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榕树下》 正文 第1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那棵榕树下》作者:李东贤 文案: 花季雨季,谁不曾年少轻狂过?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军 ┃ 配角:林可琪 ┃ 其它:花季,青春,年少,校园 ================== ☆、001 贺军斜倚在瘦瘦的榕树下,歪着头,透过榕树叶片间大片的间隙,眺望着远处琥珀般的浅浅蔚蓝色,飞艇般的云朵高高的从半空中悠悠然掠过。柔柔的风流过,拂在脸颊上,很温柔。他晃动着腿,随意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贺军活到十七岁,遇见过不少人,那些有关他们的记忆,大都像纷纷扬扬的柳絮似的随风而去,转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恐怕再偶遇那些打过交道的男女老少,贺军脑海里都不会闪现过往的只言片语,再见时形同陌路。令人有些忧伤的是,那些曾经萍水相逢的人几乎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从小到大,令贺军骄傲自豪的优点,就是记得快,俗称闪存,与此交相辉映的是,他记得快,忘得更快,俗称,闪忘。 所以,贺军,一直是个健忘的人。 不过,贺军记住了一棵树,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一棵长久伫立在鼓楼底唐元小区西南角落里瘦高的榕树,或许从前从没人把目光投注在它身上多片刻,隐僻的位置,阳光奚落,雨水零落,这种备受忽视的日子,它大概早就习以为常了。贺军叫它营养不良的榕树,因为它的确长的很是营养不良,纤细无助,叶片稀疏,孤零零的伫立在野草都没长出几根的角落里。 不过,对他和她而言,这棵营养不良的榕树,很特别。 “等很久了?” 耳边传来好听的嗓音,贺军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期待已久的面孔,他微微一笑,走到女孩面前,牵起她的手:“是啊,都等了好几辈子了。” “你是癞□□精呢还是癞□□精呢,修炼这些年才勉强成人形,真有够笨的。” “哎呦喂,您倒把自个儿比作白天鹅了?” “哼,哼。” “哼个毛线,你再白天鹅,还不是乖乖被我吃掉。” “切,那得瞅你蹦多高来着。” “那我蹦蹦。”说着,贺军一把拉过女孩来,凑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又意犹未尽的眯起眼,“一口不够,再来一个。” “不要。”女孩脸微微泛红,笑着跑开。 贺军欢快的眨眨眼,快步追上去。 黄昏时分,夜幕四合。 收到杨娟的简讯时,贺军脑海里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去见她。杨娟长的挺一般,身材却凹凸有致,性感迷人。一想到她身体惊人的的弹性和令人难以忘却的美妙手感,贺军决定找点乐子耍耍。 贺军打开衣柜,从中拿出那件深紫色衬衫,象征性的系了几颗扣子,好显摆一下他练了了半个暑假的有型身材。程娜曾微眯着眼对贺军说过,他眼睛的颜色配上这件紫色衬衫,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不过贺军并不理解神秘两个字的含义,他想,当时的自己应该是让程娜那妞儿心动了,因为他偷瞄到她游移不定的眼神和微微发红的耳垂。 瞅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贺军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换上了那件黑色的耐克t恤,穿上一条浅灰色牛仔裤,对着镜子似模似样拨弄了两下头发。站在衣柜的镜子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满意的扬起嘴角。一米八出头的个头,因为常常耗在篮球场打球而练到的匀称健壮的身材,囧囧有神的双眼和刚毅有型的脸部线条,毫不谦虚的说,贺军认为自己的长相,身材完全都没得挑,属于硬件条件出类拔萃的那一种男生,他常这么自信的想,任何女生,任何,只要他真的下定决心去追的话,没有一个追不到的。 高高的路灯下,贺军远远的就看到了杨娟的身影,与她的相貌相比,她的身材明显更具吸引力。虽然贺军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可他还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不紧不慢的朝着她走去。这汤总是要慢慢地熬着,才有更有味道。 杨娟看见了他,一溜小跑的迎了上来,她没好气的拍了下贺军的肩膀:“你这人也真是的,放暑假都一个月了你都不联系我?” 贺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个把月没见杨娟,她似乎变得更加丰满诱人了,忍住心里的痒痒劲,贺军撇了撇嘴说:“我这不是人都送来了嘛,找我干嘛咧?” 杨娟睁大了双眼狠狠瞪了贺军一眼,故意拉长了语调说:“哎呦,没事儿就不能约你贺大忙人出来了啊?”话说完,她鼓起腮帮子装作生气的模样。 贺军只好无奈的摊了摊手:“哎,姐们儿,我说咱两只也不能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着吧?” 杨娟被贺军一脸无辜的样子逗笑了,她很自然的挽起了贺军的胳膊:“陪我去小区公园走走吧。” 公园位于小区西北侧,面积近几千平米,绿树凉亭,碧湖假山,风景宜人。炎炎夏夜,附近的人们常常会两两搭伴,三五成群的到公园里来纳凉散步。 一路上,杨娟不停的跟贺军东拉西扯,内容就是她们班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鸡毛蒜皮,贺军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口应承着,压根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瞥到杨娟穿着牛仔裤,贺军心里暗暗不爽,这牛仔裤一点都没有裙子来的简单有趣的多。 杨娟捏了捏贺军的手臂,大惊小怪的语气:“贺军,你这胖了不少咧。” 贺军闷声闷气的纠正道:“喂,这是壮,不是胖。” 走了一会儿,贺军说走了半天腿都快断了,就拉着杨娟拐进一座偏僻的小凉亭里,凉亭四周是茂盛的草坪,不远处几棵小树遮挡了路灯的光线。 贺军斜倚着柱子坐在栏杆上,杨娟歪在贺军一侧,嘴巴依旧没有停下来,东拉西扯的说着。贺军就瞎哼唧着上下其手起来,暗暗赞叹这妞儿真是越发的有女人味了。 杨娟双手无力的抓着贺军的胳膊,嘟囔着,别乱动了。贺军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于是越发的放肆大胆了起来。不一会儿,衣衫不整的杨娟微微喘着粗气说:“今晚我家没人,你来吗?” 摸索中,贺军熟练的解开杨娟的胸罩,双手立马附上了她饱满的胸,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双手不停歇着,贺军问:“你爸妈干嘛去了?” “我爸出差都快一星期了,我妈今晚去了我姥姥家。”杨娟说着微微迷上眼睛,片刻后,她含糊不清的问:“你不跟家里报告一下?” 恋恋不舍的,贺军手掌从杨娟的上衣里溜了出来,他掏出手机,熟练的按下出一串号码,接通后,贺军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一声喂后说:“杨风,我老子如果问起,就说今晚我在你家窝了一晚,明白不?” “呦,你小子的,又跟哪个妞儿鬼混来着?”杨风压低了声儿干笑着问。 “别操这门子闲心,哥忙了先。”握着手机,贺军瞄到杨娟正低下头整理着衣服,心里想,这不是白忙活吗,反正一会儿还得被弄乱。 “靠,你丫悠着点儿,别直不起腰来,甭忘了明儿下午还要打球来着。” “滚你丫的,操。”说完,贺军就挂了电话。之后,贺军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在杨风家睡。 杨娟搂着贺军的脖子,笑:“你这人话不多,还挺爱吐脏字儿的!” 贺军扬扬眉毛:“爷就这德行。” 杨娟抓住贺军不怀好意的手掌,有些严肃的说:“那个,咱们两个迟些一前一后回我家,上楼小心别碰见别人了。” 贺军知道杨娟是怕被邻里看见了,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他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歪了歪嘴角笑了:“敢情哥成一偷人的了,还得藏着掖着?” 上午十点多,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房间里来,炙热的晒烤着□□的青春肌肤,一眼望去,白花花一片。 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贺军睡眼惺忪的推了推酣睡在身旁的杨娟,含糊不清的说:“喂,电话,去接电话啊。”杨娟不情不愿的掀开了毛巾被,揉着眼眶,□□的拖上拖鞋去了客厅。 “喂,谁啊。”任谁都听得出来杨娟语气里的浓浓困倦和不耐烦的情绪,然而下一秒杨娟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下意识的,她的语气瞬间都变了味道:“啊?!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现在在楼下呢...”原来是杨娟的母亲刚刚从菜市场里回来,正准备上楼,因为大包小包买了很多菜,所以叫女儿下楼来帮忙提上去。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太惊讶了,啊,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就下去。”话刚说完,杨娟啪一声放下听筒,跑进卧室里,拉起睡梦里迷糊的贺军,摇着他的肩膀大声嚷嚷着:“喂!我妈我回来了!别睡了!我妈就在楼底下了!”贺军正迷迷瞪瞪的不清醒,一睁开眼就看到杨娟一脸焦急的脸。 杨娟抓起地板上t恤一把甩到他的脸上:“愣什么啊愣?快穿衣服啊!我妈就在楼底下!”贺军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立马套上扔在床头的内裤,三下五除二的把t恤,裤子套上,把手机和一只袜子揣进了裤兜里,冲着像八爪鱼一样手忙脚乱收拾房间的杨娟说:“我到顶层楼道里去,你妈进来了,我再溜走!”说完扭头就往外走。 杨娟一把拉住贺军:“你傻啊你,我家就是顶楼啊,你能躲在哪儿啊?”贺军张大了嘴吧看着一脸怒不可遏的杨娟,一瞬间呆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倒不是因为杨娟的大嗓门,也不是因为她焦急的神情,而是面前光着身体的杨娟挺直了腰冲着她大喊大叫的样子,她胸前的饱满随着她说话而一下一下颤动,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那…那咋办”贺军挠着后脑勺结结巴巴的问,杨娟听了深吸一口气,用手一指床底下:“这里!快!”说完,连推带扯的把贺军塞到床底下。 呛鼻的尘土味道,不知从哪里涌来,胃里忽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贺军只觉得藏在床下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床下,床上,虽然只有一个字的差别,但简直是只隔了一张木板的地狱与天堂。视觉上的瞬间反差,导致眼前漆黑一片,可隐隐的,贺军居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感,他遥遥的想着,从古至今有多少奸夫□□曾经狼狈的躲在床底下担惊受怕,而他贺军也成为了床下君子的一员,这个念头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着,垂下的床单被掀起一角,刺眼的阳光晃得贺军睁不开眼,接着一团臭烘烘的东西被扔到他的怀里。 “擦,什么啊?” “你的臭鞋!”杨娟没好气的甩下床单,透过缝隙贺军看到她急匆匆的跑出去了。在黑暗中,贺军摸索着悄悄的穿上球鞋,心里想着,回家一定让老妈刷洗一下这双鞋子,这个味道真让人无法忍受。 传来客厅保险门被关上的声音,杨娟下楼去了,她的妈妈马上就会回来。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一片漆黑中,贺军清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甚至胸口的心跳声,他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放松一点儿,这时候耳边传来时针走动的滴答声,这是卧室墙上的那只龙猫钟表发出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静默了下来,像是有八只小猫在胸口不依不饶的挠着一样,忐忑不安的等待滋味让贺军备受煎熬,眼前漆黑一片,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情不自禁的闪现一个又一个的画面,野兽一般和杨娟大汗淋漓的夜晚,万一不幸被杨娟母亲发现贺军藏在床底下所发生的难以预知的混乱场面,女友林可琪琥珀似地清澈透明的双眸……只有从掌心传来的地板的丝丝微凉可以给他带来些许的真实感。 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贺军听到客厅保险门打开的响声,传来杨娟和她母亲的说话声和拎着东西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贺军只觉得刚刚平复一点儿的心脏又急促的跳了起来。 “娟儿,萝卜放厨房就行了。西红柿你先洗一洗,得赶紧做饭了,你爸中午就回来了。” “啊?中午就回来?我怎么都不知道?”杨娟的声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讶异。 “你爸刚给我打的电话,所以妈妈才火急火燎的从你姥姥家赶了过来啊。”耳边传来流水声,似乎杨娟母亲进了洗手间,正打开水龙头洗手。 “娟儿,起床了怎么不把窗帘拉开呢?说过你多少次了,一起床就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这样空气才清新啊!”贺军看到穿着橘红色拖鞋的一双脚走进了床的另一边,接着耳边传来哗一声拉开窗帘的声音,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贺军立刻缩起身体。大把的光线斜着照射到床底下,只要杨娟的母亲弯一下腰,一眼就看到他了,想到这个,贺军的脑门上全是汗,他只想在地板上找个缝钻进去。 “怎么有股子怪味呢?”杨娟的母亲的一句低喃瞬间让贺军的心脏紧紧的缩了一下,这时一双穿着粉红色的拖鞋的双脚进了卧室,接着贺军听到杨娟的说话声:“妈,别磨叽了,快做饭了,我爸一会儿回来一定饿坏了,别让他等啊!”贺军的脑中几乎可以描绘出杨娟卖力摇着他妈妈胳膊撒娇的画面。 “你这坏孩子,不要不说话,如果......”牛仔裤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贺军立刻掏出手机按掉铃声,接着窝着身体纹丝不动,他觉得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后背像是有千万根小针争先恐后的扎了上去,豆大的冷汗从脑门上渗了出来。昏暗的床底下只听得到身体里巨大的轰隆隆的心跳声,震撼着他的耳膜和神经,几乎有一秒钟,贺军觉得自个儿这回是玩大了,或者说是完蛋了。 ☆、002 “哪儿的声音?”杨娟母亲困惑问。 杨娟立刻接口说:“哦,那是我新换的手机铃声,别找了,手机在哪里塞着呢,你快去做饭啦,快点儿,我爸就快回来了。”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声音,似乎是连推带哄的,杨娟把她的母亲带出了卧室。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贺军由衷的舒了一口气,忽然床单被掀起一角,心脏猛地一跳,他抬头定睛看去,是杨娟。她弯下腰压低了声音说:“一会儿趁我妈做饭的时候,我掩护你出去,你呆在这儿可别乱动了。”话说完,她虎着脸瞪了他一眼,那表情,显然是在责怪刚才的手机铃声。 “我说该给你颁发一个金马影后,真神了。”贺军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扬扬眉毛说:“还掩护呢?怎么听起来是红军突围的动员大会来着?” 杨娟无声的抿嘴一笑,压低了声音说:“讨厌,还有心情贫嘴呢你。”话说完,她放下了床单。 噼里啪啦炒菜的声音响起,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贺军只觉着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毕竟昨天晚上耗了不少的体力。贺军趴在床底下,开始的紧张和畏惧感已经不再那么强烈,心底慢慢窜起火苗来,贺军有点焦急,这时间耗得越长,被逮到的几率就越大。想到自己万一被抓,搞不好愤怒的杨娟父母亲会告到学校,甚至是他家里,老爸不得活剥他一层皮才怪,这事儿肯定也会长了翅膀似地传了出去,他在师长面前苦心伪装的乖乖学生仔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想到以后走到哪里都会顶着高一年级就在女生家鬼混的帽子,他就觉着浑身发毛。 刚刚进入高一282班时,优异的成绩,中规中矩的表现,几乎所有刚刚认识贺军的人都觉着他是那种很乖的好学生一族,用杨风的话来讲就是:“我当时压根儿就觉着贺军他跟我不是一国人。”直到后来,杨风才算是真正意识到,贺军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在师长眼里是那种规规矩矩一心学习的好学生,可背地里那些所谓坏学生该干的事儿他可一件都没少。 杨娟打开电视机,换到一暑假都在乐此不疲播放《还珠格格》的湖南台,再把音量调高,她走进厨房拎起地上的垃圾袋说:“妈,我把垃圾扔了啊。” 杨娟妈妈一边拿着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西红柿鸡蛋,一边皱起眉头说:“娟儿,你耳背是不是,电视机调那么高不嫌吵啊?” “知道了,我扔了垃圾回来就调低了。”杨娟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说着,她提起垃圾袋,转身出了厨房,溜进卧室里一把拉出窝在床底下的贺军,走到了客厅,卧室,厨房几个房间共享的小过道里,从厨房是看不到这个小过道的,刚好被挡住了视线,只要顺利穿过厨房里视线可及的小偏厅就可以了。 杨娟做了个手势,示意贺军蹲下,她挡在了贺军的身前,探出身子瞄了一眼,垂下来的手拽了一下贺军的衣领,两人一左一右,一站一蹲迅速穿过了小偏厅,贺军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防盗门。 这时,厨房里忽然传来杨母的声音:“娟儿,等等。” 杨娟按了一下贺军肩膀,快走两步站在厨房门口,迎上她的母亲:“干嘛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贺军觉着她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杨母把两只碎蛋壳扔进垃圾袋里:“一起扔了。” 趁着这个时机,贺军缩起肩膀像泥鳅一样从房门的间隙里溜了出去。 蹑手蹑脚的走在楼道里,迎面扑来的清洁剂味道让贺军顿时精神一振,下了两个楼层,透过楼道里的小窗,贺军瞟到外面的蓝天白云,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居然有一种从监狱里逃出生天的感觉,情不自禁的,贺军满足的长舒一口气。 “老杨,一个星期没见了,从深圳出差回来了?” “是啊,这不?刚下车。” “刚见你老婆提着菜赶回去了,是要给你接风洗尘吧?” “哈哈,是啊,她赶在我前面回家做饭呢,说到底,还是家里舒服啊!那个.....” 楼底下传来两个中年男子的对话声,贺军一下子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来听,老杨,老杨?这说话的声音分明杨娟她老爸的啊!一瞬间,贺军呆愣愣的不知所措,全身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动也不动。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不禁抱怨了起来:杨娟她家为什么好死不死的住什么破顶层?真是点儿背背到家了,刚刚心惊肉跳的从狼窝里爬了出来,下山偏偏遇见了老虎?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上下都只是死路一条。此刻的贺军只想让时间倒回到昨晚,打死他都不敢来杨娟家鬼混,这个时候也就不用经受这样的煎熬了。 “贺军呐,来找杨娟?”杨父左右手各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边上楼边扭头跟贺军打招呼。杨父是一家白酒企业的销售员,隔个个把礼拜就会到外地出差做生意。估计是经常应酬喝酒的缘故,杨父隆着大大的啤酒肚,身体显得臃肿很多。贺军之前就来过杨娟家作客了几回,所以杨父杨母都认得他。 贺军脑袋灵光一闪,忙走下楼,帮杨父提过一大包行李:“是哦,那个,我找杨娟……恩,是要借高一英语的参考书,我想趁着放暑假,多多温习下英语。” 或许是刚出差回来,倍感疲倦,杨父并没有留意到贺军脸上些许不自在的表情,反而欣慰的称赞贺军很有上进心。 十来分钟后,当贺军再次迈出杨娟家,心有余悸的走下楼梯时,还在脑海里回味着杨娟一打开门,看到他和杨父一同回家时嘴巴大张到可以吞下一颗熟鸡蛋的惊讶表情,幸好杨家爸妈正忙着小别重逢,一时没有留意到杨娟异常的神情。光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杨娟毫无心理准备的再次看见贺军时难以言明的复杂心情,贺军就忍不住偷笑。杨娟回了卧室给贺军拿了本英文参考书,杨父杨母还挽留贺军留下来吃午饭,贺军说今儿是他母亲过生日,所以必须得赶回去,杨娟父母才作罢。手里拿着拿本英文参考书,出了楼门口,正准备扔掉时,从树叶间掉出一只黑色nike袜子,想来是刚才匆匆忙忙穿衣服时落下的,贺军心里一哼哼,没想到杨娟这妮子还有这样胆大心细的一面。 贺军哼着许嵩《情侣装》的调调,托着步子溜达到小区的健身器材处,双手插在裤兜里,半仰起头望向天空。夏日晴空里流淌着酣畅伶俐的灿烂阳光,大团大团的云朵悠然自在的懒在靛蓝色的天幕下,光是这样看几眼,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起来,贺军垂下头,脚下墨绿色的草不知道何时已经长到小腿处,他找到一只长椅坐下,把拿本英文书里的袜子拿了出来,下意识的在鼻子前晃了一晃,一股熟悉的味道熏得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贺军咧了咧嘴,脱下运动鞋,晾了晾脚丫子再穿上袜子。忽然想起刚才躲在杨娟床底下时忽然响起的那通电话,贺军愤愤的猜想那个家伙一定就是杨风那混小子,丫的闲的没事儿就爱乱打电话骚扰别人,尤其是沉沦在温柔乡的贺军更是杨风骚扰的热门人选。靠,贺军想起刚才搁床底都快被那通电话吓得魂儿都飞了,就一阵火大,他准备拨回电话,劈头盖脸的狠狠大骂一通那小子。 看到未接来电的那串熟的不能再熟的阿拉伯数字时,贺军却一下子像只霜打的茄子—蔫了,不是别人打来的,是他的女友林可琪打来的。贺军傻了傻眼,这林可琪要是动了真火,什么事儿她都做得出来,不过想想也就是挂了通电话,随口编个理由哄哄就安了。歪着头思考了应对的说法,就给林可琪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响了好一阵子,却没有人接。 心里忽然毛毛的,说不上是有点儿心虚,担心还是憋气,贺军挠了挠后脑勺,想起林可琪家就在这个小区的最后面,就踱着步子往那边走去。边走着边又拨通了林可琪的手机,第二通依旧是没什么反应。第三通,第四通,直到贺军有些烦躁的时候,电话忽然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响起了林可琪有气无力的嗓音。 要是换在平时,遇到连续几通电话才接,贺军多少带了一点儿脾气,今天他却装作没什么事情发生,用很自然的口吻解释道:“今天上午你打来电话时,我还正睡的迷迷糊糊来着,昨儿熬夜打游戏睡的太迟了,太困了,不知道就稀里糊涂挂了你电话。” “哦,这样。”林可琪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贺军张了张嘴,想了想这时候不适合刨根问底,就吞回了想问的话,话锋一转说:“小琪,我饿了,咱们出去吃个午饭先,哥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楼下?” 贺军望见林可琪卧室的窗口人影晃了两下,就踮起脚尖招了招手,虽然知道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起来,原先莫名其妙的烦躁心情也在一瞬间消失无影。 “那你等一会儿。”说完,林可琪挂了电话。贺军背靠着一旁的电话亭蹲了下来,他眯起了眼,决定利用这会儿时间补一补昨晚欠下的觉,能眯一会儿算一会儿。况且,女生嘴里的一会儿,男生要是真当一会儿,就输了。 林可琪歪着头愣了愣,刚才还在楼底下远远地冲她挥手的贺军,此刻却背靠着电话亭蹲在地上睡觉,他的脸埋在两只胳膊之间,只留了只耳朵在外面。林可琪觉得有点儿心疼,虽然明知他是熬夜玩游戏才会把自己搞这么累的,可这样子疲倦的他,还是跑到她家楼底下来约她,这还是让她心里有些许触动。林可琪想了想,决定让贺军睡到自然醒,这样或者他会觉得舒服一点儿。过了好一阵子,林可琪开始后悔,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能睡。 “见他鬼的自然醒!”林可琪愤愤不平的想,她抿了抿唇,半蹲在贺军身旁,掴起手掌来,轻轻的冲他那只暴露的耳朵呵气,忽然贺军抬起了脸,对着林可琪半张成o形的小嘴,准确而优雅的亲了上去。林可琪被这个突然的吻吻的一下子不知所云,她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做反应,贺军就自顾自加深了吻的深度。 片刻,林可琪一把推开了贺军,站起身来,跺着脚对一脸意犹未尽的贺军喊道:“姓贺的!你没刷牙你!”贺军懊恼的一拍脑门,忙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绿箭口香糖,自己嚼了一只,又抽出一只,剥掉包装,递给林可琪:“喏,嚼完咱们继续亲。” 林可琪接过口香糖放在嘴里,俏皮的笑了笑,含糊不清的说:“口香糖呢是不吃白不吃,不过接吻,就再说喽。” “随便了,反正又由不得你。”贺军半蹲着伸出胳膊来,一脸无赖的样子说,“拉我起来喽。” “喂,你有没有太霸道了?” 肯德基里,林可琪坐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橘红色封面的书上,那是最近挺流行的一本书,《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她还是喜欢带着随手翻看。桌子上懒懒的躺着一只灰色树袋熊模样的背包,白色的耳机线随意的耷拉在她水蓝色的牛仔裤上,上身是一件印着绿色四叶草图样的白色t恤,齐肩的细发安静的垂落下来,白皙透红的脸颊上流淌着淡淡的阳光,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一般。她偶尔会抬起脸来,看一眼站在一排长龙队伍中间的贺军,嘴角就会不自觉地上扬,她是个很会享受等待的女孩。 而贺军心里则有些不耐烦,他特烦排队买东西这类事情,又挤又热又无聊。 “喂,强仔,窗边那个女孩超赞咧。” “哪个?哦,是极品哎。” 贺军扭头,是两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男生,一个黑黑壮壮的穿着黑色t恤,另一个矮点儿却很胖的样子,正对着林可琪的方向指指点点,贺军忽然忍不住咧了咧嘴,一种得意的心情一下子涌上心头。 “真不晓得哪个家伙走狗屎运把上这么正的妹咧。”黑壮男生啧啧说到。 “你咋知道她有对象了?” “猜的呗,这么正的货色,别人还不抢着吃干抹净啊。” 贺军听着,不禁乐了起来。想着一会儿把这段话告诉林可琪,她一准会乐起来,不管什么女孩,听到陌生人的称赞还是会翘起尾巴的。可想了一想,他又不想说了,免得林可琪听了尾巴都翘上天去。 端着一盘子大包小盒的食物回到座位,贺军把草莓冰激凌递给林可琪,自己拎了只黄橙橙的鸡腿就开啃了,昨儿个一晚上扯开了劲儿的瞎折腾到现在还粒米没进,可把他给饿坏了。 “有人抢着和你吃了么?”林可琪忍不住嘟囔了两句,从桌子上的树濑熊肚子里,掏出一袋喜之郎果冻,里面只剩下一颗果冻了。 贺军侧着脸凑到林可琪面前,用食指指着自个儿左脸颊说:“亲你老公一口,就给小琪你变出一袋来。” 林可琪眨眨眼,微红了脸,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蜻蜓点水似地亲了贺军侧脸一下。 贺军拿起一只汉堡,边咬在嘴里边说:“等我一下”,站起身,他出了店门,过了一会儿,贺军坐回座位,一脸宠溺笑笑,朝着林可琪扬了扬手里一整袋五颜六色的果冻。 林可琪支着下巴注视着他,神色不明的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真好。” 贺军低着头拆着果冻包装,随口应道:“那是,你老公不对老婆好,对谁好来着。” “谁是你老婆了。” 贺军拿起一只青色的果冻,撕掉表层的包装纸,用塑料小勺挖出小半块果冻,再挖上一大勺冰激凌,送到林可琪的嘴边。林可琪脸颊微红,像只乖巧温顺的兔子,乖乖的张开了嘴,一口吃掉。就这样,不说什么话,他喂一口,林可琪吃一口。贺军觉得此刻的自己所做的就像是偶像泡沫剧里那些蛋白质男主角会做的幼稚事情,如果让杨风那小子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会怎么糗他。不过奇怪的是,虽然明知是很幼稚的事情,心情居然会莫名其妙的开心起来,瞄她林可琪可爱的吃相,心里头就甜蜜蜜的。 去厕所的时候,巧不巧又撞见刚才排队时遇到的那两个男生,正背对着贺军解手。黑壮男生对白胖子说:“看吧,我就说那妞有对象了吧。”白胖子边抖边说:“你还别说,我看那男生就一傻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b都让狗给日了。”说完吃吃的笑了。一旁的黑壮男生也笑着说:‘我猜那妞儿长那么正,估计也是个骚货,不晓得…” 一旁听着的贺军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反手揪住黑壮男的领口扯到面前,举起拳头,怒气冲冲的嚷道:“你丫的长着嘴喷粪了,是不?找抽了?” ☆、003 黑壮男生手拉着裤子,一脸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旁边的白胖子诧异的看了贺军一眼,片刻后反应过来,忙站在两人中间,急忙赔笑着说:“嘿,哥们儿,我们瞎说的,没事儿哇。” 贺军想了想,愤愤不平的松开手,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就出了厕所。心里头寻思着,要不是因为和小琪在一块儿,不想惹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刚刚早就几个拳头轮上去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胖揍一顿再说。 下午和林可琪去吃了麻辣香锅,晚上看了场电影后,两人坐公车回到小区附近,边随意聊着边溜达着到林可琪家的小区。道别后,贺军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想着回家还得坐好久公车,身体困得不行,就想着去附近的杨风家窝上一晚。 “小风呐,你们可别玩儿得太迟了,早点儿睡。”杨风妈妈对两个小伙子叮嘱道。贺军手捧着一本杂志坐在床边,随意翻看着,抬起脸,很有礼貌的微微笑着:“知道了,阿姨,您放心。”杨风一脸不耐烦的,连推带攘着将他妈妈轰出了门:“得了妈,你平时念我就够了,还要念我朋友,烦不烦啊。” 杨风妈妈出了卧室门,杨风顺手就反锁上门。贺军一把扔掉手里的杂志,立马坐在电脑前,杨风瞪着眼嚷嚷着:“丫的你也太会装逼了,搁我妈跟前就装模作样的看书,这会儿就霸住电脑不放了?” “少废话,”贺军连眼皮都不动一下,直直盯着屏幕,熟练的打开vs对战平台,“杨风,让你见识一下哥们儿这几天操练的□□小司马。” “切,吹牛就有你的。”杨风骂骂咧咧的坐在一旁,拍了下贺军肩膀,“哎 ,说好了,这局完了换我。” 两人乐此不疲的轮流打了三四局魔兽真三,时间已经快半夜三点了,杨风快打完最后一局时,贺军爬上了床。 “喂,姓贺的,你往过一点儿,床都给你占了。”杨风没好气的抱怨着,一边用手推搡着睡成大字型的贺军。 “真有够烦的。”贺军嘟囔着侧过了身,换了个姿势,闭上了眼,眼前却都是刚才游戏里的画面。 “喂,你瞌睡不?” “有屁就放。” 杨风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沉默了片刻开口:“我挺不明白,你和林可琪在一起,两只明明就很开心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你还要背着她和别的女孩鬼混呢?” “谣言,绯闻,不,诽谤这是。你哪只眼看到我鬼混了?” “搁弟兄面前就甭装了,成不?不怕雷劈你。” “怎么说呢,我也没辙。男人都这样,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小琪我是喜欢,特喜欢,跟她在一起也特开心。别的女生,充其量就是□□,就满足一下生理需要。就像吃饭,再怎么好吃的菜,天天吃也腻味吧?总得偶尔换换口味才好。” “你讲的好随便哎,背着林可琪做那些事儿的时候,你真觉着很快乐吗?打从心眼里?”杨风的语气听起来与其说是疑惑,更像是诘问。 贺军歪着头,望向窗户,月光安静的流淌在水蓝色的窗帘上,四周围一片漆黑,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空虚感。他撇了撇嘴,换做一副打趣的语气:“当然是□□啊,啧啧,这种快活的感觉跟你这种小处男说起来,还真是有交流困难咧。你这种从没吃过肉的可怜家伙,怎么能了解吃肉的爽快呢?” “身体是快活了,可是心里呢?真的快乐吗?” “不晓得,可是做的时候,身体的快活会让你大脑变得空白一片,所有的事情都会被统统抛掉脑袋后面。” “我觉得,自从和尹洛雪分手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有时候,我都觉得很陌生。” 耳边传来她的名字,贺军觉得浑身都很不爽快,他舔了舔嘴唇,冷冷的说:“以后别搁我跟前提到她,扫兴,听到她的名字我就觉着反胃,知道不?” “成,不提就不提。那,别怪作兄弟的没提醒过你,你再这样子玩下去,小心哪天被林可琪发现了,闹到最后谁都不好看,后悔的地儿都别想找。” 贺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得得,操心你和你家王丹就行了,哥的事儿不用你这小处男来管。” “我才懒得管。” 贺军笑了笑,头转向杨风那边,忽然扬起嘴角,语气忽然变得坏坏的:“喂,实话实说,你小子这星期□□了几回来着?“ “也就两…”杨风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睡意袭来,刚有点迷糊。话一出口,他忙忙改口:“靠,哪有这回事儿,都多大的人了还玩那种幼稚的事情?” “切,你也不怕雷劈。你又跟我不一样,虽然你有王丹,可是她又不给你办事,所以只剩你小子独立解决问题了。”贺军把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仰着脸眨眨眼,不无讽刺的挪揄。 杨风没吭声,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贺军想了想,又说:“其实,我是有这样的想法。我找别的女生玩儿和你自己跟自己玩儿,其实本质都是一样样的,都是为了解决生理的欲望,只是方式不同罢了。一个求人,一个求己,发泄欲望,谁也没比谁高尚。” “我勒个去,别把我跟你这种人渣相比,我可跟你不一样。”听起来,杨风像是被贺军的歪理邪说气的要从床上跳起来,片刻后他的语气转为不屑,“要我说,像你这样的家伙。就算林可琪愿意跟你办事,你还是会背着她找别的女生的,有句话说的,狗改不了□□。” “随你怎么说,我就这样一人。” 两人安静了好一阵子,杨风悠悠然开口:“贺军,今儿我和王丹聊了很久,聊以前,现在还有将来的很多事。我想两年后的高考,能够和她考一个大学,以后,也跟她一直走下去。所以,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去读书的。” 虽然看不到杨风的表情,但贺军似乎感觉得到此时此刻他语气中的决心和认真,还有隐隐的前所未有的坚定态度。咽了口唾沫,贺军开口:“不是泼你冷水,这可难多了。不说远的,就说你们想考一个大学。王丹成绩是全校前十,你可是班里的吊车尾,学业这么大的差距,你真的有信心吗?” “说实话,对于学习,我完全没有自信。可是,有王丹跟我一起努力,忽然就有拼一拼的冲动。为了跟她在一起,我想去努力,去啃那些让人头大的书。” 一说到王丹,杨风总像是变了个人似地,都有点让贺军不敢认了。贺军听着心里头也有些莫名的触动,他舔了舔嘴唇,思索了片刻后说:“为了喜欢的人,去努力做自己不擅长甚至讨厌的事情,真的挺牛哄哄的。不过,对于感情,我经历的比你多一些,也曾像你这样过。我送你的一句话,对感情,真别太执着了。感情,至少,留一分清醒给自己比较好。” “我不懂,也不想懂。要爱一个人就要不顾一切的去爱,不然的话,那还叫爱吗?” “爱这个字儿,到底什么意义?”贺军闭上双眼,眼前浮现了林可琪浅浅的笑容,心中流淌着不知名的情绪,“现在的我们,大概都只懂了一部分吧。我所知道的是,陷得越深,分手的时候受伤就越重,那种伤真的很难受。” 下午,篮球场。 贺军发现一块儿玩球的徐强注意力忽然很不集中,眼神总往外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坐在一旁凉亭长椅上的林可琪。林可琪穿着时下流行的女式吊带小背心,淡黄色的,和浅蓝色牛仔短裤看起来很搭,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就脆生生的□□在空气里,远远望去就像两根俏丽的白葱,让人一下子移不开眼睛。 贺军没好气的拍了下徐强的后背,冲他说:“喂,认真点儿打球,有点儿专业素质好不好?” 徐强摸了摸后脑勺笑笑,用下巴指了指林可琪的方向说:“我也想啊,可那妞也太正了吧?” 杨风歪着嘴角乐了乐:“喂,甭看了你,看也没用,那可是贺军的马子。” “哇塞,贺军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真是漂亮,羡慕死我们这群苦逼屌丝了!” “靠,狗屎运你,把到这么正的美眉咧。” 男生们半是开玩笑半是羡慕的语气起哄闹腾,贺军听在耳朵里不自觉有些飘飘然,得意洋洋的合不拢嘴,心里却也有点儿懊恼林可琪的穿着太清凉,有些露太多,两种互不相容的情绪胡乱的交织在脑海里,他抹了把脸颊上汗水,摇了摇脑袋。 林可琪耳朵里塞着耳机,播着莫文蔚的歌,随着节奏她随意摇晃着双腿,望着球场上奔跑着的熟悉身影,脸上的表情自在而安静。身旁胡乱扔着几件上衣,钥匙,手机一类的东西,是球场上男生的东西。她拿起贺军的手机,有未读简讯,随手打开来看,片刻后,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林可琪抿着唇,抬眼望了眼蔚蓝色的天空,又垂下脸删除了那两通未读简讯,然后把手机放回原处。她闭上眼,歪着头让自己沉浸在莫文蔚慵懒而孤单的嗓音中,脸上的神色渐渐恢复到开始的样子。 标准的三分球投篮姿势,贺军轻呼一声:“中!”清爽的凉风呼啦啦穿过耳际,篮球在瓦蓝色的天空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随着贺军的尾音落入球框。贺军满足的扬起嘴角,他浑身上下有种酣畅伶俐的快感,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爽,能这样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球真是爽! 贺军边撩起球衣擦着脸颊的汗水,边朝着凉亭走去。林可琪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在手中晃了一晃,就顺手扔给贺军。贺军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剩下的半瓶的水时候一股脑的浇在头顶上,好冲掉一身的燥热。 “耍酷达人啊你。”杨风歪着嘴埋汰道。 贺军不置可否的牵了牵嘴角。 林可琪又从包里拿出几瓶矿泉水,站起身递给了随后跟来的杨风,徐强他们几个男生。杨风乐呵呵的接过水,打趣说:“小琪,你可真有够贤惠的!” “哪有。”林可琪微微抿嘴一笑,看向面前的贺军,他眯着眼看着她乐呵着,她眨眨眼,“傻乐什么啊你?” 贺军凑她耳边,轻声笑着:“一见你就乐了呗。” 贺军摊了摊手,用下巴指了指“嘉乐佳游乐园”几个闪烁的字,皱起眉说:“来这种小孩子喜欢的地方玩,显得我有够没品哎。” “陪着我来可就不一样了。”林可琪挽起贺军的臂膀,拉起他往门口走,贺军露出无奈的苦笑。 暑期一直都是游乐园人流的高峰期,今天也不例外,随处可见父母亲带着小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来玩耍,也有很多像贺军林可琪这样子的小情侣。 “小琪,咱们已经是第三次玩这个了,换个别的玩玩,好不好?”贺军一脸不情愿的扬了扬手中的票,面带难色的说。 “不好。”林可琪一口回绝掉,拉着贺军的胳膊走到队伍的末尾,“游乐园里就这个还刺激点儿,别的都太无聊了。” “不过这玩意儿,刺激得我都有点儿虚脱了。”贺军扁着嘴叹了一口气,从林可琪的背后搂住她的腰,恰到好处的纤细腰部,不带一点儿多余的脂肪,感觉上是搂在手里刚刚好的样子。感觉到脑袋微微晕眩,他把下巴抵在林可琪的肩膀上,随即闻到一阵淡淡的体香,让他心神不由得一荡。凑在她娇嫩的耳朵旁,贺军瓮声瓮气的问:“小琪,你为什么那么喜爱坐过山车呢?” ☆、004 感觉到贺军嘴巴里呼出来的热气,林可琪的脸颊微微发红,她想了想说:“坐上过山车飞奔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逃离的地球的束缚,一下变得自由了,有那么一会儿,我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了,那种滋味很奇怪很很短暂,让我想要一遍遍去回味。” 贺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你第一次坐过山车时是多大?” “大概是小学三年级的暑假吧?” “小学三年级,十岁左右哎,还是小姑娘了,胆儿这么大你?”贺军讶异的扬了扬眉毛。 “怕的要死,可是从那次以后我就爱上过山车了,越可怕的东西越有意思,要是稳稳当当的,反而就无聊了。” “怪咖。”贺军在肚子里小声嘟囔着。不过他就偏偏中意她这样的,她有很多的,未知而又神秘的特别之处。而这些东西,让他似乎永远对林可琪保持着一种旺盛的好奇心。 贺军发觉自己趴在林可琪肩头对她说话时,她敏感的耳垂会不自觉的律动,很可爱,这让贺军心痒痒的。同时,他也发现林可琪的脸颊微微变红发烫,像是鲜嫩美味的水蜜桃,让他忍不住想要亲上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说着话,瓮声瓮气的在耳边响起的对方的嗓音,懒洋洋的浸泡在夏日干燥的阳光里,带来一种舒服自在的感觉。林可琪身上的体香若有似无地飘向他的鼻翼,他的指尖触碰着她□□的手臂,光滑细腻又带着一丝丝凉意。夏日明晃晃的太阳下,灼热气息中,前后是排队的陌生人群,让他有种光明正大调情的错觉,这种像羽毛轻轻滑动在心口的隐晦刺激让贺军心口泛起别样的波浪。下一刻,贺军忽然皱起眉,脸上显现出很窘困的神情,因为不自觉之间,他发现他的下身兴奋了起来。因为穿的是大号宽松的运动裤,眼角偷偷往下一瞥,很明显的搭起了帐篷,别人只要视线掠过就会看到一幕。后面的男生女生传来一阵笑声,虽然明知和自己不相干,但贺军羞得老脸泛红,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贺军感觉脊背像是有千百根小针扎上去,他只好慢慢弓下腰,努力让自己弯曲的自然些,再自然些。他看到林可琪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猜到她也意识到了,微微低下头。这时候,队伍后面的年轻人打闹着推搡,贺军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立马就紧紧贴在林可琪的身后,不留一点间隙。贺军扭过头嚷了句:“靠,干嘛呢?”与此同时,他察觉到林可琪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僵硬了起来。 夜幕低垂,夏日活泼泼的太阳不情不愿的爬过西边的高楼大厦,世界渐渐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游乐园里渐次亮起五颜六色的灯,一眼望去,满目缤纷,像是不小心走进梦幻的欢乐园。到晚上七点钟,过山车停止载客。林可琪才不情不愿的放弃第四次玩的念头,贺军诧异的瞧着依旧一脸活力的她,忽然打从心底佩服这个纤细女孩的精力旺盛。说实话,连续排队坐了三次过山车,贺军腿都软了,可在林可琪面前,他硬撑着不显露出一星半点疲倦。 “不玩这个。”贺军板着脸说。 “可我想玩。”林可琪眼巴巴的向他。 “这无聊透了,都陪你耍了一下午过山车,你就别再玩这个了。”贺军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就一次,好不好?” “不好。” “那我非要玩呢?”林可琪直视着贺军的双眼,扁着嘴赌气似的说。 两人对视半响,贺军只好无力的翻翻白眼表示投降,拉起林可琪的手:“走吧,玩去吧。” 像是夏日的暴风雨,瞬间雨过天晴,林可琪忽然咧开嘴,露出孩子一样天真快乐的笑容,踮起脚亲了一下贺军的脸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贺军苦笑的摇了摇头,心情却因为林可琪的快乐不自觉的生动了起来。 摩天轮静静旋转,林可琪趴在大大的透明玻璃窗上望着夜空下的游乐园,绚烂七彩的霓虹就像地面上大朵盛开的明艳花朵,次第勾勒出奢靡的惊艳。夏日的晴空点缀着碎钻般的星辰,安静的闪烁着清澈的蓝紫色光芒,月光,美好而皎洁,坐在傍晚旋转着的摩天轮里,有种忽然逃离喧嚣世界的错觉。 贺军坐在缓缓上升的摩天轮中,却觉着昏昏欲睡,他最反感这类小女生的无聊玩意儿了。不过折腾了一天,双腿发软的他的确需要找个地儿好好坐一会儿。渐渐地,他眯上了眼。 眯着双眼的贺军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涌入鼻翼,鼻尖微微一凉,感觉到林可琪的鼻尖若有似无的触碰着他的鼻尖。贺军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双湖泊般宁谧的双眸,林可琪睁大了眼注视着贺军黝黑的瞳仁,贺军发现林可琪脸颊上的肌肤细腻到这么近都看不到细小的毛孔,像是白玉一般的陶瓷,贺军重重咽下一口唾沫,他的喉结随着咽的声音上下动了一番。林可琪半跪在长椅上,双手按着贺军的大腿,这给贺军带来了别样的刺激感。因为是舒服单薄的运动裤,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林可琪手指的形状和指尖微凉的温度,心脏忽然砰砰的剧烈跳动了起来,耳膜晃动着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 林可琪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贺军的双眼:“贺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别撒谎。” “哦。”贺军看着林可琪清澈见底的瞳仁,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下意识的他哦了一声。 “你…有没有…背着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林可琪睁圆双眼,似乎不肯漏掉贺军脸上一丝一毫神情变化。 一瞬间,贺军有些发懵,他的眼前在极短的时间里飞快的闪过一幅幅画面:月色糜烂之中杨娟性感丰腴的柔软身体,程娜微微侧过脸斜着眼看着他的表情,李素洁的修长手指安静的跳跃在黑白色的键盘上,悦耳的音乐随之流淌而出……他的耳边瞬间搅动起很多人的说话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杨风认真的语气说的话:身体快活,可是心里呢?真的快乐吗?程娜哽咽着靠着他的肩膀喃喃自问:贺军,我想去你心里逛逛,在那里,我到底算什么呢?夜色朦胧中杨娟兴奋的□□声,李素洁淡淡的凝视着他说:贺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脑海里忽然闪过尹洛雪这三个字,贺军感觉到身体一阵僵硬。 纷繁的画面重叠交织,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飞速旋转在他的眼前,他的她的还有她的声音被什么力量揉捏挤压,撕扯成块状尖叫着钻进他的耳朵,刺痛他的耳膜,而这些都发生在林可琪一字一顿质问贺军的一瞬间。 贺军注视着林可琪,他拼命克制自己想要别开头的念头,他清楚此时一丁点儿的马虎都会让她察觉出什么。一早贺军就想着,不管林可琪对他的那些荒唐事情知道了多少,哪怕是亲眼捉奸在床,他也要死死咬定不松口。他听到自己像个机器人一般,听起来像是诚恳却冰冷的没有生气的说话声:“没有。从没有过什么别的女生。” 林可琪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皱紧了眉头,像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奔腾翻滚的情绪:“有些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的。可我不想理会你和别的女孩的是怎样,只要不在我眼前,我可以当不知道,也不管那些背地里的流言蜚语,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与我无关。有些事情,只要你说是,我就选择相信。怎么办呢?喜欢着你的我,只能这么做。” 贺军微微上挑眉毛,他想他大概是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觉得心底忽然空落落的,空荡的压抑的无法呼吸。 林可琪摇了摇脸,忽然变得很悲伤,她的眼眸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侧过脸吻上了贺军的唇,闭上了眼,贺军感觉到柔软而笨拙的舌头撬开了他的牙齿,仿佛是在发泄着某种情绪似地,林可琪的吻来的任性而孩子气,她的手指摩挲过贺军的脊背,□□的胳膊,每经过一寸,都给贺军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开始的几秒钟,贺军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笨笨的像块木头。在他的印象里,林可琪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虽然林可琪美丽的像个不小心从森林中走出的精灵,从来不凡爱慕追求的人,但她骨子里却是个保守而朴素的女孩,她的矜持在刚刚认识的时候一度让贺军很有挫败感。而此刻,贺军被林可琪激烈的吻烧昏了头,他居然被一个女生强吻了,而且是他喜爱的女孩子。终于贺军回过神来,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他的手伸向林可琪的上衣,触及她柔软纤细的腰,细腻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 狭窄的摩天轮里,两个年轻人放肆大胆的点燃对方的欲望,四方的小小空间里交织充斥着贺军粗重的呼吸声,林可琪急促的喘气声,衣服摩擦揉搓的声响,包厢里的热让贺军晕头转向。窗外是不断闪烁着的星辰和静默不语的深蓝色夜空,摩天轮里白炽灯的开关不知什么时候被碰了一下,灯一下子灭掉了,幽然而宁谧的星光照亮了两人潮红的脸颊和眼眸里像要溢出来的□□,缓缓上升的摩天轮,高高的天空中中浮动的云朵无言的俯视着,地面上是闪烁着的游乐园灯光和来往嬉闹的人群,偶尔大声的说话声和阵阵的笑声飘过贺军的耳边,像是充满氢气的一大群气球唰一下飞快的窜上天空,直到消失不见。贺军忘我的沉浸在热吻之中,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像是坠入了远离认识繁杂与喧嚣的第二空间,时间被抛到脑后,有那么一刻,贺军想,就这样子时间停止也好。 几乎是最后一刻,摩天轮停下来的时候,两人才衣衫凌乱的地从摩天轮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贺军觉得一同走下摩天轮的人似乎用有些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林可琪微微低下头依偎在他的怀里,贺军瞅了两眼,两人的衣服都有些乱,林可琪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红,他看着忍不住偷笑,现在的他们的模样看起来应该都是狼狈不堪的。贺军舔了舔下嘴唇,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余温,林可琪低下头快走两步,不言语的拉着贺军快步逃离人群。 四只蹄子短短小小的大头小麋鹿,一只同样大大的黑色海盗帽子扣在头上,穿着一只红色风骚的小裤衩,调皮的吐出舌头满脸无害的坐在一群布偶的最后面,这是《海贼王》里乔巴公仔。 贺军用下巴指了指:“想要那只傻乎乎的乔巴?” 林可琪点了点头,手指放在下唇,露出微微犯愁的神情:“乔巴可不傻,可离得最远,最难套到了。” “小case,我贺某人想拿到的,从来没有能跑掉的。”贺军说着自信满满的冲着林可琪扬了扬眉毛。 “切,乔巴还没有套住,别急着把牛皮吹破了。”林可琪笑着拢了拢额前的头发。 贺军掷出第二十二个小环,不偏不倚的挂在乔巴手臂上,然后不情不愿的滑落在地上。“就差一下,真点儿背。”他的脸上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心里却忍不住敲起了小鼓,隐约觉得这回自个儿是要出糗了,心里暗想,这个傻乎乎的乔巴一看就是这个地摊所谓的震摊之宝,被放在最偏远的角落里,一般运气根本套不到嘛。 林可琪看着满头大汗的贺军依然是一脸杠上了的表情,掏出湿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你热的,这个娃娃要不要吧,我肚子都饿了。” 贺军知道林可琪是在变着法的给他找台阶下,可这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贺军舔了舔上嘴唇:“我去买两只冰激凌解解渴,休整一下,回来就套住这娃。” 林可琪望着贺军的背影,侧着脸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若有所思的发了一会儿呆,她转过脸看向地摊的时候,忽然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 一只红环掠过半空,划出一条光滑透明的弧线,然后不偏不倚套在乔巴的头上。林可琪眨了眨眼,顺着方向看去,原来置环的人是和她一般年纪的少年,一身普通的装扮,白色棉t恤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扫过他的脸颊,林可琪的视线忍不住停滞了两秒,眼眸里微微浮现异样的神采,但很快又藏了起来。她垂下了眼,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胸口的位置,下一刻脸颊上闪现不易被察觉的些许潮红。 白t恤并没有察觉到林可琪的异样,他从一脸不情愿的摊主手里拿到乔巴玩偶,捏了捏,像是在套环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似地,走到林可琪的面前,递出手里的玩偶:“这个送你。” 看着林可琪呆愣愣的没有反应的瞪着他看,白t恤男挠了挠后脑勺,只好重复了一次:“乔巴送你,你不是很想要它吗?” “不了,不用的。” “你拿着好了。” “可是,为什么送我呢?”林可琪微微歪着脑袋问。 “我想你会很开心,就像我弟弟拿到他想要的路飞玩偶一样。我想你的心情,和他是一样。”白t恤对上林可琪疑惑的眼神,舔了舔上嘴唇,摆着空着的左手像是的澄清似地补了一句:“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没的,就把乔巴送你。” “嘿,发什么呆呢你?”贺军把手里的冰激凌递给垂着脸的林可琪。 “啊?”林可琪像是忽然晃过神来似地抬起了头,才发现刚才的白t恤早已离开了,心里一阵子莫名的失落。她的眼前忍不住闪现那个男孩的面容,光是用想的就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说实话,林可琪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到长的这么好看的男生。虽然自己是没的想了,不过可以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好姐妹林夕夕,刚才应该留下他的电话号码的......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怀里的乔巴玩偶上。 果然,一下秒贺军忽然皱起眉头:“我说,这个乔巴怎么拿到了?” 林可琪心思转了几圈,要是告诉贺军是一陌生男生送的,以贺军醋坛子一般的大男子主义,说不准会大发脾气,搞不好两人会大吵一架。皱眉一想,林可琪心中有了主意。她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贺军的额头,用一副饱经情伤的老女人口吻似笑非笑的说:“男人,靠不住的,关键的时候就得靠我们女人自己。这个乔巴是本小姐自个儿套住的,怎样?佩服吧?” 贺军眨了眨眼,毫不吝啬的用崇拜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林可琪一番,用夸张的口吻说:“小琪,你也太犀利了吧?” 傍晚时分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依然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边是模糊成一团的霓虹灯光。笼罩在沉默不语的夜空下,街道似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与浮华,偶尔拂过脸颊的暖暖微风,让人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贺军载着一脸倦意的林可琪穿梭在朦胧夜色的车流之中,车头用摊主送的蓝色丝带拴着乔巴,乔巴瞪着它那双机灵活泼的大眼睛,镇定自若的望着前方,看起来却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贺军,我困了。”后座飘来林可琪疲倦的声音。 “那我骑稳一些,你靠着我的背眯一会儿,可不能睡着了。” 林可琪双手环抱着贺军的腰,头靠在他的脊背上,透过薄薄的面料脸颊可以感觉得到他的体温,暖暖的,看不到他的表情,心中却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林可琪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他身体上淡淡的气味,形容不上来,是很熟悉自在的存在。 贺军载着半眯着眼的林可琪,一路沉默的穿越夜空下的城市寂寞而喧嚣的街道。 深夜时分,贺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脑海中浮现在摩天轮中的情景,林可琪那个让他措手不及的问题,心中不禁猜想,是不是小琪她知道了些什么呢?想到这一点,心里头就一阵发虚,但他又对自己说,应该是不会的,自己从来都那么的小心翼翼,小琪要是知道了些什么,也是听了些别人的闲言碎语,捕风捉影罢了。这个时候,扔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一亮,响起短信的提示声,贺军拿起来一看,是程娜的简讯:明晚有空吗?六点我在卡卡ktv里等你。贺军皱了皱眉,犹豫的盯着手机屏幕,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005 程娜是唯一一个与贺军维持着长久暧昧关系的女生,贺军是不是与唯一一个她有暧昧的男生,这一点,贺军不是很确定,他也不需要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说是朋友,但夹杂着肉体关系,说是情人,但彼此相处更像是一对儿老朋友,当然,在床上的时候是例外,贺军知道自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男生,他尤其鄙视自己这一点但又乐此不疲。 下午6点半,夏日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白色,空气里四处浮动着蠢蠢欲动的热浪,让人难耐。贺军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略低着头走出家门,刚出了小区门口就截到一辆绿皮出租车,“阳明路卡卡ktv。”贺军对司机说,他打开车窗,让风呼呼的吹过脸庞,坐在后座上,大岔开双腿,半斜着脖子以很舒服的姿势坐着,视线掠过窗外的人群,建筑和灰褐色的柏油路,脑袋里一片混沌的空白,没有在想什么,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处躁动不安的样子,让他口干舌燥。 大约二十来分钟后,贺军下了车,马路一侧就是挂着两米高醒目闪光牌子的卡卡ktv,天还没暗下来,就听到从里面飘来一些男女的歌声。进了卡卡,贺军没搭理前台的服务员,快步走向左侧的楼梯,一路低着头到了三层,他径直走向305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独自坐在沙发上的程娜抬起脸对着他微微一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着屏幕继续唱了起来,她唱的是杨丞琳的《暧昧》。这首歌的歌词多少让贺军有点尴尬,幸好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也不必去遮掩脸上的神情,装作毫不知情的坐在程娜的身旁。程娜的嗓音清新甜美,唱的歌落在耳朵里倒是很好听。说起唱歌,贺军的死穴就是唱歌。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过早的懂事儿了,明智的站在大合唱的队伍里只张嘴不发声,以免和谐的集体合唱中忽然溜出让人忍俊不禁的奇怪声音。贺军的嗓音一般,奇怪就是唱歌总是跑调,常常唱着唱着就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听的人都笑掉大牙了,自个儿还唱的不亦乐乎。杨风曾在贺军唱完一首歌后,一脸认真的向他询问,是不是长这么大来头一次在ktv里唱歌。林可琪无奈又认真地对贺军宣布:ktv是你生命范围之外的东西。 ktv包厢里的空调吹着冷风,让贺军燥热的身体渐渐凉快了起来。一开始,程娜专心的唱着歌,大大的眼眸只看着屏幕上不断变幻的画面,好像ktv包厢里没有贺军这个人似的,贺军也正好乐的自在,歪着头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程娜。修身的黑色连衣裙,恰到好处的包裹着她诱人的身材,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脚上穿着看起来很酷的高跟鞋,及肩的头发很有质感的垂落下来,看得出来她大概刚刚离子烫过头发。这样子的程娜像是从夜幕中走出来的黑衣舞女,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她的侧脸是贺军最为欣赏的,高挑而纤美的鼻子,线条妩媚的瓜子脸,配上有三分纯洁五分狡猾的丹凤眼,让他移不开眼睛。 贺军沉默不语,他尽量放松全身,好整以暇的让思绪随着歌声胡乱飞扬。他觉得他像是一个静静隐身于夜幕之中的猎人,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他在等待她开口,这是放暑假一个月以来他们第一回约会,他清楚程娜约他出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在耐心的等待她主动开口。他有足够的自信,当程娜开口将一肚子里的苦水向他倒出时,他会认真的听,会一语中的的说出她最想听的话。有时候恋爱相处是一场角逐忍耐力与残忍的比赛,死死的干耗着,角逐谁先情不自禁的对另一方动心,角逐谁先死心塌地的爱上另一方,角逐谁先干净利落的放下感情,赢的一方会牢牢掌握控制权,无往不利。 《电台情歌》《可惜不是你》《我会好好的》《我可以抱你吗》……程娜一首接着一首唱失恋悲伤的情歌,唱着唱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伤感,贺军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知道等待的终点将要来临。程娜的歌声开始哽咽,水汪汪的眼眸渐渐蒙上一层雾水,她纤细的手握着话筒,忽然眼泪就从眼眶滑落了下来,像是在和谁较劲似的,程娜倔强的握紧话筒,断断续续的唱着歌。贺军挪了挪身子,紧挨着程娜,温柔的将程娜柔软的身体拥在怀里,他从裤兜里掏出纸巾,细心的擦拭着她脸颊的泪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程娜断断续续的边哭变唱,再到渐渐的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的泪珠跌落在贺军的胸前,直到他胸口的衣料都浸湿了,贺军沉默着,他只是微微调整着更舒服一些的姿势,把怀里的程娜抱着更紧一些。感觉到迎面吹拂而来的凉风,他抬起头,看到屏幕正上方的空调。位置刚刚好,他这么想着,手掌随意的顺着程娜的直发轻柔的抚摸着。 过了好一阵子,程娜仰起流着泪水的脸,哭泣着说了句什么。贺军拍了下她的胳膊,站起身,调低了音响的声音,又坐回程娜身边,拥着她温柔地说:“说吧,我听着。” “你和我,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吗?” “啊?”贺军没料到程娜会这么问,他皱了皱眉头,说:“大概有四五个月了吧。” “是四个月零八天,整整131天。”程娜幽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上次和你见面后的第三个周日,我和陆驰飞就在一起了,我们在一起整整111个白天和夜晚。” 从程娜嘴里听到111这个数字时,贺军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是什么,大概是不舒服的。不自觉的,他带些嘲讽的口气说:“原来是因为和这小子在拍拖,所以我约了好几回,你都说是有事,我还以为你不再想见我了?怎么,真喜欢上他了?” “他是个小混混,很痞很坏那种,成天里就是惹是生非,抽烟打架。一开始我很讨厌他,觉着他很不靠谱,可是那天他约我出来,莫名其妙的,就跟他在一起了。” “他追了你很久吧?” 程娜点了点头,或许是回忆起什么,泪水禁不住在眼眶打起转来。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中意他,要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放我鸽子,约你看个电影都不来。”想起那几次被程娜拒绝时,心里面的纳闷窝火,贺军不免咂了咂嘴。 “因为我想认真的和他在一块儿,不是像以前那样子玩玩就算了。” “哦?”贺军扬了扬眉毛,没好气的问,“那为什么又分手了呢?他跟你提的分手?” “不是,是我提出的分手。”迎着贺军疑惑的目光,程娜自嘲似的冷冷一笑:“说起来真是一个大笑话,我想认认真真的谈恋爱,他却背着我劈腿,和外校的一个女生约会。被我撞见的那天,他没有看到马路对面的我,搂着那个女生亲亲热热的,我当时吃了他的心都有。后来就是质问,撒谎,吵架,摊牌,分手,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女孩,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认真的投入,没想到,到头来,我就是个傻子。” 听着程娜的话,贺军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他想,如果林可琪发现他和别的女孩鬼混,后果应该很更糟糕吧?程娜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平淡冰冷,可看着她说起来时忍不住咬牙的样子,可以想到当时她心情有多尖锐难忍。 “所以,发现劈腿了,你们就掰了?” “分了。他向我解释,他说他以后都不会再见那个女生了,他说他知道错了,他愿意改,他说他发誓以后会专一的对我,可是他越这样说,我越难过。所有的一切,都回不来了。看到他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我难过,也开心,因为我知道,原来这场恋爱里,不只是我一个人受伤害。”程娜说着渐渐泣不成声,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 “别哭了,为他不值得。我认识的程娜,是一个理智的女孩,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流泪。” “是吗?”程娜擦了下脸颊的泪水,仰起脸注视贺军的双眼,一脸悲伤的问:“在你的眼里,我真的是一个理智的女孩吗?如果我够理智,就不会明明知道陆驰飞是个混混还想好好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明知你有女朋友还去约你出来,就不会明明知道你喜欢的是她,还愿意和你□□。” 贺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好沉默的别开视线。 ktv包厢里轻轻响着郑钧《灰姑娘》的旋律,悲伤而简单的调调,五彩闪烁的霓虹光斑旋转着映射在瞳孔之中,一闪而过,让人有些被内心情绪的浪潮瞬间淹没的错觉。 “我不该这么说的,就像我和别的男生在一块儿,你也没有资格说我一样。”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2节 “别说这些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约你出来吗?” “不知道。” “冷,我觉着好冷。哪怕贺军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梦,只是温暖我一会儿的梦境,哪怕只有那么一小会儿,我也会很开心。“程娜说着转过身来,双手撑在沙发上,她睁大双眸,安静的吻上了他的唇。 自选的歌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播放完毕,包厢里随机响起了不知名的歌曲,贺军腾出一只手,调高了音响的声音,然后拥着程娜躺在ktv包厢的沙发上。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贺军,迷迷糊糊睁开眼,他坐起身来,一只手就忍不住撑了下腰,腰软的不行。他看了一眼床边的闹钟。靠,都已经11点了。挠了挠后脑勺,贺军慢吞吞地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砸吧两下嘴,脖子,锁骨上的草莓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不但没有消去,反而更的明显了,米黄的肌肤上一眼就能看到微红的斑状痕迹。“该死的!”摸着有些火辣辣微疼的草莓,贺军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心里想着如果今天林可琪打过电话来,该找个什么理由不碰面才行,如果亲热时一个不小心被林可琪发现可就玩完了。 算一算,这大概是第三次和女生在ktv包厢里□□了,虽然是第三次,但还是让他觉觉挺刺激,挺新鲜的。贺军忍不住抿了抿嘴巴,脑海里浮现昨天下午在ktv里的荒唐,回味了片刻。 再过半个月,暑假就要过去了,又要去那破学校去装乖学生了,光是想一想,贺军就觉得浑身上下都烦躁。他掏出手机调出杨娟,程娜还有王莉几个女孩子的名字,给她们几个传了一些想你之类的简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传给王莉的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没了回音,连杨娟的回复都不冷不热,看样子是不怎么想和他联系的样子。倒是程娜不一会儿就回复了过来:“怎么?又想了?”贺军趴在床上,翻出手机的白色耳机插上,坏笑着给程娜拨了过去。 下午,超越网吧,贺军和杨风两人并排坐在相邻的电脑上玩魔兽真三。两人早晨九点多在马路边上吃了稀饭烙饼,就急匆匆的赶到了超越网吧,挑了两个离空调近的位置就开始玩真三,到了中午溜达到网吧门口的小饭店一人吃了一碗面,就边聊着战绩边回了网吧继续玩。虽然已经连续玩了十个小时左右,可贺军一点儿都不觉着累,反而越玩越有精神,浑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而坐在自己身边的杨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边操控着鼠标键盘,边忘乎所以的骂骂咧咧,平常杨风一贯是温和没脾气的人,可一玩起真三立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会儿大声叫骂,一会儿拍着桌子叫好,这样子张狂孩子气的杨风恐怕会让很多认识他的人大跌眼镜。 贺军玩司马,杨风玩典韦,两人一个□□猥琐,一个横冲直闯,娴熟的技术,默契的配合,常常会半路就把对面的人打跑了,即使开局不利,陷入被动,往往也能反败为胜。暑假里,一星期至少有三天半两人就这样泡在网吧里没了命似地玩,像以前贺军没把上林可琪,王丹参加各种假期补习班不能常常出来时,两人的生活几乎就是打篮球打累了就去打真三,打真三打乏了就去耍篮球。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贺军猜到是谁来的电话,接起电话时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才知道已经是傍晚七点半了。 “啊,在超越,和杨风。你来么,那等你。不然打车过来好了,快一点儿。” “下雨了?”贺军讶异的扬了扬眉毛,探起头瞅了眼窗外才晓得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侧耳听了下,雨点儿声叮叮咚咚的还不小,他的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恩,饿了,杨风也没吃了…你过来,咱们出去吃也成,由你吧。” “靠,贺军你专业点儿成不?别玩着司马打电话啊,看你这大放的垃圾的,不然我就不会死了,我靠。”杨风鼓着腮帮子拍了下鼠标,一脸郁闷的冲着贺军埋怨。 “恩,打车来,路上慢点儿。”挂上电话,贺军眼睛一下都没离开屏幕,看也不看气鼓鼓的杨风一眼,“别bb了,饿了没?一会儿小琪就带饭过来了,你挂一下影响不了局势,他们这帮菜菜就是在瞎折腾,他们不行了…。” “靠,要不是看在小琪带来的饭的份儿上…” 杨风话还没说完,贺军忽然瞪大了双眼,大叫着:“他们打龙了,靠,快来!” 林可琪从厨房柜橱的里层找出全家人野炊时曾用过的套装饭盒,上面已经蒙了一层细灰,想到以前一家三口曾满心欢喜的在公园的草坪上,市区附近的小森林旁打开母亲精心准备的食物,心里不禁有些黯然,现在,其乐融融一家三口外出的活动已经是奢望。家里只有林可琪一个人,站在洗漱池前仔仔细细的把饭盒的里里外外认真清洗的时候,她忽然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先把手机,钱包装进了皮包里,又把两把折叠伞塞了进去,因为放了比平时大很多的东西,浅蓝色的简约式样皮包显得有些鼓鼓囊囊的,p3放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临出门前,林可琪瞅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七点半的位置,她心里想着,回到家大概会是十点钟左右。这个时间点回家在以前是有点迟了,可是现在还会有人在意吗?想来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这样的小事,甚至就算她紧闭上自己的房门,在外面夜不归宿,他们或许也不会发现吧。 空无一人的房间,耳边传来外面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她吸了吸鼻子,涌入鼻腔的是有些冰冷的气息,虽然家里的摆设并没什么变化,但闻起来却似乎少了点什么。 “砰。”重重的一声,林可琪关上了防盗门,她边下楼梯边把p3的歌曲调到《rythe of the ra》,单曲循环后,她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挎着皮包面无表情的下了楼。这样子的下雨天不好打车,幸运的是,林可琪刚打着伞站到路口,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 在超越网吧附近的小吃街下了车,林可琪撑着伞走进去,买了一些特色小吃,装在饭盒里。从小吃街出来后,林可琪撑开伞,走进下的得越发大的雨幕里,大颗的雨珠以摇滚乐的节奏在伞面上跌落开,握着伞柄的手心可以微微感觉到伞面的颤动,左手拎着的饭盒沉甸甸的。刚刚想到他们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忍不住多买了一些。这里离超越网吧也就两三百米的路,林可琪打算走过去,高高的路灯的照射下,路面上有大大小小的水坑,倒影着天空中的大大的月亮和路边的晕黄路灯,偶尔可以瞟到她的影子。或许是耳朵里那首英文老歌,虽然心里被厚厚的云层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这样边听着边走走着脚步也忍不住有些轻松了起来。让人又快乐又忧伤的歌曲,总是会让人凭空想到很多飘渺纷繁的事情。想到贺军一会儿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像是被海绵一样的东西填满了似地,软软的,现在大概八点多了,他们两个大小伙子该是很饿了,想到这里,林可琪悄悄加快了脚步。 “哇塞,是我最哈的虾肉鲜包,一看就是老牛家的鲜肉包子,也就他家的最地道!”杨风眉开眼笑的接过饭盒,里面薄薄一层塑料上躺着十来个白白胖胖鲜嫩多汁的包子,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他捏起一个就塞到嘴里,半闭着眼,表情是那种爽到欠扁的孩子样儿。 林可琪抿起嘴忍着笑,把筷子递了过去:“别着急,底下还有别的,慢慢吃。” “小琪你真是太好了,好的…。”杨风含糊不清的竖起拇指说着,贺军一把推过还想说什么话的他:“一边儿吃你的去,嘴里有东西就别张口了,都喷出来了。”贺军说着拿起筷子,就埋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两人都顾不上说什么话,贺军边吃边想,老话果然不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贺军端起饭盒咕咚咕咚几口把饭盒里的紫菜鸡蛋汤全部喝掉,才满足的长舒一口气把饭盒放下,抹着嘴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唇齿间残留的美妙滋味时,才留意到面前的林可琪正用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看啥呢?哥有这么帅吗?你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哎。”贺军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问。 “喂,你那个太自恋了吧也?” “那你盯着瞧个没完是什么意思?” “你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看着你?分明是你先盯着我看来着,我还没问你干嘛盯着我看?你倒先恶人告状了?” 贺军听了心里一乐,扬了扬眉毛,装作惊奇的样子的说:“我家小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呢?” “从来就伶牙俐齿,以前不过是懒得搭理你了。”林可琪扭过头不看他,粉色的脸颊一鼓一鼓的,看的贺军心里痒痒的,只想扑上去咬一口。 一旁的杨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举起双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歪着头问:“给小琪再开一台机子,咱们再来两把?” 贺军一听这话,就像身体的某个按钮被按下似地,就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再痛痛快快玩两局,刚想站起身到前台开机子,就扫到林可琪的眉头皱到一起,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心里转了两个圈,只好使劲压下了想要继续玩下去的欲望,冲着杨风摆了摆手:“不待的玩了,乏的不行。” “是不是了?你还有玩的乏的时候了?不晓得哪个家伙跟我吹说玩上24个小时真三都不精神抖擞的来着。”不明所以的杨风一脸不屑的神情,撇着嘴摇了摇头。 “喂,把你家丹丹叫出来,咱们k歌去,走不走?”贺军边问边扫了眼林可琪的脸,果然她换做一副轻松的神情,抿着嘴不知想什么的样子。 “我也想啊,就算她想出来玩,她家里人也肯定不让她出来的,郁闷。”杨风有些丧气的说。 “什么嘛?她家里那么封建啊?在学校里念书念的还不够啊,都放假了还念念念,念个没完的,闷死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尖子生呢?哪里跟我这样的差学生比来着,我就是出去通宵耍去,我妈也顶多打个电话问一句就完事儿。不过这样也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杨风说着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左右扭了扭脖子。 “那怎样?” “什么怎样?” “那我跟小琪走了哇,你呢?” 杨风点了点头,目光移到电脑屏幕上就像被胶水黏住似地一动不动,边操控着鼠标边说:“我懒得动弹了,回家说不定会被念,还是搁这儿再玩两局呗。对了,你和小琪走的时候,顺便到前台给我的会员冲10块,就剩五毛了。” “我靠,自己充去,我倒管你。”贺军下了自个儿电脑的会员,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一手拎起空饭盒,一手拉着林可琪的手就往前台走。 “等一下。”林可琪从包里拿出把雨伞,看了眼已经忘我投入游戏的杨风,只好把雨伞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拍了下杨风的胳膊,杨风眼皮也不抬的笑着说:“大恩不言谢,林女侠。” 路过前台的时候,贺军递给前台的女孩十元钱:“给86号机子的会员充上。” 撑着伞在路口处等出租时,贺军把林可琪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想去哪儿呢?” “没什么想去的。”不知怎么的,贺军觉着林可琪的语气有些低落。 “看电影?康华百货楼?或者是ktv?” “都不想去。” “那去上岛咖啡吧,咱们坐会儿,下雨天喝咖啡挺有感觉的。”贺军自作主张的下了决定,闻到林可琪身上的清香味,让他心神一荡,正想亲热一下时,一辆出租出来了。 贺军暗骂着出租车来得早,先让林可琪进去,再收了伞上了车:“柳巷。” 刚把手里的伞完全收好搁一边,贺军听到身边的林可琪闷闷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家里有大人管着才好,没人管那是没人关心,比我...” “什么管着?” 林可琪没吭声,沉默的看着窗外不说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地,脸上的神色像清晨的迷雾一样模糊不明。 不知道这些女孩子脑袋里装了些什么,总是这样忽阴忽晴的。贺军这么想着,只好伸出胳膊,慢慢把林可琪搂在怀里,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话,心想,一会儿坐下来喝杯暖暖的惹咖啡,或许就好了。 大概十来分钟后,出租车在柳巷路口停了下来。一打开车门,雨后凉爽清甜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贺军迈下一只腿的同时探出头撑开伞,另一只手顺手拎上那只饭盒。 “雨停了。”林可琪歪着头略带欣喜的说。 “在车上,都没发现呢。”贺军说着收了伞,习惯性的轻轻把林可琪拥在怀里面,低下头用鼻尖碰了碰林可琪的耳尖,感觉到微微的凉意。 “干嘛?很痒的。” “看你冷不冷呗。” “用你的鼻尖碰我的耳朵尖就能感觉得出来吗?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逻辑,贺氏理论,对吧?” “就能感觉得到么。” 像时下的小年轻情侣一样,两个人亲昵的相拥着走在雨后夜晚的大街上,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视线漫无目的的一扫,贺军忽然愣了一下,旋即垂下了脸,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可脸颊瞬时开始变得僵硬了起来。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镇定,绝不能慌了。贺军在心里告诫自己,可听到熟悉的嗓音时,心脏还是不争气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嗨,贺军。” “嗨,你也逛街呢?”贺军停下脚步,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和面前的女孩打着招呼,留意到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就随口询问,“买了这么多衣服啊?” “两三件,这还叫多啊这?”程娜抿着嘴看着贺军的双眼微微一笑,视线飘到他身边的林可琪,笑着问:“这位是?” ☆、006 “啊,我女朋友。”看着程娜上下打量的目光贺军心里就直发毛,他咽了口唾沫说,僵硬的摆了摆手说,“那,我们先走了。” “恩,拜拜。”程娜看起来很轻松随意的点了点头。 “拜。”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或许是做贼心虚,贺军还是感受到了程娜别有意味的目光。 上岛咖啡厅二层靠窗的位置,穿着黑白相间制服女服务生站在桌旁,贺军扫了一眼单子:“来一杯,摩卡冰杰伯。你呢?” “一杯热牛奶。” “好的,请稍等。”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微笑着点头离开。 从大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与往常不同的夜景。雨后高高的路灯默默伫立着在深蓝色夜幕中,看起来有点孤单,宽阔的柏油路上躺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洼,兀自摇曳着昏黄迷离的光晕,偶尔有零星的几个路人慢慢走过,都似乎在蜷缩着身子逃避雨后夜晚的凉意,步履匆匆。 贺军仰躺着歪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左右上下扭动着酸疼的脖子,又竖起胳膊伸展了一下身体。整整一天都在盯着电脑一动不动的玩,这会儿觉着脖子都酸了。他装作很自在的样子,同时很小心的拿眼角瞟着望向窗外的林可琪的神色,在心里头的思考着该怎么应答才好。 林可琪转过脸来,看着贺军支起下巴说:“一到雨天,呆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雨水,从天空落下,落在地上,车上,树木和窗户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总觉着地球像是停止了转动一样。” “停止转动?” “想到大概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因为下着雨,就什么也不想干,就窝在家里不出门。这样想的话,街道上的人都变少很多,世界似乎忽然安静了很多。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吗?”林可琪看向贺军的双眼问。 “有一点。” “那下雨天你都在干嘛?” “坐电脑前打真三,常常没玩几局天就黑了,然后就睡大觉。”其实贺军还挺喜欢雨天的,因为下雨的话,就可以安心的坐在电脑前忘乎所以的打游戏,不用因为忽然来的电话要出门,不得不中止游戏了。而且,夏日雨天坐在卧室里,窗户开的大大的,打真三时,还挺凉快惬意的。 “我看你那游戏的画面,那些奇怪的东西动来动去的,还蛮恶心的。”林可琪皱着眉头撇了撇嘴,歪着脑袋问:“那,问你个问题?” “随意问啊。” “我很好奇,男生为什么就那么爱玩电脑游戏呢?我是说,不像是篮球游泳的运动可以锻炼身体,也不像看演唱会电影很享受,为什么就像入了迷一样盯着电脑屏幕一整天呢?我看着你们玩那些游戏,眉飞色舞,幼稚得跟小孩一样,感觉你们的身体是坐在我的眼前,看得见,摸得着,可是灵魂已经被吸进那个四方的屏幕里了,很飘渺的另一个世界里。我有时候会想,对着电脑屏幕玩游戏,有什么意义呢?不会觉得空虚吗?”林可琪说完眨了眨眼,望向贺军。 贺军挠了挠后脑勺,思索了片刻反问:“那女生看那些肥皂剧哭的乌拉乌拉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也有男生很喜欢看的啊?”林可琪不服气的瞪了瞪眼,这表情落在贺军眼里,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也有女生喜欢玩劲舞团,玩三天三夜还是很high呢?” “喂,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你不要耍赖反问,好不好?” 真拿女生的思维没办法,贺军抚了抚额头,垂下脸吐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脑袋里的思绪,想着刚刚预想到的危机似乎是解除了,或许林可琪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细腻敏感,至少这次没有。总算松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轻松的心态,贺军抬起脸,摊了摊手:“男生打电动游戏,女生看电影电视剧,我想,换位思考一下,就能够想明白的吧?女生觉着玩电动着迷的男生看起来很幼稚,男生看到对着虚构的情节哭的乌拉拉的女生也觉着很傻,是因为没办法真的去体味到对方所正在做的事情对他本人来说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拿我玩真三来说,在游戏里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美妙的享受,我很享受,enjoy,我觉着很快乐,虽然在别人眼里的我很幼稚,在做着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事情,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可是干嘛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我就是觉得玩真三的时候每一秒我都对得起我自己,我觉得我在做着我喜欢的事情,我想对别人来说不值一提的事情,对我来说却是开心的事情,我就愿意去做。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意义。” “所谓的意义?” “而且,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人活着做一些事,根本都没有什么意义,你想做,你做了,那就做了,就完了。那些想要弄明白别人做事的意义是什么的人,纯粹是闲着没事儿找抽。对我来说,活着就是活着,做事就是做事,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去生活就好。”贺军咋了咂舌,才留意到对面林可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眸里像是荡漾着一汪池水似地。 “我脸上开花了啊?” “没什么。”林可琪笑着摇了摇头,“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你,讲着什么道理的样子,认真又傻乎乎的。” 贺军挑了挑眉,正想说些什么,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微笑着把咖啡牛奶放在两人的面前,说了声请慢用。 “加糖不?”看着林可琪点了点头,贺军撕开一小袋方糖,洒进她面前的牛奶杯里。 林可琪微微抿起唇,拿起汤勺慢慢搅动着杯子,升腾而起的水蒸气轻柔的打湿了她的睫毛,林可琪的目光落在涌动着的奶白色液体上,随意的口吻:“刚刚碰到那个女生挺漂亮的,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该来的果然来了,贺军心中一禀,垂下眼装作看着面前的咖啡,不动声色的说:“那个,我初中同学。漂亮吗?我觉得蛮一般的。” “哪有,明明眼前一亮的。大眼睛,皮肤也很好,身材火辣,你难道看不出来?要街上路过这样的女生,你都会情不自禁扭头瞅好几眼的,不是吗?” “切,你们女生路上撞见可爱的小狗狗,都要屁颠屁颠跟几条街呢?”贺军鼓着腮帮子反驳道。 “喂,说什么呢?”林可琪被贺军的回答逗乐了,她横了贺军一眼,又端起杯子,吹着气,慢慢喝了两口牛奶,眨了眨眼问:“你和那个女生就是普通的初中同学?没有其他的?” “就同学啊,还坐过同桌来着。”贺军装作没在意的样子随口一答,歪着头摸了摸咖啡杯,温温热热的正舒服,他端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摩卡冰杰伯浓郁的香味忽然间扑鼻而来,从鼻腔悠悠然涌进来,浑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一下子浸泡在美妙的芬芳之中。他喝了一大口,闭上眼做出完全沉浸在咖啡带来的美妙滋味的模样,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好爽啊,舒服多了。” “有那么好喝?”林可琪拢了拢头发,注视着贺军的双眼,一字一顿却很缓慢的语气说,“反正,刚刚你和那个女生说话的样子,怪怪的,我感觉得到。” 贺军觉着心脏忽的被一根小针不疼不痒地扎了那么一下子,他不得不感叹女生所谓的第六感是多么莫名其妙的精准,仅仅是打了个照面的功夫,没聊几句话,林可琪之前甚至从没见过程娜,却居然有这样的感觉。贺军挑了挑眉毛,露出思考的神情:“有吗?我怎么都没觉得。” “有,不仅仅你一个人怪怪的,是你们两个人。” 其实那女孩初中时有暗恋过我,我都不晓得,毕业了才听别人讲的,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半真半假的谎话在贺军心里头成型,他张了张嘴想说,可是又把话吞了下去,如果编了一个谎话,为了圆这个谎话就要想办法再想别的谎话,最后总会一个不小心说错什么。 贺军想了想,换做宠溺的的表情笑嘻嘻的看着林可琪:“哎,女生的思维真是不能理解,东想西想的。亲,你想太多了,就拿你没办法了。” 林可琪侧过脸看向窗外的灯火阑珊,半响,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也希望都是我多想。” 贺军拉过林可琪的手,刚刚触摸过热牛奶的缘故,她的手温温的,柔软的样子,他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安拉,有什么我都会跟你讲的,别瞎想了。” 7点50,离约好的时间刚好还有10分钟,贺军迈着懒散自在的步伐到了公交汽车站。清晨的公车站,熙熙攘攘的站满了等车的人,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时不时看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后侧过头朝着公车来的方向张望,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的焦灼。等公车的人群里有不少背着书包的学生,中学的甚至还有小学生,他们大概是报名了暑期补习班,一脸的睡意惺忪。 总觉得有别样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穿这样的一件t恤真的有够逊的,贺军双手插在裤兜里,垂下眼看着脚上的鞋子,心里默默念,不要让我遇到认识的人,千万不要,要不然糗大了。 贺军看着自己的鞋子,白色底边橙红色面料的鲜明色彩,样式简单的运动款,踩在灰色的地板上一动不动。贺军的鞋子周围,有高傲的高跟鞋,成熟乏味的皮鞋,假文艺范儿板鞋,傻乎乎的布鞋还有露出□□出各色调肌肤的凉鞋,大大小小,式样不一,它们迈着不一样节奏的步伐,匆匆路过,不知道从哪儿来,偶然经过这里,再匆匆走向别的地方。熙熙攘攘,拥挤空旷,贺军不禁在想,这些形形□□的,匆忙的脚步,是不是走在人们真的想走的路上,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一步一步走近心中的目的地,或者很多人都忙着赶路,忙着上班,忙着约会,忙着生活,被生活中的名利欲望所蛊惑,步履匆匆,心中却茫然得没有方向,走来走去,都是只是在忙着死去。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真的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勇敢的,坚定的,一步步走在追逐的道路上呢?想到这里,贺军忽然觉着有些茫然无措。 “你好,同学。” 陶瓷般质感的女性嗓音在耳边响起,打断贺军的思绪,他抬起来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眸皓齿的都市女郎的脸容,让人顿生明朗亲切的感觉。 贺军半张了张嘴巴,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是上班一族的黑白基色女式套裙西服,圆领白衬衫干净的像新的一样,黑色的圆筒裙勾勒出着姣好的曲线,虽然路上的女子穿这类工作套装都大同小异,可穿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却有让男人一下子移不开眼睛的魔力。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有一双特有神的大眼,顾盼生辉,神采飞扬,有种男人般的率性洒脱。 “可以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吗?”白领女郎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比出小的含义的手势,一双笑意吟吟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贺军的双眼。 “你说?” “我钱包落在家里,可现在要赶时间搭公车去单位,所以可以借我两元钱吗?” 贺军掏出口袋里的零钱,低下头一看,还有三块钱,他一起递给面前的女郎:“给你,够用了?” “真的谢谢你了,同学。只要两元就够我搭车了,其它的给你。”女郎说着,不由分说的把多余的一元钱递回贺军手里,“可是,我怎么还你钱呢?” 贺军本想摆摆手说不用了,可看着女郎的脸,就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掏出手机,低着头看着屏幕说:“那给我你手机号吧。” “152*****945。”女郎很爽快的说出一连串的号码,没有片刻的停顿,贺军在手机上打下一串数字,就听到女郎有些急切的声音:“啊,869来了。” 脚步声响起,周围的一些同样是等869路的人开始小步跑了起来,女郎冲着贺军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打给我,请你吃饭,同学。”话音一落不等贺军回答,转身就小跑着往公车停的位置跑去,挤进了上车的人流里。 “要是有那么一天”贺军看着869路公车载满一车的人慢吞吞的起步离开,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发什么呆呢?”被人拍了下后脑勺,贺军皱了下眉头,转过身来。 “喂,以后别拍我脑袋了,我最烦这样了。” “喂,干嘛一下子就摆张臭脸,你都有点吓到我了。”林可琪眨巴眨巴眼睛说。 “我是认真的,最反感被拍脑袋了。所以,不想惹我发火的话,以后别这么闹。”贺军鼓了鼓腮帮子说,察觉到两人的气氛因为自己的话开始有点冻僵了,他舔了舔上嘴唇,好整以暇地说:“小的时候,只要有人敢拍我的头,不管男生女生,我都会发火,还经常因为这个打架来着。所以,从小学到后来,认识的的朋友没一个敢拍我的头。你晓得,为什么我那么反感被拍脑袋吗?” 林可琪摇了摇头,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他。 “幼稚园的时候,我老爸跟我讲,被别人拍脑袋的话会变笨。” “你不会现在还信吧?” 贺军故意边挠着后脑勺,边瓮声瓮气的说:“小时候是因为怕变笨所以别人一拍我脑袋就生气,长大些好像后脑勺就慢慢长成了一个生气开关。” “生气开关?” “对,只要有人一拍,我就立马火大发飙,拦都拦不住,一拍就生气,谁拍谁倒霉。” 果然,林可琪被贺军的话给逗乐了,她抿起嘴巴倒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我选的就是没错,超合身的。” “那是因为我身材够标准。”贺军翻了翻白眼,察觉到周围的人群瞟来的目光,想到今天一天大概会被很多人有意无意的多看几眼,就忍不住嘀咕两句:“真搞不懂你们女生脑子里的想法,好好的干嘛非要穿什么情侣装,路人都会不断看过来,尴尬死了。” 这是林可琪在网路上订购的情侣t恤,纯白色的棉质布料,手感很舒服,正面没有任何图案,背后画了半颗红桃心,两件凑在一起就是一颗心,只是贺军那件的尺码大一圈,连带的背后半颗心也大了一圈。电话里几乎是要挟的口气,贺军出门前犹豫了半响,只好咬咬牙。不情不愿地穿上这件t恤。 “穿衣服本来就是给人看的,有什么尴尬的?衣服穿在我们身上,爱怎么穿怎么穿,眼睛长在别人脸上,爱怎么看怎么看。各有各的自由,谁也不碍谁的事。” 贺军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完全被林可琪的话说的无话可说,只好无奈的笑了笑,牵起林可琪的手:“行,你说的都对。真拿你没办法,谁叫你吃定了我呢?” “你识相就好。”林可琪笑着扬了扬脸,清晨的阳光格外明亮鲜艳,涂抹在她的唇上像花朵一样芬芳诱人,贺军舔了舔嘴唇,忽然想俯身亲上去。 “835来了!”林可琪欣喜的轻呼了一声,不由分说的拉起贺军的手就挤入人流。 透过路旁浓绿枝叶的间隙,金灿灿的阳光斑驳的映射在车窗上,一公车都是暖融融的阳光,连皮肤都被暖的舒服起来。贺军和林可琪坐在公车最后排的座位上,目的地是这路公车的末站,需要将近1个半小时的时间。贺军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个儿把身上只剩下七八块搭公车的零钱了,就问林可琪:“哎,我可是真的按你说的坐在你身边了,你都准备好了?” “什么?” “你说今天是你做东,让我别拿一毛钱,只要跟着你不跟丢就行,是不?” “恩,你照办了?” “确确实实,我现在是身无分文。” 林可琪扬了扬嘴角,眼眸里跳跃着调皮的光彩,她伸出手勾起贺军的下巴,用挑剔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一下贺军的脸,语气抑扬顿挫的奇怪,似笑非笑的说:“不错,不错,长的还不错,今儿个本小姐就包了你,一天一夜,吃喝玩乐统统都算在我身上,你就好好陪着姐儿乐上一乐,老娘今天要玩他个痛痛快快!” ☆、007 “开口是本小姐,讲了两句就成了老娘,您这进化的还挺快的。” “喂,我劝你你最好是乖乖的配合一下。”林可琪瞪着眼,还似模似样的拍了下怀里的包包。 贺军意识到林可琪是在□□裸的说,钱可都在她身上,要是闹得她不开心,那贺军也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儿。他转了下眼珠子,歪着脑袋把脸枕在林可琪的肩膀上,压尖了嗓子说:“小姐你对小生这么好,小生无以为报,只好,只好以身相许了。” 林可琪皱着眉头撇了撇嘴,随手就给贺军的额头一个响亮的爆栗:“你还演的来劲了是不是?害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很恶心好不好?” 贺军支起身体,龇牙咧嘴的捂着额头嚷嚷:“喂,是你叫我配合的,配合了你又嫌恶心,左也不对,右也不对,你还讲不讲理了?” 林可琪仰起脸,理直气壮瞪着贺军的说:“我就不讲道理,你能怎么着?” “拿你没办法。”贺军狡黠的瞄到林可琪紧紧抿起的唇,像片嫩嫩的玫瑰花瓣,说着迅速探身亲了一下,看到她的脸颊因为一个忽然的吻而变得绯红,贺军不由得一乐。 “很甜,很可爱的味道。”像是在回味什么美食似地,贺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上嘴唇,嘴角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林可琪转过脸,又气又笑的瞪了他一眼,她拉开皮包的拉链,从里面翻出奶白色32寸的p4,按住侧面的按钮开机:“看不?” “里面有什么?” “《咖啡店王子》,《命中注定我爱你》,还有一些电影,一起?” “有爱情动作片吗?”贺军似笑非笑的问。 林可琪眨了眨眼,露出思索的神色:“好像没有武打动作的电影哦。” “那您自个儿看吧,我昨儿玩真三到三四点来着,这会儿瞌睡虫都跑来烦我了,眯一会儿先。”贺军眯上眼,把头枕在靠椅上,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 看到贺军闭上眼,林可琪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她原本是打算可以和贺军一路一起看着电影到达目的地的,到下车的时候,他们还可以东一句西一句聊着电影的情节,想到不能和他一起看,心里就忍不住的失落。她想如果换了自己熬夜到三四点,现在会困得睁不开眼的,这样一想只好忍住有些低落的心情,她把耳机塞上,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开始翻看p4的目录。 过了一会儿,林可琪侧过脸来看着贺军的脸,他闭着眼,倚在座椅上,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摘下耳机,林可琪把耳朵轻轻凑近贺军的身体,意外的,她居然听到了打呼声,无奈的摇了摇脸,还好他打呼的声音在行驶的公车上听着微不可闻,不然林可琪只好一路低头塞着耳机,假装聚精会神的看着电影,假装完全听不到身边的异响,也假装不认识贺军。 贺军的头发短短的,黑黝黝的,是很健康的颜色。看起来像一棵棵精神抖擞的小麦苗,神气活现的站立着。林可琪伸出一只手掌,小心翼翼的用手心轻轻拨弄贺军的头发,敏感的皮肤传来微微的,又硬又痒的感觉,像个小孩在乐此不疲的玩着自得其乐的幼稚游戏,直到有些酸软了,林可琪才垂下胳膊。 林可琪歪着脑袋,抿起唇细细的端详起贺军的面容,桀骜不驯的浓密眉毛偶尔会孩子气的微微皱在一起,让她猜想是不是他的睡梦中梦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他总是一遇到烦心的事儿就皱起眉毛,一副脾气不好的模样。想起他说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常常会神气活现的扬起眉毛,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那自信劲儿似乎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他,林可琪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以倔强不服输的弧度微微抿着,线条分明的的唇在夏天尾巴的阳光里,像是被谁偷偷下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咒语,闪烁着亮亮的光泽。林可琪的心情忽然起伏波动了起来,他吻的她的很多画面一下子涌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心底就会涌起一股安心踏实的感觉。光洁有弹性的年青肌肤,是很好看,年轻气盛,太多的不成熟,不确定,不知道,想到可能有一天再也不能这样子看着他的脸,光明正大的,偷偷的看着他的脸,心里忽然就忧伤了起来。