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垣》 正文 第1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文案 花心大明星沈洛不慎陷入豪门纠纷,面对气势汹汹的王家小姐,他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一退再退,终于将自己退进了刘衿青的怀中…… 而刘衿青,他不断从噩梦中走出,却又不得不走进下一个噩梦。在噩梦里挣扎的他看着怀中腻着不走的沈洛,无奈扶额。 我去这文案比上一个还不靠谱! 主攻。刘衿青是攻攻攻。强强。主角略苏。无限流第一个世界。 (之前在贴吧发表,目前已有80多章,但是因为断更时间太长被删贴了=_=练笔之作,文笔青涩,没有大纲,脑洞大开,细节处理不够完美,连环计比较烧脑,但总的来说前后文对照还算工整,故事性较强,感情线可能较弱,剧情可称流畅,人物塑造自己勉强满意。目前第一个世界已完结,第二个世界大体铺垫完成,剧情尚未展开,这里暂且只放第一卷,如果有人喜欢,我就接着往下写,尽量日更……尽量) ps:决定不修文了,时间是个大问题。咳,关键是羞耻感太强烈。 ps:第二卷另开了一个故事,因为除了主角不会出现本世界的人物了,剧情也完全不相关。 内容标签:娱乐圈 恩怨情仇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衿青 ┃ 配角:沈洛 ┃ 其它:主攻,强强 序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的手险些将钥匙抖落在地。慌张间拉开房门“呼——”大风扑面。掀起书页纸张,吹落茶杯,刮乱纷飞的白色窗帘,疯狂地卷起一地狼藉。他却只觉此刻万籁俱寂。 脑中如晴天霹雳,电光闪过后空白蔓延,占据整个大脑——无法理解,无法思考。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亦无法思考其所代表的含义。只觉得窒息,心脏好像难以跳动般窒息。 脊背一点点弯曲,手指死死扣住前襟,拼命张大双唇,却,好像忘记了呼吸,忘记如何去呼吸。不,或许不是忘记了,而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空气—— 像是想通了什么关节般,他“嘭”的跪坐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跪伏在地上的男人,面容平静却透出狠厉“得到后再失去么……还真像是你的手段……” 像是在与谁对峙,又似在自言自语“呵呵……你若不这样做,我还当真忘了。三年前,你是怎样对我说的……”像是陷入回忆般沉默着,又蓦的笑起“当真是个绝不退让的人啊!” 却在感叹的同时看向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唇角微勾,挑起个幸福的弧度“不过,终究还是向我妥协了啊!” 唇角的微笑再度变得自信而强硬。那是风雨泥泞后的淡定从容,是失败馈赠的坚韧和勇敢,是强者将一切掌握在手的骄傲与威严,是生活给予胜利者的回报。 他是沈络,不会,也不能在任何情况下失去尊严——四年前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从容起身,拍掉膝盖手掌上的灰尘,整理衣襟,端正姿容——他从来都是光鲜靓丽,夺人眼球的。 他缓步向前,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登上属于他的舞台。从容,冷静,带着岁月沉淀的优雅与成熟,带着几度沉浮后的理智和敏锐,带着对事业的责任与热爱,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站定在窗框上。抬头望望那人凝视的天空,神情有些苦涩“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不。已经不重要了。” 他低头亲吻戒指。再次抬起头来时,眉梢带着点儿无奈与悲伤,话语一贯的强硬“我说过,不会放你离开。” 张开双臂,就那样直直坠落下去。 第一章 缘起 沈络第一次见到刘衿青是在谭继尧别墅的小花园里。 当时他正因自己前助理的事憋了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偏生在经济人忙着给他挑新助理时,被自己公司老板的爹召见——这里头有几个意思经纪人任离任先生表示:请沈大明星自行想象。 沈络大呼头疼,可别又是哪家没养好养歪了的大小姐哪天看着他的电影一见钟情后准备来个日久生情隐藏身份瞒住家里偷偷摸摸跑来给自己当生活助理,连星空大老板的爹都请出来了,这后台还真是大的不一般…… 不过想想自家老板总不会在事业上跟自己过不去,何况自己跟老爷子也见过几面,不说倍受赞赏但好歹也能说上几句话。 毕竟谭老爷子自从把公司传给自己儿子后就一直处于隐退状态,轻易不出现。 沈络能跟人搭上话还是因为人家自己给自己长脸——从小角色做起,一路兢兢业业不断磨练演技,又心思活络社交广泛,对前辈尊敬谦逊,对后辈平易帮衬,极会做人。 出道以来也一直专注事业不乱搞,最多就是被娱记捕风捉影的编出点儿花边新闻,名气大了也不拿乔跟公司闹事。去年拿了个最佳男演员提名——这样的潜力股,公司前老板当然不会不关注。 可沈络再怎么说也就一给人打工的,最多算个高级打工仔。他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也就搞不懂为啥那个据说正颐养天年的天老爷子怎么做起中介的事儿来了。 保不准人就是看这事儿搞的挺大,把自己叫身边提点几句。毕竟人王家家业给那放着呢,再怎么着也不能弄得太不好看不是? 他可没想过人谭老爷子会真闲到给他找助理的地步——毕竟人年轻时候也是叱咤风云名震一方的人物。为他这么个算是娱乐圈里后起之秀的小辈——也犯不着是不? 况且就真算是人闲的蛋疼,真打算做回中介——那那人得啥身份啊!谭老都请得起,还怎么着给他做助理?这不有病吗? 沈络想了一圈,觉得果然还是这事儿给自己阴影太大了——搞得自己疑神疑鬼的。他平时是挺有心思,但也没到这地步啊! 不行,这事儿一定得压下去!不压下去难道还等着王家打着自家姑娘清誉的口号上门逼婚啊!虽说人王家重视名声,绝不会容忍事情搞得人尽皆知,但架不住那王小姐一往情深啊! 万一人家说动了爹娘,给他来这么一手,他可受不了!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能再因为卷到豪门那些破事儿里头毁了! 不说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净给自己添乱的大小姐,就算喜欢自己也得是个倒插门儿的。 不行,这可不划算!还是得找谭老,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这事儿还得是谭老出面。 想清楚了其中关窍,沈络突然觉着:难不成人谭老就是为了帮自己把这一关给过了?这就把自己叫身边,也是为了让自己先开口,才好插手? 这么一想,沈络有点儿明白了。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关键是两边的人都太敏感——一个当红明星,一个富家小姐。 这事儿要处理不好,不说他前途堪忧,人姑娘名声也坏了。那就不仅仅是他事业上的波折了。你想啊!人王家会放过你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给沈络生生惊出一身冷汗——这t搞不好要人命啊! 自己平时也不是这么糊涂的人,怎么这节骨眼儿上这么拎不清呢! 沈络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一段儿自己走的实在太顺了:有个赏识自己的老板、能干的经纪人、演技熟练了不少、粉丝群稳定增长、花边新闻少了不少……可以说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也太过一帆风顺。 看来这是有人看不惯了来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忙活了。 沈络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毕竟人怎么说是个姑娘家,怎么着也不会做得这么滴水不漏——连任离那厮先前都一点儿风声没查出来——看来是有人盯上自己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娱乐圈又哪是这么好混的。好好反省了自己这一段可以称得上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 沈络整理神色,跟着管家迈入谭家老太爷的花园。 第二章 初见 转过几个弯,远远地就看见谭家老爷子盘腿坐在个小茶几边上。 茶几边还坐着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就单看那沏茶时行云流水的意态就知道这人定非等闲。 沈络晃了晃神,越过站定在路边的老管家向前走去。 “小络啊。来,坐。”谭继尧向沈络招了招手,又转向那个正分茶的青年“子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沈络。相信你一定看到过。”说着眨了眨眼睛又看向沈络“小络,这是刘衿青。”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沈络还是伸出手微笑“你好。” 对面的青年嘴角绽出一丝带着点儿揶揄的微笑——生动又漂亮“沈大明星,久仰久仰。” 但这鲜活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沈络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谭继尧一阵抢白。 “什么大明星,他还差得远呢!”沈络只好尴尬的咳了一声然后眼睁睁看着谭继尧变脸似的一脸慈爱地对刘衿青说:“子衿啊,赶快尝尝,这可是你舜哥给我带的西湖龙井,上次你老师来了我都没舍得拿出来。再不喝就凉了。” 刘衿青端起茶品了一口,然后看到沈络还站在一边,一脸受挫。偏偏谭继尧没让他坐,他还只能干站着。 嘴角翘了翘,说了声“沈先生,坐。” 还没等沈络说话,谭继尧就插了一句“什么沈先生,你就随我叫他小络就行。” 沈络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个什么刘衿青竟然沉默了,你是要默认啊!你再怎么看也就二十几岁吧?你叫我一大你七八岁的事业有成的小有名气的男人,小络? 沈络看着谭继尧笑眯眯的脸,只想把鞋脱了狠狠扔到他脸上。 所幸刘衿青笑了笑“沈哥,我这么称呼可以吗?” “当然。不知怎么称呼?” “我小名叫子衿。” “是那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是。”刘衿青笑了笑。 沈络觉得这人笑起来很奇怪,不是说他的笑容奇怪,而是给人的感觉。不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也并非礼节性的笑容,就是让人觉得隔着一段距离似的,看不清,也看不懂。 不过他也没空想太多,他现在急着把话题往自己的来意上边引“谭老,您看王小姐那事儿您也听说了,这现在压是压下去了,但王家那边……” 谭继尧睨了他一眼“你还知道问?我以为你光记着海城的海鲜和不眠的酒了。” 沈络感觉自己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这老爷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不对,看来自己这段时间是玩的太狠了。看老爷子从一见面儿就没给自己好脸看,似乎是想借着这事儿敲打敲打自己…… 沈络连忙赔了笑脸“这,您说猛的给我来这么一出,我不是也蒙了么?” 谭继尧哼了一声“这事儿是挺新鲜的,我活这么大岁数倒也真是头一回见。王家那丫头也真是,没见过这么不长脑子的。” “可不是,我知道的时候人都傻了。你说这事儿怎么着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压下去,可王家那边不知是什么意思……” “唉,这事儿你们小辈也不好出面。得,你甭管了。”谭继尧瞪了沈络一眼,意思这事儿就先揭过。 沈络心下舒了一口气,赶紧把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的礼物放桌子上“老爷子,您看:正宗的洞庭碧螺春。” 谭继尧拿起来瞅了瞅,又笑眯眯地放回去“还算你小子有点儿良心,想你也是我看着一路走出来的。一直都挺剔透个人怎么这一段总犯浑呢啊?刚出点儿小成绩就骄傲的不行,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工作也不如以前上进。这回出了这么大个事儿也不知道来找我,怎么着让我这把老骨头亲自请你啊!” 沈络都让给骂傻了。心想不就之前王珂给他当助理的时候跟个管家婆似的,自己为了气她谈了个小女友吗?带着去吃顿饭,喝瓶酒就成了整天吃喝玩乐了?不过这段时间也实在是松懈了——要不就他的脑子出了王家这事也不会反应这么慢。 不过王珂的事既然有疑点,那么这个在那个敏感时期跟自己搞一块儿的女人来历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心下明白谭继尧是在提点自己。沈络的表情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老爷子,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我在这儿给您赔个罪。”说罢就以茶代酒干了一杯。 本想再说几句就看到谭继尧俩眼瞪得跟牛一样怔怔地看着他。沈络也愣了。 半晌,才看见谭继尧一拍大腿“我珍藏的西湖龙井啊!就被你给这么……这么……” 沈络傻了,扭头看了看刘衿青,却正对上一双漾着笑意的眼睛。 沈络这回是真傻了。 “唉!”谭继尧看着沈络那副傻样就觉着怎么看怎么烦“去去去!没事儿了就回吧!王家那边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回来我让子衿去你那边看着你,省得你再给我闹出什么事儿来……” “啊?老爷子……”沈络神还没回过来呢就又被谭继尧打断“滚滚滚!听见没有?看见你就烦,真是,以前多省心个孩子啊!现在怎么这么……” 后边的沈络就没听见了,因为他的两条腿已经开启自动模式——带他离开了。 所以他也就没有看见谭继尧在他离开后一脸严肃的看向刘衿青“子衿啊,老孙真同意了?” “是啊。”刘衿青嘴角带笑“要不我能找您来?” “我知道,但他真舍得让你过来当个小助理还真是……按你现在的本事要赚点儿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又何必非要这样?” “这不是钱的事儿。”刘衿青的笑带着点儿无奈的意味“如果可以,我也想用更简便的方式。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简便的方式了。” “唉。你说的也是,先前的的话当我没说。你放手去干吧,就是没事儿多看看孙章华那个老家伙。他都这一把年纪了才出了你这么个称心意的弟子。” “这个当然。” “行啦,你去吧。我让你舜哥给他经纪人打个招呼,你明儿就去他那儿吧。” “麻烦谭伯伯了。我回去了,再见。” “走吧。”谭继尧挥了挥手。心中叹了口一起:陈年往事啊,陈年往事,都是堆说不清的烂账。 第三章 青青子衿 月上中天,夜已阑珊。 刘衿青在多次辗转反侧未能入睡后干脆起身。他打开床头灯,点了根烟,呆坐了一会儿,起身打开窗户,抬头望向深邃广袤的夜空。 空中一轮缺月在烟云后兀自明亮。月华流泻,众星隐曜。 刘衿青只觉的前尘往事直如那月前浮动的云烟。朦胧虚幻,看不真切。 大概这许多世间,不尽轮回,也就只有日月星辰不曾变换……不,应该……还要再加上我。作为一个得享永生,万古不灭的人。这么想着,刘衿青平直的嘴角扯出丝厌弃的冷笑。 一世又一世,在混沌中醒来,在清醒中死去。每一世都是从初生、成长、衰老再到死亡的轮回。 再加上每个冗长而漆黑的夜晚,每一次闭上双眼。梦里闪现翻动着的,通通是白日里亲密无间的、相知相恋的、一面之缘的……所有接触的人不为人所知的狰狞扭曲的、贪婪丑恶的、疯狂淫邪的另一面。 梦里的故事真实而连贯。常常使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而可笑的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痛苦迷茫不知所措后,他用当时仅存的清明证实了梦境为他所展示事件的真实性。 哈。竟然全部是真的。刘衿青忘记了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崩溃痛苦。他只从零散的记忆中了解到自己似乎是想用自杀来结束一切。却在下个轮回再次醒来,重复上一世的痛苦与无助。 然后,然后啊。自己似乎认命了,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他不知道这中间经过了几生几世,这里的记忆模糊难以辨认——直到,直到这一世。 低头深吸一口烟,复又抬起头。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过无数人间丑态,阅尽人性丑恶之后的自己。心底究竟埋藏着怎样暴戾扭曲、阴暗嗜血的欲望。 想要毁灭一切,这世间一切都如此污秽,所有人都有罪,所有生命均不洁……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脑海中不断重复。他忘记自己在恍惚中屠戮了几个世界,又怎样在一双双恐惧仇恨或痛苦的眼神中死去…… 那时他定已神志不清。他这样认为。 他从不曾有过什么负罪感。毕竟他不觉得有人能在同样的情况下做得更好。 也因此,他无比庆幸他能够清醒过来。在他所处这般境地下,仍能保持神智清明,真是,别无所求。 扔掉手上燃尽的烟头,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也许他自己也未曾发觉——每当看向天空时,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总会一下涌出浓郁的迷茫。像是林间弥漫的瘴气,迷雾下面,总会有些毒气翻滚蔓延。 这世上总是有很多秘密,但一定没有哪个像他所遇到的这样无解。 刘衿青这样想着,吐出一口烟,像往常一样努力回忆那些破碎零散的记忆。至少,他要知道这一切的起始。 凡事总会有始有终,他不相信自己的轨迹是一个圆,是一个无限的循环。不如说是不愿相信。 人生而痛苦。不论怎样,我们都要踯躅前行——直到生命的尽头。 甩甩头,冰凉的手指轻按着胀热的前额。将再次失败的不甘或作胸中闷气缓缓吁出。 既然找不回起点。 那么,就让他看看,自己的尽头是什么! 第四章 往事 “哔哔。哔哔。”闹钟准时响起。 刘衿青关掉闹钟,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唤回迷蒙的神智。 木然地下床,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等涣散的目光凝聚出焦点。 他扯了扯嘴角,咧开嘴笑了笑——为这崭新的一天。为他还能找回的神智。 他尝试过无数种方法,但无论哪一种,都无法帮他摆脱深夜的迷梦。就像是被什么所诅咒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诅咒。 刚刚清醒的那一段时间,他战战兢兢的度过每一个白天和颤抖着不敢入睡的每个夜晚。 就像刚刚得知梦境所示皆为真实那时睁着充血的双眼牙齿深深陷进嘴唇,无数次在心底呼唤神明垂怜庇佑,靠着不断在身上制造伤痕不愿睡去的自己。 直到现在,只要想到一闭上双眼,就会迷失在现实和虚幻,再也找不回自我。还是会感到发自骨髓的寒冷。他不想再次成为神志不清嗜血成性的怪物。 所以,他必须去面对。这从来不是他可以选择的,他必须忍受痛苦,然后走下去,走向未知的结局。 所幸,他度过了又一个黑夜。真是,值得庆幸。 而他也并非一无所得。 在无数个难熬的黑夜里,他最先学会的就是:没有神明。没有,一切都没有。他,只有他自己。 其次,在看尽世间黑暗人性丑恶后,他所拥有的那颗强大而冰冷的心。 对于一个永生不死的人来说,这世间的很多事都失去了意义。所以若非世事难料他还正无欲无求地懒散过活。 然而世事终究难料,所以他不得不找上沈络。 只因为他自认是个有原则的人,受了别人的恩情,就必须有所回报。 只不过,报答的方式、内容。统统由他而定。 且不论如何,只要他认定这份恩情已经还完,那便就是还完了。 总而言之,所谓恩情,所谓回报,都只不过由他喜欢由他而定。而他,也不过是在这无聊世间寻些有趣之事罢了。 毕竟只有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才更有趣不是吗? 不过说到有趣,不知道那个姓贺的小鬼头现在如何了……是姓贺吧?应该是…… 思绪不知怎么的就转向了自己的“童年”——当然,也可以说是他刚刚清醒的日子。 他总是会想:如果他这一世不是从刚出生就来到那么一个地方的话,他是不是还无法醒来? 毕竟,那里是孤儿院——一个充满童真的地方。 不过说到孤儿院,自己似乎也该向顾怀江汇报接下来的行程了。等把今天交接的事情弄完,晚上回一趟“家”吧。 第五章 现实 任离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心情有点儿小微妙。 作为一个认真敬业的经纪人,他昨天就从沈络口中了解到刘衿青的存在——与谭老爷子关系亲密 、与谭老爷子故交为师徒关系……但这些都不及最后一项重要:据说,这位爷要来他手底下给沈络做助理! 如果之前可以说是沈络不小心听错了从而心存侥幸,那么当谭承舜亲自给他打电话告知这一消息时他的心情称之为幻灭那真真是及贴切的。 而现在,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身前的男人——他有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那双眼睛美丽的犹如剔透的黑色水晶,无时不刻将它面前的一切反射成他所期待的样子。此刻,被那双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听他用那清朗的嗓音以一种年轻人所特有的热情与活力说出“……我相信自己能够胜任沈先生助理这一职务,所以请您务必将这份工作交给我,我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这样的话。 任离任先生表示:你妹,你管我顶头上司叫哥的人要不要这么认真啊!我会折寿的你造吗?尽管内心咆哮,但任离表面还是一副妥妥的业界精英模样“刘先生客气了,我认为您完全有能力做好这件职务。” 呵呵。编导,传播双学位什么的——做个小助理绰绰有余了吧!不!这根本就是大材小用啊!你不知道这生活助理就是高级保姆吗混蛋?你在逗我是吧? 刘衿青端着严肃脸再恰到好处的露出点儿兴奋和激动,活脱脱就是一刚刚走出大学进入社会的小年轻“这么说您是同意了吗?太好了!” 还要再加上一个:不愿接受长辈庇护的小年轻。任离心下微叹,强忍住抚额苦笑的冲动“当然。” 放下手中的资料,任离看着面前二十出头的男人,风华正茂,英俊中带着点儿不谙世事的稚气,血管中还流淌着年轻人的冲动与热血——他几乎可以想见如果这位愿意出道,之后秒杀万千少女收获无数芳心的情景了。 心下为自己签不到这么个好苗子而唏嘘了片刻,再抬头就又是那个八面玲珑认真负责的王牌经纪人“那么,我们就开始接下来的交接工作吧。” 再怎么说也是个被长辈保护的太好的小年轻,等他一头热血冷却下来,再劝说一番,将他签入自己名下即可。打定主意,任离便一心安排交接事宜了。 一边的刘衿青轻易看清任先生的内心世界——他是个有后台的小年轻、他是个有后台的英俊的小年轻、他是个有后台的英俊热血的小年轻、他是个有后台的英俊热血的被长辈保护的太好的小年轻…… 这真是个话唠啊、这真是个闷骚的话唠啊、这真是个好骗又闷骚的话唠啊……他不动声色的在内心吐了个槽。 完美的在任离心中留下自己设定好的形象:一个和公司高层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疑似有亲缘关系的英俊热血的被长辈保护的太好的小年轻……(艾玛这形容词有点太长了吧!读起来很烦的你知道吗!) 这个身份能帮他挡去大部分麻烦,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那能难得住他吗? 至于演的是不是有点儿过。 表现的冲动无脑一点,可以避免锋芒毕露被人放在心上,自己那点儿底子被翻出来就不好了。 于是刘衿青先是端着一张无脑少爷脸“隐晦”的向任离表示希望不要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其他人,然后又披着一张热血少年皮迅速的与一干路人熟络起来。 感觉到背后任离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再看看其他人了然的双眼。刘衿青突然觉得很无聊。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向着自己设定好的轨道发展着——真是,无聊透顶。 生活助理说白了就跟保姆没什么差别,而且十分辛苦。 早起晚归不说,拍戏时也要时刻注意,要听导演的交代、记住剧本的改动、端茶递水、热了扇风、冷了披衣服……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疑似来头极大的刘衿青会来做最辛苦的生活助理,大部分人也还是留了心,打算有什么事就帮衬一下。 第六章 顾怀江 欢迎宴散去时已是十一二点。刘衿青告别过分熟络的路人甲乙丙和微带诧异看着他的沈络,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司机道了目的地便闭眼假寐。 他登上几层台阶,拿出钥匙开门。 开门的时候发现没有上锁,心下知道是顾怀江回来了。 门后漆黑一片,刘衿青也不开灯,就就着落地窗中倾泻的月光,看到沙发上靠着的男人。 那人仿佛睡着后又被开门声所唤醒,将指间燃尽的烟蒂摁进烟灰缸,又揉了揉晴明穴。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回来了?” 刘衿青便把衣服脱下挂在衣架上边嗯了一声,然后走到顾怀江对面坐下“哥,以后我就是沈络的生活助理了。” 顾怀江闻言似是怔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道:“当年如果不是我……” 话未说完便被刘衿青打断“当年的事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借口罢了,没你这个借口,他们还是会做。” 看顾怀江一脸苦涩愧疚,刘衿青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你那里现在怎么样?” “……正在洗白。但有些人不安分。” “那些不安分的尽早处理掉,否则迟早要出事。” “……我知道,我不会让这边的事影响到你……”话被对方揪住自己领子的动作粗暴地打断。 刘衿青眼神暗沉,直直射进顾怀江心底“顾怀江,就冲我叫你一声哥,我就不会嫌弃你干的那些事儿!你以为我急着叫你洗白是为了什么?你以为你可以一辈子干这个?” 极力压抑着喷涌而出的黑暗情绪,刘衿青把顾怀江扔进沙发,转身快步走到门前,拿下衣服摔门离开。 顾怀江就这刘衿青的力道瘫坐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用手捂住眼睛“我当然知道你为了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然而事到如今……我却越来越看不清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的目的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单纯吗?” 他把手放下,久久的凝视着黑暗,自言自语的喃喃着:“说不得……说不得……” 双手紧握成拳“子衿啊子衿,这是你逼我的……” 刘衿青叼着根烟快步走在街上,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股烦躁压抑的情绪。 自从清醒之后,他便再看不得别人露出脆弱伤感的情绪。 每当那时,心底总会有个声音大声咆哮:你们凭什么脆弱!你们凭什么伤感!凭什么! 回音激荡在胸口,盘旋而上,在他脑中轰鸣作响——刚刚那一瞬,他真的想杀了顾怀江。 他知道这源于嫉妒,因为自己早已失去了脆弱伤感的权力。 不知走了多远,手指颤抖着将还未燃尽的香烟丢下,刘衿青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将仍自颤抖的手掌握成拳头,一下一下砸在墙壁上。 竭力忽视心底的叫嚣——好想,好想死!如果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死掉就好了!只要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什么都不用再想,就可以跟这个恶心的世界永别…… 突然感到手心一痛,刘衿青下意识的松开手,“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碎裂。 他瞪大双眼却什么都看不到——仿佛眼睛并未将它所看到的一切传达至大脑。 意识好像在遥远的远方,他踉跄了一下,呆呆的站在原地。 呆了好一会儿,刘衿青才好不容易将涣散的瞳孔凝聚,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玻璃上映射的自己尚且狰狞扭曲的面容,才恍然明白自己刚才想要做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嘶哑的笑声划破宁静的夜。 哈!他刚刚,竟然想要自杀?想要再次像一个懦夫那样依靠终结自己的生命来逃避痛苦? 将头颅深深埋进双手,他只能闻到腥咸的鲜血味道——一如他那早已腐烂破败污秽肮脏的内在。 怎么办?他已经竭尽全力保持清醒…… 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思绪放空,凝望着深邃的夜空。 天空依旧广袤无垠,旷远辽阔的仿佛能包容一切——也能够包容他。 就这么望着,望着。眼泪崩溃般倾泻而出。 手指深深□□伤口,刘衿青重新将狂暴的情绪镇压在心底,止住眼泪,擦干泪痕,清理血迹,将自己打理好。 他没有权利懦弱,一时的发泄允许存在,但他绝不放纵自己。 “站起来吧。”他对自己说。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来做。” 第七章 所谓保姆 第二天一大早,刘衿青出门购物。 这是他自己租的房子,离学校近,也有超市,里面东西也都齐全。 他平时都住在这儿,顾怀江给他买的那个房子一般都只会在周末了才过去住两天。 毕竟这里除了小了点,没什么大的缺陷。再过几天房租就到期了,他也没准备继续住着。毕竟公司有给他提供的单人宿舍。一般人当然没这待遇,但谁让他管谭承舜叫哥呢? 边盘算着赶紧在这几天把东西都搬过去,刘衿青边不慌不忙的把记事本上罗列的物品放入购物车。 他刚拿着大包小包艰难的走到宿舍楼下时,就看见任离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样朝自己走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袖短裤帆布鞋,不禁抽了抽嘴角。 “任先生,不知道有什么事么?” 任离笑眯眯的“子衿啊!我今天发给你的短信没有看到吗?沈络把自己对面的那套房子买下来了,准备给你住,这样也方便啊!” 刘衿青嘴角有点儿累。这哪是沈络买的啊!是谭承舜叫他买的吧? 刘衿青露出个惊喜又带着点羞赧的笑容“是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哎!你跟他还客气什么!走,我载你去。” 刘衿青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和恶心,被任离揽着肩膀走向停车场。 啊,对了,我们的主角小同志患有十分严重的梦境后遗症:讨厌与别人亲密接触什么的……但鉴于他伪装的好,所以这世上暂且没几个人知道。 至于手机?大概是昨天弄丢了吧…… 刘衿青看着沈络楼下来往搬运的搬家公司职员,再次感叹权利的美妙。 面上却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样“这,这是怎么回事?” 任离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我向谭总问了你的住址,然后就让搬家公司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这么样?很方便吧?” 你敢说不方便试试看!天知道我探谭承舜口风的时候,他发了什么疯!一脸紧张的不得了简直坐不住要奔出来亲自出马的样子啊! 害的老子点头哈腰打包票下军令状,保证顺利完成把刘衿青安置妥当的工作后,才从变身欧巴桑的谭承舜手下捡回一条命来。 自己半夜从上司办公室回来,给沈络打了个点话通风报信,就开始盯着手机看时间,一夜没睡。终于等到7点,开始打他手机。谁知打手机又打不通,只能发短信。 急得他开了车就往他公寓赶,结果忙活了半天人没在家。 整的他抓耳挠腮给所有认识的工作人员发了短信寻求刘衿青的消息,最终还是路人甲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那家伙给宿舍门前站着呢。 他才又把自己整理了一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妥妥的一副精英相时——他是沈络的脸面,自然必须时刻注意形象——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任离简直想哭,这哪是招生活助理啊!这就是请了位爷供着吧?本以为上次那个王小姐就娇气的不行了,得,那是他还没遇着正主呢! 任离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苦大仇深,越看刘衿青越不顺眼。那眼神□□的简直就差把他生吃了。 任离带着刘衿青看了看他的新房子,期间得到了刘衿青的道歉——关于那丢失的手机,在表示不会介意后,又问了问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得到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把他直接扔给沈络了。 都t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乱发骚,那个王小姐就不会来。如果那个王小姐不来,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如果不出这么大的事,谭老爷子也不会把这位爷送过来! 任离越想越糟心。我看人谭老爷子就是想收拾你了,要不摆尊大神给这放着!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还去!我又不是你爹,我这是遭的什么罪啊! 结果他一想这几年自己可不就是跟个爹一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沈络给拉扯着,直到现在?好在沈络也给他争气,这不,就最佳男主提了个名? 但转眼想想沈大爷这段时间的作为,他又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得,也是该有个人让你吃点儿苦头了。 但怎么着多年情分在呢,他考量着还是给沈络发了个短信,提醒他好好招待人家,这才罢了。 也累了一天,任离打了个哈欠,开车回家睡了。 第八章 沈络 刘衿青坐在沈络家的沙发上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又不是傻子,任离刚刚简直都怨妇附体了,他再看不出来以后还混不混了? 至于原因,他大概还是有点头绪的。 八成是被谭承舜耳提面命的要求好好安顿自己,结果愣是找不着人,又急又气又累,觉得自己就是来添麻烦的,然后怨念爆发了吧?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这么大张旗鼓,但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做些多余的事,反正就这么着吧。 自己不过是个生活助理,整个人都是围着沈络转的,这样倒也挺方便。 至于沈络……刘衿青放下微笑的面具,眼神懒懒的看着面前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扫视他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男人英俊成熟,岁月给予他沧桑深邃的双眼,阅历成就他自信从容的底蕴。 刘衿青在心底赞了一声:都说食色性也,这家伙有幅好相貌,又肯吃苦,演技不错不说还会做人,无怪乎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来。 与此同时,沈络也在心底评估着眼前的青年。 还未褪去青雉的深邃五官已可初见今后令人惊艳的轮廓。嘴角的微笑泯灭在唇间,看上去凉薄又淡漠。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现在被睫毛敛起光华,懒散中带着点儿厌弃的神色。 看上去很不一样,和他哪次看到的都不一样。但他直觉的认为,这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没有人看到过的样子。 也是他在他面前才会表露出的样子。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跳有些加快。 砰!砰!砰!这是他心跳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他预感到以后的每天都会听到。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2节 直到有一天,这声音震耳欲聋,震碎他所有理智。 刘衿青嘴角带出点儿笑意,开口打破了沉默。 “沈先生,我们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求之不得。” “那么,如果您有什么疑惑,可以现在向我提出来,我会根据心情选择是否回答的:)” 虽然略微有些恼怒对方明显敷衍的态度,但沈络还是想了想,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眼前的青年和谭家关系密切,又是谭老故交之徒,似乎来头极大。但是很不对劲,不论是在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或是他在任离等人面前,以及现在那明显不同的表现,都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浓浓的违和感。 如果说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的话,那也真是太可怕了。 他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他所想要展现出的一面,以带来他所渴望得到的效果。而且,就目前看来,他做的十分成功。 但是很不对劲,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个人又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摘下面具展现出真实的自己呢?不,他为什么要接近我呢?他究竟怀有怎样的目的? 沈络审视的盯着刘矜青,等待着他的回答。 却只接收到刘衿青表示‘这个问题好无聊’的白眼儿一个。 真的是,很无聊的问题。一般人都会这么问吧?真是的,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怎么样也会有所不同才对,结果还不只是个愚蠢的凡人…… 这么想着,刘衿青扬起个明媚的笑脸“真是令人伤心啊!沈先生忘了吗?我们的,初见。” 沈络一愣,这么说在谭继尧那里并不是他们初次见面?但如果是像对方这么出色的人的话,他没有理由不记得。 “沈先生不记得也很正常啊,毕竟那时候我才19岁啊。” 十九岁?那不就是四年前的事了?见了一面也算初见,谁没事儿记个人记四年啊!他又不是痴汉,就算长得再好看他也不会记四年好嘛! 沈络突然觉得像自己这样被对方一两句话就耍的晕头转向真是蠢透了,他抬起头正准备瞪刘衿青几眼,就听见对方夹杂着笑意的声音“啊,也是啊!如果沈先生还记得的话,就不会问我这种问题了呢。” 原谅我没事儿消遣你吧,谁让你只是个愚蠢的凡人。刘衿青又翻了个白眼儿,接着说道:“我的身份没什么好说的,我是个孤儿啊。” 孤儿吗?沈络竟然感觉内疚了一下,但看了眼面前浑身散发着无所谓气息的男人,就很果断的把那一丝丝内疚扔到爪洼国去了。 四年前自己风头正劲,在同一期的新人中算是前途远大……之后……沈洛表情阴沉下来,那段莫名其妙的针对和打压就突如其来,将他从云端打入泥泞,虽然最后他还是挺了过来。但可笑的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以致遭此大难。 等等,孤儿,四年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还没等他抓住就又消失无踪。 刘衿青饶有兴趣的看着沈洛苦苦思索,不紧不慢的靠上沙发,悠闲的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真令人遗憾,看起来沈先生的记忆力不是太好呢。”刘矜青揶揄的笑着。 意识到自己一直被对方牵着走,沈洛开始不耐烦起来“别再绕圈子了,我确实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面。现在,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好啦好啦……”刘矜青夸张的举起双手“真是的,不要这么严肃嘛……”他迅速变换神态表情,掐灭手中的香烟,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压迫的姿态逼近沈洛“其实沈先生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我的身份,而是我接近你的目的吧。” 看到沈洛明显表示出的戒备警惕,刘矜青安抚性的笑了笑“别紧张嘛沈先生,我可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说着,他还伸出空空的双手,露出个纯真的笑来,以示自己的人畜无害。 虽然我们的刘矜青真的笑得十分之纯洁可爱,但沈洛却明显显得更加警惕,他甚至还向身后靠了靠,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刘矜青看着明显脑洞大开陷入阴谋论的沈大明星,略带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没想到沈先生的想象力竟然丰富到了这种地步……”他看似非常苦恼的歪着头,双眼直直盯住沈洛叹着气说道。 尽管刘矜青的语气可以称得上轻柔和缓,但沈洛仍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浑身紧绷地坐在那里,每一块肌肉都像拉紧了的弦,青筋爆出,连呼吸都害怕的停止,只有心脏,只有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咚咚,咚咚,咚咚。 那么响那么响,响得震耳欲聋,响的让他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响的他想要夺路而逃——逃!逃离这个男人! 但他的双脚仍然好像被钉在了地板上似的,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做出分毫的移动——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会被杀死,会被杀死的! 动呀!快动呀!混蛋!他在内心深处怒吼着,然而他的身体就像个雕塑似的,僵硬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刘矜青呢?那个把沈洛吓成这样的刘矜青呢?他只是把自己的黑暗面稍微放了一点出来罢了。 真的,只是稍微,放了一点,罢了。 现在,他依然面带微笑“沈先生,其实我本来大可不必这样的,但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的思维发散性和联想能力真的是……嗯……特别的强呢。看来这次王小姐的事真的带给了你很大的心理阴影。” 啊呸!王珂给我的心理阴影再大也不及你带来的万亿分之一!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这个…… “怪物。” “啊?”正在内心疯狂吐槽的沈洛一愣,怔怔看向刘矜青。 对面那家伙露齿一笑,白晃晃的牙刺的沈洛心里一凉。 “我说的没错吧,你刚刚是在心里这么说我的吧。 “怪物。” 沈洛下意识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他,就在他即将无法忍受而濒临崩溃时,刘矜青笑了,很正常的,像一个人类那样的笑了。 围绕在他身边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着这个笑容冰雪消融般消散,离开的那么突然,就像它的突然的到来。 “希望没有吓到你,沈先生。我只是不希望你再那么胡思乱想下去了。”刘矜青微笑着安抚惊魂未定的沈洛。 然而这显然并没有起到他预期的效果,沈洛依然煞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努力将身体远离他所在的方向。 刘矜青被沈洛的模样逗笑了。他扬起眉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虽说这张脸笑起来要多漂亮有多漂亮,但沈洛仍然被他嘴角噙着的那丝不怀好意的微笑给吓到了,他极力将身体向后靠,想要逃离刘矜青的视线。 显然刘矜青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双手平摊,放在沈洛面前“不要这么害怕嘛沈先生。你看,我既没有拿枪也没有拿刀,虽然我只用这双手就能很轻易地杀掉你……”他看到沈洛明显的打了个寒战,有些无奈的收回手继续说道“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即使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听到这句话,沈洛终于从恐惧中找回了些许理智:是啊,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如果想要杀死我的话,他大可早就动手,没必要费尽周折来到我身边才下手,增加暴露自己的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沈洛勉强提起力气端正了坐姿,好使自己显得不那么难看。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行控制自己直视着刘矜青没什么底气地问道“那你的目的……” 刘矜青冲他露出赞赏鼓励的微笑“目的啊……”然后在沈洛渴望的眼神中开心地说道“暂时不告诉你。” 说完,他就带着一副愉悦的表情轻笑着起身离开了。 这种愉悦感在他走进卧室后就戛然而止,看着黑暗中的床铺,我们刚刚狠狠调戏了沈大明星一通的任性主角君爆发出了强大的实体化的黑色怨念——即使清楚地明白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他还是对睡眠抱有极大的抵触。 他就这样沉默的站立在黑暗中,仿佛在与什么对峙着似的。最后终于妥协地叹了口气,颇有些垂头丧气的上前抱起枕头,拽起被子一角,艰难的拖着脚步走向墙角,委委屈屈地把自己裹成一团蜷缩起来:真是的,好不容易适应了之前那张床呢! 第九章 此夜难眠 刘衿青撅着嘴在墙角坐了一会儿,表情慢慢变得可怕——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为什么如此轻易的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感到无趣了吗?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了吗?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了吗? 他狰狞着面孔,眼中闪烁出骇人的绿光——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刘矜青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力量大到拳头迸出血花。然而他仍旧癫狂地持续着,一拳一拳的不停击打着,直到他双目清明,恢复平静。 他收回血肉模糊的右手,安静的坐在墙角反思自己这段时间里的言行,轻易发现自己的精神似乎有越来越不稳定的迹象。 言行轻佻,随心所欲,对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耐烦,还有心底那越发难以压制的黑暗欲望……这一认知明显让他烦躁起来。 强压住心中躁动不安的狂暴噬虐情绪,刘衿青开始梳理这段时间的生活:自从那件事之后,自己上了大学,其间费了些心思得到孙章华的看重并拜得了师父,从而借助孙章华的关系地位半只脚踏进编导、传播圈子,并与谭家搭上线。 大三寒假,顾怀江出狱,并迅速纠结了从前的人手来到a市发展,利用自己两年多时间打点好的关系网络迅速发展且成功与上面的人连上线,并于一年前就开始慢慢洗白。 在此期间,他早早在孤儿院埋下的人脉资源也在不断成长和发展。 如今,他手中所掌握的庞大人脉网络,和身后所能调动的资源,早已强大得超乎想象。 所以,这就是他这段时间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根源所在吗? 想当初,他刚刚清醒时,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身为一个羸弱幼童的认知,和对再次陷入混沌的恐惧令他谨言慎行,唯恐不知觉间透露出自己不同寻常之处。 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将欲望深深掩藏在心底,而现在,当他已足够强大,当他身后已拥有如此强盛的力量,便像个愚蠢的野兽那样肆无忌惮起来了吗? 更愚蠢的是,当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当帷幕已经拉起,当自己的剧本即将走向终局……在这最后的时刻,反而沉不住气,连短短几年的时间都无法在等待了吗? “再等一等。”