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鸣兮》 正文 第1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白鹿鸣兮》作者:土豆大碗吃 文案 内向少年鹿鸣在大一军训后遇到同班阳光男生简白,从此一见倾心陷入了暗恋漩涡。因为朋友的关系多了很多与简白的接触机会,科鹿鸣不曾表露过着心声,他和简白的关系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日子不紧不慢,鹿鸣经历了女孩桑梦的表白,拒绝她却让他更加的痛苦,他不懂为何他生来要与人不一样。没多久,简白也被传出和外系女生卿雪,至此简白和鹿鸣渐行渐远起来。关系越是杂乱不堪,就越是藏有隐患,而隐患背后也就注定会是越大的伤害 内容标签:边缘恋歌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铁汉柔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鸣,简白 ┃ 配角:张宥普,尤诺,二丫,桑梦,张初初,小虎,郝然,夏春,盛凯 ┃ 其它:耽美,男同,暗恋,生离死别,真人真事 ================== ☆、一、白鹿 房间里到处都是纯白,空气里除了药水味还弥漫着铁锈的味道。鹿鸣睁开眼,眼前的光亮连成一片,他试着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那片光亮遂一下堕入黑暗,无边无际。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鹿鸣生性敏感,是个内向的男孩,走在大街上,身旁都是熙熙攘攘的陌生人群,混合着人肉味的气流让他觉得不安全,因此每次独自一人行走的时候,他的步伐总会不自觉的加快,面无表情,整张脸都垮下来,给人一种不太好亲近的感觉。很多人都说他高冷,有时连身边一些认识他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劝他改改这高高在上的毛病,他也懒得解释,这样反倒更好,生活的圈子不用参合更多的人进来,让他心安。 内向的人容易害心理疾病,这是当年鹿妈常挂在嘴边念叨儿子的一句话,也许是怕父母担心,这几年鹿鸣的性格稍稍有些变化,虽然在人多的情况下说话还是会脸红,甚至声音会小如蚊声,但他开始会和人说笑,这已经是个很大的改变。 对于鹿鸣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换一个新环境开始新生活,可总没办法,每个人每个阶段都有相应要完成的任务,比如漫漫的暑假过后要去读大学。 鹿鸣的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校园很大,环境也很好,一年四季像是置身园林中一样,尤其是春天,当所有品种的花争相绽放的时候,想想大观园的景色也不过如此。 就是这样一所美若人间仙境的学校,新生刚入校不久便唉声载道,其他学生的埋怨全是不该学校竟安排大一新生需要统一晚自习,在他们心中,大学是自由的产物,如此被束缚,就如同刚被放飞的鸟又被重新抓入牢笼中。鹿鸣的怨气来自内心,他不喜欢这全然陌生的地方,即便到处生机勃勃对他来说也如一潭死水,但他又不能显露出来,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里,于是在新同学眼里他就是个只会一人安静呆在角落又不懂反抗的文弱书生,加上生得白白净净,很多人对他的第一印象算是不错。 正式读书前,对于新生来说还有个炼狱般的考验军训,为期十五天的军训与其说是在磨炼意志,到不如说是在摧残一群什么事还不太明白的孩子。 虽然班导们有模有样的站在台中央训诫大家一定要认真完成军训任务,它会让大家今后遇到困难的时候想起来:哦,当年那么辛苦的军训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话虽不假,可那时哪会知道往后人生要遇到的坎儿要比这看似无法顺利度过的军训苦涩得多,即便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军训体验,也无法支撑着任何一个人在之后人生的困境中行走,因为凡事只能靠自己,别人不可靠,未来和过去也不可靠,可靠的只有当下的自己和能让你活下去,在血管里缓缓流动的温度。 鹿鸣的班级属于三营一连,因为个高,被安排在了班级队伍的在后排,他前头站着个微胖的男生,和鹿鸣一间寝室,叫做张宥普。那顶迷彩帽在宥普头上总是戴不稳妥,歪歪斜斜的,教官下来帮着调整了几回都没调好,最后失去了耐性又觉得面子挂不住,罚他围着操场连跑十圈不准停。 操场的跑道是标准的四百米,建成没多久,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橡胶味,宥普一口气跑完再回到队伍里,脸都白了,嘴是紫乌紫乌的。他撑着膝盖半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一会又涨得通红,看得出他很难受。 教官二话不说,走到他身边冲着他膝盖窝子就是一脚,教官穿的皮鞋,鞋头是尖的,戳得宥普脚一软往前一载,整个身子压到了前排的一个女生身上,惹起队伍里一阵骚乱。 “干什么!都吵什么!活腻了!”教官大吼,青筋暴起。 “教官,我觉得你打人不对,已经惩罚过了,凭什么还要踢他。”一女声从队伍里钻了出来,鹿鸣一直微低着头,没去注意到底是谁喊出声的。 “好啊,这么喜欢打抱不平是不是?当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了是不是?那好,全班原地站军姿一小时,有一个人动一下就再加一个小时!” “啊”队伍里迅速散开了一阵无语的叹息声又加杂着些绝望“他妈是谁多嘴啊!”一个男声吼道,却没得到任何回音。 “立正!”教官吹响了手中的口哨“稍息!立正!齐步走!”教官把队伍整到太阳照射最全,也是最烘热的操场正中央“立定!站军姿一小时!”说完摁了下计时器,又悠哉悠哉的往树荫底下走去,蹲坐在树根边,隔着墨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队伍。 头顶着太阳,整个人被□□裸地烘烤着,汗都流不出来,一丁点水分也藏不住,全蒸发在这酷热之中。时间过半,鹿鸣只觉得整个人开始变得晕乎起来,意识也跟着飘然,但他咬着牙愣是不敢动一下,他害怕因为自己的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会害得大家要再多发一个小时,他不想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宥普站在他前头,嘴里细碎嚼出些话语,鹿鸣尖起耳朵听了大半天才听清他在念叨着“西瓜,冰镇西瓜,开空调,冰牛奶,冰淇淋”想来也是被压得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凭空想着以往吃过的解暑食品来麻痹自己,多少有点望梅止渴的意思。 就在宥普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的时候,一个比他们教官更黑更高,同样穿着迷彩服的人走了过来,附在教官耳边说了几句,两人笑逐颜开,教官在那人胸口稍用力地捶了下,竟生出一种别样的娇羞。 那人也是教官之一,要大家管他叫做子弹头,不是什么正经的名字,还有莫名的喜感。子弹头是所有教官的头儿,负责在所有学生下训之后来操练教官们的,上午一人闲在一边无聊得生出霉,突发奇想想要从各个连队挑些人出来组成一支表演方阵队,由他亲自带队操练。 结果消息刚放出来,队伍里突然吵杂一片,有人说要去,想要磨练磨练自己,有人说不去,铁定会苦不堪言。弄得教官火了,扯着嗓子喊了声“都瞎叫喊什么!他妈让你们动了吗!”子弹头把手搭在教官肩膀上顺势拍了拍他的背,接话道“到我的方阵队,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听话,要是嘻嘻哈哈的就别来了。好了,决定来的就举个手。” 队伍里悉悉索索一阵之后,开始有人举手,没多久宥普也跟着把手举了起来,子弹头调侃他说他是颗泄了气的皮球,不仅胖肉还松松垮垮,队伍里随即爆笑不止。鹿鸣也笑,事实上他觉得不好笑,看到大家都在笑,觉得要是不笑的话不合情理,就和着微微轻笑几声。 鹿鸣是最后一个举手的人,他在心里纠结了很久,一想到去方阵队一定会更苦,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可又不太想天天见到他们原本的教官,怎么说呢,他长太讨人厌了,鹿鸣到现在都没记住他的名字。 子弹头叫鹿鸣出列,管他称为白皮老鼠,话音刚落又激起一节笑声。鹿鸣很顺从地走出队伍,步子碎而平稳,却不知被谁有意伸出脚将他绊了一下,害得他一下重心不稳,直直摔到地上摔成狗吃屎的模样。他的脸压在地面上,只觉得觉得鼻尖一热,一股黏糊糊又潮热的液体将他的脸和地面上石子颗粒胶着在一起,同学的笑声在他身后炸开了花,鹿鸣想要爬起来却只觉得那热烘烘的笑声越来越远,而他被一团气力用力的往下拖拽,像是沉入一个无底之洞一般,声音全挤在喉头里,怎么也呼喊不出来,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他只觉得有人拍了拍他的脸,那只手很大很粗糙却温暖,即便是在这粘稠的夏日也让人觉得安心而不是狂躁。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二、枝桠 有人穿越丛林去寻找夜莺,想听它在枝头歌唱,夜里的湿气全从地里钻了出来,挂在树枝上,草丛里,发尖上,一丝丝一缕缕纠结在一起。后来夜莺不鸣也不叫,呆若木鸡的立在树梢,仿若眼里噙着泪眺望着远方。人们穿越重重,结果到头来发现最爱的还是自己。 鹿鸣他们选择去表演方阵队原本是做好了十足的吃苦打算,结果百来号人除了要学一套军旅拳之后,并没有太多的其他操练。基本上是其他阵营在休息的时候,表演队也在休息,其他方队在训练的时候,表演队依旧在休息。加上子弹头比较风趣,总爱和他们说些有的没的玩笑话,时间好打发的很,有时候甚至会有种错觉,这场军训和暑假度假一般的惬意,只是稍热了些,还有心更宽的人就将这热当成是在沙滩上的日光浴。 说来虽然荒唐,但这的确是鹿鸣所在的表演队,除了学了一套怎么也打不齐的军旅拳,其他连基本的正步走都不会。 很快十五天的军训在这种荒唐里,玩笑般的结束了,虽然那套拳法鹿鸣他们怎么也打不齐,却在最后的展示会上获得了满堂喝彩,在鹿鸣看来,也许是喝倒彩也说不准。 也不知那天是因为什么事,班里突然来通知说要在清水湖边的亭子里紧急集合,鹿鸣鞋子都没怎么穿好,宥普就拖拽着他往寝室外跑,一路上还一个劲的催促他快点,不然会要迟到了。两人急匆匆地跑到湖边的亭子里,发现班里人没来几个,稀稀拉拉地站在各个角落,全都以寝室为团体,其实大家都一样,除了寝室以外的人都不太熟悉。 “怎么怎么人就来了这点?”宥普大口喘着气,一路跑来激起的累赘感压在他的胸腔里。 “嗯。”白鹿向四周看了眼,在亭子一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早知道就不这么狂跑了。”宥普继续大喘气“他妈,累死我了。”挤着鹿鸣坐下来,一手环在他肩上“你也不知道拉着我点,一个劲傻跟着我跑。” “你不是说会迟到了么?” 鹿鸣将宥普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挪开,又转过身去,面朝清水湖。这清水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情人湖,因为学校恋爱的学生都会来这谈情说爱而得名。但在稍早前,大概是学校这口湖刚建成不久的时候这湖是被人称作殉情湖的。 话说有一个女生趁着夜色,投湖自尽,相传是发现自己怀孕了,而男友因此要和她分开。女生死了没多久,男生的尸体也在这湖里被找到了,有人说他是后来起了悔意跟着殉情了,也有人说是自打女生去了之后他精神日益恍惚,总说自己能看到女生回来找他,后来实在受不了才匆匆了结了自己。 这事是鹿鸣听班导们说的,抛开剧情的狗血,倒也算是个凄美的故事。鹿鸣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上头铺展开来一些荷叶,零星几朵淡粉色的荷花浮在叶面上,湖周围是一圈郁郁葱葱的灌木植物,里头偶尔有一两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探出头来。 鹿鸣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心里头想着或许在另外的世界,那对男女还有机会再见面。宥普坐在鹿鸣身后,从他鼻腔和嘴里吹出来的烟在鹿鸣背后冉冉升起,将轻轻鹿鸣包裹其中,一层一层熏灼着他的心事。鹿鸣拾起脚边的一颗碎石子,在手里掂了两下,反手朝湖面跑过去,石子在水面上“扑腾,扑腾”甩出两个水花后撞到一片荷叶上,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一下子沉没到湖底,一个气泡也随着它的沉落被推倒湖面上来,刚冒出尖便炸裂开来。 再过了会,宥普也抽完两支烟,班里的人来得差不多了,班导也在点名整理人数,鹿鸣依旧背对着他们坐着,没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也懒得去理会,只是刚好点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应答一下。他将脚边的另一颗碎石踢落到湖里,溅起一株水花随即惹出一片涟漪。 鹿鸣瞧见一个人影远远的朝着长亭跑过来,那人速度很快,不消一会就到长亭附近,见到还在点名,也慢慢放缓了脚步。鹿鸣的眼光一直跟着那男孩走,干净利落的短发,修长的身材,穿衣也很休闲,最主要是他一路笑着过来,才到长亭口就一直赔着不是,说自己迟到了很不好意思,他声音很低沉但很好听,让人听了浑身酥麻酥麻的,然后渐渐融化在他的笑容里。他一个劲的道歉,班导只是轻笑着说了句“没事,你叫什么?” “简白。”那男孩乐呵呵地说。 “简白?”女班导像是没听过这名字一样,抬头看了他一眼“哦,对对对,简白,之前军训还想让你当排头兵来着,你不乐意。” “嗨,我走路难看,哪能啊。” 鹿鸣稍稍侧过头,余光能瞄到简白的举动,贯穿在亭子里的风吹着搭在鹿鸣额前的刘海飘然起来。也许是察觉到鹿鸣在看自己,简白在和班导嘻嘻哈哈搭着腔的同时朝着鹿鸣点了点头,鹿鸣一时慌乱,不知如何回应,又默默把头瞥向湖面。 “嘿,你好些了吗?”一只手重重压在鹿鸣肩上,随后那个叫简白的男生做到了鹿鸣身边“很无聊对不对?我无聊的时候也喜欢就这么坐着。”简白靠在木柱上,看向鹿鸣的侧面“你鼻子好些了吗?” “鼻子?”鹿鸣侧头,一脸诧异。 “军训摔那跤不是摔到鼻子了嘛,当时流那么多血。” “哦,好了,已经好了。”鹿鸣低头将刘海拂到耳后。 “你对我有印象没?” “什么?” “没什么。”简白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叫简白,就住你们隔壁寝室,以后有事没事常来串门啊。” “嗯。”鹿鸣抬头看了简白一眼,简白正朝着他伸出手,没办法,鹿鸣只好握了上去,简白的手很大很粗糙,但很温暖,这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太起来“我叫鹿鸣。” “我知道。” 班导喊着大伙赶紧集合整队,简白松开了鹿鸣的手,朝着人群走去,鹿鸣也站起身来和宥普一起跟了过去,鹿鸣站在队伍的最后排,四周围的花草香气混合着潮湿的味道将他的整颗心都浸湿了,他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心里默默念着一个名字“简白。简白?” ☆、三、冬季 外头的树尖上最后一片属于秋天的叶子也谢掉了,随着北风肆意飘荡,不知又去了何方。南方已经很冷了,空气里裹满了潮湿的寒气,天也是一直黑压压的不见明朗,像是积压了一场暴雪,却迟迟不见落下来。 早些天晾在阳台上衣裤也结了层薄冰,硬邦邦的,怎么也化解不开。鹿鸣将这些衣服全取了下来,按照自己的和室友的分类整理好,然后拿回房里,在床和书桌之间简单支起个晒衣架,将衣服全搭在上头,再往衣服面上喷了点水,打开平常烤火用的电烤炉放到支架下面,不一会热腾腾的白雾就从那一摊衣服里冒了出来,原本就湿润的房间显得越发的潮湿起来。 “你干嘛连他俩的衣服都一起收进来了,就只要管好我们就行了啊。”宥普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看书,他睡得上铺,下床睡的是鹿鸣。 “没事。”鹿鸣笑着应道。 “帮我们收怎么了?怎么?搞帮派分裂啊?”二丫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怒斥道。 “就是,怎么着了?”宥普继续挑衅。 “你小子等着,等我打完这一盘,看我不弄死你!” “要弄就现在弄,还等一会,等会黄花菜都凉了。” “瞧你那贱样,等不及了啊,想老公的十八厘米了?” “啊呸!” “吵什么,吵什么,你看人家鹿鸣多乖,看衣服都结冰了,帮咱们都收了进来烘干,你瞧你们一个个的觉悟。”尤诺斜靠在衣柜边,手里的鸡爪已经被他啃了一半,说话的同时还打了个绵长的嗝“我饿了,咱们一会吃什么?” “你不是在吃吗?”宥普将书往床角一扔,到头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 “不够,还是饿。” “你是猪吗?”宥普斜眼看着尤诺“吃这么多,也不见着你胖。” “怎么?你嫉妒他?”二丫头也不回,继续膈应着宥普。 “我?嫉妒他?毛病吧。” “你怎么会不嫉妒他,我们尤诺怎么吃都不会胖,而你喝口凉开水都会胖三斤。” “放屁!” “我们这是文明寝室,注意礼貌用语。”二丫终于打完游戏,其实游戏对他来说也就那么大吸引力,主要是打磨时间罢了“说吧,你们等会想吃什么?” “不知道。” “没想好。” “鹿鸣呢?” “我随便。” “啧。”二丫伸了个懒腰“既然你们这么没主见的话,就听我的,今晚我们吃火锅!” “神经!食堂火锅那么难吃。”宥普从床上坐了起来。 “瞧把你紧张的,又没说在食堂吃。” “出去吃?这么冷,我才懒得跑学校外头去。” “也没说要你跑出去吃。”二丫朝自己的储物柜走去“你这傻逼,真是会把你懒死。”尤诺在一旁咯咯偷笑,鹿鸣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几声。 二丫在储物柜里倒腾了半天拿出一只煮火锅用的锅子,看来是早有准备,等的就是天气转冷之后能够大吃一场。四人分配好任务之后,各自下楼去采购,等到所有的佐料和原料准备齐全,火锅成型已经是晚上七点零几分。 尤诺一个劲地喊着饿,鹿鸣只好拿了几包奶油酥饼给他吃,可几包下肚他依旧觉得饿,无奈锅汤依旧平静不肯沸腾,所有的食材都半生不熟的,他也只好哭丧个脸眼巴巴地盯着锅子。 “你上辈子真是饿死鬼投胎啊。”宥普笑。 “你管我!。” 过了好一会,汤底终于开了,各类食材煮在一起的香味瞬间溢了出来,二丫往里头丢了几颗花椒,味道显得更加的浓郁,感觉也让屋子里顿时暖和不少。鹿鸣想,到底还是冬天来了,这么滚烫食物在嘴里打了个滚也不觉得烫,只觉得吃的人浑身舒畅,连背后微微泛起一阵薄汗也不觉得黏腻。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四人心里一惊,暗自喊了声“不好”学校有明文规定,所有大功率的电器都不能用,现在他们不仅使用了大功率的电器,还连着用了两个,一个电烤炉,一个电火锅,这要是被宿管发现了,那就是死罪啊。 “谁呀。”尤诺麻起胆子问了一声。 “我,简白。” “妈的,会被这王八羔子吓死。”二丫咒骂道,起身准备去开门。 “开门啊。” “来了!喊冤啊你!” 寝室门刚开一条缝,简白就挤了进来,“冷死我了。”看到里面四个人脸上都红通通的,简白吸了吸鼻子,香气馋得他不行“你们几个小子,有好吃的不叫我。” “你这不是来了么。”宥普往自己嘴里夹了块牛肉,煮的时间刚刚好,口感十足。 “你他妈真是狗鼻子啊,每回有吃的你都闻得到。”二丫往简白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我这叫做帅人有吃福。” “滚你妈的!”宥普笑斥道。 “坐这来吧。”二丫往尤诺那边挤了挤腾了点位置出来。 “不用了,我坐鹿鸣那,你这么点地方,我怕会挤到我。”说着就走到鹿鸣身边坐了下来,鹿鸣不自觉朝旁边挪了挪身子,和简白相视一笑。“我说你们单胆子也大啊,这段时间抓这么严,还敢顶风作案。” “那你别吃,出去。”二丫拿筷子打了下简白准备夹菜的手,正色道。 “别啊,看着我带了瓶这么好的东西份上,怎么也得再让我吃几口吧。”简白不知从哪摸出一瓶红酒“拿几个杯子来,赶紧的,满上。” 一轮吃下来,酒也喝了不少,简白总是一边吃,一边很自然往鹿鸣碗里夹菜,很奇怪全是鹿鸣爱吃的,那几样鹿鸣不爱吃的,他一个也没夹过,鹿鸣偶尔撇头看他几眼,他也只是略微一点头,然后端起酒杯在鹿鸣的酒杯上轻轻碰一下。 红酒后劲足,鹿鸣虽然也会贪这一口,却不胜酒力,加上吃完火锅之后更容易上头,没多久就觉得头晕晕乎乎的,看人也是一会有重影,一会又是正常的。他吃的已经差不多了,于是放下碗筷听着其他四人谈天吹牛逼,实在敌不过瞌睡的时候就拿手撑在床边,头枕在手上眯一下眼,好几次重心不稳倒在了简白身上,鹿鸣的脸“唰”的一下就全都涨红起来,好在是刚刚喝了酒,没人能察觉出来。 鹿鸣最后一次倒在简白肩上的时候,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简白还在和二丫他们吹着牛逼,左手抬起来轻轻抚在鹿鸣的脸上问他要不要到床上去睡。鹿鸣只是模糊感受到一只粗糙又温暖的手盖在自己的脸颊上,他蹭了蹭脸,嘴里发出类似小孩在做梦时会发出的呢喃声,上下嘴唇没有规律地挪动几下,呼出的鼻息在简白脖子弯里打着转。 夜又深了一层,空气的里的花椒味久久没有散去,鹿鸣依然枕在简白的肩上睡着,脸上挂着笑,简白的手虽然麻了,但他不敢动,深怕细微的一个动作就会惊扰鹿鸣的好梦。 ☆、四、乐曲 有人心里反复弹奏着一曲乐章,可能一开始,只是单纯喜欢某个音符,喜欢它的形状,喜欢它的音调,也许时间长了,就会逐渐厌倦。哪知道这个简单音符勾起了所有音乐欲望,慢慢成了一首曲子,一个篇章,甚至是一场完整的音乐会。后来音乐会结束了,器乐声停了,所有观众离席,热闹也都散场了,才赫然发现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喜欢某个音符而已,喜欢它的形状,喜欢它的音调,可最后为什么会迈出这一步,去演奏一场最为寂寞的音乐会呢? 寒假过后,各大高校开学,学生们开始陆续返校,春运迎来了返程高峰期,鹿鸣在人潮里游了老半天时间才顺利回到学校,这一趟路程比平日里要累上百倍,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的难受,半条命悬空。 鹿鸣是第二个到寝室的,宥普在他之前一天到了学校,寝室的卫生也弄得差不多了。再见到宥普,鹿鸣心里总是燃着一股尴尬,这或许和过年期间和宥普相互表露心声有关。 年三十那天夜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是灯火通明,零点还没到,外头的鞭炮就已经热力开唱,由远及近,吵得鹿鸣实在没了心思坐在客厅和大家伙一起守岁,便独自一人进了房间,刚把房门锁上,宥普的电话就挤了进来。 “喂!鹿傻帽,祝你新年快乐”宥普那边全是炮竹声和烟火炸开的声音,他后头说了些什么,鹿鸣没听太清楚。 “什么?听不清楚。” “现在呢?” “好一点了。” “我问你在干嘛。” “我?在房间听歌。”鹿鸣将播放器连上印象,音乐声在房间里流淌开来。 “什么歌?” “rabow” “什么玩意儿?” 鹿鸣笑,将手机开了外放,然后搁在桌上“彩虹,你听。” “梁静茹的?” “嗯。” “老歌了吧?” “对。” “难怪不怎么熟。” “十年多了。” “你在干嘛。” “在听歌啊。” “我说除了听歌之外。” “在和你打电话。” “”宥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又继续开了口“我问你个事,但你要诚实回答。” “嗯,你问。” “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宥普的声音融在音乐里,再缓缓流入鹿鸣的耳中。 “你呢?” “哈,我铁定是啊,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同道中人。”宥普把最后四个字的发音咬得格外的重“其实早就想问你了,一直不敢问,担心” “我是。”鹿鸣没做过多的挣扎。 “真的?” “嗯。” “真的吗?我的天,除了我男友,我基本上没在现实生活里遇到过和我一样的人。我的天,你就像是个礼物,不对,是朋友像家人一样的朋友,又是礼物。”宥普在那头有些语无伦次。 “额,这形容” “怎么?” “有点起鸡皮疙瘩。” “我也觉得,哈哈哈,但是我好开心。”宥普那手指在电话上敲打了几下,发出类似叩门的声音“鹿鸣,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嗯,我知道。” 鹿鸣推开寝室门,他站在门口,宥普坐在下铺的床上,寝室里弥漫着那首梁静茹的《彩虹》屋子里也早就被电烤炉升了温,推开门的瞬间,一浪热气就朝鹿鸣迎面扑来。 “你怎么才来啊,不是说昨天的票吗?” “我看错日期了。” “还能更蠢点吗?” “吵屁!” “诶呀!学着和我唱反调了是不?” 宥普一个箭步上前抓着鹿鸣胸前的衣服,一反手就将鹿鸣甩到了床上,然后迅速压在他身上,左右两只手在鹿鸣身上一通乱挠,痒得鹿鸣喘不过气来,无奈只好应了宥普的威胁,向他求饶。 听到鹿鸣恳切又带点喘不过气来的求饶声,宥普才从他身上下来,鹿鸣整理好发了皱的衣服,又接着把床单弄平整,这期间两人谁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似乎真应征了那句“热闹之后总是冷漠”的老话。 “说点什么啊,不觉得气氛很干吗?”宥普脸上挂着笑,在鹿鸣身后拍了他一下。 “说什么?” “随便,只要”宥普一拍脑门“你不会是以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吧?” “想什么呢你!”鹿鸣翻了个白眼,从宥普的床上把枕头拿下来,换下枕套之后拿在手里拍了拍灰,再扔到宥普的床上。这是宥普第一次看到鹿鸣翻白眼,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有情绪的波动,平常鹿鸣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所以宥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枕套能不能换换,都一个寒假过来,上面一股霉味。” “你不是帮我换了嘛。”宥普憋笑,继而恢复到一脸认真的模样“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自从我们相互表明身份之后,你总是一副觉得有些尴尬的样子。” “废话,另一个人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需要花点时间去适应啊?” “不需要。” “” “一整个寒假未必还适应不来。” “可能还欠点火候。”被子抖开之后掀起一阵灰,鹿鸣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其实也不是尴尬,只是这事我谁都没说过,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在你面前总觉得我太透明,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 “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那只是个比喻。” “这比喻不贴切,你就算裸着也没人看啊。” “”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又是哪和哪啊?” “铁定是有了,瞧你脸红得。” “我懒得和你说。” 鹿鸣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往宥普身上一扔,转身走到了阳台上,一只手靠在围栏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不和我说啊,我也知道。”宥普把床单被套和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全塞进洗衣机里。 “嗯?”鹿鸣回头看向他。 “是他,对不对?”宥普的下巴朝楼下的方向点了点,鹿鸣顺眼看过去,就看到拖着箱子往宿舍楼走来的简白,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宥普开口喊了声“简白。”楼下的人抬眼刚好撞上鹿鸣的目光,开心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挥着手朝楼上的两人打着招呼,鹿鸣也跟着挥手,心脏跳漏一拍。 ☆、五、年少 十七岁,十七岁有什么呢?教室外的走廊刚刚被打扫干净,还留着一道一道水印子;夏天的穿堂风带着蝉鸣吹了进来,吹进一束燥热的空气;对面楼的教室里还有人在自习,原本小声的读书声开始渐渐明朗,汇成一股清脆却又杂乱的声响;少年从教室里出来,迈着急促细碎的步伐,不料被脚下湿滑的走廊绊住了脚步,少年吃痛从地上爬起来,手扶着阳台边站在原地休息,远处的操场上,已经有学生开始练习,夕阳的余晖垂落下来,那一边的天空和地面都染成了橘色,偶尔一两声哨响将少年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头看了眼天,月亮和星星已经落出了模糊的轮廓,他笑,又继续朝着自己的方向跑去。 宥普的爱情发生在十七岁,一切从一次勾手开始。 宥普急匆匆的从教室里跑出来,全然忘了大理石的走廊刚被拖过,还积了一堆水渍,结果狠狠摔了一跤,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原地稍稍休息了会,又赶忙往校门口跑去。他是去赴约的,晚上约好了要和冬冬一起去看电影,这部电影他俩都盼了很久,好不容易凑到时间一起去看。 李冬冬是宥普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同一个院子里的,感情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这些年他总觉得自己对冬冬的感情发生了变化,感觉比朋友又要更深一步,那是什么呢?那时他也没弄明白。 到影院门口的时候,离开开场还有一个小时,宥普就站在门口等,其实比预计的时间要早很多,他是提前出来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迟到,也不想让冬冬等他。结果站在门口左等右等,天全黑了,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也没见到冬冬的人影。电影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冬冬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对对不起,我们今天放学早,我去打了场球,回家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冬冬上气不接下气,一面大喘气,一面和宥普解释“等到我醒来一看表,我就知道,完了!” “你还知道来啊,你干脆别来了,不更好?”宥普说着气话。 “对不起嘛,我也不想的啊。” “不想不想!每次都说你不是故意的,搞得我都不知道要说你什么!每次都说下回会改,结果我永远没看到改的那一次!” “好嘛,我们就看晚一场的就是嘛,乖啊,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 “那进去吧。” “不去了,不看了,明天还要上课。” “旷个早自习就是了,反正你是班长。” “神经病!” “走啦。”冬冬伸手去拉宥普,被宥普一把甩开了。“啧!适可而止吧,别得理不饶人嘛。” “我?所以现在是我的错了?”宥普瞪大眼睛,拿手指着自己,冬冬站在他对面,无力地耸耸肩“好,对不起,是我的错!拜拜!你一个人去看吧!不送了您嘞!” “诶!”冬冬想再去拉宥普的手,被对方先一步躲开了“诶!搞什么啊!” 眼见宥普头也不回的走了,冬冬的脾气一下就涌了上来,怒气在血管里也开始翻动,可想到是自己理亏,态度就软了下来。冬冬腿长,三步并成两步一下就追上了宥普,见拉不住他,便抢了一步走到他前面,宥普一下没刹住车撞到了东东身上,冬冬这才看清楚,平常要强的宥普现在已经哭成个泪人。 “羞不羞,大男人还哭成这样。” “你管我!”冬冬伸手要帮他抹掉落下来的泪,被宥普一手挡住了“你死开!” “我不。”冬冬一副嘚瑟样。 “好狗不挡道!” “汪汪,我不是好狗。” “”宥普嘬着嘴忍着笑。 “想笑就笑出来,别憋成了内伤。” “滚开!” “好嘛,别生气了嘛!”冬冬伸出一根小拇指,在空中晃动几下。 “干嘛?” “和你拉钩啊。” “幼不幼稚。” “快点!”冬冬命令道,宥普这才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他的紧紧勾在一起“你知道我最重视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了,也最见不得你难受了,可今天我却给了你这大一个伤心,小普,对不起。” 明明早就不生气了,却不知怎么突然放声哭泣了,前额顶在冬冬的胸前,冬冬的手在他背后轻轻抚摸着,嘴里轻声安慰。宥普想要停下来,哭声却怎么也收不住,那晚他俩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在路边站了许久,因而最晚的那场电影他们也没能看得成。 “所以,你就是那晚确定自己喜欢上了冬冬?”鹿鸣抖了抖刚洗好的床单,将它夹到衣架上“冬冬,是叫着名字没错吧?” “嗯,他全名叫李冬冬。”宥普帮着鹿鸣从洗衣机里捞出枕套,递给了他“不是有那句话吗?年少时期的爱情很简单,就是你喜欢的人那天来见你,刚好穿了一件你爱的白衬衫。他那天就穿了件白衬衫。”宥普瘪着嘴斜眼看向鹿鸣“虽然,啧,皱皱巴巴的。”两人站在凉台上乐开了花“那你呢?” “我什么?” “什么时候确定自己喜欢简白的?” “我哪有,你别瞎说。” “屁!你就算骗了自己,也骗不到我,你那双浪荡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的灵魂好吧。” 鹿鸣想起第一次在湖边见到简白,他穿了一身纯净的衣服,阳光甚好,远远的朝着那个长亭跑过来,脸上写满了笑,像是一缕清风翻动了鹿鸣内心静止的那本书。 “真没有。” “嘁,你就嘴硬吧。” “在干什么呢?”简白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走了进来,宥普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 “自己不知道看,被子刚洗完,在晒。”宥普回答道。 “正好,我们几个说好周末去木岛烧烤,你们要不要去?” “好啊。”宥普立马来了精神“到时候我就给你们露一手。” “你们去吧,我不喜欢烧烤,最近也上火了。”鹿鸣把夹好的枕套撑到晒衣杆上。 “啧!不准不去!人多才好玩啊,再说这事同学之间,联络感情的大好时机。”宥普拍了鹿鸣一下。 “对啊,一起去,人多才热闹啊。”见鹿鸣往屋里走,简白抓着他的手臂捏了两下。 “你看,人家简白都开口了,可不能扫了这个兴。”宥普在一旁鼓动道。 鹿鸣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好吧,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会就去订车,周六一早我们就出发。” “嗯。” “行,你们先忙,我还有选修课,先闪了。”临走前又在鹿鸣手臂上抓了抓“我先走了。” “嗯,拜拜。” “拜拜,选修课好点上啊,别又像上回中途溜走,结果被老师点名发现人不在,扣了你学分,那就惨了,这课可就全都白修了。”宥普说道。 “放心。” 简白一走,宥普就在一旁偷笑,笑声诡异“我就说了吧。” “说什么?” “你对简白有意思。” “我懒得理你。” “好吧,我看你能嘴硬的什么时候。”趁鹿鸣转过身去拿东西,宥普在他身后细碎念道“看你周末,还不现出原形来。”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笑声变得愈发的诡异。 ☆、六、泛白 纯白,是年少的颜色,是眉心烦恼的情绪,是眼中隐藏的温柔,是嘴角满足的微笑,是长在心间的花蕾,是掌中青涩的表达,是不含杂质的爱情。这些年岁之中,又有谁能一直拥有纯白?谁的眉心被挤成了皱纹,谁的眼里失去了温柔,谁的嘴角被抚平了微笑,谁的心间又成了一片枯田?那你呢?那双曾牵过最爱人的双手,如今又牵起了谁?那句曾只说给他听的,最疼爱的话,如今你把它藏在记忆的哪个角落? 周六鹿鸣起了个早床,挨个儿喊寝室那帮小子起床,一个个都装死不应声,鹿鸣只好先刷牙洗脸收拾自己,刚收拾完简白就跑来敲门,宥普他们正在床上做着春秋大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之后躺在床上直嚷嚷。 “鹿鸣去开门啊!”二丫有起床气,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床下涂脸的鹿鸣。也是,昨晚玩游戏玩到那么玩,才刚睡下四五个小时就被人吵醒,换做谁都会不爽。 “儿子快去开门啊,把那人赶走,别扰了爸爸们的清梦。”尤诺翻过身去,面朝着墙壁准备接着睡。 “是谁啊?一大早的在这里吵吵吵!”宥普抱怨。 “应该是隔壁寝室的吧。”鹿鸣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我就说要你们快起来,等会时间一拖一上午又没了。” “怎么还没起来啊?”简白中气十足,精神头异常的好。“快起来了,一起去吃个早饭,一会还要去拿车,动作快点。”简白去掀宥普他们的被子,又热的他们一阵鬼叫,然后满脸得意地走了,临走前还补了句“快点起来哦,不然我一会还来掀你们被子。” “他娘的!鹿鸣你管管他啊!”宥普叫的最凶。 “额,不关我事,我早要你们快点起来了。” “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宥普把被子胡乱往旁边一推,就从上铺弹跳下来,抓着鹿鸣的头狠狠□□了一把。 这三个人虽然起床拖拖拉拉的,但收拾的速度倒挺快的,到达集合地点的时候,一起去的其他人也才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其实人也不算多,鹿鸣寝室四个人,简白寝室就只有他和另一个叫做王可的人一起,另外还有一个女生寝室的六个人,加起来刚好十二个人。本来应该有两组女生的,可另一个寝室的女生和现在这个寝室的女生闹翻了,于是临时决定不跟着一起来,其实不来也好,人太多也显得麻烦,更何况十二人也好租车,驾着事先定好的三辆车,一行人兴冲冲的朝着木岛驶去。 木岛是当地有名的休闲岛屿,地处郊外,虽然是近年来新开发出来的,但因为设施完善加上环境优美,很快就吸引了大批游客。多数是想鹿鸣他们这样的年轻人,自驾游,两天一夜,在都市生活久了,偶尔睡在林间的帐篷里感受下大自然最纯粹的声音,呼吸下新鲜空气也是蛮不错的。 简白和王可负责食材的准备和烧烤台的预定,而帐篷的住宿分配就交给了宥普。确切的说是他主动要求的,他心里早就有了个主意,只是他打的这个如意算盘,鹿鸣到晚上才知道,宥普别有用心的将鹿鸣和简白分在了同一个帐篷里,鹿鸣知道时候浑身的汗毛孔“唰”的一下全张开了,手心里不断的冒着汗,他一再要求宥普给他换帐篷,宥普愣是不答应。 “啧!有你这么玩我的吗?” “我这哪是玩你,我这是帮你。”宥普笑嘻嘻的“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哦。” “别闹,快给我换了。” “诶,你不是说你对人家没什么意思吗?”宥普砸吧下嘴“既然没什么意思,睡在一起又怎么了?” “我” “而且我早和他们说了谁和谁一个帐篷,你要是想换你自己找人说去。”宥普甩了甩手上的名单“不过,你要是现在和别人说要换帐篷,指不定人家简白会怎么想呢。” “你” “好啦,你就把这当做是你们进一步了解对方的一次机会啊,说不定”宥普一双眉眼挑得老高,一脸贱笑。 “懒得理你。”鹿鸣不想理他,独自走开了。 晚上酒足饭饱,一群人围着篝火聊天,二丫想引起女孩们的注意,说了几个黄段子,结果那些女孩也不甘示弱,说的荤段子比二丫的要狠上好几倍,众人尴尬。二丫不死心,又转战鬼故事,结果在座的没一个人买账,也就只好作罢。 众人嬉闹一阵之后,女生们提议玩游戏,确定一个人在手机里输入一个三十以内的数字,剩下的十一人轮流来猜,谁猜中了就要有其余的人指定他(她)玩真心话大冒险,结果第一轮简白就猜输了,没得选大家都指定他玩真心话。 “那好,真心话,我们可以问三个问题。”叫徐静的女生兴奋的笔出一个三的手势。 “三个?这么多!”简白挣扎。 “放心,每次问的三个问题都只能针对一个主题。” “行吧,问吧。” “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简白楞了一下“一上来就这么凶狠?” “当然,不凶狠有什么意思。” “有吧。”简白慎重点头,其他人跟着起哄,发出“哦”的声音,鹿鸣觉得心里吃味,竟生出紧张来,狠狠地含着自己的下唇。 “第二个问题,那人是我们班的吗?”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2节 “嘶。”简白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个” “快说。” 简白抬起头来捏了下鼻子,刚好看到鹿鸣望向这边“算是吧。”众人再次模式化的起哄。 & one,现在在这里吗?” 问题一出来,鹿鸣显得比简白还要紧张,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已经被他捏的不成样子,一旁的宥普有意清了下嗓,略带意味地看着鹿鸣,鹿鸣不悦,皱着眉示意他转过头去。 “在。” 简白的话还没落音,现场就炸开了锅,大家伙纷纷问道“是谁?是谁?”尤其是那帮女生,集体红了脸,个个都认为自己会是简白口中的那个主角。 “已经问过三个问题了吧?” “表白,表白,表白。”既然不能再接着问,那就只能换个方式折腾,这也是年轻人特有的表达方式,总觉得要彻底把秘密挖掘出来才好。 众人闹作一团,开起了各式各样的玩笑,可唯独鹿鸣在经过这么一闹之后,心情失落到了极点,也没了玩乐的心情,趁着大家不注意,一个人偷偷跑回帐篷里,想哭又哭不出来,心里也觉得自己好笑,怎么听到简白有喜欢的人的那一刻,会如此伤心。 结果鹿鸣前脚刚进帐篷,简白后脚就跟了进来,鹿鸣一惊,差点往后栽了个跟头,得亏简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嗯?你没和他们一起玩了?” “没了,看到你回来了,我也跟着回来了。” “哦。” “主要是明天一大早还准备去爬山,他们也说要早点睡。” “嘶。”鹿鸣打开睡袋的时候不小心被拉链边划开了手指,伤得倒是不深,就是钻心的疼。 “怎么那么不小心。”简白皱眉“给我看看。”拉起鹿鸣的手。“ “没事,就划破点皮。” “还说没事,都出血了。”简白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创口贴,紧皱的眉一直没松开过“幸好我会随身带着创口贴。”仔仔细细给鹿鸣包扎上,他动作很轻,一副深怕再弄疼鹿鸣的表情。 “谢谢。” “我们来还客气什么。” 帐篷外的声音逐渐淡下去,每个帐篷里亮起了灯,不一会又灭了。林间的夜晚不静,周遭有蛐蛐的鸣叫声,远处池塘里还会传来一两声蛙叫,可这样的声音却会让人觉得安心。简白和鹿鸣躺在各自的睡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两人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甚至连呼吸声稍重一些都会显得有些吵。 在鹿鸣快要入睡的前一秒,简白的手搭到他手上来,轻轻揉了揉,喃喃说道“手还疼吗?”又像是在梦呓,总感觉不太真实。 “不疼了。” 鹿鸣的声音有些干涩,显得很是沉闷,帐篷顶上透进来的月光似乎有亮了点,树枝的影子印在鹿鸣的脸上晃动了两下,简白的手依旧盖在鹿鸣手心里,他手里的温度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到鹿鸣的身上来,今晚会是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七、生爱 爱不是一个轻易能被说出口的字,世间纷扰,定义爱的语言和文字那么多,却又都不足以将它完整表述。遥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你的窗前有个如水清澈,如光温暖的人经过,他冲你笑,然后说爱你,你本是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的,可后来你还是信了,你信他会回来,你信他说的爱,于是就这么倚靠窗台,天天等年年盼,而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爱能带来不全然都是养分,还有可能有一部分是□□,参合着迷失、嫉妒、失落、自卑和痛苦。 从木岛回来之后鹿鸣就病了,高烧总是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反复的折磨着他,把人都给烧糊涂了,简白来看过他几次,鹿鸣就一直拽着简白的手管人家叫爸爸,简白送来的那些食物也基本上一口没动。这样来回折腾了三天后,体温才总算是完全退了下来趋于稳定,而这三天时间里,鹿鸣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烧退了,人也舒服了些,就开始觉得肚子饿,宥普见状连忙道食堂端了碗白米稀饭上来喂鹿鸣。 只是食堂里的食物吃起来的口感也就那样,平常健康的时候吃倒也凑合,生病之后嘴巴里一阵一阵的发苦,自然吃了几口鹿鸣就说吃不下了,胃里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变着花样的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干呕了几声,涨得眼睛都发了红。 宥普在鹿鸣后背从上往下抚拍,帮着他顺顺气,待他觉得好受了,再让他重新到床上躺好,帮着把毯子盖好。鹿鸣脸色难看,白里发着乌,嘴唇干到有些开裂也是惨白毫无血色。简白端了杯水过来,问鹿鸣要不要喝,他也只是摇头,实在没了说话的力气。 看着鹿鸣这样子,宥普也觉得不舒服,心想着要逗他开心,人开心了精神也会好点,精神好点人自然也会觉得舒服些,于是他清清嗓子说道“那个,简白来看过你几次了,我看他好担心你的样子。”宥普看了眼躺在床上,微微张开嘴唇的鹿鸣“我就说你俩有戏嘛,他百分之百对你有意思。” “嗯。”鹿鸣轻哼一声,霎时间就有了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诶,我就奇了怪了你俩那晚上都做了什么,你怎么一回来就病得这么厉害。” “没干嘛。” “那怎么” “我一晚上没睡。” “天啊!” “别瞎想,什么都没发生。”鹿鸣顿了顿“你以后别瞎折腾了,我和他真没什么,再说他也不是和我们一类人,别吓到他了。” “哟呵,这就开始心疼他了啊?” “不是。” “我看你家夫君挺心疼你的,可能是觉得折腾你一晚上害你生病了过意不去,真的差不多每天都要来看你好几趟。” “我认真的,别闹了。”鹿鸣的声音拔高了些,却没有力气支撑听上去有些奇怪“我和他真没什么。”说完不住地咳嗽起来。 “哎呀,好啦,我就是想让你高兴一下。”宥普赶忙端起水杯递给鹿鸣,转脸又撇了下嘴“其实我就是想帮你,换做是其他人,我才懒得管呢。” 鹿鸣不再搭腔,喝了一小口水,吃了点药又继续睡下了,晚上是简白给他送来的晚餐,一份南瓜粥,两个奶油包和一小碟咸菜,嘱咐他赶紧吃完之后就回自己的寝室,其实鹿鸣没敢说,他对南瓜过敏,吃了就会长疹子,结果那碗是二丫帮着喝掉的,鹿鸣吃了一个奶油包吃了点咸菜,可能是药力的关系,鹿鸣一直觉得头晕,吃过饭之后没多久,又倒头睡了过去。 再见到简白,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那天鹿鸣赶着去学生会开会,具体是什么样的回忆他也不太清楚,这几天病得昏昏沉沉的,好多事情都被他记混淆了,但是他是这次换届选举的副主席候选人,因此每次回忆不仅不能迟到,还得做做样子,提早个几分钟到达现场,显示下自己的积极性。 本来时间都在预算之中,结果临要出门,闹了会肚子,等到畅快完出来,才惊觉时间不够用,鹿鸣赶紧蒙着脑袋就往外跑。从教学楼里头穿过去,是去办公楼一条比较便捷的路,身体本来就刚恢复不久,跑没多久鹿鸣就觉得大脑供氧不足,呼吸稍微有些不畅快。结果脑子意乱步伐也跟着乱,跳上台阶的时候,一下踏空,直接摔了个跟头整个人在地面摩擦了半米远。 “你这是怎么了?” 鹿鸣一抬头,就看到简白站在那,瞬间觉得自己这回真是糗大了,摔跤就摔跤吧,还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滚出这么大一个跟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摔摔了一跤。”鹿鸣半张着嘴,一脸生无可恋,简白想要上前来扶他,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这一跤,摔得其实挺重的,鹿鸣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疼感上来,才发现膝盖上的裤子被磨出两个很大的口子,膝盖也被磨破了皮,正往外冒着血。鹿鸣试着要站起来,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腿也没了力气。 “你,怎么说你才好,病才刚好又摔了一跤。”简白前来扶他,鹿鸣拗不过,只好任凭简白夹着自己坐到教学楼外的木长椅上“让我看看。”简白一面朝鹿鸣的膝盖吹着气,一面拿了张面纸吸干净膝盖上的血水“这不行,我们得去一趟医务室,给你上药包扎下,不然很容易感染化脓的。” “嗨,不用,我没事。”鹿鸣挣扎着想站起来,被简白一下重新摁坐在长椅上。 “什么不用,我说用就用。” “啧,我还得去开会。”鹿鸣有些着急,看了一眼表,再不赶过去,真是要迟到了。 “你这样子开什么会?还能开什么会?” “学生会马上要选举了,我不去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请个假啊,多大点事?” “你不懂!”鹿鸣咬着牙“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结果疼得腿一软迅速又蹲了下来,膝盖不偏不倚砸到长椅边上。“嘶”疼得他直咧牙。 “我都说了要你别乱动!你怎么说不听啊!你看又伤到自己了。”简白语气带着生气的味道“不就是要换选,你是候选人嘛,又不是故意不去,这是特殊情况啊。你要实在不放心,这个假我帮你去请,我和你们的学生会主席老蒋很熟。” “” 鹿鸣叹了口气,刚想要要反驳的话,就被简白不由分说地背到背上,因为怕弄到鹿鸣的伤口,简白只好反手钳住鹿鸣将他固定在自己的背上。简白力气大,鹿鸣挣扎了几下无果,也只好随着他去。 “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鹿鸣趴在简白背上喃喃自语。 “什么?” “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怎么突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没,就是看你很久没来过我们寝室了,所以呵,是我多想了。” “这个啊,我是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回去了,无缘无故的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是啊,我也不知道。” “笨!” 十月的风迎面吹了过来,还残留了夏天的味道,鹿鸣左手搭在右手上,交叉着搂住简白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简白。鹿鸣将脸贴在简白的背上,简白身上的汗水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特有的香味飘进了鹿鸣鼻子里。这也是鹿鸣第一次听到简白的心跳,“蹦哒,蹦哒”。 “简白,谢谢你” “嗨,这有什么,都是朋友。” 鹿鸣在心里默默念道,后面没说出口的半句话:能遇见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八、耗损 听一首悲伤的歌,耗光了所有元气,像是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像是路旁慎重绽放的花,却因为要赶路而无暇欣赏;像是被春风吹皱的湖水,还没来得及平静就已进入夏天;像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一颗心的距离。 鹿鸣班里有个叫做桑梦的女孩,个子不高,长得秀秀气气,人蛮可爱。大一进学生会之后,鹿鸣是组织部的人,桑梦进的文娱部,后来有次系里面搞晚会征集,文娱部负责节目筛选,因为人手不够用,临时从组织部借调人过来,鹿鸣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打那起鹿鸣和她熟络起来。 不知怎么,最近突然说桑梦追鹿鸣追得火热,俩人已经在一起了,弄得全班,甚至整个系里都以为他俩是一对。大学就那样,但凡男男女女彼此间稍微亲昵点,旁的人就会出来嚼舌根,没什么事也会嚼出点事来,所以一开始,鹿鸣不以为意。即便后来说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以为意。 那天,简白跑他们寝室来借充电器,随口说了句“小鹿,你女朋友呢?” “什么?” “桑梦啊。” “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不是啊?” “嗯。” “我看你俩一直走得挺近的,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鹿鸣将抽屉一甩,震得柜子上的物品都倒了下来。 “好嘛,不是就不是,干嘛发火。” “嗯。” “快拿充电器给我,我寝室那帮孙子没回来我进不去,手机快没电了。” “没有。” “这是什么?”简白拎起桌上的充电器。 “不借!” “你说什么?”简白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要揍人的模样。 “不!借!给!你!” “好啊。” 说着简白开始对鹿鸣上下其手,胡乱挠着他的痒,鹿鸣呼呼哈哈地笑得花枝乱颤,无奈只好求饶“借,我借还不行嘛!” “借了?” “借!” 简白刚罢手,鹿鸣抢先一步上前把桌上的充电器给夺了过来“不借!” “好,不借是吧!”简白故伎重演,这次任凭鹿鸣怎么求饶他也不肯撒手。 “我借,我借还不行嘛!”鹿鸣提高了音量,说话断断续续的。 “真的?” “真的。” “再骗我怎么办?” “骗你是小狗。”鹿鸣将充电器递到简白手里“叫声爸爸来听。”简白立马一副又要发起进攻的样子”好好好,给你,给你,都给你。” “嗯,这才乖嘛。”鹿鸣听完这话,脸不自觉的红起来“你脸红什么?” “热啊?” “你躁动啊!” “我一直挠你痒不停下来试试看?” “我不怕痒。”简白耸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叫声爸爸来听听,开心了,我就借给你。” “你还来?”简白拿手将头发往后梳了梳“你这是逼我放大招啊。” “给你。”鹿鸣赶紧把充电器赛道简白手里“我还有事,不和你掰扯了。” “你干嘛去?” “英语角有活动,我很久没去了,正好今天去看看。” “这么牛。”简白抽出二丫的椅子坐下“来来来,给哥说几句,让我看看你口语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就充你的电吧,拜拜。” 鹿鸣一脸笑意出了门,实际上他心里是不爽快的,在他看来别人怎么传言他和桑梦的事,他都不在乎,因为那是假的,他心里清楚。可现在,简白也相信了,在鹿鸣看来那比假话成真更加让人难受。 英语角的活动拢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主要是请了学校两个外教来教大家怎么以外国人的视角和思想学习英文,鹿鸣前十分钟还听得认真,没多久就分了神,一门心思还在想着简白误会他和桑梦在一起的事。以至于那外教点他名,要他回答问题,他也没回答上来,脸涨得通红,直到散场脸颊上还是一片潮红。 傍晚时候的学校最美,太阳的余晖在天边烧着,烧出一片澄澈,校园各处都种着树,碧绿色的叶子随风轻微摇曳,掀起一股碧绿色的波浪。饭菜的香味已经从各个食堂溢了出来。恍然间鹿鸣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仍旧在读高中,正走在下雪的回家路上,各家各户的锅烧得滚烫之后倒入了油,然后将要炒的菜也倒入锅中,一阵翻炒之后香味四起,这家是豆豉辣椒抄肉,那家是红烧鲫鱼,还有爆炒牛肉,清炖猪肚,所有的味道杂糅在一起,鹿鸣每次闻到这香味就觉得幸福,再难过的事情都能抛到脑后。 桑梦一连来了好几个电话,前几通因为手机调了静音,鹿鸣没听见,出了英语角之后才发现,想了想还是没给桑梦回过去。快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桑梦又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鹿鸣依旧没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不要再来找他了,不要再来烦他了,可人家有没做错什么,毕竟那是外头人传出来的流言;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其实喜欢的是男生,又欠了点胆量。总之在他看来,不说比开口说要好,不说就可以听其自然,两人就能这么慢慢淡忘掉点这件事,过后即便再有人刻意要提起,也只不过是一段荒唐的流言而已。 总是越想回避什么,就越会遇见什么,刚走进食堂,桑梦立马冲到鹿鸣面前,一蹦一跳的像只小兔子。说实话,桑梦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性格也好,如果鹿鸣喜欢女孩的话,说不准能和她在一起试试看。 “嘿!我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有吗?”鹿鸣假装不知道,掏出手机看了看“哦,我调了静音,抱歉。” “嘁。”桑梦皱了下鼻子,噘着嘴说道“你一会有事吗?” “额,有啊,我约了人等会要出去。” “谁啊?” “那个,他。”鹿鸣指着桑梦身后,桑梦回头就看到刚走进来的简白“我约了他。”鹿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诶!简白。”简白闻声过来。 “你在这啊。” “嗯,走吧。” “去哪啊?” “出去啊,之前不是说好了吗?”鹿鸣冲着简白皱了下眉。 “有吗?” “之前在寝室就说好了的!”鹿鸣急得在心里直跺脚。 “哦。”简白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记性,是是是,我们得出去一趟。”说话的时候鬼贼鬼贼的斜瞄了鹿鸣一眼。 “那你不吃晚餐了啊?” “不吃了,出去吃。” “好吧,你有事,也没办法。”桑梦瞬间像是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拜拜。” “嗯,拜拜。”桑梦民了下嘴“路上注意安全。” 桑梦的声音在他俩身后飘飘忽忽,鹿鸣头也没回地挥挥手,就拉着简白急急往食堂外走。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简白挤兑道。 “嗯。” “你就这么不喜欢她啊?” “我没说不喜欢她。” “那就是喜欢她咯,那她就是你女朋友嘛!” “不是,我说的喜欢和你所理解的喜欢不是同一个喜欢,我是说”鹿鸣看到简白挑着眉看着他,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瞬间没了说话的而欲望“哎,反正和你说不清,不说了。” “好啦我逗你的,她不是你的类型呗。” “嗯。”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连晚饭都没得吃,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请你吃饭。” “嗯,不用,我看呐,你以身相许好了。”说着,简白拿手在鹿鸣脖子处划拉了一下。 “滚开。” “哟呵,小娘子,脾气倒是不小!” “滚滚滚滚!” “诶!你去哪啊,请我吃饭啊!” “不请!” “请不请!” “不请。”鹿鸣没忍得住,笑出声来“叫爸爸,叫声爸爸,就请你。” “你皮又痒痒了是么?” “怎么?” “你等着。” 鹿鸣朝前跑去,简白一面笑,一面追在他后头,像是两条逆流而上的鱼,迎着光亮嬉戏追逐。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九、暗恋 暗恋让人自卑,自卑到要向星空许愿,向神灵许愿,才肯相信自己也有被爱的资格。 鹿鸣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桑梦,她在课堂上给他留了位置,他故意不坐,有时候故意迟到为的是能避开在教室里和桑梦直接打照面;桑梦约他出去玩,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回绝;不然到食堂去吃饭,看到桑梦也在,他扭头就走,换另一间食堂吃,要不然就回寝室泡面吃;桑梦打来的电话他不接,托人带来的话他也不回,这样的情况没多久,班里就传出鹿鸣是渣男,玩玩别人感情之后就随意抛弃的话来。鹿鸣很清楚,是桑梦寝室那帮女生的杰作,但他也不在乎,在她看来,现在的状况比起人人都以为他和桑梦是男女朋友关系要好太多了。 身边的麻烦解决了,鹿鸣的心情也好些,因此才应了简白的邀约去打羽毛球。鹿鸣本是个运动细胞不太发达的人,他也不喜欢运动,对他来说最大的运动量莫过于每天从寝室到教学楼或者从寝室到食堂这一段路。果真,在球场上挥了几拍子,鹿鸣就没了力气,明显体力不支,一不小心崴脚,疼得他顿时没了兴致再硬撑下去,既是站在他对面的是简白。 坐在一旁休息了会,还好崴的不是很严重,脚没有肿,仍可以自由行走。因为不想扫了还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那几个人的兴,鹿鸣偷偷从球馆溜出来。天已经大黑,月亮又圆又亮嵌在夜幕中,周遭的星星也而很是闪耀,一颗一颗闪烁着各自独特的光亮。 从球馆回寝室的路要经过一个很长的上坡,鹿鸣他们的学校的所在地以前是一座山,后来是把山推掉之后,依着原本的地形建造的学校。那条上坡路左边是科教楼和外语楼,右边则是一个很大的草坪和图书馆。在这读书快三年的时间,这个图书馆鹿鸣只进去过三次,一次是去借书,一次是去还书,还有一次是帮别人还书。说来也惭愧,对于他这样一个准备以后考研的学生来说,进出图书馆的次数屈指可数着实不应该。 鹿鸣一面懊悔,一面往坡上走着,想着自己以后一定要多来借书看,补充自己的知识面,为将来考研做基础。走起路来,脚被崴到的地方还有些微微胀痛,他尽量放慢了脚步,想着也正好借此好好欣赏下校园的夜色。 “鹿鸣!” 桑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在他面前,鹿鸣吃了一惊,想要往回走,结果中心不挖恩,刚被崴到的地方又被揉了一下。 “鹿鸣!你干嘛总躲着我!” “没有啊。”鹿鸣干涩发笑。 “还说没有!这段时间,叫你也不理,上课下课都躲着我,电话也不接,去找你也找不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女朋友!“ 鹿鸣皱眉,咽下口口水“桑梦。”鹿鸣低头思索了会,接着说道“别人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就算了,因为他们不知道,不了解,就当做是误传了。可你和我一样是当事人,你知道我们之间没什么的,如果连你也这么说,那我们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大。”鹿鸣顿了顿,连连咳嗽几声“误会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可不能因此坏了你的名声,退一万步说,你觉得你喜欢我,就真的非我不可吗?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更喜欢的人呢?桑梦,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就此结束吧。” “是不是我那不够好?你说,我改。” “不是,你够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嗯嗯。”鹿鸣摇了摇头。 “其实,一直不敢问你有没有喜欢上我,如果没有,那一直以来就是我在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多么的可笑,我以前还笑话过别人,怎么会有愿意什么都不求的去爱一个人。直到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才知道,是真的存在的。一开始我就想,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怎样,我都要成为你的女朋友;后来我就想,也许你现在不喜欢,说不定以后会喜欢我,我陪在你身边总会有打动你的那天。其实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了理由待在你身边,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桑梦往喉咙里抽了几口气又呼了出来“可我总有不甘心,觉得我们不该是这样,爱上一个人,只能做朋友,怎么教人甘心呢?” “桑梦。” 桑梦低着头,她不愿鹿鸣看到她哭的样子,鹿鸣本想拍拍桑梦的头安慰她,伸出去的手却始终悬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图书馆两旁有一盏灯扑闪了几下终于还是亮了起来,那些路灯一盏一盏,悄无声息地亮着。 “走吧。”鹿鸣说道。 “嗯。”桑梦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响。 这让鹿鸣想起好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那时候还没什么人说他和桑梦是一对,一大帮子人说要去校外夜骑单车,鹿鸣推脱不了,还是跟着去了,到校门口的时候,大家伙儿已经在门口等着,桑梦看到他来了,原本是坐在围栏上,一下跳下来,冲着他招手。 鹿鸣礼貌的回应,然后和几个朋友一起直径朝校外走去,桑梦和其他人走在后头,两拨人隔着些距离,因此说话也放松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天风大,桑梦和另一个女生的对话全都被鹿鸣听到了。 “你干嘛笑这么开心?他都没怎么理你。” “理了啊,刚还和我打招呼,你没到吗?”桑梦陶醉。 “嘁,是和所有人打招呼。”女孩顿了顿“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管别人干嘛?他来了,对于我来说就是全世界都来了。我的世界都来了,干嘛还管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搞不懂你。” “是吧,有时候我也搞不懂我自己。” 两个女生笑容绽开,这样的对话传到鹿鸣耳朵里只会让他觉得负担,却又不知如何释怀这负担,他所能想到的是尽可能的减少和桑梦的见面机会,他给不了她什么,因此就不要给她任何的希望。 从图书馆回寝室距离不算远,今晚鹿鸣总觉得这是条怎么也走不完的路,他走几步就稍稍撇过身子看看走在他身后一直默默低着头的桑梦,他停下来,转过身看向桑梦。 “桑梦。” “嗯?” “呵。”鹿鸣叹了口气“可能你会觉得我残忍,但我觉得有些事需要说得更明白。”鹿鸣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花香“一直以来,我都只当你是朋友,不过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只会当你是朋友,我说这些不是想要伤害你,相反的,我希望你能死心,能更快的走出来。我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 桑梦没做回答,自顾自的往前走,鹿鸣跟在她身后,一直护送到寝室门口,看着她进了寝室院子的大门才离开。起雾了,那轮明亮的满月也躲进云层里,黑夜的颜色似乎更炽烈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大雾 有一天,一场大雾拢了过来,将全世界都笼罩在里面。那时,使劲睁大双眼都看不见前路。于是会绝望,觉得这就是世界的末端,是生命的结尾。有人会抱怨这场莫名其妙的雾,而抱怨却驱散不开这模糊;有人会哭泣,但哭泣也没用;唯独有几个人会试着往前走,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勇敢,而是因为他们简单想看看雾的那头是什么。后来,太阳出来了,洒下来的光和吹来的风剥开了这白蒙蒙的一片,才发现前路和未来一直都在那,只是有时候我们被其他的东西蒙蔽了双眼,看不真切。 桑梦的校内网的状态改成了:谢谢你,赠与我一场空欢喜。鹿鸣停在她的主页上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直到电脑屏幕黑了屏。电话在鼠标旁肆意震动,来电显示的是桑梦的名字,鹿鸣犹豫了下,还是接听了。桑梦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和鹿鸣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就要他到教学楼去找她,说是有话要说,末了还撂下一句:这是最后一次找你了,拜托你一定要来。 鹿鸣赶到a203教室的时候,桑梦已经在里头了,她的几个室友站在教室外头等着,各个都冲着鹿鸣瞪圆了眼,鹿鸣朝他们点点头,笑了笑,便直接进了教师。 “你来了。”桑梦的声音里充满了快乐“还记得这是哪吗?” 鹿鸣先楞了一下,遂点点头“记得,大一选节目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选的。” “亏你还记得。”桑梦走到他身边“也就是从那次起,我就开始暗恋你。”桑梦笑了笑“没想到这一暗恋就是一年多,为了接近你,我用了各种办法,终于如愿,我们成了朋友。” “桑梦” “你听我把话说完。”桑梦打断了鹿鸣“人的欲望都是无穷大的,没和你成为朋友前,就求起到只要让我成为你的朋友,那我什么都不求了。和你成为朋友后,我就在想只要你也喜欢我,我就什么都不求了。可这次老天没听我的话,这么久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知道是我一想情缘,可我有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们只是朋友,所以,我到处和别人说我们在一起了,我以为这样你能喜欢上我,而你并没有。” “对不起。” “其实,今天我叫你来,就是想问你,就是就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桑梦,有时候,两个人的关系会变什么样子,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你抱抱我。”桑梦流下泪来。 “桑梦。” “那就亲亲我。” “桑梦你别这样。” 桑梦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好笑?” “不会,你比我勇敢。” “有时候我宁愿自己胆小点,或许我们还能是朋友。” “我们依旧是朋友。” “你觉得可能吗?”桑梦抹了把眼角的泪。 “我呵”鹿鸣一时哑然。 “你会觉得可惜吗?” “什么?” “错过了我。” “会吧。” “那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对不起。” “你走吧。” “嗯?” “你走吧,我不要再看到你,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会删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会慢慢忘了你,我不会再爱你了。” 鹿鸣从教学楼里出来,走在那条曾和简白走过无数次的小路上,冷风一茬一茬吹到他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想:老天真爱捉弄人。桑梦紧跟着从教学楼里冲了出来,在他身后喊着“鹿鸣,你别走,我刚说的是气话,你别走,你回来。”鹿鸣回头看见桑梦被她寝室里的室友拉着,劝阻着她不要喊了。 “他有什么好的?” “你够了,他都不喜欢你!” “别疯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你觉得值得吗?值得吗?” “我就是爱他,我不知道,我就是爱他。”桑梦嚎啕“鹿鸣!你别走!” 鹿鸣缓缓挪动自己的脚步,往男寝走去,没多久就消失在桑梦泪眼婆娑的视线中,消失在黑暗深处。 鹿鸣哭了一路,倒不是哭得有多惨,就是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流。桑梦是个好女孩,可他不仅给不了她想要的,还或多或少的伤害了她,虽然这并不是他本意,他为这些而哭。自己有想去爱的人,却爱不了,每次想要表白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他为这些而哭。 男生寝室楼边的篮球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着篮球,鹿鸣拿衣服把眼泪擦干净站在一旁看了一会,他想让自己情绪平稳下来,不想回到寝室后被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幅模样。收拾好情绪之后,鹿鸣正准备回寝室,忽闻得有人喊他,只见寝室楼的拐角处有个人影朝他跑来,那身影他太熟悉了,是那个他爱到深入心肺的人。 “你在这干嘛?” “嗨,我去你寝室找你,他们说你去教学楼了,我想着看下来去找找你,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你了。”简白笑。 “嗯。”找我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无聊想找你聊聊天。” 哦,原来我是无聊时候的消遣工具。鹿鸣没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念道。 “你怎么脸色不大好?” “没没什么。” “生病了?”简白伸出手来在鹿鸣额头上摸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烧啊,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呢? “简白。” “嗯?” 鹿鸣将额头抵在简白的胸前,简白“蹦哒,蹦哒”的心跳声就在他耳边“我好累,我快累死了。”他说。 “累了,就回寝室休息呗。”简白伸手扶住鹿鸣的肩头,鹿鸣的眼泪全蹭到他手臂上“你哭哭了?”简白有些慌乱“你怎么,怎么哭了?” “嗯,没” “你怎么了?” “我和桑梦说了我不喜欢她了。”鹿鸣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想伤害她的,才一直拖着没说,没想到最后还是惹她伤心了。” “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 简白这话一出,鹿鸣的泪流得越发厉害了,喃喃自语道“对啊,对,最强求不来的就是感情。”鹿鸣直起身子揉揉眼睛,看向简白“你也是吧,如果有天有个你没办法喜欢的人向你表白,你也会拒绝的吧?” “那是当然。” 鹿鸣笑“走吧,我没事了,回寝室吧。”转身朝寝室楼走去,简白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路灯的光投在地面上,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偷偷爱一个人,像是遇见一场大雾,唯有加快步伐跟着他,才会不跟丢,有时候好像要隐没在大雾中,就希望对方别再往大雾深处走了,再走就真的要跟不上了。但更多时候,偷爱着的人,才是那场让人猝不及防的浓雾。 “咱们明天去市里吃火锅啊。” “再说吧。” “不然去吃泰国菜,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 “也好,叫上宥普他们一起。” “那还是吃火锅吧。” “嗯。” 寝室走廊里的灯是声控灯,没了声音便是一片漆黑,鹿鸣脚步轻,灯没亮。紧跟着后头的简白“嘿吼”一声,脚在地面上用力跺了一脚,楼道里的灯全明亮起来。鹿鸣透过楼梯扶手间的缝隙看了简白一眼,虽然简白是他生命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却也是他生命里一束温暖的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一、秘密 冒着寒冷去寻找更南方的温暖,那柳絮肆意飞舞,稍稍一吸气,就弄得整个鼻腔痒兮兮的日子。那日子舒适得如同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碗,一个喷嚏打下来,它就脆碎在地上,破碎一地时,还不忘保持它的莹莹光亮。 早上刚睁开眼,就听到宥普大骂了声“我操你妈逼!”随后就蹬了几下床板,震落不少灰掉到鹿鸣床上。 “一大早你发什么疯。”鹿鸣用脚抖了抖宥普的床板“木屑灰全掉我床上了。” “卧槽,小鹿,赶紧起来,你得陪我走一趟。” “怎么了?” “动作快点。”宥普直接从上铺蹦了下来,鹿鸣整个耳朵眼里全是他后脚跟落地后发出的沉闷声。宥普胡乱的把衣服套上,又来掀鹿鸣的被子,鹿鸣一把把被子死死摁住,不让他动手。鹿鸣有裸睡的习惯,这要是让宥普掀开了,不就得春光乍泄啊“你快点!” “行了,你先弄你自己,我动作很快的。”催促着宥普走开后,鹿鸣利索地把衣裤全都穿好,再仔细把床上的灰弹掉,把被子叠好放置在床头,洗完脸刷完牙就跟着宥普一起雷急火急的往楼下跑“等等,你还没说我们干嘛去,你怎么了一大早上的。” “我”宥普脸上挂着丝汗珠,最近他又瘦了些,脸颊的轮廓也出来的,五官也随之立体起来“冬冬可能出轨了。” “是出轨还是出柜,你发音清楚点!” “出轨!” “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室友告诉我的。”鹿鸣递了张餐巾纸给宥普要他擦擦脸上的汗,两人也顺着寝室后的小路往校外走“其实我早就怀疑了,一直没敢往这方面想,他室友也明里暗里提醒过我几回,我故意没放心上。”宥普把手机给鹿鸣看“昨晚冬冬把人都带到他们寝室去了,他室友在看不过去拍了这张照片。昨天我睡得早,没看到,今天早上醒来看到的,我现在手都是抖的。” “一张照说明不了什么吧,也许是室友恶作剧。” “不会的。”宥普停了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宥普。”鹿鸣不知要怎么安慰宥普,他也没遇过这样的事“那我们现在要去干嘛?” “去冬冬学校,我要问清楚。”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3节 “去他学校?”鹿鸣有些吃惊“那得有四个多小时的路程诶!我们什么都没带。” “带了钱就行了,走吧。” “嗯。”两人走一半转上了校园的大路,坐上了校园车准备直接去车站,刚上车坐稳,鹿鸣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念叨了几句。 “你念叨什么?” “简白今天生日,说晚上要办生日会,我铁定去不了了,得和他说一声。” “是哦,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宥普摁住了鹿鸣正准备拨电话的手,叫停了校园车“那你别去了,我一人去就好了。” “嗯?” “你晚上去参加他的生日会。” “那怎么行,不行,我得和你一起去。” “怎么不行!我不能因为我耽搁了你啊,你相信我,今晚上是你和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什么更进一步,我还是陪你去会好些,你一个人,还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不用了!你下车去,我晚上就会赶回来的。” “你们到底走不走,一车人都在等着你们!”司机不耐烦的叫嚷到。 “走走走,司机开车。”宥普回应道。 “那你到了给我电话,有什么事也的及时告诉我啊。“ “行。” “你路上注意安全。”车一下开远了,鹿鸣冲着车尾喊道。 “行了。”宥普的声音飘飘忽忽的穿了过来,显得不大真实。 简白的生日会办得有模有样,他人缘好,请的人特别多也特别杂,一群人吃过饭之后,就去了ktv,酒水饮料一应俱全,小吃零食也很是丰富。进到ktv的包厢之后,想喝酒的继续喝酒,要唱歌的就去唱歌,当然还有群插科打诨坐在一起嬉闹吹牛逼的人。 鹿鸣掖着手坐在沙发的衣角,冷眼看着这群既熟悉又不熟悉的人玩作一团,心里在担心着宥普,生怕他会在那边出什么事,受什么委屈,一连给他发了几条短信也没回,弄得鹿鸣愈发担心起来。简白跑过来两次要鹿鸣唱歌,都被鹿鸣以其他的话题岔开了。末了鹿鸣又再强调了次,宥普是因为临时有急事来不了,希望他能见谅,简白嬉笑“你鹿大少爷都亲自帮着他说话,我哪还敢说他。”满嘴的酒味喷洒在鹿鸣脸上。 玩了一阵之后,原本喝酒喝上头的人在多喝了几杯之后越发的晕乎,原本沉闷不做声的人变得愈发的安静,除了零星一两人还在继续唱着歌,其他要不就发着酒晕,要不就活在自己的世界,包间里的氛围变得异常奇怪。 