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正文 第1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作者:姬游游 文案: 【警告:穷旅游只是看着很美好】  这年头穿越已经开始组团了,两家系统自配大喇叭小红帽,旗帜鲜明地组团去旅游。    段小娄上网拍了个套装,得到烂系统一枚,附赠无数烂桃花。不会武功穿到武侠世界怎么办?  去抱盗帅楚留香的大腿啊!  ……  段小娄以为抱上了楚留香的大腿就可以万事无忧。  终于睡了他之后,段小娄拿着擀面杖追得鸡飞蛋打:  “楚留香,你到底欠了多少风流债!”  十年后,段小娄手中一把大刀,微笑:“听说你还睡过花满楼?”    楚留香:qaq都是同人惹的祸。ps:1主受,主受,主受!21v1点击图片可查看游受的预留坑们!预留坑待开:白龙马为了不被骑做出的奋斗——>预收~~《西海龙王三太子》~~求收藏求包养~~有一天,白龙马穿越了。于是,他通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摆脱了被人骑的命运。然后,他开始了被妖骑的人生旅程。摔!还让不让人好好谈一场恋爱了!摔!造反! 内容标签:武侠 系统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留香 ┃ 配角: ┃ 其它: ================== ☆、起点站:猥琐系统 系统对段小娄说,他穿越过去的时候,会碰上沈三姑娘脱光了衣服钻楚留香被窝的那一幕,比较香艳,叫他机警行事。 月夜暗留香,世间风流人莫过于楚郎,盗帅楚留香的名声早就传遍江湖武林,所以能见楚香帅一面的这种任务,在武侠系统里也是一等一的抢手。 段小娄心想哎呦人家也好想钻男神被窝哦,人家也想牵着男神的手让他摸过来看看自己后面有没有尾巴哦。 段小娄木着一张脸问:“那我是干嘛的?” 系统:“你是外面那八个npc之中的一个,穿着黑衣服壮汉,当负责把光溜溜的美女裹着棉被抬到朱砂门。” 段小娄脸瘫着:“就不能有个有点挑战性的工作么?比如美女从棉被里掉出来的时候我英勇冲上去拦着楚香帅的目光不让他受精神污染,然后火速带着美人离开,留给他一个英勇帅气的背影。” 系统的全息影像抬起脸看他一眼,带着几分恶趣味地问:“你想当那个光溜溜的美女?” 段小娄看着那个邪恶的全息影像良久,发现他已经把嘴角的笑挑到了耳根,眼睛眯起来变成一条细线,形色容貌简直不能再猥琐。 段小娄::“……我还是当npc吧。” 段小娄,技术男一枚,嗜好武侠,某天上网团购了一个系统回家,九块九包邮打折送售后服务,附赠环游武侠世界一整圈。 买回来之前的想法是:天助我也,武侠武侠,我来了! 买回来之后的感触是:……便宜没好货,系统可能进过水。 这将成为他的第一个任务。段小娄还是紧张了点,问系统:“……能捏个脸不?” 系统:【不能】 段小娄:“……能换个发型不?” 系统:【不能】 段小娄:“……那能把我p得白一点不??” 系统:【摔!你是去旅游还是去相亲的啊?!】 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段小娄穿越过去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 刚离开空间,就一头扎进冰冷的水里,段小娄一个不备,一口呛进去无数冷水,在水底痉挛挣扎好久,难受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水面,头顶一轮明月冷光倾倒下来,耳畔琴音飘扬。 段小娄好不容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泊着一叶孤舟,舟上坐着一个月白色僧衣的少年人,唇红齿白,眼神温和,手指修长,正在抚琴。 那双温和的眸子转过来的时候,段小娄认定这必然是无花。 无花脸上犹有几分诧异,但是仍未惊扰了平静如湖水的面容,打量着他湿透的身子,朝他微微一笑:“楚兄每次见我,都非要这么湿淋淋的么?” 段小娄心里暗自心惊—— 虽然一直知道系统不好用,但是不会真的这么不好用吧? 莫非他不是穿过来见楚留香,而是穿成了楚留香? og,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他还没见过男神,他还没睡过男神,他还不能成为男神!不啊他不想自攻自受啊那不就成了精分了么! 要不先脱光了照照镜子撸一发? 这时候,水里又探出来一个湿漉漉的人来。 段小娄:“……” 来人正是楚留香无疑了,月夜之下,虽然带着□□,但是身上依约带着的那种风流温和的气息,以及因水而湿透的衣服下贴合出现的漂亮的肌肉轮廓,头发上垂下的晶莹的水珠以及段小娄此刻心如擂鼓的预感—— 绝对是楚留香错不了。 于是,贸然出现的段小娄就像他来时毫无理由一样,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平静地一头扎进水里,默默地,淡定地,游开了。 他用肢体语言解释了这一点:我真的只是路过的。 段小娄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他怀疑过自己的大脑到面部表情之间曾经连着一根神经线,让他可以完整地把而他的思路转变成表情,但是在最初遇到系统那个猥琐的小混蛋的时候,总是能在和它吵架的时候,听见脑子里一根弦倏然崩断的声音。 ……他怀疑断掉的就是这根线。 段小娄游开,水面在月夜下被拂动,分水之处留下一条笔直的线。 嗯,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和男神见面。 要不去梳个头再回来? 段小娄紧张起来。 你看楚帅易了容变成大叔都那么帅,那么帅,那么帅! 段小娄四下寻找他家带着小红帽和大喇叭的系统大人,找了半天,身边一片空荡。 千年之外的导游系统38388:【穿错了,时差还没倒过来,你们先玩着,我马上到】 段小娄:“……我给你差评哦。” 导游系统38388:【出来就是我的人,给差评没关系,你不用回去了!】 ==导游这种东西,出门前是娇小客服,一出门立刻变身霸道总裁。 段小娄的感触是:淘宝没好货,购物请谨慎。回去再给你点零分差评!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回忆了一下故事的始末大纲线,段小娄这才醒悟到:丫的,穿错了,美女已经被抬到朱砂门了,时间线已经过去了! 那么他的任务是—— 段小娄内心颓丧着,面容平静着,打开了界面看着。 幽蓝色的界面上出现一行小字,正静静地和他对视着,在深夜里如此波澜不惊。 把沈姑娘抬到朱砂门。 段小娄:“……!!” (╯‵□′)╯︵┻━┻抬你妹啊人家现在就在朱砂门躺着呢! 难道还要他再去把那狐狸精偷出来再抬进去吗!! 他还没钻过男神被窝呢!见面不宰了她就不、错、了! 段小娄在湖边坐了一会儿。湖中,明月清辉照在无花身上,一袭月白色的僧衣格外动人。 段小娄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好呢。 任务不完成,要怎么联系导游系统呢? 【千年之外的导游系统:系统崩溃中,请稍后再试。】 段小娄从在湖边甩了甩水,翻了翻手腕上的系统联络器,脑补了一下大纲的进程,决定先去把自己能找到的驴友找到,但愿驴友要比导游靠谱一点。 段小娄站起来,潇洒地一甩湿淋淋的头发,临水照镜一般在月夜下照了照自己的面容,虽然月色朦胧晦暗看不清楚,但是他还是成功脑补出来了自己英俊的眉毛和高挺的鼻子,以及深邃的眼神加上诱惑性的胸膛。 段小娄满意地站起身来。 这么帅,男神一定会记住他的。 这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电击一般冲他袭来。 ……那么自己狗扒游水的狼狈姿势是不是也全被男神看了个清楚? 囧。 2 段小娄见到李三优的时候,他正被一条狗追着满街跑。 一个身影风一样地从他身边闪电掠过,身后跟着一条狂吠的狗。 段小娄心想这地方怎么连小狗都这么凶一点也不乖一点也不萌真是的。 然后,这条狗在经过段小娄和李三优的交叉口,停了下来,冲着李三优狂奔的背影汪汪汪大叫三声,又转过来,冲着段小娄发出一阵低吼。 段小娄:……怎么个意思?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条长着大嘴吐着舌头狂吠的狗后退一蹬,冲着段小娄狂奔而来:“汪!” 段小娄吓得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大骂:你这死狗怎么谁都追,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段小娄跑出去两条街才甩掉那只狗,扶着斑驳的墙不断喘息,看着手腕上显示的和驴友的距离。 三米。 段小娄气喘吁吁地四下张望。 三米,前面有个大妈正在训儿子,语气泼辣双手叉腰,儿子被训得哇哇大哭,正用脏手背擦眼泪。 应该不是。 段小娄继续环视,街口有个年少公子拿着一把潇洒打开的扇子,眉目还凑活,一身锦绣衣服晃眼地很,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衬托,倒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度,更重要的是和男神楚留香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 看看方向,正是那翩翩公子的所在。 段小娄瞬间就有一种被命运眷顾的感觉。 他快步走过去,发现那公子扇子一摔,走人了,然而手腕的上的终端机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显示驴友还在原处。 段小娄心里咯噔一下子,不会吧,终端机也坏了? 这时候,那公子走开,背后露出来一个人,正站在两个箱子上喘着气,头发夸张地因为急速奔跑而向后翻着,正是刚才被狗追的人。 段小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那人从箱子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手腕上的终端机险些晃瞎了段小娄的狗眼。 李三优大步走过来,快速抓住段小娄的手,激动的模样堪比人民群众见了党组织,宽大的手把他紧紧握住:“同志,你好!” 段小娄:“……你……好。” 哦天这个世界太残忍了。 哦天他好不容易可以见到楚帅楚男神了,然而被窝还没钻就掉进了水里被男神看狗刨看了满眼,出来找驴友帮忙结果和驴友一起被狗追而且这家伙还怕狗。 哦天,他都不忍心穿越回去告诉过去的自己,以后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到男神。 李三优一脸十分憨厚的模样:“同志你好!我也是第八基地系统00784送过来的!我们见面那可真是缘分哦呵呵!同志你任务是什么?看过大纲么?有没有任务完成经营?”他像连珠炮一般问了一大串之后,动了动眉毛,一脸坏笑凑过来:“所以你也是觉得古龙文里女人多才来的?” 段小娄:“……” 这个猥琐少年。 我是来见我男神的好么。 段小娄说:“……算是吧。” 李三优激动地一拍手:“所以你也是因为这本书里裸女出境次数多才来的?” 段小娄心想你这么喜欢裸女你怎么不去穿种马文啊呵呵呵呵呵。 段小娄:“……算是吧。” 李三优又是激动地一拍手:“那你是喜欢¥还是喜欢¥?” 段小娄:“……我喜欢楚留香。” 李三优愣了一下,继而眼神转变为一种看待不懂事的小孩子的鄙夷。 段小娄心里一惊,不会吧,这家伙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他对男神的爱那是超越性别与一切羁绊的,和他想得不一样啊不一样! 段小娄正欲解释,却听对方道:“你想穿成主角?够天真嘛,我告诉,这年头,没点什么关系还想穿成主角?给你个炮灰就不错了!” 段小娄正式地用他千年不变的面部表情诠释了一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旅行团招募中~~ ☆、第一站:当铺古董 一轮圆月当空,北京城,景家当铺。 子夜临近。 红木桌面上放着一张浅蓝色短笺,郁金香气在月夜之中散发出来。 “闻君有美人十二卷,心向往之,特于今夜子时来取。” 李三优一脸愁苦地坐在一旁,整张脸皱在一起,干瞪着那张旖旎华丽的纸不说话。 段小娄接着他的终端机修正了任务之后,他们便来到了这个时间点,而段小娄成功地穿越为景家当铺继承人(据说是导游系统因为工作失误给的补偿,但是导游系统把自己的小红帽和大喇叭丢在x星球的某个角落里了,正修补bug穿越回去找),李三优则郁闷地成为了景家当铺的朝奉,说白了就是干古董鉴赏的,然而他并不懂什么古董鉴赏,只负责那东西到终端机面前扫描一下,工作性质有点像那个办公室里负责打印和刻盘的。 而这美人十二卷,正是景家大当铺的镇店之宝,出自前朝最好的画师庞玉清之手,画的是京城之中的十二美人。 至于美人美不美么……两个人都没什么感觉,主要是画比较值钱。 现在好了,楚留香要来取这东西。 古龙说了,天下谁能拦得住盗帅?盗帅想要的东西就只有乖乖奉上的份,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段小娄的想法是,楚香帅想要我的画!哦天我给你啊,但是你一张画让我亲一下,我一共有十二张画所以我们可以…… 李三优委婉地表示,如果楚留香真的答应了,那么他可以不做盗帅了,也不用天天管闲事查案子在海上飘了,就凭着他那张脸只要坐在屋子里就可以了,然后对天下美人们说——把你们手里的宝贝献出来吧,来一个和楚香帅换一个么么哒,送两个亲三个哦,送十个以上赠羞羞的舌吻哦,吻技差的三分钟吻技好的我们直接嘿嘿嘿…… 段小娄郁闷地表示,他不想再听了。 李三优那边正在神展开,已经开始探讨体位问题了。 段小娄叹气一声走到架子前,看着那纯黑木制成的匣子上一道烫金的镶边,徒自出着神。 系统给的任务是务必保住美人十二卷,为以后人探案任务提供保障,然而任务难度就在于古龙写这本书的时候明明白白的表示:没有人可以从楚留香手里保住东西,他是盗帅,他是天下第一的盗帅,他是就算偷个东西都俊雅风流得让人恨不得跪在地上舔的盗帅…… 李三优的神展开已经到了孩子跟谁姓的地步了,吵得段小娄脑子里嗡嗡直响。 段小娄坐在他面前,一脸严肃,把美人十二卷拍在桌子上。 李三优刹车,闭嘴,乖巧地坐好,手放在膝盖上。 段小娄说:“首先,我们在北京城可以做富家子弟,可以每天收宝藏宝卖宝还有人供养。” 李三优善意地提醒:“你是富家子弟,我是小朝奉,每天吃食堂睡宿舍害得看掌柜的脸色。” 段小娄说:“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分享,你想吃什么想睡哪里……甚至是你想睡谁,我供得起都会给你。” 李三优小眼睛闪亮闪亮的。 古龙文里裸女多嘛~ 段小娄继续说:“可是如果我们任务失败……” 李三优立刻表示:“我就要回去继续当我的三好学生认真学习准备高考。” 原来在这家家伙竟然是个高中生,难怪身上的中二之气一阵一阵地散发出来。 ……不过,能完整的回去么…… 段小娄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是你。” 就他家系统那德行,一开始穿越就在时空之旅的路上出bug,指不定哪天系统大抽风的时候把他送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导致终生不幸,比如据说有一位前辈一不小心穿进了晋江同人文里,虽然此文言语华丽修辞唯美但是难改其本质,鉴于晋江一天抽三遍这种特质,系统负责地去救了几次,然而他最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基地过。 任务要完成,不然怎么回去给他差评? 段小娄最后总结:“所以必须保住美人十二卷,我们还剩两个时辰的时间想办法。” 李三优大手一挥,大大咧咧道:“哎呦那好说啊,导游系统虽然迷路了但是给了攻略的,只要把真的美人十二卷藏到系统空间里然后把高仿双手奉上交给楚香帅就可以啦!” 段小娄沉默地听着——这些事情他全都不知道。段小娄发现自己很想掐死他,抬起一张阴气沉沉的脸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原来导游迷路了哦。 导游迷路都不敢和他说哦。 果然是怕他给差评! 李三优说:“可是我一直在忙着吃食堂睡宿舍给客户鉴定珠宝给掌柜开单子嘛!你一直在看着美人十二卷发呆而且你家不是也有系统的么?” 段小娄:“……” 好的吧。 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正是段小娄(任务名称景啸天)请来的两位高手,这两个npc负责站岗并且一起喊“楚帅楚帅欢迎你” 这都是李三优的贼点子。 段小娄觉得丢人,入夜前将两个人一并撤去。这两个高手离开之后,景家大院里一片凄清,暗夜从天际弥漫而来,梧桐树下是空荡荡的院落,就连屋内也是一片萧索,唯有墙上的美人十二卷正华丽旖旎地在弥漫着郁金香的夜里冲着他们微笑。 段小娄转过身,子时已到,月夜寂静。 段小娄奇道:“奇怪,怎么这东西还挂在墙上?” 这时,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充满蛊惑:“多谢景公子的美人十二卷了,当真是绝色美人,天下无双。” 段小娄一回头,蓦然发现墙上已经空空荡荡,那美人十二卷已然不见了! 李三优懒洋洋趴在桌子上:“小娄哦,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戏做足,出去看看他再追两步?” 段小娄早已经追了出去,正看见月夜之中那人立于梧桐枝上,身体修长,一身锦绣白衣飘逸风流,嘴角带着三分笑意,向他微微颔首:“就此别过。” 段小娄忙道:“盗帅且留步!” 楚留香并不急着走,也不怕有什么埋伏,心里只是觉得微微有些奇怪——往日里他但凡留下短笺要取宝物,那物主必定气急败坏,请来一室高手环绕保护,而今日这个少年家里倒是有趣,竟然把十二美人图大大方方挂与墙壁之上,屋中连个守卫都没有。 莫不是……专要等着他来取? 这景家中人素来吝啬,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少年来? 楚留香于月色之下打量那少年人,见他年纪甚轻,面如冠玉,眉目之间尽是焦急之色。 果然还是舍不得这宝贝的么? 段小娄追出来,向梧桐树走了两步道:“楚香帅好潇洒,拿了我家传家宝贝,就这么走了?” 楚留香笑起来,那笑意在月色之下舒展:“那难不成我还要请小公子喝一杯酒尽兴吗?” 段小娄一拍手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赠给楚帅天下闻名的美人图,楚公子不请我吃一顿吃个饱,岂不是也太吝啬了?酒要什么时候喝,在哪里喝?不知道楚公子肯不肯花这个钱请我们兄弟吃个饱?” 楚留香原以为他是要讨还美人图,想不到竟然是约他喝酒,这少年人真是有趣得很,便道:“如此甚好,三日后天香楼,不见不散。” 说罢,月夜之下天空澄明,梧桐枝微微颤栗,郁金香在月夜之中飘散—— 楚留香已经不见了。 果然,世间风流莫过楚郎,只是这一颦一笑之间就尽显风度。 段小娄的面瘫脸终于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满心愉悦地蹦回了屋子。 李三优在烛光下一抬头,猛地见段小娄一笑,吓了个够呛:“吓,他给你下什么毒了脸搞成这样?” 段小娄又恢复了那张木然的面瘫脸。 李三优:“……我感觉,舒服多了。” 段小娄哼着歌,坐下倒茶喝。 李三优挠挠脸,道:“你好聪明嘛,送他假的美人十二卷,还换来天香酒楼一顿饭,咱们赚大发了啊!” 段小娄开心地哼哼歌。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向李三优一摊手:“三好生,给我看看咱们那古董宝贝。” 李三优变戏法一般从空间之中扯出来十二卷美人图。 段小娄将画捧起来,映着月色烛火,抖开一看。 卷中十二美人,个个身姿婀娜,容貌妍丽,有的静坐于青灯古佛之下,有的敛眉含笑,有的俯首抚琴…… 段小娄惊叹一番之后,问李三优道:“这真品和赝品做得如此相似,连楚留香这等人物都骗过去了,你是如何分辨的?” 李三优得意洋洋地喝着酒说道:“你看那卷轴中央,是不是都有个小小的凹进去的一块,凹进去的就是真品,赝品是没有的……” 段小娄大叹真是好聪明。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去抚摸那卷轴中央。 摸了一下。 又摸了一下。 平整而又光滑。 段小娄意识到了什么,强自忍下,木然转过一张脸过去:“……没有啊。” 李三优被嘴里的茶呛了一口:“啊?!” 他当即抢过美人图仔仔细细地抚摸。 卷轴平整,纸面光滑,美人依旧。 ……没有,没有,全部都没有…… 过了许久,在段小娄阴测测的目光下,李三优颤抖着抬起头:“……这玩意儿真的假的长得太像,我给放反了……” 段小娄的眼神让李三优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跑,就要被人断子绝孙了。 李三优哭丧着一张脸,哆哆嗦嗦把手里的美人图捧起来:“呜,那只能拿着这几张假的糊弄糊弄系统了。” 段小娄抱着肩膀看着他,伸手点着他额头训斥道:“你以为系统都是和你一样的瞎子么,那可是高科技那都是智脑,是高科技你懂么?高科技会认不出你这是赝品还是在真品吗?” 这时候,沉沉星空之下,高科技的系统发出滴滴滴三声:“任务已完成,下一个任务,探听楚留香盗取美人图的原因。” 段小娄:“……” 李三优:“!!” ☆、第一站:当铺古董 段小娄在天香酒楼见到楚留香的时候,和那时月夜之中的清逸俊雅的身影,又有所不同。下午的阳光正好,楚留香倚在窗边,一脸慵懒地恰好回首。 暗憧憧的眸子里,天光云影,一时惊艳。 温雅的面庞带着懒懒的笑意,声音低沉悦耳:“小公子,坐。” 但那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 一炷香之前,段小娄正在和李三优交流穿越经验。 其实李三优是个很好的人,年纪很轻,眉毛细长,面容清秀白净,仔细一看还带着点干净男生特有的味道,但是问题就在于他眉毛又细又长,所以一不小心笑起来挤在一块会显得特别猥琐,要是一旦猥琐地笑……那将简直猥琐到不能再猥琐。 总之,不笑的时候,李三优还是很好的一个人。 周围的人可以看到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段小娄会突然一个转头看向远处或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伸手挡住半边脸。 然而李三优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种关爱的心态,每每都会把那张猥琐的脸凑过来:“小娄看什么呢看什么呢?” 段小娄:“……” og求你不要再笑了我们会被抓起来的。 李三优表示其实他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做任务了。第一次的时候他穿成南宫燕(段小娄捂住了脸,脑补了那个冷美人,那个笑起来的时候满天星光都掉在她眼睛里的冷美人),也是系统出错,结果当时就身穿一身白纱衣白纱裙,腰系一条银丝带,从烛光闪耀的船舱里伴着大海的浪潮风声朝着楚留香缓缓回首。 其实如果是楚留香这种美人,这么穿会显得身段很纤细甚至有点娘,但是李三优是个大男人,有胸肌,有腿毛,这么一穿么…… 楚留香那表情当时非常精彩,一张俊秀英朗至极的脸上写满了“我受到了惊吓我受到了惊吓”。 李三优笑得前仰后翻。 段小娄捂着胸口心疼男神。 是的,李三优是原态穿越,一张方方正正的男生的脸蛋,身穿白纱衣腰系银丝带,露出一段毛茸茸的小腿,并且用南宫燕那种高冷的姿态表示:“我是神水宫的神男,我来杀你,我¥……” 段小娄很难过。 他都没有身穿白纱衣腰系银丝带去勾引过男神。 他都没有把男神吓得留下过心里阴影。 他都没有见到过男神吓尿了的表情。 李三优哈哈哈笑完,问段小娄:“你家系统也是00784?” 段小娄永远都是那副面瘫脸,无法向他传递那种悲愤之情:“我家是38388。” 李三优听见这个数字以后,立马一脸了然的神色,用怜悯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段小娄。 38388号系统一直以残缺性和危险性在基地十分出名,前几任宿主都默默地来过,然后又默默地,消失了。 38388号系统表示:【哦呵呵我们待遇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宿主都在空间里流连忘返,比如晋江重口味同人文那可都是小腐女们的天堂啊……】 当然了,没有人提醒它,穿越过去的都是直男。 段小娄已经习惯了接受同情,此刻波澜不惊走向楼梯。 也就是那时候,午后的阳光从雕花木格子的窗子里斜斜的照进来,楚留香手里端着一杯酒,懒洋洋靠在窗子上,正回眸往这里开来。 段小娄的心脏一下子就停了。 楚留香俊秀的脸上是和煦如阳光般的笑意,轻轻抿着唇看过来。 段小娄:og他看我了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然而很快的,楚留香看向李三优的时候表情很清楚:他又受到了惊吓。 整个二楼已经坐满了,楚留香抬了抬眉毛,示意快请坐。 段小娄捂着李三优的嘴迅速坐下。 哦男神抬眉毛了他好厉害他会抬眉毛哦他的眉毛会动! 手腕上终端机滴滴滴三声:【你再犯花痴就遣返啊!人设崩了遣返懂不懂?演技!演技呢!】 段小娄:……死导游,死系统。 楚留香玩味地看着李三优,似乎喝了一口酒压压惊,才开口道:“你好,南宫……公子。” 男神声音就算是有点抖,还是那么悦耳好听。 段小娄手腕上继续滴滴滴三声:【把你那花痴脸收起来,再让我发现一次,立刻遣返。】 段小娄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想。 李三优用那种大老爷们见兄弟的语调嘎嘎嘎大笑两声:“好好好,喝酒,来来来,喝酒!” 段小娄扶额:南宫燕的人设崩了,妥妥的崩了。 酒过三巡,段小娄看着楚留香的表情似乎有点适应了,才试探着道:“楚兄为何要这美人图十二卷?莫不是看上了这画上的美人吧?” 楚留香深深的眸子含笑望向他:“有何不可?” 段小娄道:“我只是觉得,这美人图十二卷楚兄要是想要,直接来与我说就是了,楚香帅名满天下,我岂会有不给的道理,何苦这么麻烦来一趟。” 楚留香笑道:“小天想诓我一顿饭吃就直说么。” 段小娄难得地笑了笑。 他刚笑出来,李三优就在一边儿惊悚地看着他。 段小娄:“……看什么看,没见过?” 为了救场,李三优立刻打了一个响嗝儿,示意自己只是……噎到了。 段小娄道:“所以……楚兄只是喜欢上面的美人?” 楚留香一手托腮,笑吟吟道:“不然呢?” 段小娄郁闷地想真是的他也好想变成上面的美人被男神喜欢哦。 系统:【你们等着,我一过去就立刻遣返你!】 段小娄平静地按掉了屏幕。 段小娄说:“我只是想,当铺中还有不少的美人图,楚兄若是喜欢,都可以去挑。” 楚留香还未说话,就见李三优一口酒呛了进去,一边咳嗽一边在桌子底下掐段小娄的腰,咬牙道:“你这个败家子……” 段小娄心想男神想要啥俺就给啥就怕他还不要呢。 楚留香手里筷子一转,笑道:“景弟要是想讨我的酒喝,我哪儿有赖掉的道理,何必再破费送我那些字画呢。” 说罢见李三优申请缓和了些,才继续道:“我想要这美人图,是因着一桩怪事,景弟你可知道这图画上面的十二个美人都是谁?” 段小娄心想我哪里知道。 段小娄道:“虽然不知道,但是可以想见这些美人都已经没当年那么美了……” 楚留香点头道:“不错。当年庞画师画这十二美人的时候,这些女子正值二八芳华,容貌绝美,也是北京城的一桩旖旎传说了,可是你可知道日后这些女人都去了哪里?” 段小娄茫然:“似乎都是有些名气的。” 楚留香点头道:“不错,这十二美人之首的牡丹如今更是人人皆知,她原本入宫为贵妃,后来诞下龙子,先皇死后封为太后,如今把持朝政,备受争议,但是她还活着。” 段小娄听出来这里藏着玄机了。 楚留香又道:“位列其次的是菡萏美人,也就是荷花,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画的是京城名妓楚莜莜,她年纪最小,当年容貌清绝,可是八年之前被人杀了,死在荷花荡的小舟上。” 段小娄有点不懂。 楚留香解释道:“这十二美人图上所画的楚莜莜,正手撑一根竹竿,在荷花荡里唱歌,她卖身入京城青楼之前,原本是采莲女。” 楚留香抿了一口酒润喉,原本有些发干的唇因酒的滋润一下子变得鲜红起来:“十二美人图上的人,从八年前开始都在依次死去,死在小舟上的采莲女,死在青灯古佛下的尼姑,死在溪边想浣纱女……八年过去,如今这些美人依次凋零,只剩下四个人了。” 段小娄专注地听着:“那除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还有三个是……”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2节 楚留香道:“还有在漠北军中带兵的秦婉将军,北京城豆腐西施李艳红,女飞贼赵无影,你觉得先去找哪个容易一些?” 段小娄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李三优又是一脸惊悚——短短一天之内,段小娄已经令人惊恐地笑了整整两次! 他见着楚留香这么高兴哦? 楚留香见他笑,自己也经不住笑起来,还问:“你笑什么?” 段小娄说:“我觉得这几个人都不好找,不过觉得很有意思的是盗帅遇着同行了,我只是好奇如果盗帅和同行见面是个什么光景,女飞贼赵无影昔日劫贫济富,也是好有名气的,和楚兄谁高谁低呢?更何况对方又是个大美人……” 楚留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大美人也是三十年前的大美人了,如今怕是已经成为大美人的妈或是小美人的奶奶了……” 段小娄打趣他:“都说风莫过于流楚郎,怎么,楚郎如今把算盘都打到人家‘小美人’身上去了?” 楚留香抬眸,眸子里似有光华流转,调笑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段小娄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李三优不识趣地一拍桌子:“啷个办哟,没一个好找的!” 段小娄道:“我家开当铺许多年,我虽然是个没用的纨绔,但是这里面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当铺里面宝贝多,偷金银的都是些小贼,再聪明一些地呢,偷古董转手销账;这些聪明贼里面还有几个高雅的,喜欢偷别人家的传家宝去查案……” 楚留香蓦地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来:“哦?那景公子每次都会把传家宝送给那些高雅的贼,再诓一顿饭吗?” 段小娄抿着酒道:“那可不一样,他们都没有楚兄长得好,也没有楚兄做事风流,一般都是家奴抓回来打一顿送官府,哪儿能跟楚兄比?” 楚留香笑着喝酒:“荣幸,荣幸。” 段小娄又道:“可是一般这种人呢,都有个共性,说好听了叫心高气傲,说得粗俗点么……叫自以为是。” 楚留香摇摇头,摸了摸鼻子:“惭愧惭愧。景弟可是有主意了?” 段小娄道:“盗帅,若我是女飞贼,给你下战书挑衅,你来不来?” 楚留香恍然大悟,怔了半晌思忖事情,诧异这小公子看着文弱又纨绔,竟也有聪明的时候。 “拿什么做筹码?”楚留香问。 段小娄将酒杯放在木桌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响,酒杯里酒液清澈,静静摇晃。 少年人沉稳的声音从酒上飘了过来,仿佛也沾染了美酒浓郁醉人的香气: “当然是楚兄手里那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十二卷。” ☆、第一站 当铺古董 七月五日,北京城中传出一条小道消息来,引得大街小巷的人纷纷议论。 盗帅楚留香邀女贼赵无影七夕之日比试,地点就在城西景大当铺,押下的宝贝就是景家传家之宝美人十二卷,看谁先夺得十二卷美人图,先者为胜。 景大老板闻言大惊,景小公子花重金聘请武林高手,据说甚至还请了杀手一点红坐镇。 京城中人对这场比试看好戏的期待远远超过了对美人图的担忧,幸灾乐祸的情绪一时间传遍了北京城。 七月七日夜,李三优坐在凳子上,眉心点着朱砂红,皱着一张脸霸气地张开腿坐着,问:“小娄啊,我这么假扮一点红会不会被他杀了啊?” 段小娄看着他眉心那妖娆的一点朱砂和一张方方正正的男子脸,半晌,终于忍不住破功大笑。 李三优很阴郁很委婉地表示他非常担心自己的命。 段小娄说:“不会的,杀你又没钱,他杀你做什么。” 李三优说:“真的吗,那我真的可以过一把江湖中高手高高手的瘾了么,还有我说一点红也不会在眉心点个花儿吧,你老爹好抠门好变态啊这是人干的活吗!” 段小娄很平静地表示——这是景啸天的爹不是他的爹,而且这个老板已经躲城外山庄去了,所以李三优已经可以……卸妆了。 李三优擦了一把脸,问了时辰,又道:“你把美人图藏哪儿了?” 段小娄表示在密室之中的密室,但是楚留香有钥匙,只要赵无影出现,两个人进了密室,赵无影就不能再出来。 窗外夕阳从巷子里落下,让位给漫天星斗。 景家大院意外地极度安静。 两个人屏息坐在屋子里,静静地等着楚留香和赵无影出现,桌子上一灯如豆,烛影摇红,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一旁的窗子上。 这时候,暗夜里一阵郁金香蔓延开来,窗外忽然传来簌簌的声音,两个人疾速奔出去,见楚留香正立在梧桐树上,对面是个脊背佝偻的老人,老人须发皆白,耳朵上暗暗地反射着星光。 李三优哇啦大叫一声:“卧槽这就是赵无影,就这还位列美人图呢?我的眼啊……” 段小娄立刻捂住他的嘴:“闭嘴!” 楚留香的身影迅速向后飞掠,眼前那人枯瘦矮小,年纪不小了,已经秃顶,此刻正向楚留香追去。 李三优又叫一声:“不会吧,大美人老了还秃顶呢?我的梦啊……” 段小娄怎么看都觉得那人不会是个女人,更不是什么民间传说的梁上燕子赵无影,反倒像是…… 这时候,只听楚留香笑道:“我和人比赛偷个东西,竟然能引来六扇门秃鹰老前辈给我捧场么?失敬失敬,老前辈且慢些……” 段小娄这才注意到那个人的耳朵灰白,竟是一双假耳,原来正是江湖中被割去双耳的秃鹰老人。 段小娄拍拍李三优的肩膀表示安慰:“你看,其实不是的,你的大美人还没来呢……” 李三优拍着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段小娄在旁边幽幽地道:“反正都到了跳广场舞的年纪,你就不要多想了嘛,回头等楚帅把事情问清楚,你就去陪人家一起跳广场舞……” 李三优再度郁卒。 秃鹰老人道:“楚留香,这美人图你想要就拿去,只是赵无影可是我要追踪的人,我抓了她还要送去朝廷,这事你莫要插手……” 楚留香抿唇笑道:“可是我还未和美人品酒赏月,老前辈送去了岂不可惜?” 两个人的身影一追一躲在梧桐树上匆匆掠过,这时,与两个人相反的方向里,竟有一道黑影在月辉之下一闪而逝,秃鹰老人的神耳天下闻名,此刻立即回首—— 两个人立刻转变阵营,迅速向那黑影追去。 黑影已经消失不见,这时候,密室里传来一声响,想必是闸门已经开启,而追过来的两个人还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 段小娄快步走到墙边,伸手拉过机关,闸门轰然一声闭合。 追来的两个人在门前停下脚步。 秃鹰老人转过那张干瘦的脸来问道:“小公子,你这密室之中可有别的通道?” 段小娄摇头。 李三优在旁边拉他:“小娄,我忽然有个可怕的预感……” 段小娄:?? 李三优转过来一张抽搐的脸说:“你说……会不会她出去的时候正赶上门关上,结果闸门一夹,然后……啪叽……我们待会是不是就会看见……嗯……血肉横飞的场景……” 段小娄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楚留香在旁边笑道:“我猜这道门,虽然快,但是关不住赵无影。” 段小娄自认这闸门速度已经奇快,被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为什么?” 楚留香眸子宛若天边星辰:“若是这么就被捉住了,景弟也太小看我们这些当贼的了吧?” 段小娄摊开手:“楚兄可是盗中元帅,还不是被我诓去请客吃酒。” 楚留香道:“那是因为我有意来和你们道谢,若不是我比那些小贼有风度,怎么会让你们见着我的影子?” 秃鹰老人阴着一张脸,想必是未料到两人竟认识,此刻也不多问,只是道:“盗帅的事情我不管,但是这赵无影我却是要交到六扇门去的,小公子,人关没关住,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现在还是麻烦你开开闸门吧。” 段小娄走到另一旁的架子上,缓缓扭动一个花瓶。 闸门轰然打开,密室里一片漆黑,楚留香袖手站在一边,秃鹰老人却握紧了武器,紧张得很。 月夜寂静。 段小娄走进去,点亮了桌子上的烛火,密室之中一片空荡,桌子上的黑木匣子已经不见了。 秃鹰老人狠狠摔了下手,转身就走。 楚留香抱肩倚在门上,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冲着那佝偻背影朗声道:“老先生日后若是想要在别人家里抓贼,最好还是和主人商量一下为好。” 秃鹰老人冷哼一声,从窗口飞掠而去:“我已经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就迟早会把她抓回来。”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寂寞道:“老先生不是也把我的声音听去了么,怎么也不来抓我呢。” 段小娄看着空荡荡的密室,道:“横生出来这么个枝节,这下可好了,美人图给人盗去了,楚兄又输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留香闲着无事开他玩笑道:“哪个是夫人,哪个是兵?” 段小娄耸肩道:“美人图是兵咯。” 楚留香大笑出声:“景弟放心,夫人虽然赔了,兵还是会回来的。” 段小娄回头,扯了扯嘴角:“哦?夫人有主意了?” 五百米外,冷月夜,北京城小巷。 青石板上映着月光。 一个黑衣少年从墙角跃下,松了口气,嫣红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来,把手中的黑色匣子打开。 十二卷美人图,栩栩如生。 他凝视着图上的美人,一卷一卷地翻看着,找着,却最终停下了手,白净的脸沉了下来。 牡丹,菡萏,睡莲…… 只有十一卷,所有美人都在,独独没有丁香赵无影。 他把匣子里珍贵的图画全部倒出来,半分也不心疼这名扬天下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气急败坏地看着匣子的最底部,只见那里正放着一张浅蓝色的短笺,字迹挺秀,飘逸风流。 【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阁下若是想见二十年前丁香美人,还请移步月中楼】 那少年咬牙,将匣子狠狠合上,骂了一句:“楚留香!” 他仿佛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最后还是叹口气将地上散落的美人图拾起来,放进匣中,在月下飞身掠起,如一只灵巧的燕子,向北京城西月中楼奔去。 ☆、第一站:当铺古董 月夜,北京城中,一座高楼高挺入云,堪堪胜过城中大多数民居。 楼梯昏暗狭窄,三个人鱼贯而入,脚步声响起在木质的楼梯上,显得寂静而空洞。 忽得一声响,仿佛是有什么人踉跄了一下,又听得一声轻笑,声音温雅:“景弟小心了。” 又一个带着点紧张的声音传出来:“……放我下来。” 那个戏谑的声音又笑道:“我若是不放呢?” 对方没有回话。 半晌,狭窄的楼梯上,有什么轻轻落地。 三个人一路蜿蜒前行,终于到了月中楼的阁楼中,此处正是个高空中的亭子,四面大开,往中间一站,可以轻而易举地俯视入夜的北京城。 城楼上暗憧憧的,城楼之下,北京城万家灯火。 段小娄摸出火折子点了一盏灯,照亮了昏暗的阁楼,映出朱漆剥落的柱子和有些腐坏的桌椅。 三个人在阁楼上坐下,身边一片寂静。 段小娄托着腮看着脚下灯火,问:“要是赵无影不来可怎么办……” 楚留香变戏法一般掏出一个酒袋子,道:“那就当请二位喝酒了。” 段小娄嗤道:“请什么喝酒,还不是从我家搞来的。” 楚留香摸摸鼻子:“那就算是我沾了景弟的光了,可以么?” 段小娄接过酒袋子,道:“这还差不多。” 楚留香倒也不嫌弃他,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李三优在旁边表示要注意个人卫生讲究三好,坚决不喝。 段小娄托着腮,又郁闷起来:“……要是赵无影不来可怎么办……” 这时候,身后的楼梯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走得很稳,但是绝不可以隐藏脚步声,坦荡走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少年人的身影出现在阁楼上的楼梯口,他沉默地走过来,将一个黑匣子往众人面前的桌子上一扔,冷冷道:“丁香图呢?” 众人见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没有老美人,也没有小美人,不仅都有点诧异。 楚留香道:“小兄弟,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下战书请的是梁间燕子赵无影,不是你……” 那少年眉目清秀,此刻眉目冷冷一抬:“不是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贼?” 楚留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少年也不见外,拉开凳子就翘腿坐在旁边,冷冰冰道:“这十二卷图我不要,我只想看一眼丁香图,拿过来,我们换。” 楚留香又笑起来,那笑里带着不经意的温和:“这可难办了,十二美人图是景家的,小兄弟你想要,可得再去景家大院偷一遍,不过可惜,六扇门的秃鹰老人也在,这可就不好办了。” 那少年道:“你少骗我,这边坐着的公子就是景啸天,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 段小娄见他最后那句“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竟然有几分委屈的样子,经由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说出来,竟还有几分可爱,不禁插嘴道:“我们什么时候骗你了?就算是要骗,也是骗大美人赵无影,小美人你年纪这么小,就不要凑热闹了么……” 楚留香听见最后那句,跟着大笑起来。 李三优今天没见着美女,一直很郁闷,索性不说话。 那少年被这么一说,白净的脸皮微微红了一下:“我母亲已经死了,丁香图本来就该是她的东西,就算是在你家,也只是你代为保管而已,我取了也不算偷。” 楚留香在旁边问:“那么小兄弟如何称呼——” 少年白他一眼:“你管我?” 段小娄接过酒幽幽喝着,开口:“那就是小美人咯?小美人,就算丁香是你的,可是什么菡萏啊牡丹啊可都是我的,你拿去可就不对了吧?” 那少年气道:“你——你——” 段小娄喝酒:“小美人不急,有话慢慢说。” 少年抱着肩垂下头,闷声闷气道:“我叫赵无垢。” 楚留香和段小娄听见之后,对视一眼,但是谁也没有多问。 楚留香道:“我冒昧问一句,无垢兄弟,你先母是如何过世的?” 赵无垢抬起眼来平静地看着他,眸子里一片清澈:“病逝。” 楚留香拊掌道:“也就是说,赵无影还不该死!” 段小娄点头道:“她在凶手动手之前就死了,确实是出乎凶手意料。不过,小美人,江湖中有多少人知道你先母过世的事情?” 赵无垢怒道:“我叫赵无垢!”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闷闷的李三优忽然抬起头来:“咦,你怎么跟你妈姓,你爸嘞?” 楚留香:“……” 段小娄:“……” 赵无垢怒了,拍案而起:“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你们就一直问东问西打听我家里私事,这和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丁香图拿出来,剩下十一卷都在这儿了,我到手就走,绝不纠缠!” 段小娄懒洋洋拖着腮:“要是不给你呢?” 赵无垢猛地掀了那原本就已经有些腐坏的桌子,将桌子上价值连城的十一卷画毫不留情地尽数扫到地上,拔出腰间配剑,厉喝:“我劫了景家独子,还怕他们不交么?” 楚留香上前一步,笑道:“无垢兄弟,不要急么……” 两个人转眼之间已经过了数着,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段小娄后退一步抱臂站着,看着两个人动手。他虽然不懂武功,却也能看出来楚留香游刃有余,处处手下留情,对付这个孩子,简直是在逗小孩子玩。 段小娄叹口气,这家伙玩心也太重了,谁都得调戏调戏方才罢休。 李三优紧张地看着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美人图,捂胸口:“还好还好,都是赝品……” 那少年闻言简直气得快要吐血,手中招式越发狠辣起来,楚留香步步后退,笑道:“小兄弟,我让着你,不与你打,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李三优又道:“哎你说咱们要是把那个赝品当成珍品给卖了,是不是还能坑好多钱?” 