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时风》 正文 第1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海贼]时风》作者:暗夜satan龍 文案: 如果真的能化作一阵风我是否还会再一次被羁绊,被束缚?我知道时间的力量做不到恶魔的力量也做不到那么你呢?我不知道……—————————————————————————————————————各位看官还请莫要较真,鄙人才疏学浅,若考虑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哈申明!个别人士,请不要招呼都不打一声随意搬文ok?之前在贴吧看到一篇帖子,盗了本人的文还表示是他原创的,简直气的我手抖 内容标签:海贼王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风 ┃ 配角:战国,艾斯 ┃ 其它:主攻海贼 ================== ☆、风起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月光大片大片地映染着山川,却也无法照亮所有的阴暗。在某一片普通的小树林中,茂密的枝桠将皎洁的月光尽数挡在了外边,投下了浓密的阴影。这般幽静的夜里,又是在这样荒僻的野外,寻常是极少能见到人迹的,但此刻,那幽谧的树林深处却隐约传出了低语声。 或许是饿得过了,喉咙里被迫灌入味道苦涩又诡异的粘稠液体,怀里的小家伙却没有哭,只是两道又细又淡的眉紧紧地蹙着,看着就教人心下软疼得厉害,便是一向冷静睿智的男子,此刻也不由跟着敛了呼吸。望着那小小软软,气息纤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婴孩,男人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一边小心翼翼将之前仓促之下研磨成浆的汁液喂给怀里的小东西,一边轻声诱哄着:“乖啊,吃了就会好了,乖……” 放下手中粗制简陋的“勺子”,仔细地探知着小家伙微弱漂浮的气息,男人面色很严肃,只有那下意识屏起的呼吸泄露了他的忐忑。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掌下起伏的脉搏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男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始终紧皱的眉头也慢慢松缓了下来。 望着安稳地躺在自己怀里,已然沉沉睡去的婴孩,男人不由咧了咧嘴,许是极少做出这样孩子气的动作,这个本应颇为爽朗的笑容被习惯性下撇的嘴角扯得有些傻气,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那跃在眉梢眼角满满的轻快。 “小家伙,命真大呢,要不是今天刚好收拾了一批海贼,得了一颗恶魔果实,我也没辙了……” “今后你就跟着我吧,唔,叫我什么好呢?爸爸?爷爷?……” 男人一边轻轻地说着,一边抱着孩子往树林边缘走去。 “卡普那个笨蛋,老是在我面前炫耀他孙子怎样怎样,哼,幼稚!” “现在我有你了,以后看他还怎么拿鼻孔看我,你说对吧,小家伙。” 低语间男人已经走出了那片小树林,月光毫无阻碍地铺洒到那一头极为个性的爆炸发型上,也映得那一身笔挺的白色军服更为洁白神圣,而那本应披在身后象征着至高身份的宽大白袍,此时却被皱巴巴得包裹在男人怀里的孩子身上,其主人却丝毫不觉可惜,只是不时将它拢得更为严实。 男人似是意识到自己对一个睡得正香的婴儿自言自语有些傻,沉默了下来。 只是没几分钟又忍不住继续嘟囔了起来。 “小家伙,你说叫你什么好呢?” “那个果实好像是风属性的,唔,叫风魔?” “不好不好,听起来像个恶棍。” “风果?感觉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啊……对了,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 低鸣的晚风吹散了那不绝的低语,男人抱着孩子的身影渐渐远去,月光在今夜显得格外柔和安宁。 ☆、“意外之喜” 穿过华贵而不失肃穆的长廊,男子推开了尽头装饰典雅的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一个空荡荡的会议室。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啊。 抬手看了看表,距离理论上的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又想起鹤中将看到他时了然的神色,他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顺手关上门,他兀自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套茶具。 幸好早上拦下了老爷子,不然这一趟跑得冤不说,被气的感冒加重了可不好。 手上几乎是本能地走着一道道工序,男子的思绪却越飘越远…… 干净的白衬衫,下摆被暗纹勾边的腰带束着,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藏青的长裤下蹬着一双黑色皮靴,干净利落的装扮让男子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修长的手指衬着洁白的瓷,优雅从容的模样让此刻站在门口的人觉得自己推开的不是海军本部会议室的大门,而是某个皇族典雅华贵的宫殿。 男子,或许称之为少年更为贴切一些,是的,尽管对方一半的面容都隐在了黑色面具之下,但以鹰眼的判断力,依旧能分辨出眼前的人尚不过二十,不过那周身的气场倒是已让人不敢小觑了。 思及此,那双极少出现情绪波动的金色眼瞳里不由闪过几分欣赏之意。 察觉人息,正在泡茶的男子心下生出了几分诧异,不着痕迹地敛起了眼中不知何时随着思绪的延伸而变得有些幽暗的神色,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他是真没料到会有人来,听多了家里老头抱怨的他很清楚,除却最高权限的强制召集,平时召开的七武海会议几乎没有一次来全的,能来两三个就已是积极情况了,况且此次召集王下七武海,不过是因为太久没有联络过,才以会议邀请函的形式提醒一下那些个问题儿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世界政府的存在。 只要不是新来的,看一眼那张邀请函就应该明白,除了世界政府和海军总部两个关键词,那里面根本没有提及半点会议内容,这种模棱两可的邀请就想使唤那些“日理万机”的“高级海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没人出席也是意料之中,连那几个陪议员也都只是小小地露了个面就闪人了,要不是自家那个尽职尽责又顽固认死理的老头认定作为本部最高指挥者一定要到场,非要顶着重感冒赶过来开会,他也不会无聊到在这里泡茶了。 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人来,也算是“意外之喜”? 结束了手头上最后一道工序,男子拿起了一旁的白巾拭了拭手。 摆出两个精致的茶杯,他看向倚在门口的男人,淡笑着开口:“乔拉可尔阁下,要喝杯茶吗?” 有着一双凌厉鹰目的男人没有回话,盯了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径直走了过来,解下黑刀搁在一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见状,男子那隐在面具后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温和之意,端起了茶壶。 坐在一旁的男人挺直着腰背,却并不显得拘谨,反而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 不愧是世界公认的,最强剑客。 感受到对方周身不散的锋锐气息,他眯了眯眼,放下茶壶,将一杯倒了七分满的茶递了过去。 乔拉可尔·米霍克看着摆在面前的茶,茶水清透,恰当好处的温度让一种淡淡的清香慢慢地升腾出来。 端起颇为精致的茶杯,男人轻轻抿了一口。 ☆、海流氓的问候 其实比起茶,米霍克更偏爱酒,与寻常海贼不同的是,他不喜欢那些充斥着酒精气息的烈酒,也不爱拿着木桶杯大口大口地灌,倒不是不会,只不过也许是贵族教育熏陶的缘故,他更偏好口感精致一些的,比如红酒,他喝酒的姿态也不应叫喝,称之为品或许会恰当。 总之在茶道方面,他涉猎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去明白眼前这杯茶已属上乘这个事实。 莫名的,剑客周身那不曾收敛的,不经意间带着压迫气息的锋锐感渐渐缓和了下来,端着茶杯的姿态也带上了些许享受的从容意味,显得优雅而淡然。 说到底,哪怕由于某些因素让这个男人成了海贼,他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族气息也难以抹去,只要他站在那里,即便是一堆海贼开狂欢派对,那种恣意疯狂的气氛涌动到这个男人周身时,也永远会演变成一种晚宴舞会的气场。 不过“鹰眼”米霍克可不会在意这些,如果不是他多年的好友,四皇之一的红发香克斯告诉他,他大概永远也不知道,除了砍船时张扬狂暴的气息,在他人眼里,乔拉可尔·米霍克跟“海贼”这个词搭在一起有多么违和。 “还不错。”男人带着赞叹意味地说。 闻言,男子嘴边始终有些虚幻的笑意终于带出了些许真实感,垂首准备端起自己的那一杯。 忽然,杯子轻轻颤了颤,然后似是被莫名的力量牵引,晃晃悠悠地悬空移动了起来,颇为诧异地挑眉,他顺着杯子抬首望向了窗台,忽然就觉得有些无奈。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不爱按常理出牌的?平时会议不见人影,这会儿到挺积极。 还算宽大的窗台上,异常高大的男人驮着一身粉红色的羽毛,正歪着身子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只于他而言显得有些小巧了的茶杯,高挺的鼻子凑上去嗅了嗅,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目光扫过对方胸前因为动作过于豪迈而被溅出的茶水淌过的衣襟,他心下叹息。 真是牛嚼牡丹…… 一旁端着茶杯沉默的剑客动了动金色的眼瞳,瞥了一眼后又不感兴趣地垂下了眼。 “呋呋呋呋……我来错地方了?海军总部会议室什么时候改茶室了?战国元帅蹬腿了?” 跳下窗台,大海上臭名昭著的“海流氓”叉着一双长腿流里流气地晃悠了过来,随手将做工精美的白瓷茶杯扔开,却没能在下一刻听到意料中的碎裂声。 扭过头一看,那白瓷杯正稳稳地悬着,又慢慢地以一种被推动的姿态移到了那带着面具的人面前,安稳地落在了桌面上。 “多谢关心,老爷子只是有些小感冒,相信很快就能生龙活虎的,唐吉诃德阁下若是想念他了,我可以帮你代为转达。” 抬手又取出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他淡淡回道。 盘腿坐上了会议桌,似乎有一瞬间男人的脑袋往之前那只杯子的方向偏了偏,啧了一声:“这语气跟战国倒是有些像啊,真是让人不爽……小子,你是谁?”男人双手撑着膝盖,带着奇异抑扬的语调给人一种莫名的威胁感,所有的神色都被掩藏在那副风格诡异的墨镜后面。 虽然眼下不是处于什么关键场合的时候,但可不是谁都能以这样从容的姿态在海军总部的会议室里泡茶的,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自认对海军的情况已经掌握到了一定程度,此时脑海里闪过的名字没却一个能跟眼前这人对的上号。 “那可真是失礼了,之前忘了自我介绍。”男子似是才意识到,抬头道,唇角的笑容谦和有礼,“我叫时风。” “时风?”金发的男人重复了一下这个发音有些拗口的名字,嘴角的弧度慢慢地带上了几分兴味:“小智将?” ☆、压迫与挑衅 唐吉诃德家族的boss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身份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对方并不是海军成员。说来多弗朗明哥能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对方的“后台”。 早听说十几年前战国元帅外出回来时抱回了一个孩子,自那以后便一直养在身边,悉心教养,虽然不知为何没有加入海军,但据说不过少年之龄便已经凭借其谋略为海军出了不少力,被称为“小智将”。 当初得到这段消息,多弗朗明哥还真没怎么当真,堪堪十几岁的少年,没有阅历与眼界的积累,就算再如何聪慧,也依旧稚嫩得很,尚且还不够格让叱咤海域多年的“海流氓”另眼相看。 不过眼下看来…… “那只是他们开玩笑叫的,两位可别当真。”抿了口茶,时风摇头笑道,黑色的面具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金发的男人托着下巴歪着头,墨镜由于角度的关系有些反光,显得诡秘莫测。 似乎也未必那般无趣…… “再来一杯?”这句话是时风冲着一旁空了茶杯的剑豪说的。 “呋呋呋呋……真是少见,鹰眼你居然会来?”暂时放过了对少年的探究,盘坐在桌上一副痞子模样的男人像是终于发现了坐在一旁的“同事”,打个了招呼,语调称不上挑衅,却也不算友好。 接过重新倒满的茶杯,米霍克对对方的语气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抬了抬锐利如鹰的眼,随意地开口道:“正好路过罢了。” “呋呋呋呋……真是巧了”多弗朗明哥低笑,“我也是刚好路过呢,呋呋……” 时风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只是轻晃着茶杯,没做什么评论。 这顿地点诡异,人员诡异,谈话风格也很诡异的茶话会很快就结束了,毕竟七武海们可都是“大忙人”。 此刻在偌大的会议室中,只剩独自收拾着茶具的时风了。 真是张扬,无论是“鹰眼”米霍克那不曾收敛的压迫气场,还是“海流氓”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嚣张又恶劣的笑。 王下七武海,到底,还是海贼。 无论多久,互惠互利什么的,在海军和海贼之间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王下七武海的成立,说到底不过是给了彼此一个利用对方的机会,至于谁能捞到更多的好处,全看本事了。 天下第一的剑豪或许不太执着于勾心头角的利益纠纷,不过那位“海流氓”,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牵制了。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阖上会议室的门,甩开脑子里纷繁的思绪,他勾起了唇角,转身离开。 ☆、书房里的阳光 这是一间空间不大但布置的却十分温馨舒适的书房,米白色的及地窗帘被拉起,阳光透过落地窗洋洋洒洒地铺在木制的地板上,映的整个书房暖洋洋的,正对门的一面墙被木板隔成了书架,各式各样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书架前摆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此刻,一个身影正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几张纸似在思量些什么。 “咔嚓。” 突然的声响让那道刚刚还凝神静思的身影一僵,然后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扯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扔到一边,又挥手将那几张纸一同扫到了桌子不起眼角落,还没来得及收回手,面前的门就被推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有些无奈地叹息。 “果然在这里啊。” 书桌前的人闻言动作一顿,一改之前迅速的动作,讪讪地缩回了手,望向了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咳了咳道:“呃,那个……阿风,我是在晒太阳。” 闻言,时风挑了挑眉,视线从对方披在肩上的衣袍,划到可怜地倒在距离眼镜盒几厘米远的眼镜,最后落到那因皱巴巴地缩在整齐摞好的文件间而显得格外突兀几张纸。 “晒太阳?” “咳……对,你知道的,老年人容易骨质疏松,要多晒太阳……”战国元帅大人或许是觉得有希望混过去,连忙一本正经地重复道。 那帮平日习惯了元帅睿智沉稳,胸有成竹的海军们若是见了这一幕,恐怕都得惊掉下巴! 时风一面有些好笑地想着,一面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的面色,发现比起今早看上去已经红润健康了不少,也就不想与对方争辩感冒与晒太阳的问题了,只是简单客观地叙述了一边今天的“茶话会”事件。 “多弗朗明哥和鹰眼啊……”一谈到正事,元帅大人就表现的靠谱了很多,沉思了一会又将头转向走上前来正试他水杯温度的时风,“阿风,你觉得呢?” 转身将换好了热水的水杯放下,时风耸了耸肩,满脸无辜随意地回道:“不清楚呢。” 不等对方继续追问,他连忙开口叮嘱:“把你挂心的那些赶紧解决,早点去床上再躺一会儿,老爷子你也不想明天还请假吧?” 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去。 “我出去一趟。”话音一落,门也随之关上了,只留下元帅大人望着门的方向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 而此时门的另一边,我们的主人公时风则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说不想当海军,所以就采取迂回战术想让我多接触海军事务吗?老爷子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 看着已经关上的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身的时候视线凝到了贴在墙上的一张悬赏单。 那是一位近来名声渐起,不久前赏金刚涨到一亿贝里的新人海贼。 照片上的男孩戴着他那标志性的草帽,脏兮兮的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嘴巴咧得连牙龈都能看见,眼睛也随之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就连眼角那本应彰显凶恶的疤痕带着微笑的弧度。 实在看不出哪里有一点海贼的气质。 “蒙奇·d·路飞……”他轻轻地念出画中人的名字。 镶在墙上的镜面玻璃映出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以及那除去了面具遮挡的面容,不同于外人所想象的残缺或狰狞,反而出乎意料的清秀,只是右眼下有一道荆棘状的黑色暗纹,一直蔓生到眼角,仔细望去还有一丝模糊和扭曲感,为这张本应让一些人感到熟悉的脸带去了几分诡谲难辨的陌生。 偏过头,他瞥了一眼镜中的影像,微长的黑发滑落,挡住了那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的一丝深意。 伸手拿起了架子上的黑色面具,他转身出门。 ☆、偷懒与兜风 风和日丽的午后,蔚蓝平静的海面上,海水微微地荡出一波又一波轻柔的水纹。 是个适合外出的好日子啊…… 迎面袭来的海风挟着点点扬起的海水,时风眯起眼,惬意地想着。 忽然,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方向一转,银白色的海上摩托溅起了一连串白浪,滑行了一段后慢慢缓下了速度,借着海浪起起伏伏。 低下头看着海面上被浪冲的四散分离的碎冰,时风皱了皱眉。 这是…… 抬起头,视线调到不远处,那里的冰还未散开,细而直的冰带一直向远方绵延。 “啧,果然是那家伙啊,又翘班了?”他低声喃喃。 看着冰带延伸的方向,他微微咧嘴笑了一下,脚下风劲一吐,银白的座驾顿时冲了出去,带起了一路夹杂着碎冰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细长的冰带一直延伸到一座小岛,不,称之为岛实在不准确,严格来说眼前的仅仅是一片面积比较大的礁屿罢了。 看到随意地靠在一块礁石上的自行车,他挑了挑眉,是这儿没错了。 视线放远,果然看到一个带着眼罩,懒懒散散仰躺着的身影。 “上班时间这么悠闲真的没关系吗,青、雉、大、人。”走近了去,他调笑着问道。 没什么扰人清梦自觉,就算之前确实睡着了,当他踏上这片礁屿的时候这人也肯定醒了。 掀起眼罩的一角,身高超出两米半的男人横在那儿,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没有一点换个姿势的意思,懒洋洋冲他打招呼:“呦,是你啊……” “库赞,你这种提不起劲来的性格,当初居然会选择做海军?”见这人就这样没了下文,时风有些无语地问道。 “嘛,这个没法解释吧,就像我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想做海军一样。”双手枕到脑后,对方用一种快要睡着的声音回应着。 “等等……”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青雉倒是知无不言:“之前听元帅跟卡普先生他们闲聊的时候提到的……” 抽了抽嘴角,他恍然:“难怪鹤中将今早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寻了一块还算干净平整的礁石,他席地坐下,望着远方那因天气晴朗而显得格外清晰的海平线。 “做海军的话,就不能随时去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啊。”沉默了一阵后,他轻轻地说。 怎么能,再一次被束缚住呢…… 似乎是被这样的对话扰去了睡意,始终不肯挪腾的男人终于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拉到额头的绿色眼罩箍着鬓角天然的卷发,意外的显得有些呆萌。 时风翘起的嘴角憋了些笑意,又觉得这么拉低海军大将的霸气值很是不对,只有心下告罪了。 库赞倒是没注意,尽管保持着坐姿,却仍然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掀了掀眼皮应着:“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吧……” “当然有……”将手臂搁在膝上,他斜了对方一眼道:“同样在这里吹海风,你的行为叫翘班偷懒,而我则叫兜风散心,这就是区别。” “阿拉拉,把翘班和兜风分的这么清楚啊……”挠了挠头,男人瓮着声说,“元帅大概会很欣慰吧,会是个好将领哦。”说完人又倒了下去。 闻言,他无奈地苦笑:“你就饶了我吧……”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礁石上气氛很安静,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自在。 天空很蓝,海鸥们从头顶掠过,又一刻也不停歇的朝无边无际的大海飞去。 耳边穿来那头起伏的呼吸声,时风屈起一条腿坐在礁岩上,出神地望着远方良久。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不知道老爷子有没有乖乖去休息啊…… 时风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抬手看了一眼表。 没再去打扰那个似乎睡得正香的男人,他轻轻地起身离开。 ☆、看守者 战国元帅本人其实是个非常循规蹈矩的人,但事有例外。 扯上自家那聪明又不好忽悠的小子,必要时采取一些耍赖的手段也无可厚非不是,明悟这一点的老爷子甚至会尽可能地创造机会,让时风参与一些海军事务以图引起他对入伍的兴趣,哪怕凭借对方此刻非海军人员的身份,这种行为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合规矩。 要不是时风表现的十分出色,堵住了好事者的嘴,元帅大人恐怕还有的头疼。 尽管战国很希望时风能够成为海军的一员,但作为一个优秀的领袖必定是极有分寸的,一些关键敏感的事务更是绝不会有所外传,即便对象是他疼爱的孩子,当然,时风本身也会心照不宣地绕开,论分寸,我们的主人公同样熟稔。 所以对于此刻对方提出来的请求,时风表示十分不解。 “阿风,我希望你能以元帅特派大使的身份前往推进城,看守波特卡斯·d·艾斯。” 望着神情严肃的老爷子,时风一头雾水:“波特卡斯·d·艾斯?是那个火拳吗?” 元帅点了点头:“目前波特卡斯d艾斯已被收押至推进城,这件事还未公开……” 听完了老爷子简明扼要的解说,时风了解了一些情况,却依旧疑惑:“推进城已属有进无出的铜墙铁壁,就算老爷子你担心白胡子手眼通天,也该派大将出马,才算名正言顺……” 说着说着,时风忽然皱起了眉,沉默了一阵后恍然:“你担心大肆调动会引起白胡子注意?” 战国神情凝重:“上头还在商议,短期之内判决书还下不来,在结果出来之前,波特卡斯d艾斯在海军手上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否则我方只会沦为被动,所以……” 时风挑了挑眉,接过话头:“所以看守一职,需要实力够强,又不会引起关注的人,而我刚好符合是吗?” 尽管心里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接下这件敏感的任务非常不合适,而他本身也并不愿意搅入那些麻烦的敌对关系,但是…… 看着对面的老人有些歉意的目光,他耸了耸肩:“别这幅表情啊老爷子……” 弯起眉眼,时风轻笑道:“我应下了。” ☆、海底监狱 对于普通人而言,海底监狱,是一个神圣,而又令人恐惧的地方。 一个阴沉可怖,充斥着绝望与黑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在这片广阔无际的大海上流传着无数有关于推进城的传说,但从未有人能给予证实。 因为谁都知道—— 海底监狱,有进无出。 ———————————————————————————————————— 传说往往都是有一些事实依据的。 这座蛰伏于海底的地狱城确实是那样一个与光明与希望无关的地方。 监狱长麦哲伦本人对此表示很满意。 绝望,懊悔,恐惧…… 那些才是该生长在这片土壤上的花朵不是吗。 似是被这样的现实愉悦了,被誉为这座监狱中最强的男人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有些僵化的笑容被生硬的五官衬得阴森恐怖,另一边刚好瞄到这个笑容的小吏本能地一阵战栗,连忙低下头押着手下的同样僵了身体的牢犯快步离开。 嘴角怪异的弧度被一点点扯平,监狱长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个狱吏溜走的方向,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监狱长拥有当场处决任何一位犯人的权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推进城内,这个男人就是王。 然而对于麦哲伦而言,这座海底监狱关押的不仅是这片大海上穷凶恶极的罪犯们,还有他自己。 紧紧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将自己与外界隔离,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轻轻叹了一口气。 淡紫色的气体弥散着,诡谲而危险。 是的,他自己。 仰面躺倒在一旁休息用的横塌上,男人有些发愣,光线异常黯淡的房间内,依稀可见缭绕着 诡异的紫气。 他猛地闭上眼睛。 房间里最后的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囚禁之地 往日绝对封闭的海底监狱,今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无论是隐藏在黑色面具下的面容,还是由狱长亲自迎接的待遇,都透着让人忍不住窥探的神秘。 一向在亲信面前还算平和可亲,甚至会偶尔卖蠢的麦哲伦,这一次竟对对方的身份讳莫如深。 许是甚少见上司露出这样凝重的神情,汉尼拔一路上都异常乖巧沉默,当然以麦哲伦那张因被毒气麻痹了神经而长年没有表情的面孔,是摆不出多么生动的表情的,但作为副狱长,汉尼拔可算是这座海底城中离麦哲伦最近的那一个了,他对那个男人的了解或许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至少此刻,汉尼拔提了提勇气,还是没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他那拒绝了下属陪同的上司,带着那位神秘的客人单独进了监狱长办公室。 紧闭的门隔绝了一切探究的目光。 然而当他跑了一趟地下五层,处理了一点突发事件后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发现那位神秘的客人已经失了踪影。 走了? 望着面前恢复了犯二常态的上司,汉尼拔眨了眨眼睛,识相地没有多问。 ———————————————————————— 盘旋而下的石梯仿佛没有尽头,这里的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看得到之后的几步阶梯,顿下脚步,时风抬手覆上身旁的墙壁,岩石独有的粗糙触感摩挲着指尖,带着海洋深处的气息,潮湿而阴冷。 收回手,他皱了皱眉,从麦哲伦办公室的暗门下来后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但似乎还有不少距离的样子。 叹了口气,他再次抬步。 幽长有如隧道的盘梯,不仅光线暗淡,而且寂静无声,独自行走其中亦可算是一种煎熬。 当终于看到尽头的透着一丝暗光的石门时,饶是以时风的心性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却踏入的一瞬间感觉面部一阵微微的刺痛。 拧起了眉,他下意识想抬手抚上眼角,却只感到指尖传来面具坚硬的触感,手指顿了顿,又再次若无其事地垂了下去。 环顾了四周,墨色的眸子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时风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这还真是大手笔呢…… 不算大的空间四四方方,一览无遗,房间内除了他身后的这道石门,就再没有别的出入口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石壁,墙角都有安置火盆,奇怪的是原本照亮整间石室也该绰绰有余的火焰 ,此刻摇曳的火光却仅仅映着各自的一方明明灭灭,若是再远一些,暖暖的光便好似被石壁吞噬了一般,反而是石壁吞吐着诡秘的幽蓝光晕。 很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石壁,它竟是用大海的结晶堆砌而出的。 那是一种珍稀矿石,以能够抑制恶魔的力量而闻名。 人们叫它——海楼石 打量完了这座令人惊叹的石牢,时风终于将目光转向正前方,望向了那个始终没有动静的男人。 昏暗的光线令他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却依旧只能勾勒出对方一个模糊的身影。 被迫跪坐在地的男人双手被拉开,分别锁在了身后两侧的墙壁上,身体却微微前倾,头似是无力一般低垂而下,连两侧带着略长的黑色发丝也滑落到脸旁,掩去了的面容,但即便是在这样的灯光下,也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强健的身躯上遍布的伤痕,新旧不一,却显然都不曾被好好处理,便是愈合也带着狰狞的痕迹。 不过在大海上闯荡的男人,身上大多都有这样的伤痕,他们通常把这些当做荣誉的象征,是他们活过的证明。 只是略略一扫,时风便移开了眼神,转身走到了靠近火源的地方,席地坐下,靠在墙上兀自闭上了眼睛。 他没看到,男人低垂的头轻轻动了动,黑色的发丝映着昏暗的火光微微摇晃了一阵,又再次回归静止。 石室内一片沉寂。 ☆、无生 从败在黑胡子手下的那一刻起,波特卡斯d艾斯就已经做好生死由命的准备。 成王败寇,是这片大海上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他早已勘破。 于是被抓住,被献给海军,被囚禁于此处…… 他能够嗅出这其中隐隐的阴谋气息,不论是来自于他血脉中遗传于那个男人的敏锐,亦或是这几年的闯荡留下的本能。而然他已经没有去探究的必要了,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局里局外是何模样,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已做好准备,去迎接一份或许是二十年前就该来临的死亡。 ————————————————————————————— 以海楼石垒起的牢狱,于能力者而言,是绝对的无生之所。 波特卡斯d艾斯还真没想到,海军一方居然这么看得起他。 要知道,即使是一根普通的铁棍,只要掺上一些海楼石粉末,硬度就会立刻上升几个台阶,而其重量却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化,再加上它能克制恶魔之力的威名,身价立马会蹭蹭上涨。 海楼石,对寻常人家来说简直可以算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押解他来的人将他锁在此地后便离开了,显然他们对这间特制的牢狱很是放心。 被强行压制了力量的身躯有些不受控制的虚软,男人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抹苦涩。 不知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那个曾经在这片海域上搅起无尽风云的海贼王,当年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 时间的流逝在幽暗寂静的环境中似乎不再规律,有的时候波特卡斯d艾斯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有时又有些恍惚,仿佛那场以有心算无心的必败之战,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唯一能让他确定时间还在转动的,是那个撒旦模样的男人,不定时地会来送饭,不过也是匆匆留下东西便走。 扫了一眼对方不自在地挺直着背脊,快步离开这间牢狱的背影,波特卡斯d艾斯揉了揉只有在进食时才被允许松开些许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显然,那个男人也是个能力者,不过海楼石可不会管你是海军还是海贼,只要体内有恶魔之力,便是它镇压的对象。 男人低下头,面前摆着的是不变的面包和白水。 身处牢狱之中,还是以重犯的身份,自然不能指望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供着了。 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他拿起了面包。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吃一些的。 人就是如此,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 ☆、奇怪的人 时间依旧缓慢地流动着,男人已经放弃去计算时间。 幽暗的火光,冰凉的温度,以及仿若永恒不变的沉寂…… 波特卡斯·d·艾斯感觉他曾经火热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冷,这种死一般的沉寂更像是一种刑法,能将人生生逼疯,磨尽。 这个房间好似与人世毫无瓜葛,是被世界遗弃的一角。 被世界遗弃……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2节 仿佛是被这个念头触动了,那双很久没有过波动的眸中蓦然闪过一抹冰冷的锐利,为他整个人带去了一丝久违的生气,却是如流星划空般转瞬即逝,很快又再次凝滞了下来。 而就在男人觉得,他的生命终将在这一方寂静中消耗殆尽时,他听见面前的那道石门后面传来了若有似无地脚步声,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却又不是原先那个男人来时,那种军人特有的整齐克制的节奏感,而是一种随性的,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的步伐。 哒,哒,哒…… 声音渐渐近了。 波特卡斯·d·艾斯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紧张,一双眼睛透过垂下的黑发死死盯着前方。 忽然,脚步声停了下来,男人的瞳孔缩了缩,心都有些攒了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很快又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快了不少,似乎多了一丝急切。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始终盯着门口的男人却本能地垂下了头,只是下意识绷起了身子,被扣在两侧壁上的手也忍不住攥了起来。 —————————————————————————— 奇怪的人…… 波特卡斯·d·艾斯微微偏过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沉默地靠坐在墙角的人,默默地想。 黑色的面具掩去了大部分面容,冷硬的金属外壳在火光的闪动下显得有些诡谲,那显露在面具之外的唇颜色极淡,轻轻抿起的弧度却并不显得削薄锋锐,反而带着若有似无的柔和,让人无端想着,这人必定是惯于微笑的,才会连唇角都记着那样的弧度。 真是矛盾的错觉…… 长时间盯着火光明亮的方向,黑发的男人不由眨了眨眼睛以缓解了一下酸涩,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到闭目的状态,只是望着那位新来的“客人”。 能够以这样轻松的姿态走到这里,这人应该是一名海军吧…… 这个人,会留在这里看守他吗? 小小的空间依旧是火光照不亮的幽暗,却因着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显得不再那般死寂。 男人的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出声,最终却只是紧紧的抿了起来。 掩藏在墨色发丝之后的眸中浮起了几许迷茫,随后他再次垂下眼。 ☆、谁言绝望  靠坐在墙角的男子站起身走向了石门。 听着石门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波特卡斯·d·艾斯平静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默默垂下了头。 他知道不会太久,那个人就会回来,带着他的食物。 他们之间从未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尽管自这个海军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许多天。 很奇怪的相处方式,但比起之前独自一人被关押在这里,男人觉得眼下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有了些人气。 扯了扯嘴角,波特卡斯·d·艾斯望着暗色的海楼石地砖,有些出神。 忽然,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模糊,他甩了甩头,却带起了一阵更为明显的眩晕感。 石室中一片寂静,晃动着的火光打落一地阴影,却没能为男人带去一丝暖意。 狠狠地闭了闭眼,男人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叹息。  看着盘中剩下的面包,时风心底闪过一丝失望。 静则恣意随性而无可拘束,动则炽热暴烈而张扬无畏,世人谓之“火拳”。 是谁说,这片大海上除这个男人之外,再无人,配以“火”为名。 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个轻易绝望的人吗…… 时风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情有些冷淡。 只是,便是他要绝望,他也是不能成全的。 抬步走到对方面前,时风垂眸对上了男人望过来的目光,说出了自那日走入这间石牢以来的第一句话: “保证你活着,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波特卡斯·d·艾斯沉默,他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毕竟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怎么动这人送来的食物了。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撑不住,但是他…… 低头望向盘里的面包,男人抿了抿唇,还是拿了起来。 见状,时风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就准备走回老地方去闭目养神。 才迈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男人压抑的闷哼,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干呕声。 他连忙回过身。 面包滚落到一边,谁也没有多投去一眼。 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波特卡斯·d·艾斯觉得自己连内脏都要一并吐出来了,然而事实上,尽管反胃的感觉一阵一阵地涌上,他却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的,毕竟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好好吃过东西了,胃里空得厉害。 时风看着男人狼狈的模样,皱起了眉。 在这间石牢中,能力者就好像是上了岸的鱼,任何的挣扎与不甘都无法抵御那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感,即便是他,没有必要的时候也大多坐在一边懒洋洋地不想动弹,不会多浪费哪怕一分的力气,又何况是这个身上带着伤,四肢还被海楼石制成的锁链牢牢缚住的男人。 恐怕即使只是直起身子,也会感到疲累不堪吧。 然而这么些天来,他却始终没有见过这人软下过背脊。 可是此刻,男人强壮的身躯伏在地面上,因进食而松开的锁链从墙角延伸而来,在他周身蜿蜒出圈禁的弧,紧握的拳抵着冰冷的石砖,轻颤的动作连带着缚在腕间的链节都发出断断续续的轻响,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着他那因剧烈的喘息而起伏的背骨,竟会让人觉得脆弱。 几步上前,见对方痛苦地样子,时风探出了手想扶对方一把。 “你怎……” 刚出口的话,还未说完便消了音,感受到掌下传来的温度,他心下一惊。 怎么会这样凉…… 或许是因为在压抑着恶心的感觉,男人覆着一层薄汗的肌肉绷紧,无意间彰显了一种阳刚的力量美,然而时风目前却没什么心情去欣赏,他指尖触摸到的,分明是一片冰凉。 目光沉了沉,他心下急转。 先前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海军一方很重视这个人,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把人偷偷藏在这里关押,老爷子甚至为此特地找他来看守,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如果利用的好,或许就能彻底打破眼下两相对峙相安无事的局面,甚至若是操作得当的话,让军方得以压过四皇一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波特卡斯·d·艾斯或许要死,但绝对不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否则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之前的努力也都付诸流水。 暗沉沉的目光从男人的身躯上划过,又自对方腕上缚着的锁链落到了泛着幽幽暗光的地面,时风渐渐眯起了眼。 ☆、暖 长时间被压制着能力,使原本习惯于火属性力量的身躯,在失去了那种炽热的温度后,体温反而比寻常人还要低上不少,何况这间深处海底的石牢原本就极为森冷,能力者也是肉体凡胎,在这样不正常的温度下,身体各项机能都无法正常运作,再加上身上的伤以及被长时间束缚的状态,更是雪上加霜。 波特卡斯·d·艾斯不是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无能为力。 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男人咬牙忍耐着胃部传来的抽搐感,头脑却感到一阵一阵的晕眩,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个人握住了他的手腕,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力量轻柔地在皮肤上蔓延开来,一点一点地将冰冷覆盖,有一种温暖的错觉。 他努力想睁开眼,至少看一看是谁在他身边,模糊的视线却只勉强捕捉到一个离开的背影,下一刻,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 他是被一阵带着暖意的食物香气唤醒的。 意识渐渐回归,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好像舒服一点了。 第二个反应则是,好饿…… 还没来得及作出第三个反应,便听得一道有些懒意的男音响起:“醒了就吃点东西。” 波特卡斯·d·艾斯愣了愣,支起身体抬眼,就看见他不爱说话的看守者依旧默默地窝在那个火光明亮的角落,隔着面具懒洋洋地望过来。 男人有些疑惑,为自己的状态,也为对方那仿佛是错觉一般的疲惫。 低下头,他看到了之前那阵香气的源头。 那是一碗肉汤。 沉默地望了一阵,男人抿了抿唇,伸手捧了起来,暖融融的温度穿透碗壁,熨得掌心一片温热,那种温度好像春日里不知停歇地生长着的藤蔓,沿着肌肤一路蔓生,开出不尽的淡淡暖意,衬得之前那似乎连心脏都能冻伤的寒冷,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山珍海味,绝顶佳肴,在海上漂得久了,他什么没见过?“火拳”艾斯在这片大海上也算是声名赫赫,哪怕在海军眼中不过倭寇匪盗之流,也没有人能否定,在这强者为尊的大规则下,未来的大海上,他有资格问鼎称王。 但或许是因为那样的一个童年,他总习惯于守着自己拥有的,本能地不去奢求更多…… 烈焰在手时,他当潇洒恣意,享受生命;而火炎燃尽时,也该坦然接受,从容面对。 他无疑是洒脱的,洒脱到甚至有些消极。 所以当这幅身躯,连同里面的灵魂都渐渐被冰冷侵蚀的时候,男人也只是冷眼旁观。即便他其实也很清楚海军不会任他在此时此地就这样死去,却仍然不肯多表现哪怕一点点自己的不适,仿佛是已经不在乎了,无论是旁的什么,还是他自己。 束手无策仅仅是环境束缚着人的行动而无能为力,他却已经主动放弃了行动的权利。 无所谓了,波特卡斯·d·艾斯想。 但是…… 男人喝了一口汤,忍不住又抬眼,靠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已经闭上了眼,火光在墨色的面具上打下明灭不定的光,模糊了原本坚硬的线条。 但是却依旧会为这一碗汤,而感到暖。 无论初衷…… ☆、石牢之终 甩了甩因长时间被束缚而有些酸痛的手臂,波特卡斯·d·艾斯轻轻出了一口气。 啧,现在他每天最大的追求大概就是等待进食了吧,不仅能稍微松松筋骨,而且自那次昏迷后,他的伙食还明显改善了,当然要有好吃好喝的供着就别想了,但至少摆脱了面包白水的待遇,能吃上热乎的了不是。 正要探出手去端碗,男人却发现,原本放下东西就应该习惯性窝回那个角落的人,此刻却依旧站在他面前,垂首望着他。 顿下动作,男人皱起了眉,疑惑地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与此同时,时风掩在面具下的眉同样微微蹙着,沉默了一阵后,他终于轻声开口: “今日,判决书已经下了。” 波特卡斯·d·艾斯闻言一愣,一瞬间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有些呆呆地望着对方。 眼中映着对方茫然的神情,时风的眉下意识拧得更紧了,顿了顿,却依旧接道:“是极刑。” 然后他敏锐地感知到男人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又默默地垂下了眼。 “哦,这样啊。” 声音有些低沉,语气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却又被喑哑的嗓音割得支离破碎。 时风忽然意识到,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在这样的情境下,在这间幽冷森暗的石牢中,听起来竟有一种浓重到不可忽视的沧桑感。 在堪堪二十岁的年龄…… —————————————————————————————— 机械的往嘴里填着东西,波特卡斯·d·艾斯显然有些失神。 碗里的东西剩了大半,对比前些天的情况,就不禁让人怀疑也许是厨子换了人。 再洒脱的人,也不可能在此时此刻依旧没心没肺地大吃大喝,你不能再对他要求更多…… 时风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摆弄着锁链将人重新禁锢了起来,淡淡地说:“等一会就会有人带你出去。” 男人显然走神地厉害,眨了眨眼睛,侧过脸茫然地看着他。 “寻常的囚室,会比这里舒服一些。”时风抿起的唇角弯了弯,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犹豫了一下,又轻轻加了一句:“无论如何,保重。” 然后他弯腰端起了托盘,转过头望了望那个他呆了大半个月的角落,不明意味地轻轻叹了口气,抬脚走向了石门。 男人有些混沌的大脑终于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被关到别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他会稍微好受一些…… 以及,那个人好像要走了…… 他要,走了。 波特卡斯·d·艾斯紧紧地盯着对方走向石牢出口的背影,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最后一个结论这般在意。 或许是因为,他还欠对方一句感谢。 哪怕对方只是出于职责在身,他也是真的,真的陪他度过了那些孤独又冰冷的日子,真的在他难受痛苦的时候给过他安抚与帮助,真的,让他感到过温暖…… 目光紧紧锁着那道一步步要离开的背影,男人的胸膛略略起伏,简简单单一句话在喉咙口徘徊辗转,嘴唇微动时吐出来的,不知为何却成了另一句: “告诉我,你的名字。” 定下脚步,时风侧过身有些诧异地望着对方。 我的名字? 当一个海贼向有着军方立场的你做出这样的询问时,你应该有什么样的回应? 当一名被囚者对着他的看守者做出这样的询问时,你又应该有什么样的回应? 或许置之不理是最好的选择? 对上对方紧紧锁着他的眼神,时风轻轻地笑了,转过身一步踏出了石门。 “ 时风。” ☆、留下与离开 笨蛋! 你吃错药了吗?! 都最后一句话了你居然还问名字orz?! 最关键的话你不讲!!! 人家这辈子都会以为你是个不知感恩自大无比的混蛋!!! 你个白痴! 你活该!!! 从那天离开那间石牢后,还来不及对新环境和新伙伴作出什么感想,波特卡斯·d·艾斯就陷入了无可自拔地懊恼与惆怅之中,时不时就头顶超低气压,面壁思过自我批判。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海侠”甚平望着又开始碎碎念的男人,忍不住一头黑线地抽了抽嘴角: 多年不见,这“火拳”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相处了这些天,他倒也摸清了套路,连忙轻声咳了咳道:“那什么,艾斯啊,关于你那个弟弟,你昨天讲到哪儿了来着……” 一讲到他的宝贝弟弟,男人眼睛一亮,头顶的乌云顿时就散了,一边说着“那个笨蛋啊……”,一边眼神就慢慢软了下来,弟控属性全开,卯足了劲准备给小伙伴洗脑。 “海侠”表情严肃地望着地砖,在满是弟弟的背景音中再一次默默地思考: 乌云还是阳光,这是个问题啊…… —————————————————————————— 偶尔,波特卡斯·d·艾斯也会暗自苦笑。 “火拳”是个话唠吗?当然不是…… 只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倘若这世上当真有生死簿,那么属于他的那串数字,或许正渐渐地趋向于零。 能够在临死前碰上一个熟人,在一个相较之前而言算得上轻松一些的地方,既然他手脚都不得动弹,就忍不住想多说些什么…… 又或者是,想多留下些什么,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声音…… 一段曾经的经历,一个珍视的人,一句未出口的话…… 只需要一个聆听的人,他就能从灯火初燃说到灯油燃尽,这算是一种自我排遣,也是一种情绪的掩饰,掩饰他内心深处那不肯外露,却又无法忽视的恐惧和不安…… “海峡”甚平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他无疑是体贴的,来自海洋的生物,或许都带着那样一种气质。 沉稳的,包容的,安宁的…… 与生俱来。 波特卡斯·d·艾斯很感激,感激于对方了然的目光和平和的态度,让他有心情去慢慢整理自己,慢慢从身体深处挖掘出那些不知何时便躲藏起来的勇气。 起身的动作带起锁链碰撞的轻响,男人垂着目光被牵引着走向牢门,在即将踏出门的一刻,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了听他唠叨了这么多天的老朋友。 甚平有些担忧,他的年龄比对方要大上不少,加上这些天的相处方式,他总有了些做长辈的感觉,这个时候他觉得对方或许需要一个拥抱,可是就他如今被捆缚的状态,却连伸出手去拍一拍对方的肩膀都做不到…… 或许是察觉到鱼人目光里的担心与歉意,艾斯扯了扯嘴角想表明自己没事,却又意识到这样僵硬的笑容恐怕只会让对方更难过,连忙撇过头,沉默了一阵后轻轻地说: “这些天,谢谢。” 押解的人员猛地扯了一把锁链,男人不由踉跄了一下,甚平清楚地看到对方拷在身前的手瞬间攥成了拳头,最后却还是松开了去。 牢里牢外一片沉穆的寂静,只除了锁链相互擦碰的声音。 男人垂首跟了上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某些设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当是吧 o_o! ☆、绝对的正义 此时此刻,海军本部正处于严肃的整军部署之中,居住在马林佛多周边城镇的平民已尽数撤离,一切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严阵以待。 总部楼内一片肃穆,巡逻的士兵也是见过世面的,却也连呼吸的忍不住放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人们都绷紧着一根神经,安静的走廊上只能听见脚步匆匆踏过的声音,几只麻雀拍着翅膀相互追逐着落到了栏杆上,歪着头四处打量,忽听得一声暴喝,惊得鸟儿们纷纷拍着羽翼飞离而去。 “老夫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 望着被狠狠甩上的门,战国元帅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带着编成辫的长须的跟着晃了晃。 