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遗事》 正文 第1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文案: 从校园背景展开故事,走细腻风,结局he。 ——身体在拒绝他的时候,或许只是在拒绝一种深入的可能性。某些信仰很容易破碎,所以需要坚定。 ——不能打开自己,花儿便无法绽放。 内容标签: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若,谢池 ┃ 配角:郝磊,云开,杜枭,杜鸣 ┃ 其它:怅然若失 第一章 看着球场上跳跃的身影,还有涌入耳边的歇斯底里的呐喊,我总有些不安,也有些冲动。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非常羡慕那些男孩子们,能在球场上一出风头,还博得众多美女的青睐。我只有在边上看的份,而且连助威的声音都小的微不足道,连那些女生都压不过,还是坐在旁边给那些帅气的男孩子们递水吧。可是,有谁喝我手里的水呢?那么多女孩子!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转身要走,忽然一只手抢走我手里的矿泉水,多么高大的男孩子啊,比我高多半头吧。豆大的汗珠顺着有棱角的脸往下滴,喝水的时候,喉结一动一动的,让我的心脏都跟着有力起来。“谢谢你的水啦!不要走哦,等我们比赛完!”我愣在那里老半天,然后又坐下来,下半场一直都在注意着这个男孩,因为他奔跑的时候,我的心不再微弱的跳动。 最终我们班以54:50险胜,可是我没有感觉很高兴,在看到那个男孩拖着疲惫的身影慢慢走去的时候。看着我们班那支胜利的队伍,丝毫不想去庆贺,于是我对郝磊说,“你们去庆祝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宿舍休息。” “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了,我没事,你和他们去吧,不醉不归啊!呵呵……” “那好吧,你回宿舍去,怎么你也不喝酒,也不唱歌,每次和你在一起,他们都很尴尬呢。呵呵……那我先走了,拜。” 尴尬吗?也是,像我这样不豪爽,扭扭捏捏的男生,谁都不会喜欢吧?可我也不愿意这样啊。有时候真想放纵一下自己,在操场上跑的大汗淋漓,在酒吧里喝的烂醉如泥,在ktv唱的忘乎所以。可是,对普通人来说这么简单的事,对我来说就像是梦想一样,多么可笑,是梦想。看着他们都找到心仪的女友,我却不想去找,谁会喜欢病怏怏的男生?没有安全感,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想保护别人,又是可笑至极。 突然撞到什么东西,让我往后趔趄了几步。一只手把我拉近“嗨,想什么呢你?” “嗯?哦,没什么。”这不是那个男孩子嘛。 “还记得我吗?刚才比赛的时候?”手里拿着白色的毛巾,随手擦着汗。 “当然记得,我还没得健忘症。”印象深刻呢。 “呵呵,那就好。我叫谢池,很高兴认识你。” “哦,我叫杜若”他怎么笑得一脸灿烂,球赛不是输了么?“那个你们今天打的也不错啊,呵呵……”不管怎样他们输了,还是安慰一下得好。 “我没说我们打的烂啊!呵呵……”是啊,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真是的,我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对了,你怎么没去和他们庆祝啊?” “哦,我临时有点事,就没去。”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是累了想休息,又会被人家嗤之以鼻。 “哦!呵呵……你刚才好像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都撞人了,如果撞的是车,你岂不玩儿完了?呵呵……”玩儿完?玩儿完就玩儿完吧,反正要这破烂身子也没用,大学能不能上完还是个问题呢。“你怎么了?脸色不好啊。” “嗯?哪有……没有……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撇下一脸茫然的他快步向宿舍走去。 胸口好闷,呼吸也不顺畅起来,老天,我还没到宿舍啊。别让我摔下去,还有一层就好,不行,抓住楼梯边的扶手,停下。隐约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谢天谢地。“你怎么了?嗯?”头好晕,是谁?在和我说话吗?我看不清你,真是不好意思。 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像一颗受伤的小树沐浴着那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从来没感到过如此孤独。我害怕医院所有的一切,护士拿着吊针走来,我的心猛然一紧,我想逃避,逃避这所谓的城市,逃避这所谓的喧嚣,逃避这一切的“白”,这圣洁的白在我看来是如此狰狞。我想哭,有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占据了我的心灵。 “嗯……我”声音这么嘶哑,真难听。 “你被一个男孩子送到医院来的,他在这儿守了一夜,清晨出去了。”走了吗?他走了?护士边拿药边说,“我们没有找到你的手机,也不知道怎样联系你的家人,既然你醒了,就联系家人吧,你的病情……”“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一直都知道我是怎样的状况,怎样活到现在,怎样等着死亡逼近,明明做好心理准备的,可到来的时候还是令我如此害怕,忍不住颤抖。“麻烦您先出去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护士看到我这模样不知怎么安慰,轻轻关上门走了。 这世界果然还是我一个人,就让我一个人吧,让我尽情地流泪吧,让我自生自灭吧。 “杜若!”是谁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如此熟悉。 “你还好吧?我……” “不要碰我!”声音虽小,但是足以阻止伸向我额头的那只手。 “杜若!我联系不到你的家人,你的手机里只有你宿舍人的电话。”声音很轻,很温柔,呵呵,我的心脏脆弱到这种地步了吗?你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杜若!”终于大声了吗?不怕吓晕我了吗?呵呵…… “你不要这样好吗?看你这样我很难受……”紧紧抓住我没输液的手,感觉有丝热热的东西落了下来,我心头一震。 “你哭了吗?我……”我为什么也如此难受? “杜若!你好好治病,配合医生的治疗好吗?”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有些潮湿的气息,我不由得点了点头。下一秒,我被紧紧拥入温暖的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我说……你抱得我好痛……呃……”猛然被放开,“哪里痛?哪里?”我长呼一口气“你抱得太紧了,我刚才呼吸有点不顺畅。” 