段小娄面无表情道:“要钱做什么,带你去逛窑子么?” 李三优说:“不是,我就是享受那种看着别人上当受骗被坑钱还一脸赚到的那种感觉……” 段小娄:“……那你看他不就成了。” 李三优说:“那怎么一样,我要坑也是要坑个大美人,到时候把那美人图往她面前一送,然后说:‘这天下的美人尽不如你,所以这价值连城的名画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比不上你一个笑&039;,我敢保证那姑娘立刻就投怀送抱跟我去上床……” 段小娄:“……哦。” 他在旁边袖手旁观,见那个少年虽然轻功厉害,武功却是不如何好,而且他和楚留香动手的时候丝毫意识不到楚留香一直在退让,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招式,又不懂得防卫,实在是莽撞得很。 段小娄在旁边使坏道:“小美人,别生气么,我们也是见到十二美人图里面的丁香女侠美不胜收,一时间心驰神往,想见见真人而已,尤其是我们这位楚兄,是出了名的爱美人,尤其是想一亲芳泽,是不是楚兄?” 赵无垢听见这几句话,眸中怒火更盛,手中的剑又凌厉一分,恶狠狠刺向楚留香。 楚留香苦笑:“景弟,你何苦为难我呢!” 段小娄也看出来了,楚留香和这少年过招并不难,但是他又怕伤着人,因为格外辛苦,这孩子越拼命一分,他就得越小心一分,在这狭窄的亭子里伸展不开手脚,被逼得步步后退。 段小娄抿着酒,幽幽道:“是你自己说爱美人的。” 楚留香大笑:“罢罢罢,这世间美人没一个比得上你的,这样总可以了?景弟你点子那么多,倒是帮我脱身啊!” 段小娄道:“小美人,你打他是没用的,他和你一样是个飞贼,你就算把他打赢了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何况六扇门天下第一名捕秃鹰在追你,我想你母亲昔日偷到的那些好东西,如今全都落在你手里了吧?到时候人赃并获送进大牢,那就不划算了。” 赵无垢怒道:“我母亲劫富济贫,才不是什么贪图财宝的人,和楚留香不一样!” 段小娄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般:“我都说了你打他没用,我才是景家独子,你劫了我,要什么东西景家不给你,是不是?你和他把力气耗尽了,再和我过招,就不好玩了。” 赵无垢之前见只有楚留香动手,眼前这两个人又一个呆笨一个文弱,原本认定这两人不会武功,只要打赢了楚留香一切大吉,然而此刻听见这文弱公子的意思是,他也会武功? 这人要是一起动手,那他到时候哪里有力气在和他斗? 赵无垢一咬牙,一脚踹开楚留香,转身向段小娄刺去,段小娄坐在栏杆上,懒洋洋喝着酒,一动也不动。 赵无垢锋利的剑架在他脖子上,映着冷月清辉:“带我去找那张画。” 段小娄连头都没回,悠闲坐着,没理会。 这时候,一把长剑轻轻柔柔地架在赵无垢脖子上,只听他耳畔传来一声笑:“别乱动我家美人哦,小兄弟。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第一站:当铺古董 李三优坐在旁边,给赵无垢倒了杯水,想喂过去,结果被对方躲开了。李三优只得怏怏放下杯子。 赵无垢双手被缚,背于身后,面色阴沉地坐着。 楚留香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在段小娄耳边低声笑道:“李兄这么殷勤?” 段小娄心想那个小色鬼,呵。 果然,就见李三优堆出来一脸笑,问:“无垢兄弟,你家还有没有什么姐姐啊妹妹啊什么的?你妈就生你一个啊?” 楚留香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 赵无垢抬起那张笑脸来,冷冰冰看着李三优:“怎么,你有意见?” 李三优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哪儿敢对你妈生几个有意见……那你家还有没有什么堂妹堂姐一类的……哎呦!” 赵无垢一脚狠狠踩在他脚面上,疼得他跳起来后退两步,一瘸一拐地走到段小娄身边:“这小子好生不讲理……” 段小娄一挑眉:“要不要我去问问太后娘娘家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堂姐堂妹?” 李三优:“……不用了,皇亲国戚的,我高攀不起,一个不留神又要被砍头……” 楚留香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幅画,对赵无垢说道:“我不想再动手了,若是给你解开绳子,能安安静静坐着聊天么?” 赵无垢看着他手里那副丁香美人图,好奇又渴望的眼神像个看见糖的小孩子,过了一会儿,又恢复那张臭脸问:“画我可以带走么?” 楚留香抬头去看段小娄。 段小娄道:“盗帅拿走的东西当然是盗帅自己的了,看我做什么。” 楚留香点点头,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能保证不动手,不乱跑?” 赵无垢这才服软,乖乖点了点头:“嗯,我又打不过你。” 李三优立刻上去给他解了绳子,笑眯眯冲着他嘿嘿嘿。 段小娄见他那傻乐呵的样子,估计还是对“姐姐妹妹堂姐堂妹”们没有死心。 赵无垢伸出手去接那副画,小心翼翼地打开来,认认真真地看着。 他本来年纪就像,生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这幅认真又乖巧的样子,还真让人觉得我见犹怜,就连见惯了美人的楚留香都在想刚才自己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段小娄坐在一边的桌子旁边,托腮,斜眼从侧面打量楚留香:“心疼了?” 楚留香一怔,忽得笑出来,坐在他身边:“是有点。” 段小娄冲他笑了一下。 李三优立刻悚得躲到一边儿去了。 楚留香奇道:“李兄弟到底为什么这么怕你?” 段小娄正要说话,忽得见到终端机上一行字闪烁: 导游系统:【段小娄,本系统是带你来旅游的,旅游路上不许搞基情!我不管你有什么桃花,好的烂的全部都给我掐了!】 楚留香见他盯着手腕发呆,却未曾见到那手腕上有任何不同凡响的东西,不由得凑近了一点:“看什么呢?” 段小娄道:“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 楚留香眨眨眼。 段小娄说:“原先有个老司机,说要带着大家一起出来玩,结果所有人到地方了,却发现司机自己不见了,原来引路的人自己迷路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楚留香不明所以,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怔怔看着他:“什么?” 段小娄继续道:“然后呢,这个带路的人迷路了以后发现大家没有他也玩的很好,于是心里十分不平衡,就一直诅咒那几个人玩得不好……” 终端机上一直闪烁着:【段小娄!你够了!快点把你的桃花给全给我掐了!】 段小娄伸手去掐了掐楚留香的脸。 楚留香:?? 段小娄说:“嗯,掐了。” 导游系统:【¥……≈……”】 屋子里,烛影摇红。窗外起风,黎明渐近。 赵无垢认真盯着手里的画,终于叹息一声:“她以前真美。” 段小娄转过头去,看着那少年。这少年的年纪绝对超不过二十岁,而二十年前丁香美人赵无影正值二八芳华,他怎么会没见过母亲年轻的时候? 楚留香道:“你的意思是,令堂不美吗?” 赵无垢叹息一声:“先母早年被江湖上一个恶女毁了容貌,我从未见过她以前的样子,只能从一些传说里找找……那时候的影子罢了。” 段小娄安慰道:“你身上也有她的影子,都很美。” 楚留香眉毛微微抬了抬。 赵无垢脸上微微一红,垂了眸子:“我只是她捡回来的孤儿罢了,她孤身一人抚养长大……我也……很想她。” 李三优立刻同情心泛滥,上去摸那少年的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一爪子拍开。 段小娄道:“楚兄,你说杀人的会不会是当初毁了赵前辈容貌的那个女子,因为嫉妒十二美人的美貌所以痛下杀手?” 楚留香坐得离他很近,闻言笑道:“你这么说,必定是不了解女人。” 段小娄眉毛一挑:“怎么,你了解?” 楚留香道:“若是女子因为嫉妒而杀人,那么必定会使那几个女人死去之时极尽丑态,而不会去还原那美人图上绝美的场景不是么?” 段小娄托腮看他:“看来因为你争风吃醋的女孩子不少么。” 楚留香搂着他肩膀大笑:“岂止是不少?都可以排满长安街了!” 段小娄平静地把他的手推下来,顺带掸了掸灰:“十二美人图里丁香美人排行第四,如果是因为赵无影被人毁容,那么被放过去,你说是因为对方不认得她了,还是因为那人认为毁了容的赵无影已经没有威胁了?” 楚留香笑道:“景弟,我已经说过,这件事绝不是因为女人妒忌,你想,八年之前,菡萏美人已经年过三十,早已经不复青春年少时的美丽了,如果真的有女子妒忌她容貌,为何不趁她美貌时杀她?” 段小娄觉得有理,不再说话了。 楚留香软绵绵地倚在他身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考着:“能够把现场还原成图画,说明这个人一定见过这美人十二卷,那么除却当年作画的庞玉清……” 段小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站起身来冷冰冰道:“美人十二卷从二十年前画好就被保存在我景家,除了我父亲和我之外再无人见过,楚兄若是怀疑我,大可以直说。” 楚留香身后一空,倒也没摔倒,维持那个悬空的姿势不动,仿佛等着段小娄再坐下一般。 “既然如此,就去找庞玉清如何?” 段小娄回过头来:“你不怀疑我?” 楚留香歪着头看着他笑:“只是觉得你也没那个本事去杀人而已,小公子。” 段小娄抱肩看着他:“我可以雇人来做,我景家钱多得是。” 楚留香挑了挑眉毛:“杀人这种事情,假手他人不会少很多乐趣么?” 赵无垢坐在旁边听了许久,纳闷道:“你们在说什么?” 楚留香这才做好站起来,对赵无垢说道:“你要的东西我也给你了,若是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该回家了呢?” 段小娄坐得远远地,说:“无垢是景家的客人,景家待客一直周到得很,自然可以一直待到他想走为止。” 楚留香道:“秃鹰神捕可就在这附近呢,要是一时闲着想找我们喝酒了,自己溜达回来,那可就不好了。”说罢,用下巴指了指赵无垢手里的丁香美人图:“人赃并获,六扇门的大牢可就等着你了。” 赵无垢站起来,他比楚留香要矮半头,但是此刻倔强地看着他:“你不用吓我,我自然会走,这画还给你,反正我也只是想看看母亲过去是什么样子而已,如今已经见过了,我不会要这画,你喜欢,自己留着就是。” 说着将那价值连城的画往桌子上一拍。 楚留香被这小少年倔强地盯着,反倒不笑了,纵使他觉得这孩子有些好玩,却还是严肃道:“不要觉得因为秃鹰老人没见过你就可以万事大吉了,他可有双神耳,天下无论谁的脚步声过耳不忘,你不是赵无影,她盗走的宝贝也没落到你手里去让你享受,何苦背这个锅?” 说着,伸手揉了一把赵无垢的头:“趁着天没亮,早早离开北京城吧。” 李三优在旁边说:“或者你可以每天跺脚走路……” 赵无垢倔强地站着:“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是既然和我母亲有关,我也想参与。” 楚留香哭笑不得:“什么参与不参与,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弹珠过家家么?” 段小娄在旁边补充:“我们比那个要稍微高级一点。” 赵无垢:?? 段小娄解释:“玩弹珠过家家要一群人一起玩,这个是楚兄自己玩的。” 赵无垢:……?? 楚留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只能站在一边苦笑道:“景弟,我记得你当初刚见我时可不是这样的。”说罢,那双春水般的眸子转过来看着段小娄,认真道:“你莫非是……在生我气?” 段小娄道:“咦,我生你气做什么?” 楚留香怔了一下,忽得又笑出来,笑意温和,半带着戏谑道:“那么是在吃醋?” ☆、第一站:当铺古董 段小娄往李三优身上一靠,抱肩翘着腿道:“我初见你的时候什么样?” 楚留香颇为认真地想了想,道:“那模样么,大概就是狗见了食儿,李兄见了美人儿……” 李三优一拍大腿:“靠!” 这时候,窗外辰星褪去,天空泛起鱼肚白,一声鸡鸣伴随着一声怒喝从纸窗子外刺进来:“楚留香,我就知道你包庇罪犯!” 那声音苍老沙哑,紧接着,就见窗子被一个人撞开,一个精瘦干枯的老人跌了进来,一个踉跄站稳,怒视着一屋子的人。 段小娄捂胸口:“……我家窗户……” 一个两个三个,就不能对别人家的东西爱惜一点吗? 楚留香很委屈地站在秃鹰老人面前,清秀的脸上全是无辜的神色:“人们总觉得什么事情都是我做的,但我委实什么都没做。” 段小娄索性往桌子上一跳,盘腿坐在桌子上,看好戏。 李三优凑近了对他小声说:“你看那老头脑袋顶上的呆毛一动一动的……” 段小娄噗嗤一声笑出声,只见那秃顶老人头上翘着一个头发,原本也不是很特别的事,但是因为他头顶一片光秃秃的已然秃顶,所以翘着一根毛就别具一种特殊的喜感。 两个人正要笑,却见老人一双狭小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就瞪了过来。 俩人顿时傻眼,谁也不敢多说话。 他们同时想起来秃鹰老人耳力天下第一这桩事儿来,方才的话,定然是全都落进他耳朵里了。李三只好优冲着老头子嘿嘿傻笑。 秃鹰老人手中兵刃一亮:“盗帅,我念你是个英雄,你的事情我不管,但是赵无影这个女飞贼,我一定——” 他说着,将眼睛转向站在屋子中间的那个少年,不由微微一怔:“你就是赵无影?” 赵无垢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一脸无辜说:“哦,我不是啊。” 秃鹰老人见那分明是个男孩子,而且年纪尚轻,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赵无影,不由怒道:“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赵无垢淡定地挠了挠头,无辜地摊开手,一脸的理所当然:“楚留香给赵无影下战书挑战,我叫赵无垢,路过看错了。” 楚留香:“……” 段小娄:“……” 李三优:“……” 原本以为这少年性子冲动,是个傻孩子,结果发现还算聪明……可是为什么聪明起来也这么傻气呢? 段小娄见着孩子要被抓走了,想他走了正好耳根清净,谁知手腕上滴滴滴作响三声,低头一看,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保住赵无垢不被六扇门带走】 段小娄:“靠!” 李三优:“卧槽!” 谁稀罕管那个小屁孩啊! 段小娄见秃鹰老人神色越来越愤怒,呼吸更加急促,生怕他气出来个什么毛病,赶紧道:“老前辈老前辈,既然来了我景家,那就是我景家的客人,来来来老前辈跟我来,我请前辈喝茶,什么样的好茶都有……”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3节 秃鹰老人冷笑一声:“景啸天景公子心可真宽啊,楚留香赵无影同时来偷你家的镇店之宝,你倒是请我喝起茶来了?” 段小娄干笑两声:“这十二美人图怎么能和老前辈比呢,本来我能见到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盗帅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今日又能见到第一名捕,那简直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够了!”秃鹰老人眼角皱纹愈发深重:“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但是在和少年既然来了,必定和赵无影脱不了干系,我必须现在就把他带走!” 段小娄学着楚留香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老前辈不爱喝茶啊?那我这里还有前朝的好酒,老前辈来尝尝?” 秃鹰冷冰冰看着他:“你景家的底子谁不知道,那酒可是丞相大人的宝贝,我一个小捕快,喝不起!我带了人就走,几番打扰,多有得罪!” 楚留香正要说什么,却不料那少年脾气简直倔的要命,竟然把头一昂:“去就去,我问心无愧,再说了我母——” 李三优上前一步一把死死捂住他的嘴,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不懂事的东西,怎么和名捕大人说话呢!来来来,道个歉说句软话……” 赵无垢死命挣扎,又是一脚狠狠踩在李三优脚板上,疼得他一脸抽搐放了手,扶着墙蹦了几步,瘫倒在椅子上。 段小娄微笑道:“前辈也知道我叔父么?叔父贵为丞相,素日里是不管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儿的,所以当铺里的东西前辈若是看上了,绝对不用忌惮他,可以随便挑,但是这个臭屁小子么,虽然人蠢了点,话难听了点,还请老前辈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秃鹰老人上前一步,抓住赵无垢纤细的胳膊,厉喝一声:“和我走!” 楚留香忙上前道:“前辈,在下多嘴问一句,前辈要找赵无影可是因为她盗取的那些宝物么?” 秃鹰老人道:“官府不管江湖事,这件事情是上面委托下来的,上面不说,我如何知道!你同我走一趟,交代出赵无影的下落,我即刻放你出来。” 楚留香闻言暗想,赵无影为女飞贼已经十数年,江湖中这种事情都是江湖解决,从来不会上报官府,即便是报上去也没人会管,然而—— 秃鹰说这是上面的命令? 直接命令六扇门,找出已经退隐江湖的秃鹰,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他正想着,却听见段小娄道:“老前辈,实不相瞒,其实赵无影已经死了。” 秃鹰一怔:“什么?” 段小娄道:“我前几日已经听闻楚兄说起这件事情,我以楚兄在江湖之中的名声担保,绝对不会骗您。” 楚留香就这么被人扣了帽子,无辜地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段小娄。 段小娄继续道:“前辈实在是误会了,这二位其实都是我请来的人。因为十二美人图极为珍贵,是庞画师的绝笔之作,可谓是价值连城,然而却在几日前被贼人盗去了,家父大为心疼,又不知该如何追回,因而想了个点子。” 楚留香听见“贼人”两个字的时候,低头摸了摸鼻子。 段小娄接着道:“我得知江湖之中最出名的以偷窃为喜好的两个人,一个是盗帅楚留香,一个是梁间燕子赵无影,我去问过楚兄,他说自己未曾偷过,而赵无影已死,更是不会来偷,于是我请楚兄来帮我这个忙,将美人十二卷遗失的事情传出去……若是天下人皆知美人十二卷都丢了么……那我这里还有几个高仿……” 楚留香听懂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秃鹰老人冷笑:“果然是奸商。” 段小娄忙作揖道:“雕虫小技,让老前辈笑话了,我也就是想借着江湖中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偷偷卖几个赝品,好让人觉得那些赝品是真的,又有盗帅和燕子的故事在,岂不是又涨了价?我就是个商人,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赚回点本而已。” 秃鹰老人冷冷道:“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你如何能证明赵无影已经死了?” 说着看向楚留香:“盗帅帮你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他的名声也不值钱了。” 段小娄立刻道:“赵无影死后已经掩埋,我打听出埋葬地点立刻给老前辈送去,到时候开棺验尸,一切都可以证明了。” 赵无垢一听段小娄说要掘他娘的墓,立刻炸毛,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楚留香伸手封了穴道,动弹不得。 秃鹰不经意地瞥了赵无垢一眼,道:“罢了,我姑且信你一次。” 段小娄赶忙赔笑:“好好好,多谢前辈。” 秃鹰说罢,转身又从来时的窗户去了,轻功之快,段小娄根本看不清。 段小娄过了很久才醒悟过来他已经走了,这才心痛不已地捂住胸口:“我的窗户……” 楚留香明亮的眸子转过来,带着笑意看着段小娄,一直看得段小娄不舒服,抬头问:“怎么了?” 楚留香拖着下巴看向他,神色之间带着一种无辜,原本就明亮的眼睛竟然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弯下腰,在他耳边问道:“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段小娄嗤道:“我说楚兄,说是哪个楚兄了么?我堂哥家里有个姓楚的柴夫,长得又黑又丑,脑子笨拙,做事不负责任,欺男霸女,不做正事,游手好闲……” 楚留香忙道:“好好好,都是我不好,景弟不喜欢,我全改了还不成么?” 段小娄抬脸看他,反问:“我说你了么?” 楚留香只得用一副“男人命苦”的神情找椅子坐下,叹息一声,低头喝茶。 段小娄见赵无垢还站在那里,维持着刚才因为愤怒而要冲上去说话的姿势和神情,因为被封住了穴道,那神情简直像一尊雕塑,或者录像带卡壳以后保持的画面——上半身向前弓着,一脚已经踏了出去,嘴长着,眼睛瞪着,甚至头发都立着—— 李三优也注意到这一点,在旁边爆发出一阵笑来。 段小娄哭笑不得地去推楚留香:“快给他解了穴道。” 楚留香似乎受到打击,坐在椅子上萎靡不动:“景弟自己怎么不去?” 段小娄脱口而出:“我又不会,你快去——” 他意识到自己说脱了嘴,连忙闭嘴不说话了。 楚留香立刻捕捉到这一点,笑起来:“你不会解穴道?” 段小娄不说话。 楚留香笑着将身子探过去:“难道你不会武功?” 段小娄把脸转开。 楚留香笑着坐近了点,恬不知耻地将脸凑过去:“一点都不会?当真不会?” 段小娄急道:“你去给那臭屁小子解穴道啊问我干什么!你自己点的你去解啊!” 楚留香大笑:“景弟,你堂堂景家少主,连一点防身之术都不会,怎么行走江湖?” 说罢,眼睛上下打量段小娄身段一番:“就你这小身板,岂不是走到哪里被人欺负到哪里?” 段小娄阴下来一张脸:“我不知道原来江湖中人都和楚兄一样无耻,专找不会武功的人动手。” 楚留香笑道:“那我可得好好保护你,省得你哪天……” “去给他解了穴道!”段小娄大喝一声,震得楚留香耳朵嗡嗡响。 楚留香大笑起身,一边去找赵无垢一边回头道:“以后出门可得跟紧你楚哥哥哟,别被什么人欺负了去……” 他修长的手指在赵无垢身上轻轻一点,对方立刻松弛下来,紧接着,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那小子一把抽出腰间佩剑,直直刺了过来:“景啸天,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侮辱我母亲!” ☆、第二站:西施豆腐店 楚留香原本已经走开了,这咫尺距离,加上本来没有防备,根本来不及去拦。 赵无垢的剑已经刺了过去,李三优捂住脸大叫一声。 一把锋利的剑,顿在段小娄喉咙前半寸不到的距离。 段小娄一动没动:“无垢,你若是觉得我对不起你,大可以刺过来。” 楚留香已经反应过来了,伸手一砸,正砸落赵无垢手中的剑。 赵无垢站着没动,垂头道:“我不杀你,但是我对你很失望。” 楚留香皱眉道:“无垢,景弟方才所说只是权宜之计,你……” 赵无垢俯视捡起地上的剑,冷静了一点,抬起清澈的眼睛看着段小娄:“你诡计那么多,我怎么相信你?”说罢,转身向门外去了:“就此别过。” 段小娄坐着没动,连看都没看他。 楚留香见他已经头也不回的去了,只得安慰段小娄道:“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别难过。” 段小娄说:“咦,我难过什么,他走了我正好少个麻烦。” 楚留香见他没事了,这才坐下,笑道:“以后出门记得跟紧我,嗯?” 段小娄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这时候,李三优追过去,说:“那我去看看他啊……省得那傻孩子出事儿……” 段小娄一双眼带着冷光转过来:“怎么,我再给你介绍几个漂亮姐姐妹妹要不要?” 李三优脚一顿,脸一僵,乖乖倒退几步退回来,转过来对着段小娄咧开嘴嘿嘿笑:“那我给你倒杯水喝吧,小娄你受惊了……” 楚留香正在喝茶,闻言转过脸来问:“小娄?” 李三优自知说漏嘴,立刻打脸道:“报告楚帅,这是我家少主的小名!” 楚留香拖长声道:“哦——小娄啊……” 段小娄手腕上立刻滴滴滴三声作响:【原名暴露,你干什么吃的!被人发现了我直接遣返你!】 段小娄:(╯‵□′)╯︵┻━┻又是遣返,你人还没到呢架子还挺大! 你有本事遣返我,你有本事别迷路啊! 系统(严肃脸):【导游这都是为你好】 段小娄:(╯‵□′)╯︵┻━┻导你妹游!我给你差评啊信不信! 楚留香眼睁睁看着刚变得温柔了一点段小娄听见自己一声喊以后,一脸温柔立刻变成一脸暴虐,简直一副分分钟“我想掐死你我现在就掐死你你再说一句我下辈子都要掐死你”的表情。 楚留香心里有点不舒服,暗想怎么李三优就可以喊,自己就喊不得。 这时,段小娄转过脸来,抑制了一下脸上狰狞的神色,问:“已经天明了,楚兄辛苦一天,想吃什么?” 楚留香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微妙。 段小娄立刻沉下脸,阴森森道:“没毒。” 楚留香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还可以考虑。 段小娄脸更沉,声音更加低沉吓人:“要不要我先吃一口给你证明一下?” 李三优:“……” 窗外,黎明刚至,北京城一片霞光。 一个黑衣的纤瘦少年立在房顶上,将剑缓缓插回腰际的剑鞘之中。 他足尖点在飞檐上,俯瞰着金碧辉煌的北京城。 相识不过一天,他已经整整两次拿着剑抵在那个人的喉咙上,然而每次对方波澜不惊,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到显得自己冲动冒失。 赵无垢把这些想法甩掉,足尖一点,如同燕子一般掠身而过。 他身后的阴影里,一个耳朵灰白的人老人对身边的几个道:“跟上!务必从他身上找到赵无影的线索!” 2 李三优一脸郁闷地从厨房回来,对段小娄道:“少爷,咱厨房大娘还没起床呢。” 段小娄抬头就看见李三优脸上那道青紫的痕迹,赶忙站起来,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心疼道:“那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李三优立刻闪开,捂住脸上那块青紫的伤,难过地说:“我都说了厨房大娘还没起床呢,我这不去叫她起床么……” 段小娄和楚留香对视一眼,两个人哈哈大笑。 段小娄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往外走:“我去给你找药啊……你坐着……” 李三优捂着脸,委屈地坐到段小娄原来的位置上,拿着段小娄的水喝。 楚留香坐在对面,春水一般的眼睛转过来,看着李三优,注意到这个小仆人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很好看的样子,只是眉毛有点怪,一笑起来会往上抬,只要不笑,也是很好看的人。 楚留香抿着自己的茶水道:“你们家少爷平日里对谁都这么照顾的么?” 李三优心想那怎么可能老子可是他驴友照顾驴友是一个同行者最基本的义务。 李三优说:“当然不是,他只照顾我而已。”说罢暗想,下次我穿成他少爷的时候,我也会照顾他的。 楚留香没回答。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李三优那张清秀的脸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笑了。 太可怕了。 只见李三优笑着问道:“楚帅你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堂姐堂妹的可以介绍给我?” 楚留香心有余悸:“……” 原本那么清汤挂面的一张脸,怎么就能一瞬间变得这么浓墨重彩呢…… 这时候段小娄拿着瓶药膏进来,显然对李三优的笑已经习惯,受到的伤害也成倍递减,此刻用手抹了一点药涂在他脸上,头也不回地对楚留香道:“你那么多姑娘,分几个给他呗。” 楚留香忙道:“景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段小娄说:“咦,你不是认识很多漂亮姑娘么,分几个给我们景大成嘛。”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心想怎么能祸害人家姑娘呢。 段小娄一边认真给李三优的脸上药一边说:“回头大不了让他对姑娘多笑几次嘛……” 楚留香失笑。 见李三优已经开始疑惑了,楚留香忙道:“对了,景弟可注意到方才秃鹰老人说的话了?” 段小娄道:“什么话?” 楚留香沉吟一下,道:“秃鹰老人已经退隐,按理说不该再管六扇门的事情了,而且赵无影的事情为什么早几年不查,偏偏现在开始查?你想,什么人能有这个实力把六扇门说动就动?” 段小娄想了想:“如果是朝中,除却六扇门老大突然犯病这一点外,大概就是我叔父景乘镇,皇上和……” 他顿住,转过眼睛来盯着楚留香看,迟疑道:“太后。” 楚留香接了下去:“不错,我想的正是太后娘娘。” 3 北京城,小巷中,三个人并肩而行。 李三优走在最靠墙的边儿上,有点摸不着头脑:“咱不是正说太后娘娘呢嘛,怎么就出来了?小——少爷,怎么下一步做什么?” 段小娄一脸轻松:“楚兄不是说了嘛,带我们去吃豆腐脑儿啊~” 楚留香在旁边温和地笑着:“城南这家豆腐鲜嫩细滑,你们真的没吃过?没吃过好,正好我做东,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李三优有些愁苦地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我们不能随便找一家吃么?非得大老远跑城南去?要不咱骑马?” 段小娄瞥他一眼:“天子脚下你敢骑马,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八百里加急速报呢?” 李三优不说话了。 段小娄这才软下声音道:“你可记得那天吃酒的时候楚兄说过,十二美人里还活着的四个人,除了赵无影,太后娘娘,还有谁?” 李三优比较钝,想了想才说:“有个什么将军……啊啊啊!” 他激动一拍手:“还有那个豆腐西施!” 楚留香点头道:“正是李艳红。我们若要找她,怕是要在凶手和六扇门之前。” 李三优道:“北京城那么多家卖豆腐的,这没有gps你们都能找到,太厉害了!” 段小娄听他说漏嘴,赶紧在旁边道:“那是,楚兄是谁,谁能跟他比消息灵通。” 楚留香对什么纸屁死不了解,正要问,忽然见眼前人越来越多,都想向着一个方向跑去,不禁有点奇怪。 段小娄也注意到了,这狭小的巷子里原本寂静无声,人越来越多,更是诡异,他赶忙抓住一个人问道:“这位兄台,请问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那青年伸手一指前面道:“死人了!豆腐西施你知道吧,那骚货,给人杀了!” 三个人一怔,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从眼前跑过去。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一起拔腿向前面赶去,但是前面已经被赶来看热闹的人堵住了,里三层外三层,身后更有很多人早起一边提裤子一边赶过来看热闹。 楚留香见四周乌泱泱都是人,忙对段小娄道:“景弟,我带着你从上面过去,你抓紧了!”又对李三优道:“跟上!” 说着,一把搂过段小娄的腰,紧紧箍住,借力向上一跃,足尖在墙上横着点几下,越过人群,冲进店里。 李三优被重重人山人海隔着,遥遥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泪流满面:“楚帅……忘了和你说,我也是不会武功的穿越人群…我也需要关爱啊…” 这时候,肩膀被人一拍,传来一个僵硬又有几分别扭的少年人声音:“喂,要过去么?” 李三优转头,看见赵无垢正抱着肩,别过脸看着远处,脸上带着一抹并不明显的红晕。 李三优:“咦?” 赵无垢立刻怒道:“爱去不去!” 李三优赶紧上前两步抱住他的腰:“别别别,我去我去!” ☆、第二站:西施豆腐店 楚留香刚将段小娄放下,就见面前冲过来一个捕快,驱赶道:“去去去,看热闹的都出去,官府查案呢!” 段小娄迅速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环境,一切都还极度整齐,豆腐店的老板娘伏在磨豆子的磨坊里,血从凹槽留进去,和原料掺杂,凝结之后就变成暗红色的血豆腐。 段小娄听见楚留香低声呢喃道:“日后又少了一道能吃的好菜……” 估计他这辈子是再也不能直视血豆腐了。 这时候捕快已经近到身前了,用刀鞘开始赶人:“出去,都出去!不出去的统统抓起来!” 段小娄被人推推搡搡,跌到楚留香怀里,对他低声道:“快想办法啊!” 楚留香似乎有意不管这件事,伸手一揽他的肩,故意道:“我是江湖人,江湖人不和官府斗,我也没办法了。” 段小娄暗想他既然敢把自己带进来就必定有主意,此刻恼了,一脚踩在他脚面上:“快出主意!” 楚留香一边被人推着,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段小娄头皮发麻,只好服软道:“楚帅,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难得倒楚帅么?” 楚留香已经被推到门口了,笑道:“法子有归有,出了岔子还得靠景弟……” 段小娄眼看就要被推出去了,忙道:“好好好,有法子就行!” 楚留香从腰际掏出来一小块牌匾,换了一张脸,厉声道:“推什么推,我是六扇门的人!难道查个案子还得你们几个来管么!” 一时间那种与世无争的笑意顿时褪去,变成一种威严的迫势,段小娄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压迫感。 那衙役愣了一下,低头一瞧,见楚留香手里正拿着一个六扇门的牌子,慌忙道:“您老进,您老进!” 两个人刚才还被退出去,就这么被殷勤地请了进去。 段小娄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楚留香:“东西哪里来的?” 楚留香低声道:“别问,他估计就在附近……” 这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笑声,只见一个秃顶老人负手从人群中走出来,笑道:“我六扇门什么时候招了盗帅这样的能人,我怎么不知道呀!” 来人正是秃鹰老人。他一路跟随赵无垢到北京城南,见赵无垢听人说出了命案过来观看,正遇上楚留香冒充六扇门的一幕。 楚留香笑道:“前辈知道不知道可不管用,我手里的牌子可是真的。” 这时候,赵无垢带着李三优跌进来,正扑进段小娄怀里。 段小娄一把抱了俩,哭笑不得把他们俩扶正。 那衙役毫不客气道:“你们又是什么人!还有你,老头,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小娄一把扯了李三优赵无垢:“他们是和我们一起的。” 楚留香笑道:“那个老前辈我们可都不认得。” 秃鹰老人声音洪亮:“我才是六扇门的人!他们几个小贼都是冒充——” 他说着,伸手去掏腰际的牌子,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脸上一白。 楚留香远远站着,笑盈盈地甩着手里一块反着光的牌子,抡成一个完整的圆圈。 秃鹰老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回头对身后几个穿着便装的年轻人道:“你们的牌子借我用用。” 那年轻人道:“前辈,因着是秘密任务,此次出来我们都未带那牌子。” 几个衙役走上来,开始推人:“出去,都出去!一大把年纪了还来看热闹,丢人不丢人!” 楚留香站在线内,冲着被推出去的秃鹰老人微微一笑,段小娄在旁边颇有风度地一鞠躬。 李三优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打进来。” 楚留香蹲下身去看那尸体,低声道:“你放心,他不敢。六扇门执行的是秘密任务,不能当着百姓的面和官府起冲突。” 段小娄也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看出什么来了?” 楚留香回眸冲他笑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段小娄被他凑得近了有点不舒服,推开他道:“我又不懂,能看出来什么!你少废话。” 楚留香看着那伤口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景弟,杀人者武功不低,可以说是一剑封喉,切口非常小,简直多一分都会吝啬。你说这样的杀手来杀一个不懂武功的女老板,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段小娄懂个屁,就只能在旁边点头。 段小娄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凶手这么做有点刻意,为什么杀了人一定要把人还原成画上的样子呢?好像就是在告诉别人,这是和美人十二卷有关,或者在提醒别人他看过美人图……” 楚留香说:“大概是赝品?” 段小娄道:“不可能,这画因为上面有……”他低声凑到楚留香耳畔:“有太后娘娘的画像,所以很多人根本不敢收藏,所以一直在我存着,甚至不敢给外人看。” 楚留香笑道:“你弄丢了这十二卷,岂不是罪过?不怕连累家里?” 段小娄一脸无所谓:“反正是给你,这炸|弹丢到你手里去了。” 楚留香一副情感受欺骗的样子看着段小娄。 段小娄抬头看过去,发现李三优正用一种“哇撒小娄你懂得真多”的表情崇拜地看着自己。 于是,段小娄用一种不屑的神色回复“那是因为我在看资料的时候你都在睡觉”。 然而这个表情难度比较大,他动用了全部的面部神经,最后只表达出来不屑的意思。 李三优很受伤。 众人正陷入困境中,只见一直站在旁边呆呆看着的赵无垢,上前一步,用指甲挖了一小块血豆腐,放进嘴里尝了尝。 段小娄:“!!” 楚留香:“……” 李三优:“呕……” 赵无垢认真地尝着,最后,咂了咂嘴。 所有人都扶额的扶额,低头的低头,看远处的看远处。 赵无垢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凝视那一盆血豆腐良久,忽然说:“味道不好吃。” 众人的表情都是清一色的(=_=) 赵无垢仔细地尝了尝,才说:“和我来时吃的味道不一样。” 楚留香意识到什么,忙上前一步问道:“你吃过?” 赵无垢茫然地点点头:“吃过呀,老板娘人很好,还和我说过话呢。” 楚留香忙问:“说了什么?” 赵无垢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她问我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共度良宵。” 段小娄正在喝水,嘴里的水一口就喷地上了,招来衙役一阵骂:“六扇门的人怎么这么没素质?这里是凶案现场,现场懂不懂?” 段小娄咳嗽着打了个抱歉的手势。 好开放的老板娘…… 连赵无垢这种小孩子都不放过…… 楚留香也有些尴尬地嘴角僵硬了一下:“然后呢?” 赵无垢一脸纯良,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晚上要去找你们,所以就没答应,但是她说她会等我的……” 李三优赶紧打手势让他闭嘴:“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一会儿让那帮衙役听见把你当疑犯抓进去。” 赵无垢有点不高兴:“可是我又没去……” 李三优无奈:“是是是……” 赵无垢撅着嘴:“人又不是我杀的……” 李三优擦汗:“成成成……” 赵无垢又委屈地说:“她还伸手摸我……” 李三优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得,打住!”然后,他一脸绝望地看着赵无垢:“那作为报复你再摸回去?” 于是赵无垢伸手,覆上那尸体的眼睛,替她闭上眼。 李三优:“……好吧。” 楚留香注意到段小娄正在看着手腕发呆,走过去,问:“怎么了?” 段小娄将手放下,摇头:“你看门窗都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我刚才问了一下那几个捕快,说是今天早晨小二打开门才发现人死了,所以凶手不是破门而入的。” 楚留香是何其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所以你是说,有可能是老板娘自己把人引进来的?” 段小娄点点头。 楚留香沉吟道:“也就是说,人长得还不错,老板娘自己动了心……” 段小娄说:“而且豆腐是凶手做的,显然做得不好,那么一个不会做豆腐的人,为了把场景还原,特地做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太刻意了?” 楚留香道:“也许只是他比较……变态?” 段小娄摇头:“我觉得不会。” 楚留香看着那一盆已经凝固的豆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原来画上的是什么?” 段小娄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场景,叹息一声:“这豆腐西施原本被称为芍药美人,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把捣碎的芍药花瓣加入到豆腐之中去,做成一种晶莹剔透的颜色……想来凶手没有花瓣,只能……” 他猛地想起来什么,忙站起来,一把板住赵无垢的肩膀:“你昨天晚上来过没有?” 赵无垢被他抓得生疼:“都说了去找你们了……” 段小娄急道:“但是你不是负约的人!” 赵无垢被他抓得难受,向后躲着:“所以我早晨来敲门啊,她不开,我以为她在睡觉,谁知道她已经死了……” 楚留香也忙走过来:“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闻到什么?” 赵无垢茫然看看楚留香,又茫然看看段小娄,最后低着头说:“我忘了……反正东边就是城门,我想出城来着,但是他们不给我开门,说什么天不亮不能开……不公平,刚才明明就有个人出去了……” 楚留香脸上的着急的神情缓缓冷静下来,伸手去抓段小娄的手,让他放开赵无垢,叹息一声道:“小娄,我们案子查过头了。” ☆、第二站:西施豆腐店 几个人刚出了豆腐店,就被一群人追过来,只听见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道:“楚留香,你好大的胆子!” 楚留香纵声大笑,将那牌子双手奉还:“秃鹰前辈,我楚留香是个闲人,就好管闲事,这次借了您老人家的牌子用,不会生我气把我送进死牢吧?” 秃鹰老人冷哼一声,接过了牌子:“我还没那么小气!” 楚留香遥遥指着那个有点呆有点倔的赵无垢道:“实不相瞒,那少年正是赵无影的养子,赵无影年轻的时候就被人毁了容,如今也已经真的下葬了,老前辈若是要找她,怕是真的找不到了。” 秃鹰老人看着他的神色认真不似作伪,只得道:“当真?” 楚留香点头道:“当真。只是这个孩子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人又有点拧,老前辈问他也是白问,不愿意说的。” 秃鹰老人又道:“那景家那个美人图……” 楚留香忙道:“那是当真丢了的。” 秃鹰老人点点头,看了看远远站着的几个小跟班,道:“罢罢罢,我算是也能交差了!可惜她赵无影活着的时候没被我逮住,好不容易死了,有个毛头儿子都被你们几个给我骗走了!” 楚留香仍是和煦地笑着:“我怎敢骗老前辈。那孩子确实是少根弦没错,冒犯了前辈……我替他赔罪就是。” 秃鹰大笑:“我哪儿敢让楚香帅给我赔罪?罢了罢了!我看你又是闲事管到底了!” 楚留香上前一步,低声问道:“那我可能冒昧问一句,这事莫非是太后下令办的?” 秃鹰摇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和赵无垢吵架的段小娄,压低声音:“切不可对外人言。” 楚留香应允道:“一定。” 秃鹰在他耳畔低声道:“是景相,景乘镇。” 楚留香皱眉:“丞相大人?” 秃鹰老人说罢,转身就走了:“我可得离盗帅远点儿了,省得再被盗帅顺个什么宝贝走了,面子可就丢大咯……” 说罢,带着六扇门一众晚辈,走得远了。 北京城旭日东升,晨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一时间折射着柔和的光芒。 楚留香还犹自在皱眉发呆,忽然身边走来一个人,笑道:“楚兄想什么呢?” 楚留香回头,看见段小娄正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摇头:“没什么。” 段小娄与他并肩走着,问道:“那依照楚兄的意思,我们是不接着查案子了?” 楚留香道:“我是江湖人,江湖人不管官府的事情,这是规矩。” 段小娄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哦……原来楚兄是怕了。” 楚留香简直哭笑不得,不说话了。 他倒也不是怕,只是方才赵无垢提到这个人可以在入夜时自由出入北京城,那么必定是手里有权力极大的令牌,而事实上北京城近日入夜宵禁,宫中事情多,所以方才秃鹰说是景相找他,又让事情多了疑点。 