端着茶杯从侧门走入,时风偏过头看了看门的方向,走到老人身后轻轻唤了声:“老爷子……” 战国回头看了看他,伸手接过了茶杯,淡黄色的茶水清透见底,腾起淡淡的雾气,稍稍凑近就晕的满目模糊。 他想他是明白卡普的心情的,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他亲眼看着那双肉肉的小手一点一点地长成如今能撑起一方天地的有力臂膀,那些哭声和笑声,又怎么能说放就放? 如果今天换做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他一定也是这样的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相代吧…… 时风皱着眉看着有些出神的老人,镜片因为凑的太近而凝满了水汽,让他无法如往常一般靠眼神去感知对方此时的情绪。时风等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将手搭上老人的肩膀,轻轻握了握。 被拉回了思绪的战国元帅回头对上了时风有些担忧的目光,下意识裂了咧嘴,一如平时只会在家里,在他面前才会露出的模样。 慈祥,宽厚,还带着些许不易见到的傻气。 时风的心里忽然就软的厉害。 老人伸手将他拉到面前看了一会儿。 “阿风啊,一会儿你就别留在这里了,先回去吧……” 时风愣了愣,随即眉头就拧了起来。 只消感受一下此刻总部的氛围便可明白,这一战海军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老爷子虽说是最高统帅,但年轻的时候就和白胡子杠上过,今日说不好就会出战,自己在的话,多少还能看着点…… 刚想开口,就对上了老人望过来的目光,那是在时风面前极少会展露的坚持和威严。见状,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只好点头。 随着拉门被轻轻阖上,偌大的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了战国元帅一人,一下子显得静悄悄的。 拉下眼镜,老人捏了捏鼻梁,沉沉的叹了口气,一阵沉默后,忽然他转头看向了一边墙壁上挂着的大字。 浑厚刚劲,力透纸背。 盯了一会儿,老人忽的猛一闭眼,抬手拿起电话虫将一连串安排都吩咐了下去。 山羊嚼着纸张呆呆地仰头望着那几个字,那其中所承载着的,是它一辈子都无法理解重量…… 白纸黑字,苍劲肃穆 上书: 绝对的正義 ☆、海贼王的血统 厚重的木门缓缓开启,久违的阳光倾泻而入,波特卡斯·d·艾斯不由微微地眯起了眼,思绪有些飘忽。 又温暖,又耀眼,跟童年记忆中的阳光很像。 那个时候,小小的他迎着太阳,眺望大海尽头,在海风的见证下立誓,说终有一日,要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自由…… 脚下的阶梯石道曲折着一直延伸到那座高高矗立的刑台,他面无表情地垂下了头。 那里,便是尽头了吧…… ———————————————————————————— 刑台下,身形魁梧的老人沉默的低着头。 “铁拳”从来昂首挺胸,此刻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歉疚,依他所站的方位,哪怕再如何仰头,也不可能望得见刑台上的人,当然刑台上的人也不可能看得见他,但他却始终不曾抬头。 仿佛一抬头,就会看到什么,动摇什么…… “错不在你。”身边一直未曾说话的人忽然淡淡开口。 老人愣了愣,随即大笑:“这种时候的女人还真是温柔啊,小鹤……” 就在这时,战国的声音忽然响彻在整个马林佛多港口: “艾斯,报上你父亲的名来。” 好一阵子,整个港口莫名的寂静,人们茫然的看向高台。 卡普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揣在裤兜里的手狠狠地握了起来。 艾斯…… 波特卡斯·d·艾斯死死盯着地面,头脑在这一刻一片空白。 知道了吗?还是被知道了吗? 他拼命隐藏的,不愿承认的 终究,还是躲不过吗…… 男人木然地侧头看了身边的老人一眼,白色的军袍宽大威严,洁白神圣,毫无疑问是人们心中正义的化身。 那么,他大概就是恶势力的代表? 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冷厉,男人狠狠地闭了闭眼。 不会承认的,他绝对不会承认那种人! “我的老爹是白胡子。”波特卡斯·d·艾斯低着头轻轻说。 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的老人严厉地否定了: “不对!” “没什么不对!只有白胡子!没有其他人!”男人低声吼道,语气充满了被冒犯和否定的暴怒。 然而他的眼睛始终紧闭 仿佛只要一睁眼,他的世界,便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 ——去他见鬼的海贼王血统!!!! 有资格做他老爹的只有白胡子!! 再不会有别人!!!!!! ———————————————————————— 尽管答应了老爷子,但时风其实并没有离开,他只是独自站在一处不远的民宅廊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人被带上刑台。 看着老爷子站上高处揭露他的身世。 看着众人震惊过后的跃跃欲试的欢呼。 同时,也看着那个男人,在听到哥尔·d·罗杰的名字时绷紧到颤抖的肩膀和愤怒沉闷的低吼。 看着他的愤恨,他的憎恶,他的痛苦…… 以及,那一抹微不可察的委屈。 胸口忽然就有些闷,他下意识抿起了唇。 短短十几天的相处,还不足以让他为他产生如何偏激的情绪。 他想,他应该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只是,有些可惜…… 还没有见过,他挥舞着火焰的模样…… 轻轻出了一口气,他将目光望向远方的海面。 压低的云层带着浓重的色彩,绵延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应该,就快来了吧…… 那个男人。 —————————————————————— 白胡子会来的。 局外的人们或许还在祈祷着那个传说中的男人不会带着战争而来,但此刻在马林佛多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他会来的。 前方是王下七武海,后方有大将坐镇,重炮武装的港内,十万精锐蓄势待发。 马林佛多的港口大概从未同时聚集过这么多的海军,小岛周围还守着五十艘军舰。 这是军方能调动的最强兵力,彰显着这支正义之师毋庸置疑的强大。 却依旧,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因为那个人是白胡子。 一个以那样无可撼动的姿态站在这个时代巅峰数十年的男人。 如果说这个时代开辟者是海贼王,那么,有资格被冠以守护者之名的,除他之外,再无旁人! 尊为四皇,被誉为世界最强的男人——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 忽然,视线尽头的雾霾中有船影出现了。 一艘,两艘,三艘…… “白胡子来了!” 看着那方出现地有些突兀的船队,时风皱了皱眉,又回头向站在高台上面色严肃的战国元帅望过去,心下有些担忧。 战争,就要开始了。 ☆、顶上之战 战场上风云变幻,双方都不会退让哪怕一步,这场被后人称为“大事件”的顶上战争,其声势之浩大,阵容之豪华,战局之紧张,是言语无法描述的,更别提中途登场的草帽小子和那帮从推进城逃逸的罪犯。 令人诧异的是,明明是一片混乱的局势,几股力量却在不知不觉中拧到了一起,接二连三地帮助那个吃了橡胶果实的冒失小子扫除前方的阻碍,好让他走的更远。 早已浑身是伤的少年却浑然不觉,只是坚定地往前冲,抱着死也要救的信念。 终于见到了啊。 那就是,蒙奇·d·路飞…… 眼见着局势的转变,时风看着那在场中横冲直撞的少年,眼中有暗光一闪而过,而后慢慢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入了身后的阴影。 侧身倚在廊柱上,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啊…… 将白胡子海贼団作为主要攻击目标的海军方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被一支杂牌军倾倒了天平。 但现实是,那个据说是火拳艾斯的弟弟,革命家龙的儿子的少年,竟然真的突破了重重阻碍,冲到了刑台上,冲到了火拳的面前。 ———————————————————————————— 在那方乱成一团的时候,时风依旧倚着廊柱,远远地望着。 ——那个男人,他走不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即便那个人现在已经挣脱了枷锁,跃下了刑台。 微微低下了头,他看向刑台下的那道身影,与之前认了命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 炽热的火焰爆裂,那个男人自火焰中走来,嘴角的弧度张扬的不可一世。 那,才是火拳艾斯! 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在一座亚热带气候的岛上看到的一种花。 火焰为名,无忧为意,团而盛开的模样像极了那人掌中的炎,恢弘又热烈,只一眼就能拉住 你所有的视线,再也看不到其他……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荒唐的想法压下,他再次看向场中,炙热的火焰在虚空划出绚丽的弧度,轻易就能让冲上前来的海军狼狈不堪。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3节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也不适合以花这种柔弱的物种作比喻吧…… 跃动的火焰在其周身缭绕,一如他想象中的强大和耀眼。 他应该满足了才对…… 可是为什么…… 抬起手按在胸口,时风拧起了眉,目光却紧紧地锁着那道身影。 为什么,他觉得更遗憾了呢…… ———————————————————————————— 港口内,海贼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火拳回归,草帽加威,这对兄弟的联手,默契的仿佛再无人可挡。 无论是白胡子那方的人马,还是后来跟着路飞来的一行人,在这一刻都热血沸腾,他们已经成功一半了不是吗。 海军的气势被打压了。 浑身是伤的少年一边一拳头撂翻侧面扑来的敌人,一边时不时地瞅一眼身旁并肩作战的高大身影,脸上始终带着大大的笑容,黑溜溜的眼睛映着明亮的火芒,好像在发光,亮晶晶的小眼神仿佛是在无声地炫耀着: 嘿,看呐,这是我哥哥!我最厉害,最崇拜的哥哥!! 双方渐渐杀到红眼,这边的人想开出一条生路,那边的人却想将他们困死其中,冲杀的喊声此起彼伏,场面乱成了一团。 时风望着眼前混乱的局势,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他知道以他的立场此刻应该去做点什么,凭借他的能力,在眼下的僵持阶段或许能有所助益,但事实上,即便握拳的手掌紧了又紧,他却始终没有行动。 一种来源莫名却又令人心悸的感觉正缭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真实地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地告诫: 别动,呆在这里,看着就好…… 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能做…… 忽然,脚下的地面还是轻微的摇晃了起来,渐渐地声势越来越大。 战场的最前方,宛若战神的魁梧老人一拳猛击在虚空,裂纹四下弥漫,震出了一片天崩地裂。 沉闷宛若天际轰雷的话语随之响彻整个战场!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一处。 一人一刀,地动山摇。 他竟当真要以命相搏,去为新时代拼一个未来! 时间能抚平一切,比如一次痛苦的经历,一道刻骨的伤口…… 时间也能磨砺一切,无论是轻狂的棱角,还是凌云的壮志…… 这世间有多少腌臜污浊,多少人因久处高位而失了本心,多少人因久居安逸而贪生作傻…… 然而,眼前这个老人竟然能在走过了半个世纪后,依旧保持着如此清醒,清醒地看到了来时的征途,清醒地看到了将去的方向,并且清醒地意识到了,光是这些还不够! 因为那中间还有一片迷雾的海,断了来时路,断了去时途! 但那又如何?希望不会就此泯灭,梦想也绝不会因而失色,既然在即将到来的时代里没有他能上的船,不如就在此时此地,与这个时代做个了断吧! 年轻人的路在那一头,那么就让他以身为船,渡他们一程又何妨! 时风动容的望着那个屹立的身影。 这一刻,无关立场,这个老人毫无疑问值得最高的敬意! ☆、失控 局面似乎有些失控了…… 此刻的位置让时风能够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杀声震天,血光四溅,脚边躺满了或生或死的躯体,握着武器的人们却依旧头也不回地冲向敌人,带着充满杀意的眼神,前赴后继。 这样的消耗战中,生命的价值已然低到了极点。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人对倒下的人多投去一眼。 这才是最糟糕的,他们恐怕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在为什么而战了。 一如从前的他…… 廊下的男子紧皱着眉,目光暗沉,又隐隐泛出些许焦躁。 在这样起伏的心绪下,连方才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都消散了不少,不能再站在这里袖手旁观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目光在场中逡巡着,终于在一处发现了自家老爷子的身影,时风走出廊下的阴影,正要动身,忽然,一声悲戚而惨烈的哭喊从远处传来,却好似在他耳旁迸发,震的他一阵头晕目眩。 “艾斯!!!!!!!!!!!!” 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一瞬间有些脱力的身体向后倒去,时风的后背重重抵上了身后的石柱,不轻的力道带起了疼痛,却没能迫使他从那种莫名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紧紧地闭着眼,时风有些痛苦地弓着腰喘息,耳畔又有似近似远的哭音传来,即便捂住了耳朵,也无法隔开那一声声的哽咽低喃。 “骗人的吧,你不是说过绝对不会死的吗……” “艾斯,快起来,求你了……” “别死!艾斯!别死!别死啊!” “谁都好,救救他,快点救救他……” “艾斯……” 原本清明的目光不知在何时失了神采,弓着身子的男子缓缓抬起了头,一双失了神的眼睛自眼前混乱的景象一寸一寸地掠过,最终定格在了之前那声哭喊传来的方向。 “艾斯……” 时风始终紧抿的唇微微动了动,低声的呢喃一时间与耳边不知名的呜咽声重合,顿时他拧起了眉,眉眼间带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艾斯……” 男子死死地盯着前方,墨色的眸子无神却执着,他渐渐眯起了眼,眸底酝酿出一点暗暗的金色,又一丝丝地晕染开来,黑色的眼睛一时间仿若深潭,是什么在那深处,不断地觉醒又不断被吞噬…… 不远处的战场上正杀的昏天黑地,然而不知何时起,在这一方无人发觉的角落,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周围弥散着诡异的静寂,连空气都有了些许粘稠的凝滞,而那种诡异的厚重感渐渐不再局限于廊下那沉默的男子周身,慢慢地开始不着痕迹地向四面八方蔓延侵袭。 渐渐地,那种诡异的粘滞感越发的重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某一时刻,仿佛是那种奇异的厚重感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虚无中似乎传来了一声沉闷地声响,像是齿轮卡住时发出的声音,又像是钟摆摆过的轻响。 原本喧嚣的战场上,此刻一片寂静,有人的刀已经划开了敌人的肌肤,鲜血喷薄而出,在空中散成血色的烟花,有人摔倒在地,抬起的手无力地伸向前方,眼中还凝聚着生的希望,背部却已被弹火炸的血肉模糊,然而更多的人,脸上还凝固着怒吼的神情,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前去,与敌人不死不休…… 它停下了。 这一刻,这一方天地,只有一个人还在呼吸。 时风慢慢地直起了身,却未曾对周遭这诡异莫名的景象多投去一眼,无神的眼睛依旧直视着前方,缓缓迈开了步子。 哒,哒,哒…… 轻轻地脚步声在这一方世界被无限放大,传向八方,带出漫天回响。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似是有些茫然地动了动眼珠,随即脚下一跃,便在原地失了踪影。 下一秒,他已站在了战场中央。 时风沉默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模样与四周神态各异的人们格格不入,他却依旧对周围的场景熟视无睹,只是如慢镜头一般缓缓转过身,涣散的目光在一瞬间便凝聚在了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海贼的标志被一个偌大的血窟窿洞穿,伤口处焦灼的痕迹可以想见对方死时的痛苦,然而时风的眼中却映出了男人那染血的嘴角扬起的弧度。 一个闪身来到对方身边,时风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眨了眨眼睛,无神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的一瞬间似乎掀起了些许挣扎的波动,却又马上平息。 嘴唇微动间,有低喃声响起,似疑问,又似回应…… “救他……” ☆、生死 ——顶上战争一役,双方均死伤无数,可谓两败俱伤,后因位列四皇的红发香克斯出面干涉而得以落幕,然经此一战,海贼王血脉就此终结,四皇亦陨落其一,故可言此战为海军之胜。 后世人观大事件,多以这寥寥数语一言概之,海军引以为傲,海贼视若己失,但无论如何,于他们而言,这些都只是历史,是一段可以拿来凭吊探究,却永远也无法去亲眼求证的过去。 —————————————————————————————————————— 自顶上战争落幕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在战争中毁得七零八落的海军本部只是勉强收拾出了个大概,此刻在一间临时整理出来的办公室里,战国元帅站在窗边,沉默地望着下方士兵们忙忙碌碌的身影。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阿风了,不过他并不担心,那孩子很聪明,就算真碰上什么棘手的问题,他相信对方也一定能解决,何况近来海军内部争执不断,暗流涌动,阿风既无心参与,不在也好…… 想到这里,老人忍不住摘下眼镜揉了揉额角。 “报告!”有士兵立于门前喊道。 “进来。”带上了眼镜,元帅坐回到办公桌后,“什么事。” 这位士兵的脸上有一道新愈的伤痕,横贯整个面颊,乍一看倒是与某位前任七武海有些相似,只是面上是绝对的严肃恭敬,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军礼后朗声道: “报告元帅,死亡人数现已清点完毕,战场上牺牲的士兵也都已登记姓名并且入殓待葬。” “辛苦了。”位高权重的老人点了点头,沉吟了一阵后又开口道:“可有发现火拳的尸体?” “并未发现。” “战场裂口下的那些,也都寻过了?” “是,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带着一小队人搜寻了整个战场,包括一些由于打斗造成的地面裂口,未曾发现过一具胸背处有灼伤性击穿创口,左臂纹有字母刺青的青年男性尸体。”士兵恭敬地垂首道。 闻言,战国元帅皱起了眉。 世人都道,白胡子和海贼王后人均死于海军之手,而战国元帅因敬其善战之勇,同意红发为之收殓的请求,葬其于无名之岛。 但其实双方领头的那几个都清楚,当时只找到了白胡子的尸体,“火拳”却是寻遍了战场也未曾发现,最终两边都只好不了了之,只是表面上似乎就当那位海贼王后人已经入了土,暗中却都不约而同地四下探寻,毕竟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像这般遍寻不着,总教人心生疑虑。 —————————————————————————————————— 在海军本部,马林佛多的西南方向,有一座鲜为人知的小岛,气候还算宜人,植被也多,看上去倒是很适合度假,不过这种无人岛,即使环境喜人,在伟大航路上也并不讨人喜欢,因为上面既没有寻宝者们喜爱的宝藏,也没有普通人赖以生存的集市…… 不过以上这些理由只能说明它不受人欢迎,却不是导致它不为人所知的理由,之所以很少有人会发现这座岛,是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 你若驶着船绕着它走上一圈便会明白其中缘由,因为如果你驾驶的是帆船,基本上就得永远留在这里了。 是了,这座岛罕见地半跨了无风带。 岛上常常可见这一方风卷狂云,波涛汹涌,那一方天高云淡,风平浪静的奇异景象。 鉴于行走于伟大航路的人们都会自觉地远离无风带边缘行驶,自然也就顺带绕开了这样一座小岛,不多对于时风这个特殊的风系果实能力者而言,无风带之于普通海域的区别,大概也就是海王类多了一些罢了。 这座小岛是他无意间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当即找人在岛上盖了间房子,更是有事没事就来住几天,他早就打算好了,等老爷子退休了,有空了,就带他来这里度个假什么的,散散心。 却不想,他第一个带来这里的人,竟是一个与他非亲非故的海贼。 ———————————————————————————————————— 绕开层层的林木,幽径深处是一座绿意环绕的小阁楼,面前用篱笆象征性的围了小半圈,却根本圈不住那些细碎的白色小花,它们缀在绒绒的青草间,从篱笆的间隙中钻了出来,蔓延着向四周铺展开来…… 阳光被交错的树桠分割成了一缕缕光束,倾泻在这一栋静谧的林中小屋上,一切都显得分外美好。 然而,此时这座阁楼的主人心情却并不美妙。 尽管战国他老人家对自家孩子抱有无与伦比的信心,但时风这回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虽然现下他还能回忆起自己当时都做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可那个时候他完全是一点儿意识都没有,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莫名其妙的把人带到了岛上,并且将这人从鬼门关深处给拖了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低头望向平躺在床铺上的男人,时风微微眯起了眼。 有条件的时候,他想来不喜欢委屈自己,床铺的材质都是极好的,便是与现世的席梦思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床上的男人头微微侧着,一面的脸颊因此埋进了蓬松柔软的枕头里,恬静的模样仿若酣睡,然而即便此刻对方以前所未有的放松姿态卧倒在软垫上,但毫无疑问,那副矫健的身躯内有着绝对的力量。 任谁也看不出,这男人本该是个已经入了土的死人! 时风暗沉沉的目光自对方落在肩窝处的黑发一直划到□□的胸膛,那里本应该有一个贯穿胸背的血窟窿的。 脑海里闪过之前失去意识时看到的景象,他抬手按上了对方的胸膛。 掌下是属于活人的温度,这个位置的话,还能隐隐感受到来自心脏的跳动。 咚,咚,咚…… 视线重新聚焦到了男人的脸上,时风眼中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救了你…… 在这个世上,有许多人希望你死,也有许多人希望你活…… 或许你不该死。 但是…… 眼前闪过老爷子在战前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时风狠狠闭了闭眼。 你不能活。 他垂下了眼,按在对方胸膛上的手掌下意识地微微施力,指尖都开始泛白。 掌下的搏动还在规律地持续着。 咚,咚,咚…… ☆、疼痛 微风穿越密林掠进了窗,带着一股海水特有的清涩味儿,混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浅色的垂地纱帘随之轻轻扬起,又柔柔地落了下来。 惊不动这一室沉凝。 屋内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床上毫无防备的人,面上不动声色,手下却渐现杀机。 半个月前,在治好了这个男人后他便恢复了自主意识,而自那之后,这般心思他已动过数次,却始终没有真正动手。 或许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不安……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他的掌下,任他予取予夺,杀伐肆意。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违和感,来得太过理所当然,熟悉的让他感到一丝错乱。 床上的人呼吸清浅,丝毫不觉生死只在一线间。 时风微微眯起了眼,神情越来越晦暗…… 一时间他有些分辨不清,这一刻站在这里的,究竟是哪一世的自己? 忍不住闭了闭眼…… 头上是加冕的王冠,掌中是温热的鲜血。 黑云有如压顶而来,雷声滚滚。 天欲雨。 他在高处低头,那个男人站在祭天坛下,眉目漠然地望着他,张口就要说出那句话。 “唔……疼……” 被耳边低声的□□惊醒,时风抬眼。 眉心不安地攒动着,床上的男人模模糊糊地低喃,整张脸都像要皱起来似的,显得委屈又可怜。 他愣了愣,面无表情地低头瞥了一眼,发现自己按在对方胸前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隐隐暴起了青筋。 沉吟了一下,他慢慢卸了力气,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心下却明白,这点力道还不足以让对方产生这么强烈的疼痛反应,这应该是之前那个创口遗留在意识深处的痛感造成的。 眼见对方依旧是一脸难受的模样,他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了几分。 不过这般孩子气的表现…… 心下有些惊奇,一时间时风将之前的混乱都抛到了脑后。 这幅表情与他对这男人的形象定位可是一点儿都不符合啊。 但是却意外的没什么违和感。 后退几步,他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又摊开自己的手掌低头盯了一会儿,神情难辨地沉默了一阵后,他渐渐握起了拳,再次抬头的时候眉宇间的暗色似是散去了几分。 轻轻出了一口气,他转身推开门走出了屋子,没再理会身后卧床的人。 ———————————————————————————————— 走出小阁楼,在树林里随意找了一处荫,他倚在粗壮的树干上,抬头望着被风撩得微微颤动的枝叶。有些出神。 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在鼻尖浮动,周身暖融融的,懒意又泛了上来。 时风随意地躺下,目光追着一只自眼前飞过的白色蝴蝶落到了一处青苔上,又在它拍着翅膀飞远的时候放弃了追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这么好的一个晴天,还是打个盹吧。 这么想着,他在一片绿意间阖上了眼。 阳光打落一地斑驳,有小鸟在枝桠间跃动嬉闹,清脆的鸟鸣声从静谧的林间传来,显得悠远而空洞。 太静了些…… 不知何时起,他舒展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之前的阴霾又悄悄地覆上,像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 手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有些烫,又有些疼。 黑的云,红的血,金色的王冠,白色的人影。 还有…… 他猛地弓起身子,轻按在胸口的手掌瞬间收紧,拽乱了衣襟。 浅而急的呼吸声响起,在幽寂无人的树林间更显得痛苦和无助。 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说…… “你是个失败品!” ☆、醒来 床上的男人呆呆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神情很是茫然。 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好一阵子了,一是因为身上没什么力气,动不了,二是因为脑子里乱的厉害,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他这是,死了? 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余光扫到房内精致而舒适的居家布置,又再次将视线放回白漆粉刷的屋顶,男人眨了眨眼睛。 好像不太对啊? 将注意力集中到一只手上,一会儿的功夫似乎已经回了些力气,薄被下男人的手指微微颤了颤,一点点地曲起,又缓缓地展平,几下之后动作慢慢流畅了一些,便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身下柔软的布料。 或许是被指尖舒适的触感取悦了,他微微眯起了眼,意识有些飘忽。 啧,真软,这料子能甩老爹船上的好几条街了吧…… 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男人嘴角挑起的弧度忽然僵住,脸色在一瞬间便暗了下来。 老爹他…… “醒了?” 有些耳熟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顿时断了他的思路,男人猛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惊喜自己的力气似乎又恢复了一点,便被倚在门口的那道身影攫住了思绪。 波特卡斯·d·艾斯睁大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震惊又有些迷茫地开口道: “是你?” 低哑的男音仿佛被什么东西碾压过,在时风听来有些面目全非的意味,好在说的话简单易懂,他随意点了点头,一面抬步走向一旁的茶几,一面应了一声。 “是我。” 伸手倒了一杯白水,他走到男人面前,发现对方的眼神跟着他动了动,皱着眉苦恼地看着他手中的水杯,一副无奈又渴望的模样。 出了那个地方,这个男人倒是意外的坦诚。 面具隐蔽之下,时风淡淡地弯了眉眼,俯下身托起对方的后颈喂了小半杯水。 既然已经醒了,那么很快这个人就可以恢复行动能力了,眼下的脱力只是由于卧床太久,加上在受伤之前对方身体状况就不是太好的原因罢了。 用不了多久,他又会是那个“火拳”。 在男人感激的目光中放下了水杯,时风面具下的眼神闪了闪,转身又要出门。 他得想想,之前准备的那个东西他放在哪了来着? “等等!” 眼见对方似乎又要离开,波特卡斯·d·艾斯连忙开口。 声音比之前听上去舒服了不少,时风心里想着,顿下了动作回头看他,脑中却已经开始构思一个能够说明他为什么要救他的原因了。 可是要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解释他眼下不想杀他,却也不能放他走的打算? ………… 呃,他看上他了? ………… 被自己莫名脱轨的思维雷了一下,时风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眉心纠结,显出几分苦恼,他有些没辙了。 也许实话实说就好了,反正即使对方觉得不对劲,也无从考究了。 在他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他之前,这个男人,哪里都别想去。 难得丰富的表情都被遮掩在了黑色的面具之下,让此地唯一一名旁观者也无法窥探一二,不过男人此时也无心探究眼前人的心思,他显然有些急切,在这样的心态下,方才无力地身躯都被聚起了一些力气,勉强支起了半身,波特卡斯·d·艾斯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 “那个……老爹,不。白胡子他怎么样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假设一瞬间被清空,时风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个问题倒是好答不少。 毕竟对他而言,死亡并不是一件难以开口的事情,何况只是旁人的死亡。 他面无表情的神色都被遮掩在冷硬的铁面之下,未必能比冰冷的面具暖上几分。 对上男人望过来的目光,他动了动嘴。 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这个午后有些闷热,连风都歇下了,及地的纱帘死气沉沉地垂着,失了此前的轻快。 气氛有些凝滞。 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发出声音。 床上的那人神情冷静,一时间之前的稚气都被压下,看上去成熟又可靠,可这并不能掩饰对方眼中闪烁的紧张和期待。 时风的目光从男人半掩在薄被下紧紧揪着床单的手指,一路划过无意识绷紧的身躯,又轻轻落在了那抿起的唇和翕动的鼻翼,最后,对上了他的眼睛。 长时间的沉默,令那其中已经有了不安。 他还是没有开口。 可这不能改变什么,说与不说,事实都是如此,时风本身就更喜欢明确的回答,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会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也许是他一时间想到了老爷子,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他沉默地望着他。 波特卡斯·d·艾斯渐渐放松了有些僵硬的身体,垂下眼收住了仿佛要溢出来的难过。 尽管对方什么都没有说,但这其实已经给出了回答。 无法自欺欺人,他知道那就是答案。 “没事了,你忙吧。” 对面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声音喑哑。 时风在门边立了一会,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觉得对方这个时候或许需要一点安慰和陪伴,可给予这些的那个人不应该是自己。 他没有立场,只有推门而去。 阖上门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那个坐在床上的男人深深地弯下腰,面侧垂下的黑发掩住了所有的表情。 “——啪嗒” 门,关上了。 ☆、困住 一楼房间的一角,时风正弯腰在一个木制的柜子下层翻找着什么。 手在里头四下摸索,他本人却有些走神。 房间里只他一人,很是安静,于是拨开物体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也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他往里头探的指尖碰到了某样东西,面具之下右眼角处的肌肤顿时一阵刺疼。 动作一顿,时风挑了挑眉。 找到了。 勾住边缘将那东西拉出,他将它托在掌心里打量着。 暗沉的色泽,在阴影中有一种类似于金属的质感,线条简洁流畅,端口还刻了几道相互交错蜿蜒而上的纹路,衬着那在光影交替间若隐若现的幽蓝色光晕,仿佛是含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而事实上,它也确实有。 尽管生活中时风比较重视精致与美感,但打造这么个用途的玩意儿,若是再加上那些浮华精美的花纹,恐怕是嘲讽的意味更浓一些,所以他只是要求线条流畅,方便动作,尽量不要伤着手腕就好。 那些简约的纹路,许是那位他还算熟的工匠师傅了解他的喜好,友情赠送的。 那老师傅大概也是奇怪了,明明是做那样的用途的,为何还要求要方便动作,不伤手腕? 但毕竟是老顾客了,何况他开门营业,按客人的要求来就是了。 于是两周后,他拿到了东西。 他带它回来的那个时候,心里还有些乱,也没心思多看,便只是随手扔进了柜子。 此刻他掂了掂手中的东西,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 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那些纹路,时风将它翻来覆去的把玩着。 看着像一个护腕。 他歪了歪头想。 如果它的一端,没有连着一条长长的锁链的话。 时风的目光顺着连在手环上垂下的链条一直划到木质地板。它很长,即便悬在空中一段,余下的部分依旧蜿蜒在地板上勾画出了抽象的图形。 眼光再次聚焦到静静躺在掌心的物件,他抬起手覆上面颊,面具冷硬的质感下,那里的刺痛始终持续着,还可以忍受,只是也不大好过罢了。 沉吟了一阵,他伸手捏住了锁链与手环连接的部分,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什么在那其中流窜而过。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日头已然西斜,浅金色的光晕笼在他周身,仿佛是他在发光。 那捏着锁链的手指同样晕着淡淡的光,落在链上时却反射出了暗沉的色泽,在光影变换间游走不定,宛若流金。 静,还是静。 时风低着头,神色沉凝。 他盯着那里。 忽然,一抹不易察觉的深色在那之上绽放,慢慢地扩大,又与别处悄然盛开的同伴汇合,随着时间的推进一点一点地覆盖了他指尖捏住的地方,遮去了原本的光泽。 那是锈。 聚集,壮大,蔓延,侵蚀…… 然后,便听得一声轻响。 ——咔—— 链子,断了。 随手丢开剩下的锁链,任其坠落,碰撞出一地脆响。 时风伸手抹去那形似护腕的物件上残留的锈迹,盯着它看了一会,唇边的弧度显出几分满意来。 幸好链子部分只是掺了些粉末的铁制品,若是同那手环一样是实打实的材质,他恐怕还得多费一番力气。 不再去管那些散落一地的长链,他起身往楼梯走去。 ———————————————————————————————————— 波特卡斯·d·艾斯正扶着墙,控制着自己的双腿慢慢往前挪。 额上蒙着一层薄汗,男人的呼吸有些重。 显然,对现在的他而言这并不轻松,毕竟他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 这一幕落在推开门的时风眼中,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悦。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4节 倒是心急…… 眼见男人沉浸在自己的努力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时风挑了挑眉,直接抬步走了过去。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另一人的存在,波特卡斯·d·艾斯扭头,正好对上了迎面过来的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看到对方掏出一个东西。 男人眨了眨眼睛“这是什……” 话未说完,时风便伸手拉过他的手腕,将东西扣了上去。 “——咔嗒” “……么……”艾斯怔怔地接上最后一个字,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海楼石手铐。”时风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语气淡淡,坦然地仿佛他给对方强行带上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手环。 男人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腕上的物件,说它是手铐实在不准确,至少外形档次要高上太多,不过他在意的可不是这个。 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艾斯抬头望向对面的人,有些呆呆地问:“你要困住我?” 侧过头看他,时风淡淡地笑了: “我不该困住你?” 男人沉默,倚着墙低下了头。 见状,时风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房间。 被独自留下的人顺着墙慢慢下滑,最终跌坐在地,仿佛是失了力气,再也站不住了。 已近傍晚,地上有些凉,男人却并不在意,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被扣上了东西的手腕。 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艾斯有些犹疑地伸手摸了摸,拧起了眉,心下更添了些许惊诧。盯着又看了一阵。 眼神渐渐坚定了下来,男人那始终游移在表面的手动了动,然后猛地握住了整个物件。 夕阳的光辉倾泻了一地,昏黄的光洇染了整间屋子,显得十分宁静,但屋内那个沉默地坐在墙边的男人,此刻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握着手腕的手掌渐渐收紧,任骨节碾压着护腕坚硬的表面,在大脑映射出皮肉的疼痛。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低喃的语气却带着些许茫然: “海楼石……吗……” ☆、冒险 时风原本以为再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对方就算不会退回到之前那种不理不睬的消极状态,大概也不会有多友好了。 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变相要将他软禁,即便他下意识尽可能地不想让那个人感到不适,却也不屑去美化自己的行为。 然而现实是,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又站到了他面前,沉默地望着他。 时风不动声色地对视过去,心下却不由为对方可怕的恢复力表示惊叹,要知道两个小时以前,这个人还只能扶着墙走路呢。 “那个……“男人终于开口,却似乎很是犹豫的样子。 时风面色沉沉地看着他,心里打定主意,别的也就罢了,离开却是想都不用想的! 表情变了好几变后,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沉声问道: “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啊?” …………哈? 看着眼前的男人摸了摸鼻子,一副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时风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懵。 波特卡斯·d·艾斯看不到对方面具下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看着他,而且看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 挠了挠脸颊,男人有些犹豫地再次开口: “我……” “——咕噜” 得,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 时风瞄了瞄对方抗议的肚皮,又瞟了一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确实是可以用饭了。 不过……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做饭?”挑了挑眉,时风反问。 就算他确实会,冲着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的行动,他也得找找场子不是。 虽然说这岛上就他们两人,答案显而易见,但谁让对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实呢。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愣,有些无辜地看过来: “因为……我不会啊。” 语气是十二分的理所当然。 时风无语,却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无聊又幼稚,懒得再跟对方争论,便只丢下一句“等着”,就起身走向了厨房。 ———————————————————————————— 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声响。 烟火气息渐浓…… 被独自留在客厅里的男人望着那个方向,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弄不懂自己了…… 这般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本应该留在房间里伺机而动,而不是站在这里,冒着暴露秘密的风险,放任自己去试探那个人的态度和底线。 天知道当他站到那个人面前的时候,多想呼自己一巴掌。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那人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之前在楼上他想了很久,却依旧想不通对方救他的原因。 那个人明明是海军那边的,对海军而言,他最大的用处就是死亡,他们将他看做海贼王传奇的延续,是噩梦未尽的下一个黄昏。 他们不会希望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是那个男人的后代。 海贼王……哥尔·d·罗杰……父亲…… 手掌遮去吊灯的光,男人微微仰着头,思绪有些飘忽。 早在那个男人从大海尽头回来的时候,哥尔·d·罗杰之名,便已经注定前无古人。 人们热烈地讨论着…… 说他的兄弟个个名字如雷贯耳,他的女人天下无人堪比其貌! 说他金银财宝无数,此生享用不尽! 说他三头六臂,不死不伤! 他已然成为一个传说。 如果就这样下去,他就是一个活着的传说,直到他在这片大海的某一处暮暮老去,又或者在那之前,就被另一个新的传说替代。 但是他死了…… 死在了刑台上,在最巅峰的年华,万众瞩目之下! 于是他的传奇,从他死亡的那一刻真正开始了…… 大航海时代来临,一个海贼王开创的时代,一个海军深恶痛绝的时代。 海贼王的传说早已融在了这片海里,人们为了追随他的脚步争相冲向大海,在享受冒险与宝藏的同时,也将混乱与争斗带到了这片大海上…… 海军无计可施,活着的传说可以用死亡终结,从死亡中孕育的传说,却能教人束手无策。 所以当他们得知了海贼王后代的存在,才会疯狂。 那种复杂的心情大概他们自己也形容不出来。 有点恐惧,又有点兴奋,蠢蠢欲动…… 仿佛杀了他,就可以终止那个传说。 愚蠢的想法,波特卡斯·d·艾斯冷冷嗤笑。 早在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个男人在刑台上喊出那句话的时候,种子就已经种下了。 如今这片大海上的海贼,每一个,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点那个男人的影子,每一个,都是那个传奇的延续。 或许海军并不是不明白这个现实,只是他们不可能杀光这天底下的所有海贼,便只好杀鸡儆猴。 男人叹了口气。 终归,他们迫切的希望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那个人,还为什么要救他? 他本可以直接问的,那样他就可以得到一个答案,无论是不是真实。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望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男人问自己。 低下头,他看向了左腕。 矿石打造的物件牢牢地扣在那里,紧贴着肌肤泛着淡淡地凉意,简单美观的造型,宛若一件装饰品。 或许是因为他心底有所期望。 期望那个人看他,终究和旁人不一样…… 这不正常,他似乎在那个人身上投注了太多的主观情绪,甚至于放任了自己的臆测…… 这样的自作多情实在是不像他。 但是人活着,总要有点期望的不是吗? 更何况在艾斯看来,那更像是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冒险…… 而一个真正的海贼,愿意为任何一场值得的冒险,赌上性命! ☆、晚饭 厨房里弥散着诱人的食物香气,时风舀起一勺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本他是不会做饭的,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曾经教给了他很多东西,心术,礼仪,异能,格斗技……但那其中并不包括下厨这种家常技能。 熄火,时风拿出盘子,低着头开始装盘。 米饭和蛋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从厨房里溜了出来,飘得满屋子都是。 也不知是在哪一步多动了点心思,那白嫩的米粒几乎每一颗都被裹在了蛋里,偏又粒粒分明,乍一看宛如金色的米饭,时风还另外切了点绿色蔬菜进去,满满的一盘金黄中缀着绿意,看起来格外诱人。 如今他已经能轻轻松松做出一桌能吃的东西,因为通常只要他在家,老爷子大多会留在家里和他一起吃饭,偏偏其本人厨艺还不怎么样,所以当时风长到臂力终于能提起锅子的时候,厨房就成了他的领地,虽然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可能比不上那些顶级大厨,但他总是格外注意营养均衡,加上老爷子胃不是很好,每餐更是绝对会配上一碗热腾腾的汤。 不过外面那个男人看上去很好养的样子,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耸了耸肩,时风端起盘子走出了厨房 厨房外,艾斯早就坐在桌子旁等着了,时风刚走出厨房,就看到对方眼睛亮亮地望过来。 放下手里的盘子,看着男人垂涎欲滴的样子,他嘴角带上了点笑意,递了把勺子过去。 男人接过勺子,咽了口口水,却意外地没有马上开动,而是将它放在了一边。 时风诧异地看了一眼,只见对方正了正坐姿,满脸严肃地在胸前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开始低声嘟囔:“能够坐在这里填饱肚子真的十分感动,生命来之不易,食物来之不易,能够活着吃到饭更是不易,我发誓不浪费大海的每一丝馈赠,不浪费肚子的每一寸空间……” 这是什么乱七八槽的祝祷词啊…… 时风有些无语。 况且哪有海贼还信基督教的? 颠三倒四的说了一堆后,男人终于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往嘴里一连扒了好几口饭。 时风抽了抽嘴角,有些纠结地开口:“你以前吃饭之前也要祈祷?” 他明明记得海贼的用饭风格都很狂野啊,难道白胡子船上用饭前还要集体祷告吗? “以前?“男人好不容易从食物上分出一丝注意力,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以前不会啊。” “那刚才是?” “突然有感而发罢了……”努力地把埋在嘴里的勺子□□,艾斯随意地答道。 ………… 面对这么不讲究的回答,时风默默拿起了自己的勺子…… 天已经暗了,有风悄悄掠进了屋子,不经意间带来了几分寒气。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除了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男人显然是饿得狠了,满满的一大盘饭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了底。 将空空的盘子往面前一递,艾斯咧开了嘴:“再来一盘!” 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被递到眼前的空盘子,时风细细地把嘴里的米饭嚼了咽下去,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自己去。” 动作顿了顿,男人讪讪地收回了手。 抓了把头发,艾斯有些无奈地站起来,颇有几分灰溜溜的意思。 瞟了一眼对方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时风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了一阵后,他站起身离开了餐桌。 当艾斯端着一大盘炒饭回来的时候,桌子那儿已经没人了,坐回自己的位子,他看着对面那盘才吃到一半的饭,有些摸不着头脑。 歪着头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的男人耸了耸肩,再次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食物上。 正当他端起盘子准备甩开膀子开始新一轮征伐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当头罩了过来! 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扯下来,男人满头问号地看着手里拽着的一团布料,看样子分明是件外套。 举着衣服,艾斯茫然地望向了对面正慢条斯理用餐的人。 时风上下打量了几眼对方□□的上半身,淡淡地说:“这座岛上的昼夜温差很大。” 他记得上次在牢里这个男人就很不经冻…… 艾斯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想声明自己不怕冷,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一阵带着凉意的风舔着肌肤吹过,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抬头对上了时风似笑非笑的眼神,男人摸了摸鼻子,乖乖穿上了衣服,甚至在看到对方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衫纽扣时,犹豫了一阵,也给自己扣上了两颗。 看着男人重新拿起了勺子,时风不着痕迹地撤下了手上的小动作。 衣服当然是他的,男人的体格比他壮上不少,即便他已经往大了拿,穿在对方身上却依旧有些勉强,此刻他扣起了两颗扣子,顿时胸前的布料就绷紧了,看着有些别扭。 瞥了一眼险险勒住的纽扣,时风估摸着,莫非是刚才的那阵风稍微大了一点? 依他的控制力,没道理啊…… 这顿饭吃得实在不太平,时风这儿还在纳闷呢,忽然就听到那头“哐当”的一声。 对面的人毫无征兆地一头磕在了盘子里,再没了动静。 时风一惊,连忙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另一边。 他伸手按上对方的肩膀推了推:“怎么了?” 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时风拧着眉,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颈侧。 感受到掌下规律起伏的脉搏,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一脸疑惑地看着毫无动静的人。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犹豫了一会后,他谨慎地凑近了些。 呼……呼……呼…… 这是…… 直起身,时风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桌子上的男人。 沉默了一会儿,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狠狠摇了摇对方。 仿佛是被打扰了,趴在桌上的人动了动肩膀,随即有些不满的哼唧了一会,慢慢支起了身体,转过头眼神迷茫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人。 一脸的饭米粒儿…… 时风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微微眯起了眼,这人真的没有在耍他玩儿? 艾斯呆呆四下望了望,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端起了盘子,继续开始狼吞虎咽。 