他自言自语道“现在还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但是,”他咧开嘴角“现在是结局上演的时候了。” 他打开灯,从抽屉里翻出个手机,又从床头柜翻出张卡。组装好,开了机,看也不看就拨了个号。 “子衿啊,出什么事了吗?”电话那头的顾怀江明显有些意外,毕竟昨天晚上他们才不欢而散。他正寻思着找个时间给这家伙赔礼道歉,电话就打过来了。 “李胥在哪?” 那边顾怀江沉默了几秒,“子衿,他……”说到一半,仿佛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似的,陷入沉默。 电话那边传来刘矜青的笑声“怎么?你们两个不是一向不合的吗?”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嘛!不要担心啦,我有分寸的。” 顾怀江握紧了手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话从口中挤出“洛城,他在洛城……” 刘矜青后面说了些什么,顾怀江都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 他仿佛是被那声脆响惊醒了似的,一下就变得愁肠百结,心思满腹。他皱着眉头,红着眼眶,眼中千般犹豫,万种挣扎。他紧抿薄唇,狠攥双拳,终于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也罢也罢,李胥,我这便信你一回。 那边沈络在刘衿青走后,一直听着脚步声直到一声开门声后又是一声关门声传来,才呼出一口气,紧绷的全身放松下来。 好不容易翻出来盒还没开封的烟,拿出一根叼在嘴上,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烦躁的把打火机丢在地上,直接把烟草放进嘴里用力咀嚼。 沈络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嘴角勾起丝癫狂的笑意:有多久没感受到了呢?这种令人心跳骤停的感觉,这种还活着的感觉。 就好像初入娱乐圈的自己,明明一无所有,却在镜子前郑重的发下誓言:我沈络,总有一天要站在娱乐圈的最顶端! 从当时热血沸腾的奋斗拼搏,到后来不择手段的竞争厮杀,再到现在一切顺遂里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他忽然有些惘然又有些惆怅,他已经看穿了娱乐圈运行的规则,看尽了人性贪婪。 而现在,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成功,急切的想知道:这样的顶端,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顶不知隐藏着多少肮脏交易和秽乱关系的王冠,真的是自己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离家出走,不远万里只身一人来到异地他乡也一定要得到的东西吗? 没人能给他答案,所以他趁着王珂来到他身边时,给自己找了个放松的借口。 为了那顶无上的王冠,他努力了那么久,不惜将自己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放弃自己的父母、家庭,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东西。却在即将触及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真是可笑。 所以他明知道王珂定然大有来头,还是故意默许她留下。然后借着这个幌子光明正大的乱来。 而现在,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混沌度日,慢慢淡出娱乐圈,然后拿着自己存的那点儿钱去见自己的老父母,请求他们的原谅,最后简简单单的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时,刘衿青出现了,并带给他令空气都凝固的死亡威胁。 沈络伸手覆上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此之前,他一度失去了自己生存的意义,甚至荒废日月。 现在想来那些因所谓的梦想与现实的剧烈冲突,现在真实丑恶的自己与过往为了一个梦想就奋不顾身的单纯少年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而纠结痛苦,迷茫不知方向的自己,在生与死面前,不过是在无谓的无病□□罢了。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即使他在蓦然回首时,猛然发现自己竟已如此不堪。那又怎么样?梦想是美好的,但怀抱梦想就必须身染黑暗。如果他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又怎么会有资格站在这万众瞩目的舞台上? 哈!还真是幡然悔悟。沈络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这算是生死之间的领悟吗? 既然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就别想我再退后。不走到成功的尽头,我绝不止步! 话说任离躺在床上,明明累得要死,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干脆从床上跳起来,翻箱倒柜的找烟。然后一拍脑袋,想起来当初自己签了沈络,看他是个小年轻,怕把他带坏了,愣是把几十年的烟瘾给戒了。 任离简直欲哭无泪,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大好年华都奉献给沈络那小鬼了。 反正睡不着,任离干脆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想事情。然后就开始反思自己,今天虽说跟刘衿青那小子屁股后头折腾了一天,但以前困难的时候忙的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用、或者点头哈腰的跟导演后面好几天就为了一个小角色都是常有的事,怎么回事儿自己现在混的好了,脾气也变大了啊! 真是,活了几十年都活到狗肚子里了。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人小孩子家较什么劲,涵养,涵养! 于是今天大家都忠实的践行着曾子老先生“吾日三省吾身”的箴言,各自反省,果然都不要睡了。 第十章 展开 第二天一大早,沈络正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黑眼眶呢,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忙踢拉着拖鞋去开门。 然后就看见刘衿青笑的阳光灿烂的俊脸,吓得沈络差点儿手一抖把门摔过去。 他正给这儿惊魂未定呢,那厢刘衿青就开口了“沈哥吃过早饭了么?” 沈络正傻着呢,下意识就说了句没有。 然后就看到刘衿青笑的更灿烂了点儿“是吗?正好我多做了点儿,一起来吃吧。” 沈络抽了下嘴角,在心底咆哮了一阵,还是坐在了刘衿青家的餐桌上。 在吃了一口之后,就欲罢不能了。 艹艹艹艹艹!怎么这么好吃!沈络正在心底疯狂刷屏,就听到对面自己家传来的敲门声。这个点儿,应该是任离带了早饭来吧? 心里这么想着,就看见刘衿青打开门,冲对面招呼“任大哥,还没吃早饭吧?一起来吃吧!” 任离拎着三份早餐坐在沈络旁,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默默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刘衿青刷完碗筷,走出厨房,就看到摊在自家沙发上砸吧嘴的俩蠢货。 直接走到沈络的房间拿了套衣服扔给他,说了句“陆导八点开始选角。”就无视两人开始收拾东西,整理着装。 沈任二人对视了一眼,自发自觉的各行其职去了。 由于昨晚做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所以刘衿青今天心情大好脚步轻快。 所以沈络一到目的地就看到刘衿青“一蹦一跳”地向陆从容走去了。 沈络的心情很微妙,因为他实在看不透这个可怕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形容俊美,气质清朗,仪态从容,举止端方。正是一派温润谦逊,清玉君子模样。 第二次见面时,又是英挺俊秀,开朗阳光的热血少年郎。 第三次见面,便是卸下伪装,冰冷凉薄,漠然厌世的刘衿青。而后更是表现出某种超越了人类的黑暗本能,那样仿佛地狱最深处的满盈的强大恶意,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 第四次见面时,却又一脸笑容的请自己一同进餐,仿佛清新单纯的邻家小弟…… 而现在,这个危险又神秘的男人,正一蹦一跳地走向陆从容…… 沈络表示——瞎了狗眼。 垂眸掩下眼中闪烁不定的情感。这家伙,昨天才狠狠地恐吓藐视了自己一通,如今便如此高兴吗? 思及他神秘的身份背景、强大的力量还有来到自己身边的不明目的,沈络眼中一片晦涩不明。 任离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刘衿青熟络的跟陆从容扯皮,突然间感到无比幸福——本来还担心陆从容记挂着沈络推掉这个角色的事,如今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笑话,有刘衿青这么个大神器,角色归我妥妥的。 刘衿青跟陆从容很是扯了一阵。半天了,陆从容才大手一挥:开始吧! 旁边几个演员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根本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虽然对结局早已有所预见,但任离还是笑的一脸春光灿烂。他和沈络搭档那么多年,自然看出了其态度变化。 当时王珂是被人推荐,沈络默许,任离只是在中间稍稍调查了一下就随沈洛心意去了。但他以为沈络的消极放纵是王珂的原因,从而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愧疚不已。 而今看到沈络再次从低谷中走出来,自然也由衷的为他高兴。 沈络知道任离为了王珂的事儿自责,也知道自己当时消极任性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如今他走出低谷,看着任离对自己从始至终的真心付出,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现在看任离一脸荡漾的样子,也压下心中纷乱难测的情绪,兴致高涨起来“那么我请客,一起去鹿苑吃一顿?” 他本以为任离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结果却得到了一阵沉默。 …… 沈络扭头看向任离,只见其一脸羞赧的盯着刘衿青“子衿啊,我们回家吃好不好?” 轰隆隆……沈络只觉得自己的脑中被18级雷暴肆虐。 我一定是听错了…… 任离才不会用羞涩的语气说出内容这么恐怖的话的! 等等!内容恐怖? 沈络默默的看了看任离,又默默的转过头,默默的看着刘衿青“子衿啊,你说是吧?” …… 刚才沈任二人之间充满爱与感动的互动刘衿青当然看见了。但是,为什么是他来做饭? 第十一章 沈络的日常 此后,刘衿青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沈络的正式生活助理,沈络也充分认识到了刘衿青的强大。 每天早晨准时起床,然后吃上一顿美味的早餐……然后……然后享受刘衿青全天候无间隔地悉心照料。沈络觉得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被刘衿青包办了。 他根本除了吃喝睡,哦,还有演戏上节目,就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有任离负责他的事业,刘衿青负责他的生活,一切都被打点的如此妥当。于是他开始有了新的忧虑——忧虑自己会被养成一头猪。 怀着这样的忧虑,沈络在每天吃喝睡以及演戏上节目的空闲时间里,认真观察着刘衿青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刘衿青早晨的心情会特别好,晚上则会特别糟。 发现尽管工作繁多复杂,但刘衿青总会把所有的工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并完美解决每一个突发事件。 发现刘衿青厌恶与别人进行肢体接触。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沈络还是从一些小细节敏锐的察觉到并亲自实验了。 然后,自然是被刘衿青狠狠地嫌弃了。 他还发现这家伙有点儿小洁癖,虽然不是很明显,动作也很隐蔽,但还是有迹可循。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刘衿青的一个小秘密。呃……也不算什么秘密啦。就是那家伙似乎是个严重的厌世者,每天借由繁忙的工作来使自己没有时间静下来。 但在某一个傍晚,当他把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通通打扫一遍再无事可干后,他就会稍稍在自己的沙发上坐一会儿。 而每当这时候,他那双英朗的眉总会微微皱起,漂亮的黑色眼睛里透露出浓厚的厌弃嘲弄神色。 而且他似乎总是睡得很晚,睡前会是一天中脾气最差的时间。 原因是,虽然自那次之后,刘衿青并未再向他发出过那样强烈的杀意。但他还是能经常在睡前感觉到刘衿青身上散发的狂躁暴虐情绪。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沈络发现,刘衿青在无所事事时,身边散发出的气势也越发粘稠令人窒息了。 于是沈络开始致力于给刘衿青找事干。比如“子衿,我想吃宵夜。” “你是明星吧?要保持身材啊……” …… “子衿啊,你看电影吗?” “不看。”【我自己都可以拍成电影了…… “哦,那子衿你看书吗?” “……不看。” …… “子衿啊,要不要去洗澡?” “……我洗过了,你自己洗吧。”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 “子衿……” “你究竟想干什么!” 呃……感叹句都出来了……好可怕。 “咳……我就是想说,你没事好的话还是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沈络感觉到听到睡字后刘衿青身边越发冷凝的气息,顿时后悔不已。 谁知刘衿青看了他一眼,说:“把剧本给我一份。” 沈络虽然培养出了些抵抗力,但架不住心里早已把刘衿青定义为疯子,还是杀过人的高智商疯子。所以几乎在刘衿青话音刚落时,就把剧本放他面前了。 刘衿青拿起剧本,翻了翻,翻到沈络看的那一页,说了声“我来给你对戏。”就自顾自的念起台词。 沈络呆呆地盯着刘衿青看,心底已经把桌子翻了。艹!你要不要这么全能啊! 直到刘衿青瞪了他一眼,他才认命的对起戏来…… 然后沈络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刘衿青是家政君王万能小帮手一人更比六人强。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络逐渐适应了刘衿青身上时有时无的嗜血气息和不定时爆发的狂暴情绪,并已经能默契的帮他打好掩护了。 总之他并未因时光和陪伴,刘衿青在他面前的毫不掩饰而逐渐了解这个神秘而又危险的男人。却正因如此再次增加了那人身上的迷雾,令他逐渐看不清,看不清那人,也再看不清自己的心。 但他终究在熟悉,在适应,在慢慢向那人靠拢。 那个强大,神秘,危险的人终究以一种深刻而长久的形象烙印在他的心底。 第十二章 刘衿青的烦恼和惊喜 起初,刘衿青日子过得还算顺心。因为他有足够多的工作和女人来应付,以便把自己的生活塞得满满的,从而逃避内心的空虚和对这世界的厌弃,以及仓皇不知方向的迷茫感。 他从未进入这个世界,或者说他一直身处此间,心却仍在其外。他一边在这浮世中左右周转,一边却冷眼旁观。 对于他来说,这个被叫做刘衿青的人,并不是自己所经历的人生。他只是被自己所操控的傀儡,在不同人面前,在不同场合里,由他做出判断后做出不同反应罢了。 他从未感到自己曾真正的活着。现在,或者过往,他都从未真正触摸到这个世界。得益于梦境,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无法带给他真实和波动。 甚至他有时会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 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还清醒着。 有时他希望工作可以更多一点,好让他没有时间思考关于自己,关于未来。 但他又渴望脱下身上的人皮,让他不至于忘记了真实的自己。 所以这世上了解他真实面目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必定是特殊的。就好比老院长,他愿意来到沈络身边,就是因了老院长的恩情。不过这中间琐事颇多,现下不说也罢。 又好比顾怀江,他俩一起长大,彼此间也算知根知底。刘衿青的真实样子,顾怀江自然见过,并且印象深刻。如今尚还跟在他身后,自愿为他两肋插刀,对于刘衿青的意义自然不同凡响。 至于沈络,虽然刘衿青可以毫不在意的在他面前释放真实的自己,但好歹时间不长,关系也并不如前两者那般亲密,所以也不过是个稍微特殊的存在罢了。 算是自己存在的见证。 刘衿青现在有些烦恼,因为他开始觉得无聊了。但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还未达成。并且,说实话——这是他度过的最无聊的365天。 作为一个记着日子过活的人,一年确实是很长的时间。并且什么都得不到的一年就更漫长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家政技能似乎全部满级了,然后,没有然后。 以前他的生活被发展人脉,汲取知识,发展人脉,强大自己所充满。而现在,则是:沈络,早饭,沈络,剧本,沈络,导演,沈络,中饭,沈络,任离,沈络,女人,沈络,晚饭,沈络,打扫,沈络……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状态正逐渐变差,但他更讨厌暂停存档。 所以当第378天他听到一声夹杂着惊喜愉悦的“文文。”时,他的几乎心情可以用开心来形容。 刘衿青捧着一摞剧本微笑着扭头,笑容中带点儿惊讶怀念。 然后看到了正朝他大踏步走来的帅气男人。 ‘真是好久不见了,惜缘。’心底默念着,刘衿青眼底极快的划过一丝期待,面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不可置信来。 “缘哥?”刘衿青似是有些犹豫。 “哈哈!是不是很惊喜?”阳光的青年笑容温暖,眼角挑起丝得意。 刘衿青将手上的东西随手交给任离,狠狠给了贺锡元一拳“行啊你!” 贺锡元笑眯眯的揽上刘衿青的肩,冲他炸了眨眼“我有个惊喜给你看,今天周日,跟我出去一趟?” 刘衿青看了眼沈络,得到微笑默许后就与贺锡元一同离开。 沈络看着刘贺两人的背影,微微拧了眉,眼下一片暗沉…… 坐在贺锡元的车上,刘衿青随意的问着:“怎么着?今儿就你一个人来了?” 贺锡元扭头笑道“那怎么可能?也不想想我是谁!我给你说,咱们院里的只要是能被我扒出来的,都来了!就你最难请,这不,我就亲自来请你了!” “得了吧你!少嘚瑟!哎,你叫江哥了吗?” 贺锡元皱了皱眉“没叫。” 刘衿青脸立马就沉了“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啊!” 自顾自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然后问贺锡元“地方在哪呢?” 贺锡元冷着张俊脸,不情不愿道“芦海,沁园春。” 刘衿青跟顾怀江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就看见贺锡元的黑脸,笑了“行了啊!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不就是小时候打了几架吗?至于记到现在?” 贺锡元抿着张嘴不说话,刘衿青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理他,开始期待起即将到来的聚会了——自从他放权离开后的聚会还是第一次呢,虽然早就得到了世锦的汇报,但还是令人期待啊! 虽然已经充分了解了自己所埋下暗线的强大。但是,亲自看到自己早年一手培植出的已发展成长的如此庞大的人脉网络的话,感觉也定然会有所不同吧! 第十三章 沈络有点儿不开心 看到刘衿青和贺锡元的亲密接触,沈络面上不显心里却明显感到一丝不悦。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能跟刘衿青这个大杀神勾肩搭背?明明自己和他亲密无间相处了一年多还是会被他嫌弃。 看那两个人熟络的样子,应该是以前就认识。但能熟到这种成度,难不成是发小? “沈络,你是要死啊!这都卡了几次了?你再给我走神今天就不用拍了!” 沈络一惊,看了看眼前的女演员,然后迅速调整好神色“陆导我错了,我会好好演的。您消消气。” 陆从容喘了喘,狠狠地瞪了沈络一眼。说到:“开拍!” 沈络收住心神,认真工作。 贺锡元停了车,当先一步走进了芦海,一句话都没跟刘衿青说。刘衿青也不在意,跟着贺锡元走进了包间。 然后,刘衿青开始觉得无聊了。 他环视了整个房间。真是,不值得期待……即使几十年不见,他还是能一眼分辨出谁是谁,在哪个单位任职,家庭如何,事业如何…… 然后他开始一边嘲笑自己的愚蠢,一边笑着客套。并坐在角落接受一杯又一杯别人敬来的酒。 就在他打算喝下第十一杯酒时,顾怀江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当初从院里出来跟着顾怀江的人。 顾怀江进场后,房间里静了一下,但他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到刘衿青旁边坐了下来。 拦下刘衿青向他举杯示意后放到唇边的酒“你少喝点儿。”说罢,仰头喝下。 跟着顾怀江的几人也一一过来给刘衿青打了声招呼,就也挨着坐下了。 本来还爽朗地笑着不停灌别人酒的贺锡元脸色直接就黑了,其他人知道那么点儿这几个之间的事,也都识趣的当没看见,转过身该干啥干啥。 刘衿青看看顾怀江,看看贺锡元,觉得挺没意思的。于是拍了拍手,房间瞬间就静下来了。 刘衿青从靠背上直起身子,微笑着扫视全场“那么,诸位,事情都进展的怎么样了?” 顾怀江在一片静默中首先开口“我这边准备好了。” “我也是。” “我这里出了些状况……” 众人七七八八的回应起来。 刘衿青笑了笑“世锦,楠姐,麻烦你们了。” 宋世锦和江楠站出来,说了声不麻烦,就带着人往一边去了。 有些人则不解的看着这一幕,里面包括贺锡元。 刘衿青站起来,对顾怀江伸出了手“江哥,你先走,回来我请你喝酒。” 顾怀江拉着刘衿青的手站起来,两人拥抱了下。顾怀江在刘衿青耳旁说了句“以后没事来找我,别整天泡在沈络那。” 刘衿青拍了拍顾怀江的背,心想自己也确实好久没见顾怀江了,便点了点头。 顾怀江得了保证,就领着人走了。愣是看都没看贺锡元一眼。 刘衿青走到贺锡元身边,揽上他的肩,对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几人说了句对不住,大家先请回吧。就揽着贺锡元自顾自走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刘衿青心情颇为愉快的点了根烟,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贺锡元沉默了一阵,突然抬头盯着刘衿青“文文,我当初是不是不该离开?” 刘衿青挑了挑眉,伸出车窗弹了弹烟灰“怎么这么说?能离开是好事,何况还是那样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盼还盼不来呢。” “……我听他们,都叫你子衿……” “嗯,你走之后我改了名字。你不是也改了吗?惜缘,锡元,挺好的。” “不好!”像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般,贺锡元瞪着刘衿青“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会跟顾怀江关系那么好?你忘了他小时候怎么欺负你的?!还有,你究竟在干些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衿青直视着贺锡元的眼睛,皱了皱眉,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道“你走了之后顾怀江很照顾我。他小时候是欺负过我,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难不成我还要记到现在?至于我在做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你知道院长去世了么?” 贺锡元愣了一下“我给他打过电话,但……他是怎么死的?” 刘衿青看着他的眼睛,表情似乎有些哀伤“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院长的死是有原因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而我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贺锡元静默了一会儿,消化下这个讯息。 “你现在发展的很好,当时也已经不在院里了,这件事牵扯很大,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文文!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们从院里出来的哪一个没受到过院长的恩?何况我又怎么能让你单独犯险?”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江哥,楠姐他们……”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刘衿青微垂下头,掩起眼底一闪而过的后悔愧疚。 第十四章 往事 刘衿青坐在酒吧中,看着对面的贺锡元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眼底微沉,夺过他手中酒杯放在桌上“你少喝点。” 贺锡元抬起头,双眼轻朦,醉意微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抚上他脸颊“文文,你已经这么大了……不对,你现在叫子衿了。子衿……呵呵……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竟然跟顾怀江称兄道弟……” 刘衿青皱了皱眉,却也任凭他动作。 “明明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不是吗?明明是我一直在照顾你……直到你三岁那年……然后就是你照顾我了……顾怀江他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打架厉害吗?他也就是个小混混!他凭什么……凭什么听你叫他一声哥……” 刘衿青听着这话似是有些出神,良久,叹了口气。他拿下贺锡元的手,站起身坐到他身边,让那个还在絮絮叨叨的男人靠在自己肩上。 刘衿青和贺锡元是在同一天被抱进孤儿院的,当时是深冬,下着茫茫的大雪,两个新生的生命就在这一片纯白中因无情的抛弃而联系在一起。 与刘衿青光洁溜溜一身干净不同的是,贺锡元的襁褓中塞着一张皱皱巴巴墨色晕染的信纸。上面除了斑斑泪痕,只有两个凌乱的文字——惜缘。 渐渐长大的惜缘从孤儿院的长者口中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他将那张信纸珍重的藏好。并坚信是上天让他与那个和他同一天来到这里的另一个孩子相聚——作为他失去父母的补偿。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3节 所以尽管当时的刘衿青因神志尚未清醒而一直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被认为是傻子,他也一直尽自己所能的照顾着他。直到,他们三岁的那一年…… 而刘衿青当时并未像前几个世界那样表现的狂暴凶残,他通常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焦距的双眼就像漂亮的玻璃珠,像是走马灯般映射着周围的一切,却又从没有什么能留下来……不,或许是有的,在他睁大双眼无意识的观察着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笑容开朗阳光又充满包容的小男孩的倒影,也许就那么已经悄悄地刻印在他的心底。 这样的刘衿青得到了他在这世界上的第一个名字——也只有一个人叫的名字,文文。 “文者,会集众彩,以成锦绣。合集众字,以成辞意,如文绣然也。”包含了美好祝愿和期待的名字,他,其实很喜欢。 顾怀江比两人大五岁,他的血液里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好斗的不安分因子。好勇斗狠,争强好胜使他很快成为孤儿院的孩子王。 天生崇尚力量的顾怀江自然看不上痴痴傻傻的刘衿青,当这种看不上逐渐成长为行动时,他遇到了从未遇到的强敌。 那个从始至终都在刘衿青身边转悠的小鬼——惜缘。他本以为不过稚子幼童的惜缘只需他一根指头即可镇压,但事实证明他小看了这个不过两三岁的孩子。那个人身上有着只凭一腔热血冲动易怒的他从不曾拥有的东西,隐忍坚强。 他承认自己看轻了那个孩子,并在心底产生出由衷地敬佩,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会向一个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孩子认输。 当时他还缺少作为一名领袖所应具有的胸襟气魄和礼贤下士的勇气。后来的刘衿青这样评价他。他承认,并在不断的改进自己。他知道那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男孩,在极小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成长为一名男人的素质,并且,他将是他此生唯一认可的对手。 但这种看不上和欺辱行为在刘衿青三岁的某一天彻底地打上了句号。 那一天,顾怀江看着趴伏在地满身尘土的惜缘得意地笑了,他转过身,捏着旁边始终无动于衷的刘衿青的下巴,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嗤笑一声“不会说话,不会哭,不会笑,除了长了张漂亮的脸一无是处。你就为了这么个废物,值得吗?” ……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古寺钟声,破晓鸡鸣,这几个字回荡在刘衿青的脑海,一遍遍冲刷着他麻木的神经。 泪水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像是几生几世流不尽的苦海。 双眼仿佛被这泪水洗涤了一般,第一次焕发出耀人的光彩。 顾怀江看着这双眼睛,就好像看到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不尽沧桑变换的人世间。仿佛通过似箭光阴看到一个人无边无际永无止尽的生命——其间充斥着人类的伪善贪婪,丑恶凶残…… 被这眼睛所慑,他恍惚间任由自己被惜缘推倒在地,愣愣的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 此后的刘衿青温和聪敏,开朗健谈。但他知道,只有他知道,那个人的秘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出于对强者的尊敬和孩童的好奇,他一直注视着刘衿青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那一天后的刘衿青会在生活不经意的小事中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惜缘,将他身上的优秀特质不断开发,并添加完善…… 他终于了解到,那究竟是个怎样强大的人,所以毫不犹豫地与之交好,即使受到惜缘的冷眼排挤放下尊严也在所不惜,并双手向他献上自己的忠诚和生命。 而惜缘看着变得自信强大的刘衿青,心中也不可抑制的涌出对于强大力量的渴望。刘衿青巧妙的利用这一点,在一年后劝说其跟随来到这里的贺氏夫妇离开。 惜缘将四年间贴身携带的信纸撕成碎片,并改名贺锡元,不发一言,与贺氏夫妇离开。 刘衿青也在贺锡元离开后更名为刘衿青,一直呆在孤儿院未曾离开。 几十年后的今天,刘衿青看着熟睡在在自己肩头的优秀青年,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感慨——已经如我所愿的成长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了啊! “当初我说:‘当你拿到会跑的火车、会动的机器人、拥有温暖柔软的只属于自己的小床、被父母带着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就不会再想起我了。’……你现在还记得我,我很高兴。” 他低头吻了吻贺锡元的前额,无声的笑了。 谁又知道,在他听到那一声“文文”时,心中升起的一丝窃喜呢? 第十五章 好多醋 沈络孤身一人坐在自家沙发上,一反常态的开了瓶红酒,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醇香液体因摇晃而折射出不同的光彩,心思微乱。 和刘衿青相处了这么久,他自然感受到了今天听到那声文文时刘衿青身上散发出的愉悦情绪。 他也清楚地知道,刘衿青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冷酷无情。那个人所表露出的所有的情绪都是假的,都是给人看的。 至少在他看来,除了那个人不定时爆发的黑暗情绪,真实的他一直是冰冷而淡漠的。 但也有意外。比如在见到他的老师孙章华时,刘衿青总会露出点真心的笑容,犹如雪化冰开,鲜花绽放,那是旭日击退黑暗破浪而出般的温暖明亮。 他相信,这个被迷雾封锁黑暗侵蚀的男人心底,存在着某个角落。里面一定盛满了橙黄的暖暖的阳光,支持他行走在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在他们相遇之前,那个人孤身行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逼得一个那样强大的男人如此绝望。他只知道路程冗长而没有尽头,一个行差步错,就是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但他知道那个人心底的光亮——他看到了,所以他知道。 每个人都有向往强者的本能,他也不例外。而刘衿青,他所向往着的人,他的强大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克制隐忍、认真负责、坚守原则、坚毅果敢,有手段有魄力,敢于打碎自己面前的一切苦难…… 那样令人着迷的挣扎与疯狂,不愿屈服于命运的勇敢和坚强……他在他身边看着,欣赏着,深深地迷恋着,并那样渴望着——有一天能像孙章华那样被他心底深处的光芒照亮…… 他了解刘衿青,却又不了解他。 他了解他的身世,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的习惯……但那都是刘衿青给他看到的,在他视线不及之处的他,又会是什么模样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更何况每当他自以为了解了那人时,他就非做出点儿事情,完全打破他对他的认知。就好比现在——刘衿青竟然带了个人回来,还是白天见到的那个男人。 文文,从未听人提起过的名字,却是刘衿青的名字。是小名吗?可他也没从孙章华口中听到过。 刘衿青是个孤儿,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难不成是那时候的乳名? 看刘衿青的态度,两人一定关系很好,那么那个被称之为缘哥的男人不应该还在外人面前用这样的称呼…… 沈络放任自己的思绪胡乱飞舞,任由鲜红的酒液沾湿领口滑进衣服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刘衿青,就像是许多狗血的言情中所叙述的那样:他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沉沦。 或许是在他帮着自己和陈澄接上线的时候,或许是他在剧组里为自己整理袖口的时候,或许是他微笑着坐在餐桌旁等他一起吃早餐的时候…… 脑海中那么多的影像,多得数不完。他想:应该是在他和他对戏的时候。 那个人望着他,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情。他从来没想过那样美好沉重的情感,会出现在刘衿青的眼中。 他看着那双眼,听他缓缓说出那句话,私心里希望着:如果能一直被这个人这样望着,不知会是怎样的幸福。 他见识过刘衿青的手段,也深刻的了解他的凉薄,所以他只是将这份奢望深深藏在心底。 他想,刘衿青既然会来到他身边,并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在他的眼前。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并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不敢再想……但是只有一点他很明白,那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抢到手中。 刘衿青把贺锡元抱到床上,脱下外衣,盖上层薄被子。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关上灯,走到凉台抽烟。 他打开手机,把宋世锦发过来的情况看了一遍,按下删除键,想了一会儿,拨了个号码打了出去。 “葛局长,我是子衿,没有打扰您吧?” 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刘衿青笑了笑“我这边都准备好了,不知您那……” “那么,到时就请您多多帮衬。” 刘衿青嘴角带了丝笑意,又打给顾怀江“江哥,多则一年少则半载。” 那边顾怀江笑了“行啊,这么快。总算是把这事定下了,我心里也算轻松些。” “嗯,等把这事办完了,叫上大家一起出来庆祝庆祝,顺便去看看老院长。” “都听你安排。” “对了,”刘衿青转身看看熟睡的贺锡元,眼角露出点儿担忧“等这件事了了,你就直接把城西那两座加油站买下来,这事儿我已经跟上边打过招呼了。” 顾怀江沉默了几秒“你是让我把那帮兄弟们卖了?” 刘衿青脸色阴沉下来“顾怀江,我们在一起了二十一年,这二十一年里,你只有两次没听我的劝。第一次,你在床上躺了半年。第二次,哼!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跟在沈络后面当个小助理!” 刘衿青深吸几口气,平缓着自己的情绪,然后,他听到顾怀江几近哀求的语气“子衿,你让我想想好不好?你让我想想。” 刘衿青闭上眼睛,压抑住暴虐嗜血的欲望,放缓了口气“江哥,我也不想逼你,该救得,我自然会救。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挂了电话刘衿青反手就把手机扔地上了,缓缓蹲下身将手指□□头发,刘衿青的表情狰狞可怕。 顾怀江!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心底吼出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起,刘衿青极力压抑着呼啸而出的黑暗情绪。 我究竟有哪点对不起你?!以致你如此不信任我?全天下的人都说你仁义,你他妈的怎么不对我仁义仁义?!就因为你看见我真实的样子?看见我这幅恨不得毁了全世界的样子?! 刘衿青狠狠的喘着气,眼中一片血红。 凭什么?我拿你当兄弟,你却畏我如虎狼!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他们都是你兄弟。那我呢?!哈!是我亲自出手收拾了你兄弟,是我逼着你出卖你兄弟!你t也不睁开眼看看,你那帮好兄弟们,谁把你当兄弟?! 就因为我是个嗜杀的怪物,所以你要从我手中保护他们吗? 呵呵。哈,哈哈哈哈! 刘衿青身上散发的狂暴气息戛然而止,眼中也恢复了冷静清明。 到此为止了顾怀江,我对你的忍耐已到达极限,之前算是我看走了眼,此事一了,我们便恩断义绝! 他抬起头,露出个微笑“怎么?不装睡了?” 第十六章 往事1童年和同伴一切的起因 对于刘衿青来说,顾怀江是个特别的人。他的特别在于他的性格和二十年的陪伴。 自从他从混沌中醒来,清楚了自己所处环境稳定心神,并开始迅速在暗中培植发展自己未来的人脉势力时,被两个人发现了。 没错,其中之一就是顾怀江。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这么个小屁孩给看出了马脚? 但这小小的郁闷并不能影响他的的判断和眼光。他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孩子,在心中给他作出了评价:冲动、器小、自以为是。但是粗中有细、血性、率真、有担当。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惜缘,笑了。 自他清醒以来,连续不断的噩梦和自身所带给他的渺小无力感始终令他担惊受怕夜不安眠。 他迫切地需要力量,他需要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支配自己的命运。 当他从战战兢兢中冷静下来时,他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一整所孤儿院的儿童。 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更珍贵呢? 他一个个的观察这些孤儿们,发掘他们潜在的优点,并在他们还弱小时在心灵埋下自己的种子。然后,把他们送到这社会的各个角落去。 最后,只要耐心等待。 那些孤儿将得到更好的人生。而他,将拥有一股属于他的强大力量。 试想一下,一个人在社会中生存,他通过家庭,学校,职场积累自己的人脉,而他的亲戚,同学,同事也掌握着自己的人脉。 那么,当不同领域的人被一张网连接,这将会是一笔多么庞大的人脉资源! 而刘衿青,正在织就这样一张巨网。他将拥有这个他一手打造的庞大帝国,做幕后的统治者。 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即将驰骋商场的人才——惜缘。那么,站在他面前的顾怀江,不正是行走在黑色地带的最好人选吗? 他向来善于挖掘人才。 所以他不顾惜缘的反对接纳了顾怀江,并悉心教导,期望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当时的他太急功急利,也看轻了时间的作用。 不过半年,他便再次拥有了名为感情的东西。 但直到他看到不听自己劝告的顾怀江躺在血色里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真正将这两个陪着自己度过最脆弱艰难时期的孩子放在了心里。 放任狂暴的情绪支配自己,当他再次清醒时,看到的却是顾怀江和惜缘惊恐的目光。 顾怀江和惜缘不同,这源于两人和刘衿青的关系。 对惜缘来说,刘衿青是同伴,是兄弟。但对于顾怀江来说,则是支配者和老师。 所以面对这样的刘衿青,惜缘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包容。 而顾怀江,则是将之深深埋在心底,一刻也不曾忘怀。 而当刘衿青明白了自己的情感后,就放弃了自己所谓的蛛网计划。 他将惜缘劝走,不只是为了让他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更好的归宿,也正是存了不再让他与自己有所联系的心思。 他希望那孩子能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自己的小日子,而不是和自己这个不知是什么的怪物搅在一起。 安顿好了惜缘,他将一门心思都放在顾怀江身上。相同的,他也希望这个比他大了五岁的男孩能过的开心快乐。 所以他将从前教于他的一切通通推翻,但他太急功近利,以至于起了反效果。 顾怀江正气闷,外面的混混赶着点来挑衅。顾怀江当时就恼了,刘衿青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领着一帮子人跑出去了。 后来这事儿闹大了,据说还死了人,顾怀江几个进了局。上面来人说要了解情况,带走了不少老师和院长,还要封了孤儿院,把孩子们都移走。 刘衿青发现不对了,但他当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又能做的了什么? 那段时间,老院长殚精竭虑,多方求助都被拒之门外。 最后竟是因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的捐款,才勉强保下了孤儿院。大概那个坐在幕后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上位者也没想到,眼看计划顺利成功,竟是被这么个事儿给搅和了。 但老院长也因此一事油尽灯枯,不久就去了。 此后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刘衿青重新拾起了自己的计划。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然已经被自己看出了马脚,那就等着他狂风暴雨般的报复吧!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和蛰伏,不惜一切代价的培养人才,收拢人脉,不断壮大自己。 当然,他还需要还那个正莫名其妙被人尽力打压的小明星的恩情。 而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却在如此逆境中坚强存活了下来,现如今已是娱乐圈的当红影星——沈络。 刘衿青自知这是个天大的人情,而能在那样的环境中越挫越勇并拼出一片天空的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刘衿青不停叹着气,深知自己任重而道远。 不过,他眼中却迸发出耀眼的光亮,人生若只是如此,那也太乏味无趣,有挑战才够精彩。那就看我如何翻转乾坤吧! 至于顾怀江,刘衿青早已有所预感。 询问他洗白之事是试探,向他索要资料是试探,这次故意说的模糊不清也是试探。 然而顾怀江太过令人失望。 刘衿青闭上眼,脑海中是两人背靠着背笑看对手人群的画面,是夕阳西下喝酒擦汗的画面……那曾是无人能比的默契。 他甩甩头,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驱逐。 那是,曾经。 他看着窗外落日余晖,突然有些怀念,有些感概……那是他回不去的少年时代。 第十七章 贺锡元 贺锡元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夜色晕染,灯火迷离,霓虹闪烁,深邃他容颜。 这是个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男人,也是他一生一世的兄弟。他们是亲兄弟,即使没有血脉相连。 他回味着那人收起的气息——仿佛在一片血色原野上,粘稠到令人窒息的空气中,看到野兽那用爪牙疯狂撕扯噬咬,血肉横飞的欲望般令人心悸。 他看着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眼,心里有个声音说:这是我的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所以他弯下腰,张开双手,用力的抱紧他。 刘衿青似乎是因这个意料之外的拥抱愣住了,他静默了一会儿,将头深深埋在对方颈窝,伸出双手用力拥抱。 真是温暖啊!刘衿青一向冷漠的神情软化柔和,眼角眉梢间都是浓浓倦意。 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包容,他只在这个人身上感受过。 他也只能对这样一个人交托自己的脆弱乃至生命。 眼泪从禁闭的双眼流泄而出,打湿他温厚的肩膀。贺锡元眼中带了丝怜惜,将刘衿青轻轻抱起。 随手将床头灯打开,贺锡元捧住刘衿青的脸,直视着他双眼“告诉我,究竟在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孤儿院的事,却不知道其中详细的内情。他知道刘衿青呆在沈络身边的原因,却不知道刘衿青曾经终止的计划。 他知道很多,也有很多不知道。但他希望,不论是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都由刘衿青亲口告诉他。 刘衿青看着那双真诚而澄澈的眼睛,突然有种将一切交于他的冲动。把他的身世,他的梦境——他此生最大的秘密,通通告诉他…… 他知道,眼前的人会相信他一切的胡言乱语。 贺锡元看着刘衿青越发明亮的眼睛,然后瞬间暗淡。 不可能的。刘衿青想着: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他仔细的看着贺锡元英俊的脸,心底叹息一声。他没必要像自己一样怀抱着这么个可怕的秘密,背负着无声的诅咒活下去。 他的生命很短暂。 而他要走的路却很漫长,漫长的不容许一丝留恋。 所以他笑了笑,擦干眼泪,坐到床上。向贺锡元诉说那段他缺席了的往事。 话毕,他站起身,点燃一根烟,留下坐在床上思索的贺锡元,独自一人走到阳台仰望星空。 他吐出一口烟雾,看它们不断变换着形状袅袅上升。 然后被人从后面抱住。 贺锡元将头抵在他背上,声音有些沉闷“我真希望陪你走过这些年的人是我。” 刘衿青弹了弹烟灰,嗯了一声。 就听到贺锡元的声音继续道“你知道吗?虽然我当年不过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虽然我对七岁以前的事情的印象早就模糊不清了,但我却一直清晰的记得:你是我兄弟。” 贺锡元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世上,我只能,也只会相信你。” 刘衿青转过身,嘴角微翘,直视他的眼睛“是吗?我也一样啊!” 贺锡元满意了,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份满意表现出来。 他看着刘衿青歪了歪脑袋“那你以后不准再叫顾怀江哥。” 