景相虽然是丞相,但是到底也是百官,绝对没有能够自由出入北京城的权力,所以他的上面,一定是更大的势力。 而这就要牵扯到段小娄的叔父和家事了,尤其是还要牵扯进宫中秘闻,更是让他不安。 原本以为只是游手好闲查查凶案,顺便摸个宝物寻访美人,这若是牵扯到这些东西,那么案子必定就不好玩了。 所以他从私心里,不想查,宁愿和段小娄出去玩。 楚留香说:“景弟,案子查到这里就没意思了,不如我们出去玩如何?” 段小娄正盯着手腕看得专注,没听见这句话。 楚留香在他耳边吹口气:“景弟?” 段小娄一惊,慌忙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看着楚留香:“什么?去哪儿玩,怎么玩?” 楚留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随便,能和你一起去玩就可以了。” 段小娄唔唔应了两声,低头接着看手腕,心不在焉道:“吃喝嫖赌,想去干什么,我都带你去!” 楚留香:“……” 段小娄正盯着手腕的终端机认真看着。 可爱的导演系统:【我也想去啊,可是bug不修复我一路闪退啊】 段小娄:“你丫干什么吃的 。你算什么导游啊?”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4节 可怜的导游系统:【你别个我提这个啊,我是虽然是个系统但是我也是有尊严的,还有你乱泡主角我都没上报上级呢。】 段小娄:“乱泡你妹,我是认真的。对了,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可爱的导游系统:【支线任务:去朱砂门分舵找少庄主冷魂秋,将美人十二卷推给朱砂门躲避追杀】 段小娄心想这东西果然是定|时炸|弹,断断留不得。 楚留香被他晾在一边,有些尴尬了,正在说:“景弟,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 段小娄猛地抬起头来,真诚地看着楚留香:“你想去赌场吗?” 楚留香:“不太好吧……你看后面。” 李三优正叉着腰在大街上和赵无垢吵架:“哈?你说来就来,你说走就走,你够潇洒的啊!你怎么不提你好几次险些害死我们呢?” 赵无垢抱肩坦然看着他:“没我你根本进不去那个地方。” 李三优:“我要是知道你进去以后用手抠死人血豆腐吃我还不稀罕跟着你进去呢!” 赵无垢:“我那是为了查案!我要是知道你进去什么都干不了我还懒得搬你呢!” 李三优气得都笑了:“你说什么?” 赵无垢一脸无谓:“沉得跟石狮子似的是谁啊,谁让你那么胖?” 李三优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你别惹我啊,我可是开挂的,你别惹我啊!” 赵无垢:“笑话,净往自己脸上贴金……嗯?你说你是开什么的?” 段小娄:“……” 楚留香:“……” 段小娄走过去,试图劝架:“我说三优生,这件事就不要吵了吧,案子重要,是不是?” 说着以眼神示意李三优不要孩子气。 李三优义愤填膺一挥手:“小娄,这件事你不要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段小娄捂着头叹息一声:“……叫少爷。” 楚留香也走过来,语气里还是惯有的温和,看了一眼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温声问道:“怎么了?” 赵无垢转过一张倔强的脸:“我要加入你们!” 李三优在旁边嚷嚷:“加你妹,我们都快走了!” 段小娄一伸手就去拧李三优的腰。 李三优:“……” 楚留香皱眉:“景弟近日有事情要离开么?” 段小娄忙笑道:“别理他,听他胡说,骗小孩儿呢。” 这时候那小孩儿大叫一声:“你们爱带不带,我跟定了!” 段小娄斜眼瞥过来,嘴角牵起来一个冰冷的笑:“怎么,小美人不嫌我诡计多端了?不怕我半道害死你了?不怕我把你卖到青楼去了?” 赵无垢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傻了,瞪大眼睛呆呆立在那里,看着段小娄发呆。 段小娄伸手一扯李三优的衣角:“我们走。” 三个人于是抬脚就走,有说有笑地向朱砂帮走去。 留安街上,青石板一路铺去,人来人往,清晨已至,吆喝声渐渐响起,食物的香气也在街道上飘着。 赵无垢一个人低着头,皱着眉,咬着唇角不说话。 一抬头,三个人已经走远了,只剩下几个背影与他遥遥相对。 远处,李三优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纠结的赵无垢:“你还把人家卖到青楼去,你知道青楼在哪儿么你……” 段小娄头也不回地说:“出了景家下台阶左转一条街然后步行七十米右转进入烟花柳巷。” 李三优被他这一串儿气都不喘的流利语言惊呆了。 段小娄凑近了李三优,一脸”我懂“的微笑:“自己想去就直说嘛。” 李三优:“……我真的是担心那个小孩子……” 语声未毕,身后一阵风吹过来,留安街依旧喧哗,清晨依旧清爽,楚留香在一旁袖手微笑:“小美人来了呢……” 段小娄猛地一回头,发现赵无垢正在他后面低着头默默跟着。 段小娄眉毛一拧:“小美人,跟着我做什么?” 赵无垢别过脸:“谁跟着你?我只是凑巧往这边儿走罢了,跟着你做什么?” 楚留香嘴角带着笑,看着段小娄,一副你带过来的人我不管的样子,彻底袖手旁观。 段小娄:“……哦,那我们一会儿到了路口要左拐,你怎么走?” 赵无垢的脸色在晨曦中显得有点红:“我……我也左拐。” 段小娄当即一拍手:“那真是太好了,刚才来的时候我看见右边有家卖油条的,咱们右边走。” 说罢站在路口对着满脸通红的赵无垢潇洒一挥手:“好走不送。” 他们说罢迈步向右走去。 赵无垢气得在原地狠狠跺了两下脚,又加快步子跟上去。 段小娄双手抱肩,头也不回道:“跟过来做什么?” 赵无垢快走两步跟上他:“我改主意了,觉得右边也不错,恰好我也没吃饭。” 这时候,李三优不识相地伸手拉住了正在往前走的段小娄。段小娄被他扯住衣服,拉了回来。 段小娄一挑眉:“做什么?” 李三优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手指一指旁边的摊儿,声音愉悦又幸福,狠命冲击着段小娄的耳膜:“油条!” ☆、第二站:西施豆腐店 段小娄付账,给李三优买了一大堆吃的,接着又看向楚留香:“你吃什么?” 楚留香笑道:“和景弟一样就可以。” 段小娄诧异:楚留香还会吃油条?这么接地气! 他看了看眼前的油条摊子,又看了看楚留香带笑的一双桃花眼,又回想了一下楚留香低沉温厚的嗓音—— 段小娄指着旁边那家大酒馆,连个镚儿都不打地说:“我去给你买点烤鸽子葡萄酒再端个青花盘子银酒杯马上就回来。” 他刚要冲过去,就被楚留香笑吟吟的扯了领子拉回来,接着他眼睁睁看着楚留香付账,买了油条,安静地吃着。 段小娄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继而,在这种冲击下,他买了两人份的油条,走过去摔在站在一边别着脸看远处的赵无垢身上。 赵无垢呆呆看着他。 段小娄手一挥转身就走,还不忘冷冰冰说道:“我下毒了哦。” 赵无垢:“……” 段小娄走回去,看见楚留香正一手油看着自己笑,问道:“小娄下得什么毒?” 段小娄去找炸油条的老汉要了点水给楚留香洗手,坏坏道:“自然是我景大公子独家配置的口水。” 楚留香闻言大笑,那边赵无垢吃的正香,被这笑声吓了一跳,扭过一张茫然的脸往这边看,尚且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只见到李三优一手油条全掉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正弯腰咳嗽,两只沾了油的手不敢摸衣服领子,只得在半空中悬着,像只抽筋的僵尸一般。 赵无垢一头的问好晃来晃去,最后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只得继续吃饭。 段小娄见他站在巷子里的墙边儿上靠着墙静静地吃着,于是又走过去,一手撑在赵无垢旁边,微笑道:“我真的下毒了的,没骗你。” 赵无垢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睛茫然看着他,直看到段小娄有点愧疚,正清了清嗓子打算说实话,就见赵无垢忽然将咬了一半的油条捏扁往他嘴里一塞,然后手捂住他的嘴用力一堵—— 段小娄差点没被噎死,扶着墙根咳嗽半晌,脸憋得通红,一根手指颤巍巍指着赵无垢:“臭小子,回头我弄死你……” 赵无垢一脸淡定,将手上的油在段小娄身上擦了个干净,悠悠道:“解药拿出来,不然咱俩一块儿死。” 段小娄:“……” 赵无垢说:“你还得出钱把我一块儿埋了,这样不好。” 段小娄:“……” 赵无垢甚是担忧地说道:“我听闻北京城里木材要比苏州贵了许多,不知道地皮价格如何?不过能蹭着跟景少爷一起死,好像也少了不少麻烦,你要是钱不够,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同你挤一口棺材……” 段小娄终于爆发了:“你还想要棺材?我给你准备口井直接扔下去烂在里面啊!” 赵无垢可怜兮兮看着他。那一瞬间段小娄顿时觉得他就差眼泪汪汪哼一声了,最后看了半天,心软了,不厌其烦招招手:“行了行了,跟后头!” 李三优当即就炸了:“哈?他说来就来,凭什么啊!老子和他不对付!” 段小娄就这楚留香剩下的水洗了把手:“我都给你买了八根油条了,还不够收买你忍他一时三刻的?还想怎么样?” 李三优斜眼瞄了一眼赵无垢,左右权衡了一下:“……那再来两根。” 多添两个油条,三个人抬脚向朱砂门走去。 这一路上走得并不太平,段小娄和楚留香在前面有说有笑原本走得挺好,赵无垢一个人在后面十分矛盾,一会儿觉得段小娄为人阴毒十恶不赦还想动他妈遗体简直该宰,一会儿觉得他这么做也有道理但是坚决不能容忍,一会儿又觉得他们三个玩的好好的不带自己不开森了很忧郁…… 于是,段小娄和楚留香走在前面,就听见后面一阵阵传来两个人吵闹的声音,最后楚留香回眸看了一眼,叹息一声低声道:“李兄,你让着些无垢吧,他年纪尚小,不懂事。” 段小娄在旁边幸灾乐祸道:“你李兄今年十七岁刚满,只是长得稍略有点着急而已。” 楚留香闻言睁大眼睛看向李三优,两人眼神在空中对峙片刻,楚留香顿时闭嘴,摸了摸鼻子道:“抱歉,抱歉。” 段小娄和楚留香为了避免两个人在大街上公然动手,只得走在后面跟着,就见赵无垢面无表情地和李三优并排走着,不一会儿就晃悠上前去,过了一会儿,又晃悠回来。 终于,当赵无垢第无数次一脸平静晃过去的时候,李三优终于一跺脚,一咬牙:“你存心的是不是?” 赵无垢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淡定地点头,点头。 李三优正要说什么,却被段小娄拍了一下头顶,只见他用下巴一指面前的快意堂招牌,道:“朱砂门到了,不闹了啊,乖。” 李三优这才消了气,不去看走在前面又掉头回来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儿的赵无垢,道:“朱砂门的赌场不是很难进去的么?” 段小娄得意地伸出手来一指脸,潇洒道:“走,哥带你去刷面卡。” 楚留香:“??” 赵无垢:“??” 段小娄迈步进去,负手而立,立刻有伙计过来招呼:“景公子!快请快请!” 2 赌场里,纸醉金迷,一片喧哗。 半天之后,把身家输了个干净的段小娄一伸懒腰,和李三优从赌场中走出来。一身白衣的楚留香跟在他身后,无可奈何地低头笑了笑,看着天边已经渐渐西沉的太阳,道:“小娄,输的这么快,该不是刻意的吧?” 段小娄一耸肩,心想他又不会玩,输得自然快:“楚兄是因为我输了你的美人图,生气了?” 楚留香一身白衣立在霞光里,眉眼之间笑意温和。 他时常都是笑着的。 “我只是在想,会不会这快意堂实际上是景家财产的一部分,景弟故意输光了钱要我帮忙抵账,实际上是想将美人图给骗回去呢?” 他说罢,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段小娄笑得有点心虚。 楚留香为人温和,却是少有的聪明人,小娄那点心思自然早早的被他瞧了个清楚,只是他不明说,不生气,只是纵容着而已。段小娄自知他这个特点,只好乖乖认错:“朱砂帮委实不是我景家的产业,但是美人图确实是我刻意输的,要不这样,这就算是我亏欠楚兄的一个人情,楚兄去我铺子里挑,看上什么宝贝,尽数拿走。” 楚留香迈开修长的双腿走上前来笑道:“我只是觉得,这美人图若是景弟想要输出去,大可以与我事先商量。” 段小娄难得笑了出来:“若是事先商量好,怎么见得到楚兄肉痛的表情?我还打算请了画师专门画下来呢!” 赵无垢站在一边显得很无聊。 他原本见了段小娄楚留香与六扇门的人打交道,做事有心计又有手段,本以为他们必然可以还死去的老板娘一个公道,然而自从出了豆腐店,只见到段小娄豪赌一下午,与素日里那些纨绔公子并无两样,不由得对他十分失望,因而道:“我们不查案子么?” 楚留香正与段小娄说笑,闻言侧过修长的身子,正了正神色,道:“无垢,你我俱是江湖人,这案子既然和朝廷牵连太多,我们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赵无垢心里有几分烦躁:“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老板娘惨死吗?” 段小娄倒是意外地看着赵无垢,没料到这少年心中还有几分正气在,他原本以为赵无垢与他们一个同行只是觉得有趣一起玩,却不想他是想查清楚事实,还死者公道。 段小娄自愧不如,他做案子只是想完成任务,想了想,遂不说话。 赵无垢脸上带了几分不屑,道:“我原本听说盗帅是个有侠骨的人,现在看来,怂包一个罢了。” 楚留香苦笑,不知该如何说。他已经隐约注意到这幕后之手权势滔天了,甚至还可能牵连到段小娄的家事,更何况这十二美人虽然无辜,但是这幕后翻云覆雨手想必是不在乎这区区几条人命的 ,现在朝中形势复杂,若真的是胡乱插手,引起腥风血雨,说不定死的就不仅仅是这几个人了。 他虽然好管闲事,却也要看是什么样的闲事。 正为难间,段小娄忽然道:“你既然有本事,何不自己去把事情查清楚?一路跟着我们,除了闹事惹惹事,我看你也不会做什么嘛。” 赵无垢一怔,呆呆看着段小娄,道:“我起初以为我误会了你,现在看来,我跟着你才是个错。” 说罢,足尖一跃,燕子一般轻灵地跳上屋檐,踩着别人的房顶走了。 李三优正在和快意堂里面几个美女依依惜别,一转头就见赵无垢又负气离去 ,不禁奇道:“他又怎么了?” 段小娄木着脸:“一言不和,走了。”他说完,忽然发现楚留香正在看着他,便问道:“看我做什么?” 楚留香道:“你何苦故意激他。” 段小娄板着手指头给他数着其中利害:“楚兄想必也听见了,这案子不仅出动六扇门,凶手甚至能自由出入北京城,绝对会牵扯到朝堂之上的大人物,甚至是我叔父、我叔父的主子。你我卷进这种事情里,我身后有整个景家给我撑腰,你楚留香在江湖中朋友甚众,所以若真的是得罪了人,你我尚且有脱身的机会,然而赵无垢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孤零零一个江湖人,若是真的被案子牵连,我叔父必定第一个将他推出去顶罪。” 段小娄看着赵无垢消失的方向,负了手,道::“所以这种热血少年,赶不走的时候让他跟着就是,有机会还是早早走的好。” 楚留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之间沿着笔直的巷子向西,一轮夕阳西沉下去,半边天色是辉煌的晚霞,半边天色被夜幕覆盖,黑色的天幕一路蔓延向火烧云的所在—— 夜又要来了。 火红的夕阳沉下去,皇宫之中一个人身形瘦长,在提灯宫女的带领下一路蜿蜒前行,最后在辉煌宫室外站住脚步。 提着灯的宫女走上台阶,微微行礼:“丞相大人稍等,我去请示太后娘娘。” 景乘镇微微颔首。 这时候,身后灯火漫溢出来的雕花木门轰然打开,一个威严的女声穿了出来:“进来吧。” 景乘镇已经年近四十,然而继承了景家俊秀的基因,丝毫不显老,身穿着紫红色官府,面容干净,眉毛挺俊,鼻梁高挺,若是换上一身锦衣,甚至还可以装成个鲜衣怒马的年轻公子哥去骗小姑娘的芳心。 他走了进去。 金丝塌上铺着锦被,一个美人正侧卧在锦被之上,腰肢婀娜,眉眼艳丽,只是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皮肤也已经开始松弛,但是仍不失美色。 塌上的女人正轻轻摘着指甲,凤眸转过去,朱唇微启:“那图画到了谁手里?” 景乘镇上前一步,并未行礼,只是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个女人:“你不该这么保养的,老得太慢,会惹人怀疑。” 那女子眉毛一挑,忽得娇笑出声来:“我忽然想,你的那个宝贝侄子看过画儿了没有?若是看过了,到了他入宫觐见的日子,那可多有趣啊?” 景乘镇逼近一步,一字一句道:“所以我说过了,让你老得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爱堡斯丁的雷雷! ☆、第三站:皇宫 段小娄和楚留香玩够了,搭着李三优的肩膀往回走,到了景家大院儿的门口。 景家门前两盏红色的灯笼挂在上面,朱红色的大门上镶着沉重的铜制门环。 段小娄喝得有点头晕,抬手就去扣那个门环,吓得李三优赶紧扯了他的手:“祖宗哎,你喝到这么晚回来,还想把全家人都吵醒不成?” 段小娄喝得昏昏沉沉的,此刻靠在他背上说:“那怎么了,老子是景家的大少爷……” 李三优一副忠仆的样子担忧道:“你可当心你爹出来揍你……” 两个人在昏黄灯光下对视半晌,忽然彼此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入戏太深。 这时候,两个人手腕上同时滴滴滴三声作响:【很有代入感,不错不错,导游给你点个赞!】 段小娄:“你妹。” 这系统有毒。 李三优轻手轻脚推开门,原以为会见到一片漆黑的大院子,树影重重风声响动,却不料门推开后,面前却是辉煌灯火。 院子里灯火通明,照得满园的花娇艳美丽,一个紫红色衣袍的身影站在一盏灯旁边,背影很瘦,但是并不虚,肩膀虽然并不宽,却给人一种坚实的安定感。 段小娄和李三优对视一眼,眉眼之间神色疑惑。很显然,他们都不认得这个人。 那个人立在灯畔,烛火把他的身影映得更加修长,此刻缓缓转过身来,温和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晦暗,但是五官柔和而俊美,眼睛因灯光晦暗而更显得深邃,唇薄如刀,鼻梁高挺。 段小娄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 那人开口了:“回来得这么晚,做什么去了?” 这个男人气度沉稳从容,像是做大事的人。段小娄的眼睛在他身上的紫红色官服上停留了一下,立刻一脸笑意漾出来,转瞬变成一个乖宝宝扑上去:“叔父!” 来人正是当朝丞相景乘镇。 景乘镇伸手接住扑上来的侄子,正要摸摸他的头以示亲昵,却闻到他身上一阵酒气,不禁皱了眉:“小小年纪不学好,去哪儿喝的酒?” 段小娄记得大纲上写了,景乘最镇无子,素来疼爱这个侄子,因此亲昵地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软软地说:“天香酒楼~~” 景乘镇脸一沉,伸手就在他后脑勺一拍:“不成器!还学会挥霍喝酒了?!” 段小娄赖在他身上:“叔父都不来看我……” 景乘镇叹了口气,只得在他头上摸摸:“好了好了,这不是来了么?” 刚说了几句温柔的话,忽然间神色就又变了,推开段小娄,冷冰冰道:“你把美人十二卷给丢了?你知道那个多值钱么,你到底想要败家到什么时候!非得步你父亲后尘吗!” 段小娄向后缩了缩。 景乘镇大踏步走上来,厉声道:“还有你!少爷才多大,出去喝酒不知道拦着吗!” 李三优一看气氛不对呀,这么好端端和自己冲起来了,立刻一股脑把事情全推在段小娄身上:“我就是个下人,拦不住嘛,再说少爷说啥就是啥,我哪儿能……” “拦不住?”景乘镇大喝一声:“拦不住不知道找家里汇报么?不知道去找我么?就这么放纵他在外面闹?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段小娄听他越来越凶,暗想再不帮李三优就太不仗义了,忙道:“叔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说大成了……” 景乘镇严厉的脸转过来,原本温和的眉眼间尽是戾气:“你以为就没你事儿了?没照顾好少爷是他的错,放纵你自己在外面浪,你自己就没错么!你是景家独子,如果你出了任何岔子,让我怎么对得起你父亲?我倒是忘了,他比你还不成器,我看你是铁定了要学他!” 段小娄立刻就被这气势吓傻了,赶紧蹭过去撒娇:“叔父,叔父我以后不敢了……” 景乘镇毫不留情甩开他的手:“美人十二卷怎么回事!” 段小娄可怜兮兮缩在旁边,不说话了。 景乘镇怔了一下,看见李三优也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知道这次把孩子骂的狠了。 他叹口气,心软下来,冲着段小娄招招手:“来。” 段小娄畏畏缩缩往前走了一步。 景乘镇声音温和了一点:“没事,过来。” 段小娄这才敢乖乖缩在他怀里,怯怯道:“叔父,画被人偷了嘛。” 景乘镇又是一阵气涌上来,但是明显感觉到怀里的那个软软的小家伙吓得缩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怒火忍了下去,温声道:“就这么丢了?” 段小娄立刻道:“没有的,我想了个法子的!” 景乘镇垂下那张俊逸的脸,怀疑地看着他。 段小娄道:“叔父你看啊,反正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美人十二卷,是不是?家里原来不还存着一个拓本嘛,真的丢了,我就专门请了盗帅楚留香和赵无影来偷了一次!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美人图丢了!所以啊,我就把那个赝品卖出去比真品贵几倍的价钱!你想啊,又没人见过真品,谁知道是真的是假的?而且这些画,还吸引了最厉害的两个风流侠客来偷它们,身价简直几倍几倍地涨呢!” 景乘镇一愣,这倒是个好主意。 若是没人见过美人十二卷,那么如今美人十二卷的真品已经失窃,只要做出无数的假图,就可以彻底的以假乱真,到时候就没有人会记得真品的样子…… 那么“那件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他正出神,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段小娄在喊他。 段小娄摇了摇他:“叔父?” 景乘镇这才回过神来,凝神道:“怎么了?” 段小娄撅了撅嘴:“我困了嘛,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啊……而且我喝得又头疼……” 景乘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严厉:“你也知道喝多了会头疼?” 段小娄温顺地点头。 景乘镇把他交给李三优扶着,嘱咐道:“给少爷擦擦身子,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李三优立刻站直,抬头,挺胸,就差脚跟一碰敬个礼了:“是!小的知道了!” 景乘镇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变回那个素日里宠爱侄子的叔父:“知道喝醉的滋味不好受了?以后不许去酒楼买醉,记住了么?” 段小娄立刻做乖宝宝状伏在李三优肩上。 两个人正要慌忙逃走,又听见后面一声喊:“等等,小天,我还有话和你说。” 两个人背对着他,俱是咬牙愤恨,然后微笑回首:“叔父还有什么吩咐?” 景乘镇走过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替段小娄整理了一下衣领,温声道:“十五日的时候陛下宴请群臣,一定要来,亥时到我府里面来,我带着你一同去,不可以迟到。” 段小娄乖乖点头。 景乘镇眼中这才温和了一点,声音里似乎也带着几分宠溺:“打扮得好看一点再过来,我们小天也是大小伙子了不是?到时候也给叔父长长脸,叔父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段小娄登时一脸惊悚看着他。 景乘镇皱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提早准备,总是没错的。” 段小娄又开始撒酒疯,往他身上一倒,耍赖道:“我不嘛,我还要一直跟在叔父身边呢……” 景乘镇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他脑门:“胡闹!明天穿得风风光光地来丞相府,记住了么?” 段小娄一脸无聊,伸手戳戳自己的脸:“要不抹点胭脂上点分,我再穿一身大红色锦缎如何?” 景乘镇:“……你敢!” 段小娄:qaq这个叔父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李三优扛着段小娄回了屋,把他往椅子上一丢,自己倒是躺在床上了,一手一伸在空中指指点点:“养你干什么用的!不会@#¥吗!不会#¥%吗!” 他学景乘镇生气起来的样子简直学得生龙活虎,笑得段小娄直打抽。 段小娄歪歪倚在椅子上,说:“这下可好了哟,要进宫了,你这就可以知道太后娘娘家里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了……” 李三优望眼欲穿地看着屋顶:“嘿嘿,那可都是公主郡主一品夫人的,我哪儿敢哟。” 段小娄一手指着他,大声道:“没用样!开挂都不敢泡妞,要是你成了种马文男主角,你就净给系统丢脸吧!” 李三优:“……那我试试哟。” 段小娄倚在凳子里,看着窗户纸里面透进来的明亮的月色,喃喃道:“得把楚留香也叫来呢,怎么让他混进宫里呢?” 李三优道:“楚留香不是有艘船里面都是些人品面具和衣物么?咱们随便打昏一个大臣拖走丢进小巷子里,就可以把他塞进宫了。” 两个人都困了,谁也不想动,都蜷缩在原地打算干脆就这么睡了的时候,房顶传来轻微的簌簌声。 然后,一个因为愧疚而有点腼腆的声音传了下来:“喂。” ☆、第三站:皇宫 次日清晨,段小娄在凳子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他看着。 段小娄:“!!” 睡得比死猪还熟三分的李三优被一声杀猪一般的嚎叫声惊醒,登时反弹一般地从床上坐起来:“系统又出bug了?” 段小娄捂着脸,勾着腰身子抖着,怒道:“你掐我脸做什么!” 赵无垢一脸无辜地站在他面前,眨了眨那双纯净的大眼睛:“我想看看你醒了没有,醒了以后,昨天说得醉话算不算数。” 段小娄原本正佝偻着腰背揉脸,闻言就被悚出一身冷汗来,近乎不可置信地缓缓抬头,看着赵无垢,拖长了声音问:“醉话?” 赵无垢眨眼。 段小娄皱了眉头,捂着一边脸,四下环视一周,又疑惑地转过头来:“你昨天晚上就在?” 赵无垢点头。 段小娄捂着脸的手揉了揉,目光尚且呆着,自言自语反问道:“我景家这么好进?” 这次赵无垢是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看来是十分认可段小娄的说法。 段小娄把脸沉下来,揉了揉:“……够了,我不知道我说过什么醉话,但是我敢肯定那些都是不算数的,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赵无垢一脸失落的样子站在那里,甚像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姑娘,鼻子抽了抽,没动。 李三优在床上睡到浑身酸痛,此刻拧着脖子动了动,闭着眼睛,万分痛苦地说:“小子,我说你有病吧,要么自己走,要么被赶走,你是蟑螂还是怎样怎么就赶不走了呢!” 赵无垢说:“我昨天走了以后觉得那时候是我太冲动了。” 李三优扭着脖子,万分痛心道:“我求你走了吧!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赵无垢说:“没事,我下次也会这么说的。” 李三优脖子一僵,就听见骨骼伸出传来咔嚓一声:“……” 赵无垢手足无措地站在屋子里转了半晌,探头看看李三优,又探头看看段小娄,自己转来转去,没有人理他。 段小娄爬上床去,一把将李三优拉下来:“干活去,让我睡会儿……” 李三优脖子向后仰,整个人全部重量都吊在被段小娄拉起来的那只手上,嘴张大得几乎可以淌出口水来:“我也困……” 段小娄一送手,他整个人就摔进被子里。 于是段小娄干脆不赶他,直接扑进床上,睡觉去了。 赵无垢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床边儿上看着他们两个呼呼大睡,分外尴尬。 这就等于,他得像自己默默地来那样,再默默地走开…… 这很没趣啊。 赵无垢有点生气了:“李兄,昨天你也答应不赶我走的,亏我答应带你去认识我姐姐妹妹……” 李三优涎着口水表示,昨天他要走,是他自己走的,又没人赶他。 然而很快的,他在听见“姐姐妹妹”四个字之后,立刻闪电一般从床上坐起来,犹如一个弹簧般富有柔韧性:“你说什么?” 赵无垢说:“我就知道官府中人不讲信义——” 李三优从床上跳起来,伸出手钳住他双肩:“你说什么?” 赵无垢猛地被他抓住,往后躲了躲,下意识重复:“……官府中人不讲新义?” 李三优一拍脑门,绝望地坐下:“我就知道是我听错了。” 段小娄在床上伸展了四肢翻了个身,道:“你没听错,他是说要把姐姐妹妹介绍给你来着。” 李三优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都在闪闪亮亮地发着光,语气里带着三分激动七分喜悦,还故作矜持地问了一句:“当真?” 赵无垢茫然点头。 段小娄在床上伸了伸胳膊,把手腕搭在眼睛上遮挡阳光:“都快进宫去见太后娘娘家的姐姐妹妹了,国色天资等着你呢,还压榨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李三优表示,美人这种东西,就像男人的领带和女人的鞋子,是只嫌少,不怕多的。有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嘛…… 段小娄道:“好了,闹也闹够了,你搞出来的烂摊子,你带走。” 赵无垢又睁大眼睛看向段小娄,无辜道:“你昨日还抱着我问我为什么楚兄不喜欢你……” 段小娄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一把捂住了赵无垢的嘴,脸上带着速成的微笑:“无垢,你想跟着我们去哪里?” 赵无垢看着他脸上十二分真诚的笑容:“……” 段小娄伸出手在他手上握了握:“我们正好缺个跟班,月中十五日入宫,和我们同行吗?” 赵无垢架子又上来了,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嗯。” 半个月后。 月中,十五日。 正值牡丹花灿烂开遍,道路两旁尽是花屑,香满皇宫。 朱红大门前,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人站在朱红洒金的大门之前,回首之时,剑眉从侧面看去斜飞如鬓,配上一双儒雅的眸子,实在是气势万千。 段小娄和一身锦衣的楚留香同行,身后跟着两个小跟班,一齐向门前走来。 段小娄穿得极为正经,板正了面孔向景乘镇一鞠躬,肃然道:“叔父。” 楚留香也一抱拳,虽然行礼之时甚是风雅,但是看着景乘镇眼里,带了几分江湖习气。 楚留香声音儒雅温和,恭声道:“翰林文员林岳,参见丞相。” 景乘镇淡淡看了楚留香一眼,之间他一身锦绣白衣甚是风雅,兼之眉目清秀,神色谦恭,倒是真有几分读书人的味道,也就没多问,只是对段小娄道:“过来吧。” 段小娄快步跑几步上去,道:“叔父,你现在都没给我透个信儿呢,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景乘镇向前大步走着,斜眼瞥了他一眼,道:“皇上想给你们这些个找不着媳妇儿的大龄青年开个相亲宴,不行么?” 段小娄正欲再问什么,忽然听见手腕之上滴滴滴三声作响,慌忙低头查看。 亲爱的导游系统:【卧槽!bug修复了!我马上就到,你们等我!】 段小娄:“!!你来做屁,滚回去!” 景乘镇斜过狭长的眸子:“怎么?” 段小娄赶紧赔笑:“无事,无事……” 想你们了的导游系统:【你看我穿到谁身上比较好?要不楚留香?要不景乘镇?】 段小娄:“……你去死,路边儿有只猫,我看挺适合你。” 有点生气的导游系统:【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给我等着。】 段小娄:“!!敢乱穿给你差评啊!” 导游忽然不出声儿了。 段小娄一抬头,看见景乘镇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问:“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段小娄立刻低下头,苦笑两声:“叔父,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了皇宫得见天威,有些紧张。” 景乘镇冷哼一声:“没出息!” 段小娄赶紧道:“是是是,我在外面野惯了,哪儿像叔父那样能天天随侍皇上左右……” 景乘镇负手,见楚留香正在同李三优讲话,周围无人,唯有朱红柱子旁边牡丹开得旺盛,清风一吹,将花香送来。 他对段小娄招招手,低声道:“不必紧张,那皇帝是个傻子,你只要恭恭敬敬行礼,恭恭敬敬站着就是了。待会儿相亲宴,你是景家的独苗,还能亏待你了不成?”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5节 段小娄点头点头再点头,暗想虽然彻底不了解情况,但是跟着叔,抱稳金大腿总是没错的。 景乘镇牵了段小娄,道:“一会儿那些姑娘里呢,叔父看好的是李将军家的嫡出的小姐,只要你不反对,这亲就定下了,到时候可别怠慢了人家……” 段小娄听这些话的时候,发现远远站在一边的楚留香忽然转过眸子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小半个月不见,楚留香最近在做什么呢…… 段小娄刚走神,就被他叔父打了手背:“听见了没有!” 段小娄赶忙回神:“记住了记住了……” 景乘镇英气的眉毛拧起来:“记住了什么?” 段小娄:“……” 叔你别这样叔你这样就不好玩了。 段小娄说:“我一定不会怠慢李家小姐,比较我叔父看我的终身大事看得那么重,比他自己的亲事都重……叔父自己都没娶到老婆,还这么用心地帮我张罗,侄儿感激不尽……” 景乘镇终于被他逗笑了:“叔父是为了国家大事,你为了什么,吃喝嫖赌么?” 段小娄在旁边酸溜溜地叹息:“那我好歹还能嫖到,叔父连秦楼楚馆都进不去……若是某天一不小心寂寞了进去,转天就传遍了北京城——丞相大人荒废政治国家垂危……” 段小娄正说着,想起来什么,转头去看楚留香,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这几日寻都寻不到他,他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他知道的么? ☆、第三站:皇宫 楚留香在花丛掩映的皇宫之中疾行几步,一步踏进后花园侧墙阴影之中,听得一苍老声音道:“楚留香,你未免胆子太大了些,换装进宫,若是被人识破——” 楚留香低声道:“前辈不必担心,我有朋友相随。” 来者正是六扇门秃鹰,他进宫向景乘镇禀报事情结果,正撞上楚留香。 老头子冷笑一声:“你那个朋友,怕也是当不久的了!这件事情一出,你们之间必生间隙,楚留香,你还是好好想想别的退路吧!” 楚留香声音低沉:“前辈请讲。” 秃鹰道:“我原本奉命捉拿赵无影,京城之中的事情一概不管,然而也就是我倒霉,偏偏就是给摊上了!前两日北京城外出现了一个死尸,衙门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查到,但是那人我却认得,你可知道是谁?” 楚留香微微诧异:“莫不是……莫不是景相身边的……” 秃鹰颔首:“正是景相的侍从,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此人素来披发遮面,头上终年披着个黑色的帽子,纵然有人见到过他,也不认得这人,而我却和他打过一次,因而认得。衙门左右查不出什么,我带着六扇门的人上去查看,竟然那人身上的衣服缝里,被搜到一粒豆子。” 楚留香沉了沉眸子。想必这人就是夜晚杀害豆腐店老板娘之人,想必也是杀害十二美人图上其余八位女子的凶手,然而如今,十二美人还剩下两人,这人为何就忽然死了? 花园中正是牡丹盛放时节,花团锦簇,暗香涌动,楚留香正欲说话,忽得听见脚步声透过花香轻轻传来。 一回眸,正撞见那个被家里人打扮得比花团还“锦簇”几分的少年人。 少年人一身风雅淡紫色衣裳,显然穿得一点都不习惯,走过来的时候正孩子气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此刻遥遥望见楚留香,似乎有几分诧异,再度看着正于他低声说话的秃鹰老人,立刻自觉地退后几步,竟像个怕被家长抓住吃糖的孩子一般,慌忙向别处去了。 秃鹰老人看着那少年背影,道:“这不是景家的小公子么,楚兄这个朋友交不久了。” 楚留香不语,看着那少年有些尴尬地退开,眼神一顿。 秃鹰道:“这小公子聪明得很,立刻就知道你有事情瞒着他了。这件事情牵扯太深,我办完了自己分内之事就会退隐,断不牵扯这之中一点干系,不过依着盗帅的性子,怕是要查到底吧。” 楚留香叹息一声:“我原本想着,朝廷里的事情能少管些就少管些,然而这两日辗转反侧,觉得那些女子死得实在是冤枉。” “是冤枉!”秃鹰道:“不过这景家小公子更冤枉,竟然把你这个祸害给带到宫里来了。” 楚留香沉声道:“我不会连累他。” 尚未到入席之时,众人正三三两两彼此奉承或者讥讽,整个皇宫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和谐场景之中,李三优凝视手腕三秒钟后,猛地一个激灵从人群之中跳起,奔到段小娄面前来,惨叫一声:“你可知道那个系统他他他竟然——” 段小娄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了他的嘴,紧接着一把折扇直接敲在他头上,厉声道:“大胆奴才,皇宫之中也敢喧哗!” 李三优听着脑袋里头一声闷响,万分无辜地捂住头,装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低头小声道:“奴、奴才知错了。” 时辰到,众人入席,跪拜,入座。 那皇帝果真是个疯子,痴痴傻傻坐在上位之上,笑呵呵看着众人跪拜。末了,还是薄纱之后传来一个威严女声:“众爱卿平身。” 李三优听见这个声音,当即一个激灵傻呵呵抬头,脑袋上又是挨了段小娄一把折扇,被骂道:“胆儿肥了,亏的是众人已经平身了,不然就凭你敢直视九五之尊,小心你那条狗命。” 李三优捂着头道:“得得得,小少爷你说什么都对!不过你看,那层纱帘后头是不是个女人?我怎么看着不像是老女人呢?” 纱帘之后,正是个衣着华丽雍容的女子,坐在龙椅一侧,隔着一层薄纱看过去,仿佛美艳如同少女,姿态婀娜,举止优雅。 比之正宫太后,这女子举止之间,有几分轻浮之态。 两人正稀奇着,脑袋挨着脑袋窥视人家太后娘娘的时候,蓦然身后一个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景弟方才怎么走了?” 段小娄一个回神,见楚留香正在身后站着,笑里带着几分无奈之色。他穿得倒是风雅,和他这白衣翩翩公子站在一处,自己这一身淡紫色衣服显得实在是俗气又娘气,奈何叔父指定了那个李将军家的小姐喜欢这个色儿,他只能勉为其难穿出来,一路走,一路将丢人进行到底。 段小娄原本还气楚留香有事瞒他,然而当下和楚留香眸子一对视,原本的气势立刻矮了三分,扯过来李三优栽赃道:“你方才怎么走了?” 李三优最是无辜,此刻满脸问号:“什么走了?” 段小娄瞪他一眼,道:“我们方才去找楚兄的时候,你跑什么?” 李三优简直无辜死,然而此刻被段小娄抓着,兼之他才是“小少爷”,楚留香又站在边儿上看着,只得支吾道:“这……丞相大人喊你来吃饭,丞相大人喊你来相亲……” 楚留香苦笑两声:“景弟,我并没什么好瞒你的,只是——” 段小娄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只手往前一伸挡住他后面的话,一脸大义赴死的表情向对面走去:“楚兄不必说了,我对楚兄的私事不感兴趣,现在相亲要紧,我去相亲了。” 楚留香眸子中暗了一下:“景弟也急着娶妻了?” 李三优正站在原地挠头,忽得见段小娄一个眼刀扔过来,立刻跳起跟上,在后面摇着尾巴颠颠地说:“小少爷,我方才听着个消息……” 段小娄正着急躲楚留香,头也不回就问道:“听见什么?” 李三优说:“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段小娄忽然站住,沉着脸回头,静静地瞧着李三优。 李三优登时就笑不出来了,站在原地被他看,手足无措地踮着脚,嘿嘿咧嘴傻笑。 段小娄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了李三优的头发往前一按,手里折扇在空中潇洒一转之后就啪嗒打在他后脑勺上:“不说?” 李三优后脑被敲得直疼,只好叫道:“成成成,我说,我说!” 段小娄悠然放手,负手翩翩立在他面前,一脸期待的样子。 李三优这才一个踉跄站直了,伸手挠着后脑勺说:“我听说他们今天要安排相亲宴,还有个特殊角色,你猜是谁!” 段小娄一脸看汉奸的神色,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难不成……其实你的秘密身份是某家的贵公子或者皇上遗失多年的亲生骨肉,多年来隐姓埋名就是为着在这相亲宴上拔得头筹?” 李三优:“……” 段小娄手里的玉折扇啪嗒一转,正砸在他脑门上:“废话少说,快讲!” 李三优说:“我刚才听那帮老家伙们说啊,这朝中上下有两个人都是人中栋梁,却是至今单身,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借着这个相亲宴撮合撮合……” 段小娄一脸无聊:“嗯?” 李三优一拍手掌:“你怎么这么笨呢!就是你叔父和那个秦婉容将军呀!” 段小娄一口血就喷出来了:“将军?” 李三优满脸兴奋地点头:“就是十二美人图上那个以剑舞扬名的大美女,秦婉容!你忘啦?” 段小娄默默擦过头顶一抹汗:“……忘了。” 嗯,想多了。 段小娄一脸狐疑看着李三优:“你兴奋个什么劲儿?我去问问将军家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或者是女将军若是不想嫁景相,嫁你如何?你可知道秦将军年纪多大了么?你可知道塞外风沙一打磨会成什么样子么?” 李三优眼睛里又是一亮,想必是想到沙漠里风情万种的美女了。 两个人正站在角落里胡扯,忽然见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少女端了酒杯走过来,那少女腰肢纤细,衣着雍容华贵,头上正用青丝绾着一个讨人喜欢的髻,上插一根白玉簪,翩翩走来。 段小娄瞅瞅她身上的淡紫色衣服,又瞅瞅自己,蓦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那女孩子眼睛贼亮,笑得有点坏,将一杯淡酒递了过来:“公子请。” 段小娄看着她贼亮的眼睛,心里有一种莫名地不好的预感。 李三优见了美人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凑到段小娄耳畔道:“这就是你那个相亲对象哦。叫什么,李青青?” 段小娄还是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女孩儿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就差伸手搭在他肩上问一句“奴家美不美”了。 果然,祸不单行,这女孩儿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腕来,搭在段小娄肩上,凑上来,笑道:“你们想导游了没有呀~” 轰隆隆,一道天雷自头顶劈下,直接将两个人的脑子劈成了浆糊。 那一瞬间,站着欣赏美人的两个人瞬间石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 而不远处正赶来的楚留香,抬头一望,见那女孩子正依偎在段小娄身上,腰肢翩翩,笑靥如花。 ☆、第三站:皇宫 李三优凝视着那张“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告诉你们”的脸,终于,在缓过劲以后骂了一句:“我嘞个大操。” 段小娄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凝视片刻之后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脸,上扯扯,下扯扯。 导游系统皱眉:“干嘛?” 段小娄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说:“你没有酒窝。” 导游系统:“嗯?” 段小娄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补充:“我喜欢有酒窝的女孩子和没有酒窝的男孩子。” 导游摔倒了。 段小娄:呵呵,我一副被智脑壁咚的姿势是要怎样啊。 导游摔在地上,显然很郁闷。 段小娄很绅士地弯下腰,提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顺带极其自然地拍了拍她屁股上的土,木着脸说:“你这样不行。” 