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酷》 正文 第1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文案： 有时候能不能成功并不取决于自身有多强，而在于你的……队友。 二十年前的彼岸之祸再现，莫霄云武功尽失，而他的队友：一个可了劲地坑他，另一个人民币玩家关键时刻就掉线，他该如何是好？ 莫霄云：我技术一流。 尉迟蔚：我不需要技术，因为我有钱。 莫霄云：……我现在装备上来了！ 尉迟蔚：我还是不需要技术，因为我比你有钱。 专业背锅土豪攻x正直大侠穷人受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霄云，尉迟蔚，冷湖 ┃ 配角：澹台风意，暮雨 ┃ 其它： 第一章 少侠留步 慕天堡堡主要成亲了。 江湖各家纷纷派人送厚礼以示友好。 慕天堡脚下的平仓镇客栈一时间爆满，客栈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莫霄云不高兴，因为从单间到通铺甚至饭菜通通涨价了，而他的钱……只够买一碗阳春面。 莫霄云吃着五十文一碗的阳春面，盯着手里的十个铜板发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给慕堡主的贺礼当了。 当然他只是想想，当晚他是用剩下的十个铜板买通小二才住进了柴房。因为照店小二的说法是这样的：住柴房也是要花钱的，莫霄云剩下的钱连柴房都住不起。 莫霄云抱剑靠墙闭目养神，心里想着这次来的目的。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他猛得睁开眼睛。 有人靠近！ 而且此人轻功不俗，莫霄云侧耳倾听，那人的位置越来越近，好像就在……他的上方？ “轰——” 房顶开了个大洞，直接看到了月亮，尘土飞扬中一个人从屋顶摔了下来，恰好压在他身上，嘴唇的位置又恰好挨在他唇上，这一切是多么恰好，莫霄云震惊地睁大眼睛。 尘土散了，他借着月光看清这人的容貌。金发碧眼，脸型轮廓是西域人的模样，五官却是中原人的柔美，身段窈窕，眼尾上勾，无论用哪一方的审美来看都是个混血美人无误。 蓦然对视的一刻，双双都愣住了，半响莫霄云才推开这人喝道：“你是谁！” 对方也回过神来，连声道歉：“啊啊抱歉！我只是追着彼岸的人来了这里，不小心一脚踩空……” 听到这个名字莫霄云身子一颤，本来放开的手又抓住了他的手腕疾问道：“她去了哪？！” 那人指着窗外道：“朝东边去了。” 莫霄云匆匆忙忙地拿起剑追了出去。 “真好骗。” 那人笑嘻嘻地摩挲了一下刚才碰到的地方，弯腰打开他的包裹，两指夹起他的请柬，对着明月念出上面的名字。 “莫霄云……” 只听嗖的破风声，一尾长鞭甩过，将他手中的纸片卷走，那人侧目看着站在床边的人。 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但打扮却是彼岸的标配，黑色长袍，自称黄泉索命使者，来自阎罗殿。对方帽檐压过眼睛，露出两瓣红唇，只能看出是个化了艳妆的女子。 同样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女人抬手抿嘴笑道：“呵呵呵……莫霄云，你终于来了，你娘不怕你死在这吗？” 那人尴尬地赔笑道：“抱歉打断一下，你认错人了。” 接着指着她的方向慢腾腾道：“……莫霄云就在你身后。” 一股森森冷意从大开的窗户随风刮入，女子后颈一凉，气温骤降。 她回过头去，站在窗外的人一身白衣，长发打散，贴着双颊成一缕一缕，湿湿嗒嗒地往下滴水，像是刚被捞起来的水鬼，嘴唇都发青。 “东边是河……你是谁？！” 女子身子一顿，反身甩出一鞭，莫霄云迅速拔剑挡下，这一对招把双方都震开了一丈远。 莫霄云这才看清这人的打扮，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女人抿嘴低笑，“莫大侠刚才那一剑用了几成力？” 莫霄云的手握紧，皱了皱眉。那女人轻功极好，只一瞬间就掠到他面前，击出，莫霄云出手接住，周围都静止了。 下一刻，他猛得咳了起来。 “哈哈哈，看来江湖上的传闻是真的，你在单挑六恶的时候已经废了。” 莫霄云眉峰皱得更紧，也不解释，而是锵得拔剑，“彼岸的，剑过不留人。” 剑光一晃，两个人便战作一团。 混血美人只是在旁边看着，自语道：“果然只要跟着莫霄云就能找到彼岸。” 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小声问道：“老大，听说他武功废了，我们要不要帮他？” 混血美人抬手止住，道：“再等等，你看……” 原本以为他一招都撑不住，却没想到对战彼岸已经游刃有余，他那剑尖专刺拿鞭的手腕，不管是章法还是力道都不像是武功尽废的人。 不过几招便将那女子击倒，剑锋对准咽喉的时候他又捂住胸口咳了起来，混血美人把身边的人往草丛里一推，关切地上去问道：“莫大侠你没事吧？我来帮你……” 他还未靠近，莫霄云就道：“我无碍！” 美人关切地问：“可你明明咳得很厉害，是不是受了内伤？我这里有愈伤的灵药九转丹……” 莫霄云才看了他一眼，冷淡道：“莫某……不通水性。” ……原来是淹的吗？ 莫霄云的剑推进了一分，面无表情地问：“说，她在哪？彼岸还有多少人？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呵呵，我们的目的……” 女人不但不退，反而挺胸挨得更近，凸起的地方甚至抵上了他的剑锋，陷进去了一点。莫霄云措然收剑，她再后退，片刻间已经撤出三丈，她低笑道：“不就是要你死吗？” 莫霄云才要追又觉内伤发作，难得有抓到彼岸的机会他不想错过，但刚才那一掌对他不是毫无影响，万一追上去交手被发现反而更不利，不如这次就算了…… “莫大侠您没事吧？” 思量间，还未等那人靠近，剑刃就已经对准那人胸口。 “你怎知我名字？为何接近我？” 那人战战兢兢道：“抱，抱歉……刚，刚才她顺手拿走了你的请柬，我不小心看到的。” “……请柬？” “对啊，被她拿走了。” 请柬丢了意味着他没有办法去慕天堡了，意味着他要凭着空了的荷包回家，意味着他接下来的日子，从平仓镇到莫家都要风餐露宿……莫霄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提起剑再次去追。这次还没追出去两步就见到她去的方向，正面迎上一位面容清秀的蓝衣青年，莫霄云见了高声道：“少侠快拦住她，她是彼岸的！” 青年愣了一下，刷得拔剑阻她，一时间鞭舞剑扬。莫霄云刚刚追上的时候却见那女子袖中的薄纸滑落了出来，再被青年没来得及收回的剑气劈成几瓣落到地上的泥里…… 女人趁机逃掉了。 莫霄云呆住了。 青年也呆住了。 “在下刚才是不是打坏了什么？” “……让我静静。” 混血美人终于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真的很抱歉啊少侠，在下的宝剑太锋利了，一不小心就！” “可以说到底是什么吗？我可以赔的。” “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刚好是个合适的时机让他跟着莫霄云，于是他推开那个青年热情道：“莫大侠，我是冷月斋的冷湖，带上我一起去慕天堡吧！”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后气氛更差了。 青年先举手行礼，“冷公子好。” 江湖上有专门收集信息情报的组织，冷月斋是其中一个，最小的一个。 青年又问：“原来是莫大侠？” 莫霄云默认，青年再次对他行礼：“在下尉迟蔚，前段时间还去过你家，不巧那时你正在虎爪山约战六恶。” 冷湖问：“剑圣尉迟家？” “正是。” 要说这个尉迟蔚，就不得不提到剑圣尉迟宏。剑圣和结发妻子成亲数年都没有子嗣，为了传递香火又娶了小妾生了下了尉迟蔚，都以为他会是剑圣传人。然而他长到三岁的时候尉迟宏多年不孕的妻子却奇迹般地怀孕了，所以尉迟蔚虽然是长子，却不是嫡子。 而剑圣的剑法会传给谁也成了变数。 莫霄云听了这名字肃然起敬，“原来是尉迟，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看态度还是青眼相看的，尉迟蔚欣喜道：“莫大侠听说我吗？” 莫霄云答：“是，你每年都会来我家送年货，腊肠很好吃。” 尉迟蔚：“……”你到底闻了些什么名？ 莫霄云说到这又有些遗憾道：“可惜这次我还没来得及回家，听到彼岸重现的消息就直接来了这里，请柬也被打坏了……” “原来我打坏的是请柬。”尉迟蔚宽慰道，“其实莫大侠不必烦恼，相信你只要展示一下莫家剑法相信就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莫霄云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别在腰里的剑道：“是啊，尉迟说得有理。” 尉迟蔚笑道：“既然同行就一起吧，对了，莫大侠晚上住的是前面那间客栈吗？” 莫霄云道：“这……” 冷湖指着那个柴房道：“其实莫大侠他……” 莫霄云按住他，严肃道：“其实莫某也是刚到平仓镇，就遇到那人。” 尉迟蔚毫不怀疑，“原来如此，反正已经天亮了，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莫霄云点头，看他走在前头，冷湖小声问道：“莫大侠，为何你不说你没钱了所以住柴房？” 莫霄云抱剑淡淡道：“一言难尽。尉迟家和我家是世交，我不想在他面前做有损家族声誉的事。（给过腊肠的好人，不想被讨厌。）” 冷湖道：“可是他马上就会知道你没有钱了啊，而且你的钱呢？” 莫霄云凝重道：“一言难尽。（路上被骗走了。）” 自二十年前彼岸之祸后，江湖中渐渐形成了一殿两派四大家的格局。 一殿指天魔殿，两派是慕天堡、澹台府，四大家是尉迟家，莫家，苍家，宁家。 就在慕天堡堡主大婚的日子，不速之客到来。各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以慕天堡为局，拉开了争斗的序幕。 三个青年出于不同的原因来到这里，为的是寻找同一个名字。 那就是彼岸。 第二章 证明你自己 在人的一生中，很多时候会遇到类似这样的问题，那就是——如何证明你妈是你妈？如何证明你爸是你爸？如何证明……你是你？ 如今莫霄云就面临着这种问题。 如果让他使出莫家的剑法，就会暴露自己武功丢了的事，一旦这件事传开了，那莫家在江湖上的仇家就会趁机找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思量间他们一行人已经快要走到山上了，尉迟蔚还牵着一匹白马，不过只用来放东西。莫霄云看了看那匹马，心想尉迟家真有钱，又把视线转到冷湖身上，拉了拉他压低声音道：“你还有九转丹吗？” “……大侠你用不着这么拼，只要好好解释就可以了吧？” 【九转丹：调动全身气血使人处于鼎盛状态，但也只能持续二十四个辰时，两天后便会油尽灯枯而亡。】莫霄云没办法，只好一起到了慕天堡大门口，守卫要求出示请柬，尉迟蔚正打算帮他解释，就听到旁边一声：“那当然了！我就是莫霄云！” 莫霄云看了看那人的脸和身高，没有吭声，其他两人也面面相觑，都挺震惊的。那人昂首接着道：“没错，我就是两年前灭了吟风寨，去年除去倒海坞水匪，半年前生擒康和采花贼，以及半个月前会战虎爪山六恶的莫霄云！只可惜，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那张请柬被血泡得看不出字来了。” 那人拿出一张光洁的红纸来，凝重道：“成了这个样子。” 莫霄云心道：这本来就是张红色彩纸啊。 守卫便上报堡主，道：“既然是莫大侠，那么可否提供一下证明，比如向我们堡主展示一下莫家的剑法。” 一盏茶后。 少年被抬着下山了，鼻血流了一脸。 “什么人嘛。”慕堡主擦了擦手对守卫道，“以后就直接打出去，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本座谈恋爱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尉迟蔚赶紧抓着莫霄云的手喊道：“堡主等等，他……” “尉迟我有话跟你说！” 慕堡主转过头来时只看到了冷湖站在原地，对着他无辜地眨眼微笑，慕堡主不感兴趣，摇摇头谈恋爱去了。 莫霄云反扣住尉迟蔚的手把他拖进草丛里严肃道：“尉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莫霄云道：“你包袱破了一个洞，快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尉迟蔚检查了一下，呵呵，请柬果然不见了。 莫霄云关切道：“跟慕堡主解释一下吧，只要向他展示剑圣的剑法就可以了。” 尉迟蔚弯弯唇角微笑道：“可是在下还没有继承尉迟家的剑法。” 莫霄云道：“唉，这可怎么办？我们两家是世交，在下绝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走。” 尉迟蔚勉强笑道：“那还真是谢谢莫大侠，在下很感动。” 光线一亮，草丛被扒开，头顶上冒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道：“莫大侠，尉迟，我有办法了！” 莫霄云问：“就是这样？” “嗯！” 小狐狸点点头笑道：“慕天堡最近因为举办婚宴要招一些杂役帮忙，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混进去，婚宴在五天后，我们可以抓紧这段时间寻找彼岸的线索。” 莫霄云想了一会突然问道：“为何你也要找彼岸？” 冷湖道：“彼岸，是一个杀手组织，里面的人都身穿长到遮住头的黑袍，自称引魂者，送君过彼岸。二十年前彼岸突然出现在江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杀得莫家元气大伤，苍宁两家退出江湖，天魔殿四分五裂……江湖上人人自危，它又一夜之间消失了，直到现在彼岸还是江湖中人谈及色变的噩梦。” 莫霄云淡淡道：“即使如此，莫家依然不会坐视不理。” 冷湖接着笑道：“前段时间，有人说在慕天堡发现有彼岸的人出没，虽然不能肯定，但那身打扮已经深深地引起了人们的恐惧，而昨晚我们也证实了这一点。彼岸再次出现恐怕是要趁这次慕天堡的事设局，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将它的目的找出来。” 莫霄云听了颇为感动。 “所以！”冷湖兴奋道，“这么珍贵的消息只要我把它报导出来，冷月斋一定会生意大涨！到时候就会有很多的钱，可以买很多的漂亮衣服了！” “……” “抱歉插一句。”尉迟蔚笑吟吟道：“原来只有在下是单纯来送贺礼的吗？” 尉迟蔚说完把白马上的金鹰、夜明珠、古董玩物……都搬了下来，在地上堆成小山。莫霄云重新打量了他一遍：蔚蓝两色长衫，腰别琉璃玉骨扇，佩的也是上等暖玉，一身富家公子的风流气，就连行李包里都装着好几套换洗衣服，完全不像是行走江湖的模样。 ……尉迟家果然很有钱。 尉迟蔚把礼单送了进去，东西送到了后却没走，而是对着莫霄云笑道：“这样马就轻了很多，可以陪你一起了。” 莫霄云莫名，尉迟蔚笑吟吟道：“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没了武功，要对付的可是彼岸，我丢下你要是出了事，我爹还不打死我？” 冷湖惊道：“你怎么知道他武功废了？！” 尉迟蔚摇摇折扇笑道：“刚才是怀疑，现在确定了。” 莫霄云道，“其实这一个月，已恢复一成了。” 尉迟蔚笑了一下，又问：“来应招的人也很多，我们怎么才能脱颖而出呢？” 莫霄云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 一炷香后。 慕天堡总管：“那么就请这三位物美价廉、不要工钱的小兄弟帮王二一起把门口的东西搬进仓库吧。” 尉迟蔚搬起夜明珠和古董道：“还是感觉有点过于儿戏了。” 莫霄云搬起一只金鹰道：“不会。” 冷湖搬起古籍玩物道：“这些东西好眼熟。” 傍晚。 莫霄云搬起第五只金鹰道：“尉迟，你家真有钱。” 冷湖搬起一箱子书画道：“你家是不是有事巴结慕天堡？” 尉迟蔚给仓库挂上锁吁了一口气，“这样就完成了，刚才总管说晚上可以去食堂领一份晚饭，我们……” “喂，那边那个，你站住。” 莫霄云循声望去，又是个姑娘，还是个身材凹凸窈窕的妖娆女子，见了他走了过来，莫霄云手按在剑上，心道莫非又是彼岸？但转念一想应该不是，彼岸不该如此嚣张。 这姑娘径自绕过了他，对着尉迟蔚问道：“你是新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冷湖小声介绍道：“慕雨，慕堡主的妹妹，人称大小姐。” 尉迟蔚举手行礼端雅笑道：“是，大小姐好。” 暮雨又打量了他一番，“看你一表人才不像是穷人啊……算了，你跟我走吧。” “好的。”尉迟蔚笑道，“不过大小姐，小的还没有吃晚……” “轰隆——” 身后的墙被砸出一个大洞，暮雨问：“还没有什么？” 尉迟蔚连连摇头，默默把自己的剑解下来递给莫霄云，依依不舍道：“这把剑削铁如泥，你帮我收好它，我走了，你……保重。” 送出剑后他便跟着大小姐走了，他一离开院门莫霄云就问：“她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们？” 在三人里冷湖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莫霄云长得也偏女气，怎么也跟阳刚不沾边，显然只有尉迟蔚看着风流倜傥。 冷湖叹气：“没什么，吃饭吧。” 他们一天只吃了早饭，早就饿了，莫霄云就不多想，才走了一步没扣紧的剑从剑鞘中掉了出来，直插进大理石地里，如同刀切豆腐般顺畅。莫霄云将它捡起送回剑鞘，地面也只留下一个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缝隙。他突然想起当时划破自己请柬的时候这把剑也是根本就没碰到，原来果然是把宝剑。 还是那句话，尉迟家真有钱。 吃饭的时候他们特意选在人多的地方听人聊天，收获了不少消息，比如：“堡主把湖边那片练功场铲了，种了桃花。” “堡主为了讨夫人欢心，往湖里放养了一群鲤鱼。” “堡主买下了整个戏班给夫人点了一出待月西厢。” “堡主真情种……” ……这样的消息。 冷湖拿筷子戳着米饭喃喃道：“他根本就只是在谈恋爱，完全没有可疑的地方……你要去哪里？等等我！” 莫霄云突然把筷子一放，饭也不吃了，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结果还没走到饭堂门口就被管事的大娘拦住了训：“新来的，你不知道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吗？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会不会当下人？” “……对不起，对不起。” 冷湖又追着他问道：“你到底要去哪？” 莫霄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解释道：“堡主状态不正常，我怀疑夫人有问题。” “不会啊，完全是恋爱中正常反应，你别去打扰……” 莫霄云已经拎着剑跑了。 第三章 攻略第一 月出，东方。 “我之所以踏着月色而来，只为了吻你。” “我要让全天下知道，我的心是你的，慕天堡也是你的。” 慕堡主和夫人在花海里赏了一晚上的月，他们就趴在花丛后看了一晚上，莫霄云本来都快睡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低声道：“他要把慕天堡送人！” 冷湖被摇醒了，迷迷糊糊道：“这只是男人恋爱时候普通的誓言而已啊莫大侠，你不要当真。” 他们探出头来，已经亥时了，终于结束了约会。慕堡主很风度地把新任夫人送回房去，冷湖冒头看看外面看到两人依依惜别后，慕堡主站在门外等房里灯灭了才离开。 莫霄云一头扎进草丛里压低声音道：“很可疑。” “完全没有啊！你不要冤枉人家！” 莫霄云捂住他的嘴，扒开一道缝望着那扇门严肃道：“再等等。”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月走到头顶，已是子时。 阳春后已经有虫蚁了，他们被咬了好几个包。 冷湖道：“回去吧……” 莫霄云摁住他脑袋把他摁了回去。 “吱嘎——” 门被推开了，待字闺中的夫人款款走出，眼里映着红光，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林中深处走去…… 待她稍稍走远他们就冒出头来要追，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这人用狰狞的面具遮住上半边脸，身穿绣了金纹的紫袍，身材高大，看气息功夫不差。 “莫霄云？” 这身打扮是澹台府首领的打扮，当是澹台风意无误，莫霄云手按在剑上，不卑不亢道：“澹台府有何指教？” 尽管他已经万分警惕，对方动作还是快他一步，他剑还未出鞘，澹台风意手指就封住他几处大穴，让他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不过这种情况喊救命也没用。 “看来传闻不假，你果然已经废了。” 澹台风意勾唇笑道，刚要抬手冷湖却挡在他面前，“你要对他做什么！” “小狐狸，我怎么会对他做什么？我只想对你做什么啊。” “呸，你不配！” “你不愿意。”澹台风意的手被打开，便慢慢地抽出剑来指在莫霄云的喉咙，“我只好……做点什么了。” 那剑虽然不是什么宝剑，但已经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小小的口子。莫霄云张了张口想说话，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 “住手！……” 剑尖已经推进一分，伤口越来越深，冷湖咬牙道：“我答应你，你不要杀他！” 他低下头，声音发颤，“别当着别人的面。” “呵呵，没问题。” 莫霄云不解地看着他们，隐约有点不好的想法，小狐狸的眼神有点悲伤，他们又说了几句就绕到那边树后。他看不到情况，只听到啧啧水声和呜咽声，这时候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是傻子了。 以前抓康和采花贼的时候也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他为了自己被…… 莫霄云不敢相信，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越是想挣扎越是动弹不得。凭着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内力根本就冲不开穴道，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风吹来，夹着哀鸣，压伏了一大片丰草，让它们变了颜色，和夜色融为一体。树下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在这里黯下来。 咣当，咣当…… 剑滑出剑鞘一寸，又跌了回去，然后再滑出三分……手指有一点能动了，很快就可以冲破禁桎了，他觉得嘴角有一股腥甜流了出来，连耳洞也……应该是强行催动内力的后果。 莫霄云心劝自己快了，等他恢复了定阉了这淫贼报仇，不要着急。正这时他听到一声哭声，顿时眼眶一热，理智荡然无存，三根银针从袖里滑出…… “刷——” 白光一闪，剑被从剑鞘里震了出去，嗖得插在树干上，将那棵树生生劈开，要不是澹台风意放手放得及时，一只胳膊早就被剑气卸掉。 “莫大侠……” 冷湖看着他，瑟瑟发抖，“你……你的眼睛在流血……” 莫霄云一步步逼近，漆黑的眼里寒风凛冽，森森道：“不许碰他。” “……你能动了？！你武功不是废了吗？” 莫霄云没回答，只抬手一道剑气劈下来，澹台风意拔剑挡住，却连着剑一起整齐地断掉。 “都五窍流血了……莫大侠你用不着这么拼吧？他只是吻我一下而已……” 莫霄云举起来的剑顿住了，望向冷湖那边，听他把话说完：“冷月斋老板一个吻值一千金，只是这样而已啊。” 莫霄云张口，声音已经哑了，“那你……为什么……哭？” “我哭是因为这一千金没了，心很痛啊！” 莫霄云动作还停在半空，突然忆起第一次遇到他时好像就……所以他欠了冷月斋一千金吗？不知道整个莫家有没有足够的钱来还。 “都要……一千金？” “对啊……” 话才说完莫霄云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刚好栽进冷湖怀里，后者拔出他头顶百汇穴扎的三根银针，问澹台风意：“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澹台风意笑道：“我之所以踏着月色而来，只为了吻你。” “呵呵。” “当然，也为了探探他的虚实。” 冷湖凝重道：“靠刺激穴位强行催动内力，这一闹再难恢复了。” 澹台风意道：“你既然知道，刚才为何还配合我？” 冷湖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装的，他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只是想找到彼岸报仇而已。” “但是。” 冷湖话锋一转道，“我现在觉得他比你这个澹台府首领更像个男人，所以慕天堡这段时间，他的命我保下了。” “可是……” 澹台风意好奇问道：“你现在只是冷月斋的，怎么保得下他？” 冷湖哼了一声，勾了勾手指道：“过来。” 待澹台风意靠近，冷湖揽住他脖子，贴上他的唇，许久才分开。两人眼睛都清醒无比，澹台风意先笑了。 “好吧，看在一千金的份上。” 冷湖低头在莫霄云脸上亲了一下，抬头对着澹台风意挑衅笑道，“他的话免费。” 澹台风意冷笑，“你最好别挑衅我！”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不欢而散。 第二天莫霄云一觉醒来觉得脑子都被抽出来似的，浑身都要散架了，再一想却只记得自己被点住了，选择性忘记一千金的事。 他再一动觉得胸口一沉，趴在他胸口的人揉了揉眼睛冲他甜笑，“你醒了，莫莫！” 莫霄云问：“冷公子，您在叫谁？” “当然是叫你了！” 莫霄云见冷湖又扑上来，条件反射地伸手抵住他的脑袋推了出去，对方也不生气，又笑嘻嘻挨上来，道：“叫公子多生分啊，别人都叫我小狐狸，你也这么叫呗。” 莫霄云皱眉，往后爬了几步哑声道：“不要这样，冷公子。” “可是昨晚你救了我，我是不是该以身……” “在下不记得了。” “哼！” 被百般拒绝，冷湖也不想粘他了，热情一下子散了，道：“已经一夜过去，尉迟还没回来。” 莫霄云心想这人实在奇怪的很，过了一晚上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连忙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过了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尉迟在暮雨姑娘那里过夜了？” “极有可能是这样。” 莫霄云惊讶道：“难道他……” “没错，尉迟已经是残花败柳了。” 莫霄云回想起交剑的场景，脸色骤白。冷湖见他如此关心，心里莫名地不开心，问道：“你关心他是因为你们是世交，他出了事你会被打，对吧？” “不。”莫霄云果断地摇头道，“我自小家教甚严，尤其是人品。莫家家训第一条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我害他出事了，娘定会让我去……陪他。” “……怎，怎么陪？” 莫霄云神色复杂道：“七岁的时候，有个世家妹妹来我家玩，我为了买肉干把她卖给肉铺老板作媳妇，我娘知道后就把我拿去把妹妹换了回来，从此我再不敢了。现在尉迟出了事，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岂不是也要……” “也要什么？” 房里光线一亮，尉迟蔚施施然回来了，把手里拎的一包油纸包放到桌上道：“我昨天晚上听到了不少消息，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莫霄云没有关心那是一包什么，而是真心实意地关切道：“尉迟，你还好吗？快请坐。” 尉迟蔚道：“谢谢。我很好啊，怎么了？” 莫霄云宽慰道：“一切都过去了，莫再提了。” 尉迟蔚顿了一会，始终无法理解是怎么了，便道：“我在雨儿那看到有一包肉干就跟她要来了，你要吃吗？” “好，谢谢尉迟。” 冷湖看有吃的也过来把肉干分吃了，吃了一会突然僵住，问莫霄云，“你当时卖掉那个世家是谁家的？” 莫霄云答：“也是尉迟家的小妹妹，穿了一条蓝裙子，记不清了。” “我提醒你，尉迟蔚没有妹妹。” “那就是弟弟？” “你祈祷一下吧，最好只是弟弟。”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2节 “……” 第四章 万古枯木又逢春（一） 自古男人，不管多成功，多富有，多睿智，都难以避免一个问题，就是媳妇和小姨子处不好。 慕堡主亦难幸免。 慕天堡夫人名叫万古春，是慕堡主前段时间去南疆办事遇到，自遇到后就跟丢了魂似的迷恋上，带回来非她不娶，还把慕天堡的钱、权、人都送给她。而万古春在慕堡主面前会说会笑，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孤傲模样，因此她在慕天堡很不受欢迎。 尉迟蔚讲完暮雨的叙述后，下了个结论：“这件事非常可疑，另外补充一下，我没有妹妹。” 莫霄云想到这件事又开始脸色发白，没吱声。 冷湖撑腮笑道：“我觉得你们完全是想多了，大小姐讨厌嫂子所以觉得她有问题没什么奇怪的啊。” 尉迟蔚被他顶得卡了一下，又笑道：“不过接下里又要说到另一个人，一个自万古春出现后就失踪了的人。这姑娘名叫秦千，她原本是慕堡主的未婚妻，听雨儿说感情还不错。” 冷湖道：“这……听起来就……” 莫霄云拿起剑道：“我要找她问清楚。” “等等莫大侠，总管说今天的任务是打扫仓库。” “可是我要救人……” 尉迟蔚再次按住他温声道，“听你们描述，如果秦千的失踪真与万古春有关，今夜她一定会再去，今晚我同你一起。” 莫霄云却岿然不动，盯着他双目迥然，执拗道：“不，事关人命，哪怕迟了半日，秦姑娘都有可能出事。” 尉迟蔚怔了一下，松手笑道：“那就去吧。” “……” 尉迟蔚慢条斯理地笑道：“去吧，我就看着武功尽失的你被赶出去，然后惊动彼岸提前干掉秦姑娘……去吧，大侠。” 莫霄云被他的直白伤到了，既不走也没退回来，傻站了一会才低头讪讪道：“我去打扫仓库。” 尉迟蔚再次握住他肩膀笑道：“还有……” 他说着手移到莫霄云发顶，按了一下，莫霄云受痛，本能地一皱眉。尉迟蔚便知道了，叹道：“拿针刺激百会穴，强行激出内力，多用几次你就没命了。我已经给了你一把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莫霄云和冷湖对视了一眼，冷湖心虚到发抖，心道尉迟蔚不好骗，要是被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下场会很…… 莫霄云坦然道：“遇到澹台府，打了一架。” 尉迟蔚半信半疑，“就只是这样？” 莫霄云诚恳道：“真的。” 尉迟蔚也不知道信了没，不再追问，拉着他打扫仓库去了。冷湖舒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帮自己，不过总算是没事了。莫霄云人生第一次撒谎，看似淡定，其实很心虚，突然变得没话找话：“尉迟，你昨天不在，慕天堡的晚饭不好吃。” “哪里不好吃？” “没有肉。” “那你们为什么还把我那份吃掉了？” “不吃会饿，没想到慕堡主是这种人。” “对了，我们一会去相思湖抓鱼吃吧。” “你会烤鱼吗？” “当然。” 午后。 慕天堡的相思湖水波粼粼，里面来回游着鲤鱼，噗得一声剑插进水里，宝剑将湖面齐齐切成两半，却只为了挑起一条鱼来。剑锋再一甩，鱼被宝剑从中间劈成两半，剑利。内脏和鱼身恰好脱离，刀快。 莫霄云刚要再用它去鳞就被制止了。 “莫大侠……还是我来吧。” 莫霄云便在一旁期待地看他们生火烤鱼，算算他已经从来到平仓镇后就没怎么吃过肉了，而每天却消耗巨大，又是打扫卫生又是五孔流血，还会掉进水里被淹，他急需要吃东西补一下。而尉迟蔚看起来也很娴熟，还撒了点盐刷了从厨房借来的菜籽油。 火一烤香味出来，莫霄云眼睛都直了。冷湖闻到香味也被勾了过来分了一杯羹，“闻起来好香啊，尉迟你好厉害！” “小心烫。” 尉迟蔚心情很好地递了两条烤鱼给他们，冷湖接过也不管烫，上来就咬了一大口，而后哀叫了一声，眼泪都冒出来了。 莫霄云问：“怎么了？” 冷湖看了一眼尉迟蔚，含泪道：“烫，莫莫，你要慢点吃……一定要慢点……” 莫霄云一听，只好紧张地忍住，放凉一点才敢吃，咬了一口后像是被定身了似的僵住了，问尉迟蔚：“这是我抓的鱼？是我抓的？……鱼？” 尉迟蔚问：“你想说什么？” “对啊，我想问什么？” 莫霄云呆了一会才回过神来，问，“这是鱼？这怎么会是鱼呢？” 尉迟蔚笑问：“你想说不好吃？” 莫霄云直言道：“不，这不是我抓的鱼！它不该是这种味道……” 冷湖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傻小子！” “你们三个是新来的吗？不准在慕天堡生火……等等，你们抓的是本座养的鲤鱼？” 三人抬头，说话的是堡主慕天言，莫霄云推测他是来看鱼碰巧遇到的，一时间谁都没吭声，慕天言咬牙问道：“说话！为什么烤了本座的鱼？饭不好吃吗？” 莫霄云跟尉迟蔚对视了一眼诚恳道：“饭好吃，我要吃饭。” 冷湖也赶紧跟上，生怕尉迟蔚怕浪费让他把剩下的吃了。 尉迟蔚：“……” “站住！杀了本座的鱼，折了本座的桃花，在相思湖边放火，就想这么走了？” 慕天言声音虽然不大，但气势却压得人喘不上气来，想也是内力深厚，莫霄云额头有冷汗冒出，本能地按剑随时准备动手。 另外两人也都严肃了起来，敛容备战。 慕天言转身指着那堆篝火呵斥道：“还不快把这里打扫干净，一会万古看到生气怎么办，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会不会当下人？” “……” 莫霄云更紧张了，问：“慕堡主，鱼怎么办？” 慕天言悲痛道：“挖个坑埋了，就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吧，鱼这么可爱你们怎么忍心吃它？我们万古春温柔又善良，从来不忍心吃荤，因此本座也让慕天堡改吃素，正是希望这份善良能传达下来。” 莫霄云道：“其实尘归尘土归土还是尉迟最擅长。” 冷湖道：“对啊，什么都能做成土。” 尉迟蔚：“……” 说话间他们都动作很快地干活了，冷湖扫起地上的花瓣盖住烟灰，尉迟蔚挖了一个坑把鱼埋了，莫霄云上了三炷香被尉迟蔚拆了，理由是让堡主看到他们在相思湖上坟会更生气。 莫霄云正想说鱼被你糟蹋了你还想怎样，远处就有人来了，慕天言把他们三个推进旁边花丛里，警告道：“不许出声，让她知道了就赶走你们！” “言郎，你在跟谁说话？” 慕天言转身温声笑道：“没有谁，我在跟花花草草聊天呢，你看它们多可爱。” 他们头次在白天看到万古春，她今天身穿的是一身白衣，眉间冷傲，气质脱尘，桃花树下，人面桃花争春艳。莫霄云紧盯着心里猜测她会不会就是那天来袭击他的人，却又觉得身材气质都不像。 “是。” 万古春手拂过低落向下长的桃枝，莞尔一笑，“桃花很好看，不过我怎么闻到烧焦的味道，是不是刚才着火了？” 慕天言紧张道：“没，没有！……其实是刚才厨房王阿姨在生火不小心炸了厨房的味道。” “……炸了厨房？好吧。”万古春又走到湖边，问道，“言郎，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鱼少了很多？” “少，少了吗？好，好像是啊，一定是到了交配的季节去湖底交配了……万古，你看阳春三月，情窦初开，正是恋爱的好时候啊！” 万古春还在沉浸于鱼也会交配的震惊中，只嗯嗯地应了几声。 莫霄云小声问：“鱼交配吗？” 尉迟蔚小声问：“你在装傻吗？” “没错！她这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他们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瞪着相思湖畔的两人恨恨道：“这个贱人就是为了慕天堡的钱才接近我那傻哥哥的！装得善良无辜，还说什么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前几天我还看见她打死了一只蟑螂！……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莫霄云先回过神来，道：“大小姐好。” 说完就继续抱剑看外面的情况，跟没这个人似的，尉迟蔚干咳一声赔笑道：“你怎么来了？” 大小姐搂着尉迟蔚手臂，声音都变温柔了，“蔚郎，我是来看你们有没有戳穿她的真面目的，说好了你帮我赶走她我就嫁给你。” 本来专心看那边的莫霄云突然转过头来，冷嗖嗖地看了他们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咬了一口尉迟做的鱼后。 莫霄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 尉迟蔚：你不懂欣赏我不怪你。 注：鱼产卵一般是阳历春天的3月到四月，和秋天的八九月，是季节性的产子，雌鱼在水底的水草或是一些障碍物上面产子，雄鱼一般会跟在后面排出精子让鱼卵受孕。 第五章 万古枯木又逢春（二） 大小姐的闺房。 “……所以就是这样，我的傻哥哥和秦千姐本来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自从这个贱人出现后秦千姐姐就不见了，我哥也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似的，而且慕天堡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 莫霄云抱剑站在最角落，看到窗外正是相思湖，湖畔的花海中站着一双人。听她接着道：“就在半个月前，我终于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她的房里走出来……” “是彼岸。”莫霄云眼神突然变了，“你没有看错？” 暮雨垂目道：“那个标志我怎么会看错？那天她穿着那身衣服从房里走出，我悄悄跟着，看到她走进一个山洞，洞口有石门。虽然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但听说你是莫霄云，请你一定要帮我救出秦姐姐……” 莫霄云还不确信，才要开口，就见到她的红色罗裙上溅了两点水痕，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递上一条手帕坚决道：“莫某答应你，如果她还活着，一定黯然救出她。” 暮雨抓住他的手追问：“莫大侠一言九鼎，答应我的一定会做到，对吧！” 莫霄云点头道：“莫某从不食言。” “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嫁给蔚郎了！” “……” “咦？莫大侠为什么愤怒地走了？蔚郎怎么也走了？” 冷湖笑道：“可能是饿了吧，大小姐这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暮雨道：“只有肉干了……对了，你是蔚郎的朋友吧？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啊，大小姐才貌出众，人又温柔，是个男人就会喜欢。”冷湖把肉干都掳走了，笑嘻嘻道，“除非……他不喜欢女人。” 窗外暮色降临。 “莫大侠，莫大侠你来这里做什么？” 莫霄云走到相思湖边，刚才这两人站过的地方，抬头看着满树桃花，伸手刚好一瓣桃花飘到手心，他捻起这瓣桃花问道：“世间可真有情毒，让人无法自拔？” 尉迟蔚笑道：“有。” 莫霄云无言。 尉迟蔚接着道：“情毒种在心中。” 花瓣无风自落，只站了一会两人身上就落满了桃花，莫霄云放下手淡淡道：“走吧，会会万古春。” 抖去落了一身的繁花。 还不及子夜，万古春的屋门就被推开了，走出来的却不是身穿黑袍，只是普通的白衣。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出门，不让人怀疑才奇怪。他们一路跟去，果然如同暮雨说的那样，有个石洞，万古春在那呆了没多久就出来关上石门回去了。 待她走远莫霄云和尉迟蔚走到石洞门口，答案就在这背后了。 然而……他们打不开石门。 “莫大侠，不要用我的剑！会被发现的！” 尉迟蔚抢回剑送回剑鞘，在墙壁上摸索着，道：“开门的机关一定在这附近，仔细找找……” 说话间手按在一个凹陷出，听到咔嚓一声对准嵌入，石门自动开了。洞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莫霄云毫不犹豫地进去了。 “小心。” 尉迟蔚划亮了一个火折子，勉强看清洞中情况，既是意料之中，又让人意外。 在石壁上以铁铐锁着一位纤弱的姑娘，身上只一件沾满血迹的单衣，铁钩穿过锁骨将她钉在墙上，她还有呼吸，却对来的两人视而不见。 莫霄云小心地唤了她一声，“秦千姑娘？” 秦千毫无反应，莫霄云以为她死了，还要再问，就被尉迟蔚阻住，以手抬起她的下巴，秦千睁开了眼睛…… 尉迟蔚问：“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把你毒聋熏瞎，打断四肢还不能解脱？” “……” 她音长期不见光而苍白的脸上露出凄然的神态，莫霄云扶住她，借着光仔细看锁住她锁骨的铁钩问道：“还能治好吗？” 尉迟蔚道：“接骨不是问题，至于解药和钥匙应该在她身上。” 莫霄云点了点头，知道她听不到就不再说了，而是借着光看洞里的其他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眼扫过去惊得一颤。最里面是一件黑色长袍，正是那夜他见到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人站在那……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她果然是彼岸的人。 莫霄云走近那件衣服，却又停住了，桌上的一把剑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拔剑出鞘，剑光刺眼，泛着森森寒气。 莫霄云对尉迟蔚道：“是星云剑。” “原来是行云剑客，难怪要锁住琵琶骨。”尉迟蔚道，“否则全盛的你，一个彼岸都不是对手。” 秦千只是茫茫然，丝毫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莫霄云将剑送到她手中，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秦千突然落泪了，泣不成声，干涸沙哑的喉咙中隐约发出久违的声音。 “慕……救……他……” 莫霄云见了心里一痛，他想救这个人，如果武功还在，他早杀到万古春那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交出解药，说出彼岸的位置了。还在想着，尉迟蔚就道：“莫大侠，你看这个。” 莫霄云接过一看，是一本心法，讲如何重铸内力。 他动摇了一下，又放了回去，道：“等她得救了再向她借吧。” 尉迟蔚愕然，又笑道：“非常时期何必在乎那么多，借来也是为了救她啊，你现在的状态实在是难……” 莫霄云胸有成竹道：“我自有办法。” 他再检查了一遍，整个山洞似乎只有这些值得关注的地方了，他们便关上了洞门暂时离开。尉迟蔚眼疾手快地夺下他指尖三根银针，把他袖子里的也都抖掉了出来。 散在地上的针被夜月照出银色星光。 “你迟早会早衰！……这次让我来。” 莫霄云抬头看着他眼睛，似是不解，却也不多说，只是垂下眼抿嘴不语，默然往回折返。才走到半路就与冷湖正面遇到，之前让他趁万古春不在搜她房间的，冷湖激动道：“莫莫！她果然是彼岸的！我找到了她的令牌！” 莫霄云接过那枚玉质令牌，镰刀毒蝎是彼岸的符号，上面刻的是万古春的名字。冷湖接着道：“而且我在她房里看到几本书，介绍的是如何通过情蛊操纵一个人的心，书也带来了。” 莫霄云木然接过，面无表情道：“你带出来，她岂不是要发现了？” 冷湖：“额……” 尉迟蔚训道：“快送回去。” 冷湖干笑，“她好像已经回去了。” “……” 莫霄云握紧剑淡淡道：“尉迟，把针还给我。” 一看他要冲动，冷湖赶紧抱住他劝道：“莫莫你别总这么拼啊！我们都有证据了，只要找慕堡主对峙就可以了！” 莫霄云停下，心想对啊，只要把这件事告诉堡主就可以了，如果堡主还是执迷不悟……再打他也不迟。 正想着，就见前方火光通明，人声嘈杂，好多举着火把的人，等在最前面的正是慕天言，表情几乎要将他们活吞了。 “把他们三个给我拿下！” 这又是……什么情况？ “你们三个，自你们来慕天堡就没安生下来！”慕天言一拍桌子训道，“杀本座的鱼，砍本座的树，泡本座的妹妹，现在又闯进本座媳妇房里企图非礼她，你们真当本座是瞎的吗？！” 莫霄云忙解释道：“慕堡主您被骗了，万姑娘是彼岸派来的，你看这个令牌……” “什么令牌！” 慕天言把玉制令牌往墙角一扔，玉牌摔坏了，怒道：“没听说过彼岸有令牌！” 莫霄云：……对啊，好像的确没听说过。 冷湖急道：“还，还有那几本书，我还在她房间里看到了彼岸的黑袍……额，慕堡主您冷静点……” “你为什么会去她房间？不知道她是我罩着的吗？” 事到如今莫霄云只好将实情搬出，正色道：“慕堡主，其实在下……” “哼，我知道你们，剑圣，冷月斋，莫家，对吧？” 莫、冷、尉迟：“……” 慕天言冷笑道：“这件事我会通知你们家主定夺，早听说莫家小子成天出门惹是生非，莫希怎么管的儿子？亏我还当她是英雄……你瞪什么？别以为瞪我就会怕你，你现在不过是个废人。” 莫霄云死死盯着他，手攥得很紧，努力让语气平静，杀气还是顺着眼神飕飕外泄，冷声道：“你不许侮辱我娘！” “谁侮辱你娘了？本座只是侮辱你。” “……” “还有你，尉迟家的。”慕天言又转向尉迟蔚，“想泡我妹妹，你配吗？我看这件事后你也别想继承剑圣剑法了，做你的少爷吧。” 莫霄云看着尉迟蔚，本以为他会有些受打击，他却只是苦笑，“其实在下……唉，算了。” “尉迟，对不起……都怪唔……” 尉迟蔚苦笑道：“为了暮雨姑娘，这锅我背了。” 莫霄云：淫贼，活该。 “最后是你，冷月斋的……” “呜哇！对不起！”冷湖低下头大哭了起来，“我不是人我是混蛋我见利忘义不知好歹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求求你不要骂我，呜呜呜……” 第六章 万古枯木又逢春（三） “……好吧，看在你自己都承认了的份上。” 慕天言挥了挥手道，“总之为了保证本座明天的婚礼能顺利进行，先把你们关到成亲，等婚礼结束后让你们家主来领回去。” 莫霄云急道：“不必麻烦家母了吧？” “不行，必须叫家长！” 慕天言戳了他额头一下，冷哼一声，“尤其是你，总是瞪我……现在低头已经晚了！” “等等！”莫霄云急中生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慕堡主，秦千姑娘还在等您救她！” “秦千？那是谁？” “就是行云剑客，您不记得她了总该记得星云剑吧？你不救她她就要死了……” 到嘴边的话被横在脖颈前的一把剑挡了回去，慕天言眼里寒气结成了冰碴，冷笑道：“什么星云剑，我不知道，闭上嘴你还有条活路。” 然而莫霄云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不但要说，还要大声说：“彼岸的！你们敢不敢放了她？！哪怕她手中有一把剑你们也不是她对手！……” 慕天言及时地点住了他让他闭上了嘴，心想自己怎么就要招惹这个不要命的，下令道：“把他们关起来。” 人一撤去，慕天言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万古春，她披着满肩的落花，那双眼淡然无争，无欲无求，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笑。 “在这多久了？听到了什么？累不累？要不要吃饭？” 万古春却在他伸手拉自己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闪开了，淡淡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那把剑早就……” “我当然有话想问你。” 慕天言莞尔，把她完全冷掉的手握住柔声道：“手好冷，是不是饿的？一会想吃什么？还有，这位姑娘，你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吗？” 万古春怔了一下，勾唇露出一抹笑，抬手轻抚他的脸，眼波盈盈。一行泪沿着腮边滑了下去。 “这样就够了，谢谢你。” 慕天堡。 三个可疑的刺客被绑在柴房里。 尉迟蔚喃喃道：“突然觉得我们好无聊。” 冷湖道：“对啊，慕堡主根本不需要我们帮他啊。” 莫霄云：“……” 尉迟蔚叹道：“唉，我爹的剑法……” 冷湖含泪道：“唉，冷月斋的生意……” 莫霄云：“……” 冷湖哭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远安还有数不清的俊男在等我，嗷呜呜……” 尉迟蔚仰天长叹：“暮雨姑娘……” 莫霄云寒着脸，忍无可忍道：“你们这么能说，刚才怎么没人吭声？” 冷湖一头撞进他怀里哭了起来，“因为他好凶好可怕，吓坏我了，呜呜呜……” 莫霄云很想推开他，但手被反绑着动不了，只能一脸嫌弃。尉迟蔚看了咬着他的衣服把他叼到旁边，这才答道：“他都要通知我爹了，那种情况还是少说两句吧，毕竟我也不是很愤怒……怎么了？” 莫霄云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刚才……” “难道说……” “没错。” “你想清楚了？……畏罪潜逃可是罪加一等。” “快点，来不及了。” 尉迟蔚只好无奈低下头咬住他手腕的麻绳，一瞬间冷湖张开的嘴巴都忘了合上了，目瞪口呆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莫莫莫……傻莫……你脸好红……” 莫霄云本来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果然很红，磕磕绊绊道：“尉迟……你，你咬到我手指了……快点啊……” “我在努力啊！……” 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了一会，才听到麻绳崩断的声音，莫霄云猛地把尉迟蔚拍到一边，别开视线道：“让你咬开，不是咬断……” “……你没有说清楚啊。” 莫霄云没回应，眨眼间已经提着剑蹿没影了，只留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天还未亮。 万古春的闺房。 她打开衣柜，取出那件久违的长袍，上面绣着蝎尾和镰刀，镰刀代表索命之鬼，蝎尾代表万毒之宗，这两者合在一起就是彼岸的标志，她以手指抚平上面每一道褶皱，一串串泪打在黑袍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就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气温骤降，一股阴风顺着窗刮入，不过是眨眼功夫就听锵得一声，薄如纸的剑刃横在脖颈前。 万古春早和他有过数次交集，还是头次正面遇上，一开口因为哭过声音听起来还发涩，“你是莫霄云？” “把解药和钥匙交出来。” 他的默认，万古春眼里反而燃起了希望，笑了起来，“你是莫希的儿子，一定能帮我吧？” 莫霄云没吭声，心里奇怪：一个彼岸的，跟他家水火不容，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竟然还敢求他帮忙？ 万古春弯弯眼睛笑道：“莫大侠，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笑起来很轻，很柔，很容易让人怦然心动，莫霄云手里的剑顿了一下，万古春又道：“我早已内力尽失，你不必害怕我会逃走。” 莫霄云半信半疑地问：“你不是有重铸内力的心法？为何不练？” 万古春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我没有那种东西，如果有，我怎么会不练？” 莫霄云有点懵了，再次确认地问了一遍：“姑娘真是彼岸派来对付慕天堡的吧？” “没错，我是彼岸的人，在彼岸人人都叫我……万骨枯。” 日渐西山，慕天堡的柴房。 莫霄云逃走的时候两个人一个是趴在地上蠕动，一个是被打得撞在墙上，现在是各自以奇异的姿势躺着。 “已经快要晚上了，小狐狸。” 尉迟蔚叹气，“莫大侠走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解开我们呢？” 冷湖打了个滚让自己手臂没那么麻，冷哼道：“还不是因为你！” 尉迟蔚正色道：“这么绑着很难受啊，不然你帮我咬吧？” 冷湖呆住，登时红了脸嚷嚷道：“你变态！我才不要呢！” 尉迟蔚问：“那，我帮你咬？” “你别碰我！” 冷湖要炸了，挣扎着往另一个方向蠕动，刚好爬到一个人脚下，来的不是时候的莫霄云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在下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快给我们解开啊傻小子！” 莫霄云手里的剑精准一划，刷刷，两人的绳子齐齐断掉，他这才道：“慕天堡的事已经基本准备好，只等成亲了。” 尉迟蔚笑道：“我想问一下基本是怎么回事？” “还要再去一趟石洞救秦姑娘，钥匙被万姑娘弄丢了，我回来跟尉迟借剑，另外还麻烦冷公子一件事……” “拿去。” “谢谢。” 莫霄云接过剑要走，尉迟蔚就道，“我跟你一起吧，绑了这么久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我也要和傻莫一起！” 冷湖才要跟上就被莫霄云用剑柄戳了回去，淡淡道：“别闹，你另有安排。” “呜呜呜，我才不要做那种事！我不！……” 莫霄云面无表情道：“拜托你。” “好吧，那你要小心啊。” “嗯。” 冷湖看着他俩离去，无精打采地运轻功去了万古春的闺房，过了一会又把桌子掀了，“混蛋莫莫，为什么让我做这种事？！……可是傻莫难得求我帮忙，这样他就会欠我人情了，以后只要我说看我都为你嫁人了，他就不会拿剑鞘推开我了……好吧，嫁就嫁！” 这么想想冷湖还是换上了红色嫁衣，对着铜镜自语道：“人渣，我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你。” 接下来他被请上花轿，因为万古春本来就住在这里，所以就简单地替代了从娘家接来的程序，一直到拜堂成亲、对拜天地，万古春都没有出现，他被送进洞房忐忑不安地等待新郎的到来。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冷湖的心也提了起来。 “不是说好了她会回来吗？不会让我真办事的吗？我要不要先溜了？” 正这时门被猛得推开了，进来的是个额头都被汗水打湿姑娘，看来是一路跑来的，她却不是万古春，冷湖认得她。 “秦姑娘……？” “还……还好来得及……换衣服吧。” 她换好衣服，冷湖刚离开慕天言就推门而入，步子稍乱，眼神却不像是醉了，应该是只喝了几杯。他先是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倩影，就那么看着，被风一吹回过神来才慢慢走近，截下他的盖头。 那么小心翼翼，生怕一着急她就碎掉似的。 “我们终于成亲了。” 慕天言看着她的眼睛，眼里是醉人的爱意。 “谁也不会再分开我们了……万古。” “……嗯！” 秦千扬起唇角，闭上眼睛迎上他落下的那一吻，大滴的泪水，带着两种孑然不同的温度揉碎在一起，滴落在艳红的嫁衣裳，再也没有分开…… 今夜的相思湖畔围了密密麻麻手持兵刃的人，有的穿了黑袍，有的却是慕天堡门众的装扮。 细数下来何止有千百人。 挡在慕天堡前的只有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彼岸的人见了她像见了鬼似的。她持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这把剑名叫星云剑。 “行云剑客，万骨枯。” 是行云剑客，还是身体在全盛状态的行云剑客，此一剑在手，任千军万马也能挡下。 万古春向前了一步，眼里寒风冷酷，缓缓道。 “请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此时的莫莫和尉迟。 莫霄云：到底要怎么从这里出去啊？！万姑娘是不是已经服下九转丹了qaq尉迟蔚：我怎么知道门会自己关上qaq 第七章 万古枯木又逢春（四） 人人都听说过行云剑客，只知道她一把星云剑在手便能一人当千，却没人知道，她是彼岸的剑。 她叫万骨枯。 万骨枯之意为白骨遍野。 她是彼岸排名前五的剑，但凡首领下令，她从未失手。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3节 剑本没有心，万骨枯遇到慕天堡纯粹是一场倒霉的意外。 “潇潇，你看，老大把那个木头召回来了。” 客栈二楼其中一个身穿黑袍的女子低声道，“你说，她这趟回来做什么？” 另一个女子也会身穿黑袍，却是坐在围栏上向下望去，笑而不语。 万骨枯早察觉到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直没理会，突然将手中酒杯的酒泼到地上，灌了内力进去，混进酒中的毒虫被她指尖发出的剑气当场劈成两半。 而后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倒一杯，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哎，木头。” 坐在围栏上的女子笑嘻嘻道，“见了姐姐不知道问好吗？你是真没礼貌，还是仗着自己成了大姐的剑，已经不把我们当姐妹看了？” 万骨枯拿剑站起身来，微微抬头，波澜不惊地望着刚才给她下毒、名叫潇潇的那位，依然没动一下，腰间的剑被内力震出鞘。刚好切断她坐的那根栏杆，潇潇同时从上面跳了下来，虽然没事，却没了开始的从容。 这样的剑，任谁都会有些害怕。 这样的人，任谁都会避而远之。 “你什么意思？！” “别惹我。”万骨枯收剑回鞘，面无表情道，“不想死的话。” 说完便离开了客栈。 “潇潇，你还好吧？你还是别惹她了，她疯起来谁也拦不住。” “哼，怕她什么，她不过是一把剑。”潇潇看着门口的方向，恰好有人走进，她笑了起来，“明月，快看，慕天堡的堡主……嘻嘻，不知道木头被他缠住会是什么反应？” 说这话时指尖一弹，一只蛊虫不知不觉地种进慕天言心里。 万骨枯匆匆避开她们，只有她知道自己此时不宜交战，上回杀人的时候就已经受了内伤，回来正是为了休养。不知不觉间走到偏僻处，是个胡同，她被四个毛发浓密的壮汉拦住了去路。 “这位小娘子怎么满脸不高兴的？是不是想要哥哥疼？不要板着脸啊，等你尝过了哥哥的好就会一要再要了……” 万骨枯皱眉，心道人找死真是谁也拦不住，她手按在剑上正要动手，就听到一声：“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么能调戏良家妇女，快放开你们手里的姑娘，否则本座就……” 小混混问：“就什么？” 慕天言卷起袖子，阴森森地笑道：“揍你！” 