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世界上任何一件绝妙的艺术品都没有他耐看,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感觉萦绕在林可琪的心尖,她忽然想,会不会在自己熟睡的时候,他也这样长久的凝视着她的脸,同样的移不开眼睛。会不会,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的眉眼,她肌肤上细微的颜色,她睡着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的波浪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悄然的涌起,茫茫然之间有种被某种温柔的东西瞬间吞噬的错觉。 “喂,到站拉!” 睡梦中感觉到有人推搡自己的肩膀,迷迷糊糊的,贺军睁开双眼,他左右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有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林可琪。 “我还以为你要睡着再坐回去,还没睡醒呢?速度下车,就快剩下咱俩了。” 天空万里无云,明朗的阳光肆意的在水蓝色的天幕上静静流淌,一眼望去,像是天才画家灵感一现涂抹出的清澈蓝色,颜色好看让人心动。暑期末,坐落在市区最南端的南枫公园依旧像平时周末一样吸引了很多的人,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青年人,带着小孩子的一大家子人,还有很多像贺军林可琪这样的小情侣,看起来熙熙攘攘,人群流动。 进大门不收门票,在南枫公园玩各种游乐设施得买示不同价格的票,所以清晨黄昏也有很多附近的人来这里散步锻炼。 林可琪挽着贺军的胳膊:“今儿个怎么玩儿?说说看。” “随意玩儿呗。” “拜托,你可是男人,有点主见成不成?”林可琪不满的撅起嘴巴。 “那先坐过山车去。” “这里的过山车短的跟猫尾巴似得,没意思。” “那你想玩儿什么?” “玩那个!” 贺军顺着林可琪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心里微微一颤,手心里也不自觉的渗出汗来:“刚来就先玩这么刺激的项目?行不行啊?” 林可琪望着远处湖泊上高耸的塔,眼神亮亮的说:“这里唯一称得上玩儿只有它了,和它比起来,别的都无聊透顶。” “两张蹦极的票。” 贺军听到站在购票窗口的林可琪这么说,忙冲着票务员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们等会儿再买票。”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林可琪拉到一边,竖起两指指头问:“买两张票做啥子?” 林可琪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一张,我一张咯。” “你玩就好了,我在下面等着你。” “你不玩?” “我不喜欢玩蹦极,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就是没事儿找抽,而我恰恰不喜欢找抽的事儿。” 林可琪歪了歪脑袋,问:“你以前从没蹦过极,是吧?” 贺军摇了摇头,看着林可琪抑制不住的兴奋神情,反问:“你肯定玩儿过,是吧?” “南枫公园的这个蹦极玩过三四次了,记不大清,反正每次来只要有时间我是一定肯定必须要玩的。秦皇岛的南戴河海上游乐园的湖面蹦极,宁夏的沙坡头芦苇荡里的蹦极,都是旅游的时候玩过的。” “蹦了那么多次,还没腻味啊?” “蹦极的感觉,说了你也领悟不到,你跳了才知道。”林可琪说着拉起贺军的手,贺军却站着不动弹,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不说话。 “你不想玩?” 贺军一想到站在塔上向下看的画面,心里就发慌,索性心一横直截了当的回答:“不想。” “为什么呢?” “想玩就想玩,不想玩就不想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林可琪用审视的眼神盯着贺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你,是害怕了吧?” “哪有,我就是对蹦极不感冒。” “就当陪我玩一次,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 林可琪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冷冷的说:“原来,你追我的时候说什么喜欢的要命的,为我什么都愿意做,全部都是骗人的。” 贺军看着林可琪故意摆出来的神色,刚听了她开个头就明白她是埋下了坑让他往里跳。林可琪这么说,贺军只能回答喜欢,那么林可琪就能理直气壮的质问他既然喜欢,怎么连个蹦极都不愿意陪着她去跳,到时候他就哑口无言了。贺军舔舔上嘴唇,摇了摇头:“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蹦极。” “如果我一定要呢?” “你想蹦极就去蹦呗,干嘛非要拉上我?你自个儿觉着有趣的事情,别人不一定这么想来着,你说你,干嘛非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贺军半调侃半认真的劝说道,一边留意着林可琪的神色。 “不是别人,是你的。” “不管,我不跳。” 林可琪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口,以倔强的姿态沉默着。 “小琪,你去蹦吧。我搁在这儿等你呗。”贺军见她还是沉着脸,只好双手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劝说,“别犟了,花三百大洋就跳一次,想一想我就提不起兴趣,没必要花钱非要我耍不感兴趣的东西吧。再说,看着你玩的开心,我就开心了。” “绕来绕去,绕这么多,说到底,你就是怕了!” “哪有。”贺军心虚的一口反驳,躲开林可琪直勾勾的眼神。 “那不然你手心怎么会冒那么多虚汗?说什么你不想玩,提不起兴趣,那陪我逛街逛到扁平足也不见你喊累,陪我作四五个小时的头发你也不吐一句无聊,就算看文艺片看到睡着你也不说不去了,怎么现在就是陪我跳一下?就左不想,右不想的呢?说什么勉强你,拉着男朋友蹦一下极,这是有多无理取闹呢?说什么三百多跳一次不划算,贺军你从来就是大手大脚的,我怎么苦口婆心都不管用,偏偏这个时候,你就舍不得花了?说到底,贺军你这个男子汉大豆腐,就是害怕了吧?不敢跳了吧?”林可琪伸出手指,指着贺军的胸口问。 林可琪的话句句一阵见血地揭穿贺军的借口,不留半点情面,偏偏她说话的语气却是两分质问,三分俏皮,五分调侃,让贺军哑口无言,他拼命在脑海里搜寻反驳的话,却发现一片空白,完全不晓得该说什么。 “爷说不蹦就不蹦,爱咋咋地。”贺军无所谓地摆了一下手,转身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双臂环绕抱在胸前,眼神放空,望着远处不说话。他心里寻思着,不管林可琪怎么说,他就是不答应去蹦极,她到底也不能把他怎么着,虽然她会生气,不过一会儿哄一哄也就没事儿了。 林可琪站在原地,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贺军被林可琪直视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想了想,贺军索性闭上了眼,以不变应万变。 闭上眼,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耳边的各种嘈杂的人声欢笑声渐渐清晰了起来。贺军不禁开始胡思乱想,一开始不想蹦极是因为内心的害怕,这他认怂。到后来和林可琪的僵持不下,是到底因为害怕不敢跳还是因为倔强得不肯服软呢?有时候,人只会被心中的冲动所驱使着去做一些事,说一些话,而事后不真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那么说,反正当时就被心中冲动的浪潮推着向前走去。 贺军正闭着眼胡思乱想着,就感觉一张什么东西啪的一声重重拍在自己大腿上,他一下子睁开眼,看到眼前板着脸的林可琪,她一字一顿的说:“不是只把喜欢挂在口上的话,就跟我来。” ☆、008 扔下这句话,林可琪扭身头也不回的就朝着蹦极的塔走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贺军。他捡起大腿上的长条硬纸,仔细一看,心脏不争气的一颤,这是蹦极的票。上面写着一行简短的话语:“从高空一跃而下是勇敢者的游戏,你,是下一个勇敢的人吗?”在旁边有一些简介,贺军留意到一个数字48,介绍说这座蹦极塔整整高出地面48米,相当于是12层高的楼房,贺军不禁砸了咂舌。 左手捏着票,右手中指反复弯曲伸直,随意敲打着纸张,发出嗒嗒嗒的声音。难道从高空跳下来,就是所谓的勇敢吗?真是有够幼稚的。贺军在心里不屑的反驳,不自觉的仰起脸,望向伫立在湖边的蹦极塔,直到视线不能拉的再长,似乎都看不到塔的顶端,大概是因为自己就坐在塔底的原因。光是在在脑子里幻想一下站在高塔顶端向下看的情景,贺军的手心就渗出一层虚汗,他想象着自己站在长出一截的踏板上,俯视着脚下缩小的景物和人群,想到跳下去前一秒时的畏惧,贺军心里一阵发虚,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林可琪到底为什么非要拉他去蹦极呢?贺军皱了皱眉头,脑海里浮现刚才两人争执不下的对话,回味着林可琪说话时的表情,他忍不住想要揣测林可琪的心理。 “不是只把喜欢挂在口上的话,就跟我来。”林可琪走时扔下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贺军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慢慢的眯上了眼,他想,林可琪是想要他做自己所不想的所畏惧的所逃避的事情来证明他对他喜爱,譬如蹦极,是因为这样的初衷吗?眼前浮现林可琪倔强的眼神,贺军心里轻柔的一动。 目光落在手里的票上,票已经被手心里的汗润湿一些了,他清楚的感觉到对于蹦极,自己身体的不适感,这让贺军对自己有些生气,因为身体的异样来自于心底的畏惧。他又仰起头,望向高高的蹦极塔,紧张的舔了舔上嘴唇。 “姑娘,快上来吧,买了票后悔也没用了,不如眼一睁一闭腿一蹬就跳下去咧!”听到爽朗温厚的男子嗓音,林可琪转过脸看向楼梯处,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中年大叔的脸,或许因为常年日晒,他脸上的皮肤晒的黝黑黝黑的。 “那个,在等我朋友一起跳。” “这样啊?在等男生吧。”大叔一脸了解的神情憨厚的笑了笑,“他快过来了吧?” 林可琪垂下眼,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应该就快来了。” “催催你那朋友利索点儿,早跳早快活!”大叔开玩笑似地说着走出塔门,“大叔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给你们做准备工作。” “好。”林可琪点点头,等踩在生铁材质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小了下去,她双手抱在胸前蹲下了身子,愣愣的看向塔的入口处。 明亮的阳光从门口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亮得有些晃眼,林可琪不自觉的眯上了眼睛。外面的说话声,欢笑声还有音乐声,喧嚣的声音远远的飘过来,落在耳朵里是模糊的,让她有种错觉,自己一个人被遗忘在这个角落了。 林可琪歪着头,捡起地上的一块棱角分明的小石头,在水泥地面上画了一个有些尖的圆圈,自言自语嘟囔着:“你的脑袋,不是很圆,茄子样儿。炯炯有神,不过生气的时候很让人害怕。那,我要把你画的矮矮的,这样才可爱一点。” 感觉到视线里的光线一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林可琪抬起头,望向入口处,一团高大的黑影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脸,可林可琪知道是他来了。 “怎么舍得过来了?” “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啊。”贺军走到林可琪身边,把她拉了起来,轻轻抱在怀里。 感觉到林可琪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呢喃的口气像是在说着悄悄话,她问:“你不怕?” “怕,怕的要命。”贺军垂下头,鼻尖轻柔的摩挲着林可琪脖子上的肌肤,闻到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他扬起嘴角,“可再害怕,我也要来陪你。” “拜托,就陪我蹦个极,有必要讲这么肉麻的台词么?” “晕,你这丫头一开口破坏气氛。” “有吗?我乐意。” “恩,我就乐意你乐意。” 塔顶有两个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工作人员,他们说等专门负责绑绳的大叔回来,他们才能跳,贺军和林可琪就先站在踏板上等着,四处看看风景。 直到双脚踏在塔顶的铁皮板上,贺军才了解到害怕两个字的确切含义。清楚听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呼呼声,站在四十多米高的踏板上,衣角翻飞着,有种要被一阵风忽然吹走的错觉。贺军沉默的舔了舔上嘴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才感觉到手心里都是虚汗。 “你真要先跳?”林可琪偷偷打量着贺军的脸问。 贺军点了下头,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努力用轻松随意的语气说:“我先跳下去,在下面等着你。其实蹦极也没啥可紧张的,就是站在很高的地方一下子跳下去,简单的很。” 林可琪看了看贺军,微微一笑,又把目光投向远处,贺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远的,喧嚣城市与寂静天空的交界处是一条颜色不分明的线,清楚,模糊,忽远,忽近,映射着人群的蠢蠢欲动,闪烁着自然的自自在在,来回交织着,迷失着眼眸的颜色。 “你知道吗?”林可琪张了张嘴,贺军转过脸看向她,细碎的头发在风中自由的飞舞着,拂过白皙的肌肤,偶尔遮住她眺望的双眼。 或许是因为站在空旷的高处,林可琪的话在风里飘散着,落在贺军的耳朵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听到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让你和我一起蹦极呢?” “我心里模模糊糊有答案,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说。” 贺军垂下眼望去,脚底下是看起来矮矮的绿色灌木和手掌大的一所所建筑和游乐设施,像蚂蚁一样缓缓移动的是流动的人群,他说:“我想,你是想看看我有多喜欢你,想看看我会不会为了你去做特别不喜欢的事情。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不是这样的,或许有这样的原因,但答案不是这样的。” “那是?” 林可琪抿了抿唇,露出思考的神色,片刻后说:“莫名其妙的,就想和你一起蹦极。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有种冲动,无论怎样都想拉着你一起跳。直到刚刚上来的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么做的意义。” “意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和不同的人一起度过,有时候是独自一个人。会发生很多的事情,不是被忘掉了,只是不会再想起。会被偶尔想起的,是那些特别的事情。回忆起来的时候,心里会浮现那时候的心情,眼前会看到和你一起做那件事的人,笑着的眼睛,特别的嗓音,随便什么小小的细节。”林可琪望着天空的极远处,眼眸里亮亮的。 “我有点不懂,所以,和我蹦极的意义是?” “想要和你做特别的事情。”林可琪转过脸,看着贺军的双眼说,“想要和贺军去做一些特别的事情,一些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让你想起我的事情。我想,这就是意义。” “傻丫头。”贺军宠溺的笑了笑,手臂轻轻的捏了捏林可琪的肩膀,扬了扬眉毛,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们两只会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所以不需要做什么的事情,去想起你。我想你的时候,我会找到你。你想我的时候,我也会出现在你面前。而且,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就算是争执,或者什么都不做也好,都是特别的。” 林可琪望着贺军的双眼,半响,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呢喃着说:“能一直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会的,傻丫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是我要你离开我呢?” 心脏微不可闻的一疼,贺军呼出一口气,摇了摇脑袋,说:“我不管,反正是赖上你了,甩不掉了。不过,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 “是么?”林可琪轻声的问。 耳边传来脚踩在铁板上的声音,是专门负责蹦极准备工作的大叔上来了,贺军呼出一口气,紧张的感觉忽然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第一次蹦极?”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大叔一边给贺军扣上蹦极专用的绳套,一边眯着眼睛问。 “大姑娘上轿。” “小伙子能耐,找一这么水灵的姑娘,还带来蹦极,牛哄哄的。”大叔爽朗的笑着。 贺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胡乱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林可琪,她握着拳头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好了,站在踏板吧。” 贺军上下拉了拉身上的绳子,挠了挠后脑勺问:“这就绑紧了,没问题吧?” “放心,都绑好了。”大叔笑着点了点头,“一会儿站在踏板上,我说跳,你就跳下去就行。一会儿下去了,会有船来接你的。” “好,明白了。”贺军深呼吸一口,再吐出去,走到踏板的最前沿。他握紧双手,手心的汗水黏黏的。放眼望去,脚下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阳光碎成大大小小的星子在波纹里跳跃,在风中摇曳摆动的绿树,远远看着像在招手。湖边有一些游客驻足观看,仰着头的姿势看起来是望向了蹦极塔这里,贺军看到他们伸出手指指点点的动作,忽然涌上心头的紧张感像细绳一样猝不及防的拉紧了一下心脏。 贺军只好平视远处,天空看起来像透明的琥珀,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眼睛有点睁不开,呼啸在耳廓周围的风声一阵一阵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感觉自己才刚刚站到踏板上,模模糊糊听到身后的大叔在耳边大声说:“准备好了?跳吧!” “死就死吧!”贺军心里想着,发了狠的一咬牙,大喊了句:“小琪,我爱你!”趁着脑海里窒息到空白的一瞬间,双腿一使劲。 “啊……啊……啊……啊” 死掉了,在跳下踏板到半空中的那一瞬间,贺军心中唯一的感受就这三个字。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搅拌成了混乱的色彩,强烈的失重感觉揪起心,心脏一下子紧成一小块,降落的速度很快,风大到呼吸都变得不畅快,极度的冲击感让贺军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身体不像是自己的,脑袋和思维也突然分了家,全身的细胞在坠落的瞬间随着自己的尖叫前所未有的莫名兴奋了起来。 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贺军已经小幅度一上一下的吊在绳索上了。 刚才的喊声在耳边回荡着,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大概一两秒钟,脑海中是一片虚无的空白,被包裹在大脑皮层的兴奋麻痹中,接着,眼前的景物开始清晰了起来,倒立着的斑斓景物,喧嚣的各种声音,眼前浮动着的湖水……这些东西全部像是涨潮一样忽然充斥在脑海里,一个念头像电光一样闪现在脑海中:“小琪,在哪里?” 过了两三分钟,行驶在附近的蓝色小船划到了贺军正下方的位置,这时贺军感到脚上的绳子在慢慢拉长,自己正在靠近湖面,船上的工作人员伸出长长的塑料杆子让他抓住,贺军倒挂着降落在小船上,解开绳索后,蹦极的长绳被拉了上去。贺军仰起头,看到蹦极塔的踏板上,林可琪正挥舞着胳膊向他示意,他扬起嘴角,朝着她招了招手。 从船上下来,双脚踏在大理石地板砖上的时候,很虚,特不真实,贺军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高高的蹦极塔,对于自己刚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心里很不可思议。 “感觉怎样?”随后下船的林可琪,歪着脑袋,以轻松的口吻询问到。 “说不上来。”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刚才坠落的兴奋感还让他有些难以自持,“怎么形容呢,好像是死掉了一回,我现在心里头想着,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都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以后没啥不敢去做的事情了。” “脱胎换骨的感觉。” 贺军看着林可琪,眨了下眼。 “这么说有点可笑,但是感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被一下子换掉了,新的,一个新的自己。”看到贺军笑着说,林可琪扬了扬嘴角,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举起双手一挥:“等下,我马上就回来。”说完,林可琪转身快步走向蹦极塔的方向。 贺军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湖边湿润腥甜的空气从鼻腔灌入胸口,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像是忽然精神振奋的抖擞了一下,他漫无目的的将眼光放空,远处的湖光绿树尽收眼底,仔细回味着刚才从蹦极塔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 紧张,刺激,畏惧,新鲜,好奇种种心情在很短暂的时间里一下子混杂起来,给人的心灵前所未有的瞬间冲击,蹦极就是这样奇怪。 蹦极塔入口处走出来一个纤细的身影,视线里林可琪像只小鸟一样欢快的飞了过来,手里还挥舞着纸片一样的东西。 “什么好东东啊?看把你乐的。” “你猜。”林可琪把手里的纸片藏到身后,眨了眨双眼问道。 最讨厌猜来猜去了,真的是巨无聊的行为。贺军忍不住在心里翻翻白眼,可是林可琪孩子气地让他来猜时,心里居然很开心的感觉,真是奇怪。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3节 “猜不着。” “猜不着可就不给你了。” 贺军犯难的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看你笨的。”林可琪拿起纸片在他面前一扬,笑着说,“喏,看呗,这是你跳下蹦极踏板那一刻的照片。” “哦,还有照片?塔上哪儿藏着只相机来着,早知道会被拍早,就摆得酷酷的。”贺军忙拿到手里仔细看,自己倒挂在绳索上,夸张地张开双臂,不安分的双腿被定格成胡乱摆动的姿势,背后是看起来不一样感觉的蔚蓝天空。贺军爱不释手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抬起眼问:“你的呢?” “我没要。” “多少钱一张?” “50块呢。” “嫌贵呢?”贺军不解的皱起眉头。 林可琪踮起脚,笑着用两根手指抹平贺军眉心的褶皱:“我已经有蹦极的好几张照片了啊,贺军你可是第一次,一定要留一张来纪念。” “这样啊。”贺军捏着手里的照片,心里忽然觉得软绵绵的,他拉过林可琪的手,把她拥在了怀里。 “怎么了?” “就是觉着小琪你对我真好。”说着,贺军低下头在林可琪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林可琪推开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摆了摆手:“别这样,好多人呢。” “怕什么,反正又没人认识我们。”贺军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林可琪没好气的瞪了贺军一眼,拢了下耳边的头发,目光越过了他,脸上闪着兴奋的神采:“虽然别的项目没多大意思,不过当做甜点尝尝也不错,反正来都来了。” 水上漂流,海盗船,风火轮,极地重生,跳舞旋转......贺军觉着他们两个几乎是手牵手把南枫公园里但凡比较刺激有趣的游乐设施都玩了一个遍。因为体验过了最为惊险好玩的蹦极,南枫公园又没有大型过山车这样可以与之媲美的设施,贺军觉着玩起来那些游乐设施都只是在空中各种转来转去罢了,转得头发晕。倒是林可琪总是一脸兴致昂扬的样子,好像孩子一样总是玩不够。起初贺军是抱着不想扫兴的念头陪着林可琪去玩,说来也奇怪,以前玩过觉得无聊的项目,和林可琪在一起玩反而蛮有趣,总之,贺军也玩的很是开心。 “饿了,你呢?” “奇怪,完全没有饿的感觉。”林可琪摇了摇头。 “因为你玩的太兴奋,都忽略了胃的饥饿。饿过了那个点,就不觉着饿了。”贺军竖起食指,一脸头头是道的说着,“咱们先犒劳一下五脏庙,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玩呗,想吃嘛呢你?” “不觉着饿,想不到吃什么。” 贺军微微皱起眉毛,用指头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太阳穴的位置,他舔了舔上嘴唇说:“羊蝎子咋样?味道怪香的,一准儿能勾起你的食欲。” 托着懒散的步子走出了羊蝎子店,摸了下撑得涨涨的肚子,贺军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林可琪拉着贺军的胳膊,步子也是懒懒的,眼眸却依旧神采奕然的。 果然,林可琪晃着贺军的手说:“吃饱喝足了,我们去接着玩啥呢?” 贺军一听这话,心头就纠起一个小疙瘩,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眉头:“先晃答晃答,吃这么饱,一玩那些上上下下的东西都要吐出来的。” “我们溜达过去,就能玩了,刚看那边叫飞旋转盘的也挺有趣。” “我可玩不动,撑得不行。”贺军拍了下圆滚滚的小肚。 “那谁陪着我玩呢?” “我在下面等着你呗。” 林可琪看了贺军一眼,脸上的神情就像是蔚蓝的天空忽然蒙上灰色的云层一样暗了下来,她低着头不言语。 贺军敏锐感觉到林可琪的情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林可琪不动声色的从贺军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累了,不想玩了。” “刚才不是还很想玩吗?” 林可琪不冷不热的说:“刚才是刚才,现在就累了。” 贺军拉起林可琪的说,温柔的笑了笑:“不然,我陪着你一块儿玩?” “你不是刚才撑得不想玩吗?” 贺军转了下眼珠子,学着林可琪的神情,一板一眼的说:“刚才是刚才,现在就不撑了。” 果然,林可琪抬起眼,歪着脑袋看着他,片刻之后,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你笑了就好了。”贺军说着把林可琪搂在怀里面,像是撒气又像是亲昵的在她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侃着,绕过了喧闹的游乐设施,走过夹道,踏上环绕着人工湖的鹅卵石路。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连呼吸都畅快了起来。湖边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在风中兀自轻轻摇摆,看起来很温柔。 走了一会儿,两人挑了一只树荫下的长凳坐了下来,贺军悠闲的张开双臂,懒懒的搭在长凳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一脸的轻松自在。林可琪蜷缩起身子侧躺长凳上,头枕在贺军的大腿上,微微闭上了眼。 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朦胧的回忆像浮动的纱渐渐出现在眼前,尹洛雪的侧脸,她蜷缩着纤细的身体,□□的白皙的双脚调皮的轻轻晃动着,在过去的某个傍晚,她也曾以同样的姿势枕着他的腿,那个时候,她还哼唱着不知名的歌儿,旋律,似乎还在耳边响起。 贺军觉着自己的脸部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一想到她,心情就会落到谷底,他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想起她。垂下头,目光停在林可琪的侧脸上。 耳根,脖颈的肌肤白皙中透着一点粉红,青春女孩皮肤独有的青苹果般颜色,让贺军喉咙有些发干,他伸出手轻轻拢了下林可琪耳边细软的头发,指尖停留,细腻的肌肤触摸起来像是柔软光滑的绸缎,让贺军的心脏有种被羽毛挑逗的滋味。 贺军有种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感觉,他舔了舔上嘴唇,咽下了一口唾沫,一股热气忽然折腾着的翻涌上来,下一秒,贺军发现自己起了生理反应。 贺军移开视线,望向远处,好让自己别往那方面想,尴尬的感觉从脑皮蔓延到后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林可琪张开了眼,有点小心翼翼的坐起来,脸颊忽然变得绯红,显然她是瞄到贺军的异样,夏天的衣服就是不含蓄。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忽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贺军挠了挠头,忽然搞不懂,自己明明都是床上老手了,林可琪也是自个儿的女友,为什么这样的状况下会觉得很尴尬,难道是因为两人还没跨过那条界限,所以还有些不好意思? 林可琪垂下脸,嗫喏着开口问:“你们男生,是不是经常就会想那些?” “哪些啊?”贺军明知故问。 林可琪扭过脸,没好气的白了贺军一眼:“我看男生满脑子都是想的不正经的东西,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贺军清了下嗓子辩解道:“喂,正常的男生都这样的,这血气方刚的,要不这样子那可真奇怪了。” “血气方刚,这时候用起成语来就一套一套的了。”林可琪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包,拉开拉链,翻动了起来,半响,她轻呼了一声:“惨了。” “一惊一乍的,咋?” “放在包包里的小钱包不见了,钱可是都在里面装着的。” 贺军皱了皱眉,孤疑的看着林可琪的侧脸:“亲,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林可琪没说话,走到草地上,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大石头,一下子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口红,面巾纸,小圆镜,创可贴,雨伞,蓝色小笔记本,钥匙...... 贺军有点傻了眼,他从不知道女生小小的背包里会装这么些东西,他扫了一眼问:“你手机也没了?” “手机在裤兜里,可是,钱包真不在了。”林可琪满脸沮丧的看着面前一滩大大小小的物件,紧紧咬着下唇,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再仔细找找?” 林可琪灰白着脸色摇了摇头,两眼放空,抿着唇呆呆的出神。 “没道理的,我一直在你身边,不可能有小偷敢的。”贺军皱起眉头思索,他挠了挠后脑勺,犹疑着问:“是不是刚才你去便利店买饮料的时候,被人给顺走了?仔细想想,被偷也只有那个时候。” 林可琪偏着头,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在便利店里,大概还没被偷。我出来的时候,有在街边的小摊上看了几眼,应该是那时候。可是,怎么会呢?背包就在我身上背着,小偷拿走钱包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后知后觉,真是笨的可以。郁闷,好好的心情都给破坏掉了,本来玩的好好的......” 贺军紧紧皱起眉头,越听林可琪的话心里头就越觉着窝火,责备的话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一想到小偷鬼鬼祟祟站在林可琪的身后,一脸得意地从毫无防范的她身后偷走钱包,一股难忍的愤慨几乎要从胸口喷涌而出,可是面前的林可琪说着说着脸色越发黯淡了起来,说到最后几句,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掉下眼泪的样子,看着林可琪无助的眼神,贺军一下子就心软了。 贺军抿起唇,片刻之后,他沉下气来冷静的问:“钱包里有多少钱?” “好像还有五六百。” “其他的东西?” “有卡卡ktv,麻辣小龙虾还有顶尖美容的会员卡,好多张的卡。”林可琪咬着下嘴唇,神情愈发懊悔了。 “身份证呢?” “我没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林可琪说着摇了摇头,她垂下眼想了想,肯定的说,“没有其他的了,可是有几张会员卡里还存着一些钱,而且还是白金的,想想就火大,干嘛非要偷我的啊?有眼无珠!” 因为你有够笨的,小偷才会看上你,贺军在心里默默补上台词。他拿过林可琪手上的空包,半蹲下身体,从大石头上一样一样捡起东西,放进包里,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自然:“钱丢了就丢了吧,破财免灾,反正也就几百块钱的事儿,不用太介意。手机,身份证什么的没丢,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算了算,连上卡里的钱,一共有小一千块呢。” “回头补办会员卡就行了,我想小偷没那么大的胆儿,拿上你钱包里的会员卡就敢去ktv里唱歌,去美容厅剪发。至于钱包里的五六百块,想想补办身份证的麻烦手续,就觉着还好啦。”东西都放回了包里,贺军仔细的看了下四周,确认没什么东西落在外面,他站起来,微微冲着林可琪一笑,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探头轻轻亲了一下林可琪的脸颊,柔声安慰,“别郁闷了,反正钱丢了就丢了,别再丢了好心情,那就亏大了。不是有句话这么讲的,别为打翻了的牛奶难过,你也别苦着脸了,都丑死了。来,给爷笑一个。” “我对自己生气,想到让小偷在我背后人五人六翻包,我还傻乎乎的一点没感觉,就觉着自己太失败了,一想这个画面,我就对自个儿火大。”林可琪神情纠结说着扯了扯耳边的发,沮丧地依偎在贺军的怀里。 “不是你太失败,是小偷太专业。那些个小偷可都是瞅准了机会,手段巧妙得很,约摸是好几个家伙团伙作案。而且,要是你的钱包真是在你站在路边摊位时被偷走的话,想来小摊的摊主,路过的人肯定有看到的,大家都没吱声罢了,没办法,中国国情就操蛋。”贺军拍拍林可琪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开朗起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提防着点儿就行。其实,只要人没丢了,其他的都是浮云,不用太介意。” 林可琪听了终于弯起嘴角笑了笑,片刻之后,她露出为难的神情,她犹豫的开口问:“贺军,你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吗?” “我身上还有一块钱。”贺军说着,掏出兜里绿色的纸币,捏在手里晃了晃,看向林可琪的脸,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身上一分也没了?” 林可琪点点头,犯难的皱起眉头:“连坐公车的钱都不够,我们怎么回去呢?” “走回去?” “走到半路腿就废了吧。”林可琪说到一半,看到贺军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意识到贺军是在逗她,就佯作生气的样子,“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怎么回去啊?” “说了走回去啊,我走累了,你大可以背我。” “那我要是走累了呢?” 贺军歪着头,作出认真思索的神情:“你可以在路边坐着歇一会儿,歇够了继续走。” “贺军,你认真点儿,好不好?” 贺军扬起嘴角,语气轻松的说:“很简单。我们打车回去,先把你送回家。等到我家了,我让我爸妈把打车费送下来就行。” 林可琪摇了摇头:“打车回去要小俩百块吧,本来坐公车就四块钱的事儿,太奢侈了,换一个?” “那不然给杨风打个电话,让那小子把钱送来就ok。” “不好。让他们知道了,事后一定会取笑我的,我可受不了。再想一个。” 贺军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林可琪,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又不是诸葛亮,哪有那么多点子。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好,不然你想一个?” 林可琪皱起眉头,看着贺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神情,随后,又摇了摇脸,垂下头。 “喂,你想说什么就说啊,莫名其妙的摇头又是什么意思?” “我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可以我又觉着你做不到。” “简单又做不到?讲啊?”贺军忍不住很好奇的凑在林可琪耳边。 “说了你又做不到。” “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我就是知道你做不到,像你这种眼高手低骄傲自大的家伙,一定办不到的。”林可琪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贺军的双眼,断然说到。 “你说,我做。” “你要是做不到呢?” “没有我贺军做不到的事儿。”贺军注视着林可琪怀疑的双眼,“说。” ☆、009 “我说了,你可要做到。”林可琪看着贺军眨了眨眼,“其实,长着嘴巴又不是光用来吃喝的,大可以问别人要。” “问谁?” “你看。”林可琪伸出一只手随意一指,“这么多路人,男女老少,只要你动点脑子,耍点嘴皮子,厚点脸皮子,问随意的某某人要个三块钱,应该不成问题吧?” 贺军皱起眉头,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可琪:“喂,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你玩儿我呢你?” “怎么?你做不到?” “问人要钱,谁会给你啊?” “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没人给?” “这也太丢人了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刚讲我说了你就去做的,去呀,快去想办法讨个路费。我搁这儿等着你。”说着,林可琪双手推着贺军站起身来。 “丢了钱的人是你,怎么一个劲儿的催我去要呢?” 林可琪咬着下唇,没好气的横了贺军一眼:“喂,你舍得让我去要钱吗?舍得吗?” 贺军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目光来回审视着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心里头不住的盘算着:要知道,大多数时候,女生都比男生富有同情心,单身的女生,一对一要钱似乎更容易搞定。长相普通的女生,特别是丑一点儿的女生其实心肠要好很多,更容易下手。 贺军瞄到一个长相清秀的短发女生,他鼓足勇气,迈开步子走过去,触及她的目光又欲言又止的停下脚步,女生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贺军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心想这要钱的买卖还真是忒不好做,主要是张嘴这一关就很难过,他心里头忍不住回味着林可琪刚刚说的话。 “不好意思,我钱包丢了。可以...给我五块钱,让我坐公车回家吗?”贺军吞吞吐吐地对面前的戴眼镜的女孩说完,女孩扶了扶眼镜,看了贺军一眼,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我身上没零钱,说完就绕过贺军头也不回地走开。 贺军转过脸,忍不住在心里头愤愤不平的咒骂,他的目光却没放弃在路上搜寻目标。 一个身穿红色运动衣的圆脸胖女生吸引了贺军的目光,这样爱吃爱睡的胖胖女生一般都有点双痴,小白痴加大花痴,或许贺军这样的货色能够让她同情心小小的泛滥一下。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干,干嘛?” “我刚刚钱包丢了,可以借我五块钱坐公车回家吗?”贺军努力让自己的言语恳切一些。 圆脸女生仰头看了贺军一眼,脸颊忽然微红,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贺军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有戏,他抿了下唇:“真的,我不是骗子,是路上丢了钱,只要五块钱让我坐公车回家就好。真的是谢谢了。” “等下。”圆脸女生说着,低下头在自己的挂包里翻找着。 一听到这话,贺军忍不住微微扬起眉,想到一会儿怎么绘声绘色的在林可琪面前描绘自己要钱的经历,林可琪又会是怎样的一幅神情,嘴角偷偷笑了起来。 “他谁啊?”一个又矮又胖的男生左右手拿着两只甜筒,面色严肃的走了过来。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 “他丢了钱,问我要五块钱坐公车回家。” 矮胖男生没好气的把一只甜筒塞到圆脸女生的手里,翻了翻白眼:“这样的话你也信啊?现在这样骗子可海了去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动,一听到这话一股火就立马从腹部窜到贺军脑袋里,他怒气冲冲的吼了句:“什么?!” 圆脸女生吓了一跳,脸刷的就白了,矮胖男生见势头不对,瞅了贺军一眼,连忙拉起她就小跑着离开,嘴里捏捏诺诺地念叨着什么,贺军没听清。 贺军瞪大双眼,捏紧了拳头,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伫立了好一会儿,全身才放松下来。他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的走到路边的草坪上,找到僻静处树荫下的一只长凳坐了下来。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了,况且他还算不上英雄,他郁闷的用手掌反复搓着脸颊,指缝间他瞅到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小男生左手拿着一只大大的紫色冰激凌,右手捏着几张纸币,他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一下一下专注的舔着冰激凌,不时的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眼里似乎只有手上的冰激凌,舔得达到忘我的境界。 贺军瞅着白白小手里抓着的几张蓝绿票票,环视四周,转了转眼珠子。 “小盆友,可以帮叔叔一个忙吗?”贺军半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笑的和蔼可亲,眼神弯弯的看着面前的小男生。 小男生停下脚步,一脸不怕生的表情,大力添了一下手里的冰激凌说:“大哥哥,你的表情好奇怪啊。” 贺军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笑容:“那个,不是大哥哥,是叔叔。” “不是叔叔,是大哥哥。” 算了,叫什么不都一样。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那么,小弟弟你可以帮大哥哥一个忙吗?” 小男生看了一眼贺军,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冰激凌,舔了一大口:“我不给你吃我的冰激凌的。” 贺军嘴角又抽了一下,真败给这瓜娃的思维了:“叔叔,不,是哥哥的钱丢了,想问你借一张钱,可以吗?” 似乎是要借助舔冰激凌来思考,小男生伸出舌头绕着冰激凌舔了一圈,他看着贺军,正要张嘴说话。 “吧嗒。”一声,小男生手里的紫色冰激凌,不知怎么的,忽然掉下一大块来,落在绿色的草坪上。 小男生看了看小了很多的冰激凌,又看了掉在草坪上的大块冰激凌,然后望着贺军,扁了扁嘴巴,仰起头,忽然不可预兆的,大声哭了起来。 贺军脑袋里翁的一声,一下子晃了手脚,他头脑空白的想要说什么来哄小男生,却说不出来,下一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该撒腿就跑,要被小男生的亲戚什么的看到这样的画面,自己就百口莫辩了,正一团乱糟糟的时候。贺军听到一声怒喝:“喂!你!” 贺军扭头一看,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高中男生怒气冲冲朝着他跑来。贺军愣了半秒,意识回转时,他撒开腿就跑开。好在公园够大,人多建筑多,东拐西转的,跑了一会儿,贺军回头看时,已经看不到白衬衫的高中男生了,他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喘匀气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贺军站定了脚,有些奇怪的皱起了眉头,涌动在心里滋味不是难堪丢脸,而是另外一种感觉,他忍不住回味起刚看到那个男生的感觉。 说实话,从小到大,贺军从没见过长那样好看的男生,看到衬衫男的那一瞬间,他微微有些晕眩,心里涌动一股豁然一亮的感觉,居然,居然,和看到心动的女孩子时类似的心情。贺军砸了咂舌,耳朵边响起起一句应景的话来: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他啼笑皆非地摇了摇脑袋,让自个儿别瞎胡思乱想,或许是东跑西逛的上了火,才会脑袋发昏。贺军定了定神,皱起眉头思索着,眼睛不住的在人群中搜寻,想到林可琪看到他成功拿到钱时一脸惊喜的表情,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要到公车费,不过,他决定一下转变策略。 “打扰一下,可以占用你们一点时间么?” 两个挽着胳膊的女生停下了脚步,用打量的眼神上下看着面前的贺军,穿着水蓝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眨了眨眼,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声音听起来也这么温柔可人,简直和温婉清丽的脸颊相映生辉,真是温柔美女一枚。贺军舔了舔上嘴唇:“那个,我钱包丢了,所以想借五块钱坐公车回家,不知道你们肯帮我这个忙不?不管帮不帮,都先谢谢了。” “那你觉着我俩肯不肯呢?”一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脆生生的反问,亮亮的眼眸一闪一闪的,这个女孩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夏日凉风的清爽感觉。 贺军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他愣了片刻,挠了挠后脑勺:“已经问了好几个女生了,都不信我,可能我比较坏人脸吧。你们不肯,我倒也没辙。” 贺军的话逗乐了面前的两个女生,两个女孩相视一笑,贺军也跟着扬了扬嘴角。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你只问女生要钱呢?”短发女生偏着头问。 “不是要,是借。”贺军纠正道,“因为,我想陌生男生大概更不会借给我钱,那样好像更难开口。” “你又不认识我们,要怎么还呢?”还是短发女生盯着贺军的眼睛问,穿着水蓝连衣裙的女孩只是偏着头,笑而不语的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话。 “我可以要上手机号,回头给你们冲上钱。” 短发女生微微皱起眉,直视贺军双眼,似笑非笑地问:“你确定你不是搭讪,要号码来的吗?” 贺军虽然有些光火,可面对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生不起气来,他鼓了鼓腮帮子说:“我是很想搭讪,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还在等我借到路费坐公车回家。其实都是她了,我才硬着头皮来借钱的。再说,我也不会用这么蹩脚的方法来来搭讪。” 听了贺军的话,短发女生不置可否的眨眨眼,穿着水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凑在短发女孩耳边耳语了两句,短发女孩掴起手来也笑着说了句什么,两个女孩发出轻声的银铃般的笑声。 “我姐姐心地善良,说萍水相逢,也是缘。就信你了,你呢,可不要是个骗纸。“短发女孩歪着头爽朗地笑了笑,穿着连衣裙的女孩拢了下耳边发头发,从包里拿出一张五元纸币,递给贺军。 “那,那,电话号码...”贺军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嗫喏着问。 “我姐姐还吩咐了,江湖应急,小忙一桩不足挂齿,有缘再见呗。”短发女孩扬着眉毛瞟了贺军一眼,挽起一旁抿着唇笑着的蓝色连衣裙女孩的手,两人笑着走开了。 贺军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两个女孩离开的背影,居然呆呆不知该做何反应,一阵微风忽然迎面拂来,他闻到一阵阳光晒在青草地上的味道,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终于坐上了返程的835路公交,公车上男女老少不少人,虽不像早班车沙丁鱼罐头那么挤,却也是满满当当,许多人都是在南枫公园游玩过搭车回家的。 “你真的是问路人要到钱的?” 贺军伸手拉在吊环上,另一只胳膊环住林可琪的腰,凑在她耳边:“这过程可是跌宕起伏,曲折离奇,一会儿咱们找个空位儿坐下,再细细讲给听。” “真的?问路人要到的?” “敢情,那你觉着我怎么拿到钱的?”贺军扬了扬眉毛问。 林可琪扬起嘴角,用挪揄的口气开着玩笑:“偷的?” “小哥没那手法,想偷偷不到。” “抢的?” “爷们儿胆儿虽大,可从不犯法。” “难不成出卖色相来?” 贺军作出一副认真思索的神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是。” 林可琪仰起头,眨眨眼:“开什么国际玩笑,有人要吗你?五块钱这么贵买你的色相,那人难不成是瞎子?” 贺军心里一乐,正想说什么话来反驳,四处乱瞟的眼神忽然触电似地一下子收了回来,他看到了刚才那个拿着紫色冰激凌的小男生,他正拉着看起来像是他母亲的中年妇女怯生生的站在一旁,用胆怯的目光瞅着贺军,触及贺军的目光,小男孩扁扁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贺军额头刷的冒出了冷汗,他咽下一口唾沫,偷偷环顾了公车上下,心里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那个白衬衫男生不在这辆公车上,不然后果一定是不堪设想。 “喂,你怎么了?怪怪的。”林可琪拉了一下贺军的衣角,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贺军。 “没什么,有点困。”贺军别过脸,不看小男孩的方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小男孩别乱讲什么。 脊背上像有很多根小针在不停歇的扎来扎去,贺军僵硬地维持着歪着头的姿势,林可琪偶尔说几句话,他也是心不在焉的应承着,公车走一阵子停一下,上来一些人又下去一些人,虽然只走了四五站,贺军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他算是真正体会到煎熬两个字的意味。 “高户车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 贺军忍不住扭头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小男孩正被自己的母亲拉着准备下车。 忽然,林可琪指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青年大叫:“小偷,抓小偷!”几乎是林可琪喊出来的同一刻,那个男青年滋溜一下子钻下车。 ☆、010 贺军本来就站在车门附近,他头脑一热,刷的一下跳下车,撒开腿就狂追,他大叫着:“抓小偷!抓小偷!穿灰衣服的小偷!” 那个灰衣男青年忽然把怀里的钱包朝后一扔,包里的卡什么的一下子散落一地,贺军踉跄两步正犹豫该追还是该捡的时候,一抬眼,那家伙已经不见了踪影。 “贺军,你太厉害了!”贺军回过头,林可琪不知什么时候气喘吁吁的站在他身后,眼眸亮亮的看着他笑。 那位中年妇女拉着那个小男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忙不迭的道谢,贺军讷讷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沉默着弯腰帮忙拾起来散落地上的东西,一旁的林可琪也蹲在地上帮着捡东西,倒是那个小男孩,只是呆呆的站在一旁,微微仰着头,怯生生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贺军,目光里既有畏惧不安,又有崇敬,还有像云层一样的迷惑,贺军从来不晓得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小眼神。 约摸大半个小时后,贺军和林可琪坐在公车最后的并排坐位上,刚刚目睹抓小偷那一幕的乘客几乎都已经下了公车,贺军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忍耐别人注视的目光了,挺尴尬的。那对母子也在刚才下了公车,临下车那位中年妇女还在不住的道谢,倒让贺军有点不好意思。 夜幕四合,车窗外流动着的城市渐渐陷入五光十色的夜生活中,晃眼的车灯,店铺苍白的灯光涂抹在大大的落地窗上,红红绿绿的霓虹灯活跃了起来,而这一切的像有生命力似的光都沉浸在夜色灰暗的宁静中,公车里亮着昏黄的灯光,稀稀落落的乘客或是一脸倦容,双眼微闭,或是面无表情,或是神色未明的望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林可琪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像是倒映着城市里五光十色的喧嚣与寂寞,神色安静的望着来往穿梭的车辆,行人和夜幕中的繁星摇曳。 贺军搂住林可琪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林可琪脸上的线条,因为他的小动作,变得更柔和了起来。 “想什么呢?” “抓小偷的事情。”林可琪顿了顿,手指在贺军胸膛按了一下,“看不出来,你那么英雄。” 贺军扬了扬眉毛,不无得意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我贺军是谁,不过你那河东狮吼,也够胆儿大的。” “那是。我早想好了,万一动刀动枪的,就让你挡着先,谁让你老是欺负我来着?到时候,我就啃根儿冰棍儿站一边儿看大戏。” 贺军撇了撇嘴,一只胳膊搭在前座的靠背上:“我说,要是我不在,你也会大叫抓小偷儿吗?” “那如果我没在你身边,你也会立马冲出去抓小偷吗?” 贺军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的说:“不会。” “你说,你会假装没看到?”林可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讶异。 “不晓得,我这人挺自私的。遇到那种事儿,大概第一反应是按兵不动。” “那今天为什么一下子就冲下车了呢?” “因为你吆喝了一嗓子呗,我头脑一热,就冲出去了,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想什么。虽然听起来不那么高尚,可事实大概就是这样子。” 林可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这么说,倒是挺坦诚的。” “那,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也会像今天这样大喊抓贼吗?” 林可琪沉默着不言语,半响后她说:“会,虽然我很怕。可是我还会大叫,不那么做就不是我林可琪了。” 贺军舔了舔上嘴唇,把怀里的林可琪搂紧了一些:“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先答应我再说。”贺军语气强硬的说。 “好,答应你就是了。” “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遇到这样子的状况,无论如何别强出头。你一个女孩子家,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儿。坏人海了去了,不缺你林姑娘抓的几个,可是你,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宝贝。”贺军沉吟了一下,鼻尖轻轻摩了一下林可琪的头发,“你再这么做,我会很担心很担心的。” “其实,今天看到你跳下车门的那一刹那,我就后悔了。我生怕你出一点点事情,现在想想都后怕。” “安拉,打架斗殴什么的我贺军什么时候怕过?情况不妙我就闪人呗,我白长这么长的腿啊,谁还当个二傻子傻乎乎被揍啊?” “你这么讲,重点是炫耀你腿长吧” “我就喜欢你这聪明劲儿。” 公车继续行驶了一会儿,林可琪喃喃的说:“好困,贺军。” “你睡吧,下车我叫你。”听了贺军的话,林可琪很安心的闭上眼,窝在贺军怀里睡了。贺军搂着她,心里觉着很安宁,一种淡淡的却很舒服的安宁。 从南风公园回来的第二天,贺军是被电话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瞅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都下午3点半了,他含含糊糊嘟囔着:“我擦,怎么睡了这么久?”一边在床头胡乱摸着手机。 “喂,干嘛?”贺军有气无力的说,他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脑袋里的绞疼让他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还没睡醒呢?”话筒另一头传来林可琪清甜的声音,而此刻落在贺军耳朵里却让他有点烦躁,贺军咽了口唾沫,说:“我觉着不舒服,像被人揍了一顿,头重脚轻的难受死了。” “被人揍的感觉不是头重脚轻吧?” “差不多了,反正特不舒服,又困。” “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感冒,大概是了。”贺军只觉着眼皮就快要耷拉在一起,脸颊也热乎乎的,像被火焰炙烤了似地。 “恩...”电话那头的林可琪沉吟了片刻问,“你家里有人不?没人我过去。” “我瞅瞅。”贺军爬下床,拖鞋都没穿就一把推开卧室的门,提着嗓子嚎了两声,“爸――,妈――,在不在啊你们?”没听到熟悉的应答声,倒是客厅里的时钟发出清晰的滴答声,贺军对着手机说:“你来吧,没人。” “你这狼嚎的,全楼道的人都听到了。”林可琪没好气的说,她顿了顿又问,“你爸妈一般几点回家啊?” “我爸一般都得8,9点,我妈最早也得7点才回来,你放胆子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林可琪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犹豫着,贺军只好换做一副央求的语气:“你来吧,或者你一来我的感冒就好了。” “好,我过去,贺同志你可要坚持住。” “安拉,虽然病魔火力凶猛,但我一定死守阵地,决不放弃。”贺军说完,那头的林可琪笑出声来,他恋恋不舍的挂掉电话,心里开始期待她的到来。 得刷牙洗脸才行,不能给林可琪看到自己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贺军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可他动了动身体,感觉浑身酥软无力,像是被人嚼到索而无味吐掉的口香糖一样,他软软地赖在床上。算了,狼狈就狼狈吧,病人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或许这样病恹恹的模样,林可琪看了只会心疼,哪儿来得及厌恶。贺军想到了这一点,眼皮像被铅块压着似地合了上来,迷迷糊糊的,他又闭上了眼。不知道睡了多久,像是死掉了又活了过来。睡梦里,似乎有一面沉闷的大鼓在耳边轰鸣作响,他勉强的睁开眼,挣扎的支起上半身,拿过来枕头边响个不停的手机:“小琪?你来了?” “快开门,睡的跟死猪一样。都快按坏你家的门铃了,都没反应。电话打了五六通,你才接,气死我了。”电话那头传来林可琪气急败坏的嗔怪声,贺军不由得把手机拿着离自己耳朵远了一些,他没等她抱怨完,就跳下床,一下打开了防盗门。 林可琪圆睁着双眼瞪着他,在看到他的脸色后,脸上的愤懑一下子泄了气,她由上至下看到贺军光着的大脚丫,忽然忍不住抿嘴一乐:“跟个小孩似地,拖鞋都没拖上。” 看到林可琪一笑,贺军感觉眼前忽然吹来一阵清风,把脑袋里的燥热昏胀都吹散了,身体一下子轻松了好多,他不由得傻傻一笑:“你这么快就来了。” ”我倒是来得快,搁你家门口都快老掉了。“林可琪进了门,把背包和饭盒都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问:“你还没吃药吧?” 贺军抓了抓后脑勺:“我家是有感冒药了,可不晓得我妈搁哪儿了。” “幸好我早想到了。”林可琪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盒感冒通和一盒克感敏冲剂,她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你先坐这儿,我去厨房煮点儿开水。” 贺军点了点头,瘫软着身体懒懒的坐在客厅中央的大沙发上,他随手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无聊的摇了几个台,忽然觉着电视里的声音鼓噪的让人心烦,撇了撇嘴,关掉了电视,他无聊的歪在了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粉红色饭盒,贺军提起一点儿兴趣,打开来一看,是盛了半碗的大米粥,他舔了舔上嘴唇,觉着一丁点食欲都没有。 林可琪端着一杯褐色的克感敏冲剂药走了过来,另一只手里拿着几颗感冒通,她坐在贺军的身旁,摸了下贺军的额头,又缩回手:“好烫。喏,先吃白米粥,再吃药,一会儿我再给你倒一大杯白开水,放你床头,睡前一口气喝掉,这样子一觉醒了就好了。” “你很啰嗦哎。”贺军叹了一口气,觉着眼皮都快要耷拉下来。 “来,先吃白米粥。这可是我亲手熬的,你要全部吃光光。” “吃不下,没胃口。” 林可琪抿了抿唇,她从拿起汤勺舀了一大勺,轻轻吹了口气,送到贺军嘴边。贺军瞄了一眼林可琪,忽然觉得她侧脸的弧度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很是窝心,便张开了嘴,很努力的一勺一勺吃掉白米粥。 “喏,药不烫了,喝掉。” 贺军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似地,乖乖的一口气都喝掉,他拉住林可琪的手,奶声奶气地对她说:“小琪,你还真像我妈。” “你滚,别以为生病了就能无法无天的。你该睡觉了,睡一觉就全都好了。走起。”林可琪拉着贺军到了他的卧室,让他躺在床上。 贺军觉着眼皮在挣扎的打架,半张半合的黑色幕布里,贺军看着林可琪给他把毛巾被盖好,后来终于支持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像是睡了很久,慢慢的,贺军睁开了双眼,他觉得眼睛清明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时钟清楚的滴答声在房间里回绕,他抬眼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是傍晚八点半。爸妈还没有回来,贺军喝掉放在床头柜上的凉白开,拿起床头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被调成了静音,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 嘴角挂着一抹笑,贺军拨通了林可琪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林可琪接了起来:“醒了啊,感觉好点儿了?” “恩,好多了。出来见个面?” “不好,你的病刚好了就出来,一不小心再着凉就惨了。” “可我想你了。” “想也得忍着。” “不碍事儿的,就出来一小会儿,喝点儿热饮什么的?” “你就给我乖乖的在家休息好了,等病大好了,爱怎么折腾我都奉陪到底。” 听到林可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否定,贺军只得歪了歪嘴,他想了一想说:“可是我已经快到你家楼底下了,我再原路折回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林可琪的语气听起来又气又急,像是很懊恼的样子,她沉默了一小会儿:“那你在我家附近的那家德克士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不见不散。” “你个二皮脸。”听到林可琪挂掉了电话,贺军二话没说,忙跳下床从衣柜里翻出出门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迅速的下了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目的地赶去。 米白色碎边大理石四方地板,线条简约明朗的黑白色调家具,象牙白的欧式沙发,整个装修风格让人觉得置身于一件优雅而美妙的艺术品之中。 “茶还是白开水?” “茶吧。” “好。”李素洁拢了拢耳边细碎的头发,微微对着贺军一笑,转身往厨房走去。 贺军的目光忍不住黏在了李素洁高挑秀丽的身材上,她不紧不慢的步伐看起来像是孤傲而优雅的白天鹅,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让贺军有些口干舌燥。 李素洁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把玻璃杯放在贺军面前,透明的玻璃杯里浸泡着渐渐舒展开来的碧绿色茶叶。 ☆、011 贺军凝视着水中兀自动着的茶叶半响,端起来吹了口气,然后抿了一小口,他歪着脑袋说:“让我猜猜,这茶的味道,不是西湖龙井,就是碧螺春。” 李素洁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她说:“是西湖龙井。” “瞅你那表情,好像觉着我喝不出这茶的味道来着。” “哪里来的错觉呢,可能平时常见你体育课后大口灌可乐的样子,所以没办法把茶和你挂上钩。” “好像有句什么话来着。”贺军歪着脑袋,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接着模仿着古代书生摇头晃脑的动作说,“对,叫做欲把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我今儿可是赚到了,对面坐着佳人,口里品着佳茗,好不快活。” “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了?” “我贺军就一文化人,不然不会死皮赖脸的一再问你借书了。”贺军说着把手边的《明朝那些事儿2》递给了李素洁。 李素洁随手翻了几页,抬起眼问:“这本书你借走快一个月了,都读完了吗?” “啊,烂肚子里了。怎么,你想要考一考我?” 李素洁合上了书,坐直了身体:“那,先问一简单点儿的题目,朱棣同志的一生有什么政绩呢?” “喂,你这纯粹是怀疑我压根儿就没翻这书,是吧?这样小看人的问题,我才懒得回答咧。”贺军不满的撇了撇嘴。 “问问题当然是从易到难,你容易的问题都答不出来,我怎么和你探讨深刻的问题呢?” “听仔细了,我可只说一遍,朱棣同志爱折腾,所以一辈子鼓捣了不少事儿。发动靖难之变,夺取王位。五次亲征蒙古,平定天下。迁都北京,派郑和下西洋,还修了一本书,叫做《永乐大典》。咋样,我的回答满意不?” “勉强合格,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靖难之变,夺取王位也算朱棣的政绩吗?” “当然了,没有靖难之变,朱棣就当不了皇帝,就算他再有本事,他也不是一主事儿的人,充其量不过就是一很厉害的酱油党罢了。在我看来,抢了自己侄子的皇位,可是他个人政绩的第一步。” “你这叫强词夺理。”李素洁笑着摇了摇头问:“那你怎么看朱棣这个人呢?” “俩字儿,硬汉子。”贺军竖起两根指头,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看着李素洁好奇的眼神,贺军不紧不慢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借着喝茶的时间,他在脑中迅速组织着语句,片刻之后,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他老子朱元璋压根儿就木有想让朱棣当皇帝,结果老朱一挂掉,哪怕是九死一生的造反运动,朱棣还不是奔着皇位操起家伙就干?迁都北京的时候,多少大臣气急败坏的磨破了嘴皮子反对他,朱棣还不是认准了谁也拉不回来,说迁都就迁都?蒙古人不安分,朱棣还不是自个儿披上战袍,拿上大刀,说打就打,打到服为止?皇位没他的份儿,他敢抢过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迁都,可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边界动乱,他敢亲自上阵去打。朱棣敢于给自个儿做主,敢于争取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有能力争取到想要的,在朱棣的眼里,全天下的任何事儿,只要他想做,他就敢做,他会全力以赴的去战斗。 贺军一口气说完,才发觉面前的李素洁支着下巴,微微抿着嘴角看着他笑,他才意识到刚刚的自个儿完全说的忘形了,完全就一唾沫横飞,手舞足蹈,他有些尴尬的砸了砸嘴巴:“我刚说话的样儿是不是挺傻的?” “既不像文艺青年,也不像普通青年,至于像什么青年,你就自己对号入座好了。”李素洁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那,我刚刚的回答,算是勉强通过考试咯?”贺军扬了扬眉毛,李素洁没回答,她站起身来,回到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把手里的书放在贺军的面前。 贺军眼一瞟,是《明朝那些事儿3》,他拿起来津津有味的翻看了几页,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印象里,你好像很少看闲书的,历史也没见你多感兴趣,怎么偏偏就那么中意这书呢?” “就拿吃的来比喻。这书它有趣儿,特搞笑,所以说入口的味道很好,尝一口就让人想再吃一口。再者,有深度,有思想,吃到肚子里,消化着舒服,还能长肉长个儿。这样的美味,闻过的人想尝尝,尝过的人都想吃干抹尽。你还真别说,我老爸在家里看见我放假还把着本儿书看,没少埋汰我来着,说我是铁树开花水倒流呢。” 李素洁笑了笑,目光落在贺军的新款红色nike双气垫跑步鞋子上,片刻之后抬起头看向贺军的双眼:“我有一个点不怎么明白。” “说出来听听。” “我看你平时花钱挺大手大脚的,可是怎么就舍不得买十几二十块钱的书。” 贺军作出受伤的表情,挠着后脑勺,扁了扁嘴吧:“虽然我脸皮厚了点儿吧,可你这么说话还是很伤人咧。”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4节 “有吗?”李素洁抿起嘴角一笑,“别人我是绝对不会这么问的,你的话,我想听听你怎么回答。” “这么说,我在你眼里算是有特别意义的人咯?” “嗯,特别脸皮厚的家伙。” 贺军乐了乐,喝了一口茶:“买来的书,回了家就不晓得搁在哪儿了,连翻开瞟两眼的兴趣都没有。相反,借来的书,让我有种压力,觉着要赶快看完还给别人。因为这种念头,读起借来的书就特别带劲。为了让自个儿多读点儿书充实充实,我就厚着脸皮借书来看喽。” “是这样吗?”李素洁拢了拢头发,自言自语似地轻声问了句。 “那不然是怎样?” “没,我觉着这个原因很有趣。”李素洁顿了顿,坐直身体,换做认真的神情,看着贺军的双眼问:“高考,你有想过考哪里的大学吗?或者,你已经有了理想的目标。” 贺军愣怔了片刻,随即扯开嘴角:“还有两年哎,很远的事儿想它做什么。” “两年其实很短暂,一晃就过去了。” “那你怎么想的?” 李素洁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玻璃杯里摇曳的绿色,轻声开口:“四年的大学时光,四个365个日日夜夜,我想要一个特别的地方去度过,去体验和奋央这个小城镇完全迥异的生活,你猜是哪里?” 贺军打量着李素洁的神色,微微皱起眉头,试探性的猜测:“北京?” “你怎么想到的?” “虽然我是完全瞎猜的,可是像你这么接地气的姑娘,会选择在首都北京念书,这并也不难想啊。” 李素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北京,北京。光是听到北京这两个字,就让我有很多念头,浮想联翩,我想,这就是北京的吸引我的原因。一想到如果可以在北京念书,度过很特别的四年生活,就让我忽然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我也期待,在北京上大学的四年,会让我更加了解自己,会让我对生活有更清晰的想法。” 贺军咂了咂舌,如果是一男生说这样的话,他可能会嬉皮笑脸的埋汰几句,可李素洁期待的眼神,一脸认真的神情,反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股莫名的空虚感涌上他的心头,面前的女生对她的未来都有确定的想法,而他这个大男生,却从来没有想过,再过两年,他会在哪里生活,而他又会去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这样一句话忽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一种无从适从的感觉,因为他完全找不到答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爱什么样的生活,他甚至从来没有一刻想过自己将会怎样生活,因为在他的观念里,未来是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词汇,要很久以后他才会到达那个所谓的未来,而思考未来这样子的事情显得那么虚无缥缈,不切实际。 手机响起了短信来的铃声,贺军打开一看,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李素洁看了微微抿了抿唇:“是林可琪传来的简讯吧?她是不是有什么指示给你呢?” 贺军一脸认真的回答:“哪有,这可是是别的美女勾搭我的简讯。” “我才不信呢。”李素洁摇了摇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贺军就起身告别了,并且跟李素洁约好看完了《明朝那些事儿3》,会再问她借第四本。出了门,贺军才知道,天色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成浅灰色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是晚上6点钟,离和程娜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打个车过去宽宽的,他还想着路过花店买一束花儿给带过去。 下意识的,贺军又翻开程娜传来的简讯,刚才在李素洁家看到时,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一瞬间就撩拨起贺军的□□来,让他浑身有种难耐的滋味,只想立马见到程娜。他是使劲咽了几口唾沫,才努力让自个儿继续坐在李素洁面前聊天,好不让她发现自己的不自然来。 程娜的短信是这样的:“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六点半老地方,不见不散。” 动感而快节奏的音乐戛然而止,杨风长舒一口气坐在墙边的气垫上,他伸手抹了两把额头的汗水,再随手甩掉,捻起胸前的t恤的一小块面料抖动着,好让自己觉着凉快一些。 偶然的机会,杨风喜欢上了街舞,他常在有空余时间的时候来这里活动活动筋骨,对他来说,街舞是会流汗的音乐,每次随着节奏肆意的大汗淋漓之后,杨风觉着浑身脱胎换骨似的,爽快极了。 “喏,给你。”秦曼递过一瓶尖叫给杨风,而后在他身边的气垫上坐下。 “嘿,好巧是我喜欢的?”杨风顺手接过来,还是冰镇的,冰的手心发凉,他仰起头大口大口咕咚灌下去一大半,抹了把嘴,舒服的长舒一口气,长腿瘫软似的八字形摊开,“还是冰的够爽!” “我随手拿的呗。”秦曼小口喝了口自己手上的绿茶问,“你女朋友呢?怎么从没见她来过?” “我女友啊,她跟我不一样,她是家里的乖乖女,平常大人管的很紧的,都不能随便出来。” “真可惜,不能来看你跳街舞,要是她能和你一起学街舞,那多有趣。”秦曼微微笑了笑。 “等上了大学,就有大把的时间来浪费了吧,我想,以后约会见面的机会多得很。” 秦曼拢了拢头发,若有所思的问:“那听起来,你们不常在一起吧,那你不是有点辛苦?” 杨风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辛苦也没办法,谁叫我偏偏中意她呢。虽然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不过都蛮开心的,再说都习惯了。” “这样啊,你这样喜欢她,真让人羡慕。” “那你男友呢?” 秦曼双手抱住腿,将头埋在穿着白色运动裤的大腿上,乌黑细长的头发像是浓密海藻一般遮住了她的脸,杨风看不见她的表情,他听到她单薄伤感的声音:“我们分手了。” 杨风挠了挠后脑勺,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 “其实,准确的说,我们的关系是分手进行时。”秦曼抬起头,迎着杨风疑惑的目光解释,“我跟他提出了分手,可是他不同意,缠着我要我继续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要分手?” “他背着我劈腿。” “我擦,都背着你劈腿了,他居然还有脸回来缠着你,求你原谅他,不跟他分手?真是操蛋!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就算他想继续在一起,你态度坚决,他也没辙。我是没见过还有这样厚脸皮的男生,真是无语。”杨风一脸愤愤不平的喝了一大口饮料。 秦曼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的说:“杨风,你我在这里跳舞认识,有两个多月了吧?” “啊,暑假开始就搁这儿一起跳上舞了,你说这个干吗?” “那,我们算不算朋友呢?” “不算。”杨风干脆利落的回答,看着秦曼惊讶的微微睁大的眼睛,他笑着补充说,“不是朋友,我们可是哥们儿,该用什么词儿呢,街舞哥们儿。” “那以街舞哥们儿的身份,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没问题,你说就是了。”杨风像是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的说道,“只要我能够做到,就一定会帮你。” “你不问问我要你做什么吗?” “你说就得了,哥们么,有事儿不搭把手,哪叫哥们儿?” 秦曼咬了咬嘴唇,一脸为难的说:“这个事情,其实真的有点为难。如果我说了,你要是不情愿去做,就直接告诉我好了,没有关系的。” “别叫我以身相许就行。”杨风半开玩笑的挤了挤眼睛。 “真的还和以身相许有点像。”秦曼侧着头说,她明显觉察到杨风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她顿了顿,心一横说:“我想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和我在一起,让那个人看到,彻底死了心。” “假扮男友?”杨风睁大了眼睛。 ☆、012 秦曼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两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杨风低下头,显然是在犹豫着。秦曼侧着头,偷偷观察着杨风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跳舞的音乐声响起来。 秦曼一脸歉意的笑了笑,拍了下杨风的肩膀:“既然你觉得为难,就不用开口拒绝我了。你这么喜欢你的女朋友,就算是假扮别人男友,也会让你很不自在的。好了,板着脸了,我可以找别人的,想假扮我男友的男生海了去了。跳舞了,走起。” 秦曼说着,站起身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很轻松的进入跳舞的队伍里去。 “好了,大家辛苦了!”身材苗条的女教练双手合十,弯腰向面前的街舞学员们示意。 “教练辛苦了。”台下的学员们齐声说道。 “解散。”教练说着,拍了一下手,训练室里随即响起一阵凌乱的拍掌声,然后,大家说笑着四散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秦曼在更衣室换下自己跳舞穿的运动服,运动鞋,放入自己的储物箱,换上平时穿的蓝色百褶长裙和酒红色高跟鞋,她面色如常的走出体育馆,一出了门,看到杨风早已站在门口。 “怎么换衣服换这么久啊?”虽然是抱怨的话,杨风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不耐烦的神色。 “不麻烦的话,怎么担得上女生两个字。” “那个忙,我帮。” 秦曼摆了摆手:“不用勉强你自己,是我不该向你开口的。真的不用了,你不用觉得抱歉,该觉得抱歉的人是我才对。” 杨风扬了扬嘴角,看着秦曼的双眼一脸认真地说:“我杨风虽然不是什么人物,可是对朋友承诺的事儿,从来是说一不二。你要是拒绝了我,那可就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了。” 秦曼垂下头,露出思索的神色,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问:“真的可以吗?” 杨风挠了挠后脑勺,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秦曼身边,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既然要假扮,就要先培养出这个调调才行,不能露了马脚。” “谢谢你。”秦曼垂下脸轻声说。 杨风扬了扬嘴角,牵起她的手朝外走去,他并没有察觉到秦曼深藏在眼底的涟漪,一圈圈悠悠然散开,就像是冬日阴天湖面冻结成冰的湖水下,鱼群游过时扩散开来的水纹。 “怎么忽然想起约我逛街了?”林夕夕挽起林可琪的胳膊,抿了抿唇问,“免费好用的劳动力呢?” “他前两天生病了,说今儿还有点虚,我就没让他出来陪我疯。” “这么心疼贺军?我可吃醋了。”林夕夕假装生气似的嘟起了嘴。 “哪有什么心疼,我是怕他走不了几步就变成死鱼脸,扫了咱姐们儿逛街买衣服的性质就没意思了。” “你就是心疼他,口是心非的。”林夕夕没好气的轻轻刮了下林可琪的脸颊,她扬起嘴角,“怪不得舍得叫我出来逛街了,原来是你家贺军没有空了才想起我。” 林可琪听了板起脸来,叉起腰来一字一顿的数落起来:“喂喂喂!给你软的一面捏一捏,你就没完了是不?老娘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痛骂一顿你和袁若南呢!你说说你们两个,放大暑假的,袁若南没心没肺的跑回老家村里,跟那一伙儿青梅竹马的农村小伙儿天天抓知了下河逮泥鳅上山采野花的,电话都没来几个,你呀!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跑去秦皇岛那么远的地方浪去,踏浪,吃海鲜,游泳的,还给我传那么多美照瞎得瑟,瞧瞧你,都晒成黑妞了你!你们两只密谋好似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真是狠心的丫头!” 林夕夕被说得哑口无言,挽起林可琪的胳膊边摇边说:“好了,好了,大不了我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呗。”“哼,这点子小恩小惠的就想收买我,门儿都没有。”林可琪鼓了鼓腮帮子,没好气的加了一句,“不过你这么有诚意,那就巴黎贝甜呗。” “好,你想吃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拍下来,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走了,逛街去,看看有新的好看衣服没。”林可琪忍着笑意说。 二林一袁铁三角缺了袁若南,逛街购物试衣服的实力不减反增,因为袁若南几乎每回都是被林氏姐妹两个拉着来逛街的,她一直都对买衣服这档子事儿提不起心劲儿,反而拖累了战斗力。林可琪和林夕夕两只,几乎就是见店面就进,见了差不多点儿的衣服就试一试,反正试衣服又不要钱,见了心仪的衣服就买下来,所以扫了两个小时左右的商业街之后,两人基本上就是四只手拎着各种颜色的大包小包,两人脸上都漂浮着疲惫但却十分满足的神情。 进了一家米雪儿专卖店,两人扔下手里的大包小包,不约而同的一同坐在店里陈设的大红色真皮沙发上,不住的锤锤胳膊,小腿肚子,林夕夕擦了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我在秦皇岛玩了两个月,天天各种吃各种玩,那里衣服贵,基本就没怎么买,你也一直没怎么逛街?” “可不是么,你俩一走,就没人陪我逛街了。贺军那家伙懒得又不行,一陪我逛街嘴巴都能挂上个瓶子,我都快两个月没上街买衣服了,快憋疯了。”林可琪说着,目光一溜圈的在店里的衣服上扫了一遍,忽然,她的眼中像是有亮光一闪似的,她立马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衣架旁,从几件衣服里拿出一件淡紫色过膝连衣裙。 “服务员,给我拿一件她那个号的。”林可琪指着林夕夕对身边的服务员说道。 “我?我穿的?”林夕夕讶异的睁圆了眼睛。 服务员找出合适号码的衣服,递给林可琪,她说了声谢谢,就忙走到林夕夕身边,一把拉起她来催促着说:“快去试一试,这件衣服保准适合你。”“真的?”林夕夕将信将疑的问,“我都没有紫色的衣服呢。” “我的眼光还能有错么?” 林夕夕露出为难的神色,悄悄凑在林可琪耳边说:“可是,我身上就剩下几十块钱了。” 林可琪微微露齿一笑,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放心,我有呢,你只管试就行。” 林夕夕点点头,转身进了试衣间,林可琪拢了下耳边的头发,心里却有点发虚,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身上也就三四百来块钱了,不知道够不够,她装作随意的口气问:“那个紫色衣服多少钱来着?” “原价545,现在搞活动八折,只要436元。”服务员热情洋溢的说。 “啊,还可以。”林可琪点了点头,忍不住开始算自己钱包里里大概还剩多少钱。 过了好一会儿,林夕夕穿着淡紫色连衣裙走了出来,她冲着林可琪抿嘴一笑,又腼腆的拢了下耳边的头发,林可琪觉着心头忽然一阵凉爽自在的微风吹过似的,她想,她要是个男生,林夕夕来这一下子,他就会不可救药的被迷住了。 林夕夕站在试衣镜前面,欣喜的眼神不住的流连在身上,林可琪凑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怎么样?老婆,我的眼光没差吧?” “老婆?” “你就是我林可琪的老婆么,温柔又美丽。” “我看你跟贺军处久了,学了他那一套的油腔滑调,甜言蜜语的。”林夕夕白了林可琪一眼,又忍不住眨着眼笑了笑问:“我是你的老婆,就像sela是hebe的老婆一样咯?” 林可琪忽然觉着心里头暖暖的:“没错儿。” “你这么瞎叫,回来若南也该叫我老婆了。” “那多好,你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宝贝儿老婆呗,以后啊,我和若南一起来疼你宠你爱你,绝对不让你吃一丁点儿的亏,我们两个还要帮你找一个温柔帅气的白马王子咧。” “好了,好了,好肉麻。”林夕夕说着脸颊就微微红了起来。 “怎样?拿下?老婆?” “嗯。”林夕夕点了点头,又为难似的皱起浅浅的眉,“你身上的钱够这件衣服不?” “我看看。”林可琪看了眼四周,服务员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并没有看向这边,她拿出自己的包包,打开来低头数了数,“只剩下382块了,你包里有多少?” 林夕夕翻开自己的包包,拿出几张零钱放到林可琪的包包里:“我就这么多了,这衣服是多少钱?” “这衣服打下折来来是436,惨了,你我全部的钱加起来只有406块哎。” “那怎么办呢?”林夕夕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苦恼,林可琪想了想,又来回扫了几遍穿着淡紫色连衣裙的林夕夕,觉着她就像一朵盛开的小小忧郁的紫色小蘑菇,可爱的一趟糊涂,她心一横,直接拉着林夕夕走到了柜台:“你好,这件衣服打下折来时多少?” “嗯,稍等一下,我查一下。”长头发的女服务员看了下衣服上的标签,低下头算了算,抬起头来微笑着说,“您好,原价545,打八折下来是436元,要给您包起来吗?” “那个,是这样的。我和我朋友非常喜欢这件衣服,但是我们身上只剩下406块钱了,可以买下吗?” 长发女服务员听了露出为难的表情:“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专卖店,不能便宜的。” “我们以前在这里买过好几次衣服了,以后我们肯定多带朋友来光顾,就便宜三十块钱,行吧?” “真不好意思,我们这是全国专卖店,便宜三十块钱还得我们自己出钱,真的是不行。” 林夕夕拉了拉林可琪的手,小声的说:“算了,下回再来买吧。” “请问,这件衣服还有吗?我要一件和这件一样尺码的。”林可琪转过头,说话的是一个瓜子脸的女孩,头发染成微微的淡紫色,一看就是有点野的女孩子,她看了一眼林可琪,又撇过脸去。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说完,就起身去了后面的库房。 林可琪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说:“不然我一会儿跟店家商量一下,让她们给你留着,回头咱们再来取走。” “只能先这样了。”林夕夕有点沮丧的点点头。 “不好意思,这件衣服这个尺码的就剩下这件衣服了。”从库房出来的长发服务员,带着一脸愧色低头对瓜子脸女生抱歉。 “那她们不买吧?不买的话,我试一试,穿的好我就拿走了。”瓜子脸自顾自的跟服务员说到,完全无视站在柜台前的林可琪她们,服务员听了,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件衣服我们要了,给我们留着。”林可琪说。 “这件衣服我现在就要试,我立马付款打包。”瓜子脸像是赌气似的对服务员说。 女服务员夹在两方之间,左右为难,只好陪着笑对林可琪说:“不好意思,小姐,如果你现在不付款的话,就只能给这位小姐试一试了。” “这衣服明明是我们先看上的啊?”林可琪有些生气。 “可是你们不是没钱吗?没钱,就先脱下吧,我现在试了,就要买走呢。” 林可琪一听到瓜子脸轻飘飘的语气,就忍不住来气,她板着脸对她说:“谁说我们没有钱?这件衣服我们已经定下了,别的客人都没资格试。” “哦?那就付款呗。” “我们都不着急,更不用你来着急,我们再试试就买。”林可琪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果然瓜子脸一听脸色立马气的刷白,她没说话,只是脸若冰霜的站在一旁,林可琪有点恶毒的想,瓜子脸大概听懂了她刚才不带脏字的讥讽了。 林夕夕拉了拉林可琪的手,凑在她耳边小声说:“要不然,算了,不买了。” “不行,这件衣服我们要定了,不争馒头争口气,决不能给那个瓜子脸看扁了。” 林夕夕咬着嘴唇,脸上的神情有点矛盾:“小琪,你别为件衣服生气,不值得,我真不想要了。” “我才没有生气呢,该生气的是别人呢。”林可琪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瓜子脸,后者睁圆了眼瞪了她一眼,林可琪也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片刻后,她冷哼一声错开瓜子脸的视线,转过脸温柔的对林夕夕说,“老婆,关键时候,你就听我的好了,包我身上,小事一桩。” 林可琪说完,拿出包包里的手机,长按着按键7,直接拨通了贺军的电话。满以为贺军会在第一时间接起她的电话,可是连续响了好几声,他都没接。林可琪觉得满满的期望,忽然一下子就落空了,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你好,你拨打的电话现在无人接听”林可琪愤愤不平的挂掉电话,她不死心,连续拨打了好几个,电话虽然通着,却一直没有人接听,林可琪忍不住开始埋怨贺军不晓得卖什么吃喝去了,关键时候玩儿失踪,又忽然想这个点儿他到底是忙着做什么了,连电话都没空接,胡思乱想了片刻,林可琪忙让自己打住,她想了想,拨通了杨风的电话。 “喂,你现在搁哪儿呢?” “在长风街这边了,有事儿?” 长风街离柳巷,就算是打车过来,也要一个小时左右,林可琪在心里算了算,她皱了皱眉问:“那个,贺军跟你在一块了没?” “没有啊,我今儿一天都没见他,你没打他手机?” “他手机不接么。” “可能打球去了,没拿手机也不一定。” “嗯,知道了。”听到电话那头的杨风说好的,林可琪有些闷闷不乐的挂断电话,她烦躁的胡乱抓了下耳边的头发,咬着下嘴唇愣愣的出神,杨风是指望不上了,让他穿越半个市区来送30块钱,林可琪张不开那个口。至于贺军,最好是他现在打过来,然后让她好好的骂一通,再叫他无论在什么地方立马赶过来,好痛痛快快赢了这场仗,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希望。林可琪犯难的皱起眉头,在脑海中搜寻着适合的人选,却没有一丝头绪,忽然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从大大的落地窗前走过。 “夕夕,你等一下,我出去五分钟就回来。”扔下这句话,林可琪急匆匆跑出店门。 “喂,等一下。” 双手插在淡蓝色牛仔裤裤兜里的男生听到声音脚步顿了一顿,像是犹豫着,他慢慢转过身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林可琪,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像是在询问。 “对,就是你。能在这个时候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干净的眉眼,简单的小平头,穿着跟上次一样款式的白色t恤,再没有普通的装扮却让人一下子移不开眼睛,林可琪的脑海里忽然飘过贺军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长得好看的人无论怎么穿都是好看,这叫做衣服穿人。 白t恤男用有些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林可琪,他有些窘困的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林可琪长呼一口气平缓了呼吸,她用手边比划边说:“在嘉乐佳游乐园,套环儿的游戏,那个《海贼王》里乔巴公仔,你想起来了吗?就是你送给我的。” ☆、013 白t恤男微微眯起眼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之后眼睛一亮:“哦,是你啊,真不好意思,刚没认出来。” 连我这样子的女孩都想不起来,真是有够逊的,白长这么好看了,而且光是这一两句对话,就知道白t恤男是挺不擅长言谈的,至少是不擅长和陌生女孩交谈。虽然在心里这么嘀咕了两句,林可琪仍是一脸乐呵呵的:“没关系啦,其实,其实,我是厚着脸来请你帮忙的,我需要借一点钱,急用。” “啊,要多少呢?” “只要50元就够了,拜托了。”林可琪双手合十说道。 “我很想帮你,可是,我身上好像没有50块。” “不会吧。”林可琪满脸失望的叹了口气,“那个,钱我一定会还你的,我可以给你电话号码。”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身上的钱不够50,只有这些了。”白t恤男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纸币,全部摊开来在手掌上,是几张十块的钱和一些零钱。 林可琪从他手里拿过十块的纸币来,刚好是三十整,她甩了甩手里的钱:“这就够用了,太谢谢你。” “这够了吗?” “够了,够了。”林可琪说完迫不及待的转身就往店里跑,刚迈出几步,又转过身来,她微红着脸伸出手:“上次从你这里拿了乔巴公仔,这次又莫名其妙跳出来借了钱,那个,我叫林可琪,双木林,安可的可,安琪的琪,可以认识你吗?” 白t恤男愣了一愣,接着微微一笑,拉住林可琪的指尖:“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我的名字是凌逸辰。” “林依晨?” “第一次听到我名字的人,大概都会搞错,我是两点水的凌,坐走字儿的逸,厂字头儿的辰,凌逸辰。” 虽然一直自诩语文学的很好,可是听到凌逸辰这么解释自己的名字,林可琪在一下子还是没法在脑海里写出凌逸辰的名字,她只好装作了解的点点头:“哦,是这样写哦。虽然念着一样,可是字就不同了。你等我十分钟,我进去办个事儿,一会儿出来聊。” “好的。”凌逸辰点了点头。 林可琪踱着慢条斯理的步子走到前台,拢了下耳边的头发,轻蔑的瞟了一眼依旧冷着脸站在一旁的瓜子脸,她把三十元拍在柜台上:“打包。” “好的,好的。”服务员忙不迭的赔笑着打包。 瓜子脸显然没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峰回路转,她愤愤不平的咬着下唇,斜着眼瞪着林可琪她们,林夕夕有点不知所措的垂下眼,林可琪拉起林夕夕的手,毫不示弱的瞟向瓜子脸的方向,一字一顿故意扬高音调说:“这俗话讲的真好,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怎么想都不是你的,就算是屁也别想闻到!”说完,林可琪拉住一旁憋着笑的林夕夕,拎上衣服,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店门。 “小琪,我好佩服你。” “那是,出来混的没两把刷子怎么行?以后多跟着你老公学学吧。”林可琪笑着眨了眨眼,她站在店门口,却发现凌逸辰已经不见了,她放眼环视四周,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是就是看不到,她咬了咬下嘴唇,闷闷不乐的自言自语,“奇怪了,说好在店门口等我的,他怎么就忽然不见了呢?” “你是说那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吗?” “你怎么知道?” 林夕夕的目光落在手里的包包上:“就刚才,我等你回来的时候,留意到刚才和我们抢衣服的那个女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外面看,一动不动。我就有点纳闷,就顺着她的目光朝着窗外看,就看到你和那个白色t恤的男生在讲话。” “哦?那个瓜子脸的眼神儿是什么样的?”林可琪很好奇的问。 “什么样儿,就感觉她眼神都直了,我听到她还嘀咕了句帅呆了什么的。” 林可琪忍不住扬起嘴角笑着说:“哦?真的,那个瓜子脸真那么说?也太花痴了吧,那你咧?” “什么?” “觉得那个男生长得怎样呢?” “我要是说很帅,你就会骂我花痴,我要是说长得一般般,你就说我没眼光。不过事实上,我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儿,你知道的,我近视啊。再说了,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你错了,这年头,长得好看不仅可以当饭吃,还能开豪车,住豪宅呢。”林可琪放下手里的包包,左右交替着捶了两下,“这么多东西,真是有够重的,我们打车回家吧?” “可是我们身上没有一分钱,怎么打车呢?” “这简单,我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出租车送我到我家楼底,我我爸妈把钱送下来就行了呗。” “这样也行吗?”林夕夕将信将疑的问。 “怎么不行?老婆你就负责美美的就行,什么吃穿住行交的通通给我包办。”林可琪看着林夕夕一笑,站在路边,扬起手来,刚站了一会儿,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她们面前,两人说说笑笑的上了出租车。 “怎么忽然买花儿送我了?好漂亮的红玫瑰,为什么呀?”程娜垂着头拨弄着手里一大束的玫瑰花,脸色绯红绯红的,像是红透了的苹果一样。 贺军低头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撇了撇嘴,随意的语气说:“谁告你我买的了,我是路边儿捡着的,这叫做捡花送丑女。” “那干嘛要去捡呢?又不是你的。” “我觉着花儿好看呗。” “那干嘛要捡来送我呢?不嫌费事儿?” “你问题宝宝啊你,烦不烦,你不烦,我可都烦了。”贺军装作生气的样子鼓起了腮帮子。 “我可不烦,我也不怕你烦,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去路边捡一束花,然后送给我呢?到底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贺军实在懒得回答程娜的问题,他摸了摸有些撑的圆鼓鼓的肚子,叫过饭店服务员来,结了帐。 两人出了饭店,一阵凉风迎面吹来,贺军忽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他拉起程娜的手:“走,咱们走着去旅馆儿,顺便空空肚子。” “我要逛街。” “逛街有什么意思,不去。” 程娜听了立刻顿住脚步,沉下脸来,死死的咬住下嘴唇,一声不吭的瞪着贺军看,贺军拉她的手让她走,她也一动不动。 “败给你了,走走走,逛街去,今儿就陪你逛成扁平足,我也心甘情愿,成了吧?” 像是阴沉沉的天气在短短一瞬间就转为晴朗似的,程娜一下子就扬起嘴角,冲着贺军甜甜的笑了起来,她挽起贺军的胳膊:“就你最好了。” 贺军无可奈何的牵动了下嘴角,心里忍不住想,女孩儿果真是天生的骗子,骗人的伎俩都不带学的,浑身天成,炉火纯青,骗死男孩不偿命。 小笼包子店铺里,杨风解决掉蒸笼里最后两个包子,再端起半碗的稀饭一口气仰头喝掉,然后拿起面巾纸擦了擦嘴巴,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他看见对面的秦曼支着下巴看着他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干嘛盯着我看?吃相很难看啊?” “我是想,你要不要再来一笼包子?好像还没吃够。” 杨风摆了摆手:“再吃就吃撑了,点了三笼包子,我看你就吃了几个,剩下的都给我吃掉了,你饱了没?” “不仅吃饱了,还吃得很开心。” “开心?” 秦曼微微垂下脸,慢慢的拢了拢耳边的长发,轻轻一笑:“因为你吃饭的时候吃的特别香,看你吃那么香,连带着我也吃得香了起来。。”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呢,我就吃货一枚。尤其是运动完,我就觉着饿得不行,比平常更能吃呢。我和丹丹一起吃饭的时候,如果是吃面,她就匀一半给我,还会把很多肉什么的拨到我碗里,要是吃烙饼油条什么的,她总会给我半个,老担心我吃不够。” “丹丹是你女朋友的小名?” “嗯,对。” 秦曼微微蹙起眉,笑着问:“不过,你吃那么多,可是怎么还这么瘦?瘦的跟一竹竿似的。” 杨风仔细想了想,回答说:“吸收不给力呗。” “又能尽情的去吃,又不用担心会变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的状态,是最最让女孩子羡慕的了。” “真的?”杨风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个个空盘子上,他想起似乎王丹也曾对他讲过同样的话,想起王丹一脸羡慕的说他怎么吃也不胖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乐了起来。 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想起,秦曼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来,她看了眼手机屏幕,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接起了电话:“嗯,我在外面。见面?好,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们见面谈吧,你说地点跟时间。嗯,我知道在哪里,一会儿见。”  挂掉电话后,秦曼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毛遮掩了她的眼神,杨风搓了搓手问:“约好了?” 秦曼沉默着点了点头,一头海藻般浓密的头发随之轻轻颤动了两下。 “在哪里见面呢?” 秦曼听了没说话,片刻后,她抬起脸来,湖泊般的眼眸里是杨风猜不透的情绪,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杨风,其实现在你说退出的话,我完全能够理解。” “说什么呢?” “其实,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跟你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去做这样荒唐的事情。这么做,可能会带来很多的不必要的麻烦和是非,我真的不想给你带来困扰,其实你能倾听我的苦恼,这就已经是足够的帮助了。杨风,你现在说,你不愿意去做,我也完全会理解,真的。” 杨风看着秦曼的双眼:“怕因为朋友而惹麻烦的人还算是朋友吗?” “可是” 杨风摆摆手,打断秦曼的话:“别说了,再说我会生气的。” 秦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她侧过脸,神情不明的望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落地窗前,斑驳的霓虹灯光映照着她的脸颊。杨风靠在椅背上,他看向秦曼的双眼,忽然有种感觉,她湖泊般的眼眸里,有很多杨风所看不懂的部分,似乎是未名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沉淀在幽蓝色的湖水之中,让他摸不着也猜不到。 两人沉默了半响,杨风想了想问:“你很难过吧?” “如果不开心算的上是难过的话,那我就是难过了。” “你难过是因为舍不得吧?就算因为怨恨而分手,也还是舍不得的,是吧?” 秦曼听了,转过脸来,直视杨风的双眼:“不,不是舍不得。让我难受的,不是舍不得,是憎恨。开始的时候,我们互相吸引,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快乐,时间也好像过的很快。可是当他背叛了我,背着我和别的女生好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段美好的感情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到后来,我决定分手,他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一味的缠住我,不让我放手。他只想着自己的感受,所以死死的不放手的时候,他就是亲手把我们这段感情的所有美好都摔碎了。这段感情,我现在回忆起来的,是疲倦,是欺骗,是自私,这让我很难过。我恨他的背叛,可是,我更恨的是,在我知道他背叛我的这个事实后,他的所作所为,他的自私自利,这让我对他这个人完全失望,也对这段感情彻底的失望了。”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无论如何,不会做出背叛她这样的事情吧?”杨风若有所思的问。 “或许是。” 杨风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温热的白开水:“既然他没有把握好自己,背叛了你,那他就不是真的喜欢你。你是失去了一个不喜欢的你的,而且你也不喜欢的人,那么有什么好难过呢?” “你说的对,他现在不愿意分手,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的占有欲。他只是习惯了占有我,所以才蛮横的不放手。”秦曼看向杨风的双眼,牵动嘴角,微微一笑,“很奇怪,你这么一说,让我的心里忽然轻松了好多。” “真的?那就太好了。” “真的,想到有你可以陪着我,就忽然觉得很有勇气了起来。能有你这样的后盾,我想我可以勇敢的去面对。”秦曼注视着杨风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而后,她轻声的说了句,“谢谢你,杨风。” “这有什么谢的。”对上秦曼的直视的目光,杨风忽然有些心虚的别开眼,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扩散开来,他有些纳闷,却也搞不懂自己此刻微妙的情绪变化。 西岛咖啡厅二层,西北方向的角落里,杨风和秦曼相邻而坐,对面是浓眉大眼的国字脸男生,他的名字叫做王牧。服务员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将他们点的咖啡依次放下,像往常一样的礼貌用语:“请慢用。”转身离开后,她又忍不住转过脸来回望了两次,她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这三个年轻男女坐在一起,彼此却沉默的让人害怕,连脸色都有点怪怪的。 杨风垂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落在黑漆色的桌面上,却发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了很多汗水。秦曼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面前的王牧。王牧的表情异样,夹杂着愤懑,怀疑和失望,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不住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三人都一动不动,都没有要动面前咖啡的意思。蒸腾着的水蒸气从杯口里热腾的咖啡翻涌上来,一下子又消失不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味。 ☆、014 “他谁?” “我的男朋友。”  王牧明显是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他铁青着脸问,指着自己的问:“那我呢?” “我的前任男友。” “哼,真有你的。”王牧冷冷笑了一声,他握住摆在他面前的玻璃杯,手掌不自觉的加大了力气,像是要发泄自己的愤懑似的,他睁圆双眼瞪着杨风,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威胁:“你小子,动她,信不信我他妈能弄死你?” 听到话语里的恶意,杨风一下子抬起脸,迎着王牧仇视的目光,冷冷的说:“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不是吓大的。我警告你,再缠着小曼,我就不客气了。” “小曼?”王牧摇着脑袋,咬着字冷笑着。 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微凉细腻的肌肤包裹起来,下一刻,秦曼握住他的手,放在了桌子中央,男生略显瘦削却修长的手掌,女生白皙而柔软的手掌,十指紧扣,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郑重的握在一起。 “王牧,别再幼稚下去了,好吗?就当给我们过去的感情,留下仅有的,可以怀念的好。你再这么死缠烂打,亲手全部毁掉的话,我回忆起来,只会觉着恶心,发自内心的恶心,你知道吗?”秦曼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极力镇定似的,杨风感觉到她的手不自觉使了很大的力气。 王牧微微张着嘴,受伤的眼神:“你说,恶心?” “你这样子纠缠我,也让我倍受煎熬。”秦曼深吸一口气,看向王牧的双眼,“从知道你和那个女生有关系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底失望了,这段感情是你劈腿背叛在先。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去挽回什么,你更没有资格死拖着我不放,你这样自私的只想自己的感受,你有没有真的想过我呢?今天,我带他来,是想让你清楚,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根本不可能再回去,我也不想回去。我很喜欢他,不论你怎么想,怎么做,我想我们都会很快乐。” 王牧垂下眼,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他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响,像是喉咙里嘶哑着发出的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 “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人都已经带来了,你还有什么怀疑的?再说,就算我现在还是一个人,跟你也没任何的关系。” 王牧歪着脑袋,直视着秦曼的双眼:“你喜欢他?” “是的,现在的心情,就像我曾经那么喜欢着你一样。” 听了秦曼的这句话,王牧的双眼像是被挑起什么情绪而微微一动,似乎她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王牧的双手抓着脑袋,他铁青着脸,沉默了半响,终于问杨风:“你喜欢秦曼?” “你说呢?” 王牧紧紧抿起双唇,直视着杨风的双眼,仿佛想要看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似的,锐利的目光不断逡巡着,不肯放过他眼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半响之后,他一字一顿的说:“你撒谎。” 杨风舔了舔上嘴唇,他想说些什么来辩驳,可是搜肠刮肚却找不出合适的语句,而且他觉得他再怎么假装喜欢秦曼,都会漏洞百出,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被眼前的男人给看穿了。 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量握紧,杨风侧过脸来,秦曼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她的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他的脖子上,微微使力。心跳在大脑反应之前忽然加速,杨风愣愣的瞪着眼,下一秒,柔软如同花瓣的双唇悄无声息的,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意味,覆上了他的唇。与秦曼沉默安静的性格截然相反的是,她的吻热烈到几乎炙热,几乎是不给杨风喘息的时间,她紧紧闭着双眼咬着杨风的唇,他不知所措的被动接受。杨风的脑海中浮现王丹的脸,罪恶感一下子涌上他的心头,杨风有想要推开秦曼的冲动,可下一秒理智就迫使杨风放弃了这个念头,秦曼的这个吻完全是做戏给面前的王牧看的,用真实的方式告诉他: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别再打扰我。毋庸置疑的是,这样的做法,最残忍却最有效。 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长时间,到停下来时,杨风的表情愣愣的,他的手指划过自己略微发肿的唇时,心里头五味杂谈,很不是滋味。身边的秦曼垂下头,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无从分辨她此刻的表情。杨风转过脸,面前的王牧铁青着脸,像是用尽气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他紧紧握着拳头,死死盯着秦曼的方向。 半响之后,王牧微微动了动紧紧抿起的双唇,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杨风没有听清楚,他全身警惕,他心里头想着的是,假使面前的王牧敢动手的话,说什么也不能让身边的秦曼受到分毫的伤害。 “其实,不用这么费事。”王牧神色莫名的直视秦曼的双眼,眼神里是杨风完全读不懂的意味。王牧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一字一顿的说:“不用演戏的,我了解了。你宁肯拉个人假装情侣,在我面前亲热,也要让我死心,我还能有什么说的?不过,你说我背叛你在先,可是你扪心自问,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不是你和程南。” 听到程南这个名字,秦曼一下子抬起脸,冷冷的打断了王牧的话:“你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 王牧一副了然的神情点了点头,他用莫名的眼神看了看面前一脸疑惑的杨风,又看向秦曼,很勉强的,他牵扯着嘴角拉起一抹很难看的笑容,如果这称得上是笑容的话:“我喜欢过你。现在我放弃,不是因为你拒绝我,我想,我真的能放下对你的喜欢了,谢谢。” 话说完,王牧即刻站起来,转身就离开了,他面前的咖啡一口都没动,只是已经凉透了。 看着王牧的背影,杨风终于全身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感觉到嘴唇微微肿起来的样子,他的心头涌上一阵懊恼。刚才的那个吻,在他的心里揪起一个死疙瘩,让他有种背叛王丹的滋味,虽然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是因为友谊才发生的。可是,事实就是,他,杨风,背着王丹,和另外一个女生接吻了。我擦,真是乌龙事儿一件。杨风忍不住在心里头咒骂,真心烦,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烦人,他想,现在自个儿的这张脸一定很臭,有点控制不住的想要对身边的秦曼板起脸来。 “对不起。” “啊?”回过神的杨风转过脸来。 “对不起。”低垂着脸的秦曼哽咽的说着,豆大的泪珠像是拖着细长线的珠子一颗颗的掉了下来,吧嗒吧嗒掉落在桌子上。 “干嘛道歉?”杨风挠着后脑勺,刚才心中的懊恼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股焦躁,他不知所措看着面前不停哭泣着的秦曼。 “我不知道。”秦曼摇了摇头,无助的哭泣着,“对王牧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弃,才会这样做。对你很抱歉,把无辜的朋友牵扯进这样的麻烦里。我觉得好失败,自己好像做错了很多事,我对自己好失望。” “不用抱歉,那个,其实事情就这样子了,谁也不想的。更不用对我抱歉了,我一男生,被女生吻哎,我赚到了哦,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咧。”杨风有点语无伦次的安慰道,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一遇到女孩子哭,他的脑袋立刻没办法正常思考,连正常的语句都讲不好。 “那个,可以,可以借你肩膀用一下吗?” “啊。” “我想借肩膀用一下,可以吗?” “可以啊。”并没有听懂秦曼话的意思,杨风只是听到哭泣的女孩说了借这个字,就茫然的答应了。 听到杨风的话,秦曼挽起了他的胳膊,把脸沉默而安静的枕上去,无声的哭泣了起来,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似乎胳膊上感觉到她泪水微凉的温度,杨风侧过脸,看向远远的落地窗,那里看得到远处的高楼和街道,模模糊糊的,映射着一对年轻男女相互依偎的身影,女孩紧紧的挽着男生的胳膊,男生似乎一脸莫名的神情,忽然之间,杨风感觉自己内心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出租车里,林可琪和林夕夕两人聊着轻松的话题,林可琪肉麻的老婆长老婆短的叫着林夕夕,让林夕夕都忍不住有些脸红。林夕夕扁起了嘴,指了指坐在前面笑意吟吟的司机师傅,林可琪才意识到狭小的车厢里是还有一个陌生大叔的,这时,她才有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漫无目的的看着车窗外的街道路人,林可琪想起了贺军,想到距离刚才给他电话已经好一阵子了,他还没有回过来,心里闷闷的,像有什么东西悬浮在半空中,心神不宁。林可琪拿出手机来,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封简讯,想了想,又觉得关键时刻他都没有出现,应该给他点儿冷暴力才好,从现在起,应该打定主意冷冻他一段时间。 “怎么?想你家贺军了。”林夕夕戳了戳林可琪的胳膊。 “哪有,我老婆在我身边坐着,我还有空想别人吗我?” “别嘴硬了,我知道,你就是想他了。”林夕夕说着微微叹了口气,“真好。” “什么?” “有个人能想着,念着,这种滋味应该不赖吧?” “哎呦喂,林夕夕,你这是情窦初开了,是不是?都开始悄悄咪咪惦记上汉纸了吧?”林可琪眨了眨眼,笑着打趣道。 “哪有,不跟你讲了。”林夕夕说着,一脸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 出租车行驶在车流混杂的城市道路上,走走停停的样子,不快也不慢。林可琪正想说着什么,远远的,她从车窗外,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脏没来由的忽然一停,接着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人的背影,随着车流的移动,她别过脸,从自己旁边的车窗望了出去。林可琪望着那个身影的方向,直到转过街角完全看不到。一瞬间,林可琪的脸色灰败了下来,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怎么了,小琪?” “没什么。”林可琪回过神来,坐直身体,“我忽然觉着好累,夕夕,我眯一会儿。” “恩,好的。” 林可琪把脸侧过去,朝着车窗方向,她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忽然间心神不宁了起来,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浮想尖叫着翻涌了起来,几乎要一下子吞噬掉她的心脏。 虽然远远地看的不清楚,可刚才那个男生,从背影来看真的很像贺军,连衣服都和贺军的很像,最让林可琪感到害怕的是,她直觉上那个男生就是贺军。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的是,那个男生的胳膊,挽着另外一个女生。 别再骗自己了,那不是像。林可琪使劲闭上了双眼,拼命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贺军左手拎着两三只纸袋,右手搂着程娜的腰,两人亲亲密密的上了公交车,这样子落在别人的眼里,自然是令人艳羡的年轻小情侣,正是你侬我侬热乎劲儿的时候。找了后排的位置,程娜坐在靠窗处,贺军把纸袋子放在前面的空座位上,自己挨着程娜在靠近过道处坐下。因为过了傍晚上下班的高峰期,公车上只稀稀落落坐了不多的一些人。 “可别忘了,衣服拉公车上就泡汤了。” “那有什么的,拉公车上,我再给你买呗,不就几件衣服么。”这几件衣服都是刚才逛街的时候,贺军给程娜买的,挑衣服的时候感觉没多少,却花掉了贺军一千多大洋,说实话,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贺军家里虽然不算有钱人,到底是比一般家庭强点儿,可到了贺军手里的零花钱,其实也没多少。因为和女生在一起的花销,常常让贺军的个人财政亮起红灯,他只有变着法儿的哄着家里的老妈多给点儿零花钱,再不然就是问朋友借,拆了东墙再补西墙。但既然是出来泡妞,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想到今晚就可以痛痛快快享用身边的女孩儿,贺军就觉着这钱一点儿都没有白花。 “切,少吹牛了你。表面装得满不在乎,心里头在悄悄滴血。” “为你花这么点儿小钱,算嘛大事儿,你开心比天还大。”贺军深知跟女生讲道理是最无趣的,他知道怎么说才能哄女孩开心,果然话一说出来,程娜的嘴角就抑制不住扬起了笑。 “那个,你军哥裤兜儿里装了一打好货—日本进口超薄‘雨衣’,还是水果口味咧,草莓的,香蕉的,菠萝的,还有你最喜欢的苹果味儿,今晚上,咱们就一个一个痛痛快快吃干抹尽,你说好不好?”贺军压低了嗓子凑在程娜耳边说着,嘴唇有意无意的滑过程娜白嫩的耳垂,一番话下来,他得意的看到程娜脸颊上泛起了异样的潮红。 程娜向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看着贺军抿起唇,嫣然一笑,柔软的身体陷进贺军的怀抱里,半仰着脸凑近贺军的耳朵,故意用酥柔的语气嗲着:“我就不明白了,你的小脑袋瓜里,是不是成天就装着那档子事儿?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还是都装满了。不过,什么雨衣?我不懂哎,还有什么草莓味儿的,苹果味儿的,香蕉味儿的,我都完全没有听懂哎。” 程娜在贺军耳边故意呵着气,纤细的手指调皮的在他的胸口画着圆圈,忽快忽慢,忽然微微着力忽然又柔若无骨起来,就像一支会施魔咒的魔杖,轻轻松松就撩拨起贺军的欲望来了,末了,贺军感觉到耳垂被又湿又软的东西触碰了下,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是程娜的舌头在他的耳朵处打了个转。 贺军惩罚似的搂紧了程娜柔软的身体,哑着嗓子装作恶狠狠的语气:“我现在恨不得立马吃掉你这只发春的猫咪!” “是吗?那得看你够不够本事了。”程娜说着,狠狠抓了下贺军的裆部,贺军猝不及防,一不小心哎呦了一声儿,惹得坐在前面的大妈回头瞅了两眼,听到程娜恶作剧似的浅笑声,贺军也忍不住垂下脸笑了起来,他轻轻拍着程娜的胳膊,宠溺着说:“你这只猫儿,真亲死了。” “为什么叫我猫儿呢?” “不喜欢我这么叫?”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5节 “我最喜欢猫,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家,我要养一群猫,贵族范儿的纯白波斯猫,高傲的谁也懒得搭理一下,神秘的俄罗斯蓝猫,天天窝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偷情,还要一只没有毛儿的斯芬克斯猫,长得怪怪的,多好玩儿。” 贺军的脑海里浮现一枚身材火辣的慵懒女子和一群长相各异的猫的画面,他笑了笑:“那就该叫你猫王了。” “叫错了。”程娜仰起脸,一双猫一般慵懒而神秘的眼眸望着贺军,她不紧不慢,颐指气使的口气,“请叫我猫皇后。” 一直以来,他都有种感觉,程娜很像是一只猫。这不仅仅是因为,看着程娜的双眸,常常让他想起猫这种熟悉的生物,更是因为程娜是那种神秘得让他捉摸不透的女生。在一起的时候,程娜会撒娇任性无理取闹,也会偶尔百依百顺,顺着贺军偶然胡来的性子乱来一通,像只被宠坏了的猫咪。不在一块儿的时候,程娜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别说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连电话简讯都几乎没有,只要她联系他,就是为了见面然后上床,就像一只骨子里冷漠的猫。程娜知道贺军有心爱的女朋友,也知道贺军时不时会粘花惹草,但她就像完全不知道似的,从来不会多问一句,哪怕是泛酸的一言半语。和程娜呆在一起,轻松而快乐,疯狂而简单,就像和一只看似愚笨实则聪颖的猫儿呆在一起,她让你觉得趣味横生,快乐增倍,却不会让你有半点心烦。 “滴”的一声,刷房卡的声音,贺军背着身体把房门一脚踢开,随手把那几个纸袋子仍在地上,他横抱起咯咯咯笑个不停的程娜,一下扔在了床上,迫不及待的,贺军剥掉程娜的衣服,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洁白如新的床单更加映照着程娜蜜色的肌肤诱人至极,贺军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的衣物,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到七点钟,心里不由得一乐,这夜可是长着呢,他喘着粗气扑上床。 等贺军再抬眼看墙上的时钟时,已经是傍晚十点多了,程娜依偎在他的怀里,眯着眼半睡半醒,两人赤身裸体的裹在白色被子里,床头柜上躺着两只湿漉漉的“雨衣”,和揉成一团的卫生纸,地上还有一只“雨衣”不甘的蜷缩着。 不知什么东西短促的响了一声,是贺军手机的提示音,提示手机里有未读简讯或未接的来电,贺军这才想起,刚才办事儿的时候手机是响了几回的,不过他当时都没空去碰手机。贺军探出身子,抓过掉落在地上的牛仔裤,从里面掏出手机一看,顿时傻了眼。里面有17通电话,全都是林可琪打来的,最早的一通是5点多的时候,后来几乎是隔了十来分钟钟就来一通。贺军翻看着电话,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他感觉不妙,林可琪铁定是生气了,约莫还不是一般的生气,他心里寻思着该怎么才能度过这次难关。 掌心里的手机翻来覆去,觉着比平时忽然沉重了好多,贺军正犯难,忽然铃声响了起来,来电人居然就是林可琪。贺军一个激灵,挺直脊背,坐起身子来,他愣愣的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着,兀自让手机叫个不停,铃声在房间里回想着,听起来竟然很刺耳。 “谁的电话啊?挂掉。”程娜瓮声瓮气的说。 “啊是小琪的电话。” “她的?”程娜睁开了双眼,抓着贺军的胳膊一看,“我说,你是不想接呢,还是不敢接呢?” 贺军没说话,斜着眼看着依偎在身边的程娜,眉头不自觉的皱紧。 程娜笑了笑,□□的身体贴着贺军,双臂搂着他的腰:“你接呗,不就一电话,至于那么紧张么。安啦,我会乖乖的,就像我男友打来的时候,你也不出声儿那样,行了吧。” 贺军咬了下牙齿,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却沉默的没有声音,贺军张了张嘴:“喂,是小琪吗?” 电话那头依然默不作声,贺军舔了舔上嘴唇,想象着电话那头的林可琪紧抿着双唇不言语的模样,程娜歪着脸打量着贺军的神情,细密的发丝半遮住她的脸颊,嫣然一笑,她挺起身体来,嘴唇咬到贺军的耳垂,慢慢的蜿蜒而下,轻轻的啃咬起贺军脖子来,古铜色的肌肤上被程娜轻一下重一下的咬下微红的印记。 “你到底做什么去了?”林可琪冷冷的质问道。 “我刚刚看到你的电话,正想着给你打过去,你就打过来了。” “然后呢?” “是这样的,我爸出差没回来。我妈身体忽然不舒服,我急忙忙就送她去医院,一不小心手机拉在家里了,打出租,挂号,找科室,看病检查,买药,一折腾就六七个小时,刚刚才从医院打的回来。” 恶作剧似的,程娜一口含住了贺军胸前的□□,像品尝美味似的,灵巧的舌头不住的打着转,令人□□的颤动以她的舌头为原点一圈圈哗哗的扩散开来,贺军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他不知道一个男人居然会这么敏感,程娜睁大了双眼盯着贺军,那眼神就像是只浑身漆黑的猫咪正在玩弄着老鼠,冷漠轻视却饶有趣味。 贺军极力把持着自己的语调,拉扯着稍有不慎就心猿意马的思维,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他又扯了几句圆了谎,电话那头的林可琪终于将信将疑的嗯了一声。 像是在思索贺军话语的可信度,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终于,林可琪的语气温柔了起来:“那你妈妈查出什么来了,有事吗?” “好像是肠胃不对,医生说是饮食不规律,开了些药,说按时服用。小琪,我有罪,害你白拨这么多电话,我刚刚乱成一团糟糕。” “这倒没什么,身体重要,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林可琪嘟囔着说。 “可是我害你担心了。” “嗯,知道我担心就好,那”林可琪又说着什么,贺军却发现自己有点听不懂了,他几乎是竭尽全力把仅剩的注意力放在手机上。贺军觉着自个儿的脸颊上火辣辣的,这样的场景,却让贺军体验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刺激感,林可琪在电话里的嗓音,旅馆洁净的白色基调,鼻尖一股淫靡的气息,模模糊糊的窗外偶尔呼啸而过汽车碾过街道的沙沙声,面前的程娜,像是蛇般舞动的诱人的青春肉体,她柔软的舌头,游走而过他的肌肤带来的触觉。 ☆、015 然而,更让贺军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程娜的舌头一路向下,吻过贺军平坦的腹部,她露齿一笑,掀起遮掩贺军大腿的被单,不出所料的看到想看的,她不怀好意的瞟了贺军一眼,轻轻的俯下了身,这时候,贺军脑海里居然飘过四个香艳无匹的字眼:风情万种。 贺军曾想让程娜,杨娟来做这种事儿,软磨硬泡都没能得逞,他也就只好死了心,可是偶尔还会自个儿偷偷的在脑海里幻想这事儿。程娜,居然第一次为他来做,还是在林可琪打来电话的时候,更加增添了刺激。贺军竭尽全力忍着,满足肆意的□□一不留神就会从嘴角露出一星半点,贺军都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保持声音低沉,与手机那头的林可琪聊着什么,聊的完全不知所云。□□狂热的快感,像是一堵巨大的翻涌着滔天浪花的艳红色海水铸成的巨大水墙,嘶吼着,拍打着,鼓动着,瞬时淹没了贺军的全身。 第二天傍晚,快10点的时候,贺军和程娜搭乘着一辆出租车,在水西关街口停了下来,贺军付了钱,拉着程娜的手下了车。 “你下来做什么?就坐这辆出租车回去吧,都迟了,打车不方便。”程娜已经换上了昨天买的新衣服,剪裁考究的职业靓丽橘黄色套装,配上大红色小皮靴,看上去很俏皮。 贺军微微扬起嘴角,他听得懂女人这种口是心非的话,吧嗒一声,关上车门,冲着出租车司机摆了摆手,身后的出租车立刻开走了。 “你怎么这样?我说的话,都没进你耳朵?迟了打不上车了你。”程娜不高兴地板起了脸。 “打的上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送回家。” “这儿离我家小区就两个街口。” “半个街口都要送你。”贺军无所谓的摇了摇脑袋,留意到程娜无奈的眼神,他换了一副腔调,搂着程娜的肩膀,凑在她的耳边温声细语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家,把你送到家门口我才安心,你家里不是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你吗?想让我早点打车回家,就得让我先把你送回家才行,嗯?听话。” 程娜神色未明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神情,像是感动,又像是犹豫的情绪夹杂在她的脸上,贺军一时间猜不透她想法,可程娜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是你要送的。”  贺军搂着程娜的肩膀,两人相互依偎着走在路上,就像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大概是因为秋天快到了,傍晚的天气凉飕飕的,街上看不到几个路人,只有明晃晃的路灯孤零零的站在两旁。走了十来分钟,两人刚刚转过第二个路口,程娜顿住了脚步,她低下头,片刻后抬起脸,盯着贺军的双眼,眼神里少有的认真,她动了动嘴唇:“贺军,说真的,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 贺军挠了挠后脑勺,神色晦暗的打量着程娜的神色,他舔了舔上嘴唇,答非所问:“我们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一起吗?” 程娜用力的摇了摇头,她冷冷的说:“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贺军沉默着抿起双唇,眉头皱得很疑惑,他搞不懂她是怎么了,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子的问他这么傻的问题,她不是一直都很清楚,他和她之间,只是一场游戏吗?一场简单的游戏,无关该死的感情,贺军以为,程娜深知这一点。游戏,这是彼此从未明言,却深知肚明的。他以为,她很明白。 “如果我要你和那个女孩分手,只和我在一起,你会这么做吗?” 贺军愣怔了片刻,别过了脸,不看程娜的眼。 “你会吗?” “你从没这么想过,从来都没有?” “你一点都不想么?是吗?” 贺军的喉结动了动,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说什么。 “你说喜欢我,是哄我开心的吧?” “我没说谎,我是喜欢你的。” “但是呢?我想听听有关但是的后半部分,可以吗?” 贺军偏过头,看了眼黑色的夜空,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嗓音不自觉僵硬了起来:“我想你了解的,这两种喜欢不一样的。” 像是受到预料之中的伤害,却还是尖锐的疼了起来。程娜的双眸幽幽然一动,却很快平静了起来,她紧紧抿起双唇,盯着贺军的双眼,沉默了片刻,忽然,她卟哧一声笑了起来,熟悉的猫一般神秘的笑容自然地从她的嘴角扬起,她捂着嘴巴,咯吱咯吱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 “傻小子,你还当真了你,看把你吓得。” “这可不好笑。”贺军闷声闷气。 “像我程娜这样聪明的女孩,会问你那么傻的问题吗?你动动脑筋就知道我在捉弄你了。”程娜歪着头,笑着看向贺军。 贺军别开脸,不看程娜的双眼,她很自然的搀上贺军的胳膊,依偎着贺军,柔声说:“别小孩子气了,送我回家吧,好吗?” 听到程娜柔若无骨的嗓音,贺军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拿你没办法。” 转过第二个街口,向左爬上一个小斜坡,就能看到程娜家小区的大门了,一百多米的路程上只有两三个昏黄的路灯,光晕忽明忽暗,显得这条小路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 忽然,一个黑色身影从一旁窜了出来,贺军还没反应过来,脸颊上就感到重重的钝痛,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运足力气提起腿,往那人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对方似乎没料到贺军会这么迅速的反击,一时措手不及,跌坐在地面上,与此同时,他听到程娜尖锐的惊呼声。踉跄着步子退后了几步,贺军摸着生疼的脸颊,他握紧了拳头,正想着不管三七二十先打再说,可是程娜的反应却让他停下了上前的脚步。 “不要!不要打!不要!”程娜尖叫着张开双臂,紧张的拦在两人中间,她直视着那个人,失声道:“陆驰飞!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 贺军愕然的张了张嘴,看向惊慌失措的程娜。 陆驰飞站了起来,歪过头,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冷冷的直视着贺军,那目光像刀子一样,像要在贺军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有种啊,敢动我的女人,我他妈我今天不灭了你!” 程娜站到陆驰飞面前,使劲在他胸前推一把,尖叫着:“陆驰飞!如果你今天跟他打架的话,我程娜发誓!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我说到做到!我发誓!” 像是凶猛的野兽一下子被痛戳到了软肋,陆驰飞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程娜,他嗫喏着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他转头指着贺军:“你,是男人的话,就留下名字!” 贺军鄙夷的看着陆驰飞:“要打就打,少罗嗦!”话说完他上前走了两步。 这时,程娜转过脸来,看到泪流满面的她的脸,贺军顿住了脚步,程娜哽咽着嗓音央求:“贺军,就当我求你了,我求求你,请你给我一点尊严,请你现在离开,可以吗?” 玻璃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尖锐形状的石头一下子划了长长一道,发出刺耳的噪音,贺军此刻心中的感受就是这样的画面。他紧紧抿起双唇,皱着眉头,他盯着程娜,猜不透她的心情,因为她的双眼都是泪水,贺军示威似的对陆驰飞用中指比了个手势,退后了两步,转身离开,而站在程娜身边的陆驰飞只是怒目而视,却一动不动。 新的学期开始了,贺军升入了高中二年级。开学第一个月,平淡无奇的度过了,就像以往的日子一样乏味。有一点,让贺军有些不爽的是,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段时间里,林可琪对他的态度总是淡淡的,就像一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贺军懊恼憋闷却又找不到出气口。 今天是周五,贺军起床的时候,就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有点发热。贺母见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探过手来在他的额头上一摸,脸色微微一变:“怎么发烧了?”贺军摆摆手说,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困。贺母没听他的话,找来温度计非要让他夹在咯吱窝里,贺军耐不住母亲的唠唠叨叨,只好夹着温度计吃了早饭。 “今天的早饭好难吃,我吃不下了。”贺军巴拉了两下自个儿碗里的米饭,放下了筷子。 “饭是一样的饭,是你生病没胃口。”贺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着拿出温度计一看,“37c5,低烧,你感觉怎么样?能去上课吗?” 贺军一听这话,心里头微微一动,他装作浑身发软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反正困的不行。” 贺母皱了皱眉头,关切的询问:“今天有重要的课没?不然吃点儿药去上课?” “就我这样,去了也听不成,还趴桌子上睡觉。”贺军扯着谎,心里头想着,幸好老爸出了差,不然现在他一定勒令贺军去上课,只剩下老妈就容易对付多了。 “那可不行,上课的时候睡觉,老师对你印象多不好。不然吃药,休息一上午。下午感觉好点儿再去上课?” 贺军垂下眼,忍住心里头的欢欣,点点头:“那你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我吃药睡觉。”贺军说完,转过身回了卧室,吃了药后,就趴在了床上。想到这个时候别的同学还得规规矩矩的上课,自个儿就能借着生病好好补补觉,心里一乐。他给林可琪传了条简讯后,就蒙上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中午睡起来吃了午饭,还是有点不舒服,贺军又吃了一剂药,躺下又睡了。感觉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梦里头不知那一帮人又是跑又是打闹,醒来的时候觉着好累。等再睁开眼,望向墙上的时钟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贺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过床头的手机,上面有一封未读简讯,他打开来一看,是杨风发来的:听说,你说说你生病了,正打真三呢?贺军自然一下子就读懂了杨风短短几个字儿里,不着痕迹的埋汰,笑了笑回复说:你军哥是真发烧了,班上没啥事儿吧?他回复完,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发件箱,发给林可琪的简讯是:我生病了,今天不去了。这条简讯的确显示发送成功,可林可琪一直没有回复过来。林可琪居然就这么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贺军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心里头忍不住浮现她一副冷淡的表情。 真是莫名其妙,女生的心思从来就是阴晴不定,没来由的刮风下雨,让男生猜不透。贺军想了想,又寻思着,什么时候他贺军变成了病苗子了?说病就病,还一点不含糊,杨风那小子还指不定怎么臭他。贺军郁闷的拍了拍后脑勺,心里忽然一凉,是不是一直以来自己没有节制,总是惦记着那码子事儿,导致身子亏空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哪里就那么容易掏空了。贺军思考了片刻,做了个决定,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袋儿伊利牛奶叼在嘴里,他决定今晚要喝掉三袋牛奶,好好补一补。有句话怎么说着来着,当女人嚷嚷着要对男人下手狠点儿,咱男人子个人就要对自己好点儿。 老妈得到7点多才能下班,贺军打开电脑,登陆11游戏对战平台的账号,准备打两局真三,好解解手痒。这时候,手机短促的响了一声,贺军想会不会是林可琪传来的简讯,打开来一看,是杨风传的:咱们班新转来一奶油小生,女生们都疯了,我擦,女生的好色起来生猛多了。贺军看了,忍不住一乐,不以为然的回复:切,能有多帅了?还能比你军哥帅?贺军打完字,就迫不及待投身游戏的世界里去了。 两个半小时后,原本只偶尔听得到键盘敲击声的卧室,忽然响起一阵骂声:“我靠!真t的垃圾!就这破水平居然还跟我抢41玩儿!真是恶心透了,菜鸟一个!点背死了,碰上这么一sb,扫兴!” 骂骂咧咧的贺军退出了11游戏对战平台,心里头真是火大,碰上这样一个sb的队友,让他肝儿冒火。虽然玩儿路人局就要有遇到sb也直接54的心理准备,但这个菜鸟明明玩的很菜,却还要抢主力英雄司马懿,明明都是因为他的失误造成的失败,他还死鸭子嘴硬,要是那小子在面前非得胖揍一顿。 漫无目的的,贺军打开网页随便看看,他浑然兴起念头,在百度贴吧里,键入奋央中学四个字,进去百无聊赖的瞎看了起来。今儿才贴出来的一帖子一下子吸引了贺军的眼球,好家伙,上午10点多才发的帖子,到现在6点多,居然就有上千条的回复,别的帖子顶多才有一百来条回复,贺军浑然好奇的眯起了眼:这奋央是闹什么了?这么热闹? 奋央中学有史以来首任毫无争议绝对公认第一花美男校草重磅新鲜出炉—282班新转校生凌逸辰!先别忙着喷盐汽水吐槽,只要你见过凌逸辰本人,就会对偶的看法深深滴表示认同!刚刚早操的时候,偶被82班一花痴闺蜜拉过去近距离观赏凌逸辰了,(介个所明偶也很花痴,捂脸)那可叫一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啊!真的是惊为天人,过目难忘!沉鱼落雨,闭月羞花,以前大家议论的那些杨某某,李某某,贺某某,杜某某等等等等的各个班草,在凌逸辰面前都弱爆了,有木有?(实事求是,偶绝无恶意!)by唐伯虎点蚊香 凌逸辰?我还说林依晨呢!贺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不晓得是哪儿冒出来的双痴(花痴+白痴),在这儿发这么无聊的帖子。令他有点反感的,最后那句贺某某,杨某某明显是在说他和杨风,这个人八成是一无聊女生,真有够烦的,贺军虽很不屑,嘴角却因为那个贺某某禁不住微微扬起,边移动鼠标往下看。 282班能出校草?不是偶小看呐,风水不行滴!by手机欠费一毛八 切,楼上的是哪个班的?282班就是出了校草了,怎么啦?不服气啊?by唐伯虎点蚊香 我们82班全班的女生今天一整天都没心思好好听课,凌逸辰真的长得太好了,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那皮肤好的不行,我觉着他将来比韩剧里的男主角都帅气咧!by夏至未至0929 我听我82的一哥们儿讲,那凌逸辰也就长得清秀点儿,一般般了,没有lz说的那么神。别妖言惑众,好不好?by神id都让猪抢了 放学的路上,我82班的一闺蜜跟我念叨了一路凌逸辰,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瞅她那一脸一兴奋的样子,本小姐都好奇的不行行,这凌逸辰到底长啥样儿的?楼主贴个照片来看看?by紫色风铃 再怎么帅,能有本大爷我帅?切by帅得惊动党中央 听说82班的一整班女生听课都云里雾里的,都是因为那个转校生,可见他长得有多帅气了。by半夏音 汗,话说一巨丑的人也能搞得人心惶惶,听不进课去哎。by手机欠费一毛八 估计手机欠费一毛八童鞋经常造成那种人心惶惶的轰动效应,所以深有体会咧。 by夏至未至0929 82班今儿个都因为凌逸辰快炸了锅了,下课了好多闲撇他的,连我们隔壁班的女生都有议论他哎。 by北又鸟 282班的班草不是贺军吗?听说他有超多女朋友咧。by手机欠费一毛八 一毛八,饭可以乱吃,屁可不能乱放!贺军可不是那号人!你丫的再乱讲,小心嘴烂。by叫杨过行不行 哥只想淡定的来一句,无图无真相!by小时候贼老实 弱弱的问一句,奋央校草不是一直是偶吗?怎么大家都54偶,泪奔by帅得惊动党中央 亲们表着急啊,下星期我就拿手机去偷拍几张,让你们眼见为实,有木有?by唐伯虎点蚊香 蚊子你是奋央的女女吧?直接找关系,让82的闺蜜找那个转学生,让他大大方方拍几张照片不就得了!同班同学好办事儿么!by怕瓦落地 长啥样儿了,到底,看得偶好奇的心痒痒。by非洲小白脸 帅这种事儿一般是吹出来的,其实也就一般般,期望越大,失望越大。by一般般全国第三 幸好哥没有丝毫的期望。by手机欠费一毛八 那是因为一毛八你早就因为自己的丑样儿对世界绝望了。(偷笑)by小时候贼老实 无聊,男生长得好看,能当饭吃?by中国制造。 弱弱的插一句,偶愿意给帅锅作偶滴拿手好菜——荷包蛋煮泡面!by一脸的美人痣 中国制造,一看你就落伍了吧,这年头,长得帅可以随便把妹,长得帅买东西便宜好多,长得帅可以让女女开开心心请吃饭,像哥这种,长得帅的可以惊动党中央了都!by帅得惊动党中央 汗,第一次看到咱82班的银这么红啊,其实哥觉得那转学生长得也就一般般,不过我们班女生倒是很多都挺兴奋的,估计是女生眼光不一样呗。by驴是的念来过倒 鲍照!鲍果照!强烈要求爆果照!by给俺六文钱 贺军正逛贴吧逛的不亦乐乎,忽然耳朵一个激灵,听到开锁的声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拔掉电源,跳上床,掀起毛巾被就钻了进去。果然,门打开了,贺军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熟悉的声音,贺母没顾上换鞋,走进他的卧室,往他的的额头上一探,喃喃自语了两句:嗯,好多了。似乎叹了一口气,就转身关上了卧室的门。 贺军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确定门关好了,他拿过桌子上的手机,躺在床上。打开杨风回复的简讯:那是,你是蟋蟀的蟀。 “我去,真够臭屁的。”贺军小声嘟囔着,想了想,给林可琪写起简讯来。 周六早晨,贺军和杨风,徐强哥几个打了打篮球,打了一个多小时就散了。回家的路上,贺军想起昨天在贴吧看的帖子,就随口问起杨风班里转学生的事儿。 杨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怕着贺军的肩膀说:“噢,这小子听说是从外国语一中转来的高材生,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儿,安啦,没贺军有男人味的。” “可我听说那小子都传成奋央校草了。” “听谁说的?林可琪跟你讲的?” “哪有,小琪哪儿有空跟我聊别的男生,有空也没那心情。”贺军摆了摆手,“我昨儿下午逛了逛奋央贴吧,看到有个帖子里好些人聊起来着,乱七八糟的,聊的我都有点儿好奇了。” “噢,你家林可琪昨天可有点奇怪。” 贺军一听这话,立刻顿下脚步,皱起眉:“怎么?” 杨风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挠了挠后脑勺:“就是下午生物课,赵老师叫林可琪回答问题来着,她坐那儿发呆没听到,还是一旁的郭静灿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站起来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听课。” “这样啊。” “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贺军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摇了摇头:“哪有,估计是想什么想的走神了呗。小琪的功课好,一大半都是自学的,课上没事东想西想的很正常,女生都那样呗。” “哦,那王丹也会这样?”杨风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贺军却没听到他说的话,想起林可琪对他最近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心里头忽然惴惴不安了起来。 中午一觉睡到自然醒,耍了两局真三,贺军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5点半了,就快到约好的时间了。他进了浴室,打开太阳能,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一下子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变得酥软舒爽,很是清爽自在。贺军翻出吹风机,很仔细的吹干头发,他的头发本身就比较硬,摸上去刚刚的,简单一吹就立马一根根有精神的立了起来。贺军在贺母梳妆台前站立了片刻,拿了瓶看起来很高档的水蓝色瓶子,打开,里面是白色细腻的粘稠状液体,他倒了一些,抹在脸上,平时就常常见他母亲在洗完脸后用这个来擦脸,想来一定是挺高档的护肤品。贺军打开自个儿的衣柜,挑了件浅灰色的修身长袖衬衫,又选了条灰白水洗牛仔裤,站在镜子面前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出门的时候,特意翻出那双橘红色nike板鞋,果然全身上下一下子靓了起来。 刚出了门,贺军拍了下后脑勺,又绕了回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回自个儿卧室,拉开书柜下面的第三格抽屉,熟络的拿开上面摆的两本习题集,打开下面的盒子,里面是半盒的杰士邦,他仔细的挑了几个,装在牛仔裤屁股兜里,他不确定今儿晚上是不是能用得着,但事先准备好总是好事儿,省的事到临头干着急。 出了楼道,贺军顺手给杨风挂了个电话,交代他今晚有事儿要办,有必要的话帮他撒谎,杨风做这事儿早就是驾轻就熟,他正坐在电脑前玩儿真三玩儿的忘乎所以,恩恩哈哈的挂了电话。 约好的地点在府西街与牧童路交叉口往西两百米左右的启明书店,这里有三四百平米左右,陈列架上摆着各种书籍,因为这间书店离贺军和林可琪两家都差不多近,所以两人就常常约好在这里碰头。贺军站在书店里,随手翻了两本书,又百无聊赖的放下,虽然学业很好,但贺军还是觉着自己天生不是念书的料。贺军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眼,离约好的六点整还有五六分钟,不过他知道林可琪会准点儿过来,因为林可琪几乎从不迟到,她很讨厌迟到这种行为,她说赴约迟到明显是对约会的人的不尊重,而且在浪费别人的时间。这一点,首当其害的就是贺军,散漫惯了的贺军,因为和林可琪赴约迟到闹过几回别扭之后,他就留心了,跟林可琪约好的时间,宁肯早到半小时也绝不迟到一分钟。 然而,当贺军不耐烦的第三次瞅了眼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六点过十分了,贺军皱了皱眉,长摁数字键一,拨通了林可琪的电话:“喂哪儿呢?我去接你?” “那个,我突然有事”电话那头的林可琪开了个头,却又欲言又止的口气。 “啥事儿啊?我去找你好了,你有事我等着呗,要帮忙的话我搭把手。” “不用了,是家里临时有事情,你来找我不方便。” “这样啊。”贺军沉下语气来,他隐约猜到林可琪在撒谎,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可这让贺军忍不住开始想,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林可琪临时爽约,又不能让他知晓的事情呢? “贺军,那我先挂了。” 贺军沉吟了片刻,才说:“行,你先忙,有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一个电话,我去找你。” “知道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贺军有点忙茫然失措,他挠了挠后脑勺,环顾着房间里陈列的书籍,各种颜色样式大小的包装的书本,一摞摞整齐的堆放着,看到人的眼里有种错落的协调感。本来预谋着今晚会发生点儿什么坏事儿,可是女主角居然临时放了鸽子,贺军心里头一下子空落落的,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林可琪现在是在哪里呢?她要办的事情一定是临时发生的,急需处理,因为下午的时候两人还互传简讯约好不见不散。可奇怪的是,林可琪居然没有提早几分钟给贺军打个电话说明缘由,难道这件事让林可琪有点心神不宁,都忘了贺军还在等着她?贺军忍不住开始猜想让林可琪爽约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贺军双手□□牛仔裤裤兜,面无表情的出了书店,他起头,天空已经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灰蒙蒙的颜色,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贺军随意走走停停,兜兜转转,脑海里却全是在想林可琪,他停下脚步,抿了抿唇终于掏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了林可琪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传来对方用户无法接听的机械女声,贺军砸了砸嘴巴。顺着脚下的道路,拐进一条小巷子,贺军吃了一笼包子,垫了垫肚子,吃饭中间拨了两次林可琪的电话,她都没有接。贺军传了条简讯:看到简讯,回我电话。若有所失的贺军又站在大街上,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他抬起头,愣愣的望向夜幕,忽然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迎面一阵风吹来,贺军觉着身上凉飕飕的,才忽然发现,自个儿站在路边,呆呆的发愣站了不知道多久。他一抬头,看见街角挂着一闪一闪亮丽的广告牌,下意识的,他抬起脚走了进去。 贺军找了吧台的一个空位坐下,对着面前高高瘦瘦的调酒师说:“血腥玛丽。” 调酒师没说什么话,似乎对贺军这种略带不礼貌的用词早已经司空见惯,他面无表情的说:“请稍等。”接着从吧台内侧下方的柜子里,拿出几种颜色的酒瓶,然后熟练的倒入一只高高的透明玻璃杯里,他的视线盯着手里的酒瓶,似乎往玻璃杯里倒了多少量的酒他都心里有数。接着,他拿起一旁的夹子,夹上几块冰块儿,放进玻璃杯里。调酒师俯下身,拿出一只长长的调酒匙,前后来回搅好几次,又正转二圈,再倒转二个圈子。接着把玻璃杯往贺军面前一放:“好了。” “怎么这么简单?没什么花样儿?” 调酒师看了贺军一眼,低下头收拾器皿,头也不抬的说:“简单,可够冲。” 贺军斜着眼,将信将疑的端起玻璃杯,猛灌了一大口,一股汹涌辛辣的味道像是翻腾的火舌一般瞬间涌上喉头,呛得贺军忍不住闭上眼睛,他低声的咒骂了一声:“靠,真td爽。” 血腥玛丽真有够难喝的,事实上,贺军觉着酒吧里那些名字奇奇怪怪的酒没一个能入口的,各有各的难喝,或许来酒吧点这些酒的人,从来都不在乎味道怎样。喝的不过只是一种发泄,一种病态的痛快。 “血腥玛丽。”贺军听到干脆利落的女郎嗓音,他抹了把嘴角的泡沫,扭过头来,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短发女郎,酒吧里霓虹灯光一闪而过,贺军看到她的脸,她的眼睛一下子吸引了贺军的目光,炯炯有神双眼有种男人才有的率性洒脱,贺军挠了挠后脑勺,他盯着女郎的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了。”调酒师把盛满血红色液体的玻璃杯放在女郎面前,女郎眼皮也没眨,举起酒杯,一仰而尽,她把空玻璃杯放在吧台上,面无表情的说:“再来一杯。” 贺军眯着眼打量着女郎,忽然心里一亮堂,他用手指敲了敲吧台桌面,女郎有点疑惑的看向他,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你还记得我不?” ☆、016 女郎瞟了贺军一眼,别过脸去,冷冷的说:“不认识。” “再看看我的脸,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女郎冷哼了一声,正眼都没有看贺军:“你哪儿凉快哪儿去,别烦我,听到没有?” 贺军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他掏出兜里的手里,打开通讯录,在里面找到“公交车女郎”的名字,然后拨了过去,果然女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拿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有些不解的蹙起了双眉。 “你打的?” 贺军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是,我打的。”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是你自己给我的手机号啊,你仔细看看我的脸,真想不起来?” “没印象。”女郎干脆利落的回答。 贺军有点泄气,他歪着脑说:“你记不记得,某天早晨,你身上没钱,要坐公车去上班,问个小青年借了两块钱?” 女郎听了贺军的话,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露出一丝丝迷惑,她皱着眉头,忽然恍然大悟的一笑:“原来是你!”她笑起来,就露出了整齐明亮的牙齿,明媚的眼眸映照着酒吧里闪耀的霓虹灯光,折射出一股迷人的风韵,贺军愣了两秒,心里闪现一个成语:明媚皓齿,以前只是在书上懂字面的意思,今天他可是实实在在体验到这个词的含义了。 “这世界还真小。”女郎单手支着下巴,眼眸一转,“真巧,居然会再遇到你这个小孩。你是不是特意来讨债的,不过那两块钱公车费我可是不想还了,没那零钱。” 贺军看着女郎饱满的红唇因为涂抹上了酒精而愈发娇红可口,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干涩的上唇:“那点儿钱,我肯定不让姐还的。怎么说呢?世界那么大,尤其是中国,搁哪儿都能挤着一窝蜂的人,挤来挤去的,能够跟姐巧遇两回,还真是不简单的缘分呢?你说是吧,姐?” “你说的没错。“ “这缘字儿,说来奇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半点不由人啊。”贺军随口一说,他感觉女郎的眼神暗了一下,似乎他的话勾起了女郎一些不开心的情绪,他咂咂舌,忙转话题说,“既然我和姐这么有缘,不如这样,管他东西南北风的,咱姐弟两只痛痛快快喝他一通吧!" “好,管他东西南北风,今儿请你喝酒,喝个痛快!”女郎勾起嘴角,又一拍桌子叫道,“再来两杯血腥玛丽,完了再给我们调上。” 贺军不由得一愣,看这女郎的架势是要喝个烂泥,他心里又是窃喜又是发愁,窃喜是他觉着两人如果都喝多的话,或许会有有趣的故事发生,发愁是因为贺军觉着这酒挺难喝的,而且喝多的话,估计他会先发软倒下,想到喝多后难受的滋味,贺军就有点头皮发麻。 女郎瞟了眼桌子上剩下大半杯的血腥玛丽,伸出指尖敲了敲玻璃杯:“你自己的先清理干净?甭拖泥带水。” “成。”贺军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一口气喝掉,艰涩的咽下肚子,抹了把嘴角的泡沫,“姐,我说,你这么个灌酒,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女郎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军,眼神里飘过一丝轻蔑,撇了撇嘴说:“你一小屁孩,哪里懂。唧唧歪歪的,废话真多,喝酒就对了。”说完拿起一酒杯和贺军一碰,又一口气灌了一大杯,喝得干干净净,贺军见了也不好示弱,只好硬着头皮灌下肚子。 几杯酒下肚,贺军已经有些迷糊,他砸吧砸吧嘴,含糊不清的问:“我说,姐你介个样子喝酒,因为感情问题,对吧?我也了解,这种事情没啥好烦恼的,爱情算个鸟?不过是大家自己哄自己” “得了得了,别念个没完,烦。喝酒就喝酒,废话打住,ok”女郎冲着贺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举起桌子上的空杯子,对吧台的调酒师说:“再来两杯。” 贺军愣了愣,不晓得该说什么,他忽然觉着自以为是的那些花言巧语在女郎面前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一种挫败感一下子席卷他的心头,可转念之间,他又想,这女郎浑身上下充满成熟女人的魅力,年纪大约也比他大5,6岁,人生阅历想必也比他丰富的多,若自己能想到办法,攻克这女郎的心理的围墙,这样的挑战光是想一想就非常有趣。 “那,我叫你一声姐,姐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吗?我啊。”贺军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歪着嘴角,叹了口气,“我啊,这肚子全都是苦水,苦的我难受的不行,我能倒出来点儿吗?” “你讲讲,姐姐乐呵乐呵。” “不是吧,姐你就这心态来听,我伤心了。” “真事儿多,还讲不讲了你?” 这两句话落在贺军耳朵里,还真是老大不爽。幸好他只是随口撒谎,现场胡编乱扯,扯什么肚子里有苦水要倒到。要是他心里真郁闷,一人坐旁边说这风凉话,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掀桌子揍人了。贺军皱了皱眉头,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其实,我讲了,你可别笑。这个故事,就一特俗的,都俗烂了。我初二的时候,喜欢上我们班一姑娘,我就追了,可是她就一直拒绝我。我想尽各种办法接近她,对她好,可是还是打了水漂,她像是一点儿都不领情的样子。我初二以前学习可好了,自从喜欢上她,脑子里就装不下学习这事儿了,现在都成班上垫底的。” “少吹了,自己不好好学,就怪女孩头上,有出息没?”女郎喝了口酒,打断贺军的话问。 “好,我承认也因为我懒了,可是” “你现在高几了?” “高二了。” “小屁孩一个,后来呢?那小姑娘被骗了,和你好上了,然后又把你甩了?还是她劈腿了?还是你把到了她,厌烦了又甩了她,这会儿又后悔了?到底是多曲折的剧情,细细讲来听听?”女郎用一副嬉笑的口吻笑着问。 贺军忍住黑脸的冲动,心想或许一开口就被女郎看出来了,自己讲的完全就是随口瞎编的故事,他的目光落在面前血红色液体里,嘲讽的笑着:“没那么曲折,自从我开始追她,她就没搭理过我。所有同学,朋友都知道我喜欢她,追了好久还是没戏。我现在特别想问她一句,问她跟我好上,会死啊?” “这个姑娘对你没意思,你干嘛不换一个?” “我对别的提不起劲儿。” 女郎看了贺军一眼,微微一笑说:“没事儿的。你们这年纪,就是屁大点儿的事儿,都会搞得跟世界末日似的。等你长大些,回想起来,都会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贺军终于听不惯女郎无所谓的口气了,他盯着女郎的脸,肚子里的话冲口而出:“少来这一套。说起来容易,每个人经历的时候,还不是的难受的不行。你别拿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的很轻松的样子,你自己还不是遇到了烦心事儿?想来想去跳不出去?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女郎听了贺军的话,眼神幽幽一荡,语气苦涩的说:“我们都一样,反正在这红红绿绿的世上混,经历的还不都是那些破事儿。什么情呀爱呀,钱呀名呀,来来去去还不都是那些。没啥意思,快乐一阵算一阵,瞎过吧。” “怎么能瞎过了?” “怎么不能了,你别以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都是他妈的瞎过。” “喂,大姐,你怎么尽给我灌输这些消极思想?我说,那态度就根本是个问题”贺军还想说点儿什么,这时,酒吧里忽然响起动感十足的dj来,一些醉醺醺的男男女女嬉笑着跳下舞池,跟着节奏胡乱扭动了起来。女郎拽起贺军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拽下了舞池。两人面对面,贺军从没在酒吧跳过舞,以前总是和朋友在吧台旁坐着,笑着嘲笑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男的像一条狗,女的像母疯狗,群犬乱舞,这是他们那圈人经典的嘲讽话。真没想到,今晚,他就要作他们曾经口中的一条狗。女郎眼神亮亮的看着贺军,她很自然的随着音乐的节拍左右扭动着,没什么固定动作,看起来却很性感。她边跳,边抬抬下巴,示意贺军随着她跳动,贺军没法子,开始手脚僵硬的胡乱跟着音乐摆动。 渐渐的,刚刚下肚的酒精一股脑涌上脑袋,贺军觉着浑身软软酥酥像块棉花糖,有种浮起来的错觉。动感的音乐像无形的线渐渐扯动着贺军的四肢,站在摇摆的人群中,贺军不自觉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眼前的东西都一晃一晃动起来,他不自觉的胡乱扭动了起来,面前的女郎见他扭起来,挥动着双臂随着他跳舞。置身于热舞的人群之中,就像是坠入狂欢的不夜森林,七彩霓虹灯光不停的在眼前闪烁摇曳,微醺的酒意一个劲的促动神经的兴奋,贺军陷入身体的狂欢之中。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陈慧琳的那句歌词:“不如跳舞,聊天都不如跳舞,恋爱都不如跳舞,用这个方式相处,没有人觉得孤独。”他开始嘲笑以前坐在吧台一脸不屑看着舞池中央狂欢人群的自己,那才是真正的不懂快乐。 喝酒,跳舞,是最简单的快乐。 胡乱的扭了多久,灯光柔和了起来,音乐换成低缓深沉的节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刚才脑壳里翻涌的酒意也变得模模糊糊。周围的男男女女借着昏暗开始一对对相拥着转着圈,贺军很自然的搭上女郎的肩膀,两人抱着跳起舞来,依偎着在舞池中转来转去,贺军大着胆子,先装作不小心似的,碰触女郎的敏感部位,见女郎神情暧昧的抿起嘴角,他就开始在有意无意的女郎的背上,腰间滑来滑去,女郎似笑非笑的盯着贺军看,他一下子把女郎搂的更紧了,两只手开始大胆的上下乱摸,弹性十足的丰腴美臀,没有丝毫赘肉的腰肢,让人爱不释手的浑圆,还有手感一流的紧致大腿,贺军每处都不肯轻易放过,不住的流连往返,忽然女郎一只手捏住贺军的下巴,一双明亮的大眼眨呀眨,闪烁着彩色的霓虹灯光。下一秒,女郎柔软的双唇热情的覆上来,仿佛干柴一下被火苗燃起,贺军觉着自己全身一下子飘了起来,自己的大脑坏掉了,丢掉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身体原始的感官,感知肉体上的迷人快乐。 被女郎拉着手,贺军恋恋不舍的回到吧台,还想着上下其手,女郎不客气的拍掉他不安分的手,举起杯子说:“来,干了。” 虽然不情愿,可不能让一女的看扁了自个儿的酒量。贺军举起杯子一碰,仰起头一仰而尽,放下杯子时,他看到女郎面前的杯子也空掉了,女郎果然又要了两杯血腥玛丽。这女的长这么漂亮,却这么能喝,真是极品了,贺军忍不住这么想。 贺军舔了舔上嘴唇,一脸认真的皱起眉:“姐,我猜你是失恋了吧?” “猜猜谁甩的谁?”女郎摇了摇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趣的盯着贺军的双眼问。 “你甩了那个男人呗。” 女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猜到这个不难,你猜得到为什么吗?” 贺军盯着女郎的双眼,犹豫片刻才说:“他劈腿了。” “对。” “我就搞不懂了,你这么漂亮火辣,他怎么还有心思去找别的女人?” “男人就这样,喜新厌旧,没一个好东西。”女郎说着喝了一大口酒,没好气的白可贺军一眼,“你小子刚刚跟我讲的,追什么女孩,初二就追到现在,追了几年都没追到,心里难受的不行,完全是瞎掰的吧?满嘴跑火车,就会胡说八道,你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哪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哎呦。” 女郎毫不客气的给他额头上赏了一个响亮的爆栗,瞟了他一眼:“再胡说,就给我滚。” “你真使劲儿啊,疼。你怎么知道的?我觉着我瞎掰的时候挺诚恳的啊,不管是表情,语气,我都可了劲儿诚恳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跳舞暴露了呗,一痴情的追女孩追了几年都没追到手的小男生,手法那么熟练,你觉着可能吗?” “啊,原来这双手刚出卖了我,我说么,说那么诚恳。”贺军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他偏过头,很认真的问,“你想聊聊吗?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儿。” “提那混蛋做什么,扫兴。” “或许说出来会好受些,憋在肚子里憋出内伤怎么办?” 女郎抿唇一想,忽然扑哧一笑,她举起酒杯来,贺军也举起来,半空中碰了一下,她一干而尽,贺军也只好迎着头皮一口气喝掉,他抹了把嘴角的泡沫:“想到什么了?乐成那样儿?” “你知道么,我啊,捉奸在床,你知道我什么反应?我想这是我和他在一起最痛快的事儿了。想想都乐。” 贺军装作有点害怕的神情,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你不会宰了他吧?” “杀人偿命了,我没那么傻,为一人渣赔上自个儿。不过呢,其实比死好不了多少,我是让他生不如死。” “你,你干嘛了?” “没什么,就狠狠踹了一脚。” 贺军隐隐约约猜到点儿什么,他有点蛋疼的问:“踹那儿了?” 女郎娇丽的双唇一抿,笑得有点邪恶:“我当时推开门,那对狗男女就慌张的卷到一起,我二话不说,跳上床,哗一下掀开被子,抡起所有的力气狠狠的冲他命根子那儿踹了一脚,然后兴高采烈的蹦了出来。当时的背景音乐是他痛的恨不得爬回他娘胎里的惨叫声,还有那个贱货的假惺惺的哭叫声,我心里特乐。” 想象着当时的惨状,身为男人的贺军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不由得重新打量一下面前的女郎,长得这么美艳,居然这么心狠手辣。贺军忽然有点心虚,如果林可琪发现他的不规矩,也来这么一手的话,那他可就惨了。想到这里,贺军重重咽了口唾沫,他舔了舔上嘴唇,嗫喏着说:“姐姐你下手还真不手软。” “无所谓了,反正他那玩意儿我以后也用不着了呗。”女郎轻描淡写的说,好像随手丢掉了一件没用的东西似的,她说完冲着吧台内的酒保招了招手,“再来两杯呗。” 几杯酒下肚,酒精又涌了上来,比跳舞前的劲冲的多,后来两人胡扯了些什么,贺军迷糊了,记不大清。贺军不知道女郎醉了没,反正自己是像泡在水里的海绵,浑身酥软,他想着一会儿去宾馆,开个房,要用冷水拍拍脸。少喝点酒,办事儿能助兴,这喝大了酒,不知道还能不能办事儿了,贺军想着一会儿在床上好好把这美艳女郎给吃干抹尽,也不冤枉他今晚喝了这么多的酒 太阳穴传来扭曲的疼,贺军迷迷糊糊睁开眼,暗红色墙纸的背景下,线条明朗的黑色沙发显得模糊不清。贺军又闭上眼,眯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挣扎的睁开眼,环顾四周,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夜原来是在酒吧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手拍了下右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昨夜的那个女郎,在和他干了好多杯血腥玛丽之后,早不见踪影,身边空无一人,好像女郎完全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没有一星半点存在的痕迹。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独自一人的贺军忽然觉得自己很狼狈,像只被抛弃的狼狈的犬。他使劲捏了捏眉心,稍觉清醒了些,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酒吧门口走去。 推开酒吧的门,一股清新爽快的空气迎面而来,灿烂的阳光兜头兜脸的倾泻而来,贺军不禁微微眯上了眼,他站在大街上,愣怔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种奇怪的陌生感。贺军忽然觉着饿了,饥饿来的突如其然,却异常强烈,他急匆匆走了几步,瞥见对面街上有家牛肉面馆,就直直走进去。 狼吞虎咽的连吃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后,贺军满足的摸着撑着有些圆的小腹,长舒一口气。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时间是下午一点钟,贺军的眼神飘到那个酒吧灰下来的招牌上,忽然心头一动,那个女郎会再过来也说不定。像是脑海中忽然滋生痒的感觉,总有种冲动想要挠一挠,他无法遏制这样的念头,饭馆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播放着tvb的警匪片,贺军百无聊赖的看了半天,在牛肉面馆里坐到屁股发麻的时候,贺军又拐进了酒吧里,他坐在吧台位置,正在打扫的红头发的酒保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他,贺军摆摆手:“现在不点,我等人。 “奇怪哎,这个点儿来酒吧的人很少的。”红发酒保看起来年纪很轻,和贺军一般大小的样子,他边说边收拾着吧台。 “无聊,瞎坐坐。”贺军掏出手机来随便看了起来,发现没有林可琪的未接电话,甚至连她的一封简讯都没有,他有点纳闷,又约莫坐了一个多小时,贺军在脑子里反复回忆着昨夜和女郎的交谈,他忽然意识到,女郎是不会再来了。如果女郎对他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兴趣,昨夜就不会扔下他一个人走了,反之,既然昨夜她扔下他走了,今天更不会为了他来酒吧,就算来了酒吧也不是为了他。想清楚了这一点,贺军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色迷心窍,一遇到女人做起事来就没头没脑的。贺军眯着眼想了想,给林可琪打过电话去:“我在来柳巷的黑暗骑士酒吧,你过来啊,我等着呢。” “去酒吧干嘛?不去。” “来就对了,我可等着你,你不来我就不动。” “我不去。” 林可琪执拗的拒绝,贺军猜到自己肯定是做什么事儿惹她生气了,他皱了下眉头,神秘兮兮的说:“我让你来,是准备了惊喜,那还用问?” “什么惊喜?” “说出来还叫惊喜吗?你来不来了,快点儿。”贺军装作生气的口气,有点大声的说。 “你大小声做什么?我说了不去了。” “来吧,就当给我个面子,我可是用了很大的心来准备这个惊喜来着。” 电话那头的林可琪不说话,好一会儿贺军才听到她幽幽的说:“好吧,那你得等半天了,我得好一会儿。” “成,我等你,不见不散。”贺军挂断了电话,他歪着头想了想,跑到洗手间仔仔细细洗了把脸,蘸了点儿水把发型整了整,上下打量了几遍确认没啥问题后,又坐回吧台,他开始为刚才撒的谎而犯愁,自个儿该整个什么样儿的惊喜呢?如果林可琪来了,发现贺军所说的惊喜是假的,那他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可是现在,双手空空的,时间又短,该闹个什么样子的惊喜呢?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贺军还是没什么头绪,正当他装耳挠腮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短发男生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问一下,你是贺军不?” “啊,我是,干嘛?” “外面有个女孩让我捎话给你,说她在外面等你。” “谁啊?” “我也不认识啊,我就传一话。”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进来?干吗让你传话?”贺军一脸孤疑的打量着面前的短发男生。 “我就进酒吧的时候,她拦住我让我帮忙传个话,别的我都不知道。”短发男生说完,摊了摊手自顾自的进了酒吧深处,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是这里的常客。 是林可琪在外面吗?那她为什么不进来。再说了,这也莫名其妙了,她随便甩个电话不就行了。难道是昨夜的那个女郎?这也不可能的,那女郎好像不知道他的名字来着,到底是谁呢?贺军想不出来,他砸了砸嘴,挠着后脑勺走了出去,反正不管是谁,出去见一下不就明白了? 走出酒吧门口,贺军向外走了几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身穿浅蓝色t恤的女孩正在等着红绿灯,不是林可琪是谁呢?远远的,她也望见了他,冲着贺军的方向招了招手。 贺军直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高大壮实的男生,不由分说地架住了他的胳膊,推搡着他不知道要把他带到哪里去,贺军瞪大眼睛,使出浑身力气挣扎,破口大骂:“操!你们谁啊?干嘛了?”这时候,一短发男生二话不说,一拳狠狠的搭在贺军的肚子上,贺军哎呦了一声,弓起了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贺军缓过力气来时,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五六个和他一般高大的男生团团把他围在拐角处,个个都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贺军明白这种局面,脱身就等于天方夜谭,但他两只眼睛仍旧紧张的四处逡巡,寻找着可以跑路的机会。 ☆、017 这时,刚在在贺军腹部狠狠打了一拳的男生走到他的面前,恶狠狠的盯着他:“知道老子今儿为什么要揍你这条狗吗?你他妈的活的不耐烦了对吧?连我的女人都敢碰是吧?你当我是吃素的是吧?”说完他又一拳狠狠地打在贺军的肚子上,贺军痛的弯下了腰,他的脑中电光一闪,忽然记起来眼前的男生是谁,他不就是那天在程娜家门口遇到的那个叫什么,对,叫陆驰飞的小子么? 贺军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了,对方五六个身强力壮的男生,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是出来混的家伙,自己这回是死下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再逞一时之气完全是自寻死路。可是,贺军就是咽不下胸膛里的一口气,他斜着脸,用一种藐视的目光看着陆驰飞,冷冷的说:“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再叫上一堆人来出气?我说你幼稚不,啊?怪得不得自己的妞儿都,” 陆驰飞迅速出拳打向贺军的嘴角,硬是把他的后半句话揍回肚子里去,他放话:“给我打!使劲打!打废了,打残了都算我的!打不死你的!”话一说完,光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就招呼上贺军的全身,贺军只得弓起腰,拼命用胳膊护住脸和脑袋,硬是死死咬着牙不吭一声。这时候,他的大脑停止了思维,只能单纯的感受身体各处传来的钝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下定决心绝不会□□哪怕一声儿。 “啊,不要!不要打了!”林可琪尖叫着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她使出全力推搡着几个男生,他们一挥手臂,林可琪踉跄着后退几步,贺军显然听到了林可琪的呼喊声,他挣扎的想要站起,刚说了句:“小琪,你走,这儿没你的事儿!”就被那几个男生一脚踢翻在地。 陆驰飞一把抓住林可琪纤细的手腕,瞪着她:“闪开点儿,这是男的的事儿,走开!”林可琪吃痛,咬着下嘴唇:“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打他?” “你是他的马子?”陆驰飞肆无忌惮盯着林可琪看,丝毫没有让那几个男生停手的意思。 被几个人围殴的贺军,闷声闷气的吼道:“姓陆的!你要敢动她一下,我跟你没完!我弄死你,动她!” “呦,儿女情深了,你自个儿都顾不了,还惦记这姑娘啊。”陆驰飞冷冷笑了两声,歪过头,吐了口唾沫。 林可琪愣怔了片刻,她意识到自己就算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看着眼前一脸恶相的男生,恢复了少许冷静,她咬了咬嘴唇,心里断定这些人绝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而停手的。目光看向,因为拳打脚踢而蜷缩起身体的贺军,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林可琪想了想,转身就要跑。 陆驰飞站在她身后大喊:“你报警吧!找帮手吧!等你叫过来我们就已经把他打残了就!” 林可琪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直视陆驰飞的双眼:“你们这样打下去,万一出了事情,你们这里没一个人脱得了干系!” “哎呦喂,小妞儿挺硬气的哈。你晓得我为什么打他吗?” 林可琪紧紧抿着双唇,毫不示弱的瞪着陆驰飞,泪水却不由自主的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陆驰飞上前两步,凑在林可琪的耳边,指了下自己的脑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他吗?因为他给我戴绿帽子,他玩儿我的女人,知道玩儿是什么意思吗?你的男朋友,跟我的女朋友,两人一起去宾馆开房睡觉,而且睡了好多次,你都知道吗?” 说完这些话,陆驰飞扔下目瞪口呆的林可琪,一个箭步冲向蜷缩在地上的贺军,大喊着:“丫的,你丫的哑巴了,是不?”他提起脚使劲一勾,贺军被掀翻在地,冲着他的小腹重重踹了一觉,贺军吃了痛,惨呼了一声,陆驰飞抓起贺军的领口,朝着他的脸颊上狠狠揍了一拳,贺军踉跄着倒在地上,t恤,牛仔裤上都是满满的灰尘,身上也都是淤青,看起来狼狈不堪。 陆驰飞像是没打过瘾,抡起拳头来,还要再打,这时候一个单薄的身影一下子挡在贺军的面前,林可琪尖叫着张开双臂护在贺军面前,她紧紧抿起双唇,面对着的五六个一米八高个儿的男人,以绝不退让的姿势站着,她满脸泪痕,神情倔强而勇敢。 “走开,别逼我动手。”陆驰飞看都不看林可琪一眼,冷冷的说。 躺在地上的贺军,伸出手,想要拨开林可琪,含糊不清地说:“小琪,你走,走开啊。” 林可琪环视了周围几个男生的脸,目光定在陆驰飞的脸上,她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我问你,你还是算个男人吗你?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这种事情,是他一个人的错吗?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马子?你打贺军一顿,事情就能解决了吗?你这么做,你马子就会害怕,会回心转意吗?你这么做幼稚,可怜,懦弱!你马子只会对你彻底失望,对你厌恶到想吐!” 林可琪张开双臂挡在面前,泪流满面的脸,冷冷的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话,似乎让面前的几个高大男人脸色有点难看,他们不自主的看向陆驰飞,陆驰飞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贺军,又看看面前直视着他的林可琪,半响之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好,我不打了,不是因为你讲的有道理,我没兴趣听你一女的胡扯。今儿打够了,姓贺的,以后再敢动她,我见一次打一次。弟兄们,咱们走。” “姓陆的,这事儿没完。”贺军喘着粗气含糊的说,陆驰飞听了脚步一顿,他身边的一男的恶狠狠的说:“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是不?刚才的拳头没吃够是不是?” 陆驰飞并没有回头,他冷哼了一声,带头走开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林可琪觉着自己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了下来,四肢发软的她瘫坐在地上,才听到胸口剧烈的心跳声,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压制住想哭的冲动,步履蹒跚的走到贺军身边。 林可琪颤抖着手抚摸着贺军淤青的嘴角,那里残留着红色的血迹,泪水又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贺军,你有没有怎样?有没有哪里很难受?” 贺军睁开眼,挣扎的想要站起来,林可琪忙扶起他来。贺军侧过脸,像是想要对她笑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只得含糊不清的说:“没事儿,死不了的。” “骗人,都给打成这样了,你别死鸭子了。” “真没事儿,你别瞎紧张,搞得我也紧张了。”贺军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身边啜泣的林可琪,用轻松的语气笑着说。 “走,你还能走路吧?我们拦辆出租车,去医院看看。” “不用医院,我哪儿有那么矫情了?”或许是站起来的时候牵动了伤口,贺军不自主的歪了歪嘴角,他一脸关切的看着身边的林可琪,“小琪,你有没有怎么样?他们刚才没动你吧?啊?” 听到贺军的话,林可琪的心脏仿佛被什么触摸似的忽然一软,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停都停不住。刚才陆驰飞在她耳边说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把锋利冰冷的小刀,毫不留情的刺在她的心上,她心痛的不能自已,却不能表现出来,内心就像在生生的经受绞刑一般。 林可琪愣怔的不言语,贺军着急了,他急匆匆的拉住林可琪的手,上下看着:“小琪,说话啊?哪儿疼了?伤了?” “没有,他们没碰我。”林可琪垂下脸摇了摇头。 贺军皱了皱眉头,忽然意识到了,他垂下眼:“小琪,你知道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喝了酒跟别的女生上床的,我是个混蛋,是个畜生!” 说着,贺军抡起手使劲抽自个儿巴掌,林可琪忙拉住他的手:“你这是在做什么?傻了么?还没被打够?” “都怪喝酒!我怎么喝那么多!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打下去,反正我该打。” “你这是在逼我吗?逼我原谅你吗?” 贺军拉起林可琪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林可琪挣脱着一下子甩开,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林可琪忙搀住他的胳膊:“贺军,你别孩子气了,好不好?我们去医院,好吗?” “贺军,杨风过来了。” 听到林可琪的声音,贺军睁开双眼,看到一脸凝重站在他身边的杨风,他对林可琪说:“小琪,帮我买点儿吃的吧,我有点饿了。” 林可琪看了眼杨风,带上门走了出去。 林可琪一出门,贺军立刻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着:“喂,我说,你板着脸给谁看呢?我这还没死呢,看见你这么闷的脸,闷都闷死了。” 杨风歪了歪嘴,挠着后脑勺,坐在贺军病床旁边:“我说我这面无表情的,不是表示点儿难过么。虽然看见你这么着,我心里乐开了花,可不能真的乐出来,是不?” “滚一边去,老子不认识你这种渣渣。” “切,你总的让我把表面功夫做好了吧?留点儿面子吧。” “得,看见我旁边的桌子了吧,放个万八千的,走人就行,倍有面子。” 杨风扯开嘴角,微微眯起眼笑了笑,用随意的口吻问:“谁干的?” “你不认识。” “废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认识不认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6节 “程娜的现任男友,我这么一说,你就明白这顿胖揍的来龙去脉了吧?”贺军意有所指的看着杨风,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果然,杨风一副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 杨风望着窗外,贺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晒的发亮的阳光如水般流淌过半透明的玻璃窗,大片大片碧绿的杨树叶子在风中兀自飞扬,不时传来沙沙的声响。医院这个白色的小世界,每天都会上演各种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而生长在这里的树木,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缓慢生长着,只要有土壤,阳光和雨水,世界就是那个世界。 “我说,不是做兄弟的说你。你这样子有意思吗你?” “你什么意思?” 杨风舔了舔上嘴唇,直视着贺军的双眼:“我说,小琪多好一姑娘啊。长得水灵那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人品又好,你摊上这么好一女友,不是我说,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你说你放着这么好的一姑娘,偏偏出去粘花惹草的,有意思吗?不惹出事儿来才怪,没惹出大事儿就算好的。你别看你现在玩儿的欢,等有一天,你要真让小琪对你死了心,你到时候肠子悔青了都没用。” “得了,得了,打住。”贺军不耐烦的打断杨风的话,“我还叫你别谈恋爱,一门心思扑学习上,你做的到么你?讲道理动动嘴皮子就行,做起来可不容易,你又不是我,怎么能了解我的难?” “反正,你别做自己后悔的事情就行。”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弥漫着让人有些局促的氛围,贺军皱起眉,对杨风说:“杨风,答应我。我出院前,别去动那小子。我他妈不亲手做了他,心里不痛快。” “安,我知道怎么做。”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吗?”贺军的语气忽然高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杨风,“以你的个性,你肯定会背着我找人去菜了他,心里才痛快吧?我说,这事儿是冲着我来的,我要不去做,他会以为我是一怂人。你就等我出了院,再跟着我去办了他,成不成?” 面对贺军直视的目光,杨风犹豫片刻后,才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贺军了解杨风,就像杨风了解他。杨风这样答应了他,就一定会按他说的办。 “那你父母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那简单,我就说在小饭馆跟人起了口角,所以被打了。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小事儿一桩。”贺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畏惧,老妈知道了,一定会念个没完没了,更别提老爸了,没揍他算好的了,想来就是一场头大的风波。 “他们信吗?” “不信也没办法啊,我都成这样了,他们还能再打我不成?这倒好,可以光明正大的休息一段时间了。去了学校可甭给我大嘴巴,别人问起来,就说我感冒输液了。要是我被人揍的事儿传了出去,我的面子就丢光了。”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你被打这事儿肯定会被一些人知道的。” “那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琪当然守口如瓶,我爸妈我也会告他们对外人就说我病了,毕竟打架斗殴的事儿传出去总不太好听。” 杨风挪揄的着说:“你这叫典型的□□立牌坊。” “滚你大爷的,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么你?” “我想你了。不然咱俩约个时间,地点我定,见个面?”贺军给林可琪传出这封简讯,微微扬起嘴角,他的目光越过窗户,路灯昏黄的灯光把杨树叶子照成墨绿色,几颗蔚蓝的星子偶尔会探出头来,隐隐闪烁着清凉的光芒。今天是住院的第三个晚上,周二。贺军还是躺在床上,只有上厕所的时候才下床走几步,其余的时候他实在是懒得动弹,因为只要一动,浑身的肌肉就会牵扯的酸疼了起来,疼的他嘶哑咧嘴。奇怪,被打的时候,倒不感觉有多痛。隔了一晚上后浑身就疼了起来,疼了这几天,让贺军下定决心,出院后要把这些痛苦加倍报复在陆驰飞上。打架报仇,是他下定决心,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而且要让陆驰飞经受比他多得多的痛苦。 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掌心里的手机,半个多小时后,林可琪还是没有回复过简讯来。贺军看看手机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半了,按理说,这个时间林可琪应该早已经放学回家了。贺军想了想,给林可琪拨过电话去,连续拨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他只好郁闷的扔下手机。自从那天住院后,贺军就再没见到林可琪。这两三天的时间,贺军的电话林可琪从来不接也不回,他传了十来封简讯,林可琪只回复了两三封,内容都是“我累了,再聊。”“这几天作业多了,你别烦我。”这样子一听就是找借口敷衍的简讯,以前课业再紧张再疲惫,她还会他煲电话粥煲到睡着,而现在,她却忽然变得这样冷漠。 ☆、018 贺军知道让她变成这样的原因,他了解林可琪,所以才会担心。陆驰飞那天一字一顿说的话,不知道林可琪听进去了多少,她信了多少,这几天的时间,她又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多少。本以为能够不用上课,即便是遍体鳞伤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也可以不做什么悠闲自在几天。可是因为林可琪,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贺军不断的揣测她的想法,越是揣测就越觉得不乐观,早晨醒来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张脸就是林可琪的,晚上入睡时也是想着林可琪睡着的,他见不到林可琪的面,电话,简讯也是石沉大海,面对着女孩,他第一次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躺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收到简讯的铃声,贺军一个激灵,迫不及待的拿起来一看,“靠。”他随即没好气的扔下手机,原来是陌生人的售楼广告,真有够烦的。贺军又给林可琪拨了通电话,她还是不接,想了想,他又给杨风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后,听筒里想起熟悉的声音:“怎么?想哥了?” “我去,这不是躺医院里无聊呗,给你打个电话解解闷。” “少吹了,你有那些妹子能聊,干嘛非要给我一大男人打电话解闷啊,你傻啊。” 杨风还算有点智商的,一下就猜到他的想法了,贺军撇了下嘴巴,问:“少贫,这几天班上有啥事儿没?” “像以前一样,上课下课呗。” “没啥新鲜的?” “新鲜的”电话那头传来杨风沉吟的声音,他似乎在脑海里搜寻着,“倒是有个热点话题,不过和你没有关系。” “放。” “靠,放你妹。就那个转学生呗,长得规整点儿,这几天很多女女都动春心了,听说倒有女女送情书了,你说牛不牛了?连我家王丹都跟我打听他来着,我就无语了。” “好了好了,让你放,你就尽放些无聊的,有点水平行不?” “靠,你还不是闻的那么津津有味啊?” “得,不跟你瞎撇,浪费电话费了。”贺军舔了舔上嘴唇,装作很随意的口吻,“那个,小琪这几天怎么样来着?有啥动静没?” “这你不比我清楚?” “别bb了,我这不是侧面了解一下呗,快讲。” “让我想想,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呗。噢,对了,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这几天似乎课间休息就找不到她的人影了,她,林夕夕,袁若南那三个经常一下课就出教室溜达去了,快上课才回来,好像是聊什么事儿。” “她回来的时候,脸色怎么样?” “没留意,反正挺平常的。对了,就那个新转来的凌逸辰,他好像和林可琪以前就认识的样子,有次体育课,我见他两个聊天来着。” “哦,这样啊。”贺军喃喃自语的挂断电话,他闭上眼睛寻思好一会儿,又给林夕夕拨了过去。 “贺军,你怎么给我打来了?”。 “那啥,我就是想问问你,小琪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吧?” 电话那头的林夕夕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说:“嗯,挺难受的。听她的口气,她好像挺担心你的。你这回感冒那么严重?居然都住院了。” 贺军一听林夕夕这么说,心里悬空着的一块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看来林夕夕她们都以为贺军住院是因为重感冒,林可琪并没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她们。那么动脑子一下就猜得到,林可琪就更不会把他劈腿的事情告诉她们。咽了口唾沫,贺军说:“一不小心输了两天液。安了,过几天我就又回去打球了。” 挂掉电话后,贺军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漆黑的病房里,他呆呆的看着前方,思索着,林可琪选择向密友隐瞒贺军劈腿的事情,一个人默默承受,只是这个行为就说明她至少对这段感情还有不舍,或者说是期盼。既然林可琪还没有完全死心,那么至少,至少自己还有机会。 “一定不能失去她,一定不能。”黑暗中,贺军喃喃自语着。 周四下午,贺军出院了,除了身上有些淤青,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医生说,年轻人的恢复速度快,回家静养两天,就能正常上课了。贺父一脸严肃的开着车,一路上也没和他说一句话,倒是贺母一路上对贺军嘘寒问暖,不住地念叨着:“你这孩子啊,就是让人不省心。”贺军想起那天晚上,父母亲一听说贺军被打伤住院了,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医院,贺父像以往一样沉默寡言,脸色却是铁青的,他拉着医生,仔细询问贺军身上的伤怎么样,有没有较重的伤,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听到医生说基本上都是瘀伤,过十天半个月就好个大概了,他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贺母则红肿着眼坐在贺军的病床旁,不住的问:“感觉怎么样?疼不疼?为什么打架啊?谁打的?”贺军只是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趁着贺母去给贺军洗苹果的空当,贺父走到病床旁,不发一言的看着贺军,贺军被贺父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好像全身被上千根针扎一样,他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了起来,他垂下眼,迫使自己的目光定在浅蓝色床单的一角。 “打架能解决问题吗?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你没脑子吗?” 明明是我被人打的,别人要打我我能怎样?贺军很想这么反驳,可他知道,只要这样一反驳,父亲一定会质问是为什么打架,他要是说是因为他勾搭上别人的女友,所以被群殴了。不用说,父亲这关他一定会死的很难看。所以,贺军只好装作很诚恳的语气:“我知道错了,不应该和别人吵上几句,就冲动的去打架,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子的错了。” “你没手吗?别人打你不会还手?还是没脚呢?别人打你不会跑呢?我不想知道你的破事,我要你知道,你是个男人,既然敢作敢为,就要敢作敢当,不要自己做了事,让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下一回,你就算被别人在街上打死了,我也不会管你,知道吗?” 贺军依旧不敢抬头看贺父的眼睛,虽然一肚子的委屈,可他只能闷声闷气的回答:“知道了。” 回到家,贺军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他不想面对贺父的脸色,也不想应付贺母的牢骚。戴上耳机,调出许嵩的歌儿,他打开vs对战平台,开始打魔兽真三,好几天没碰了,开局的时候都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先解决一下手痒问题,玩玩儿再说。 傍晚9点钟的时候,贺军开始穿衣服,到客厅穿鞋子的时候,贺母奇怪的问:“你这一身伤的,还要出去啊?都几点钟了?” “在医院躺了这几天,都快生锈了,憋的慌。我就在楼底下溜达几圈,一会儿就回来。” “可别跑远了,也别疯玩儿去。” 贺军苦笑着摊了摊手:“妈,你看我这浑身伤的,能跑哪儿?安了,我就散散步。” 贺军踱着步子,出了自己家小区,笔直向东走,在街道尽头向北拐,在路口处截上一辆出租车,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唐园小区,走到唐园小区门口往左的一个偏僻角落,贺军停住脚步,这里路灯刚好照不到,只有隐隐的昏黄灯光洒过来,这个角落对贺军和林可琪而言是老地方,这里长久伫立着一个老朋友—一棵营养不良的榕树。 那棵瘦瘦高高的榕树已经长出新叶了,贺军站在这里,拍了榕树:“嘿,哥们儿,我又来了。”一阵微风吹过,榕树像是听懂他说的话似的,发出沙沙的声响。贺军愣愣的看着左前方,他记得以前,刚开始追林可琪的时候,约了几次都约不出来她,自己就撂话:你要不出来,我就搁这儿等一天。从中午等到晚上,等了足足六七个小时,才等到林可琪的出现,那回是他和她第一次吃饭。贺军记得,那一整晚,林可琪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她似乎很生气,对于贺军这种半强迫的方式,而贺军也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说了很多,似乎气氛还不错。后来,贺军就常常在这棵榕树下守株待琪,林可琪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贺军还乐呵呵的拉着她在这棵榕树下照了张照片。 那张照片,贺军偷偷洗了出来,在书桌左面第三格抽屉里,夹在一本黑皮笔记薄里。照片里,贺军傻乎乎乐呵着,林可琪一脸的无可奈何,眼神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还有那棵营养不良的榕树,树影婆娑,袅袅婷婷。 贺军愣怔的双眼忽然一亮,他站直了身体,微微眯起眼看着熟悉的身影,那是林可琪,她骑着车子的样子,就算隔多远,他都一眼看得出来。林可琪看起来并没发现阴影里的他,照原先的速度骑着车子,快到时,贺军喊了一声:“喂!”林可琪像是吓了一跳,轻呼了一声,闸皮磨动轮胎的声音有些刺耳,她停下车子,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贺军。 面前的林可琪紧紧抿着双唇,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一触及贺军直视的目光,她又别过脸。 ☆、019 “怎么,突然看到我从医院里跑了出来,不乐意了?”看着林可琪不发一言的摇摇脸,贺军转了下眼珠子说:“一会儿我还得偷偷跑回医院咧,我是骗护士们,说我要上厕所,就打着出租过来了。有什么话,就别酝酿了,赶紧跟我讲,止痛药的药效都快没了,我都开始疼起来了。” “你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这么快见到你。”贺军一脸理所当然的说,他满意的从林可琪的脸上看到担心的神色,这一招果然有用,心里不禁暗暗得意。 不料林可琪听他这么说,板起脸来,她冷冷的呵斥:“你怎么这么幼稚?!赶紧回去!” 贺军一把拉住她的手,林可琪挣脱开,他装作被碰到伤处,哎哟了一声,林可琪果然担心的问:“怎么了?碰到哪里了?” 贺军执拗地拉住她的手,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我就知道,你还是担心我的。” 林可琪面无表情,淡淡的说:“就算是一条野狗,受了伤,我也会心疼,也会照顾它的,你难道不了解吗?” 贺军听到林可琪说一条狗,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可他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对吧?” “生气?我有资格生气吗?” “你别这样,我知道,我是做错了。我不该喝那么多酒,喝得烂醉,更不该喝醉了经受不住那个女的勾引,不该做错事儿之后还瞒着你,这些都是我的错。我那晚真的喝高了,喝的都不省人事了,那个女的凑过来,我模模糊糊以为是你,第二天我才知道是她,我都后悔死了。” “不要把我跟她放在一起,恶心。”林可琪一脸厌恶的的看着贺军,冷冷的说。 “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成吗?这几天,我打电话你不接,传简讯你就回复两三句话,我在医院里,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你别这样折磨我,成吗?我怎么做,你就能消气,你说,我做。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好啊,那跟我分手吧,别再缠着我。” “小琪,别说气话了,你知道我死也不会跟你分手的。” 林可琪叹了一口气,露出很疲惫的神情:“贺军,我不是生气,我是失望。对你,对这段感情,彻底失望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你,我也没有勇气再走下去。你让我回家吧,我真的好累。” 听到林可琪晦涩的话语,就像在胸口倒进粘稠冰冷的液体,让贺军一下子沮丧了起来,他有些无措的拉着她的手说:“小琪,我” “贺军,我累了。我想回家,我不想跟你吵,可以吗?” “好,我送你回家。” 林可琪像是想说什么话来拒绝,她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口,贺军忙推上她的自行车,林可琪沉默的走在一旁,两人无言的走到林可琪家楼下,贺军把车子停好,拔下钥匙,放到她的手心里。 林可琪低头看了一眼钥匙,就转身往家里的楼道走去,看都没看贺军一眼。直到林可琪走进楼道好半天,贺军还是呆怔的站在单元口,他脑海里是林可琪纤瘦的背影,倔强又让人悲伤。 bckkite咖啡厅,位于西府街路段中央,消费水平远远高于其它家咖啡厅,贺军和林可琪刚在一块儿时来过一次,就再没来过。用林可琪的话说,在这里喝一杯咖啡的钱,都够咱们两人在肯德基大吃一顿了,严重不值。不过这里贵归贵,有一点做的很好,就是隐秘,每个桌位中间都有花样各异的屏风,或日式简约,或中国古典,或法式浪漫,放眼望去,满是赏心悦目。零星点缀的,位置摆放恰到好处的高雅摆设,让人让不住细细把玩。很私密的交流空间,方便各色人打着小资高雅的情调做着一些□□金钱方面偷偷摸摸的勾当。 周末下午,贺军坐在西南角靠窗角落里,他点了一杯拿铁,坐下后,呆怔的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从周四那天晚上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贺军传简讯不回,打电话不接,qq上留言也不搭理,他都快抓狂了,林可琪那头却没一点儿反应。贺军不怕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可是这样子憋着不说话,却让他伤透脑筋,无从下手。贺军预感到,这次的事情,是他和林可琪关系的一次危机,他也下定决心,不管林可琪怎么想怎么做,他绝对不会放手。 “嘿,想哪个美女呢?。” “啊,能有谁,想你想的出神了呗。”贺军转过脸,看向面前的程娜,她穿着浅蓝色修身牛仔裤,粉色薄线衣外套着白色轻尼龙外套,长长的黑发像瀑布一样直直垂下来,充满了青春女孩的清纯活力,让人眼前一亮。 “少来,你在想美女是没错,不过肯定不是想我呗。” “奇怪了,你又不是我脑子里的蛀虫,你怎么知道我刚才不是在想着你咧?” “我就知道。”程娜说着抿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皓齿,她向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像是完全不知道贺军被陆驰飞找人群殴了一顿这件事,也看不到贺军脸上的淤青似的,程娜和贺军面对面坐着,就跟曾经热恋过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后偶然相遇的老情人,两人随意聊起无关痛痒的话题,气氛轻松而带着一点小暧昧。既然程娜假装不知道,贺军也假装没有那件事,他翘起二郎腿晃悠着以舒服的姿势与她闲聊着。 从娱乐八卦,到学校趣事,再到两人认识时的细节,还有贺军曾买给她的几件衣物,还有未来想考哪里的大学,想做什么样子的工作,漫无边际的聊着,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贺军一看手机,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两人就这么坐着聊,居然聊了三四个小时了。 程娜端起面前冷却了的卡布奇诺,又放下,她垂着脸,乌黑的发垂了下来遮住脸,贺军看不到她的神情。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贺军想,是时候了,他一直在等她开口讲。贺军知道,程娜这次约他出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讲,她不说,那他就不问,她想讲的时候,就会讲出来。半响之后,程娜抬起脸,看着贺军说:“贺军,你和陆驰飞,就此打住,该过去就让他过去,好不好” 贺军似笑非笑地不说话,只是以玩味的表情盯着程娜的瞅着。 程娜有点急了,她质问:“难道,你们打来打去,就痛快了?” “怎么着了,今儿是让你一女人来作说客来了?这孬种都让女人参和进来了,是认怂了?你跟他讲,我贺军从来就不是一吃素的主儿,不会白白挨打,这顿打我是说什么也一定会还给他的,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么。” “贺军,你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上的人,他就是一整天打打杀杀的混混,你这么做不值得。” “管他值不值得,我想的很简单,被打了就要还回去。” “如果,是为了我,不去找陆驰飞报复呢?” 贺军笑了笑,一脸讽刺:“如果你约我出来,就想劝我别打了,就省省吧。” “其实,我去看过你好几次,在病房门口徘徊很久,没有进去。每看你一次,我很难受。” 贺军愣怔了一下:“你哄我呢你?” “你的病房在三层,317室,单间。病床左边摆着水果,吃的,右边是一些书,窗台上还有一盆吊兰。” “得得得,信了。我说,你来了,怎么不进来看看我?” “我觉得无地自容,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看望你。有一次中午,你睡着的时候,我趴在门口看了你好久,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念头。” 