他先露出紧张的神色,然后用手摸摸后脑勺,露出整齐的白牙,冲我尴尬的笑了。他笑的时候真漂亮,让人心安。 “哦,对了!这是我妈熬的粥,你多少吃些吧。”把粥盛到碗里,端到我面前。这是妈妈熬的粥吗?真的很香呢。我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喝妈妈熬的粥是什么时候了。 他看我不动,就伸手喂我,“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屈尊照顾你了,呵呵……” 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什么,我鼻子酸酸的,眼里充满湿气,抬头看他的一瞬,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我此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吧。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他乱了手脚,不知该帮我擦泪,还是喂我吃粥。 “我没事!呵呵,喂我吃吧。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用手胡乱地往自己脸上抹了抹,冲他微笑的说。 “哦,没事就好。”还用嘴吹了吹,把勺子递到我嘴边。 “谢池!” “嗯?” “你知不知道,用嘴吹过会很脏?”我故意挑逗他,因为我突然喜欢上他摸后脑勺的动作。 “哦……对不起,我怕烫到你……既然你……”又在摸后脑勺。 “笨蛋谢池!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注意到他尴尬的动作,扬起我久违的嘴角。 “杜若!” “嗯?那个……我为刚才的事感到抱歉,我……” “有没有人说过,你微笑的时候很漂亮?”那么认真的表情,没有生我的气。 “呃……有啊!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呵呵……”该轮到我尴尬了吗?呵呵…… “我希望你永远都微笑,微笑一辈子。”这么严肃干什么?真是的。 “那个……谢池。粥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可是相当珍惜这碗粥的,久违的味道呢。 “哦!呵呵……看着你,把什么都忘了。”谢池啊,你知道这句话换做是男女朋友的话,那是多么美妙的情话呢。可是从你口里说出来,却那么真诚和舒心。 “我已经替你向学校请假了,你宿舍的哥们说今天来看你,我晚上再来,给你带好吃的,你在这安心养病,课程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婆婆妈妈,真像唐僧,闭上眼眯会,真累。 “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杜若!”呵呵……生气了? “哦,听到了,你快去上课吧,已经逃了两节课了吧?呵呵……”看到你着急的模样,我会不安“谢谢你,我会好好的,不要为我担心,你快去吧!”发自肺腑的说出这些话,希望他快些离开,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场面。 第二章 谢池走后,我突然有了生的欲望,那些钱应该足够我手术了。 得知我是先天性心脏病后,爸爸妈妈经常吵架,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我才吵架,长大些渐渐明白了,果然是。谁也不想要这么个不健康的小孩吧,况且那时候家里很不济,哪有钱做手术。后来爸爸妈妈离了婚,我跟着妈妈一起生活。那个女人终于输给了生活,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外,出国了。留下这么个儿子让他姥姥抚养,只是定期在□□上打足够多的钱。她也是迫于无奈吧?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生病要花很多钱吧?所以她才迫不得已选择这种方式吧?我一直在安慰自己,不是妈妈不要我了,她在用另一种方式爱我。可是每当我生病需要人陪的时候,那种孤独空虚和绝望让我对她的宽容越来越少。姥姥去世后,她对我的关爱貌似多了,不过,也只是多打几个电话,拼命叮咛嘱咐,我知道她还是爱我的。可是我就是不能忍受她不在我身边。因为我是如此害怕孤独。 “杜若!你个臭小子!你成天有事没事来医院干吗?嗯?”一听就是郝磊那嗓门。 “是我想来的吗?”我委屈死了,我也不想给你们找这么多麻烦不是?右手拨弄着着输液管,我不敢直视你的眼睛。 “昨天怎么回事?又受什么刺激了你?”郝磊拿了椅子坐下来,等我回答。 “没事。”其实我也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只是和谢池说了几句话。我本不想让谢池知道我有心脏病这事,其实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然而不让他们知道是不可能的。哎,他们把我伪装的最后一道城墙也摧毁了。 “杜若,我说你装那么强干吗?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怎样的状况。在我们面前,你就不要装了行不?你累不累啊?”一口气说这么话,喝口水噎死你算了。不行,不能死。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好哥们,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 “我累了,以后想装都装不了了。”身体状况越来越不行了,我还怎么装强? “杜若!你什么意思?你……” “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很伤心?郝磊……” “你说什么鬼话呢?你怎么会死?你……” “我怎么不会死?你没发现吗?我……” “我没发现!我什么都没发现!”你又激动了,每次说到死,你就这么激动,是我死,又不是你死。我已经不再惧怕死亡,因为我体验过濒临死亡时的心情。感觉自己比空气还轻,平静没有丝毫恐慌,记忆里不曾出现任何人,没有妈妈,没有姥姥,谁都没有。 “呵呵……没发现吗?郝磊,你要现实点,你的生活太光明了,你无法接受失去……而我从来不曾拥有,谈何失去。我从……” “谁说你一无所有?你有我……我们!”他的手攥成拳头,猛得站起来,椅子摔倒在地,我的心跟着轻颤了一下。 “郝磊同学,你不知道我有心脏病么?你动静这么大,想让我早些死是吧?”呼…… “不不不,不是,杜若,你不要总说死行不?我一听到你说死,就……就难受。”郝磊,对不起,我会为了你们好好活着。 “好了,我不说了。你该走了吧,下午可是佟教授的课啊,他的课我可是回回不落啊!呵呵……”小佟老师最好欺负咯,随便撒个小慌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记得上次…… “杜若!你又想什么呢?你上次把佟教授玩得不轻,你就不怕他把你挂了?” “挂我?哼!你不知道他耳朵根子软,心肠子软么?呵呵……”上次装个小病把他吓得脸都白了,真可爱。 “杜若!我服你了。不过我不希望你骗我,哪怕一次,都不行!”