万骨枯：“……”哪来的傻子？？？而且本来我打算杀他们的…… 一炷香后。 “你们给我记住！” 小流氓抹去脸上的血一瘸一拐地逃了。 慕天言打退流氓后，关切地上前问道：“姑娘，你没事吧，额……” 蓦然对视后便是万劫不复。 “姑娘你的手好冷，是不是饿的？想吃什么？……你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吗？” 万骨枯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看了这人一眼，心道：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不杀他……不杀他就揍一顿吧！ “啊！姑娘你为何打我？嗷！……好吧，打归打，不要打脸……啊呜！……” 看到如此画面，暗巷深处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明月问：“潇潇，你的情蛊真的有用吗？” 潇潇道：“不可能失手啊！再等等。” 过了一会。 明月道：“都被打得认不出原形了呢。” 潇潇道：“对了，我只对男方下了蛊，那个木头还没有……” 刷，一道剑气擦断了她的长发，甚至将黑袍的兜帽都打散开了，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早注意到她们的万骨枯怒道：“滚！再出现在我面前杀了你们！” 潇潇和明月蹿没影了，万骨枯这才把慕天言揪了起来，自语道：“原来是中了毒，潇潇被吓跑了，只好去找大姐了。” 她不想再多事，背着慕天言刚出了城突然感到浑身无力软了下来，心道：又是潇潇？这次一定揍她！ “姓万的，你终于被我擒住了。” 的确是一个女声，却不是彼岸的人，万骨枯想握住手里的剑却握不住了，这女人接着道，“为了杀你我筹划了三年，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被算计，所以用了三味药，之前那四个蠢货身上撒的是第一味药，你脚下撒的是第二味药，引子是……你最爱的、桃花坞的酒。你现在一身内力尽化，我看你还怎么逃。” 万骨枯道：“虽然你筹划了三年真的很努力，不过……之前那四个人我根本没碰到。” “……” 万骨枯接着道：“所以只是暂时麻住了而已……” “住口！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要杀了你！” 万骨枯心道糟了，激怒她了，可她只能跪倒在地，身上仍是提不起任何力气，那女人刀落下来的时候她及时地滚到一边。如此炮制了几次，衣服沾满了尘土，刀砍到地上溅起的尘土迷了眼睛。 “万骨枯，你还记得三年前被你屠了的杭新村吗？我的丈夫就死在你手上，你一定不记得了吧，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这一刀……我看你还怎么躲！” 万骨枯浑身使不上力来，又睁不开眼，她就是再强悍，也难以摆脱将死的恐惧，可听了这话后心里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然而那刀却没打在自己身上，等她揉去眼里的沙看清楚的时候，慕天言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稳握住那个女人的手腕，平静道：“别再打了，姑娘，冤冤相报何时了。” 万骨枯惊道：“不可能，你也中了毒，不该能动的……” “是啊，刚才真是浑身都动不了。” 慕天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但一想到你要死了，我就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 他话未说完就毫无征兆地倒下来，刚好压在她身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放心地晕了过去。他的手里掉出一根针，万骨枯翻开他的手心，被扎得血肉模糊，原来是用痛激醒自己。 她万般不解，“为什么……” “戏演够了么？” 那女人打断了他们，冷笑道，“没演够……就去阎罗殿演吧！” 她的刀落下得太狠，太恨，万骨枯脸上都溅上了他的血，终于忍不住朝另一个方向怒道：“你们两个要看戏到什么时候？！快出来！”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身影现身，将报仇的女子手腕扭住，再一折。咔嚓，胳膊断了，拗断她胳膊的是明月：“你不是说再见我们一定杀我们吗？” 万骨枯冷哼一声，道：“马上解了他身上的毒……” 一个不留神，被擒住的女人口中吐出一枚银针打向慕天言，万骨枯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挡下了这一针，她知道是毒，却不知是什么毒。 潇潇掐住那姑娘的两颊笑眯眯道：“有胆子，什么毒，敢在老娘面前嚣张？” “哈哈哈……就是第三味药啊……万骨枯，你已经废了，做不了剑你还能做什么？这样你就会一辈子记住我了……” 咔嚓。 她的脖子被拧断了，潇潇叼着一片药叹气：“真是个无聊的人。” 万骨枯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不能再用剑了？” 潇潇无所谓道：“问问大姐怎么办吧，带上这小子。” 然而，她们扛着慕天言去找大姐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却是…… “抱歉，大姐在教育少爷，请稍等一会。” 半个时辰后。 明月担心地问：“还要多久？少爷会不会被打死？” 万骨枯问：“少爷又做错了什么？” 潇潇道：“额，可能只是……” 轰隆一声，整面墙被砸穿了，彼岸的首领终于现身。 “这个蠢货怎么会是我儿子？已经一年了，还是没悟出剑道，将来怎么替我继承彼岸？！怎么去杀莫家的？看来只有用那招了……” 所以作为大姐的儿子，少爷从小真的很不容易，大家也一致认为大姐教育方式有问题。一味的暴力其实并不能教育出优秀的后代，棍棒底下出的也不一定是孝子，还有可能是傻子，如果我和言郎有了儿子，一定不会…… “抱歉打断一下。” 莫霄云忍无可忍道：“彼岸首领教育儿子在下并不感兴趣，姑娘能说一下重点吗？后来呢？” 万古春道：“咦？原来莫大侠对他不感兴趣吗？他可是你的宿敌啊。” 莫霄云道：“就算是，也该被他娘打死了吧？” 万古春只好道：“看来是我误会了，那我接着说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 “什么？”大姐皱眉，瞪着昏迷中的慕天言，眼神可怖，“为了这小子废了武功，那你还有什么用？” “……” “说话！” 万枯骨沉默了一会，道：“我……不知道……” 大姐便道：“那你就嫁给他吧，把慕天堡的钱、权、人都骗过来，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当天万骨枯背着包扎好了的慕堡主离开了彼岸，潇潇拍着她肩膀诚恳道：“木头，对不起，以前是我误解你了。原来你不是一个只会杀人的平板木头，你竟然还会用美人计，你真棒！……” “滚！别让我见到你！” 吼完了潇潇，她突然觉得心里很痛，不明白为什么会痛…… 她在慕天堡住了下来，看他过的人生，看别人的世界，终于开始慢慢了解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腥风血雨。 他把相遇时的桃花树种在园子里，知道她喜欢桃花酒，他把南疆的鱼养在相思湖里，虽然它们并不适合这里的气候全死了，他还做了很多奇怪的事，万古春都无法理解……可是她很喜欢，很想试着继续这样的生活。 然而，彼岸把慕天言的青梅竹马关了起来，却没杀她，为的就是告诉她：你得到的一切，都是彼岸给你的，给你的，也能拿回去。 “慕天堡已经有半数的人受她们控制，她们还在婚礼上布置了炸药，要将前来的名门正派除掉，等亲事结束，整个慕天堡，都是彼岸的了。” “我不想失去他，哪怕是毒，我也希望永远被他爱，可我知道这都是假的，我不想害他了。因此……我要还给他自由，让他忘记和我有关的记忆，忘记我，和秦姑娘白头到老。” 万古春星云剑出鞘，道：“今夜，你们谁也别想打扰他的婚事。” 远处一位衣服明显和其他人不同的女人平静地下令道：“万骨枯已经背叛彼岸，杀。” 一声令下，黑压压的人群都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霄云：我们已经被困在石洞里两章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qaq尉迟蔚：万姑娘挺住，再坚持一会……我们也出不去qaq 第八章 万古枯木又逢春（五） 吱啦一声，石门在莫霄云扑出去之前合上了。 要不是尉迟蔚拽着他就被两道门夹死了。 又是漆黑一片，他们听到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呵呵呵呵，莫霄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抓你真是毫不费工夫！” 莫霄云马上听了出来，这正是在平仓镇遇到的那个人，“又是你！有本事放了我打一场！” “为什么要放了你？关着不好吗？” 莫霄云怒道：“……你放了我们！” “还是我来吧。”尉迟蔚安抚了一下他，诚恳道，“这位一听就是美人的姑娘，这里阴森有恐怖，最可怕的还是无法欣赏你的美，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聊不好吗？” 黑暗中，尉迟蔚突然感觉到身后发冷。 洞外的一听就是美人的姑娘冷笑道：“不用说了，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待到婚事结束。然后被押到大姐面前吧。我们早料到万骨枯会叛变，今夜，一切仍然在计划之中。” 听着她脚步声走远，莫霄云慌了，开始砸门，砸到手都擦伤了才想起尉迟蔚那把剑，摸着黑问道：“尉迟，你的剑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给。” 可这石门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构的，莫霄云拿着剑竟然也砍不开，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有点绝望了。他坐在地上，尉迟蔚点起了火，借着光他又瞄到了那本秘籍。 莫霄云拿起来看了一下，又放下了，“万姑娘说不是她的，没经过原主同意还不能用。” “你啊。”尉迟蔚笑了，“你说会不会等下次开门的时候，门外站的就是彼岸首领了？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莫霄云愁眉不展，过了一会闷声问道：“到底哪里漏掉了？” 尉迟蔚安慰道：“想问题对你来说多辛苦啊，还是节省一点体力等大姐来吧。” 莫霄云愤怒地站了起来，翻出袖子里藏好的针。黑暗中，尉迟蔚再次按住了他的手腕，他听到深深一叹。 “你迟早会早衰。” 莫霄云不理他，只淡淡道：“放手。”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就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内力顺着脉门灌入已经枯涸的丹田，传遍全身…… “去试试吧。” 莫霄云睁开眼，再次拿起手里的剑，坚决地斩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 整扇石门被整齐地切成两半，月光投了进来，照亮了本该阴森的石洞，尉迟蔚看着他拿剑的背影，双肩单薄如纸，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哪来的力量。眨眼间莫霄云就消失在视线中了，尉迟蔚捡起地上的秘籍和剑自语道：“说不定你真能救得了她们，不试试怎么知道？” 相思湖畔相思苦。 万古春身上沾满了敌人和自己的血，看着凄然可怖，甚至有血顺着额角流下，有一拔剑顺着左肩完整地插了进去，因为流了太多血她已经有些看不清，听不清了…… 帽檐遮住脸的女子下令：“弓箭手准备，放箭！” 万古春抵剑架住这数万道箭，但已经中了好几箭，下令的女子平静道：“万骨枯，你真以为救得了他吗？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我再重申一遍，一切仍然在计划中。” 万古春猛地抬头望向那，双目射出利光，如冷箭直戳灵魂，杀气凛凛。 “不许动他！” 星云剑携着突然暴增的剑气劈了下来，所过之处横尸遍野，彼岸的女子只是一侧身就避开，然而那股绞起的风却掀开了她的帽子，这张脸…… “呵呵呵，叫得挺凶，可是狂是要有资本的。你以为除去慕天堡的内奸，去掉炸药，然后杀光这些人就救得了他了，对吗？可惜我这傻哥哥怎么不论我让他喝怎么都不怀疑一下，我是不是真的？” 阴云飘过皎月，清晰地照出她的容貌，正是暮雨。 “做哥哥的死了，那么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妹妹了，对吧？” “暮雨”抿嘴一笑，“今夜，他会死在洞房里，而你会死在这里，到头来慕天堡还是彼岸的。” 万古春跪倒在地，身上早就插了数箭，面前的画面也已模糊，只想叹一句早知如今…… 依然会义无反顾，只是不会反省得这么晚了。 周围全是将弓弦拉满的射手，她却将剑插入地底，终于认命，低头放弃了抵抗，哀叹道：“看在我效忠了彼岸那么久的份上，大姐……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暮雨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一声—— “本座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听？我只是要娶你，又不是娶你大姐，你是哪来的我根本不在乎啊！还有，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不知道我会心疼吗？对了还有！你今天这身……真美。”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暮雨和万古春几乎是异口同声，万古春嫌弃地看了暮雨一眼，推开慕天言怒道：“你来做什么！” “我……”慕天言犹豫了一下，拉起她的手柔声笑道，“让我忘了你，这怎么可能呢？我当然知道你是彼岸的，也知道你做过的错事，可我也看到了你的悔意，看到你去杭新村接济那里的孩子，看到你半夜偷偷流泪，看到你努力地想做一个善良的人，这样就够了，我最爱这样的你了。” 万古春指尖的血沾到了他的手上，泣不成声。 “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我从小就是彼岸训练出来杀人的剑，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也从没能为你做过什么……” “哼，你们两个……”暮雨冷哼一声下令道，“放箭！” 慕天言用指节抹去她腮边的泪笑道：“那，来生陪我好吗？” 万古春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嗯，来生请多指教。” 绷了许久的弓弦骤然松开，万箭来袭。 却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算高壮的身影准确地打下了所有的箭，有几箭没挡住也被内力震断。 莫霄云的剑指向暮雨，终于认出来了，“是你。” “呵呵呵，就是我啊。” 这次暮雨穿的是那身黑袍，还有把他们关在石洞里时熟悉的声音，那一夜……全都重合了起来。莫霄云后知后觉道，“难怪一直看你不顺眼。” “……你看我不顺眼是因为尉迟蔚吧？！” 莫霄云道：“慕堡主也中毒了吗？” 暮雨：竟然转移话题。 慕天言坦然笑道：“她服了九转丹，我为什么就不能饮杯鸩酒了？” 莫霄云问：“当然可以，不过您把秦姑娘怎么样了？” “额……” “对啊！”万古春摇了摇他手臂问，“秦姑娘呢？你不是在和她洞房吗？难道你……” 莫霄云也在用眼神跟他说：“渣男。” 慕天言：“……”妈的好想揍他！ 暮雨怒道：“莫霄云！你不要太嚣张了！竟然当着我的面聊天……” 莫霄云疑惑地问万古春：“这个被我一成功力就能打败的手下败将在吵什么？” 万古春答：“我也很奇怪，可能仗着自己人多吧？” 莫霄云恍然大悟，“原来是知道打不过我，所以找了救兵。” 暮雨气炸了，抽出长鞭，连眼瞳都变了颜色，“老娘不用别人也能单挑你！” 莫霄云问：“你说的？” “当然！” 话刚落，暮雨扬鞭，莫霄云抽剑，战在一起。 万古春长吁了一口气，慕天言问：“这小子之前是装傻的吗？” “他是莫希的儿子，这辈子都不会聪明了，不过……”万古春笑道，“你有资格说他吗？” 慕天言长叹：“万古，本座这叫大智若愚，你不懂我不怪你。” 万古春笑而不语，紧紧跟他拥在一起。 另一边的两人已经各自落地站稳，莫霄云收剑回鞘，淡淡道：“承让。” “谁跟你承让了？我还没认输呢！” 暮雨还要扬鞭，却发现手里原本淬了毒、黝黑粗壮的长鞭一节一节地散落到地上，原来早已被剑削断。 “你！……你……”暮雨对着站在旁边的手下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一起上啊！顺便把慕天堡的杂鱼们也清理了。” 莫霄云冷哼一声，对这种打不过就喊救兵的行为也没说什么，直接拔剑应战。万古春受了重伤，只有慕天言和莫霄云能战斗。 暮雨便没再动手，只是看着，看他们杀到麻木，才平静道：“莫霄云，你这步走错了，他们两个已经是必死，慕天堡没救了，你来也是白来。” 莫霄云看了她一眼，分神被刺中了一剑，毕竟不是自己的内力，他又损耗过快，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暮雨冷笑道：“莫霄云，你空有一身武力，却不懂智谋，只会感情用事，虎爪山随随便便就能让你中计，你这样的人不可能赢得了我们。” 莫霄云这次没搭理她，只闷头挡在慕天堡面前，一步不让。 “你错了。” 意料之外的声音响了起来。 “慕堡主和万骨枯虽然必死，但还有一个人活着，而且她已经是慕天堡现在当家主母了，经历这次对内部的清理后，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重建一个生生不息的慕天堡。而彼岸，却已经彻底暴露了行踪，要知道江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 “你……澹台府！你敢跟我们作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此时洞房里的秦千：嘤嘤嘤，嘤嘤嘤…… 冷湖：哎呀好可怜，竟然在洞房花烛夜被抛弃了。 莫霄云：这个手下败将到底在吵什么呢？？？ 第九章 万古枯木又逢春（六） “在下怎敢？” 澹台风意苦笑，“不过我这个见利忘义的人渣只有一个优点，就是守信。反正彼岸这局已经输了，不能给个面子，和和气气地退了吗？” “呸，你配吗？” “……那在下只好来硬的了，得罪了。” 澹台府的人之所以被瞧不起，还是因为二十年前彼岸之祸的时候。那时只有天魔殿和莫家敢公然站出来和彼岸作对，一个是出于道义，一个是狂，其他门派虽然不敢呛声，但也将将挺着。但是澹台府……竟然还没打就投降了。 也因此它损伤最少，战后迅速跃为第一大派。而莫家死伤过半，从此败落，莫霄云出生的时候莫家已经空有个侠义的名号了，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因为死伤太多，要人也没人了。 莫霄云现在没精力听他们说话，丝毫不敢分心，他感觉到力气被耗光，流血流得眼都花了，有澹台府的人来帮他，他就顺势栽了下去，刚好倒在万古春脚边的地上。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在一片厮杀声中听到了万古春的声音。 “莫大侠，真的很谢谢你，在最后还能和他见一面我已经满足了。我送你一件礼物吧，行云剑客三十年内力。入了彼岸，身不由己，请你一定要救救她们。” 又有内力灌进体内，莫霄云昏昏沉沉地听着黑暗中的声音：“这些年江湖各门派都被安插了彼岸的人，他们肩后背都纹了相同的标识，很容易辨认，还有……” 剩下的莫霄云都没听清，那股膨胀的内力不必尉迟蔚随便灌的，在他内横冲直撞，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满头的冷汗。 煎熬被时间慢慢、慢慢地拉长。 热，好热……感觉身上的水分都要被抽干了…… 相思湖一战从子夜一直打到东方发白，死伤无数，天边现了熹微众人才察觉到天亮了……正这时！ 一道刺目如虹的剑光在湖畔的桃树下耀起，毫不收敛地斜劈了下来，暮雨还是迟了一步，被削掉半边发髻和衣服，头发散落在地上，连白玉似的香肩也裸露出来，狼狈至极。 等这光终于消失，众人才看清背后的人。 莫霄云缓缓站了起来，森森然盯着暮雨，他本就生得眉目浓秀，长发被因为太强而外泄的内力吹起乱飞，宛若厉鬼，光这气势就吓得人腿软。 他慢慢走向暮雨，面无表情道：“说，她在哪？” “……” “不说么？” “莫霄云！你，你敢！……” 莫霄云将剑举起来，缓声道，“你不肯交代，在下只好……抓你回去了。” “嗖——” 一根毒针正面击向他，莫霄云抬剑打下，就这个功夫，一道红衣身影飘然而过，揽住暮雨的腰将她救走。 “哼，莫霄云，这情蛊不过是我的失败品，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我们来日方长！” 莫霄云才要去追，就又听一声，“与其追我们，你还是关心下那两人吧！” 他回头，相思湖畔不知被什么时候被放了一把冲天大火，将桃树枝都点成火树，那两人还在里面。 莫霄云挽起袖子就要往里钻，结果被一个人揪了回来，是现在才赶来的尉迟蔚，“这么大的火，你进去就死了！” 莫霄云道：“可是他们……” 尉迟蔚道：“他们不是本来就……” 隔着蹿起的火苗，他还能看到万古春和慕天言的身影，却不敢触碰，风一吹火势更猛，尉迟蔚把他往后拽了一把，呼呼的风中他隐约听到一句笑声：“莫希的儿子，你娘是个又傻又二又很厉害的大英雄，你会比你娘更厉害。再见了，莫大侠……” “我……娘？” 莫霄云还是没有从刚才的一切中反应过来，尉迟蔚就在地上给他划了一道线：总之就在这条线后面，不许再往前了。 莫霄云这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尉迟蔚问：“怎么了？为什么用同情的眼神看我？” 莫霄云淡淡道：“暮雨姑娘是彼岸的。” “……什么？！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暮雨姑娘的裸肩，刚才我都看到了，那叫一个活色生香啊，我一个断袖都要把持不住了，啧啧……” “啊？连你也看到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啊？莫霄云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冷湖，又看看尉迟蔚，一脸“这两个一打架就消失的人跳出来找什么存在感啊？”的表情。 “对了，秦千姑娘还好吗？” 冷湖答：“身体没事，情绪不太稳定。” 莫霄云严肃道：“这件事对她伤害很大，希望秦姑娘能坚强起来，重振慕天堡。” 尉迟蔚马上自告奋勇道：“真是个可怜又专情的好姑娘，我去安慰她吧……咦？莫大侠你瞪我做什么？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哼，莫某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若干年后。 经过秦千的努力，慕天堡终于跻身为剑阁、彼岸、天魔殿后第一大派，也就是那一天，秦千迎娶了她的第五个相公。 莫霄云：你再这样没节操我们不资助你了！ 尉迟蔚：你拿谁的钱资助她呢？ 冷湖：说不定她相公乐在其中呢？ 【慕天堡篇 完】 第十章 剑出鞘，与风相约 夜，月黑风高，最适合杀人。 “什么人？” “莫霄云。” “你来做什么？” “杀你。” “……你都知道了？” “拔剑吧。” “你……你这疯子，你敢杀我！你就不怕得罪地煞寨……” “拔剑。” “莫霄云，你太嚣张了！莫家已经败落了你敢杀……” “锵——” 剑出鞘，犹如惊鸿。 剑归鞘，隐入夜色。 莫霄云淡淡地看了一眼倒地的尸体，提气离开。 此时，慕天堡的别院里。 “所以就是这样，傻莫说为了保护秦千姑娘这件事不许我报导出去，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天我们可是救了在场的武林正派啊，呜呜呜……钱也没有了，重点是钱！……” 尉迟蔚干咳一声，笑道：“因为莫大侠和我一样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啊，只可惜他当时没抓到暮雨姑娘，否则我一定……哼哼。” 冷湖狐疑地看着他，怒道：“你笑得就不怀好意！快说！傻莫去哪了！从那天之后就成天不见人，这都第五天了！” “惹事去了，武功恢复了他能闲得住吗？”尉迟蔚拿袖子擦了擦剑，想了一下，随口报道，“今晚是地煞寨的狂煞，原因是奸杀幼女。邪光会首领，原因是杀人掠货。银光神教的左护法，和岳员外的夫人通奸，事迹败露后将他杀死。还有……” “这么多人他是怎么记住的？而且你为什么也记得这么清楚？还有为什么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尉迟蔚没回答，而是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你笑得好阴险！你到底在想什么坏事？” “哈哈，你明天就知道了。” 隔壁澹台府住的别院。 “什么人？” “莫霄云。” “莫霄云啊……等等，莫霄云，你不行侠仗义跑来找我做什么？” 只听到手指攥紧指节发出的脆响，还有莫霄云波澜不惊的声音。 “揍你。” 大半夜，群鸟惊起，某别院传出惨叫声。 “哇，你真打？……轻点！……不要打这里啊！小狐狸救我！他要废了我……唔……” “奇怪，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冷湖耳朵支了起来，又没了声音。 尉迟蔚笑道：“你听错了吧？” “大概是吧……唉，傻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他。” 东方既白，莫霄云推门回来了，见了屋里的人怔了一下，问：“你们怎么没睡？” 尉迟蔚答：“他不睡是因为想你，我不睡是因为他在想你。” 莫霄云道：“……我回来了，快睡吧。” 尉迟蔚叹气，“可惜已经晚了，秦千姑娘约我一起赏……” “锵——” 莫霄云把剑拿了起来。 尉迟蔚接着道：“不过因为我今天就要离开，就拒绝了。” 莫霄云把剑拿了起来放到桌子上，轻描淡写地问：“离开？”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4节 “对啊，过几天是我爹五十岁大寿，我得快些赶回远安……对了，你要来我家吗？我家厨子做饭很好吃。” “去尉迟家？” 莫霄云握剑的手顿住，又开始出神，冷湖怒道：“傻莫，你满脑子在想什么呢？再说想个厨子你脸红什么？！” 莫霄云回过神来，严肃道：“也好，我也很久没拜会伯父了，不过该送什么贺礼呢？” 尉迟蔚指着旁边一堆东西道：“从秦姑娘送的谢礼里随便挑一份就好了，我爹不在乎的。” 冷湖捡起一只金鹰来，疑惑道：“看着好眼熟……” 尉迟蔚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收拾东西。莫大侠，那把剑你拿走，当我送你的礼物。” 莫霄云拿起那把吹毛断发的宝剑，颤声道：“这……不好吧，这，这实在太贵重……” “反正这种剑本少爷有的是。” “……” 莫霄云面无表情地把剑别到腰间，站在一边不理他们了。冷湖看着他们收拾行李，提醒了一下，“对了傻莫，你要小心上次救走暮雨的那个女人，听她的语气好像已经盯上你了。” 想起她来，莫霄云不小心捏断了手里的茶杯，化成粉末撒到桌上。 “潇潇……” 尉迟蔚补充了一下，“之前说到万骨枯排名前五，也就是说在她之上还有四人，这个潇潇应该是一个，听起来擅长用毒。明月的消息还不全，而暮雨姑娘……” 莫霄云冷声道：“手下败将。” ……哪来这么深的敌意？尉迟蔚原本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朝窗外愕然看了一眼，又望着冷湖露出一种诡异而又无声的微笑。 “你又这么笑！到底是怎么了？！” 莫霄云砰地关上窗云淡风轻道：“彼岸的消息又断了，这次的事回去报给剑圣和我娘定夺，希望一切来得及……” 冷湖已经跑出去看了，过了一会窗外传来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活该！人渣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简直大快人心！……” 尉迟蔚笑吟吟道：“现在问题来了，你到底打了他哪里？” 莫霄云道：“天气不错。” 尉迟蔚接着道：“你别忘了，你马上就要和伯母见面了，小心他告你状。” 莫霄云冷声道：“他敢！” 窗外冷湖的声音：“澹台府首领不能人道了哈哈哈，我已经把这件事报导出去了，让全天下一起笑话你！” 尉迟蔚笑道：“看来莫大侠有麻烦了。” 莫霄云：“……” 五天后，远安。 莫霄云一声不吭地低头跪在祠堂牌位前挨训。 “我从小就跟你说，习武是为了行侠仗义，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人不受欺凌，你却用来斗狠比凶，是不是这些年来人人都说你侠义无双，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我问你，莫家家训第三条是什么？” 莫霄云淡淡道：“剑者三思，切忌轻贱人命，切忌恃强凌弱。” 莫希接训着，“没错，娘一直教育你。说侠，天有不公，我代行道。说义，浩然正气，长存我身。说仁，世事险恶，不移我志。为的是希望你即使不够强，不够聪明，也要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娘不会因为你笨打你，但你现在仗着一身武功欺负弱小，还断了人家的……你这么做和彼岸有什么区别？！” 莫霄云低头跪在尉迟家的祠堂，咬唇不吭声。 ……为什么跪尉迟家的祠堂？因为他们还在尉迟蔚家里，旁边站着看的是尉迟蔚、剑圣尉迟宏，还有尉迟蔚的弟弟尉迟离。 尉迟宏劝道：“莫希大侠，云儿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云儿你快解释一下，为什么殴打澹台风意？” 他这么一说莫希也在等他回答，莫霄云抬头看着莫希，犹豫了一下，理直气壮道：“看他不顺眼。” “你！” “莫希大侠不要打孩子，云儿还小要慢慢教……” 当晚莫霄云来尉迟家的第一夜就被娘罚跪尉迟家的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反省，中间还因为莫霄云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对着尉迟家的列祖列宗反省”，结果就被加罚了半个时辰。 莫霄云连赶了好几天的路，本来就有些累了，吃过晚饭后更困，即使是跪着也开始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突然看到一道蔚蓝色的身影在他身旁并排跪了下来，莫霄云行走江湖多年，马上警觉地醒了。 见是他又放松了警惕，问道：“你怎么来了？” 尉迟蔚叹道：“爹说作为世交，莫希大侠都罚了孩子，我和弟弟为了她的面子，是不是应该自告奋勇地过来陪你？于是我就自告奋勇地过来陪你了。” 莫霄云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又眯上了眼睛，尉迟蔚摸了摸他额头问：“怎么今天这么困？是不是发烧了？” 莫霄云低声道：“可能是今天掉到水里淹的吧。” 今天过河的时候，尉迟蔚那匹名叫微风的白马突然发疯，一头把莫霄云撞进水里了，两个人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捞上来。这才发现莫霄云极其怕水，别人掉水里就是不会游泳也会挣扎一下，而他掉进去就一动不动等死。 尉迟蔚用折扇支住他往这边倒的身子，趁他烧迷糊了问道：“我说，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说小狐狸的事？” 莫霄云没有回答，尉迟蔚又问了一遍，他才轻声道：“男身女相，没有武力护身还受人欺辱，我若说了，他岂不难堪？” “还真是你才会说的话，不过……小狐狸会武功啊，而且武功还不错。” “嗯？” “哈。”尉迟蔚笑了一下，撑住他身体鼓励道：“再坚持一会，到亥时五刻就能回去了。” 莫霄云没吭声，尉迟蔚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莫霄云昏昏沉沉地，顺势栽进他怀里，尉迟蔚的手臂停在半空，僵住了。 好轻…… 身子好烫…… 尉迟蔚见他毫无察觉，缓缓地把手放了下来，脱掉外衣盖在他身上，莫霄云冷得发抖，趴在他膝盖上缩了进去。 祠堂地处尉迟家最高处，周围是香灰点燃的味道，向外望去只是一片漆黑，静谧无人。 “列祖列宗啊，麻烦你们……就当没看见吧！” 尉迟蔚颤抖地把手覆上了上去…… 摸了摸他头上翘起来的头发。 “好奇很久了，原来这根毛真的是自己翘起来的啊……” 昏睡中的莫霄云突然抬手一巴掌把他拍了出去，眼睛还是闭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尉迟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很想问一句，你当时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莫霄云：？？？你说什么？ 注：吃过饭后从5点跪到9点，加罚了半个时辰，跪到十点去睡觉。 第十一章 论剑交心 远安，冷月斋。 “老大，您为什么造谣说他不能人道了啊？他不是明明还……” 冷湖笑嘻嘻道：“因为我开心啊！一想到人渣被人瞧不起我就好开心啊，哈哈哈……光是想想我就能多吃两碗饭。” 手下小心翼翼道：“老大您多吃饭是好事，不过听说莫大侠因为这件事被莫希训了。” “诶？” 冷湖呆住。 手下又提醒道：“老大，您是真心想亲近他吗？别忘了，他娘可是莫希啊……” 冷湖敛了笑容，漠然道：“我们过去找了那么久都没有一点消息，跟着他不过半个月就摸到了彼岸的线索。现在我心里已经隐约有答案了，只是还要找他验证。至于莫霄云……” 他将手里的剑谱反扣在桌上，手搁在膝上，忆起那天分开的时候，他避开尉迟蔚问道：“莫莫，我一直有个问题，那天尉迟追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出事实呢？” 莫霄云淡淡道：“此事莫再提了。” “啊？” 莫霄云接着严肃道：“都过去了。” “你在说什么？” “这本剑谱你拿去，远安到了，保重。” 莫霄云说完便离开了，冷湖翻开，那本剑谱竟然是他手绘的，应该是莫家的一些基本剑式，让他学来防身。 回忆及此，冷湖忍不住莞尔。 “莫大侠还是打架吧，千万别画画了……” “阿嚏——” 莫霄云裹在被子里打了个喷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张不认识的床上，额头上覆着半干了的手巾，尉迟蔚正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莫霄云把手巾挪开，发现烧退了大半，他把手从尉迟蔚手里抽了出来，尉迟蔚马上醒了，摸摸他头问：“好点了吗？” “嗯。” 莫霄云环顾四周，东西不多，只挂了几幅字画，竹制家具，还算别致风雅，便问道：“这是你的房间？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是什么样？” 莫霄云老实答道：“地上铺银票，墙上贴金银……” 尉迟蔚戳了他一下笑道：“我刚才就猜到在你想象中很土，可这也太土了吧？” 莫霄云叹气：“毕竟能把鱼烤成土。” “好啊你，我今天一定请你吃烤鱼。” “娘会保护我。” “我说……”尉迟蔚奇道，“突然发现你变聪明了！是不是烧坏头了？还是昨天有水进去了？我帮你拍拍。” 莫霄云打开他，突然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嘴上不说，心里在想：不愧是尉迟，时间这么紧也能去调戏良家妇女。 “既然好了就去吃早饭吧。” “嗯。” 吃早饭的时候只有莫希和尉迟一家四口，莫霄云跟娘认了错，问声好就落座吃饭，一顿饭下来没有人说话。 家教甚严。 吃过早饭后莫霄云悄悄问尉迟蔚：“你娘为何没来？” 尉迟蔚道：“我娘是妾，不能上正桌吃饭的。” 莫霄云若有所思道：“我想向她问安。” 尉迟蔚却拦住他道：“不必了，我娘不喜欢被人打扰，我们去练武场看看吧。” 莫霄云便不勉强，与他一同往练武场走，半路却被一个少年拦住，莫霄云认出来这就是尉迟蔚的弟弟，尉迟离。他长得和尉迟蔚完全不像，一个看着温文内敛，另一个却狂气外露。 “哥，听说你在慕天堡同时泡了堡主妹妹和夫人，这是真的假的？你真厉害！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爹因为这件事已经气得好几天没睡着了。” 尉迟蔚没回应，拉着莫霄云绕道走，却再次被拦住笑嘻嘻道：“哥，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谢谢你把咱家剑法拱手让给我，你真是个好哥哥，以前是我错怪你了。” 尉迟蔚不想说话，转身往回走，却被莫霄云拉住，他正疑惑，就听莫霄云淡淡道：“练武场在那边。” 说罢拉着他径直从尉迟离身边走了过去，完全忽略了刚才的事，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尉迟蔚先是愕然，而后莞尔笑了。 尉迟离等他们走了才反应过来，又瞥到了另一个身影。 尉迟蔚从武器架上取了两把剑递给他一把，莫霄云婉拒道：“谢谢，我已经有了。” 尉迟蔚道：“……你不觉得用那把太欺负人了吗？” 莫霄云道：“你不是说你有的是吗？” 尉迟蔚被他气笑了，便放了回去用一把普通的剑跟他过招，两人都是点到为止。几招过后，莫霄云发现他剑法竟然还不错，眼睛一下子亮了。尉迟蔚心道不好要被缠上了，动作一顿，剑被打成两截飞了出去，刚好落在一个人脚下的地上。 两人这才发现剑圣观战已久。 尉迟蔚拱手行礼，“父亲。” 莫霄云抱剑行礼，“前辈。” “不错。”尉迟宏赞许道，“剑法不错。” 尉迟蔚道：“谢谢父亲称赞，我会继续努力的。” 尉迟宏道：“我说的是云儿，不愧是莫希的儿子，倘若勤加练习，不出三年必然超越你娘。” 莫霄云淡淡道：“前辈过奖了。” 尉迟宏走上练武场拔出剑来，“这次跟老夫比，认真一点。” ……莫大侠刚才明明很认真的啊！当然尉迟蔚没敢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在旁边。尉迟离也悄无声息地跟过来了，当着爹的面都不敢吭声，屏息观战。 台上叮叮咚咚，只过招不伤人。虽然说要认真，但莫霄云肯定不会像之前在慕天堡那样不知收敛，只是中规中矩地问招拆招。 一盏茶后，双双收剑。 尉迟宏甚是满意，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莫霄云低头答道：“明年便是弱冠了。” “和蔚儿同岁，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造诣。比武时既不遮掩，也不锋芒太露，莫希的孩子教育得就是好。” 莫霄云淡淡道：“前辈过奖了。” 尉迟宏下一句却语出惊人：“我把剑圣的剑法传给你吧。” 莫霄云：“……” 尉迟蔚、尉迟离：“……” 莫霄云反应过来了，急道：“前辈万万不可！这是尉迟家的剑法，怎么能传给外人……” 话说了一半就被尉迟蔚和尉迟离拉了过去，尉迟蔚道：“让你学就学，客气什么？” 尉迟离也道：“莫家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学，用心记，明白吗？” 莫霄云：“……” 尉迟蔚看他没回应，想起他最爱什么，便连哄带吓道：“学好了一会有肉吃，学不好只能吃鱼。” 莫霄云睁大眼睛，又回忆起了吃烤鱼的恐惧，惊吓地点了点头，诚恳保证道：“别，别烤鱼，我一定好好学。” 威胁完了，莫霄云老老实实跟着剑圣学剑去了，尉迟离问：“哥，烤鱼是怎么回事？” 尉迟蔚认真答道：“莫大侠怕鱼。” “原来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这段时间莫霄云每天白天都被勒令学剑，晚上就要把学的东西原封不动地交出来，苦不堪言，不过两日就瘦了一圈。尉迟蔚看他日渐憔悴很可怜，就让厨房给他炖牛肉补身子。莫霄云吃了就睡，醒来就练剑，终于在剑圣寿辰的前一天把尉迟家的剑法学会了。 莫希知道后拦了几次也没拦住，主要是心疼儿子。 莫霄云被尉迟家父子三人折腾了好几日终于可以休息了，寿宴的时候一直在闷头吃饭，尉迟蔚知道他爱吃肉，给他往碗里夹了很多，莫霄云吃了一会突然问道：“尉迟，你娘还不来吗？这几日也不见你陪她。” 尉迟蔚嗯了一声，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喝点酒？” 莫霄云摇了摇头，忘了要问什么了。这次寿宴还请了戏班唱戏，大家兴致都很高，直到深夜才散去，宾主尽欢。 宴席结束后莫希便对莫霄云嘱咐道：“这几日辛苦了，明天跟我回莫家，记得跟你朋友还有尉迟伯伯好好道别，不要没礼貌。” “是。” 莫希还要再嘱咐他些什么时，突然停住望向另一边。 她和莫霄云一样最爱白衣，气质冷傲脱尘，然而此时的神情却格外得悲伤。莫霄云这时也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呜呜箫声，吹的是他没听过的曲子，虽然他不懂音律，却隐约能听出来是在倾诉永离之苦。 莫希顺着箫声走去，一时间有些失神，正这时被尉迟蔚拦住：“抱歉前辈，前面是我娘的闺房。” “原来是你娘？” 莫希沉默了一下，问道：“可以让我见一见她吗？” 尉迟蔚却坚决道：“她喜安静，不喜欢被打扰，抱歉了前辈。” 莫希就不再面前，道：“是我抱歉才是，本来就是我失礼了，还请她见谅。” “怎么会呢？”尉迟蔚微笑道，“前辈快回去休息吧。” 莫希便转身离去了，莫霄云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他的视线穿过尉迟蔚的肩膀，看到庭院深处立着的孤寂身影，背对着他，是一抹浅绿水纹长衫，衣袂随风而动，箫声越哀婉…… 除了你没有谁可以在心上。 如果可以，我愿用我换你回生。 这就是尉迟的娘啊。 莫霄云第一次和她照面，被尉迟蔚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刚想说些别的什么话，就有人深夜来报。 “莫希大侠，剑圣！苍宁两家又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尉迟蔚：霄云害怕鱼 莫霄云：不，我害怕的是土 剑圣：儿子，我让你去陪云儿，为什么第二天就是他发烧，你被打了一巴掌，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第十二章 蛊惑我真心不再藏（一） 江湖上有四个传承已久的家族，莫家，尉迟家，宁家，苍家。 莫家的败落人们有目共睹，尉迟家人丁稀薄，几近绝后，而有着世仇的苍家和宁家互掐得两败俱伤，甚至连上次的武林盛世也没有出席。 如今澹台府一家独大，魔教天魔殿迅速崛起，此外慕天堡近百年来屹立于神坛不倒，极少过问世事，却在前一阵因为内乱元气大伤，开启了一殿两派三方争霸的局势。 这个局面因为彼岸的重现变得微妙了起来。 “云儿，这次让你去南疆有三点要务，第一点最重要，制止苍宁两家的内战，第二，找到她。” 莫希严肃道：“第三点也同样重要，你明年便到弱冠了，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娘知道你不爱和陌生人说话，但是这次、务必、在宁家小姐面前好好表现，明白吗？” 另一边，尉迟宏也在嘱咐尉迟蔚：“蔚儿，咱家人丁稀薄，开枝散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对于宁家小姐，爹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尉迟蔚笑道：“父亲请放心。” 莫霄云认真道：“我会努力的，娘。” 冷月斋。 “又有彼岸的线索了啊？” 冷湖看着刚收到的情报，笑嘻嘻道：“宁家女子身上带有灵血，与之结亲生下来的子嗣多是习武奇才，因此格外抢手。算起他们年龄来，莫希和剑圣都想要这个儿媳妇吧？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宁家这一代小姐其实是个……唉，这次他再努力也没用了，可怜的莫莫，他一定需要我的安慰！” 莫霄云和尉迟蔚刚下了山，到了远安边界被草丛里跳出来的小狐狸缠住，“又有彼岸的消息了对吧？上次让她跑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抓住她！” 莫霄云道：“……放开我。” 尉迟蔚帮忙把他从莫霄云身上揪了下来，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哎呀，你弄疼我了！”冷湖摔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只是想帮忙啊，莫莫那么傻，尉迟那么土，没我帮你们行吗？能行吗？” “不用你。” 莫霄云再次用剑柄把他顶了出去，侧脸看出一点冷淡。 冷湖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排斥自己，就看到另一边送他们的莫希愣在原地，眼神从他出现时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见儿子把他推开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云儿，不要欺负他。” 莫霄云呆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莫希把他扶起来，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的人？今年多大了？” 冷湖笑嘻嘻道：“前辈好，我叫冷湖，今年二十有一，也是远安人。” 莫希思量一下，淡淡道：“原来如此……冷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还好啊，就是最近冷月斋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莫希听了从自己袖里找出一张银票来塞给他，“这五十两是我存了好多年的私房钱，你拿去买点好吃的吧。” 哪来的私房钱？！莫霄云忍不住问道：“娘你在做什么？” 莫希这才想起儿子来，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云儿，他也要找彼岸吗？” 莫霄云道：“是啊，一直在找。” 莫希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你和他同行的时候一定要多加照顾他，我亏欠他娘太多了，这件事等你回来我会跟你细讲。” 莫霄云正要道：“我没打算跟他同……” “总之，见他如见娘。” “……” 就这样，莫霄云不得不像伺候祖宗一样地带上了冷湖，告别了莫希后，冷湖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你不想带上我？为什么推开我？” 莫霄云没回应，反而尉迟蔚摇摇折扇笑了，“因为莫大侠清楚自己此行胜算不大。” 莫霄云：“……” “而冷公子也是个男人，要是带上你，他的胜算就更小了，哈哈……” 莫霄云，天生就是张女气的脸，眉目婉约，面红齿白。身材也是，虽然常年练武，但怎么也长不出骇人的肌肉。他平时一直气势太盛，没人会觉得他像女人，但对姑娘来说，显然会更青睐身材相貌都还不错，家世也好的尉迟蔚。 冷湖经他一说才想到这一层，也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竟然连赢我都没信心，不过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担心也没用啊哈哈哈……” 莫霄云无言以对，没理他们，兀自走了。 他们日夜兼程，从远安到南疆苍家地界还是花了好几日，等到了时听说两家已经打得如火如荼。 这世上有一种交情叫世交，就像尉迟蔚和莫霄云。 还有一种仇恨叫世仇，就像苍家和宁家。 苍宁两家是延续了近百年的世仇，今天苍家害死了宁家主事，明天宁家就能让人捅死苍家夫人，仇越结越深，互相掐得两败俱伤，简直是损人不利。 不知道他们图的什么。 中午休息的时候，尉迟蔚去探路，莫霄云独自坐在河边石头上发呆。想怎么把他们两个支开完成任务，又想不知彼岸这次要做什么，还有他的内力……他的内力还是之前万古春给的，虽然足有二十年功力，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而且女子属阴，他练的是至阳功夫，几次用下来明显感觉力不从心。 莫霄云又拿出那本秘籍来，他虽然一直带着但还没看过。 “嘿！傻莫你又在发什么呆！” 冷湖猛拍了他一下，莫霄云手一抖，秘籍掉到了地上，冷湖捡起来笑道：“这是什么呀？又是你画的剑谱吗？这……” 他翻了几页，笑容微敛，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莫霄云淡淡道：“石洞里捡的，重铸内力的心法。” 冷湖又翻了翻，凝重地问：“你没有练吧？” “嗯。” “那就好。”冷湖笑了一下，把它扔进河里，随着水冲走了，“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乱拿。” 莫霄云解释道：“是尉迟帮我带出来的，我没有看。” 冷湖莞尔，看着刚刚回来的尉迟蔚笑道：“你们两个实在太不小心了。” 尉迟蔚莫名问道：“怎么了？” 冷湖笑道：“那本秘籍会让他走火入魔，行为受人控制，记得那天慕天堡那些人吗？他们就是这样被控制的。倘若莫莫真的练了，恐怕早就已经……” 身败名裂了。 两人大惊，冷湖柔柔一笑，“好在虚惊一场，以后小心点就是了……怎么了？这个表情。” 尉迟蔚道：“突然觉得你好像懂很多。” 莫霄云也惊讶道：“原来你懂武功！” 冷湖得意道：“那当然了，早说了带上我你们不会亏，我可是……” “你还是来了，莫霄云。” 莫霄云抬头，对面粗壮的树枝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红衣女子，他认出这人就是上次照过面的毒女潇潇。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这次不会让你活着回去了！” 莫霄云问：“好熟的话，在哪听过？” 尉迟蔚提醒道：“上个这么说的是暮雨姑娘，然后她就被打得很惨。” 莫霄云恍然道：“原来吹牛是彼岸的传统。” “什么传统！”潇潇怒道：“哼，莫霄云别以为每次都那么好运！这次让你见识见识老娘的情蛊！” 莫霄云道：“见过啊。” “……这次是改进过的！”想到这里潇潇不生气了，而是阴柔一笑道：“当时下给慕天言的不过是个试验品，这些年老娘已经将它加强了，顺便说一句，现在的情蛊可是男男也有效哦。” 莫霄云震惊道：“研究了好几年就只是为了给男男用？” 尉迟蔚也尴尬道：“突然觉得你很无聊。” 潇潇冷冷一笑，“哼，你们也只能现在耍嘴皮子了！” 说罢指尖一弹，莫霄云早提防着她，抽剑将她弹出的东西斩成两半，顿时毒雾弥漫。方才知中计了，刚才放的本来就是烟雾，这烟震不散，迷雾中他听到冷湖在喊他：“莫莫你在哪？你没事吧？” “我……” 莫霄云刚应了一声，就听到嗖得一声，又有毒物弹来，原来刚才对方还不知道他的位置，自己一吭声又暴露了。 周遭一片惨白，他被冷湖抱住扑倒在地，不知道打中了没有。另一面又听到利刃刺中肉体的声音，毒女痛哼声。 “啊！” 莫霄云惶急地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又不敢出声，只能听到一片迷雾中的呼呼风声。 潇潇惊讶的声音：“尉迟家的，你竟然！……” 尉迟蔚的声音：“莫大侠，屏住呼吸！” 可是已经晚了，等毒雾散去尉迟蔚忙来拉起压在莫霄云身上的冷湖，他的剑尖上还在滴血。 “你们怎么样了？” 莫霄云摇摇头没说话，尉迟蔚关切道：“怎么脸又开始发红了？是不是刚才中了毒？” 莫霄云抬眸看他，蓦然一眼，呼吸声更急促，甚至能听到自己砰通砰通的心跳声，尉迟蔚弯腰摸摸他的额头。 “不烫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莫霄云猛地低头有气无力地推他，手按在胸口上，果然他越靠近就心跳越厉害，心里一阵慌乱。 难道说，刚才那个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霄云：尉迟快看！原来他会武功！ 尉迟蔚：不要一脸惊讶！这件事我早跟你说过了！ 莫霄云：什么时候？ 尉迟蔚：……算了。 第十三章 蛊惑我真心不再藏（二） 他听不清尉迟蔚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想靠进他的怀里，想嗅他的气息，无法拒绝他的触碰，想就这样沦陷下去…… 冷湖一把把尉迟蔚推了出去凶道：“你刚才怎么没抓住她！” 他一远离，莫霄云马上清醒了过来。 尉迟蔚道：“我不是担心你们出事吗？你看莫大侠八成是中毒了，莫大侠……？” 莫霄云脸还是很红，膝盖都软了，但一看他要靠近自己就惊慌地往后爬，颤声道：“别，别靠近我！” 两人都呆住了，过了一会冷湖道：“难道说……” 尉迟蔚摸摸鼻子，笑道：“可是为什么我没事？” 冷湖道：“应该是那个时候下的蛊，照这样看我也应该中蛊了才是，可我没有什么不正常啊……糟了！” 他捂住胸口，心突然跳得很快，难道是……他来了？ “小狐狸，这么巧。咦？莫大侠为什么红着脸趴在地上？” 冷湖马上躲到尉迟蔚身后腿都软了，“人渣！你别……别过来！……” 澹台风意笑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你们……” 尉迟蔚见他要靠近，抬起拿剑的手一边挡住冷湖，一边护在莫霄云前面喝道：“别碰他们！” 然而他刚一挪步莫霄云就又浑身发软了，努力地往后爬了几步才恢复了一点神智，爬起来颤声道：“尉迟别理他，我们走。” 澹台风意却仍是拦住，笑道：“你们走归走，你身后那个好像很想跟我走……” 冷湖躲在尉迟蔚身后拼命地摇头。 莫霄云一咬舌尖把自己激醒，锵得拔剑，剑尖指向他冷森森地命令道：“滚开。” 这一句杀气腾腾，光是听着就遍体生寒，澹台风意却不知怕似的笑道：“莫大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同行都不行吗？” 莫霄云冷冷反问：“上次没打够是不是？” 澹台风意再次看了冷湖一眼，莞尔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别过了。” 说罢竟然真的离开了。 尉迟蔚把冷湖放出来，拍拍头安慰道：“没事了，已经走了。” “扑通。” 莫霄云跪倒了下去。 尉迟蔚没办法，只好把他放到微风上驮走，莫霄云趴在马上咬牙恨道：“下次一定要抓住她！呕……” 冷湖又生龙活虎起来，围在白马边上绕来绕去，问道：“尉迟，你这样放货物一样地放他，他好像很难受？” 莫霄云是被头朝下，竖着放在马上，马背刚好顶在胃部。尉迟蔚看了，摸着他的头柔声鼓励道：“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苍家了。” 莫霄云坚强地点头，“嗯。” 冷湖道：“我是说你只要给他换个姿势就好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5节 奄奄一息的莫霄云被尉迟蔚换了个姿势终于好受了点，趴在马上商量道：“尉迟，这次让让我好吗？” 尉迟蔚开始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才想明白，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你是说宁家小姐？” “嗯……” 冷湖听了也竖起耳朵，都以为他要谈条件，尉迟蔚却只是摸着他的后颈笑道：“好啊。” 说完牵着马的缰绳拉着他走了，莫霄云放心了，抱着微风的脖子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感到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内力又开始翻腾了…… 冷湖心里嘲笑道：你们两个都想多了，宁家小姐才看不上你们呢。 但他不想说出来，一心想看他们笑话。 一行人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苍家，拜会过了苍家老爷后接待他们的是苍家少主苍小钟，是个矮个少年，笑起来有一对可爱的酒窝。 苍小钟人缘很好，跟这三人也是故交，一听说他们来了就跑出来打招呼，“阿蔚，好久不见了，小狐狸也来了！你们是来看我的吗？” “小钟！” 冷湖马上跟他亲密地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尉迟蔚干咳一声，“小钟你注意点，小心你娘看到。” 苍小钟这才拍拍灰爬起来，又一脸惊讶地问：“阿蔚！微风上面这个脸红得跟桃子一样的是霄云吗？他怎么了？吃春药了？……” 尉迟蔚咧嘴森然笑道：“小钟，不要乱说。” 苍小钟老实了，又挨过去摸莫霄云的头，“霄云，我们可是生死之交，快告诉我谁欺负了你？我帮你揍他！” 莫霄云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半死不活。 苍小钟附在他耳边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是不是阿蔚？我跟你说，我跟阿蔚认识好几年了，别被他外表骗了，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尉迟蔚把他拉开，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钟，别逼我说出你的秘密。” 莫霄云抬头看看，有气无力地问：“秘密……” 尉迟蔚道：“没你事。” 冷湖也上来摸了摸他的头好奇道：“是关于这么多年都没长高的秘密吗？” “……够了你们。” 说起个子来，莫霄云算是个高挑修长的，尉迟蔚跟他差不多，也是身材笔挺，冷湖稍矮一点。但苍小钟明明已经二十有二了，却完全是个十五六岁少年的身高，最可怜的是，还长了张娃娃脸。 闹腾了半天，客房已经倒出地方来了，莫霄云趴在床上休息，苍小钟这才问道：“你们这趟来是为了劝架吧，这事难啊，两边水火不容的。” 尉迟蔚道：“主要还是为了宁家小姐。” “宁，宁云？”苍小钟一听这名字脸色骤变，勉强笑道，“不会吧？你们不会都是冲他来的吧？” 