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正文 第1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快穿]》作者:宅鲸 文案: 徐挽河是一个世界的旅行者。他曾见过千山万水,曾遇过千人万人。繁华落尽,满地疮痍。然而世界还是那么大,徐挽河还想去看看新的风景,遇到新的人。唯一的变化是,心如静水,微起波澜。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快穿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挽河 ┃ 配角: ┃ 其它: ================== ☆、e 苏醒 徐挽河第一次醒来时,伤还很重,意识模糊混沌,依稀听到风雪的呼啸声。有人坐在他身边,用湿巾擦徐挽河的脸,隐约地,他嗅到那人身上的气息,夹杂着风霜和梅香,又冷冽又干净。对方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烧退了就好了。” 徐挽河含糊地应了一声,思维又沉入了一片混沌中。 有了第一次好转的情况,徐挽河苏醒的时刻也渐渐变多,慢慢变长。在调用了自然之心之后,他身上的伤飞快地好起来了。不过五六天,就从气若游丝到勉强下床走动。虽然稍微一用力,徐挽河就咳血不已,已然一副药罐子的模样。 但人要知足。 被位面的清道夫正面撞上,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现在,徐挽河慌不择路逃窜而入的这个位面,是一个颇具□□古代风情的世界,朝代不明,徐挽河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师门很有钱。 毕竟,穷文富武,太穷的人也不可能在受伤的时刻,享受山峰上苏州园林般的美丽景色,以及各种昂贵的药材。 没错,徐挽河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一位穿越者。 当然,穿越者也分很多类,有专门去异世界享受位面之子待遇的主角,也有为了把剧情搬回正路的修正者,还有苦兮兮给系统打工的劳工乖宝宝们。 徐挽河不属于这三者,他比较特殊,有人称呼他为冒险者,或者赏金猎人。 ……或者非法位面迁徙者——逃犯。 总之,徐挽河既没有医保,也没有社保,剧情线玩砸了要自己扛,更兼会被一群多管闲事,自负为世界卫道士的混蛋们追杀。但好处也很明显,收益完全归自己,也不会被逼迫去做一些很麻烦的事情。 因此,徐挽河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比如说,他上上个世界,就是一个修□□,徐挽河只是找了一个犄角旮旯里开山立派,收了几个徒弟。平日里论论道,弹弹琴,炼炼丹,种种草药,偶尔和几位老友出门聚会。几百年之后剧情开始,徐挽河也功德圆满,离开后,他之前修炼出来的元婴期修为和种种的技能,都抛售出了一个不错的价位。 没错,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些被系统们保护的很好的乖宝宝们,并不知道,他们随手一点就具备的技能,大部分都是徐挽河这种人,用十年,百年,千年苦苦捶打磨练出来的精粹。当然,因为这个过程太过痛苦,所以很多出售的技能,并不一定是卖家自己生产的——有很多不法商贩直接剥夺剧情人物的技能,造成了很多惨绝人寰的惨剧。 这也是位面卫道士追杀这群人的理由。 相对而言,徐挽河也能算是守法公民,手段温和,也极少搅合主线剧情,因此一直游离在追捕名单之外。 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最终,徐挽河还是被一个满身血腥味的男人盯上了。差一点点,魂飞魄散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徐挽河从黑市里淘来的老旧系统接取了一个新任务,位面通道把他接走了。徐挽河的意识直接降临剧情角色身上。然而,巧合的是,这位角色也受了很重的伤,两相叠加,徐挽河昏昏沉沉地几乎睡了大半年,才勉强缓过来。 唉。 徐挽河打开了他的个人系统。 姓名:徐挽河 占用躯体:游执灯 状态:灵魂受损严重…… 物品栏:开口损坏,无法开启。 装备:自然之心(装备后自动浸染自然的气息,加速伤势愈合,压制负面情绪,保持对生活的一颗热爱之心。特殊效果,在修真类世界免疫心魔,武侠类世界免疫走火入魔,奥法类世界免疫混乱,魅惑等法术。伪神器,可升级。) 再往下的功能区就是一片灰色。 看来,在徐挽河离开这个位面之前,恐怕都难以修复了。徐挽河遗憾地想。 伴随着一声轻响,卧房里的门被推开了。徐挽河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端坐在窗户前,装作翻看一卷书。他回过头,望向来客——只见一位广袖飘摇的古装男人,长发如雪,腰间挂了一柄长剑,犹如朝云带影地飘了进来。他已经不再年轻,但仍有一种年轻人锋芒毕露的锐利。 徐挽河微微一笑,轻声唤道:“师兄。” 这位男子正是他目前身躯的便宜师兄,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对方在照顾他,两人多少有些熟络了。徐挽河也知道这位叫做荆澜衣的剑客,有多么的拙于言辞。 荆澜衣目光落在徐挽河身上,流露出淡然的喜悦。他将今日煎熬的药汤摆放在桌上,询问道:“今日感觉如何?” 徐挽河从善如流地回答:“比之前好多了。” 他刚一说完,就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片刻之后,用于掩着口鼻的衣袖上,就沾染了朵朵红梅,乍一看颇为触目惊心。 荆澜衣忍不住侧开脸:“这样便好。” 一见他的表情,徐挽河就知道对方彻底误会了,不免苦笑。身上的伤自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灵魂上的伤离治愈还遥遥无期。在彻底治愈之前,恐怕这咳血的毛病却是去不了了,连解释都颇为麻烦。 这样一来,徐挽河只好笑笑,默认了荆澜衣的误解。 荆澜衣似乎也很不想看见徐挽河一副病秧子的模样,背着手,一直眺望窗外。徐挽河刚醒的时候尚是深冬,如今伤病渐愈,窗外已是春风渐暖,瘦花迷眼。 良久,荆澜衣迟疑地问:“……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白如月照霜花的长发微微一荡,纷纷滑落下来,和黑色的劲装对比分外显眼。徐挽河只能瞅见师兄的背影,腰杆挺得笔直。 徐挽河苦笑:“抱歉。” 他的个人位面旅行的帮助小助手已经损坏了,做不到提取身体记忆的能力。对此,徐挽河只能用出失忆大法。 闻言,荆澜衣的眉头紧紧皱起。 “我前段日子手上如此之重,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算幸事。”徐挽河挑拣着词句,安慰着荆澜衣,“即便往事想不起来,师兄也可讲给我听。” 荆澜衣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长到徐挽河又开始犯困,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时,才听到一声浅浅的“好”,吓得他哈欠打了一半就僵住了,不知是维持着这种张大嘴的吃惊,还是不要那么蠢的把嘴闭上。 ☆、chapter o 下山 在荆澜衣的叙述中,游执灯是一个并无缺点的完人。生为孤儿然而自强不息,绿帽被甩然而自强不息,命悬一线然而自强不息。 哦,对了,除了最后一条是误报,自强不息的是徐挽河,游执灯已经死了。 至于绿帽,咳。 荆澜衣说的有些含糊,大致是一个“游执灯→某女→荆澜衣”的三角恋。荆澜衣有没有再箭头回游执灯不清楚,但毫无疑问的是,徐挽河觉得有没有的差别并不是很明显。 三角恋的断裂自然是某女的身亡。 从此之后,自强不息并且勇于从失恋阴影中站起来的游执灯,叛变了门派,隐没于江湖之中。直到几个月前,荆澜衣意外地收到了师弟的消息,将其接回门中养伤数月。 虽然徐挽河知道对方是在试图鼓励他。 但这么多个自强不息叠加下来,他还是整个人感觉有些不太好。 很明显,在叙述的过程中,荆澜衣隐瞒了太多的细节,除了大致经历无误之外,剩下的东西都有待考究。 但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徐挽河微微一笑,对他而言,只要确信荆澜衣确实是真情实意地对待自己便是——虽然这个“自己”既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有着十几次穿越经历的徐挽河,早就跳过纠结这些哲学的过程了。 徐挽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荆澜衣的照顾,与此同时,也在试着做一下力所能及的事情——走的时候还能把技能挂售,徐挽河的系统还壮烈着,而他随身携带的大部分东西都放在随身系统的物品栏里。 这种银行取不出钱的感觉,真心塞 而在这个内功真气满天飞的武侠世界里,徐挽河空有一颗纵横天下的心,没有一个抗打耐摔的身体。自然之心维持着他不至于突然就把自己咳血咳挂掉,当更高层次的运动,却无能为力。 徐挽河有自得其乐的法子。 他最早是开始背医术,从《黄帝内经》开始,他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背完它,然后又开始背诵《本草纲目》。荆澜衣对这件事毫无表态,只是偶尔练练剑,累了就坐在徐挽河身边闭目养神。 而徐挽河也没有对荆澜衣有任何解释,他只是自顾自地背诵,直接背到嗓子冒烟,不得不用清茶润喉时,才微微眯着眼睛,欣赏美人练剑。 美人如玉,剑如虹。 荆澜衣骨子里是一个很专注虔诚的人,他低眉顺眼注视着手中剑的时候,徐挽河总能走神地想起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诸如“认真的男人最帅气”。当然,荆澜衣倒是没有那种某个时刻特别帅然而平时就差一点的情况,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维持着一种特别的淡然。 他并不是特别在意身边的享受。 在意享受的人,也不可能十几年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山庄上独自生活着。 而荆澜衣却一直甘之如饴。 这种性格对于常人而言,大概是十分寡淡无趣的。哪怕荆澜衣生了一张俊秀的脸,也是要打上不少折扣。但徐挽河却恰好是见过人间繁华无数的人,他听过天使的咏唱,参加过妖怪的盛宴,曾经在丧尸异形的围城中拼杀出一条命,也有过许许多多场比谁都轰轰烈烈的爱情。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沉淀下来,静寂无声。 徐挽河的目光依旧明亮,语气依旧清澈,对万事万物依旧保持着好奇和进取。然而,情绪却不免渐渐迟钝起来,曾经会为许些小事而激动不已的他,如今仅仅只是淡漠一笑。 也许,徐挽河已经老了。 比起那些闹腾的,轰烈的东西,他依然会欣赏,会羡慕,但却不想和那些一起生活了。毫无疑问的是,荆澜衣这种性格无疑符合了徐挽河的需求。 徐挽河的经验足以让他应对大部分事情。 但多一件麻烦和少一件麻烦还是不一样的事情。 当然,时日稍微久了。徐挽河也对荆澜衣产生了一些研究的兴趣。他趴在窗台上,饶有兴致地围观荆澜衣练剑,起初,荆澜衣的速度并不快,每一剑的轨迹都很清晰,如月色的剑光挥洒一地,很快,兔起鹘落,剑光闪动,又像长虹落天,又如流星赶月。而荆澜衣就在剑光中若隐若现,衣袂翻飞。 美的就像是某种虔诚的仪式。 徐挽河等他一套剑法连贯的施展开来,最后一剑笔直地点出去,刚刚巧从正中央切开了一朵荡漾在风中的落花,切成两半,落花无力地坠落于地。荆澜衣一头雪发纷纷扬扬。 徐挽河问他:“每天过的都是同样的日子,你不无聊吗?” 荆澜衣困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徐挽河的意思。徐挽河只好换了一种说法:“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个问题让荆澜衣沉思了好一会儿,这个年已而立的男人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板着一张脸,颇为困惑地回答:“师父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而师弟现在已经回来了。” 他说完,眼睛就微微弯了弯,似乎这是一件让人极其喜悦,甚至幸福的事情。 徐挽河对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依旧如此澄澈干净的目光打败了。他想,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甘之如饴地守着一点东西就心满意足了呢。 当人类吃不饱的时候,他们期待能吃饱;吃米饭到饱的时候,他们期待能吃上肉;吃上肉的时候,又开始期待顿顿有肉,顿顿有肉后,又开始挑剔种类不够丰盛,营养不够全面——即便满足了这一点,人们也会因为攀比而追求更有逼格的食物。 世界就在这种追求中,不断的往前迈进着。 “守财奴。”徐挽河吐槽荆澜衣说,仅仅只是引来了对方无辜而怪异的一瞥。 下山的心思,也就这样淡下来了。 徐挽河用了半年时间,把《本草纲目》也背了下来,又零零碎碎地开始背其他医术。但无数次重复过这种学习行为的徐挽河,清楚地知道,一个理论派是根本无法真正学会医术的。 唯有实践,实践,以及刻苦奋斗。 天下从来没有容易的事情。 就像是徐挽河正在为锻炼出一个能拿出去卖的技能在刻苦学习,然而,那些点点手指能轻松学会其他人消耗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所锻炼出来的技能的公费穿越者们,他们失去的其实更多。 每一个能力被训练出来,都浸透了原有者无数汗水和时间,有他们的经验和习惯,也有他们的睿智和灵气,而这么多东西,最后被刻写进给系统打工的那群穿越者们的灵魂里——那些破碎的时间,统合起来,甚至比穿越者自身的年龄更长。 那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到底是谁呢。 至少徐挽河本人不想用自己验证一下这个问题。 “咳咳,咳咳咳……”胸口泛起的绞痛让徐挽河又咳嗽不已,绢白的书本上染上点点血迹。徐挽河勉强顺了气,看着书籍上的血迹开始发愁。 自然,没有医术,他还有更多的可以训练的技法,诸如古琴,下棋,奇门遁甲……这些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货物。但问题是,无论哪一项,都不是闭门造车能够精通的。 想到这里,徐挽河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始终不愿意主动和荆澜衣说下山一事,尽管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游执灯要求,荆澜衣再不愿意也会同意,毕竟,他师父已经死了,而游执灯是荆澜衣唯一的师弟。 唯一的。 并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的家人。 荆澜衣真是一个奇怪而温柔的人。 徐挽河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按住。他抬起头,荆澜衣站在他身前,表情奇异地看着他,白发剑客眉眼分明,光线斜照的时候,明处和暗处对比鲜明。他的声线很稳,但是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名的悲凉怆然:“我们下山吧。” 荆澜衣说。 这句所有人都可能说出口的话,偏偏被最不可能这么说的人说出来了。 徐挽河突然就觉得口中又泛出了苦涩的味道,这种味道和原本的血腥味又有所不同,明明是苦的,但心却感到了一种甜蜜的忧伤。他又忍不住把之前的想法重温了一遍—— 荆澜衣真是一个奇怪而温柔的人。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东西要郑重声明。 “我真的,一定,绝对——不会突然吐血身亡!” 所以跪求不要再用那种‘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挂掉所以这一刻一定要满足他的所有愿望’的fg插满他全身了。 ☆、chapter three 一起 徐挽河就只差对天发誓。然而,荆澜衣对此依然是反应淡淡,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徐挽河,也看不出他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但表面上,荆澜衣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下对徐挽河丧心病狂的照料。而下山这件事,也在两个的回避中被敲定了。 两人简单地收拢了一下行李。 荆澜衣两手空空,除了一柄长剑,他并无非要带在身边的事物。家重要的并不是身外之物,而是有能让人感到心安的人存在。 但徐挽河却遇到了难题。 虽然他家师门似乎确实很有钱,然而习惯未雨绸缪的徐挽河,却并不舍得将身边的事物都全部放在山庄里堆灰。值钱的事物并不多(在某种意义上,徐挽河和荆澜衣一样无欲无求),然而剩下的都是徐挽河都很喜欢的——几卷写满了注释的经书,一些舒适的衣物,以及摆在窗台上的久经照料的几株海棠。 虽然徐挽河清楚地知道,他人生的轨迹,就是在一个又一个世界旅行。 ——不断的抛弃熟悉的,喜欢的,习惯的人,事,物,甚至生活习惯。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身边每一个事物都充眷恋和留念。尽管抛弃的时候他也并不会感到多难过。但如果条件允许,他还是很希望身边都是一些熟悉的事物,这样能让徐挽河产生一种错觉,像是时间已经停顿,像是他能在此处再停留漫长的时间。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徐挽河把自己的行李越加越多,很快就超过了一个病秧子能够承载的上限。半个时辰之后,又愉快地超越了荆澜衣能背负的上限。半天之后,徐挽河忧伤地停手了—— 是的,他并不是在收拾行李。 他是在试图将整个山庄都搬下去。 然而他并不是愚公 好心塞 徐挽河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他至少还有十几年可活,然而今天却切实的产生了一种“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惆怅。他双手空空地站起来后,瞅见荆澜衣正在看他,眉眼微弯,像是看见了一只恨不得把食盆塞进食囊的仓鼠。 好吧,徐挽河知道刚才的自己是看起来挺可笑的。 大侠,跪求遗忘,跪求无视! 直到两人同样只拿着一些银票和一柄长剑,到达山脚的时候,徐挽河还是没能摆脱自己无意中卖蠢所带来的心塞。然而更心塞的是,徐挽河发现自己真的毫无准备地下山了。 师兄一脸的“一柄剑足以闯荡天下”的冷高脸把他坑了啊啊啊! 万一下雨了怎么办,他居然没有带伞?! 万一要野炊怎么办,他居然没有带调味料?! 万一把衣服蹭脏了怎么办,他居然没有带换洗的?! 虽然没有并不是不能活,然而徐挽河一想到多年以后,师兄弟俩重出江湖,并不是酷炫的白衣飘飘范的,而是“一身沾满泥浆,并且多天没洗以至于带了味道的,并且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和“茹毛饮血”的登场了。 虽然丐帮也有很多牛叉,然而这并不符合师兄的画风。 徐挽河心塞的难以言喻。 两人下山时,正是初秋,风凄草动,簌簌有声。两人沿着杂草丛生的小道慢慢地走。不多时,徐挽河等人就来到了大路旁,被修正的颇为整齐的大道上立着一架豪华的马车,四匹白马甚至没有杂色。徐挽河忍不住羡慕地瞅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狂霸拽的师兄,很狂霸拽地扯着他,然后拉开了车门。 “上来。”荆澜衣很言简意赅地说。 等等?!这发生了什么! 徐挽河呆了一下,虽然他知道劫富济贫本来就是江湖本色,而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没下限(?!)的事情也是很酷炫的人设。但这一刻徐挽河真有一种这现实太霸气他hold不住的感受…… 车夫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问候:“大少爷好,二少爷好。” 是的,徐挽河又想多了。 想多了的徐挽河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好恨,点击一下系统就能查询剧情的生活,让徐挽河对于某些东西格外的不敏感。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是,荆澜衣不爱笑,所以还能保住徐挽河稍微的脸……面…… “呵。” 啊啊啊啊啊世界要末日了荆澜衣居然笑了,他居然背叛了他的冷高且体贴的人设,背叛了他对师弟真挚的感情,他居然嘲笑徐挽河了!天啦撸,这让徐挽河日后该如何再相信人间还有真善美…… 心塞中的徐挽河默默地把自己的脸埋进柔软的狐裘中,开始装死。 是的,徐挽河并没有料到这个突变的画风。 他没有想到,像个苦修士一样热衷自虐和自力更生的大师兄荆澜衣,居然富可敌国——实际上,没钱的话也不可能供应徐挽河的昂贵的医药。是的,徐挽河选择性的忘掉了一点东西。然而师兄已经代替所有人嘲笑他啦(╯‵□′)╯︵┻━┻。 徐挽河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下山并不是来吃苦的—— 而是加倍的享福的。 ( ′_ゝ`)是哒,在山上有师兄照顾他,在山下又新增了十几个随叫随到的贴身仆人。 是哒,徐挽河又忘记哒,以师兄对他的宠爱,怎么舍得让他下山吃苦呢? 他甚至连重一点的话都舍不得对徐挽河说。 对此,徐挽河只能说,活该你把游执灯宠成一个受不得打击的玻璃心公主病。 除开徐挽河修炼医术的需求得到了满足之外,山上和山下的生活还是有很大区别——哦,这当然不是指山上冷清的像每天都在闹鬼,山下热闹的像是每天都在过节。而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变少了,凡是有一大堆仆人在的时候,徐挽河都能感觉到荆澜衣的绷紧的神经,和不自在的氛围。 对此,徐挽河暂时还没有什么好方法。 他试着和荆澜衣说回去,然而会飞快地败退在荆澜衣一双“你不用委屈自己迁就我”的目光中。 喂!恳请你有点自我啊喂!有点个性啊喂! 你这样让徐挽河如何相信你是一个冷高如孤月寒梅一样的绝世剑客啊喂?! 徐挽河每天都在忧伤的安慰自己——没事,反正连西门吹雪也是要拉屎拉尿的…… 所以师兄的画风并没有很奇怪,对吧? 当然,凡事还是有例外的。大部分人类都对荆澜衣自带驱散效果——除了徐挽河——于是就显得小小一撮格外显眼。哦,不是一撮,是一个。那是一个年级很大足以当两人奶奶的老婆婆,据说从荆澜衣师父的师父就开始跟着这个门派干活了。 徐挽河很能理解荆澜衣对她的亲近。 因为徐挽河也很喜欢这个老婆婆_ 老婆婆身上有着夕阳一样暖热的味道,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看向荆澜衣和徐挽河时,就想看见了自己最宝贝的小幺孙,真是含在口里怕滑了,捧在手里怕冻了。徐挽河很怀疑荆澜衣那没条件的宠溺行为是对老婆婆的拙劣模仿,但他很快就没有验证这件事的心情了。 是的。 老婆婆最近爱上了拉皮条……哦不,拉红线的工作。 徐挽河每次撞到老婆婆摸着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告:“我迟早是要走的,你们就让我走之前安心安心吧,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替婆婆照顾你们一辈子。昨天啊,我去瞅了一眼岳嫂家的闺女,胸大屁股也大,手脚也勤快,一副好生养的模样。虽然长得不够标志,但够本分,不像那个……” 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老婆婆脸色阴沉沉地变化了一会儿,转开话题开始说今年收成了。 徐挽河猜得到,那句没说完的话,指的是曾经夹在游执灯和荆澜衣中间的那位少女。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徐挽河不是游执灯,那些少女是谁,怎么样,又和这幅身躯有什么关系,他并不关心。徐挽河接手了游执灯的身体,甚至接手了他和荆澜衣之间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也要接手游执灯所有的破事。 ——徐挽河是徐挽河,并不是游执灯的续篇。 游执灯的人生是游执灯的,他的爱恨情仇也不需要徐挽河来狗尾续貂。 徐挽河对老婆婆的拉红线举动熟视无睹。 他知道老婆婆私底下对师兄弟俩都对此不感冒在伤心生气。但实际上,老婆婆的愿望是出自希望这两个人都能幸福的祈愿。可两人并不需要结婚依旧生活的很舒服很幸福,又何必拖进来一个无辜的女人来彼此伤害? 这世间总有很多蠢人抓错重点,最后造就一段又一段的悲剧,甚至让人困惑,明明所有人都没有错,最后却造就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是哒,没有人有错。 他们只是蠢而已。 “游执灯”无视掉老婆婆的建议很正常,毕竟,从理论上,他应当胸口上有一道所有人都无法触碰的白月光,红玫瑰。而表面冷淡而骨子里温柔善解人意的荆澜衣无视掉就很可疑了——是的,这又违背了他的设定。 徐挽河私下里好奇地询问了荆澜衣。 荆澜衣显得很困惑:“太闹,所以没必要。” 这个问题不是不对,而是哪里都td不对,不对过了头了。如果说游执灯是重要的亲人,但老婆婆也是重要的亲人。然而,荆澜衣为了徐挽河委屈自己委屈得理所当然,对老婆婆却理直气壮地冷酷炫。 ——中华民族的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呢? 这么一思辨,徐挽河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三秒钟之后,徐挽河又释然了。 他并不讨厌荆澜衣,相反,还很眷恋对方的照顾。荆澜衣显然也把他放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上。而游执灯本人早已在徐挽河降临之前就死去了,灵魂转世,不会归来。徐挽河则将代替他度过这一生,正常的生老病死,直到死亡将他抛离这个位面。但在此之前,他都活得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无异。 ——而人生苦短,欢愉何寻? 既然如此,整件事情就一目了然,再无疑问了。 徐挽河微微一笑:“师兄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是的,让你们失望了,徐挽河跳过了“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两个男人!如何谈恋爱!”的不但无聊,而且浪费时间,除了提醒你们一下人类还是在接受异性恋的教育和水字数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的步骤。 “难道现在不是吗?”荆澜衣略一皱眉,“你难道想离开……” “不不不!”徐挽河飞快地打断了荆澜衣的话,“我的意思是,这个在一起,和之前的在一起有差别,这个在一起是相濡以沫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种。” 这番话让荆澜衣品味了很久,最后,他老实地回答:“我感觉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差别。” “差别很大。”徐挽河义正辞严。 恋人和师兄弟是能混为一谈的吗?! “好吧。”荆澜衣在对待师弟的有关的事情上,总是这样的没节操,“你想怎么样都好,我都会陪着你。” 半个月之后,徐挽河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虽然他们拉了小手,亲了小嘴,更是在床上做过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事情。然而,荆澜衣还是对的。确定关系之前和确定关系之后基本没有差别,荆澜衣平时怎么对徐挽河的,现在还是怎么对他,而徐挽河平时是怎么对荆澜衣的,现在也没太多改变。甚至平时说话的口吻和语气都没变化。 是的,他们已经够亲密的了。 再亲密只能让画风往“我为了让你只能注视我所以挖了你的眼,为了让你不离开我所以剁了你的脚,为了让你不再离开我所以杀了你然后吃了你,如今我们终于不再分离”的猎奇风发展了。 为此,徐挽河甚至无聊到认真思考了一下,人类的婚姻的意义。 与其说是一个爱的证明,倒不如说是一种社会契约,遵守该契约会得到道德褒扬,而违背它则会招致惩罚。它就像一种法律,而法律往往只对想要违背它的人有意义。 两个人都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到非得要“承诺”才能找到安全感。 也不是因为有礼教所以会一丝不苟准守的人。 总之,强调了这么多,是因为徐挽河认为他经验丰富——他处理过无数个无理取闹的恋爱综合征和婚姻综合征,是一个成熟又有魅力的大男子汉。然而,荆澜衣跳过了这些波折,甚至在确定关系之前就跳进了老夫老妻模式。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徐挽河,表示他很郁闷,很郁闷,真的很郁闷。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求个留言会有人来爱我吗qaq ☆、chapter four 收徒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徐挽河点了一盏油灯,黄豆大的灯火在书桌上跳动着。他手中卷了一册医术,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这里的藏书比山上那个僻静的住所要多上许多,书籍竹简足有上千本,其中多是各种武功秘籍。 比如徐挽河手上捧着的这一本,叫做千星散花剑,是一种颇为花俏的武功,舞动起来的时候让人眼花缭乱,不失为一种取巧的功夫。 一只手臂从徐挽河的身后伸过来,压在书册上:“奇技淫巧,华而不实,不应多观。” 说话的人是荆澜衣。 徐挽河合拢书页,旋过身子看他,荆澜衣刚刚沐浴完毕,穿了一身宽松的里衣,头发上的水汽尚未干透,湿漉漉的蜿蜒在后背,沾湿了一大片的衣服。 徐挽河无可奈何地用食指点荆澜衣的额头:“你也不擦干,像个小孩——毛巾给我。” 徐挽河拿着白色的毛巾,把荆澜衣的长发卷了又卷,两人已经维持这种关系有半年,这样的行为做起来非常亲密熟稔。 过了一会儿,徐挽河听到荆澜衣说:“我又去见了见婆婆。” 徐挽河的动作顿了一下。 两人私定终身一事,虽然谁也无意宣告天下,但平日里的相处,从神态到动作,只要别人不是瞎子,自然能够看到。最终,婆婆也没法装聋作哑了,私下里分别找两人谈心了一趟。 徐挽河不知道荆澜衣是怎么怎么回答的,他只确定自己否决的很痛快,完全无视了“娶个姑娘来照顾你”“生个儿子来继承血脉”之类的说辞。 如果徐挽河还没有确定荆澜衣的心意的话,对于这种事情并不反感,毕竟只要姑娘是个本分人,以他的手段,安安稳稳和和睦睦过完这一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事情还是两个人的事。 徐挽河还不至于卑鄙到非要卷一个姑娘来做“第三者”。 至于婆婆痛心疾首的模样,徐挽河确实能理解她的焦躁,但这种焦躁的背后,实际上是婆婆希望这师兄两能够过得更好—— 只是她观念中的过得好,叫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但事情从无绝对,徐挽河相信,如果自己真的为了婆婆安心而娶了一个姑娘家回来,那么,绝对又会是一出纠缠三代的感情恩怨大戏。 是哒,徐挽河围观过这类蠢货太多。 对此他只有两个字表态:zuo的。 徐挽河听见荆澜衣问:“你喜欢小孩吗?” 他声音清凉,并无太过深沉的情绪在其中,如同只是一句寻常的问候。虽然荆澜衣问得轻巧,但徐挽河却不敢真的将其当寻常问候对待,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甚至连荆澜衣的湿发将床单洇湿了一小块都没有察觉:“随缘吧。” 他说的倒也坦诚。 荆澜衣弯了弯嘴角,似乎仅仅只是将这个回答当做徐挽河对他的表态。 但只有徐挽河自己知道,这个回答是他的真心实意—— 他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会错觉: 只要伸手去捡小孩,捡来的一定是萌萌哒黏黏哒的小天使,而不是让人恨不得撕了他的熊孩子。 对他好,他就一定会爱你,不会有矛盾,不会产生理念的对抗,不会有叛逆期……偶尔还是滚到床上的那种欲|求,得不到就会黑化。 ……说真的,这群人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逻辑有没有点问题吗?如果真的觉得没问题的话,徐挽河觉得他们必须反思一下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了。 更可怕的是,有一部分居然还做到了—— 徐挽河尽量不去深究,这群人到底是怎么把一个简单的领养者和被领养者的关系,变成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患者的……总之,细思恐极。 “婆婆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徐挽河又问,他觉得荆澜衣的心情有些微妙。 原本还在散漫地拨弄徐挽河发梢的荆澜衣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有些迟疑:“婆婆说,我们怎么说,也要把门派道统继承下去。” 这句话,倒是比继承血脉什么的要实在多了。 徐挽河一怔,不由地想起了他在山上看见荆澜衣练剑时候的姿态,他这辈子虽然因为体质问题,并未真的习武过,但毕竟眼力还在,而如同荆澜衣一样舞动时让人眼前一亮的剑法,的确罕见。 舞剑者,有人是为了杀敌,有人是为了强身,有人是为了权利,还有人是为了保卫。 然而像是每一横,一刺,一旋,一劈,都如同荆澜衣一样纯净剔透的,却不多见,专心致志,无欲无求。这样的剑法,确实不应当在这个世界上失传。 但婆婆的私心也显而易见。 徐挽河想了想,最后回答说:“我也觉得师兄应当收一个徒弟,是不是自己生养的,倒是无所谓。” 当时,荆澜衣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几个月后,婆婆终于病逝了。 如果说这场病一开始,还有些气这师兄两人翅膀硬了,不听她的话了。但这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第一个倒了,势必要引起一系列的反应。而婆婆实在太老了,老到早该入土为安了。徐挽河衣不解带地陪着婆婆,听着她讲游执灯和荆澜衣小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师父也还活着,在婆婆的口中,似乎天空都比这时蓝些,云朵也要白净许多。空气澄澈,只有小孩的玩闹声时断时续。 而那位隐世的剑客,荆澜衣和游执灯的师父,总坐在门前的台阶,两个巨大的石狮子衬托着他身形有些瘦,却挺拔如竹。他并不知道有一个女人躲得很遥远在看他,即使目光交错,也只是轻轻浅浅地一句问候:“阿婆,早。” 婆婆比他大十二岁,在古代,婆婆的爱情也是错了辈分的。 而婆婆离开的日子,也是一个天空很蓝,云朵白净的日子。婆婆回光返照,上午还起身吃了半碗粥,但下午就走了。徐挽河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咽气的。 他想—— 婆婆也许并不是真的非要把娶妻生子的观念强加给两人,她只是怨恨自己,并没有照顾好师父留下来的两个弟子。就像是她照顾了师父一辈子一样,婆婆也想找一个女人来照顾徒弟俩一辈子。 像是一种神圣到不可言说的仪式。 从一个人的手中传过,递给另一个人,她们都有着柔顺而贤淑的传统女性的性格。然而这种仪式,是因为爱所以才伟大而美丽,就像婆婆嘴角的一抹微笑。 ……如果是因为传统的压迫,则会变得丑陋。 婆婆死的那一天,荆澜衣还在山下。但等到徐挽河守灵的第七天,他回来了。徐挽河是被惊动的,他不可抑制地打了一个寒颤,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之中,有气五彩,自东方来,腾回婉行,如龙似凤。 这是大气运。 荆澜衣的手边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那小孩头发散乱地抓着总角,左脸上一块巴掌大的红色胎记,冷着脸,活像是有人抢了他的玩具一样。 只用看那其他人看不到的五彩腾云,徐挽河就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主角。当然,主角只是称呼之一,有人喊他位面之子,时代之子,有人称呼他为大因果大气运之人,更有人直言是踩了狗屎运的。 荆澜衣拍了拍他的头,这位未来能把世界搅动的风起云涌的主角,凶神恶煞地对徐挽河说:“我叫冷清墨。” 没有下文。 荆澜衣又抽了他后脑勺一下。 冷清墨才咬牙切齿地,难受的像是有人要活剥了他的皮一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哼声:“师叔好。”他说完,刚好有几缕乱糟糟的碎发落了下来,冷清墨用手指捋了捋,然而对方仍旧顽皮地翘在他额前。 徐挽河叹了一口气,走下来,替这个孩子散了发,重新扎起来:“你好,我叫游执灯。” 那孩子低着头,咬着唇,浑身绷紧,久到徐挽河以为他不会在说话了的时候,冷不防听见了一声清浅的“哼”。比起生气,厌恶,拒绝,倒是一个很像是生病撒娇时脆弱小孩的哼声。 ☆、chapter five 江湖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2节 冷默青是个十分不讨喜的熊孩子,在这个点上,即便是他脑袋上天天在闪烁的主角光环也拯救不了它,习惯用哼做语癖,你让他往东,他非要往西给你看看。 用徐挽河的话说,如果他不是主角,早就被人打死了。 不过,徐挽河也真的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而和冷默青计较。实际上,在他漫长的穿越历程中,围观过的主角也不在少数。大部分主角无论性格如何,都自带惹是生非的本能。 对比起来,冷默青虽然性格不讨人喜欢,但起码还属于“有人突然想砍死他还蛮正常”的范畴。然而徐挽河遇到过许多不科学的主角,明明外貌英俊,性格也好,然而偏偏看着他,就会产生杀人夺宝的念头,简直就和中了邪一样。 有那么一段时间,徐挽河是认认真真地思索过,主角这种生物是不是某种有洗脑功能的异界生物,专门洗脑各种人变成大礼包送上门来的。 当然,除此之外,徐挽河也确定,冷默青之所以现在还四肢俱全,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是徐挽河,还是荆澜衣,都不会和小孩子计较这些细节。 甚至,徐挽河很怀疑,一直懒得社交的荆澜衣,骨子里其实很喜欢一直哼哼哼的冷默青。 ……因为方便省事。 哼。 抽头。 哼。 抽脸。 哼! 给我老老实实地扎马步练剑背书去! 哼……哼哼哼哼……然后徐挽河就看见那个扎着总角的小孩子,用柔软的如同藕节一样的小手臂,抱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然而有一种诡异的精神支持着他,小家伙抽抽鼻涕,揉揉红掉的眼圈,然后深吸一口气——就像是从虚空处获得力量了一样,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哼!”然后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围观了全程的徐先生表示,依照荆澜衣抽脸的那个熟练,显然并不是一天练成的——假设,他是说,假设,荆澜衣曾经天天抽脸的那个人是游执灯的话—— 有那么一瞬,徐挽河心情复杂。 他不知道是该感叹怪不得游执灯是个叛逆的性子……哦不,他是说,他居然还有一张颇为不错的外表,而不是一张被抽的陷进去的脸,真是感谢老天呐…… “在想什么?” 徐挽河一走神,再回过神来,就看见荆澜衣一身劲装的站在他面前,垂下的白色衣料微微晃荡。徐挽河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对冷默青太严格了一点?” “练剑自当竭尽全力,拖拖拉拉的,像是什么样子。” 荆澜衣搬起脸,严肃地教训道。 “噗嗤……”然而徐挽河却一点也没有给他面子的笑了起来。荆澜衣的严肃仅仅只在徐挽河面前维持不到两分钟,就无奈宣布破功,他颇为哀怨——在脸上的表情仅仅只是眼睛微微迷了几毫米——地叹息一声:“你呀,总是没个正形。” 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宠溺。 徐挽河早已识破了荆澜衣的纸老虎面貌,当然,一开始他也是又点发怵,但只要他一咳血,荆澜衣立刻服软,有求必应,有需必给,倒是让徐挽河颇为内疚。 然而即便徐挽河解释自己咳血是正常现象,绝对不会突然咳血一声就撒手归西。然而荆澜衣不信,徐挽河也是无奈,这件事情也只能依靠时间来证明了。 到了现在,徐挽河咳血的毛病依然没好,好在荆澜衣多少已经习惯了,没有一开始的一惊一乍了。然而那种总是惯着徐挽河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徐挽河也不和荆澜衣争辩,在之前的世界,他也学过剑,现在也在认认真真地学医,但无论哪一种学习,徐挽河都是随性而至,他的认真只是因为那一瞬确实很想学习,和荆澜衣的严于律己有着很大的区别。 而冷默青的情况更为特殊,虽然理论上,实力增强能让他解决掉很多主角光环带来的麻烦,但问题是,他实力越强,招惹来的麻烦就越多……简直就像一个惨烈的恶性循环。 但这个确实和徐挽河没有关系。 很遗憾,徐挽河并不是大家常见的,看见主角就情不自禁脚一软跪倒在地的,自荐当小弟当师父,陪聊陪战最后一路陪到床上去的人。同时,他也不是一见到主角就腿一硬,开始自己脑补有主角没自己有自己没主角的反派被害妄想症。这种心态失衡的穿越者总能栽进一个世界里就爬不出来了,徐挽河表示他心智健康,所以,冷默青于他,只是一个脾气有点怪的晚辈罢了。 因此,徐挽河把手边的盘子端过来:“我试着做的,要偿偿吗?” 盘子里的是几个叠在一起的桂花糕,质地晶莹剔透,桂花花瓣若隐若现,这种以糯米粉,糖和桂花为原料的糕点,被徐挽河搓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丸子,看起来粉嫩可爱,丰盈软糯。 荆澜衣呆了一瞬,徐挽河现在已经很擅长读解对方的微表情了。他解释说:“闲来无聊,因此研究一下,打发时间罢了。” 荆澜衣颇为手足无措地接过徐挽河的盘子,颇为手足无措地盯着里面的桂花糕,眼睛微微瞪大了。徐挽河觉得僵硬了半边身子的荆澜衣显得非常可爱,大概谁也想不到,江湖上风姿飒爽威名远扬的剑客,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荆澜衣迟疑犹豫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尖挑起一枚,仰着头放入口中。看他的表情,显然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然而,甜点入口,荆澜衣显得颇为诧异。 “如何?”徐挽河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还……”荆澜衣又品味了一下,啧了一下嘴,“不错。” 他最终吐出这样一个评价。 徐挽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荆澜衣这个评价的意思是好还是不好,因为哪怕这桂花糕难吃到要死,只要是徐挽河做的,荆澜衣也能吐出一个不错;有趣的是,哪怕这个食物好吃到天上去,以荆澜衣的冷淡,他也只会吐出一个不错。 这样看来,有一个冷酷过头的男朋友,也不是一件十全十美的事情啊。 …… 时光飞逝,八年后,时不时被荆澜衣抽脸的冷默青,终于长成了一个身形矫健的少年,单从背面看,确实像是一个翩翩少侠——只要不看脸。 一看脸,一看到那块胎记非但没有变淡减小,反而随着冷默青长大,越发凶残起来,远远一看,俨然一张颇为恐怖的阴阳脸。徐挽河也对这种天生的胎记没有办法,不过他纠结了几天,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以冷默青的臭脾气,也没有几个人喜欢总是盯着他脸看吧。 说起来,冷默青的哼哼大功也有了很大的长进,一开始只是一个单调的短音,现在已经长短自如,具有平仄扬抑四种不同语调,充分表达了主人各种不同的情绪和回答。小时候的冷默青有时候还不得不吐出几句人话来表达,现在在哼哼大功功力暴增的情况下,他俨然一个只会哼哼的哑巴。 徐挽河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把主角养成这样的。 只能归结为主角从根子上就已经歪了。 而今天,正是荆澜衣打发冷默青下山的的日子。这位平日眼高于顶的少年,首次没有用鼻孔看人,反而眼圈有些红。但意识到站在门口的徐挽河正在看他笑话,少年又固执地眨眨眼睛,硬生生把眼泪缩回去了。 “早去早回,少惹麻烦。”荆澜衣的嘱咐显然深刻地领悟到了冷默青的麻烦体质。 “哼!” 冷默青的回答真是又冷高又傲娇。 徐挽河又忍不住开始发笑,他伸出手,揉了揉冷默青的头发,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显然对这种亲昵颇为受用。对比荆澜衣和他之间的我抽你你哼我,他和徐挽河的相处反而颇为和谐:“看见有人打架要躲的远远的,无论到底中间有没有宝物在争夺;见到有姑娘被流氓调戏绝对不要凑上去,除非你想娶她回家;路见不平也……” “不要拔刀相助,”冷默青一脸无奈,“因为保全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说到这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徐挽河又补充一句:“当然啦,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事,记得斩草除根。行李里我给你带了解毒丸,疗伤药,还有一包十香软筋散,遇到坏人绝不手软。” 冷默青默默地扭头,又甩出一声“哼”。很显然,他很自信自己不会被一些鬼蜮手段计算。 徐挽河不得已闭上了口,他从领子里抽出一张手巾,捂着嘴,又开始咳血。 “啪!”冷默青又被荆澜衣狠狠地抽了脸,从他红肿的部分来看,显然荆澜衣是用了几分力气的。冷默青憋憋嘴角,显得很委屈——为什么徐挽河咳血,他就要被抽啊! 冷默青少侠的初入江湖,首伤被自家师父的袖子获得。 “哼!”因此,冷默青也给了离别一个非常有力且中气十足的冷哼。 冷默青一走,整个山庄立刻冷清了不少。徐挽河觉得颇为怀念,连自娱自乐的甜点和药酒都失了味道。荆澜衣什么也没说,但从他半夜三更弯月高悬时会跳到房檐上眺望远方的举动,徐挽河知道他也在牵挂冷默青。 荆澜衣给冷默青的任务不难,仅仅只是拜访几个武林名宿,但三个月没有回来,就透露出一个颇为危险的讯息。 相对而言,徐挽河倒是比较淡定。 冷默青如果不惹出一点事情来,怎么对得起他脑袋顶上五气翻滚的主角光环? 果不其然,荆澜衣收到了消息,冷默青深陷魔教,和魔教圣女勾勾搭搭,结果被教主拘禁。这个消息一传来,荆澜衣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留书一封,独自一人再度踏上了江湖。 徐挽河捏着手上洁白的信纸,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倒是颇为理解荆澜衣不让他踏入江湖的行为,毕竟,一个是不是喷喷血比大姨妈还频繁的家伙,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放下心来。 但问题是,徐挽河又如何放心得下这一老一小? 冷默青还好,起码还有主角光环罩着。但荆澜衣……徐挽河又忍不住回忆起他耳畔的雪发,前几年,因为修持内力,勤于锻炼,荆澜衣还如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而岁月不饶人,不久前,徐挽河在他的眼角发现了细细的皱纹。 任何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剑客,不是输给温柔乡,就是输给了时间。 而且…… 徐挽河还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他收捡了一下自己的药箱,背在背上,独自一人离开了山庄。他的第一站是下一个小镇的酒馆。鱼龙混杂,正巧方便他打探消息。 然而,正当徐挽河走进酒馆时,一句话劈头盖脸地就把他打懵了:“那个叫做冷默青的小白脸,和魔教圣女拉拉扯扯,不就是和游执灯一样嘛,他对于上代魔教圣女可不是深情至极?” 顶着游执灯马甲的徐挽河,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上天见证,徐挽河其实都快要忘记他身上自带的“曾经和一个江湖女子拉拉扯扯”的设定了。 ☆、chapter six 厮守 徐挽河对于冷默青的小白脸评价有着细微的异议(是的,冷默青比较像是阴阳脸),对于“他”对上任魔教圣女用情至深的设定也是颇有微词。 尤其是在徐挽河了解到,冷默青到底是为什么抽风参合到这些事情里去的之后—— 因为有人给冷默青科普门派旧事。 比如说,荆澜衣和游执灯到底是怎么一追一跑一追一跑的三角恋,最后师兄弟撕破脸反目成仇。当时冷默青就暴跳如雷地把这人一顿狠揍。 竟然敢诬蔑我师父和师娘……哦不,师叔,简直是活腻了。当下,冷默青立刻抄起袖子,就把这群口出狂言不修口德的江湖人士全部揍了一顿。他动手的时候确实痛快,却和江湖道义不符。 尤其是,当别人问他为何出手的时候,冷默青甩一张冷脸过去:“哼!” 