贺军看着陷入思绪的程娜,终于火气冒上来,他盯着她说:“什么念头?我来给你解释。我被打了,你来看我,连病房都不进来。我现在出院一星期了,身上有淤青肿块,脸上还有伤痕,你就跑过来,跟我说,别报仇了,打了就被打了吧,就当摔了个跟头。你说说,我和那个陆驰飞,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你不问问你自己吗?你是把他当做你男友,把我,就当做一□□,对吧?” 程娜避开贺军的视线,她垂下脸,闷声闷气:“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贺军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反问:“不是?不是哪样?我就问你,你和我坐在这里,你有一句哪怕是关心我的话吗?伤的怎么样?哪里还疼,肿着,还难受不?你一句都没问,跟我扯那么多,到主题了,一开口就劝我别报仇,你说你哪点关心我了?程娜,我是和你上过几次床,不过那不等于我就变成一个傻子了啊?说真的,您还真没有那么大魅力。” 半响后,程娜抬起脸,猫儿一般神秘莫测的双眼里溢满了泪水,她紧紧抿着双唇看着贺军,像是在忍受很大的苦楚,但她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哭了?你以为几滴眼泪我就会心软了?” 程娜轻轻的摇了摇脸,用冷冷的目光看着贺军,贺军有些陌生,浑身不自在,他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笑:“我是怕女生哭,可你现在用这一招,也太小瞧我贺军了吧?” 程娜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落在棕色瓷质天花板上,泪水从眼眶里滚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用手擦了一下,看向贺军:“位置,你想知道位置吗?” 贺军有点不明所以,他斜着眼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程娜,她把手放在胸口上,用一种无助的目光看向贺军:“你问我,你和陆驰飞在我心里算什么?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 “贺军,你和我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学一年级就一个班啊,到现在都十年多,是想和我叙叙旧吗?” 程娜深吸一口气,她目视前方,却不像是看着贺军,而是望着很遥远的地方,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你记不记得,小学六年级毕业的时候,那天毕业典礼结束,我是和你一起步行回家的。那天很多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回家的路上,天空深蓝色的,星星很多,很亮。你很兴奋,呱唧呱唧说了好多话,我就在想你怎么这么乐啊,这么能讲啊,害的我都没机会讲出来了,我该怎么办呢?以后没有机会讲该怎么办呢?到分别的路口了,你摆摆手,说再见,转身离开,我就被剩在原地,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你跑回来,问我怎么了?” 贺军微微皱起眉头,鼓起腮帮子露出思索的神色。 程娜有些悲凉的笑笑:“你不记得了?” 贺军很想撒个什么谎,可面对程娜的目光,他只好摇了摇头。 “很可笑,是不是。我这些年来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你却忘了。真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那,你讲什么了?” “没有,我就一直在哭,我说不出来,就一直哭。” “那我就搁那儿陪着你?后来呢?” “你没有,我哭了好久。哭累了,擦眼泪的时候,我发现你已经不在了。” “我小小年纪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啊。”贺军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他舔了舔上嘴唇,又问:“你那时,想说什么呢?不会是喜欢我吧?那时候才十三岁哎。” “你不是问我,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子的位置吗?十三岁那个夏天,或者更早,你就在我心里发芽了。你或许觉得很幼稚,那种感觉是小孩子有的,是过家家闹着玩的。可是,我知道小时候的喜欢很孩子气,可是那很单纯,不是吗?初二暑假,一大帮朋友相约吃饭,我又遇见了你,两年多没有联络,你知道看见你的我有多兴奋吗?有多开心吗?可是你就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你是程娜啊,都好久没见了。一晚上,你就跟我说了这一句话,你知道我有多失落吗?看见自己暗恋了那么久的男生,他却只把自己当做寒暄两句的朋友,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失败透了。” “那,后来?” “后来,我就放弃了。开始试着和男生好,好上一段时间,自己不乐意了,就分手。我发现我心里还是忘不了你,别人都给不了我那种感觉。我觉得自己特犯贱,暗恋着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再后来,初三毕业时,一次和朋去ktv,遇见了你,唱歌,喝酒,再后来的故事,你就都知道了,不是吗?我们上床,我也经历过几段感情,我怎么不知道呢?你只是把我当做泄欲的女人,不是吗?虽然我那么喜欢你,我甚至幻想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是,说到底,还是我的一厢情愿,不是吗?” 贺军抚了抚额头,抹开皱在一起的眉头,他犹豫了片刻:“我知道,你对我有点感觉,不然不会和我上床。可是,我以为只是感觉,我想,你我都清楚,这不过是个游戏。你快乐,我也快乐,没什么责任的游戏,我以为你一直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有那么喜欢我。” “你都感觉不到吗?” “你不说我怎么感觉得到呢?” 程娜吸了吸鼻子,泪痕残余在脸上,看上去有些狼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扑哧笑了一声问:“我现在是不是特丑?” “嗯,丑死了。” “是吗?” “嗯。我说,你讲这些,真以为我就会打消报复的念头吗?” “不会,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我只是想要把这些告诉你,这些你不知道的。还有你说报复,你说我为他考虑,其实我是为你担心,他是十足的一个混混,混了很多社会上打打杀杀的人,可能高中毕业就混社会去了。你听了别生气,你找人打他,会引来更多更头疼的麻烦。” “我不怕麻烦。”贺军坐直身体,盯着程娜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程娜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迎上贺军的目光:“你不相信我,是吧?” 贺军没说话,皱起眉头微微眯起眼。 “你不信我,我说的话,你以为很多都是撒谎吗?真可笑,我们上过床,我说心里话,你却根本不信。” “你的每句话,让我确信。你挺喜欢他的,而我只是个床上很好用的□□,不是吗?”看到程娜因为他□□两个字而皱起眉,贺军摊了摊手,笑着说,“你还真别不爱听,我只是说实话。我挺知足的,至少我在你眼里还有价值,是吧?没准儿您饥渴的时候,会再来找我,也不一定。我随时奉陪,满意不?” “你是故意气我,是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 程娜很难过的笑了笑,她从身边的红色马蹄莲手提包里拿出纸巾,圆形小镜子,粉饼,打底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当着贺军的面,开始仔仔细细擦掉眼泪,重新补妆。贺军双手支着下吧,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好像面前是一堵墙,根本没有贺军这个人似的,程娜轻松自在的补着妆,她的动作优雅从容,就像一个千金小姐。 半个小时后,或许在贺军心里比半个小时多多了,他中途忍不住看了六七次次手机的时刻,虽然把着手机可以刷微博刷校内,可贺军还是觉得时间走得很慢,面前女孩化妆化的更慢,他甚至想,程娜是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而怀恨在心,存心想了这个办法来折磨他。 程娜满意的照了照小圆镜,然后把化妆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了起来,她冲着贺军笑了笑:“现在美不?” 贺军面无表情的,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程娜的脸,忽然满脸笑容:“美呆了。” 程娜扬起嘴角笑着,眼神里却没有笑意,她的目光像是看着远方:“我常常在想,如果两个字。如果,小学毕业那天,我对你一口气讲出来,你会不会记住我,长大还会臭屁的跟朋友炫耀,小学就有小女孩跟我表白了。如果,初中我们还在一个学校,甚至一个班,故事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如果初二那次饭局唱歌,我主动找你聊天,会不会我们聊着聊着就恋爱了。如果,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你少走了这一步,路就会完全不一样。我想,如果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美好,也最伤感的词语了。” 贺军觉得心中某根弦因为程娜的话而轻轻拨动,他觉得胸口酸酸的,可他仍面无表情,扯出一个随意的表情,装作无所谓的说:“说的挺文艺的哈。” “贺军,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不打陆驰飞?你甭提这个,没门儿。” “不是,很小的一个要求。” “什么?” “你先答应我,好吗?” “嗯你说。” ☆、020 程娜扬起嘴角,对贺军微微一笑,笑容无比忧伤:“闭上眼,不要看着我离开,好吗?” “就这个?” “嗯,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和你这样坐着聊天了。我不会再联络你,你也别再联络我,我们就这样好了。所以,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离开的样子,可以吗?” 贺军没料到程娜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愣怔了一下,随即装着很随意的语气:“可以啊,我这就闭上眼。” 贺军挺直腰,双手合十支起下巴,微微偏着头闭上了双眼。眼前的所有忽然变成了一片带着热度的红黑。他想,这世界有时也真简单,只要动动眼皮子,外面的那些真假对错,舍得不舍得,眼泪笑容,一瞬间,通通都会消失不见。闭上眼,程娜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猫一般神秘的眼眸,也忽然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自己。 舒缓的钢琴声在咖啡厅的每个角落飘荡,贺军仔细听,听不到程娜的脚步声。她该是转身离开了吧,或者是在看着自己,贺军猜测这无聊的题目。反正她迟早都要离开,只是个时间问题。这样子闭上眼,似乎时光就停在她走与不走的瞬间。这样,一没什么不好。而一直以来,或许程娜就站在他的身边,而他却闭着眼,拒绝看到她,而倔强的程娜也不让他睁开眼,哪怕看一眼她。 贺军感觉到微凉的唇悄无声息的覆上了他的唇,轻轻的一个吻,像羽毛一样轻柔的拂过。若有似无的,轻轻的,一个吻。贺军心中忽然一动,他微微皱起眉,他不明白,心头酸涩微甜的感觉是什么。 程娜身上独特的味道,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鼻尖,让贺军有种坠入梦中的错觉。恍然又像回到过去,两人抵死缠绵在那些夜半人声时。冰凉的液体碰触脸颊上的肌肤,给贺军一种真实的触感,很刺的疼,是她脸上的泪水。呼吸声,细微的哽咽声,断断续续传到耳朵里,然后贺军听到程娜在他耳边轻声说。听到那几个字的感觉,像是夏日炎炎里,高高的榕树下,躺在蔓藤编织德尔躺椅上,响午时分大地在骄阳的炙烤中兀自□□,惨白色天空下人们陷入沼泽般无尽的午眠之中。半眠半醒间,偶然传到耳边的大片大片杨树叶在空气缓缓流动中颤动的沙沙声,穿越明晃晃的阳光,若有似无的唤醒耳朵。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再见,贺军。贺军,我我喜欢你。 不知道这样子闭着眼呆坐了多久,贺军睁开眼,看着对面空空的椅子,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胸口好像丢失了某一块碎片,再也找不回来的无力感。他就这样坐着,脑袋空空的,发了好一会儿呆。 按下熟悉的电话号码,贺军抬眼望着没有一个星子的夜空,他百无聊赖走来走去。还是无人接听,贺军愤愤不平的挂掉电话。一个小时六个电话她全都不接,从他开始等公车开始,就给林可琪打上电话了,可是她就是不接。贺军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给她传了封简讯:我在你家楼底下等你了,出来一下吧。 蹲着腿难受了,站起来走几步,走乏了,再站会儿。这样反复几次,贺军干脆找个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他刷了刷微博,看不进去,烦躁的抓耳挠腮。手机响起简讯声,贺军迫不及待的一看,林可琪的回复却让贺军的冷掉半截:我在外面玩了,在亲戚家住,你别等我了。 贺军对着手机屏幕歪了歪嘴,他猜到林可琪在撒谎,明天可是周一,都快八点了她说她还在外面玩,还要住亲戚家,这谎话也太蹩脚了吧?贺军猜想,她现在应该是呆在家里,冷漠的把手机扔在一边。 你不见我,我就搁你家楼底死等,不见不散。贺军发了这封简讯,就开始坐着等,他想,只要能和林可琪面对面,哪怕说几句话,也会好很多。或许,她看到他的简讯,会下楼也不一定。 见不到你,我不会走的。 我就是见你一面,也不行么? 连简讯都懒得回,这么不待见我? 你不来,我不走。 我在等着。 干坐着快两个小时了,贺军翻看着两个小时里,自个儿每隔十来分钟传的简讯,每一封简讯都石沉大海,渺无音讯,贺军甚至怀疑移动把简讯偷吃掉了。他给林可琪拨了好几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贺军觉得很沮丧。 就当贺军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红色出租车在小区口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孩,贺军摇了摇脸,那不是林可琪是谁?贺军满心欢喜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身边。 “你回来了?” “我本来就是要回家的,和你没什么关系。”林可琪抬起脸,冷冷的对贺军说。 “那你说要住亲戚家,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回来的,不是吗?” “我骗你的,是因为不想见你才撒谎,鬼知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真烦。” 贺军忽略掉林可琪语气里的厌恶,舔了舔上嘴唇,用认真的语气说:“我们谈谈,好吗?” “谈?谈什么?有什么可谈的?我没功夫陪你耗。” “我说,你这样算什么?不见面不接电话不回简讯,这算什么?我们都没讲清楚,你就这样子,你让我怎么办?不明不白的,我会难过的。” 林可琪迎上贺军的目光,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我们分手吧。” “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你问我不见面不接电话不回简讯算什么?我告诉你,我要和你分手,你不是想要一个清楚明 “我不分。” 贺军直视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眸里读出不同的答案,林可琪别开脸,不看贺军的双眼:“我累了,我想回家,拜托你。” 贺军站着一动不动,嗫喏着嘴唇,想说什么,却一下子说不出口。 林可琪看了他一眼,侧过身要离开,贺军拉住她的胳膊,她冷冷的说放开,然后使劲挣开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贺军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熬煎难忍,可就是迈不开一步去追赶。 周一早七点半,贺军起床,刷牙,洗脸,把厨房里昨天剩下的,西红柿炒土豆丝和馒头放在一个盘子里放在微波炉里随热,胡乱巴拉两口。再回到卧室里,找两本最薄的课本塞到书包里,就一声不吭的出门了。他把防盗门关上,下了楼,并没有出单元门,而是直接走到地下室门口,掏出裤兜里的钥匙串,打开铁皮门,走了进去,关上门。他没有开灯,地下室里到处都有一层灰,他没坐,就干站着摸出手机来随意翻看着。 约莫时间八点十来分的时候,他打开地下室的门,竖起耳朵来听楼道里的声音,确认没什么脚步声,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贺军出了单元门,左拐,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两百米左右,他拐进一条小巷子里,爬上一个四五十米的小坡,在很偏僻的角落,毫不起眼的网吧招牌,贺军推开了阳光网吧的门。贺军直接往里走,走到最里层的隔间,左上角的角落里,熟悉的196号机子,他坐下来开了电脑,输入自己的用户名,密码,开了机子,然后戴上耳机,调出许嵩的歌儿,挂qq,登陆vs对战平台,打开魔兽,玩起真三来。 中午有卖外卖的大叔进来,贺军要了一碗担担面,一瓶冰镇目,胡乱巴拉两口,继续玩电脑,除了中间上厕所,买水,或者冲会员卡,贺军一直就坐在那里玩,一直到晚上快9点钟的时候,贺军脑袋已经晕晕忽忽的,但还是意犹未尽关掉电脑,背着挎包出了阳光网吧,贺军小跑着下了小坡,出了小巷子,右拐,走个百十来米到了路口,截上一辆出租车,“鼓楼底唐元小区”,贺军面无表情的对出租车司机说。 下了车,他拣着灯光昏暗的路走,大约十来分钟后,他步行到了鼓楼底唐园小区,西南角,那棵营养不良的榕树下。等到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过来的时候,贺军像以前那样,压低了嗓音喂了一声,对方似乎很讶异,刹了下车闸,停了下来。 贺军双手插在裤兜里,抿着唇,微微扬起嘴角走到林可琪的面前,就以前一样,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样子,轻声问:“上了一天课,累不?” 林可琪紧紧抿着唇,半响,像从牙缝了挤出了来的几个字:“这和你无关吧?你不用装着很关心我的样子,可以吗?” “我就是忍不住想关心你,我停不下来。” “你以为你演偶像剧呢你?贺军,别幼稚了,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林可琪说着拢了下耳边的头发,骑上单车,“我累了,别缠着我。” 话一说完,林可琪就踏了两下踏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贺军歪着嘴,吹了下额头的刘海,呆呆站了一会儿。他出了唐元小区,截上一辆出租车。 “北关街心路口。”他闭上眼,面无表情的说。 回了家,贺军在门口换上拖鞋,到卫生间洗漱之后,回了自个儿卧室。他把自己扔在床上,拿被子蒙住头,脑海里交织出现魔兽真三的游戏画面和林可琪面无表情的脸,辗转反侧中,贺军沉沉睡去。 周二。贺军的行程内容还是像昨天那样,贺军家,地下室,阳光网吧,再到唐园小区西南角,那棵营养不良的榕树下,贺军斜倚着树干,百无聊赖的等着,果然林可琪骑着单车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帘,他站直身体,冲着她摆了下手:“喂。” 林可琪似乎远远的就看到了他,她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骑车的速度,贺军没来得及反应,又怕突然站到路中央拦她会害的她摔倒,犹豫间,林可琪骑车单车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叹了口气,闷闷不乐的踱着步子,走出了唐园小区。 回了家,洗漱的时候,贺母随口问:“课上的怎么样?” 贺军聊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他装作随意的口吻,用事先想好的说辞说:“能跟的上啊,我有自习,老师讲的我都有听懂,安啦。” 贺母听了安心的点了点头,贺军洗漱完后,就钻进卧室,他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把自己扔在床上。 周三,贺军家,地下室,阳光网吧,唐园小区西南角那棵营养不良的榕树下,贺军站在路中央,双手插在裤兜里等着,果然远远看见林可琪的身影,她见贺军一动不动站着,停了下来。 “今天过得怎样?” “本来挺完美的一天,遇见你的时候,就变得恶心了。” “是吗,那我还挺特别的,该觉得光荣吧?” “贺军,我说分手不是闹着玩的,我真的厌倦和你在一起了,我受够了那些流言蜚语,受够了你那些有的没的,你让我清静清静,可以吗?” 贺军直视林可琪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我说不分手也不是闹着玩的。” “你很烦,真的。”林可琪说完这句话,一把推开他,骑上单车,离开了。贺军看着林可琪离去的方向,苦笑着摇了摇头。 周四,贺军家,地下室,阳光网吧,唐园小区西南角那棵营养不良的榕树下,贺军半蹲着把玩着掌心里的手机,瞄到熟悉的身影,他站起身来,站到路中央。 “吱”一声,自行车闸皮忽然使劲擦轮胎的声音,林可琪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她板着脸,冷冷的盯着贺军,却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贺军双手环抱着胸口,眼神复杂的看着林可琪,他舔了舔上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两人就这么沉默的伫立,林可琪眼神一闪,似乎有莫名的情绪从眼角溢出,她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轻声的说:“没什么说的,那我走了。” “有,我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 “那你说啊。” 贺军张了张嘴,却摊开手:“我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真的。” “那就别说了。”林可琪说着,骑上单车,离开了。 贺军微微皱起眉,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个呆呆傻傻的神经病,又像一个神经质的傻子,他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早早的呆在这里傻瓜一样的等,等她来到的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这样没有一点营养的对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周五,贺军家,贺军家地下室,阳光网吧,唐园小区西南角那棵营养不良的榕树下。 贺军双手插在裤兜里,以一种赖皮的站姿,歪着脑袋看着林可琪渐渐放缓车速,停在他的面前。她拢了拢头发,看着贺军,漫不经心的的说:“怎么,找我有事么?” 听到林可琪说话的口气,心头的火气瞬间从窜了上来,贺军忍不住冷哼一声,他扯开嘴角,面容奇怪的对着林可琪笑着:“今天怎么迟了半个多小时,这么晚才回家?” “你要不搁这里堵我的话,就能节省大把时间。” “我问你话呢?” “你问我就要答吗?我又不是机器人。”林可琪不冷不热的说。 贺军不由自主握紧了左手拳头,使出些力气握了握,又渐渐放开:“在前面那个路口,我刚都看到了。做贼心虚了?既然送,就让那个男的把你送到家门口,做戏做足呗。要不然,你是怕他送你到这里,我坏了你的好事,是不是?” “那男生是对我有意思,我也觉着他不错。你说的对,我特怕你搅坏气氛,所以就在那个路口和他分开了。” 贺军知道林可琪在撒谎,她这么说,只是想要气他,他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话说:“我倒好奇了,到底是谁了哇?我才几天没在你身边,就有这么大本事这么大魅力勾搭上你,居然这么有胆量,敢动我贺军的女人,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有机会,介绍我哥俩认识认识。” “不用了。” “他谁了他?” “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和你有关,就是和我贺军有关。你说你大晚上的不回家,跟着那小子干嘛去了都?你倒是跟我讲一讲哇,让我也听着乐一乐。” 林可琪冷冷的盯着贺军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你管得着吗你?” 贺军伸出中指指了下林可琪,又指向自己胸口:“你,林可琪,是我,贺军的女朋友,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呢?我说分手了,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贺军没想到林可琪会这么说,他愣怔的微微张开了嘴巴,木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后,他舔了舔嘴唇,很艰难的问:“分手,你下定决心了?” 林可琪冷着脸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贺军压抑着心头的波动,压下声来,沉声说:“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我做错了。我改,还不成么?” 林可琪别过脸,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我真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别和我分手,可以吗?” 林可琪的脸上浮现异样的神情,贺军读不懂其中的意味,他顿了一会儿,耳边传来远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觉得后脑的胀热感渐渐消退,他换作诚恳的语气:“小琪,我不能和你分手。我离不开你,我真的会改的,我发誓。” 林可琪微微歪着脑袋,紧紧抿着双唇不说话,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贺军看,那眼神看的贺军心里发毛,就像在看一个很陌生的人似的。贺军不明所以,皱起眉回视着林可琪,他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沉默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林可琪颤动着伸出手,她死死咬了下下唇,“啪!”一声狠狠一巴掌打在贺军的脸上,下意识的微微别开脸,贺军只觉着眼前一黑,右脸颊上火辣辣的生疼,他忍不住歪了下嘴角,他知道她几乎是使出所有力气来甩他这一耳光的。 皮肤上突如其来的生疼似乎能让贺军些微体味到林可琪此时心中的苦涩,他皱起眉,过往在一起的画面迅速在眼前翻过,心头涌动难忍的疼,他忽然觉着眼眶一湿,转过脸来,默然不语的看向林可琪。 林可琪看着他的双眼,紧紧抿着唇,扬起左手又打了贺军的脸一耳光,这样往复,贺军沉默着挨了林可琪七八个耳光,耳边都有些嗡鸣声在盘旋,左右脸颊上火烧似的,终于林可琪停了下来,她泪流满面的看着贺军,紧紧咬住下嘴唇,着不说一句话。 贺军牵了牵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生硬笑容,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脸颊上的表情算不算得上是在笑。他拉起林可琪的手,用自己的双手紧握住,轻声的问:“你手疼么?” “甭招我哭。”林可琪哽咽着说。 贺军看了眼她的手心,语带责怪的说:“看,手都打红了,能不疼吗?” 泪水不可抑制的从林可琪的眼眶中涌了出来,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流下来,再凝结成豆大的泪珠滚落下去。 贺军一脸的温柔,他微微眯起眼,胸口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像是春雨过后的土壤,柔软却悲伤,他摩挲着她的手:“傻丫头,你怎么打我找根棍儿啊,我皮粗肉糙,不疼。可打疼了你的手,我会心疼的,真的。” “别说这些甜言蜜语,我听的很假。”林可琪嘴上这么说,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贺军不说话,忽然一下子把林可琪拥在怀里,她使劲挣扎着,贺军都没放手,他粗鲁的去吻林可琪的脸颊,咸咸的泪水,苦涩的滋味瞬间涌上舌尖,林可琪拍打着贺军的胸脯,他却拥抱的更紧,忽然她停了下来,贺军搂着她看向她的双眼,眼眸里是冰一样的冷,他听到她说:“你现在是在勉强我吗?” 受不了她冷漠的目光,贺军觉得心一下子灰了下来,茫然无措的,他放开了她。 “你还是不原谅我?” 林可琪全是泪水的脸上浮现很忧伤的神情,她沉默了片刻,终究摇了摇脸。 “好,那我自己打自己。”贺军说完扬起手,自己甩起自己耳光来,一下,两下,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林可琪哭着拉开贺军的手,冲着他吼道:“够了,你够了,听到了没?” “你不原谅我吗,那我打到你原谅为止,不可以吗?” 林可琪看向贺军,她哽咽着说:“贺军,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哄一哄,吓一吓就会好的的。你别这么幼稚下去了,可以吗?” “我怎么做,你才会不和我分手?” 林可琪深吸了一口气,流着眼泪看向贺军,半响,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她动了动嘴唇说:“信任,我没法再信任你了,贺军。” 听到这句话,贺军觉着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全部被抽光了,疲惫的感觉像浪潮一样瞬间将他淹没,贺军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愣怔着看着林可琪垂着脸,踢开支着单车的车架,骑上单车,然后离开。远远的,贺军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 很少见的,贺军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仰起脸,仰望着夜空,星空就像遍洒的水晶粉末,耀眼的光粒布满整个黑色夜空,让贺军翻涌的心绪莫名的平复了些许,渐渐的,光粒却模糊成一圈圈光晕。 ☆、021 周六傍晚,滨河西路的重庆菜馆一间小包间里,小方桌上已经摆着两只空啤酒瓶,一盘尖椒土豆丝,一盘醋泡花生米,一个大圆盘上挤着好几只酱猪蹄,杨风一掀帘子进来,就看到贺军刚把一玻璃杯啤酒咕咚一口气灌进肚子里,他挠了挠后脑勺,在贺军对面坐下。 贺军拿起一瓶啤酒,嘴一张咬掉啤酒盖儿,放到杨风面前:“是弟须就别问我为什么,今晚,陪哥们儿喝个痛痛快快!” 一看贺军发青的脸色,红肿的眼眶,杨风就猜到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他识趣的没多问,咧了咧嘴巴,举起瓶来一碰:“成,喝!” 两瓶酒下肚,杨风扬声招呼老板再上盘土豆丝,他想了想,又要了一盘过油肉。 贺军又咬开两瓶啤酒,放在桌子上,他啃掉一个猪蹄儿问:“学校没啥特别的事儿吧?” “就那样,就是还有一个星期多就快月考了。” “靠,垃圾学校,就知道考考考,真没劲!” “谁说不是呢?”杨风看着贺军依然炯炯有神的双眼,不禁有些佩服贺军的酒量,他喝酒可不行,现在完全就是在死撑着,他夹了两颗花生米,纳闷的问:“喂,我看你这胳膊腿儿好好的,怎么都不来上课?” “懒得去呗。” 杨风露出不解的神色,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贺军,没等他问,贺军已经知道他疑惑什么了,他开口解释道:“我骗家里说我去上学了,其实我偷溜到网吧打真三了,中午外卖凑合两口,晚上踩着放学的点儿再回去。学校那边又不晓得我能上学了,还以为我还病着来着。” “哇塞,这点子亏你小子能想得出来,美死你了吧,天天打真三。” “美什么,也就打真三的时候我能不郁闷些,一离开电脑我就闷的难受。” 杨风舔了舔上嘴唇,试探的问:“郁闷啥?” “还能因为什么,林可琪呗。” “怎么了?” “我先吹一瓶,你随意喝。”贺军说完拿起一瓶来,仰起头咕咚咕咚喝掉,杨风知道贺军是体谅他喝不了多少才那么讲的,可他还是举起酒瓶来喝了一小半,喝啤酒的时候,杨风想到林可琪肯定是知道程娜的事儿了,在和他闹别扭。 “怎么说呢?”贺军苦恼的挠了挠头,微微眯起眼,有点语无伦次的说,“程娜跟我说以后别见面了,我其实心里挺不舒服的,我对她,不是女朋友那种喜欢,可还是难受,你能体会得到吗?” 杨风不知道贺军怎么说着林可琪一下子却转到了程娜,他歪了歪脑袋:“只是因为男人的占有欲吧?” 贺军愣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又说:“小琪,她知道我和程娜上床的事,跟我闹分手。住院那会儿,我传简讯她不回,打电话她不接,害我天天过的跟一怨妇似的,真恶心透了。” “然后呢?” “出院后,我见了她好几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认错,道歉,发誓,这些通通都不管用。她这回跟铁了心似的,我都没辙了,没办法她死活要分手。” 看着面前好兄弟醉醺醺的一脸苦憋的样子,杨风心里没有同情,反而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夹了一大筷子土豆丝,嚼在嘴巴里,撂了一句:“闹成这样子,一句话,你活该。” 贺军听了一下子抬起脸,怒气冲冲的盯着杨风,嘴巴鼓鼓的没说话。 杨风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抹了把嘴角溢出的泡沫,他觉着肚子撑得难受,松了松裤腰带好整以暇的说:“闹成现在这步田地,不是兄弟我挤兑你,完全是你自作自受。你说你追她那会儿,费了多大力气,闹腾的全世界都知道你追她,各种耍酷,惊喜,还为了她干了两次架,才硬是把她追到手。追的这么辛苦,可你呢?追到才几个月你就说林可琪不让你做,你憋的慌,就偷偷背着她粘花惹草的。我不是没劝过你,还跟你吵的脸红脖子粗,林可琪这么好一姑娘,跟你说耐心点你就不听。出去乱搞,你自以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可琪早晚多少会知道一点。我说贺军你别看现在闹腾的欢,以后有你后悔的,你说说你听进哪怕半句话了没?啊?” 杨风的一番话说得贺军哑口无言,他闷闷的舔了舔上嘴唇,半响才说:“可是,你说,我对林可琪不够好么。我为她做的那些事儿你也看在眼里,我就偶尔混几下,哪个男的不犯错呢?而且,小琪跟我在一起是真快乐,她对我有感觉,你能了解吧?我都保证绝不会再犯错了,可……”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7节 “少来了你。”杨风挥挥手,打断了贺军的话,盯着他的双眼毫不客气的说,“你摸着自己胸口问一问,林可琪她对你不够好么?不够真么?” 听到杨风这么说,贺军似乎有所触动,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沉默的灌了半瓶啤酒。 “再说了,林可琪多好一姑娘,对你怎样你比我清楚,可你呢?你们两在一起,她没有做一丁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反过来你呢,我就不一一数你鬼混的那几个对象了,说到底是你对她不起。你这人就是自以为是,别人怎么讲,你都听不进半句。你那些狗七八糟的事情,你以为林可琪压根儿不知道,可是如果是她一直假装不知道呢?如果她是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在你面前假装天真,背过你偷偷抹眼泪呢?” “你是说小琪她一直以来都知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杨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来来去去就那些人,总有些话会传到她的耳朵里的,有事儿你没做别人还会瞎传,更别提你都做过好多次,总会有闲话传过去的。再说了,吃饭k歌的时候,有几回你不是溜达出去一会儿,我瞅着林可琪看你的眼神就有点奇怪,我猜那时候她就有胡思乱想。” 贺军愣怔的看着手边的空酒瓶,他喃喃自语着:“其实她早知道了,在假装,在忍着,憋着,到今天,她真受够了,才会跟我讲分手的吧?” “她以前知道不知道无所谓,反正现在是跟你闹分手了。她现在怎么想也不是重点,关键是你,接下来,你到底想要怎么做?” 贺军垂下头,双手抱着脑袋,半响后,他闷声闷气的说:“我不想就这么放手,绝对不。” 听到贺军这么说,杨风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模糊记得,他曾听过贺军讲过这样的话,也是在一家小饭馆,也是喝的醉醺醺的,贺军就这么含糊不清,却倔强的说着。不过他当时讲的对象,是另一个女孩,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林可琪。 “我不想放弃她,真不能。我好喜欢她,跟她在一起好快乐,我想跟她在一起,认认真真的,可是我又怕。” “怕?怕什么?” “我怕,怕我不能自拔的爱上她后,她会像她那样离开我。” “她?”杨风若有似无的问了一句,随即他明白贺军口中的她是谁,那个名字就像是烙印在贺军心口的疤痕,即使过了那么久,一触碰,他还是会痛的嘶哑咧嘴,或许是酒精麻痹的冲动,下意识的杨风张了张嘴,“她,是尹洛雪?” 听到这个名字,贺军全身忽然不自然的蜷缩了一下,像是想要逃避似的,他拿起半瓶啤酒,举起来仰头一口吹掉,喝完后又机械的打开两瓶啤酒,杨风伸了伸手想要拦着他开酒,可他想了想,又缩回了手,吞下想说的话,或许喝得醉醺醺能让他忘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他忽然想起不知道哪部电视剧里的台词:“如果清醒着很快乐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酒这种东西了。” “到现在,你还忘不了她?” 贺军舔了舔上嘴唇,盯着杨风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如果让三年后的你,忘记王丹,你自问做得到吗?” 杨风哑口无言,他举起酒瓶,和贺军一碰,仰头一口气喝掉半瓶,他觉着肚子撑得圆鼓鼓的,他夹了两口过油肉,塞在嘴巴里,指着贺军说:“你真没出息。” “没出息?” “怕受伤,所以不敢全身心投入感情里,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儿。就跟你吃鱼一样样的呗,难道因为你怕被刺儿卡住,就不吃鱼了吗?有你这么没出息的男人吗?你说你是不是特怂?怂货一只你就是!”杨风不知道这些话对他是不是有所触动,贺军只是拿起酒瓶又灌了半瓶,然后胡乱的扒拉两口菜吃,杨风骂骂咧咧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去了厕所,看了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就给王丹传了封简讯:今晚和人打球了,累的不行,先睡了,晚安。确认简讯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塞到牛仔裤里,拍了两下,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回到座位,两人继续喝酒,边喝边聊,糊里糊涂的又说了好半天话,杨风记着自个儿当下是听懂了,还顺着贺军的话讲来着,可一出饭店的门,刚才讲的一堆话就抛到脑后了,像是只在脑海中闪存了一下似的。 跌跌撞撞的,杨风和贺军两个人都醉的七晕八素的,漫无目的走在午夜的大街上,柏油路上依然时不时有汽车疾驰而过,明晃晃的车灯在夜色朦胧中来了又去,呼啸着行驶而过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贺军抬头瞅了一眼暗沉无垠的天空,指着半空中的月亮,似笑非笑的说:“哎,杨风,快十五了吧,你瞧这月亮可真圆,让我想起《天龙八部》里那个比喻,就是那个马夫人的相好,叫白世镜的,那个比喻来着。” “不晓得你说啥子,喝多了吧你?” “切,没文化。” “看你走路都走不直了,你还说你没多?” 贺军一听立正站好,平伸双臂,沿着地上模模糊糊的直线痕迹走了起来:“瞧瞧,这路走的不直么,是杨风你这小子喝酒喝的眼歪了吧你?” 杨风压根儿就没怎么看贺军,他摇晃着走了两步,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风像小蛇似的跐溜窜进他胸口里,不自觉裹紧了衣服,喃喃自语着:“这回了家,铁定要被我老妈给念,念念念,就会念我,真烦。” “我说,你跟王丹咋样了?”贺军凑了过来,勾上杨风的脖子,笑嘻嘻的问。 “没咋样啊,还那样呗。” “废话,这我知道。” “知道你还问我干嘛,吃饱撑着啊你?” “你个二货,我是问你进行到哪一步了你?跟她上床是铁定没有,是进行到这一步了,还是这一步了,还是有摸到这儿了?”贺军边说着,点了点杨风的嘴巴,在杨风的胸上摸了两把,又拍了下他的大腿,一脸猥琐的笑着的样子。 “我说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腐朽思想来着?我真是……”杨风正要骂上几句时,话说的一着急,一股冷风钻进嘴巴里,他急忙走两步,抱住一棵大树,俯下身子,哇一声张嘴就吐,感觉把肠子都快吐出来了,吐得浑身发软的。 “切,小样儿,这点儿酒量能干嘛你。”贺军边骂骂咧咧边走到杨风身后,大力的帮他拍着脊背。 杨风只觉着肚子嘴角涌上一股酸味,就听到身后的贺军念叨了一句:“这味儿,我靠。”话一说完,贺军抱着另一棵树,也跟着吐了起来。 周末一整天,贺军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虽然中间玩了几局真三,可关于他和林可琪,他想了很多,也做了决定。 周一,虽然不情不愿,贺军还是跨上背包去上课,他没敢继续上星期的玩法。再在网吧呆一个礼拜,班主任肯定会怀疑,万一给家里打个电话一通气,就全都穿帮了,到时候贺军吃不了兜着走,学校家里两头都不落好。两个星期没上课,学校还是老样子,听着熟悉又陌生的上课预备铃声,贺军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刚踏进教室门,贺军敏锐感觉到一束凌厉的目光刷的一下子向他射来,顺着目光看去,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映入眼帘。不由自主的,贺军的脚步一滞,看的出来,对方是强忍着怒气狠狠的瞪着他。贺军没好气的回瞪一眼,仔细的在脑海中一搜寻,猛地想了起来。他?居然是他?那个转学生居然好死不死偏偏就是他?的确,漂亮的五官的确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使对方是个男生,贺军想起那天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心虚,忙侧开视线,垂着脸走向自己的座位。 呆坐在座位上的贺军依然缓不过神来,真是点儿背。南枫公园那天,林可琪丢了钱包,他去找人借钱,几番被拒之后,他鬼使神差地去吓唬一个小男孩,那件事说起来真的很乌龙。贺军想过再过一两年,他会把这件事儿当做很好玩的一个笑话对林可琪讲出来,可是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几个礼拜之后,那个小男生的哥哥居然会变成自己的同班同学,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回想刚才那小子的目光,贺军就料定这件事没完,他倒也不怵来找茬的,从来他就没怵过谁。他只是担心那小子把他抢小孩钱的事情抖了出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口口相传,就算贺军的名声不会因为这个变臭,这也绝对会是别人嘲讽他的一个笑柄。想起班里那些三八咸的发酸的嘴巴,那些后生有一句没几句的瞎跌,事情会传成多少个版本,他就后背直冒冷汗。正胡思乱想着,林夕夕和林可琪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林可琪像往常一样走向自己的座位,拿出抹布,擦净桌椅,收拾书本,不同的是,今天早晨,她一眼都没有看贺军的方向。 她是真的下定决心分手了么?想到这里,贺军觉着自己的心脏忽然就缺了一块,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晚上。以往到了夜晚,趁着大人没回家,贺军总是兴致勃勃地坐在电脑前,不知疲倦的在真三的世界里忘我地厮杀攻城,而此刻,他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想起林可琪像对待一普通同学,不,是像对待个陌生人一样冷冰冰的态度,贺军心里就乱成一团,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一个头绪。12点多的时候,贺军百无聊赖的关掉电脑,躺在了床上。明明已经很困,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贺军望向窗口,无垠的月光安静的流淌进来,他的眼前不由得浮现林可琪的脸,一会儿弯着眼对着他微笑,一会儿流泪满面的看着他。贺军摸起床头的手机,想跟林可琪传简讯,打了几行字,叹了口气又删掉。今晚已经传了六七封简讯了,可林可琪一封都没有回复,现在再传,她大概也不会理会吧?而且,这个时间点再传简讯,怕会吵醒已经入睡的她。可是贺军又忍不住揣测,这样子寂静无声的深夜,那个令他辗转难眠的女孩,会不会也因为想着他而无法入睡呢 北关东源路一间街边的茶吧里,浅蓝色的大大落地窗映射着七彩斑斓的阳光,贺军和李素洁就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棕色调的桃木桌子上放着两只高高的玻璃杯,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慵懒地舒展着每一寸叶片,氤氲着的水蒸气涌进鼻子,让人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在这样有些许寒意的深秋季节,喝杯暖融融的绿茶是再舒服不过的事儿了。李素洁从包里拿出一本大红色底封面的书放在桌子上:“喏,《明朝那些事儿》第七部,大结局。” 贺军把书捧在手里,忍不住随手翻了两页,瞟了几眼,一阵熟悉的书香味迎面而来,让他心里痒痒的。 “我很好奇,除了《明朝那些事儿》,你还喜欢谁的书?” 贺军左手拿着书,右手的食指弯成半圆形随意在封面上敲了两下:“我好动,总没法耐着性子读书,所以能让我老老实实呆着看半天的书真没几本。能吊起我胃口的,除了当年明月的就是金庸了,他写的武侠,我一本不拉的全看完了,那叫看的一津津有味。我这样子的阅读品味,是不是特俗?” “俗,真俗。”李素洁端起玻璃杯,小啜了一口,她笑吟吟的说,“不过,俗到极点,就是雅,所谓大俗大雅。金庸的书我读过一点点,很欣赏。你呢,虽然读的书少,但品味不错。” “那你咧,喜欢读谁的书?” “你猜猜。” 贺军装作为难的皱了皱眉,他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作出装模作样思考的样子,片刻后肯定地说:“让我想想,依你的性格来讲,有一作家的书,你肯定特迷恋。” “谁?” 贺军装作高深莫测的一扬嘴角:“安妮宝贝,我敢说你最喜爱的就是她的书。” 李素洁一脸讶异,她眨了眨眼:“你怎么猜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贺军得意洋洋的扬了扬眉毛,想起那回在李素洁家里,她去厨房洗苹果,百无聊赖的贺军随手翻开了书架上的书,发现七八本都是白皮硬纸封面的书,无一例外的,里面随处可见李素洁素雅的几行小楷。这是李素洁的习惯,她常常在看过的书上写一些个人感悟,《明朝那些事儿》上也有零星一些,但是贺军留意到的是,那几本书上随手写的文字最多。当时他好奇,瞅了眼作者的名字,是安妮宝贝。 “看得出来,你很不开心。” 听到李素洁淡淡的口气,贺军觉着自己的笑容忽然僵硬了下来,他咽了口唾沫:“什么?” “你别装了,你的不开心都写在额头上了,一眼就看到。” 贺军有点不知所措的摸了摸额头,盯着李素洁的双眼问:“我额头上的不开心写的有这么明显吗?” “是因为林可琪?” 贺军沉默了下来,点了点头,他舔了舔上嘴唇,胸口中虽然充斥着各种纷繁杂乱的情绪,可是他又一下子找不到出口,迷茫晦涩的感觉让他欲言又止。 坐在对面的李素洁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安静的像是一汪清澈流水,温柔而不动声色。注视着她的眼神,让贺军的心情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贺军拿起桌上玻璃杯,呷了一口茶后,好整以暇,讲他和林可琪之间发生的事情,和程娜的出轨,被陆驰飞殴打,林可琪说分手,自己的死缠烂打。贺军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期间他叫服务员添了两次水,而李素洁认真的听着他讲,时不时流露出讶异的神色,偶尔听到后若有所思的说一两句话。 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讲了出来后,贺军摊了摊手,悠闲的放松的靠在椅子上,他觉着胸口郁结的闷不知不觉之间扫去了一大半,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背着林可琪找别的女孩,我这事儿做的是不是特混蛋?” “不是混蛋。” 贺军搔了搔后脑勺,作出一副苦着脸的神情:“你要说啥子打击我的话,我现在心里可是超脆弱的,一碰就碎。” “傻,你是傻。”李素洁轻声说,她抿了抿唇,认真的说,“傻瓜一个,有林可琪那么好一姑娘,你还劈腿。你平时还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怎么就犯傻呢?” “所以我知道错了,你说,小琪她会原谅我吗?” “我想,如果你真失去林可琪,你会比现在难过的多,甚至连装模作样笑笑的力气都没有。是你跟小琪在谈恋爱,有没有挽回的机会,你心里比我清楚。” “你是说,我不该就这么放弃?” “就这么放弃的话,你会后悔死的。” “可是我找了小琪好几回,短信电话见面什么招儿都使出来,还是不管用。我现在特郁闷,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坚持还是放弃,我心里真没谱儿。”贺军苦恼的抓了抓后脑勺。 李素洁沉默了半响,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玻璃杯,映衬着透明玻璃杯中翻滚的绿茶叶片,她白皙的手指更显得楚楚动人,她轻叹了一口:“贺军,其实在见我之前,你心里已经有模糊的答案了。虽然不肯定,但你知道,林可琪还没有真正对你死心。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是吗?” 望着李素洁安静的双眸,贺军感觉浮躁的心忽然静了下来,他侧过脸,望向窗外清澈的天空,浅浅的蔚蓝色,蓝的很美好,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美好了起来。 一个月后某个平常的周六,黄昏,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视线里变成灰茫茫的一片。在林可琪家单元楼前的场地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红红绿绿的健身器材,贺军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已经百无聊赖的锻炼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每个器材他都玩了一遍。贺军扁了扁嘴巴,望向4楼的窗户,那是林可琪的家。他忍不住在想,这时候的她,在做什么呢?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电视吃零食消磨时间?还是以抗拒的姿态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或者是在掉眼泪? 刚到林可琪家楼底下的时候,贺军给她打了个电话,很意外的是她一下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沉默,贺军知道她在听着,他清了清嗓子:“下来见个面,我有话要讲。” “可我没话。” “你听我讲就行。” “可我不想听,更不想见你。” 贺军咽了口唾沫,心一横:“不管怎样,至少见我一面,说几句话也成。你不下来,我就来着不走。我就在你家楼底下,会一直等到你下楼的。” “随便。”林可琪轻描淡写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快到六点的时候,贺军给林可琪传了封简讯:“我在楼下等你。”明明知道她根本不会回复,贺军还是心里一阵茫然的失落,他想了想,给老妈打了通电话,说今晚留在杨风家里,不回家住了。 贺军没好气地踢了下脚边的石子,小石子发出啪嗒的声音,一下子滚的好远,看都看不见。贺军愣怔的望着小石子滚远的方向,歪着脑袋,不知怎的,他想起过往的好多事情,他和林可琪的点点滴滴,开心,难过,像是放电影似的在他的脑海里播放。不知道这样子呆愣愣的站了多久,贺军茫然四顾时,发现已经暮色四合了。他抬起头,头顶一整片宁谧的夜空,缀满了大大小小兀自闪烁的星子,久久凝望着,似乎夜空在沉默不语的回望着他。贺军摸出手机,给林可琪拨通了电话,可是只要一打通,林可琪就立马挂断了电话。贺军再打,她又挂。等贺军再拨的时候,电话虽然通了,但半响也没人接,贺军猜想林可琪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了。贺军忽然觉着心的灰了,他皱了皱眉头,给她传了封简讯:“我会一直等下去 ☆、022 铃声骤然响起的时候,贺军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兴冲冲的摸出牛仔裤里的手机,可一看到号码,贺军失望的叹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他没精打采的说:“啊。” “贺军你这些日子都死哪儿去了,我不联系你,你都不来找我,是不”杨娟都没等他开口就自顾自讲了起来,贺军都没听清她在讲些什么,只听到她巴拉巴拉的说话,就像水龙头似的一打开就哗啦哗啦的流起水来,完全停不下来的样子。 贺军望着浓稠的夜色,心中了然,这个时候杨娟忽然打过电话来,谁都明白她的意思。贺军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杨娟性感诱人的身材,那些让人回想起来就浑身骚动不安的抵死缠绵,床单上的滚来滚去,他舔了舔上嘴唇,冷冷的开口打断了杨娟的话:“你以后别打来了。” 就像是一大盆硬生生的冰水一下子冷不防泼在兀自烧的旺腾的火堆里,电话那头杨娟的的话戛然而止,电话里是一阵难耐的沉默,好一阵子,贺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高兴吗?” 半响,贺军听到杨娟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句话,他觉着心脏忽然软了一下,他甚至想象得到杨娟紧张无助的神情,他叹了口气:“我没不高兴,我就是告你以后别联系我了,很烦。”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很烦你,以后都不想和你联系了,听懂了吗?” 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杨娟一字一顿的问:“为什么?你怎么忽然就变这样?” “腻了。” “什么?” 贺军咽了口唾沫,心一横:“我说我玩儿腻了,想扔掉了。” “姓贺的,你他妈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那会儿狗一样的找我的人是谁了?在床上说什么爱死了的人都是谁了?是死人吗?我杨娟在你眼里算什么东西?啊,你说说,想玩儿就玩儿,想扔就扔?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都不配做人!你以为是你玩儿我吗是老娘我玩儿你!”听筒里传来杨娟气急败坏的声音,贺军听了几句,把手机离耳朵半米远,只听到她模模糊糊的谩骂声,到后来甚至带着一些哭腔,贺军忽然觉得很恶心,站在林可琪家楼底下,听着电话里女人谩骂哭泣,真的是恶心透了。这个家伙,在楼下等着他喜欢的女孩,却在电话里听着和他上床后被抛弃恼羞成怒的女人在谩骂,这是多么奇怪的人,让人恶心。 贺军这么想着,机械式的挂掉了杨娟的电话,接着他还不放心,直接把她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杨娟简讯会被屏蔽,电话她也打不进来了,贺军牵了牵嘴角,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感觉。 5点05分,6点21分,7点30分,8点02分,8点45分,9点17分,10点06分,11点02分,11点45分,贺军翻看着手机发件箱里一封封已发简讯,最后一封简讯的内容是:你要不出来见我,我搁这儿等一晚上,我说到做到。贺军裹了裹衣领,坐在俯卧撑锻炼的机械上,仰着头,睡意全无,不知道有多久没这样子望着夜空,静静的,一个人良久的凝望着星子满布的天空。贺军抬起手比划着,感觉自己的手指捏住了闪亮的星子,连手周边的轮廓也涂上一层银色的光辉。又饿又冷又困,浑身上下不舒服,贺军的脑海里浮现过往的回忆,一桩桩的兀自翻转,他思考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就像只荷尔蒙严重分泌的种马,在身体冲动的支配下肆意作出荒唐可笑的事情。贺军转了转脸,看向林可琪的卧室,那儿拉上了窗帘,就只能看到朦胧一片橙红色,他眨了下眼,林可琪卧室的灯灭了,变成一片漆黑。贺军郁闷的咂了咂舌,他的心脏抽了下,忽然想到,要是这回真的失去林可琪,他该会怎样的难过呢?贺军摇了摇头,不让自个儿那么想。 迷迷瞪瞪的,贺军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紧了紧外套,清晨灰蓝的阳光闪耀在瞳仁里,空气里是微凉的清新,天刚蒙蒙亮的样子。贺军有一瞬间的出神,他以为是做梦,他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林可琪,紧紧抿着嘴唇注视着他,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色彩。贺军扶着健身器材一使劲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冷僵硬的像是陈旧生锈的机器,他觉着嘴唇都冰的发抖,然后他听到自己用同样僵硬的嗓音说:“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而林可琪的语气却让贺军觉得更冷,面无表情的,她冷冷的盯着他的双眼:“贺军,你这么做算是什么?道歉,耍赖还是强迫?你以为这样等了一夜,或者一直等下去,就会感动我吗?别白费力气了,我一点都不会感动。我只会觉得你幼稚,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就像个孩子,到底什么时候你能成熟一点呢?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早干什么去了呢?为什么背着我去劈腿,只和我在一起不够吗?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你撒谎,骗我,我该怎么再和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憋了许久的闷气,林可琪冲着贺军一口气全部撒了出来,她说完后都忍不住微微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贺军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很难看,听到喜欢的人讲这些,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的。贺军盯着林可琪的双眼,莫名的,他觉察到了某种熟悉的情感,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贺军抿着唇不说话,他拉住了林可琪的手,又滑又嫩的触感,而她马上就挣脱开来了。贺军不死心,又伸手去拉她的手,林可琪没好气的甩开,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起脚就要走开。贺军冷不防拉住她的手,一下子把她拖到自己怀里,林可琪嚷嚷着:“放手,滚开,你疯了!”贺军充耳不闻,完全不顾她的挣扎撕扯,微微侧开脸沉默着用胳膊环抱住林可琪。 “啪。”一声,贺军只觉得左耳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左脸颊瞬时火辣辣的生疼,他没料到林可琪会是这么大的力气。盯着林可琪因为愤怒而圆睁的双眼,贺军咽了口唾沫,赖皮似的把右脸凑上去:“还有这边儿呢,上回打的不过瘾。公平点儿,这右脸颊也痒痒着呢。” “姓贺的,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除非我傻了。” 林可琪盯着贺军看,泪水忽然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像是止不住似的,她呜咽着哭了起来。贺军侧过头,吻上她的脸,吮吸着她脸颊上的泪水,亲吻着她的双眼。 “好咸。” 听到贺军这么说,林可琪忽然扑哧一声笑了,看到她情不自禁笑的一刻,贺军觉着胸口冻结的冰山一下子破裂开来,下一秒,太阳就调皮的跳了出来,贺军宠溺的看着她,就像看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 “那是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咯?” “看你表现。” 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微微举起右手,以生平最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我发誓。” “说管什么用,谁都会说。” “我会做到的,绝对会。” 林可琪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贺军的双眼,似乎在审视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心,她眨了眨眼,伸出手指戳了戳贺军的胸膛:“我可丑话讲在前头,不管你说到能不能做到。但是如果以后你再找别的女孩,被我发现的话,我林可琪一定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贺军把林可琪拥在怀里,装作孩子似地呢喃:“我好怕怕。” “知道怕就对了。” 这时候,贺军的肚子咕咕地响了起来,林可琪忍不住抿嘴一笑,又心疼的看着贺军,轻声问:“你真的从昨天下午就一直站在这里,没动弹一步?” “我就在这儿站着等你。” “没吃一口,也没喝一口?” 贺军眨眨眼,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的说:“其实吧,两点钟的时候,我实在又饿又渴,有去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一瓶可乐垫吧了两口,你不会生气吧?” “你要是真没吃没喝,我才真生气呢。” “气什么?” “气我没眼光啊,选了个傻乎乎的二愣子作男友。”林可琪没好气的戳了下贺军的脑袋,扬起嘴角,“走,姐请你吃大餐去,别说我虐待你。”说着,林可琪不由分手的拉上贺军的手往外走,贺军沉默的抿起嘴笑着,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他心里头忽然觉着很踏实。 周一清晨,6点半,林可琪背着书包刚从楼道走出来,就停下脚步,讶异的眨眨眼,接着她拉长了奇怪的声调:“嗯—?” 贺军满意的看到林可琪略带惊喜的神情,他拍了拍单车的后座,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上车呗,愣着干啥?有免费司机接你上下学,就乐成这样儿?”贺军家和林可琪家一个在学校东北方向,一个在学校西面,正常速度骑单车一个要一刻钟,一个要二十来分钟,所以贺军就得6点钟起床,10分钟洗漱完毕,然后飞快的骑车到林可琪的家门口,这对一向懒到骨头里的贺军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感觉怪怪的。” “哪有那么多感觉,喏。”贺军掏出一个白色硬纸袋,递给了林可琪,里面装的是贺军路过街边麦当劳的时候买的,一杯热牛奶,一小袋儿薯条还有一个鸡丝汉堡。 “什么啊?”林可琪嘟囔着打开来一看,她弯了弯嘴角,“下回要大袋儿的薯条,小袋儿的还没吃就没了。” “吃多了会腻的。”贺军没好气的横了林可琪一眼。 “你是想说吃多了会胖吧?”林可琪也没好气的回瞪了贺军一眼,她歪着脑袋,犹豫了片刻,“我说,我还是骑上我的车子吧?” “咋了?” “怕你累着。” “少来了,爷体力好着咧,捎上三个你都骑得跟飞一样。” 林可琪抿了抿唇说:“这样子接我上下学,像你这么皮懒的人,坚持不了几天吧?我可不想刚习惯公主般专车上下学的生活,就得回到自己骑单车的平民生活,还是算了吧。” 贺军看见林可琪装模作样的样子就火大,他气鼓鼓的拍了拍单车的后座,板着脸,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儿说:“上车。” 林可琪垂下眼,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她刚上了车,贺军就使劲蹬了一下车子,林可琪重心不稳,轻呼了一声扶住贺军的腰,贺军得意的甩下三个字:“走着瞧。”就卖力的蹬开单车,他迅速转身瞅了一眼后座的林可琪,果然她在抿着唇笑着,还问:“看什么?”贺军没回答,只是上扬着嘴角蹬开车子。 月考的最后一门是英语,贺军提前半小时交了卷子,就到林可琪考试的楼门口等着。走廊里空荡荡的,不见几个人影,大部分学生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卷,这会儿就交了卷子的不是年纪里的尖子生,就是成绩吊车尾的学生。虽然两周没来上课,但英文还是半点儿没落下,这也是这次月考贺军第二满意的一门功课,感觉和以前考的差不多,但是其他科目就让人郁闷了,估计会考的很烂。 管他呢,考的烂就烂呗,再烂我也不会跌到百名以外。再说了,因病旷课两周,月考发挥不佳,这样堂而皇之的正当理由,估计老爸老妈老师都没啥可说的。就凭我的脑子,很快就追上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贺军斜倚在栏杆上,歪着脑袋想着,郁闷的心情渐渐被稀释掉了。他仰起头,蔚蓝色的天空显得很高很干净,让人有种放空的感觉,远远望着让人浑身上下轻松了起来。 肩膀被拍了下,把贺军从发呆里拉了回来,他转身挑挑眉,用挪揄的口气说:“哎呦喂,杨大才子也交卷了,满分儿?这王丹美眉就是犀利,□□了两下子你都敢早交卷了?” “少臭撇我了,你个二货。” “滚一边去,你才二。” 杨风站到贺军身旁,瞟了一眼身后的教室,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前两天还因为林可琪喝闷酒,喝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这才不到一个来月。看样子,你又把林可琪哄回来了吧?牛了哇你。” “那是,你贺哥是谁,哄女孩子还不是顺手哄的。” “少来了。”杨风皱着眉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摆摆手走开了。贺军知道,他是去王丹考场附近去等她了。贺军继续百无聊赖的等待,随意的四处乱瞟,忽然他的眼神一闪,凌逸辰从隔壁的教室走了出来。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但下一秒两人就同时装作陌生人似的岔开目光。下意识的,当凌逸辰目不斜视的从贺军身旁走过时,贺军示威似的的冷冷哼了一声,而凌逸辰的脚步似乎停滞了一下,又不紧不慢的走开,看样子,是完全没把贺军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一股无名火嗖的一下子从贺军胸口窜了上来,他几乎就想快步追上去揪住那小子的领口就狠狠的揍一顿,可理智还是让他没动弹,因为他不想他勒索小朋友的事情被传出去,闹的人尽皆知,成为笑柄。 自从凌逸辰进282一个多月以来,他俩就没讲过话,甚至是普通的对话都从来没有半句。凌逸辰对贺军的敌意表现的不动声色,他摆出一副完全当贺军不存在的样子,虽然贺军好几次光火的想要大打出手。可是令贺军满意的是,凌逸辰没将他向他弟弟要钱的事情向别人传,他怎么想贺军懒得理会,只要他不传这个就行,贺军也乐得自在。班里的其他人,各有各的忙活,似乎没人发现这两个大男生之间的矛盾。 “干嘛摆一副臭脸,谁惹你了?”听到熟悉的嗓音,贺军的心情一下子阳光了起来,他转过身,对着林可琪扬了扬眉毛:“没有啊。” “还骗我,眉头的皱到一起了。其实你休息了两个星期,成绩下跌,很平常的。” “还跌停咧,你看股市看多了。”贺军拉了下林可琪的手,她一下子甩开,给了贺军个眼色,贺军了然,她是怕学校里老师看到,会被挨批。贺军只好装着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和林可琪一起下楼,推上单车后,出了校门后,贺军就载着林可琪往她家的方向骑。 “喂,我问你,杜小薄和林夕夕的事儿是不是黄了啊?” 后座传来林可琪讶异的声音:“你怎么也知道了?” “切,杜小薄追林夕夕,男生这边一早就知道了,那有什么。”贺军不屑的说。 “都说女生八卦,男生也好这口啊。我跟你讲,你可别大嘴巴。夕夕说了,杜小薄很好,但不是她的菜。我看杜小薄怎么努力,这事儿十有八九都要吹了。” “怎么会?我看杜小薄挺精神一小伙,林夕夕还看不上眼?我猜啊,林夕夕也就是嘴上说说,装装样子,女生么,总是口是心非。这事儿没完,我听说杜小薄还没死心。呦,你掐我做什么?疼死了。” “你说谁口是心非了?我可从不这样的。”林可琪没好气的说道,贺军张了张嘴本想开口反驳的。后来一想还是乖乖的闭嘴的好,坐后座的林可琪可以不高兴了掐他两下,他就算说赢了,也没啥好处。 “对了,问你啊。” “放。” “我去,你说我和凌逸辰那小子,在你眼里哪个更帅气?” 后座的林可琪不吭声了,贺军不耐烦的催促:“你讲啊,这问题有那么难吗?” “你干嘛问这个?” 贺军一听就有些火大,他冷不防恶作剧的摇晃了两下车子,后座的林可琪惊慌失措的扶住他的腰,没好气的使劲掐了他两下:“你疯了?” “我要听你的答案,你眼里,我和他哪个更帅?” “那你先回答我的,你眼里,我和范冰冰哪个更漂亮?” “我又没真的见过范冰冰,反正我亲眼见的女的,你是最靓的。那是必须的,那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咯?” “想听真话?” “嗯。”贺军闷声闷气的回答。 “论外貌,凌逸辰当然比你帅气了。不光是我这么想,几乎全年级的女生都这么认为啊,谁让他现在是奋央校草呢?” 听到林可琪轻轻松松讲出来的话,贺军闷闷的没再开口。 想到今天月考各科成绩就会陆续公布,贺军就心烦意燥,这是自从高二文理分科之后的第一回正式月考,重要性不言而喻。第一堂课的铃声一响,数学老师赵春霞就夹着一大摞试卷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光是看到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就知道这回班里数学成绩考得不错。果然,把试卷一放在讲台上,赵春霞就搓着手笑眯眯的问:“咱们这次数学题目,你们觉得难不难?” 下面的学生拖长了调子,异口同声的回答:“难——。”贺军双手抱胸,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赵春霞有点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她转过脸,看向贺军的方向:“贺军,你觉着难不难?” 中考贺军的数学就是满分,进了282班之后,第一次月考,贺军就拿了第一。赵春霞就让贺军当数学课代表,贺军本来不想作这闲差事的,可是耐不住赵春霞两眼冒星星的宠溺劲儿,就勉为其难当上数学课代表,后来的考试,贺军也从没让赵春霞失望,每回他都是稳稳的第一名,82班的那几个尖子生都卯足了劲儿要在数学上考过贺军,可从来没考过。 贺军挠了挠后脑勺,慢悠悠的说:“还行吧。”这话果然让82班的其他人怨声载道的嘀咕了起来,赵春霞做了个手势,让学生安静下来,她清了清嗓子,兴高采烈地说:“这次的数学题目的确偏难,可是咱们82班是全校数学平均成绩最高的一个班,而且,数学单科的两个最高分儿,第一和第二名都在咱们班!” 贺军听了有点儿纳闷,他料定最高分儿的那个肯定是自己了,至于另一个最高分是书呆子王成吗?那小子戴一副厚瓶盖眼睛,天天就知道啃书,整个一书呆子。 “来,咱们来发卷子。”一听到这话,下面的学生们个个神态各异,差学生大都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或是面无表情,或是嘻嘻哈哈,学的好一点儿的学生就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两眼冒光。 卷子是按照成绩从高到低发的,56分,赵金来57分王学峰,61分马倩,61分刘一阳……果然,这回数学题目难度不小,很多人的分数都比以前低了很多,就连好几个好学生的成绩也在90多分上下徘徊,到最后几个人的时候,还没有一个上了100分的(满分150分)。这时候,全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最后几份卷子上,很多人都很好奇这几个尖子生会考出多高的分数。 “林可琪,101分。”数学本来就是她的弱项,考这分数就算不赖的了,她从来都只是指望着数学不拉后腿就行。林可琪过人的一点是,不管平时生活里多少烦心事儿,但学业绝不会被影响。这一点,让贺军觉着她有其他女生所没有的,理智冷静的一面。 “袁若南,103分。”贺军看着袁若南潇洒的步伐,皱了皱眉,真有点服不住。这袁若南长相行为男性化就好了,连脑袋也跟男生似的理强文弱,真投错胎了。 “王成,110分。”果然,王成的分数引起下面的一阵骚动,贺军听到旁边不知谁小声嘀咕了句,这回还是贺军第一啊,真没悬念,贺军心里偷着乐,却仍旧装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贺军,137分。”意料之中的,教室里爆发忽的爆发一阵七嘴八舌。 “晕死,考这么高,还让不让人活了。” “贺军,真有你的,牛x!” “考前还病了俩礼拜咧,脑子也太厉害了吧?这一门就超我50来分啊。” “人比人,气死人啊。” 贺军想装作没啥反应的样子,可是他觉着自己的眼角还是忍不住上翘,他努力不让自己喜形于色,走上讲台,从赵春霞的手里接过卷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一沉,讲台上还放着一张卷子。 转身从讲台往下走的时候,贺军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他知道自己的脸变得很臭,于是低下头,快步走回座位坐下。同桌陆飞没等贺军坐下,就伸手拿过卷子,嚷嚷着:“我看看这第一名咋答的,瞻仰瞻仰。”贺军一下夺了过来,拍在桌子上,没好气的甩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陆飞一瞧贺军的样子,讪讪的别过了脸。贺军也懒得理会,他在想桌子上那份卷子。 这时候,赵春霞的嗓音又响起,她扬了扬手里的卷子,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清了清嗓子:“凌逸辰,最高分儿,满分!”她的话音一落,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学生们停顿了一两秒,就跟炸开了锅一样。 ☆、023 “真看不出来,凌逸辰的成绩原来这么好?” “靠,这么变态的题目,拿150,讲故事也不带这么讲的。” “这么难,我都没做完,他居然拿满分。” “沙,长这么帅,还这么聪明,没天理了。” 所有人议论的焦点一下子都从贺军转移到了凌逸辰身上,贺军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臭着脸让人看笑话,他抬起脸,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拿到卷子的凌逸辰一副淡淡的表情,他往座位走的时候,或许是心理作怪,贺军觉着凌逸辰有意无意瞟了他一眼,这让贺军很是不爽。 赵春霞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红光满面地说:“凌逸辰是全校唯一一个数学满分,贺军的137分是全校第二,全校第三应该是280的一个孩儿,好像是刚上130分。咱们班的数学平均分也是全校最高的,这次的表现很好,值得嘉奖!再接再厉!” 不知怎的,看见现在的赵春霞,贺军只觉着这女人真有够无聊的,让贺军光火的是她刚刚干嘛要单问贺军数学题目难不难,想起他回答的那句还行吧,贺军就觉着丢脸丢到家了,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真想立马就下课。 赵春霞说完,又自以为幽默的看着贺军说:“贺军,你这82数学单科第一名的宝座可是被别人抢走了,下回可要努力啊!你可是数学课代表噢!” 贺军勉强扬起嘴角笑笑,点了点头,下一秒,他装作低下头看卷子,心里却把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赵春霞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一下课,贺军把卷子一揉,往课桌里一塞,提起脚来就往外走。出教室的时候,他看到林可琪,林夕夕像是在和凌逸辰讨论题目,三个人聊的挺开心的样子,心里更不爽了,黑着脸出了门。 下午放学后,贺军载着林可琪回家。路上,贺军装作很随意的口气问:“喂,你什么时候跟新来的混那么熟了?说说笑笑的样子。” “他是我前桌林夕夕的同桌,你说能不熟么?” 贺军想了想,闷声闷气地说:“以后别跟那个新来的说笑了,我看着不爽。” “不是吧?”后座的林可琪笑着说,“你连这个醋也吃,又不是封建时代,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会吃他的醋?笑话。我是看那新来的一副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样儿,一点儿都不爷们,个儿还那么低,看着不爽。” “你别张口闭口新来的,人有名字。再说了,他个儿也可以啊,一米七几来着,再说他还长了。” 听到林可琪这么维护凌逸辰,贺军忍不住呛声:“这才认识几天啊?你都替他讲话了,小心我怒了。”“我自然有我的原因,你可别乱吃飞醋。”林可琪这一番话说的模模糊糊,贺军很是不明了,他刚想打断询问,就听到林可琪继续说,“还有,我和凌逸辰要搭档参加校园朗诵比赛。下周开始,每晚都会晚回半小时左右,挤时间练习。” “干嘛要参加那种无聊的比赛?你闲的慌啊你?”贺军不悦的皱起眉,没好气的说。 林可琪一听他这么说,口气立马变得不乐意了:“朗诵比赛怎么就无聊了?那你打电脑游戏不无聊吗,你还不是玩起来就没个完?”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就是想参加,怎么了?” 贺军一听就火大:“那你干嘛非要跟新来的那小子搅在一起呢?要是跟他搭档,就甭参加了。” “老班王伟指名让我跟凌逸辰代表咱们班参加的,你有意见,你跟他讲得了。” “老班这是脑袋让驴踢傻了,出这馊主意?” “你才是吃错药了,凌逸辰哪儿招你惹你了,你就那么不爽,你是怎么了?” “吱。”一声,贺军一下子刹住车,扭过头来,冲着她不满的嚷到:“反正我就是不爽你跟他一块儿搭档!” “嗓门大就能唬住人啊? “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学习紧张也好,不想参加也好,反正别去不就行了?你听我一次不成吗?” 林可琪突然跳下车来,一只手插住腰瞪着眼气呼呼的冲着他吼:“干嘛突然大小声!这事儿你管不着,我就是想和凌逸辰搭档比赛,我就是要参加你能怎么样?” 贺军沉下脸来,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管不着!”林可琪恶狠狠撂下这句话,转身拦上一辆出租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留下气呼呼的贺军干瞪眼。 第二天早晨,林可琪从楼道里出来的时候,看见杵在一旁的贺军,没理他,径直走开。贺军追上去,一把拉住林可琪的胳膊,指着自己眼眶上的黑眼圈说:“昨儿我吃醋吃的脑袋秀逗了,才会大小声。看在我一夜没睡的份儿,你就甭生气了,好不?” “你吃哪门子的醋?” “因为那小子长得太好了,我怕他勾引你。” 林可琪扑哧笑了一下,接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戳了下他的脑袋:“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懒得理你,不讲理。” “那你们练习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在旁边呆着?”在路上骑着单车,想着比赛前,凌逸辰和林可琪会单独练习好多个半小时,贺军思前想后,小心翼翼的问。 “你想看就来呗。” “你不尴尬?” “那有什么,我们幕后制作人也在。” “什么人?” 后座传来林可琪咯咯笑的声音,她好整以暇地说:“林夕夕啊,这次朗诵比赛,词儿是她写的,配乐是她找的,站位动作表情都由她来审核,所以我们就叫她林大幕后。” 转过一个转弯,贺军放缓了车速,他想了想问:“小琪,你昨晚也没睡好吧?看你脸色有点发白。” “有吗?没睡好还不是被你气的,还有脸讲。” 贺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后来又没说。 英文课上,英文老师正讲课讲的津津有味,她想让学生翻译几句结构复杂的句子,扫了眼台下的学生,好几个学生忙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低下头,贺军拿着笔随手勾画了两下,他听到英文老师说:“那,林可琪,你来翻译一下。” 贺军的头立马扭过去,林可琪似乎在愣怔着发呆,同桌郭景灿轻碰了下她的胳膊,她才站了起来。郭静灿拿着笔,似乎在林可琪书上勾画了一下,还写了两个字,林可琪捧起书来,清了清嗓子,流利准确的讲句子翻译了出来。 英文老师有点奇怪的看了林可琪一眼,但还是赞许的说:“翻译的很好,坐下吧。这个句子呢……” 贺军看着林可琪,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上数学课的时候,贺军瞅着赵春霞津津有味讲课,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这儿的时候,就偷偷瞟着林可琪的方向。他留意到,林可琪装着一副认真低着头听讲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发呆。 晚上放学后,贺军跟着林可琪她们几个去顶层的楼道里,看他们三个排练节目。或许是因为每天半小时的排练时间很宝贵,林可琪林夕夕两人一副争分夺秒的认真劲儿,不是煞有其事讨论朗诵稿,就是一遍遍练习,都没怎么理他,而凌逸辰则干脆把他当成空气一样,看都不看一眼。跟着凑了两回热闹,贺军觉着自己就是彻头彻尾一局外人,站也不是,插嘴也无趣,朗诵表演这种东西贺军一向都兴趣缺缺,更懒得插一脚,站在他们三个旁边没意思的很。反正林夕夕一直都在他俩身旁,像个幕后制作人似的敬职敬业。后来几回,贺军就没上去,干脆自己坐在教室里翻翻来看,倒也乐得自在。 周五晚上回家的时候,林可琪靠在贺军的背上,轻声说:“贺军,我好累,到家了叫我。” “你可别睡着,不然掉下去。” “知道。” 贺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林可琪这些天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虽然她看起来像往常一样自然开心的样子,可贺军总觉着哪儿有点不对劲。上课常常发呆走神,晚上坐单车回家的时候,偶尔几回林可琪懒懒的不想开口讲几句话,有时早起见到的林可琪苍白的脸,这些像放电影似的在贺军脑海里飘过,蹬了两下车,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周六下午,贺军拨通了电话,响了好一阵,对方才接起了电话。贺军听到她怯怯的声音,就想象的到她此刻的表情:“喂,是…贺军吗?” “我的号码,不是我打的还有谁?” “那,有什么事儿吗?” “周□□点钟,有空?我请你喝茶,就在你家附近的尚明茶庄,新建路那儿。”对面沉默着没说话,贺军恶作剧的也没张口,他能想到她此时纠结的心情,却故意拉长时间,十来秒后,贺军才悠悠开口,“别误会,我找你是因为想谈一谈,有关小琪的。” 片刻后,电话那头的她才勉强说:“好吧,到时候见。” “一杯金骏眉,你呢?” “绿茶,谢谢。” 服务员下去后,贺军扬了扬眉毛,故意慢条斯理地问:“瞧你在电话里犹犹豫豫的,你是不敢见我还是不想见我,约你出来还得解释两句,很费劲儿啊?” 林夕夕脸色微红,忙摆了摆手:“没有啊,我只是…” “只是什么?”贺军侧过脸揪着一只耳朵挑逗似的凑近她,不依不饶的追问,“只是什么,你倒是讲出来啊,我这只耳朵老好奇了。” 林夕夕抿紧了双唇,有点惊慌的说;“贺军,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贺军歪着头,似笑非笑看着林夕夕的双眼,明知故问:“奇怪,我怎样了?你茶还没喝就要走。” 林夕夕有点气恼的站起身,就要离开。贺军忙投降似的举起双手,陪着笑说:“得得得,我不逗你了,你看看你一点儿都不经逗。我就是特奇怪,每回见了我,你都有点儿怕,我长得很恶人脸吗?”自打一进282的门而之后,贺军就留意到这个容貌身段气质都丝毫不输给林可琪半分的林夕夕了,因为她们两个常常感情特好,常常粘在一起,82的男生们背地里给她们两个取了个外号,叫做二林,时而淑女时而古灵精怪的林可琪被叫做大林,文文静静不爱言语的林夕夕是小林。让贺军纳闷的是,自打两人一照面,林夕夕好像就总是躲着他。而从他开始使出浑身解数追林可琪,到最后追上,两人好了这么长时间,到现在,林夕夕对他的态度从来就是能躲就躲,能不说就不说,尽量避免和他单独相处。 “我没怕你的。” “你撒谎,我看得出来。”贺军盯着林夕夕的双眼,她微微侧过脸,避过他的目光,“你老是躲着,不愿意跟我多讲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没,我没,我对你什么看法也没有。” 服务员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放在他们两个面前,彬彬有礼的说了声:“请慢用。” 贺军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看着林夕夕,不紧不慢的说:“如果我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想见见你,和你聊聊,可以吗?” ☆、024 林夕夕听了脸色有些难看,她紧紧的抿住了双唇,两只手紧张的绞在了一起。 贺军见了忙摆摆手,清了清嗓子,换做一副严肃的神情:“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约你来,是因为我想问你点儿事儿。最近这些天,你有没有发觉小琪有点怪怪的?” 林夕夕意外的看了贺军一眼,又垂下眼,低声说:“跟以前一样的。” “你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小琪她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林夕夕忙急于撇清似的摆摆手:“没有,小琪她没有瞒你什么的。” “她最近不高兴,是因为什么呢?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林夕夕低下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沉默着不说话。贺军看的出来她是在犹豫,他把身体微微前倾:“林夕夕,小琪最近虽然装的没事儿,但我知道她肯定有什么心事。看着她一天天瘦的,我难受,你告诉我。我关心她,所以必须知道她在烦恼什么。” 林夕夕端起玻璃茶杯,绿色的茶叶在水中自然舒展,她的食指轻轻上下摩挲着玻璃杯,氲氤的水蒸气打湿了她的睫毛,看起来楚楚动人,不同林可琪的另一种安静的美丽。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好让自己不要走神:“我比谁都希望她开心起来,比谁都希望。” 林夕夕抬起头,对上贺军的双眼,喝了一口绿茶,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了:“其实,整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小琪,她只讲了一些。她烦恼难过的时候,我和若南一直陪着她。” 贺军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看样子,小琪从没有把他出轨的事情告诉袁若南或者林夕夕,那么她一直以来就没想过真的放弃贺军。贺军一直担心,林可琪虽然表面上是原谅了他,但内心深处的刺一直长在那里,让她耿耿于怀,难以自拔。那么,让林可琪这样难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好像是这学期开始,小琪的父母就常常在吵架,开始吵的几次,第二天小琪背着人就拉着我们两个诉苦,哭。渐渐的,他们夫妻两个吵架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只要第二天一看小琪的脸色,就知道他父母又在吵架了,小琪也渐渐麻木了。问题是他们父母吵架吵到冷战,甚至有分居,离婚的样子。” “什么?离婚?”贺军讶异的张了张嘴。 “嗯,小琪说听到他们吵架的时候提过离婚两个字。” 贺军想了想,摊了摊手:“这很正常的,我爸妈吵架也会嚷嚷着离婚,这些年还不是凑合着过来了?那,小琪说起过他们吵架的原因吗?” “她说,可能是她的母亲很不满她父亲花太多时间在工作上,经常应酬出差,所以两人常有口角,越吵越厉害,再具体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贺军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忖林可琪所说话的真实性有多少。林可琪的父母都将近四十多岁了,女儿在读高中,他们两人却频繁争吵起来,带给林可琪这么大的精神压力,一定是有尖锐的原因,让这对中年父母不断争执,很可能难以调和的矛盾。而林可琪作为家中唯一的独生女,不可能会不了解他们争吵的原因,她肯定是清楚,却没有对林夕夕她们讲出来。 “我很纳闷,小琪为什么半句都从没跟我讲过呢?” “我们问过小琪,说你知道不知道。小琪说她不想告诉你这件事,还叮嘱我们也不要告诉你,这原因我也不知道。所以,现在你虽然了解了一些,可在小琪面前,你还是假装不知道,不然她肯定会责怪我的。” “放心,我会假装不知道的,不会让你为难。” “贺军,我对你讲了这些,希望你多体谅她,关心她,就算是体贴的陪伴着她也好。”林夕夕说着说着,微微红了眼圈,“小琪不和你说家里的事情,肯定有什么苦衷的。她虽然向我们诉苦,可我和若南只能听听,安慰她。你是她的男友,说话,做事,对她来说,感受到的肯定不一样。就像你说的,你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快乐,所以,请你努力做到让她快乐,熬过这段日子。你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贺军沉默良久,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半杯褐红色的茶水里。 周一晚上,贺军照往常那样,骑车单车载林可琪回家。 “你们朗诵比赛什么时候比呢?都练习了半个多月了。” “怎么,不耐烦了?” “哪儿敢,看你天天练那么辛苦,心疼呗。” “这周四,在学校大礼堂比赛,到时候校长也会来,还有很多社会名人。”林可琪不无得意的说。 “呦,搞这么大动静,就因为这届有林可琪参加,学校至于么?” “少来了你。” “你掏下我左边口袋。” “干嘛?” “掏就是了。” “哦。”后座的林可琪答应了一声,伸手去拿,拿到东西后,她片刻后才喃喃自语,“又是金嗓子喉宝?” “我看上次给你的那一盒你都快吃光了,就又给你拿了一盒呗。”贺军说完后,等着林可琪说些什么,可是她反而忽然沉默了下来,贺军有点纳闷。走到临近林可琪家的柏油路时,他停下单车来,回过头来看着林可琪,她低垂着头不说话,贺军挠了挠后脑勺问:“嘿,你怎么突然不吭气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8节 林可琪面无表情,只是反复转动着手里的那盒金嗓子。 “不就一盒金嗓子吗?至于吗,都感动的不会说话了?” 林可琪抬起脸,直视贺军双眼,冷冷的问:“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事儿了?” 贺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理解了林可琪的意思后,忍不住火大了起来。他正要开口没好气的呛声几句,一想到林可琪家里的烦心事儿,他又思忖着别冲她发火,要冷静。可他又想,林可琪都这么问了,他再好声好气的解释,她一定会继续疑神疑鬼的,到时候矛盾越来越深,反而棘手。这样心思电转,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贺军装作强忍着怒气的样子,板着脸,瞪着林可琪的双眼闷声闷气的反问:“如果你是认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所以问我,那你大可不用问我。因为我怎么回答,你都会认为我做了不好的事儿,不是吗?相反,如果你信任我,你也就不需要我的回答。麻烦你开口问我之前,你先问问你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可琪愣怔的看着贺军,微微半张着嘴巴,神色有点奇怪的有点可爱。也不知怎么想的,贺军楼了一把林可琪的腰,不由分说的吻上她的唇,带着惩罚的意味蛮横地索取着着她的吻,林可琪开始还反抗了两下,但很快被贺军吻所感染,整个人意乱情迷的陷入深吻。 半响过后,林可琪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苦恼的抱怨:“惨了,口唇都肿起来了。我爸妈要是问起来,我可怎么说?” “就说被蚊子咬的,秋蚊子可劲儿大着咧。” “滚一边去,你家蚊子就能咬的你一圈嘴唇都肿了啊,你当你哄小孩儿呢你。” 贺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舔了舔上嘴唇,不由自主的回味着刚才的吻,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林可琪拢了下耳边的头发,微微垂下脸:“贺军,这段日子,你对我好,比以前的时候都好,特迁就我,顺着我,几乎都不发脾气,还事无大小特关心我,你知道,这让我有点不适应。我才忍不住东想西想。” 贺军把她搂在怀里,拨开她的头发,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宠溺的说:“傻丫头,对你好,你还不开心吗?别想有的没的了。” “你才傻。” “成,我傻,满意了?” “你是宇宙超级无敌白痴大傻瓜,你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那你也没多聪明。”贺军微微笑着,挪揄着说,“左挑右挑,偏偏挑中一个大傻瓜。” 做完课间操,回教室的路上,杨风乐呵呵的一把搂过贺军的脖子,凑他耳边:“走,wc。” “我没感觉哎,你找别人吧。” “没感觉可以在去厕所的路上慢慢培养嘛。” “这哪儿能培养?” “少墨迹了,陪我去就好了。”杨风没好气的推了贺军一把。 从厕所出来的路上,贺军搂着杨风的肩膀,摇头晃脑的说:“刚刚培养错感觉了,嘴巴痒的难受。” “嘴巴痒?然后呢?” “治起来特简单,请我喝罐汽水就安啦。” “少来,陪我上个厕所还要讹罐汽水,你很垃圾哎。”杨风笑着捶了贺军一拳,眨眨眼,又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嘿,你晓得不?3班的陈菲菲上周五跟凌逸辰当面表白了。” “就那个高高的,身材很辣的陈菲菲吧?然后咧?” “黄了,成了我就不这么讲了,被那小子当面拒绝了,听说陈菲菲恼羞成怒了都。” “是吗?”贺军撇了撇嘴,心里忍不住泛起一股难忍的情绪,又酸又辣,他忍不住说,“那凌逸辰有什么好的?个儿那么小,长得小白脸似得,女生们长眼了没啊?都跟苍蝇见了新鲜大便一样样的。” “瞧你那比喻,恶心。还有一更劲爆的咧,我保管你不晓得。” “你怎么这么八卦呢?跟一婆娘一样,你家王丹晓不晓得你这八卦的毛病?” “切,爱听不听。”杨风无所谓的瞟了贺军一眼,“当我没讲过。” 贺军没说话,双手插裤兜里,两人路过教学楼底下的小卖部时,他停下来,瞅瞅杨风,又用下巴指了指小卖部,杨风无奈的摇摇头:“喝啥?” “醒目。” 杨风拿了一罐健力宝,贺军喝了两口饮料,觉着心里头痒痒的不行,就拍拍杨风的肩膀,讨好似地笑着问:“得,杨哥,算我讲错话了。是啥子更劲爆的?说出来咱哥两儿乐一乐。” “这会儿么兴趣讲了。” “擦,快讲。”贺军装作有点生气的板起脸,盯着杨风催促。 “那个,你可别乱讲李文静都给凌逸辰递情书了。” “真的假的?”贺军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杨风像是很满意的样子,从贺军脸上看到这幅半张着嘴的神情,他得意的点点头:“徐强告我的,他说是郭静灿告他的,因为是她给帮忙传的情书,所以千真万确。” “就是考过年级第一的那个李文静,80班的?” 杨风没好气的拍了下贺军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低点儿你,嚷嚷的全世界知道了啊你,么折事儿” 贺军还是有点难以相信,李文静一直是奋央中学这一届里的一个传奇,令许多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看似文静的女孩儿学习能力也很强。三次月考至少都有一次是她的年级第一,尤其是李文静的英语,几乎回回都是满分,是老师们口中宠爱的尖子生。更为难得的是,李文静并不是带着瓶盖的四眼妹,有一种清纯的气质,一笑起来,很是清新。一度被男生们生尊为这一届的第一气质美女,没人撼动她的地位。这样的女生,居然会给凌逸辰递情书? 似乎是注意到贺军将信将疑的神情,杨风继续说:“听说,除了第一次是郭静灿给传的信,后来凌逸辰还有给回信,至于后来就不知道咋样了,还有……” 他们两个刚上了三层教室,就听到有人叫杨风的名字,是同班的陆飞,他跑来挤眉弄眼的对杨风说:“喂,你丫的最近干什么缺德事儿了?王伟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来着。” “班主任?叫我干嘛?” “不晓得,反正脸挺臭的。” 杨风撇撇嘴,推了陆飞肩膀一下:“你少框我,当心我跑王伟那儿,告他说是你叫我去的,训一顿就迟了。” “谁有空框你这个?真的老班刚叫你了。” “真的?”杨风将信将疑。 贺军幸灾乐祸的眨眨眼:“杨风,最近祸害到什么花花草草了,都惊着王伟了,要找你面谈咧,这动静闹腾得大了啊。” “去你的。”杨风丢下这三字儿,就往办公室去了。 第三节是数学课,赵春霞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解习题册上一道思考题,这份习题册是省高中的月考题目,并没有答案,所以要老师自己做出来。这道题目她从开始讲已经有二十分钟了,因为里面揉杂了函数,立体几何,代数等多种数学概念,所以解起来分外吃力。这一题,前天晚上,贺军花了半个多小时,硬是给做了出来,所以赵春霞讲的时候,他也就没怎么用心听。据他所知,班里似乎没第二个人能解出这道题目,他扫到班里的那几个尖子生都认真听讲的表情,普通的学生更是抓耳挠腮,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头不由自主升起一股优越感。他瞄了一眼凌逸辰,看见那小子半支着下巴,微微皱眉疑惑的神情,心里更是觉着痛快。他想着,虽然凌逸辰这次月考数学是比自己考的好,但考试只是拿分罢了,在解决这种伤脑筋的难题上,他还是远远不如自己的。贺军转转脑袋,看到杨风的位置上还是空空的,自从课间操的时候他被老班王伟叫去后就没来上课,班主任教训学生一般也不会耽误正常上课的,杨风这小子该不会真的又闯什么祸了吧?贺军有些苦恼的思忖着。 收回目光,贺军看向黑板,他开始从头看赵春霞的解题过程。他发现她的解题思路与他的很不同,但贺军还是很流畅的看懂了,到了一个因式带入的步骤,他敏锐的发现赵春霞解错了。他仔细看了看那一步,在草纸上划了几笔,的确赵春霞是解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数学题就是这样。后面的解题步骤贺军也没兴趣看了,他有点奇怪的环顾四周,这些一脸认真的学生,难道没一个人看的出来吗? 这时候,赵春霞也写完最后的结果,像是费了老大的力气。赵春霞长舒一口气,把剩下的短短粉笔头扔进纸盒里,用手肘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手:“好了,这道题就是这样。这题目的确有难度,大家先抄下来。还不理解的下课仔细看看,问同学,或者直接来问我。要是实在理解不了就放过它,说实话,这道题目是朝纲了……”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贺军无奈的叹了口气,高高的举起了左手。 “嗯,贺军,你有什么问题吗?” “赵老师,你这道题目解错了。”贺军站起身来,轻轻松松的说。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话一落音,引起班里学生一阵不安分的骚动。 ☆、025 “哦?”赵春霞有点狼狈的拢了下头发,随即问:“那你的结果是什么?” “6xy。” “我看看你的解题过程。”赵春霞皱起眉,正要走下讲台来,眼睛忽然一亮,她指了下左边方向:“你有什么问题?” “赵老师,我也认为你的解题有误。” 贺军没好气的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鄙视的瞟了一眼凌逸辰的背影,心想,这小子还真没劲,跟在我后面有样学样,无聊透顶。 “是吗?老师真解错了?”赵春霞回过头,看了两眼自己的解题过程,她看着凌逸辰,“你的解题结果也是6xy” “不是,我的结果是13x+8y。”凌逸辰顿了一顿,用清楚的嗓音说,“我认为赵老师,还有那位同学的结果都是错的。” 凌逸辰的声音虽不大,语气却斩钉截铁,他的话像是往教室里投下一枚小型炸弹似的,话一说完,整个教室一下子就炸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赵老师怎么可能是错的,我一点都看不出来错误的地方哎,奇怪。” “真狂了哇,敢说老师是错的,一个比一个牛x。” “哇靠,贺军跟凌逸辰杠上了,这下有好戏看了,不知道谁错谁对?” “好玩儿,跟电视剧似的,好戏剧化哎。” “哦,这样啊,”赵春霞若有所思的看着台下的两个高材生,饶有兴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她的眼珠子一转,笑着拍了拍手,示意骚动的学生们安静下来:“那这样,贺军,凌逸辰,你们两个上来,把你们的解题过程写到黑板上。是骡子是马,咱们大家伙儿都拉出来遛一遛。” 写完最后一笔,贺军故作轻松的把粉笔头儿轻轻一弹,随手扔进黑板槽里,看也没看身边的凌逸辰,拍着手的走下讲台,坐回自己的座位。凌逸辰又写了两个步骤,也坐回了座位,面无表情,看上去一脸笃定。贺军环抱着双臂,歪着脑袋望向黑板,乍一眼看上去,凌逸辰的板书清俊工整的让人眼前一亮,而自个儿的板书则是大大咧咧,潦草随意,两个一对比,更显得自己写的不能看。 “切,反正又不是比漂亮,我的答案是对的就ok。”贺军在心里这么想着,他装作毫不在意的看凌逸辰的解题过程,刚看了几个步骤,贺军就心里一晃,他的解题思路完全是另辟蹊径,新颖又不拘一格。看到一半的时候,贺军额头上不自觉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对自个儿的解答有种不好的预感。当看完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贺军左手摸着下巴,右手放在课桌下紧紧的握成拳头,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装作面无表情的模样。凌逸辰的解答无疑是完美无缺的,而贺军看了一眼自己的解题过程,这下,一眼就看出自己的错误所在了,贺军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令他难堪的不是因为他做错了,而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在赞叹凌逸辰绝妙的解题思路,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赵春霞看着两人的解题过程,一面笑着连连点头,一脸红光满面的模样。她回过头来,看着贺军,笑着问:“怎样,贺军,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感觉到好几束目光一下子聚焦在自己脸上,贺军的拳头不自觉握得汗水密布,他装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机械似的回答:“知道了。” 赵春霞又看向凌逸辰,眼睛一亮一亮的说:“这是你解出来的,你给大家讲个明白。” 凌逸辰也不推辞,上了讲台就神情自若的讲了起来,毫不怯场。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都聚焦到凌逸辰上,根本没人看向他这里,贺军却觉着脸上火辣辣了的滚烫发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他切实体味到当小丑的滋味。因为他的解题步骤很巧妙,省却了很多繁琐的步骤,加上他缜密的逻辑思维,清楚的讲解,下面的学生几乎一听就懂了一大半,几个活跃的学生还说:“早用这个方法,明明很简单的题目啊。” 凌逸辰走下了讲台,赵春霞笑着鼓了鼓掌,连连称赞,台下的学生还在议论纷纷,没人响应她的鼓掌,赵春霞笑着环视了台下的学生,笑着说:“凌逸辰同学的解答很完美,老师很自豪,贺军的解答虽然有错,但是思路还是很好,这么一看,就老师的太繁琐,还是错的。老师就希望学生们比自己强啊,你们一个个比……” 赵春霞后面说什么,贺军耳边嗡鸣一片,根本听不进半个字儿去,他感到有别人悄悄看向他这里。贺军只是努力让自己没什么表情,好不再让人看笑话,感到林可琪转过头偷偷瞄他,贺军回望过去,对视上她的目光,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 贺军知道这个笑很难看,但他不想林可琪看出他内心的挫败感。 下午,杨风像往常一样回教室上课,贺军忍不住多瞄了两眼坐在西南角的杨风,发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书本,随手勾勾画画,并没什么异样。下课后,贺军走到杨风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厕所去?” “你去吧。” “走啦,陪我去呗。” “困得不行。”话一说完,杨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上衣服,趴在桌子上,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贺军觉着很纳闷,他凑在杨风耳边,压低嗓音问:“王伟训了你一顿,看你这没精打采的,嗯?” “很烦哎,叫你走开听不懂啊。” 贺军听到杨风这么说,一下就火大了,一股扯起杨风领口的冲动涌上胸口。可旁边都是同学,他也不好发作,就闷不作声走开了。出教室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平常王伟怎么训杨风,他都一点都不在意的,这回怎么反应这么奇怪。班主任王伟到底跟杨风讲什么了?搞得他成这幅德行。 晚上,贺军骑着单车,载林可琪回家。路上,他有一句没一句闲扯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快到林可琪家附近时,她说想下来走走,贺军就推上单车,林可琪踱着步子走在他的身边。