莫霄云点了点头，苍小钟反而笑了起来，道：“你们想多了，他其实，其实……唉，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莫霄云一脸茫然，尉迟蔚又问：“这件事跟彼岸有关吗？” “你说彼岸？” 苍小钟犹豫了一会苦笑道：“不，这次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宁云……喂喂你们别打我啊！我这么说是客气客气，他也有不好，你们都不了解他就打我！……” 尉迟蔚道：“了解你就够了。” 冷湖道：“反正肯定是你不好。” 莫霄云趴在床上挣扎道：“替我也……” “你们根本就是想打我吧？好好好，听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逼之下，苍小钟终于开始交代事情始末： “我跟宁云认识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宁云，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讲，你们不懂。于是半个月前的月圆夜，我们约好了私奔，我在前往相约地点的路上遇到乞丐乞讨，才掏出两枚钱来就晕了过去……好神奇，我只是掏一下钱就晕过去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莫霄云心有戚戚道：“我也经常这样。” 尉迟、冷：“……”原来钱是这么没的。 苍小钟接着道：“等一觉醒来就发现天已经亮了，我怀里抱着怡春院的歌姬，我再去约定的地方已经找不到宁云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被传开了，后来那歌姬又说怀孕了，我爹就把她娶了回来给我作妾。宁家人听说了更是颜面扫地，后来两家就打起来了。中间我想找他解释的，可是他连见都不愿见我……天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听我解释？难道我们的爱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我好无辜啊啊啊……” 尉迟蔚听完轻飘飘道：“我懂，换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莫霄云本来听说私奔都死心了，听完眼睛又亮了，“尉迟，让让我。” 苍小钟怒道：“我真的没有！他知道我不可能的！我……唉，实不相瞒，除了对着他，我根本硬不起来，又怎么可能让那歌姬怀孕？他明明知道我不能的，还怀疑我，我好伤心……” 莫、冷、尉迟：“……” 莫霄云才有点希望的眼睛又暗了下去，尉迟蔚干咳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只好信了。” 冷湖想了想，问道：“那个乞丐是男是女？你有没有问过宁云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苍小钟黯然道：“他根本不肯见我。” 莫霄云突然问：“那歌姬肩后背可有什么标志？” “我没敢看她身体，一醒过来就给她盖住身子了，所以也没看清。” 莫霄云陷入思考，尉迟蔚笑道：“既然她不肯听你解释，那就强行把她带来跟你当面谈吧，到时候你们的误会化解了仇家就变亲家了，岂不是好事一件？” 苍小钟紧张道：“我怕……被他……打……” 莫霄云安慰道：“我和尉迟都在。” 苍小钟：……就是有你们在才怕的，解释不清楚先被你们打一顿。 莫霄云提醒道：“到时候叫上你的小妾。” “不是我小妾！你们真是……算了明天再说，今晚先歇下吧。霄云你就住这一间，阿蔚和狐狸在你隔壁……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莫霄云后知后觉道：“没什么。” 神色有点尴尬。 尉迟蔚给他把东西都放到手边这才嘱咐道：“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早见。” “嗯。” 一关了门，冷湖就把他按在门框上冷声质问道：“看他的表情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说！在你家的时候他住在哪？！” 尉迟蔚理所当然道：“我房间啊，我床上啊。” “你！……” 冷湖按他肩膀的手指收紧，阴森森道：“离他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我送还给你……”尉迟蔚笑吟吟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折扇推开他，缓缓道，“他要是知道你是谁，你觉得他还会再看你一眼吗？” 冷湖猛地抬眸瞪着他，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四溅。 “敢说出去就杀了你！” “杀我？难了点。” 尉迟蔚哂笑，“做个交易吧。” 冷湖瞪了他一会，咬牙不甘道：“好！你答应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苍小钟：阿蔚是我好兄弟，霄云跟我是生死之交，小狐狸是我好朋友。 尉迟蔚：想多了。 莫霄云：并没有。 小狐狸：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苍小钟：摸摸霄云头 尉迟蔚：摸回来 冷湖：摸回来 苍小钟：阿蔚和狐狸在你隔壁……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尉迟蔚：他以为我会跟他住一起。 莫霄云：原来我跟他住一起这么多天了？？？ 第十四章 蛊惑我真心不再藏（三） 次日。 莫霄云醒来觉得身体好多了，洗漱完刚一出门正面遇上尉迟蔚，差点栽倒在地上，还好被冷湖扶住。冷湖对着尉迟蔚道：“尉迟，你站远点，你一靠近他会不舒服，对吧，莫莫？” 莫霄云点了点头，尉迟蔚只好站远。 苍小钟昨天已经听他们说了这件事，连连称奇，问道：“这真是情蛊？是春药吧？” 莫霄云没理他，吃饭的时候就明显感觉气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终于在喝了一碗肉粥后对冷湖道：“还是让他过来吧……” 冷湖又给他盛了一碗粥笑道：“不行，他离你远点才好。” 苍小钟问被撵到另一张小矮桌上的尉迟蔚：“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别理他。”尉迟蔚冷笑一下，正色道，“想好一会怎么说了吗？” 苍小钟拿出一张小纸条紧张道：“我准备了一晚上的，你帮我看看这么说行不行。” “……你真丢人。” “哎，兄弟，这就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尉迟蔚笑道：“你在怀疑本少爷的腰？” 苍小钟叹气，“曾经我也像你这样自信过，唉，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尉迟蔚：“……” 那边莫霄云已经吃完饭了，过来问道：“我们谁去请宁姑娘过来？” 尉迟蔚问：“给你个机会？” 莫霄云婉拒道：“不是什么好机会。” 冷湖笑道：“掳走良家妇女还是尉迟比较擅长。” 尉迟蔚笑道：“那你擅长什么？被掳吗？” 半个时辰后。 苍小钟都要哭了，“两位大哥，求你们了，再吵下去天又要黑了。” 然而没人理他，各吵各的，苍小钟又把莫霄云拉过来商量道：“你让他们别吵了，帮我把宁云带过来。” 莫霄云便问：“为何吵架？” “还不是因为你！” 苍小钟拍了他头一下，刚打完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尉迟蔚盯了他一会，笑道：“我这就去把宁姑娘请过来，你放心。” 苍小钟看着他那么笑就感觉他不怀好意，声音发抖地说：“你别胡来啊，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哈哈，放心，我会把事情告诉她的。” 莫霄云觉得烦，抱剑站到一边提醒道：“去叫你小妾，我怀疑她。” 苍小钟便派人去请，冷湖补充道：“别说我们在，就说少主要见她。” 尉迟蔚已经走了。 莫霄云心里烦躁，走到院子里，苍小钟追着他问：“你去哪，一会阿蔚回来找你怎么办？” 莫霄云淡淡道：“屋里不适合打架。” “呸，你别乌鸦嘴，我就跟她好好谈，怎么就打起来了？” 然而苍小钟还是天真了。 尉迟蔚把人带来后解开穴道马上蹿到屋顶上躲得远远的。宁云抬起赤红的双目，浑身上下都是要把人碎尸万段的杀气，冷笑道：“听说……你有话想对我说？” 苍小钟一下子就紧张地结巴了。 “我……我……那天……云云……你……” 尉迟蔚远远喊道：“不关我的事，他一听到你名字就发疯，我只好点住他，而且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宁家小姐是个男的？害我差点被打。” “哈哈哈哈……” 冷湖大笑了起来，笑得快抽过去了。 尉迟蔚怒道：“你早知道了还让我去！” 莫霄云呆在了原地，满脸心碎的表情，“男的？……” “我没说吗？我忘了啊……虽然云云很美，但他的确货真价实……是个男的啊！……哎呀云云，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啊……住手！不要拔刀！……你真要杀我？救命啊！……” 苍小钟刚想说话就被追得满院子跑，但他轻功好，除了丢人点也没什么事。正这时小妾到了，一见到莫霄云转身就跑，莫霄云就猜到是她，一展轻功追了出去。 “别跑！” 尉迟蔚一看也追了过去。 冷湖晚了一步，才要追去，就迎面撞进澹台风意的怀里，浑身软了下来，不甘地瞪着他，“你……放开我……” 澹台风意笑道，“我来找你只是为了抱你啊，为什么要放开？” 冷湖抬眸看着他，止不住心跳，又闭上眼扭过头去，一行泪顺着腮流了下来，“你这种人渣，三年前能为了权力离开我，三年后就能再背叛我！” 澹台风意却不生气，反而笑道：“你骂我什么我都承认，为了做澹台府首领我什么都可以抛弃，为了澹台府我可以不择手段。” 冷湖怒道：“那就滚彻底点啊！缠着我做什么！” “呵，咱们的身份不照面有点难啊。”澹台风意搂住他平静道，“我已经成了澹台府首领，可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怀念你在的时候……别动，我从来都不想伤你。” 冷湖挣扎不了，嘴上一直在骂他，身体却屈服于这个怀抱的诱惑，本能地靠了进去跟他，院子里空留一个被打得满地打滚的苍小钟。 “我的朋友们真是太没义气了……云云，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 另一边莫霄云追着那人出去了，一直追到河边才追上，她在岸边站定，抽出黑漆漆的长鞭。 又是暮雨。 莫霄云落地、拔剑，一句废话不多说，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抓住她。他们交手过三次，对暮雨的招数已经是了然于心，他又刚学了剑圣的剑法，暮雨败的更快，不过几招就被他的剑指着喉咙不敢动了。 “说，你们又要做什么？”莫霄云冷声问道，“苍宁两家打起来对她有什么好处？” 暮雨只是瞪了他一眼就扭过头去不理他了，莫霄云的剑尖陷进一分，威胁道：“快说……” 他话说了一半就觉得心脏开始狂跳，半边腿都软了，连剑都拿不住，尉迟蔚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莫大侠……” “啊！” 莫霄云没站稳正好摔进河里，临掉下去的时候拽着尉迟蔚的袖子把他也拖了下去，尉迟蔚措不及防没忘了把暮雨揪住，三个人一齐掉进了河里，水流湍急，只片刻就冲没影了，河流的前方正好是……瀑布。 “啊啊啊！” 莫霄云一掉进水里就等死不动弹。 三个人被水冲到崖底浅滩上摔晕过去了，最先醒过来的暮雨，她看了看这两人，刚想站起来就感觉脖颈一凉。她不敢动弹，侧目一看，莫霄云那身白衣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上，越发显得单薄，水顺着墨色长发往下滴，双唇紧抿着，像是刚捞起来的水鬼。 “别动。” 一瞬间暮雨思量了很多，最后却是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求求你不要杀我！” “……” 看着一个身材玲珑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莫霄云也吓懵了，但还是故作冷静地继续逼问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暮雨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大姐让我去慕天堡盯着万骨枯的，我只不过是个武功低微、从小被卖来侍奉少爷的小仆人，呜呜呜……我都是被迫的，我都没杀过人，我只是跟你过不去而已，除了你没害过任何人……而且每次都失败了，嘤嘤……” 莫霄云道：“……你这么说我只会更生气。” 暮雨越哭越委屈，接着道：“呜呜呜……那都是因为你每次都欺负我，打坏我的衣服，弄乱我的发型，还砍坏我的武器，我才会针对你，你都没有什么事，嘤，莫大侠你发发善心放了我吧，求你了……” 莫霄云坚决道：“不行，我要把你带回去交由长老们处理，如果你真的没做坏事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不，你不明白，我们彼岸的哪怕是侦察手被抓去都没有一个会活着回来的，他们不会相信，呜呜，你把我抓去我一定会死的，嘤嘤嘤……求求你，你也知道我武功低微，能做什么坏事？” 莫霄云犹豫了，又问：“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暮雨抹着眼泪老实道：“大姐让我和潇潇来抓你。” 莫霄云怀疑道：“那你们为什么挑拨小钟和宁云？图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们坏是没有理由的。” “跟我去见长老。” “不要啊！我说我说！”暮雨含泪都交代了，“宁云被潇潇下了蛊，一见到苍家的就会发疯杀他，大姐只说把你引来，再具体我真的不知道了。” 莫霄云又问了些事，发现暮雨知道的好像也不多，只说她是跟着少爷长大的，少爷成年后她就去了慕天堡，其他就不知道了，再问就哭，莫霄云被哭得没办法，便把剑收了，淡淡道：“离开彼岸吧。” 暮雨啜泣道：“我从小在彼岸长大，不回去还能去哪？” 莫霄云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暮雨：我没有做坏事啊，我只是害你啊！ 莫霄云：……害我更不行！ 第十五章 蛊惑我真心不再藏（四）/攻略第二 尉迟蔚晃晃荡荡地醒过来时，正好听到莫霄云的声音。 “……你还可以去尉迟家，他一定会很高兴。” 尉迟蔚干咳一声，“虽然我的确会欢迎，但为什么不是去你家？” 莫霄云没回应，而是接着对暮雨道：“回去也是被她打，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 暮雨笑得有些凄惨，道：“一日是彼岸的人，终生都是，大姐不会放过背叛彼岸的人，我这样的，她一只手就能撕了。” 莫霄云知道她说的有理，就抬了抬下巴道：“你走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暮雨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就跑，走了两步又被叫住。 “等等。” 此时已是晚上，月光下暮雨被水淋得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身子，把女子的胴体清晰地描摹出来。莫霄云把自己外袍脱下来扔过去，淡淡道。 “赔给你。” 暮雨接过，他练的是纯阳内力，问话的功夫衣服都已干透，这一举动很明显是怕她那蜂腰翘臀被人看光。 暮雨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转身跑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尉迟蔚全程看着，一句话没说，莫霄云自己乱了心思，也不说话。一时间格外宁静，只听到蝉鸣虫叫和哗哗的流水声，潭里倒映着星河烂漫。 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尉迟蔚突然问道：“莫大侠，为什么放了她？” 莫霄云道：“这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 尉迟蔚笑道：“在江湖上，彼岸人人得而诛之，不过我有点不明白，彼岸的人都该死吗？” 莫霄云被问住了，过了一会答道：“我娘也是彼岸的。” 尉迟蔚不语，他们这代人从小都是听着莫希的故事长大的。 二十年前，彼岸之祸几乎要将整个江湖绝迹，却有一个疯子般的家族站了出来，他们数代寿命都难有超过三十岁的，几乎都死于非命。 他们杀不尽，杀不怕，杀不绝，这种疯狂地执著简直恐怖。 在这个过程中，有个爱剑如命的女杀手被他们的理念感动，决然脱离彼岸加入了莫家，改名为莫希。 在莫家当家死后，莫希力挽狂澜，带领莫家与彼岸对抗。正是因为她，彼岸才没有在最快的时间掌控整个江湖，直至后来瓦解。也正是因为她，这一代的小辈才能安然长大。 所以莫希是彼岸出来的，也是彼岸的死敌。 莫霄云淡淡道：“我娘说如果我爹当时的选择是杀她，就没有后续的事了，我不杀她是希望她能悔改，就像万姑娘，就像我娘。” 尉迟蔚莞尔，挨近他，手指捋了捋他的发尾，莫霄云一被他靠近就歪倒了，刚好倒在他肩上，尉迟蔚接住他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你，霄云。” 莫霄云一沾上他的气息呼吸声更重，紧抓着他的衣襟发颤。尉迟蔚干脆把他捞进怀里，问：“这样会不会好点？” 莫霄云咬着牙打颤，道：“嗯，冷。” “冷你还把衣服给人家？” “毕竟是姑娘。” “哈哈，莫大侠果然跟我一样是好男人。” 尉迟蔚低头，跟他挨得极近，鼻尖几乎碰到鼻尖，笑道：“这情蛊靠近情郎时就会脸红，心跳，渴望接触，都是动心的反应，亲密的动作都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莫霄云便点头道：“那你抱我紧点。” “好啊。”尉迟蔚抱紧他叹道，“这个潇潇真是太损了，下次抓到她一定让她给你解了。” 莫霄云担心道：“不知道小钟怎么样了。” 尉迟蔚安慰道：“小钟那么机灵一定没问题，明早我们回去看看吧。” “有道理。” 莫霄云便放心了，在河岸上，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星光如碎玉泄了满地的五彩，落在他的发梢。他闭眼就能睡着，连呼吸都很轻，甚至还没旁边的流水声吵闹。尉迟蔚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只低头看着。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莫霄云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是被放在地上的，身上知何时盖了一件浅蓝外衣，地上湿漉漉的鹅卵石上铺了一件白色的单薄里衣。莫霄云疑惑地拿起来，正好尉迟蔚回来，见他醒了就递给他几只果子道：“刚去林子里摘的。” 说完就把他压着的衣服抽出来穿上，莫霄云本来还在发愣，赶紧接过挪地方让出来，啃果子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他穿衣服时露出的后背，随口问道：“尉迟，你背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小时候被炉子烫的。” 莫霄云光是看着那巴掌大的疤痕，就能想象到有多疼，不敢多想了，吃完饭收拾好往苍家走。 他们刚走到苍家后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冷湖一脸餍足地回来了，见了莫霄云马上扎进他怀里关切道：“莫莫你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欺负你？！你昨晚都去了哪？我一直在找你！” 莫霄云一低头正好看到他弯下去的那截白皙的后颈，上面是吮红的痕迹。他面无表情地把他从怀里拎了出来冷声问：“你脖子上是什么？是不是他又……” 冷湖被吓到了，嗷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你凶我？你竟然凶我？！” “我……” “我昨天为了找你被虫子叮了，还摔了好几块伤，你连个信都不留，让人担心了你一晚上，今天竟然还凶我？！” “我不是那个意……” “你还跟我顶嘴！来的时候你怎么答应你娘的！现在呢？不但凶我还欺负我？！你的信用呢？那个一言九鼎的莫大侠呢？！” 莫霄云马上闭嘴装哑巴，磕磕绊绊地钻进后院去找小钟去了。冷湖和尉迟蔚后他两步，跨进院门的时候尉迟蔚莞尔道：“看来昨晚过得不错。” 冷湖咬牙道：“是你把他弄来的吧？！” “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这个……对了，你们昨晚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尉迟蔚咧嘴露出一排白牙，森然笑道：“本少爷辣手摧花，把他给……了。” 冷湖吓了一跳，又冷哼道：“别吹牛了，你要真敢那样他早打死你了。” “你也知道不会啊，所以管好你自己吧。”尉迟蔚施施然笑道，“本少爷没工夫和你吵，再有下次送你回家。” “你！……” 他们几句话的功夫，莫霄云已经在房间里找到了卧病在床的苍小钟，看他们来了拿被子蒙住头不出来，莫霄云很没眼力见地问：“小钟，宁云呢？” 不问还好，一问苍小钟就要气炸了，“你还问！” 然而他毕竟没什么威慑力，尉迟蔚和冷湖看了反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小钟，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哈哈哈……” 苍小钟只能仰天长叹。 “我这是交友不慎啊，怎么就认识了你们？” 莫霄云想起暮雨的话，看了苍小钟脸上的伤，问道：“他只是打了你一顿？” “对啊！” 苍小钟坐在床上黯然道：“他打了我一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霄云，我觉得他根本就是不爱我了，呜呜……” “不。”莫霄云认真道：“再试一次吧，他真的很爱你。” “什么？” 莫霄云解释一番后，苍小钟更是愁云惨淡。 “原来他是中了蛊，看你们的样子也很难抓到那个毒女，不知道我家大夫能不能解。” 冷湖道：“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了，不就是个毒蛊吗？” 尉迟蔚莞尔道：“我们要是能解就不会被困扰这么久了。” 冷湖：“……” “对了！” 苍小钟一击掌道，“对了！据说是彼岸的召集令是一种箫声，只有彼岸的人才能听到，我家工匠最近仿造出一柄来。你们快把云云带过来，然后我吹箫把毒女骗来，我们抓毒女，救媳妇！” 尉迟蔚看着冷湖笑道：“可以啊，不过这次谁去？” 冷湖真是有点怕了他了，冷哼道：“好！我去。” 苍小钟来了精神爬起来去他家仓库找箫去了，莫霄云一直站在角落里不吭声，直到尉迟蔚的折扇在他肩上一敲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被他一碰莫霄云又心跳加快，不由后退了一步疑惑道：“真有彼岸才能听到的箫声？” 尉迟蔚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莫霄云欲言又止道：“你还不了解小钟，他经常迷迷糊糊的，恐怕这次……” 尉迟蔚笑得不行，一边笑一边问：“你说小钟迷糊？你竟然还说小钟迷糊？” 莫霄云抱剑站到院子里不理他了，过了一会苍小钟欢天喜地地拿着箫出来给他们看，莫霄云又确认地问：“真的是只有彼岸的人才能听见？” “那当然，彼岸行踪隐蔽，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召集的，这是以前审问一个彼岸的的人时问出来的消息呢。” 尉迟蔚摇摇折扇笑而不语。 呼呼风声擦过，冷湖把宁云放到地上，耸肩道：“还是老样子，一提你就发疯，只好点住。” 苍小钟心疼地踮起脚来摸宁云的头，哄道：“云云听话，再坚持一会，等抓了毒女就解开你哈。” 冷湖这时候拿起箫来把玩着看，问道：“就是这个？我来试试！” 说完就挨到唇边吹出一串音节来，呜呜声传遍了苍家，传到更远处…… 冷湖停了下来，敲了敲这箫问道：“小钟，它是不是坏了？我怎么也能听到？” 莫霄云冷淡道：“抱歉小钟，莫某也能听见。” 尉迟蔚笑而不语，但显然也是…… 苍小钟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院中的树梢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材傲人的红衣女子。 “嗨，莫霄云，这几天过得好吗？” 只听刷刷刷三声。 院里所有人都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尉迟蔚：等等，慕堡主和万姑娘，你爹和你娘……说来说去你是想泡她吧？ 莫霄云：还有莫霄云和尉迟蔚。 尉迟蔚：>//// 第十六章 蛊惑我真心不再藏（五） “锵——” 三道身影同时掠出，莫霄云拔剑出鞘。 冷湖头次当着他们的面用兵器，一条节节分明的玲珑索脱绣而出，疾缠住她左脚，另一只手打出七枚暗针，击她全身大穴，看来真是被逼急了。 潇潇一挥手溅起一片毒雾，七枚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掉了，连渣都不剩，而缠在脚上的索链却不知是什么做的，没有一点影响。 又是一片白雾，莫霄云猜到会这样，早记住她位置，刚要刺出一剑却被麻针麻住了手腕，而另一枚则打在了冷湖手背上。 她脱手正要向反方向离开，迎面就是一道剑光拦在胸前。 尉迟蔚的剑尖陷进她傲人的左胸一点，轮廓更清晰了，尉迟蔚微笑道：“这么多天该玩够了吧？别折腾他们了。” 潇潇道：“你……” 冷湖怒道：“你以为我们三个人还会抓不住你一个？！马上给我解了！否则我……” 潇潇冷笑一声，笑容恶意满满。 只见另一边宁云眼神骤变，原本只是仇视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颤巍巍地手突破了禁桎，慢慢地抬了起来，由于强行冲破穴道，嘴角有血流出来。 苍小钟见了疼得心都要碎了，瞪着她怒喝道，“妖女！你有什么冲我来！别折磨他！” “你敢叫我妖女？” 潇潇不悦地弯弯眼睛，宁云动作缓慢地从刀鞘中拔出刀来，赤红的双目盯着他…… “扑通。” 苍小钟跪了，“奶奶！求你别搞他了，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尉迟蔚冷声道：“住手！真以为你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我就不敢杀你了？” 莫霄云：“……”尉迟真是没救了。 “哈哈哈哈，那就动手啊。” 潇潇抿嘴一笑，“事先提醒你们，他的蛊是受我意念控制的，我死了他也活不成。” 尉迟蔚喟然长叹，“又多了一个不杀她的理由。” 冷湖担心地问：“那我们的呢？” 潇潇答道：“你们的不值钱，只有宁家的才是精心培养的。” “竟然拿不值钱的东西用在我们身上！”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6节 莫霄云赶紧拉住愤怒冲上去的冷湖，生怕他一不小心害死宁云。这么多人在场，潇潇泰然自若地对尉迟蔚道：“老娘不会跑，你的手别抖了。” 尉迟蔚不舍地收回了剑。 苍小钟商量道：“这位美丽的姑娘，你解了他身上的蛊好吗？你可以下在我身上，我和他们关系更好，更有威胁的价值……” 尉迟蔚连连赞同道：“快下到他身上吧。” 潇潇又笑了，环顾一圈，把视线落在莫霄云身上，两人视线相碰，就是针锋对麦芒，火气十足。 “哼，莫霄云，我是来问你到底对雨儿做了什么？让她自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莫霄云没理她，宁云眼神再变，苍小钟扑通又跪下了，哭求道：“霄云，求你好好回答她。” 莫霄云只好冷声道：“我不知道，我没捉到她。” 尉迟蔚心里一紧，知道他是怕暮雨回头被罚才这么说的。潇潇看了他一会，嫣然一笑，“别动。” 语毕指尖一动几根银针刺入他身上，莫霄云觉得喉咙一甜，呕出一口血来，尉迟蔚忙扶住他，这一触碰却没了之前的不适。仔细一看那血泛着污黑，还混着蠕动的白虫……一想到这虫子在体内呆了两天，莫霄云又干呕了起来。 潇潇道：“老娘不喜欢欠人情，这算还你的。” “呕……分明是你种到我身上的！……” 苍小钟紧张地捂住他的嘴求道，“祖宗啊，别惹她了！” 潇潇却认真地问：“那要怎么样才算还了你这个人情呢？” 莫霄云摸不准她要做什么，便道：“你解了宁云身上的蛊。” 他自己说都觉得不可能，潇潇却一口答应了，将一颗乌黑药丸扔进他手中道：“这是诱饵，可将他体内的虫勾出。” 几个人都不敢相信，潇潇接着对莫霄云道：“我走了，这次只是还你的人情！下次见了照样打你！” 她说完就走了，莫霄云也没理她，把手里的药丸给了苍小钟，那条白虫爬出后宁云就陷入昏迷。 尉迟蔚自语道：“都走得这么急。” 冷湖才后知后觉道：“等等！我的情毒还没解啊！啊啊那我怎么办？……” 莫霄云问道：“澹台呢？” 冷湖一时没转过弯来，随口道：“今早收到一个消息衣服都没穿好就走了，也没说是怎么了……不对啊，傻子你在套我话？” 莫霄云表情凝重，只在一边默默站着，莫名有些不安，过了一会突然道：“我要回莫家。” 说完就去收拾行李，他才刚收拾好东西苍小钟照顾宁云躺下，就有人来报告，“少，少主……不好了！刚收到消息前几日彼岸攻打莫家了！” 莫霄云心里咯噔一下，拉住那报信的人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我家怎么样了？！” “已，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莫家还在死挺，各大门派没有救援的……” 莫霄云失措地放手，那个报信的又想起什么磕磕绊绊道：“对，对了……只有剑圣一人前去援助……” 尉迟蔚身子一震，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对苍小钟道：“这几日打扰了，我们先走了。” 苍小钟脱不开身，只好道：“你们要小心！我这就派苍家的人去。” 莫霄云早跑没影了，从苍家到莫家还要走上几日，他心里已知来大概不及了，可还是怀着一点点希望。 冷湖看着他们都走了，却没有马上去追，而是转到后门偏僻处唤出手下道：“把内外两堂都派去，务必保住莫希！” 手下犹豫道：“可是宫主，您长期不在，如今还偏帮正道，恐怕会引人异议。” 冷湖眼神一冷，怒道：“马上去！谁有意见就杀谁！” 苍家。 “唉，希望莫希大侠不要出事，不然霄云该多伤心啊。” 苍小钟握着宁云的手，直到他们离开才突然记起一件事来。 “对了！那个箫……我是真没听到声音啊！难道是我耳朵不好？” 他再拾起那枝箫来，已经坏了，这件事也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后续的一系列事却应证了他的猜想…… 【苍宁篇完】 第十七章 人情冷暖摇剑心 几日兼程赶路，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然而传来的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莫家已经被围的第十天，周围没有一个门派敢伸出援手，全都视而不见。 莫霄云来不及心寒，满脑子都是家里的事。 莫家地处山顶，他到的时候山脚没有一个彼岸的人，整座山原本还有些兽语鸟叫，此时却一片死寂。他心更慌，拔脚就往山顶跑。 沿路也没有一个行人，死气沉沉。 心中的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他远远看到莫家的院门向外大开着，没有守卫，头脑一热就冲了进去。 “娘！” 整个莫家墙头头站满了彼岸穿着黑袍的人，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的手里还紧握着剑。而最中央只有一道孤傲身影还在不屈地执剑站着，眼神依然淡漠冷傲。 风斜吹起她的白衣，漫起一阵芳馨。 她手里的剑整把没入了面前绿衣女人的胸口，一串血珠顺着透出的剑刃滑落了下来沾满她的右手，血淋淋的。然而彼岸首领的粗口宽刀也贯穿她，几乎要把她的肋骨打穿，她转头朝莫霄云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对方的刀猛得抽了出来。 血狂涌而出，她的身体如飞花离枝，溃然跪倒在地。 “娘！！” 莫霄云冲了过去，颤抖地扶住她身子，莫希一张口就大口大口地呕血，血呛进肺里，艰难地地开口。 “云儿……” “娘你别说话了！我带你看大夫！……” 莫希的手无力地搭在他手背上，气若游丝，满含着殷殷期望，“不要报仇……切记……卫道……救……” 莫霄云知道她想说的是莫家的家训，其中一条便是：卫道救人，死而后已。 他从小就被教育以卫道助人为己任，十三岁自入江湖，早知人心险恶。常在救人后被反捅，常在帮人后反被拖入泥潭。他不说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伤心，只是选择什么就要承担什么。 莫家因为选择卫道，每一代没有活过三十岁的。因为选择行侠，七十条人命都躺在地上了。 他被称为侠义无双，因为他是大侠，就要承担容忍这些，不能计较。可他现在不明白了，自彼岸之祸来莫家救了那么多人，莫家有难时可有一人来帮他们？可有人真心谢他们？他只知道那之后莫家得到的就只是败落和嘲讽，被人指着后背说离莫家疯子远点。 ……他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信仰黯淡，支离破碎。 “我不！”莫霄云恨声道，“这些人不值得我救！让他们死了好了！” 莫希睁大的眼里倒映着他，还想说什么，仅余的神采就散掉了，竟然死不瞑目。 “娘，我……” “哈哈哈，莫希大英雄……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你也会死……” 彼岸大姐颤巍巍地捂着胸口，将她的剑缓缓抽了出来，血顺着指缝往外流，她点住穴道止住流血，笑得浑身发颤。 “姓莫的，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东西吗？你知道她为什么一辈子都没悟出剑道吗？因为她知道她不配当大侠！她不配拿剑！” 莫霄云放开了莫希的手，用沾满血的右手拾起剑，双目已找不到一份理智。 “我杀了你！” 他情绪一激动，越发控制不住内力，大姐冷笑一声，一掌拍在他胸口，分明没用大多力道却把他击飞了出去。莫霄云摔在地上，刚要爬起来就咳出血来，感觉五脏都被打碎移位似的，阴阳两股内力交替涌上，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甚至看不清面前的画面。 他看到自己的剑正好掉在自己眼前，想伸手去捡，却怎么也够不到…… “莫希的贱种，本想跟你慢慢玩，不过今天突然很想杀你。” 彼岸首领慢慢地走向他，她手里那把刀就是刚才捅死莫希的那把，只听嗖得一声，她的脚腕被铁索缠住，莫霄云隐约看到了金发，是冷湖。 两人也是一声不吭地对掌，时间停顿了一瞬。 “不自量力！” 下一秒，冷湖同样被轻易地拍了出去，软趴趴地不动弹了，看样也是断了两根肋骨。 冷湖才被打出去，尉迟蔚突然掠出，没管在场的任何人，而是揪住她的衣襟怒道：“我爹呢？你把我爹呢！” 没了平时的温文尔雅。 彼岸大姐头次被人如此接近，反而笑了，是冷笑。 “敢跟我动手？” 随即扬手一巴掌见他摔了出去，尉迟蔚摔清醒了，摸摸右脸满手的血，白皙秀气的脸上被甩出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个功夫莫霄云颤巍巍地朝他的剑爬了几步，伸手去够，差一点就碰到的时候面前的剑却被踢开了。莫霄云猛地抬头瞪她，眼神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呵，好凶的眼神，这么想你娘就去陪她啊。” 大姐举起刀来，上面莫希的血已经干涸。在场的彼岸中还有几个见过的身影，暮雨，潇潇，明月……都在，心知大姐要杀他，没人敢吭声。 莫霄云丝毫不惧地瞪着她，心道死就死。 然而这一刀却没砍到自己身上，他被尉迟蔚压在身下，手臂一紧将他抱在怀里，大片的血将他的蓝衣裳然黑，血溅到莫霄云错愕的脸上。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对不起霄云……对不起……” 莫霄云茫然无措地抬手摸了摸尉迟蔚的脸。 尉迟……哭了？ 大姐也怔住了一下，尔后更怒，喝道：“……你给我让开！” 尉迟蔚没等他反应，将他搂得更紧，抵死不放，摇头道：“求求你，别杀他……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杀霄云……” “你给我……” 大姐才要把他拎起，就又听嗖嗖几道风声，一群头戴面具的黑衣人将彼岸密密麻麻围了个水泄不通。 “彼岸，别动莫家。” 大姐冷哼一声，便没理会他们两个，而是看着站在最前的青年：“竟然出动了内外两堂，天魔殿什么时候也会帮正道了？” “没办法，宫主的命令，当属下的不得不从啊。” 青年举扇一揖，温声笑道：“在下孟回，天魔殿现任总管，大姐头看起来也受了重伤，天魔殿的人可不能白来……” “哼，我会怕你？” 孟回赔笑：“当然不会，不过在下来的时候在山下看到有澹台府的人，我们何必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呢？” “澹台府？那个墙头草……”彼岸大姐眼神一冷，但这番打斗她的伤口也又开始流血了，便下令撤退。 “莫霄云，下次没那么好运了。” 莫霄云没理她，尉迟蔚因为流血太多晕倒在他身上，可是手还是紧紧揽在他肩头，把他搂在怀里，生怕他没了似的。莫霄云又是莫名，又是愕然，但自然是感动，抬手给他擦了擦眼角轻声道：“没事了尉迟，她已经走了。” 尉迟蔚紧抓着他的手这才放松，掉进他怀里。 彼岸的人一撤澹台府就来了，却只来了澹台风意一人，他抱起冷湖便要走，莫霄云还没来得及阻止，孟回就挡在他面前笑吟吟道：“澹台府首领好生潇洒，说带走就带走。” 澹台风意冷声道：“他要看大夫，我不会害他……对吧狐狸？” 冷湖奄奄一息地嗯了一声，就缩进他怀里睡了过去。 孟回僵着的手臂停了一会，不甘地放手让他走了，又对莫霄云道：“天魔殿不多呆了，免得给你惹麻烦，莫大侠保重。” 这下所有人都走了，莫家只剩下莫霄云一个人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尉迟蔚，还有满地的尸体。 怎么也没想到，传承了百余年的莫家，历经几番生死，就这么倒了。 或许连彼岸首领本人也没想到，莫希会就这么死了。 尉迟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发现自己在尉迟家，他心道这不会是一场梦吧？但后背一痛，身上的刀伤却是非常实在的。 他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后想到的就是莫霄云去了哪里？ 问来侍奉的丫鬟，丫鬟答道：“您昏迷三天了，是莫大侠送回来的。老爷因为莫家惨死，您又弄了一身伤，夫人大发雷霆把他撵了出去。这三天他每天都来看你给你送药，每次都被夫人撵回去了，小少爷劝也没有用，今天刚被撵走，应该还在路上。” 尉迟蔚嗯了一声，拿起手边的折扇摇了摇，又问：“他送我的东西呢？” 丫鬟答：“被夫人扔出去了。” 尉迟蔚担心地问：“那母亲有没有打他？” “这还不至于，只是骂的比较难听。” “有多难听？” “奴婢不方便说，总之是围绕莫希大侠的话，少爷可以自己想象。” 尉迟蔚一听赶紧艰难地穿衣服下床，顺着后门溜走了。 后一步来看他的尉迟离已经找不到人了。 “……我哥呢？！他不是动不了了吗？！” 第十八章 侠义无双，且将迷惘搁两旁 莫霄云慢腾腾走着，他有点怕回到莫家。 现在的莫家挂满白幡，正堂上只有七十个牌位，一个人没有。 为了守灵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但他一点也不想睡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了，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走。 这三天来他忙于操持家事，脑子都是空白的，有人来吊唁过又离开，他仿佛灵魂出窍，悬在半空默然看着跪在一旁的自己。 恍恍惚，早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该去哪呢？行侠仗义？他就是因为行侠仗义才落了这么一个下场。找尉迟蔚？可是都被撵出来了。 他慢腾腾地走着，不知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河滩上星光斑斑，有好些人在放河灯，他觉得热闹，本能地想去看看。人来人往，他站到河岸上看着浅绽莲花瓣在暗河上随流水飘向远方，漫无目的，不知从何来，不知往哪去。他低头，有一盏浅蓝莲灯停在自己脚下……是他喜欢的颜色。 莫霄云蹲下把它捡起来，不知为何突然猛地抬头，上游的地方有个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神情有些戏谑，玉面金冠，一派风流。 视线相触，莫霄云愣了一下，纤长的手指将尉迟蔚的河灯推了出去，让它随流水飘远，站起身的时候他已经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 莫霄云道：“我才问你，伤如何了？” 尉迟蔚道：“已经无碍了，今日是鹊桥会的日子，很多人来放河灯，我也来看看。” 莫霄云抬头，眼里映着天河，不知道在想什么，尉迟蔚看他神色不愉，拉过他的手道：“对了，送你这个。” 是一只琉璃制成的浅蓝灯笼，重量不轻，一看就是尉迟蔚的，他接着道：“刚才我拿着这盏灯笼的时候就在想如何把它送给你。” “送我？” “对啊，就是很想送给你。” 莫霄云看着他的眼睛，稍稍犹豫就收下了，若有所思道：“放河灯祈福吗？我也点一盏吧。” 旁边就是卖河灯的摊位，莫霄云放了三枚铜钱也买了一只蔚蓝的放到河上，烛光被水纹拉长，随灯火，随流水，摇曳远去。他还没起身，看着河灯飘远，水面上映着昏暗光线下的两人倒影。他本来过于苍白的面色被火光映红，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下斜影，尉迟蔚就站在他的身后，弯腰将他快要垂到水里的长发执起捋到耳后。 莫霄云也没什么反应，而是盯着水面淡淡道：“我娘死不瞑目。” 尉迟蔚手指顿了一下，心痛如刀绞，莫霄云垂眸接着道：“因为我说的话让她失望了。” 尉迟蔚问：“你真的那么想？” 莫霄云松开攥太紧的手，眼睛早已不再清澈，喃喃道：“我已经分不清对错是非了，善良正直的为何总是被伤害？道何曾眷顾过我？” 尉迟蔚道：“你遇到这种事会觉得失望、丧气，这都很正常，但你是你们家百年来最杰出的剑客，你全家人用生命向你证明的东西，还需要怀疑吗？” 莫霄云愕然，心道是啊，莫家人总计七十人全部战死，都用一腔血热为他证道，他如果还怀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亡魂？ 莫霄云深叹，“我明白了，尉迟，谢谢你。” 尉迟蔚的手搭在他肩上，微微加重，右手压下他拎着的灯笼，声音温柔地哄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 莫霄云抬头看他，四目相对，话落的刹那他眼睛就红了，承担得太多，能说出来的太少了，莫家灭门，被人追杀，黑白两道皆不容他。他不敢露出破绽，怕尸骨无存……尉迟对他太温柔了，真想抱着他痛哭一场，真想死在他的温柔里，什么都不去想，但最后他只是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好哭的。” “你啊……” “难道尉迟想看我哭？” “当然了，你现在这样反而让我很担心。” 莫霄云摇了摇头，肯定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过去未曾掉过眼泪，以后也不会。” 他难得的话多，又道：“不过我记得尉迟哭起来的样子。” “不如……” 尉迟蔚诚恳地问道：“我这就哭给你看看？” 莫霄云知道是玩笑，看了他一眼，想起那时竟然笑了一下。他很少笑，只微微倾唇就化了一身的寒霜，暖了清冷岁月。那双眼总是平静如水，总是波澜不惊，总是像尊神袛俯瞰世人，总是……让他渴望被他救，尉迟蔚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睛，这转瞬即逝的笑容竟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莫霄云起身，抬头望着浩浩苍穹，语气期待而坚定，“尉迟，我想建立一个只有正义的世界，把莫家发扬光大。” 他打起精神来尉迟蔚很高兴，便笑道：“我支持你，这也是我的心愿。” “尉迟，你与我一起吧。”莫霄云恳切地看着他，满目的信任，“我知道你说的是心里话。” 尉迟蔚稍稍犹豫，明知道跟着这疯子一起迈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但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让恶人不敢为恶，让弱小的人不受欺负。” 罢了，人生难得疯一次。 莫霄云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闪着的光，几乎不敢相信他真敢跟自己上同一条船。 尉迟蔚接着笑道：“就叫它云霄剑阁，如何？” 莫霄云点头，坚定道：“既然答应了，哪怕这条路再难，你也要和我一起走下去。” “当然！不过就怕跟你理念相同的人太少。” 莫霄云满不在乎道：“有你就够了。” 尉迟蔚握住他的手，互视了一眼，又忍不住玩笑道：“你这样信任我，以后我要是敢临阵逃脱，你就一剑刺死我。” 莫霄云淡淡道：“不会，你不敢。” “……” 就连莫霄云自己也没想到，因为他们今天在这里说出的一番像是戏言的话，却改变了整个江湖的命运，影响浩大。 “快回去休息。”尉迟蔚刮了一下他的眼睛道，“三天没合眼了吧？” 莫霄云点点头，却没挪步，尉迟蔚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他是一个人孤单，就道：“我送你回去，今晚我留下陪你？” “好，谢谢尉迟。” “不用谢，一会你帮我换药。” “好。” 莫霄云给他解开衣服的时候又看到后建那块碗大的疤，这次靠近看的，他又觉得不太像烫伤的疤痕，烫伤看起来是凹凸不平的，这个看起来确实像整块皮肤都被剜下来留下的…… 莫霄云问：“尉迟，你的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尉迟蔚淡淡道：“七八岁的时候吧。” 莫霄云问：“疼吗？” 尉迟蔚道：“已经忘了，应该是疼吧。” 莫霄云给他换好了后背的药，又给他擦擦脸伤，生怕他留疤，等折腾完已经很晚了，尉迟蔚看着点着灯的牌位，就让莫霄云先去睡，他跟伯母聊聊天。 莫霄云一走，他便点上三柱香，对着莫希的灵位屈膝拜了一拜。尔后也没聊什么，只是站了一会便离开了。经过莫霄云的房间听呼吸声明显发现他还没有睡着，便推门进去问：“睡不着吗？” 莫霄云睁着的眼睛在夜晚乌黑发亮，抓着被子嗯了一声。 尉迟蔚弯弯眼睛，俯身将一壶小瓶酒壶送到他手中，莫霄云刚抿一口，尉迟蔚就猝不及防地抬起他的酒壶把剩下的通通给他灌了进去。 “咳咳咳……” 尉迟蔚给他擦擦掉洒了一身的酒，把他推进去道：“你是怎么了？你也会害怕吗？” 莫霄云转到另一边喃喃道：“我一闭眼就是那天，我在莫家，满地的血，一个活人也没有，你在昏迷，只有我一人……彼岸走前还放了把火，把后院烧了，我还要去救火，你又受了伤……” “我爹的尸体是那时候烧没的？难怪母亲会生气。” “对不起，我去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事啊，不怪你，母亲嘴硬心软，你别在她气头上去碰钉子了，等过两天我再带你去。” “……我不去了！” “好好，那就不去。”尉迟蔚枕臂看着房梁，问道，“我说，你为什么这样怕水？” 莫霄云迷迷糊糊道：“七八岁的时候，被推进水里，浑身动不了……” “你还记不记得是谁把你推下去的？” “……” 莫霄云睡过去了。 尉迟蔚坐起来给他盖好被子，手指搭上他的手腕探他的内力，原本的至阳内力果然有恢复的迹象。人体内一阴一阳，阴盛则阳衰，阳气开始恢复，却又不足以压制阴气，自然受苦的是他。 思来想去能解决的办法只有两种，其一是将万古春的内力逼出，这样他又会变回一开始慢慢恢复的状态，然而这种状态在这时候是不利的。 另一种则是阴阳交合，阴阳平衡则有神。 尉迟蔚心道等他醒了再问他怎么想的吧，便阖门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多年后。 尉迟蔚：不会掉眼泪？ 莫霄云：……太美的承诺是因为太年轻。 第十九章 情义两断梦方破（一） 冷湖在澹台府休养的这段时间，云霄剑阁成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莫霄云本以为不会有很多人的，没想到还有不少侠士想要加入剑阁。 江湖动荡，能人辈出。 可最终莫霄云只要了不到百人，至多八十几人。 这段时间他消沉过后每天跑出去惹是生非，附近的匪寨、贼人、做过恶的人一个都没放过。还把莫家的钱送了大半给周遭穷人，莫家原来开了一个酒铺，现在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实际上尉迟蔚早知道他会这样，所以把酒铺的钱分成两半，一半给他用，另一半藏在一些他找不到的地方，像是房梁上，墙角里，酒坛子里，以防他哪天饿死。 另一方面，剑阁的人本来都是仰慕侠义无双来的，莫霄云就只是让他们自己练剑，很少露面。后来剑阁弟子也就习惯了，觉得大侠都是很忙很神秘吧，他们反而和尉迟蔚更亲近…… “唉，看来神秘的阁主只存在于他们的对话里。” 冷湖从澹台风意的床上爬起来伸了懒腰，道：“彼岸首领也沉寂好久了，看来伤得不轻。” 他刚要爬起来，澹台风意就将他压下，膝盖抵在他腿间笑：“那是当然，打她的可是莫希啊，你看她上次那样，这一剑没一两个月缓不过来。” “上次交手，她已窥得武道，这怎么可能……” 澹台风意按住他肩膀，缓缓地吻在他莹白的脖颈上，一路向下，手指跟他交缠，冷湖呼吸变急，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环住他的脖子，正要云雨一番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老大，老大，莫霄云来冷月斋找你了！问你最近如何。” 冷湖脸色大变，赶紧推开澹台风意穿衣服，“这个笨蛋，他来做什么？你怎么说的？！” “我们就说你出门进货了，他就走了。” “说得好，我这就去找他。” 澹台风意拉住他，苦笑，“你就这样走了？” 冷湖笑了一下，“你忘了我们当时为什么分开了？” “……” “因为你家那些装神弄鬼的长老说正邪不两立，你不和我分开就不能继承首领之位。”冷湖拍拍他的脸笑道，“爬得再高有什么用？不过是他们的走狗罢了，天魔殿和正道早晚一战，你我最终要你死我活。” 他说罢已经穿好衣服走了。 澹台风意沉默了很久，直到他离开才道：“我和你分开不是为了继承首领，而是因为……” 忆起那天父亲对他说的话：吾儿，你当真为了他背叛整个家族吗？没了澹台府的势力，你又能保护得了他吗？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你若执意不肯，我们只有放弃你了，澹台府从不缺人。 澹台风意抚额苦笑，“我不过是个可以被轻易放弃的人。” 莫家。 莫霄云刚打完架回家就有一道身影扑了上来。 “傻莫莫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莫霄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来人拍了出去，而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扶他，“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呜呜呜，你就是故意的！”冷湖推开他哭了起来，“这都多少天了你才想起我来！是不是我死了你都不知道？！” 莫霄云愣住了，那几日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听说冷湖没事想来澹台府也是正派就没太在意，后来一直忙于莫家的丧事就顾上，被埋怨也无可厚非。 “抱歉，我实在是力不从心……” 冷湖一看他伤心了，马上自己爬起来抱住他哄道：“没关系，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知道你家出了这样的事你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我也没什么大碍，已经没事了。” 莫霄云道：“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尉迟蔚听到他回来了就来找他，看到冷湖来了也没太惊讶，而是对莫霄云道：“去跟你的弟子们说说话。” 莫霄云淡淡道：“不，我要去邑山剿匪。” 尉迟蔚道：“你再考虑一下，剿匪还是剑阁解散？” 莫霄云道：“……好吧。” 冷湖抱得更紧了，“莫莫我要跟你一起！” 莫霄云想了想，意味深长道：“好啊。”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 冷湖突然有点慌。 对剑阁来说，今天是个大日子，因为只出现于对话中的阁主竟然出现了，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少年。虽然莫霄云也是纤细女气，但这个少年容貌却是妖艳动人，只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莫霄云把他推到地上，对着剑阁弟子道，“这是天魔殿的妖孽，谁来动手？” 剑阁的人纷纷惊奇，这是天魔殿的妖孽吗？看起来分明是个人畜无害的少年的啊。他收的大多是侠义之士，没人忍心动手。 冷湖可怜兮兮地侧眸瞥了眼莫霄云，哭了起来，“嘤嘤嘤，不要杀我！我只是只可怜的杂鱼！啊呜呜呜……” 莫霄云拔剑，剑短，拔剑快，动作更快，这才有人抽剑拦了下来。莫霄云面无表情地收了剑，淡淡道：“不是要见我吗？我教你们第一句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习武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人不受欺凌，哪怕面对彼岸也不能胆怯，怎能见了我就不敢拔剑了？” 正说着，冷湖突然对救下了自己的弟子出手，集力于指尖，那名弟子向后一跃，堪堪躲开，却还是在胸前受了一道浅浅的伤，他再次出手，毫不怀疑是真的要他性命。 那个弟子仍然没有动手，只是收剑防范，冷湖几次没得手终于放弃了，莫霄云又道：“第二句话，人心险恶，不泯我心。” 他转对那名弟子问：“再有下次你会如何？” 那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冷湖，略微羞赧道：“再有下次，我依然会救你。” 莫霄云欣然称赞，“不错，你师父教的真好。” “莫莫，你这样教他们会不会害了他们？”冷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对那人抛了个媚眼，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师承哪门哪派？” 那人马上害羞地低下了头，诺诺道：“在下连映之，济州太守之子，师父……正是您旁边的那位。” “……莫莫你竟然这么夸自己！我说他招数看起来很眼熟！” 莫霄云假装听不见。 “为何明知道会死还是要去救人？” 突然有人开口了，莫霄云的视线马上落到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接着质疑道，“我们既然是侠者，性命就更该珍贵。” 莫霄云没回答，连映之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替他答道：“因为仁，无法做到漠视性命，命无贵贱，你不知道他是不是来害你的，但不救他就会死。” 莫霄云神情还是淡然，道：“我莫家世代行侠，几乎没人活过而立之年，可没一人后悔。选择了就得承担，如果有人怕了现在可以走。” 他说完转过身去，意为他不看，谁要走了就当此事没来过，冷湖目瞪口呆道：“你这样说，他们非走光了不可。” 莫霄云道：“没有侠义的剑阁，和彼岸有何区别？” 冷湖正面对着他，能看他的身后的人，突然勾起唇来冲他笑道：“你猜猜走了多少人？” 莫霄云淡定地说：“至少四十七人。” “你也知道啊，你一来就撵走一半的人，尉迟肯定后悔让你来了。” 莫霄云毫不在意道：“余下五十人却个个有侠义之心，越通透越易窥入武道。” 他仔细看留下的人，这才注意到刚才质疑的那个人反而留了下来，他记得每个人名字，此人名叫谢长夏，剑法还可以，出身是个戏子，父母死于彼岸之手。他有些诧异，连映之低声解释道：“师父，有种人越是崇拜你就越要反驳你，这样才能引起你的注意。” 谢长夏：“……”并不。 莫霄云又装没听见，轻描淡写地看了剩下的人道：“既然决定留下了，那么第三句话便是：浩然正气，长存我身。行侠时就要记得，会有人背叛，会有人暗算，甚至不知道会来自哪里，切记保护自己，拔剑以杀止杀。” 教训完后又一一指点他们剑。中间发现连映之还在偷瞄冷湖，又把他当面训了一顿。从此剑阁里即使本来吊儿郎当的人，见了阁主也都是肃然危坐。 莫霄云完全没发现，还在专心地看他们练剑。剑阁的总部在空荡荡的莫家，尉迟蔚坐在旁边看他，这时三人听到一个熟悉、中气十足的声音。 “霄云！我来看你了！听说莫家出事了，节哀啊……” 话还没说完苍小钟就被冷湖和尉迟蔚摁在地上威胁：“你给我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唔唔唔……” 莫霄云走过来的时候苍小钟刚爬起来，抓着他的衣角仰头道：“霄云，唔……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之我们是生死之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莫霄云面无表情道：“……你来做什么？” 苍小钟道：“来帮你打坏人！” 莫霄云问：“坏人？” 苍小钟认真道：“对啊，不就是尉迟欺负了你吗？我帮你……” 尉迟蔚再次把他拖到了一边摁到地上，恶狠狠威胁道：“你给我老实点，小心哥哥我揍你！” 莫霄云担心道：“为何打他？小钟你还好吗？” 苍小钟抬起头来补充了一句，“其实狐狸也不是什么好东……” “你给我去死！” 冷湖踩了他一脚。 众人：作阁主的朋友真难。 