中途有个女孩突然走了进来,一脸尴尬的表情,一开始鹿鸣还以为是走错房间了,恍然间竟觉得这女孩有些眼熟,好似在哪看过。 “诶!大嫂!大嫂来了!。”一个满脸通红,不住打着嗝的人喊道,其他人瞬间来了精神,跟着一起瞎叫唤“大嫂,大嫂。”哦,上回简白带着她去过寝室,他们在楼道里碰到过,鹿鸣如是想到。 鹿鸣正纳闷,简白就冲沙发上站起身,朝门口走来“你来了,喝什么?”那女孩小声的回答“汽水就行了。”简白又领着女孩朝向在座的人介绍“各位,卿雪,外语系学日语的。” “吼。”旁的人继续起哄。“以后你可以身临其境咯,岛国女老师从骗子里走出来了。”一阵怪笑。 “你女朋友?”鹿鸣试探问道。 “嗨,不是,你听他们这帮混小子瞎说。” “不是也快了。”之前那个红脸的男孩应答道。 “闭上你的嘴!” 卿雪在鹿鸣旁边坐下来,简白坐在他俩中间,鹿鸣虽然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心思却全然不在手机上,他拿余光一直看着简白和卿雪,简白对她呵护有加。 “你小子干嘛一直玩手机啊,唱歌啊,我还没听你唱过的。” “我不会唱。”鹿鸣现在没心思做任何事情。 “我不管,今天我生日,你怎么也得唱一首。”包厢里的人也跟着喊“鹿鸣,唱一首;鹿鸣,唱一首。”连刚刚进来的卿雪也参与其中,鹿鸣的脸一下就红了,还好灯光暗淡,看不真切。 “我唱不好听就不要怪我哦。” “不会。” 唱歌的时候,鹿鸣不自觉的一直偷偷看简白,被卿雪发现了,他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歌词里有一句“你的爱就像彩虹,我张开了手,却只能抱住风。”鹿鸣唱这一句的时候哽咽了一下,没举话筒的那只手在自己的肋骨上掐了下,痛感让他清醒,把差点掉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鹿鸣是提前溜出来的,他是在受不了简白和卿雪在一旁亲昵的样子,刺得他疼。从ktv出来后,鹿鸣跑到清水湖的长亭里坐了一小会,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就是在这第一次正面看到简白,那天简白仿佛是从阳光里走出来,浑身熠熠发光,鹿鸣脑子里全是简白的笑脸。等到回过神来,眼前仍旧黑黢黢一片,只有远处教学楼里两者的几盏灯投来了点光亮,周围沉积一片,只有几声虫鸣的热闹。 鹿鸣不想回寝室,回寝室也没个能说话的人,宥普不在,二丫和尤诺是典型的粗线条。从长亭里出来,在学校里乱逛一转之后,不得已逛到寝室楼下,然后又在楼下那一亩三分地里闲逛。 走到篮球场,他就想到那次抱着简白哭的场景;走到澡堂门口,就想到那几次停水和简白一起来澡堂子的时候;经过洗衣房,就想到有时简白会偷懒,衣服不想自己洗,总是托鹿鸣帮着把一桶衣服拿去洗。 三年的时间,原本陌生的校园变得熟悉甚至是习惯,原本陌生的人也成了习惯甚至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这部分只能是个秘密,到最终溃烂化水也只会是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二、失恋 对一个人动情,便是给了对方最大伤害自己的权利。暗恋是一条怎么也拉扯不清楚的歧路,行走在上头,不敢往回看,也不敢往前走,总觉得最安全的是脚下的这一亩三分地,如同旧社会里的老农守着贫瘠的土地种下饱满的种子,然后用幻想将它们催熟,结局可想而知,注定是个悲剧。 宥普那晚很晚才回来,鹿鸣都睡下了,被宥普的电话吵醒,披着件外套跑到楼下去给他开门。宥普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两眼直直地看着鹿鸣,又一声不吭的自己先往楼上走去,像是中邪了一般,鬼魅得很。 夜深了,外头还是有些凉意的,鹿鸣匆匆把楼下的大门关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寝室,进门就发现宥普已经睡下,想着他兴许是累了,来回这么跑一趟确实累人,鹿鸣也觉得很乏累,于是没多说话,继续睡下了。 结果第二天鹿鸣一早醒来就发现宥普已经不在寝室,他床上乱作一团,给他打电话也总是无法接听,鹿鸣焦虑一整天,临近宵禁的时候才见到宥普回来,一脸倦容。鹿鸣问他怎么了,一整天都去哪了,他不说话,只是无力地摇摇头;鹿鸣说,咱们谈谈,宥普就说累了,有什么事再说吧。然后洗完澡之后,便上床去了。 这情况持续好几天,宥普不说,鹿鸣自然也没再开口问过。鹿鸣很清楚宥普的性格,到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目前的状况恐怕是宥普最烦乱的时候,虽然鹿鸣也不大清楚究竟宥普去李冬冬那发生了什么,但鹿鸣清楚不管发生什么,一定是伤到他了,否则像宥普这么乐天的人也不至于会这样。 隔天班里的八卦说简白和外语系妹子卿雪已经确定了关系,鹿鸣当时正在做着学生会的招新计划,听到这话的时候一抬眼,刚好看到简白带着卿雪走了进来。教室里立马炸开了锅,全是些围着看热闹的人。女生不以为意,不知为何,在其他系的女生眼里,外语系的女孩就是邪恶的化身;而男孩大不一样,各个如同饿狼一般凑了上去,嘴里喊着嫂子,眼睛却一直不停的上下打量卿雪,末了还要补上一句“简白,你小子可以啊,弄了个大美女当老婆。” 简白只是傻笑,安排卿雪做到自己的位子上之后,简白朝着鹿鸣走过来。鹿鸣一时慌乱,竟不知自己要怎么办才行,只好佯装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资料,实际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我今天可不可以睡你们寝室?”简白试探道“我退寝了,被子什么全都打包到租的房子里去了,房子里头卫生又都没弄好,我的床位也腾出来给了别人,我就今天住一晚,和你们谁挤挤,行不?” “这是你别问我,你问二丫他们去。”鹿鸣没抬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冷淡。 “什么,什么?”坐一旁的二丫接过话。 “我今天睡你们寝室,行不?” “可以啊,刚好尤诺今天要回家,你可以睡他的床。”二丫拍了下尤诺的头“傻帽,晚上简白睡你的床睡一晚。” “哦,可以。”尤诺挑眉“是不是要带上你的小女朋友啊?” 二丫立马心领神会,跟着尤诺一起贼笑看着简白,鹿鸣微微抬头看了眼简白,他的表情不太自然,可以说有些尴尬“啧,别瞎说,就我一人。” “哦。”众人笑道。 “哎呀,我的床套什么的都要拿回家洗,我都拆下来了,你看谁有多出的一套,至少弄个床单什么的,不然直接睡在棉被上,弄的人痒兮兮。”尤诺说,略觉得抱歉。 “这事得问小鹿,他保准有。”二丫接话道。 鹿鸣轻哼了声,没有更多的表达。下课之后,鹿鸣也没做过多停留直接奔学生会办公室去了,晚上七点多才提着晚餐回了寝室,推开门二丫依旧坐在电脑前打着游戏,宥普也已经坐到床上,闭着眼睛靠着墙壁,双唇紧紧拢在一起。 “你吃饭了没?”鹿鸣问宥普。 “吃过了。”二丫以为是在问他,连忙答道。 见宥普没反应,鹿鸣又说道“没吃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点?” “我吃”二丫回头才发现鹿鸣不是和他说“哦,你是在问他啊。” “不用了,我吃不下。”宥普终于开了口,只是他这几天以来说得最长最完整的一句话。 “行吧,反正你要是饿了我这还有奶粉和饼干。” “嗯。” “好香啊。”简白推门而入,在尤诺的床上拍拍“这小子真把床单取走了。” “他每个月都回去一趟,为的就是把这些拿回去洗,我们寝室退的那台二手洗衣机可能用久了,现在只能够简单洗几件衣服了。” “知足吧,你们还有洗衣机,我们只能靠手搓。”简白来到鹿鸣身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稍稍用力捏了捏“你吃什么啊,这么香。” “饭。”没有多余的话。 “三食堂的煲仔?” “嗯。” “小鹿,你那有床单多吧,拿床给简白用下呗。” “对,我就用一晚。” “我洗了。”鹿鸣埋头吃饭,也没看他们俩。 “怎么就洗了,我不是前几天才看见你收的嘛。”二丫回忆道。 “嗯。” “你要是有洁癖,不然就把你现在床上的拆下来借他,你用其他的,明天你再洗下就是呗。” “懒得动。”鹿鸣先在很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我帮你弄。”二丫说道,“我就两床,一床洗了晾在外面,一床在我床上,我要是有多,就用我的了。”二丫起身要去拆鹿鸣床上的被套和床单。 “你别。” “你们别强迫小鹿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可以吗?”一直没开口的宥普突然说话了。 “嚯,你坐在这啊。”简白这才发现坐在床上的宥普。 “既然只睡一晚,你也说是凑活了,要求那么高干嘛,有床给你睡你就睡,这样强求,搞得大家都不舒服。”宥普没得好语气,也许是把这些天的憋屈都撒在简白身上了。 “我行,我道歉,是我不好。”简白揉揉头发“嘶,我先去刷牙,然后洗洗睡。”简白走到阳台上,又折了回来“你们谁能借支牙刷?” “鹿鸣”二丫看向鹿鸣,鹿鸣没得任何反应,“行,我这有多,你等着我给你拿。” 简白在阳台上捣鼓一阵,刷完牙后说自己有点事要出去下,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头发已经湿漉漉的全耷拉下来,身上还多出一股很浓郁的沐浴乳的味道。 “啊,那个,今晚我就不睡着了,到华子他们寝室和他挤一晚。” “这有张床啊,挤什么挤啊。” “不了,我等会和他们打牌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反正就一晚,没关系。更何况”简白用手里的毛巾把头发上多余的水分擦掉,“没什么,就这样吧,我晚上就不睡这了。”像是说给屋里的人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除了二丫觉得歉疚之外,剩下的两人没做更多的表示,等简白一走,鹿鸣就把寝室门的栓子栓上,熄了寝室的主灯,点着床头灯看书。 夜里鹿鸣睡得不安生,只听见宥普在上铺辗转发侧,估计也是一夜没怎么安睡,鹿鸣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隐约中听到有人喊他“小鹿,小鹿,鹿鸣。”一声两声叠加起来,唤得他从睡梦中惊醒,睁眼就看到宥普的头从上铺伸下来,和他的头贴得格外的近。 “哎呀,你干嘛啊,吓死我。” “我睡不着,陪我出去走走。” “这么晚了去哪啊?” “先出去再说。” 两人蹑手蹑脚出了寝室门,宥普要鹿鸣在门口等会,回寝室提了几瓶啤酒出来,两人就直奔楼顶走去。寝室的屋顶算开阔,正中央砌了个小杂货屋,宥普让鹿鸣拿着酒,一下就爬到了杂货屋的顶上,鹿鸣把酒再递给宥普,略显笨拙的也跟着爬上杂货屋的屋顶。 “有点冷。”两人沉闷喝了好一会酒之后,鹿鸣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都没喊冷,你穿得比我多。”宥普吸吸鼻子。 “你皮糙肉厚的,耐冻。” “嘁,多喝几口酒,身子就会暖和些。” “啤酒会越喝越冷。” “哦,是吧。”宥普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是那种在想事情的迷离状态“其实,其实我分手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 “你一回来就要死不活的,不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分手了。”宥普嘬口酒,酒气冲到鼻腔里,使得他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奇怪的是这次我一点也不难过,可能是麻木了吧。” “你这状态还不叫难过?你在逗我吗?” “我只是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感情,毕竟是自己花了时间和心思去经营的。可只靠我一个人又怎么能经营的好呢?”宥普苦笑“你呢,你和简白怎么突然就那样了?” “哪样?” “就你那么明显的厌恶。” “没有啊。” “是不是因为他找女朋友了,让你不高兴了?” “你不是失恋嘛,怎么还这么鸡婆。” “失恋了也可以关心朋友嘛。”宥普呸掉嘴里被风吹进来的灰,“那意思是说,咱俩现在都失恋了咯?” “我可没有。” “敬失恋快乐。”宥普举起手中的酒瓶,鹿鸣无奈也举起酒瓶和他碰了碰,“李冬冬你这个王八蛋!”宥普声音在整个沉寂的校园上空盘旋,“来,你也来喊喊,快。” “我不要。”鹿鸣甩甩头表示拒绝,夜晚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糊了一脸,“你哭了?”鹿鸣把脸上的头发分弄到两边“你哭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当是捡来的啊?要是感情也能对成现金的话,我也应该也能发笔横财。”宥普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酒,“我草你妈的李冬冬,你就这么不能忍啊!你就这么饥渴啊!我为你守身如玉,你倒好,浪荡天涯!”宥普哭起来的样子像个受气的媳妇。“我告诉你李冬冬,不是你不要我的,是老子要和你分手的,分手了他妈到时候别又来求老子复合。” “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可能是酒精的催化,鹿鸣的感情神经变得敏感起来,“你能有我惨吗?你至少曾经拥有,我呢,连个屁都没有就失恋了。” “诶嘿,你终于承认你失恋了。” “是,我是失恋了!怎么样!”鹿鸣的动作有些滑稽“谁要和他做朋友了,我已经有朋友,我干嘛需要那么多朋友,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和他在一起!可是上天不愿如我的愿。” “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什么只在乎曾经拥有,那都是哄鬼的,老子就现在拥有,可是不仅天不如我愿,呵,我另一半也不乐意随我愿。” “要我说,人都是自私的。” “对,不仅他们自私,其实我们也自私。”宥普放下手里的酒瓶,“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哎呀,我想不起来了。”两人紧接着大笑,宥普拿起酒瓶晃了两晃往鹿鸣的酒瓶上哐当一撞“祝我们失恋快乐!” “失恋快乐。” 要是感受过白天的热闹,就会察觉出夜里的校园有多么的孤寂,如果有人顶着初秋的微凉行走在深墨色的小路上,就会发现在一幢老式的寝室楼顶,两个失恋的男孩一起喝着闷酒,迎风各自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三、前行 退一步是万丈深渊,进一步是无边火海,在爱情这条路上,有人情愿粉身碎骨,也有人愿意飞蛾扑火。只是逆光飞翔,仍祈愿不会被灼伤。 那晚之后,鹿鸣很少再看到简白到眼前晃悠,简白也几乎没来上过课,课上点名都是别人冒充的,加上他已经搬到校外去住,在寝室里也就根本看不到他了。鹿鸣心里虽然时不时会有些失落感,但还是庆幸的,也许趁着这样的机会就能忘了他呢?说不定就能走出万丈深渊。 宥普和李冬冬的关系算是终于走到了尽头,宥普没做过多的挣扎,这有点不大像他以前的性格。换做是以前的他一定是反复不清,最后会哭着喊着求着李冬冬不要分手,然后李冬冬会说要再考虑下,在半推半就中,两人又复合,弄得一切好像是宥普的错,而原本理亏的一方倒是成了受害者。 或许就是因为宥普的改变,让李冬冬发了慌,原本吃定宥普不会离开的人,一定不会预测到这次宥普会这么决绝,没留一点情面,即便后来李冬冬跑学校来求了他好几次,也没能挽回。宥普不说,鹿鸣也清楚,其实他心里还是爱着李冬冬的,只不过那份爱杀死了他的心,他现在累了,浑身是伤,唯有放下才能拯救。 告别了简白的鹿鸣和告别了李冬冬的宥普,都经过了感情的洗礼,也正是因为这些洗礼让他们走得愈发的近,默契度也更是上了几层楼。 “你还记不记得我问你是不是gay的那次。”宥普剥了颗花生,他和鹿鸣正坐在校外的公园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记得个大概吧。”鹿鸣站起身来把身上的花生皮上落下来的灰排掉,又继续坐好“怎么了。” “天知道我那晚紧张到爆!” “我不一样嘛。” “谢谢你,小鹿。” “谢我干嘛?” “如果不是你当时那么勇敢的承认了,我可能会少一个好朋友。” “那照这样说,我还得谢谢你呢。”鹿鸣从椅子上直起身子“要不是你问的话,我也不会说呀。” “是吧?” “嗯,这叫什么。这叫做冥冥中注定,上天自有安排。” “迷信。” 宥普白了鹿鸣一眼,鹿鸣挑了颗花生向他扔去,刚好砸中他的门牙,再反弹回来正中鹿鸣的眉心。 “可算让我找到你们了,真是一顿好找啊。”说话的是鹿鸣班上一个名叫张初初的男生,长得秀气,说话也是秀秀气气的,因此班上的人又管他叫做小可爱。 “找我们?”宥普一脸茫然,他们与张初初除了在寝室在教室会碰到面之外,平时基本没什么来往,顶多只能算点头之交。 “嗯呐,我找了好大一圈,都说没看到你们,我就想跑这里来碰碰运气。“ “找我们干嘛?”鹿鸣一脸冷漠,他是有警惕心的,他们刚刚聊得这么忘我,全然不知有人来了,也不知道张初初听到他们的对话了没。 “嗯,就想和你们认识下。” “你没事吧?”宥普一脸诧异,继而笑出声来“我们本来就认识啊。”手指来回在自己和鹿鸣之间指点,忍不住继续笑了出来。 “我不是说这种认识,我是说”张初初两根手指搅在一起“我是说成为好友,成为闺蜜的那种认识。” “嗯。” “我也见开门见山的说了吧。”张初初打断了鹿鸣的话“我知道你们都是gay,我也是,本来早就想要和你们认识了,可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关系本来就那么好了。” “谁和你说的这些。”鹿鸣和宥普面面相觑,特别是鹿鸣拿眼神质问着宥普是不是在外头认识了什么不该认识的人,泄露自己的信息。 “我自己看出来的。”这两人虽然紧张,张初初倒是突然轻松起来,可能是话挑明了,也没了什么顾虑,他走到两人旁边,拣了颗花生剥掉之后吃了起来。“班里那些人说你们是一对,还说之前鹿鸣拒绝桑梦就是因为太爱你了。”张初初突然转头看着宥普,“呵,我打心底里就鄙视他们,你们怎么会是一对,只不过是关系太好罢了,情侣的感觉铁定不是你们这样的呀。” “嘶。”鹿鸣一时不知要说什么,直盯着一旁的宥普。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啧。” “好好好,我说。”宥普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小可爱,事发突然,不免显得有些唐突,我们都没做好准备,所以”宥普无奈拍了下手,想着鹿鸣快补充说点什么,不然气氛很干,但鹿鸣没有,他就一直坐在那看着。 “没关系,我可以等。”张初初扑哧一笑“这话说出来怎么怪怪的,我是说,我没任何恶意。”张初初揉了揉额头,“我在说什么,啧,总之我想和你们一起玩,虽然有点唐突。” “行了。”鹿鸣站起来拍了拍手,“吃饭去吧。”冲宥普说道,又将脸瞥向张初初,“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张初初激动得直跺脚。 大三算是鹿鸣他们最为忙碌的一个学年,不仅课业多,许多要考的证都需要在这一时期完成,加上鹿鸣想考六级还有考研的打算,所以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连觉都不够睡,却总在这样的紧张和压力之后萌生很多疯狂的或者是负面的想法,比如立马休学,然后开始环球旅行。不过,这些总归只是些想法,不切实际,他也没那个胆量走出第一步。 大学最后一节英语课上,那位戴着厚厚镜片的老教授正式宣布,“你们真的是我从业以来带过最烂的一群学生,上课吵吵闹闹,难怪你们成绩也不好。别以为最后一堂课我会给你们留面子,告诉你们,今天没来上最后一堂课的,平时成绩记作零分!”老教授说这话的时候,简白刚好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坐在了鹿鸣的斜后方,“刚刚来的同学到我这里来签到,没来的,你们也不要叫他们来了,没用了。”底下的学生依旧偷偷给自己寝室还没来的人发着短信,催促着他们赶紧过来,老师发火了。 “这次省里面搞的这个英语大赛,初赛在我们学校比,你们有谁要去?”老教授推了推鼻梁的镜框,没人理他,他周遭满是花白胡茬的嘴唇不自觉的扯动着,手里的书被他啪的一声拍在讲台上,“问你们话!你以为我想要你们参加啊,叫你们去那是丢我的脸!” “嘁,怕我们丢脸,就别让我们去呗!”李静默默念叨,她胖了不少。 “这是你们系部的要求,每个班必须至少出一个代表!”老教授把眼镜取了下来,“我们这堂课也别上了,耗着吧,直到选出参赛的人为止。” “鹿鸣可以,他英语最好了。” “我不去,我才不行嘞!我”鹿鸣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推举的他,一回头发现是简白,顿时哑然。 “真的,他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参加过希望英语比赛,可牛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想去你自己去啊。”鹿鸣背对着简白怒吼道,他从未在大伙面前有过情绪,因此班里人也很惊讶他会有这样的情绪,像是人们原本以为的一座死火山突然喷发了,多少都会被吓到的。 “那好,既然有推荐,就他了。”老教授重新把眼镜戴上“是叫鹿鸣是吧?” “是是。”简白回话道,宥普一面安慰着鹿鸣,一面回头瞪了简白一眼,简白不受威胁,一副大无畏的模样,“我说的是事实啊。” “傻逼。”鹿鸣蹬了一脚自己的课桌腿,放在上的水瓶顺势到了下来,盖子没拧紧,水撒下来,浸湿了他的裤子,让他更加心烦,而这团火气,临到要下课了都没消散,简白还在后面的位置上和人嘻嘻哈哈,老师讲课的声音也一直是模糊的,身边的所有仿佛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而他只拥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四、相识 沉睡的火山被吵醒,滚烫的眼泪汇成炙热的岩浆,惹出尘埃一片。沉淀的灰尘被吹散,迷糊了双眼,惹出眼泪一串。爱或者不爱,是一个永恒的假命题,爱一个人又怎么轻易去伤害他呢?而不爱一个人,又怎么轻易去伤害他? 大学最后一堂英语课结束,对于多数人来说是开心的,因为那就预示着在他们接下来的人生里,不用再和这些由一堆怎么也掰扯不清楚的字母组成的语言接触了。那老教授什么系别的话都没说,就连下课也没喊,听到下课铃便自动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走出教室,班里的学生立马作鸟兽散,乐活得不得了。 鹿鸣的裤子差不多干了,他站起身来,裤子已经贴在大腿上,扯了扯裤子,像是撕扯膏药一样把裤子分离开来,和撕扯膏药的唯一区别就是没有痛感。张初初早就站在后门等着,宥普也在催着,问一会去哪吃饭,听到宥普问去哪吃东西,简白搭腔说:“我们去吃火锅吧。” 鹿鸣没回话,宥普也没回话,两人和张初初一起直接穿过走廊大厅,向着教学楼的南门下去,那边离食堂比较近,去吃饭也方便。见状,简白也追了上来,拽住了鹿鸣,说了句,“咱俩谈谈?” “干嘛?” “刚刚对不起,我也是看你平时挺喜欢英语的,加上一时脑子发热。” “嗯。”鹿鸣敷衍着回答了句,又转身想和宥普他们一起走开。 “你等会。”简白没松手,冲着宥普和张初初说:“你俩先走吧,我想和他聊几句,放心一会就放他来找你们。” 宥普也懂,拉着张初初头也不回地走了,整条走廊上只剩下简白何路明两个人,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一会对方。鹿鸣的眼里以前是淌着光的,现在却起了层雾,让人看不真切。简白消瘦了些,脸颊都凹了下去,眼圈也深了不少,乌青一块印在那。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简白拍了下鹿鸣的手臂。 “呵,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总觉得你最近总是躲着我。” “我躲着你干嘛。”鹿鸣撅了下嘴,“搬出去住的好像是你吧。” “是吧。”简白苦涩地笑,“我看你还有宥普最近和张初初走得挺近的。” “嗯。” “你们和张初初的关系怎么突然一下变那么好了。” “我不知道,就那样呗。” “这样啊,那我们”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行吧。” 两人相视,鹿鸣冷漠离开,简白留在原地,洗手间里可能是谁洗完手之后没把水龙头拧紧,水哗哗不停的往外冒,简白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剜掉一块,他刚刚没说完的那句话其实是,“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请你吃大餐,好久没和你一起吃了。” 回寝室后,张初初就一直在闹腾,硬说要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宥普和鹿鸣架不住他这么折腾,只好悻悻答应。 答应之后,张初初竟得寸进尺,说既然要结拜,就得弄得隆重点,至少也要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有香烛祭神明,有好酒敬兄弟,必要的时候还得往酒里滴上几滴鲜血,这就叫做歃血为盟。 结果三人在各自的寝室里翻找了半天,找到三四节碎蜡烛,还是上回停电急用之后留下来的;香实在是找不着,结果张初初拿出自己的蚊香,鹿鸣翻出檀香,各自点了一盘。按理说敬兄弟应该是白酒,可张初初喝白酒过敏,只好以啤酒代替。该有的道具备好之后,三人煞有其事的跪在一起,赫然发现结拜究竟要说些什么台词也不知道,于是只好上网搜了一篇电视剧的台词照着念。 最为诡异的还是他们喝酒的环节,其实都是因为怕疼,却谁都嘴硬不肯开口,结果最后把针都拿出来了,张初初才说:“别扎针了吧,都没消毒,怪不卫生的。” “我说也是,小可爱说的没错。”宥普应和道,“我有个办法,我们烧道符或者酒喝,也算是仪式到位了。” “烧符?” “嗯。” 宥普口中所谓烧符只不过是烧了一张用圆珠笔乱画过得卫生纸罢了,然后把烧剩下来的纸灰分匀到每个人的杯里,三人举杯相敬,一饮而光,大有一种英勇献身的感觉。果不其然,当晚三人轮着连上了好几趟厕所。 “好好好,还有最后一项就完美了。”张初初拍手。 “还有什么啊,我的小祖宗。”宥普抱怨。 “呐,既然是拜把子的异姓兄弟,当然应该是知无不言,彼此之间不能有秘密。”张初初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宥普和鹿鸣,“我先说,我被人包养过。” “什么?”宥普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嗯,我被包养过,那人比我大了二十岁吧,有家室的。” “现在也?” “没了,去年我就把他甩了,我现在是单身贵族。”说着还有意地抖了抖肩“好了好了,我说完了,换你们了。小普,你先说。” “嗯”理了下思绪,“我和谈了四年的男友分手了,因为他劈腿。” “不够劲爆,不过也算你过吧。”张初初右手托着下巴,“鹿鸣呢?” “他呀,他没什么秘密的。”宥普打圆场。 “嗯。”鹿鸣深吸了口气,“我暗恋我们班一个人很久了。” “谁?谁?”张初初兴奋不已。 鹿鸣不做声,抿着嘴,下嘴唇拼命往嘴里嘬。 “是谁啊?怎么没听你说过?”张初初穷追不舍。 “我都没听你说过诶。”宥普故意佯装不知情,接着说道,“好了行了行了,秘密说完了,都散了吧。”宥普想岔开话题,他知道鹿鸣为难。 “你别说,让我猜!”见鹿鸣依旧不张嘴,张初初换了个策略,“额,是不是简白?”张初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听到这个名字,鹿鸣原本雾蒙蒙的严重也燃起了点光亮。 “你怎么知道的?”一时到自己说漏嘴了,宥普下意识的无了下自己的嘴,“我是说,你怎么会觉得是简白的?” “很明显啊,他和简白之间的感觉就是爱情的酸臭味。呐,我在这方面是专家,就像别人都误以为你们是一对的时候,只有我这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张初初紧追不舍,“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是。”鹿鸣应声道。 “还真是啊。”宥普继续装傻。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张初初继续追问。 “小可爱!” “怎么的,我只是好奇嘛。” 鹿鸣的嘴蠕动两下,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脚尖前方一点点的地面,一不小心出了神,眼前出现的竟是第一次见到简白时的场景。 “不过也是,他都有女朋友了,你再喜欢也是徒劳。”眼见着鹿鸣的眼角就开始泛红,张初初话锋一转,“不过呢,都会过去的,你一定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的。” “行了,赶紧收拾下把,等会二丫他们回来还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呢?”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五、彩虹 坐在浴缸里,莲蓬头代替我哭泣,像下雨, 其实我不知道,眼泪有没有流, 就像这故事中,你有没有爱过我。 虚弱的窗帘留不住,房里的黑夜也要走, 清晨唤醒了我,照亮昨夜的梦, 一直到这时候,才开始有一点懂。 你的爱就像彩虹,雨后的天空, 绚烂却教人迷惑,蓝绿黄红, 你的爱就像彩虹,我张开了手,却只能抱住风, 你的爱就像彩虹雨后的天空,绚烂却教人迷惑,你的轮廓。 ——梁静茹《彩虹》 自从拒绝了桑梦之后,鹿鸣和她之间就没再有过交集,除了迫不得已要在同一个空间里碰到,其他时候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桑梦是这么做的,鹿鸣也是这么做的。 本以为大学里最为烦心的事都已经翻篇了,其余的情绪就当成了小打小闹的时间,笑笑就好。不曾想,李冬冬会再次突然冲到学校里来,揪着鹿鸣不放,一副杀红眼的样子,硬说是鹿鸣横刀夺爱,宥普才会和他分手的,不由分说地揍了鹿鸣一顿。 而经过李冬冬这么一闹,原本平静的日子轰然一下炸开了锅,大家议论纷纷,脸上满是得意地表情,几个好事者围坐在一起,嘴里反复嚼着同样的话语“我就说了那鹿鸣和宥普不正常吧!” “对,我也早说了,亏得我们桑梦那么喜欢他,真是!要我说,那鹿鸣也是贱,害得桑梦那是那么伤心。” “不行,我觉得要去找他讨个说法!” “走走走,桑梦,我们一起去。” “是!就是!那种人不能便宜了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了gay还要抢别人男人,下作!” 她们坐在图书馆后面那张大木桌旁边,桑梦坐在那些人的对面,风吹落了几许碎花瓣落到她的发丝里。一群人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要去找鹿鸣,她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应该朝前看。” “什么朝前看啊,你可不能便宜了他。”一个妹子高声喊道,仿佛受伤的是她。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他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我们又何必再苦苦相逼呢?”桑梦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继续补充一句,“算了吧,都过去了。” “桑梦你真是好心,难怪受伤的都是你。”那女孩觉得没表达出效果,嘴唇一翻,吐出两个字,“活该。” “你话也别说这样啊,说渣男,干嘛说桑梦了。“ “我不说说她,她不知道清醒,说不定现在还对那贱男人的余情未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啊,酸不溜秋的!” “怎么!” “好了,你们别吵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桑梦劝阻着正在争论的两人,“是姐妹的就不要再提了,我也不想再牵扯到这些狗血的事里面去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为了那么个男人,没必要。“ “墙头草!” “怎样!” 秘密爆炸之后,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没了窥伺的乐趣,自然就渐渐淡忘了,酷暑过去就是凉秋,大四的第一个学期悄然而至,开学报到的时候,同学们的脸上少了以往的自在,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一种迷茫或者说是恐惧。大家之间的交流也不再是简单肤浅的八卦,话题变成了实习单位找了吗?考研准备的怎么样?以后你想做什么?一切突如其来,像是金箍一般狠命的禁锢着他们。 十月中旬的某个周末,鹿鸣全班踏上了去香港迪士尼的旅途,这算是他们班的毕业旅行,五天四夜。起初只是个小团体的活动,班里的几个班干部约着一块出去玩,当做是散心。后来班长舒心还是觉得不好,就在班里提了一嘴,说要办个毕业旅行,有没有人想参加。本是设想不会有几个人响应,结果竟是全班一致同意参加,连平常从不参与班级活动人这回也表现得异常活跃,可能真的是快要毕业了,每个人的心境都变了。 因为决定得突然,时间比较紧迫,加上完全超过了预计的人数,所以在行程准备、航班预订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琐事上难免也增大了工作量,好在谁都没怨言,分配到了什么任务都尽心尽力去完成,整个流程都走得格外顺利。 宥普和张初初都属于那种小孩心性比较强的,尤其是宥普,出发的前一晚兴奋地几乎睡不着觉,半夜三更硬拉着鹿鸣聊天,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寝室里响起几下鼾声,二丫和尤诺早就睡着,估计已经梦到九霄云外了。 “时间过得真快。”宥普感叹,“一下我们就成了这学校最老的一批学生了。” “我们可不是最老的,还有那些研究生啊什么的。” “我是说本科生。” “嗯。” “小鹿,你以后想做什么?” “先考完研再说吧。” “你就好了,我还没想好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呢。”话语里有丝不易察觉的伤心,但鹿鸣还是感受到了,只是他什么话也没再说,两人的对话也就此打住,在鼾声四起的夜里,缓缓睡去。 可能是前一晚没睡太好的缘故,在去机场的大巴里,鹿鸣觉得整个人晕到不行,宥普给了一颗话梅要他含着才觉得好些。张初初坐在他俩身后,旁边坐着的是简白,简白上车的时候和鹿鸣对望了一眼,他俩都没说话,也没笑意,就那么相互看了一眼,更像是匆匆瞥了对方一下。 旅过行的人都知道,旅程的第一天基本上是用来赶路的,等到一大帮子人漂洋过海到了香港之后,已经是疲惫不堪。不过,年轻人嘛,总是好奇心一上来,就将其他抛到不知哪去了。刚把行李放进酒店房间,就有人嚷嚷着要去逛街采购,一个比一个兴致高,最后这股兴致如同一颗掷入水中的石块一样激起千层浪,等到再感觉累的时候,已经是在各大商场扫荡一圈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回到酒店之后没多久,白天吵吵嚷嚷的人全都睡下了,唯独鹿鸣洗完澡之后竟没一丝困意,又不想在房间里吵到宥普,便想出门到酒店附近散散步,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泳池边,泳池了有几个正在游泳的老外,鹿鸣听了一耳朵,才发现他们在说这一些十八禁的事情,鹿鸣撇嘴,挪步走到泳池的另一边,不想碰到了也来散步的简白。一开始,鹿鸣没看到他,简白纠结了一阵,才开口喊了声。 “你过得还好吗?” “呵。”鹿鸣轻笑,“说得我们几年没见过似得。” “也是有段日子没碰过面了。”鹿鸣搓搓鼻子,“主要是你不理我。” “呵。”鹿鸣继续轻笑,“你都住校外去了。” “也是。”简白傻笑,“你还没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 “好。”鹿鸣有些无奈。 “真好?” “真的,好极了。” “我不好。”简白的眸子在夜里闪着光,“我不好。”像在碎碎念。 “你怎么了?”鹿鸣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坐了下来,简白也跟着坐下来。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4节 “我发现有人喜欢我。” “嗯?” “我也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是吗?” “嗯。” “那开口表白呗。” “我不想。” “为什么?” “你是为什么又不开口呢?” “什么?” “没什么,回去睡觉吧。” “嗯。”鹿鸣捋了捋头发,“你先回吧,我还想散散步。” “行吧。” 鹿鸣看着简白的背影,以前他的背很直的,现在却开始有些驼背,身影被四面八方投来的淡淡光亮给拉长,鹿鸣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呢喃“他有女朋友,我怎么能开得了口呢?”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六、旅程 似乎茫茫碌碌的日子就这么咻的一下过去了,也不知谁还记得,曾经的故事,曾经的容颜和泪眼。被时间推搡着变化,好多事情可以突然一下变得不那么留恋和执着。是那些细微的琐碎悄然改变,改变之后所剩下来的就叫做生活。 第二天所有的行程全被安排在乐园里,女孩们最开心了,置身梦幻的世界像是圆了自己从小的公主梦。男孩们到觉得还好,玩了玩游乐设施,买了一两件纪念品打算回去之后送人,其他的也没什么兴趣,更多的时候是被女孩们拉着拍照,或者帮她们拍照。遇到有拍得不好的照片,女生们会抱怨,说要重拍,他们到也愿意,因为乐在其中,所以没有怨言。 宥普和张初初拉着鹿鸣几乎玩遍了所有的游乐设施,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千万不能愧对那张门票。等到玩完一圈下来,看到周围拍照的人,才土人想起来一直光顾着玩也没拍个照。不行,这也算事愧对门票的事情之一,出来玩不拍照,那岂不是等于白跑一趟?这样想着,宥普开始反照自己的相机,结果到处都翻遍,也没找着,急出一身冷汗。 “我相机呢!”宥普抓狂,“天,我相机呢,我爸刚给我买的,回去铁定会被他打死!” “不是搁你脖子上挂着嘛。”张初初作无语状。 “你不要告诉他,看看他多久才能发现。”鹿鸣戏谑。 “嘁,这种东西就在眼前的事情我又不是第一人。”宥普取下相机,对准焦拍了一张鹿鸣吃冰淇淋的样子。 “你要死啊,吃东西有什么好拍的。” “你管我。”宥普转向张初初,“你不知道上回有次他把眼睛架头上了,在寝室里头硬是找了半个多小时的眼镜,等到我回寝室,他才发现在他头上。” “哈哈。”张初初笑,“你俩要不要这么搞笑。” “小可爱,笑一个。”宥普举起相机,张初初很配合的对着镜头嫣然一笑。 “把我照片删了,要不然重拍。” “就不。” 宥普跑开,鹿鸣追着要打他,跑了没几步就遇到了简白,他和一群人刚好从城堡里出来,脸上漾着笑,和他们说了几句逗趣的话,惹得身后的那群人忍俊不禁。 “你们干嘛呢?”宥普闪进那群人堆里,“帮我拦着小鹿。” “你又怎么他了?”简白问。 “没什么。”宥普挑起右边的眉毛,略显得意,“我拍了一张他的丑照,真是好不容易啊。” “宥普,你把我照片删了!” “不删!”宥普扮鬼脸。 “你俩还真是喜欢闹腾,跑外面来也不消停。”张初初走了过来,看到简白也在,便打了声招呼。“呵,你也在啊。” “嗯。” “简白我给你拍张照吧。”宥普突然说道,“嗯,你和鹿鸣一起拍张合照。”看到鹿鸣冲着自己为皱了下眉头,他接着说,“快快快,能得到大师亲自点名的人可不多。” 宥普推搡着两人站到一起,鹿鸣显得很是拘谨,两只手纠缠在一起垂下来。简白倒是显得很自在,可能是之前在外头做过兼职模特的缘故,他随便一个动作都很上相。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像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像个混沌不清的故事,倒是让人有了兴趣。宥普拍了几张之后总感觉没拍到自己想要的,他冲俩人嚷嚷道“可不可以靠近点啊,你们都欠对方钱啊,能不能开心点。” 简白一听,伸手将鹿鸣拉近身边,简白比鹿鸣高一个头,他左手很自然地环住鹿鸣的肩膀,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笑一个,笑一个。”然后瞥了眼鹿鸣,“不然宥普这小子会一直要我们拍的。”没办法,鹿鸣只好照做,虽然笑容有些僵硬,但至少画面是好看的。 “ok,要不要拍个人照?”宥普看看相机里的照片,简白和鹿鸣两人其实挺般配的,只是可惜,就如鹿鸣说的那样,上天不让他们如愿,“我看这里景色挺好的。” “不用了。” “诶,慢着,帮我俩也拍一张。”