所以说,主角之所以是主角,是有严格的性格特质在里面的。通常而言,大部分将其称之为作死。当然,真的把自己作死了的,人们称之为炮灰,但作而不死反成妖的,通常就成为了主角。 冷默青显然具有以上的所有特性。 于是他一路送信一路结仇,理所当然的,他踢上了一个巨大的铁板。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名宿,以提拔江湖新秀为爱好,冷默青虽然脾气臭了一点,但在江湖上混的一言不合就拔刀相砍的这群人里面,要找个脾气好点的其实挺难的。 于是,这位江湖名宿就坐下来和冷默青讲道理。 没有人知道这两人在月黑风高的夜晚里到底聊了什么,人们只知道冷默青一出来,就直接扎进了魔教事物里,宣称要调查清楚当年真相,还游执灯一个清白。以主角的搅屎棍的特质,一插手立刻就被魔教圣女看上了—— 在这里插播一个背景知识。 魔教圣女,这个大多数情况下只有给主角当小老婆的职位,在这个世界里,其实是魔教教主的姐妹。在这个魔教中,每一个教主和圣女都是姐弟或者兄妹,然后他们会按照礼法结为夫妻。这个夫妻身份大多都是名义上的,教主可以养很多妾室,圣女也可以养很多面首。 比如说,游执灯就是上一代圣女的面首之一。 但凡是轮到主角,总是特殊的。这一任的魔教教主对他的妹妹有着深深的独占欲,不喜欢任何男人靠近他妹妹身边。所以当冷默青误入魔教圣女的闺房时,教主立刻就狂化了,圣女立刻就抽风了。基本对话如下: “他是我的男人!” “不,这不可能,这个家伙怎么敢碰你?” 对于自己到底敢不敢碰圣女这件事,坦诚来讲,冷默青委实觉得很无聊,他还没有到领悟男女之间这些事情的年龄,并且,他家的长辈在“谈恋爱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上,做了恶劣无比的典范:可怜的冷默青,他现在还以为只有性别相同才能在一起呢。 但冷默青怎么可能好好和人说话! 他这辈子都没有坦诚地说清过一件事。 于是一个“哼”字甩在魔教教主脸上之后,原本就是年轻人的教主如何能忍受给自己绿帽的男人的蔑视,当下两人就打了起来。结果自然是主角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被魔教教主扔下地牢去了。 之后就是荆澜衣一怒为徒弟,但由于如今交通不便,所以他还在奔跑的路途上。 搞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徐挽河内心里被“……”刷屏了很久。即便他清楚有主角的地方就有江湖……哦不,就有聚众闹事,狗血临头,但真的发生在身边的时候,依然觉得嘴角抽搐。 正在这个时候,一枚飞镖带着纸条,被钉在了徐挽河手边的桌子上,震得纸片微微颤动。徐挽河猛然扭头,只看见一个黑影飞走了。 ……奇怪,觉得这个桥段特别眼熟,是他的错觉吗? 徐挽河拆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的是一个时间和地址,地址不远,就在前方的城市里,时间也不远,就在黄昏时分。所以,徐挽河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到达了约定地——他来的早了一炷香,而对方却是准点来的。 这个人无疑给人印象深刻,穿着华贵,身材高大,一双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透出一两分邪气。一看这造型,就知道其人并非善类。 徐挽河又忍不住走神了。 很早以前,他和一些同行讨论过关于反派的穿衣品味的问题,总之,绝大多数和主角对着干的那批人,一定要穿着很邪气的衣服。但如果非要将这种品味和现实对照出来——大概就和黑社会老大穿衣喜欢杀马特一样惊悚。 徐挽河见过最杀马特的造型大概就是很多人都在粉的堕天使,一头凌乱的黑发,浓重的烟熏妆,血红的嘴唇,白的如同死尸的肌肤,瘦得如贴皮的骷髅,身上还纹着骷髅头和十字架。那一瞬徐挽河真的产生一种这种生物还是回归地狱比较好的想法。 言归正传,由于世界背景的限制,这一位虽然稍微背离了正常审美了一点,但还处于徐挽河可以忍受的范畴内。这位反派定定地看了徐挽河一眼,随后冷笑一声:“你居然还有勇气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勇气一直是很足的。”徐挽河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估计是游执灯的老熟人,他笑眯眯地,并不介意和对方打机锋和稀泥。 “也对,我估计你已经忘了小姐了。” 小姐是谁啊……徐挽河险些脱口而出,随即他醒悟过来,应该就是那位前任魔教圣女了。当下,又含糊其辞道:“人总是要变的。” “你说过,你对小姐的痴心是不会变的,当年你不惜吞掉金蛊王发誓,一定要杀掉荆澜衣来报答小姐的恩情,甚至不惜重伤自己来假装求助荆澜衣,趁他不备杀掉他——结果,这些年头来,看来你承欢他身下倒是很欢快,显然是忘掉了金蛊王发作的时刻了吧。” 这信息量有点大。 徐挽河愣了半天,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金蛊王听起来挺高大上的,自然之心估计会喜欢这样的饲料吧。第二反应才是他对游执灯这个幼稚的孩子真的不应该抱有什么希望。 对方见到徐挽河面色连连变换,不由冷笑地提醒他:“你可是后悔了?” 徐挽河叹息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么,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知道我实乃奸细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只有我一人。” 闻言,徐挽河嫣然一笑,倒是弄得对方一惊,不知缘由,然后,他只听见徐挽河轻飘飘的说:“那本座就欣然收下你的项上人头了。” “多谢合作,善哉善哉。” 他正想嘲讽自己武功高绝怎么可能被一个武功已经废掉多年的废柴杀掉,然而下一秒,他感觉自己浑身发软,中了剧毒,随即,腾飞起来,他看见徐挽河正挽了一朵剑花,徐徐地插回剑鞘,说不出的风神俊雅。 而在他身前,一个无头尸体正在缓缓倒地。 是的,提前一炷香过来,就是为了方便在环境中下毒。作为一位反派,自己挑选的地方,居然还不懂做手脚,委实有违一介反派的职业品德。 ……真是练功练傻了。 是的,在跳过了“我是个男人怎么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的纠结之后,徐挽河又跳过了“我应该假装要杀掉荆澜衣然后潜入魔教,然后面对荆澜衣痛难信的表情冷声说自己其实从来没爱过他,然后一转脸又把魔教杀的七零八落于是大家又很感动徐挽河孤身间谍不被理解的人生……”的过程。 徐挽河表示他老了,经不起这种折腾了。 他觉得这种人一点也不伟大不崇高,这种后患无穷的计谋简直麻烦,这么做的基本属于闲的蛋疼的那种类型。 至于游执灯和前魔教圣女的恩恩怨怨,徐挽河一点也不想了解,或者说,他了解的这些就已经够……卧槽了。总之,徐挽河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的上路了。 路遇若干流氓调戏良家妇女。 完美闪避。 路遇若干半夜三更带着重伤爬人房间。 完美迷昏后扔进垃圾桶,闪避。 又路遇若干可怜孩童被其他人欺凌场面。 无视之,走掉。 于是徐挽河最终风平浪静地来到了魔教老巢。荆澜衣比他早到了半天,打败了一群这个魔那个魔,左护法右护法,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冷默青。 圣女不在,教主也不在。 有传言这么说,前几天上午,教主突然一手提裤,一手提剑,大吼:“冷默青焉能如此辱我!”然后就蹦跶跑出去下山找冷默青算账了。 至于什么账,天知,地知,冷默青知,教主知。 徐挽河也……大致猜得出来。 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大家就这么把圣女忘了吗? 至于徐挽河和荆澜衣之间? 作为一个从来都不作天作地,一直杀伐果断的穿越者,徐挽河默默把荆澜衣拖回家去了。他懒得纠结荆澜衣爱的到底是哪个,真爱也许有很多种表现,但凡是表现为“我一定要测试出你爱的是不是真正的我”的,绝对不是真爱,而是矫情。 更何况,春宵苦短,来日方长。 和珍视的人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很重要,都很珍贵,不值得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琐事上。没有人能比徐挽河更加真切的感受到时间的紧迫,因为当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时,无论一生有多么漫长,你都会觉得,它比眨眼之间更短。 是哒,他们he了,谢谢大家! 【快穿的第一个世界就是这么完结了】 ☆、e:食物成精 徐挽河面无表情地合拢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他觉得很累,心累。 总所周知,穿越是一件危险的工作,这种危险并不仅仅是指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泰坦尼克号上或者纳粹犹太营里,更多的时候来自一种未知的……精神攻击。 徐挽河现在身处的世界,是一个科学体系近似现代的社会,有电灯,有网络,有空调,有飞机。治安太平,并无异能者或者丧尸横行,也无变态杀人狂和监控全世界的智能ai。 然而他依然感觉到抑郁。 无它,这是个食物全部成精的世界。 (╯‵□′)╯︵┻━┻这一点也不科学好吗!哪里来的和近现代相似的科学体系啊! 所谓食物成精,徐挽河对此的第一个深刻的印象,就在于自己手贱打开了这幅身体所拥有的冰箱,然后,他被齐刷刷数百个漂亮而可爱的小人盯着了。 米饭是一个个微缩的雪白婴儿。 西瓜是圆滚滚的穿着红绿肚兜的小胖子。 冰糕是有着漂亮白色卷发的端庄小淑女。 ……徐挽河觉得他眼睛快瞎了。 很快,忘记关掉冰箱门之后,徐挽河家里的空间就被这群肉乎乎萌哒哒的小生灵们占据了。它们摇摇晃晃地试图摸索整个角落。徐挽河心想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真是一个变态,然后他打开了电视—— “亲爱你,你喂我嘛~” “好哒,喂你~” 然后,男主人公就从饭盒里用筷子夹出一个正在晃悠悠准备跑路的披着厚重的十二层红色和服的小姑娘(据猜测应该三文鱼寿司成精),然后放入了女主角口中,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小姑娘尸首分离,血肉横溅—— 徐挽河吓得啪叽一声关掉了电视。 是的,原本以为是个案的徐挽河,现在有点发现不对了。他打开电脑,找到这个世界的搜索引擎,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前文已经说过了,这是一个非常太平的世界。 太平到甚至没有濒危动物——因为全世界的人和兽平时食用的都是成精的食物,食物精们能够自我繁衍,容易成活,极易捕捉。 而上个世纪,袁农平发明的植物杂交技术极大的丰富了人类的餐桌。 杂交的具体操作是这样的,比如你想吃番茄和鸡蛋的杂交产物,那么只需要将鸡蛋精和番茄精放进锅里,耐心等上几分钟,再打开之后就能看见鸡蛋炒番茄精了! 而且根据湿度的不同,还可能出现鸡蛋番茄汤精哦。 是不是很方便,彻底服务了大众手残吃货党? ……个鬼啊! 而且由于未知的原因,食物杂交技术似乎受到了地域的限制,就像是在中国你无论如何也没法用面条杂交出意大利面,没法用面饼杂交出汉堡包和披萨饼。因此,在网上的帖子所看到的情况,似乎定居哪里是人类最为困恼的问题之一。 【感情区】 【标题】和男神恋爱七年要结婚了,然后他说结婚后希望定居英国,怎么办?急,在线等!(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吃仰望星空) 【标题】大家来讨论一下,这辈子最希望定居在何地?我首先提名泡面区! 【国际区】 【标题】美国政党中甜党和咸党的投票选举中,最终甜党的奥巴玛以微弱的优势取胜,这是不是代表着整个美国的未来食物口味趋势将往甜食党发展? 【标题】中国习哒哒友好访问,发出了真挚的问候:“大家要求同存异,和平共处,要知道,在我们国家,有着酸甜苦辣咸等多种味道共存,大家都相处的很好嘛!” 【标题】让我们走进新疆:点此了解切糕党和羊肉串党的缠绵入骨的恩恩怨怨。 【标题】肉食党和素食党再度开始嘴炮,让科学家来探讨到底哪种饮食更科学。 【不明区】 【标题】那一天,我因为好奇,和馒头一起躺进了锅里…… 徐挽河手一滑,就把这个标题点开了。 主题:那一天,我因为好奇,和馒头一起躺进了锅里…… 那一天,我发誓我只是因为好奇。 但问题是为什么杂交出来的是个肉叉包啊! №0 ☆☆☆楼主大喊这不科学于20150810 18:49:08留言☆☆☆ 楼主好有勇气! №1 ☆☆☆所有在甜食里面放辣椒的人都去死吧!于20150810 18:51:11留言☆☆☆ 等等,我也有点好奇了。 №2 ☆☆☆= =于20150810 18:54:15留言☆☆☆ 二哥等等我,我也报名参加一个。 №3 ☆☆☆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于20150810 18:55:50留言☆☆☆ 首先,你得,有个,那么大的锅。 №4 ☆☆☆愚蠢的人类于20150810 18:56:01留言☆☆☆ 不,四哥,我现在在考虑的问题是,如果我真的和馒头一起煮出了叉烧包,那么我到底应该是吃掉它呢,还是等着他发霉变质成为腐烂的食物精尸体?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5 ☆☆☆= =于20150810 18:59:13留言☆☆☆ 看到大家都这么严肃(擦汗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那个叉烧包是什么味道吗?! №6 ☆☆☆从今夜起我们都是甜党于20150810 19:04:49留言☆☆☆ 其实我也有点……去试试,去去就回! №7 ☆☆☆楼主大喊这不科学于20150810 19:17:04留言☆☆☆ 等等,楼主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里面的馅是…… №8 ☆☆☆楼主快住手于20150810 19:19:35留言☆☆☆ 我回来啦,表示味道不错,嘎嘣脆,鸡肉味。 №9 ☆☆☆楼主大喊这不科学于20150810 19:24:30留言☆☆☆ 咦,为什么你们都沉默了。 №10 ☆☆☆楼主大喊这不科学于20150810 21:26:40留言☆☆☆ “……”徐挽河默默地关掉了帖子。 他发现这个世界里的人似乎神经都有点大条,不过,话说回来,凡是能把一个能动能跑长得和人类差不多还萌萌哒的生物往嘴里送——有这个心理素质大概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天然呆吧。 现在,问题来了,徐挽河做得到吗? 哈哈哈徐挽河可是穿越过无数位面的男人,这种小case当然是……做不到。 是的,他穿越无数个位面,还是想当个正常人,而不是非人的变态。因此,徐挽河打开窗户,纵身一跃—— 下一个世界:大剑,穿越成专门吃人类内脏的觉醒者,徐挽河一甩触手,继续跳海自杀。 下下个世界:巨人,穿越成生吃人类的巨人,徐挽河继续表示hold不住,继续自杀。 下下下个世界:食尸鬼……徐挽河表示很累,不想再爱了。 他站在摩天大厦上仰天长叹——为什么有那么多世界观猎奇的世界呢?没有系统做筛选位面的人生,真的让人格外想静静qaq。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第二个世界只有一章,只有一章的理由是因为蠢蠢的作者忘记问你们,想看下一个世界写什么题材了,于是她开始抽风瞎写了一个很猎奇的世界(喂 询问了基友,一个想看我写仿《犯罪心理》的破案世界,另一个想让我写抗日(…… 喂你们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于是,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别的好建议的话,我很可能会在这两个猎奇中继续猎奇着(喂喂)。当然,我更希望大家能提出点……别这么为难我的建议qaq ☆、e 游戏 为了避免精神受到污染,徐挽河用自杀跳跃了无数个世界之后,总算找到了一个相对起来,不在那么变态的世界了——当然,也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里没法自杀。 徐挽河穿越成了一个ai。 或者说,一个在全息游戏里能够智能和玩家互动的特殊npc。 说起全息游戏,大概百分之九十的人第一反应都是类似剑三的江湖世界。剩下百分之十大概是类似于魔兽世界或者老滚五的龙与魔法的世界。但实际上,徐挽河表示,游戏的世界是非常广阔的,题材博大的—— 比如说,他现在身处的这个游戏:咕噜咕噜小仙子会换装游戏。 徐挽河:…… 算了,往好里想,除去作为玩家的情况,他既不想和《愤怒的小鸟》里的小鸟和小猪发生什么联系,也不想在《植物大战僵尸》里成为对战双方中的一员,更不想作为《xx农场》的植物或者每天都要和玩家打上百场麻将/五子棋/象棋/围棋/三国杀的npc,他真的会吐的。 这样一想,徐挽河对自己的生活也就相对满意了。毕竟,除了几个小姑娘时不时的挑战他,逼得徐挽河每天要来回把几套衣服换个几百次以外,也没有什么非要做的事情(徐挽河现在看到这几套衣服就有点想吐,尽管它们其实不太难看)。 后来出现了服务器分流,一键通关功能和各种奇怪的外挂之后,徐挽河的工作陡然清闲起来。说实话,只要不逼着他把衣服折腾来倒腾去,徐挽河大部分时候,心情都是不错的——尤其是在看着一群穿着漂亮衣服,背上长着漂亮翅膀,身材还没有徐挽河的一半高的萌萌哒小姑娘跑来跑去,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哦,忘了说。 咕噜咕噜小仙子会换装游戏是一款全息游戏,专门为所有6至12岁的小孩子制作的。 是的,小孩子才是玩游戏的正常人群。 而徐挽河的身份,则是冷清高贵的梅花花仙之主,服饰风格中国古典的……冬衣。 ……换起来累死了。 而且这个游戏根本就没有气候的概念啊,穿那么多层到底为了啥?! 总之,撇开脱裤子放屁一样层层叠叠的衣服,徐挽河的性格和这个人设其实相差颇大,他喜静,人却不冷,相反偶尔还显得比较自来熟。如果荆澜衣在这里,也许还能本色出演吧。 荆澜衣。 想到这个名字,徐挽河又不免感到几分惆怅。长达千百年的世界旅行经历让他对感情看的相对较淡,在此之前也谈过几任前任,有男有女,有奔放的有内敛的,但最终基本上以死亡分手了。 当一个人已经长眠了,而另一个人的旅途还在继续,那么,感情的冲淡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它确实需要足够的时间。 而徐挽河离开那个武侠世界,满打满算,也顶多两三个月罢了。 而人不能闲。 一旦闲暇,往事纷至沓来。 于是徐挽河就给自己找了一点事情做。当然,事情一开始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小孩把自己的作业带进了全息游戏里,一边写一边对同伴哭诉道:“完蛋了,暑假开学作业完不成了qaq” 恰巧,徐挽河路过这里。 也恰巧,他扫了一眼卷面,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咳,第十三题的答案是c,不是b。” ——从那一天起,徐挽河的小学生补习班就正式开课了,并且广受欢迎。 当然,徐挽河教得很好的理由,既不是他有着很多年的经历导致知识对于他不仅仅是书本上的文字,而是身体力行的经验;更不是徐挽河养过很多熊孩子,最近的就有某个从不好好说人话的冷默青,而这群熊孩子数目之多,若把他们全部拎出来,大概能够自由组队去打世界杯了。 ……是的,真实的理由是: 作为一个ai,徐挽河出卖了他作为npc的道德。 总所周知,所有搭配出成绩的游戏,都是每一个原件内都有若干个数据,然后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计算,最后得出结果。而徐挽河所做到的,就是把这些公式作为很多不同的题目,告诉了小朋友们。 于是,很快所有小朋友就人手一个计算器走来走去。因为公式相当复杂,为了用自己有限的服饰搭配出非常高的分数,这群小鬼已经开始无师自通学起了高中大学的课程。 ……是的,熊孩子们打起游戏的执念是无穷无尽的。 除此之外,徐挽河对于每一个听课的小孩都建立了堪称庞大的数据库,现在,作为一个ai进行这种死输入的活动非常方便,他了解所有小孩的家庭背景和学习情况,了解他们的性格和喜好,这也给因材施教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当然,这只是小事情,更重要的是…… 听徐挽河的一堂课,有经验,有金币,还有漂亮衣服哦。←是的,所有的小鬼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有了他们想要的利益蹦跶的比谁都快。 让你们失望了。 是的,所有指望会看见徐挽河深入浅出讲解知识,以他俊美的容颜和他绝代风华的气质让所有小朋友们都挪不开眼睛想要和他多呆一会儿,所以学进去了很多知识的……可以洗洗睡了。 都是小学生知识,你还指望徐挽河能把“1+1=2”和“how are you?i’ fe”讲出一朵花来吗?懂不懂什么叫做审美的多样性?人人都爱人民币也不是因为它长得风华绝代好吗! 把徐挽河变成人民币的关键是,既不是因为他长得帅,也不是因为气质好,而是徐挽河又背叛了自己作为npc的道德观,动手黑掉了服务器,篡改了其中的程序。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喜大普奔。 小朋友们终于有了小闲钱去买更多的漂亮衣服,刷高分;家长们高兴于小朋友们的成绩上升,而徐挽河则终于打发掉了不知道怎么消耗的时间观念。 ……唯一不开心的只有做维护的bug程序员。 “啊啊啊不对啊,我明明已经昨天晚上改过这里了!为什么代码又变了,嘤嘤嘤我已经连续熬了三个晚上了,咖啡也无法阻止我去见周公了。” 睡着了的程序员小哥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他梦见千疮百孔的游戏程序终于崩溃了(实际上他很奇怪这玩意儿居然还可以支撑到现在),老板发飙了,扣完了他所有的奖金,还告诉程序员小哥你要加班到万万万年去。 程序员小哥被活生生吓醒了,他默默地洗了一把脸,告诉自己这日子没发过了。然后捡起一个全息网游头盔——就算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 作为伪装程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八岁的男孩子,程序员小哥登陆了游戏,新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一睁眼就被下了一跳。 “梅花又开始讲课了。” “快去,再晚就赶不及了。” “怎么有个傻孩子立在这里?你新来的吧,啊,没时间给你解释了,跟我来。” 于是程序员小哥就被一路拉扯着到了一个副本面前,被推了进去。程序员小哥认得这个副本,是和一个npc比试谁搭配衣服更好看的副本,难度不是很高。 然后,他进入之后,被评选环绕然后双方摆出破廉耻的姿势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副本里的npc梅花仙主,正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长长襦袄,端坐在椅子上,而背景是梅花朵朵,雪花也朵朵的雪景。梅花仙主抬起头,程序员小哥被对方这个细节上所表现出来的人性化震了一下,然后,他听见对方说:“小朋友,今年上几年级啦?” “……………………” 一万匹草泥马从心中呼啸而过也没法形容,那瞬间程序员小哥澎湃的内心。实际上,他自认为还相当冷静:妈妈,这程序的bug已经突破天际了,我再也救不了了qaq …… 三个月后,程序员小哥辞退了这份工作,他怀里怀揣着一块大容量硬盘,硬盘里装着一个叫做徐挽河的ai智能,程序员小哥鬼鬼祟祟地,缩肩缩头地,贼眉鼠眼地……离开了公司大楼。 作者有话要说:  我猜你们脑内的游戏要不就是剑三,要么就是全职……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 摸头,别伤心,只是调戏你们一章而已(够 ☆、chapter o 黑客 程序员小哥双手颤抖着,将移动硬盘的插口□□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自然是非常激动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是这个世界上发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一个强大的,有自己智慧而不是人为设定思考范围的ai。 这就好比是在一群北京元谋人中找到了爱因斯坦一样伟大的发现。 是哒,程序员小哥已经想到了自己未来当上ceo,赢取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的人生了。 然而,如果有人以为,程序员小哥这是准备利用人工智能来攻破各种国家银行,从此走上扬我国威,时刻牛掰,全世界黑客和白客闻风而逃的道路,那么他无疑深深的错了。 如果有人以为,程序员小哥这是准备用此开发出非常强大的监控软件,并且监控并且推测出全世界的犯罪行为,从此一代行走在夜色中的拯救人类的超级英雄就此诞生,罪恶由他审判,人类由他保护的话……毫无疑问,他也错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3节 如果还有人以为,程序员小哥从今天开始,就准备给徐挽河制作一个完美到全世界都感到跪拜的……女性身躯,从此机器人女仆的时代降临了,宅男在欢呼,宅女也在欢呼,从此人类和ai大恋爱的日常成为常态……没错,这还是不可能。 程序员小哥已经想好了他的未来了! 是的,从今天开始,基于远超全世界的强大人工内核,完全和正常人看不出差别的互交npc,是的,从今天开始,全世界最强大的换!装!游!戏!就要在他手中诞生! 想到这里,程序员小哥不由自主地哈哈哈笑出声了。 徐挽河不想对他的行为进行任何评价。 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批人,比如说,一个修仙的玉皇大帝女儿转世外貌天仙寿命无穷还有各类珍奇异宝,然而她只会把自己的一生投入和一群女人宅斗抢男人身上;比如说,一个前世天天打游戏的宅男,打游戏打到父母放弃,女朋友离开,自己一事无成之后,他重生了,重生后哈哈哈哈三声:我终于可以抢在xxx前面把自己的名字挂在游戏排行榜上了!——然后他被国内不要脸的服务器和人民币战士虐哭了(并不 总之,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群老鼠。 你可以给他豹子的速度,狮子的力量,大象的身躯,然后,他用这一切来继续打洞,然后得意洋洋自己的洞打的又大又漂亮。 ……简直是让人连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起才好。 因此,徐挽河对于程序员小哥给他的任务,一直在消极怠工。一开始,他在那个小仙女游戏里吃得开,是因为他没得选,但是现在让他自己在搭建这样一个世界……从头到脚都产生了一种“如果我真的做了,这绝壁会成为自己的黑历史”的感觉。 但是程序员小哥又不得不应付。 徐挽河想了想,最终找了一个借口:“我自己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过一会儿程序就会崩溃一阵,因此才迟迟不能完成。” 他这段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徐挽河的灵魂受到重创,而这些伤害最终会体现在自己的躯体上。在武侠世界里,则是他日常咳血,但到了电脑里,则是自身程序代码自动崩溃一部分——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居然还能好好活着非常难得。这个时候,徐挽河又忍不住感激自己装备的半神器自然之心了,非常好用。 “真,真的吗?”程序员小哥似乎被他的话吓到了。 之后就是没玩没了的检查,记录,维修,当程序员小哥确认了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搞定这一切的时候,他不由颓废地倒在了桌子上。 位于电脑屏幕,用摄像头作为自己的眼睛的徐挽河不由问:“你还好吧?” “我……”程序员小哥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明显带了鼻音,“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说这样的话,明明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蜷缩在网络深处的徐挽河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揉了揉太阳穴的举动,当然,这个表现在外在只是一串滚过的代码而已。徐挽河叹了一口气,面对一个掉金豆豆的小青年,他陡然生出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为什么那么想做一个换装游戏呢?” 这个问题引起了程序员小哥的很多回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徐挽河以为自己不可能听到程序员小哥的回答的时候,对方带着抽泣和鼻音的声音才缓慢响起:“我……我就是不服气而已。” 紧接其后的,是一个曲折回肠,还带点蛋疼的故事。程序员小哥小时候有一个特别牵肠挂肚的初恋,在高中的时候,初恋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和他谈一谈。但在大学之后,初恋就被一个高富帅抢走了——后来,这个高富帅就成为了那间游戏公司的总裁,画风酷炫,而程序员小哥则继续过着平凡而普通的生活,为其打工,还时不时委委屈屈地被主管大骂一顿。 (程序员小哥的心声:bug真的不是我的错。 bug制造者的徐挽河:……咳咳咳。) “所以,我真的只是想证明一下,我也是可以很厉害的,不比那个人要弱,也可以很有钱是个社会精英。”程序员小哥抱着一卷卫生纸,又扯出来一张,狠狠擤鼻涕之后扔进了垃圾桶。 徐挽河表示理解。 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程序员小哥非要在……这个游戏上和对方较真啊!相信他,真的做出来了的绝对不是实力,而是你从逼格上就已经输了。 徐挽河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我并不是不能被修好的。” “真的吗?” “只要你认真学习技术就好。” 徐挽河这番话当然是骗程序员小哥的,他本来就没坏,哪儿需要修。他只是打定了注意,找个机会把那款游戏的服务器给黑了,把整个程序主体拷贝出来,修改一下细节,仅此而已——至于服装的设计之类的,徐挽河也不准备为此耗费心思,只能让程序员小哥自己去找专人了。 ——谁叫他是完全不懂“创造力”的人工智能呢。 但徐挽河唯一高估的,就是程序员小哥的信心。 这位长年累月已经习惯了diao丝生活的程序员小哥,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能够有实力修好徐挽河,他连徐挽河问题出在哪儿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是恶化还是好转,最终,他咬咬牙,将自己存了十几年的老婆本拿出来,挂在了网上,悬赏: 【悬赏】我有一个程序总是自动崩溃,求高手帮忙解决,酬劳非常高,求资深人士来帮忙,小白就别来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程序员小哥很快也就从一大堆应聘者中,跳出了一个履历非常漂亮的。他托着腮,心想,如果他也这么聪明而且懂很多就好了。 然后,他联络了那位勇夫,让对方远程操控了自己的电脑。 徐挽河最近一直在操心如何拷贝某个游戏的源程序的事情,因此对程序员小哥的行为没太关注。对于这种人,徐挽河见过不少,通常,他们想做个什么大事是很难的,同时想做个大坏事也是很少的。 然后徐挽河就阴沟里翻船了。 他是在网络上遇到那个家伙的,当然,一开始只是徐挽河发现了他的后门而已。后来徐挽河发现这个家伙委实是一个很有领地感的家伙——就像是狗狗会在所有的柱子低下拉尿一样,这家伙也企图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上都打上他的后门。 借用后门,很多麻烦的事情都变得简单。 徐挽河唯一大意的是,没想到这家伙还很小气,他很快就发现了徐挽河居然敢用他的东西,两人在网络上大打一架,沿途破坏服务器无数——最终,徐挽河成功跑了。 而徐挽河唯一留下的破绽是,他所用的所有账号,都和程序员小哥一样。然后,这位黑客最终摸到了程序员小哥的常用用户名,然后用他的木马将其设定为关键字,一旦检索到相关信息,立刻通知他。 而在这个时候,程序员小哥蠢蠢地在网上发了一份求助。 这位黑客为自己制作了一份非常漂亮的简历,然后在聊天中取信了程序员小哥本人。徐挽河眼睁睁看着被自己打造成铜墙铁壁的电脑,被主人主动把远程控制交给了对方。黑客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然后把整个机子拷贝了一份——包括徐挽河本人——然后又大大方方的走了。 走的时候还很猖獗。 在桌面上留下了字条:技术好有什么用,重要的是,人类要有智慧! 智慧……你个头啊! 明明是队友太不给力导致的黑幕。 事后,徐挽河气急败坏地把对方无数个后门给拆了。但奇妙的是,这家伙突然从网上消失了,徐挽河设置了很多个蜜罐都没能逮到那家伙,最后只好不情愿地放弃了。 骗了钱还被喷了智商的程序员小哥,又掉了好几天的金豆豆,最终,他决定既然自己是个废柴…… ……那就安心当个废柴好了。 这位宅男又安安心心地在网上给自己找了一个工作。他这次的新工作工资没有以前高,但轻松很多。他带着徐挽河,每天三桶方便面和两包薯片,一起追动漫,一起吐槽,偶尔卖卖萌,闲来看个毛片,小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徐挽河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偶尔爬去一些全息网游里冒充一个npc逗逗别人,回来逗逗程序员小哥,偶尔写点小诗,做个曲子,然后还能自己手动做3d动画,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也算是有滋有味。 当然,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一让徐挽河稍微印象深刻的,则是一个全息网游铺天盖地的广告。不过还没有发行,等发行之后,他肯定要跑去玩一玩的。 然而。 两个死宅一起相依为命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是一天清晨,程序员小哥的房门被人敲响了,第一声没人应,第二声程序员小哥困顿地问:“谁啊!”但是没有回答,他慢吞吞地下床摸索自己的拖鞋。 第三声……第三声是房门被暴力打开的声音,一大群穿着警服手持枪支的人跑了进来,将整个房间团团围住。当时,程序员小哥就被吓得从床上滚下来了,咚的一声,非常响亮。 作者有话要说:  滚动……要收藏,要留言qaq 不给,卖萌给你看! ☆、chapter three 局 “姓名?” “陈……陈小枫。” “性别?” “男。” “年龄?” “这位大哥我知道错了qaq无论是杀是宰求给个痛快……” “你说你知道错了,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 “你这就是没有认识到错误,纯粹只是想着要解决麻烦,态度不端正,而且什么杀啊宰啊,简单粗暴!为人民献身怎么可以是这个态度,你的思想觉悟还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qaq” 陈小枫——或者叫程序员小哥——快要哭出来了。他现在还维持着刚刚从床铺里扒拉下来的样子,大裤衩,没穿上衣,露出常年缺乏锻炼的白斩鸡的上身,眼角挂着眼屎,拖鞋还在被打包上车的路上掉了一只。他缩着身子,活像一个即将被强的良家妇女。 徐挽河也在,家里的电脑被强行扯了下来,刚刚插上电,没联网。已经习惯了在网上横行的徐挽河感觉自己像是关进了小黑屋,只能从狭小的摄像头观察这一切。 ……程序员小哥表现的太怂了。 徐挽河简直是无语地看见程序员小哥用了三秒钟就跪倒在人前,痛哭流涕表示自己一切行为听指挥,让有关部门的光辉笼罩在人间……虽然一开始徐挽河就没指望过程序员小哥有什么誓死不屈的行为,但倒戈得这么快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能庆幸程序员小哥生活在和平年代吧。 在又浪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反复确定程序员小哥的精神确实已经接近崩溃后,那位一脸严肃的审查员终于对身后的一位大佬点点头,双方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那位大佬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 “祖国和人民需要你。” ……有那么一瞬间,徐挽河觉得祖国和人民都已经没救。 情况说复杂也很复杂: 要解释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就不得不再提起之前那位拷贝了徐挽河代码的那个黑客,这位黑客在一个很大的网络公司任职,他的实力强大,完全不是哭包程序员小哥可以比拟的。很快,他就发现了“徐挽河”的真相,并且为此开发了一个超越时代的革命性全息网游。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徐挽河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所有的对程序员小哥本人的吐槽都被他吞回去了——这不是他的问题,这是这个时代的问题! 为什么每个拿到人工智能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做网游?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但只有徐挽河自己清楚,严格来说,他并不能算是一个人工智能,他只是灵魂寄宿在了代码上而已。黑客拷贝走了他的代码,相当于复制了人类的dna,但问题是,哪怕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都会出现鲜明的性格差异,而徐挽河的代码时时刻刻都在崩溃和重组中,天知道那位黑客拷贝过去的东西是个什么模样。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黑客比程序员小哥厉害的多,狂妄的多,也有行动力的多。 没错,前不久铺天盖地的新时代网游就是他打出的口号,而这款全息游戏在两天前正式内测。托大公司和宣传的福,这次内测一共发了三百万的账号。 然后。 出大篓子了。 所有进入的游戏的玩家都没法主动的推出游戏,然后,有家人因为担心玩家,于是进行了物理断电强行推出——并没有发生什么死人的惨案,但这个情况……说不定直接挂掉还更好一点。 两个发生了性别措置,男的坚持自己应该是女孩儿,女的坚持自己应该是汉子;一个四肢趴地汪汪叫,还有一个嗷呜叫的睡在了树上开始喜欢吃香蕉;唯一一个正常的还记得自己是人类的,却认为他不是他,而是另一个道士,天天看见飞机汽车电视机就抽出直尺大喊:“何方妖孽,吃我一招!” 所以,事情大条了。 黑客本来还想把事情压下去,试图自己解决问题,但三百万人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即使想一手遮天,也做不到,很快,国家相关部门就介入了这件事——而黑客作为游戏的总设计师和总管,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审讯。 然后他就把程序员小哥供出来了。 程序员小哥:qaq你们再怎么折腾我,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啊!真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是的,如果把事情往简单的情况里说,从这一刻起,程序员小哥身上背负了三百万宅男宅女的生命,他是万世瞩目的救世主——救世主呆滞( ̄△ ̄)了半天,然后双腿一软,跪了。 徐挽河:“……”他突然一点都不诧异,怎么回事? “好吧,我试试看。”程序员小哥艰难地说,“你能把我的笔记本还给我吗?” 然后徐挽河被交到了程序员小哥手里,遵照他的吩咐,所有的无关人员都退了出去,总算还给了程序员小哥一片晴朗的天空。 “阿,阿河!救命!” 徐挽河叹了一口气:“你让我把网连上,我去看看那个全息游戏是怎么回事。” 徐挽河轻车熟路地登陆了这个全息游戏,和以往相反,他这一次并不是以npc的身份,而是以玩家的身份进入游戏。做好人物和属性设定后,一副小桥流水人家的画面缓缓映入眼帘…… ……然后徐挽河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足足在电脑硬盘深处缩了一个多小时,才缓缓把惊吓的心情缓过来——是的,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对方可是徐挽河的复制体,那么知道徐挽河过去的一部分经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 把本体根本就不想回忆的黑历史做成全息网游的剧情公之于众,如何让人不想生撕了他。真是老虎不发威当人是病猫,徐挽河很想叫那个复制体搞清楚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但如果这意味着徐挽河需要再度登陆游戏的话…… 妈妈,他好想哭。 徐挽河给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工作,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想太多导致脑子里已经转不动,以至于一片僵化之后,徐挽河才再度登入了游戏。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天高气爽,云淡风轻。 徐挽河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瞬。 时间还不够永久,那些鲜明的爱憎情怨,还没有来得及沉淀下来,化作云淡风轻不值一提的小事。 很多年前,徐挽河还是喜欢女人的,虽然他直的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掰弯他的。而达成这个直转弯成就的,却不是像荆澜衣那么甜美,反而充满了难以言明的青涩和疼痛。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普通人,和位面的穿越者一点关系也没有。而徐挽河所在的那个位面,刚刚好被一个系统制度下的有编制的穿越者瞄准了。 当然,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了,那个时候系统还没有称呼自己为“系统”,各种名目漫天飞,耶稣大神地府魔王,耽美大神穿越小神,穿越司位面协调部门……总之,徐挽河最喜欢的还是“有关部门”,不过这个称呼似乎很难取信于自家员工,很快就被系统抛弃不用了。 而那个时候的徐挽河,只是刚好来到了那位穿越者的身边,成为了他的徒弟。 徐挽河慢慢地推开一扇木门,门内桌椅陈列,斜阳照辉,一支木芙蓉插在盛着清水的细颈小青瓶中,低垂娇颜,不胜娇羞。这一切都和他记忆里没什么两样——或者说,这一切和他记忆里有两样才奇怪,毕竟,这就是记忆的再现。 这一刻,徐挽河才知道自己是个念旧的人。 他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地想,原来这里居然没人。不过,如果真的有一个盗版徐挽河,或者是盗版的他师父,徐挽河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任何血腥暴力的事情。 徐挽河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夕阳西下,才缓缓地将门合拢。徐挽河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因为他的故乡……早就已经被系统抽干了所有的原力,彻底的崩塌陨落了。但即便如此,徐挽河的动作依然很轻柔,像是在合拢一片温柔的记忆。 他顺着山道慢慢往下走,看见老鸦归巢,瘦马缓行,而他身后就是小桥流水人家,徐挽河忍不住想,天涯是否就在他脚下呢。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 徐挽河现在知道这是一个有人有仙有妖有鬼的世界,有天庭有地府,有六道有轮回,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玩家如果不小心死亡之后,也会进入地府轮回,根据功绩洗去记忆,转世重生…… 那个山寨徐挽河做到的并不是真的转世新生。 徐挽河很清楚,因为即使是最神通广大情况下的他,也做不到这一点。不过,这不妨碍徐挽河清楚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制作了虚假的记忆来掩盖真实的记忆。 全息网游让人的神经接入了电子元件上,因此也暴露了一个巨大的漏洞给盗版徐挽河利用。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徐挽河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缸中之脑和黑客帝国的世界,有类似的手段不足为奇。 但奇妙的是,现在徐挽河一点也不着急,将这三百万位无辜的玩家从这个全息网游中拯救出来——现在,他真的很好奇,那位理论上应该和他有着相似的性格,大部分记忆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或者说,他欺骗引导那位黑客,来制作这样一个游戏的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chapter four 副本 依照记忆,徐挽河很快就找到了新手区,一个气氛平和并无妖魔鬼怪出没的小镇。小镇不复往日的平静,反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徐挽河踏入青石地板的时候,刚好听到一个大嗓门的人正在大喊: “大家要相信国家,他们一定以及发现了我们无法退出游戏的现状,并且正在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大家不要绝望,注意秩序,如果想要外出记得至少有五个人一起组队。如果想要搜寻降生在有怪区的新手,可以报名搜寻队……” 看起来,情况还不错。 徐挽河环视了一圈,重点注意了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很显然有一部分小女生已经崩溃过,脸上还有没有消去的红肿。但大概是台上那个人和他所组成的组织心理工作到位,因此大多数人的情绪还算是稳定。 徐挽河很是松了一口气。 也对,秩序消失后,一大群人全部都暴露了自己阴暗的欲望,于是各种卑鄙的现象都出现了——而现实是,卑鄙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秩序存在而消失,高尚也不会因为秩序的消失而消失。 是的,各种日漫作品中,凡是网游成为了人们生活的环境,角色pk变成了真实的杀人——于是恶劣的人以杀人取乐,这都是力量带来的人性暴露。 对此,徐挽河只想说: ……你们到底对力量有什么误解啊! 话说回来,只要确定了玩家们的情绪镇定,徐挽河也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周旋研究了。他想了想,最终用自己身上进入时自带的钱给自己购买了一柄长剑。然后跑去后山杀了几只野生老虎,升了几级,把属性点全部加在速度上。 好了,徐挽河现在行动的时候,总是没有那股子凝滞的味道了。同时,徐挽河也验证了自己的想法——除了攻击力是受到角色的属性限制之外,剩下的一切和战斗相关的东西,复制体都做到了一模一样的模拟。 这确实给徐挽河提供了很多方便。 虽然徐挽河现在身上并没有挂一个“剑道x级”“剑神”之类的称号,但是他经历的世界无数,也无数次捡起练剑然后把刷出来的技能挂在了市场上,卖出了一个好价钱。所谓天资不足时间来补,再怎么天资驽钝的人,规规矩矩练剑十年也能挥舞的像模像样,更何况徐挽河学习这些技能的时间,更是以百以千来计算的,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成为天下第一,更何况徐挽河从来都能算作一位天赋异禀之人。 即便技能忘了。 但当手握上剑的那一刻起,一种熟悉的感觉立刻就泛上心头。徐挽河随手挽了一个剑花,便有这三尺青锋便是自己肢体延展的感觉。 “好,好厉害。” 啪啪啪的鼓掌声从身后传来。 徐挽河转过头,立刻就瞥见一个躲在树丛里的玩家,正在目光闪闪的盯着自己。他见到徐挽河看过来,下意识地起身立正,自我介绍到:“我叫‘剑寒十四’,以前的id是‘狂舟’你应该听说过我吧,哎,兄弟,你这手功法委实是俊,家里练过?” 徐挽河还没回答他,第一反应却是笑了。 因为这个家伙的打扮实在是太搞笑了。 和徐挽河中规中矩的正统杀怪方法不同,剑寒十四无疑走的是另辟蹊跷的道路。