脸凑过来,近了看,我发现郝磊也是个美男呢。呵呵…… “嗯……你不要再近了,我需要新鲜空气……”真管用,每次拿身体说事儿,谁都顺从我,呵呵……这样也不错呢! “咳……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走了两步,回头,“哦,对了,我听说是谢池把你送到医院的?” “嗯。好像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少跟他接触,他是个炸弹!” “什么?炸弹?呵呵……他是炸弹,我就是核弹!呵呵……” “杜若!我警告你,不要和他来往!”好可怕,郝磊同学,我心脏不好。 “哦……哦……不来往就不来往,你那么凶……干什么?” “对不起,我……我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的思维有些混乱。为什么不要我和谢池来往?他不像是坏人啊。有那么好看的坏人吗?他对我很温柔呢,还喂我粥吃。如果他是炸弹,那估计是最没有威力的炸弹了,能把什么炸出花来?呵呵…… 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睁开眼看到窗外残阳留下的光晕,苟延残喘地想保全自己,最后还是得彻底消失吧。 “杜若!我来了!”谢池的声音,好像永远充满生机,有底气。不像我,只有装强的时候才能唬唬人,可我知道他们是怕我身体出状况。 “哦!你来啦!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啦?”真怀念早上的粥啊! “呵呵……今天我妈做的咸食,还有小菜,还有粥。。。”打开盖子,香气扑鼻,闻着就让人有食欲。“我看你挺喜欢喝粥的,所以又带了些来。” “哦,你妈做的粥很好喝。”我不喝粥行吗?我的胃也挺脆弱,从小没妈妈给做饭,不由悲从中来,“谢池!你真幸福!” “杜若!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从小缺少母爱,呵呵……以后我妈就是你妈,别跟我客气!想吃什么,我让咱妈给做!”笑得一脸灿烂,是吗?你妈就是我妈?怎么可能。 “谢池!我不只缺少母爱,我还缺少父爱。”我还真忘记我爸长什么样了,我妈还时不时给我来电话,可我爸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把你爸也平分了呗!嘿嘿……” “杜若!你还真是贪心,你是不是想把我老婆也平分了啊?嗯?”把饭放在小桌上。 “你……有老婆吗?……那个,你老婆的话,我就不要了……呵呵……”真好吃,这粥真是好吃,软而不腻,清香爽口。 “我没有老婆,我也不要老婆!”狠狠得咬了一口,看来他也没吃饭呢。 “哦!不要老婆怎么行?有了老婆才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呢……”女人还是有好处的啊……不要白不要嘛。我要是健健康康的,一准要个老婆,呵呵。。。我的胃还用受罪么? “哼!这些东西……我都会做!”不屑地拨弄着小菜。 “你……你会做?你吹什么牛?”不可思议了,怎么看怎么不像会下厨房做饭的啊! “不信?改天去我家,我做给你吃!”去他家?我还从来没去过同学家呢,郝磊家也在这座城市,他好像没邀请我去过他家。哦,对了,今天下午郝磊说不要我和谢池来往,为什么?他和谢池之间有什么事情么?真是烦人!一个是宿舍的好哥们,一个……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还都对我特好,我都想做朋友啊!哎……“你想什么呢?”敲敲我的勺子,“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那个我……”到底该不该问呢? “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讨厌别人吞吞吐吐的!”不耐烦的家伙! “哦,谢池!你认识郝磊吗?”没有反应?“就是我宿舍的,我一个挺好的哥们儿!我……” “你觉得我该认识他吗?”果然一提到郝磊,他周围的气场都不对头了啊! “哦,不是……我是觉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本来智商就不高,得病了脑子更转不过来。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都饶了我吧。 “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要不是看在他和你一宿舍,照顾你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他!”他们果然有矛盾。 “哦……我……那个……”我不想你们这样啊,都是朋友不好吗?搞这么僵干吗? “想说什么痛快的说!”生气咯? “嗯,那我说了,你别生气。”还算平静,“我觉得吧,我们应该成为好朋友,我想你也见过郝磊,要不他怎么知道我住院的事?你去找的他的吧?他……” “我才没找他!是他找的我!” “嗯?这么说,你们熟识?……还有交情是吧?” “我们有交情?呵呵……对!很深的交情!”阴冷的目光直视着我,让我不由得浑身一颤。“怎么了?冷吗?”说罢要脱外套给我披上。 “不……不冷!”怎么办?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和刚毅的侧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我相当好奇他们之间的故事。但是,现在还不到知晓的时候吧?我会等,一直等,等到知道你们的秘密,等到你们成为朋友的那天。“我吃饱了!嗯……谢池,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好吧,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把身体调养好,我在学校等着你呢!”把东西收拾好,给我掖好被子,看了我一眼,带上门走了。 望着窗外苍白的月亮,也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挂在天边,袖手旁观。 第三章 在医院都待出毛来了。今天真太阳,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心情真好,今天适合出院。呵呵……我要偷偷出院给你们一个惊喜! 先去宿舍吧!怀念他们的叫嚣了,在医院里□□静了,成天像是和死神住一起,虽然我需要清净的环境,但我知道,我是需要温暖的人。 “妈的!谢池!你最好离杜若远点!”嗯?谢池在我们宿舍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离他远点的应该是你吧?郝磊?”还是嚣张的声音。“我们不都是一样的人吗?公平竞争啊!你害怕了?” “哼!我怕什么?我只是不想让杜若受到伤害!”不想让我受到伤害?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 “呵呵……你怎么知道他和我在一起就会受到伤害?你是预言家吗?那你没预见到你妈和你爸离婚啊?”不好,貌似打起来了。“啊……嘶……” “谢池你个王八蛋!打死你都不解我的气!”打死?