是不似晚上那样狼狈了。 阿力在一旁道:“王爷,您已经一夜没睡了,去休息一下吧。” 桓沐风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韶陌寒。 “唉……”阿力知道肯定是劝不动了,于是便出去给桓沐风端了些食物。觉不睡,总还是要吃些东西。 困倦的时候,桓沐风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靠着床沿小憩,始终都守着韶陌寒,不曾离开。 阿力看着桓沐风,纵使不想打扰,却还是不得不推了推桓沐风,“王爷,韶太傅和韶家的两位公子来了。” 桓沐风省了省神,起身又帮韶陌寒掖了掖被子,才离开房间,往前堂走去。 韶家父子三人看到桓沐风来了,纷纷行礼,“王爷。” “不必多礼了。”桓沐风示意他们父子三人坐下。 韶陌空道:“我们收到了王爷的消息本想立即过来,但是还要上早朝,所以现在才来。不知陌寒现在情况如何?” “陌寒昨夜潜入河里以逃离那多挟制,又奔跑了一段时间,染上了风寒,现在还在昏迷中。不过我已经请太医诊治过了,现在陌寒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韶陌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了,真是劳烦王爷了。” 桓沐风摆了摆手,“不要这么见外。” 韶远清的脸色并不太好,此时才开口道:“陌寒已经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也该回去了,我们来将他接走。” “老师……”桓沐风知道韶远清心里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和韶陌寒的事,而一夜未眠的桓沐风此时有些头疼,“陌寒还昏迷着,不宜搬动,还是让他先留在王府吧。” 韶远清敛目,又沉默了下来。 韶陌空见气氛有些尴尬,就捅了捅身边的韶陌之,小声道:“你也说句话。” 韶陌之迷茫的看了韶陌空一眼,又看了看韶远清和桓沐风,才开口道:“可以先看看二哥吗?” 桓沐风点头,“当然可以,请随我来。” 床上的韶陌寒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他始终闭着眼睛,连自己父亲和兄弟的呼唤都没有回应。 “我从来没有见过二哥这个样子……”韶陌之眼中的韶陌寒,永远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即使文质彬彬,也从不会孱弱。 看到韶陌寒的样子,韶远清的眼中也出现了几丝心疼,终归是自己的儿子,为人父母,怎会不疼爱? 韶远清叹了口气,拱手对桓沐风道:“那就还是请王爷多加照拂了,等陌寒醒过来,我们再带他回府。” 桓沐风制止了韶远清的行礼,“老师客气了,您且放心。” 韶远清又看了看韶陌寒,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韶陌空拉住桓沐风,把他往旁边带了带,“父亲一时间无法接受,时间长了就好了。总归是皇上下旨赐婚,父亲也不能阻止。我也会劝一劝他,等陌寒身体好些了之后,你们再好好的和他说。” 桓沐风点头,“好。” 韶陌之看了看韶陌寒,又看了看桓沐风,挠了挠头,“我以后该怎么称呼王爷啊?” 韶陌空笑道:“还是称呼王爷啊,不然你想怎么称呼?” “喊二嫂好像不太对,还是喊王爷好。” 桓沐风终于露出笑容,“喊哥哥也可以。” 又过了一天,在太医竭尽全力的治疗之下,韶陌寒终于是有了动静。 桓沐风赶过来时,看到床上的韶陌寒轻轻的咳嗽着,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见桓沐风进来,旁边伺候的下人就让到了一边,桓沐风也从下人手里接过茶碗,轻轻的扶起韶陌寒的上半身,给他喂了些水。 喂过水之后,桓沐风轻唤着:“陌寒?” 这次,怀中的人终于动了动眼睛,缓缓的睁了开。 “沐风……” 这一声轻轻的呼唤敲进了桓沐风的心里,使得桓沐风的心中仿佛涌入了一汪春水,温暖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桓沐风紧紧的抱住韶陌寒,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韶陌寒的头还有些晕,但眼前人的温度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于是他放心的将自己的重量交给眼前人,“我回来了?” 桓沐风用手轻轻的摩挲着韶陌寒的长发,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真好……” ☆、妙音不再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妙音》写了一首同名歌词~可以在微博里收听哈~作词和演唱都是我~番外啥的真不好说,有灵感就写,没灵感的话,就此完结~会尽量在一周之内决定好写不写,然后更改作品状态~ 一连休养了好多天,韶陌寒的身体才算好了一些,这期间桓沐风对他可以说是关怀备至,几乎是片刻不离他的身边。 “我想起了我失忆的那段时间,现在我们两个好像对调过来了。”桓沐风坐在床边,陪韶陌寒说着话。尽管他很想亲自给韶陌寒喂水喂药,但韶陌寒坚持不让。 韶陌寒自己端着药碗,慢慢的喝着药,“我的情况要比你好多了。” 他们正说着,阿力从外面进来了,“王爷,韶公子,韶大人来了。” 桓沐风和韶陌寒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不知所措。