正闹着，尉迟家的人急匆匆地来了，对着尉迟蔚道：“少，少爷，快回去！家里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尉迟蔚：剿匪还是解散！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7节 莫霄云：有你不就够了！ 尉迟蔚：妈蛋，原来不是老公是劳工？！ 莫霄云：不然呢！ 莫霄云：说，你师父棒不棒？ 连映之：……求放过qaq 冷湖【捏霄云脸】：来，让我看看它有多厚。 第二十章 情义两断梦方破（二） 剑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称号，是剑法超然的称号。 可是剑圣死了，没来得及将剑法传授给他两个儿子就死了。 那么下一任剑圣是谁呢？ 一行人赶到时尉迟家还围了不少人，尉迟离一见到尉迟蔚像见了亲哥一样拉住他，“哥你快看他们！” 尉迟蔚一眼扫去，来的大多是佩剑的，大致明白这是怎么了，只是笑笑道：“母亲的意思呢？” 尉迟离道：“娘说怕丢人，让你赶紧解决了。” “好。” 尉迟蔚便对在场的人举扇一揖，笑道：“各位是来观看家父剑法的吗？看过后就走吗？” “尉迟蔚。” 其中一人道：“即使你会剑圣的剑法，你也不是他的传人。” 尉迟蔚便摇摇折扇笑道：“恰好剑圣的传人也在。” 说罢望向莫霄云，莫霄云正苦恼，忙道：“不敢，那只是前辈一时戏言……” 尉迟蔚道：“莫推辞了，剑圣。” 莫霄云：“……” “好了，要看剑圣剑法的去莫家看，不想看的可以走了，别拦在我家门口。”尉迟蔚说完就要下逐客令，却又有人道：“莫大侠的确习了剑圣的剑法，但连师都没拜又怎么称得上是传人？” 其他人纷纷称是。 尉迟蔚听烦躁，早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但还是笑吟吟道：“依诸位所见要如何？” 那人便道：“依我们看，剑圣该换人了。” 尉迟蔚看着莫霄云大吃一惊的表情叹气，无所谓道：“换吧，不用来请示了。” 莫霄云对尉迟蔚急道：“那怎么行！尉迟，那是你爹的剑法，你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尉迟蔚只是摇扇不语，听他们说。 那人一边又说了半天，最后道：“……因此我们决定明日在这里举办论剑大会，选出新一任剑圣，还请尉迟公子和莫大侠务必要来。” 尉迟蔚心里冷笑：看来是早就计划好了，本少爷去了就轮不到你们了。 嘴上却赔笑道：“一定一定，在下尽量到场。” 那些人还说：“这次还邀请了武当、峨眉、少林的长老参与……” 莫霄云问：“这种事就不用惊动长老们了吧？” 那些人边说要的要的，这是很严肃的事，所以莫大侠一定要来。人走后，莫霄云对他坚决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会让剑圣离开尉迟家的。” 尉迟蔚笑了，拿折扇敲了敲他头。 “好啊，那我就去看看。” 当夜，乌云遮过圆月。 莫霄云从尉迟家回莫家，迷迷登登地走到一个拐角处，突然听到尖锐的女声尖叫，“救命啊！不要！救命！……” 他一下子清醒了，不用拔剑就把人一脚踹到地上了，力气太大，那人直接晕了过去。 被男人压在墙上的女人一脸惊恐，上身衣服已经被撕碎。莫霄云把自己的外衣盖到她身上，让这姑娘免于身体被暴露，对方这才反应过来，扑到他怀里抖得厉害，哭声仍然没停，像是惊魂未定。 “谢谢你救了我，你是个好人……呜呜呜……” 莫霄云叹气，耐心地宽慰，“你别怕，已经没……”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就骤然睁大，瞳孔都要散了，又是一个来杀他的。 “你是个好人，不如再给我一样东西吧……把你的命给我吧。” 女人把刀从他胸口抽出，眼里哪还有一点惊惶的样子，而是挑唇一笑，“莫大侠既然救了我，不如就再牺牲点吧，有人买你性命。” 莫霄云手无力地握着剑，不肯放开。 “我弟弟得了重病，需要钱治病，你这么善良，一定不会怪我对吧？剑我拿走了，当作信物。” 莫霄云什么也说不出口，松开了手。 乌云没从月亮前挪开，反倒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让秋夜更冷。女贼慌张的步子落在地上雨水积成的小水窝上，溅起一片片泥污，她手里拿着的是侠义无双的剑，拿着它就能换来一笔巨款，她就有钱给弟弟看病了。 她慌张的步子突然停下，愕然地睁大眼睛，瞳孔放大。 “你……是……” 她听到了一句阴阴柔柔的笑声，“彼岸，暮雨，送你过忘川。” 说完慢悠悠地把剑抽了出来，低头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法出声的女人，她的血被雨水洗净，还睁着不甘的眼睛，仿佛还有事情没做完。 暮雨嫌弃地擦擦手，“他善良，可我不是。” “就是！少爷的剑你也敢拿，真是不知死活。” 另一个姑娘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完全没在乎地上的尸体，一脸天真地问：“暮雨姐姐，那个人就是你们一直说的莫霄云吗？” “晨曦，谁让你跟来的？” 晨曦噘嘴可怜兮兮道：“你们天天提，天天提，少爷又为了他抗命，我也好想看看他到底多厉害，就趁大姐闭关养伤跟来了……暮雨姐姐，他到底哪里好了？明明这女的很轻易就骗了他啊。” 暮雨得意道：“我也骗过他呢！可能……就好在好骗吧？” 晨曦听不懂，又问：“可是我又不明白了，他既然是好人，为什么那些武林正道还要害他？故意放出消息杀他？” 暮雨冷笑道：“还不是为了剑圣。” “那个称号很重要吗？那下这么大的雨，他会不会死掉啊？” “不会的，少爷去救他了。” 暮雨道。 雨水混杂着血水淌成小溪，莫霄云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过了多久，灰暗的天空被一柄雨伞遮住了。 撑伞的人容貌似曾相识，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唉，一时不看着就又出事了，真想废了你武功……算了，不舍得。” “什……么……” 他无力思考听懂这些话，只是掉入一片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冷清的、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是在唤他。 “云儿。” 莫霄云睁开眼睛，像是对着镜子一样，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含欲望的淡然眸子…… “娘，您来看我了。” 莫希淡淡道：“人都会死。” 莫霄云眼睛一酸，低头不语，他懂事以来每次跟莫希见面都当是最后一次，因为莫家人随时会死。过了一会他突然问到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娘，您能看破剑道吗？执剑一生究为的究竟是道还是……为了他？” 莫希被问住了似的，低头将手抚过他的云霄剑，淡淡道：“究一生不能悟出剑道，因为心有魔障。” “是什么？” “我守了天下，守了道，却还是……负了她。” 莫希说着苍白的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我提剑卫道救苍生，却救不回我心爱的人。” 她的神情太悲伤了，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随她一起落泪，莫霄云不忍地劝道：“节哀。” 莫希仍在流泪，声音发哑，“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生于彼岸，本就是痛苦，我该带她走的。” 莫霄云跟着心里一痛，问道：“娘，您现在明白了吗？再让您选一次会怎么做？会救他吗？” “娘想不明白，卫道还是为爱，你替我想吧。” “娘！……” 莫霄云一下子惊醒，一身的冷汗，注意到自己胸口被包扎着好几层布条，这才意识到刚才是梦，他伸手一摸。 还好，剑还在。 他刚回忆发生了什么，就见冷湖哭着抱住他骂道：“你这个笨蛋，你以后再乱跑我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莫霄云拿着手里的剑，问道：“尉迟呢？” “好啊你，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你一醒过来就找他！” 莫霄云看着这把剑，有点失神，冷湖这才板着脸答道：“他去论剑大会了。” 莫霄云轻抚了一下手里的剑，若有所思，过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艰难地爬起来跑了出去。 “喂，傻莫你去哪？！你还有伤呢！” 论剑大会办得格外隆重，来了不少名流剑客，像是真武一剑，天剑派，赤火剑客，多爱白衣佩剑，尉迟蔚那身风流浅蓝格外显眼。 他扫视四周，澹台府竟然没来，他心里暗自思忖这老狐狸又打什么坏主意，他刚来就被尉迟离找到了，“哥你还是来了，我还以为你真不来呢！” 尉迟蔚嗯了一声，便找了个最边上的地方坐下观战。 台上几句含蓄，就开始比赛了，前几场都是点到为止。他们都看得专注，在场的都是爱剑如命的人，个个自诩是天下第一，尉迟蔚看着，目光落在自己对面那个人身上。 此人名叫罗神风手拿一把宝剑，名叫神风剑，年龄有二十五六，是这一代除了莫霄云外第二被看好的剑客。家境也不错，算是个世家……雇个杀手的钱还是够的。 说实在的，本来争夺天下第一剑这件事谁也没料到莫霄云会参与，他本身低调，几次武林大会都没露过面，听起来不像是在乎虚名的人，没人想到他这次也会参与。 而尉迟蔚也极少在江湖走动，除了尉迟家大少爷外也没什么名气。 几场比试过后，罗神风果然如有神助，一把神风剑出鞘连战数人脸不红气不喘，尉迟蔚忍不住道：“不错，若我是长老也会觉得不错了。” 尉迟离道：“哥，你为什么这么说？” 尉迟蔚平静道：“只赢人不伤人已经是难，更何况前面几个都非等闲之辈，若霄云晚生两年恐怕也不是其对手。” 他想了想又叹道：“其实霄云现在的状况恐怕也难是对手，他不知道罢了。” “哥。” 尉迟离很认真地问，“你到底行不行？” 尉迟蔚叹气，“你看他那把剑，吹毛断发，很是厉害，你再看他内功也是稳扎稳打的，剑法从小就开始严格训练，不比咱俩成天逛风月楼。” 尉迟离道：“……只有你去我才没有去好吗？！而且你说这些做什么？” 尉迟蔚莞尔笑道：“给我打不过找借口啊。” “你！……” 尉迟蔚已经持剑飞身上台。 “罗公子，可不可以也请赐教？” 尉迟离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叹气。 “哥，你既然已经上去了还问人家做什么？” 第二十一章 情义两断梦方破（三） 面前这人看着温文尔雅，一脸风流相，十足的富家少爷模样。罗神风早听说过尉迟家不成器的少爷，本身也没怎么把这人放在眼里，莫霄云才是他最大的劲敌。 尉迟蔚却已经笑嘻嘻地拔剑了，这还是他头次在众人面前拔剑出鞘。 已经深秋，按理说阳光应该是温暖的，和煦的，但他剑出鞘的一瞬间竟然刺眼无比。在场所有的人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谁也没想到那把看起来朴实无奇的剑，一出鞘却是如此惊人。 这是什么宝剑吗？ 就和这个青年一样。最爱浅蓝，发束冠内，面如白玉，剑眉星目，生得秀气温雅，像个游戏人间的俊公子，拔剑后却是气势凛凛。 此人值得一战！ 在场的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剑客动手，无需多言，一个如同惊鸿，一个若游龙，动作好看的像是漫天飞花似的，似乎连周围带着芳馨。一来二去已经交了十几招，罗神风心道这人跟他不相上下，他几战后稍有力怠，他安慰自己不要慌，毕竟他还有宝剑在…… “咔嚓——” 神风剑，断了。 “抱歉。”尉迟蔚好像也没料到似的，手忙脚乱地收剑，道，“承让。” 罗神风又吃惊又心痛，颤声问：“不可能！你这是什么剑？！怎么可能砍断我神风剑！” 尉迟蔚也是莫名道：“村口李师傅那二十文买的啊……公子这剑也太不经砍了吧？该换把了吧？” 罗神风瞪着他，尉迟蔚又小心翼翼地问：“罗公子，不然在下赔你一把……” “不必了！” 技不如人，当众被打断剑，谁还有脸让他赔，罗神风再气也只能咬牙切齿地抱拳认输道，“是在下输了！” 尉迟蔚也不再纠缠，下了擂台。 有人拦住他道：“尉迟公子，你还没比完呢？” 尉迟蔚笑嘻嘻道：“抱歉，在下对这天下第一没有兴趣，就想要个第二，第一你们争吧。” 这话一说说的在场人脸色大变，竟然说这种话。 尉迟蔚这还不够，又笑道：“不然罗公子再回来？天下第一给你当做赔礼，听说挺值钱的呢。” 被这么羞辱，罗神风脸色极其难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各位继续，在下告辞。”尉迟蔚耸肩笑道，“霄云还躺着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去的方向是莫家。 而后许久这场论剑大会都难以进行下去了，主持沉默了一会尴尬地问：“谁，谁来挑战第一？” “……” “那……剑圣之名……还是尉迟家了？” 正这时，有人扬声道：“打扰一下，趁着这次论剑大会，在下有件事情要告诉大家，是……关于冷月斋冷老板的。” 莫家。 尉迟蔚回来没有找到莫霄云，只看到冷湖失魂落魄地站在院中央，便问：“霄云呢？” 冷湖心不在焉道：“跑出去了。” 尉迟蔚一把把他拎了起来怒道：“他受着伤你还让他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冷湖却没看他，而是摇摇头，大滴的泪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这时门被撞开，一群人涌进了莫家。 “就是这个人，是天魔殿的妖孽！” 冷湖望着澹台风意，泪水涟涟，是痛入心扉的失望。 “你又出卖了我，人渣……” 尉迟蔚很快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本能地横臂挡住澹台风意，勉强露笑对在场的人温声道：“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不要听信一家之言好，毕竟……” “是啊，大家不要冲动。” 澹台风意也笑，轻拍他的肩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万一伤了少爷，彼岸大姐生起气来可是要人命的。” “澹台府的杂鱼……你找死！” 尉迟蔚的眼里杀气呼啸而过，手指攥紧，冷森森地拔剑直刺他心脏，毫不怀疑是要他性命，如此狠辣地下了杀手无异于承认了他的话。 澹台风意早有防备，反应迅速地避开，任是反应再快也不由生出一种从阎罗殿走过一遭的恐惧感。光是躲过这一剑就耗尽了力气，第二剑又迎面而来…… 众人这才认识到他在论剑会上竟还是伪装了，尉迟蔚在台上交手的时候用的是右手，而现在才发现他原来……是个左撇子。 澹台风意步步后退，勉强挡下他疯了似的杀招，冷汗已经从额头冒了出来。最后一剑，尉迟蔚的动作停住了，他看到一道身影错愕地站在莫家门口，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尉迟蔚心神俱乱，冷湖也呆住了。 他穿了身素雅白衣，下腹本来包扎好了，却又有血渗了出来，红得触目惊心。整个人好像在做梦似的，恍恍惚。他手里抱着一把剑，上面镶着彩色碎宝石，流光闪闪，看起来挺值钱的。 ……原来他是去买剑了？ 澹台风意见他终于出现了，便笑道：“一个天魔殿宫主，一个彼岸少主，你们藏得可真深，莫大侠为人正直善良，你们这样骗他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莫大侠一定很伤心吧？” 尉迟蔚光是看着他站在那就已经方寸大乱，若是私下无人他有千言万语想解释，但还是故作冷静，努力放柔语气，生怕惊了他似的，“霄云……你别听他胡说，这把剑是送我的吗？给我吧……” 冷湖也急道：“他们胡说！我没有！……” 莫霄云原本失神的眼里骤然有了光，却是森然可怖的光，终于开口了。语气异常平静，像是骤雨前强压下的宁静。 “滚。” 他说完径自往屋里走，看都没看这些人。 众人想过他会直接拔剑斩妖除魔，或伤心泪绝，却万没想到他会是这样无视的反应，更何况这两人又岂能让他们走？ 大家还都没回过神来，澹台风意先开口提醒道：“莫大侠让你们滚呢。” “霄云……” “莫莫……” 莫霄云停住，冷眼扫过在场所有人，面无表情道。 “我说，滚。” 他分明语气平静，要不是在发抖甚至感觉不出任何情绪，这眼神却像在哭，像有千种愤怒想说。尉迟蔚见他一激动伤口又开始渗血，只好讪讪道：“好好好，我滚，你别生气……” 冷湖也不敢惹他，抹着眼泪灰溜溜地离开。 莫霄云又猛地把视线转向澹台风意，后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绕便全身，也连连道：“是是是，我也滚，这两人你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 “锵——” 莫霄云拔剑出鞘，面无表情道：“这是我家，我的话，不懂？” “懂懂懂，莫大侠别动气。”澹台风意赔笑，“毕竟你家为了整个江湖被彼岸灭了满门……” 莫霄云停住了，冷嗖嗖地看着尉迟蔚，他刚虽然说着要走，却还是没挪步，两人对望，往事回放如倒刺，无语凄凉。 情种深植，连根带肉拔起……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莫霄云终于收了视线，厌倦了般地将剑收回剑鞘，转过头去。 尉迟蔚苦笑一声，慢慢走到莫家大门的门口，对着潮水般的正道人士道：“要打出去打，别脏了莫家……” 莫霄云仍旧站着，余光瞥向那边，下腹的伤又开始流血，都毫无察觉。 莫家的门口围了一群群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刚从论剑大会赶来的，也有刚收到消息来的，尉迟蔚刚要向外迈出一步就听一声大笑。 “哈哈哈有胆子，谁要杀我儿子，站出来给我看看啊！” 莫霄云举目望着这女人，穿着浅绿素雅罗裙，气质冷淡有股煞气，原来她就是尉迟蔚的娘亲，她叫叶曼。她腰里还别着一把箫，就是那日吹奏的箫声…… 尉迟蔚到底没能滚得成，低头恭声道了声，“娘。” 叶曼笑意不达眼底，“蔚儿，玩够了吧？玩够了就跟我回去。” 尉迟蔚道：“是。” 说罢又想走，却被叫住，“等等，走之前先把这群蝼蚁杀光，正好我也想看看你悟出剑道后的真实实力。” 尉迟蔚问：“都杀光吗？” 叶曼道：“你说呢？” 尉迟蔚道：“是。” 他说完便缓缓地抬起剑，满目的肃杀，玩如修罗。众人后退数步，退成半圆，退无可退。他的气势实在恐怖，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动手便已知必死似的。 尉迟蔚却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眼里的失望如疾雨，如利箭，穿心而过。 只这一眼就已万劫不复。 尉迟蔚放下剑，恳求道：“我们走吧，娘。” 莫霄云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围住莫家的黑袍女鬼，个个实力恐怖，心道恐怕这次在场的人都难逃一死。 叶曼冷哼一声，笑道：“刚才这些人不是喊着要杀我彼岸吗？怎么这时候一个吭声的都没有了？还有你，澹台府的，想活命就学你爹乖乖地当条狗，我还不屑杀你。” 澹台风意苦笑，“您这么说话真是太……” 说话间！一道白影掠出。 叶曼早盯着他的动作，抽出腰刀进战，两人一个如同惊鸿游龙，一个犹如白池青鲤，一个气质袭人，一个魅惑动人，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翁鸣，杀气四溢，精彩得让人挪不开眼。 剑气扫过之处，草木纷纷凋零。 第二十二章 情义两断梦方破（四） 莫霄云没有下杀手。 他只是想擒住叶曼逼退彼岸，可是他本就重伤，又怎么是叶曼的对手？不过几招下腹又开始淌血，被叶曼的刀震飞了出去。 “哈哈哈，废物！” 叶曼朝他走了几步，又突然收了刀望向尉迟蔚命令道：“蔚儿，你不想杀这些人可以，那就杀了莫希的贱种！” 尉迟蔚和莫霄云眼睛都蓦然睁大，互视了一眼。尉迟蔚手握得更紧，心想：如果他当着武林正道的面对他留手，莫霄云就会被认为和他这个邪道妖孽牵扯不清，可是他又伤得那么重，恐怕连自己一剑都承受不住……该如何才好？ “娘……” “听不懂我说话？！” 那面莫霄云已经顽强地再次颤悠悠地拿这剑爬了起来，尉迟蔚心一横，他是正派大侠，自己是穷凶极恶的彼岸少主，必须跟他划清界限，不能……污了他。又见莫霄云还拿着那把宝剑，几番思量，终于打定主意抬起剑来，然而还没碰到莫霄云就慢悠悠地闭眼栽倒了下去。 叶曼：“……” 在场众人：“……” 尉迟蔚：“……”倒得早了笨蛋！而且动作太假了！ “莫霄云！你竟然装死！你还是莫希的儿子吗？！你……你别以为装死今天就不杀你了！”叶曼大怒，道，“蔚儿！动手！” 莫霄云闭着的眼闪出一道缝来偷瞄，尉迟蔚往他那边挪了挪挡住，坚决道：“娘，我们彼岸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地杀人，绝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我也不能坏了规矩。” “我们什么时候堂堂正正了？！”叶曼剜了他一眼，提起刀走向莫霄云冷声道，“你不动手，我来！” “住手！” 嗖得一声，一道铁锁缠住了她拿刀的左手，叶曼眼神骤然变得狠戾，“找死……” 然而在即将伤到他的一刻，她手里的刀却停住了。 “是你？” 空气凝固了似的，莫霄云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尉迟蔚赶紧挡住他，生怕被别人发现。 叶曼看清了冷湖的脸，刚才的狠绝全都融化，眼底竟泛起无限柔情，抬手轻触他的脸，柔声道：“冷儿，是你回来了？” 冷湖却后退一步，打开她的手冷声道：“看清楚我是谁！她已经死了，你又要疯多久？因为她你迁怒了多少人？你忘了我娘的心愿了吗？你对得起我娘吗？！” 莫霄云感到没人在看他，也跟着抬头偷看，隐约觉得他说的事和莫希有关，尉迟蔚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低声提醒道：“别看了，低头。” “冷儿，你胡说什么？你娘是莫希害死的啊，我已经杀了她替你报仇了。”叶曼浑然不听似的，想要触碰他，柔声道：“那个混蛋只会让你伤心，最爱你的只有我……” “叶曼，你忘了她怎么说的吗？非逼我旧事重提吗？” “她说的每一句话我记在心上！要不是莫希她根本不会死！” “好啊，那就当着你儿子和她儿子的面说清楚了，到底谁对谁错。” 二十年前，这江湖上有三样东西最为可怕，莫希的剑，叶曼的刀，还有……冷依的笑。 没有人能抵得住冷依一笑，她是彼岸的女杀手，是让叶曼疯狂的女人。 “嘻嘻，呆子，你怎么是这个表情，我今天不好看吗？” 冷依笑嘻嘻地问道，她容貌太过妖媚，又画了画妆，最能勾起人原始的欲望。她伸手在叶曼眼前晃了晃，叶曼这才回过神来，脸一下子红了，连声道：“好看，好看。” “我今天不想练功了。”冷依微微皱眉，不悦道，“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出去赏花。” 叶曼赶紧道：“可是老大说每天必须训练，不然就……” “好好好，烦死了。”冷依打了个哈欠应了，侧眸冲她狡黠一笑，长睫毛一翘一翘的，眼尾上挑勾人，叶曼又是愣神。 走神的瞬间冷依迅速在她身边闪身而过，几乎看不见身影，那步法和苍家的幻步有点像，是她根据苍家幻步改进的。 待叶曼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被冷依惯用的玄铁索锁得动弹不得。 “你……” 还没等她责备，跟冷依对视不过一眼就又陷了进去，冷依被她的反应逗得笑了起来，再轻轻一拽，叶曼不受控制地被捆在了树上，双手被她的铁索绑得死死动不了。 冷依得意地勾唇，蹲下来调戏似的轻拍了拍叶曼的脸，“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不许动哦，等我玩够了再解开你。” “我……” “听见没？”冷依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被这样调戏叶曼脸更红了，只轻声说了一句，“好。” 冷依看她的反应更觉得好笑，“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呆啊？” 叶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冷依却用余光瞥到了一道清冷的身影，眼睛一下子亮了，三两下跳到她面前笑嘻嘻道：“木头，你又出来练剑了？别练了，我们去赏花吧！” “不去。”莫希冷淡地转身就要走。 冷依伸手拉她，“哎你怎么这么无趣，满脑子都是剑！” 冷依生得美，还没几个人会逆她的意，偏偏莫希就是一个。不但不顺着她，反而一把把把她甩了出去，“别碰！” 原来是不小心碰到她的剑了，冷依眼泪马上泛起了眼泪，低头看着被莫希不小心碰红的手腕，“你弄疼我了！” 莫希这才反应过来，眼里的的神情晃了晃，正要开口上前扶她，就听到刷拉一声，叶曼拔刀的声音。 “你敢欺负她！” 莫希才不会怕叶曼，直接提剑应对，一时间整个林子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叶曼看着莫希是杀气凛凛，心道被冷依喜欢是多么荣幸的事，她竟然敢摆谱？简直不知好歹！ 莫希完全不在乎，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对她满是敌意，不过要打架奉陪！ 冷依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哭得更委屈了，“呜呜呜，我疼，你们别打了！” 叶曼心一下子化了，马上收势，扑到她身边半跪下柔声道：“伤得很重吗？哪里疼？” 莫希也在听她哭的一瞬间同时收了剑，向前一步，欲言又止。 “你走开，我讨厌你们！” 冷依已经被惯坏了，结果今天先是被木头弄疼了，呆子也不过来宠她，还去打架，心里更委屈了，推了她一把，自己走了。 “冷儿！”叶曼的脾气当然是马上追了上去，走前还警告了莫希一句，“你给我小心点，再有下次一定杀你。” 莫希什么都没说，完全没把她当一回事，凝视了一会两人远去的身影就开始练剑了，心无杂念。 “冷儿……” “你走开，别碰我！” 叶曼继续耐着性子哄她，“好，你先让我看看伤到哪里没，看完我就走。” 冷依被她哄了一会也没那么生气了，才委屈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可我心里好委屈，她怎么总这样？” 叶曼听她没事才放心心来，劝道：“她满脑子都是剑，你理她做什么？我去杀了她给你……” “你别杀她啊！”话还没说完就被冷依打断了，有些口是心非道，“她虽然是块木头，可有时也挺好玩的。” 她说这话时脸上露了微红，笑得飞扬。 叶曼什么也没说，眼底杀光闪过。 当晚，莫希敲了冷依的门，她目光冷清，一身白衣御剑，有谪仙般气质，冷依开门见是她直接关门，莫希面无表情地伸手抵住。 冷依力气不如她，气恼地把门大开，凶道：“走开！你又要怎样啊！” 莫希这才意识到，赶紧松了手，在她转身的时候又拉住她，犹豫道：“小依，对不起……” 冷依马上不生气了，但想不能就这么算了，便抱胸不依不饶道：“你这是向我道歉？” 莫希一脸窘迫，但还是诚恳道：“是，我错了。” “你还想就这样算了？诚意呢？” 莫希一愣一愣地，只好问道：“你要怎样才不生气？” 冷依想了想，调皮地眨眨眼，为难道：“把你的剑给我。” 莫希犹豫了，她是剑客，从来剑不离身，手中剑也从未让别人碰过，或者说碰过的人都死了，但这次……只好交了出去。 冷依得意地接过，心道原来这就是莫希最宝贝、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剑啊。想到莫希能把当做性命的剑给她又有点得意，挑衅地问道：“以后还不敢不敢欺负我了？” “不敢。” 莫希语气清冷，连连点头，真的怕了她了。 冷依满意极了，这才露了笑脸，明媚勾人，看得莫希也是一愣，她却毫无察觉，“上次说要给你补的衣服补好了，我给你拿来。” 莫希抿嘴淡淡道：“谢谢你，小依。” 夜更深了，冷依把衣服递到她手里，莫希还能嗅到她洗过后熏染上的花香，一时间又乱了神，匆匆告辞走得慌张。 “哎，木头！” 莫希一听她叫自己，也止了步子，冷依接着笑眯眯道：“下次什么时候陪我赏花？” 莫希一听头都大了，叹道：“何时都行。” “嘻嘻，路上小心。” 莫希目光一凝看她自己关了门，又站了一会。 丛林中遮挡住了一个身影完整地看完了这一幕，莫希才要挪步就被拦住，看清是谁彼此一声不吭地就开打。 彼岸的丛林里整一夜风声飒飒，一直打到天亮，莫希一边大口呼吸一边一脚踢在她胸口把她踹了出去，怒道：“你到底要如何！”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8节 “离她远点！” “幼稚。” “我杀了你！” “你没这本事。” 叶曼杀气满满地瞪了她一会，莫希却突然道：“别打了好吗？” 第二十三章 情义两断梦方破（五） “我们都要活着，因为进不了前六她会死。” 莫希说完，叶曼眼神也微微触动，莫希又道：“我希望有一天，彼岸的人不用非死不可，不用再杀人，为了理想的彼岸，我们联手好吗。” 叶曼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手站了起来，莫希又淡淡：“虽然你很没用还总是拖我后腿，但总比没有好。” “……你是狗吗还分前后腿！” “什么？你连狗都拖？” “莫希！” 一两年这样过去了，小狐狸和木头之间好像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又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木头只想和剑过一辈子。 “哎呀！” 丛林里传来一声娇媚的女声轻叫，男人拨开草丛才看到竟然有一个美人在这里，冷依眼里泛着泪光，楚楚可怜，“我扭到脚了，你能帮帮我吗？” 男人先是呼吸一窒，这样的美人马上勾起了他原始的欲望，向她走去，“好啊，你别怕……” 话还没说完一柄长刀就从后背砍下，几乎要把他砍成两半。 冷依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又对着叶曼不悦道：“呆子，你注意点！他的血弄脏我的衣服了。” 叶曼这才发现不小心溅到她衣服上了，赶忙道歉，“对不起，回去我给你洗，现在还有几人？” 冷依也不跟她计较，掰着指头数着，“一二三四……还有九人，我们就能完成任务成为彼岸前六的杀手了！” 说到这语气都是兴奋，好像终于可以熬出头了。 叶曼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突然眼中利光一闪，人影就消失了，蹭蹭几刀，又是几个人倒下，冷依打了个哈欠，“还有三人，你快点啊。” “好。”叶曼什么都应了，一边四处扫着有没有来人，却突然闪出三个身影袭向冷依，叶曼和她有距离，没法即时动手，却看到另一边一道白光一晃而过，空气中是极快的拔剑声，如同切菜一样。 冷依吓了一跳，但依旧是安然无恙。 莫希刚站稳了身子，冷依就欢呼一声扑了上来，“木头，你来的真及时！” 莫希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完全没当回事，在叶曼眼里就是装模作样，非到这种时候才出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来的太晚了吧！” 莫希淡淡地回答道：“另一边埋伏了五人，我刚才去解决了。” “嘻嘻，八比七，呆子你输了哦。”冷依笑嘻嘻地挽着莫希嘲笑她，叶曼脸色变了变，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冷依却看到莫希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又问道：“木头，这战以后我们就是彼岸前六了，再也不用担心被杀了，你不高兴吗？” 你管她做什么，这个死人脸不一直是这样？叶曼心里腹诽着，没敢当着冷依的面说出来。 莫希想到了刚才见到的那个人，又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走吧。” 走了几步又疑惑地望了望手中剑，何为剑道？何为侠义？那个人说的话真是奇怪，回了彼岸他们已经是前六，她们一起去看新来的孩子。 冷依笑嘻嘻地给她们发糖，“一个个来，不要抢哦~” 莫希看着她，微微出神，回过神来是有个小女孩拽了拽她，“莫希阿姊，冷依姊姊问你在想什么啊？” 莫希转头，看到冷依正在玩味地盯着她，嘴角是一抹坏笑，莫希摇了摇头，望向苍穹，“你会为了心中坚持的而放弃性命吗？” 潇潇问：“他说了什么？” 莫希说仰望着东边莫家的方向，道：“剑不该指向弱者，你已经污了它。” 潇潇道：“可我不想死。” 莫希道：“我也不想，但总有一些比命还重要的……” 叶曼冷笑道：“你虚不虚伪？你杀的人还少吗？现在回头晚了点吧？” 莫希淡淡道：“随你怎么想，我信他不只是说说。” 叶曼冷声道：“你傻吗？那些名门正派说的话怎么能信？不过你去送死也好，别拖累我们就行。” 莫希道：“你！……” “哎呀你们别无聊了，我们去钓鱼烤来吃吧！”冷依拍了她们一人一下，满地的小孩欢呼了起来。 叶曼道：“可是她……” 莫希道：“但是她……” “还不快去！” 冷依一发火，叶曼就去钓鱼了，莫希也低头捡柴来生火，弯腰的一瞬间注意到草里一丛艳丽野花…… 再回去的时候莫希依旧是一副谁都欠她钱的表情，蓦然拿出一束花递给冷依，那表情就好像在说还不快谢谢我。冷依先是愕然接过，而后敲了她一下，“木头你为什么要折花！你折了它，它就死了啊！” 莫希不解地问：“你不是喜欢花？” 冷依也不解道：“我就是喜欢才希望它活着啊。” 莫希听了眼睛闪了闪，低头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冷依马上原谅了她，笑道：“知道就好，你给我戴上，好吗？” 莫希嗯了一声，低头别入她发间，她一低头冷依就笑了。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冷清孤傲，一个明艳甜美，像是天生一对。 接下来的日子，冷依依旧每天开开心心的，闲着没事就是欺负叶曼，或者调戏莫希，莫希偶尔从她口里听到莫家的消息。 “整个江湖都认输了，莫家还敢跟彼岸作对，还是被擒住了吧。” “你说什么？他被擒住了？怎么可能，他武功不弱啊。”莫希语气明显焦急了，冷依也没在乎她的态度，笑嘻嘻道：“那种傻子想对付他办法多得是。” 莫希沉默了，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这种处处都是软肋的地步，无情不才是剑客的最高境界吗？ “小依，我走后你保重。” 莫希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 “我走了。” 冷依意识到她是认真的，但这太突然了，她啜泣了起来，“你，你别走，别离开我，呜呜呜……木头，我舍不得你……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莫希垂眸淡淡道：“抱歉，这件事我必须去做，已经装不下任何人了。” “不，你别走！”冷依哭着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还威胁道，“你非要走我就告诉老大，把你关起来！” 莫希看着她，突然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梢，分离之际终于没再遮掩心中的温柔，怜惜道：“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 “木头！” 冷依气急败坏第一跺脚，莫希抚开了她的双手，坚决地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冷依也没想到这就是最后一面。 “呜呜呜呜你别走……” 莫希只停顿了一瞬间，但更加坚决地离开了。 “我不能让他死，小依，对不起了。” 莫希搀着莫家当家离开的时候眼前突然横出了一道身影，叶曼身着一身浅绿的衣衫，身上是不加掩盖的杀气，“你敢走，还弄哭她？” “何必拦我？” “拦你？我是杀你！” 叶曼执刀动手，莫希毫不怯战，拔剑迎上，正是春深，刀光剑雨掀起了漫天的落花，和着阵阵芳馨，战得不可开交。 “呆子，你别打她了，惊动了老大她就走不了了！”冷依抬声焦急地唤了一声，声音还是带着哭腔。 叶曼仍不收刀，冷声道：“那就让她死吧！没信用的人不配活着！” “我让你住手！”冷依也急的生气了，她轻功极好，上前助莫希，几道铁索就牵住了叶曼的攻击，转头对莫希道，“你快走，保护好自己！” 莫希点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背起莫家当家离开了。 冷依目送她离开，才看到叶曼早已解开了铁索，正低头不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偏心了，毕竟叶曼对她向来好，试探地问道：“呆子？你生气了？” 叶曼这才抬头，对着她的目光仍是温柔，“你为何不跟着她走，你跟她走了就可以天天对着她了？” 冷依垂了垂睫毛，泪水滚落了下来，摔成两半，“我也不舍得你，不舍得彼岸，她为什么非要走？” 叶曼把她搂进怀里，任她的泪水打湿衣襟，柔声道：“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我会保护好你。” “呜呜呜呜，我好难过……” “我比她好一百倍。” “呜呜呜呜，可木头也很好玩……” “有我对你好吗？” “呜哇！……” 第二天叶曼的衣襟结了一层白花花的盐，可见这小狐狸到底多能哭。 这事没那么轻易就算了，老大知道了莫希带着莫家当家跑了勃然大怒。此时的彼岸几乎要一统江湖了，只是有两块难啃的骨头。一个是莫家，莫家那时还是鼎盛，另一个是同样野心勃勃的天魔殿。 “延燕，你去杀了那个贱人。” 冷依心里一惊，这是要派出第一杀手了，连忙站了出来，媚声道：“老大，你别杀木头，她毕竟也是您过去的手下啊。” “哼，本来天魔殿就够烦了，现在她带莫家和我作对，我要何时才能一统江湖？” 冷依抛了个媚眼，自信笑道：“老大，您不杀木头，我去替您解决天魔殿。” “你一个人？” 冷依胜券在握道：“不就是天魔殿吗？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你答应我不杀她。” “不行你不能去！”叶曼终于忍不住，对着首领道，“她胡说八道的，她根本做不到！” “叶曼，闭嘴。”首领喝止了她才对冷依道，“试试吧，你解决了天魔殿我就饶莫希一命。” 冷依兴高采烈地应了，还对叶曼抛了个媚眼，叶曼脸一下子红了，却仍是忧心忡忡。冷依她是知道的，天魔殿那么危险，她竟然为了那个混蛋只身犯险，更是恨得牙痒痒。 临行前叶曼都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冷儿你别去了，我去暗杀他们……” “呆子，你怕什么，我还就不信了，天下有谁能抵得过冷依一笑。”冷依自信满满道，“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该是首领了吧？” 她说到这时脸上是梦幻般的表情，“到时候你就号令彼岸别再跟木头打了，让她回来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重聚了。” 叶曼喉咙发涩，轻声道：“好，都听你的。” 冷依突然笑道：“呆子，你对我真好。” 叶曼眼圈一热，发誓道：“冷儿，我会一直对你好，一辈子只对你好。” 冷依笑容又有点落寞，低头道：“如果木头也在就好了，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的。” 第二十四章 情义两断梦方破（六）/攻略第三 没人能抵得过冷依一笑，她就跟个祸水一样。 她在天魔殿一面勾引宫主，一面和护法谈谈情爱，顺便还迷得澹台府首领神魂颠倒，让他们吃尽了醋。最后还撺掇护法还发动了一场内乱，澹台府和天魔殿打得势不两立，虽然最后被镇压了下来，天魔殿已经元气大伤，再无力和彼岸抗衡。 这一切全是她一个人掀起的，而冷依却在一个不别人知道的角落难产了，屋子里除了生下来宝宝的哭声，还有另一个断断续续的哭声…… “呆子……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也……”冷依的手无力地握着她的手，闭目笑了笑，“没想到……还能见最后一面……” 叶曼抓着她的手心里全是无助和绝望，头一次在冷依面前哭得不能自已，“冷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别死，我宁可替你去死……” “你真蠢，这种事……我又不能决定……”冷依勉强地露出笑容，已是苍白，再也没了以前的妩媚诱人，但叶曼依旧是迷恋到疯狂。 “还是你对我好……呆子……如果我当时喜欢的是你该有多好……”冷依笑容有些苦恼和悔忏，“你现在是首领了，我希望以后彼岸不用再死人了，你能替我办到吗？” “能！当然能！只要你别死，冷儿！你让我做什么都答应，我……我求你不要死，你是我的神啊！……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叶曼头次孩童似的放声大哭，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冷依手指轻轻抵勾了勾，含笑道：“不，你要替我活下去，曼曼……过来让我亲亲你……” 叶曼强忍着泪水，凑到她唇边，最后的一吻却没有落下来，她到临死都没能实现这个心愿。 冷依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还是微笑，叶曼眼睛已经哭得肿了起来，突然拿起刀对着门口刚赶到的人，眼睛通红，全是杀意。 “她……怎样了？” 叶曼一听到这句话却什么力气都没有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又开始簌簌地落泪。 莫希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床上那具浑身是血的身体，探她呼吸的手一直在抖，在确认了她已经死了的时候突然跪了下来，一声不吭，双颊却有两道泪滑了下来。 叶曼猛地抓住她的衣领，狠掐她的脖子，连基本的章法都忘光了，“都是你，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死！你大侠当得很过瘾是不是！你名满天下很得意是不是！你能活到现在全是她用命换的！” 莫希眼看她掐得越来越狠，又听到她那一连串的话，眼里更是震惊万分，本能地抬脚踢开她，还是不敢置信。 叶曼眼睛通红，几乎要发疯，“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你做到了吗？！你现在的一切！名誉，地位！全是她用命换来的！你配当大侠吗？莫希！” 莫希一言不发，转身抱起了还在一旁嗷嗷大哭的孩子，淡淡道：“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了，让孩子离开彼岸。” 她走出屋子的一瞬间，叶曼扑在那具尸体上放声大哭。 “冷儿，我的冷儿！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老天爷啊，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冷儿，你活过来吧，我求求你……” 二十年后，莫家。 月被云遮过，泛着红光，静谧诡异。 莫希看着墙头上黑压压的熟悉身影，这画面太熟悉，她眼底依旧波澜不惊，只眺望着远方，“是她回来了？” “哈哈哈！是我回来了，大英雄莫希，还记得我吗？” 听不出何处发出的笑声，莫希猛地转身接住她的一掌，动作一滞，时间仿佛凝固。彼此对视，叶曼挑唇一笑，莫希唇角流血。 “莫希大侠，每次听到别人这么叫你的时候什么感觉？” 莫希抬眸看着她道：“收手吧，她也希望……” “住口！你不配提她！” 叶曼抽刀砍来，莫希努力避开她猛辣的刀势，又对接一掌，“叶曼，别再错下去了……” “你住口！”叶曼的眼角有泪淌下，哽塞道，“莫希，我已经不和你争了，可你为什么不珍惜她！为什么不带她走？！” 莫希淡淡道：“是我负了她，我该死。你杀了我，莫再牵连旁人了。” “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虚伪！我偏要杀光他们！你护着谁我就杀谁！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痛快了！” 莫希岂会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便面无表情地抽出剑来道：“好啊，那就跟我一起死在这吧，这笔账我们地下慢慢算。” “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刀剑狂舞，在火光中黯淡了恩怨。 她的刀捅进莫希的胸口的时候，莫希的剑也刺穿了她的左胸，接下来……莫希心道：听天由命了。 然而这个时候莫霄云竟然回来了，她有千言万语想交代，但最后可说却只有几个字：不要报仇，卫道救人。 不要报仇是让他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可悲到只为了报仇活着，卫道救人是让他保持正直善良的心。 这八个字足够他一生不走歪路了。 “我从六岁起就被楚宫主带回天魔殿。天魔殿不比彼岸好多少，不过也是在那里我了解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澹台府和天魔殿的恩怨，天魔殿和彼岸的恩怨……” 冷湖道：“姓楚的总当我的面骂我娘是养不熟的狐狸精，可我觉得她是知道谁真对她好，她最不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所以……我来找你了，收手吧。”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叶曼突然拧住他脖颈，阴森森笑道，“好孩子，大人的事你不懂，你现在是天魔殿宫主，我们联手杀了莫家的，并分天下，如何？” 冷湖冷嗖嗖地看着他，忽而扬唇冷笑。 “我呸！……” 接着他就被一巴掌甩了出去，“恰好”掉到澹台风意怀里，后者关切道：“没事……” 冷湖反手就是伶俐一巴掌，“别假惺惺得装好人！” 几人才要动手，又见几道身影落下，“宫主，属下来迟了，您没事吧？” 冷湖擦去嘴角的血，淡淡道：“无碍。” 他思来想去也和尉迟蔚一样的心思，不敢公然护着莫霄云，便顾左右而言他，对叶曼道：“堂堂彼岸首领，只会欺负几个受了伤的孩子，简直可笑。” 叶曼冷声道：“他就是没受伤也不是我对手！更何况杀他何需我动手。” 冷湖笑道：“那可未必，我看尉迟就不如莫大侠。” 叶曼冷笑，“哼，蔚儿一年前就已经悟出剑道，莫霄云就是再厉害能有剑圣强？” 冷湖问：“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趁人之危？还不是怕他恢复了杀你报仇？还不是因为他……最像莫希？” “我才不怕莫希！” 叶曼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天魔殿，你也不用绕弯子了，真跟打起来你讨不了好！你不如跟我联手称霸武林！” “好啊，我也刚好看他们不顺眼。”冷湖看了一眼澹台风意，又笑道，“不过都杀光不就没人了？” 说话间抬手指着其中一人道：“我看他不顺眼，就杀他吧。” 话音刚落，叶曼便抬起手，那人足尖拖地像被卡住脖子一样被生生吸到她面前，叶曼指尖一动，那人死命地挣扎，尉迟蔚定睛一看，这人正是神风剑主。 叶曼手指收紧，那人便要殒命，然而正这时，一柄剑嗖得刺向她的手腕，叶曼赶紧缩手，还是被打伤了左手腕，剑插入地里如切豆腐般顺畅，滚落一串血珠。 “莫、霄、云！”叶曼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昏迷了吗？！” 莫霄云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不慌不忙道。 “刚醒。” 这剑太锋利，叶曼将直流血左手掩到身后，低头看了一眼那把剑，突然转向尉迟蔚，“我给你辛苦找的宝剑为什么在他手里？！” 尉迟蔚尴尬地没吭声。 莫霄云慢腾腾道：“我的。” 叶曼怒道：“你知道是什么你就要！” 莫霄云道：“虽然你儿子打不过我，不过……” “住口！谁打不过你了！” 听到和莫希当年一样的语气，总是故意惹她，叶曼看眼神就知道已经气得濒临发疯了。 莫霄云慢条斯理接着道：“不过再给我半年养伤，你们都不是我对手。” “要不要再给你配个大夫？” “好啊。” “你做梦呢！” 莫霄云恍然道：“你果然是怕我伤好了杀你，那动手吧，我一定不还手。” “好啊，你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吗？。”叶曼森森然一笑，右手拿刀逼近他，莫霄云突然后跳好几步大声道：“她手受伤了！不能拿刀了！” 冷湖马上会意下令。 “天魔殿，杀！” 只一瞬间，天魔殿和彼岸杀在一起，冷湖装模作样地跟尉迟蔚对了一掌，低声道：“一起撤？” 尉迟蔚看了叶曼一眼，“好，谢了。” 说罢借着他的一掌退到叶曼身旁拦起她，大声道：“彼岸的，撤！” 说话间嗖嗖几声，两拨人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莫霄云目送他们离开，见他们都走了才猛地跪倒，下腹的伤血红一片，原来刚才都是在强撑，这时有人把那把剑递到他面前。 他抬头，这人他认得，名叫罗神风。 具体没什么印象了。 莫霄云以剑鞘撑地，艰难地站起来淡淡道：“谢了。” 对方却突然跪下，对着他重重磕头，地上的灰沾在额头浑然不觉，哽塞道：“莫大侠，我对不起你！” 莫霄云不明白了，一个大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哭的这样伤心，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扶他，却被拒绝了。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莫霄云大吃一惊，打量了他好一会，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姑娘，你弟弟的病……” “我不是姑娘！” “抱歉，莫某实在看不……清……” 话未说完就彻底地晕了过去。 【义断篇完】 =====小剧场===== 莫霄云：剑，我的。尉迟，也是我的。 叶曼：你知道什么你就要！那是给儿媳妇的！ 尉迟蔚：发现一个特点，霄云能打赢的时候总要废话一堆，上来就闷头打从来都打不过。 莫霄云：那我知道该练什么了。 尉迟蔚：……练什么？ 莫霄云：嘴遁。 第二十五章 以我手中之剑，求天地至道 那天的记忆到了那里便停了。 莫霄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已经是晚上，那把剑还在枕边，他再次拿起那把剑，赠剑的一幕幕涌上心头，突然自语道：“此剑名为云霄，是我一友人赠我。我执剑究竟是卫道还是为爱？” 他还想着，门就被推开，是连映之。 连映之见他醒了激动道：“师父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一夜了，罗公子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莫霄云问：“罗公子？” 连映之提醒道：“神风剑。” 莫霄云一脸恍然，又问他在吗，连映之就答：“他得知你内力尽失的事去了大漠帮你找大夫了。” 莫霄云便点了点头，被他扶着吃了点东西好了些，他独自呆了一会就坐不住了，让连映之扶着出去走走。 此时已是深夜，绕过流水长亭，有浅池映着天边明月，再往深处错落着几间屋子，后花园修得精巧别致，鹊桥相会，星光落地，如置幻境。不知何处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婉转清润，莫霄云停住了，好奇地望向那个方向，连映之解释道：“谢长夏。” 莫霄云懵懵懂懂地问：“唱的是什么？” 连映之侧听了一会，道：“情深不寿。误错良人，劝余放下手中剑，只做凡人赴那风月啊……” 莫霄云皱眉，又低头看着手里的剑沉默不语。 连映之正担心，就听他自言道：“为道还是为爱？是我错了。” 说罢他将剑收入剑鞘，坚决道：“我要打败尉迟，既是为道，也是……为了他。” 连映之道：“师父，冒昧地问一句，您现在突破剑道了吗？” 莫霄云道：“……没有。” 两人正说着，苍小钟就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了，紧握着他的手道：“霄云，虽然我和阿蔚也是朋友，但我们关系更好，我还是偏帮你的。” 莫霄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苍小钟道：“不不，我想来想去帮你找来一个人，她一定能帮上忙！她明天应该就到了。” “难道说……” “没错！就是她！一剑出鞘万骨枯的行云剑客。”苍小钟道，“万古春在死前留下一本手记，上面详细讲述了她的对剑的领悟，我托秦姑娘把它带来了，一定会对你有帮助！” 莫霄云点点头，又起身思忖许久道：“我练的是至阳功夫，万姑娘的内力虽然深厚却不与我相契合。我想了很久，长痛不如短痛，你配合我吧。” “配配配……配合？” 苍小钟目瞪口呆，紧张地捂住胸口结结巴巴道，“霄，霄云，不……不是我不帮忙……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宁云会打死我的……” 莫霄云面无表情道：“我要你帮我散功，想什么呢？” “额……” “不散去万古春的至阴内力我如何恢复？” “是啊。” “那你想哪去了？” “没有没有！可是你这样就毫无内力了。” “没有可以慢慢来，错了却只会越错越远。”莫霄云低头看着云霄剑，慢慢道，“习武是此理，做人亦是。” “额，感觉隐约有些耳熟。”苍小钟对连映之道，“这，这不就是狐狸骂澹台人渣的翻版吗？” 连映之小声道：“不要说出来。” 是夜。 金翼门的官道上，身穿彼岸黑袍的身影森森而现，举起弯钩银刀，落下了倾天血雾…… 巨鲸堂大堂四周，轰的一声爆炸，掀起一片热浪，将残骸都吞噬。 天鹤派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自称是： “吾等为引魂者，受命送君过彼岸。” 仅一夜之间，就有三家被灭门，消息传遍江湖各处…… 初。 剑客问：“何为道？” 师父答：“道一直都在，看你如何去证。” 剑客又问：“师父自己尚不能悟道，如何让我做到？” 师父反问：“你见过道吗？” 剑客答：“没有。” 师父问：“那为何卫它？” 剑客道：“……” 师父问：“你见过爱吗？” 剑客答：“没有。” 师父问：“那世人为何信它？” 剑客道：“……” 师父道：“所以即使没见到，也要相信。为师没能做到，但仍然信它，它才会存在。” 剑客悟。 “听完这个故事你有没有悟到什么？” 苍小钟坐在亭廊的栏杆上问。 莫霄云点头淡淡道：“意思大概是，信。” “哇，这你都能听懂！”苍小钟惊讶地又翻到下一页，接着讲：“慕天堡刀法最后一式为苦海无边，苦海无边，看破红尘才上岸。剑客向来是无情最强，先有莫希无情时横杀数百人不眨眼，后有万枯骨仇敌三千，一剑抵之，而这般强悍都在她们动情后消失了……嗯嗯很有道理，另外我也补充一点，叶曼也是在至爱死后才通彻武道的。” 莫霄云思忖道：“看破红尘？嗯……” 他还在思考，就听连映之来通知他，说是昨天夜里，金翼门，巨鲸堂，天鹤派，都已经被灭门，澹台府一脉分支被灭，据说是尉迟蔚所为。如今江湖一片惶恐，对他恨之入骨。 莫霄云方寸大乱，他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回忆尉迟蔚对他说的话。默默地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剑，眼前一片眩晕，咬牙切齿道：“他简直无药可救！” 连映之见他眼神不对，和平时的他似乎哪里不同了，便忧心忡忡地问：“师父？您真相信是他做的？” 莫霄云又沉默了，过了一会道：“不，我相信尉迟即使身在彼岸，也不会做出真正错事。” 酒肆楼台。 四方酒桌前落了三人，一位少年端坐一侧，他穿了深蓝衣裾的外袍，正面绣着五页竹纹，衣摆处烫着金边，剪裁得体，将修挺的身材衬托到极致。他长发扎起，面如冠玉，眼若流星，一笑起来就清朗了星空。 他笑吟吟地摇了摇酒壶，专注听着另外几人说话： “这个尉迟蔚真是伪君子，我要是老剑圣，准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还以为他一身正气，这样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枉莫大侠还跟他称兄道弟，据说他还打伤了莫大侠。” “听说白道结盟了，现在正声讨彼岸，相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彼岸何必呢？在暗地里呆着多好，非要冒头。” 尉迟蔚笑吟吟地倒了一杯酒，静静听着。 三杯两盏下肚，这几人已经开始吹嘘到：“别让我见了他，不然非拧下他脖子来……” 尉迟蔚心有戚戚地摸摸自己后颈，那人又热情地问：“对了小兄弟，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额，在下尉迟蔚。”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同名对吧？你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不不，正是你们说的那个啊。” “你真爱开玩笑，你要是尉迟蔚，我们还会好好在这……” 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登登脚步声，一位身材玲珑的姑娘匆匆忙忙地从酒馆外闯入，几乎是扑倒在酒桌上。 “少爷！您怎么在这啊？外面多危险啊，跟我回家！要知道您在这里可是人人喊打！” 尉迟蔚看着戒备的三人无辜笑道：“真不关我的事，我一直在这里喝酒……唉，怎么全跑了？酒钱还没结呢……喝着我的酒，还骂着我的人。” “少爷。”那姑娘奇怪地问，“他们不是该跟你拼命吗？为什么反而跑了啊？” “晨曦呀，人人喊打的是过街老鼠，而不是过街老虎。”尉迟蔚一片云淡风轻，笑嘻嘻道，“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就是过过嘴瘾，又怎会真的找上我？” “对啊少爷，我正不明白呢。”晨曦说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问，“那三家明明是大姐让人杀的，为什么他们都说是你杀的呢？”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9节 尉迟蔚答道：“因为痛快啊，把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踢到尘埃里，没什么比痛打落水狗更让人畅快的事了。” 