谢池! “你们都给我住手!”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杜若!”这回倒异口同声,连惊讶的表情都如此一致,呵呵……这俩人还真逗。要不再玩玩他们,看看他们什么表现? “你们别吵了……吵得我头晕。”手扶住门框,支撑着倾斜的身体,装出可怜兮兮的感觉来。 “你怎么了?”又是异口同声?呵呵……真有趣。 “我没事,你们吵什么呢?还动手了?”玩笑就是玩笑,要适可而止。站直了,很严肃的说。 “你怎么出院了?”还是异口同声?天啊!这是一种巧合吗?如果这是一种巧合,那么是上帝不怀好意的玩笑,还是这两个小子太心灵相通了? “先别说我了,说说你们吧。”瞧瞧谢池那张俊美的脸啊!真是可惜!“鼻青脸肿的怎么回事?” “没事!”郝磊啊郝磊,看看你的杰作,你小子没花脸当然说没事。 “杜若!咳……这小子打的我好疼!”见他咧着嘴,我凑过去瞧了瞧。嗯,果真是用劲儿了,这力度,这角度,这速度,这……看着看着,没来由一阵心疼。我紧皱眉,回头瞪了郝磊一眼,这小子忒狠了点吧,把人打成这样!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皮糙肉厚,这拳头落他脸上就跟落雨点一样,他……”还狡辩,郝磊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腹黑了?嗯,看来他们的仇气疙瘩结的挺大啊! “那我也在你脸上落点雨点真么样啊?”谢池打算反击吗?一个人受伤就够了,我可不想看到两败俱伤。 “谢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出手了行吗?”我真不想看你们愈演愈烈。 “你说什么?你在维护这小子吗?”声音不大,但听着让人心寒。“好,看在你杜若的面子上,我今天不出手,但我不保证以后永远不出手!”当那个□□的身影移出宿舍,我才回神。 “杜若!谢谢你!”郝磊轻轻将我搂住。 “不用”挣脱他的怀抱,“我只是不想让你和他的恩怨继续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他点头,“我不会答应你不和谢池来往,我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说完我走出宿舍,去找谢池,他一脸受伤的表情怎能逃过我的眼睛? 这种抽烟的姿势。细长的手指,夹着欲盖弥彰的忧伤,随着灰飞烟灭的记忆,坠落在黑暗的透明里。我单知道自己是孤独的,不知道有人是否比我还孤独。 “谢池!”我只敢这样轻声叫着,怕下一秒他就会像那烟灰一样随风而逝。 “你来干什么?”不愿意看见我吗?还在生我的气吗? “呵呵……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吓到人,你现在的脸可是……” “哼……多谢你的担心啊!你看到了?宿舍的人全被我吓跑了!”吐出的一个个烟圈,像一个人落寞的华尔兹。 “我……”我不该来吗?我来干什么来了?他好像很讨厌我。“我帮你擦点药吧?”走近他,“药箱……在哪里?”不说话吗?脾气真臭。说实话,我最讨厌别人抽烟了,呛得我呼吸都困难。“咳咳……你们的药箱在哪啊?”我可没耐心咯。还是不说话吗?“你……咳咳……你……” “在上面最左边的柜子里。”掐灭烟的姿势也相当帅气,不过我真是不喜欢人抽烟。 “哦”这是谁的柜子?收拾的真是整齐呢! “为什么过来?”鬼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嘶……” “弄疼你了吗?呵呵……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更轻柔点,吹一吹应该好些。 “杜若!别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好吗?”眼睛直视我,像要把我看穿。 “嗯?呵呵……我只是想……” “想吻你!”什么?吻我?拜托,玩笑不要开这么大好不好! “我……唔……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两个男人,在拥吻? “啊!”伴着谢池的叫声,我慌乱的起身。 “对不起!我……”说实话,我一片空白现在。 “呵呵……接吻是最自然的美,它寄托于人体美之上,是最为优秀的行为艺术。”嗯?这又是什么状况?在讲美学吗?“佟教授的课真好啊!杜若,我可跟他学了不少东西,呵呵……听说你也喜欢佟教授的课?”他的思维如此跳跃!天! “哦……是……我很喜欢佟教授……的课。”佟教授又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把谢池这小子的脑子都讲成浆糊了么? “杜若!这不是你的初吻吧?呵呵……”这家伙笑的如此阴险奸诈,不怀好意。 “这……当然不是我的初吻啦!”我可不想被人嘲笑,不过这确实是我印象中的初吻啊。因为我不知道我妈和我爸有没有吻过我。女朋友当然没有,我这种类型的,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呵呵…… “那你刚才怎么那么生涩呢?”逼我说实话? “因为……因为你是男的啊!和男的接吻我能有什么感觉?”其实刚才他温润的舌头伴着我急促的呼吸,感觉很奇怪,但不能说坏。 “哦……我知道了。所以你就咬了我一口啊?” “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拜托,不要得理不饶人好不好? “对不起有用么?”那还能怎么办?“让我也咬你一口公平啊!呵呵……” “不可能!你别得理不饶人!”他比郝磊还腹黑。 “哦,那算了!你走吧!”嗯?要赶我走了么?可是脸上的伤怎么办?“脸上的伤我会处理,小case,你走吧!”果然很强,我若是被打成这样,估计得哭死我。不过可以看出来打架对他来说像是家常便饭。 “那好,我走了!”还是快些走吧,刚才那么整我,哼! “等等!杜若!”他长舒一口气,“刚才你护着他的时候,我……很心痛。”这又是什么状况?“杜若!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站在我这边……不需要永远,哪怕一次也好。”他是太孤单了么?刚才抽烟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心疼。他有那么好的母亲,还会孤单么?从来没有人站到他这边吗? “哦,只要你做的对,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呵呵……”我终究不想拒绝他,拒绝他就好像自己被拒绝一样。“我走咯!你好好处理你的伤,明天别把别人吓到!呵呵……明天见!”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谢池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孤独感。 “杜若!杜若你小子……嗯……呃……”郝磊的声音,喝酒了? “你去找那小子了?嗯……呃……”真难闻,我讨厌死这种味道了。 “你喝高了吧?你今天别进宿舍了你!真臭你!” “你……说什么?不让我……呃……进宿舍?凭……呃……凭什么?”一只胳膊搭住我的肩膀,好重,这臭小子不让我活了么?想压死我?我赶紧打电话求救吧!不然我得命丧黄泉。