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王爷,不然,请你先回避一下吧。我和父亲单独见一见。” 桓沐风略有不满的看着韶陌寒,“叫我什么?” 韶陌寒微笑着改口,“沐风。” 桓沐风又看了韶陌寒片刻,才点头道:“好吧,那我暂且回避。” 这些日子以来,韶远清都没有再来亲自看过韶陌寒,韶家都是韶陌空和韶陌之前来探望的。韶陌寒的心里一直都有些忐忑,然而他早晚都要面对自己的父亲。 等韶远清进了屋,韶陌寒掀开被子打算起来,却被韶远清制止了,“好好躺着休息吧,听陌空说你还需要休养。” 但是韶陌寒依然下了床,在韶远清面前跪了下来,“父亲,孩儿不孝。” 韶远清从没见过自己的二儿子如此的低声下气,他不禁叹了一口气,看着韶陌寒低垂着头,终究还是有些不忍,“起来吧,你大病初愈,不要跪在地上。” 韶陌寒仍然没有起身,“不能为韶家延续香火,还与王爷私定终身,孩儿自知有过。但孩儿还是想请父亲原谅我,我与王爷……是真的两情相悦。” 韶远清将手负在身后,有些看开的道:“唉……早在王爷遇袭失踪的那段时间,我就觉得你与王爷的关系不一般,只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你这孩子,从小就倔强,性子也冷淡,能遇到一位合心意的人,做父亲的,其实,应当高兴才是。” 韶陌寒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您这是……” 韶远清将韶陌寒扶起来,“这些天陌空和陌之有意无意的总是在帮你们说话,我也有想过,无非,就是两名男子成婚罢了。如果你觉得好,那便好吧。” 韶陌寒的喉咙有些哽咽,他愣愣的看着韶远清,百般情绪浮上心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们二人也经历了不少磨难,不需要再添些什么了。只是未来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困难和挫折,你是否敢于去面对?” 韶陌寒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坚定,而他忐忑的心也渐渐的热了起来。 韶远清笑了笑,“嗯,是我韶家的男儿。成婚之后,你便要离开韶家了,好好保重自己。” 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韶陌寒点头道:“谢谢父亲。” 得知了韶远清接受了他们二人在一起的事实,桓沐风内心也欢喜,当下就让下人筹办着婚礼的事。 “等你彻底痊愈了,就送你回家。十六那天,我就把你从家娶进王府。” 看着桓沐风眉宇间藏都藏不住的喜悦,还有那迫不及待的样子,韶陌寒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想到自己即将成家,即将和眼前之人携手共度余生,韶陌寒的心跳的有些快。以前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成家。 见韶陌寒有些发愣,桓沐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听到要嫁给我了,高兴得傻了?” 韶陌寒挑眉,“嫁?” “哈哈哈,都一样,都一样。” …… 韶陌寒养病的那几日,朝廷方面在处理那多的事。事关重大,朝廷必须谨慎对待。 由于身份特殊,那多暂时被关押在皇宫闲置的宫殿当中。大理寺卿亲自来审问,对于掳人的过程,那多全部都交待了。 然而桓沐风还有些问题想问那多,向桓沐阳请示了之后便来到了关押那多的宫殿。 “那多王子,别来无恙啊。” 那多抬起头,看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却说着客气话的桓沐风,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桓沐风坐到了那多对面,道:“本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那多王子,不知王子可否为本王解答一二?” 反正也是阶下囚了,那多倒是很配合,“王爷请问。” “宫里戒备森严,即使你买通了宫女太监,也不应当如此顺利的劫走陌寒。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多笑了一声,“做这种事,当然要有周密的计划。早在我第一次看到韶公子时,就想将他据为己有,计划便是从那时开始的。至于宫里人,买通重要人物,事情就顺利得多。” 是些什么人,自有大理寺卿去问,桓沐风便没有过问。 “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劫走一个人?” 那多似笑非笑的看着桓沐风,“韶公子有这个价值,这一点,王爷应该很认同。” 桓沐风盯着那多看了一会,随后勾起嘴角,“没错。” “那么东方隐呢?找到他并不容易,你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会找他?” “神偷东方隐,偷东西应该很在行,当然,这次是我失算了。至于找他,那不过是承了一个顺水人情罢了。说来这东方隐也是无辜,莫名其妙的就被卷了进来。”那多慢慢的啜着茶,一点都不像个被关押的人。 桓沐风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牵扯着许多□□。 那多放下茶杯,看着桓沐风的眼睛道:“王爷,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你和韶公子即将结为连理,便好好的过日子吧,对你还是对他,都好。知道得越多,麻烦越多。” 