伸手压下对方扒饭的动作,时风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低的嗓音听不清情绪:“刚才是怎么回事。” 男人扭头望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好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啊,那个啊,你不用管我,我经常吃饭吃到一半睡过去的……” 经常…… 抽了抽嘴角,时风松开了对方的手,颇为无语。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生物啊…… 饭桌上,脸上粘着几颗饭粒的男人正动作豪迈的往嘴里扒拉着饭,面颊夸张地鼓起,他却依旧继续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一副准备挑战嘴巴最大容量的气势,贴在脸颊上的两粒米饭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相继掉落,和盘里的饭混到一处,又被男人浑不在意地拨进嘴里…… 坐回对面的时风目睹了这一切,顿时没了食欲。 将勺子放下,他瞟了一眼对面男人的额角,那里还有一颗金黄的米粒…… 叹了口气,时风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暗自多情 这顿充满波折的晚饭终于结束,男人满足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很有礼貌地主动揽下了收拾餐具的工作。 时风乐得清闲,只是在离开厨房时嘱咐了一句: “记得洗盘子的时候顺便洗一下脸……” 将流水声和餐具清脆的碰撞声抛在身后,时风走到了客厅,悠悠闲闲地窝进了沙发,拿起了矮桌上之前看到一半的书。 ———————————————————————————— 沙发旁支着一架落地灯,是时风当初亲自去选的,恰当好处的光,不会晃眼,也不会显得昏暗,很适合阅读。 屋子外面黑漆漆的,在这样荒寂无人的岛上,只一户人家,有时候确实太寂寞了些。 不过时风其实挺享受这样的静谧,他本就是个喜静的人…… 灯光铺洒在有些陈旧的纸张上,为上面那些带着年代气息的文字染上了光晕,这本书是时风费了些心思才弄来的,看的时候总是细细地琢磨,有时一天也翻不了几页。 从之前坐下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完这一页,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显出几分不平静的心绪来。 闭了闭眼,时风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他周围晃来晃去的人。 不知道怎么了,从厨房出来后这男人就在客厅里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扭扭肩膀,一会东张西望,一会儿又蹲到角落里研究那堆之前被他随意踢到墙角的锁链,总之是各种闹腾。 时风无奈地出声:“你……” 大概是因为听见他的声音,男人站起身来想要回过头看他,却突兀地顿住了动作。 一道及其轻微的、闷闷的断裂声,伴随着紧跟而来的、地面被弹击的轻响,在不大却安静的客厅中,轻易就被时风捕捉到了。 停住了要说的话,他面色渐渐有了些古怪。 男人终于转过了身来,黑色的眸子有些尴尬,讷讷地伸手挠了挠脸颊。 时风瞟了一眼对方敞开的衣襟,那里的两颗纽扣已经不翼而飞。 揉了揉额角,他不得不承认,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一点…… 一时间两个人面面相觑。 男人还站在原地,却不作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看着对方有些无辜的神情,时风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又觉得有点无奈。 “你才刚醒过来,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别在这里呆着了,去楼上躺会儿吧……” 男人安安静静地听完他的话,异常乖巧地应了一声,走向了楼梯。 听着楼上的脚步声,时风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客厅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他拿起书本盯了一会儿,忽然又猛地阖上书页丢到了一边。抿了抿唇,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墙角,长长的锁链纠结在那一处,在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属冰冷的光泽。 眸子里的深色越发暗沉,时风慢慢垂了眼。 好像有点麻烦啊…… 不过只是一个傍晚的相处,他竟然就有些沉溺于那种类似于陪伴的感觉了…… 客厅的灯突然灭了,周围顿时暗了下来,时风抬手解下了略显坠余的黑色面具。 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夜空澄澈的不可思议,星星漫天铺洒。 他微微仰起了头,暗淡的光线映着面容,只勾画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连神色也看不分明…… 昆虫的叫声自林间传来,一声一声不厌其烦。 也许是在呼唤…… 时风有些无聊地想着,又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多情,暗自低笑着摇了摇头。 楼上的人大概是真的睡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时风略略合眼,仿佛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安静,然而他唇边的笑意却渐渐淡了。 良久,客厅里响起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他睁开了眼。 神情有些无奈,眼神却柔软…… ——他好像,有点想老爷子了…… ☆、出行 自那日醒来后,艾斯已经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过了好些天,体力恢复的七七八八的同时,也在无聊之余逛遍了这间房子的每个角落。 好没劲啊~~ 趴在二楼的窗户上,男人望着远处密密的林子,晃着脑袋想。 也许他可以去问问那个人,是不是可以让他出去转转? 越想越觉得可以争取一下,波特卡斯·d·艾斯顿时来了精神,撑在窗栏上的手臂猛地发力,他顺势往后一跃,脚下微转便向楼梯口跑去。 楼下,时风正站在敞开的窗前,落在窗外的目光有些出神。 楼梯上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顿时打破了这一角的平静,被乱了思绪的人有些无奈地转身,看着那头的人跃下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他面前。 这是又怎么了? 挑了挑眉,时风看向那个堪堪在他面前急刹的男人。 艾斯直起身子,眼神对上了对方面具未能遮掩的眼睛,摸了摸鼻子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能不能……呃,出去走走?” 闻言,时风眼神动了动,目光在对方的面上逡巡了一阵,除了期待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出去?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 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似乎暗了暗,男人唇边的笑意有些僵硬。 原本他以为成功的可能性还挺大的呃…… 面前的人眼中渐渐显出了几分忐忑,时风终于出声,却没有直接回答男人之前的问题,只是慢吞吞地开了口: “这座岛处于无风带边缘,岛上只你我两人,唯一能离开此地的手段,也只有我能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时风眼神无喜无怒,却毫无疑问是在警告。 波特卡斯·d·艾斯,你若是动了这般心思,便不用枉费心机了。 你是逃不掉的…… 男人闻言眨了眨眼睛,干巴巴的笑了几声:“我就是在屋子里呆久了,想出去透透气……” 他发誓他真没想趁机开溜啊! 挠了挠头,他有些无辜。 不过,他为什么没想要开溜啊? 仿佛是突然反应过来,男人对自己的行为有些纳闷。 话说像现在这样乖乖的来申请出门的权利,也不是他的作风啊! 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奇怪的态度,艾斯郁闷地在心中呐喊。 这不对啊…… 眼见男人似乎又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时风一时间有些无语,叹了口气,他转过身似是犹豫了一会儿,复又轻声说道:“小岛中央的丛林有几只岛上的原生野兽,虽然被我教训过后轻易不会靠近这里,但现在的你最好还是绕着走。” 艾斯呆呆地盯了对方一会儿。 这是同意了? 男人咧开了嘴,眼神亮亮的,下意识就伸手举上了头顶,手掌往下一按,却在下一刻突兀地顿住了动作。 大概是摸了个空……时风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 一瞬间男人似乎皱了一下眉,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顺势将手贴上发稍蹭了蹭,摆了摆手保证道:“放心!我一定绕着走!” 这不是重点好吗! 时风抽了抽嘴角想。 不过…… 时风看着男人奔出大门的身影,手指在下巴轻轻摩挲。 火拳以前是习惯戴帽子的吗? ———————————————————————— 正是午后,金色的光洋洋洒洒地铺散在丛林的绿冠之间,缀下一地斑驳的光影,林子里静的厉害,暖暖的温度恰当好处,正是容易勾起睡意的那一种,长着透明小翅膀的昆虫们也都懒得再四处飞舞吟唱,各自寻了一点阴凉沉默,大约也是想打个盹了。 正是因为这般安静,所以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黑色的发温顺地垂在颈间,男人双手交错在脑后懒洋洋地托着头,半闭的眼睛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好无聊~还不如回去睡觉啊~~ 他正在往这座岛的中心地带前进。 无视之前的保证吧,让一个海贼知道规避风险本身就是件不可能的事,何况这个人还是波特卡斯·d·艾斯。 他本来就是出门找乐子的,要是真绕着走岂不是太无趣了! 但是啊,说好的野兽呢?他都走了好久了,连个活物都没看到! 想到这里,男人有些郁闷,脚下的力气也不由重了几分。 深色的皮靴踢起又落下,踩碎了一地静谧。 拂过的风偶尔带起树叶沙沙的轻响,青草的气息在林间升腾着,或许还夹杂着什么不知名的暗香,浅浅淡淡地在鼻尖萦绕,却无法用言语形容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却并不是因为留恋那些怡人的气息。 放下了始终枕在脑后的手,他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依旧是眼睛半睁不睁的模样,眼角泄露的眸光却带出了一丝锐意。 阳光笼罩的午后依旧宁静,但此时这小小的一处却好似同那些闲适都隔开了,气氛有些凝滞,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头顶的那一方天空,阴影在四处游移,渐渐逼近。 仿佛只是站累了,男人漫不经心地向右后方跨出了一小步,微微抬了抬眼,但那暗色的瞳孔中闪烁的,毫无疑问是兴奋。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草木被轻轻蹭过的动静,空气在一瞬之间被狠狠搅动,他咧开了嘴。 来了! ☆、黄昏 “好大啊……”一分钟之前,艾斯仰着头惊叹。 “真的好大……”一分钟之后,他蹲下身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感慨。 趴在地上的生物如果更人性化一些,恐怕早就泪流满面了。 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铜黄色的大眼珠凶狠地瞪过去,喉咙深处压出威胁性的低吼,就算被打趴下,也不能就这么认输啊! 艾斯挑了挑眉,咧开嘴笑得一脸良善:“那是什么眼神啊,揍你哦~” 毛茸茸的大身子明显一抖,眼前的生物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低吼也瞬间止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收的急了些,喉口逼出的气流钻进了鼻腔,化为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呜咽。 男人愣了愣,随即大笑:“哈哈,你不是老虎吗?怎么跟小猫似的,弄得我好像欺负你了一样,哈哈哈……” 身形巨大的老虎趴在草地上,一身黑色的纹路衬着黄色皮毛,立起来能超出两人高的体型即使此时伏在地上也显得压迫力十足。 不过,此时这只万兽之王正郁闷地想挠地。 虽然不是完全明白面前的人在说什么,但是那种被嘲笑的感觉它完全可以毫无阻碍地接收到啊! 果然这种两条腿走路两条腿打人的生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力四肢支起身子,它郁闷地抖了抖毛,扭头要走。 算它倒霉……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5节 庞大的躯体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忽然就背上一沉,耳朵上传来被拉扯的力道,它想也不想就立刻龇牙吼出了声。 极具穿透力的低吼在安静的林间能传出很远,甚至一时间树叶都仿佛在随之颤动,相互推搡着摩挲出沙沙的响声,更为此境填了几分压迫感。 男人浑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袭击完了就想走?好歹要给点精神补偿啊,我就勉强允许你驮着我散散步吧……” 说完还打了个呵欠。 尖锐的牙毫不吝啬地昭示着它的凶狠锋利,硕大的虎头保持着回扭的姿势一动不动。 它应该马上后退发力,直立起来把这个人摔下去! 或者是潇洒地就地一滚,让这家伙吃个满嘴泥! 一阵僵持…… 横躺在柔软皮毛间的男人已经惬意地微微打起了鼾,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紧张的气氛。 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它挫败地甩了甩尾巴。 算它倒霉…… 掀了掀眼皮,艾斯就着脸颊旁毛茸茸的触感蹭了蹭,挑起的嘴角带了些笑意。 ———————————————————————————— 二楼的房间里,有阳光穿过窗户的玻璃,倾斜着投落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 浅色的茶水翻转着扑入茶杯,又去势难收地自杯沿飞溅而出。 提着茶壶的手顿了顿,茶香淡淡弥散。 屋内的人垂了眼,放下茶壶转而伸手拿起了那只小巧的茶杯。 倾倒的度没有把握好,翻滚出的茶水将外头的杯壁尽数浸透,此刻顺着指尖的纹理濡湿了肌肤。 杯子里只剩了小半的茶水,时风盯着看了一会,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跟老爷子通过电话了。 毕竟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再不联系,老爷子也该担心了,虽然…… 虽然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老爷子说明眼下的情况。 无意识地晃动着手中的茶杯,落在上面的目光却有些失焦。 听到老人的声音让他觉得很安心,但同时又有一点担心。 看来,不止他这里理不出头绪,对方手上的问题也不轻松,老爷子面对他的时候并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和状态,所以他轻易就能分辨出对方的疲惫。 不过,也确实让人为难…… “青雉和……赤犬吗……” 他轻声喃喃,随即又苦笑了一声,手掌猛地握住了整只杯子,突兀地力道让那其中仅剩的茶水都晃了出来,顿时浸湿了手掌。 罢了,那个家伙的话,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却总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现在麻烦的果然还是自己这里吧…… 扭头看向窗外,日已西斜,透进来的光线此时也染上了几分赤意。 沉静的黄昏,最适合考问己身。 迎着夕阳的晖,时风微微眯起了眼睛,但或许是今天的光线格外强烈,映得眼中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酸涩感。 沉沉地出了一口气,他干脆就闭上了眼。 心中动摇,难以平静…… 终归,他是捅了个大篓子,而且还有愈演愈烈,难以收手的趋势。 ———————————————————————————————— 艾斯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夕阳。 高耸的悬崖下方是扑来又退去的汹涌潮水,他睨了一眼身下大块头的野兽,对方毛茸茸的爪子正要往崖边的方向再踏出一步,此刻只好悻悻的收回。 冲着对方可能的动机,男人觉得他应该再揍它一顿,不过嘛…… 他扭过头将视线放远,赤红的霞映了满天,中午还高不可攀的太阳,此时藏了一半在海中,另一半还探着头,似乎在同这片天地投望最后一眼,再见面,就再也不是今天了…… 这样的场景中,似乎连挥拳都显得突兀,男人从虎背上跃下,只是随意踢了它一脚,看也没看对方龇牙怒瞪的神态,便径自走到悬崖边坐了下来。 手臂向后撑住后仰的身体,艾斯看着眼前堪称恢弘的黄昏景象,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一次日落了。 目光渐渐放空,他的眼中映着热烈地霞光,思绪却开始飘忽…… 记忆中似乎有谁说过—— 每一次日落,都是一场盛大的回归。 回归…… 微微低下头,凌空的脚下能看见崖底拍打着礁石的海潮,一波又一波,喧嚣地涌动着,不知停息。 现在的话,是可以的吧…… 虽然之后会不会被抓回来还难说,但要是想离开,凭现在的他,是可以的吧…… 只要,掉下去的话。 他微微倾过身,半个身子都斜出了崖边。 只要…… 目光随那处飞溅的浪花动了动,暗暗沉沉不甚明晰。 但是啊…… 即便离开这里,他又该往哪里去? 曾经,老爹在哪里,哪里就是他应该回去的地方,可是现在,那样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波特卡斯·d·艾斯有很多朋友,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的朋友,他也有很多兄弟,共赴险地分享宝藏都不在话下,但他们都不能成为他的归处。 即便是路飞,那个让他操心的弟弟,也不行。 至于柯尔波山,其实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即使如今想来,他早已把达旦视作家人…… 眨了眨眼睛,男人低声笑了一下。 这样仔细一想,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迫切离开这里的理由,在他找到要做的事之前…… 站起身扭了扭脖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最后看了一眼夕阳,男人摸了摸肚子,一边转身一边说:“该吃晚饭了,我们回去吧……” 黄昏的风自崖顶吹过,艾斯孤零零地立着。 “啊咧?什么时候溜走的啊?”挠了挠头,男人意外的环顾了一下,无奈地自语。 “算了,不管它了……” 耸了耸肩,艾斯决定有机会再找那只老虎的麻烦,眼下还是吃饭要紧。 然而现实是,半个小时以后,望着眼前毫无辨识特征的草木,他抬起的脚再也落不下去了。 目光茫然地落在周遭,男人郁闷了,嘴巴与肚皮齐齐怒吼: “那只该死的老虎,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咕噜” ☆、偏差 自那天灰头土脸地被领回去后,艾斯乖乖地呆在房子里安分了一阵,但没几天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这一次倒是学乖了,在向时风索要地图无果后,他决定以这座阁楼为中心,先摸索出周围的路径再说! 说到地图,时风也很无辜,这座岛屿人迹罕至,说不定他就是第一个登岛的人,而他本人对于绘制地图这种事毫无兴趣,反正不迷路不就好了吗? 于是迷过路的波特卡斯·d·艾斯先生决定自食其力。 撸起袖子,男人显得干劲满满,开始每天都拎着根木棍子在林子里钻来钻去。 日子相当平静地过着,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只是这一日的清晨,这层平静似乎被无意间掀开了些许。 原本坐在桌边的男人此时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后,干巴巴地扔下了一句“我出门了”,转身便快步走出了屋子。 身后的人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 将那间林中阁楼扔在身后,艾斯有些烦躁地跑了几步,没多久又无趣地停下了。 啧,真是太糟糕了啊…… 他抬手揉了揉耳侧的黑发,懊恼地蹙眉咕哝着。 一切的开始,不过是他今早笑嘻嘻的一句“中午吃咖喱吧……”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算吃炒饭吃到腻死他也不会多说一句的啊! 结果,不仅没探到对方的底线,反倒把自己搅得一团乱…… 想起那个人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的样子,男人心底的烦闷不经又加重了几分,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糟透了…… 生日什么的…… 嘴角扯出的弧度带上了些许自嘲的意味,他嗤笑。 哈,怎么会想到这种荒唐的理由的…… 事实上,这件事本身最多只能算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主人公……是他的话。 大概是安逸的太久了,久的连“波特卡斯·d·艾斯”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他都模糊了,久到连那个人的身份他都记不清了。 所以在对方皱着眉向他索要一个纵容的理由时,他想也不想就随意信口胡诌: “今天是我生日嘛……”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尾音还带着耍赖的腔调,是他在这人面前逐渐习惯的那一种腔调。 是他觉得,能让对方答应他的那一种腔调。 这么说起来的话他果然也很卑鄙啊,下意识间都能将一切有利的条件准备好。 只不过,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透了对方心软所以想得寸进尺,却愚蠢的踏入了禁区,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男人毫不留情地嘲讽着自己。 那时对面的人望过来的眼中神色不明,面具下的表情难以窥视。 他不知怎么的有些慌乱,只能狼狈逃离。 在这个时代,强大的人一心变强,弱小的人一心求生,生日之类的根本不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会花心思关注的点,何况是他这样“特别”的出身,甚至,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出生的。 生日什么的,他从未在意过。 所以他也不明白,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那样脱口而出…… 明明……从未…… 男人苦笑了一声。 而且啊,对于海军而言,那恐怕是他们最懊悔的一天吧。 明察暗访,费尽心机,却依旧没能将他这个所谓的,流着罪恶之血的海贼王后人扼杀在襁褓之中。 所以说要一个海军帮忙庆生什么的…… 男人抬手撑住额头,低低的笑了。 果真是,蠢透了…… ———————————————————————————————— 然而事实上,另一边的情况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糟糕。 艾斯不知道,时风眼下并不是海军的一员,他将他困于此处的动机也不是出于什么正义的立场。 非要说明的话,实际上对于时风而言,善与恶的界限其实是相当模糊的,海军海贼什么的更是无关紧要,海贼王后人又如何,救了便救了,你能让他死,我为什么不能让他活? 他有着深埋心底的狂妄,不动声色,却无法无天…… 所以他会心怀愧疚,会将人困住,甚至会暗起杀机,也不是因为什么破坏了海军所谓的正义的胜利,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人的死,是老爷子期望并且努力促成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意的人在军方,恐怕…… 哈,那种事,谁知道呢。 总之,时风本身并没有什么身为军方的自觉,自然也就不会有男人所以为的恼怒和杀意。 他只是有些困惑。 屋子里,时风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餐桌边。 皱起眉头,他抬起的手轻轻点了点额角。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很看重生日这种东西吗? 上辈子的记忆中,奔走的人们终日为求生而惶惶,死亡的阴影时时刻刻笼罩。 与人斗,与兽斗,与灾斗,与天斗 …… 遍地荒芜的时代,出生,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即便是足够幸运如他,也尚未安逸到有机会将心思放到庆生这种事情上。 生日,很重要吗? 微微抿起了唇,时风想到了老爷子。 海军元帅大概算是全年无休,老人兢兢业业,更是极少会主动请假,但几乎每年,老爷子都会在据说是抱他回来的那一天请上半天的假,呆在家里亲自下厨,虽说每回都是一番手忙脚乱,他们祖孙俩却显然都乐在其中。 墨色的眼中渐渐晕开柔和的光晕,他歪着头想了想。 所以,应该是吧…… 想到之前男人落荒而逃的模样,时风抿起的唇忍不住翘了翘。 站起身,迟疑了几秒后,他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带着几分释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嘛,就当是入乡随俗吧…… ☆、谢谢 这一天上午,艾斯在外面晃了很久,他绕去了上一次到过的那个悬崖,还逮住了“大猫”狠狠的欺负了一顿。 哦,“大猫”是艾斯给那只体型巨大的老虎起的昵称。 森林之王表示很嫌弃,可惜被暴力镇压,反抗无效。 然而岛就那么大,逗留的再久也就是个圈,你不跳出去,就只能走回原点,更何况…… 男人抬头望了望头顶大大的太阳,长长地叹了口气。 更何况他现在快饿扁了…… 时间早就已经过了饭点,肚皮正咕噜噜地响,一脚踢开了挡在面前的枯木,艾斯郁闷地撇了撇嘴。 早知道会这样,早上就再多吃一点了…… 事实上,以前他可没这么讲究,在海上漂泊,没有几个海贼会有按时吃饭这种健康的生活习惯,很多时候对面航来的一艘船,鱼尾掀起的一阵浪,甚至是天边飘来的一朵乌云都可能比吃饭时间到了这种事情重要,毕竟活着才有命去吃饭,无论那是不是饭点时间。 但那个人却格外注重这个,每日三餐时间绝对固定,早在第一天他就被告知过,准点开饭,过时不候。 所以都这个时候了,大概…… 摸了摸肚子,男人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正当盛时的日头,低下头的时候不免带了些垂头丧气的意味。 绕过一边低矮的灌木丛,他向右拐过脚步,一条小径自他脚下延伸到了那头。 脚尖刮过被踩固的泥面,留下了几道凌乱的痕迹,男人盯着看了一会,脚跟一碾又模糊了那些轮廓。 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他忽然用力踢了踢脚上的皮靴,抬步向小路尽头的那处楼屋走去。 ———————————————————————————————————— 悄悄溜进门,艾斯四下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便小声地松了口气。 “过点了。”平平淡淡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惊得男人顿时僵住了动作。 时风从背对着大门的沙发上站起身,目光在对面那人的身上停留了一阵,也没去管男人一脸尴尬的表情,兀自转过身向厨房走去,只轻飘飘地留了一句: “开饭吧。” 诶?!! 艾斯一脸呆傻地瞪着眼。 原来还有饭吃啊…… 脑中闪过以上念头,男人都想热泪盈眶了。 他还以为,真的要饿肚子到晚上呢…… 咧开嘴,他大步一跨跟了上去。 然而在厨房门口,他却突然顿下了脚步, 有些狐疑地微微动了动鼻子,男人愣住了。 这个味道是……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艾斯微微张大了嘴。 不会吧…… 见对方这么久都没进来,时风只好把东西盛好端出去,却在门口发现了那个傻站着的人。 看对方眼睛盯着他手中的盘子一错也不错的神情,时风眼中顿时浮起了浓浓的笑意。 将盘子往男人手里一塞,他看着对方慌忙托稳的动作,压了压嘴角的弧度,绕过人走向了餐桌。 艾斯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跟着走了过去。 茫然地拉开椅子,茫然的坐下,茫然地拿起勺子,又茫然地低头对着盘子发呆…… 金黄的汤汁浓稠醇厚,自切块的土豆上缓缓淌过,在边缘渐渐绘成一滴,坠在那儿一副要落不落的模样,又被炖得入味的牛腩承接了去,顺给了白嫩的米饭,任那带着浓郁香气的汁液一点一点地往深处浸润侵袭。 男人眨了眨眼睛,舀起了一勺放进嘴里。 真的是诶…… 虽然看似平静地用着饭,时风其实有在默默地观察对方的反应。 略略沉吟一下,他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被对面的动静惊了一下的男人回过神只看到人走出去的背影,不禁挠了挠头。 不会是,生气了吧? 也是啊,特地准备了,对方却一副受惊的样子,怎么也不会让人高兴吧…… 自己也不是不领情啦,只是…… 低头看了看摆在面前的咖喱饭,他摸了摸鼻子。 只是太惊讶了罢了…… 重新拿起勺子,他又往嘴里拨了一口饭,细细的嚼着。 等会说声谢谢吧…… ——这顿饭我很喜欢,非常感谢。 不行不行,用词太正经了,感觉很奇怪吧…… ——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不对不对!这跟平时有什么两样啊! …………………… 正当波特卡斯·d·艾斯一面嚼着饭,一面在心里组织语言时,人终于回来了。 鼓起勇气决定要开口了,艾斯刚要抬起头,头上却忽然被压上了什么东西。 眼前一片阴影…… 伸手摸了摸,入手的形状和手感莫名熟悉,他取了下来…… 然后,他愣住了。 那是一顶牛仔帽。 不同于他所熟悉的橙黄,它是纯黑的,上面也没有那几乎要成为他招牌的哭脸和笑脸,它简单的几乎没什么装饰性的东西,但手感却极好,顺滑的触感摩挲着掌心,让他心里有些发痒。 抬头似询问一般地望过去,对面低头正用勺子拨着饭的人略微抬了抬眼: “只是看到,就顺便买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艾斯总觉着对方说这话的时候,面具下缘露出的一片肌肤晕着微微的红。 ………… 所以,真的是要送他的啊…… 艾斯又低头看了看被托在手中的帽子,沉默了一会儿,手掌一翻就戴上了。 指尖按着帽檐,阴影自额前洒落,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渐渐蔓延…… 非常安心的感觉…… 低着头,他再一次伸手将帽子压低了几分,表情被藏在了阴影深处,却依然能看见控制不住地咧开的嘴角。 重新拿起勺子,男人努力地扒着饭,将嘴巴塞得鼓鼓的,发出了闷闷地声响,以及……含糊不清的声音…… 坐在对面的时风愣了愣,随即轻轻地笑了: “嗯。” 虽然被藏起来了。 但是他听见了哦…… 他说,谢谢。 ☆、转折 “阿风啊,这次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不,没有的事,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那就好,你回来兴许还能帮爷爷出出点子呢,派出去的搜寻小队到现在也没能找到火拳尸首的下落,爷爷这心里总有些不安啊……” “…………嗯。” ———————————————————————————————— 艾斯这两天心情特别的好,走在路上都能哼个小调,就连偶尔皮痒了吼他几声的大猫也只是被拍了拍脑袋就放过了,弄得那支起的老虎爪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只好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可笑地悬在那里。 陡峭的悬崖上,男人迎着阳光向远处眺望,深色的牛仔帽荡在身后随风摆动着,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银色的弧,以迅猛的速度疾驰而来,浑不在意地在身后甩开大片大片的浪花,只留下了一条缓缓荡开的白迹,从高处往下看,仿佛一道能劈开海面的银色闪电。 男人摸着下巴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说,无论看见多少次,还是觉得好帅啊…… 眼睛一转,艾斯想起了以前自己那艘火焰动力的皮艇,又快又方便,脚下火焰一爆就能冲出老远,溅开一路的水花和火花…… 把眼前的画面代换成自己,男人忍不住有些得意地咧开了嘴。 原来他以前那么帅啊,啊哈哈~~ ………… 不过,以后恐怕没机会那样干了啊…… 想到这儿,男人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当初怎么就没乘兴多跑两圈呢…… 唔……多跑两圈? 像是想到了什么,艾斯忽然眼睛一亮。 也许他可以让那个人带着他跑两圈? 握拳的右手在左掌心轻轻一敲,他咧开嘴角,转身就往回跑。 完全被遗忘了存在的万兽之王在一边完整地目睹了对方一连串诡异莫名的表情变换,此刻只是瞪着铜黄色的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对方跑远的身影,不过那眼神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嫌弃就是了。 ———————————————————————————————— 一路飙速,风浪都被甩到身后,心底的烦躁却依旧挥之不去。 时风的脸色有些阴沉,尽管被面具遮挡着无从探寻,但那周身压抑的气场却是做不得假的。 显然,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不仅仅是因为早晨的那一通电话,今天出门去邻近的小岛采购时,他碰上了几个面熟的人。 自小生活在海军本部,即便不能认得所有人,但只要见过一面,终归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是搜查队的人…… 眼神一暗,他脚下风劲的力度忽然又上了一个台阶,银白的座驾顿时疯了似的往前猛冲,嘴唇微动间吐露的叹息也因而尽数被埋进了风浪里: “终于,拖不下去了吗……” ———————————————————————————————— 艾斯奔过来的时候,时风刚从他那辆银白色的座驾上下来。 他背对着他,脚边是车子下盘滑行造成的压痕,过于猛烈的冲势使得痕迹不仅在沙滩上延伸了一段,还冲上了小坡,狠狠碾过了一大片草皮,令车子底部那白色的外壳都被青绿的汁液抹了几分色。 眼神扫过距离有些夸张的压迹,艾斯脑中下意识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也未免太猛了点吧…… 耸了耸肩,男人转眼就将那点小小的违和感抛到了脑后,几步急跨跑上了坡冲到对方面前招呼: “别急着下来啊,带我跑两圈嘛。” 平日里,面对艾斯时不时突发奇想的要求,时风即使不同意也会安静地听他念叨完再拒绝,事实上更多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太过分,时风总是会顺着他的。 他似乎总能让他格外容忍…… 这一点,或许连时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眼见对面的人慢慢转过身,却不说话,一双眼睛暗暗沉沉,只是看着他。 艾斯心里开始暗暗打鼓。 不太对劲啊…… 正当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开口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的时候,面前的人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扭头就迈开大步往前走。 茫然地被拖着走了几步后,艾斯下意识地扭了一下手腕,这下可好,原本就不算小的力道顿时又重了几分,全然施加在腕间,直冲脑际的痛感令男人顿时清醒了,只觉得腕骨那一圈疼得厉害,仿佛连骨头都在相互挤压,他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算艾斯一向认为自己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这么一下子他的手腕也是铁定要青了。 走在前面的人似乎对于自己这近乎于施暴的行为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往前疾走。 波特卡斯·d·艾斯的心底忽然便腾起了一股恼怒。 他开始剧烈挣扎,甚至罔顾疼痛地用力以图抽回手腕,却依旧没能改变自己的劣势。 男人怒瞪着前面人的背影,心下却忍不住诧异。 明明论体型自己要比对方壮上不少,却竟真的是一点儿都挣脱不得。 也不知这么走了多久,时风的步子终于慢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放松了些许。 艾斯趁其不备,手腕一弓便挣开了去,顺势后退了几步。 看着不远处熟悉的楼屋,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心下思忖着一些无从印证的猜想,艾斯甩着手腕撇嘴:“啧,回来就回来呗,这么着急做什么。” 离他几步远的人似乎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背对着他站在那儿,男人等了一阵没听到回应,皱起的眉宇间逐渐带出了几分不耐。 “明天开始,乖乖地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艾斯正无聊地准备走人,那个一直不说话的人却突然出了声。 “哈?” 男人不明意味地发了个音节,也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听清了却不想应。 时风回过身,面无表情地对上对方微微眯起的眼睛,淡淡地重复: “明天开始呆在屋子里,哪里都不准去。”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冲突 沉默渐渐蔓延,气氛在两人谁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凝重了起来。 忽然,艾斯歪着头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侧过了身:“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6节 对面的人半耷着眼皮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拖长了调的嗓音却分明带着挑衅。 时风渐渐眯起了眼睛。 他向前走近了一步,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周身都带着压迫的气息: “你最好照我说的做。” 并没有说出任何的后果,陈述的语调却是显而易见的威胁。 艾斯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揣进裤袋的手腕还隐隐作痛,他下意识握了握拳。 心下有烦躁在升腾,他颇为不耐地‘啧’了一声。 真是的,自己到底在不满些什么啊…… 明明这才是他们原本最应该有的相处模式吧…… 抿了抿唇,他习惯性地向后伸手拉过帽子戴上,被拢在阴影下的目光在落到右手腕上扣着的物件时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错开了。 那么,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先示弱吧…… 这里也要变得无趣了呢,之后就找机会逃走好了…… 心下这样打算着,男人压了压帽檐。 然而出声时,他却分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如果我说不呢?” 语气里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时风缓缓皱起了眉,对面的男人一手搭着帽檐,将眉目间神色尽数掩下,阴影深处偶尔泄露的一丝眸光却带着惊人的锐意,抿起的唇轻轻挑了一个弧度,不甚明显,却分明放肆。 意外的乖张,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时风微微愣了愣,随即神色便冷了下来。 艾斯自己都觉得自己在作死,然而身体却像失了控似的走到对方面前,擅自凑到那人耳边继续不知死活地开口挑衅: “你要拿我怎么办呢,嗯?” 男人压低的嗓音像蛇一样钻进耳道,顺着神经过电似的乱窜。 时风侧过头看他,眼神在一瞬间幽暗的可怕。 冲突在静到极致的时候猛然爆发,一向称得上冷静自持的人,突然便伸手扼住了近在眼前的脖颈,将人猛地掼到了一旁粗壮的树干上。 后脑狠狠撞上,深色的牛仔帽被顶落在地,对峙的两人却谁也无心多关注一眼。 脖子上的力道一点点地加重,面前的人语气冰冷: “波特卡斯·d·艾斯,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男人扯了扯嘴角。 脖子顺着强硬的力道被迫仰起,有些难受,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那张黑色的面具就在他面前一臂之远,将所有可能的眉目轮廓都粗暴掩盖,不让人有半分窥探的机会,唯一显露出的那双黑色的眼睛,大多时候也都是不动声色的,根本无从动摇分毫。 真是碍眼至极,如果不是他现在受制于人,绝对要扯掉它! 努力地瞪大眼睛,眼前的景象却依旧一点一点地模糊了起来……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男人咬了咬牙。 这混蛋要是敢再用力一点,他一定把他揍趴下! 然而事实上,一句话在心头反复千百回,换来的却是紧握的拳渐渐无力的现实。 心下自嘲…… 搞不好是这段时间被放纵惯了,不然他怎么就能把自己弄成这幅光景。 头脑似乎有点缺氧,男人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 时风冷眼看着对方憋得紫红的脸,英挺的眉宇纠结在一起,满是痛苦的神色,牙关却倔强地紧咬着不肯泄漏半分□□…… 目光自那张脸上一一逡巡而过,最终落到的,是那人被逼的微微泛红的眼尾…… 眸光闪了闪,时风突然松开了手。 男人顿时跌坐在地,揪着胸前的衣襟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仿佛是在这一刻才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气息,艾斯瞪大了眼睛喘息着…… 就在刚才,他差一点就要被那个人杀了! 这个念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以至于他的眼神瞬间便冷了下来。 平复了一下呼吸,他站起身,面对着时风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然后面无表情地和他擦身而过,径自走向了那栋无比熟悉的房屋。 时风没有拦他,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儿。 才爆发过激烈冲突的草地此时静得能听到风掠过草木的声响,时风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自己垂在身侧的手,闭了闭眼睛。 纷乱的心绪在意识内犹如风暴般躁动着,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突然,身后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他诧异地睁开眼,却见那个之前愤而离开的人绷着脸自他面前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兀自走到之前那棵树下,弯腰捡起了那顶黑色的牛仔帽。 时风看着对方小心地拍掉上面沾染的灰尘,打量了一下后,手一抬就直接扣在了脑袋上,转身又往回走。 经过他面前时,他们无意间对视了一下,对方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个冷冷的瞪视,越过他走向了屋子,一脚踏进门槛之后还狠狠地甩上了门。 门板撞上木框,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时风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 只是笑意还未来得及攀上嘴角,就已经被心里的沉重给压了下去。 抿了抿唇,他苦涩地叹息: 若不是当初的优柔寡断,如今他也不会这般进退两难…… 望着那方紧紧关上了的门,时风难得有些迷茫。 他是不是,错了呢…… ☆、大雨将至 战国元帅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家小孩已经回来了,不为别的,只因那满屋子的菜香。 笑眯眯地关上门,老人脱下外袍随手挂到一边的架子上,望着厨房方向: “阿风回来了啊……” 闻声走出的时风冲着老人点了点头,将手上端着的排骨汤摆上餐桌: “来的时间刚刚好,我们开饭吧,老爷子。” 站在桌边的老人望着一桌子的小菜,顿时觉得饿了,撸起袖管的架势堪比他那位作风豪放的老友,朗声笑道: “哈哈,爷爷有好一阵没吃到阿风做的菜了,想得紧啊……” “那您可要多吃一点。”时风一面笑着说,一面转身去盛饭。 厨房里,站在台桌边的时风脸上却已不复之前的笑意,他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摆在眼前的盘子里的是这段时间早已做过太多次了的炒饭,老爷子不喜欢太油腻的东西,所以他几乎从不在家里做这个,然而之前当他拿起锅子的时候,下意识就熟练地动作了起来,等回过神的时候,炒饭的香气已然成形。 要不怎么说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呢…… 目光从窗口望出去,今日的云层似乎密了些,厚厚地重叠着,遮去了原本透亮的天蓝,平白让人心生压抑。 也不知会不会下雨…… 轻轻叹了口气,他拿过两个碗另盛了白米饭,再不对那盘已然冷透了的炒饭多看一眼,转身走出了厨房。 ————————————————————————————————— 另一边,依旧是熟悉的小岛悬崖,艾斯仰面躺在崖顶,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两条腿荡在崖边无意识地晃动着。 自那一日闹翻后,两人谁也没再开过口,对比前些日子那种让人安心的平静,这样压抑的安静着实令人感到焦躁,但偏偏谁也不肯率先去打破这种安静,仿佛一开口就是认输似的。 艾斯自认自己理直气壮,自然也就不会愿意主动退让。 明明就是那家伙先莫名其妙的…… 心里暗暗嘀咕,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梗着。 他料定对方一定会先开口打破这种胶着,不论是从这些日子他摸索出来的,那人还算温和有礼的性子,还是眼下对方占据主动的形式。 但是不管那个人说什么,他一定不会轻易顺他的意,谁让自己占理来着…… 艾斯这么打算着。 丝毫不觉自己的思维年龄走势渐低的男人一面想象着自己狠狠落了对方的面子的情境,一面暗爽。 却不想这破冰的一刻来的异常迅疾而突兀,打得他措手不及。 身侧垂在草地上握拳的手微微紧了紧,掌心握了许久的事物蹭过皮肤,沾染着体温,已然不是最初触及时的冰凉。 那是一把钥匙。 落在云端的目光动了动,男人缓缓闭上了眼。 他还记得今早,那个人将这把钥匙递到他眼前时说的话。 他说“我已错过了解决一切的最好时机,便只好将错就错……” 他说“南岸有船,我已备了地图和食物,该足够你寻到下一个落脚处……” 他说“世人都道火拳已死,但未见尸体,终归有人心存疑虑,你好自为之……” 他说………… “你走吧……” 艾斯猛的睁开了眼睛。 如果这样轻易就能放他走,那之前又为何要那般坚决地困住他? 那个人的行为太过矛盾,言语间皆是悖论。 所以即使对方将钥匙放入他手中,即使那人转身就离开了小岛,即使他确实在南岸看到了那艘小船…… 他是不信的。 可是啊,他在这里坐了大半日,看着太阳从东边挪到西边,却依旧没能在海面尽头看到那道能御波驰浪的身影。 所有猜想一时间都被推翻。 他知道那人几日来早出晚归,却只当他是为了避免见面时的尴尬,没想到是在做这样的打算。 原来,竟是真的吗…… 手指无意识地勾画着手中那把金属色钥匙的轮廓,男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当初他留下,是因为那个人不准备放他走,而他也刚好不知道该去哪里。 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对方将那把钥匙放在他面前,说他可以走了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理由早就已经空了,他还在这里,不过是因为…… 他想留在这里罢了。 抿了抿唇,艾斯站起身,手掌在眼前摊开,与扣在手腕处的物件质感相同的钥匙静静地躺在掌心,于时风而言,它确实就是那把打开牢笼的钥匙。 但只有艾斯自己清楚,将他留下的,从来不是什么海楼石…… 可是现在那个人说,他可以走了…… 将钥匙重新收于掌心,他将它揣进了口袋,仰头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白白浪费了大半日时间,但他确实在这里呆的太久了。 天边的云有些暗沉,傍晚或许会有一场不小的雨。 久行于海上的人们,大概都不怎么喜欢雨天,伟大航路上的雨多数时间都不单纯,不宜出海。 站起身,他最后望了一眼海平线,低头拉过身后的帽子戴上,帽檐下的阴影遮去了所有的表情。 他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暂停更新一个月 原因一:找不到感觉,有点出戏 原因二:期末考试时段即将来临 各位见谅~ ☆、答案 战国元帅已经频频向对面看了好几眼,在自家那聪明的小子第不知道多少次顿下筷子走神的时候。 他清了清嗓子。 被唤回飘忽的思绪,时风抬头,抿着唇轻轻地弯了弯,想表明自己没事,眉间的几分犹豫却没能逃过老人的眼睛。 但年轻人的事总会有年轻人的解决办法,所以老爷子只是伸手夹了一块排骨给对方,没多说什么。 炖的入味的排骨盖在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上,看上去相当诱人,可时风眼下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抬起筷子的动作又一次顿住。 心里动摇地厉害。 一点担心,一点忐忑,还有一点不知名的后悔…… 杂乱地他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绪。 说白了,他现在没办法把自己的心思从那个男人身上挪开,即使对方根本不在他眼前,甚至很有可能,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 意识游移到这里时蓦然一滞,那一点的后悔忽然就荡了开来,漫成一片。 可这没有道理…… 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时风压制住想要皱眉的欲望,不愿意让对面的老人为自己担心,微微发暗的眸色却出卖了他波动的心绪。 他垂下了眼…… 他其实清楚自己对那个人有些不一样,只是前后两世,对他而言能称得上特别的人实在太少,上辈子有一个,这辈子老爷子是一个,青雉只能算半个,还有那个叫蒙奇·d·路飞的男孩,大概也能算半个。 能让他在意的人太少了,多一个也是好的…… 所以即使清楚,他仍然乐在其中,不愿过多地分辨什么。 然而搜查队的出现终于打破了那种安于现状的心态,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杀了他,放了他,或者是……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选择了第三种。 所以他冲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强硬地要求对方不准再离开那栋房子。 他想将他藏起来…… 于是,就在不久前发现平静已然维持不下去了的自己,又亲手将与那人之间仅存的维系都毁得支离破碎。 就在他扼住那个人的脖子的那一刻。 要怎么才能将一个人永远地藏起来?尤其是当那个人与你无亲无故,甚至是似友更似敌的情况下? 无解。 现实终于逼得他不得不去认真思考,自己究竟想从那个人身上得到什么? 他救他,是身不由己。 他留他,只因心有恻隐。 他困他,是出于两难之局。 他曾有不止一次的机会杀了他,却仍是留下了他,所以时至今日,他更不可能再做出这样的选择。 彼路不通,此路不愿。 这样一来,似乎只剩下了一个选项。 从柜子深处找出那把钥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想的已经很清楚了。 踟蹰了太多,这一次终于决定快刀斩乱麻。 大不了,如果今后有一天,海贼王之子再一次在这片大海上掀起风浪的时候,他亲手了结就是了。 他觉得自己很清醒。 他要放了他。 既然自己无法杀了他,又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岛上看着他,那么放任其自生自灭,在一旁等待一个结果便好。 看似进退有余,实际上却是最为被动的一个选择。 多么愚蠢的选择。 那真的只是一个他能够冷眼旁观的人吗? 如果是,那他救他,留他,困他的举动是何等的多余 可如果不是…… 那么他护他,助他,安慰他,放纵他……又是为了什么? 时风低垂的眸中神情越发晦涩。 他还是没有想透,然而心底有什么开始升温,沸腾,蒸发…… 激烈地鼓动着。 忽然,时风放下了筷子,猛地站起了身。 “抱歉老爷子,我有点事想出去一下!” 老人应声抬起了头,看着年轻人那舒展的眉目间隐现的清明之意,眼中带上了些许慈祥的欣慰。 战国元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见自家那一向从容稳重的孩子迅速奔出了大门。 到底是年轻啊…… 笑眯眯地往自己碗里又夹了两块排骨,老人愉悦地想着。 ———————————————————————————— 天边暗沉沉的云层已经隐隐约约有雷光闪现。 跃上熟悉的座驾,时风随意地撩了一眼天色,风劲一爆便冲向了海面。 迎面扑来的风已经带上了些许傍晚时分才有的凉意,出门时走得急,时风难得没有戴面具,飞起的水花偶尔溅落在右眼角的暗色荆纹上,带起细碎的刺痛感,他却并不多加在意。 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细细的雨丝落在面上,相互颤抖着聚成小小地水珠,没一会儿又被轻啸的疾风掠走。 疾驰的座驾甩开丈高的浪花,时风在渐渐暗下的天色中微微眯起了眼睛。 所谓局里局外,人们看别人多数时间总要比看自己通透。 他想了许久,终于得出那么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却已然够用。 ……是为了什么? 他再一次向自己确认。 眼中浮现出豁然的笑意,周身回旋的风劲一时间鸣啸不已,惊起的水花飞离海面,又和着雨一同落下。 是因为,情不自禁…… 那一条无路之路似乎在一瞬间柳暗花明。 如果他愿意把自己赔上,藏他一辈子呢? 挑起的眉角带上了些许清明的决意,银白的座驾在原地留下残影。 波特卡斯·d·艾斯,如果你还在那里的话,我要出尔反尔了。 因为关于那个放你走的决定,我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寒假开始 ☆、一场雨 雷云黑压压地遮了天,豆大的雨点倾盆而落,声势浩大地击打着汹涌的海面,晕起薄薄的一层水雾。 林间的小路被雨水冲刷得泥泞,溅起的泥水沾染了裤脚。 时不时加快的步伐泄露了一丝暗藏忐忑的期待,时风随意地伸手撩了一把搭在额前湿淋淋的发,眯着眼往前望去,再前面一些的路就可以出树林了,出了树林便是院子前的那一片草地。 路到了头。 失了树枝的遮挡,偌大的雨滴打落在身上居然都有些疼,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视野差到了极点,但这并不妨碍时风看清楚一个事实。 屋里没有亮灯。 心里微微沉了沉。 抿紧了唇,他沉默地盯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再次抬步向那里走去。 —————————————————————————————————— 带着泥水的脚印遍布四处,二楼上好的柚木地板也未能被放过,一个个泥印混着雨水,遍地狼藉。 客厅中央,时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湿淋淋的发梢一滴接一滴地坠着水珠,落到肩上又立即沁入湿透了的浅色薄衫,不辨踪影。 黑色的眼珠木然地动了动,视线在空荡的四下一寸寸逡巡。 宏大的落雨声穿透玻璃窗,听起来似远又近。 很安静…… 唇角扯起自嘲的弧度,时风垂了眼,慢慢走向了客厅的门。 暴雨的压迫感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肆虐,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时风盯着眼前狂暴的雨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过身,他的眼神落到了客厅的墙上。 那里挂了一个看上去相当有格调的木质画框,封在里头的画倒显得与之格格不入。 据那个人说,画的是这座岛的地图。 线条张牙舞爪,构图狂放粗犷,想来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看懂它。 他还记得那天,那个男人兴致勃勃地拿给他看,他也出于礼貌应声说好,谁知第二天就看到这幅“作品”被挂在了客厅的墙上,用的是他原本打算送给老爷子的红木画框,而且竟还是拿胶水黏上去的。 当时只觉得哭笑不得…… 闭了闭眼睛,时风转身一步跨出门槛走进了雨幕。 门被关上了。 将那些记忆,连同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尽数留在了原地。 ———————————————————————————————————— 依旧是泥泞的小路和倾盆的大雨,时风慢慢地在林间走着,再不曾变换过脚步。 比起来时,他已经失去了那样做的理由。 草木间淅沥的雨声始终没有停止过,一直静静看着前方的时风,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亮色。 他停下了脚步,微微偏过头。 几米开外一颗枝桠茂密的冷杉下,体型巨大的老虎正瞪着一双铜黄色的眼睛看着他。 时风缓缓皱起了眉。 他认得它。 不仅仅是因为刚上岛时,这只野兽作为岛上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被他杀鸡儆猴狠狠教训了一顿,还因为那个男人无聊时似乎挺喜欢作弄它。 作为软禁对象,时风当然不会对艾斯在岛上的行动一无所知,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时刻关注着,那时那个人在林间迷了路,他未必能那么快找到他。 “你来找他?” 时风往前踏了一步,低低的嗓音被盖在雨声之下,也不知能被听得几分,他知道那只老虎还挺通人性,却也没有真的指望对方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身雨水的森林之王一面警惕地后退了两步,一面又冲他身后张望着。 见状,时风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暗暗沉沉地望过去,只激起了对方更多的戒备。 哂然一笑,他收回了迈出的步子,转过身的一瞬所有外露的情绪都被雨水冲刷。 时风低了低头,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弱不可闻的声音混进雨里。 “别等了,他走了……” 无处传递。 ———————————————————————————————— 时风浑身湿透地回来时,战国元帅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报纸。 摘下鼻梁上的眼睛,老人又是惊讶又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孩默不作声走到近前,伸手握了握对方垂在身侧的手,触手皆是雨水的冰凉。 “阿风,出什么事……” 语义未完,面前的人忽然跪在了他面前,低垂的头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浸湿的发一绺一绺地蔫着。 “对不起……” 明明浑身都浸透了雨水,声音却是干的。 听上去,空空荡荡的枯涸。 老人怔了一下。 他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狼狈的时候着实不多,显然,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长辈们不可能始终陪伴在孩子身边,他家的小子更是极少让他操心,难得会有这样迷茫脆弱的时候。 睿智的目光包容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老人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辈们不可能始终陪伴在孩子身边…… 他默默地念着,抬手摸了摸对方湿漉漉的头。 但在老头子我还在的时候,总是会陪着你的…… 所以…… “没关系。” 时风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老人微眯眼睛带起眼角的皱纹,一路疾驰而归打好的腹稿刹那清空。 有残留的雨水顺着发梢眼角滑入眼眶,带起不尽酸涩,时风闭上了眼睛,俯身将额头抵上了老人的膝。 喉咙有些发堵,时风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道谢,却又觉得老人不会喜欢自己的道谢。 最后他只是轻轻唤了声“爷爷”。 老人低着头安静地看着,宽厚带茧的手掌一下一下地顺着手底下还在淌水的黑发。 客厅里安宁地沉静着,风雨都被挡在了屋外。 时风闭着眼睛,在心里慢慢下了一个决定。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战国老爷子的手蓦然一顿。 “爷爷,我要入伍。”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深深地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膝上的孩子。 即使是在说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时风也仍然没有抬起头看他的眼睛。 皱起眉,他抬起的手落到对方肩上,却好一阵没有动作。 目光闪了闪,老人沉吟良久,最终也只是带着一种鼓舞的意味握了握。 “好,爷爷安排。” 窗外依旧是瓢泼大雨,偌大的雨点拍打着窗户,没有丝毫要歇下来的意思,狂暴地喧嚣着。 这一波雨势酝酿已久,清晨便初露端倪,晌午云层蔽日,不近傍晚就雷光隐隐,随之而来的雨更像是天上落下来的一片海,搅得被波及的海域不得安宁。 人们担心着雨天会出现的意外,却并不忧虑下一个天晴,因为谁都明白,雨天总会过去。 但至少眼下看来,玻璃窗上一波又一波滚落的水纹,却仿佛永远也不会停。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样,他走了。 ☆、偶遇 两年后,新世界。 天是澄澈的蓝,浮着几朵绵白的云。 偶尔有海鸟在这样的天空下乘着风低低掠过,蜷起的爪轻点海面带起一道水纹,不一会儿又被荡来的海浪抹平。 即便是外界传言凶险万分的最强海域,也有着别样宁和的一面。 银色的影就是在这样平静的情境中忽然疾驰而来,又毫不留恋的奔向前方,只留下身后一路泛着细沫的水花悠悠地晃动。 望着视野尽头海天相接的景象,时风渐渐放慢了速度,享受着海风轻轻拂过的温柔触感。 闲来无事,时风最喜欢的就是骑着自己的海上摩托四下驰骋,自海军总部搬到了新世界,他晃悠的地界也就变了,最强海域到底名副其实,即使是他,也碰到过措手不及焦头烂额的时候,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 这一趟出来,他已一个多月未曾回去,老爷子居然也没说什么。 想到这儿,时风笑了笑,有些无奈。 也是,反正回去了也就那么回事儿,闲在哪儿不是闲呢。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时风正准备加速,忽然发现也不知是不是之前走神得太厉害,此刻侧后方五百米左右出现了一艘海船,他之前竟都没有发觉。 眯着眼睛,时风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艘显然不是大众货色的船只。 尽管明快的色彩和堪称可爱的外观造型已足够吸引人眼球,但时风的目光还是第一时间落在了那硕大的帆上绘着的海贼标志。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7节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虽然之前已经听说了这伙人再次出现的消息,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有些迟疑地停下了始终回旋的风劲,时风看了一会儿,暗自摇了摇头。 算了,陌生人其实也挺好。 正当他打算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身后却忽然吵闹了起来。 此时船已行近三百米。 “哇啊啊啊啊啊啊~~~~~~~~~~~” “路飞!!!!!!!” “路飞——————” “哇啊!路飞!!!!” 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 时风回过头的时候正看见一道人影向这方飞来,不过从对方已经开始往下掉的趋势来看,最终归宿不外乎是落进海里。 远处已经有“噗通噗通”跳下海的声音,他却下意识地方向一拐,脚下的风劲压缩后猛然爆裂,将银白的座驾高高抛起,力道未及计算却恰当好处。 海鸥在头顶高亢地鸣叫…… 海上摩托“砰”地一声砸在海面上,甩开雀尾般的一片水花,身后的人没心没肺地惊叹着,爽朗的笑声传出老远。 而时风在这样的笑声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 银白色外壳的海上摩托倾斜着倚在船栏上,带着草帽的少年满脸惊奇地蹲在一旁盯着瞧,全然无视了身后两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额上暴起的青筋。 “路飞——”扯开湿哒哒的领带,山治阴测测地叫着少年的名字。 绿头发的剑士倒是干脆,抬手给了自家不靠谱的船长一记重拳,就走到一边拧水去了。 少年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地揉肚子,没一会又笑嘻嘻地凑到方才救他的人面前,好奇地看着那遮去了大半面容的黑色面具。 “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眼前紧紧盯着他的人,时风眼底不自觉地便带上了些笑意。 “我叫时风,很高兴见到你,路飞船长。” 路飞眼睛亮亮,咧开的笑容带着明显的开怀。 “呐,小风,要不要加入我们!” 愣了愣,时风失笑,但还未等他开口,就有人先一步替他回绝了。 “这个恐怕不行,路飞。” 抬眼对上对面人严肃的目光,时风挑了挑眉。 奥哈拉的遗孤,妮可·罗宾。 “诶——为什么不行啊——”少年拖长的音调是分明的疑惑和不满,罗宾冲他安抚性地笑了笑。 “因为眼前的这位,可不是一般人。”黑发的女子沉声说道,圆润的声线似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少年之龄,平民之身时便已凭借其智谋为海军出了不少力,两年前正式入伍,现已位及少校,是现今年龄最小的一位海军将校,人称‘小智将’,我说的可对,时风少校?” 一阵呆滞的寂静…… “海军!!!!!!” “少校————!!” 长鼻子的男人和娇小的驯鹿率先尖叫起来,抱作一团瑟瑟发抖。有着三把剑的剑士和叼着烟的绅士也停下了拧水的动作,眯着眼睛若无其事地走近了几步。 看着一帮人再明显不过的戒备,时风在心底苦笑。 要不要告诉他们,他其实是走后门的呢…… 黑发的少年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伙伴们的紧张,只是歪着头打量面前的人: “海军?” 时风看着他,默默点头。 眨了眨眼睛,路飞似乎颇为新奇地绕着他走了一圈,右手握拳在左手掌轻轻一敲:“我还没想过找一个海军呢!” “我决定了!”少年弯起的眼睛眯的几乎看不见,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俨然同那张被发至四海的通缉令上一模一样。 身材火辣的航海士从看见那张招牌笑脸的一刻起就已经开始捂脸,无声哀嚎。 “就是你了!” 路飞跑到始终没有出声的人身边,抬手去搭那人的肩,6的身高差却让他看起来像挂在了时风身上,看的周围一群人青了脸色,少年倒是毫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盯着眼前的人。 带着面具的脸其实轮廓线条都不甚明晰,但露在外面的唇此刻却噙着一抹细细的弧,黑色的眼睛不加掩饰地对视过来,令他感到莫名的亲近。 路飞不是不明白伙伴们的忧虑,但他真的很少会产生这种感觉。 要说出来太复杂,他形容不来,也懒得分辨,总之直觉告诉他,他们一定合得来! ☆、停留 时风看了看缠在自己肩上橡皮筋似的手臂,又看了看几乎蹭上他面具的发旋,思维止不住地跑偏。 橡胶果实真的会抑制身高不成…… 说起来橡皮筋确实是怎么拉都会缩回原来的长度,所以说…… 时风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丝庆幸。 幸好当初老爷子得到的是自然系风属性的果实…… “喂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回过神来,面前的少年严肃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 一点也没有赏金数亿的大海贼的风范。 时风歪着头想,眼神悠悠地在面前的一圈人扫过,笑了,慢吞吞地说:“我倒是很希望能成为草帽海贼团的一员……” 拖长的音调悠悠地没有收尾,便听得四下一片抽气声。 路飞眼睛亮晶晶的。 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了,时风缓缓吐出了下半句: “但恐怕真的不行……” 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其实很轻,但几个人凑在一起时却很分明。 心底的笑意一波一波地涌上,这一帮人实在有意思。 嘴边的弧度又深了几分,低头却看见扒在身上的少年嘟着嘴不满地瞪眼: “为什么啊!你留下来的话我就可以天天让你骑着那个东西带我跑几圈了,再考虑考虑嘛,山治做饭超级好吃的!娜美也是很好的航海士,索隆就会睡大觉,但超级强!弗兰奇会变超人,布鲁克唱歌很棒,乌索普最擅长吹牛!乔巴是医生哦,吃多了撑到的话找他就好了!还有罗宾,她好聪明的,什么都知道,你再考虑考虑啦——” 黑发的少年跳来跳去手舞足蹈地介绍着他的伙伴,表情变换地很夸张,眼中闪烁的光却分明骄傲,仿佛是在炫耀他最宝贵的宝藏。 跟想象中的一样精神,一样充满朝气…… 时风眼神柔软地看着再次蹦回他面前的少年,顶上之战远远的一眼他就已经能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这一次面对面,那种吸引着众人目光的特质似乎愈发耀眼了。 抬手摸上对方的发顶,黑色的发丝手感很柔软,一点儿也不似少年咋咋呼呼的性格。 想到这儿,他笑了。 虽然不能久留,能呆上一阵也是好的,既然已经做不成陌生人,他也就不必克制那种亲近的感觉,何况这艘船上的人都那么有趣,嗯……一定不会无聊的。 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股凉意,还未等细细分辨,就听见那个刚刚耍过他们一回,显然不是什么善茬的男子笑眯眯地开口: “我确实仰慕草帽海贼团已久,但身份所限我不方便加入,能不能允许我在船上停留一段时间呢,路飞船长。” 加入海贼団不方便,待在海贼船上就方便了吗!!何况你方便我们还不方便呢!! 不知不觉已经围成圈的众人恨恨地想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向擅长无理取闹的船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反正也是留下了……” 接着又仰着头叉腰大笑:“你一定会喜欢桑尼号,喜欢大家的!” 时风配合着点头,哪管周围海贼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是不是一脸黑线。 谁要他喜欢了!!!!!!! 众人齐齐在心里怒吼。 做路飞的伙伴久了,什么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虽然船上留个海军什么的是荒谬了点,但是也可以接受是吧…… 屁咧!!!!!! 乌索普心底一个劲地爆粗口,抓过路飞的肩膀使劲摇晃,他坚信这个人已经神志不清! “路飞,你清醒一点,那可是海军,是海军啊!!” “要是他随便发点什么信号出去,我们就会面临被军舰轰成渣的结局了啊!!” “不不,甚至都用不着军舰,少校什么的本身也是很厉害的吧,要是晚上睡着的时候,哇啊啊~我不想死啊!!!!” “路飞,你想想,你再仔细想想,你忘了艾斯是怎么——唔!” “乌索普!!!!!” 独眼冷厉地睨过去,副船长大人一声低喝,人立马没了声音。 当然,他就是想发声也发不出来,因为在此之前几双手已经先后捂上了他的嘴,期间还有不小心撞上鼻子的,酸爽直冲脑际,但他此刻也不敢哼哼,毕竟他是真的说错话了。 在骨头“哦嚯嚯~”的诡异又尴尬的笑声中,某人被拖进了屋子,甲板上只留下了绿头发的剑士和一脸担忧地望着船长的考古学家。 少年沉默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时风的目光落到对方垂在身侧紧紧握起的拳头,皱起了眉。 难道,他不知道那个人还活着吗? 海军没有收到过那个人的消息,尽管他没能也不想掺和海军事务,但这方面的消息他一直有留意,火拳的尸体始终没有下落,但军方已经基本认定其死亡的事实,当然他也绝对不会相信,一个连顶上战争都留不下他性命的人,在离开那座小岛后会悄无声息地陨落在某片不知名的海域…… 他低眉沉吟,眸色深暗。 那个人一定活着,可既然活着,明明是那么在意的弟弟,又为什么不来见他……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聚起的光忽然散了,唇边浮起几分自嘲。 猜不出,便不猜了吧,或许他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了解那个人呢…… 就像当初他本以为,他会在那个雨夜等他…… 抿了抿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这样便能让胸口的郁气得以疏散几分。 “路飞……”罗宾轻轻出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黑发的少年顿了顿,抬起头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的,认真地看着前方,草帽在身后轻轻地荡。 “没关系的……” 清朗的嗓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黯哑。 时风皱了皱眉,忽然一把抓过少年的胳膊往前走去。 黑发的少年左脚踩右脚踉踉跄跄地跟上:“喂,小风你要去哪儿!?” 剑士的刀应声出鞘。 时风没理他,只是将少年扔上摩托的后座,又自顾自地上车。 风在周身缭绕,气劲剧烈压缩。 “你不是喜欢吗,那就现在吧。” 话音刚落,银色的座驾在暴烈的风啸声中骤然跃出了船舷,少年皮筋似的手臂在身后拖出好长一段,连同一声声夸张的喊叫,都抛在了身后。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亮锋的刀不知何时已然归鞘,考古学家轻轻地笑了。 落寞也好,寂寞也罢,但你要知道,你终归不会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副船长,要不是看客提醒我都没注意,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这么默认了,不过都这样了,就这样吧。。。。 非常感谢喜欢这篇文章的看客们,不管是时常留言给我以莫大动力的,还是默默跟随着时风的脚步的 以前做语文阅读理解的时候时常怀疑作者们写文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有想过那么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量变累积质变,我在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是有认真留下线索的,请相信我并不只有文艺而又忧郁的外表~~~~~~~ 最后,虽然不保证更新规律,但是我不会弃的啦~~ ☆、照闯不误 现在是草帽海贼团的午饭时间,餐桌上乱成一片。 耳边尽是餐具的碰撞声,笑声,骂声以及哭声…… 哭声? 时风端着果汁一口一口地抿着,饶有兴味地看着离他最远的位子上,长鼻子的男人泪流满面看着手上好不容易抢到的烤鸡腿,用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猛地啃了一口,一边嚼一边哭一边还喊着: “要是我被毒死了请告诉可雅让她不要再等我了啊啊啊!!!!” 坐在一旁橙色长发的航海士无奈扶额。 叼着烟的厨师则毫不犹豫地挥起手中的铲子朝自己丢人现眼的同伴敲过去: “说什么蠢话呢乌索普,这也不是时风第一次帮忙做料理了,每次都来这么一出有意思吗!人家做了就给我心怀感激地品尝啊!!” 转头又冲正往这边看的时风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时风摆了摆手,唇边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敏捷地后仰,躲过了一根自眼前飞过的鸡骨头,时风看着这一桌闹哄哄的,即便这些天日日得见,还是觉得有意思的很。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地吃过饭呢…… “小风,你怎么不吃了?” 含含糊糊的声音自身边传来。时风转头就看见一张鼓得相当圆满的脸,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我已经吃饱了。” 少年相当不走心地应了一声,余光一扫,立马炸了:“索隆!那块肉是我的!不准抢!!!!” 绿头发的剑士眼疾手快地将战利品塞到嘴里,望着自家船长的眼神嚣张又得意: “各凭本事啊,路飞——” “你这家伙!!!!!” 下一刻,拉长的手臂与剑光交错,眼花缭乱…… 控制着风流卷开飞过来的汤汁,时风左躲右闪地离开了已然沦为战场的餐厅。 听着里头传来金发厨师的怒吼声,他摸了摸鼻子。 不过,未免也太热闹了一点…… ———————————————————————————————— 午饭过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在娜美宣布除非重大事件否则不要来打扰她后,三楼的测量室就闭门谢客了。 山治在厨房准备着下午茶,为优雅美丽的小姐们提供有品位的餐点,这位绅士总是乐此不疲。 弗兰奇早早地就去了地下一楼,手艺高超的船工先生或许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甲板上倒是热闹,路飞和乌索普躲在一边哥俩好地搭着肩,嘀嘀咕咕不知在想些什么坏主意,布鲁克坐在草地上打理着他的宝贝小提琴,偶尔自言自语几句,抖着骨头发出“哦嚯嚯~”的独特笑声。 乔巴仰着头在草坪上走来走去,盯着天上的云朵一个劲儿地流口水,一脸神往地砸砸嘴想着哪一朵会比较甜,一个没留神给绊了一下,幸得旁边凭空探出一只手来扶住才躲过了滚成球的结局,回过头却只看到散开的花瓣,于是腼腆地冲看过来的伙伴感激地笑了笑。 倚在躺椅上的罗宾同样回以温和的微笑,低下头又静静地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脑海里想象的甜味都被这一跤吓没了,小驯鹿哀怨地看着脚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剑士,在对方惬意的鼾声中小小地叹了口气,又继续盯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发呆了。 时风不知道其他海贼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但桑尼号上的生活悠闲的更像是在度假。 倚着栏杆懒洋洋地眯起眼睛,他谢过了厨子递来的一杯红茶,又看着对方欢快地凑到安静看书的考古学家身边,笑得一脸桃花,讨好着奉上特制的玫瑰蛋糕。 海风携来远处飞鸟鸣叫的清音,指尖摩挲着陶瓷质感的杯壁,时风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种日子过多了,骨头要酥的…… 安逸的环境容易磨掉人的锐气,一旦安于现状的渴望开始滋生,固步自封的困境就会接踵而来。 勇气如果消磨,心态如果退缩,在这片大海上简直可以约等于死亡。 这里,可是最强海域。 不过草帽海贼团倒是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惊险和刺激总会主动找上他们,何况他们还有个时常不按常理出牌,喜欢自找麻烦,本身就是冒险的狂热爱好者的船长。 路飞兴致一来,刀山火海那也是照闯不误的。 小驯鹿在跟他混熟了以后经常会讲讲他们以前的经历,每每说到类似情况都是一副控诉的语气,尽管时风觉得那闪着小星星的眼神似乎暴露了什么…… 嗯……像是崇拜,向往之类的? 但言语描述总是不如亲眼所见的生动,所以某一个傍晚,时风终于切身体会了那句“照闯不误”的分量。 乌云层层叠叠地拢在头顶,雷电像蛇一样在其间四处游走,轰鸣不已。 丝样的雨细细密密地落下,在半空被呼啸的风卷得狂乱,没多久又被惊起的大浪掠走,端是一派颠沛流离的模样。 有着童话感外观的海贼船在破开巨浪的一刻借势飞跃而起,少年兴奋的呼喊即使在雷雨风浪争相咆哮的背景音下也响亮的毫不逊色。 至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分明。 “快看!火山喷发了!就在那座岛上登陆吧!!!!!” “诶————!!!!!!!” 众人惊呼。 呃,也许是哀鸣? 被重力牵拉着的船重重地砸在海面上,时风撑着栏杆才勉强维持了平衡,耳边的颤音刚刚过去,就听见甲板上喧闹的争吵声。 “出发了!去那座岛!!”这是跃跃欲试的船长大人。 “都说让你等等了!!”这是气急败坏的航海士小姐。 “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火山啊!火山!多有趣啊!一般来说都回去的吧!”这是理直气壮的船长大人。 “好好听我说啊路飞,三根指针没有一根是指向那座岛的,就算在新世界中那座岛也是出乎寻常的异常存在啊!”这是语重心长的航海士小姐。 “哇~又喷火了呢!!”这是完全沉浸在兴奋中的船长大人。 ………………………… 黑发的少年兴致勃勃地跑到船舷边,眼睛亮亮地盯着前方,回过头眼神愈发坚定了,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 “反正都近在咫尺了,还管什么指针啊!不管它是什么都要登陆啦!!!!” 听出路飞语气里的决意,时风觉得他已经知道结局了…… 然而娜美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草帽海贼团在甲板上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着,明明应该是严肃的情境,放在桑尼号上偏偏就能演绎出打闹耍宝的感觉。 时风忍不住失笑摇头,望向那片红海火山时,目光却悄然凝肃了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座岛应该是…… 诡异的哭声就在此时突兀地响起,众人皆是一惊。 短暂的呆愣之后,反应过来的人们连忙跑进了声音来源的餐厅,落在最后的时风也跟了上去。 踏进门的前一刻,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近处是红色的海水翻着浪,再远一点的地方,火焰在大片大片燃烧,高温蒸地空气都仿佛在颤抖,视线被扭曲,使得除了那几座高耸的火山,根本没法看到岛上的其他情况。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时风的眼神暗了暗。 怅然地叹了口气,他转身进了门。 ☆、离开 庞克哈萨德,世界政府所属岛屿。 曾经是海军的开发新武的研究基地,四年前一场研究事故后岛上大量毒气弥散,被军方封禁。 两年前,八方瞩目的元帅争夺战在此爆发,十昼夜大战后岛上气候骤变,一半冰雪连天,一半火焰滔天,遥相对峙,使得偌大的岛屿几近寸草不生。 详细的情况时风并不清楚,青雉和赤犬对上的时候他正自顾不暇,等抽出身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但是,无论如何那座岛始终还是禁岛,岛上不应该有人才对。 boss、武士、和之国、庞克哈萨德…… 手指蹭了蹭下巴,时风盯着已然平静下来的电话虫微微眯了眯眼。 或许,他可以找人问问情况…… 时风这边还在低眉沉思,那边却己经开始讨论登岛的人选了。 手臂上传来拉扯的力道,黑发的少年眼睛亮亮地凑到近前: “呐!小风我们一起去看火山吧!” 笑了笑,时风拍拍他的肩膀,轻咳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别的不说,关于庞克哈萨德的情况他还是能给他们介绍介绍的,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 于是,在娜美越来越青的脸色中,他大概阐述了一下自己了解的信息,收获几声哀嚎。 “毒气!!!”小驯鹿带着哭腔颤抖。 “岩浆!!!”布鲁克缩着骨头捂脸。 “急冻天气!!!”乌索普已经脸色发青两眼翻白…… 路飞的眼睛倒是越来越亮,几乎要闪出小星星来了…… 好笑地揉了揉那头手感柔顺的黑发,时风略略低下视线,认真地看着他接着道: “另外,接下来的路,我恐怕不能跟你们一起了……” 呆了一瞬,少年立马跳了起来。 “啊咧?!为什么啊!” 时风无奈地笑,刚要开口解释,一边始终静静看着的考古学家忽然出声: “因为岛上有人吧。” 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时风点了点头:“我们都不清楚岛上的是哪一方的人,或者说,可能不止一个势力的人,甚至作为研究基地,我不知道岛上是不是还留有监视设备,这种情况下,你们和我同时出现显然不妥当……” 呆在一旁的路飞托着下巴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时风讲完了看着他的时候,黑发的少年眨了眨眼睛。 “啊,听不懂诶,所以为什么啊?” 他歪着头看他,表情无辜。 时风抽了抽嘴角,还没等他做出回应,一旁的金发厨子直接一拳头敲在了自家船长的脑袋上: “好好听啊笨蛋!意思就是如果被别人看见时风和我们一起,他会有麻烦!” 山治选择了最容易让路飞明白情况的一种说法。 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路飞看了看面前金发的伙伴,又扭过头望向时风,只看见对方点了点头。 嘟了嘟嘴,路飞不情愿地偃旗息鼓。 这一个刚刚安分下来,那一个又闹起来了。 乌索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冲过来,他刚刚抽签中了…… “呜呜~海军大人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要被烧死被毒死被冻死啊啊啊~~~~” 不过这个显然就好解决多了,他甚至没能冲到时风面前,就被绿头发的剑士一把揪住后领拖走。 这一伙人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有趣啊…… 弯起眼睛,时风笑着想。 绵软的云向远处延伸,在火海上架起高桥,迷你梅利行至云桥高处的时候,正好能看见时风离开的背影。 路飞很用力的挥着手,突然一阵带着凉意的风自耳边拂过,在这火焰蒸腾的燥热下越发显得不寻常,路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便听得轻微却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 “如你所言,你的船和你的伙伴都很有趣,我会期待下一次见面的,路飞。” 睁大了眼睛,他看见远处已经有些模糊的人影抬起手挥了挥,又毫不停顿地远去了。 咧开大大的笑容,他摸了摸身后的草帽,后方的索隆奇怪地看着他:“路飞,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啦~” 船长大人笑嘻嘻地看着前方,突然就情绪高涨,握紧了拳头: “去冒险啦!!!!!” “喔!!!!!” ———————————————————————————————————— 风暴卷着冰雪呼啸,冷白填满整个视野。 时风轻轻呼出一口气,温热被凝结成细碎的白雾。 环顾了一圈,四下无人,干净的雪地上除了他的脚印,再没有别的印记。 离开是早就在考虑之中的事,当然他说的那些理由也是事实,不过原本他也不可能跟他们呆的太久,何况眼下还碰上了那么点特殊情况。 伸手拍了拍立在身边的一块巨大的冰岩,时风有些惊叹,虽然早就知道了这座岛的奇特,但亲眼所见依旧相当震撼,尤其是他刚刚才见识了另一边堪称赤炎炼狱的景象。 可想而知,当初那一战有多么惊天动地。 耸了耸肩,他掏出了一只小电话虫,拨了个通信出去。 如果不小心戳到痛处,就原谅我吧,我也是为了确认情况不是…… 他正笑眯眯地这么想着,电话就通了。 掌心的电话虫闭着眼睛,卷卷的发拢在两边,整个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好半天也没见有人出声。 挑了挑眉,时风有些无奈。 “好久不见了,还没醒吗……” 话里带着笑意,他勾起嘴角: “库赞……”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那颗果实 骆驼现在十分不满。 几分钟前它还惬意地吹着泡泡打鼾,几分钟后却让可恶的电话虫惊醒了美梦,只能被迫听躺在身上的主人跟别人打电话唠嗑。 啊~身体泡在凉凉的海水里,天上还飘着白白的雪花~~多么适合睡觉的日子,是只企鹅都会想打盹的好吗! 晃了晃脑袋,它抖去身上积起的一层薄雪。 忘了说,骆驼是一只企鹅,一只走铁血硬派路线,红嘴黑面白肚皮的企鹅。 青雉的企鹅。 一只大手探出来拍了拍它油亮顺滑的皮毛,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骆驼抛开硬汉风格,乖巧地蹭了蹭温暖的掌心,安分了下来。 青雉收回手,抓了一把自己蜷曲在耳边的卷发,窝在胸膛上的小型电话虫竖着眼睛险险挂住模拟的黑色小面具,显得有些滑稽。 男人半阖着眼:“……这种事情你回去问元帅不就好了,就算岛上真的有动过手脚,也不会让离开了的我知道……” 懒洋洋地闭上眼,他翁着声:“你一个海军少校,来找我这种平民百姓打听内部消息,不太合理吧……” 听着那头不变的困音,时风无奈地笑了笑:“如果真的有,我想那位恐怕宁可让你知道……” 这说的都是新任的海军元帅,赤犬萨卡斯基。 说起来,这两个人从以前开始就很不对盘…… 浓眉微皱,青雉掀了掀眼皮。 不,应该说是赤犬单方面看人不顺眼,时风倒是无所谓。??? 男人叹了口气。 “至少两年前的那个时候,岛上确实什么都没有,或者说即使原来有,那之后应该也不剩什么了……” 两员大将能力场域全开的情况下,不可能有意外的存在残留,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 意思是,就算有什么,也是后来的事了吗。 摸着下巴,时风暗自忖度,忍不住拧起了眉。 可话虽如此,真有人要做点什么的话,两年时间也够了…… “我现在就在庞克哈萨德……” 望着眼前风雪倾面的景象,时风略略陈述了一下情况。 “你说岛上有人?” 仰面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男人摸了摸头上的绒帽,眉头皱紧了。 “这不可能……” 亲自到过的地方,他完全明白那座岛的情况,不说海军的全面拦网封禁,就是这座岛本身也足够令人望而却步。 除非……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8节 眼中闪过一丝冷锐,他撑起上半身,伸手捞过险些滚下去的电话虫。 同一时间,电话那端的人开口: “也许有人就需要这么一个没人接近的地方……” 动作一顿,刚才还有些紧绷的身体再次放松了下来,青雉呵出一口暖气: “你完全没有必要打这个电话……” 时风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 事实上,不管青雉能不能提供什么信息,能提供多少信息,既然都有了这样的猜想,那么不管是为了好奇心还是责任心,甚至是闲的无聊打发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他终归是要走一趟的。 “阿拉拉,果然平静什么的都是表象吧,这大海上又要热闹起来了……” 低沉的男音泛着懒意,呓语般的感慨着。 “热闹?”时风疑惑地重复。 一个海军属岛,就算真有人打点什么算盘那也是军方关起门来解决,称不上热闹吧? “看来你这个少校,还真不如我一个平民百姓来的消息灵通……” 舒展手脚伸了个懒腰,男人浑身劲道一松又倒了回去。 “那颗果实被找到了……” “果实?” 时风皱了皱眉。 这边的暴风雪已经渐渐歇下了,他尝试开始往前走。 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冰岸,他随意地问: “什么果实?” “当然是那颗被众人虎视眈眈的,自然火属性的恶魔果实了……” 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是不变的懒散,时风不知怎么就听出了些遗憾和嘲讽的味道。 心仿佛在一瞬间收紧,他僵住了脚步。 电话虫口中响起男音低沉平静。 “……那颗曾经属于火拳艾斯的恶魔果实。” 双脚陷进积雪,他还静静地站在原地。 粘在裤脚的雪渐渐被体温融化、晕开,寒意向深处侵袭。 躺在手心的电话虫好像还在继续说着什么,而他愣愣地瞧着。 听不见声音。 暴风雪,大概还没有停。 —————————————————————————————— 看着被突然挂断的电话,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盘坐在自家大企鹅的头顶,一脸莫名其妙。 这种急匆匆留下什么“禁岛的事就交给你了,随便你把情况告诉赤犬元帅还是自己去看看情况……”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就丢下烂摊子甩手走人的家伙,自己怎么就跟他交成朋友了……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告诉萨卡斯基呢,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联系都还是两年前的那场不欢而散,说实话他都快想不起来以前两个人是怎么相处的了。 默默收起电话虫,他伸手揉了揉额角。 要说的话,那个男人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不过在那么多人里面,却不知为什么跟时风尤其不对付,偏偏那个人还从来不掩饰,搞得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明白了,赤犬大将不怎么欣赏老元帅家的聪明小子。 他曾经以为是赤犬看不惯对方不肯加入海军的做派,或者是明里暗里也算是有后台的背景之类的…… 后来,他问了。 那个人的答案他也记得。 连表情,神态,语气他都记得。 自己都诧异的深刻。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一个普通会议的散场,走在前面的他先停下了脚步,而那个人就在身后。 廊间的窗开着,海风便肆无忌惮地闯入,带了些雨的湿气。 那人走上前来关了窗。 帽檐在额前打下阴影,那双深沉锐利的眼在阴影里泛着暗光。 用一种冷漠又带了些忌惮的神情,男人说出了他的理由。 一个令他觉得意外,却又并不匪夷所思的理由。 他说,那个人的眼中,没有敬畏。 然后外面的雨开始大了,水珠一波接一波地滚落。 走廊里静悄悄的,衬得那个人冷硬低沉的声音越发显得慎重而压抑。 “即使是海贼,也以骷髅旗为信仰。” “一个聪明的脑袋,一身不低的实力,以及一颗不知敬畏的心?……” “库赞,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吧……?” 那双眼睛望过来,没由来的就让人心里一紧。 他下了结论: “那个人,是个危险人物!???” 那个时候,他沉默了一阵才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不在意地回道: “没有那么严重吧,他可是元帅带大的……?” 男人大概很是看不惯他这种懒懒散散的腔调,原本就纹路深刻的眉心又蹙了几分,沉声打断他: “应该说,幸好他是元帅带大的……” 对话的最后,那个人看了他一眼,眼中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 然后便是一个头也不回的,离开的背影。 ——“库赞,你跟他走的太近了,眼睛被蒙蔽了。?” 回忆中沉哑冷硬的声音仿佛真实地在耳边响起,他暗自叹了一口气。 作为朋友,本来是用不着考虑那么多的,然而作为军人…… 不得不承认,萨卡斯基从来眼光毒辣。 丢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反正他青雉眼下只是个平头百姓,何必苦恼这些。 坐起身动了动脖子,他低声自语: “那么,庞克哈萨德在哪个方向呢……” ☆、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回顾了一下德雷斯罗萨篇开始的几集,发现藤虎大叔是到了德雷斯罗萨岛上之后才知道唐boss的卸任是假消息的,就是说大叔被赤犬派出来的时候,老唐和小罗应该都在黑名单里,so……我对本章后半做了点修改 众所周知,被称为海恶魔化身的恶魔果实,在让人拥有各种各样神奇能力的同时,还会剥夺大海对其的眷顾和包容。 它赋予能力者更高层次的力量,代价却是永远被大海抛弃,这让在大海上航行的人们总是对它又爱又恨。 人类擅长趋利避害,古往今来,有不少人企图在获得能力的同时规避诅咒,但似乎从未有过成功的案例。 唯有死亡,才能挣脱恶魔的怀抱。 事实如此,人们只能接受。 但特例总是存在的,哪怕不为人所知。至少对于时风而言,海楼石会带给他的仅仅是可以忍受的疼痛,却并不会剥夺他反抗和行动的能力。 个中缘由他也有所猜测,只是无从印证罢了。 所以说,特例总是存在的…… 说不定,那个男人也会是特例中的一个呢。 低着头扯了扯嘴角,时风面无表情地收起摊了一桌子的资料。 一旦扯上那个男人,他似乎永远在矛盾之中。 明明有着亲手了结对方的决心,却又在听到那样的消息时心存侥幸。 在那个冲动过的雨夜,人去楼空的事实嘲笑着他的一厢情愿。 也是在那个雨夜,他告诉自己,那些同那个男人有关的,称得上是温暖的记忆,都已经被遗弃在了那座小岛上,彻彻底底成为了过去。 他下了决心,今后他们一个是海军,一个是海贼,如果有一天他们之间的错误公之于众,他就给他一个结局。 那些原本存在的,曾经期望的可能,终究要断的干干净净。 但是,心如果由人控制,那人便不是人了。 无比感谢那始终不曾摘下的面具,否则他该如何解释那每每望向火光时,不明缘由的出神。 然而,结局来的远比他以为的要干脆利落。 已经没有再纠结的必要了…… 拿过挂在一旁的外套,他走出了图书馆大门。 一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朗日澄空,万里无云。 已经习惯了室内昏暗的眼睛在过于强烈的光线下涌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涩。 他顺势闭上了眼。 没有必要了…… 他死了。 抬手至眼前,不同于那些长年在海上奔波的人们一般遍布沧桑,眼前的手指修长白皙,青涩的纤细混着成熟的力感,阳光在指缝间穿过,干净地仿佛从来没有沾染过生活。 像是什么都抓得住,却又什么都抓不住的模样。 盯了一会,他轻轻握了握手,倍感荒谬地低声嗤笑。 垂着眼,他站直了身体。 面无表情地仰起头,背脊挺直。 错身而过的风带着海的味道,一个惬意的晴午总是安逸地仿佛能抹去所有多余的情绪。 或许,遗忘比人们想象的要容易。 他该尝试一下的。 比如…… 就当他从来没有救过那个人。 就当那个人早已在那场战争中死去。 就好像世人认定的那样。 早已…… 死去。 恍惚的思绪蓦然一顿,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中闪过。 心头腾起的猜测令人难以置信,他墨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少校,原来您在这里。”突兀的唤声打断了时风的思路。 向来还算温和的人难得有些不耐烦,他黑沉沉的目光扫过去。 正向这边跑来的卫兵动作突然僵了僵,手忙脚乱地行了个军礼,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时风皱起眉,想着这人是不是新兵。 “什么事。” 面前的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出声:“呃……元,元帅给您下达了任务,请尽快到藤虎大将那里报到。” 眼神闪了闪,他喃喃自语:“元帅居然有心情给我发任务啊……” “倒是难得……”复又低笑,他迎着阳光眯了眯眼。 漫不经心地将外套甩上肩膀,他侧过头: “内容呢。” “前往德雷斯罗萨,协助藤虎大将逮捕前七武海,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以及特拉法尔加·罗两人,视情况予以处置。” 卫兵稳了稳情绪,恭敬垂首道。 虽然表现的有点怂,但这名年轻的卫兵其实并不是新兵。 早就听说这位年少出名的海军少校为人温和却神出鬼没,这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近距离接触…… 不过,到底是将校级别的存在,那一个眼神划过来…… 他偷偷瞄了一眼。 眼前的戴着面具的人明明看不见任何表情,那双黑色的眼睛静静地望过来时,却教人莫名心里一颤。 他立刻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便听见对方慢慢开了口。 压低的嗓音缓缓重复,带着确认一般的语气: “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炙手可热的那一颗恶魔果实,落入大海上臭名昭著的海流氓手里,而那个恶劣的男人还嚣张至极地要拿它作为奖品,大肆宣扬。 德雷斯罗萨混乱将起,这位天夜叉却在这时宣布要卸下王位,辞去七武海之衔。 消息发至四海,是任谁也看不懂的局势。 没了海军同盟的身份,堂吉诃德家族也不过是个海贼团伙,那个男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身处风暴中心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海军的? 不过这次任务上头有大将,他区区一个少校听令行事就是了,何必想那么多。 他还在低着头沉吟,却已经不是在考虑那些阴谋阳谋了。 他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猜测。 那个看似荒唐至极,却并非全无可能的猜测。 问清了那位新上任的大将目前的所在地,时风向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表明一下去向,抬步向远处的军舰走去。 规律却缓慢的步伐渐渐拉近了港口的距离,他顿下脚步抬起头,硕大的帆上绘制的海鸥图样映入眼中。 复杂难言的心绪在头脑中来回翻滚,时风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否可以称之为迷茫。 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呢? 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他将目光放远。 军舰之后是平静的海面,视线尽头海天分明。 低下头,他闭了闭眼。 我又是否应该,期望你活着呢…… ☆、海贼依旧 “老板,请问这里最近的码头怎么走?” 光线昏暗的酒吧里,坐在吧台边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木制酒杯,低声问道。 正擦着桌子的老板应声抬了抬头,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人,随即又不感兴趣地低下头做事,只淡淡回了一声: “出门向西,直走。” 身着深色卫衣的人兜帽掩着面容,此刻微微颔首,放下钱便起了身。 推开的门带起清越的铜铃声,引得吧台后的人又下意识瞥了一眼。 门口的背影高大健朗,休闲长裤衬着上身的短款卫衣,单肩的背包甩在肩上,看上去年轻而富有朝气,那人四下望了望似是在分辨方向,深色的牛仔帽在身后轻轻地荡。 大概是个刚出海的愣头青…… 已至中年的酒吧老板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人影,耸了耸肩想。 “老板,再来三大杯啤酒!” “就来!” ———————————————————————————————————————— 下午四点左右,太阳渐渐收敛起最热烈的一面,不算宽敞的小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个身影安静地在那其间穿梭。 两边红砖堆叠而起的墙面灰土斑驳,零零落落地贴着几张通缉令,面容或熟悉或陌生,但毫无疑问都是在大海上闯出了名气的海贼。 艾斯随意地瞟了一眼,目光在几个熟悉的名字上略略一顿,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这里是新世界万千海岛中的一座,非要说出点什么特征的话,与其他岛屿相比,大概就是海运产业比较发达,港口特别多。 行至这一海域的船只大多都会选择在此处靠岸,往来海船络绎不绝,看上去有那么一点水之都water seven的影子。 消息总会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传开,近来岛上启程去德雷斯罗萨的船只越发的多了。 堂吉诃德家族在这片海上的名声不小,多弗朗明哥本人更是声名赫赫,以堂吉诃德家族少主身份发出的信息还是有那么点信誉度的,何况优胜者的奖品煽动力实在不容小觑,毕竟是火拳艾斯曾经拥有的那颗恶魔果实,强大毋庸置疑,自然也就格外令人向往。 一场决斗,众人趋之若鹜。 艾斯是从红发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大海上的缘分实在难以捉摸,那时他离开后,摸索着寻到了老爹的墓,独自在墓前静坐了一整晚后,决定暂时先留在这座岛上,本以为如果真的有人来这里,也许就会是以前的兄弟,却不想先遇到的竟会是那个被尊为四皇之一的红发香克斯。 香克斯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于他而言,既然活着,那就一起痛痛快快地喝酒庆祝,至于别的,人不说,他就不问。 喝酒吃肉,彻夜狂欢,开宴会什么的本来就是香克斯的拿手好戏,小小的一座岛整夜飘着酒香。 灌下喉口的酒液辛辣之极,不是什么好酒,却好像能点燃灵魂。 心肺在酒精的作用下腾起热辣,艾斯忽然觉得,那种火焰灼烧的热度好像又回来了,仿佛只要自己张开手,就可以…… 这样想着,然后他真的伸出了手。 篝火摇曳的火光映入掌中,于指间打落深深浅浅的阴影,腕间扣着的金属制品却在这样的暖光中吞吐着幽幽的蓝晕。 红头发的海贼在这时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凑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后瞪大了眼睛。 “这是……” 不怪他惊讶,这年头的海楼石交易几乎被政府垄断,偶尔有地下商会弄到几块也会卖出天价,实在是比黄金还黄金的存在,更何况,火拳艾斯不是恶魔果实能力者吗?! 那个时候,人们尚未能寻到那颗火属性果实的踪迹,而见到了活人的香克斯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火拳仍然是火拳。 艾斯没有做任何掩饰,就算他的伪装成能力者,当某一天那颗曾经属于他的果实出现,一切都会被揭穿。 从红发知道他还活着的那一刻起,被发觉就只是早晚的事,况且,在他眼前被知道,总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要好。 能在海上混的风生水起,红发香克斯当然不蠢。 是拥有着果实能力却不畏惧诅咒,还是摆脱了恶魔果实却依旧能保有性命……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一个戴着海楼石却行动自如的火拳艾斯,足以令世人发狂。 思绪在瞬间轮转,他眼神一凛,嘴角叼着不以为意的笑: “啊啦,抱歉看错了……” “不过,真是漂亮的护腕。” 低着眼,艾斯摸着腕间,沉默了一阵后笑了笑: “啊,朋友送的。” 两相对了一眼,香克斯耸了耸肩: “哈哈,那可真是位有品位的朋友。” 说完仰头饮尽了杯里的酒,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如果要交朋友,红发一定是个不错的人选。 听着那方爽朗的笑声,艾斯这样想着,站起身也走了过去。 红发的船没有停留太久,海贼总是漂泊的,会安分长久地呆在一处的,那就不是海贼。 香克斯从前不曾与这位白胡子手下的得力干将有过太多交集,但这趟短暂而意外的相处倒很是自在,也算是脾性相投。 到底是被路飞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哥哥啊……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左边空荡荡的袖子,他咧咧嘴,拍了拍站在一旁的青年宽厚的肩膀。 “年轻人就该趁着身强力壮的时候多出去闯闯啊!” 目光望着海面的尽头,他又压低了声音。 “无论火拳是不是真的死了……” “艾斯,别委屈自己。” 站在岸边看着对方的船渐行渐远,艾斯抬手摸了摸刚刚被拍过的肩,有一种奇特的感受。 兄长什么的,大概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 艾斯没有觉得他在委屈自己,在这里停下脚步,虽然也有出于掩藏行迹的考量,但更多的是因为迷茫。 树倒猢狲散,老爹名下的地盘能留住几分他心里有数,但那些他都不关心,对波特卡斯?d?艾斯而言,能称之为归属的就只是那艘有着那位魁梧老人存在的白鲸号而已。 