晨曦似懂非懂，转对隔壁桌上的公子抛了个媚眼，那公子顿时红了脸，晨曦也羞赧地低下头，眉目传情。尉迟蔚便冲那人笑道：“这位公子，我家晨曦今年二八，武艺无双。不过练的是邪功，你这样的，阳气一晚上就能吸干，你要带她……” 走字都没说完，那位富家公子就跑得没影了，晨曦气咻咻地锤他，“你做什么啊！你太坏了！” 尉迟蔚施施然将她肩膀一揽，强灌了她一杯，笑嘻嘻道：“傻姑娘，少爷只是让你看清男人的本质。他知道你是彼岸的只会躲着你，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搞不好到时候还会来杀你。” 晨曦哭了起来，“我早听暮雨姐姐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尉迟蔚道：“我是好东西。” 晨曦道：“数你最坏！” “我怎么了？” “你明明喜欢莫大侠，还要骗他，他伤了心，你还拿剑打他。你看他好骗，就一个劲地骗他，你说你坏不坏？！” “哈哈，这么说我真的很坏啊。” 尉迟蔚笑了一会，神色突然有点焦躁，径自饮了一杯，笑道，“侠义无双又如何？还不是也要杀我。” 酒肆里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连老板都战战兢兢地缩在柜台后，门外街上风潇潇，又有一人迈了进来。 “少爷，大姐有命令下来了。” 尉迟蔚沉默了很久，道：“是。” 第二十六章 冥冥间早已铸成心魔 风萧萧，孤影寂。 莫霄云静立在湖边凝视着湖面，紧握手中剑。目光平静，但若细看却波澜晃晃，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多天了。 想母亲说过的话：悟不出剑道，是因为心有魔障。 想尉迟说过的话：情毒种在心里。 芳草斜倾，香风拂过，他的白衣被吹皱。身上不深不浅的伤已经愈合地七七八八，没好时当然是很痛的，但都不及内心的痛苦。彼岸屡次作恶的消息传来，他更是痛苦万分，根本不知道它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莫霄云摇了摇头。 为什么越是逼自己越是放不下？越是想着肩上责任越是不能抛却感情？ “尉迟，我想创造一个只有正义的世界……可是为何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你，却临阵逃脱了？” “难道真要摒弃感情，方能悟道？” 又是一夜过去了。 罗神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西域的神医，神医给他一把脉说：“大侠这不是内伤，是中毒吧？” 莫霄云道：“正是在虎爪山对战六恶的时候中了计。” 神医道：“算你运气好，我正好炼出一枚解百毒，增内力的药丸。” 莫霄云眼睛亮了。 神医道：“一百万。” 莫霄云：“……” 苍小钟一把揪起罗神风问道：“喂，你小子带回来的是神医？是神棍吧？骗钱的吧？” 连映之从袖里找出一叠银票塞给莫霄云道：“师父对不起！我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还要攒着娶媳妇，您别跟我要了。” 莫霄云数了数，足有……十两呢。 苍小钟看了，有神色复杂道：“霄云，我的钱……都在云云手里，所以……这一两你拿着吧，不用还了！” 莫霄云想找自己的钱，却突然想起他的钱都被尉迟蔚收起来了，除了尉迟蔚谁也不知道他家的钱在哪。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来气，心道：尉迟骗走了莫家的钱！ 神医问：“大侠，这药丸您还买吗？” 莫霄云问：“十一两卖吗？” 神医道：“……不卖！” 莫霄云便道：“那不要了……” “喂喂等等！有病哪能不吃药？”罗神风赶紧拉住神医急道，“不就是一百万吗？我给你出就是了，你们真是……唉，也是我活该。” 莫霄云诚恳道：“谢谢，等我拿回了莫家钱会还你的。” 罗神风道：“在那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你家真能拿得出一百万吗？” 莫霄云道：“我还不清会让我的后代慢慢还，绝不会欠你东西。” 罗神风道：“……可你连媳妇都没有啊！” 莫霄云道：“我有徒弟，对吧，映之？” 连映之犹豫再三，只好含泪认了，“是，我会替师父还债。我还不清会让我儿子接着还，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呜呜，我已经想念剑圣了。” 苍小钟也叹气：“对啊，阿蔚在的话根本轮不到这小子，肯定会豪爽地掏出一叠钱来说不用找了。” 莫霄云眼神一冷，面无表情道：“莫提他了。” 他说话时，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呼啸而过的杀气，来无影去无踪，纷纷后背发凉，苍小钟隐约觉得他眼神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最后几人不敢说话了，从神医那买来了药给他服下去。 然而神医走后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 莫霄云对罗神风道：“你被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莫霄云：“……”什么脾气？ 又等了一个时辰吃完午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众人才意识到真的被骗了，莫霄云诚恳地安慰道：“即使是这样，钱我仍然会还的。” 罗神风深深叹气，“不用还了，你放心，我这次再去北域找一个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 莫霄云突然问：“为何帮我？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不是他把人想得太坏，只是上个对他好的人已经…… “不是的。” 罗神风面有愧色，道：“你还不知道吧，论剑大会前你受伤是我的害的，可你还救了我，你不仅救了我，还……总之。” 罗神风心一横，抓住他的手道：“莫大侠，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莫霄云表情骤变，像是僵住了似的，侧目看了他半天，慢慢地将手抽了出来，缓声道：“抱歉，某一心向道，无意眷顾儿女私情。” 罗神风道：“我不求得到你的回应，只想尽量帮你。” 莫霄云转过头去，侧脸看着和当年的莫希一样冷淡，望着天边淡淡道：“不要这样，我的心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他语气坚决，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当年的莫希一样无情，一样年少轻狂不知情。 罗神风还要开口，就听到旁边的苍小钟小声道：“我说吧，我就知道他不会答应。” 连映之道：“我以为照师父以前会委婉一点，果然因为他不是姑娘啊。” 苍小钟道：“那是因为他不是阿蔚……” “我说了莫提他！” 莫霄云猛地转过头来，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杀气几乎要把在场的人都压跪在地，他的眼睛变得通红，而后颤巍巍地跪倒，咬牙堵住一声呻吟……药效发作了！ 熟悉的内力从丹田涌出，温暖地传遍全身。 久违的力量回来了。 莫霄云艰难地握住剑，努力地收敛那股内力，正这时谢长夏来了，见了他便道：“阁主，刚收到消息，尉迟蔚他……” 尉迟蔚？ 一听到这个名字，一直强压着的理智终于崩断了。 莫霄云惨叫一声瘫倒在地跟死了似的不再动弹了，周围人贴着墙边吓得发抖，过了一会罗神风试着上去扶他，刚靠近他就猛得睁开眼睛，冷笑。 “呵呵呵呵……内力回来了！……” 那双眼赤红，浑身上下散发着灭顶的杀气，挑起唇角勾出一抹笑，“彼岸，你的死期到了！” 他一抬手，云霄剑嗖得飞入手中，转对吓呆了的谢长夏阴森森道：“他在哪？” “在，在附近的铸剑山……” 话还未说完他就已飘然而去，但看轻功已是绝顶高手。 他走后许久在场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连映之道：“师父这是……” 苍小钟木木道：“悟出剑道了！” 罗神风怒道：“……明明是走火入魔了！” 铸剑山庄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尉迟蔚此时穿的不是常穿的浅蓝，而是彼岸特有的黑袍，对着铸剑山庄庄主贺舜笑道：“听闻贺庄主有把连雨都能劈开的梳雨剑，彼岸想借来一观。” 贺舜怒道：“什么借，分明是想据为己有吧？” 尉迟蔚坦然笑道：“贺庄主聪明人，那就和和气气地拿出来吧。” 贺舜恨恨道：“尉迟蔚，你好歹也出身名门正派，彼岸也不缺宝贝，为何偏要抢我们镇派之宝？！” 尉迟蔚摇摇折扇笑道：“因为我们坏啊。” “你！……” “哦，对了。” 尉迟蔚抬手示意暮雨晨曦把贺婷架出来，她的嘴被堵住叫不出声，但一直在挣扎，尉迟蔚施施然道，“本少爷上山的时候恰好遇到令爱，贺姑娘真是生得水灵啊，本少爷已经忍不住想要……” “禽兽！放开我女儿！” 尉迟蔚用折扇抬起贺婷的下巴，莞尔道：“本来我的确是冲着剑来的，但一见到令爱就改变主意了，不过也不奇怪，是个男人都经不住诱惑的……” “你别碰她！我这就把剑给你！” 尉迟蔚这才放手，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此时的山下，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落下，正好看到一个彼岸打扮的女子，刷得卡住她的喉咙，他的眼睛早已变得血红，没了一点理智，阴森森地问：“尉迟蔚呢？” 那姑娘艰难地指向山顶。 莫霄云才要集力于指尖断她喉骨，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丢下她，足尖一点，向着山顶去了。 贺舜派人去取剑的时候，贺婷还在拼命地挣扎，终于脱开了嘴里的束缚哭叫道：“爹，不要给他！” 贺舜老泪纵横。 “婷婷，好女儿。纵然剑再贵重，爹也就你一个女儿啊……” “请让我跟尉迟公子走吧！” 尉迟蔚：“……” 贺舜：“……” 贺婷道：“公子不是说了我比剑重要吗？那就带我走吧，我们不要梳雨剑了好吗？” 尉迟蔚毫无愧色地笑道：“抱歉姑娘，本少爷要剑不要人，刚才那么说是骗你的……” 正这时，他看到站在门口的一道身影，浑身都是肆意疯狂的气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红得几乎要淌血。 “霄云？！你这是怎么了？！” “这次又想骗走什么？嗯？” ======小剧场======= 莫霄云：王八蛋尉迟蔚，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你还我血汗钱！你还我血汗钱！ 尉迟蔚：你家本来就没多少钱！都是我给你的！ 贺舜：万万没想到！ 尉迟蔚：万万没想到！ 莫霄云：当着我的面调戏妹子，嗯？ 尉迟蔚：误会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对她做！ 第二十七章 几度得失念温袍，痛过伤过魂颠倒 “锵！” 莫霄云手稳稳的，没有一点动容，命令道：“拔剑！” 对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睛，尉迟蔚顿时觉得哭笑不得，柔声道：“霄云，放下剑，你现在……” 莫霄云语气又重了一分。 “拔剑。” 尉迟蔚上前了一步柔声道：“霄云你听我说，刚才我没……” “刷——” 一道剑气斜劈在他脚下，要不是躲闪及时估计就要打中自己了，尉迟蔚不敢相信地问：“霄云，你……你真要杀我？” “我早该杀你！” 莫霄云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满是戾气。 尉迟蔚这才看清他眼底满满的杀意，像是执念一般，心里又是一痛。心道他知道我是彼岸的就要杀我，原来过去说的话果然只是说说。还没等他伤心，莫霄云的剑就再次斩了下来，尉迟蔚才要避开就被贺婷抱住手臂。 “不要杀他，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莫霄云一愣，吓清醒了。 贺舜急道：“禽兽！你放了我女儿！莫大侠快救救我女儿啊……” 尉迟蔚道：“我没……” 虽然不明白之前是怎么回事，但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莫霄云才有点理智的眼睛又红了，怒喝道：“淫贼！我杀了你！” “我什么都没……” 尉迟蔚被贺婷抓着跳也跳不开，打又不舍得打他，还得保护贺婷不被他剑气伤到，躲得极为狼狈，替她挨了好几下。 “霄云，我真的没有……” 终于被打中了几次之后，贺婷哭着跪下了，“爹，求你成全我们吧，我真的不想嫁给王大壮。” “王大壮？” 莫霄云的剑在即将刺中尉迟蔚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转过去，似乎在回忆。 尉迟蔚急问：“为什么你也这么大反应？” 莫霄云答：“小时候欺负过我。” 尉迟蔚问：“打回来了吗？” 莫霄云黯然摇头，“娘说要以德报怨。” 尉迟蔚柔声哄道：“我帮你打回来。” 莫霄云冷哼一声，收了剑瞪着他。 那边贺婷继续哭道：“你不就是看中他有钱吗？他长得那么丑，还和好多姑娘不清不楚，而且我跟他根本就不熟，一个月也就见一次面……” “抱歉打断一下。”尉迟蔚赔笑道，“在下也和很多姑娘不清不楚，而且和姑娘也并不认识啊。” “不。” 贺婷深情道：“在见到公子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们前世，我们早已缘定三生了。” 尉迟蔚道：“……你记性真好。” 莫霄云问：“前世？” 尉迟蔚道：“她胡说的你也信！” “你都忘了吗？是啊，我早该知道的。”贺婷道，“前世我们是恩爱夫妻，奈何在乱世中失散，我们许下愿望来世还要再续前缘，这把梳雨剑就是我们的信物！你会为了它来寻我，而且佛祖说你今生要历情劫，因此和很多姑娘都不清不楚，但最后我们的爱会战胜一切……” 尉迟蔚干咳一声恳求道：“姑娘求你不要乱说了好吗？” “扑通！” 贺舜对着莫霄云跪下了，老泪纵横道：“莫大侠，梳雨剑给你，求你成全小女和尉迟公子吧，我就这一个女儿，求你放过他们吧。” 莫霄云受了惊吓，无措地看着尉迟蔚和贺婷，本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眼睛慢慢变了色，尉迟蔚心道不好，急喝道：“别让他碰！” 然而已经晚了，莫霄云已经接过梳雨剑，对着尉迟蔚一笑，笑得血腥气十足。 “好啊。” 与此同时尉迟蔚已经趁他分神拾起云霄剑，挡在这对父女面前喝道：“快躲开！” 又低声自语道：“真不想救你们，可我怕他醒来自责。” 莫霄云莞尔道：“送你们来生见！” “好啊，那你跟我来！” 尉迟蔚对他一笑，展轻功飞身跃到屋顶，远远对晨曦吩咐道：“就说我被抓走了！” 两人轻功绝顶，根本没人追得上，不过眨眼间黑白两道身影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铸剑山庄。 晨曦看着担心道：“这怎么办？少爷会不会死？我们要不要去帮他？” 暮雨看着前面林子方向，又见一道冲天剑光闪过，又一排粗壮的树缓缓地倒了下去，不由打了个寒战。莫霄云在相思湖时那一剑她绝不想再见第二次了，于是她肯定道：“要相信少爷能解决。” “可是……” 暮雨怒道：“你怀疑少爷的能力？总之我们就说少爷被莫大侠抓了，剩下的大姐会解决。” 晨曦也怒道：“你就是个怂包！” 暮雨叹道：“……你的勇气来自你的无知。” 密林间，又是一声巨响，能切开雨的梳雨剑丝毫不亚于云霄剑，莫霄云剑光一晃横扫尉迟蔚，尉迟蔚只能躲。那道剑气落下，就把一人抱的树轻易劈断，尉迟蔚看了一眼心叹真恐怖。 莫霄云只是死命地杀他，动作毫无章法，更像是乱砍，又一剑下来，尉迟蔚恰好站在湖畔，那一剑竟生生将湖水切成两半，分开的地方鱼虾乱蹦，好半天才哗得一声合为一体。 他连声称赞，“好剑！不愧是梳雨剑！” 莫霄云笑道：“你也试试？” 尉迟蔚笑道：“好啊。” 说罢云霄剑终于出鞘，声音骤冷，“杀我？就你现在这样！” 莫霄云直接刺他左手腕，尉迟蔚反应极快地避开了，这一动静太大，他一闪身绕道莫霄云背后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按住他拿剑的手腕，莫霄云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摆脱不掉。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说着把莫霄云手往后背一拧，摁得他动弹不得，再拖跪到湖畔，对着水面硬抬起他的下巴，冷声道：“杀我？你疯了吧？” 莫霄云瞪着水面里照出的、仿佛入了魔怔般的自己不语，仍是杀意腾腾。 尉迟蔚冷声斥道：“你的剑道呢？你的侠义呢？这样的你去保护天下？呵呵，如果天下需要你这样的人去保护，那我也能当大侠了……” “我执剑……不该动情。”莫霄云终于颤声道，“无情剑客方能悟道。” 尉迟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道：“这是谁教你的？无情剑客悟出的道能是什么道？” 莫霄云被一对着他就有种倾诉的欲望，有很多话想跟他抱怨，还想问他那些事是不是真的，但都忍住了，垂下了眼睛淡淡道：“小钟说的。” “小……小钟连剑都不会还乱教你？！” “那你要怎样！” “……好好，你别生气。” 尉迟蔚让步了，但怕他胡来仍是没放开他，将他的手扭在后背。他凝眉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等等，你刚才说动情……你，你在为谁动情？” 莫霄云又愣了更久，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低头不语。尉迟蔚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心里又是漏跳一拍，也低下头不说话了。 两人像是被火撩了似的一下子分开。 霄云在为谁动情，还用说吗？ 尉迟蔚偷偷看他，他眼眶下是浓浓的倦意，想必这些日子是在拼命地练剑，他身形更单薄消瘦了，可就是这么一副身板带着惊人的坚决和气势肩扛起道义，从看到他从石洞里离开去救万古春就就已经开始渴望了。 渴望被他救。 他不知道莫霄云这些日子吃睡都极少，剑法反而退了一大截。每天不是对着湖面发呆就是低头看着云霄剑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霄云也偷看了他一眼，知道打不过他，就老实坐下，还是一声不吭，跟个闷葫芦似的。尉迟蔚说着又觉得他这副蔫了的样子有些可爱，眼里又温柔了几分，摸摸他的头道：“回去后照顾好自己。” 莫霄云眼里闪过诧异，“你让我走？” “你以为呢？我要抓你何必这么费劲？” 莫霄云猜测道：“又要骗我什么？” 尉迟蔚被他的猜测顶得心里烦闷的，觉得自己如今被他这么想也是活该，讪讪道：“我在你心中就十恶不赦了么？” 莫霄云艰难地撒了谎，“不是。” 装得这么不像，尉迟蔚一看就知道他撒谎了，叹气道：“我又没真的伤害过你。” “可你骗了我。” 莫霄云又低声道，神色黯然，尉迟蔚又好气又好笑，温声道：“你怎么不想想你现在的剑是谁送你的？” “……” “你吃的腊肠是谁给你买的？” “……” “还有谁每天陪你练剑？” “……” “你就只记得我不好，我对你的好都不算好了是吗？”他声音还是温和，莫霄云皱了皱眉头，有理有据道：“可你在我最信任你的时候骗了我。” 尉迟蔚又哑口无言，便笑道：“好好，是我伤了你，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莫霄云拧眉看着他，觉得他毫无诚意，尉迟蔚笑了。 “你啊……” 尉迟蔚早知道了他什么脾气，大家都觉得莫家人不食人间烟火，是没有感情的木头，可他真的不是木头，他心里都懂，他也会生气。 莫霄云看了看他这身打扮，尉迟蔚和他的名字一样，最喜穿浅蓝色衣服，如今却是一身黑色带兜帽的袍子，还遮挡住头部，让人看不清容貌。又想起刚才那姑娘说的话，突然问道：“尉迟，何为情缘？” 尉迟蔚莞尔一笑，温声答道，“相遇相知相爱，即为情缘。” 他又问：“何为孽缘？” 尉迟蔚道：“又偏要彼此伤害，折磨，痛苦。” 莫霄云一声轻叹，如果真的算缘，那一定是孽缘了。 说话间尉迟蔚已经送他到了山脚，“就把你送到这吧，回去别太累了。” 莫霄云嗯了一声，又看了看他，尉迟蔚说了走也没有走，无言相对了一会，又没话找话地问：“剑阁最近如何了？” 莫霄云淡淡道：“神风剑来了。” “……什么？！” ====小剧场===== 晨曦：怂包！软蛋！ 暮雨：……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莫霄云：！！王大壮？ 尉迟蔚：他就这么重要？！ 第二十八章 爱你不说，友谊借我，心跳再快，一句珍重 莫家山脚下。 尉迟蔚按住莫霄云肩膀忧心忡忡道：“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莫霄云解释道：“他已经向我认错了，我也原谅了他，而且……” “什么？！他把你打成那样认个错你就原谅了他？相比之下，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又打又杀？这对我公平吗？” “那是因为你拿走了我的钱……对了，你把我的钱放哪了？” “钱？你家哪还有钱，不都让你散光了？那个酒铺前一阵看你忙就租出去了，记得收房租。” 莫霄云脸色一沉，淡淡道：“可我买药跟罗公子借了一百万。” 尉迟蔚惊道：“你借了一百万？！” 莫霄云点头道：“是的，还拿我的子孙抵债，本想跟你要回钱还他，没想到……”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一百万你们家还是有的，我怕放你那不安全就替你收起来了，给。” “谢谢。” 莫霄云拿了钱正想走又被尉迟蔚拉住了，盯了他半天突然下定决心似的道：“不行，果然还是不舍得放你走。” “……你要做什么！” “抓你！” 尉迟蔚说完抓住肩膀不顾他的挣扎拉着他去了另一个方向……莫霄云知道打不过，也不挣扎了。他们走了很久，在半山坡上一处小院前停下，这里地处偏僻，算是练武的好去处。 莫霄云跟他对视，肯定地说：“我会逃走。” 尉迟蔚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上前一步手抚在他后颈，莫霄云全身都僵住了，手挪向腰间剑，挣扎犹豫。 尉迟蔚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眼神却闪着戏谑，“逃？你猜猜我真正实力是什么？” 莫霄云看着他的眼睛，又疑惑了一下，“你难道已经……” “猜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尉迟蔚戏谑地笑道，“想知道就用剑问我吧。” 莫霄云突然后退一步拔剑，毫不犹豫。尉迟蔚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手一挑剑出鞘，已经和之前的温和不同了，身上都是淡定沉稳的气息。两人挥剑极快，仅一瞬间就交接二十多招，莫霄云深深地感觉到了无力。过去的尉迟蔚像是自己的镜子，如今的他就像是一谭深潭，不管扔下什么都激不起涟漪。 他的动作虽快，但每招每势都被尉迟蔚轻易地拆下，好像自己出什么招式都是在打闹一般。 莫霄云收剑入鞘，淡淡道：“你已参破剑道，我不是你对手。” 尉迟蔚也收剑，调侃般地笑道：“现在还觉得自己能逃得掉吗？” 莫霄云摇头，认真道：“你要怎样？” 尉迟蔚看着他黑白分明，清澈到灵魂的眼睛，莫霄云的美不是艳丽，而是像被浓墨勾勒出来的水墨一般，深到刻骨。尉迟蔚凝视着他这张脸，笑道：“我一直在等你的一剑。” “你已是剑圣，无人能敌。” “没错，所以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等你能打败我了，我就让你走。”他说得自信满满，仿佛在期待这一天。 莫霄云从不纠结，马上应了，但又愁眉不展，“我没法通晓，你是怎么悟出的？”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要真想试试，我倒有个办法。”尉迟蔚垂下眼睛，莞尔笑道，“那个苦海无边没能悟道，而他的徒弟却做到了以枪法窥探武道，只为了一个情字。” “不是无情？” 莫霄云又凝眉，深深不解，尉迟蔚知道他一钻牛角尖就这样，便问道：“你执剑卫道，不是为了情吗？” 莫霄云淡淡道：“放下小爱，方能成全大爱。” “大爱和小爱冲突吗？连小爱都做不到如何爱世人？” “……” 莫霄云哑口无言，尉迟蔚才接着道：“你知道那人怎么以情窥道的吗？你想知道我当年是怎么参破剑道的吗？” 莫霄云诚恳道：“我当然想了。” “那个人瞎了。”尉迟蔚说着再次靠近了他，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像是恐吓似的笑道，“把你弄瞎，你才能用心去看，这就是窥道的捷径。” 莫霄云睁大了眼睛，眼里真的闪过了惊惧，万万不信尉迟蔚会这么对他。 “放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尉迟蔚看他怕了，突然又笑，说着取出一条黑巾遮住他的眼睛。莫霄云没反抗，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由着他。 清亮眸子被遮住，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容貌，眼里流出百般的恋艳，笑道：“你能看到什么？” “黑漆一片。” “拔剑。” 你是剑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莫霄云心里骂他，还是乖乖拔了剑。 对方的动作刻意地放慢，让他有时间应对，莫霄云仍然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双目不见，听力却更加灵敏，甚至能察觉到风吹草动，突然仿佛身处剑的世界，周围全是白光利刃，防不胜防…… 尉迟蔚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看到什么了？” “剑。” 结交苍家少主，会武六恶，惩恶扬善，江湖扬名，这七年来。 经慕天堡遇到尉迟蔚，得到云霄剑，中情蛊，沐霞光，灭门之夜，战彼岸，他这才惊觉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他还在惊怔，尉迟蔚突然收剑离开。 莫霄云紧随他一步，“你去哪？” 尉迟蔚看着他总是严肃的表情，心里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伸出手来想摸他的头，还没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去，温声道：“给你做饭啊。” “尉迟会做饭？”莫霄云疑惑，过去认识他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自己做饭。 “你想吃什么？”尉迟蔚声音带着笑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随便，没什么胃口。” “嗯。”尉迟蔚应了一声，接着用温柔的语气警告道：“我在你身上撒了彼岸特制的香粉，你要是乱跑，我一炷香内一定能找到你。” “……”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10节 “所以，乖乖的，悟出剑道打败我是你唯一的出路。” 莫霄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又像是戏谑，仿佛开玩笑一般，但他知道不是在开玩笑。 尉迟蔚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莫霄云心里越发觉得他的神秘，他们年纪相仿，甚至还比他大一点，而尉迟蔚说自己早在两年前就参破剑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真话和假话总搀着说，莫霄云本就心思单纯，看不出哪句真哪句假，也无心去想，横起剑自语道：“此剑名为云霄，是我一友人赠我。” “此剑为情为义而挥，更是为苍生。” “……此后我为云霄剑客，提剑卫道救苍生，救我心爱的人！” 尉迟蔚隔着一壁墙惊觉到一阵凛冽剑气，知道他的脾气不会乱跑，就开始给他洗落了灰的厨具，笑吟吟道：“两年了，道悟不悟又有何区别？你何时也能洗净我的黑暗，让我不用再伪装？” “我等着你打败我的那天。” 感觉到冲天的剑气，他知道那一天不会远了。 当晚。 莫霄云端着手里的碗问道，“为何不让我取下？” 尉迟蔚看他这样认真，不由又笑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温声道：“我又不会害你，乖乖吃饭。” 莫霄云心想我都看不见吃什么，但还是默不作声地拿筷子吃饭，又闷声道：“我已经不敢相信你了。” 尉迟蔚被他逗得大笑，“你早不该相信我这种人。” 莫霄云听他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堵得慌，又尝了一口菜，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尉迟蔚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最喜欢开他玩笑，不管发生什么，尉迟蔚总有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此刻他在笑，他却觉得不像是在笑。 莫霄云认死理，最勤恳努力，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尉迟蔚才注意到他步子打飘，上前在他额前探了探，这才明白他怎么不想吃饭，温声责备道：“不舒服怎么不说？” 莫霄云还是一脸不在乎的神色道：“没事。” 结果当晚突然就发起烧来了，尉迟蔚也知道他是之前劳累过度，一下子放松下来反而病倒了，便悉心照顾。莫霄云很老实，不舒服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在硬板床上缩成一团。 尉迟蔚突然有些心疼，他本来是天之骄子，从小大家就宠着他，结果轮落得如此可怜。发烧的人很容易觉得冷，莫霄云冻得缩成一团，尉迟蔚犹豫了一下也上了床，把他紧搂住，这才停了发抖。 尉迟蔚搂着他的后背，下巴挨着他的发顶。突然想起上一次他跪祠堂的时候发烧，那时莫霄云一直往他身上靠，他坚持不愿把他搂入怀中，现在想想……真想给当时的自己两巴掌。 他低声问道：“我是不是不该这样逼你？” 莫霄云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没听见，连一声呓语都没有。尉迟蔚又把被子给他掖了掖，他虽然冷得发抖，额头上却还冒汗。尉迟蔚低头拭去他的冷汗，又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霄云，见你第一眼时我就常在想，你要救天下苍生，什么时候也能救我一次？” 屋里没有通明的灯火，只有紧紧相拥的两人。一个蹙眉昏睡，另一个任由他靠着，视线从来都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等你能杀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真相，不会再骗你了。” 真真假假，多少次告白借着玩笑的口说了出来。 看了一夜都没看够，太多不舍。 第二十九章 我爱的人天下无双（一） 澹台府。 “这都多久了，那边的怎么样了？”头戴半边面具的澹台首领道，“派去的人都没回来？” 手下小心翼翼道：“老大，那个前还是不要生出事端了吧？上上次在慕天堡，还有上次在苍家的事长老已经对您很不满了，听说他们已经召见了几次澹台星临，他实在……” 澹台风意沉思片刻道：“好，我不去，用任何方式让尉迟蔚知道这件事。” 剑阁。 所有人都要急疯了。 “啊啊阿蔚到底把霄云掳到哪里了！怎么非在这个时候！”苍小钟抓抓头发苦恼道，“澹台家召开武林大会，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回来了！” 罗神风若有所思道：“尉迟蔚是不是喜欢莫大侠？……那他会不会轻薄莫大侠？！” 连映之叹道：“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其实我担心的是剑圣会被欺负。” 苍小钟道：“怎么可能，霄云不是那种人。” 连映之道：“你们还是不了解他。” 苍小钟：“……” 此时莫霄云和尉迟蔚完全不知外面已经天下大乱了。 “有长进。” 莫霄云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尉迟蔚的话满带着笑意。他一直都这样，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溢满了笑意和温柔，每次见到他他也都是温和地笑着的。甚至……他都能想到他此时的表情。 尉迟蔚见他发呆，轻声问：“怎么了？” 莫霄云道：“看见你了。” 尉迟蔚整个人愣住，似乎不敢相信，最后温声道：“还看到了什么？” 莫霄云愁眉不展地摇头，淡淡道：“只有你。” 他只是陈述事实，但在尉迟蔚耳里如同情话一样动人，一瞬间竟有些喘不上气来，已经控制不住地想把他抱紧，但嘴上却调侃般地笑道：“你是剑客，心中无剑可不行。” 莫霄云点头听进去了，再次执剑又顿了一下，仅是一瞬间，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希望我打败你？” “没错。” “为何？” 尉迟蔚沉默了，从没想到他对自己会有这样的好奇心，犹豫了一下才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因为我想输给你。” “我不懂。”莫霄云表情认真，不问明白不罢休。 尉迟蔚又是一阵停顿，恳求道：“不问了好吗？” 莫霄云坚定地回绝，“不好。” 尉迟蔚被他逼得无奈，又怕乱了他心，才试探地开口问道：“霄云，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莫霄云毫不犹豫地回答，“曾是至交好友，但伤我至深。” “如今呢？” “非敌非友。” “你会为一个陌生人乱了心神吗？” “我只为一人乱过心神。” 尉迟蔚微微失落，温声道：“你一定要问，我就告诉你。你问我为什么那么早就能悟道，我父亲是天下最侠义的剑圣，母亲却是最阴暗的组织彼岸的首领，从小就在这两者之间摇摆不定，从我懂事起就不能把母亲的秘密告诉父亲，连做梦都要小心翼翼。” 尉迟蔚缓缓道：“我一直在伪装，甚至已经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了。那年我被母亲扔到了这里，毒瞎双目，留的一命让我悟道，直到我通晓了剑道才放我出去给我医好眼睛……” 莫霄云突然问道：“你母亲对前辈就一点情分都没有？” “她除了冷依对谁都没感情……霄云，我觉得自己就像缱绻在水中的游藻，无处可归，可她是我母亲，我不能背叛她。” 莫霄云喉咙一涩，问道：“你希望我赢你，是希望我杀你？” 尉迟蔚点头认同道：“是的，我早听闻你的剑侠义无双，斩尽该杀之人，我助纣为孽，本就该死。” 莫霄云却能听出他深深的无奈和不舍，又问道：“为什么是我？” 尉迟蔚听着他语气执拗又怜悯，知道他最善良，是在同情自己。向前一步抬手伸向他，伸到一半又停在半空，这一切莫霄云都无法看见，他轻叹一声，“我看到你一次次卫道，看着你这样干净。我就想，也许有一天你能洗净我的罪过。” “想要改过何必非要一死？” “你真傻，我是彼岸的少主，可以死却不可以退。” 莫霄云似乎不懂，但他不说话了，他知道有很多人的处境是他不能理解的，便也不逼他了，而是淡淡道：“去做饭，晚上想吃菠菜。” “……” 不得不说，尉迟蔚除了不让他走以外真是百般顺着他，莫霄云让他干嘛就干嘛。他没察觉到自己转身的一瞬身后那股要冲破欲出的剑气，扫得草木都飘零。 又是几天过去了，尉迟蔚发现他毫无进展，不由奇怪。 “霄云，你现在能看到什么了？” “仍是你一人。” “没别的了？” “嗯。”莫霄云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又把剑放下了，使唤道，“去烧水，我要洗澡。” “……霄云，你最近是不是太疏于练习了？”尉迟蔚耐心下心来，开解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莫霄云一脸淡定地回答他，“不，只是累。” ……这还是我认识的勤勉的莫大侠吗！尉迟蔚又问道：“难道你不想走了？” “你这么想死？” “那倒不是，不过……” “这不就行了。” 莫霄云说着突然莞尔一笑，尉迟蔚惊得说不出话来，心砰砰狂跳，说不出话来，最后走的时候颇有些逃避的意思。莫霄云轻抚着云霄剑，像是能看到他失措的模样，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是在笑。 尉迟蔚才转到水井就收到一封飞书，看了上面的内容，深深叹了一口气，“澹台府，请本少爷出手，代价你付得起吗？……算了，回头找你算账！” 他说着将手里的信捏成粉末，转对莫霄云道：“我娘找我，我得先回去了，你……” 他说着抬手终于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发顶，莫霄云登时连耳根都红了。尉迟蔚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赶紧收手，道貌岸然地干咳一声道：“你一会自己回去吧，我下次再来找你。” 莫霄云点点头，一直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他离开才扯下黑色眼罩，缓缓地睁开眼睛，眼波澄澈如水，动人心魄，还是一片清润。 铸剑山庄脚下的茶亭，有两人在聊近来的江湖事： “自从铸剑山庄被灭满门后这里萧条多了。” “是啊，可惜了，贺庄主多好的人啊，贺姑娘那么一个美人，就这么死了……” “事后我还去看过一眼，真是太可怕了……” 说话间坐在一旁的白衣青年腾地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面前问：“铸剑山庄灭门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表情太恐怖了，两人被骇得牙齿都开始打颤。 “你你你……你是谁？” “莫霄云。” “是莫大侠！”两人这才放下心来讲道：“莫大侠，您不知道吗？铸剑山庄一个月前已经被灭了满门，还放了一把火烧光了，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莫霄云才平静下来的情绪腾地一下着了起来，强忍着问道：“是谁做的？！” 两人互看一眼，小心翼翼答：“彼岸，尉迟蔚。” 莫霄云转身就朝山上跑，铸剑山庄大开的门上挂着白帆，已经落了灰。 他走了进去，这里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任何线索。 他皱眉心道：这一个月尉迟都和我在一起，所以绝不可能是他，难道是暮雨所为？ 他又看这烧过的痕迹，隐约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和莫家的那场如出一辙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莫霄云大惊，以他现在的功力是什么人能靠近他，又让他毫无察觉？他立刻握剑警觉地看着来人，待看清那人脸后却低下了头，挡住满目讶然。 武林大会上。 慕天堡，澹台府，几大世家，三大长老都到了。 “他还是没赶得及来。” 苍小钟终于放弃了等待。 罗神风道：“说起来莫大侠一向这样，以前他也从没出席过武林大会，恐怕就算知道也不在乎。” 苍小钟道：“那不一样，现在他是莫家的家主了，还是剑阁的阁主。” 说罢他看着连映之道：“只好让你暂时代表剑阁了。” 这话一说剑阁其他人不同意了，“我们不想被他代表！呜呜呜阁主快回来！……” 连映之问：“我怎么了？我哪里不好了？” 谢长夏抱剑冷笑道：“你没气质。” “你！……” 说话间台上已经开始说到最近的大事，彼岸肆意作恶已经引起了公愤，尤其是尉迟蔚，据说他还奸杀了铸剑山庄的贺婷，后来一把火烧了整个铸剑山庄。 另外天魔殿自从那次暴露后也是动作频频，声讨彼岸和天魔殿成了大趋势，澹台风意便提出白道应该结成一个武林联盟对抗黑道。 大家纷纷同意。 那么由谁担任盟主呢？ 少林方丈和峨眉长老是出家人，武当道长年纪也大了，慕天堡堡主是个姑娘，苍宁两家互掐得太厉害，也无力领导，再往下说尉迟家出了这样的污点连出席都要夹着尾巴了。 剑阁倒是不错，不过莫霄云和冷湖还有尉迟蔚不清不楚的，他又不在没法证明自己清白，所以思来想去，大家一致同意这次带领白道反攻的武林盟主暂由澹台府担任。 澹台风意再三推辞，还是答应了。 长老们都表示：盟主这个位置是一个重担，接下来还有很艰巨的任务等他完成，希望澹台盟主能将除魔卫道当做己任，死而后已。 澹台风意点头认同，长老又问：“还有没有人有意见？没人有异议的话那就……” “我不同意。” 一道身影仿佛来自九天，飘然落下，正站在台中心。 轻描淡写地望着澹台风意，面无表情道：“我不同意澹台带领武林盟。” 第三十章 我爱的人天下无双（二） “阁主来了！” “莫大侠来了！” 莫霄云扫视一周，心道还好来得及。 澹台府的人见了他纷纷起身几乎控制不住要动手，澹台风意却抬抬手示意他们静观其变。 莫霄云大家都是认得的，他看都没看其他人，而是径直下台走到江湖中几位长老面前一一行礼。 “大师好久不见。” 方丈对待他的态度完全就是长辈对孩子般慈爱，“阿弥陀佛，施主五年前为了少林的经文和盗经贼浴血而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已是名满天下的大侠了。” 莫霄云道：“都是分内事。” 武当道长见了他也叹道：“云儿，你小时候贫道还抱过你，莫希在时曾率莫家助武当共御外敌，可惜莫家的事太突然，没能帮上忙，你受苦了。” 莫霄云想起这件事也是黯然，道：“即使如此，莫家人依然会以卫道救人为己任。” 峨眉师太摸摸他的头道：“说起来，莫大侠三年前也曾救过我峨眉被玷污的女弟子，果然和莫希一样侠骨柔肠。” 莫霄云神色依旧淡然，“师太过奖了，我和我娘也只是普通人。” 澹台风意：“……” 苍小钟道：“突然觉得……” 连映之道：“画面很温馨……” 罗神风道：“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他总不来了……” 一向冷傲的莫大侠，在他们面前向来就是说一不二，谁不服忍着，然而在长辈面前却跟只猫儿似的被夸到脸红，这画面的确是和他平时形象太不符了。 莫霄云耐心听完，这才低头再次行礼道：“前辈们抱歉，我喧宾夺主了，不过我不得不来，因为他不能做盟主。” 大家这才想起来正事，长老便道：“你说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不过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 莫霄云心里也在想为什么，于是他缓缓地走到台上，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因为澹台家首领戴面具。” “……” 澹台风意没忍住笑了一下，问道：“澹台家首领向来都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以面具紫袍为标志，这有什么问题吗？” 莫霄云沉默了一会，道：“没错，正是因为你戴了面具，那么是否任何和你声音身材相像的人就能冒充你呢？” 澹台风意：“……” 莫霄云接着道：“比如我们打到彼岸了，要决战了，彼岸马上要被打败了，叶曼派了一个会缩骨变声的人戴上面具就能冒充你，该怎么办？” 澹台风意：“……” 莫霄云又道：“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必须你的每个命令都验证一遍，而我们武林盟成立的意义也正是为了对抗彼岸，你当首领延误了战机怎么办？谁付得起这责任？” 澹台风意：“……” “所以！”莫霄云严肃道，“你不能当盟主！” 澹台风意笑道：“那我摘下面具。” 莫霄云：“……” 两人互看不顺眼，澹台风意的手挪到面具前又停住了，笑道：“不过在下倒是想问一句，真这么重要吗？” 莫霄云义正言辞道：“我认为很重要，大家看呢？” 苍小钟代表苍宁两家来的，第一个表态道：“我同意霄云说的，武林盟的盟主如果可以被随随便便冒充，那该多危险啊！” 慕天堡堡主秦千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说这武林盟主当是侠义之人，而这江湖上侠义无双的还有第二人吗？” 罗神风也道：“对啊，之前因为莫大侠不在才让澹台府就任的，现在莫大侠来了，我觉得莫大侠更适合作盟主。” 莫霄云愣住了。 苍小钟马上来劲了，撺掇道：“我代表苍宁两家支持莫大侠！” 连映之道：“我代表剑阁支持我师父。” 谢长夏冷淡道：“勉强允许你代表一次。” 澹台风意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勉强道：“澹台府有足够的实力带你们打彼岸，剑阁可只有五十人啊。” 谢长夏本来很冷静地抱剑站在一边，听了这话直接恼了，“你什么意思？！五十人怎么了？这可是五十个只战死不投降的人！” 被戳了痛处，澹台风意终于笑不出来了，但还是很风度地说：“既然如此，莫大侠怎么看？” 莫霄云不吭声了。 澹台风意笑道：“莫大侠虽然勇猛，但毕竟经验不足，澹台家高手如云，在对抗彼岸这点上不会逊于莫家。” 他提莫家的一瞬间莫霄云的眼里杀气呼啸，拿剑的手都在发抖，看了他好几眼才控制住情绪，淡淡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死不停。” 澹台风意笑道：“那不就得了。” “但是！” 莫霄云严肃道，“说着除魔卫道，除的就只是彼岸天魔殿之流了吗？那些表面君子背地害人的正派人士又该如何？” 澹台风意道：“当然也该除了。” “这是你说的。”莫霄云转对众人坚决道，“我莫家人一向不争名利，如今彼岸之祸重现，我理当挺身而出，流血卫道，为的不是名利，而是为了对抗彼岸，诸位愿意给莫某一次机会吗？” 他这话一出就像将了一军般，澹台风意已知晓结局了。既然莫大侠都说了要，那怎么也轮不到澹台府了。 澹台府数十年的努力顿时化为泡影。 过了许久。 峨眉师太叹息道：“霄云，我们知道你不会做错事，所以思来想去只对你有一个要求……你活着。” 莫霄云垂眸，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屡屡冒险，轻言生死，但死亡不也是对誓言的背离吗？ 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诚恳地对着面前的长老一揖，保证道：“我会活着。” 这真是江湖史上最让人啼笑皆非的盟主誓言了，没有为公义的承诺，也没有对天下的誓言，有的只是一句“我会活着”。而且还再三保证他不会轻易死，长老这才放心地把武林盟交给他。 这决定刚一宣布，苍小钟就扑了上来抱住他，摸他的头，“霄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当上盟主了？” 莫霄云面无表情地推开不让碰。 连映之恭声道：“师父您回来了，您为什么要和澹台府争？” 莫霄云淡淡道：“魏师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 大家这么一听，更多的人都围上来听是什么道理，莫霄云便接着道：“毕竟莫某实在不能容忍一个戴面具的首领做盟主。” 众人一下子全散了。 罗神风这才低声问他：“莫大侠，你前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被尉迟蔚抓走了？” 连映之一听也问：“是跟剑圣一起吗？” 莫霄云默认了，还是毫不在意道：“尉迟没有伤我，你们别找他麻烦。” 连映之自然不会找师爹麻烦，罗神风却急了，“他囚了你，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你可知他最近都做了什么？” 莫霄云却淡淡地岔开了话题道：“试试我的现在的实力？” “点到为止。” “嗯。” 罗神风便拔剑和他对招，这时候却感觉到莫霄云的剑法和以前大有不同，如同疾风骤雨般扑面而来，难以招架，不得不十二分认真应，双方持续对招有一刻，莫霄云与他双双收剑归鞘。 罗神风道：“你已参破剑道。” 莫霄云道：“我已参破剑道。” 罗神风问：“那你为何不逃？” 莫霄云道：“因为我不想他死。” 罗神风震惊道：“难道你也喜欢他？” 莫霄云点头肯定道：“我已借对他的情参窥晓剑道。” 罗神风看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向前一步，紧张道：“你忘了他是谁了？他是彼岸的少主啊！” 莫霄云也严肃地回敬道：“我有眼睛，他是什么人我会用自己的眼睛看。” 罗神风心道你有眼睛，所以你走火入魔了，但又不敢惹他生气，便换了个劝法，“可是还有那么多人要杀他。” 莫霄云轻抚云霄剑，仿佛想到了他对自己笑时的模样，唇角不经意地弯了弯，胜券在握道：“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他。” 罗神风看他这么得意忍不住干咳一声，故意问道：“好吧盟主，那您欠的钱还还吗？” 莫霄云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表情一下子蹦了。 ……走的时候钱忘了拿了。 另一边的澹台府。 “首领，他……” 澹台风意抬手摇头道：“罢了。” 手下问：“可您该怎么向长老交代？” 澹台风意淡淡道：“无妨，尉迟蔚那边如何了？” 手下道：“还没回复。” 澹台风意沉默了一会下令道：“再探。” 他们临走前无意间跟莫霄云视线撞上，空气中擦出火药味，连映之忍不住道：“师父，小心他。” 莫霄云点点头，回了之前呆的那间空屋子找银票，刚进门就在门口捡到一书信，这才明白尉迟蔚不是回了彼岸。 他又有点奇怪了，既然澹台风意早知道他们在这里，那为何…… 当晚莫霄云一回莫家就收到消息说冷月斋被烧了，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第三十一章 我爱的人天下无双（三） 天魔殿分内外两堂，之前的孟回是外堂总管，在楚宫主没死前冷湖是内堂总管，两人的交情……不一般。 而楚宫主还活着的时候天魔殿就和澹台府格外不合，常被以除掉魔教的理由围剿，四年前一次几乎灭顶的危机中天魔殿却反击了，像是事先知道了他们埋伏在哪里似的。 在这之前澹台风意和冷湖一直关系亲密，因此很多正道怀疑正是他告的密。 那次后澹台风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远安，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一年前才重新回来担任首领，从此和冷湖形同陌路。 这是莫霄云唯一掌握的消息了。 他现在在天魔殿内部。 他考虑过很多方式，比如一个人杀进来，但他想了想这样肯定不能找到冷湖和尉迟蔚，搞不好还会引起乱子。还想过让武林盟来除魔卫道，但同样怕尉迟蔚和冷湖被当场逮住。 所以他只能选择悄悄潜入，天魔殿地形不算复杂，坡顶是一个巨大的悬空圆盘宫殿，由这一殿连接四宫，四宫是四个护法的行宫。 四宫通往八方，这八方又有八个密室。 此时莫霄云已经不明白了，冷湖到底关在哪一处呢？ 他坐在天魔殿顶想了一晚上，终于决定随便找一处碰碰运气，实在不行抓个护法问问……那就东南吧。 莫霄云趁着天亮前摸黑钻进了正殿，通往东南的机关重重，随处的冷箭和暗砖简直防不胜防，莫霄云三跳两跳终于找进了其中一宫，见这里把守的人几乎没有，哪怕一根针掉下去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晚上视力很好，隐约看到华丽的寝宫最里有人还在睡觉，他想那大概是这里的护法，便打算抓来问问话。刚一动就被握住了手腕，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道：“嘘，是我。” 莫霄云莫名地放下了心来，那人接着道：“床上躺的是个毒人，浑身上下哪怕碰一根头发都会毒死你。” 莫霄云一阵后怕，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靠得有多近，他的唇几乎贴着自己的耳朵，每说一个字都带起一阵热气，他的脸腾地就红了，心脏狂跳不止。 这感觉……和中了情蛊时有点相像。 尉迟蔚丝毫没察觉他的异样，而是贴着他的耳朵接着道：“天魔殿护法之一，玄武，南疆蛊族就是他一个人灭的……你怎么了？” 莫霄云低头不吭声，他也这才反应过来，火烧了似的放开他，结结巴巴道：“出……出去说把。” 莫霄云点点头。 出了房间被寒风一吹他们都好了点，尉迟蔚给了他一套天魔殿的黑衣套上，这才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莫霄云答：“我在屋里捡到那封信了，后来冷月斋被烧了，我觉得事情严重了。” 尉迟蔚沉思了一会，冷笑道：“又是澹台风意干的好事，梳雨剑带来了吗？” 莫霄云问：“梳雨剑我埋了，尉迟，你知道铸剑山庄出事了吗？” 尉迟蔚道：“听说了，你不会是埋在贺庄主坟前了吧？” 莫霄云怒道：“是的，有人诬陷你！” 他一生气尉迟蔚反而笑了，“你别生气，我背的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了。而且……我最怕的是你不信我，如今有你信我，那就够了。” 莫霄云仍是忿忿道：“我怀疑是澹台府，但还没有证据，这帮小人……” “好了，别生气了。”尉迟蔚笑笑道，“澹台府一直这样，我不也是十足的伪君子吗？哈哈……” 莫霄云突然道：“对了，我有话跟你说，尉迟……” 尉迟蔚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突然一阵心慌，没了刚才的从容，抬手止住他柔声商量道：“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等救出狐狸后再说好吗？到时候你要如何我都答应。” 莫霄云便点点头。 尉迟蔚又道：“这两天我找了六个密室，还有东南和南边的两个没有去过，想必狐狸就被关在这其中之一了。” 莫霄云才要开口，就觉有人拍了他们肩膀一下，“你们是哪一殿的人？这里不该有人把守啊……嗯？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 “锵——” 莫霄云的剑快平稳的薄刃贴在那人脖颈上，寒光在剑锋走了一遭，那人抖如秋叶，牙齿都在打颤，“你你你是谁？” 尉迟蔚好心提醒道：“莫霄云。” 那人一听他名字，差点吓哭了，哆哆嗦嗦求道：“莫大侠饶命啊！小人只是个账房，什么都没做过，前几天天魔殿杀云深派也不关我的事啊……” 莫霄云盯了这人一会，问道：“冷湖呢？” 那人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莫霄云只好将剑拿开道：“别耍花样，回答我，他是被孟回囚住了吗？” 那人扑通跪下哭了起来。 莫霄云这人最见不得人哭，之前暮雨一哭他就没办法，万古春一哭他也就妥协了，包括后来罗神风当着他的面掉眼泪也是手足无措，但是这次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打人。 “不许哭！” 他手里的剑鞘抽了那人一下，这人才老实了，抽抽搭搭道：“莫大侠您不知道，我们宫主多好的人，孟总管却为了天魔神功将他抓去，宫主不交代，就被他日日夜夜折磨……” 莫霄云心里也想到会是这样，便问：“他人在哪？你们为何不救他？” 那人哭着说：“我只是个账房，没有任何武功，其他护法本身也都……唉，实不相瞒，玄武也只是天生带毒，朱雀只是跳得高，青龙只是反应快，白虎只是力气大……” 尉迟蔚道：“突然觉得你们好没用啊，难怪孟回要叛变。” 莫霄云：“……” 那人赶紧道：“不是的，四个护法是天魔神功练成的关键，宫主向来很宝贝他们……莫大侠，您真是想救我们宫主吗？我带你们去找他吧，我自幼在天魔殿长大，这里我熟得很。” 莫霄云将剑摁在他脖子上冷声问：“为什么你这么热情？” 那人忿然道：“我和宫主一起长大的！孟总管这样我实在看不下去！” 莫霄云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疑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一抬手，剑鞘又在这人脸上抽了一下，把他打飞了出去，连尉迟蔚都震惊了，问道：“霄云，你为什么总打他？” 莫霄云面无表情道：“看他不顺眼。” 那人哭道：“长得帅也是错吗？” 莫霄云又要动手，被尉迟蔚拦住了，他看了看这人，长得的确不丑，还有几分俊美，身材也算高大。再看莫霄云一直在瞪他，不知道哪来的敌意，只好干咳一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躲在尉迟蔚身后战战兢兢答道：“我叫楚风……哎呀，名字是父母起的，这也要打我？” 莫霄云道：“你想耍花样。” “……我没有！” “你笑起来很讨厌。” “原来莫大侠讨厌长得帅的？尉迟公子，他讨厌你。” “你住口！……” 尉迟蔚没办法，只好摸摸他的头哄道：“好了别打他了，找人要紧。” 他又问楚风，“天魔殿有八处密室，你可知你们宫主被关在何处？” 莫霄云不吭声了，心知尉迟蔚故意这么问，是在试探他是否真的想帮他们，便也盯着楚风恐吓道：“快说！” 楚风被他吓得一抖，抬手指着朝北的方向哆哆嗦嗦道：“那个……”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11节 尉迟蔚松手，“霄云，揍吧。” 楚风连忙道：“不不不听我说完！那里还有第九个隐藏密室！即使是天魔殿也很少有人知道！我要是孟总管，一定会把宫主关在那里。” 半个时辰后。 楚风哭唧唧道：“莫大侠，我连地图都给您了，为什么一定要抓上我呢？我根本不会武功，那里机关重重，您抓我去不是让我送死吗？难道您就这么讨厌长得帅的？” 莫霄云不耐烦道：“住口！再说话揍你。” 楚风却一脸严肃道：“没想到莫大侠是这样的人，然而尉迟公子不会让您随便打人的，对吧尉迟公子……” 尉迟蔚笑吟吟地提醒道：“这位小兄弟，很抱歉在下也很想揍你。” 楚风只好叹气，“原来你们只是嫉妒……嗷，好好好不说了，别打我！” 他们一路走到崖边，前面已经没路了，莫霄云沉默了一下，冷着脸揪起楚风问：“你又想耍花样？” “不不不听我解释！密室的入口就在崖壁上，不信你看！” “我不信孟回每次都跳崖进，你就是想骗我跳崖。” “别的入口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账房！” “你才想起来你只是个账房吗？” “难道账房就不能长得帅了吗？！” 