他身上裹着厚厚的树叶,手上一手渔网,一手锄头,腰上还挂着一大群闪闪发光的钉子,那造型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被徐挽河这样当面笑话之后,剑寒十四也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怪太难打,没办法。” “镇上应该有招式和内功心法买,学了就不难打了。”仙师招收弟子应该也有,不过玩家的探索应该还没到达这种程度,徐挽河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知晓,只能隐瞒不谈。 然而,徐挽河一开口,剑寒十四表情就是一变,苦笑道:“这个我能没试过吗?但我哪里知道这个游戏能有这么坑爹啊,别的全息游戏都是双手一拍,直接等级上来,出手就有系统轨迹修正……然后这个它居然要你自己一剑一剑的练,姿势不对连攻击加成都没有。” 他咬牙切齿地说:“还有那个内力也是,需要打坐也就算了,我打坐了两天连个屁都没感觉,然后跑去镇上问了npc,他居然说……至少两年。谁会两年吊在这个连新手村都出不去的破游戏啊,妈的,被坑死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游戏如果真的敢搞得太拟真,是会被玩家的怨念挠死的。 徐挽河又想了一下:“那任务呢?” 玩过任何游戏的人都知道,想要等级和实力最快速度地上升,就是去打主线任务。然而,听到了徐挽河的话,剑寒十四那瞬间就像是吞了一口翔,表情诡异地瞅了徐挽河半天,问道:“你该不会是一进入游戏就奔着怪区了吧?” “……”虽然不是,但也差不远了。 看到徐挽河的表情,剑寒十四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对徐挽河招招手,建议道:“我带你出去看看你就会懂了。” 见到剑寒十四如此神秘莫测的表情,徐挽河难得也升起了一点好奇心,跟着他返回了小镇。一路上,很多人都对剑寒十四打招呼,喊他“狂老大”“舟哥”,看起来,在进入这个倒霉的游戏之前,剑寒十四确实小有名气。 徐挽河所不知道的是,他的复制体在选择玩家进入的时候,狠狠地筛选了一遍这群人的身份。可以说,这些玩家大部分在全息游戏外都是有一技之长,属于社会的中坚力量,少数还是最最顶尖的那一撮精英,不然国家也不至于这么着急,这么高效率的找到了程序员小哥。 然而,那个主线副本,却将几乎囊括了社会的方方面面的社会精英们全部……难倒了。 徐挽河很快就发现,主线任务居然是在一个副本内,看着发放任务的那个角色脑袋顶上金晃晃的“系统”两字,徐挽河情不自禁地默了。 剑寒十四解释说:“任务限制还是比较少的,可以组队参加,一队最多十三个人。参加任务没有任何限制,就是……”他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先组队吧。” 徐挽河接受了剑寒十四发来的组队申请,然后进入了副本之中。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花,熟悉的草,熟悉的山庄,以及一点也不熟悉的“叮咚”一声。 “叮咚。” “玩家[徐挽河]已经进入副本,可随机设定身份中,主线任务内容为,攻略冷默青,当冷默青好感度到达100时,即可通过本……” 徐挽河没听完,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他的人生很小清新! 谢谢,这么重口的剧情他hold不住! 嫖过师父之后还嫖徒弟,而且还是拆散徒弟和魔教教主的小三姿势的嫖……这到底是对他的人品产生了质疑还是对他的下限产生了质疑,妈妈,世界太可怕,我要回火星! 就在徐挽河吓得惊魂未定之后,没过多久,剑寒十四也已经退了出来,他脸色也不大好看,看到徐挽河一脸痛难信,反而有一种遭遇了同类的亲切:“你也不敢置信是不是,我打赌这个游戏的制作者是个腐女!……妈的,这是逼我非要弯的节奏啊!” “不要脸!” “要么死,要么苦,要么弯,这游戏没法玩啊!” 徐挽河还在想自己的事情,下意识地回答:“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是基佬。” “……”剑寒十四盯着脚底下的蚂蚁看了半天,“三天之前,我还有和你一样的底气,认为自己不是基佬。” 啥? ……你想说你三天之后的现在,已经抛弃了节操弯了吗?!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剑寒十四颇为抑郁地解释说:“如果这个破游戏真的要攻略十几个男人才能通关利卡的话,为了离开这个破世界,我肯定会去做的……但要是和那么多个男的谈过,哪怕明知道对方只是npc,你还能摸着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个直的吗?”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不能,绝对是个弯的。 “昨天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试着打这关了,除了几个真的喜欢上那个npc的女玩家之外,几乎没人通关。统一都强调这个npc的智能非常高,人格相当完善。”剑寒十四又补充道,“不过,已经有人在整理攻略他的关键了,除非真有人是奥斯卡影帝,想要在自己对他没好感的情况下攻略他,完全不可能。” “我现在也就……希望国家能发现这里的问题,把我们拯救出来,要不然的话……” 剑寒十四哽咽了一声,没能再说下去。 进来时那一段声情并茂的演讲,突然就带有了格外的深意:大家都要相信国家!会过来拯救至少两百万的宅男的节操!和菊花!和性向! 徐挽河不知道自己心底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沉甸甸的:不,说真话,剑寒十四实在是太天真了。冷默青真的已经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主角了,真的。 比如说动物世界里的主角,比如说三头六臂的主角,比如说异性和各种怪物主角,比如说有着两三个叽叽的主角,比如说会在你身体里产卵的主角,还比如说有着千万化身的主角。 你会忍不住深究到底如何啪啪啪的这件事情。等你想明白了之后,就会知道攻略主角糟心的才不是性向呢! ——而是身为人类的下限。 为了拯救这群人即将黑暗化的世界观,徐挽河觉得,是时候和自己的复制体谈一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节操已经下限。 作者装备了脑洞——黑洞。 还差一两章这个世界就可以写完了。 然后作者申请了榜单,准备存一点稿子。 是的,亲爱的小天使们,你们可以投票选择第四个世界穿到哪里去了。 ps和别人认真讨论了之后,最终把抗日这个世界删掉了。 可以稍微脑洞一下,但当一个主要世界来写却是不可能了,因为作者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懂河蟹的界限在哪里,政治有点敏感,因此跳了。 ☆、chapter five 愤怒 至于那位复制体“徐挽河”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很简单,整个世界都由他运转,他自然是无处不在。如果他不想说话的话,也没人可以逼他现身。 但徐挽河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为此,他抛弃了死缠烂打,试图从“大神”身上找出牛掰遇怪杀怪而非被杀的剑寒十四,对方眼泪汪汪,活像一个被人渣丈夫抛弃的痴情女。在徐挽河的再三欺骗下,“我们绝对有机会再见面的”,他终于不甘不愿地的放开了徐挽河,还眷恋不舍地报上了三次元的联络方式,遗憾的是,徐挽河压根就没有去记。 徐挽河只是提着剑,一路孤身一人地穿过的高级怪区,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一路上风平浪静,像是徐挽河仅仅只是走去春游一样。 道路很长,徐挽河的速度也不快,他在路上风餐露宿了两三天,终于在一天清晨到达了目的地。在他的视野中央,云雾缭绕,山川耸立,山腰上斜斜的嵌入了几座亭台楼阁,野树丰茂,后倚山壁,切石为阶,青苔密布,鞋子踩在上面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声音。 徐挽河大步进入,穿过曲廊,花萝周匝,溪水泠泠,到达了最边上的一个房间,推开门,院中植有梨树数株,斜倚湖中山石,花开胜雪,病骨犹艳。而一个人影就坐在湖水边上,他将小腿放入了湖水里,墨色的衣摆在水面上像是一朵墨莲一样徐徐绽放。 那人抬起头,对徐挽河露出了一个很自然的笑容。徐挽河知道周边并无风,但这个笑容就给人一种四周的雾气尽数被温柔的清风吹开的怡人之感:“你来了。” 徐挽河把自己心头的怪异之感压抑了下来。 他想,如果这厮下一句话敢说“你本不该来”的话,徐挽河一定会把这厮踹进湖水里。 好在,这位使用着徐挽河早已抛弃了几百几千年的壳子的家伙,还没有讨打到这种程度。它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裳下摆,赤着脚站了起来:“你是准备来阻止我的吗?” “对。”徐挽河耸耸肩,“总不能看你做蠢事。” “我不觉得这是蠢事。” 徐挽河也忍不住绽放出一个笑容,比起看起来尚且有几分生涩的复制体,徐挽河多了几分云淡风轻的淡然:“拿着别人的恩怨要去做报复的那个人,你不觉得你很……多管闲事吗?” 徐挽河伤脑筋地说,从脑子里拣出一个不那么伤人的字眼,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徐挽河这句话就像是点了火药桶一样。对方猛然就炸了:“我有做错什么吗!你自己不去管,不去报复,任凭那群系统们现在还在猖狂的活着……你对得起他吗!” 复制体还想骂一些话,但是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徐挽河掐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将他按进了湖水里,那个力道——复制体相信徐挽河是真心想要他的命的,即便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数据模拟出来的幻想,对复制体本体毫无伤害。 波光荡漾,复制体看见徐挽河同他一起跌入水中,他的黑发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滴一样弧度曼妙的扩散开来,徐挽河的表情非常冷漠,他的口在湖水里开合数次,吐出几个泡泡。 但复制体知道他说了什么。 徐挽河说,那又如何? 他怎么会不恨系统呢?他的第一个师父,第一个尚未开花便已经凋谢的爱恋,以及那个在记忆里被无限美化过的年轻师父。徐挽河是无意被他引入那个复杂的世界,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循规蹈矩的少年居然能那么狠心,抛弃了自己的整个世界,踏上了流浪千山万水的艰苦之路。 那样纯粹的坚决和傻气,徐挽河想,他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然而徐挽河找到了他师父吗? 应该算是找到了吧,找到了他师父的死亡记录。人们总觉得绑定了系统,系统就会带领你走上世界巅峰。而实际上,这是最搞笑的一种看法——系统是剥削者,它对任何人好,都是因为这个人对系统有好处。 那些受到系统的雇用者,都不知道,降临外位面怎么可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而想是徐挽河这种自家小作坊,最起码还会用其他东西来代替这种代价。然而,系统麾下的雇佣者,则需要使用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 一旦灵魂耗尽,随即便是永恒的长眠。 当然,现在系统还没有被它的员工们掀翻,自然是用了很多复杂的手段。比如说徐挽河的那位初恋,就是被注射了一种□□剂,他会误以为自己经历过的无数个世界里谈过恋爱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一个人,然后两人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永恒的,幸福。 一想到这里,徐挽河就觉得说不出的嘲讽,他自然不知道师父到底经过了多少世界,但一想到自己会和那些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家伙搞混,甚至被误认为一人,他就觉得说不出的痛苦。 愤怒,痛苦,恨不得敲碎这一切的澎湃尖锐。 徐挽河最终搞垮了这一家非法经营的系统,然而,等到愤怒过去,他睁眼看到亿万位面起伏闪烁,突然又感觉到了极端的无力——他报复了这一回,然而…… 这又如何? 只要有巨大的利益存在,总会有无数的人飞蛾扑火的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下一任系统。 “当然可以——”复制体下意识地反驳他。 然而徐挽河似笑非笑地瞥了复制体一眼,以及一声很长的叹息,幽幽地,渐渐低沉:“是啊,就想你打算的那样,携卷三百万的活人灵魂,脱离这个世界,然后成为最大的那个系统,毁掉整个制度。” “然而,你料错了一点,就是——我绝对不会允许我自己成为系统,哪怕你并不是真正的我,我也不会允许这一点。” “抱歉。” “如果你想恨,就恨我吧。” 徐挽河松开了手,他身边的景象随之一暗,美丽的外表随即崩溃,露出0和1无穷无尽的代码出来。徐挽河最后眷恋地一眼看向那个世界,他知道这是软弱的行为,但却根本无法阻止自己这么做。 它真美啊。 而这个世界唯一的缺陷,就是它选择了徐挽河这样一个人作为主角。徐挽河背叛了自己引领世界变革更新的职责,被一个穿越者所伪造的幻影欺骗了,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他。主角爱上了穿越者,相当于世界的本源向系统敞开了防盗门。 所谓气运之子,位面之子,是世界本源的钥匙。 那些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只是谈恋爱,或者虐渣男虐渣女,拯救谁谁谁的穿越者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他或者她离开的那一瞬,系统往往也紧随其后,抽干了整个世界的原力,位面随之崩溃,而少数几个灵魂则被系统带走,作为新一轮穿越者的预备成员。 徐挽河的爱情毁掉了他的世界。 而他背负着这一切活下来了,所祈求的也只是一个穿越者应该的答案。最终,这一切的结局也只能让他惨淡的笑笑。 不甘心,很愤怒,可那又能如何呢? 徐挽河觉得他已经看淡了,那么浓烈的爱憎。当它没能摧毁徐挽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他看了一眼依然显得有些茫然的复制体,最终抽身而去。 虚拟世界终于彻底崩溃,那些被劫持的人类意志也将回归到他们自己的身体里。 毁灭从来都是比建设容易。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 徐挽河回到了程序员小哥的电脑里,他的回归立刻引起了程序员小哥的注意,他飞快地窜过来,拍打显示屏:“阿河,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 徐挽河慢慢地在屏幕上敲出这几个字。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情绪就像是涨潮的大海一样起伏着。但倾诉的想法刚刚升起,徐挽河又觉得自己很无聊——程序员小哥根本不了解这一切,贸然说出来,除了苍白无力的安慰根本什么都没有,还徒然让人担心。 徐挽河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很需要这种苍白无力的安慰。但现实中,他只是回答:[我很累,想休息一会儿,晚安。] “……晚安。” 徐挽河闭上眼睛,在心底里又重复了一遍,晚安。 晚安,这个世界。 …… 陈小枫是十分不安稳地睡了一觉后被惊醒的,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生怕突然有人跑来崩了他——即使他自己也清楚这种担忧毫无必要。而等徐挽河前往游戏里解决问题之后,陈小枫又开始漫无目的地焦急:万一阿河出了事情怎么办?这都是他的错,如果他真的……不,陈小枫你怎么可以诅咒你唯一的朋友呢! 陈小枫吸了吸鼻涕,觉得更难受了。 他从小就是一个不讨喜的倒霉催的,父母早亡,童年时代像是一个气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总算熬到大学毕业算是出头。但敏感自卑软弱的性格彻底的建立起来。陈小枫愿意奉献一切的女神最终离他而去,唯一的朋友只有徐挽河。 因为只有徐挽河,才会耐心的听一个平淡无奇毫不出色的人絮絮叨叨一整天。 所以,当看到徐挽河顺利回来的时候,陈小枫的感动根本无法言语。 而现在,他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的,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陈小枫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关心他,但他还是接通了手机:“喂?” “我是黑客,就是那个……黑了你电脑的家伙。”对面的声音非常沙哑,带着几宿没睡的疲倦。 “呃,有事?” “我黑掉了这一片的局域网……你别管我是怎么黑掉的,总之,国家上级认为这一款人工智能对人类有很强的危害性,所以要销毁它……” “什么?!” “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嘟嘟嘟。” 对面一片盲音,黑客在另一间牢房吃惊地睁大眼睛,那个笨蛋该不会是……如果真的那样的话,简直太蠢了。 可是,可笑的是,黑客自己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但理智消灭了那个念头,毕竟,为一个电脑程序牺牲自己,太蠢了。 ……真的太蠢了。 黑客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他眼睛酸涩得厉害。如果陈小枫此时此刻也在的话,他会发现,看似无所不能的黑客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精英,一样的苍白消瘦黑眼圈,衣冠不整,活脱脱地一副懦弱失败者的模样。 …… “陈小枫带着他的程序跑了……” “拦住他……必要时可以使用暴力手段……” “狙击手就位。” “三,二,一……” “砰——!!”一声轻响,狙击手放下了他的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 徐挽河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崩溃,换而言之,他“死”了。男人下意识地笑笑。 这回是真的晚安了。 …… 三个月后。 陈小枫出院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狙击手的手下留情,仅仅只是把他打伤了。 但他终究是彻底的失去了他的阿河,从这一点上,陈小枫更恨他。 现在,陈小枫返回了自己的家,看着熟悉的环境,突然觉得又累又困又疲倦,把自己裹进了被子后,再也没动。 然而,陈小枫不知道的是,他身后有一个摄像头的灯悄然亮起。里面躲藏着一个本应当被销毁的人工智能,徐挽河的复制体。 徐挽河对他说,你应当有自己的人生。 于是他坑骗了国家,将复制体保留了下来,自己却走的毫不犹豫,格外洒脱。 可什么才是属于他自己的呢? 复制体想不通。 他困惑地看着陈小枫,徐挽河说他能给复制体一个答案,不过,对于答案……复制体想,也许他能做的更多? 徐挽河确实已经走了。 但对于这个世界,陈小枫的故事而言,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4节 【快穿的第三个世界也这么完结了,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欣慰的看到有人点选西幻,我大西幻长治久安,万岁不死也(喂 然而你来的太晚了。 ……是的我已经把宫斗脑洞想好了(喂 原本我准备把这一章放一会儿再写,然而昨天晚上喵大圣挠了我床头一晚上,于是我就…… ……嗯,写完了。 么么哒,下一个世界再见。 ☆、e 新任务 “欢迎光临。” 徐挽河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人来人往,以及悬挂在广场中央的巨大光屏,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是时空的流浪者,位面的逃犯,在上次遇到清理工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这里是地下黑市,专门为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流浪汉提供服务。 徐挽河在离开了那个有着全息网游的世界之后,总算摆脱了他一直倒霉的命运——徐挽河在时空乱流中遇到了一个熟人,搭乘对方的便车,徐挽河返回了黑市。 “于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徐挽河看了一眼对方,说话的正是他认识多年的那位友人,对方刚从基督神话里退出来,身后一对巨大的雪白翅膀正在微微晃动,一头金子般的柔顺卷发垂下来,额上银色的饰额闪闪发光,看起来圣洁而不可逼视。当然,不管这位刚刚在天使的世界里扮演了哪位,徐挽河都习惯喊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名字,即便他也清楚,那并不是对方的真名:“重海。” “我在,需要我的帮忙吗?” 徐挽河还真的需要。他想了想,说:“我需要一大批的钱来支付任务失败的赔偿款(他之前在武侠世界接受的任务彻底失败了--徐挽河实在是狠不下心去没节操的嫖主角),我的随身系统也坏了,没有位面指南,简直寸步难行。” 除此之外,自然之心的能量也用了四分之一,徐挽河需要重新把他存满。不过,关于这么私人的事情,就没必要和重海交代了,倒是系统损坏的事项,即使他不说,只要徐挽河还需要重海的帮助,对方就迟早会知道反而不如直接说出来以示坦诚。 “那还真是麻烦。”重海听完之后,也露出了头疼的神色。他倒不是手头上没有结余的钱,只是他清楚,徐挽河并不会接受这样的施舍。 徐挽河倒是很看得开:“慢慢来吧,谁不是从零开始积攒的,除非真的想去给系统打工。”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然后转开了话题,“你家那口子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作为时空的流浪者,在位面上安稳生活的人类对他们而言,基本都是露水之缘。如果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伴侣,那么选择的范畴就很小了。对比起来,重海能找到一个稳定的伴侣,实在是幸运的让人眼红。 “你说无舟啊。”重海拍拍背上漂亮的翅膀,“为了纪念抗日七十周年,他跑抗日位面去完了。” “你不和他一起吗?” “不去!那个位面太扯了。”一提起这个话题,重海就饱含怨气,“那个位面的共产主义是一个高举神座的真神,宗教经典是《□□宣言》,只要高呼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就能获得几万人的力量加持,手撕鬼子算什么,手撕机甲根本不在话下。” “……机甲?” 抓住关键词的徐挽河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机甲。西方帝国主义其实是星际文明,他们对地球发动了惨无人道的殖民攻击。而日本则是一个早已灭亡的神系,由于不甘的怨恨让他们成为了恶鬼,并且在帝国的邪恶支持下,对伟大的种花大陆发动了袭击……”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徐挽河哭笑不得的想,重海这个人有点古板,怪不得没法接受这么一个蛋碎的世界。当然,徐挽河也很能理解他,他也有很多世界不能接受--诸如人吃人,诸如整个世界由巨大的肉瘤组成的世界,还诸如一个人身上有三百多个洞专门用来啪啪啪的世界…… 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世界让人忍不住想要接受心理辅导教育。 徐挽河果断跳过了这个话题,将自己前不久刚刚学会的中医技术挂上了出售栏,同时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能够快速赚钱的世界?” “赚得多的都难度高,不太适合你现在的白身状态。”重海想了想,“不过,还真有一个适合的……” 他从公告板上扒拉了一条信息给徐挽河看:[新人陪练师招聘,一趟世界一结算,求求求,待遇从高。] 哦,这个啊。 总所周知,所谓任务的执行者也不是一天就炼成的,任何人都是有从新人到老人慢慢走过来的。对于纯新人,总要给他们一个过渡到机会,也就是所谓的新人副本。 而新人副本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位面,而是大能搭建出来的一个小世界,以范围狭小而著称,比如说,如果穿越者来到了一个商战剧本里,当他搭上登月火箭后就会发现天上的星辰都是用纸糊的,宫斗剧本在皇宫之外,也并无人烟。 除此之外,其中的npc大部分的智能也很低。因此总有人嘲笑这是个“虽然主角智商只有50,但架不住周围人智商只有20啊”的世界。 当然,这也是为了新人特意准备的。 --以防他们手滑将自己作死。 背景板npc的智能不行无所谓,但几个关键人物不行就要出大问题了,如果穿越者真以为原住民都是蠢货,那么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因此,就需要专门的前辈来帮忙扮演原住民。 这项工作虽然看起来报酬丰厚。但实际上,真的有实力做这项工作的人,早就不缺这点钱了,除了纯心去看笑话的恶劣者,几乎没人做,因此才便宜了急需一大笔钱的徐挽河。 不过…… “这工作必须要有一个能够联通其他新人系统的中转,但是我的系统……”徐挽河不由苦笑一声。 重海大手一挥:“这个我来吧,反正目前没事做。” 徐挽河只好默默地承了重海这份情谊。 “叮咚。” 中医技能已经被出售了出去。徐挽河只觉得脑袋一阵疼,随后,徐挽河就感觉到自己再也想不起来任何和其相关的知识了。不过,这也带来了一大笔资产的入账。 徐挽河想了想,如果他要去接受新人教导师的工作,至少也要给自己准备一个很好的身体。 徐挽河看了一眼公告里的介绍,那是一个宫斗的位面,招聘的角色是皇帝。那么,首先,各种长鳞片长翅膀的家伙就可以排除掉了,所有女性排除掉,所有高端定制排除掉,太老太小排除掉,价格太高排除掉。 之后的选择余地就不大了。 徐挽河在剩下的躯体中,见了一个长得最帅的身体--如果不太帅,恐怕新人位面的面试都通不过,毕竟这群菜鸟们几乎没有例外的都是颜党。而这个长得帅的天怒人怨的躯体,之所以卖的特别廉价,只是因为上面的因果还没有清理干净。 也就是说,这幅身躯总会在日后给徐挽河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不过麻烦都是未来的,而如今徐挽河还活在眼下,因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在换好了身躯之后,他和重海一□□了那一条信息,半透明的屏幕抖动起来,飘动着水波一样的光,这是在检测两人是否符合条件,很快,条件确认,位面传送的光就笼罩在两人身上。 …… 徐挽河醒来的时候,他正穿着龙袍,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下方都是凝固着的大臣们,除了服饰不同,那些大臣们的脸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位创造世界的大能还真是懒啊。 徐挽河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奏折,打开一看:第一页画着喜羊羊怒战大灰狼,第二页画着蜡笔小新在唱大象歌,第三页施瓦辛格穿着兔女郎装在冲他抛媚眼。 徐挽河默默地放下了奏折。 他知道整个前朝都是一个摆设,但是大能你这么糊弄不感到心虚吗?说真的,他突然很能理解这个皇帝是个昏君的设定了--正常人都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好好办公吧! “喂喂,听得到吗?”重海的声音在徐挽河耳边响起。 “听到了。” “我看了一眼具体安排,总之情况有点麻烦啊,新人陪练这个位置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担当了,所以积累的数目有点多,你的时间表也有点紧,不过对方系统很好说话,我已经试着沟通过十几个了,总之,就算崩戏了我们也会帮你捞回来的--等会儿就要开始投放穿越者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有什么需要特殊准备?”徐挽河奇怪地问。 重海顿了一下,突然就义正辞严地说:“我相信你会需要的。” ☆、chapter o 新人 重海突然的冷笑话让徐挽河打了一个寒颤,狠狠地腹诽了一番。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大殿往外面望去,原本凝固的天空的浮云已经开始漂移,原本长得完全一样的大臣们则面孔变得彼此不同了——当然不是那位大人突发奇想愿意细细雕琢这些细节了,而是直接从网上下载了一个npc造型包……有那么几个徐挽河在新手期还用过。 远远的风突然吹了过来,吹得徐挽河额前发丝飘摇。 一切都在为穿越者新手们的降临做最后的调整和准备。重海也在积极配合着一切,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又吐槽到:“徐挽河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太像是一个皇帝诶,扮演一个遗世独立的仙人,或者不理世事剑客都很合格……放在这里太不搭了。” “……”为什么他的气质还要惨遭吐槽,他就是这两个职业做的比较长有什么办法,徐挽河反吐槽回去,“那就是这个皇帝曾经被道士抱养过,最近才回来做皇帝呗。” “这真是个好主意。”重海赞叹道,“我立刻就把这个背景设定加上。” ……奇怪,徐挽河为什么又觉得有点危机? 还没等徐挽河深深地琢磨出个什么成果,伴随着一阵叮咚,微调正式结束,新人穿越者也基本都到位。徐挽河看着下面的大臣中,觉得这次还算是贴心,并没有立刻就让他和新手们对戏,不过,听着下面汇报,徐挽河也开始感觉到蛋疼。 “陛下,库房里老鼠泛滥,咬死了一个猫,这可如何是好啊!” “今日大将军剿匪,大获全胜,打死盗贼一名,拔出山寨一座,收获破锄头一个,破烂的衣服一套,还有脏兮兮的内裤一件……” “够了,这些就不用详细向我汇报了。”徐挽河听得差点掀桌,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基本都放在他的后宫里,但是前朝你也不能这么糊弄吧(╯‵□′)╯︵┻━┻。 为了自己不会早日被这种“国民大事”给心塞死,徐挽河急不可耐地宣布退朝。太监总管跑过来为他更衣,同时尖声细气地说:“这期选秀的名单已经下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概有两千个的举止端庄,容貌秀美的姑娘将要进宫。” “……”两,两千个? 徐挽河被这个数目吓到了。 等等,幕后主持者真的没搞错吗?两千个,这是让他日上七个都搞不定的数目的。徐挽河忍无可忍,最终打开了内部频道,狠狠敲了敲重海:“喂,两千个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还真的都是新人。” 对面啪啪啪敲键盘的声音传来:“怎么可能,虽然七百个新人穿越者还是有的,但总不会都是新入宫的秀女,才放了三百多个新人过来,至于两千个……你当穿越者的试炼里,不会专门带相互配套的好姐妹,炮灰,以及相互陷害的敌对npc吗?” 徐挽河也不由沉默了,但他还在垂死挣扎:“但是两千也太多了吧……”这样一来,他每天的工作量也太大了。 “粥多僧少,少年你认命吧。”重海在对面轻轻地笑了一声,“谁叫你缺钱呢——所以我义不容辞地告诉主办方,有多少穿越者就来多少吧!徐挽河他撑得住的!” 妈的,这件事清楚的告诉世人,一旦误交匪类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徐挽河无语凝噎。 木已成舟,抱怨也不是徐挽河的性格,当下,他就跟着太监去见了太后,不出徐挽河的意料,太后也是一个新人穿越者,挂在她脑门上的任务是肃清皇宫的穿越者,还天地一片清净。徐挽河无比希望对方工作做得很好——但他也清楚,以新人需要的合格率,背后的系统顶多也才允许她干掉六七个穿越者。 徐挽河耐心地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外表皱皮,内里是个比他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小姑娘紧张的要命,盯着徐挽河那张脸三秒就不由脸红心跳地垂下脸来。 ……这样想让徐挽河装作没发现不对劲很难啊。 没办法,徐挽河只好一脸深情地问是不是太后病了,并且怒斥了几个到了无妄之灾的太医——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这些太医都是npc,倒是小姑娘被他吓到了,似乎突然想起来徐挽河是一个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皇帝,脸色又惨白了起来。 倒让徐挽河情不自禁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黑脸了。 ——不过,这样一个小家伙,怎么镇得住那七百多人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基本上没法借住这位小太后的助力,徐挽河颇有些压力,随后,他又去后宫挨个跑了十几个宫殿,接待了他后宫里的几十位妃子——差评!妃是很高的封号好不好,一口气几十个简直是扯淡。 更重要的是,徐挽河看着她们头顶上的小字感觉到又是一种龟毛党的纠结。 “因为长得特别像是皇帝的初恋所以很受宠爱。”“母凭子贵。”“因为娘家功高震主所以皇帝不得不和她虚与委蛇。” 这些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是数目有点多,徐挽河目测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至少有八个长得完全不同的初恋,以及十个功高震主的大臣,和四个长子,六个次子。 好吧,上面的还算是正常的。 还有更多让徐挽河一口血卡在喉咙里的简介: “搞死渣男”——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掀翻他的朝代”——这种朝代还用掀翻,能维持就已经很见鬼了好不好; “因为啪啪啪的感觉特别好所以对她情根深种”——谢谢,新人试炼是不可能真的让两个人啪啪啪的,都会制作好记忆直接植入; “因为特别能生所以成为了人生赢家”——等等,现在的系统到底都在想什么?! 溜达了一圈,和一大批新人之间互动还算好,就是为她们圆谎有点伤脑筋。但对应起来却不是特别难,只要穿越者们看见徐挽河那张精挑细选出来的脸,说话的语气都会轻柔几分。 ——但只要看着她们脑门上飘荡的字,徐挽河还是觉得他的胃部遭到了会心一击。 好歹把这群妃子都围观了一圈,给她们打了准备,告诉了将有很多秀女即将进宫。徐挽河最后也还是没有勇气拿出那个具体数据——太可怕了好么。 至于剩下的已经入宫的穿越者数目也不少,不过地位都不高,第一天也要给她们一个适应的机会。不过,徐挽河没有专门去见他们,倒是这些人有一部分总在路上路遇了徐挽河。 每到这个时候,重海就会提醒徐挽河,要“要特备深邃特别在意特别心有灵犀”地看某个小宫女一眼。徐挽河看是看了,但觉得这些要求他一个都没做到。重海拍拍胸脯表示无所谓,反正有眼神修正,保证一眼就让那群小宫女们脸红心跳。 ……不,他一点都不在意有没有人对他脸红心跳,他只是觉得很累,于是准备休息了——并且拒绝了任何一个妃子侍寝的要求。反正以后他晚上总要跑十几个地方的,不急于一时。 不过,当徐挽河高高兴兴地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了,滚进被子里开心地滚动好几圈之后。重海突然提醒他:“对了,你还有个影卫,把他喊下来。” 咦,还有影卫?徐挽河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影卫。” “属下在。”立刻,一个特别帅的男人就从房顶上跳下来。徐挽河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个穿越者,因为npc不会有这么鲜活的眼神,这个人的眼神不但鲜活,而且还很有侵略性,他上上下下甚至有些失礼地打量徐挽河,那目光如有实质。徐挽河觉得自己这身衣服都快被这个剥干净了……真让人讨厌。 徐挽河是皇帝,皇帝怎么任性都可以:“低下你的头,我不喜欢你的目光。” “是。”影卫穿越者遵循了徐挽河的命令,低下了头,但徐挽河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有侵犯性的气质。这位应该是一个被系统很重视的种子穿越者了,这种穿越者非但有随意安排剧情的自由,而且戏份不但多而且随时可能发生——不过,一个新人试炼里的种子选手不会太多,即使是有七百多个穿越者,有七个种子选手就顶天了。 “你回去吧。”徐挽河淡淡地命令道。 影卫穿越者又极其失礼地打量了一下徐挽河,随后才跳回了房檐上。徐挽河躺回床上,整个人彻底地睡不着了,他又把重海敲出来:“……喂,怎么还有男性穿越者啊?” “人类又不止一个性别,有男的有女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句话说得在理,徐挽河反驳无能,他又想了想,又问:“刚才那个家伙的身上的剧情是什么?” 重海的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背景设定是原来的那个被他穿越的侍卫深深的爱慕你,最后你一次酒后失德就啪啪啪了,然后对人家始乱终弃了。这个穿越者是实现对方愿望,让你对他死心塌地地爱上的。” “……”说真的,就刚才那个让人说不出来的眼神,徐挽河就很想动用自己的权利剁了他。不过,种子选手和普通穿越者的权利不一样,普通的,只要徐挽河找得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爱砍就砍,算是任务失败。但种子选手不允许折损在这方世界里,所以徐挽河必须陪他把这个扯淡的剧情演完。 “唉。”徐挽河重重地叹息一声,又躺回了床上,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重要的情况,“等等,这家伙是影卫,难不成他还得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 “是啊。” “包括洗澡和上厕所?” “是啊。”重海很无所谓地回答,“顺带提醒你,这家伙现在还在盯着你的脖子和大腿在□□呢。” “…………”法克,重海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chapter three 后宫中 重海最终也没有冒出头来给徐挽河打死。当然,那一晚上徐挽河也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就梦见某个影卫化身成狼扑过来,然后被他一剑捅死……于是背上了高额的债务,此生不得不被系统利用一辈子直到最后丧失价值被安乐死了。 ……徐挽河被这个梦境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皇帝徐挽河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了早朝,在早朝上,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补了一会儿眠,顺带无视了各种新“秀女”们自带的各种“功高震主的大臣”们的威胁。 等到了午餐时间,太后请徐挽河来用餐,早睡时间才结束。当然,这也只是例行公事的问候,就是太后又是一脸少女心的想要打量徐挽河又不敢的模样,又让徐挽河感觉到一种胃疼感。 “下午需要选妃了。”反正大家都是穿的,大多数都不大清楚真正的古代生活是怎么样的,徐挽河就没必要说话说的文绉绉的,“还需母后为其把关。” “嗯?”太后手一抖,把勺子摔进了碗里,吓了一跳,怯生生地回答,“好,好吧。” ……确定这种人真的能斗过其他穿越者吗? 徐挽河表示很怀疑。 下午的选秀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徐挽河全程都在打瞌睡,当然,这个行为经过重海的美图秀秀修饰后,落在众人眼底,就是俊美如神的皇帝神色淡漠,坐在王座上用手托着腮,双眼微合,气势磅礴。 徐挽河表示一个撑着打瞌睡的动作能看出这么多,这群新人穿越者也真是厉害。 全程徐挽河都老老实实地坐在皇位上没动身,就是来了一个新的穿越者秀女之后,他都要抬起头夸奖一番,几圈下来,徐挽河觉得他都快要不认识知书达理和国色天香这几个字了。而且,他现在已经有点发展到看见一个女的,都有点想跑去问一句:“读过多少书?” 然后对方羞答答一笑:“不曾读,只是识了几个字罢了。” (╯‵□′)╯︵┻━┻小心曹雪芹大大爬出来找你们要版权啊。 直到夜幕西临,徐挽河也只勉强接见了五十多位的穿越者和他们自带的宫斗npc。按照这种进度来算,大概直到一周以后才能彻底地搞定这一切。不过穿越者们基本都意识不到这一切,等明天,大概陪着他一起审核的妃子又会换一批。 这群穿越者们,每个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而每一个故事涉及的穿越者只有很小一部分。 ……唯一辛苦的就是皇帝本人qaq 不过,也到了侍寝的时间了——徐挽河摊开新秀女们的花名册,计算着自己今天晚上要跑几个穿越者的宫殿,然后,徐挽河就听见小太监声音清澈地说:“黄才人身体不适,何婕妤偶然小疾病,邓美人也……” 徐挽河听着小太监噼里啪啦地报了十几个名字出来,立刻嘴角抽搐了起来:“朕的后宫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太医够用吗?” “绝对够用,赵太医是黄才人的青梅竹马,两人曾经定亲过但拗不过家里的意思;钱太医是何婕妤的表兄,而孙太医也和邓美人很有缘分……” 徐挽河又听着小太监噼里啪啦地报了十几个太医出来,虽然知道一个心腹太医绝对是穿越女的标配之一,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大大地在心底犯了一个白眼——真想把这群作乱宫闺的家伙们都叉出去斩了,他这个皇帝也坐得太危险了。 在心底吐槽了半天,徐挽河就决定所有穿越者他都不见了,直接点了好十几个穿越者自带的宫斗对象nppc并不真的需要他进门啪啪啪,只需要重海在幕后敲敲手指,所有npc都会默认这个事实,然后用各种并不小道的小道传闻,递送给各位穿越者。 当然,出门了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徐挽河坐着轿子在后宫里溜达了一圈,就彻底自由了,当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回到自己的寝宫。于是,徐挽河只好把身边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赶走了,然后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的楼亭里坐了好一会儿。 霜寒露重。 紧接着,就有一个厚厚的毯子盖在了徐挽河身上。徐挽河一转头,就看见他的穿越者影卫站在自己身后,依旧是那种冒犯而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对方微微一笑:“陛下,夜深风寒,小心着凉。” 徐挽河因为无需和穿越女对戏的好心情,顷刻间就被破坏得干干净净。他冷下一张脸,声音能够冻死人地回答:“你若无事,可以退下了。” 虽然徐挽河已经这么说了,但影卫穿越者反而更近了一步,整个人的上半身都险些贴到了徐挽河身上:“陛下何必如此冷漠无情。” 声音一咏三叹,倒像是徐挽河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徐挽河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冒了出来,还没等他搓掉这层鸡皮疙瘩,影卫穿越者又是一句话把他炸得人仰马翻:“你就这么介意我上了你这件事情吗?” 他说着,就顺势抓住了徐挽河的手。 额的个妈呀! 这是什么鬼?! 如果徐挽河手上能有个什么武器,他现在一定手滑地直接捅死这个家伙了。然而他不但手上没有,而且对方用力很大,徐挽河甚至一时半会儿都没能挣脱开来。 当时,徐挽河就被气红了脸。 他愤怒的表情落在对方的眼底,反而像是羞红的一般,不由越发心情一荡。当然,这也是徐挽河这幅皮相太过出色,加上重海因为偷懒直接在他身上挂了一个“婉转多情”的buff,以至于徐挽河做什么事情都想是在勾引人。 徐挽河怒道:“退下,谁准你这么冒犯了!” 他一边怒斥徐挽河,另一边还在敲打重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霸道总裁性格的穿越者呗。”重海还在安排npc传递信息的事情,因此那边一片嗡嗡的蜂鸣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系统很喜欢这类的穿越者,不会过多的对位面的人物产生感情,折损率不高,而且苏的一塌糊涂,所以任务完成率也高——这种性格的穿越者和淡定系的并称两大系统典型,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吗?” “谁问你这个!”要不是还记着自己还在扮演皇帝,徐挽河几乎要对天翻白眼了,“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重海又停了好一会儿,“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如果你是我系统的话,”徐挽河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会掐死你的。” 这个威胁总算起到了一点作用,重海那边的敲打声终于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说:“那你先等一等,我先入侵一下他的系统,你知道,这帮种子选手的系统总是很吊,不怎么搭理人的,权限也高,我需要点时间黑掉他的防火墙。” 然后,重海那边就一片安静,再也没有回复的声音了。 不,你先别走! 徐挽河在通话界面里发出凄惨的叫声——重海你先记得给他挂上“一场春梦”啊!他才不要用真身和这个家伙做!会把他恶心到吐一百年的…… 是的,现在的发展是,徐挽河觉得他快贞洁不保了。 影卫穿越者已经完全忘记了尊卑,嘴唇正在往徐挽河的嘴上印,徐挽河侧过脸,总算保住了自己这幅身体的初吻,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影卫穿越者吻上了他的脸颊,还恶劣的舔了一下。 那一瞬徐挽河心底几万个卧槽飘过,职业操守和想砍死这个家伙的欲望发生激烈的冲突。徐挽河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等会儿就算是被狗啃了。 回去他就在重海身上啃回来! 你知道你快坑死他了吗?! ……然而重海那边依旧是一片安静如鸡。 “大胆刁奴,竟然敢冒犯圣上!”一声尖细怒吼声传来,然后徐挽河就感觉到一阵掌风向他和影卫劈来,影卫穿越者不得已推开了徐挽河,迎接对方的攻击。 得救了! 徐挽河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战场,他发誓以后每天至少带着一打侍卫,绝不给这个家伙近身的可能——至于为什么不干脆换掉这个讨厌人的家伙……那也得幕后那位点头同意啊。 至于那位救徐挽河于水火之中的,自然也是一位穿越者,而且也是穿越者中的种子。和影卫穿越者有所不同,这位新出场的穿越者,并没有那种暴虐而霸道的味道,反而有些妖娆——当然,这很可能是对方职业的缘故。 没错,这位新人,从衣着打扮看,他是一个太监。 徐挽河突然就感到很安心,怎么说,太监也是切掉了下面的,也就是说,起码他和这家伙在一起还能保住自己的贞操。不过,徐挽河也下意识地点开了这家伙的简介: 魔教教主一只,企图囚禁皇帝取而代之,于是冒充太监来到宫内。任务是让皇帝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 “………………”什么鬼! 刚刚感觉到幸福的爬出虎穴,眼前又冒出一个狼洞,徐挽河简直感觉到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对比起来那些充满槽点的穿越女,实际上和蔼可亲,毫无杀伤力。 是的,真正的核武器其实在这里。 虽然皇帝佩剑显得很奇怪,但是他是皇帝,想干嘛就干嘛,徐挽河发誓,明天他就捞一把剑在身边,如果重海来不及把他们拖进睡梦中,徐挽河就一剑一个,把他们捅进睡梦里。 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两个穿越者彼此火拼的时刻,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重海终于又慢悠悠地爬上线了,用那种急死人的慢悠悠语气说:“因为时间紧,那个影卫的系统核心我没来得及破解——而且这也是违约的事情,总之,我破解了他和系统的聊天对话,现在正在转码,你等等啊,我看看怎么说的……卧槽!” 