刘衿青笑了,他说“好。” “这件事完了就跟他断绝来往。” “好。” “不许他叫你子衿。” “好。” …… 第二天一早,沈络看完自己的黑眼圈,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打算像往常那样去刘衿青家吃饭,然后打探情报。 他刚敲了敲门,就看到门口的贺锡元一手握着门把,一手竖起食指放在嘴上“嘘!文文昨天累了(熬夜累了),别吵醒他!” 沈络⊙皿⊙!! 第十八章 孤独 刘衿青披着件衬衫出来时,就看到在厨房搞破坏的贺锡元和坐在餐桌旁频频向自己身上瞄的沈络。 他抱起双臂,挑了挑眉,先对沈络说了声“抱歉,昨天睡晚了,今天大概会晚一些。你跟任哥说一声。”就边穿衣服边去拯救自己的厨房了。 沈络心下舒了口气:看样子他们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但看着刘衿青和贺锡元一起在厨房忙碌的样子,沈络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不悦。不,这种感情或许应该称之为嫉妒。他嫉妒所有比他更接近那个人的人…… 闭了闭眼睛,他所拥有的丰富阅历和生活经验令他能够随时随地冷静地分析敌我的优劣。 贺锡元和刘衿青之间确实存在着非同一般的深厚羁绊。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他以前从未在刘衿青身上看到过。 但是,不论是刘衿青还是贺锡元,似乎都没有将这份不同寻常的感情向爱情方面发展的迹象。换而言之,他们是可以交托生死的兄弟。 而当这份感情被他们定义为兄弟的话,贺锡元就已经失去和自己竞争的资格了。当然,自己现在也没什么资格说资格…… 想到这里,沈络原本较为兴奋的心情低落了下来。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刘衿青的人,所以他在看到了刘衿青与贺锡元表面的默契时,也看到了他们亲密之下的小心翼翼。 刘衿青是个太过冷血的人,所以他会小心翼翼的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那么贺锡元呢? 沈络笑了,他也一定看出来了吧?不止是自己、刘衿青,贺锡元也看出来了吧? 他们在彼此的人生中离开了太久,久到无法仅仅用信任填补那片空白。几十年的时间,他们早已走上不同的道路。而这份用信任维系的脆弱感情,又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沈络知道自己不能急躁,他只能慢慢将自己融入刘衿青的生活、习惯……融入他的一切。 吃过早餐,贺锡元就离开了。刘衿青也恢复了自己作为沈络生活助理的职责。 刘衿青记着自己对贺锡元的承诺,又不想在事情结束前节外生枝,就发了条短信给顾怀江,说是沈络正在拍的片子即将杀青,暂时抽不出空过去。 解决了顾怀江那边,刘衿青把这一段发生的事和自己的计划通通梳理了一遍。 “该是去拜访他的时候了。” b市,夜幕四合,迷灯初上。一道人影匆匆走过,在路灯下映出一个又一个拉长的黑影。 糜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他只想尽快回家睡上一觉。走进楼道,走上楼梯,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然后,他看到倚在自己家门边的人。 “好久不见了,李胥。” 第十九章 决裂 电影杀青那天,主配角通通到场,各色当红影星给足了陆导面子。且不说片子本身如何,光噱头就足够霸占娱乐头条几天几夜了。 刘衿青看着沈络一点一点把这部戏拍出来,自然知道沈络的家底。在他看来,别的不说,拿个最佳男配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他不禁有些期待,期待这片子后期制作完成开播后的样子。 毕竟沈络的成功就意味着他可以离开了,而离开就意味着他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总之不用再待在一个人身边。 但是……他似乎没什么想干的…… 真是,无趣啊。刘衿青这样想着。如果能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就好了。 但很他的期待注定要落空了,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顺利的出乎了他的预料。当然,这也算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他的愿望吧——虽然他并不因此而高兴。 当初一根指头就能捻死自己的庞然大物,如今在他编织的巨网中毫无反抗之力。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毫无成就感啊。是的,毫无成就感。 他这么漫不经心的想着,漠然的扫过对面的顾怀江。李胥已经传来了消息,那么,顾怀江,我们的事也是时候了结了。 顾怀江看着面前的刘衿青,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果然,打算丢掉我了吗?顾怀江脸上露出丝冷笑。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那次同学聚会后?不对,刘衿青做事从来不会让别人看清自己的意图。他表现的太明显了,明显的反而让自己无所察觉。 但并不排除刘衿青是为了迷惑自己故意这么做的,或是,承诺于人。 能得到刘衿青承诺的人,据他所知这世上也没几个。能让他改变想法,并在那天自己不在时待在刘衿青身边的人,那就只能是贺锡元。 毕竟至少在贺锡元出现前,刘衿青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至少并没有表现得如此明显的打算。 毕竟那天晚上刘衿青接受了他的邀请。而只一个晚上,贺锡元和刘衿青只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刘衿青就发来短信把先前的邀约推掉了。 呵,贺锡元!我们十几年的交情还比不过贺锡元的一句话! 刘衿青看着沉默的顾怀江,露出点儿感兴趣的神色“你都知道了?” 见顾怀江点了点头,刘衿青笑了笑,站起身“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站在门口,刘衿青顿了顿“怀江,其实我们大可不必走到如今这地步。” 看着刘衿青头也不回的背影,顾怀江简直要把桌子边掰下来。 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刘衿青。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刘衿青事先给上面通了气,全是把顾怀江手下那几个人给保下来了,但在里面待上几年是少不了的。 刘衿青可没那么傻,顾怀江的性子他也清楚,所以本来他是想装的好看一点,散的时候也好看。但他碍于自己对贺锡元的承诺不得不避免与顾怀江的接触,他知道顾怀江肯定会借此想到贺锡元,但这点儿麻烦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或者说,他巴不得顾怀江能给自己来点儿惊喜。但考虑到贺锡元,他还是决定把顾怀江的手下给关了,时间还有点长。 顾怀江是他养的狼,所以他知道怎样拔去他的爪牙。 杀青后沈络的行程变得很轻松,刘衿青今天向任离告了假。这会儿从顾怀江那出来,一直以来筹备计划的事情已经解决,他难得的放松下来,却只感到一阵空虚。 该做的事或是已经完结,或是即将完结。他马上就要无事可做了。 这个认知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自他清醒以来,他一直将自己的生活填充饱满,如今这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令他既新奇又陌生。 a市是个临江的城市,而如今刘衿青站在江边,看灯红酒绿,炫彩霓虹,星星点点倒映与汩汩流去的江水。恍然如隔世。 如今他与这世界的联系只剩下贺锡元和孙章华,但贺锡元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之间的羁绊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强烈。而孙章华也有儿孙尽孝膝前。他刘衿青注定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终究是要离开的。 刘衿青笑了笑,别人的生命,自己的呢?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想过自己生于这世间究竟想做什么。 他拥有无尽的生命,凡人所追求的金钱、名利、权势……于他不过过眼云烟。那么,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去追寻? 看着滚滚东逝的江水,刘衿青点燃一根烟,笑了:我又何必庸人自扰?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我没有尝试过,还有很多风景我未曾领略。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我且醉一回。 随手把烟扔下,踩灭,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刘衿青坐进去,说了一声“带我到最近的酒吧。” 第二十章 醉酒 沈络今天没见到刘衿青,据任离说是工作闲下来了,请一天假。 沈络可不认为这点儿工作能难倒刘衿青,所以那家伙必然是有事要做吧?毕竟即使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刘衿青身后庞大势力的冰山一角,也足够让绝大部分人心惊了。 看着手中的报纸,几乎全部篇幅都用来报道本市领导的违法乱纪上了。 沈络挑了挑眉。呦呵?还出了人命? 正当他准备看下去时,外面传来阵汽车马达声。他合上报纸,走到窗边。刚好看到刘衿青醉醺醺地被人从车上拉出来。 这下可把沈络惊的不轻,他什么时候见到过刘衿青这幅模样? 不说刘衿青一直表现得极为克制,甚至是刻板。以他的性子竟然会醉酒?就他那习惯竟能容忍自己跟个陌生人如此亲密接触? 总之,这样的刘衿青可不多见,这样能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也不多见。 沈络有点站不住了,但当他正准备下楼把刘衿青抢到自己怀里时,他看到原本正老老实实任人摆布的刘衿青在下车后忽然转了个身,把关上车门正准备将自己扶进楼道的女人压在车上。 沈络的脚步顿了顿,刘衿青是个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掌握主动的人,看他的样子也并没有醉的那么厉害,自己现在下去并不妥当。 不过,不论怎样,沈络是不会让那个女人留下来过夜的。 心下思量好,沈络便站在窗前,一声不响的看着事情的发展。 也不知刘衿青在那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就自己一人转身离开了。那女人似是有些不甘,恋恋不舍的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开车离开了。 沈络在刘衿青转身后也离开了窗边,他直接开了门,站在门边等刘衿青上来。 没一会儿,他就看见刘衿青摇摇晃晃的扶着扶手,慢慢走上来。刘衿青似乎是没发现他,自顾自的掏出钥匙想要开门,却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钥匙孔里。 沈络就那样看着,脸色不太好,然后说了声“实在不行就先来我这儿。” 刘衿青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甩了甩脑袋才转过头来看着沈络,又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般说了声“那谢谢了。” 沈络看着摊在沙发上的刘衿青皱了皱眉——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家伙也会这样放纵自己。 他什么也没说,走到洗手间打湿了条毛巾拿出来塞到刘衿青手里。 刘衿青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又眼神放空呆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抹了把脸坐起来。 喝下沈络放在桌子上的水,他沙着嗓子又说了句谢谢,然后站起身边向浴室走去边说:“我去洗个澡。” 沈络看着他还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问了句废话“用不用我看着?” 毫不意外地被拒绝后,沈络就听到浴室传来的呕吐声。 一抹笑意爬上沈络的脸:果然还是受不了吗?即使当时忍住了,事后回想起来还是会恶心的要死吗? 沈络敲了敲浴室的门“需要帮忙吗?” 一阵抽水声和漱口声过去后,沈络才得到回应“不用了。” 脸上浮现出‘预料之内’的神色,沈络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我把衣服和浴巾放在外面了。” 浴室里传出个沙哑嗓音“好的,谢谢。” 沈络坐在客厅,拿着剧本,心思却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神色莫名。 沈络看着自己周遭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被印上了刘衿青的痕迹:茶几、水杯、沙发、电视……一切的一切,还有他自己。 他们一起生活了一年多。这一年里,刘衿青是费尽了所有心思来照顾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两个人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双人份。 他宁愿永远溺在这份亲密与默契中,虽然他明白刘衿青这么做只是出于对工作的认真负责。 那种被这样一个人放在心尖上惦念关怀的滋味,谁都没办法抵挡的住吧? 沈络正胡思乱想间,刘衿青穿上了裤子披着浴巾出来了。 看着□□上身用浴巾擦头发的刘衿青,沈络恍惚了一下,对刘衿青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刘衿青洗了个凉水澡,头脑清醒了不少,也不知道沈络叫他干嘛,就这么走过去了。 “怎么……” 谁知刚走到沈络身前还未站定,嘴里的话也只说了一半就被沈络用力一拉。 刘衿青反应也不慢,双手一下就撑在沙发背上了,但沈络谋划已久,哪肯放过这一亲芳泽的大好机会。一手按住刘衿青后脑,头一仰,两个人就亲上了。 刘衿青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也没怎么挣扎,就随沈络去了。 一吻终尽,沈络喘息着放开刘衿青,眼里带着止不住的得意和惊喜。 刘衿青并未表现出反感的情绪,这简直让沈络欣喜若狂了。 刘衿青则直起身,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沈络,竟有些哭笑不得。 摸了摸嘴唇,微微回味了刚才的那个吻。意味不明的笑了。这还是自己几世以来的第一个吻呢。也是自己恶心与人接触后第一次经历如此亲密的行为。 竟然意外的不是那么讨厌。刘衿青看着面色狂喜的沈络,轻轻勾起了嘴角。 看来,自己恶心与人接触的毛病有的治了。 第二十一章 豆腐 沈络看着刘衿青脸上的笑意,胆子大了些。他拉过刘衿青的手让他俯身看着自己。 稍稍整理了心绪,才看着刘衿青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刘衿青由着他动作,听到这一句挑了挑眉,将脸更凑近些,在沈络颈间呵出口热气“所以呢?” 沈络平日里哪跟刘衿青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身子微抖了一下,红晕迅速蹿上面颊。 但他到底也阅人无数心思沉凝,现如今这般暧昧氛围也正巧合了他心意。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4节 当下就放下矜持,迎上刘衿青的耳朵,挑逗的舔了舔,刻意放低嗓音,诱惑又缠绵“我想……” 这暗示已足够明显,沈络期待而又兴奋。 刘衿青眼中神色不明,只是心中对沈络的兴趣又增加了些。他稍稍退开身,伸手抚上沈络的脸,嘴角带笑“任离说你这人很挑剔,让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沈络的眼睛亮了些“那么……” 刘衿青贴着沈络的面颊,嘴唇有意无意的碰触“看来我要让他失望了。”直起身子,刘衿青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络,满意的看到他原本的兴奋期待神情被恼怒阴沉取代。 按了按有些发晕的额头,刘衿青将浴巾拉下随手扔在沙发上,就转身离开。 “等等。” 刘衿青停下来,期待着沈络的反应转过头,看他准备怎么办。 沈络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他看着刘衿青,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不甘“我饿了。” 勾了勾嘴角,刘衿青什么也没说,走到厨房去做饭。 打开火,慢慢炖着粥。刘衿青拿出食材清洗整理。 正切着青菜就被身后伸出的手环住了,沈络把下巴放在刘衿青肩上,深深吸气。 放下刀,刘衿青问道:“怎么了?” “我喜欢你。” 刘衿青听着沈络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话,莫名心情好了点儿。 “嗯。” 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沈络在刘衿青脖子上蹭了蹭“嗯就是接受了吗?” 刘衿青转过身玩味的笑着看着沈络“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络眯了眯眼,不敢相信自己都表现的这么露骨了刘衿青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索性对着刘衿青的嘴吻了吻,然后直直看着刘衿青的眼“你。我想要你。” 刘衿青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冷厉“我以为你已经足够了解我。” 沈络微微退缩了一下,再次将双手环上刘衿青肩膀“那么就再深入了解一下?” 捏住沈络的下巴,刘衿青眼神冷厉“是什么让你有了一次次试探我底线的勇气?” 放开手,转身离开。 沈络垂着头,双眼微眯。真是难以接近啊。不过……伸手捂上渐渐咧开的嘴角。你也没发现吧?你在面对我时,越来越纵容了啊! 刘衿青离开后直接回自己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晚上起床自我感觉良好。 毕竟刘衿青的目的是将沈络的事业推向巅峰,而陆从容的这部电影播出后,沈络必将收获巨大的成功。既然离解放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所以刘衿青不介意对沈络稍稍纵容些。 何况沈络一直是个懂得进退的人,一年的相伴也让刘衿青对他留有一份好感。 所以他决定就当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还是照旧做好早饭,与沈络一起吃了。然后打理好他的一切。 而沈络虽然对那一晚的毫无进展和刘衿青的态度感到不甘,却也只能暗自咬牙,在日常生活中加快自己的步伐。 比如这天上节目前为帮自己打理服饰的刘衿青理了理衣领,顺手再在对方颈子上悄悄划过,吃了个小小的豆腐。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刘衿青的反应,在看到青年只是微挑了眉头并未表示厌恶后很是松了口气。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录节目了。 刘衿青看着沈络颠颠儿离开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这男人还蛮可爱。微微露出个笑容,然后在下一秒冷冽了面容。该见见李胥了。 第二十二章 李胥 李胥坐在酒吧的角落,他看了看表,离会面时间还有20分钟。 端起酒杯,抿了口酒,他十指交叉微低着头继续等待。和那个人的会面他都会先到半个小时,这次也不例外。 十分钟后,他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俊美的脸上照旧是一片冰冷漠然,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掩不住那股自然而然的清冷孤高。 他一向是了解这个人的,就像这个人了解他。所以这个人在他面前从不伪装,从来就是这幅冷漠的没有人情味的模样。 他看着他穿越层层人群向自己走来,就好像很多年前一样——一样的俊美,孤高,不可一世。但那都是过去了,他又抿了一口酒,那都是过去。 刘衿青看着弯着身子微垂下头颅姿态谦卑而臣服的李胥,双眼微眯。即使李胥已经表现出这样的低姿态,他还是很不满,非常不满。 这次会面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几天。因为恰巧赶上了贺氏夫妇的死讯,这件事突如其来,谁都没有准备,刘衿青也只好临时改变计划。 而如今,刘衿青坐在李胥对面。他在等,等李胥给他个说法。 李胥低着头,即使被酒水湿润嗓音也依旧干哑“非常抱歉,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刘衿青睨着李胥,叹了口气。他缓和了语气“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这本是句毫无意义的客套,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精确答案“589天。” 刘衿青微微讶异的神情落在李胥眼中,他温和的笑了笑,一向阴沉的面容多出了点儿暖意。他在等,一直在等,等他来找他。 为了他幼时的憧憬,也为了他对他的了解。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那个人的眼睛。他从来都知道,所以他也从没打算瞒他。 “你倒是记得清楚。”刘衿青讶异之后露出了点儿笑容。他喜欢出乎他预料的一切。李胥默默的想着。 “只是,我以为你忍了那么久,至少也会带点儿东西离开。”他还是起疑了。李胥叹息一声。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根本带不走我最想要的东西。”李胥微微垂下眼睛。 “哦?”刘衿青挑了挑眉。李胥一向是个野心勃勃又能屈能伸的人,从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驯服谦卑就可以看出。刘衿青看着李胥,希望他能给自己点儿出乎意料的答案。 李胥少见的直视刘衿青的眼睛“你。我想带走的东西是你啊!” 刘衿青笑了,就像是被一个小笑话给逗笑了那样情不自禁的大笑。 李胥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刘衿青就知道。 当时是顾怀江第一次没有听从自己的忠告。他还记得好像是院里有个孩子和顾怀江争得很厉害,这种小事他自然是让顾怀江自己解决。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从别人口中得到的信息显示,那个孩子在院子里并不像顾怀江有众多的追随者,他只是孤身一人。 当时刘衿青觉得挺有意思,所以特地去看了看那个敢于以一己之力和顾怀江对着干的小男孩。 他见到了,也立刻决定将这个孩子收入自己麾下。因为他看到了一双闪烁着野心和欲望的眼睛。 不甘屈居人下,傲骨嶙峋,野心勃勃。这是刘衿青对李胥的评价。 但之后,他在梦境中发现,自己尚未发现这个孩子的真正天赋——隐藏和伪装。 也因此了解到外面的小孩针对顾怀江的一场阴谋,虽然对刘衿青来说这根本幼稚的称不上阴谋。 他劝告了顾怀江,奈何当时顾怀江实在是被贺锡元气得厉害,对刘衿青的话也听不进去。 刘衿青觉得也是该给顾怀江一个教训挫挫他的锐气,所以也就顺其自然。 却不想顾怀江因此在床上躺了一年,他也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爆发出了深藏在心底的黑暗暴虐情绪。 李胥看着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刘衿青,眼底微沉。 他永远忘不了刘衿青居高临下的站在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自己面前,眼神轻蔑神色倨傲,身上是浓稠如实质般的血腥煞气。 他看着他,语气冷冽不可一世“要么臣服于我,要么……”他微微撇过躺在地上哀鸣不已的人,威胁的如此冠冕堂皇。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时的李胥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是的,那个人什么都知道。知道这场阴谋,知道自己妄想取顾怀江而代之,成为第二个顾怀江。 是的,他什么都知道。从那时起,刘衿青的身影就深深的刻印在李胥的心中,成为他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梦魇。 成为像刘衿青那样强大的人。这是他幼时的憧憬,所以他选择留下来,和顾怀江一起,待在刘衿青身边。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这个似乎永远无法被超越,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是越拉越远。他将是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捕捉到的梦幻虚影。 他意识到自己将会一辈子活在刘衿青的阴影中,他不甘心永远只是在后面追随那个人,他渴望着能够站在那个人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的那一天。 但是。李胥垂下眼帘。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都知道,从前的他不愿相信,但,现在不一样了。他重新抬起头,看着笑完了拿起酒杯抿了口酒的刘衿青眼底神色晦涩难明。 不一样了。 刘衿青拍拍李胥的肩膀,神色终于柔和起来,甚至带点儿亲昵的味道“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像你这样的人能跟着我这么久不容易。我一直都知道你会离开,你早该离开。以你的才华做出一番事业根本不在话下,何必一直跟在我身边?当初我为你铺设的路哪一条不比现在这样好……” 说到当初,刘衿青顿了顿,眼神里透出些回忆和追思“不过好在你现在想开了。”是的,我想开了。 “天大地大,哪里没有你容身之处?”我的,容身之处…… “我知道你很了解我,”是的,就像你了解我。 “所以我才会在你选择待在我身边时感到惊讶。”为什么会惊讶? “毕竟真正了解我的人应该是在第一时间离得远远的才对。”而我却渴望离你更近。 “此事一了,就不会再见了吧?”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那么,”刘衿青一手压住李胥的后脑,与他额头相抵,眼中漾着真心的微笑与祝福“祝你在没有我的世界里活的幸福。” 李胥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刘衿青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伸手去抓。 却直到那个背影被人群淹没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没有你的世界。” 李胥的眼中带着疯狂和狰狞“我不会幸福。” 是的,我才是那个最了解你的人。 不论是与你兄弟相称的顾怀江,还是可以交托背后的贺锡元。 我才是那个最了解你的人。 我知道你的痛苦与绝望。 我了解你的孤独与挣扎。 我对你的一切感同身受。 就像你在世界之外观察这世界。 就像你在高空之上俯视这众生。 只有我能看到你的真实面目。 不是淡漠不食人间烟火。 不是冷血无情如同神明。 你蔑视人类,却又惧怕着他们。 这是我唯一不明白的——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所畏惧? 二第十三章 狈 刘衿青走出酒吧,低头点上一支烟,漫步在街头心情有些复杂。 李胥很像他,像刚刚醒来的他——疯狂的渴望力量,不择手段的夺取。 但他变了,他也变了。 他使自己变得平和稳定,他却使自己变得更加疯狂。 刘衿青知道李胥并不满意自己的改变,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憧憬心情。 但刘衿青又岂会因别人而改变自己。 李胥是头善于伪装的狈,混迹在狼群中,在敌人不备时发动最后的一击。 他聪明,隐忍,懂得发挥自己的长处并回避自己的劣势。 他的头脑加上狼的爪牙和力量,将会无往不胜。 顾怀江与李胥从来就是最好的搭档,但他们却一向不和。 大概是因为两人都待在刘衿青的身边并驾齐驱,谁也不能压过谁一头。 刘衿青知道这样一个人物不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他总要离开去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他知道李胥和顾怀江不和不过是个借口,李胥让自己离开的借口。所以他没有说破,并亲自为他送行。顺便还了结了顾怀江的心思。 他交代李胥的事情虽有波折,但既然得到了李胥的保证,他也并不打算紧咬不放。毕竟他一开始就是打算来做个正式的告别。 如今又有一个人离开了他的生活,刘衿青突然感到一阵冷意,他打了个寒噤。压住紊乱的心绪,他快步向前。 场景人物快速倒退,眼角一瞥,闪过个熟悉的影子,刘衿青脚步顿了顿,并未停留。 贺锡元看着刘衿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皱紧了眉头。文文这个时候来b市做什么? 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去,贺锡元转身向刘衿青来时的方向走去,却在酒吧门口看到低着头匆匆离开的李胥。 贺锡元眉头皱的更紧了,却没有再说什么。最后瞥了一眼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李胥,贺锡元拉扯了一下领带,快步走进酒吧。 刘衿青当晚就连夜回到a市,买了几罐啤酒就坐着出租车去了贺氏夫妇墓前。 第二天一早沈络就看到刘衿青带着一身酒气和风霜摇晃着上了楼。 他几乎是立刻冲过去把刘衿青给揽进自己怀里的。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的刘衿青,沈络嫉妒的简直要发疯。 是谁?是谁让你一夜未眠宿醉不归? 沈络红着眼睛脱下刘衿青被晨露打湿的衣物,把他塞进薄被中。又拿了湿毛巾给他擦脸。 以后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抽烟。 这两天沈络不怎么忙,任离就给刘衿青放了假,让他也休息休息。 沈络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刘衿青出去度个假,谁知道还没张口呢,刘衿青就连夜跑得人影都没一个了。 沈络自己在家郁闷了一天,好不容易第二天把刘衿青给盼回来了,又是这么个样子,他能不恼吗? 刘衿青醒来时发了好大一会儿呆才想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又花费了几分钟才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下了床,出门就是一阵烟味,他看看满地的烟灰和一烟灰缸的烟蒂,又看看抽闷烟的沈络,最后还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 坐在沈络对面,刘衿青问道:“之前听你说要去哪度假来着,怎么还没出发?” 沈络看了刘衿青一眼,又扭过头“你昨天去哪了?” 刘衿青失笑的瞅着他疑似怨妇的小动作,然后严肃了表情“我的事情你不要多管,没有好处。” 看见沈络气哼哼的张嘴欲言,刘衿青赶紧再加上一句“你要去哪?我陪你。” 沈络虽心有不甘,但得到了刘衿青一起旅行的承诺,也见好就收。开始兴致勃勃的向刘衿青描述目的地的风景人文。 第二十四章 旅行、两人世界和秘密见面 当天下午刘衿青就和沈络登上了去往目的地的飞机。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个江南小镇,初春时节正是烟雨蒙蒙桃花初开之际。 沈络为这次旅行费尽了心思,当他们到达小镇时,桃花盛放夭夭灼灼云霞日暮相映,确是人间盛景美不胜收。刘衿青心情开朗了些,嘴角也带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美人桃花交面成画,直看得沈络一颗心怦怦直跳。 当天他们借宿在小镇人家里,早早吃了晚饭坐在房顶一起看日暮西山,烟云浩渺一晚长虹,夕阳余光染红了刘衿青清冷的面容。 沈络悄悄向刘衿青靠拢,然后把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刘衿青也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加深的弧度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余光落尽,夜幕四合,刘衿青和沈络一路走在水乡弯曲的巷弄里。青石板古朴沧桑,青苔在路灯下越发青翠欲滴。 江南的空气一路湿润到肺里,沈络深吸一口气,趁着天黑人少,悄悄把刘衿青的手攥到自己手里。刘衿青看他一眼,瞧见沈络耳尖可疑的红晕,就晒然一笑听之任之了。 不过这份微甜暧昧的气氛终于在沈络看四下没人飞快地在刘衿青脸上印下一吻时结束了。 刘衿青眉头皱起,把沈络狠狠掼在墙上,眯着眼瞪他“你是怎么回事?觉得人生太无趣了?” 沈络苦笑着抬头看向他的眼“我说过,我喜欢你……”他伸出手掌指尖抚上刘衿青的脸,却被对方厌恶的躲过,颓然的放下手,他目光游离“你为什么不信呢?” 刘衿青放开沈络,甩了甩手。再次看向沈络时目光冷冽“我纵容你的接近和触碰待在你身边,不是来听你深情款款的告白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看着黑暗中沉默蜿蜒的小巷,语气有些萧索“我不过稍作停留,总归还是要走,既然迟早要分别,那还不如没有开始的好。” 沈络看着刘衿青的身影慢慢没入黑暗,像是走入名为时空的怪兽张大的巨口,耳边传来他有些飘渺的声音“今天就在这里,把你那份还没开始的喜欢画上句点吧……” 顺着墙壁缓缓坐下,沈络闭上双眼,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低头沉默不语。 这边刘衿青左转右拐,视线对上路灯下揶揄的笑着的女人,紧抿的嘴角勾起点儿笑意。 他迎上前去“楠姐。”江楠眉眼精致凌厉,五官搭配并不出彩,只一双杏眼秀眉灵秀动人,但通身的端庄的气质和自信的魅力却能让人眼前一亮,即使在纷纷扰扰的人海也能一下抓住你的眼睛。 刘衿青曾说过:单凭相貌来说江楠并不能算是个美女,但她却又是个真真正正的美女。她拥有女性特有的柔美与刚强,一颦一笑间韵味悠长。她看尽世事沧桑,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她本身所具有的才华使得她成熟自信,也使她不像那些因容貌而盛极一时的肤浅女人随着时光流逝而衰老枯萎,反而被岁月打磨得愈加璀璨夺目。 现在她一贯强势的眉眼间带了点儿朦胧的愁绪,杏眼在看向刘衿青时微微露出些担忧的情绪“子衿,惜缘已经找过我了,他认为贺氏夫妇的死并不简单……” 刘衿青出口打断她“我已经将自己手下一部分人脉告诉他了,能查出来点儿什么或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都看他自己了。” “子衿,惜缘他小时候毕竟和你……” 她的话再次被刘衿青打断“贺锡元是我兄弟,天下所有姓贺的都是我兄弟不成?” 他有些烦躁的抽出根烟塞进嘴里,打上火,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吐出,语气缓和下来“这事儿你不要管了。” 然后又想是想起什么似的“我听说姐夫前几天升职了?改天我去拜会拜会。” 江楠的眉头舒展了些“是,你要来正好,老王前几天还跟我提起你。不过,”她眉头又皱了起来“我来也是想问问,子衿你和怀江怎么了?世锦让我转告你小心顾怀江。” 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还有李胥。你们三个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去年李胥一声没吭就走了,我还想着他和怀江争了这么久,走一个也好。而且你也知道,李胥这个人……算了,怎么现在你和怀江也……” 刘衿青面色有些冷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就是走不下去就散了。你让世锦不用担心。” 江楠的脸上现出些伤感“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初我们几个院子里的也就跟着你出来的混得最好,如今出了院子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刘衿青眼底划过一抹落寞“人往高处走,此乃人之常情,你也不用伤怀。” 江楠收拾好情绪“也是,我这还没老呢,就开始悲春伤秋的了。” 然后严肃了表情“子衿,我这次来关键是给人传个话:宇哥让你这几天过去一趟。” 江楠说完走上前来抱了抱刘衿青“行啦,我来这一趟也就是跟你说这点儿事儿。我就在家等着你来了啊!” 刘衿青带上点儿笑“行,麻烦你了楠姐。再见。” “再见。” 看着江楠的身影消失在某个转角,刘衿青踩灭了香烟眉头微微皱起:刑宇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见面 自那一晚的事后,沈络和刘衿青之间像是多了层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处处散发着冷冽疏离。 沈络每每见到刘衿青总是转过头目光游离,避免两人视线相交。 而刘衿青只是面色更冷淡了些,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能与他相伴直到生命的尽头,既然终究要面对离别,那不如从未开始。 更何况这一世他身边的那些人中,贺锡元不能,老院长不能,李胥不能,顾怀江不能……他沈络何德何能,竟能陪他一路走过? 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他与别人都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最后的最后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只留他孑然一身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踯躅前行。 从他清醒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的明白自己注定孤独寂寞,所以他又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多余的感情令自己变得软弱无力、犹豫不决或担忧恐惧? 一点点的留恋与不舍都有可能撼动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过于深刻的感情一早就是他防备的对象。他所有的勇气与力量都用来和未知的命运做斗争,又哪里能分出心神放在身边的人上从而给自己留下不可弥补的巨大破绽? 更遑论他也早已在无尽的轮回中失去了爱的能力。 两人之间突然出现的隔阂总归是搅扰了这场旅行。这么一来,好好的旅行就提前了两天草草结束,沈络坐飞机回a市,刘衿青则独自往z市。 毕竟邢宇的邀约刘衿青还不能置之不理。 刘衿青在邢宇的办公室见到了他,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精悍男人。留着寸长的平头,眉宇间尽显说一不二的霸气,宽肩窄臀,身姿挺拔,阳刚之气十足。 见了刘衿青,邢宇从办公桌前离开,张开双臂向他走来,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 刘衿青脸上微微带笑“宇哥怎么想起我了?” 邢宇将他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对面倒了杯茶推给刘衿青“来来来,尝尝澄澄给我带的茶。这可是锡兰红茶,从斯里兰卡带来的!” 刘衿青嘴角笑意一窒,放下手上的茶杯“陈澄回来了?” 邢宇不以为意的抿了口茶“可不是,不过这几天正陪着她导师瞎转悠呢,连我都没见上几面。” 刘衿青皱着眉双手捂着茶杯沉默不语,邢宇也不在乎,自个儿悠悠哉哉的品着茶等刘衿青说话。 “我怎么没收到消息?”良久,刘衿青才蹦出来这么一句。 “噗!”邢宇差点儿没一口茶喷刘衿青脸上,赶忙拿了纸巾擦了擦才顾上说话“你不是跟在沈络身边吗?这几天报纸上都传疯了,国际设计师来华……” 看着刘衿青仍皱着的眉头,邢宇无力道:“那就是澄澄她导师啊!你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当初澄澄出国还不是你一手安排的?一转眼就忘干净了?” 刘衿青眉头舒展了开“这样啊,我这一段时间忙的晕头转向,确实没注意。” 又想到前些天江楠揶揄的笑,心下释然也就话题一转说起正经事“不知宇哥这次叫我来是……” 邢宇没急着回答,反而不经意似得问道:“我听江楠说李胥走了,你和顾怀江也散了?” 刘衿青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 邢宇就接着说“李胥走了好,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他就一疯子,疯的恨不得全世界都跟他一起疯……算了,不说他。我一早知道你和顾怀江要散,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其实你不必这么早就和顾怀江摊牌……” 他看着刘衿青的眼睛,期望能从里面看出来点什么,但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到沉寂,除了一开始听到陈澄回来的消息稍有动容之外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邢宇放弃了,他移开视线“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不会参合你们的事,报仇的事只要用得上我,你说一声我就一定答应……可现在惜缘回来了,你……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有时候我都觉得你简直冷静理智的不像个人……” 刘衿青暗沉的黑色双瞳中有什么波动了一下,又快速回归平静“现在恩怨已了,说这些都没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捕捉到邢宇,就那么凝视着他“我不知道你叫我来是否就是为了说这些话,不过不论是或不是我都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第一,既然你从一开始就选择离开,那么不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不关你的事了。 第二,与其为别人担忧随意施舍自己的同情,不如想想怎么守住自己的阵地,不被战火波及。 第三,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但总有一点你们所有人都一样,那就是——你们还是太看轻我了!” 邢宇眼神复杂的看着刘衿青,说出的话有些苦涩“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很强,但这并不能成为你自负轻敌的倚仗!你身边早已是虎狼环饲,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刘衿青的眼神有一瞬的空洞茫然“虎狼环饲……玩火自焚……” 他细细咀嚼这两个词语,然后哈哈大笑,直笑得无法呼吸才停下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时眼神已变的柔和了些“谢谢了,我刘衿青一辈子孤高自负不可一世,没想到也能有个真心待我的人,你的情我记着了。擅泳者死于水,我就算真栽到这上面那也是命中注定,怨不得别人。” 刘衿青站起身向外走,背后传来邢宇苦笑着的叹息“我还等着喝你和澄澄的喜酒呢……” 脑海中闪过一张明媚的笑脸,刘衿青噙着丝落寞遗憾轻轻回道“抱歉,大概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走在陌生的街道,看着熙熙攘攘涌动的人群,刘衿青一时竟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脚步随着人群自动一步步迈出,他茫然看着周围一张张行色匆匆的面孔,突然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孤独。 第二十六章 桃花 刘衿青在外面多呆了几天,回到a市时,正赶上陆从容电影首映。 这边刚下了飞机把手机开开就接到任离的夺命连环call,只好从机场一路打的飞奔到现场。 会场被记者和粉丝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刘衿青跟着出来迎接的保全人员来了个三进三出才杀了进去。 到了后台刘衿青几乎都不敢正视自己,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浑身的鸡皮疙瘩冲进了厕所,在几乎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以后,刘衿青终于感觉好了点儿。 他摇晃着支起身子,拧开水管,双手捧水狠狠漱了漱口,又洗了洗脸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手撑着洗漱池,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伸手抹了把脸。 “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络上前扶住刘衿青,拿出纸巾,替他细细把脸上的水珠擦干“任离给你打完电话。” 刘衿青疲惫的笑了笑“那还真是辛苦沈大明星了啊。” 沈络扳着刘衿青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看着刘衿青略显苍白的脸色,他眉头皱起“你这几天去哪了?手机为什么关机?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刘衿青拉下沈络握住自己肩膀的手,笑的无奈又狼狈,他低下头整理自己刚才被拉扯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我都说了啊,不要来管我的事情,不要再试图接近我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他抬起头,凝视着沈络的双眼,那里面满含的担忧关心让他微微动容,但那也仅仅是一瞬,嘴角牵起丝嘲弄的笑意,他站稳了身体,推开沈络转身向外走。 沈络看着那个男人一瞬间变得风采耀人再不复之前狼狈虚弱的模样,来不及感慨就看到那人开了门急忙出口挽留“等等!” 刘衿青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怎么?” 沈络深吸了一口气“你接不接受我,是你的事。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所以,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的!” 刘衿青嘴角的微笑加深了些“随你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去见邢宇的事除了两个当事人和负责传话的江楠没人知道,为了保密在z市期间他关掉了手机,又去周边的几个城市转了一圈。 一下飞机就遇到手机被未接来电和短信撑爆的情况,任离是不敢也不会催他催的这样急的,那么今天想见他的应该是陆从容,而陆从容要见自己只能是因为自己老师孙章华的事。 刘衿青紧赶慢赶还是到晚了,他下飞机时首映式就进行的差不多了,否则沈络也不能在洗手间偷懒等到他到达。 现在刘衿青被陆从容拖拽着塞进一间更衣室,然后就听到耳边堪比爆破的嘶吼“刘衿青你个死小子这几天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孙老头都跑我这要人了啊!一天十个电话是想烦死我啊!你怎么回事儿 !手也不开机,人也不知道在哪鬼混……” 面对火力全开的中年老大叔刘衿青也只能乖乖低着头承认错误“陆叔叔我错了,我这前几天不是有事儿嘛。现在不是回来了,下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看刘衿青总算是认错态度良好,陆从容才放过了他,拍拍刘衿青肩膀,说出的话颇有些语重心长“子衿啊!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若晨回来了等沈络这事儿一了,就赶紧把婚结了吧!别整天在外面瞎晃悠了……” 刘衿青听得嘴角直抽抽,心下了然:原来是孙若晨回来了,怪不得孙章华这么急着找他。转眼又想到陈澄,心里苦笑的不行: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他命犯桃花啊?一朵朵都从国外漂洋过海的往他身边赶啊…… 陆从容噼里啪啦说了刘衿青一通终于说累了,最后扔下句“明天把自己整的舒坦点儿麻利儿去孙华章那请罪吧!”就自顾自走了。 刘衿青皱着眉头,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给谭承舜“喂?舜哥,这时候打扰你真不好意思。上次你跟我提的事儿我答应了。” 电话那头传来谭承舜惊喜的声音,刘衿青也不管那边能不能看到,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想好了,一切都交给舜哥安排。麻烦你了。” “好的,待会儿见。” 刘衿青挂了电话走出试衣间,和任离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沈络攥紧了拳头,眼底一片暗潮汹涌:孙若晨,吗? 