尉迟蔚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他怎么一见了这个人就一直在发火，只自己低头看看崖下，思索片刻道：“不能再拖了，只能试试了。” 莫霄云瞪着楚风道：“你别想跑，我会带上你的。” 楚风对尉迟蔚道：“原来莫大侠已经爱上了我。” 这次动手的是尉迟蔚。 他手扣住那人脉门，一股内力冲入楚风体内，却如千军万马杀入空城一般扑了个空，看来的确不会武功。尉迟蔚便一提那人肩膀从崖上纵身跃下，只听到风声呼呼，他将剑插入崖壁减少下坠的速度。 准确无误地落进崖壁的山洞里。 ====小剧场======= 莫霄云：炸毛挽袖子。 尉迟蔚：摸摸头顺毛。 莫霄云：>/// 第三十二章 我爱的人天下无双（四） 幽暗的密室中。 四个一人高的凹槽石棺里立着四个昏迷中的人。 有一人被吊挂在石壁上，贝齿卷睫玲珑眼，扣住手腕的铁铐倒刺入手腕，几缕艳红顺着雪白的手臂蜿蜒流下…… 孟回抬手轻抚他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早把它烧了，听话，把天魔神功的心法告诉我。” 冷湖抬眸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抗拒回答。 孟回钳住他的下巴逼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早些练出神功，天魔殿早一统江湖了，你却满脑子都是那个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乖乖告诉我，等我神功大成不会亏待了你。” 冷湖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勾起一抹冷笑。 “呸，有种就杀了我！” “这就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密室的桌上烛火摇曳，拉长的影子照出挂在墙上斑斑刑具，上面沾着的血还未干涸…… 孟回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我真不明白楚林怎么就把天魔殿给了你！你心疼他们，你满心想着那小子，你忘了他当时怎么抛弃你的了？” 冷湖吐出一口血痰，冷笑道：“老子怎么做，轮不到你这杂种废话！” 孟回阴森森地盯着他，许久下定决心地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好啊，你不肯说，拿你作炉鼎一样用！” 石洞中。 尉迟蔚刚站稳莫霄云也进来了，尉迟蔚看他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他。 “小心。” 莫霄云问：“这里是不是有毒气？” 尉迟蔚关切道：“哪里不舒服吗？” 莫霄云答：“感觉脚底发软” “那是因为你踩在我身上啊莫大侠！” 脚下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莫霄云跳下来，楚风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还是个美男子，他激动地四处摸摸看看，不停道：“这我还是第一次来，原来是这样的，啊这里还有油灯？可以点吗？” 尉迟蔚喝道：“别碰！” 话音刚落就有几道不知出自何处的冷箭冲他们几个飞来。 莫霄云本能地将楚风挽到身后躲开这几箭，两人刚撞到墙上，身后靠着的墙竟然转动向后陷进去了…… “霄云！” 尉迟蔚想拉他们，反而被一起带了进去，只听咔的一声，石墙合上了，三个人滚进一个陌生的密室里，爬起来面面相觑。 莫霄云直接拎起楚风道：“你故意的！” “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别打我！” “说，怎么出去？” “我真不知道啊大侠！你打死我也没用！尉迟公子救命！” 尉迟蔚在研究这密室的蹊跷，没空管他们。它的三面壁上嵌着明亮的夜明珠，其中一面墙上有副未完成的画，他们这才注意到这面墙下堆着数具白骨，其中一具手里还拿着笔，好像死前还在完成这副画作。 尉迟蔚瞄了楚风一眼道：“最好别是困死的。” 莫霄云揪着楚风恐吓道：“小心我们吃了你。” 说话间，尉迟蔚蹲下检查了一下这几具几乎要风化的尸骨，下了个结论，“就是困死在这里的。” 莫霄云也马上下了个结论，“这就吃了你。” 楚风叹气，装模作样道：“莫大侠为什么偏要对我苦苦纠缠呢？难道你真的不喜欢尉迟公子了？光看我帅就爱上了我，你也太肤浅了……” “住口！” 莫霄云脸腾地红了，偷看了尉迟蔚一眼，还好尉迟蔚在专注地看石墙的画没有听到，到了这时突然开口道：“只有画出无双美人才能离开这里。” 莫霄云问：“你怎么判断的？” 尉迟蔚答：“下面写着。” 莫霄云：“……” 楚风道：“可是这么久了，墨汁都干了。” 尉迟蔚用指腹在壁画上捻了一下，墙壁粉末刷刷地往下掉。 “不是墨汁，是血。” 楚风紧张地后退，“莫大侠，你你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要欺人太甚哦，我要还手了……” 莫霄云瞪着他冷哼一声，走到砚台旁剑刃在掌心一划，血簌簌地滴进砚台中，这点还是不太够，他正要再划一道尉迟蔚就伸手在剑锋上一抹，两人的血混在一起，墨汁够了。 尉迟蔚边研墨边问：“你们谁来画？” 楚风连连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账房，怎么会画画呢？” 莫霄云也摇头道：“我除了剑什么都不会。” “你们啊……” 尉迟蔚只好提起笔来沾了浓墨慢腾腾地开始往墙上画，“先说好了，我也只是在骗小姑娘的时候画过画。” 莫霄云没吭声，抱剑站在一边。楚风几次试图招惹他都没有反应，终于夸张地叹道：“尉迟公子，您这么说莫大侠多伤心啊。” 尉迟蔚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正好对上莫霄云抬起来的眼睛，还是清润动人，这一对视情意脉脉，尉迟蔚心脏漏跳一拍。 “吧嗒。” 笔也掉到了地上，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哎哟喂，这缠绵的眼神。”楚风捂着胸口夸张地嚷嚷道，“我媳妇才跟别人跑了，你俩能不这么伤害我吗？” 尉迟蔚慌忙弯腰拾起笔转过去背对着他，心彻底乱了，闭眼扬手笔锋刷刷地在墙上胡乱挥洒，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了些什么。莫霄云也偏过头去，抬手按住胸口，一直偏白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来。 气氛正尴尬，楚风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哇，尉迟公子，你画的不是莫大侠吗？难道说！在尉迟公子心里的无双美人正是莫……” “锵！” 云霄剑顶在他脖颈上，莫霄云面无表情道，“你给我住……” “吱嘎——” 密室的门开了。 莫霄云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尉迟蔚着急地把笔一丢磕磕绊绊地解释，“不，不是的，霄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绝对没有轻薄你的意思……霄云……” 莫霄云才要开口楚风就凉凉道：“这正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啊！而且你没看见莫大侠高兴得很吗？” 莫霄云简直要被他气死，只忿忿地放下剑威胁道：“刚才没打够是不是？” 楚风闭嘴了，楚风终于老实了。 三个人之间彻底安静了下来，默然朝唯一的方向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尉迟蔚突然停了脚步，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莫霄云侧耳一听，勉强能听到几声细碎的哭声，哭得格外隐忍。但这声音他们不会认错。 莫霄云支起耳朵，隐约听到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他提剑在墙壁上刺出一个小洞，竟有光漏下来，透过这个洞他们看到站在头顶的正是孟回。 楚风抢过剑来把洞开大了点，终于看到了冷湖，他软软地倒在一边，勉强拾起衣服遮住身体，眼底疲倦不堪。 “接下来只要吸干这四个废物就能神功大成了。” 冷湖声音细弱蚊蝇，仔细听来说的是：“不要……这武功对你没好处……” 这四人像是被点住了似的，自始至终都在昏迷没睁开眼睛，任由他源源不断地吸走内力。 冷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了上去制止他，然而很快地就被打飞了出去。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 地，塌陷了。 孟回抬起眼，阴森的视线转向冒出头的两个人，莫霄云到处找抢走他的剑敲开石壁的楚风，只听到一声—— “我只是一个小账房，剩下的交给两位大侠了！” 这两人出场方式太惊人了，冷湖见了也是目瞪口呆，听到这声音更惊讶，“这声音不是……不是……” “呵呵呵呵……” 孟回手指一捏，掐碎手中两人的喉骨，血雾倾洒。 冷湖急道：“快，快阻止他！” 莫霄云便拔剑……剑不在剑鞘里！ 他这才想起云霄剑被楚风拿去用，后来掉进废堆里了。尉迟蔚只好抽剑先上，却被一股强烈的气劲弹开，有什么在他面前砸下，掀起两尺高的尘土，遮住了视线。 尉迟蔚迅速撤回莫霄云身边，再看那边尘雾散去，渐渐清晰的身影竟有三人高，耳畔听到冷湖绝望的声音。 “天魔神功练成便会成为天魔的寄身，之前的四人就是它的祭品。天魔出世，血流成河，我们……逃不掉了。” 孟回……不，那怪物又高又壮，几乎看不出任何人的形态来，那双拳头大的眼竟是竖瞳，像是携着地狱业火来到人世复仇般。 “吼——” 怪物发出一声怒吼，整个密室都开始晃晃荡荡即将塌陷，莫霄云提剑一剑砍去，却被气劲弹开，撞在墙上一口血咳出来，剑也飞了出去。 尉迟蔚连忙扶他，冷湖骂道：“笨蛋！你们来做什么！我引开他，你们快逃！” 莫霄云被摔得晕乎乎，正要拒绝就被尉迟蔚拉住，顺着刚才的地方将墙砸出一人高的洞来，怪物才要追他就感觉到脚被一道铁索缠住，险些绊倒，这一攻击激怒了它，它的眼里倒映着冷湖，一拳砸了下去…… 冷湖才被拿作炉鼎练功，又折磨了这么多天，哪有力气避开？他只看了看那边两人，便闭眼等死了。 然而一阵天旋地转后，这一拳却砸在了自己耳畔，楚风竟然又回来了，还将他抱住扑倒避开了这一拳。 那拳头砸入地里，生生打出一人深的大坑，石屑尘土溅满天，冷湖看清了他的脸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回来做什么！” “我……” “你给我滚！” 然而他还要打第二下，手腕却被捉住了，楚风摇了摇头，苦笑道：“来都来了，我也不在乎了……莫大侠，请你带他走，还有天魔殿其他人，我来断后……你小心星临。” 他低头看着冷湖，从袖里拿出一颗药丸，再次摸了摸他脸笑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你没爱错人。” 说完服下那枚药丸，一掌打在冷湖身上，却是漫漫洒洒的，刚好将他毫发无伤地送进莫霄云怀里，也刚好看到楚风冲他露出一笑。 有两行泪水从他腮边滑了下来，泪水将笑容折得格外凄凉。 “再见了，小狐狸，谢谢你让我真正活过。” 一股冲力把他们三人都推了出去，接着整个房间都塌了，最后看到的是他拿着剑独自面对巨兽的背影。 莫霄云和尉迟蔚互视了一眼，明白了真相，抱起冷湖往南逃，还要通知天魔殿众人。冷湖失神了片刻，盯着密室尖声哭了起来。 “人渣！你给我回来！你敢再丢下我试试！” ======小剧场===== 莫霄云：尉迟快看！他是澹台！难怪我想打他。 尉迟蔚：其实我在上一章他直接叫了我尉迟公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呢。 莫霄云：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尉迟蔚：你打得这么开心，不忍心阻止。 第三十三章 我爱的人天下无双（五） 刚好是早上。 澹台府的正门外有来回叫卖的商贩。 澹台风意还在对着书复习每天的功课，刚好翻到这一页：十年前彼岸之祸时，澹台府的首领当机立断选择了投降，为的是保住澹台府实力。 彼岸退去后当任首领自尽向天下谢罪，为的是保住澹台府声誉。 成了首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能有七情六欲，必须时刻保持理智，一切以澹台府利益为大。 这位首领也是他们所有人的榜样，一代代地向他学习。 澹台风意将书倒扣在桌上若有所思。 正这时只听砰得一声，一个人从天而降，刚好是摔在他家的内墙里。 一个金发的少年从草丛堆里爬出来，摘掉头上的叶子，一直在念着：“哎呀，好疼啊！都说澹台府难闯，我不还是进来了？” 澹台风意呆呆地看这对罕见的蓝眼睛，“你，你是……” 冷湖这才发现还有个人，马上跳起来拍拍灰骄傲道：“没错，我就是……” “妖怪！” “神仙！” 冷湖一边敲他的头一边怒道：“是神仙，你眼瞎了吗？！有这么漂亮的妖怪吗？！” 澹台风意无缘无故被打了一顿，却丝毫没有一点脾气，在他要走的时候抓住他的衣角再次问道：“你真的是神仙？” “那，那当然！” 澹台风意跪了下来，对着他虔诚地一拜，念道：“求你帮帮我吧。” “帮你？哎？我是不是走错门了？这是澹台府？” “是。”澹台风意对着他拜了一拜，恳求道，“求你带我离开澹台府，我不想死。” 冷湖叉腰看了他一会，弯腰捏了捏他的脸得意地笑道：“好啊，不过你以后要听我的话。” 那一天，澹台风意真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神仙。 澹台风意跟着冷湖回天魔殿了。 楚林一看立马拉下脸来说你怎么又乱捡东西了，冷湖笑嘻嘻地说：“他是澹台府的。” 这时候有人来通报，“宫主，澹台府来要人了！” 楚林更怒，抄起手边东西就要砸过来怒道：“不知道澹台府和咱是死敌？还把他带来？” 冷湖连忙躲开，解释道：“等等宫主！您可以这么想，他是澹台府的，但他现在不还得听我们的，让干嘛干嘛吗？你可以给他最苦最累的活，折磨他，虐待他。” 楚林便好奇地问：“小子，你真的什么都做？” 澹台风意用力地点头，跪下恳求道：“请让我留下吧，做什么都可以。” 楚林想了想，终于点了头道：“那好吧，给你换个名字，就叫楚风吧。” 他这便出去了，澹台风意紧张地躲在冷湖身后，生怕被带回去，过了一会楚林回来了，“我跟他说你被扣下作仆人了，哈哈哈你没看到澹台老头气得要死的模样，太解气了哈哈哈……” 冷湖没忍住也哈哈笑了起来，澹台风意却低头握着他的衣角泣不成声。 两年后。 冷湖坐在天魔宫宫顶，澹台风意站在台下远远喊他，“冷总管，下来吃饭吧，再不吃饭要凉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烤鸡腿哦……” 话说了一半冷湖从宫顶跳了下来，看了看他带来的食盒，毫无征兆地把他摁了下去。 澹台风意挣扎着爬了起来，丝毫没有生气，还耐心地问道：“怎么了？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冷湖板着脸道：“还不是你们澹台府的！又来打天魔殿了，每次都死好些人！” 澹台风意道：“可这不是我指使的啊……” “怎么了？我打不了澹台府打你还是没问题！” “……好吧，只要你开心，来吧！” 澹台风意张开手臂一副任他蹂躏的态度，冷湖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踩到地上。他抱胸朝山下看了看，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苏二娘的小宝也是上次被打死了。” 澹台风意看着他的侧脸，映着落霞的余晖竟然看到水光，他愕然问道：“你哭了？你……是不是很伤心？” 冷湖死咬着牙摇摇头。 澹台风意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悄无声息地回了澹台府。 一年后，澹台风意成了澹台府最年轻的首领。 澹台风意坐在后院读过去的卷宗，冷湖坐在墙头上抱怨，“你好无聊，每天都在看书，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才在我们那机灵点，小心把脑子再读坏了！” 手下忍不住道：“首领，你看他……” “正是因为以前没看，现在才要补上啊。”澹台风意摇摇头，指着书上的一段笑道，“其实着上面写的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看十五年前为澹台家投降、后来自尽这位，在这之中他也曾爱过一个女人，为了她冲动地倾覆澹台府之力……这才像个人啊。” “哼！” 澹台风意马上放下书，陪笑道：“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用！” “可我突然很想给你买衣服。” 冷湖道：“求我啊。” 澹台风意道：“求你了，让我给你买衣服吧。” 冷湖这才勉强同意，正要出门，就有另外一人走来，见了他叫了一声。 “首领，冷哥哥。” “星临。” 澹台风意摸摸他的头，冷湖从墙头上跳下来塞给他一串糖葫芦，笑道：“小朋友真可爱。”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道，“首领，我有事不明白。” 澹台风意答道：“是街上傻二家买的。” 澹台星临语气平静道：“不是这个。我想问前段时间天魔殿处于劣势的时候，为何你不下令进攻？” 澹台风意道：“因为作首领还有很多要考虑的因素，比如这次虽然没有进攻，但给澹台府留下了一个以德服人的印象，不是很好吗？” 澹台星临道：“我考虑过这个理由，但是和这相比，击溃天魔殿显然对澹台府更有利。” 澹台风意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难道我处理不周？” 澹台星临问：“所以我是否可以认为您的命令有误？” 澹台风意道：“是是，我错了。” 澹台星临这才道：“下次注意点。” 说罢转身走了。 “哎，等等。”冷湖叫住他，“糖葫芦还要吗？” 澹台星临头也没回，拿着糖葫芦走了。 澹台风意笑道：“这小孩真爱逞强。” 冷湖也哈哈直笑，“还是拿走了呢，孩子就是孩子。” 他自担任首领后一次次对天魔殿留情，这件事还是闹大了，上次围剿失败，因为他澹台府在江湖上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惊动了几位长老向他施压。 从小到大，所谓父亲，就是那个带着面具的人。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的真正面目是什么，那个人只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传达命令。 “吾儿，你当真为了他背叛整个家族吗？没有了一切，你还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吗？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你若执意不肯，我们只有放弃你了。” 澹台府当家他若不做，有的是人抢着做，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盼着他出岔子。在他们眼中，他不过是个可以被轻易“放弃”的人。 澹台风意抬头笑道：“当然是选澹台府了，我愿意受罚。” 次日。 冷湖又去了原来的地方，却没找到澹台风意，他找了很久没有离开，直到见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传言中每一任澹台府的首领都是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看着那诡异的面具，不知为何，冷湖就是觉得有些瘆人。 “天魔殿的。” 那个人男人道：“吾儿是澹台府几百年来最优秀的继承人，他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不会置大局于不顾，再回来时他也会彻底放弃你。你要真的爱他，就把天魔殿送给他……” 冷湖怒道：“呸，澹台府别做梦了！” 这三年谁也不知道澹台风意去了哪，再出现的时候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找过冷湖。只有极少数人都知道，首领在惩戒堂里关了三年重新“教育”，直到确认他彻底反省过才放了出来。 然而这次教育在澹台府长老看来还是很失败，他虽然武功和处事方面都比澹台府其他人要优秀，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被掳走的原因，他并没有始终把澹台府利益放在第一位。 在慕天堡的时候他本该顺势让正道元气大伤，逼死莫霄云毁了整个慕天堡，这样澹台府才会成为整个武林的主导，但他下了错误的命令。 在苍宁家本该顺着彼岸让苍宁两家鱼死网破，但他什么都没做。 包括后来莫家的事，以及最重要的武林大会上，竟然没有及时地阻绝莫霄云这个最大变数，导致功亏一篑。 甚至现在在武林至尊的位置被抢走后，一个理智的首领应该在第一时刻解决掉莫霄云，反而去了天魔殿。事迹败露后，长老们一致认为这个首领已经没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澹台府必须放弃他。 “再见了小狐狸，谢谢你让我真正活过。” 澹台风意擦了擦嘴角的血，凄然一笑。 “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吼——” 密室被连屋顶掀起，发出一声巨响。 “你这个人渣！给我回来！” 冷湖擦掉眼泪，放出一支响箭，诏令天魔殿众人撤离的响箭，莫霄云站在最高处，看到山下围了好些人。尉迟蔚本想送他们一道离开，看到山下的人却停了下来，“是白道的，我不能和你一起了，免得他们误会，你保重。” 莫霄云点点头，看着他闪身离开，除了不舍，隐约还有些不好的预感。 冷湖在他耳边小声道：“是澹台星临。” 果然，山下那个身穿紫袍面具的首领第一句便是。 “辛苦盟主了，现在您身后的天魔殿余孽以及其他人请交给我们解决。” 【天魔殿篇完】 ====小剧场===== 莫霄云：没关系，只有我有云霄剑在手……我剑呢？？？ 尉迟蔚：刚才掉在密室里了。 冷湖：小朋友好可爱，摸摸头。 澹台风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塞糖葫芦。 澹台星临：…… 莫霄云：换了我也会想要打死你们…… 第三十四章 大慈大悲，是否可渡一切苦厄？ “辛苦盟主了，现在请将您身后的天魔殿余孽以及其他人交给我们处理。” 这人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是同一种语气，连声调和感情都没有任何起伏，纯机械般的发音，莫霄云甚至怀疑这真是个人吗？ 见他没反应，澹台星临再次以平板的语气说了一遍。 “请盟主交出您身后的人。” 莫霄云这才回过神来，一人挡住身后天魔殿的人解释道：“他没有做什么，这段时间天魔殿被孟回控制了，他也是被害的。” 澹台星临平静道：“盟主的意思是他并没有做坏事，所以不该杀他？” 莫霄云心想这或许还是个明事理的，便道：“是。” 澹台星临平板道：“证明你的话。” 莫霄云懵了一下，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人，便解释道：“他被孟回关起来了，而且我了解他，我相信云深派的事不是他指使的。” “原来如此。” 澹台星临点点头，平静道：“所以盟主是打算凭自己的信任让我们放走一个魔教头目？”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或者盟主是公然包庇这个恶人？” 莫霄云急道：“他不是恶人！” 澹台星临不说话了，似在思考，莫霄云以为他终于改变主意了，他却平静道：“盟主请冷静，我不是针对您，我们就事论事。” “……” “武林盟的成立是为了除魔卫道，您身为武林盟主，更不该袒护，请让开。” “他们没有做……” “证明你的话。” “……” “没法证明？既然如此，由于你们曾是朋友，大义灭亲未免泯灭人性。我同意给盟主一刻钟考虑，只要您让开，剩下的事交由武林盟处理即可……”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道：“诸位认为呢？” 正道众人纷纷赞同，说这已经是念在莫家的份上对莫大侠再三让步了，莫再执迷不悟了。 莫霄云看了看冷湖，又看着身后天魔殿的众人，问道：“我的剑呢？” 冷湖提醒道：“那把剑吗？你刚才丢在密室里了。” 一切都如澹台星临所料，他最后问了一遍。 “盟主不再考虑一下？” “也好，因为那把剑一出鞘……” 莫霄云也波澜不惊地望着他，淡淡道：“连我都不能保证不伤到你们。” 他说着随便从一人腰间抽出一把剑对着冷湖吩咐道：“你带他们撤，有我在，这些人休想跨进一步。” 澹台星临以极其平板的语气道：“这就是侠义无双的莫家，武林盟主莫霄云做的决定？” 莫霄云倒提长剑，也面无表情道：“今天但凡让你们伤他一下，我才不配作莫家人。” 他说完一道剑气打在最前一人脚前的地上，剑出如飞鸿，阻住了他向前的步子。天魔殿的众人抓紧时间撤退，正派人士正要去追，莫霄云却挡在他们面前。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澹台星临平静道：“看来盟主已经下定决心了，那我们也只好……除魔卫道了。” 往后的武林正道蜂拥而上，刀枪剑戟扑面而来，莫霄云便只站在那，一步不退，一片片晃白的刀刃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莫霄云不敢后退半步，只能一剑砍断对面的砍刀，再斩断左刺向心脏的剑，他眼一抬，不远处放出只枝冷箭直指他双目…… 手里的剑很快就卷了刃，他一脚踢开最前面的人，夺下那人手里的剑再战，人更多不少，这样的车轮战不断地持续下去，没个终结。他不敢伤了人，既是剑圣也撑不了多久。 终于在第一剑刺中左肩上，像是破冰的裂口般打破了他的防势。莫霄云咬牙将肩上的剑拔出来，接着第二箭射进他的胸口，把他打得倒退了一步才站稳，先前的沉稳终于裂了，动作不再那么伶俐。 莫霄云望了眼身后的人，已经撤了大半，他只能咬牙死死撑着，而后更多的刀剑刺进他身上……他不知道痛似的死挺着。 白衣顷刻间就被血染得通红，数不清的剑扎进他身体，将他刺成了个血人。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却仍然站着。一抬眼，清亮的眸子像是利箭一般，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从未见过中了这么多剑还能活着的人。 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脱力，颓然跪倒在地。 咣当，剑掉到地上。 而他的身后，天魔殿的人终于安然撤离。 一直没有离开的尉迟蔚躲在树丛后看着这一幕时，紧握的手掌生生攥出血来，可他不敢出现，出去了莫霄云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澹台星临慢慢走到莫霄云面前，他已经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连剑都无法握住，身上还扎进数把剑，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往下流血。澹台星临用剑柄抬起他的下巴，迫他抬头仰视着自己，波澜不惊地问道：“盟主，事到如今你可知错？”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12节 莫霄云似乎听不懂他说什么，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冷森森道：“我没错！……澹台府敢说……我家灭门你们没有……” “盟主真是糊涂了，莫家……” 澹台星临抬起剑，缓缓道：“是彼岸灭的。” 白光一闪，便要落下。 这一刻尉迟蔚心脏几乎停跳，再不管什么正邪不两立，不管世俗目光，不管恩怨仇恨，他只想…… 他现身，稳稳地挡下这剑，将莫霄云接入怀中。 他只想牵他的手，再不放开。 澹台星临眼里精光一闪，终于出来了，一切都照计划进行，莫霄云已经身败名裂。 尉迟蔚抱得紧紧的不舍放开，莫霄云闭目躺在他怀中。一个心痛如割，一个依恋缠绵，一个倜傥潇洒，一个冷傲清高。两人只要在一起，不需一言半语，就什么都无法掩饰了，在场所有人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情意。 周围唏嘘一片，侠义无双莫大侠，先是袒护天魔殿妖孽，现在竟然又和邪气凛然的彼岸少主纠缠不清。 澹台星临便问：“彼岸少主为何出现在这里？” 尉迟蔚自出现就知道他已经入局，虽然明知是局却不得不入，便又抱了莫霄云一下，才正色道：“我不是彼岸少主。”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甚至觉得可笑。澹台星临却没有一点反应，反而语气平板古怪地反问：“为何？” 尉迟蔚正色道：“你们说我是彼岸的人，不就是因为我娘是彼岸首领吗？可我从未为彼岸杀过半个人，我现在宣布离开彼岸。所以我只是一个看到你们一群人一个欺负手无寸铁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而已。” 他这话说得在场人面红耳赤，澹台星临却面色不改道：“公子说错了，我们是在清理门户。” “哈哈，那你们可厉害，连剑圣都能清理了！他要是动真格了，你们还会站在这里？他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不想伤了你们？”尉迟蔚抱着他站起来，从他身上拔出一拔剑来扔到地上，冷笑道，“这一剑是你刺的吧？塞北封狼，不就是记恨他当年灭吟风寨抢了你塞北第一剑的风头吗？” 他再拔出一把剑来准确地扔到其中一人面前，“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哦，我想起来了，半年前你不是在康和被捉了吗？怎么出来后不采花了？” “哦，还有这位，三个月前咱们还在慕天堡照过面呢，你当时跪在他脚下哭着说再也不敢了一定改，心里原来不是这么想的啊？……我真不明白，我仰慕的大侠，为什么总被欺负成这样？” 又一把带血的剑被拔出来，尉迟蔚给点住穴位止住血，掰开他嘴喂进一颗药丸。他拍拍莫霄云的脸，逼他睁开眼笑道：“来，霄云，看看，这就是你们家拼命护着的人，他们只想利用你，只想害死你，这就是你卫的道。” 莫霄云半死不活地看着不吭声，又抬眸望望北边。 尉迟蔚低头对着他柔声道，“跟我走，我们离开江湖，远离这些纷争，好吗？” 莫霄云看着他的眼睛，几乎要掉进去无法自拔了，他垂眸，刚要开口就听到一声：“儿子，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莫霄云一听这声音反应激烈，杀气腾腾地瞪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挣扎着要从尉迟蔚怀里出来。尉迟蔚按住他，低头行礼。 “娘。” 这么多正道人在场，叶曼跟没看见似的，冷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尉迟蔚这才放开莫霄云，剑放在一边，屈膝跪了下来，俯身拜了一拜，“儿子求您放过他，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叶曼安静一会，眼里划过一丝狠戾，咬牙阴森森道：“你说什么？！” 尉迟蔚再拜，平静道：“求您，放过我们吧。” “你敢……” “是你！”莫霄云看着她踉跄了一下，突然叫出声来。 “就是你推我下水的！” 第三十五章 长明灯一盏，领君过彼岸 那件事好像发生在莫霄云把尉迟家“小妹妹”卖了当媳妇后没多久。 他被莫希拎着上门道歉，小妹妹没有生他的气，而是摸摸他的头原谅了他，还请他吃了尉迟家厨子做的腊肠。 真是个女中豪杰。 莫霄云心想。 那次之后他就常来尉迟家找尉迟妹妹玩（要吃的），但是尉迟妹妹好像经常很忙没空陪他，他问都在忙什么，小妹妹说要练剑，不好好练剑会被娘打。 莫霄云就说：我可以陪你练剑。 尉迟妹妹问：你会吗？ 莫霄云说：当然，我可厉害了，我可以教你。 尉迟妹妹又问：厉害的你有这么好心？ 莫霄云说：两根腊肠。 尉迟妹妹说：一根。 莫霄云说：好。 他就去的更频了，跟尉迟妹妹打得火热。某一天，他们还在尉迟家的小池塘边上练剑，莫霄云突然停下来认真地说：你这招不对。 尉迟妹妹问：哪里不对？ 莫霄云就上去拉他的手，比划说：应该是这样…… 话说了一半就被提着后领拎了起来，封住要穴扔进水里，他浑身动不了，只能一点点下沉，将死的恐惧漫了上来…… 耳畔隐约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娘！求求你饶了他！我再也不敢亲近别人了！求你饶了他吧！求求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快要被淹死的时候终于被捞了上来，他醒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之后发了一场烧这事就跟没发生似的，再也没去过尉迟家。 尉迟妹妹从此再也不敢亲近任何人了，直到再遇到他。 “你敢……喜欢他？！” 叶曼的眼神就和当时一样森然恐怖，莫霄云还没怕过什么，这次却明显感觉有点紧张。叶曼手握住刀柄冷森森道，“要不是怕莫希抓住我，当时就该活活淹死你这小杂种！” 她说得过分，莫霄云表情淡然地听着，这时却突然开口了。 “伯母。” 叶曼怒道：“你叫谁伯母！少套近乎！” 莫霄云慢腾腾地接着问道：“尉迟妹妹呢？” 叶曼：“……” 尉迟蔚干咳一声问：“你装的吧？” 莫霄云这才问他：“你为何要男扮女装？” 尉迟蔚道：“……是你从小就傻，分不清男女。” 莫霄云停顿了一会，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尉迟蔚道：“你难道真的没看出来？！” 莫霄云震惊地将手挪向他的后肩那块伤，神情复杂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尉迟蔚看了看叶曼温声解释道：“每个入了彼岸的人都要打上标记，但我的身份，身上的标记会被看出来，那该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先刺上，再撕掉了。 莫霄云听了点点头，严肃道：“那一式你是真使错了，不是我想摸你手。” 尉迟蔚莞尔道：“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莫霄云面不改色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莫霄云！你敢当着我的面聊天！不怕我杀了你？！” 莫霄云淡淡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也要杀我，不能让我交代一下遗言吗，伯母？” “别叫我伯母！” 这时只听刷刷风声，几道身影翩然落下，将他们围住，个个都是白衣御剑，飘然若谪仙。 是剑阁的人到了。 他们潇洒地站定，然后围着满身是血，身上衣服都被捅成了破布的莫霄云叽叽喳喳了起来：“阁主！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彼岸！你们敢把他打成这样！” “不对，我来的时候听说不是彼岸，是自己人打的。” “怎么可能！肯定是彼岸害的！” “我还是坚持是澹台府的。” …… 莫霄云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在连映之对着尉迟蔚低头行礼喊了声“师爹”的时候忍不住训道：“都住口。” 谢长夏解释道：“阁主，我们来的时候遇到冷公子来求援，他说你有危险，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叶曼此时冷笑道：“莫霄云，你以为你有帮手了就逃得掉吗？彼岸照样杀光你们！你这次别想……” “伯母。” “……不准叫伯母！” 莫霄云跟没听见似的，用手扶着连映之的肩膀，望着北面缓缓道：“大家……准备逃命吧……” 说完毫无征兆地栽倒在连映之身上，彻底晕了过去。 北面密室的方向轰隆炸响，天边阴雷滚滚，整个地面都跟着晃动了起来，如地哭般震撼。尉迟蔚这才提醒道：“抱歉刚才一直没机会说，天魔出世了，澹台风意和我的剑都还在里面。” 叶曼：“……” 澹台星临：“……” 叶曼不杀他实在不甘心，心一横下令道：“先干掉这小子！” 与此同时尉迟蔚突然靠近澹台星临低声道：“不想你们暗地里干的好事捅出来，就别再搞他了。” 澹台星临跟他视线交错，如果那些事暴露了，即使莫霄云死了，澹台府也会形象受损，照样当不上盟主，于是平静道：“只这一次。” 尉迟蔚便道：“成交，这次放他走。” 于是澹台星临突然拔剑高声道：“邪魔妖道，休得猖狂！” 剑阁和武林众人立马和彼岸杀了起来。 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场的人连站都站不稳了，他们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气势越来越近，叶曼终于下令。 “快撤，带走少爷！” 尉迟蔚差点就跟着剑阁逃走了，几个彼岸的姑娘落下架住了他，他才要反抗晨曦就哭道：“少爷，别难为我们，你真想害死我们吗？” 尉迟蔚心一软收了剑，下一刻就被暮雨一甩手里的长鞭捆起来卷走了，“映之，我给他喂了再造丹！……你们不用这样我不跑！……” “尉迟！不要！” 莫霄云被连映之扛着，昏迷中额头都是冷汗，突然叫了一声。 连映之对谢长夏道：“看来师父对师爹还是很上心的，做梦都想着。” “……不要烤鱼！” 谢长夏：“……” 连映之：“……” 不过片刻间这里的人就逃光了，澹台星临也正想走时却又有几位穿澹台家紫袍但未戴面具的人来了，“星临，长老有令……” “是。” 尽管地震动得厉害，澹台星临还是跪下听命。 剑阁。 “这……阿蔚到底给他喂了什么？！” 苍小钟震惊地看着莫霄云身上的一个个血窟窿，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愈合，然而他体温却飚的滚烫，昏迷不醒。 冷湖默然坐在床边给他换掉额头上的手巾，少见的安静。 连映之答道：“听师爹说是再造丹。” 冷湖无精打采道：“再造丹，调动全身气血疗伤，保命圣品，服下人会暂时昏迷甚至假死。” 苍小钟奇道：“再造丹也不会发烧啊，阿蔚会不会给错了？” 冷湖摸摸他的额头，疑惑道：“这症状……难道他还吃过铸灵丸？不可能啊，那方子失传很久了，而且很难炼，没个万金根本炼不出来……你们什么表情？” 苍小钟叹道：“真是傻人有傻福，那这一百万花得值了。” 冷湖大惊，“那当然了！铸灵丸是无价的，吃了会内力大涨，生白骨，增筋肉的圣品，他哪来的？” 苍小钟道：“一个神棍卖的，好像的确说过可以增内力，但霄云当时没有内力大涨啊。” 冷湖这才冷静下来，又恢复了精神不振道：“因为这样霸道的内力那时的他承受不住，现在吃了再造丹气血足了，身体就能承受了。” “尉迟……” 莫霄云又开始满头冷汗地说胡话了，还带着哭腔撒娇似的，“你抱我紧点……” 冷湖立马怒了，“这个混蛋让他死了好了！” 苍小钟这才发现他状态不对，小心翼翼地问：“狐狸，你怎么了？你见霄云没事不高兴吗？” 冷湖突然抱着他的腰，埋进他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他死了！啊呜呜……我好伤心……” 苍小钟更懵了，问道：“可是你当时跟我喝酒的时候，不是还说讨厌他，再也不会理他了吗？” “呜呜呜……我胡说的，其实我没记恨他，我怪他一声不吭就走了，我知道他肯定会回来，可他竟然不来找我了！我也不想找他……呜呜呜……但是他那天为了我死了，我才相信他还是爱我……” “我只想说我要是敢这样，宁云早就打死……不对，留半条命跪算盘跪钉板……” 冷湖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一股脑往外倒：“其实我早知道澹台府是怎么驯他们的，他们只为澹台府而活，为澹台府而死……人渣倒最后还庆幸他是为自己活的……” 苍小钟也在说自己的：“我在街上多看一眼姑娘他就打我，一点都不相信我！要不是他自己有问题上次怎么会中蛊！害我也跟着遭罪……狐狸你怎么变矮了？不对，是我高了……” 冷湖看着被林着后领子提起来的苍小钟，一时间吓得哭都忘了哭了。接着苍小钟就被扔到墙角，抱头哼哼道：“云云……你怎么来了？我正夸你呢……别打我！” 冷湖：“……” 宁云冷淡道：“你爹一个月前就写信让你回去了，为什么不听？” “呀！我忘了……” “借口。” “我这是有正事，我在帮霄云……” “走火入魔？” “这你都听说了？” “放过莫大侠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不走岂不是很不给你面子？不过先让我跟狐狸道个别。” 宁云没理他，转去看莫霄云如何了，冷湖还在一边被震慑住了没敢吭声，苍小钟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啊？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你帮倒忙！” 冷湖红着眼睛杀气腾腾道：“老子要练天魔神功，找澹台老头报仇！” =======小剧场====== 尉迟蔚：采访一下莫希丈母娘，为什么霄云从小男女不分？ 冷依：那是因为我们莫希是平的啊…… 莫希：滚！ 冷依：我就喜欢平胸怎么了，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莫希：…… 叶曼：原来你拒绝我是这个原因……还有你们等等我马上到！ 莫霄云：另外曝光一下，万骨枯也是平胸，晨曦也是平的，潇潇暮雨和叶曼身材都很好…… 尉迟蔚：为什么你观察得这么仔细？？？ 尉迟蔚：请问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莫霄云：那一天，我又想起了被烤鱼支配的恐惧。 第三十六章 决战！苍穹之巅（一） “我要见盟主。” 在苍小钟被带走的时候，剑阁的门口来了一个戴面具的人。谢长夏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天栽赃莫霄云还打伤他的人，自然没给他好脸色看，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想见就见了？” 澹台星临道：“我是澹台府现任首领。” 谢长夏冷笑道：“我知道，就是你使坏诬陷我们阁主的吧？” 澹台星临平静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不是诬陷。” “我呸！” 谢长夏将他推出去冷声道，“我可不是阁主，还会跟你讲道理，你们家那点心思我清楚得很！再敢欺负我们阁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澹台星临语气丝毫不变，“你是不是误会了？盟主还好吗？” “我不听，我只要你离我们阁主远点！” 澹台星临也是头次遇到不讲理的，只好道：“这件东西请转交给盟主，顺便转告盟主一句话。” 谢长夏收下云霄剑，没声好气地问：“什么话？” “我们来日方长……” “你给我滚！” 待他走后谢长夏才打开信，是一副地图，地图上画出来的位置难道是……彼岸的位置！ 三天后。 “不！不要杀我娘！” 莫霄云猛地醒来，茫茫然地看着自己手心，他撩起衣服发现那么多伤竟然完全愈合了，连疤都没留，不由连连称奇。 “尉迟的药真管用，尉迟？尉迟呢？冷公子呢？小钟呢？映之……” “在！”连映之激动道，“师父你终于喊到我了！” 莫霄云横了他一眼，冷淡地问：“人都去哪了？” 连映之便开始解释道：“是这样的，师爹被彼岸捉回去了，苍家少主回老家了，后来我们收到一封地图和云霄剑，冷公子看到后就走了。您已经昏睡了三天，这期间彼岸又攻击了雷霆门和丹歆派，还有三派都投降了……另外，罗公子在这里站很久了，您仍然没注意到吗？” 莫霄云面不改色地拿起剑来行礼道：“罗公子好。” “……莫大侠好。” 莫霄云点头道：“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能多陪了，罗公子请自便。” 说罢还没等连他们阻止就拿了剑和地图便要出门，然而迎面拦在面前的却是谢长夏，他手里拿着一把开了鞘的剑，表情平静无痕，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阁主，您还记得五年前，谢清秋吗？” 莫霄云皱眉，淡淡道：“我杀的每一个人都记得，你是他兄弟？” “不，我不姓谢，我是他朋友。” 谢长夏一直是冷冷清清的声音，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带了点柔情，“我本是怀着报仇的心思接近您的，来了之后又很钦佩您的为人。但您今天既然要走，我们必须一战，是输是赢我都自刎谢罪。” 莫霄云便不废话，淡淡道：“好。” 话毕两人同时出剑。 谢长夏受他指点，动作路数，甚至是气质都像是同一个人。月下只见同时两个白衣蹁跹的身影，起落间像是带着花香般，煞是好看。 罗神风后他们一步，看了称赞道：“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造诣，再过三年，绝对是第二个莫霄云。” 谢长夏却突然剑势陡然一变，走的怪异，隐约有些邪气。 “清秋剑法？谢清秋？”连映之回忆道，“五年前出了名的索命大道，以杀人越货不留尸体出名。但据说他劫掠钱财全是为了给一个朋友治病。” 听到这名字，谢长夏向来不经激，一下子就乱了章法，莫霄云让了他一招，叮嘱道：“专心。” 谢长夏这才将将收了注意力，但心神已经乱了，想起过去的一幕幕，要说杀意也提不起来，不过几招就败了下来。 “阁主剑法高超，我输得心服口服。” 谢长夏输得磊落，依言就要自尽，莫霄云手腕一转，挑开他的剑问道：“为何自尽？” 谢长夏答：“谢罪。” 莫霄云问：“所谢何罪？” 谢长夏答：“未能为爱人报仇。” 莫霄云问：“为何不报？” 谢长夏答：“报仇是错。” 莫霄云问：“既然是错，为何要做？” 谢长夏哑然，不知怎么回应，思来想去才恍悟，屈膝一拜。 “谢谢阁主指点。” 莫霄云坦然接受，淡淡道：“清秋剑法不适合你，我现在没空，等我回来教你，如果我没回来……罗公子，他就拜托给你了。” 罗神风眼睛一亮，道：“好的！” 谢长夏声音眼圈一红，又是叩头一拜，“谢谢师父。” 莫霄云没有拦，又转对连映之道：“我这趟去杀叶曼，是为了以杀止杀卫我道，不是报仇。若我没有回来，你依然要杀她，但记住，别把报仇当活着的意义。澹台府的内情有人帮我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为师该教你的都教了，映之，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相信你不会走错路。”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这番话连映之竟有些眼眶发涩，他强忍住眼泪道：“师父，我要和你一起。” 本以为莫霄云肯定会拒绝，他却一口答应了。 “好啊。” 他接着道：“三天后没见到我，就来彼岸找我，不过……” 他又莞尔一笑，道：“相信我，不是去送死的。” 和上次走火入魔比起来，他这次走的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直到离开很久，谢长夏都没站起来，眼角的泪痕还没被风吹干。连映之伸出手来扶起他，抹去他眼角的眼泪笑吟吟道：“长夏。” 谢长夏脸一红，色厉内荏道：“做什么！” “你我手中的剑虽然不够坚韧，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将剑阁的理念发扬光大？” 谢长夏起身静立，拿起手中剑，侧目看着连映之的微笑，就如同那天莫霄云对尉迟蔚说出那句话时一样坚定而期待。 他想也不想就答：“那当然！还用问吗？” 连映之笑道：“既是如此，剑阁就倒不了了。” 无论莫霄云这趟有没有回来，都不会倒了。 ====小剧场==== 莫霄云：我徒弟是最懂我的人了。 尉迟蔚：那我呢？ 莫霄云：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连映之：我最懂师父了，只有我知道他这趟其实是为了救师爹，但我不说。 莫霄云：长夏，剑阁给你了！ 第三十七章 决战！苍穹之巅（二） 彼岸。 半山亭。 一位蓝衣少年坐在石桌前抿唇细思，他生得眉目英朗，一笑风流过。片刻后，他拾起一枚黑子放于棋盘上，又执起一枚白子，这时一道飘绿身影一晃神落到他面前，阴沉道：“蔚儿，你又在做什么！” 尉迟蔚慢腾腾地对着她笑了一下，道：“我正考虑一个问题呢。” “什么问题？” “这一步该怎么走。” “……” 尉迟蔚起手将白子落下，原来是在自行对弈，可这子刚一下落下，整个棋盘就被叶曼掀到地上。尉迟蔚颇为惋惜，还想捡起来，叶曼一脚踩住，冷声道：“这不是莫希当年送你的棋盘吗？！” 尉迟蔚叹了一口气，温声陪笑道：“是吗？我不记得了。” 叶曼脚下的棋盘从中间裂开，裂缝缓缓扩张，整个棋盘四分五裂了，“你这是……在跟我闹情绪吗？” 尉迟蔚抬头，缓缓地勾起唇角，莞尔道，“不敢。” 叶曼冷声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莫希的儿子？” “对啊，为什么？” 提起他来，尉迟蔚连眼神都温柔了，仿佛透过远处的群山看着一个人，扬起一抹悠长笑意。 “我们论剑无数次，他的每招每式，还未动，就已刻在我心中，等发现的时候才知道心已经交出去了，才发现我已经做不到了……” “你！你……” 叶曼抬手，却没打下来，气得浑身发抖。 “莫希，你的好儿子！……” 尉迟蔚看她眼睛已经不是正常光彩，慌忙起来扶她，“娘！您怎么了？” “不用你管！” 叶曼冷冷推开他，沿路下山，尉迟蔚担忧地看着，隐约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和平时哪里不同。不过她平时也常这样，就没太当回事。 “滚开！” 叶曼随手把挡路送饭的侍女一掌拍开，尉迟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温声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对彼岸的姑娘一向体贴，叶曼也懒得理他，早走没影了，尉迟蔚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注意到她的脸，眼神一凛。 “你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他面前的姑娘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抬手，一道剑气从指尖放出，三尺外的树梢上，最顶的花无声而又笔直地落了下来。 尉迟蔚眼睛骤然睁大，浑身都僵住了，尔后紧紧地抱住他。 “你啊，怎么总是用奇奇怪怪的方式出现？吓了我一跳。” 莫霄云慢腾腾地从衣襟掏出一团棉花扔到地上，漠然道：“那是因为冷公子说……” “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你啊！” 他旁边一直低着头的人抬起头来笑嘻嘻答道。 尉迟蔚无语凝噎。 “……为什么你也在？” 冷湖稀里哗啦地把梳好的头发抓乱，道：“你以为我想来救你吗？还不是因为澹台府送来了云霄剑和彼岸的地图，这么说他们说不定有人渣的消息，所以我只好来了，后来就在山下遇到了这傻小子。” “所以你就把他画成了这样？真是……太难看了！” 尉迟蔚把莫霄云拉过来，用袖子给他擦脸，一边擦一边叹气。 “妆粉不该这么涂的，胭脂没抹匀，眉毛也修歪了，还有啊，那个地方塞棉花一摸就会摸出来，用馒头手感会更像。” “可是很浪费。” “不会，烤烤还能吃，下次我帮你画。” “嗯！” 莫霄云点点头，又低下头让尉迟蔚给他解开头上梳的鬓发，尉迟蔚柔声道：“好了，再去那边泉边洗洗脸就好了，衣服快换回去。” “嗯。” 暮雨问：“少爷，你怎么能让他们留下？” 尉迟蔚看着终于恢复正常了的莫霄云，颇为感动道：“霄云为了我甘愿男扮女装，来这里做下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那边正在洗脸的莫霄云道：“离那么近她竟然完全没认出我来，冷公子好厉害。” 冷湖道：“好玩吗？下次让尉迟帮你，他更擅长。” 莫霄云道：“好啊。” 暮雨道：“少爷，他好像并没有觉得羞耻。” 尉迟蔚：“……” 莫霄云又问：“不过，为什么尉迟会擅长给女子化眉？” 尉迟蔚：“……” 冷湖也道：“对啊，而且很了解手感的样子。” “不要说了，霄云！” 尉迟蔚突然换了个话题，握住莫霄云的手认真道：“我们私奔吧。” “……尉迟？” 莫霄云皱眉，暮雨急道：“少爷！” “听我说完。” 尉迟蔚接着道：“跟我走吧。江湖险恶，随我远离这一切，我们养一群鸡，养一条狗，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再不管江湖恩怨，一生只对你一个人好，把一辈子都给你，跟我走好吗？” “尉迟……” 莫霄云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又双双移开，莫霄云抽出手来，尉迟蔚也没再牵他的手，抚额苦笑。 “我知道她该死，可她纵有千般不对，她也是我娘，你就非要杀她吗？非得逼我动手吗？” 莫霄云清晰地看着他眼里的挣扎痛苦，沉默了很久没答话，突然转向暮雨问道：“要来剑阁吗？” 暮雨愣在原地。 莫霄云淡淡道：“你之前说没有地方可去，现在我能收留你了，要来剑阁吗？” 暮雨犹豫道：“可，可是……” 莫霄云道：“在剑阁，只要守我的规矩，我就保护你不受欺负。” 暮雨道：“可是欺负我的就是你啊！”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13节 莫霄云：“……” 暮雨道：“那……我能带朋友去吗？” 莫霄云道：“人多的话要收保护费。” 暮雨问：“一个人多少钱？” 莫霄云道：“你这样的一年二十两，潇潇那种十两就够了，只要按时交费我就保护你。” “霄云……” 尉迟蔚终于忍无可忍道，“你，你不会是在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吧？而且你怎么能收漂亮姑娘保护费？她们从小跟着我，不会跟你走的……” 暮雨道：“我这就去找潇潇一起走，少爷再见。” 尉迟蔚：“……” 晨曦抱住失望的尉迟蔚哭道：“少爷放心，我会永远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尉迟蔚感动极了，“谢谢晨曦，还是你……” “对了莫大侠，上次那个姓谢的俊男也是你的人吗？” “嗯。” “莫大侠，这是二十两银票，您先拿着。” 一炷香后。 尉迟蔚看着排成队要走的姑娘，干咳一声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我还在呢……好吧别太明显了，小心我娘发现。” 莫霄云默默地收下一打银票，才又转向尉迟蔚，抬手轻抚他的脸。被如此靠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尉迟蔚差点忘了呼吸。莫霄云又以惯有的严肃表情认真问道：“尉迟，你也跟我走好吗？” 一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尉迟蔚的心脏就止不住地狂跳，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问道：“你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吧？我知道没资格求你不杀她，我只求真有那一天能替她一死赎罪，你能答应我吗？” 莫霄云略一犹豫，摇摇头。 尉迟蔚心里一沉，却听他柔声脉脉，“好，我答应你。但我不会杀你，我只保护你。” 一旁冷湖听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了，急道：“莫莫，你这样胡乱答应到时候会吃亏。” “不会，我能败她。” 莫霄云抬眸对着他的眼睛淡淡道，“而且我不想尉迟伤心……” 话还没说完尉迟蔚就无言地紧拥住他，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勒断气。又是一瓣落花飘到他的肩上，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天生一对。 “少爷！” 正这时，有个姑娘踉踉跄跄赶来，看身上还带着血，摔在他们脚下。 “明月？” 尉迟蔚连忙扶她，明月好像受了很重的内伤，咬着牙拒绝他的治疗，道：“大姐她……她最近就行气不稳，本在苍穹崖闭关修炼，听说姓莫的做的事后突然发狂，这时出来一个男人，他们就打了起来……那男人的剑……很厉害……我……咳咳……” “我这就去！暮雨，你先给她疗伤。” 尉迟蔚嘱咐完急忙飞身前往苍穹崖，莫霄云和冷湖都默不作声地跟上，尉迟蔚突然问道：“剑很厉害的男人是谁？” 显然他问的是莫霄云，他发现莫霄云最近学精了，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什么都跟他说的傻小子了，竟然有事瞒着他了。 莫霄云想了想，道：“难道是他？不可能啊，他应该还在澹台府……” “什么？” 这时，一阵他们都能听到的箫声响了起来。 半山亭。 暮雨抱胸问道：“我说明月啊，你到底伤在了哪里？” 明月爬起来打了个哈欠，笑眯眯道：“刚才跑楼梯摔的，那个是莫霄云吧？” 暮雨冷声道：“你刚才是骗他们的吧？那边有谁在等他们？” 明月懒洋洋道：“你冲我发什么火？是大姐的命令，谁敢不听？” ====小剧场===== 尉迟蔚：抢我的剑，抢我的钱，还抢我手下，你…… 莫霄云：别说手下了，连你都是我的。 叶曼：我早说过了，什么他都要。 尉迟蔚：别说了娘，我要跟他走。 莫霄云是七尺男儿，178+，尉迟比莫莫稍高，狐狸比他俩稍矮，175左右。小钟最矮，168左右正太。 彼岸的姑娘暮雨和冷依最矮，165左右，莫希和万骨枯最高，178，叶曼比莫希稍矮。 莫莫喜欢平胸，尉迟喜欢……的，然并卵。 第三十八章 决战！苍穹之巅（三） 莫霄云学精了。 他已经有很多事瞒着尉迟蔚了，比如他那天见到的人再三叮嘱他先不要声张，比如他已经通晓剑道，已是剑圣。 冷湖是天魔殿宫主，曾经学过天魔神宫，虽然后来被夺走了，但他轻功绝顶，这江湖上没几个人能匹敌。 尉迟蔚更不用说，他是彼岸少主，至今未有人试探出他真正实力。 就是这么三个人，如今竟然都低头跪在一个手持令牌、“身材又好长得又漂亮”的姑娘面前，都是不甘心的表情。 莫霄云问：“为什么，身体动不了？” 冷湖问：“她是不是施了什么妖法！” 尉迟蔚解释道：“彼岸号召令，凡是属于彼岸的人都无法反抗此令牌，不过为什么你们也会这样？” 