“李岩!你赶紧下来,我弄不了他!” “你……杜若!你……呃……为什么去……找他?”脚步不稳了,我真招架不住了。 “李岩!这儿!快来!我不行了!” 他们安顿郝磊的时候,我赶紧吃了点药。我已经招架不住任何力量!刚才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像泥石流阻塞江水,突然爆发山洪。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得躺床上好好整理整理。为什么谢池会吻我?单纯因为佟教授的话么?还有他们吵架的时候,谢池说郝磊的父母离婚,是真的么?不邀请我到他家是这个原因吗?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的心脏已不堪重荷,还要为这俩臭小子费脑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我。 “嗯……杜若!你不要怪我……嗯……我也没办法……”怪你什么?郝磊你做梦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明天好好审审你。“我不知道他是你爸爸……嗯……我不知道……”什么?我爸爸?呵呵……我都不知道我爸是谁,你小子会知道?你还真会梦!我都没梦到我爸爸呢!那我也赶快进入梦乡,梦到一个好爸爸吧!呵呵…… 第四章 每天害怕晚上睡觉的时刻,因为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醒来。喜欢看大街上的人群和车辆,只有那些喧嚣能把我的孤寂赶走,让我觉得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外表的平静压抑不了内心的一些东西,可是我无能为力,只能承受着生活中一件件让人手足无措的打击。 张医生说我的手术需要换心脏,可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匹配的来源,如果五岁之前做手术的话,就不必这么麻烦。难道我终究抵不过命运?留下的时间只能穿过匆忙的过往,静待死亡窘迫我最后一秒的呼吸。 “杜若!这么巧,大街上也能碰到,你说咱俩是不是很有缘分啊?呵呵……”缘分个屁!要不是遇见你,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失望。手术不能做,等死吗?可是你让我不想死去。 “哦!真巧啊!”我讨厌别人搭我肩膀,有被压倒的感觉,我最讨厌自己昏倒。“那个……你能不能把手……”他在干什么?大街上也要表现美学吗?佟教授我缺的那几次课,你都讲什么了?“你……唔……谢……” “先别说话!”把我推到墙角,温热的气息扑来,距离近到不能再近,他只是用脸挡住我,没再吻下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对不起!刚才利用了你一下,呵呵……”尴尬的摸着他的后脑勺。我对他的这个动作实在没有抵抗力,一个大男孩做出这么可爱的动作来,难为他了。 “哦!怎么回事?”我就是好奇心很强,没办法。 “没事!一个女的追着我不放呗!呵呵……多有魅力啊我!”是啊!你真的很有魅力,我只是看到你的笑容,就觉得它光芒了我的生命。别说有一个女的追你,就说有一群女的追你,别说有一群女的追你,就是有男的追你,也不足为奇。等等,男的?这个最好不要吧。 “哦!你的脸都成这样了,还有女孩儿追你,你可真太有魅力了啊!” “呵呵……吃醋了?” “谁爱吃谁吃去,我从小对醋就不感兴趣!”我吃醋了吗?我像是会吃醋的人么? “那……你对我感兴趣不?” “我对你更不感兴趣!”当然感兴趣了,你和郝磊的秘密是我最感兴趣的。 “是吗?那你从来没想过了解我点什么?”继续引诱吗? “嗯……也不是没想过……”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求之不得啊! “杜若!有时候了解了不如不了解,知道了不如不知道。活的清楚有时候也是一种痛苦。”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想让我了解吗?你越不让我了解我还非得了解。 “哦!那我先走了!他们说了解先从接触开始,既然你不想让我了解,我们最好不要接触了!拜!”了解你,不一定和你在一起,有时候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 “等等!我没说不让你了解我啊!我的意思是,该了解的了解,不该了解的最好不要了解。” “那什么是不该了解的呢?”我就是想知道你隐藏的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呵呵……不该了解的,我当然不会让你了解!”这么自信吗?不一定吧,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走吧,跟我吃东西去!”又来搭我肩了!那突如其来的重量真的让我不知所措,轻轻皱眉,以示不满。“怎么了?不舒服?” “嗯……不是……我不喜欢别人搭我的肩。”是真的不喜欢。 “哦……那我不搭了。我搂着你的腰怎么样?”惊愕!“我不喜欢手里空荡荡的感觉,要不拉着你的手?”这是什么癖?比我的喜好还怪! “两个男孩拉手?!很……很奇怪……不是吗?”怎么想怎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拉了不就知道奇怪不奇怪了?呵呵……”他温暖的手丝毫不理会我的挣扎和拒绝,拉的死死的,挣也挣不开,任命好了,拉手又死不了人。 印象中没有人拉过我的手,除了我姥姥。但也只是小时候了,自从上了小学,就没有人拉过我的手了。我经常看我的手,白是白,可惜太瘦,跟干柴似的,还没有温度,怀疑自己是冷血动物。掌心的纹路也很清浅,很乱。他们说,掌纹很乱的人多是非。意思是我命途多舛吗?呵呵……我的生命也就只能有别人的四分之一了,让我在这短暂的生命里体验全部的人生吧。我不怕乱,我只怕错过。 “到了,我推荐你这家店,不错哦!”他突然松手,指向这家小店。松手的一刹那,我忽然有丝失落,左手牵右手,没感觉,但放手也会觉得疼,因为曾经拥有过吗?无法释怀的心情,貌似还在等候下一场温暖的牵手。我想我是缺少太多的温暖,否则,我怎会喜欢和他牵手的感觉? “哦!好!”我跟着他走进这家店,昏黄的灯光,还有柔和散漫的音乐,让紧张的心立刻放松下来。这首歌好似听过,在哪里?一时想不起来。 “谢池!”他会不会知道这首歌?“放的这首歌叫什么?” “呵呵……我带你来吃饭的,不是来听歌的。”你也不知道吧?“那么想知道?呵呵……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要求?我能为你做什么吗?我这可没力气给你当苦力! “什么要求?” “你先说答不答应?”答应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死都不惧,还惧你什么? “哦!答应!你说吧!” “说什么?说要求还是说这首歌的名字?” “先说这首歌的名字!”要求你迟早得说不是,我现在急于知道这首歌的名字。 “哦……我也不知道啊!”耸肩加不屑。 “你!那么我答应的要求也作废!”烂人,腹黑。 “凭什么作废啊?