第二十七章 刘衿青从谭承舜那里回来时已经月上中天,开了家门他就直接把自己扔到床上闭眼假寐。 然后他听到了自家大门打开的声音,有能力夜访刘衿青的,除了沈络不作第二人想。所以刘衿青双眼放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沈络走进来,打开床头灯把手上端的饭菜放在床上,就坐在床边伸出手帮刘衿青梳理凌乱的发丝。 等刘衿青额头上的汗落下去,沈络低下头轻轻说了声“起来吃饭吧。” 刘衿青将放空的眼神收回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沈络一会儿,然后坐起来吃饭。 说起来他也确实还没来得及吃点儿东西,刘衿青坐在床边尝了一口,然后默默地转过头问:“你做的?” 沈络红着脸点了点头,有点儿忐忑的看着他。 刘衿青几乎是被他那充满了“羞涩与爱意”的眼神狠狠地噎了一下,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他绷着张脸说了一句:“还不错。” 沈络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吃过自己做的饭就不会再喜欢吃别人做的了。” 刘衿青瞅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吃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有人做饭谁还吃自己做的啊。” 扭过头来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沈络,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吃着什么饭都一个味。” 沈络抽了抽嘴角心下说了声‘这么好养活啊。’ 刘衿青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也没再理沈络,就埋头苦干心下决定把他视线所及内的所有食物全部塞进自己胃里。 毕竟他明天还有一场艰苦卓绝的硬仗要打——孙章华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想到这里,刘衿青也不禁扶额叹了口气。这一番动作自然是被紧紧盯着他的沈络看到了。 “怎么?”沈络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刘衿青揉了揉眉心,叹息道“我有一门婚事……对象是我老师的孙女,但我没这个意思。” 沈络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竟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压抑住内心涌起的狂喜,沈络“关心”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刘衿青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忙里偷闲瞅上沈络一眼,把嘴里的食物艰难的咽下去,看着紧张屏息的沈络得意的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沈络松了一口气,孙章华可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如果刘衿青同意这门婚事,他还真不能怎么样。但要让他就这么看着刘衿青娶妻生子,他又怎么甘心? 幸好,刘衿青不愿意。幸好,刘衿青自己可以应付…… 想到这,沈络原本的好心情忽然一扫而光——刘衿青很强,他一直都知道。但这种当他面对难题时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虚弱感还是令他痛苦不堪。 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这个认知简直令他心灰意冷了。 刘衿青这种人又怎么会容忍一个没用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沈络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他看着刘衿青埋头苦干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刘衿青肯在自己这么个除了演戏一无所长的人身边待这么久真是难得。 想起这点,笑意又慢慢爬上沈络的脸。不管怎么说,刘衿青还在他身边是不可争议的事实,能得刘衿青如此悉心照顾,这世上大概也就他一人了。 既然他还在他身边,那他就还有机会。 沈络下了决心,看向刘衿青的眼神渐渐被爱意填满。 刘衿青忽然打了个寒战,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朝沈络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差点儿没让他鸡皮疙瘩抖了一身。 被沈络眼中毫不掩饰的浓烈感情所慑,之后刘衿青愣是没敢再正眼看他。 沈络自然发现了刘衿青的异常,他苦笑一声,端着盘子轻轻离开。 沈络走后,刘衿青嘴角抽了抽,暗自窃喜自己今晚的决定。 他已经找过专业人士询问沈络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影帝不敢说,但这次的最佳男配那是肯定的。 沈络的事业已经逼近巅峰,有任离的帮助和谭承舜的提携再加上他本身的努力,刘衿青毫不怀疑沈络将在娱乐圈取得的成就。 刚好,一切都刚刚好,恩怨已了,他也是时候抽身而去了。 答应谭承舜的提议,偿还因沈络而欠下的恩情,顺便借此推脱掉与孙若晨的亲事,也和顾怀江李胥他们划清界限,真是再完美不过。 刘衿青满意的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沉沉睡去。 第二十八章 理由 第二天一早刘衿青就起了床赶到孙章华那,到的时候老头子正在晨练,拿着一把长剑慢慢悠悠地耍着太极。 孙若晨在旁边坐着手上沏着茶,体态意韵端庄典雅,动作纯熟自然,配着茶香氤氲的雾气和曦微的晨光,自有一股娴静优雅的大家风范。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5节 孙若晨出身名门,从小家教严格,因此养成了一身温雅淑秀的气质。人又知书达理面色如玉,生的桃腮杏眼柳叶眉,琼鼻玉齿樱桃嘴,活脱脱从仕女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不知有多少男子钟情于她,却又伤心而归。原因便是孙章华这个做爷爷的极看重宠爱这个孙女,又哪里愿意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与她相处? 天下青年才俊总归不少,可刘衿青是他最出色的门生,才智都是绝顶,虽出身底微但有责任心敢于担当,也能吃得起苦性情坚韧,人也长得英挺俊秀。何况当今社会谁还非得门当户对? 孙老爷子早就想好了,只要人品好,有真才实学,模样也还周正,最后,也最重要,只要真心对他孙女好,那就能得他允许。 可不说孙章华所设想的人品好,有真才实学究竟是以什么为标准。 单就孙若晨来说,那就是个眼界极高的,她自小聪慧又学识渊博,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陪养了她不同于平常女性的气度和涵养,何况还出国留学,见识了不同的风土人情,让她拥有了更长远的眼见和更宽广的胸襟。 刘衿青每每见到孙若晨都会为之惊叹,并深深地庆幸这样一位奇女子没有生在对女性极为摧残严苛的古代。 而现在,他若想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首先便得说服这么一位出色的女性。 他与孙若晨极为要好,两人间也一直十分有默契,若非他不愿与这世界过多牵连,承担责任,那么孙若晨将会是他伴侣的不二人选。 这么想着,刘衿青径直走过去坐在孙若晨身边,端起杯茶慢慢的品着。 对于孙若晨,他一向是极为敬重欣赏的,可惜他早已不再适合成为一名伴侣。过度漫长的生命消磨了他本就不多的感情,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出于责任,所以他不愿娶她,亦不愿耽误她。 就像他费尽心思将陈澄送出国。 他一向尊重女性,因着每一个女性都流着母性的血。 如果可以,他不想伤她们的心。刘衿青思索着怎样开口。 却见孙若晨拿起杯茶,轻抿了一口,缓缓吐出句话“你并不愿与我结婚。” 刘衿青一愣,随即释然一笑,看着孙章华苍老的背影,目光深邃“是的,可我也不想你们伤心。” 孙若晨温婉的笑了“你不是担心我会伤心,而是担心我爷爷气坏了身子。” 刘衿青也笑了“是。”他扭头看向孙若晨“那你说怎么办?” 孙若晨冲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搞出来的当然自己解决,我不过是帮个忙打个下手而已。” 刘衿青早有预谋“嘿,这可是你说的啊!” 孙若晨笑了“这当然是我说的,怎么?有事找我帮忙?” 刘衿青压低了嗓音“那倒不是,反而是我帮了你大忙。” 这下孙若晨感兴趣了“怎么说?” “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我相信你也不会希望和我结婚。”刘衿青神色淡漠。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希望和你结婚?”孙若晨不动声色。 刘衿青自嘲的笑了笑“我是个什么东西,从你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是吗?” 孙若晨微微变了脸色“我只知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看的上的男人。” 刘衿青苦笑着叹息“你眼界也太高了点儿。” 孙若晨直视着刘衿青的双眼“不是我眼界高,而是见过了九霄之上的腾龙,谁还愿多看泥塘里的泥鳅?” 刘衿青颇为无奈又无可辩驳,只好看着她双眼说“我因为一些原因确不能娶你,你……” 孙若晨脸上露出点儿疑惑“难不成是那个陈澄?” “我听说你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很好。” 刘衿青抚上额头“哪儿啊,你别听人家乱说。我不会娶你,也绝不会娶她。” 孙若晨蹙眉“那是为什么?” 刘衿青直视她的双眼“有些事我不能说……你愿意帮我吗?” 孙若晨低下头,笑的有些苦涩“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怎能不帮?” 刘衿青脸上露出丝真切的笑意“谢谢。” 孙若晨叹了口气,收敛起脸上微微伤感的神色“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爷爷那一关啊可不好过。” 刘衿青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看着刘衿青自信飞扬的神色,孙若晨心底复杂难宁。 而这边孙章华结束了晨练,向两人走来。看着这么一对金童玉女男才女貌的心里美滋滋的。他知道两人关系一向很好,所以看他们聊天也就故意等了等才过来。 可惜老爷子还不知道两人谈话的内容,要是知道了,那还不被气死。不过现在,离被气死也不远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刘衿青一脸狼狈讨好的苦笑着被撵出了孙章华的家门。 他灰头土脸的摸了摸鼻子,暗道一声‘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转了个身,潇洒利索地走了。 隔天晨星娱乐宣布出道两年的light男子组合将会有新人加入,队员间磨合三个月后就会正式出现在观众眼前。而在此之前,新成员的一切信息都将保密。 第二十九章 队友 这件事实在是来得太突兀,不说外面娱乐圈粉丝团为此吵翻了天,就连组合里的成员们都被这事儿搞得不太愉快。 毕竟谁也不会喜欢自己的队伍里随随便便出现个新人,这意味着更多的磨合也可能会因此而拖后整个队伍的进度。 何况公司也是在消息发布的前一天才将这件事告诉他们,这自然导致他们一早就对这个空降来的新队友产生不满。 但刘衿青可没有时间在乎外界亦或是队伍内的质疑好奇情绪,他简直要被一天到头从不间断的训练给逼疯了。 他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辅导老师,内心默默吐槽:拜托,他都这么大了才开始学习这些基础内容真的有用吗? 他确实是打算用进军娱乐圈来推掉与孙若晨的婚事,毕竟孙章华那样的人家不可能把女眷嫁给个小明星。 但他虽然说了一切都交给谭承舜操办,可为什么给他的最终定位是偶像明星啊? 好在这是个组合……刘衿青有些痛苦的自我安慰。 他本来就是觉得演戏挺好玩又因为其他一些原因才答应了谭承舜的提议,只是万万没想到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真是令他万分悲痛。 如今已退无可退,以他的性子只要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现下也只有努力奋斗了。不过,他怎么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种被人阴了的感觉直到他看到谭承舜和孙若晨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时达到了巅峰,刘衿青扶额苦笑,他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谭承舜对孙若晨痴心一片一往情深几乎是圈子里人人都知道的事,谭纪尧有心撮合奈何两人年龄相差太大,孙老爷子始终不松口,后来又出现了个刘衿青,这事才不了了之。 谭承舜早就瞧着姓刘的不顺眼了,但人家有孙家老爷子和自家老爹护着,他也不好太过刻意,显得小家子气。 这次是看孙若晨快回来了才上赶着给他提议与他签约来搅黄这场婚事的吧?怎么如今正合了他的意他反倒又不高兴了? 这男人,真是。刘衿青晃了晃脑袋,心里接着腹诽:难不成是想帮孙若晨出口气?这倒正好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了。 长长叹了口气,刘衿青打起精神认真学习。 刘衿青安下心来,沈络那边简直要翻天了。 天知道沈络是有多悲愤心酸了!刘衿青就这么走了?!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就这么走了?是因为和孙若晨的婚事吗?还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连他最后一面也不肯见? 沈络简直要疯了,刘衿青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离开的那么突然那么悄无声息。 他不知道那个人去哪了,就像他不知道那个人从哪里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们两人的交集只在于刘衿青是否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从未真正了解他,了解他的朋友,亲人…… 他们的联系只是工作,而当这份工作不存在了,他就永远也找不到他。 这样的认知令他恍惚间失去了所有力量,他几乎问遍了身边所有和刘衿青有关系的人,最后直接跑到谭承舜那儿询问刘衿青的行踪。 不顾谭承舜诧异的眼神,焦急地等待答复。 在被告知刘衿青加入了light后,他终于脱力般坐下,努力平复内心激荡的情感并下定决心下次一定不会再让刘衿青从自己眼前离开。 与此同时,light组合也正在摄像头前做着一组节目。 女主持人先是对着镜头说了几句开场白“我们都知道人气男子组合light最近将有一位新成员加入,但这位神秘的新成员的身份却要等到三个月后才会公开,那么我们今天就来采访一下组合里的成员们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了解到这位新成员呢?” 女主持首先将话筒递给队长苏启明“不知道启明对这位新成员有什么了解吗?” 作为队长,苏启明一向以严肃认真高冷示人,他微微皱了眉头接过话筒“我们目前对他的了解也仅仅只限于书面,并没有见到真人,所以也说不上会有什么了解。但是今天晚上我们就会见面了,之后的话我会再酌情透露一些信息出来。” 照本宣科的敷衍果然没有办法令人满意,主持人拿回话筒转向另外两名队员骆笛和穆梓潼“那么小笛和梓潼呢?对新来的成员有什么看法?” 骆笛阳光帅气,笑容开朗。他笑眯眯的接过话筒说道:“我和大家一样很好奇啊!不过我今晚就能见到他了哦!你们不要太羡慕我啦!身份什么的我不能泄露给大家,但是身高容貌的话就没关系啦~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大家的!” 骆笛的回答总算让台上台下的人都满意了这,穆梓潼从骆笛手中接过话筒,微微笑了笑“我也同样对这个所谓的新成员很好奇呢,毕竟我们也是前一天才知道这个消息。一想到晚上就能见到他我也很激动,如果可以我也会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个家伙的情况的。”说完微微吐了吐舌头,把话筒还给主持人。 节目过后,三个人在后台皱着眉头低声谈论着“公司这次也太过分了些,根本不过问我们的意见就擅作主张。” 穆梓潼拍拍骆笛的肩膀低声提醒道“我听说这个新人的背景可不一般,人家可是管我们谭老板叫哥呢。” 骆笛明显是气不过“又是哪家的大少爷闲的没事儿非要整个明星当当?我们这几年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他看向苏启明“哥,可不能让这么个人给搅和了啊!” 苏启明自从一开始就皱着眉头也不说话,这会儿也不知是听没听骆笛的话,径自沉默不语。 骆笛急了,上前晃了晃苏启明“哥你倒是说话啊!” 苏启明皱着眉缓缓的摇了摇头“等等吧,等晚上再说。” 穆梓潼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苏启明的肩后当先走了出去。 骆笛也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咬了咬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跟在穆梓潼后面离开了。 只留下苏启明一人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第三十章 见面 忙碌了一天的刘衿青站在组合的房前,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又放了回去。 他敲了敲门,然后如愿以偿的看到所谓的前辈黑着脸打开门然后抱着双臂看着他。 刘衿青礼貌的微笑着,微微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自我介绍着“您好,您就是穆梓潼前辈了吧?我是新成员刘衿青,您可以唤我子衿。” 穆梓潼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他侧了侧身,让开位置等刘衿青进去。 刘衿青进了房子脚还没站稳就听到个清朗的声音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了句“什么新成员啊?我们可都没同意呢。” 刘衿青也不恼,就站在门口向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分别鞠了躬“苏启明前辈好,骆笛前辈好。” 骆笛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不在多说什么。苏启明挑了挑眉毛,说了声“过来坐。” 刘衿青乖乖换了鞋走到沙发旁在三人面前坐下。 中间的苏启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刘衿青一番,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我们组合,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就好。” 刘衿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骆笛一阵抢白“他能来这儿还不是因为投了个好胎。” 刘衿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内心深藏的黑暗情绪霎那间宣泄而出,席卷了整个房间。 他漠然着一张脸,眼神冰冷地扫过面前的三人,嘴角挑起一丝戏谑“看来我必须让你们了解,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只不过是因为谭承舜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眯着眼睛细细扫过三人的表情,在看到一张张或慌乱害怕或惊疑不定的脸时,气息一窒,浑身充满压迫性的气势瞬间悄然无踪。 真是无聊啊。他木着脸这样想。 随后,刘衿青身形萧索的站起身抛下一句“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你们也不要再不知好歹的招惹我。如果实在接受不了,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沙发上的三人为刘衿青气势所慑,直到关门声传来才蓦然惊醒。 骆笛咬着嘴唇脸上露出点儿羞恼的神色,穆梓潼惊悸未去脸色阴晴不定,苏启明皱着眉头面色沉重。 刘衿青可懒得管楼下神色各异的三人,他径自进了房间,洗了个澡,就疲惫的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至少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和课程能够让自己毫无阻碍的快速进入睡眠……刘衿青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的想着,然后快速进入了梦乡——当然,是噩梦之乡。 第二天刘衿青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向另外三个人问好。 倒是三人的表现颇为令人玩味。穆梓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速扬起笑容回应了一声;苏启明还是一脸冷漠点头嗯了一声;骆笛则直接扭过头当做没听到。 刘衿青自然不会在意这三人的反应,他匆匆吃了早餐就上课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乏善可陈,刘衿青的生活重复着学习,吃饭,学习,睡觉,学习……的模式,直到三个月后的正式登台。 他的首次登场被安排得极其隆重,组合里的三个人在节目开头出场,唱了首新歌。 □□时分,从闪烁的霓虹和氤氲的烟雾中传出刘衿青清朗迷人的声线。 刘衿青自喧嚣中缓缓走出,英挺俊美身姿修长,歌声如散冰碎玉磬铃交击,清澈又带点沙哑的性感。 一瞬间点燃了全场,气氛霎时火热起来。 一曲终了,几个人围坐在主持人身边接受主持人和粉丝的提问。 有些粉丝的提问着实尖刻比如“请问公司这样是打算全力培养子衿了吗?那么其他的队员怎么办?”或者“听说刘衿青是在这三个月内紧急培训出来的,那么请问之前是因为什么才能够进入light这样的组合呢?” 刘衿青也只是淡笑着一一解释清楚,却不想正现场直播时突然出现个后台人员在主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看到主持人李波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拿起话筒大声宣布:“各位,今天我们节目来了一位神秘嘉宾!” 他故意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才又神秘兮兮的说道:“连我都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哦!大家要不要猜猜看是谁呢?” 台下原本有着激烈的粉丝瞬间被这个新消息抓住了好奇心,急声催促李波说出来人的名字。 light几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表示好奇,而刘衿青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毛,随着李波用力挥出的手没有声音的说出两个字:沈络。 第三十一章 搅基 随着沈络的出现,整个节目现场都静了一静,然后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沈络成名早,如今已是大众男神级的角色,当初王珂的事虽然对他有些影响,但更大一部分原因却是他自己当时自甘堕落。如今又因陆从容的电影火了一把,现在正处在事业的高峰期。 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更是给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 沈络微笑着向观众问好,然后自然而然的走到刘衿青身边坐下来。 他拿着话筒说道:“大家都很好奇今天我为什么会来,其实是因为一个好朋友要出道啊!”说着,他伸出手臂将刘衿青往自己身边一揽。 旁边三个人简直都要惊讶死了,一是惊讶刘衿青竟能跟沈络这样的大牌走到一起,二是跟刘衿青生活了这么久,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他不喜与人接触的习惯。 现在见到这两人如此熟络的样子自然大感不可思议。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沈络这一句话和举动引起了兴趣,主持人追问道:“哦?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呢呢?” 沈络看了眼刘衿青见他只是微笑,便放心答道:“认识的话,是在大约两年前吧。至于为什么成为好朋友……” 沈络神秘的笑了笑,揉了把刘衿青的头发,亲昵地把头靠过去“要不你来说?” 刘衿青状似无奈的笑了笑,拿起话筒放到嘴边“因为我们当时是邻居,还是家门正好对着的那种,然后进进出出的就认识了。” 沈络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当时我自认为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不认识我!让我为之神伤了好久!” 台下的观众发出笑声。 刘衿青配合的吐了吐舌头,就听见沈络接着说道:“谁知道其实是这家伙反应迟钝,反正终于有一天我们在家门口遇见,他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我:‘请问你是沈络吗?’天知道当时我有多激动!” 观众笑得更大声了。刘衿青一只手挡住了脸,手下面小眼神一个劲儿的瞪沈络。 沈络也不以为意,继续爆料“不过说起来当时正是我事业陷入低谷的时候,当天晚上他就来敲我家的门,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吃饭。我当时想换换心情,也想认识认识这个奇怪的邻居,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 这句话被刘衿青抢白过来“没想到你以后的饭几乎都被我承包了对吗?”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沈络也不管刘衿青愤愤的语气,连声说道:“对!就是这样!” 李波也一脸夸张的问道:“真的是每顿饭吗?” 沈络拿着话筒得瑟的摇了摇“那当然!从那以后别人做的饭我就都吃不惯了。” 说完还可怜兮兮的看着刘衿青“子衿你看,都怪你这段时间忙着练习,我都饿瘦了!” 刘衿青捏捏沈络的脸,再捏捏自己的,煞有其事的说了声:“好像还真是。” 沈络又往刘衿青身边蹭了蹭“那我以后都要去你那蹭饭吃!” 刘衿青一脸无奈的推开他“好了好了,想来也要得到其他人的同意啊!” 沈络立马看向其他三人,直看得他们连连点头应允。 旁边李波插了句话“原来子衿做饭那么好吃啊!不知道其他队员有没有吃过子衿亲手做的饭呢?” 穆梓潼拿起话筒“还没有哦!因为子衿每天训练回来就已经很晚也很累了,基本上我们都已经吃过饭了。他都是吃阿姨另做的菜,然后就上楼洗洗睡了。基本上我们都见不了几面的。” 李波有些夸张的说道“哇喔,原来子衿这么辛苦啊!” 骆笛拿起话筒“是的哦!不过之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多起来了,到时候一定要尝尝子衿的手艺啊!” 这时候观众们一起大声说:“那沈爷有没有经常到子衿家串门?” “当然有啊!”沈络笑着道“毕竟我可是一定要搞到一张长期饭票啊!所以我一有空就会去找他。” 刘衿青翻了个白眼“那段时间他骗我说要学习做饭,然后把我骗到他家,但是他家里面什么食材调料都没有,于是又要从我家拿。而且这家伙就只是站在一旁问要怎么样做,其实还是我在做饭。” 沈络扭过头得意的偷笑了两声,引起观众的一阵哄笑。 那边刘衿青还在吐槽他“最后我们俩个的东西通通都弄混了,我又懒得再买,就只好在他家里做饭。” 李波调侃道:“你们两个在一起除了吃就没做过别的什么事吗?” 这句话问得台下电视前一众腐女双眼放光。 沈络似是什么也没发现理所当然的回道:“当然有啦!” 引起台下一阵尖叫后,他仿佛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我们也会讨论书啊,电影啊,之类的。然后他的一些看法会令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啊!对了!我跟你们说啊,其实子衿他演戏特别好的!因为他有帮我对过戏嘛,当时我就被他的表现给惊艳到了。” 这下不仅是主持人,台下的观众们也都纷纷要求他们两个来一段对白。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沈络试探着问道:“要不就那个?” 刘衿青想了想“就那个吧。” 第三十二章 cp 沈络十指交叉,眼神移向别处“我们还是散了吧。” 刘衿青睁大双眼微微张嘴,问的很急切“你说什么?” 沈络眼神飘忽,伸手掏出烟放在嘴上,一手打火,含糊不清的说:“我们不合适。” 刘衿青一把抓住沈络的手,直视他的眼睛“什么不合适?我们5年都走过来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对我说这种话?” 沈络甩开刘衿青的手,烦躁的站起身吐出香烟用脚碾灭。 看了看呆呆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看的刘衿青,一咬嘴唇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刘衿青被沈络的动作一惊,眼泪唰的就下来了,他冲着沈络大喊道:“高锋你要是现在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沈络脚步顿了顿,还是加快速度向远处走去。 就在观众看呆了还未回过神时,沈络却突然折返,一把抱住刘衿青,把头埋在他颈间,声音带着呜咽“抱歉,澄怡,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刘衿青愣了一下然后翻了个白眼拍了沈络的后背一下“你想勒死我啊!” 这时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看见两个人抱得难解难分,纷纷爆发出尖叫声。 沈络也顺势放开了刘衿青,一脸得意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很厉害?” 李波对着话筒发出个极长的感叹词“哇喔——” 其他人也都配合的拍起掌。 “没想到子衿这么厉害啊!这是沈爷的新片里面高锋被派去做卧底,为了女友的安全与她分手的一幕吧?” 得到两人点头认同,李波又拿起话筒“大家想不想看原版是什么样的啊?” 回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一声“想!” 李波笑了笑“那么麻烦工作人员了!让我们看一看原版的高锋和澄怡是什么样的。” 说完,舞台后方的屏幕播放起了刚才两人表演的那段戏。 …… 后台的任离嘴角抽搐的看着刘沈二人默契十足地哄骗无知观众,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从节目下来刘衿青就被沈络拉到他自己的更衣室去了,在赶走了其他人后,沈络和刘衿青的脸色都变了。 沈络是阴沉,刘衿青则是淡漠。 沈络握住刘衿青的肩膀,死死盯住他眼睛,问道:“为什么就这么走了?连招呼都不给我打一声。” 刘衿青习惯性的掏烟,手伸进兜里才想起自己已经被禁烟了,他皱了皱眉头“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了?我一早就说过我的事情忙完就会离开,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沈络看着眼前那双平静无波的深邃双眼,突然打了个寒噤,拳头紧了紧,又无力的松开。 仿佛脱力一般,他疲惫的勾起嘴角“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知道,”他猛地抬起头,语气是完全的祈求“就算你不接受,也请不要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从我身边离开,我求求你好不好?” 或许是沈络眼中的爱恋和痛苦太过深刻,刘衿青眼底的深潭开始出现波纹,一圈圈向外荡漾开来,波动越来越大,潭水翻滚着,像是潭下镇压的毒龙恶蛟冲击封印,想要破印而出。 刘衿青极力压抑住内心沸腾的欲望,落荒而逃般转身离去。 出门时,刘衿青眼角瞥见门口似乎站着什么人,却也无暇多想匆匆离去了。 骆笛看着刘衿青狼狈出逃的背影,咬着下唇内心复杂。 刘衿青冲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表情狰狞的脸,一拳打在洗手台上。 他已经压抑了太久,每当黑夜降临无法发泄的暴虐欲望和孤高自负不愿与人交心的孤独简直要将他逼疯。 当被沈络抱在怀中,当看到沈络眼中的深情与爱意时,他简直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遏制住自己沉溺在这温暖爱护的臂弯里的欲望。他孤身一人在黑暗中行进了太久,也太寂寞。 但他从来都足够清醒,知道自己给不起任何人感情。 这世上总有人令他左右为难,沈络是一个,陈澄是一个,孙若晨是一个。 还有些人,镜子里他的眼神变得凶狠,那些愚蠢的跳梁小丑们,在暗中慢慢蚕食着他的王国,并沾沾自喜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他们一举一动都在自己视线之中。 他之所以按兵不动不过是另有打算,甚至准备在适当的时候顺水推舟。 而今他却有些等不及了,他洒的网太大太密,要等到最终了结因果了断恩怨尚需时间。 如今他早先断了孙若晨的心思,躲过沈络和陈澄,但如今沈络已至,陈澄等了他那么多年,也必不会轻易放手。 然而这些感情羁绊他是绝对碰不得的,他又自认是个有原则的,此世恩怨未了,他便不会独自抽身离开。 但那些人实在实在是群饭桶,他已留下如此大破绽连远在z市的邢宇尚能窥得一二,怎么他们反而束手束脚进展迟缓? 要说这也是在怨不得别人,刘衿青早年树立的威信至今无人可动摇,兼之他计智卓绝手段高超后台硬朗,想造反的人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下定了决心那也得仔细琢磨谨慎商议,制定出个像回事儿的计划出来。毕竟谁也不想白白把命给丢了不是? 不过倒还真没见过像刘衿青这般埋怨手底下造反的人效率太差的。 刘衿青被沈络这么一搅和,心情奇差,当下下定了决心以后躲着沈络走。却不知外面早已为此吵翻了天,将两人定为官方cp了。 第三十三章 当明星的日常 刘衿青正式出道当天light推出了一张新专辑,主打歌是刘衿青独唱。 这样的安排虽说是为了让大家更了解新人,但也无可避免的引起一些老粉丝的不满。 但不得不说他的第一次出场确实令人惊艳,加上沈络的捧场,两人的关系成为热点话题,一路居高不下,也为light拉拢了一大批新粉丝。 另外三名队员也开始渐渐接受刘衿青,不像一开始那么抵触。毕竟一个才色俱佳的队友也是不可多得的,团队借助这次的热潮也着实火了一把,所以自然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自讨没趣。 倒是骆笛次那次事件后每次见他都颇为不自在,有些闪躲的意思。刘衿青倒也没怎么在意。 同在一起生活的久了,其他人发现刘衿青并不难相处,甚至可以称得上脾气极好,当然,那是在不随便招惹他的前提下。 几个人的关系有所缓解,穆梓潼便提议寻个空闲一起在天台上吃烤肉,前几个月一直工作紧张,几个人也想放松一下,于是纷纷同意下来。 由于之前被沈络提到刘衿青的手艺很好,所以食材的准备整理就当仁不让的被刘衿青包下,其他人则负责打扫天台、搬运烤架、放碳生火等事宜。 当天晚上几个人就在夜空下围坐在烤架边,边吃烤肉边聊天。 刘衿青和苏启明坐在一边,穆梓潼和骆笛坐另一边,等第一批烤肉分发下去时,几个人早就饿得一直咽口水了。 穆梓潼吃了一片之后,连连称赞“哇喔!子衿真是太好吃了!你太厉害了!”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苏启明都弯着唇说了句“很好吃。”刘衿青笑了笑“大家喜欢就好。” 由于歌手需要保护嗓子,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喝酒,而是拿了白开水、果汁、牛奶代替。 一顿饭大家吃的都挺开心,最后只剩下微弱的烛火在烤架下红光闪烁,几个人也放下了形象,东倒西歪的坐着聊着天。 这一集体活动似乎不知不觉中增进了几人的感情,平时不好开口的话也都趁着现在说出来。 穆梓潼看着刘衿青那张被摇曳火光映的橘红的俊美面容,不知怎么的竟觉得那脸孔带上了一丝妖异的妩媚,妖艳性感,勾魂夺魄……他使劲晃了晃自己的头,甩掉心底升起的异样感觉,开口却问道:“子衿啊,你和沈络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这是被他压抑在心底很久的好奇,毕竟刘衿青虽然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向来难以亲近,那么从两人之间的亲密互动来看关系确不一般。何况两个人的那套说辞破绽太大,骗骗无知观众还行,想骗他们这种圈里人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显然并不止穆梓潼对这件事极为好奇,苏启明也扭过头来看着刘衿青,只有骆笛低着头心中翻滚纠结默不作声,心神也紧紧系在刘衿青身上,等待最终的答案。 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刘衿青这里也都没发现骆笛的反常。 刘衿青不动声色间把三人神色尽收眼底,微微的笑了笑“你们想知道真的?” 有戏!穆梓潼眼睛一亮“当然要听真的!子衿你可不能骗自己人!” 刘衿青手指轻敲桌子一脸高深莫测“你们确定要听?” “当然要听!子衿你快说吧!” 刘衿青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假装没看到骆笛瞬间绷紧的身体缓缓说出口“其实我原来是他的生活助理。” “噗!”刘衿青无视几个人震惊不敢置信的眼神,嘴角挑起丝笑意。 “喂!骗人的吧!怎么可能?!”穆梓潼瞪着刘衿青说道。 刘衿青两手一摊“是真的啊!不是说了我们就住在对面吗?你想想经纪人也没有住这么近的啊!” “不是,咳咳,那你,咳,跟谭总?” “哦,他是我哥,不是亲的。” 苏启明给穆梓潼递了张纸巾,替他问下去“那你给沈络当生活助理?” 刘衿青眼里多出点儿沧桑的味道“我以前承了他的恩,这样不过是还他的恩情罢了。” 穆梓潼擦了擦嘴“你管谭总叫声哥,他能不帮你啊?还用你自己去?” 刘衿青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都说了没有血缘关系了,我现在就是在还谭承舜的人情。” 穆梓潼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也就不再纠缠“原来是这样啊,我们以前真是冤枉你了,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少爷吃饱了撑的跑出来玩呢。” 穆梓潼看了看刘衿青叹了口气,又说道“这么说来还真是辛苦你了,这样被迫走上自己不喜欢的道路。我们光是每天的训练就已经很累了,你还要从头开始学习……” 另一边苏启明也沉默的点了点头。刘衿青微笑着摇摇头“其实还好,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辛苦。那你们呢?为什么选择这条路?” 苏启明一向严肃的脸慢慢软化,眼瞳也绽放出光彩“为了梦想。” “是的,为了梦想!”穆梓潼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虔诚的味道,笑容里是满满的希望和憧憬。 刘衿青有些恍惚的看着两个人朝圣般的神情,嘴里细细咀嚼这两个字。 “梦想。”他喃喃自语,仿佛被这两个字触动了深埋在心底的什么脸上竟冰释雪融般露出个真心的笑容。 自刘衿青说出他与沈络两人的关系后,就一直呆呆看着他的骆笛看着那个被即将熄灭的暗红色火光照映出的朦朦胧胧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里仿佛也随着那人的唇角悄悄地开出一朵橘红色的花儿来。 真实的笑着的刘衿青无疑是很美的,即使那种美只是昙花一瞬即逝的凄美,也就此深深根植于骆笛的心里,成为他短暂生命里不可多得的永恒。 他恍恍惚惚的看着刘衿青微弱火光下美得过分妖艳的脸,在心中自语:怪不得沈络会追求他……这个男人的魅力被他深藏在眉眼间,锁在眼中的深潭,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而出,轻易魅惑世人。 自那次聚餐后,四个人的关系明显好了起来,骆笛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不知不觉间总是会跑到刘衿青的身上。 倒是沈络自那一次自作主张来给刘衿青捧场后消停了一段,刘衿青估摸着是谭承舜找他谈话去了。 由于前几个月实在赶得太紧,又是出专辑又是训练,公司的人也不敢太累着他,就给了几天假期休息一下。他倒也乐得清闲,每天赖在床上虽然不睡但也不到8、9点绝不下来。 其他人就没他这么走运了,虽说工作量减少了很多但也没办法跟刘衿青这个大闲人比。 这天傍晚,三个人结束了一天工作疲惫的回到宿舍,换下鞋子后就自发自觉的坐到桌子边,端起碗开始吃饭。 刘衿青在几人开门时打了声招呼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等几个人吃饱喝足四仰八叉的摊到他身边,他才站起身收拾好碗筷,放进洗碗机。然后说了声晚安就上楼去了。 穆梓潼看着刘衿青上楼的背影满足的咂咂嘴“谁要是娶了子衿,那还不幸福死啊!” 苏启明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骆笛默然不语,心中晃过沈络和刘衿青两人动作亲昵的画面,心中不知为何微微泛起酸楚。 第三十四章 迷人的刘衿青 晚上骆笛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白天的工作实在令人疲惫,但他脑海中穆梓潼说的“谁要是娶了子衿,那还不幸福死啊!”和沈络那句“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知道……”不断在他脑海中重复播放,配着那晚刘衿青唇边绽放的橘红色笑容,将他的思绪搅扰纷乱。 他强行将声音画面驱逐出脑海,思绪又被刘衿青一颦一笑牵引,眼前全是那人明明早已醒来却还把头深深埋进被子不愿起来时□□在空气中的白瓷般的肌肤、是那人披着件白色衬衫半夜下楼拿牛奶时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是那人上身米驼色长袖针织衫下身松松垮垮的穿着低腰牛仔裤围着围裙低头认真为他们做饭时的专注神情…… 他坐起身来,双手抱头,绝望的发现那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早已紧牵他心神。 他心烦意乱,不知不觉间起身下楼拿了那人常喝的牛奶向嘴中倾倒,渴望借此浇灭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爱火,却徒劳的发现那人在自己脑海中的形象竟愈发明晰。 他心中苦笑一声,打算去天台上吹吹风,却在打开门时愣在当场。 天台扶手上坐着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刘衿青又是何人? 只见那人一腿蜷起,一腿悬空,面向虚空而坐。背影竟是说不出的孤独寂寞。 他所看之处万家灯火彩灯霓虹,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尘世繁华不外如是。但这一片俗世喧嚣红尘缤纷中,那人孑然独坐茕茕一身,浑身散发出一种看遍沧海桑田后的深重疲惫落寞。 一阵大风迎面,刘衿青将原本被身体挡住的右手放下支撑身体,骆笛也借此看到了他指间燃烧的香烟。 那个黑夜中的橘红色小光点死死抓住他视线,当它在风中明明灭灭晦涩闪烁时,骆笛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好像自己那份虚幻的爱情也要像这只香烟一般在风中挣扎摇晃最后渐渐熄灭一样…… 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抱着刘衿青拖下了扶手,刘衿青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的任由他将他圈在怀中。 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砰。”那么大声,夹杂着他粗重的呼吸和躯体相交处传来的刘衿青冰凉的体温,令他的心跳越发紊乱。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被月色星辰打上阴影的刘衿青深邃俊美的脸,然后迅速俯下身用力啃咬他的嘴唇。 刘衿青正抽着好不容易从工作人员那顺走的香烟,思考着事情等着应该到来的那个人,措不及防下被这一系类变化弄懵了,只呆呆微张着嘴唇看着将自己抱进怀里的人。 等到骆笛的唇覆上来并开始凶猛的啃咬允吸时,刘衿青感觉自己浑身都炸了一样的疯狂长鸡皮疙瘩。 他简直是手脚并用才挣脱了骆笛的钳制,然后不发一语急匆匆就向厕所冲。下天台时,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瞪一眼呆站在门口的苏启明。 苏启明目瞪口呆得看了看地上痛苦失落颓唐不已的骆笛,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最后也只是心情复杂的跟着刘衿青去了他卧室的洗手间。 看着刘衿青漱口时吐出的血丝和红肿嘴唇上还未愈合的伤口,苏启明竟有些心猿意马。 刘衿青确实生就一副好皮囊,让人一开始接触时就先入为主的留下好印象,兼之其深厚的背景和当时的威压气势,以及后来表现出的看似温和纯良实则难以接近。 一天天接触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有着惑人心魄的致命吸引力。 苏启明重重的叹口气,这个人绝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可以觊觎的。 他掐灭心中升腾的一丝绮念,将毛巾递给刘衿青。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6节 刘衿青又是漱口又是刷牙的折腾了半天,总算是不那么难受了,接过苏启明递来的毛巾擦干脸,然后离开厕所走进卧室。 他示意苏启明坐在床上,自己则窝在沙发里,红着眼睛开口:“怎么样了?”他已经等了太久,他等不及了。 苏启明竭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他回答道:“谭总说一切顺利,事情都按着你的计划运转。” 刘衿青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看向窗外。 苏启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为同伴说句话求求情“那个,子衿,小笛他……” 看到刘衿青瞬间阴沉下的脸色,他识趣的停下要说的话。 刘衿青微眯了眼,心中着实恼火了一阵,才抚平心湖恢复冷静。 他脸色漠然的看着苏启明“这次的事就算了,再有下次……” 看到苏启明松了一口气后连连保证甚至微带讨好的脸,刘衿青皱了眉头就说了句“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苏启明离开刘衿青的房间顺手关上门,脸上的笑容苦涩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正打算上天台看看骆笛,一抬头却看到穆梓潼低着头站在黑暗中的身影。 苏启明走后,刘衿青看了看表,拿出手机,查看上面显示刚刚送达的短信。 短信只有两个字:怀孕 第三十五章 沈络驾临 黑夜总能掩盖瑕疵和不完美,一如时间总能抚平冲动磨灭悸动。 第二天,刘衿青照例赖在床上,其他三人也默契的仿佛昨晚只是场诡谲绮丽的梦幻,梦醒了还是像平常一样起床吃饭去公司。 但刘衿青的赖床大计今天显然不能实现了,苏启明三人前脚刚走,沈络后脚就招呼都不打一声串门来了。 沈络事前做好了工作,工作人员一开门,进了屋换了鞋就直奔刘衿青的房间。 门没锁,沈络转了转把手就推门进去了。 往常这时候刘衿青早醒了,只是这人没事干的时候就懒,过的也糙,给点儿吃的喂点儿水就能养活,醒了也不愿意下床思考些东西,就等着保姆给他把饭送上来。 一般就晚上下一趟楼,给其他三人做个饭打个招呼什么的。不过今天他显然是打算在自己房间窝一整天了。 所以一有人开门他就知道定然又是沈络来了,毕竟谁睁开眼就都能知道是哪个开门进来了…… 他挑着眉看了眼沈络,然后就又闭上眼思索。 沈络见状也不多话,只是心下叹了口气默默坐到床边,手指轻轻梳理刘衿青额前的乱发。 两个人沉默着,之间倒也有股温馨的意味缓慢流淌。 过了一会儿,刘衿青似乎心中已有定计,便坐起身来打出个电话“小裕,留些余地,不要做得太绝。” 在得到那边的答复后,刘衿青挂了电话眉头却越皱越紧。 于是他下了床,不顾沈络就在身边拉开衣柜换上件衣服,围上厚厚的围巾就向楼下走去。 沈络一言不发的跟上,似乎并不打算避嫌。 刘衿青也不理他,自顾自又拨了个电话,说了一句来接我就挂了。然后就出了门站在门外面等着。 沈络站在他旁边,伸手又将他的衣领整了整。便一直默不作声也不离开。 不过几分钟,刘衿青面前就停了辆车,他走上前将车门拉开径自坐了上去。 旁边的沈络也跟着上了车,车上的人看了看沈络,犹豫的开口:“青哥,他……” 刘衿青也看向沈络,沈络只是坚定的看着刘衿青的眼睛。 