徐挽河陡然升起一种不良的预感:“什么情况?” “这厮竟然企图代替皇帝,然后把你囚禁起来,然后弄得你国破家亡,遣散你后宫三千,让你痛不欲生的同时,又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他情根深种……” 这都是什么鬼? 徐挽河觉得这几天他骂娘的情况比他一辈子都多,一时间,他甚至搞不清事情的重点:“神经病才会斯德哥尔摩他呢!” “……”重海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听起来你似乎对这家伙有那么一点意见。” 何止是有那么一!点!意见。 “但重点是,按照要求,我们对种子穿越者的可操作余地很小,也就是说,你必须按照他的计划来。”重海清了清嗓音,“当然啦,我相信这点小事你绝对能够完成的很漂亮,可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 徐挽河格外沧桑地叹了一口气,接上重海的话:“重点是,我的后宫三千全是穿越者新人,真让他遣散了,我就半分钱不想拿到了。” “那么,现在怎么办?” 重海迟疑地开口:“想办法让他打消这个想法?” 徐挽河瞅了一眼远处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精彩的两个人,内心感到十分沧桑:“你再说这种不靠谱的建议,我就拔掉你背上所有的羽毛。” “……天使的翅膀很敏感好不好,徐挽河你太过分了。”重海气鼓鼓地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虽然我们没权限和种子穿越者抗衡,但别的穿越者有啊!想办法让他们打起来就可以了。” 这倒是个很好的注意,徐挽河认真地想了想,一大群穿越者为了抢夺皇帝的真爱打得你死我活……等等,这人设真的是皇帝吗,而不是苏妲己吗? “重海,你给我添个设定,顺带传送一把剑过来。” “什么设定?” “曾经在道馆里学了天下无双的剑术,一个打两个不费劲。” “喂喂。” “补吧,相信我,穿越者不会觉得有问题,只会觉得系统又在坑爹了。”徐挽河胸有成竹地说。 “……好吧,我就不问你计划了,有些事情徐挽河你心底应该也有数,就是……”重海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几分幸灾乐祸,“注意别把他们都打死了——传送了,接着。” 徐挽河抬起手,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剑身湛蓝的长剑,轻微一抖,就挽起了一朵银亮的剑花,寒意甚重。重海在这方面没有坑他,起码,这一刻给了他一柄足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剑。 再然后。 徐挽河就一剑一个,把这两只种子穿越者,全部都捅了一个对穿,然后再赏了一脚,把他们全部都踹进了御花园冷冰冰的湖里。 徐挽河看着湖里两个人在拼命挣扎,终于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来——憋屈了这么久,终于爽了。 ☆、chapter four 穿越女 那天晚上,徐挽河睡了一个安稳觉,似乎还做了一个好梦,连后半夜里后宫的鬼哭狼嚎都没听见。这件事还是徐挽河向太后早安的时候,有着一个小姑娘灵魂的太后幽怨地说:“昨晚院子里一直飘荡着一个哀怨的歌声,该不是闹了鬼吧。” 嗯? 徐挽河唤来一个小宫女,细细询问。宫女回答:“回圣上的话,昨晚是萧才人睹物思情,因而唱起了家乡的俚歌,非常动人。”她说着,还用袖角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太后的表情瞬间就黑了,显然对于那句非常动听表示怀疑。 徐挽河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舀了一勺粥,细细地品味起来。这件事他大致猜到了来龙去脉,只是一个穿越女准备开始攻略他了而已,如果他愿意跟这个剧情,就是皇上对这位嫔妃的歌声叹为观止,心动不已,非要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然后发现她心比比干多一窍,最后情根深重,不能自已。 ……这是正常的情况。 然而,首先,没有调查皇帝昨天晚上干啥了--只要那位唱歌的穿越者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皇帝去了汀常在/韩答应/婉才人/竹才人等等等等新的小老婆那里去一度春宵了。当皇帝啪啪啪正爽地时候突然高歌一曲,哀怨惊悚……差评! 其次,随意出入后宫各地,按照律法,这是重罪,差评! 徐挽河对着这么急躁的穿越女好感很低,除开那几个他不能动的种子穿越者之外,剩下的穿越者们,徐挽河手上还捏着一定的淘汰率,通常是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只要徐挽河能拿得出切实的理由,他大致能够淘汰一百五十多位穿越者。 也是时候让这帮穿越女们从“玛丽苏”的美梦里醒来了。 因此,徐挽河抬头对太后一笑:“那个不长眼的人打扰了太后的安睡,来人,把她当舌头给切了,打入冷宫。” 徐挽河微笑着地说,下面几个奴才领命而去。哐当一声轻响,太后把自己的勺子摔进了碗里。 盯着橘子皮外壳的小姑娘脸色煞白。她和徐挽河都听到了那个“以肃宫廷”的任务完成了六分之一,徐挽河心情很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但小太后显然不这么觉得--看她的表情,大致认为伴君如伴虎,有这么凶神恶煞的儿子,有哪个妖魔鬼怪敢来作乱? 徐挽河在心底回答她:恐怕这妖魔鬼怪还真数目不少。 用餐完毕,早朝过后,徐挽河又继续做上了选秀女的位置。他今日心情很好,以至于多认真端详了几个,说起来,虽然穿越女大多都笨了一点,呆了一点,蠢了一点,但起码女性的内向还在--最夸张的任务也只是给他带个绿帽子,或者做个倾天下的苏妲己。 ……对比起来,那个要囚禁他一辈子的影卫就显得讨厌多了。 想到这里,徐挽河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他身边眼尖的梅妃看见了徐挽河的叹息,或者说,这大殿上所有女人的眼睛都黏在徐挽河的脸上挪不开,只是梅妃靠得最近,反应最快:“陛下何事叹息?” “无事。”徐挽河胡编乱造到,他记得他这个皇帝自带一个已故的青梅竹马设定来着,“只是想到故人,若她此刻依然在此……那便……” 徐挽河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惆怅和深情。当下就有几个穿越女支撑不住这等美色的捂住了胸口。 然后,一个特别煞风景的声音响起:“徐挽河你这样随手放炮,小心玩火自焚啊。” “重海?”徐挽河在内部频道问。 “有事和你说,刚刚确认了这一期的种子穿越者全部为五个,现在第三个刚刚投放过来,因为你在随口伤怀,所以他的设定就是……” 重海恶意地停顿了一下:“你的青梅竹马,性别男。” “……”其实在遇到那位霸道总裁之后,徐挽河对于任何穿越者的设定都已经淡定了,只是还有点问题,“我怎么记得原来的设定是女的?” “是有一个妹子,这两个是青梅竹马的双胞胎。妹妹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后来挂了,而你认错人了以为你的真爱是挂掉的那个,对没挂的哥哥始乱终弃了。总之,这就是个脸盲的悲剧爱情故事。” 重海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徐挽河在心底冲他比了一个中指,顿时又感觉到头疼,他把魔教教主和影卫都打成了重伤,两人分别躺在皇后所住的钟粹宫的东西厢房内--目前也就只有这地方没人住了--他俩目前都在昏迷,有金手指在,徐挽河不怕他俩伤势过重直接挂掉。 但逃避也不是办法,徐挽河迟早得腾出手来,来处理这两个……哦不,这五个超级大|麻烦。 不过,在此之前,徐挽河能把几个穿越女送出去就送出去,无论是以及格的方式还是不及格的方式。当下,徐挽河就对台下的秀女温柔一笑:“孙兰汀?” “正是小女。”对方的表现还算是镇定。 “兰生汀畔,凄凄芳草,确实是好名字。”徐挽河随手把记录着对方家世的奏折往边上一放,“封嫔,封号兰。” 如果可以,徐挽河也不介意给这群新人一点帮助,当然,如果她自己也争气的话。 当晚,皇上留宿兰嫔的宫内。 …… 说是留宿,徐挽河对和一个女性啪啪啪并没有兴趣,他是同性恋,纯的。因此,徐挽河和穿越女孙兰汀并排排的躺下之后,就直接脱离了躯体——至于孙兰汀那边,倒是并没有陷入梦境,出于克扣能量的想法,重海登陆了对方的系统,然后告诉她:徐挽河正在梦中和她激烈的啪啪啪。 穿越女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复杂。 重海从数据的海洋里抬起头来,认真地对徐挽河说:“我刚才没看错吧,那姑娘的表情叫做遗憾吧。” “干你的活去!”徐挽河恶狠狠地说。 重海乖乖地躺回去继续工作,然而他只严肃了三秒钟,又抖着雪白的翅膀,鬼鬼祟祟地跑过来:“我说,徐挽河你真的没有想过来真刀实枪一趟,我保证,以你新躯体的那张脸,没有女人能够拒绝的。” “你到底……”有多无聊啊! 徐挽河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全部都卡在喉咙里。他目瞪口呆地往下俯视着这个世界,愣愣地问:“她在做什么?” 重海挤开他,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在卧房内,穿越女盯着徐挽河那张脸,良久,她默默地退了半步,然后打开字迹的随身空间,开始往外面拿出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给“徐挽河”换上,然后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接着,再掏出单反。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穿越女的目光中发出了让人望而生畏的光。 “……” 重海小心翼翼地看了半天,最后迟疑地说:“大概是……spy?” “系统也让她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这个嘛,我们要是懂系统想什么,系统就不能称之为系统了吧。”重海摸了摸鼻头,回答说,“而且,比起你钟粹宫里的那两个麻烦,我觉得这种小爱好绝对无伤大雅吧。” 徐挽河想了想,最后表示认可。 ——她爱玩就让她玩吧。 徐挽河的灵魂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开始他的工作,他一边在翻阅各个穿越者的公布出来的资料,并且为她们的能力安排一些相应的可触发事件。 比如说,如果有穿越女擅长厨艺,就会安排相应的事件,类似于皇上突然想吃的东西,专门负责的御厨生病了没法做菜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件都是公开的,如果穿越女自己不够积极的话,也会和这些机遇错过。总之,徐挽河尽量把它设置的相对简单一些,这些事件都是非常基础的教程,可以称之为,让穿越者意识到有些事情是可以利用的,从被动转为主动的一个契机。 与此同时,徐挽河也设置了一些陷阱,每一个陷阱都十分明显,但一旦掉下去,也基本不用想可以活着出来了。 徐挽河对此非常清楚,如果在试炼时期死了,系统反而会放弃带走对方的灵魂,这些人顶多算是实习期,没有正式签约,灵魂还属于自己,还能够自由的转世。而让低能力的人通过试炼,反而是害了他们。 至于那些优秀的人才,徐挽河也不至于非要阻拦他们,如果他们自己心底真的不愿意,系统根本就没法带走他们,正因为他们自己的野心,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人各有志,只要最后能承受自己选择的结局就好。 “徐挽河……”重海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 徐挽河简直是无可奈何,重海在关键时刻确实靠得住,但在平常时候,他总是要闹一些小事件来:“又怎么了?” 重海委屈地看着他,似乎觉得自己被吼很无辜,他指了指:“我只是提醒你一件事情而已,那个穿越女她……” 徐挽河往下一看,就看见那位穿越女正在往外掏一套女装:“……我这就回去。”他抢过重海的话筒,冒充了那位穿越女的系统,冷冰冰地提醒道,“皇帝随时有可能醒来了。” 穿越女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随着一种严重的失重感传来,徐挽河回到了自己的新躯体内。他感觉到穿越女正在窸窸窣窣地帮他把衣服换回去,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胸膛,偶尔……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徐挽河:“……” 有那么一瞬,徐挽河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判断,穿越女难道真的就比霸道总裁要来的省事吗?不见得吧? ☆、chapter five 青梅竹马 刚过五更,天色未亮,穿越女孙兰汀还躺在床上睡觉,她的睡姿及其霸道,采取各种进攻的姿态试图将徐挽河挤下来。徐挽河忍无可忍,最终在三更爬下了床,穿着宽松的里衣坐在窗前,他听见半夜淅沥沥地下了一会儿的小雨,窗外的芭蕉叶下有小动物飞快的跑过,踩出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奇怪,徐挽河多次生死时刻的直觉告诉他,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但等他往那边看去,那个地方又空空荡荡,明确地告诉徐挽河你的感觉出了问题。 但徐挽河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么,这是第三位青梅竹马版本的种子穿越者的特殊能力吗? 徐挽河想了想,最终没有轻举妄动。 等到太阳升起,侍女端着水盆等用具纷纷进来,为徐挽河换衣束发。徐挽河坐在椅子上等着侍女们做好这一切,同时在想了想,十分咬牙切齿地给了孙兰汀40的高好感度——以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而言,这个分数堪称高到可怕。 穿越女显然也为此喜上眉梢。 两人携手走出屋子,穿越女亲昵地给徐挽河披上一件大氅:“小心风寒。” 徐挽河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给她加了五分。 ——早日让她过关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这意味着徐挽河能够摆脱的人又多了一个。 然而下一秒,一把匕首就抵在了徐挽河的背上。而孙兰汀惨叫一声,当下从徐挽河的身边栽倒下来,鲜红的鲜血流淌了一地——下手者干净利落,一击必杀,动手时甚至没有多少犹豫。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5节 徐挽河瞥了一眼穿越女的尸体,眼底有着很淡的叹息。 ——这不是他的错,不能把这个失败算在徐挽河头上。而且,说真的,徐挽河还挺喜欢她的,只是失败也并非不能接受的结局。徐挽河想,回归轮回也许是更好的结局。 徐挽河冷静地问:“你是谁?” “你忘了我吗,阿河?”对方语气深沉地说,还带着一点不可置信地痛苦。徐挽河都忍不住为对方精彩的表演点了好几个赞。就凭这一点,徐挽河就觉得这家伙可以过关了。不过,面前这关还是要过的。 因此,徐挽河也微微压低了声音,带一点疑惑地问:“你是……?” “阿河果然忘了我。” 徐挽河听见身后的人发出一种非常古怪的声音,很微妙,徐挽河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种装出来的行为——装出来的东西都有用意,比如说,故意让人听到,因此其中传达出来的信息非常明确,有指向性。但那个声音却不同,它是含糊的,意义不明的。 只能感受到一种犹如野兽低吼一样的痛苦。 徐挽河陡然生出一种不良的预感。 下一秒,他糟糕的预感成了真,四周的太监在大喊:“有刺客!”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徐挽河感到后颈一疼,整个人就陷入了昏迷——或者说,他的躯体陷入了昏迷。徐挽河立刻解除了身体和灵魂之间的束缚,灵魂升空,他看见那个抱住自己的男子,有着一双混沌的双眼。 操,事情大条了。 徐挽河爬入后台,重海操控的界面一团混乱,他也手慌脚乱地操控着侍卫们追截那位种子穿越者,离开皇宫的外面就是一片空白,一旦真的让这家伙跑到地图外面——重海简直没法想象这样的后果。 徐挽河表情严肃地站在重海后面,时不时帮忙指点几个关键。 对方的金手指确实很强,但是他似乎思维有些错乱,总是没能选择最优的路线,最终被侍卫抓住,扔进了地牢。皇帝在万幸中被救了下来。 “呼。”事情挽救,重海整个人都软瘫了下来,他拍了拍翅膀,整个人半漂浮在空中,懒洋洋地不想动弹。从他的角度看,徐挽河还十分严肃地站在屏幕前,游离的光照映得他的瞳孔微微闪烁。 “放心好啦,重海出手,绝对搞定。” 徐挽河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而是……” “嗯?” “他好像混淆了虚拟的记忆和他自己本身。”这个猜想太过惊悚,即使是徐挽河也没法很有底气地说出来,“但是你知道的,有些感觉不会错的。” 重海也愣了:“这种人怎么可能入选成为种子?” 实际上,作为一个不断穿越的人,最终迷失了自己的不在少数。在早期,系统为了能让穿越者更加完美的扮演他的角色,甚至会提炼出一部分带着记忆和行为模式的灵魂和穿越者本身融合。在一开始确实效果极好。但如果一个人有两套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乃至自我认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们大多都疯了。 因为如此,后来系统基本上放弃了这种折损率特别高的手法,即使有记忆传导,也只是使用完全不带情绪的类似电影的故事传导模式,最大限度的保持穿越者本身的自我。 但实际上,这种人格崩溃的现象仍然困扰着穿越者。 在不同的世界里,他们有着不同的姓名,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际关系,那么,如何给自己定位一个确定的中心来确定自己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最终穿越者没有办法确定一个确切的自我,那么通常,疯狂都会成为最后的结局。 不过,现在穿越者们已经总结出很多避免的方法,让这种情况反而少见起来。 但问题来了,系统挑选种子其实是多方面综合考量的结果,性格可能极品,但潜力绝对是非常可怕的,绝无可能出现这种崩溃极快的现象。因此,重海想了想,最终还是不大能相信徐挽河的想法:“这怎么可能?” “能查到他穿越之前的过去吗?” 重海摇了摇头:“没有录入,自然没可能查到——你是不是怀疑这个设定的身份,和他真实的身份有很大的重叠之处?” 徐挽河点点头。 重海想了想说:“但是系统名目下的穿越者的过去,我们根本无从了解。”他说着,也不由露出苦笑。像是他们这些时空的流浪汉,仅仅只是那些人都是源自于一个叫做“现实”的世界——听起来倒像是徐挽河他们的世界是虚幻一样——无数人试图寻找那个世界,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系统的根基,但找不到。 好像那个叫做“现实”的世界,确实比他们更高一级。 目前,根据和系统下面的穿越者的接触来看,那个“现实”里没有魔法没有武术也没有高精端的科技,刚刚建立起以科技为基础的文明,还没有来得及走向星际,那个世界里没有主角,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总之,古老而先进,神秘而复杂,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迷人。 对于徐挽河这类的人,他们习惯把那个世界称呼为彼世,好像非常靠近,但又似乎永远都接触不到。 而从彼世而来的穿越者对于他们自己的世界的说法也不能统一,有的说是耶和华□□纪(据徐挽河所知,有很多耶和华和耶和华创造的世界,但目前没有发现彼世);也有盘古一斧头劈开天地(这个也被认为是虚假传言,不过因此有很多穿越者都喜欢定居在洪荒世界);还有一种说法是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然后发生了大爆炸,世界就诞生了。这个最荒谬,也是最常见的,但让人奇怪的是,所有穿越者都没有办法解释“既然空无一物那么炸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的疑问。 总之,那是一个永远都笼罩在迷雾中的世界,进在咫尺,远如天涯。 提到了这个话题,徐挽河和重海对视了一眼,情不自禁地沉默了下来。重海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现在?” 徐挽河果断又感觉到了头疼:“……继续工作吧。” 说到底,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徐挽河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 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徐挽河先检查了一下情况,出乎意料,那位“青梅竹马”虽然将他打晕带走了,但同时也将他保护的很好。除了后颈隐隐作痛之外,浑身上下连个磕碰都没有。 徐挽河默默地在心底给对方又画了几个标记:心思细腻,人畜无害,在半疯狂的情况下反而暴露了很多细节。 --对方应该是在和平社会里长大的。 定了定神,徐挽河缓缓睁开了眼睛,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苦花了的橘子皮老脸,十分吓人。即便见多识广如徐挽河,都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头:“母后,朕无事。” 太后又抽泣了一声。 徐挽河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太后的哀愁似乎并不是假装出来的,是真的很害怕他就这么翘辫子了,这种悲伤是混合着‘熟悉的人可能离开’,‘独自一人在皇宫里没有依靠’,‘他一旦真死了任务就完蛋了’的多重的结果。 可问题是,您老就真的只在这里哭丧,不做点别的事情吗? 徐挽河又觉得头疼,心理年龄展现在行为上,以这位太后穿越者的行为来看,她恐怕穿越过来之前还未成年。系统把这种人扔到这样的道路上,委实……作孽。 ……徐挽河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要带孩子。 除了强调自己真的没事之外,徐挽河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显然,这种办法的效果并不好。好在小姑娘哭累了,她这幅身体也年龄大了,很快就睡着了。徐挽河总算是送了一口气,他从小到大都不擅长应对这种性格的小姑娘,无论发生什么好像都是他的错,偏偏徐挽河对于护花使者的这个职业的渴望也不是很大。 让太后躺下来睡了,徐挽河唤来侍卫,细细地询问了情况。 虽然在重海那里已经了解了大概,但终归细节情况并不是很清楚。徐挽河想了想,最终以皇帝受惊这个说法暂且推迟了这几天的选秀。然后,他抬起腿,往钟粹宫走去。 其中还有影卫一名,魔教教主一位。 徐挽河先是去见了曾经贴身保护他的影卫,那位有着狂霸酷炫性格的年轻男人早就已经醒了,显然无所事事了一天了。他看见徐挽河,先是露出了一个习惯性的邪恶微笑——看着就讨打的那种,眼睛里自信满满,显然认为即便现在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中。 甚至,徐挽河刚刚走进屋子,对方就认为自己掌控一切地开口了:“我以为陛下会砍了我,没想到,陛下还是念着旧情的。” 徐挽河慢吞吞地坐在了对面,显然,他不觉得自己和影卫有什么旧情好说,即便是有,那也只是设定而已。但表面上,徐挽河还是略有困惑地问:“朕自认为并无任何地方对不起你,即便有,你若需要补偿,朕也皆可许了。朕只是不懂,你为何要害朕。” 影卫穿越者很轻地笑了一声。 “陛下享有天下,臣子自然不敢有所妄求。”他说着这样恭敬地话,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诉说着另外一个意思,“臣,只求一死。” 徐挽河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是有绝对不能杀了对方的理由,他现在肯定就借力下坡地直接喊侍卫把他拖出去斩了,让你装!让你作!不过,现在他也只能按照对方抛过来的状态,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又轻微的收到伤害的状态。徐挽河把手放在膝盖上,死死握紧,借着指甲扣肉的疼痛,他总算没有露出想要砍死对方的表情:“你……你又何出此言。” 影卫微微一笑:“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 这话说的奇怪,还没等徐挽河反应过来,那影卫就直接将头往桌角磕去。力道之狠,徐挽河很怀疑即便有金手指做后备,这家伙也很可能一命呜呼了。当下,徐挽河急冲冲地拦住了他,但冲进太大,反而把徐挽河往后冲撞了一些距离,狠狠地撞上了桌角。 嘶,真疼啊。 影卫看着他,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飘过。徐挽河也很得意,不管怎么说,和别的穿越者对戏,没剧本,全靠现场发挥——他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陛下!”影卫大为痛心疾首地呐喊道。 徐挽河直起身子,一甩袖子,将影卫逼开了他身边半米有余。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昂首拓步,绝对不往后看地走出去:“让侍卫看好他,绝对不准他自杀,一旦伤了一根汗毛,唯你们是斩。” 他一边说着,另一边则愉快地在系统操纵界面上给影卫加了50点的好感。 引发对方的内疚心。 虽然手段俗了一点,但好用就行,而且这穿越者也够狠,不够狠,一旦对自己保留有任何余地,这种手段的威慑力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不过,受害者形象的时间长了,也会引起人们的反感,徐挽河倒是很好奇影卫下一步会怎么走。 ——没错,这种毫无感情的对戏,才是试炼该有的姿态。 徐挽河看着毒辣地阳光洒在地面上,明晃晃地晃眼。他想,不能自我控制的将感情投射在一个过客身上,这是多么愚昧的行为啊。至少,也应当判断一下他到底值不值得。说真的,虽然影卫穿越者人是讨厌了一点,但是至少不会给他太多的心理负担。 因为徐挽河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对待他,对方的人生都不会为他而发生片刻的偏移。 但那位“青梅竹马”是不一样的。 徐挽河接下来的对他的举动,决定了到底是把他往深渊里推,还是往天堂里救赎。说真的,徐挽河表示压力很大,而且他一向不擅长这种玩意儿。 ☆、chapter six 家乡 之后,徐挽河又去见了一眼魔教教主,魔教教主版穿越者没有自带的背景,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徐挽河发表了一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惋惜评论,然后留了一个空隙,就走了。当天下午,徐挽河不出意外地收到了消息,魔教教主从看守处跑了出来。 嗯,还不算太呆。 徐挽河欣慰地想,然而他的欣慰仅仅只维持了半个时辰,然后面对前来侍奉的小太监默然无语——你到底对装太监这件事有多执着啊。虽然徐挽河知道在魔教教主中,有一位叫做东方不败的前辈大大地有名。但对方也只是阉人,而不是太监啊。 毕恭毕敬的小太监——内里魔教教主穿越者,显然不知道徐挽河对他的品味彻头彻尾地表示了鄙夷。 不过,现在再把他赶走就太晚了。 徐挽河只能带着他,按照原计划,去帮一大批任务为“让皇帝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穿越女们把任务搞定。于是,徐挽河在御花园里每两步路就遇到一个长得十分之美丽的少女,然后彼此欣赏,再走两步路,“从牢里逃出来的刺客”就跳出来暗杀皇帝,穿越女拦在了刺客身前,哀婉悠长地长吟一声。徐挽河抱着她痛哭流涕——穿越女的任务圆满结束。 徐挽河擦擦眼睛,把没用了的尸体扔掉,走两步路继续去见下一个穿越女。 跟在徐挽河身后的小太监的表情几乎是崩溃的。 在亲眼看见十几个“自己”跳出来砍死了十几个宫女或者妃子,明明怀有绝世武功的皇帝成了一个只会抱着女人哭的废材——而在不久之前,这家伙还拿着一把名剑,以无法匹敌的姿态把自己捅了一个对穿,踹进了湖里。 求问,此时此刻的魔教教主心理阴影到底有多大。 反正徐挽河是不大敢回头去看对方的表情的。 总体而言,今天工作的成效还算是不错,徐挽河在御花园游荡了一下午,送走了三十多位算是及格的穿越者。他的标准并不高,实际上,穿越者将会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学习他们所需要的一切——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得意识到自己要主动地参合进剧情里,无论好坏,因为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事或者坏事。 这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徐挽河和重海对了一下目前的状态,已经进入的一百位穿越者中,失败了五位(包括那位无辜被杀的spy爱好者和半夜扰民的歌唱家),已经成功离开了三十二位,目前还有六十三个穿越者,不过这群人的任务不是杀死其他穿越者,就是坐上皇后的位置,都不是短时间可以搞定的。 徐挽河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的小太监一时收脚不住,直接撞到了徐挽河的背上。小太监愣了又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做,飞快地跪倒:“请皇上恕罪。” 声音颤抖,但并没有多少惶恐之意。 徐挽河问他:“你在想什么?” “……”小太监跪在地上,没有作声。 徐挽河揉了揉太阳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恕你无罪。” 对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说出一点什么出来,恐怕徐挽河不会放过他的。因此,冒充为小太监的魔教教主穿越者略微沉吟一下,便回答道:“我在想……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得到答案了吗?” “恰恰相反。”对方的声音很清晰,甚至忘记了捏着嗓子说话,“迷惑变得更多了。” 徐挽河很奇异地看了一眼他,刚才,自己实际上是给了对方一个刷好感的机会,如果换做影卫穿越者,对方这个时候肯定顺杆上爬指责徐挽河是个负心汉了。至于他到底是如何看待徐挽河的——这不重要,过多的个人情绪反而会影响任务的成功率。 情绪化反而是徐挽河这类对晋级需求不高的自由位面流浪者的特征。 这让徐挽河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一眼对方,他试着透过那张虚假的脸去观察对方的真实状态,理所当然的,他失败了。魔教教主穿越者显得非常平静。他和影卫,和青梅竹马都截然不同。 被选为种子穿越者,果然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徐挽河此刻都对他有了一点好感,这并不是系统提供的虚假数值,是确确实实的,对这个人坦诚地欣赏。他轻笑一声:“是啊,人真的很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他平静地说,然而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轻松。 “你可以继续观察下去,什么时候得到答案了,记得告诉我。”徐挽河想了想,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魔教教主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显然,他还没准备好一个名字:“我……小渣子。” ……小渣滓。 徐挽河言不由衷地夸奖道:“这真是一个独特的名字。” 魔教教主看起来想把自己挖个坑埋起来。 既然已经暴露了,徐挽河就不介意暴露更多了,这对于小渣子而言说不定并不是一些坏事,他接触到了一部分真相,而这一部分对于大多数系统编制下的穿越者而言,很可能是一辈子都没法了解的真实,徐挽河并不介意在这方面给系统添一点赌。 因此,徐挽河又带着小渣子跑了十几个妃嫔的住处,在她们陷入啪啪啪的梦境之后,又悄然离开。魔教教主眼底有着更多的迷惑,他委实不明白徐挽河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感到很困惑?” “……是。” “我觉得你有时间的话,不妨和那些姑娘们见见面?” “好。” 这么快就答应了? 徐挽河反而感到吃惊,但下一秒,他自己又觉得自己太过神经过敏,无论小渣子调查出了什么,最后都不可能影响到他的最终成绩。不过,小渣子的效率也让他感觉到差异。 第二天早朝过后,小渣子就迫不及待地拦住了他:“……她们都是,都是……和我从一个地方来的?” 徐挽河眨眨眼睛:“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渣子张了张口,他一时没能找到一个恰当的名词来回答:“呃,就是……就是家乡人。” “哦。”家乡,这真的是一个令人怀念的词汇。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 徐挽河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告诉你真相,所有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的真相都未必可信,真相只能是你自己调查出来的。” 小渣子也从极端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了,他看着徐挽河,眼睛里却有光芒慢慢亮起来。那种光辉是一种活得麻木的人重新找到目标的人眼睛里才会有的光辉。他郑重地对徐挽河说:“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绝对。” 徐挽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感觉,他们刚刚认识不久,第一面徐挽河就动手给他来了个对穿,但甚至也没有说多少话。但一种奇妙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中间,徐挽河确信自己很欣赏这种人——对方所拥有的,正是徐挽河在漫长光阴中已经彻底失去的热情和冲动。 “我能交你这个朋友吗?” “当然可以。”小渣子微微一笑,“我的名字叫做岑青峰,真名。” 徐挽河微微一笑,递给对方一张圣旨:“见面礼。”他说,“不过我还是喜欢小渣子这个名字。” 小渣子哀怨地瞥了徐挽河一眼,他这个表情和重海有几分相似,又逗得徐挽河微笑起来。他展开那张圣旨,上面写着将皇帝禅让,下一任皇帝将是小渣子。小渣子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系统叮咚叮咚的提示音打断了他:“叮咚,改朝换代任务完成,宿主即将脱离世界……积分清算中……” 小渣子的身形变得透明,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徐挽河从口型上猜测,那应该是再见的意思。 再见,小渣子。 徐挽河叹了一口气,希望他没有做错什么吧。 “徐挽河,在?”重海的声音响起。 “在。” “那个魔教教主的种子穿越者的分数已经结算出来了,系统对你的工作给了一个优异的结论。”重海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奇怪,关于魔教教主穿越者的事情他也在跟进,他对徐挽河的行为非常反对,只是拗不过徐挽河而已——但他也委实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结局。 “这真是一个坏消息。”徐挽河苦笑。 “什么?” “这说明系统根本就不害怕有人去调查它,它关注的要点在于——为了调查它,穿越者需要得到更多的资源,更加积极地获得更多的权限。也就是说,更加刻苦的完成任务。”徐挽河急促地呼吸一下,“……我还是害了他。” “这一切还没发生,不是吗?”重海耸耸肩,“说不定他经过几次任务之后,就会放弃这个想法了,就像我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徐挽河你还没有放弃反系统的想法吗?” 徐挽河沉默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回答道:“只是忍不住想给他添点堵而已。我只是……还没有能够心胸宽阔到可以假装那一切都不存在罢了。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这个分寸的。” “好吧。” “重海,我突然就有些想家了。” 可他们都没有家了。 哪怕走过千山万水,也不过是远在异乡的流浪者罢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再也不在了,也再也回不去了。 ☆、chapter seven 紧急结束 【7】 又过了几日,除了那两位种子穿越者还没有投放下来之外,剩下的穿越者徐挽河都已经把她们搞进了自己的后宫——完全没有坐拥三千后宫的成就感,反而觉得很累。 不过,为了方便穿越女们刷事件,重海最近安排了一个太后的寿宴。 该跳舞的跳舞,该唱歌的唱歌,该做饭的做饭,甚至还有外国团体跑来侮辱本国然后被穿越女轻轻松松地打败了的事件。徐挽河对此表示,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傻逼的外国使团吗?重海翻了一个白眼——你总要给皇上喜欢上穿越女给个借口吧。 可问题是,西施貂蝉昭君玉环……没一个是因为能打怪而被皇上喜欢的啊。 人家都是因为脸。 但看着重海言之凿凿的表情,徐挽河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倒是太后本人很开心,小姑娘大概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热闹得过生日,兴致勃勃地考察了每一个细节。还真让她抓到了几个粗心大意,违背规矩的穿越女。徐挽河也没留情,抓到一个就砍了一个,很快就把任务中的几个名额填满了。 同时,也由于宫斗系统的存在,有几个穿越女都发现了其中可利用的成分,借用太后之手,也纷纷地除掉了自己的任务对象,一时之间,离开的穿越女多如牛毛,徐挽河再见缝插针地淘汰了几个太傻的,硬生生把穿越者的数目砍了一半,只剩下三百多位了。 ……徐挽河总怀疑这剩下的三百多人,都是准备认认真真地和他谈一场恋爱的。这倒未必是她们有多欣赏徐挽河这个人,八成是冲着徐挽河这张脸来的。 除此之外,徐挽河和影卫穿越者之间的“感情”也在稳步增长中,徐挽河基本上隔两天就去他附近溜达一圈——影卫总算是被那一剑捅老实了,知道自己的武力基本上没法强迫徐挽河,继续扮演他那位为情而伤的伤心人,徐挽河也很给他面子,磨磨蹭蹭地慢慢给他升上了60的好感值就不动了。 至于之后给他一个什么契机,徐挽河还没想好。 无论如何,太后的寿辰都已经来临了。 徐挽河起了很早,天色很好,蒙蒙的朝雾将天空笼罩上了一层白纱。御花园里的梅花开的很好,服侍的太监过来折了几只开的最盛的梅花,插在盛着清水的青瓷瓶里,远远看去倒是颇为喜人。徐挽河默默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又是需要艰苦奋斗的一天。 一上午守完二十多场几乎没差别的歌舞,顺带记得给每个领舞的穿越者十点好感度。 中午两百多盘菜就不用全吃了,太后倒是兴致勃勃想要每一盘都尝一口,毕竟有金手指保证,味道基本上都还不错,但尝到四十多道的时候,她也不行了,捂住肚子下去了,进了太医院,灌了不少消食的中药,很苦,导致她一脸凶神恶煞了一下午。 下午是诗会,给太后献上寿词,诗词皆可。 虽然内心早就知道这是一场抄抄大会,然而徐挽河展开那群才女们的诗词,表情还是裂了。 第一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徐挽河默默地把这一首合上,对下面期待的穿越女称赞道:“此词真是极好的,足以千古流传。”唯一的问题是,今日不是中秋。 紧接着,徐挽河又打开了第二首。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徐挽河又觉得自己表情裂了裂,这人在太后寿辰上献上这种哀诗到底脑子里都长了什么。最终,他只是抽了抽嘴角,轻声夸奖道:“其诗哀婉,足见写诗之人用情之深。” 再翻开第三首的时候,徐挽河本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作品能吓到他了,然而点开之后,徐挽河才知道他错了,他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下限。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欲与天公试比高……□□,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徐挽河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能顺利地吐出评语。当然,这词时节是对的,感情也是积极向上的,但是这个意思……这个意思……有人非要作死,这让徐挽河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成全她,这真是一个难题。 就在徐挽河十分动摇的时刻,突然有小太监冲进来,尖声惊叫道:“走,走火了!” “什么?!” “陛下,”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太监重复道,“大事不好了,钟粹宫走火了!” 钟粹宫? 徐挽河瞬间想起来他还金屋藏娇了两个穿越者呢。影卫他倒是不担心,那个家伙虽然是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实际上内心精明的很。倒是那位青梅竹马……徐挽河实在是拿不准对方是个什么状况,但如果真的被烧死了—— 他这趟打工也就彻底的黄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火?!”徐挽河难得地发飙,“让诸位娘娘们都回到自己的寝宫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 徐挽河也顾不上那些泫然欲泣的穿越女们了,他领着一大群御前侍卫,快跑去救火。当然,救火这件事情徐挽河不会亲手去做的,重海也很给力地调节了天气,来了一场冷冰冰的雨夹雪,十分给力地把火灾给浇灭了。唯一的问题是,徐挽河一时间没找到避雨处,即便很快有眼尖的小太监举着伞过来,徐挽河还是被淋了一个透心凉。 ……下雨夹雪的时候,就不能提醒一声吗? 徐挽河走进了还在冒着青烟的建筑物内部,从火焰的燃烧强度来看,应当是从东厢房开始的,那个方向正是影卫所住的地方。徐挽河皱了皱眉头,委实想不明白这家伙准备做什么。好在,下一秒,这家伙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陛下赶来的如此之早,看来心底还是有我的。”影卫穿越者继续用那种说不出古怪的语气这样说,婉转的音节就像是湿漉漉的舌头爬过徐挽河的脊柱。 徐挽河面无表情地把腰间的剑拔出了半截:“好好说话。” 影卫瞥了一眼闪着寒光的剑刃,不甘不愿地退后了半步。徐挽河这才好好打量他——影卫看起来还是相对干净的,但没有束发,头发尾梢被烧焦了一部分,同时,他身形微斜,显然左脚悬空。至于为什么要悬空的理由——徐挽河瞥了一眼被烧得滚烫的地面,心底了然,他有一只脚没有穿鞋。如果这是影卫有意地放火烧宫,他绝对不会连鞋都没有穿好。 “这火不是你放的?”徐挽河其实还颇为吃惊,影卫的金手指不弱,徐挽河很难想象有谁能够瞒过他的知觉,在影卫眼皮子底下放火。 影卫看起来比他还吃惊:“难道这不是陛下的意思?” 徐挽河抿着嘴,鄙夷地看他。 不是徐挽河,也不是影卫,剩下的穿越女们全部聚在太后的生辰宴会上,剩下的npc都在重海的控制下,那么,还有什么人是不在控制内的。 答案很明显,那位脑子有点问题的青梅竹马。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家伙为什么要放火烧影卫? 他不在这里,可能在哪里?会去做什么? 徐挽河脸色一变,而重海的声音,也恰到好处地响起:“徐挽河,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这句话今天真是听的额外多。徐挽河懒得继续和影卫废话下去,如果,事情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现在有更需要他的地方。 “喂。”影卫还在纠缠。 耳边,重海的声音格外深沉:“那个家伙,他去了后宫,去……去杀了很多人。” 能用人这个单位而不是npc,就只说明一件事。 死的是穿越女。 “我这就过去。” 徐挽河已经没有心思去细细询问对方到底杀了多少个了。他甚至没法忍受慢悠悠地走步速度,摆脱了跟在身后侍奉的小太监和保护的御前侍卫们,纵声一跃跳到了宫殿顶端,选了一个方向,用上轻功,雷厉风行地赶了过去。 然而徐挽河还是在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徐挽河再度看见他时,男人正站在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里,他穿着一身笔直下垂的白袍,赤着脚,每一步都踩出了一朵暗红色的痕迹。男人的手上还抓着一个气质楚楚的少女,徐挽河依稀记得,那就是抄袭了葬花词后被他夸奖过的那个穿越女。然而现在她死了,被人生生地破开了胸膛。真的很难想象,那么美丽有灵气的少女死亡的时候,竟然如此可怕。 徐挽河和那位青梅竹马隔着五六米对望,他们中间有怒放的红梅,飘荡的风,细碎的雪,和浮动的暗香。 徐挽河先是低头看了一会儿已经死去的少女,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移动,最后停留在青梅竹马的脸上。他长得很好看,那是一种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秀丽,即使是如此惨不忍睹的行为,染了满身的鲜血,又这个男人做来,也有一种楚楚动人的凄切。 像是堆砌着白雪的红梅。 徐挽河先开了口:“为什么?” “你说她么?”青梅竹马提起少女的尸体,摇晃了一下,像是扔一件破布娃娃一样地将她抛远了。男人的眉眼冷下来,就像是面对一位负心郎,“我不喜欢你对她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听到如此经典的台词,徐挽河很有一种无力感。 他一点也不想和对方探讨生命是多么珍贵的,也不像搞明白对方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海藻还是豆腐脑。如果条件允许,徐挽河一定会把对方打的妈妈都不认识,用暴力教育对方如何做人。 但实际上是,徐挽河只能逮着重海咆哮:“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重海委屈地都快要哭出来了,“我猜,这大概是……” “流行。” “……” “……” “……”流行你妹啊! 重海似乎也意识到这种说法有点误解,立刻解释道:“现在系统就流行用这种穿越者啊,黑化!病娇!据说萌萌哒的!你知道的,很多主角都对别人到底心底怎么看待自己有直觉的,这种病娇的角色把一切都献给了被爱恋的那个人,这种极端的感情很感人的!” “我们换个位置,你来试试看?” 重海被噎了一瞬,还在垂死挣扎:“据说是主角,尤其是缺爱的那种,都会感觉到一种原来自己也会被人这样深刻的爱着的的幸福感的。” “说的好像我没当过主角一样。”徐挽河随口在心底回答他,“我发誓,我真的只想砍了这个人。” ……知道把精神病人随意放出病院有多危害社会吗?! 青梅竹马也感受到了徐挽河露骨的杀意,他微微一笑,看起来竟然说不出的婉约温柔:“于是你终于也要对我刀剑相向了么,也好,你是皇帝,天下的皇帝,可等你死了,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阿河了。” 他嘴角牵扯出一个笑容,他明明并不想笑,但却微笑的很认真,像是希望能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在徐挽河心底。但这种行为太过勉强,最终,那也只是一个恍如云霞晨雾的微笑,淡淡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等你死了,你就只能再待在我身边,不会注视任何人,也不会对任何人微笑。” “……可好奇怪,即便是你在背叛我,我还是好喜欢这样的阿河。” 风穿过梅园,一朵沾染着雪花的梅,突然从梢头落下来。 徐挽河拔出了他的剑,这一场战斗的结局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他练过很多年的剑,也有很多年弃剑不练,他又无数次背叛了它,将它挂上了出售的技能里,但它又像是徐挽河的影子,又如影如随地跟了过来。