张初初很自然的把鹿鸣推一边,然后站到之前鹿鸣站的地方,让简白的手也搭在他的肩膀上,笑脸洋溢得比鹿鸣自然多了,也享受多了。“好了,可以拍了。” “拍吧。”简白笑道,却多少有些无奈。 “ok!拍好了。” “再多拍几张,再多拍几张。” “差不多了吧,摆拍好累。”简白一边甩手,一边朝走去,“小普,给我看看刚拍的那些照片。” “你看着张,拍得不错吧。”宥普恰巧翻的是简白和鹿鸣的那张合照,两人都笑开了,虽然鹿鸣的笑是僵硬的。 “不错,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滚!”宥普有连着翻了几张他和鹿鸣的合照,“你等会干嘛?” “我还不就只能去找他们,然后接着在这里头瞎晃悠咯,也没什么好玩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 “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呗,你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宥普把鹿鸣他们叫了过来,告诉他俩一会简白要和他们一起,他看得出,鹿鸣脸上有丝不悦。他全当没看见,他就想多创造些让鹿鸣和简白接触的机会,即便他俩不能在一起,至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如同陌生人一般,“到时候如果碰到他们,你要想和他们一起的话,你就再去就是嘛。” “我无所谓,怎么样都行。”简白也察觉到了鹿鸣的不悦,“只要你们方便就行。” “方便,哪有什么不方便的。” 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现实生活里,简白是火,鹿鸣是飞蛾。鹿鸣没有逃避,他也奋力朝着火焰一头栽了下去。只是鹿鸣这只飞蛾的奋不顾身藏在心里,除了寥寥几个身边的朋友,他不愿其他人知晓。 在乐园里剩下的时间,鹿鸣、宥普、简白还有张初初四人基本上是拍照度过的,除了拍单人照,宥普总会要求简白和鹿鸣一起合照,简白也不拒绝,每次都露出欢喜的表情。 除此之外,他们还坐了一圈旋转木马,也是宥普要求他俩坐一起的,还拿手机在一旁播放着音乐,嘴里嚷嚷道“表情要到位哈,现在是拍v时间。”整个人笑得不行,手都在抖,却还坚持给两人录着视频和拍照。 返程的路上,鹿鸣给宥普发短信,宥普就坐在他身边昏昏欲睡,鹿鸣发短信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嘀嘀嘀。 “你别再这样了。” “哪样?” “像今天这样,好像要撮合我和简白一样。” “你不是喜欢他吗?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我是喜欢他,可喜欢不一定非要和他在一起。” “狗屁!别和我说什么喜欢却不一定要在一起的理论,在我看来你喜欢他就要自己去争取!”车厢里只有他俩发短信的声音,嘀嘀嘀,此起彼伏。 “行了。” “你看我,我当时和李冬冬不就是争取来的吗?第一步虽然艰难,但是只要迈出去就万事ok啊。” “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总之不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憋屈自己,你不说,我帮你去说!” “够了!我说够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去打扰了?他有女朋友了,他是直男!怎么样都不喜欢上我的,所以你看我和你真的不一样,你足够幸运能够遇到自己的另一半,而我运气差点,不过我很满足了,至少有过喜欢的人,至少感受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搞不懂你,我” “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会慢慢放下的,很快就会忘了他的,真的。”鹿鸣的态度软下来,“他的事我不想再想了,就让他过去好了。” 宥普看着鹿鸣,鹿鸣眸子很清亮,那里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样。真是可惜了,宥普在心里想,错过鹿鸣这或许会是简白这辈子最大的损失。他不敢开口说,他知道鹿鸣会找来更多的理由让他妥协,可他真的替鹿鸣的倔强觉得遗憾,那遗憾像是株藤蔓爬满他的心间。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七、听说 你的视线像藤蔓,纠缠着我,束缚着我,侵蚀着我,拉扯着我,禁锢着我。让我在这无边无际之中,自自由到流浪。 知道简白的女友卿雪怀孕的消息是寝室快熄灯的时候,张初初突然冲了进来说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当时,鹿鸣正坐在椅子上敷着面膜,一边给实习单位回去自己这些年的在校作品。宥普则坐在床上看书,而二丫和尤诺雷打不动地坐在电脑前打lol。 张初初冲进门来,先是环顾下四周,见大家伙都在,遂开口说道“小鹿,我要和你说个事。” “什么?” “你过来。” “你直接说嘛,我在发作品给我的实习单位。” 张初初显得有些为难,但还是开了口,“那我说了啊。” “嗯。” “卿雪怀孕了。” “谁怀孕了?”二丫虽然依旧沉浸在游戏里,但听到怀孕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分了下心。 “卿雪怀孕了,都两个月了。” “卿雪是谁?”宥普从上铺探出头,“名字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简白的女朋友。”鹿鸣说着,将笔记本搁到桌上,走到阳台上把脸上残余的面膜精华冲洗干净,刷完牙再回到寝室,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看了眼电脑,邮件已经回复成功,便关了机,抹了点护肤品在脸上涂抹起来。“你还在啊。”看到张初初还坐在那,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都要熄灯了,你还不回寝室去?” “我”张初初欲言又止,“你没事吧?” “我?“鹿鸣笑,”我干嘛要有事,怀孕的又不是我。” “不然出去抽支烟?”宥普悠悠说道。 “好啊,你下来。”张初初冲床上的人挥着手。 “你还有烟啊?快搞支给我,我都憋一天没抽了。“尤诺抱怨。 “我抽屉里,你自己拿吧。”把书签夹在书里,宥普便从上铺爬了下来。“走吧。”拉了鹿鸣一把。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明天我一大早还的去实习单位,我就先睡了。”鹿鸣依旧面无表情,嘴唇也只是机械地动几下而已,脱掉外衣外裤往被子里一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其他事,可哪能不想,这又不是别人的事,这是简白的事,这四年间,但凡能和简白扯上点关系的,无论大事小事,到了鹿鸣这里全都成为要紧的事。鹿鸣一把把被子扯过来盖过自己的头,总觉得将自己挤在沉闷的空间之中会舒心些,即便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那算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好吧。”张初初点点头,瞄了眼谁在床上蜷成一团的鹿鸣,“那我先走了。” “嗯,有什么事明天说。” “好。” 宥普在鹿鸣的被子上拍了拍,那是他表达安慰的一种方式,然后三两步就爬上自己的床去。断了电断了网之后,二丫和尤诺才恋恋不舍离开电脑桌,各自跑去洗漱干净后也纷纷躺下休息。 寝室里寂静一片,平常时候也很安静,只是今晚的安静显得尤为明显,连鹿鸣捂在被子不小心发出的叹息声也能听得见。 “要说简白这小子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搞大人家肚子了呢?”二丫双手反垫在脑后当做是枕头,“诶,你们说,他和那个叫卿雪的,是这个名字吧,你们说他们会不会结婚啊?” “不至于吧。”尤诺搭腔。 “怎么不至于,未婚先孕,这事可大可小,要是” “要是什么?” “要是女方的家里人知道了,那还不得抓狂。” “你蠢啊,这哪能让家里人知道?铁定要拿掉啊!”尤诺激动地吼道。 “我估计这事会闹的整个学校都知道。” “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我们寝室最不八卦了,现在都知道了,就别提其他人了。”二丫笃定地说着。 “我们寝室就属你最八卦。”宥普将头从枕头上抬起来顺了顺头发,他的声音从他的床上直接抛到其他人床上,惹得尤诺狂笑了几声。 “诶,鹿鸣,你和简白关系最好,你明天去问问他这是他究竟会怎么搞。” 鹿鸣依旧闷在被子里,没出声。见鹿鸣迟迟没做声,二丫又把话重复了遍,鹿鸣探出头,新鲜的空气往他鼻子里钻,他仿佛活过来一点点,在床上左右来回翻了几下身子,却依旧没回答。宥普隔着床板听到他在底下叹了几声气,心里瞬间觉得不是滋味,是啊,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很有可能马上就要和另外一个人永远在一起了,这辈子自己和他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谁都会难过吧。即便是鹿鸣这般嘴硬的,说可以忘掉对方的人。 “睡吧,好困了。”宥普催促道,他想这时候给鹿鸣点空间,让他静静也是好的。 夜里,鹿鸣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纯白,他睁开眼,眼前的光亮连成一片,当他想再看得更清楚些而努力睁大双眼的时候,眼前的纯白突然堕落成了黑暗,他尖叫,他呐喊知道晕厥过去。 再睁眼,眼前又重新恢复了纯白一片。然后简白突然出现了,冲着他笑,画面回到了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清水湖边,简白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好。”鹿鸣诺诺开口,轻吐出一个字。 “你都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不知道。”鹿鸣摇了摇头。 “和我去一个地方。”简白伸出手,鹿鸣很自然的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画面一转,到了木岛,一圈人围坐在一起,那个叫李静的女孩提议说要玩游戏,大家都同意了,后来简白输了,李静问“简白你喜欢谁啊?” 简白低头笑了笑,然后握住鹿鸣的手“我喜欢他,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他。” 鹿鸣受了惊吓,想要挣脱简白的手,可简白的力气很大,他的手怎么也挣脱不了,最后他用尽全力甩开了简白的手,仓皇的往远处跑去。跑啊跑啊,跑了好一会,路旁的景色一瞬间变成了寝室楼下篮球场的样子,鹿鸣停下步子,因为他看到简白就站在那。 “你怎么哭了?” 鹿鸣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正在止不住的流泪。 “你为什么哭了?” 鹿鸣本想说没什么,一张嘴就成了“简白,如果有个喜欢你好久的人向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简白默不作声,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抱住鹿鸣,鹿鸣比他爱一个头,额头刚好枕到他的肩膀上,“只要他开口,我就会答应。” “简白。”默默喊道。 “你开口,开口说你喜欢我。” “我”鹿鸣的眼睛又红了一圈,“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能。” “你如果不说,我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面了。” “简白,我” 然后鹿鸣就醒了,是宥普喊醒他的,要他赶紧起来,还得去实习单位报道。鹿鸣看了眼窗外,已经明亮一片,才意识到刚刚只不过是一个梦,一个告诉他,简白已经离他越来越远的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八、谎言 撒谎是最大的悲哀,一个完美的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弥补。结果,缝补到最后,发现原本的骄傲变成了脆弱;原本的脆弱已经糜烂不堪。 很快简白和卿雪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简白也没想到为什么会闹到这样的田地。这事出来之后他一直都没露过面,别人都忙着找实习单位,做实习报告,他将自己锁在出租屋里头,三天三夜,倒不是觉得多难堪,就是想让自己好好理清楚头绪,想想看要怎么和卿雪摊牌,毕竟他不想和对方撕破了脸,到时候觉得难看。 “喂?你方便下午来我家一趟吗?”简白的胡子都生了出来,“嗯,到时候见。” 结果不到半小时,就听到有人按门铃,开门之后卿雪一脸微笑地站在那。 “不是约了下午吗?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一直等你联系我。” “是吧。” “嗯。”卿雪熟门熟路地走进房,很自然地坐在了床上,“出了这么个事,你总该会主动打电话给我了。”卿雪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卿雪忽然站起身来,再坐到简白身边,拿手在他脸颊上滑过。 “孩子是谁的?” “反正不是你的。” “我知道不是我的。”简白顿了顿,“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 “怎么,有口说不清的感受不是滋味吗?”卿雪继续坐到离简白有两人的距离之外,“我也是啊,当初谁都不相信你是我男朋友,我好不容易让他们相信,我们就分手了。”卿雪苦笑,“可知道现在他们还相信你的鬼话,相信我们在一起。我啊,成了他们口中那个水性杨花的人。” “孩子你要生下来?” “我疯了吗!?”卿雪冷笑一声,“当然是拿掉。” “值得吗?” “什么?” “用一个孩子来报复我,值得吗?” “呵,报复你?”卿雪的眼睛失了神,“我要报复你还用等到现在吗?”这话说得很小声,小到简白都没听清楚,权当她是在喃喃自语。“当然值得,你不知道女人的报复心很大的吗?” “你这样伤害的是自己。” “哼,还有什么比男朋友和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连手都没牵过更伤害人的?还有什么比一个爱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更伤人的?还有什么,比”卿雪没再说下去,眼泪在眼里打着转,却始终没流下来。“所以,你什么都别说,陪着我走过这段日子,相信我,很快就会被人忘了的。我受的委屈,你怎么也得感受下才对吧。” “卿雪。” “别以为我变了,我没变,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卿雪用简白的杯子喝了口水,“我约了明天下午的手术,你陪我一起去。”在镜子前面整理了下头发,“放心,我保证,毕业前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 “你抱抱我。”卿雪将头发从脖子后头挽到胸前,搭落在肩膀两边,“正式地,真心地抱抱我。”卿雪深深吸口气,再小心翼翼地呼出来,“简白,抱抱我。”话语里多了份乞求。 简白犹豫了下,还是站起身来抱住了卿雪,动作显得有些木讷,像是抱着一个纸做的桶子,里头装满了易碎的物品,他深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将纸桶弄破,摔碎了里头的东西。 “你说要是一开始我没认识你该多好。” “嗯。” “不遇见你,我就不会喜欢上你,那这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卿雪将简白抱紧了些,“可要是没遇到你,人生又会少了很多乐趣吧。”卿雪吸了下鼻子,“不管怎么样,也许现在是我们最好的结局,至少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了印记,成为了不可磨灭的一个节点。” “傻瓜。”简白松开卿雪,“是我对不起你。”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小雪。”简白拂过卿雪的脸颊,“虽然说了没用,但我的确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让你难过了,我” “够了,别说了。” “” “我走了。”大声呼了口气,“明天下午我给你电话。” 卿雪走后,简白的心里像是被挖了个巨大的坑一样,空落落的。他原本设想过最坏的结局是卿雪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他看过类似狗血的事情,因此想的也比较多。可现在的情况不在他之前所设想的情况之列,他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打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可谎言说久了,总会有被人识破的那天,可简白不愿让谎话被戳破,只好一层一层往最开始的谎言上头糊上新的谎话,最终伤的会是谁呢?可能简白永远也料想不到。 其实从实习一开始,鹿鸣就决定不考研了的。这是一早就想好的决定,家里突然出了点事,鹿鸣的爸爸生了重病突然进了医院,鹿鸣一心想着帮家里分清点经济负担,刚好实习的单位也不错,他想借有这次实习的机会就此留下来,不说能赚多少钱给爸妈,至少毕业之后能养活自己。 都说人一忙起来,就没了心思想其他的琐事,可鹿鸣不一样,反倒越忙,越是会有心思顾及起那些扰乱他的心事。他内心有个小孩子,做什么都是随着性子来的,无奈同时也有个老太爷在他身体里面,所以他又是矛盾的,想法总是前后相冲突,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有些许早熟,比较沉稳的男孩。而内里,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杂乱无章的,是混沌不堪的,是如一团乱麻死命的纠结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像是有无数个自己拼命将他拉扯。 忙了一整天,总算是把经理交代的事项都完成了,实习生就是这样,永远是那个做事最多的人,而且做的永远都是七零八碎的杂事。下班之后,鹿鸣没立马回学校,而是在外头溜达。以前常听学长学姐们说的迷茫和焦虑,鹿鸣现在是深有感受,完全没了方向自己往后究竟会成为什么样一个人。 天边的云被染成了金黄色,不一会变成了鹅黄色,鹿鸣再抬头看的时候天已经印出一片浅墨色。“啊,都天黑了。”鹿鸣碎念道,“赶紧回去吧,想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刚到公交站,电话就响了,鹿鸣在包里翻找了一阵才发现原来手机在裤口袋里,他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夸张,和他一同等公交的大妈都被惊着了。刚把手机从裤兜里拽出来,鹿鸣愣住了,铃声一直响个不停,他却一直盯着手机看,来电显示的是:简白。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十九、爱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简白来电话说要是需要鹿鸣帮忙,晚饭过后会来学校找鹿鸣。鹿鸣想想,还是开口告诉简白,他现在不在学校而是在外面。说这话的时候回学校的公家车刚好到了,鹿鸣上了车,刷卡发出的滴滴声透过电话传到了简白的耳里。 “你在公交车上?” “嗯,刚下班在回学校的路上。” “下班?”简白充满疑惑。 “嗯,实习。” “哦,原来。我实在记得你是要考研的人。” “不考了。” “不考了?为什么?”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了,车上太吵听不清楚。” “当然是有事才给你电话。”简白的声音有些急,“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这样,一会你在校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吃个饭,具体的我当面和你说。” “行吧。” 挂电话后,鹿鸣才真正意识到他和简白真的很久没有联络过了,久到他三不五时的会以为自己能够放下简白,久到他时常也会思索下简白的缺点来告诉自己简白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可这些假设在听到简白的声音之后统统变得不成立,这原本就是个火坑,即便是知晓,也要往里钻。 鹿鸣和简白碰到面后没怎么说话,简白倒是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总在说自己忙,所以很少能和鹿鸣联系,仿佛只有这样说才能为自己开罪,才能洗清两人因为时间生出的尴尬。 “你都在忙什么?”吃饭的地方最后选在了以前他们一群人常去吃的火锅店,叫做“锅樂”。刚坐下来不久,鹿鸣就开口说了话,“来和我说说,我们简老板到底在忙些什么,这段时间。” 轮到简白陷入沉默,他抿了一口酒,发出赞叹的声音,“好酒啊,咱兄弟俩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结果一抬眼发现鹿鸣正盯着他看,“好啦,你别看盯着我嘛,我说就是了。”简白给两人酒杯里再分别到了些酒,“我不就是和一些老板们做些服装生意,开了个网店,赚点差价咯。”一饮而尽,“生意难做啊,特别是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怎么?”锅里的汤开了,鹿鸣涮了一小碟羊肉夹到简白碗里,这是简白最喜欢吃的东西,百吃不厌。 “前段时间有人做投资要我跟着一起做,我脑子一发热把钱都丢了进去,加上后来出了卿雪那事,我没心思管其他,所以网店也关了。” “”鹿鸣没做声,吃了块萝卜。 “钱没了可以再赚,本来做生意就是这样。”简白放下筷子,“可我现在有更大的麻烦,到现在我有十多门功课挂科,按理说是要劝退的,我找了关系能让我补考,可你知道我根本没学过,就算能重考,我也考不过。所以”简白在鹿鸣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你能不能帮帮我?” “怎么帮你?” “帮我代考。” “你疯了!”鹿鸣稍稍有些激动,“这要是被抓住了成绩及零分不说,你很有可能直接拿不到毕业证的。” “反正怎么都会推迟毕业,铤而走险说不定也就过了。” “不行,这事你别找我。” “真不帮?” “不帮!” “不帮也没事,反正这也不是我今天找你出来要说的重点。”简白耸肩。 “那就挑重点说。” “急什么呀,咱哥俩好容易一起吃餐饭不能慢慢说啊。” “就你屁事多。” “哈哈。”简白喜笑颜开,“小鹿,你变了,这要是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话的。” “怎么的,不行啊。” “行,你说的话哪能不行呢。” “”鹿鸣微微翻了个白眼。 “其实啊”简白喝了一大口酒,咕咚一下吞了下去,“其实吧,我和卿雪早就分了,之前在一起也是迫不得已。”简白眼里晕出悲伤,“她怀的孩子不是我的,你信不信?”简白斜着头,挑眉盯着鹿鸣,眼里炸开一片红血丝。 “这又是哪一出?” “你就说你信不信。” “你说的我都相信。”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跟你说”简白继续给自己倒酒。 “那为什么你不解释清楚?干嘛让大家误会你是个不负责,逼着女友堕胎,然后分手的男人?” “这是我种下的因得出来的果,我认!”简白点燃一根烟,“可我总得找人说说真实的我啊,我不用所有人都知道,你懂就行了。” “我懂不懂不重要,别让大家误会了你才是正理。” “你不懂!你懂很重要!”简白顿了顿“我是说,只要你懂了就可以了。”抿了口酒,“舌头怎么打结了。” 鹿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还没喝多少呢。” 那餐饭两人吃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在鹿鸣看来,这是他近段时间以来最为开心的时刻。简白决定考试补考还是自己亲自上阵,鹿鸣说自己那还有一堆复习的资料,全是必考的内容,问简白要不要,这正中简白下怀,正愁复习无从下手,鹿鸣给的资料就算是场及时雨。 “我差不多一年多没回寝室来看过了吧。” “是啊。” “时间真快,一眨眼,又说我们要毕业了。” “嗯。” 鹿鸣推开寝室门,二丫和尤诺依旧雷打不动在打着lol,宥普则在鹿鸣的电脑上捣鼓着什么,见鹿鸣回来了,微微抬头说道“哦,我用下你电脑,我毕业设计还得改几个地方就能过了。” “嗯,你用吧。”鹿鸣有气无力,把包往床上一扔。 “兄弟们!”简白晚了几步进来,众人纷纷抬头看她,脸上不是讶异,就是茫然,“你们那都是什么反应,见到我回来了不是应该开心开心吗?”简白用两根手指去戳二丫的嘴角,“笑一个,诶,对了笑才好嘛。” “你这傻叉怎么想到回来了?”尤诺在反应过来时,很是开心。 “我问小鹿借了点复习资料。” 听简白这样说,宥普反身去看鹿鸣的反应,鹿鸣却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一直不愿和宥普有视线上的交流。 “哟呵,你也晓得复习了?” “没办法,我要是这次补考不过的话,就要延迟毕业。” “延迟毕业有什么不好,我还没过够校园生活呢,要我说大学就应该搞个六年制或者八年制的。”尤诺一脸痴像。 “你是游戏没玩够吧。”宥普在他头上拍了下,“还六年制,八年制,你做梦吧。” “诶,我觉得尤诺说的这个不是没可能,按着我们人口老龄化的趋势,以后退休时间会越来越晚,到我们退休就是要六十五岁左右了,说不定到时候为了减缓就业压力,大学真要读个七八年也说不准。”简白充满幻想。 “是啊,是吧,四年制的大学你就要补考十多门,那八年制的大学你要补考的功课岂不是成倍递增?”二丫打趣说道,满脸是调侃成功之后的贱笑。 “滚蛋!” “所有资料都在这了。”鹿鸣整理出一沓打印文件出来,“你把这些背完就差不多了。” “这么多?” “嗯。” “你也不想想,你是挂科十几门诶,这点算少了好嘛。”二丫呛声道。 “滚!”简白把资料胡乱卷了卷往包里一塞,“诶,我们打几盘怎么样?” “什么?” “斗几盘地主。” “我们寝室没牌。” “我带了啊。”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副扑克。 “我不大想玩。”二丫说。 “诶,别看我,我还有一堆事要做。”宥普说。 “我是可以玩,可就你和我玩什么?” “还有小鹿啊。”简白伸手去拉鹿鸣,“来吧,我们玩几盘。” “不玩了,太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得早起。” “啧,这样啊。”简白鼓着腮帮子,“那也没办法。”把扑克重新收起来,“行,那你们先睡,我就先走了。” 简白走没多久,二丫先发出疑问“他是不是整个就没学过什么东西啊,挂那么多科。” “铁定啊,这么久没来上过课。” “诶,我可听说他和他女朋友分手是他提出来的,要拿女的去把孩子拿掉也是他说的。“ “是吗?”尤诺游戏里的人物被队友坑了,导致任务失败,他大喊了一声,“卧槽!会不会玩啊,坑你爸爸!”喝了口水,侧脸对二丫说道,“不过我也听说那个叫卿雪的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呵,这就做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诶。”鹿鸣喊道。 “什么?”二丫一回头发现身后已经没人了。 鹿鸣刚想接着往下说,就被宥普拉倒阳台上,然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我说你什么情况啊?” “什么?” “怎么又和他一起回来的?” “谁?”鹿鸣满脸疑惑。 “简白!” “中途碰上了,一起吃了个饭。” “怎么?有戏?” “啧,别乱说。” “那你刚刚一副要维护他的样子。” “我只是知道了些事实,不想别人误会他。” “什么?” “卿雪怀的不是他的孩子,是别人的。” “你又从哪里知道的?” “他和我说的。” “啊,他说的你就信?” “我”鹿鸣的态度软下来,“是,我信。”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都要毕业了!你再不开口就真的开不了口了。” “不说这个了。” “随你!” “他应该很难过吧?”鹿鸣默默念道,“被那么多人误会,很多还是自己以前的朋友。” “那也不关你的事。” “就好比突然有天我做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误会了我,包括你在内,那我一定会崩溃。”鹿鸣扶在栏杆上,“他却依旧可以乐观的看事情,一定不容易吧。” 鹿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一旁的宥普一会看看鹿鸣,一会又看看夜空,在那挂了轮明月,又大又圆又亮,楼底下被镀成了一片银黄色。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5节 ☆、二十、毕业 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为你做的这些事情;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因为你心碎过多少次;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那么深沉的深情的爱着你,在一个不具名的角落里;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你走过我的信之后,它就空缺成你的模样。是啊,你为什么要知道呢?我爱你,是我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底简白还是没能顺利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最后一门补考的时间他记差了,没赶上补考,成绩空白,这让简白的心情一度降到谷底。鹿鸣知道这事之后,一直没敢问简白,他也害怕这一问会对简白造成二次伤害。 不久之后,到了照毕业照的日子,那天一大早醒来,宥普发现自己脸颊上长了颗硕大的痘,又硬又红,导致那边脸颊开上去好像肿了一样。 “完了完了完了!老子要破相了,等下要照毕业照的,怎么得了!” “安啦,长不长对你的长相都没多大影响。”鹿鸣嘴里嚼着馒头。 “你什么意思!”宥普做出要打人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反正照集体照拉的都是远镜头,再说男生都站最后一排,谁会注意到你脸上是什么样子。”鹿鸣默默喝了口水,“你要实在不放心,等会问咱班的女生借点粉涂涂,把这颗痘遮掉呗。” “哎呀,就是你们昨天硬要吃火锅,我就说不吃了,现在好了,长了这么大一颗痘。”宥普抱怨。 “明明昨天吵着最凶要吃火锅的人是你。”尤诺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打趣道,“安啦,真的安,你没听过吗,男子无丑相,所以即便你长了满脸痘也是美男子。” “让我们预祝美男子赶紧拥有满脸青春痘,从此重获青春。”二丫鼓掌,带动着尤诺和鹿鸣一起跟着鼓掌。 “一群傻逼。”宥普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美男子,拿根烟来抽抽。”二丫叫唤道。 “没有,滚!”宥普气呼呼的,“抽屉里面自己滚去拿。” 宥普继续骂骂咧咧的照着镜子,看着脸上红肿的痘,二丫笑呵呵的起身去抽屉里掏了支烟,又甩了支给尤诺,两人鬼笑鬼笑地坐在一起吞云吐雾,混着鹿鸣播的那首曲子,屋子里瞬间就变得迷幻起来。 鹿鸣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看着寝室里的这三个活宝,不舍得情感立马如泉涌,紧紧地包裹在他的心头。是啊,四年时间,大家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亲密,像是经历了很多,细细想起来好像又没有。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事件发生,更多的都是一些小温情和小感动,可就因为这样的一簇一簇的小感动和小温情,才能汇聚成如今压在心头这股巨大的不舍。鹿鸣是个最害怕改变的人,尤其是在他完全习惯了一个人或者一个环境之后,改变对他来说无异于破碎。可他有深深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因此尽管再不愿意都得接受,因为人生就是这样在被迫中去做出各自的选择。 几人收拾干净之后,便赶到拍摄毕业照的现场,鹿鸣班上总共四十号人,男女生几乎是各一半。和所有拍集体照的习惯一样,大家的站位是按照身高比例来站的,前一排是个子娇小的女生和老师们一起坐着,第二排女生半蹲,最后两排全都是男生。也和所有毕业照一样,摄影师一说:一二三。大家就跟着纷纷喊出:茄子。于是一张张可爱的笑脸就跃然纸上。 鹿鸣是留着私心的,他虽然没怎么和简白说话,但是正式拍照的时候还是站到了简白身边。简白很自然的将手环在鹿鸣的肩膀上,两人笑得格外灿烂。 拍毕业照告一段落,离正式毕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在学校里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就只剩下一项,吃散伙饭。吃散伙饭没得多大的讲究,重点是吃个气氛,班里几十号人围成几大桌,坐在同一个空间里头,觥筹交错,推心置腹。 酒过三巡,不胜酒力的人已经脸颊泛红,好酒的人还在一桌一桌地找人喝酒。和平常不大讲话的人喝,和暗恋很久的人喝,和自己的朋友喝,和师长们喝,这样的喝酒带着情感,浓郁到每一滴酒都是真实的感受。 宥普和鹿鸣皆属于喝点酒就会立马上头脸红的人,于是这两人只是安静的窝在最里桌的小角落里,一人一杯热茶醒着酒。期间简白乐呵呵的跑过来嚷嚷着要和两人喝酒,等两人再各自添了杯啤酒后,简白也只是和鹿鸣轻轻碰了下杯,细声说道“常联系啊,别忘了我。”更多像是耳语,在鹿鸣的耳朵里打着转。鹿鸣嗯了一声,一口将杯里的酒喝了一半,头似乎更晕乎了。 和鹿鸣喝完酒,简白起身摇摇晃晃去找其他人喝,鹿鸣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宥普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要毕业了,舍得吗?”宥普头上扬,眼睛瞟向简白。 “你觉得呢?” “我觉得而他也舍不得你。” “或许吧。” “不过他要推迟拿毕业证和学位证,他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反正他现在自己开了工作室也不急着要这些东西,明年再拿就是了。” “你们真的可惜了。”宥普喝了口热茶,瞬间冲淡了点压在他胸口的醉意,“如果你肯开口的话,或许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这些再说也没了意义。” 宥普默默叹了口气,端起茶杯继续喝了口,因为喝急了,呛了口忍不住的咳嗽起来。手机响了,是实习单位的前辈微信通知明天开会的事情,鹿鸣低头简单回了几句,一抬头看到桑梦犹犹豫豫朝他走来,手里端着杯酒。鹿鸣先是一愣,更多是紧张,这是他和桑梦那么一闹之后,两人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咱们喝一杯?”桑梦举杯到半空里,试探的问道。 “好。”鹿鸣给自己斟满酒,两人的酒杯碰撞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饮而尽,“祝前程似锦。” “哈,哪有喝完酒之后说祝酒词的。”桑梦乐了,“鹿鸣。” “嗯?” “咱俩拍张合照吧?” “好。”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桑梦坐下来取出相机给鹿鸣和自己拍了张照之后竟哭出来,鹿鸣慌了手脚,赶紧翻出纸巾给她递过去。 “谢谢你,谢谢你鹿鸣,虽然,虽然我们没了结果,但我还是感谢能遇见你,我也不后悔我曾经喜欢过你。” “桑梦” 鹿鸣的眼也红了,一下就湿润起来,他觉得自己很懂得桑梦的感受,他这四年又何尝不是,总提醒自己要坚忍卓绝的去承受,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空罢了。时间到了,梦该醒了,该忘掉的也要就此作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二十一、浪费 多久了,我都没变,爱你这回事,整整六年, 你最好做好准备,我没有打算停止一切。 想说我没有志愿,也没有事情好消遣,有一个人能去爱多珍贵。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我就是剩这么一点点倔,称得上我的优点, 没关系你也不用对我惭愧,也许我根本喜欢被你浪费。 随便你今天拼命爱上谁,我都会坦然面对, 即使要我跟你再耗个十年,无所谓。 ——林宥嘉《浪费》 酒喝的最尽兴的时候,面临毕业的人不开始互诉衷肠,先是听到有人小声的啜泣,像是受了很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个宣泄口,却又不敢使劲释放出来,只能一点一点往外推。 后来这样的情绪在大家身上开始全速发酵,演变成集体的放肆大哭。情侣们抱在一起哭,为前路而迷茫,他们不知道毕业之后是不是也会掉入到分手的怪圈里头;以前一起玩乐,后来渐行渐远的朋友抱在一起哭,为这份原本应该伟大的友情,希望彼此能各自珍重;前任们执手相看泪眼,所有的怨恨就此放下;闹过矛盾的人也彼此敬一杯酒,算作冰释前嫌。 鹿鸣穿过这些情绪炸裂的人群,往洗手间走去。刚走一半就发现简白已经喝得乱七八糟被张初初和另一个男孩抬着走过来,临近处鹿鸣才听清楚他嘴里念叨着“我没醉!初初,我们接着喝。给我找初初来,我们接着喝。” 张初初安抚着他“好好好,我们接着喝。”说着就喂了他一口热水。 简白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烫!这不是酒,不是酒。” “他怎么了?”鹿鸣问,“身上都湿掉了。”扯出两张餐巾纸帮简白擦拭干净。 “刚吐了,就跑去洗,结果睡在厕所门口不肯走了。”张初初的话语里带点笑意,“他喝醉也是应该的,换做谁拿不到毕业证都会难受吧。” “先把他送回家吧。”鹿鸣继续帮简白擦着嘴,“我先去上个厕所,我们一会把他送回去。”鹿鸣对张初初说道。 “小鹿。”张初初在鹿鸣身后喊道,跑了几步追上他,“我有话和你说。” “一会说吧,我憋不住了。”鹿鸣急着要往洗手间走。 “我们边走边说。” “嗯。” “我要告诉你个秘密。”张初初靠近鹿鸣说道,“不过你得保证不会生我的气。” “什么事?” “你先保证。” “好好好,我保证。” “简白他”张初初压低了声音凑到鹿鸣耳边,“简白他就是gay。” “胡说什么呢你。”鹿鸣皱眉了,停住脚步。 “是真的,你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他是,他就是啊!” “不要乱说!”鹿鸣有些恼火。 “好,我证据证明的!”张初初翻出手机给鹿鸣看,“这是他给我发的消息。”鹿鸣盯着手机看,眼睛不知不觉睁得老大,红得仿佛要渗出血一样,那上面全是简白和张初初的打情骂俏的对话,甚至很多都是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我是不想看你这么痛苦下去,我就想告诉你,你一直喜欢的人其实就是这么个伪君子。我和他一直保持着上床的关系,从大一开始” “别说了。” “你怪我了对不对?明知道你喜欢他,我还这么做。其实我一开始就想告诉你了,可我没说,一开始我以为我是怕你和宥普会看轻我,可连我被包养的事情你们都能接受,想必这也能。好几次我都准备开口说,可我说不了,我怕我说了,简白就不属于我了。”张初初轻笑,“我多可笑啊,爱上了自己的床伴,还是自己最好朋友喜欢的人,小鹿,我对不起你,我” “别说了。” “小鹿,我知道错了,我尽力在弥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向简白告白?好不好?” “别说了!”鹿鸣一把甩开了张初初的手,简白在不远的地方,嘴里又开始喊着张初初的名字,一声一声像是刺一般扎进鹿鸣心里,“你去吧,他找你。” “小鹿,我” “别说了,真的。” 鹿鸣觉得整个人被掏空了,走路也变得飘忽起来,一不小心撞到了过道里的一个塑料水桶,里头的水全倒在了他的鞋子上面,凉意慢慢透过鞋袜,包裹着他的双脚。