只是顶上之战后,白鲸号不知所踪,就红发之前给他的信息来看,恐怕也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事情需要做,加上那段在小岛上的悠闲时日留下的惯性…… 他原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过得安安稳稳,波澜不惊。 可是,红发来了。 这个在大海上已然称皇的男人,有着一个海贼应该拥有的、最真实的模样。 能在夜晚的篝火旁肆意狂欢,与身边的每一个人大笑着干杯。 能在下一个天亮时起锚扬帆,挥挥手奔向下一个未知的冒险。 洒脱而豪爽,无畏而张扬。 他曾经也是这样的。 然而,怎么就只是曾经了呢。 不满地皱皱眉头,艾斯开始收拾行李。 刚好,在这个时候,红发的人送来了一个消息。 ……………… 耳边忽然喧闹了起来,海水的味道愈渐浓郁,艾斯回过神。 倾斜的光将影子拉长,两旁的建筑物自视野中退去,不远处偌大的港口停满了各种船只,背景里海蓝与天蓝交融。 艾斯摸摸身后的牛仔帽,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不作为火拳,他仍是一个海贼。 而现在,他要去赴一场刺激万分的冒险。 不远处站着的一位船家看了他一阵,走过来招呼: “小哥,要搭船吗?” 微微低下头,拉高的兜帽下,微卷的发自额际滑落,掩去了他眼中的光。 眨了眨眼,艾斯咧开了嘴: “啊,是的,你的船去德雷斯罗萨吗?” ☆、堂吉诃德 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有点事,上文急了一点没注意,看到评论才发现漏了一小段,抱歉,补上。 寂静无人的垒石长廊中,阳光穿过整齐排列的高窄玻璃窗,拢成一束束光映照着深色墙石繁复的纹理,却并不显得明媚,反而衬出了几分幽静厚重。 光线触之不及阴影里,时风收起手里已经闭上了眼的小型电话虫,微微蹙起眉。 早在海军大将的队伍登岛之前,他独自就离开了主队,只身潜入了德雷斯罗萨王之高地的主宫殿。 原因无他,上头命他兵分两路先去探底。 风悄无声息地在周身浮动,时风抬头,幽长的石廊在视线尽头拐了个浅弯,阴影渐深。 四通八达的地下暗道,高累而起的枪支火炮,这个被外界誉为爱与热情之岛的国度,就像那些满大街奔跑的玩具木偶一样,木制嘴角边的刻板微笑,带着隐隐的诡异与哀伤。 眉目间带上了些许严肃,时风目光暗了暗。 或许是因为他也曾经作为王,为那些渴求生存的人努力去争取安稳生活的希望,所以也就格外不能容忍这种会主动招惹不幸与祸乱的举动。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这个男人留给世人的印象大多都是诡谲狠辣的,然而在德雷斯罗萨,人们几乎像神一样崇拜着他,无论这一切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达成的,至少现在,他毫无疑问正被这个国家捧在掌心,举在头顶。 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却仿佛是要毁了它。 时风难得有了探寻下去的欲望,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任务终止了。 顶头上司来了个电话,内容很简单。 七武海依旧是七武海,国王也依旧是国王。 天底下能让世界政府为之发布假消息的人不多,却也不少。 因为那是一群人,被称为所谓的神之后裔的一群人。 特拉法尔加·罗自小出生在这个世界,在他的观念里,天龙人这个概念或许未必真的如何尊贵,却绝对不可触碰,所以他觉得难以置信并不奇怪。 但是时风不一样,即使同样是以孩童的模样在这个世界长大,他的思维是早已定形了的,更何况,他自己也曾经站在过那样的高度上。 所以对他而言,天龙人,也就是一群特殊一点的人罢了。 他可以理解这个世界的人对他们的仰望和畏惧,却不可能抱有同样的心态。 不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周身缭绕的风忽然擦到了什么,带起拨弦般的轻响。 思绪蓦然一顿,时风转头望过去。 绷得笔直的细线泛着锐利的光,在阴影中闪闪烁烁。在那之后,无数的线时而扭动,时而绷紧,仿佛一群舞动的纤细的蛇,只待猎物一动,就能立即扑上来将尖锐的獠牙刺入。 遍体生寒,距离也不过一臂之外。 时风微微眯起了眼。 看来,城堡的主人回来了啊。 ———————————————————————————————————— “欢迎来到德雷斯罗萨,时风少校。” 高处的玻璃窗放任温暖的阳光穿入,却总也赶不走这座城堡里挥之不去的阴冷诡谲。 昏暗的光晕里,异常高大的男人双手插进裤兜,披着一身不变的粉色羽毛大衣,嘴边的弧度是一如往常的诡异和嚣张。 礼节性地勾起唇角,时风冲他点了点头: “许久不见,堂吉诃德阁下。” “呋呋呋呋……”对面的男人低声笑了,迈开长腿慢悠悠地朝他走了过来。 “那么,这么久的寻宝游戏,少校有没有什么收获呢。” 压低的嗓音带着奇异的抑扬,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风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似是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接着说: “刚刚藤虎大将还在我这里,我们切磋的相当愉快,可惜现在他已经离开了,不然你们或许还能见到一面。” 说完,仿佛真的遗憾似的,他摇了摇头。 时风挑眉,淡淡接到: “那么阁下不如放我追随而去?” 没有回应时风的试探,金发的男人慢慢走到他近前。 此刻他低着头看他,风格诡异的墨镜在这样的角度下泛着幽幽的光。 提起一丝戒备,时风绷紧了气息,嘴边却依旧噙着淡笑,表面上还是一派从容模样。 高大的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又低声笑了,与他错身而过走向了一旁的雕工精致的石桌。 皱起眉,时风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看着他在一边坐下,又扬臂拍了拍手。 紧闭的门应声而开,有侍从端着托盘走进来。 金纹缭绕的白瓷的壶端坐中央,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低调而华贵,白净小巧同样点缀着金纹的茶杯分置两旁。 瞥了一眼侍从端起瓷壶倾倒的动作,城堡的主人翘起二郎腿,隐在墨镜后的目光攫住了对面站着的人。 “这次,换我请你喝一杯吧……” 他撑着手臂歪着头,压低的嗓音仿佛能从胸腔深处渗出沁着凉意的笑来。 皱了皱眉,时风沉吟了一阵,还是抬步走了过去,落坐在石桌边。 伸手端起了茶杯,他凑近了,眉心有一瞬间蹙紧,却又在下一刻松开了去。 只是可有可无地抿了一口,他便放下了杯子,再没去动它的意思。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9节 “如何?”把玩着手里与他自身风格迥异的精致茶杯,对面的金发男人随意地倚上桌子,挑眉问。 “抱歉,天夜叉阁下……” 抬眼对上对方的视线,时风看了他一会儿,平淡而缓慢地开口: “我不爱喝酒。” 语气无甚情绪,内容又太过平常。 似是未曾想过会得到这样普通的一个答案,对面的人动作有一瞬间停顿。 默了一阵,男人抬起宽大的手掌抵着额,自喉咙深处震颤出笑来: “可你还是尝了一口,即使你已经闻出了那是酒……” “虽是酒,也是好酒。” 安静了好一会儿,时风才慢吞吞地开口。 抬起头,他坦然地看着他: “更何况不喜欢,并不代表不会。” “我倒是喜欢这个说法。” 金发的男人挑着眉,兴味的目光落到对面的人从未摘下过的黑色面具,压低的嗓音带着沙哑,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肆意: “不过,莫非少校有在向我暗示什么?” 没去接对方的话头,时风垂下眼。 手边精致的白瓷茶杯拢着淡淡的水色,若不是方才抿了一口,是茶是酒,他未必看得透。 笑了笑,他伸手点点杯沿:“的确没有人规定,茶壶里装的就一定得是茶。” 浅色的酒液荡起一圈涟漪,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但阁下这一番戏耍,元帅此刻恐怕已经怒火中烧。” “元帅?” 男人微扬的下巴线条凌厉,挑起的音调掺杂着若有似无的嗤笑。 长年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遮去了最有可能泄露心绪的眼睛,但时风却可以想见对方的神情。 一点不屑,一点冷漠,几分桀骜,几分狠辣。 仿佛一切都握在他指掌之间。 带了点漫不经心,却又偏是一副睥睨模样。 堂吉诃德家族少主、joker、王下七武海、德雷斯罗萨国王…… 这个有着多重身份,手中权力势力实力一样不缺的男人此刻站起身,嘴边的笑意是毫不掩饰的猖狂。 他慢慢踱着步子走来,压低的嗓音类似叹息,尾音却扭曲: “可惜海军元帅,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站在最高处的那个存在呦。” 勾尖的鞋踩着光束投下的轮廓,他在他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几乎能遮去面前所有的光亮。 半隐在阴影里,时风敛着眸。 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势在必得的意味,金发的男人压低高度,弯腰凑到人耳边: “所以说,少校……”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呢。” ☆、鸟笼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构思这篇文的时候,德雷斯罗萨篇刚刚开始,所以虽然海贼王的更新还在继续,新的篇章还会到来,但《时风》的正统剧情走向却要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故事本人就要开始瞎编了,喜欢跟着原著走的小伙伴们请抓紧时间撤退,因为在下无法保证质量,不小心暴露什么中二本质啥的也是有可能的…… 再通知一遍:喜欢跟着原著走的小伙伴们,请!抓!紧!时!间!撤!退! 另,为了纪念这阶段性的胜利(我之前总觉得自己会撑不到写到这里来着……),明天会再更一章哦~ 各位看客们,敬请期待~~~~ “大——叔——” 拖长的嗓音压着调,艾斯脸上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额头却已经绷起了青筋。 “……你不是说你的船是去德雷斯罗萨的吗!!!” 人至中年的船家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是啊,这不就要到了嘛。” 握在身侧的拳忍住揍人的冲动,尽管此刻抬头已经能大概看得到德雷斯罗萨岛了,艾斯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欣慰。 要是早知道这艘船途中还要绕行另外五座岛,他绝对不会因为图船费便宜就轻易被拉上船的啊! 像是看出了他的懊恼,一身花衬衫的中年大叔一面掌着舵,一面摇头: “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没用,大叔我这些年看得多了,有些人啊他就是……” 又开始了…… 艾斯捂着脸哀叹。 这一路上他无数次的抗议,最后都被淹没在了这位的长篇大论唾沫星子里无疾而终。 一脸无力地抛下身后的话唠大叔,他转身躲到甲板上,郁闷地冲着前方还有些模糊的岛屿发呆去了。 船一下一下地晃悠着,视线里的轮廓渐渐清晰。 忽然,艾斯睁大了眼睛。 快步走向船头,他眯着眼盯了一会儿,喃喃自语: “那是什么?” ………………………… 同一时刻,德雷斯罗萨正沦陷于恐慌。 白色的丝样的线成束冲天而起,顿在高处又突然变了方向,四面八方地延伸开来。 伞一样张开,雨一样落下,最终如笼子一般,将整个德雷斯罗萨都罩在了里头。 通信都被切断,无法联系到海军本部,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如木偶般被迫地发出攻击,只加剧了场面的骚动与混乱。 情况糟糕透了。 时风找到藤虎的时候,多弗朗明哥正在高处宣布着他的游戏规则。 保持着侧耳细听的动作,这位出身民间的海军大将此刻眉心纹路深刻,带着隐隐的叹息与忧虑。 “真是恶劣啊,这个人……” 明明,一个都不准备放过吧…… 时风仰头望着半空中男人有些虚幻的诡笑,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不远处的海军小队已经乱作一团,无法接通的电话以及来自同伴措手不及的攻击令他们手忙脚乱。 枪炮声此起彼伏。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吗……” 头似是往那边偏了偏,藤虎一笑叹息般地低着嗓音。 混乱中,一只缩进了壳的电话蜗牛不知被谁踢了一脚,骨碌碌地滚了过来,撞到时风的脚后溜了两圈,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低着头看了一会儿,他弯腰将它捡起。 掌心里的蜗牛小心翼翼地外面探了探小脑袋,竖起的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不远处却突然炸裂了一座小楼,吓得小家伙立马又缩了回去。 抿了抿唇,他轻轻出声: “长官,也许还有办法。” 有些诧异地挑高浓眉,藤虎转过身面向不远处年轻人的方向,微张的眼露出一点骇人的白。 时风站在那里,没有再多说点什么的意思。 耳边的喧闹声始终未绝,两人间的气氛却诡异地有些安静。 良久,对面的人渐渐放缓的气息,那种肃然的氛围开始退去。 “出发前老夫还有所质疑……” “该说,‘小智将’果然名不虚传吗……” 微闭的眼似乎正望向对面的人,他说的话仿佛赞叹,语气却带着试探。 明明是谁都束手无策的局面,这位在海军中颇有盛名的少将却似乎还能游刃有余。 他的倚仗是什么?他的底牌又是什么? 赤犬在很大程度上并不信任时风,这一次下达任务,作为领队者的藤虎自然也是早就被关照过的。 老元帅带出来的人不可能会是什么大恶之人,至少藤虎是这么相信着的。 不过,这个年轻人身上确实有些秘密。 然而此刻显然不是探究的好时机,绝佳的听力捕捉到人群慌乱无助的脚步声与哭喊声,绝望的恐慌正在一寸一寸地侵蚀着人心。 他无声叹了口气,完全阖上了眼睛: “那就拜托你了,时风少校。” 心知对方只是迫于局势,才会在无奈之下放弃探寻,时风暗自报之以苦笑。 收起手中的电话蜗牛,他行了个军礼: “是。” —————————————————————————————————————— 小小的石块带着凌厉的力道破空飞来,坚硬的棱角划过空气发出轻啸,端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却听得兀地一声锐响,半分的石块已见狼狈地滚落在地,削口光滑平整,干脆利落地令人心惊。 艾斯蹲着身伸长了脖子去瞧,又苦着脸蔫嗒嗒地缩了回来。 又锐利又坚硬,纤细到透明的线明明看上去脆弱到不行,对上霸气缠绕的短匕却竟能激起金戈之音。 德雷斯罗萨难道还有门禁的吗?! 武装色包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蹲在岩上的男人皱着眉苦恼地盯着细线隔开的那一头,暗暗腹诽。 身后是海水涌动的潮声,岩石垒起的边岸此刻只他一人。 岛内其实并不平静,艾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模糊却喧嚣的呼喊声始终缭绕在这个国家的上空,远远听闻着竟像是哀嚎,偶尔还夹杂着巨大的炮轰声,火药的味道顺着空气散开来。 可抬头望去,视野中的街道瞧不见半个人影,不然或许还能找人问问情况…… 心下划过一个又一个念头,他正歪着头想,前方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愣了愣,男人的眼神在一瞬间亮起,抬头有些期待地望过去。 视线前方延伸而去的街道不算宽敞,深得有些迂曲,明明听得到脚步声在渐渐接近,他却始终没能看到人影。 哒,哒,哒…… 石板被踩踏带起的轻响愈发近了,他怔住了。 一种随性的步律。 一种他很熟悉的步律。 心头腾起一丝难以置信,艾斯站起了身,睁大了眼看着那一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他眼中,又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 艾斯怔怔地看着。 他没想到会就这样和这个人见面。 眼前的人隔着拦起的线冲他阖首,面上依旧是不变的黑色面具遮掩着所有,只那双淡色的唇轻轻抿着,才有了些微笑的模样,嘴唇微张间吐露着平淡而温和的声线,尚带着记忆中未曾退去的,属于那座小岛的色彩。 他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眨了眨眼睛缓过神,艾斯才有些恍惚地回道。 他从未设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或者说,当初他离开那座岛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的准备。 救了一个海贼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他最后还放走了他。 他的存在于他而言简直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暴露他曾经救过他的作为,以及那份不知名的神奇能力。 他们之间最好谁也不认识谁,陌生到就算有一天波特卡斯·d·艾斯真的重现世间,也要与海军少校时风没有半分瓜葛。 时风同样有些恍然,但既然有了那样的猜测,他当然预料过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却也只是那么一点难以出口的期待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当这个男人真的就站在那儿,乌黑的瞳仁带着鲜活的气息怔怔地望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份期待似乎远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 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时风往前走了几步,稳着声线开口: “如果你是为了恶魔果实而来,这个时候未免迟了一些。” 伸手有些局促地抓了一把垂在耳边的发,艾斯眼中带上了点无奈的窘迫: “要不是那个大叔绕了路,我早就能到了!” 看着那人苦恼着撇嘴的模样,时风眼中带上了一点笑意, “想进来?” 他挑着眉出声。 呆了一下,艾斯眨了眨眼睛,嗖地跳上前: “你能让我进去?” 时风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地陈述: “据我所知,角斗场的胜负已分,那个果实也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闭了闭眼,像是在整理着措辞,时风向着岛的中心方向远远地望了一眼。 “眼下这座岛上,海军、海贼、德雷斯罗萨王国国民已经乱成一团,多弗朗明哥更是打算借着这座鸟笼困死所有人……” “现在,可以说关在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迫切地渴望逃离,即使是这样……” 他深深地望进对方的眼睛,慢慢开口: “你也还是想进来吗?” 不知是不是被镇住了,一时之间艾斯没有说话。 他望了望那方的街道,依旧是不见人影的冷清。 沉默了一阵,他看向他: “路飞在里面吧。” 时风点了点头。 对视了一下,艾斯咧开嘴笑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当然要进去!” 眼前的人笑得洒脱又爽朗,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时风扪心自问,竟是一点儿都不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惊讶。 眼中的光无自觉地软了一分,他笑了笑,抬手往前伸去。 “干什么呀,很利的!” 刚刚还姿态潇洒的男人看着眼前人的动作,连忙甩开pose紧张地凑上去提醒。 安抚着弯了弯嘴角,时风扬了扬下巴示意男人后退。 修长白净的手指缓缓往前伸出,艾斯眯着眼仔细盯着,才发现有一点不起眼的暗金色正在那指尖酝酿。 暗淡的色泽并不夺目,却仿佛有生命似的颤抖着翻滚,渐渐晕开,然后随着那手指点上白线的动作顺势攀附着侵入,一点一点地顺着那细细的丝线点染开来。 带着点透明感的浅白被暗金覆盖,渐渐地,周围的几根细线都被那不知名的力量强行包裹住了。 艾斯认真地瞧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然后他看到,那些被晕成暗金的丝线,从插进岩石的位置开始一点点地抽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缩短。 如同是将他之前在海船上远远望到的,这些线落下来的过程,慢动作逆向回放。 这是…… 他睁大了眼。 死亡是唯一能摆脱海恶魔的方法。 作为在大海上闯荡的,拥有果实能力的海贼,艾斯当然知道这个公认的真理。 所以那个小楼的傍晚,他摸着海楼石时内心受到的冲击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猜测一个接着一个在心头闪过,他一直却没有去求证。 首先,他不清楚这是哪一个环节出的问题,那段死亡的过程中,除了这个救过他的海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做过什么,其次,即使真的是这个人的作为,这样敏感的问题,以他们当初尴尬的关系,也无法再进一步探寻。 这是先前是不能。 之后,又渐渐成了不愿。 于是直到那次分别,他便再没了机会。 不过现在看来,这股让他觉得莫名熟悉力量,恐怕就是…… “过去吧。” 被响在耳边的声音忽然惊起,男人猛地扭头,就见方才还站在对面两相隔开的人已站在了他的身边,再抬头望去,眼前的街道已经一览无遗。 仰起头,暗金的光晕拢在高处,几根本应落下的线正定在那头,偶尔有些隐秘的颤动似要挣脱这股压制住它的力量,却也都被那股金色的光稳稳地镇压。 不大不小,刚好一人能过的开口。 打量了一阵,艾斯有些疑惑地扭头去看身边的人: “既然可以这样,有你在的话这座什么鸟笼根本就形同虚设了吧?” “……” 抬头看向那高处凝着的暗金光晕,时风苦笑着摇头: “哪有这么容易,五分钟之内维持住这一人通道于我而言已是不易,若是范围再大一些,时间和稳定度便都无法保证了。” 何况,就算撇开这些不谈,他一个众所周知的风系能力者,要拿什么来解释这股与果实能力截然不同的力量? 顿了顿,他侧过身: “过去吧,你还有你的事要做不是吗?” 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艾斯抿了抿唇,伸手拉过身后的牛仔帽戴上,走了过去。 目光落在那顶熟悉的帽子上,时风的眼神有一瞬间柔软。 一步跨过了边界线,白色的细线在身后再次落下。 愣了愣,艾斯连忙转过身: “你不进来吗?” 他可不相信对方会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勾着唇角,时风摇了摇头: “你有你要做的事,我自然也有我的。” 犹豫了一下,他又轻轻加了一句: “你自己小心。” 视线里的景象再一次被细线无情分隔,只是这一次,他在里面,他在外面。 那方的人即将离开,艾斯看在眼里却突然皱起了眉,心口蹿过一丝慌意。 抬手碰了碰左胸的位置,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眼神却已经紧紧地盯住了那头的人影。 下意识地,他伸出了手,没有武装色包裹的手指在触碰到细线的刹那便被割裂了肌肤,细密的红色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疼痛唤回了神志,男人低头看着凝在指尖的血珠,心头的那一点不安愈发扩大。 “喂!” 他突兀地出声叫住了他。 当看到对方真的回过身时,又茫然无语。 咽了口唾沫,男人想了想,结结巴巴地说: “那个……下,下一次见面,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那人似是愣了愣。 艾斯看着对方歪着头仿佛是在思考,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嘴边咧出大大的笑容,心头那些不好的感觉似乎在一瞬间尽数散去,艾斯目送着那头的人摆了摆手,转过身跃下一块巨岩,便再瞧不见了。 压了压帽子,男人隐在帽檐下的眼露出了一点的泛着热度的光彩。 他回头望向了岛的中央,嘴边是张扬的笑: “呦西,路飞,大哥我回来了呦!” ☆、针锋相对 银白的座驾风驰电掣甩开一路水花。 他的时间并不多。 肩上躲着的电话虫还闭着眼,明明已经开出了好一段,通信却还处于被屏蔽的状态。 时风皱着眉瞥了一眼身后,脚下的气劲一时间爆鸣不已,海上摩托的机身仿佛有些承受不住般的轻颤,却依旧和着轻啸骤然加速,只在原地留下残影。 “卟噜卟噜卟噜……嘶……,这里……嘶……是海军本部……” 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电话音,时风眼中的光微微闪动,机车的速度却不减半分。 “这里是少校时风,德雷斯罗萨发生□□,情况紧急,请求支援!” “嘶……请……嘶嘶……哪里……” 眉头紧紧皱起,时风压下心头的焦急,再次重复: “德雷斯罗萨发生□□,请求……” 墨色的瞳孔忽然缩了缩,什么东西带着尖啸声自身后破空而来,他未出口的话被迫截断。 银白的座驾已经在下意识间往左突拐,溅开半圈水花,他心下一沉,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海面坠开的波纹。 左肩处一片空荡。 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时风抬起头。 他知道这个人很快就会察觉到,所以他一定要更快。 却不想,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呋呋……可怜的小蜗牛,下辈子还是投胎做只海蜗牛吧……” 腾在半空男人话里说的遗憾,嘴边挑起的笑却戏谑讥诮,一双从不示人的眼睛掩在墨镜后,却分明让时风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锐利。 “我还是小看了你啊,少校,作为第一只跑出我掌心的鸟儿,不得不说我对你刮目相看……” 白色的机身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时风眉目间深色微沉: “那么我该感到荣幸吗,天夜叉阁下。” “哈……” 宽大的手掌扶着额,金发的男人自喉间震出声调奇异的笑,垂在身侧的手指缓慢地张弛往复,一下又一下。 “我本以为是我这里的筹码更大一些呢……” “虽然少年时期为海军立功不少,但据我所知,至今为止你明明表现地对它毫无兴趣,两年前却又突然加入了海军……” “面对赤犬的戒备,你消极作为,明知道要想在军部站稳最好就是从无而始,你却偏偏选择名不正言不顺地侍功升位…… ” “我可从未从你身上看到哪怕一点对海军的向往啊……时风,少校。” 立在高处的人微微低着头,低哑的嗓音堪称轻柔,语至称谓时却笑得讽刺。 眼神一动,时风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另一边,男人手指动作的幅度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加大了。 他勾着嘴角摇头,深色的镜片闪了闪。 “真是可惜,你的眼里明明有我喜欢的东西……” 沙哑的声线混着奇异的语调慢悠悠地飘落,像秋天的一片落叶。 时风却在那片叶还未能落进土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种凋落的死意。 眼神一凛,他脚下突然腾起疾劲的风,身体顺着风势凌空跃起,几乎同一时间,之前的位置突然绷起了数道锐利的光,只在瞬间闪了闪,随即又不见了踪迹。 时风还借着风悬在空中,他知道那些线还在那里,只是因为控制的人松了力道故而敛起了锋锐,一旦他落下去,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细线就会立即像最利的刃一样毫无滞涩地将他割碎。 然而他并不能靠着风在空中停顿太久,这不仅会快速消耗他的体力,也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动作。 眯了眯眼,他突然挥手带起一道旋转的风气,龙卷掀着海水轰鸣而起,向那头的人冲了过去,同时又轻轻撩起一记暗风,擦着海面拍上了被细线堪堪与他隔开的海上摩托。 一个腾身正好落在被风送来的银白机车上,时风抬头的时候,那一头的人也在已经摆平了那声东击西的一记海龙卷。 眉头紧紧地皱着,多弗朗明哥低了低头,那身张扬粉色的羽毛大衣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点湿意,带着能力者最为忌惮的,海水的气息。 扭了扭脖子,他拉平的嘴角衬着镜片的暗光,显得喜怒莫测。 双方遥相对立,时风放缓了呼吸,目光紧紧地锁着前方的人,心下盘算着。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这个人几乎从未真正展露过他所有的实力,永远都是端着一副诡谲难辨深不可测的姿态。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混迹在这片大海上,手上总是要留几张底牌的。 像这些声名赫赫的存在,平日里不动声色的,轻易不会撕破脸皮,但真要是打起来,也就看谁那儿的水更深了。 换做此时,也是一样的。 论底牌,针锋相对他未必会输。 但是…… 扬眉微挑,他率先打破了平静,早先蓄在车体内的风力陡然爆发,溅开大片的水花,还未落下又被浮空而来的风劲击飞,像子弹一样瞄着那端高大的身影激射而去。 银白的机车紧随而上,躲在爆射的水花之后,卷起两边的暴风伺机而动。 疾风飞浪间,时风眯起了眼。 虽然未必会输,但却必定是一场耗时战。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慢吞吞地在这里跟对方你来我往地过招。 赢了,不能保证此刻还笼罩在德雷斯罗萨上空的鸟笼,到那时会是什么样的境况,甚至是不是可以坚持到他们结束这场战斗的那一刻。 输了,唯一逃出了鸟笼,知道详细情况的他就彻底出局,鉴于方才那通断断续续的电话被多弗朗明哥堪堪打断,外援一路很可能就此断绝,如此一来那些被困在岛上的人便只好拼死自救听天由命了。 更何况,岛上的英雄们恐怕此刻正在四处寻找着这位终极boss呢,既然他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这份功劳就不必争了吧。 银白的车身借力一个空翻,灵巧地闪过了对方挥手划过来的五彩丝线,时风一个甩身虚晃一招闪到了那人身后,手掌撩起一阵利风就要劈上近在眼前的脖颈,却忽又在即将见血的前一刻感到后脑一阵凉意,只得被迫放弃眼前的攻势,矮身躲过不知何时从后方绕射而来的线。 下落的海上摩托“砰”的一声砸在海面上,溅起的水花如幕一般落下,露出其上疾风缭绕的身影。 海风不安地躁动着。 时风皱着眉,眼中难得带上了点锐意。 他需要一个毫不刻意并且能一劳永逸的退场。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因着之前的打斗动荡不已的海面,时风眼神微微闪了闪。 沉吟了一阵,他再一次抬头看向面前的对手,唇角抿出的弧度若有似无。 ——看来这场戏,很快就能落幕了。 ☆、那个世界 时风是早就发现了的,自己与其他能力者有些不一样,最突出的一点就是,恶魔的诅咒在他身上表现的并不明显。 海楼石带来的是疼痛,海水的压制则表现为脱力,但都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再直白一点说,即使落入海中,于他而言也不会是必死之局。 所以在面对多弗朗明哥紧咬不放的追击时,他就决定了要玩上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戏码。 一条只有他能走的,天衣无缝的退路。 没有慌乱的必要,除了本身之前就有尝试过潜海,清楚自己的极限之外,那么一大票人正被丢在德雷斯罗萨岛上,考虑到能力者离得越远对能力的控制力就越薄弱,即使多弗朗明哥心存疑虑,也不可能为了一丝猜疑亲自在这里守株待兔。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0节 一切都会按他所想的,完美进行。 在整个人没入海面之前,时风是这样肯定着。 然而世人有所谓“失控”一词。 正因原本是胜券在握,我们才会在事实出现偏差的一刻,称之为“意外”。 海水四面八方地漫过来,流淌过肌肤的触感粘稠而厚重,与之前任何一次与之接触的记忆都不相同。 原本稳定运转的力量在体内慢慢地沉淀了下来,疲乏感仿佛是在透过海水从皮肤渗入,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意识,于是困倦便随之席卷了大脑,无论他如何抵抗挣扎,沉重的眼皮依旧一点一点地往下垂,眼前的光线渐渐被隔绝…… 糟糕…… 他濒临混沌的意识最后,只来得及闪过匆匆的念头,便完全陷入了昏暗。 —————————————————————————————————— 漆黑如墨的云如烟一般散开了,露出了天空。 鲜明的,犹如油彩泼色一样的蓝,艳丽中带着一丝虚假。 不远处又突兀地聚齐了一片乌压压的黑云,高亢凄厉的鸣叫陡然惊起,时风下意识眯着眼睛望过去,眼前的画面突然奇异地拉近放大,连同那一根根黑亮的羽毛都纤毫分明。 哪里是什么“乌云”,分明是一大群体型娇小的黑色雀鸟,不过看它们那锐利的金钩喙和高频闪动的身形,显然有着不符合其体型的凶悍能力。 乌锥…… 脑中反映出那群飞鸟的名字,时风的神情带上了些恍惚的苍凉,他低下了头。 不太清楚自己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但此刻他毫无疑问正飘在半空,这一低头,便将下方的一切都揽入眼中。 绿,是诡异而艳丽的绿,却竟是植物的绿,生机都带着侵略性。 黄,是斑驳而灰败的黄,却又是大地的黄,裂纹纵横遍地荒芜。 那人呢? 人在哪?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时风已经望向了西北方向。 …………………… 这样的世界,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白日里才喷发过的火山,入了夜又被冻结 。 山川的水是依旧清澈的模样,却能轻易毒毙游来的一尾鱼。 植物与动物一批又一批的死去,即便有活下来的,也已丢掉了之前那亿万年来形成的姿态,张牙舞爪的模样,狰狞又绝望。 大自然始终遵循优胜劣汰的至高法则,无情地公正着。 而人们躲在残垣断壁间抱作一团,无力地悲哀着。 那个曾被预言过无数次的末日,也许终于到来了。 一切生物仿佛是在一夜之间被迫成长,但即便畸形,生命依旧保有坚强。 而人类正因擅长在危机中破茧重生,才能在过往的千万年里立于金字塔顶端肆无忌惮地骄傲。 在进化的路上,人类不会落后。 ……………………… 透过浅色的光罩,时风看见了里面来来往往作息不止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表情或欢笑或平静,面容或温和或坚毅,但手中时不时的会升腾起颜色各异属性不一的光来,为那看似平常的一幕幕增添了不少奇异的色彩。 时风浮在外面静静地看着。 忽然,面前的光罩闪了闪,时风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已被暗金色的光晕染一片。 盯着手指看了一会,他抿了抿唇,慢慢将手指往前探去,看着指尖在光的包绕下毫无滞涩的穿透了屏障。 场景熟悉的令人怀念,他却知道自己以前从未这样仔细认真地观察过这个过程…… 穿过光幕,无色无味的空气铺面而来,散发着记忆深处泛黄的气息。 街道上跑过的小孩突然看到了他,惊喜地冲他挥手: “殿下回来啦!!!” 人们接二连三地望过来,眼中带着信赖和尊敬,时风下意识微笑着点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地上,一身利落的深色战斗装,正是自己从前最合心意的一套。 “回来了。” 人群正拢着喧闹的喜意,高处却忽然传来了清清冷冷的声音。 僵住了嘴边的笑意,时风抬头的一瞬,身边的人们已然恭敬的弯下了腰。 浅白的长袍有暗纹自衣摆蜿蜒而上,银白的发丝散开在肩头,连那双眼睛都是清透的冰白,俯望而来带着遥瞰人间的悲悯和清高。 无论是装束亦或是气场,与下方的他们相比,那更像是另外一个阶级空间的存在,遥不可及。 呼吸滞了滞,时风眼前的景象突然一花,头脑有一阵晕眩的厉害,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 人群中,黑衣的青年挺直着腰,右手轻按在胸口的动作却恭敬,他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立于高空的人影,眼中的虔诚燃烧着堪称狂热的温度, 带着一种无比熟悉的,有如信仰一般的姿态,时风听见那个他口中吐出了自己久违的称谓: “是的,老师,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思路不太顺,大概是离最开始构思这篇文隔得有点久了,有些细节想不起来orz,各位请谅解。 ☆、告别 ——崩坏的世界法则中,被选中的人们被允许获得生存的力量,神明掌握天之力,王者享有地之力,民众聚集人之力,天地人合一方能生生不息,世界终将破而后立…… 世纪末,有人在石碑上如是刻下。 “被选中的人们”发现这些字时,新生的规则正缓慢建立,与之相适应的社会形态也在渐渐成形。 所谓破而后立,曙光已初露端倪。 ———————————————————————————— 默数着记忆的进程,时风静静地漂浮在半空。 日子是平静而惊险的,来自各种变异生物与恶劣环境的威胁始终存在,但即便出现伤亡,也已经是了常态。 灾祸来的太过突兀,便将曾经的安逸都衬托成了一场梦。 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死轮替,人类已经几乎要遗忘纪末前他们,曾经是如何平凡地生活着。 但即使是如今这样的时日,也并不长久了。 日日游荡在上空的时风这样想着,习惯性地望了一眼南边的天。 那里已经映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赤红,不同于之前的浮艳的蓝,却是一种充斥着雾感的,暗沉压抑的色彩。 约莫是像血…… 眼中的光有一瞬被映染了同样的赤色,晕开在他墨色的眸子里反倒衬出了些许冷硬,来回飘荡时偶尔目光扫过下方惊慌的人们,复杂的表情下,却每每又都是柔软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一日进来,他便再也不能离开这个光幕屏障了,否则此时也不会只在这里远远地观望。 虽然,即便无法前往,他也知道结局。 因为另一个他,就在那里。 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始翻滚涌动,一幕幕彷如真实地在眼前铺展开来。 时风紧抿着唇,眸色深暗。 那个曾经的他,就在那里…… ——天灾降,神明现。 纪末初,流浪者在废墟中哭泣着,无力地吟唱。 而他却真的在天灾之中,遇见了他的神明。 实力强大毋庸置疑,高高在上无可接近。 纪末前的世界于这样的人物而言宛若池塘之于神龙,时风始终坚信,那个人是应运而生的神明。 他于无数人之中选中了他,改变了他被世界淘汰的命运,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地位,教导了他从为人到为王的一切。 而他发誓会应他之愿,由人及王,达成他所希望达成的所有。 比如,让那些聚集到周围的人们过上安定的生活。 神明不再只是他的神明。 应运而生的神明,也并不只有他的神明。 光之屏障一个个地矗立在遍布裂痕的大地之上,人们仿佛了回归部落文化。 而历史的借鉴作用在于,相似的节点间,优与劣会一样不落地再现。 就如同人类原始的部族生活一样,一个又一个围起的圈之间,和平友好的旋律并不一定能占着上风,即使生命还受着大自然的威胁,争斗依旧是人类社会永恒不变的一项主题。 争斗的最终目的是抢夺,而在外界骤变、资源匮乏的当下,值得抢夺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 故而,争斗无可厚非。 他们无可避免地被盯上了。 武力至上的大环境,实力几乎能决定一切。 那个人在别处受了伤,对方是另一个光幕的掌控者。 血液自那人透白的指尖滴落,换来的,是他胸腔里来回冲撞着的杀意。 前所未有的杀意。 他唤他作老师,视他为信仰。 即便数战成名,面对来自于其他强者的橄榄枝,他也只认他。 他想要他守护那些人,他就让自己渐渐习惯于守护。 他推崇那些古书上描述的君王模样,他就尽可能地研读学习。 他想让人们终有一天能想从前那样共同生活,他就想尽办法和别的领地协议联合,威逼利诱在所不惜。 殿下,终会成为陛下的。 那个人这么说。 于是他就这么努力着。 故而,当有人对他辛苦维护的一切图谋不轨时,他的怒意来的理所当然。 作为守护者,他所守护的人们受到了威胁。 作为信仰者,他所敬慕的存在为人所挑衅。 作为王,他的领地正被人窥探觊觎。 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他选择了自己的做法,于清晨离开。 就在今日清晨。 外界呼啸冷厉的风,在穿过光幕后是仿佛被安抚过滤了似的轻柔,缠绕在指尖若有似无的触感倒像是一种温柔的安慰。 时风望着的方向显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仿佛是感受到了一种不祥的预示,他眼中暗了光,心头一时间沉重的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下一刻,远方传来轰然的爆炸声,再看过去时南方的天已经被火光映得通红,而那道人影依旧在那里,在高温蒸腾的热气下模糊地晃动着,不疾不徐地走来。 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个他既知的结局。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时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已近傍晚,有黑云携着滚雷之音,自天际压顶而来。 天欲雨。 下面的人群隐隐有些喧躁,不知是谁冲着那头喊了一句“那是殿下!”,瞬间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时风却在这时闭上了眼睛。 用不着看,他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用不着看,他也能完整记起那个他永远也忘不掉的场景。 黑的云,红的血,金色的王冠,白色的人影。 他在高处低头。 那个人站在祭天坛下,眉目漠然地望着他,像是要说话。 时风忽然轻叹了一口气: “够了。” 他记得那一天的所有,记得那个人穿着月白的长袍,记得他望过来时失望的眼神,记得他否定他时冷静漠然的模样,同时也记得聚集在下面的人群惊讶茫然的目光。 全部都记得。 所以,真的够了。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了音,却仿佛卡住了时间,令一切都在霎时间停顿了下来,连高空飘落的雨都定住了落势。 时风的目光略过了周围的一切,只是看向了那个不远处立在半空的人影。 一时间周围的场景都如砂砾般坍塌流逝,漆黑虚无的空间失去了粉饰后露出了空洞幽暗的面目,只有对面那个白色的人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月白的长袍还保持着被风浮起的姿态,银白的发丝在身后散开,抿起的唇浅淡若冰,不见丝毫属于人间的温情。 时风沉默着。 周围昏暗而寂静,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一个人的声音。 良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于虚无之中迈开脚步,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对方。 而那个原本该是静止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来,正平静的看着他。 对上那双冰白的眼睛,时风心头微微一颤。 最终在一步开外,他停住了脚步。 “我从没想过,我们之间还能再见一面。” 始终紧抿的唇角慢慢放松了下来,时风勾起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我很高兴,老师。” 面前的人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像是在强调着什么,时风慢慢了重复着: “我很高兴……” 说实话,时风其实挺惊讶于自己现在的平静。 毕竟他曾经那么执着于那一顶王冠,执着于那个人。 但即便是王冠,也不过是因为希望能得到那人的认同。 所有的根源归咎到底,终究都系在那一人身上。 然而那都已经是曾经了。 这么想着,他抬起了手,毫不意外地在头上摸到了金属边缘的触感。 他将之取下,托在手中仔细地打量着。 亮金的光泽映入眼中,时风认真地一寸一寸摸过去,而后慢慢抬起了头。 他伸手将东西递了出去。 你给予我的一切,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我都始终铭记,始终感激。 我遗憾于不能达到你的期望,却仍然希望你能够找到那个你心中属意的王。 对面的人表情似乎有一瞬间动了动,时风安静地笑着。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更确切地说,是如同幻觉一般再现了曾经的真实。 那些他经历过的真实…… 但即便如此,他也希望能借此机会,和这人当面做个了结。 还给他,他曾经给予的荣耀。 拿回他,他曾经奉上的骄傲。 然后认认真真地说一句离开,告诉他…… 往日诸多感谢,今后殊途无归。 望自珍重。 他默念着,唇边的笑多了几分洒脱。 忽然,那双冷白的眼睛闪了闪,眼中一瞬间仿佛是有了神彩,深深地望了过来。 时风指尖微微一颤,怔住了。 而就在这时,对面的人慢慢抬起了手,透白的手指一点一点伸向了被时风紧握着递来的金色王冠。 时风愣愣地盯着那人,明明看见对方的唇微微一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下意识想要倾过身去,然而还不等他动作,那人的手已经抓住了王冠的另一端,顿时白色的人影与金色的王冠便碎开成无数光粒,自他指间倾斜而逝。 再也捉摸不着了。 漆黑空旷的虚空之中,终于只剩下他一人。 时风垂着眼独自立在那里,虚握的手尚且还记着那种金属的质感,是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他静默了好一阵。 某一时刻,高空的昏暗中似乎有什么耐不住地动了动,时风眼神一冷。 他猛地抬头盯着一处,整个人气势陡然攀升。 微微眯着眼,他浅淡的唇抿出了冷锐的弧度: “擅自调度别人的记忆,还躲在一旁肆意窥探,阁下的举动堪称小人行径,未免太过无礼。” 这样说着,他便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请注意区分“他”和“他"…… 我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得懂,哈。。 ☆、大海的尽头 偌大的石窟举目望去尽是大大小小的石道通口,凑近了能听到深处似乎传来耳语般的喧喧人声,仿佛那尽头通向了一个纷繁世界,万千声响都被它捕捉而来,然而缭绕在指尖逡巡而回的风却分明反馈了截然不同的信息——那些都是盲道。 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海水的湿气,黏潮的触感令时风不适地微微蹙起了眉,许是长久地咯在坚硬的石礁上,此刻脖子略略一动就泛着酸痛,令他眉间的纹路越发深了。 动了动肩膀缓解了一下浑身莫名的疲乏,时风对于对方如此粗暴的待客之法抱有十二分的不满,尽管事实上他未必真的是“客”。 目光自四下扫过,视线被灿金填满,不尽而数的大个箱子堆叠垒起,几处的盖子歪斜着搭在一边,无数的金币便顺势滑落,如同金色的飞泉直下,在下方漫开成金色的海洋,遍地耀金。 终于在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的角落里,时风发现了他熟悉的银白,也不知在来到这里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原本锃亮流畅的流线型机身满是坑坑洼洼的撞击凹痕,底盘更是裂开了好大一道口子,时风看着心疼的厉害,故而当他望向石窟的另一方时,眼中也不禁带上了那么点火气。 “哈,别用那么不客气的眼神看我啊年轻人。” 盘膝坐在那里的人有着极为魁梧健硕的体型,两条粗壮的臂膀支在膝盖上,他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咧着嘴笑,斜飞而起的眉眼明明该是凶恶而富有侵略感的,此时看上去却竟生出了那么一点孩子气来。 时风挑了挑眉,难得觉得自己有些摸不准。 那人顶着一头显然不怎么打理但黑而亮的杂乱短发,鼻下斜走而起的胡子形状夸张,眼角延伸而出的几道皱纹尚不十分深刻,仅从表面上看似乎正处于一个中年男人的巅峰时期,然而奇异在于对方那一双即便是笑也瞪大了的眼睛,眼神微动间流露出的沧桑竟不输于他曾在老爷子身上感受到过的那种深度,偏生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种纯粹的、充满生机的开怀却又有如稚童。 面对时风的打量,对面的人只是浑不在意的换了一只手撑住下巴,继续出声: “欢迎来到大海的尽头,来自远方的客人,我想见你已经很久了。” 如果对方之前确实全程都在从旁观看,那么这个“远方”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不过还不等时风试探,对面的人就主动坦承了这个问题: “或者更明确一点的称呼,比如说……天外来客。” 男人的面容渐渐严肃下来,放慢的语调带着别样的斟酌与慎重。 眼神一凝,时风压下之前本想出口的针锋相对,微微眯起了眼。 安静的周遭有风四下游走,连同各处石口通道里的唏嘘人声都沉寂了下来。 “别紧张,我把你找来可不是为了驱逐你的,我也未必有这能力。” 突然,疑似石窟主人的男人朗声哈哈一笑。 “我可是努力在向你表示友善了,起码当初你入局顶上战争的时候,我有给过你暗示。” 眉头一皱一松,时风恍然: “那个时候传达给我的,那种心悸一样的感觉的人,是你?” 男人点点头,随即又似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脑袋: “可惜还是没能压得住,你的这具身体和这个世界的中心存在所共有的联系本就强,何况那个类似于世界核心的存在当时的感情波动还那么剧烈,影响到你也是无可避免的了……” “所以,最终你还是入了局。” 摊了摊手,男人‘啧’了一声。 “真是可惜,明明之前一直都能避开重点格局,完美地游走在局外的……” “那样的话合作起来成功率或许会更高一些呢……” “现在也不知道‘至高’究竟有没有发觉到你的存在……” 说着说着,对方似乎就沉浸到自己的思路中去了,托着下巴一个劲地喃喃自语。 听着那头的人含含糊糊地嘀咕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内容,时风抽了抽嘴角,也懒得去拉回对方的注意力,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实在难受,他决定先想办法把它弄干再说。 手指控制着风柔柔地在布料表面拂动,他眼底浮现出浅浅的暗金,略略动用了一点能力加速了整个干燥的过程。 当身上的潮意终于尽数退去时,抬起头的时风正好对上了男人正认真望过来的眼睛。 “这就是来自那个世界的,第三层次的力量吗。” 那人沉声问道。 他看了他一会儿,说不清是认同了对方的认真,还是感受到了其眼中的真诚,又或者他本身也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有所疑惑,希望能找到对等的人有所收获,时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从了内心的感觉开了口: “我不清楚什么‘第三层次的力量’……” “神明掌握天之力,王者享有地之力,民众聚集人之力,天地人合一方能生生不息,世界终将破而后立……” “在那个世界,我们称这种力量为‘天之力’。” “那么这种所谓的‘天之力’是否也被分为时与空两种呢?” 男人压着眉追问。 见时风点头,他低着头沉吟了一阵,才叹息般地呢喃了一句: “原来如此,万变不离其宗吗……” 随后,男人笑了笑,开始阐述他所了解的这个世界的情况。 论说法,这个世界把三重力量称为‘第一层次’‘第二层次’以及‘第三层次’,对应到时风的理解,就分别指向了‘人之力’‘地之力’以及‘天之力’。而在对方的表述中,在这个世界中,寻常人拥有‘第一层次的力量’,恶魔果实能力者拥有‘第二层次的力量’,而‘第三层次的力量’一如时风概念中的‘天之力’,只是这个世界中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似乎百年难遇。 上一世,在神明拥有‘天之力’的同时,一部分天资卓越者也能将自己的‘地之力’晋升为‘天之力’,比如时风他自己就是,所以拥有这种力量的人虽然堪称凤毛麟角,但并不罕见,不像这个世界却仿佛是被什么在压制着似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几乎处处能见,摸到了‘天之力’的却只出了眼前一人。 不过就这一人,似乎跟时风所了解的这一层次的大多数情况状态有些不一样。 ☆、至高 眼前的人神色迷茫,恍惚着喃喃: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醒过来的时候就躺在不知名的地方,想着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安全的地方,脑子一晃就到了这儿……”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事……” “时间久了,我还是记不起任何事,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开始研究那种力量……”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起了双手,左手是夺目的金,右手是亮白的银。 时风见状抽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同时拥有这两种顶级的力量。 念头一转,又想起像他自己这样的,同时具备‘地之力’与‘天之力’的又何尝不是特殊人种? 男人却没去在意他的表现,只是挥手散去了手上的光,继续他低声的陈述: “渐渐的我发现我可以通过这两种力量的结合看到外面的所有……” “我能看到寻常人看到的,比如哪里的集市上热闹的场景,哪一片海域上的电闪雷鸣……” “我也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比如你不同寻常的来历,或者我刚刚所说的这个世界的重点格局,以及所谓的这个世界的核心存在,也就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少年……” “而最让我震惊的是,我还看到了……‘至高’。” 皱皱眉,时风记得对方之前也提到过这个词:“至高?那是什么?” 男人摇摇头:“我说不清楚,就连这个名字也只是我根据自己的感觉起的,但我能察觉到那个存在,他在看着我们,看着这个世界,甚至是……” “在控制。” 他压低了声音,黑色的眼睛深处慎重的压抑。 心口滞了滞,时风眼中同样因着这番话掀起了波澜。 “我能感觉到,自己现在似乎能躲避‘至高’的窥探,也就是在其眼中,我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原本你也是如此,或者该说,你原本比我藏得更好。” “可是现在我就说不准了……” 说着,对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沉默了好一阵,时风淡淡地出声: “如果阁下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把唯一同你一样的,不被你所谓的‘至高’把握在手里的我找来是想做什么呢?” 颇为兴味地挑起眉,他勾了勾嘴角,放缓的声调带着些意味深长: “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男人听了,仰头大笑,再度望过来的时候眼中是分明的张狂。 “有何不可呢。” “生于这个世界的我已不在‘他’眼中,再加上一个出其不意的你,敌在明我在暗,这大好的形势不闹上一番岂不太可惜,更何况……” 男人突然顿了顿,眼神在一瞬间锋芒毕露,无可匹敌的锐意将之前的沧桑与稚气尽数驱散。 “我的自由,怎能落在旁人手里。” 看出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就冲着这股冒险劲儿,时风不禁猜想这人以前的身份。 该不会,是个海贼吧…… 哂然一笑,时风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放松了有些紧绷的双肩,他笑了笑: “这样啊,我理解了。” 对面的人闻言眼神一亮,顿时抛开了之前的气势: “怎么样,有兴趣了吧!” “不。” 毫不犹豫地,时风吐字清楚地回应。 “我拒绝。” “哈?”男人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地卡壳了,下一秒轮廓阳刚的五官顿时皱到一起: “你这人怎么这么难弄啊,之前不是还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拒绝的这么干脆,再考虑一下呗?” 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睛,一双眼睛分外真诚地看着他。 “……” 心头腾起一丝莫名的熟悉,这般突兀又和谐的画风转换,时风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暗自摇了摇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希望自己尽可能不要将接下来的话说的太过刻薄伤人,毕竟对方给他的感觉并不令人厌恶。 “首先我无法确定你所说的‘至高’是否真的存在,或许你有着明确的目标指向,但这件事如果真的要做,对我而言几乎如同唱一出空城独角戏一般无趣。” “其次即便真的有那样存在,至少目前看来,我没有任何违和的感觉,如果你说这一切是被操控的,你又怎么知道你所想要做的下一步是不是同样被操控呢?” “最后,我不知道之前你在我的记忆中看了多少,但你应该明白我来自一个可以说是危机四伏的世界,所以你也应该明白即便现在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在谁的控制之下,于大部分人而言至少都还算是一个安定平和适合生活的环境。” 说的自私一点,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虽然有波折有烦恼,但同样有安稳有快乐,他不想做出任何可能破坏这一切的举动。 男人安静地听完他的话,低着头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了他一会,时风垂下眼走向了自己遍体鳞伤的座驾,尝试着逆转时间去修复它,只是也不知道距离这些伤痕产生过去了过久,力量运作间竟会觉得吃力。 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水,正当时风忍不住要放弃了的时候,一股更为强大的耀金色笼罩了整个车身,那些凹凸以及裂痕立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恢复平整光滑。 时风扭过头去,就看见走过来的男人颇为洒脱地冲他笑了笑: “我理解了,尽管不能认同” 说完又耸了耸肩: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1节 “虽然拉不到你作为同盟,但交个朋友也不错。” 眨了眨眼,时风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谢了,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买一送一,当提前祝各位五一快乐了 另,你们猜得到这个人是谁吗(微笑g) ☆、南柯 一个晴空万里的正午,穿透薄云的阳光并不十分刺眼,是个好天。 街边巷弄里,小摊小贩们正捧着饭盒乱侃,偶尔近走来一两个人,又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招呼。 坐在角落里的小青年身前摆着一摞的苹果,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拨拉着碗里的青菜,突然他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以为是客人,脸上便下意识就摆出了谄笑,待他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人看的并不是他摊子上的东西,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眉头皱得紧紧的。 愣了愣,小贩往后一扭头,才发现身后角落的墙面上贴了好几张悬赏单,只是时日有些久了,又是风吹雨淋的,纸面泛着黑黄难看的斑纹。 不管为着什么,都走到他摊子面前了,怎么着也要想办法让这人买点儿什么吧。 这么想着,年轻的小贩回过头去要招呼,可面前哪里还有人? 垮下脸,他低着声骂了句什么,又坐下身垂头丧气地端起了碗来。 伟大航路上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的岛屿,闻名的有不少,普通的自然更多。 这座无名的小岛显然属于后者,港口立着的巨石上所刻的岛名甚至无法在地图上找到一丝痕迹。 时风抬手揉了揉额。 天知道那个奇怪的男人用能力随便开的一条路到底定位在了哪里,从那一片金银交织的通道里冲出来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是海,麻烦的是他身上还没有带任何的定位指针,要不是开了一段路之后,海风反馈不远处有陆地反应,他还不知道要在海上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转多久呢。 能遇到人就好办了。 摸了摸下巴,时风推开了一家酒馆的门。 午后的酒馆总会聚着人,人聚的地方就会流传消息,而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消息。 他感到一种莫名却又强烈的违和。 比如悬赏单上明明是熟悉的人,下面却匹配着莫名暴涨的悬赏金额,最令他奇怪的是那几张悬赏单显然历时日久,绝非几日的光景的模样。 到底是哪里不对? 在吧台坐下,时风冲走来招呼的老板礼貌地笑笑,随便点了杯喝的。 “请问,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低下头挑冰块的时候正露出头顶的一片“地中海”,此时他疑惑地抬头,似是认真地想了想,随即憨憨地笑: “没有吧,最近平静得很……” 咬着当地特有的口音,男人似是打开了话匣: “咱们这里也是小地方,真有什么事儿,等传到这里也都是过了气的消息了……” 将冰咖啡推到时风面前,老板拿过抹布擦了擦手: “你看两年前的那场什么‘德雷斯罗萨暴乱’,等我们这里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我们这里往来船只不多,灵通的消息也过不来……” 端起杯子的动作蓦然顿下,时风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随后似是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啊,那件事啊,都过去多久了来着……” 老板闻言叹了口气: “你看看,那么大的一件事,才过去两年就已经没什么人提了,这人呐,尤其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还是过得糊糊涂涂点儿好啊……” …………………… 完全没理会对方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时风瞳孔一缩,心头翻涌起巨浪。 两年!? 前不久他还刚跟多弗朗明哥打了一场,如今却有人告诉他德雷斯罗萨已经是两年前的旧事了。 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此前的事一件件在心头掠过,时风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是一次昏迷加上一场谈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竟有如南柯一梦般让他略过了两年!? 眉头皱紧了,时风突然想起了那时在石窟里,他动用能力修复机车时的费力,以及之前那男人送他出来时开辟出的那条错乱了时间与空间的通道。 心下现出一些猜测,他忍不住扶额。 天,他消失了两年,那老爷子得急成什么样?那场发生在德雷斯罗萨的暴动是怎么落幕的?岛上的人们,那些海贼,还有那个人,他们后来又怎么样了…… 莫名其妙错过了两年,时风想知道的事实在太多。 稳了稳情绪,他端起冰饮冷静了一下,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多问出一点信息,而耳边酒吧老板的絮叨还在继续: “……一名不文的,好歹也平平安安,这年头的好人呐也未必能善终,你看那老元帅,攒了大半辈子的战功,最后全让一把火给烧没了……” ——砰!!—— 玻璃质的杯子猛地磕在木纹的台面上,惊起一声巨响,顿时截断了话的尾音,午后的酒馆聚着不少昏昏沉沉的人,此时被这突兀的一响吓醒了大半,顿时周围一片骂骂咧咧。 老板连忙出言好声安抚,正想说那个有些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几句,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从阴影里望过来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呼吸都放得轻缓,一时间四下陡然无声。 “你刚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落跑了这么久实在抱歉,到本周五为止,在下终于熬过了期中阶段 近期会尽量更的频繁一些的,见谅~ ☆、来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斟酌了一下觉得内容上缺了一点,补上一段 飞溅而起的浪划过面颊留下一道又一道冰冷的水迹,下一刻便没入迅疾的风失了踪影。 那个时风几乎从不离身的黑色面具,早在他于那个石窟中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身边了,也许是在昏迷的那段时间内掉落了,原本他是打算先在那个小岛上买个兜帽之类的应付一下的。 现在却已经顾不上了。 轮廓清秀的眉目间一片肃穆的阴沉,漆黑的眸子深处有什么正在不安地翻涌着,周围的海面平静得很,放眼望去除了这一辆飞驰的银白机车,就在没有别的什么了。 所以也没有人能看到,此时那在他面容上蜿蜒蔓生开来的,诡谲有如活物的荆棘暗纹。 海水接连在面上滚落,带起麻木的灼痛,神经电流携着细密的痛感诚实地反映在大脑皮层,时风却已然无心顾忌。 他冲向的是马林佛多,即便海军本部已经挪了位置,老爷子却保留了那里的房子,平日里也尽可能的住在那儿。 一定还在那里,他一定还在那里! 睁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银白的座驾一路疾驰溅起丈高的水花,落下的时候,已是不见人影。 ———————————————————————————————————— 急冲冲的跳下摩托,时风一路狂奔,然而在即将靠近家门的时候,又渐渐慢下了脚步。 他怔怔地望着。 这座房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还是老爷子的父母留下的,如今时风都这么大了,可以想见它所历经的风雨时光。 老人的父母不是什么位高权重或大富大贵之人,房子也不是很大,但两层的小阁楼,前方又被圈出一小片花园,春夏秋冬总有不同的风景,是家的感觉,老爷子自小在这里长大,自然是割舍不下的。 时风还小的时候,空闲时老爷子总爱抱着他在阁楼里四处晃,走到哪儿说到哪儿,也不管怀里的孩子是不是听得懂那些穿行在怀念与回忆里的字句。 小小的时风虽然不太乐意被抱来抱去,却还是会仔细地听着,即使老人说了一遍又一遍。 这棵树是他父亲在他出生那一日种的,小时候他就爱在这里撒尿…… 那里的墙角有个洞,是他自己偷偷挖的,被母亲堵门的时候就可以从那儿溜进来…… 一楼的那张桌子原本不是圆角的,是六岁那年他磕了脑袋,他父亲才给磨钝的…… 还有,大门门框上的那一道比一道高的刻痕,是他一点一点长高的时候用石头划的…… 可是现在…… 颤抖的指尖抚上门框,时风眼前有些模糊,却依旧睁大了眼睛。 一些粉尘被拂落在地,但更多的却染黑了他的手掌。 满目都是焦灼的残像,再也找不到那些本该深深印刻在这里的痕迹。 已经,面目全非了…… 不,不可能的!他走的时候,老爷子还跟他说想要退休了,就算他懵懵懂懂地过了两年,怎么可能人就不见了呢? 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残破而焦黑的房屋,时风觉得喉咙口干涩的厉害。 他不信! “我回来了!” 推开半挂在墙上的门,时风冲进卧室,原本干净整洁的床铺上遍布着火焰舔舐后留下的空洞,没有人…… “我回来了!” 绕开挡在面前的梁柱,他走上阳台,角落里的两张藤椅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中间的小木桌歪在一边,棋盘不知被摔去了何处,只留下了散落一地的棋子,没有人…… “我回来了!” 踏入走廊尽头的书房,入目便是焦黑断面的红木书桌,原本排满了整面墙的书此刻乱七八糟地堆在尘埃里。 这间房似乎毁得最厉害,半边天花板都被烧空了,外头的阳光毫无阻碍地穿入,照亮一室疮痍。 还是,没有人…… 握起拳,时风一个猛的转身,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 一个黑色的面具正静静地躺落在脚边。 顿了一会儿,他弯下腰将它抓在了手中。 落入手中的面具是他熟悉的手感,上面却覆了一层灰。 可这里是书房,它本不该在这里的。 指腹小心地抹去面具上的灰,时风看了它一会儿,忽然狠狠闭了闭眼。 爷爷…… 缓缓直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惨状,他咬紧了牙冲出了书房。 带着一种不死心的倔强,他再一次跑遍了整栋小楼。 可是真的没有。 哪里,都没有…… 走回院子,时风茫然地环顾四周,嘴唇微动,声音却轻得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 “爷爷……我回来了……” 忽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嗒,嗒,嗒…… 被声音惊醒了失神,有那么一瞬间时风眼中亮了一下,却又很快地泯灭了光。 僵硬的身体仿佛已经脱离了大脑控制,他迟钝地动了动眼睛,眼中的酸涩流回心底漫开不尽的苦味。 身后的来人没有说话,庭院里安安静静。 一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去承受那样一个答案…… ———————————————————————————————————— 时风仰着头站在那里,望着院中的一棵树。 那是一棵很高的树,冠盖若伞,郁郁葱葱,斜出的一枝还探到了二楼书房的窗前,办公累了的时候,老爷子总爱站在窗前望它。 那个时候,院子里还常会有喜鹊出没,躲在高处叽叽喳喳叫个没完,如今都不见了。 将手按在粗壮的树干上,掌心传来粗糙的触感,脚边的影尖锐而稀疏,阳光直直的铺洒在脸上,热烈地让他睁不开眼睛。 却无法,让他感觉到暖…… “老爷子很喜欢这棵树……“ “他说那种一起长大的感觉太过神奇,就好像另一个自己……” “他叫它‘老朋友’” 他低声地叙说着,身后的人也很体贴地没有出声。 “带我回来的那一年,他也帮我种了一棵,还美其名曰说是家族传统……” “我没怎么关注过,但我知道他常常会去摸摸它……” “他把它种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说希望它长大以后,可以挡去阳台那处的阳光,那样他就可以在那儿睡午觉了……” 身后站着的人顺着时风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那头看到了一棵树,竟然逃过了被波及的命运,还是一副郁郁葱葱的模样。 “太慢了……” 被时风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男人看向了他,微侧的脸因拢着光模糊了轮廓,却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长得其实已经挺高了,飞起的枝桠已然能够与阳台的围栏齐平,用不了几年,应该就足以遮住那一方檐角。 “我说,太慢了……” 时风慢慢垂下眼,遮住了眼中闪烁着的什么。 “他笑我没耐心……” “说终有一天,这棵小树能够同他的老朋友比肩,遮住那一方风雨侵袭,烈日曝晒的屋檐……” “可是你看,果然…… ”再度将视线投到那一抹庭院中唯一幸免于难的绿意,时风轻轻出了一口气:“还是太慢了……” “太慢了啊……” 他低着头,叹息一般地低喃着,声音太轻,让男人无法分辨那其中是不是带着哽咽。 沉默了一阵,时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的右手将始终紧握在手中的面具扣在了面上,而后他回过身一步步走到了另一个人面前。 他微微阖上了双目,像是希望的蓄力,又像是绝望的认命。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猛地睁开了眼,他冷静地望了过去,眼中清楚地映出了那人的容貌。 “青雉……” ☆、在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后来我添了一段,没注意到的看客记得去回个头哈 “两年前,德雷斯罗萨发生暴动,多弗朗明哥最后一击几乎摧毁了整座岛屿,一时间涌现无数难民,当时元帅的船正好在那附近,接到消息后他便立即前往救援,元帅出航时动用了两艘军舰,勉强之下是可以救下大半人的,可是……” 下意识垂下了眼睛,青雉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是有恨意的。 “可是没想到,当时有两名天龙人在那座岛上,他们是被多弗朗明哥抓住后关起来的,元帅将他们放了出来,谁知道要上船的时候,他们竟然要求把其他人都赶下去!” “元帅没有同意……” “正当争论的时候,德雷斯罗萨的岛基忽然就炸了开来,情急之下元帅只来得及用能力护住船,两艘船都平安无事,但那两名天龙人,都死了……”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起,时风面无表情地开口:“然后呢。” 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青雉顿了顿,继续说道: “天龙人要海军对此给个说法……” 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时风微微眯起了眼睛:“哦?他们想要什么说法?” 男人喉结动了动,压低的声音带着浓重到不可忽视的讽刺意味: “以命偿命。” 瞳孔缩了缩,一时间时风脸色铁青,冷戾的气息仿佛连阳光都要被冻结。 青雉却好似没看到那可怕的模样,自顾自地接着道: “军方当然不同意,若为了这种理由处死一名有功劳的军人,毫无疑问会动摇军心,何况元帅虽已退位,余威犹在,军中有不少人心存敬畏,其地位不可动摇……” “一时间,双方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让步,在这期间,因为是中心人物,元帅停了职,离开了本部,一直就呆在这间房子里……” 抬头看向已经被烧得破败不堪的房屋,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 “直到有一天晚上,火突然就烧了起来,救援赶到的时候,整座房子都已经烧红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青雉压住了涌动在喉头的哽咽,无声叹息。 时风扭过头,双眼通红地望着那曾经温馨的小楼,胸口起伏不定。 沉默良久,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闭了闭眼睛,轻声问道: “谁干的?” 青雉沉默。 仿佛是被激怒了,时风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拉倒跟前,强硬的力道将对方高大的身躯生生压弯,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低吼: “告诉我是谁干的!别他妈以为我会相信自杀这种鬼话!” 青雉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失去风度的人,一年多来淡化不少的哀痛与愧疚再一次翻滚在心头。 他缓缓出了一口气,再度开口的时候嗓音已然沙哑: “冷静一点时风,元帅他老人家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拳头一点一点攥紧,强忍住心头的暴怒,时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么,告诉我……” “那个时候,老爷子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即便退居中将之位,以老爷子的身份,寻常任务根本不需要他出动! 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在德雷斯罗萨附近。 抿了抿唇,青雉避开了对方逼视而来的目光,轻轻道:“我们收到消息,有目击者称,看到你与多佛朗明哥在那附近的海域打斗,而你坠落海中,生死不明……“ 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时风愣愣地放松了手上拽着对方的力道。 竟然是这样吗?竟然是因为这个吗? 怔怔地立在原地,酸涩的感觉自心头涌上鼻尖。 老爷子他,来找他了吗…… 看着茫然站在那儿的人,青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去找卡普中将吧,元帅他……留了东西给你。” ———————————————————————————————————— 庭院中又只剩下一个人了,没了说话声,周围静的厉害。 环顾四周,青雉有些恍惚。 那个时候他赶过来,院子里的草木几乎已经都烧空了,光秃秃的地面难看的很,仿佛他曾经见过的那些充满生机的景象,都是假的。 可是,不过才刚一年,这里就又长起了草,泥土的黑褐被绿意覆盖,依旧是一副生生不息的模样。 只是少了打理的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生机犹在,如今却只教人觉得荒芜…… 那场大火之后,军中有不少人都来过这里,来了也大都不说话,只是深深地低着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头顶,迫使着他们无法再昂首挺胸。 青雉一直在后面看着,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来了又走,但谁也没有心情过来搭话,沉默在当时,大概是他们最容易选择的姿态。 直到有一个人,停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退伍的老兵,一身端端正正的老式军装,只是袖口已经磨损的很厉害了,老人站在他面前,腰背挺得很直,一只独眼望过来,让他下意识就站得正了些。 “青雉大将,来过这里,老头子很想再摸一次枪……” 青雉抿了抿唇,没有插嘴去纠正老人的称呼,只是低下了头。 老兵抬头望了望港口的方向,那里矗立着一座塔楼,它的最高处,绘着海鸥的旗帜在风中飞舞。 张了张口,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别的我不敢说,但老元帅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这面旗的事……” 青雉顺着老人的目光望过去,高处的风也许更猛烈,旗帜猎猎,宣扬着海军不变的正义。 没有再对沉默垂首的年轻人多看一眼,老人转过身去,两只空空的袖子在风中翻飞。 “这样的结果,未免太过让人心寒……” 老人走了。 青雉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觉得那挺直的背脊好像一点一点地弯了下来。 沉默地仰头,蓝白的旗帜依旧在高处迎风飞舞,青雉觉得或许是风太大了,吹的他眼睛酸涩不已。 那一天,他闭着眼睛在风里站了很久,问了自己一个又一个问题。 可惜,风却没能带给他任何答案。 ☆、一封信 阿风,写下这封信时,爷爷的心里是很平静的,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感觉不甘或怨恨,信爷爷一次吧,这次说的是真的。 爷爷的这一生并没有什么遗憾了,曾经以为我此生最大的成就是选择的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并坚持走到了巅峰,但拿起笔的这一刻爷爷才发现,最庆幸的,是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路过那片小树林,遇见了你。 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是爷爷的骄傲,可惜我却不是个好爷爷。那个傍晚,你满身雨水狼狈地伏在我膝上说要做海军时,我明明察觉到了你不肯道明原因的愧疚,也明明知道你从来志不在此,却仍然顺应着私心没有阻拦你,大概是因为我这一生都压在了那海蓝色的旗帜上,总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背负着正义来守护这片大海,便自私地着想总有一天你也会在你的海军生涯中找到要走的路。 如今看来,我实在不是个称职的爷爷,你能原谅爷爷吗? 爷爷这一生选择的这条路已经快要走到头了,你不必为爷爷难过,爷爷也是在实现自己的梦想,无论是对是错,爷爷会坚持走到最后。但是阿风,你还年轻,你的梦想还没有完全成型,你的人生也还充斥着各种可能,这一次爷爷终于能抛开战国元帅的头衔,只以一个想要纵容后辈的长辈身份对你说: 阿风,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你的路,你的梦想,你的未来,请务必要不留遗憾。 这是爷爷最后的希望。 —————————————————————————————————————— 玉轮当空,不见纤云。 今夜的天空是深沉近黑的墨蓝,清冷的月光泻落人间,于林间投下细细密密的影,却仍是沾不上半点世俗的纷扰,依旧是一派捉摸不着的情状。 军部的一处庭院中,两个人影相对而立,静谧无声。 身形魁梧的老人站在廊前,拧着花白的浓眉面色沉肃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眼神一遍遍地逡巡,似是在分辨着什么。 面具遮掩的脸上看不清神情,挺得笔直的背脊亦辨不出丝毫心绪,只当眼神落到那紧紧攥着信纸已然发白的指尖,才能窥探到一丝那被其死死压抑着的悲恸。 老人的目光暗了暗,却想不出任何的语言来安慰。 这个年轻人,恐怕是他那一辈子为海军兢兢业业的老朋友在这世上最后的,也是最大的牵挂了吧。 眼神波动了一瞬,记起了老友那份留给他的信的内容,向来粗枝大叶习惯直来直往的老人莫名产生了一丝对他来说过于新奇的“怜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局促。 毕竟他带过的孩子,无论是路飞还是艾斯都是那种打不死的粗线条小强类型,怎么折腾都能养的好好的,但眼前的这位显然不是走那个路子的。 冷静、沉着、温和、修长,甚至透着一丝与海上男人的粗犷浑然不同的纤细……这些与他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特质几乎都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体现出来,整合成了一种精致而矜持的气场。尽管清楚能让老友精心教导出来的孩子不可能真的那么纤弱文静,但卡普现在还是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而且,正因为眼前的年轻人表现的足够镇定,才让他越发觉得不妥。 换做了路飞,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这么安静的。 宽厚的手掌摸了摸脑袋,硬硬的发稍搔刮过掌心,老人眼中闪过些许的苦恼。 沉默了太久,时风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低着眼不语,只是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抚着纸张上皱痕,似是想要抹平它们。 然而痕迹一旦产生,便再也不得磨灭。 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将其折了起来,放进了怀里。 再抬起头的时候,月光映入那双黑色的眼中泛起似水如波的影,清浅有如涟漪。 卡普不确定那是否可以称之为眼泪,但那年轻人开口的嗓音,已然沙哑地让人不忍卒听。 “听青雉说,老爷子的葬礼是您主持的,您是他的挚友,海葬又是每一个海军神往的归宿,想必老爷子应该也是满意的……” “真的,非常的,感谢您……” 时风朝着面前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那么,晚辈告辞了。” “等等。” 眼看着年轻人转过身就要离开了,卡普连忙出声喊住他。 时风顿住了动作,回过头看他,眼中带着浅浅的疑惑。 对面的老人却在他眼神望过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含在嘴里的话根本无从出口。 “战国他,呃,他也留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说,呃,信上说……” 从来直来直往悍然无畏的“英雄”卡普居然在这样一个晚上,对着一个后辈结巴了。 默了一阵,看着老人有些游移的目光,时风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 “我爷爷他……” 他忽然加重了语气出声。 “说了什么吗。” 全然不似平日里端着风度的有礼模样,竟截去了老人磕磕绊绊的话头。 庭院里因着这突兀的一句忽然平静了下来。 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语气里些许的不同,卡普看着对面那双望过来的眼,忽然觉得老友的那些担忧都多虑了,眼前的人尽管还很年轻,但一双眼睛清透明净,是有所觉悟的神情,已然有了看清前路的能力。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根本不需要旁人来为他指点迷津,而他所做的决定,也绝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语而做出任何的改变。 无论结局。 夜风擦着树叶低低掠过草地,吹散了庭院里莫名的尴尬与胶着。 浅灰泛白的发硬硬地支棱着,一如老人始终昂首挺胸悍然无畏的身姿。 他咧着嘴冲人摆了摆手: “罢了,大人间的对话,你们小孩子也用不着知道,你去吧。” 愣了愣,时风的目光落上对方咧开的嘴角和飞扬的眉眼,一时间竟在那其间重叠出了许多人的模样。 心下浮现起些许暖意,他抿着唇,同样勾起了一个微笑。 —————————————————————————————————— 庭院里,老人还站在廊前,而视线里那个年轻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英雄”卡普从来都是那个冲在前面的,他极少有这样站在原地望着别人离开的经历,现在居然也开始有些多愁善感了。 真不像他啊…… 或许是真的老了…… 摸了摸后脑勺,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忽然笑了笑。 老朋友啊……你把他教的很好。 你有一个好孙子啊…… ☆、前路 临海的崖边,背景是无尽的蔚蓝海波,初阳自海平面一点一点升起,海面闪耀着细碎的粼光。 时风扬目看了一会儿,一侧头又低下眉,伸手抚上身边咫尺处的粗糙树皮,轻轻动了动唇: “就在这儿吧,好吗,爷爷?” 老屋子里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但即便面目全非,那也仍旧一个充满着回忆的地方。 时风什么都没有动,只带走了庭院中的那两棵树。 他不想将它们留在那里。 跪坐到树下的草地上,他低着头,伸手拨开面前的青草和泥土,被移植了新木的土还很松软,轻易就能挖出个浅坑。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信。 他曾跟老爷子提过这座小岛的事,也说好有机会一起来度个假散散心。 可惜那时老人虽笑着应了,却因为公务繁忙始终没能抽出时间来。 于是,便再也来不及了。 将信封小心地放进去,时风轻轻地盖了土。 支出地面的老根间,拢起的一抔土看着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坟冢。 眉间的纹路似又深了几分,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探出手去,一下一下地将那些细软的泥土抹平压实了,直到与周围的土再看不出什么区别。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2节 他在崖顶坐了许久。 那之后,他循步下了山崖。 覆在面上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泛着冷意。 沙滩上,流畅的机身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冷肃的光泽,银白色的海上摩托停在那儿,于喧嚣的海涛声中安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离开的前一刻,时风回了头。 初升之阳已跃然海上,耀眼却不灼目的阳光将整片海面都映照成了灿烂的金。 光线在枝桠间跳跃,独立于崖上一高一矮的两棵树,此时一眼望去像是拢上了柔和的光晕,在开阔的海天背景下,周围再没有其他。 就像是相依为命的陪伴。 眼神微黯,他始终紧抿的唇角弯出了一个堪称柔和的弧度。 闭了闭眼,他的目光再一次望向前方,最后那一点堪称柔软的东西都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那些冷的,暗的,沉重的,锋锐的…… 同一时间,爆裂的风劲猛然鸣啸,机车倏地冲出了岸。 细沙在身后扬起一片,又密密落下。 有一件事,他非做不可。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得先去一个地方,去找一个人,讨一样东西。 急速的气旋和刚猛的冲势,令飞溅的水花显得有些毫无章法,有几滴甚至入了眼,带起一阵酸涩的疼痛,时风却睁大了眼睛,没有一点降速的意思。 他微微矮下身,周身的风啸陡然狂暴。 机车破开面前的水波,以堪称骇人的速度往前冲去,只在原地留下残影。 —————————————————————————————————————— 新世界,海军本部。 端坐于宽大办公桌之后的人面目冷沉,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面前的不速之客。 能旁若无人地出入于军部总司令处的,这天下也没有几个。 但青雉可以是其中之一,只要他愿意。 身材高大的男人对上对面人如刀的目光,不由微微晃了晃神。 当初离开海军,青雉不是全无打算的,要走什么样的路,该有什么样的坚持他心里清楚的很。 他想做的事,未必离了海军就断了可能。 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也明白,在想做的事初见成效之前,他和眼前这个人没有见面的必要。 但他现在站在了这里,站在了那个人面前。 哪怕是以非法入侵的形式,也觉得自己该见这一面。 谈不上质问,因为他自己也得不出结论,更不要说解决的方法,只是人在困惑时,总会希望听听处境相同的人的见解。 但显然对面的男人并不认同他的想法。 “你的思维已经被海贼同化了吗库赞!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赤犬神色严厉地皱眉。 没理会对方的喝问,青雉盯着了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他回来了。” 语意不明,赤犬却只是微微眯了眼,没有去问“他是谁”这样的蠢问题。 因为他心知肚明。 “那又如何。”男人有如刀削斧刻般冷硬的面容掺杂了些许讽刺。 青雉却莫名地觉得,那份讽刺带着自嘲的味道。 男人暗自质疑了一下自己的直觉,毕竟他比谁都清楚面前这个人是多么的骄傲。 “萨科斯基,你……” 摸不清对方的想法,男人皱了皱眉,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愧疚过吗?” 只是话音刚落,他就自觉不妥。 果然,下一秒就听得对面的男人压抑的回应。 “库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低沉的嗓音带着迫人心弦的气息,语气中尽是被冒犯的暴怒。 青雉却在这样的压迫的气场中褪去了那一点犹豫。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窗外,转过头又兀自轻声开口: “我有。” 毫不退缩的目光直直望进对方的眼睛,他缓慢而清晰的重复了一边: “我觉得愧疚。” “你呢,萨卡斯基……” “愧疚吗?” 目光带上了些逼视的意味,是青雉极少表现出的强硬。 而这份强硬落在赤犬的眼中,则更像是挑衅。 硬朗的眉目轮廓混合着天然的冷肃,他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沉默令这场对话的氛围如弦一般一点一点地抽紧了。 窗外有鸥鸣遥遥传来。 他们只是对视着,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连空气都要凝结。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青雉闭上了眼睛。 他和对面那个人都清楚,这表示至少在这一场对峙中,他让了步。 或许是他在这场沉默中已经得出了他所认为的答案…… 又或许是他终归是败退在了对方那无可软弱的骄傲上…… 这场对话似乎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也许他本就不该走这一趟。 他转身要离开,一如来时的旁若无人。 身后的人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库赞,你还是不明白……” 低沉的嗓音仿佛含着叹息。 眉头有一瞬间蹙起,青雉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对方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去细细分辨其中的情绪,对方的语气就突然冷硬了起来: “海军是正义的。” 男人望着面前人背影的目光坚毅而锐利,带着重若山岳般的不可动摇。 他沉哑的声线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如既往。 “而正义,永不犯错!” 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青雉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反驳,却又突然记起,他们早已为此争论过无数回。 谁也赢不了谁。 垂下眼,木质地板的纹路映入视野,是冷沉深暗的褐色。 和身后的男人很搭。 抬手取下挂在胸前的墨镜,墨色的镜片掩去了眼中的晦涩。 青雉忽然觉得很疲惫。 甚至连升起回头去看一眼对方的表情这一念头都觉得累。 他想,他真的该走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走向了门口。 而身后依旧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沉默地注视着。 “——咚咚咚!!” “元帅,有急报!!!” 突兀的声响,陡然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皱了皱眉,赤犬看了一眼停下了步伐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人,沉声开口。 “什么事。” “元帅,紧急事件,玛丽乔亚遭到不明袭击!世界政府命令立即救援!” “你说什么?!” 墨色的瞳孔缩了缩,青雉回过头的时候正好与赤犬对视了一眼。 眼中皆是一片震惊与凝重。 ☆、安静的城 红土大陆顶峰,巍峨的城堡式建筑缭绕着白茫茫的雾气,大大小小的欧式民居在浮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宛若云端仙境。 玛丽乔亚——对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而言,一生也未必能亲眼见上一回的“圣地”,被誉为尊贵与权威的始地。 这里是最高权力的聚集地,是世界政府的大本营,也是世界贵族天龙人的居住地。 今日玛丽乔亚,依旧是那样的存在,只是静得有些诡异。 说“静”或许不太恰当,因为整座城虽然听不见人声,却能轻易捕捉到另外一种声音。 ——风的声音。 于虚无中汇聚,于安静中蓄力,缭绕盘旋,冲天而起。 旋转的飓风如同圈地的野兽,咆哮着将整片疆域都纳入掌控,狂暴而肆意地喧嚣着。 然而,被圈在风眼里的玛丽乔亚其实并未遭受到多么强力的风劲,事实上,这看似骇人的风暴只是将它包围了起来,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侵袭。 像是猛兽在扑杀之前亮出的獠牙和利爪,施加于猎物赫然的威胁与恫吓。 白玉铺成的大道上,时风一步一步地迈着规律的步子,黑色的面具之下面无表情,他微微低着头,墨色的眼中流窜着金色的辉芒,璀璨夺目。 他身后,巍峨高耸的城堡建筑依旧立在云端,雾气缭绕。 只是流风不再,云雾不散。 世界政府总部,整个玛丽乔亚最大的建筑物坐落在整座城的东南方向,时风沿着那条主干的白玉大道,一路不疾不徐往西北向走去,横穿了整个玛丽乔亚。 尽管他走得不急,但随着时间的推进,被囊括在身后的区域依然越来越大。 某一个时刻,时风忽然抬起了头。 盘旋的风模糊了视野,他微微眯起眼,依稀能辨认出风墙之外攒动着的影。 彼时,他脚下的路已经到了头。 手指微动间,面前的气流似乎被安抚了一些,时风脚下刚要迈出步子,旁边却突然扑来一个人影。 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他只略一侧身就避开了,一低头视线直直射向扑倒在地的人。 肥硕的身躯颤抖地伏跪在地上,失败的偷袭令那双细小的眼睛里挤满了恐惧,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出声,神情却陡然定格在了惊恐。 因为时风伸出了手指。 修长的手指抵在唇上,深沉无底的眸中金光闪动。 他低着头,淡淡的神情掩在面具之下,抿紧的唇却勾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弧度,声音轻柔,只是眼中不见丝毫暖意: “嘘……别出声……” “因为我既不想听你们狡辩,也不想听你们忏悔。” 他话音一落,面前人颤抖地身躯陡然止住。 于是就从这一刻起,这整座城,再也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 泱泱列阵的士兵队列最前方,青雉仰头望着面前声势浩大的飓风,揣在裤兜里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时风…… 另一边眉目冷硬的男人瞥了他一眼,难得没去计较对方此刻站在这里的立场和身份问题。 “哦呀哦呀,这还真是大场面啊,好可怕啊——”咬着抑扬的语调,穿着黄色西装的高瘦男人摸着脑袋感慨。 赤犬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这表情让身后的一众中将都有缩脑袋的冲动,但黄猿仿佛完全没看见对方难看的脸色,咂着嘴歪了歪头:“元帅呦,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男人掩在帽檐阴影下的神情又冷了几分,一双眼睛如鹰如鹫,直直盯着前方。 青雉突然眉头一皱。 同一时间黄猿似有所感,也望了过去。 视线里,暴风深处,有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咆哮如狂兽的风掠过对方身边时是有如被驯服一般的温顺,仿佛是见到了自己的主人,再如何的暴躁都能被轻易平息下来。 当然,那也确实是它的主人。 青雉沉默地望着前方,直到那个人影从风中走出,两人的目光撞到一处。 压抑在胸腔里的沉重在开口的一瞬间化为沉沉的叹息: “真的是你……” 时风静静地与他对视,毫不意外能在这里看到这个人。 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时,一旁的赤犬却突然出声打断。 “叙旧就不必了吧!” 男人神情冰冷,压在帽檐下的眼睛泛着锐利的光,沉着嗓音冷喝: “时风,自大也要有个限度,玛丽乔亚是什么地方,怎容得你撒野!” “堕落为恶,为一己之私为祸一方,你果然是个祸胎,老元帅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话讲的委实太过了些,青雉心下不由腾起几分不快,这个时候却不好直接反驳赤犬的话,只好出声抢过话语权: “时风,战国他老人家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做的,你……” “请不要误会。” 一直沉默以对的时风突然截断了他的话。 “这并不是一场复仇。” 对面的人声音平静,却教听见这话的几人同时皱起了眉。 不是……复仇? 没去理会他们的反应,时风神色淡淡: “老爷子说他不怨恨,我自然信。” “我今天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出于我个人的意志,老爷子那份他不想计较,我这份却不行……” 黑色的眼睛眯起,一点一点地渗出冷意来: “我时风平生从来护短,既然有人出了手,那么随之而来的这份怒意和后果——” “——他必须一并承担!” 冷酷的语气混杂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是决然的笃定。 话音一落,周身的风蓦地狂啸,高速冲撞的风劲甚至带起了银色的锐光,闪动间轻易就将一只被卷入的飞鸟绞成肉末。 几位中将看着这一幕瞳孔缩了缩,身上皆是一寒,更别提身后的一帮海军士兵,尽管听不清前面的对话,这骇人的景象却是实实在在落在了他们眼里。 站在最前方的赤犬面色陡然一沉。 这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确。 至少,在场听见的几个人都明白。 ——今天他站在这里,一切行为出于他本身,与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有半分干系。 青雉神情复杂地望着对面决绝的有些陌生的好友,赶在身旁那个刚硬不通人情的男人开口之前,他顺从着带开这个话题: “里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目光动了动,时风并不介意告诉他: “暂时,还活着。” 赤犬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什么叫“暂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难道真觉得面对如此阵仗的海军,他还能肆无忌惮地作为不成! 他冷着脸,果实的力量开始在身体里涌动,掌心渐渐漫开炽热。 “想看看吗。”却在此时,时风语调低缓地出声,神情并不在意,似乎笃定了即使放他们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怒意在心头翻腾,赤犬冷冷地盯着他,扯了扯嘴角刚想说点什么,一旁的黄猿却忽然拍了拍他肩膀。 浅黄的镜片下目光闪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场对话,心下的念头却急转。 不太对劲,玛丽乔亚是世界政府的核心所在,兵力战力绝对不弱,这风障对实力不够的人来说或许危险的很,对上大将却还不够看,而玛丽乔亚绝对有大将级别的人存在。 然而谈话至此,却不见有哪怕一个人能冲出来的,甚至即便全神凝听也捕捉不到里面一点异动。 是已经被全部制服了?还是对方另有手段? 黄猿脑中闪过一种又一种的猜测,仍旧认为眼下先确认里面情况要紧。 赤犬显然也能认同这种想法,所以尽管依旧面色阴沉地盯着对面的人,掌中的温度还是渐渐消下了。 明白了他们的决定,时风不明意味地扯了扯嘴角,侧过身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瞥了他们一眼道: “只有你们三个能进,别的留在外面。不然的话……” “后果自负。” 他歪了歪头慢慢吞吞地吐出最后几个字,但在场几人谁也不会忽视那其中的威胁。 想起之前那只惨死的飞鸟,赤犬的脸色黑的吓人,却仍是回头下了命令。 见状,时风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转过身去,面上的神情在一瞬间泯然褪去,他再一次面无表情地走进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半年一度的期末复习周即将来临,在下又要落跑一个月了,各位不要太想我呦~ ☆、时间 缥缈的云雾悬而不动经久不散,偌大的城镇空洞寂静不见人声。 视线被雾气阻断,令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黄猿下意识想走近一点。 “你最好站在那儿别动。” 站在一旁的时风睨了他一眼,淡淡出声。 男人顿住了脚步,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不仅是由于他突然惊觉,这片地域似乎已经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下,还因为他看见身边的人在警告他之后兀自迈开了脚步,走向云雾深处。 尽管从前在海军本部他与对方也算是见面会点头的交情,但眼下显然不是念旧的时候,一旦失去对方的踪迹,他们将完全处于被动。 此时此刻,他们是对立的双方,甚至是…… ——敌人。 然而事实上,时风的身影并未如他所设想的那样消失在那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反而始终落在他视线之中。 因为雾气散开了。 那些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得稀薄,弥散着淡入空气。 黄猿扶了扶眼睛,不太确定目光在那其中捕捉到的那若有似无的金芒,是否是出于镜片的作用。 心下转过狐疑的念头,他扭过头去看向身边的人。 赤犬的脸色很难看,掩在帽檐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黄猿确信他在那其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心下一凛,连忙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 大大小小欧式风格的建筑物坐落在宽敞的大道两侧,沿路的民居前站着许多人影,这些人一致望着大道那一头的方向,站在这一边的赤犬等人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却能将人群推搡着倾倒的姿态和凌乱后撤的动作尽收眼底,衬着安静得周遭,是说不出的诡异。 仿佛在路的那一头,有什么正在往这边来。 然而在这些人视线交汇之处却空无一物,仿佛只有他们被永远留在了那一幕。 眼前的景象太过奇异,黄猿的瞳孔缩了缩,不由屏住了呼吸。 是什么,当时曾出现在那里? 青雉仰起头看向高处,揣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眉头拧死。 彼时时风正站在一处民居的屋檐之上,扬目望着不知何处的地方。 “这是你做的。”压低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将本该是疑问的句子渲染的沉重而笃定,赤犬渐深的眸色中带着少见的慎重。 顺着声音微微低下头,时风俯望而来,不算近的距离令青雉无法分辨对方眼中闪过的神情,尽管那始终不曾被面具遮蔽。 略略歪了歪头,站在高处的人没有说话,却抬起了手。 见对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似是随意般地一指,下面的三人下意识就顺着他的动作移过目光。 青雉注意到离他不远处的人群最后方一位弯着腰的女子,窥探的姿势令她侧过了半张面孔,她束着天龙人特有的高髻,狭长着眯起的眼睛看上去傲慢而刻薄,面容光洁红润几近少女,看上去保养的很好,显然是长期是处于富裕安逸的生活状态的。 只是眼角蔓开的几道鱼尾纹却暴露了什么,对方似乎已近中年。 为什么是似乎呢? 青雉心下闪过几丝迟疑,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 而这一次,他确信他看见了一种像雾气般难以捉摸的金芒一闪而过,而在那之后…… 他瞪大了眼,惊骇在心头有如巨浪般翻涌。 白发!他看见了白发! 这怎么可能!!! 那明明该是一头乌亮的黑发,用发胶梳得整齐而刻板,他记得的! 青雉猛地回头,站在高处的那个人还在那里,安静地俯视而来。 这不可能!这大海上谁不知道,恶魔之力绝不能共体而存! 时风,你究竟是…… “停下来!” 身旁传来的厉喝陡然将他惊醒,青雉正想扭头去看身边人的神情,另一边黄猿却突然失了踪影。 几乎是同时,屋顶被黄色的闪光洞穿,碎裂的瓦片零零落落地散了一地。 时风在碎瓦间缓缓直起身,神色不明地勾了勾唇。 “闪光果实,果然是突袭的好手。” 他的动作被打断了。 “哦呀哦呀,居然没能打中,老夫倒是有些小看你了啊——” 收回脚,男人落回地上,难得收敛了抑扬的语调。 “以前或许可以,但现在……” 时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 “你不行。” 闻言,男人双眼一眯,黄色的光在身上来回闪烁,越发急促。 “狂妄!” 还未来得及待黄猿发作,却是一旁的赤犬已然暴怒。 炽热的岩浆流泻一地,燃着赤芒的拳横空出击。 ———————————————————————————————— 灼热的岩浆酝酿着明灭不定的红芒,映得青雉面上的神色也阴晴变换。 他看着不远处那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身形,心下转过的思绪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知道以你如今的立场,没有非出手不可的理由,但是青雉,难道你今天站在这里,真的就只打算袖手旁观吗。” 回过神,青雉分了一眼给身边站的的人。 虽然先出声的是自己,黄猿的目光却始终不曾移动过方向。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杀出惊天一击,一举制敌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青雉眉头倏地一皱,正想对这个人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对方面颊的肌肉猛地抽了一下,俨然是惊骇之极的模样。 他心下一紧。 “元帅!!!!” ———————————————————————————————— 疾风缭绕的拳透体而出,急速鸣啸的气劲带着绞杀般的力道。 岩浆自挥空的掌心一缓缓淌下,面容冷硬的男人动了动眼珠,正好与时风抬起的眼对到一处。 他面无表情地嗤笑了一声。 “物理攻击对自然系果实能力者毫无意义,你愚蠢的行为已为你的狂妄落下结局。” 说完,他五指猛地一张就要拍落。 任由对方自顾自地下着结论,时风轻轻笑了笑。 他抬起的头未曾低下,所以这一笑便轻易就落进了赤犬眼里。 ——戏谑而挑衅。 眼神陡然一沉,男人神情冷酷地宛如已然确定了面前的人会成为一个死人。 