半晌,刘衿青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说了声:“没事,走吧。” 就将头扭向窗外,不再看沈络。 沈络心底松了口气,若是刘衿青坚持让他离开他也没有办法,还好,还好…… 自那次刘衿青消失在他的世界后,他就已经决定要了解他的一切。 如今正是接触刘衿青生活圈子的大好机会,他又怎么肯错过? 他悄悄去看刘衿青的表情,却发现那人棱角分明的深邃侧脸如今竟显得如此冰冷淡漠。 他打了个寒噤,突然感到一阵迷茫——如果这就是这个人最真实的模样,那他又拿什么将他留下? 另一边刘衿青也皱着眉沉吟不语,司机也只是刚才说了一句就沉默下来。 一行人各怀心思到了目的地,车子停稳,刘衿青却没有下车。 沈络隔着车窗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叫着:“子衿!子衿!我知道你来了!你出来见我一面,我求求你,你见我一面……”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沈络也不难听出那声音夹杂的乞求与绝望。 他不禁望向女人呼唤着的刘衿青,却捕捉到那人玄冰雕刻般冰冷表情一瞬间破碎的脆弱,虽然那只是一瞬即逝的浮光掠影般短暂。 这个表情显然也被前面坐着的人从后视镜看到了,那人犹豫着劝道:“青哥,怎么说也有份情谊在呢,要不……” 刘衿青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翻涌的激流暗涛。 一时间车里又恢复了开始时的沉默,只隐约听见外面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和呜咽。 不一会儿,刘衿青似是下了某种决定般,面上的表情缓缓变得坚毅冷酷,一双眼睛却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暗淡。 他拉开车门,缓步而下。沈络也终于见到了外面一直哭泣的女人。 他随着刘衿青下车,越走越近,也越看越清晰。 他面前的空地上站着几十个人,依稀看到中间似乎坐了个女人。 走近了才看到那女人坐在地上,看上去三十左右,容貌并不出色,只一双眉眼凛利锋锐颇具英气,此刻却也因哭泣而变得红肿丧失了光彩。 看到刘衿青下了车,她正努力擦干眼泪,并从地上站起来。 女人身边坐着个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面貌倒还俊郎,只是如今灰头土脸神情惶惶,只如那丧家之犬一般,眼中俱是惶恐惊惧,比之身边的女性尚且不足,看了叫人生不出丝毫好感。 转眼便见那女人整理好仪容,嘴唇略有些僵硬的勾起个微笑“子衿,好久不见了。” 刘衿青平静的看着江楠,缓缓开口“楠姐,好久不见。” 江楠有些紧张的聚了聚头发,咬咬牙“子衿,既然你还肯来见我,说明你还是记着我们之间的情分的,如今我已经怀了泽明的孩子,求你看在这点上当我们夫妻一马可好?” 在场的人显然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其中有些人的脸色已经开始软化。 还坐在地上的王泽明显然也在此列,他惊讶的看着江楠,眼中渐渐有了光彩。 江楠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上丈夫的眼睛,她轻声地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 只是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王泽明的动作打断。 只见他改坐为跪,向刘衿青狠狠磕了几个头“子衿,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就算看在你楠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啊?” 江楠愣愣的看着王泽明的动作愣在当场。 沈络的眼中染上了不屑与鄙夷,其他人脸上也纷纷出现嘲弄不齿的神色。 刘衿青面色依旧,他看着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的江楠漠然问道:“这就是你不惜在他威逼利诱我手下时帮他欺瞒于我,在他妄图毁我根基断我本源时助他与我为敌,在他事情败露毫不悔改还向我为他求情的男人。” 他看着崩溃着向后退去直一下坐在地上的江楠声线冰冷“我在知道你已怀有身孕时尚心存怜悯予你一线生机,你丈夫却只是兴高采烈庆幸自己多了个活命的筹码!” 江楠早已浑身颤抖着泣不成声,她再不复之前知性优雅的样子,嘶哑的吼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从我们见面那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刘衿青看着她,眼神里带了点儿怜悯的意思“我来告诉你有有什么用?最好还是应该由他来告诉你,不是吗?” 最后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王泽明,刘衿青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他转过身,吩咐道:“打断他的手,让他知道什么东西不该碰。” 说完再没回头,就那么径直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没说话,寂静的空气被吸入肺里,沈络感觉自己的内里也被这种寂静填满,浑身都沉重的可怕。 第三十六章 煽情……也许? 到了地方,刘衿青准备下车时,车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机说了句“青哥,就这么放过那个姓王的?要知道他不仅挖你墙角,还在外面包女人……” 刘衿青顿了一下,表情变都没变“那就是江楠的事了。” 那人见状也识趣的不再说什么。 刘衿青回到宿舍就直接向自己房间走去,好像忘记了自己身后还跟着个人。 沈络只觉得空气里仿佛都带着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粒子,让他一颗心像是有千斤重,直直坠到地底。 他呆呆地站在刘衿青房间的门外,心念纷乱一时间竟想到许多。 他从不知道刘衿青身后竟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那副漠然冷淡的样子他只在另外一群人身上看到过,那群人无一不是手握重权在一方领域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在那些人眼里,平民的生命比之鸿毛可能尚且不足,真真是视人命如草芥。 他也曾见到那些富家公子背后权势滔天,一掷千金包了看上眼的小明星肆意玩弄的。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是这样,像是一潭水,冷漠的,淡然的,仿佛就算几千条人命投进去也兴不起一丝波澜…… 沈络打了个寒噤,想到车里人仅说的两句话,第一句是为江楠求情,第二句是不愿轻易放过那个王泽明。 他仔细琢磨这其中的含义,第一句及刘衿青与江楠的对话可以看出两人之前颇有渊源且关系不浅。若真如刘衿青所说的他只是个孤儿,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他幼时应当是在孤儿院中度过,看着江楠,刘衿青还有司机的言辞,江楠一定是在孤儿院就与刘衿青在一起的同伴。 想到刘衿青看着江楠时的冷漠神情,沈络的心沉了一沉。 还有王泽明,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本市的高级领导层,前几日网页上还刊登过他升职的新闻。 沈络握紧的拳头又紧了紧,能够将新升职的市中高层领导整到如此境地,刘衿青身后究竟站着怎样的大人物? 还有司机所说的的第二句话和江楠哭着喊出的那句“你早就知道!”让他的心沉甸甸的,简直要坠入地狱的熔炉中炙烤。 那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王泽明的不忠和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却始终不置一词。让江楠沉浸在虚假的爱情中,直至最后的背叛。 他甚至知道江楠的欺骗隐瞒却不说破,放纵并且冷眼旁观,终于等到事情已无可挽回才雷霆一击,铲除自己身边的所有威胁……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 而看他身边的那些人似乎早已对比习以为常——永远不要献出真心,永远不要相信他人,永远要在威胁出现的萌芽时期就斩草除根…… 沈络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接近真实的刘衿青。 以往与刘衿青生活的画面与今天一天的见闻交织在他脑海,那个神秘的,危险的,温润的笑着的,做得一手好菜的,不起波澜的,他所熟悉的刘衿青渐渐远去,渐渐模糊不清。 而今天那个风轻云淡中将他人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眼神冷漠高傲的刘衿青的形象却越发清晰,不断逼近中占据他整个心神。 他蹲下身抱住头,嘴角扬起,无声的微笑。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刘衿青究竟生活在怎样冷漠无情的世界,他究竟是怎样的包容着自己的一厢情愿和天真无知。 那是他从不曾了解的刘衿青,残忍冷酷玩弄人心到恐怖的地步,但那样一个人却对他一再容忍退让,他咬紧牙关,不知是否应该继续沉溺在那人一手编织的美梦。 一瞬之间,他眼前晃过刘衿青冷漠的表情瞬间碎裂的脆弱。 他站起身,打开门,死死搂住床上的刘衿青,将脸埋在他颈间,声音难听的像是要哭出来“子衿,你不要再试探我了……” 我知道你不愿接受我,知道你的残忍冷漠,知道你让我跟着只是为了让我看到,知道你不相信我的真心,知道你这样做,不过是在试探我…… 但我的初心,绝不会改变! 第三十七章 甜 说实话,刘衿青确实没想到在见到这个样子的他时,沈络还能这样义无反顾。 他默许沈络跟着,也是存着让他了解真实的自己的心思,毕竟沈络也是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出色人物,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出事情始末并不难。 为了让他了解得更全面些,他还故意多说了几句话,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冷血多疑阴沉狠戾代替以往自己在沈络心中留下的形象。 一路上的压抑气氛和沈络的沉默说明他已经成功了一半,后来沈络站在他门前的颤抖犹豫几乎让他认为自己已经成功了。 他确实希望沈络能调头就走,毕竟这样自己也就能少些羁绊,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非现在这样处处制肘。但一心期盼来的却是如今自己被沈络紧紧抱在怀里的现实。 他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对这时的沈络再说什么狠话。也只有任他就这么抱着自己。在心底唾弃自己一遇上这种事就只有一再退让,但一个人终究太过冰冷寂寞,能有人为他献出真心,爱护他,照顾他,不计他的冷漠疏离无情拒绝执意留在他身边,还是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他知道自己的心是块冰,一旦消融就会变成水,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独留他一人在无尽的轮回中被思念逼疯。 但他却实在不愿践踏他人的真心,就像现在他不愿将沈络推开。 想到沈络,刘衿青的脑海中浮现出个阳光般温暖的笑脸,一双大眼睛眯成个小月牙,由脸颊上露出个漂亮的小酒窝,两个小虎牙尖尖的白白的,在她淡粉色的唇瓣中时不时探头探脑…… 刘衿青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眼中微微泛出怀恋,那是他童年记忆里永不褪色的风景。 只是想到如今陈澄也已回国,刘衿青脸上的微笑就又变成了苦笑。 他轻轻推了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沈络“好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络在刘衿青耳畔蹭了蹭,轻轻对他耳朵呵了口气“我要吃小鸡炖蘑菇!” “行。” “还有回锅肉!” “行。” “还有糖醋里脊!” “行。” …… 两个人闹到现在还没吃午饭,但厨房食材又不够,于是中午刘衿青草草做了一些,打算让工作人员下午带些新鲜的食材,晚上再满足沈络的要求。 但吃完饭沈络明显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硬是腻歪着刘衿青和他一起去超市采购。 刘衿青实在懒得动,但想到自己这几天为着江楠的事着实荒废了不少光阴,也就想着出去运动一下,略略想了想,也就应下了。 沈络一脸兴奋,明晃晃的笑容挂在脸上,简直要闪瞎刘衿青的眼。 他无奈的笑着给两人带上口罩,弄乱了发型,用刘海把自己的眼睛遮起来,又找了件宽松的大衣披在身上,蹬了一双运动鞋就出门了。 沈络也打理好自己,开车载着刘衿青向最近的大型超市驶去。 由于已是深秋,猛地从车上下来确实很冷,沈络看着刘衿青微红的耳尖,心疼的拿出个围巾帮他围上末了,还用手用力揉了揉刘衿青的发丝,将他用心整理的遮脸发型弄得更加凌乱。 刘衿青嘴角抽了抽,冲他肩膀打了一拳,然后双手□□大衣兜里先一步走了。 沈络看着这样的刘衿青,口罩下的嘴角弯起个幸福的弧度,然后也大步向刘衿青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却不知道两人这一番亲昵的举动,被停车场的某个腐女悄悄录了下来。她也只是无意中发现两人举止亲昵,腐女之血瞬间沸腾,连忙拿了手机将这一幕拍下,并未想到两人的身份。 但当她将这份录像发给自己的好友分享时,却被那个姑娘给发现了蹊跷,于是连连询问她所在地点,要她跟紧那两个人。并告诫她保管好这段视频,不要再发出去,自己马上来找她。 而另一边,沈络尚不知他们行踪已经暴露,还满心欢喜的跟在刘衿青身后,为这难得的一次与刘衿青一起逛超市的事而兴奋激动的难以自己。 毕竟虽说以前他和刘衿青也能说是十分亲密,但那毕竟是工作需要,像现在这样却是说明他正慢慢融入刘衿青的生活。 他努力平稳自己的欣喜,却发现自己推着购物车的手指都兴奋地发着抖。 看着前方顶着一头乱发、围着他亲手围上去的围巾不断往购物车塞东西的刘衿青,他仿佛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充实的满足。 而这充满了爱意的一幕正好被听从基友偷偷跟踪的腐女和匆匆赶来的另一腐女看到了。 两人拼命止住想要尖叫欢呼流鼻血的冲动,一点儿一点儿慢慢跟在沈络两人身后。 刘衿青是何等敏锐的人,他早就发现自己身后有个小尾巴跟着,但他一开始就没指望靠这点儿伪装骗过广大人民群众,也就没有在意。 直到他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又多了一个,才皱了皱眉头,决定采取些行动。毕竟他也不想被人堵在超市里出不去。 不过说到有人跟踪,他抬眼看了眼沈洛,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双泛滥着粉红色泡泡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后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向人少的区域走去。 直到刘衿青转到了床上用品区,沈络才算是清醒过来,他正一脸疑惑的打算张口问问刘衿青来这里干什么,就因刘衿青的一句话闭上了嘴巴。 “二位跟了我们这么久,也该出来见见了吧?”刘衿青将刘海儿向后一撸,眼神看向一排物品架。 两个小姑娘对彼此吐了吐舌头,乖乖现身。 沈络这时候也反映过来了“你们跟踪我们?” 相比之下刘衿青则有效率的多了,他先是看了一眼沈络,那轻蔑的小眼神儿,女王味儿十足,差点儿没把沈络的魂儿给勾走了。 “你们还给其他人说过吗?” 两个小姑娘看着也不过十□□岁,如今看着电视上的偶像就站在自己眼前,早就紧张的不知做什么好了。 两个人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后来赶到的那个姑娘站出来说:“没有,我们没有告诉其他人。” 刘衿青松了口气“那就好。”然后他又招招手,把那个妹子召到身前,用手使劲揉了揉小姑娘的短发“你们帮我们打掩护,你假装是我的女朋友,一起来超市购物。你,”他看着另一个妹子“去,和他在一起。”这话里明显就是指的沈络了。 说完也不管剩下几人的反应,把刘海儿重新放下来,拉着自己身边的妹子就走了。 沈络眼看着刘衿青越走越远,一张脸瞬间拉长变黑,吓的剩下的那姑娘连忙往后退。 沈络深吸一口气,变戏法一般换上个和颜悦色的表情,大步走到姑娘身边,放柔声音说了句走吧,就推着购物车慢慢向前走去。 小姑娘看着沈络的背影,咬了咬牙,也小跑着跟上去了。 最后一行人把买好的东西放上车,两人分别给两个姑娘写了签名就分道扬镳了。 一路上刘衿青看着沈络笑得神采飞扬的脸,抽搐了嘴角,心里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八章 拒绝 两人回到宿舍,将买回来的东西归纳整理好,就一起窝在沙发上休息。 刘衿青休息了一会儿,看看表,发现其他人也快该回来了,就起身做饭去了。 沈络看刘衿青离开了,飞快的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私信,手指在键盘上一阵敲打,然后退出微博,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放回兜里,去厨房帮刘衿青做饭了。 由于沈络点的餐实在太多,用时太久,于是苏启明几人回来时就看到沈刘两人颇有默契的在厨房做饭。 苏启明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骆笛,不出意外的看到他阴沉下来的脸色。他心下叹了口气,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穆梓潼眼中飞快的划过什么,然后迅速恢复正常,笑呵呵的跑去厨房和两人打招呼。 骆笛咬着嘴唇,心中烦闷不堪。 他自知昨夜的行为惹恼了刘衿青,可当时又确实情难自己。本想今天好好向刘衿青告白道歉,可如今却看到沈络与刘衿青如此亲密,心中难过可想而知。 兼之又想到沈络曾说过的话,想必两人早已相处时间不短,沈络也追求刘衿青已久,虽说上次刘衿青并未开口答应,但看那神情态度也像是因话题说开而导致的不知所措。 看两人如今的样子,就是刘衿青答应了沈络也未可知。 如此一想,骆笛更加心灰意冷,只默不作声的坐到沙发上盯着电视,只是双眼无神,明显心思早已去了别处。 不一会儿,刘衿青就把饭做好,沈络把饭菜端上桌,招呼其他人来吃。 几人吃饭嬉闹暂且不提。 饭后,沈络帮着刘衿青收拾了碗筷,就兴致勃勃的打开手提电脑,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刷新一下网页,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看电视。 刘衿青收拾好就上天台吸烟去了,所以也就没看到沈络这一番作为。 穆梓潼好奇的凑到沈络边上“前辈,您干嘛呢?” 沈络神秘的笑了笑,就是不说话。 骆笛一顿饭吃的颇不是滋味,饭后想帮着刘衿青收拾桌子,可看着沈络那副样子实在插不进去手。这会儿看见刘衿青去了天台,也没多想,就那么跟上去了。 这可苦了苏启明,昨天看骆笛那德性他实在不忍心给他放狠话,可看刘衿青那态度明显就是拒绝。 白天有其他人在场,谈这事儿明显不合适。他本想着今天晚上找骆笛好好谈谈,谁想到沈络这祖宗好死不死这时候跑来他们跟前秀恩爱? 当下向穆梓潼使了个眼色,也往天台去了。 天台上,骆笛看着背对着自己趴在围栏上吸烟的刘衿青,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委屈。 他自然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没给刘衿青留下什么好印象,也知道刘衿青虽说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但怎么着对自己的感觉也说不上好。 他自知自己比不得沈络在刘衿青心中的地位,却又实在舍不得这份打从一开始就虚无缥缈的感情。 其实自打他与刘衿青朝夕相处后心中原本的不满轻蔑早已褪去,反而悄悄被刘衿青的忍让努力所打动而萌生了好感,之后又不慎听到沈络和刘衿青的对话,心中震惊之余却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是啊,那个人那么优秀,就算是被同性所爱慕也是很正常的吧? 而这一秘密却也正因此引起了他对刘衿青的好奇,使他总在生活中不自知的观察着刘衿青的一举一动…… 长时间密切的关注同一个人,何况是像刘衿青这样出色的人,真是心中不生出些异样的感情都不行。 只是,他咬住下唇心中绝望,只是他心所属的那人却永远不可能回应他,哪怕只是一个微笑…… 想到之前橙黄火光下刘衿青的那个笑脸,他的心重重的一跳,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红晕,呼吸也急促起来。就算是为了那个微笑他也绝不能就在这里放弃! 他绝不能在还未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那个人之前放弃! 想到这里,骆笛泛着绝望的死灰的双眼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他抬起脚,慢慢向刘衿青靠拢,一步又一步,一点点靠近——近到他甚至能呼吸到刘衿青的体温。 刘衿青呼出一口烟,转过头看着骆笛,神色淡淡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骆笛怔怔的看着刘衿青,好像只要微微向前倾就能额头相抵鼻尖相碰的距离。 除了昨晚的那个吻,他们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 骆笛强行将脑海中砰砰的心跳声摒去,手不受控制的想抚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却颤抖着停在半空。 脑海中瞬间闪过刘衿青推开自己急匆匆离去的画面,手臂颓然的放下,他努力扯起一个微笑“子衿,我喜欢你。” 拳头简直要被他攥出血来,他屏住呼吸,等待最终的裁决。 刘衿青看着自己面前面红耳赤的青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骆笛是个很好看穿的人,他年轻、富有朝气、心胸坦荡、有话直说,甚至单纯到对着一个明显来头不小的人出口不逊,这样的人简直直率的愚蠢,却又愚蠢的可爱。 但别误会了,他可并没有要接受他的意思,就像他不会接受沈络和陈澄一样,他也不会接受骆笛。 他松开指尖,任由还未燃尽的香烟掉落在地,然后用脚狠狠捻灭。 就算他要接受也不会选单蠢的骆笛好嘛? “抱歉,你的告白,我不接受。”他直视着骆笛的眼睛说出这句话,不打算再看某人伤心失落的表情,转身就欲离去,却不想被人拉住了胳膊。 他没有转身,甚至连头都没回,只听到骆笛干涩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会放弃的。” 他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儿?难道他这段时间命犯桃花?但怎么都是些蓝的?纯情小处男的真心他才不想要呢! 正准备甩开骆笛离开,却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脸阴沉的沈络和无奈苦笑的苏穆两人。 第三十九章 醋 刘衿青无言的看着沈络的大黑脸,很怀疑是不是捏一捏就能捏出水来。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缠,冷着张脸想甩开骆笛离开。可没想到骆笛一见沈络把刘衿青握的更紧了,这一下倒是没甩开。 沈络早不乐意了,要不是身边还有俩人拉着,早冲过来狠揍骆笛丫的了,哪能容他嚣张到现在? 这会儿一看,立马就想往里冲,旁边俩人一看情势不对,赶紧算是拉住了。 沈络挣也挣不开,气得直喘粗气,红着眼睛狠狠瞪着骆笛,像是要往人身上瞪出个洞出来。 刘衿青看他那德性着实好笑,表情也放缓了些。但是转眼一想,又觉得有些丢人。 于是又冲沈络冷了脸“行了,回去吧。” 他本意是让沈络回下面去,谁知那货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还以为他嫌自己碍事要赶自己走。 这可不得了,沈络一下子就炸了“我不回去!凭什么是我回去?应该让这小子哪来的滚哪去!” 刘衿青也被沈络这么一下给吓着了,当时就有点儿懵。骆笛那边火气也上来了,手上一用力就把刘衿青揽怀里了,然后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又在他脸上印下个轻吻。 这回还没等刘衿青炸毛,沈络就屁股被摸了的老虎似的扑过来,三个人一起扑街,跟三野猴子似的滚在地上。 这下子任刘衿青修养再好也开始骂娘了,他一脚踹开身上压着的沈络,手一推把紧抱着他的骆笛拨拉开,站起来后又一人补了一脚,才一脸阴暗的离开。 留下苏启明和穆梓潼两人一脸惊悸的看看地上疼得打滚的俩滚地葫芦,面面相觑,暗下决心说什么都不捋刘衿青的虎须了。 刘衿青气哼哼的回到自己房间,狠狠抖了抖鸡皮疙瘩。经过长时间的不懈努力,他已经基本上了解了自己怪癖的病因。 路他了解,他与自己相处时间较长的人都具有免疫力,顾怀江,江楠,沈络都在此列。另外,与被他所真心认可的人接触也不会引起他的不适反应,如陈澄,贺锡元等少数几人。 但明显这种他不喜欢的接触,谁来了也没用,一样会让他恶心厌恶。 随手撕开扣子,脱下衣服裤子就往浴室里去了。 他草草冲掉身上的难受,随便披了张浴巾就湿嗒嗒地走出来,然后看到了一脸懊恼的坐在自己床上的沈络。 沈络明显也没想到竟能看到刘衿青的果体,一张俊脸刷的就红了。 刘衿青眯缝着眼一看就是恼了,毕竟谁没事儿洗完澡披个浴巾什么的出来就看见自己床上坐着个人,那人还一脸通红的瞪着自己的果体看,就差头顶生烟眼冒红心了,谁都得恼。 搁谁谁恼。 所以刘衿青也不负众望的恼了。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拿起皮带抽死这丫的,但他好歹也痴长人家这么大岁数,说实话真不愿意为了这么点儿事跟一小辈计较,没的失了身份。 然后心情刚刚平静下来的刘衿青就看到沈络那英挺的鼻梁下——流出了鲜红的鼻血…… 你说这沈络他怎么就这么欠抽呢? 刘衿青抽搐了一张脸,心想着今天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他就这么着果着身子走到沈络身边,拎起他的领子就给扔外边去了。 沈络等刘衿青门都关上了才反应过来,这下那个丢人丢的呀,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可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刘衿青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突然就开始笑,直笑的上气接不了下气,差点儿噎过去。 末了,满脸红晕的开了门,一看,那跟棵含羞草似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塞门边儿的可不是沈大明星沈络吗? 刘衿青看见这个更乐呵了,他用脚踢了踢沈络,把人给拨拉到屋里,自己又倒在床上捂着肚子笑。 沈络本来还真挺难为情的,后来看刘衿青实在笑的开心,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笑,两人就这样也不说话,就径自笑做了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刘衿青才算是停了下来,他瞟了两眼还捂着肚子在地上笑的像个傻子似地沈络,老脸一红,赶紧找出衣服给自己穿上了。 虽说现在好歹是把衣服穿上了,但一想到自己竟然果着身子来来回回遛了这么长时间,再厚的脸皮也绷不住了,红晕一个劲儿的往脸上冒。 那边沈络看着红晕浮面灿若桃花的刘衿青一时间竟又看得痴了,也没发现刘衿青那明显恼羞成怒的表情。 刘衿青自己恼了一会儿,看沈络还是那副□□攻心的猪哥相,顿时泄了气,再也懒得搭理他,自己打开电脑刷微博去了。 结果就看到自己和沈络的名字一页页的刷屏,那个速度啊!转发早已成千这会儿还蹭蹭往上涨破万指日可待! 刘衿青的脸瞬间就黑屏了,他扭过头,看着停止狂笑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的沈络,眯眼一笑“小样儿,挺能耐的你啊!” 沈络颤了一下,几步蹭到刘衿青跟前,把自己下巴搁到刘衿青大腿上,冲他讨好的一笑“子衿,我错啦。” 刘衿青伸出根儿手指挑起沈洛的下巴,一挑眉笑的沈络脊背冷飕飕的“说吧,你错哪了?” “我不该随便吃醋把你扑倒。” “嗯。” “我不该随便进你的房间。” “嗯。” “我不该把我们的事发到网上去。” “嗯。” 沈络苦着张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刘衿青,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哪点做错了惹了这位祖宗。 刘衿青收回手,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最不应该的是来找我。” 沈络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着眼神冷漠的刘衿青,突然感到潮水般涌来的疲惫和委屈。 这个人可以在前一秒与他谈笑风生,又能在下一秒眼神漠然冰冷冻结他所有热情和希望。 仿佛知道了沈络心中所想,刘衿青嘴角挑起丝极冷的冷笑“我与你如此亲近也不过是因为我俩相处时间更长些,我说过拒绝,你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上午的事情还不够让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看着沈络瞬间苍白的脸,微微皱眉,心中划过一丝不忍,却还是冷硬着语气“回去吧,我们之间恩怨已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罢,刘衿青关了电脑,换了睡衣,上床睡了。明天他的假期就宣告结束,繁多的工作还在等着他。 沈络失魂落魄的站起身,第一次没有贴到刘衿青身边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在车上坐了很久,手机一直响,他却什么也顾不上,烦躁的将手机扔出窗外,他踩下油门,向远方开去。 第四十章 陈澄 外面早已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沈络踩着油门在马路上疯狂奔驰,然后在一个路口被警察叔叔拦住了。 他摇下车窗,漫不经心地接过罚单,正准备把车窗关上,就听到那交警说了句“仔细看看,漏掉重要的东西就不好了。” 沈络顿了顿,多看了那交警一眼,却只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到个模糊的面部轮廓,这时候绿灯亮起,沈络踩下油门向前行驶。 转过头再看时,那交警竟已经人影都没了,这样一来沈络神经再大条也知道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他拿起那张罚单,上面写着几行清新娟秀的小字。 沈先生: 深夜相邀还请见谅,烦请您到慕奇蛋糕店一叙。(前方500米车程) 落款是陈澄。 沈络眼前浮现出一张少女的笑脸,小巧的瓜子脸上带着个正圆形的金边眼镜,眯着一双月牙儿眼,露出一对小虎牙笑得正甜。 这是他某次随意一瞥间在刘衿青的手机上见到的,想到当时看着这张照片时刘衿青的笑脸,心中隐隐作痛。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强笑着问那人“看你盯着个屏幕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你女朋友啊?” 没想到那人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却在他松了一口气时语气微暖的说道:“我青梅竹马。” 他甩甩头,心下好笑:这是原配来劝退自己这个小三吗? 先不说陈澄她是否是原配,连自己是不是小三都还很难说。他心中泛出浓烈的苦涩,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决心去会会这个和刘衿青青梅竹马的陈澄。 沈络停了车,刚刚走近,就看到蛋糕房的大玻璃里面坐在桌子旁拼命向自己挥手的陈澄。 他微微怔了怔,抬步走进店里,店员像是有了默契一般只微笑不语,并未像一般看到明星那样情不自禁。 那边陈澄看到他进来了,站起来扬起个笑脸“快来快来!我帮你点了布朗尼哦!快来尝尝!这家店的师傅做的很好吃的!” 沈络感到自己额前出现了三道粗长的黑线,他向陈澄打了个招呼,就在她对面坐下了。 对面的女孩子正值青春年少,穿一件宽松的雪白纯棉针织衣,脖子上围着条浅褐色羊绒围巾,米驼色外衣搭在椅背上,下身穿紧身收腰牛仔裤,包裹出修长秀美的双腿,脚上蹬一双棕色小皮鞋,皮肤白皙笑容温暖,眉目精致秀美,不施粉黛自有种清新自然不媚流俗的干净阳□□质。 沈络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这样的女孩子确实像是刘衿青会喜欢的类型。 陈澄看着沈络落座,自己也坐了下来,瞄了他一眼,见他没注意自己,赶紧挖了一大块儿蛋糕放自己嘴里了。 然后好不容易不动声色的吞咽下去,才清清嗓子“咳咳,抱歉沈先生,这么晚了用这种方法把你找来。但是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沈络心情低落的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心底却着实震惊了一下:看来刘衿青身后的势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庞大。想到这里,沈络心情更灰暗了些。 倒是陈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脸上挂上没心没肺的笑容“沈先生是刚从子衿那里出来的吧?” 沈络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陈澄一脸不屑的撇撇嘴“怪不得心情这么差。” 听了这个解释,沈络哭笑不得,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7节 就听陈澄说道:“快尝尝我帮你点的布朗尼吧~巧克力是能帮人快乐起来的幸运甜点哦!” 说完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不能理解黑巧克力那么苦,有什么好吃的。” 听了这句话,沈络拿起的勺子又放下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黑巧克力?” 陈澄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子衿告诉我的啊。” 沈络愣住了,强行压抑住心中泛起的小甜蜜“他怎么跟你说这个?” 陈澄皱起眉头想了想“好像是那天我问他喜欢吃哪种巧克力来着……不对!” 她突然挖下一大块提拉米苏塞进嘴巴里,看着沈络含糊不清的说:“窝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的!” 沈络简直要被她这幅样子给逗笑了,他耐心等着陈澄艰难的将那口蛋糕咽下“是子衿让我来找你的,他前几天就跟我说了,只是我一直抽不开时间,就拖到今天才来见你。” 沈络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事刘衿青不能亲自对他说,非要找别人来叙述?他预感到自己将要了解的这件事十分重要,便整理心情认真听下去。 陈澄却在这时抛出一个问题“你知道当初子衿他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沈络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刘衿青亲自跑上一趟,专程到自己身边做个生活助理。 陈澄笑了笑,问道:“你知道我们都是从一所孤儿院出来的吧?” 沈络点了点头,他也做过一些调查,根据刘衿青给他的信息,查出他所在的孤儿院和与他一同生活的孤儿并不难。 陈澄看着沈络的眼神透着点儿古怪“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络也奇怪起来了,只要说到孤儿院,怎么一个个都这幅模样?当初刘衿青也是这样……等等,刘衿青当时说过,他们在四年前见过一面…… 陈澄幽幽叹了口气“你果然不记得了啊!当时的事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们那所孤儿院可以说是被你救了的。” 沈络眉头舒展开“是那家孤儿院!我当时向那捐了款之后,就一直不顺利,戏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抢走……” 说到当时,陈澄一向阳光的微笑里多出点儿勉强“是的,你那时候就是受这件事的连累。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有个少年跑了很久的路去机场见你?” 沈络双手下意识捏紧了桌子,他出神的呢喃“是那时候……那时候……怪不得……”怪不得刘衿青那样说,他嘴里苦涩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来到自己身边那样细致的照顾自己的生活,怪不得一向冷漠无情的他会纵容自己这么久,怪不得他说我们恩怨已了…… 沈络只觉得五脏俱痛心神欲裂,眼前一片血红,一阵阵的眩晕冲击着他的脑海,呼吸像是堵在喉咙口,艰涩窒息。 陈澄看着沈络这幅模样,也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神色也黯然下来,眼神看向别处,明显也已神游天外了。 残酷的事实冲击着沈络早已不甚牢固的心防,他闭上眼睛将下唇咬出血,苦笑着吞下前因结出的苦涩果实,事已至此,他再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还有吗?”干涩沙哑的声音摩挲着耳膜,唤回陈澄跑远的神思。 “什么?”她明显不在状态。 沈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就是让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吗?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有的有的!”陈澄连忙拦住起身要走的沈络“我自己也有些事想对你说……” 沈络坐下来,拨弄着自己面前的蛋糕,吃进嘴里却只剩下苦涩的味道。 陈澄小心翼翼的看着沈络,看出他一脸强撑的笑容下隐藏的痛苦难过,想到刘衿青,心里也难受起来。 “那个,沈先生啊,你不用这样的,难过的话发泄出来就好了。你要知道,他这样也是在保护你。他所生存的世界容不得半点儿牵挂,一个行差步错就是尸骨无存,甚至还会连累到身边的人……” 说完,她抬起头看向沈络,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和悲伤“你也知道楠姐的事了吧?” 见沈络点头,她苦笑了一下,垂下头低声说“我们这样的人无牵无挂,最适合做那些有牵挂的人做不了的事儿……当初为了保住孤儿院,子衿他们几个做了很多事……” 说到这里,陈澄顿住了。 沈络正想发问,就听到“啪”的一声——泪水落在桌面发出的清脆声响。 他诧异的看着自己对面一直笑的阳光开朗的女孩,吃惊的发现她强咬住嘴唇,身体微微颤抖,一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是被泪水擦亮的仇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定了情绪,擦干眼泪继续诉说“你很奇怪吧?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也不理沈络,眼睛看向窗外自顾自诉说“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那些人为了得到孤儿院的那块地究竟都用了什么手段!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沈络怔怔地看着陈澄,从她的诉说中了解拼凑出刘衿青的少年。 “那是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先是顾怀江与周边的小混混打架斗殴,致一人死亡,多人重伤,因情节严重被逮捕判刑。然后媒体大肆宣传的同时指出顾怀江出身孤儿院,激起社会对孤儿院教育的质疑。再派出有关人员入院进行调查。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等我们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晚了。” 陈澄脸上是一个人所能表现出的所有悲悯和愤慨“他们调走院长美其名曰调查,暗中却控制了孤儿院,毒打里面的孩子,要他们亲自指认是被那些护工老师虐待,伪造日记让孩子们写,不听话的就没有饭吃,还要遭受殴打。” 沈络直直的瞪着陈澄,震惊的无以复加,他听着她继续讲下去。 “孩子们根据他们伪造的东西写的日记,还有身上的伤痕都成为他们所谓的证据,社会上一片哗然。” “我们当时因为年龄已大,在学校宿舍住宿,所以没有被关在里面,但当时一出事我们就已经都聚集在一起了,我们悲伤愤怒,讨论如何洗刷院长和老师阿姨们的冤屈。” “可他们又如何会不考虑我们?所有的报社新闻媒体都不与我们见面,甚至在网上发的澄清的帖子也都纷纷被删除。与此同时还出现了我们这些年龄大的孩子与老师狼狈为奸的消息。” 陈澄抬头直视着沈络的眼睛“你没有经历过,就永远也不能理解我们当时那种绝望。生活一瞬间天翻地覆,心中惦念的亲人在狱中蒙受不白之冤,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弟弟妹妹被人任意打骂,可自己却尚被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陈澄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强自抿着嘴不让它们落下,面上浮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坚毅和刚强“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我没有死,因为他回来了。” 她一双眼中闪烁着一种强烈的感情,强烈的仿佛要挣脱肉体的禁锢冲出来,完成一次虔诚的朝圣。 “他回来了,回来告诉我们事情并非已成定局。” 第四十一章 往事 沈络听着陈澄的叙述,心中悲慨之余却又有些疑惑“为什么那些大有来头的人要费尽心思对付一个孤儿院?” 陈澄苦笑了一声“是啊!他们为什要这样费尽心思对付我们?我们当时虽说比同龄人更加早熟,却也只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一下子就慌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前因后果?” 陈澄看着沈络“你可能永远也无法想象当时我们之间蔓延的恐慌和绝望,就好像茫茫荒野中一群被驱逐的羊,饥肠辘辘,瑟瑟发抖,一点点被恐惧和茫然吞噬。” “然后他出现了。” 她的口吻里带着浓浓的赞美和叹息“他以一种强大而自信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眼前,像我们简洁明了的说明了形势,指出我们的优劣和幕后黑手的目的,结合政局政策人员变动推断出幕后之人,并条理清晰的制定下行动方略……这一手段迅速有效的激发了我们的斗志,并将我们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为这之后的斗争缔造了牢不可破的同伴情谊。” “当时是我们处境最为艰难的时刻,如果不是他,我简直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那时候我们还很稚嫩,很多人和事都是由他去交涉,我们在后面看着,慢慢学会。那段时间他几乎没有睡过觉,我也是第一次那么憎恨自己的无能,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陈澄的脸上自回忆开始第一次露出笑容,带着怀恋和女儿家情窦初开的幸福甜蜜“不过也正是在那段时间里,他教会我很多东西……” 沈络听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开口催促“后来呢?” 陈澄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后来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那些人慌了阵脚,正巧你又在这时带来了大笔捐款,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再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沈络微微皱起眉头,陈澄的话有着十分明显的漏洞和隐瞒,但这些都是当年那些孤儿院中少男少女们的迷辛,陈澄愿意告知于他,他也不好再过多追问。 陈澄看着沈络皱起的眉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早年的事我也就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毕竟当年的水太深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沈络见此,便也严肃了神情,听陈澄继续说下去。 “本来在这几年间,我们已经详细制定并执行了一系列复仇行动。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大仇得报之际,出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陈澄绞着手指明显变得有些不安“原谅我在这里不能说明,但这件事十分重要,它不仅关系到我们的复仇计划,还与我们的一位同伴有关。” “我们就这件事产生了分歧,我和楠姐因为那个同伴的原因选择了原谅并希望放弃复仇,但子衿他坚决地表示绝不因此妥协。” “当时其他人都为他马首是瞻,顾怀江、宋世锦……” 沈络下意识的插了一句“还有李胥。” 陈澄目光怪异的看了沈络一眼“是的,还有李胥,他们都是子衿的忠实拥护者。所以当时我们的提议便没有被采纳。” “可是事到如今,当年的人都散了。前些天又出了楠姐的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子衿当年风头太盛,虽然他这几年来十分低调,几乎和从前的那些人和事断了联系……对了,” 陈澄抬头看着沈络“你是怎么知道李胥的?或者说,你为什么单独对李胥的印象这么深刻?” 沈络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是我委托调查子衿的人给我发来的资料里面,有一封视频信息,里面是他们几个从前打架时的样子……” 看着陈澄眉头越皱越紧,沈络声音也逐渐小下去“怎么了?” 陈澄面色阴晴不定“不应该啊……难道是?不可能!” 她匆匆拉起沈络“沈先生,麻烦你跟我一起去见见江楠。” 沈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澄拉了出来,然后被塞进自己车子的副驾驶,钥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陈澄拿走,只见她打着了火,一踩油门,认准一个方向就疾驰而去了。 不一会儿,沈络被陈澄带着来到个小别墅,陈澄也不管现在都凌晨几点了,上去就啪啪啪的拍门。 沈络寻思着是不是提醒提醒她,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江楠看着门外的两人,露出个疑惑的神色,还是开了门让他们进去了。 几天不见,江楠明显憔悴了许多,她将两人让进来,又去泡了茶。 陈澄好不容易等到江楠坐下,就按不及待的发问“楠姐,我问你个事儿。我记得子衿他们当年的资料都在你的手上?” 江楠抿了口茶,神色不变“是啊。怎么了?” 陈澄更急了“那你有没有给过别人?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泄露出去?” 江楠笑的有些嘲讽“澄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东西在哪我连王泽明都没告诉,何况没有他的吩咐,我又怎么可能给别人?再说了,我如今失势,子衿不再信任我,将资料转移了也未可知。” 陈澄松了一口气后又皱起了眉头“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江楠也不说话,就静静的抿茶。 陈澄脸色几经变换“难道是他?不可能,他没有理由那么做。” 江楠嗤笑一声“什么可不可能?我们当初不也认为这几个人永远不会散吗?现在如何?” 陈澄的脸白了一下,她勉强的笑笑“楠姐,我存在你这儿的东西还在吗?” 江楠恢复了一贯的雍容平静“还在你当时藏的地方搁着呢。” 陈澄站起身“那我去把它拿下来。” 江楠这回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怎么?你决定了?” 陈澄也明显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往楼上去了。 路过沈络身边时悄悄踩了踩他的脚。 沈络有些奇怪,却也安坐着不动声色。 江楠见陈澄上了楼,将一直放在手心的茶杯放下,看向沈络“澄澄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见沈络点点头,江楠笑的有些奇怪“怎么,你还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吗?” 这话说的沈络一震,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确实,本来在知道了刘衿青靠近自己纵容自己都只是为了报恩时,他确乎是心灰意冷了,到听到陈澄所说,他心底又不可抑制的涌出许多赞叹向往。 