他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开始满场找宥普,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了声宥普的名字,宥普寻声找了过来。鹿鸣拉着宥普往楼道里走去,远离人群,刚到拐角处,鹿鸣抱着宥普失声痛哭起来。 宥普被鹿鸣这没来由的哭声弄昏了头,“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啊?”鹿鸣不作答,只是一个劲的哭。宥普是个急性子,这可把他给愁坏了,“诶,不是,你倒是说话啊,发生什么事了?” “简白,简白他是,张初初和他一直在上床。”鹿鸣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听谁说的?” “张初初。”鹿鸣抽泣,“他和我说的,还给我看了他们之间的短信来往。” “这个贱人!我找张初初去!” “别去了。”鹿鸣泣不成声,靠着墙角坐到地上。 “我早就说了要你开口,你不听!”宥普咒骂了几句,“操!我就说那张初初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他来找我们要一起玩的时候,我就不答应的。你偏要和他一起玩!好了吧”宥普啐了口痰,“他妈的,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鹿鸣只会哭,已经不知道做任何话语的回答。那么小心翼翼地爱了四年的人,在他面前突然轰塌;那么胆战心惊的给出的每一点感情,好像突然一下变成一文不值。鹿鸣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而张初初一直是知情人,一直就待在他身边,在心里暗暗嘲笑着他。 桑梦突然出现在楼梯口,看到这两人坐在一起,鹿鸣的头靠在宥普的肩膀上,满脸挂着泪,她很是尴尬,想着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结果,鹿鸣只顾默默流泪,全然没了要理她的意思,只有宥普象征性的点了点头。桑梦用唇语问宥普发生了什么,宥普微笑着摇了摇头。 “哎哟,没事啦,毕业又不是见不到面。”桑梦安慰道,“别哭了嘛。”想必她以为鹿鸣是舍不得宥普才会这样止不住地哭。 “他没事的。” “没事就好。”桑梦笑,“那我先走了。” “好。” “桑梦对不起。”鹿鸣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什么?” “对不起,以前那么对你。” “都过去了。” 桑梦说完就走了,楼道里又只剩下鹿鸣抽泣的声音和宥普抽烟时,烟草烧灼的声音。 “我是不是太傻了。” “何止是傻,简直就是蠢。” “我觉得我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笑话到不至于。”宥普将手里的烟递到鹿鸣嘴里让他吸了一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每次都这样。”宥普嘬了口烟,“还好马上要毕业了。” “嗯。” 班里的人开始三三两两走出来,鹿鸣抹干自己的眼泪,整理好情绪勉强挤出丝笑容。张初初好几次想要和他说话,都被宥普故意岔开了,他俩没和其他人一起去酒吧玩,宥普陪着鹿鸣在外头散了会步便回了寝室。那晚他俩都没睡太踏实,鹿鸣总是被噩梦惊醒,宥普总是被鹿鸣在睡梦中的呼喊声给吓醒。这么折腾到天蒙蒙亮,才踏实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二十二、重逢 虽然我知道我不够好,不足以信心满满地站在你身边,但我也从没求过你什么,你不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感受,现在就想你能听听,就想问问你,如果可以,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毕业后,鹿鸣就在实习单位留了下来,倒不是看中他的能力有多大,而是看重他的勤劳肯干,现如今一心只想着低头做事的人越来越少,多数都想着怎么更好的展示自己,更好的邀功,又或者混迹在人堆里,不断贬值自己复杂的人际网,一副攻于心计的模样。 这半年里,除了宥普,鹿鸣几乎和其学校里他人断了联系,确切的说是没了来往,大家都各自忙着各自的,很少再彼此关心,只有和宥普还会三不五时的出来吃个饭看个电影之类的。偶尔宥普还会提几嘴简白,鹿鸣有时虽然会接话大米全是打着哈哈混过去,要不更多的是沉默,只要听到简白的名字就变得一声不吭。 工作了大半年之后,宥普毅然决然的辞了工作,理由很简单,太辛苦需要释放一下压力。于是跑出去旅游一圈之后回来就一直借住在鹿鸣家。这一节柱就变成了常住,后来鹿鸣干脆搬了出来和宥普一同在外租了个两室一厅,一切好似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宥普闲赋在家觉得甚是无聊,加上新工作又没得着落,每天鹿鸣出去上班后,宥普一个人也只能依靠打游戏、聊天和看电影打发时间。那天,宥普建了个微信群,把大学寝室的几个人都拉了进去,只见他一人在里头刷了一堆表情也没人理会,让他泄气的很。 “我说,你们都这么忙啊?我都快无聊死了。”宥普发牢骚,“快来个人和我说说话啊。” “hello,好久不见哇。”二丫冒泡了。 “二丫!”宥普很是激动,“你丫这么久不联系我们,找死啊!还有尤诺,尤诺呢?” “开会”简单两个字,后头是一连串的省略号。 “” “小普你最近在干嘛?” “刚辞职,家里蹲无聊得很。”宥普继续抱怨,“有没有工作推荐啊?” “我帮你留意下。” “ok。” “不然过几天,咱几个出来聚聚吧?”二丫提议,“还可以叫上几个班里的人,咱们班好像蛮多人留在这里的。” “可以啊,我没问题,我随时都有时间。”宥普想了想继续回道,“就看他们俩了。” “没问题。”尤诺的回话后头带着个ok的表情。 “ok”鹿鸣只是简单回了个表情。 “小鹿还是那么冷漠。”二丫笑道。 “开会”回话方式和刚刚尤诺的如出一辙,“聊这么多,手机都要震烂了!” 众人嘻嘻哈哈哈嘲笑了鹿鸣一番,继而恢复了安静,各人继续忙着各人的事,似乎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聚会的那天刚好是周五,鹿鸣下了班就直接赶了过去,因为隔天是周末,所以下班高峰期的时间持续的比平常日子要长,等到鹿鸣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几人拱着他要他自罚三杯,真等到要喝得时候众人又很贴心的只灌了他三杯橙汁,瞧啊,这就是真友谊。想尽一切办法要闹他,却知道鹿鸣喝不了酒而不强行灌他。 那餐饭吃了近一个多小时,席间四人各自聊着各自的近况和生活,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们身上还残留着少年的气息,单纯、美好,总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世界,但愿这样的单纯和美好不要被伤得太厉害。 酒足饭饱之后尤诺说他还有第二趴,他约了班里的同学去pub喝酒,想看其他三个人的意思,如果也说去就跟着去,不去的话四个人再想想接下来干嘛,他把pub那边推掉就是了。 “那就去呗,都喊了,再推掉多不好意思。”鹿鸣脸颊红红的,像是喝多了一样。 “哟,我们小鹿开口了,那就去呗。”尤诺笑道。 “你怎么没喝酒,看上去像是喝了很多一样。”二丫捏了捏鹿鸣的脸颊,“那一会去pub就得真喝酒了。” “喝就喝,谁怕谁啊。” “哟呵,学会叫板了啊。”二丫打趣道。 “我看你还是别喝了,一会喝醉了还得累着我把你背回去。” “说的你酒量很好似得。” “比你好那么一丢丢。” “嘁,少来。” “都别吵吵。”尤诺挥手,“你俩半斤配八两。” “你们别说,现在我们小鹿是厉害了啊,说话腔调越来越高了。”二丫笑。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们小鹿是谁。”尤诺把手搭到鹿鸣肩上。 “滚滚滚。”鹿鸣佯装嗔怒。 四人是最先到pub里头的,找到位子坐下,点好饮品之后,其他人陆续过来,简白是最后一个到的,带了另一个男的,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憨态可掬。鹿鸣本是和其他同学在聊天,见着简白进门来,立马沉默下来,嘴唇发干紧紧黏在一起,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半天长不了嘴。 场上的其他人和简白寒暄一阵,便不再做声,端起各自杯子,喝着里头的酒或者饮料,只有尤诺和简白依旧聊着天。虽然没抬头看,但鹿鸣很明显感觉到简白往他这看了两眼,他甚至感受到简白的眼神里藏着意味深长。 一群人突然闹着要鹿鸣上台去唱首歌,鹿鸣当然是百般推脱。结果其他桌的客人也跟着起哄,整个pub里面全是哄着鹿鸣上台唱歌的声音,鹿鸣无奈觉得下不了台,只好应允唱一首歌。 “额,很临时被叫上来,也不知道唱什么。” “随便。”二丫喊道。 “嗯,不然就唱首最近刚学会的歌。”鹿鸣低头和一旁弹吉他的男孩交涉了几句。 “赶紧开始,别磨蹭,人家店里还要做生意呢。”依旧是二丫在闹鹿鸣。 “怎么的也得让我有个伴奏把。” “行行行,你最大,快开始。” 吉他男孩拨动琴弦,琴声响起的瞬间,pub里瞬间安静下来,鹿鸣站在台上,话筒架有些矮,他将它拉高了些,调整完后前奏刚好弹完,他张嘴唱道“多久了,我都没变,爱你这回事,整整六年。”鹿鸣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有种别样的味道,说不上来有多好听,就是很有特点,听着舒服。 “你最好做好准备,我没有打算停止一切。想说我没有志愿,也没有事情好消遣,有一个人能去爱多珍贵” “哇哦。”二丫带头鼓掌,“小鹿棒棒棒!” “那当然,我们家小鹿当然棒了。”宥普说这话的时候有意盯了简白一眼,简白有些吃味,抿了口杯里的酒,咂吧着嘴。 “谁是你家的小鹿了,他是我们大家的。”二丫反驳道,举着酒杯示意要和大家隔空碰杯,“是不是大家伙!” “是。”众人回应道。 唱完歌从台上下来的时候,鹿鸣的手机响了,是张初初打来的,这已经是张初初打来的不知第几个电话了,之前鹿鸣都没有接,但此刻,他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刚好走到pub一楼,那稍微安静些。 “喂?是鹿鸣吗?” “是,什么事?”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我以为你删了我号码了,我以为”张初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他顿了顿,“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我就是,我就是。”空了三秒时间,“我就是想和你道个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发展,也许我是嫉妒你,我也不知道,我小鹿,真的对不起。” “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 “那我挂了,我还有事。” “嗯嗯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在要挂电话的瞬间,鹿鸣悠悠问道。 “什么?” “你不该告诉我的。”鹿鸣沉默,电话那头的张初初也沉默,“也许你不告诉我,我们还可以是朋友,我和简我和他也许也可以是朋友。” “对不起。” 鹿鸣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了。”鹿鸣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尖,“我接受你的道歉,可我不会再拿你当朋友。”鹿鸣吸了吸嘴,“就这样吧,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小鹿” 不等张初初说完,鹿鸣就挂了电话,他想明天一定要去换张新的电话卡,换掉和以前有关的所有东西,是时候和过去说再见了。 ☆、二十三、煎熬 人类是食物链的最高层,能制造工具,能研究未知事物,甚至能改变自己和周遭的而环境,可是却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无法控制他什么时候就会图喜欢上一个人,突然就沦陷了,有时候最好了要放弃的准备,没多久就会后悔,那种突如其来的反复无常那颗心承受不了,人类自己也承受不了。 不管过去多久简白依旧会是鹿鸣心中的一个结,鹿鸣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和张初初打完电话后,鹿鸣一直觉得心里不大舒坦,总感觉有身么东西堵在那,大家说些什么,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可简白就坐在他对面,和他那个看上去憨憨的男友一直在笑。 那应该就是简白男友,从他们的动作和神情就可以看出来,虽然他们很是克制自己,尽量不要太过亲密,可情人之间的所特有的气息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鹿鸣这样想着,觉得愈发不舒服起来,闷闷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可能因为喝得太过急促,那口酒像是一股巨大的气流往他的食道里涌,竟生出一种要把他心脏压炸裂的感受,鹿鸣连着打了好几个嗝,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好陌生,变得让他都不太认识了。 终于鹿鸣还是抵不住,再继续待下去只会让他更加煎熬,他只好借口公司突然通知要回去加班,便匆匆收拾东西要走。宥普一面和二丫划拳,一面叮嘱鹿鸣早点回家,实在做不完就带回家去做,鹿鸣答应了声。刚走到门口,简白就从后头追了出来。 “小鹿。” 鹿鸣回头就看着简白站在他身后,稍稍有些羞涩,或许是尴尬,右手不住地揉搓着后脑勺。 “真得走啊?” “嗯,公司要加班,没办法。” “我送送你?” “不用了。” “好吧。” 简白竟腼腆起来,“嗯我好像还没你微信的。”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有。” “嗯,没有。“简白拿出手机,有点小心翼翼,”不然加下?“ “就是我的手机号码。” “好。”简白加完之后,继续补充道,“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我这些日子事情也多,没和你们联系,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男人当然事业第一。” “说的也是。” “我,先走了。” “行吧。”简白挥挥手,“反正联系方式都有了,改天再聚。” “嗯,拜拜。” “拜。” 从pub里头出来,鹿鸣走在大街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迷失了方向。微信的提示音连着响了好几下,是宥普发来的,前几条是表情,最后一条说:你一会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下班。 “我回家了,不是加班,一会你直接回家。” 消息刚发出去,宥普的电话就跟着进来了。 “你在哪?” “步行街中段。” “别动,站在那等我。” 宥普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要死啊!回家都不喊我。” “不想扫你的兴啊。” “扫你妹的兴啊!” “对啊,你是我妹。” “滚,就知道和我耍嘴皮子。” “是啊,是啊。” “干嘛突然就想回去了。” “没,觉得无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啧,是不是因为简白和他那男人?” “不是。” “你就嘴硬吧。”宥普揉揉鹿鸣的头,“走吧,回家吧,宠物。” “小普。” “嗯?”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怎么就失败了?” “这么久了还放不下他。” “想听实话吗?’ “嗯。” “我到现在也没放下冬冬,你觉得我也失败吗?当然我现在没工作,没固定收入来源是挺失败的,但是就感情这方面来说,我不觉得。”宥普突然认真起来,“感情的事,没有谁能控制得了,如果能控制,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如果能控制得了,几年前你认为和他没可能的时候就放手了,哪会拖了这么久。”宥普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我不觉得你失败,相反我很佩服你,你能够忍受暗恋着漫长的孤独,换做是我早就放弃了。”宥普抓住鹿鸣的肩膀,“所以再也不要说自己失败了!” “嗯。”鹿鸣抿嘴,“那你之前干嘛说我是loser?” “哈?我那是开玩笑的。”宥普笑。 “我们买点零食回去吃吧?” “好,顺便再买点酒。” “还喝?刚喝了那么多。” “不可以啊,我今天就想喝,来个一醉方休。” “那我看你喝。“ “不行,你也得喝!” 鹿鸣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宥普跟在他身后,嘴里絮絮叨叨的劝着鹿鸣一会要喝酒。到底还是宥普才能哄好现在伤心里的鹿鸣,虽然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几天鹿鸣又会自行纠结起来,但宥普总会是鹿鸣行走在崩溃边缘的良药。 简白再联系上鹿鸣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当时简白刚好在开会,手机忘记调静音,连着刷进来好几条消息,不断的发出“噔噔噔噔”的声音。正在做ppt方案讲解的组长睥睨了鹿鸣好几眼,满是不悦。鹿鸣只好悻悻的把手机调成静音,收进口袋里头。下了会议,吃完午饭,鹿鸣才想起来要看手机。打开之后发现时鹿鸣的消息,他的心像是跳漏一拍。简白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鹿鸣犹豫再三才回话。 “啊,抱歉,刚一直在开会。”指尖在手机屏上飞速移动,“晚上不如去我家吃好了。”鹿鸣以为简白会要隔一阵子才能回话,结果消息刚发出去不一会,简白就回了过来。 “好啊。”紧接着是另一条消息,“你下厨吗?” “我不会,宥普做。” “哦。”附上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还以为你能吃到你做的饭呢。你是在上班吧?” “嗯。”实际上鹿鸣想回废话二字。 “那我什么时候去你家合适?” “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啊,反正宥普在家,我一会和他说一声,你早点去找他玩也行,如果你下午没什么事的话。” “好。”过了会有回了条,“我再带一个朋友可以吗?” 鹿鸣下意识的输入“上回那个男的?”回过身之后赶紧删掉,回了句。“行,都可以。” “那好,晚上见咯。” “嗯,晚上见。” ☆、二十四、叙旧 只怕感情如潮水。 鹿鸣把简白要来家吃饭的事情告诉了宥普,不停地嘱咐宥普赶紧去买几个好菜回家做准备。宥普念了他一通,隔着电话鹿鸣都能感受到宥普身上那股怎么也遏制不住的怒气。 “你脑子到底怎么想的啊?把他叫到家里来吃饭!人家现在是有另一半了。”宥普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还同意他把男朋友带过来!你脑子是不是进屎了?” “好嘛,我是想在外面吃了饭回家好累,就直接喊他来了,我发誓我这一次真的没经过脑子。” “你哪次说话做事经过脑子了?” “好嘛,我真的没想那么多,都同意他来了,突然说不让他男友他朋友来,会显得很奇怪啊。指不定他会怎么乱想。” “没脑子!” “好嘛,乖啦,你现在就去乖乖买菜,做好准备,我回家给你钱好不好?” “不要!”宥普气呼呼的,“今天不做饭。” “好嘛,好嘛,别生气了,保证没下次。” “不要!今天罢工。” “别嘛,等会人家来,没饭吃,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哦,所以呢?” “你不是一直说要和我他加强接触吗?” “人家现在有男朋友!” “其实我也没想怎么样,就吃餐饭而已。” “说得倒轻巧!到时候看到他和那男的稍微亲密点,难过得要死要活的人不知道是谁!以前我说错了,我现在重新说,你以后不要再和他联系了,他有什么好的?妹的,这么久没联系,刚要到联系方式就跑别人家里来吃饭,还硬要带上男朋友!” “哎。” “你就是喜欢自己作死。” “那不然,我喊他们去外面吃?” “去什么外面吃!回来吃!”到底宥普还是心软,“但不会做好菜给他们吃,我还会故意放好多盐咸死他们,再搞一两个菜不放盐,我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我们家吃饭!” “好啦,你最好了,下班给你带糖炒栗子回来。” “滚吧,滚吧,老子要去睡一下。” “别睡过头了!” “少啰嗦!” 挂掉电话,鹿鸣觉得心里头是暖的,不管怎么样,宥普是心疼他的,就算再怎么艰难,还有宥普在身边陪着他。 鹿鸣提前了半小时下班,避开了晚高峰,一路畅通无阻的到家,还在楼道里鹿鸣就被香气迷惑住,推开家门,香味变得愈发浓郁,刺激着他不断的分泌口水。 “好香啊。” “回来了?”宥普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他们怎么还没来?” “哦,来电话说要晚点到,临时有事。” “还真是来吃饭的啊?把这当餐馆是吗?“ “哇,有猪脚汤。”鹿鸣故意岔开话题,“我要喝一碗,我们家张大厨真棒。” “别喝,我放了□□的,小心毒死你。” “吃饱了再上路,总比当饿死鬼要好。” “傻逼。” 鹿鸣盛了一碗汤,坐在客厅里安逸地喝起来,看着宥普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忙活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觉得实在过意不去,端着汤跑到宥普身边,喂了他一勺。 “好喝吗?” “好喝。” “嗯,因为是我喂的。” “滚!还不是因为老子手艺好。”宥普咆哮,“真该下□□在里面的!”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6节 “哦。” 说话的当头,电话铃声响起,鹿鸣一看是简白,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喂?” “喂,小鹿,我们刚下车,在公交车站要怎么走?”简白那边很是嘈杂,“你告诉我怎么走,我们自己找过来。” “我也说不清楚,你在那等着,我来接你们。” “行。” 鹿鸣把碗里的糖一口喝干,剩下一块猪蹄来不及吃,让宥普给吃了。 “来了?” “嗯,在公交车站。”鹿鸣穿好鞋子准备出门,“我去接下他们哈。” “我去接下他们哈。”宥普撇着嘴学着鹿鸣说话,“真是大少爷,自己找过就是呗,还要去接,嘁。” “行啦,我走了。” “滚吧。” 鹿鸣一眼就认出了简白,和那个憨憨的男孩坐在公交车站牌后头,可能天太热,他俩满头都是汗,简白很自然地拿着纸巾帮那男孩擦汗,连鹿鸣走近了,他们也没发觉。 “很热吧?” “这么快就来了啊,你家住哪啊?” “就那。”鹿鸣侧身指了指自己住的那栋房子。 “几楼?” “15楼。”鹿鸣挠挠头,“边走边说吧,饭菜都差不多熟了。” “这么高啊?” “有电梯的,怕什么,不会累着你的。” “宥普在做饭?” “嗯。” “看不出他有这么一手。”简白指了指身边那男孩,“我朋友,上回见过的。” “嗯。” “你叫他小虎就是了。”简白转头看着小虎,一脸宠爱,“他是小鹿。”说完笑起来,“你俩一虎一鹿,动物园似的。” “幼稚。”小虎笑道。 “啊,这是给你们买的西瓜。”简白指了指小虎手里提着的西瓜,听简白这么说,小虎上前要把西瓜递给鹿鸣提,“诶,你提着,别给他提,你瞧他身子股那么弱。不然给我提,给我提好了。”简白从小虎手里把西瓜接过来,“你上班累不累啊?” “习惯了,就还好。” “你到一直都是劳模。” 电梯平稳上升,让人耳朵眼里不住地发胀。 “普,我们回来了。”鹿鸣一开门就亲热的喊道。 “回来就回来了,喊这么大声是想要我给你开个欢迎会还是怎么。”宥普从厨房里露出半个身子,没好气的继续回道,“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这话面上是说过鹿鸣听的,实际是在讽刺简白。 “hi,小普。” “来啦。”宥普闪回厨房,声音闷闷的传出来,“马上就吃饭了,你们先坐一会。” 他们三人坐在客厅里寒暄了一阵,鹿鸣拿出零食来给他们吃,结果刚打开一包薯片,宥普就催着鹿鸣赶紧端菜盛饭。 “妹的,我薯片刚打开。” “你蠢啊,明知道要吃饭了。” “你才蠢!” “死开点,别挡道。” “你俩的关系真是好。”简白笑道。 “谁和他关系好了。”鹿鸣和宥普异口同声。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一人坐一方,简白坐在鹿鸣的对面,吃几口饭就往小虎碗里夹菜,又往鹿鸣碗里夹点菜,很是自然,一点也没得尴尬的意思。 “额,其实我不吃猪肉了。”鹿鸣盯着碗里那块简白夹的猪肉犯难,宥普二话不说加起来吃了。 “他们是没手啊,要你这样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夹给他们。“宥普嘴里嚼着饭菜,说话含糊不清。 “哎呀,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口水都溅出来了。” “现在知道嫌弃了,吃我口水的时候怎么就不嫌弃了。”宥普的话一出,简白和小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狡黠一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说他总爱拿我杯子喝水。” “会被你吓死。”简白继续夹了块肉吃。 “你被吓什么。” “没,就没什么。” “你还没介绍你朋友的。” “我没介绍的啊?” “没。” “抱歉。”简白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他叫王虎,你叫他小虎就是了。这是宥普,喊他小普也行。” “哦,小虎你好。”宥普伸出手,小虎也立马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工作了?” “他刚当上老师。” “不错啊,你俩怎么认识的?” “查户口呢?” “了解下朋友的基本情况不行啊。” “他是我哥的一个朋友的弟弟,之前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简白若有所思,“我们认识快两年了吧?” “嗯。” 吃饭期间简白接到个电话,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说是他的网店仓库突然起火,货被烧了一大半,现在现场正在抢救,具体起火原因还不清楚。 “还愣着干嘛啊,你赶紧过去看看啊。”鹿鸣催促着。 “吃完饭再去就是了。” “哎呀,你赶紧去,你那合伙人又不靠谱,这是你的亲自到场清点清楚损失了多少。”鹿鸣到厨房里拿了两个餐盒,“我给你们打包点饭菜,一会路上吃。” “不用了。” “带着吧,本来就没怎么吃。” “谢谢。”简白诺诺说道。 “我们几个还客气什么。” “好不容易来吃餐饭,小普还忙活了这么久,结果出了个这么事情,真的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回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要紧。”宥普说。 “嗯,下回,下回我请你们到外面吃。” “行了,快去吧。” 简白穿鞋穿了好几下都没穿进去,最后还是小虎蹲下身帮他穿好的,鹿鸣站在门口嘱咐他俩一路注意安全,看着电梯下行才关上门。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总之看上去苦苦的。 “别担心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也没担心。” “你就嘴硬吧。”宥普舀了些汤到自己碗里,“还吃不吃?” “不吃了,吃饱了。” “我没看到你吃多少啊。” “吃不下了,没胃口。” 说完,鹿鸣独自回房,剩宥普一人在客厅里继续吃食。鹿鸣房门关上的声音在宥普身后发出“哐当”一声,宥普回头看了眼,不住地摇摇头。 ☆、二十五、温习 对不起,一开始就没能成为你喜欢的样子,以至于我们会错过,我想,这应该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简白具体损失多少,鹿鸣也不清楚,总之亏损挺大的,很多的订单都发不出去只好退钱,少数愿意等待的顾客又没货发,简白之后一面补货,一面清理,同时还要估算他和合伙人各自的损失。 简白最近和鹿鸣联系比较频繁,总爱问鹿鸣在干什么,在哪里。有时候鹿鸣在开会或者忙着该方案没来得及回复,他就会一个电话冲进来。其实,每次都没什么事,看上去就是想想找个人说话一样。鹿鸣也问过他好几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每次问得到的答案都:没事,我很好。很明显,这是内心受伤的人固有的回答模式,只不过简白愿说,鹿鸣也就不再多问。 知道那天鹿鸣在参加公司培训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才证实了他之前的想法,简白确实是有心事。那是通陌生电话,鹿鸣没一丁点熟悉的感觉,所以也不可能是某个短期客户的号码。 “喂?” “喂,是鹿鸣吗?” “你是?” “我是小虎。”那头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谁?” “小虎。” “哦,有什么事吗?”鹿鸣心里想,他怎么会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简子在你那吗?” “谁?” “简子,简白在你那吗?” “哦,没有啊。” “他今天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啊。”楼道里全是鹿鸣的声音,震得门上的玻璃嗡嗡作响,“怎么了?” “我和他吵架了,他把东西都清走了。” “你再问问其他的?” “都找遍了,找不到。”小虎的声音听上去很沮丧,“他要是联系你了,你就告诉我,可以吗?” “嗯,行。” “我就怕他在外面住不习惯。” 结束通话之后,鹿鸣立马给简白打了个电话,处于关机状态。于是又连着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和微信,没多久简白的电话竟然回了过来。 “喂,你电话怎么关机啊?” “哦,刚换了台新手机,所以关机了。” “小虎在找你,刚我打电话了。” “他?”简白叹了口气,“不管他,我可不可以在你家暂住一段时间?我在找房子,等找到了我就搬出去。” “小虎说你联系我了,就要我告诉他。” “千万别,别告诉他!” “怎么?” “没怎么,就别告诉他。” “好。” “真的别告诉他。” “知道啦。”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来接你。” “那还早,这才两点,我要五点半下班。” “这样啊。” “你不然先去我家吧,宥普在。” “不用,我还要去一趟仓库,完了之后我再去你家。” “行吧。” 下午一整个培训课上,鹿鸣都是心不在焉的,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小虎,简白已经联系上他了。可简白又要他别说,虽然鹿鸣的私心也是不想说的,但这毕竟是人家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不想过多的参合其中。这么反复纠结来,纠结去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时间,等到他回到家里吃完饭,洗完澡才想起来把这事告诉宥普,宥普当时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脑子进屎,不对,我不能这么侮辱屎。你有毛病啊!” “我不知道。”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不知道。” “你是要当小三吗?” “不是。”鹿鸣看了眼手机,简白发来消息说还有两站路就到了,“就一个朋友来家里住而已。” “他是朋友吗?他是你暗恋了块五年的人!鹿鸣,我不知道你想怎么样,但是他今天要是住进来我不会同意的!” “他就待我房间好了。” “你,我”宥普站起身来踢了脚凳子边,“操!” “不会发生什么事的,我保证。“ “你保证,可他不能保证。到时候和那个什么小虎,妈逼,长那么丑的男人也要,我操。”宥普的脸都涨红了,“到时候他俩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和好了,受伤的就又会是你!” “不会的。”鹿鸣的鼻腔里钻出一股气,“不会的。” “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到时候要死不活,我可不会再管你了。” “嗯。”鹿鸣笑,晃了晃手机,“他到楼下了。” “我真不知道要那你怎么办才好。” “嘿嘿。” 简白提了两个大的旅行箱,背后还背着个大背包,风尘仆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刚周游一圈回来。鹿鸣结果简白的行李,将它们一股脑的全推到自己的房里,宥普在一旁冷眼相看,和简白打了声招呼后便不再做声。简白倒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跑到厨房给自己下了碗三鲜面,吃完之后就去洗澡,从浴室里出来后有很自然的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到阳台上的洗衣机里,一切太娴熟,太自然了,就好像他一直都住在这,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特别熟悉。 简白的自在,倒是让鹿鸣和宥普不自在起来了,尤其是鹿鸣,洗完澡之后回房了两趟,简白都是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查看着手机,见着鹿鸣进来了,催了声要他早点休息,鹿鸣答应了声转身走到宥普的房里 “你干嘛到我房里来” “我坐一会” “那不行,我这可不是你的避难所。“ “哎呀,我就坐一会。” “怎么着,你这么慌乱干嘛?”宥普嘲笑道,“怕他把你吃了啊。”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呀。” “他躺我床上,我有些不习惯。” “那你更应该回房去了,人家都投怀送抱了。” “瞎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宥普絮絮叨叨,“好了,我不闹你了,你赶紧回房吧,你总是在我这也不是回事,他一个人待在你房间,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 “嗯。” 鹿鸣再回到房里的时候简白已经到了快要睡着的边缘,被鹿鸣的开门声给惊醒。 “嗯?你忙完了?” “吵醒你了?” “没有。”简白拍了拍床铺靠墙的位置,“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还早啊,才九点不到。”鹿鸣端起自己的笔记本坐到床上,“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我要看会电影。” “看什么类型的?” “不知道,你想看什么的。” “嗯,只要不是爱情片、枪战片还有科幻片就行。” “那还能看什么。”鹿鸣白眼。 “恐怖片?”简白试探着问道。 “行吧,就看恐怖片。” “不过日韩的又太吓人,欧美和泰国的又太血腥,国内的又太幼稚,也没什么好看的。” “到底看不看?” “别看了吧,咱俩聊会天吧,好久没好好聊过了。” 鹿鸣把电脑放一边,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要聊天也可以,你先想个话题的表情看着简白。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不是要聊天吗?想个话题先。” “做采访啊,还想话题。”简白笑,“衣服今天就别洗了明天再洗,我早上起来洗。” “嗯,我没想要洗。” “是吧。”简白乐了,“你最近谈恋爱没有?” “没有。” “怎么一直没见着你谈过恋爱。”简白坐起身来,也靠在床头,看着鹿鸣,“你小子心里是不是有人?” “没有。” “没有干嘛不谈恋爱。” “我一个人过挺好的,干嘛要谈。” “你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赶明我给你物色一个。” “” “说说。” “我困了,先睡吧,不说了。”鹿鸣往床上一到,拉上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关灯。” “臭小子,还害羞。” 简白笑着,起身将灯给熄了,房里瞬间就陷入黑暗,只有宥普房里的一丝光透过门底下的缝儿探了进来,才让着黑暗不至于太过沉闷。渐渐的两人呼吸声变成一致的音调,在幽暗里来回打转,鹿鸣慢慢失去意识,世界跟着天旋地转起来,在睡梦里感觉到身边人在他额头亲吻了下,他不敢张眼,他既害怕是梦境又害怕是现实。 ☆、二十六、离开 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只是差一点。相遇的时候差点运气,表白的时候差点勇气,相爱的时候差点坚持,需要遗忘的时候又差点决绝。 一周之后,小虎联系上了鹿鸣,问他简白是不是有联系他,鹿鸣也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说没有,他也很久没和简白联系过了。挂了笑话的电话,紧接着简白的电话就进来了,说晚上会和宥普一起来接他下班,一起去吃海鲜。鹿鸣总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心里七上八下的悬得乱七八糟,若是能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就不难发现,他就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脆弱又担惊受怕。 晚饭吃的很是丰盛,看来简白是下了点血本请他俩吃饭的,鹿鸣说简白不懂节约,有了钱就乱花。倒是宥普,满脸理所应当,嘴里塞满了海鲜,还不住的唠叨说赚了钱就是该花的,不然赚钱有什么乐趣,简白表示无限的赞同。这餐饭本是吃不到的,这家店很紧俏,每天都是爆满的状态,不提前定位子根本吃不到,简白早早定了位子,到了现场才发现定错了时间,定的是隔天的相同时间,三人正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被告知可以进去吃了。得亏临时有人退了预定,否则就得换其他已经吃腻的地方吃了,那简直是浪费表情。 吃完饭,已经差不多快八点了,简白说要去仓库查下货,一会直接回家,刚好宥普和鹿鸣借着这个空档想到市里溜达一圈,买点东西什么的。三人兵分两路,各自前行。 “啊,吃的撑死了。“宥普拍了拍肚子。 “就你吃得最多。” “难得吃一次海鲜,还不用自己出钱们当然要一次吃个够本。” “瞧你那点出息。” “怎么的,花你男人的钱,你心疼了?” “去你的。” “诶,我说正经的,我要消失一周,或者半个月。” “干嘛去?” “旅游。” “旅游?”鹿鸣一脸诧异,“你不找工作,跑去旅游?” “嗯。” “和谁?” “你就别问了。”宥普突然矫情起来。 “给我说。”鹿鸣拉住了宥普连帽衫上的帽子不让他走。 “李冬冬。”宥普的嘴角不自觉地扯动几下。 “我就知道。”鹿鸣的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 “你不会骂我吧?” “我骂你干嘛,到时候吃亏的又不会是我。” “你生气了啊?” “没有。”鹿鸣摇摇头,“我就觉得咱俩在感情这回事上都挺傻的。” “谁说不是呢?” 宥普是隔了两天才走的,鹿鸣本是说好要送他去机场,临到要走了,宥普才推脱说不用了,原因鹿鸣也很清楚,宥普不想李冬冬看到他,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有过误会,不想这误会再进一步加深。既然宥普开了口,鹿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连声答应。 晚上就剩鹿鸣和简白两人在家,晚餐是简白弄得,一人一份凉面,配上一碗蛋花汤。 “宥普是和谁一起去旅游的?” “一个朋友。” “他那个男朋友?”