然而他扬起的手掌却始终未曾落下。 僵持许久,男人心下一沉。 他眉头紧紧地皱起,眼神凌厉: “你做了什么。” 缓缓抽回手,时风刚想出声,眼角却突然觑到一抹光。 本能的后仰,才令之堪堪擦过面具一角,他后跃着拉开了距离。 远远地看着站在对方身边的黄猿和正快步走去的青雉,时风抿了抿唇,神情冷淡。 “只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罢了,透体时顺着风劲侵入了你的体内,在它们被耗尽之前,恶魔果实的力量会被压制。” “时风你……” 低头检查了一下男人身上的伤,青雉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只是才一抬头,便断了下文。 蛛网般的裂纹细细密密地蔓延,他仿佛能看见金属的屑沫正在那其间滚落。 那张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在下终于能开启假期模式了。 昨晚把海贼新更的几集追完,看的我真是热血沸腾啊,不愧是原著…… —————————————————————————————————— 你觉得在锁链断裂后,没了饵食的怪物们会做些什么呢 如今的大海上,还有能称得上是霸主的存在吗 谁才是这片大海上的王者 是海上帝皇四皇中的一位吗 是巧妙地活在这片大海上的七武海吗 是那些极恶世代的小鬼们吗 不,亦或是正义的军队海军,才是海上的霸主呢 但承载着民众意志的革命军中,也有着诸多不可忽视的强者存在 而那隐藏在历史深处的d之一族,又会在什么时候现出真容 谁会支持谁,谁又会背叛谁 哈,替我告诉那帮玛丽乔亚的天龙人吧 告诉他们你们,注定会被拉下马的 自哥尔·d·罗杰征服伟大航路已过去了25年 他的宿敌白胡子虽未登上王位,却也在那之后君临一时 而现在又如何呢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3节 相对于人数不断暴涨的海贼们,空缺的王座却只有一个 你应该明白的吧 一场海贼历史上最大的霸权之争,就要来临了 ☆、为友 探索未知是人类的天性,好奇心与生俱来。 青雉算是时风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从两人的年龄差来看,他几乎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了,却也是从未见过对方面具下的真容。 时风自小就被老元帅养在身边,而青雉身为军部的少年干将,心性又甚得战国之喜,时不时便会登门拜访。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个已是三十多岁的青壮年大叔,另一个却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萝卜头。 元帅对他家的小孩宝贝得很,不喜见生人就不见,喜欢看书书房就随他翻,因为这,之前青雉来的时候,谈话的地点大多都在客厅…… 因为适合谈事的书房已经被元帅的宝贝孙子给占了…… 幸好他们对话的内容离机密还远,客厅已然够用。 但这久闻其人却不得见的经历,还是让青雉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谁让战国总在他面前夸呢…… 那一天天气看上去还算不错,青雉踏进前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树底下翻着书的小孩。 他前几日同老人说定了下午的拜访,便如约而至。 树下的小孩抬起头,小巧的面具掩着半张脸,一双眼睛并未被遮挡,又圆又亮的眸子眨动间带出孩童特有的天真,黑色的面具下缘,面颊衔接的弧度显出一点稚气的婴儿肥。 那小孩冲他看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青雉阁下,老爷子有事出门了,他让我转告你,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若是你还有别的事,改日再议也可。” 他出口的声音清脆幼嫩,语气却又平静安稳。 像是成熟与稚嫩奇异地混杂在一起。 彼时青雉正站在大门前的阶梯下,他看看正前方的小楼,又扭头望望那棵树下的人,挑了挑眉变了脚下的方向,径直走去。 时风仰头去看面前懒洋洋地抓着头发的人,疑惑地皱皱眉,以一句“作为客人,还请去里面客厅稍等片刻”来回应对方的“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而青雉只是歪了歪头:“一个人?” 时风顿时沉默了。 虽然让客人坐在草地上算得上有些失礼,但让对方独自去客厅等待似乎也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 最后,他还是妥协般地点了点头。 “请坐。”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得到应允的下一秒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躺倒。 时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低下头将书翻过一页。 青雉随意一瞥,只掠到书脚的“轶闻”二字,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也不多问,兀自闭目养神去了。 先前说这是一个好天,后来却渐渐起了些凉意。 要下雨了…… 青雉仰面躺在树下,闭着眼睛想着,没有动。 小雨而已,他还没那么娇气,何况身边的小孩也还安安静静地坐着。 男人眉心动了动,耳朵仔细地捕捉着动静,他确信自己有听到细雨打落在叶子上的声音,脸上却没有感觉到湿意。 伴着不解,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细细密密地雨丝乘着风飘洒,于青翠的草叶间凝聚滚落,渗入土壤。 确实是,下雨了。 青雉望着头顶缭绕的气旋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扭头去看边上的人。 小小的孩子正好又将书翻过了一页,大约是听到了动静,他低头望过来,乌黑的瞳仁平和清透: “青雉阁下,下雨了,你要不要进去。” 沉默了一阵,男人盯着那双眼睛看了看:“我觉得外面挺好。” 想想又补了一句:“下雨也挺好。” 时风闻言,翻书的手一顿,扬了扬眉看他,最后还是点头:“好吧。” 于是那一天,伴着身边书页翻动的声响,青雉在睡梦中度过了那个飘着细雨的午后。 而自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友谊直至今日,已是十多年的光景。 那张面具之下藏着的是什么? 青雉从来不会问,但这不代表他不好奇。 然而如果一个秘密能藏住数十年,那么人们到最后会愿意记住它本身,甚至愿意忽视它作为秘密的真正含义。 比如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比如那张藏在面具下的脸。 他认他是朋友,这毫无疑问。 所以即便青雉想知道,他可以,也愿意不知道。 然而此时此刻,他定定地看着前方,瞪大的眼中映出对面人的模样。 清秀吗?狰狞吗?诡异吗?丑陋吗? 他不知道…… 他看见黑色宛若荆棘的纹路蔓生过那额间眉角,不详的昏暗色泽在那些纹路的远端开始渐渐淡化,却仿佛只是不再浮于表面,而是侵入更深的地方去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些纹路引走,他甚至无法从中分辨出对方本应有的眉眼轮廓,黑色的眼睛于暗纹间静静的望过来,看上去诡谲而阴森。 那双眼睛…… 青雉心头一紧,一时间所有的心神都用来注视那双黑色的眼睛,他忽然想起萨卡斯基曾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说他从第一眼看到那个人起,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安的变数。 他是不信的,因为他见过…… 说出来或许有些矫情,但是他真的见过,见过那个孩子独有的温柔。 遥遥的对上那双覆了冷意和漠然的眸子,青雉又想起了那个飘雨的午后,记忆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令他想起了后来。 那一天太阳还未落山之前,老人回来了,雨也停了,草叶被冲刷地青翠透亮,就着凝结的水珠闪着碎光。 而那双圆而亮的黑眼睛映着火红的夕阳,同样泛起了柔光。 那一刻青雉莫名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雨真的停了,而太阳就要升起了。 他懂了。 四目相对,青雉一步一步走近了去。 他懒得再去探究那些纹路究竟代表着什么,也懒得去辨认那几乎算得上是陌生的眉眼,只是盯着那双眼睛。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光,幽凉寂静。 他曾见过那其中的温柔,却从未明白过那之后的执念。 而现在他走到他面前,那种他曾经深深剖白过的愧疚再一次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口。 你的太阳已经下山了是吗? 他再也不会升起了是吗? 可笑我自诩挚友,看得竟还没有旁人透彻。 压下心中的自嘲,他伸手制住了对方再一次抬起的手。 认真地,他深深地望进那双眼睛。 “停手吧,时风……”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先记着,要是到最后完结了还是没懂,我开个答疑版块? ☆、他的守护 周围还是一片诡异的寂静,远处赤犬借着身边人的力缓缓站起身,晦涩深沉的眼睛压在帽檐之下,静静的看着那一头僵持住的两人。 时风低着头盯住被握住的手腕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声开口: “青雉,你觉得老爷子想要守护的大海,该是什么样的?” 似是根本没有等对方回答的意思,他又自顾自地接着道: “我没问过,他也从未告诉过我……” “但是我想着,平和、安稳、自由、快乐……不外如是。” 他眼神凝集到虚空的一点,似是出了一会儿神,片刻之后又垂了眼。 心下微微一动,青雉没有插嘴,安静地听着。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进来吗?” 时风抬起头,眼神略过面前的人扫向他身后,显然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并不只是说给青雉一个人听的。 “在世人眼中,世界政府同海军几乎就是一体的。” “海军是世界政府手中的利剑,这一点……” “你无从反驳。” 大约是看到赤犬越发阴沉地脸色,时风平静地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 “大多数时候,海军无所谓立场,甚至连所谓的‘绝对的正义’也无法贯彻,因为作为一把剑,首先要听从主人的命令。” 眼神闪了闪,时风拉回视线,面前的男人因着他之前的话已经开始皱眉。 沉默了一阵后,他抿了抿唇继续开口: “但我明白,很多时候五老星的意志,并不完全等于海军的意志。” “海军,已经不再是那把纯粹的剑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爷子所愿意看到的,但我清楚比起忠于世界政府,他更忠于这片大海。” 伸手按上青雉搭在他腕上的手背,时风缓缓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侧过身,脚下的白玉大道一直向远处延伸,尽头云雾迷蒙,隐隐约约能看到巍峨的城堡在那儿矗立着。 “这帮人在神的位置上呆的太久了,历史早该为他们留白,只是他们迟迟不肯退下神位。”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抱着神位一起湮灭吧。” “在如今的这片大海上,根本不需要神的存在。” 他抬起的眼神锐利如刀,语气中有着斩钉截铁的冷。 “如果你们都不行,那就由我亲自来。” 沉默的寂静开始蔓延,有好一段时间,谁也没再出声。 不远处的地方,赤犬浓密的眉紧紧地拧着。 他的脸色之前就很不好看,此刻听完这一番话后更是阴沉得骇人,哪怕他承认在一定程度上,碍于世界政府的命令,有时候海军的理念确实无法完美贯彻,而这也的确让他有些束手束脚的憋屈,但这并不代表他需要一个小鬼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去破除他所自以为是的他们的桎梏! 澎湃的怒意在胸腔里沸腾,焦灼有如燃至极点的岩浆,他却少见地克制了下来。 眯了眯眼睛,男人望向了那一方沉默的人。 青雉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另一个人投来的目光,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似是在沉吟。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同他离开海军后的一些考量不谋而合,他确实无从反驳。 但这不代表他认同他想做的事。 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闭了闭眼,他压下脑海中纠结的思绪。 “如果这将是历史既定的轨迹,你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该来的未来终究会来,你何必非要去做那只推动的手将自己拉进来……” 终于,男人稳着声线出声,语速缓慢。 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说的多么无力而苍白,却还是必须要说。 “更何况,一个人是无法独自承担那样的祸责与罪孽的……” “时风,你清醒一点……” 鼻翼微微翕动,男人有些颤了声线: “元帅他,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做这样的选择的!” 这才是最重要的。 青雉的目光死死地攫住面前的人,他知道对方能明白他言语未尽之意。 时风当然明白。 动了动眼珠,他目光落到对方身上,漆黑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些许暖光。 这是他朋友。 他认下的朋友,两世而来也只有这么一个。 这么想着,时风眼中的光似乎愈发柔软。 只是有些事情,他一定要做。 我的朋友,你应该明白的…… 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人,抿起的唇带出一点点柔软的弧度,慢吞吞地开口: “库赞,我说过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用来解释我为何要带你们进来……” “我相信未来几年,海军会被牢牢抓在你们手中,所以我认为你们有站在这里的权利。” “但如果你追问我的理由,那么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 “有错当偿,有债当还,有罪当赎。” 渐渐压低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深沉,带着冷酷的味道。 “所有的怒意和后果,必须有人来承担!” “至于你说老爷子……” 他忽然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陷入了一段不知名的过往记忆。 良久,他轻声接道: “我想,他当然是会生气的吧……” 青雉望进对方的眼中,这一刻竟在那其中发现了些许伶仃的笑意,只是泛着凉…… “如果老爷子在,只要他一句话,我绝不可能站在这里。” “可是青雉,他不在了……” 男人哑口无言,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疏疏落落的笑意一点点地枯涸。 清润的声线此刻听上去喑哑而干涩,青雉莫名想起了那一场大火之后,他站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情景。 寸草不生,遍地荒芜。 而那样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一次,一种锋锐的冷意开始凝结。 他看向他,神情空洞: “记得吗,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他不在了……” 青雉看着对面的人勾起嘴角,视线偏了偏,唇角的弧度衬着那于眉眼间蜿蜒蔓生的黑色荆纹,竟有种他从未见过的冷绝。 “他不在了,就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两世一人 ……………… ——我需要力量,你的力量。 ——……你该不会是想…… ——既身为第三种力量的拥有者,只要我愿意被世界察觉,就能分得你一半的力量。 ——你疯了吗?!对“至高”而言你是个不应该存在的存在,这样做会暴露你自己的! ——无所谓了。 ——……你认真的吗…… ——如果说上一次我拒绝你,是因为我不想有所改变,那么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改变的理由。 ——我拦不住你是吗…… ——你既知一切因果,便不该拦我…… ………… ………… ——你,好自为之…… ……………… ————————————————————————— 墨色的眼底悄然流淌过一抹耀金,时风垂着眼,收回了飘荡的思绪。 面前的人仍是牢牢地盯着他,褪去了懒散的眼中洗蜕出无可撼动的坚持,显然他所给出的理由并不能说服这个男人。 ……然而他却无法同他解释,事实上自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他便已断尽了后路。 罢了…… 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时风看着他,抬起了手。 轻轻拍落在肩膀上的手,在青雉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就已经离开,面前的人后退一步,这一次,他再也拦不住他。 金色的光弧四下流窜,男人震惊地看着前方的人,想要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时风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只是扫了一眼另一边同样被定住了动作的两人,毫不意外地收获到了一个杀气凛然的瞪视,倒也并不在意,兀自转过了身。 “舞台有了,演员有了,观众也有了……” 仰起头低声喃喃,他仔细盯着风云搅动的高空,专注地仿佛能透过那里看到些什么。 青雉此刻若是能动,必然也是要抬头望一望的,然而他如今正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来得及捕捉那最后的只言片语—— “……那么,我们开始吧……” ———————————————————————————————————— 雾蒙蒙的灿金有如神光笼罩,时风站在整座城市最高的钟塔之上,低头间任黑色的瞳被眼前的景象晕成一片耀色。 绚烂夺目的光在游走间无声无息地携着时间飞跃,带起一场静默杀伐。 黑发点染雪白,光洁渐起老态,清澄的目光混入浑浊,挺直的背脊愈见佝偻…… 岁月在街巷间匆匆流过,整座城市默然无声,如若有人能力通灵异,也不知是否能在这一刻听见那来自灵魂的哀嚎。 时风安静地看着,迅疾的风还在头顶咆哮。 他深色的瞳孔能映出一切,却仍是毫无动摇。 像这样居高临下望到的景象,不是第一次。 视线微微动了动,他望向另一个方向的人,尽管凭对方眼下的状态连颤抖都做不到,但他可以想见其此刻动荡的心绪。 心情颇为复杂地扯了扯嘴角,时风垂下了眼。 青雉,你不明白。 你说没有人能独自承担那样的祸责与罪孽,却不知道,那样的罪…… 我早已担过一份。 他这样想着,神情有些麻木地闭了闭眼…… 刺目的金色望得久了,总会教人陷入恍惚。 似曾相识的情境更是。 不是第一次了啊……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欢呼的民众簇着将他拥向高台,不会再听到那个人严苛冷酷的宣判,不用再感受一次从云端坠落的绝望,也不用再面对被那人舍弃的恐慌…… 他已经离开那一世了。 来到另一个世界,遇见另外的人,开启一段截然不同的、平和安逸的人生…… 决断,道别,流逝成沙的金色王冠和白色人影…… ……他已经放下了。 这般默念着,时风伸手摸了摸头顶,却在摸空的一瞬突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心里蓦然一空。 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变换,他回过了神。 摊开的手掌在眼前握起,还是抵不过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眼神一暗,空荡寂静的四下只听得他渐渐急促的呼吸,许久才慢慢平缓下来。 良久沉默…… 突然,他低低嗤笑了一声,抿起的唇勾出了几分带着苦味的自嘲。 啊……原来,还没有吗…… 寂静无声的周遭安静地有些压抑,雾蒙蒙地拢着金光的景象落进眼里,竟有些模糊不清,额角传来隐隐的抽痛令他下意识皱起眉,随之而来的眩晕更是来势汹汹,他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 敛起眸隔开眼前的场景,那种眩晕感却没有丝毫的减轻,反而变本加厉。 什么声音遥远又缥缈,传至耳边时却仿佛近在咫尺,震的他一阵头晕目眩。 暴怒的,咆哮的,歇斯底里的……他的…… 失望的,责备的,冰冷决绝的……那个人的…… 虚空中似传来了一声叹息…… 为什么,我明明是为了你…… 他让你受伤了,他们让你受伤了,我不该报复吗?不该斩草除根吗?不该永绝后患吗!!! 连那些普通民众都懂得推崇感激我,为什么你却可以那样无情地否定我? ——……怜悯,仁慈,宽容…… 哈,那是什么?那些东西能让我在这样的世界里保护你吗,能让我保护你想让我保护的他们吗?! ——……冷酷,残忍,无情…… 那不过是我从未在你面前展露的模样,是我愿意为你收起的利爪,得以护你周全的毒牙! 不,老师,别说,别那样说! —— ……失败品! 不!!!!! 你怎么能…… 怎么能…… 时风猛地闭上了眼。 是什么宛若羽毛般轻轻落在心上,又蓦然炸裂,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身体里来回冲撞。 他说过的话,他没能说的话……终究在这恍若重叠的一刻轰然爆发。 ……你怎么能,这样看我…… 挺直的背脊陡然弓起,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拽紧了胸前的衣襟。 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人严厉谴责的目光就那样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灼伤肺腑,痛彻身心。 金光一片的四下里仍是空荡寂静,于是衬得那压抑着的喘息更为痛楚。 他墨色的瞳孔失控般地微微颤动,却仍是尽力平复着呼吸。 冷静下来,要冷静下来…… 放不放下,都已不在那一世了,他已然重生。 另一个世界,另外的人,另一段人生…… 在这个动荡却不动乱的世界,遇见了一个老人,他认他作家人,关心他、照顾他、陪伴他…… 那种飘荡的感觉终于落了实,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会是老人最宠爱的孩子,无论他离开多久,走了多远,做过些什么,他永远都会在那栋小楼里微笑着等自己回家…… 是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遇见了不同的人…… 他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一个会等他回家的家人…… 时风一遍遍的默念着,眼前闪过那些情境,淡色的唇抿地泛白,而眼中酸涩不已。 他的呼吸仍是凌乱,但是他想要微笑。 却怎么也做不到……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在等他回去了…… 没有了…… 那本该,原本应该,一辈子那样幸福平和的一生…… 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这些人的话!!!! 明明,原本,他本可以有的!!!!! 陡然间金芒大盛,璀璨的金弧似电光飞蛇般四下游走。 与此同时,面颊上那黑色有如荆棘的纹路在这一刻诡异地颤了颤,缓慢而诡异地扭动了起来。 眼角,眉心,鼻翼,耳际……一点一点地蔓生,而在那之间射来的目光森冷冰凉,是时风正死死地盯着下方,带着一种几近怨毒的幽冷与疯狂。 缓缓直起身,他紧紧抿起的唇划出了一抹锋锐的凉薄。 抬起手,眼前指骨分明的手掌修长白皙,仍是一派沾不得半点血腥的干净模样,他却仿佛感受到了有什么正在那指掌间的纹理中静静流淌。 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经历,两世走来,最后他还是站在了这里。 这样想着,他轻笑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原来即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微张的指间,于金芒闪烁间露出了一点深邃的黑,时风轻轻闭了闭眼。 老师,或许你是对的…… 我果然,还是那个我。 盘旋天际的风还在呼啸,龙卷冲天入云。 时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如果你真的存在,或许也正看着这里。 不,你是存在的吧,如今的我已经可以感觉到了…… 你的存在。 那么,好好看着吧。 锐利的目光直指天穹,像是能望破风暴,穿透虚妄。 这一刻,他挑起的眉有着近乎于挑衅的弧度,闪烁着金芒的眸子偶尔露出一点深色,却带着比那抹金还要张扬的狂妄,不容置喙的狂妄。 只一眼,他便又低下了头,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到了下方那一片蒙蒙的金。 岁月已流至尽头,等在那尽头的鬼怪安安静静地张开了嘴,等待着时机择人而噬。 时风沉默着伸出了手,指间金光流窜。 既沦为恶徒,便无所顾忌。 所有的后果,我愿一力承下,但在那之前…… 他眼中闪烁的金芒陡然绚烂了起来,下一秒,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片夺目的灿金。 岁月如水逝,沙漏已近空,他还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企图在纠结成一团毛线的思路里找一个线头,结果都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唉……看你们的了…… ☆、兄弟 鸥鸣声遥遥传来,远处晴光碧海,万里无云。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4节 是个好天。 造型独特的海船上,迎风的巨帆绘着独一无二的标志,色彩明快的黄色草帽,圆圆的骷髅眼,连本该阴森的骨牙都咬着宛如微笑的弧度,总教人忍俊不禁。 但事实上绝大部分的海贼在看到这个标志时,估计都笑不出来。 草帽海贼团之名在如今的这片大海上,已称得上是如雷贯耳。 这个下午,船上在开宴会,准确来说是一场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宴会。 为什么呢?因为三天前,船上来了两位不得了的客人。 路飞简直高兴坏了,正不停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娜美头疼地看着甩着手臂蹦蹦跳跳的船长,满脸黑线。 算了,总比一直挂在那两个人身上好…… 想起前两天对方像牛皮糖一样的状态,她无奈叹气。 而且那两个人,应该也有话要说吧…… 支着下巴的手轻轻点了点,橙色长发的航海士望向了船头。 千阳号船首小狮子的头顶,两个身影正盘坐在那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半天,才忍不住一同笑开了。 此番是两人接连大难不死后的第一次见面,上次在德雷斯罗萨,由于压根儿不知道对方还活着的消息,竟硬是生生给错开了。 他们如今一个是行迹不定的无名海贼,一个是身居要务的革命军人,光是知道彼此的消息位置都难的很,遑论见面,所以两年来他们居然都没能找到一个相聚的机会。 不过幸而,他们两人找对方不容易,找路飞却很简单,谁让眼下无论在海军、海贼还是革命军的队伍里,草帽海贼团都算是重点观察对象呢。 大概聊了聊彼此的经历,艾斯手臂撑着膝盖,一时感慨万千。 “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是啊……” 萨博笑着点头。 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了点歉疚。 “抱歉艾斯,我那时不知道你还……这本该是你的……” 他一面这样说着一面抬起手,掌心登时里冒出了一小簇火来。 艾斯看着那熟悉的火焰不由晃了晃神,但很快就回了过来。 伸手压下对方的手掌,小小的火苗在两人叠合的掌间渐渐熄下。 他摇了摇头: “不能这么说,它既已重新化为果实,我便不再是它的主人,如今它是你的。” “何况要是我真的死了,这颗果实能落到你手里,想必我也会欣慰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艾斯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打断。 萨博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正了正脸色:“艾斯,我跟路飞叫你一声大哥,可不是为了让你死在我们前面的。” “没能赶去救你,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遗憾……” “……艾斯,能再一次看见你真的太好了。” 他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足以令艾斯看清他眼中坦然的欢喜。 “那时有多么痛苦,现在就会有多么庆幸,路飞也是一样的……”萨博侧过头看向还在甲板上蹦来跑去笑着的少年,狂喜的模样落在眼中总让他忍不住想着当初少年可能的崩溃与绝望,自责就不由一阵一阵地涌上心头。 “说起来,我们实在是相当不称职的哥哥呢……”他轻轻地说。 艾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甲板方向,眼神柔软。 突然意识到这样压抑的气氛并不适于此刻的相聚,金发的青年有些懊恼地收了收自己的情绪。 手指捻着垂在耳边的发,他游移的眼神落到了对方支在膝上的右臂蓦然一亮。 “说起来,我之前就发现了,那个……” 他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脱力的感觉从指间迅速蔓延,他连忙缩回来。 “是海楼石吧……” 发觉了对方想转个话题的意图,艾斯挑起眉。 “啊,跟能力者打架的时候挺有用的……” 说着还挥了挥手臂。 想到自己眼下就是能力者,萨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能弄到海楼石可不容易,我猜是一个相当刺激的经历?” 男人看着青年好奇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虽然在路飞面前总是一副温柔可靠好二哥的模样,但偶尔在他面前还是会露出这种“蠢弟弟”的表情嘛…… 萨博果然还是萨博。 “倒是没有,一个……朋友给的。” 笑了笑,男人看似自然地回道。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轻微的停顿,只是伸着脑袋凑过来,艾斯也就顺势举起手臂给他看。 “诶,什么朋友这么厉害啊,海楼石都弄得到。” 金发的青年一面细细观察着那被扣在自家大哥腕上的物件,一面摸着下巴嘟囔。 迎着对方的追问,艾斯滞了滞,有些迟疑: “他……” 正当艾斯含含糊糊不知从何说起时,身后的甲板上蓦地传来一连串惊呼—— “诶?!!!!!” “真的吗?!!!!!” “什么什么,给我看给我看!” “这好像是……” “是吧…………” “哪里,我瞧瞧!” “哈哈,这么猛,等他下次来一定要打一场!” “不愧是绿藻头,一天到晚不是睡觉就是打架的单细胞生物。” “哈?混蛋圈圈眉,说谁呢,找打是不是!” “怕你啊,打就打!” …………………… ——— 乒乒乓乓叮铃当啷——— ……………………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的两位哥哥大人冲到甲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乱成一团的众人,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送报鸥还在头顶盘旋。 混乱中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被可怜兮兮地丢了出来,正好落到艾斯脚边。 男人低着头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 歪了歪脑袋,他弯腰将它捡起,又翻过面来。 视线对焦的一瞬,他瞳孔骤然缩了缩。 见他长久没有动作,萨博忍不住好奇的凑过去。 他眨了眨眼睛盯了好一会才确定这应该是一张新面孔,于是咬着舌头去念那个发音有些拗口的名字: “弑神者……时……风……” “赏金……” 目光往下移,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十,十一亿贝利?!?!!!!!真的假的?!!!” ☆、悬赏单 还是千阳号的甲板上,草帽海贼团的众人和萨博坐在草地上面面相觑,而之前还在的艾斯已经不见了。 非要说说具体的过程的话,就是那时他捏着那张悬赏单呆了一会儿,在脸上闪过一系列诸如震惊、疑惑、担忧、焦急之类的复杂表情之后,突然转身跳上栏杆,仰头冲天上吹了一哨子,然后就见那只他刚收服的,路飞特眼热的,模样特神武的老鹰俯冲而下,抓起他就头也不回的飞走了,只留下一句: “抱歉啊,临时有事,宴会什么的下次继续吧……” 一船的人都歪着头看他,萨博还没来得及揣摩那一连串内涵丰富的表情变换究竟是不是有什么深层意义,就被他大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惊呆了。 ………………哈?……啥?! 不是说要一醉方休抱头痛哭喜极而泣的吗?! 说好的兄弟齐心情比金坚呢?! 目送着天际已经模糊成一个小点的身影,他抽了抽嘴角,回头就拉着众人在草地上坐成了一个圈。 “这谁,你们都认识?” 金发的青年一脸严肃地戳了戳正被一旁的路飞攥在手里认认真真盯着瞧的悬赏单,环视了一圈问道。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间也不知从哪里开始说,最后还是逻辑清晰思维正常的罗宾微笑着开口,大致说了一下其间的种种。 “路飞本来就那么喜欢他,倒是没想到,路飞的大哥看起来跟他关系也不错的样子……”深色长发的历史学家声线中总带着一种特有的圆润,听着就觉得很舒服。 萨博此刻却没什么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哼了一声。 是不错,看他走的时候那表情,那速度…… 青年不由撇了撇嘴。 政府发布的悬赏金额通常都是由低到高的,因为大多数被悬赏的人一开始都不是什么大佬,政府总要考虑今后“涨价”的因素,任何一个被悬赏过的人都知道赏金的上涨并不容易,如果政府不想开空头支票,那么悬赏的金额就绝对不能太高。 然而这么一张新的面孔,第一次悬赏却高达十一亿,怎么看怎么诡异,肯定是个特别麻烦的家伙,为了这种大麻烦他大哥居然第一时间就一脸焦急的跑走了,现在还有人告诉他他可爱的弟弟也很喜欢这个家伙…… 金发的青年皱了皱眉,连带面上那块经年不褪的疤痕都褶了起来。 而且这个“弑神者”的称号是怎么回事?萨博几乎肯定他从未听见过这样的名号,毕竟“神”之一词在这片大海上并不只是一个虚妄的称谓,没有人会用这样的称号给自己找麻烦的。 等一下……神? …………弑神…… 脑海中闪过了什么,他眉头一跳。 难不成…… 他猛地站起了身。 ———————————————————————————————————— 依旧是千阳号甲板的草地,这一次,他们的另一位客人也已经急匆匆地走了。 船工按着鼻子换了个发型,挠着头下了甲板,厨子收拾了下午茶的餐具进了厨房。 航海士甩着橙色的长发说要趁着天气好去侍弄侍弄她的橘子树,而剑士则扭了扭胳膊上了瞭望塔。 于是甲板上就只剩下了捣着草药的乔巴,擦小提琴的布鲁克,看书的罗宾以及……无所事事的乌索普。 啊,还有一直盯着那张悬赏单猛瞧的船长大人。 长鼻子的神枪手见船长看的专心致志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走过去拿肩膀撞了对方一下。 “喂路飞,再怎么稀奇,看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吧,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带着草帽的少年嘀咕着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就凑近了一点。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黑发的少年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毫不吝惜地用一种嚎叫的音量发表他欣赏了这么久的感言: “好帅气啊!!!!!!!” “好厉害,十一亿诶,好强!!第一次就能十一亿啊,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涨到十一亿啊……” “诶……原来小风不戴面具长这样啊,看上去好帅气,为什么要带面具呢,挺好看的啊……就是……盯久了……有点……眼晕……” 听着身边的船长转着两只蚊香眼还在断断续续地说观后感,乌索普也伸过头去认真看了看悬赏单。 照片上的人轮廓五官看起来都不甚清晰,一是因为相片本身有些泛糊,二则因为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把注意力放在那覆盖了大半张脸的诡异暗纹上,根本无法从中辨别出其原本应有的模样。 乌索普眼角一抽。 总觉得……路飞的审美果然非常人能理解啊…… “啊,有了!” 正当他摇着头感叹自家船长的奇特眼光时,站在一旁的路飞突然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内室。 叼着烟的厨师端着果盘走出来时,正好看到他那不靠谱的船长抓着笔往人手里一塞,指着那张悬赏单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于是挑了挑眉出声: “你们这是在干嘛?” 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哭丧着脸转过头,不过还没等他絮絮叨叨地开说…… “路飞想试试在脸上画那些花纹,找乌索普帮忙呢。” 将落到额前的一缕发别到耳后,深通语言文学的历史学家笑眯眯地用一句话总结了所有来龙去脉。 看到美丽的淑女,向来把为优雅女士服务作为毕生信仰的金发绅士立马抛开那些不重要的疑问,冒着红心眼献上那被摆成了玫瑰样的精致果盘。 这边的乌索普见没人在关注自己了,只好苦哈哈地接过笔,顶着自家船长亮晶晶的眼神,认命地比划悬赏单上那些繁复到眼晕的纹路。 —————————————————————————————————— “还要多久啊!”路飞拉长着声音。 “快了……”乌索普有气无力。 除了睡觉,难得路飞这回居然肯待着不动将近一个小时,虽然整个过程里以上的对话不知进行了多少回。 当乌索普终于收了最后一笔时,天边的太阳已经晕开了晚霞,不知不觉又是一个黄昏。 晃着转成圈圈的眼睛,长鼻子的男人坐倒在地上,捂着自己因为长时间盯着一处花纹而发胀的脑袋,而自家船长已经顶着一脸的墨水笑嘻嘻地找人炫耀去了。 唉,这可悲可叹的人生呐…… 没多久,大伙就都被吵吵嚷嚷的船长拉到了甲板上。 “呦,画的不错嘛,这都看不出人样了……”剑士摸着下巴。 一旁的厨子踢了他一脚:“换你个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连个鸟都画不出来。” 一群人没去管身后拳打脚踢的两只,当没看见一样围着路飞叽里呱啦。 “这么一看好像是挺酷的呢……”航海士小姐捏着那张悬赏单。 “路飞,super~帅……”机器人摆了个pose。 “我也想玩……”小驯鹿蠢蠢欲动。 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阵后,结果变成了—— “路飞,别这么笑,把嘴闭上。” “不对不对,要抿起来……不是让你嘟起来!” “哎呀!不要瞪眼睛!看上去好蠢。” “对,就是这样,视线往下看……没让你闭上睡觉!!” 鸡飞狗跳…… 见没人扶一把的枪手兼临时画工,只好在脑补的凄凉背景音里自食其力地爬起来,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刚才还吵吵闹闹的甲板上诡异的很安静。 “你们怎么……了……”看到表情僵硬的小伙伴们,乌索普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就扫了一眼那一头站着的路飞,于是也再没了声音。 一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路飞保持一个状态久了也无聊了,一甩胳膊就不乐意再保持那个累死人的表情了。 草帽团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登时回过神,看着面前咧开嘴巴笑出一口白牙的自家老大一边喊着饿一边往厨房跑,面面相觑。 海面上,一只海鸥压低高度掠走了一条海鱼,又拍着翅膀飞远了。 千阳号的甲板上悠悠地吹着海风。 “刚才……是不是……”乔巴磕磕巴巴地出声。 “应该只是花纹遮了太多,傍晚的光又看不大清楚……吧……”乌索普干巴巴地呵呵了一声。 “可是,那个样子真的……”航海士小姐捏着手里的悬赏单迟疑地说。 一圈人顿时沉默了,只有剑士一脸莫名其妙。 习惯性的将手搭上刀柄,绿头发的男人不耐烦地皱着眉: “啧,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娜美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迟钝到这种地步。 “有时候,单细胞也有单细胞的好处啊……” 一边的厨子叹息着看了他一眼,默默甩了甩自己刚刚被烟灰烫到的手指。 “混蛋厨子,你又欠揍了啊!”独眼的剑士瞪过来。 “哈?白痴绿藻头,你那脑子里除了肌肉还有别的吗?”金发的男人扬了扬下巴不甘示弱。 从厨房门口伸出脑袋来的船长大人依然顶着那一脸的墨水,刚刚好打断了一场即将上演的龙虎斗。 “大家,该吃饭了啊,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晚风和着骨头诡异的笑声飘走,看着几人前后进了餐厅,两个捏着拳头的男人只好互相冷哼着瞪了一眼,扭头迈开步子跟着去了。 捋了捋被晚风吹乱的长发,落在最后的历史学家始终微笑。 “有趣了……” ☆、小岛 “副船长,这岛上到底有什么,船长怎么总往这里跑啊?” “对啊对啊,副船长,这里离无风带这么近,不是很危险吗,船长一个人去没关系吗?” 一艘海船上,两个穿着水手服,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扒在船头张望了一阵,动作一致地回头冲倚着栏杆的光头男人问道。 副船长看着他们挑了挑长眉:“船长能出什么事,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被大手揉乱了软乎乎的头发,俩小男孩顿时将之前的好奇和担忧都抛到脑后,捂着脑袋一前一后地跑开了,嘴里还嘟囔着。 “副船长肯定是自己没有头发,才老是揉我们的……” “对啊对啊,要是我们也被他揉秃了怎么办……” 在后面听了个全的男人抽了抽嘴角,又不好跟着计较,只好瞪着眼睛看着俩小孩跑远的背影。 甲板上安静了下来,他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扭头又望向了前方那座小小的海岛。 高处的瞭望台上,绘着骷髅的旗帜正迎风飞扬。 —————————————————————————————————————— 海水一波又一波地徘徊涌动,在沙滩上留下浪潮来过的痕迹。 小小的木船倾斜着倚靠在礁石上,一串浅浅的脚印从船边一路延伸到草地那头。 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艾斯四下张望了一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久没有听到过那个人的消息了,乍一得知便不由地有些慌了手脚,待他匆匆回到自己的船上才忽然想起,只凭着一张悬赏单,他又能做什么呢? 思前想后,他来到了这座岛。 这并不是因为觉得,对方除了这里就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而是除了这里…… 他再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人了。 其实希望不大…… 拉过身后的帽子压在头上,男人再次迈开了步子。 之前在对方在海军那边的时候,就在这座岛住下了,说不好就有人知道,如今那人入了通缉,再住在这里的风险就大了。 更何况…… 鞋子擦过草皮的声音在幽静的林子里清晰可闻,鸟儿在头顶清啼。 更何况两年间他来过这里那么多次,却连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右手不远处忽然传来草叶被蹭过的声响,思路被打断,艾斯蓦然脚下一顿,一道明黄的影子猛地扑了过来。 但显然这是个不成功的偷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男人已经把来者撂了个翻。 他低着头笑眯眯: “呦,大猫,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呐~” 体型巨大的老虎趴在地上,铜黄色的大眼睛睁得溜圆地往上瞪,鼻子重重喷了口气。 “呦呵,你还不服气了?” 挑了挑眉,艾斯一屁股坐在它背上,拍了拍那毛茸茸的大脑袋。 “喂,问你个事儿,最近岛上有人来过没。” 扯着老虎耳朵,男人低声问。 身下的老虎颇为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扭过头只当没听见。 艾斯见状撇了撇嘴。 “算了,你个蠢老虎整天不是吃就是扑蝴蝶,问你也白问……” 这样说着调侃,他语气中却不由地有些低落。 虽然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突然,一直闷不吭声的大猫猛地站了起来。 正坐他背上玩忧郁的男人差点没被它甩下来,连忙揪住了手底下的毛。 许是揪得狠了,老虎仰头吼了一声,撒开爪子就在林间奔跑了起来。 伏在它身上的艾斯看着周遭迅速后撤的景物,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心里的那点儿难受似乎也散了不少。 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学野兽嚎上两嗓子的时候,风突然停了。 身下的老虎招呼也不打一个,后脚猛地发力就将背上的人给撂了下去,尾巴一甩又跑远了。 艾斯眼睁睁看着那消失在林间的矫健兽影,默默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 一会再找到这家伙,非得好好揍一顿不可。 龇牙咧嘴恶狠狠地想着,男人转过了身。 面前一条小路蜿蜒着穿过草地,而小路尽头立的那一座小小的楼房,依旧是记忆里从未褪色过的熟悉。 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站在哪儿,他愣住了。 —————————————————————————————————————— 第一次回来这里时,艾斯就有来过这座房子,那时门上了锁,他进不去,就只好站在窗边冲里头望,入目的摆设还是他熟悉的模样,只有那印着凌乱泥色脚印的地板模糊了记忆中的干净,弄得他脑子里一时间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猜想。 谁叫他印象中最深的那一场雨,就下在那一个滂沱的傍晚呢…… 一开始的时候,他每次都会找到这里,却又每每都弄得自己心神不宁,于是渐渐地也就不再来了。 却不想这一次毫无准备地就被带到了这里。 虽然他来此番来找人,本也是打算要走这一趟的…… 站在门前,艾斯压了压帽檐。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门是锁着的,但还是每次都莫名其妙地想先试试能不能开…… 抿了抿唇,他犹豫地伸出手。 手指如同慢动作一般一点一点地接近门把。 ——咔嗒—— 轻微的声响被耳朵捕捉到,艾斯瞪大了眼睛。 低下头,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手还未搭上面前的门把。 然而,面前的门却开了…… 男人呆呆地望着,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而门那头的人同样也愣住了。 —————————————————————————————————————— 茶水扑入茶杯激起独特的空响,艾斯端端正正地坐着,目光盯着白瓷的杯子里旋转的小小涡流,不时偷偷往上瞄一眼,再瞄一眼…… “我脸上怎么了吗?” 时风当然有发现男人一直在往他脸上看。 艾斯眨了眨眼睛才发现两人的目光已经撞到了一处,顿时有些窘迫。 “呃,没有,我不是……” 对面正在泡茶的人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下头将一杯泡好的茶搁到他面前。 颇为局促地挠了挠脸颊,艾斯又小小地瞄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地口询问: “那个,你脸上的那些……怎么……” 看着男人在自己脸上胡乱比划着,时风恍然。 “你是说这个?” 他伸出手,一点灿金从指尖亮起,与此同时那印落在右眼下的,小小的荆纹仿佛被催化了似的开始生长蔓延。 艾斯瞪大了眼,看着那些纹路在攀附游走间一点一点地模糊了对方那原本清润的眉眼轮廓。 见对方吃惊的样子,时风收回了手,眼底的灿金渐渐消下,面上蔓开的荆纹也随之缓缓收拢回缩,重新汇成了细细的一道。 “这就是你总戴着面具的原因?因为这样的变化?” 艾斯惊奇地盯着对方的眼角,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碰上一碰,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对面的人端着茶杯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他。 沉默突兀地蔓延开来。 长久的安静,令沙发上的人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艾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问的太多了。 眼前这人总是有着那么多秘密,这可能正好是其中不能说的那一个。 这样的气氛实在难受,男人张了张口,想说如果不能告诉我的话就算了。 他不知道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模样落在对面人的眼里,看上去有多么失落。 时风静静地看着他。 并不是不能说,但他也确实从未对别人说起过。 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已足够特别,两年前便是,并且在方才打开门的一瞬,似乎又更特别了一点。 有些事终将随风一起散入空气,不说比说更为妥当,但如果眼前的这人想知道,似乎也没什么。 他的特别已经值得上那些。 “是,但也不全是……” 平缓的声线打破寂静,时风低着头抿了一口茶水,终于出声。 看着对面的人不自觉亮起的眼神,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小时候吃过恶魔果实。” 艾斯应声点了点头。 见面前的男人虽然一副听得认认真真的样子,却仍是毫无所觉,时风只好更直白一点: “所以当时我去海底监狱的时候,就已经是能力者了。” 这次艾斯点头点到一半时,终于觉出不对来了。 “那,那颗果实的诅咒之力呢?”他有些混乱。 心里乱七八糟地闪过无数猜测,却不知是否有哪一个是正解,男人只好瞪大了眼睛盯着人瞧。 “在这里。” 对面的人这样说着,手指轻轻点在了右眼角下。 ☆、两个人 力量同样有高下之别,恶魔果实并非是最高层次的存在,当两种不同等级的力量共存一体时,弱的那一方毫无悬念地会被压制,连同诅咒之力一起。 一番阐述艾斯听得晕晕乎乎,捂着脑袋皱着脸勉强抓住了一丝重点: “所以你动用那种能力的时候就会那样是吗?” “确切来说,是体内力量不稳定的时候会……”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5节 看出对方很不擅长梳理这种理论的东西,时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的更明白了一些: “所以除了动用能力的时候会这样,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也会。” 情绪波动大的时候…… 艾斯一愣,随即理解地点了点头。 难怪要带面具了呢,要不然不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心绪状态都暴露在别人眼里了吗,那也太危险了。 这般想着,他抬头看他。 对面倚靠在沙发上的年轻人有着堪称清俊的眉眼,浅色的唇轻轻抿着,像是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然而那一双眼睛又是极黑,望着你的时候会给人一种专注的感觉。 艾斯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移开了视线,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才轻咳了一声: “那现在呢,怎么不戴了?” 见对方的茶杯几乎要见了底,时风顺手拎起一旁的茶壶。 “这座岛上没有别人了。” ………… 那我呢…… 对面那个男人望过来的眼神仿佛是在这么追问着。 时风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并不介意给出答案。 “你不一样……” 他笑了笑,将重新满上的茶杯推到那人面前。 “我答应过你的。” 捧着杯子,艾斯闻言一愣。 茶水腾起袅袅的热气,轻飘飘地散在空气里,模糊了视线。 ——“那个……下,下一次见面,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记忆突然跃上心头,男人端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茶水登时洒了一片,他霍然跳起。 “嘶——抱歉抱歉……” 手忙脚乱接过人递来的干毛巾擦拭,他颇为尴尬地低着头。 见对方有些局促的样子,时风低了低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再开口时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除了那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晃着杯子,茶水随之荡开涟漪。 侧过脸,背景墙上镶嵌的装饰性不规则镜面里映出了他未曾被遮掩的面容,比起从前,已经越来越接近他前世的样子了。 想了想,他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拉开了抽屉。 “其实小时候,还挺容易看出来的……” 艾斯看着那人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相框伸过手来,下意识就接了过去。 相片里爆炸头的男人看上去颇为眼熟,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眯着眼睛笑出一口白牙,反倒是他怀里的小孩儿神情平静得宛如一个小大人,虽然乖巧地搂着男人的脖子,但眼睛都不带看镜头的。 