高高的路灯下,林可琪垂着眼,目光落在脚尖上,贺军侧脸看到,灯光下,她微微发黄的细细的头发,感觉身边的女孩像轻柔的羽毛。林可琪安安静静的走着,瞟了贺军几眼,像有话要说的样子,贺军猜到她想说什么,但他不想聊那个话题,就假装察觉不到她的念头,继续一声不吭的走着。 “哎,你就没什么想聊聊?” “没有啊。” 林可琪侧过脸,眨眨眼打量着贺军,犹豫片刻后轻声问:“那个,你不高兴吧?” “没有啊,没聊的不代表我不高兴啊,什么逻辑。”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的,还打哑谜。” “没有啊。” “在我面前,你就别死撑了,我知道你觉着很没面子,心里不爽。”林可琪顿了顿,咬了咬下嘴唇,“因为数学课上的事儿。” 林可琪清澈的目光像是能一眼望到他的心底,让他潜藏的心事无所遁形,贺军错开视线,仰起头望着繁星密布的星空,微微扬起嘴角,换做一副轻松的口气:“没什么的,丢丢人呗,要想出风头哪儿能怕丢人。上课那会儿我是郁闷,不过现在也没啥了,你就甭瞎操心了。”贺军嘴上这么说,可一想起数学课上的窘况,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当时兴冲冲的站起来举手,害的被班里那群混小子当笑柄讲了好几回。真是想想就窝火,窝火的火大。 “你是不是很看不惯凌逸辰呢?” 冷不防林可琪这么一问,贺军毫不客气的回到:“是,特看不惯。” “经过数学课这件事儿,你是不是更讨厌他了?” 贺军本想说是,可一想这么回答,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小肚鸡肠,那不更没面子。他舔了舔上嘴唇,笑笑说:“我本来就看不惯他,这和数学课没什么关系。倒是你,干嘛问起这个?” “随口一问。” “我看你跟那小子挺聊得来的。” 林可琪歪着头打量着贺军,她轻轻皱起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呗,还问我。” 林可琪没说话,她闷不作声的走着,贺军也紧紧抿着唇走在她身边,赌气似的不讲话。忽然林可琪扑哧笑了一声,接着笑着叹了口气,贺军不解的看着她,他觉着很是莫名其妙。 “是因为很喜欢吧。”林可琪看着前方,忽然开口说。 “什么?” “动不动就打翻醋坛子的话,是因为太喜欢对方吧?” 贺军侧过脸,看着林可琪微微眯着的笑眼,忍不住也扬起嘴角:“那你也会动不动打翻醋坛子?” 林可琪听到这话,脸色却忽然黯淡了下来,垂着头看着脚尖。贺军一下就想到,刚才的话,或许是让她想起自己劈腿的事情,所以,林可琪才会一下子这么失落。贺军咂了咂舌,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可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生怕自己再说些什么,让林可琪更难受。 到了林可琪家楼道口,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贺军一眼:“bye”转身就往回走。贺军沉默着,看着林可琪纤瘦的背影,他忽然觉着很闷。 周三第一节晚自习课课间,铃声刚刚响过,杨风双手插在裤兜里,默不作声的快步走出了教室,贺军舔了舔上嘴唇,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秋意渐浓,凉意透过稀薄的空气渗了出来。贺军离着杨风有七八步的距离,杨风低垂着脸,显然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贺军。看他走的路,是去学校东边大操场的路上,或许他想是想散散心来着。 奋央中学的操场在停车场上面,露天,近两千多平米,操场上立着一个个篮球框,对称着排列。平常,特别是下午活动时间,这里总是有很多男生在打篮球,跑步,女生们也喜欢手挽手在球场溜达,一副热闹喧嚣的景象。贺军一上了操场,忽然有点不适应,巨大的操场空荡荡的,只有不远处杨风的背影,因为没有高楼的遮挡,这里的夜空看上去很空很大,有种让人豁然开朗的感觉。 杨风忽然停下脚步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侧着脸望向一边的夜空,安静的伫立着。贺军也停了下来,蓝色紫色黑色融在一起抹在深色的巨大天幕上,天边的明月,亮的有些发白,微凉如水的月光静静的从天际缓缓的倾泻了下来,流淌在空荡荡的操场上,无声无息,让人静默。站在这样夜空下的杨风,瘦削的背影看上去很孤单。 贺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风的身边,杨风显然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却还是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一动不动,贺军拍了下他的肩膀,像往常一样轻松的口气:“嘿,装文艺青年呢你,看月亮看的都出神了。” 杨风看着贺军,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一脸苦涩的牵了牵嘴角。 “装什么深沉呢?”贺军扬了扬眉毛,盯着杨风的双眼问,“我说,你怎么搞的,从王伟叫你去训话后就变得不正常了。这几天,你都没跟我讲半句话,看我不爽还是怎么的?天天闷闷不乐的,好像谁欠你多少钱一样。有什么烦心事儿讲出来啊,让贺哥也乐呵乐呵。” 杨风面无表情的看着贺军,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贺军不禁严肃起来,他皱起眉:“到底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026 放学后,贺军像骑车载林可琪回家,到了她家小区附近那条两旁栽满梧桐树的青石路,林可琪跳下车来,两人边走边聊,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软软的,发出沙沙的声音,光秃秃的枝桠安静的兀自伸展向高高的天空。 “听说这次月考的排名明天就要公布出来了。” “阿,公布就公布呗。” “别一提成绩你就闷闷的,你落下半个月的课程,考的不好那很正常的。” “哪有闷闷的,下回考上来就行了呗,那又不是一件难事。” “你怎么总是一副自信心膨胀的样子,就不能稍微谦虚点儿?”林可琪侧过脸来,瞪着贺军的脸,一板一眼的说,“我啊,很讨厌你骄傲自大的样子,说话轻飘飘的。” 贺军清了清嗓子,他换了一副有点严肃的表情:“这回班里第一是新来的那小子?” “是凌逸辰。” “真的是他第一?” “不止呢,若南说,凌逸辰的总成绩得全校第一十拿九稳的,好像甩280班的头子十来分呢。” “哦。”听了这话,贺军才真的觉着胸口有一团闷气无处发泄,走过路边的垃圾桶,他有种冲动,想抬起脚一下把歪扭的垃圾桶踢飞。想了想,贺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想起一样东西。拉开背包拉链,拿出来黑色纸袋,递给了林可琪。 “什么?” “打开看呗。” 林可琪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棉质手套,一只浅蓝色,另一只是浅粉色,偶尔点缀着一些细致网格看上去简单却特别。 “天儿冷了,怕你手冻着。” “明早我就戴上呗。”林可琪吸了吸鼻子,把手套装进自己的背包里,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方形纸袋,递给了贺军。 “什么啊?”贺军边问边打开来一看,是一对儿深黑色的护腕,他撕开包装袋,戴在手腕上,得意洋洋的在林可琪面前晃了晃,笑着说,“帅!帅呆了!跟我的帅很匹配,有没有?还是nike的。” “少来,你怎么这么自恋呢你?受不了。” “本来就是很帅,我在这是实话实说。” 林可琪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把你今天戴的那两只护腕给我。” “干嘛?” “给我就对了,罗里吧嗦的。”林可琪白了贺军一眼。 看着林可琪把护腕装进她的背包里,贺军了解了她的意思,他故意贼笑着凑近林可琪:“宝贝儿,我还有几双袜子了,要不要也” 林可琪横了贺军一眼,优雅的做了个撸袖口的动作,懒洋洋的翻了翻眼:“找揍,是不?” 贺军乐了乐,接着歪着嘴叹了口气。 “好好的,你这叹哪门子的气呢你?” “还不是因为杨风,我光是想想就替他愁的不行行。”贺军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林可琪的神情,愤愤不平地说,“不知道是哪个嘴巴烂掉的兔崽子,把杨风和王丹的事儿捅到王伟那儿去了。王伟和王丹那个班的班主任,叫什么来着,两人一合计,联系了他们两家的家长。这会儿,他们两个的老爸老妈班主任,六个人一起施加压力,勒令他们分手。” “都什么年代了?还来□□封建这一套?恋爱自由明明是每个人的权利,哪怕是父母老师,也没理由硬要拆散他们啊?” “谁说不是呢?杨风那货,你也知道,痴情的很,要死要活绝不会分手。王丹就不一样了,女孩儿心软脸薄,从小乖乖女,学校家里的压力那么大,感觉很不乐观。我是觉着,他两个这回有可能会掰了,主要是王丹家爸妈,她一乖乖女,能顶住父母的高压?” 林可琪听了,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倒不那么想,王丹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女生,要不然也不会偷偷和杨风好上的。你也说了,杨风痴情的很,而且王丹女孩子一个,女孩子嘛,总是更舍不得分手的那个。这事,谁也说不准,看他们两个了。你和杨风那么好,咱们这些日子,倒是该多帮帮他才是,出谋划策也好,给他打气也好,再不然你多陪着他也好。” 贺军觉着心脏里土壤被林可琪几句话说得有些松动,他不自觉打量着身边的女孩,她这样的好,好到连他的朋友也被她体贴。贺军望了眼缀满星子的夜空,想起杨风忧伤到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失落的开口:“看杨风那样,我心里真难受。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或者是怎么帮他。” “喂,我问你,你爸你妈要是不让你和我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做?” “安啦,他们很开明的,初中就不怎么管我搞对象的事儿。他们讲,你只要学习不落下,别为了感情做傻事儿就行。” “我是说如果。” 贺军看了一眼林可琪,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来。女生总是这样,脑海里会不断冒出如果,未来等等词汇,或许这是她们的天性。贺军想了想,耐下性子来,一字一顿的说:“我喜欢谁,就是谁,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的。我老爸老妈也管不了,这是我自个儿的事儿。那你呢?也没见你抱怨你爸妈念叨什么。” “我跟他们讲是有男生走的近,但我绝对绝对不会在高中的时候找对象的,我说,我知道我想要的未来是怎样的。可能我撒谎的水平太高,或者成绩一直很好,老爸老妈也从来没怀疑过,也就没念叨过。” “那要是他们不让你和我好呢?” 林可琪睁大了眼,没好气的瞪了贺军一眼:“你怎么脑子里那么多如果呢?跟个女生似的,很烦哎。” “你说,我们这不是找对象,那是干嘛呢?” “你说呢?” 瞪着林可琪毫不示弱的双眼,贺军低下头,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忽然的,吻在她的唇上。 体育课,做完准备运动,学生们四散开来自由活动。杨风双手插裤兜里,一声不吭的走开了。贺军扔下篮球,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追上了他,拍拍他的肩膀:“不打球?” “我没心情哎,你们打吧。” 贺军搂着杨风的肩膀,两人走出操场,走到小公园的僻静处。 “喂,我说。”贺军顿了顿,以慎重的语气开口问,“你和王丹到底是怎么了?” 杨风踮起脚,摘了片路旁半绿发黄的杨树叶,边随手对折着边说:“她说要分手。” “怎么说的?” “电话里。自从王伟把我叫进办公室那天起,丹丹就没和我好好说过话,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好像她手机被她爸妈没收了,我都快疯了,你知道吗?学校里我又没机会接近她,害怕学生们乱传再传到她班主任那里,又让她不好过。我现在就是和她干耗着,你知道吗?我就疯了,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啊,要死不活的,你说算什么事儿呢?” “天天在学校里,总有机会碰到她好好聊聊的?” “我有找,她躲瘟疫一样躲着我。在学校里碰见,都假装我是陌生人似的快步走过,伤的我。更别提聊了,她话都没跟我讲几句。妈的,不知道哪个烂舌头的把事情捅到班主任那里去的。让我逮到了非要灭了他不行。” “真没想到王丹父母这么封建。”贺军一脸无奈的摇了摇脸,他皱了皱眉头,忽然眼前一亮,伸出食指来一晃,兴奋地讲,“今晚高二年级的不是有朗诵比赛吗?一整个晚上够不够你和王丹好好聊聊?” 杨风瞅着贺军眉飞色舞的神情,不解的问:“拜托,贺军你别思维这么跳跃成么?你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你甭管,比赛的时候,你偷偷溜出去,在小公园的牡丹亭等王丹就行。我保证让她过去,你想好想要对她说什么就成。到快结束的时候,你两再一前一后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会出来见我吗?我担心她根本不会出来的。” “弟须什么时候框过你没?信我没问题的。” 杨风眨眨眼,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后,看着贺军一脸认真的说:“讲实话,你还真框过我不少次。” 贺军推了一把杨风,装着生气的模样:“爬远一点儿,你个没良心的。” 杨风把那片杨树叶已经对折成了一小块,指头弯曲后,一下子弹出,眯起眼看着贺军,慢吞吞地说:“我就是很好奇,我都叫不出她来,你到底用什么办法让她愿意出来见我呢?” “你甭唧唧歪歪了,哥答应了你,自然就会办到。你所要做的比这重要多了,你想好和王丹说些什么,怎么说动她别和你分手,这才是正事,懂吗?” 杨风将信将疑的看着贺军,点了点头,又笑着埋汰:“真看不出来,虽然你小子玩真三真的是个水货,各种水,打球又比我烂,可动起这些歪门邪道的鬼点子,你可比我强多了。” “滚。” “你的意思是,让我说服丹丹,在朗诵比赛的时候溜出去见杨风吗?” “对,这事除了你没第二个人能做到了,我也用不动其他人。” “给我这么做的理由,丹丹是我的姐妹,杨风是你的哥们,我说服王丹去见他,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睛里的疑惑,贺军挠了挠后脑勺,思索了片刻说:“因为学校,家里的压力,王丹现在就不和杨风联络,杨风很痛苦,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王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段感情不能就这么干耗着,两个人各自孤军奋战,也不是个事儿啊?我想,作为哥们儿姐妹儿,就该好好想办法让他们沟通一下,哪怕是见个面,或许就不一样了呢?他们两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沟通和理解,他们那么互相喜欢,又那么搭,你也不想他们就这么分开吧?” 对方露出思索的神色,又抬起脸:“你怎么就有把握我能劝动丹丹呢?” 贺军摊了摊手,很随意的口气:“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因为你关心王丹的心情,就跟我关心杨风一样。” “那你猜我会去劝说王丹吗?” 贺军看着一脸笑意盈盈的李素洁,拍了下脑袋,冲着她眨了眨眼:“其实一开始,你就已经决定要劝王丹去见杨风了吧?根本用不着我多费口水的。” “不过,作为丹丹好姐妹的我还是挺好奇杨风好哥们的想法,所以我才想要问问你。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侣的分分合合,再好的朋友都不应该把个人的想法加诸在他们身上。可是,就像你说的,他们既没有要分手,也没有一起努力,现在缺的就是一个沟通的口儿。所以,我挺乐意劝说丹丹的,我觉得这样对他们都好。” “就是省事儿。” “什么?” “我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一点就透。” “恭维的话就少来了。”李素洁微微仰起脸,向远处眺望着,贺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浅蓝色琥珀一样的的天空让人心情一下子简单了起来,天边的白色云丝自由自在,大概是有人在随手涂涂画画,漫无目的。 “你说,他们会怎样?” “最好就是在一起,最差就是分手,能怎样呢?” “你说两个人要多努力,多幸运,才能度过一个个关卡,走一辈子呢?只是想想就觉得很难。” 李素洁轻声问,听到她瓷器轻鸣般的声音,贺军心里微微一动,他仍仰着头,想了想说:“或许幸福这东西真的挺难得,所以才值得那么努力啊。” “这样啊,幸福。”听到身边女孩梦呓似的喃喃自语,贺军转过脸来,看着李素洁一脸憧憬的神情,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他脑海中忽然浮现林可琪的侧脸,她也会这样憧憬着?又期待又害怕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不忍辜负。 浅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亮着数百盏白炽灯的镀金样式天花板,让偌大的学校礼堂看上去光辉明亮。数十米的高度,蛋壳型流行设计的整体结构,给人一种宽敞无比的感觉。阶梯型的一排排座椅,能容纳近数千人以上,学校很多重大的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虽然有各班老师维持秩序,可耳朵还是充斥着学生们嗡鸣的说话声,站起来环视一圈,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大片。最前面的几排是校领导和老师,左侧是将要参加比赛的学生,右侧是朗诵比赛的组织人,大都是各班班长团支书。 “好多人。” “紧张了?” 林可琪拢了下耳边的头发,没好气的瞪了贺军一眼:“有什么紧张的,我又不是你。” 一句我又不是你顶得贺军哑口无言,想到林可琪要上台比赛,他硬生生咽下去,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鼓励她:“不紧张就好,相信你,你可以的。” “我说你,你是选手吗?” 林可琪冷不丁冒出来的话,贺军接不上茬,他根本没跟上她的思路,他讶异的张了张嘴:“啊?” “这里是选手席,你又不是选手,干嘛非要坐在这里呢?烦不烦啊?” 靠!你这是什么口气?要不是为了陪你,傻瓜才愿意坐这里!胸口的话瞬间就要没好气的跑出来,贺军只是握了握拳头,他勉强扯了下嘴角:“你还是紧张了,不然脾气这么坏,得得得,我闪一边去。你好好调整下心情,加油哈!” 林可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可还是把脸转向了舞台,贺军只好拿起相机,弯着腰走开,虽然他知道林可琪不愿意他坐在她身边的原因,可还是控制不住生起了闷气,要不是因为她要比赛,以贺军的脾气,一定会和她吵得不可开交。 贺军找到自己班的位置,找个空位坐下,旁边孙伟拍了下他肩膀,问了句什么,他黑着脸,没说话。这时候音乐声忽然想了起来,贺军歪着脑袋一听,就知道是班得瑞的轻音乐,舞台上的灯光也一下子亮了起来。 “哇塞,一身蓝色西服,型男一枚哇。” “女神啊女神。” “甭流口水了,不过真是一对儿俊男靓女噻。” “养眼啊,光看两只主持人就爽了。” “真等对儿,有木有?” 主持人一上来,就引起了台下学生们一阵嗡嗡扰扰的议论声,贺军定睛一看,不由得砸了砸嘴巴,原来是他俩?居然事先都不透个风,真是有够低调的。李素洁穿着雪白纱裙,踩着橙红色高跟鞋,看上去袅袅婷婷,聚光灯下像个精致优雅的公主,而一旁的杜小薄一身蓝色西服,量裁得体得衬出了他修长的身材,看上去很精神,这两人光是站在一起就让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大家晚上好!在这个”虽然是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可从他俩嘴里说出来,一点不让人觉得乏味,贺军戳了戳前座的女生肩膀,她回过头来,是一副紧抿着嘴唇,眼睛里满是警惕。 “喂,干嘛板着脸?又没欠你钱。” “贺军,你安分点好不,吵到别人了。” 贺军前向趴了下身体,凑在她耳边低沉着嗓音说:“咋?杜小薄不错吧?” “什么不错?” “这么精神的货色,你都看不上眼?别眼太高了,好不好?” “给我闭嘴。”她没好气的甩给贺军这句话,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贺军笑了笑,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林夕夕的脸颊一定羞红了,或许还在微微发烫。不自觉的,贺军把目光转向了选手席,一股气像火苗似的一下子蹿上胸口,他看到,凌逸辰和林可琪两人小声的说着什么,凌逸辰侧过脸来,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林可琪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像是在笑的样子。贺军鼓起了腮帮子,冷冷盯着选手席方向,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儿,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胖揪起那小子胖揍一顿。 开始几个选手的朗诵都一般般,倒是选手所在各自的班级都在使了劲的鼓掌加油,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贺军支起下巴,只望着选手席的方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时手机震动了下,贺军掏出来一看,是杨风的简讯:“我和她见面了,有事儿抗着点儿。”贺军环顾了下四周,果然看不到杨风的身影,他又望向王丹班级所在的位置,仔细找了半天,王丹也的确不在那里。 贺军望向台上的李素洁,她正笑容可掬的说着主持的串场词儿,他忍不住瞎琢磨,这李素洁到底是怎么劝动王丹去见杨风的?贺军情不自禁的被好奇心挠痒痒,他想,还真别小看了李素洁,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学业优秀情商还高,真不知道什么样儿的男生才能拿下她。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女生上台了,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嘴唇厚得像两片香肠,贺军皱了皱眉头,一点儿不吝惜自己的厌恶,他用肩膀碰了下身旁的孙伟:“喂,这谁啊?哪个班的?” “287班的杨蓉芳。” “我擦,287人都死光了?左挑右选上这种货色。” 孙伟笑了两声:“你以为这是选美啊,俗不俗你。” “那至少得看着不倒胃口才成。”贺军说着,低下头掏出手机玩儿了起来。 渐渐的,贺军忽然觉得会场里的杂音小了很多,环绕耳边的,是浑厚慷慨的女声。不自觉的,贺军竖起耳朵来,听起了她的朗诵,背景音乐低沉悠扬,杨蓉芳的声音时缓时急,每一句话都像踩在音乐节拍上,让人的情绪随着她的声音起伏起来。贺军喃喃了两句:“人不咋的,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 前座的林夕夕回过头来,软声软气的说:“你就不能安静听会儿吗?影响别人呢。”林夕夕没等贺军张嘴反驳,就回过脸去。 贺军鼓了鼓腮帮子,恶作剧的凑在林夕夕耳边,低声念了句:“杜小薄and林夕夕。”果然话一出口,林夕夕的耳朵根刷的红了,她肩膀动了动,像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后来也没回头,假装自己根本没听见。 贺军歪着脑袋看向选手席,忽然看不到林可琪的身影,正纳闷儿,忽然响起一阵掌声来,响的贺军耳朵发麻,中间还夹杂着好几声喝彩声儿,原来是杨蓉芳演讲完了,她笑着弯腰向台下鞠躬,尽管她装着不动声色,贺军还是看出她眼角眉梢一股藏不住的得意劲儿。杜小薄上台主持,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串场词儿,贺军正乱瞄着,瞥到了舞台旁的林可琪和凌逸辰,原来是他俩要上场了,贺军忙拿出摄像机,对准舞台中央,调试起焦距来。 果然,凌逸辰和林可琪一上来,就引起了台下的一阵骚动,以他俩这样养眼的外形,光是那么一站,就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聚焦在舞台上了。音乐声轻轻响起,让人有种恍惚间走进世外桃源的错觉,宁静安逸,这是《爱尔兰风笛》那张专辑里的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漫步神秘园。 贺军眯了下眼,想起一个月前的某个黄昏,阳光慵懒的晒了一地,让人全身都暖洋洋的。林可琪拉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贺军到了天台,在地上铺了几张报纸,拉着贺军坐下,她背靠背的坐在他身旁,递给了他一只耳机。 贺军摊了摊手:“林小姐,你拉我过来,就是要听歌儿?” “帮我选朗诵比赛的背景音乐啊。” “干嘛不找你那个奶油搭档?” “想和你一起选呗。” “我就不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音不全,唱歌跑调跑到外婆桥的选手,你找我帮选音乐?” “少废话,你不想帮我选就滚蛋!” “想想想,来来来咱们听,一首一首慢慢选。”说完,两人戴起耳机一起听起来,一首一首的轻音乐,听个一段半段,不是贺军按过,就是林可琪按过,直到这首漫步神秘园,他俩都没按过,背靠着背安安静静的听完后,两人异口同声来了句:“这个吧?” 贺军盯着摄像机屏幕,发现林可琪的眼神一直是落在贺军这方位置上空,她像是盯着他看,又像是从没看他一眼,贺军不自觉微微扬起嘴角,或许,这样子,她比较不会紧张。 回家路上,坐在后座的林可琪一直不停讲着比赛时的事情,光是从她的语气听来,贺军就能想象她眉飞色舞的模样,直到快到林可琪家的那条柏油路时,她才意犹未尽的安静了下来些。贺军推上自行车,林可琪走在一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你知道,今儿我看你在舞台上的样子,心里头想什么吗?” 林可琪眨眨眼,看向似笑非笑的贺军:“想什么呢?” 贺军举起一只手挥舞着,半眯起眼睛,像朗诵似的拉长声调声情并茂的讲:“那种感觉,啧啧啧,台上那跟星星一样会发光的姑娘,那是我贺军的宝贝儿,那种骄傲感,我跟你讲,真的是特骄傲,我都有点找不着北了我。” 林可琪忍不住扑哧一笑,又瞥了他一眼:“喂,你这样子真的很2,好不好?” “有吗?我可是真情表白咧。” “哎,只可惜没拿到一等奖,有点小失望。” “要我说,那些个评委真没眼光,把一等奖颁给那个杨蓉芳。她倒是挺有感□□彩的,可这朗诵又不是广播,声音听起来好就行,朗诵是讲整个舞台表现的,不是?明显你和凌逸辰两人往那儿一站,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音乐一响,你俩一开口,那让人就觉着移不开眼睛,耳朵也闲不下来,这才是好的朗诵咧!而且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咱们班的就不用说,别的班好多人都念叨着第一该给你两个,路上我都没少听见这话。” “别的班的人,不少都是女生才会这么讲吧?” 贺军愣怔了一下,想说不是啊,可由不得一回想,路上这么说的真的很多都是女生来着。 “其实吧,你这么说,我当然很开心啊,就算我笨的只拿优秀奖,你心里也会觉着我是第一吧?” “你要拿了最后一名,我就惨了。”贺军说着摆出一副苦瓜脸,扁了扁嘴巴。 “喂,你小子皮痒痒是不是?” 一看林可琪斜着眼瞪他,贺军就知道她听出他的后话了,他只好乖乖举起一只手作投降状:“我有罪。” “哼,你的滔天罪行还不只这个呢。” 贺军见林可琪换做一副稍稍严肃的神情,猜到她话里有话,忙挠了挠后脑勺:“什么啊?” “你今晚坐夕夕后面的时候,讲什么了?” “我擦,不是吧,林夕夕这么快就把话翻给你了啊,真的假的?” 林可琪停住脚步,面向贺军,戳了戳他的胸膛:“你以后别拿杜小薄来开玩笑了,知道不?夕夕脸皮薄,你动动嘴,她就尴尬的不行。再说了,你那么开玩笑,让别人听到也不好,你的明白?“ 林可琪头头是道的模样,贺军看着怪好玩儿,原本有点火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笑着点了下头,装着奶声奶气的说:“林大人,小生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甭嬉皮笑脸的,跟你认真说呢。以后可别欺负我们家夕夕,口头欺负也不行,再捣蛋仔细你的皮。” “知道了。”贺军装着认真点儿的神情,他心里却想着,看不出来,林夕夕这么柔柔弱弱防御能力负分的一姑娘,居然还能来这一招告状,以后可得想个法儿暗地里逗她,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还有,这个周末,你,我,夕夕,若南还有凌逸辰,我们一起吃个饭呗。” 贺军一听,立刻沉下脸来:“我不去!” “为什么啊?”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周末傍晚,正在家里打真三打的不亦乐乎的贺军,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是简讯声。他迅速瞄了一眼,林夕夕传来的:“我们快吃完了,吃完就回家。”贺军咬着牙看着电脑屏幕,犹豫半响,眼一闭,心一横,退出了游戏,就换上运动衣,球鞋,出了门。他打了一辆出租,对司机说:“鼓楼底唐元小区。” 前天晚上,贺军回绝了林可琪吃饭的提议,她就有些闷闷不乐,贺军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没怎么在意。昨天两人出来玩儿,看电影,压马路,吃新辣道,打出租回家的路上,林可琪又提起来,贺军还是一口回绝,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后来直到贺军送她到家门口,她都紧紧抿着唇,板着脸,贺军也懒得劝,想着她生会儿气大概就没事儿了。 今天,十一点,下午两点,贺军给林可琪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接,传了两封简讯她也没回,贺军知道她是生气了。贺军想着,林可琪这是倔脾气上来了,如果他再打几次电话,她一准会接起来。可不管他怎么解释,哪怕是磨破了嘴皮子,林可琪一定还会生气,只要他没答应她去吃饭的事儿她就会生气。索性等她吃完了饭,再使出百般手段来哄也不迟。 贺军这么想定了,翻了翻通讯录,给林夕夕打了过去。 “喂。”电话里传来林夕夕轻轻浅浅的声音。 “在哪儿呢?” “在家里,有什么事吗?”林夕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客气,甚至还带着一股警惕的感觉。 贺军清了清嗓子,换做一板一眼的语气:“那个,林夕夕,那天说你跟杜小薄,我是随口说的。以后不拿那个开玩笑了哈。”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传来林夕夕不知所措的声音,“阿,没什么的。” “还有,那个你以后有啥可以跟我直接讲啦,一对一,我又不是坏人。” “讲过好几次的,你都不听。” 贺军不由得回想了一下,印象里,是有好几回他都拿着杜小薄的事情开玩笑,虽然他有分场合,林夕夕也只是红着脸辩驳几句,倒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在意。“安啦,我知道了。”贺军笑了笑,话锋一转,“那个,我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下?” “什么啊?”又是略带警惕的声音。 “我和小琪闹点儿小矛盾,她不理我。你们三姐妹晚上是要和凌逸辰一块儿吃饭,是吧?你们快吃完时,你悄悄的告我一声儿,我就在小琪家附近等着她。面对面,好让她消了气,她这一直不理我,我浑身都不自在。” “今晚你为什么不一起来吃饭呢?” 贺军一听这话,或许林可琪在林夕夕面前抱怨了几句他不想来,反正林夕夕肯定察觉出点儿东西了,他想了一想,说:“那啥,我初中一哥们儿约几个弟兄吃饭,好久没见,我不去不好。小琪提了句一块儿吃饭,我怕她念叨我不要喝酒啥的,就说今晚不想去了。哎,我这吃货倒是想两边都吃喝,可分不了身,人红没办法啊?” “是吗,那你喝了酒,能和小琪见面吗?” “小看我酒量了你,再说我们几个顶多几杯啤酒,到见小琪的时候酒味儿早散没了。那这么着,你们快吃完,你给我传封简讯呗?也甭跟小琪说我给你电话的事儿,ok?” “嗯,好吧,那你可好好和小琪说,别又惹她生气。” 大约小半个小时,贺军在鼓楼底唐元小区附近那条柏油路下了车。他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他歪着脖子动了动,活动了两下筋骨。等了好一会儿,来了三,四辆出租车,下来的人都不是林可琪。正有些不耐烦,一辆绿色桑塔纳出租车停了下来,贺军探出脖子远远一望,一看下车女孩儿的身形动作,就是林可琪没错。贺军把手机揣兜里,刚站起身,望见车上又下来一男生,出租车走了后,两人站在一块说着什么。不由自主的,贺军站住了脚步,路旁高大粗壮的杨树刚好挡住了贺军的身影,加上天色昏黑,不仔细看,从他俩的角度也看不到他。贺军双手插裤兜里,皱着眉,仔细望了望,站在林可琪身边的原来是凌逸辰,两人好像在谈着什么,相对而站。大约有十来分钟时,林可琪忽然垂下了脸,肩膀微微耸动,凌逸辰从兜里掏出什么,在她的脸颊上擦拭着。半响后,不怎么的,林可琪靠在了凌逸辰的肩膀上,像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过来。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终于凌逸辰挥了下手转身走开,林可琪则顺着柏油路往回走。 贺军站在杨树遮挡的昏暗处,林可琪或许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低垂着脸默默的走了过去。良久,贺军站立着不动分毫,他觉着自己的眼眶发红干裂,浑身僵硬,愤恨的情绪像把尖叫的刀子挥舞在他的脑海里,他生平第一次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但潜意识有个声音像一根细密但柔韧的丝线拉扯着他,那是残余的理智,他闷哼了一声,重重一拳打在了杨树上。 ☆、027 鼻青脸肿的,贺军直挺挺的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视线全神贯注在脚尖上,余光中可以扫到角落里的扫帚,簸箕,拖把,垃圾桶和一双踩黑的白色球鞋,那是凌逸辰。不用看也知道,凌逸辰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样糟糕透顶。这是周一上午第二节课的时间,可以光明正大的不上课,倒也乐得自在,只是眉角眼梢,浑身上下不知哪儿就冒出一股疼,这一点让人抓狂,更难堪的是办公室里老师各种异样的打量目光,恨铁不成钢,嘲讽奚落,看笑话,好奇诧异的目光不住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 凌逸辰大概会觉得这场架打的莫名其妙,他只是在下早读后路过走廊时,像以前那样理所当然的无视靠在栏杆边上的贺军,下一秒,贺军就挥着拳头冲上去,贺军的出手莫名其妙,凌逸辰吃了两下子后立刻反击,两人你来我往几下就扭打在一起,正引起周围学生哄闹叫嚷的时候,班主任王伟大喝一声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开了两个,然后一人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说实话,贺军并不是蓄意要打这场架的,要打昨晚他就打了。昨夜他翻来覆去东想西想一整夜,迷迷糊糊睡去时,心中成形的念头的是先沉住气,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先侧面观察打听,搞清状况,再找个合适的时候和林可琪摊开来讲个明白。今早醒来时,贺军抓了两下头发,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哥们儿,要hold住。谁知道早晨林可琪打电话说感冒了,今天请假,贺军不动声色的安慰,就像以往一样。这个意外并没有打破贺军的计划,只要几天的时间,他一定能打听出什么来,或许他看到的事情只是个荒诞的小误会。但没能见到林可琪,总让贺军心里闷上一口气,他忍不住猜想林可琪是真病还是装病,是不是她心里住了一只鬼所以不想来学校。不自觉的,贺军烦躁不堪了起来。早读的时,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的偏向前排的凌逸辰,他想着就算昨晚是个误会,单凭他打心眼里看凌逸辰不爽和他与林可琪走的太近这两条,他就有理由给这小子点儿颜色瞧瞧。但他告诉自己,别这么做,他知道不搞清楚就动手太傻逼,贺军不是傻逼,他不想做傻逼做的傻逼事儿。下了早读,贺军走到教室外,深秋清晨里的空气有种冷藏过后的冰凉,他深吸一口气,这样好让郁结胸口的闷扫去一小半,走廊里没几个人,大都趴在课桌上补回笼觉。好巧不巧,凌逸辰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偶然间,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者随即撇开了眼。落在贺军眼里,是凌逸辰不屑的撇开了眼,其中还有得意洋洋的意味,以往不起眼的举动,却让贺军胸口一下子蹿上火气来,他跳起来,追上凌逸辰就挥起了拳头。 两人被怒不可遏的老班王伟铁青着脸叫进办公室,脚刚进了办公室的门,老班二话没说抄起角落里的扫帚毫不手软的在他俩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二十来下下,打断一只,立刻换了另一只打,这样的举动让办公室其他的老师都看的傻了眼,尤其他这一番胖揍还是用在两个尖子生上。 “给我叫家长!马上!”王伟怒气冲冲的扔下这句话,就夹着课本去教室上课了,今天头一节是他的课。贺军虽然装作面无表情,暗地里却叫苦不迭:叫家长?王伟你打死我算了。身边的凌逸辰纹丝不动,贺军猜他也没有叫家长的意思,心里头稍稍安心了些,心里想着有个人,哪怕是厌恶的人,跟着一起抗着也成。 不过此时此刻,贺军心里头更多的是昨晚挥之不去的画面,一想到凌逸辰搂着哭着的林可琪,贺军就忍不住抓狂,胸口有一种难以排解的窒息感。就这样干站了良久,久到双腿渐渐发麻。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9节 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昨晚,你和小琪聊了什么?”这句心里的疑问,在经过大脑的瞬间,变成了另一句话,“你,对小琪是有什么的吧,嗯?”说完,他盯着凌逸辰看,不放过他脸上一丝半点的感情变化。 凌逸辰很讶异的看了贺军一眼,闪过一丝怒气,随即面无表情的冷冷哼了一声:“和你有关吗?” 贺军使劲压住翻腾在肚子里的怒气,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威胁:“信不信,我他妈能弄死你。” 凌逸辰抬起眼瞪着他,毫不示弱:“有种你就试试看。”贺军没料到像他这种奶油小生居然有这样的梗气,这让贺军有种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拳头就揍的冲动,但他还知道这是在办公室里,不忍不行。 正在这当口,办公室的门呼的被推开了,老板板着脸怒气冲冲的进来了,他把讲义啪的一声摔在办公桌上,转过身来手指着两人,厉声说:“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虽说贺军从小胆儿就大,但此时站在面色阴沉的王伟面前,心里忐忑不安得像绷了一根绳,紧绷绷的,他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伟扫了眼垂着头的两人,沉声问:“说,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打架?!” 贺军听了心里忽的一紧,攥紧的手心里都是汗,他想着凌逸辰会怎么回答,他又该怎么个辩驳,可半响,身边的凌逸辰也和自己一样垂着头沉默不语,贺军稍稍安下心来,看来这小子还不算是幼稚到家,没有像个小学生一样打小报告。 王伟的问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沉闷死寂的湖水,见面前两人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语气里更添了几分怒气:“凌逸辰,你这次刚拿了全校第一,就想着打架斗殴?闲着皮痒是不是?觉得这学校没人比得上你了,是不是?这刚转学一个月多,不管好的坏的,你都往死了整,够轰动的啊,你是想怎么着呢你?!” 王伟的几句话说的凌逸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贺军却听的想笑,却不敢笑,接着王伟话锋一转,换作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你说你,我一直觉得你很懂事,你这么做,你妈妈有多担心呢?你不知道她有多辛苦?” 只这一句话,凌逸辰脸上神色一动,他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王伟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叹了口气:“本来我就约好和你母亲见个面,想讨论讨论,怎么把你成绩稳住,甚至再提一个高度。看来这讨论的话题得换了,换成怎样不让你走上歪门邪道了。刚刚电话里,我已经跟你妈妈讲了,她一会儿就到。” 贺军瞥了一眼,觉着王伟这些话怎么几句一个套,怪好玩儿的,眼神里不自觉有点儿浮,这落在王伟眼里,更让他火上浇油的来气,王伟瞪着贺军,神色变得愤恨了起来,他厉声斥责着,嗓音都不自觉得提高了几个分贝:“你以为说别人你就没事儿了吗?!贺军,你数数,自打你进了这个班,大架小架你都闹了多少回了你?打来打去,怎么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你不去惹事儿,事儿就会来找你吗?这一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架一准儿是你挑起来的,是不是?跟你说不醒,叫你老爸来一趟!我跟他说!” 贺军听到最后一句,心不由得紧了一下,他咬咬牙,闷声闷气地说:“我爸,他,他出差,来不了。” “出差?”王伟神色冰冷的说,“出差一个星期,还是半个月呢?等我见了你爸,你再进教室上课,什么时候见,你给我什么时候上课?!” 贺军听了心里一沉,上回是因为伤的重,自己又是被打,虽然老爸气的够呛,可只是语重心长说了几句。这一回又闹腾出这样子的事情来,那老爸非得剥自个儿的皮不行,想到这里,贺军不禁有些发憷。王伟后来又声色俱厉的训斥着什么,贺军全都没听进耳朵去,低垂着脑袋,余光里扫到王伟的嘴巴一张一翕没个完,唾沫星子时不时飞到脸上,他也不能擦掉。长辈们似乎永远是这样,逮住个机会就会念个没完没了,而当你犯错的时候,就更没个完了。这时候的贺军,脑海里都是老爸得知事情后,那张阴气沉沉的脸和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眼神,这让他有种透不过气的来的感觉。 偷偷瞄了眼凌逸辰,额头,眼角的淤青,伤痕还有裤子上的灰,想着她的母亲看到儿子成了这样,会是怎样的表情,又会说些什么,即将来临的尴尬局面让贺军烦躁不安。不过他早就暗暗打定了主意,但凡凌逸辰的母亲敢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他一句,他绝对会毫不客气地回以颜色。 就在贺军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随后一位中年妇女轻轻推门而入,王伟见了忙笑着迎了上去,嘴上热情的招呼:“逸辰妈,你来了。”贺军讶异的张了张嘴巴,她看起来真不像年届不惑的女子,身着天青色圆领制服套装,看起来得体又大方,五官仍可看出年轻时的美丽,尤为难得的是,她举手投足见自然而然流露出典雅素洁的气质。隐隐约约的,贺军想着似乎在哪儿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侧脸看着神色不明的凌逸辰,贺军心里不由得一阵暗爽。再打量下凌逸辰的五官,原来和他的母亲有五六分相像,怪不得长这么精神,把那些花痴女生迷的七晕八素,原来是有这么优秀的遗传基因。 王伟与凌逸辰的母亲寒暄了几句,就请她坐在办公桌旁,忙不迭的给拿了一只一次性杯子,泡上了一杯茶。贺军偷眼望去,竟然发现王伟眼神里有平日里见不到的几分神采,是那种男人见到漂亮女人时情不自禁的眼神,虽然他努力表现的不露声色,但瞒不过同样身为男人的贺军。凌逸辰的母亲上下打量一下凌逸辰,心疼,担忧,不解,责备种种情绪交织在她的眼中,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贺军身上,贺军微微抬起了脸,迎上了她的目光,下意识的他又觉着是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凌逸辰的母亲看着贺军,片刻后,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指着贺军满脸欣喜的说:“你不是那天在公交车上帮我抓小偷的那个小伙子吗?”脑海里电光火石一瞬间,贺军忽然想起那天和林可琪从南枫公园坐着公车回家的情景。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上午第四节课刚刚上了一半。走廊里没有半个人影,阳光缓缓的在地板上流动,廊柱上镀了一层亮金,依稀听到隔壁教室里某位老师慷慨激昂的讲课声音,昏昏暗暗飘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贺军有点晕乎,整个事情的发展狗血到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他和凌逸辰在教室门口堂而皇之的打架,被班主任王伟捉了个正着。而随后到来的凌逸辰的母亲,就是那天回南枫公园的公交车上,他帮助捉小偷拿回钱包的那位中年妇女,凌逸辰的母亲将见义勇为的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一头雾水的王伟,后来又与他商量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谅这两孩子,让他们下不为例。王伟瞅了两眼脸色苍白垂头不语的凌逸辰,又瞥了眼满脸诚恳的贺军,皱着眉头思量了半响,终于同意给他俩个口头警告,并且勒令二人写一份严肃的检查,就让他们回教室了。 贺军和凌逸辰都站在走廊里,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没有走进教室。贺军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涌动着冬日清新微凉的空气,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脑海里还会想着王伟最后撂给他的几句狠话:贺军,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我只讲一次,不管你成绩怎么样,以后你再在班里面打架斗殴,你就给我滚。我们82班不要你这样的祸害,听明白了?!光是回想一下王伟刚说话的语气,神色,贺军脊背上不由得涌上一阵冰凉。 “那个帮我妈拿回钱包的青年人真的是你?”斜倚在墙壁上的凌逸辰,侧过脸来微微眯起眼睛问。 “你说呢?” 凌逸辰舔了舔上嘴唇,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才说:“公园里问我弟要钱,一转身,公车上就帮我妈拿回钱包,又是欺负小孩,又是见义勇为,你说你这人矛盾不矛盾?” “喂,我就是逗你弟弟玩玩,抹那么黑有意思么?” “谁信。” 贺军瞪着凌逸辰,皱着眉冷冷的说:“我告你,你要敢乱传这事儿,弄坏我名声,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怕谁?” 凌逸辰不甘示弱的神情让贺军恨的牙痒痒,他忍不住又攥紧了拳头,想了一想,又放开,他趴在栏杆上,仰起了脸,看着琥珀般透明的天空中懒懒浮动的云团,自在悠闲的变幻成各种模样,他一字一顿的说:“你要敢对小琪做什么,我一定弄死你,信不信?” “神经病。” “你说什么?!”贺军转身回来,一把抓住凌逸辰的领口,嗓门忍不住大了起来。 这时,办公室门一下子被推开了,王伟怒气冲冲的嚷:“你们两个不上课倒歇歇呢?啊?” 几乎同时,贺军一把揽住凌逸辰肩膀,乐呵呵地说:“老师,我们哥儿俩儿刚刚和解了,以后朋友,不打架。” 王伟压低了声音,铁青着脸:“给我滚回教室去!” “这就去。”贺军拖起有点不明所以的凌逸辰,一阵风的抛开了,留下一脸哭笑不得的王伟:“哎,现在的孩子啊,真没法理解,做起事儿来怎么想一阵是一阵呢?” “贺军?” “咋?”贺军把车锁打开,往车筐里一扔,看了眼站在一旁怯生生的林夕夕,鼻腔里有点不耐烦的喷了口气,“有事儿讲啊你。” “我……我能和你一起骑车回吗?” 贺军愣怔了一下,嘴角随即扯开一抹似笑非笑,却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疼痛,想说两句逗笑的话,看林夕夕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儿,又咽了回去:“好啊,你推车。” 回家的路上,贺军面无表情的专心骑车,一旁的林夕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知道林夕夕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讲,可他压根儿没心情问。贺军脑海里纠缠着一团乱七八糟的烦恼,中午他说要在学校用功,就没回家,怕家里人看到再惹一堆有的没的心烦,父亲说不定还会动手揍他,要知道,他的父亲对贺军打架斗殴的事情可是忍了很久了。一会儿回了家,得立马闪进卧室,这还真是个靠运气的活计,贺军正犹豫着要不要在外面闲逛到父母都睡着了再摸回家。下午课间的时候,林可琪打电话过来,劈头头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样?怎么和自己班里的都打架?贺军一听就来气,心想不问问我伤的怎样,第一句话就是责问,这还是女朋友吗?加上昨晚他撞见林可琪和凌逸辰暧昧不清的动作,心里有疙瘩,又不想在电话里问她这件事儿,于是他没好气的呛声了几句,林可琪听了也生了气,两人就在电话里吵嚷起来,没吵几句,林可琪就挂掉了电话。贺军也没回过去,贺军摆了一整个下午的臭脸,别的同学还以为他是因为打架的事儿心情不好,都没和他怎么说话。 快到五一路与南大街交叉口了,过了这个分叉口,两人就不是顺路骑车了,林夕夕忽然开口问:“贺军,我能和你谈谈吗?” 贺军按紧车闸,停下自行车,一只腿支着地面,另一只百无聊赖的倒踩着脚蹬子,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以一种舒服的姿势趴在自行车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林夕夕。 林夕夕看向贺军,对上他的视线,又一下子闪躲开,咬了咬嘴唇,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这幅模样,落在贺军眼里,他忽然忍不住想:“难不成,难不成林夕夕是喜欢上我了?今天趁着林可琪生病不在,终于按捺不住心思,想要跟我表白?不会吧,自己女友的死党跟自个儿表白?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吗?不过奇了怪了,我有那么大魅力吗?” 贺军正歪着脑袋想这些有的没的时,林夕夕讲了句什么,他漏听到了,就说:“你说你磨磨唧唧半天才讲,害我都走神儿了,你再讲一遍?” ☆、028 “为什么,你,你要打凌逸辰呢?” 贺军听了这问题,忍不住仔细盯着林夕夕看了两眼:“你想跟我讲的就这个?不是吧?还有,你听谁讲的,我打他?那小子也动手来着。” “这样,可是,你俩一直也没怎么接触,怎么就突然打架呢?” “小琪让你问我的?还有,我打架的事儿,是不是你告小琪的啊,我还没问你呢?” 林夕夕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没和小琪说。” “真的假的?” “小琪生病,我想还是不和她说,怕她生病还干着急,那样就不好了。” “喔。”贺军转了下眼珠子,点了下头,“不是你讲的就是袁若南了,那个假小子可没你想这么周到,不知道她怎么跟小琪讲的,真是的。不过男生打架的原因,你问的做什么?难不成你想替你同桌讨回公道?” 林夕夕紧张的看了贺军一眼,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她小声的问:“我听说,杨风徐强他们几个说要和你一起揍凌逸辰,有这事情吗?” “有啊。” “真吗?都是一个班的,为什么要打来打去呢?这样子” “打架和一个班的有毛线关系?”贺军没好气的打断了林夕夕的话,“凌逸辰他这回惹了我,我告你,他可没好果子吃,我贺军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 林夕夕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似乎有点害怕,她咬咬嘴唇,像是想了想,看向贺军,鼓足勇气说:“贺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做呢?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凌逸辰之间有什么矛盾,可是我们都是282的,打架斗殴的不是给别的班看我们82的笑话吗?我想,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的,把话说开就好了啊,再说你们这次打架,老师们都知道了,你要是找人打凌逸辰的话,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到时候后果就严重了啊。若南,小琪和我,我们都不想看你两个这样闹下去的。” 贺军听林夕夕说的在情在理,试想一下,这番话的确是会动摇他的打架报复的念头,他忍不住心里暗暗惊奇,还别小看了这个看似文静乖巧的丫头,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他眯着眼,盯着林夕夕一脸认真的神情,忍不住咕囔了两句:“奇怪,怪的很,很奇怪啊。” “什么很奇怪?” “你和凌逸辰坐同桌也才个把月,他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了他磨嘴皮子阿?我就搞不懂了。” 林夕夕深吸一口气,用郑重的语气说:“反正,无论如何,就当是我拜托你,不要再找凌逸辰打架了。” “那可由不得我。” “拜托,放弃打架报复的念头吧。” “我可以不打他,可他要来找人打我的话,那我不就吃大亏了,是不?” “不会的,凌逸辰不会那样做的,我敢保证。我很希望你们两个可以解开矛盾,甚至是作朋友,小琪和若南也是同样的想法。贺军,拜托你答应我好吗?不要和他打架了,可以吗?”这个外表文静的女生,其实内心好强,从不轻易拜托别人什么事情,认识这么久,贺军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样央求着的眼神,他不禁有点晃神。 第二天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贺军收到林可琪的简讯:“我在我家附近的那家星巴克等你,你过来吗?”贺军想了一想,回复到:“放学过去。”这是自昨天贺军和林可琪在电话里争吵后的第一次联络,他俩以前不是没冷战过,少则个把小时,多则三五天,可由林可琪主动打破僵局情况还是少之又少。 “你病好了么?”贺军挨着林可琪坐下,顺手很自然的将她拥在怀里,林可琪也顺从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轻声说:“好多了。” 贺军侧过脸,手指弯曲着小小的弧度,随意在林可琪的下巴脸颊上来回游走,触到微凉细腻的肌肤,让他有种陌生的亲切感,他叹了口气:“哎,你这又瘦了。” “你故意气我,还不把我冷冻成冰块,能不瘦吗?” 贺军想起昨天那通不愉快的电话,本来他有好几句话要辩驳,可这时候偏偏又没一点心劲儿了,他微微一笑,顺着林可琪的话说:“我才打了架心情不好,所以就想着空空心情,再联络你啊。” “借口。”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满意了吧?” 林可琪坐直身子,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贺军,伸出指头碰了下脸颊的淤青。 “哎呦喂,疼,你干嘛呢?”贺军眯起眼歪牙咧嘴的瞎叫嚷。 “你还知道疼啊你,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贺军乐了乐,冷不防把林可琪拥在怀里,在她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林可琪一下子红了脸,拉下脸色来,赌气不理他。贺军知道林可琪很讨厌在人多的时候亲热,可刚刚的一瞬间,那晚林可琪和凌逸辰那一幕闪现在脑海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那么做。贺军想了一想,笑着问:“你刚那么盯着我看,是心疼我了?” 林可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喂,别不好意思啊你。” 林可琪转过脸来,她拢了拢耳边的发,换做一副认真的神色:“贺军,到底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你明知故问你。” 贺军拉了拉嘴角,他就是不想回答林可琪的问题,索性就故意装傻充愣:“我又不是神仙,你不说清楚,我哪儿知道你想问什么呢?” “好,那我问清楚。前天上午,你和凌逸辰,到底为什么打架呢?” “看他不爽呗。” “好好儿的,为什么就看人家不爽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看着不爽就是不爽呗。” 林可琪眨了眨眼,像是在思考着贺军的话,她叹了口气,盯着贺军的双眼,抿了抿唇,问:“贺军,是你先动手的,是吧?” 虽然轻声细语,但几个语气里充满了板上钉钉的肯定意味,就像一根细细的针一下子挑动了贺军敏感的神经,贺军忍不住变了脸色,不自觉的微微提高嗓音反问:“为什么是我先动的手?你又没搁那儿看着我俩开打,怎么就那么肯定呢?你一口一个问的,关心这干什么,你烦不烦啊?你不烦,我都烦了。” 林可琪瞟了眼贺军生气的脸,不禁扑哧笑了一声,居然连眼神里都浸着笑意。 贺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没好气的嘟囔着:“乱笑什么。” 林可琪完全没理会贺军的臭脸,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我猜对了。” “什么?” “真是有够幼稚的你,大姐我服不住你。” 贺军皱起眉头,在林可琪的额头上抹了一把,不解的嘟囔着:“没发烧啊,我就奇怪了,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神神叨叨的,我就搞不懂了,你别跟我打哑谜了,成不?小爷我没本事儿,跟不上你的思路。” 林可琪笑了笑,看向贺军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你打凌逸辰,是因为你吃醋了。” 话音一落,贺军不由得愣怔了一下,他摆了摆手:“哪有,我吃哪门子的醋啊,还说你猜到了,猜到毛线啊猜到?” “你别死鸭子嘴硬认了,你的表情早出卖了你的心思。”林可琪一脸看透了他的样子,白了贺军一眼,接着说,“凌逸辰刚进咱们班的时候,你就看他不顺眼,这我知道。我和凌逸辰一起参加朗诵比赛,你也不爽,就是不想我和他多接触。后来硬要陪着我排练,是不放心的缘故,是吧?夕夕陪着一起练习,你想,反正三个人也不会发生什么,你也懒怠的看,就没一直看着。可是回家的路上,聊着聊着,你就会问些排练时有的没的,虽然你不是故意的,可就是忍不住问。点点滴滴的醋汇集成一条河,你再也忍不住了,就索性抡起拳头打,是不是?” 贺军张张嘴,咽了口唾沫:“我去,林大作家,你这编的还真带劲儿的,自编自导吧你就。” “哼,反正你就是吃醋,所以看凌逸辰不爽,难道不是吗?” 冷不防被林可琪猜中了想法,贺军却维持着面无表情,好掩饰自己内心的讶异,他撇撇嘴,故意装作嫌弃似的说:“吃醋?他凌逸辰哪儿够格让我吃醋,他配吗他?” “哎,反正你是死不承认。那我跟你讲开了吧,免得你胡思乱想,又闯什么事儿。我和凌逸辰,现在,以后都绝对不会有半点儿有的没的,就算我现在单身,凌逸辰追我,我也不会考虑他的。” 林可琪的语气斩钉截铁,这反而让贺军忍不住疑惑,心里要没一点儿鬼的话,能说这么绝对吗?他装作很轻松的开玩笑:“这么绝对,为啥啊?” “绝对绝对。” “你说那么绝对,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吧你?” “说你你还真吃醋吃的来劲了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绕不过弯儿来呢你?” 贺军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的说:“不是我死脑筋,是你这么绝对绝对的,太奇怪了吧?” “服了你就。”林可琪无可奈何的白了贺军一眼,她咬了咬嘴唇,半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才说:“我林可琪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动死党喜欢的不行行的男生吧?嗯?你说呢?” 寒假开始的第三天,是李素洁的生日。傍晚,一帮子男男女女十来个朋友在火焰山吃了自助火锅,又到棒棒糖k歌儿。在包厢里唱了会儿歌,贺军觉着有点儿闷,就到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林可琪说今儿要和林夕夕,袁若南三姐妹一起压马路,让他没事儿别打扰她们,贺军摸出手机,放在手里把玩了两下,正想着给林可琪甩个电话,聊上个三五句也好。这时候,包厢的门开了,贺军转过身,出来的是王丹。 没想到王丹瘦的这么厉害。走廊里白色灯光明晃晃的映射在金色波浪纹大理石地板上,王丹脸上消瘦的痕迹一览无余的暴露在贺军的面前,这不禁让贺军心头微微发酸。虽然刚刚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王丹努力维持着恬静的笑容,附和着朋友们的话题闲聊,可她不由自主避开贺军眼神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杨风,而更让人难过的是,杨风的难过不比她少一丁点儿。 两个彼此喜欢的人却不能够在一起,只是这么想,就让人忽然忧伤了起来。 “他……还好吗?” “不好。”贺军心一横,王丹其实明明知道杨风也不好过,她这么问,或许只是想要知道他的状况,哪怕听了贺军的描述会更难受,也还是想问,贺军想了想,继续说:“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总走神,呆愣愣的,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死样儿。宅家里,除了打球,啥也没兴趣。我陪他喝了好几回酒,一喝就多,一多就说个没完,说的全是关于你和她的。” 王丹垂下了脸,这时候走廊里飘来一阵热闹的歌声,不知道是哪几个男的跑着调在吼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下一秒,贺军就看到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掉了下来,贺军拍了下自己后脑勺,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讲的话,他扶着王丹的肩膀,带她走到走廊拐角处的沙发椅上坐下,忙掏出面巾纸递给她。 “喂,别哭了,好不好?” “越哭可就越难看了。” “都怪我这张臭嘴巴,尽说些有的没的,你别掉眼泪了。” 贺军劝了好几句,可说了也不管用,索性坐在一旁陪着王丹,大约有一刻钟,王丹才勉强收住了眼泪,她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明明是我问你的,我还哭,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儿,一会儿哭肿了眼甭跟人嚷嚷我欺负你就行。” 擦拭着眼角的王丹扑哧笑了一下,她吸了吸鼻子说:“以前看电影,听情歌,看,都不知道,原来失恋会让人这么难受,真的是想都想不到。我真的很佩服那些谈好几个对象的人,受了好几回的伤,还能鼓起勇气去再谈,那要有多坚强。如果知道现在会这么难受,那时候就不该和杨风在一起,早知道。” “我真搞不懂你们两个。” “什么?” “两个人明明都很难过,却都不让对方知道,还硬是死撑着。我就不明白了,有这力气难过死撑,干嘛不努力在一起呢?” 王丹垂下眼,不说话,半响才问:“杨风他怎么说的,我们分手的原因?” 贺军歪着脑袋想着,然后摇了摇脑袋:“好像说了一堆原因,什么家长老师啊,同学的眼光议论,还有学业压力啥的,什么的乱七八糟扯的好多,可他说他还是很喜欢你,可是他没能力和你在一起。” “他是个懦夫。” “懦夫?” “长这么大,我爸头一回严厉的训斥我,训的我体无完肤,我妈每天跟监视犯人一样不让我出来,甚至有几天不让我碰手机电脑,我们班主任和我谈了五六次心,每次都说的我无地自容,背后多少同学议论我,说像我这样的所谓的尖子生还不是照样谈情说爱,花前月下,这么多人说来说去,对我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有多难受,杨风他有我困扰吗?可是这些流言蜚语,有动摇我和他在一起的决心吗?有吗?学习我比以前还用心,因为我知道只要学习成绩没落后,就敢理直气壮地跟人辩驳,我从没有因为和杨风的事儿影响到学习,我这么死死咬牙撑着,这么不甘心的努力,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你问问他,你让他摸着心问问自己,他做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说他喜欢我呢?” 王丹微微仰起脸,颤抖着嗓音一股脑对贺军讲了出来,讲到最后讲的泪流满面,激动情绪都无法自持。说完,她又伤心的哭了起来,贺军递给她面巾纸,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贺军摸了摸后脑勺,歪着脑袋,忽然来了句:“那个,哭了这么久,我讲个笑话?”王丹擦着眼泪,微微睁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眼神里又是疑惑又是好奇。贺军清了清嗓子,这个所谓的笑话他早就想讲给她听了,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说有个人,晚上喝高了,出了小饭馆。他忽然拉住一路过的人,指着天上问:喂,我说这是月亮还是太阳啊?啊?结果那个路人也喝大了,他看了看,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本地人。” 王丹听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眨了眨眼:“别告诉我,那个问太阳月亮的人是杨风,另一个不是本地人的是你?” “你猜对了一半。我当时醉醺醺的搁一边站着,那个不是本地人的,听口音像是东北那疙瘩的,一小老板。” 王丹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轻轻推了贺军胳膊一下,没好气的说:“不够意思,你又招我哭。”说完,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029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低低的音量,生日快乐的歌曲在包厢里来回盘旋,男男女女唱歌的声音刚刚好合着拍子,李素洁微笑着许愿,一口气吹熄十七根蜡烛,切开蛋糕后,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年轻人们胡乱拿起蛋糕乱扔乱抹了起来,嬉笑推攘,尖叫奔跑,包厢里一下子热闹的炸了锅。 洗手间,贺军拿起毛巾抹了把脖子,转过脸来问:“你刚许的什么愿?”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贺军刚想开口反驳,脑袋里的语言却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只好张了张嘴,咧嘴一笑:“爱说不说,反正像你这样的女生,愿望不就那点儿套路。”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女生?” 贺军扬起嘴角,盯着李素洁忽闪的眼睛:“考上清华北大什么的?” 李素洁眨了眨眼,旋即微微一笑,她捧起一弯水洗脸,浅浅的白炽灯光下,晶莹透亮的水流瞬间欢快的流淌过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婉转多情的沿着那充满古典韵味的脸庞线条淌过,贺军情不自禁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舔了舔上嘴唇。 “我是想要考上北大,可是我的生日愿望并不是这个。”李素洁擦着脸,并没有留意到贺军诧异的目光,“北大的故事,北大人的特质,首都的魅力,我想在北大度过四年,那一定是很浪漫。说出来不怕你笑,我有信心,我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去北大念书,我一定会去的,所以,会实现的梦想,干嘛还要浪费一个生日愿望呢?” 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李素洁把目光投在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和深邃的夜色之中,像是望在很远的地方,旋即,她抿唇一笑:“我这么说,是不是太狂妄了?你可别笑我,都怪刚喝了两杯红酒,话说的这么满。” “我相信你,真的。”贺军看着李素洁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你有那样的实力,你可以考的上北大的,我可等着你带着我在未明湖畔溜达咧。” “谢谢你。” “那考上北大后呢?” “在北大念书,争取出国,尝试更多新鲜的事情,和不同的人交流,学更多有趣的知识,我想慢慢的,我会找到一辈子喜欢的事情。到时候,我会找到真正的理想。” 贺军舔了舔嘴唇,看着李素洁向往的神情,她说的话像无意间飘入池塘水面的花瓣,微风一吹,漾起一圈圈波纹,他掩饰着内心的触动:“真羡慕你,知道自己四五年里想要是什么。” “贺军,你呢?你一个堂堂男子汉,你有什么理想呢?” 李素洁的话让贺军一下子无言以对,听到理想两个字,他的大脑里一下子一片空白,他扯起嘴角一笑,轻松的说:“我当然有了,不过现在不会对你说,等我有点儿谱了,再告你也不迟。” “这么神秘,不过我知道,虽然你看起来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可你内心一定有什么想法的。你想什么就努力去做好了,以你的能力一定做得到的。” “这么力挺我?可是这么一来,我反倒更好奇了,你生日愿望到底是什么?” “说了就不灵了。”李素洁眨眨眼,对上贺军的眼神,又不自觉微微垂下眼,眼眸里闪烁着别样的情愫,随即,她一脸轻松摆摆手,“我先进包间了,不然他们等寿星等着急了。” 贺军又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心里空荡荡的,不由自主的他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两句:“理想,理个毛线。” 十二月十七,大寒。贺军把手机从左手扔到右手,又从右手扔到左手,来来回回好几回,连眉头都快拧成一死疙瘩了。咬咬牙,他终于拨通了那个死不想拨的电话,嘟,嘟,嘟,懒洋洋的响了好一阵子,对方才慢吞吞接了起来。 d,还搁我这儿摆谱儿。贺军心里不住的问候他大爷,声音却平稳得不见波动:“喂,是我,贺军。” 电话那头很嘈杂,充斥着人声音乐声,乱哄哄的,即使是这样,贺军还是明显感觉对方像是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后,随即响起对方不带声调的声音:“哦,有什么事?” 一想到那个家伙面无表情的样子,贺军肚子里就忽然冒起一股无名火,他咽了口唾沫:“今天吃个饭,我找你有事说。” “白天我没空。” 贺军发誓对方要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在他面前这么说,他一定抡起拳头就上。“晚上?” “恩,七点以后。” 像是从牙缝了挤出来的话:“成,到时候等我电话。”贺军挂掉电话,甩手就把手机重重摔在床上,气呼呼的直干瞪眼,这个家伙居然这么横,他以为他谁啊?大寒假的有什么破事儿,还推到晚上,要不是因为林可琪,他才不会打这个恶心给恶心他妈开门的电话的。 一句话。为了林可琪,他就忍了。 “路上堵车,来迟了。” “没事儿。” 贺军最不爽的两件事,一是男的动手打女人,那可真叫一个没出息,再一个就是迟到,虽然贺军常常不怎么守时。偏偏这小子迟到了将近小半个小时,贺军却只能忍着脾气。东北风味菜馆,两人坐在靠窗的橘红色小桌子旁,面前的凌逸辰眉眼间看上去有些疲惫,真不晓得这小子去哪儿疯去了。点了花生米,几道小菜,两碗米饭,贺军又要了一扎啤酒。 “我不喝酒。” 贺军定定的看向凌逸辰,一边开瓶,一边顺手把一瓶啤酒放他面前:“男人坐一块儿哪有不喝酒的,不喝就瞧不起我贺军。” 气氛瞬间有点僵硬,两人毕竟是打过架的人,对视两秒后,凌逸辰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 不喝酒的男人能叫男人吗?没出息的家伙,看他那中看不中用的样子,一定喝不了多少就晕菜了。贺军心里不屑的冷哼了两声,面上却没显出一星半点儿,只是埋头夹菜吃肉,闷不做声,时不时端起大玻璃杯酒来和他一碰,然后一口气喝掉。凌逸辰看他一口一杯,也较劲儿般一口气喝光。两个曾经打了一架,以前也没说几句话的男生默不作声的吃饭,碰杯,喝酒。就这样,等到过了一个多小时,地上已经胡乱摆了六七个空啤酒瓶了。 “那是你弟?” “嗯。” 贺军拿起一瓶啤酒,咬掉瓶盖,举起来一口气咕咚咕咚喝掉,他摸了下被啤酒撑得浑圆的肚子,抹了把嘴角残余的泡沫:“我吹一瓶儿,算给你弟的事儿道歉了。” 凌逸辰看着贺军的双眼,审视的眼神像是在思忖他的用意,片刻后,他拿起杯子来,一口气喝掉,吐了一个字儿:“成。” 贺军二话没说,又拿起地上一瓶啤酒,咬掉瓶盖,扭头吐掉,瓶盖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落在贺军耳朵里却是似有若无的叮铃声,他咧嘴笑了笑,又仰头喝起来,喝掉一半他顿了一下,然后全部喝掉。 “咱们打架的事儿,算清了吧?” 凌逸辰白净的脸庞上,因为酒精已经泛出异样的潮红,而眼神里还透着几分清明,他点了点头。 “你亲弟?” “阿,我亲弟,就那一个。” 凌逸辰的回答让贺军嘴角一抽,他夹了筷子土豆丝胡乱嚼了两口,眯着眼:“我当时要是被你追到了,我会怎样?” “会很惨。” “你弟弟后来咋和你说的,你问他来吧?” “我弟说那个奇怪的哥哥,要抢他的雪糕吃,哭个没完。我又给他买了一只,他就不哭了。后来我妈和他上公交了,我不死心,还在公园里转悠了一阵子,想要找到你。” 什么抢雪糕?当时明明是要钱的,凌逸辰这弟弟怎么就翻不清意思,不过幸好他搞不懂状况。他弟弟一看就吃货一枚,不然又来一只雪糕就忘掉贺军了,果然是吃货中的潜力果,后生可畏。怪不得后来在公车上,只见到凌逸辰的母亲和他弟弟,要是他和林可琪还在公园里晃,被凌逸辰找到了,不知道是什么闹剧。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转悠,贺军忍不住打了两个饱嗝。 凌逸辰拿起地上一瓶啤酒,以不熟练的姿势咬掉瓶盖,仰起头喝喝停停,看得出来,这一大瓶啤酒让他有些吃力,瓶底泛起泡沫时,他也打了个嗝:“我妈钱包的事儿,谢了。” “路见不平,小意思。”贺军觉着他说的这话特装逼,果然,对面的凌逸辰没说话,嘴角却抽了一下。 “那天你为什么突然和我打架?” “你也打的不轻啊,我也没占多少便宜。” “我知道。那时没和你说半句话,你就忽然过来挥拳头,我就搞不懂了。” 贺军沉默着不回答,舔了舔上嘴唇,他夹了两筷木耳鸡蛋,翘起二郎腿,以很随意的姿势懒在椅子上,斜着眼审视着凌逸辰的脸,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那天晚上,小琪她在你怀里哭,我才搞不懂了。” “阿,怪不得。” 贺军不说话,只是用探究的目光直视着凌逸辰的双眼。 凌逸辰咧咧嘴角,一只手支着脑袋笑了笑:“怪不得,你会找我喝酒,还道歉,原来都是因为林可琪。我就想了,像你这么臭屁的家伙,怎么忽然这样子,敢情都是因为一个情字。” “随你怎么说。” “挺佩服你的,和一个讨厌的人吃饭喝酒,很不自在吧?亏你为了林可琪,都忍着了。” “扯淡,都是废话。”贺军摆了下手,冷冷地说,“说,你和小琪到底怎么回事?” 凌逸辰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了林可琪,我和她聊的话题不会对别人讲,尤其是你。” 贺军两只手按着桌子,一听这话,酒精上头的他瞬间有种掀桌子的冲动,他鼓起腮帮子,闷着气没说话。他在思忖凌逸辰话语中的意思,涌来涌去的酒精浸泡着他的脑细胞,让他无力分辨,下意思的握紧了拳头,他忽然有种想揍扁对面小子的冲动。 ☆、030 “这么说吧,我以人格作保证。我和林可琪从来没有发生半点儿超友谊的事情,没有,这是事实。你不信我,随你便。你大可以问林可琪,看她怎么说。” 面对凌逸辰坦诚的目光,贺军觉着心里头乱成一团的东西忽然解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亲口这么说,贺军有种心安的感觉,他对自己心里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想了片刻,他说:“虽然人格屁都不算,我信你的话。可是,我就不懂了,到底什么事情,她会对你说,可却偏偏不告诉我呢?就算不想对我说,对她闺蜜讲也成啊,为什么非要找你呢?” “一类人。” “什么?” “我和林可琪,是一类人,都是可怜的家伙。” 贺军皱起眉,他脑海里的疑虑更杂乱了,凌逸辰这样暧昧不清的回答,让他情绪有些失控,他强忍着心头的火气问:“你们怎么就成一类人了?” 凌逸辰侧过脸,看向窗外,抿着唇沉默着。 “我不知道小琪为什么只对你讲,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嫉妒的发狂。小琪跟你说了什么心事儿,我猜不到,可是我是她男朋友,她都不对我讲,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我想问你,只是因为我关心小琪,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这样就能知道该怎么做了。难道,这也有错吗?” 贺军盯着凌逸辰的侧脸,一字一顿的问。 “喂,打球去,走不?” “还有谁哇?” “就咱俩呗,一会儿小区篮球场见。” “啊,成。”挂掉电话的贺军有点莫名其妙,这种二人篮球约还挺稀奇的。这也是自从杨风和王丹分手后,杨风头一回主动约他去玩,或许,失恋的痛苦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减少了,至少,表象是这样子。 断断续续连续打了三小时多,从黄昏时分到繁星点点,俩人打的都很猛,特别是杨风,像是想一次性耗光所有气力,拼了劲儿地去打,直到最后,精疲力竭的两人,都大字型横躺在空旷的球场上,仰着头望着大片的星子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贺军爬起来,提过球场边上座椅上的塑料袋,坐到杨风身边,掏出两罐青岛啤酒,递给他一罐,自己打开另一罐,喝了两口,清凉的啤酒从舌尖肆意流淌而下,一下子冲掉了燥热的干渴,整个人都清爽好多。 贺军抹了把嘴角的泡沫,仰着脸,望向星空,“你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废话,过的!” “就那样呗,反正死不了人。” 犹豫了一下,贺军舔了舔嘴唇问:“你和王丹,后来一直没联系?” “没。” “一次都没?” “都分了还联系什么。”杨风仰头喝光啤酒,易拉罐被他单手一下子捏扁,又随手扔的远远的。 “咚咚咚锵锵”易拉罐像是欢呼得到自由似的发出声响,落在远处的石灰地上,天色晦暗,只看得到一个亮点闪了一下又忽然消失不见。 “要分就分的一干二净,老死不见最好,省心。” “你丫真他妈没素质。” “去他娘的素质。”杨风没好气咧了咧嘴巴。 贺军扬了扬眉毛,捏着易拉罐佯装要狠狠砸杨风一脑袋的样子,手却向脑后一使劲,易拉罐被远远扔到后面去了,约莫着是落在草地上了,悄无声息。 杨风白了他一眼:“你丫还有脸说我没素质。” “去他娘的素质。”说着贺军乐了乐,杨风也跟着乐了乐。 “那你和王丹就这样下去,连朋友都没得做?那多可惜。” “你不问问你自个儿?你和林可琪要分了,还能作朋友吗?”杨风说着冷笑了一声,他侧过脸来,直直盯着贺军的脸,“你能吗?有的人分了还能作回朋友,我杨某人做不来。别说朋友,光是呆在一块儿,就说几句话我就浑身不自在。分手了索性就假装是陌生人,这样子,对谁都好。” 贺军愣怔了一下,杨风的问题的确让他无言以对,他想着,自个儿要是真和林可琪分了手,以他的个性,要是继续和她做朋友,真的很别扭。两个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假装很客气的样子,像面面上的朋友一样寒暄,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悲。 “你这会儿这么说,是因为你还喜欢着她吧?” “喜欢不喜欢,还有意思吗?” “她肯定比你难受的多,我上回见她,瘦的那样子,啧啧。” “不带你这样的,存心招我难受呢。”杨风笑着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假,眼角眉梢都是一眼看得到的寂寞,“再疼,再痛,日子长了,都会结成疤的。这世道,谁离了谁,还不是照样过活?” 杨风的话,勾起贺军很多的思绪,他听了,沉默了下来。这时候,一阵铃声响起,杨风接起了电话,面无表情地听了两句,说:“啊,成,我就过去。” 因为离的近,贺军听得到电话里是个陌生女生的声音,随口问了句:“谁啊?” “一朋友,你不认识。我得闪人了,哥们儿。” 贺军咽下追问的话,他察觉到杨风的表情微微的不自在,虽然他装着很自然,可这么铁的哥们儿关系,贺军还是一下感觉得出来,杨风不想他多问。两人出了篮球场,杨风拦了辆出租车走了。贺军一只手随意拍着篮球,另一只手拨通了林可琪的电话,可是没人接,他想着,这个时间点儿,她或许去洗澡什么的了。贺军觉着有点无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会儿,路过街角的麦当劳,贺军走了进去。 贺军走到前台,点了两份鸡翅和一只冰激凌,装在外卖袋子里,他想着一会儿坐公车上吃。转过身来时,他像是正在播放的电影毫无征兆的突然卡壳一样,贺军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他愣怔着望着斜对面靠窗位置的女孩,完全不曾料到,他会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候下遇到她。 程娜换成了男生样子的短发,看起来利落不少,她穿着一件粉红淡蓝相间的短袖格子衬衫,奶白色的亚麻裤显得她双腿修长漂亮,脚上一双亮红色运动鞋。她的样子好像变了,或许她只是换了发型,穿着贺军没见过的衣服。可贺军就是觉着,她整个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她面前的二人桌上,摆着一只全家桶和两杯饮料,对面的椅子上海搭着一件男士的黑色外套。 程娜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看到了贺军,她往嘴里送薯条的手也定格了,愣怔着,她也回望着贺军。四目相对,眼神交汇,她的脸上一霎那间变换着数张情绪各异的图画,难以置信的错愕,转瞬即逝的喜悦,难以抑制的忧伤,这些莫名的情绪交织在她的脸颊上,混成难以读懂的神色。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在贺军的面前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喜怒哀乐都不加掩饰的写在脸上。 或许也就两三秒的时间,可贺军感觉两人对视了良久,他的心里升腾上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说不上好,但肯定不坏。他张了张嘴,上前走了两步,他想着说两句话,不说好久不见这样的台词,说句嗨也好。而程娜的下一个动作,却让贺军始料未及,贺军心脏的某个部位像是被一根细小绵长的针扎了一下,渗出颜色晦暗的血液。就像看见一个陌生人,程娜别开了脸,视线投向了窗外的夜色朦胧,霓虹闪烁的窗外,一动不动的姿势,不再看他一眼。从贺军这里看去,只看得到她冷漠疏离的侧脸。 失去了牵动脸部肌肉的力气,贺军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僵得不像话,他觉得整个人狼狈不堪,机械的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走在陌生人群的街道上,霓虹闪烁的刺眼,他想着,自己走出门的时候,程娜会不会回过脸来偷偷望他一眼,她会是怎样的表情,或许她会以那样冷漠的姿势坐良久,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呢?贺军摇了摇脑袋,让自己别胡思乱想,他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公车站牌在相反的方向。 程娜别开脸的那一瞬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那个曾经爱他爱的疯狂委屈自己的程娜已经走远了,现在的贺军,对她而言,或许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不期待见面的某个人。 坐在公车上,贺军出神的望着车窗外,和程娜度过的那些的画面,交替在他眼前闪过。窗外绚烂多彩的霓虹看起来像是镀了一层灰,喧嚣吵闹的车水马龙都像赶着去参加一场盛大无比的寂寞party,良久,贺军一动也没动。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的林可琪拉长了声调,懒懒的嗓音像酥软的棉花糖。 ☆、031 说不上确切的原因,光是听到她说话,贺军的心情像是阴沉压抑的天空里忽然出现一丝亮光一样,他说:“小琪,我想你了。” “嗯,可是,是怎么个想法呢?” 贺军忍不住笑了笑,眯着眼说:“想的都快呼吸不过来。” “想我就是憋气的感觉啊?”林可琪佯装生气的颠怪着。 “浑身上下都蠢蠢欲动,连头发丝儿都想,满意了不?” “哼,全身啊,这个有点怪吧?” “怪,哪儿怪了,多诗情啊。” “你想想,全身,全身包括很多地方呢,全身都想的话” 贺军明白她的意思了,他忍不住乐了乐:“得得得,换一个。特想,特别想,你知道吧,就是语言都不能形容的那种想,那想的意境,那叫一高,满意了吧?” 林可琪在电话那头笑了,她乐呵呵的说:“你耍赖,一看你语文就学的不好,还尽耍小聪明你。” “那你想我不?” “不想,我没事儿想你干嘛?” “重说。”贺军硬起语气说。 “没想你啊,我忙着看电视了。” “这样啊。”贺军装作很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沉默下来。 “你不高兴了?”听到贺军没答话,林可琪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她软声软气的说,“好吧,我又一丁点儿想你,所以给你打电话咯?” 听到这句话,贺军的心一下子暖洋洋的,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怎样,味道不错吧?” “好吃,下次再来吃。” “吃货。” “你不也是一枚吃货?还说我,哼。” “你晓得不?一个吃货爱另一个吃货的表现就是带她去他觉得好吃的地方,吃的越好吃,吃得地儿越多,吃的次数越多,那就越爱,这就是吃货伟大的爱情啊。”贺军边胡诌边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细细嚼,肉质鲜嫩又没半根儿刺,果然是美味。 林可琪支着下巴,望着番茄锅里的红色麦浪里白嫩的鱼肉,喃喃地说:“就这么吃一辈子才好。” 贺军愣怔了下,或许是美味混淆了思维,他一时分辨不出林可琪是说吃一辈子好吃的,还是一辈子跟着他吃好吃的,心脏在大脑反应之前忽然剧烈的跳动了两下,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电话响起来了。 “你说什么?哪儿呢?说清楚,你喝那么多干什么!靠,你给我乖乖的,哪儿都别动,待在原地,我就过去。”贺军气急败坏挂断了电话,看了眼对面一脸担心的林可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 “杨风那小子,在star酒吧喝多了,我得去收拾他。” 林可琪听了放下筷子:“我和你去。” “别,酒吧那地儿又乱又吵,你去了更麻烦,我去就行了。” 林可琪迟疑的了片刻,看着贺军说:“好,那你当心着点儿,弄完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安心。” “啊,你不会生气吧?” 林可琪瞪圆了眼,没好气的说:“你把我想成啥了?快过去吧,你这吃货走了,我能吃更多呢,快去吧。” 贺军忍不住多看了林可琪的脸两眼,他忽然觉着这会儿的她特贤惠,通情达理的没话说,就像一层光环忽然罩在她身上似的,闪闪发光。他去了前台,结了帐,又打个弯和林可琪说了一声,她只摆了摆手催他快过去,贺军就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出了店门。 进了酒吧,费了好些力气,总算找到了趴在吧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杨风,他还搁那儿不要命的嚷嚷着要继续喝,贺军结了帐,没好气的架起他来,发现杨风整个身体都是软的,跟棉花糖一样。 虽说杨风瘦的跟一麻杆一样,可饶是这样,贺军额头上还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出酒吧门口,迎面吹来一阵冷风,直吹得脸颊生疼,刚刚没走两步,杨风就不由分说地挣开贺军的胳膊,踉跄了两步,抱着路旁的树哇哇吐了起来。 贺军寸步不离的扶着杨风,见他吐了,一只手搀着他,一只手大力的拍着他的后背,呕吐物夹杂酒精的酸臭味涌来,贺军皱着眉别过脸,好一会儿,杨风才消停了下来。贺军拿出刚刚路过小卖部时特意买的纸巾,三下两下擦掉杨风嘴角的污物,扶起了面色苍白的他。 杨风迷茫的看了眼面前的贺军,才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你来了啊?怎么来了都不和我说一声儿,不够意思你小子。这哪儿啊这?” 看杨风说话颠三倒四的模样,贺军觉着又好气又好笑,可这会儿他只想着赶紧把这家伙扔到酒店的床上,他要怎么闹就在床上打滚就省心,这么想着,贺军没答话,搀扶着杨风往斜对面的汉庭快捷酒店走。 没两步,杨风一个猛劲儿挣开了贺军,大声嚷嚷着:“去哪儿啊?我还要喝,姓贺的,老子叫你来是喝酒的,你他妈的想干嘛。” “你看你这德行,你他妈还能喝吗你?”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10节 杨风倒着晃了两步,指着自个儿的胸口,满脸的忧伤一览无余:“贺军,你知道吗?我这里很苦的,我过得好难受,没劲儿透了,你知道吗?” 话说完,杨风忽然像个孩子似地一下子哭了起来,眼泪从他眼眶里涌了出来,他不知所措的抹着脸,却止不住泪水。哭着哭着,杨风一屁股坐在地上,贺军忙上前一步,扶了下他的脑袋,不让他摔在地上,杨风把脸埋在双腿间,环抱着自己,哭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贺军沉默的蹲在他身边,他抿着唇,杨风的哽咽声让他心里头酸酸的。 “这么难受还不如死了算了真的是难受透了”杨风坐在地上,闷声闷气的喃喃自语,贺军听了微微皱起眉,他拍了拍杨风的脊背,沉声说:“别这么说了。” “我不想活了好难过,活着他妈的有什么意思”可杨风压根没听到贺军的话,或者他完全陷入了自怨自艾的情绪了,边哭边说这些消极头顶的话。 贺军听到这些不想活,死了算了的话,就浑身不爽,一下子来了气,虽然明知道不该和喝醉了的人较真,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拎起杨风的领口,直直盯着他的的双眼呵斥:“姓杨的,你给我争气点儿!别这么没出息成不?不就是失个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人人都失恋过,还不照样都过来了?亏你还是以男人,说什么死啊活的,有意思吗你?你这么说,你想过你老爹你老妈没有,啊?!” 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让醉醺醺的杨风清醒了一半,他看着贺军,歪着脑袋冷笑着,阴阳怪调的讽刺:“贺大帅哥,你跟我一样么?你说说,我是怎么一心一心的处的,你又是怎么乱搞的,啊?别人不知道,我杨风能不知道你那点儿破事儿,你少跟我在这儿装圣人,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贺军压制着自己胸口的火气,他在心里劝着自己别跟喝醉的人呛声,嘴上却不由自主的说:“我怎么处对象,是我自己的事儿,和你没关系!我就是再怎么处,也不会像你这样要活要死的,我没你这么没出息!” “我丢人,我没出息,可你了解我的感受吗?我追王丹追了一年,一年啊,她答应我的时候,我那几天都快乐疯了,和王丹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快乐吗?我对王丹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我觉着对喜欢的人就该这样啊。现在,我觉着没意思透了,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活着都能淡出个鸟味来!”话说到后几句,杨风不自觉又难过了起来,说着说着又垂下脸。 “都会过去的,杨风。” “你不懂,其实我就一烂人。”杨风忽然抬起脸,他并没有看贺军,而是盯着前方,似乎陷入不知名的情愫之中,他的脸颊上浮现似笑非笑的神情,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啊,跟王丹分手一星期不到吧,我又找了一女的,她特喜欢我,第一次我喝了酒,跟她稀里糊涂都做了,后来啊,做了好多回,很快活啊,这你知道的?有那么一阵子,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我觉着我都可以忘掉王丹了,哈哈。” 贺军听着不禁皱起眉,他想次上次打球时杨风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女生电话,也忽然明白,为什么杨风分手了那么难受,来找自己谈心的次数却很少,原先以为是杨风不愿意跟他聊太多说感情的事儿,现在才了解原来他找到另一个倾诉发泄的口儿。 “可一完事儿后,我就特空虚,甚至在做的的时候,我有闭着眼,把她想象成王丹,是不是特恶心,我都觉着我特恶心!我呸!” 看着杨风语无伦次的模样,贺军觉着又愤懑又好笑又心疼,他沉默了半响,拍了拍杨风的脸颊,好让他清醒些,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质问:“杨风,你一大男人,为了一女人,你把自个儿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他妈怎么这么没出息!你还算个男人吗你!” “得,你有出息!有林可琪这么好的一姑娘,你还招惹什么程娜啊,杨娟啊,还有” “够了!”贺军粗暴的打断了杨风的胡言乱语,他一字一顿的说,“你说的都是以前的事儿,小琪她原谅我了!我以后都不会干那些混账事儿了!” “你不会再犯错?只有林可琪那种傻丫头才会相信吧?”杨风摇晃着脑袋冷冷看了贺军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看透了一样,“贺军,哥们儿了解你,你现在这么老实,还不是因为林可琪跟你闹分手!过一阵子,你一准儿还会变成以前那个你!江山易改,是不是了?像你” “闭嘴!给我闭嘴!”事实上,杨风这会儿似醉非醉的话,让贺军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他光是听听就后怕,也不知哪儿来的冲动,他只想杨风别顺着讲下去,不由自主的他拎紧杨风的领口,“我说你给我闭嘴,你听到了没?我再怎么混蛋,也比你这个懦夫强!我告你,杨风你就一软骨头,你知道吗?什么喜欢王丹,喜欢的发疯,什么对她好得不行,你以为你很喜欢她,你喜欢的是一球!家里反对,学校压力,人家王丹还咬牙死撑着,不是你这个孬种先说分手的?!你说什么王丹以后考大学,找好工作,你学习一踏踏,要啥啥都不行,说什么以后距离会越来越远,什么狗屁逻辑!狗屁距离!狗屁配不上!你成绩差,长得脑子吃啊,你不会学吗?你就白痴,学不会吗?王丹都没说放弃呢,你自个儿就先放弃了,你孬不孬种?说什么配不上,你才多大啊,你不会卯足了劲的去奋斗吗?咱有手有脚的,拼一下怕什么,还怕闯不出一番事业吗?你孬种,你懦夫,你就别拿爱她当做逃避的借口!你要是真爱她,你就为了她奋斗,你听到了没!” 贺军的话劈头盖脸的冲击在杨风的耳膜上,杨风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只是紧紧抿着唇沉默着,最后变得面无表情,他的酒劲似乎已经清醒了一半,半响,他的嘴角扬起不屑的笑容:“站的说话了你!”然后一只手指向贺军的胸口,直勾勾地盯着贺军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你男人,你爷们儿,那我问你,啊,听清楚了你!”说着,杨风停顿了片刻,忽然拔高声调冷冷的质问:“你他妈你敢说你贺军心里已经完全放得下尹洛雪这三个字了吗!” 尹洛雪,听到埋藏心底很久的这个名字,贺军晃了一下神儿,他觉着自个儿是猝不及防的被人一下子戳到最难以启齿的痛楚,难堪不已,愤懑,内疚,尴尬种种莫名额情绪霎时间纠缠尖叫的涌上他的大脑。 “闭嘴,孬种!”贺军一拳打向杨风的脸。 杨风双手一使劲,一把把贺军扯倒在地,挥起拳头:“你他妈也是孬种!” ☆、032 岸边的柳树高高大大的,懒洋洋的垂下长长的枝条,斜阳暖融融的微光不知被谁恰到好处的涂抹在碧绿的叶子上,偶尔路过三五衣着各色的人,给幽蓝湖水中的默默倒影点缀上各样的色彩。湖面上飘着肥胖却英俊的小黄龙,小孩子一眼就认出来的唐老鸭和米老鼠,优雅的弯着脖子的白天鹅,十来只各色各样的脚踏船笨拙地游着,还有一只看起来傻乎乎的橘黄色甲壳虫。 贺军和林可琪就坐在这只傻里傻气的甲壳虫样子的小船上,两人都懒得踩踏板,就让这只甲壳虫懒懒的在水面上趴着,它或许正眯着眼斜着身旁游过的别的船只,在心里还转着曲折离奇的小九九。 “你还真等我问呐?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什么事儿?” “喂,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林可琪睁圆了双眼,恶狠狠的瞪着贺军,贺军被她飞剑一般的目光瞪得心里发毛,忙佯装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得得得,我一五一十的讲,我这伤,是前天晚上和杨风打架来着。” “和杨风?!你俩脑袋被门夹了吧,你们打什么架啊?” “我也不想啊。”看到林可琪露出意料之中的惊讶表情,贺军只是面无表情的摊了摊双手,“那晚,不是去酒吧接他吗?他喝大了,一直嚷嚷着死啊活的,我就生气了,说了他两句,话赶话,他和我就动起手来了。我就奇了怪了,那小子看起来醉的烂泥一样,动起手力气比平时还大,真点儿背了。” 林可琪听了想了一会儿才说:“再怎么说杨风那会儿都喝醉了,他说什么话,哪怕是指着鼻子骂,你就当耳旁风吹过就行了呗,还和他认真起来了?我看你也不是个清醒的。” “他先动的手,难不成我站着被打啊?打坏了,谁送他去宾馆啊。” 林可琪听了忍不住一笑,眨了眨眼:“你们打了一架,你后来还把他送到宾馆?” “难不成我还让他躺大街上啊,东倒西歪的,钱还是我出的了,靠他奶奶。”“你们男生呀,真是无语。”林可琪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微微抿起唇,犹豫了半响才说,“我听到件事,不知道讲不讲。” “最烦这句台词了,电视剧里的人一说这话,后面的话一准儿讲出来。您以后行行好,要讲就讲出来,别来这么一句,成不?” “讨厌,就你能叽歪。有人看到杨风和一个长头发女孩搂着逛街来着,就前两天的事儿。” 贺军听了皱了下眉头,他舔了舔上嘴唇说:“逛街认错人也有的,甭提杨风的破事儿了,你说咱俩划着小船漂在这湖中央,你就不想着做点儿浪漫的?” “没那浪漫的气氛么。” 贺军神神秘秘的一笑,拉过林可琪的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条紫色水晶手链,不由分说的戴在她的手腕上。 “这不是那次我看上的?就是这条海豚式样的链子,你那会儿不是说看着幼稚,不好看么?看着林可琪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贺军不由得一乐:“人的审美是会变的么。” “你特意买的?” 贺军摆摆手,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语气:“谁有空给你特意买?捡的啦。” 林可琪笑着横了她一眼,弯起嘴角,垂着脸看着手腕上的紫色水晶手链。仿佛看不够似的,贺军看着她的神情微微眯起了眼。不知怎的,他想起那晚林可琪靠在凌逸辰怀里哭泣倾诉的画面,还有凌逸辰后来对他讲的那些话。贺军想了想,轻轻的拉起林可琪的手,他望着远处的波光粼粼,柔声说:“小琪,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林可琪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讲好了,我会听。” “嗯,我是觉着,两个人在一起不仅是吃饭逛街看电影,不是开心就好。在一起,是要一起去分担点儿什么的,好的,快乐的,一起享受,相反,坏的,难受的,也要一起承担。除了父母,我对你,你对我来说,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有什么困惑的事情,奇怪的想法,还有不开心的,我会第一个告诉你。你也要这样做,第一个告诉我,明白吗?”“这样啊。”林可琪垂下眼,沉吟了片刻,“为什么你突然说这个呢?” “有感而发吧。我想,很多事儿一个人去想总是会很吃力,会不自主钻牛角尖,可是两个人一起面对,会轻松很多吧?就算另一个人不能真的帮上什么忙,有一双耳朵去听,讲出来也会很舒服的。” 林可琪点了点头,她眨眨眼:“你是因为杨风和王丹的事情,才会这么想么?” 其实不是的,我是因为你才这么想。贺军心里这么回答者,可他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微微握紧了林可琪的手,沉默着望着前方。看他不说话,林可琪也安静了下来,没再问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坐在小船里,任由它在湖面上懒懒的漂着,耳边响起水流涌动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远处男女嬉笑的声音。 半响,贺军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在外面了。嗯,你打吧,就这样。” “找你打球?” “嗯。” “不会是杨风吧?” “那小子,估计这会儿咬着牙恨我了。”贺军无可奈何的耸耸肩,“是凌逸辰啦。”“凌逸辰?!” 看着林可琪睁圆了大眼睛看着他,半张着嘴的神情,贺军瞬间懂了,她对他和凌逸辰关系的认识还停留在学期末的时候两人动手打架的层面上,怪不得,听到凌逸辰找他打球,她会这样一幅吃惊的神情。 “快讲讲,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故事?” “阿,刚放假。我俩在篮球场碰到,六七个后生,就一起打球呗。打了好几回,就说开话来,再后来就叫着打球呗。” “真这么简单?你和凌逸辰可是大打出手的,怎么打几回球就好了呢?” 贺军呵呵笑了两声打了个马虎眼,他伸出食指点了下林可琪的额头,撇了撇嘴说:“想啥呢?我们男生又不像你们女生的友谊那么复杂,谁和谁好一点儿,谁对谁说真话,谁和谁是一帮一国的,复杂的要命。男生打个球就是哥们儿,不爽就干一架,打完该咋还是咋,简单自在多了。” “哼,那也得分人了吧?不是所有女生的友谊都像你说的那样,也不是所有男生的哥们儿关系那么简单,好不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这话哄不了我的。”林可琪笑着白了贺军一眼,她瞎捉摸似的喃喃自语了两句,“真是不可思议,你和凌逸辰那么打架,居然就这样又勾搭上了,真不可思议。” “那你以为我和凌逸辰会怎样?见一面打一架还是老死互相看不爽?” “总之,就是很奇怪。”林可琪偏着头想了一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一亮,然后神采奕奕的看着贺军不住的笑。 贺军被她这笑意盈盈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他直觉没什么好事儿要发生,不自觉皱着眉头问:“喂,干嘛这么看我?” “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少来这套儿文绉绉的话,听不懂。” “我正在发愁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刺探军情,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快送来一只,膘肥体壮的。” “你说什么呢你?”贺军摸着后脑勺,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可琪,“什么刺探军情?你可别指望让我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三个字没门儿—” 虽然外面是寒风呼啸的严冬,可篮球馆里面却暖烘烘的,痛痛快快打了半天球,浑身上下都是大汗淋漓,爽快的运动后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酣畅舒爽的大口呼吸,好不痛快。贺军大咧咧一屁股坐在球场边上,灌了几大口农夫山泉,他抹了把嘴角,环视着四周,褐红色的墙壁,明亮干净的地板,敞亮的空间还有球馆里奔跑跳跃的男生和坐在一旁长椅上的漂亮女孩,这些熟悉的画面都映在贺军眼睛里。 篮球馆是贺军和杨风寒暑假最常泡的地儿,他俩个都是三天不打球就浑身痒痒的主儿,要是他们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就一定是在球场上来回奔跑着,这已经是林可琪和王丹的共识。想到这里,贺军心头不自禁一阵烦闷,自从那晚杨风喝醉和他干了一架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平日里常去的网吧,酒吧还有篮球场,通通见不到杨风的影子,好像这小子突然就从贺军的世界里蒸发不见了。贺军有点苦恼的想,杨风这小子,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想什么呢?眉头皱的。”凌逸辰的话打断了贺军的胡思乱想,说着他坐在贺军身旁,拿过贺军手里农夫山泉就喝了几大口。 贺军本想说没什么,可心思一转,想到林可琪那天软磨硬泡刺探军情的事儿。四下无人,气氛轻松,正是大好时机。于是,贺军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活动了活动手指关节,装作有点苦恼的神情:“能有啥?林可琪呗。” “闹别扭了?” 见鱼有上钩的冲动,贺军按捺住心头小小的得意,撇了撇嘴:“哎,你说我这一大老爷们儿,偏偏就给林可琪这一小小女子,弄得一会儿傻乐,一会儿犯愁的,真有够没出息了吧?” “还好吧。”凌逸辰笑了笑,双手撑着地板,左右歪了歪脖子,望着球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就敷衍我吧,喂,说真的,几个呢你?” “什么几个?” “装逼了吧,哥们儿面前甭装,遭雷劈。”说着贺军用胳膊肘捅了下凌逸辰,坏笑着问,“你小子,嗯,祸害过几个纯情少女了?” “几个?哪还有几个,我一个都没谈过。” “不会吧?!”贺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他睁圆了双眼,打量凌逸辰的神情,揣测着回答的真假,看他露出一副纯情小白的坦然神情,贺军不自觉上下动了动眉毛,“像你这样空有其表的纯情小男生,这么些年,居然没被哪个坏姐姐勾引成功?” “有这么大惊小怪,你眉毛都唬得一只上,一只下了,晕倒。”凌逸辰显然对贺军的反应有点哭笑不得,随即,他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我还真没有。” “浪费了你这幅好皮囊了,真暴殄天物,铺张浪费。不过我说,就光说打你来了奋央,表白的那两三个,年级里都传遍了。