导游:?? 段小娄很认真地说:“如果一只动物可公可母,我们一般尊称为神兽。”然后,他又打量了一下李小姐美艳的姿容和一脸老子不高兴的男性化表情:“如果一个人可男可女,我们一般称之为人妖。” 导游被他拎着,一脸阴郁:“所以呢?” 段小娄扶着她,指了指路边那只正在舔爪子的猫:“我觉得那个比较适合你,这样可以抱起来就走,省得还得拖着你。” 导游越发奇怪:“你拖着我做什么?” 段小娄本来正要拉着她走开,此刻转过身,一脸怪异地看着她:“那难道我和李小姐完婚以后,还得跟你睡吗?” 轰隆隆,一道天雷再次劈在了众人身上。 几个人彼此之间僵持半晌之后,段小娄手里的女孩子蓦然抬起头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忽得红了脸,小声道:“景公子……” 段小娄迅速撒手,两个人立刻倒退两步,只见远处一只猫正幽怨地跟他们挥爪子。 李三优看着那只白色柔软毛皮,睁着一双鸳鸯眼的萌物,敬佩万分地说:“娄哥,我爱死你了。” 段小娄说:“……我也爱死你了,你快帮我把这姑娘拖走。” 李三优迅速转头,上前一步扶住李小姐的腰,关切道:“小姐,你身子可还好?方才忽然就要昏倒了,真是吓死我们家公子了……” 李小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被李三优强行扶住,抬脸茫然看着段小娄。 段小娄一脸关切:“小姐可是身子不好?”说罢立刻换了一副严厉面容叱李三优道:“废什么话,扶着李小姐坐下啊!” 李三优连声诺诺,正要扶着娇小姐的腰带着她去坐下,忽得头顶上猛挨了一扇子,剧痛袭来,一回头,见景乘镇正负手立在自己面前冷冷道:“大胆!你什么身份,也敢对将军家的嫡女动手动脚!” 李三优甚是委屈地松了手,景乘镇身后立刻就有婢女站出来扶住李小姐,向阴凉处去了。 景乘镇扫一眼站在旁边正望天的段小娄,道:“怎么回事?” 段小娄说:“我当真什么都没做,只是小姐身子不很好,送去休息了。” 景乘镇厉声道:“你当宫里的人都是瞎子不成!你们二人当众搂搂抱抱,朝中大臣都已经看尽了,如今这门亲事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段小娄:“……叔父我听说皇上要给你赐婚啊?”他说着上前一步,道:“看不出来皇上都那样了,还如此关心叔父的终身大事啊,不知道我未来婶婶漂亮不?” 景乘镇漠然:“你少来这一套,这相亲会上多少人,你注意好自己的言行,少去管别人的事!” 李三优在旁边被骂得一缩头。 景乘镇走了之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两人手腕上同时滴滴滴三声作响,低头一看,是新任务。 【保住秦婉容性命,查清案子即可完成任务】 李三优叫了一声:“不要啊,我还没泡到美人呢!” 两个人一阵哀叹,向路边那只猫走去。那白猫舔了舔爪子,悠闲地抬头看着他们两个人。 段小娄蹲下来,伸手握了握白猫的爪子,道:“导游大人,怎么称呼啊?” 白猫说:“我编号是38388,系统名称沃尔德。” 段小娄伸手揉了揉它的头:“不成,违和感太强了。”说着,挠了挠白猫的下巴,被对方一爪子拍掉了。段小娄审视它片刻,道:“就叫小白怎么样?” 白猫大怒:“你敢!” 段小娄揉揉它:“嗯,不敢不敢,走吧,小白大人。” 白猫很不愿意地被他牵着爪子:“……去哪儿?” 李三优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带我们去完成任务了,你不是导游吗?” 白猫一爪子排掉段小娄的手,顺带嫌弃地把自己的爪子舔干净:“首先,我给你们当导游,是为了领工资的;其次呢导游导游,顾名思义,我就是个带路的,什么时候迷路了再来找我。”说着,从虚空里扯出来一个小红帽扣在脑袋上,咧开猫嘴微笑:“最后,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咨询我,但是任务完成要靠你们自己。” 说罢,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说罢,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段小娄瞪眼看了他半晌,问:“……你什么时候滚?” ———— 天色将晚,皇宫里歌舞升平,过道上点起了红灯笼。 一骑红尘自宫外飞奔而来,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板上远远传来。北京城中已经黄昏,万家灯火在黄昏前点亮,唯独这条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无比暗淡。 马上的女将军头上剑上红缨飘扬,身子因疲惫而伏在马上,眼睛通红,驱马前奔。 而就在她前方的必经之路,暗憧憧的黑影之后,亮起了无数锋利的兵刃。 秦婉容面色疲惫,带着一小队人马奔向皇宫,眼看那辉煌巍峨的宫殿已经之中射出不远,忽得,两侧暗影无数带毒的利箭! 这一队人自西北一路风尘而来,被皇帝令牌强行召回,一路上风雨兼程,此刻好不容易到了天子脚下皇宫之前,刚刚放下警惕,就见无数利箭对准自己射来! 秦婉容身经百战,自然轻松避过,然而跟随她而来的几个士兵就没那么好运气了,纷纷中箭倒下。道路两侧杀出无数黑衣人,为首的一个长刀一挥,直接砍向马腿,秦婉容正在与别人对战,猝不及防被人砍死坐骑,一个不备从马上跌落而下。 一路风尘,秦婉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 那一刻,刀光剑影之中,她忽然想起来那个传说。 京城十二美人,已经死尽了。 而自己此刻面前的黑衣人,恰好正是多年前那图画之上,纵马追杀山贼的一幕。 黄金错刀白玉装,可惜竟要命丧于此。 秦婉容感觉手中握着的刀越发沉重,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就快支撑不住。 月夜之下,一阵郁金香顺风而来,头上树影一晃,一个狭长的影子投在青砖地面上,紧接着,几声金属撞击之声,秦婉容面前的人都纷纷倒下去,剩余的几个黑衣人转头,看见那树枝的末梢上,竟立着一个人,白衣锦服,长发微垂,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一把剑。 月夜暗留香。 树上的人微微一笑,声音温雅醇和:“各位,今日我有个朋友有喜事,几位朋友可否给个面子,让这出宫的路上少些血渍呢?” 秦婉容手拿金错刀,撑起自己的身子,向前几步,对着那几个正在犹豫的人狠狠砍了下去。 一时间,血液喷射,溅了她一脸。 楚留香站在树上,无奈摇头,自言自语道:“罢了,还是得脏了你的鞋底。” 秦婉容杀了人之后抬起头,手中拿刀,对着楚留香一拱手,虽然是女子,声音却是粗得很:“多谢盗帅帮忙!” 楚留香一脸诧异:“什么盗帅?我不过是京中一个小小翰林官员,从不曾做什么鸡鸣狗盗之事的,秦将军是不是认错人了?” 秦婉容也不与他多说,自寻了一匹还活着的马,也不管那马是不是已经精疲力尽,脚一蹬骑上去,就要往皇宫纵马而去。 楚留香手中打出一枚棋子,打了一下那马的腿,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它登时倒了下去。 秦婉容险些摔到地上,所幸骑马多年,下马到算是稳妥。秦婉容道:“盗帅还有何事?” 楚留香自树梢一跃而下,笑道:“秦将军可知道这些人是要杀你的?既然是要杀你,皇宫之中危险重重,将军单刀赴会,好大的勇气。” 秦婉容凝眉道:“杀我的人从来就不少,救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楚留香歪了歪头,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一来么,我是个闲人;二来呢,我家小美人丢下我找女人玩去了;三来,秦将军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美人,我自然只能来找秦将军了。” 秦婉容道:“我曾听闻盗帅楚留香是侠义之人。” 楚留香道:“我还知道江湖人不管朝廷事。” 秦婉容皱眉:“你已经管了。” 楚留香笑呵呵拿着剑在手中转了一转:“那不代表我会继续管下去,毕竟我们家小美人迟早要出宫呢。” 秦婉容道:“那若是事关王朝政权的大事呢?” 楚留香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转过身就要走。 秦婉容快步走上前去,厉声道:“奸相狸猫换太子,杀太后,囚皇弟,手中操控傀儡皇弟,这天下就要易主,难道你也不管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爱堡斯丁和唐千仟的雷雷! ☆、第三站:皇宫 段小娄与李三优在宫廷之中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半晌,实在是毫无头绪,最后回头看他:“这里真的是秦将军休息的地方?为什么我美女没看见,太监倒是看见不少?” 李三优挠头:“我也很郁闷。” 段小娄见他无用,也只能叹口气跺跺脚,上前拦住一个太监,笑道:“公公,冒昧问一下,秦婉容秦将军可在这里?” 他不认得这太监,这太监倒是认得他,立刻向他鞠躬行礼:“小公子,这确实是秦将军休息的地方锁在,可是将军她说了,在西北待得久了说话冲,怕惊着京城里面的娇小姐,因而避不见人的。” 送走了太监,李三优在旁边叉腰道:“这将军架子比皇帝都大。” 段小娄倒是不生气,伸手撩起帘子看了一眼,随口道:“美人么,都有点脾气的。” 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是呆住了。 他们两个为了避开李家的亲家和凶巴巴的叔父,一直挑着人少的地方偷摸儿着走,一不留神,竟走到太后这里了。段小娄连忙后退几步,示意李三优噤声。 太后坐在重重纱帘之后,外人瞧不见她面容神色,但是此刻段小娄两人竟一不留神闯到后面来了,而这后面无人把守,他们竟走到皇帝背后了。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两个人慌忙往后退,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太后身边站着个穿寻常奴仆衣服的少年人,腰上带着一把剑,笔挺站于太后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大漠王与我说,您若是在中土待得不好,大可以回西域去。” 那身为太后的女子竟娇笑一声:“我怎么过得不好?你看看我如今,身上穿得是各国进贡的绸缎,还有个儿子是皇帝,又有个儿子是太子,这日子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少年道:“王与我说,中土之人多狡诈,若是他们闹起内乱来,怕您——” 他正说着,李三优站在后面定定看着那人背影良久,又侧耳细听那声音,惊叫一声拍手:“卧槽!那人不是赵无垢么?” 这一点动静立刻传到前方之人耳朵里,赵无垢迅速回首,厉喝:“什么人!” 段小娄掉头就走,见李三优还痴痴站在那里发呆,冲上去挥手就是一巴掌:“笨蛋,快跑!” 两个人登时发足狂奔起来,赵无垢轻功冠绝天下,飞檐走壁如同行走于坦然大道,唯盗帅楚留香能与之匹敌,他们两个人哪里跑得过。两个人迅速冲进人群之中,赵无垢在后面追,却被人群冲散。 李三优随着段小娄一路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跑,甚至不知道要跑到什么地方去,这皇宫之中路径九曲回环,很快就迷了路。 两个人从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到空无一人的后宫深巷里,李三优一边喘息一边骂道:“瞎了眼,瞎了眼!原来以为这家伙是个没心眼的,竟然是个心机婊!我说怎么总赶不走,原来是要跟着咱进宫的!” 段小娄一边跑一边道:“你可少说两句吧,赵无垢是什么人,他要是真心想追我们,我们能甩得掉吗?我看他是认出我们了,不想动手,刻意放了我们两个走,你还得承他不杀之恩呢!” 眼前一片漆黑,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李三优在后面吼了一声类似于老子此仇不报非君子一类的话,继而反应过来,四下环顾:“咱们去哪儿?” 段小娄指了指前面带路的白猫:“下一个任务点。” 李三优低头一看,果然显示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保住秦婉容性命了?我怎么觉得咱们连见都没见到她呢?” 段小娄说:“大概是有谁碰巧插手,救了秦婉容,正好算在我们头上。"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见眼前一直带路的白猫不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才好,只能停下脚步环视一周。 深宫高墙之下无比晦暗,头顶一轮明月格外明亮,两个人站在高墙的巨大阴影下,谁也不说话。 这时候,就在不远处响起一声喊来,隔着重墙飘进两个人的耳朵里:“放我们出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循着声音走去,见到巷子尽头的门微微掩着,声音就从里面飘出来。 说话的男子显然有些怒了:“宫中适龄皇子出席那宴会,为何独独囚禁我家主子在这里?” 段小娄拉着李三优从门缝看过去,见一个穿着侍卫服的男子正在和几个太监起冲突,袖子已经撸起来了,只差动手。 两个太监垂首而立,低眉敛目并不生气,只是拿准那官腔说话:“大人莫要为难奴才,奴才也是听命办事,殿下禁足已经多年,奴才使决不能放殿下出去的。” 那侍卫模样的人正要发怒,忽的,他身后那扇黑色的雕花木门缓缓开了,伸出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传出来:“罢了,不要为难他们了,我并不想出去。” 继而又道:“夜深露重,你们累了一整天了,都回去休息吧。” 两个太监立在门口:“奴才谢殿下,但是奴才有命在身,要为殿下守夜的,不能离去。” 李三优将脑袋贴在门缝上,小声问:“娄哥,你说这俩太监会武功吗。” 话音未落,只见院子里的两个人霎时间转过头来,苍白的脸在月夜下愈发狰狞,目光一滞就看到了两个人,猛地掠身飞起,十指成爪扣起向门口抓来。 段小娄登时就要后退逃跑,奈何李三优一急,脑袋卡在门缝里拔不出来,越急越是卡得厉害,段小娄一边给他推门,一边暗想这次定是要死在这里了。 铮的一声响,一把剑拦下两个人的攻势,正僵持之际,听得那里屋门口传来温和的声音:“两位误会了,这是我请来的朋友,还请两位放手。” 月夜之下,一个白衣锦服的男子从暗影之中走出,双手负在身后,声音温和,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段小娄一怔,看着那男子身上的服饰,分明是今日楚留香来时穿的衣服,只是这脸与这声音,断不是楚留香的。 早知道这家伙擅长易容,可是跑来这深宫之中装什么殿下做什么?如今宫中皇上已疯,太后摄政,这禁足在深巷里的大约就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太弟了。 两个太监被那人的剑拦下,正欲说什么,一眼看见段小娄却是愣住了,过了好久才道:“景公子?” 段小娄正被刚才那刀光剑影吓了一身冷汗,见那两个僵尸一般的太监猛地就变了态度,惊讶,原来家世这么管用! 果然拼武功拼智谋都比不上拼爹、啊不,拼叔的呀! 段小娄看明白了自家叔父在皇宫里的地位,登时端出一副威严架子来,冷冰冰地向两个人微微一颔首,厉声道:“还挡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道:“景公子,太后娘娘有命,殿下身子又痒,不能见外人的。” 段小娄闻言,缓缓点头,抬起眸子一字一句问道:“依着你们的意思,我是外人?” 两个人立刻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段小娄看也不看他们,径直穿过他们走过去,还不忘狠狠瞪一眼傻站在门口的李三优:“还不快过来,脑子被门夹烂了么?” 李三优赶紧一路小跑跟上,还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僵尸一般的太监招招手,仿佛想要小心翼翼地摸摸他们的脸是不是僵硬的一般,手刚刚伸出去半寸就被段小娄骂了一句:“又做什么呢?滚进来!” 李三优无比委屈地跑进去。 段小娄见他跟上了,对门外两个太监道:“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都退出去。” 方才两个人在皇太弟面前听见同样的话,连动都不动一下,如今这话从段小娄嘴里说出来,他们却是立刻起身走出去了。 段小娄见两个人走远,喃喃自语道:“看来我才是这宫里的小太子么。” 楚留香站在一旁凝眉不语。 事情若是真的如秦婉容所说,日后景乘镇窃取王权之后,他膝下无子,面前这人日后可就当真成了小太子。 看来老前辈的话不错,他们二人之间,日后必生间隙。 段小娄自顾自说了一句,又忽得、指着楚留香道:“你是假冒伪劣的皇太弟。”说着又指着自己笑起来:“我是狐假虎威的景公子。” 楚留香很少见他笑,如今这一笑起来,竟是格外明媚,不由叹了口气:“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段小娄在月夜之下侧身探着脑袋打量着楚留香,一边在他周围走了一圈环视着,嘴里啧啧啧地叹着,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这面具做得真漂亮,楚兄果然是个闲人。如今光扮翰林已经不好玩了,竟然扮起殿下来了?” 楚留香说:“做得匆忙,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这不是让你看出来了。” 段小娄正欲再问几句什么,恍然注意到方才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侍卫已经不见了,唯独李三优一个人傻呵呵站在门前不明所以。段小娄迅速环视一周,见院子里空空荡荡,唯有一株巨大的梧桐栽在墙角,浓郁树荫投下暗影,将大半墙角笼罩。 与此同时,院子里出现四五个黑色的影子,黑影纷纷手持利刃而立,警惕望着段小娄。 大门被人关上。 这时,一个女声冷冷响起:“小公子,我们本无意牵扯你进来,可是你既然一头撞进来了,也就别怪我们不能放你出去了。” 段小娄诧异看向楚留香:“楚兄,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叹息一声:“景弟,对不起。” ☆、第三站:皇宫 黑衣侍卫将段小娄两人围起来以后,似乎打算以礼相待,将他们软禁在屋子里,桌子上茶、酒、菜一应俱全,倒是不委屈他们。 段小娄把碟子推到李三优面前,顺手给他倒茶:“你先吃。” 说罢,转头对带着重兵把守在一旁的秦婉容道:“秦将军,虽然我也很想在这里看秦将军这等美人,可是我若是再不会去,家父必定以为我跑到角落里又玩了哪家的公子小姐,回去可是要挨板子的。” 楚留香低头不语。 说罢,一脸诚挚地看着秦婉容,眨巴眨巴大眼睛:“秦将军和我无冤无仇,不会害我挨板子的吧?” 秦婉容闻言就发怒道:“窝囊废!” 段小娄悠悠坐着,将手搭在椅子背上,一脸坦然道:“美人儿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京城里普遍称我为纨绔,你看看这多好听呀……” 秦婉容看见他就来气,索性甩手走了,吩咐侍卫道:“看好他!” 段小娄终于赶走了秦婉容,立刻觉得这屋子里宽敞多了。这女人在这儿站着,手里拿着一把剑,腰上别着吴钩,一身军装,身上满满都是塞北军士对京城纨绔的怨气,看着他一身淡紫色衣服就跟看敌人一般,若是让她待久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拔剑就给塞外军士报仇了。 段小娄看了一眼李三优,见他正吃得正香,便问:“好吃不好吃?” 李三优抬头,将嘴里满满的食物咽下去:“好吃!” 段小娄扳过他的脸来仔细看了看,又撑开他眼皮瞅了瞅,问:“你哪儿不舒服吗?” 李三优茫然:“没有啊。” 段小娄松开他,一副放心的样子给楚留香夹菜:“楚兄吃吧,看来这菜里没毒。” 李三优:“……!!” 楚留香坐在他旁边,凝眉看着他夹到自己盘子里的菜,道:“景弟没什么要问我的?” 段小娄坐好,吃饭,喝茶,然后淡淡地回答道:“没有。” 说完,又看向正一头怒火的李三优:“你有什么要问楚兄的么?” 李三优瞪着眼看着他良久,鼓着脸不说话。 段小娄伸手戳他脸上的包子:“喂,三好生,喂?” 李三优有点生气地将脸别开,嗡里嗡气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段小娄一拍手,看向楚留香:“这个问得好,楚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楚留香叹息一声:“景弟就不问问我宴会上消失后去了哪里,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假扮皇太弟,为什么要帮着你景家的死对头秦婉容——” 段小娄悠然道:“楚兄宴会上去了哪里是楚兄的自由,你出现在这里扮皇太弟自然是因为你愿意扮他,至于楚兄帮我家死对头么……”段小娄抬眼看他,笑:“自然因为秦婉容将军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李三优登时就一口饭喷出来了,咳嗽半晌瞪着一双眼道:“美人?晒成那么黑了还一身肌肉,你怎么看出来美人的?” 段小娄说:“我看挺美的,比我这个纨绔好多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 李三优呸了一声:“这种理由你都信。” 段小娄悠悠道:“信啊,怎么不信,但凡是楚兄说的,我都信。” 李三优正和他争一块鸡肉,一边把抢到的肉塞进嘴里一边呜噜呜噜道:“这又不是他说的,这是你说的。” 段小娄说:“那是因为他不想说,所以我替他说。”说罢看向楚留香,诧异:“你怎么不吃饭?进宫一整天都没东西吃,你不饿吗?” 楚留香说:“那不知道景弟能不能听我说这些?” 段小娄自然点头。 楚留香放下筷子,道:“我那个近日里查的是这十二美人惨死的案子,景弟你可还记得无垢在西施豆腐店附近见到的黑衣人?六扇门追查的时候,就在城外见着了他的尸身,衣服褶子里有一颗豆子,这是其一。” 两个人都把饭菜丢在一边,专心听着楚留香说话。 楚留香凝视段小娄片刻,见他面上并无异色,才道:“其二,那杀手是你叔父身边的红人,被人认出来了。” 段小娄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叔父杀的人?”他说罢拖着腮,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遭,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见过全卷美人图的,一是画师庞玉清,而是他景家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这其中自然包括景乘镇。 段小娄托着腮说:“啧啧啧,想不到我叔父年纪不小爱好不少,竟然闲着没事儿做这种重口味的事情……” 楚留香见他又在说笑,显然是对自己私下调查的事情不生气,倒也放了心。 段小娄想了想:“可是美人图上尚且有两个人活着,而且这两个人……” 他不说话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把持朝政的太后娘娘,一个是秦大将军国之栋梁,这两个人的生死都会牵扯到朝廷安稳,难怪楚留香出马了。 不过这家伙不是说了,江湖人不管朝堂事的么? 这下可坏事了,楚留香摆明了要站在皇帝那一边儿,可是段小娄自己作为景家的小公子是没法儿跟他站一个阵营的,再说了,这几日借着叔父的风头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还没玩儿够呢。 段小娄有点苦恼。 他不想当良臣,他就想当纨绔,每天缠着楚留香去查案子。 段小娄问:“要是跳过秦将军,那下一个是谁?” 楚留香说:“自然是第一的牡丹美人,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想必就是太后娘娘了。” 段小娄托腮想着,他叔父这么一号大忙人,没道理杀人啊,就算是他对“美人”感兴趣,杀人做什么呢…… 他静静想着,一时间赵无垢的声音却在脑海里响起来。 “大漠王与我说,您若是在中土待得不好,大可以回西域去。” 等一下,太后是西域人? 坐姿婀娜,身姿妩媚……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6节 不,如果没记错,太后出身中原皇族,绝非什么西域!一个世家端庄的小姐,一言一行都受到极大的约束,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举止的! 段小娄忽得拍案而起,见楚留香也同样是脸色惨白,想必都想到了。 段小娄道:“楚兄,来不及了,‘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如今正是牡丹花开的时候!楚兄你想想,怎么才能让整个北京城同时惊动?” 楚留香也站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到门口,立刻有黑衣侍卫上前将他们围住。李三优饭吃到一半两个人说的,完全没听懂话,见他们俩都往外赶,只能匆匆忙忙扒了两口饭,一抹嘴跟上。 他出去的时候,正见到那为首的黑衣人说道:“楚公子,虽然您是将军请来的人,也是于我们有恩的人,您要去哪里,我们没资格拦着,但是如今事情正在紧要关头,这景家的祸害是断不能放出去的。” 段小娄双手抱肩,一脸无赖:“谁是祸害,我可是我爹我娘亲生的嫡出的,咱俩谁是祸害还说不定呢。” 楚留香逼近一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秦将军与我说的话,到底几分真的,几分假的?” 那侍卫道:“楚公子难道不信我们吗!那景乘镇窃国盗权天下谁人不知!他有朝一日盗取国权,那日后即位的就是那个不成器的废物!” 段小娄在旁边招手:“我鉴赏古董可是京城一绝呢,泡妞技术也不输盗帅,你比得上么?” 楚留香微微侧头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段小娄道:“依我看,咱们要是想出去就得抓紧,和他废话再多也是没用,楚兄,我现在厚脸皮问一句,到底我是你兄弟还是在这黑毛猴子是你兄弟?” 楚留香叹息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 段小娄笑道:“我只是听说,这世上还没有楚兄出不去的地方。” 话音未落,楚留香腰际白光一闪,银白月光下,一身白衣在黑影之间灵巧翻飞如轻盈蝶翼,他一手持剑格挡开几把刀的攻击,一手揽过段小娄,自高阶之上一跃,转瞬已经跳出去十几米,身子在高墙之前一顿,飞身掠起,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更别说还抱着一个成年男子。 几个黑衣人迅速追上去,剩下的几个人向屋子靠拢,手中紧紧握着刀。 李三优干笑两声,伸出手来摆了摆,尴尬后退两步:“不必管我,我是个笨的,他们聪明人说话我听不懂,我就在这人吃鸡就可以了……” 几个黑衣人显然不信,手里的刀逼近一步。 李三优欲哭无泪:“要不你们和我一起吃?我已经吃了不少,应该是没毒的吧?” 这时候,墙头上有人叹息一声:“喂,胖子?” 干巴瘦的李三优抬头瞪他,见赵无垢正蹲在墙头上。 赵无垢眨了眨那双纯净的眼睛,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极为天真可爱。 然后,这家伙脸上猛地露出来一个邪气的笑来,对着李三优伸出手:“大爷勉为其难送你一程,走不走?” ☆、第三站:皇宫 两个人并肩在巷道里奔了一阵,见身后的黑衣侍卫已经尽数甩掉,都松了口气,放慢脚步向宴会举行的地方奔去。 段小娄跑起来倒是不喘,一边跑一边道:“你说秦婉容押着我,是想用来牵制我叔么?” 楚留香说:“她计划里本没有你,你们怎的就撞到后宫来了?” 段小娄说:“噫,自然是躲那娇小姐,你不知道我怕老婆的么?” 楚留香眼中暗了一下:“什么时候成亲?” 段小娄有些跑不动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似乎没听见那句话:“我看那秦将军说得没错,自古文武不和,文官和武官黏到一起,必定是要谋反了。”说着,实在跑不动了,挨在墙边上喘气:“所以楚兄已经站定了阵营,誓要护君了?” 楚留香站在一旁等他:“我虽然不是臣子,也知道忠义,所以……” 段小娄扶着墙走两步:“你这一说,我这叛臣之子就成了不忠不义之人了。” 楚留香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段小娄说:“我倒是和你们不一样,我没什么忠义观念,也没什么家国观念,在我看来没什么叛乱不叛乱,谁有本事谁当皇帝。不过呢,我倒是觉得你们都帮着小皇帝倒也挺好的。” 楚留香微微诧异。 段小娄抬头一笑:“我只知道我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帝,我就想跟着楚留香查查案子到处玩玩,当我景家大公子,楚兄要是还想要什么东西,尽管来偷,我家底厚,你偷不空。” 两个人正说着,不远处的天空蓦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来,在漆黑的天幕下明亮而晃眼,转瞬即逝,尖叫声传来。 楚留香回头看段小娄一眼,两个人立刻向慌乱来处奔去,连话都来不及多说。 跑到宴会举行之处,见无数穿着华贵锦服的人尖叫奔窜,人海茫茫,一慌乱起来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楚留香早在方才就已经随手扯下了皇太弟的面具,以真面目示人,随手抓住一个人就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裙子上着火,原本捂着头一路奔窜尖叫,被楚留香一把拦住拍打两下熄了火,尚且惊魂未定,呆呆地将楚留香望着。 段小娄在人流之中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一把拥入怀里,那人怒道:“谁准你乱跑的!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那人胳膊有力,将他紧紧抱住,拉着他向人少之处退去:“小心,别被点着了!” 段小娄一回头,看见正是叔父景乘镇,他一张焦急担忧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正死死扣住段小娄的手把他牵往人少的地方,一边走一边道:“方才庆祝的烟花本应该放上天,不想竟然冲着人群落下来了,现在整个场面一片混乱,被烧伤者众,你别去添乱!” 方才人多,他和楚留香一到人群之中就被冲散,如今想找都找不见,到处都是尖叫奔跑的人群。 段小娄被叔父景乘镇一步一步拉向远处,发现他胳膊上一大块烧伤,不由一怔。 段小娄被他牵着,宁愿相信这件事情和他无关。他没有武功,一不能追问叔父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二不能冲进烧的最厉害的地方看个究竟,三不能找到楚留香,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感觉真不好。 这时候,墙头上一个黑影一掠而过,一个人忽然就被扔了下来,直接扑向段小娄。段小娄正盯着那黑影看,猝不及防李三优直接尖叫一声摔到他怀里,正磕在他下巴上。 景乘镇正往前走,听见尖叫声一回头,看见自家侄子被一个下人叠罗汉一般压在下面,两个人姿势一个比一个狼狈,不由怒道:“起来!” 李三优率先爬起来,慌乱之中还在段小娄身上踩了一脚,段小娄被他拉起来,无奈道:“谁送你来的,那会变脸的家伙么?” 景乘镇见两人已经无事,丢下他们主持大局去了,李三优对着他的背影三鞠躬,然后回头对着段小娄骂道:“赵无垢那混蛋一听说皇上太后如今被困,把老子往下一扔就跑了!得亏老子压着你,不然摔下来立刻就得断了腿……” 段小娄冲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砸我你还了不起了?” 劈手砍完以后才觉得不对—— 那焰火直冲着人群而来,竟把太后和皇帝困在中间? 段小娄看了一眼辛辛苦苦将自己带到安全地带的叔父,见他已经走远了,叹一口气。 于是,一把扯过李三优,两个人正准备冒着让景家断子绝孙的风险,再回到火光大盛的地方去。他们刚走了两步,就同时停下了脚步。 黑衣侍卫无处不在,远不止刚才那两三个看守的人,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纵马而来,将水浇上烈火,再狂奔而去,秩序井然,毫不在乎踩死的挡路人是宫女还是当朝贵胄。 人群逃散之后,这片地方就显得空旷,而不远处的烈焰当中冲出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其中那白衣人怀里正抱着一截儿疽话闵战沟氖濉? 他从烈火之中走出之后,原本喧闹的救火人员一时间安静下来,很久以后,秦婉容将军带头,向着那截儿尸体跪下。 火光之中,所有人都缓缓的跪下叩首,唯独段小娄和李三优还茫然站着,不远处,景乘镇也是一脸震惊地站住不动。 仿佛早就料到一般,黑衣侍卫上前,将他们包围。 —————— 刚逃出去不到半个时辰,段小娄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软禁了。景乘镇身边原本带有一队暗卫,危急关头不知为何尽数消失不见,原本被禁足的皇太弟缓步走出,令人“护送”景相回家。 景乘镇一言不发,坐上马车,回景府。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李三优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劲儿。段小娄确认楚留香必定什么都知道,但是他此刻不在,也不能多问。 一路上,段小娄坐在景乘镇身边,小心翼翼问:“叔父,京城十二美人是你杀的么?” 景乘镇并未回头看他,只是淡淡道:“是。” 段小娄又道:“那今日的火也是你放的?” 景乘镇回过一双眸子静静看着他:“小天,今日是你相亲的日子。” 段小娄只能坐回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低头看了看终端机,明显显示案子不查清楚,任务无法完成啊。 回到景府,三个人被送回房内,府外把手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子夜过后,段小娄窗外一阵轻敲,他打开窗子,见楚留香正站在门外。一身白衣,沾满锦绣星光,身上即便是沾染些烟尘火气,依旧是俊逸脱俗。 段小娄叹息一声:“楚兄想必是把案子查清楚了,就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了。” 楚留香说:“景弟,你叔父设计杀人,预谋天下,想借着十二美人图将太后的死因推给江湖人,自己逃脱干系,彻底扶着痴王上位,待多年后疯王让位于他,是叛臣。我没与你说,是我不对。” 段小娄看了他一眼。楚留香常日里最重仪表,今日因着火一事闹得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灰就来见他此刻站在门口并不进来,想必是有急事在身,来告别的。 段小娄问:“楚兄可是要远行了?” 楚留香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是。去西北。” 段小娄说:“西北路途遥远,只怕一别再难相见,这一路颠簸,我送楚兄个礼物吧。” 说罢,带着他向后院马厩走去,牵出一匹马来:“这马名叫黑珍珠,是什么品种的宝马么,我这个纨绔也不懂,但是日行千里是没有问题的,宝马赠英雄,楚兄既然要走,就骑它走吧,我尚且在禁足之中,朋友远行不能相送,只能赠你这个了。” 楚留香心里一阵难受,却勉强笑道:“景家不愧是最大的当铺,当真是什么宝贝都有。” 段小娄淡淡道:“自然,景家兴盛之时,是没什么当不起的。” 楚留香牵过马,回眸一笑:“那景弟看我能到当铺当出来多少银子?” 段小娄打量他片刻:“楚兄风流债欠得太多了,小铺当不起,还请楚兄去另觅良所吧。” 楚留香脸上笑容一滞,骑上马去,调转了马头,在月下驱马而行,回首笑道:“有缘再见。” 段小娄点点头:“有缘再见。” 楚留香驱马出景府,沿着京城大道一路向北城门奔去,月夜之下郁金香蔓延。 他又想起来秦婉容的那句话来。 “景乘镇谋反,景家必定满门斩首绝不姑息,但是眼下皇上有件急事,唯楚香帅能帮这个忙。” “西北之行一路艰险,若是楚香帅愿意帮这个忙,那么我向皇上请命,保景家小公子一条性命如何?” ☆、第三站:皇宫 一场大火过后,太后死了,傻皇帝受了惊吓,没过几天就卧倒在床,病到了这份上,他却闹得越发厉害,搅和得整个后宫鸡犬不宁。 景氏人被软禁在家,很快地,皇太弟查到了景乘镇秘密谋反的证据,将景氏族人从祖宅押送大牢。 再过三日,景家抄家,搜出无数证据,斩首即在眼前。 深夜,段小娄牢门前来了一个人,与黑暗过道之中步履沉稳,负手立在窗前。皇都之中依旧不肯卸甲的,这整个北京城只有一个人。 段小娄手上被戴上镣铐,眼睛蒙上黑纱带出景府,景家斩首之时,被软禁在别处。 又过三日,有人解下他眼上的布,向他微微一颔首:“小公子。” 段小娄问:“我在哪里?” 那人回答:“秦府。” 段小娄四下环视一周,见客居里摆设简单而整齐,简单得近乎朴素。段小娄问了李三优下落,那人笑道:“小公子也是有意思,如今景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不问父母,倒是先问起一个仆人来了。” 段小娄觉得自己很无辜,毕竟李三优是他驴友,景家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很理直气壮,但是还不能说。 段小娄只能说:“好吧,那我父母怎么样了?” 那人微微一笑:“景家谋逆,已经全部斩首。景公子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 段小娄说:“有。” 那人走上前来解了他手上的镣铐:“想知道为什么景家被抄家?” 段小娄活动了一下手腕,说:“不是。你们到底把我手下送到哪里去了?” 那人:“……” 李三优的身份只是普通仆人,没有被景家牵连性命,倒是被发配边疆做苦役去了。段小娄看了一眼任务,上面显示破解整个案子才能完成任务,也就是说,显然他们现在调查的一切都没有能成功地破解这个案子,李三优那家伙智商堪忧,想必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段小娄在屋子里走了走,再把前因后果想了个遍。 景乘镇是个聪明人,在朝中的势力十分稳固,用这么短的势力将他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而且就算是抄斩,也不必这么快。 美人十二卷上的人确实是他杀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为了将太后的死推到江湖人身上去,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杀景乘镇的人显然是想掩饰什么,而被抄斩的景乘镇,竟然对此完全不作为,那日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段小娄看他的神色,有几分万念俱灰的模样。 段小娄无论如何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就这么仰头坐了一下午,到了黄昏褪去黑暗袭来的时候,秦婉容推门而入。 段小娄百无聊赖地想,这女人差点嫁给景乘镇呢,这倒好,景乘镇死了,她还活着。 秦婉容对他一笑:“小公子住得如何?” 段小娄说:“如果美人将军觉得被帮着眼睛捆着手脚算是优待的话,那我住得还不错。”说罢,又叹息一声,道:“秦将军客气了,我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哪里来的什么小公子。” 秦婉容点点头,似乎见他没什么话要说,活的也挺好,浑身上下没什么大碍,就要转身离开。 段小娄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斜眼在淡淡月光下打量着这个带兵多年的女将军,忽然痞里痞气地开口:“秦将军?秦美人?” 秦婉容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带着十足十的戾气:“怎么了?” 段小娄的手轻轻敲着桌面:“我在想哦,秦将军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这个纨绔?” 秦婉容抬了抬眉毛:“是又如何?” 段小娄笑嘻嘻说:“既然是,救我做什么呢?你看上我了?” 秦婉容被这一句话激怒,冷笑道:“少自以为是了,我无非是拿你这条命和人做个交易罢了。” 段小娄脸上收了笑,一双锐利的眸子看着秦婉容:“你,拿我的命,做交易。”说着,又一脸无赖地笑起来:“秦将军好大的本事啊,我可是叛臣景家的嫡子呢,一个将军能留下叛臣贼子,比我叔父还厉害!” 秦婉容意识到什么,闭了嘴不说话,向外走去。 段小娄站起身来,终于找到那个一直以来遗漏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朗声道:“秦将军,秦大美人,我那日相亲宴上听人说,皇太后有意要为你和我叔父赐婚,可有此事?” 秦婉容冷声道:“没有。” 段小娄说:“我没记错,那皇太后是我叔父调了包的吧?一个傀儡怎么敢给当朝将军与丞相说亲呢?”段小娄还是一脸痞气,探头去看秦婉容的神色,道:“我叔父贵为丞相手握重权,相貌堂堂,才高八斗,可惜就是这把年纪了还不娶妻,所以我这个侄子就在想,他莫不是一直在等什么人吧?” 秦婉容被他拦住,斜眼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段小娄扳着手指头数着:“皇太后生有两子,这么也该年近五十了吧?当朝皇上要是派仵作去查尸骨,是不是就会查出这个太后根本不是真正的皇太后?” 秦婉容咬牙不语。 段小娄说:“假皇帝也好,假太后也好,用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傀儡。一个傀儡怎么敢给主人赐婚呢!这婚事是谁的意思,还不明了吗?” 秦婉容抬头看着段小娄:“你好像搞错自己的立场了,景啸天,你如今只是丧家之犬,就该做好一个丧家之犬应该做的事情。” 段小娄说:“我叔父虽然是奸臣,是真小人,但是却比你这打着忠臣旗号的伪君子像个人多了。我要是他啊,被人抓了把柄,一定动用手里所以势力杀了你□□,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上。” 秦婉容淡淡道:“忠奸不容,没什么好说的。” 段小娄看了她一会儿,说:“哦?我虽然是个没用的纨绔,也不相信我叔父是个那么痴情的人,你若是不曾给过他明确的答案,他会真的等你这么多年?秦将军,你一脚踏着皇室,一脚踏着反臣,你说这件事要是让当今皇室知道了,你会怎么样?” 秦婉容凝眉看着他。 段小娄悠悠说:“我叔父以为你想当皇后,可是他没想到你想当摄政王,或者说,女帝,是不是?” 秦婉容淡淡道:“你没证据,小公子。” 段小娄说:“证据当然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秦将军,不要总是路走得远了,就忘了起初是怎么出发的了。我会掺到这个案子里,你会露出马脚,都因为一样东西,美人十二卷。” 他说着悠悠坐下:“当日楚留香留下纸条要取走美人十二卷,我将真画替换,用赝品替代交于楚留香,然而他走了以后我却发现,真正的美人图卷轴上有一道凹陷,然而他拿走的那一卷里没有,我手里的那一卷也没有,所以那时候我手里的藏品,已经是赝品了;他手里的,更是赝品。” “盗帅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留下纸条之后,显然有人害怕他取走这幅画,于是先我们一步换走美人十二卷,为的就是不让画里的东西泄露出去,我想景家藏宝的密室,除了我能进以外,也就是我叔父了吧?可惜这件事情我知道,我叔父知道,你却好像是不知道呢……” 他笑着看向秦婉容:“所以,秦将军,那画上除了太后身份以外,还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让你非要灭了接到画卷的朱砂门不可呢?” 景乘镇取画是为的保密太后的身份,那么秦婉容又为什么要保密? 秦婉容说:“对于一个丧家之犬而言,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小公子。” 段小娄一字一句地说:“因为那画上画得是你年少之时为救一个书生追逐绑匪纵马而奔,秦将军,我如今忽然很想知道,那一年进京的穷苦书生里,到底有没有我叔父呢?” 十多年前被尘封的佳话,一时之间被血淋淋的现实揭穿,刺得人流血。 才子佳人,尽成笑话。 秦婉容脸色惨白,手里的剑拔出一寸。 