艾斯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相片中人再如何陌生的表情,也盖不过那眉眼轮廓中透露出的一丝熟悉。 然而脑海中跳出来的人,从来都是那一副咋咋呼呼的性子,他们自小一同长大,他再清楚不过了…… 记忆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安静的神情。 眉头在不知不觉中皱起,震惊有如巨浪在心头翻倒来回。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端着茶杯的青年似乎正在出神,此时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也抬起了头。 漆黑如浸墨的眸子望过来,像是深山里的一汪潭水,看着清透却望不见底,沉淀着岁月的波澜不惊。 这般的安静。 默默将看了许久的相片放回桌上,男人有些虚弱地捂脸: “那小子……知道吗?” “不知道吧。”时风歪了歪头淡淡地说。 艾斯顿时觉得自己更虚弱了。 “那……那老头子呢……他知道吗?” “如果你是指卡普中将的话,以前是不知道的……” 抿了口茶水,时风想起了那一次的对话。 他耸了耸肩,神情平淡。 “……不过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此刻心里受到的冲击根本不足以用言语形容,男人看着对面的人那副老神在在的淡定模样,总觉得是在看自己笑话,突然就觉得牙根痒痒。 正当他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似乎已经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了。 起身将相框重新收回了抽屉,他回头看他。 “既然来了,留下吃晚饭吧。” 一下子没能适应话题的转换,男人思维一滞。 犹豫了一下,他动了动嘴。 ——不了吧,出来有些时候了,我的船还在等我…… 他想这么说来着…… 然而屋子的主人话音一落就径自往厨房去了,完全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 还坐在沙发上的人看着对方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默默闭上了嘴巴。 —————————————————————————————————— 时风端着汤走出来的时候,坐在餐桌边的人正对着桌子上满桌的菜发呆。 他挑了挑眉: “怎么了?没胃口?” “没……怎么会……”艾斯摸摸鼻子。 见对方在桌边站定,他下意识伸手挪了挪桌上的盘子,给汤碗腾了个位置。 极为自然的动作落在眼里,令时风目光闪了闪,他顺势放下手里的汤,又递给了对面的人一碗米饭。 接过正冒着热气的饭碗,男人看着面前堪称丰盛的菜,眨了眨眼睛。 原本他还以为……又是炒饭呢…… 瞄准了左前方的一盘红绕肉,他伸出了筷子。 细腻的酱汁坠不住地滴落到米饭上,艾斯严肃地看了一会儿,表情郑重地张嘴咬下。 甘甜与微咸在味蕾上起舞,肥厚多汁的口感残留在唇齿之间。 他在下一秒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时风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 “好吃?”他忍着笑问那人。 刚扒了一口饭的男人鼓着腮帮子点头。 时风眼中的笑意顿时更深了。 只是看着对方堪称有趣的反应,忽然又有些遗憾: “早知这样,那时没天天做炒饭给你就好了……” 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对面的人却突然顿下了筷子。 想了想,男人认真地看着他: “没有的事,炒饭也很好吃。” 时风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还没等他产生什么类似于感动的情绪,就见那人又夹了一筷子肉,扒拉着饭填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出声: “唔过还贺红蒿欧会好呵!(不过还是红烧肉最好吃!)” 顿时哭笑不得…… 窗外的夜幕已悄然落下,有不知名的虫啼声自远处的林间传来。 对面的人还在鼓着腮帮子努力嚼着,眼神亮亮地盯着一桌子的菜,而时风没有再说话了。 他舀了一碗汤,慢吞吞地喝着。 像这样,有另一个人在一边吃饭,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没想到还能在那之前……再一次…… 他弯起的眉眼有着不自觉地柔和,目光很专注。 ……真的是,没什么好遗憾了吧。 屋子外有晚风幽幽掠过院落,细嫩的草叶映着月色轻轻地晃。 暖暖的光透过窗子泻了一地,餐厅里一人努力地消灭着食物,另一人捧着碗似在出神,一时间周遭安静得只剩碗筷碰及的轻响,却并不显得冷清。 反而分外安宁。 ☆、走吧 晚餐结束,艾斯自觉地端起碗筷进了厨房。 时风倚着门框看他熟练的动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聊着天。 不过说是聊天,其实大部分都是对方在说,他只是默默地听着。 水池里,碗碟碰撞传出清响。 “那次在岛上碰到红发我真是吓一跳,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人居然会是他,不过虽是四皇,人倒是意外的好相处……” “德雷斯罗萨那次你放我进去以后,本来想直接去找路飞的,谁知道那臭小子那么能跑,我每追到一个地方都差那么一步,街上还到处都是海军,实在累得我够呛,所以后来见了面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忍不住先揍了他一顿……” “……之前我就是一时兴起抢了一艘船,谁知道船上还附送一个副船长,一不小心又组了一个海贼团,不过你别看那小子顶着个灯泡脑袋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絮絮叨叨地挑拣着这些年他经历的事,男人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 水龙头被拧开,哗哗的流水声随之响起。 他始终低着头,所以他看不见站在身后的人望着他微笑的样子。 ———————————————————————————————————— 艾斯擦着手出来的时候,窗外夜色已浓。 他走的时候可没说今晚不回去,这会儿真该动身了。 他看向了屋子的主人。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对面的人已经推开了门。 “该走了是吗,我送你。” 看着门外黑漆漆的林子,艾斯眨了眨眼睛。 不用麻烦了吧,一个大男人走夜路也不怕,有什么送不送的…… 这么想着,他摸了摸鼻子,默默地跟上了对方。 …………………… 屋外的那片林子并不只是看着阴森,走进去更是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境遇,原本今夜的月色其实还算不错,只是月光再美也无法穿透那繁茂的树冠,照亮这一地漆暗。 艾斯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微凉的晚风穿梭在林间发出宛如呜咽的幽鸣,吹得他衣摆都微微扬起。 在这里住下的那一段日子里,他几乎不曾在黄昏之后出过门,所以他也没想到平日里熟悉的路在这一片昏暗中竟也会变得如此陌生。 不过幸好,他并不是一个人。 细微的脚步声携着草叶被蹭过的响声自前方传来,在这幽静的四下轻易就能被捕捉,前方的人步伐平缓,娴熟的样子仿佛很习惯在这样的环境下走动。 于是被对方平和从容的状态影响,艾斯忍不住也松懈了一小口气。 然后……他就被绊了一下。 鞋尖突然勾到了什么东西,重心被打乱,失去了平衡的身体因着惯性往前倒去,偏偏周围还一片漆黑,就算想找什么东西稳一稳都不知该向哪里伸手。 没得救了…… 男人闭着眼睛准备受下这一记。 却不想倒下的趋势莫名渐止,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轻轻托起。 “脚抬高一些,这一带攀生着不少藤蔓,不小心就会被绊倒。”平和轻柔的嗓音在安静中响起。 艾斯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站直了身体,前方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男人顿了顿,也抬步跟上。 两人再次一前一后地走了起来,这一次后面的人已经不再把心思放在感知周遭的环境上了。 走出了一小段后,艾斯才有些迟疑地抬起了手,缓缓向前伸去。 晚间的空气总是沁着寒意,连带着皮肤都泛起了冰凉,但他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往前探去,似摸索又似寻找。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了指尖。 动作一顿,黑暗中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色,只是收回了手。 脚下的步子似乎越发随意了。 鼓动的气流四下徘徊,谁也瞧不见它们,却又都心知肚明。 晚风在枝桠间低吟,并不同调的呼吸声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似乎连林间的幽凉都被驱散了几分。 今夜的月色,已是正好。 ———————————————————————————————————— “就到这儿吧,麻烦了。”扬目望了一眼不远处亮着灯光的海船,艾斯挠了挠面颊对身边的人说。 摇摇头,时风看着他,眼神落到对方因抬手而微微露出的一截腕上,金属色的物件覆着那一段,在月光下反射出幽蓝的光晕。 他目光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嗯,一路顺风。” 脚边细软的砂砾映着月光泛起幽幽的莹白,绵延开这一方海岸,偶有海浪拍开一地的水花,莹白便从沙滩一路抹到了海面上,水光粼粼。 艾斯看着面前的人,月光跳跃在那眉梢眼角,嘴角划开的弧度意外的有一种温暖的味道。 同样的暖意似乎也渐渐地在他身体里漫开,冲上心头时反而有些发烫。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地似乎有点太快了。 有些慌乱地错开目光,男人动作不太自然地矮下身,推着小木船下了水。 小小的船在水面上晃,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我,我走了……再见。”他站上船,回头看岸边的人,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紧张。 还站在原地的青年低低地应了一声。 看了对方一会儿,他突然挥手带起一阵轻轻的风,将小船推出了岸。 “再见……” 坐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上,艾斯拎着木浆也不划,只是伸着脖子往那头望。 视线里,白沙铺就的沙滩泛着幽幽的光,岸边的人站在那里,任月光在脚边拉出长长的影子。 一个人的影子。 心里倏地一紧,他猛地站起身,顿时被小船晃地一个趔趄。 堪堪稳住身形,他抬手用力挥了挥: “喂!下一次有机会的话,来我船上玩吧!” 响亮的喊声回荡在这一片海面上。 然而直到小船渐渐远去,大海也没有听见另一个人的回答。 有海风掠着水面吹来,轻薄的细沙不由被携着打了个转,又轻飘飘地歇下了。 四下里听闻一声叹息。 时风抬起头,冲着天边的月亮伸出手。 月光流泻于指缝,张开的手看上去仿佛是掬住了一捧月色,指骨微曲间掌心的空落,却又明明白白彰示着,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放下了手。 最后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海面,那一艘海船在等来了待归的人之后,也离去了。 他转身再次走进了那一片漆暗,月光被抛到身后。 近来,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步伐缓慢地穿梭在枝桠交错的林间,平稳却单调的脚步声被寂静衬托而显得格外寂寥。 不远处,有猫头鹰躲在阴影里低低地叫。 他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告诉你们,其实快要完了呢。。。。。 ☆、朋友 白漆的长廊里…… “哦呀哦呀——最近很不太平啊——” “消息也快压不住了吧,那张悬赏单一发行,鼻子灵的那些个立马就有动作了,简直就像是闻到腐肉的秃鹫……” “这种事本来也是瞒不住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啊……” “听说南边也开始躁动了是吗……” 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尽头拐着弯走来两个身影。 前边的那个披着一件皓白色的外套,弓着腰背看上去懒散到不行的样子,略靠后的一个则穿了一身明黄的西装,明明在室内却还戴着一副黄色镜片的太阳眼镜。 “萨卡斯基已经去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他也是该去泄泄火气,一天到晚阴沉着脸,他那几个副官见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右手边就是办公室了,两人停下脚步,身材高大的男子伸手搭上门把,忽然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扭头对一旁疑惑地看着他动作的人笑了笑。 “抱歉,波鲁萨利诺,会议室那边你先去吧,我恐怕还有点事要做……” —————————————————————————————————————— 青雉推开门,正对上一道调侃的目光。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元帅——” 反手将门关上,男人无奈: “只是暂时代理,你又何必埋汰我。” 来人耸了耸肩:“想必萨卡斯基近来的火气不小……” “知道就不要故意问,我最近可是重点关注对象。” 抓了把蜷在耳边的卷发,他瘫倒在自己椅子上,仰着头打了个呵欠。 扭头又仔细打量了几眼那一头的人,有些感慨: “果然还是这样看着习惯。” 摸摸面上覆着的面具,倚在沙发上的时风耸了耸肩。 “我说你啊,既然已经被通缉就稍微有点自觉啊,别老在海军面前晃……” 说着说着就揉了揉额,男人忍不住腹诽—— 该说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侍弄的人! 看着对方那头痛的样子,时风勾着唇笑了笑。 “之前我还怀疑,能不能在办公室堵到你来着……” “现在看来你总算是有些干劲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懒得搭理那个似乎在幸灾乐祸的人,青雉仰着头将后脑勺搁在椅背上,只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这些天实在累的够呛,格局都被打乱,上头简直是散沙一片,而那个消息瞒到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各地都起了不小的骚乱,于海军来讲简直是内忧外患乱成一团。 虽然也算是个破而后立重新来过的机会就是了…… 男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天到晚忙的跟陀螺似的,他懒散的正义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贯彻啊…… 都怪这个家伙! 身体一动都懒得动,他只好斜睨着那头的人表达不满。 “所以呢,你这次来又想干嘛。” 撑着脑袋,只不过才坐了一会儿,他声音里就已经带上了疲懒的味道。 时风坐在那里看他懒洋洋的样子,歪着头笑了笑: “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原本都快要睡着了的人登时像是被兜了一头冷水,倏地清醒了。 男人拧紧了眉头。 见他面色忽然就严肃了下来,时风弯了弯眼睛有些无辜。 “别紧张,你也说了我如今不好在海军面前来往,往后你我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 一股气卡在喉咙口,男人几乎忍不住想翻白眼。 好好的一句话,你非得要说出惊悚的效果吗…… 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他一脸无力地倒回椅子。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躺倒在办公椅上的人伸手扯下箍在额上的眼罩,勾在手里一晃一晃。 屋外的阳光穿透了玻璃洒落一地,有微尘在空气里起舞。 时风看着他,眼中的光似乎也晕上了暖意。 他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身后的男人眼睛睁了一条缝觑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库赞,你喜欢这片海吗?” 突然的声音响起,时风还望着窗外。 从位于高处的窗口望出去,得以览尽这大海风光的一角。 平静的海波从近处一路荡开到天边,晴空碧日之下,能看到数不清的碎光在那其间跳跃。 翻起过惊涛骇浪,也曾经龙卷贯天,明明埋葬下性命无数,却仍是可以在一个晴日的午后,恬静到令人心生向往。 人皆不如…… 突兀的提问令身后的人手指一顿,缠绕在指间的松紧带拽着晃荡的绿色眼罩也猝然一滞。 青雉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良久沉默后…… “你自己有答案吗。” 他没有顺着说下去,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这一回,站在窗边的人也不出声了。 一阵海风从窗口吹入,将办公桌上的几叠文件吹开。 安静地室内,只有纸张在气流里翻动着发出声响。 “我不知道……”低缓的声线挥散了沉寂。 并不意外于这样的答案,男人落到天花板上的视线甚至没有移动。 但是对方又说了下一句: “……我想它好好的。” 挑高了眉,男人又开始晃动手指,扯着眼罩来回地荡。 “是吗……” “库赞,我要它好好的。”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一字一顿,语气平稳。 “啧,我听到了,所以呢?” 有些烦躁抓了把头发,男人坐起身。 不耐烦地将手里拽着的东西甩到桌子上,他撑着膝盖皱眉看他。 气氛在一瞬间似乎沉了一下,窗边的帘子顺着风悠悠扬起。 时风似是不为所动,只是站在那儿。 目光直直地对上那一头,他出口的声音平和轻缓。 “你可以的,对吗。” 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体微微前倾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却愈发晦涩。 不要随便把希望加持在别人身上! 想做你就自己去做啊,混蛋! 他几乎想这样吼回去了。 可是对面的人此刻望过来的眼神仿佛是一捧温水,不灼烫也不冰冷,平静安稳,却又轻易就扑灭了他心头腾起的火。 笃定而肯定。 真是,误交损友…… 在心里无数次地叹气,他像是泄了气一样倒回椅子里,闷闷地开口: “我尽力……” 说完他拽过眼罩,似乎是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眼前的光线被遮蔽,耳边的声音反倒越发清晰。 那人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 “那就够了。” 时风看着那头郁闷的好友,眉目间的神色愈发柔软。 抱歉了库赞,遇上像我这般自私的朋友,也只好请你多担待了。 今后,保重…… 他抬手抚上了面具一角,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房间里静悄悄的…… 四下里长久没了声响,呼吸都静了下来。 靠在椅子里的男人眉心动了动,有些狐疑,忍不住掀起眼罩望了一眼。 真皮包裹的长沙发上,只见得一个黑色的半面面具,静静地躺在那儿。 ———————————————————————————————————————— 阳光斜斜地打落在草地上,顺着草叶一路跳跃,又被林前的阴影扑落得斑驳。 铺着白沙的海岸视野开阔,粼粼海波尽可收入眼底,只是多数时间都不曾有人欣赏。 这是一座人烟稀少的小岛,半跨于无风带的位置令它甚少为人所知。 不过,今天的小岛似是与往日不同,平添了几分喧闹。 沙滩上,几个人围着中间的光头男人一脸焦急。 “怎么办啊副船长,岛上好像没有人,那位先生是不是离开了啊?” “船长还被留在那儿呢,这都两天了,再拖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呜……副船长,我们想要船长……” “对啊对啊,副船长,我们好想船长啊……” 压下心里的焦急,被称作副船长的男人耐着性子安抚他们。 几日前刚刚从这里离开,此时却又不得已地回来,因为他们的船长丢了! 听上去好像很可笑,但事实如此,前日离开这里后,他们的船行经一座古怪的岛屿时便迷失了方向,怎么也走不远,船长见状主动下船探路却始终不见回来。 当他们忍不住开着船去寻找时,竟莫名其妙地转了出来,原本他们打算再进去找人的,这一次却变成了怎么开都只会在岛外边打转,就是进不去!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6节 别无他法之下,他想到了船长之前给自己说起过的,之前刚刚才拜访过的那座小岛的主人,想起船长说起那个人来总是一副骄傲佩服到不行的样子,就病急乱投医地找来了。 没想到对方这会儿竟然不在岛上。 心下沉重,他面上仍是一派稳重。 “罢了,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再……” 话说一半,一种像机车又像风啸一样的声音渐渐接近,与此同时一阵奇怪的气流突然绕着他们打起了旋。 他眼神一凛。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座岛为个人所属,请不要私自停靠。” 独属于青年男子的嗓音平静温润,听上去脾气极好,但男人却察觉到随着那尾音落下,周身的气旋陡然加了速,旋转间甚至带起了锐利的银光。 他额角滑下一滴汗来,连忙出声。 “我们无意冒犯先生,只是我们船长眼下有了点麻烦,凭我们几个又无能为力,才会无奈之下前来求助。” 他说的真心实意,语气里是再明显不过的焦急。 “你们船长……”时风皱了皱眉,他刚刚从海军本部那里回来,此刻驱着银白的机车冲上了海滩。 察觉到对方的语气里有迟疑,光头连忙转过身来。 视线里,身量修长高挑的青年从座驾上跨步而下,眉目清润,神情沉淡。 好年轻…… 男人惊讶了一瞬,马上开口解释。 “我们的船长是艾斯。” 话音一落,他看到了那名青年动作陡然一顿。 时风猛地抬起头来,平和的目光在一瞬间变的锐利,倏地攫住了对方。 他压低的嗓音听不清情绪,却会让人莫名地想起暴风雨前,那黑压压的天空。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be还是he? 唔…… ……嘿嘿 ☆、雾岛 平静的海面被疾驰的银影骤然划破,飞散的水花溅开一路。 时风的眉头皱得很紧,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他恐怕是知道那座古怪的岛的,从前无事时他喜欢驱着机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经过那座岛时也曾险些脱不开身。 非要说的话,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凶之地,岛上没什么格外危险的存在,只是专门生长一种很奇特的花,香味能迷人心智,可即便如此,因花香并不能传出很远,只要不深入岛屿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然而麻烦的是这座岛由于气候原因长年大雾,雾气甚至漫开周海一片,而这些长年不散的水雾几乎都沾染着那种花的花粉,虽比不得内岛,依旧有着一定的迷幻作用,故而一旦驶入雾中,多半就只能靠撞大运了,运气好的莫名其妙就能出来,运气差的一旦登了岛,说不好就会永远被困死在那里。 幻象由心生,心中有牢的人,就越会被困死。 他是,他也是。 握着车把的手收紧了,他眼神微沉,周身的风啸声越发高亢。 正当速度将提时,他胸口突兀地蓦然一滞。 急速行驶的机车猛地一阵摇晃,车身顿时失了稳当,左摇右摆地险些翻下海去。 心下一沉,时风咬牙稳住气息,用力拧着车头一个甩尾,卸下了失控的力道。 车身排开偌大的一圈水花,险险地倾斜着划出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下,就着荡来的浪花起起伏伏。 车上的人低着头喘息,手掌紧紧压在胸口,莫名的虚弱感正在那深处侵袭。 抬手至眼前,往日修长有力的手竟在这一刻无法停止地轻颤。 他勉强着催动体内的力量,却只见一抹暗暗的金于指尖一闪而过,气流在周身不安地动荡。 眼神发暗,深处似有惊涛拍岸。 时风握起了拳。 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 闭了闭眼,他平复下波动的气息。 手摸索着伸向衣兜,再次摊开手掌的时候,小小的纸片躺在掌心里,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定了定目光,他抿着唇收起小纸片。 抬头望着前方,黑色的眼睛深处有着无人能懂的坚持。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控制着躁动的风灌入车体,平静的海面上风啸声再度响起。 目光一沉,银白的机车猛地冲了出去,残影在原地消散。 ———————————————————————————————————— 杳无人烟的岛屿上白雾弥漫,隐隐约约可见矗立着一块块晶石,形态不一,高者百丈有余。 先前说到内岛凶险,除了那奇花与白雾外,这些晶石同样有不小的作用。 这种物质似矿石又似冰岩,清透纯明,可映物如镜,有光线透雾而入时,棱面繁复可将光线反射千万遍,加之水雾本就有折射之能,两者结合有时甚至能在岛上幻化出一场蜃景,更惑得人不知所往。 内有花香迷人心智,外有幻想惑人心神,周身袅袅云雾掩去所有退路,这才是这座雾岛真正的凶险之处。 寻常的航海指针并不会指向这座岛屿,有人曾到死都被困在这里,甚至最终化为胧胧云雾下的一堆白骨,更添小岛寂静。 而这一日,这份寂静乱了。 滚滚白雾深处有什么在翻涌着,躁动着,不知名的咆哮声四下冲撞,宛如一只受困的野兽,正不安地刨着利爪嘶吼。 晶石围起的一处平地上,一个人影正站在那儿。 黑色的发掩着面容,黑色的眼睛无甚情绪地盯在地上,只攥紧的拳头垂在身侧轻轻颤抖,才让人觉出几分不平静的心绪来。 若有人能够拨开云雾,便能看见那周边宛如刚刚经历过什么打斗一般的肆虐痕迹。 此刻周围一片寂静,听不得半点声响。 艾斯却觉得自己快被耳边的低语声弄疯了。 “恶魔之子?早就死了吧……” “那种祸害还是早点死掉的好……” “要是活着?要是活着肯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啊哈哈……” “海贼王的血脉早该断绝了,时代不一样了啊……” ……………… 手捂上头,站在空地中央的人微微弓起了身。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那些人,那些事,那些伤人恶语或是鄙薄厌恶早已在记忆中噬咬过无数回,既是记忆,又怎么会真的出现在眼前,回荡在耳边。 他知道是幻觉…… ……却仍是挣脱不开。 手掌隔不开那不绝于耳的低语,他低吼了一声,忍不住跪坐在地,神色间带上了一丝痛苦。 苍白的雾气还在翻滚涌动,幽谧的花香暗暗浮动。 晶石的棱角闪烁着凉薄的冷光。 镜面里,是谁轻颤着身躯,深深低下了头。 —————————————————————————————————————— 疾风卷着云雾冲开一条小路,一个人从尽头缓缓走来,缭绕的气流挥散周边的雾气,在那人影身边据守住一片清明。 手里攥着的几片叶子被掐出汁液浸染了掌心,一种独特的清凉气息便漫开了一路,冲淡了四下里莫名的幽谧花香。 掌心里白色的小纸片还在锲而不舍地往前移动,时风低了低头,将之收回衣兜。 看向了路的那一头,他再一次迈开了步子。 面前的雾气一层一层地覆盖,又一层一层地被拨开,脚下的路还在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皱了皱眉,时风环顾了一下周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 心下有些迟疑,手指不由又捻了捻握在掌心的叶子。 能抵御迷幻花香的唯有它自身的叶片汁叶,之前那次他便是误打误撞弄到了这花的叶子才得以破开幻境,眼下他握着解药,没道理会再被花香摄住。 所以眼前的这片雾气是真实的,只是看上去似乎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要浓上许多。 叹了口气,正当他准备继续摸索时,前方的迷雾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吼。 —————————————————————————————————————— ——“你是恶魔之子!是祸胎!你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我不是……” 我不是那个人的儿子,我不承认。 ——“要不是你冲动冒进,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中了别人圈套!老爹又怎么会因你而死!” “我不是……” 我不是有意的…… ——“只会招来不幸的亡灵,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就该那样死在顶上战争的!” “我不是……” 我不是亡灵,我得救了,那个人救了我,我怎么会是亡灵! 晶石围起的空地中央,黑发的男人捂着脑袋狂乱的嘶吼着,紧闭的眼,拧紧的眉,抽动的面颊无一不显示着他此时正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弓着腰背,他向前倾倒过去,额头低上地面,抬起手臂一拳一拳地锤下。 沉闷的敲击声响在耳边,皮肉破溃,鲜血淋漓,却还是抵不下那些声音。 “孽障……” “我不是!” “祸胎……” “我不是!!” “害死……” “我不是,不是!!” “亡灵……” “不是的,不是!我不是!!!” …………………………………… 也不知声嘶力竭地喊了多久,他咆哮地嗓音一点一点地低了下来,直到最后没了声响。 举起的手颤抖着顿在空中,血珠从指骨间滴滴滑落,滚开一地的尘埃。 低着头,他哑然伏在原地,良久没有动作。 他还没有脱出那道幻觉,像是不停地有人在他耳边说着那些话 无论怎样他如何的叫喊,咆哮,嘶吼,也无法停下那些声音。就好像从前,无论他再怎么否认,也没有人会理会他的拒绝。 人们已经那样认定,所以他的意愿便不再重要。 没有人,愿意承认他…… 强健的躯体分明蕴含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地上。 手掌按上砂砾粗糙的地面,掌心传来细细密密地疼,连同伤痕累累的指背一同将痛感肆虐,而男人只是麻木地看着面前的地面,一点一点地撑起身体。 张了张嘴,气流在在喉间带起火辣辣的疼,像是一声空喊。 没有声音…… 放弃般地低下头,视线里的景象虚幻着晃动,他睁大的眼睛酸涩的厉害,却不敢闭眼。 黑色的发自耳边垂下,他几不可见地微微动了动唇。 弱不可闻地声音被喑哑的嗓音拉扯地面目全非,好像烧尽了一团火,再没人能从灰烬中分辨出原本的模样。 似乎,也没有人愿意去分辨。 长久地身处雾中,男人衣角已洇湿了一片,寒意向深处侵袭。 扯了扯嘴角,疲惫的感觉在身体里席卷,他有点撑不下去了…… 好累…… 罢了,就算砸在地上,痛也无所谓了…… 这样想着,他卸去了最后一点支撑着自己的力量,脱力般地向后倒去。 然而在摔向大地之前,他先靠上了一个胸膛。 不知名的清凉气息自身后漫开,有人接住了他倾倒的身体。 一只手从后面绕来,盖住了他的眼睛,霎时隔断了面前苍白的景象。 温暖从后方传来,微凉的触感掩在面上,他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在惊讶之前,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时间那些扰人的低语声都被覆盖。 “嗯,你不是。” 语气平静安稳,一如既往。 顶上的云雾似是散了些许,阳光更浓了一些,映衬着四处的晶石闪烁细碎的光。 沉默着,艾斯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躯,仰起头往后靠过去。 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他眨了眨眼睛。 眼睫浅浅地划过掌心,带着湿润的触感。 时风垂着眼看他,没有说话。 袅袅的雾气掩着两道身影,前面那个仰头向后倒,全然不施力地倚着身后的人,后面的人则略略前倾,低头的姿态仿佛正凑在对方的耳边低语。 一手扶着肩,一手拢着眼,时风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水雾拂过镜面,映出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 安静得宛如一个拥抱。 ☆、约定 浅绿的汁液自指缝间渗开,沾湿了手掌。 无意识地捻动握在手里的鲜绿的叶,艾斯看着前方安静走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雾气渐淡,前方已近边岸,能看到熟悉的银白色座驾静静地靠着一处礁岩了。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跟在后头的人一个急刹险些撞上,出走的思绪一时回不过神来。 时风转过身看他,见人一脸讪讪,也没说什么,径自往机车那儿走去了。 所以也就没看到男人摸了摸鼻子,似是犹豫再三,几次张口的模样。 鞋子擦过沙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察觉那人走近了来,却又只是站在他身后不出声,正低头确认座驾情况的人疑惑回过头,而就在这回头的一瞬,有什么若有似无地擦过了面颊。 伸着手指轻轻碰了碰,艾斯看着他,有些迟疑: “你的脸上……” 愣了愣,时风一低头,脚边一块小小的晶石正好映出了他面上的样子。 他竟是懵了一阵。 ——“确切来说,是体内力量不稳定的时候……” ——“动用能力的时候会这样,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也会。” “……我之前用了点能力。” 他低声丢下这么一句,回身去寻放在车子储物格里的面具,忽又有些懊恼。 何必多添这么一句解释…… 看着对方有些反常的反应,艾斯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不大妥当。 搓了搓指尖,他讷讷地应了一声。 再度直起身,面上覆盖了熟悉的金属触感,令时风安心不少。 定下神,他回头想叫对方过来,就看见那人仰头正看着雾蒙蒙的上空,面色苦恼。 于是扬眉出声:“怎么了?” 站在那头的人摸了摸下巴。 “你刚刚跟我说过这些雾气也有迷惑作用吧?” “没错。” 得到肯定的人皱着眉显出几分郁闷。 “那就算小鸡能听到我的哨声,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了咯……” 哦,这里说的‘小鸡’就是指艾斯驯服的那只神骏无比的老鹰。 说起来,它真该和‘大猫’抱头痛哭的…… 时风挑了挑眉,神色间意味不明: “怎么,你想让那只鸟来接你?” 听他凉凉的语气,蹲在沙滩岩石上的男人转过视线看他,苦着一张脸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就算那只鸟真能飞进来,难不成时风还能让人举着伤手抓着鸟飞回去吗? 他是那么没风度的人吗? 翻身上车,那边男人还在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瞧。 摇了摇头,他唯有失笑: “别耍宝了,上车吧。” 有人大笑着跳上车,有别于自己的温度从身后传来,令时风有些失神。 肩膀被推了推,他刚想回头,耳边便传来男人兴奋的催促声。 这样,似乎也不错? 周身的风开始躁动着加速,他挑了挑唇。 银白的影在下一秒冲向海面,还未散开的雾里,爽朗的笑声渐渐远去。 —————————————————————————————————————— 夕阳在天际点染着霞光,将天地渲开暖黄。 小岛上,楼屋前,直到看着人掏出钥匙开门,艾斯才突然想起来—— 要包扎伤口的话明明船上也可以,他怎么就只在船上露了一面报了个平安,就又跟着这人回来了呢? 挠了挠后脑勺,他默默跟着进了屋。 瞥了一眼对方伤痕累累的左手,时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转身就去找药箱了。 熟门熟路地窝进沙发里,艾斯看着那人拎着药箱走过来,半跪在他面前将沾着药香的绷带一圈一圈缠绕。 一点疼,一点痒…… 唔,他好像应该道谢…… 盯着面前人低头动作的模样,男人抿了抿唇这么想着。 “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手上动作一顿,时风抬起头望着对方好半天,才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这是在邀请他上船吗? 艾斯倒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表述似乎很是歧义,他此刻有些郁闷。 啊咧?他明明是想道谢来着,怎么又这样了…… 嗯?……为什么是“又”? 时风可听不到眼前人的内心活动,他只是默了默,再次低下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邀请心领了,只是我习惯了独来独往,怕是过不惯群居的生活。” 执着绷带两头小小地打了一个结,他站起身看似轻松地耸了耸肩。 被声音拉回注意,艾斯从自己的郁卒里过神,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人走进内室的背影。 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 摸着下巴,男人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 朗月星稀,又是一场夜色来临。 距离上一次的送行还未过去几日,同样的场景下又是同样的两个人。 “那我走了。” “嗯。” 一脚踏进小船,艾斯看面前人神色淡淡的样子,还是按耐不住了。 “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时风神色显出一抹诧异,他没想到对方还会提起这个话题。 在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之后。 艾斯不知道之前在小屋里这人为什么不高兴了,但是那时他也没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所以这会儿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的船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你的车肯定放得下,船员不多,人都还不错,你愿意的话就在船上休息,我们一起去各个岛屿冒险,不愿意可以骑着你的车随便去哪里,一个月两个月,等你想休息的时候再回来也行……” 面前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时风盯着他开开阖阖的嘴,心头一跳。 这样的态度,与他之前想的似乎并不相同…… 心神在对方的话语间慢慢动摇,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几分自若的打趣,终于出声打断。 “你说的这些听上去,可不像是一个船长在邀请他中意的船员。” 谁知对面的人一脸坦然,望过来的神色里尽是认真: “本来就不是。” 一时间,四下里失了声响…… 浪潮掀起白色的水花拍在岸上,久待的小木船在浪花里悠悠地晃荡。 细碎的沙被晚间的海风掠起轻轻薄薄的雾样,从远处扬起,又在他们脚边落下。 时风沉默了许久。 这个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 闭了闭眼,他出口的声音轻易就混进了风里。 他面上的面具还未摘下,所以艾斯也就看不见他的神情有多么复杂。 男人挠了挠头,眼底有些迷茫,开口的声线却依旧爽朗: “因为我们很投缘啊!” 而且…… 一个人虽然清净,可呆久了,你不会寂寞吗? 后面那句话他虽然没说,却真的是这样想的。 说不清原因,但他是真的希望自己今后的旅程,能有这个人一起。 月光将男人黑色的碎发镀了光,却模糊了他的面容。 时风看着他,说不清楚此刻心头翻滚的情绪,该是失落还是欢喜。 拒绝在喉口几度翻滚,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般干脆容易了。 抿着唇,他垂下的视线落到了那人的腕上,熟悉的幽蓝光色引着月光映入眼里。 上一次,其实就想问的…… 那次没有开口,是觉得如果那样就是结局了,似乎也没有必要多作纠缠,徒惹留下的人思绪万千。 如今却觉得不甘心了…… “为什么还带着。” 被压低的嗓音,总教人领会成叹息。 艾斯被问得一愣,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视线方向望过去。 “啊……这个还挺好用的,而且,那什么……我也,已经习惯了……” 明明一直都是理所当然地带着的,这会儿在那人的目光下却说的磕磕绊绊。 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男人心下有些懊恼,又奇异地掺着高兴,莫名其妙地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这样啊……” 对面的人低着头出声,却像是在喃喃自语。 然后他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么,钥匙还在吗?” 一双黑色的眼睛盛满了月光,向来平静的眼神,本该清冷的月光,此刻融在一处望过来,目光灼灼的模样竟让艾斯感觉到一丝热切。 而在大脑反应出这丝丝缕缕的不同寻常之前,他早已手忙脚乱地摸出了那把从不离身的钥匙。 递到面前金属色钥匙静静地躺在男人的掌心里,被月光勾勒着浅浅的轮廓。 时风看了一会儿,将它拿起,又握进手里。 被贴身存放的物件,尚带着独属于人体的温度。 他深深地望进对方的眼睛。 眼见那人收走了钥匙,又这般神情莫名地看着他,男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 “你的条件很让我心动……” 时风慢吞吞地轻声开口,目光那头对上的那双眼睛亮起了光,竟丝毫不逊色于映在其中的月亮。 “但这次不行……” 看着话音一落那人就皱起了脸,他眼中浮现起浓浓的笑意。 说起来这总爱逗人玩儿的坏习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这么想着,他又一次开了口,只是这一次却因着收起了轻佻的笑音,显得认真而专注。 “我们来做个约定如何?” “约定什么?” 男人看了看对方攥着钥匙的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对面的人弯着唇角,望过来的眼神浮着深深浅浅的光,却让艾斯无端想起了那一晚的林子里,那盘旋在他周身的风。 “下一次,等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 恰好的一阵晚风从身后的海面吹来,不远处的林子有树叶发出摩挲的声响,模糊了些许的字句。 他不由皱起了眉,忍不住凑上前去。 似是看见了他的动作,对面的人笑了笑,也往前走了一步。 他终于又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了,裹进凉柔的风里。 他说: “……我就跟你走。” ☆、日出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耽搁久了呢。。。。 因为这就是结局 艾斯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的目光像是在确认。 时风见了他的样子弯了弯眼睛,抬手晃晃已经到手的钥匙,笑道: “放心,不怕赖账,信物都已经到手了。” 艾斯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钥匙揣进兜里,张了张嘴巴。 喂喂,该担心对方变卦的不是你是我吧?!为什么是你拿着信物啊? 不过还没等男人抗议,迎着他巴巴的目光,时风握起的手再一次伸到他面前。 “别急,说是信物,自然不会欺负你的……” “我拿这个作交换,如何?”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海贼王]时风 作者:暗夜Satan龙 第17节 他轻笑着看他,缓缓摊开了手。 掌心里躺着的依旧是一把钥匙,却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了。 艾斯看着心头跳了跳,他认得这把钥匙。 就在前不久,他刚刚看着这人用它开了门。 时风盯着面前人的反应,心头难得窜起着几分期待。 送出手的东西,自是希望对方能喜欢…… 谁让他还记着那回,这人说曾回到岛上却进不了门时那种想表现的不在意,偏偏还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呢。 使劲眨了眨眼睛,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后,忽然伸手抓过挂在后头的牛仔帽压到头上。 一把抓过钥匙揣进怀里,他压了压帽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 压低的嗓子显得有些沙哑,帽檐顺着月光投下阴影拢去眉目,却挡不住嘴边咧开的笑容。 时风看着人迅速回身窜上小木船,还不等他驱着风送他一程,便已挥起船桨支着岸飘开了一段。 他歪了歪头。 这莫非是……害羞了? 那么,该是喜欢的吧? 喜欢就好…… 视线里,那方小舟上的人影还在用力冲这边挥着胳膊。 时风笑了,也抬手扬了扬。 既然上次道过别了,这一次,就不说再见了吧…… 月光里,他垂着手站在那里,看着那小小的舟载着一道人影,行远了…… 长年覆在面上的面具本早已习惯,此刻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有些闷了。 抬手摸上脸侧,他将它解下。 握在手里的面具有着熟悉的金属质感,手指不住地来回摸索着,他低头出神。 月色勾勒着轮廓投下阴影,模糊了边界。盈盈的白从沙滩一路漫到海上,映着海波闪烁的月光像是将沙滩延伸到了海平线的那一头。 风流窜的声音,树叶沙沙的声音,驱赶着这一方的寂静,却又被寂静吞噬殆尽。 最后看了一眼平静的海面,站在那许久的人终于转身,扬臂间手里蓦然一空,离开了。 身后,浪潮翻卷着水花荡平涟漪,抹去了一切痕迹。 ———————————————————————————————————————— 黎明将近的时候,天色尚且昏暗,时风端着一套茶具走出了那座熟悉的楼屋。 他去了那个山崖。 晚间凝起的露水缀在草叶间,他倒也不在意,兀自席地坐下任由衣摆被洇湿一片,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一步一步他做的不疾不徐,沉稳安宁。 于是热水升腾的雾气便渐渐混入了茶香。 此时天边那一泓的深蓝,尚且分不清海与天。 时风低着头分茶入杯,杯托稳着一杯七分满的茶轻轻搁到对面,又托了一杯捧在手里。此后长久的一段时间里,他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远处模糊的海平线,直到那里已经渐渐显出了些许亮意,像是即将被什么点燃的样子。 说来虽在这里住了不少时日,他还从未特意来此看过一回日出。 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他姿态随意地倚着身后粗壮的树干。 上回移过来的两株木,高大一些的那一棵已是摆脱了昔日火灼的阴影,飞出的枝桠间尽是新绿簇簇的葱郁模样,反倒是矮小一点的那株明明那时还有幸逃过了一劫,落根在此地却反倒有些萎靡了。 时风看着,也只是叹了口气。 远处的海天交界已形成了一条光线,天蒙蒙地泛起了白。 一杯茶尽,热气已散得干净,他喝得委实是太慢了些。 空凉的杯托在掌心,白瓷玉纹勾着金边,面前摆着的正是老爷子最喜爱的那一套茶具。 该说人走茶凉,也可领会成这般情境吗…… 这般想着,他垂了眼收拾,将完好的一整套托在手上。 对面未曾动过的那一杯茶水沿着杯壁打晃,浅黄的涟漪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荡了一圈又一圈,他信步走到崖边,竟是一抬手就推了出去。 晨间的浪潮声大,此地又是整座岛的最高处,所以站在崖边的时风再怎么细听,也未能听得碎裂的声响。 他探着身望了望下方,只看见白浪翻着水花拍打着岩壁,也不知那水花里是不是混着瓷屑或茶沫。 这么递东西,老爷子估计心疼地胡子都打颤儿了…… 站在崖边的人摸了摸鼻子缩回脑袋,抬头的时候正对上海天尽头投射出的一道光,像是劈开昏暗的雷电,却又比之更为柔和温暖。 晨起的海鸥在礁岩上拍打着翅膀跃起,乘了风攀升而上,清越的鸥鸣随之响起。 他笑了笑。 日久不见了,老爷子…… 这一杯,敬你。 他看着远处默然无声,浪潮起伏的海面映在眼里也不知能望见些什么,令那唇边的笑容被天边的光渲染成同样的温和与柔软。 而后他转身走到树下,坐下了身,开始盯着天空出神。 夜晚和白天是如此分明,但此刻目睹两者交替过渡,这过程却缓慢地足以让人心焦。无数个日夜轮转里,这样的时段却总在阖起的双眼间轻易就无声略过,说不上来是不是可惜…… 人总在手握不住了的时候,就开始觉得遗憾了…… 出走的思绪开始伤春悲秋,时风回过神来失笑着摇头。 故事的开始大多踌躇满志,过程各有千秋,而结局又总是令人唏嘘,故而总要在结尾咏叹着后来与最后,才算完整。 手指隔着布料碰了碰兜里的轻微的重量,他想了想,还是将它握进了手里。 指尖勾勒着边缘,时风将它举起来变换角度,看它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下映出朦胧的轮廓。 后来啊…… 会怎么样呢? 小小的一把钥匙被陡然抛起,半空中就着光影翻滚了几周后,又稳稳地落入掌心, 他将它托在手里,手指摩挲了一阵,突然说不清是不是有些后悔。 做法恶劣 ,他完全能坦然承认。只是这种了种子却还见不着结果更是令人郁闷不已。 生气吗,还是失望? 会难过吗?亦或是不甚在意? 时风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些情绪他当都曾在那人身上见过,可只凭想象,却又无法完美地将之嵌入,不免有些遗憾。 真想亲眼看一看啊…… 他心下颇为惋惜。 黎明无声,时间仿佛在无知无觉间偷偷加了速,不过一个出神,天边已经亮成了一片,至明至耀的光源在那尽头初露了端倪。 而在时风被这一片明亮晃了神时,唇上突然触及一点微凉。 眨眨眼睛,他倏地收回了手,不甚自在地抿了抿唇,上头似乎还残留了些许金属泛亮的触感。 他鬼使神差地四下望了望,边壁陡峭的山崖只他一人,入目尽是开阔的海天,便若无其事地轻轻咳一声,却又低了眼将捏在指间的钥匙包入掌心,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赧然。 明亮而并不热烈的光斜斜地打落在绒绒草地上,映着露水闪着细碎的光,初阳已探了大半,昏暗被尽数驱赶,天空开始从蒙白里透起了蓝,连云也被勾上了淡色的金边。 清晨的风拂过崖顶,尚且还带着夜的凉意,它们缭绕在树下迟迟不肯离去,仿佛是留恋着那个静坐在树下的人。 他垂着眼睛,于是初阳的光便在那发丝间滚落了阴影。 两棵树,一个人,崖顶一片悄寂,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静默等待。 突然一声高亢的啼鸣,一道白影倏然从崖前掠起,惊醒了树下沉寂的人。 时风抬起头,不知名的鸟儿迎着初阳飞去了,白色的羽影渐渐模糊成一个小点,他出神地看着。 垂在草丛间地手也不知映衬着怎样的心绪,握紧又松下,反复来回,却又不见放开,被握在掌心的小小物件在掌纹间印上红痕,浸透了温热。 这场日出已将近尾声,偌大的日盘停踞在海面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挣脱海平线的束缚,尽情在这片天地间挥洒光辉。 迎着面前愈发耀眼的光,树下的人微微眯起了眼。 朗空旭日,宁海照云。 今天,该是一个晴天吧…… 微笑着,他轻轻动了动唇,像是在低声呢喃着什么,却又不曾出声。 久握的掌心几经反复,终是松开了手。 远海的尽头,朝阳已跃出了海面,起伏的海面荡着波光,一时间整片海像是被撒入了无数细碎的金粉,映着日晖粼粼起舞。 看上去,仿佛是海水在发光…… 陡峭的崖壁下,依旧是潮水不知疲惫地翻来涌去,而最高处的崖顶上则吹起了丝丝缕缕的风,混进拂来的一阵海风里去远了。 轻摇着树冠,于遒根草地间抖落斑驳的影,始终驻守于此的大树安静伫立一如往昔,来过又离开的人不着痕迹,无可寻觅,连之前留恋于此的风也没了踪影…… 只除了那被掩在草根青叶里的暗色,在晨光里反射出幽幽的金属光泽,渐渐散尽余温。 最后又是如何呢? 这一日过后,还会有人来这里吗…… 如果有,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 你问我故事的最后……我不知道。 但风总会见证,时间总会等待。 无论多久,只要这座岛还在这里,这座崖还在这里,晨间的风依旧会轻抚过崖顶绒绒的草地,夜晚的月光也仍然勾勒着斑驳树影……矗立于崖顶的那两棵树就会始终静默在这里…… 静默着,将一生都站成守候的姿态。 —— end —— ☆、小小番外君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文没多久的时候写的短小番外 留着也是浪费,看着玩儿吧,如果你喜欢的话 他们都说,赤犬大人和青雉大人是两个极端,天生不和 无论从能力上,还是性格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过嘛…… “库赞!”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音在耳边沉闷地响起,惊醒了思绪飘忽的男人。 抬眼望去,只见赤犬一双眼睛黑沉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啊啦啦……又生气了啊…… 目前身为海军最高统帅的青雉大人连忙收起懒洋洋的腔调,端正姿态,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严肃模样。 唔……他还是很愿意听取萨卡斯基的意见的。 这个男人总能第一时间弥补他的不足。 一个懒散亲厚,一个强硬执着 谁又能说这不是天生的互补呢? 他会扼制对方过于强硬的蛮干,而对方又总能鞭策着他不断前进。 ——他们是彼此的缰绳。 当年在那样的局势下成为元帅时,青雉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从本意上讲,他对那个位子并没有多少执着,与萨卡斯基争执,也仅仅是因为他认为以对方强硬偏执的性格并不适合当统领罢了。 天龙人的几近灭亡,海军的士气低迷,以及世界各地海贼伺机的暴动与猖獗,都让一向懒散惯了的青雉有些无从下手。 但神奇的是,当那个男人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他做不好,他一定会把他拉下台时,所有的顾虑与不确定便瞬间统统消失了,一时间满腔都是年少时的豪情壮志、意气风发。 仿佛只要那个男人还在他身边,他便无所畏惧。 真是不可思议的结论,毕竟他们当年还曾为了一个元帅之位而殊死搏斗过。 不过今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一起站这海军的最高处,带领新生的它走向辉煌。 赤犬看着面前的傻笑的男人,一张脸顿时黑到底。 “库赞!!!” “诶?”回过神来的元帅大人看着面前有岩浆化趋势的男人,大感不妙,“等等,我有在听啊,真的!萨卡斯基,你冷静……” ————轰!!!!!———— 所有的海军抬头望了望冲天而起的蘑菇云,又若无其事地各干各的去了。 另一栋楼的一个办公室里,靠在椅子上的黄猿看向窗外的黑烟,淡定地端起了茶杯。 幸好他机智,提前申请了换办公室,不然估计也得遭殃,他可不想再被殃及无辜地折腾了。 要闹就让他们自己去闹吧……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