鹿鸣一直埋头吃面,听见白这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让他有些慌乱,“我不是八卦啊,我就是问问。” “嗯。” “我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你发现有天你喜欢男孩了,你会喜欢什么类型的?” “”鹿鸣不知道简白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当年李冬冬跑学校来闹得时候,他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即便简白那时候住校外,也不至于只言片语都没听到过吧?“你什么意思?” “我没其他意思,单纯是个问题。”简白举起双手又放下,很是突兀地夹了筷子面塞到自己嘴里。 “我本来就喜欢男生,你不知道吗?”鹿鸣放下筷子,一本正经。 “哈。之前听说过,没往深里想,总觉得你不像。” “是吧?”鹿鸣无奈。 “是。”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赶明给你介绍个。” “这话你说过了。” “之前是想给你介绍女朋友来着。”简白笑。 “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啊?谁?我认识?” “你不认识,我一同事。”鹿鸣低眼,不敢抬头看简白,“你呢?要是你喜欢男生的话,你会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不知道,没深想过。”说完干笑了两声。 “是,你怎么可能喜欢男生呢?你那么好女色的一个人。”听这话,简白又不自觉的笑起来,鹿鸣陪着笑了两声,两人都是演戏的好手。 夜里两人正缩在床头看着电影,鹿鸣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正准备接起来,却被简白一把夺了过去,抢先一步关了机。 “干嘛啊你。” “没,看电影吧。” “那是我电话,你关机干嘛!” “我知道。”简白蠕动下嘴巴,“是小虎打来的,我不想你接。” “他前几天也打了,我也接了。” “你接他电话干嘛?” “我没有告诉他你在我这。”鹿鸣把电影摁了暂停,“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总要去面对的。” “再说吧。” “你这么把机关了,就是告诉他你在我这,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管他呢!” “什么管他!怎么每回你自己的事情就这么不认真去面对。”鹿鸣的无名火噌的一下就冒上来,他甚至想到之前简白还和张初初上过床,一种恶心感侵蚀着他。“你的事情怎么样我不管,别扯到我身上就是了。” “你根本就不应该接他电话。” “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还不是你告诉他的!” 鹿鸣拿着手机出了房门,他决定要回个电话给小虎,以免会出事,怕简白又会突然冲出来,他只好躲在洗手间给小虎回电话。 “喂,小虎?” “嗯,你手机刚没电了。” “额,是。”鹿鸣看着于是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那个,简白在我这。” “什么?” “简白在我这。” “你不是说他没联系你吗?” “想必你也是不相信,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电话的吧。” “你把电话给他。” “他现在不想接电话,你” “你把电话给他。” “你听我说” “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们的事,把电话给他!” 鹿鸣让简白接电话,简白怎么也不愿接,没办法,鹿鸣只好把手机强硬塞到他手里。 “干嘛?” 简白根本没有好语气,电话那头在说什么,鹿鸣完全听不清楚,全程只听到简白偶尔发出“嗯嗯”声以做回应,没几分钟之后,简白挂了电话,靠在床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鹿鸣问道,“啧,你说话啊。” “他说他食物中毒了。” “你还坐在这干嘛,赶紧去看看啊。” “我还不清楚他,铁定又是在玩把戏。” “要是万一真的中毒了呢?”鹿鸣眉头紧皱,“别给自己留遗憾。” 鹿鸣轰着简白去换衣服,简白收拾完后回到房里,站在床边看着鹿鸣。 “你真的要我去吗?” “嗯。” “真的?” “是。” “就算我回不来了,你也要我去?” “你朋友食物中毒了,你理所应当要去。”鹿鸣眼圈红了,“你去吧,我等你回来给你开门。” “你知道,我不想去的。”简白紧咬着唇,下嘴唇都变了色,“你要我去,我才去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乐意去做。” “嗯,我知道。”鹿鸣强颜欢笑,“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听到简白出门后,鹿鸣就坐在房里的飘窗上,靠在床边,想看看简白的身影。几分钟后,简白出现了,他们之间隔着十五楼的距离,简白看上去是那么小,外头的光亮都暗暗的,让简白的身影愈加的模糊。鹿鸣在心里暗暗说道“你早点回来哦,你早点回来了,说不定我就会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了。” 鹿鸣把家里的灯全都关了,房间里的唯一光亮是那台收音机里的指示灯发出来的。鹿鸣躺在床上,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广播里的男声悠悠传了出来,他说:夜晚的人啊,你就安静睡去吧,带着你对爱情的执念。接着是一首歌,林宥嘉的《浪费》。 听着音乐,鹿鸣心里觉得一紧,五年了,他躲在暗地里爱着简白五年了,那些翻来覆去的情绪在他心里已经沸腾五年了。 凌晨三点,鹿鸣接到了小虎的一条短信:你不用等他了,他在我这睡下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他将手机放在一边,躺在床上正眼盯着天花板,没有一丝睡意。他似乎看到几年前他和简白第一次相遇的模样,那时他俩都还是少年,对于未来懵懂无知,也不知这颗名叫爱情的种子是什么时候发了芽,如今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盘踞在鹿鸣的心上。 ☆、二十七、面对 我很简单也不难懂,偶尔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为了一些人一些事心湖斑驳。我的心很小,容量也只有那么一点大,所以太过复杂的事情只会让我不得不躲进一个深不见底的谷底。没人知道我真正在想什么,也没有人会真正的去在意那些在我心头千般纠缠绚烂开花的思愁。于是,在这样一个沉静的时刻,我开始试着整理,这混沌不堪的一切。 简白一走,便再也没了消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也许就此一去不复返了。没几天,小虎上鹿鸣家来取简白留在这的行李。鹿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把简白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收紧箱子里,又将两个箱子从里到外全都检查一番,好确定没什么东西再落下。如此收拾完之后,小虎把箱子和背包全推到门口,然后在鹿鸣身边坐下。 “你今天不用上班?” “请假了。” “因为简子?” 鹿鸣苦笑,盯着小虎看。 “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你今天也请假了?” “没,刚好轮休轮到今天。”小虎耸肩,“不然我也没时间来接他的东西。” “嗯。” “你喜欢他多久了?” 鹿鸣没立马回答,小虎这话问出来的时候,鹿鸣脑子里只有他和简白第一次在湖边相遇是的场景,那天阳光是真好啊,简白的脸上还洋溢着独属于少年的笑。本来鹿鸣想对小虎否认这一切的,可话到嘴边就成了另外的光景,“大一开始的。” “都这么久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7节 鹿鸣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和简子才谈了一年,你怎么不早点和他说你喜欢他?”小虎从挂在胸前的腰包里取出一包万宝路,“你不介意我抽一支把?” “不介意。”鹿鸣摇摇头。 “你要吗?”小虎把烟盒子递给鹿鸣。 “我不抽。” “好习惯。”小虎点燃了烟,“不抽烟才好。” “嗯。” “你别怪我多嘴,其实在简白看来一直是拿你当朋友。” “我知道。” “他在你这住这几天,也没和你发生什么,就证明他对你真的没意思。”小虎嘬了口烟,“这也是他自己和我说的,他不会碰你的。” “嗯,我知道。”鹿鸣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认识张初初吗?”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简子和张初初一直维持不正当关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我知道的。”小虎的眼里竟印出笑意,“一开始我是有朋友的,有次朋友聚餐认识了他,我俩就发生了关系。”小虎摇摇头,“我没想到他是那么个死缠烂打的人,觉得发生了关系就得在一起,我和我当时的朋友都谈了八年了,早就疲倦了,只是你也知道,时间长了两人感觉像是家人一样,也舍不得放手,所以我虽然也喜欢简子,但还是狠心拒绝了他。”小虎看了看鹿鸣,见他没多大反应又继续说道,“几个月后,我和我朋友分手了,被简子知道了,于是第一时间他就来找我,我们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在一起。” “你是说,你和他” “是,他是小三上位。”小虎沉思了会,“也不能说是小三,总之我们经历了很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他和张初初的事情我也知道,他亲口告诉我的,张初初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 “嗯。” “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就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小虎继续点燃一支烟,“依着我以前的脾气,我哪会跑过来帮他接行李,自己怎么滚出去的就怎么滚回来,愿不愿意要他回来,还得看我的心情。” “他去哪了?” “哪都没去,在家做饭。”小虎笑,“你说他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会害羞他也害怕来面对你,说是不大好,我和他说你铁定喜欢他,他还不相信,说不可能。” “嗯。”鹿鸣想笑却笑不出声,只觉得两颊的肉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长得也一般,性格也不好,也不会疼人。”小虎自顾自的说道,并没察觉到鹿鸣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我以前在外头玩的时候,什么类型的没见过,比他好看的多了去了。”小虎笑,“我也是当过名媛的,没什么意思,只不过认识的人多点而已。”小虎抽了口烟,“所以人和人在一起是讲求时机的,要是我早点遇见他,铁定就没了之后的事情了。你也是,要是你肯早点开口告诉他你喜欢他,也许就没得我什么事了。” “我也没那么喜欢他,只不过是” “我也是过来人,你也不用再我面前掩饰什么,你有多喜欢他,我都能感受得到。” “” “你也是时候放下了,人都得往前看,不是吗?” “是。” “其实你也不差,把自己收拾下,别穿这种卡通的衣服,让自己有质感点,自然就能桃花不断。”小虎拍了拍鹿鸣,“男人还是要打扮下自己,最好有点肚子才像话嘛,你看看你肚子瘪瘪的,没人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胖子,也不喜欢自己变成那种油腻腻的样子。” “也行,也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小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腹部。 “我送你去坐车吧。”鹿鸣的话语里大有一种逐客的意思,“等会简白的饭菜都做好,你赶不上吃,怕他又会生气。” “他敢。”小虎把烟熄灭,“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小虎起身往大门口走去,把包背在背后,提着两个箱子开了门就往外头走,行李箱的轮子滚在地上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啊,对了,简子很看重别人对他的看法的,他和我的事基本上没人知道,你是唯一知情的人。你应该知道那种自己的身份曝光之后的难受,那滋味不好受的。我希望你保密,而且,我也希望你能让简子安心,你等会给他发一条短信,你跟他说,不会把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说出去的,也可以强调下,你和他是一路人。” “我”鹿鸣想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答应了小虎的要求,“好,一会我就发。” 小虎拖着行李箱走进楼道,拐弯走到电梯口,摁了下行健,鹿鸣不等他进电梯,就关了门,如同行尸一般回到自己房里靠在摆放在床头的那只娃娃身上,开始给简白编辑短信。 “简白,我很抱歉,我们之间最近发生的,或者说一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有些错误总该让它停止了吧,我常这样想,可这些哪能由得了我们自己呢?小虎是个好人,至少他很关心你,这样就足够了。我想,你我这样的人,在这世间生存本来就要比常人更艰难点。所以,又何必在意其他人是怎么看待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是更好吗?祝你永远开心,永远幸福。” 简白紧接着回了一句话,“我们还会再见吗?” “不会了吧。” “为什么?” “我要去南宁了,去外婆家,陪她一起生活。” “这么突然?不会是因为我吧?” “想什么呢,一直都说要去的。” “会回来吗?” “看情况吧,也许就呆那了也说不定呢。” “行吧,什么时候走?” “明天。” “我去送你?” “不用了,宥普会送我。” “好吧。” 本来说要去陪外婆,只不过是鹿鸣的一个说辞,现在看来去那生活一段时间也是个好事情,说不定可以帮着他从这些困窘之中走出来。 “鹿鸣。”简白有发来条消息,连带着一条空白信息。 鹿鸣没有回话,在网上订了张隔天的机票就开始收拾行李,整理来整理去,要带的东西越来越多。也是,就等于搬一次家一样,怎么会不麻烦。公司那边他本是想说请长假的,经理不同意,他就提出了辞职。结果经理要求他要再上一段时间的班,直到找到新人为止,贸然离开可能会扣除当月工资,鹿鸣会了句“那就扣工资吧。”挂电话后查看自己的存款是,他就后悔刚刚不能那么冲动不要这个月的工资的。 ☆、二十八、离开 可我还是忍不住走你走过的路,唱你听过的歌,经过你路过的风景,去到你生活的小镇,说你说过的话,发你发过的短信,学着你说话的语气,保留你所发送的每一天短信和一个通话记录,慢慢的我发现我成了另一个你,可我却无法爱上这样的自己。渐渐的,我发现,我们永远是这么近那么远的距离,近的是我越来越像你,远的是你终究像是一只风筝越飞越远,而控线并不在我手里。 上飞机前鹿鸣才给宥普打电话,结果一直没人接听,估计在外头玩得开心,暂时没空搭理鹿鸣。没办法,鹿鸣只好连刷了几条微信给宥普,大概意思是说自己要去南宁外婆家生活一段时间,要宥普好好照顾自己,回家之后别觉得慌乱,因为家里那么乱不是因为遭抢劫了,而是他整理完行李之后实在没力气再收拾,本想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再弄的,结果记错了飞机时间又来不及收拾,只好匆匆出门。 基本全程只字未提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去外婆那生活,也没说任何一嘴有关简白的事情,至于他这段时间和简白以及小虎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他更是没有说。发完消息之后鹿鸣就开始登机,手机被关了机收在背包里头。 鹿鸣的座位靠近走道,这让他有些紧张,一般来说无论乘坐什么样的交通工具他都喜欢坐在靠窗的位子,对他来说能透过那面明晃晃的玻璃看这外头发生的一切,让他有种能掌控全局的感受,这可能是怪癖吧,只要能坐在靠窗的地方就能让他安心不少。 这次去外婆家算是鹿鸣为数不多的坐飞机的经验之一,他不大爱坐飞机,一是因为他不喜欢那种被气压冲得耳朵和鼻子都会被堵住的感觉,二是因为他总认为飞机失事的几率很高,而且属于那种一旦出事,就全员没救的情况。 心理作用下的紧张加上耳朵眼里一直嗡嗡作响,鹿鸣整个人都出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像是喝多了,快要接近爆发的边缘。 “你第一次坐飞机啊?”坐在鹿鸣身边的一个男人见他这副模样,看口询问道,那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五官棱角分明,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儿眼睛,唇边和下巴上留着浅浅的胡子不显得脏乱,倒让他看上去更加的精神。 “啊,不是。”鹿鸣摆手,“只是觉得而有些不舒服。 “我想也是,你的脸都苍白了。”男人取下眼镜,“你和我换个位子,看看会不会好点?” “不用”话还没说完,鹿鸣开始干呕起来,“对不起。” “没事,来吧,换个位子吧。” 男人起身让鹿鸣做到他的位子上,鹿鸣坐下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嗨,谢什么。” “可能是我的怪癖,或许是习惯,我就喜欢坐在窗户边上。” “理解,我以前的女朋友也喜欢坐靠窗的地方。” “其实我上来之后就想问你能不能换个位子的。” “怎么不开口?” “觉得不好,毕竟每个人的位子都是固定好了的。” “嗨。”男人喝了口果汁,“你去南宁旅游的?” “不是,我去看我外婆。” “这个城市的确适合养老。”男人重新戴上眼镜。 “你呢?你是去旅游的?” “不是,我是刚旅完游回来。” “你是当地人啊?” “对啊。”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很是灿烂,“要是到时候你想逛逛我们这大街小巷的话,我可以当你导游。” “好哇。”鹿鸣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我叫鹿鸣。” “郝然。” 两人再聊会天,简单的说了下彼此的生平便开始做着自己的事情。郝然倚在靠枕上看着电影,那是一部讲述在旅途中偶遇爱情的电影。鹿鸣靠在窗玻璃上,看着窗外的云层,觉得光亮太刺眼,又将窗帘给拉上,继续倚靠在上头,思绪飞到九霄云外,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下飞机前,鹿鸣和郝然交换了联络方式。鹿鸣跑去领了行李,出了机场才开了机,想着宥普应该已经回话了,结果开了机却发现没有任何动静,鹿鸣又拨去一个电话,依旧是处于没人接听的状态,不免生出疑虑,担心宥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奈又没法确定,只好随手拦下一部出租车,朝着外婆家的方向跑去。 外婆一大早就在家里前后忙活起来,又是准备好饭好菜,又是买了一大堆零食,在外婆心里鹿鸣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鹿鸣是下午三点到的外婆家门口,她拖着笨重的行李,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左脚的鞋带还散开了,差点把他给绊倒。外婆在阳台上取熏肉的时候,一眼就瞄见了鹿鸣,肉也顾不上取了,推开窗就冲着楼底下喊道“鸣鸣,鸣鸣。”一边还挥着手。 “外婆。” “怎么才到啊?” “我记错时间了。” “你哟,快上来。” 外婆住的地方是一幢老式房子,七层楼,外婆住在三楼,算是比较好的楼层,烈日不会当头晒,雨水不会胡乱淋。只是楼梯修得有些窄,而且每一阶都很陡,别说鹿鸣托着一堆行李爬楼觉得吃力,就是平常时日也会觉得不大好走,年纪稍大的人就得扶着扶手下来,不然怕摔。 楼道是过窄,鹿鸣的行李箱撞得楼梯边的铁栏杆不停的发出声响,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跑到三楼,鹿鸣一惊累得直喘气,外婆早就敞开家门,一脸慈爱的笑容等着鹿鸣。 “这些东西干嘛自己搬过来。”外婆心疼鹿鸣,“叫快递寄过来不就行了嘛。” “快递我怕把我东西弄坏,就想自己带过了。”鹿鸣大喘着气,“不过下回我再也不这样了。”鹿鸣举起自己的背包,包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作两开,“费这么大劲,结果还是折腾坏了。”鹿鸣先把背包放到门口的地上,“哎哟,累死我了。”穿着鞋子就踏在家里的地板上。 “哎呀,你这孩子,把鞋先脱了,脏死了。”外婆转身又去端了杯水过来,“蜂蜜水,快喝了。”拍了下鹿鸣胳膊,“别坐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外婆,你让我休息会,我要累死了都。” “行行行,哎呀,你妈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要上班。” “你不要去学校?” “外婆,我都毕业,参加工作了。” “哦。”外婆依旧笑盈盈,“你不用上班?” “我辞职了。”鹿鸣吐了下舌头,“做的不开心。外婆,我要是以后在这找份工作怎么样?” “当然好啦。”外婆从鹿鸣手里接过空了的水杯,“你舅舅还有小姨他们等会儿会回来吃饭,我和他们说说给你介绍个好点的工作。” “不用啦。” “怎么不用。” “我先自己找着,实在找不着了,再要我舅他们帮我找找。” “你先把东西收拾收拾。”外婆往屋里走,“要不要洗个澡,我刚烧了热水的。” “一会儿我再洗,我先休息下。” “好。”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啧,你妈妈还和那个姓黄的男人在一起呢?” “嗯,好像准备结婚了吧。” “死丫头。”外婆脸上的皱纹全因为惊讶舒展开来,“哎,你爸呢?还一个人?” “嗯,我爸去海南了,我还捉摸着有时间到他拿去看看。” “多好的一个人,我说你妈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你爸这么好的男人不要,硬是要和那么个男人一起生活。” “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楚,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的选择就是个错误。” “也不一定。”鹿鸣挑了块蛋糕吃了起来。 “你懂什么,小孩子家的。” “我妈和我爸在一起的时候他俩都不开心,现在他们分开了,我看都活得挺自在潇洒的。” “看不懂。我做饭去了,哦,我还得去取熏肉。” “我来帮您。” “你坐着就是了,等会你小姨就会来帮我了。” “好吧,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鹿鸣把行李全都推进房里,外婆已经专门为鹿鸣腾出了一个大衣柜,鹿鸣把巷子和包里头的衣物一件件都清理出来放进柜子里,等到他刚清完,小姨就回来了,和她说了没几句话,小姨就被外婆催着进厨房,鹿鸣之后坐在客厅里百无聊奈地打着手机游戏,有一关他连着打了三天了也过不了,想着这次一定要把它给过了。谁知游戏刚开始不久,就收到几条微信,震得他心烦意乱,退出游戏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知趣选择在他游戏的时候来骚扰,才发现是郝然发来的消息。一条说“hello”另一条说“到家了吗?” “到了。” “我还没到家。” “你干嘛去了?” “有点事。” “哦。” “好了,我回家再和你聊。” “嗯,好。” 和郝然聊完之后,鹿鸣才意识到,宥普几乎一整天都没回他消息,再拨了个电话过去,对方依旧没人接听。 ☆、二十九、郝然 眼泪流了出来,那是因为风刚好吹过境;人忽然沉醉起来,那是因为刚好闻到酒香。你放心,我的所有难过,不再源自于你。 桌上那瓶可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刚接触到空气不一会,瓶身上酒结满了水汽珠子,稍稍用手一拨,水珠子就汇在一起,顺着瓶身淌下来,在瓶底聚成一滩。鹿鸣拿纸把这些水汽擦干之后,给自己满上一杯再给小冉倒了一杯,小冉是他舅舅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上高二了。鹿鸣喝一口可乐,瞬间觉得清凉彻底。 宥普最终还是回了电话,只不过是到夜里才回的,说自己白天一直都在玩,没大注意收集的动向。宥普的声音庭上去疲惫不堪,想必是玩得太累,鹿鸣叫他早些休息,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郝然是隔天一大早就约鹿鸣出门玩,按理说依照鹿鸣的性格是很难答应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出去耍的,可鹿鸣就觉得这个郝然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他觉得很是心安。 起床时,刚好碰上外婆要出门买菜,鹿鸣说自己可能今天都不会再加吃饭,外婆虽然没说,但脸上明显写着不高兴。 “好外婆,我是今天有事,我保证以后天天在家陪你吃饭。” “傻孩子,你去玩就是了,今天小冉还会来。” “是嘛?她昨天怎么没和我说。” “说了啊,吃饭的时候说的。” “哦,可能我没大注意吧。” “你舅舅帮你去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了,你自己做好准备。” “我不是说,我自己去找的吗?” “你自己去找,找到什么时候去,现在这社会都是看关系。”外婆提着菜篮子出了门,关门前有多嘱咐了句,“桌上有早餐,你吃了再出门。出去玩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是,遵命。”鹿鸣歪着头,朝外婆敬了个礼。 等到收拾完,吃了早餐已经到了九点,不算晚,离和郝然约定好碰面的时候见还有一个多小时,鹿鸣不慌不忙的出了门,反锁家门的时候,在楼道里刚好遇到一个从楼上下来的女子,一袭白裙,长发飘飘,刚开始余光瞟到的时候,鹿鸣还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见鬼了。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不好意思的朝那女孩点点头,又笑了笑,那女孩也回以微笑,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鹿鸣才嗅到她身上那股清淡的花香味。 “你是李奶奶家的?” “哦,我是他外孙。”看出女子脸上的疑惑,鹿鸣补充道,“哦,我刚从外地过来看她。” “难怪,没怎么见到过你。” “呵呵。”鹿鸣傻笑了两声,不知要怎么回话。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再见。” “嗯,拜拜。” 郝然到底是当地人,带着鹿鸣大街小巷地钻,吃了各种各样的小吃,等到了吃正餐的时候,鹿鸣在已经是撑到不行,郝然却还是一副还能继续开吃的表情看着鹿鸣。 “刚吃了那么多,你还吃得下啊?” “这有什么,男人嘛,食量大消化得快。” “我是吃不下了。我不吃了,不然晚点吃?” “我带你去一家吃好吃的鱼馆,保证你瞬间就吃得下了。” 鹿鸣本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也执拗不过,只好跟着郝然去了。鱼馆的味道果真就如郝然说的那样,好得不得了,鲜透怡人,不仅鱼的本身味道保持的完好无损,而且佐料和配菜的搭配也相得益彰,既没抢走鱼本身的精彩,又给予了更多层次的味道变化。 “你怎么不吃了?” “我早吃饱了,吃不下,哪像你胃口那么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怪人?” “没有啊,真没有。” “你那表情就说明你觉得我就是个怪人。”郝然挑了口八宝饭,“我先声明我是个怪人,可不是坏人。” “是坏人我就不会应约了。” “我就是想要个朋友。”郝然拿着筷子冲着鹿鸣晃了晃,“我这么说不是意味着我没朋友啊,我朋友挺多的,只是每次和他们见面总是和他们翻来覆去说同一个事情的额话,即便他们不厌烦,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我又忍不住不说。” “看出来了。” “你这是在嘲笑我啊。”郝然轻推了鹿鸣一把。 “我真没有。”鹿鸣做投降状,满脸挂着笑。 “嘁。”郝然嘴角向下推了推,“还有啊,说我是个怪人可以,不要认为我是神经病啊。” “行。”鹿鸣抻抻袖管,拾起筷子再夹了口鱼肉吃,“你说总和朋友念叨的事,是什么事?” “你好奇啊?” “并没有。”鹿鸣摇头。 “欲擒故纵,不过反正我也要和你说的。”郝然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巴后喝了口茶,“我吧,暗恋一个女孩很久了。”继续喝了口茶水。 听郝然说这话的时候,鹿鸣的心咯噔往下沉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脸孔,“然后呢?” “小屁孩,耐着性子往下听就是了。”郝然接着说,“也不能说是暗恋,前几年刚认识她那会确实是暗恋,后来我鼓足勇气和她表白,却被拒绝了。你懂不懂那种绝望的感受?”鹿鸣看着郝然点点头,“小屁孩,你懂个球,那滋味真他妈不好受。那段时间我天天喝酒,天天喝到烂醉。一方面是想借酒精麻痹自己,一方面是抱着希望说她知道后会不会心疼我,结果你也知道,没得任何用。人家不喜欢,你做再多,在别人看来也只是笑话。可我就是放不下,戒了酒之后,还是放不下,只好接着等咯,只要她一天没找朋友,没出嫁,我就一直等下去。” “她是单身?” “嗯。啧。”郝然啧了下牙缝,“也不能说是单身吧,听说是有个男朋友,五年前出去后,就一直没了音讯,她一直等着他回来。” “你编故事呢你。” “是真的。”郝然的手指在鼻尖底下摩挲了下,“一开始我以为是人家姑娘不待见我,特意编个故事,但是真的就是事实。” “那你和她” “三不五时的会出来吃个饭什么。” “你真打算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啊?” “还不知道。” “要是最后你和她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能还稍微好点,可结果要是,她的男友回来了,他俩在一起欢天喜地了,你岂不苦哈哈了?” “这情况我也想过,再惨也不过如此嘛。”郝然笑,发自内心的笑,“这辈子太多事情都需要退而求其次,对我来说唯独爱情不行。” “照你这么说,你对那女孩来说,不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吗?要是人家也不愿意呢?” “哎呀,我去,你这是来拆我台的啊。” “本来就是啊。” “要真是那样,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再说这不还没多最后吗,凡事都有转机。” “行吧。” “什么行吧,行吧的,你小子是不是从没喜欢过人?” “”鹿鸣一时语塞。 “就知道,还是个黄花大闺男吧?” “说点其他的行吗?” “怎么?害羞啦?” “你是不是想永远失去我这个听众?” 郝然笑得一脸谄媚,以茶代酒说是要自罚三倍,惹得鹿鸣哈哈笑出声来,这样的日子到也不错,虽然可能要永远的离开熟悉的城市,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听着新鲜的人说着新鲜的故事,然后再去开垦自己的新生活,这对鹿鸣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三十、夏春 只要你开口,我就愿意相信。 只可惜你不愿开口,我也只好假装不会轻信,我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还自我欺骗说一定会幸福。可怜到头来这些话都是说说而已,骗人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在南宁生活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工作也在前不久尘埃落定,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工作,就能赚点钱养活自己,鹿鸣在事业上也没多大的追求,他最大的追求早就被打破了,现在什么都可以凑合着来。和宥普出了偶尔会打个电话说些有的没的,平时没得更多的联系,这段时间鹿鸣到是和郝然走得挺近的,平常没事的时候两人总会邀在一起聚聚喝点东西什么的。 鹿鸣依旧耐着性子当他的听众,而郝然也是永远不知疲倦的每次都念叨着他和他那个喜欢了快八年的女孩的故事,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不过就是他爱她,她不爱他的故事。当然郝然愿意说,鹿鸣也不觉着烦,毕竟每回出来所有的开销都是郝然一人出的,鹿鸣争取过几回,都不管用。 鹿鸣还认识个新朋友,住在外婆楼上的那女孩,他一度以为是女鬼的那女孩,她叫夏春,挺有意思的名字,除了不怎么爱说话,其实为人也挺和善的。鹿鸣特别能理解这种不爱说话人的心理,他以前也不怎么爱说话,这是后来和宥普他们一起玩稍稍得到了改善。 沉默寡言的人心都有个结,千奇百怪的理由,养成了他们不爱讲话的习惯。刚认识那会,其实鹿鸣就想问夏春内心的那个郁结是什么,苦于刚认识不久,了解不够,害怕女孩以为她有非分之想或者是个神经病之类的,才迟迟没有开口。随着两人熟络起来,鹿鸣到觉得这样的问话显得多余又愚蠢,倒是夏春开了口。 “小鹿。”夏春也喜欢管鹿鸣叫小鹿,这样的称呼让他觉得格外舒心,“你说被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喜欢好,还是去追随一个更爱自己的人好?” “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真心实意爱你的人也可以自私;而更爱自己的人,虽然给你的爱要比给自己的少一些,但你也不能否定那不是真心实意的。” “你别挑我的刺,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怎么?女神动了凡心。“ “你就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要我选的话,我当然选择一个我更喜欢的,即便他没那么喜欢也行,我足够喜欢他就可以,再说在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绝对对等的爱。” “是吧,和我想的差不多。” “你不能有这想法。” “我怎么就不行了。”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可以作贱自己,反正我皮糙肉厚的。你不行,你得找个百分之百爱你的人。” “你这是男女性别歧视,你这就是封建迷信。”像夏春和鹿鸣这样在陌生人面前一本正经不爱说话的人,一旦和他们混熟了,就会看到他们的另一面,“你是不是心里也有个人,想得到他却怎么也得不到。” “你瞧你说的什么话。”鹿鸣捂嘴笑,“说得我好像是个变态一样。” “哎呀,反正你在互道我什么意思啦。” “我心里的人是个男的。”鹿鸣面不改色。 “嗯,我知道。” “你知道?”鹿鸣疑惑,“我没和你说过吧?” 夏春上下打量了鹿鸣一眼,“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怀疑你是不是,只是一直不敢确定。” “还不是咯。” “还不是什么?” “你心里也没底。”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你喜欢的那个是什么人?”鹿鸣眯着眼看着夏春。 “我同学。”夏春撩起搭在两肩上的头发,“我和他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哦?青梅竹马。”鹿鸣笑。 “你笑什么。” “我都不能笑了啊?” “不能。” “那好我不笑了,我回家了。” “诶。”夏春伸手去拉鹿鸣,“再陪我说会话。” 鹿鸣往里吸了口气,鼻孔被撑大不少,逗得夏春咯咯直笑,“好烦明天又要上班了。” “上班还不好,上班就代表有钱,有钱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夏春歪头看着楼下,“你喜欢那人多久了?” 鹿鸣扣着手指,沉默了下,“五年多了吧,嗯。” “算长了,他知不知道你喜欢他?” “不知道吧,或许知道吧,没那么重要了。” “让我猜猜看,你就是为了躲开他才跑到我们这来生活的?”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想换个地方活着。” “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夏春对鹿鸣摆出一副不要嘴硬的表情。 “你呢,你和你心里的那个情哥哥是怎么回事。” “就那样。” “就哪样啊?你知不知道你喜欢他?” “知道。” “那你们” “嗯,在一起了。” “现在他人”鹿鸣看到夏春眼里黯然下去,挂在嘴里的尾音被拖得老长才划出来,“呢?” “不说这个了。” “嘁,没劲。”鹿鸣假装有些生气而岔开话题,“晚上到我家吃饭吧,我外婆买了猪耳朵做了卤猪耳,可好吃了。” “那多不好意思,我总往你家跑,等会你家里人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 “那随他们想嘞。” “感情你是如意算盘打得精,要我给你做挡箭牌,免去家里催你相亲的麻烦是吧。” “我可没这么想,你要这么想可真是太伤我心了。”鹿鸣捂脸夸张的呜呜假哭起来。 “停!你这演技真浮夸。” “哪有,很多人说我演技好,可以去当演员好吗!” “谁?” “简”简白的名字快被说出口的时候,鹿鸣才真正意识到,简白于他而言已经成了份下意识的情感,“没,就他们。”鹿鸣打着马虎眼。 “奇奇怪怪的。” “夏春,你说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到什么程度?” “怎么又讨论这些了。” “就”鹿鸣的嘴角不自然的上扬,那抹笑是苦涩的,“就突然想到了。” “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人而选择等待,从此可以拒绝了其他幸福的可能性。”夏春的长发被刚好经过的风吹得有些凌乱,却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份女人的魅力,“愿意不计较任何后果的等待,到这种程度吧。” “是吧。”鹿鸣低头,夏春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样不会显得很傻吗?” “不会。”夏春把头发绑成马尾,“你没事吧。” “没事。”鹿鸣笑脸盈盈地抬起头,“我去和我外婆说你等会来我家吃饭,你早点下来哈。” “小鹿?你真没事?” “嗨,我能有什么事。”推开阳台的门,“那我先走咯。” “好,我马上就来。” 鹿鸣一走,房里一下就安静起来,窗外的晚霞烧得正旺,红彤彤烧着了整片天,七月的风吹进来,风里像是包裹沙粒一样,吹到人身上有刺刺的感觉。夏春把头发下来,再重新绑上,她抿着嘴,嘴角由一堆很好看的梨涡。她在心里暗暗想到,只要今天的想法没变,就要坚持下去,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的自己去做决定吧。 ☆、三十一、真相 想写一封信,寄给不爱我的你,告诉你我爱你的那些点点滴滴。 你可否回一封,寄给深爱你的我,告诉我你最近的生活,你所在的城市,现在下雨还是天晴? 夏春家里做了一大堆腐乳,自家做的食物,首先是安全,其次是可以根据自家的口感稍稍调整配方和佐料,因此吃起来是最合自家人胃口的。夏春的妈妈差遣她拿两瓶给鹿鸣他们送去,平常总是吃他们的,也怪不好意思的。邻里之间就是这样,你来我往,这关系才会越来越好,这应该也是人与人之间最为基本的而原则吧。 夏春拎着两瓶腐乳就噔噔跑下楼,因为是周末,身上穿着一条纯色的家居裙。她和鹿鸣家已经很熟了,腾不出手,就拿脚尖轻轻踢踢他们家的门当做是在敲门,听到敲门声,鹿鸣的声音随即从屋里传了出来“谁啊?” “我。” 然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穿鞋声,拖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吧嗒吧嗒的声音,拧开门锁的声音,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鹿鸣一开门就看到夏春满是得意地站在门外看着他。 “干嘛?” “拿好。”夏春把两瓶腐乳递给鹿鸣,“我妈要我拿给你的,她自己做的。” “你今天不上班啊?”鹿鸣接过腐乳。 “大哥,今天周末。” “哦。是。” “白痴。”夏春甩甩头发,“你和李奶奶说一声。” “嗯。” “你们家来客人了?” “嗯,一个朋友,在里面打游戏。” “谁来了?”外婆闻声从自己房里走了出来,显得格外精神,“呀,夏春,来来来,快屋里坐。” “我不坐了,我就是给你们送腐乳来的,我妈自己做的。” “呐。”鹿鸣把手中的腐乳亮给外婆看。 “你这孩子,快叫人家夏春进来做做吃点东西。” “她说她不进来。” “她说不进来就真不要她来啦?你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外婆嗔怪,转脸又笑看着夏春,“孩子进来吃点东西,我刚考了几个地瓜,可香了,来来来。” “李奶奶” “我外婆叫你进来,你就进来坐坐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8节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会说话。”外婆拍了鹿鸣一下,“夏春啊,进来吧。” 外婆不管怎么样都要拉着夏春进屋坐坐,顺便尝点刚刚做好的奶茶冻和烤地瓜。夏春只好遂了老人家的愿,顺着鹿鸣进了里屋,外婆就去准备点心。 “我外婆就比较好客,没耽搁你什么事吧。” “没,我没什么事。” “你来了刚好,我给你介绍个我的朋友,是个你知道。”鹿鸣指指自己的脑子,“超级大逗比。”进了里屋,鹿鸣顺势一指,“给你介绍下,无敌怪人,郝然。”有撇头冲正在打游戏的郝然喊道,“郝然,这个我们的夏春美女。” “你?”夏春楞了一下。 “春儿。”郝然直起身来。 “你们认识的啊?”鹿鸣左右两边来回看着两人,“他不会就是你和说的那个” “不是。”鹿鸣话还没说完,夏春就脱口否认。 鹿鸣略觉尴尬地看向郝然“那她是你”鹿鸣一通胡乱比划,觉得不好始终没把话说明,但他这样的动作让分为愈发的诡异。 “嗯。”郝然咳嗽了一声,“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了。”郝然揉揉下巴,“你怎么没告诉我。”这话是对鹿鸣说的,带点质问的意思。 “我怎么和你说,诶,我认识个女的,你要不要看看你是不是认识。” “说不过你。” “我还想问你俩怎么认识的呢。”夏春接话道。 “如果我说是飞机上认识的,你相信么?”鹿鸣笑得尴尬。 “信啊,这事像他会做的。”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外婆端着一盘奶茶冻、烤地瓜和三杯鲜果汁儿进来,见三人都站着,又喊道“都杵在那干嘛,快来吃啊。” “是是是,快去吃点心了。”鹿鸣率先逃离略显窘迫的一角,“你们动起来啊,一会,奶茶冻就得化了。” “走吧。”夏春甩甩头。 “after you” “别给我拽洋文,听不懂。” “女士先请。”郝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鹿鸣坐在沙发正中间,两边还个可以坐下一个人,夏春直接在靠墙的那边坐了下来,鹿鸣想往旁边挪个位子,好让郝然能和夏春一起坐,却被夏春死死的卡住了手腕,动弹不了。郝然之后坐在靠门的地方,想外婆说了一番客气话后坐下来喝了口果汁。 “鸣鸣,你们在这玩着,我出去买菜了。”然后冲另两人说,“你俩今天就留这吃晚饭了。” “李奶奶不用了,我妈会做饭。” “那就和你妈妈说别做饭了,叫她下来一起吃,难得周末也热闹热闹。” 老人家这么说,夏春也不好在说什么,诺诺的答了声好。 “外婆,你路上注意安全哈。”鹿鸣实际想说的是:外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家里的气氛现在好诡异啊。 “好咧,你们先吃,不够冰箱里还有,你去拿就是了。” “好,外婆再见。”鹿鸣一副乖小孩的样子。 “奶奶再见。”旁边的两人面无表情的跟着附和道。 外婆一离开,整间屋子都变得更诡异起来,鹿鸣闷头不响地吃了几颗奶茶冻后,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开了口。 “我说你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夏春搭腔。 “就这么个诡异的感觉,我们三个彼此不说话的坐在这里。”鹿鸣抠了抠嘴唇上方,那里莫名巧妙的发痒,“我还是没分得清楚,你俩到底谁喜欢谁。” 夏春瞪了鹿鸣一眼,结果还是郝然接过话头,“我喜欢她。” “所以她就是那个你喜欢了八年的女孩子?”郝然点点头,默认了,“那你的男朋友消失了五年?” “郝然,你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喜欢我的事也往外说,我的事也往外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夏春一时语塞,“是不是怪人!” “她这样你也喜欢?”鹿鸣冲郝然笑。 “之前不知道,喜欢之后才发现的,发现之后也没办法了,太喜欢了。” “你瞎说什么呢你!”夏春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膝盖撞到茶几的角,三杯果汁差点被撞到,还好鹿鸣手快,两手掌稳稳地盖在杯口上,被子才没倒,只是撒了些果汁在茶几面上,夏春吃痛,铁佐到沙发上,拿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膝盖。 “给我看看。” “不给看。” “给我看看!”郝然强硬地扒开夏春捂住膝盖的手,“还好,没什么事,只是一会估计会淤血,会留下一块淤青,鹿鸣你帮着拿条热毛巾来。” “等着。” “啧,你别碰我。” “我给你敷完,敷完就不碰你了!” “给,毛巾。” “你说你,多大个人了,做事总是这么毛利毛躁的。”郝然像是在数落夏春,其实语气里都是心疼。 “就是,我都说她,明明有个女神的外表,结果混熟悉之后才发现是个女神经。” “鹿鸣!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夏春吼道。 鹿鸣朝夏春吐了吐舌头,郝然吃吃发笑,两个大男人笑得满脸涨红的看着夏春,又意味深长的对看一眼。 “懒得理你们,我回家了。” “你去哪,不是说好在这里吃饭的吗?” “你放心好了,到了饭点她会出现的。” “也对,因为她是” “吃货。”两人异口同声。 ☆、三十二、故事 两个人相依相伴,却没了年少时候的快乐。那时,可以在街道上奔跑,在海边嬉闹,轻柔的海声一浪接着一浪拍打过来,沙滩上的沙粒也很柔软地挤在脚趾缝里。那时,总要强迫自己去回忆旧时光,可他们就是旧时光。如今又想起多年以前,发现自己好像依旧是曾经的模样,只是眼尾的细纹跑了出来,手指尖被香烟熏得蜡黄,似乎也不那么爱笑了。和曾经的少年一同到深夜里再次看烟火绽放,落寞的声响照亮整片夜空,都转一圈又回到原地,他站在你身边,以另外的身份。少年啊,你可知晓,爱你,用了我一整个青春。 “你不打算和我交代下你和郝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好交代的,你不是都知道么。” “知道个大概,不清楚全部。” “那就行了。” “那不行,很多细节我都不清楚。” “比如?” “比如,你也喜欢他对吧?” “我”夏春白了鹿鸣一眼,“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这么说,你还是喜欢他的对吧?”夏春没承认,也没否认,鹿鸣继续自说自话,“也对,都追了你八年多了,怎么也会动点心的。” “这都被你知道了。” “搞不懂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在一起算了。”鹿鸣把刚泡好的麦茶推到夏春面前,“郎有情妾有意的。” “我不能。”感觉夏春说话连嘴唇都没怎么动,“至少现在还不能。” “怎么不能,你”鹿鸣试探着接着问,“你还在等那个人?” “嗯。”夏春微微点头。 “不是,我弄不清楚那人有什么好?这么多年了,他要回来不早回来了吗?”鹿鸣长吁口气,“要我说啊,这种男人即便回来了也不应该要,不负责任。”鹿鸣将不负责任四个字的发音特意拖很长,他注意到夏春搭在桌面上的手稍稍动了动。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这是就是我的执念,我们都有执念不是么?” “我说不过你。”一说起执念,鹿鸣就会想起简白。 “这不是说不说得过的问题,这是个事实,我们的很多痛苦都是来自于执念,很多时候只要我们愿意放手就行得通的事情,却偏偏不愿意。”夏春捂着杯子,手指轻拍着杯身,“最可悲的是,在这份执念里,我们明明知道对错是什么,却装作不知情,一味的将错就错。” “既然知道是错,放手不就得了。” “有那么简单?有那么简单,你和简白之间怎么会衍生出那么多事情?有那么简单,郝然和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那么简单,我,我也不会选择一直等着或许根本没有结果的结局。” “夏春。”鹿鸣从没见过夏春这幅模样,像是浸泡在一大片悲伤里,糊成了一片。 “我没事。”夏春从鹿鸣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真的,感情这事说不准的,说不定哪天一大早醒来我就想通了,放下了,答应了郝然也说不定。” “意思郝然还是有机会的。” “我一直没说他没机会。”夏春笑,“只是不确定之前,我不能给他任何希望,那样是耽误了他。” “你给不给他希望,对他来说都一样,我看他是对你入了迷了。” “不能耽误他。”夏春嘴里反反复复嚼着这句话。 其实,对鹿鸣而言,他是羡慕夏春和郝然的,虽然他俩没在一起,以后也不见得会在一起,但是他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这种情感已经说明了一切。这让鹿鸣不自觉的联想到他和简白,他俩之间现在回忆起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会让人记忆产生模糊,把事情混淆在一起。郝然和夏春之间也许是败给了执念,而在鹿鸣看来自己和简白之间不存在败不败的问题,因为鹿鸣明白简白根本就不喜欢他。 再和郝然碰到面,已经是两周后,郝然邀鹿鸣和朋友们一起去北海玩,本来也叫了夏春的,夏春不愿去。其实这段时间鹿鸣的心情很郁结,上司是个四十多岁濒临绝经的老处女,所有恐怖的特性全都在她身上完美的展现,总会有事没事就找鹿鸣的茬,做不好就是一通骂,做好了也要想办法挑些毛病出来骂人,弄得鹿鸣很是郁闷。 到北海玩,无非是吃吃喝喝,一行人住的是农舍,鹿鸣和郝然一间房。居住在农舍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晚上躺在床上就能看到窗外的星空,一片澄澈里,镶嵌着闪亮的星光。 “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星星了。”郝然感叹。 “是啊。”鹿鸣应和。 “夏春没来真是他的损失。” “是啊。” “你能不能换句台词?” “好啊。” “那我们下回三人一起再来一次?” “好啊。” 郝然一脸黑线,陷入沉默。 “我问你个问题。”鹿鸣开口。 “好啊。”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好啊。” “你先停止敷衍回复。” “有屁快放!” “这还差不多。”鹿鸣双手枕在自己的头下,“我问你哦,要是你和夏春之间一直是这样,你也要一直等下去吗?” “先过好今天,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郝然笑,起身点了支烟。 “严肃回答。” “这就是我的答案啊,谁都没办法保证未来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一样的。” “说的也是。” “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有一个宇航员迷路了,穿着厚重的航天服在太空里漂浮了好久,慢慢的他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在他远处的太阳,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耀眼,让人过眼难忘。也许因为孤独太久了,他爱上了太阳,可宇航服太笨重了,迫使他只能悬在那,却永远也接近不了太阳。后来,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宇航服一件一件的脱掉。这虽然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做到,虽然他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却始终坚信付出就会有回报。” “后来呢?” “后来他做到了,脱掉了宇航服,克服了重力,飞向了自己的太阳。” 郝然略显神秘的一笑,“我就是那个宇航员,夏春就是我的太阳。”郝然一脸沉醉。 “太阳温度那么高,你靠那么近是会被烤死的。”鹿鸣顿了顿,“而且仅凭一个人就克服了重力,怎么也不可能吧。” “不懂浪漫!都说了是个故事了!” “故事也得合理吧。” “说得我嘴痛。”郝然熄灭了烟,“睡觉睡觉。”往床上一躺,没过几分钟就真的发出了鼾声。 临睡前,鹿鸣接到个宥普的电话,是问鹿鸣借钱的,说有急用。鹿鸣积蓄不多,加起来拢共也就那么点钱,全给打了过去。再追问宥普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依旧是个笼统的答案:有急用。 窗外头的星光似乎更亮了一层,一点一点透过纱窗钻到房间里来,像是漂浮在空中的萤火虫。鹿鸣靠在床头,看着眼前的光亮,渐渐进入梦乡。然后他就梦到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他坐在清水湖边长亭里的木椅子上,有人在远处喊他,他一回头就看到简白站在长亭口,然后冲他笑。简白招着手,脸上的笑愈加灿烂,然后说道:“小鹿,你怎么不来看我了呀?” ☆、三十三、新人 喜欢上一个无法在一起的人,就像是在雨天撑了把破旧的伞;在极昼的时候仰望星空;在旧机场等待停留靠岸的船。所有努力都是白费,所有翘首都是无用,所有期盼都是失望。 夏春说要给鹿鸣介绍对象,不依不挠,鹿鸣也懒得争辩随着她去拣了几个人,自然是谈不拢的,先别说对方是不是喜欢鹿鸣,就说说鹿鸣现在心里还有人,根本没办法去接受一个新人。所以,一来二去鹿鸣和那些夏春极力想要撮合他们在一起的人变成了朋友。 朋友多了,自然应酬也跟着丰富起来,不是这个生日请吃饭,就是那个生日请唱歌。这样倒也好,帮着鹿鸣打发掉了些无聊的时候。只是原本想要发展成为情侣的人成了朋友,再熟悉也不能成为推心置腹的密友,因此鹿鸣和那些人之间,更多的又是乏乏之交而已。唯独一个叫盛凯的男孩对鹿鸣关心有加,总是牵挂着鹿鸣在做什么,出差或者旅游总要给鹿鸣带些礼物回来。 有次出去吃饭的时候,鹿鸣竟惊讶的发现盛凯知道他所有的饮食喜好,那一刻鹿鸣的心里是暖的,整个人都软下来,他想要是在遇见简白之前就遇到盛凯的话,或许自己会和盛凯在一起也说不定。可这一切都被冠上了一个假如的头衔,得不到现实的肯定。 夏春嫌鹿鸣太挑剔,挤兑过他几回,可每次她刚张嘴,鹿鸣就会回:你不一样嘛,只要你答应了郝然,我也可以答应和其他人在一起。这样给出去的答案屡试不爽,说出口,夏春就会立马闭嘴,或者转换其他的话题。 “我给你介绍这么多,你可真一个看不上?” “这都是讲求眼缘的。” “得了吧,你不还是放不下那个叫简白的人。” “嗯。”鹿鸣嘿嘿干笑两声。 “你也是,是时候放下了吧,你还要为他耗多久。” “你呢?你要和郝然这么耗下去多久。” “我?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就就不一样。你需要接触新人,才能忘记旧人。” “你不一样嘛。只要你答应了郝然,我也可以答应和其他人在一起。” “干嘛每次都扯到我身上来。” “本来就是啊。你真的要和他这么一直耗下去?就算你耗得起,他也不一定耗得起啊,他都三十好几了,身边的人都结婚了。” “不说这些了。”夏春摆手,“我是说真的,你要好好为自己考虑,趁年轻赶紧找一个,等老了至少有个伴。” “哦。”鹿鸣敷衍回道。 “我看盛凯对你挺不错的,相信我,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动了心了。”夏春扫扫自己的睫毛,“你要趁热打铁。” “怎么趁热打铁?” “你试着和他处处,说不定你就会发现你放下以前的事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什么?”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鹿鸣扫了扫夏春的刘海,“咱俩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在感情上犯倔,你知道你劝不动我的。就想你说的,说不定哪天想开了,就自然放下了,心结也就打开了。” “我就是太清楚了,我太清楚这样的后果是什么,我不想你成为第二我,我” “我接个电话。” 夏春想接着絮叨的时候,鹿鸣的电话很合时宜地响起来,鹿鸣打断了夏春的说话,不慌不忙地接通,电话那头先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能是察觉到电话被接通了,不一会那头就传来宥普欢喜的声音“呀,你怎么不做声啊,我以为还没接通呢。” “我喂了好几声,你那都没反应。” “可能是听筒有问题。” “嗯,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看你在干嘛。” “我啊,和朋友在聊天,就夏春,上回和你说过的那个女神。”鹿鸣瞟眼看向夏春,她听到鹿鸣说她说女神,很配合的冲着他搔首弄姿起来,鹿鸣做出一个作呕的表情。 “哦,滋润啦。” “什么和什么,和朋友聊天就滋润了。” “你不在这了,我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了。” “你怎么了?” “没事。”宥普喊了下嘴唇,嘬出的声响透过听筒传到鹿鸣的耳里,“我来找你玩可以吗?” “可以啊,你要来随时都可以,住我外婆家,和我一间房就是了。” “那我辞职就过来。” “你又辞职?怎么觉得又不开心了?” “觉得做腻烦了,不想呆了,出来散散心。” “哦。”鹿鸣多嘴再问了句,“李冬冬呢?你和他还有联系?” “鹿鸣。” “嗯?” “没事。” “你逗我呢。” “等我来了,再和你说。” “好,你什么时候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ok,你先去忙吧。” “嗯,拜拜。” “拜。” 和夏春再闲谈了几句,郝然就跑来找他俩一起去吃火锅,鹿鸣上火了,嘴里两颗溃疡,下巴上也鼓出一颗好大的痘,一听说要吃火锅,他想都没想就脱口拒绝了,夏春见他不去,也跟着回绝了郝然。 郝然一双明亮的小眼转了圈之后盯着鹿鸣看,充满了幽怨,鹿鸣是个明白人,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假装咳嗽了声,“嗯,其实我还是蛮想吃火锅的,虽然嘴巴痛,不过管它呢,吃了再说,什么口腔溃疡和长痘,吃完之后再说。”鹿鸣看了眼郝然,他脸上渐渐回暖,露出了笑容,“再说了,还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对对对,吃一次也不会怎么上火的。”郝然附和道,他也察觉到了鹿鸣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她选择忽略,“夏春也去吧,三个人一起吃,热闹些。” “嗯,一起去吧,等会我们还可以一起回来,不然等会我一个人会来我会怕的。”鹿鸣装怕黑。 “多大个人,害怕黑。” “好嘛。” “我回家换衣服,等我。” “ok,快去,快去。”郝然喜笑颜开。 等夏春一走,鹿鸣立马做出一副要掐死郝然的样子“妹的!我今天的真是舍命陪君子!我要是上火火死了,你要负全责!” “好好好,万分感激。” “以后当我小弟。” “大哥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郝然作揖,“要不要等会把盛凯一起喊来?”郝然抖眉看着鹿鸣。 “滚!” “好嘞。” ☆、三十四、相遇 有一天,时间到最后只会剩下快进键,当你伸出手摁下去的时候,所有的画面都会因此模糊,也没人在意,大家都在马不停蹄的往前。有趣的是因为是快进,所以无法看清彼此的脸,最后在一段荒芜的时间里停了下来,只有漫天的风沙,还有一直被掩埋的脚印。如果能重新选择,还有谁愿意摁下快进键,简短的人生路上,祈愿时间慢一些,再慢一些。 本来和鹿鸣约好了,郝然答应说要开车和他一起去接宥普的,结果临到上车了才发现司机成了盛凯。不用多想,这一定是夏春的安排,郝然又是唯夏春言听计从,铁定是夏春一声令下,他就屁颠屁颠的表示赞同。 一路上盛凯和鹿鸣讲话都不多,但也不显得尴尬,或许车里播放着音乐的原因。盛凯皱着眉头,一副认真的模样开着车,鹿鸣坐在副驾驶上头靠着车窗上闭目养神,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导致他现在头都是晕的。 鹿鸣睁开眼的时候,车刚好行驶到往机场去的那条主路上,道路两边全是绿油油郁郁葱葱的树,鹿鸣稍稍把车窗开了条缝,觉得连空气里都饱含绿色的清新因子,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这条路好有感觉?” “嗯?” “你不觉得这条路很美吗?随手拍一下就是一副画一样。”鹿鸣那手机随意拍了几张,条了其中一张做了手机壁纸 “是。”盛凯看了眼鹿鸣的手机,“把这张照片也发给我。” “嗯。” “听说你想回去?”盛凯咳嗽了一声,像是掩饰自己的尴尬。 “回哪去?” “回长沙啊。”盛凯来回看,“不是吗?” “你听谁说的?” 盛凯没接话,表情里略有意味,其实他不明说,鹿鸣也知道是谁说的,因为他只和一个人提起过这件事。 “夏春对不对?”盛凯点点头,“嗨,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我也只是说有可能。”鹿鸣是想在安慰盛凯一样。 “你来我们这多久了?两年有了吧?” “快了。” “那就别走了呗。”盛凯说话的同时,车刚好停下来,鹿鸣没做回答便下了车,盛凯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你把你朋友接过来吧,我在这等你们。” “好,麻烦了。” “跟我干嘛这么客气。”盛凯的语调有变,像是嗔怪鹿鸣不该和他如此礼貌。 “好,不客气,以后都不客气了。” “乖。” 宥普的飞机晚点了,鹿鸣在接机的地方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看到宥普慢慢的从里头出来,戴了副大墨镜,把整张脸快要遮掉一半。 “宥普。”鹿鸣挥手。 “小鹿。”宥普拖着行李箱朝鹿鸣跑了过来,“等很久了吧。” “还行,就半个小时吧。” “这该死的飞机晚点。” “走吧,先上车再说。” “慢着。” “干嘛?” “我还没抱抱你的,都这么久不见了。”说着宥普给了鹿鸣一个熊抱。 “勒住我脖子了,你要死啊!”鹿鸣拍打着宥普的手臂。 “好了。”宥普放开鹿鸣,“现在再交代你在这边的生活怎么样,都买车了,你小子不错啊。“ “又不是我的车。” “哦?有情况哦!” “啧,你想多了,是朋友的车。” “男朋友不也是朋友。” “朋友,普通朋友!” “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普通朋友。”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再看到盛凯的时候他已经在车里睡着了。想来也是,在来机场的路上夏春发微信说他昨晚加班到很晚才回家,今天这么一大早又起来忙活,其实他不用这样的,鹿鸣这样想着,我有给不了他什么,何必这么犯傻呢?看着盛凯沉浸在睡梦中的脸,鹿鸣有些不忍心喊他醒来,想让他再多睡一会。 “不然,我们在外头等一会吧,让他再睡一下。”鹿鸣再看了看盛凯,“我们去喝点东西?”全程都用气声在说话。 “好。”宥普点头,“就他啊?” “嗯。” “长得挺帅的。”宥普侧头看着车里的盛凯,“拿下呀。” “啧,走喝东西去。” 鹿鸣拖着宥普就要往饮品店走,盛凯却很合时宜地醒了过来。 “小鹿。”鹿鸣他们回身看着车里的盛凯,“你朋友?” “啊。”鹿鸣朝盛凯走去,“这是宥普,你叫他小普。”再转向宥普,“盛凯,很义气的一个人。” “你好。”宥普挥挥手。 “你好。”盛凯回以点头。 “这么一看,他好像更帅了。”宥普像个花痴,拿手肘推了推鹿鸣,“还有点像简白。”然后附到鹿鸣耳边,“难怪你对他这么上心。” “去!”鹿鸣推了他一把。 “上车吧。” 鹿鸣想要和宥普一起坐在后座,却被宥普一把还是推进了副驾驶,但这并不妨碍他俩聊天,一路上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盛凯很少看到这样的鹿鸣,笑得前仰后翻合不拢嘴。盛凯偶尔搭几句腔,就继续陷入沉默。 宥普抱怨着她的老板,一张嘴就说个不停,各类的形容词在他嘴里都成了有趣的笑话,总觉得用来形容他嘴里那个想黄鼠狼一样的老板很是贴切。 “我要是以后当老板了,我一定不找你这样的员工。” “那为什么?我这么勤奋努力肯干事。” “我怕被你骂死。”鹿鸣笑。 “那你就别做欠骂的事。”宥普眼珠子朝盛凯瞟了瞟,得意的朝鹿鸣抖动着自己的眉毛,“比如”嘴里接着发出嗯啊嗯啊的声音。 “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好汉饶命!”宥普双手抱拳,“大侠威武。” “这还差不多,暂且饶你一条狗命。” 盛凯透过后视镜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俩,他喜欢这样开心得一塌糊涂的鹿鸣,或者说他喜欢鹿鸣每一个不同的侧面。 “等会去哪吃?”盛凯把音乐声调小了些。 “随便吃点吧。” “我来这的第一餐,你就随便应付我啊?” “是啊。”鹿鸣继续喝盛开说道,“外婆说晚上到我家吃饭,重物就随便吃点就行了。” “这样啊。”盛凯若有所思,“还是带你朋友去吃点吧,好歹第一餐也要感受下我们当地的风味啊。” “随便到路边吃碗米线就好了。” “鹿鸣,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不信。” 后座的两人又嘻嘻哈哈扭打一团,盛凯将音乐重新调大,车子穿梭在通往市区的大道上,窗外的景色不停往后退,宥普笑道眼泪都流了下来,只是这泪水里有着一丝苦涩,他不想鹿鸣察觉到,打着哈哈就混过去了。 ☆、三十五、失眠 有一个宇航员迷路了,穿着厚重的航天服在太空里漂浮了好久,慢慢的他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在他远处的太阳,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耀眼,让人过眼难忘。也许因为孤独太久了,他爱上了太阳,可宇航服太笨重了,迫使他只能悬在那,却永远也接近不了太阳。后来,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宇航服一件一件的脱掉。这虽然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做到,虽然他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却始终坚信付出就会有回报。后来他做到了,脱掉了宇航服,克服了重力,飞向了自己的太阳。 “小普?” “嗯。” “睡不着?” “还好。”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啦,别瞎想。”宥普转身面对着鹿鸣,眯着条眼缝看着他。 “没有最好。”鹿鸣也侧身面对着宥普。 “你快睡吧,我可能是择床。”宥普屈起一根手指在鹿鸣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快睡吧。” “嗯,晚安。” “晚安。” 鹿鸣是清楚的,宥普一定有心事,因为他每次有什么事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说出口的,而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宥普真实的状态到了夜里才会完全释放出来。就像这样,翻来覆去,完全睡不着。 隔天早上鹿鸣起床洗漱完之后,就跑到厨房里准备给自己做早餐。没多久,宥普也从房里出来,直径走到厨房里头。 “准备做什么吃啊?” “你妹啊!”鹿鸣被突然出现的宥普吓了一跳,手里的锅子都差点掉到地上,“你怎么走路都不带声的啊?” “你自己没注意。”宥普把鹿鸣推到一边,“你去换衣服,我来做。” “哟呵,我们家大厨手发痒了哇。” “少屁话,滚去换你的衣服。” “那个”鹿鸣准备走出厨房的时候说道,“你昨天是不是一整晚都没睡着?” “还好。”宥普刚削完一颗土豆,正摁在砧板上将它切成块,听到鹿鸣的问话,整个人突然楞了一下。 “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 “快去换衣服,一会上班该迟到了。”宥普答非所问。 “我还不清楚你!你一定是有什么事!你给我说说,你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鹿鸣一把扯住宥普的衣袖,只听见宥普“嘶”了一声,等到宥普转过身来的时候,鹿鸣才发现刚刚宥普切到手了,血止不住地流下来,“怎么搞得?你怎么切到手了,伤口深不深?”鹿鸣最怕血了,一时慌了手脚,“你先拿水冲冲。哦,不对,你等着,我去找点就来,要先消炎。”鹿鸣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完全不敢再看宥普的手。那股鲜血从宥普的左手拇指指腹冒了出来,顺着手背滴落到地上,好像在留心点听,还能听到血滴和地面碰撞的声音。 鹿鸣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把急救箱给招了出来,捋出一团纱布胡乱的先把宥普手上的血给擦掉,然后在拿碘酒给伤口消炎,一边轻轻给宥普上药,一边朝着伤口吹风,深怕宥普会疼。 “对不起,我不该拉你的。” “神经,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不小心。” 鹿鸣低头不语,消完炎之后,又在伤口上头粘了一只创口贴,宥普把手摆到自己眼前,来回翻转看了好几遍,创口贴上头已经有一丝丝血浸了出来,宥普又盯着那丝晕开的血看了会,很突兀地哭出声来。 鹿鸣被他这阵势吓到了,一个劲地问,“是不是我创口贴抱太紧了?还是伤口很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而无论鹿鸣问什么,说什么,宥普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哭到不能自己。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外婆晨练完回来,看到两人都坐在客厅里面,而宥普还在抽抽搭搭呜呜咽咽的。 “他怎么了?”外婆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他切到手了。” “很严重吗?哭成这样。”外婆关切的上前来检查宥普的手。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9节 “反正流了很多血。”鹿鸣一手搭在宥普的肩上捏了捏,“他可能是心疼自己的那点血吧。” 宥普还在啜泣,听鹿鸣这么一说,有点哭笑不得,不住的往嘴里抽着气。 “你还不出门?今天不要上班?”外婆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九点了。 “这么晚了!完了完了,等会老巫婆又会骂人了。”鹿鸣急急忙忙的跑回房里,胡乱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再换上一身职业装,宥普也跟着他后头走了进来。 “小鹿。” “嗯?”鹿鸣梳着头,头发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太顺。 “我有事和你说。” “终于想通要说了?”鹿鸣挑了条黑色的领带,觉得不怎么喜欢,就换成了蓝底波点的了,“你先好好整理下,等我晚上回来说。” “冬冬走了。”宥普紧咬着嘴唇,双唇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走了?去哪了?”鹿鸣准备往外走。 “冬冬死了。”宥普拉住鹿鸣的手,“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宥普深吸一大口气,抑制不住的再哭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个月前。”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艾滋病。” “艾滋病?”鹿鸣头有些发胀,他没想过李冬冬会是这种结局,“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来南宁前,我和他去旅游那次。”宥普吸了吸鼻子,“其实不是去旅游,那天我是陪他去做检查的,就那天确诊的。”宥普的手掌撑着额头,“是我没照顾好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鹿鸣把领带解开,顺手丢到床上,有发了条短信给同时说今天自己生病了需要请假,“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段时间你应该很辛苦。” “小鹿。”宥普将头靠在鹿鸣的肩上,“其实,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嗯?” “我要说的。”宥普直起身来,抹了把眼泪,“我接下来要说的,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 “简白他。”宥普掐了下自己的手指,“他也得了艾滋病。” “什么?”鹿鸣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空了,“你别开玩笑了,不可能的,他”鹿鸣开始笑,“别乱说了。” “是真的,我给冬冬做最后一次病情登记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简白的信息。”宥普似乎想到什么,原本干涸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处理完冬冬的事情后我去看过他一次,简白身上已经开始出现病症了。” “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你弄错了。”鹿鸣喃喃自语,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也犹豫再三要不要告诉你,当我知道冬冬得病的时候我是难过的,但我庆幸我又再他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他。”宥普抬头看着鹿鸣,“我不想你到最后才知道,也不想简白这个名字成为你一生的遗憾。” “我和他没关系了。” “真的吗?你确定吗?”宥普抓住鹿鸣的手,“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骗自己了。” “他怎么就”鹿鸣眉头紧锁,“他怎么就这样了,我要怎么办。” “小鹿。” “我要怎么办” ☆、三十六、回家 等待有等待的好,放弃有放弃的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倔强和执念,如果要说有什么过错,只不过是在该等待的时候选择了放弃,在该放手的时候选择坚持。 “你真的要回去吗?”盛凯坐在鹿鸣对面。 “嗯,有些事情必须我回去处理。” “没想到这么快。” “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走了。”盛凯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你上回说你不走了的。” “我说过,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你还会回来吗?” “说不准。” “我等你。” “你别” “你不喜欢我,那是你的是,可我要等你,那也是我的事,你就别担心了。” “何必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 “这话好熟悉。” “你要去追你的执念了,我不拦你,可你也不要拦我追着我的执念。” “好,我不拦你。” “什么时候走?”盛凯尝了口咖啡。 “就这两天吧,我不想拖着。” “你外婆让你走?” “嗯,她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决定。” “挺好的。” “有空你或许可以来长沙找我,来长沙玩玩。” “看来你是真打算不回来了。” “都是说不准的事。” “你走那天我就不去送你了。”盛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很是精致,“我最受不了分别的场面。”盛凯把盒子推到鹿鸣面前。 “我就是知道你不喜欢,所以今天才想叫你出来的。”鹿鸣拿起盒子在手里摇了摇,“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盛凯笑,“所以你今天是特地叫我出来吃散伙饭的?” “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叫做散伙饭太难听了。嗯,就当做是你为我饯别吧。”鹿鸣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枚镶着小玉珠的戒指,“这是?” “给你的。”盛凯从鹿鸣的手里把戒指拿了过来,再托起鹿鸣的左手,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本来是打算想你表白的时候要送给你的,现在看来一时半会我也实现不了。” “这”鹿鸣想把手缩回来。 “戴着吧,它就是你的,我挑了好久了。戴着吧,拜托你了。”盛凯的声音突然近似孩童般的乞求。 “谢谢你。” “我的这一枚。”盛凯从兜里拿出另一枚和鹿鸣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又将戒指穿在项链上,再重新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我的这一枚,等你回来了,你就给我戴上。” “别犯傻” “总要傻那么一回的。” “我要回家整理东西了。”鹿鸣不想再做过多的回应,他现在脑子很乱,心里更是乱七八糟的,“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小鹿。”盛凯也跟着站起身来,走到鹿鸣跟前紧紧地抱着他,“你要记着,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在这等着你回来。” 回长沙的那天,鹿鸣的心里五味杂成,比起两年前独自一人跑到南宁来,这次回去心里的滋味是愈发的不好受,因为无论如何这是一次知道结局的旅程,而比起两年前,这一次鹿鸣所牵挂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他和宥普两人都没订到靠窗的位子,宥普帮着去问了几个人,没人愿意和鹿鸣换个位子坐。这让鹿鸣想到第一次和郝然见面的情景,也是,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定了下来。 坐在中间的位子,鹿鸣难受得厉害,时刻都有种想吐的感觉,全程只好闭着眼,这样才让他感觉舒服些。迷迷糊糊睡着了,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再醒来才发现原来不过入睡了几分钟,空气依旧沉闷,周围是一些人翻书的声音还有一两声婴儿的啼哭。一旁的宥普戴着耳机看着电影,鹿鸣瞄了眼,觉得画面甚是暗沉,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他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想坐得舒服些,可无论怎么调整,总觉得不够舒适,最后只好作罢,头往旁边一倒靠在宥普的手臂上,晕晕乎乎的睡去。 鹿鸣等了将近一周后才决定去找简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犹豫,明明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简白的,可真到了要去做的时候,他会犹豫。 鹿鸣不敢想象两人见面会是什么样子,换作是以前,他早就设想了千万遍,可这次他不敢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想不到,他不知道现在简白变什么样子了,他脑海里的简白还依旧停留在他俩在清水湖遇到的那一次,如果可以他宁愿简白一直都是那是的少年模样,如果可以,他宁愿代替简白去受这份痛苦。