段小娄笑了:“他为你取天下,你却以他为垫脚石,打着清君侧的旗子一手取了皇帝信任,一手握住西北军符,到头来将他全家问斩将你做的一切清扫干净,秦将军,秦美人,好计谋。” 秦婉容说:“我本来想留你一条性命,可是你为什么偏偏不知好歹?我仁至义尽为景家留个后,你自己却不想活?” 段小娄说:“秦将军最恨京城这些无能纨绔了吧?你恨自己在西北带着数万将士吃苦守边疆,这些文臣却能悠哉耍唇弄舌掌握大权,连带着一同恨我那个作为文臣之首的叔父吧?” 黑暗之中,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段小娄最后幽幽道:“可是秦将军,你计谋早就不输那些狡猾文人,你认为你来统治就会又任何不同吗?不会,你的子孙最后还是会成纨绔,而你也会成为权臣,或者你为女帝,身边遍布权臣,再被人背叛。” 秦婉容终于开口了:“你知道我原本是想留你一条命的吧?” 段小娄低头看看终端机,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抬头凝视着秦婉容的眸子:“秦将军不必亲自动手了,赐我一杯毒酒就可以了。” 秦婉容说:“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段小娄耸肩:“我原以为我叔父也是个聪明人。” ☆、末站:景家祖坟 楚留香返回北京城的时候,牡丹已经开败了。 黑珍珠当真是绝世好马,一路上马不停蹄送他去西北军中,甩掉追在他身后的黑衣人,绝尘而去。 当马蹄塔在北京城里的青石地砖上的时候,已经是仲夏深夜了,楚留香一路行至秦府,风尘仆仆地下马,嘴角噙着一丝笑。 他临行是来不及换身衣衫,穿着那白衣锦服就跑了一趟西北,一路行来风尘仆仆,竟连换也不换就来了秦府。 急着想见一个人。 一别数日,他猛遭家变,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他说了的吧?不想当什么皇帝,也不想当什么小公子,倒是想跟着楚留香去查案子到处漂。 景家突变,想必亲事也结不成了吧? 欸,搞砸了人家的亲事,怎么他倒是感觉自己还挺开心的来着。 楚留香将马拴在门前,跟着管家一路进了秦府。秦婉容已经休息了,夜间起身披了件衣服就来见楚留香,见他回来了,面上有几分喜色,笑道:“我就说这世上没什么是楚香帅做不到的。” 楚留香大踏步走进来,道:“将军可放心,西北军已经安定,将军要的军符我也带回来了,只是想问一句,我那个朋友如今在哪里?” 秦婉容笑道:“楚香帅是不是应当先把军符给我?” 楚留香行事有风度,向来不为难女子,将那军符递给秦婉容:“如此,将军放心了?” 秦婉容躬身下跪道:“我替西北几万军士谢楚香帅——” 楚留香哪里能让她跪自己,连忙扶她:“将军不必客气。” 秦婉容将军符收入怀中,叹了口气道:“我原来以为景家小公子是个纨绔,后来才知是误会他了,没想到他是个贞烈之人……” 楚留香脸上笑容一僵。 秦婉容叹道:“我将他从地牢里提出来,原本想为景家留个后,可他却……却……” 楚留香的手已经放开了秦婉容,倒退一步审视着她:“却如何了?” 秦婉容掩面道:“却服了毒酒,随同家人一起自尽了……” 她掩面叹息,却对楚留香并不忌惮。这人在江湖上如何盛名,到底只是个江湖人,如他所说,江湖人不管朝堂事,为了一个死人和朝廷重臣作对,想必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何况她本不想害死段小娄,酒是他自己要喝的,和她秦婉容有什么关系? 楚留香的声音一寸寸冷下来:“哦?他一个戴罪之人,能拿到毒酒?秦将军,你好生令我失望啊。” 秦婉容道:“千真万确,楚公子,景家那位小公子聪明到那种地步,他要想死,谁能拦得了?” 她虽然说着不怕这人,然而此刻那个江湖中盛名的楚留香嘴角却消失那种习惯的笑意,于冷月之下冷冰冰打量着自己,仿佛那个传说中温和多情的人不复存在,变成了另一个她没见过的人。 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在月下传来。 楚留香问:“你说他死了,证据呢?” 秦婉容声音哀愁:“景家人死后都被丢弃至乱葬岗了,唯独小公子,皇上已经赦免了他的罪,他死后念他有血性,依旧葬回了景家祖坟,就在西山下那片地方,楚公子如今去看,定然还是完好的。” 完好的? 人若是死了,何来完好的? 秦婉容正要说什么,忽然觉得怀里一空,只见楚留香已经遥遥站在墙头上了,一身锦服在月下迎风轻飘,修长手指中扣着一块金属。 郁金香在夜色之中袭来。 秦婉容慌忙在怀里摸着,怀里一片空荡,军符已经不见了。 好一个盗帅夜留香。 楚留香道:“秦将军,事发之日我就可以带他走,然而我不想他过着一辈子被人追杀的日子,才将他交于秦将军,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婉容盯着他手里那块军符,上前一步道:“楚香帅,小公子是自尽的,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哪能拦得了他?莫要说我,且就说是你楚留香,能拦得了?” 楚留香说:“大概也不能。” 说着,手上施力,竟然将那军符一寸寸捏成粉末,手掌张开,在月夜下一扬。 然后,足尖一跃,转身而去。 秦婉容叫了一声追,然而她披着衣服向前踉跄一步,胸口中闷住的一口血却喷了出来! 不多时,出去追的人又回来了她,齐齐跪在身侧:“属下无能,跟丢了。” 西山枫林深处,正是景家祖坟安置的地方。 枫叶之下,一个笔挺的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行至坟堆之中。月夜凄凉,风声呜咽。 那白衣锦服的人步履沉重地走着,心头满是疑惑。 那人是多聪明的人,他再清楚不过,绝对不可能真的自杀,八成是借着毒酒炸死逃脱了。 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份紧张,低头在凄冷月色下细细辨识着墓碑。 枫林之中墓碑并不多,因而他很快就看见了那座新坟,墓碑上没有任何记载,仅是简简单单写着他的生卒年月。 楚留香手中长剑一挥,迅速将坟墓刨开,因是新土,掘得很快。 他也知道刨人家的祖坟天打雷劈,但是他必须立刻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一具棺材出现在眼前,楚留香深吸一口气,竟笑了。 他还真觉得那家伙死了啊,傻不傻,那么聪明的家伙,砍都砍不死,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他笑着摇摇头,伸手一用力气,开棺。这棺材必定是空的。 到时候江湖上就会传开了,楚香帅一时发疯,刨夫人的祖坟,日后被夫人揍成猪头…… 棺盖在月色之下被掀开,楚留香笑着看进去,期待看见一具顶死的尸体。 然而他却愣了一下,看着棺中深眠的那个人熟悉的面容。 这怎么可能? 楚留香愣了半晌,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手竟然抖了一下,棺盖又再度合上,在静夜里发出一声巨响。 他沉默地坐在坟堆旁边,垂着头,一声不吭,颓然坐了许久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我竟然被你骗了,你这家伙做出来的人皮面具比我强多了。” 说着又将棺盖打开,用剑刃轻轻划破那人的面皮,期待取下一张制作精良的面具来。 然而,剑刃在那人面容下划出整齐的伤口,他掀开皮肉仔细查看,却看不出任何面具的痕迹。 楚留香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了,感觉有什么正在缓缓消失,一阵痛感从心底传来。 他伸手抚摸着那安睡的面容,喃喃自语:“我怎么就把你扔下了呢?” 他在颓坐在棺材旁边,捂住头,小声说:“我不是有意掘你家祖坟的,你不怪我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站起来,将那棺盖放回原处,却没有工具再钉好了。他对着合上了棺材喃喃自语:“欸,你若是生气了,就变成鬼来找我罢,有什么账,我都赔你……” 坟又掩埋上,他走向林间静静等着的珍珠马,轻轻抚摸了一下马的头:“从今天起呢,我也没处还你了,你便跟着我吧。” 原本是想将马还给他的,没想到一句“有缘再会”,竟成诀别。 这时,他的目光忽得接着惨淡月光,看向马的背上—— 马背鞍上,不知何时,正多了一张纸。 纸页轻盈,借着轻柔月光,轻轻飘起来,楚留香伸手接过,之间那薄如蝉翼的纸上写着寥寥几行字: 【十二美人图,美人皆不见。欲还珍珠马,千里黄沙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宣传~~~ ☆、第一站:黄沙道观 “祖师爷爷在上,这次的事故当真怨不得徒孙儿分毫,纯属是那小子——那小子——” 青云观的道长大师兄常飞云回头一瞧,见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师弟正捆一块儿扔地上,一个低着头研究鞋面,一个抬着头瞻仰天花板,总之怎么看都没一个正经在认错,就算是有那么一丁丁点歉意,也都被那手腕粗的麻绳子给磨干净了。 常飞云一个回头,一个眼刀扔过去,两个人登时惊醒,背靠背扭了半晌才歪歪扭扭跪下,俯下身子低了头,对着上面坐着的那个半死不活枯瘦如骨的老道士磕了个头:“徒儿知错了。” 那老道士掀开干枯的眼皮瞅了一眼地上那两个小子,从干瘪枯裂的嘴唇里哼了一声,又张了张嘴,动了动枯竹一般的手指,意思大概是算啦,算啦。 常飞云赶忙跪下,俯身,恭恭敬敬道:“是,徒儿一定好好教导这两个孽障。” 就这么个功夫,地上捆着的那两个人还在嘀嘀咕咕没完没了。 段小娄使力气活动了一下被李三优压得僵硬的胳膊,哑声道:“喂,三好生,你知道咱俩穿到哪儿了么?” 李三优整个人成一个弧形压在段小娄背上,声音嘶哑:“……我咋知道,我手捆在后头呢,你能瞅见终端机不?” 道观之外,漫天黄沙,一阵风呼啸而过,犹如鬼哭。 这时,一身青绿色长袍的常飞云走过来,一脚踢在段小娄腿上,厉声道:“不争气的东西,还不谢谢祖师爷爷?” 段小娄被踢得疼了,咬牙没叫出来,瞪向常飞云,发现他正一脸担忧地给自己使眼色。 ……好吧,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道个歉总是没错了的。 段小娄再度艰难地俯身,低头,温顺地说:“谢祖师爷爷不杀之恩。” 常飞云听见不杀之恩四个字,脸都气绿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常飞云一手提着一截儿绳子,扯着被捆在一起的两个人跌跌撞撞出了道观,在黄沙之中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庭院之中,找了个避风沙的墙角,抬起脚对着段小娄就是一脚:“不争气,不争气,不争气!” 段小娄被踢得生疼,弯下腰。 常飞云当即慌了:“踢疼了?” 段小娄心想,你丫废话!踢得老子都快废了好么!你再换个地方,老子直接断子绝孙啊! 常飞云伸手给他揉了揉腿,段小娄心想这个什么什么的大师兄给人感觉还不错嘛,知道心疼小师弟,会照顾人又长得帅,感觉这次穿越真的是赚到了呢。 这时候,段小娄忽得见天际一缕微光闪过,脸色一白。 李三优也瞧见了,一屁股拱在段小娄身上,叫道:“卧槽,那小白系统!它娘的终于找着路了?” 大师兄常飞云正疑惑得抬头,看见两个人俱是一脸见鬼的样子。 段小娄下意识连带着被捆在一起的李三优倒退三步,道:“让它穿成个动物啊,这要是附身上个人那还了得……” 两个人语声未必,就见面前那原本一脸疑惑的大师兄忽得变了脸色,琥珀色眼珠里光芒一闪,紧接着,伸出一只手搭在段小娄脖子上,清秀的眉毛轻轻一抬,露出一个愉快的笑来:“小娄哟,想导游了没?” 段小娄后退两步踩到李三优的脚,耳畔传来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叫。 段小娄:“……挺想死的倒是。” 姬冰雁困倦倚在躺椅上,任由身边美婢按揉肩膀,道:“你见过那景家公子的字迹么,如何就认定这必然是他写的?何况你也说了,月夜掘棺已经见到尸身,怎么就还不死心呢。” 楚留香手里拿着那张已经不知道被摩挲过多少次的纸,看着那纸微微卷曲的边角,道:“我当年还曾见到无花在我面前自杀,眼睁睁看着人死了,可是事实证明他就是没死。这世上既然有法子瞒过我楚留香的眼睛,就一定有法子能瞒过皇帝的眼睛。” 姬冰雁闭着眼睛仰在椅子上:“你可没好好听过我说话,我方才是在问你,你若是连景家公子的字都没见过,如何判断那是他留下的字条?你的名声在江湖里响的很,要是别人给你留张纸,你也傻呵呵跑过去?” 楚留香道:“那黑珍珠是匹烈马,若是有生人接近,必定将那人踹得半死不活,可是我在掘墓之时墓园安静如死,那马连嘶鸣一声都不曾,说明放下纸条的人一定是他的主人。” “这倒是有意思了。”姬冰雁看着杯中玲珑宝石一般的葡萄酒:“说不准是个鬼魂给你捎去的呢。” 楚留香负手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暗黄色的天空:“这事情怪得很,你不知,我这朋友聪明得很,是断不会有生路还偏要去送死的,聪明人都惜命得很,他绝对不会自杀。” 姬冰雁将手里的酒放在桌子上,笑道:“哦?你这么确定,为什么还要去掘人家祖坟?” 楚留香凝眉:“因为我很确信不会看到他的尸体。” 姬冰雁抬了抬眉毛:“可是你偏偏看见了,这可怎么办呢。” 楚留香沉默了一会儿,垂首凝眉看着地面,负手站在窗口很久,直到一只黑鹰盘旋掠过天际,才被惊觉抬起头来:“那就把活人找出来。 姬冰雁看着酒杯,笑了:“聪明人?能让你楚留香说聪明的人,我还真想见见。” ————————— 与此同时,聪明人段小娄正纠结地坐在房顶上吃沙子,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塞了根枯草到嘴里叼着,看着自己身上穿得道袍,满眼都是无奈。 爬了半天爬不上来的李三优在房顶下双手一叉腰,仰着头看着段小娄:“喂,喂!娄哥,娄哥你厉害了,想个法子把那家伙变成个动物呗?” 段小娄一脸嫌弃地转过眸子看了一眼那个正坐在祖师爷爷旁边打坐的常飞云,又看李三优:“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李三优仰起头打量了他这幅新面孔良久,老实说:“这次着实不咋地。” 段小娄又伸伸手指点点那个“常飞云”:“你觉得他长得如何?” 李三优看了一眼那个装模作样打坐的导游,又回过头来仰头道:“帅,真帅。” 段小娄说:“有多帅?” 李三优实在是想不出形容词来,只能做对比:“比咱俩长得都帅。” 段小娄一摊手:“不说他,就换成你,要是穿成一个比我和楚留香都帅的人,你换吗?” 李三优很实诚地说:“如果换成楚留香的话可以考虑考虑,换成你就算了。” 段小娄抬手就是一个石头块砸下去了。 段小娄叼着一根草嚼着:“我没辙了,除非你进去跟那个系统说你好男色,看见他穿的这幅皮囊太美了把持不住,决定把他潜规则了逼出来,否则谁也没——” 段小娄一低头,悚然发现李三优已经不见了。 这家伙一根筋脑子直……不会当真去干了吧?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7节 造孽啊,祖师爷爷还在里面呢! 段小娄一时间僵在房顶上,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去观看好戏,最后他想了想,觉得出于道义,他不该去;出于体力,他还得爬下去再爬上来,也不该去。 于是坐在房顶上,决定袖手旁观。 忽然,他发现一只苍鹰正停在他旁边,哀哀怨怨地看着他。 段小娄觉得这眼神有点熟悉,该不会是他认识的吧? 他也不认识苍鹰啊? 然后,这只鹰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让段小娄从房顶上摔下去的话。 它说:“小娄啊,你太让导游失望了。” 段小娄摔下去了。 与此同时,那供奉着祖师爷爷的道观里面传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喊:“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你你这样成何体统……” 可怜的大师兄。 段小娄默默地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圈。 有时候跟着一个虽然脑子有点坑,但是执行能力爆表的驴友出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嘛。 这时候,里面又传出来一声惊呼:“祖师爷爷,祖师爷爷您怎么了?” 段小娄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苍鹰:“你身上的空间里,有救老人的紧急救心丸吗?” ☆、第一站:黄沙道观 祖师爷爷的状态不很好。 段小娄一手插兜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像个干枯稻草人一样的老爷爷一直拼命地喘息着,干瘦如枯柴一般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莫名觉得有点歉意。 他有点担心,转身四处找水,想给老人家喂点水喝,然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正郁闷的时候,忽然见老人家一个打挺就挺在床上,四肢僵硬,不动了。 段小娄当时就被吓得炸毛了,整个人往后跳了半米不止,站在墙角愣住不敢动。 然而他看现在的情况,那个什么大师兄好像并不怎么着急,只是一直用手捋老人家的胸口,过了一会儿,那个骷髅一般干瘦的老头子又活过来了,喘着气儿看着周围。 段小娄松了一口气,放下一颗心来,也不再逼着那只鹰从羽毛里面掏紧急救心丸了。 鹰停在他肩头上,和他一起站到门口去。一人一鹰都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漫天黄沙。 干烈的风从西北吹过来,夹着沙子打在脸上,有些疼。 段小娄问肩膀上那只鹰:“我们到了那里?” 沉默。 段小娄又坚持不懈地问:“我们变成了谁?” 沉默。 段小娄拎起鹰的翅膀:“任务是什么?” 那只鹰用豆子一般的眼睛盯着段小娄良久,张了张鸟嘴说:“小娄,导游对你很失望。” 段小娄:“!!” 挣扎了好久的段小娄才不得不承认“虽然活导游已经到了面前,他们依旧还是要蹲在墙角默默地翻那个屏幕小得足以看瞎眼的终端机”这一事实。 这个道观名叫水月观,观里供奉的那个干柴火一样的老头子,江湖人称“水月观音”,传闻能在大沙漠之中引水浇灌,呼风唤雨,凡是到了因为河流断流或者绿洲萎缩的日子,大漠之中的国度都会有人来请这个“水月观音”做法以呼风唤雨,惠泽万民。 段小娄看完资料,又回首看了看那个时不时断气儿又时不时抽风的干柴瘦老头,实在是不能将他与“水月观音”四个字带着水气与灵气的词汇对应起来。 这时候,老骷髅一样的水月观音从干草床上坐起来,对着站在门口的段小娄招了招手。 段小娄老老实实走过去,站在床前,被大师兄常飞云一脚踢中膝盖,只听见对方厉喝一声:“跪下!” 段小娄膝盖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屈膝跪下,乖乖聆听教诲。 老骷髅,啊不,水月观音声音沙哑着开口了:“沉钺啊,以后再怎么缺钱,也不能贪鹰王的钱,知道了吗?” 段小娄刚打开终端机不久,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一段,现在无论老观音说什么他都听不懂,只能低着头乖乖认错。 水月观音显然不是傻子,自知这世上光是教导是无用的,此刻伸出枯竹一般的手来,说:“来,把万水之源交出来吧……” 段小娄头越来越低。 他们方才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两个弟子正在被捆着接受教导,那时段小娄尚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如今被导游一搅和,好好的事情乱了套,更是什么事情都来不及熟悉。 但是段小娄至少知道,这两个人不肖子弟,大约是因为贪财,偷了鹰王的钱,又藏了什么万水之源一类的东西藏起来,老师父终于看不过去了,被这几个孩子气得死去活来。 段小娄心想,这一世可造孽多了。 这东西一听就非常值钱。 段小娄被两个人的眼睛盯着,斜眼去看李三优,见这家伙完全就是一脸懵逼表情包一般的存在,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早该想到,这三好生能帮上什么忙。 段小娄恭谨道:“祖师爷爷,大师兄,那日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盗取了那种宝物,因为做贼心虚,将其藏在了大漠之中,一时半会儿也取不到——” 他话刚说到这里,头上就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那又高又帅的大师兄简直快被他气死了,一个爆栗子磕在他头顶上,嘴里依旧颠过来倒过去是那几句话:“不争气,不争气!” 段小娄捂着头,用余光打量着旁边整个一副呆像的李三优,恨得咬牙。 凭什么只打我一个,那边还有一个从犯的好么! 等下,凭什么我就是主谋了?这锅我不背啊! 段小娄捂着脑袋忍气吞声半晌:“……徒儿知错了。” 水月观音眯起一双满是褶皱的眼睛看着他:“既然知错,就去取回来万水之源。次日就是你们动身去鹰城的日子了,沉钺不会让为师失望的吧?” 段小娄低头:“是,祖师爷爷。” 常飞云提起段小娄的领子就把他扯了出去,外面的黄沙漫天,直直灌入人的眼睛去。常飞云将段小娄一把摔在地上,上来就是一脚踹过来,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声:“不争气!” 段小娄又白挨了一脚。这次穿越简直冤枉死。 常飞云整个气得都在喘气,胸膛剧烈地颤抖着:“你为了个女人,背叛师门,盗取宝物,坏了整个师门的名誉,连你自己的命都想赔进去吗!” 段小娄被踢中肚子,整个人疼得蜷缩起来,当时脑子里就划过满屏的弹幕:og为什么又有个女人? 这锅我不背啊! 常飞云恨恨道:“你明知道小师弟脑子不好,自小痴傻,你出了这种危险的馊主意全都让他替你去做!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他死了呢!你这个师兄一辈子都别想心安理得地抱着你偷来的财宝过你的好日子!” 段小娄缩在地上不说话。 他现在已经被海量的信息震惊了,自觉说话也没用,于是索性躺在地上头疼。 心好累,穿成个反派心好累。 常飞云抬起手就要对准他的脸砸下来,然而手抬到一半,又放回去,心疼道:“踹疼了?” 段小娄:qaq 常飞云见他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闭着眼睛静静躺着,心里一阵抽疼:“罢了,你也不是不知悔改……” 段小娄:qaq那你还踹我! 常飞云蹲在地上自己闷着生了一会儿气,见段小娄依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动,叹息一声:“好了,起来吧。” 段小娄依旧不动。常飞云这性子时好时坏的,万一他把自己扶起来以后,又想起他那个败家师弟哪里哪里不好,再来一下子可怎么办? 段小娄不动,坚决不动。 常飞云只得伸手来扒他:“师兄踹狠了,是师兄不对,谁让你那么不争气来着?好了好了,师兄扶你起来行不行?” 段小娄睁开眼睛看向常飞云:“你不生我气了?” 常飞云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不生你气?” 段小娄吓得就是一缩脖子。 常飞云手顿在半空中,半晌没落下去,最终抬起脚又踢他一下,只是踢得分外轻罢了,恨恨道:“起来!” 段小娄这才从地上起来,站起身一拍身上的沙子。 常飞云斜眼看他:“你盗去的宝石现如今在哪里?” 段小娄一僵,敷衍道:“且待我想一想……” 常飞云气得抬手作势要打:“你自己藏的,还想一想?” 黄沙飞扬,从道观低矮的墙外吹来,灌进两个人眼睛里,段小娄被沙子迷了眼,睁不开眼睛,眼前景象变成一片模糊的土黄色。 常飞云哼了一声:“哭了?” 段小娄透过他向后看去,只见那一截儿低腐朽的木门之外的大漠,黄沙飞扬,千里万里的黄沙连成一片,从那狭窄的门里露出一段剪影。 黄沙眯眼,段小娄眼里横流,在模糊视线里,只见有一人一手牵着一匹黑马,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从那低矮门框里翩翩而入,语声温和带笑:“在下奔波一日,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不知道可否在这里借住一夜?” 郁金香气从黄沙烈风之中弥漫而来,那白衣黑发之人翩翩立在大漠之中竟仍然一尘不染,衣袂随风猎猎飞舞。 段小娄听见自己下意识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愉悦:“自然可以,楚香帅请进。” 然后,又是一个爆栗子落下来,结结实实打在段小娄头顶上。 ☆、第一站:黄沙道观 楚留香名气太大,连这黄沙道观之中的人都认得他,水月观音听闻楚香帅借宿,立刻腾挪出最好的地方给楚留香住,又自后院深井之中打出些清水来送去,在这大漠之中,简直就像是珍酒一般。 楚留香推脱几次,也只能尽数收下了,简直比接了百年好酒还要客气几分。 段小娄就是那个负责端水的,因为太激动洒了一盆,又被大师兄抬手就是一下子。 (╯‵□′)╯︵┻━┻你还打上瘾了!老子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 他端完水才想起来,上次走的时候死的有点不道德,连个招呼都没和楚留香打,心里有点怕被他认出来,赶紧放下水就走了。 楚留香看着他背影,对常飞云说:“令师弟似乎很腼腆。” 常飞云冷哼一声:“他做错了事情,自然不敢在我面前一直晃。时候不早了,楚香帅早些歇息吧。” 楚留香起身送他出门,又问道:“常道长,你可知道这沙漠之中有没有一座鹰城?传闻鹰王于沙漠之中筑城而居,人御鹰而飞穿越大漠,可是真事?” 常飞云道:“却有此鹰城,正在那西北绿洲之地的悬崖之上,穿过大漠,过了大绿洲,就在那高悬的陡峭悬崖上。但是人御鹰而飞却是传说,楚香帅听听就好,不要当真。” 楚留香颔首道:“我正要去鹰城寻人,能不能劳烦常道长为我指指路?” 常飞云道:“我们明日就要动身出发去鹰城了,香帅可与我们同行。” 楚留香见有人指路同行,自然高兴非常,抱拳一行礼道:“多谢。道长可是去鹰城做法唤雨?” 常飞云摇摇头,眼神飘出门外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段小娄,叹息一声:“去负荆请罪。” 段小娄此刻正在院子里躲那匹马。 这马有灵性,段小娄一出来就认出他来,正热情地往他身上蹭。段小娄一边绕着马厩跑一边扯着自己的脸皮说:“你看看啊,你看看啊,我不认识你,我真不认识你啊!” 黑珍珠站住不动,好像知道段小娄不想认它了,有点伤心地嘶鸣一声,垂着脑袋不动了。 那模样,真像个小媳妇。 段小娄在院子里四下环视一圈,见常飞云还没出来,楚留香更是呆在屋子里,又看这马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相,只能心软上前一步,摸了摸它的头:“好了好了,都摸过你了,不许装可怜了!” 他说完,又鬼鬼祟祟四处看了一下,见没人,这才放心了。 殊不知这一幕尽数落在他大师兄眼里。 在常飞云的逻辑里,段小娄=沉钺,偷了鹰王的宝物,为了个女人背叛师门,指使小师弟去干坏事,完全不把他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现在可好,也不管他师兄伤心不伤心,还看上了楚香帅的马,现在鬼鬼祟祟想要偷马! 段小娄给马捋了捋毛,见着马似乎通人性,便小心嘱咐:“你就装作不认识我,知道了没?对,就这样,高冷一点,好的,来,踢我!” 然后段小娄后脑勺上就狠狠挨了一下子。 段小娄:“……” 常飞云伸手扯住他的耳朵,恨道:“你到了现在还死性不改?” 段小娄不动,不出声,不看他。 果然,三秒钟后,常飞云收了手,心疼道:“揪疼了?” 段小娄一脸诚恳地看着他,认真说:“疼,特别疼,别提有多疼了。” 常飞云又是一伸手揪住他:“知道疼你还贼心不改?” 段小娄:qaq再也不要和这个精分的师兄进行任何交流了。 他在师兄面前说了很多好话,其中包括他以后绝对会听师兄说的话以及师兄说什么就是圣旨才得以脱身,找了个空闲蹲在墙角看终端机。 他盯着那个足以看瞎眼的小屏幕看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沉钺藏宝石的地方。 原来鹰城在悬崖之上,悬崖临渊,深渊之下有个山洞,沉钺将宝石捆在鹰的足上,将宝石送下去,在洞口有人接应。 而这个沉钺,原本是水月观音的二弟子,当初水月观音带着大弟子常飞云去鹰城为百姓唤雨,见这个沉钺孤身一人讨饭受尽欺凌,十分可怜,便收了回来当弟子。那年沉钺六岁,常飞云十二岁,而水月观音一百八十岁。 水月观音已经收了三代弟子,可是三代弟子都比他死的早,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连弟子的弟子都由他教导,如今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之时,他虽然自称为师,这几个弟子论辈分,却要喊他祖师爷爷。 水月观音已经老了,难以照料这几个弟子的生活起居,所以沉钺从小被常飞云带大,简直就是亲兄弟一般的交情,但是沉钺自小心术不正,长大了以后变本加厉,接着常飞云带他去鹰王宫的时候盗取宝石“万水之源”,又和一个女人私通,在外面惹了很多事情,多是常飞云瞒着祖师爷爷一一解决。 段小娄看了半天,发现上次自己穿成个纨绔,这次竟然穿成个人渣啊。 包邮也不能这么坑人的吧。 要不把邮费退回去,和他换个正常点的角色来?比如说给李三优沉钺,自己当回大师兄过把瘾? 段小娄想着,就看见李三优那个呆子从院子另一头飘过来了。 这家伙貌似本色出演就可以嘛。 李三优说:“娄哥,我刚才好像看见楚香帅了。” 段小娄:“………好巧啊,我也看见了。” 李三优似乎很得意:“娄哥,你这辈子对不起我啊。”说着,他将终端机的页面调出来,在空中形成一个大的屏幕,在上面指指点点:“你看看你小时候把我从鹰城推下去,直接把我摔成个傻子,我还替你干事情……” 段小娄:“!!” 李三优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发现段小娄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个放大化的屏幕:“咦,你怎么了,看这个干什么?” 每次看终端机都看瞎眼的段小娄:“……” 李三优愣了半晌,忽然指着段小娄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把这个一直盯着那个小的足以看瞎眼的屏幕看剧情吧哈哈哈哈哈……” 段小娄:→_→ 输给一个呆子,好生不爽。 次日清晨,常飞云在众人起床之前就站在段小娄床前等着他醒来,沉默地看着他。 段小娄睁开眼睛以后,听见他问道:“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段小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想起来了,我将那宝石拴在鹰腿上,送到鹰城之下的深渊里去了……” 常飞云冷笑一声:“阿钺,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将实情说出来?你难道不明白吗,那女人已经背叛你了!若是她没有背叛你,你会被师门抓回来吗?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就要去鹰城,若是到了鹰城守卫处拿不出宝石……” 段小娄刚睡醒,抬起脸看着常飞云发呆。 常飞云叹息一声:“拿不出宝石,师兄得陪你一起死。当初鹰王要派暗杀队来抓你,师兄以命相赌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如今,算是我赌输了……” 段小娄赶紧说:“我绝对没骗你,那宝石就在那深渊之下的洞里……” 常飞云静静看着他:“深渊之下是毒瘴谷,鹰即便飞下去也要死在那里,你怎么可能将宝石送到指定地点?” 段小娄还真不知道这些细节,然而他又不能看着这个大师兄陪着他死,只能指天发誓:“我保证,我一定把那个宝石找回来还给鹰王,师兄就信我这一次,最后一次。”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声笑声传来:“还真是巧了呢。” 两个人向门口看去,见楚留香正倚在门上,双手抱肩,抿唇而笑,将怀里一张纸掏出来,说:“巧了,鹰王和我也有几分交情,他还有事求我呢。” 常飞云迟疑了一下结过那张纸,仅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脸色凝重起来,伸手握住剑柄,道:“楚留香,你什么意思?” 段小娄见楚留香斜倚门上笑得轻松,常飞云却是一手握剑全身紧绷,不由奇怪,赶紧将那信夺过来看了一眼。 那些毛笔字简直看得他头发晕,才勉强看懂,这鹰王听闻楚留香要来大漠寻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忙找人,但是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沉钺的项上人头和万水之源宝石,只要楚留香找到一个,他就出动全城兵力为楚留香寻人,并送上十万两银子作为答谢。 楚留香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扫向段小娄,又看向剑拔弩张的常飞云,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常飞云后退一步,将他师弟护在身后。 段小娄看了看那架势,开口道:“楚香帅,我觉得这生意,不划算。” 楚留香挑了挑眉毛:“怎么不划算?” 段小娄说:“首先大漠之中无比凶险,你这马虽然比骆驼还耐寒,却驼不走十万两银子,除非你一辈子留在鹰城娶妻生子。” 楚留香闻言倒是认真看了他两眼:“还有呢?” 段小娄说:“还有,你要是现在杀了我,我师弟捅死你的马,你就走不出去了。” 楚留香忽然大笑起来:“兄台说这几句话的语气,跟我一个朋友还真是像得不得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说,我打剑三的时候,一般队友都叫我躲起来,就站在奶妈旁边求不死他们就很高兴了。 我说哈哈哈哈这个梗够我笑一年。 然后我cp听说了以后,说小心她一巴掌把你糊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我说哈哈哈抠不下来,哈哈哈这个梗够我笑两年。 然后cp问我,所以今天已经承包了你两年的笑点吗。 我算了算说不对啊,三年啊。 cp:……你不能叠在一起笑吗?? 叠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欸我再也不要和他们讲话了。 ☆、第一站:黄沙道观 一行人打点行囊,向鹰城进发。 因段小娄和常飞云都是步行,楚留香不便骑马,便将马匹留在道观里,三个人步行出发,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忽然听见黄沙之后一阵马蹄声传来,透过重重黄沙等了许久,竟看见李三优骑着珍珠马疾驰而来,竟然因风眯了眼睛没能看见他们,跑过去几米又倒回来,怒道:“你们几个都不带我!” 楚留香看着他骑在珍珠马上,微微一愣。 李三优翻身下马,当场就冲着段小娄走过来,不光委屈还特别有脾气,抓住段小娄的领子怒道:“他们不带我就算了,你也不带我!” 段小娄更委屈。 李三优在这次任务中的设定是个呆子,所以他就是睡到日上三更不干活,他两个师兄都照例宠着他的,更别说这次常飞云带着沉钺去负荆请罪,稍有不慎就要被鹰王斩首,怕是还得下深渊取万水之源,所以怎么看带着三师弟都非常不划算。 段小娄冤啊。 段小娄说:“……带你带你,带你还不行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把师兄放开!” 李三优的世界很简单,穿越=泡美女,美女一定在鹰城里,成天呆在道观里怎么泡美女??泡老骷髅水月观音吗?他跟着段小娄这么久,已经把他当知己了,以为他一定能懂自己的追求,然而事实证明段小娄不懂,李三优非常难过。 李三优耍小脾气说:“我要去鹰城泡美女!” 段小娄:“泡泡泡!给你泡!你把师兄领子放开,你想泡谁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绑回家去。” 常飞云倒是笑得很开心:“小师弟长大了。” 李三优继续使小性子:“我要泡全城的美女。” 段小娄给他摸摸头,像给一只小兽捋毛:“……成,咱挨个泡,泡一辈子。” 常飞云忧心道:“看来脑子还是不正常。” 唯独楚留香一言不发,走近那匹珍珠马,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马头。黑珍珠低头轻轻顶了顶楚留香的手,模样十分温顺,丝毫没有暴躁的气息。 楚留香深知这马性子何其烈,他一路从北京城来西域之时,简直恨不得在这马身上写“生人勿近”四个大字,省得这马又踢了路过的人害他一路赔偿,麻烦不断,然而如今到了这西域大漠之中,竟然分外和顺,不仅没踢人,还一路驮着生人到了这么远? 莫不是因为这大漠天气异常,马儿累了,所以温顺?还是说这两个人,它都认得? 这马是景啸天赠与他的,除了认得景家人外,竟也乖乖听着无名道观里两个人的话了么? 他正想着,见那边常飞云冲他点点头:“楚香帅,出发了。” 楚留香跟了上去,他总觉得事情有异常,却丝毫拿不出证据。 谁知他刚走了两步,那匹马竟然自己撒着蹄子欢快地跑上去了,跟在那个沉钺旁边低头蹭他,沉钺一脸嫌弃推开那马,黑珍珠伤心地晃了晃脑袋,又撒着蹄子跟上去。 楚留香怔住,独自立于原地,忽然感觉这大漠之中沉闷地令人窒息,风沙之大,寸步难行。 他皱了眉,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喊了一声:“景弟!” 站在前面的人下意识回头,一脸茫然看着他,微微偏着头,那双陌生的眸子里带着询问之色。 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楚留香几乎听见自己心脏从胸口炸裂开来,有什么深埋的东西在这黄沙之后猛地燃起,一时间风沙卷裹着热浪冲击而来,令人窒息。 却不料那人担忧道:“楚公子,这大沙漠之中多有魅影,楚公子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这时,常飞云也回过头来:“楚香帅可是看见了海市蜃楼?” 楚留香手因激动握成拳,快步走上前来质问:“我方才唤你,你已经回头,到现在还不同我承认吗!” 他已走上来,常飞云下意识就将手放到腰际握住剑柄,上前一步挡在师弟面前。楚留香从未说明他到底是要取万水之源宝石还是取沉钺头颅,一路上三个人都刻意维持着距离,示意两不相干;而楚留香的马也留在道观,常飞云原想着他不到鹰城无法认路,路上绝对不会动手,如今这马一出现,楚留香立刻变脸,让他不由有点担心沉钺的生死。 毕竟鹰王想要一个人死,他绝对能有合适的人来做。 段小娄暗自擦了把冷汗,在北京城的时候楚留香一口一个景弟把他叫习惯了,结果现在竟然下意识回头了,这下可好,险些被认出来。 段小娄对常飞云说道:“师兄,我相信楚公子不是想杀我,只是你看他如今的模样,是不是被魇着了?” 常飞云打量楚留香片刻,被他一把推开,只听楚留香质问道:“北京城里你诈死,走得倒是轻快啊!留一具尸体给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清楚?” 段小娄求助地看向常飞云。 常飞云沉声道:“楚香帅,在下冒昧问一句,香帅方才失态,可是因为看见了故人?” 楚留香皱眉:“什么?” 常飞云叹息道:“大漠之中怪事连连,尤其是这鹰城门前这一段路,世人称之为奈何路,楚香帅可想知道原因?” 楚留香一手抓住段小娄的手腕死死握紧:“你先给我说清楚!” 常飞云走上前来,道:“楚香帅可看见前面不远处的绿洲了么?” 楚留香颔首:“看见了,不错。” 常飞云道:“绿洲之畔有一条河,上面有一座桥,桥上石碑写三个大字,名为奈何桥,千年之前鹰城建造之初就有人说这河水滔滔莫不是黄泉水,初来大漠的人,时常能在这条路上出现幻觉,看见已经亡故之人,楚香帅如今立足的这条路上,无数前往后继之人都曾错眼见过人,所以楚香帅这是被魇着了,进城休息片刻就好。” 楚留香道:“我没看见什么故人,我只是认出他就是我故人!” 常飞云伸手,不动声色地将楚留香的手从段小娄腕子上推下去:“楚香帅性情雍容温和传遍江湖,今日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失态了么?” 楚留香下意识倒退一步:“那你为什么要回头?” 段小娄伸手挠头:“你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这不是担心你出事儿么……” 楚留香逼问:“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我这马性情如此刚烈却偏偏认得你?” 常飞云走上前,伸手摸着黑珍珠的头,回眸问道:“楚香帅可是说这个?” 楚留香怔住,只见黑珍珠正温顺地蹭着常飞云的手,丝毫没有见外的样子。 常飞云道:“我们都是水月观音的弟子,能召雨润泽大地,但凡是动物,遇见水月观音门下的子弟,都会十分温顺。说了这么多,楚香帅可放心了?” 楚留香仍是不肯死心,竟然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挠头做什么?” 段小娄傻了,立刻缩手,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挠头自然是因为尴尬啊……楚香帅不也总是摸鼻子的么?”说罢回头看常飞云:“师兄你说是不是?” 常飞云将段小娄护在身后,对他道:“说也无用,进了鹰城休息一日,一切自然都好了。” 说罢,三个人向鹰城走去。楚留香缓步跟上,仍不相信他是被魇住了这个说法。 然而他来大漠之前,与姬冰雁相会之时,他确实是同自己说过,这鹰城“黄泉江上奈何桥,大漠来时奈何路”是出了名的胜地,多少人在这里见了亡故之人流连忘返,错过了最佳进入鹰城的时机遇上大漠风沙葬身与此,却是不假。 可是,景弟真的死了么? 若是他死了,到底是谁将自己诱来大漠? 楚留香快走两步跟上常飞云,问:“常道长,你们师兄弟三人近日可曾离开大漠到过北京城?” 常飞云道:“楚香帅不要开玩笑,水月观音门下每年都要为鹰城召雨,我们若是离开这里远道北京城,这里的百姓怎么办?” 楚留香仍不死心:“什么时候召的雨?有何证据?你们在鹰城带了多久?” 常飞云终于回眸正眼看他:“如今正是绿洲旱季,每月两次,最近的一次正是七日之前,这小崽子进了鹰王宫贪图鹰王珠宝盗了万水之源,鹰王可为我们作证,楚香帅满意了?” 楚留香彻底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时间上,距离上,根本就不可能。他从北京城来大漠走了整整两个月,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才在今日抵达鹰城,虽然路上有事情耽搁了几日,若这个沉钺果然是景家小公子逃亡而来,时间上根本对不上。 鹰王要杀他,绝不会替他作证。 可是…… 这人无论是思路还是举手投足之间,都与景弟如此相似, 这时候,前面走着的三个人忽然都停了下来,都盯着着前方不远处那座桥看。 李三优回头问:“不会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吧?你们看见那个人了吗?” 段小娄点点头,见常飞云也点点头。楚留香也看过去,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认出那个面容白皙的黑衣少年来。 赵无垢。 作者有话要说:  楚留香:你们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第二站:大漠鹰城 四人走到奈何桥上,见他已经过了桥,走到鹰城那高大的城楼门下,正在与守卫的士兵说话了。 几个人齐齐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幻影。 段小娄在北京城皇宫里就曾经见到过赵无垢与假太后说话,看来那假太后是出自这西域大漠,赵无垢完成了命令,也回到这西域来,竟然还早了楚留香一步,可见他脚力之快。 然而现在段小娄只能假装并不认得这个赵无垢,便故意问常飞云道:“师兄,这人是谁?” 常飞云道:“鹰王手下掌管百鸟,他是燕子,平日里行动轻盈便捷,飞檐走壁十分厉害,这个人吧,有时候有点呆,有时候有点坏,你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鹰王派他去北京城里办事情了,若是他在,你哪儿能带着万水之源逃出鹰宫?” 段小娄又被瞪了一眼,赶紧道:“是是是,那这人就是脑子有病的么?” 他问这些话的时候,楚留香一直在旁边打量着他。 常飞云带着几人到了城门前,拿出入城的通牒来,守卫士兵显然认得他,纷纷对他点头:“常道长。” 常飞云笑笑,带着几人进门去,才回头道:“什么叫脑子有病?江湖中的高手大多脾气古怪,这有什么稀奇,他无非是做事风格时有不同而已,大约也就是自己觉得好玩,江湖上怪人多了去了,你怎么说?” 段小娄再去看赵无垢,人已经不见了。 楚留香在旁边不咸不淡地问:“小道长在大漠这么多年,连鹰王身边的下使都不认得么?” 