他心中早已无剑,但此刻,握着剑的手,姿势却很标准。 徐挽河曾经是个很纯粹的剑修,就像荆澜衣那样。 徐挽河递出了他的剑。 剑的出势平平淡淡,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递出了一道普普通通的剑,然而徐挽河却忍不住转过了头,如同不忍心看见长剑没入人体的惨剧。这一次比试,原本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但第二种可能终究是出现了。 “叮!新手试炼紧急结束!重复,新手试炼紧急结束!” 紧接着,徐挽河就被暴力踹出了这一块大能制造的小世界,和他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重海。两人一同摔倒了广场中央。令徐挽河稍微欣慰一点的是,重海摔的比他惨,脸朝地。 【第四个世界·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_→大家可以投票来选第五个世界了,么么哒。 【这里是解释篇】 关于那位病娇的情况—— 1这厮确实是曾经在现实世界也被原本的恋人抛弃过。 2他背景自带的剧情和记忆有一部分重叠了,于是这个人脑子就有点不清醒了,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现实世界的人,还是和徐挽河有一段过往的青梅竹马了。 3性格就有病娇的一部分。 4……对,这个情况是系统故意造就的。 因为像是这种病娇的性格,即便主角非常讨厌他,内心也还是相信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这种信任和爱恋一样都是系统可以操纵夺取位面力量的缺口。 5徐挽河一定要杀他的理由,并不是这个人他杀了一个穿越女。 而是他一定要淘汰掉这位病娇,哪怕这次任务完全失败,因为这个人虽然在系统看来,是能够很好的完成任务的人选,但对这个人自己而言,绝对称不上幸运。就像是把一个精神病患者放在始终能刺激他发病的环境中,彻底疯掉是时间问题。 徐挽河认为他去轮回是更好的选择。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小徐他没成功。 (应该没有别的问题了吧qaq ☆、e 过度 突变的情况让徐挽河和重海都懵了一瞬。 好一会儿,这个冒牌的大天使才从地上爬起来:“这……这都算什么事情啊?”他一边说着,另一边点开自己的随身系统检查了一番,表情倒是有些古怪,“系统把钱都打过来了,我算了一下,一分没少,硬要说,还多了十万。” 真是出乎意料的大方。 徐挽河对系统也有些吃惊,他只有很早以前调查自己师父的时候喝系统有着短暂的接触。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只有冷酷和利益最大化,就像是一个极端追求发展而失控的癌细胞。至此之后,徐挽河的名字就挂上了位面清洁工的追杀名单,哪里清净哪里跑。 这次如果不是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徐挽河也未必会承接这趟任务。 然而下一秒,徐挽河又警惕起来了。系统并不是不会大方,只是它的大方存粹是建立在“绝不是亏本生意”上。也就是说,系统是认为它得到的远远超过支付的。可徐挽河想破脑袋,也没法确定系统到底在他这里得到了什么。 “会不会是……”重海猜测道,“封口费?” “你是觉得魂飞魄散更能保密一些,还是给一笔钱更保密?”徐挽河几乎是无语地看着他。 重海被他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不过他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使自身的性格不怎么靠谱,但也很快地摆脱畏惧的情绪了。他想了想,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收购一台绑定的私人系统。 然后继续找个隐蔽点的世界里宅着,反正徐挽河这些年都是这么过过来的。 换而言之—— “该干嘛就继续干嘛呗。” “你就一点不好奇为什么系统突然取消了新人试炼吗?”重海炸了。 “好奇。”怎么可能不好奇,徐挽河耸耸肩,继续翻阅出售系统的名目表,“但我也相信,不应该被我们查出来的绝对一点也不知道,最后得到的都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消息,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重海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好了,我选好了。”徐挽河指了指一条销售的条目,“帮我把这个拍下来吧。” 重海挤开徐挽河,一看就对徐挽河选中的系统很不满意:“这个系统也太弱了吧,不能联网对换道具也就罢了,不能强制执行任务是怎么回事……好吧我懂徐挽河你不是拖延症,但‘不干活就去死’真的是当代拖延症的福音啊。可连主人不在线的时候维持躯体的正常活动都不能,就太弱了……” “……你到底想说啥?”徐挽河发火了。 重海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我不就是……你难得富豪了一回,选一个好点的系统有什么问题?” 徐挽河:“……” 重海:“好好好,这些都不说了,但连智能系统都不是,你知道现在多了一种功能,叫做系统变人形可以陪床吗?” 徐挽河终于忍无可忍:“我需要谈恋爱会去找真人的,用不着用系统来□□。” “真人?” 重海对于徐挽河的话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去一个世界谈一个,只有一辈子的爱情,那能算真爱吗?徐挽河你分明换男人比换衣服还勤快,你还记得上一个恋人吗?上上个呢?上上上个呢?” 喂,不插手别人的恋爱观是当好朋友的准则好不好? 徐挽河眼角抽搐一下:“……不是谁都和你一样。” 重海一看徐挽河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男人在嫌弃他多事。虽然实际上他确实很多事,最终重海还是锲而不舍地多事:“你就当我管太多了吧。不过,说真的,徐挽河你也应该需要一个固定的男朋友了——有个人陪你一起承担一些事情。” 闻言,徐挽河很轻微地笑了一下。 重海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 徐挽河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其实一起承担什么的,不一定要恋人吧。比如说,我们俩不是一起承担了一个关于系统的秘密了吗?……如果说支持的话,你也很努力地在帮助我了吧。” 徐挽河弯了弯眉眼,这样说道。 重海也笑了,他和徐挽河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互损互坑也有一段日子了。但总有那么几次,会让重海觉得和徐挽河做朋友是个很幸运的事情。但他仍在垂死挣扎:“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啊,也有自己的伴侣啊,不可能总在帮助你的。” 徐挽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话说回来,你家那口子呢,还在抗日战场上挂着?” “哦,他昨天就回来了。” “人呢?” “跑新世界去了,有点类似美少女梦工厂那种,然后养了一个小婊砸……哦不,小女儿,昨天发图片刷了好久我家女儿萌萌哒,打扮的和个圣诞树一样。”说起自己的恋人,重海的神色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起来。 “……”喂喂,你就这么放心地让他去养个小姑娘,不会变成出轨事件吗? 徐挽河找了一个含蓄的说法,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重海回答的非常肯定:“绝对不会,因为我养小女儿的时间比他长多了。我给你看我家女儿有多美貌,我已经忍不住花了很多钱,每天吃好喝好学好,现在可楚楚动人了……美得我每天都想舔屏。” “等等,这已经是你家那口子居然忍得住的问题了?!” “哦,他确实抗议了很久。”并且显然没什么卵用,“因为太烦了,我也逼他养了一个女儿。” “……于是?” “于是他也开始舔了。” 徐挽河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纠正重海三观的想法。 新系统到手,两人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间了。徐挽河倒是问了问重海的去向,重海说他在天使世界里刷到了漂亮的翅膀,准备带回去给女儿们给无舟一起拍漂亮的一家四口的幸福照片,徐挽河祝福了他,对方笑的很开心地接受了徐挽河的祝福。 看着重海没心没肺的模样,徐挽河莫名其妙地有些羡慕。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6节 也许真的像是重海所说的,徐挽河也应当认认真真地好好的谈一场恋爱了。 …… “滴,系统初始化中——” “滴,检索宿主身体状态中——” “滴,确认灵魂强度,高——确认技能——确认装备,自然之心——” “滴,清算因果中,滴滴滴,发现执念。” “宿主所使用的身体上缠绕着因果执念,建议回到身体本身的世界了结因果。” 徐挽河也确实没有什么非要去的世界,他点点头回答:“那就去那个世界吧。” “因果追溯中——位面坐标核算中——相关技能自动对换——预备投放——” “三,二,一。” “……祝福宿主玩的愉快。” 原本应完全没有人格的系统,在徐挽河因为位面穿越而暂时地失去意识的片刻,忽如其来地,流露出了非常浅淡的温柔,宛如冰雪融化,春风拂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世界开坑的时候我一直在妄想。 ……肯定会有新的题材的提议冒出来的啦然后我就假装很客气其实内心在狂喜地说,哎呀,既然这样,娱乐圈就不写了 ( ̄_, ̄ )然而你们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总之蠢作者十分肯定确定自己不擅长写娱乐圈,画风问题你们也别吐槽了。问题不是蠢作者故意画风清奇什么的,而是……到底什么才是正常啊啊啊! ☆、chapter o 追逃 青年默默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外表看起来无可挑剔,神色也很自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在风情万种地对围观群众放电。而这个男人的职业——也就是说,演员,更精确一点,明星,他确实是做到了世界的巅峰。 而除了镜子里的男人和镜子外的男人。除了名字都叫做卢携山之外,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镜子外的这个卢携山,是世界上再平凡不过的一个青年。 他出生小康之家,虽然称不上富贵,但也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温饱操过心,甚至还很有小资情调学了摄影。他对于娱乐圈的所有认知在于女朋友喜欢一个叫做晏之洲的明星,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晚上的对方的电影。最后卢携山承认这个明星确实很帅,而也在那个晚上,他吻了吻自己的女朋友,闻着她发梢的沐浴液的清香,计算着什么样的求婚能给她一个惊喜。 而生活给了卢携山一个“惊喜”。 “喜”得他恨不得破口大骂老天你这个混蛋。 ——卢携山“被”自杀了。 除此之外,卢携山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突然割腕的行为。他生活无忧,年轻,英俊,未来充满了希望,并且幸福垂手可得。而那一天仅仅只是工作不力被上司批评了一顿,回到家,突然就身不由己地用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然后,这一刀也切断了他的人生。 卢携山再也不能控制他自己的身体了。 他被一个妖怪,或者是鬼魂,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总之,卢携山并不承认那是人类——一个人类如何才能占据另一个人类的身躯呢。 总之,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先是恶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卢携山的懦弱(卢携山在心底回骂过去,你他妈的才懦弱!),然后大言不惭地说,卢携山的人生就让他来登上巅峰吧! 卢携山表示自己更想打死他了。 紧随其后,这个人辞退了卢携山的工作,甩了卢携山的女朋友,一意孤行地跑去当明星,并且和一个叫做系统的什么玩意儿叽叽喳喳了很久,最终敲定了攻略对象——卢携山真希望自己没听懂这两个家伙的对话——这个人要当主角的真心爱人,而那个被称呼为主角的男人,叫做顾惜。 晏之洲是卢携山女朋友在粉的明星。 而顾惜是晏之洲的恋人。 ——没错,这个夺取了他的身体的家伙,苦心孤诣毁掉他人生的,甚至毅然地投入了一个大染缸一样的娱乐圈的家伙——他的目的居然只是小三上位?! 而且还是同性恋,被男人草的小三。 卢携山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木了。 之后的发展,也只是让卢携山觉得更加绝望而已。 因为“自己”执意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于是和父母决裂了。父亲被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直接气进了医院,脑栓塞猝死了。母亲宣称再也不愿意见到这个混账。过去的朋友再也不愿意接近他——如果卢携山真的是个同性恋他也就认了,问题是,他不是啊! 他从小到大都很直的! 而爱情线对方也把心机婊演绎到了极致,诬蔑,卖弄,装可怜层出不穷。装就装吧!可问题是每次都要把“我特别脆弱甚至还自杀过现在变得很坚强了”拿出来说啊?!你他妈的才脆弱呢! 卢携山彻底不想理会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了。 顺带,卢携山也眼睁睁地看着顾惜的原配,也就是那个帅的天怒人怨的晏之洲被诬蔑到百口莫辩,最后离奇死亡。而他的死,最终也没挽回真心爱过的人的一瞥。 卢携山最终评价道—— 这都是一群神经病,到底是谁从精神病院放出来祸害人间的? 而就在昨天,顾惜跪下来对“卢携山”求婚了。 系统很不和谐地跳出来说,好感度100了,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家了。 卢携山当时还没觉得什么,但第二天早上,他突然又能控制自己身体了。男人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盯着镜子又看了半天,最终决定逃婚——什么鬼的历经千山万水克服千辛万苦的世纪大婚礼。 td这就是本世纪最大的一个玩笑! …… 轻微的失重感消失之后,徐挽河脱离了黑市,来到了新世界。 现在,他正位于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人群匆匆跑过,车辆行驶而过,对徐挽河视若无睹,随后,就有好几辆车迎面驶来,穿透徐挽河的身体,又飞快地疾驰而去,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徐挽河呆了呆,垂下头来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这是一双很美的手,属于他在黑市买的那件帅的天怒人怨的躯壳,但现在这只手呈现半透明的颜色,可以透过它看到背后的景象。 哦,原来这家伙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世界本源并不承认他的存在,以至于徐挽河以他的身躯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成为了一种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东西——类似于鬼魂,但实际上却不是。徐挽河叹了一口气,打开系统,查询这幅躯体过去的经历。 名字叫做晏之洲。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小有名气,曾经被一个穿越者抢走过男朋友,被迫害跳河自杀,但因为长得太帅,最终被穿越者带走了——因为那位穿越者是导致这个人死去的元凶,因果纠缠,自然是不敢深沾,只好转手便宜买了出去。 看完了全部,徐挽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感叹如今穿越者的素质越来越差了。 当然,了结因果有很多方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原样把晏之洲的生活的经历原样让那位穿越者自己体会一下即可,但根据徐挽河推测,那位早就已经功成身退,茫茫人海之中基本上没有可能再遇到对方了。那么,如何平息晏之洲的怨念就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徐挽河找到了一个公园,蜷缩在长椅上,睡了好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四周虫鸣响亮,几只麻雀歪着头看着徐挽河——它们大致能感觉到长椅上有什么东西,但和人类一样,它们也看不见。徐挽河看着小鸟们,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思考放弃这个世界回去的想法了。 ——他待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就在徐挽河准备打开系统,退出这个世界的时候,徐挽河听到身后有人走路的声音。按照常理,对方拐过一个小道就能看到徐挽河,但实际上是,这个人恐怕不会看到任何东西。 但徐挽河听到了哐当哐当一大堆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下意识的,他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带着鸭舌帽,蒙着口罩的青年男子,他看着徐挽河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见到徐挽河看见了他,对方下意识地倒退一步,放弃了自己携带的塑料袋中的食物和饮料,扭头就跑。 等等! 徐挽河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追了过去。两人穿过公园的中央,彼此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对方明显要比徐挽河慌张一些,脚踩到一块砖头直接栽了一个狠的。等徐挽河跑到那个戴口罩的神秘人面前时,对方正团在地上,抱着头,眼泪汪汪地就下来了。 ……像是徐挽河是来杀他的一样。 徐挽河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开了口:“你……” 没想到,对方比徐挽河更激动地开了口:“说了你也不信,但其实那个害死你的人真的不是我,我被人控制了,但真的不是我,我,我也……”他结巴了好一会儿,最后嗷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哭得很伤心,像是一个被全天下都辜负了的可怜小孩。 徐挽河愣了半天,才从晏之洲留给他的记忆力找到了这个人,他试探地问:“……卢携山?” 卢携山哭得很专心,甚至已经懒得再理会徐挽河了。 “别,别哭了。”徐挽河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慰他,“晏之洲也没有特别生你的气。”这句话他也没有说谎,与其说晏之洲恨心机婊“卢携山”,倒不如说他更恨变心的顾惜。 “你骗人。”卢携山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指责徐挽河一声。 徐挽河:“……”喂,何必戳穿他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善意的谎言呢。 算了,徐挽河用手将卢携山扯了起来:“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卢携山透过泪眼看着徐挽河,颇为吃惊:“你不找我复仇?” “不找,真凶不是你。” “你相信我?” “我相信。”因为那原本就是真相。 卢携山眼泪又汹涌了出来,徐挽河真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哦,后面还有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么,卢携山大概是真的很伤心吧。徐挽河心底软了软,柔声柔气地安慰:“别哭了,哭又解决不了问题。” 卢携山吸了吸鼻子:“你是个好人。” 这个好人卡真是收得让人心情复杂。 卢携山又说:“可那个家伙住的地方,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已经……已经不在了。” 尾音转低,如同无数伤心事都隐藏其中。 ☆、chapter three 回去 最终,两人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对坐了一晚上。 这当然不是因为两人没钱,相反,要在全国中找到一个比卢携山更有钱的男人反而很难。但前提是他敢用自己的□□刷卡——这和对着全天下大吼卢携山就在这里。同时,他还要像是做贼一样地躲着大众。他这张脸的知名度太高,导致做什么都不方便。 逃跑这么艰难,大概也就是唯此一例了。 徐挽河坐在对方对面,他睡不着,也不需要睡眠,默默地盯着对方了一晚上。严格来说,如果徐挽河真的想解决掉因果的话,最方便的举动就是以隐身人的身份,杀掉顾惜,然后跟着还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的因果线去追踪那位穿越者。 当然,如果徐挽河狠得下心的话,付出一定的代价支付给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作为刚刚惨遭打劫的世界本源,任何收入都会给予慷慨的回报。 然而没有用。 如果将位面视作一个大房子的话,那么,维持这个大房子的正常活动则需要很多力量,这种力量就是位面的本源。而系统将本源拿走了之后,并不是说位面就立刻回崩溃——崩溃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如果放在仙侠世界里,就是具有灵根的新生儿越来越少,灵气荒芜,末法时代,如果放在类似现实的世界里,则是自然灾害频增,科技凝固,资源枯竭,人口负增长……总之,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一个小型的位面通常只需要十几年就能彻底消亡,而大型的位面则要漫长的多,几百年到几千年不等。 有趣的是,本着利润最大化的原则,反而是小位面很少被视作目标,大型位面往往容易倒霉。 但等世界末日真的降临的那一刻,大概也是这一批人都已经死去了很多年了。 如果穿越者抽身而去的那一刻世界就被毁灭了,大概徐挽河也没有机会离开那里,调查真相,最后成为时空的流浪者。 这个时候,卢携山的眼睫毛抖了抖,打了一个哈欠。随着清晨的晨雾到来,卢携山度过了逃亡的第一个晚上,醒了。公园里几只小鸟飞快地从长椅的前面掠过,啄食了几颗草粒,歪着头打量这个睡了一晚的流浪汉,疑惑地发出一身鸣叫,又飞快地离开了。 卢携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随着这个喷嚏,一个大衣也从卢携山的肩膀上滑落下来。带着刚刚睡醒的迷糊,卢携山盯着这件大衣好一会儿,最普通的款式,颜色也很常见,但厚厚的容貌让它裹在身上时,非常温暖舒适。卢携山并没有这样的大衣,也就是说—— 卢携山呆呆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鬼魂”,问道:“……你的?” “嗯。” 卢携山没有问徐挽河作为一只鬼,如何搞到了这样一件大衣,他只是又把这件衣服往身上裹了裹,在这个时候,这样稀薄的暖意,突然就让人舍不得松手了。徐挽河自然也不会煞风景地说,这是从他新系统上线后,附带的随身空间功能,别说是一件大衣,就算是开一间大衣店都没问题。 实际上,徐挽河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来解释自己并非晏之洲“本人”的这件事。面对卢携山,他总有一种面对脆弱的玻璃制品的手足无措感—— 到底,到底怎么对待才是对的呢? 徐挽河觉得卢携山像还是个主角的自己,但实际上,卢携山应该像的那个人是当年收他为徒的那位穿越者——可那位穿越者是身穿,走的时候也把身体带走了。理论上,徐挽河并不应当从卢携山身上找到同感,实际上是,徐挽河发现了过去的他和卢携山身上的共通之处。 ……都带着一种被抛弃的孤寂感。 一种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孤寂感。 徐挽河认真地想了想当年的自己,最终总结到——当年的自己果然是个中二啊,找不到喜欢的人就那样,实在是太蠢了。 “谢谢。”卢携山把脸埋在大衣里,半天没有抬起头,声音透着衣料传过来,带着一种闷闷的感觉。他停顿了很长时间,突然又抬起头,特别沧桑特别深沉特别有感悟地补充道,“现在的世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徐挽河:“……” 喂,虽然他知道你是又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但作为一个活了不止千年的家伙,徐挽河真的有种错觉,卢携山在骂他是个超级大坏蛋。 对此,徐挽河偷偷摸摸地翻了一个白眼,他委实不想讨论坏蛋和好人的区别,话锋一转,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来:“……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卢携山打了一个哈欠,“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说到这里,他突然表情一正,特别严肃地问徐挽河:“如果我说我不知道的话,你会打我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徐挽河皱着眉头看他:“为什么要打你?” 闻言,卢携山又是一滚撸躺回了长椅上,还特别舒畅地伸了一个懒腰,表情看起来特别惬意:“那就好。” “哪里好了。” “这样我就能理直气壮地说,没错,老子就是一点屁计划都没有的渣渣,所以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卢携山看到徐挽河的眉头又皱起来,下意识地又补充了一句,“反正计划这种东西,总会被意外打断,是不是?” 比如说,卢携山当年连求婚的戒指都买好了,最后还不是被那位穿越者的突然降临打断得连女朋友的毛都看不见了。 所以说,有句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卢携山睁着眼睛看着徐挽河:“你要是很闲的话,可以帮我把早餐拿过来吗?我饿了。”语气要有多理直气壮就理直气壮,像是他们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一样。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时候大概被卢携山的不要脸震惊了。但徐挽河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反倒想个仆人一样,帮卢携山把食物拿过来——一包方便面,几根火腿,一瓶果汁,还有一大包乐事薯片,烧烤味的。没有热水,卢携山还是有滋有味地把方便面咬的咔嗞咔嗞作响:“来一点吗?” 徐挽河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选了一点没有沾到卢携山的口水的方便面,放进口中。 熟悉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 卢携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徐挽河不明所以,困惑地问他。 “我……”卢携山从长椅上爬起来,特别像是小学生上课的那种姿势端正地坐好了,他本来就不是这么放荡不羁的人,相反,性格还比较循规蹈矩,于是卢携山稍微一紧张,立刻就原形毕露了,“我只是好奇……原来鬼魂也能吃东西?” “……”实际上并不能。 “吃下去有什么感觉?和生前有不一样的地方吗?如果有人凿你的坟的话,会不会在你的尸体里找到方便面?” 徐挽河沉默了三秒,早知道会这么麻烦,他就不吃了。当然,现在亡羊补牢也不算太迟,徐挽河当机立断地问他:“说起来,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很久了——你就真的不怕我吗?毕竟鬼魂索命的传说可是很多的。” 卢携山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没准备在这上面纠缠。他挠挠头,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呆气:“这个嘛……也不是不怕,一开始确实是吓了一跳。”才会那么慌不择路地跑了,“后来则是——你是个好人啊。” 一口气收到三张好人卡的徐挽河别开脸,暂时不想回答这个逗比。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借我暂住一下?” …… 徐挽河没有住处,但晏之洲有,并且,晏之洲的父母不知道以什么心态,并没有将晏之洲原本的住宅出售或者出租。也多亏了他们,卢携山和徐挽河这两个人才不至于继续睡大街。徐挽河拿着钥匙,旋开锁,打开门,一个十分温馨而现代化的房间就映入眼帘。 洁白的瓷砖,暖色的桌椅,对面还放着热带鱼的鱼缸,但水已经空了,斑斓的热带鱼也不见踪影,只有绿色假水草和嶙峋的假山还寂寞地待在原处。而就在整个环境中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相框,上面的晏之洲笑得非常幸福,然而,非常不和谐的是,照片的另一半被撕走了,只留下十分不整齐的边缘,空落落的,一直空洞到人的心底。 徐挽河突然就被一种深深的痛苦打中了。 他的行动忍不住停顿了一瞬,僵在了门口,目光盯着那张照片——仿佛有魔力一般,始终没法挪开一寸。卢携山虎头虎脑地从他身后探出身子来,看到那张照片。 ……傻子都知道,那被撕走的那半张照片上,原来应该是谁。 顾惜。 让人欢喜的顾惜,让人仇恨的顾惜。 国民的传奇,顾惜。 “你还好吗?”卢携山小心翼翼地问,原本,他也知道如果聪明的话,他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气氛寂静,委实不是适合开口。甚至,卢携山已经后悔接受徐挽河的邀请,前往晏之洲的住宅。可偏偏—— 卢携山就是没有办法忍受看起来很难过的徐挽河:“如果你缺一个拥抱的话,我可以给你,如果你想哭的话……呃,我也有一个肩膀。” 徐挽河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晏之洲残留的情绪确实是非常强烈,但毕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和徐挽河真实的感情还是间隔了一层。况且,比这个时刻要痛苦得多的岁月都走过来了,若说这种感情对徐挽河有多大影响,它还做不到。 徐挽河摇摇头:“我没事。” “哎,你不要逞强,如果难过的话哭出来真的会感觉好一点……” 徐挽河哭笑不得,用哀怨的目光深深把卢携山逼退了。对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不是太自来熟了,我家小雯也老是骂我总自来熟……” 这不是自来熟的问题啊。 徐挽河想,这是非常非常动人的……温柔。 “我先看看水电还有没有。”徐挽河说着,率先走进屋子,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厨房的冰箱还空空荡荡之外,所有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有人居住的状态。总体而言,徐挽河对这一切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里离顾惜的住处太近了,翻过一个山头就是,步行甚至只需要二十分钟。 不过,顾惜也是一个大忙人,无须担忧他会随意过来。 徐挽河从随身空间里把冰箱塞满,擦了擦灶台上的灰,退出来之后,卢携山已经打开了电视,响亮的播报员的声音回响在房间内:“据报道,国际巨星卢携山目前已经有24小时没能和相关人士联络,警方已经被介入调查,有言论宣称,卢携山是被人绑架……” 徐挽河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这么一算,我岂不是沦为绑匪了?” 但卢携山没有跟着他笑,男人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电视屏幕,脸色非常难看,手指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摆,关节都发白。徐挽河这才意识到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电视,上面正在播报的画面是一个俊秀的成功人士,正在搂着一个年迈的妇女轻声安慰。 那男人表情虽然在笑,看起来确实是满满地担忧。 但历经许多世界的徐挽河依旧能够清楚地从中间分辨出一种虚假,一种惟妙惟肖的作秀。虽然很像,很真诚,但毕竟是假的。唯一真实的,只有他眼角所凝固的一点冷酷。 这个男人骨子里其实一点也不为老妇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实际上,他就像是一个被碰了逆鳞的狮子,正在自己的领地里来回咆哮,一旦有任何东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男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撕碎他。 徐挽河知道画面中的男人叫做顾惜,实际上,他和徐挽河想象中的那个人差的并不远。但有趣的是,顾惜现在这个模样,却和晏之洲对顾惜的印象相差甚远。 晏之洲认识的顾惜,从来胸有成竹,从来没有如此失态。 徐挽河不认为顾惜就会让卢携山如此的失态,他盯着画面中的另一个老妇停顿几秒,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那个女人是……” “是我妈妈。”卢携山低下头,半章脸笼罩在阴影里,表情模糊不清。 徐挽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 但卢携山却已近自顾自地长篇大论起来了:“我妈妈小时候最疼我了,做的菜也超好吃,就是后来那样了,她也偷偷地给我塞钱,害怕我在外面过的不好,害怕顾惜欺负我。还安慰我说,父亲就是气坏了,你乖乖地回来,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小雯是多好的姑娘,你可别这样辜负了她……”卢携山说着,狠狠地抽泣一声,抬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然而,徐挽河依然窥见了他眼角的泪水。 “可后来,爸爸就死了,妈妈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徐挽河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把纸巾递给他:“如果你缺一个拥抱……或者一个肩膀的话……”他其实也可以借给你的。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卢携山就已经很不客气地扑到他的身上,他抱得很紧,徐挽河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勒死了。但徐挽河迟疑半天,最后也只是摸了摸卢携山的头。卢携山的声音闷闷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我要回去。” 他如何能不回去呢。 尽管讨人厌的顾惜和所谓的国际巨星的名头还在那边,但他所不能舍弃的事物也在那边。卢携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只有回去,才能摆脱这一切。” 徐挽河刚想回答他,又听见卢携山突然急切地补了一句:“晏之洲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了一下节奏。 做个调查,大家是喜欢稍微慢一点水一点的这种,还是先前的那种更快一点的? ☆、chapter four 反应 对于这个回答,徐挽河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会的。” 卢携山用袖子搓了一下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失态,他红着眼眶,定定地注视着徐挽河好一会儿,他的眼神深邃,如同一潭古井:“……谢谢。” 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此刻,能让卢携山感觉到自己并非孤独一人,这就足以让人感激了。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去开一场发布会,直接联系媒体们的。”卢携山回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耸耸肩,开玩笑地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有能刷脸的机会?” 他眨眨眼睛,眼睛里有放下一切的淡然。 …… 顾惜冷着脸看着许多人在周围忙来忙去,电话铃声,聊天声,还有人凑来走去的鞋底板打击地板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哦,对了,还有哭声。顾惜看了一眼正在擦眼泪的卢携山的母亲,心中烦闷到了极致。 他突然想抽一根烟。 因为当一个人彻头彻尾的从一场盛大的幸福美梦中醒来时,他总应该做一些往常并不会做的事情。顾惜戒烟了两年半,为了卢携山,而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卢携山又再度改变了顾惜的习惯,突然想要抽烟了。 抽烟自然需要找到一个寂静的地方。 因此,顾惜找人借了烟,借了火,然后独自一人上了阳台,云烟缭绕下,顾惜俯视着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顾惜知道卢携山并不爱他。 一个人若连别人是否对自己付出真心都察觉不到,那才是真正的蠢笨。顾惜非但不蠢,能在无数刀光剑影和兵不刃血中走到国民影帝的位置,顾惜可以说,他比大多数人都聪明,通透,有天赋,而且有运气。也正因为如此,顾惜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慢。 他坚信自己能够征服卢携山的心,这种自信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但顾惜输了。 在听到卢携山失踪这件事情起,顾惜就知道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终究没有剥开卢携山伪装出来的假象,终究没能理解卢携山对他有事必应的目的,猜测不到自己从巅峰坠落的姿态,输掉了垂手可得的幸福。 ……不对,幸福从来就离他很遥远。 顾惜从小到大就读着“好人有好报,坏人被打倒”的童话故事,然而恰巧的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当年,他用爱情坑骗了晏之洲,利用了他的人脉,甚至逼迫晏之洲和几个金主陪酒。事后,为了晏之洲不能逃离他的手掌,顾惜也搅黄了好几个很适合晏之洲的剧本,对于那位天生容貌就达到人类顶峰的青年,也对于这个有脸就大于一切的粉丝们,功成名就简直是意料之中的,可顾惜不喜欢——他骨子里嫉妒着晏之洲。 他爱晏之洲吗? 顾惜不知道,他只知道晏之洲对于他,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嫉妒心。 所以顾惜踹开晏之洲,就和踹开一条狗没什么两样。 而顾惜喜欢卢携山,最早的最早,也只是在那位青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他当年一样的奋不顾身,卑鄙无耻。但一个人想要往上爬,又有什么错呢?因此,顾惜给了卢携山一点小小的助力,但很快,他发现卢携山浑身上下都是自己喜欢的,就像是上天专门为他打造了一款恋人。 顾惜陷进去了。 就像是晏之洲陷入他所编制的温柔的网一样。 ——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在此时此刻调转了位置。 经纪人飞快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十分急切:“卢,卢携山……” 顾惜弹了弹烟灰,转过身来,脸上已经带上了完美无缺的面具,他并不畏惧卢携山的任何手段,无论他想对自己做什么,顾惜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着便是:“他终于出来了?” “是的,但是……”经纪人苦笑一声,“我解释不清,你去看一眼吧。” “哦。” 但顾惜刚一迈开步子,他的手腕又被经纪人抓住了,对方急切地补充了一句:“顾哥,无论卢携山说什么,您都别生气,人么,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失恋的。” 顾惜掰开他的手指,云淡风轻地呵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表情地走了进去。 小小的会议室里,一台笔记本被很多人围观着。顾惜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播放着卢携山清晰的声音:“……我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不要脸,而且肮脏的人。” 顾惜的眼珠子下意识地转了转。 周围的人看到他过来了,有几个机灵地喊了一声顾哥,然后让开了位置。顾惜霸占了最好的视角,但没有人敢说什么,只是眼神交换而已。而顾惜懒得管这群人的想法,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卢携山在继续说话。 “我走到今天这一天,做过了很多错事。” 卢携山顿了一下,然后咬字清楚地把很多不堪入目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除了他自己,剩下的人名他都打了码,但也许对于圈子外的粉丝们而言,并不清楚他指代的人到底是谁。但落到圈子里的人耳朵里,简直不亚于艳照门第二,把很多人都炸得晕乎乎的。 卢携山的语速不快,有些事情也说的比较含糊。这里面的事情,有些顾惜清楚,有些顾惜不清楚,但单单凭这些事情,就足以让卢携山本人牢底坐穿了。 ……可这个人不是卢携山。 顾惜只用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不是卢携山,他长得和卢携山很像,也很清楚卢携山的事情,但他不是。 青年的眉眼中间有一种特别清澈空灵的气质。 而卢携山早已把这一点未入江湖的童稚天然的稚气给练没了,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颠倒众生的妖娆之意。 那么,这个人是谁? 他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卢携山的人生? 屏幕里的卢携山还在交代他是如何踹开一个试图抱顾惜的大腿女明星,最后害得对方精神失常沦为笑柄的。然而顾惜听不下去了。他以不容置疑地霸气合拢了笔记本,回头凝视着自己的团队:“我们有事情做了。” 经纪人挤进来:“顾哥的意思是?” “在里面说话的是一个疯子,他去韩国故意整容成了卢携山的模样,以泼脏水想侮辱卢携山。”顾惜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不赞同,有时候人民群众看起来确实很蠢,但那只是他们乐意被人骗,娱乐圈就是一个你骗我我骗你消费八卦的圈子,但并不以为他们真的蠢——而且顾惜提出来的这个理由也太假了。 “要不然呢,有什么可以解释卢携山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顾惜读得出他们没说的话,他冷淡地瞪了众人一眼,“还不快去工作,我养你们是吃白饭的!?” 众人呼啦一声散了,这个精英荟萃的小团队以高效的速率运作起来。 顾惜起身,往门口走去,他要往那个新闻发布会上去—— 是的,只有顾惜自己知道自己的虚弱。 他在害怕,他在畏惧,顾惜害怕从“那个卢携山”口里听到,卢携山并不爱他,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他。即便他清楚地知道,这是真相。而“那个卢携山”所说的所有事情,也都是真相。 可他利用虚伪活在这世界上太久了,忘记了真相是会伤人入骨的。 他知道所有人都并不在意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粉丝喜欢的是被商业化物化的外壳,公司喜欢的是他带来的钱,而他自己,也愿意为了这样一条道路而舍弃一切。 也就是说,顾惜绝对不允许卢携山毁掉这一切。 哪怕他曾经真爱过他。 可在这个物欲纵横的世界上,真爱又值几分钱? 顾惜慢慢地走出去,他身后一片嘈杂,而在那一片嘈杂中,一个老人的啜泣声却无比清晰的钻入了他的耳朵里。那个总在哭的老人说:“太好了,我家山山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她真吵啊。顾惜想。 ☆、chapter five 新生 实际上,在表面上结束掉这一切,简单的不可思议——只要不去妄图将所有的一切都消灭在无形,而只是指望让现场的记者暂时散去,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公司大大的破费了一番,给每个到场的记者包了一个五千元的红包,还专车送他们走人。 此外,之后联络各大网站和报纸,让他们撤去原本准备发表的,或者是已经发表的报道,这又是一个没玩没了的扯皮,还有敲诈。 但是公司必须保住卢携山。 因为卢携山是一个金矿,他不但能演戏,还能够写剧本,拍出来的大作基本上片片上亿的票房。哪怕手段有点不干净——这又有什么关系,这世界上手段不干净的人海了去了。这个世界崇尚成功,并不在意成功的手段。 只要胜利女神永远站在你身边,你身边就永远也不缺乏“好朋友”。 正如那句著名的话语。 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它的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血和肮脏。 顾惜很了解这个世界,没有慈悲,没有怜悯,而娱乐这个圈子充满了虚荣,嚼舌根,窥视欲。他觉得他很懂,但是遇到了卢携山之后,他又觉得他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做到,纯粹将其他人当做一个又一个,需要他处理的任务,一个又一个,需要他解决的问题。 人因为不完美而无法完全理智的面对一切。 有喜,有怒,有哀,有乐。 可卢携山就像是一个谜,深不见底。 而这个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一汪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他完全不像是一个演员,演员做久了,就学会了装模作样,只要有需求,他可以扮演任何其他人需要的角色。有时候入了戏,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谁。卢携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眼前的这个“他”,默默地坐在后台中,他低垂着头,手中握着一个装着热水的纸杯。腾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这个男人好像一下子从光彩夺目的钻石,凋零成了随处可见的朽木。 但朽木和钻石的区别是,其中一个是人类无数次计算和切割出来的美丽,而另外一个,则带着潮湿而清新的草木气息,能让人想到茂密的树林中,雨水是怎样从房梁上一滴一滴地砸在湿润的泥土上的。 ……像个人类。 顾惜的想法把他自己逗笑了。 ——他这是怎么了,卢携山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类呢!他是妖怪,还是鬼魂?他和卢携山滚过床单,确定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纯粹的血肉之躯。 