我只是说告诉你,没说告诉你这首歌叫什么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呵呵……”我把自己撘进去了吗?气愤!我也有被耍的时候。还没人这么耍过我呢!一时气极,觉得心头一颤,不好,我不该动怒!该死的!皱着眉拉开包,在哪里?药在哪里?手心出汗了,该死的谢池! “你怎么了?杜若?” “帮我……找药……快!在……包里!”我可不想在这里昏倒,这么多人。我最讨厌在别人面前昏倒。 “杜若!是这个么?来!”把药送到我嘴边。现在殷勤了?当初你就不该气我。平时也不怎么动气,是因为没人可以气到我吗?遇见谢池这小子,我就没安生日子了? “我背你!到一个地方!来!”什么情况又是?我不想去医院。想起那死寂的白,我就非常郁闷。 “不……我没事了已经,我……不想去医院!我好多了……真的!我……” “不是去医院!你上来,我背你!快啊!”我丝毫没有让他背的意思,“相信我!真的不去医院!”那认真的眼神让我鬼使神差的爬上他的后背,也是如此温暖。 他带我来到小店后面的一间屋子,地方虽小,布置的很雅致,可以看出主人的用心和品位。他带我来这里干吗?看得出他很熟悉这个地方。把我放在床上,给我倒了杯水,扶起我来喂我喝下。现在好多了已经,我可以自己来的,可是很想享受他的服务。 “我出去一下,一会就来,在这等我!”我躺回床上,枕头上的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有妈妈的味道。尽管我不记得和妈妈在一起睡过,但是这种味道真的让人很安心。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恍惚中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我睡着了么?好丢脸。“长得挺漂亮啊!新交的女朋友?”什么?女朋友? “妈!他是男的好不好?”不会看看胸么?晕死我咯! “哦!哦!天啊!是个男生啊?!我以为……”我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境界了?让别人误以为是女的?我赶紧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哦!你醒了?你想吃什么?” “哦?呵呵……”还真是热情,刚醒就开始招呼客人了! “杜若!这是我妈!这家店的老板!” “哦!阿姨好!”看杜若,就知道他妈妈肯定很漂亮,只是不知道如此漂亮!“您……真漂亮!” “呵呵……瞧这孩子多会说话啊!呵呵……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啊!” “我妈可是轻易不下厨房的,你最好抓住这百年不遇的机会!” “死孩子,说什么呢你?”漂亮的眼睛瞪了杜若一眼“听谢池说,你喜欢我做的粥?是吗?” “嗯……岂止是粥,都很喜欢!”这是实话。 “呵呵……你这孩子真讨人喜欢!”说罢,摸了摸我的头,怎么感觉自己是三岁小孩儿一样?“谢池!你给我好好照顾他,我去做饭!” “你小子好福气了啊!我妈可不这么疼我!” “你不是说你妈也是我妈么?”有这么一个妈妈多幸福啊!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杜若!我说的是真的!以后你就把我妈当成你妈!不要客气!”我像是客气的人么?呵呵……“杜若!刚才的事……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 “好了,别提了。我不……” “f i。” “嗯?什么?” “那首歌的名字,f i。” “哦!谢谢!”当你说出它名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里也燃起了一把火,全身跟着温暖起来。 第五章 自从见过谢池的妈妈后,我更加羡慕他了。每次都想叫她妈妈,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谢池说让我认她做干妈不就好了,我从不想认别人做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妈算怎么回事?他们最好不是可怜我才对我这么好,我厌恶别人的同情,每当我这么说的时候,谢池总是说,我看没有人不对你抱有一点同情的心理。我问,那你对我也是同情了?他说,我对你,只有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谢池没有太幸福的感觉,难道拥有的时候,人们便不知珍惜?还是他和他妈妈的关系不是如我看到的那样好?或许脱下华丽的外衣,里面是伤痕累累,满目疮痍?我不敢问,因为他深邃的眼睛告诉我了解他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是,我肯定会知道,我不想错过,也许他是我这辈子能完整了解的唯一一个人,我很少花心思去了解一个人,我想了解他,了解他,就像了解了整个世界。 快考试了,佟教授把重点都告诉了,不过那些重点只能保证通过,想拿高分就不容易了。我本不是得过且过的人,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精力。所以当别人埋头苦读的时候,我可以悠哉悠哉的在图书馆闲看。 深秋的午后,刺眼的阳光大喇喇的照进来,若大的桌子上凌乱的放着几本书,和书一样凌乱的是我的思绪,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期待一场大雪将我冰封,在尘世里让你看到我的晶莹。我不想离去,不想。 有人轻拍我的肩膀,回头,是郝磊。“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自习室了吗? “我复习好了,考察课没必要认真。”哦,那谢池呢?近来,我会不自觉的想到这个人,想到那笑容和恶意的亲吻。“看什么呢你?瞧这儿乱的!”他把书收拾了一下,在我旁边坐下。 “没什么,随便看看。”只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饿了吗?去吃饭吧!”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谢池有记得吃饭吗? 和郝磊出了图书馆,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向我们靠近。 “杜若!去吃饭啊?”手里拿着篮球,他也没去看书么?佟教授给的课大家果然都不重视,呵呵,不过上他的课挺有意思,天南海北胡扯一通,其实比单纯讲课要好得多。他大概也知道这是考察课,没必要难为大家。 “哦!是啊,一起吧!”虽然知道他和郝磊之间有矛盾,可是我应该找机会化解他们的矛盾不是吗? “好啊!一起!”我没料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这是成功的第一步么?就这么简单的迈出去了?“想好吃什么了没?”确实不知道吃什么好,学校的那几个食堂已经吃遍,吃饭好像是例行公事,不吃不觉得饿,吃了不觉得饱。 “不知道啊!其实很喜欢你妈做的饭呢!”这是实话。 “你去过那家店?”嗯?看样子郝磊也知道那家店。 “哦……去过,谢池的妈妈是老板。呵呵……有机会也去那里吃饭吧!” “我才不去!”你应该去过吧?郝磊。 “哦?他不去,那我们去好了,杜若!”