他毕竟也经历颇多心思缜密,想到江楠和刘衿青如今已不再是盟友,甚至可能是敌对关系,江楠在陈澄走后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不知是何居心? 想到这,他刹那就调整好心态,看向江楠警惕的问道“不知你何出此言?” 江楠笑了笑“你也不用紧张,我不过就是好奇,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沈络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江楠笑了“澄澄跟你说起刘衿青时一定是充满了赞叹倾慕的吧?不过常言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不如听听我对他的看法再想想。” 陈澄的诉说确实存在着美化夸大的成份,沈络也通过江楠的叙述描绘出另一个样子的刘衿青。 第四十二章 境况危急 江楠先是笑着问了沈络一个问题“澄澄她是怎么跟你说当初孤儿院的事的?” 沈络狐疑的看看她,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江楠听完,笑了笑“你也觉得很不对劲吧?为何我们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子衿他一来就迅速掌握局面,力挽狂澜?” 沈络皱了皱了眉,没有回答,但心底确实对此留有疑惑。 江楠也不在意,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其实澄澄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子衿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沈络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了“怎么可能?当时你们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吗?” 江楠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冲沈络摇了摇头“我们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和他在一起,何况他要走我们也拦不住不是?澄澄不也跟你说过吗?当时的所有对外交涉都是子衿一个人解决的,他也从不要我们插手。所以即使是我们这几个从一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和那些大人物搭上线的。” 沈络这会已经不单单是吃惊了“大人物?他当时也不过十八、九岁吧?” 江楠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当然,一个十八、九岁的孤儿竟然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做了笔交易,将院长拼了命也没保下的孤儿院给保了下来。你相信吗?” 沈络眉头紧锁,神色变换良久,突然抬头问道“不知道当初想要得到孤儿院的背后黑手究竟是?” 江楠眼底飞快的闪过什么,她笑了笑“也罢,你要想听我告诉你也没什么。” “前一段时间落马的钱局知道吗?他当a市副市长那会儿花天酒地包小三儿,就是混吃混喝等死呢,谁知道等任期将满了他突然发什么疯,突然想再进一步,混个正部级干部当当。可这事儿哪有这么容易?” “资历人脉,关系功绩,哪个都不能少。他呢,资历倒是有了,这几年也挺会做人,人脉关系也都打通了。但他这几年光顾着玩了,哪有什么功绩。他正为这事而发愁呢,c市一个房地产商找上他了,说是想在a市开发一个高级住宅区。” “这事儿要是成了那还不得在他履历上狠狠记上一笔啊?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就开始商议。但a市也算是经济发达城市了,寸土寸金,多余的地早就被开发商承包的承包开发的开发,一点儿不剩了。钱市说这怎么办呢?没地这还说个什么劲儿啊?浪费感情啊!” “开发商笑了,说‘钱市这您就不知道了,现成的地没有,咱不会让人给咱腾出来吗?’”江楠停住了,她冲沈络笑笑“我说到这,后面的你也都能想象的到了吧?” 沈络没有笑,他的表情看上去更疑惑了。 江楠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这下你能明白我之前说的话了吧?究竟是什么让刘衿青从一个市级领导的手中将他势在必得的东西给抢了过来?” 她的表情又变得柔和“当然,我只是将我的疑惑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毕竟是他在我们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帮助了我们,保下了我们共同的家。我们不知道在这之中他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也从未曾向我们说起,但因着这件事我们都自愿留在他身边,供他驱使,直到现在。” “不过,”她话锋一转“他本身的秘密并不是重点,每个人都有秘密,所以我要说的,是他本人。” “我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场,他肯带你过去必定有他的打算,”说到这里,江楠似笑非笑的看了沈络一眼“不过他的打算一般不让人知道,除非他自己愿意。” “既然他带上了你,那么我有理由相信你至少对真实的他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毕竟当时我们可是透露了不少信息出来。” 江楠的脸上露出丝冷笑“他一向就是这样,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不过他也确实有藐视一切的资格,顾怀江、李胥、邢宇、陈澄还有我,哪一个不是他培养出来的?” “没错,”江楠看着沈络震惊的表情不屑的冷笑一声“是他成就了我们,没有他,我们不可能活的像现在这样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差。” 她冷冽的眉眼被怀念柔和了些,轻声诉说着那段属于他们的曾经……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每个人擅长什么,适合在什么领域做什么样的事。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我们未来要走的路。邢宇、顾怀江和李胥,是发展黑道势力的不二人选,我和宋世锦从政,甚至被他送走的跟随父母走上商路的贺锡元,还有他送出国学习设计的陈澄……” “每一个人的命运轨迹都在他掌心延伸,又都无一例外的在自己所在的领域绽放出光芒,好像我们天生就为此准备。” “我们每个人都在他的预设轨道上顺利前进,在自己的事业生活中如鱼得水,并因同一个人而联系在一起,组成一个庞大的利益联盟:商界、政局、黑道、警察、教师、作家……每个领域都有我们的人,以他为中心,一条条坚固的利益链条构成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江楠看向沈络“你能想象吗?所有从孤儿院出来的人都听从一个人的召唤,而也正是那个人一手缔造了这个庞大的王国。这究竟需要怎样的心智才情?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沈络听得心旌荡漾不能自己,胸中涌起强烈的崇拜向往,恨不能立刻见到刘衿青一诉倾慕之情。 第四十三章局 江楠见状摇了摇头,眼中露出点嘲弄神色“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见了他就像飞蛾见了火似的,睁着眼睛就往前冲,拉都拉不住,非要把自己燃尽了,烧干了才肯罢休。” 说罢,她低下头,看着空着的茶杯,深情有些落寞“谁说不是呢?就连我也是啊。” “不过他的厉害又何止如此?要我来说,这般在他人眼中的丰功伟绩,也不过是他闲暇无趣的消遣罢了。” “他真正的拿手好戏,便是玩弄人心。” “先是在我们绝望无助时用那件事得到我们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崇拜,然后教会我们生存下去的本领,带领我们一步步成就今天的局面。邢宇、李胥、顾怀江,我们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人杰?有哪个不是被他玩弄于鼓掌?” 江楠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就像我那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从头到尾都像不知道一样看着我为了王泽明上蹿下跳的像个傻子。” “不过他也不想想,他养出来的可是一群长着尖牙利齿的猛兽,又怎么可能愿意一直臣服在他掌控之下?他如今早已是虎狼环伺四面楚歌了。” 江楠的脸上浮现出丝极冷的冷笑“这次陈澄带你过来是因为刘衿青的事吧?现在他身边之人相继离开,这些年又一直在你身边,声威已逝,气焰已消。当年得罪过的那些人可还都好好的盯着他呢,他现在只怕情势早已危如累卵气若游丝了吧?” “现在一心一意留在他身边的除了陈澄,世锦和你也就剩下当年的贺锡元了吧?” “只可惜当初刘衿青不愿陈澄涉足太深,又因为她的一往情深为难,将她送出了国,导致她在我们之中根基太浅难以服众。而她身后的邢宇早已脱离我们,另立门户,不好插手。世锦势单力孤,无力回天。你又不是我们圈子的人,留下也只能让他有所顾忌,难以施展。虽然剩下个贺锡元,但谁又能说他就是当年的那个惜缘呢?” “本来李胥出走,顾怀江离开就已经打破平衡,使外面的人蠢蠢欲动了,只是碍于刘衿青当年无两声威才蛰伏至今。如今我又出了这样的事,刘衿青如失一臂,境况恐怕早已失去掌控了吧?” “所以今天陈澄才在知道了当年消息泄露马上就来找我,只因如今实在已是内忧外患积重难返了啊!” 江楠看着目露惊慌但强自镇定的沈络,眉宇间英气隐现“出了王泽明的事,我已经不可能再向着刘衿青了,最多也就两不相帮不会对着他刀刃相向罢了。倒是你,作为过来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刘衿青身边不是你呆的地方。” 沈络愣愣的看着江楠,看她似乎因着这回忆找回了从前的自己,眉宇锐利,双眼开阖间尽是锋芒。 陈澄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她向江楠鞠了一躬,说了声保重,就又拉着沈络离开了。 江楠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听见门锁的声音,神色放松下来。她加了壶热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在手心里捧着“怎么样?不知你可还满意?” 她身后的黑暗中出现个模糊的黑影,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面容,只听那黑影开口说话,声音倒是个清朗温润的男音“当然满意,只是不知楠姐最后那句话是何意思?” 语气里竟透出点儿威胁的意思。 江楠也不在意,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不这么说,陈澄又怎么会尽一切可能将他留下?毕竟她如今孤立无援,多一个帮手在她意中人身边总是好的。” 那暗中之人似是轻笑了两声“如此,姜还是老的辣啊!” 江楠抿了口茶,再抬起头时,眼中冷意已冻结成冰“王家,王珂,王泽明,你们还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黑暗中那人微欠了欠身“不敢,只是青哥的威名实在太甚,我们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徐徐图之啊!” 江楠似是叹息了一声,气势低落了下去“也罢,愿赌服输,我既然已经出局,自然会遵守诺言不再出手。如今想想倒也苦了你们,为了这个局,处心积虑的等了这么久,还真挺不容易。” 那黑影像是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这还要多谢楠姐体谅,不过若不是刘衿青一味孤高自负,把自己真整成了个孤家寡人,就算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打他的主意啊!” 江楠叹息一声,无奈的笑了“你说的对,若是我们几个还都在一起,这天底下又有谁敢打他的主意?” 陈澄带着沈络开出好远才停下,她转过头眼神真诚的看着沈络“沈先生,我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但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子衿他虽然不是个完美的人,但却是个值得我去爱的人。他聪明,勇敢,坚韧,有担当。同时,他也工于心计,不愿相信任何人,冷静无情甚至到冷血的地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待在他身边。” “楠姐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现在他的处境十分危险,作为一个爱慕者,我希望他的身边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真心爱着他的人,能在他有危险时帮助他,保护他。” 陈澄的眼里是真诚的乞求,乞求一个情敌待在处境危急的爱人身边。 面对这样一双眼,沈络找不出理由拒绝,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连呼吸都无法顺畅,他只能用力的点点头,让那个满心忧虑的女孩眼中少一份悲伤。 两人像是签订了什么看不见的魔法契约,感觉离对方更近了些。 陈澄露出个初见时的阳光笑容,无声的说谢谢。 她打开天窗看向头顶深邃的夜空,神情温柔的像是看着情人的眼。 她开口“沈先生,你有没有发现子衿他总喜欢仰望天空?” 沈络抬头看着那一方小小天窗外的广袤星空,轻轻点点头。 陈澄不看他,就好像知道了答案,他们爱着同一个人,所以他们都懂。 她接着说下去“我一直都觉得他就是天上一颗遥远的星,孤独的散发着清冷的光,你看见他,爱上他,他却始终离你很远……” “你爱惜他,靠近他,想用你的体温温暖他,他却一直不领情。” 陈澄低下头看着沈络,神色里有些悲伤落寞,她轻轻说一声保重,便开了车门,上了旁边停的一辆车,离开了。 沈络呆呆望着漆黑的夜空好一会儿,也苦笑一声驱车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没有自觉的刘衿青 当天晚上沈络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急匆匆的跑去谭承舜那里。 在办公室门前等了半个多小时,就是不见谭承舜出现,也不见让他进去,就这么跟他干耗着。 沈络也不是傻子,这下还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的鬼?当下趁女秘书一个不注意,箭步冲到谭承舜门前,一压门把,侧身就溜了进去。 那动作,那速度,比他初中时迟到趁班主任不注意从后门溜到座位上还利索。 沈络冲着外面苦着脸的女秘书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轻轻关了门,看向屋内。 只见他们英明神武的谭总正背对着他,微微侧过身,手上拿着一本一写真,一脸讨好的看着与他并排站着的高挑女人。 沈络有点儿傻眼了,他正准备咳嗽一声提醒一下谭承舜自己的存在,就听见旁边那女人赞叹的叹息一声“他还是这么优秀。” 沈络的角度正好能瞧见谭承舜的脸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幅度抽搐了下,然后表情连贯的由讨好变为幽怨……停!不能再看了! 沈络简直是在谭承舜开口的前一秒用力咳出了声,看着谭承舜又快速闭嘴、扭头并瞬间阴沉下脸的一系列动作,在心里庆幸自己总算是没听到谭阎王准备好的那句话。 “你来这干什么?”谭总的脸黑的都只能看见眼白了。 沈络正准备回话,那站在谭承舜身边的女人也正转过身来,说了一句“是为着子衿的事来的吧?” 沈络是确实没想到,愣住了。 另一边谭承舜却是苦笑着唤一声“若晨……” 那女人也不理,只直直向沈络走来,伸出手,笑得温文典雅“沈先生,您好,我是刘衿青的前未婚妻,孙若晨。” 沈络这时才算是真正认识了刘衿青那传说中家世学识,容貌品性俱为上上之选的前未婚妻,孙若晨。 只见她面容秀美身姿昳丽,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优雅端庄,当真可谓名副其实。 沈络伸出手与她虚握了一下,心下苦笑:自己这两天可算是把跟刘衿青有关的女人见了个遍了。 孙若晨收回手,转过头对谭承舜眨眨眼道“小女子欲与沈公子说几句体己话,望得办公室一用,不知谭总可愿割爱?”话语间透出些亲昵揶揄的味道。 谭总不愿那也得愿意了。 然后沈络清楚地看到谭承舜瞪了自己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沈络错愕的看着平时工作上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谭承舜谭总黑着脸乖乖离开,总觉得那家伙神情里分明带着些委屈。 孙若晨瞧见沈络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想到刚刚谭承舜的表情,也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却在目光触及桌面平摊着的写真上的人时严肃了神情。 她指尖轻轻描绘那人容颜,神情有几分落寞“沈先生是来向舜哥告假的吧?” 沈络看着她一番动作,默然应是。 孙若晨叹了口气,抬起眼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与他解除婚约吗?” 沈络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按理说对方学识气度、相貌修养都与刘衿青极为相配。若她不愿,刘衿青必也无法如此轻易地与她解除婚约,可怪就怪在她明明对刘衿青有意,却还是放弃了。 沈络确对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孙若晨眼中溢出少许遗憾,她垂眸敛起这丝情绪,端正了容颜,露出个和刘衿青极为神似的笑容“因为他不愿意。” 她眼中一片淡然宁静“刘衿青这人极有主见,自己的事从不愿也不喜别人插手。说一不二、独断专行,说的就是他。” “这么一个人,你若当真拂了他的意思,那就跟拔了老虎须差不多。他表面上不说,心里一准儿记着,以后你就不要想着能再与他心无芥蒂的相处了。” 孙若晨别有深意的看沈络一眼“所以,沈先生,你就真的一无所觉吗?” 沈络心中一凛,正欲细细询问却见孙若晨根本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不过他向来心思深沉难以琢磨,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打算……” 孙若晨看向沈络的眼睛“他这个人思虑长远,这般境况下尚如此行事必有因由。既如此,我也只能如他所愿了。” 沈络正兀自疑窦丛生,听闻孙若晨此言心下微松,正想对她说声多谢,就听到门被人大力推开。 只见谭承舜大踏步走进来,硬生生□□两人之间。他背对着沈络一脸认真的对孙若晨说“不行,若晨,我还是不放心你跟这家伙单独待在一起。” 沈络虽然没看见自家老板的神情,但那句话好歹是听见了,他扯了扯嘴角:自己以前是花了点,但也不用这么着防着他吧?这也太夸张了点。 那边孙若晨拨拉开谭承舜,对沈络温婉的笑了笑“抱歉,舜哥他一向认为天底下除了我爸我爷爷和他,所有的男人都对我图谋不轨。” 沈络勉强自己露出个笑容表示不在意,内心狠狠地吐槽自家平时看着挺正经严肃一人的老板竟是个神经病。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沈络便向两人告辞,向刘衿青所在之处赶去。 话说刘衿青这一段正忙着拍一部偶像剧,light作为一个当红男子偶像团体,必然是要随时准备更进一步的,所以这次进军影视圈也算是众望所归。 沈络到了片场,只坐在车上吞云吐雾并不下来,他有些事没想明白。 听孙若晨的意思,刘衿青似乎并不是真心想他离开,毕竟他发起混来连自己老师播导界大佬定下的婚约都敢解除了,自己一个小小演员,不可能刘衿青没本事让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可他又对自己多次警告屡屡驱赶……沈络皱着眉头,难道刘衿青是个别扭傲娇? 明明喜欢自己却不愿意说出来? 沈络甩了甩头,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丢出脑海。刘衿青怎么着也不是那样的人。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衿青究竟要用这暧昧不明的态度耍自己多久? 沈络有些恼了。 转念又想到孙若晨的话,刘衿青那个人做什么事都必定有其深意。 昨天陈澄才因刘衿青授意找过自己,将事情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也同时让自己了解到他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 今天自己来找谭承舜,本来因他提前安排定然是见不到了,即使见到了也必定不能如愿,可偏偏碰上了孙若晨。且听她的意思,又是刘衿青安排她在此等候,答应自己的要求。 沈络苦笑一声:那家伙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先是告诉自己两人间的恩怨纠葛,让他再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又在下一秒借江楠陈澄之口将他现下的凶险指出,令自己为他忧心忡忡进退两难。 如今自己终于下定决心,却又受到谭承舜的冷脸,若是自己这时还是没有放弃,才能通到孙若晨见到他。 沈络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悲哀:自己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个人?不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他就不会相信自己的真心? 沈络感到有些疲惫,自从他爱上刘衿青就一直爱的很累,他伤心,他痛苦,他绝望。可那人依旧是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面对这样的刘衿青,沈络简直恨得牙痒痒:那个人的心怎么就这么冷?自己做的这些事在他眼里是不是就是个笑话? 沈络简直要筋疲力尽了,他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埋怨刘衿青怎么都这时候了,还光惦记着自己对他是否真心实意。他怎么就不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做事好歹要分清主次,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自觉呢! 第四十五章 勾人的刘衿青 沈络在车上想了半天,终于认了命,下了车,屁颠屁颠的跑去找刘衿青。 沈络进片场时,刘衿青正穿着戏服拍戏。 一袭深紫绣云纹百折长衫,衣摆暗折为暗金颜色,行走间紫金相映。腰佩犀牛皮凤纹镶玉带,挂乳白玉佩及金镶玉鬼面腰牌,下缀大红缨络。腰间一环长鞭漆黑如墨。 一头乌黑长发高笈于紫金冠,用一墨玉簪子固定。 配上他那略加修饰的俊美面容,整个人显得妖冶美艳又冰冷惑人。 沈络咽了下口水,心底暗自庆幸自己的坚持。 沈络一进来刘衿青就瞧见了,他遥遥看了沈络一眼,就专注于演戏了。 沈络左等右等终于挨到刘衿青戏份演完,立马就跟着他往休息室去了。 看刘衿青将其他人支走,沈络才进了休息室的大门。 刘衿青手里捧着杯热茶,妆还没卸,意态悠然的就那么坐着,自有一股惑人气韵。 见沈络进来,他垂眼看着手中的茶杯,悠悠叹口气“你还是来了。” 沈络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揽住刘衿青,在他耳鬓厮磨“你是不是希望我不要再来了?” 刘衿青只是任他环住,面色一片宁静,波澜不兴,径自沉默不语。 沈络苦笑一声,知道他的沉默便是默认了。心中不禁有些悲凉,语气间便多了丝凄婉决绝“就算你不愿我来,我也还是来了。不仅来了,也绝不会再离开!” 末了,又有些哀怨“你用了这么多手段来测试我的真心,怎么我通过了所有关卡,你却还是不愿接受我?” 刘衿青心想:那哪里是我在试探你?分明就是想让你离我远点。如今搅动泥水的大手已是蓄势待发,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混水摸鱼。这些关卡你若没通过还好,我尚可对你虚与委蛇,通过了,便是将我俩身家性命都绑在一起了。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叹一句“你若非要留,便留下吧。” 沈络哪里知道刘衿青心中所想,他只一门心思的为了爱人难得的一次松口而欣喜不已。 他求爱之路甚为艰辛,如今终于得了心上人允诺,哪有不开心的道理?心情激荡下,情不自禁的就凑在刘衿青脸颊亲了一口。 刘衿青看着沈络一路走来,如今自然也有所动容,便也柔和了面容任他亲吻。 这下沈络可算的上是欣喜若狂了,只亲亲面颊哪里能够? 他直接翻过沙发,曲膝坐在刘衿青腿上,捧着他的脸便是一阵深吻。 刘衿青看他如此情态,心底也微有软化,一双微挑凤目盛了些许笑意,水光莹莹的盯着沈络,直把他看的心都化了似的,一时之间竟有些意乱情迷。 正巧这时,骆笛戏份完成,心下惦记刘衿青,莽莽撞撞推门而入,两人之间亲密之态一览无余。 他之前因心系刘衿青,并未留意到沈络到来,此时就那么不知所措的愣在当场。 刘衿青眉头一皱,就想推开沈络,可沈络哪里愿意放过这种打击情敌的大好机会?当即一首搂住刘衿青脖颈,一手按住他后脑,吻得更起劲儿了。 骆笛又哪里经得住这等挑衅?当下眼眶便红了。他死死咬住下唇,勉强压抑胸中翻涌的嫉妒不甘痛苦无奈等情绪,红着眼睛转身离开。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刘衿青推开沈络,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络立马蔫了,他上前拉住刘衿青衣袖,声音有些惶急“不要去找他!” 刘衿青皱着眉瞥他一眼,扯出袖子抬步走向化妆台,从抽屉中翻出包香烟给自己点上,靠在化妆台上垂首沉思。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需要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再想一遍。 沈络看刘衿青并非去追骆笛,心里松了口气,可看着刘衿青抽着烟皱眉不语又感到有些沉重。 他挪到刘衿青身边,抽出支烟放在嘴里,偏头对着刘衿青的点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沉默的抽着。 整间休息室不一会儿就被烟雾充斥。 沈络看着刘衿青那张隐约在烟雾缭绕中的俊美面容,心底唏嘘:他这一辈子,算是栽在这么个人身上了。 隐约间,他听到刘衿青的声音。 清朗,漠然,带着吸多了烟后的沙哑“这部戏一拍完我就退团,退出娱乐圈。” 沈络知道他这是在让他安心,表明不会去理会骆笛,却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失落。 “那你之后要去哪?”氤氲烟雾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醇厚,干涩,带点急切。 “去了结恩怨,还清因果,然后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他看到升腾的白色烟雾中,那人深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如是说。 他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惶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人一呼一吸间流走,即使被他深深吸进肺里,也终究会随着自己的呼吸逝去。 他抓紧那人的胳膊,渴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提示或承诺。那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他从未在这双眼中看到过的情绪。 那人对他说“这段时间里,你就待在我身边。” 他安心了,他的心却并不安静。它“扑通扑通”用力的跳着,显示着自己的雀跃激动。 他凑过头去轻啄他嘴唇,顺着那人生涩的回应小心的亲吻,觉得生命竟可以如此美好。 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来 之后沈络如愿以偿的二十四小时待在刘衿青身边,端茶倒水洗衣叠被,伺候的别提多勤快了。 不说旁人跌掉了一地眼镜,就连刘衿青都颇为受不了。 这不,刘衿青在场上演戏,沈络就拿着毛巾和水在台下侯着。 只见场上刘衿青长发微乱,高冠倾斜,面上是如雪的苍白,嘴角溢出鲜红的血丝,衣衫凌乱不堪,左手衣袖被割去大半,身上更是血迹斑斑。那条随身长鞭早已被抛却在几米外的地上,右手持一把青蛟剑,剑上正还有鲜血滴落。 淡红眼角恣意的向上挑起,即使身居如此境地,那双眼中依旧是傲然的冷厉清贵。 对面的苏启明一袭斑驳的血色青衣,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长发因散了发髻流泄而下,向来严肃认真到禁欲似的英俊面容上竟是一片悲痛愤恨期待依恋的复杂神情。一口染血的赤鸳剑也因了主人在袖中兀自颤抖的右手出卖了它对对面那人又爱又恨的紊乱心绪。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8节 微风拂过,吹落几许桃花,乱红纷飞间,对面那人桃面依旧,容颜俊美更胜往昔,只比昔日少年多了几分冰冷疏离。 苏琴控制不了自己颤抖的手,就像他控制不了自己飞快跳动的心。 “为什么?!” 他红着眼睛低吼出声,问他曾经的师兄慕容玦,也问他如今的仇敌魔教教主苍惜别。 对面苍惜别微挑眉梢,衬着一身紫衣分外魅惑妖娆,眼中冷厉却不减分毫“当年的事你还记得?”他好看的丹凤眼波光流转,溢出几分嘲弄不屑的味道,低头看看手中的青蛟剑,眉头皱起“若非你提醒,我竟忘了这把剑也是那畜生送的……” “住口!”苏琴似是再也忍受不住,仗剑横劈而来,那厢苍惜别眉头紧皱,神情厌憎恶心的似是想不顾一切的将手中那把抵挡对手进攻的长剑远远抛开才好。 奈何苏琴含恨出手,攻的又快又猛毫无章法,一时竟也脱身不得,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两人就这么战了一会儿,苍惜别似是厌倦这种无聊的打法,忽然展颜一笑,扔了手中那把青蛟剑,探身迎上苏琴直直刺来的赤鸳剑。 他吐出一口鲜血,修长手指轻轻揩去,笑的恣意无所谓“本来还想多陪你玩一会儿,可蚕王映血似是希望我快点死呢。”他目光掠过不远处焦急观望的娇俏少女,眉眼冷厉嘴角带笑。 他扭头看向近在眼前的苏琴,眼神柔和了些“也罢,我本就是要死的,倒不如死在你手里。” 苍惜别垂下视线,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赤鸳剑,声音轻柔的好像呢喃自语“我承了你的情,欠了你的债,如今便算是还清了。” 他从胸口掏出张绣了蝶戏桃花的锦绸手绢,放在苏琴手里,微笑道“如此,你我便两不相欠了。” 苏琴怔怔接过攥在手心,下意识将苍惜别倒下的身子揽在怀中,看着苍惜别闭上的双眼胸中翻涌成海,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响,只有眼泪汹涌流下。 导演满意的喊了声卡,还没等工作人员上前,沈络就跟屁股烧着了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冲上前就把刘衿青从苏启明怀里捞出来了。 回过神来的刘衿青当场就黑了脸,推开沈络就走到换衣间卸妆了。 沈络摸了摸鼻子,屁颠颠的跟上去了。 刘衿青的这个角色说白了就是来卖腐的:身边沉默寡言忠心耿耿的英俊侍卫封冥,幼时朝夕相爱相杀的师弟苏琴……其他俊男正太什么的就不多说了,反正是看的沈络恨不得把所有跟刘衿青对过戏的男演员都太监了。 不过好歹这是苍惜别的最后一场戏了,要是这么着一直下去沈络真害怕自己嫉妒而死。 刘衿青则对此表示喜闻乐见,毕竟由于工作原因,多了许多无可避免的接触,他现在已经基本克服自己那个作bai的臭毛病。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总是要逼一逼自己的。 面对同样一个结果,沈络简直欲哭无泪。 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唯一吗? 你这么轻易地接受别人的触碰真的好吗? 第四十七章 平静 由于刘衿青出演的这部名为苍山别的古装剧是个周播剧,完全按照欧美周播剧的规格形式,所以尽管刘衿青在理论上已经完成了拍摄,但还是不能远离而在剧组待命。 沈络忧伤了,他本是打算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和刘衿青出去玩一趟的! 不行,等这次拍摄一结束,一定要跟他两个人一起出去畅畅快快的玩一场!沈络边一手揽着刘衿青的腰,一手向他嘴里送樱桃,边想着。然后忍不住又在刘衿青嘴角亲了一口。 刘衿青则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屏幕皱起了眉头。 沈络感到爱人的不悦,在他腮边蹭了蹭,问道“怎么了?” 刘衿青的眉头依旧紧皱着,他划拉着苍山别官网的观众反馈,眉间似有厌倦神色“苍惜别这个角色可能还会继续下去……”话音未落,便听见自己手机铃响,拿过按下接听见放在耳边,不出意料是经纪人告知苍惜别这个角色戏份延长。 沈络简直郁闷的想把刘衿青扑倒就地正法……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算了,不管他。 沈络掰过刘衿青的脸在他唇上重重的啄了一下,气势汹汹的说道“不许去!”说出口却变成了撒娇般的请求。 刘衿青颇为无奈的捋了捋沈络的头发,语气轻柔“再等过这一阵就好。” 沈络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然后搂住刘衿青在他脖颈间猛蹭。 刘衿青嘴角溢出丝温柔的笑意,轻轻拍打他的背。 沈络在刘衿青身上腻歪了好一阵子才发现不对劲——自己好像不是哈士奇来着? 两人经传唤赶到剧组看剧本、对戏。 沈络挨着刘衿青看着剧本简直想把编剧给脱光了吊起来暴打一顿。 刘衿青也看的眼角抽搐哭笑不得。他看看一边咬牙切齿的沈络,心下暗叹到了这份儿上还能把苍惜别这个角色给救活了,编剧还真是不同凡响。 他远远的看看正和导演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编剧大妈,深感累觉不爱。 换了装,刘衿青眯着眼狠狠地瞪了正盯着低头沉吟入戏的苏启明跃跃欲试的沈络,直看的他连连陪笑离苏启明八丈远才施施然走进房屋躺下了。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苏琴复杂了神色,端着个碗徘徊在门前,似是有什么事颇为犹豫未定下决心。 正在他愁眉紧锁时,房中似传来声□□,他神情一紧,推开门便进了房间。 房中床上那人面如冠玉,容颜俊美,两条入鬓修眉正微微皱起,眉锋也不复往日凛然锐利,一双丹凤眼上挑的淡红眼角在他苍白面色上显得有点儿楚楚可怜,英挺的高鼻梁似乎也透出点儿恹恹的神色来,淡粉薄唇紧紧抿着,脸上浮现抹病态的嫣红。 □□的胸前被白色纱布缠了好几圈,左胸靠中间的部分透出团血色。 只是如瀑长发化为满头银丝,慌张间凌乱贴合在全身,与若雪肌肤相映,倒趁的那人冰肌玉骨,美得不似凡人。 虽面色苍白如雪,青丝尽白头,浑身煞气褪尽,不似往常整肃矜贵冰冷无情的恣肆妖异模样,却不是那江湖上传闻已死了的魔教教主苍惜别又是谁? 苏琴看着这样的苍惜别,表情复杂却又似是有些不同寻常的紧张。 他在苍惜别发现之前迅速换上张惊喜的脸“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神请动作当真天衣无缝,只是手中碗里汤药泛起的波澜却将他汹涌的内心尽数出卖。 不过这时候的苍惜别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一边左手用力按住脑后,一边微微眯起眼睛警惕的看向苏琴“你是谁?” 音色沙哑语气冰冷神情戒备,竟是完全忘了眼前这个将他“置于死地”的生死仇敌。 另一边的苏琴听到这句话,却是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脸上的笑意也真实了几分。 他匆忙放下手中药碗,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哥你怎么了?”慌张就向苍惜别身前冲去,却又在他冷厉充满杀气的眼神下站住。 他似是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手忙脚乱的解释“哥,我是你弟弟啊!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我……” 他看着苍惜别怀疑警觉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苍惜别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犹豫,马上就又被冷漠代替。他一言不发,靠墙向床边挪着,似是打算下床离开。 苏琴想上前拦住他却又顾忌着什么似的急得站在原地直跺脚,却又不敢真向前踏出一步。 而另一边的苍惜别却在即将挪到床边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喉咙一甜,不由自主地吐出口血来。 这下苏琴再也顾不得其他,径自冲上去扶住低头不住向外咳血的苍惜别,神情急切忧虑倒全出自真心。 只是床上那人却好似并不领情,感到苏琴的接近像是想避开却又因伤势严重避开不得。 苏琴情急之下一把抱住苍惜别,不出意外的感受到苍惜别不顾伤口裂开的剧烈挣扎,他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哽咽道“哥,你别闹了!听话,好么?” 听了这话,苍惜别似是有些怔忪,却是不再过分挣扎了。 苏琴喜出望外,连忙松开一些,避免抱得太紧而挤压伤口。 他轻轻将苍惜别嘴角血迹擦干,又替他将额间乱发收入耳后,动作轻柔温存,嘴角带笑。 末了,他拿过桌上的药碗,目光如水的看着苍惜别“来,把药喝了。” 苍惜别皱着眉思索了一阵,还是乖乖接过碗喝尽了。 苏琴看着空了的药碗,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紧握的双手轻轻松开。 看着苍惜别似乎尚未曾褪去的警惕怀疑神色,苏琴苦笑一声,又将被子掖了掖,才说一声“哥你休息吧,我先出去。” 转身推门离开。只留苍惜别一人眉头紧皱,面色苍白留在屋内。 随着导演满意的一声卡,刘衿青面色一变,再不复之前病弱中威势犹存的魔教教主形象,一双凤眼淡然无波,冲导演、副导点了点头,就那么□□着上身施施然走进化妆间卸妆。 直把沈络看的口水直冒,眼红不已。 他狠狠瞪了眼在一旁跟导演编剧交流的苏启明,然后乐呵呵的往刘衿青处去了。 第四十八章 主线剧情被忽视了好久…… 苍山别新的剧集不断播出以后简直燃爆了腐女团体,师兄弟两人间由剧情带出的寥寥几笔的恩怨情仇被无限制的脑补出之中的细节。 苍惜别这个作为本已早死,却在死前安排布置好一切,把主角一行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反派大boss的配角人物受到了广大欢迎,因此戏份增加,成为这部剧的卖腐专业户。 沈络浏览着网页上各种“我教主还是应该会选择师弟的,幼时朝夕,青梅竹马,后来因故分离,那就是心头的一颗朱砂痣啊!” “不对不对!邪魅教主和忠犬侍卫才是真爱啊!” …… 对此,沈络只有两个字“呵呵。” 他看向不远处躺在沙发上闭眼假寐一脸疲惫的刘衿青,对编剧气的咬牙切齿。 正当沈络蹑手蹑脚的往刘衿青身边挪去时,刘衿青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吓得他差点儿没扑上去按住那个恼人的小东西,免得惊扰了自己正休憩的爱人。 却又在下一秒发现不太对,这个铃声和他平时听到的似乎并不一样。难道是刘衿青换了手机铃声? 沈络看向刘衿青,看到他在听清了这铃声的第一时间睁开双眼,迅速的坐了起来,拿过手里看了看来电显示,就皱起眉头走到阳台去了。 沈络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刘衿青打电话向来不避着他,那不一样的手机铃声和刘衿青非同一般的神情态度,以及刻意避开他的行为,都让他感到恐慌。 这一通电话很长,沈络简直是坐立不安的等到刘衿青回到客厅的。 他忐忑的看着刘衿青黑沉的脸色,直觉这次的事情就是暴风雨的前奏。 刘衿青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抿着唇皱着眉不说话,又从茶几上的抽屉里拿出盒烟,抽出一支就吸了起来。 沈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刘衿青的神色,除了一片暗沉,却什么也看不出。 良久,刘衿青将手中尚未燃尽的香烟狠狠摁在早已盛满了烟蒂烟灰的烟灰缸。神情严肃的看向沈络“再过两个星期,我会宣布退出娱乐圈,去往意大利。我希望你能和我同去,否则在这边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这算是……真正接受他了吗? 沈络觉得自己的眼眶一定红了,他用力的点点头,因为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可以和刘衿青离开两个人一直在一起,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在和陈澄江楠见过面后,与刘衿青相处的每天都像是最后一天。 害怕他再次离开自己,更害怕他受伤。 他也曾认真思考过江楠的话,那人孤高自负,心机深沉,善于玩弄人心……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心献给他把玩。 他不知道刘衿青为何要在这种情况下还待在国内,待在娱乐圈。但那人向来有主见,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留下也必有他的打算。 他从不曾质疑他的决定,因为就算是死,他也会跟他从容离去。 只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就这么再也见不到他。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短,那人一颦一笑,他还未看够。 如今得了刘衿青这话,胸中激动自不用说。 他含泪扑倒刘衿青,双手用力紧紧抱着,泪水划过面颊,声音哽咽的说道“天涯海角我也陪你去!” 刘衿青眼中闪现出惊讶和意外,然后又飞快的划过一丝不忍和歉意,最后归于寂静。 在经过与谭承舜的谈话后,刘衿青顺利解除了合约,并开了个新闻发布会宣布退出娱乐圈。 这个消息不出意外的引起喧然大波。 按说刘衿青正处于事业高峰期,人气和粉丝数量也正不断攀升中,并有多个企业品牌提出代言,在这个时候隐退,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过当事人显然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先是向谭承舜表示感谢,然后又拜访了孙章华,向他辞行。不过孙老爷子明显余怒未消,因为沈络亲眼看见刘衿青进了孙家大门没一会就灰头土脸的被撵出来了。 倒是孙若晨和谭承舜跑了出来,与刘衿青拥抱辞行。 陈澄半路上也赶了过来与他们同行去机场。 沈络看着一上车就像只小猫似的腻歪在刘衿青身边的陈澄,和温柔的笑着的刘衿青,心下暗叹:自己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个情敌呢! 沈络正忙着在一边感叹自己情之一路命途多舛呢,那边刘衿青手机就响了。 不同于任何一次听到的铃声,看刘衿青表情似是也有些意外。 他拿出手机,又看了看来电显示再确认了一遍,才接通了电话。一言不发的听着对方的陈述。 倒是旁边的陈澄看到屏幕上的名字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路雪峰。 沈络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到有关这人的任何一点信息。他有些好奇的观察着刘衿青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晦涩深沉。 正当沈络兀自好奇时,刘衿青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便挂了电话,随即又拨出个号码叫人来接他,并冲司机说道“秦铭,停车,把他们两个送去机场等我。”说完就向车门挪去。 沈络才刚从刘衿青这一系列动作中回神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陈澄就一把拉住刘衿青,神情急切又有些哀怨“不许去!都到这种时候了,谁叫你也不能离开!” 刘衿青语气柔和的哄着陈澄“澄澄,我非去不可,你和沈络去机场等我,听话。” 陈澄双手抱住刘衿青一条胳膊,一双大眼睛泪眼汪汪,声音说不出的幽怨委屈“我让宇哥派来保护你的人都失踪了,这种时候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况且这是我们预先计划好的路程时间,晚了可就要等下一班飞机了!” 刘衿青语气温柔却坚定“那就坐下一班飞机。” 陈澄简直要哭出来了,她红着眼睛大声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她!” 刘衿青表情严肃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冷硬“是,我忘不了。”他看着陈澄的眼睛“别人欠我的每一桩血债我都忘不了,要我放手,要么债还清了,要么,我死了。” 陈澄咬着嘴唇看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泪刷的掉下来,她点点头“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刘衿青看看沈络,皱着眉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向司机吩咐道“秦铭,把沈络送到机场,保证他的安全。” 前方司机许下承诺“青哥你放心。”听声音竟是上次载刘衿青和沈络去见江楠的那人。 刘衿青得了承诺,冲沈络点点头,打开车门下去了。陈澄擦干眼泪,对沈络说一声小心,也跟着离开了。 车里瞬间就只留下沈络和秦铭二人。 看着空荡荡的车厢,沈络扯了扯嘴角,咧出个苦涩的笑容,胸中沉闷,痛苦翻涌成灾:他又被丢下了。 第四十九章 路雪峰 沈络用双手捂住脸,希望自己可以不要再笑的那么难看,却听见前排司机的低沉笑声。 他羞恼的抬起头,瞪着那个叫秦铭的男人。那男人也任由他瞪着,却好歹也收敛了表情。 “你别误会,为了我们青哥黯然神伤的人我看的太多了,没有别的意思。”秦铭稍稍解释了下,看沈络依然一副情伤难愈的样子,也不忍再笑话他,便从车里翻出几颗糖递给沈络“要不你吃颗糖?至少嘴里是甜的。” 看见沈络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秦铭连忙解释“这我是听澄澄姐说的。你别看她刚才和青哥那么亲密,其实她以前为了得青哥一个青眼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沈络一脸诧异的看着秦铭,还是拿了颗糖撕开放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的问道“吃了很多苦?为什么?对了,你知不知道路雪峰是谁?” 秦铭看着沈络吃下那颗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微笑着开口“那是当然,青哥身边的人,不说陈澄,就连我这个打杂的,也都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 他满意的看着专心听着的沈络,语气有些掩不住的得意,神色却变得高深莫测“就像你现在吃的这颗糖,这可不是那种烂大街的普通的糖,你刚刚问我路雪峰是谁?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过具体的我也不能说太多, ”秦铭面上的得色愈加明显“我只能告诉你,他就是这颗糖的制作者。” 秦铭顿了顿,看着昏迷不醒的沈络,轻声笑出声来“不过,反正你也听不到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喃喃自语道“虽然时间有些误差,但既然计划顺利……算了。” 刘衿青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俊朗青年,眼神冷冽面色淡漠“好久不见了,雪峰。” 那青年朗朗一笑,直直盯着刘衿青的眼睛“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刘衿青冷冷勾起嘴角“我为什么要改变?” 路雪峰默然看着刘衿青慢慢低下头,片刻又抬起头来洒然一笑“说的也是,龙王怎么会改变?应该改变的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 旁边陈澄等不及了,她冷冷看着路雪峰“我们到这里来可不是听这些废话的。你把子衿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路雪峰看看陈澄,笑容有些苦涩“你一心想着刘衿青的样子和雪谣真的很像。” 刘衿青皱起眉头,他走到路雪峰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雪瑶已经死了。” 路雪峰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他抓住刘衿青的前襟大声冲他吼道“是!她死了!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死!” 陈澄想上前拉开路雪峰,却被刘衿青抬手制止。 刘衿青依旧一脸漠然,他双眼紧紧盯着路雪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所以我给了你承诺,这个承诺如今依旧有效。