冷湖愤然道：“那是因为我娘和莫莫的娘也是彼岸的啊！” 尉迟蔚勉强抬头对那位姑娘笑道：“晚晴姐，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非得这样说话呢？” 晚晴没理他，面无表情地问：“莫霄云，是哪个？” 莫霄云慢慢地抬起头来，晚晴盯着他的眼睛命令道：“卸下你的剑。” 莫霄云乖乖地把剑从腰间取下，放到地上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一直在朝尉迟蔚投去求助的目光。尉迟蔚看了也很着急，恳求道：“晚晴姐，求您放了他吧……我给您买胭脂水粉行吗？……霄云，她只听我娘的。” “莫霄云，拿起你的剑。” 莫霄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身体不听使唤地就去取剑，尉迟蔚就在他旁边，两个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起剑，剑锋对准自己……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莫霄云手都发抖了，然而他的剑刃正要捅进去的时候却被突然扑倒了，尉迟蔚紧抓住他的剑刃，血沾满了指尖。 他感觉到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自己身上，耳边听到冷湖的惊呼。 “尉迟……你，你的眼睛也在流血……” 莫霄云正要抬头却听他喝道：“别看我！” 莫霄云知道他那么爱漂亮的人，定然不愿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便依言没有抬头，被他压在身下的手指也暗暗收紧，跟他交缠，温暖顺着指尖传至心里…… 晚晴的声音却又响起，“少爷，站起来，离开他。” 安静持续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晚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压在身上的重量才慢慢消失，那种安全的感觉也消失了，莫霄云回过神来，再次拿起了沾着血的剑，刚对准自己剑尖就被一条鞭尾卷住扫到一边。 晚晴冷冰冰地看着暮雨，“别捣乱。” 暮雨看看晚晴，又看看莫霄云，终于下定决心道：“你们……都低下头。姓莫的，下次你再赔我一件衣服吧。” 接着她，毫无征兆地，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地，把衣服脱了，露出凹凸窈窕的裸体…… 莫霄云本来还淡定地看着，见到这一幕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尉迟蔚本来还在吐血，看到这画面急喝道：“都给我低头不许看！” 冷湖也是目瞪口呆，赶紧低下头。 然而反应最大的其实是晚晴，暮雨跟她对视，突然勾唇一笑，柔声道：“你不是一直在想那件事吗？你放他们走，我答应你。” 她弯弯眼角，如同钩子一般，晚晴眼一下子直了，魂都快被钩过去了。 “没问题！” 暮雨这才转对他们三个道：“你们走吧。” 莫霄云道：“姑娘，在下会负责……” 尉迟蔚道：“不许你负责！” 冷湖道：“其实我也……” 暮雨怒道：“都给我滚！” 晚晴不耐烦地抱着她挡住她的身体，狠狠地瞪着他们，“再不滚戳瞎你们！别妨碍老娘的好事！” 三个人立马消失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蹿出好远才停下惊魂未定地大喘气，莫霄云也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拼了还是惊吓过度，脸由白到红，三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莫霄云紧张地对着尉迟蔚道：“你也算她主人，这件事在下既然看了就一定会……” “不用你负责！” 莫霄云被凶了后反而松了一口气，讪讪道：“那就好，其实我也没看到。” 尉迟蔚叹道：“雨儿和晨曦虽然武功低微，但从小跟着我，对我来说就像妹妹一样，希望她们嫁个好人家。” 莫霄云恍然大悟。 “难怪我看她不顺眼。” 尉迟蔚：“……” 正这时，苍穹崖传来一阵轰鸣作响，连地都晃动了。 三人都想到怎么回事了，叶曼应当是在闭关修炼，这几日又极其不正常，还因为儿子的事生气，她气性那么大的人……莫非是走火入魔了？ 这么一想三人急忙赶往苍穹崖。 与此同时。 密林里正在上演一场活春宫，两具雪白的胴体交缠在乌黑泥里，压低着的是细碎的呻吟声。就在最后一刻压在暮雨身上的人却被掐住后颈提了起来，然后……从中间整齐地撕成两半，血浆喷溅，死状恐怖。 暮雨战战兢兢地拾起衣服遮住身体，余光瞥到一抹紫色的衣角。 那个生生将晚晴剖成两半的人，脸上也溅满了她的血，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他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竖瞳，长发散乱，几乎不像个人。可若不去看他脸上的血，但看五官隐隐约约却像一个失踪已久的人的面容。 “原来是彼岸号召令。” 澹台星临从血泊中拾起那枚令牌，又望着趁乱逃掉的暮雨平静地下令。 “去灭口。” 话音刚落，那人就从他身后消失，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是人该有的。 “呼呼……” 暮雨不知道逃出去多远，但她感到那个怪物一直在她身后，那种被蛇盯住的恐惧感始终缠着她，不管逃多远都摆脱不掉。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逃掉了没。 她还想着就急刹住脚步，因为那个怪物骤然出现在她面前，差点就撞上。 它的长发蓬乱，眸光泛着森然死气，它的手指上还沾着一块血肉，那是晚晴的血，那双竖瞳仿如来自无间地狱的恶鬼。 没容她多想，怪人就已经嗖得贴近了她，五指抓向她左胸口掏心，它动作太快，根本没容暮雨反应。 电石火光间，一道剑光闪过，怪人险些插进她胸口的手迅速地缩了回去。它动作太快太猛，剑太利太冷，只片刻间就交手数十招，两人都停了下来。 那人的剑尖就指向它的喉咙。 “又是澹台府，怎么被弄成这个样子，你老婆知道了要心疼了吧。” 它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完全听不懂人话，眼里的竖瞳仍是执拗地盯着暮雨。 “可怜你抗争了一辈子，还是成了他们的工具。” 正在前往苍穹崖的冷湖突然停住了，朝之前的方向望了一眼。 “好像听见人渣在叫我？……一定是我听错了，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莫霄云望向崖顶，眼神一如过去般波澜不惊。 “叶曼？你还认得我吗？” “你是……莫希？我要杀了你！”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理智的光，莫霄云也没看尉迟蔚，锵得一声，云霄剑出鞘。 决战的时刻到了。 第三十九章 决战！苍穹之巅（四）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收手吗？” “我杀了你！” 叶曼的眼神已经接近崩溃，就像对着莫希，一时间杀气腾腾，莫霄云果然和莫希一模一样，毫不把她当回事，拔剑应战。 两人身形蹁跹，兔起鹘落，翩然若仙，只是交手不过十招，尉迟蔚眼睛震惊地睁大，失魂落魄地倒退一步，满脸的不敢相信。 “他……已经悟出剑道了。” 但他毕竟是彼岸的少主，很快地整理好了情绪，拔剑就要上前助她，却被一人拦下，带着面具，毫无表情和自我的眼睛，看气息也是绝顶高手。 “抱歉剑圣，这次剿灭彼岸是澹台府的决定。” “又是你。” 尉迟蔚和澹台星临的剑同时出鞘，他自认对上澹台星临胜负不定，但那边冷湖和莫霄云在联手对战叶曼，光是看着就让他分了心，剑势已乱。澹台星临头次在他们面前出招，下手却刀刀狠辣，都是要命的招式，稍有不慎真的会重伤，尉迟蔚只好收心应对，不敢分神。 再看叶曼和莫霄云几乎是旗鼓相当，甚至莫霄云还是呼吸均匀，一脸游刃有余的淡定模样，冷湖虽然不擅长杀人，但他的玲珑索是被楚林从小教大的，一旦缠上就动不了，胜负即将落定。 莫霄云一击把叶曼震了出去，淡淡道：“恨没法悟道。” “住口贱人！从她死后，我的心里就只有恨！” 叶曼眼睛通红，她已经分不清这是莫希还是莫霄云了，也分不清帮他的这个是冷依还是冷湖，她只想杀了这个人。 刀剑一交，莫霄云竟被震退出去。 叶曼反而捂住胸口瞪着他们，看到冷湖，两行血泪淌了下来，“冷儿，连你也想杀我了吗？” 看着她这副伤心的样子，冷湖竟然说不出话来了，还想安慰她，“我……” “你明知道我杀尽天下人，却不会伤你半分，你还是要为了那个混蛋要杀我……” 冷湖突然就掉了眼泪，“我不想杀你，可是你自己错了，那么多条人命又找谁说理去？” 他说着抹了一把眼泪道：“呆子，你收手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叶曼莞尔一笑，问道：“我收手，你就回来吗？” 冷湖含泪默然摇头，叶曼眼神陡然变冷。 “小心！” 莫霄云一脚把冷湖踢了出去，他刚才站的地方被刀劈出一道深痕，整座悬崖都在晃动。 “娘！” 尉迟蔚刚一分神就中了一剑，正中左肩，澹台星临迅速地再补一刀，也落在左肩上，血喷涌而出。 咣当一声，尉迟蔚的剑落地，他右手捂住还在潺潺流血的肩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曼，声音是惯有的温和，但却十足的焦急。 “娘！你清醒点！” 叶曼像没听见似的，她终于疯得认不出人来了。莫霄云摇头叹气，正面迎上她的又一轮攻击，两人都站在最靠崖边的地方，对招过程险象迭生，看得人心惊肉跳。 尉迟蔚只看到最后一招是叶曼将莫霄云刚好打下崖，他来不及救他，却毫不犹豫地也从上跃下，左手拉住莫霄云的手腕，另一只持剑插在崖壁上，一时间两人都动弹不得。岩石滚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一只手死死地拉住莫霄云，另一只手没法发力，爬不上去。 而叶曼还站在崖顶，茫茫然地看着莫霄云问：“你为什么还不死？我送你一程吧。” 寒光从她手里的刀锋走过，刚要抬手，尉迟蔚就喊道：“娘，我是你儿子啊！” 叶曼停下了，专注地看他，似乎在回忆。 冷湖不敢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这两人就真掉下去了，尉迟蔚扎在石壁上的剑渐渐地坚持不住了，崖壁的裂缝越来越大，根本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风一吹两个人就跟着晃荡。 剑刃颤得更剧烈了，摇摇欲坠。 叶曼的眼睛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终于有了点反应，她试探地、慢慢地把手伸了出去，抓住了尉迟蔚的手腕。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别说了，看你身后！” 冷湖袖里玲珑索脱手而出缠住澹台星临拿剑的手，澹台星临迅速换左手的功夫冷湖已经扑上来抱住他。澹台星临刚要动手就听冷湖大声嚷道：“你敢打我？小心你哥揍死你！” 澹台星临动作一顿，却听到几道风声，翩然落下的身影全都白衣御剑，是剑阁的人到了。 叶曼已经把尉迟蔚和莫霄云拉上来了，可是她一看到莫霄云又开始不清醒了。 “莫希？你怎么还活着！你抢走冷儿还不够，还要抢走我儿子吗？！” 莫霄云被摔得头晕脑胀，措不及防地看着她的刀迎面而来，尉迟蔚握住她的手腕喝道：“别再发疯了！他不是莫希！” “蔚儿？我……头好痛……” 叶曼一阵恍惚，茫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才要清醒点一见到莫霄云又开始发疯了。 “你是谁？为什么帮她？那你也去死吧！” 可她刚举刀都没落下就又丢到了一边，扑通跪倒了下来，“蔚儿你别过来……我想……杀人……” 几人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叶曼突然朝向冷湖，“杀了我……快，我希望送我的是你……” 冷湖便点头道：“好，我送你一程。” 他刚一动尉迟蔚就拉住他不许他动，另一面莫霄云的剑刚好抵在澹台星临的喉咙，叶曼捂住额头艰难道：“蔚儿你别拦他，趁我还清醒……我不值得你伤心……” 尉迟蔚稍一犹豫，只好放了手侧过头去不去看。冷湖半跪下，倾身靠近她。叶曼眼睛直盯着这张脸，把他想象成是她，心又猛地砰砰直跳，时光已过了二十年，三十年，但仍无法忘记她。 她轻抚冷湖的面颊，柔声道：“冷儿，我叶曼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你生气，怕你受委屈。” 冷湖挑唇妩媚一笑，动她心魄，朱唇轻启，俏皮地笑道：“呆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其实我也……喜欢你。” 叶曼眼睛骤然睁大，毫无征兆地落泪，迎上了他缓缓落下的一吻，和同时刺进心脏的匕首。 意识脱离的一刻，她已经分不清吻她的到底是冷依还是冷湖了。 等了二十年，疯了二十年，被永离之苦折磨了二十年……她终于等到了冷依这一吻。 尉迟蔚一挥剑，落英翩翩，落雨簌簌，将她埋葬。 将她葬在等待里。 将她葬在回忆里。 纵是枭雄，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莫霄云放下指着澹台星临的剑道：“结束了，澹台府可以回去了。” 澹台星临却不动，而是反问：“彼岸贼首已死，但不是还有个少主吗？” 莫霄云看向那边，尉迟蔚颤巍巍地捡起剑，右手执剑，左肩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手指沾的血顺着剑柄滴答滴答往下滴，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而这时，数道身着黑袍的身影落入纷杂人群中，他们面容都遮在兜帽之下，宽袖中露出一截森白的手，持着尖利兵器，如同索命无常，却又无一例外地对着尉迟蔚的方向躬身行礼。 “少爷，山下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莫霄云微微蹙眉，问：“你要怎样？” 澹台星临道：“我猜盟主又想包庇彼岸少主了吧。” 莫霄云冷声道：“尉迟是被陷害的，铸剑山庄是谁灭门的别逼我说出来。” 澹台星临平静道：“盟主别激动。” 莫霄云：“……” 澹台星临道：“武林盟建立是为了铲除彼岸，倘若盟主只是让它换了个更加十恶不赦的首领，我不能接受。” 莫霄云道：“你别胡搅蛮缠，他没错！我不会杀他。” 澹台星临道：“那就对着下面的武林正道解释吧，他们同意我就没意见。” 莫霄云朝那边一看，心里就知道澹台府先把彼岸的位置告诉他们，接着又通知了其他人，就是怕他放过尉迟蔚。 想到这莫霄云看着这些人，对着澹台星临低声道：“又是这一套？还想像上次那样打我？” 澹台星临波澜不惊道：“作盟主的，不可徇私。” 莫霄云冷声道：“我知道你的目的。” 澹台星临道：“你不适合作盟主。” 莫霄云道：“你就适合了？” 澹台星临道：“你也不过是个贪图名利的。” 莫霄云眼神一冷，坚决道：“我不在意，绝不给你这种人。” 澹台星临的眼神变都没有变，只平静道：“那就请盟主，给个交代。” 尉迟蔚跟莫霄云互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双方心意，他后退一步，低声问道：“要杀出去？” 莫霄云沉默。 如果他动起手来，他就会被认为和彼岸勾结，那么澹台府的目的一样达成了。可是不动手，他又会像上次一样被打，该如何是好？ 【彼岸篇完】 =====小剧场===== 尉迟蔚：霄云上吧，牺牲你一个，幸福全家人。 莫霄云：我不会又要被捅成针扎吧？ 尉迟蔚：我以为你很享受这个过程…… 莫霄云：滚！ 第四十章 不顾殊途赴情劫 莫霄云握紧手中剑，尉迟蔚的左肩几乎不能动了，换右手拿剑与他并排站着。 剑阁和彼岸的各站在两排，像上次那样被打绝不可能，思来想去那便杀出去吧，神鬼开道，只等他一句话。 莫霄云终于下定决心道：“我……” “等等！” 群人之中，突然落下一道身影，还扔下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暮雨他们都认得，另一个长发散乱，遮住了脸，冷湖突然尖叫了一声扑了上去。 “人渣！是你吗？！” 澹台星临脸色微变。 尉迟蔚紧盯着那人，手都在发抖。 “爹？！” “蔚儿。” 尉迟宏转过身来看着他，淡淡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澹台府找莫家灭门的证据，不知道出了这么多事。不过我这次请来了几位长老，想当面问澹台府几件事。” 莫霄云松了一口气，尉迟蔚转向他低声笑道：“看来你早知道了？” 莫霄云低声答道：“是在你去天魔殿的同一天……” 那一天莫霄云去了铸剑山庄还剑，却发现铸剑山庄已被灭门，还被烧得干干净净嫁祸给尉迟蔚，他看这烧过的痕迹，隐约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和莫家的那场如出一辙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他看清那人脸后低下了头，这人正是本以为死在莫家灭门夜的尉迟宏。 “前辈，您怎么还……还……” “我怎么还活着是吗？……其实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尉迟宏淡淡道，“那天我去了莫家，那时候就只有莫希是站着的，她的内力就已化掉一半，一提气毒就深入，我们还在商量怎么办的时候我听到后院有动静，去看才知道有人放火。我一剑刺死了一个，另一个却跑了，我循着追去，只在山下找到了澹台府的人……等再回莫家就已经被烧了。我才知道我妻子是彼岸的首领，我儿子是彼岸的少主，但我相信蔚儿即使身在彼岸也不会做真正错事，所以就先去了澹台府找证据。这个过程我知道了他们在论剑大会揭露蔚儿和天魔殿的身份，是为了加快彼岸的进程，让整个江湖陷入惶恐，他们才能名正言顺地一统武林。后来我又听说了铸剑山庄的事，就来看看，看来蔚儿又被冤枉了。” 莫霄云道：“我听说了武林大会，原来也在他们的算计中。” 尉迟宏道：“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莫霄云点头坚决道：“如果莫家灭门那天真有澹台府捣鬼，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尉迟宏道：“我已经在找证据了，他们家由几个老头控制的，所谓首领都是从小灌输忠于家族的思想长大的傀儡，总之你也小心点，快去吧，晚了来不及了。” “等等。”莫霄云道，“我要把梳雨剑埋了。” 尉迟宏连连称赞，“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你拿着这把剑一定会被栽赃。” 莫霄云心里莫名地想：不是贺庄主的陪葬品吗？还有一会到底用什么理由制止他们呢？没有证据说出来反而会打草惊蛇。 然而他还是不经激，在澹台风意说出“澹台家高手如云，在对抗彼岸这点上不会逊于莫家。”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动怒了，一冲动竟然就这么应了。 但这一举动无异于把自己亮出来，树为整个澹台府的死敌，也就招致了后来天魔殿的时候差点被万剑捅死。 说到这，连映之悄悄地问：“所以师父，你当时不是因为面具才不让他当盟主了？” 莫霄云冷着脸道：“当然不是了，你们就没觉得蹊跷吗？” 剑阁众人：“……”你做这种事不奇怪啊。 尉迟蔚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听完没忍住笑出声来。 尉迟宏讲完了前因后果，又道：“后来我听说云儿来了彼岸，放心不下也来了这里，恰好在林子里遇到了这小子和儿媳妇，就一起带来了。” “人渣你怎么了？你给我说话呀！” 冷湖一直在摇澹台风意，他却一句话不说，冷湖又打了他两巴掌，还是没反应，只是看着他挪不开眼，冷湖这才转瞪向澹台星临，“你把你哥怎么了？你忘了他以前对你多好了？！” 澹台星临跟没听见似的没回答。 这时候尉迟蔚干咳一声道：“冒昧地插一句，爹您刚才说的儿媳妇是怎么回事？” “就是她呀，身材很棒的儿媳妇。”尉迟宏指着暮雨问，“难道不是吗？” 尉迟蔚感觉身后一道冷嗖嗖的视线，赶紧解释道：“当然不是了。” 尉迟宏又问：“是这边哪个姑娘吗？” “老爷好，我们都是少爷的。” 彼岸的姑娘纷纷摘下兜帽笑道，燕瘦环肥，有的娇小可爱，有的高挑妩媚，各式各样的都有。 尉迟宏听完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就是在赞许：“儿子，你真棒。” 尉迟蔚满面惶急，道：“你们别无聊了，霄云你别理他们……” 莫霄云面无表情道：“保护费涨了，一人二百两。” 尉迟蔚更急了，“不要这样，最后不还是我来掏。” 这时长老们问道：“如果剑圣所说的都属实的话，那您这趟来是找到证据了吗？” “当然。”尉迟宏自信满满道，“我在澹台府呆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找他们背地里作恶的证据。” 他说着拿出一叠信来，“这是莫家灭门阴谋的指令，因为只有莫家灭门了，澹台家才能成为正道武林的支撑。还有铸剑山庄的……” 他取出一包药来道：“这是澹台府研制的毒药，无色无味，只要吸进去就不能运功，越是运功毒发越快，灭铸剑山庄和莫家时都用过这个。” 澹台星临自始至终都静立在那，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仿佛胸有成竹。证据确凿，不知道他还能怎么翻盘，众人议论纷纷。 待到长老询问澹台府的回复时，他眼神都没变，还是冷冰冰的，波澜不惊道：“澹台风意，命令是你下的吧？” 澹台风意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 “是。”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道：“你决判失误，造成澹台府形象受损，我命你，以死谢罪。” 这话说完，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澹台星临转对众人道：“如今我是首领，澹台府的错误全由风意一人造成，澹台府就地清理门户，给盟主和天下人一个交代。风意，对着盟主跪下。” 澹台风意默默地屈膝跪下，那双眼仍然没有一点神采。 澹台星临接着下令道：“自尽。” “是。” 澹台风意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匕首，对准自己心脏…… “你做什么！你脑子坏了？” 冷湖一巴掌把他打偏过去，澹台风意也一声不吭，只再次拿起匕首，冷湖急了，唤莫霄云道：“莫莫你快拦住他啊，呜呜呜……” 莫霄云这才反应过来，低喝道：“让他住手！” 澹台星临却反问：“这件事盟主愿意原谅澹台府了吗？” 莫霄云冷声道：“凭什么？” 澹台星临略一停顿，仿佛在思考怎么才能让他满意，便道：“那澹台府将这个罪人交给盟主，任凭处置，如何？” 尉迟蔚对着莫霄云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也看到他现在不正常，只听澹台府的，别招进来惹麻烦。” 莫霄云便要拒绝，冷湖哇得哭了起来，“莫莫，你真要见死不救？虽然人渣真的很渣很坏很讨厌长得又欠打，但再怎么说他也救过你两次，把他送回澹台府指不定又要被怎么折腾呢。” 莫霄云看看尉迟蔚，又看看冷湖，最终只好道：“好，这件事我不追究了。” 澹台星临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平板地像是木头人，“那澹台府先告辞了，最后还想问一下盟主，这个结果您可满意？” 莫霄云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黑的天真，白的无邪，看着那边澹台风意，又想起了楚风、天魔殿，淡淡道：“不满意。” “那盟主怎么样才能满意呢？” 莫霄云马上回答道：“让恢复。” 澹台星临声音平板道：“盟主强人所难了。” 莫霄云反问：“你没有强人所难？”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道：“原以为盟主是心胸豁达之人。” 莫霄云皱眉，冷冰冰道：“你们的家事我是没资格管，但别再让我看到了。” 澹台星临道：“这也算卫道？”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14节 莫霄云道：“我嫌恶心。” 澹台星临道：“那您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莫霄云道：“这见识不要也罢。” 澹台星临突然笑了，“盟主真有趣，以后我们还会常照面。” 这种退无可退的无可奈何让莫霄云头次萌生了逃避的念头，最后他只是拧眉赶人道：“告辞。” 尉迟蔚警告地看了澹台星临一眼，澹台星临也不勉强他再聊，继续平板道：“盟主再见，我们来日方长。” 说罢对澹台府的人简洁地下令，“走。” “等等。” 冷湖抱着澹台风意含泪对他道：“星临，你这么活着，不觉得悲哀吗？你哥争取了一辈子的自由，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你以为你会好到哪去吗？你也不过是枚棋子罢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澹台星临什么都没说，带着澹台府的人离开了。 第四十一章 走过三生缘，到你面前，为你把手牵 澹台府虽然撤了，但彼岸的威胁还在。 莫霄云依然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然而正在众人等他交出尉迟蔚的时候他却拿出了一叠保证书，道：“这是彼岸中愿意从良的姑娘写下的保证，我也答应了她们只要她们不再作恶就给她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至于尉迟，他唯一的错就是生于彼岸。抱歉，莫某不会动手。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我不去杀一个无辜的人是错的，那这盟主不做也罢。”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咄咄逼人地问：“那莫大侠的意思是彼岸作恶的事就算了？” 莫霄云迟疑了更久，缓缓、却坚决道：“想报仇请自便，但谁也不能伤害尉迟。” 他说完对着尉迟蔚道：“叶曼已死，你现在是彼岸的首领，我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你认输吗？” 尉迟蔚对着他莞尔一笑，“不认输你还要杀我不成？” 莫霄云又是沉默，缓缓地抬手轻抚他的面容，目有柔情，表情却格外的认真，语气坚定，“我不会杀你，我把你关起来不让你作恶。” 尉迟蔚心怦然猛跳，突然又笑道：“好啊，把我关起来吧。彼岸的人都听到了吗？此后听莫大侠号令。” 莫霄云凝眸和他对视，目光恋恋。连外人都能看出彼此的眷念，他这才收了视线，对着谢长夏和连映之吩咐道：“彼岸以后归剑阁接管，彼岸的事结束了，以后谁敢再开乱杀戒，我就以杀止杀！” “是，师父！” 连映之、谢长夏激动道。 在场的人都没有敢吭声的了，万万没想到一殿两派争霸了这么久，最后竟然被彼岸和莫家占了头筹，实在是不甘心。 另一边尉迟宏在跟三位长老叙旧，澹台风意还在被冷湖揪着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话啊！你刚才不是会说话吗？哼，我就知道你们澹台府全都是一群白眼狼，你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莫霄云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人之间的对话，他的注意力全被尉迟蔚那边引走了，围着他的都是十八九岁的妙龄姑娘…… “呜呜呜少爷，我们刚才好担心你，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活？” “少爷，以后别总这样了，多让人担心啊。” “少爷，你的手要紧吗？我帮你包扎” 莫霄云抱剑站在一旁，心里微妙地不爽，这时候晨曦扑进他怀里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呜哇！少爷，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尉迟蔚一脸懵然，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平时都不是这样啊？哪个不是一副姐很厉害啊，别惹姐的态度，现在这是中邪了吗？ 他还在想怎么回事，莫霄云就已经忍不住把晨曦从他怀里拎了出来，还抿着嘴期待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尉迟蔚终于明白了，便问：“你也想要？” 莫霄云看着他的怀抱，诚恳地点了点头。 尉迟蔚笑道：“自己来。” 莫霄云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靠进他怀里，手环在他腰上，嗅他衣上的熏花香，蹭他胸口的温度。尉迟蔚抚着他的后背，手指划过莫霄云那截白皙的后颈，柔声安慰道：“没事了，都结束了。对了，你什么时候通晓剑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霄云埋在他胸口，露出来的耳尖已经彻底红了，答道：“因为我不想你死。” 尉迟蔚好像想到了，耳根也开始发红，但还是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莫霄云从他怀里出来，对着他的眼睛认真而诚恳道：“因为你就是我的道，我悟道，就是为了救你。” 尉迟蔚一时间忘了呼吸，心砰砰狂跳，又收紧了搂他的胳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过去自己唯一的心愿就是这位纤尘不染的大侠能救他一次，现在心愿实现了，莫霄云不但救了他，还……救了他。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那道光彻底照进了心里，照亮了无人问津的角落，照着他的荒芜之地，让他不再孤单。 尉迟蔚将他揉进怀里道：“我也……一开始见到你就很想亲近你……” 莫霄云低声道：“为什么不早点说？让我们白白错过了那么久。” “别让我想了，以后还有几十年。” “好，有生之年。” 莫霄云垂眼，又被他拧着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尉迟蔚缓缓低头，将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莫霄云虚环着他的手慢慢收紧…… 月升，映出一双人。 周围一片早被剑阁清场，只留下两个相拥的身影，谢长夏抱剑守在外面，面无表情道：“彼岸的，你们别偷看了！……放尊重点！” “哇，又是你！上次的俊公子！”晨曦春心萌动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长夏顿时感觉芒刺在背，再看看其他彼岸的姑娘，都像狼盯着羊一样地盯着他，登时红了脸，冷声道：“离我远点！……放手！不许碰我的剑……你们住手！……” 连映之发自肺腑地替他高兴。 “长夏，你好受欢迎啊！” “……” 然而对谢长夏来说，阁主收了彼岸就像是一场灾一样。他们赶不及回远安，当晚住了附近的客栈。彼岸的姑娘们实在是太热情，说是（难得见到男人）一定要邀请剑阁一起喝酒，上来就灌他们酒。 莫霄云和尉迟蔚刚换了一身衣服，给他包扎好伤口就被叫了出来，莫霄云见这些姑娘家还闹得这么凶，本想制止，结果被尉迟蔚拉了拉袖子就算了。 这种反应的阁主真让剑阁的男人心寒。 不过貌似除了谢长夏，剑阁其他人还都挺高兴的。 莫霄云完全没注意到，只对尉迟蔚道：“你晚上没吃饭，先喝点粥吧。” “好啊。” 尉迟蔚拿着汤匙，余光扫向彼岸的姑娘们，后者马上会意上前，莫霄云看着这群换下黑衣个个窈窕的美人，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晨曦先是对着尉迟蔚笑嘻嘻道：“少爷大难不死，属下敬您一杯。” 莫霄云马上拦下道：“尉迟受了刀伤，不能喝酒。” 尉迟蔚笑道：“不行啊霄云，不能拒绝姑娘敬酒，这是彼岸的规矩。” 莫霄云挡着的手执拗地拦着，尉迟蔚温声哄道：“没事的霄云，别让她们不开心。” 莫霄云僵持了一会，面无表情道：“我替尉迟喝。” 正中下怀，晨曦乐了，没遇到这么容易上钩的。便跟他一人饮了一碗，莫霄云本以为她要走了，却没想她又倒了两碗，笑道：“莫大侠豪爽，不过在我们彼岸，女子对男子可是一比三。” 莫霄云问道：“哪有这种规矩？” 尉迟蔚笑吟吟地解释道：“是的，这是我们彼岸的规矩，霄云你也算半个彼岸的人……” 莫霄云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连喝两碗。刚打算跑暮雨就来了，说是要敬莫大侠一杯，还让他赔衣服。自从在树林里那件事之后莫霄云见了她就脸红，这次连问都不敢问就喝了三杯，还乖乖地把衣服也给了暮雨。 他喝完拉着尉迟蔚就想跑，结果被一下子围上的姑娘拉了回去，都说要敬少爷和莫大侠。 莫霄云：“……”想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 莫霄云不知道被这群人灌了多少酒，尉迟蔚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谢长夏看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道：“剑圣，彼岸真的有这种规矩吗？” 尉迟蔚笑吟吟道，“当然有啊，不过，谁敢灌本少爷？” 谢长夏不悦道：“剑圣不要欺负我们师父了！” 尉迟蔚不但不听，还把连映之叫过来，问道：“你师父酒量如何？” 上次灌了他一壶好像没什么反应，就是絮叨了点。 连映之最听师爹的话，问什么就答什么，“师父他能喝多少我不知道，但过去的几年从未见他醉过……” 尉迟蔚吩咐道：“晨曦，继续灌。” 连映之接着道：“因为没人敢灌他……” 尉迟蔚忙道：“好了好了，快放开他！” 莫霄云稀里糊涂地被灌了好几坛，又莫名其妙地被放开了，整个人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双颊发烫，被熟悉的怀抱抱着觉得莫名地安心，就紧搂着不放开了。尉迟蔚低头看着他双颊绯红，目带春色，忍不住低头落下一吻，笑道：“你们继续，少爷有事先走了。” 说罢抱着莫霄云上了楼，谢长夏还想拦他就被几个姑娘拉住，他又急又羞，忍无可忍道：“放开！我不喜欢女人！” “哇！” “呀！”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甚至有几个彼岸的人不怀好意道：“可我们喜欢啊。” 谢长夏无语，忘了在彼岸女风盛行了，气得转身就走，正好对上连映之吃惊又崇拜的眼神，他色厉内荏地问：“看什么！” 连映之这才回过神来，拉着他的手诚挚地笑道：“长夏，你好勇敢！” “什么？” “我就不敢说出来。” “……” 这时候楼上传来叮铃咚隆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这房间给拆了，谢长夏深深地叹气，彻底不想理这群疯子了。 ======小剧场===== 莫霄云：彼岸的人有个特点，最讨厌别人说她们无聊，因为她们真的很无聊尉迟蔚：是的，所以我一说潇潇无聊她就生气了。 莫霄云：而且她们还有个特点，就是喜欢说别人无聊。 尉迟蔚：…… 第四十二章 辗转逃不开命运的操纵 澹台府。 澹台星临刚回家就被拦住了，他和澹台花酒正面遇到。 “哟，星临，你可真能把事办砸了，还回来做什么？看来还真舍不得首领之位啊。” 澹台星临问道：“长老找我？” 澹台花酒道：“当然，你在苍穹崖犯了那么大错，长老想和你谈谈。”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地问，“天魔神功有进展了？” 澹台花酒道：“通通……失败，只有风意成功了，可你又把他送人了。” 澹台星临脸上表情一点都没变，平静道：“别找理由，回头治你罪，我先去见长老。” 澹台花酒笑道：“你动摇了。” 澹台星临平静道：“没有。” 澹台花酒道：“首领需要最理智的判断。” 澹台星临道：“我很理智。” 澹台花酒道：“你已经不适合作首领了，如果你真的理智当时就该在苍穹崖将他们四个全部杀死。希望接下来面对剑阁你不要发抖，给我澹台府丢人。” 澹台星临声音平板地说：“你就不丢人了？” 澹台花酒抿嘴一笑，“总比你这个一心向着剑阁的好。” 澹台星临道：“别废话了，想当首领，先等我死了吧。” 澹台花酒媚笑道：“我觉得那天不会远了。” 澹台星临依旧是面无表情，“那就走着瞧。” 他说完便去了澹台府的内部的议会屋，到了没人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在彼岸找到的那枚令牌，犹豫再三反而将它收了起来，没告诉任何人。 次日，客栈。 莫霄云一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时候脸色刷得就白了，再看看尉迟蔚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头不是很疼，看到旁边桌上摆着一只空碗，他拿起来瞧瞧，猜测是醒酒汤。 他再检查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怎么样，更慌了，难道他…… 莫霄云这么想着匆匆穿好衣服下了楼，已经是晌午，剑阁的人都早起。客栈大厅零星坐了几位客人，尉迟蔚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跟彼岸的手下交代事情，晨光刚好打在他发梢，将发丝根根染成淡金色，衬得华贵温雅……莫霄云却只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印记。 “尉迟……” 见到这样的画面，莫霄云子颤声问道：“昨晚我有没有做什么？” 尉迟蔚好像这才注意到他似的，听他这么问便笑道：“有啊。” 莫霄云本就刻板的人，一下子就懵了，好像已经想象出自己如何恃强凌弱欺负了尉迟，甚至还把他欺负哭了…… “问这个做什么？没关系啊，你昨晚喝多了嘛。” 尉迟蔚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愉快地笑道：“哈哈说起来你喝醉的时候可好玩了，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一喝醉这么热情，又要这样又要那样的，也不管我还受着伤，根本招架不住，折腾到半夜伤口又裂了，你却睡过去了，我只好自己包扎好，霄云啊，你酒品真差！” 莫霄云抓住他衣襟颤声问：“我……真的那么做了？” 尉迟蔚柔声道：“别想那么多，你当时醉了。” 莫霄云低头喃喃道：“我……对不起……” 尉迟蔚声音更柔，“都是江湖儿女，我不在意的。” 莫霄云按住额头，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会负责的。” “负责什么啊，莫莫你别信他！你俩什么都没发生。”冷湖突然从楼上下来了，还牵着换了衣服洗干净了的澹台风意在他们对面坐下了，笑嘻嘻道，“你看，洗干净了是不是看起来像正常人了？” 莫霄云紧张地问：“昨晚？……” 尉迟蔚干咳一声，“没什么好说的！” 冷湖道：“对啊，因为根本没发生什么啊。” 尉迟蔚：“……” 冷湖解释道：“昨晚我给人渣洗澡呢，他不听话想跑，被我捆起来抓回去，正好遇到尉迟抱着莫莫回房。” 莫霄云更紧张了，问道：“然后呢？” 冷湖理所当然道：“什么然后？给你喂了醒酒汤擦擦脸就睡了啊。” 莫霄云又问：“可他脖子上……” 冷湖答：“那是因为你不听话一直在闹，还咬了他两口，你放心，你们什么也没做，我一直在旁边盯着呢……莫莫？你好像很失望？” 尉迟蔚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在旁边盯着！” 莫霄云黯然道：“即使是这样我也会负责。” 冷湖也怒道：“你就是想负责！” “好了好了，都别吵。”尉迟蔚叹气，一个个抚慰，“狐狸，给你男人喂点吃的，霄云，你接下来打算去哪？我得先回趟尉迟家向母亲和父亲请罪，你要……” “我不去！” “……” “你别怕呀，你之前被骂是因为她以为我爹死了，现在我爹好好的，母亲不会再训你了。你来吧，我请你吃肉。” 莫霄云这么一听犹豫了，又看看冷湖，冷湖正在呵斥澹台风意吃东西，莫霄云就问道：“他到底是怎么了？有没有办法治好？” 冷湖道：“一个他还好，我最怕的是澹台府已经摸透了天魔神功的秘密，如果他们搞出一群这样的人来，那就危险了。不过人渣比较特别，以前他在天魔殿的时候总是跟楚老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怀疑老头子教过他天魔神功，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他现在根本……喂，人渣你好好吃饭！不许挑食！” 莫霄云听了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冷湖拿抹布给澹台风意擦擦嘴道：“我打算带他去大漠，看看有没有人能治好他，如果他一直这样了……也是他活该！人渣你听见了没有？你会这样完全是你以前作孽太多遭报应了，不许抱怨，以后好好做人，别跟澹台府有交集了。” 澹台风意似懂非懂，他洗干净脸后容貌又恢复了莫霄云见过的楚风的模样，只是无神的双眼折去了过去的风采，想想当时天魔殿里他多能说会道，现在看着只觉得物是人非。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无论如何，你都自由了。” 冷湖看着他，又倏然笑了，钩子般的眼角一翘，魅惑动人，澹台风意似乎听不懂，只怔怔地坐着。 尉迟蔚突然问莫霄云，“所以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莫霄云随口道：“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铁板牛肉……等等，所以？” 尉迟蔚一边记下来一边吩咐彼岸的手下道，“让他们做好吃的，我们中午就回家。” “……” 莫霄云这才反应过来还是要去尉迟蔚家，越发紧张不安，尉迟家他每次去都不是什么好回忆，先是被扔进水里，再是跪祠堂发烧，又是被尉迟离的娘亲教训，总之没落个好。 尉迟蔚一边拉他起来一边安慰道：“你怕什么，你就是去吃个饭，叫上剑阁的，吃完饭我们就回去。他们的意见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莫霄云摇摇头道：“你的想法不重要，我娘说要尊重长辈，老剑圣如果不同意你跟我走，我会很为难。” 尉迟蔚笑道：“既然你坚持这样，我再另想别的办法。那狐狸，我们就此别过了？” 冷湖笑道：“就此别过了。” 尉迟家。 莫霄云在闷头吃饭，家教甚严。 尉迟宏问道：“儿子，你是说云儿才是我的儿媳妇？” 尉迟蔚面不改色道：“没错。” 尉迟宏放下筷子，惊问，“云儿，你是女扮男装？” 莫霄云摇摇头。 尉迟宏又问：“你能生孩子？” 莫霄云摇摇头。 尉迟宏凝重地思索了半天，正想说话就看到尉迟蔚悄悄地给莫霄云夹了好几块肉到碗里，莫霄云在别人家不好意思，很矜持地拒绝：“尉迟，已经够了。” 尉迟蔚道：“再吃点，你可以的。” “真的饱了……” “蔚儿！……别闹了！”尉迟宏终于忍不住怒道，“莫家就他一个子嗣了，我和莫希大侠是好友，你怎么能祸害她儿子！” 尉迟蔚施施然把连映之叫来吩咐道：“映之，为了你师父，你改姓好不好？” 连映之点头诚恳道：“好，为了师父，我会让我的后代都姓莫的。” “可是你怎么会有后……”谢长夏正要说就被连映之制止，坚决道，“师父你放心，我会为莫家开枝散叶的。” 尉迟宏哑口无言，又道：“云儿，不是前辈不支持你，而是我们尉迟家一直人丁稀薄，我们都希望蔚儿能有个后代……” 尉迟蔚又道：“长夏，你看……” 谢长夏没办法，扑通跪下沉痛道：“是，为报师恩，如果我有后代了就让他改姓尉迟。” 尉迟蔚笑道：“真乖。” 莫霄云想起谢清秋来，惊奇道：“长夏你不是喜欢男……” 尉迟蔚捂住他的嘴道：“没错，长夏喜欢有难度的事。” 尉迟宏还打算说点什么，尉迟蔚就接着道：“还有啊父亲，阿离年纪也不小了，我琢磨从彼岸的姑娘里给他介绍几个，为尉迟家开枝散叶。” 尉迟离本来没打算理他们，听到这一下子震住了，“哥你胡说什么？！我还没说你你倒找我麻烦了，然而爹不会听你的……” “蔚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好的父亲，那我和霄云。” “别让人说闲话就行。” “放心，我会管住他们的嘴。” 尉迟蔚说完把还在问连映之后代问题的莫霄云抓过来提醒道：“笨蛋，快改口。” 莫霄云问：“为何改口？” “你说呢？” 莫霄云认真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从小就没有父亲，前辈待我如亲人般。所以无论前辈是否同意尉迟与我，我都会把前辈当父亲一样尊重，更谈何改口？” 尉迟宏颇为感动，饭都不吃了，拉起他道：“好孩子，跟我来，父亲再教你一剑招。” 直到人走了后尉迟离才问：“哥，这小子平时装傻吧？” “闭嘴吃你的饭。” 尉迟蔚冷森森道，“我回头一定跟他好、好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尉迟蔚：心机莫你浪不了多久了。 莫霄云：？？什么？你说什么？ 尉迟蔚：艹哭你 第四十三章 侠骨犹香，把最好的留给彼此 “你过来。” 莫霄云刚学完剑圣的剑招一回屋就被尉迟蔚叫去，问：“什么事？” 尉迟蔚笑道：“帮我换药。” 他肩上的伤虽然流血多，但都不至于致命，莫霄云低头检查他的伤，尉迟蔚伸手正好摸着他的后颈，眼里闪着戏谑，“霄云，我左手伤了，以后可能不是你对手了。” 莫霄云担心地看他的左肩，又给他涂了厚厚一层药才放下心来，低下头给他包扎，神色淡然道：“我悟道又不是为了败你。” 尉迟蔚莞尔，勾过他的脖颈，莫霄云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脸上也已经泛红，但还是虔诚地，缓缓地吻了下去。 一吻毕，尉迟蔚对着他一笑，他笑起来又温雅又有些邪气，手还按在他脖颈后，笑道：“今天狐狸不在，没人救得了你了。” 莫霄云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隐约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我，我不喜欢……” 尉迟蔚眼睛闪了闪，也不逗他了，揽过他的腰把他拉到床上。莫霄云怕动了他伤口，都由着他，但胸口紧贴的地方传来滚烫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心脏猛跳。 “霄云，我教过你很多吧。”尉迟蔚看他这么紧张，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笑意盈盈道，“今天再教你情人间相处之道好不好？” 莫霄云早就猜到他想干嘛了，有些惶然，不知所措，但仍然没反抗，点了点头，诚恳道：“尉迟，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尉迟蔚被他眼底的坚决惊了一下，又马上笑道：“别拿出这种慷慨赴死的表情，我今天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说着一只手不容置疑地环住莫霄云的腰，把他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在他耳边低声道：“整个彼岸最坏的其实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莫霄云听到的一瞬间心里狂跳不止，尉迟蔚又伸手解他的衣服，莫霄云这才反应过来。 “你还有伤，不方便。” “那你可千万不要乱动，别碰了我伤口。”尉迟蔚冲他莞尔一笑，莫霄云又默默地停下了反抗，任由他解开自己衣服，尉迟蔚练惯了剑的手指灵巧，带着浅浅的薄茧，在莫霄云胸口轻抚。 莫霄云一阵战栗，他从小就剑法过人，几乎没怎么受过伤，之前那次被喂了再造丹，连疤都没留，看起来还是白玉无瑕。 尉迟蔚越看越觉得自己捡了便宜，又看了看莫霄云的反应，脸上的红晕明显是有些动情了的标志，更是笑吟吟地调侃他，“你竟然还说不喜欢？” 说吧手掌一路下滑，抚上了他的小腹，莫霄云整个人都僵住了，无意识地被撩起了反应。尉迟蔚又开始解他的裤子，似乎是不经意般地扫过他的下身，莫霄云整个人都绷得紧紧地，紧张极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莫大侠，你紧张什么？” 尉迟蔚说话的时候在他的顶端轻弹了一下，莫霄云马上颤了一下，失措地紧拥住他，尉迟蔚笑吟吟地接受了投怀送抱，从桌上翻出一盒膏药。他的手指借着晶莹剔透的膏油试探着刺入了莫霄云后穴，他们是头次在这种清醒的情况下坦诚相见，莫霄云窘迫得简直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尉迟蔚不容反抗地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逃开，柔声哄慰道：“刚才吓你的，一定伺候得莫大侠舒舒服服……” 莫霄云满面潮红，被他说得羞愤交加，抬手反抗地拍开他的手，力气却轻飘飘的，尉迟蔚单手就能压下去。尉迟蔚也不敢把他惹急了，便又笑吟吟地哄道：“好好，我不说了，别生气。” 说罢在他耳后落下一吻，又顺着耳垂用牙轻轻啃咬了几下深入刺探的手指微微弯曲，莫霄云身体绷到极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动作。仿佛刺探到了哪里，莫霄云又觉得身上力气像化了似的，任由他摆布了。 “不要……尉迟……” “不要？”尉迟蔚笑道，“原来你是那种口是心非类型的啊，霄云……” 说着刺探的指尖突然在那一点上轻按，莫霄云眼睛蓦然睁大。 “……不……唔……” 尉迟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看他这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更是兴致勃勃地把他抱了起来借着这个姿势，猛地把自己的硕大一刺到底。 “啊！……不……” 莫霄云没怎么经历过这种事，穴口的肉被扩张到最大，因为足够的润滑倒也没有流血。 尉迟蔚完全没理会他的抗议，掐住他的腰抽插了起来，还在莫霄云耳边继续喋喋不休，“霄云啊，你这里好紧好烫，夹得我几乎要控制不住……” “尉迟……不要……” 莫霄云万万想不到会这么刺激，这种让自己失控的感觉他很受不了，可尉迟蔚还兴致勃勃地掐住他的侧腰狠顶。 “霄云，你一直说不，可下面为什么咬得这么紧？” 说着腾出手来沾起他分身顶端因为刺激而淌出得粘液笑着逗他，“说，这是什么？” 莫霄云说不过他，也就不吭声了，无力地推了推发现推不动，只能别扭地转头不看他。尉迟蔚一看更来精神了，一个翻身把他按在了下面，一低头跟他深吻，莫霄云没什么接吻经验，被吻得晕乎乎的，眼神又迷离了。 一吻未完，尉迟蔚就着这个动作慢条斯理地抽插了起来，“不回答我，是舒服得说不出话来了吗？霄云，看看你这里多兴奋……” “……别说了！” 莫霄云被他调侃得无地自容，只好抬手遮住眼睛。 “哈哈，我也不想说的，可是我每次一说，你就夹得更紧了……” 尉迟蔚说着毫无征兆地狠狠一顶，莫霄云一声呻吟脱口而出，“唔……不……” 他现在欲哭无泪，没想到尉迟蔚是这样的人，他功力深厚，定力也优于常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一见到他就没法自控，在南疆苍宁家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没多久就被他戏弄得泄了出来。这还没完，他又被翻过来从背后抽插，莫霄云隐约看到他左肩的伤又开始渗血了。 “尉迟！你肩上……裂开了……” “不要管！霄云……”尉迟蔚倾身把他拉过来亲吻他的侧脸，莫霄云长得本来就清艳，像是一幅水墨画，尉迟蔚盯着他已经迷离的眸子的一瞬间仿佛被吸了进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啊！……” 莫霄云一闭眼，感受到他的滚烫播撒在自己的体内，紧接着就被尉迟蔚紧紧抱住。 “霄云，千万别离开我。” 莫霄云剧烈地喘息，睁开眼睛又闭上了，任由他拥着。 自苍穹崖彼岸一战过后，莫霄云的名字威震江湖，可他的路注定一片坎坷，永不安宁。 彼岸的旧址处留了三座墓，分别葬了三个人。 江湖多纷扰，千载孤悠悠。 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 一年后。 “澹台家一向御下甚严，他这只手得罪了盟主，就让他自断右臂谢罪，盟主可满意？” 澹台星临语气平静，莫霄云睁大了眼睛。这不是澹台星临第一次在他面前让他见血了，可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一年斗转星移，莫霄云被澹台家三番四次地请去谈话，说什么请盟主主持公道。澹台星临虽然没法难为他，但能把他恶心地半死，他烦不胜烦，每次回剑阁都是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莫霄云目光骤冷，淡淡道：“不满意。”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道：“听到盟主的话了吧？拔舌。” 莫霄云立即道：“够了。” 然而那个人已经开始施刑。 “我说够了！”莫霄云真受不了了，怒道，“让他停下！” 酷刑没有停下，澹台星临有条不紊，声音平板道：“澹台府的命令，没有说停的可能。” 莫霄云冷声道：“那盟主的命令呢？” 澹台星临道：“可惜这是在澹台府。” 莫霄云道：“这就是你的诚意？” 澹台星临道：“诚意本来就是表面上的东西。” 莫霄云五指攥紧，忍无可忍道：“你究竟想怎样？” 澹台星临的眼神变都没有变，只平静道：“跟盟主交流感情啊，听说冷公子也快回来了。” 莫霄云冷声道：“你会这么关心他？” 澹台星临道：“不关心，我只关心盟主，希望盟主注意安全。” 莫霄云顿时觉得浑身冷嗖嗖的。 第四十四章 且行且停，醒木收 剑阁。 尉迟蔚又在自行对弈，他们的房间里满满的都是吵吵嚷嚷的姑娘：“少爷，你看这个胭脂我涂好看吗？” “嗯，好看。” “少爷，为什么长夏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错在不是男儿身。” “少爷，为什么莫大侠总是对我们爱理不理的呢？我们做错了什么？” “因为你们总缠着我……对了潇潇，澹台家小子的病你治得了吗？” “少爷，我是毒女，只下毒不会治病，如果我治得了，万骨枯那个木头就不会死了。” “唉，好无聊啊。”尉迟蔚默默地落下一子，笑道：“你们谁来陪本少爷下棋？棋子是金制的，谁赢了就给谁。” “哇，少爷，我们就喜欢你这么土！” 姑娘们纷纷围上来，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赢走这些金子。尉迟蔚本来还在思索怎么走，突然听到窗外的风声，马上将棋盘收起来吩咐道：“霄云回来了！你们快消失，别惹他生气……不准走门，跳窗！” 莫霄云推门进屋的时候尉迟蔚刚好把晨曦推了出去关上窗，窗外传来了一声惨叫，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尉迟蔚被他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惊到了，眼神一冷，手按住他纤细的胳膊不让他动，视线在他身上检查有什么伤势，看到确实没事才放下心来。 莫霄云垂了垂眸，任由他打量着，尉迟蔚也察觉到了他今天的不对劲，体贴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话还没说完，莫霄云就突然环住他的腰紧紧与他相拥。 尉迟蔚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耐心地在他后背轻抚，温声道：“是不是澹台府的又找你麻烦了？他们家一向这样讨厌。” 莫霄云埋头继续寻求安慰。 尉迟蔚觉得他这样可爱极了，忍不住抬手摩挲着他的后颈，微微低头轻吻了下他的侧脸，“你为什么要忍他？”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15节 莫霄云埋进他怀里闷声道：“我知道他们想逼我先动手，剑阁、彼岸、还有冷公子的人都要我照顾，我更不能冲动拖累他们。” 尉迟蔚笑吟吟地摸摸他脖子柔声道：“你知道我当初让你创立剑阁是为了什么吗？就是怕你势单力薄受人欺负，如果现在成了你的负担，那剑阁不要也罢。” 莫霄云抬起头来看着他，尉迟蔚接着笑道：“你如果觉得他做的过分，想教训他甚至杀他，都照你的想法做吧，我们是你的后盾，不是你的累赘。” 莫霄云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角，眼里映着他的笑容，自然感动万分，用力地点点头，问道：“你说那个天魔神功，他们会不会已经研究出来了？” 让他们面对一群孟回那样的怪物，他想想就觉得头疼。 尉迟蔚严肃道：“没有。” 莫霄云问：“你怎么确定的？” 尉迟蔚抿唇道，“澹台府也有彼岸的卧底，过两天慕天堡秦千要成亲，狐狸说到时候会回来。” “慕天堡……”莫霄云又想起初见时的情景，轻叹道，“原来已经两年了，这次秦千姑娘的婚礼我一定要送份像样的贺礼。” “……额，秦千姑娘说了你不用送。” “不，一定要的。” “好吧。” 莫霄云想了半天贺礼，才反应过来，“等等，这一年澹台府还没有研究出来，所以冷公子和澹台风意……” “嗯，很危险啊。” 尉迟蔚摩挲着他的后颈笑道，“不过现在，你更危险。” 莫霄云又垂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每次被他一摸后颈就会全身僵住，动弹不得，又抬起眸子望了望他。尉迟蔚温声哄慰道：“饿吗？我给你准备了吃的。” 莫霄云这才精神了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还是尉迟懂……这是什么？” 看到面前的黄芪红枣茶，再看看尉迟蔚戏谑的表情，莫霄云抿嘴沉默了一下，并没有伸手接，声音发颤。 “黄芪红枣汤，补气的。” 尉迟蔚笑着看着他，手坚持不懈地举着。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甜……” “大晚上吃肉不好。” 莫霄云跟他对视了一下，只好屈服，伸手接过闷声道：“谢谢尉迟。” 