谢池拉起我的手准备走。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怎么又改主意了?都说女人善变,我看男人丝毫不亚于女人啊! 晚上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好像刻意为了迎接我们。一对男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聊天,看得出,是女方主动。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判断感情方面的事情。还是那首歌,f i。总觉得它在讲一个爱情故事,娓娓道来,享受的是过程,结局并不重要,似乎连结局都没有。天色暗下来,店里的灯光显得更加温馨,在墙上反射出斑驳的影子。 谢池的妈妈看到我们来,神色停滞了一下,接着露出微笑,像那天一样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郝磊也有礼貌的叫了声阿姨,但掩饰不了尴尬的气场,以我敏锐的嗅觉,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妈!今天郝磊来了,你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呗!”潇洒的做到沙发上,随意的倒了杯水,微笑着看向郝磊。谢池的微笑有着说不出的神秘,不知道是友好还是恶意。 “哦!好!我这就去!”郝磊的目光追随着谢池的妈妈,直到不见踪影,他的目光停留在谢池的脸上。 “郝磊!你又不是第一次来!随便坐啊!”说着,谢池一手把我拉到他的旁边,我不安的坐下,看向郝磊,他坐到了我们对面。 “我不是第一次来,可每次来感觉就像第一次。”郝磊摇晃着手里的杯子,透明的物体在灯光下发散着彩虹的光芒,那光芒淹没了杯子的主人,淹没了泪水和往日的绚烂,往日的绚烂,被不能停止的风吹向身后的远方,而我们,则在始终前行。曾经,是一段被千辛万苦地珍藏起来的时光。“走过许多陌生的路,看过许多陌生的风景,听过许多陌生的歌,后来发现,不经意间,原本费劲心机想要忘记的事也就自然模糊了。抹去伤痛化解仇恨的不是时间,是爱吧?” “郝磊!你什么时候这么深沉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像是变了个人。 “呵呵……杜若!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你看到的谢池也不一定是他的全部。” “哦!是!或者说一点也不了解。”把自己隐藏得那么深,唯恐别人知道他的秘密,好像他在为保守秘密而活着。 “我会给你机会了解的!不过你不要后悔了解我!” “后悔?呵呵……怎么会呢?”我可是拼尽余生来了解你的,估计也没有后悔的时间了。 谢池妈妈知道郝磊喜欢吃什么,对他照顾有加,她似乎对每个人都很好,像四五十度的温开水。我喜欢那样的温柔,如平静的湖水,可是湖水也能淹死人,且在无形之中,或许有些人就沉浸在湖水的温柔里难以自拔,沦陷了一生。 晚上吃完饭,我们三个并排在街上走着,我很郁闷他们都比我高。虽然年龄一样大,可我觉得自己像他们的弟弟。我们的姿势出奇的一致,都把手放在裤兜里。记得谢池说过,他不喜欢手里空荡荡的感觉,那么把手放在裤兜里能解决他的怪癖么?还是他的兜里放着什么东西,以供他玩弄?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拉手。 “你们都手插裤兜走路啊?”我把手伸出来,冲他们问。 “你刚才不也这样走路么?怎么把手拿出来了?”嗯?被发现了?我以为他们眼看前方,各自怀揣着心事,没有注意我呢。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2节 “哦,我突然想起来,别人说,这种走路的姿势不好。” “不好?哪里不好?”谢池停下来,郝磊也停下来,我也跟着停下来。 “就是……对身体不好。”反正就是对身体不好吧。 “这是内心洒脱,自由个性的充分体现!呵呵……学着点吧!小破孩儿!”什么小破孩儿?谢池!我才不是小破孩儿! “我怎么觉得这是内心孤独,拘谨冷漠,还有点做作耍酷的充分体现呢?”郝磊!于我心有戚戚焉。 “那你也就承认自己在耍酷咯?郝磊?”他们没有和平共处的时候么? “呃……你们知道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吗?”要教育教育他们。 “呵呵……杜若!我发现你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他把一只手伸出来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伸出来拉住郝磊的。“你以为世界人民手拉手,就和平了?你可知温柔的背后是什么?杜若?”他的手忽然用力,我皱眉想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力量。 “谢池!你放开他!”郝磊!我的救命恩人! “哦?你说放就放?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郝磊?”郝磊一把挣脱了谢池拉住他的手,接着拳头就落在谢池的脸上。这是第二次了吧?郝磊第二次打谢池。不好!可是,谢池抓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我和他一起向后趔趄了一步。谢池紧握我的手腕,力道也越发加大,我吃痛叫出声来,脸色肯定发白了。“郝磊!让我在你脸上落点雨点,否则。。。你想看他继续痛苦下去吗?”为什么?谢池!当我问你对我是不是同情的时候,你的回答是心疼。你就是这样心疼我的么?我现在感到疼痛的,不只是手,还有相信你的心。 “谢池!你放开他!你打我吧!打吧!打多少拳,打哪里都没问题!”郝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感动,我竟落下泪来。感到手腕的力量放松了,接着我面对着谢池一张焦急的脸。“你哭了?对不起……我……” “我没事!郝磊我们走吧!”我不想看到他,不想让他看到我。非常不想,就现在,非常不想。 “等等!郝磊!我放开他了,你该让我打了吧?”谢池穷追不舍?他今天当真非打郝磊不可了?上次挨打的时候他说过,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还手,可不代表以后永远不还手。上次他还看我的面子,这次我的面子管用么?他刚才还拿我当筹码,当赌注,做交易不是吗?他认定郝磊那么照顾我,所以……那么你呢?谢池,你有没有真正的照顾过我?心,像被车裂一样,痛的喘不过气来。我狠命地掐着自己的胳膊,但丝毫没有转移心脏传来的阵痛。 第六章 睁开眼,又是医院!那种熟悉的白色,怕是一辈子都逃脱不了了。还记得昨天晚上谢池说的每一句话,纵使委屈,我也要努力,保持风度。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们最好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现在。水一旦流深,就不会发出声音,那么人的感情一旦深厚,也就会选择淡薄了吧。