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路雪峰颓然放开刘衿青,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歇斯底里的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刘衿青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领,居高临下的看着路雪峰,目光凛冽高傲“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谁欠了我的,我就要他双倍的还回来。我欠下的那些债,我也绝不推脱,只要你说出来,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他转身向外走去“雪峰,你太让我失望了。因为一次失误就满心伤痛失去斗志而颓废度日的那个废物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路雪峰了。枉我花费时间来找你,真是浪费!” 路雪峰双肩颤抖,哽咽着说道“可那次失误让我失去了我妹妹!那可是我亲妹妹啊!我妹妹……雪谣,她死的时候还一定要我保证保护好你……那可是我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妹妹啊!” 刘衿青站住,神情有些落寞,他嘴角勾起个苦涩的微笑,低声说道“那也是我妹妹啊!” 路雪峰抬起头,深深看着刘衿青的背影“有人要对付你,不要走了,留在我这里,没人能找到你。” 刘衿青转过头,露出个张扬狂放的笑容“想对付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 路雪峰苦笑出声“我知道你不会怕,但你身边的人呢?何况他们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局,想要破局又岂是那么容易?” 刘衿青脸色微变,连忙掏出手机拨给沈络。铃声响了几下才被人接起,却不是沈络的声音。 刘衿青听对方说完,挂了电话,脸色阴沉的看向路雪峰“你都知道?” 路雪峰看着刘衿青变化的脸色,面上神情越发苦涩“你看,你要关心的人和事那么多,又怎么顾的过来?留下吧,沈络不会有事的。” 刘衿青傲然看路雪峰一眼“我看着像是会放着同伴不管而龟缩一隅只为苟活于世的人吗?” 路雪峰摇摇头,掏出把□□对准刘衿青“你当然不像。”他眼神坚毅,像是找回了从前那个快意恩仇意气风发的自己“可我必须履行对雪谣的承诺。” 刘衿青转过身来,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路雪峰看向陈澄“我当然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但,你可知道你身边的人是怎么想的?” 陈澄果然上前一步,从身上掏出把枪对准刘衿青“子衿,留下来,我会把沈络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刘衿青目光凛冽的看了陈澄一眼“我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做决定。”转身背对着两人,他背影孤高自负“何况要是我身边的人出了事,我只会惜命的躲在幕后,以后谁还敢跟着我?”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萧索“你们还是太小看我了。”说完不再回头,踏步就向外走。 陈澄和路雪峰苦笑着对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枪。 路雪峰对陈澄笑了笑“子衿就拜托你了。” 陈澄把□□收好,对路雪峰点点头说了声保重,就追着刘衿青的步伐离开了。 第五十章 弱点 沈络醒来时正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最先看到就是正对面大门透出的阳光,然后就是一阵眩晕。 他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事,好像是刘衿青和陈澄离开了,之后那个叫秦铭的司机给了自己一颗糖吃,然后…… 沈络猛的瞪大双眼,向身边看去。 只见自己所在之处是个空空荡荡的大仓库,且明显有些年月了,地上满是灰尘,自己正对着的大门也是锈迹斑斑。 仓库墙上的玻璃窗破破烂烂,透过层层灰尘照射进的阳光也不免暗淡了许多,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中浮浮沉沉,整个仓库的光线都十分晦暗。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双手被反绞在身后牢牢绑住。 他身边站着的王泽明正打着电话,五六米远处秦铭正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抽烟。似乎还没人发现他已经醒来这件事。 沈络用力挤了挤眼睛,试图让迷蒙的脑袋清醒一点。 他迅速对自己的处境做出判断:看来自己是被人抓起来用来威胁刘衿青了。 他微微苦笑了下,然后侧耳听着王泽明的谈话内容。 “怎么?终于想到给你的小情人打电话了?”志得意满趾高气扬简直都无法形容他口中透出的得意。 似是没等到想要的回复,王泽明的口气明显恼怒起来“现在沈络的小命可是捏在我手上,相信以龙王的手段马上就能知道我在哪,你要是不来……” 对方像是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王泽明气急败坏的一把将手机摔得粉碎。 边上的秦铭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他瞅瞅地上摔得粉碎的手机,瞅瞅气的双目通红的王泽明,口气嘲讽“王少,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气?” 王泽明狠狠踢了脚地上的沈络,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秦铭明显不想理会王泽明,他蹲下身,拍拍沈络的脸,看着他痛苦的神色,面上镇定悠闲却又暗含紧张“沈先生,我估摸着你这时候也该醒了。怎么样?王大少那一脚不好受吧?刚刚你也听到了,你觉得吧,要青哥来救你,自己够不够分量?” 沈络简直想抽死他“哈?我觉得自己够不够分量?你也知道刘衿青是怎么个人,向来是没心没肺冷冰冰的,别说是我,就算你抓了陈澄,他就会来吗?何况你们费了这么大劲布下这么个局,如今也只是抓了我这个无名小卒来威胁他,站在却来问我,恐怕自己心里也没谱吧!” 秦铭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意外,他跟看珍惜动物似的看着沈络,啧啧道“我还真没想到沈先生您心里竟想的这么明白,看来只要是青哥身边的人都不简单啊!龙王不愧是龙王,跟他沾上边儿的人就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他似是有些感慨“你确实说对了,我们是不敢动他身边其他的人,甚至如果不是从前的兽穴分散开了,我们连你都不敢动——苍狼顾坏江、紫狈李胥、红狐江楠、白虎宋世锦、蓝鹰邢宇、雪貂陈澄,当然,还有龙王刘衿青。这些名号当时在道上那可真是如雷贯耳一时无两啊!” 他看看听的一愣一愣的沈络,轻轻笑了“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过你要知道,要想对付一个人,这过去的事可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他得意的笑笑“这我刚好都知道,你却不知道,因为如果你知道了,就不会说什么我心里没谱这样的话了。” 他瞅瞅围过来的几人,神情像是有些懒散,又像是对刘衿青即将的到来感到有些兴奋紧张,他重新看向沈络“你说你跟在青哥身边那么久,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络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想了想才回道“他是个男人。” 秦铭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惊讶,但他又好好想了想,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没错。连我这个一心设计陷害想让他死的人都不得不赞他一声:是条真汉子。从一无所有的孤儿到赤手空拳的打造出蚁巢这么个威名远扬的组织,培养出那么些有勇有谋出类拔萃的帮手,杀了从前看起来无可匹敌的敌人,报了血仇,还了大恩。也只有他才能做的出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人,是人就有弱点,就不会全知全能。”他面带得意的看着沈络“而你,就是那个弱点。” 第五十一章 原委 沈络确实没想到自己能得秦铭如此评价,他错愕的看着他,问道“我?你莫不是痴呆了吧?” 话刚说出口,沈络就后悔了。他现在自己还在人家手里呢,你说他这嘴怎么就那么欠呢! 秦铭倒是没生气,还是乐呵呵的笑着“你看看,这你就不懂了吧?过去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他看着沈络好奇的脸,得意之色愈发浓烈“比如刘衿青最放不下的人是谁……”秦铭话说到一半停住了,神色开始变换不定起来。 像是怨怒又像是不甘,搞得沈络想问又不敢问,憋的直翻白眼。又看他神色实在纠结,不禁腹诽这货不是脑子有病吧。不过这话总归是没说出来。 秦铭不过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他看看翻着白眼的沈络,笑了笑,又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神色间似乎有些颓败。他揉了揉脸,抱怨一声“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然后拿出根烟抽了起来“既然时间还早,那我就跟你说说,说清楚了,你死也死的明白。” 沈络听了这话简直想抽死丫的,你诅咒谁死呢!不过一想,自己的小命还真捏在人家手里,生死也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可怜他还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能跟刘衿青一起过两人世界去了,如今自己落在刘衿青仇家手上,刘衿青还不知会不会来。 听秦铭这厮的语气倒是笃定他会来了,就是他自己私心里也是希望他能来的,毕竟这说明刘衿青心里有他是不?只是这人有备而来,刘衿青当真来了,他两人也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过能在死前再见上刘衿青一回,那也算是值了。想到这,沈络不禁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 秦铭看着沈络神色变幻最终定格,意味不明的笑了“我说你们怎么看见他都不要命的贴上去,为他生,为他死,只求他能多看一眼。”他拍拍沈络的脸,神色有些狰狞“你说,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嗯?”沈络也不理他,径自扭过头去,看着墙上缓慢转动的扇叶。 秦铭深吸口气,放缓了情绪“也罢,我就跟你说说以前的事。” “你还记得我给你吃的那颗糖吧?我跟你说过那是路雪峰做的,当然,你有可能没听见,所以我就再说一遍。你不是问过我路雪峰是谁吗?这话你要是问别人那还真没什么可能得到答案,因为知道的人不多,就算是知道他们也都不愿意提起跟这人有关的一件事。” 他抽了口烟,继续说道“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吧?当时白虎雪貂还不是宋世锦陈澄的时候。这两个称号属于一对孪生兄妹,哥哥叫路雪峰,温文尔雅,擅长机械;妹妹叫路雪谣,温柔婉约,精通医理。两人虽然特长不同,但对彼此精修的领域也多有涉猎,又因为是双生子心意相通,所以十分受龙王刘衿青倚重。他也经常将一些重要任务交给两人去办。” 秦铭看着远方,目光有些沧桑“当时我就在路雪谣身边工作,她是个很好的姑娘:美丽,温柔,说话都是轻轻的,就像是怕吓到你。她身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我也不例外。可我知道,我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刘衿青。她看着他的眼神,永远是那样含情脉脉,像是氤氲着烟雨的江南水乡,波光下是朦胧的爱恋。” 秦铭把燃尽的烟蒂扔在地上,神情苦涩“所以我从未向她表明我的心迹,但我知道,她是知道的,知道我爱着她,却不愿接受。她在等,等那个叫刘衿青的人给她答案。她多傻啊!刘衿青那样的人怎么会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儿女情长?所以她只能等到一声抱歉。” 说到这里秦铭看了看沈络“我原以为她会放弃,但是我错了,只要是爱上他的人,便没一个会轻易放弃。她是这样,陈澄是这样,现在的你,也是这样。” 秦铭坐下来,顺手把沈络也扶着坐好“我在了解了她的决心后,就已经不奢求能与她相知相恋了,我只想在她身边看着她,只是看着她也好。可是我就连这么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秦铭目光怨怒悲痛,他沉声说道“就在五年前,因为路雪峰一个小小的失误,我们那一队执行任务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当时就剩下我和路雪峰,我很幸运,除了左肩中弹外,几乎没有其他伤势,可她哥哥就不这么幸运了,双腿被射穿膝盖,算是废了。” “我们当时就像你现在一样,落在别人手里头,生死在别人一念之间。而最令人痛苦悲愤的是我们甚至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不过对方显然也并不满足于一个高级成员,他们的目标是刘衿青。” “他们将我俩的图像专递给蚁巢,要求刘衿青亲自来赎人。蚁巢得到消息后也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刘衿青,可他当时远在地球那边的意大利,如何能赶得回来?况且路雪峰持续失血,情况不容乐观。” “所以她来了。” “她昂着头,骄傲的对那些人说‘我是刘衿青的女人。’然后换出了我俩。” “我当然不愿意,可我更不能让她哥哥死在我面前,所以我背着路雪峰离开,相信刘衿青会像从前一样创造奇迹。路雪峰当时已经陷入昏迷,否则他一定能看出她的打算,也绝不会同意离开,那样也许我俩会死,但雪谣她就不会。” 他红着眼睛看向沈络“因为她进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我怎么就那么蠢?她一心爱着刘衿青,又怎么可能让他涉险?” 后面的事情秦铭没有再说下去,沈络也大概能猜得到。 秦铭控制好情绪,看向沈络“现在你知道我为什这么肯定刘衿青一定会来了吧?这是他的心结,他必须要来。” 他又掏出根烟,给自己点上,又往沈络嘴里塞了一根,有些感叹的说道“可怜她爱刘衿青爱的那么深,最后死前都没见上他一眼。在那之后,雪貂由陈澄补上,白虎路雪峰萎靡不振,一年后由宋世锦接任。” 他又仔细打量了沈络一遍,又说道“沈先生啊,其实您本不用受这些无枉之灾,毕竟我们之前已经选好了作为突破口的人选,可您偏偏硬是贴上来,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将就着这么着了。” 说完看着沈络疑惑的眼神,他嘿嘿一笑“既然说开了,那咱就都说清楚点,都这种时候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 “不知道沈先生还记得王珂王小姐吗?对,就是那边站着的那个。” 沈络这才注意到王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又实在不敢置信。 对面秦铭看着他的脸色笑了“沈先生,别不相信啊,你现在脑子里想的那可都是真的。” 他脸色阴沉下来“我可是从四年前就开始布置了呢。” 第五十二章 局 说到自己布下的局,秦铭明显兴奋起来。 他弹了弹烟灰,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不错,王珂,王泽明,都是我从一开始就布下的棋子。什么?你说王家的人怎么会任由我调遣?那还不简单,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敌人啊!” “当时刘衿青所布下的局已基本就续,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报仇之后的还恩计划也提上日程,正当这时,你因王珂而陷进低谷,刘衿青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可保证计划顺利进行还需要人手,他也确实十分重视你的事,所以,刘衿青一定会亲自来到你身边帮你打点好一切,度过难关,甚至帮助你再上一层楼。” “说到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那期间交的一个小女友?”他看看沈络,后者脸上一片迷茫。 他轻轻笑起来“你看,这就是我一开始没有选择你的原因了。娱乐圈沈爷虽然明面上极为克制自律,可芯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大少。这事虽然你们公司捂得紧,但秦某不才,这还是能查到的。” 沈络看着眼前秦铭那促狭的笑意,恨不得把嘴里那根烟吐他脸上,什么叫芯里是个花花大少?男人嘛,哪有不好美色的,那个什么路雪谣,要是长得歪瓜裂枣,你能喜欢上她吗?再说了,他也就放荡了那一回,之后不都是一心一意的守着刘衿青呢么! 秦铭却不管他,径自说道“我估计着你也记不得了,不过没关系,我记着呢。要说这个女人啊,其实是我极为自负的一手棋,只是可惜了,中间跳出你这么个程咬金来,差点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过好在现在计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我要的结果也马上就能得到了。” 他看一眼沈络,说出句差点没气死他的话“这还都多亏了你啊!” 沈络刚想把嘴里的烟吐了狠狠骂他两句,他就话锋一转“跑题了跑题了,咱们继续说那个女人,那女人名叫林绪真,活泼单纯,没心机。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很像死去的路雪谣。” “被渣男抛弃的女主角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那人对她处处呵护关怀倍至,让她一颗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治愈并重新焕发了生机,面对那人的体贴关怀,她早已芳心暗许,却在这之后知道了一个秘密……” 接下来的剧情不用秦铭说,沈络都能自己接下去:那人之所以对她如此特别,是因为一个死了的女人,那个女人,是男主一生的挚爱,他对她温柔照顾,不过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那个女人相像的脸。 知道了真相的女主悲痛万分,离开了男主,这时渣男想起女主的好,痛改前非,对女主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而男主也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善良纯洁的女主,不顾一切的寻找,却听到了她被自己仇家绑架的消息…… 沈络恶心的脸都绿了:呸!这什么脑残狗血玛丽苏剧情! 自己在里面扮演的不仅是个渣,还是个后期跪舔的孬种,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他转念一想:那现在这情况算什么?男主和男二搞到了一起,女主还没出场就被炮灰了? 嘿嘿,好剧情,我喜欢。 秦铭看着沈络一脸得瑟的样,忍不住打击他“多好的剧本啊!可惜就是有人不按着来,你知道你把导演我内定的女主弄走了我有多困扰吗?” “为了让你成功追上刘衿青也为了不让你灰心放弃,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比如在你们外出旅游时突然出现的江楠,哦,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不过这也不是很要紧;又比如你拜托的私人侦探给你发来的只有江楠和邢宇才掌握的资料视频,说到这个,我不得不说这是最令我得意的一步棋了。” 他也确实一脸得意洋洋的欠扁样子“当时陈澄找上你,告诉你一切的原委,你必定已经心灰意冷了吧?可在陈澄诉说往事之间,你必定会透露出跟那些资料有关的信息,这样就会引起陈澄的注意,从而找上江楠。” “而在你们到达之前,江楠就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所以她会透露给你刘衿青正处于危险之中的信息,也使陈澄估计出的刘衿青的危险等级上升……” “从而调出邢宇埋伏在我身边的人保护我,却正合了你的心意,因为如果在平时,你绝无可能得到他们的任何信息,可澄澄将他们调出来,必定会露出蛛丝马迹,你便可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另一边,沈络对我旧情未了,现在知道我陷入危局再加上澄澄的嘱托,一定会奋不顾身的留下来,如此一来,既加重了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将我俩真正绑在一起,又使我心存顾忌,无法施展拳脚。” “而这一切都还只是准备工作,当这一切准备妥当,你们计划的最后一环就开始了。先是大量屠杀我身边的保护人员,从而引起澄澄的警惕。” “这样一来我就一定会前往澄澄的势力范围,意大利,而沈络也一定会跟我一起。你作为我的亲信必定会得到我的行程安排,之后再找个理由将我支走,把沈络绑来,做好埋伏,便可请君入瓮,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我。” “且你知道雪谣之事,料定我必然会来。这个局思虑深远,逻辑缜密,环环相扣,算准了我的性格,参透了我的过去,专为我一人而设,确实称得上是个天衣无缝的死局了。” 秦铭笑着站起来,拍手笑道“不错不错,确实如此,能得龙王这句称赞,秦铭死而无憾。” 沈络早把嘴里那根烟吐了,他直直的看着仓库里四面楚歌命悬一线仍站的笔直,神色间一片傲然的刘衿青,喉头竟有些哽咽。 刘衿青看看周围如临大敌的小卒、色厉内荏的王泽明、面色变换不定的王珂、兴奋不已的秦铭,最后又看看心情激荡的沈络,朝他安抚的笑笑。 然后一昂头,表情冷冽傲然“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秦铭抚掌大笑“不愧是龙王,即使身处如此境地仍面不改色傲气不减。不过……”他脸色猛的阴沉下来,一把抓过沈络用枪抵在他脑袋上“上次的事情是否再次发生掌握在我的手里!你若不想他多受苦头最好听我的命令行事!” 刘衿青见状双眼微眯,眼底闪过一片暗沉的冷光,他冷笑一声“我既然敢孤身一人前来,自然不会贪生怕死。我知道你只是针对我,放了沈络,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便是。” 秦铭笑笑“龙王一向守信,按说既然你已经发话,我也不该再坐地起价,可是您这么样好好的站着我实在是不放心啊。不如这样,您让他们把您双手双脚绑了,让我也安安心,如何?” 刘衿青冷冷盯着秦铭,张开双手“这有何难?” 第五十三章 危境 沈络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刘衿青五花大绑,心里悔的简直想一头撞死。 如果不是他执意跟在刘衿青身边,如今他还好好的演着他的戏,安心的和陈澄在一起,还是那个风光无限恣意妄为的龙王,而不是如今虎落平阳心有顾忌的刘衿青。 正如秦铭所说,刘衿青身边的人没一个好对付。 他们都足够聪明警觉,他们所掌握的力量也都足够强大,他们在其所生存的那个世界里,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可他却不行,他从一开始就是头闯入狼群的羊,存活至今只不过是被人利用,成为除去头狼的利器。 江楠说的对,刘衿青的身边从来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那个人所生活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残酷,而自己却不听他再三告诫拒绝,一心只望能用真心将他感动,从此两人双宿双飞,强行待在他身边,如今虽是真正将他感动,走进他心中,却也置他于如此危险境地。 这样想着,沈络羞愧难当,简直想一死了之的好。 似是看出沈络的自责,刘衿青冲他安抚的笑笑“你又何必自责?他既已经下定决心与我为敌,必早已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现在想想,当时在谭承舜门前,你就算当真想要放弃,也一定会有人不动声色的点醒你。何况就算不是你,他们也总还能找到别的人来代替。这一劫,我逃不掉的。” 秦铭看着被绳索束缚无法动弹的刘衿青,志得意满的笑了“看看,还是龙王想的清楚。都想的这么清楚了还是来了,这份深情厚谊,当真是令我等汗颜啊哈哈!” 他放开沈络,走到刘衿青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过外力终究不能持久,若不是沈大明星痴心不改,得了你青眼,我还真没可能赢过你。” 他回头看看红着一双眼直直盯着刘衿青的沈络,顿了顿“要知道,整了江楠和王泽明的当天,我可是睁着眼一夜都没睡好觉,就怕沈络脑子一抽,想开了。他离得了你,我可离不了他,他若真走了,那我的计划可全都搁浅了。重新开始的话,不说又要耗费我不少心力,说不定还会引起你的警觉。当时我真是怕的要死,甚至连沈络放弃后的补救计划都想好了,就怕这个屠龙计划功亏一匮。”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这个计划的名字吧?对,就是屠龙,为的就是屠掉你这头龙王!”秦铭的神色狰狞起来,他狠狠一脚踹在刘衿青胸口,面目扭曲的说“雪谣她那么爱你,愿意为你而死,现在她死了,为什么你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你为什么不下去陪她?!” 他情绪激动下将□□对准刘衿青,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开枪“本来我早就不想活了,如果能在死后陪着她,我也心甘。可她爱的人是你,她一直都只希望你能陪在她身边,所以,我只好先杀了你……” 说着,就要扣动扳机。沈络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怕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偏偏声音像是被恐惧吞噬,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一颗颗溢出眼眶,在地上汇聚成河流。 第五十四章 转机 沈络看着对准刘衿青的那把□□,不顾双手被缚挣扎着就想冲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短短的一瞬就好像是整个世纪。 幸好,有个声音在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秦铭开枪前一秒开口制止“秦铭!把枪放下!” 沈络看着秦铭扭曲着一张脸,不断颤抖着握着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把手中的枪放下。 他脱了力一般跪在地上,脑海中空白一片,耳中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刘衿青。 那边秦铭控制好了情绪,冲发声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陈局。是我失态了。”说着,还鞠了个躬。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9节 而刚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差点儿一命呜呼的刘衿青却似乎没有一点身为鱼肉的觉悟,也一点儿没有对人家将他性命救下的感激,他冷哼一声,说道“终于舍得现身了啊,陈局长。” 吓得沈络连连瞟向那所谓的陈局长,只希望他不要被刘衿青激怒才好。 陈局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面目慈祥,嘴角带笑,这会儿正由王珂扶着走向现场唯一的一张椅子。 听了刘衿青的话,他好脾气的笑笑,也不回答,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走到椅子跟儿,又慢悠悠的坐下,才好整以暇的看向被秦铭踢得侧躺在地身处如此境地仍面色不改的刘衿青“怎么?听你的口气,竟是早已知道我才是这个计划的主导者?” 刘衿青似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纵使秦铭天纵其才,思维缜密计划周详,可这么大一个局,从五年前就布下,这其中人员调配,势力纠葛,行动推进,等等等等,琐事繁杂,工作量极其繁重,单单就秦铭一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能掌控全局,调配一切?” “何况若是想要这个局完整无缺,需要相当的人力物力和势力,单凭秦铭一人,又怎么可能做到?” 陈局长认真的听着,还时不时点点头。这时却微笑着插嘴道“你说的这么多,无非是猜到秦铭背后有人罢了,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呢?” 刘衿青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冷冷瞥他一眼,神色高傲自负“知道了秦铭背后有人,再猜出这人身份又有何难?你当真以为这张天大的网,便没有破绽么?” 陈局长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那你倒说说看。” 旁边的王泽明似是早已急不可耐,刘衿青还没张嘴就抢着说道“爷爷,你跟他说这些干嘛?我看还是趁早杀了他,以绝后患!”说罢,还阴沉的看了刘衿青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怨毒和嫉恨。 话刚说完,就被站在陈局长身边的王珂狠狠瞪了一眼。 陈局长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哎,泽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龙王虽说现在落在咱们手里,那也还是龙王,既然他要说话,咱们也应该把话听完嘛。”说完,又笑眯眯的看着刘衿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衿青对王泽明视若无睹,只是昂头看着陈局长,危险的笑了“这件事又何必问我呢?陈局心里不是明白的很吗?” 陈局长面色微变,刘衿青却自顾自说下去“其实陈局长心中明白的紧啊!毕竟也是混迹多年的老人了,官场上那一套,你比我明白。” 刘衿青看看脸色骤变的陈局长,笑的恣意张狂“五年前啊!说起来正是那件事……” “够了!”陈局长再也不复之前淡定自若,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嘴唇也哆嗦着,似乎不敢置信,又像是不愿相信。 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突然他一声大吼,额上青筋爆出,双眼布满血丝,面部狰狞扭曲的看着刘衿青,色厉内荏的喝道“你骗我!说!是不是你骗我的!” 刘衿青嘴角噙着丝冷笑,一双凤眼幽黑深邃,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陈局长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嘴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恢复了镇定,只是额头越来越多的汗珠暴露了他翻涌的内心。 他勉强扯出丝冷笑,语气威胁之意甚浓“就算这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如今在我手里,杀了你,我就还是陈局长。” 刘衿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杀了我,你还是陈局长?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吧?杀了我,一样还会有其他人来取你性命!”他双眼微眯,字字诛心。 这下陈局长面上浮现出明显的恐惧之色来,他抖的跟筛糠似的颤抖着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刘衿青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然后正色道“放了我和沈络,我可保你多活两年。” 陈局长,听了这个建议,眉头紧锁,良久,他踌躇着开口“我放了你和沈络离开,又怎么相信你不会对我下手?” 刘衿青心下急迫,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五年前就已得到指令,却至今没有动手,一是因你虽大势已去早已不如从前,却也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这么多年都不敢轻举妄动;二却是因这次指令并没有具体期限,为免两败俱伤,故而一拖再拖。如今你放了我们,我可向你保证,三年之内,定然秋毫无犯!” 陈局长神色明暗不定,似是有些意动。 旁边的王泽明早坐不住了,他在原地急的直跺脚,转了一会儿圈够下定决心刚想张嘴,就被一旁早盯着他的王珂一记凛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不过秦铭可不用看王珂的眼色,他一心想要刘衿青的命,如今看到那所谓的陈局长似乎要放刘衿青一马,哪里还忍得住? 但他到底心思深沉,不似王泽明那般冲动无脑,只是眼睛一转,站出来说道“老爷子,这样可不行。您想想看,我们若是放走了刘衿青,无异于放虎归山。龙王向来高傲自负,如今不仅自己身陷险境,连重视之人也被牵扯了进来,性命悬于一线,心中定然愤恨不甘,必会伺机报复,任凭他如今说的多好听,到时候空口无凭,也少不了翻脸不认人。” 他看着陈局长眉头微皱,似若有所思,又紧接着说道“何况就算他龙王向来重信守诺,他只给了您老一人承诺,若是之后寻起我们这些小卒的麻烦,也不算违背了诺言,这可叫我等如何是好?” 倒是三言两语间将刘衿青置于在场其他人的对立面。 他颇为得意的看着面色微微发青的刘衿青,眼底是一片阴冷的杀机。 只是陈局长却似乎并不买他的帐,只听他缓缓说道“龙王向来一言九鼎,他许下的诺言我也是相信的。只是这诺言确实存在漏洞,不如请龙王再许下个承诺可好?” 说完便不再理会秦铭,而是抬头看向刘衿青,眼神闪烁,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王泽明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冲上来对陈局长急切的说道“爷爷,不能放他走啊!”就连其身后的王珂都不太赞同的皱起了眉头。 陈局长呵斥王泽明一声“胡闹!”便扭头看向刘衿青。 刘衿青明显松了一口气,笑容也真诚了几分“好,若是今天我和沈络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便再三年内对陈局长所在势力秋毫无犯,也不会向在场诸位寻仇。” 陈局长听了哈哈一笑“好好好!不愧是龙王!那么就请秦铭杀了他吧。” 第五十五章 意料之外 在场所有人都因这句话愣住了,刘衿青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脸色铁青的看着陈局长,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牙说道“陈向南,你很好。” 陈向南一扫之前姿态,猖狂的大笑起来“想不到你龙王英明一世,如今却栽在我陈向南手里,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哈哈哈!当真是畅快!” 刘衿青面色恢复平静,眼中蕴有一丝懊恼,却仍是不见一丝恐惧害怕,他看向狂笑不止的陈向南,认真的说道“愿赌服输,既然输了,我任凭你处置,绝无二话。但这件事与沈络无关,只求你放了他。” 说罢,向陈近南低下头,竟是一副祈求姿态。 陈近南似是对刘衿青这幅摸样极为满意,他示意一边站着的秦铭和王泽明上前,边看着两人对着地上的刘衿青拳打脚踢,边洋洋得意的说道“龙王不愧是龙王,这么快就清楚了自己的境地并及时的作出最佳选择……刚才那一番作态,先是一进来就牢牢控制住气场,不经意间激怒秦铭,把我逼出来,又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勾起我的兴趣,再一语中的说出我最担心的事,趁我心神剧震之时乘胜追击,提出解决方法,又趁机提出条件……” 陈向南赞叹一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如此人物,可惜了……” 他摇摇头,目光中尽是果决的冷酷和狠戾“既然选择与我为敌,那就只是死路一条。” 他站起身,冲秦、王两人说了句“你们自己处理吧。”就在王珂的搀扶下转过身向仓库深处走去,一时间背影竟有些萧条寂寞。 却错过了刘衿青嘴角一闪即逝的那抹冷笑。 另一边沈络看着刘衿青不断被踢倒在地,又不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拳脚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听不到那人发出哪怕一声痛呼或是闷哼。 今天心情几次大起大落,沈络早已麻木,觉得就是能和刘衿青死在一起也挺好。 只是看着那人低头恳求、一声不响的任人□□,虽然知道这不全是为了自己,心中却也酸涩苦闷的令他几欲窒息。 泪水模糊视线,他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走到那人身边,却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在地上。 他挣扎着跪起来,一点一点向那人靠近。 不一会儿,秦铭便厌倦了,他放开刘衿青,走到沈络身边,轻而易举将他踢倒在地,然后一脚踩上去,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挑衅的看着不发一语的刘衿青。 果然,原本紧紧抿着唇的刘衿青一见这幅场景,面色变了几变,当即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先狠狠咳了半天。 王泽明也停下了动作,气喘吁吁的看着蜷缩在地上不停咳嗽着的刘衿青,眼中尽是扭曲的快意。 刘衿青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他平静的看着秦铭“秦铭,我求求你,放了他。”面色诚恳,目光真诚,眼底却仍是一派高傲自负的不屈色彩。 王泽明见状眼中嫉恨几乎如实质般倾泻而出,他上前一步揪住刘衿青的衣领,狞笑着拿出把刀,用刀刃逼在刘衿青脸上“青哥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若是毁了……啧啧……” 不料刘衿青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目光直直盯着秦铭,一字一句说道“秦铭,不要让雪谣的悲剧重演。” 秦铭一怔,随即瞳孔微缩,眼中迅速染上疯狂,他状似癫狂的一脚踢开沈络,大步向刘衿青走来。 王泽明刚为刘衿青的无视怒上心头,拿起刀就欲向他脸上划去,却被秦铭接下来的反应所慑,一时竟怔住了。 刘衿青眼底划过一丝冷光,一个揉身撞开王泽明,然后一矮身在地上翻了个滚拿起掉在地上的短刀,迅速的割开手上的绳索。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回荡在仓库。 第五十六章 狼和狈 秦铭大踏步向刘衿青走来的身形顿了顿,一团血色在他胸口绽开,他怔怔的看着刘衿青,握着枪的手臂挣扎着向刘衿青举起,却只举到半空就那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那枪声却并未因此停止,只是每枪必中左胸,穿过心脏,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持枪射击,却因找不到目标而四处乱射,枪声和回音交杂成一片,一时间仓库中乱做一团。 王泽明明显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打乱了手脚,愣愣的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先是让刘衿青翻身持刀划破了喉咙,然后又被挡在身前,做了挡枪的盾牌。 沈络迷迷糊糊间被人割断手上绳索,捂着嘴拉到一堆货品后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地上就躺了一地的尸体,开枪者也施施然现出身来,正是许久不见的顾怀江。 只见他一袭黑色大衣,神情肃穆,眼神深邃,双手藏在大衣口袋,无视一地鲜血和尸体,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 另一边,陈向南离开的方向也有脚步声传来。 刚刚的枪战掩盖了另一处战场的声响,可出现在刘衿青眼前的人却明白的表现出当时的惨烈:陈向南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头上大汗淋漓,整个人身体都在微微抽搐着,他的一条腿正不合常理的扭曲着,每走一步都痛的令他几欲昏厥;王珂左手搀住摇摇欲坠的陈向南,右手垂在身侧,手心竟向外翻着,显然是断了。 他们身后缓缓走出的,却是不怎么露过面的李胥。 他一身黑亮的皮衣,右腰挂着把匕首,脚蹬一双黑色皮靴,脖子上却不伦不类的打着一条紫色的领带。眼中尽是嗜血的兴奋和疯狂。 沈络也跟着陈澄从那堆货品箱后走出。 刘衿青推开身前死的透透的王泽明,走过几步,弯腰捡起秦铭手中的枪,转身向陈向南走去。 他步履轻健,依旧是那般高傲自负的模样,当然,如果忽视他脸上青青白白的伤痕的话效果会更好。 陈向南看着越走越近的刘衿青,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他仅存的那条腿再也支撑不住连带了王珂一侧身倒在地上。 李胥看着站定在自己身前的刘衿青,眼神中浮现出燃烧着的狂热。 他就这样看着刘衿青一脸默然的打穿陈向南的头颅和王珂的心脏,感觉到胸中久违的热血和激动翻滚沸腾。 刘衿青面不改色的杀了人,然后将枪口对准了面前笑的疯狂的李胥,眼神冰冷“杀了早该杀的人,就轮到后该杀的人了。” 李胥看着面前那人眼底泽浓稠粘腻的黑暗色缓慢向上攀升,逐渐露出原本的冷酷无情。 感到一阵阵令人战栗的快感从四肢百骸汹汹涌来…… 他兴奋的盯着那双令他痴迷的墨色双眸,却不想知道从那人手中射出的子弹的滋味——毕竟,他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一声枪响。 第五十七章 螳螂捕蝉 刘衿青手中的枪应声而落,另一边,顾怀江面无表情缓缓走来,持枪的手仍未放下。 刘衿青有些愣怔的看着自己被洞穿了掌心的右手,然后低下头。 沈络和陈澄都为这事态的发展吃了一惊。陈澄不由分说举枪对准顾怀江,双目泛红,质问道“顾怀江,你在干什么!” 顾怀江对陈澄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在刘衿青十米处站定,双眼直直的看着他,手里的枪也不曾放下。 刘衿青依旧低头默然不语。 陈澄有些急了,叫了声“子衿!” 刘衿青好像没有听到似的,还是沉默的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周身的气场开始变化。 在场的几个明显感觉到了,一时间脸色各异。 陈澄脸色白了一白,眼中浮现浓浓的担忧。 沈络怔住了,想到了两人第二次见面时的场景。 顾怀江面色凝重起来,握着枪的手收的更紧了。 李胥则变得越发兴奋起来,他直勾勾的看着刘衿青,感到酥麻的电流在他皮肤上交汇炸响。 不同于沈络上一次见到刘衿青时那样,这股气势只是一放即收,而是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那是冰冷而无情的,狂热而嗜血的,毁灭的气息。 这股气息将他簇拥在中央,众星拱月般将他推上鲜血染就的王座,匍匐在他身边。 刘衿青仍然低着头,面容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身上越发浓烈的可怕气息令他变得陌生,变得不再像是人类。 刘衿青身边的气息不断累积,竟令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压迫的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良久,当刘衿青身上的气息达到一个顶峰,终于停止散发时,他抬起头,脸上已不再是一片冰冷的漠然,而是换上了另一幅模样。 那是一种极端的肆无忌惮,是绝对的目空一切,是完全的无法无天。 他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咧嘴笑着,看向李胥“阿胥,你一向是最了解我的……”他目光温存,语气轻柔,叹息般的呢喃“你曾问过我,像我这样的人,为何眼中尚存恐惧……”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唇边笑容不短扩大“因为孤独。” 第五十八章 黄雀在后 李胥看向刘衿青的眼神变得依恋,他轻轻的说“我、顾怀江、陈澄、江楠、邢宇、陆雪峰、陆雪瑶……我们都在你身边,你又为什么会觉得孤独呢?” 刘衿青微微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 李胥依旧轻轻软软地对他说:“我是不知道,可你可以告诉我。” 刘衿青似是有些叹惋地摇摇头“不能说,没法说,说了也没用。” 李胥笑的清和“可是你说过,不论怎样,总是要试过了才能让自己安心。你连试都没试,又怎么知道没用?” 刘衿青哂然一笑“原来我还说过这种话……可惜——”他突然暴起攻向李胥,而李胥显然早有防备,两人迅速纠缠在一起。 他双目赤红,声音竟有些凄厉“连我自己也不信!” 与此同时,顾怀江趁陈澄心思起伏之际一枪打中她肩膀,陈澄条件反射下松开了手,手中的枪掉落在地。沈络飞身上前踢开了枪,然后迅速拉开距离,一边关注两人的战局,一边盯着陈澄和沈络。 与这边不同,另一边的战斗中刘衿青显然占尽上风,他手中多出把短刀,正是从王泽明手上夺来的那把,穿刺切割,动作精悍简洁,挥洒自如。 李胥也早已取下腰间匕首,却多是用来抵挡防御,身上已有多处伤痕,明显有些不支。 顾怀江眉头紧锁,向陈澄身前地面放了一枪,震慑住不安分的两人,又瞄向李胥和刘衿青,却不及防刘衿青竟在听到枪声后将手中短刀掷出,他连连对着那短刀放了两枪,险险将其在离自己一米远处击落。 而刘衿青掷出短刀后舍了李胥向顾怀江袭来,顾怀江见状调转枪□□向刘衿青,三枪连发,前两枪却让刘衿青躲了去,之后那一枪击中刘衿青右胸。 刘衿青顿了一顿,然后就站在原地,跟受伤的不是他似的裂开嘴笑道“怀江你的枪法,还有阿胥的近身搏斗术,哪个不是我教的?你们又何必拿这些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你手中的□□一共八颗子弹,现在全部用完了吧?” 话音刚落,便从仓库出入口走进一队人马,隐隐将在场众人围住。然后从正门处走来一位年轻人,身姿挺拔,龙行虎步,双目烁烁生辉。 顾怀江和李胥面色微沉,陈澄皱起眉头,刘衿青却仍是一幅安然自若的模样。 他笑吟吟的冲那人说道“怎么,一听我说顾怀江子弹用尽,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进来了?不再等等?” 那年轻人似是微微诧异,然后脸上又恢复了自信骄傲的神采,他爽朗一笑“那是当然,谁不知道只要苍狼手里有枪就绝不能出现在他视野之内?” 刘衿青看着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他轻轻叹道“怀江,阿胥,我早说过:要善于隐忍,耐心等待,直到最后一刻再亮出底牌一击致命。看看人家,明明一开始就在外面等着了,就不像你们这么沉不住气。” 他就那么无所谓的笑着,身体站的笔直,任由鲜血染红了衣襟。 “如今我们两败俱伤,怀江这个唯一的威胁也在刚刚就不存在了,我们现在不过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 刘衿青咧嘴笑着,那般无所谓的态度令人恼火。 “不过……”他抬起头目光冰冷凛冽“真正想要杀我的,不是处心积虑的李胥,也不是推波助澜的顾怀江,而是你这头野心勃勃的白虎啊!” 他的表情变得极其冷酷,混杂着对死亡的狂热和接下来的事情的期待。 他迎着那人向他举起的黑洞洞的枪口“是不是啊,宋世锦。” 第五十九章 危局 虽然性命为人所胁刘衿青却仍是一副无所畏惧之态,只是这在当场几人看来就颇有几分高深莫测之意了。 宋世锦虽自负已将局面尽数掌控,可刘衿青当初威名赫赫,场中顾怀江,李胥几人也伤而不死,当下也不敢托大,只紧紧盯住刘衿青,索性看看这位昔日王者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而刘衿青面上也自一副云淡风轻之态,端的是谈笑自若“你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只观你行事布置大胆谨慎,顺应顾、李两人联手所设之局,隐而不发,暗中推波助澜,于紧要处一击致命,扣住我等脉门,便是不凡的紧。” 宋世锦脸上也现出几丝骄傲来,显然也是对自己这一手极为自傲。只是他虽面有得色,嘴上却谦虚道“当不得龙王如此盛赞。”他目光一扫顾、李两人“我也不过顺势而为罢了,若是没有两位前辈在前开路,但凭我一己之力也做不得如此一盘大棋。” 他倒是不骄不躁,虽确有自傲之意,却也到底城府深沉,全然不似陈近南那般一旦得势便自命不凡骄矜不可一世。 便是如今占尽了上风也自谨慎有加,不曾露出什么破绽来。 刘衿青仍是神情自若,在场其余诸人却不免心下焦急。 李胥正自心思百转,想那破局之道时,就听刘衿青朗声道“那陈近南自五年前就费尽心思布下这杀局,本以为我必死无疑,却不知早已有人看出其所图,索性将计就计,借其之手削去我左膀右臂,致使蚁巢上层兽穴实力大损,也令我身边无人可用,周身实力十不存一,再趁此机会一举将我制服。” 