尉迟蔚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不用谢。” 莫霄云实在不喜欢，但还是在桌边坐好，没精打采地喝了两口，突然想明白了，问道：“你是不是在戏弄我？” 尉迟蔚坐在对面看着他喝汤，含笑道：“没有啊，你想多了，哈哈。” 不是莫霄云变了，而是被他耍了太多次，实在是不得不长记性了，最后只能无能为力地闷声道：“我对你还不好吗？为什么又戏弄我？” 尉迟蔚看着这个样子觉得可爱极了，又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调侃般地笑道：“你太容易上当了，我是在教你提防。” 莫霄云淡淡道：“我不信。” “哈哈哈，为什么不信？” “你说教我提防，就给了我那本秘籍。你说教我过情关，结果让潇潇对我下情蛊，把我丢到水里。你说教我悟道，结果蒙住我眼睛戏弄我。”莫霄云开始一件一件翻旧账，尉迟蔚笑而不语，他说到最后，由眼底泛起了红霞，支支吾吾道：“后来，你说教我情人相处之道，结果又……” 又折腾了他整夜整夜。 尉迟蔚把他手里的碗往旁边一放，突然把莫霄云横抱起来，扬起一抹坏笑，促狭道：“我现在要教你吵架后怎么和解，你想不想学？” “……不想。” “可我要教。” 莫霄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茫然的疑惑，似懂非懂，好像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细想，只得诚恳道：“你是不是又想……” “不，我只是在认真地教你啊。” 尉迟蔚哈哈一笑，把他推到床上，还没等莫霄云皱眉要起来就被按了回去，莫霄云全明白了，忿忿道：“你不诚，每次都找那么多理由。” 尉迟蔚理所当然道：“我本来不诚，追求道的又不是我。” 一句话就把他顶的没话说了，等莫霄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尉迟蔚脱去了最外的衣物，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尉迟，你真虚伪！” 尉迟蔚有条不紊地开始解他的裤子，面带笑容威胁道：“怎么？后悔当时救我了？” 莫霄云连忙摇头。 尉迟蔚架起他的双腿，莫霄云本来就高，双腿又白又长，没有一丝赘肉，尉迟蔚低头轻咬着他的大腿内侧轻抚，温声笑道：“还挺识相，不过霄云，今晚谁也救不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莫霄云听了这句话心竟然也跟着砰砰直跳，尉迟蔚的手探入他的后穴，翻出膏药涂上，莫霄云被他一吻已经乱了呼吸，再被刺激，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轻声呻吟。 “唔……尉迟……” “嗯？” 尉迟蔚敷衍地应了一声，手指在他的穴口打转，揉掐他的臀瓣，感觉到身下的身体在轻颤，甚至能看到他雾蒙蒙的双眼。 “不要……” 尉迟蔚又笑了起来，“霄云，你不诚啊！” “……唔……我……” 莫霄云还想争辩，尉迟蔚的手指又顺着会阴抚上了他的两颗小球，莫霄云整个人又是一下战栗，软软地放弃了反抗。 “霄云，你看看你这里有多兴奋，还说不要？”尉迟蔚一边调侃他，一边拉过他的手，“你自己摸摸看，它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要做就做……别……”莫霄云羞愤交加，心里气他每次都要那么多废话。 “别什么？”尉迟蔚拉着他的手指强拉他让他摸到自己的下体，柔声笑道，“流了这么多还说自己不喜欢？你不诚啊莫大侠……” “唔……够……” 莫霄云的声音已经染满了情欲，尉迟蔚不但没觉得够，反而更觉得有趣，俯身在他眼睑上轻吻了一下，哄慰道：“别每次都说我欺负你，今天让你自己来，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不承认。” “我……不……” 莫霄云欲哭无泪地被他牵着手指挪到了自己后穴，这羞耻的感觉让他连指尖都在发抖。 “霄云你看，是不是很烫啊？它平时就是这样死咬着我不肯放开，还说不……”尉迟蔚说着轻捻着他的乳珠，戏弄般地弹了一下，“今天就教教你如何诚于己。” 莫霄云整个人都轻颤了一下，如同脱水的鱼一般，一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又僵住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尉迟，不要……” “唉，你总说不，看来是我技术不好，还要继续努力。” 尉迟蔚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低头轻轻在他乳首上啃咬着，而刺探他后穴的手插入得更深了，莫霄云在这样的刺激下一下子流出了纯生理的眼泪，呜咽了起来，“尉迟……求你……” “霄云，你怎么哭了？你不是说从不会掉眼泪吗？”尉迟蔚语气极其疑惑，无可奈何道，“你想要什么说出来？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我……” 莫霄云头次觉得这么无力，含泪求到：“尉迟……我错了……” “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尉迟蔚说话的时候在他乳首稍微用力一咬，剧烈的刺激莫霄云几乎要泄了出来，却又忍住了，连声道：“要！” “对嘛，这才是至诚的大侠啊。” 尉迟蔚莞尔一笑，和他交吻，事实上莫霄云早就被他折腾地任他摆弄了，这一深吻落下，两人由相识，交心，到护诉衷心的画面历历回放，借着朦胧月光都能看到彼此间的眷恋。 尉迟蔚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几乎要被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吸了进去，深深迷恋。莫霄云也望着他那双璀璨的星眸，带了点狡黠和作弄，不知道怎么掉进去就再也逃不开了，初相识时都没想到会有今天。 尉迟蔚这才回过神来，勾唇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莫大侠……” 话未说完就提枪一刺，虽然已经做好了润滑，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还是让莫霄云闷哼一声，眼睛骤然睁大，一声呻吟脱口而出。 “……慢……轻点……” 尉迟蔚听了他的话便也缓了下来，慢慢地抽动，九浅一深，莫霄云眼睛马上失了神，再找不到焦距，手指只无力地抓着床单，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既然救了我，就要救人救到底。” 尉迟蔚一边说着，一边戏弄般地猛顶他的敏感处，莫霄云意识都快要模糊了，竟然比他打架时还要耗体力，尉迟蔚还不肯放过，继续逼问：“好不好啊？” “……唔……” 尉迟蔚又是往那个地方用力一顶，莫霄云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感觉精门失守，就要泻出，却被尉迟蔚按住，从容不迫地追问：“好不好啊，莫大侠？” 莫霄云都快崩溃了，带着哭腔地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好……” 尉迟蔚这才放过他，他攀上高峰地一刻后穴剧烈地收缩，尉迟蔚顿时感觉一阵刺激，又按住他猛地抽插了好几下才泄出来。莫霄云迷迷糊糊地搂住他了，尉迟蔚这才反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一吻，笑道：“莫大侠体力真差。” 莫霄云不想说话，不想理他。 尉迟蔚心情好极了，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怎么，后悔了？” 莫霄云扭头回嘴道：“长夏、冷公子，哪个不比你好？” “好啊你，莫霄云。” 尉迟蔚还在笑，但声音已经很危险了，头次叫了他全名。莫霄云马上意识到自己又遇到麻烦了，正想补救尉迟蔚已经再次把他压在身下笑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莫霄云不敢吭声了，尉迟蔚骗了他无数次，但这方面从来不骗他…… 当夜，剑阁的灯火摇曳到半夜都没有灭，第二天去慕天堡的一路上莫霄云都没有搭理尉迟蔚，连坐车都是分开坐的。到了慕天堡秦千千叮咛万嘱咐，“莫大侠，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不过能不能看在我成亲的份上，别在慕天堡打架？上次相思湖被你们破坏的到现在还有痕迹。” 莫霄云保证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打架的。” 秦千忙着布置婚事招待客人，就没再跟他多说，让他自便。 莫霄云看了一眼她的相公，生得白白嫩嫩的，看着就不顺眼，他独自一人走到相思湖边，恰又是当时的画面，花落了一地。地上被当时激战打出来的深痕还在，是被他用剑劈出来的。 原来已经两年了，发生了那么多，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了，慕天堡已经开始重现当时得繁荣，他正想着尉迟蔚就来了，恰好也是当时暮雨的窗外，他站的地方。 莫霄云站在那负手而立，尉迟蔚以为他又受什么刺激了，他却突然道：“尉迟，何为侠？” 尉迟蔚早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泰然自若答道：“谓侠，天有不公，我代行道。” 莫霄云接着问：“何为义？” 尉迟蔚毫不犹豫地回答：“浩然正气，长存我身。” 莫霄云沉默了很久，又问：“你执剑是为何？” 尉迟蔚反问：“你执剑又是为何？” 莫霄云道：“为情为义，更是为苍生。” 尉迟蔚道：“那我也是一样。” 他挑起剑，相思湖畔，春深树梢花自落，恰落在他们肩上，莫霄云勾唇淡然一笑。 “虽非真心实意，但也够了，走吧。” 这时，相思湖另一方传来一声—— “少侠留步！” 正是冷湖来了。 【正文完】 第四十五章 命运遵循我的意志（一） 澹台府。 “研究依然没有进展吗？” 澹台星临问。 澹台花酒笑道：“恐怕还是需要那个东西。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只有武林至尊，而不是莫霄云。” 澹台星临目无波澜道：“我很清楚，不用你提醒，只要那个东西他们不交出来，一切就在我们的掌控中。” 慕天堡。 “所以说，他还是没有恢复吗？” 尉迟蔚笑吟吟地看着被冷湖套了个项圈绑在床脚上的澹台风意道，“怎么这个绑法看起来像是绑动物呢？” “不会的，我平时出去玩就这么绑他，不然他会乱跑乱杀人。” 冷湖说着摸摸澹台风意的头道：“大狗，你听话，我和莫莫还有尉迟要去看秦千成亲，回来给你带吃的。” 莫霄云看着被锁起来的澹台风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主动把自己行李中藏的牛肉干拿了出来给了他一些，冷湖见了马上转向尉迟蔚问道：“莫莫为什么偷藏零食？” 尉迟蔚摇摇折扇，道：“他藏零食是因为他喜欢藏。” 冷湖猜测道：“是不是你饿他了？” 尉迟蔚抬了抬下巴，道：“你去看看我的行李。” 冷湖打开他的行李才发现装的满满的牛肉干、猪肉铺、肉松还有晒干了的腊肠，烤烤就能吃，不用问也知道给谁的。再想想以前尉迟蔚最注重形象，特意带着白马微风给他驮换洗衣服，结果现在带的全是吃的…… 冷湖突然有点心酸，对着澹台风意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不过莫莫，尉迟都带了为什么你还要带？” 尉迟蔚替他解释道：“可能是怕不够。” “婚宴怎么会饿着他呢？” 莫霄云没理他们，心想：带零食还不是因为打算不理他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看到了腊肠）就跟着他走了。 尉迟蔚收了折扇，拉着莫霄云道：“走吧，你送了秦姑娘什么？” 莫霄云淡淡道：“一只金鹰。” 尉迟蔚道：“今晚做好准备吧，保护好秦姑娘。” 冷湖再三嘱咐了澹台风意听话，跟着他们一同走了，他们看着新人拜堂成亲，一切都很顺利。莫霄云远远看着澹台府也来人了，首领澹台星临，他的脸遮在面具下，身边还有个长得女气的人，笑起来有股媚意。澹台星临跟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坐着。 莫霄云小心谨慎地盯着他们提防他们作乱，然而秦千的婚事到底是没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啊！！！” 就在半夜席快散了的时候从婚房那边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等众人赶到时只看到了一个背影，秦千惊恐地所在墙的一角，床上那个男人已经不成被称之为人了，只剩下几块躯碎片，肠子脑浆流了满床都是，发着让人作呕的气息。肇事凶手手上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但那么多的血和肉都嵌进了指尖，还在滴血。 他转过头来，表情如野兽般凶戾，对于自己沾了满脸的血迹置若未有，它发出一声怒号，就要发狂了。 在场的人先是一怔，接着澹台星临和莫霄云几乎是同时拔剑出鞘，一个是动手杀他，一个是拦下杀他的剑。 电光石火间，尉迟蔚的身影已经掠到怪物面前，将它点晕。 几人才同时收手回到原地。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道：“这是你的人，请给个交代吧，盟主。” 莫霄云也是沉默，竟然道了一声，“抱歉……” 众人都以为他是认了的时候，他接着道：“抱歉了，秦姑娘。” 话刚说完几个人一言不发地动起了手来。 冷湖袖中玲珑索一出，将澹台风意缠成了个粽子拖住就跑，尉迟蔚阻住澹台星临。他失了先手，不过慢了片刻就已经让他跑了，几个身影追着冷湖掠出了狭小的房间，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相思湖畔。 秦千几乎是崩溃地哭了起来，“你们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放过慕天堡！……” 冷湖蹿得太快，澹台府的人和莫霄云一直追出很远才停下，澹台府的人把他们统统围住，澹台星临依然很客气地问：“盟主这是不打算解释了？” 莫霄云冷声道：“没必要对你解释，到时候我会向长老解释。” 澹台星临淡淡道：“那抱歉了，我不会让您到长老面前了。” 莫霄云早做好准备，他先是收剑，换一把不那么锋利的剑，这才跟澹台星临打了起来。澹台府另一帮人原本在夜里看着就有哪里奇怪，如今在月光下终于看清了，清一色都是无魂的怪物，长发凌乱，唯独眼睛闪着妖肆的金光，晃晃荡荡地将他围住。 看起来跟澹台风意的状况有点相似，莫霄云对战澹台星临无暇分心，尉迟蔚的身影一闪而过，用扇柄在它们额头轻点，几个怪物就晃晃悠悠地瘫倒了。 “要是十个澹台风意我们还会怕，可惜这些都是残次品。”尉迟蔚收起折扇，一剑刺中澹台花酒的手，气定神闲道，“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莫霄云本来在专心地跟澹台星临缠斗，听到这话手一抖道：“这句话好耳熟……” 冷湖被澹台花酒阻住去路，再加上还要拖着澹台风意，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得格外狼狈，叫道：“上个这么说的是暮雨姑娘啊，然后她就被打得很惨……哎呀！” “冷公子你怎么……” 冷湖扑通一下跪了，莫霄云扭头看去，正感觉不好，身体也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另一边尉迟蔚也是一样。他抬头看着澹台星临手里的令牌，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了上来，莫霄云和冷湖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 “尉迟，以后别乱说话了。” 尉迟蔚一脸痛心地说：“我这不是以为霄云是咱这边的吗？” 莫霄云振振有词道：“那也镇不住彼岸吹牛后一定输的传统吧？” 尉迟蔚道：“哪有这种传统！” “……” 澹台星临也是有风度，在他们终于吵完后才耐心地问：“三位，聊够了吗？现在盟主能安静地给个交代了吗？” ……交代交代，每天都让他交代！莫霄云抬头瞪着他，冷声问：“你想要怎样？！” 澹台星临看看那边，弯腰解开澹台风意身上系的乱七八糟的绳索，淡淡道：“我们已经召集了各界武林人士，三天后，你当着众侠的面认错并解散剑阁，让出盟主之位，这个东西交给我们处理。” 莫霄云想也不想就要说不，然而出口却只是一个单字。 “是。” 冷湖怒道：“又要你哥做什么？继续折磨他吗？！” 澹台星临垂眼看着脖子上都被绳子勒出红印子的澹台风意，平静道：“……应该不是。总之为了保证你们这段时间不出问题，麻烦你们跟我去澹台府作客了，花酒……” 这才注意澹台花酒已经半跪下抬起尉迟蔚的下巴，笑道：“剑圣真是英气逼人，难怪莫大侠对你情有独钟，就连我也忍不住动心了……” 莫霄云一时气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尉迟蔚浑身都僵住，脸跟结了冰似的，他抬眼，丝毫找不到惯有的温和，连语气都阴森恐怖。 “把你的手拿开。” 除了那次在莫家被澹台风意当场戳穿，莫霄云还是头次看他发火。 “生气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澹台花酒不知道怕似的，不但没有挪开手，反而笑得花枝乱颤，“你现在的表情更迷人，真是看得我怦然心动，我要是莫大侠，我也会爱你爱得要死，不过刚才刺我那剑刺得人家真的很痛啊。” 尉迟蔚冷声道：“死人妖！别碰我！” 他说完又是一阵反胃，澹台花酒毫不在意地轻抚他的胸口，声音柔媚，“别喜欢莫大侠了，他只会给你惹麻烦，你看我如何？” “不许碰他！” 莫霄云怒喝道，“澹台星临！管好你的人！” 澹台星临见他眼睛都红得滴血，也不想逼他紧了，这才制止道：“花酒，别闹。” 澹台花酒仍旧盯着尉迟蔚，媚笑道：“不想我碰你？可以啊，只要你吻我一下，我甚至可以帮你对付星临……” “够了。” 澹台星临淡淡道，“放开剑圣。” 感觉到他的语气已经很严肃了，澹台花酒这才笑嘻嘻地松开手，笑道：“开个玩笑而已，生什么气嘛。” 莫霄云咬牙切齿道：“澹台星临，想让我配合你就管好他，再碰尉迟一下我跟你鱼死网破。” 澹台星临知道他什么脾气，便对澹台花酒道：“花酒，向剑圣道歉。” “对不起咯。”澹台花酒好声好气地笑道，“剑圣消消气，大不了人家让你摸回来咯。” 说着还拿起尉迟蔚的手来按在自己胸口，“这样不就扯平了？” 尉迟蔚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瞪着他的眼神森然可怕，任谁都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人早死千万次了，但他瞪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滚开。” 莫霄云更怒，道：“他说滚开！你没听见？！” 澹台星临把澹台花酒拉开，面无表情道：“再惹事我杀了你。” 几个人这才安定下来，由澹台星临分开，左边是澹台府的人，右边是他们四个，自山上小路往澹台府回。 行至半路本就巫云笼罩的天空开始电闪雷鸣，雨纷然而下。 第四十六章 命运遵循我的意志（二） 慕天堡。 秦千一边抹眼泪一边让手下收拾后续，这时谢长夏和连映之到了，“秦千堡主，请问我们阁主还在吗？剑阁有些事要他回去处理。” 秦千道：“刚才还在，应该是去了相思湖那个方向……咦？下雨了？” 连映之点头道：“我们来的时候就下了，雨还不小呢。” 谢长夏道：“谢谢秦姑娘了，我们先告辞了。” “好的。” 郊外密林。 “小心。” 雨越下越大，路也越走越泥泞，尉迟蔚拉了莫霄云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避开了地上的水坑，“澹台府的，要不要找个地方躲雨？这路没法走了。” 澹台星临再看另一边，冷湖干脆爬到澹台风意身上让他背着，正要说话就见有身影施展轻功追来，刚才雷雨太大听不到，只一个起落在空中互相对招就有五式。澹台星临看清这人是谁，猛地发现这人武功距上次在天魔殿一见后有了质的进步，不得不专心应战。谢长夏虽然承自莫霄云剑法，但气势则完全不同，满满的全是森冷的杀意。莫霄云是以情窥道，而他是以恨习剑，他的剑里全是恨。 “你的剑只有杀意，也配作剑客？” 谢长夏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声道：“我拔剑只为杀你。” 澹台星临接下他的杀招，道：“你毫无怜悯之心。” “你这种人要什么怜悯！”谢长夏说罢一道惊雷落下，雨势更猛烈了，两人在雨中惨战。 莫霄云正想帮他，却听谢长夏大声道：“师父别管我！你快走！” 澹台星临无暇分心抓他，正想喊花酒，却发现花酒刚好被连映之阻住，澹台府剩下的傀儡根本撑不了多久，只好冷冰冰威胁道：“莫霄云，你敢走我就杀了你徒弟。” “别听他的！” 雨势更大，林子里的每棵树的影子都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谢长夏更是疯子般只要他的性命。澹台星临心里正烦恼他的执拗和缠人，生怕莫霄云跑了，突然感觉到脚下地面晃动，因为下雨漆黑一片，他却能感觉到由山顶而下的泥石滚滚滑落。 莫霄云也见到泥石流滚来，急道：“长夏快走！” 话说了一半就被尉迟蔚拽住衣领，一瞬间就拎走逃远。澹台星临拦下一剑，横拍了谢长夏一掌借力向反方向退去，却被谢长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胳膊。 澹台星临终于收势，语气失去了冷静。 “你不要命了，别打了！” “不要了！今天就跟你一起死！” 澹台星临走也走不掉，只被他拉着，眼见泥石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它的声音了。最后一招是谢长夏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的剑刺穿了澹台星临的手臂手腕，和他一同淹没在了滚滚泥石中。 “长夏……” 莫霄云眼见着泥石将他们吞没，也被卷了进去，失去了意识，最后记得的是怪物带着冷湖逃掉了，剩下的一个幸免的都没有。 澹台星临醒过来后先是找到面具戴好，咬牙忍痛把谢长夏的剑从右手手腕中拔了出来，刺入骨的伤口将他的手臂剜了个大洞，他拿着谢长夏的剑，想起这人来就是一阵后怕，从未遇到如此毫无理智的人。 “这个疯子，真要跟我一起死。” 伤口已经有些发炎溃烂，他想撕下布条来包扎自己的伤口，又却发现浑身都是泥渍，远看几步外有条小溪，澹台星临表面不语，心里却有些着急，怕自己回去晚了首领就又要换人了，澹台府最不缺的就是人。 正走着觉得脚下一软，他被泥石流冲得神志不清，低头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这不正是把自己拖进来的谢疯子吗？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地回头去找刚才扔掉的那把剑。 可能是被踩了一脚，脚边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呓语，带着浓浓的哭腔。 “清秋，对不起……” 澹台星临知道谢清秋是他爱人的名字，这是他头次见到谢长夏露出脆弱的一面，他沉默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决定把他扔在这自生自灭。 但是走到溪边清洗的时，他又想起了作为首领应该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他应该上去一剑刺死澹台府的威胁。等他洗净衣服后马上翻出匕首走了回去，盯着谢长夏那张脸，突然觉得他闭上眼睛，一身清冷的气质像极了莫霄云。 一次次劝他停手的莫霄云。 澹台星临的刀停了很久没有落下，他刚收了匕首谢长夏就猛地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的目光依旧冷冰冰，吓得人心脏一缩，。 然而没等澹台星临在说什么，谢长夏就不搭理他走了，澹台星临追问道：“你又不跟我拼命了？” “我嫌杀你脏了手！” “可你刚才还要跟我同归于尽。”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是为了拖住你。” “拖住我要搭上性命？” 谢长夏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也走到刚才那条小河边，刚走不到两步，身后的人就倒了下去，谢长夏也不在乎，只冷笑道：“我和师父不一样，我会见死不救。” 但他又走了几步，回头看澹台星临好像确实是晕了过去，他又停下，“好像确实流了不少血……那又怎样？我凭什么救他！” 谢长夏把一身泥洗去了，心里挥之不去地惦记着那边有个半死不活的人，他又回到刚才那里，见到澹台星临虽然戴着面具，但露出那半边脸却白得像纸，作为澹台府首领不得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它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戴好面具。 “藏得这么紧，难道是个丑八怪？” 谢长夏不假思索地伸手掀下他的面具。澹台星临和莫霄云一样，也是不扎起来的墨般长发，这在行走江湖的人中比较少见。容貌他们一直没见过，没想到竟然也是个中性的美人，尤其是隽秀的细眉，他双目紧闭，但挺翘的长睫被阳光打上了金影，分外柔美好看。 谢长夏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都说蛇蝎美人，美人蛇蝎！” 莫霄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山洞里，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身上的伤也被处理过了，再一看是一水的蔚蓝。他稍稍放了心，起身走到洞口。雨过天晴后的天空碧空如洗，相思湖水光粼粼，每一条水纹都折射出色彩斑斓，丝毫不见昨夜的暴戾。 原来他正在相思湖边，还好没被冲到奇怪的地方。 他还在想着就听到陌生的脚步声，来的却是澹台花酒，见他醒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愉快了，“莫大侠醒了啊。” 莫霄云见了他就有种浑身起疙瘩的感觉，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对呀，我怎么来了。”澹台花酒走近他，从容笑道，“你为何不问我剑圣呢？” 莫霄云脸色一下子刷白，他想抓住这人问清楚，却发现就在刚才分心的时候就已经中了迷药，让他浑身无力。 “澹台府药物的研究是由我负责的，天魔神功、蛊虫、药毒，都有我参与。”澹台花酒慢慢靠近他，露出一抹妩媚的笑意，“莫大侠千万别运功，否则您这一身足有五十年的内力……可就废了呢。” 莫霄云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澹台花酒慢慢掏出一把匕首，在他眼前虚晃一下，笑道：“对了，你怎么不问我剑圣呢？” “尉迟呢！” “他当然没事了，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你说说你，他到底看上你哪点了，又爱惹麻烦，又爱打架，要不是你他会被澹台府盯上吗？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这张脸，那把它画花好不好？听说你很善良，打架都会换剑，那把宝剑从不轻易出鞘，这么善良成全我好吗？” 他的匕首在他眼前虚晃两下，莫霄云一言不发，只是冷嗖嗖地盯着他，拢在袖底的手攥紧，那匕首的寒光就要靠近他眼睛的时候莫霄云刚打算动手揍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滚开，离他远点。” 流星般俊朗的青年正站在洞口，换了一身缀着枫叶符文的新衣，莫霄云一看又是新买的衣服。澹台花酒和尉迟蔚对峙了一会，他的匕首还悬在半空，最后收了，低头行礼，颤声道。 “少爷。” 尉迟蔚没理他，直接越过他扶住莫霄云肩膀关切道：“没事吧？没想到我刚出去一会你就醒了。” 莫霄云一头雾水，问道：“他？” 尉迟蔚淡淡道：“不是跟你说过澹台府有彼岸的卧底，你……” 他眼里利光一闪，转向澹台花酒冷声问道：“你敢给他下毒？你是不是出来太久忘了本少爷的规矩了！” “少爷饶命！” 澹台花酒扑通跪下叩头，哭道，“我只是跟莫大侠开个玩笑……” “别废话了。”尉迟蔚摇摇折扇不耐道，“快给他解回澹台府，别出来碍我眼。” 莫霄云吓到了，以前彼岸的姑娘不管哪个他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百般温柔，还是头次看到尉迟蔚对手下态度这么差，便问：“尉迟？你为什么凶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澹台花酒只是低头哭个不停，尉迟蔚更加不耐烦道：“你不知道，他从来了彼岸就跟个女人似的，成天争风吃醋，我才让他去了澹台府作卧底。” 莫霄云咬唇低声道：“可是我也会吃醋，我也长得……” 尉迟蔚问：“有吗？” 莫霄云黯然道：“前几天你趁我不在和晨曦下棋，我因此少了吃了一碗饭，以前都吃两碗的，你……你真没注意到吗？” 尉迟蔚叹了一口气道：“霄云，其实那天我刚好给你换了个大一号的碗，所以你并没有少吃饭，你真不明白吗？” 莫霄云：“……” “不过，以后我也不会和晨曦下棋了。” 莫霄云眼睛亮了一下，尉迟蔚接着道，“她下棋太差了，拉低水平。” 莫霄云闷闷地低头没吭声，尉迟蔚趁他低下头，笑吟吟地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刚才开玩笑的，我以后只跟你下棋。” 莫霄云抬眼望着他点点头，尉迟蔚看他呆呆的表情很可爱，正想把他拉过来抱住，就又有人来了，“少爷……那个人找到了，咦？花酒也在？” 尉迟蔚摇摇折扇，笑道：“知道了，我这就去，霄云，澹台府召集了群侠又召开了武林大会，你跟我……花酒，你快给他解了，他少一根头发，你也不用活了。” 花酒仍跪在地上，低首道：“是。” 尉迟蔚看着不放心，又威胁了两句，才对莫霄云道：“你解了毒后直接去武林大会和我会和，我们在找澹台风意。你放心，虽然出了些意外，但大致还在我们的安排中。” 莫霄云本来想点头说嗯的，但尉迟蔚走前这一句话让他突然后背一凉，不好的预感又涌了上来。 ===小剧场====== 莫霄云：你为什么要立fg，为什么！ 第四十七章 命运遵循我的意志（三） “为什么救我？” 这是澹台星临醒来问的第一个问题。 谢长夏对着他仍是没声好气，双眼一翻，道：“我才不想救你呢，我只是路上遇到一个半死的人，不能不管罢了！” 澹台星临道：“可你救了我，我可能会反捅你一刀。” 谢长夏一瞬将仿佛回到剑阁建立之初时，莫霄云对他们说的话，脸上不经意地露了笑容，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因为仁，无法做到漠视性命。” 澹台星临低头看了看他架起的篝火，先是一点火星溅到干柴枝上，接着燃起熊熊烈火，有的人，只要一星火苗在，就能燎原…… 他突然问道：“为什么莫大侠要卫道？澹台府最不缺人了……对了，现在过去多久了？” 谢长夏这才想起是对着本来就讨厌的他，马上不耐道：“过去一天两夜了，要滚趁早！” 这个人太不理智了，对他来说也危险了，澹台星临想走，可抬头看着被匡在崖壁中的满天星河。他们困在深谷底，谢长夏在火上烤着滋滋冒油的兔肉香味传来，一种叫做饥饿的本能让他终止了这个想法，于是声音平板地说：“我一会再走。” “姓澹台的，你以为我会分给你吗？” 澹台星临面无表情道：“你刚才还说行侠者不会对弱者漠视……”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寒风冷酷 作者:瞳浩 第16节 “你算什么弱者？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澹台星临默然不语，他发现不管说什么都会被骂，而且谢长夏这个人，其实嘴硬心软，他默默地接过谢长夏扔过来的兔腿，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人只是嘴上说的难听，实际上不但救了他，还把最好的地方给了自己。 澹台星临主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还在慕天堡境内吗？” 谢长夏还是语气不善道：“应该还在慕天堡领地，不过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难道……” 澹台星临也不说话了，慕天堡跟其他门派不一样，它地处深山，周围全是密林，有的地方甚至没人知晓，看来他们掉到了没人知道的地方。他起身看着谷中的一轮朗月，心里思忖着该往哪走，这才发现自己面具被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你竟然趁我昏迷揭我面具……” “怎么了？有意见？” “你怎么就不像莫大侠那样正直呢？” 谢长夏振振有词地回嘴道：“我不正直？那你这条命是谁救的？” 澹台星临握了握拳，平静道：“好吧，你也这样或许更好。” 他吃饱了恢复了力气，又道：“我去看看这里的情况。” 说罢转去了崖底，天空星河烂漫，隐隐约约听到了哗哗水声，他掂量了一下，心里暗暗判断能否靠轻功直接飞上崖顶，他伤了手臂，目测了一下有点难，再往前走了几步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脚下竟然有一具白骨。 他俯身拨开缠绕着的藤蔓，方才明白，不是一具，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看风化程度应当有些年数了。 澹台星临望着崖顶，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我们在哪了。” 谢长夏不带一丝暖意的声音幽幽地在身后响起，澹台星临毫不意外，不卑不吭道：“谢大侠能帮我上去吗？” 他实在是不擅长求人，如果谢长夏不愿意帮他，他也只能等着澹台府首领换人了，他不在的话该是澹台花酒了吧？ 不想谢长夏却只是似笑非笑地抱剑看着他，“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招惹我师父？” 澹台星临平静道：“因为他妨碍澹台府了。” 谢长夏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招惹我师父。” 澹台星临道：“澹台府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谢长夏冷笑，“那你别上去了。” 澹台星临抿嘴沉默，跟他面对面站着，月悄然走过幽兰深渊，春深的风从他们身边擦过，水流声淌得静谧，澹台星临率先打破了安静，自暴自弃道：“因为我怕死，我想莫大侠救我，我想他救救我哥，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 映入他眼里的谢长夏倏然一笑，将他拽进怀里，揽住他腰提气一点，跃至半空时，右手剑出鞘，扎入崖壁再借力飘飘然飞回崖顶。 他收剑归鞘。 暗夜无边，相思湖在夜里一览无垠，两人又是很久没先说话，这次是谢长夏先开的口，“慕天堡堡主一生只能娶一名夫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澹台星临是知道的，慕天言就是只娶了一个，也只打算娶一个，虽然他命短，最后都没娶成，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谢长夏道：“很久以前的慕天堡不像现在这样，堡主都会有很多后代，为的是让他们从小就要为了成为堡主接受严格的训练，选出最优秀的来。所以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很多人无缘无故地死了，数代过去，没人觉得不对，直至有一代，最被看好的少年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离开慕天堡，因为他和一个魔教的女魔头相爱了，非彼不可。堡主自然不同意，他便在相思湖畔大战了一场，将相思湖洗成血海，他和女魔头还是被捉了回去。堡主说，除非相思湖成海，否则你休想离开慕天堡！” 澹台星临盯着崖下，道：“我明白了，相思湖不会变成海，他也不愿留下，所以他们跳崖了。” 谢长夏点头道：“但那一战太过惨烈，慕天堡几近绝后，他不忍杀死自己的父亲，只能杀死自己。后来为了纪念这个人，慕天堡的规矩变了。” 澹台星临问：“为什么？” 谢长夏道：“因为规矩是人定的啊。” 澹台星临似乎想到什么，道：“反抗了，最后还是死了。” “不。” 谢长夏莞尔一笑，道，“我觉得他为自己而活的，哪怕只有一天都是真正活着的。” 想到他哥，他想，如何才是活着？为何活着？ 谢长夏却兀自看着暗夜里的湖水，自语道：“除非相思成海。” 他看着水面，澹台星临看着他，突然执起了他的手，与他指掌相抵，一股内力流入他的体内，他承受不住那么强劲的内力，剑在剑鞘中吟颤，澹台星临在他耳边淡淡道：“那就试试吧。” 谢长夏的剑出鞘的一瞬间，夜空像被点亮，如果一道闪电劈过，惊雷滚滚而来，整个悬崖被他砍掉一角，相思湖水如怒海之水顺着悬崖倾泻喷涌，他们后撤了很远才站稳。 相思湖的水尽数灌入崖底，春深的花瓣很快就铺满河床，在月光下看的不甚清楚。 相思湖，相思苦，相思成海。 花开成海，算不算得相思？ 谢长夏挥出这一剑后整条手臂都无力抬起，只转向澹台星临，问道：“你想到为什么活了吗？” 澹台星临木木地点了点头，道：“你还有钱吗？我想买一样东西。” 次日，武林大会。 “霄云怎么还没来？” 尉迟蔚皱眉，摇摇折扇望向澹台府那边，竟然看到了澹台花酒，不由道：“为何来的是他？” 晨曦歪着头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少爷，莫大侠常说，彼岸的不要太自信。” “什么自信，本少心里有数。” “少爷，不好了！” 他们正说着，暮雨就气喘吁吁地跑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尉迟蔚脸色微变，立马起身瞪着那边的澹台花酒，眼睛几乎要把他戳穿，澹台花酒隔着面具，却迎着他的视线，面不改色地走上台严肃道：“原本莫盟主召开武林大会，是有话对大家说，可惜我们在来的途中出了意外，莫盟主和我们前任首领都死在泥石流里，我们也是侥幸才逃过一劫，这是后来找到的莫大侠的剑。” 他奉上正是云霄剑。 “莫大侠死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来莫大侠也会死啊？都以为他是金刚不坏之身，屡屡犯险都能全身而退，莫霄云怎么会死呢？莫霄云也会死吗？ 台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没想到莫大侠也会出事，不过这么想想也不奇怪，莫家不都短命吗？” “也是，莫大侠已经是莫家活得很久的一个了。” “听说莫家有家传病，年纪越大越难活……” “都住口！他怎么会死！”尉迟蔚怒喝道：“别信他的，他不过是……” 他说到这里又无法说下去了，只能瞪着他双目冒火。 “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 澹台花酒慢条斯理地笑道：“少爷不说了吗？那我来说吧，没错，我是彼岸插入澹台府的线人。这些年澹台府下毒灭门，污蔑莫家，暗中研究天魔神功这些事我都参与了。澹台府的首领不过是傀儡，几个老头子开开会就决定生死了，命比纸还贱。不过彼岸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吗？彼岸死的人还少吗？从我去了澹台府那天起彼岸就在我身上种下了毒，若是背叛了彼岸就会爆体而亡。” 尉迟蔚毫不关心他，只冷声问：“你把他怎么了？！” “我把他推到水里了。”澹台花酒笑道，“他被我洒了化功散，一动不动地沉下去了，在恐惧中死去，我想这是对他来说最痛苦的死法了。” 尉迟蔚咬牙道：“你敢推他……” “少爷，我算了算，这次毒发就在今天，那就一起死吧，我也豁出去了，我对你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凭什么他一出现你就神魂颠倒？我杀了你最爱的人，这样你就会记我一辈子了吧，那我也死而无憾。” “那你就死吧。”尉迟蔚握了握剑又松开，表情还是冷冰冰地，“本少爷懒得理无聊的人，不过还是辛苦你都自己说出来了。” 他这么说，众人隐隐能听出弦外之音，澹台花酒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抬头一轮明日挂在天边，他望向四周，只有涌涌人群，什么征兆都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连风声都没了，尉迟蔚脸上表情却没变，仍旧胸有成竹。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在故弄玄虚的时候。 “二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 陡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仿佛从九天之上落下的仙人，一身白衣翩然，轻功绝顶，甚至没有惊起一丝风声。他身形修长，面若桃花，像是从天而降的谪仙。他内力深厚，身上战意凛凛，如同战神般。谁都不会忘记他的长相，也没人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众人惊呼一片，万众瞩目，他却只看着尉迟蔚一人，说出下一句，声音温柔地仿佛滴水。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尉迟蔚愕然，没想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自己，最后莞尔一笑，“我哪里像美人了？” 莫霄云看见他好好的，竟也倏然一笑，这是江湖中人头次见到冷清的莫家人笑，他们……不是应该满脑子都是剑吗？ 澹台花酒声音发抖。 “不可能！你不是最怕水吗！” 莫霄云这才挪开眼给了澹台花酒一瞥，淡淡道，“那是因为……莫某学会了游泳。” 尉迟蔚笑道：“怎么才来？刚才干嘛去了？” “补充体力（吃饭）。” 莫霄云说着抬手接住尉迟蔚抛给他的剑，甚至不用看一眼，默契得像是天生一对，尉迟蔚摇摇折扇笑而不语。其实也早该想到，要是莫霄云真出事了他怎么会这么冷静。 “澹台府，闹剧该收场了。” 澹台府的人方寸大乱，纷纷拔剑，剑拔弩张，后方的命令不知为何还没有来。 澹台花酒却觉得从他出现的时候起，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就像个笑话一样。 ====小剧场===== 秦千：你们为什么每次来都要破坏慕天堡？为什么！ 莫霄云：这次真不是我…… 此时的谢长夏：喂，你跟我借钱就是为了买傻二家的糖葫芦？ 澹台星临：你不懂，这是情怀。 连映之：师爹，你怎么教会他游泳的啊？ 莫霄云：不要问！ 尉迟蔚：…… 第四十八章 番外：永远无法到达的距离 花酒是六岁那年被二十文钱买到彼岸的。 在那时，二十文刚够吃一顿加了荷包蛋的阳春面，若干年后，莫霄云去送贺礼吃一碗面还被宰了五十文。 进了彼岸，打了烙印，才被发现不是姑娘，他长得秀气，瘦瘦小小的，竟一直没被发现。叶曼知道后把他拎出来就要掐死这小崽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讨厌男人。 花酒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声：“娘！不要杀人了。” 他瞥到一抹蔚蓝色的衣角。 叶曼手稍微松开，不耐地吩咐道：“把少爷拉走，别让他乱跑。” 她才要抬手，少爷又扑了上来抱住她的胳膊，求道：“娘，你别杀他，让他跟着我吧，反正他也不值钱。” 叶曼冷哼一声，将他扔到地上自己走了。少爷笑吟吟地摸他的头，还弯腰给他擦去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耐心地哄道：“没事了，你别害怕……” 声音温柔得像三月的风，吹进他被破开的心里，任由它占据了每一寸空间。 谁能读懂风？ 少爷常常独自一人练剑，剑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花酒觉得拿剑时的少爷最好看。后来有人常说他像宝剑出鞘，一剑惊虹。花酒觉得并不是，如果硬要形容，也应该是桃花含苞盛开，开与不开，都很美。 谁能追上风？ 后来花酒才知道，原来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温柔体贴，他会在晨曦没打扫完房间挨打的时候替她受罚，也会在暮雨被欺负的时候为她抹去眼泪，陪她说话，彼岸的任何一个姑娘，不论美丑，都能得到他的温柔。 爱欲痴缠成疯，任何靠近少爷的人他都疯狂地嫉妒，嫉妒地想要杀光她们，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做了。 尉迟蔚把他单独叫出来，问道：“花酒，那些失踪的人是你杀的吧？” “是。” 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尉迟蔚反倒一吃惊，继而冷笑，是从未见过的冷漠，“花酒，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种语气很陌生，很厌恶，让他心痛万分，花酒道：“属下不敢。” 尉迟蔚接着笑道：“本该处死你，不过彼岸最近要派一批人去澹台府作线人，留你一命去澹台府吧。” “……是。” “你最好识相点，不该惦记的少惦记。” 下一个是字还没说出口，尉迟蔚就已经走了。 谁能抓住风？ 十年了，澹台府和彼岸又有什么不同。他看着澹台风意逃走了又回来，看着澹台星临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看着他们为了自由一步步沦陷，也陆续听到一些彼岸的消息，无非是尉迟蔚剑法又进步了，更厉害了云云。 爱有增无减，日复一日无望而绵长地维持着。当在天魔殿时看到他为了莫霄云说要离开彼岸的时候，花酒突然明白了。 没人能抓住风，因为风本就是自由的。 他早注意到了这个人，嫉妒是蔷薇花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那段时间澹台府的研究常常死人，星临路过的时候还以为他走火入魔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杀死的每个人都像莫霄云。 他和莫霄云的差距，就像是虫萤和月亮，就像是他被卖作二十文钱时，恰好是别人的一顿午饭，这样的距离，才是和少爷对等的距离。 所以，只要他出现了，少爷连一眼都不会多给自己。 所以，站在这台上，他就像个跳梁小丑。 所以，只要他说该收场了，他就已经输了。 只能看着他们视线痴缠，为一句不带爱字的告白心跳不已，尽管这句爱他已说了无数遍，却每次都被制止。 “呵呵呵呵呵……” 澹台花酒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谁，莫霄云皱眉，台上周围跳上来一群披头散发的怪物。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莫霄云，忘了说了，这件事我骗了少爷……” 他说着，未等莫霄云的剑出鞘就向前一步将他紧紧抓住，双目流下触目精心的血泪，狂笑道：“你逃不掉了，要死也一起死。” 他的身体从脖颈开始，脸上、手臂隐隐现出黑线，布满全身，现在的澹台花酒就像一只敲碎了壳的鸡蛋，裂纹一点点撑开，即将爆体而亡…… “霄云！” 就在差点就能拖着他同归于尽的时候，他总也抓不住的人终于出现了，挡在莫霄云身前，连一丝丝犹豫都没有。他又后悔了，想要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一个手下也好，就像以前一样触碰到他，但身体里的血开始疯狂地涌动，破体而出。先是血肉，再是内脏，连眼珠都迸溅出来，极其残忍恐怖的死法，以一身的血肉残骸去拥抱爱的人…… 然而最后他都没能成功，莫霄云的内力将他完完全全地震开，只差一点点，却是他永远也无法触碰的距离。 尸骨血肉化在他们脚下，莫霄云拉了尉迟蔚一步，让他避开掉下的血污，问：“你到底怎么招惹他了？” 尉迟蔚低头撕去沾了一点血迹的衣角，云淡风轻地笑道：“谁知道呢，别理他了。” 第四十九章 命运遵循我的意志（四） “啊！！” 澹台花酒死后，披头散发的怪物们彻底失控，跳窜入人群中，跳到台上将他们团团围住，会场尖叫声此起彼伏，这次可不是残次品。 “映之，潇潇，暮雨，你们护送在场的人撤离，我们断后。” 围了一圈的怪物涌了上来，莫霄云和尉迟蔚背对而立，都没有丝毫畏战，他钳住冲在前的第一个人，将其手臂一折，挡着折断他的手腕，一记腿鞭将其击出，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人，虽赤手空拳，却力猛无比…… 一拨退了，剩下的又如潮水般涌上来，两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莫霄云呼吸已经乱了，尉迟蔚见局势相当不利，澹台府失了首领，剑阁彼岸势单力薄，这些怪物又强悍，全场大乱。 这时冷湖刚好来了，远远地对他喊道：“莫莫！这是怎么回事啊？” 尉迟蔚见了他急道：“你把风意呢？” “人渣？我不是把他拴在树上了吗？” “你！……” 尉迟蔚一掌打飞挡在面前的怪物，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澹台星临和谢长夏也终于衣衫狼狈地赶到，看了现在的情况，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我还活着，澹台府的人听我号令……” “星临还活着？” “你为什么和剑阁的一起，莫非背叛了澹台府？” 澹台星临又恢复了惯有的平板声音，面无表情道：“不会，我的意志就是澹台府的意志，若是你们再不管，澹台府的声誉就全毁了。” 莫霄云远远听着，心想：要不要告诉他澹台府声誉已经全毁了？再看着澹台星临认真凝重的表情，他决定暂时不说了，不想腹背受敌。 澹台府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没有进一步动静，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了，他穿了一身澹台府的紫袍，沾的满满的都是血，这次却没戴面具，举起令牌高声道：“澹台府的，听我号令！” 澹台星临惊道：“哥。” 众人一看，正是澹台风意，他高抬的手指上还是抹不去的血，那模样一看就是刚从血海中走出来的。这是澹台府所有人最熟悉的，也是呼声最高，却早早死了的一任首领。 当他一声令下时，澹台府的人马上就和这群怪物战在了一起。 冷湖见了他震惊地呆在了原地，他面前的怪物正好抓下来，澹台风意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一把，“小心……” 冷湖毫无征兆地就是一巴掌，眼泪掉了下来，受了百般委屈似的怒道：“你又骗我！” “这件事，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看我傻傻地被你骗的时候是不是很得意啊！是不是很高兴啊！” “怎么可能……” “你就是想看我关心你！” “两位……” 尉迟蔚干咳一声强笑道，“可以把这些东西解决掉再吵吗？” 会场一片混乱，待到剑阁和彼岸终于腾出空来帮忙他们负担才轻了下来，一直到日薄西山他们才将澹台花酒造出来所有的怪物都制服。 “给你们添麻烦了。” 澹台风意笑吟吟道，“现在我是澹台府首领，有三件事要宣布，第一，澹台府的长老都已经死了……” 澹台府人都惊住了，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已经不知道是为他的出现震惊还是长老死了而惊讶了，澹台风意也不再多说，而是从容自信地负手站着等他们抉择。 这时有人问道：“请问首领，是怎么死的？” 澹台风意面不改色道：“我杀的，老不死的，我忍他们很久了。” 澹台府的人一时无言，澹台风意接着道：“第二个命令，我退位，星临，希望你能带澹台府再登辉煌，也希望你想清楚要创造一个怎样的澹台府。” 澹台星临怔怔地接过金玉铸成的信物，有些不解。 “我不想再做首领了，你会做得比我更好。” 澹台风意笑意盈盈地看着冷湖，意思不言而喻。 澹台星临也不纠结，点了点头，但仍然是习惯性的没有表情，向前走了两步，走到莫霄云面前，低头行礼，“莫大侠，对不起。” 莫霄云跟没看似的，酷酷地抱剑望向另一边，没理他。尉迟蔚也觉得很奇怪，拉了拉他问道：“怎么了霄云？为什么生气了？你不是一向很宽容的吗？” 莫霄云对他低声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他和长夏一起悠闲地走。” 尉迟蔚这才想起来道：“你怎么会 遇到他？对啊，我问你去哪了你还没回答我。” “我没去哪，我本想直接找你，半路看到厨子在做饭……”莫霄云说到这紧张地解释道，“我没有直接去，我怕你担心，还通知了暮雨先报声平安才去吃饭的。” 其实之前就发生好多次他突然消失的状况，让尉迟蔚以为他死了，险些酿成血案，最后见他没事也都不了了之了，顶多说一句再这样就打断你的腿。没想到他真的听进去了，尉迟蔚心里一动，抬手摸摸他发顶笑道：“你都吃了什么？” “铁板牛肉，欠老板的钱还没还。” 澹台风意也注意到他们这边，对着莫霄云笑道：“第三件事，莫大侠，这些人请交还给我处理吧，毕竟这些年练出天魔神功的只有我一人。” 莫霄云果断道：“不，你会耍花样。” 澹台风意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我都不是首领了，你还怀疑我做什么？” 莫霄云瞪着他道：“看你不顺眼。” “莫大侠太不相信我的人品了。”澹台风意笑叹，又转向尉迟蔚道，“剑圣，您看……” 尉迟蔚笑道：“其实有个问题在下一直想不明白。” “请问。” “阁下是什么时候开始清醒的？” 他问的时候刚好对着冷湖露出以前那种诡异又无声的微笑，冷湖本来不想理他们，还想等澹台风意自己认错，听到这里顿登时怒了，扑上去掐他。 “尉迟蔚！我早该知道你跟他合起伙来骗我！我算是看出来了，全彼岸你最坏！” “狐狸，你敢打我，小心霄云揍你，霄云……霄云在做什么？” 他朝莫霄云看去，刚好看到莫霄云用未出鞘的剑把澹台风意甩到地上，冷冰冰地问：“秦姑娘的相公是你杀的？” “误会误会，莫大侠听我解释！还有狐狸你也听着。” 澹台风意终于收了点不正经，温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瞒你们的，当时在天魔殿的时候我本以为必死，我曾经在天魔殿的时候练过天魔神功的心法，想着就算死也拖着它同归于尽，不让它跑出去祸害天魔殿的人。” 莫霄云稍微有点感动，他话锋一转道：“但是，我如此伟大自我牺牲的计划没成功，它受了伤还是跑出去了，后来你们都知道了，我也被抓了回去，可能是因为我学会天魔殿心法的原因，只有我成了那个样子，那段时间我是没有意识的，我开始恢复是回了慕天堡的时候，小狐狸又把我在树上撞了好几下……说句题外话，小狐狸，你真的不适合照顾别人，给我擦嘴都是用擦桌子的抹布。” 莫霄云插了一句，“当时我昏迷的时候冷公子也是用脏抹布给我擦脸。” “你们胡说！……” 尉迟蔚干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来，“好好，狐狸不会照顾人，接下来我们就在慕天堡遇到了狐狸，那时我就觉得澹台哪里不对。后来看到狐狸用抹布给他擦过嘴以后他偷偷用袖子擦了一下，然后就……” 莫霄云拿剑摁住澹台风意冷声问道：“这么说秦千的丈夫真是你杀的？” “不不不，我当时也还不清醒啊莫大侠！而且剑圣不也默许了吗？！都怪剑圣！狐狸你快救我！” 冷湖也不能真看他被打死，便符合道：“对啊莫莫，这件事都是尉迟默许的，他就是故意的！你也该认清他是什么人了吧？还有别忘了，他还跟那个花酒不清不楚的差点害死你！” 莫霄云一听也想起尉迟蔚把他一个人扔在山洞走了的事来了，深以为然地应和道：“是啊，要不是我学会了游泳说不定也死在尉迟的预言下了。” “……我预言什么了？谁跟人妖不清不楚了？” 谢长夏看到这一幕，对澹台星临冷声道：“这都怪你！” 澹台星临不敢吭声，他已经深刻地理解了这人有多不讲理，推莫霄云进水的明明是花酒，如果当时他在的话也不会有这件事了，而他之所以不在，还不是因为谢长夏本人吗？ 澹台风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两个，唇角笑意更深，澹台星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脚下一勾，向前推去。 “长夏。” 谢长夏正被连映之拉住手关切地嘘寒问暖，问他去了哪有没有受伤，听到有人唤他名字，一转身就跟澹台星临正面两相抱，一瞬间两人觉得世界都静止了。 澹台星临一向理智，这一次竟然从耳根开始脸都红了，谢长夏也僵住了，甚至嗅到了他身上熏洗衣服的花香。 两人维持这个动作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谢长夏这才反应过来，凌厉地把澹台星临推了出去。澹台星临也是刚回过神来，退了两步站稳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自己徒弟被这么调戏，莫霄云更加确定了澹台府都是淫贼的印象，正忍不住要动手，尉迟蔚就按住他的手劝道：“别跟孩子计较嘛。” 澹台风意继续笑吟吟道：“得罪了莫大侠不是我有心的啊，不然我把星临赔给你们？” 澹台星临继续面无表情地看天，但能看出在尴尬。 “我呸！他值几个钱？！” 谢长夏横了澹台星临一眼，莫霄云把他拉过来离他们远点，息事宁人道：“算了，别理他们了，我们走。” 说罢也不理尉迟蔚了兀自走了，直到他们走远，澹台星临的视线还贴着剑阁。 我也……想跟他们走…… 尉迟蔚知道他是怪他们拿他徒弟开玩笑，虽然真的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追上他。 “霄云，你生气了吗？不好笑吗？” “不好笑，长夏很尴尬。” “那对不起啊，长夏，我没笑，哈哈。” “……师父，这样的师爹你还要吗？” “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霄云：终于完结了，我最后想说一句，本文最大的杀器其实不是云霄剑，也不是叶曼，而是…… 冷湖：尉迟的fg和莫莫的嘴炮。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