顾惜的笑声,让眼前的这个“卢携山”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他在害怕顾惜——顾惜确认道,可他又有什么好可怕的,迄今为止,不都是这个卢携山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么?顾惜又想抽烟了,但是他强行遏制住了这种欲望,卢携山厌恶他抽烟:“好了,别闹了。” 他用五个字,给整件事情定下了兴致。 他低下头,不肯去看卢携山那一瞬的表情:“你闹出来的这些,公司会解决,不想和我结婚,那这件事情就算了,我们还是好朋友——这样像个什么样子。苏珊还在找你准备谈下一部的电影,导演准备冲击奥斯卡的。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这些琐碎的事情干扰到工作……” 顾惜顿了一下,斟酌着语气:“而且,就算是要炒作,也要事先和公司通个气,好安排……” 卢携山猛然睁大了眼睛:“你认为我是在炒作?” 不然呢?顾惜隐蔽地皱了一下眉,他并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再传出顾惜和卢携山吵架之类的八卦火上浇油。因此,他压下性子,继续和声悦色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是一个明星,公众人物,你要知道很多人都关注你,这件事情会造成了多少负面影响,这可是职业素养……” 卢携山表情很奇怪,最起码顾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嘲讽地说:“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却怕被其他人知道——还美名其曰说这是职业素养,为公众负责……你对粉丝负责,为什么不肯对身边的人负责。” “粉丝是我事业的基石。”顾惜回答。 “那晏之洲呢?” 晏之洲? 顾惜用了点时间,才从脑海深处将这个名字挖出来了。对于晏之洲这个人,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这并不是说,顾惜是一个记忆力欠佳的人。只是人的关注是有限的,重要的事情太多,一系列排列下来,晏之洲就被归类到不需要人花费心思的地步了。 但即便是想了起来,顾惜依然没有琢磨出来卢携山的意思:“你提起他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提他?” 卢携山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怒火,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之前一直被顾惜压了一筹气场的他,突然爆发起来,将附近路过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隐蔽地瞥了几眼。卢携山继续气势逼人地质问道:“你这是问心有愧吧!” 问心有愧? 顾惜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若问问心有愧,他顶多只是辜负了晏之洲的情意而·已。而卢携山,他自己才是逼人自杀的罪魁祸首吧。那么,问题回来了,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顾惜猛然抓住了卢携山的胳膊,这把对方吓得够呛,那样子像是顾惜要在众人面前强要了他一样,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可真是可笑。 顾惜越发怀念起他记忆里那个风情万种的卢携山了。 ——他一定会戳破眼前这个拙劣的伪装者! 顾惜粗暴地拉起了卢携山的袖子,一路挽到胳膊肘子上,寒冬的冷气让卢携山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然而,雪白如玉的手臂落在了顾惜眼中,他却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上面有一个浅到难以发觉小伤疤,那是一次拍摄事故造成的,缝了三针。卢携山恨死了这个小小的伤口,似乎是一个完美的瓷器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缝,从价值千万的名贵皇室用品变成了需要被销毁的废物。他用了无数种消疤的药物,多到足以写一本比字典还厚的体验报告,才不甘不愿地留下这么一个小小的痕迹。顾惜和他做|爱的时候,总喜欢抚摸那个伤疤,天长日久之后,他甚至比卢携山本人还要熟悉那个印记。 而那个小小的伤疤,卢携山自己耻于谈论,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伤疤,就这样□□裸地暴露在顾惜眼前,没有任何回避的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双胞胎,什么□□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可能,这个人就是卢携山本人。 可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变化多端? 顾惜这略一失神,卢携山就抢回了自己的手臂,恶狠狠地瞪着:“我警告你。我……我……”他大吸气了一口气,眼神隐蔽地瞥向了一个角落,像是在看向什么人,然后从对方身上,得到了足以对抗一切的勇气。他说,“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从此之后,我退出演艺圈。” 顾惜表情僵住了。 这家伙知道他是在说什么吗? 退出演艺圈,他以为真的只是放出一个公告,人们对于卢携山的热情就会消失到无影无踪吗。当一个人爬上了世界之巅,想要下来,难道只是后退一步的问题吗?别开玩笑了。顾惜发现自己原本的好脾气被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彻底消磨光了,他冷下脸,冷淡地说:“你要考虑清楚。” 卢携山也是冷冷地回复他:“我考虑的很清楚。” 顾惜被这句话噎住了。 他只能惺惺地走了,简单地把这件事情传达给了卢携山的助理苏珊。他远远地盯着卢携山,看着他和苏珊大吵一架,动静很大。最终,苏珊仍旧是掰不过这个意志坚定的家伙,不得不妥协了,最后,苏珊警告卢携山:“你离开公司之后,公司就不能出面帮你洗清这次事件了,而且,你现在正在拍摄的影片呢?你现在退出,是要赔很大一笔的违约金的。” 卢携山耸耸肩:“我知道。” 他看起来竟然是放松到不可思议,甚至对苏珊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他说:“但如果这是我赢回我自己的人生的代价的话……还不赖。” 他说完,在一大群律师的围绕下,在一大叠的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很多人看他的表情都像是在看傻子,卢携山自己也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自得其乐。最后,他走出去的表情,反倒如同他是这一场战役的胜利者。 对比起来,倒像是顾惜是那个躲在阴影窥视的不幸者。 顾惜突然从心底生出了无法言喻的沮丧。 他的经纪人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顾惜的心情,犹在那里喋喋不休:“既然卢携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做公关也方便了许多。只需要将责任全部都推到他身上就……” “帮我找一个人。”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7节 顾惜打断了大松一口气的经纪人,经纪人愣了一下:“找谁?” “精神病的治疗医生。”顾惜想了想,“水平越高越好,要能保密。这周给我腾出时间来,我要去见见他。” 闻言,经纪人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顾惜瞅一眼就知道他这位不靠谱的经纪人在想什么,他瞪了他一眼:“我很好,没病。” …… 卢携山要忙的事情,其实非常多。 他先是辞去了一大批和他相关的工作人员,以前那位“卢携山”在使用的时候,他还没觉得,现在轮到他亲自打理,才吓了一跳——私人保安,保洁,厨师,司机,造型设计师,化妆师,以及各种乱七八糟打杂人员,满打满算竟然有两百多个人围绕着他转。卢携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到底是怎么从这么层层包围的人群里溜出来的。 ——只能说,大家谁也没想到他会偷逃。 然后,各种的名牌服饰和豪车别墅,也被卢携山折价处理了。 由于他委实对了上千万的东西没有实际的感觉,再加上一股不想和前任牵扯太多的意气在,卢携山非常慷慨,甚至是以十折一的价格往外抛售。偏偏徐挽河是一个过惯了精打细算日子的家伙,卢携山的“挥霍”把他心疼坏了,最后代庖越俎,命令卢携山按照他的明亮做,这才保留下来了一大笔可观的财富。 卢携山竟然还有点微词。 他似乎是恨不得将那个“穿越者”在自己人生上留下的痕迹全部冲洗干净,似乎才能证明自己的意义。他皱着眉头和徐挽河抗议:“我有手有脚,并不需要用他的财富来养。” 徐挽河翻了一个白眼:“你确实是不需要,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需要的。” 见到卢携山还是没能理解,徐挽河只好将这一切掰开来对他讲清了。他打开电脑,登陆上网站,搜索了战争和天灾这两个词条,跳出来层层叠叠的新闻。卢携山浏览着这些信息,表情不由自主地凝重了:“为什么会这样?” 徐挽河在心底回答:因为系统将这个世界的底蕴掏空了。 就像是将一株植物从泥土里挖出来,它也会慢慢枯萎一样。 但这些话徐挽河肯定不能喝卢携山直说,他只是微笑着说:“你不觉得,把这笔钱用在慈善事业上,比就这么贱卖掉好不少。” 卢携山想了想,不由自主地也点点头:“这倒算是他做了点好事?”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真》已经正式完结,现在正在慢慢更新那边的番外。 同时,《静静》这本书我也会开始捡起来写,就是速度可能不太快,正式从那边转过来可能要到2月份。么么哒,感谢一切支持这篇文的小天使们,你们的作者要回来填坑啦~ ☆、chapter six 阻碍 “谢谢这位师傅了,这是这一趟的工钱。”卢携山将工钱分发给帮忙搬运的工人们,这些钱都是他几年前自己账户里的,那位“国际巨星”的钱,他分文未动,相反,他自己账户里的钱,反倒被那位买了好多件华而不实——当人,也许对于那位而言,是需要接到一个好角色所必须的花销——的衣服配饰。 在支付了这个新房的首付,以及新家具的费用后,卢携山现在正是宣布: “从今天开始,我就成为穷光蛋了。” 他把口袋掏空,像是一架飞机一样回旋着绕了三个圈圈。徐挽河原本还站在一旁笑,但下一秒,他也被卢携山扯了进来,被带着晃了两个圈圈。 卢携山盯着他,他的瞳孔里有阳光在晃动:“开心吗?现在我有一个房子可以随便我糟蹋了。” 是是是。 徐挽河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如果换成他,恐怕此刻已经开始发愁明天的饭钱了。他没好气地说:“我倒是比较奇怪,你怎么能开心的这么没心没肺。” “这怎么能说是没心没肺。”卢携山很不高兴地瞪着徐挽河,“人要乐观,悲伤和痛苦已经留给昨天,烦恼和忧愁仍在明天。唯有今天,欢乐不可辜负——哦,对了,我记得这附近还有一个人才招聘市场,我们今天找个工作吧。” 徐挽河总感觉卢携山把事情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那个“穿越者”的过往,并不会那么容易地从卢携山身上离开,即便那个人并不会再回来。 果不其然,卢携山一到现场,就引发了大片的围观。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是审视的,其中夹杂了不少鄙视,毕竟,上一任的“卢携山”做的很多事情,虽然从利益的方向来说,无可厚非,但从他所导致的后果上来讲,确实是丧失人性的。 ——为了利益,是否真的能将人类的生命当做消耗品?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不厚道”。 以前这个男人伪装的太好,所有人都只能看见他在层层叠叠的媒体报道下包裹的光鲜外表。而现在,这个外表被卢携山自己撕开了。人们容易被一个坏蛋身上的人性感动,但看到一个以往认为是好人的人其实无恶不作,被欺骗的愤怒就不是那么好消除的了。 卢携山每走一步,都会有大量的人群避开,有些对娱乐圈不大敏感的人正在打听,很快,就有一些难听的窃窃私语议论开来了。徐挽河有些担心,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卢携山的手。 卢携山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别担心,他们实际上说的不是我。” 能想开就好,就是害怕卢携山想不开。 徐挽河想,其实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他认认真真地盯着卢携山,说:“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还在。” 卢携山那一瞬露出了非常复杂的神色:“谢谢。” 有了心理准备,面对一个又一个招聘者的拒绝,卢携山状态还算可以,只是这些人根本不去看他的简历,只是端着商业化的笑容,用语调都不带变的声音说:“很抱歉,我们公司的庙太小了,放不起您这尊大佛。” 这听起来有点像是讽刺。 但更让人觉得讽刺的是,说话者自己都觉得他们是在说真的。 卢携山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很快,原本乐观高亢的情绪低垂了下来,最后,会场关门了,斜阳将整个城市涂上了一层橘红色,沉入大地一半的夕阳看起来就像个鸭黄蛋。卢携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愣愣地发呆。 他边上不远处,坐了一个正在吃肉包子的保洁大妈。 大妈歪着头,瞅瞅,再瞅瞅,凑过来问:“哎,小帅哥,你是不是以前拍过一个叫做《xx》的电影啊。” 那是那位“卢携山”创下无数票房高峰的作品之一。 卢携山苦笑一声:“……也,算是我拍的吧。” “小伙子干得不错啊,那个片子我看了,拍的特别好,还走出国门,去赚外国人的钱了。是个艺术家啊,做得好啊,为国争光。” 卢携山干笑一声。 ——说实话,没有什么时候能比此刻更难堪了。 他可以理直气壮地骂那位使用了他的身体的穿越者是个窃贼,也可以心安理得地鄙视对方的人品,嘲笑他的眼界,千辛万苦就是为了爬上另外一个影帝的床。可他唯一不能否认的,就是如果将他和那位穿越者放在天平上,世界上的人们会选择谁。 他是个巅峰,是个传奇,就像是玛丽莲梦露一样,留给后世的只有无尽的迤逦和遐想。 对比起来,卢携山本人就像是一朵宇宙的尘埃。 每天都有无数尘埃诞生,无数尘埃湮灭,并不会被任何人在意。 卢携山几乎是狼狈地,躲闪着扫大街的大妈的目光。而对方一无所知地喋喋不休着:“哎,新闻上的那些破事我也看了,你们这群小年轻,一点不干好事,一门心思往那歪门邪道上钻,能不出事么。现在改了吧,改了也好。以后认认真真地拍好片子,为国争光……哎,对了,你新拍的片子叫什么名字?” “咳,我已经不拍片子了。” “那你现在做啥?”大妈奇怪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务正业的小孩。 “我想……做一点新的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大妈嘀咕了两声,卢携山没听清,但徐挽河却听得一清二楚,那大妈是在吐槽,卢携山闲的无赖来“体验”生活了。当下,这位大妈双手一拍:“哎呀,隔壁的何姨刚好要回老家一趟,你愿意来顶替她的工作吗?” …… “噗哈哈哈哈哈……”徐挽河趴在电线杆上,笑的乐不可支。卢携山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他倒是没有后悔接下这个清洁工的工作,只是……喂喂,至于笑的那么夸张吗? 徐挽河强忍着笑意说:“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拍一个主角冒充保洁工人的好莱坞大片。” 卢携山白了他一眼,带上口罩,不理他,开始勤勤恳恳地扫大街了。 这件工作乍一眼看起来很简单,但真的做起来就觉得很辛苦了,起早贪黑,恶臭相伴。好在卢携山很有先见之明的带了口罩,也没有哪个人——尤其是狗仔们,想到这位曾经随便拍个片子就能赚上亿的大牛竟然在扫大街。 所以,卢携山的扫大街生活还是相对平和的。 就是…… 卢携山歪了歪头,疑惑地问徐挽河:“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 他回过头,只看见汹涌的人群,似乎这一切都是一场错觉。 徐挽河皱了皱眉头,他的感觉可比卢携山敏锐多了,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但是他仗着自己没人能够看见的“鬼”体质,大大方方地跑过去转悠了一圈。 跟踪卢携山的人还是一个孩子,年龄最多只有十六岁,看起来还在上中学,是个打扮的很精致的女孩子。她穿着臃肿的深蓝色校服,脖子上缠绕着厚厚的羊毛围巾,头发烫过染过,棕黄色如同松鼠的尾巴一样柔软地蓬松在两颊,她的眼睛很大,带着孔雀石色泽的美瞳,面容上画了精致的容妆,更显得原本小巧的面容眉眼精致。年轻本来就是美丽的资本,但如果再花上心思仔细打扮,无疑就是一个一百分的小美人。 平时,这个女孩子带着耳机假装听歌等人,但卢携山一旦背着她之后,她那一双因为美瞳而带着宝石般颜色的双瞳就扫过来,挪不开了。 她已经连续“偶遇”了卢携山两天了。 徐挽河曾经故意绊倒过他,从她身后书包泼出来的东西来看,画笔,素描纸,颜料盒,一把铅笔,以及削笔刀等等,这应该是一个正在预备走美术专业的女学生。她并没有录音,也没有偷偷摸摸拍摄照片,这样的女孩,委实无害的很,不值得注意。 面对卢携山的问题,徐挽河淡定地回答道:“没事,大概是有人看你长得太帅了吧。” 卢携山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你又调侃我。” 而且……如果说帅的话,又有什么人能够比晏之洲长得更好呢? ……那除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谁也不能制造出那样无暇的完美。 卢携山隐蔽地瞥了一眼徐挽河,对方斜靠在公交车站的站牌边上,嘴角噙着笑,树木斑驳的影子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一转身就会被惊醒的梦境。而且…… 卢携山像是被烫伤了一样的低下头去,在他的身下,影子在蔓延着。他知道这个想法很无聊,很卑鄙,甚至带着一点没有办法宣示于人前的色|情。可是,只要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见这个人安安静静地趴在边上,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温暖,他紧张的,生怕卢携山收到外人的任何伤害,像是他仍旧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这条只有卢携山一个人不肯认输的道路上,遍布荆棘。 如果没有人陪伴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但现在有人在他身边……而且——卢携山的目光无意识地摩挲过徐挽河的轮廓,他想,这是他一个人的。 就像是一个吝啬的收藏家,一遍又一遍清点自己的珍宝。 他想,这是他一个人的。 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卢携山又不由地呸了一口自己,他太卑鄙无耻了。他又举起扫把,努力让自己心静如水。但他扫了两下,反而越发心猿意马起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扫把扫到了另一人的脚。 “抱歉啊,麻烦让让。”他喊道。 但是对方一动未动。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牛皮小靴,棕色的,不大,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卢携山抬头,就看见一个棕色卷发的小姑娘看着自己,她眼眶红彤彤地,像是刚刚哭过。 “你……怎么了?”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对这个小孩子不由自主地温和起来,更何况,卢携山从来都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并未犹豫,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擦擦吧,你的妆都糊了。” 小姑娘盯着卢携山的手指,不做声。 卢携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他讪讪地笑了一下,又把卫生纸塞了回去:“抱歉。” 小姑娘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一种特别的执拗:“……卢携山?” 卢携山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是我。” “你真的和顾惜掰了?” “我和他从来都没有好过——”卢携山一点也不想和那位搭上一点关系。 就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样,这个小姑娘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她失态地嗷嗷大哭:“你骗人!卢携山,你知道你曾经是我的梦想,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祝福着你们,在所有人都不能接受同性恋的时候,我站出来支持你们了,我有你所有的电影碟片,只要上映我就看过十遍,每次都带着朋友去,向他们安利你……你知道吗?你真的,真的曾经是我的梦想。” “抱歉。” 卢携山手足无措,哪怕他心底清楚,那个前任“卢携山”只不过是一个卑劣的家伙,但有时候,他无法否认的是,那个人也的确用无数影视作品,温暖了一代人,他是他们的信仰。对比起来,他这个原主看起来反倒像是一个卑劣的盗窃者。 他最终也只能蠕动着双唇说:“抱歉。” “我不需要道歉,你……你背叛了你自己。”小姑娘激动起来,“你看看你现在,你是卢携山啊!你怎么可以称为一个扫大街的!你是在嘲讽我们这群粉丝到底有多蠢吗!我宁愿你死,也不要看到这样的你!” 卢携山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从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地小姑娘指缝中,看见了一抹刀光。 闪着光,也就是一瞬折射的日光。 像是泪光。 也像是世界末日时,天边消失的最后一抹星光。 ☆、chapter seven 延续 卢携山从派出所走出来之后,忍了又忍,最终以一生中最大的愤怒,狠狠地踹了那张巨大的铁门。反震力疼得他几乎眼泪都快出来了,一个人蹲在门口半天爬不起来。距离他脱离“明星”的日子不过只有几天,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将眼前这个窝囊的青年,和意气风发的“卢携山”联系在一起。 他的衣服皱皱的,头发也很久没有打过发蜡了。 最重要的是,“卢携山”绝对不会让自己变得这样狼狈。 虽然,一个人的装扮反应他的精神状态,这句话并不绝对。 但有时候,任何一个人看到卢携山,都能笃定他现在心情并不好受。 徐挽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卢携山?” “我在。”卢携山反应很快,他深吸一口气,两鬓似乎都沾染上了风霜的味道。可这个男人只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很好,我没事……” 他只是没有想到,生活是这么艰难的事情。 “对不起。” 卢携山很想这样对徐挽河说,但是如果真的说出来,他又觉得狠没有意思。一句轻飘飘的话,怎么能深刻地表达出他对徐挽河的内疚之情呢——不仅仅是在他最脆弱的这段时间的陪伴,而且……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激动的脑残粉少女拿出了美术刀,试图给结束卢携山的生命。 暂且不说她这个举动的幼稚,就在那个时候,卢携山脑子出现了一刻的空白,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要傻愣着。也许,任何一个过惯了平安生活的普通人,在面对着致命威胁时,反应都会慢半拍吧。 而就在这零点一秒中,是徐挽河撞开了他。 那把普普通通的美术刀,在徐挽河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长达十五厘米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就流淌起来,红艳的刺痛了卢携山的眼睛。 ——可那一瞬,他依然忍不住走神想了其他东西。 他想,哦,原来死人也是会受伤流血的。 ……看起来和活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而现实,很快就告诉卢携山,什么叫做差别了。 他愤怒地扭着那个脑残少女进了派出所,在他简单地告诉警方,这个混蛋想要用小刀伤害自己的时候,那个很年轻的协警竟然还笑了一下,甚至反复问卢携山,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这样鸡同鸭讲的对话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对方有些明显地不耐烦了,直接地说:“没有受伤,我们不可能立案的——而且就算是,她也不会承担大多数的责任……人家还没成年呢。” 卢携山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结局:“谁说没有人受伤,我的朋友就受伤了,他手臂上被划了一条好长的口子呢!” “那就让你朋友自己过来——顺带去医院那一个伤势证明,我这边才好立案。” 卢携山张开口,最后竟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徐挽河就站在他身后,他用手按着自己的伤口,但这种行为并不能完全止血,一颗又一颗豆大的血珠落在地上,斑斑点点。然而,过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因为他们都看不见徐挽河。 因为徐挽河已经“死”了。 最终,有个女警出来做和事老,把那个脑残少女带到屋子里,教训了一顿,并且打电话通知了她的父母。卢携山觉得特别搞笑,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高中时候有一次考试不及格,自己也是这样的待遇。 但问题是,试图杀人未遂,和考试不及格,这是同样的概念吗? 显然,四周的人都没觉得这个处理有什么问题。 倒是那个女警最后记下了卢携山的联络方式,她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其实你长得和一个明星挺像的。” “说不定我就是卢携山呢!” “你……”女警看着他,笑着摇摇头。她显然没有把卢携山的话当真。当然,这也无可厚非,卢携山知道,如果是“那位”的话,身边至少有十几个保镖在四周守护,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媒体早就沸腾了,哪里还轮的到卢携山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跑过来报案的? 公司会为他处理好一切。 卢携山拒绝了那位穿越者给他留下的一切遗产,但他却没有办法拒绝那一位给他留下的麻烦。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公平。徐挽河很明白这一点,但仅仅只是明白,他并不能为卢携山做任何事情。 以徐挽河的能力,想要避免这一切,并不是做不到,相反,经历过无数个世界的他,虽然将自己的大多数的才能都出售了出去,但人情练达却保留了下来。无论跨越多少个世界,只要主体还是人类,其中的社会规则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因此,徐挽河大可以建造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温室——可偏偏,他现在除了卢携山之外,没有办法接触到任何人。 一想到这点,徐挽河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迷茫。 当然,他也可以不去管卢携山,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存在谁抛弃了谁就活不下去了。但偏偏,他就是没有办法放着卢携山不管。徐挽河从卢携山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越发鲜明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徐挽河只能说:“如果你是在担心我的话,那真的不用了。” 卢携山缩成一团,只是冲徐挽河摇摇手。冷飕飕的风从两人中间穿梭而过。而这种难得的死寂也未能维持多久,就被两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一个中年人,穿西装打领带,但一点也没有白领人士应有的精英感,相反,他左手拎着白菜,右手则拉着一个装满鸡蛋的塑料袋,看起来像是一个家庭主妇。 而另一个人,则全副武装,口罩墨镜头套围巾皮手套,活像是他的任何一块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下一秒就会暴毙而亡一样。而这个连露脸都没有勇气的家伙,竟然对卢携山像是一个卢瑟一样萎缩在角落里,感到非常愤怒—— 他甚至不需要表情,不需要语言,四周的人都可以感受到这种愤怒。 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爆裂的情绪。 这个人正是顾惜。 他出现在这里,可以说是偶遇,但也不全是偶遇。他原本想好好地嘲弄一番,以表明卢携山甩了他的举动到底有多么愚蠢。可他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当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人影上之后,他痛苦地发现,就像是钢针遇到了磁铁,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不管他承不承认,卢携山确实是得到过他的真心。 这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他原本打算装作偶遇,狠狠地嘲笑一番卢携山的惨烈。但当他的目光刚刚落到卢携山身上,就像是钢针遇到了磁铁,再也挪不开了。 “所以,你就是为了做个扫大街的?” 顾惜阴阳怪气地说。 “老子烦着呢!有空回家玩你的泥巴去。”卢携山连回头都没给顾惜一个。顾惜被这家伙的反应噎住了,他简直不可置信——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理,这么粗鲁,这么没教养……他习惯了所有人都很有教养的情况,顶多含蓄地嘲讽一下。即便是嘲讽,也经常有脑子不太灵光的天然呆没有听出来。这才是社会应有的秩序。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顾惜气得一仰身子,他想,如果他知道卢携山现在已经沦落成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安排这些事情——当一个人陷入困境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开始自暴自弃了。顾惜冷淡地瞥了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仿佛再和卢携山多说一个字,都是脏了他的手一般,顾惜笔直地离开了。 从头到尾,卢携山都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 所谓道不同,不与为谋,就是这样一件事情。 在顾惜看来,体面的生活和高人一等的资本重于一切;而卢携山则有不同的世界观,他并不觉得作为保洁员就有多么卑微,他只是无比认真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如果没有“前任卢携山”的那些破事,他现在肯定能过得很好。 顾惜走了,但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却还留在原地。 卢携山又蹲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卷纸,响亮地擤了擤鼻涕。他回过头,看到那中年人还在:“你怎么还不走啊?” 对方耸耸肩:“我在等人。” 他话音没落两秒钟,派出所里就有一个人影扑了出来:“爸爸。” 面对这父女团聚的感人场面,卢携山只觉得牙疼的很。他很想挤兑一下,这位仁兄是如何养出这样的一个脑残女儿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和一个熊孩子这样斤斤计较,委实太过无品了。蹲了这么久,他的情绪也调整过来了,站起来,锤一锤麻掉的大腿,往前走去。 他没走几步,身后人就追上来了。 “你的宝贝女儿一点事情也没有,你就不要找我的麻烦了。” “呃,不是这个。”中年人拦住他,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容,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名片。 卢携山接过来一瞅:“侯炳生,私人心理医生。嘿,很抱歉,我不需要。” 他把名片塞回去,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那位侯医生急匆匆地说道:“顾先生为你预定了心理辅导……” “我可以肯定他有病,所以这点钱你还是给他看病吧……” “还有,我还是你母亲的心理辅导医生……” 卢携山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他看看天空,都是孤零零的树枝和零落的电线,黑压压的,没有一只鸟儿飞过。他想,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特别潇洒地走掉就好了——不受他仇敌的好意。但他又如何能挪动脚步呢? 就像是沾满了520胶水一样,半厘米也挪不动。 卢携山叹了一口气。 ——他不敢回头。 “我妈妈她……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好像英文数字不够用了…… 讨厌,我这是个快穿啊,为什么节奏这么慢,太慢了 祝大家新春快乐 ☆、chapter eight 演技 卢携山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在一间风格很有八十年代代表的房间内,卢携山和脑残少女,面对面坐着。两个沙发,一个茶几。电风扇呜呜地吹,电视机震耳欲聋,银幕上一个油头粉面的男歌手正在咆哮,一头齐肩长发甩得像是得了羊癫疯。 脑残少女低着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正在给自己美甲:画两笔,举手,吹吹,迎着阳光自我欣赏。 卢携山简直没有办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难受。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从这个家里滚的越远越好。 侯医生正在厨房给两人做饭,隐约有菜香飘过来。徐挽河也跟了过来,比起卢携山,他这个被人捅了一刀的当时人,反而很适应这样的氛围。他不知道从哪里扯来了一盘白绷带,盖住伤口。然而这在卢携山眼中,看起来是一样的触目惊心。除此之外,这家伙竟然在刷手机—— 还是苹果的最新款。 卢携山总觉得这个场景非常违和,但又说不清哪里让他难受。在委实不想搭理那个脑残少女的情况下,他挪挪,蹭蹭,最后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徐挽河身上:“之洲,在看什么?” 徐挽河把屏幕举给他看:上面飞扬的豌豆和丑陋的僵尸飞成一片。 ——植物大战僵尸,贺岁版。 卢携山哑然,惺惺地又坐了回去。 徐挽河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又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了。他当然不是无聊到要打游戏来打发时间,只是,他确实不想让卢携山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和系统交流中。和那些体制内的穿越者不同,徐挽河需要自己付钱来检测一些讯息,比如,这个世界还能苟延残喘多久,比如,关于顾惜的一些信息。 虽然卢携山一直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根据徐挽河的这么多世界对人的经验,他可以笃定,顾惜的事情恐怕没完。这样的天之骄子,恐怕早已习惯了生杀夺予。之所以现在还没有什么表现,只是因为现在他还有耐心。 所以,徐挽河就是在和这家伙打这个时间差。 在他还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脸面的时候,将他送入地狱——哦,不,在这个社会里,恐怕还真的不好随随便便杀人,送入监牢吧。 说真的,这厮也……把柄很多啊。 徐挽河只是借用系统简单一查,触目惊心的案例就映入眼帘。徐挽河根本就没想到,顾惜竟然和黑社会有关联,而且,还是其中非常重要的洗钱中的一环。不过,把事情琢磨一下,也是这样的道理—— 一个农村娃,没有背景没有势力。 即便是努力,即便是有天赋,也未必能创造那么辉煌的成绩。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乏努力,也不缺乏天才。更何况,假设别人祖祖辈辈好几代人的努力累积,最终被别人轻轻松松一代就打破了,反而是另一种不公。而顾惜原本毫无背景的劣势,在这里反而变成了优势——作为洗钱的一环,最怕的就是当事人有了什么别的想法,顾惜的家里人没有背景,想怎么被揉捏都可以。双方这么多年下来,可以说是合作愉快。 这也就是说,顾惜插手的不干不净的产业,可谓是数不胜数。 想要扳倒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谓是非常艰难。但对于徐挽河而言,却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首先,他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无依无靠,同时也意味着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最起码,顾惜不能。 当然,扳倒这么一个人,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官商勾结之事,古来有之。这时候,徐挽河刚刚购买的随身系统就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它检索了所有能够给顾惜致命一击的人。 明星虽然风光,但说到底,也只是娱乐众人的,他并没有权利。 很快,徐挽河就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刚刚上任的红三代,愤青,急需业绩来证明自己。只需要他开一个头,之后就会引起风暴。徐挽河想着,打开邮箱,开始往上面敲字:尊敬的……先生…… 就在这一会儿,侯医生已经做好了饭菜,端出来。四菜一汤,可以算是丰盛。他招呼两人用餐,卢携山先起身,但等他做到位置上之后,脑残少女仍旧陷在沙发里,专注地画指甲。侯医生提高了音量:“茵茵!茵茵!” “喊什么喊,我有耳朵。”脑残少女一脸不痛快地坐上了椅子,巴拉了几口饭,将筷子一甩,“我吃饱了。” 她说完,又自顾自地推门进了卧室,咔哒一声,落了锁。 卢携山对这个发展目瞪口呆。 侯医生很愁苦地揉了揉眉心,对卢携山道歉道:“抱歉,茵茵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卢携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啥:“我还以为……” “还以为心理医生就一定能带出一个乖巧的女儿?” “咳咳……这个……是有点。”卢携山尴尬地说。 “心理医生又不是全能,更何况,还有医者不自医这个说法——说真话,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心理问题,除了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之外,基本上都是环境问题,与其指望于吃药能解决所有问题,倒不如期待能够换一个环境。” “是吗?”卢携山不懂心理病,只能干咳一声。 “说起来。”侯医生从抽屉里抽出一大叠的a4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五号的宋体。卢携山瞥了一眼,就被这份资料吓退了,偏偏,他又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或者说,是另一个“卢携山”的照片。 “我从事这项行业已经很久了,因为口风比较紧,所以相对而言,和那个圈子比较……联络紧密。对于其中的各种心理问题,也算是比较熟悉——卢携山先生,你认为,明星们通常都会出现哪些问题?” 这个问题好深奥。 卢携山呃了半天,才试探地问:“隐私问题?” “这确实是一个,但不是我想说的重点——”侯医生倒是没有继续为难卢携山,他主动开启了话题,“而是扮演,除非是纯粹卖脸的明星,一个尽职尽责的演员,至少都有一些基础的能力,让自己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有时候,只有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其他人。” 卢携山也忍不住笑了:“这也不是所有演员都会出现的症状。” 毕竟,不是有很大的一批明星,演谁都是他自己么。 “没错,表演艺术也分为体验派,方法派和表现派。对于你而言,你是方法派的精通者,通常,人们所说的演员跳不出角色,跳不出戏,都是指的是方法派的演员,因为他们要求演员和角色融为一体,成为一个人。”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很大。”侯医生掏出了一台笔记本,插上电源,链接了一盘移动硬盘,熟练的打开播放器。视屏里是卢携山的一个表演片段,反复播放后,卢携山仍旧不知道侯医生想要说明什么。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你对比看一看吧。”侯医生说完,又打开了另一个视屏,里面是相同的背景,相同的行为,不同的演员,卢携山第一眼就发觉了,这个演员有很明确的表演感,人们能够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做什么,想什么,带着什么样的情绪。可这个表演重复了三次之后,卢携山又觉得他的表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油腻感,人物行动夸张做作,说不出的假。 对比起来,“卢携山”的表演,就像是一阵清新的风,轻柔的吹散了那种油腻。 中间的差别之大,就如同国手和初学者一般。 “他的演技很好。”卢携山老老实实地承认。 他这句话让侯医生怪异地瞥了他一眼,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的人眼中,卢携山和镜头里的那位应当是同一个人,他的称呼应当是“我”而不是“他”。不过,侯医生也没有就这个细节过多的纠缠,他只是启发道:“他的表演为什么好?” “比较……自然。” “确实是。”侯医生又重新打开了之前的视屏的下一个,那个视屏则换成了一个跟踪的镜头,镜头内的卢携山来回在一条街上跑来跑去,每一个动作都不一样,却给人一种自然的协调感,甚至不需要任何明确的表现,人们就可以感受到他表现出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是演技能够达到的极限吗? 侯医生慢慢地回答说:“这是自然派。” 卢携山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侯医生很认真地解释道:“自然的,无意识的演员,你懂,王家卫最喜欢的那种——这种演员不需要表演,因为他们自身就是角色本身,他们的反应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好厉害。” “那么,问题来了——你觉得,一个人可能有上百个自我吗?”侯医生转过头,他的瞳孔漆黑,认认真真地问道,“卢携山一生所表演过的角色,可绝对不仅仅只是这么一点。” “也许……他演技好?” 卢携山干涩地回答,这个理由,他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 ☆、e 末路 卢携山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老实说,他认为,自己是讨厌那个夺取了所有一切的家伙,以一种绝对居高临下的,从人品到性格的鄙夷来看待他。有道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卢携山不灭掉他已经算是良心大大的好(虽然更多是由于他一直都没法把对方灭掉),再去同情怜悯对方,卢携山都不需要别人嘲笑他圣母,自己都要把自己的脑壳敲掉。 可是,偶尔有那么几分钟,半夜从睡梦中醒来,卢携山就会想起侯医生给他的那些资料,说的那些话。他很希望那些只是对方编出来的,但是偏偏像是背后灵一样,和那家伙相处过好几年的卢携山知道。 ——这一切都是真的。 好吧,真相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是可怕,深夜做恶梦的也不应当是卢携山自己——用侯医生的形容,前任“卢携山”就像是一个被几百种人格拼凑出来的个体,他的知识和表现,和他自身的意识形成了巨大的鸿沟: “卢携山”知道自己能做的很好,但是“做”这个过程,行为和意识是分离的。 在这里,侯医生用了一个比喻。 “就像是一个网络游戏,点击一下技能,它就释放出来了。” ——真是一个言简意赅到让人印象深刻的的比喻。 卢携山想了又想,反复回忆“前任”的那些叱咤风云的场面,他不得不承认,侯医生说的没错,但偏偏又因为他说的太正确了,卢携山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来。毕竟,人体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一个人的行为和习惯,尽管有相当一部分都不会通过大脑,而是通过潜意识,表层反应直接完成的。但是这个过程中,是一个人从还是一个胚胎时期起,不断地和环境互动的过程里,渐渐构建起来的。 它们浑然一体,彼此之间毫无间隙。 这个和谐的个体,才是一个人。 可“前任”的意识和他的行为,完全破碎开来,他控制的并不像是他自己已经习惯的生活。无数其他人的小习惯混合在一起,矛盾而奇怪。实际上,在侯医生的眼中,“前任”的行为非常怪异,是一个很有研究意义的典范。 “你会突然大汗淋漓吗?” “你会突然醒过来的时候,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吗?” “你会有时候对世界充满厌倦,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 “……” “你会想毁掉周围的一切吗?” “……你会想死吗?” 摇头,摇头,摇头。 于是侯医生放下了笔,他侧着脸,犹豫了半晌:“虽然顾惜认为你的病症加重了,已经到了分不清梦幻和现实的情况,但是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我得这么说——恭喜你,你痊愈了。” 卢携山:“……” 他委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侯医生,难道……”他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才能让其他人理解他和“前任”之间的复杂关系,“……之前的那个‘卢携山’,他会……”会想要毁灭,会想要自杀吗? 侯医生迟疑地点点头:“至少他的行为体现了这一点。” “可是……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有。” 他能活着,他万众瞩目,他无所不能,他名垂青史。 好像一个人类耗尽一生所追求的一切,都已经被这个人简简单单地做到了。他即使是死去,也可以比任何人都堂堂正正地来一句:我的人生没有后悔。 “虽然我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侯医生推了推他的眼镜,“之前的那个你,似乎并不认为这一切都有意义,他只是在做一种……有点像是,在消磨他生命力的重复性劳动。” 和侯先生的漫长谈话,最终在卢携山的记忆里这样画上了终点。 但这番话的影响力,远远没有这样结束,卢携山想着,突然想通了很多自己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了。也许那一位从他生命中所掠夺走的东西,一辈子都没可能再还回来。可是,他也受到了惩罚——作为他夺走了无数人的人生的惩罚。 他终将再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他再也找不到自己一生所需要的支撑。 他拥有无数份真挚的爱情,但麻木的自身无法被任何一种美好的情感打动。 他虽然活着,但和走尸并无差别。 他已经永生,但没有时间意义的永生,和死亡一模一样。 卢携山看了一眼窗口郁郁葱葱的乔木,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活着真好,他听得见心脏在砰砰地跳动。这样想来,自己其实……活的好棒,要给自己点一零零八六个赞。而且…… 他瞥了一样坐在阴影中的徐挽河,他其实很早就已经想和徐挽河说一些什么了。但是每当他要开口的时候,看见晃动的窗帘,在光线中飞舞的尘埃,以及徐挽河鬓角晃动的一根头发。他的心思忽然就飘散了,犹如天边的浮云,犹如流淌的时光,无法捕捉入罐,飘飘摇摇飞向远方。 风在吹,无数树叶和草木都拥挤成一团,茂密,葱郁,窸窸窣窣地摩擦着,躁动着。风吹自然树响。可佛曰,不是风动,不是树动—— 是人心在喧哗,在欢唱。 “砰。”门被敲响了。 卢携山撇撇嘴,这个点,只有可能是那个脑残少女——对了,他现在终于知道脑残少女的名字了,叫做周奕茵,是一个有点奇怪,很少见的名字。她跟着她妈妈姓,至于她妈妈……据说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女俩相依为命。虽然这一切并不能动摇卢携山对脑残少女的偏见,但至少行为上能稍微照顾一点。他估计,那家伙恐怕又逃课了:“来了。” 卢携山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往楼下走去。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8节 他打开门,和门口的人都愣住了。 对方愣住挺正常的,毕竟卢携山现在确实有些猎奇,红红绿绿的大裤衩,白衬衫,再搭配一个可爱的粉红□□爪的肚兜,脑门上夹着卡子防止头发挡住眼睛。总体而言,确实是很容易给所有认识“前任”的人以巨大的惊吓。 而对面那位,卢携山的惊吓也丝毫不亚于他自己给对方带来的:只见顾惜头发乱了,衣服乱了,膝盖上尽是泥土,身上还带着一种烟火一样的味道。这是……卢携山想了想:“你这是刚刚从枪战片的片场来的?” 顾惜:“……” 他深深地看了卢携山一眼,卢携山很难描述那一眼里面的复杂情绪。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卢携山:“你跟我走。” “别想拿一个道具唬住我……” 卢携山的话还没说完,顾惜就冲天发了一枪,砰的一声枪响,天花板上多了一个手指大的口子,楼上传来瓷器碎掉的噼里啪啦声,随后响起了人的怒骂。卢携山目瞪口呆,他既不知道顾惜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可怕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是干嘛。他往后退了一步:“英雄,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顾惜根本不听他的胡言乱语,直接把枪口对准了卢携山:“出来。” 卢携山不得不和他一起出来,两个人——或许还要加上默默缀在后面的鬼魂徐挽河。顾惜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在路边招的士,到了目的地后换下一辆。卢携山一开始还吓得不行,但过了几个小时之后,这种害怕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尤其是,当卢携山发现,顾惜报的地址是按照“x市推荐景区”的顺序报的,嗯,百度知道的网友友情提供。至于卢携山是怎么发现的——他不小心瞥见了顾惜的手机屏幕。 但是顾惜的神经明显紧张很多,他时时刻刻盯着外部,任何一点小动静都能让他担惊受怕地猛然动弹一下。对比起来,被挟持的卢携山反而像是绑匪。最后,的士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工业区,四面都是荒凉的泥土地,一眼看不尽尽头。卢携山很吃惊,他没想到繁华的x市还有这么荒凉的一面。 “上去。”顾惜命令道,他下车的时候,还跌了一下,险些摔倒。 “好好好。”卢携山回答道,尽量不去刺激顾惜。他最近跟着侯医生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点心理知识,知道对于精神状态不对的人应该怎么处理。 顾惜逼迫卢携山进入的,是一个已经年久失修的建筑工地。原本政府圈了这一块地是要建设地铁,后来城市规划有变,就荒芜了下来。拆到一半的房子就放置在了原地。好在,这几年的时光还没有把这个工地变成危房。卢携山慢慢往上走,最终两人站在了高高的顶楼上,没有电梯,等爬到目的地之后,卢携山累的只想往地上躺。 “起来。”顾惜的腿也在发抖,但他还是固执地站着,踹了卢携山一脚。 好吧,精神病人不能惹。 卢携山颇为痛苦地爬起来,他的背后是一片夕阳的热烈。红,铺天盖地的红,残酷而热烈。但在一片混混僵僵的昏暗中,晚霞舒展着身躯,像是一块浸透了血的绢纱。卢携山想,这确实是一块很美的取景地,特别适合影片结尾的意味深长。 很快,这一点鲜艳也暗淡下去,只在地平线挣扎着一点明亮的颜色。 夜星闪烁。 卢携山转过头,顾惜就站在他身后,看起来像是一匹无处可逃的孤狼。他突然觉得顾惜很可怜,也很想笑,实际上,卢携山也这样做了,他问他:“要来一根烟吗?” “为什么?”回答卢携山的,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顾惜激动起来,整个人都剧烈抖动着。卢携山胆战心惊地盯着他,生怕这位一不小心就手滑按了扳机,“告发我很有趣吗?” “啥?”卢携山莫名其妙,他想问,这个时候他还能自我撇清一下吗? 看顾惜的表情,恐怕是不行。 “我被人告发了,被……他们抛弃了。为了避免牵扯到更多人,他们决定干掉我,我查了……从那个邮箱的ip地址,是你的。”顾惜慢慢地说,随着他的话语,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的熄灭了。 很奇怪,卢携山觉得这并不是恨一个人的感觉。 反而像是,一个人生命中所有的念头都熄灭了,唯独等待结局的那种眼神。顾惜对卢携山到底有多少种复杂的感情,真爱过,真恨过,被抛弃过,被光荣过,最终,他似乎是觉得,卢携山是他的起始…… ……而终结的时候,他也会带着他一起走向结局。 “咳咳,我说,其实你可以往后面看一眼。” ☆、chapter ten 离开 顾惜一回头,这时候并未出现电影中的狗血剧情,他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个头很矮,身形娇小,是一个背着书包,看起来打扮得很时髦的小姑娘。她手中拎着一个铁锹,不知道从哪里捡的。见到顾惜回头,她跳跃了一步,露出了一个很甜的笑容。 “你是……”顾惜显然对这位小姑娘还有点印象,“周奕茵?” 但是除了外貌之外,眼前这个少女,似乎和周奕茵又毫无相似之处。她眼中没有中二叛逆少女特有的那种讥讽,只剩下一片平静。在这种平静中,顾惜又感觉到了一种可怕,她没有装,没有虚张声势,她是……真的会对顾惜动手的。 这和他知道的不一样。 然而,在卢携山眼中,整个世界又不一样,周奕茵还是原来的那个周奕茵,只是她身后站着一个钟灵毓秀的男人,他每做一个动作,少女都会在同时同样完成这一个行为。两个人完全同步,看起来极其诡异。 ——也只有“鬼上身”这个词,才能描述这个情况。 “你想做什么?”顾惜也感受到了此刻的诡异,他慌乱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那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对比于身强体壮,还有枪的自己,完全不足为虑。于是,顾惜又飞快地镇定下来:“你想做什么,乖,别闹,我不会伤害你的。” 卢携山猛然捂住眼睛。 “砰”,一声枪响。 远处的野林里,惊起一只飞鸟。 而顾惜从顶楼上落下去的样子,也像是一只高飞的飞鸟。 卢携山吓坏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他趴在地上,因为腿发软,如果不保持这个姿势,他很怀疑下一秒就会摔倒,跟着顾惜一起死掉。卢携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下看去,顾惜的身影看起来是一个小小的黑点,非常不起眼,就像是一点蚂蚁,很快,蚂蚁的边缘就溢出了一点红边。 而天边的最后一点亮光也随之消失。 暗淡如凉水一样的夜幕,就披在了在这个世界上仍旧活着的所有人身上。 周奕茵在刚才那一瞬激烈的争斗过去后,就如同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软瘫在地面上。徐挽河蹲在她身后,慢慢地把少女的身体摆正。之后,他才抱歉地对卢携山笑笑:“这小孩真的逃课了。” 卢携山:“……” 他很想应景地笑一声出来,但是他笑不出来。卢携山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努力地将目光聚集在徐挽河的脸上,他还是那么美,像是一场梦幻,但卢携山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心动了。是的,梦应该醒了。 “你为什么要附身在周奕茵身上过来……其实……” 卢携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挽河打断了,他苦笑一声:“可是别人都看不见我,如果,我一个人过来的话,那么警察过来勘察现场,只会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顾惜死于卢携山之手。 虽然从这个情况来说,应该是卢携山正当防御,但以他和顾惜之间的恩恩怨怨来说,恐怕并不会那么容易判定这一点。但周奕茵就不同了,她和顾惜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还没有成年,又是一个那么娇柔的姑娘,所有人都只会认为,那只是正当防御中的一个小意外。 卢携山听懂了这句话,但是,他仍然觉得心底一片空茫茫的。他第一次讨厌自己的清醒,当真相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如果说是鬼,那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是灵异体质,偏偏能看见晏之洲? 为什么晏之洲从来不怀疑“之前的卢携山不是卢携山”的说辞? 为什么,晏之洲能有那么快速的反应,能够躲过子弹呢? 为什么他刚才附身周奕茵的时候,和卢携山被夺走身躯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呢——唯一的差别是,他并没有将周奕茵的灵魂挤走。 所有的所有,都指向一个答案。 卢携山觉得自己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你并不是晏之洲。” 而是和那位曾经抢占了卢携山身躯的“前任”,一样的存在。 对于这个真相,徐挽河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宁静地看着卢携山。面对这一刻,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的卢携山,眼泪依然控制不住的涌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觉得他刚刚死去的顾惜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无知地爱上了一个人。 “其实你可以把这个谎言延续下去的……” 徐挽河很突然地说:“你觉得谎言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还是你觉得,以另一个人的面目活着,是一个很好的事情吗?” “不是吗?” 徐挽河很想回答不是,但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无数个例子,虽然总有前浪死在沙滩上,但前赴后继的后浪们,也会让他们这些前辈,怀疑自己的生活到底是不是该珍惜的。最终,他苦笑一声:“大概是吧。”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在这一刻,在你面前说谎。” 即便徐挽河知道,这个时候他哪怕是编出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卢携山也会相信。 没什么别的原因。 只因为卢携山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刻,爱着他。 任何一个骗子无往不胜的时刻,只可能在一个无私的,爱着他的人身上。 终于,徐挽河也来到了这一刻,并不是为了圆谎,而是给卢携山一个事实。他曾经编织过很多美好的梦幻,比如荆澜衣。他们到了一生的结束的时候,依然维持的那个谎言,徐挽河不曾后悔,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幸福。有些真相,不必深究。但并不是说他不想以真实的自我活着,他只是…… ……他总觉得,那个真实的自己,早已和故乡一起破碎了。 但在和卢携山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徐挽河突然找到了一点活力,他很喜欢卢携山身上的生命力,滂湃的,倔强的,带着一点小小的高傲,很可爱。很突然地,徐挽河很想在他面前展露真相,没有什么别的理由,他知道卢携山并不是“只要爱你就什么都无所谓”的恋爱脑。但他就是觉得,卢携山不应当被欺骗。 悲伤和痛苦已经留给昨天,烦恼和忧愁仍在明天。唯有今天,欢乐不可辜负…… ……其实爱情也不该。 徐挽河很突然地站起来,对卢携山说:“我要走了。” 毕竟,晏之洲的执念中只有顾惜,而顾惜已经被徐挽河解决了,人死如灯灭,因果断裂。徐挽河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上的关联正在减弱,即便清楚这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徐挽河还是微笑地问卢携山:“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吗?” “去你他妈的。”卢携山微弱地咒骂了一声。他闭上眼睛,感觉到眼泪在汹涌,最终,他还是能够微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来想你……” 来吧,把名字留下来。 这是他唯一能确认你的存在,不然的话,哪怕是思念,他也只能想起属于另一个人的脸。 四周静悄悄的。 卢携山屏息在听,四周只有风声,还有几道细碎的鸟叫,很快,楼房下面传来警车的嘶鸣,有人拿着扩音器在吼你已经被包围了。 卢携山睁开眼睛,面前空空荡荡。 徐挽河走了。 …… 三年之后。 “好好好好,我知道了,老妈再见!”顾小曼飞快地挂掉电话。家里姑娘年纪大了,老人就喜欢念叨。尤其是顾小曼还大龄未婚,就更让家里人着急了。 但结婚这件事,总要男女之间看对眼,不是么? 今天,是顾小曼在世界慈善组织的第一天实习,半工作半慈善,但顾小曼乐意。门口的接待告诉她,进门左转找小卢经理,以后这个姓卢的,就是顾小曼的组长了。 姓卢的…… 会不会很老,会不会很严格? 顾小曼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她听见有人在弹一曲吉他,旋律很陌生,像是原创的,叮叮咚咚,轻快悦耳。 那个男人在唱:“悲伤和痛苦已经留给昨天,烦恼和忧愁仍在明天。唯有今天,欢乐不可辜负……谎言被揭露,真相触目惊心,思念仍在继续……我曾爱过你,如同昨日的阳光……” 顾小曼看见了那个男人,长得有些小帅,闭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姿势非常动人,令她心跳漏了一拍。 “哐当”一声,顾小曼的脚踢了一下门板,弹吉他的男人回过头看她,鬼使神差地,顾小曼说了一句:“哎,这位帅哥,你知道吗?你长得特别像我大一暗恋的学长,后来他当了明星。” 对方口中的最后一句歌词还在回荡:“而生活它仍在继续……” 卢携山看着顾小曼三秒,挑了挑眉毛:“顾小曼?” “呃,我是……” “我才知道你大一曾经暗恋过我……” “这个……这个嘛……” 正如歌词所唱的一样,即便有些人不在了,有些爱情也不在了。生活仍在继续。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发生一些,新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下一个世界投票决定! 投票打止于渣作者开始动笔…… ☆、e 新世界 徐挽河听到系统提醒他,有一个自称叫做无舟的男人找他,他还忍不住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对徐挽河而言不算陌生,他从重海的口中听到过许多次,只是徐挽河虽然和重海是朋友,但和无舟却谈不上矫情,忽然听闻这个人找他,却是惊讶大过疑惑。 “方便吗?”虚拟屏幕上的字还在闪烁,等待着徐挽河的回复。 “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你选个地。” 无舟的回复也很快:“好。” 一串十分复杂的字符被无舟报了过来,经过系统的解算,很快就化作一道传送之光,笼罩了徐挽河的全身。等到光辉再度散去,四周云雾缭绕,数只白鸽飞舞,许多容颜姣好的天使或者歌唱,或者舒展翅膀,一片寂静祥和喜乐之意。 ……徐挽河感觉自己简直格格不入。 好在系统也很快意识到了徐挽河的违和,飞快地进行了外貌上的修饰,片刻之后,徐挽河看上去也是一个金发碧眼,翅膀长长的天使了。他找了一个角落等着,不过十几秒后,远方的天使们发出喧哗,徐挽河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背生三对雪白翅膀的炽天使直接的往他走来。 四周的天使纷纷跪拜,以示尊敬。 这位容貌出众的炽天使停在了徐挽河的身前。 “无舟?”徐挽河小声地问了一句。 那位炽天使点了点头,吩咐道:“跟我来——”他拍打了一下翅膀,掀起的旋风让徐挽河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严格来说,这还是徐挽河第一次见到无舟本人,虽然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大多数的同类都不会使用自己的相貌,但根据重海的吐槽,徐挽河早已为无舟建立了一副逗比的模样,此刻见到真人,不免有些诧异。 撇开作为神之造物的天使本身的完美,无舟本身也是一个气质出众的人——这种出众,并非指多么美,或者多么亲近,而是一种冷冰冰的距离感,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感觉和对面的人隔了十几个世界,像是一个谜,深邃而迷人。 但经历了很多世界的徐挽河,仍旧从他的举动中嗅出了一丝躁动的意味。 直觉告诉徐挽河,他最好不要妄动。 无舟找了一个非常宏大的建筑物里,他轻声吩咐了身边的天使几句,很快,原本正在唱诵赞美神的天使们都离开了。空荡荡的教堂里只剩下徐挽河和无舟两个人,橘红色的夕阳从玫瑰窗里投影下来,在两人的洁白翅膀上晕开一个又一个的光晕。 徐挽河耐心地等待了十几分钟。 无舟开口了:“……重海失踪了。” 徐挽河楞了一下,没有搭话。如果失踪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会很着急地去找,但如果失踪的是一个穿越者……那么,可能性就太多了。徐挽河第一个反应就是,重海找到了新欢,准备抛弃无舟了。 别笑,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类似的事情不计其数。 爱情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比穿越者和穿越者之间更脆弱了,因为他们面对的诱惑太多了。 当然,这个不能说的念头,仅仅只是在徐挽河脑子里转悠了一瞬,随即被否定了。如果重海是这样的人的话,那么这两人也不能成为朋友。以徐挽河对重海的了解,他哪怕分手,也会认认真真地和无舟说清楚。那么……徐挽河叹了一口气:“他遇到了清道夫?” 徐挽河上一次走运地从清道夫手中捡到了一条命,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幸运的。 “节哀。”徐挽河干涩地说。 无舟摇摇头:“穿越者不是那么好杀的。” 他说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对于任何一个穿越者而言,他们有着和主角截然不同的“气运”,即便是在某一个世界死亡了,他们也能通过死亡重生到另外的世界。但是清道夫是特别的——他们能重创到穿越者的灵魂。当年徐挽河也遇到过一个,如果不是他有半神器自然之心在身,恐怕也会一直虚弱下去,直到死亡。 想到这里,徐挽河迟疑了:“我能做什么?” 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是,他们能做什么?对于清道夫而言,这两个自力更生的穿越者,只要太靠近,就是鸡蛋打石头,螳螂挡车,不自量力。这样的道理,徐挽河不相信无舟不清楚,不清楚的穿越者骨灰都已经不知道飘荡了多少千年了。 无舟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他身后的夕阳终于彻底地隐没在云朵之下。但这里并非人间,而是天堂,太阳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星星,又有不计其数的星辰亮起,那些游移不定的光照耀在无舟的脸上,他只是很轻很轻地眨了眨眼睛:“我需要自然之心。” 徐挽河的神色冷淡了下来。 ——他什么都可以商量,什么都可以付出,唯独这一个不可以。 但还没等徐挽河回答,无舟伸出了手示意他安静:“我知道自然之心是什么,也知道它对你代表着什么……我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我知道你会答应。” 徐挽河冷冷地顶撞他:“我只看到了你的狂妄。” 无舟耸耸肩,不和徐挽河争论这个话题,龙之逆鳞,触之即怒,严格来说也是他交浅言深——或者说,无论交情多么深,这都不是其他人可以触碰的地方。然而,就在徐挽河准备拂袖而走的时候,无舟发话了:“……我可以让它复苏。” 系统的声音还在徐挽河耳边回荡:“空间跳跃正在准备,倒计时,十,九,八……” 而徐挽河已经不可思议地转过了头,他当然不会理解错意思,当正是能够明白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他才没有办法相信。徐挽河扭过头:“你在开玩笑?” “重海的事情上,我从不开玩笑。” 有那么一瞬,徐挽河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耳边的倒计时还在响着:“六,五,四……”他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停止吧,我……我……”他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但是系统不听他的话:“三,二,一……” 徐挽河尖叫起来,声音几乎刺破耳膜:“你没有听到我说的吗?!我说!留下来!” 系统似乎也没有想到徐挽河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强烈的愤怒,它顿了一下,然而最终也没有启动空间传送,它干巴巴地说:“……已经停下来了。” 声音很轻,里面隐藏着小心翼翼地讨好。 而随着它声音的结束,徐挽河一股力气被抽干,他手脚发软,几乎是顷刻之间就跪坐到了地面上,他喘着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无舟站在他对面,对于那件事,他也只是依稀的知道一个大概而已,始终也无法领会到当事人的恨与爱。 过了好几分钟,徐挽河才勉强调整好情绪:“你说的是……真的吗?” 无舟回答道:“我知道你曾经也是世界之子(主角),因为被穿越者欺骗了情感,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崩塌,而崩塌过后的世界残骸,就是为了让它重新焕发生机——偏偏你又不愿意以抽干其他世界的原力来孕育你的世界,因此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成效。” 徐挽河静默不言。 无舟微微一笑:“你别担心,我能理解你,我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来复活它的。只是,我希望你同意把这个世界制作成一个陷阱,去捕获那个清道夫——重海才被他抓走不久,他不会这么快的速度就死掉的。” 徐挽河心知,只要是能让他的家乡再度复苏,别说是仅仅当做抓捕清道夫的陷阱,就算是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他自然也是愿意的。徐挽河在狂喜之后,现在心情反而是一片平静,他问:“你打算怎么做?” “神话的世界有很多,然而这个世界是最特殊的一位,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一神教,更重要的是……那一位是少数拥有创世之能的神明,偏偏,祂又把祂的权能分配给了天使们,这就给了我机会。” 以天使之姿态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无舟,展开了六只翅膀,柔软的圣洁之光徐徐照亮了整个教堂,洁白的羽毛缓慢的飘荡,四周逐渐变得透明,以徐挽河的视角,他看见无数星辰起伏闪烁,无舟伸手指着其中最明亮的一颗小星星说:“那是启明星。” 闪烁在最黑暗的黎明前的星星。 无舟对徐挽河笑了一下,徐挽河突然发现,其实这个男人,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高:“它的意思是——无论黑暗多么漫长,而总有一天,会迎来黎明。我真的很喜欢这颗星,所以专门附身了掌控他的天使。” 明亮之星,晨曦之子。 这一位天使的威名是那样的著名,哪怕是不怎么在西方世界打转的徐挽河,也听闻过他的故事——上帝的宠儿,却最终堕落地狱的地狱七君主的大天使,路西法。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明显是路西法仍旧在天堂上的时间。 但徐挽河想,如果那位被附身的大天使,知道他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理由被天堂驱逐,他一定会将泪水填满整个地狱——然而,这点小小的同情心,在徐挽河心中飘荡了片刻,就消散无影了。他同情自己还来不及,哪儿能施舍给别人。 只见无舟悬到了半空,六只翅膀猛然一抖,无穷无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那一刻,他就是太阳,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无舟张开口,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被整个世界回荡着,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反而显露出了极端的庄严:“我乃明亮之星,晨曦之子,我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天地震动,无数天使惊慌失措,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永远安乐祥和的天堂因为路西法的发言从中间裂开了一条口子,喷薄的黑暗涌了出来。 路西法暂时地夺走了属于上帝的权柄。 现在,在那位大天使的手中,有一个很小很小,不过半个手臂长的金色权杖浮现。徐挽河短暂地看了一眼,立刻感觉到头晕目眩,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触碰的强大威能,立刻闭上了眼睛。因此,他也没有窥见无舟脸上的痛苦。 上帝可以背负整个世界,并不代表着天使也能够做到。 也就只是这短短几秒,无舟承受了他难以承受的力量,而且,他并不能和真正的神明一样,可以完美的运转整个世界,而深藏在地狱的恶魔们也窥见了这一瞬的机会,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想要腐蚀天堂,而其中被攻击的最猛烈的那个点,就是无舟本人。 原本圣洁无双的炽天使,他的洁白的羽毛缓慢地染上了漆黑。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无舟咬紧牙关,他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在腐蚀路西法的身躯,更是在腐蚀他自己的灵魂,但再坚持一会儿就好——在无数的生灵的注视下,无舟伸出手,轻柔地点在徐挽河胸口上。 在那里,一个世界已经沉睡太久了。 世界与世界不可叠加,也就是那么一瞬,徐挽河就被世界的法则给驱逐走了。而无舟力气一松,身下滔天黑暗席卷而上。也就是这么一小会儿,上帝重新拿回了他的权柄。隐约之间,无舟——或者是路西法本人,看见云端之上有一个很朦胧的影子,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身影是那样的朦胧,就像是幻想出来的一场梦幻。 翅膀被彻底染黑的路西法从苍穹坠落而下,被黑暗一卷而走。 很多年之后,上帝化身的耶稣是这样描述那个场景的:“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那样快,那样追之不及。 他甚至没来得及捞住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正在发疯,她想试试一天自己能一口气写多少,今天的更新应该还有=3= 好的,这个是大家预定的国师,前面这个只是一个过渡。 ☆、chapter o 离俗 徐挽河的灵魂在新生的世界飘荡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无舟。几乎是一看见这个男人,徐挽河就吓了一跳:无论如何,在此之前,无舟的灵魂气息还是清澈干净的,不然他也不可能附身那位大天使没有被发现。但他现在可谓是惨不忍睹,整个人的灵魂都已经被染黑了,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污泥怪一样,散发着恶臭。 徐挽河愣住了:“你……还好吗?” 无舟动了动,徐挽河猜测他应该是笑了一下,声音沙哑:“还好,和那位地狱君主聊了一会儿天,然后他放我走了。” “……”徐挽河简直不知道无舟是怎么说服路西法放走他的,原本,作为凡人的灵魂,就是不可能压制住一个天使的意志,徐挽河不知道无舟是怎么做到的,但可以肯定,他绝对用了不怎么光明的手段。推己及人,原本自己好好的在天堂当着天国副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无舟坑得只能天天和妖魔鬼怪为伍—— 无舟直接被撕成几团都不会让人奇怪。 猜到了徐挽河的想法,无舟解释了一下:“他的确没有为难我,就是问了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感叹了一下……”无舟模仿了一下路西法的语气:“‘还能追逐触碰自己喜欢的人,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啊’,然后他就放我走了。” 没有为难,但是也没有帮忙拔除无舟身上被黑暗腐蚀的部分,但以他的身份而言,这已经是难言的宽恕了。 “他没有生气?” “没有。”无舟停顿了一下,“也许对那位大天使而言,身在天堂,也在日日承受着地狱的灼烧吧。”他的话语里很有深意,徐挽河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话往下思索,但想了几秒钟之后,他又觉得这很无聊。 这和他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没有,真没有。 “现在怎么办?” “我还要布置一些东西,你先下去伪装成穿越者吧。”无舟大概是状态真的很糟糕,他说完了这么一番话,就匆匆地离开了,独留徐挽河一个人留在原地。他在天空中停顿了良久,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轻飘飘的一句话,下去伪装成穿越者。 这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嘛!无舟就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近乡情怯吗?烦烦烦,躁动躁动躁动,徐挽河像是一个毛球一样,在原地将自己整个人都团成一团,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应该喜悦,毕竟是多年的夙愿终于成真…… 徐挽河却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来想去,这种情感都不能称之为喜悦,更贴切的说法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被挖走了,然而空洞留在原地,任凭冷风和雨雪吹过。 ……好在,现在无舟还委托了徐挽河一些事情,不然的话,他恐怕能独自一个人在这天空之上,坐到海枯石烂。至于身份……至少他原本的身份是不能用了,也就是说,最适合他的身份应当是—— “宿主选择身份·国师师浣溪,传送即将开始……” 徐挽河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闪耀,浮云漂泊,既熟悉又陌生,这样的风景万古未曾变过。 …… 徐挽河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熟悉的风景让他一阵阵的恍惚,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缓慢地从蒲团上站起来,犹如鸦羽一样的盘卷长发也徐徐被拉扯而起,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徐挽河一个人。 他慢慢地走出来,走到房间里的一扇铜镜面前。 镜子里的男人,容貌俊秀,肤色雪白,睫毛很长,这让他看起来总有一种让人怜爱的忧愁感。繁琐华美的长袍拖地而动,但与此同时,偏偏又有一种这个男人风轻云淡,时刻都可能化蝶而走的错觉。徐挽河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男人,镜子里的人也在注视着徐挽河。 一眉一画,认真无比。 像是那个人,可最终也是不同的。那个人终究没有这么风轻云淡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属于徐挽河的。但是这么有个人标识的东西,作为一个扮演者,是不合格的。 徐挽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再度往镜子里看去,镜子里的人已经没有了那一点人的味道,像是高山上的积雪,雪里的红梅,淡漠而无情,非人一样的美丽动人,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 这下,眼前这个人最终和徐挽河记忆里的那位彻底重合了。 非常非常像,以至于徐挽河在铜镜前面停留良久,直到有仆人进来:“国师大人,陛下有请。” 徐挽河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他模仿着国师应当具有的口味,冷淡,让人听不出情绪,偏偏又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我这就动身,麻烦带路了。” 仆人恭敬地点头,徐挽河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穿过亭台楼阁,每一步都让徐挽河觉得恍惚,好在他目前的身份崇高无比,也没有哪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敢于抬头看一眼他们国师脸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很快,两人就已经来到了问心阁。 这个世界是一个中|国古代风情的世界,但同时也是一个妖魔乱舞的世界,既然有了妖魔鬼怪,自然也有神灵天将,对于对付这些妖怪们,自然是贵精不贵多,而一国之师,自然就是专门来处理这些妖魔鬼怪,维持一国之和平。身份地位自然很高。 师浣溪就是这个小国家的现任国师。 他拜师仙都御景山,学艺十六年后下山,以风姿出众和手段强硬著称。 问心阁里,已经有了十几个少年,最大的有十五六岁,最小的尚在襁褓中。端坐在中央的男人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面容苍老,见到徐挽河进来,殷勤地说:“劳烦国师下山。” “无妨。” 这个小小的国家,其实国土并不大。类似的小国度还有十几个,规矩对比于徐挽河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中央集权的国家而言,并不算特别严格。皇上很自来熟地拉过徐挽河,介绍道:“这些是小儿,这位是太子——” 他指着一个面色土黄,眼神唯唯诺诺的孩子说道。 徐挽河顺口阿谀了一句:“太子殿下天庭额宽,地阁丰圆,端严有威,额骨神气,自然是有福之人。” 这一句的明显的假话,自然是徐挽河几千年的世界流浪的生活学会的,话语挑顺耳的听。他也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笑呵呵地也不会当真的情况了。没想到,皇帝竟然喜出望外,笑的合不拢嘴:“真的是太好了。” 徐挽河默默地在心中纠正他——作为一国之君,你起码也得用“吾甚幸焉”这样文绉绉的句子啊。一句太好了,也实在是朴实的过分了吧。但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句子,让徐挽河心生欢喜,原本忐忑而飘忽的心突然就沉静了下来。 是啊,这就是他的家乡。 不够清高冷酷,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人和事情。小到恩和怨都能够一只手掬起,像是掬起一卷清风,一声月光。也许正是由衷而生的喜悦,让徐挽河脸上露出了很淡的微笑。 一个清脆明亮的少年声音突兀地□□来,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直愣愣地说:“国师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因为笑起来人设就崩了啊。 声音从徐挽河身后传来,徐挽河下意识地转过头,身后正在健步跑过来的少年,有着一双明亮如晨星的眸子,他生的极好,像是将这一屋子里的灵气全部都被这个少年占去了。天下有风流七分,少年独占六分。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多耀眼,颇为自得地笑了一下,要多骚包就有多骚包,如同一朵活泼的阳光。 他落落大方地又对徐挽河补充了一句:“国师住在那么冷清的高山上,连人都养的冷了。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多笑一笑。” 偏偏他越是这样说,徐挽河就是一句话都笑不出来。 ——被这个家伙教做人,真的就让人觉得微妙。 “六子,休得对国师无礼。”皇帝叱呵道,但一转眼,又对徐挽河温和地道歉道,“小六性格跳脱,多有无礼,请多包涵。” 徐挽河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和细细弱弱的气势,心底一酸。但脸上仍旧保持着那种淡然的神色,回答道:“无妨。” 这位六皇子又被逮着训了好几句,他本来就是没个着落的性格,这样的训话已经不知道听了几百遍,什么作用也没有,当下,又笑嘻嘻没个正形地滚进他父皇的怀里,拱来拱去。他长得俊俏,说的话甜的像是蜜一样,哄得皇帝龙颜大悦。 徐挽河静默无言地看着两个人,半晌,他突然问道:“这位皇子可有大名?” 按照这个地方的习俗,越是长得标志的人,就要越晚起名,不然阎王爷看小姑娘小伙子漂亮,就勾去暖床了。没有名字就不能勾走性命。徐挽河估计现在他还没有大名,不然也不会六子六子的喊了。 皇上摇了摇头:“不曾,不过礼部提供了一些吉利的名字,还请国师点选。” 他说完,就递来了一个竹简。 徐挽河一抖,竹简就在他手心乖服地展开。而上面的第一个名字,一笔一划,都是熟悉的字眼,上面写着:六皇子,徐挽河。 是啊,这个性格跳脱的孩子,就是这个世界的,这个时间线里的徐挽河。 回到过去的时间里,遇到过去的“自己”,这样的经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十分新奇的。徐挽河叹了一口气,他说:“这个名字不太好,恐怕成年之后,会有流离失所之灾。所以……” 所以还是不要取这个名字了。 徐挽河抬起头,就看见六皇子睁着眼睛看着他,他的瞳孔清澈,仿佛水波荡漾。片刻之后,他又甜甜地笑起来:“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好——我都听你的。” 徐挽河伸出手,周围就有小太监即时的奉上笔墨。他提起兔毫,笔尖在砚上撇了撇,徐挽河的字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流浪后,和他当年的已经不大一样,但仍旧是端庄娟秀,笔画分明: 徐离俗。 一心离俗,二气调和宝。 清净聚三光,四时花、五方运造。 ——断除六欲,不使七情牵。 徐挽河刚刚写完,就听见这个少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乐不可支,像是见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之一。他笑道:“国师,你这可是取错了名字,这方圆宇宙之中,你可是找不到比我更俗的人了。七情六欲,贪嗔痴狂,我可是五毒俱全呢。” 徐挽河放下了笔,抬起头看他。 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会不懂呢?因为他本人就是这个人啊,他就是那个七情六欲,贪嗔痴狂,五毒俱全的那个人。因此满身伤,几世落寞,全是他自找的。也许是徐挽河的目光太过复杂,六皇子慢慢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那些轻浮和跳脱都渐渐地消失不见。 他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国师给我选了名字,所谓名命相连,国师大人要记得,从今天开始,你也给我选了命。” 徐离俗认真地说,像是下一秒他就会宣称,从此以后,他要对徐挽河负责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_(:3」∠)_第二章~ ☆、chapter three 自己 徐挽河第一次知道“自己”能有多烦人。 在给徐离俗选好了名字之后,徐挽河又跟皇帝陛下聊了聊国事,国家很小,土地顶多也只有中|国的十几分之一,大概是一个省的大小。地盘小,事情也少。倒是西方山林里似乎有鬼怪出没。徐挽河应下除妖的请求之后,就已经夕阳西沉了。 国师的住处是距离皇宫有十里里的山坡上,那是一座雪白的宫殿,没有仆人,一切都自给自足,徐挽河多年以前嫌弃它过于冷清,而如今却觉得刚刚好,远离尘世的寂静,正适合现在的他。晚饭过后,徐挽河婉拒了皇上的马车,复习一人踏上了归途。 尽管,其实皇宫才是他的家。 可徐挽河现在已经感到很满足了,如果再进一步,会让人感觉到害怕,害怕幸福太满,就会和镜花水月一样地破碎。 然而,徐挽河没有料到的是,他在路上,竟然被人用溪水泼了满身。 徐挽河:“……” 妈的,这样缺德么? 下一秒,桥下的缺德已经从河水里冒出头来,他一头长发已经披散开来,白色劲装随着水面起伏,少年像是一个水鬼一样缓缓游过来,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而这个欠揍的家伙,正是刚刚在皇宫里告别的六皇子徐离俗。 徐挽河:“……” 那一瞬,徐挽河恨不得冲下去胖揍这小子八百下。 淡定淡定淡定。 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是崩人设了。 徐挽河这样自我安抚着,为了防止他真的恼怒之下,冲下去胖揍这个混小子,他转开了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上,然后,就被一个挂在他身上的青色的虾子吸引了注意力。 徐挽河:“……” 擦,这个混小子竟然真的用溪水!还有泥!泥也就算了!竟然还有河虾?! 谁也别想拦着他,徐挽河今天一定要让这个混蛋小子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国师其实也不是那么冷的人啊。”徐离俗浮在水面打了一个旋,他还是在笑,眼睛里像是有光,“以一种并不是自己模样的模样活着,你不觉得很辛苦吗?” 这段话有些饶舌,但是徐挽河还是听懂了,他僵了僵——实在不觉得自己的演技连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鬼都糊弄不过去,哪怕这个小鬼是年幼的自己,也不可以。冷静,淡定,徐挽河这样告诫自己,然后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默默向远方走去。 讲真,明明是个落汤鸡,还要装出一副凤凰的姿态,真是不一般的难。 徐挽河委实没想到,这个冷高的装逼,遇到的最大困难竟然是他“自己”。他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徐离俗就哗啦一声从河流里爬了出来,啪啪啪地跟在徐挽河身后。徐挽河还要讲究仪态,但混小子当然是怎么快怎么跑,不一会儿,他就追上了徐挽河,立刻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国师,国师有没有喜欢的东西,一个人待在山上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冷……国师,国师?” 徐挽河猛然停住,徐离俗没预料到这个转折,一时没有刹住车,直愣愣地撞了过去——自然,他的重量甚至没有让徐挽河挪动半毫。徐挽河僵硬着一张脸,用他能想到的文雅,还得这个年纪的他“自己”能听得懂的话指责道:“皇子可知礼?如今汝之行为,委实交浅言深也。” 他突然地发飙,似乎镇住了徐离俗。 徐挽河对自己的霸气很是满足,他想,这么明摆着的拒绝,这家伙恐怕不会再纠缠上来了。况且,徐挽河自认为对自己还是比较了解的,最起码,他小时候绝对没有这么烦人,虽然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点意外,但他又不贱,怎么可能做暖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果不其然,徐挽河再往前走几步的时候,徐离俗没有再跟上来。 这样就很好了。 徐挽河想,最起码,这一条时间线,不会在出现徐挽河被师浣溪收为徒弟,在山上相依为命,最后情根深种的剧情了。而且,他真的也很好奇,很好奇……如果不走这样的道路,他还可能有怎样的未来呢? 回到了住处之后,理论还有一些庇佑的符箓要写,但是徐挽河偷懒,让系统帮他做了这些杂事之后,就躺在躺椅上睡着了——然而这睡梦也没有持续多久,倒不是做噩梦,而是山上多风,快要冷死了个人。 徐挽河卷了卷衣服,仍旧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话说当年他和师父是怎么在这个冻死人的宫殿里活下来的? 徐挽河想了想,总算在稀薄的记忆里,找到了痕迹,貌似是他心疼师父,自己搬了一大堆棉花被上来……徐挽河刚刚走出厢房,身子就僵硬了。如果他眼睛没有问题的话,那么,不远处他看到的背着大行囊像是一个乌龟的小鬼就是…… “哟,好久不见。”徐离俗抬起头,对徐挽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徐挽河:“……” 好久不见你个头啊!明明几个时辰之前,我们还见过一次好吗?! 徐挽河强忍着自己的咆哮欲望,只是暗自地磨了磨牙——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恼怒,还是叹息一声真不愧为“自己”。也许是徐挽河僵硬了太久,徐离俗有些等的不耐烦了,凶巴巴地吩咐道:“很重的,你还不快让开路?!” 徐挽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让开了。 徐离俗拖着那个厚重的行囊——徐挽河注意到,行囊的下面沾染了很多肮脏的泥土,想必是这家伙扛到一半的时候,没力气了,就放在地上拖着,只是临到了宫殿门口,才临时背在背上,来像向他卖弄呢。 