就是情书也有十来封了吧?对你有意思的的,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不错的。我就纳了闷儿了,这么些女女,就没一个让你小子动心的?” “有,有动心的。”凌逸辰侧过脸,看了贺军一眼,眼珠一晃,又垂下脸,“不过,可惜有主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贺军觉着凌逸辰看他的眼神有些莫名,说不清楚的莫名感觉。下一秒,贺军回过神儿来,推了凌逸辰一把:“我去,少打小琪的主意,小心老子弄死你小子。” “我挺羡慕你的。” “因为小琪?喂,你小子再乱讲,你贺哥可就动手了。” “我羡慕的是,你确定的态度。讨厌的人和事儿你一眼就看得出来,虽然不耐烦的样子很欠扁,但你一点儿都不在乎。对喜欢的人和事情,你很确定那就是你想要的,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你也不怎么理会,坚持自己喜欢的。”凌逸辰顿了顿,有点茫然的说,“不像我,对恋爱一窍不通,甚至什么人是我喜欢的,我都一直有些迷惑。我这么说,是有点奇怪吧?” “恋爱嘛,就那回事儿。谈两回就知道了,就像没吃过猪肉的人,你再让他看着一万头老母猪跑,他还是搞不明白猪肉是什么味儿。光是纸上谈兵,是赢不了胜仗的。”贺军舔了舔上嘴唇问,“我说,像什么样儿的女生,你觉得呆在一块儿开心呢?” “什么样子的,开心”凌逸辰半眯起眼重复着贺军的话,抿起嘴唇很认真的思索着,脸上的神情却越发迷茫,像是找不到北。 贺军见他一副小白神情,心里忍不住猛翻白眼,只好自个儿来引路:“文静的,还是活泼的?丰满性感的,还是瘦瘦的?个子有要求没?” 凌逸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掌:“我不知道哎。” “你丫的是不是男人啊你?”贺军推了凌逸辰一把,沉吟了片刻,索性心一横,“喂,问你个认真的,你觉着林夕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装傻了吧,说女朋友阿,我觉着她挺好一姑娘。” “不知道,谈恋爱这事儿,再说吧。先把高考这关过了再说,反正我又不着急。” “别一口一个不知道的,拿这种官方回答搪塞我,不稀罕。”贺军一脸鄙夷的瞪了凌逸辰一眼,摆出一副说教的架势,“上课好好听讲,下课谈谈恋爱,这有什么矛盾的?两码事儿嘛。再说了,我几个上大学的老哥都跟我讲了,高中谈恋爱,那跟大学里,感觉完全不一样。错过那可就真的错过了,到时候你打着灯笼都没法再来一回。你谈恋爱,误了学业,那叫没出息的青春,你搞学业,没谈恋爱,那叫窝囊的青春。恋爱学业两手抓,恋爱真的爱过了,好大学考上了,那才叫牛逼的青春,知道不? ☆、033 时间是18点47分,离约定的时间剩下十来分钟,而距离新年的到来只有五个小时多一点儿,今晚是除夕夜。贺军把手机揣回兜里,左右手互相活动着,不时弄得关节咔嚓咔嚓作响,他来回踱着步子,好让脚不要太冷。街上并不热闹,甚至有些冷清,好多店铺都紧紧闭着门,漆黑一片。偶尔营业的商店像黑色河流上孤零零漂浮着的几盏灯笼,闪烁着微微的光亮。路上行人并不多,偶尔有三五成群的,都是和贺军这样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贺军紧了紧脖子上的米白色围巾,呼出一口气,白色氤氲的水蒸气即刻消失在黑暗中,他想起这条围巾是冬至那天和林可琪出去吃饺子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织的有点丑,摸着挺舒服。”这是贺军看到这条围巾时,心里的第一句台词,不过他没敢把前半句说出口,吃饺子时,林可琪叮嘱他今年冬天只要出门就要戴上这条围巾,贺军装作很开心的满口答应,可心里却别扭的不行。所以,只要是和林可琪的约会,他就会硬着头皮戴上,别的时候,就不戴。就连万一不戴这条丑围巾时的台词,贺军都想好了:“你亲手织的,见不到你,我舍不得戴上。”虽然台词很假,可贺军知道聪颖如林可琪听到时,心里也会很受用,贺军忽然觉着自己贱贱的。 “嘿,呆什么呢呆?”贺军的后脑勺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一听口音就猜到了是谁,贺军恼怒的转过了头,他特反感别人拍他的脑袋,从小到大谁也不例外,一拍他的头他就瞬间火大爆粗。 一团炙热赤红的火焰忽然在眼前疯了一般没心没肺地噼里啪啦燃烧了起来,这是贺军看到林可琪时脑海里闪过的头一个念头,大红色的鸭舌宽沿帽,浅红色的环脖小围巾,亮红色的修身羽绒服,橘红色的牛仔裤,和一双粉红色nike的新款运动鞋,浑身上下都是晃眼的红色,连脸蛋都由内而外透出两抹可爱诱人的苹果红。不得不说,这样火红惹眼的装扮,穿在林可琪曲线曼妙的身体上,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喂,那个”贺军摸了摸后脑勺,才想起刚刚自个儿是要生气来着,他硬是压下胸口的情绪,不让欣喜爬上眼角,故意装作生气似的虎起脸,“说了别打我脑袋的!” “生气啦?”林可琪背着双手,歪着脑袋拿眼瞟着贺军的神色,撅起嘴小声嘀咕起来,“还真生气啦?男子汉大豆腐的,为这么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吹胡子瞪眼的。” 贺军继续板着脸不说话。 “该怎么办才好呢?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好办法呢。”林可琪扁了扁嘴,装作很苦恼的神情,乐在其中似的自问自答。贺军有点忍不住想笑场,可他还是撑着不说话,他很好奇要是他就这么一副板着脸的样子,林可琪会怎么打破僵局,一直都是他哄她,今天不如换换位置。 林可琪走到贺军面前,垂下脑袋,像是作出什么决定似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小,贺军还是清楚得听到了,她的语气有那么点儿像女革命家大无畏牺牲时的决绝:”那就只好使绝招儿了,嗯。” 从贺军的角度,他的眼前是红色的帽沿,闻得到她头发的香味,像是草莓味的,若有似无的甜。贺军心里这么想,正想低下头闻来着。林可琪忽然仰起脸,帅气的一下子把帽檐扭到后面,踮起脚尖,一直胳膊缠上了他的脖子,温柔而不容置疑的往下压,还没等贺军反应过来,林可琪玫瑰花瓣般的双唇就覆上了他略显干涩的唇。 突入其来,霸道横行,热情如火。贺军脑海中所能用来描绘这个吻的形容词一字一吧的烧在他脸上,当他身上的燎原之火刚刚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林可琪不由分说的抽开了身,结束了这个吻,只是调皮的眨着大眼睛看着他得意的笑。 意犹未尽的,贺军的舌头不甘心的舔了舔上嘴唇,他闷声闷气地说:“喂,这不够哎。” “我感觉得到”林可琪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如同猫咪般性感诱人,让贺军有种难以自持的冲动,林可琪向他身后使了使眼色:“可惜,男二号刚刚登场,你总不想给人表演看吧?” 凌逸辰走到他俩面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环顾了下四周:“那个其他人呢?” 电话里约凌逸辰出来的说法是男男女女七八个人一块儿压马路的,到这份儿上,反正他人已经到了,扯个谎圆圆场就成:“我有叫阿,那几个臭小子临时出状况,都放我鸽子了,你那边咧?” “我这边就约了夕夕,若南回老家过年了,其他女生我又不熟。”林可琪神态自然的说,像是一点儿都没和贺军事先串通好一样,贺军不禁心里暗暗佩服,果然,女人天生就是谎言家。 “这样啊。”凌逸辰点了点头,“还好有别人,不然我就电灯泡了。” “电灯泡?”贺军不服气的反驳,“喂,我贺军是那种见色忘义的家伙吗?” 凌逸辰轻描淡写地看了贺军一眼,轻飘飘的对着他来了句:“你不是么?” 贺军一下子气结,要说什么却卡在喉咙里,一旁的林可琪却忍不住抿嘴偷笑了起来,这时候传来细声细语的询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贺军转过身,面前脆生生站着的女孩不是林夕夕是谁?她穿着浅蓝色修身小羽绒服,下身是浅白色牛仔配橙色运动鞋,看起来清新俏丽,让人眼前一亮。如果说林可琪浑身上下都是红,像是从火焰里跳出来的,那林夕夕就像夏日里忽然吹拂而来的一丝凉风,清清爽爽,鲜明的对比,却各有各的可爱。热情如火的红玫瑰,恬静高温柔的玉兰花,害的贺军一双眼睛忍不住左瞧瞧,右看看。 “喂,你们商量好这么穿的吧?”贺军凑林可琪耳边悄声问,林可琪没回答,抿唇笑着白了他一眼。 带着新年将至的欣喜,四个年轻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有女孩子,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在在场,气氛总会恰到好处的融洽。林可琪跺了跺脚:“咱们去哪儿,就这么站一晚上?” 林夕夕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一旁的凌逸辰摊了摊手,人畜无害的一笑:“我也不知道。” 林可琪明明都已经事先和贺军商量好了,还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来询问,演技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贺军忍不住暗暗翻白眼,瞄到林可琪偷偷递过来的小眼神,贺军拍了拍脑袋,装作忽然想起来的样子:“对了,听说南关那边的旱冰场今晚通宵开放哎?” “滑旱冰,听起来蛮有趣的,你会不?”林可琪轻拍了下手,眼神亮亮的看向凌逸辰。 “还可以。” 林夕夕苦着脸,拉了拉林可琪袖口:“可是我扶着墙都可能会摔倒。” “这不是有现成的师傅教你么?”林可琪笑着指了指凌逸辰,他笑了笑,又一副人畜无害的纯良笑容,林夕夕没说话,只是垂下眼把目光落在脚尖上。 好像所有不安分呆在家里守无聊春晚的年轻人都一窝蜂涌来旱冰场了,这里聚集了比平时还要多的多的人,偌大的场地热闹得有些拥挤,活跃的大都是精力过剩的年轻男女,他们大声肆意说笑,推攘,嬉戏着,脸上挂着简单的开心。 “不好意思,现在没有旱冰鞋了。”管理大叔一脸抱歉的说。 “啊,一双都没?” “嗯,人满了。” “那怎么办?真点儿背。”贺军不满的皱起眉头。 “只能等有人下场了。” 贺军看向满场欢笑着跑来跑去的男女,心想哪儿会有人这个时候下场啊,一伙人兴冲冲的白跑了一趟,真有够糗的。林可琪拉了拉他的胳膊,伸手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头:“都打成死结了都,咱们是来寻开心的,你看你,摆一副臭脸。” “可这等到什么时候啊?我就郁闷了。” “等等呗,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相比贺军的气急败坏,凌逸辰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 林夕夕微微一笑:“咱们聚一块儿,随便聊几句也好啊。” 贺军扁了扁嘴巴,正想着换个地儿活动,忽然眼神一亮,他看到场地上一对中年夫妇拉着两个小学年纪的小孩往出口处走来,他忙冲着管理员一指:“喂,大哥,那几个是不是要下场了?” “哎呦,滑的不错呦。” 林可琪没好气的打了下贺军环抱着张开的手臂,撇撇嘴:“你可别拉我,你一拉我就摔跤了。” 贺军看着林可琪有点僵硬的姿势,忍不住想要作弄她,恶作剧的推她的肩膀,或者冷不防的戳她腰一下,再不然就伸出腿作势要绊倒他的样子,惹得林可琪又是干着急的叫骂,想打他又追不住,冲着贺军贱贱神情一脸的无可奈何。打打闹闹,追追跑跑好一阵子,大冬天的,贺军都觉着出了汗,两人就手拉着手靠在栏杆上,林可琪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好整以暇地问:“他们呢?” “别晃。”贺军掏出面巾纸,擦掉她额头,脸颊上细密的汗珠,接着环顾四周,手一指,“那不是他俩吗?”旱冰场西南角,林夕夕一只胳膊扶着栏杆,一只胳膊被凌逸辰扶着,似乎是他说了几句,她小心翼翼的踱着步子滑动,白皙的脸颊上是让人想入非非的红晕,看上去又是兴奋又是快乐,而一旁的凌逸辰看起来格外的认真, “他们两只看起来真的很搭哎,如果能勾搭在一起,那真是伤天害理的好事儿。”林可琪乐了乐,把头轻轻枕在贺军胳膊上,温柔而又憧憬,“如果凌逸辰也喜欢上夕夕,哪怕喜欢的不多,那样的话,我都想象不出夕夕会有多快乐。初中到高中,凌逸辰这小子,可是第一个让夕夕动心的男生。” 贺军沉默着,他理解此时的她,大概就如同他看到杨风和王丹在一起时的心情。想到近半个月没联系的杨风,贺军心里怪不舒服的。贺军环抱住林可琪纤细的肩膀,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扑哧。”林可琪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忍不住笑了,她说,“你不知道,刚才夕夕还在路上埋怨我来着,看她这会儿多开心。” “怪你什么?” “怪我都没和她打个招呼,今晚出来压马路的人除了你我,就剩他们两只呗。” “我擦,原来她也被蒙在鼓里。” 林可琪一下子就听出贺军的意思,随即不满的扁扁嘴:“当然,你把夕夕想成哪种女孩子了?凌逸辰才是真的被蒙在鼓里吧,他压根儿都不知道夕夕喜欢上他了,更别说知道咱俩在撮合他俩了,真是有够迟钝的。不过,像这样,男生手把手的教女生什么东东,那感觉,自然而然就长出来,只要凌逸辰不是木头就成。” “我怎么忽然发现你好有心机喏。”贺军侧过脸,在林可琪脸颊上啵了一口,“不过,我中意。” “这么多人”林可琪说了半句,脸微微泛起红晕,就没再言语,她的目光落在偌大旱冰场上热闹快乐的男男女女上,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呢?” “贺军,你看,这么小的地方,有这么多年轻的情侣,说笑,亲吻,快乐。可是,几年之后,不,就明年这个时候,又有几对情侣能再回来这里呢?” “傻丫头。”贺军凑在林可琪耳边,宠溺的说,“甭管别人,以后每年除夕夜,我都带你来这儿滑旱冰。只要它不倒闭,甭管你愿意不愿意,就算是绑也把你绑过来,一直一直到咱俩老的摔一跤就立马骨折的时候,最后的最后,咱们两把老骨头咔嚓咔嚓摔个七零八落的,零件都找不回来,好不好?” “你就贫吧你。”林可琪撇撇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每年除夕都来这儿滑旱冰,无聊死了,我才不要。” 贺军正想接话茬,林可琪忽然手一指:“喏,他两只过来了。”贺军顺着林可琪的方向看去,果然,林夕夕已经不扶着墙了,张开手臂小心翼翼的向前滑着,一旁的凌逸辰跟在一旁,嘴里还说着什么。 “我给他俩只来一张。”说着林可琪拿出手机来,对准迎面而来的两人。 毫无征兆的,林夕夕脚忽然滑了一下,就很不淑女的朝着后侧方滑倒在地,凌逸辰反应很快,立刻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结果连带拉扯着他也一起摔倒,两人东倒西歪的就地摔了个四脚朝天,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贺军一瞧这画面,立刻忍不住幸灾乐祸的乐了起来,身旁的林可琪白了他一眼,可似乎也被他的乐呵劲感染了,自己也忍不住偷偷抿起嘴乐了。摔了个超糗的马大哈的凌逸辰和林夕夕,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愣了两下,继而不约而同的大声笑了起来。 出了旱冰场,贺军乐此不疲的拿着刚才两人的大马哈说笑,丝毫没有刹车的意思,林夕夕被说的不好意思,拿眼瞅着林可琪央求:“小琪,你好歹也管管你家贺某人的嘴,忒坏了。” 林可琪听了,对贺军说:“你呀,别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了,逮住就说个没完没了。” “得,就甭装好人了,刚积极拍照的不是您?” “拍照?”林夕夕一听有点儿急了,摇着林可琪的胳膊,“什么照片?” “就你个卖国贼,哼。我还想着拿着要挟他俩了。”林可琪没好气的白了贺军一眼,不情不愿的拿出了出来。 “我看。”贺军一把拿过手机来,翻到相册薄,这时候,林夕夕,凌逸辰都凑了过来,八只眼睛偶盯着手机屏幕看。 原来林可琪刚刚不光是捂着肚子偷笑,还忍笑负轻的一个劲儿不停的抓拍,有凌逸辰和和林夕夕两人小心翼翼滑过来的画面,两人狼狈不堪的坐在地面上相视一笑,还有两人互相看着哈哈大笑的欢乐场景,最毒的是居然有林夕夕拉扯着凌逸辰摔倒的狼狈瞬间,那悬在半空的尴尬,把平日里的形象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小琪,你拍了这么多。” “我懒得抓拍,就开九连拍模式啊,巧就巧在碰巧你俩很给面子的摔倒了。” “连你也取笑我们。”林夕夕小声嘀咕着。 我们?连我们两字都不知不觉用上了,贺军心里一嘀咕,恶作剧的话一出口又成了另一番:“啧啧啧,一张比一张有看点喏,回头我都通通上传网上的,一定超多人评论点赞的,有木有?” 林夕夕一听脸红了,她伸手一探手机,哪知反应灵敏的贺军几乎同时把手机举高,他微微瞪着眼,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想销毁证据啊?” 林夕夕咬了咬下嘴唇,有点不高兴的说:“删了吧,贺军。” 贺军仰起脸,贱兮兮的说:“哎,我就不!你咬我啊。” 林夕夕一副被贺军气的七窍生烟的模样,转身拉着林可琪的胳膊摇起来,不依不饶的撒娇:“小琪,快叫他删掉,不然我就生气了。” 林可琪另一只手抚上额头:“夕夕,别摇了,姐姐我头都晕了。”林夕夕在一旁着急的红了脸,贺军还搁在一旁,高高举着手机晃着,用小白兔开门的曲调笑着说:“哎,我不删,不删,就不删,打死也不删,回头我还上传微博,qq空间,人人还有微信,一个都不拉。”三个人正闹哄哄吵得不可开交,就听到一旁凌逸辰温吞吞的来了一句:“留着吧,摔跤又不是干坏事儿,再说等老了再看这照片,肯定还会忍不住笑出来。” 听到凌逸辰的话,林夕夕转过脸来,正对上凌逸辰清亮的双眼,漾着浅浅的笑意,林夕夕脸微微一红,垂下了脸,只是嘀咕着:“那你让贺军别传网上就行,让外人看,多丢人。” “听见没有,别传网上,不然仔细你的皮。”林可琪装作厉害的模样指着贺军说了一句,转头安慰着林夕夕,“贺军他就逗你玩儿,他不会乱传的,安。” 贺军点点头,看着林夕夕,神情迥异的笑了笑,正想开口取笑,一旁的林可琪模模糊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贺军看见她眼眸里的笑意,原来林可琪早知道他是要取笑什么了。贺军捏了捏自个儿的喉咙,侧过脸问凌逸辰:“喂,你喉咙痒不痒?” “痒?什么痒?” 林可琪和林夕夕听了却相视一笑,这是他们这一小波人发明的暗语,于是笑着异口同声地说:“去k歌!” 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一点了,耳边已经可以时不时听到有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偶尔瞄到夜幕某个角落里有绚烂的烟火匆匆绽放的痕迹一闪而过,鼻子闻得到空气里暗自涌动翻滚的烟火气味,充满了庸俗,市侩,却也简单,喜庆。 凌逸辰接了个电话,说:“我得回家了,家里催了。” “喂,甭扫兴,好不好?”贺军不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不想啊。”凌逸辰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可我弟都搁电话里放话了,我要不回去和他放炮,他就不认我这个哥了,我也没办法啊。” “你弟弟真可爱,小小的就会要挟这一招。”林夕夕微微抿唇笑了笑,一旁的林可琪没说什么,只是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凌逸辰一走,林夕夕也说要回家了,眨眨眼说不想作没眼色的电灯泡,拗不过她,贺军和林可琪就一起把她送到她家楼底下,林可琪还让贺军站着远远的,和林夕夕拉着手说了小半个小时悄悄话,两姐妹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看着林夕夕上了楼,林可琪还原地的伫立着,贺军就走过去,温柔的从背后环抱住她,两只手包住她的手,头枕在她肩膀上,轻声说:“就剩咱俩了。” “嗯,我们做什么好呢?” 贺军用鼻翼轻轻摩挲着林可琪微微发亮鼻尖,微微一笑:“我带你走。” 话说完,贺军拉起林可琪的手,放在自己的兜里,两人相依偎着走着,到了离得最近的第四维广场,这里空旷干净,零星的有路过的行人,贺军抱着林可琪站在一棵蓝色树形灯下,这时候,午夜的钟声响了起来,耳边涌来模糊的鞭炮爆炸的声音,接着,偌大的天空忽然依次绽放一朵朵颜色绚丽的烟花。 “美么?” “嗯。” 说着,贺军吻上了林可琪的唇。 ☆、034 610双层巴士离钟楼街还有一站的时候,贺军就拉着林可琪下了一层站着,到站后,两人下了车,时间是刚好11点多一点。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明媚的阳光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落在眼里,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 “你知道,你在电话里那么说的时候,我有多吃惊么?”林可琪帮贺军正了正衣领,随即上下打量了一下,“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你说的话。” “相信我,杨风约我的时候,我只有比你更吃惊。”贺军搂着林可琪的肩膀,四下眺望,咬牙切齿,“那臭小子,电话里屁都没放完,问他就神神秘秘说什么来了就知道了,我就靠了。” “前一阵子,杨风还被人看到和别的女孩子拍拖,怎么这么快” “这话别再讲了,别人说的又不是你亲眼看到的,再说看到的也可能有什么误会呢?总之,别再提起这话了,明白不?”看着林可琪点点头,贺军满意的笑了笑,他眼神一亮,指着西南方的街角,“喏,在那里。” 顺着贺军指着的方向,林可琪望过去,情不自禁的抿起唇:“凯悦大酒店,很少和朋友约这种,恩,豪华的酒店的。” 进了凯悦,在前台报了杨风的名字,服务员看了一眼登记薄,优雅的作出请的手势:“请二位上五楼的包间天涯海阁,杨先生已经在等你们了。” “天涯海阁?这名儿起的”在电梯里,林可琪忍不住小声嘟囔着。 “就俩字儿,装逼。” 林可琪被贺军的话逗乐了,没好气的拍了下他的胳膊:“你呀。” 推开包间门,七八十平米大小,宽敞感觉迎面而来,充沛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映射在白玉大理石的地板上,整个房间亮堂的晃眼。做工考究的欧式长桌上陈列着高高的烛台,西餐餐具,中央还摆放着一盆漂亮的花篮,里面插放着颜色各异的新鲜花朵,两侧各摆着两张靠背长椅,杨风就坐在对面的位置上。贺军他们进来的时候,杨风正一只手支着下巴,侧着脸出神的望着窗外,稀薄的阳光轻描淡写的流淌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浅浅的轮廓。有一瞬间,贺军有种错觉,杨风的嘴角似乎在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听到声音,杨风转过脸来,像平常那样自然的挥手:“嗨,你们来了。” 贺军没搭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重重在杨风肩膀上锤了一下:“混小子,过年都不晓得给哥哥传条新年快乐哇?!” 杨风苦笑着揉着肩膀,笑着反驳:“亏你有脸讲这个,你不一样没给我传?” “喂,那可不一样,我从来都不传过年祝福的,你小子之前每年都传的哇?偏偏今年没有,你晓得我有多火大么你?!” 杨风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表情:“喂,姓贺的,你逢年过节从不传简讯祝福,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就一次没给你传,犯得着你这么大动肝火?我说,还有你这样不讲理的人没有?” “喂,你们两个别当着我的面儿打情骂俏,行不行了—”林可琪故意拖长了语调笑着打断了两人的争论,又连拖带拽的把鼓着腮帮子的贺军按在椅子上,眨了眨眼,“王丹呢?” “她去洗手间了。” 林可琪点点头,坐在贺军的身旁,这时,门被轻轻推开来,王丹走了进来,朝着贺军和林可琪微微颔首,笑着打着招呼:“你俩来了。”她在杨风身旁坐下, 这个时候,贺军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对面的女生。距离上次在ktv已经快一个月了,王丹脸颊的轮廓依然是清清瘦瘦的,比起之前瘦了一圈,但是一双湖泊般的双眸隐隐流动着几分神采,有种顾盼生辉的感觉。 贺军双手环胸,以舒服的姿势随意半靠着椅背,微微抿起唇,沉默地打量着对桌的两人,他知道有人会比自己先按耐不住。 “你们俩个真的又在一起了?” 杨风嘴角挂着半句浅笑,大大方方拉起王丹放在餐桌上的手,在林可琪面前晃了晃,笑着没答话。 虽然事实已经明显摆在了面前,可林可琪仍将信将疑的嘟囔着:“真的假的啊?跟拍电影似的。” “这次吃饭是庆祝我和丹丹又在一起,电话里都讲了啊,怎么现在还是嘴巴里塞了只鸭蛋这么吃惊呢?我就搞不懂了,别的情侣分分合合好几回,怎么我俩就折腾了一次,就让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啊?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不带这样玩儿的。” “你俩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杨风不解的反问,林可琪一时语塞,张了张嘴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神情。贺军微微一笑,自然的接过话茬来:“因为你俩太认真阿,一个痴心绝对,一个绝对痴心,谈恋爱谈的两个都傻乎乎的。像这样的,一般绝不会提分手,可一旦分了就很难复合的。” “切。”杨风撇撇嘴,显然对贺军的回答嗤之以鼻,他斜眼看着对桌的两人,笑着挪揄:“那你俩有分分合合好几次了,你两只谁不认真了?” “那是又一种认真,咱俩对儿玩儿的认真路线不一样,你又何必对这个过分认真呢?” “你”这回轮到杨风语塞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王丹捂着嘴在一旁安静的笑了,林可琪乐了乐说:“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到底错过了什么剧目?你们两个是怎么又走到一起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故事?快从头到尾细细讲来,一星半点都不能落下。” 贺军忍不住微微侧脸,瞅着林可琪兴奋的眼神,亮亮的堪比她购物时的亮度,他心里的潜台词是:“八卦啊八卦,女人伟大的天性,特别如小琪都难以幸免于难不过还蛮可爱。” 杨风歪着脑袋,作出认真思索的模样,似乎是在头脑里组织着语言,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花篮,抚着额头慢悠悠地开口:“某天我喝醉了,被某人连揍带骂的狠狠欺负了一通,我就想,我干嘛非要跟自个儿过不去呢?与其放不下去买醉然后沦落到被犬欺,还不如勇敢争取下?反正我又年轻,没什么好怕的。过了几天,我就开始了第二回追王丹,传简讯不回,打电话不接,楼下蹲点儿,我都怀疑她搬家了,愣是堵上一回她居然和她妈妈一起出来,吓得我忙装路人走开。那段时间里,你们不知道,我都快疯了,想的到的都做了,做了的都跟扔进大海一样,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 “就真疯了,你也不该用那种馊主意。”王丹没好气的插口,脸上浮现心有余悸的神色。 “哎呦,有戏噢?”林可琪眨眨眼笑着挪揄,贺军则饶有趣味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心里头忍不住好奇所谓的馊主意。 “哪儿是馊主意了?”杨风一脸臭屁的撇了撇嘴,看着王丹反问,“不是见效了么?” “你还讲。”王丹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杨风只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倒是一旁的林可琪按耐不住了,她拿起汤勺敲了下面前的碟子,发出叮咚一声:“喂,你两只是故意配合卖关子了吧?快讲啦,急死我了。” “面对这种暗无天日的局面,有个八点档肥皂剧给了我灵感,叫啥名儿没记住。我就想了一个,嗯,特馊的主意,我给王丹传了17条一模一样的简讯,上面都写着:今晚七点整,你不来,我就从江枫大厦顶楼天台跳下去,我杨风,说到做到。” “假自杀?”林可琪张张嘴,歪着脑袋撇了下嘴,“这一招够狠够辣,尤其是对女生这种动物。” 贺军看向王丹,将信将疑:“他真用这招儿?” 王丹无奈的笑笑,点点头。 “那您还真信了?” “本来我也不信的,可是,17封一模一样的简讯。我看了,开始没当回事,慢慢开始忍不住去想,再后来就坐立难安,给他传简讯传不过去,电话又关机”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过去了?” 王丹抿着唇点了下头。 “我去,再聪明的女生遇到感情这回事还是会犯傻啊,服不住了我就”阴阳怪调的,贺军笑着打趣,他指了指一旁面有得色的杨风,“他他他,你怎么会相信这样的家伙会自杀呢?” “很简单,四个字,关心则乱。”林可琪的话音一落,王丹的脸微微泛红,杨风却看着她笑着不说话。 “这是感性动物的致命伤吧,女生遇到感情就丢掉大脑了。” “喂,好像你们男生遇到喜欢的人不会犯傻似的。”林可琪没好气的反驳贺军,然后她转过脸,问杨风:“可是,为什么不多不少就传17封简讯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我倒想有,可事实是。”杨风无奈的摊了摊手,“我手机欠费了,半条也发不出去了。” 几个人都因为杨风的话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那后来呢?在天台上,你说什么话来?” “喂,还问啊?”贺军笑着打断林可琪的问话,打着哈哈,“再问下去,就有点过了吧?” “没,没,这才到点儿了。”杨风摆了摆手,眼睛里带着点儿坏笑,“其实我半个字儿都没讲。”说到这里,杨风卖关子似的顿了下来,身旁的王丹低垂着着头,绯红的脸色出卖了她想掩藏的,内心的羞怯,一双眼睛只看着桌子。 “那个”杨风清了清嗓子,脸颊居然也微微泛红,他说,“我就搁一旁蹲着,看见她急匆匆跑上来,我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就亲了下去,她又打又骂的,我就一亲,后来她就乖了,亲完之后,我俩就复合了。” 天台,寂静空荡,黄昏,光影斑驳,紧紧的拥抱,吻,稚嫩却带着奋不顾身的勇敢,漫长的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短暂的像美到窒息的梦境那么短,浅灰色的笔迹勾画出一副简单潦草的画面,却涌动着别样的情绪。 林可琪双手托腮,梦呓似的喃喃自语:“好美,真的像电影里才有的情节。” 贺军一副不屑的样子,没好气的破坏气氛:“拜托,这种破招儿也能成?这有啥浪漫,我就搞不懂了。” 杨风举起右手,跟小学生举手提问似的,他微微偏着头:“那个,各位,介不介意边吃边聊?俺没吃早饭,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都。” 这里的饭菜果然挺新颖别致,味道也很可口,四个人说说笑笑竟然吃了快俩小时,吃完饭,一行人去了金爵ktv,唱歌,喝啤酒,玩转盘,两队情侣又闹又笑,气氛很是热闹,后来俩女生唱的起劲儿了,一起飙起情歌来,杨风出了包厢,贺军也随后跟了出去。 杨风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走廊里站着的贺军,就问:“干嘛呢?哥们儿上个厕所,你也要来接,这么贴心哇?” “去你的。”贺军扬了扬眉,“今儿大出血了吧?跟我面前就甭装了,心里痛的跟什么似的,是了吧?” “没事儿,哥压岁钱都够多,大舅三姥十三姨神马的今年很给力,给了一堆。” “少贫了,挑那么贵的地方吃饭,撑着了。” “其实吧。”杨风倚着栏杆,看着窗外绚丽闪烁的灯光,淡淡的说,“我也觉着肉疼,怎么说呢,这次我和丹丹复合,我想整正式一点儿,我是下了决心的,不管怎样,这次绝不会放手,你了解我的意思是吧?” 贺军沉默着拍了拍杨风的肩膀:“我懂,那,学校家长那边,你打算怎么对付?” “这会儿硬着干,那是鸡蛋碰石头,不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的实在。” “偷偷摸摸,地下恋情?” “对头。”杨风笑着嘉奖似的摸了摸贺军的头,被贺军一下的甩开,“我俩会假装分了手,在学校,家里,演好分手戏,想得不行了再偷偷的联络,到高考一过,我想他们也就管不着了,是不?除了保守这个秘密,风声紧的时候,你和小琪,还要帮我俩掩护联络什么的,明白不?” “原来世上真没白吃的午餐。”贺军翻着白眼打趣,皱了皱眉头,“离高考还有一个半365天,地下恋情,会很辛苦的,你能忍得住?” “我想,”杨风抿了抿唇,目光渐渐柔和,“我知道她在,她知道我在,就算不能真的身边陪着,甚至不方便电话短信,我觉得只要她是王丹,都还ok的吧?”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通的?突然敢了呢?” “那天醉过被你欺负后,我想了好多,终于做了决定。我问自己,如果就这么放弃,以后会不会后悔?答案是会,如果不努力一把就放弃,以后的我一定会恨我自己的。所以我要赌一把,全力以赴的努力,去试试看。我还年轻,我怕什么?”杨风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都被走廊里偶尔漂出的歌声淹没,但却有种倔强的坚定,依稀的,贺军觉着仿佛触摸到杨风跳跃着的心脏,一下,一下,很有力的节奏。 贺军背靠着墙,头微微向后仰,望着天花板,犹豫了半响,才不轻不重的问:“那,那个女生怎么办?”贺军觉着自己的话像从不知名的地方飘了过来似的,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他不去看杨风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不知所措还是晦暗莫名。他只想听他的答案。 ☆、035 “我和她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 “我决定追回王丹的时候,就跟她分手的。” “彻底分了?” 杨风沉默下来,抿着唇,贺军看得出他在犹豫,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问:“还联系着呢?” “她不肯分手。” “你这是在玩儿火,你知道吗你?” 杨风看了贺军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不知怎么的,昏暗未明的光线中,杨风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屑,贺军摇了摇脸,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不知该说什么。半响,杨风才开口:“我都跟她讲清楚了,是她不肯分手。什么狠话我也撂过了,她还是缠着,我说那时候的我只是把她当做替代品,或者失恋的疗伤药。” 杨风顿了片刻,转脸问贺军:“我这么做,是不是他妈的特混蛋?” 贺军皱眉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说:“的确,你他妈就一十足的混蛋,这准没错儿。”杨风有点诧异地看了贺军一眼,既而吹了吹额前的几缕头发,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贺军用很老成的语气总结说:“其实谈恋爱的,不外乎两种人,彻头彻尾的混蛋和不值得可怜的贱人,而你,恰好是个混蛋,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杨风似乎一时间没法消化贺军的话,眼神里茫然一片,却面无表情。 “王丹,压根儿不知道那女孩子的事情,是吧?”贺军的疑问句里满是肯定的意味,在他问出口的时候,他就确定了答案,他只是想看看杨风的反应。 果然,默不作声的,杨风点了点头。 “那,你是压根儿不打算告诉王丹了,是不?” 杨风还是没说话,像上次那样点了点头。 “我说。”贺军觉着脑袋里头的导火线,因为一星半点的火花,忽然不可遏制的燃烧了起来,燃向一个令贺军的不知所措的问题,迫不及待的,他喃喃自语着,“要是王丹知道你和那女孩上了床,那” “那就永远不让她知道,至少,我永远不会亲口告诉她。”杨风像平常那样笑了笑,贺军猜不到他笑容里的意味,他有种感觉,在这些日子里,身边这个哥们儿身上有些东西变得他也不认识了。杨风转过脸,看着贺军说:“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那也让我问你一个吧?” 虽然隐隐猜到杨风想问什么,贺军还是硬着头皮说:“问吧。” “如果,如果尹洛雪回来找你,贺军,你扪心自问,你会不会动摇?” 杨风的问题让贺军猝不及防,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可琪的脸和尹洛雪的脸在瞬间交错着出现在眼前,带给他难以思考的情绪纷繁,半响,他别过脸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多如果,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杨风听了,望向窗外,喃喃自语着:“是吗,如果呢?” 阴历初九,新年热闹红火的气氛刚刚开始退却,傍晚8点左右,开始下雪了。很难以想象,这居然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的确,今年的雨雪少的可怜,气象学家纷纷预测今年将会是干涸的一年,其实谁都能看出这一点,那些专家们总是预测群众都猜得到的事情,一些紧要的关头的预测总让人哭笑不得。 天空颜色深邃得像一块幽蓝的巨大琥珀,洋洋洒洒抖落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因为没有什么风,所以雪悄无声息的亲吻着大地,显得宁谧安静,却又不容置疑。广袤的天空孤独的陷入一场声势浩大的名叫绝望的灰色旅程,虽然明知不可能,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人热衷于追逐一样,只是它追逐的先一步迈入绝望。 滨河公园里,贺军搂着林可琪,两人漫无目的地散着步,林可琪仰着脸,睁大了小鹿般的双眼,眼神天真而快乐,贺军侧过脸看着她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更小心翼翼的留神脚下的路。两人都没说话,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连远处大片雪花落地的沙沙声都能传入耳朵。走了许久,转过路灯拐角时,趁着林可琪不注意,贺军迅速侧身从松树上抓了一小把雪,掬在左手心里,到了灯光稍暗些的路段,贺军右手捏起林可琪脖子上的衣领,左手迅速将一小团冰雪混合物扔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喝成,果不其然,林可琪像一下子被冻住似的顿住脚步,接着她失声般叫着:“贺—军—!” 看着林可琪像只抓狂失措的小白兔,贺军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看贺军笑,林可琪更是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火大,她使劲地一跺脚:“贺军你混蛋!”说着转身怒气冲冲的走开,贺军砸吧两下嘴,心想不妙,这下玩出火来了,忙急匆匆跟上一脸冰霜的林可琪。 “喂,生气会变老的?”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11节 “你打我好了,打到你解气,ok?” “你咋整都行,别不说话成不?” 贺军说好话说到口干舌燥,赔笑脸赔到脸抽筋,可林可琪还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这让贺军胸口直发闷,却又无可奈何。路过松柏环种的一处凉亭,林可琪走了进去,在涂着红漆的长椅上坐下,贺军默不作声地挨着她坐下。 林可琪冷着脸,直直望向远处,丝毫没有搭理贺军的迹象。贺军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也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夜幕如同泼了墨般浓重漆黑,高高瘦瘦的路下氤氲着鹅黄色调的温暖光晕,鹅毛般的雪花沐浴在纤细微光里,旋转,飞舞,飘落,发出浅浅的簌簌声。四季常绿的灌木,神态各异的雕塑和鹅卵石小路都悄无声息的被白雪点缀,这场雪在冬夜傍晚忽然降临,来的突然又盛大,很快一眼望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顺着两人来时的路线望去,贺军看到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从看不到的远处悄然延伸而至。依稀可以分辨的出来,右手边,那脚印又大又深又胡乱的是他自己踩下的,另一边的,纤细而清浅的脚印,是林可琪的。原来这段路,是他和她彼此陪伴着走来的。想到这里,贺军心里涌过一阵莫名的情愫,这段路,他陪着她,她伴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忘却了这一点,或许是太习以为常了。贺军的思想不自觉的跑了很远,他忽然想,未来的某一天,他和她会是以怎样的心情,回望这一路走来的深深浅浅呢? “哇靠!”感觉到热乎乎的后背一下子被填进一堆冰冷刺骨,贺军像只屁股被烧铁冷不防烫了下的猴子似的,一下子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怪叫着手忙脚乱的解开裤腰带,忙不迭的狂抖着后背的雪水,热的后背和冰的大团雪水简直是活生生的冰火两重天,直折腾的贺军嘶哑咧嘴,手忙脚乱,形象全无。林可琪捂着肚子搁在一旁,早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淑女形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贺军虎着脸的坐下,直直盯着她看,林可琪才意犹未尽的眨眨眼:“爽了呗?” “喏。”贺军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林可琪,继续一声不吭的虎着脸,林可琪吐了吐舌头,站到贺军背后,撩起他的衣服来,拿出面巾纸帮他擦拭干净,一面还忍不住咯咯直笑。 “开心了?”贺军佯装生气似的瞪着坐在身边的林可琪。 林可琪乐不可支的点了点头。 “切,小人得志。” “哼,你是小人不得志。”说着,林可琪掰着鼻子做了个难看的鬼脸。 “真拿你没辙。”贺军微微一笑,宠溺地把林可琪搂在怀里,林可琪安静下来,顺从的依偎着他,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半响,两人似乎都很享受这样时光,静静的不说话。 “贺军。” “嗯?”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我家里的事情,很烦。不要打断我,也不要问什么问题,我只要你听,好吗?” 贺军的心脏在一瞬间剧烈跳动了起来,接着他迅速命令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这些日子的关怀,终于慢慢融化掉林可琪心头那层冰雪,她这么说,是准备向他打开心扉,说出心底最难言的秘密,贺军舔了舔上嘴唇:“你说吧,耳朵在听。” 篮球场,杨风灌了一大口矿泉水,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水,他远远看着场地上跳跃奔跑的身影,转过脸来问坐在一旁的贺军:“喂,打球才个把个小时就瘫这儿,虚了哇你?” “还讲我。”贺军白了杨风一眼,“你这是多少年没抓球儿了,技术真有够烂的。” “切,再烂虐你还不是宽宽的?”杨风不屑的撇了撇嘴,目光落在球场里动作灵活的白色身影上,皱了皱眉:“凌逸辰这小子也不是光长的好,打的不错么。” “凑合。” “什么时候的事儿?” 贺军半眯着眼,他知道杨风是问他,什么时候和凌逸辰和好,还搁一块打球的事儿,杨风一定会觉着很奇怪。贺军不想解释太多,那样可能会扯出林可琪家里的事情,就微微一笑,用轻松的语气打马哈:“就打球打着就混在一起了,大男生么,不玩儿那小肚鸡肠的。” “怪不得十天半月都不找我,原来有新欢了。” 贺军被杨风话里的醋意逗得哭笑不得,他拍了拍杨风的肩膀:“少来了你,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杨风乐了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个,小琪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好像是。” “少装逼,像你小子,肯定都计划好了吧?准备给小琪什么样的惊喜?” 贺军挠了挠后脑勺,搂着杨风的脖子,凑他耳边乐呵呵的说:“你贺哥啊,准备趁这次生日就把小琪给就地正法了,知道么你?” 杨风愣怔了片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贺军,又不屑的撇了撇嘴:“切,不是哥们儿小看你,小琪能让你丫办事儿了?我就不信了。” “打一赌?” “赌什么?” “替我出开房费吧。” “不就一顿饭的事儿。” “哼,可不只一顿饭,这是大姑娘上轿,说什么我也会挑一豪华套间的。也不多,也就五六百,敢不?” 杨风说着举起手,贺军也举手迎了上去,“啪”的一声,两人的手掌在空中响亮地碰了一下。 “不过。”杨风偏着头,微微皱起眉,“不过我哪儿知道办事儿了没,要是你俩串通起来诈我,那我不成一傻逼了么?” “安啦,我跟你说,这妹子啊,办过事儿和没办过这一眼就看得出来”贺军说着在杨风耳边低语了几句,杨风听着就跟着他坏笑了起来。 这时,凌逸辰走了过来,拿起贺军身旁的矿泉水喝了两口,问贺军:“玩儿去?” 贺军摆摆手,说:“我再搁这儿一会儿。” “甭理他,他装逼了。”杨风站起身来,“哎,咱俩单挑玩玩球咋样?” 凌逸辰愣怔了一下,旋即眯起眼笑着问:“单挑,成啊,输了咋整?” “搓一顿呗。” 说着两人往一边儿的空场地跑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贺军歪着脑袋想,有时候男生的友谊真简单,给个球玩玩就是哥们儿,不过他还真有点好奇,摸了摸有点空的肚子:今晚是哪个衰人掏钱咧? 下午四点多,下了868路公车后,贺军和林夕夕就往柳巷北的商业街走去。看着林夕夕一直小心地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和自己前后走着,贺军禁不住乐了乐,坏笑着问:“你说要被同学撞见咱俩压马路,那咋办?” “什么怎么办?” “你想想,光认识你的,会想林夕夕什么时候找了这么帅一男友啊?光认识我的会识相的偷溜开,因为他们会觉着我背着小琪偷腥了,你说是不?” “那咱们同学呢?” “那就了不得了。”贺军坏心一起,故意装作认真思考似的皱起眉头,犹豫的说,“人的八卦想象力可厉害了,或许他们会以为,林可琪最好的闺蜜勾搭上她的男友了,说不定这绯闻说传就传开了,这可真说不准。” 林夕夕本不把贺军的话当回事,可听到他这么说,脸上不由得露出犹疑的神色,她顿住脚步,想了想说:“那你走我后面,十米左右,这样就不会被人说闲话了。” 贺军忍不住乐了乐,阴阳怪调的说:“喂,这么个走法,那不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被看到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你说怎么办?” 贺军看林夕夕明显当真了,都着急的直跺脚,恐怕自个儿再逗一逗,她就会转身跑回家了。他掏出手机来,翻出已拨来电,拨通了号码,响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林夕夕咬着嘴唇,一脸疑惑不解:“你这是干嘛?” “我还约了一人,三人一块儿就没啥担心了吧?” “是谁啊?” “来了你就知道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林夕夕没好气看了贺军一眼,有些局促的握住双手,嘟嘟囔囔埋怨:“还约着别人一起给小琪挑礼物,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呢?再说了,你是小琪男友,我是小琪闺蜜,还有谁适合挑礼物给小琪,你这不是添乱么?要是若南在就好了,没事儿回什么老家过年” “就出来了。”贺军说着看向马路对面的新华书店门口,林夕夕扁了扁嘴,顺着贺军的目光望去,片刻之后,从书店里面出来一熟悉的身影,贺军短促的高喊了一声儿,打了个手势,凌逸辰朝着他们招了招手,随即往这边走来。 贺军侧脸看着身旁的林夕夕,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怎么一看来的人是他,牢骚抱怨指责什么的通通跑掉了?看你乐的。” “再胡说我可真生气了。”林夕夕白了贺军一眼,下意识的拢了拢头发,贺军偷偷一乐,因为他还是留意到她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有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 有时,冬日的蓝天似乎比其他季节的,看起来有些沉寂,忧郁。或者是因为肃冬的寒冷,让人有这样的感觉。仰着脸的林可琪,望着头顶被香樟树枝桠切割成不规则块状的天空,稀薄阳光兀自在脸颊上轻舞飞扬,宁谧的暖静静流动在肌肤上,让人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情不自禁的,林可琪轻轻闭上眼,好专心呼吸着鼻尖清甜的空气。 贺军到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林可琪坐在柏木长椅上,闭着眼,素面朝天的画面。她是这样单纯的沉浸于其中,以至于一点都不曾察觉贺军的脚步声,这让贺军有种不忍打扰的心软,心脏涌过一阵似曾相识的心动,当初,开始喜欢上林可琪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吧?贺军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手轻脚的走到林可琪身边,俯下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林可琪忽得睁开双眼,眼神中略带三分恼怒的讶异在看到贺军扬着嘴角的浅笑后,变成了宠溺的颠怪,她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她刮了下贺军的鼻梁:“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吓我一跳。” 贺军凑近林可琪的脸,自己的鼻尖一碰到她微凉的鼻尖,一股莫名清香扑鼻而来,他一只手撑着座椅靠背,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想什么呢你,想的那么出神?” “就发呆啊。” “昂。”贺军故意拉长语调,鼻尖碰鼻尖,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更像湖泊一样晶莹幽蓝,有种让人情不自禁陷进去的冲动,“就没想我么?” “想了。” “昂,想我啥了?” “不告诉你。”林可琪轻轻推开贺军,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贺军面前转了个圈:“漂亮不?” 贺军这才留意到林可琪从头到脚都是全新的,浅灰色时尚连体绒衣和一双俏丽的粉红色长根儿东靴,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又时不时流露出几分轻快,贺军背着双手,以无比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林可琪,面无表情的绕着她转了一圈之后,忽然满脸爆发笑容:“美呆了!” “那是,这可是我爸妈送我的生日礼物。” “是吗?”贺军笑了笑,拉着林可琪坐在长椅上,“中午吃什么好的了?” “西门街的韩国料理。味道还不错,更让我开心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后,一家人很少这样开心了。”说到最后两句,林可琪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降了下来。 “不怕,都会雨过天晴的,现在情况不是越来越好了吗?”贺军搂着林可琪的肩膀,温柔的安慰,接着他舔了舔上嘴唇,努力让自己语气变得随意自然,“今晚不回家了,好么?” 林可琪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的问:“为什么啊?” 贺军觉着嘴角一抽,忍不住有点懊恼的回答:“今天可是你生日啊。” “可过生日跟回家有什么关系呢?” 贺军二话不说,从林可琪的外衣口袋里翻出她的手机,放在她手心里,生硬地命令:“甭问那么多,跟家里打电话,就说今晚不回去。” “不要不回家,好不好?” 贺军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林可琪这么蹩脚话来,他虎着脸说:“不成。” 林可琪咬了咬下嘴唇,小声地问:“那要怎么讲?” “你存心惹我生气,是不?”贺军佯装生气的瞪了林可琪一眼,看见她一脸无辜地摇了摇脸,只好压下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说,“你就跟家里讲,说今晚同学要帮你庆生,睡林夕夕家,不就行了吗?” “哦,那我到那边打电话。” “就坐这儿打,关键时候,我还能指点你两下。” 听了这话,林可琪点了点头,两只手握着手机却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迟迟不肯按下电话号码,贺军性子一着急,催促的话语差点脱口而出,下一秒,他却努力让自己耐下心来:“害怕了?” 林可琪低着头,有些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半响才吞吞吐吐的说:“先说好了,今晚只是陪我过生日,不能乱来,知道么?” 一听这话,贺军马上了解了林可琪的担心,他忙摆了摆手,装作一脸坦诚的说:“安啦,我就是想给你过个开心的生日,你不信谁,还能不信我么?” “那不用打电话了。” “什么?” “我说不用打电话了。” “为什么啊,不告家里一声,成么那?” 林可琪垂下头,不看贺军的脸,脸颊忽然微微泛红,她小声嘀咕着:“笨蛋。” 贺军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林可琪害羞的样子,前后一想她说的话,忽然就乐得合不拢嘴了,他轻声细语的问:“原来,你早跟家里打招呼,说好今晚不回去了?” 林可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贺军搂着林可琪,捧起她的脸,一探头,霸道而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唇。 十来分钟后,面红耳赤的林可琪垂着脸灰溜溜的从公园里快步小跑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一脸不爽的贺军,嘴里还不住骂骂咧咧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远,贺军忍不住跑了两步,追了上来:“喂,我说你跑那么快干嘛?” 林可琪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气鼓鼓地责怪:“还不都是你!说了有路人看的,你还要那样,丢死人了都。” 那你刚还不是一样投入,还讲我?心里头这么想,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另外一套,他气急败坏的握紧拳头作出揍人的手势:“那是那个死老头的变态!看到看到了,装没看到走开就好,还跑过来煞风景!什么小年轻破坏风气,什么世风日下,要不是看他七八十岁了,老子早把他揍趴下了都!不过你也真是的,反正他又不认识咱们,被他念叨两句又怎样?咱们做咱们自个儿的,还不活活气死那糟老头!?” 林可琪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她走到贺军面前,拇指和食指没好气的捏起贺军嘴角的肉问:“你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了,还是根本就把脸忘家里了?” “你不懂。”贺军一脸振振有词,“这年头儿,不要脸才能活出个人样儿来呢。” “歪理邪说。” “好了,别扁着嘴巴了。”贺军拉起林可琪的手,凑她耳边笑嘻嘻地说,“那有什么的,人不轻狂枉少年,再说咱们又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等咱俩老了,这一幕没准儿还成了美好的回忆咧。” 贺军的几句话,让林可琪的神情缓了下来,她无可奈何的弯了弯嘴角:“跟着你,我都学坏了。” “以后教坏你的机会多得是。”贺军宠溺的刮了下林可琪的鼻尖。 “少来,咱们现在去哪儿?” “跟着哥哥走起,咱两只压马路去。” 贺军拉着林可琪的手,从滨河公园出来,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林可琪本来要坐公车的,贺军说今天是她生日,时间宝贵,硬是拉着她坐上了出租车。两人在柳巷口下了车,到了柳巷商业街,林可琪一下子活跃了起来,穿梭于大大小小,形形□□的衣服服饰店,贺军就任劳任怨的跟着她逛。 “我的衣服,你干嘛非要结账?” “你生日呗。” “阿,原来生日礼物都是衣服什么的,还都是我挑的,没创意。” “姐姐,这条街的你随意挑,满意了不?” 林可琪嘟起嘴巴,有点不情愿的样子,走着走着,看见样式新颖的衣服,眼睛一亮,又兴冲冲奔了进去,贺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逛到铜锣湾商贸,买了两只糖葫芦来吃,贺军吃了两口,随处乱瞄,接着指着街角一家不显眼的小店面说:“那家玩偶店怎么光卖熊熊啊?你瞧,全是熊熊?” 顺着贺军指的方向看去,林可琪眼睛忽然一亮,两眼弯成月亮样儿:“好多泰迪熊,好可爱噢。”说着林可琪不由分说地拉起贺军往过走,贺军只得乖乖跟着。 不到二十平米的方形店里四面墙上都坐满了泰迪熊,雪白的,棕色的,浅灰的,穿西装打领带一本正经的,戴白色海军帽打红色领结的,开着豪华法拉利的,还有一对儿打扮成英国贵族的样子,各式各样的泰迪熊全都一脸萌样的看着进来的人,黑黝黝的眼珠一亮一亮的。 看着林可琪孩子般欣喜的神情,贺军笑着轻声问:“最中意哪只?” “那位” ☆、036 顺着林可琪手指的方向看去,贺军看到一只穿着11号红色篮球队服的棕色泰德熊正懒懒坐着,怀里还抱着一只塑料小篮球。其实在他眼里,这些泰迪熊全都长了一个模样,就是穿着各异,不知怎的,这只看着却有点儿眼熟,他随口问:“为啥中意它?” “你不觉着它很像某人么?” 贺军用手指了指自个儿,似笑非笑:“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林可琪眨了眨眼,笑而不语的看着他。 “居然拐着弯儿骂我熊样儿,你以为爷我听不出来么?”贺军佯装生气的瞪着林可琪,伸出手来挠她咯吱窝,林可琪笑着摆摆手,跑了两步。 “就拿这只好了。” “啊?” “生日礼物呗。” 林可琪拢了拢头发,看着贺军眼神里认真的意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算了吧,一玩偶,就得上千元,特不划算,还不如衣服。” “你喜欢么。”贺军看着林可琪微微一笑,走上前抱起那只穿着11号红色篮球队服的泰迪熊,转身走过来拉起林可琪的手,林可琪站定了摆着手说不要,贺军手掌却微微一使劲儿,他瞄了一眼服务台的柜员,拉着林可琪的手就出了店门。 出店门,左拐,走了两步就融入街道上来往穿梭的人流里,穿过西川商业街,十字路口一拐,不一会儿两人就站在了西府街的巴黎春天门口,这过程中,林可琪完全是被贺军拖着手走,直到贺军停下脚步。 “这只熊熊?”林可琪指着贺军怀里的泰德熊,一副异常凌乱的神情。 “礼物啊。”贺军歪着脑袋,理所当然的看着林可琪,说完眨眼乐了乐。 “那个,我们就这么走出来,没付钱吧?” “管他呢,他们店员又没问我们要钱。” 林可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皱起眉头,喃喃自语着:“我们该不会是光明正大的从店员眼皮子底下偷东西了吧?” “貌似是。” 林可琪瞅瞅贺军,又瞅两眼怀里的泰迪熊,眨眨眼,神色之间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想着什么。贺军没事儿人一样,不管林可琪还在犯晕,拖起她的手沿着西大街走,随意走走停停,漫无目的,一会儿拐进了街头一家石头记。 贺军站到柜台前,瞄了两眼玻璃展柜,他随手一指:“老板,这条,这条海豚的,喏,还有这一条都拿出来,让我女朋友试试。” 女老板笑着瞅着林可琪,笑吟吟点头说好,麻利的从展柜里拿出那几条项链,摆在了他俩面前。 “来,戴上试试。”贺军两只手拿起一条项链来,林可琪咬了下嘴唇,乖乖的垂下头,让贺军给戴上,女老板把一面大镜子摆在了柜台上,她笑呵呵的说:“小姑娘皮肤白,这戴上哪一条都靓的不行,看你中意哪款吧,呵呵。” “这个一般。”贺军摇了摇头,帮林可琪摘了下来,又拿起另一条串着天鹅形玛瑙的银丝项链,给她戴上。林可琪一只手捻着天鹅形的吊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喜欢吗?” 林可琪不答反问:“好看吗?” “我喜欢。” “我也是。” 林可琪的话音一落,贺军忍不住乐了乐,对上林可琪笑意盈盈的双眸。 “啊,我忘了一事儿。”贺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后脑勺,急吼吼的说。 “什么?” “赶不上了。”贺军突然拉起林可琪的手就往外奔,林可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军拖到店外,里面传来女老板连连几声焦急的叫唤:“喂,还没付钱咧,别跑啊,付钱啊。” “喂,没给钱,钱。”林可琪的手被贺军紧紧攥在手里,挣脱不开来,只能被他拉着跑。贺军根本就不管后面老板娘的叫唤,头也不回的拉着林可琪跑到了街上,他一招手,碰巧一辆出租车过来。不由分说的,贺军把林可琪塞进出租车,自己一进去就关上车门:“青贤路口,师傅。” 贺军做好了被质问,责骂的准备,甚至他想着林可琪会大闹着下车,谁知林可琪只是不声不响的坐在一旁,贺军忍不住偷瞄两眼,发现林可琪只是看着前方,冷着脸,根本不理睬他。 下车后,贺军拉起林可琪的手又要走,林可琪使劲甩开他的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贺军被林可琪的目光瞪的心里发毛,他皱着眉想,林可琪此时的心情一定是五味参杂,纷乱如麻,这个关键的时候说多了不仅会露馅儿,甚至可能会吵起来,不如来一招四两拨千斤。 贺军走到林可琪的面前,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先别开口,跟着我走,好不好?” 看到贺军伸过来的手,林可琪紧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微微一笑:“难不成怕我卖了你?” “啪。”一声,林可琪伸手打掉贺军的手,绕过他走前好几步,又停住,转过脸来瞟了贺军一眼:“谁卖谁还不一定了!愣在那儿干嘛,领路啊,姑奶奶今天就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玩意儿!” 站在江源豪华酒店门口,林可琪神色莫名的顿住了脚步,脸色禁不住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贺军似笑非笑的挪揄:“刚刚的霸气跑哪儿去了?就区区一酒店就让你怕了?” 林可琪冷冷哼了一声,不理贺军径直走了进去。 贺军偷偷一笑,赶忙上前领着林可琪走到电梯口,他按下了18层。电梯门开了后,他又拉起林可琪的手,这一回她竟然乖乖的没有挣脱。走到521号客房门口,贺军觉着自个儿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他对林可琪说:“你闭上眼,我带你进去。” 林可琪听了不言语,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听话的闭上了眼。 掏出早就揣在裤兜里的房卡,一刷卡电子门发出叮咚一声响,贺军小心翼翼推开房门,他其实有些纳闷,自己为啥连开个门都那么慢吞吞,他拉起林可琪的手往前走,进入他精心准备的房间。 不知怎么的,这一小段过得特别慢,时间好像被碾成细密的粉末一点点洒了出来,贺军觉着自个儿是在举行一个郑重的仪式,心脏快速的跳跃着,一想到林可琪看到眼前景象的反应,贺军的嗓音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睁开眼吧。” 楼门口,杨风斜倚着自行车,微眯着双眼百无聊赖的样子,见贺军出来,忍不住嚷嚷:“丫的,你能再慢点儿么你?” 贺军像是压根儿没听到杨风的话似的,不自觉扬扬嘴角,慢条斯理地打开自个儿自行车的车锁:“不把王丹带出来玩玩?” 杨风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倒是想带出来,可我俩是地下恋情,知道的人多了总是会走漏风声的。” “说的跟地下特务的,还风声,你这戏里有周迅没?” 杨风忽的按住贺军的肩膀,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贺军的脸,贺军被他看得发毛,有点不自在的问:“我脸上有蜜了啊,你眼神黏上走不开是不是?” “你这没事儿老乐是咋回事?” “有吗?”贺军摸了摸脸,有点心虚的说,“跟平常一样呗。” “脸上总挂着乐,俩眼睛亮的跟俩星星似的,眉开眼笑的贱样,肯定有问题。”杨风嘀嘀咕咕着,一脸严肃的审视着贺军,忽然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一拍脑袋欣喜的说:“你丫的是不是跟林可琪办了正事儿了,是不是?” “喂,哪有。” “装逼遭雷劈你,靠,看你这表情就是了。拍拖一年半,你丫的终于搞到全垒打了!” “喂,看你这高兴的小人得志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小子给全垒打了。” “去,滚一边去。”杨风说着换做一副神秘的神态,用胳膊肘碰了下贺军,“喂,那事儿是真的?” “神马?” “少卖萌,就处女的事儿啊。” “那还用讲。”贺军得意的扬了扬眉毛,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他斜睨着杨风不无骄傲的说,“要不是处女,用得着我贺某人费这么大功夫么?也不动动脑子。” “哎,好好一姑娘被你这种烂人给糟蹋了,菜。” “我去,你说说,我和你琪嫂早已经大踏步进入小康社会,你和你家丹丹还在原始社会转圈圈,你说说同样是搞对象,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哪儿,明明进了封建社会了。”杨风不满的嘟囔着抗议,想了想,他又换了一套说辞,一本正经地说,“这汤可得小火慢慢煨才有意思,越是等越是美味,你懂不你?” 贺军憋着笑,使劲一蹬车子,刷一下走开几米远,他头也不回的扔下话:“得,那你丫就憋着吧!看不憋死你丫的!还有,宾馆房费五八八可甭想赖账,□□哥还揣着咧!” 杨风,贺军一前一后进了饭店包厢,林可琪,林夕夕,袁若南三姐妹嗑着瓜子聊得正在兴头上。 贺军坐在林可琪身边,拿张湿纸巾擦了擦手,他发现袁若南和林夕夕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贺军,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贺军挠了挠后脑勺,有点搞不懂目前的状况,他侧过脸看了看林可琪,她垂下眼,看着面前的餐具不言语。 “啧啧啧。”袁若南看着贺军摇了摇脸,用挪揄的口气说,“贺军啊,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家伙,居然想到事先串通商店老板送礼物这种新鲜的点子,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又送泰迪熊的,又送项链,看把我们家小琪都乐坏了。礼物倒没啥,关键是这送礼物的招儿恐怕小琪一辈子都忘不了呢。 ” 林夕夕看着贺军微微一笑:“小琪说这是她最快乐的一次生日了,她很开心呢。” 贺军和林可琪对视了一眼,林可琪冲着他狡黠的眨了下眼,贺军瞬间就懂了,怪不得袁若南她们没提到宾馆房间里煞费苦心的布置,那才是生日当天的□□,只是说到送礼物。肯定是林可琪没说,那原因就再简单不过了,林可琪现在肯定没准备把失身于贺军的事儿告诉这两个好姐妹,女生的小九九男生永远猜不透。 “那是,我家小琪值得我为她下那么大功夫,只要她开心,我怎么都行,哈哈。” “少肉麻,夸你两句,你尾巴都翘上天了,哼。” 贺军当然不会让袁若南嘴巴上占了便宜,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袁若南,眯起眼睛对着她的脸比了个正方形的手势:“这半个多月不见,我说,若南你这在老家过年过的真是有滋有味,一看你这良好的发展势头,啧啧,肯定天天儿吃得好,睡的香,过着赛神仙的好日子呦。” “你也不差啊,原来吧脸型至少有棱有角的,搁这会儿敢情都磨圆了是不?再过两天,怕是小肚子也要凸出来吧?虽说这别的男人是说脑袋说内涵,可贺军你怎么能跟他们比呢?你可不一样。” “那是,像若南你这种特别优秀的”贺军故意顿了一下,嗯哈着模糊过去,“人啊,从来就是只说脑袋说内涵了么,哪个肤浅庸俗的小子敢跟你提外貌长相啥的那是欠揍,是不?” “长相嘛,不吓人就成,可这人脑子里没东西,处的这时间久了,别人总会腻歪的。贺军,等你哪天被人腻歪了再跑来跟姐姐我哭,也不迟啊?” 林夕夕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两人斗嘴,杨风在一旁玩儿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林可琪按耐不住了,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拜托,你们两个消停会儿,成不?一个是我闺蜜,一个是我男友,听你俩这么斗嘴,我怎么就这么慎得慌呢?” “不开玩笑了。”贺军摆摆手,挑着眉毛说,“小琪过生日请吃饭,若南你怎么都不把你那小男朋友领过来啊?太不给力了,我们都没见过他芦山真面目了。” 袁若南喝了口茶水,好整以暇的的说:“他家里有点儿事儿,迟两天才过来。” “不会是不好意思领来吧?下回务必给我们引荐引荐,反正我们几个都见怪不怪了,这点儿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喂,贺军你有完没完,要不是看小琪份儿上,我就”袁若南佯装生气地拿起杯子,作出要砸的手势。 贺军调皮的眨了下眼:“该不会真是青蛙王子吧?看把你急的,小样儿。” 林夕夕浅浅一笑,对贺军说:“这你可说错了,若南的男朋友可是赢中校田径队的种子选手,运动阳光型的帅哥呢。” “是?你们见过?”贺军问林可琪。 “没,若南手机里有照片,我们看来。” “是吗?”贺军扬了扬眉毛,一脸的好奇,“来来,让我瞅瞅,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汉够胆追你的?” “你想看?”袁若南抬起下巴,没好气的说,“偏不让你看!” “得,谁还稀罕了。”贺军装作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可心里头忍不住好奇的直痒痒,他真不相信袁若南这样的假男生能找下什么好货色,他想着,回头想个点子看照片,好解了这痒痒劲儿。 林可琪又好笑又好气的叹了口气:“我今儿是坐错位置了,夹你两只中间,这唇枪舌剑,刀光剑影的。” 贺军扬起嘴角,凑林可琪耳边,笑着小声说了什么,两三句就逗得她笑了起来。袁若南这才看向一旁的杨风,有点讶异问:“大家过了个年,都发福了,怎么你反而更瘦了呢?跟一火柴棍儿似的,别风一吹就吹跑了。” 杨风拿起筷子,轻敲了下碗说:“不怕,我一会儿吃撑了,就吹不走了。” 听了杨风的话,林夕夕扑哧一声笑了,她问杨风:“那你现在有多高?有多重呢?” 年轻男女坐在一块儿就很有话聊,大家兴致勃勃的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包间里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有趣。过了会儿,包厢门推开了,是凌逸辰,他见大家都早就各坐各位,抱歉的笑笑:“就缺我一个了,不好意思。” 贺军的注意力却落在对面的林夕夕上,无意间瞄到的一幕镜头,在凌逸辰进门的瞬间,林夕夕的双眸就像星子似的闪烁了一下,似乎是为了掩饰她的情绪,又微红着脸垂下头,那种小女生娇羞可爱的模样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连贺军看了都有些怦然心动。 凌逸辰脱下外套,挂在椅子靠背上,露出内里的天蓝方格针织衬衫和奶白色v领线衣,虽然同是男生,贺军不得不承认,类似款式的衣服一穿到凌逸辰的身上自然而然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贺军喝了口水,带点儿质问的语气开口:“喂,凌逸辰,你迟到了可不能光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事儿了啊。” ☆、037 凌逸辰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夕夕忍不住插嘴说:“没迟到的,说好六点,还没到点儿呢。” 贺军似笑非笑的冲林夕夕眨眨眼,林夕夕像是怕被贺军看穿心思似的,垂下了眼,看她这样害羞,贺军埋汰的话也就立刻刹了个闸,咽下了肚子。一旁的袁若南打抱不平的轻拍了下桌子:“就是,贺军,不带你这样欺负人,欺负人家斯文了是不?” 贺军微微一笑,不理会她们的话,不动声色的看向凌逸辰:“大家都坐这儿了,干巴巴的等他一个人开饭,这还不算迟到啊?也不重罚,罚你喝两杯酒就得了。” 凌逸辰微微一笑:“该罚,该罚。” 杨风笑了,拍着凌逸辰的肩膀说:“我说你怎么这么听话,完全一逆来顺受的主儿。甭乖乖受这小子摆布,他就一欺软怕硬的,我给你指一明路,贺军绝对乖得跟一小绵羊似的,妥妥的。” “明路?” “找她撑腰啊,贺军面前她最硬了。”杨风说着一指林可琪,话一出口,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杨风笑的是畅快,林夕夕笑的是逗乐,凌逸辰笑的是忍俊不禁,袁若南笑的是解气,林可琪笑的是莞尔,贺军则被那个硬字儿给带跑了,笑的是歪门邪道。 清水核桃,松花蛋,清炒西兰花,虾仁豆腐,土豆片烤姥姥,鲽鱼尾,干炸带鱼,干炸蘑菇,炝碗秃,松仁玉米,酒都牛肉,大骨头,西湖牛肉羹玲琅满目一桌子的菜,年轻人说说笑笑,加上贺军杨风的起哄,边吃边喝,气氛很是热闹。吃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几个女生已经都喝了两大杯啤酒,男生也有喝了两瓶多,因为贺军不住变着法儿劝凌逸辰的酒,所以他有多喝,白净的脸因为酒精上涌泛起一抹异样的潮红。林夕夕有点担心的问凌逸辰是不是喝多了。贺军摆摆手说他喝酒上脸,反而更能喝。俗话说酒足饭饱思□□,这伙年轻人倒没思□□,思起了玩兴。袁若南提议说:不如咱们玩儿点有意思的,杨风问耍什么来玩,贺军想了想说真心话大冒险咋样?几个人听了都说就玩这个。 “咱们这样耍,数数儿。”贺军左手比了个三的手势,环视着众人,“遇到有三或者三的倍数的数儿喊过就好了,今年是兔儿年,喊过的时候得喊兔儿,喊错了受罚。事先说好,真心话要掏心窝子讲,大冒险要不要脸的去做,谁谁也不准赖皮。” “喊兔儿?”杨风故意模仿贺军的儿话音,逗得林可琪咯咯直笑,他不满的抗议,“喊兔儿有够二的?” “那谁来惩罚别人呢?”凌逸辰偏着头问贺军。 “这简单,上一个被捉住的人惩罚下一个人,真心话大冒险各选其一。首轮抓住的,男的喝一大杯,女的喝半杯,都明白了?” “半杯这么多,喝不了。”林夕夕扁起嘴,看着贺军杯子里橙黄色的啤酒嘟囔着。 林可琪笑着打趣:“还不定就抓你了,怕什么?” “输了可要乖乖受罚,不带逃的,要玩儿就得放得开。” “晓得了。”袁若南冲着贺军摆摆手,“就是图个开心么,谁怕谁?” 第一轮开始,从林可琪开始报数,依次是袁若南,林夕夕,凌逸辰,杨风,贺军转一圈再到林可琪,循环起来。因为刚开始,大家都很灵敏的报上数,神情都是兴奋中有点小紧张的样子。贺军心里一盘算,喝一杯啤酒的惩罚根本不值一提,倒是可以堂而皇之刁难下一个出错的人,所以第二圈轮到他的时候,他故意喊错了。 贺军出错儿,袁若南最先反应过来,她高兴的一拍手:“哈,抓的就是贺军你个罪魁祸首,快罚一杯!” “切,罚就罚,不就一杯酒么?”贺军端起面前的酒杯,三口并成两口就喝掉,又像梁山好汉似的抹了把嘴,“爽,痛快。” 林可琪微微笑着横了贺军一眼,小声问:“你故意的吧?” 贺军冲着她眨了眨眼,忙一摆手,说:“来来来,下一轮噢,从我开始。” 接贺军数儿的是林可琪,贺军喊前故意拖延时间似的嗯哈了两声,才不疾不徐的喊了11,林可琪早有留意贺军会不会突袭,反应灵敏的喊了声兔,袁若南立刻又街上一个兔字,林夕夕跟着喊了14大家一个个都像被拉了紧铃似的,谁也怕受罚,尤其是惩罚者是馊主意最多,心眼最坏的贺某人,这更让大家胆战心惊,生怕自个儿被捉。 怕什么来什么,轮到袁若南喊数时,不怎的舌头忽然打结,鬼使神差的喊错了数字,虽然她立即改口,可贺军哪儿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叫嚷着不准耍赖,袁若南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她低呼一声:“惨了。” 身旁的林夕夕像是绷紧的皮筋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她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又有点担忧的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袁若南。 “若南,看你栽在死对头手里,我咋就这么幸灾乐祸咧?”杨风笑着打趣,乐呵呵的笑了,完全一副兴高采烈吃着爆米花喝着冰镇可乐隔岸观火的状态。 “若南,选真心话吧,真不晓得他会出什么鬼点子整你。”林可琪在一旁支招说。 贺军一听这话,故意挤眉弄眼的笑:“真心话好啊,我正好有一两个好奇新鲜的问题来问,关于一代假美男与她的小男盆友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切,山不转水转,怕什么?”袁若南斜睨了贺军一眼,朗声说,“大冒险!” “确定?选了可不能反悔。”贺军歪着头笑嘻嘻地说。 “少废话,快放。” “够爽快,我中意。”贺军冲她竖了竖大拇指,指了下杨风和凌逸辰,慢条斯理地说,“喏,这两只帅锅里任选其一,你边捶他的胸变跺脚,连说三遍:你真的好讨厌好讨厌噢。要求要多女人就多女人,嗲起来。” 说道最后几句,贺军一腔阴阳怪调的口气,果然一旁的林可琪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场,而袁若南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鸭屎绿。 杨风不情愿的推了贺军一把:“喂,你这招连消带打的,太损了吧。” “贺某人,你够狠。”袁若南两眼喷火似的瞪着贺军,咬牙切齿,那模样活脱脱像要活剥生吞了贺军一般。 “怎么?”贺军可不吃这一套,他抬了抬下巴,轻飘飘的来了句,“怕就不要玩儿啊,敢玩不敢输?” 袁若南腾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贺军面前,瞪着眼睛,硬生生地说:“起来!” 贺军有点不明所以,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干嘛?” 袁若南像扭紧了发条的玩偶忽然被松开了手,她边使劲跺脚边胡乱在贺军胸口上狂捶一气,拉长了声调嗲声嗲气地连喊三句你好讨厌啊,一句比一句声儿大,一句比一句嗲。大家都没想到袁若南会忽然来这么一招,像她这样的假男生会牺牲突破形象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作出小女生发痴撒娇的动作。杨风边拍手边兴奋的吹起口哨,大叫着起哄。凌逸辰趴在桌子上指着袁若南笑的说不上话来。林夕夕掩着嘴叫喊着揉揉肚子。林可琪扯着袁若南的衣角笑的花枝乱颤,形象全无,而案发现场主角的贺军则呆呆瞪着眼,完全没反应过来。 直到袁若南坐回座位好一会儿,大家才平复下心情来,贺军揉着胸口嘶哑咧嘴地吐苦水:“好痛,咱年纪轻轻的有那么深仇大恨吗?你下手也忒狠了。” 袁若南瞟了贺军一眼,不理他,看向林可琪:“小琪,刚刚你没心疼这小子吧?” “心疼倒没有,肚疼倒是大大的。”林可琪调皮地眨眨眼,说着微微一笑,“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大家嘻嘻笑笑了一会儿,袁若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宣布下一局开始,或许是亲眼目睹了袁若南受罚的惨状,大家都生怕被抓到,每个都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不敢有丝毫放松,这样子数数来来回回转了好七八圈,但是总有人会失误的,出错的是杨风。 知道该自个儿受罚,杨风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样子,喝了口可乐说:“真心话,若南你问吧。” “袁若南,杨风这小子是吃准了你问不出啥子有水平的问题,所以才这么一副从从容容的样子,你可不能被他看扁了。”贺军晃着手里的筷子,一板一眼地说。 “有你毛线事儿,一边凉快去。”杨风冲贺军挥挥手,又看向袁若南,“若南,你别受这混蛋误导,就想问啥问啥吧。” “那,你对贺军做过最损的一件事儿是什么?而且是他不知道的。” 一听袁若南的问题,几个人都笑了,连贺军都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杨风挠了挠后脑勺,微微眯起眼来思索的神情:“这个背着他做的损事儿做的太多了,要挑个最的还真不容易,让我想一想。” “我去,亏我拿你当兄弟。” “啊,有一个,有回我和贺军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吵架了。我特怒,路过他家门前的时候,瞅见他自行车,我当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前后气门芯拔掉了。” “我靠,后来也是你吧?”贺军挑了挑眉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原来是你臭小子,我就” “喂,这是庆祝我生日,不准说脏话。”林可琪瞪了贺军一眼。 袁若南撇撇嘴:“不就拔个气门芯,这谈得上最损么?” 贺军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若南,拔一次不损,损的是这货连连拔了四次。那个月我压根就没骑过车,光推车去上气门芯了,乖乖,修车大爷一见我就乐得眉开眼笑,到后来都称兄道弟了。被拔了第二次,我就想着蹲点儿等到拔气门芯的,揍不死丫的,愣是没等着,我还琢磨着这拔气门芯的难不成还知道我动向。第四次被拔,还是这小子陪着我去上气门芯的,他还装腔作势跟着我骂了几句,就岔开话题。杨风,你可真够意思你!” “谁让你跟我冷战的?你要早点儿跟我和好,不就没后几次拔了。” “我勒个去,这么损的事儿你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做?” “别让我说你做的损事儿,不比我的差,也不比我的少。” 林夕夕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对凌逸辰说:“玩这个游戏,我就很紧张,不管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很丢人吧?” “没,因为我也紧张咯。”凌逸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还是第一回玩。” “是吗?那你被抓到,会选哪个?” “大冒险吧?” “为什么?” “因为”凌逸辰摊了摊手,无奈的说,“因为被问到的话,我很难不说真话。” 林夕夕露出有点意外的神情,垂下眼帘,似乎对凌逸辰的话有些费解。 “那你呢?” “我啊。”林夕夕抿了抿嘴唇,略歪着头回答,“如果以前,会选真心话,现在呢,我会选大冒险。” “可是为什么呢?”凌逸辰露出好奇的神情,林夕夕皱了皱眉,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时,杨风拍了拍手,作出暂停的手势:“大家听我的,下一个受罚者该我来罚了,对吧?我有个点子,不知道大家敢不敢玩。” “少卖关子,快讲。”袁若南催促着。 “那这样”杨风顿了顿,环视了大家一圈说,“惩罚是,让下一个失误的跟下下个失误的人打个kiss,嘴巴对嘴巴的,怎么样?” ☆、038 “那我们女生不是很吃亏?”袁若南摇头抗议。 林夕夕微红着脸摆摆手:“还是不要这样子了。” 林可琪想了想说:“这样好了,如果是一男一女被抓住,那就亲脸一下子,好吗?” “西方人见面礼节性都吻脸一下的,没啥子,玩儿高兴么。”袁若南拍了拍林夕夕的肩膀,笑了笑,又看着贺军说,“我们几个倒是没什么,你和你家小琪够胆来玩吗?” “怕什么?” “别的都还好。”袁若南顿了顿,目光狡黠的看着贺军,挪揄着说,“要是林可琪被杨风或者凌逸辰任一位亲一下的话,你贺某人会不介意?” “玩儿高兴么,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我?”贺军毫不在意的扬了扬眉毛,一副毫无所谓的神情。 “不像,当然不像。”杨风用筷子敲了下面前的玻璃杯,打趣地说,“因为你本来就是那种小气吧啦的家伙,我俩谁要是敢亲的话,一准儿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杨风惟妙惟肖的埋汰令在场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林可琪凑在贺军耳边悄声问:“真没关系么?”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12节 “安啦,我不会让你被别人亲的,信我就好。”贺军眼神亮亮地看着林可琪,不知是他眼神中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感触动了她,还是语气中难以言明的意味让她联想到什么,林可琪抿起唇,垂下了脸,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或许是倾斜着照在她脸上那种光线未名的错觉,贺军不由得愣怔看着林可琪的侧脸,呆了一呆。直到杨风没轻没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嚷嚷着要开始玩了,他才回过神来,心里却如同潮水般忽然涌动过一阵悸动喜悦的情愫,他想,或许这就是生活中小小的幸福感,看似普通到不值一提,而沉浸其中的人却情不自禁去心动。 从杨风喊出数字的那一秒开始,饭桌上气氛就突然紧张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惩罚太过令人尴尬,大家都不想被抓到,全都屏气凝神地投入游戏当中来,全神贯注的状态居然像是在应对一场重要的比赛,略带期待和笑意的眼在四处乱瞟,都是一副随时在等同伴因粗心或者口误犯下错误的状态。这一轮消耗的时间明显比前两局长好多,但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大家都觉得漫长到有些窒息的煎熬,没有一个人敢放松一丁点儿,直到最后那个倒霉的家伙出现。 杨风的第一反应是长舒一口气,随即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又转过脸来笑着对贺军说:“这下,该你小子紧张了吧?不,是更紧张了,要是这小子吻了小琪的话。” 贺军不置可否,只把眼看向有点局促不安的凌逸辰,一脸玩味的神情。 三个女生表情各异,林可琪偷偷掐了下贺军的胳膊,嘴努了下凌逸辰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调皮的弧度,她笑意中的意味贺军一目了然,他佯装生气的睁大双眼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夕夕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上微微透出粉色的红晕,不安的垂下了脸,眼神落在面前的餐具上。袁若南察觉到林夕夕的异样,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转了下眼珠子,凑在林可琪耳边悄声说了句话。林可琪眨眨眼,微微一笑,边给贺军夹菜边不动声色地说:“配合抓夕夕。” 贺军秒懂,抑制自个儿上扬的嘴角,点了点头。 凌逸辰抚着额头,有些为难:“那不然我喝酒来代替惩罚好了。” “当然不好!”袁若南头一个跳出来反对,满是不容商量的口吻,“哪有用喝酒来代替惩罚的,不带这样玩儿的。而且,说不定和你一起受罚的使我们三个中的一个,我们女生还没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讲不要?” “五分之二的概率是不吻白不吻,五分之一的概率是吻了当下爽回头被锤敲,还有五分之二的概率是两大帅锅哎,这样天大的好事儿哥们儿你掂量着来。”杨风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拍着凌逸辰肩膀笑了笑。 “快念数儿啊,磨蹭什么。”贺军嚷嚷着催促,拗不过几个人轮番起哄催促,凌逸辰无奈的说了个数字,接着是杨风接数,按照刚才的顺序一个接一个轮流开,到下一圈跳过凌逸辰。 这一圈剩下的五个人就更为认真,到别人念数时,都抿着唇看着,流露出默默思考的神情,那样子都不像是在玩游戏,倒像是进入你死我活的生存模式,轮到贺军时,他总会迅速而大声的报数或者喊兔字,然后一双似笑非笑双眼锁定林夕夕水汪汪的眼眸,林夕夕被他盯着一阵发慌,不自然的移开错开目光。林可琪,袁若南也很有默契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夕夕,林夕夕疑惑不解,却没法开口问,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由于三个人故意加快速度,游戏节奏明显变得更快,气氛也愈加紧张和刺激,眼看着林夕夕越来越慌乱的神情,贺军心里不由得乐了起来,眼前短暂闪过凌逸辰探身吻一脸通红林夕夕的画面,轮到他的时候,他轻松接道:45。 原本紧张的游戏戛然而止,贺军目瞪口呆的看向身边的林可琪,发现她用更为吃惊的神情愣怔着看着她,然后他看到她嘴唇动了动:“45是该喊兔的吧?” “哇喔。”杨风大力拍了下贺军的肩膀,情不自禁的又是吹口哨又是拍手欢呼,“贺军啊贺军,你丫的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天网恢恢,大快人心啊!" 要是平时,贺军肯定瞪着眼来一句去你丫的,让手舞足蹈的杨风消停下来,可他这会儿还在纳闷,只是砸吧着嘴,懊恼的想着自个儿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等错误。 “杨风把我想讲的都讲了!”袁若南笑的最是痛快,一下一下拍起手来,拉长音调来起哄,“亲亲—,亲亲—。”杨风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立马跟着节奏大力拍起手来,阴阳怪调地说:“亲亲—,亲亲—。”更令贺军吹胡子瞪眼瞪眼的是林可琪的反应,她先是一愣,随意也兴灾乐祸的拍着手笑了起来:“亲亲—,亲亲——。”对面的林夕夕一扫刚才的举足无措,微微笑着跟着拍起手来,还不住拿眼在贺军和凌逸辰之间瞟来瞟去,凌逸辰抚着额头垂下脸,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贺军皱起眉,手指按了按发酸的太阳穴:“男生亲亲有什么看头?不如我和凌逸辰各自吹一整瓶啤酒来代替惩罚,怎么样?”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玩儿游戏也要有专业精神,。”杨风拍着手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模样,“哪儿是你想换就换的?乖乖的受罚吧,敢玩就要敢输你。” 贺军用射飞刀似的目光狠狠瞪了杨风一眼,愤愤地说,“得,有你的小子。”话说完,可怜兮兮的看向林可琪,哪知道林可琪的反应更让贺军哭笑不得。林可琪拢着耳边的头发,侧着脸温柔一笑:“你就放心大胆吻吧,我是绝不会吃醋的,安。” “喂,有必要这么狠吗你们?”贺军抵死挣扎。 “有必要!”袁若南啪一下拍了下桌子,连面前摆放着的水杯都跟着晃动了一下,她瞪着贺军分毫不让地说,“姓贺的,你是害怕了还是害怕了?有胆子玩没胆子输啊?还是不是爷们儿了?” 贺军从来受不了人激,更受不了女生激,特受不了女生当着大家的面激,贺军跟着也一拍桌子:“我靠,不就一个吻么?”贺军说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哗的拉开座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逸辰身边,二话不说,闭起眼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下去,后背不知被谁猛的推了下去,嘴唇结结实实碰到他的嘴唇,完全不同于女生的另一种感觉,瞬间贺军睁圆了眼睛,对上对面同样瞪得浑圆的清澈双眼,瞬间轰鸣着耳边空白一片,随即轰然响彻年轻男女的嬉闹声。 从厕所出来,贺军看到洗手池前的凌逸辰,后者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捧起水洗脸,贺军走到旁边压出洗手液,洗着手随口问:“喝多了?” “犯困。”凌逸辰双手沾了些水,轻轻拍打着脸颊,“我啊,一喝酒就犯困,喝得越多越困。” 贺军咽了口唾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乐了乐,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虽然有啤酒味,但感觉还挺清新。”“啤酒味?” “就是刚才啊。” “什么啊?”凌逸辰撕了两张洗手池旁的面巾纸,边擦脸边不解的问。 看到凌逸辰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贺军冲着他痞痞一笑,指了指自个儿嘴唇,舌头还挑逗似的飞快舔了下上唇。 “少玩了你。”凌逸辰好气又好笑地推了贺军一把,动了动眉毛,闷声闷气的抱怨,“你就甭提了,我都快郁闷死了。” 贺军一听这话,味儿不对,敢情咱俩大男生亲一个,虽然有点怪,可同样是男的,你就是有多吃亏啊?他按住凌逸辰的肩,扬起眉不满的说:“喂,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我跟你不一样。” 贺军拉住凌逸辰的胳膊,不由得瞪起眼来追问:“喂,什么不一样?你小子不讲清楚,别给我跑路。” 凌逸辰无奈的看着贺军,叹了口气,一脸憋屈的吐了句:“我去,刚刚,那还是初吻了!” 贺军愣怔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夸张的扬扬眉毛:“真的假的?”见凌逸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装作一副诚恳的模样:“不过,我这也是初吻咧。” “哄谁啊你?” “真的。”贺军笑嘻嘻地搂着凌逸辰的脖子,凑他耳边,“跟男生的初吻。” “我去。” 两人又笑又闹,勾肩搭背地走过走廊,推门进了ktv包厢,杨风唱着孙燕姿的《第一天》唱的正high,见两人进来,笑着打趣:“小琪,你男友搂着他的小男友回来找你唱歌了!” 袁若那拾起沙发上的话筒,对正点歌的林夕夕叫:“夕夕,快,给小琪点一首《小三》!” 因为是第一回玩double date,又是跟熟悉的好哥们儿,贺军觉着很新鲜。贺军和林可琪,杨风和王丹,四人特意挑奋央市最东面的杏园城区来双人约会,这里碰见认识的人概率比较小。下午,先去国际影都影院看一部爱情电影,为了互不打扰,两对情侣各选了东西两侧的座位,好享受各自的私人空间,虽然这部电影文艺的矫情,可是到了□□部分,男女主角在大雨滂沱中忘情拥吻的时候,贺军识时务地轻轻搂过林可琪来,温柔而又霸道的吻上她的唇。影片中的男女吻了多久贺军不知道,但是他俩几乎是一直吻到电影快完的时候,林可琪半推半就,还是拗不过贺军的淫威。散场时,林可琪神情有些不自然,脸颊上泛起异样的潮红,王丹还关心的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贺军听了忍不住偷笑,林可琪尴尬的摆摆手说没什么,下一刻,转过脸来狠狠瞪了眼似笑非笑的贺军。一旁的杨风则拉过王丹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王丹的脸颊一下子也红了。 ☆、039 看完电影,两对情侣说说笑笑去了大世界娱乐中心玩电玩,投篮机,跳舞机,赛车,超级爵士鼓,迷你ktv,摇杆抓木偶几乎所有的东西,四个人都乐此不疲的玩了个遍,不知不觉,出来的时候天就黑了。 去了麦当劳,两个女生点了一堆东西就先上二楼去了,留下两个男生排队,不一会儿,贺军就和杨风各自端着摆满各式东东的托盘上了楼。 座位靠着东面巨大的落地窗,夜幕四合,斑斓的霓虹灯闪烁个不停,像是一不小心坠落在寂寞城市里的星子。两个女生面对面坐着,正聊着什么。贺军,杨风端着托盘坐下,林可琪搓了搓手掌:“哇,看起来很美味哦,我要开动了。” 杨风先喝了口热牛奶,好整以暇的问王丹:“刚刚你俩聊什么聊那么开心?” “没聊什么啊。” “喂,女生们的话题怎么能随便跟你讲呢?你就不该张口问的。”林可琪笑着抢白,又转过脸来,用胳膊肘碰了下贺军,“你说是不是?” 贺军一脸纯良的乖乖点头,他撕开一袋果酱,递给林可琪,自个儿又拿了一袋,撕开来,捻起薯条抹着慢慢吃,因为酷爱吃薯条,贺军每到麦当劳肯德基都会单要两大份薯条放开来吃。 “听说”王丹弯着眼顿了一顿,“你那天强吻你们班一男生来?” 贺军听了,拿起两根沾着果酱的薯条,狠狠咬了一口,佯装生气地瞪着林可琪不说话。林可琪没好气地敲了下贺军的额头,冷冷哼了一声。 贺军立马意会,嚷嚷着:“杨风,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大嘴巴啊?” 杨风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口,专心对付手里的热牛奶。 “不过,我挺好奇的。”王丹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一笑,“听说还是舌吻呢?到底是什么滋味,男生和男生亲亲?” “我想到个成语,就叫做异曲同工。”贺军故意买了个关子,果然,其他几人对他的话都有点莫名其妙,贺军顿了顿,解释道,“男男亲吻的滋味,你是甭想体味到了,可是女女亲吻的话,你还可以试试噢?” 四个人边吃边随意聊着些什么,说出什么似乎是一时兴起,听到的话模模糊糊在耳边一晃而过,时光悠长像随意想起的某个夏日午后。 林可琪左手支着下吧,目光落在窗外,微微晃神的表情,贺军轻声问:“呆什么呢呆,再呆没的吃了。” 林可琪看了贺军一眼,垂下眼:“我忽然想,十年之后,我们四个再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 “那还用说,座位铁定不够了呗,小杨风,小王丹,小林可琪他们几个肯定会又跑又闹,弄得咱们几个大人手忙脚乱,面目全非?哈哈?” 贺军一下子就抓到了杨风话里的点,瞪着他:“喂,凭什么你姓杨就一男一女,我就生一女生啊?”一句话说的大家都乐了,贺军边笑着,也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要是十年之后,他和林可琪结了婚,杨风和王丹也结了婚,两对情侣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景?四个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回忆起现在呢?十年,遥想着未来的十年,贺军心里头不自觉的隐隐期待,觉得那是在微微发光的但同时,他有些惆怅,十年,也太漫长,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意料之外。十年之后,他和她,他和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彼此喜欢么? 敏锐的,贺军注意到杨风的面部表情忽然僵硬下来,微微半张着嘴盯着侧前方。贺军转过身回头,看到一个披着海藻般浓密长发的女孩冷着脸走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女孩已经面无表情的站在桌子面前,几个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只有杨风神色异样,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来。 “啊!”王丹和林可琪都发出一声惊呼,这个陌生女孩没说一句话,直接把手里一大杯可乐兜头兜脸泼在杨风的脸上,褐色的液体瞬间模糊了杨风的面容,可乐杯摔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长发女孩颤抖着手指着王丹,强忍着的泪水在她歇斯底里开口的同时夺眶而出:“就是她对不对?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生对不对?就是因为她,你才会失恋到痛不欲生?就是为了忘了她,你才会跟我在一起?为了她,你才会那么绝情的离开我?以后都不要联系了,这样绝情的话你怎么就能话说出口?我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你却开开心心的和她约会?这都算什么?我对你来说算什么?难道只是失恋的安慰还是她的替代品?” 女孩声嘶力竭地指责,泪流满面,几度哽咽到说不下去,这时候另一个戴着只有黑色边框的无镜片眼睛的短发女孩快速走到一旁,紧紧搀上她的手臂,短发女孩抿着双唇,默然直视杨风的双眼。 王丹站起身来,颤抖着拿起纸巾,擦拭着杨风脸上的可乐,似乎使自己投入这样简单的动作里,可以暂时逃避情感上的漩涡,杨风紧闭着的嘴唇动了动,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起伏:“可乐泼了,话讲完了,我和你去别的地方谈清楚。” “怎么?有什么话她不能听吗?”长发女孩冷冷瞪着王丹,她抹了下脸颊上的泪水,绝望而无声的笑了笑,“她,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吧?你对她可真好,一星半点的事都不让她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对她和对我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呢?你说,你说说,我哪一点比不过她呢?” “够了!秦曼!”杨风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这是你跟我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是没有关系吗?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信吗?”名叫秦曼的女孩冷笑着看着杨风,又转脸看着王丹,“我想问你几句话,好吗?” 贺军沉默着,他想,这种情况下,他没有任何立场说任何的话,唯一的选择就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事态的发展,身旁的林可琪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贺军发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手心还有很多冷汗,像是想要给她勇气似的,贺军用力握了下她的手。 “有什么话你冲我问就行了。”杨风说着拉起秦曼的手腕,想要拉着她离开这里。 秦曼一下子挣脱开来,冷冷的质问:“我连和她说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到了现在还想要隐瞒下去吗?你害怕她知道了,就会离开你,是不是?” 杨风低头怒视着秦曼,紧紧抿着的双唇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似乎再听到什么,他的情绪就会一触即发。 “你想问什么,说好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杨风愣愣看向身旁的王丹,从她的神情中完全无法猜测她内心的想法,杨风皱起眉,犹豫着动了动嘴唇,终于没说什么。 王丹平静的注视着秦曼,看得出来她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贺军留意到,王丹的身子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秦曼交互看着杨风和王丹,脸上的神情诡异而扭曲,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半响,她看向王丹:“我想要亲口问问你,到底,哪一点你比我好?是容貌?还是家世?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况且我不觉得哪点比你差啊?” 说到这里,秦曼低下头,捂着胸口,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但隐隐颤动着双肩透露出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半响,秦曼忽然仰起脸,拔高了声音尖声质问:“可是,你有我那么爱杨风吗你会为了他抛弃尊严和所有,不顾一切的去爱他吗?你会明明知道他心里有别的人,还愿意陪他吗?他喝醉了,难过伤心的时候,你会不管不顾的照顾他吗?这些你做得到哪一个?你会离开了他就觉得活不下去吗?你曾有过这样绝望的感觉吗?你问问你自己,你有我这么爱他吗?!有吗?!你有我这么爱他吗?!” “够了!我说够了!”杨风怒吼着打断秦曼的话,他几乎是吼着说,“她赢得过你的,因为我爱的是她,不是你,从来都是!” 杨风的话像是迎面泼来彻头彻骨的冰水,秦曼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了,她的身子忽然软了下去,瘫坐在地板上哽咽的哭了起来,一旁短发女生紧紧抿着唇,用像尖刀一般的目光狠狠剜了杨风一下,然后,蹲下身子抱住颤栗着的秦曼。 杨风对贺军说:“你们带丹丹先回去吧,帮我照顾好她。” “放心。”贺军拍了下杨风的肩膀,林可琪搀起王丹,王丹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紧闭着的双唇沉默不言,走到楼梯口时身子顿了一顿,像是想要回头看,却只是死死咬住下唇。 “有什么事儿,给我电话。” 杨风看了贺军一眼,木然地点了点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出了麦当劳,贺军拦了一辆出租车,林可琪挽着王丹上了车。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与下午坐车来时欢声笑语的气氛截然相反。贺军以为王丹会忍不住掉眼泪,但回过脸看了一眼,她只是神色不明的望着车窗外,紧抿双唇,并没有多的表情。 下车后,王丹站定脚步,直视着贺军:“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贺军侧过脸,避开王丹的目光,含糊不清的回答:“具体的,我真的也不太清楚。” 王丹没再追问,只是垂下眼。走到王丹家的单元楼下,林可琪说去她家陪陪她,王丹微红着双眼摇了摇头,说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林可琪想了想,只好答应。 看着王丹进了楼门,贺军搂着林可琪的肩膀,轻声问:“散散步?” 林可琪拨开贺军搭在肩膀上的手,一脸疲倦的说:“不用了。” “怎么了?” “我累了,我想回家。” 贺军感觉到林可琪的异样,但他没敢多问,只是走在她身边,陪着她走到她家的单元楼下,贺军才问:“小琪,你没不舒服吧?” “杨风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只,知道大概。” “这样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不知道。”林可琪咬着下唇,忽闪了下蝴蝶翅膀般的双眼,眼神里流露出莫名的忧伤情绪,“我忽然觉得很害怕。” “怕?” “男生对女生,到底说了多少谎话,隐瞒了多少事情,才哄着她开开心心和他在一起呢?我想,如果两个人,完全□□的在一起,绝对的真诚,别说会喜欢对方,就是安静的忍耐着对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贺军被林可琪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他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心里一阵发虚,他张了张嘴,上前一步,拉起林可琪的手。 林可琪挣开贺军的手,摇了摇头:“我累了,别说什么了。” 话说完,林可琪转过身,走进了单元楼。看着林可琪孤单单的背影,贺军心里莫名难受,他想对她说什么,可脑海中却一片空白,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浑身无力,茫然无措。 从篮球馆出来时,外面已经暮色四合,灯火阑珊了,贺军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有点无奈的轻叹口气。果然,别说是电话,连一封简讯都欠奉,女孩,果然是风吹草动就能胡思乱想世界大乱的奇怪生物。不过,依照以往的经验,过个两三天,好好哄一哄,该就会没事了。