可一切都是假设,一切都是不成立的伪命题。 好几个夜晚鹿鸣从梦里惊醒,满头大汗,他梦见简白浑身血淋淋的追着他跑,嘴里吐着鲜红色的泡沫,一边喊,“小鹿,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来看我?!”每每这时,鹿鸣惊魂未定,就会大哭起来,宥普闻声会跑到房里来,看到坐在床上满脸是汗,哭得正伤心的鹿鸣,心突然一下就酸起来。别人也许不懂鹿鸣,可他懂,他知道鹿鸣和简白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鹿鸣现在有多难过。可即便是知道,他也很明白自己不能确切的与鹿鸣感同身受,他只能陪着鹿鸣哭,陪着鹿鸣笑,陪着鹿鸣一同去面对该要面对的事情。 “小鹿。”宥普伸手去抓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鹿鸣。 “啊啊啊啊啊。”鹿鸣双手乱舞。 “小鹿,是我,是我。”宥普一把抱住鹿鸣,“嘘嘘,乖,是我,是我。” “小普?” “嗯,是我,不要怕,是我。”宥普轻拍着鹿鸣的后背,“又做噩梦了?” 鹿鸣抽泣,“我梦到简白,他,他浑身是血,他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他。”说起自己的梦境,鹿鸣又到了伤心处,继而又哭了起来,“你说,这梦会不会是真的?” “梦就是梦,你不要胡思乱想。”宥普紧抱着鹿鸣,抚着他的头,“只要你做好准备了,我们明天就去看他。”宥普耳语,“只要你准备好了。” “我,我不知道,我,小普,我怕。”鹿鸣抽了一大口气,“我真的怕。” “那就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去,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宥普眼眶也湿润起来。 “我怕,我怕简白的时间不够了,我怕来不及。” “不会的。” 宥普哄了好久才把鹿鸣继续哄睡着,关灯前他盯着躺在床上的鹿鸣看了一会,他想:真希望我们都像学生时代那么无忧无虑,可以毫无顾忌的去爱一个人。不过,人总要长大,成长是一件最残酷的事情,它总是催促着人们去接受根本不愿接受的事情。 宥普关了灯,轻轻把房门关上,他还在想,不知道自己的把简白生病的消息告诉鹿鸣到底对不对。 ☆、三十七、□□ 带我走吧,他说。 不行,他摇摇头。 为什么?他问。 我不想你受苦,他回答。 只要你在,我就不怕,他说。 可我怕。他说。 为什么?他继续问。 我不能保证能爱你多久,他回。 我不怕,他说。 你真傻,他回。 嗯。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去看简白的,但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鹿鸣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剜了一刀,原本那么一个健康阳光的男孩,如今怎么就变得这么小小一团蜷缩在病床上了呢? 简白还没醒,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和脆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身边一直没个人在左右照顾,听说儿子染得是hiv,家里人除了往医院付医药费,从头至尾都没个人过来看过一眼。 鹿鸣忍不住蹲在病房外头又哭出来,他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宥普蹲下来给他把眼泪擦干净,偶尔几个路过的人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俩。 “他家,他家怎么也不来个人照顾他。” “染了这病,在外人看来本来就是不光彩的,更何况”宥普哽咽了,“更何况家里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觉得脸面全失,哪还会愿意拢边。”宥普捂着嘴,“他至少家里人还愿意出医药费,冬冬就没他这么有运气,冬冬的所有治疗费都是我去筹的。” “都得病了,算是什么运气。” 宥普一时找不到可以回复的话语。 “你那次问我借钱就是”鹿鸣抽泣,连话都说不清楚。 “嗯,是,是为他治病筹钱。”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都过去了,现在要紧的是你和简白。”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进去吧,我陪你一起。” “他还没醒来。” “我们坐在里头等他醒来。” “我” “走吧。” 鹿鸣坐在床边上,一直盯着简白看,这么近看让鹿鸣觉得更加的触目惊心,简白的整张脸都凹了下去,还长了几颗暗紫色疮。宥普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一双眼注视着鹿鸣和简白。人都说苦尽甘来,宥普想不通为何鹿鸣和简白之间尽是苦楚,而从未尝过甘甜呢? 简白醒来的时候,宥普刚好出门去买吃的,而鹿鸣则靠着床边睡着了,其实睡的很浅,简白稍稍动动腿就把他惊醒了。 “你醒了?” “你怎么来了?” “要不要喝点水?” “你怎么来了?” “我去给你弄点水喝吧。” “你走啊!你走!”简白突然暴躁起来,抓起床上的枕头朝鹿鸣砸了过来。 “你冷静下。” “你走啊!” 医生和护士闻声赶了过来,看到简白抓狂的模样怕他会伤到自己,只好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经过简白这么一闹,鹿鸣的手机都软了,瘫坐在椅子上。 “你是简先生的朋友?” “嗯。”鹿鸣机械地回答道。 “怎么这时候才来,多花些时间陪陪他吧,他时间不多了。” “嗯。” 鹿鸣把简白扔了一地的东西收拾干净之后,竟开始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他走到门口,坐在椅子上,翻出手机摁亮了再摁灭。宥普提着两包吃的东西回来,看到鹿鸣两眼无神地把玩着手中的手机,顺势推了他一把。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你回来了。” “我点了一个土豆丝,一个香辣牛肉还有一个汤,我们俩吃应该够了。”宥普将饭菜放到床边的柜子上,“不够我还买了些面包蛋糕什么,还有牛奶,等会简白醒来也可以喝点。” “不然我们到外头去吃吧,等会弄到屋子都是味儿。” “没事,这屋里就我们三人。”宥普笑着看了看床上的简白,“他睡得真好,现在都没醒。” “他刚刚醒来了,把东西都给砸了。”鹿鸣站起身来,觉得头晕再坐了下去,“医生给他打了针镇静剂,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醒。” “醒了?”宥普有些惊讶,“他说什么没有?” “可能是不希望看到我吧,一直叫我走,还拿东西砸我。” “砸你?让我看看,砸到哪了。” “我没事,只是医生说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而且时间也不多了。”鹿鸣哽咽住,声音在喉咙眼里打转,“时间不多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陪着他,就算他赶我走我也要陪着他。”病床上的简白发出哼哼声,像是做了噩梦一样,“他是不是很痛苦。” “应该是,后期都很痛苦,冬冬。”说到李冬冬名字的时候,宥普深吸一口气,“冬冬也是这样,后期只能看着身上到处发烂,最后是败给了不断下降的抵抗力。” “真希望我能代他受罪。” “别乱说。”宥普把筷子递给鹿鸣,“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吃完饭,我就回家去给他煲点汤来喝。” “你别去了,你在这守着他,我去弄就是了。” “谢谢你,小普。” “咱俩谁跟谁啊。” 吃过饭后,鹿鸣特意跑到医生那再详细的询问了下简白目前的病情,医生说简白现在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有艾滋病症状,已经是属于末期范畴,具体还剩多长时间,医生也说不好,只是告诉鹿鸣快就一个月,慢也就顶多半年的时间。鹿鸣沉默了半晌,再向医生了解了简白有哪些食物不能吃之后,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鹿鸣要宥普买只土鸡炖点山药汤,宥普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到市场买了一只土鸡,请人把它从里之外清理干净,再挑了些配菜,便匆匆赶回家开始烹调起来。煲汤虽然看似简单,但却是最需要花心的一道菜,不仅要记住时间火候,还要依据食材的特性在不同的时候往锅里添加进去,因为是做给病人吃的,所以在正式开始煲汤之前,宥普将土鸡放在锅里蒸了二十分钟,这样不仅煲的汤会更加的鲜美,而且口感更适合病中的人。 趁宥普去给简白坐吃的空档,鹿鸣接来盆温水,开始给简白擦拭身子,他有意避开那些有疮疤的地方,擦拭完之后,又找来消炎的药物给简白仔仔细细涂上。而简白其实早就醒了,他很真实的感受到鹿鸣的体贴和照顾,但他不敢睁开眼,他害怕面对鹿鸣,他觉得自己无比的肮脏,他也害怕鹿鸣觉得他肮脏。 ☆、三十八、迷途 迷路太远了,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他还没醒来啊?”宥普把盛着汤的保温桶搁在桌上。 “没。” “都这么久了,不会是医生的药下太狠了吧。” 鹿鸣摇摇头,“不会的。”然后用唇语告诉宥普,“他早醒了,只是一直没睁眼。” “真的?”宥普也用唇语回道。 “嗯。”鹿鸣点点头,“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鹿鸣起身去翻看宥普准备的饭菜,“你这是做了多少啊,他一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 “还有我们俩的。” “那也吃不了这么多啊。”鹿鸣挑眉,“你在家吃完不就得了,提这么多到处跑,也不怕累。” “我才不要一个人吃嘞,一个人吃没胃口好嘛,再说了我带过来,你喝西北风就能饱啊?” “我等会吃点方便面,随便应付下就行了。” “那可不行,方便面那么没营养的东西,等会要是你也生病了,谁来照顾你们家简白。”宥普特意提高了声音,朝着躺在床上装睡的简白喊道。 “吃你的饭吧。”鹿鸣拍了宥普一下。 “不用叫你家简白起来吃点吗?” 这话也是宥普故意说出口的,想看看简白的反应,结果简白蜷缩在那一动也不动。鹿鸣看着宥普那耍贱的表情,怒视了他一眼,随后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给自己盛了碗鸡汤喝。 鸡肉的香味和其他菜肴的味道很快就溢满了整间房,鹿鸣嘬了口汤,还很烫嘴,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啊”的叹息声,然后说汤很烫的同时,顺带赞扬了下宥普的厨艺又进步了。宥普转脸示意要鹿鸣看简白,只见他在床上来回翻了几次身,看样子是实在躺不住了。 “呀,简白醒了啊?”宥普在给简白台阶下。 “嗯?”这是简白迷迷糊糊张开眼,假装刚睡醒,“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宥普本想说我们一直在这,被鹿鸣拦住了。 “宥普熬了点汤,你喝点吧。” “我没胃口,不想喝。”简白支撑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坐靠在床头。 “没胃口也得喝点,总是需要点营养的嘛。”宥普给简白盛了碗汤,刚想递给他,想了想还是递给了鹿鸣,“给,你来喂他,太烫了。” “不用,我可以自己喝。”简白想要将碗接过去。 “我来吧。”鹿鸣端着碗,觉得有些汤扯了几张餐巾纸垫在碗底,简白的手在他的手上搭了会,像是被风干了一般,干干瘪瘪,看着触目惊心。“以后你的饭菜就我们包了,我们每天来给你送就是了。” “是,我和小鹿还可以轮流来陪你。”宥普嘴里嚼着东西,“不过可能是小鹿陪你的时候会更多,我要做饭。” “你们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现在这个样子” “就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更需要人照顾。”宥普回道。 “抱歉,让你们看到我这么难堪的样子。”简白摸了摸额头上的疮疤,那有些发痒,钻心的痒,“你们还是走吧,由着我去好了。” “你又说什么蠢话。”宥普斥责道,一旁的鹿鸣将汤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 “我是说真的,我不想拖累你们。” “什么拖累不拖累,都是朋友。”鹿鸣起身,捏着自己的眉头站到窗边,外头已经全黑了,各个病房的灯全亮起来。 “我变成现在这样,只能怪我自己。”简白咽了口口水,“刚发现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可我现在认命了,是我自己活该怨不得别人,我家里人都不管我了,你们来趟这趟浑水干嘛?还是走吧。” “你别说孩子气的话。”鹿鸣没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没,我是心平气和地说的,小鹿我欠你的也挺多的,按理说也不在乎再欠你这一次,可我没多久能活了,我是真的不想连累你们,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走?走哪去?小鹿是为什么要回来?还不是为了你特意回来的!不敢在你面前哭,愣是在家里把眼泪都哭干了才敢来看你。是啊,你是没多久可以活了,你是到时候一拍屁股就可以不见人了,但是对小鹿来说永远是个大遗憾!简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私呢!” “宥普。”鹿鸣背对着他俩低吼道,双肩在微微颤动,“别说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人!” “我说别说了!”鹿鸣转过身来,双眼通红,像只受伤的野兽。不对,鹿鸣怎么可能是野兽呢?是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生气的时候只能紧紧握紧自己的拳头而已。 “小鹿”简白试探道。 “你先好生休息吧,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着,鹿鸣就开始收拾碗筷,“要是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打我们电话,我手机号没变,还是以前的号码。” 简白盯着他看,点点头。 夜空里没有星星,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鹿鸣提着保温桶之类的物什走在医院和公交车站之间那条尝尝的马路上,每隔五米的样子就会遇到一盏路灯,把人影照得惨淡发白。宥普一直跟在鹿鸣身后,他很清楚鹿鸣生气了。 “好了嘛,刚刚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不该对简白发火,也不该乱说话的,你就别生气了。”宥普在鹿鸣身后撒着娇,请求原谅。 “我没生气。”语调冷冷的。 “还说没生气,说话都这么冷淡。” 鹿鸣停下脚步,“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生气吗?” “不该我吼他?” 鹿鸣摇摇头。 “不该我告诉他你喜欢他?” 鹿鸣继续摇了摇头。 “猜不到,那是什么?” “你不该说我是特意为了他回来的,那样他会有负担;你也不该说我为了不在他面前哭出来,在家把眼泪都哭干了,那样只会显得他更加的可怜。”鹿鸣回过头来,夜晚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路灯荧白色的光亮照在他身上,“他时间不多了,我不想要他有任何的负担和难受,我希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有点明白,也有点不明白,不过没事,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照做就是了。” “不要做作,自然点对待他。” “我哪有做作?”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讨打是不是?”宥普一个飞身上前将鹿鸣的头夹在腋下,“认不认错?认不认错?” “我没错,你就是做作。”鹿鸣哈哈大笑,因为宥普在挠他痒痒,“你做作,小普最做作了。” 人都是孤寂的,只有相互取暖,夜才没那么黑,风才没那么劲,前路即便难走,也不至于迷路。 ☆、三十九、迹象 我最害怕的是胡言乱语,所以在我提笔写这些的时候,我设想过很多种方式,一直在想要不要美化我们的每一次相遇,别离,甚至是结局。可怎么美化都没用,这些都是时间长河里的一份回忆,你我都知道它曾真实的存在过。 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一句古话,人们崇尚爱情,追寻爱情这也是自古以来的一个行为。很多人自打记事起就想着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有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可长大之后才发现,原来真正的轰轰烈烈只存在于、电影或者是电视剧里,现实生活里更多的是一份平淡。简白以前最讨厌平淡的生活,觉得如同一潭死水了无生趣,自从得病之后,他开始向往平淡的生活,也才慢慢试着去了解,原来把一份生活、一份爱情永远平淡的过下去,那也是一种轰烈。 这段时间里,简白病危过两次。 第一次是傍晚时分,那天鹿鸣他们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简白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声“小鹿。”鹿鸣一回头就看到简白坐在床上,一抹笑容绽放在他苍白的脸上,鹿鸣跟着回了句,“早点睡,我明天带馄饨给你当早餐。”话还没落音,简白的脸就变得扭曲起来,紧接着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都被他踢了下来,床边柜子上的杂物被扫了一地,落在地上乒乓作响。 见这情况,鹿鸣赶紧上前摁住了简白,深怕他会伤害到自己,鹿鸣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因为简白手上都是疮,刚刚结了痂,稍稍用力一定又会破的,鹿鸣只好双手双脚嵌住他的手脚,侧躺在床上抱着简白。宥普跑出病房把值班医生给叫了过来,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消停下来,等到简白再恢复意识已经是凌晨时候的事情了,那晚鹿鸣一直守在他身边。 第二次是零点刚过,其实那天从医院回来鹿鸣帮着宥普准备第二天煲汤的食材之后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就往床上一躺,因为实在太累了,没多久,鹿鸣就睡着了。 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鹿鸣还很不在状态,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鹿先生,你需要到医院来一趟,简白可能不行了。”鹿鸣的瞌睡轰的一下就全醒了,急匆匆赶到医院,简白还在抢救当中。 鹿鸣逮着一个人就问:“简白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没事吗?”没有人能确切的回答他,直到简白从抢救室里被推了出来,鹿鸣悬着心才落下来。简白被推回病房之后,鹿鸣还是满脸的惊魂未定,他以为自己做好准备能够接受简白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可当这一天突然被宣判到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接受,即便是显现在这样只是个假警报也不行。鹿鸣靠在病房外的墙上,他需要缓缓才能进去看简白,否则他很清楚自己会崩溃的。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姑娘朝着鹿鸣走过来,一脸歉意有满是怜惜,“对不起鹿先生,我给他爸爸打电话,被对方直接挂断了,我再试着给他妈妈打电话说简先生病危,他妈妈只是冷冷告诉我她早当这个儿子死了,叫我不要再打电话骚扰他们了。”那小护士眼里似乎含着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父母,自己的孩子都这样了,再大的矛盾不也应该先放一边吗?” “谢谢你。”鹿鸣没有面对小护士的问题,“以后简白再出什么事,你就直接打我电话好了,我是他的第一联系人。” “嗯,你人真好。” 鹿鸣抿嘴笑了笑,转身走了进病房。是啊,他们这种人,连自己家人都不能接受,又怎么去要求别人能接受呢? 经过这么两次折腾,简白似乎更瘦了些,也许用瘦还不足以形容,应该说是更干了,整个人仿佛没了水分,除了骨架就只剩下一层包裹着骨架的皮囊了。以前这幅皮囊是多么的吸引人,不可否认,鹿鸣一开始喜欢上简白也是被副皮囊所吸引。可现在再看看这幅皮囊,已经是千疮百孔,早已经没了所有光彩。但鹿鸣却觉得自己更为的爱他,这种情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浓烈。 “你要快点好起来。”鹿鸣头枕在床头看着睡梦里的简白,“你说过要带我去爬山,还一直没实现过的。”鹿鸣拿起一根棉签,轻轻在简白的脸颊上滚了一圈,他脸上有颗疮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往外冒着血水,“你以前就爱食言,每次答应我的事情都没做到,可我不在乎,在我看来很多时候只要能见你一面就足够了。”鹿鸣呢喃道,“你快点好起来,你好起来之后我就告诉你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鹿鸣背过身去,用纸巾掖了掖眼角,积在眼角的泪水一下就把纸巾浸湿了。“呐,只要你好起来,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真的吗?”简白半睁着眼睛喃喃说道,“那你先把你那一头长发剪掉。” “好。”鹿鸣下意识的回答道,完全没注意简白已经醒来了,“你醒来了?” “我又没说我睡着了。” “” “你刚刚说的话算不算数?” “什么话?” “你说只要我好起来,你就什么都答应我。” “你先好起来再说。” “” 鹿鸣当天晚上就把头发剃掉了,直到第二天都不大适应,总觉得自己头顶上凉飕飕的。这是他这两年来第二次剪头发,第一次是刚刚去南宁那会,他想要忘记简白,告诉自己一切要从头开始,于是就剃了个球头。这次仅仅因为简白的一句玩笑话,他就把头发又全都剃掉了。 宥普笑得前仰后翻,说;“鹿鸣你像是一个和尚,哦不对,应该是想一个秃了顶的瘦皮猴。” “你见过猴子会秃顶的啊?!” “有啊,你啊。”宥普和简白显得默契十足,异口同声的回道。 “你们才秃子呢,你们才猴子呢,你们全家都是秃子和猴子。” “那这样的话,你也算是我家的咯?” 这原本是简白的一句玩笑话,说出口之后简白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等到鹿鸣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也是红到不行。 “我懒得和你们说,我去找那个小护士玩去。” “帮我向小护士问好。”简白扯着嗓子在鹿鸣身后喊道。 ☆、四十、告别 所有的念念不忘都因为求而不得,而所有的深情皆来自误会。但愿有天所念所求之事节能有所得,愿所有的深情都能冲散怨念。 “小普,我想和小鹿说几句话。” 简白看着宥普,眨了下眼睛,宥普愣了几秒,才恍悟过来。 “哦,好,你们说,我刚好去买包烟。” “又买烟,你少抽点不行啊。”鹿鸣嘟囔道。 “好好好,我不买,我去外头花园里走走。” “滚吧。”鹿鸣没好气地说道。 待宥普一出门,简白原本笑盈盈的脸上多了一抹深沉。 “小鹿,对不起。” “好端端的这是干嘛。”面对简白突如其来的道歉,鹿鸣很是诧异。 “你听我把话说完。”简白接着说,“很多事情我都想和你说清楚,可是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简白叹了口气,“我的这个病,是小虎传给我的。” “小虎?他人呢?” “我都这样了,他还能在吗?”简白笑,“他在发现自己生病之后就立马要我做检查,结果是阳性,紧接着我就连续发了一个多星期的高烧,好了之后就进入到无尽的休眠期,外表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其实里头已经全烂了。”简白低头揉了揉眼睛,“在我确诊之后的第二个月,小虎就死了。” “他” “跳楼死的,他说不想自己死的太难看,就从我们家楼顶跳了下来,三十二楼啊,脑浆都摔出来了。”简白苦笑,“不想死的难看,最后却选择了最难看的死法。”简白看了眼鹿鸣,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他死后,我也想说我不要活了,可我没勇气自杀,所以我开始到处约人上床,一来想加快自己的病情,而来想感染更多的人。”简白的眼神突然变得让鹿鸣很陌生,“说来奇怪,不管我怎么约,就是找不到人,好像他们都知道我是个病毒携带者一样。后来,我好不容易约上一个人,我俩裸着身子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发现我背后长了了这样的疮。”简白指了指脸上深紫色的疮包,“他说他认识这样的疮,他有朋友也是得hiv过世的,他很清楚。”简白不敢看着鹿鸣,“最后自然没成,我的所有阴谋也没得逞,也是从那之后我的病一发不可收拾。”简白无奈的笑,“就应征了那句话,既然你找死,那我就让你死好了。这都是报应,真的是有报应的,小鹿。” “简白。” “我知道。”简白摇摇头,“我知道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你别这样。” “你不是说如果我好起来,无论我要做什么,你都答应我吗?” “嗯。” “可我是好不起来了,我的结局就在这了。” “别乱说。” “这是事实,我们都得去面对。”简白抿嘴,“我不要你帮我做这做那,我就,我就”简白停顿了下,“如果我现在说想和你住一起,过了这最后的日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简白。” “一定很可笑,对是很可笑。” “你现在需要治疗。” “都治不好了。”简白捶了捶床沿,“都治不好了。”转而心平气和下来,“治不好了为何要治,医生都说了我在这里无非也是耗时间,既然这样,我到不如出院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 “你决定好了?” “嗯。” “和家里人也商量好了?” “反正他们全当我死了,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我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说来也奇怪,自从简白出了院和鹿鸣他们住到一起之后,病情趋于稳定,整个人的状态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脸色也红润了不少。鹿鸣和宥普都很欣慰,尤其是鹿鸣,感到欣慰的同时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虽然他知道这希望这不过是颗虚幻的泡沫而已。 倒是简白常爱开自己的玩笑,说这样的好状态纯粹是回光返照,只不过他这样的玩笑除了招来鹿鸣的一顿臭骂之外,并没为他带来笑声。 宥普私下问过鹿鸣,打算什么时候开口和简白把关系挑明,告诉简白他的感受,鹿鸣只是回复道:“现在挑明对大家都没好处,也只会增加了他的负担,我希望他了无牵挂的走,而不是对我充满着愧疚。而且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陪在他身边,他现在需要我,那就足够了。”宥普觉得鹿鸣说的在理,而且本来他的态度也是随着鹿鸣的,既然鹿鸣没得任何意见,那他自然也没有任何意见。 简白和鹿鸣一间房,鹿鸣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把床让给了简白。鹿鸣给床上多加了几层垫背,让简白睡起来会更舒适些。 “我们明天去爬山吧。”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白鹿鸣兮 作者:土豆大碗吃 第10节 “爬山?”鹿鸣在铺自己被子,“怎么突然想爬山了。” “就说去不去嘛。”简白笑,眼里满是宠溺的看着鹿鸣,“之前不是早就答应你要去爬山的吗,现在补偿还来得及吧。” “你能爬?”鹿鸣心想:哦,原来他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我现在身体好得很。”简白做出一个健美的姿势,再拍拍自己的胸脯,“你看我这浑身是劲。” “算了吧,等会累着了不好。”鹿鸣整理完自己睡的地方,起身帮着把简白的床也铺好,“你要想出去走走,我陪你到楼下花园逛逛就是了,还可以去跳跳广场舞。” “你别担心,我状态真的很好,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山。” 鹿鸣虽然觉得欢喜,但还是充满着担心,果不其然,从爬完山回家后,简白的状况一下就变差好多,靠在床头昏昏沉沉睡着了,又突然惊醒,然后会抑制不住的咳嗽,好几次都咳出了血块,简白不想让鹿鸣看到赶忙起身走到浴室把手上的血块冲洗干净。 其实那天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简白的极限了,喘个不停不说,还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可他不想要鹿鸣看出来,毕竟说要来爬山是他想圆鹿鸣的一个心愿,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即便是勉强,也要做到。休息了会,他又拿出风筝跑来跑去,耍宝似得要鹿鸣看他,为的就是想看看鹿鸣发自内心的笑。 那天,两个人是真的很开心,天气也很好,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又不太热。鹿鸣就坐在亭子里,看着简白跑来跑去,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简白就是个正常人。恍然间,他们好像回到读书时期的模样,简白喊着“小鹿你看啊,你看啊,我们的风筝飞起来了。” “是啊,我们的风筝飞起来了。”鹿鸣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要是能一直飞着就好了。” 鹿鸣最近常在想,人和人之间真的是讲求机缘的,如果他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简白自己的感受的话,也许他俩的命运都会有所不同,每次这样想的时候,鹿鸣总会责怪自己,总觉得是自己才害得简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的。 ☆、四十一、终点 一场秋雨突兀的倾泻而下,雨滴被狠命的砸在每片土地,发出噼啪作响的声动。伸出手去想试着阻断雨水的轨迹,却被突然跳动的心拉扯着深陷回忆。咖啡已经凉了很久了,失去了原本灼人的温度,顺着舌头往下流淌,满是苦涩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很短,却勾勒出了无尽的回忆,回忆很漫长,最害怕的是还未曾到过终点,故事就必须仓促结束。 简白和鹿鸣一起生活了半个多月,鹿鸣一直很细心的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而饮食方面全都是由宥普掌握的。这半个多月里,除了去爬了一趟山,鹿鸣还陪着简白去见了一些以前的朋友。他们对于简白变成这样也觉得很心痛,总认为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可也只能是心痛,再多的情感也改变不了现实。所以,和这些朋友也只是吃餐饭,像往常一样聊了聊生活,大家表面上其乐融融,气氛很好,但是心里都很清楚,简白这是向他们告别,虽然嘴上没说,但他们都清楚。 “小鹿,这几天,我就回医院去住好了。”回到家之后,简白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鹿鸣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关切的问道。 “没。”简白将鹿鸣的手握在手里,“我时间不多了,总不能”简白顿了顿,“总不能死在你们家。” “你乱说什么呢!”鹿鸣把手抽出来,气冲冲地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怎么又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鹿鸣甩开了简白的手,“动不动就乱说,动不动就乱说!” “我说的是事实啊。”简白笑。 “我要死了,我会死了,我说的是事实,你除了说这个还会说什么!”鹿鸣抡起沙发上的靠垫往墙上扔去,“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对不起。”简白在鹿鸣身边坐下来,“是我太自私了。” 听到简白道歉,鹿鸣的心一下就软下来,语气也平和下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鹿鸣低头,“我也知道这是事实,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总是提醒我。” 简白一把揽过鹿鸣,让鹿鸣的头抵在他的胸口。 “他现在真的好瘦弱。”鹿鸣这样想到,他甚至不敢真的用力抵在简白胸口,怕自己一不小心稍用力就会把眼前这个人给弄碎了。 回医院后的第三天,简白就不行了,陷入了重度昏迷,医生下了最后通知说要鹿鸣他们开始准备后事。鹿鸣当下是没有太大感受的,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前一晚和简白的那些对话里。 “你恨你爸妈吗?” “为什么要恨?” “他们不来看你。” “刚开始的时候恨吧,现在不了,他们有他们的苦,他们做出的决定是他们的成长环境还有生活环境所促成的,不能怨他们。他们要是真不想管我了,大可以连我的医药费都不出,但他们还是出了,你知道我家境并不好的。” “你想他们吗?” “不想。”简白微微张嘴,“你说我的葬礼会不会有很多人来?” “你又说这样的话。”鹿鸣喃喃说道,一只手搭在简白的手背上。 “以前常听人说,人临死前一定会将一生以电影的方式快速的放映一边,我告诉你啊,这都是骗人的,灯尽油枯时,我眼前唯一的景象,就是大三那年,我们一起去迪士尼玩,晚上我睡不着到酒店楼下散步,一转脸就看到你站在泳池的另一端,我喊了你一声,我以为你会冲我笑,像大一军训那时候一样,可你只是冷冷的应了我,没得任何情绪。”简白咳嗽了几声,“我,我那天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呀,我一直都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了,可我一直不敢开口,一直不敢开口。”简白笑,然后接着说道,“即便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喜欢你的,呵,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我是个烂人,我变成现在都是活该。小鹿,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不敢和你开口说,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太好了,你真的太好了,我不敢开口,我怕我会伤害你,也怕我不能一直长长久久的爱着你。”简白伸手要握住鹿鸣的手,“我不祈求来生了,如果真的有来生你也不要再遇到我了。”简白的手从鹿鸣手底下抽离出来,再搭在鹿鸣的手背上,闭上眼整个人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鹿鸣自语,“我怎么不早说,我为什么又不早点开口呢?”眼泪从眼睛里滑落下来。 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离开的吧,因为总有一个人要先走,躺在白净的床上,盯着窗外活着的时候来不及多看几眼的天。这个世界人们都埋怨它太久,到最后,所有的执念都要放下,开心也好,失望也是。轮回就是这样吧,到最后一刻才明白这一生真正的意义,可活着的时候为什么总不能懂呢?眼睛闭上了,嘴里含着笑,呼吸急促了,被子里的温度也渐渐散去,氧气管被□□,孤零零地躺在枕头上。 简白丧礼那天,所有的同学朋友都来了,他父母也来了。鹿鸣之前见过简白母亲一面,那是个个子小小,很瘦弱的一个女人,留着卷曲的大长发,模样和简白有七八分相像。他父母几乎全程都没有任何表情,所有的行为也像是事先就设定好了,很是机械,鹿鸣在心里有些忿忿不平,都到这境地,为何作为大人连这点执着的怨念也不愿放下。 直到简白的遗体被推入火化柜的时候,鹿鸣才明白自己是误会他们了,那时鹿鸣站在他俩身后,就听到简白的妈妈很小声地问自己身边的丈夫,“火这么大,儿子会不会痛?他从小就怕热的。”她的所有情绪全哽咽在这句问话里,眼泪分明是要落下来,却依旧被她生生忍在眼中。 她丈夫在一旁,过了好一会才诺诺说道:“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早些时候来看他呢?我们和他呕什么气呢?”两人再也忍不住的哭作一团,后来是相互搀扶着离开的现场。 原来最难过表达方式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内心痛苦得要死,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大人都爱撑着,这或许是他们的固执,或许是他们的执念,可至少在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他们终于还是放下了所有防线。 丧礼过后,鹿鸣接到个没有备注名的电话,是张初初打来的,大概意思是说他知道简白过世了,问鹿鸣要不要去参加丧礼。没等张初初说完,鹿鸣就挂了电话,然后顺手关了机。他不清楚张初初为何到这个时候还要这样,他也没心思去想。 从知道简白得病到现在,一切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来得太快,很不真实,太不真实了。鹿鸣甚至试着挣扎过好几次想要从梦境里出来,到头来当然会发现只是徒劳,可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鹿鸣将自己反锁在房里,蜷缩一团侧躺在床上,枕头上依稀还留着简白的味道,而简白吃剩下的药全被他抱在怀里,房间里到处都是纯白,空气里除了药水味还弥漫着铁锈的味道。鹿鸣睁开眼,眼前的光亮连成一片,他试着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那片光亮遂一下堕入黑暗,无边无际。 他,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四十二、后记 城生白鹿,鹿自孤寂,寂寞丛生,生在故城。 终于完结了,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第一次更文,大有不足,往后会多多改进。 因为这是根据真人真事所创作的一个,所以关于鹿鸣的最终结局,我一直在纠结,毕竟现实生活中的鹿鸣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因此,在结尾到底是让鹿鸣随着简白而去,还是继续自己的生活,成了我的难题。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只好写了个较为开放性的结尾,可以理解成鹿鸣随着简白走了,也可以理解成鹿鸣没有。 爱情不过如此吧,过了电光火石后,就是无止境的平静,但愿你我,无论同□□也好,异□□也罢,此生都能遇见自己的真爱,白头到老,我也祈愿我的朋友鹿鸣在未来的世界里能遇见相伴一生的人。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