桓沐风明白这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站起身,“多谢提醒。不过本王也有句话想劝你,巧取豪夺,不是上策,也不要惦记别人的所有物。” 出了宫殿,桓沐风发现天阴了下来,正如他此刻的心情。有些事,即使他有心想管,也无力去管。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事情总归是解决了,其他的东西,大概牵扯不到自己和韶陌寒的身上,且待日后再看吧。 那多最终被遣送回国,鲁俞国的国王知道这件事很难看,也不愿意得罪玄朝,便无条件给玄朝支援军器和兵力,剥夺了那多继承皇位的权利,禁足一年。 这个结果对玄朝来说还算不错,对桓沐风来说差强人意,对韶陌寒来说不痛不痒——这种事他一向没有什么概念。 韶府 韶陌寒痊愈了之后就回到了家中,家里人也在忙活着结亲的事宜,而他本人却自在得很,依然是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样子。 “坊主。”云紫嫣来的时候,面色不大好看,“最近听说你出事了,看到你一切安好就好。对了,还要向你道喜。” 韶陌寒浅笑道:“谢谢。” 笑着道喜之后,云紫嫣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对你说……我想辞去副坊主之位。” “为何?” “我爹失踪了,家里有些乱,我必须回家了。” 韶陌寒记得云紫嫣的身份,青藤庄的二小姐。 云紫嫣忧心忡忡的,略带歉意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要尽快回家,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坊中事务没办法处理了。” 韶陌寒点了点头,“嗯,你去吧。到底我也是不打算再开妙音坊了,无妨。” 云紫嫣起初有些惊讶,后来便释然了。韶陌寒是要当王妃的人了,自然不适合再去抛头露面。 韶陌寒知道云紫嫣心里所想,便笑着摇了摇头,“当初开妙音坊是为了结识知音,现在我已经有了最懂我的知音,妙音坊于我,就不再重要了。” 有最在意的人在身畔,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也已经被他所占据,那么妙音坊的意义,便不再那么重要了。 云紫嫣笑了笑,“这样也好,希望你和王爷可以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谢谢。” 云紫嫣起身告辞,“那我这便回去了,大婚之日不能来观礼有些遗憾,我会叫人送贺礼过来的。再次祝你们百年好合,告辞了。” 离开的时候,韶陌之刚好从外面回来,与云紫嫣擦身而过。 “二哥,那姑娘是谁啊?看样子是习武的,功夫应该也不错。” “她是我妙音坊的副坊主,名叫云紫嫣。” 韶陌之摸了摸下巴,“我还没跟女人交过手,倒是有些想跟这姑娘切磋一番。” 韶陌寒看出了些什么,轻笑道:“你可以去青藤庄找她,不过还是过阵子吧,现在她家中有事。” “好好好,甚好。” …… 昭瑞王大婚的那一天,王府并不是宾朋满座,有些顽固派的大臣始终不能接受两名男子成婚。但是对于两位新人来说,有家人和挚友在,便足够了。 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充满了喜气。桓沐阳亲自来到王府给桓沐风和韶陌寒二人贺喜,其他王爷也都纷纷赶来,觥筹交错之间,也热闹得很。 韶陌寒并不大习惯这样的场面,但这一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内心的喜悦促使他融入进了众人的欢声笑语当中。 热闹到了半夜,他们二人才终于回到了房中。由于是两男子成亲,省去了喜娘许多事,甚至不需要花轿。总归他们都不大喜欢繁琐,基本的礼数到了,也就够了。于是此时,房中只有他们二人。 桓沐风一边给自己倒茶解酒,一边调笑道:“要不要找块红布,盖到你的头上?” 韶陌寒喝的也有些多了,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为什么不是盖到你的头上?” “哈哈哈。”桓沐风走到韶陌寒身后,帮他揉着太阳穴,“还要再喝一杯,再忍忍。” 韶陌寒点了点头,合卺酒是一定要喝的。 桓沐风带着韶陌寒来到床边坐下,从托盘中取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韶陌寒。 他们二人右手握着酒杯,双臂交缠在一起,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缱绻的情意都写在了眼神当中。 桓沐风轻声道:“白头偕老。” 韶陌寒微笑回应:“永结同心。”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是他们彼此为伴,相互扶持,不离不弃,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妙音坊不在了,但是韶陌寒的妙音还在。有桓沐风这个知音来欣赏,他便满足了。 正文完 后记:完结啦~撒花~应该会有番外……吧? 《妙音》是如沐春韶系列的第一部,细心的你应该会发现有些疑团还没有解开。这些会留到第二和第三部去解~预告一下如沐春韶系列的第二部,《毒惑》。这一部本来是想放在第三部的,不过考虑到另外一部的剧情走向,我临时决定更改一下顺序。猜一猜,《毒惑》的主角会是哪对cp呢?~其实从名字来看就挺明显的是吧?~本文已经暗示过有几对cp了哦~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