贺军有点郁闷的想。 “肯德基?”凌逸辰上抛了下手中的篮球,用一只手指支住转了起来。 “涮火锅吧,够辣够量够痛快!”贺军说着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想起可以痛痛快快的吃一顿,心情忽然晴朗,嘴角上扬起来。 “看你那小样儿,跟几辈子没吃火锅一样。” 寒风呼啸的冬日,热烘烘的麻辣火锅,几罐清凉的啤酒,一两个铁哥们儿,怕是最自在又舒服的组合了。两人随口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吃到一半时,贺军灌了半罐啤酒,好冲掉嘴巴里焦灼的麻辣。 “爽!”贺军把啤酒罐啪一声放在桌上,抹了把额头的汗,撇着嘴大咧咧的,“哎,明天就要开学了,真他妈有够没劲的。” “瞧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都挂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 “有吗?”贺军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左半边脸颊,无奈地笑了笑,“不就那些小情侣闹别扭的芝麻事儿,反正女生的大脑线路跟定和男生的严重不同,有时候真是烦。” “你惹她不开心了?” “不是我,别人的事儿让小琪胡思乱想了,也不是不高兴,反正这两天她就不怎么待见我,这就叫城门失火,真他娘的无辜。”因为讲太多会扯出杨风的事情,贺军只好就此打住,他摆了摆手,“反正过几天,好好一哄就好了。算了,甭提这个了。咱吃好喝好就成。” “真羡慕你们。” “什么?这还羡慕啊。” “很羡慕。”凌逸辰抿了抿唇,垂下头看着锅中兀自翻滚的红肉绿菜,喃喃自语似的,“羡慕你,可以喜欢就去喜欢,这样子吧。” “啥意思?” “就是很自由。” “不懂,好像谁管着你了。都什么年代了,早恋什么的早过时了。”贺军不屑的撇了撇嘴,“我说,你就是眼光太高,稍微放低一点,先相处试试看,就不一样了。像你这种货色,女的都直扑了,就你口太挑。不然也不会可怜到这么大连初吻都没有过。” 凌逸辰夹了一筷子肉放在碗里,泡了泡芝麻酱,然后塞在嘴里,边吃边含糊的说:“或许吧。” “像你这样的绝色尤物,就应该来一个生猛的坏妞儿,死缠烂打威逼利诱把你搞定,来来回回把你小子玩个够,你就没这么婆婆妈妈的酸豆腐了。” “是吗?”凌逸辰被贺军的话逗乐了,眯起了眼。 “别动。”贺军说着拿起一张面巾纸,随手擦掉凌逸辰嘴角的芝麻酱,放下纸巾时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我晕,跟女生吃火锅都习惯了,不自觉都给你上这动作了。” 凌逸辰眼神晃动了一下,又垂下眼。 “对了,你知道不知道?”贺军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一亮的,“奋央贴吧,都有十来个你的帖子了,贴了好些你的照片,现在你恐怕是奋央第一红人了—传说中的奋央校草。” “那么夸张?很多照片?” “是啊,操场做操时,红旗下演讲,过道里站着,坐着看书,有好几十张了。” “真的假的?” “咱们班肯定有人偷拍了你,上传网路了。怎么,你都从不逛奋央贴吧?” “我几乎就不怎么上网。” “你可真有够无聊的,我看你就喜欢窝在图书馆里啃书。”贺军举着筷子,一脸无奈,他眨眨眼问,“喂,大家都说你是校草,啥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凌逸辰微微皱起眉,喃喃自语着,半响,他才说,“总之,不好也不坏。” “怎么?校草还不够你得瑟的啊。” “校草?别人说我帅,当然会开心,我也是有虚荣心的,好不好?”凌逸辰侧过脸,看向窗外,脸上浮现一种寂寞的神情,他半眯起眼,“可是他们喜欢我,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是因为脸。他们不了解我,甚至都不认识我。这种喜欢根本没什么意思吧?” “可是,长相本来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一部分,你这样拆分来看,又有什么意思呢?”不由自主的,贺军想要在道理上说服凌逸辰,他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架子,“况且,喜欢这种东西真的莫名其妙,就没什么原因的,你不能说一个人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或者有才能什么的,能够说出原因的喜欢,就不叫喜欢了,是吧?” 凌逸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抽了抽鼻翼,苦笑着说:”不过,这烧焦的味儿总是有原因的吧?” 贺军一吸鼻子,马上皱起眉喊:“服务员,添水!”又举起筷子,佯装要敲凌逸辰脑袋的动作:“喂,你小子,不早说,憋着闻呢?” ☆、040 开学将近一个月,生活就像平静无波的湖水,看起来不动声色,内里各股水流都在各自悄无声息的流动。 虽然不至于一蹶不振,可贺军以为杨风至少会有些情绪波动。出乎意料的是,杨风像往常一样上课打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倒是像他这样的亲近的哥们儿,会发现杨风的没以前那么爱笑,话也少了很多,倒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学业上。贺军问过杨风他和王丹的事情,杨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没事,贺军问了两次,见他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就没再多问。说到底,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旁观者到底是无能为力。 或许是因为凌逸辰和林夕夕都是优等生,也从没什么不良迹象。从上学期到现在,全班范围里调整了好几回座位,两人都一直是同桌,贺军默默的观察,两人的亲密度正在自然而然的升温。女追男隔层山,况且林夕夕还是个温柔美丽的姑娘,他俩朋友到恋人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 袁若南依旧像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和单身的时候有什么区别,除了关系密切的几个人知道她恋爱了,其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儿迹象。或许,这男人婆谈起恋爱来,就这么另类。 最后,关于他和林可琪,就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两人的那件事从青涩探索飞速发展到火热澎湃阶段,两人就像偷偷尝到甜美滋味的小孩,对这只禁果,两人都是情难以抑,欲罢不能,乐此不疲。一道周六,周日,约会的时候,这件事儿就是像是心照不宣的必点佳肴,ktv情侣包厢,电影院包厢,宾馆钟点房,录像厅包厢,都是两人活动的场所。 “想什么呢?”后脑勺被轻轻点了一下,思绪一下子拉到周末下午的枫林公园,贺军侧过脸,林可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坐在一旁,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今晚有什么活动呢?” “看电影咯。” “可是昨天刚在欢乐迪唱了一下午歌来着。” “怎么。”贺军装作不懂话里意思的样子,茫然的眯起眼,“k歌跟看电影,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再装傻!”林可琪刮了下贺军的鼻梁,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去了ktv连一首歌都没法完整唱下来,去看场电影最后连男女主角是谁都不知道,这还不是因为你捣乱?” “是吗?”贺军歪着头,作出认真思考的样子,一只手摸着下巴用侦探破案的口吻说,“貌似案件中的另一位当事人也相当配合,并且乐在其中,要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林可琪一时气结,站起身离开。 贺军被逗乐了,笑着问:“跑什么?” 林可琪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冲着他浅浅一笑,那摸样要多清纯有多清纯,瞬间让贺军浑身的血液忽然一热,“不是看电影吗?要看就利索点儿。” 贺军站在月考红榜前,仰着脸看了小半天,心里头真不是个滋味,这回自个儿的成绩来了个大滑坡,年纪里倒退了一百多名,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可令他更懊恼不解的是,林可琪的成绩不退反进,一跃到了年纪二十五名,明明两个人都沉迷并快乐着,可似乎只有他自个儿把持不住,难道着女的受到爱情的滋润反而更加生猛彪悍,事儿后男的却焉了吧唧的。还他意外的是,杨风的成绩像坐直升机似的跨入年纪二百的行列,这可是从前没有的事儿。凌逸辰还是年级第一,与第二名的李素洁差了七分。貌似大家成绩都蛮好的,只有他自个儿是个例外,得出这条结论的贺军不禁有点心烦意乱。他的目光在数学这一科上溜了两圈,嘴角扬起一抹弧度,144分,整个年级的最高分。令他有点不爽的是,凌逸辰这小子和他并列数学单科第一,不多不少恰好也是144分。 “又是第一,你小子赖着就不让座了是不?” “没办法,我倒想让来着,没人敢做啊。” “少来大话,老子只要用心,一定把你拉下马。” “大话嘛,动动嘴皮子罢了,不是小看你,你行吗?” “哎呦,你小子狂啊!”贺军仗着身高优势,一只胳膊不由分说圈住凌逸辰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在他头顶来回转,嘴上还是咬牙切齿的喃喃,“你狂,你再狂?” 两人正像小孩子似的闹得不可开交,同班同学陆飞跑了过来:“喂,老班叫你俩去办公室,现在。” 贺军放开凌逸辰,一脸纳闷挠了挠后脑勺,手指交替指了指自己喝凌逸辰:“我和他?干嘛啊?” 陆飞摇了摇头:“不过看老班的脸色,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 课间操后,到第三节课打铃还有将近二十来分钟,贺军和林可琪并肩在学校小公园里漫无目的的散步,两人之间默契的间隔半米距离。□□的棕褐色地面上不知何时冒出零星的嫩绿,光秃秃的枝桠不知被谁在夜晚粘上了可爱的小叶片,暖融融的气流浮动在空气里,涌进鼻尖的味道满是青草的腥甜,春天来了。 碧澄澄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的清透干净,光是看看就让人心情愉快了起来。 “老班叫你俩去办公室干嘛?” 贺军垂着眼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到底什么事儿?” “郁闷,这个月不是有校篮球赛么,老班让我和凌逸辰不要参加。” 林可琪惊讶地瞪圆了双眼,用不可思议地口吻问:“老班傻了吧?他不知道这比赛对我们有多重要?” 奋央中学一年一度的篮球比赛,除了高三年级以外,高一高二每个班都要选出一只班队参赛。说浅了,篮球赛是各班玩儿篮球的男生耍酷出风头的时候,每到篮球比赛的时候,各个班级里总会充斥着有关球场比赛的种种话题,谁谁谁打球特别帅,哪个班会拿第一,哪个班最团结什么的,聊这些总会让大家兴奋又快乐。奋央难得有大型的活动,篮球赛就成了学生们躁动青春的出口。慢慢的,篮球赛在奋央学生眼里的重要性就不仅仅是一场球赛,傻乎乎的团结,到大学毕业还会回忆起十几岁那种疯狂,幼稚的胜利,那时候看起来让人又哭又笑,因篮球而邂逅的懵懂爱情,简单美好,奋央的篮球赛,对奋央学子来说更是难以磨灭的青春回忆。去年比赛,贺军杨风率领的282班一路过关斩将杀到冠亚军争夺赛,本来信心十足夺冠的他们却意外败给了293班。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贺军一不小心崴了脚,球队忽然少了团队核心和强势内线得分球员,实力士气大大减弱,以至于输的一趟糊涂。282的男生每每说起这件事儿,都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说293班之所以会赢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要是贺军没受伤的一定会怎样云云。虽然没有一个人指责贺军,毕竟受伤谁也难免,但作为球队队长贺军还是挺愧疚。不知道班里其它同学怎样看待这件事儿,反正他自个儿心里一直过不了这个坎。 贺军被林可琪吃惊的可爱样儿逗乐了,他好笑的伸出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宠溺的笑了笑:“因为老班定了我和凌逸辰去参加全国的数学竞赛,竞赛成绩好,高考有加分的。班主任王伟想让我们专心准备竞赛,不要分心,所以来征询我们的意见。” “那你怎么想的?” “你猜。” “要你不打球,你肯定不乐意。” “去年决赛,输给293那帮家伙,我就下定决心要在今年夺回来,如果不拿到胜利的话,心里头那股火气怎么可能灭掉呢?” “高考加分的话,在老师家长看来,数学竞赛更重要得多得多。” “所以我特苦恼,该怎么办呢?”贺军挠了挠后脑勺。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课,贺军走到凌逸辰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教室。 高高的教学楼掩映在浓重的夜幕中,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边,偶尔传来学生的嬉笑声,听不真切,教学楼伫立着,像在以极慢的速度默默生长着,这速度慢到肉眼看不出来,慢到让人根本无从查觉。 贺军双手插在裤兜里,因为空气清冷,他不由得缩了缩肩膀:“那件事儿,你怎么想的?” “那完全没有想的必要啊,数学竞赛要参加的。” 的确,决定命运的高考加分与高中区区一场篮球赛,两者的重要性在师长和凌逸辰这类优等生眼里根本无法拿来相比较,虽然对他的想法早有预料,贺军心里还是难免会失望,他才意识到自己心里头,隐隐期待着凌逸辰的选择和他一样的,至少,至少他会为了篮球赛犹豫片刻。 “虽然可能会被王伟取消数学竞赛的资格,但也没办法。”贺军一脸苦笑,却很肯定的语气,“我会跟王伟讲,篮球赛和竞赛,我想一起搞。” “搞?”凌逸辰乐了乐,“一起搞?你这用词儿还真特别。” 贺军却没心情笑,他抱起胳膊,边走着边望向远处的月亮:“为了一场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篮球赛,放弃可能给高考加分的数学竞赛,是不是特傻瓜?我老爸老妈知道了,到时候又得吵,真心烦。” “可是,老班该不会同时取消两个人数学竞赛的资格吧?” “什么?你刚说要参加竞赛的。” “对啊,可我没说过会放弃篮球赛的。”凌逸辰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 “只能二选一呢?” “篮球赛呗。”凌逸辰轻描淡写的回答,理所当然的口气。 “为什么啊?” 凌逸辰望着高高的路灯,橘黄色的光晕弥漫在他的眼眸里,他喃喃自语着:“如果错过篮球赛的话,我是会很后悔吧?” “是有多后悔啊,我不懂。” “我知道。”凌逸辰微微扬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贺军,你一定会打球赛。” “这样啊。”贺军觉得凌逸辰的回答很是莫名其妙,他并不了解那是什么意思,懒得细想,就含含糊糊过去。他按了按太阳穴问:“数学竞赛得名次,高考有加分的,你不心动?” “虽然听起来像是讲大话,我也不怕你说我狂。可是我有信心,不用什么加分,靠我自己的实力就能考上我想去的大学。” 听到凌逸辰自信到狂傲的话,贺军心里头一下子老大不爽,张了张嘴,埋汰的话没有说出来。凌逸辰稳稳全校第一的成绩,他可以大言不惭,他有自傲的资本,贺军心里头又是佩服又是不服气,他隐约的想,只要自己够努力,一定不比他差,只是没把全部心思用在学业上。或许,这个如果只是贺军的自以为是。 “清华么?”贺军逗笑着问,原本以为对方也会开着玩笑回应,哪知他有点认真的点了点头,这反而让贺军愣怔了一下。面前的凌逸辰想去清华,李素洁说要上北大,自己的好友对未来一两年的选择都这么清晰肯定,自己却浑浑噩噩,根本对上什么大学没什么概念。想到这里,贺军心里空落落的。清华,北大这两个只是在耳朵里走走,脑袋里想想的名词第一次给贺军一种很近的感觉,可是对他而言,这种近却像是路边水洼里的月亮,只是看起来伸手可及。 “那你呢?” “什么?” “你想考什么大学?” “我?没怎么想过,大概考个大城市一本就行了吧。”贺军顿了顿,半眯起眼,“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都是只为了高考两个字,长这么大,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和书本打交道,不是吗?我不了解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到底有多大意义。我是说,我甚至到现在都完全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东西,想成为什么样子的人,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这些我通通不知道,从来也就是胡思乱想一通。我这么说,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我们学了这么久,却从没有学着真正了解自己。对于高考,你会觉得茫然,是这个意思吗?” 凌逸辰的话说的就是贺军的心情,他心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不是糟糕的,是一种默契的感觉,他点了点头,抬起眼望着夜空,抿唇沉默着。 “把高考当做现在的目标好了。我想,四年的大学生活,我们应该会发现点儿什么的。”凌逸辰想了想,脸上浮现憧憬的神色,“既然是要生活四年的大学,当然要选一个合心意的了,不是吗?” “那念了大学,对自我,未来什么的还是搞不懂呢?” “那不是念书能念来的,你说的东西,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样的人,想要过什么样子的生活。这些我们慢慢长大,成熟以后,甚至老了,还是要不断摸索,不断思考的,是不是?念书,高考,只不过我们现在生活的一部分,真正重要的东西要靠我们自己去理解吧?” “一句话。”贺军翻着白眼,摊了摊手,“学校只管教,作业只管做,日子只管过,修行在个人了,是不?” “孺子可教了你。” “少来,捧你两句你还得瑟的翘尾巴了。” “咚,咚,咚。” 上午课间休息时间,高二年级组办公室,班主任王伟食指曲成半弯形一下一下敲打着办公桌,褐色实木发出闷声闷气的声音,他敛着眉,思索半响后,注视着面前的贺军和凌逸辰问:“你俩真的想好了?”见两人肯定的点了点头,王伟微微睁圆了双眼,沉吟片刻,又一字一顿的问:“哪怕是放弃了竞赛,也要打球,是吗?” 良久之后,王伟轻拍了下桌子,似乎是终于了解面前两个少年的决心:“篮球要打好,数学竞赛更要发挥出好的水平,鱼与熊掌兼得,知道不?”说完了又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下意识的,贺军微微握紧了左拳头。 从来没这么学过,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贺军都在和王伟布置的数学竞赛习题册打交道,那是历年数学竞赛题目和针对数学竞赛难度出的模拟题,难度比一般题目高很多。对一般的学生来说,啃这些稀奇古怪的难题简直是煎熬,对于酷爱数学,尤其爱解那些难题的贺军来说却是甘之若饴。开始贺军是想到不能让老班王伟失望,后来和同伴凌逸辰较上了劲,两人你争我夺,都在拼了力气暗中较劲。凌逸辰能做到的,我贺军又怎么会输给他呢?抱着这样的念头,即使是很累很烦的时候,贺军也从没有放弃和懈怠的念头。事实上,在别人的眼里,贺军凌逸辰都是在高负荷运作,提前过上了炼狱般的高三生活,对贺军而言,反倒是觉得还好。贺军的努力,林可琪都看在眼里,无法有实质性的帮助,她就默默陪伴和鼓励贺军。这一个多月来贺军球赛训练和数学竞赛两头忙,别说待在一起,就是简讯都没几封,而林可琪没抱怨一句,反倒是劝他专心。 每周周末是一星期最轻松的一天,一到星期日,贺军,凌逸辰,林可琪,林夕夕就会到倪敦道的星巴克咖啡厅,这是奋央市第二大的咖啡厅,上下两层。每次来,他们都坐在二层东北角靠窗的位置,除了中午出去吃饭,几乎一天的时间四人都在这里学习。贺军是想着和凌逸辰能专心讨论卡住的数学题目,林可琪则是为了陪贺军,一来想到二男一女的组合多少有点尴尬,二来是为了撮合凌逸辰和林夕夕,所以林可琪若磨硬泡拽林夕夕来,到后来,抱着是聚在一起学习的想法,林夕夕常常和林可琪一起过来。四个少年,周末的星巴克学习,这样子的时光就像是被轻轻搅拌的黑褐色热咖啡,在宁谧中悄然散发沁人心脾的香味,贺军很是乐在其中。 校篮球赛比想象中更为顺利,本来282班篮球实力在奋央中学就是稳跑不了前三的,再加上凌逸辰这枚好手,整个球队实力明显增强。几乎是有惊无险的杀进了决赛,对手就是老对手293班,不知是巧合还是宿命,去年随即抽取对手的淘汰赛中两班就是在最后冠亚军争夺赛中狭路相逢,今年又是。一想到下周五的这场比赛,贺军就忍不住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所以这两天贺军的心思一不留神就会飞到篮球场,凌逸辰倒是跟往常一样,神色如常。 另外,今年的篮球赛与去年相比,冒出来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现象。一到282班比赛时球场总会聚集比别的班场地上多得多的观众,往往别的班打比赛只围了一圈男生女生,282班这边早就是里三圈外三圈了,而围观的群众,放眼放去,大都是一些平时连热火和火箭都没什么概念的女生。虽然有很多双女生的眼睛关注比赛,可贺军,杨风这波小子却未曾因此更加振奋,因为她们特目的单纯简单的冲着凌逸辰来的。更令男生们郁闷的是,女生们的目光压根就不鸟那颗篮球,而是锁定凌逸辰本人,哪怕他气喘吁吁站在边场忙着擦汗,讨论的话题也是清一色围绕着他展开。入校以来雷打不动的全校第一头衔,篮球打的不错,目前单身光是这三点聚集在一个男生身上就让女生们兴奋莫名了,更吸引女生的当然是凌逸辰公认校草的相貌。食者,色也,女好色尤甚也。凌逸辰对此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每次投篮不管进不进就引起的一阵欢呼声总令他有点脸颊泛红。看着篮球场内外那些慕名而来的环肥燕瘦,贺军总觉着她们才是凌逸辰铁了心要打球的真正原因,别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内心的闷骚劲儿贺军一眼就看得到,另外对于他若无其事的状态,贺军只有三个字儿扔给他:遭雷劈。 星期五下午,更衣室。贺军仔细系好双脚的鞋带,站起身来,上下跳跃了了两下试了试脚感,站在镜子前随意地做着赛前准备运动:“喂,小凌子,我说咱们一定能把彭帅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肝脑涂地,是不?” “必须的。”凌逸辰抽了抽嘴角,他显然对贺军乱用成语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小军子,我说你就做个准备运动还照半天镜子,至于吗?你知道,就算把镜子照烂了,妞儿们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哎呦喂,凌大校草,你也学着你贺哥埋汰人了你?长本事儿了啊。” 凌逸辰边换着队服,微微一笑:“我有埋汰你吗?没有吧,都实话。” “你小子。”贺军一时气结,刚想反驳两句,眼神瞟到一旁的杨风,他正拿着球鞋,一副愣怔发呆的样子,贺军拍了拍杨风肩膀:“喂,发什么傻呆呢?” “哦,没有啊。” 贺军一见杨风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猜到他肯定又是因为王丹的事儿发傻,由不得一股子火气从心里头窜上来,他忍着怒气闷声催促:“快上场了,换衣服啊。” “哦。”杨风愣怔了一下,才慢吞吞解着鞋带。 贺军忍不住黑下脸来:“姓杨的,不管什么理由,你要上了场还这么心不在焉的,小心我削你!” 或许是贺军的语气惹毛了杨风,杨风咬咬牙,冷冷的说:“又不是光你一个人想赢了,我想赢的心情一点儿都不比你少。” “是的话,就给我用心点儿!” “什么叫给你用心?你算老几啊?” “你又算老几?!” ☆、041 眼看两人呛声的火药味瞬间浓了起来,冲突一触即发,凌逸辰站到两人中间,两只手分别使力气按了按他俩的肩膀,沉下声音说:“有这力气,留着场上给293的那帮小子使!甭废话了,赶紧上场!” 冠亚军争夺赛场地选在学校室内篮球馆,这是举行正式活动时的场地,之前的比赛都是在学校操场的露天大篮球场。部分校领导和两班班主任坐在主席台上,而学生是自愿入场,篮球赛在学生中的流行性与意义不言而喻,所以虽然是可容纳千人的球形球馆,每年篮球决赛坐场率都达到70以上。而今年的情况有点不同,虽然事先有会有很多观众的心理准备,但现场人头攒动到爆满的程度仍让贺军吃惊不小,心里不由得暗自赞叹:奋央校草与全校第一的双料头衔果然会吸引到一大票根本从不对篮球感冒的花痴小女生来兴冲冲凑热闹。 一坐在选手区,杨风就忍不住探起身子四处张望,几乎是环视了一整圈,搜寻了老半天,才泄气的坐下。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垂着脸不说话,贺军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他身边最近的观众席上大都是282的男生,女生们,为了支持本班同学,他们早早就霸占了最好的位置。林可琪,林夕夕,袁若南三个挨着坐在一起,整个一副看电影的武装,大袋红红绿绿的零食饮料,手里还拿着自制的加油硬纸板,上面鲜红大字写着:“282必胜!必胜胜!”贺军瞧见了不由得一乐,看到贺军冲着她们笑,林夕夕拉了下林可琪,林可琪忙不迭塞了几片薯片,才举起手潦草地做了个v字儿的胜利手势,转眼又埋头吃喝起来。这吃货本性真是都不带藏的,贺军抽了抽嘴角,扬扬眉毛坐下。 球赛比预想中的要艰难,一开始就进入了焦灼僵持的局面,双方你争我追,比分咬的非常紧。然而对手越是强悍,贺军的斗志就越是高昂,他向来乐意和强者对抗。令他有些纳闷甚至恼火的,反而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杨风虽然打的很努力,但贺军总是觉着他缺少点儿什么,不像平时里那么流畅。不用想,让杨风动作凝滞的原因只有王丹。看得出,杨风在努力让自己专注在球场上,贺军对他的失水准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另一个让他憋火的是意外是凌逸辰,其他人是看不出来,可和他一同打过好多场球的贺军明显察觉到凌逸辰无论是从体力还是命中率都差了好多。 中场休息时,比分是36:58,大比分落后。贺军狠狠灌了半瓶矿泉水,他盯着记分牌,心里头像烧着一团火,又急又躁,可他努力压制着翻涌的怒气,告诫这会儿如果乱发脾气后果不堪设想。贺军侧过脸,压低声音问凌逸辰:“你怎么了,紧张?” 凌逸辰眯起眼,背靠在椅背上:“没事的。” 贺军张了张嘴,见凌逸辰的脸色有点不自然的发白,他舔了下嘴唇,咽下想说的话。这时候,身旁的杨风突然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场边,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衣的女孩。 李素洁?她找杨风做什么?看清楚女孩的脸后,贺军不禁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两人。 或许是球场过于吵嚷,杨风低下头侧耳听着李素洁说了几句话,神色未明的点了点头。然后,李素洁从兜里拿出什么,放在杨风手里,贺军看到杨风低垂着脸急忙忙打开,才知道那是折起来的纸团。 双手握着摊开的纸条,杨风紧紧抿着唇,似乎那张纸条上的东西让他整个人定格了,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半响,他才将那张纸小心翼翼折起来放进裤兜里,手还下意识的拍了一下,像是要确认丢不掉似的。李素洁又说了几句,说着往观众席指了指,贺军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观众席东南角坐着的白色t恤的女孩,就是王丹。 贺军的目光在杨风和王丹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两人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似的,定定的,远远的,望着对方,没有什么手势,甚至没有一个简单到诸如点头的动作,但贺军知道在这样的眼神交汇之中,他们能了解对方的心意。 下半场一开始,杨风忽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整个表现就是四个字脱胎换骨。贺军本来状态就不错,之前打的憋屈是因为缺少一个默契搭档的有力配合,自己单个人苦苦支撑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在凌逸辰加入之前,贺军和杨风这对黄金搭档就是球队的核心,两人配合状态的突然好转带动了整个球队,每一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全力以赴投入到比赛中。 十分,六分,五分,三分随着比分的逐渐拉近,全场的紧张气氛掀起了最为惊心动魄的□□,当凌逸辰站在三分线外,一个出人意料的外线投篮拉平比分的时候,282班忽的爆发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再没有比在落后状况下迎难追上更激动人心的了。而接下来你争我夺的拉剧场,更把在场观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293班得一次分,282班紧跟着再将比分拉平,差距在不到三分的小范围里上下浮动,谁也预料不到在接下来短短几分钟里会有怎样的变数。这样胜负未知的悬念令人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紧张的绷起一根弦,一想到分分秒秒的时间流逝将一步步逼近答案的揭晓,人们的心跳也加速跳跃起来。 “282,加油—!282,加油—!” “293,加油—!293,加油—!” 两边此起彼伏的呐喊声盖过了场上所有的声音,无暇看比分,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中,贺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赢,无论如何一定要赢!隐约觉得时间越来越少,他似乎清晰听到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凌逸辰准确地把球传给贺军,贺军抱着球转身的一闪那,一个蓝影猛地冲过来截球,同时他瞄到一个身影以飞快的速度冲向篮筐,几乎是本能反应,贺军猛得跳起来将球扔出去,但他的角度并不是传给那个急速的身影,而是冲着篮板而去,而这样的决定是身体先于大脑反应之前做出的,嘭一声,篮球重重砸向篮板后反弹出来,杨风借着冲劲儿一跃而起双手以恰到好处的力量和角度击出篮球,就像平时很多次随意的耍的样子。平常耍球的时候,贺军,杨风打球打到最后,总会来玩儿这么一下子,一个远远地砸框,另一个奔过来来那么一下子,进了就哈哈大笑,进不了就互相埋汰对方哪儿哪儿玩的够烂。 时间静止,喧嚣寂灭,脑海空白,那颗橙红色篮球呼啸在空气中,盘旋着划下匪夷所思的轨迹。 周六上午课间操时间自由活动,所以学生们有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任意挥霍,可以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漫无目的的闲逛。6号教学楼的天台,稀薄的阳光暖暖的涂抹在少年身上,有微凉的风轻柔地流过,远处的淡蓝天空像一块儿干净而澈亮的琥珀,浮动的白色云层自在的变幻着各种各样的模样。 “你常常来这边吗?” “我和小琪偶尔会偷偷跑来这边吹风,在这边感觉很轻松也很自在。” 杨风在贺军身边坐下,他微微仰起脸,风垂着他额前的发飞舞,他一脸很享受的样子:“哎,凌逸辰那家伙今天怎么没来?” “那个傻小子,昨天比赛就是吃了感冒药硬撑着上场的。” “我去,他脑袋被门夹了么?感冒还硬撑着上场,真不拿自个儿身体当回事儿啊。” “或许是吧,我昨儿还埋怨了几句他不够用心,想想他吗操蛋。”贺军歪着脑袋苦笑了笑,无可奈何的说,“小琪今早跟我讲的时候,我还挺纳闷。这个娃,看不出来,这么倔强。” 杨风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幸好赢了,要不然多亏。” 贺军两只手撑在水泥地面上,左右摇了摇略微酸涩的脖子,瞪着杨风:“喂,姓杨的,你是非要等我问,才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讲出来,是不是?” “什么?” “再装傻我弄死你。” 杨风乐了乐,歪着嘴巴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自得其乐了起来,一旁的贺军看的哭笑不得,他眨眨眼:“看你这么可乐,意思是复合了?” “哪儿来的复合啊?”杨风不理会贺军眼里的讶异,吞了吞口水,故意顿了一顿才说,“我俩压根儿就没提过分手,那天之后,王丹的确是和我冷战。我就搁路上堵住她,我说我只是想给她一个诚恳的解释,她要分,要继续,我都尊重她的决定。然后,我把有关秦曼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都跟王丹交了底。” “所有的?真的吗?”斜着眼审视着杨风的神情,贺军知道杨风一定听懂他话外的含义了。 “嗯,包括我跟秦曼上过床的事儿。” “那王丹还不瞬间爆发小宇宙?赏你几巴掌还是直接一顿皮鞭蜡烛手铐?” “滚你丫的,想什么呢?”杨风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我跟她见了好几次面,聊了很多很多,她只是说她需要时间来冷静的想想。” “那后来呢?” “王丹后来就有传简讯说,我和秦曼的事情,其实是分手的时候发生的,她没有权利去指责什么,只是她心里过不了那道坎,也不能面对我,她需要时间,可能半年,可能更久,也可能最后没法接受。” 贺军若有所思的垂下眼,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就说我会等的,一直等下去。所以,王丹她是个很明事理也很大度的女生,我很庆幸我遇到的是她。”杨风由衷的说,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暖意。 “明事理?大度?跟那些鬼玩意有毛线关系。”贺军摆了摆手,直视杨风的双眼,肯定的说,“她会选择再给你机会,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很喜欢你。” 杨风愣怔的看着贺军一口气把话说完,想说什么似的动了动嘴唇,又垂下头,默默的没说话。两个大男生都默然无语,怀揣着各自的心事想着,微微的凉风吹得眼有些睁不开,但是很舒服。 良久,杨风耸了耸肩膀继续说:“所以,我和王丹约定,篮球赛决赛,如果她到场,哪怕是最后几分钟来,也意味着她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要不然,我就继续等。” “怪不得,你前后状态完全是判若两人,荷尔蒙的力量好伟大。”贺军微微笑着拍了拍杨风的肩膀,他扬了扬眉毛,露出好奇的表情,“不过,那张纸条到底写了什么?” “什么啊?” “就是李素洁递给的那张纸条呗?” “没有啊,什么纸条啊?”杨风侧过头,一脸无辜的问。 “喂,甭搁这儿装傻。我都看到了,你一看那张纸条,整个人就杵在那儿傻乐,回来打球就跟吃了菠菜似的,那纸条是王丹写的吧?快掏出来让我瞅瞅。” “你看错了,没有什么纸条啦。” “还不老实,是吧?”贺军作出摩拳擦掌的动作,恶狠狠的盯着杨风。 杨风被贺军盯着发了毛,终于投降似的叹了口气:“你丫的眼真尖,我就服不住了。” “少废话,纸条上写的什么?快放!” “现在还不行。” “靠?!” “我保证,你会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看到那张纸条字的人。”杨风眺望着远方,视线的极远处,海蓝色天空与灰蒙蒙的城镇相互吻合成一条缓缓波动而隐约模糊的线,脸上渐渐浮现憧憬的神色,极为好看的弧度扬起在他的嘴角,他轻声而坚定地说,“会有那一天的,我都看得到。它会来的,一定会。” 晚自习课间,贺军路过凌逸辰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出教室门。一转脸,凌逸辰果然跟了出来,贺军半眯起眼坏笑着:“喂,你小子这么骚,一叫就跟出来了?” “你也不差啊,老是骚的叫我。” 两人下了教学楼,出了楼门,贺军问:“去篮球场厕所?” “绕那么远。” “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呗。”贺军不由分说的揽起凌逸辰的肩膀,架着他往前走。 傍晚的球场忽然寂寞了起来,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巨大的半圆形天空沉默地笼罩在上空,大大小小的星子静静窥探着,或蓝或紫的星光不知被谁随意的摔碎在地面上。 “喂,我说,以后可不能再瞒着我了,再有下一回你就死定了。”贺军不轻不重的锤了下凌逸辰的胸口,没好气的说。 “啊,好啊。”凌逸辰下意识的答应,却又露出茫然的神色,皱起眉不解的问,“不过,瞒你什么事儿了?”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13节 凌逸辰这幅小白样一下就让贺军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反而质问道:“你小子他吗的到底当我哥们儿了没啊?!” “当啊,可是为什么这么问?” “真想撬开你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拿身体开玩笑?球赛哪怕是输了也没关系,身体出了问题是大问题,你知道不!再说,你丫的也忒小看我们了,难道少了你一只,我们就打不赢比赛了吗?非要偷偷吃了药上场比赛,你脑子进水了啊?” 凌逸辰被贺军训的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半响闷声闷气来了一句:“没我上场,不会赢吧?” “你丫的说什么?!再说一遍?” “好了,我知道了。” 贺军先从厕所里出来,他走到球场边一篮球架前,跳起来做了个投篮的动作,想象着篮球从手里跑出落在篮框里,发出熟悉的窸窣声。目光游走在篮球框,投向夜空,深蓝色的天空此刻看来像是立体的,看不见的丝线拉扯着大大小小闪烁着的星子,偶尔的清辉,一不小心遗落在路人游离的眼眸里。 凌逸辰走了出来,站在他身旁,眯起眼很享受的大口呼吸了两下,感叹着:“好清爽。” “你怎么上个厕所都这么磨磨唧唧的?慢死了。” “喂,哪有上厕所还催人的,给你面子你丫的还来劲儿了是不?” “哎呦喂,学着顶嘴了。” “滚。” 贺军乐了乐,侧过脸,看向凌逸辰,星光闪烁里,凌逸辰的脸色看不分明,他忍不住问:“可是,到底为了什么那么拼呢?” “为什么啊?”凌逸辰微微皱起眉,他仰起脸,眼神一亮一亮的,沉吟了半响,“想一想,是有很多理由,我这么做,可是仔细一想,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贺军露出疑惑的神情,微微眯起眼:“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凌逸辰愣怔了一下,他紧紧抿着唇,神色看起来有些不自然。片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似的,转过脸直视贺军的双眼,轻声但肯定的,一字一顿的说:“我,喜,欢。”他说完这三个字后别过了脸,长长呼了一口气,低垂着脸说:“原因很简单。我愿意这么做,我想要这么做,这是唯一而真实的原因。” 凌逸辰的回答反而让贺军更有些不解,他有些不理解凌逸辰的答案,或者说是他回答的方式。他隐约觉着凌逸辰说的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说的似乎是别的什么,贺军觉着自己似乎能触摸得到那种感觉,却又像远远地无法体会。两人并肩穿过大到空旷的篮球场,他们都沉默着,周围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寂寞。并肩走过过道,狭小石板路两旁的高大乔木投下深重的阴影,忽然一阵微风吹来,鼻尖涌过青草的气息,腥甜的初夏傍晚,贺军忍不住看向凌逸辰,微微的明亮,看不清的漆黑,凌逸辰看似平静的脸隐没在夜的沉默之中,他的神色,贺军看不分明。 篮球比赛一结束,摆在贺军面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一星期后的全国数学竞赛了。想到之前在老班面前夸下的海口,贺军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全身心投入了函数几何的世界里,除了正常上课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他都在跟数学打交道,连有时梦里都在像狗一样的做题,以至于一觉醒来还觉着很困。苦闷的一星期里,能让他轻松的就是每天傍晚后骑着单车送林可琪回家了。一路上,林可琪总会滔滔不绝讲学校里一些有趣的事儿或者八卦新闻,再不然随意哼什么歌儿。每到这个时候,回家路上总有种放空的轻松感觉。 周日清晨,天光微凉。学校自行车车棚里零落落落的停着四五十辆单车,一道黑影闪过视线,贺军骑到入口处就跳下车来,把车子随手扔在一旁,利落的碰上车锁。贺军瞄了眼手表,暗叫糟糕,已经七点十分了,他低声咒骂了句特吗的,撒开脚丫子就奔,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图书馆前的空地上,那辆载学生去数学竞赛考场的专用橙红色大巴已经嗡嗡嗡躁动不安了,三步并作两步,贺军跳上大吧,司机大叔一挂档,瞪了了他一眼:“同学,再迟到一分钟车就走了!全奋央中学就差你一个了!” 司机还骂骂咧咧着什么,贺军头一低压根儿就当没听到,装乖没反口,他拿眼一瞟,就看到后座招手的凌逸辰,忙迅速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郁闷地说:“哎,丢大人了。” “能赶上就算好运了,知道迟到丢人还要赖床,服了你了。” “明明都上好闹铃了,不知怎么的他吗给我哑巴了,回去非要砸了那破闹铃不成。”贺军愤愤不平骂骂咧咧,又转过脸,冲着凌逸辰咧嘴一笑,“幸好你给我电话,不然哥们儿就嗝屁了。” “喏,给你。” “嘛东西?”贺军接过凌逸辰递过来的牛皮小纸袋,手一哆嗦,“哎呦,还是热的?”他低下头来一瞅,是圆圆的葱花小烙饼,嫩绿的小葱花傲娇的洒在金色的脆皮面上,看着就很喜人,一股诱人的香味忽的一面扑来,直勾的贺军食指大动。贺军也不假客气,拿起来就狠狠咬了一口,边津津有味嚼着边含含糊糊的喃喃:“哪买的?真香哎。” “哪儿能买到这么好吃的?我妈起早做的烙饼,我就顺手给你捎了几只。” “你小子还真有口福,天天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凌逸辰乐了乐,递给贺军一盒纸装牛奶。 贺军接过来,撇了撇嘴,阴阳怪调的抱怨:“怎么是伊利的?你贺哥明明更爱喝蒙牛的。” “不喝拿来。” “那哪儿成啊?”贺军扭着身子藏在身侧,扬了扬眉毛,一脸痞子样儿,“你都巴巴的拿过来了,哥能不勉为其难的吃抹干净?” 凌逸辰按了按太阳穴,无奈的把脸转向窗户那边。 贺军吃饱喝足后,满足的舒了一口气,掏出兜里的手机正想着耍耍,就收到林可琪的简讯:赖在床上,想着怎么鼓励优秀的你才好,那就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无限循环g),贺军看了就忍不住一乐,他的眼前立刻浮现林可琪撅着嘴不管不顾亲他的样子,心里头甜蜜的不行行。 瞄到身旁的凌逸辰也在垂着脸看手机,他忍不住探头一看,小声打趣:“哎呦,林夕夕?” “啊,她是祝我考试顺利。” “我又没问你她给你传什么简讯,干吗不打自招?” “随口一说了。” “奇怪,你两只不会瞒着我们有什么秘密吧?” “哪有,朋友鼓励一下么。” “我也是林夕夕的朋友啊,况且我的马子还是她最铁的姐妹,怎么不见她给我传简讯鼓励?” 凌逸辰无视贺军的问题,反而有点认真的口气问:“喂,准考证拿上了吧?。“ “那当然,你当我傻啊,考试哪儿能”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断了层,贺军脸色一变,翻动着裤兜的手慌乱了起来,他上下翻了个底朝天,“靠,准考证!” “再仔细找找,放身上哪里了?‘ 贺军愣怔了一下,使劲儿在脑袋里翻腾,一拍后脑勺:“惨了,丢在车棚那儿了,肯定是!” 贺军瞄了眼腕上的手表,一咬牙:“我打车回去找。”说完,他跑到前面,跟司机大叔解释了几句,就急匆匆地下了车。 “你跟着闹什么闹?”贺军看到凌逸辰紧随其后下了车,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这个时间,打车来回跑一趟,很有可能会误了考点。没有准考证就没法入场,贺军是没办法才下车。 凌逸辰像是没听到贺军的话,面色如常站在路旁,伸手招车:“甭废话,两个人找比较快。” 清晨的出租车不多,贺军的运气好歹没有坏到家,很快就拦到一辆车。出租车在贺军的催促下风驰电掣的赶到校门口,车一停,贺军一给钱下车撒腿就往车棚奔。凌逸辰让司机等一下,说进教室拿个东西就要打车去市一中,司机一听有这好买卖,果然乐意的点点头。 “你确定掉这儿了?” “就在车棚到图书馆这段路,我记得出车棚的时候我还拍了下大腿确认准考证还在兜里的,大概是在这边跑的着急掉了的。”贺军边懊恼的嘟囔边垂着头急匆匆寻找,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掉落下去,都没来得及擦一下。随着时间分分秒秒溜走,贺军觉着心脏一上一下急促的跳跃起来,他想,再找不到该死的准考证,一准儿赶不上考试。高考加分不加分的无所谓,可是自个儿活生生给闹了这么大个笑话,还不得被人给笑死,不知道的还以为贺军假装丢了准考证,不敢去考场丢人了。想到这件事可能沦为贺军青葱岁月的笑柄一只,贺军就急的直跳脚。 贺军瞄了一眼手表,过了六七分钟了,他觉着自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被迫体味熬煎两个字的意义。他抬起头,仰望了下头顶的天空,涂抹着微亮金色的朵朵白棉花,让人似乎看得到一天的开始。 “你先走吧。” “再找找。” “你走吧,我找就行了。” “可你?” “少他吗废话,给我赶紧走人!听到没有!” “那。”犹豫的语气,片刻后,“那,先走了。” 贺军抬起头,和凌逸辰对视了一眼,只得快速点了下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别婆妈了,我一会儿找到就赶过去了,快去吧。” “嗯,好。”凌逸辰说完,转身走开。 明知道让凌逸辰先走是明智的做法,可余光瞄到他匆匆离开的身影,贺军心里头还是涌上一股灰涩的情绪,贺军知道它的名字叫做失望,虽然更多的是对自己粗心大意的失望。他摇了摇脸,迫使自己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沉下心来使劲寻找。 “喂,还愣什么?”七八米外的凌逸辰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两只手捻着张塑料卡片,歪着脑袋眯起眼睛,孩子气的笑容爬上他好看的眼角眉梢,整个人的轮廓在清晨微光里闪闪发亮,“还不赶紧跟凌哥跑路?” 五一长假的第一天,下午五点快一刻,新鑫国际影城大厅。 贺军从厕所里出来时,一眼就从来往的人群中看到安静伫立着的林可琪,下一秒,他就歪起脑袋,不高兴的半眯着眼。 三步并作两步,贺军走到林可琪身边,站定,跟个痞子似的随意揽住她的肩膀,完全无视面前的陌生瘦高个男生,直接侧过脸来,轻描淡写的问她:“这谁啊?” 这种把别人当作空气的态度明显的就是不友善,林可琪轻皱起眉头,指着一张挂在偏厅门口的巨幅海报,语气生硬的回答:“他只是请我帮他和那张海报合影?” “切。”贺军含糊哼了一声,心里想着,跟海报合影,这种蹩脚的搭讪都特吗想得出来,真有够傻逼的。顺着林可琪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张一眼看去,就是80年代香港旧电影风格的两人高巨幅海报,散发着浓郁的怀旧气息。如果不是崭新的纸张,真让人怀疑是从哪个孤僻的地下室翻腾出来的老古董。海报左下角,一身灰白破旧长衫的书生,一脸的稚嫩懵懂,背着一个傻乎乎的竹藤编制的箩筐,若有似无的犹豫漫过他的眼眸。那是张国荣,对这个名字,贺军的了解,仅仅印象里他好像是同性恋来着。海报右上方是一个白衣古装女子,脸上的□□似乎涂多了,白的不自然,看上去一般,贺军压根就不认识。海报中央用漂亮的白色楷书写着87版倩女幽魂几个大字,贺军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旧版倩女,光看海报就让人觉着沉闷无聊,满满的尘土味迎面而来。看看旁边的新版《倩女幽魂》海报,绚丽夺目的画面,制作精良的细节,海报中央的刘亦菲看起来动人青春,光是瞅两眼就让人觉着蛮有看点的。 这小子是抽哪门子的风了,居然要跟这张土不拉几的海报来张合影?这不是搭讪是什么。贺军不由得转过脸来上下一打量,目测有一米八还多,身形挺拔,白净的一张脸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只微金色眼睛,双眼,眼睛很特别,贺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双眼睛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的忧郁气质,让人很想认真从中阅读出更多故事来。 挺精神一小伙啊,怎么这么二,想出这么垃圾的点子勾搭我家小琪,不想活了。贺军撇撇嘴,摊开手,不冷不热的念:“我来帮你照好了。” 斯文男愣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把手机递给贺军,礼貌的说了句谢谢。说完兴奋的跳到海报一侧,一连摆出好几个二的姿势,一脸稚气未脱的孩子气,斯文男却完全不顾旁边人有点诧异的目光。拍照的贺军嘴角一抽一抽的,想着真有够丢人,可答应了别人只好硬着头皮拍下来。 斯文男连连说了好几句才接过手机,爱不释手的低头翻看着相片,脸上神情跟孩子得到糖果一样开心。林可琪眨眨眼,好奇的问:“那个,你是哥哥的粉丝吗?” 斯文男一下抬起脸,眼神亮亮的问:“你也是?” 哥哥?哪儿冒出一个哥哥?贺军正一边纳闷着,就听林可琪说:“我不是,不过我也挺喜欢他的,他,很特别的一个人。” “嗯,张国荣是我最喜欢的男艺人,他特有人格魅力。”斯文男挠着后脑勺露出有点羞涩的笑容,他顿了一顿,“不过,我其实是一枚贤迷,就是王祖贤的粉丝,我从小学就喜欢上她了,喜欢十多年了,她的全部电影我都看过了,像《倩女幽魂》这种经典的我看了好多遍了都。真没想到可以在电影院看她的《倩女幽魂》,特开心,所以想要拍照留念。” 看过的电影还跑到电影院花钱来看?还是这种老的掉牙的旧电影,脑袋真是被门夹了。贺军瞄到斯文男在说的时候,脸上不自觉有点孩子气的忘乎所以,忍不住心里有点好笑,不屑的撇了撇嘴。斯文男似乎压根儿没留意到贺军的不屑,只是专注的和林可琪交谈,这种被无视感更让贺军无名的火大。 “这个电影到现在有好多年了吧?” “1987年拍的,到现在整整24年,当年这部电影红遍全亚洲的,王祖贤就是因为这部戏一炮而红的。” “是吗?”林可琪讶异的睁大双眼,眨了一眨,“居然都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了。”或许是聊到热衷的话题,斯文男情不自禁的话多了起来,他比划着双手,“虽然是很老的电影,可是经典这种东西不就是时间越长,越有魅力吗?你不知道,有很多像我这样十几二十岁的人因为《倩女幽魂》喜欢上王祖贤的,上海,北京还有张国荣,王祖贤的影迷会都组织看电影了,可热闹了。” 说到这里,斯文男的目光落在海报上,忍不住叹了口气,伤感的说:“不知道二十年前看过这部电影的人现在再回到电影院会是怎样的心情,当年演宁采臣的哥哥去了另一个世界,留下那么多喜欢他的人,可他们只剩下怀念了,小倩王祖贤早就淡出了娱乐圈,到温哥华去了。电影里的他们永远那么青春,可现实里的他们早已经是另一幅模样,真是物是人非。恐怕不变的只有那时美好的回忆了。” 斯文男愣怔了片刻,转过脸来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真是的,自顾自说了这么多话,你们都听得不耐烦了吧?真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大爷我不耐烦了啊?还不赶紧滚蛋。贺军心里没好气的搭话,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口的样子。 “哪有,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变得有点期待了。”林可琪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微微一笑,“我们刚好买了新旧《倩女幽魂》的通票,而且之前都没看过87版的,两部都可以当做新电影来看呢。” “是吗哈哈。”斯文男乐呵呵的笑了笑,看着,很真诚的笑。他挠了挠后脑勺,扬扬嘴角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瞄了眼屏幕,对贺军他们简短说了几句谢谢,微微笑着转身走开了。 贺军歪着脑袋,阴阳怪调的说:“哎呦,聊得挺欢腾了?” “德行。” 离电影开场还有半小时多,两人到休息区找了四人围坐的沙发。刚一坐下,贺军就不乐意的撇撇嘴角:“喂,我那什么德行了?你就这口气。” “人家不过是请我帮忙拍个照,你就摆那一副臭脸,给谁看呢?不冷不热的口气,又给谁听呢?” “我以为那小子是想勾搭你了,当然不乐意了。” “小人之心。” “谁小人”贺军话说到一半,看到林可琪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心里头转念一想,没必要因为一个陌生人生一场气,那多不值。他舔了舔上嘴唇,嘴角坏坏一乐,他拉起林可琪的手,放在自个儿手掌里:“谁叫你长那么可爱,车见车爆胎的,那些蜜蜂蝴蝶蝙蝠的老是惦记着,打歪主意,围你身边转啊绕啊缠啊的,我能不紧张兮兮,草木皆兵么?” 一听贺军这么说,林可琪忍不住扬起嘴角,却皱起眉:“怎么还有蝙蝠啊?” “你算算,光我看到你被人搭讪的次数就用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了,是不?” “好像,加上脚趾头都数不过来呢。”林可琪做了个掐指一算的手势,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贺军满眼宠溺的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无可奈何又温柔的笑:“你呀。” 林可琪拿起桌上的电影票,手指弹了一弹,若有所思的说:“都二十多年的老电影了,还能吸引二十多岁的年轻粉丝来电影院看,这老版本的《倩女幽魂》看起来至少值得一看吧?而且新版《倩女幽魂》电影票一张要五十块,只要加十块就能新旧版本一起看了,多划算啊。就你,刚才买票时还扁嘴巴说懒得看老古董,傻不傻啊你?” “切,我是不想花钱找罪受,你说,二十多年前的旧电影了,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着有够没劲的,而且那个老小倩脸上粉都有厚厚一层了,那丑的,哪儿比得上刘亦菲啊?人家可是神仙姐姐,那气质,那五官,那亲的,啧啧啧,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么。” “你就那么待见刘亦菲啊?” “长得亲么,我就待见呗。” 林可琪眨眨眼,换上一副很花痴的表情,边比划边绘声绘色的说:“不过,古天乐可是美男子呢,那小眼神,女生光是瞄一眼就被迷上了,我从《神雕侠侣》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那帅的是一趟糊涂。” 贺军晓得林可琪是故意这么说,想激他来着,他托着下巴幽幽叹了一口气:“哎,说真的。要是刘亦菲死皮赖脸的追我,我立刻马上毫不犹豫甩掉你” “嘭”一声,林可琪重重地把电影票拍在桌子上,用像要杀死人的目光狠狠瞪了贺军一眼,冷冷的别过脸。 贺军讪讪的咽下后面的话,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双手合十一副的讨好的表情:“喂,生气了?别啊,不想想刘亦菲她能追我吗?就我这怂样儿。” “你不是超哈刘亦菲那一型的吗?你就去找啊,放手追啊,我绝不妨碍你的好事儿!” “不就随口开开玩笑,至于么你。” “至于!” 就这么一说,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么,开不起玩笑就别拿张国荣激我啊?贺军心里头忍不住嘀咕,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他懊恼的吐了吐舌头,伸起手来扇了自个儿几个嘴巴,当然没使上一点儿力气:“都怪我这嘴巴,贱的不行,胡说八道,我帮你抽他,嗯?” “哼,有空去找你的刘亦菲,别搁我这里浪费时间。” 贺军吐了口气,压下想摆臭脸的冲动,他摇了摇林可琪的腿:“甭生气了,别说刘亦菲,就范冰冰,林志玲,舒淇,刘诗诗她们全都非我不嫁,我压根儿瞅都不瞅一眼,高兴不?她们哪儿比的上你啊?真的。” 原以为这样的话可以逗她一乐,哪知林可琪丝毫不为所动,板着脸不理不睬。 我都这么低姿态了,还搁这儿摆臭脸,什么事儿嘛,老子不陪你玩了。贺军刚这么想,摸了下鼻子,刚想别过脸。这时候熟悉的男声传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贺军抬眼一看,是凌逸辰和林夕夕来了,凌逸辰手里拎着一大包红红绿绿的零食,鼓鼓囊囊的。这回看电影的点子是林可琪发起的,说好了贺军他们两个买电影票,凌逸辰他们采购零食。贺军一听就猜到林可琪心里的小九九,不就是看电影的同时顺便撮合凌逸辰和林夕夕。 “怎么才来啊?我等着都无聊屎了。”林可琪笑着跳起来,拉住林夕夕的手。 林夕夕笑着朝贺军努努嘴:“不是有他陪着?” “所以,才好无聊的。” 贺军嘴角一抽,他当然听得出来,林可琪那不重不轻的好无聊三个字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假装不知道,接过一大包零食,打开一看:“哇,你两只买这么多?” “夕夕说连着看两部电影了,就多买了点儿。” 四个人坐着闲聊了一阵儿,事实上贺军就没说两句话,因为他一开口就被林可琪冷冷的顶回去,他只好装作很有兴趣的翻腾那一包零食。这时,广播提示观看《倩女幽魂》的观众可以入场了,休息厅里的男女老少拿着票三五成群的往检票口走去,贺军他们几个也加入了流动的人群,踩着红地毯转弯进了走廊。 林夕夕悄悄拉了下贺军衣角,眨眨眼问:“闹别扭了?” “甭提了,郁闷。” “怎么了?” “都是刘亦菲惹的祸。” 林夕夕一听,傻了眼,片刻才嘟囔了句:“你两只这闹别扭的理由还挺与众不同的。” ☆、042 进了播放厅,林可琪把两张电影票递给凌逸辰,指了下西边方向:“票上有座位号,你俩坐那边。我和贺军搁这边。” “噢,这样。”凌逸辰拿着电影票,点点头。贺军心想,这么明显的撮合,除非这小子真的是傻到家的木头人,才会看不出来。或许这小子一脸单纯无害的表情,是不是在装傻,呼,莫非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扮猪吃老虎? 找到座位,贺军坐下来,慢慢的其他的座位也陆陆续续被填满了,贺军胳膊一撑身体,环视一周,几乎是座无缺席,或许是赶上五一黄金档,电影院总比其他时候火爆的多,而且新《倩女幽魂》这部大制作的魔幻电影相信也勾起了很多年轻人的兴趣,当然刘亦菲的功劳肯定不小,尤其对一帮宅男屌丝来说。贺军接过凌逸辰递过来的零食,打开塑料袋,里面有一大桶爆米花,一只草莓味冰激凌,一只蓝莓香草味的,还有两瓶饮料,果粒橙和加多宝。这些分别是他和林可琪喜爱的口味,贺军猜想这是林夕夕帮凌逸辰挑选的口味,只有林夕夕这样细心体贴的女生,不仅清楚死党的爱好,连带着死党男友的爱好都略知一二。 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似乎也蛮不错。贺军歪着脑袋,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忍不住想,如果林可琪不在282的话,自己说不准会对林夕夕下手也不一定,那样的话,会是怎样的情形?想到这里,贺军摇了摇脸,好甩掉那些胡思乱想,他侧过脸:“冰激凌?” 林可琪面无表情的从塑料袋里拿出那只草莓味冰激凌,撕掉包装纸,一脸赌气似的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喂,你还生气啊?” “没。” “你这样子生气,有意思吗?” “我不想听你说话。”林可琪的目光落在播放广告的大屏幕上,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贺军。林可琪冷冰冰的一句话堵得贺军憋的慌,他别过脸,不再说什么,只把目光转向兴致勃勃演着的一个接一个广告的大屏幕,他也挖了一大勺冰激凌,放进嘴巴里,又塞了一大把爆米花,故意吧唧吧唧咬着,似乎嘴巴里味道奇怪的冰凉可以冲去心里升腾的火气。或许是心情不爽,贺军从电影一开始就没看的进去,尽管长发飘飘的刘亦菲依然很美丽动人,让贺军勉强打起精神看了一会儿,可蹩脚俗套的剧情,逻辑换乱的对白,自以为好笑的搞笑,为了特技的特技,真的让人无语。贺军忍不住举起手掌打了两个哈欠,调整了下坐姿,好舒服的窝在座椅里,脖子懒懒的往椅背上一靠,迷迷糊糊的就半眯起眼睛。 有时候,吵嚷的环境人反而睡得更死,贺军醒来时是因为有个胖子要去厕所,他坐直身子,让开过道。贺军看向屏幕,正好赶上了貌似是大结局的打斗场面。贺军忍不住百无聊赖的想,这翻拍的《倩女幽魂》除了神仙姐姐一如既往的美丽之外还真挑不出别的看点,想必二十年前旧版的《倩》更加无聊,那张海报上的小倩真是让贺军提不起多大兴趣,类似的剧情人物一想到还要在电影院坐两小时,贺军就觉着自个儿是吃饱了撑着,他烦躁的搓了搓手。侧脸打量了下林可琪的表情,借着屏幕的光亮看,她依旧是冷着脸。 电影没劲,这冷战的气氛更没劲。贺军想冷哼一声,又咽下去,没吭气。站起身来,窝着腰穿过过道,走到走廊里透透气,闲站着的时候,听到旁边青年的议论声。 “现在的国产片真是一个比一个垃圾,古天乐最近怎么都接拍这些烂片啊?要不咱跑路吧?” “别,咱看完旧版倩女再走,我姐说王祖贤的小倩可漂亮了。” “少框我,你是心疼那十块钱了吧?” “再猫两眼,不好看咱再抬脚走人呗。” 贺军想了一想,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摸着黑坐回座位,旧版《倩女幽魂》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屏幕上出现了二十年前青春懵懂的张国荣,抱着姑且一看的想法,他托起下巴耐着性子看。 闷,正昏昏欲睡着。忽然画面里忽然传来女子远远的歌唱声,清澈,辽远,像是不小心从天边飘来的。眼前出现了一位长发及腰的白衣少女,她伫立在幽蓝的水潭中央,双手捧起一湾清水,轻轻扑在脸上,晶莹透亮的水珠从她的眼角眉梢悄然滑落,玲珑姣好的曲线透过浸湿的白纱若隐若现。少女转过脸来,只扬起嘴角对故事中的武士嫣然一笑,就勾走了他的全部心神,武士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神魂颠倒地朝着水潭中的少女走去。 只是这轻轻一笑,也勾走了电影院里贺军的魂魄,他出神地望着巨大的屏幕,愣愣的半张着嘴。又妩媚又清纯,让人欲罢不能的浅浅一笑。不自觉的,贺军渐渐沉浸在电影之中,心情也随着故事里小倩的际遇而变化着。时间一不留神就溜走了,到电影接近尾声。电影中客栈外面远远传来鸡鸣声,破晓时分,阳光从木板缝隙露了进来,宁采臣张开双臂,直着脖子拼力挡住木板,不让窗外的阳光泄露进来,一袭红衣的聂小倩嘴角残余艳红的血液,她蜷缩在地上,抱着冰冷的骨灰坛,忧伤地说:“想不到,我们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 看到这里,贺军心头忽的涌起酸涩难耐的滋味,他紧紧抿了抿嘴唇,感觉到林可琪侧着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贺军把林可琪搂在怀里,听到她轻轻的啜泣声,他的肩膀也略微收紧了些。 电影落幕,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字:“谨以此片纪念张国荣先生。”,贺军听到周围一些零落的叹息声,还有女生们的啜泣声。人们陆续离场,贺军搂着林可琪随着人流往外走,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周围议论纷纷,几乎都是围绕着87版的《倩女幽魂》。 “要是女鬼都是王祖贤这模样,谁还会怕?怕都流口水地要不顾一切扑上去了。” “能在电影院大屏幕上看到哥哥,像发生一个小奇迹噢。我真的好想他。” “好感人,没想到这么老的电影还让我这哭点高的人眼酸酸的。” “经典就是经典,张国荣的宁采臣,王祖贤的小倩,唉,以后谁再演都演不过他们两个啊。” 在电影院门口,找到了等待他们的凌逸辰和林夕夕。不出所料,一向感性的林夕夕果然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似乎仍沉浸在剧情中难以自拔,不过她看到眼圈红红的林可琪时,忍不住抿起嘴笑了起来,林可琪见她笑,她也笑了起来。 四个人顺着马路一旁的石板路随意走着,夏夜的星空繁星点点,寂静无声,有风吹过时,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就肤浅地哗哗摇动起大片大片的绿叶子来。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走在中间,贺军走在右侧,被林可琪勾着肩膀,而凌逸辰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在最左侧。 “真让人难过。”林夕夕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幽幽叹了一口气,“宁采臣和小倩那么相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相爱的人为什么总不能在一起呢?” “有缘无分是最无奈的事情了,这世上很多互相喜欢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分手。幸福从来没那么简单,所以才那么可贵呗。”林可琪笑笑说。 “那是那些编剧哄你们这些小女生哭的桥段了,哪有那么多悲剧啊?” “就你煞风景。” 不理会林可琪的白眼,贺军扬了扬眉毛,鼓了鼓腮帮子说:“要我说,那些所谓不得不分手的原因都是借口,扯淡,要是真那么相爱的话,有什么困难不能够客服呢?” “有时候,不是困难不能够克服,是有些东西不能舍弃。” 林夕夕眨眨眼,面露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凌逸辰抿起唇,思索了片刻后,比着手势说:“我打个比方,你要是爱上一个人,可家人朋友几乎所有人全都不理解,甚至是坚决反对,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这样,或许,或许会分手的。” “假设,你要是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呢?” “这”林夕夕咬了咬下唇,犹豫了片刻,才说,“我绝不会作小三的。” “那如果你们相爱了,你才发现他结了婚呢?他说他已经不爱他老婆了,他要为了你离婚,你敢不管不顾所有人的偏见,指责,谩骂,奋不顾生的跟他在一起呢?”凌逸辰侧过脸,有点认真的问林夕夕,后者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的样子。 “破坏别人的感情,再爱也要克制才对。”林可琪插嘴说。 “对一个人的爱能被克制的话,还叫爱吗?” “我觉着吧,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你爱不爱,你快乐不快乐,只有你自己明白。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想法。如果不能和相爱的人一起生活,那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呢?”贺军话说完,眼神一亮一亮的侧脸看着林可琪,林可琪眼眸一动,笑而不语。 凌逸辰看了贺军一眼,微微一愣,别开脸,神色莫名。 林夕夕偷偷拿眼瞄了凌逸辰一下,又垂下脸,微微抿起唇。 “都快十点了,忘了夕夕家有门禁的。”林可琪眨眨眼,笑着说,“我和贺军还有个地方要去一下,迟点才回。所以,可以拜托凌逸辰先生送夕夕回家吗?” 看着载着凌逸辰和林夕夕的出租车融入灯光闪烁的车流,林可琪咬着下唇,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咱们有什么地方要去一下,我怎么不知道呢?” 贺军的问题让林可琪愣怔了一下,她想了一想,才说:“那个,我想逛一逛唱片行。” 拉了拉贺军的胳膊,他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嘴角扬起狡黠的笑容,看着林可琪不说话。 “怎么?走啦。”林可琪一脸莫名其妙,眨眨眼,却又避开贺军似笑非笑的目光。 “坦白从宽。” 林可琪耸耸肩:“没有啊,想什么呢你?” “切,你背后那点小九九就别藏着了。”贺军看林可琪还在装傻,他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摁了一串号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那我还是打电话问问林夕夕,她在干吗好了?” “真服了你了。”林可琪没好气瞪了贺军一眼,犹豫了片刻才说,“其实,夕夕今晚要跟凌逸辰表白。” “表白?” “嗯,表白。” “你不知道,其实”林可琪侧过脸看着街道上穿梭来往的车辆,“其实,若南请咱们吃烧烤那天,夕夕就想着要表白,只是没机会讲出来。” 10点半,贺军才晃晃悠悠回到家里,他冲了个热水澡,从冰箱里拿了一只冰激凌,坐在了电脑前。百度了下王祖贤,大略的扫了一眼,原来这个她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香港乃至亚洲最红的女影星之一,她就是凭《倩女幽魂》一下子大红大紫的。贺军之前压根都不知道王祖贤这个名字,像他这样一向对娱乐圈兴趣缺缺的人,不知道也是正常。原来王祖贤拍的《倩女幽魂》还有两部续集,又看了下王祖贤演的其他电影,不由得咂了咂舌,她居然演过这么一长串的女鬼角色,真不愧是女鬼专业户。 登陆qq空间后,贺军看到袁若南上传了那次一群人骑着单车去郊外河边烧烤的照片,一张张浏览了下来,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起来。 烤箱是贺军问朋友借下的,烧烤食材,作料什么的是三个女生挑的,掏钱包的当然是和大家初次见面的叶枫,袁若南的男朋友,单眼皮,高高瘦瘦的,小麦色肌肤,一笑就露出两个小虎牙,一看就是一枚特淳朴的男生。贺军见了,偷偷跟林可琪打趣说叶枫这人畜无害的,和袁若南在一起,简直就是羊入虎口。一大早,六个人每人各自骑着一辆自行车,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就从市区骑到郊区,一个小时的车程一晃就过去了。 果然是在农村从小干活长大的,叶枫很轻松的就烧起火,看的贺军几个一愣一愣的,听到女生们的称赞,叶枫只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咧嘴一笑。 河流从看不到的远处潺潺流来,穿梭在高高的树林间,用力一呼吸,涌入鼻腔满满是沁人心脾的清爽透亮。大片大片阳光从叶片间隙散落在瞳仁里,茂盛的树木在草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凉。贺军他们烧烤的地方是河边一块空地,周围是高高的杨树,旁边是流动的河水。大家边玩边说边笑,气氛轻松自在。期间不知是谁问起叶枫和袁若南是怎么在一起的,大家就起哄让他俩交代表白全过程。 “就跟别人一样,他说喜欢我,就在一起了,很俗套的。”袁若南摆了摆手,大而化之的说,一旁的叶枫低着头一副专心烧烤的样子,听了她的话,只是抿唇笑笑。 “你这么讲太粗糙了,我们要听细节,细节!”林可琪狠狠咬了一只烤鱼丸,嚼在嘴里,指了下叶枫,“你讲,你这人诚实,给我们一五一十的坦白,一字一句,一丁点儿细节都不能落下。” “说了和一般人一样,没什么好讲的。” 贺军盯着袁若南乐,似笑非笑:“你这藏着掖着的,一定有鬼来着,我都有点期待了。” “若南,我们想听,你就恩准叶枫讲了吧。”林夕夕撒娇的摇了摇袁若南的胳膊。 凌逸辰微微一笑:“这样子,连我都有点好奇了。” “哥们儿。”贺军拍了拍叶枫的肩膀,环视一周,“啧啧啧,你瞧瞧,这些个好奇得流口水的目光,你好意思不讲么你?” “其实”叶枫憨厚的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天” “等等,”袁若南挥着手打断,只盯着贺军,“听归听,笑归笑,可说好了,谁也不准把这件事儿外传,也不能当着咱们几个以外的人取笑我。” “那是必须的。”贺军嘴里这么讲,心里想着,必须什么那可是后话。 “去年秋天,那天下大雨,雨很大,记得很冷。若南说想去吃火锅。”叶枫说着舔了舔上嘴唇,目光落在半空中,眼神不自觉露出些许甜蜜,像是回忆起那天表白的情景,“吃到一半,那天若南月考刚完,她兴奋地跟我讲了好多话,可事实上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大概是紧张,我没怎么吃,她问我怎么吃那么少,我说没什么胃口。”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火锅。” “甭打岔。”林可琪笑着白了贺军一眼,又催促叶枫,“那你怎么开口的呢?” “我记得很清楚,她手边摆着一瓶果粒橙。当时脑袋乱哄哄的,我就想着,只要她一喝,我就表白。” 扑哧一声,贺军忍不住乐了乐,又急忙抿住嘴巴,笑着问:“然后呢?” ☆、043 “嗯,然后然后我就说我挺喜欢你的,作我女朋友,好吗?” 叶枫话一落,忍不住看向袁若南,后者少有的红了脸没说话。 “若南什么反应啊?”林可琪支着下巴好奇地问。 “她没说话,大概是很吃惊。”叶枫小麦色的脸颊上凯斯微微泛红,他垂下眼继续说,“所以,她一下子喷了我一脸的果粒橙。” 话一说完,大家都面面相觑,各自的表情都有点怪异,不知是谁先忍不住扑哧一声,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烧烤,真心话大冒险,玩杀人游戏,谁是卧底,直到快黄昏,袁若南和叶枫去河边散步,林可琪给了贺军一个眼色,两人也随后朝另一方向走开。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那时女孩们是商量好故意这样做的,好给林夕夕机会单独表白的。 贺军后仰着身体躺在椅子上,眼睛望向白色的天花板,忍不住开始遐想:贺军他们溜达了大约有小半个小时,才晃晃悠悠回来,想来两人那段时间独处,林夕夕是想要表白的,不知是胆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没有说出口。他忍不住想,那时候的林夕夕,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惴惴不安的心跳,手心微微出汗的紧张,脸颊微微发烫的羞怯,我喜欢你这句话就在胸口不住来来回回,和喜欢的人独处的快乐,到底是怎样美好又熬煎的情绪? 贺军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快十一点了,不知道今晚林夕夕有没有鼓足勇气表白,凌逸辰又是什么反应,要是,要是这两只真在一块儿了,又是怎样的情形?他心里好奇的直痒痒,拿起电话,正想给林可琪拨过去,电话忽然响起来。他一瞅,是个陌生号码,接了起来:“喂,谁啊?” “讲话啊,是谁啊?”电话那端一直没说话,然后对方挂断了,贺军没好气把手机扔床上,愤愤的甩了几个三字经。 要是凌逸辰和林夕夕真在一起了,一定要那小子请大餐,必须的。贺军这么一想,戴上了耳机,点开酷我音乐盒,循环播放许嵩的歌儿,移动鼠标打开vs对战平台,还是痛痛快快打两把真三爽爽吧,这才是王道。 贺军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睡眼,斑驳透明的光束投射进瞳仁里,嘴角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舔了舔上嘴唇,大字型躺在床上,眼神渐渐放空,回味着梦里迤逦的春光:那是一汪一望无际的海蓝色的水,大片大片漫过全部世界,四周围都是涌动着的蓝颜色的水流。他睁开眼,眼前都是蓝色,他在水中畅快呼吸,梦里的他觉着这些奇怪都理所当然。好听的女子清唱从不知名的地方远远的飘到耳边,一位浅白色纱衣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玲珑剔透的脚,及腰的长发妖娆的飞舞着。看不清面容,但隐约知道这一定是绝色的女子。贺军迫不及待地游动着抱起她,触手可及的滑嫩肌肤,温热诱人的体温,疯狂的亲吻,仿佛是世界末日般的缠绵。那张动人的面容,是双眸微睁的王祖贤,又是咬着下唇的林可琪 真想再梦一次,那感觉真特么的爽,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贺军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陶醉的想。下一秒,他感觉到裤裆处湿漉漉,好笑的叹了口气,滚下床来。洗了个澡,从卫生间出来,贺军瞄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上午十一点了。昨晚玩真三到凌晨四点多,扛不住困劲儿才不情不愿爬上了床。贺军活动活动筋骨,打开电脑,又打开了vs对战平台,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他想着,再痛痛快快玩他几局真三再说。 中午抽空吃了个饭,贺军就又坐在电脑前耍了起来,五一长假没出去旅游,就只好宅在家里可了劲的玩,幸好贺军也是乐在其中。又打赢一局比赛,墙上时钟已经走到傍晚,贺军眯着眼乐了乐,拿起桌上冰镇加多宝喝了一大口,他拿过床边的手机,给林可琪拨通了电话。那边接起来,说:“等一下。”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林可琪的声音:“贺军?” “干啥呢你?” “我在夕夕家。”林可琪顿了顿,仿佛是在犹豫怎么说才好,“那个,夕夕很难过,我在陪着她。” 贺军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目瞪口呆的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贺军,你给我问问姓凌的那个家伙,夕夕那么喜欢他,他难道感觉不出来吗?为什么他一直在装傻,夕夕鼓足勇气告白,他又说他有了喜欢的人了,这是什么破借口!不喜欢就直说啊,他有什么好啊?让夕夕流这么难过!” 电话那头毫无征兆的劈头一连串质问,贺军愣了一下,才听出来是袁若南愤懑的嗓音,她一定是气不过才夺过手机来一口气都冲贺军嚷了过来。 “贺军,先这样了,回头联系。”电话里传来林可琪的声音。 “啊,那好。” 被拒绝了啊,居然被拒绝了,贺军心里头涌过一阵不好的情绪,失望,意外还有一些难过。很看好的两个好友,没有在一起,也会让人情绪低落吧。想到林夕夕流着泪的脸,贺军觉着胸口闷闷的,这柔弱的女孩还指不定怎么掉眼泪呢。又想到凌逸辰淡淡的眼神,这傻乎乎的小子估计心里头也不好受,贺军甩甩脑袋,管他俩在不在一起,反正他也无能为力,他们两只难过过这阵子就好了。想到大家以后没法像以前一样自在地聚在一起玩,贺军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刚凑成的一个小圈子,又泡汤了。贺军叹了口气,戴上耳机,循环起来许嵩的歌儿,玩真三好了。感情太麻烦,还是玩游戏是正道,痛痛快快输输赢赢都是一个字:爽。 五一三天的假期一晃就溜过去了,总是这样,快乐的日子迫不及待的从眼前奔跑而过,让人觉着意犹未尽。坐在教室里的贺军,脑海里忍不住回放真三里的画面,他有点手痒,却只能搓一搓手。林夕夕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仔细留意的话,会发现她和同桌凌逸辰一下子变得几乎都不说话,两人之间有种陌生的疏离感。林夕夕脸上淡淡神情就像是薄薄的一层冰,隐藏着她内心的波澜起伏,不知道要多努力,才能在忧伤的时候假装着很平静,贺军忍不住有点为她难过。 本来有些好奇袁若南会是个怎样的态度,会不会揪出凌逸辰好好教训他一顿,可是袁若南都没来上课。似乎她家里有什么事,跟班主任请了假。林可琪倒是念叨了几句,说袁若南这丫头不知是病了还是干嘛去了,传简讯不回打电话不接,明知道林夕夕这时候最需要人陪,还这样忽然玩消失,真是莫名其妙。 林夕夕是需要人陪,可没道理害的我空虚寂寞冷,郁闷。贺军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跟林可琪讲,林夕夕失恋了,林可琪所有时间几乎都在陪着她,一天下来都没和贺军独处片刻,他总算是体会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话的意思了。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下了,打篮球的男生们三五成群的到水房里胡乱冲洗一番,好冲掉一身的臭汗味,甩掉夏日炙烤的炎热气息。从水房里出来时,柔柔的微风拂过肌肤,畅快的感觉,让贺军不由得惬意的舒了一口气。杨风和凌逸辰站在门口,随口聊着些什么。见贺军出来,杨风没好气的嚷嚷:“丫的数你最拖拉了,害我们等这么久,罚你请哥们儿喝饮料。” “切,唧唧歪歪就有你份儿,刚打球时怎么弱不禁风的?” “切,切克闹,明明是你不行还瞎嚷嚷。” 话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哄笑着念叨起来:“呦呦,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呦呦。” “喂,你俩只要不要这么二啊。”凌逸辰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三个男生边随口侃着边往食堂走过去,路过一岔口时,杨风忽的顿住脚步,贺军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街口榕树下站着水蓝色牛仔裤的王丹,怀里抱着两本书朝这里看着,眨眨眼转身走开。 杨风眼神一下子亮亮的,冲着贺军摆了摆手:“啊,我有事儿,闪了先。” “喂,别说我不请你喝饮料,是你自个儿跑路的。” “记账上,下回请。” “滚蛋你,哪有什么账本,想得倒美。”贺军没好气的冲着他背影甩了两句,又忍不住在心里头嘀咕,这混小子,还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贺军想起那天跟杨风聊的时候,说起他俩现在秘密交往的事儿,因为要躲着别人见面,一天下来都单独相处不到半小时,别说电话,连简讯都怕被人看到不能随意传。 “这样子跟地下情似的,要到什么时候?” 杨风叹口气,无奈地说:“该死的高考滚蛋的时候吧。” “那不是要辛苦很久,看你憋屈的,偷偷摸摸的。” “可是,这也没办法的。”杨风笑着摊了摊手,换作有些轻松的神情,“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很少,机会也不多,可是每次见面很开心的。因为时间少,我俩都舍不得拌嘴来着。这样子秘密谈恋爱还挺刺激的,我说这是不是有点受虐狂啊我?” 贺军摸了摸下巴,贼兮兮的说:“这就叫,反正横竖都要被生活□□,不如试着去享受?” 路过街角的小卖部,贺军拿了三罐冰镇可乐还有一瓶苹果味营养快线,递给凌逸辰一罐,把剩下的揣进兜里面,迫不及待的拉开饮料罐的拉环,猛灌了好几大口,才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两个人边喝着可乐边晃晃悠悠往教室走,凌逸辰用下巴指了指贺军兜里的营养快线:“苹果味的?” “她中意这口味。” “好细心。” “甭提了,她是这两天中意这口味,过两天不知道又想喝什么。你知道,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总是变来变去的。”贺军慢下脚步来,侧过脸来看着凌逸辰,用有点认真的口气询问,“林夕夕,跟你表白了?” 凌逸辰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着喝了口手中的灌装可乐。 “甭不吭声就以为我不会问你,你还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拒绝了她,是不是?” 凌逸辰扯着t恤领口抖动了两下,似乎这样能够赶走夏日的燥热,半响,他点了点头。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我以前和你聊起来的时候,你都不告诉我呢?啊?” 凌逸辰的左手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饮料罐,冰凉的感觉透过掌心分明的抵达内心,他抬起眼,望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慢悠悠才开口:“那个女生,是我原先高中的。我喜欢她,对方却完全不知道,而且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过的很快乐。虽然是单恋,可是因为我心里住了一个人,所以现在没办法喜欢上别人,这么说,你能了解吗?” 明明是盛夏炎热的气息,凌逸辰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微凉的寂寞,贺军侧过脸,凌逸辰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带着孩子气似的无助。 “或许那女孩知道,只是在装傻呢?” “可能吧。”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喜欢她呢?” “明明知道她不会喜欢我,讲出来反而会更糟糕。”斑驳的阳光照在凌逸辰白皙的脸上,破碎开来,悠悠晃动着,他无奈的叹口气,“如果说出来,怕连朋友都作不成了。 “不喜欢,也不代表作不成朋友好吧。” “如果说出来,就算对方不介意,还愿意作朋友,我也会觉得不自在。告白后继续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会让我觉得不自在。而且,原本很好的友谊,说出来的话,就会变味的。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冒着失去的危险去说破,还不如就装傻做朋友。” 贺军一只手按住凌逸辰肩膀,五指不自觉的使了力气,凌逸辰懦弱的样子莫名的让他觉着很火大,贺军竖起眉毛忍不住吼:“喂,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没出息啊?” “没出息?” “喜欢就要讲出来啊。她又没结婚,你要真喜欢的话,完全可以抢过来啊?这有什么的,又没犯法,又没害人的,你怕什么啊怕?” “别人说起来容易,到自己,就会很难。”凌逸辰微微一笑,眼神清凉凉的,看向贺军,以轻松的口气说,“我知道自己很傻,可是就是没办法。我们都有各自的傻,如果这种傻可以轻易客服的话,那就不叫傻了吧。” “你个二货。”贺军没好气的埋汰。 “物以类聚。”凌逸辰幽幽的补了一句。 贺军听了一时气结,嘴角抽了下。他松开了手,一口气喝掉剩下的可乐,单手随意将易拉罐捏扁,隔着街边墨绿色垃圾桶三四米远的时候,猫着腰摆出棒球手投球的姿势。咣当一声,易拉罐应声钻进了垃圾桶,贺军情不自禁的拍了下手掌,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兴奋神情,他侧过脸冲着凌逸辰得意的扬了扬眉毛:“酷吧?” 凌逸辰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摇摇脸:“你搁我面前耍酷,不是白费力气么?有那劲儿该在女孩儿面前耍才是,搁这儿耍个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耍酷也需要刻苦练习,要先在弟兄们跟前练熟了,再到面前耍,才不会出糗呗。不过像你先天条件这么优,只要往那里一站,女生就直接扑到了。他吗的,这长得好就是□□裸的绝对优势啊。” “少埋汰我了你。” 贺军乐了乐,换做一副有点严肃的神情:“说认真的,林夕夕这两天铁定没和你怎么讲话,小琪自从那天后也一直没搭理你小子吧?” “小琪她对我好像有点生气。” “弟弟,不是有点,是很多生气。” 凌逸辰有点苦恼的皱起眉,挠着后脑勺说:“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被袁若南痛骂一顿,那也认了。可她却一直没来上课,这反而让我觉着有点坐立不安。” “想得美,要是光骂你一顿,那就不叫袁若南了。依我看,那假小子指不定哪天找人劈头盖脸揍你一顿,说不定这两天她就在各处呼朋引伴,招兵买马咧。要知道,你拒绝的可是她最铁的死党。嘿,你可甭不相信,她可真的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哥们儿那会儿追小琪的时候,可没少吃她的苦头。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事实上,袁若南一整个星期都没来学校,给她手机传简讯都跟石沉大海似的,打她手机却一直在关机。林可琪觉着奇怪,又焦急,贺军陪着林可琪去过袁若南家里两,三回,但她家家门都一直紧闭,没有人在。林可琪去问班主任王伟,王伟说袁若南父母帮她请了长假,说家里有点事情,得处理完才能来学校。这一个星期,林可琪和林夕夕两姐妹几乎是形影不离,林夕夕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贺军看得出来,她一点都不快乐,贺军猜想林夕夕大概连半节课都没听进去。作为同桌的凌逸辰,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都没敢说什么话,他的处境有点尴尬。自从校篮球赛后,凌逸辰奋央校草的名号似乎更响亮了,连走在学校里都常遇到陌生的女生指指点点,而这显然不是他所期望的,甚至贺军都看得出来他对此都有些厌烦。渐渐地,凌逸辰的厌烦变成了被迫习惯之后的麻木,贺军倒是有点羡慕,凌逸辰这小子书包里,书桌里忽然冒出来的情书,还有未署名的奇怪却可爱的简讯。 周六下午五点钟,饶是到了这个时间点,亮的发白的太阳依旧嚣张的赖在天边,燥热的气息从地面上不断升腾起来,懒洋洋的浮动在半空中。街道上并没有几个行人,想是为了躲避夏日的炙烤,就连来往的车辆似乎都在不情不愿的挪动着。一辆亮蓝色的单车却像离弦的箭一般穿梭在街道上,车上的少年一面留神躲避着车辆行人,一面快速踏着踏板,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上身的白t恤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少年却丝毫不在意,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似乎急于赶往什么地方。 骑单车的就是贺军,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样卖命的骑过车,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可能快的抵达目的地,心底燃烧着的焦急让他片刻都难以忍受,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子就飞过去。一路风风火火赶到街心公园,贺军把车子扔到车棚一角,随手一锁,就小跑着赶往约定的地点。 喷泉,印象里是在公园的东南方向。凭借着模糊的记忆,贺军沿着公园里鹅卵石子路小跑过去,两旁是大片生长茂密苁蓉的灌木丛,从眼前一晃而过。果然,转过一个拐角,他望见了林可琪说的那座凉亭,掩映在高高柳树之间,亭亭伫立在湖畔边。靠近了目的地,贺军反而放慢了脚步,他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平复心情,尽管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心脏还是难以抑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贺军走到林可琪身边,她背对着贺军站着,望着湖面,静静的一动不动。贺军沉默着,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开口:“小琪?” 听到贺军的声音,林可琪纤瘦的肩膀微微一颤。片刻后,她转过脸来,泪流满面,然后,无助地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044 贺军心里一阵子着急,他迫切想要问清楚,可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沉下嗓音来,轻拍着她的背:“小琪,别哭,我在。出了什么事都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感觉到抽泣着的林可琪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贺军沉默下来,也紧紧的抱紧了她。他紧紧抿着唇,心想,或许林可琪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劝慰,只是一个可以尽情哭泣的怀抱。 过了好久,林可琪渐渐的不哭了,贺军掏出纸巾,细心擦干净凉亭的红色木质栏杆,搂着她坐下。他抽出一张面巾纸来,心疼的看着泪眼朦胧的林可琪,一下一下的,认真擦掉她脸颊上残余的泪痕。 “贺军。”林可琪刚刚开口,泪水就又忽的从她微微发红的眼眶里涌了出来,贺军捧起她的脸,温热的脸贴在她泪痕满面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林可琪哭成这样,他感觉到心脏一下一下的抽搐,生疼生疼的。 “贺军。”林可琪哽咽着,仿佛说出接下来的几个字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叶枫,是叶枫,他出车祸了。” 话一说完,林可琪又哭了起来。叶枫袁若南的男友叶枫吗?贺军心里头的疑问一闪而过,他和林可琪一同认识的,也只有那一个叶枫。他的眼前,浮现叶枫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的憨厚模样,他愣怔了一下,半响才问:“车祸,很严重吗?” “他他死了,车祸。还有,若南会哭的。”林可琪说着哽咽的啜泣了起来,贺军听到死这个字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一种前所未有的虚无感一下子笼罩他的全身,贺军上下嘴唇木然的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机械似的搂着林可琪更紧一些。 直到林可琪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贺军才开始询问她。原来,一直联系不到袁若南,焦急的林可琪,就问班主任王伟要来她父亲的电话。拨通后,她说她是袁若南要好的同学,因为她一直没来学校,所以很担心。袁若南的父亲沉吟片刻,才说:袁若南一个很好的朋友忽然出车祸死了,所以她这些天就没去上课。林可琪就问,是她的哪个朋友?袁若南的父亲说,是他们村里,和袁若南一起长大的一孩子,叫叶枫。听到叶枫这个名字,林可琪脑海里一片空白,片刻后,才愣怔的挂掉了电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的颜色渐渐浅到像是没有温度的灰色,几缕飘渺的云彩若有似无的浮动在天边,令人难耐的燥热早已悄然的褪色,黄昏时分独有的片刻微凉慢慢浸润在空气中,公园里苁蓉的树木,兀自生长茂盛的绿草,线条模糊的建筑都静默了下来。 “你能想象得到么?前些天叶枫还和我们在一起烧烤,说笑,我们开他和若南的玩笑,突然,以后就见不到这个人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你能想象吗?我很困惑,觉着不真实。”林可琪侧过脸望向极远处,那里是掩映在夕阳余晖里波光粼粼的湖面,几缕岸边垂下的长长垂柳随着微风温柔地拂过湖面,她的目光里蒙着一片迷离,似乎回忆起过往的画面。 贺军沉默着,他对于死亡这两个字有种完全冰冷的陌生感,虽然在电影里常常看到自杀,枪杀,老死,早七点新闻播报里常常报道车祸死亡,诡异杀人案,还有从某人那里偶尔听说过这两个字眼。可当死亡突然发生在相识的人身上,还是第一次,这种第一次让贺军猝不及防。以前也曾大放诳语什么不怕死,死有什么的,可就当死亡这两个字一下子离自己那么近时,它所散发的气息,陌生而独特,冰冷的残忍,让人无能为力的懦弱感,毫无预期的突然,让贺军只能沉默以对。 “叶枫的父母该怎么接受这件事,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心里难受。若南该怎么办呢?叶枫和她一起长大,两人不知不觉喜欢上对方,才刚刚在一起。若南说过,见到叶枫就很踏实,有安全感,她说叶枫又像恋人又像亲人,她分不清楚,可她就是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林可琪脸上露出伤心的神情,她垂下脸,喃喃自语着说,“若南这些天都没和我们联络一下,她把自己关了起来,我们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若南,她肯定难过坏了。。” “她有她自己的理由,没告诉你们。或者让她一个人先试着去接受,这样也好。有些事情,说到底还得一个人去捱。有些情绪,终究还是要一个人消化掉。”贺军搂紧了林可琪,半眯起眼劝着她。 贺军和林可琪相互依偎着坐在凉亭里,偶尔说些什么,模模糊糊的从耳边一晃而过。但大都时候,他俩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或许开始慢慢理解死亡这两个字,需要的只是一种沉默,说不出来,听不进去,真实的沉默。看着天光渐暗,暮色四合,直到林可琪动了动身子,说累了,贺军才骑着单车把她送回家。 到家门口时,已经快九点多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夕夕呢?” 林可琪咬了咬下嘴唇,抬头望着自己家亮着的微光,她犹豫了片刻,喃喃着说:“一个人,我受不了,送我去夕夕家住。” “那你先给夕夕打个电话,再跟家里报备一声。”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14节 林可琪点点头,给林夕夕播过电话去,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的语气像往常一样平静:“夕夕,今晚我想去你家睡,可以吗?” “好,现在吗?” “嗯。” “小琪”,电话那头的林夕夕犹豫着的顿了一顿,才问,“你,是不是跟贺军吵架了,我现在去接你好了。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没吵架,贺军送我去你家。” “这样啊,我这乱想的,可是,你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有吗?一会儿见面聊。” 林可琪挂掉电话,贺军转过自行车,载着她到林夕夕楼底下。 “我送你上去。” “夕夕家就在二楼,让她的家长看到不好。” “只要想,随时给我电话。” “我知道的。” 高高楼层里一家家的灯火朦朦胧胧照射而来,逆着光,林可琪的周身轮廓被涂了一层微微的亮光,贺军骑在单车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微微扬起嘴角,轻声说:“那让我看着你走进楼道好了。” 林可琪听了,点点头,转过身离开,看着她进了楼道。贺军稍稍舒了一口气,他转过自行车,踏下脚踏板,刚刚骑了三五米远,耳后忽然传来林可琪的声音:“贺军!” 贺军立马一握刹车,就地停了下来,他还没转过头,就感到飞奔过来的林可琪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紧紧的,都有些让他透不过气。 “怎么了?” 林可琪摇了摇脸,沉默着没说话。 忽然之间,贺军想到了林可琪没说出来的,感觉心脏最柔软的某处像是一下子凹了下去,柔软的凹陷,一时半会儿都缓不回来。难以言明的情绪从后脖颈涌动上来,温热。耳边,传来的或许是麻雀的叽喳声,还有远远的模糊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瞬间,贺军眼眶不自觉的微微泛红。 半响,贺军伸出一只手,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轻声说:“傻丫头。” 回到家中,时针指向傍晚十点多,跟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父母打了个招呼,贺军就回到自己的卧室,也没换衣服就把自己扔在床上。大字型躺着,全身都没有一丝力气,他盯着头顶天花板某处呆呆的出神,心里头空落落的难受。第一次,第一次离死亡这两个字这么近。这让贺军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有对未知事物的陌生畏惧,还有一种无力感,一种完全无法掌控的无力感。眼前浮现叶枫挠着后脑勺,憨厚的咧着嘴笑的样子,两颗小虎牙在阳光里一闪一闪的,明明几个星期前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生龙活虎的一少年,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是不讲理。 摇了摇脑袋,贺军不让自个儿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起身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觉着浑身轻松了好多。他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地随意逛逛贴吧,论坛。这时候房门敲了敲,贺军的母亲走了进来,她把一杯热牛奶放在电脑桌上:“把牛奶全喝掉,别剩下了。明天是周日,那也别玩太晚了,对身体不好,还有” 平日里一听就烦的慌的唠叨,这时候却意外地给贺军一种安宁的感觉,不知怎的,他的目光落在母亲的鬓角上,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几根白发,他忍不住叫了声:“妈。” “怎么了?” 有一瞬间,贺军想和母亲聊聊叶枫的事情,可转念一想,他换做一副轻松的神情:“知道了,我看看新闻,一会儿就睡了。” 贺军母亲点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 贺军双手轻轻握住盛满热牛奶的透明玻璃杯,温暖到略微有些灼烫的感觉从掌心绵绵的渗入,浑身上下似乎都因为这一小块的温暖而舒坦了起来。贺军侧过脸,望向窗外,灰色楼层之间,挂着寂静无声的星空,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想联翩。叶枫的意外死亡,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的父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这个荒凉寂寞的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了,那种近乎于绝望的无声哀痛,是这个年纪的他所不能体味的。而袁若南呢,这些日子里,她大概都是流着眼泪入睡的,虽然并没有多少深交,但贺军知道,袁若南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大女人,什么风雨都不怵,可她内心其实要脆弱的多。叶枫,那个淳朴少年,他的生命甚至没有真正的开始,他刚刚和喜欢的女孩牵手,他的心中一定有许多闪闪发亮的梦想,对于这个世界,他或许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得,不甘心,可是再多的未完成,在苍白的死亡面前都只能仓促的戛然而止。 正愣怔的盯着玻璃杯发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贺军急急忙忙拿起来:“小琪?”话一出口,贺军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显是陌生号码,看着有点眼熟。贺军依稀记得,那个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说不上是第三回还是第四回接到这个电话了,每回打过来都不言不语,上回赶上贺军心情暴躁,他特火大的破口大骂了一通。这次他连骂的心劲都没有,他调成扬声器,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任由它不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自顾自上网。半响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喝掉了牛奶,熄了灯躺在床上,贺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给林可琪打电话,想到她在林夕夕家,说不定两姐妹正躺在床上一边聊着一边掉眼泪。贺军斜睨着通讯录,中指在手机上随意滑动着,那些名字在视线里或快或慢路过。傍晚十一点半了,有点迟了。现在能给谁打电话呢?就算吵醒他也没关系的,想要随意聊聊的某个人。 凌逸辰,那,就他了。贺军舔了舔上嘴唇,眯着眼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一通,传来熟悉的清亮的一声喂,贺军清清嗓子,开门见山:“喂,陪我聊会儿天儿吧?” “聊呗。” “那就开始聊咯。” “聊什么?” “你这问的,哪有闲聊问聊什么的?就随意,想到什么聊什么呗。二货。” 凌逸辰似乎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笑,轻松的口吻:“那你想到什么了?鸟人。” 贺军揉了揉眼眶,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沉吟片刻:“喂,我问你,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啊?” “说是闲聊,就来这么严肃沉重的话题啊。” “废话一箩筐。”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贺军耐着性子等了等,又忍不住出声催促,“哑巴啦?” “人活着,活着,大概就是为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想要的生活?” “住在你喜欢的某个城市里,做自己热爱的工作,然后和相爱的人一起生活,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就这么过一辈子,我想,这就是很好的生活了。可是,大概很多人都过不上这样很好的生活。” 敞开一半的窗户,稍稍透进晚风来,凉凉的月光下,白色窗纱渐渐浮动着。贺军望着星空,大大小小的星子兀自闪烁着,带着不肯定的语气,他说:“过想要的生活,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可要实现,会很难吧?” 凌逸辰沉吟片刻,然后像是边讲话边思索似的,不紧不慢的说:“很难,可一辈子那么长那么短,不去做点有难度的事情,想想就会很无聊吧?你想想,三亿五千万分之一,多小的概率,比什么竞争都残酷,成功了,才有了我们。没在怀孕的时候被放弃,没有流产掉没有难产,没有因为太脆弱生下来就死掉,才有机会长大。车祸,地震,洪水,疾病很多东西听起来离自己很远,可是突然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在他们面前无助的像个幼稚的小孩,甚至我们生活每一天,每一分钟,很多很多个毫不起眼的小小意外,我们都很幸运的错过很坏的事情。十七八岁了,健健康康的,既然这么幸运才长这么大,更要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有意思啊。你想想,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幸运的长这么大,如果不去努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不太可惜了?” 同龄人的一番话,却超越了自己所想象的范围,说实话,贺军几乎从没想过这些。他的日子总是过得有滋有味,每天一起床,他就很有兴趣的去做一些事,比如真三,比如打篮球,比如睡大觉,比如想揍谁,比如上课偷摸摸看《寻秦记》,比如发泄生理的冲动,这些事儿不是在路上,就是正在做着。而每完成了一件,很快就来了另一件让他很有干劲儿的事情,贺军总在忙活着。他回想明天,甚至是后天,可是未来两个字他很少想过。他总觉得时间还很多,未来还很遥远。生活两个字,贺军自得其乐的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浸泡,可要认真想,总觉得是个乏味沉闷的话题。 贺军清了清嗓子,好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起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嘟囔着:“希腊哲学家啊,讲的一套一套的,忽悠的弟须一阵一阵的。”他挠了挠后脑勺,脑海里不自觉回放刚刚的话,又笑着问:“那个,三亿几千万分之一,你怎么还知道这么冷门的知识来着,真是有够屌丝。” “有吗?” “有。” “好吧,你说有就有吧。水货。” “鸟人。”