段小娄笑道:“楚公子,我两个月前刚刚及冠,这才算真正出师,生平第一次离开黄沙道观来鹰城,又赶上那只燕子不在宫里,我怎么能认得呢?” 楚留香偏了头,也不说话,只是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段小娄登时就崩溃了,楚留香你这是犯规啊啊啊! 段小娄说:“楚公子要是不信我也可以,但是我想你想找的人既然是你故人,那么他的身高肩距你想必清楚得很,楚公子现在看我,身高肩距可相同吗?” 楚留香说:“不相同。” 段小娄又问:“人再擅长易容,两眼之间的距离也是没办法变的吧?楚公子现在看我两眼间距可和那人一样?” 楚留香凑近了瞧他半晌,忽得笑道:“倒是比景弟丑多了。” 段小娄:“……” (╯‵□′)╯︵┻━┻你够了啊! 段小娄无奈道:“既然如此,楚公子为什么仍然觉得我是他?” 楚留香笑道:“你要是不同我说这几句话尚且还好,偏偏你又要说,你可知道你说话的那种语气都跟他一模一样?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像的两个人,我想你若是见了他,没准还真能成知己。” 段小娄郁闷地想,什么知己,自己和自己玩么。段小娄说:“我要是和你那位故人成了知己,这中间早就没你立足之地了,楚公子还是省省心吧。” 几个人没走几步,就看见远处的鹰王宫巍峨立于眼前。 常飞云道:“楚香帅,你可知道那王宫背后是什么?” 楚留香仍旧在和段小娄说话,此刻闻言笑道:“能是什么?沙子?太阳?” 常飞云摇了摇头:“那鹰王宫铜墙铁壁背后,是陡峭悬崖,万丈深渊。若是从王宫的窗口往下看,能看见嶙峋石块层次垒叠,下面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痕,就像一张张开的大嘴一般。” 楚留香不禁为之动容:“定然很壮观。” 常飞云道:“所以,我们和楚香帅就此别过了。香帅去你的鹰王宫当贵客,我们要从鹰王宫偷渡过去,从峭壁之上攀下去……”说着冷眼看向段小娄:“为他找那块偷去的石头。” 楚留香吓了一跳:“从万丈悬崖上爬下去?那你当初是如何藏匿宝石的,也是爬下去的么?” 段小娄挠头:“……我是将宝石拴在鹰的爪子上带下去的,送到一人手中接应……” 楚留香问:“什么人?” 段小娄说:“中原人。” 楚留香继续追问:“谁让你盗走宝石的?” 段小娄叹气:“楚兄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外人,管得太多了么?我们现在就应分道扬镳,你进你的王宫,我下我的地狱——” 楚留香忽得笑起来,他一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如秋水般明亮的眼轻轻弯起来,一时间藏匿了万种风情,将一双眸子缀得熠熠生辉:“小道长别忘了,我可是鹰王找来要取你头颅的人,说是审问也不为过吧?更何况我还得搭上半条命跟你走一趟地狱,你难道不该对我说清楚么?” 常飞云诧异道:“楚香帅的意思是……” 楚留香摊开手:“算我倒霉,你这小师弟和我一个亡故的朋友太像了,我这个闲人又要多管闲事了。”说罢看向段小娄,问道:“这下,你可愿意和我说实话了?什么样的中原人,为什么要盗宝石?” 段小娄面无表情地背剧本:“一个中原女人,很漂亮,我爱上她了,为喜欢的女人做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楚留香悠悠笑道:“你这表情可不像是爱上一个的表情呀?” 段小娄说:“对,因为我忘了她了,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更记不得她叫什么,她说过的所有的话我都想不起来了。” 常飞云叹口气道:“那女人大约会一点妖术,沉钺替她做完事情之后,竟然强行把沉钺记忆消了,如今若是被带到鹰王面前自然是什么都招不出来的,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把那宝石取回来,给鹰王赔罪。” 楚留香皱眉:“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替她盗宝石?” 段小娄将原因说得极为简单:“因为我爱她,而她想要。”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8节 楚留香无话可说。 常飞云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来,铺开在众人面前,道:“看一下吧,这是鹰王宫的结构,我们必须绕过侍卫从高墙上爬下,然后进入有毒瘴的低谷之中,所以现在要先购买绳索和面罩,你们有什么主意没有?” 李三优此次任务是扮演一个傻子,奈何他虽然有点傻,却不是傻子,傻和傻子之间的差距非常大,所以这一路上他一直害怕一不小心说一句话人物就崩了,然后被大家发现他其实不傻这一事实…… 但是他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李三优说:“大师兄,二师兄,楚香帅……” 常飞云头也不抬地说:“沉钺,去给他买他看上的糖。” 段小娄立刻道:“好嘞!” 李三优被歧视了智商,觉得很郁闷:“其实我想说……” 常飞云又掏出来一个钱袋子递给段小娄:“他要吃什么就买什么。” 段小娄接过来揣在怀里,伸手去拉李三优:“走吧走吧,师哥给你买吃的去。” 李三优欲哭无泪:“然而……” 楚留香终于看不下去,开口了:“常道长,我也想听听令弟要说什么,就让他说完吧。” 常飞云看在楚留香的面子上抬头,认真问道:“好吧,牛皮糖还是麦芽糖?” 李三优:“……我只是想问问,师兄怎么知道深谷下面是毒瘴。” 常飞云说:“自然是人说的……” 李三优说:“啊,可是如果没人下去看过,大家怎知道是毒瘴?我就是觉得会不会有别的路能走下去……” 楚留香拊掌赞道:“甚是有理!” 段小娄也吃惊地点头:“这点倒是没人想到。”说着拍了拍李三优的后背:“干得好。” 唯独常飞云整个人僵在那里,手中的图纸轰然落地却丝毫不察觉,眼睛呆滞地看着李三优,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扯了扯他的脸:“你真是我三师弟?” 李三优:“……嗯……” 其实不是。 常飞云一把将他抱在怀里,险些痛哭流涕出来:“师兄盼了许多年,终于盼到你开窍了!果然跟着你二师兄被打了一顿,竟然把脑子给打开窍了!” 李三优:“……师兄你抱着我,有点热……” 这边的场景之激烈,简直就像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认一般感人肺腑。 楚留香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只能默默走开去向附近的人询问:“老先生,您知道那鹰王宫深渊下面应该怎么走吗?” 老头子拄着根拐杖,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有什么问题,去西边儿问三不知去!” 楚留香吃了个瘪,也只能礼貌道谢,又上前去问一个姑娘:“小姑娘,你知道鹰王宫深渊下面有路没有?” 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楚留香:“你真好看。” 西域女子大抵热情,楚留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温笑道:“多谢。” 小姑娘说:“你有不知道的,去西边儿问三不知啊?” 段小娄在旁边听了许久,走上前问道:“姑娘,这‘三不知’是个人?” 那个小姑娘看见楚留香就满脸兴奋,看见段小娄则嫌弃不少:“对啊,是个人,只要出价,他什么都知道呢!但是要是出不够价,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好玩啦!” 楚留香一抱拳,笑道:“多谢姑娘指点。” 这时候,众人好不容易寻着了方向,忽得听见一队马蹄声哒哒响起由远而近奔驰而来,马上为首的一人肩膀上停着一只苍鹰,手中长剑一指,厉声道:“那便是盗取万水之源的人,得其头颅,一万金铢!” ☆、第二站:大漠鹰城 段小娄见那马队气势十足,一路行来如烟尘四起,此刻十几匹马齐齐停住,震耳的马蹄声骤然停止,所有黑衣人都向此处看来。 段小娄心道坏事了,这张脸刚到鹰城就被认出来了,那之下的路岂不是都要逃亡了。他自觉是自己做错的事情不能连累别人,因此一拍楚留香的肩膀道:“我们分开行动!” 说罢向不远处的巷子里一跃而去,正庆幸这具身体武功尚存的时候,却猛地被楚留香拉住:“既然被认出来了,要走一起走!” 段小娄正要说什么,却见那边常飞云火速收拾了地图,带着李三优向另一头冲去了,对着段小娄使了一个眼色就消失在人群中。 段小娄被楚留香抓住,看着大师兄那个洋溢着自信的潇洒的眼神,绝望地想,我怎么知道你和你师弟的暗号是什么…… 然而马队上领头人弯刀一指,整只队伍竟向着常飞云的方向追去了,段小娄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马队从自己面前踏过去,为首的那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弯刀直指李三优,大声道:“别看那人模样痴傻,实则狡诈多变,你们都莫要放松警惕!” 段小娄被灰尘扬了一脸,才想起来常飞云好像说过,沉钺想了坏点子以后,都放手交给那小师弟去做了,想必皇宫中人虽然知道是这家伙做了坏事,却是不认得他沉钺的脸的,大范围追捕,反倒是把最倒霉的李三优给认出来了。 这下可好了,两队人正好走散,而且智商还挺配对的。 楚留香走过来,道:“既然要分开走,那不如你我先去那个三不知那里将路问清楚,我们再与另外两位汇合,如何?” 段小娄茫然道:“汇合?去哪里汇合?” 楚留香神情原本信心满满,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以后,摸了摸鼻子道:“……你师兄方才不是给了暗号么?” 段小娄心想要怎么才能解释暗号给出与接收之间的距离呢,想了半天,发现除了说实话以外无话可说,只能道:“算了算了,我们先去寻那三不知罢。” 若是真能找到万水之源的宝石,只要将宝石奉还给鹰王,这黑衣人自然也就不会继续追杀常飞云他们了,虽然是曲线救国,也算是能解决危机。 两个人有了默契,就在集市上一路并肩前走,但是谁也不说话,热闹集市之中这么一安静,有些尴尬。 段小娄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说:“楚兄自中原来,可有什么趣事可以讲讲?” 楚留香眸子一转看向他,笑了笑说:“有的是呀,比如我在中原时认识了一个美人,这美人答应我等我回来时再相见,然而等我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回了中原,却发现他自尽了。” 段小娄说:“大约是楚兄你走得太久了,把人家晾得久了,那姑娘都以为你死了呢。”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哎,不是个姑娘,是个小公子,死的莫名其妙地,我还以为他在和我恶作剧。”两个人都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楚留香又道:“我期初还不信,撅了他家祖坟来看,结果你猜怎么着?” 段小娄说:“原来大名鼎鼎地楚香帅还做过掘人家祖坟的恶事?后来呢?掘出来个活人?” 楚留香笑道:“掘出来个死人,还偏偏就是他,我吓傻了,还真以为他死了。” 段小娄道:“尸首都见到了,为何仍然不信?” 楚留香大笑起来:“因为那家伙虽然弄了具尸首在棺材里,却给我留下张纸,让我来大漠寻他,我楚留香自认为聪明这么些年,竟然被他耍的团团转,景弟,你说这人有趣不有趣?” 段小娄很郁闷地往前走,没回话。 他原本以为楚留香说的那人就是他自己,还洋洋得意了一会儿,然而过了一会儿又说起纸条来,登时明白说的不是自己。 唉,楚留香风流之名远扬,就这么几天都能新结识朋友。段小娄心里着实有那么几分不好受的。 鹰城西边,就是那三不知所在之地了,两个人在一堆破旧房屋中实在是没能找到这个所谓的万事通的标志性住处,左顾右盼许久,甚至敲门去看,几个屋子都空空荡荡的,别说有个万事皆知的人了,连只野狗都没有。 他们两个人在西边儿转了许久,唯独看见一个闲人来来去去,模样甚是清闲的样子。 烈日之下阳光灼眼,段小娄实在是不想再找下去了,便拉住那个闲人问道:“这位……公子,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绰号三不知的人,万事皆知的?” 被段小娄拽住的人一身松垮垮地青袍穿在身上,手里拿着一把羽扇,正一脸懒散地摇着,问:“什么三不知?” 他身上的衣袖远比胳膊长了很多,因此此刻耷拉下来一直垂到地面上去,另一只说因为袖口太宽,正露出一整节儿细细的胳膊来,整个人一脸没睡醒的神色打量着段小娄,连声音都是半睡不醒地:“我怎么不知道这里住着一个三不知?” 段小娄说:“我们问了鹰城百姓,说这里有个叫三不知的什么都知道,只要出够了价钱……” 那个人懒洋洋地重复:“出够了价钱。” 楚留香倒退一步打量这个人许久,见他虽然一脸困像,但是衣着明显与鹰城人不同,而且方才那姑娘说了,三不知只有你出够了价钱的时候才能回答问题,当钱不够的时候,你无论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的。 楚留香见这个人似乎什么都不肯说,心里觉得这人与寻常人有异,或许他就是那个三不知也未可知,于是就道:“公子可知道,鹰城下面的那道深渊要如何抵达?” 那人果然说道:“什么深渊?鹰城下还有深渊?” 段小娄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之前常飞云给他的钱袋子,掏出一些银子摊开来在手上,递给那人:“这些可够了?” 那人道:“不知道,不知道呀。” 段小娄复又加了一倍。 那人羽扇一指,道:“你从鹰王宫临谷之地走,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走到尽头就可以看见一条粗藤,沿着那藤蔓爬下山去,自然看见路了,一条路走到底,要是还没被毒瘴毒死,就能到底了!” 段小娄一抱拳道:“多谢。” 说罢对楚留香道:“我们走吧。” 楚留香颔首,两个人结伴而行。 半个时辰后,常飞云带着李三优气喘吁吁地跑到西边儿贫民窟之中,两个人一身大汗到处翻屋子看,手无力地敲了半天门,一家回应的人都没有,两个人叉着腰喘气对视良久,谁也说不出话来,索性全都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一个身上穿着松垮青袍,手里拿着羽扇的人走上前来,微笑着给两个人扇了扇风:“来找谁的?” 李三优累极了坐在地上,吐着半截儿舌头很像一只狗,气喘吁吁地说:“找三不知。你是三不知吗?” 那个人依旧道:“什么三不知?” 常飞云远比段小娄反应快,连试探都省了,直接问道:“阁下知道怎么下毒气谷吗?” 那人说:“不知呀,不知呀,什么毒气谷?” 李三优一脸嫌弃看着他:“师兄,咱走吧,这人不知道。” 常飞云:“……你身上有银子吗,给我来点。” 李三优摸了半晌,从衣服里掏出来半截发潮的麦芽糖递给那人:“你看这些够不?” 那人凝视麦芽糖半晌,始终没有伸出手:“……” 常飞云在身上摸了个遍,发现全部银钱都给段小娄了,现在自己可谓是一点都不剩下了。常飞云最终无奈,从头上取下玉簪子递过来,任由三千青丝在大太阳底下全部披下来,问那人道:“这个可够了?” 那人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接过来了,木着一张脸重复:“你从鹰王宫临谷之地走,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走到尽头就可以看见一条粗藤,沿着那藤蔓爬下山去,自然看见路了,一条路走到底,要是还没被毒瘴毒死,就能到底了。” 常飞云点头:“多谢阁下,我能否再问一个问题?” 李三优殷殷把手中发了潮的糖果递过去,笑嘻嘻道:“呐,这个给你~” 那个人瞪了麦芽糖许久,又抬头一脸同情地看着李三优,对常飞云道:“不要钱了,阁下直说吧。” 常飞云正色道:“请问公子,那万水之源是个什么模样?既然是一块宝石,是个什么样子的宝石?” 那个人将松垮垮的袖子挽了挽,用羽扇哗啦啦扇风,悠然道:“虽然是块儿宝石,却不是长着一块宝石的样子。外形看上去是一块上古兵符,古铜颜色,宝石藏在兵符里面。” 常飞云又道:“那请问阁下,这宝石还在沙漠中吗?” 那个人眨了眨眼睛,复又笑嘻嘻道:“什么宝石?什么沙漠?” ☆、第二站:大漠鹰城 越过鹰王宫的巍峨宫殿,两人正在悬崖边儿上沿着一条极为狭窄的路缓缓前行着,下面是晦暗的巨大裂缝,山风从下面吹上来,把两个人的头发吹乱。段小娄盯着悬崖裂缝正在走神,忽得脚下一歪,整个踩空就跌了下去。 段小娄曾经设想过,如果有一天在男神面前摔倒,他再不济也能被男神用公主抱给抱上来。 然而,当楚留香拎着他领子像拎小鸡一般提上来的时候,段小娄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想多了。 楚留香笑道:“还好道长这领子足够结实,不然若是整个摔下去,我救你都救不得。” 段小娄后背紧贴着绝壁,说:“……多谢楚兄救命之恩,多谢在下领子结实。” 楚留香道:“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倒是胆子大,还有工夫走神。” 段小娄看了看脚底:“我就是在想,风这么大,沙子这么多,怎么就没把它给填满了……” 楚留香:“……” 还真是好正经在想。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看见三不知所说的藤蔓,便顺着藤蔓爬下去,很快就到了那所谓的道路旁。在这悬崖峭壁之上,竟有人沿着陡峭山壁开凿了一条台阶,直通向谷底。 这台阶极险,几乎和山壁平行,垂直于大地,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上面的台阶一步步向下挪,挪了一个多时辰,一直爬得浑身麻木,最后看见谷底瘴气一阵一阵地弥漫上来,才知道已经到山谷了。 两人蒙上面罩,继续向下走。 走了半日才到底,站在谷底,两个人都惊得站立在原地无法挪动脚步。 原来在这茫茫沙漠之中,大地裂痕之下,竟然是一条滔滔翻涌着河水的流沙河!从高处吹来的沙子都汇入河水之中,被这河水冲刷走,一路向北决然而去。而谷底水汽氤氲,树木繁盛,竟然和热带丛林殊无二致。 怪不得奈何桥下那条河水为泥黄色如同黄泉一般,原来这河水之中不知掺杂了多少沙子,竟然在沙漠之中冲刷出来一条深谷。 两人沿着峭壁走着,希望能找到那个所谓的山洞,然而在树木掩映之下,很难寻到一处不起眼的山洞。 这时,一条鹰子高空盘旋而下,仿佛指引道路一般,带着二人向前行了几步,在一座蛤蟆雕像前停下,立在雕像上面,扑了两下翅膀。 楚留香两人走过去,果然见到一个山洞出现在眼前。楚留香道:“这是你养的鹰么?” 段小娄看着那只引路的鹰片刻,见它正歪着脑袋理直气壮等着自己,只能支吾了一声:“大约是,我记不得了。” 楚留香道:“这丛林之中瘴气弥漫,这洞中若是空气不通,是否瘴气更重些?你将那面罩裹严实点,我们再进去。” 段小娄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嫌那面罩太过严实,呼吸不顺,竟然将面罩扯下来一半了。他赶紧结结实实蒙严实了,两个人才往里面走。 刚走进洞里,就见到一道水帘子遮住前路,段小娄胆子大,伸手从水帘穿过去,发现这水帘薄薄一层,后面是空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抱头从水帘跳过去。 跳过去以后,两个人彼此对视着,见彼此都淋湿了,头发也狼狈的贴在脸上,忽然指着对方的落汤鸡模样笑起来。 好在这是楚留香,笑起来温文尔雅,若是换做李三优,估计整个洞都要被他震塌下去。 两个人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从洞内深处传来的声音。 “我们只能找到这么多了,大人自己不能看,我们几个又是没文化的,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些东西。” 黑暗之处传来一声叹息。 段小娄忙和楚留香藏到一块岩石之后去。这洞里因有一道水帘,所以瘴气也就被挡在外面了,两个人摘了面罩。屏息凝神站在阴暗之地,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因这洞内狭窄之故,段小娄紧贴着楚留香胸膛,感觉到他心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传来。 这时候,一个沙哑地几乎不成人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鹰王怎么说……” 随从答道:“鹰王说,那……那女人离开西北之地的时候曾经许诺,若是有一日谋逆成功,就将整个西北沙漠里的绿洲和草原的都奉送给鹰王,然而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至今没有答复,而且沙漠中还有个传言,说中原的军队陷入大漠之中,竟然从沙子底下流出水来,鹰王丢了镇国之宝,自然就怀疑到她头上去了……” 他说到一半,那个人猛地咳嗽起来,侍卫慌张道:“大人,大人我去给你取些水吧?您现在身子不好,不如就听鹰王的话,住到王宫里去吧……” 那个人的声音沙哑至极,虚弱地说道:“鹰王多变……不可信……” 他话没说完,砰的传来一声响,紧接着传来随从的惊呼声:“大人?大人?” 静了一会儿没人回答,忽然一个人阴森森地开口了,声音单调:“我把他刨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死在这儿的。” 虽然这声音无论语气还是说话的方式都让人很陌生,但是段小娄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声音了。 赵无垢。 赵无垢阴森森地说:“三天,三天他不做决定,那就死这儿吧。” 他说罢,径直从深洞里走出来,走到水帘之前,猛地顿住,敏锐地回头看向阴影之处。 那正是段小娄和楚留香立足之地。 然而,两个人谁都没有动。赵无垢站在光明之处,逆光而看,理应是看不到阴影背后的两个人的,然而他静静的看了这个方向一会儿,时间长到两个人几乎以为自己被发现的时候,他却转头走开了。 这时,里面的声音传出来:“您再忍一忍,我去鹰城找大夫来……” 说着,那侍卫也从水帘之中穿行过去,跑出去了。 段小娄看着那人的身影,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这时候,里面传来剧烈地咳嗽声和挣扎声,听得段小娄心里都是一紧。段小娄低声道:“且不管那人是谁,咱们若是再不搭把手,他就得死在这儿了。” 楚留香道:“是这个理不错,可若是他是个恶人呢?” 段小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楚留香忽然笑道:“你既然想救,那咱们先救再说。” 两个人说着就迈步往里面走,原来这洞里别有洞天,再走进去是个大空地,上面开了一个小窗一般的洞,天光洒下来,极为明亮。 一个身穿中原人服饰的男子脸向下倒在地上,嘴边儿蜿蜒着一道血渍,一路流出来,在石洞的坑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淤积成暗红色的一团。 他虽然俯身倒在地上,但是从后面可以清晰地看见头上缠着的白纱布,似乎是因为眼睛已经盲了,这才缠上一面异样。 楚留香看着他枯瘦的身影于心不忍,俯下身去将他抱起,试图找个舒服的地方让他躺下。 然而,在他把那男子翻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怔住了,段小娄看见那张枯瘦地不成人形的脸时,也倒退一步,不敢再动。 楚留香求助似的抬头看了段小娄一眼,见他也惊疑不定,便壮了单子去掀开那人眼睛上的白纱布—— 虽然原本白净的皮肤因为风沙打磨而干裂出血,虽然原本颀长的身子因为消瘦而萎靡不成样子,虽然双目已盲嗓子已毁,但是两个人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人。 这就是一个月前还风光无限,但是转眼之间就被抄家的丞相景乘镇。 他嘴角蜿蜒着一道血渍,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头深皱,似乎极为痛苦。 楚留香看着他的样子,伸手为他把了把脉,又低头去听了听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叹息一声,道:“景弟啊,你叔父现在的状况,似乎颇为危急啊。” ☆、第二站:大漠鹰城 楚留香伸手探了探景乘镇鼻息,气息微弱,几乎不可察觉到。楚留香坐在地上,将景乘镇的头颅放在自己腿上,对段小娄道:“当初景家满门斩首,皇上怜悯景乘镇是个文人,赐他一杯毒酒一条白绫让他选,看来是选了毒酒,可惜毒不够强,人还没死。” 段小娄知道这任务中有一条规则是绝对不能被主角认出来,一旦证据确凿,他估计也就离被遣返不远了,然而如今楚留香想尽办法要认他,他却得想尽办法不让楚留香来认他,与此同时还要完成任务,想想都觉得很头疼。 楚留香回头问道:“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段小娄起初想的是,将景乘镇留在这里,快速去找大夫来,然而那个侍卫似乎是已经去了的,所以他觉得,找谁来都没用,找那个三不知来做顶用,他准知道怎么救景乘镇。 段小娄甚至觉得,这个三不知吧,没准就是一个系统里的回答问题的人,比如你玩游戏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就带着游戏币来指定地点买攻略,说不准那个三不知就是个任务点,根本不是活人。 当然了,这种想法他全都不能告诉楚留香,所以只能说:“我有什么办法?楚香帅聪明绝顶可是江湖闻名的,我偷个宝石还被人抓了个现行呢,哪儿敢出主意,万一这老先生死了可怎么办。” 楚留香道:“依我看么?我虽然有个法子,但是在这人和我非亲非故,我这法子风险大得很,万一搞砸了害了他,我承担不起责任。” 段小娄道:“救人还要考虑责任的么?那索性不要救就好了。” 楚留香故意笑盈盈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救这个人?” 段小娄觉得自己好像踩进什么圈套里了:“……那当然。” 楚留香道:“可是常道长和我说过,这个沉钺为人阴狠险辣,利益为重,连惠泽万民的万水之源都要为一己私利偷走,今天怎么好心救起一个不相干的人来了?” 段小娄说:“咦,这人可是你要救的,楚香帅手里握着我的小命呢,我看见你要救,我说两句话配合你,你没准看我顺眼了就放我一马了嘛……” 楚留香叹息一声:“景弟,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京城那个景啸天,但是我确实是认得你不错的,你总是说我无凭无据,我若是说,我这凭据只是不想在常飞云面前说而已,你又要怎么说?” 段小娄:“……求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我还不想被遣返…… 楚留香道:“我可以肯定,你既不是景啸天,也不是沉钺,或许你和我一样是个闲人,我说得可对?” 段小娄:“楚香帅,我错了还不成么,我们赶紧救人,不说这个了……” 楚留香蓦地刹住口:“罢了,你不想认就算了,救人为重。” 段小娄哭丧着脸说:“多谢楚香帅高抬贵手放过在下,在下感激不尽……总之,我们快救人吧。” 楚留香道:“你要么在这里等我,要么同我一起,把那个三不知一同带下来,你看这样可好?我想他既然有这个胆子敢做这种生意,必然是有些才学的,我想如今救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说是不是?” 段小娄说:“我觉得这样,还是有些危险,毕竟我们要是带他下来,还要遇见这人的侍卫和赵无垢,到时候两相见了面,谁都不好说什么。” 楚留香微微侧头看他:“那你想如何?” 段小娄说:“三不知在鹰城素有声名,想必赵无垢也认得他,只要我们给够了钱,让他自己下来看一趟,把如何用药如何治疗都告诉这人的侍卫不就可以了?侍卫若是问起来是谁请他来的,这三不知定然说,不知道呀,不知道呀,侍卫又没有足够的钱,定然拿他没辙!” 楚留香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想了一下那个木讷的侍卫问三不知话时的场景,三不知手拿羽扇,一手从松垮垮的衣服里探出来,耸肩摇手不停道:“不知道呀,不知道呀!” 那场景,还真恨不得亲眼看看才觉得有趣。 两个人想定了,一同起身向洞外走,刚出山洞就撞上一头雾水的李三优和常飞云,这两人是当真一头水,尤其是常飞云,因为没了簪子,头发披散下来,此刻全都贴在脸上,模样狼狈得很。 段小娄道:“师兄,你们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 常飞云道:“可别提,我们好不容易甩了那队人马,千辛万苦找到什么三不知,结果可好,那家伙不出钱不说话,我簪子都没了。” 段小娄看着他一头墨发在这炎炎沙漠里全贴在脸上,自己都替他觉得热,就从衣摆下面撕了一条布袋下来给他束发。 常飞云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败家小子,自己不缝衣服,一点儿都不珍惜!” 段小娄:“……我就是看你太热……” 常飞云又是一下子:“那就把钱袋还给师兄,让师兄去买一个束发的东西!” 段小娄:qaq真是再也不要同情你了。 常飞云束起头发,对楚留香道:“对了,我们还问出来一个消息,那万水之源并非是一块蓝色宝石,而是一块镶嵌在上古兵符里的宝石,你们可找见了?” 段小娄说:“那石洞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个活死人外什么都没有,哪儿能找见?” 常飞云脸色一变:“这可怎么办?” 楚留香闻言,反倒是一怔:“兵符?” 常飞云道:“那三不知确实是如此说的。” 楚留香皱眉,问道:“什么样的兵符?” 常飞云稍稍回忆一下,道:“似乎是个古铜色的符,我猜那三不知许是知道长什么样子,当然了,”他说着看向段小娄:“这家伙想必也是知道的,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段小娄慌忙道:“这……我记得的……” 这时,众人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楚留香竟然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古铜色的兵符来,问道:“那你看看,是不是这块?” 段小娄一怔,接过来细细地看了,呢喃道:“正是这块,这宝贝为什么在楚香帅手里?” 常飞云见了宝石,整个人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万幸万幸,真是万幸!” 楚留香看着手里那块符,沉吟良久:“天意么……” 他顿了一下,方才道:“这符是当初秦婉容将军骗我去西北军中取的……”他说着抬眼看了一眼段小娄:“那时京城景家即将抄斩,她给我了个许诺,说是要是我替她做件事情,就帮我保住一个人的性命。” 段小娄伸手挠头。 楚留香继续道:“然而我来往西北与北京之间,取了这兵符,却发现那秦婉容将军违约了,我要救的人也自尽身亡,我当时被激怒,便将兵符盗回,佯装毁掉后离开。事实上我当时还真是想毁了这东西,奈何我楚留香还没那个本事将铜符捏碎……” 说罢笑了笑:“一路上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带到了这里。” 说着又将铜符在手上掂了掂,问常飞云道:“既然找到了,那么是否现在去鹰宫交给鹰王?” 常飞云道:“楚香帅要是愿意交出来,我们即刻起身。” 段小娄在旁边小声提醒:“去鹰王宫之前,先去找个人吧?” —————————— 三不知一身青布袍,正坐在地上吃着一个瓜,松垮垮的衣服领子上还沾了几点瓜的甜汁,此刻见一行人走过来,笑道:“来吃瓜的?” 楚留香率先掏出些银票来递给他,道:“想请先生到毒瘴谷地去救个人。”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一只鹰自高空盘旋而下,似乎在这个人耳边说了什么,又展翅飞起,向别处去了。 三不知啃着瓜,道:“我这个人懒,不仅懒,还懒得要命,你看我这衣服都松成这样了,我也懒得换;房子都倒成这样了,我也懒得盖,你让我去毒瘴谷底下,还真是为难我。” 楚留香道:“莫非是银子给得不够?” 那人道:“银子是够了,可是我懒得去呀!”说着又看向楚留香道:“我连个擦嘴的手帕都懒得找,这会儿吃完了瓜,可怎么办哟……” 楚留香递过一方带着郁金香气息的手帕来,那人接过来顺手擦了擦嘴,又还给楚留香。 三不知道:“不过呀,好在咱们运气好,原本在谷底的那个人哟,遇见了个贵人,现在正在鹰王宫了,哎,你们几个是不是也要去鹰王宫呀?” 他说着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正好正好,我这个人懒得紧,连认路都懒得认了,你们带路吧!” ☆、第三站:鹰王宫 鹰王宫巍峨高耸,正建在那断崖的边儿上,窗子狭窄而又逼仄,光透进来,照在狭长而又阴暗的过道里。 但是进了这石块建筑而成的王宫里,竟然一下子阴凉起来,风从过道尽头吹过来,吹入人的衣衫,那种历经酷暑而得到的凉爽感,简直让人百倍舒畅。 几个人走到一个偏殿里,侍卫垂首立在一边儿,一句话也不说,倒是有一个人在原地急的团团转,对那个大夫道:“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么,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你瞪我干什么,真不是我把他摔下去的!” 段小娄听着这语气有点熟悉,凑眼过去一看,正是赵无垢。 赵无垢说:“这这这,这怎么能怨我?我把他从山底下扛上来,还走了那条路呢,还顺着藤绳子爬上来呢,我要是把他摔下去了,他能活着嘛!” 旁边站着的侍卫垂首低眉道:“我家大人身子原本没有这么差的,还请鹰王相信我,他一定能撑过去,帮您解决这个问题。” 段小娄探头探脑看了半天,着实没看见那个鹰王。 赵无垢猛地转头看见几个走进来的人,一拍手立刻认出楚留香来,大喊了一声:“楚留香!好啊你,你们几个把我丢在皇宫里——” 段小娄:……? 这时,偏殿的窗子处里发出一阵机关牵动的声音,一阵轰鸣声过后,一个巨大的石椅子缓缓转了过来。光从巨大的石椅背后投过来,在石椅的内部形成一片阴影区,里面的人静静坐着,沙哑地开口:“燕子,不许对贵客无礼。” 赵无垢闭上嘴,退到一边儿站着。 楚留香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鹰王殿下。” 石椅的阴影里,一个干瘦的人影动了动,向前微微探出身子,露出半截儿干枯而带着裂纹的身子来,那形状,宛如一截儿筷子上面顶着一个稻草头,他的眼窝也深陷下去,看起来比那老骷髅水月观音更像骷髅。 段小娄疑惑了,这大漠之中的能人异士都长这幅模样的么? 这么说来,那个白白净净的赵无垢还真是好看多了。 这时候,一只鹰从殿外飞进来,扑腾几下翅膀,停在了石椅上,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石椅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宝石,正在熠熠生辉。 鹰王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你还可以再懒一点,走得再慢点啊!” 这话停了,众人身后那条长廊里响起另一个声音来:“哎,谁让你偏要把这破王宫见得这么高,这么窄,我爬上来还真是费劲!” 几个人回头看,见三不知正一步一步懒洋洋地走进来,他宽大的衣袖被过道里的风一吹,都膨胀了起来,把整个人都撑得轻飘飘的。 三不知走到大殿的门口就不走了,屁股往地上一坐,赖着不起来了,一手拿着羽扇在旁边扇了扇:“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我是不想再走了,除非你找几个人抬我,不然我是决计不肯走了的。” 鹰王阴森森地笑了几声,将干枯地身子向前探了探,把那双深陷的眼睛转向段小娄,道:“沉钺呀,我的宝贝,你可带回来了?” 楚留香上前一步,将那块铜符递上:“鹰王的宝贝,再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偷第二次了,还请鹰王看着在下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鹰王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来,接住了那宝石,将宝石握在手心里,似乎很享受着宝石带给他的冰凉的触感,过了一会儿,整个身子竟然振奋起来,血肉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流动,一点点丰盈起来,竟然在众人面前活生生从一个干枯如僵尸一般的人变成了一个丰神俊秀的男子,身上依旧是一身白袍,剑眉飞扬,一双黑亮的眸子转过来,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低沉而有磁性:“敢偷了本王东西的人,本王是绝对不会饶恕的,不过——” 他向后一仰,靠在那石椅上:“你既然是水月观音的弟子,本王就破例,饶你一次。” 段小娄早已经被这惊悚的场面吓呆了,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眼睁睁看着鬼片直播的恐惧中,连谢恩都忘了。 楚留香退后一步,拉他的袖子。 段小娄恍然惊醒回来,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谢鹰王饶命!” 鹰王那双眸子转向三不知:“我说你啊,多走几步是能累死你还是怎样?” 三不知坐在地上,敞着怀盘着腿,手里的羽扇轻飘飘摇着:“若是我多走这几步没用,我走着几步做什么?就像我盖了房子,可是天又不下雨,我盖房顶干什么?你这宫殿虽然大,我坐在这儿和坐在那儿,有什么区别吗?” 鹰王站起来,身形伟岸而高大,走到重病的景乘镇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道:“我要你来治这个人的病,你坐在哪里,如何治?” 三不知羽扇一摊:“你把人挪到我面前来不就是了,为什么偏要我走过去呢?” 鹰王看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三不知笑道:“这就是我三不知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了,可惜你就只能请的了我,请不到别人,所以如今是你来求我,你搬来,我就看,你不搬,他就死,这死与不死和我都没什么关系,可是偏偏和你有关系……” 鹰王转过脸,看了赵无垢一眼:“燕子。” 赵无垢赶紧上前去抱人,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到三不知面前去,蹲在旁边看着。 三不知瞪他一眼:“你在这儿蹲着做什么?” 赵无垢开心地说:“我看着呀!” 三不知一挑眉毛:“我让你看了吗?” 赵无垢一愣,撅起嘴来,一副委屈样站起来,到鹰王身后站着去了。 李三优在段小娄耳朵边儿上小声说:“娄哥,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段小娄说:“你脑子有问题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我小声嘀咕。” 鹰王耳力非凡,定然是听见这句话了,一双犀利的眼睛只是淡淡扫过李三优,并没有多少,问那三不知道:“怎么样,能救吗?” 三不知摇扇子:“不知呀,不知呀。” 段小娄皱眉。他们方才明明已经给了这三不知银子,而此刻他依旧说不知,想是要收第二次银子。 他正想着,三不知转脸过来看他:“你莫要骂我,这你给的银子归你给的,这家伙给的银子归他给的,本来么,要我给这家伙帮个忙,那可是比下一趟毒瘴谷还累人心的事儿,我要是再不多收点银钱,岂不是要亏死了?” 鹰王皱眉,叫了一声:“燕子,带几位贵客去休息,我和三弟有事情要谈。” 赵无垢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走到几个人面前一送手:“几位,请吧?” 楚留香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还是跟着赵无垢走了。几个人走出大殿,见巨门缓缓掩上,这才松了口气。 楚留香道:“这万水之源是个什么宝贝,带着我身上长达数个月都没用,为何到了殿下这里,就能令枯骨化成红颜了?” 赵无垢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因为殿下他是鹰王啊~” 众:“……” 李三优小声说:“这一脸傻白甜的劲儿,他是有毛病么。” 段小娄扭头和他小声道:“你可以这么想,没准他们是一对儿双胞胎,一会儿哥哥出场,一会儿弟弟出场……” 李三优:“……” 段小娄:“……好狗血。” 李三优说:“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其实是一个心里有毛病的高手,毕竟高手不都这样么,是吧大师兄?” 常飞云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背后议人是非,小人作为!” 段小娄捂着头哀嚎道:“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打我?” 常飞云理直气壮:“若不是你,三师弟怎么会学坏?” 段小娄:……他来穿越就是为了看裸女好么!这种人什么时候好过?什么时候好过? 楚留香倒是不和他们几个说话,转头问赵无垢道:“那么请问,鹰王和这三不知是亲兄弟?那为何鹰王住在王宫里,三不知要住在破屋子中?” 赵无垢道:“你说三殿下?老国王死的时候留下一大笔银钱,据说光是金子就可以堆满整个偏殿,尽数给了三殿下,至于这王宫和王权,都给了鹰王殿下,老国王希望三殿下能用这些钱自己另有作为,可是三殿下说了,他太懒,懒得招人,也懒得盖房子,所以金银珠宝都不知道堆在哪里,他依旧做他的闲人,那金银珠宝他不用也不肯借给鹰王殿下,所以两兄弟之间惯有间隙,这不,又见面了。” 楚留香道:“为了钱吵起来?” 赵无垢偏着头想了想:“……也不是,好像是鹰王殿下希望三殿下常常回来看他,然而三殿下又太懒……鹰王殿下想他了就派人去接他,都接到王宫门口了,三殿下说,你们这楼梯太高了,不能抬我上去啊?然而楼梯又窄,走不得两个人,于是三殿下就坐在鹰王宫门口懒得动,只能劳驾鹰王亲自出宫去看他……” 赵无垢打了个哈欠:“梁子就结下了。” 众:“……”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9节 ☆、第三站:鹰王宫 段小娄低头看终端机的时候,楚留香就坐在他边儿上,回过眸子来看了他一眼,并不说什么,继续和赵无垢交流。 新任务:调查鹰王宫。 鹰王宫说是一个巍峨宫殿,实际上远比一个普通宫殿要更像监狱,因为整座宫殿都由石块镶嵌而成,高大耸立在沙漠中央,简直不知道这些整齐的石块是如何切割出来的。王宫的窗子极为狭小,投过来的一线光惨淡淡照亮着王宫,人在白天行走都会觉得寒气森然,真不知晚上要如何度过。 段小娄向李三优望了一眼,两人目光对视,都站了起来。段小娄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向赵无垢道:“这位……公子,我是初次进入这鹰王宫,只觉得宫室辉煌震撼,不知能否看几眼参观参观?” 赵无垢说:“这里上上下下都是一样的,你进了每一间屋子长得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 段小娄笑得有点艰难:“话虽如此,但是在下还是想看看,不知道会不会为难公子?” 赵无垢一脸诧异:“为难?为什么要为难?你自己走一圈,我我为什么要为难?” 段小娄:“……” 所以说你就是不肯带着我参观了是吧。 段小娄收了手,站直了身子道:“那在下擅自去看这王宫的构造,不会打扰到鹰王殿下吗?” 赵无垢生的白净,他一旦做出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就分外有几分傻白甜的味道。只见这傻白甜此刻说道:“这怎么可能?” 段小娄反而怔了,难不成这个鹰王如此大度,竟然允许外人随便参观他的王宫吗? 紧接着,只听见赵无垢又说道:“你在别人家里到处转悠,不打扰到别人,这这么可能?” 段小娄:…… 这孩子的思路和正常人不是很一样。 简直就是奇葩了好吗! 段小娄实在是不想和他交流下去了,眼看着李三优站在旁边什么话也说不上,段小娄下定决定自己闯一闯,日后若是被鹰王抓住了问起,就说是这个傻白甜没交代清楚,所以他才坦然闯王宫的。 他正想理直气壮做坏事,却不料被常飞云一把扯住袖子问道:“你做什么去?” 段小娄看着师兄关切的神色,莫名有点心慌:“我去转转这鹰王宫,师兄你看,这王宫建筑高大威猛……不不不,是高大巍峨,大气磅礴,我这个人眼界浅,想要转一转么……” 常飞云当着赵无垢的面不敢多说,只是生气道:“你知道自己眼界浅,还乱走?” 