他看向顾、李二人,笑道“我说的可对?” 顾怀江眼神微闪,沉默不语。李胥心中一动,心下有了计较,面上神色不显,只沉着脸不再说话。 刘衿青看两人具都沉默不语,微微一笑,便看向宋世锦“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虽思虑周密但却有所顾忌,不愿取我性命,甚至还欲保我无虞。只是我又岂肯任人摆布,定然不会与他们善罢干休,如有机会也定会放手一搏。如此一来,两相对峙之局,却正和你意。他们对我只困不杀,未免束手束脚,而你却并无这些顾虑,反而将我们除去也是你计划中一环。你只需在我们相持不下时出手控制住局面,要取我等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了,且到得此时,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宋世锦虎目生光,赞一声“不愧是刘衿青,当得这龙王之名。”复又是一叹“只是我入组织最晚,年岁也最小,未曾得见龙王当年雄风,却也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传奇事迹。如今你即将命丧我手,你这一身惊天才智只怕我今生是无缘讨教了,当真可惜可叹。” 他这番言语虽说的不甚客气,可眼下在场诸人性命无一不握于他手,成王败寇,但也都无话可说。 只是刘衿青观他神色,知他这番感慨倒也真心实意,便轻轻一笑,道“你虽年岁最小,但此事一出,又有谁敢因这个小看于你?至于你这番遗憾……”他眼神深邃,似有深意“又怎知今生没有机会与我对弈?” 第六十章 连环 这话说的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动。沈络不过片刻间接连面对生死之局、脱险之望、横生之变,大起大落之间心境几经变幻,可他毕竟也是沉稳刚健之人,阅历丰富,心智静明,如今已是心神沉凝,只一门心思放在刘衿青身上。 虽直欲去到其身边照看,恨不能以身代之,却也害怕自己贸然前去打乱了他的布置,徒令他白白失了性命。是以虽然心下早已是焦虑难耐,也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观其变。只是眼底凛冽之意浓郁不散,手指深深扣进掌心。 李胥面色沉静下来,心下已有了计较,表面一幅为刘衿青担忧心疼的模样,可眼中赤红杀意不时闪现,心底早已如怒海狂澜,掀起滔天巨浪了。他虽面上不显,可疯狂怨愤之意早已充斥胸腔,只待一个时机便破障而出,泛滥肆虐,一发不可收拾。 顾怀江神情不变,似是对此早有所预料,面上一片坚毅稳重,只是眼底似有幽怨不甘。 陈澄难掩忧心,一双猫眼瞪的圆溜溜的看向刘衿青,其中似有晶莹泪水翻滚。顾不上自己右肩伤势,直欲上前与其站在一处,踏踏实实触碰到刘衿青方才能安心。 宋世锦却是微微一愣,然后昂然自信道“到了如此地步,龙王还是不肯认输吗?”他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陈近南的尸体上“我四年前接下白虎之位,也自是知道五年前那场大变……” 他双目湛然,盯住刘衿青“若我所料不差,前任雪貂路雪谣便是死于陈近南之手吧?” 看刘衿青默然承认,他继续说道“当时我便有所怀疑,此时蚁巢虽树敌颇多,可彼此之间向来有分寸,像这般行事如此周密不露痕迹,又用了这般大手笔,只为置你于死地,倒像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急于将你灭口,而非因孤儿院之事。” 刘衿青嘴角勾起丝笑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不错,确实如你所料。” 他微微垂下眼睑,将情绪掩去,冰冷漠然的声线古井无波的娓娓道来“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神,认为所有的事只要我出面就一定手到擒来,无论怎样的不可能,在我面前也会成为可能,我的事迹甚至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他冷笑一声“这世间又怎么可能真的有神存在?你们看我举重若轻闲庭信步般做下各个丰功伟绩,只会心生崇拜向往,又怎么知道那一派云淡风轻中的血雨腥风?” 他张开双臂,嘴角微微勾起丝笑意“天下向来没有免费的午餐,面对当时泰山压顶般的局势,我又怎么可能真的只凭一己之力挽救危局?但当时情势急迫,留给我的时间和选择本就不多,我也唯有攀附权势狐假虎威一条路可走。” 宋世锦目光闪了闪,缓缓开口道“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那样扯出这么大一张虎皮啊……” 刘衿青看他似意有所指,却也不在意,只是依旧漠然而冰冷的笑着,任由身上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一点一滴带走他生命的温度,在脚下汇聚成河。 他只是依然冷冷的说着“你说得对,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得到那么大一张虎皮,同样……”他脸上闪过一丝自负傲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敢与虎谋皮。” 刘衿青目光冷冷扫过陈近南的尸体“你猜我是因为掌握了他的把柄,才被他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 宋世锦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那味道太缥缈,是以他只是将心中攀升起的那丝疑虑强行压下,目光却牢牢的盯着刘衿青,锁定他的一举一动。 刘衿青脸上的冷笑稍稍扩大了些,随即又收敛不见,换上一副面无表情“你猜的挺准,但又不尽然……” 说到这里,刘衿青像是故意卖了个关子,停下来,环顾一周。只见顾怀江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浮现出苦笑嘲弄的神色来,身体却是放松下来,不再紧绷,而是显得有些颓然。 反观李胥,则是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泛着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刘衿青,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宋世锦看到两人这幅模样,心下也有些吃不准,脸色变换数次,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一个念头浮现而出,刹那便苍白了面容。 刘衿青看着他心下惊疑不定却又强自镇静的狼狈样子,爆发出一阵大笑。 良久,他终于喘不上气似的停下,嘴角还残留着快意的笑容“不愧是我培养出的人才呢,一个个都这么心思敏捷。” 他再次轻蔑的瞥了一眼死去的陈近南“我可不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我是得到了上面要清除他的命令啊!” 第六十一章 解连环 宋世锦手中的枪有些轻微的颤抖,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狠狠瞪着刘衿青“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一直以来都是在演戏?不对,如果是这样,你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还受了伤……难道是你的计划出了差错?对,应该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 刘衿青轻笑着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我的计划可没有出什么差错,所有的一切——直到现在为止,都按照我写的剧本顺利的进行着。”他拿眼撇了撇宋世锦“怎么?还没想通呢?要不我让怀江给你解释解释?” 顾怀江抬起头,看看刘衿青,又看看宋世锦,最后转过头看着刘衿青苦笑着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这个计划从五年前就开始了吧?当时你就应该已经和上层人物取得了联系,并以自身才华能力作为交换孤儿院的筹码供其驱策……” 说到这里,他停下看了看刘衿青,见其冲自己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问题后才又接着说道“当时路雪峰的失利和路雪谣的死都十分蹊跷,毕竟当时我们再怎么说也不过刚刚开始,还只是最下面的小人物,按理说这么周详的计划和庞大的势力不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十分明确——那就是你,尚还名不见经传的刘衿青。” “但我们当时甚至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且从他们没有杀了路雪峰又允许了路雪谣的交换条件来看,他们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将你引出来,也就是说,我们两方并不存在仇怨,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到你并从你身上获得一些东西。” 顾怀江索性放开了站直身体看着刘衿青的眼睛口中不断说道“可当时你还尚未展露头角似乎并没有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价值,那么结合你那时候所做的事,我几乎可以确定:你是从上层那里得到了什么事关陈近南身家性命的指示,才引得他出手试探。” “只要想到了这一点,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陈近南人老成精,早已对上层有所怀疑,而你的突然出现必然令他心生警惕,所以出手试探,而与此同时,上层也是故意将你暴露在陈近南眼前,若是你连这一关也过不了,自然也没什么利用的价值,死了便死了,他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然而,谁都没想到路雪谣竟如此贞烈,愿以身赴险甚至为你而死,致使这次试探不了了之。所以高层在这之后才会大力扶持你,让陈近南越发坚信自己的猜测,从而对你下手,也逼的你不得不听从他们的指挥,除掉陈近南。” “可陈近南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危险处境,若是一心龟缩躲藏,你也拿他毫无办法。所以,你从路雪谣死后就开始计划,将蚁巢高层兽穴中的成员不断分化支离,营造出一种弱势的假像,并将计就计,顺着陈近南的圈套将他引诱出来,再就此革杀!” 刘衿青面不改色的沐浴着在场诸人投来的或吃惊忌惮,或凛冽质问,或激赏赞叹的目光,眼神迷离了一瞬,随即不置可否的张口说道“你说的大体正确,只是有一点。” 那种了无生趣的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他张开口,刚发出一个听不出意义的音节就被李胥打断“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 李胥将这句话说出口后仿佛瞬间脱去了什么一直以来栓在他脖子上的枷锁,所有情绪不再压抑,统统化作滔天洪流倾泄而出“从得到了那个杀掉陈近南的指令后你就已经开始策划了!尽管路雪峰那件事太过突然,但其实你在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好解决方案了不是吗?当时虽境况紧急,但也并不是毫无办法可想,路雪谣为何采用那种最激烈的方式?事后,路雪峰又为何一蹶不振?” 李胥双目赤红,将关节握的咔咔作响,也不顾陈澄的恍然痛苦和顾怀江的震惊怆然,大吼出声“什么为了你自愿以身赴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然后他像失去了什么似的颓然松开双手,用梦游般的语气说道“路雪谣是你杀死的。” 即使是沈络也不禁心凉了一凉,他身边的陈澄更是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一双猫眼中尽是不敢置信和绝望,同沈络一同略带希冀的看向刘衿青。 刘矜青却仍是那副漠然冰冷的样子,他微微皱了皱眉,仿佛这令几人痛苦煎熬的对于自己发出的诛心之言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缕云烟。 他的沉默令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空气越加冷凝沉重,也让在场诸人的心一点一点坠入绝望的深渊。 良久,许是刘矜青厌倦了这份寂静,他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微笑“你们在渴望什么呢?渴望我否认吗?然后就会相信我的话就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他眼神凛冽逼人,环顾一周后咧开嘴冷笑一声“我不像你们,活的那么容易。只要你们的爱情野心还在,就能给自己一个理由活下去,去奋斗、追逐,并以此为乐。将之作为自己生命的意义。” 他眼中罕见的透出丝迷茫的神色,随即又变的坚定,他看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右手“我之所以现在还活着,不过是因为能杀我的人不肯杀,想杀我的人杀不了……” 他闭上眼,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我的生命是因为院长收留我的因,这份因又衍生出孤儿院的未来和仇怨以及沈络的恩情这个果。我接下这因果,就只能不断的走下去。” “我好不容易取得了上面的支持,又怎么能让一个陈近南破坏我苦心经营的结果?那次试探,不能输。输了,就再没有翻盘的余地——孤儿院、院长的仇、沈络的恩,甚至你们的命,都将随之付诸流水。那样的话,我即使死了,也不能安眠。” 他神情突然变得温柔恬静“你们知道吗?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这种所背负的一切因果都了结后的轻松畅快。我这几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这一天啊!” “这一世的因果,这一世了结。我希望自己死前就彻底斩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下一个人生就是新的开始。” 他扬起头,目光充满期待,似乎穿过房顶,望向无尽的天空。片刻,他收回目光,面色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淡漠然“因此,任何可能阻止我斩断这份因果的人或事都将被我抹除。” 他眼中闪过一瞬冰冷“路雪谣很爱我也很聪明,她善良、温顺、识大体,所以我只要告诉她那件事处理不好的后果,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并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照这么说来……” 刘矜青深深地看了李胥一眼“她也可以说是你杀死的呢。毕竟,她也是为了你们才甘愿去死的不是吗?” 李胥颤抖着,绝望的问他“为什么?她明明那么爱你……” 刘矜青看着自己的指尖,眼眸深处是没人看得懂的孤独寂寞“为什么?”他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喃喃在舌尖翻转腾挪,然后轻叹一声,抬眼看向李胥“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下一句话轻的像是揉碎在了空气中,但李胥仍然准确的捕捉到了它。 “毕竟,你是那么的了解我。” 第六十二章 冷漠 是的,我了解你。 所以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知道,你在计划些什么。 可我不知道,你所有计划的目的。 但我明白,那绝不是我想要的。 而现在…… 李胥努力拉扯出一丝笑容,却只能令自己更加绝望,他张着嘴,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 …… 刘矜青看着这样的李胥,目中浮现出一丝怜悯动容,却又迅速消失不见。 他看着李胥的双眼,缓缓开口 “过客。你们所有人,在我心中,都是过客。” 李胥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脊梁,整个人看起来萎顿不堪。 他将脸深埋进双手,感觉内脏正紧紧收缩成一团,鲜血正从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呢? 明明这世界上还有我们,有深爱着你的人,有愿为你献出生命的人…… 还有……我。 是因为我们做的还不够好吗? 不够将你留下来…… 那么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告诉我们究竟该怎么做?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留下来? 该怎么做呢? 哈…… 其实不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吧?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李胥猛的抬起头,怒吼出声,他双眼赤红,浑身散发出一股非人的狂暴气息来。 刘矜青却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应一声“不错。”然后又露出些嘲弄的神色“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面对刘矜青这种回应,场中几人不禁都脸色一白,李胥也气息一涨,沉默了一会儿,反而将浑身气势收起,挺直了脊梁,捂住心口淡笑道“虽然我早已有所预料,但如今听你亲口说出来,却还是会让我心痛。” 刘矜青看着面前平静外表下眼神阴冷疯狂的李胥,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记忆中那个浑身浴血遍体鳞伤却眼神兴奋嗜血挥舞着匕首的张狂少年,似与眼前重合。 他眼中掠过一顺欣慰赞赏“终于学会隐忍内敛了吗……” “呵……”他用一个冰冷的微笑挑起嘴角‘但是,太晚了啊。’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支枪,迅速瞄准李胥,将他逼在原地。 自己仍旧好整以暇的踱着步,不动声色的离宋世锦远了些。 “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很明确——了结因果,报恩复仇。我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培养你们,原因全在于此。你们的出现只是为了促使我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可以说,你们是我手中重要的棋子。” “孤儿院的事牵扯太大,我不得不兵行险招暴露自己。这样一来,敌暗我明,情形对我十分不利,我也只能弃车保帅,将暗中的敌人引出来。” 他轻蔑的扫了一眼地上的陈近南“你们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那次试探只是陈近南一人所为吧?” “上面虽然答应必要时给我一定的帮助,但他们又岂会做赔本的买卖?在我表现出令他们满意的价值之前,他们能给我的帮助十分有限。可既然躲在暗处的人自己沉不住气跳了出来,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无非是信息收集、设计作局、人员安排和具体运作了。” 刘矜青面上浮现出兴味盎然的神色,仿佛在重现自己当时披荆斩棘过关斩将一路走来的惊心动魄。 然后,他沉寂下去,像是有些乏味无趣“但是,这之后的事情就开始无聊起来了。” 他似有深意的看看李胥顾怀江,又看看宋世锦,微微笑着说道“不过还好有你们,令我不至于那般无聊。” 第六十三章 疯狂 “对了,”刘矜青看向沈络,露出个他熟悉的笑脸“其实我对你如此纵容也不全是因为那份恩情哦!” 沈络隐隐觉的不妙,嘴唇已失去血色。 只听刘矜青接着说道“我实在是讨厌被他们安排些奇怪的人到身边来,即使是逢场作戏,我怎么着也得挑个顺眼的吧?更何况,得到一个人的心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难事。” 沈络只觉眼前一片血色,脑子再也想不了其他,心口的苦涩腥甜闷的他站也站不稳,竟是一时间连痛也感受不到,只觉得心像是生生被人给挖走了一样难受,身体里面空荡荡的,似乎五脏六腑、全身的血液骨骼也随着心脏离开了,徒留一具行尸走肉的皮囊。 刘矜青眼底有什么翻涌了一下,不再看沈络,而是眼神轻佻的扫过气息渊沉的李胥,有些那不经意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可是当真以为你想通了,准备离开,但……” 他意味深长的看看顾怀江“毕竟当时时机微妙,怀江又多次不动声色间惹我发怒。事关重大,其中又颇多蹊跷,我怎么着也得多多留心。” “更何况……”刘矜青眸色转深“你还借此机会得我嘱托办了那件事。” 李胥张了张嘴,话未出口便被人打断。 宋世锦眼中忌惮,眉宇间却尽是张狂“龙王如此城府,当真令人心折,但即使你从一开始就在计划了又怎么样?如今形势比人强,你、苍狼、紫狈、雪貂都在我手中,蓝鹰邢宇早已另立门户不再插手兽穴事务;火狐江楠因王泽明一事威严扫地颜面尽失;上任白虎路雪峰双腿尽废萎靡不振,如今又有谁能来救你?” “何况你也在这几年不断放权逐渐淡出权利中心;李胥向来独来独往性格怪癖偏执,毫无人脉势力可言;顾怀江人手因你之故多有折损;陈澄根植海外,于组织中名声不显威严不深。邢宇派到你身边的护卫也被陈近南一一拔除,现在你不过是我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之前所说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罢了。” 刘矜青眼中浮现一抹激赏,却也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急“哦?那么照你说来,我便毫无翻盘余地了?” 宋世锦自信昂首,铿锵道“自然。” 刘矜青意味不明的笑了“你毕竟不像他们几个,都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不过他们在道上的名声想必你也听说过,如今见识了我的手段,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们没有留一手保命的绝招呢?” 宋世锦神色一滞,变得不太好看。虽说他这一边数量占优,但对方都是从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鼎鼎有名的人物,如果有什么厉害手段使出来,也保不齐就不能和自己同归于尽。 宋世锦当下心念急转,同时观察场中情况寻找突破点。片刻,他眼神一亮,将对准刘矜青的枪口指向了沈络。 刘矜青眼中激赏更甚。现在场中众人看似关系复杂,但目前矛盾最为尖锐突出的在于宋世锦一方人马及刘矜青这一方。虽然他们这一方内部矛盾重重,但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做出不智的事情来。 而对峙双方,宋世锦虽占了人数优势,可刘矜青这边却是身经百战各怀绝技的强者,这其中又以刘矜青为最。 虽说刘矜青现下负伤,但行动力却未受到影响,宋世锦没有顾怀江在枪支上的造诣,也就更没有把握破开刘矜青诡异的身法,若是开战后被刘矜青像对付顾怀江那样拼着挨上几枪然后近了身,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牵制刘矜青就显得尤为重要。 沈络作为刘矜青的恩人,虽然恩怨已了,但也算是被他牵扯进来的,刘矜青自然不会不管。只是这样一来,他被有效牵制,其他人便很容易就会被逐个击破了。 场中情势又一次紧张起来。 沈络恍恍惚惚的看着指向自己那黑洞洞的枪口,凄凉一笑,竟觉得解脱,只希望自己现在就死了的好。他呆呆的看向刘矜青,觉得自己真是贱的可以,事已至此,却仍看不开放不下,心中满满当当全是他,就算是死,也满脑子想着死前再看他一眼。 他正满心悲苦怆然,不及防被身边陈澄用枪抵住后脑,只听那个向来温暖和煦笑着的漂亮女人用冰冻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如果沈络死了,你又用什么来威胁子衿呢?” 沈络苦笑一声,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命竟是让人如此喜欢。 宋世锦微微一愣脸色难看起来。 刘矜青却是面色一冷,凛厉的看向陈澄,沉声说道“放下枪。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决定生死。” 沈络心神恍了一恍,一时间竟不知该是悲还是喜。 宋世锦眼中讶色一闪而过,之后竟一脸凝重缓缓向门口退去。 陈澄满脸不解焦急,不住脱口问道“可是……”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门口那抹赤红的火焰。 江楠低低的笑着“被一个小辈说什么颜面尽失威严扫地,还真是……” 第六十四章 聚首 宋世锦看着倒了一地的属下,终于神色大变。 门外一袭红衣的江楠精致锋锐眉眼间尽是英姿勃发的飞扬神采。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无尽之垣 作者:赌徒 第10节 宋世锦颓然放下枪,神色却也坦荡。 他自嘲的笑笑,目光中是对刘矜青掩不住的赞叹“我早该在你说出一切从五年前就已经开始时想到的。既然你从一开始就在布局,那邢宇和李胥相继出走,陈澄被派往国外,江楠和王泽明的婚姻还有那个所谓的孩子,以及顾怀江的失势,应该都是由你一手策划。只不过……” 他意有所指看过面色阴沉的李胥和不发一语的顾怀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过程中出了点儿问题,蹦出这么些个不长眼的,上赶着给你排除异己的机会借口。” 刘矜青哈哈一笑,对宋世锦促狭的眨了眨眼“人顾怀江李胥可不是来逼宫夺位的,他们是来救我的。” “救你?”宋世锦挑了挑眉毛“你逗我玩呢吧?”他又有些犹疑的瞅了两人几眼,扭头看见刘矜青身上的伤,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不信!” 刘矜青冲他摆摆手,说道“哎,你还别不信。你看,外面那是谁?” 说着,一抬下巴,看向门外。 众人齐齐往外看去,然后又齐齐变了脸色。 门外那人,不是多日不见的贺锡元又是谁? 只是他此时看上去形容憔悴,身形消瘦了不少,脸上时常挂着的朝阳般的笑容变作悲痛不解愤怒犹豫仇恨等众多情感熬制而成的岩浆,只等一声惊雷助它爆发,将它所及之处化作红莲地狱。 江楠看看满面春风笑的灿烂的刘矜青,让开身子放了贺锡元进去,然后微微叹了口气,似无奈,似叹惋,更多的,像是解脱。 场中众人脸色变得微妙起来:顾怀江恍然惊醒,迅速换了弹夹指向贺锡元;陈澄目光复杂,有些怔忡,却又好像瞬间做下什么决定,枪口向贺锡元瞄去;李胥更是面色大变,抬腿就想冲过去。 却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顾怀江还未来得及瞄准,那把与他久经战阵的□□就已应声粉碎,脱手而出。 沈络只觉肩上一重,陈澄手中枪支摔落,人已萎顿下去昏睡不醒。 与此同时,李胥也身子一矮瞬间被击退至墙角。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却也无能为力。 沈络正自惊疑间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人。 那人眉目清秀,面色白皙,戴一副细边金丝眼睛,看上去文弱温润,整个一病弱贵公子形象。只是双腿残疾,坐在一辆轮椅里。哪里还不知道这就是初代白虎路雪峰。 李胥身前两米处站着个精悍硬朗的男人,狼背蜂腰,身姿挺拔,一身迷彩军装,里面只穿了间白色背心,就是脖子上用项链穿着个彩陶做的红色小花儿戒指,瞬间破坏掉他所有阳刚男儿形象。 李胥正死死瞪着他,眼睛红的像头野兽,迸发出阴冷暴虐的残光。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咬牙声,他缓缓吐出两个字“邢宇!” 顾怀江那边却是由江楠出手,一枪击飞了他手上武器,此刻正举着枪冷冷看向他,目光严厉中暗含警告。 十几年前孤儿院中的精英人物,一朝尽皆聚首于此! 第六十五章 解脱 刘矜青却对此间发生的事浑然未觉,他看着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的贺锡元,笑容明媚绮丽:眼睛微微的眯起,嘴角弯弯的翘起,顾盼生辉,流光溢彩。他开心的笑着,整个人都因这笑容鲜活起来,令这阴暗沉闷的仓库瞬间多了斑斓色彩。 他笑的那么开心,仿佛生命的全部意义都在于此。 沈络心头隐隐觉得不详,下意识就想走上前去拉住刘矜青,却被身边的路雪峰拦住。 那清俊青年向他摇摇头,眼中是微微的叹息和解脱“那是他自己的决定。” 沈络看进路雪峰黑澈的眸子,似是得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启示,莫名的安了心,便静静的看下去。 那边李胥看到刘矜青那笑脸,一向阴沉的英俊面庞狰狞扭曲的不成样子,血色双瞳中,是非人的嗜血疯狂。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摇晃了几下,再次冲向刘矜青。 拦在他面前的邢宇看到他这般姿态,更是眉头紧皱,神色明显不悦,二话不说身上生出股不弱于李胥的凶戾血腥气势,一抬腿拦在李胥身前,又是一番激战,李胥再次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邢宇虽将李胥击退,却不像上次那样毫发无伤,只见他侧脸老大一块淤青微微肿起,腹部一块血迹,显然是被李胥的拳头得了手。 邢宇看着正不断喘息扶墙站起的李胥,对着地上啐了口血,骂道“td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孙子这副疯狗样!”但神情却明显凝重起来。 两人在这边纠缠不休,那厢顾怀江被逼在原地坐立不安,他脚步踌躇着几次想要踏出,又几次收回来,来来去去,急的冷汗直流,神色间一片惶急。 刘矜青却恍若无觉,仍是张开了双臂,迎向明显神思不属情绪不稳的贺锡元。 他拥住浑身僵硬的贺锡元,满足的喟叹“你终于来了。” 贺锡元如梦方醒,他颤抖着嘴唇,眼中一一掠过仇恨、痛苦、愤怒、退缩、狠戾和脆弱,最后却只剩下深刻的茫然。 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刘矜青,眼神找不到焦距,仿佛瞬间失去了一切,萎靡,颓废。 他苍白着脸色,任由刘矜青抱住他,轻拍他后背,他好像听见刘矜青对他说了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他手中,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前苍白一片,他茫然的思索: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文文,找到他。 他恍惚间看到刘矜青那张灿烂的笑脸,不待他思考,便脱口而出“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 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抓住刘矜青的肩膀,狠声道“说!这不是你做的!” 刘矜青灿烂的笑着,轻易听出贺锡元话中的乞求。 他眼中带着点儿遗憾,不忍和愧疚,但神色依旧坚定“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他轻声的问。目光微微上移,看进贺锡元悲伤的眼。 “事情已经如此清晰,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刘矜青垂下眼,微微的叹。 贺锡元紊乱了呼吸,颤抖着声音,期待一个谎言“只要你说,我就信。” 刘矜青皱了皱眉头,眼底划过细微的脆弱,复又晏晏笑道“我为何要说不呢?本就是我一手策划……” 后面的话,随着一声枪响,被他和血咽下。 贺锡元再也支撑不住,扔了手中的枪,扑通跪坐在地,将头深埋进臂弯,蜷缩成一团。 李胥身形一滞,终于失去力气,趴伏在地,低低抽咽。 顾怀江呼吸一窒,瞬间红了眼眶,崩溃般松开双拳,闭上双眼,一向挺拔坚韧的身影几不可见的摇晃了几下。 沈络只觉得身子一僵,眼前一白,这世界就再也没了颜色,没了声响,没了……整个世界都没了。 他本能的迈开双腿,向着记忆中的那人走去,却被什么人拉住,用尽全身力气,也不得踏出一步。 他大吼“放开我!”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声音,他想甩开拉着自己的人,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不禁感到有些绝望,继而这绝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淹没他,吞噬他,令他窒息。 在漆黑的深海般的绝望中,他听到那个人的笑声,轻松的,愉悦的,酣畅淋漓的,他所爱之人的笑声。 他好像死而复生,眼前的一切再度染上光彩,斑斓的,灿烂的,鲜艳的,明媚的,统统来自于那个人,并不断向外蔓延扩散,终于来到他身边。 第六十六章缘由 刘矜青大声的笑着,轻松的,愉悦的,酣畅淋漓的笑着,尽管鲜血不断从他口中倾泄而出,染红了他双唇,下颚……像是要染红他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他看着痛苦蜷缩在一起的贺锡元,猛然停了下来,站直了身子,却隐隐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与之前不同了。 如果非要说出来的话,那大概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吧。 仿佛贺锡元那一枪,将他与这世界的最后一线联系也斩断了。 他就那样笔直的站着,神色轻松自如,姿态从容写意。他看着贺锡元,神色有一瞬间的惶惑沧桑。 但最终他眼神坚定下来,略带愧疚的开口“总归是我看走了眼,将你付错了人,以致误了你终生。” 他抬头望望天,却只看到仓库灰蒙蒙的天花板。他伸出手,像是抚摸着什么阻挡他视线的屏障。叹息世事的艰难,命运的作弄。 “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已经知道,那些红尘往事,那些人事纠葛,那些恩怨情仇,那些上一辈的事,终究落在我们身上,上一辈的恩仇,终究由我们了结。” 他的目光唏嘘梦幻,然后逐渐变得坚定凝实,落在贺锡元的身上。 “贺氏夫妇作为当初挑拨钱丰的唆使者与后来孤儿院事件的合作者,苟活了这么久,已是我难得的徇私,如今死于我手,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你。” 他目光定在贺锡元身上,里面氤氲着一些名为愧疚痛惜的情绪“只是你。” 刘矜青目光恢复淡然冷漠“真相对你来说过于残酷,我已一拖再拖。然而钱丰已死,当年那些人也都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报了孤儿院的仇,还了老院长的恩;我助沈络成就事业的最高峰;我布好了局,只等陈近南入套,借此还了上面扶持的情分,也为雪谣雪了恨……我再也拖不下去了。但他们终究于你有恩,我终究对不起你,今天这一枪,便算是我还了你了,自此你我恩怨已了,我与这世间,便也再无瓜葛了。” 贺锡元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愿抬头看他“为什么?已经过了这么久……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家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下去不好吗?” 刘矜青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中一片沉静坚定,他缓缓的摇头“不可能,已经发生了的,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就像我不会为你妥协,这是原则。” 第六十七章 惜缘 贺锡元沉默了许久,沉默到沉寂,沉寂到了无声息。 正当刘衿青那名为理智的城墙因生命随血液的快速流逝而引起的严重眩晕,及不可抑制的冰冷和死亡所带来的黑暗与绝望而不断崩塌并终于岌岌可危时。 抬起头,一双闪烁着期翼乞求的黑色眼眸直直进入他暗沉的眼,他听见眼前人的颤抖:“文文,我们就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还像之前那样……像之前那样,对……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他就那么直直看着贺锡元,那个人,竟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那个在他尚且稚嫩幼小时小心爱护无私坚守的幼童;那个在他蒙昧无知怯懦迷茫时不离不弃眼神清澈固执的稚子;那个在他最为无助恐惧之时付出一颗热诚的真心将他从绝望到令人窒息的泥沼中拉出的爽朗少年——如今终于成长为他想象中的样子:沉稳可靠、真诚坦荡而又风度翩翩的血性男儿。 无论相貌品行,身家底蕴又或是学识气度,他都统统不缺,甚至是最好。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他人生路上的雄厚资本,助他成就自己的事业。他甚至可以看到他无限光明锦绣的前程——可他现在却形销骨立,满心颓唐,那般失魂落魄的跪在他面前,只为了得他一个维持虚幻梦境的承诺。 锡元,惜缘……他竟在这瞬间觉得惶恐——那是他怎样的小心翼翼珍而重之悉心呵护爱惜的缘分啊!现如今,也终是要断了吗?也终是要由他亲手斩断吗?他怎么舍得? 他必须舍得! 刘衿青瞬间回过神,别过头去,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涩胀痛: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就那么一步步的走下去了而已。 他固执的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不肯交付真心,也只不过是自私的不愿给自己留下羁绊留恋,以致在之后的漫长生命中独自思念到疯狂。他知道自己要走的是怎样一条孤独黑暗的道路,他不能心怀留恋…… 思及此,他踉跄着后退,闭了闭眼,将痛苦不甘深深压在心底,然后抿紧嘴唇,使自己看上去冷硬漠然不近人情。 不再看周围那些期翼的眼,他对上贺锡元,眸子里是一片冰封的海,他缓缓地摇头“不可能。” 他抬起头避过贺锡元的眼神,感受着自己一点点流失的生命,看着仓库内布满灰尘的老旧的窗——那里正有瑰丽的红色夕阳微微穿过。 现在,他只想要离开。 第六十八章 后来(完结) 路雪峰关掉电视,微微叹了口气。他瞟了一眼沙发上的报纸,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嘲弄讥讽的恶意的复杂神色来。 然而这表情只坚持了片刻就又化为深切的遗憾怀恋与痛惜——整整三年,正好三年,不长一分,不短一秒,就像他当初做下的承诺——他现在还能回想起那人当时的神情语气,却被时间模糊了那人容颜。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人,不论是少年时真挚的爱戴与憧憬还是妹妹死后深切的痛苦和矛盾。刘衿青这个名字早已深深烙印进他的灵魂。 他曾是他的向往与追求,他像所有他身边的人一样疯狂的崇拜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毫无疑问的执行他的所有指令。他是他们的领导者、支配者,是王,是信仰。 他们之间也曾有过那种令人舍不得时光流转的美好的过去,只可惜过去再美,也只能存在于回忆里。即使是像他那样才华横溢说一不二的人物,也逃不过现实和命运,在责任和理想之间进退维谷,在理智和情感面前左右两难。 也终究在俗世的洪流中身不由己,终究留下遗憾。 而他们,却也不断被时光冲刷洗炼,看遍时间百态,人情冷暖。当初的挚友兄弟,也终究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路雪峰嗤笑一声——再怎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如今也还不是死了?就那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代表一个人从此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可如果是这样,他又算是什么?路雪峰低下头,把脸深埋进掌间。 如果四年前他穷尽回天之力将刘衿青从地狱唤回人间,不惜用妹妹的死与他做下约定,得到的只是今天他与沈络双双身死的结局的话——他的一切的努力,究竟算是什么呢? 他之前那么多年的痛苦煎熬颓糜不振、他终于下定决心的轻松又担忧、他强行将刘衿青留在这世界后的沾沾自喜……究竟算是什么呢?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从桌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个手机,停顿了一下,开了机。 他安静的看着自开机后就疯狂的响个不停的手机屏幕,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将那些标注着熟悉姓名的信息一条条删除——李疯子、怀江哥、小橙子、楠姐、宇哥哥…… 手指划过屏幕,仿佛划过那一段段难忘的曾经。 他终于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个从容平和的笑容来——那确乎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曾经了。就像他永远都摆脱不了那个人曾带给他的影响,无论时光流转,亦无论生离死别。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释然的笑笑:刘衿青已经死了,而他路雪峰,从来不会也不该再生活在过去…… 他嘴角的笑容蓦的顿住,就那么半死不活的僵硬在脸上。他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微微颤抖着手按上那个他从没叫出口的称呼:子衿妹夫。 他又想起那个人的微笑,伴着那句话,就像昨日般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青哥?雪峰,你何必如此见外?我们的关系总是要再亲密些的吧?你唤我子衿便可。” 当时他是应下了的,心中的狂喜和雀跃似乎现在仍旧溢满胸膛。 可他从来没真正叫出口过。 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那些青春年少,那些愤怒无力,那些痛苦悲伤,那些欢心喜悦,那些兄弟情谊,那些隐忍仇恨……那段轻狂的青春岁月,那群珍贵的生死之交,那条坎坷的复仇之路…… 从义结金兰同生共死到分道扬镳形同陌路,那些个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就好像话本台上的戏文,精彩纷呈□□迭起。 他就在这戏里沉浮痴迷。悲时哭,乐时笑,身家性命,喜怒哀乐,尽皆系于那人一身——为他生,为他死。 路雪峰狠狠攥紧手中的手机,脸上再次流露出一种混杂着不敢置信,期待,恼恨的复杂神色来。 他确实是从没想过刘衿青竟会在死前给他留下些什么话的,毕竟从一开始他给自己的角色定位就是追随者,被支配者,臣子,虔诚的信徒。 这种自甘人下的心态和信念一直深刻在他的脑海灵魂。并在与刘衿青的相处中处处表露无疑:就像那句他从未叫出口的子矜。他把这当做最好的奖赏,表面依旧恭敬淡然,暗地里欣喜若狂。 就像他虽然因妹妹的死亡而仇恨痛苦,为自己的残疾颓废萎靡。逃避现实,浑噩度日,也只是不愿面对刘衿青放任甚至命令路雪谣自杀的真相。即使如此,也从不敢真正对刘衿青生出杀心。 就像他唯一一次违背刘衿青的意愿将他秘密救活,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神明也会死去的事实。 但他当然也会有怨怼,也会生出恼恨:怎么就连死了都不能放过他呢?他已经为他付出足够多了。一个妹妹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他就要放下的时候又来搅扰他的心神呢? 但他终究抵不过那份期待和习惯性的服从—— “哥” 他愣住了,有那么几秒钟他以为这是哪个无聊的黑客开的无聊的玩笑,接下来的几秒钟他觉得一定是刘衿青发错了。然而当他的视线划过发件人时,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嘴角不可抑制的勾起,眼中却又有眼泪落下。 然后就是再也无法压抑的喜悦感动和一场嚎啕的大哭。 他都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四年前 路雪峰秘密将刘衿青救活,并用路雪谣的死要求刘衿青做出与沈络在一起的承诺。刘衿青答应了。 但因其伤势太重,所以将这个诺言拖到一年之后。 一年后,刘衿青与沈络约定:三年,如果你能留下我,我就在这里陪你一辈子。 三年后,刘衿青跳楼自杀,沈络紧随其后。 刘衿青死前给路雪峰发了一条短信“哥”。他知道他一直在等他这句话。 他自作主张将他救醒,悉心照料,助他痊愈,然后用他欠路雪谣路雪峰兄妹的债要求他与沈络在一起,其中继承路雪瑶遗愿以表哀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刘衿青怎么可能不知道? 完结感言 今天一口气全放完了…… 结果有妹子问我是不是来报社的……我发誓当初写这文的时候我是个无比纯良的好孩子!!! 好像一开始也没打算让剧情这样发展来着,但是写着写着莫名其妙就这样了这不是我的错! 而且当初应该还是在心情愉悦的状态下写完的…… 完了,难不成我内心阴暗? 不说废话了,妹子还问我子衿的设定问题,说实话我也觉得当时写的可能太含糊了些。 把回复妹子的话复制下来…… 哎哎哎!!!我的回复呢!!! 我不要和jj玩了啦!!! 好吧,在手机版看得到。电脑版看不到了…… 我再打一遍。 刘衿青带着记忆生生世世的轮回,不止如此,他每天夜晚睡觉的时候都会梦到白天他所接触的人不为人知的黑暗面,就是睡觉对他来说不是休息,而是折磨。 而在这个世界之前,他就是被梦境折磨的精神崩溃了【我去我为啥搞这么个设定】 这个世界他清醒过来后精神状态仍旧不是很稳定。 接下来是我没来得及放在有话说里面的话 当然,我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锡元同学。妈蛋,这孩子太惨了! 其实他跟沈爷是这篇文里面最无辜的两个人了,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也不见得啦,基本上算是吧)结果一个个被虐的这么惨…… 没办法,这就是个算是比较真实的故事吧。不像其他的故事那么美好圆满,反而冰冷残酷。 即使刘衿青这个具有各种bug的穿越人士也只能在现实的泥潭中艰难的挣扎求生,耗费无数心血精力处心积虑的谋划、步步为营的布局、甚至卑躬屈膝的求助,以致折断一身傲骨甘为别人走狗,成为上位者手中一颗随时能被抛弃的棋子,同时还要费心保护那些聚拢在他身边的人…… 故事里的他一直以一种强大的姿态表现在人前:闲庭信步、从容冷静,甚至显得冷酷不近人情,但是那些没有被我写进故事里的情节,那些腥风血雨之后的辛苦筹谋,那些明枪暗箭之下的生死一瞬,那些心智胆识之间的赌博较量…… 这些才是刘衿青这个人的真实所在。 是他即使无以为人也要坚守原则的坚定执着,是他在风雨飘摇中挺身而出为同伴遮风挡雨的毅然和担当,也是他面对追求者时坚定拒绝的毫不留情。 他几乎就是按照我理想中的男人塑造出来的。当然,可能塑造的还不够完美。 至于他对于路雪谣事件的回复和对沈洛说的他是故意引诱沈洛的话,那是他自认为马上就要死了,没必要让这些人,尤其是沈洛一直念着他,所以可着劲儿的抹黑自己。 但是他仍然只是一个人罢了,做不到尽善尽美,他只能尽其所能的去做的更好,他除了轮回带给他的强大的武力、坚韧的心智以及经验和眼界,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罢了,而他面对的是人类社会中代表世俗权力的强大势力。 所以即使他倾尽回天之力也只能眼看着路雪谣从容步入死亡,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路雪谣不会是唯一牺牲在复仇之路上的人,她只是被我写出来的那一个。 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想要写的尽可能真实,真实的表现出个人力量终究也有尽头,尤其是当他面对的是整个人类社会所催生出的强大势力时,即使身负百世轮回的经验和本能,也无法当真像是主角一样大杀四方而完好无损。 所以终究留下遗憾。 因为我认为这样真实的无时不刻都反抗着命运而伤痕累累的,却永不放弃,怀抱着痛苦寂寞独自咀嚼,仍然不断向前跋涉的主角才具有那种令各种优质受君前仆后继的魅力。 只有历经苦难才能浴火重生,只有面对磋磨才能越发璀璨。 当然啦,这个系列以后的故事估计也都是这个调调。 主角持续纠结,各种拒绝追求者,但偏偏追求者们一个个犹如打不死的小强前仆后继…… 知道了我的尿性大家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再来看文!!! 我现在有点纠结是不是应该把正剧改悲剧……但奇葩的是我不觉得这是个悲剧啊! 我当时的逻辑貌似是想要写一个大渣攻,但是又不喜欢那种不需要理由就是人品恶劣的角色……于是只好找个理由让攻变渣……结果写着写着发现受君是个好人不忍心虐他,然后,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我这写文也是写出了一部纠结史啊我去…… 当然也会有人觉得这还不算虐受! 呃……那要真让刘衿青一开始就抱着利用的心思接受他,欺骗他那不是更惨…… 所以这样知道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直截了当的拒绝其实更负责任吧。 一直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被拒什么的还好吧?现实中不是挺多的嘛……不算被虐吧? 以上。妈蛋高审为嘛不让修改!!!!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