贺军忍不住对着电话无声地笑了,他犹豫了片刻,又开口,“你说,人要是死掉的话,就忽然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是吗?” 贺军的话音一落,电话那头的凌逸辰沉默了下来,半响没说话。 “怎么了?”贺军问。 “聊活着,又聊死掉,怎么都是些生生死死的人生大事?” “很困惑。我说,你长这么大,离死亡最近时是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异样的沉默,慢慢的,他才开口:“人死了,就只剩下回忆了。” “回忆?” “和这个人共同生活过的人,脑海里存有关于他的回忆,他的生活,他的样子,他做的事情,就模模糊糊留在一些活着的人的回忆里。一些特别的人,作家,留下他的文字,演员,留下电影画面,一些厉害的人,他们做过的事儿,或多或少改变了这个世界,让别人记住。普通的人,只活在他的一些亲人和朋友的回忆里,可是很真实。” 这十多年来懵懵懂懂的生活,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样子?如果,如果一下死掉了,一想到这里,贺军忽然就忧伤了起来。他想,父母会天天以泪洗面,亲戚们会沉默叹息,那,林可琪会为他流多少眼泪呢?可能一辈子,她都不会淡忘他。杨风,凌逸辰那些个好哥们儿会不会一边痛喝闷酒一边生生哭的像个小孩子?林夕夕,袁若南她们也会哭的眼睛红肿的,是吧?那,死掉十几年后,白发苍苍的父母还会捧着自己的照片哭吧。林可琪,她到时候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会不会偶尔想起他,是嘴角带着微笑的想起,还是忧伤着安静的想起,她还会有一点点思念他么?杨风,他会不会和别人谈起少年往事,说起十几岁初高中生爱玩的真三,dota,想起有个叫贺军的和他一起在三国的世界里,像打了鸡血一样打打杀杀呢? 那百年之后,或者更久,那些深深爱自己的人也离开了,那些曾经偶尔会想起自己的人也慢慢的老去,这个喧嚣又寂寞的世界,会渐渐的忘掉贺军这个人吧?或许,自己就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似的,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世界遗忘,贺军忽然觉得很无助。 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开口说:“我说,人死了,不会一下子就什么都消失吧?你想,我们现在在说话,我们脑海里会思考,对外面有感觉,这种存在我们身体里面,看不见的,摸不着的东西,如果把它叫作灵魂的话,灵魂不会因为身体死亡,就一下子也死掉的,不是吗?” “灵魂,不消失的话,那,会怎样?” “我觉着,说出来你别笑我。说是灵魂,我想,其实是脑子里的一种电波,脑子里的软组织是介质,电波就在里面传递,波动,指挥着我们思考,说话,做事。人死掉,电波就会以脑子为核心,一圈一圈的发散开来,播散到哪个孕妇肚子里小孩的脑子里,就会进去。我想,这就是我所理解的,轮回吧?” “说实话,我没怎么搞懂的你在讲什么。” 凌逸辰的话让贺军一下子泄了气,他撇撇嘴:“你这水货,就知道你听不懂你哥这种深层次的话,白费老子一堆唾沫。” “咱俩从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听懂了那就奇怪了,你这鸟人,白费老子半天耳朵。” 贺军没想到凌逸辰会这么反过来埋汰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我说,你怎么了?” “什么?” “生死什么的,脑电波的,你怎么忽然说这些?” “随意聊呗。” 凌逸辰换做一副认真的口气,一字一顿询问:“真的,没什么事情么?” 周日清晨,奋央市南大街,长途客运汽车站。拿着票上了大巴,贺军站在过道里,指了指前排的两人空位,看向林可琪:“坐这儿吧?” 林可琪拢了下头发,和身后的林夕夕对视一眼,又转过脸来:“我和夕夕坐一起吧。” “咱俩坐一块儿,有事和你讲。”贺军不由分说的拉起林可琪的手,完全无视她使劲瞪大眼睛递过来的眼色,半推半按地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贺军动作果断有力,压根儿没给林可琪反应的时间。他又用下巴指了指后排的空位,对凌逸辰和林夕夕说,“后面那儿有空位。” 林可琪板着脸,侧过头,不声不响地望着窗外,一副冷冰冰的态度。贺军当然知道她在气什么,他默默肚子里盘算了一阵子,直到十来分钟后,大巴嗡嗡开动时,他才用胳膊肘碰了碰林可琪,笑嘻嘻的问:“怎么一下变闷葫芦了?” 林可琪双手环胸,不理会贺军,贺军乐了乐,跟小孩犯错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装作一脸委屈的问:“我做错什么了,你都不理我?” “明知故问。” 见她松了口,贺军心里一下子活泛了点儿。虽然林可琪现在在气头上,但她这么说表示她愿意听听贺军怎么解释的。反正从奋央市到西堡村得将近两个小时,这么长时间,不如磨一磨才有趣儿,贺军恶作剧地想,他装作一脸小白的样子,故意起伏着语调:“咋啦么这是?” “他为什么会来?” “凌逸辰也是若南的朋友,他去看望,那也很正常啊。”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想想,从市里到西堡村,去得两小时,回又得两小时。你,我,夕夕坐大巴,我和夕夕总有时候会觉着自个儿是多余的,挺无聊的,是不?咱们四个人就不一样了,正好作伴,你说呢?” “别说你叫上凌逸辰,就是为了打发无聊。” “当然不是,我这么做,是为了解开他们的心结。” “心结?” 见林可琪露出好奇的神色,贺军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你仔细想想,你我,若南,夕夕,凌逸辰,杨风,咱们几个多好一朋友圈,玩儿的多开心。自从夕夕跟凌逸辰表白,被拒绝以后,咱们这个圈子就变了味儿,再这么下去,好好一圈子不就散了吗?那多可惜。这一去两小时的路程,让凌逸辰和夕夕好好谈一谈,把话讲开了,不很好吗。喜欢归喜欢,那不能因为被拒绝,就连朋友都作不成了吧。不能因为林夕夕喜欢凌逸辰,凌逸辰把林夕夕当作朋友,咱们这好不容易组成一群脾气相投的朋友圈,就硬生生坏了,是吧?” 贺军的一番话,听的林可琪不由得眨了好几次眼,她垂下头,咬了咬下嘴唇:“可夕夕不高兴,那怎么办?” “亏你还一女生,都没我细心。”看着林可琪不解的目光,贺军扬了扬眉毛,歪着嘴角,“你没瞧见,刚我让凌逸辰和林夕夕坐一块儿的时候,林夕夕她都没吭气么,她要是真不想,早就开口了。” “那是夕夕个性柔弱,没好意思说出来。” “你错了,原因很简单。” “什么?” “因为夕夕还喜欢着凌逸辰。换位思考下,换做是你,会因为被拒绝就变得不喜欢那个人吗?不会的。夕夕默不作声,是因为不管怎样,她或许都想和凌逸辰谈一谈。” 触及到林可琪有点异样的打量目光,贺军不禁笑着摸了摸脸:“怎么这样看着我?” “少来,我是奇怪你脑子里天天转腾这么些东西,累不?” “我瞧得出来你那是崇拜的目光,喂,觉着我做得还可以,就随便表扬两句呗?不拘什么,让我乐呵乐呵。” “你这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再表扬两句尾巴不得翘上天?”林可琪探身想拉开些窗,透透气。贺军刚见林可琪伸出手,就赶在她前面拉开一半窗户,清晨凉爽的微风吹了进来,拂动着林可琪柔软的发,在金色的阳光里看起来清新动人。贺军情不自禁把头靠在她脸庞,眯上眼,闻到她发间的一阵诱人的清香,他满足得叹了口气。 “喂,还没□□完呢?” “什么?” “那你叫了凌逸辰来,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再说你想好了,让他们两个坐一块儿谈谈,这么些小九九,怎么一点儿风声都不透露呢?你是吃定了,我会乖乖妥协,对不对?” 说实话,贺军的确是觉着林可琪不会答应,尤其是瞒着林夕夕叫来凌逸辰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会毫不客气的反对,所以才背着她们叫凌逸辰一块儿走。贺军想了一想,话却是这么说的:“哪有,跟你解释明白了,像你这么通情达理,肯定会答应。但是,要是林夕夕不乐意这样,埋怨起你来,不就搞得你很麻烦么?还不如我作了这坏人,自作主张去做,有啥不好的都推我身上,这不简单利落么?” 林可琪听了,忍不住一笑,伸出手勾起贺军的下巴,眨眨眼:“哎呦,这小嘴儿咋这么巧?” “不看是谁□□的么?” “乖。” “这么乖,给点奖励呗?”贺军指了指嘴唇,扬扬眉毛。 “坐直了,目视前方。”按林可琪说的话,贺军一下挺直脊背,眯着眼看着她笑,下一秒,贺军听到林可琪幽幽来了一句:“别动弹,姐昨晚上没睡好,要借你肩膀休息休息。” 贺军哭笑不得,又听闭上眼的林可琪嘟囔着:“敢乱动,小心我掐你。”贺军低下头,宠溺着看着林可琪,飞快得亲了下她的嘴唇,把她抱在怀里,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睡觉。 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林可琪在林夕夕家住时,两姐妹先后收到袁若南回复的简讯,简讯里说她生病了,过段时间再去上课,让她们别担心。林可琪就给袁若南拨通电话,问她在哪里。袁若南说在老家西堡村,林可琪想了想就说,明天是周日,我和夕夕去你的老家看望你。起初袁若南劝她们别来,林可琪说她们都知道了,明天无论如何会去看她。电话那头的袁若南沉默半响,才同意了。今天一大早,林可琪就告诉贺军她们要去袁若南老家,贺军立刻说我陪你两去。挂点了电话,贺军想了一想,给凌逸辰拨过电话去。于是,周日一清早,四个年轻人就坐上去西堡村的长途汽车。 长途客运大巴后排,凌逸辰和林夕夕并肩而坐,林夕夕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微微偏着头,目光望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色。可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因为她总无法控制自己的余光离开身边一团白与蓝,白色的是他的衬衫,蓝色的是他的牛仔裤,多简单的颜色,却让她心绪纷繁。两个小时的车程,她忽然觉得时间好多,或许他们可以聊天,可这段路程只是暂时的,她又觉得沮丧。一想到他会开口讲话,林夕夕忽然慌乱了起来,放在腿上的手情不自禁的抓紧了她的浅灰色亚麻裤,想到他可能会注意到自己的不自在,她又微微松开手。其实,她很想转过脸,看着他的脸庞,能无所顾忌的看着他的眉,他的唇,他的白皙肌肤,他的细碎短发,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事实上,只要她闭上眼,他的样子就会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她根本不需要真的看到他。可是他的双眼,她渴望,又害怕看到,只要一看到他的眼,林夕夕就会脑海里一下子空白了起来。 凌逸辰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直到大巴开动十来分钟后,在大巴行驶发出嗡嗡的声音里,他轻声开口问:“你还好吧?” ☆、045 像是蒸汽氤氲之中,模糊却又清楚,林夕夕听到熟悉的嗓音,他开口问。 你,还,好,吗? 林夕夕垂下脸,余光被长长的发挡住,忽然之间,鼻尖一酸,她有想哭的冲动。她想,她真是个没出息的女孩,只要他轻轻一句话,她就能一下子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可是,下一秒,林夕夕轻轻握紧了纤细的手,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我很好。” “你撒谎。”身旁的凌逸辰说,“其实你过的不好。” 尽管他也是个单纯的小孩,可只是因为她喜欢上了他,在他面前,她的喜悦悲伤就完全无所遁形。是的,他知道她过得不好,她却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着她的,是同情吗?想到仅仅是同情,也只能是同情,她忽然觉得很忧伤。每天同桌,一起上课,尽管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只要他留意一下她的眼神,就会体味到她的心情。 是的,她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尽管她极力掩饰所有情绪,可是在他面前,那都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 “很好,我过的很好。”她听到自己倔强又脆弱的声音。 凌逸辰叹了口气,说:“夕夕。” 第一次,他念了她的名字,没有带姓。微不可见的,林夕夕身体忽然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的脑海里因为这两个听了无数遍的夕夕而一片空白,只因为这是他口中说出的词。真是没有天理的事情,只是因为是他,什么简单平常的东西,在他那里,就会让自己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在他面前,她真是没出息的可以。 “我知道,你不快乐。你像个小孩子,不开心都在脸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好,以前,我最擅长的就是逃开。可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真的。” 林夕夕侧过脸,车窗外流动的建筑,大小的车子,还有形形□□的行人在她眼里,已经是模糊的一片。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拼命遏制想要哭的冲动。在他面前这样子反常,已经够没出息了,不能,绝对不能再掉眼泪。 “你喜欢的那个人。”林夕夕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一下子涌进了鼻腔,她觉得身体紧绷了起来,她鼓足了勇气,“是什么样子的?” 半响,凌逸辰沉默着,没有回答。林夕夕无声的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想听。” “我喜欢的人,她不是个乖小孩,她调皮捣蛋,有时候有点坏。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我也完全没想过会喜欢上她。可是慢慢的,我发现,和她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很开心。她笑起来,我的心情也晴朗起来。她难过的时候,我就会慌张。”林夕夕转过脸,看着凌逸辰,他微微扬起嘴角。她想,凌逸辰此时的脑海里一定浮现了她的身影。凌逸辰在描述那个人的时候,脸上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光晕,他脸上的弧线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奇怪的是,此刻的她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相反,有些庆幸。喜欢的人,喜欢的却不是自己,是听起来就很忧伤的事情。可是,因为喜欢的是他,是凌逸辰,尽管他在说的是另一个她,这也让林夕夕有种莫名的开心。“我想,这就是喜欢了吧。所以,我说我有了喜欢的人。” “她是你们原来中学里的?” 凌逸辰微微抿起唇,垂下眼,片刻后才说:“是,她和我一个班级。” “可是,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又转学到奋央来呢?” “我也不想啊,可是家里边,我妈妈的工作要转到奋央市,只好过来了。” “可以申请住校的,不是吗?” “可是,就转校过来了。” 凌逸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林夕夕有种错觉,他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女孩的第六感常常会很灵验,而此时此刻,她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一些她所不了解的东西。片刻后,林夕夕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么,她喜欢你吗?” “她把我当做朋友,很好的朋友。” “她不知道你喜欢她吗?” “不知道。” 看着凌逸辰的样子,林夕夕忽然有点着急,她甚至忘了自己前两天刚刚被凌逸辰拒绝,喜欢的冲动让她迫不及待的问:“或许她知道你喜欢她,女孩子的感觉常常会莫名其妙的准,而且,她或许在等你开口也不一定。甚至,甚至,她也喜欢着你。” 林夕夕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她这么说,不是把凌逸辰生生推向他喜欢的人么?可是下一秒,她又为自己的后悔而惭愧,喜欢一个人,不是就很想要他快乐吗?如果凌逸辰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应该感到快乐才对。是的,感到快乐,才是对的。林夕夕明白这个道理,可想到这一点,她就是快乐不起来,她想,她真的是个没出息的女孩。 “我很确定,她不知道我喜欢她。我更确定的是,她不会喜欢我,因为她有喜欢的人。” “也是你们学校的?” “我很想说不是,可是很悲催。” “这样啊。”看着凌逸辰落寞的说出这些话,林夕夕心里生疼生疼的,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她无所适从。可是,她明显感觉到内心另一个声音,在听到凌逸辰的话后,却欢欣鼓舞了起来。“你虽然很喜欢她,可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这会让你不自在。遇到转学,你就转了过来,想着,或许不在她身边,这样也好,是不是呢?至少,不用看着喜欢的人,天天喜欢另一个人,那种滋味一定很难受。” 听到林夕夕自顾自的解释,凌逸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林夕夕叹了口气,说不上心里是忧伤还是快乐,她只是觉得,自己完全理不清头绪。片刻后,她感到疲倦像汹涌浪潮一般瞬间将自己淹没,她才想起,昨天和林可琪聊着哭着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着,她忽然觉得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忽然,林夕夕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噗通,噗通的声音让她浑身忍不住颤动,犹豫了几秒钟,短短时间却让她无比熬煎。 可以,可以,靠着你的肩膀休息一下吗? 要这么开口问,如果不问的话,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鼓足勇气,微不可闻的语气,话一出口却变成:“我困了,想休息一下了。” “哦,好的。”凌逸辰看了眼昏昏欲睡的林夕夕,搓着手,有点局促的说,“那个,你需要的话,我肩膀可以借你一下的。” 两小时的路途颠簸后,贺军四个人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了长途汽车站,贺军边走边四处张望着在人海里搜寻袁若南的身影。忽然听到一声呼唤,林可琪和林夕夕一起朝左前方跑去,穿着绿色衬衣的袁若南张开手臂,把迎面而来的两个女孩抱在怀里。 一瞬间,三个女孩都红了眼睛。袁若南拍拍两人的脊背,故意爽朗的大声笑,打趣着说:“才几天没见,都想我想成这样了?不是吧?” 林可琪拍了下她的肩膀,没好气的埋怨着:“你这死丫头,不知道我们担心你啊?关手机不上学玩消失,再怎么也给我们个简讯啊,你不知道我和夕夕有多担心!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林夕夕拉起袁若南的手,打量着她:“若南,你瘦了,瘦好多,我” 话说到一半,林夕夕哽咽了起来,袁若南笑着刮了下林夕夕的鼻子:“我这是瘦身成功了,你该为我高兴才对,姐姐现在也是窈窕身材了。” 站在一旁的贺军默不作声的打量起面前的袁若南,说真的,要不是林可琪她们一眼就认出来,他真不敢相信面前身形纤瘦,面容憔悴的女孩就是他所熟悉那个大咧咧的假小子,那个贺军笑着说比男生都壮实有力气的袁若南,忽然,他觉着鼻尖一酸,忙别过脸深吸了口气。 “好了,我爸爸的车在那边,先上车再说。” 袁若南的父亲开着一辆面包车,沉默内敛的中年男子,寒暄了几句就不再说话。难得的晴朗天气,明亮的阳光像被痛快洗过似的,照在眼里一片清爽。沿途都是绿油油的麦田,有风吹过,碧色的麦浪就一波一波的奔跑而过。林可琪三个女生坐在最后一排,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女生细碎清浅的低语声浅浅的流淌进耳蜗里,听不清,让贺军有种安宁的感觉。半小时后,汽车驶入了村庄,一眼望去是陌生的平房还有高高大大的满是大片绿叶子的杨树,除了行驶主干线是水泥路,其他小街小巷都是土路。面包车在一家酒红色大铁门的院门口停下。农村典型的四合院,坐北朝南,院子里种了两棵高高的枣树,阳光透过碧油油的叶片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吹过,光影在叶片沙沙声中来回晃动起来。 中午袁若南的母亲给炒了一桌子菜,荤的素的十来盘菜,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轻松愉快。吃饭的时候,袁若南提议大家住在她家一晚上,反正农村空房多,夏天收拾一下,铺张凉席就能睡,明天一早,让她的父亲走高速直接把他们送到学校。几个人对视了着,商量了一会儿,回去都没啥特别的事情,就说好住一晚上。 贺军夹了块红烧肉,塞到嘴里,半眯起眼:“那住一晚,会不会麻烦你爸你妈呢?” “哪有什么麻烦的,贺军你少假假惺惺装客气,真是的。”袁若南笑着说。 贺军笑着挠挠后脑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下午,热辣辣的太阳渐渐消停下来,远处的天空看起来微凉清澈,浅蓝色一望无际。袁若南拿出一只蝴蝶样子的橙色大风筝,一招手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几个人跟着袁若南,在村庄小路里左拐右转,十来分钟后,就出了村。走上一条乡间小路,两边是篱笆围起来的田地,里面种着玉米,油菜,西红柿,绿油油的很是喜人。在田间走了半个小时后,忽然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空旷的田野,一座座绿色土丘连绵而起,一望无际的绿色与天空清澈的蓝色在视线极远处吻合,微风吹来,绿色与蓝色融合着缓缓涌动着,像一条颜色特别美味的大条懒蛇。 爬上一座高高的土丘,放眼放去,美不胜收的景色尽收眼底,林可琪指着远处一片杨树林,对贺军他们说:“我们三姐妹去那边坐一坐咯。” 贺军一听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识趣的搭上凌逸辰的肩膀,笑着说:“啊,去吧,我俩好基友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 “少贫嘴。”林可琪没好气的撇撇嘴。 看着三个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贺军坐了下来,双手撑着地,抬起头仰望着白云朵朵的蓝天,他深吸一口气,感慨地说:“真爽。” 凌逸辰也坐了下来,仰躺着望着天空。 “这儿的天空跟城市的就是不一样,没有那些个高楼大厦,眼睛里看到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天空。最好今晚有星星,躺在田野里,头顶着大大的星空,一定特惬意,你说对不?” “嗯,很美好。” “那三只姑娘,肯定是避开咱两个抱团儿哭去了,你信不信?一会儿她们回来的时候,眼睛一定肿的跟核桃一样样的。”望着蔚蓝的天空,贺军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鼻腔涌入腥甜的青草味,他忍不住感慨了起来,“这人生,就是充满了不确定的意外,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儿。所以啊,老话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想做什么,就得立马去做。不然以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说得对,人生得意须尽欢。那,我现在就做一件我老早就想做的事儿。”凌逸辰话音一落,一只手半撑起身体,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用力按在贺军肩膀上。来不及反应,肩膀就被死死按住,凌逸辰紧紧抿着双唇,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贺军愣怔了一下,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半响才呢喃着说:“介个,啥意思?” 微晃的阳光下,凌逸辰白皙的脸颊像是微微闪着光,他一点一点地靠近,逆光里,贺军都看得到他脸颊轮廓上淡淡的绒毛。他好看的双眼,此时此刻,有种强势的霸道,眼角眉梢,却隐隐流动着迷人的风情,让人心神摇曳。贺军大脑空白一片,情场老手的他居然一下子手足无措,愣怔看着他慢慢靠近,只能不安的舔了舔上嘴唇。 “扑哧”一声,凌逸辰嘴一歪,忍不住笑了出来,捂住肚子倒在一旁草地上,“喂,贺军你这小子,不是真等爷强吻你吧?哈哈。” 贺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是在整他,他一下子跳起来,不由分说去扭凌逸辰的胳膊,愤恨的说:“我靠,你小子还敢玩儿这套!大爷我今天非要办了你不成!” “这是报那天大冒险的仇!” “管你报什么仇!勾起大爷的火,今儿非要拿你当女人来出出火气不成!” 说着两人像孩子似地在草地上胡乱打闹了起来。 黄昏时分,三姐妹才手拉着手走了回来,果然像贺军说的,她们眼眶都是微微红肿。林可琪走到贺军面前,有点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问:“这草都长身上了,你是刚打完仗?” 贺军上下一看,果然身上凌乱的,还沾满了细碎的绿色草屑,他轻描淡写的说:“噢,刚凌逸辰那小子不乖,我好好收拾了他一通。” “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贺军扭头愤愤不平的瞪了凌逸辰一眼,后者挤眉弄眼的撇了撇嘴角。留意到袁若南手里只剩下线轴,刚才的蝴蝶风筝不见了,贺军好奇了:“风筝呢?” “放飞啦。” “放飞?啥意思?” “放风筝不是有个习俗么。”林可琪微微仰起脸,望着天边慢吞吞悠下山坡的红红太阳,“把风筝放的很高很高,然后一下剪断线,让它随风飘走。这样子,在天上的那个人,或许会知道到她的想念。” 贺军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一副画面。三个女生,在碧绿田野上,蔚蓝天空下,把手中的风筝放的高高的。然后一下子剪断线,让风筝随风飘走。久久的,她们注视着天边,满怀伤感,泪泪满面。 周四,袁若南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下课后,班里一大票男生女生都围坐在她的身边,嘘寒问暖,说说笑笑。袁若南微微笑着,只推脱是自己重感冒,在家输液,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没来上课。一胖胖的女生用满是羡慕的口吻说:“什么感冒啊?居然一下子瘦了这么一大圈,快告诉我。”话音一落,围坐一圈的男生,女生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坐在中心的袁若南微微扬起嘴角,笑着,远远看着的贺军却有种直觉,她的笑容只是浮现在脸上,一星半点都不曾抵达心里。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走过,每一天都像是昨天的翻版。不同的是日渐繁重的课业压力,一天比一天憔悴的脸色,这预示着曾经别人口中说的黑色的高三即将来临。而明年夏天那个唤作高考的坎儿,大都数的人,都无处可逃,只有硬着头皮捱过去。 高二学期临结束时前一星期,晚上第二节自习课。借用肚子痛这个冠冕荒唐的理由,贺军从学校大礼堂溜了出来,从厕所里出来后,他就没想过再回去。大礼堂正举行着高二年级升高三的誓师大会。对于那些领导或老师们自以为是的苦口婆心,贺军从来就兴趣缺缺。这个时间,高一,高三年级的学生都在教室里上自习,贺军双手插在裤兜里,漫无目的地走在整个校园里,听得到微风吹过树叶浮动的沙沙声。他想了想,决定溜回教室去,看会儿从校图书馆里借来的那本《寻秦记》,他记得他看到了项少龙准备反秦离赵,而他心爱的女人赵雅又一次背叛他的情节,正看得贺军心痒难耐。幸好那会儿偷偷跟班长复制了一把钥匙,不然这会儿就溜不进去了。 贺军走到282教室门口,发现门居然开着,他忍不住猜想是谁跟他一样逃掉了傻逼哄哄的誓师大会?带着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觉,贺军好奇的推门而入。天花板上白炽灯亮着,发出滋滋的声音,教室里放眼看去空空的,走到讲台上,贺军才留意到教室东南角课桌上趴着一个身影,披着校服的肩膀隐隐颤抖着。贺军慢慢走近,他听到咬着牙隐忍着的啜泣声,隐隐的传来。因为她的身体被挡在课桌上厚厚一摞的书本后面,他一进门时才没看到。 默不作声的,贺军坐在女生身旁,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掏出裤兜里的面巾纸,从中拿出两张递在她的面前:“若南,你没事儿吧?”她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了眼贺军,接过纸巾,垂下脸仔细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闷声闷气地回答:“我没事。” 袁若南的眼眶已经哭的红肿,贺军留意到她校服袖口上的泪渍。能让袁若南这样大咧咧的假男孩,躲在教室里哭成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贺军忽然感觉一阵心酸,或许是体味到她内心无助忧伤的心情。贺军茫然的想找出什么话来好好安慰她,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手指在棕色纹理的课桌上滑动,问:“你,是想他了吧?” 被猝不及防说中心事的袁若南微微一愣怔,半响后,她看了贺军一眼,又垂下眼,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或许这么做是对的。贺军犹豫了半响,从兜里掏出手机,平放在课桌上,解开解锁屏幕,打开天天动听,他滑动着手指,找到那首歌,长长吸了一口气,他点开了那首歌,单曲循环。 白炽灯照射下空到有些寂寞的教室,两个人并肩坐着的课桌前,躺着的的手机,传出了熟悉的男声:“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著,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姓贺的,混蛋你,放这歌儿,是存心想招我哭么?”袁若南睁大双眼狠狠瞪了贺军一眼,又立刻别过脸,她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现实的蓝色歌词上,忽然之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动了出来。 “我想,哭出来,你会好受些。” “什么破逻辑!”袁若南边擦着眼泪嚷嚷着,扯着贺军的衣服把他拉过来,“肩膀借我一下啦!一点儿都没有绅士风度!没眼色的臭小子!” ☆、046 贺军苦笑着坐直身体,袁若南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贺军试探性的,轻轻搂住了她因为哭泣而颤动的肩膀,袁若南并没说什么。过了好一阵子,贺军感觉肩膀上一阵润湿,袁若南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拿起纸巾擦了擦脸,脸上慢慢回复了平静,慢慢坐直了身体。贺军适时收回了搂着她的肩膀的手,有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掌,而一旁的袁若南倒是一脸的落落大方,神色如常。 袁若南转过脸,注视着贺军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贺军,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小琪。要是再伤害她,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她是我的人,我当然会好好对她。” “最好,你记得你说过这句话。其实,一开始,我强烈反对你们在一起,也承认那时候做了很多阻碍你们在一起的事情。后来也一直不怎么看好你们,因为,我怕小琪收到伤害。小琪,看起来很坚强,其实脆弱的要命。” “那现在呢?有看好一点么?” “没有。” 袁若南毫不犹豫的回答到,贺军愣怔了一下,才摊了摊手掌,无奈地说:“好吧。” “你,很有讨女生喜欢的魅力,聪明,会照顾人。可是,你身上有一颗不安分的炸弹,一不小心就会爆炸,尽管有时候那不是你能控制的。可是,该怎么办呢?小琪偏偏就喜欢上了你。以前我不理解这种喜欢,飞蛾扑火,傻得要命,可是现在,我想法改变了。如果怕受伤,不能勇敢的去爱的话,那幸福永远都会擦肩而过的吧。就算最后是伤害,爱的时候尽情享受了,也没吃亏,不是吗?或许,就是这样,有多痛就有多快乐。” 贺军扬扬眉毛,有点讶异的打量着袁若南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好像变了很多。” “嗯,他的离开,让我想了很多。你知道,到现在,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贺军摇了摇头,眼前浮现了叶枫的脸,那小子憨厚的咧着嘴笑,两颗小虎牙就像金子一样在阳光里一闪一闪的。 “从来没有,对他亲口说过,我喜欢你。”袁若南仰起脸,靠在身后的课桌上,她的视线落在头顶天花板的某一处,“我知道他了解我的心意,我总想着日子还很长,有一天,总有,我会自然而然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可是,以为那么长的日子一下子消失了。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了,他听不到了。” 贺军侧着脸,视线落在袁若南的眼眸里,他看到一汪浓郁的伤感。这种伤感瞬间触动了他的心脏,他似乎能体会到袁若南所难以释怀的那种无助。半响后,贺军微微一笑,他拍了拍袁若南的肩膀,注视着她的双眼。 “若南,有时候,人听一些话不光是用这里。”贺军拿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扬了扬眉毛,笃定的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有些话,是用这里听的。” 袁若南吸了吸鼻子,看得出来,她是努力忍住想要哭的冲动,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间扑哧一笑,开朗的笑:“原来,贺军你也不仅仅是个虚有其表,毫无内涵的人,我以为你就会扮酷打球贫嘴呢。” “意思你现在看我,有了内涵了?”贺军得意的问。 “想什么呢。”袁若南伸出食指摇了摇,“现在,我发现你还会装文艺小年青咧,酸溜溜的要命!” 贺军笑着拍着桌子大声抗议:“喂,不带这么损人的你!”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因为一年后的高考,缩水到原先的三分之一。看来这个炎热暑季,大半时间都会闷在令人窒息的教室里。相对于其他同学的怨声载道,贺军倒是觉着无所谓,反正咬咬牙挺过这一关就好了。想到有林可琪的朝夕相伴,憋闷难熬的高三似乎也没那么可怕,贺军乐观的想。 想到林可琪,卧室里坐在电脑前的贺军嘴角郁闷的塔拉下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不能见到林可琪的日子,贺军是一天天数过来的。一放暑假,林可琪就跟随父母去了农村的姥爷家,因为她的姥爷忽然生了重病,虽然不情愿她走,贺军也没办法。 贺军的手指百无聊赖的随意敲打着键盘,吧嗒吧嗒的敲击声清楚地回响在十来平米的卧室里,他转过脸看向窗外,被高耸楼房分割成不规则几何图形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子,像一幅奇怪却让人忍不住驻足的油画,背景色是瑰丽深蓝色颜料里混淆着神秘莫测的黑,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相邻的楼层房间里亮着或浅黄的光,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 眼前渐渐浮现林可琪浅浅微笑着的容颜,贺军眯起双眼忍不住想,这个时候的林可琪在做些什么呢?会不会,刚好她也在想我呢?这么想着,他嘴角的弧线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起来。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贺军的思绪,该不会刚好就是林可琪打来的吧?贺军趴上床,一把抓过手机。在看到来电的号码后,贺军的脸色忽然变得很臭,他接起来电话,不耐烦的嚷嚷着:“你丫的有完没完啊?找死是不是?没事儿打毛线骚扰电话啊!信不信老子灭了你丫的!” “贺军,是我。” 电话那头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传了过来,他嘴里嚷嚷着正起劲儿的三字经戛然而止,愣怔了片刻,贺军脸上的神情像是突然被诡异的咒语给封印了,僵硬无比,他咽下一口唾沫,听到自己跟个机械似的啊了一声。 “明晚你有空吧?”不是询问,更像是是熟络的通知。 “那,六点钟我在府西街的东苑餐厅等你,不见不散噢。”像是那些彼此分开的时间不存在似的,对方轻松的说,贺军沉默着,只是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电话那头像是在等待贺军的回应,片刻之后,传来一阵轻笑声,听起来就像以前她笑的声音:“你不是乐傻了吧?记住,你不来,我可会一直等下去的。” 话音一落,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贺军就像紧绷着的弹簧冷不防被松开了,他全身瘫软在床上,呆愣愣的,紧抿着嘴唇,沉默着。后来,贺军翻来覆去,彻夜未眠,直到天微微明时才朦朦胧胧睡去。 六点半多,贺军打出租,在府西街下了车。不紧不慢,贺军用脚上的节奏,嘲笑着内心的急不可耐。 “喂,绅士风度呢?抹去了毫秒,你迟到了整整三十二分钟五十七秒。”他刚在尹洛雪对面坐下,对方斜睨着手腕上的白色时尚女表,微微瞪着眼埋怨着。 “堵车,不好意思。” 听到贺军简短的回答,尹洛雪扑哧一笑,拢了拢耳边的长发,注视着贺军的双眼:“这个点儿,堵毛线车。不过,贺大爷你能来,小女子就已经受宠若惊了,还以为要独自孤单单的坐一晚上呢。” 贺大爷,小女子。听到这两个词,贺军感觉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的颤动了两下,记得以前,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总是欢快地把他叫作贺大爷,又笑嘻嘻自称小女子。似乎稍稍懈怠,撕口就会一下子裂开,回忆就会汹涌而入。贺军只是沉默着,礼貌而疏离的牵动了下嘴角的肌肉。 “你变了。”尹洛雪歪着头,用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笑着盯着贺军看,几年了,她的眼睛像两只越来越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是吗?” “是,变了好多,整个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了。” “人嘛,都会变的。”贺军抬起脸,这个时候,他才好整以暇地打量面前的女孩,两年不见,她出落的更加迷人多姿了,举手投足间有种完全不同于以往她的异样风情。 注意到贺军的打量,尹洛雪微微扬了下嘴角,一只手托着腮笑着与贺军四目相对,那神情似乎很享受对面男生的欣赏,她后仰着,一只手托起脑后的长发,一下子全部掠起来,又轻松松放下来。 似乎一时间没什么话题,又或者是想问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两人像是很专注的对付面前的菜肴,贺军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有些庆幸的是,放在嘴里的菜,他还尝得出味道。半小时后,尹洛雪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橙汁,呼出一口气,好整以暇看着面前的贺军,他双手交叉,抿着唇看着窗外,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她眨眨眼,幽幽的开口问:“贺军,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那就好。” “贺军,”尹洛雪深吸一口气,轻声问,“到现在,你还恨我吗?” 终于来了。贺军心想,他转过脸,对上尹洛雪毫不躲闪的目光,面前的女孩正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似乎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都过去了,还恨个什么劲儿啊?你知道,我贺某人从来就大方的很。” “你说谎,我了解你。” 尹洛雪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说,“从来,你就是一根筋。会死心眼的喜欢一个人,只要喜欢上了,就会一直忘不了。所以,你会一直恨我,这样至少你忘不了我。” “我不知道是该说你自视太高,还是说你忒小瞧人了。我不是说了吗?人,是会变的。你离开之后,我就变了。因为开始了解到,这么大一个世界,有一些人不是我想留就留得住,该来的来,该去的去。我变自私了,冷漠了,骄傲了,因为这样的你,我学会对自己更好些,我想我该对你说谢谢。” 贺军的语气听起来平淡的像白开水一样,他挺直脊背坐着,脸上神情自然轻松,就像在和老朋友随意聊着些什么。贺军的话,似乎让尹洛雪回忆起过往,她侧过脸,望向窗外的步履匆匆的人流,海藻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良久,她转过脸来,看着贺军,眼圈已经微微发红。 “贺军,其实,那个时候。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贺军摆摆手,生硬地打断尹洛雪的话,“都过了,别再翻了,一股子霉味,恶心。我现在问你,你约我出来,现在,是想怎样?” “我回奋央市了,那些事,我想跟你解释清楚。” “解释我不想听,饭也吃了,没事了?” “贺军,其实,我就是很想见你一面。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尹洛雪垂下眼,目光落在桌上半杯橙汁的玻璃杯,一脸落寞的说,贺军发觉自己心脏不争气的一阵酸疼。他舔了舔上嘴唇,摊了摊手:“那现在,见也见过了,我可以走了?” “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尹洛雪再抬起眼,眼眶里里的泪水在不住的打转,她放在桌上白皙纤细的手不自觉握成拳状,她哽咽着说,“贺军,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不要脸,可是,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虽然曾在脑海里无数次想象过重逢的场景,甚至想过复合时会说什么话。但是,此刻,看着面前女孩泪眼朦胧的样子,温柔而坚定地亲口说出来,贺军的神情不自觉的微微动容。 “你,尹洛雪。”贺军用手指指了指她,嘲讽的笑了笑,一字一顿的问,“是真的,想要跟我,贺军,复合?”说完最后两个字,贺军仿佛自己都不相信这话似的,不屑的撇了撇嘴。 “贺军,我是认真的。” “认真?开什么国际玩笑,姐姐,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尹洛雪紧紧抿着唇,沉默着,用一种倔强到近乎执拗的眼神注视着贺军,分寸不让,贺军觉着心脏的某个角落莫名的麻了一下,这样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就对这样特别的眼神感到好奇,在他发现之前,他就已经对她动心了。那时的最后,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斩钉截铁地说,我下定决心了,分手吧。 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右手手指随意交替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哆哆的声音,他斜睨着面前的尹洛雪:“我说,你把我贺军当什么了?要分手,拍拍屁股就走人。想复合,随便动动嘴皮子,勾勾手指,我就乖乖回到你身边,是吗?是你太天真了还是你把我想的太天真了?” 尹洛雪垂下眼,轻声说:“高三学年,我转回奋央来念书。” 贺军听了,心里忽然跟炸了锅一样,可他牵了牵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别说,你转回奋央只是为了一个我?” “我父亲因为工作调动又回来奋央市,我母亲原本想在泰源市陪着我读完高三,再回来。我对他们说,以我的能力,成绩并不会因为转了学校而有所不同。父母亲被我说服了,所以我回来了。”尹洛雪顿了顿,侧过脸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斑斓的灯光闪烁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她的瞳仁里映照着闪烁着的光,脸上渐渐浮现期待的神色,语气也不自觉得温柔起来,“其实我清楚,我回来,是因为你,贺军。我想再任性一次,挽回曾经失去的。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傻,很荒唐可笑。可是以后的我看现在的我,至少不会后悔。” 贺军冷笑一声,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尹洛雪:“你是真的想要跟我复合?” “重新,开始。” “别用漂亮话那套虚的来糊弄我,拿出点儿实际行动。” “什么?” “很简单”贺军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用挑衅的目光盯着尹洛雪疑惑的双眼,“陪我开房,过夜。” 尹洛雪完全没想到贺军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愣怔的的看着面前的男生,死死咬住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贺军心里却鄙夷的想:得了吧,收起楚楚可怜这一套,少装纯了。 “怎样,不愿意?”贺军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冷冰冰的牵了牵嘴角,“那拜托以后别骚扰我,我忙。出了这个店门,我会把你当陌生人,你也把我当路人甲好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你我来说,都很自在。” “那就”贺军摸了摸鼻翼,站起身来,动了动嘴唇,想要再说什么来结束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约会,终究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一出店门,贺军抹了把脸,他仰起脸,原来下雨了。贺军撇撇嘴,自嘲的想,真有够狗血的,跟文艺片似的,男女主角一吵架就下雨,不过我不是她的男主角,她也不是我的女主角,这雨下的太事事儿了。贺军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在大街上,行驶而过的各色车子,陌生人流里,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爱情一开始的时候,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荒芜成这样狼狈的狗尾巴草。 漫无目的地,迈着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步伐,机械似的走过一条条路,走了个把小时,直到实在走不动了。贺军本想着,把身体折腾累了,大脑可以停下那些胡思乱想。可是事与愿违,等他打出租,回到家,躺在床上时,他发现脑海里仍旧像一锅粥似的。 这夜,贺军彻夜未眠。事实上,自从见过尹洛雪,后来的那几天,贺军都没睡安稳。 一个星期后,慵懒的午后,远远的传来蝉声,让人的心思像棉花糖一样膨胀起来。贺军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昨晚和杨风打真三打,才依依不舍睡了觉,今天干脆一觉睡到日过三竿——午后。这个时候,响起电话铃声,贺军闭着眼,伸出手在床头乱摸,摸了一阵子,安静下来了。贺军又眯过去,这时,铃声又响起,贺军只好继续摸,找到枕头下的手机,接了起来:“喂—” “贺军,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贺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一只手拍拍脑袋,半响,才冷漠的噢了一声。 “贺军,今晚,我们见面吧。我在鼓楼底的奇火锅等你。” 贺军隐约猜到尹洛雪这个电话的意义,不自觉的,他身体兴奋的微微颤抖。下一秒,他冷静下来,他舔了舔上嘴唇,坐起身来,慢条斯理的说:“我说过了,没事儿就别骚扰我了,当陌生人,不是很好吗?” “你说的,我愿意。” “别别别,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搞得我跟绑架强迫似的,我可不想跟一具尸体□□,那多没劲。”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传来对方咬牙切齿的话:“贺军,你是非要把我的脸踩到脚底上,踩得稀巴烂,才会开心?” 贺军冷冷笑了一声,摸了摸上嘴唇,好整以暇的说:“问题是哥这两天手头紧的很,半毛钱都没有,愁的,你说这可咋办呢?。” “我有。” 何军想起以前和尹洛雪约会,从来都是他掏腰包,那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女的跟男的出来,理所当然是男的花钱。有好几次尹洛雪抢着付了账,贺军就摆一张巨臭的脸,经过几次不愉快的沟通之后,尹洛雪就乖乖从了他的大男子主义。贺军记得,还是有几次是尹洛雪买了雪糕还是水,有点印象。当然,那个时候,贺军绝对不认为有那么一天,尹洛雪会离开他。 “那,吃饭,打的,还有开房什么的,就拜托你了。” “我全包了。” “不,安全套算我的。”贺军故意像个痞子一样笑着,小声说,“那,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第二天下午,伯阳路的金佰利宾馆,豪华套间里。迷迷糊糊的,贺军睁开了双眼,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大床颜色奢侈的被子下,身边还躺着另一个□□的女孩。她闭着眼,熟睡,睡梦里的她像只八脚章鱼一样紧紧抱着他。清楚的感觉得到,微凉光滑的肌肤贴在自己的微热身体上,女孩总会说,他的身体像只小火炉,热热的。贺军垂下眼,看着怀里的女孩,长长的睫毛像蝴蝶漂亮的翅膀,偶尔轻轻颤动,斑驳的阳光错落在其间。一瞬间,贺军有种心动的感觉,陌生又熟悉。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他静静听着女孩的呼吸声,他的脑海里想起另一个女孩,一下子,五味掺杂。轻轻拿开环抱着他的手臂,贺军走进浴室,他仔仔细细刷了个牙,慢慢冲了个热水澡。 贺军裹了条浴巾,拿毛巾擦拭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躺在床上的尹洛雪刚刚醒过来,她眨眨眼,瓮声瓮气的问:“醒了?” ☆、047 贺军躺在尹洛雪的身边,侧着身体,一只手支着脑袋,微微歪着嘴角,看着她笑。 “笑那么坏干嘛?” “妞儿,我这腰都累的快断了。”贺军半眯起眼,懒懒的说,“真的,你活儿真是毒透了。” “混蛋。”尹洛雪打了贺军一下,“你这色棍。”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15节 “疯狂的一晚,你也很色很色噢。” “还讲,讲上瘾了。”尹洛雪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她伸出手指,随意在贺军胸前画着圈圈,她轻声说,“要是,每天早晨睁开眼,都能看到你,那该有多好。” 贺军愣怔了一下,随即一乐,下了床。捡起随处乱丢的裤子,衬衫,穿了起来。 “你干嘛去?” “看不见啊,穿衣服出门。” “你要走?” “想什么呢。”贺军微微一笑,坐回床边,伸出手拨乱尹洛雪额前的头发,温柔的说,“我出去买早餐啊,你想吃点儿什么呢?随便点。” “早餐?”听到贺军的话,尹洛雪神情忽然亮了起来,她欣喜的眨了眨眼睛,又垂下眼,扬起嘴角,脸上浮现别样的神情,轻轻的说,“什么都行,你看着拿就好。” “真是的。”贺军抽回手,站起身来,弯腰捡起皮带来,一边系一边冷笑着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你不会这么天真吧,以为我跟你睡一晚,就会喜欢上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什么早餐,说着玩儿的。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不认识我,我当然也不认识你,咱们以陌生人的方式相处比较自在些。” “那,昨晚,算什么呢?” 贺军歪着脑袋,装作很认真的表情,皱起眉头思索着,接着,语气轻松的笑了笑:“一夜情呗。” 尹洛雪的脸色忽的白了,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贺军,半响,她一脸忧伤的说:“贺军,我很难过。这些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好像都不认识你了。” “少装了,现在的我,有一部分拜你所赐咧。” 眼泪瞬间溢满了尹洛雪的眼眶,紧紧咬着的嘴唇,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泪水在不住的打着转。半响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扬起嘴角:“一夜情,好,一夜情。我观念没那么保守,和喜欢的男人过夜,哪怕只有一次,做了就很值得,不是吗?想一想,有几个人能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上床过夜呢?贺军,我现在是很难过。可是,至少,刚才你说买早餐的时候,我特开心。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好的事情了。我幸福过,这足够了,不是吗?” “这文艺的台词。”贺军抚着额头,错开了尹洛雪的目光,他歪了歪嘴角,冷笑着说,“你怎么这么贱,什么幸福,扯淡。” 话一说完,贺军转身离开。 一走出宾馆的大门,新鲜的空气忽然一下子争先恐后涌入胸腔里,微亮的阳光照耀得贺军不禁微微眯起眼,走在这样的好的天气里,总会让人心情愉悦起来。可是,贺军仰起脸,他望着清澈的蓝天,眼前浮现尹洛雪的脸。他想到,刚才尹洛雪听到买早餐的时候,脸上那样子的神情,形容不出来,却让他又心动又心酸。贺军想,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她那样的神情了。心情闷得透不过气,他本想着今早上撂下那几句狠话,尹洛雪会气到破口大骂,甚至他准备好她扑过来打的时候,他会怎样一把推开他。可是,尹洛雪只是强忍着泪水,看着他,对他说那些话,这让贺军有种挫败感。贺军本以为,这个时刻的他,心里会有一种变态的快乐,可是,相反,他忽然觉得很不爽,化不开的浓郁情绪。厌恶,对昨晚的事情,也对自己,他厌恶自己。 漫无目的的,贺军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陌生的男男女女,让贺军有种陌生感。他测过脸,像地面吐了口唾沫,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肆虐地席卷了他的心头,贺军摇了摇头,试图驱逐掉这种难受的感觉。贺军掏出兜里的手机,看到亮起来的屏幕时,他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鼓了鼓腮帮子,接着,上翻着眼做出回忆的神情。 手机显示被调制到航空模式,这跟关机没什么两样,但贺军清楚记得自己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动过手机。那答案很明显,一定是尹洛雪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动过手机,或许就是他昨晚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没错,一定就是那个时候。 尹洛雪该不会对这手机做了什么吧?想到这儿,贺军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停下脚步,走到路边背阴的角落,迅速查看了下短信文件夹,没收到发出什么信息。贺军习惯了随时清除信息,他又查看了下通讯里,也没显示打过什么电话。大概尹洛雪昨晚把手机切断了信号,只是不想让别的任何人打扰到他们。 想到这里,贺军舒展了眉头,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把手机调成在线模式。略微紧张地舔了舔上嘴唇,拨通了林客气的电话。电话通了,但好一阵子无人接听。贺军讪讪的挂掉电话,心头涌上一阵不安的感觉,可他转念一想,告诉自己犯不着这样草木皆兵的。 拐进一家重庆风味的小餐馆,点了一笼鲜鸡肉包子,一笼韭菜包子,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吃饱喝足后,贺军打折饱嗝出来,边用牙签剔牙边优哉游哉往最近的公交站牌晃过去。 过了上班高峰期,下午等公车的人不多,贺军斜倚着站牌柱子,摸出手机,拨通了林可琪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后,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刚干嘛去了?”贺军觉着心脏有点急促,但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就像平常一样。 “刚才,是去洗头发了。” “你声音听起来怎么没精打采的,不舒服?” “没什么的。”林可琪在电话那头淡淡的说,这句话不冷不热的话让贺军胸口麻了一下,他舔了舔上嘴唇,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真的?” “没事的,我爸叫我有事,回头说。” “好的。” 挂断电话,贺军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歪了歪嘴,对自己喃喃自语:“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鼓楼街,西街冰点冷饮店。下午四点左右刚刚过了顾客高峰期,店里人不少但并不显得拥挤。来这里的大多是年轻人,外面夏日炎炎,这里倒是冷气吹得很足。贺军找了张角落的情侣对座,点了一小杯香蕉味刨冰。 吃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贺军接起电话,略微提高嗓音,没好气的抱怨:“搁哪儿了你,我等的花儿都谢了,知道不?” “我在斜对面的国际影都里,刚发现一特想看的电影,票都买好了。你快来啊,我们看电影去!”电话那头传来林可琪兴奋的声音,听起来,她似乎很开心。 “不是说好搁这儿碰头么?” “计划临时变动么。” “什么电影?” “赵薇的《花木兰》。” “赵薇的?还有谁了。”贺军咕囔了两句,忍不住撇撇嘴,“我说,你怎么想起一阵就来一阵啊?服不住。” “废话真多,姑奶奶就突然想看电影了,不行啊?你小子还不快点儿滚过来!” 一听到林可琪佯装生气的小泼妇样儿,贺军忍不住一乐,他无奈又宠溺地说:“败给你了。” “利索点儿,还有二十分钟开场了。” “哥哥我坐火箭去,等着哈。” “少贫了,过马路注意点儿,先挂了。” “得令。” 一走进电影院前台大厅,贺军就四处张望,从三五成群的靓丽男女里搜寻熟悉的身影。左右看了半天,正当他开始有点儿纳闷的时候,一双手忽然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双眼。 眼前一片模糊的暗红色,眼皮处凉凉的,耳朵后传来林可琪好听的笑声,贺军微微笑着说:“甭闹了,跟小孩子似的。” “那你看到我,可不准生气喔。” 贺军懒懒的歪了歪嘴角:“莫名其妙。” “你得答应我,看到我,不准生气。” “生什么气?” “你先答应我。” 贺军无奈的叹了口气:“得,我答应,我答应。” 林可琪松开了手,贺军揉了揉眼眶,转过身来。等看清面前的林可琪时,上扬的嘴角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可琪看,惊讶的半张着嘴巴,半响没说话。 林可琪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不说话呢?” “你头发都跑哪儿去了?”贺军虎着脸闷声闷气地问。 林可琪歪了歪脑袋,调皮地说:“笨蛋,必须是落在某个理发馆了呗。” 贺军一见林可琪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怎么突然剪了这么短的头发?想什么呢你?跟个假小子的似的?剪之前,你好歹也告我一声?成不?” 林可琪扁了扁嘴,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向前一小步,紧紧环抱住贺军的腰,哽咽地说:“说好的不生气呢?你总是这样,说过的的话都不算数,叫我怎么相信你呢?”话一说完,林可琪脸贴着贺军胸口,像个小孩子似的掉下眼泪来。 贺军完全没料到林可琪会哭,一下子慌了手脚,他忙捧起林可琪的脸,心疼的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喂,别哭啊,怎么忽然就哭了呢?我刚是装生气的,纯逗你玩儿。小琪,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别哭了啊。” 林可琪把脸死死贴在贺军的胸口,贺军看不到她的脸,马上,他感觉到t恤胸口那儿已经被泪水润湿了。影院大厅里一些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这让贺军很是不自在,他只好厚着脸皮装作看不见,一只手搂住林可琪,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乖,别哭了。” 贺军心里头却有点儿奇怪,忽然剪成男孩头的林可琪怎么怪怪的,只不过稍凶了两句,就忽然哭了起来,她是有什么心事吗?想到这里,贺军心里闷闷的。但愿只是女孩子一时间的奇怪情绪,贺军只好在心里这么想。 贺军摸着林可琪青草般细软的头发,好闻的洗发水味道像某只清甜的水果散发出来似的,不经意闻到的时候心情忽然就酥软了起来,他忍不住凑近了点儿,呼吸着,他在她耳边说:“乖,林宝贝儿,再哭,电影可就演完了。” “我把头发剪这么短,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林可琪埋着脸瓮声瓮气地问。 贺军听了,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乐了乐:“这哪儿跟哪儿这,又胡思乱想了吧?你林可琪就算变成一小光头,我贺军还不是照样爱着你死去活来的?” “胡说八道!谁要理光头了?我又不是要混黑社会。”林可琪说着扑哧一笑,又一脸愤愤不平,“你嘴上说这么好听,心里一准儿不是这么想的,哼。” “谁说的?” “那你刚看到我新发型的那张脸,臭的跟什么似的。” “拜托,突然看到心爱的姑娘,变了另一个漂亮的样儿,我总得定下神儿吧我,不然我的小心脏会尖叫的。要是我染血红色头发或者打个鼻钉,你第一表情不也是吃惊的合不拢嘴?”贺军掏出裤兜里的面巾纸,捧起林可琪的脸,仔仔细细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宠溺的轻轻刮了下她微凉的鼻尖:“走起,看电影。” 搂着林可琪的肩膀走在走廊里,贺军瞄了两眼墙上的海报,赵薇披盔戴甲,骑着战马,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这让他忍不住幻想林可琪穿上战甲会是怎样?贺军对国产电影兴趣缺缺,最近两年国内出的片子一部比一部烂,无聊透顶。他一早就迷上了欧美电影,窝在家里没事儿就调出几部来看,总是看得很爽。之所以来看《花木兰》,只是单纯陪着林可琪看一场她中意的电影,贺军已经作好了眯着眼睡一会儿的心理准备。 电影进行到后半部分的时候,大厅里隐隐可听见女生低声啜泣和吸鼻子的声音,贺军开始意识到,这《花木兰》是一颗催泪炸弹。他侧过脸瞅了瞅坐在身旁的林可琪,大屏幕映射出的荧光涂抹在她的脸上,贺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泪流满面的林可琪拥在了怀里。 林可琪似乎完全沉浸在电影情节里,纤瘦的肩膀无声地颤动着,偶尔可以清晰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他有点儿心疼也有点儿困惑,他就压根儿就没觉得这电影有多难过,看得心不在焉的,他想:女生真是奇怪的生物,怎么动不动就有这么多眼泪要流呢?” 两小时后,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各色的霓虹灯兀自欢快的亮了起来,贺军提议去吃点儿什么,林可琪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胃口,指了指对面二层的上岛咖啡厅,说先去喝杯咖啡坐一会儿。贺军肚子虽然饿的有点儿不情愿,但瞅了瞅林可琪哭的红肿的双眼,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穿过玻璃旋转门,一进了上岛咖啡厅,就有穿着红褐色工作制服的女服务员彬彬有礼的迎上前,笑容可掬的招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贺军和林可琪坐在西南角落地窗旁座位上,林可琪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贺军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冰咖啡,林可琪去了洗手间。百无聊赖的贺军扭动着脖子环视着咖啡厅,这里的装潢给人一种高雅宁谧的感觉,深棕色松木地板,西式风格餐椅,以浅灰与奶白双色相互搭配为主的灯饰,这些都简洁的彰显了咖啡厅内在的格调。 不知名的钢琴曲从某个角落里悠悠然传出,环绕盘旋在咖啡厅的空气里,让原本躁动的情绪不知不觉的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些就是所谓的潜在消费,怪不得这贺军裹了条浴巾,拿毛巾擦拭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躺在床上的尹洛雪刚刚醒过来,她眨眨眼,瓮声瓮气的问:“醒里价格都贵的离谱,人有时候真的是一种无聊而有趣的生物。想到这里,贺军嘲讽的歪了歪嘴角,他侧过头望向窗外,楼下闪烁着的红绿灯光透过倾斜30度的大大落地窗折射进来,坐在里面,可以模模糊糊听到汽车慢慢穿梭于来往人群时的鸣笛声。 似乎过了比预想中要长的多的时间,林可琪才从洗手间出来,她面无表情的坐在贺军对面,目光落在桌子上,并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贺军食指弯成了弓形,噔噔敲了两下桌子,打趣的说:“怎么?一直低着头,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核桃眼睛?没事儿的,我不会笑你丑的。” 林可琪沉默着,垂下脸摇了摇头。 贺军觉着很莫名其妙,他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温柔的笑笑:“还在因为刚才的电影伤心?好了,那只不过是场电影,都是假的,认真你就输了。不是有我贺军这个大帅锅搁在你面前,还不够林妹妹你乐的合不拢嘴啊?” 坐在对面的林可琪仍旧低着头,她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半响没说话。贺军歪着脑袋注视着林可琪,一时间他找不到什么话来打破沉默,隐隐的,他有种摸不到后脑勺的感觉,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总是不是令人舒服的感觉。林可琪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定,然后,她抬起脸。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眼眶因为掉眼泪都有些肿了,四目相对,看到林可琪眼神的时候,贺军下意识的想要别开脸,他舔了舔上嘴唇,极力不让自己那么做。 第一次,看到林可琪这样的眼神,像是安静的躺着蓝色月亮的孤独水井,波澜不惊的水面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情绪。贺军忽然觉着头皮一阵发麻,不由自主的紧张的搓了下手掌。 林可琪目不转睛的注释着贺军的双眼,紧紧抿着的双唇,不言不语。就像是一瞬间的时间,她的眼眶里涌上了泪水,似乎马上就要流了出来,但林可琪死死咬住了下唇,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前天晚上,是和谁在一起?” “没有啊。”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贺军大脑一下子空白一片,下意识的,他立马矢口否认,脸上闪过奇怪的神色,很快,他换作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瞎闹腾啥呢?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这哪儿跟哪儿啊?” 贺军的话像是根本没进了林可琪的耳朵似的,或者她就没打算理睬,只是机械式的动着嘴唇,冷冷的重复了一遍:“你,前天晚上,是和谁在一起?” “败给你。”贺军装作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作出上翻着眼珠子回想的动作,好整以暇的说,“前天晚上,我窝在家里耍真三了,我爸我妈都是证人,满意了吧?” “你,前天晚上,是和谁在一起?” “说了搁在家里,能和谁在一起?你又打哪儿听什么闲话了。” “你,前天晚上,是和谁在一起?” “喂,林可琪,你到底有完没完?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你,到底瞎折腾个什么劲啊你?” “你,前天晚上,是和谁在一起?” 贺军皱了皱眉,努力控制当下混乱不堪的情绪,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没有谁,就我一个人。” “你,前天晚上,是和谁在一起?” ☆、048 “林可琪,我最后回答你一次。前天晚上,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没有和什么谁在一起。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信就是,不信就不是。”当刚刚开口回答的时候,贺军就知道林可琪一定是知道什么了,但他决定嘴硬到底,死撑着绝不说出前天的事情。因为他隐隐觉得,这一回他退无可退。当最后一个字从口里说出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在忽然之间破灭了,在林可琪的瞳仁里。 林可琪眼泪打着转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流在脸颊上,泪流满面的她忽然露齿一笑,笑容里参杂着某种不明的情绪,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她张了张嘴,冷冷得问:“你,前天晚上,是和谁在一起?” 握紧的拳头松开,松开后又握紧,贺军装作强忍着努力看了林可琪一眼,半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桌子上:“你今天累了,我们回家吧。” “到现在,都到了现在,你还撒谎,那我真的那么好骗,真的骗不过哄一哄就好了。把谎话当做真话来讲,讲多了,是不是就骗到你自己了?可是,贺军。当我第一次开口问你的时候,你脸上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一清二楚。后面每一句谎话,每一句搪塞,你知道看起来有多么可笑么?”林可琪哭着,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冷的说着。 贺军哑口无言,木然地看着流着泪的林可琪。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到了桌子旁,她默默的像往常那样把热咖啡放在相对而坐的年轻男女面前,耳边清晰传来杯托碰到桌面时清脆的声音和林可琪时断时续压抑的啜泣声,摆好杯子后,服务员低着头快速而小声地说:“请慢用。”然后,转身离开了。 耳边回响的依旧是同样旋律的钢琴曲,然而此时此刻飘进贺军的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烦躁。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着,贺军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林可琪像个孩子一样控制不住的掉眼泪,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难过,倒不如说是失望,灰色的失望。 良久,桌上的两杯咖啡已经不再散发着热热的香气,此时此刻,大概早已冰凉。到这时,林可琪才勉强止住了哭声,她吸了吸鼻子,掏出包里的面巾纸细细擦净脸上的泪痕,她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就当,就当我最后任性一回。”林可琪黯哑着嗓音说,“无论如何,这一回让我把想说的统统讲给你听。贺军,你不要说什么话,不要打断我,就这样坐着就好,听我说,好不好?” 贺军不置可否,他双手交叠起来,视线落在盛着褐色咖啡的洁白瓷杯上,残留的浓郁咖啡香若有似无的飘进鼻腔里,他端起卡布奇诺冰咖啡,喝了一口,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令人难耐的苦涩在味蕾上忽然绽放开来。贺军常常在咖啡里加一大勺子糖,而这回,他忘记了。他抿了抿唇,渐渐的,嘴巴里的苦涩不知何时悄然变成了沁人心扉的香醇,情不自禁的,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 “前天晚上,我有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女生。我问她是谁,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林可琪,是贺军的女朋友。她说她叫尹洛雪,是贺军今晚的女友,或许也是以后的女友,她问我有什么事儿需要她转告么?她说你正在洗澡,她现在正赤身裸体的在床上等着你。” “我挂断了电话,后来再拨过去就关机了。我给杨风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尹洛雪的女生,杨风说不知道,问我怎么了?我说如果当我是朋友,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贺军现在正跟尹洛雪开房睡觉,我只想知道,我被怎样一个女生抢走了男朋友。杨风告诉我,尹洛雪是你的前女友,算是初恋吧?” “你说,你以前有临睡关机的习惯,怕辐射,怕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吵到你。你说,和我在一起后,你的手机会全天开着,不管在做什么。你说,比起被莫名其妙的简讯吵醒,你更怕我联络不到你时会着急。所以,那天晚上我没有睡,我就是不停的给你打电话,打到手机没电了,插上充电器继续打,打了一晚上。” “这就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林可琪垂下眼,似乎一下子精疲力尽了,她微微努力扬起嘴角,像是在笑,可是那笑看起来满是嘲讽,她说,“到现在,你还想说,我所认为的只是一个误会?你还想说,你没有骗我吗?你还想说,前天晚上,你没有和尹洛雪上床?” “我小琪”贺军拼命想从脑海里搜刮出什么话来,可能想到的就只是一片空白。林可琪哽咽着嗓音,明明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可她这样疲惫的语气似乎根本不想听到贺军是怎么回答的,像在质问他又像在反问自己,让贺军无言以对。 “事情,不全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贺军说,他觉得自己这么狡辩实在是很没出息,可他偏偏只想到这么说。 “你,是跟她上床了吧?” “我”贺军喃喃自语似的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讲不出一句话。现在,只是听到尹洛雪三个字,就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怪不得他的手机被调制到航空模式,原来她背着他接了林可琪的电话。想起尹洛雪做的事情,贺军喉咙里一阵恶心,愤懑,懊恼,后悔种种情绪冲击的他无法冷静思考片刻。贺军抬起头,四目相对,他心扎一样的疼。从没看见过,林可琪这样受伤的眼神,他想,他再也忘不掉她这样的眼神。让贺军浑身冰冷的是,贺军感觉到了林可琪的失望,他想,这一回林可琪或许是真的要离开他了,他似乎体味到她想要离开的决心。想到她要离开,贺军发现自己忽然没出息的,害怕了起来。 “报复。” 林可琪愣怔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在心爱的人面前,剖开自己内心深处最疼的伤口,把触目惊心的伤疤给她看,是怎样的心情,贺军忽然体味到了。他侧过脸,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过去的回忆一下子涌上来,他说:“我想要报复尹洛雪,和她上床,在第二天像甩掉鞋底令人作呕的口香糖一样迫不及待的甩掉她,从她开口说想要和我复合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很恶毒,是不是?这就是我想做的报复。”贺军说着,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他感觉到他额头的青筋在突突的跃动着,他忍耐着胸口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是我的初恋,我那会儿像个傻子一样喜欢着她。初三毕业暑假,她没说一句话忽然就离开了,我想方设法打听到她的新号码,她只是冷冷的说我们分手了,不要再联络了。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我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团糟糕。那种痛苦的感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现在她突然回来,说要复合,可能吗?不可能,可是我不甘心,我想要报复她,哪怕只有一晚上,哪怕只要能让她感觉到一点我的痛苦也好。” 林可琪沉默着听完贺军的话,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贺军的脸,半响她说:“贺军,现在的你,让我感到害怕,也让我觉得恶心。” “我知道,我做了一件恶心的事情。”贺军抬起脸,一下子抓住林可琪的双手,他注视着她的双眼,说“小琪,我知道我犯了错,可我真的很后悔。如果能够时间倒回,我绝对不会那么做,我真的知道错了” “够了!时间能倒回吗不能,你后悔也迟了。”林可琪抽回自己的手,忧伤的看着贺军,她垂下嘴角,有气无力的说,“你知道错了也好,遇到下一个女孩,你就不会再犯同样错了。” “下一个?” “贺军。”林可琪挺直了脊背,一脸郑重的神色,她说,“今天和你见面之前,我就想好了。不是在说气话,我是想了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的。你也知道,我真正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所以,贺军,我们分手好了。” 我们,分手好了。 听到这几个字,贺军的脸色一下子灰了,他皱起眉头,沉默以对。 林可琪擦净脸上的泪痕,叫来服务员,换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她双手捧起茶杯,似乎是想从微烫的白瓷杯汲取一些暖,脸靠近了咖啡,氤氲的水蒸气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她的视线落在贺军交叠着放在桌上的双手上,半响后,她动了动嘴唇,悠悠开了口。 “你听说过吗?女孩子,忽然剪掉长发,有时是逼着自己狠下心来,做很艰难的决定。我这回,把过肩的长发,忽然剪成齐耳的短发,若南,夕夕看见一定会大惊小怪的,我告诉她们原因,她们又会陪着我哭,说不定我还去买醉呢。所以,我剪掉头发,就是下决心和你分手。” “你大概很奇怪,既然这次见面前,我就想好了分手。为什么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想,在电影院看电影,周围漆黑,所有人都看着荧幕,刚好是伤感的电影,流再多的泪,哭的再伤心,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我想,最后一次,和贺军你以情侣的身份看一场电影,我可以痛痛快快地去哭。这样,出来的时候,面对面对你说分手,就不会因为掉眼泪而没法说完想说的话。” “可是,好丢脸。”林可琪垂下眼,眨了下眼睛,轻轻笑着,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我以为在电影院了已经哭光了,在这里还是忍不住掉眼泪,真讨厌这样不争气的自己。” 流着泪的林可琪的脸,倒映着透过落地窗映射而来的霓虹灯光,贺军觉得视线忽然模糊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眶,强忍着想要掉眼泪的冲动,可是跳跃着的心脏,被淹没在永夜般漆黑的海水中,咸涩压抑,尖锐的疼在心脏处扩散开来,贺军忽然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样子的蠢事儿,让我们两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贺军紧紧抿着双唇,在心里质问着自己,挫败感席卷了他的内心,他看着一脸忧伤的林可琪,动了动嘴唇,却喃喃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记得吗?我对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你分手。其他的任何原因全部都是借口,那理由只有一个,我不再喜欢你了。你和别的女生的暧昧,我假装听不见。亲眼看到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最后,我原谅你。若南破口大骂,说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瓜。夕夕说她没法理解我的做法,如果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继续。可是,我最懂我自己的心,谎话,劈腿,暧昧,背叛,可是怎么办呢?即使我清楚知道我爱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可是我还是爱啊。争吵,冷战,之后,我还是有爱你的冲动。可是,这一次,我确定,我不再喜欢你了,那种想要爱你的冲动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你撒谎。”贺军歪着脑袋,一脸执拗着注视着林可琪,质问着,“那么喜欢我,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贺军,别孩子气了好,好不好?” “你还喜欢着我。” 林可琪微微仰起脸,眨眨眼,作出思考的神色,片刻后,她释然的笑笑:“喜欢上一个人,或许只是一刹那。可是,失去对一个人的喜欢,只要失望几次就折腾没了。贺军,我的喜欢,被你给挥霍光光的了。” “你,不会不喜欢我的。你是贺军的林可琪,我是林可琪的贺军,不会变的。” 林可琪端起面前温热的奶茶,她轻轻吹着气,喝了几口,放下杯子,轻声说:“都过去了。” “小琪,我知道我错了。我是个混蛋或者人渣什么,随便。可是,我是喜欢你的,我该怎么办呢?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彼此喜欢的,快乐的一切。”贺军不由自主语气激动了起来,他摊开手做着胡乱的手势,“我们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可琪捂住了嘴,她仰起脸,视线盯着天花板某一处,贺军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半响,她把目光转向贺军,泪光闪闪的说:“贺军,你甭再招我哭了,好不好?” 贺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舔了舔上嘴唇,终究是沉默了下来。 林可琪侧着脸,目光透过落地窗,看向柏油路上穿梭而过的陌生的人群,或说着什么,或笑着,或是面无表情重重走过,兀自闪烁的七彩霓虹灯照耀在他们的脸庞上,都市的喧嚣和孤独交织闪烁在他们的瞳仁里。林可琪的眼神渐渐放空,她的目光穿过眼前的人去,看向虚空之中,似乎是不自觉之间,她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时而忧伤,时而微笑,时而思索,她的脸上浮现莫名的情绪。良久,她回过神,转过脸来,注视着贺军。林可琪深吸一口气,说:“就到这里了。想说的我都说了。我们分手了。” 话一说完,林可琪站起身来,拿起包包转身离开。贺军跟着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脸上的神情像个无助的小孩,他嗫喏着嘴唇:“小琪,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不要这样。”林可琪拨开贺军的手,她牵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好聚好散。我希望,很久以后,我们可以像老朋友一样再坐在这里,聊天,喝咖” 话说到这里,林可琪说不下去了。 “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现在和你在一起,会让我很不自在。” 很不自在,四个字就这样轻声从林可琪口中说出,一瞬间,贺军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林可琪看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了。看着她的背影,贺军有一种灵魂瞬间剥离身体的错觉,尖锐的疼刀尖一般在心脏上划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在鲜红血液喷涌之前,他就感觉到不可抑制的痛楚。 贺军感觉到,他这次,是真的失去什么了。 四个月后,刚过寒露几天,空气中的冷渐渐凝重,夜也不知不觉地漫长了起来。 朦朦胧胧的,林夕夕悠悠然醒转了过来。她睁开双眼,所看的到是一片静默的漆黑。不知是凌晨几点钟,林夕夕侧过耳,远远地,她似乎听得到窗外汽车鸣笛声从某个地方隐隐约约的传来。 什么都看不见。 下意识的,林夕夕伸手摸出枕头旁的手机,随意按下某个键,屏幕亮了起来。三点四十二分,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刻醒过来呢? 然后,她回想起了刚才的梦境。 那是个格外漫长的梦境,有一整个阳光充沛的盛夏那么长,梦里呼吸的,都是棉花糖般膨胀的空气。白色的球鞋踩在柔软的青草地上,远远的,是旋转而上的教学楼楼梯,看不真切。他校服上黑色纽扣折射着耀眼炫目的阳光,好看的眉眼里流动着少年晃晃悠悠的自在,某个瞬间,林夕夕连他长长的睫毛都看得细微分明,下一刻,面容却又模糊不清。他和她并肩走着,似乎在聊着琐碎的什么,他薄薄的嘴唇上下兀自翕动着,她听着他比着手势说着些什么。走在他身旁的林夕夕,侧脸微微笑着,听着,心里却很忧伤的在想,要毕业了,再也不能这样和他一起去学校了。 梦里那段路很短,一眼看到终点,又似乎很长,他们走了很久,以至于很多微小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林夕夕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呼出来。沉浸在梦的回忆中,那种心动的感觉像电流一般在她的心脏一遍遍跃动,美好的,让林夕夕有种掉眼泪的冲动。她想,她是这样孩子气的喜欢着他,即使他明白告诉她,他不喜欢她。 他不喜欢我。 是的,我知道。因为,他说的时候是那么诚恳,眼神在闪躲,或许是在担心我掉眼泪。 可是,我还是喜欢他。 他不喜欢我,我喜欢他。 怎么说呢? 喜欢上一个人,而他又不喜欢你。快乐又忧伤的事情。茫茫人海,荒凉岁月,你忽然发现你对某个人心动了,那种感觉很美好,让你觉得以前的日子都淡而无味。他说他不喜欢你,眼泪就掉了下来,像坐在高高的摩天轮上,飘飘然,冷不防坠落下来。疼,摔的生疼。 可是,还是很庆幸。有他的出现,平凡的生活,忽然就闪亮了起来。 那,他的出现,是这十几年来最美好的意外。 感觉到心田缓缓流淌过一小股忽暖忽凉的水流,温柔而坚定,林夕夕轻轻张了张嘴,对着漆黑的虚空,轻声却清晰的:“凌逸辰,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凌逸辰。” 林夕夕仰面躺着,放在枕边的手微微曲起来,她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再梦一次,那个梦,再让我梦一次就好,再一次” 清晨,雅叶公园。东南角一座凉亭里,王丹看了眼手腕上浅瑰色tissot石英表,八点多了,她合上新概念课本,转过头来,对坐在栏杆上的杨风说:“喂,今天就到这里吧。” “等下,我再念完这段。”杨风伸出手做了个手势,目光回到双手捧着的英文课本上,故意放大嗓音,呱唧呱唧念了起来。念到快完时,他迅速抬起脸瞄了一眼王丹,果然她在微微笑着看着他。 “搞定。”杨风念完最后一个单词,啪一下合上书,手一撑栏杆,跳到王丹身旁。拿过她手里的书,和自己的叠在一起,随手夹在腋窝下,另一只手牵起王丹的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熟络非常。两人走出凉亭,沿着湖边歪歪扭扭的鹅卵石小路并肩走着,清晨的阳光兜头兜脸洒下来,显得路旁灌木丛绿的很是可爱。 “我昨晚想了一件事儿。” 杨风有点认真的开口,王丹眨眨眼,微微偏过头:“关于,早饭吃什么东东?” “你呀。”杨风一脸宠溺的看着身旁甜甜笑着的女孩,装作生气似得,鼓起嘴巴吹了下额前的头发,“我想过了,其实咱们不是非要考同一所大学的。” 王丹愣怔了一下,顿住脚步,直视着杨风的双眼:“说好一起努力的,你又动摇了?” “你想,人家你成绩稳稳年级前十,可我是吊车尾那一国的,高三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我就是豁出老命去学,还是很难赶上你吧?再说,丹丹,你那么高的分数,跟我报同一所大学,不是委屈了六七百的高分了吗?” 王丹咬着下唇,大眼睛忽闪了两下没言语。 “所以,现实点儿的目标,只要我考到和你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大学就好。当然,考不上一流的大学,我也会努力成为一流的人,你说是不?” “这样子。”王丹微微颔首。 “不过,高考前,我还是会竭尽全力去学的。” 王丹点了点头,她看着杨风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微微笑着:“杨风,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我们的未来会是怎样呢?” “没。” “是么。” ☆、049 王丹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沮丧,杨风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王丹的掌心:“未来,其实我偶尔有想过一点点的,会想象你穿白婚纱的样子。我想,反正不管怎样,我都要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明天是怎样,我们自然而然就看到了。我啊,可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我只想和你慢慢走着就好。” 客厅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回荡在房间里,像水珠规律的坠落在青苔满布的灰色岩石上,只有水花四溅的那一处异常光滑。袁若时定睛看了一眼,时针指在九点三十二分,窗外明媚的阳光斜斜渗漏进来,交错着时针分钟的光影重叠。父母都上班去了,袁若南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她把窗户打到最开,外面的冷空气一下子涌了十来平米的房间中,又随手拉上绿色的窗纱。她站在床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时候了。 是时候做那件一直想做,却无法鼓足勇气的事情,她忧伤的想。 袁若南猫下腰,伸出一只手拖出事先准备好的空纸箱子,把它放在写字桌上。接着,她蹲下,从床下拿出那只红色的李宁鞋盒,打开来,一双半新的水蓝色球鞋安静的躺在里面。 “喏,试一试。”他从背后拿出一只盒子,微微笑着,递给了她。 “什么?” “鞋子,给你的。” “鞋子?”袁若南意外的眨眨眼,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只好打开一看。水蓝色,款式,刚好是自己喜欢的。她将信将疑的穿上,然后来回走了几步,转过身苦着脸说:“别扭,穿着好不舒服。” “怎么会?我按着你的尺码买的啊。”他皱起眉头,发愁的挠了挠后脑勺,目光落在她的鞋上,“郁闷的,那我去换一双好了。” 噗嗤一声,袁若南忽然笑了:“哪有,穿起来刚刚好,看你愁眉苦脸的,你怎么知道我脚的尺寸?” 他见袁若南笑了,也跟着笑了,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袁若南回过神来,目光落到眼前的鞋子上。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鞋面。想了一想,拿出鞋子,解开鞋带,穿在脚上,再细细地系好鞋带。袁若南穿着这双水蓝色的鞋子,在卧室里来回走了一小会儿。然后,她又脱下来,放进鞋盒里。她愣怔的看了鞋子半响,盖上了鞋盒盖。然后,她把鞋盒放在了写字桌上纸箱的最底层。 袁若南打开衣柜,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她把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笔记本拿出了出来。说起来很搞笑,她这样的男人婆,居然会天天写日记。这是这几年来,袁若南断断续续写的,如果打开来,随手翻一页,一定很容易找到他的名字。现在,她还没有勇气打开来看。她拍了拍叠起来的笔记本,把它们一起放进纸箱。 袁若南站在书架前,手指在书架上的书上滑过,她拿出其中七八本,那是他送的。有的她很喜欢,翻的都旧了。有的她就随手翻了几页,就束之高阁。有一两本新的,她还没来得及看。袁若南把它们都放进纸箱里,她想,以后的以后,她再来读这些书。 袁若南坐在写字桌前,她拉开抽屉,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一整套维尼熊的书签,有十来封,那些只维尼熊人畜无害摆出各种动作,有睡着的,有在大口吃苹果,有在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各种让人眼睛微微眯起来的卖萌。袁若南记得,他把这套书签夹在书里给她时,她拿在手里,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嘴里却说他太幼稚。 黑色金边的英雄钢笔,看起来很老成,像是严肃古板的大叔。袁若南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挑这一只钢笔,她曾想问来着,后来不知怎么的忘了问了。 一只黑猫,一只白猫的铁质钥匙挂饰。这算得上袁若南和他真正意义上的情侣物品,他说以后还要买情侣鞋,情侣衫,甚至还有情侣雨伞,情侣单车,情侣背包袁若南笑他,你干脆开个情侣用品专卖店吧,想要什么自己拿。他听了居然歪着头,认真思索了下,说,这个主意真行。 零零碎碎的东西,每一件都有它的小小故事,大约两个多小时,终于把能找到的,全部,都放进纸箱里。用宽胶带把纸箱封好,深吸一口气,她费力地把纸箱搬起来,放到地板上,弯着腰把纸箱推到床底。明明都是些小东西,可是双手抱着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的重量,沉。 做完这些后,袁若南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去卫生间洗净双手,洗了把脸后,回到卧室,转身关上房门,盘起双腿坐在了床的中央。袁若南感到疲倦,明明没有太劳累,可是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她曲起双腿,双手环胸抱着膝盖,侧脸过脸透过窗户望向外面。清澈干净的蓝天,情不自禁的,袁若南微微扬起嘴角,似乎许久不曾看到这样的天空,美丽的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明快了起来,郁结在心中的愁闷在不经意间被浅浅的水蓝色给稀释了。 不期然间,蔚蓝色的天幕上渐渐浮现叶枫的脸,黑白分明的双眸,像朴实的土壤,然后略带倔强的脸部线条慢慢被勾勒了出来,最后肌肤被涂抹上小麦色,远远的,他注视着她的双眼。他像往常那样,冲着她咧开嘴角笑了,露出亮白色的牙齿,两颗小虎牙像从前一样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那是叶枫,是袁若南记忆中的叶枫。光阴荏苒,时空变换,记忆中的他不会再成长,也不会变的老态龙钟,他的模样会停留在十七岁。或许记忆会渐渐被淡忘,脑海中叶枫的面容也会随之模糊了起来,尽管有定格时间的照片清晰保存着印象。可是他有点小慌乱地比着手势,一脸坦诚说着什么的样子,他抿着唇皱着眉头看书的神情,他挠着后脑勺傻乎乎笑起来的那一瞬间这些记忆都不会再有今天这样鲜活,会慢慢灰败沉寂下去。 想到这里,袁若南抿紧了双唇。 可是,一想到叶枫笑起来就露出了两只小虎牙的模样,随之涌上心头的那种心情,自己是绝不会,绝对不会忘记的。 叶枫,叶枫,叶枫。 望着琥珀般透明的浅蓝色天空,袁若南扬起嘴角沉默地笑起来,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她微凉的嘴唇一张一翕,她清晰听到自己略微沙哑的嗓音:“叶枫,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我,喜,欢,你,叶枫。” 合上厚重的高三数学习题册,放在书桌旁,凌逸辰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拉开了抽屉,拿出蓝色眼药水瓶来,他背靠在椅子上,向上后仰起脸,把眼药水滴入双眼后,感觉温润的液体在眼眶中不断涌动,他闭上双眼,让自己放空大脑,休憩了半响。 睁开双眼后,眼前一下子清明了,果然舒服好多了。他看了眼时钟,时针指向下午四点二十五分。接下来该复习哪一门功课呢?挠了挠后脑勺,凌逸辰的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一列书,他舔了舔上嘴唇,微微探前身体,拿下一本奶白色封皮的三十二开大小的书,书很薄,封面上简单几笔勾勒出一只长耳朵的兔子,看起来呆呆的。 目光在各色书上扫过,看到这一本时,心忽然柔软了一下,就想着拿下来看看。这不是参考书,是一本时下流行的。同龄人热衷地甚至闹哄哄痴迷地那些畅销,凌逸辰几乎都不怎么感兴趣,唯独这本是个例外。在书店的时候,他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就觉着很喜欢,凌逸辰很讶异,因为他很少喜欢这种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的书。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那么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 也还是会觉得很孤单吧 随手翻开其中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子的一句话,凌逸辰垂下长长的睫毛,光影在他微白的肌肤上隐隐浮动,他抿起双唇,一脸的沉默安静,在心中默默的回味这句很简单的话。 情不自禁的,眼前浮现那个人的面容,上扬的眉,好看的双眼,和微微扬起的嘴角,像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清晰又模糊。 是这样的,凌逸辰落寞的勾了勾嘴角,指尖慢慢地滑过那几个字,就算被再多的人喜欢,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自己,还是会孤单吧。让人忧伤的是,或许就这么潦草的过去了,那个人,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喜欢吧,就这样一直下去。 还有多少回忆,藏着多少秘密。 还有多少喜欢,不被谁谁了解。 青春的那些秘密,带着少年人简单的执拗,固执的被藏起来,藏在一不小心的眼神里,藏在无心的一句话里,藏在不经意的小动作里。不被了解的喜欢,时光荏苒,或许,会变成心中美好而温暖的秘密。 至少,至少,我喜欢过,那就这样了。 ☆、050 梦见自己在哭,哭不出声来,很讶异的哭着,她拼命告诉自己,天快亮了。 林可琪睁开双眼,所看到的的是浓重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寂静无声,但她有种直觉,白昼就隐匿在眼前的黑夜中,或许只剩下一个转身的动作,空间里就会盛满叫作阳光的东西。 发自内心的疲倦忽然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但同时忽然之间,在着昼夜交替的清晨时分,她的心渐渐被一种叫作安宁的东西淹没。这是自分手以来第一次体味到的心情,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 雾霭沉沉之中,她阖上了疲惫不堪的双眼,以放松的姿势,将自己的心神交付予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人们唤它作梦境。 清晨时分,迷迷糊糊之间,窗外清脆的鸟鸣声闪动着翅膀呼啦啦飘进耳朵里,睡意仍旧赖在身上不肯走。睡不着也醒不过来,睡意朦胧的临界状态。眼前,次第交替着各种荒诞不羁毫无逻辑关联的画面,支离破碎却触动心扉,喜悦的,忧伤的,烦闷的,寂寞的,各种细微的感觉像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终于,贺军慢慢张开眼,揉着惺忪的眼眶坐起身来,他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趿拉着肩膀呆怔怔的坐在床上,他歪着脑袋,在脑海里回味刚才起床时,心里头淡然无味的那种感觉,很没意思。 林可琪和我分手了。意识到这个事实后,贺军舔了舔嘴唇,三个月零七天,和林可琪分手到现在,原来已经是这么久的时间了。愣怔的坐了一阵子,贺军爬下床,一下子拉开卧室的窗帘,清晨的阳光灿烂的没心没肺,兜头兜脸透过明亮的窗户洒了进来,一时间,就把整个房间照得明晃晃的。 反正睡不着,不知哪里来的冲动。贺军出了卧室,简单一洗漱,喝了两口凉白开,换上运动衣,穿上跑鞋,出了门。 刚忘了看时钟,不知是清晨几点,马路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没什么车子。贺军大口喘息着,奔跑着,流着汗,简单的感受着身体原始的节奏,一下,一下,再一下,这时候,一幅幅画面不期然间在眼前浮现。 冰激凌果冻,她很喜欢这样混搭,有点林可琪式的风格。贺军拿出一只果冻,粉的,绿的,或是白色水晶色,撕掉表层的包装纸,用小勺挖出小半块果冻,再挖上一大勺冰激凌,送到林可琪的嘴边。她总像个小孩子,乖乖的张开了嘴,一口吃掉。喂她那一瞬间,那种被依赖的感觉,在贺军心窝里不住打转。 当摩天轮渐渐升到最高的半空,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可琪睁大双眼,注视着贺军,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听到她一字一顿的问:贺军,你…有没有…背着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那次周末去南枫公园,两人穿着的情侣t恤,纯白色的棉质布料,背后各画了半颗红心,贺军抱怨着穿起来太二。可是以后,或者没机会和林可琪再一起穿那件情侣服了。他和她就穿了那么一次,贺军的半颗心t恤还放在衣柜的最里层,他有点好奇,林可琪的另一件放在哪里。 贺军这辈子也忘不掉的,他的第一次蹦极,和林可琪一起的蹦极。他记得,在蹦极的跳板上,高高的空中,林可琪说的意义。蹦极的意义,她说:“想要和你做特别的事情。想要和贺军去做一些特别的事情,一些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让你想起我的事情。我想,这就是意义。”贺军记得那时他笑着说她傻,说他俩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做特别的事,那么长的时间,着急什么。贺军还记得,蹦极他跳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大声喊着:小琪,我爱你。然后狠狠的坠落了下去。 贺军被陆驰飞一伙人混混围殴的时候,林可琪尖叫着张开双臂护在贺军面前,她紧紧抿起双唇,面对着的五六个一米八高个儿的男人,以绝不退让的姿势站着,她满脸泪痕,神情倔强而勇敢。那一幕,总像模糊的电影在贺军脑海里不断回放着。 那一个星期,每天,为了追回林可琪。贺军跟学校请了病假,瞒着家里说去上课,白天泡在网吧里,晚上他总到唐园小区那棵营养不良的榕树下,斜倚着树干,百无聊赖的等着,等着林可琪骑着单车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他就站直身体,冲着她摆了下手:“喂。”还记得,那次林可琪最后原谅他,是他周六晚上,通宵等了一晚上。有时,他会想,他还会为了某个女孩,彻夜在她家楼底下等待着么? 林可琪那次生日,贺军绞尽脑汁做的惊喜,那只长得神似他的泰迪熊,天鹅形玛瑙的银丝项链项链,还有宾馆那间521房间里,林可琪因为开心而哭泣的那一瞬间。 跑了个把小时,或许更久,贺军喘着粗气踉跄着顿下脚步,他挠着后脑勺,愣怔的看着面前熟悉的景物,不知怎么的,他居然跑到了这里。鼓楼底唐元小区西南角,面前是那棵瘦高的榕树,依然纤细无助,叶片稀疏。贺军沉默的抿起唇,走上前,手掌细细摸索着树皮,掌心传来密麻纵横的错乱知觉。 似乎,长高了一点,也粗了一小圈。 “嘿,营养不良的榕树。”贺军听到自己在对着榕树讲话,嗓音干涩沙哑,他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树干上,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忧伤,“我说,嘿。你,你想我么?哪怕只有三五秒也好。我很想你,真的。” 贺军垂下脸,扶着榕树,长久的伫立着。 半响,贺军乐了乐,他仰起脸,视线落在被泛黄的叶片规则切割成不同形状的蔚蓝天幕上,清澈的蓝,呼吸之间沁人心脾。秋季的天空看起来总是高高的,格外透亮,蔚蓝色里隐隐透出些微透明的亮光。 那,这样看起来,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不自觉的,贺军微微扬了扬眉毛。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