段小娄正疑惑,忽然想起这沉钺上次去逛鹰王宫,就顺手偷了个宝石走,惹得鹰王派马队全大漠通缉追杀,害得常飞云差点没把命赔上。 穿成个反派心好累啊。 无论做点什么都要被人怀疑啊。 然而他真的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去看看这鹰王宫里有什么诡异的事情,然后完成任务,开拓地图,向下一个地方进发而已。段小娄挠了挠头,左右环顾着鹰王宫的结构,想着怎么才能把师兄混过去。 这时候,李三优充分发挥了一个傻子的优势。 他说:“大师兄,是我想去鹰王宫里转转的。” 常飞云皱眉,道:“你又不是没来过,有什么好看的?歇一歇脚会道观了,你们两个的课业还没做完呢,别在外面瞎逛!” 这种时候,要是让段小娄来说,他就得从道义的角度出发,想出各种借口来说服常飞云,然而李三优作为一个傻子,此刻在理由面前站的十分稳妥:“不,我就要去!” 段小娄:“……” 真是好样的。 李三优一跺脚,继续装傻充愣:“我就要去嘛!” 然而,最令段小娄吃惊的,还是常飞云的反应,因为他见李三优急了,慌忙上前安慰他:“好好好,师兄带你去,带你去还不行吗?” 段小娄:“……” 他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剑。这种歧视简直是太逼视人的智商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只看着不说话的楚留香抿唇一笑,对赵无垢道:“赵公子,这位道长的意思是,鹰王既然让你带我们来休息,我们去哪里休息都是由你来决定的,恰好这几位朋友想在鹰王宫里开开眼界,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当这个导游带着我们转转呢?” 赵无垢说:“咦,你们早说嘛,跟我来。”他说着带领几人向前走去,同时回过头对楚留香道:“我奉命照看你们几个是一桩事,你们几个当初把我丢在北京城皇宫里的帐是另一回事,等你们出了鹰王宫,咱们再算账。” 李三优跟在段小娄身后,问:“他这人怎么回事啊?” 段小娄想了很久,最后只想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知道系统里会有bug吧?” 李三优:“……” 段小娄又说:“你知道有的网站他一天抽三遍吧?” 李三优:“……好了你别说了。” 段小娄说:“我觉得网站可以抽三遍,npc抽三遍也非常正常的嘛,你看咱家导游还不知道抽到哪里去了呢,是不是?” 李三优的表情最终变成一个生动的(==) 他们方才自狭窄的楼梯一路上来的时候,只经过一条狭长的甬道通到这里,此刻赵无垢带着几个人向着王宫的中央地带去了,因宫内过于阴寒,甚至要在白日掌灯方才能看得清楚。 几个人走到了中央楼梯上,之间一道狭窄的楼梯盘旋而上,环绕着最中间的地方竟然不是承重的柱子,而是彻底镂空的一个极高的空间,从第一次到顶部七层,这中间完全空置,没有任何一层的石板通过,而就在这楼梯盘旋的所在,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石块砌成的笼子。 笼中养鹰,有白衣少女端生肉而入,以恭谦姿态将双手举至头顶,喂食群鹰。 群鹰在石笼之内盘旋,时不时叼肉而飞,姿态雄健。 而这石笼的顶部,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缺口,群鹰从缺口飞进飞入,十分自由。 光柱从缺口处垂直打下,照亮了石笼内的场景。 段小娄整个人被这场面震惊了,问道:“这里是……” 赵无垢将灯举高,道:“鹰王的寝殿。” 灯火一动,忽然从石笼之内扑过来一只鹰,鹰的翅膀有力地扑腾着,猛地撞上狭窄而细密的笼子,掉落几根羽毛,又一次猛地扑上来。 段小娄问:“这些鹰袭击人类?” 赵无垢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空缺,道:“我也不知道,这些鹰只要放出去就没事了,在笼子里的时候总是特别凶……” 这时候,脚下数层的高度之下,那个白衣少女忽然惨叫起来,原来是鹰吃完了盘子里的血肉,已经开始攻击活人了,她的眼睛被一只飞来的鹰挖去,跌跌撞撞地向笼门外跑,然而门已经被锁住了,任由她如何敲打嘶吼,都无法撼动分毫,众人只见无数只黑羽的鹰飞了过去,将女孩围住。 常飞云脸色一变,一手抓住赵无垢道:“钥匙呢,钥匙呢!” 赵无垢说:“我又不是管笼子的人,我怎么有钥匙?你别想着救人了,就算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跑下去,也来不及开门了,你看。”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笼子里的鹰已经纷纷叼着肉飞走了,只剩下一个干干净净的骨架子,上面披着一件染血的白色绸缎。 段小娄这才明白,这少女之所以只在身上围一条绸缎走进去,就是为了方便群鹰叼食。这场景一时间过于骇人,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赵无垢举着灯继续往楼上走去了:“好啦,不要自责啦,又不是你的错,常道长。这些女孩子都是自愿的,也没人逼她,是她自己想被群鹰吃掉的。” 常飞云仍在不可置信地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楚留香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世上的人千差万别,想法自然不同,就算你救她出来,那少女也未必感激你,何必自责呢。” 常飞云看向他:“都说楚香帅最是侠义,你见了这样的事,也毫无触动么?” 楚留香笑道:“我对于别人自己的选择,一向是从来不干扰的。”说着,似有所知地看向段小娄,问:“小道长你说是不是?” 段小娄立刻转头向赵无垢转移话题:“这女孩子为什么自愿被鹰吃掉?鹰虽然食肉,只要给它们足够的肉就可以了吧?为何还要吃活人?” 赵无垢说:“我又不想被鹰吃了,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 段小娄真的很想一脚把他踢下去。 赵无垢又说:“不过这些少女都是鹰王的追慕者,这些鹰都是服侍鹰王的,她们或许觉得这样会离鹰王更近一步?” 段小娄:“你也是鹰王的追慕者,你怎么不自己跳下去。” 赵无垢又歪头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我见过他干枯的样子?或许是因为那个样子不够好看?” 段小娄:“……” ☆、第三站:鹰王宫 段小娄觉得和赵无垢这家伙实在是没什么可交流的。 这鹰王宫虽然看着很大,但是走了进去,随着盘旋楼梯拐弯前行,一共七层,层层都是阴暗的房间,当真如同赵无垢所说,每一层除了住得人不一样之外,所有的房间都是相同的。 这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没一会儿,几个人已经上过一次七层,又走下回到底部了。他们走到底部的时候,恰巧偏殿的门开了,景乘镇被人搀扶着走出来,面容苍白,眼睛上的白布已经摘掉了,此刻眼神虚无,跌跌撞撞地被人扶着走。 他病到那个地步,进去和三不知待了一会儿,竟然就醒了,还能够直立行走了。 段小娄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景乘镇毫无反应,显然眼睛是彻底瞎了。 楚留香拉住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示意他不要去接近景乘镇。楚留香低声道:“景乘镇是鹰王请来大漠的,我们也是鹰王请来的,但是他将两批人分开对话,显然不希望我们之间沟通交流,如果说出点什么不好的东西,我们在大沙漠里就很危险了。” 段小娄听他这话的意思,完全是把自己当队友来看了。举止之间亲密程度,正如在北京城之中对待景啸天,只怕楚留香早已经看出了什么,瞒是瞒不过了。 既然瞒不过,两人之间彼此有默契,谁也不说,谁也不问,倒是挺好的选择。 这时,鹰王也走出来了,他身材高大,步履稳健,此刻走出来站在众人面前,身高高出寻常人一截,十分醒目,此刻转过眸子来,看了一眼赵无垢:“燕子,我让你带着几位去休息,你为何领人站在殿门前?” 赵无垢说:“哎,我带着他们去转了嘛,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不信你问他们……” 鹰王呵斥一声:“好了,没大没小的!” 赵无垢吐吐舌头,瞪了出馊主意的段小娄一眼。 楚留香赶忙道:“是在下请赵公子带我们参观鹰王宫的,有不当之处,都是我们的不是,与赵公子无关。” 鹰王显然对段小娄一行人并不重视,却是极为看重同行的楚留香,殷勤问道:“楚香帅也在我这破宫里转了转,怎样,手下人招待可有不周?” 楚留香道:“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以活人祭鹰,初见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 鹰王道:“鹰不食活人,身上就少了戾气,到时候行动起来自然有不足,所以每日以一个活人祭祀,才能保持最大的活力嘛,哈哈哈,想不到竟然能惊到楚香帅,楚香帅若是还想看,我再多喂一个如何?” 楚留香脸色沉下来:“不必劳烦鹰王费心了,在下根本不想看。” 这时候,内殿里传来一声喊:“哎呦,我说好哥哥,你把我请到这里来,怎么也不找人请我出去?我在这里可怎么办?” 鹰王冷笑一声:“不错,你进来的时候确实是我有事求你,然而如今你的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那就应该用自己的脚走出去,若是你懒得走,便一直住在这里好了,等你有一日饿死了,我自然就请人抬你出去了。” 三不知坐在地上,手里的羽扇依旧扇着:“这可不好呀,我若是死了,你这鹰王宫这么狭窄的楼梯,可怎生送我下去?你若是要人来抬我,又抬不下去,到时候掉在楼梯里,卡着走不了,臭了,烂了,你这里通风又不好,可怎么住哟……” 鹰王道:“抬你出去?你都是死人一个了,何必要抬你出去?直接剁碎了从那窗户里扔下去不就好了!”说罢,气冲冲转身就走了,把几个人丢在那里不管了。 赵无垢挠头道:“别把他们扔给我啊……” 鹰王从面前走过去的时候,段小娄听见叮当之声,似铁链垂在地上,和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音,一路拖拽,十分刺耳。段小娄低下头,竟然见那鹰王的脚踝上拴着一个铁链,仆人跟在他身后前行,把链条捧在手里,一路跟随,防止这链条碰到什么地方挂住。 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对鹰王的这个链条觉得十分奇怪。 段小娄问赵无垢道:“这鹰王为什么要把自己拴住?” 赵无垢正愁把他们几个放到哪里去,此刻说道:“这你问我做什么?问你们中原人的皇帝去啊。” 段小娄一头雾水:“怎么就又扯到中原皇帝去了?” 赵无垢说道:“三十年前你们中原出兵征服大漠,要鹰城对中原纳税,不就是那时候将鹰王锁在王宫里的么?这链条除了你们中原,大漠哪里炼得出来?” 段小娄吓了一跳:“三十年?鹰王现如今多大了啊?” 赵无垢自己屈指算了算:“一百三十岁?一百三十一岁?我忘了,怎么了?” 段小娄回头看了一眼楚留香,只听楚留香又问道:“那三不知是鹰王的弟弟,他又活了多少年?” 赵无垢还在想着要怎么处理他们几个,此刻不耐烦一挥手:“你问他自己去!” 他这话说出来,坐在偏殿中央的三不知晃了晃羽毛扇子:“别问我啊,我连路都懒得走,会有那么勤快每年都记着自己活了几岁吗?” 赵无垢终于想起来了,转过身来,道:“第七层还有几件空房,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走也来不及了,几位随我上去,在王宫里住一夜吧?” 常飞云本想拒绝,然而几人奔波一整日,如今已经是暮色低垂的时间了,再离开王宫,在沙漠中赶路,实在是太危险了,见几个人都累的可以,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赵无垢带着一行人上了七层,见鹰王已经事先请人打扫清理好了,便对几个人道:“几位,房间自己挑吧?” 只有两间房,每间房里各有两张床。这里算不得是客房,但是鹰王宫里除了偏殿,所有的屋子都是这样的,也不能说鹰王亏待了他们,毕竟房间整洁干净,空气清新,可见是认真打扫的。 这下可就尴尬了。 段小娄不能直说他不想和楚留香睡一间房,这样显得他为人吝啬气度狭小;但是他又不敢和楚留香谁一间房,毕竟两个人见了面,一个使劲猜,一个拼命躲,一来二去更是尴尬,要是面对面睡一晚上,更是尴尬得可以去死了。 楚留香对赵无垢道了谢,转身对着段小娄微微一笑:“我晚上睡觉不打呼噜,也没什么怪癖,和小公子睡同一间房,不嫌弃我吧? 鹰王宫里晦暗幽深,唯一一盏灯就拿在楚留香手里,他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在暗憧憧的环境里显得极为显眼,这家伙生的好看,一笑起来眸子熠熠生辉,谁要是能对着这么一张温文尔雅的脸说拒绝的话,段小娄都觉得这个人脑子不正常。 所以,段小娄完全不由自主地说:“不嫌弃……” 他话音刚落,头顶就挨了一下子,只听常飞云怒道:“没礼貌!” 段小娄只得捂着头改口:“我很荣幸……” 赵无垢道:“你们自己选,我先走了。” 段小娄奇道:“这王宫里这么黑,你手里不拿灯,看得清吗?” 赵无垢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们不必担心我,早些休息吧。王宫里一旦入夜,怪事会很多,所以无论外面出了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李三优道:“咦,不出门,那上厕所怎么办?” 赵无垢用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这个傻子:“床底下有夜壶,自己解决!” 段小娄:…… 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段小娄见赵无垢往下走,问道:“这鹰王宫里晚上气温这么低,那三不知可怎么办?大漠里日夜温度无常,这里的石块又如此冰冷,他难不成睡在地上?” 赵无垢说:“谁让他自己懒的,他要是勤快点,自己找床上来睡不就好了?” 楚留香见赵无垢已经走得远了,回过身对着常飞云一行礼道:“每日见。” 段小娄:!! 接着,楚留香站在里面笑盈盈问了一句:“小公子还不进来?” 段小娄求助地看向李三优。 然后,只见李三优那张原本还算正常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来。 是的,他……笑……了…… 段小娄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污染,甚至再瞬间超脱现状,从这家伙可怕的笑脸里读出了“自己作的死,就要自己来作完”和“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以及“你快去啊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进去”等等一系列庞大的信息。 段小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觉得与其继续面对李三优这张笑起来会吓死人的猥琐脸蛋,还不如进去和楚留香一起面对面坐着尴尬死。 他甩手关了门。 楚留香站在里面颇为诧异地看着他:“小公子这么自觉的关了门?” 段小娄说:“不是说入夜不要开门的么。” 楚留香笑道:“可是我觉得,越是有这种警告存在,这鹰王宫的夜晚就越是让人感兴趣,如今你把门关了,我们岂不是连夜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段小娄自己挑了张床坐下,道:“我呢,听过很多故事,在大多数的故事里都会有一个禁地,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不能进,进去就会死,但是还是有人偏偏就要进去。” 楚留香颇有兴趣地听着:“后来呢?” 段小娄说:“后来每一个想要进去的人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所以认定自己一定不会死,于是就走进去,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最后还是都死了。” 楚留香笑起来:“哦?这是为什么?” 段小娄说:“因为禁地前写了,进来的人都会死,他们都是人,所以都死了。” 楚留香走到门口,笑着看向段小娄:“如今这外面也有怪声音,你说我要是打开门,会看见什么?” 段小娄赶紧道:“祖宗,你快进来躺下睡觉吧,好奇心害死猫懂不懂?咱们都是普通人,今夜在鹰王宫将就睡一晚,明日出发回道观吧。” 楚留香走回来,并没有走向自己的床,反而是在段小娄面前站住,垂首看着他。 段小娄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怎么了?” 楚留香说:“我在想,我若是用刀子剖开你这张脸,能不能见到那个熟悉的人。” 段小娄吓了一跳:“自然是不能的了!罢了罢了,你若是要看外面有什么你去看吧,总之我是要睡了的。” 楚留香失神地伸手,轻抚他的面颊,低声问:“是你留信让我来大漠的么?” 段小娄下意识躲开:“不是我。” 楚留香弯下腰来盯着他的眼睛:“那我在北京城见到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整个鹰王宫寂静地连呼吸声都能清楚地听见。那人明亮的眸子如暗夜辰星,映着烛火的微光,近在咫尺,令人窒息。 段小娄几乎没注意到自己竟开口回答:“是。” 楚留香的呼吸停了一拍,手上的力气骤然加大,几乎要把段小娄的脸颊骨捏碎。 段小娄在回答的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即刻就要被遣返,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他不知道楚留香要说什么,只觉得格外紧张。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在挠门,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来。 段小娄转过脸去看着那道石头砌成的门,问道:“你说门外是什么?” 楚留香道:“不管是什么,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他说着,手里提了灯,迈步向前,一手握住门的把手,将灯放在距离门很近的地方,另一只手握住手中的剑,全力防备。 楚留香手上用力,骤然将门打开。 门外一片漆黑,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楚留香回过身来,像段小娄耸了耸肩。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口。 楚留香猛地回过身去,见赵无垢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我不是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开门的么?” 2 楚留香笑道:“你大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赵无垢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丢下两个极为简单的字:“巡夜。” 说罢,转身离去,又隐没在黑暗里。 楚留香复又关上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对段小娄道:“这人倒是有趣。” 段小娄被这件事吓了一跳,皱眉道:“你说方才那声音是赵无垢发出的么?” 楚留香堪堪转身走回来:“自然不是他,他速度倒是快,我开门的瞬间把事情解决了。” 段小娄问:“什么意思?” 楚留香说:“方才我开门之前,那声音就已经停了然而我开门有一会儿这人才出现在我面前,你说他是做什么去了?” 段小娄不明白。 楚留香道:“我们方才听到的那声音或许没错,就是一个人在用指甲挠门,然而我开门前,这个人或许是被他拖走了,或许是被他杀死了,都不可知。” 段小娄听了以后毛骨悚然,道:“人的指甲有那么长么?抓在门上,能发出那么大的响声?” 楚留香笑道:“你若是怕,我抱着你睡如何?” 段小娄立刻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或许抓门的不是人,是只鹰呢?鹰的爪子可比人的指甲厉害多了吧?” 楚留香颔首:“有理,所以你真的不用我抱着你睡么?” 段小娄:“……” 好吧,还是很怕的。 他往床的里面挪了挪,腾出一截空地来,转过身去,小声道:“不嫌挤就来吧。” 楚留香笑了笑,在他身边躺下。 两个人都静下去,屋子里安静地出奇。 楚留香终于开口了:“鹰王宫整整七层,七七四十九个房间,你说那个人——或者是鹰,为什么独独挠我们的房间?” 段小娄和楚留香同时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台子上放着的那一盏灯。 楚留香道:“这鹰王宫里有很多秘密。” 段小娄嗯了一声,复又躺下。 楚留香动了动,无意间碰到段小娄的胳膊,又挪开了些,道:“你说一个人被外族囚禁在王宫里整整三十年,会干什么?会想什么?” 段小娄说:“想复仇,想逃脱。” 楚留香又道:“我还从传言中听说,先皇当年不知道从何处得来一副秘药,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然而只有一份,就给了当时的太子殿下,可是你也知道的,如今太子殿下已经登基,也就是现在的傻皇帝。这药,你说是从何而来的?” 段小娄问:“三十年前么?那应该是从大漠之中强行取走的。” 两个人都猜到什么了,又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谁也不说,反而又安静下去了。 段小娄说:“你不觉得大漠之中这几个,都活得太久了吗。水月观音,鹰王,三不知……” 楚留香笑道:“你自己的师父,你自己不知道他长寿的秘密?” 段小娄转过身去,不回话了。 楚留香忙道:“好好好,你不说就不说,只是我日后如何称呼你?叫你沉钺?还是道长?你若是下次又换了身份,我又该叫你什么?” 段小娄低声道:“听景弟听习惯了,就这么叫罢。” 这时候,门上又传来一阵极为激烈的声音,仿佛是什么生灵在求救一般,急急地挠着门。 段小娄问:“开门么?” 楚留香答道:“开门倒是也可以,只是若是开门真的放进来一只活的鹰,到时候那燕子来问我们讨要,你我是给还是不给?”段小娄也为难起来,只能道:“罢了,那就不开了。” 楚留香点点头:“这样最好。” 说罢,一抬手,熄了灯。 果然,灯火熄灭,那种急急的挠门声就不再传来了。 两个人并肩躺着,彼此靠的很近,呼吸之声能清晰地听见,在寂静黑暗的夜里,十分清晰。 楚留香似是有些烦闷,没话找话说,又问道:“依你看,鹰王找景乘镇,是什么事情?” 段小娄说:“景乘镇与秦婉容之间反目成仇,秦婉容背弃和鹰王的约定,他想找人报复,最佳的人选当然是景乘镇,你说呢?” 楚留香嗯了一声,探出手去,抓住段小娄一只手,轻声道:“睡吧。” 段小娄哭笑不得:“你抓着我,我怎么睡?” 楚留香轻声笑了一声:“鹰王宫里怪事太多,我若是一觉睡醒了,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大漠之中可怎么办?抓着一个人,最次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大漠里,好歹有个依靠。” 段小娄笑道:“这不算,你这是拖我下水。” 楚留香手上的力气加大一分:“睡吧。” 夜色沉沉,两个人并肩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打滚卖萌中 我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过小三斗得过流氓,你们确定真的不抱我回家吗~~ 【真诚地望着】 《歌坛第一死对头》以下是文案: 整个歌坛都知道钢琴手盛策和摇滚主唱凯越是死敌,见面就吵。 一个是白衣翩翩、气度风雅的钢琴师,只要见到那只草蚂蚱就会立刻炸毛变脸。 一个是洒脱不羁,胆大妄为的摇滚主唱,只要见到那个白面书生就会畏手畏脚,频频出错。 他们是彼此看不顺眼的死敌。 除了他们自己,全世界都觉得他们之间有奸♂情。 各位大大给个收藏可以伐~~~【真诚脸】 ☆、第三站:鹰王宫 段小娄睡到午夜时分,只听见门外一阵敲打声,惊醒坐起,见楚留香也已经醒了,正站在门前,哭笑不得地看着段小娄。 段小娄:??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楚香帅,这偏殿的地好生寒冷,你们二人若是空着一张床不睡,不如借我睡半夜吧?” 听这声音,正是三不知。 段小娄也是无可奈何地捂着头,楚留香那边苦笑着看着他,问:“要开门么?” 段小娄笑道:“开开开,和他说进来睡一时辰一百两,正好把白天亏进去的钱赚回来。” 三不知的声音懒洋洋道:“钱没有,命有一条,两位要不要呀?” 楚留香打开门,迎他进来,笑道:“你若是肯早点自己走上来,不就有房间住了?” 三不知手里的羽扇悠悠摇着,往那空着的床上一倒:“那怎么行,我要是早点有房间住,岂不是就错过了和你们促膝长谈的好机会?我看这夜正好,咱们点个灯,说说话嘛。” 段小娄摆手道:“我可不和你说话,一问你点什么事情,又要赔钱进去,太冤枉。” 三不知道:“那好说呀,今天我们玩个游戏,你问你一句,我问一句,两相抵消不就谁也不用掏钱了么?” 楚留香抬手取了石壁上的灯,以火折子点燃了之后,将灯移到两张床中央,屋子里一下子就明朗了许多。楚留香在段小娄身边坐下,笑道:“好一个三不知,就连深夜里找人聊聊天都要交换问题,真是一点也不肯亏了的。” 段小娄在旁边起哄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去外面的石板地上坐着,咱们隔着道门聊天,岂不是更有趣?” 三不知赶忙道:“罢罢罢,你们收容我进来,我让给你们三个问题,这样可好?” 段小娄一伸巴掌:“五个。” 三不知羽扇一挥:“四个!” 楚留香扶着额头,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争来争去,低头笑笑,并不言语。 三不知急道:“四个,就四个!不能再多了!你那张嘴,问多了我的家本都被你看透了,我日后还怎么在这沙漠立足?” 段小娄转头看楚留香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楚留香笑道:“只有四个机会,你当真要我问?” 段小娄一拍手笑道:“见者有份嘛。” 楚留香闻言收了笑容,换做一脸认真神情看向三不知,沉声问道:“那请问先生,我身边这个人,会不会离我而去?” 段小娄一怔,三不知一傻。 整个石室沉寂,唯独门缝里又轻风吹过,带起一丝轻微的呜咽声,吹得案上烛火飘摇。 三不知说:“你们不能问这种砸我招牌的问题啊,我若是说是,那这位小公子偏生就是想要让我丢人,因着我一句话把你扔了,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还惹了你不待见?” 楚留香又问道:“那我若是说我喜欢他,他会回应我么?” 整个屋子里静的越发惊人了。 外面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翅膀的扑棱声,大约是鹰在高笼里飞过,撞在石笼上,爪子抓住石笼挣扎,复又滑下去,再挣扎起身,振翅而飞。 三不知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床上,整个人在床上打了个滚,四肢在床上折腾了许久,哀痛道:“楚香帅,没你这么砸我招牌的!” 楚留香笑道:“你若真是万事皆知,又怎么会怕这么两个小问题?” 三不知气道:“问题的真相不重要,当事人承认才重要,不然就算是真的,谁来证明它?你们两个如今是合起伙来作弄我,我不和你们玩了,我还是睡石板去吧。” 他说着,咕哝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楚留香大笑两声:“罢了罢了,不逗你了,坐下吧。这大漠深夜里何其寒冷,你若是睡一夜地板,岂不是要冻成冰人了?” 三不知将松垮垮的衣服裹在身上,裹得紧了,扇子一指楚留香道:“你不许再说话了,我只答他的问题。” 楚留香微笑着颔首。 段小娄说:“哦,隔壁我那个小师弟,脑子还能治得好不?” 三不知:“……” 段小娄捧腹大笑道:“你看看,你号称无所不知,我们今日问了整整三个问题,你一个都不知道,可真是应了你三不知这个名声了……” 三不知噘嘴道:“你们欺负我,我去找鹰王告状去。” 段小娄笑了一会儿,这才勉强止了笑,道:“好,第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三不知说:“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岁。” 段小娄看着他那少年人的身躯和面容,不由怔了怔,道:“那第二个问题,你们如何能活的这样久?” 三不知道:“我们这一族本就和你们汉人不同,生长起来就远比你们慢很多,自然死得也远比你们慢很多,就像大沙漠里的仙人掌,虽然没水没土壤,一活就是几百年,可你们中原很多花草,虽然成长环境好得很,但是依旧一岁一枯荣,命短着呢。草木如此,人也如是,有什么可奇怪的?” 段小娄复又问道:“那鹰王请景乘镇是做什么来的?” 三不知悠然道:“鹰王想解开脚上的链子,并趁着你们中原内乱不再缴纳贡品,奈何中原人狡诈,大漠之中少有谈判高手,自然要派个最狡诈的中原人去谈了。” 段小娄仔细想想,还真是道理得很。问完之后,他又问道:“秦婉容将军和鹰王为何相识?有什么约定?” 三不知说:“你这可不行,你这加在一起实际上是两个问题。你要么把最后两个机会都用上了,要么只能选一个来问,你自己决定吧。” 段小娄说:“那第二个。” 三不知答道:“约定将中原西北无人的所在都送与鹰王做领土,中原人无通关文牒不得进出,这其中包括一条河,下流区域一旦归属鹰王,那么中原人将不能出城打鱼,也不能取水而饮。” 这下,三个问题就都问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段小娄看向楚留香,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楚留香抿唇一笑,道:“先生今日为何特意走了三层楼上来与我们说话?这问题可不能敷衍我们,要讲实话的。” 三不知打了个哈欠,道:“这让我可没法说了,罢了,不如这机会你们留着,等来日再问我吧?你看我们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天都快亮了,再不睡觉可没时间了,不如咱们先睡一会儿,有什么话等明日再说,如何?” 说罢,手中扇子一扇,将唯一的一盏灯火熄灭。 屋子里一瞬间暗下来,三不知的呼噜声同时响起,鼾声如雷。 段小娄往里挪了挪躺下,给楚留香留出些空隙来。两人都躺下之后,楚留香笑道:“先生,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入睡了,何必再打这个呼噜呢?” 一语出,声音顿时停下了,再不出声了。 寂静的夜里,偶尔传来两声翅膀的扑棱声,又消散在这深夜里。 这时,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从门外传来铁链拖石板上的摩擦之声,一下两下,沉重而疲惫。 金属的刮擦声,一声又一声地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脑洞大的小作者静静地在这里放个宣传…… 厚着脸皮求抱走中。 ☆、第三站:鹰王宫 段小娄听见外面的声音怪异,正欲起身,被楚留香一把按住手,挣扎了一下,低声道:“怎么了?” 楚留香哑声道:“别出声,睡罢。”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10节 门外的金属刮擦之声一下接着一下地传来,实在是有些吵了。那脚步声沉重而且疲惫,一下又一下地走着,似乎是走到了尽头,又转身下来。不多时,那走路的人远去了,金属的声音也渐次止息,隐匿在深沉黑夜之中。 段小娄低声问:“外面是个什么人?” 楚留香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鹰王,他足上被捆住铁链离不开这鹰王宫,只能夜间在王宫里上上下下走走,又无仆人跟随,只能将沉重铁链拖在地上了。”他说着翻了个身,侧身对着段小娄,伸手轻抚了抚他头颅:“明日还要赶路,睡吧。” 段小娄将头埋在他怀里,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郁金香气,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明日去哪里?” 这时,睡在对面床上的三不知翻了个身,梦呓一般打了个鸣,迷糊道:“明日景乘镇就出发了哟!” 段小娄皱眉道:“这三不知睡觉还不忘给我们透露点消息,真是为难他了。” 楚留香低笑一声,伸手揉揉他柔软的发丝:“你也睡罢。” 段小娄哼道:“被他耍地团团转,不爽。” 楚留香挑了挑眉,笑道:“那你就不要被他耍,他想让你我跟上去,你我偏不管那景乘镇,死活如何?到头来景乘镇若是死在大漠里了,咱们也好气一气那三不知,你看这样可好?” 段小娄:“……我们还是跟上去吧。” 楚留香笑道:“这可不好算了,他到底是不是你叔父?这要我日后如何认?还有你那个师兄,是不是你师兄?” 三不知那边传来绵长的一个鼻音:“哎……” 段小娄抬手抓了个东西直接砸过去,那边儿彻底消音了。月色泼进屋子中来,双方都噤了声,睡去了。 次日清晨,三个人从屋子里打着哈欠饿着肚子走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李三优表情十分精彩。 虽然常飞云表情也很诧异,但是他脸上的这种诧异,和李三优脸上的那种诧异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的诧异。 鹰王这人怪得很,留人住宿在王宫之中,次日清晨却不肯提供饭食,甚至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当年段小娄与楚留香等人在皇宫之中的时候,总是嫌中原规矩太多束手束脚,如今到了这大漠中,真正见了没规矩没礼节的一族人,反倒是觉得那中原内陆重重花草掩映之下的诸多礼节甚是有用了。 比如,早晨不会饿肚子,晚上不会睡地板,夜里住宿外面不会有怪声。 赵无垢提了灯上来,带着一行人下楼。段小娄下楼途中向中央的那七层楼高的巨大笼子看去,发现这里的鹰远比昨日少了很多,而此刻正是上午,与昨日黄昏不同,光从另一个方向照进来,段小娄看见那高笼的最底部有一张床,鹰王在上面枕臂而眠。 段小娄看了下面的景象一会儿,不由觉得心惊,转头问常飞云道:“师兄,你知道自那件事以后,我如今记性不甚好,想问问你,我当时是如何从鹰王身上偷了宝石的?” 常飞云冷哼一声:“你那鬼机灵,还有什么偷不到手?” 段小娄挠头:“可是这鹰王将宝石戴在身上,我要如何偷?总不能扑到他身上去一阵摸吧?他还不得把我的手砍下了喂鹰吃了?” 常飞云问道:“你当真不记得?” 段小娄一脸诚恳:“当真不记得。” 常飞云叹息:“你训了一只鹰,让那鹰趁着鹰王熟睡之时,叼走宝石,从这笼子缝隙之中叼与你,鹰王自以为统御大漠之中所有的鹰,被你这么一闹,丢了面子,气得半死,若不是你是水月观音的弟子,如今早就没命了。” 段小娄心想,这沉钺还真是聪明得很。 但是他既然住在道观,衣食起居都和师兄师弟一起,要是真的训了一只鹰,师兄难道会不知道?常飞云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问出来,沉钺怎么可能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去驯养一只如此聪明的鹰? 也就是说,这只鹰,绝对不是由沉钺练出的,而是有人将这鹰送与沉钺。那么此人只能是拿走了宝石的秦婉容。 段小娄跟在最后慢慢走下楼,脑子里想着整件事情,觉得越想越乱,好多事情都堵在脑子里想不清楚。 秦婉容自幼习武,有志向把守边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这女人能挨得住把守边疆的风沙之苦,又怎么会受不住富贵荣华的诱惑呢。 段小娄想到这里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走到鹰王宫门口了,见不远处景乘镇正在上马,双眼被白布蒙着,上马时十分吃力,那侍卫好不容易才将他扶上马去,喘着气牵着马往前走。 马是鹰王赠的好马,然而那前朝丞相的消瘦背影也未免太萧索了。 常飞云看了一眼,回头问道:“这人到底是谁,怎么病成这样还要来往于大漠和中原?” 楚留香看着景乘镇远去背影叹息一声:“鹰王不能离开王宫,只能折腾他两回了,如今这中原皇帝追杀的人又变成了敌人的使者,入京之后有多坎坷,可想而知了。” 段小娄手臂上滴滴滴作响三声,系统新任务:【复返北京城】 段小娄差点就摔在地上了——穿行大漠啊? 他赶忙抓住赵无垢问道:“你们鹰王也太小心眼了吧?将人从中原搞过来,连匹骆驼都不给人家,让他骑着马穿行大沙漠啊?” 赵无垢被他扯住袖子,下意识抽了两下。他和沉钺这人不熟,人一走近他就容易脸红,此刻被逼近了,红着脸道:“怎么可能?你看他那样子,若是骑马怎么能从大沙漠穿行进绿洲?鹰王有骆驼车队在城外等着呢,只是在城内骑马罢了……” 段小娄又逼近一步:“那车里可以坐多少人?” 赵无垢一怔,道:“鹰王赐的车自然是最大的,能容纳十多个人不止呢……哎,你做什么去?” 段小娄一扯楚留香的袖子,一边快步走一边雀跃着道:“回中原,去不去?” 楚留香笑道:“正好美人十二卷的案子查到一半,事情真相不明,到如今我都如鲠在喉,要是能陪着你查清楚是再好不过的了。” 常飞云快步走两步上来一把拽住段小娄,急道:“大清早的,你做什么去?” 段小娄一怔,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重身份。他还是水月观音的弟子,是常飞云的师弟,是个偷了宝石干了坏事的沉钺。师兄对他不放心,师父对他不放心,鹰王也对他不放心……整个大漠都对他不放心。 常飞云咬牙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争气,一听说有法子去中原,又要去找那个负了你的女人?” 段小娄很无辜:“……其实我——” 常飞云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打在他头上:“没出息的东西!” 段小娄很委屈:“师兄,你听我说——” 常飞云怒道:“你是我水月门下的弟子,你去哪里,我这个师兄说了算!”说罢一把拉过他的手,怒道:“现在就跟我回道观面壁!你哪儿都别想去!” 段小娄有点无奈:“……我不喜欢——” 常飞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我看你这幅不肯死心的模样,迟早死在那女人手上!” 楚留香忽得低低一笑,一双星月一般明亮的眼睛笑盈盈看着段小娄,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段小娄都快被他骂哭了:“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不是……她年纪都够当我婶儿了……” 实在不能理解师兄的脑回路是怎么生长的,总之他到最后只有一句话:“就算这样你都不愿意放开她吗!” 段小娄:都别拦我,让我以死证明清白。 然后,在这时,李三优也低头看见了新任务,恍然意识到跟着景乘镇的骆驼车队穿行大漠和自己骑马穿行大漠之间的区别,于是,这个傻子终于开始发挥他的优势了。 李三优撒娇:“师兄,我也想去中原。” 常飞云:“……” 李三优耍赖:“我要去中原嘛!” 常飞云:“……” 李三优一跺脚,然后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哭闹:“我不管,我要去中原!”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大,我自豪,耶! ☆、第三站:鹰王宫 段小娄成功坐上了回中原的车队。 段小娄成功瞒过了师兄他回中原的真实目的。 段小娄成功瞒过了景乘镇他的身份。 然而做成了一切的段小娄依旧不开心。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在劝说常飞云的时候,段小娄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智力,使尽了浑身解数以期能够换得常飞云的信任,然而只得到了接连三个被打断的陈述句以及残破不全的真相。 与此相对的,李三优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师兄,我要去中原。” 不仅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而且还佩带一张智障脸,甚至到了最后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在陈述。 段小娄说的时候,事情是这样的: 段小娄:“师兄,我们虽然是水月观音的弟子,但是在这件事到底是因我而起,而这个人也实在是太可怜了,放他一个人走过这么远的大沙漠,我怎么能安心?” 常飞云怒道:“不争气的东西,说这劳什子做什么,想去见那个女人就直说!” 段小娄:“……¥(一下省略一千字)……” 常飞云:“我看你是不死心对吧。” 然而,李三优做流氓状一撩袍子,盘腿一坐,赖地上不走了:“师兄不带我去中原我就不回家。” 常飞云慌忙道:“三弟,你二师哥的脾气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见了那女人,得了甜头,还能回这沙漠来?指不定做出什么没羞没躁的事情来……” ……没……羞……没……躁……的……事…… 复读机李三优:“师兄我不带我去中原我就不回家。” 常飞云:“那好吧,我同你们一起去。我也顺路看着点这个小臭崽子,省得他再惹事。” 段小娄当场晕倒了。 一行人赶上景乘镇的车队,楚留香一张巧嘴,仅说了几句,就让景乘镇等人同意带他们上车。马车内装饰辉煌,十分舒适,可见鹰王为了派景乘镇来做这个说客,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驼铃响起,车队缓缓走向沙漠。 景乘镇不仅外貌苍老不少,就连做事时的方式、说话时的语气也放缓了许多,很多时候都是不言不语,只在侍卫请他吃药的时候回复两句,其余时间只坐在那里不动,加上他双目又失明,这么消瘦的一个人坐在那里,着实让人十分心疼。 段小娄记得当日在景府初见景乘镇,他一身紫红官服何其华贵,向前走两步就气势万分,说起话来更是势若雷霆,令人不敢造次。景相威名传扬天下,又生得好相貌,星目炯炯有神,剑眉飞扬,唇红齿白宛如少年郎,当日带着他在北京城牡丹花开时进皇宫,入得帝王家,多少人追捧跟随,如今竟变作了这个不言不语的瞎子,真真是令人心疼。 伴君如伴虎,一朝失宠,家破人亡。 段小娄试着和他讲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问:“景先生,那三不知号称天底下无事不知,你不曾问问他能否治得好你的眼睛么?” 景乘镇苦笑一声:“不曾问。我听李瑜说,这三不知无论什么问题都要收钱,若是收不够银钱,他便只会摇头摆手说不知二字。我如今只是个落魄说客,身不由己,哪儿来的银钱医治这眼睛。” 段小娄心中难受,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留香回眸望了他一眼,温声开口道:“先生今日善心让我们一行人坐着车队回中原,我们是欠了先生一个大人情了,不如我们几个来日为先生凑这一笔钱,问个结果如何?” 景乘镇虽然不愿意开口,但是身边若是有人与他讲话,他也会礼貌地回复两句,只是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我原本是朝廷追杀的犯人,如今天子赐我死,我竟然还敢从棺材里爬出来,只怕是进了京凶多吉少,再无出来的可能,更别说回到大漠去见三不知了,各位进京以后也莫要和我同行,让官府的人瞧见了,只怕找你们的麻烦。” 这时,那小侍卫李瑜抱怨道:“都怪小的不识字,好不容易到了那毒气谷底下,看见那满壁的字也不能念给大人听,如今是再也没机会回去了,就永远也不知道……” 段小娄听着这话里有异样,忙问道:“那洞里是什么地方?” 这句话一问出来,景乘镇显然吃惊,但是他修养甚好,此刻也不追问段小娄为什么知道毒气谷底的洞口,只是缓缓回答道:“不才当年曾有个未婚妻,定了婚约,她却在大漠流浪数年,就是住在那里。” 段小娄心中一动。秦婉容逼得景家全家抄斩,景乘镇竟然还能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未婚妻子,真是不容易。 楚留香笑道:“景先生不曾看见过那地方的字,我倒是不巧看见了,只是景先生如今要听么?” 景乘镇道:“我如今都是个废人了,有什么听不得的。” 段小娄也想起那石壁上有些字迹的了,只是他当时急着救景乘镇,不曾细看,没想到楚留香倒是留了这个心。 