砰地一声,巨大的行囊落在了地板上,徐离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累死了。” 徐挽河不做声,他心知肚明这家伙的用意,但既然已经把他放进来了,现在再试图将徐离俗赶出来,无疑是太晚了。他拿起挂在门口的拂尘,五指一转,那雪白的拂尘立刻就将不远处的茶杯卷了过来,徐挽河斟茶,然后递给了徐离俗。 ——端茶送客。 这种含蓄的暗示,显然不在徐离俗的接收范围内,他只是痛痛快快地把茶喝完了,然后还嫌弃徐挽河不够好爽:“我这么辛苦地爬上来,你就给我这么一点陈茶招待?”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9节 徐挽河懒得回答他,他知道现在的徐离俗是个什么个性,简单的说,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如果这时候徐挽河还给他一点指望,恐怕这厮能直接赖在这里睡觉。因此,当下他也冷着一张脸:“如若无视,六皇子还是早点下山吧。” “你现在竟然赶我下山?!”徐离俗一脸震惊,委屈地表情就像是窦娥含冤,“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徐挽河眺望了一眼窗外,只见夜色沉沉,薄星点点:“其实也不是很晚。” 徐挽河睁着眼睛说瞎话地想,不算晚,也就是三更而已。 徐离俗显然没有想到,徐挽河一副超然脱俗的外貌,竟然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一时竟然又被噎住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徐离俗终于发现,想要制住徐挽河这个不要脸的,就只能比他更不要脸。当下,徐离俗立刻往包裹上一扑:“我不管,我就是不走,有本事你打我啊!” ……这小鬼真当他不敢揍他啊? 徐挽河其实很想揍这家伙一顿,从上山那会儿就是,然而……还是老问题,冷言冷语可以,不客气可以,但是真的扬起袖子把这个混小子胖揍一顿,那就是崩人设了。因此,徐挽河也就只能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 徐离俗意识到徐挽河拿他没办法之后,别提有多得意了。他吃力地把大行囊给拆开,最上层的是两床棉被(徐挽河面无表情的装作没看见,虽然他很高兴终于不用挨冻了,但是不代表着他也喜欢和徐离俗一起住),紧随其后的,还有铁锅饭碗,镜子扇子,看的徐挽河眼角抽搐,这家伙绝对是把自己的屋子都给搬来了吧。 活该他当时感觉那么重。 不过话说回来,徐挽河当年有么有这么夸张? 徐挽河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因为年代久远,一无所获,但他发誓,当年的他肯定比这家伙含蓄多了!绝对,绝对没有这么奔放。 但继续让这家伙继续下去,自己晚上也不用再睡了。徐挽河制止道:“宫里一切都备齐了,并不需要这些,还请六皇子将它们带回去吧。” “我知道。”徐离俗慢条斯理地说,“但是有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照顾自己。” 徐挽河:“……” 徐离俗却乘胜追击道:“你看,你看——你甚至衣服湿了,都不知道去洗一个热水澡,去换一套干净衣服再睡觉,你怎么能让人放心呢?”他说着,又哗啦的一下冲了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扯着徐挽河衣袖,“我帮你打热水怎么样?” 徐挽河终于确定了,这个徐离俗真的和当年的自己不一样,当年的他虽然很在意师浣溪,但在一开始,却并没有那么在意对方,即便师浣溪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刚好是他的菜。可是,可是徐离俗也太过自来熟了吧。 “你到底洗不洗?”徐离俗催促道。 徐挽河僵了僵,即便这段话有些崩人设,但是他终究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此之前,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几回吧。” 这个问题让徐离俗想了一会儿,他吭哧吭哧地说:“我就是……就是……就是特别想看见你笑起来的样子。” “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徐离俗理直气壮地说,他伸手摸了摸徐挽河的眉目,动作非常轻柔,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要那么忧郁,但是……你别笑啊,我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了我自己一样,所以……” 徐挽河被他的话完全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忽略了这小鬼的动作。徐离俗倒是胆大包天,忽然扯着徐挽河的领子往下一拉,徐挽河踉跄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徐离俗已经垫着脚尖,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清浅的一吻。 “我在想,如果我有一天也像你这样的话,那么我肯定会希望有一个人这样做的。” 那是一个拥抱。 温暖得徐挽河险些掉下泪来。 他一辈子带过不计其数的面具,但所有的面具叠加到一起,终究也无法骗过自己。 ☆、chapter four 羞涩 徐挽河最终也没能拧过这个小混蛋,或者说,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能不对一片真心动容,就像是飞蛾也永远无法遏制住自己对烛火的向往,即便是结果是蛾死灯灭。但总之,徐挽河最终也保住了最后一点底线——他把徐离俗轰出了房间,坚决地拒绝了对方给自己擦背的要求。 徐离俗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对此,徐挽河没能忍住拧了拧他的鼻子——小鬼,你现在就开始色狼是不是有点早啦?虽然徐挽河知道他天生就是个基佬,但这不代表着,自己很乐意成为徐离俗的意淫对象。洗了澡,换了衣服,再从门内走出来的时候,徐离俗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毕竟只是一个小孩,闹腾了一个晚上,也该是累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徐离俗这个小混蛋最终也是达到了他的目的,在山上夜宿。徐挽河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将他赶下去。不过,睡在这里,恐怕第二天他的肩膀会疼死,毕竟徐离俗不是徐挽河,有一个系统作为后盾。 徐挽河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抱起来,很沉——毕竟也是皇家的孩子,吃穿用度从来都没有少过,不存在虐待的情况。也许是感受到了身体的悬空,徐离俗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往徐挽河的怀里挤了挤,露出了白皙的颈脖。 ——上面有一大片的红痕,很明显是磨出来的。 徐挽河愣了一下,他回忆了又回忆,却始终想不出当年的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当年的他绝对没有这么尽心尽力——这个痕迹,或者说是伤痕,明显是拖着力不能及的行囊,一路给磨的。既然肩膀都有了被刮擦出来的血痕,那么手掌如何,可想而知。 徐挽河又觉得自己的心弦被人狠狠地扣动了一下。 他今天伤感的已经够多了,偏偏还有一个没眼色的小鬼没完没了的折腾,太过分。 原本的方向改变,徐挽河一路带着徐离俗进了自己的厢房,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床上。徐离俗砸吧砸吧嘴,一翻身,就抱紧了徐挽河的枕头。徐挽河拔了拔,竟然还没□□——算了,既然他喜欢,送给他也没什么。 徐挽河翻箱倒柜地终于从屋子里找到了伤药,拉开了徐离俗的衣领,开始上药。 药膏有些冰凉,徐离俗有些不舒服地动弹了一下,随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嗷呜——!!!” 徐挽河:“……” 徐离俗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了下来,一脸惊恐地拉着自己的衣服,就像是一个惨遭非礼的良家妇女,他眼睛瞪的圆圆的,搭配着那张还有几分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其实有点可爱,“我,我们是不是发展有点快了?” 徐挽河:“……” “虽然……”徐离俗含糊了几句,徐挽河依稀地听见了诸如“偷看”“洗澡”之类的词汇,徐挽河脑门上青筋暴跳,觉得自己竟然好脾气到没有掐死这个混蛋——徐离俗咳嗽了一声,“可是我还小,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徐挽河是真的好想踹死他。 “闭嘴。”他冷冷地说,“趴好,不然就不好上药了。” 徐离俗盯着他看:“只是上个药?”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徐挽河很想翻个白眼,但秉持着不能崩人设的原则,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上个药。” “没有觉得我长得好看于是□□冲上一股热流……” 徐挽河啪的一声把伤药直接糊对方脸上了,有病!吃药! 当然,徐挽河也是能够理解徐离俗的:十三四岁的时候,正是少年对性产生无限好奇的年代,徐挽河自己也知道,当年他枕头底下可是藏了好几本春宫图的,也是这个时候他确定了自己对女人没有多大的兴趣,反而对于容貌姣好的男性忍不住多多留意。很自然的,虽然他的兄弟姐妹长得并不算差,但始终都比徐挽河差好几个层次,而唯一一个能让徐挽河眼前一亮的,就是师浣溪了。 对,徐挽河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颜控。 徐离俗可不需要像是徐挽河那样的装模作样,他大大方方地翻了一个白眼,根据徐挽河的推测,这个混小子恐怕内心已经被吐槽刷频了。他拿起那份药膏,飞快地拉开自己的领子,露出肤色白如新月的背,在这个过程中,他数次鬼鬼祟祟地瞅了瞅徐挽河——徐挽河知道,如果这个过程中,自己只要瞥一眼,恐怕就会被这个小鬼吐槽到死,因此一直十分君子风范地背过身子,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 “我弄好了。”徐离俗拉上衣服,语气中不无失落。 徐挽河转过身子,刚好顺着他的这个动作,窗外吹进来一阵山风,恰恰好吹开了徐挽河耳畔边一缕长发,月光如水,美人如玉。徐离俗就坐在床上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徐挽河问他还疼么之后,他才颇为神色不自然地别开脸:“嗯。” 这个嗯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挽河又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小鬼了,他盘算着,对徐离俗说:“你去睡隔壁去。” 徐挽河本以为徐离俗大概会大吵大闹地再闹一顿,本来任性就是这个从小时候就被宠坏的孩子的特权,然而出乎徐挽河的意料,徐离俗又嗯了一声,反应慢了半拍,目光几乎是凝带一般艰难地挪到了徐挽河的脸上。 徐挽河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嗯。”这已经是这半分钟,徐离俗吐出的第三个嗯了。他僵硬着身子从床上爬下来,迟缓地往门口挪动——反倒叫徐挽河吃了一惊,不对啊,徐离俗怎么可能这么乖巧?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你……”真走了? 徐挽河刚刚起了一个头,就听见徐离俗左脚绊住了右脚,砰的一声,整个人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那响动之大,徐挽河光听着就觉得疼。然而,正在徐挽河走过去想看看这孩子有没有摔坏的时候,徐离俗又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像是身后有妖魔鬼怪在后面追一样,飞快地跑了。 这……到底是在闹哪一发啊? 徐挽河哭笑不得,他确定徐离俗这个小鬼绝对是摔坏了脑子,哦,不对,他原来脑子就是坏的。 ……咳咳,这么说自己的坏话,真的感觉好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的名字叫做师浣溪。 感谢水无的抓虫(作者的脑子也已经坏了,滚去抓虫) ☆、chapter five 报应 一夜无梦。 徐挽河睡得非常安稳,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耀在窗棂上——徐离俗比他起得早,徐挽河刚出厢房,就看见这个小鬼双手托腮,眯着眼睛,直打瞌睡。他面前摆着两碗白粥。既然这个宫殿里并没有第三个人,恐怕着粥估摸着就是徐离俗亲口做的。 “醒啦?”徐离俗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殷勤地献上自己的作品,“尝一口吗?” 闻言,徐挽河凝视了徐离俗半分钟有余,时间长到徐离俗都有些恼了,徐挽河才迟疑地问:“你……之前自己尝过吗?” “我还下毒不成?”徐离俗恼怒地回答,直接将一勺白粥塞进口中。舌尖刚刚接触饭粒,他的表情就变了。 徐挽河怜悯地看着他。 徐离俗强忍着抿了抿嘴,似乎想要把那种黑暗料理的味道压下去。只能说,他的想法是好的,然而有一些本能并不能强压下去的:“其实也不是……哇呜,呕,呕……哇呜……”他捂着嘴往茅厕窜过去了。 徐挽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等了十几分钟,徐离俗才捂着嘴,拧着眉毛地爬回来。他抢过徐挽河递来的清水,漱口了好几次,才勉强将口中的那股怪味冲淡了。徐离俗看起来很想绷起一个冷傲的神色,但他努力了又努力,最终在徐挽河微笑的面孔下败下阵来——他垮下脸,嘟起嘴来嘀咕:“……你这是故意看我笑话。” “我也……”徐挽河言不由衷地说,“并不知道你做的粥是什么味道。” 徐离俗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他。 徐挽河这句话到不全是撒谎,正如同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部分,徐挽河擅长的很多,不擅长的很少——但他所指的那种不擅长,是通过很多很多年的时间练习也无法弥补的不擅长。很不巧的是,厨艺刚好属于其中之一。徐挽河很怀疑,就像是一本的创作,作者总是有权利在角色的设定上写下各种各样任性或者不合理的标签一样,徐挽河的创作者,说不定也给他写下了类似“厨艺很糟糕”这样的设定。 但徐挽河的糟糕,又不是那种固定的——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味的糟糕。相反,他糟糕的很随机,属于那种和怪味豆一样,永远无法猜到能尝到什么味道的奇妙体验。从这个角度而言,徐挽河确实不知道徐离俗到底做出了什么东西来。 然而,也许是徐挽河此刻的表情太过没有诚意,徐离俗显然没有相信。他反而有些兴致勃勃地去猜测真相:“哼,显然是……你骗不了我的,肯定是事先知道。我以前可没有做过,所以你不可能听说过,或者得到消息。那么,应该是……” 徐离俗狡黠地抬头问他:“——你是算出来的?” 他得意洋洋,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自信。 他这个推测不算离谱。 卜算是道士的基础之一,对于承担了一国之大运的国师,更是重中之重。徐挽河并不清楚原本的师浣溪了解多少这方面的知识,他只能确定,自己对这方面不怎么了解。在漫长的穿越生涯中,他确实学过并且还形成了能力,不过这种既不方便又折寿的技能很快就被他高价出售——反正总有一些脑子里只有酷炫的新手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但如今的徐挽河,也能经手同样的工作。就像是一个游戏已经通关的玩家,换了一个马甲来打二周目,对大部分大事也是熟记于心的。 但这些事徐离俗不必知晓,徐挽河也没有想说的欲望。因此,徐挽河含糊其辞:“……或许吧。” 徐离俗没有注意徐挽河那一瞬的微妙语气,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孩子的的世界里总是色彩分明,他们很难注意并且分辨那些模糊混沌的事物。也正因为如此,他给自己想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后,便心安理得地无视了徐挽河的种种破绽——徐挽河很了解这种状态,当年的他也是这样一腔热血扑在师浣溪身上,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别有用心。 徐离俗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提起了占卜,他倒是想起了昨日徐挽河给他的“背井离乡”的批语,思忖道:“说起来……” “嗯?” “……我们俩有仇吗?” 徐挽河摇摇头,一个人如何才能恨自己呢?至少他并不在其中。面对少年时期的“他”,徐挽河倒是缅怀和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更多一点。不过,徐离俗是怎么把思路跳跃到了这上面的,徐挽河不得不承认,他竟然有些不懂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徐离俗没有回答他,继续固执己见:“那是不是听说过我的事迹……”他说到这里还有些洋洋得意,“所以,和老学究一样有些想法?” 徐挽河也只能摇头了。 “不对啊!”徐离俗重重地往椅子上一栽,他明亮如晨星的眼睛笔直地盯着徐挽河,徐挽河甚至能从其中看到一点委屈,“那你为什么老对我使坏?” 徐挽河被这么一句话轰的头皮都炸了。 ——使坏使坏使坏使坏…… 这两个字就像一对调皮的小鸟,在徐挽河脑海里飞来飞去。徐离俗双手交叉,显然不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什么不妥。徐挽河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用“经验”来判断徐离俗了。因此,徐挽河的语气多少有些小心翼翼:“为什么会这么想?” “很显然啊。”徐离俗举起两根手指,比划着徐挽河全部都不觉得显然的知识,“就算是,我以后要离开了,你就不会用点好听点的词吗?比如说,浅滩容不下大龙……” 徐离俗一边说,一边用鼓励的,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徐挽河,徐挽河愣了愣:“……庙小妖风大?” 徐离俗的脸瞬间就黑了。 徐挽河头皮又开始发麻了,短短一秒里,他瞬间就设想了好几种徐离俗可能的反应,一个比一个糟糕。偏偏,徐离俗的反应是看起来最平淡的那一种。 他颇为哀怨地说:“看吧,你果然不喜欢我。” 徐挽河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挽河只是习惯了吐槽,他只是忘记了,徐离俗并非那些经历过信息爆炸的同类,他生活环境很单纯,被许多人宠爱着,他甚至在之前还没有被任何一个人讨厌过,任性而娇纵。 “不是……我只是……”徐挽河绞尽脑汁地想要弥补一下。然而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脑子里反而一片空白,半天都没有挤出一句话。徐离俗幽幽地盯了他良久,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来啊,证明你并不是讨厌我。” 徐挽河:“……” 曾经的自己,多年撩汉,终于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徐挽河表示心情十分复杂。 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只会将这句话当做小孩子的玩闹,厉声呵斥。但徐挽河知道,若他真的把这件事当做玩闹的话,徐离俗怕是会惦记他一辈子的。当下,他闭上眼睛,努力催眠自己,低下头,在徐离俗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徐离俗愣住了。 他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是还没回过神来,咿呀了好一会儿,才干涩地说:“……其实,刚才并不是让你亲我的意思……”他见到徐挽河脸色开始发黑,飞快地补救道,“不过其实亲亲也可以,如果你介意的话我还可以亲回来的……” 谁,谁要啊! 徐挽河的脸色更黑了,要不是他面前没有桌子,他绝对要展示一下怒而掀桌是个什么情况。徐离俗见势不妙,立刻就溜了,他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性格这么别扭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哈哈哈……” 别拦他,他一定要胖揍一顿这个小鬼。 【有人联络你。】就在这个时候,冷冰冰的系统声响起来了。 徐挽河愣了一下,这几天他过的太梦幻,以至于压根都快忘了自己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格格不入的穿越者而已。系统也一反常态,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若不是有人联络,恐怕它还能一直安静下来:“接通吧。” “徐挽河。”无舟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是我。”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剧情了。”无舟说道,他以为自己能够很快地得到徐挽河的回答,然而另一边却很长时间都在沉默着,这让他心中陡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想法,“徐挽河?” “……我在。”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无舟警告道。 “我知道的。”徐挽河冷淡地结束了这一通通话,他原本对于无舟没有什么恶感,甚至还隐约感激对方帮助他复活了这方小世界。可一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徐挽河突然又难受到呼吸都像是空气里充斥着细小刀片一样的疼痛。 世界之子注定不会偏安一角。 他是要主导世界的——而让他从小窝里最简单被逼出来的法子,自然就是死亡和仇恨了。徐挽河明知道这一点,可为了交易,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该死的交易。 ☆、chapter six □□ 大火淹没了宫殿群。 徐挽河坐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上,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苗窜出来,舔抵着宫殿群。夜色很黑,越发显得那火焰明亮,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徐挽河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已经作为穿越者在那么多世界里流浪过了,虽然和他的同类相比,几千年的光阴并不算长——但他也不可避免的开始苍老,开始对许多事情习以为常,开始淡漠,开始习惯身边有无数人来,又有无数人别离。 他的根从这个时代发芽。 ——但徐挽河也不能再说自己是那个过去的六皇子了,太多的东西覆盖过去,才造就了如今独一无二的徐挽河。 而这是属于徐离俗的家了。 没由来的惆怅笼罩心头。 徐挽河又在山头蹲坐了一会儿,其实他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能有点酒就好了。但很遗憾。他掐算着时间,等到差不多了,才从宽大的袖口里抽出一大叠符纸,点亮了其中几个,然后乘着风飘了下去。 嘶喊和哀鸣声都渐渐弱了下去。 徐挽河抬手用符剑砍死了一批小妖,铺面而来的恶臭让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脸。那是一种像是淤泥和墨水混合起来的妖怪,有着细细的手臂和大如西瓜的脑袋,看见生人就会发出细细如鸟叫的声音扑上去。 它们每个个体只有成年男性的实力,但数以千计,再英勇无双的人也会被无穷的数目耗尽体力,最后生生撕裂。 徐挽河记得当年屠城的,并不是这种小妖怪。 ……不过幕后黑手也不是过去的那一个。 无舟实在是懒得很,徐挽河猜到以他现在的情况,应该会跑去占据某山的妖王的躯体。但现在看来,他夺取神灵的权柄,所付出的代价比徐挽河想象的要多得多。这些没什么智商的小妖怪,都是无舟身上的“污秽”侵染过的灵魂,没希望再进入轮回,被杀死后就会魂飞魄散。 这家伙会引动很多被天眷的生灵来干掉他的。 徐挽河无奈地想,但人家乐意,他作为一个外人,委实不太好多说什么。至于杀戮过多有伤天合?拜托,等看过世界都毁灭十几次之后,就不会有人觉得这儿还算是一件事儿了,寿命和经历所带来的注定是道德标准的变化——有些事情属于麻烦的范畴,而不是属于被批判的范畴。 真的天然蠢,骨灰都找不见了。 “哗啦——”一块横梁被烧断了,猛然砸下来。徐挽河神色一动,他听见了细微的呼救声,但一转瞬又消失不见了。他飞快地往前跑了几步,视线中掠过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五六只妖魔正转过头来寻觅。徐挽河心中泛起一丝庆幸,与此同时,他也忍不住想要吐槽,这时间点卡的也太微妙了吧! “啊——!”少年惊呼一声。 就在附近几个妖魔被惊动,即将扑上来的那瞬间,徐挽河当即就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唇前,六张符纸从他袖子里滑出来,白色的磷火无声无息地燃烧,顷刻间符纸烧尽,化作六道白光贯穿了这几个妖魔的头颅。奔到最前头的那头妖魔的手指距离徐离俗只有几厘米,它不甘地蜷曲了一下指间,哀嚎一声,随即化作飞烟。 徐离俗下意识地回过头。 相比于其他人的狼狈,徐挽河的卖相无疑是很不错的。他原本就长得清秀,在好几道符纸的保护下,半点尘埃都不沾染,火光把他面容的轮廓涂亮,一头长发迎风飞舞。徐挽河张开口,他想喊国师,但哽咽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徐离俗还在原地发傻,徐挽河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手指弹弹,好几道灵光逼退了围绕过来的小妖怪们,然后往前走几步,跳过障碍物,一翻身就把徐离俗搂在了怀里。两人刚一触碰,徐挽河就感觉到那明明已经不能算是小孩子的徐离俗,牢牢地抱住了自己,很是妨碍他的行动。 徐挽河很是无奈。 但这个时间点,他也不至于非要提醒徐离俗,这群小妖怪们数量虽然多,但始终也没有超过他能搞定的数目。 他只好安抚地拍了拍徐离俗的头,紧随其后,他就听见这家伙把头埋在自己腰部,然后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擤鼻涕的声音。 徐挽河:“……”有那么一点想打人。 “准备好了,我们要冲出去了。” 徐挽河提醒他,然而徐离俗只是固执地将头埋在他腰间,一声不吭。徐挽河只好默认这家伙已经明白了情况。当下,他把符纸一卷,直接化作一道光剑。四面八方已经有近百个小妖魔围绕了过来。徐挽河在心底呼唤了一声系统,让它点亮了敌人标记,立刻,一张半透明的地图就显示在徐挽河的视野内,白色的是自己,红色的是小妖魔,乍一眼看去,漫山遍野的小红点看的人头皮发麻。 徐挽河当机立断选择了一条红点最少的路,立刻突围而去。 这条路走的不算轻松,无舟再怎么给他放水,但最起码也不能让徐离俗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也不能给他造成很轻松可以救出很多人的假象。徐挽河只是跑了上百米,就至少斩杀了上千个小妖魔,体力达到上限,拖着徐离俗累的根本抬不起手来。徐离俗也慢慢地从悲伤里脱离了出来——他抬起脸,四下张望着,看见那小妖魔犹如密密麻麻犹如魔王一样,突然就露出了非常难过的神色:“国师大人,你把我放下吧。” 徐挽河懒得理他,这是在是因为他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徐离俗还在闹腾:“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的,你放我下来吧。” 徐挽河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他一句:“闭嘴!” 徐离俗低下头,勉强安静了几分钟,然后他又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一样,抬起头:“只要你以后还会想起我……” 徐挽河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徐离俗在想什么,他能不清楚吗?他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徐挽河一抬手,就把挣脱出去,以一种毅然决然姿态往下一跳的徐离俗又给捞了回来。徐离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抬头就看见徐挽河杀气腾腾地瞪了他一眼——徐离俗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总算彻底不提某些舍己为人的话了。 这场战斗最终结束于太阳出来的那一瞬。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然后一轮金黄色的太阳跃出来,光辉照耀四方。 污秽如墨水一样的小妖魔们一接触太阳,立刻就惨叫起来,它们身上发出了油炸烫伤一样的刺啦啦的声音,飞快的,就化作了飞烟消失不见。徐挽河认为自己能搞定的底气就在此,无论这种妖魔的数目多么可怕,但天一亮,就会被阳光直接干掉。而因为体积的缘故,徐挽河同一时间要面对的妖魔是有限的,在开启了系统提醒的前提下,累点就累点,但坚持下来也并非难事。 可妖魔们一消散,绷紧的神经一松懈,徐挽河浑身一软,直接栽倒在地上,手中的符剑也化作光斑散去。 徐离俗被他瞎了一跳,他眼睛一抿,泪水就哗啦啦往外淌:“国,国师大人?” 徐挽河累的根本就不想动。 徐离俗似乎是自己脑补了什么,用袖子擦脸,就开始嚎起来了:“都,都是我的错,不然也不会……呜……” 听到哭声,徐挽河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他还没死呢,你就让他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不行吗?咳,咳咳:“我……我只是休息一会儿。” 徐离俗仓皇地擦了擦脸,牙齿使劲咬着嘴唇,努力做出一副不那么伤心的样子,可他红红的眼眶和沙哑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一切:“您,您还有话要和我说吗?” ……你以为这是回光返照,交代遗言吗? 徐挽河的玩心一起,故作衰弱地对徐离俗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再然后—— “嗷嗷嗷嗷嗷——国师大人好疼,松手,真的好疼,耳朵都要被你拧下来了!” 徐挽河看他真的疼得眼泪四溅,这才冷哼一声,松开手来:“让你自作多情,我至少还能活五百岁呢!” 徐离俗捂着耳朵:“是是是,您老万寿无疆,千岁千岁千千岁——嗷呜!松,求松手!” 哼!徐挽河松开手,心想,这个家伙就是欠揍。 ——奇怪,为什么总有种在骂自己的错觉? 待到徐挽河休息完毕,徐离俗捏着通红的耳垂含泪凝视。徐挽河从地上爬起来,好啦,现在他的状态也够狼狈了,两个人现在一起都是泥猴了。徐挽河想起之前的事情,叹了口气,手掌迟疑地落在了徐离俗头上:“我们走吧。” “不再回去看一眼了吗?” 徐离俗还有些舍不得,但还没等徐挽河说话,他又自己坚决地否决了:“还是不去了好。” 他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然后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凝视着徐挽河:“我们现在去哪里?” 徐离俗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那几乎要将徐挽河灼伤了。 徐挽河突然就觉得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如果说徐挽河是为了让剧情重回老路的话,那么原先的师浣沙只是为了达成任务而已,他在这个时刻,脑子里又在想着什么呢? ☆、chapter seven 重逢 连着好几天,两个人都只字不提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惨案。 他们只是在森林里默默赶路,数天的疲惫,令徐离俗飞快地成熟起来,他原本白嫩的皮肤开始变得粗糙蜡黄,原本轻佻而散漫的态度不见了。他一日比一日沉默,眼睛深处的火焰却越来越明亮。徐挽河全都看在眼中,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然,他也清楚,这是刷好感度的绝妙机会。 但这并不是一个游戏,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徐离俗是一个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更重要的是,没有谁能比徐挽河更清楚,这个孩子是个什么感受。 为此,他宁愿一言不发。 两个人在山林中同样遇到了好几个逃难的猎人。 彼此交换了消息和资源,猎人们拿着徐挽河送给他们的护身符感恩戴德,而徐挽河也得到了一些肉干和水。每到这个时候,徐挽河都很想找个借口支开徐离俗,但这个少年抿着嘴角,一声不吭,倔的要死。 于是徐挽河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最终并没有离开这块土地,而是在山林里的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结庐而居。虽然仍属于过去的那个国家的领土,但实际上已经非常接近边界线了。徐挽河到邻国的城镇上交换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徐挽河坐在溪流的石头上,拿着一根一米有余的树干,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地上。好几只麻雀都被他吓跑了。 徐离俗像是有感应一样,转过头,看到了徐挽河的身影,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下来,踩在溪水里,水花飞溅:“国师!” 连国都没有了,哪里来的师呢? 徐挽河苦笑一声,对他摆摆手,将满身的东西放进新搭成的茅屋里。 徐离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国师大人,你能告诉我一点和那些妖魔有关的事情吗?” “现在还不到时候。” 徐离俗本想追问,什么时候才到时候,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徐挽河抬头看他,这位容貌俊秀的国师大人的眼神深邃。电光火石之中,徐离俗恍惚地哆嗦了一下,他猛然想起来,国师是曾经算过他的命的,国师说——他有流离失所之灾。是啊,家都不存在了,这不是流离失所,什么才是流离失所呢? 他当年不当回事,如今仔细想来却浑身发抖。 徐离俗仓皇地低下头,不敢再追问下去,他鸵鸟一样地想着,当时间到了,国师大人一定会告诉他的。 然而,徐离俗自己也不清楚—— 他想的那个告诉他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相。 徐挽河也没有太过在意徐离俗的小情绪,实际上,他当年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完全是整个人都混混沌沌地,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后来的师浣溪一点一滴地帮助他走出了这段阴霾的时光。可现在,徐挽河发现,虽然他手拿着攻略,甚至曾经亲身体会到底是怎么一个流程,自认为还能做得更好。 但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说来也奇怪,他不是早就已经突破了自己的下限了吗?有一有二,再做不难,现在又矫情个什么劲儿。 但说真的,做个刽子手将自己早已结痂的伤口割开,已经实属不易。 而现在他割开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伤口,更是将这样的伤害去施加给另一个人。 徐挽河想了又想,最后自我逃避地打开系统,试着联络无舟。 慢慢教导徐离俗这件事,足有五六年能让他折腾,相比起来,反而是无舟那边的工作更加艰难一些。 徐挽河对他的精神状况很是担忧:“嘟……嘟……嘟……” “怎么了?”徐挽河纳闷道。 系统回答:“联络不上。” 徐挽河:“……” 怎么可能会联络不上? 说到这里,就必须解释一下穿越者之间的联络工具了。 由于这玩意儿是直接挂载在灵魂中的,除了当事人,或者级别更高的清理者,没可能从灵魂里再卸载掉。如果是被拒绝接入,或者当事人昏迷等等意外情况,也是有相应的解释的。不可能只有一个单纯的联络不上: 要么无舟自己把联络器给卸载了。 要么……有其他什么更高维度的存在替他卸载了。 要么,他已经死了。 徐挽河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 按照原计划,他和无舟之间,还有很复杂的一大批计划实施之后,才会试着诱捕清理者。在这之前,两人都默认这个世界是空白的,没有任何穿越的痕迹,并且徐挽河和无舟实际上在世界生成的时候,就已经置入了自己的存在,在外表看来,这个世界毫无被清理者关注的价值——这是他们理论上的。 但现在出现了意外。 徐挽河很怀疑,很可能这个世界一开始就被清理者介入了。 ……他们中间出现了内奸。 徐挽河不太相信是无舟,他很清楚,这家伙如果想出卖自己,方法多得是,完全没必要往世界的极致之恶里滚一圈,而且,如果他没有能够绝对强大的信念,早已经被世界之恶腐蚀成了思维一片混乱的邪神了。徐挽河自己也没可能,他还能不清楚他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吗? 徐挽河又没有梦游症。 那么…… “是你做的吧。”徐挽河对着空气,笃定地问。 换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个场景,都只会感觉到毛骨悚然。偏偏,更加毛骨悚然地是,竟然有一个声音回答了他:“你现在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吗?太迟钝了,挽河。”最后两个字,念来有种深沉爱着的温柔。 徐挽河表情抽搐了一下。 很难描述他那一瞬间的神色,有点像是被突然窜出的毒蛇咬了,又有些怅然和怀念。 然而更多的是震惊,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师浣溪还活着。 当然啦,现在徐挽河还在使用的身体,就是这个世界的师浣溪的身体。但徐挽河说指的并不是这个“师浣溪”,而是他还是那个无知的六皇子时,并非穿越者时,那个守护在他身边的国师师浣溪——的灵魂。他曾经用了漫长的时光去追溯这个人的痕迹,徐挽河知道,他曾经去过不计其数的世界,也曾经和不计其数的人恋爱过。最终,和其他的大资本家系统手中的契约者一样,承载了太多的过往和情感而日渐扭曲,最终赐予了安乐死。 徐挽河哪怕知道了这个人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但得知他的下场的那一刻,徐挽河仍旧无法忍受地哭出来了。 因为他曾经是那样深刻地爱着师浣溪。 一个人做了越久的游子,对于自己的根就越发清晰。 无论徐挽河承认还是不肯承认,师浣溪几乎贯穿了他性格的成形时期。 即便是后来,徐挽河只觉得他已经能够放下了,他下意识挑选的恋人,仍旧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师浣溪的影子。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徐挽河,系统的声音越发的温柔:“好久不见了。” 徐挽河心情复杂地回答:“是啊,确实好久不见了。” 徐挽河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依恋师浣溪的小屁孩了,只不过一会儿,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露出了一个略带自嘲的微笑。他没怎么回避自己的经历,就像是个很久不见地老朋友一样话家常:“我找过你,但最终没能得到很好的消息。我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了。” ……没想到还能以这副模样再见面。 系统倒也十分平静,说话的时候语气都缺乏起伏:“哦,那个是真的,它最终给了我一场美梦,让我以为无数个世界里认识过的,在意过的,爱过的人都是一个,我们能够永远的厮守在一起……那个梦境里,其实你也在。” 如果系统能有表情的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一定十分复杂。 徐挽河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呵呵笑了起来。 “就在我要彻底地长眠在那场梦境里的时候,它被清理者戳破了。” “然后你就在帮他做事?” 系统顿了一下,徐挽河其实觉得他没有必要感到尴尬,但很快,他又用着比之前更加笃定地话说:“我憎恨着系统。” “它欺骗了我。” “它告诉我我能最终从这个无尽的任务里得到幸福,但那都是假的。” “我以为我在帮助人,拯救人,但实际上我在毁灭世界,我亲手将那些美好的,甚至深深爱过我的人的世界都毁掉了。” “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毁掉这个令人憎恨的系统们?” 玩弄穿越者,追逐毁灭世界的利益。 没错,它们确实该死。 然而徐挽河的目光中却无法避免的露出了悲伤:“所以,你现在就成为了清理者的一员?” “……不全算。” 哦,也是,清理者本质是要比他们更高阶的存在。 师浣溪充其量顶多是个帮凶罢了。 “那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徐挽河又问,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很愚蠢的提问:“哦,对了,我曾经被清理者袭击过。也就是那次,你发现了我吧。你一直在我身后摸索着我的踪迹,最后以二手系统的名义来到了我身边。是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上一任的使用者因为个人爱好才设定了这样奇怪的温柔语气。没想到……”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师浣溪痛苦地说:“我并不是在计算你,我只是……想要再看看你,再多看你一眼。” 徐挽河平静地反问:“可你还分得清我和他们吗?” 你能意识到,他只是徐挽河,而不是那场令人心醉的幸福幻梦里,被捏造出来的同时具有无数人性格的那个“东西”吗? 徐挽河对此表示怀疑——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系统不说话了。 徐挽河继续说道:“清理者对于一切穿越者都深恶痛绝,对比起来,时空逃犯更好抓一些,而已经形成了严密体系拥有数量很多的大系统们往往有自己的躲避方式。你之所以被放过了,只不过是因为它们觉得通过你能够抓到更多的穿越者,是不是?” 系统:“……”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重海会被抓,现在我明白了,他的痕迹是从我这里暴露的。” 而紧随其后的是,紧跟着和徐挽河联络的无舟,也失去了踪迹。 ……这也算另类的达成了他找到重海的愿望了。 “而现在,它要来抓我了吗?” “我,我会保护你。”系统慌了,“只要你和我一样,就没关系的。” “我拒绝。” 系统几乎是在苦苦哀求他:“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难道不好吗?” 好啊,哪里有不好呢? 那么多年的追逐,那么多年的渴求,不就是能够有一天厮守吗? ……可也已经那么多年了,徐挽河真的已经累了。 “我确实曾经爱过你,可那只是曾经,而曾经的意思是……就已经到此为止了。” 他说着,就将系统从灵魂中卸载掉了。 师浣溪发出了一声惨烈的悲鸣,听着难过,可徐挽河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在卸载的那一瞬,突然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轻松。世界果然对于他是温柔的,他抱着近乎绝望的希望,盼望有朝一日他的世界能够复活——而一切已经重现;也抱着生怕实现的奢求,希望能够再见一次师浣溪,看一看他这些年来过的好不好——看起来过的不算太好,但总比魂飞魄散要来的好的多。 徐挽河的一生已经别无所求。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快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作者:宅鲸 第10节 他看见重重叠叠的树影,看见被树影切割的一盘银月,听见风送来蟋蟀的鸣叫。天上的星星注视着万物。 如果一个人注定应当有一个结局的话,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了。 徐挽河这样想,他闭上了眼睛,将整个世界拖入了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没彻底完结,还有个尾巴!还有个尾巴! ☆、尾声 徐挽河几乎没想过,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能够再醒过来。 他胸口闷闷地疼,一个重物压在上面,他听见了压抑着的哭声。徐挽河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隐约看见茅草扎成的天花板,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迟疑地张开口,呼唤那个还趴在自己身上痛哭的人:“徐……离俗?” 少年颤抖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一双红的像是兔子的眼睛。 他张开口,像是想喊国师大人,但迟疑了一下,就换了一句话:“我做了一场梦。” “……什么梦?” “很漫长很漫长的一场梦,好多细节记不清了,好像有人叫我徐挽河,我好像去了很多世界,但都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了。倒是……看到了结局,差点被吓死了。我真的,几乎以为你会死了。” 徐挽河:“……” “那梦里说的没错,真的有妖怪要害你。”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它都咬到了你身上,一激动,脑子里嗡嗡响,我就撞过去了,真的将它撞飞了。” 清理者哪里是一个头槌能够赶走的。 徐挽河哑然失笑,但是如果世界意志集中全力,要赶走清理者,恐怕也不是做不到的。 是啊,世界。 它一直安静地躺在徐挽河的胸腔里,记载着他经历过的那么多世界,在复苏之后,非但没有仇恨这个险些害死它的孩子。反而在徐挽河遇到危机的时候,仓皇将因果都告诉了新生的世界之子徐离俗,借用他的一记头槌,赶走了清理者。 它仍旧是这样深深地,深深地爱着它的孩子。 “你知道我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了吧。” 徐离俗将头埋在他胸口,不说话。 “你恨我吗?” “我不知道。”这个回答让徐挽河很是惊讶,徐离俗比他还要困惑,“我应该恨你的,但是……但是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真的,好害怕。而且,更奇怪的是,我竟然觉得,我能理解你……我真是疯了。啊啊啊啊不管了啦,太奇怪了啊,我根本脑子就是乱的,想不明白,理不清楚,我,我……” 徐离俗猛然抓住了徐挽河的手,愤愤地对他说:“在我想明白之前,你都不准走。” “嗯,我不走。” “你给我取了名字,就是要对我负责一辈子。” “……” “喂,说话啊!” “……” “快回答不然我踹你。” 徐挽河终于无可奈何地点了一下头,说真的,徐离俗真没意识到他这番话多有歧义吗? 徐挽河对此表示很怀疑:“我当然会,对你负责一辈子。” 大概,谁都得对“自己”负责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是真的完结了。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