楚留香温声道:“石壁上是卓文君的《白头吟》中的几句诗,笔法凌厉,写上去之后又不知为何,尽用剑痕划去了。” 李三优比较文盲,此刻茫然问道:“什么白头,什么诗句?” 楚留香轻声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景先生,你是不是有负于这人?” 景乘镇仿佛吃了一惊,整个人怔住许久方才道:“我不曾。” 楚留香又道:“那可是有什么误会?” 景乘镇微微咬了咬干裂的唇角,不言语。他消瘦的面容上划过一丝落寞,显然自己也不清楚。 楚留香道:“先生若是不方便说,那便算了。” 景乘镇苦笑一声:“我如今一无所有,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当年少不更事,说起来这些□□都太丢人罢了。我年少的时候家里清贫,十年寒窗苦读进京赶考,路上为劫匪所困,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当年我一路疲惫,身上银钱又全被夺取了,狼狈地很。” 他说道这里,似乎想起什么陈年往事,蜡黄的面颊上带了一丝温柔。 景乘镇叹息一声,又说:“所幸我在路上遇见一个姑娘,簪缨怒马,好生漂亮,听说我被人夺了银钱和文牒去,当即纵马追匪,用一条马鞭将数十人都打到马下,把钱还给了我还护送我上京赶考,说起来真是丢人的很。” 段小娄心想,这女子便是秦婉容了。 景乘镇的声音越来越哑,接过来侍卫给的水喝了一口,才道:“我当年虽然考中状元,却是白手书生一个,什么都不懂,在朝廷上也是屡屡碰壁,后来拜了当时的名人为师,才有所好转。那时我也不懂事,就这么空着手傻乎乎到将军府上去提亲,那秦老将军见我诚恳,竟然也就答应下来,我因着这一纸婚书激动了数日睡不着觉,被朝廷上下笑话了一个遍。” 他讲这些的时候,马车外风声呼呼,大漠里沙尘飞扬,铺天盖地。 荒凉沙漠里,一个荒凉的人,目盲身残,正在给几个素未谋面的人讲故事,脸上带着萧瑟的笑意。 景乘镇继而道:“可惜好景不长,当年秦将军带人征讨大漠鹰城,带回来一帖药,说是能延年益寿,让中原人也能活得像鹰王一般长久。先皇爱子心切,就给太子服下,万万想不到太子吃了这药以后竟然日渐痴傻,变成了个傻子。先皇震怒,将秦氏一族尽数流放西北,繁华转眼成烟,婉——我那个未婚的妻子也被流放边疆,临行前我送她到十里长亭之外,对她说暂且受着苦,等我有一日能在朝中有自己的势力了,就接她回来。” 景乘镇说到这里,沉默下去,叹息一声,仿佛是不愿再说起后事。 车厢里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车外风声呜咽,宛如鬼哭。 终于,他缓缓开口:“我承认,为了能壮大势力,我也做了不少亏心的事,但我着实从未负她。十年之后我已然登上朝廷辅佐君王,官至丞相,摄政朝廷,为了防止外人非议,我先代拟皇旨让她做将军守卫边疆,再想着接她回朝廷,然而我终于做了这些事以后,却只收到她一纸撕毁的婚书,连原因都为曾给我。” 楚留香专注听了许久后,问道:“景……景大人,我冒昧问一句,你说的亏心事,都指什么?” 段小娄猛地想起,那日皇宫之中,赵无垢曾去找过假太后,请她复返大漠的事情。 景乘镇听着这问题,也有几分为难,但是最终还是缓缓开口:“罢了,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如今你们几个兴许是我见过的最后的朋友,便一并说了罢。当年太后执政的时候,权倾朝野,然而她一个女人实在是既专横又愚蠢,把整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我曾设计将她软禁,日后又找了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替代,借以掌权。我承认,为臣子,我不忠,但我从未愧对天下百姓。” 段小娄急道:“这女子从何而来?” 景乘镇一怔:“大漠鹰城。” 段小娄又问:“那这女子性格如何?” 景乘镇叹息一声:“生性放浪,实难教化。” 楚留香听到这里,和段小娄对视一眼,大抵都明白了。 不愧是活了百年的鹰王,到头来,无论是中原皇室还是名满天下的景丞相,都被这个老头子狠狠地摆了一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了!我更新了!表示太懒了需要人催更啊啊啊!!! ☆、第四站:深秋皇宫 一行人一路奔波,略去不提,终于回到了北京城。 再到北京城里的时候,已经深秋了。牡丹败了一季,金菊又开,如今深秋到来,北方的植物一路萧条,马车横穿而过的地方,大多落叶满地,秋风湿冷。 景乘镇进城的时候,作为大漠的使者,自然有高官相迎。他进城之时,虽然蒙住眼睛,却依旧能感觉得到周围的人震惊不已。他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甚是敏感,只听见有人惊呼,有人摔倒。他现在形容虽然狼狈,看来这些人还是认出了他。 段小娄站在景乘镇身后,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事看见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以后,众人尽数被吓倒的快感。 原本红光满面的迎接官员一瞬间脸色苍白,整个人怔住,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景乘镇,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景、景相?” 景乘镇经历了大风大浪,此刻早已不在为这些事情动心了,他面色沉静如水,只是微微颔首:“多日不见,我早已不是中原官员,更别说是什么丞相了。”他说着拿出鹰王的书信来:“我替大漠鹰城来和中原皇帝谈判,走吧。” 态度平静地不能再平静。 那官员看了一眼书信上的署名,双手接过,只得到:“众位请。景——景先生,请问这些人,都是与你同行的使者吗?” 景乘镇摇头:“我不认得他们。” 他这般说,只是怕牵连段小娄一行人罢了,却不料楚留香上前一步笑道:“景先生不认得我们,我们却认得先生,这宫中还有在下的一个朋友在,不知先生能否再帮一个忙,为我们引荐一下?” 常飞云显然是第一次来中原,他自小生活在沙漠,觉得能见到一个绿洲就已经是万幸,如今映入眼帘的是壮美山川,萧瑟秋景,整个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看着街道上穿着中原服饰的人,新鲜地很。 他们一路奔波,除了每晚深夜留宿之外,再无出马车的时候,如今常飞云见到这外面的景象,整个人都移不开眼。 段小娄对李三优道:“你带着师兄去北京城转转呗?” 李三优神情之间有几分受伤:“你这是不想我跟着你的意思吗……” 段小娄伸手一拍他脑袋:“你傻啊,再不泡妞可就没机会了啊!” 李三优浑身一个激灵,登时来了精神,连声道:“好好好,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段小娄看着他就这么拉着常飞云的袖子一路颠着就走了,一边很想笑,一边心里有点紧张,暗自祈求常飞云再惊讶片刻,千万不要注意到他。 楚留香对他点头示意,他们于是跟上景乘镇,向皇宫去了。 众人在偏殿之中等候了一会儿,很快就见前几日方才即位的新皇踉跄着前来,看见景乘镇的时候,眼中似乎含泪,甚是感动的模样:“当日朕无力劝阻先皇赐死丞相,是朕的过失!如今丞相得以脱险,真是上天对朕的恩赐,丞相快请!” 段小娄见了这个场景,有点疑惑地回头看楚留香,问:“这是……什么意思?” 楚留香面容含笑,低声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皇帝想必是要拉拢你叔父了。” 段小娄:“嗯……其实他不是……” 算了,不解释也罢,反正认一个大丞相做叔父,到底也是面上有光的一件事。 他们跟着皇帝走到席前坐下,景乘镇被新皇奉为座上宾,就连随从的那个侍卫也跟着沾了光,段小娄和楚留香两人看着案上的美酒,俱是一愣,不知道这酒能不能喝得。 景乘镇连扣三个头,道:“臣不敢。君让臣死,臣不仅未死,反而还大漠做说客,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新皇忙道:“那景先生此话的意思,是愿意回我朝为相了?” 景乘镇一怔:“陛下此话何意?” 新皇笑道:“朕登基不久,先皇虽然健在,但是……”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却依旧未曾好转,当年丞相辅佐先皇的时候,我朝政治清明,百姓安乐,朕自从登基一来就一直想再请一位和丞相一样的能人治理国家,为朕的师父,也教教朕如何治国。” 景乘镇虽然心中诧异,但还是不动声色道:“臣此番前来,是想说鹰王的事情。大漠离我中原甚远,就算势力壮大也不会干扰我朝发展,所以——” 新皇忙道:“丞相说的自然是对了,只要你愿意回来,朕什么都答应你!” 景乘镇迟疑:“可是臣是想说让鹰城不再纳供,将西北那条河的下流也赠与鹰城。” 新皇愣了一下,喃喃道:“这就要过问秦将军的意思了……” 他话一出口,猛地刹住,然而见在座众人已经听见了去,索性不再隐瞒,只是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你们也知道,秦将军在西北领兵多年,擅长治兵,但是对这个……政见,治国,不甚了解。” 他说着抿了一口酒,尴尬笑笑。 段小娄见这皇帝说话时迟疑而断续,可见他并不擅长为帝,一来无帝王家的心机,二来无天下之主的霸气,做事迟迟疑疑,犹犹豫豫,凡事想做而不敢做,想说而不敢说,也就明白了大半。 看来这中原的皇室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当年被景乘镇摄政治理,如今又被秦婉容威胁,就算是换了皇帝,朝廷也无丝毫改观之处。 反观景乘镇和秦婉容,这二人一文一武,都是十分厉害的人,怪不得鹰王费尽心思也要拆散他们两个,若是这二人之间圆满了,只怕是皇朝日益强大,有的是边境小国的苦吃。 这时,太监高声报信道:“皇上,秦将军到了,要去迎接么?” 皇帝面露尴尬之色,苦笑一声:“朕去迎一迎吧,啊?”说着站起身向外面去了,只听见秦婉容的声音远远传来:“景乘镇没死?” 那声音虽然冷漠,却带着几分颤抖,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惊喜。 新皇的声音有几分为难:“这……将军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来人是鹰城的使者,与什么……” 秦婉容一把推开他冲进来,在看见景乘镇的时候冷笑一声:“你果然没死。” 景乘镇避开桌子上的酒,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婉容,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秦婉容冷笑:“那是自然,我在大漠受苦的时候,早已经盼着你死盼了多年,没想到你如今虽然被我送进了棺材,竟然自己爬出来了。”说着又看向楚留香:“楚香帅真是好本事,还真能从死人棺材里刨出活人来。” 楚留香微微一笑,尽显风流,笑吟吟道:“秦将军高抬在下了。秦将军送人进棺材的本事,可比在下刨人出来的本事强多了。” 秦婉容冷笑:“可惜你就算刨出来一个景乘镇,景家的小公子该死也死透了,不过我看楚香帅完全不在意的么,旁如今身又有了新人,只是品味远比当初景家小公子差远了啊。” 景乘镇面色苍白,颤抖着喝了一句:“你住口!” 秦婉容冷笑,言语之间极尽刻薄:“你当初还想给你那个好侄子娶一门好亲事,你怎么不问问他娶不娶?你大概不知道你家的独苗就算是不娶亲也没办法传宗接代吧?” 段小娄坐在旁边沉默许久,忽然开口:“将军这个反应,让我想起一个场景,不知道将军自己有没有注意到。” 秦婉容原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此刻冷笑:“什么?” 段小娄缓缓地说:“有一个农夫,被蛇咬了一口之后,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靠近他的活物,只要一有人接近他,就会挥舞着刀剑伤人。” 秦婉容挑眉:“你是说我被蛇吓破了胆子么?” 段小娄低声道:“非也。你把刀剑装到唇舌之上,是唯恐有人看见你自己心里在流血,你根本不敢让景乘镇说话,所以要一开口就历历数他的不是,我想你此刻最怕的,不是景乘镇想先皇举报你做了什么恶事,而是怕他轻轻巧巧喊一句婉容吧?” 秦婉容看向新皇:“此人是先皇下令抄家的人,如今又成了我朝叛逆,请皇上立刻下旨将其处死!” 景乘镇扶着墙的边缘艰难地撑起身子,哑声道:”婉容——“ 秦婉容脸色煞白,吼了一句:“你闭嘴!” 景乘镇已经历生死,早就不在乎她此刻说什么,只是用盲了的眼睛虚无地望着她声音的源处:“我如今家破人亡,双目已盲,已经落魄至此了,你到底为什么还是如此恨我?” 秦婉容镇静下来,仿佛找到了在虚无里打跌的人找到了立足之地,声音冷静下来:“是么?你当年派人追杀我的时候,何曾这么想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我收到催更了! 于是开心地、更新啦! 哈哈哈哈 ☆、第四站: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竟然手抖了把别的章节放过来…… 我一定是得了吃太饱综合症…… 不知道还有的救没…… 李三优带着常飞云在北京城逛的时候,心里升起一阵极度的自豪来。 毕竟常飞云在大漠的时候可谓是一个管事的,对几个人行踪路程说一不二,如今到了这北京城里,竟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般左看看右看看,甚至第一次吃冰糖葫芦还咯到了牙,可把李三优乐坏了。 他蓦然从一个熊孩子当了家长,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家长李三优:“那个不能多吃,对牙不好。” 家长李三优:“那个是女人穿的,你不能戴。” 家长李三优:“中原女子的手是摸不得的,就算是老奶奶也要谨慎一点……” 终于,初见世面的常飞云好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三弟,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懂了这么多?” 得意忘形的李三优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看着常飞云一脸“你到底是不是我三弟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把我三弟掉包”的怀疑表情中,默默地低了头。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要怎么圆呢。 李三优感觉自己已经马上就要被这个世界的人发现自己是一个外来客了。 李三优:“……师兄,你说了糖不能多吃的。” 常飞云:“……?” 李三优:“你不让我和别的女孩子玩你却去扶人家。” 常飞云:“……” 李三优:“我不管我不要和大师兄一起玩了!” 在他的良苦用心之下,常飞云终于再度相信他的师并且弟依旧是个傻子,赶紧出言抚慰:“好好好,你想吃什么,师兄带你去吃好不好?” 李三优:qaq 当个傻子好辛苦。 一不小心就要被别人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他们还不乐意。 你是傻子他们又看不起你。 所以装傻和泡妞一样,是个技术活,一般人还干不得。 李三优抽了抽鼻子,说:“那我要吃鱼。” 常飞云这等来自大沙漠之中的人自然是没见过何为鱼,便带着李三优走到附近酒店,向小二询问可有鱼卖,小二立刻殷勤地问是要红烧的还是清蒸的还是糖醋的,常飞云犹豫半晌,看着李三优那张期待的脸蛋,最后只得到:“都要。” 李三优那边差点没昏过去。 他方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常飞云许久,着实是单纯地想让他相信自己确那个实是傻子无疑,没准师兄还能体恤自己这个患者多点些鸡鸭肉菜,没想到常飞云如此疼爱他师弟,一看这孩子想吃鱼了,竟把全店所有的鱼都买下来办一个千鱼宴。 李三优的想法里,吃鱼=容易被刺卡到。 吃很多鱼=有更大的几率被鱼刺卡死。 他现在开始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小二端上了一桌子鱼之后,常飞云掏钱付账,一掏钱那小二就愣住了。 因为他掏出来的是金子,是金子,是金子…… 店小二看了那一大块金子一眼,尴尬笑道:“这位爷,这金子有些大,本店一时找不开,您看要不我拿个秤砣来,咱们现在绞一绞?” 这时,从边上走过来一个人,阴沉着脸付了钱,一撩袍子连个招呼都未打就坐下了,自取了筷子,要了一碗米饭,低头吃饭。 来人黑带束腰,袖子紧箍,一身大漠中人的衣服,面容清秀白净,正是赵无垢。 李三优看见他就没好气,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能遇上。 常飞云来往鹰王宫多年,与这家伙有过几面之缘,此刻一拱手道:“赵公子。” 他话音未落,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上楼就怒道:“你怎么不等我?” 李三优这下傻了。只见那来人也是一身大漠人的装束,唯一不同的是皮肉更白嫩些,眉目似乎更细致些,唇色更嫣红,一些但是明显这两个人虽然肤色上稍有差异,面容上完全就是一个人。 这下好了,两个赵无垢,一个又冷又凶,一个傻白甜,竟然撞上了。 后来的赵无垢上楼之后看见李三优和常飞云,诧异道:“你们竟和他凑到一块儿去了?” 面容阴鸷的那人只低头吃饭不说话,少倾已经干掉了小半碗米饭。这人倒也奇怪,这一桌子都是新鲜的鱼肉做成的佳肴,他埋头吃饭,只吃面前那一盘,吃进去鱼肉之后连刺都不吐直接咽下,好像根本不怕被卡到。 两个人正诧异着,却听见楼梯下面传来几声懒洋洋的叫声:“哎,这楼梯好生高啊,燕子,你都抬着我到了这里,就不能再抬我走上那台阶去么?” 懒成这样,这世界上也就三不知一人了。 后来的白面赵无垢回头看着楼下,道:“你不想走上来?” 三不知在下面摇着扇子回话:“自然不想。” 赵无垢满意地点点头:“那就爬上来。” 赵无垢说完,向饭桌走来,对常飞云一拱手笑道:“常道长,打搅了。” 那闷头吃饭的人闷声道:“钱是我付的。” 说罢,再不肯言语,继续冷漠地吃饭。 李三优彻底困惑了:“你们两个……不是一个人?” 站着的赵无垢怒道:“他长得这么黑,我们两个哪里像了?” 李三优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你们哪里不像了? 常飞云在大漠多年,此刻也分不清两人的区别,只得问道:“赵公子,你们二人到底哪个是鹰王座下的燕子?” 赵无垢寻了个地方坐下,笑道:“当然我是燕子,这家伙么……鹰王叫他影子。他善于易容,变化万端,就连我都没见过他真实面容,不过这家伙要是不接任务的时候就扮成我,一扮就是五六年了。” 那叫影子的抬头看他一眼,站起身道:“我走了。” 赵无垢说:“你吃完了?不再坐坐?”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从窗户上翻下去,消失不见了。 赵无垢看着那空荡荡的窗口,耸了耸肩道:“这家伙脾气怪得很,他要是没任务的时候,我走到哪儿他都得跟着,跟着也不说话,就跟在我后头……”他说着,打了一个寒战:“反正我每次上厕所之前要做的就是把他踹一边去,习惯了。” 他们正说着,三不知从楼梯上慢慢悠悠地上来:“这中原人就是体力好,连吃个饭都要爬两层楼,巧了巧了,你们竟然都在?” 常飞云见了三不知,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一向懒散的三不知竟然跋涉穿越大沙漠来中原了,真是奇景,回头若是说给我师父听,一定能博他一笑。” 三不知伸出羽扇来在他肩上拍了拍:“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中原路段平坦,我若是懒得出行,只需要坐车就可以到任何地方,可是那沙漠里可就不行了,就算是鹰城,一路的卵石砂砾,如何驱车行进啊?” 说罢坐下,看着满桌的鲜鱼笑道:“若不是来了这中原,哪里有这么好的鱼吃?” 李三优问:“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么到了中原,事情也都知道吗?” 三不知笑道:“不知呀,不知呀,什么中原?” 李三优身上没钱,于是就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替这个懒货去了刺,放进他碗里。 三不知尝了尝那鱼肉,笑道:“自然知道,不然我来了这里如何做生意?” 李三优继续帮他挑鱼刺,然后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那请问大神,我什么时候能泡到美女?” ☆、第四站:深秋皇宫 三不知这个人,对待所有能给他付账的人,态度都是很尊敬的。然而第一次的,李三优亲自给他挑了鱼刺,挑好了放进碗里的时候,他没有微笑,也没有耐心,更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用一种看待傻子的眼神,同情地看着李三优。 李三优继续睁着充满了期待的一双眼看着他。 三不知:== 李三优:() 常飞云轻咳一声,加了一块鱼腹上的嫩肉,蘸了蘸浓郁的鲜汤放进李三优的碗里,用筷子点点他碗的边缘:“师弟呀,吃肉,吃肉。” 李三优低头吃鱼肉,三不知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埋头吃起弄好的鱼肉来,一边吃肉还一边舀鱼汤喝,正吃得舒畅之时,旁边的李三优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大神,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泡到美女?” 吃得正香的三不知当场就被鱼汤给呛住了,然后一个不小心,还被嘴里没吐出来的鱼刺卡住,他憋红了脸看向一脸期待的李三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鱼刺连带着鲜汤一起咽下肚里去,咳嗽两声,拿起宽松的袖子一抹嘴道:“敢问施主,想要泡什么样的女人?” 李三优一被问起这个,立刻来了兴致,嘴里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那自然是□□,肤白貌美,学富五车,活儿好不粘人;身姿妖娆,语声妩媚,善于厨艺,诗词歌赋样样顺手的女人……” 三不知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赞叹道:“想的不错呀。” 李三优于是搓了搓手,身子带着几分期待微微前倾,笑道:“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 三不知似乎猛地想起什么来,扭头看向赵无垢:“你会诗词歌赋么?” 赵无垢吃东西吃得正欢,猛地被人问起,抬起一张白净的娃娃脸来疑惑地看着三不知:“诗词歌赋不会,大漠里有几首民谣倒是会唱的。” 三不知似有所知地点了点头:“这位兄台,我想你若是能将最后的那个标准稍微改上一改,想必就能实现梦想了。” 李三优疑惑道:“什么标准。” 三不知伸手一拍他大腿,坦然道:“女人呀!我看燕子就不错,你若是肯将那最后的一个标准稍稍改动一个字,准能泡到一个□□,肤白貌美,学富五车,活儿好不粘人;身姿妖娆,语声妩媚,善于厨艺,诗词歌赋样样顺手的男人……” 常飞云正低头喝汤,三不知这话如同惊雷一般从口中放出,他被震得当场毫无形象地喷了嘴里的糖,全都喷在自己碗里。 常飞云盯着自己那个碗看了良久,自己嫌弃自己,一扬手,全给泼在地上了。 李三优干瞪着眼睛生气了好久,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懒到连房顶都不修的三不知竟然有空来开他的玩笑,还给他下套。 三不知一手撑着头,斜眼看向李三优,低声道:“三优啊,导游对你非常失望。” 李三优当场就把嘴里的饭全喷在他脸上了,只见里面嚼了一半的饭粒、嚼成一团的鱼肉,全部都伴随着黏腻的鱼汤糊在三不知的脸上,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想用宽大的青色袖子擦一擦,却忽然想到若是这么擦一擦,这袖子以后简直还是不要的好,于是忍耐良久,牵过李三优的袖子,擦了一把脸。 李三优:“……导游,你好恶心……” 他说这三不知怎么什么都知道呢,原来整个人开了个最大的外挂,直接拿着大纲在这里讲话了。 三不知擦干净脸,又找人要了水,捧着水将脸蛋洗了一把之后,叹息一声,继而又低声道:“三优啊,导游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李三优: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2 与此同时,深宫之内,则是一阵唇枪舌战。段小娄和楚留香夹在两人的言语机锋之中,谁也插不上话,谁也做不了什么,只得对视一眼,默默叹息。 这件事情到这里,案子也算是查清楚了。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综武侠]快穿旅行团 作者:姬游游 第11节 秦婉容对景乘镇说的一切话全部选择忽视,依旧坚持绝对不能将河流下游馈赠给鹰城,但是她也明白多年来囚禁鹰王造成的恶劣后果,对将鹰城独立倒是抱有几分赞同。 这两个人相隔十年终于见面,见了面却一句不提往事,最终还是把全部的精力灌注在国事之上,对两个人多年来的误会只字不提,仿佛两个人都心有灵犀,或是彼此都不想再续前缘,或是厌倦了彼此相互憎恶,怎样都好,谁也不想再有交集。 一场谈判下来,谁也没赢,两个人都恹恹不想言语,皇帝在中间颇为艰难地打着圆场。 段小娄和楚留香自觉留在这中间不合适,便先行告辞出来,并肩向外走去。 深秋之中,皇宫的树木非常萧索,花园之中有几棵枫树,早已在秋意之中红了叶子,秋风带着凉意轻轻一卷,就将火红的树叶卷落飘在地上。虽然皇宫时常有人来清扫,然而这后花园之后的宫室原本是囚禁皇太弟的地方,清冷非常,竟有几分落叶满阶红不扫的意味。 楚留香鞋子踏在松软落叶上,侧身问段小娄:“怎么样,景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可惜么?” 段小娄说:“被人害成这样,是有些可惜的……”他说着抬眼看楚留香的神色,发现这家伙似乎抿着唇角,有几分不赞同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楚留香道:“我虽然没有资格置喙别人的□□,却觉得这件事错不在鹰王,反倒在这两个聪明人身上。” 段小娄鼻尖嗅着落叶清凉的香气,被这句话拽回神,问:“什么意思?” 楚留香道:“无论是秦婉容秦将军,还是景乘镇景丞相,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可越是像他们这种聪明人,就越是不会替别人考虑,因为过于优越而时刻盛气凌人,无论何时都带着几分和人打仗的味道,景乘镇要胜在之上,唇枪舌剑之间,秦婉容要胜在刀兵利刃两个人谈场恋爱就像打仗,怎么会有好结果?” 段小娄皱眉道:“可在我看来分明是秦婉容负了景乘镇……” 楚留香抿唇淡淡一笑:“你没听见过景乘镇说么?他数十年在京中为了秦婉容活动,却迟迟不肯给她去几封书信告诉她自己是如何活动的,甚至宁愿断了联系也不肯联系心爱的人,这是什么?因为他自己出身卑微,生怕被人指摘借势上位,生怕他的手段被秦婉容瞧不起,就算他日后当上丞相摄政,临到头了还要告诉你我一句,他虽然手段龌蹉却从来没有对不起天下苍生……景弟,他们都是在打仗,都在为了保护自己的那点自尊而丢盔弃甲,最终一败涂地。” 段小娄听着听着忽然笑了:“楚兄说的好深奥,我脑子不很好,没听懂,只是觉得你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的样子,我迟钝得很,听不出,不知道楚兄能不能点播几句?” 楚留香转过身子,沉沉的眸子认真地将他望着:“我只是想说,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身份,甚至不管我是不是永远不知道你叫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段小娄失笑:“我又那么烂吗?还有你不嫌弃?” 楚留香故意道:“嗯,这次似乎是丑了点,但是没事的,我不在乎。” 段小娄都被他气笑了:“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楚留香连忙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只要你不再说死就死吓唬我就好了。” 段小娄笑道:“我要吓唬你自然有一百种方式,用死吓唬你多低级?” 楚留香眨了眨眼睛,一双温柔如秋水的眸子静静望着他,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段小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楚留香,你可知道你我相见之时,鹰王派你来抓我,所以我的命掌控在你手里?” 楚留香笑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开始吓唬我了吗?” 段小娄严肃道:“我一条命都握在你手里,自然知道打不过名满江湖的楚香帅,所以你若是把我当成你的故人,我再想个办法让你确认我就是那故人,你岂不是要放我一条生路?” 楚留香表情有点惊慌:“你吓到我了,你别说了。” 段小娄继续道:“其实你之所以见着我就认,是因为你根本不敢承认你把你朋友害死了,找个借口罢了……” 楚留香脸色惨白:“你别说了……” 段小娄大笑起来:“哈哈哈,楚兄,那你当日午夜在月中楼上说的话可还作数?” ☆、第四站:深秋皇宫 段小娄同楚留香出宫之时,正遇上在外面守候已久的赵无垢。赵无垢见他们两个人出来了,慌忙迎上去,问:“你们两个可看见三殿下了?” 段小娄和楚留香见到赵无垢这家伙就吓了一跳,然而想到鹰王既然派了景乘镇来谈判,自然是要有人跟着才肯放心,也就不多怪了,此刻听见他问,俱是摇头,继而都吓了一跳道:“三不知来中原了?” 赵无垢说:“岂止是来了,还赖在这儿不走了呢!还有你那个师弟,被鱼刺卡住了,已经送到大夫那里去治了。” 段小娄奇道:“三不知不能治?” 赵无垢:“……嗯,他说太恶心,他不想治。” 段小娄:“……”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你师弟如何?” 段小娄仰头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最后咕哝一声:“太恶心,我也不想看……” …… ———————————— 北京城的到了深秋时节,虽然气候差了很多,但是街上的景象并无太多的变化,三个人并肩而行,从皇宫门口一路行至城南,一路上繁华依旧,看来少了一个景家,整个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权势声名,过眼云烟,消散得竟然是如此地迅速。 这时,楚留香忽得刹住脚步,俊雅的面容微微抬起,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不远处,神情稍稍怔忪了一下,继而低头无奈地笑笑。 不远处正是景氏当铺,然而如今已经换了招牌,做起酒楼的生意来。 楚留香微微侧过身,回眸看向段小娄,露出一个稍显明显的笑来:“你若是留在北京城,还想回来这里做生意么?” 段小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赵无垢欢呼一声:“可算是找着了,小道长,你不知道吧,这地方前一阵子还是当铺呢!开铺子的那个混蛋我还认得,叫什么景……” 赵无垢顿了一下,自己反复念了两遍:“景家,景乘镇,景啸天……” 他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快步走了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推开前来招呼客人的小二冲进酒楼之中,然而当日响亮的算盘声如今早已停息,只剩下一阵阵酒香伴随着食客的交谈时飘过来,一阵又一阵,物是人非。 段小娄无奈地笑笑,本想说这家伙反应可够慢的,谁知一转头,看见楚留香正脸色凝重地凝视着那里出神。 段小娄问道:“楚兄,你怎么了?” 楚留香转过脸来,长眉微蹙,沉声道:“景弟,你不觉得赵无垢这反应有些不对吗?方才来的路上,他对你我说起那影子的事情,你还能不能记得那时候咱们在宫里见到的,什么时候是燕子,什么时候是影子?” 段小娄挠头:“这我怎么记得?明明长得都一样……” 楚留香道:“这影子虽然喜欢跟着燕子跑,但是就算是跟着,怎么会闲着没事千里迢迢穿越沙漠来?燕子生性天真,影子生性阴沉,我若是鹰王,派两个人来,自然有两个人的用意,如果燕子是来调查美人十二卷的事情,那么影子来是做什么的?” 段小娄回想了一下那时的情景,记得曾在皇宫里见过赵无垢和假太后交流,道:“似乎是……接假太后回大沙漠?” 这时,赵无垢一脸郁郁地出门来了,自己跟自己说道:“我才去了几个月的时日,没想到景家竟然已经被抄家了,我原本我还挺讨厌那个富家公子的,可是他竟然就这么死了,我竟然还挺伤心的……” 楚留香上前一步,问道:“赵兄弟,我们好歹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如今当日的太后已死,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那太后是何许人也?” 赵无垢想了想道:“你是说那个冒充中原太后的女人?她原本是鹰王的爱妃,多年前你们景相去西北与鹰王谈判的时候曾经见过她,后来出了重金请了这女人去中原。” 楚留香又问道:“既然只是为了相似,为何不用易容术?怎的将鹰王的妃子送进中原皇宫做别人的妻子?” 赵无垢笑道:“你这人说聪明聪明,说傻也傻,易容术哪儿有脸那么好用?影子喜欢装我,得他身形和我差不多才行,不然装我也会被聪明人看出来,装什么劲儿啊?这身形相近的人可远比长得像的人难找多了,再说了,鹰王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中原插个眼线过去,为什么不来?” 楚留香沉默下去,在北京城的秋风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段小娄自认自己脑子还是不傻的,此刻也愣住了,茫然看看楚留香又看看赵无垢,实在是想不通他们在说什么,只得问道:“楚兄,你说什么呢?” 楚留香看向他:“鹰王的妃子,再放荡恣意,会和景乘镇闹出什么吗?鹰王难道会为了陷害,给自己头上扣绿帽子?” 这回倒是轮到赵无垢发晕了:“你们说什么呢?怎么就扯到我们先王妃了,王妃是已死之人,你们不要在背后乱议论别人的事情,再说了,景乘镇又不缺女人,你们为什么非得扯上我们王妃?” 段小娄一愣:“你说什么?” 楚留香叹息一声:“走吧。这个时候再追问真假,就显得长舌了。” 段小娄伸手一把扯住赵无垢的袖口:“你不要以为有嘴就可以乱说,你还说什么不要让我们非议你们王妃,你又凭什么在我面前胡说景相?” 这时候,店里的小二听他们三人争执,将毛巾一搭走出来,对着三个人笑道:“几位可是在说那被抄了家的景氏啊?来来来,进来买上一壶酒,店里的说书先生可以给你们从头说到尾呢!” 深秋北京城的吆喝声伴随着秋风一阵阵地传来,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繁华的街头一如往昔,喧闹平常。路过的车轮骨碌碌地转着,在青石板上一路碾碎落叶,驶向远方。 在嘈杂的声音里,酒楼里说书先生的声音传了出来:“话说当日秦婉容将军带兵抄了奸相府,搜罗出景氏当铺之中无数珍宝,独独那名扬天下的美人十二卷消失不见,可众人万万没想到,当兵的军爷带着利剑□□进了景府后院,只闻见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嘿,众位看官猜怎的了?那景府里虽然没有美人十二卷,却有活生生在脂粉香气的十二美人啊!那姿容昳丽风姿绰约,年轻貌美身姿妖娆,不输当年那庞画师手里画出的美人儿呢!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呀!” 那说书人手中抚尺一敲,继而朗声讲道:“众位军爷见了那美人都失了魂魄,你们猜那秦将军如何?只见那女将军冷笑一声拔出宝剑,走进那脂粉美人儿堆里,提起锃亮的宝剑一剑一个砍了头颅,当真是绝色花荣尽失色,美人伏尸牡丹下……” 大街上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了,那说书人的声音被北京城的秋风吹散,听不清了。 段小娄感觉喉咙一阵发紧,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楚留香道:“你说这些都是真的吗?” 楚留香的眸子很深,静如止水:“坊间的说书人,故事都要说得夸张香艳些,未必是真的,不要太当真。” 赵无垢奇道:“小道长,你又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难受的样子,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你怎么好像被谁骗了的样子,难道那个景相是你爹?” 段小娄不想再和他说话,索性转身走进秋风里。楚留香走两步跟上,问:“去月中楼看看吗?” 段小娄似乎想起什么来,最后犹豫了许久,也只是说:“算了,还是去看看我师弟吧。” 楚留香说得没错,事已至此,再去苦苦追问真假就显得长舌。 有这个时间,还是去看看李三优那家伙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啦! 这个故事终于快写完了!我终于可以开下一个故事了!! ☆、末站:京城 段小娄问:“鱼刺□□了吗?” 李三优苦着一张脸,肿着嘴,摇头。 段小娄:“……你这嘴是怎么回事……” 李三优哑着嗓子说:“大夫说拔不出来,于是师兄运气给我运出来了,结果他运气过猛……就……” 他痛苦地指了指肿成香肠状的两片嘴唇:“我都不知道水月观音门下先练毒功再救人……怪我脑子不好,毒功没练好,结果被自家师兄搞成这幅模样……” 段小娄带着几分自豪地说:“……这种事情你找楚留香啊,楚留香多靠谱。” 楚留香在旁边听了,虽然心中略有得意,但是到底不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只能苦笑道:“其实在下也不怎么靠谱。” 李三优:“……你们走,走远点。” 京中的案子告一段落,几个人如今也算是送佛送到西,至于后续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去管了,就连最好事的段小娄,如今都索性懒得去追问结局。 京中两方势力争执许久,皇帝陛下多年来被囚禁在后宫中,生性软弱,如今登基做了皇帝,先是怕秦婉容那个铁血女将军,后又怕景相身子痊愈和秦婉容勾结架空他的势力,最终两头不讨好。 景乘镇身子已经毁了,年近四十的他虽然经过一阵休养生息身体好转,但是还是奈何双目已盲,行事不便,但是奇怪的是,他反而名声大噪,京城之中“病公子”之名远扬,甚至还有很多权贵上门提亲。 有一次景相下朝,段小娄和楚留香恰巧经过皇宫门口,皇宫门前守卫识得他们二人,并未加以阻拦,两人遥遥立在远处看景相上轿子,楚留香忽然回过头来问了一句:“景弟,你说丞相真的瞎了么?” 段小娄遥望景乘镇背影,只见他如今身体好转不少,枯黄面色也已经红润许多,远远看去一身紫红官服,长身玉立,衣袂飘逸,果然不负京中“病公子”的盛名。 一个盲相,想必皇帝也会放心不少。 段小娄还没来得及回答,人已经走远了。 段小娄说:“他始终蒙着白绸,旁人也看不出是否真的眼盲,这件事是真是假还是要去问三不知那个家伙。” 说起来三不知,这家伙在京城外面花钱雇人搭了个草棚子,住在里面住得还挺好,常飞云按照他的请求给他在京中买了一个豪宅,装饰都装饰得差不多了,美婢奴仆也是一应俱全了,这家伙临到头了竟然懒得走过去,让常飞云派个轿子来接他,常飞云说京中的轿子也不谁想坐就能坐的,让他自己走过来,三不知就是不走,常飞云心想老子一分钱没收你的辛辛苦苦给你买了宅子安置仆人收拾家具,你可好,连走过来都懒得走,老子不干了,老子回大沙漠找师父父去了。 于是他搬着行礼跟着李三优住进了大客栈,丢下一座装修到一半的豪宅和刚刚招募来的奴仆。 李三优好不容易泡着客栈老板娘的小女儿,被他进屋这么一搅和,全黄了。 据说那小姑娘指着睡在他房里的常飞云怒道:“你房里怎的有个眉清目秀的男人?” 穿睡衣的常飞云从床上一股脑爬起来:“……师兄错了,师兄现在就走。” 李三优一把扯住他袖子,泪流满面道:“师兄你给我解释清楚再走啊!” 常飞云本就穿得少,被他一扯露了大半边胸膛,加上他三千青丝尽披在肩上,生的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美人削肩长腿销魂,此刻尴尬道:“小姑娘你别误会,我是他师兄,从小照顾他长大……” 常飞云越说越不像样,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能讲实话:“我这不是被三不知给气出来了么……” 小姑娘怒道:“哟,还是青梅竹马啊!” 常飞云:qaq我家傻弟弟好不容易骗到一个比他傻的姑娘进了房结果被我搅黄了。 段小娄他们几个赶到现场救急的时候,李三优脸上已经挂了彩了,红彤彤的煞是可怜。小姑娘临走的时候还看见楚留香急匆匆进了屋,整个人瞪眼看了三秒钟,转身下楼。 段小娄事后总结:“其实呢,我觉得人家一开始觉得你还不错,后来看见眉清目秀的常飞云,又看见俊逸潇洒的楚留香,登时觉得你太low了所以直接找个由头走人而已……” 李三优:“你走,你们俩给我走!” ————————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了的京城,再一次出了事情。 秦婉容自尽,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传到段小娄耳朵里的时候,只剩下一记惊雷的尾巴了。 两个人试图进宫看看情况,然而宫门的守卫似乎得到了谁的指示,严禁任何人进宫一步,京城里各种传言不忍听,段小娄只能问楚留香:“事情你怎么看?” 楚留香道:“自尽么,或许是有愧疚。” 段小娄问:“那说书人讲的故事又怎么算?” 楚留香看了他一会儿,道:“这些事情谁也说不清,事情已经如此了,何苦再去追问呢。” 此时北京城已经是深秋,树上的叶子早就落尽了,只剩下干枯的枝桠直直地指着天空。 两个人从冰冷地青石板上往回走,段小娄轻声开口:“当初景家抄斩的时候,我也曾有怀疑过,景乘镇权势滔天,如何说抄斩就抄斩,而且仅仅灭了景家的门,毫不牵连九族,甚至京中无一个官员受到牵连,那时我觉得是秦婉容只想报复景乘镇,却没想到,景乘镇经历这么一回,奸臣的名声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如今是名震朝野的贤相了。” 楚留香笑道:“如今皇上四肢俱全,头脑也正常,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是终究被洗干净了。只是我们就算是如此想,却没有凭据的,再说你当时为何没往这里想?” 段小娄苦恼:“当时他已经死了,我还从未见过有人为了洗名声把自己害死的。” 楚留香笑起来,伸手在他鼻子上开玩笑似的一刮:”我觉得景相这么做划算得很,还顺带洗了你这纨绔蠹虫,以后景家大可以发扬光大了。” 段小娄怒道:“你才是蠹虫!”说罢伸手去打他,楚留香也不躲,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任由他打,段小娄最后讷讷收了手,不说什么了。 蠹虫段小娄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做的事情,虽然是经营景家当铺经营地还凑活,但是那当铺对于一个书香世家而言确实是布满铜臭气,或许景乘镇曾经想救下他这个侄子,奈何他自己求死,把景啸天给搞死了。 然而这确实是怪不得他的。 楚留香问:“等来日秦将军下葬,你还去给她送行么?” 段小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不去了吧,朝廷大概不希望老百姓去送这个终的,你不是说你是江湖人,不管朝廷事的么?” 楚留香认真道:“你的事情,我还是要管一管的,无名氏公子。” 段小娄笑眯眯看着他:“我如何就是无名氏了?我以后可以姓楚的么。” 京华深秋时节,西风从万里之外呼啸而来,吹过萧瑟树林之时发出阵阵响声。 楚留香向前走的脚步一顿,脚下碾碎枯枝烂叶,白衣之中灌满清凉秋风,回头看着那笑面人一愣,讷讷道:“姓楚,名什么呢?” 段小娄看着他的样子反而有点吃惊,这家伙,这模样,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段小娄故意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了很久才道:“叫楚夫人?”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