我以前太傻,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太容易被感染。我要用层层盔甲把自己包裹起来,如此坚定,才能让自己一意孤行。过了这个冬天,请让我离开,我已无力再去一探谁的究竟,了解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是了解一个不想被了解的人。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极了暗夜里的梦魇,而床就如一个孤岛,消失所有通往彼岸的路径。 “谢池!我对你很失望!”郝磊疲惫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对着那个倚着墙的人说,那个人以同样的姿势站成了雕塑一般。 “我对我自己更失望!”身子慢慢的往下滑,最后坐到地上,像极了大街卖唱的颓废青年。“郝磊!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我妈,你知道,她对我很好,可是你也知道,我真正的母亲是谁!我们是同母异父,呵呵……同母异父!多么可笑……可是我们共同的母亲却没有选择我!他选择了你!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她,为什么男人都被她迷得颠三倒四。我爸更是为了她……” “谢池!杨阿姨她对你很好,可以说好的没话说!你不要总抓着过去不放,幸福和希望一样,有时候很暗淡,可是它永远在拐角处等待着你追寻的脚步。可是谢池,你追寻过吗?” “郝磊!我觉得自己好累!以前处处和你作对,弄得彼此都不好受。杜若昏倒的那一刻,我像被洗了脑一样,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忽然明白自己是多么白痴,还有欠揍!呵呵……你最好时不时的揍我几拳,让我脑子时刻清醒着。” “谢池!你知道杜若的病吗?先天性心脏病!老天真会开玩笑!知道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吗?老天又跟我开玩笑。呵呵……”郝磊抬起头看着走廊的天花板。 “呵呵……郝磊!你和我开什么玩笑呢?有话直说!”谢池从地上起来,坐到郝磊旁边。 “我现在的爸爸……是杜若的亲生父亲!” “你说什么?!”谢池扳过郝磊的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说,他现在的爸爸,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本想知道他们的秘密,可这个世界真复杂,伤了筋也动了骨,痛得太深,只好选择遗忘。也许一开始这世界上就没有属于我的东西,只是我一直都在骗自己,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我的悲伤只属于我自己,留下再多的眼泪也没用,世界依然一往如常,包括谁都离开我的事实。 “杜若!”又是出奇的一致,不过这次我不怀疑他们一致的原因,人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而我,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呵呵……别怪我偷听你们的秘密啊!一开始只是模糊的声音,可是越来越清晰,看来是我昏迷的程度不够!呵呵……我走了,你们继续!”唯有掩饰,唯有隐藏,我什么都不能拥有,起码能有一个华丽的转身。 “杜若!等一下!”郝磊站起来,快步走向我,“我想让你见见他!” “哦?是吗?我这样子还能见人吗?”见他!见了他,我在死之前就没有遗憾了么?如果说,见了他就没有遗憾了,那么我倒愿意抱憾而终。 “杜若!你爸爸一直对你……” “好了!我不想听,也不想说什么了。”我一直觉得弥补是件愚蠢至极的事,它只能提醒人们,曾经失去过什么,没有珍惜什么,换来的是此刻的痛楚和悔恨,对彼此都是伤害。 “好吧!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等等!”那个昨天令我心痛的人,今天还是一脸灿烂吗?没有丝毫愧疚和不安吗?呵呵……谢池!我不知道是我不了解你,还是不了解我自己。“我背你!”嗯?这又是什么情况?“来啊!又不是第一次背你了,呵呵……”打了别人一巴掌,回头再给个甜枣吃?我不是这样的人,谢池。你打了我,我怎么会接受你的东西?我就是如此固执,如此义无反顾,即使头破血流。“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一阵眩晕的感觉,天!这不是背,这是抱!我不是第一次被人抱,可却是第一次被男人抱,印象中只有妈妈和姥姥抱过我。横抱被悬空的感觉,像要掉下去,我不自觉地抓住他的领子,我害怕。发觉我这个动作,他笑的邪恶,“这么喜欢我抱你?呵呵……” “你少自作多情!我才不喜欢!放我下来!”我在他怀里挣扎,可是被放下来会比较舒服吗?为什么我情愿被这么吊着,在半空中! “别乱动,我不保证不会摔到你!”呃?摔?那我还动什么?老实呆着吧。他有力的心跳还有急促的呼吸,从嘴里呼出的暖气,让我安心,我忽然有种永远这样下去的想法,抱着我,一直,一直,到世界的尽头,到时间的尽头。 “喂!谢池!”郝磊在我们身后喊着,差点忽略了这个人。 “我要跑了!抓紧我!”虽然有颠簸的感觉,但是此刻我感到这个世界因为我活跃了一次,涌现出鲜明的颜色。“呵呵……感觉怎么样?很爽吧?嗯?”把我放到病床上,他也一起躺下,我们相对而视。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泛着迷人的色泽,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突然很想亲吻那绝美的唇,当我凑近时,脑子一个激灵,他是谢池!他是男人!他是昨天还让我心痛的那个人!我一定是犯病犯的脑子都不清楚了!“想干什么?杜若?呵呵……” “不干什么!你起来,你躺在这里……很挤!” “嗯?哦!呵呵……”他坐了起来,接着说,“你知道我刚才以为你要干什么吗?以为你要吻我!呵呵……我刚想送上我的唇,你又没动作了!哎……。。。” “我们都是男人,你瞎想什么呢?”他看出来了么?我刚刚想要吻他。 “男人怎么了?男人亲吻也正常啊!” “你不觉得别扭?不觉得恶心?” “恶心什么?呵呵……再说杜若你的小嘴,我很想尝尝看呢!” “你!你……胡说什么?!”他又想干什么?遇到他之后就没什么好事。“你出去!我要睡觉!” “都睡了一天了,行了吧!装什么呀?”我承认现在确实不困,可是他在这里我不知所措。“杜若!让我照顾你,让我保护你!”他突然俯身,接着一个吻落到我的额头,吻得我莫名其妙,吻得我措手不及。我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么?我从来不觉得啊! “那个……谢池!我觉得你还是少和我来往,我……”看着他阴冷目光,我吞了口口水。 “接着说!你怎么了?” “我觉得……我不是同性恋!”他是不是变态?有对男人这样说话的么? “哈哈……杜若!你真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是同性恋啊?真是!让你看出来了,感觉很失败!”他懊恼的捂住了脸。 “啊?你真是同性恋?!” “嗯……怎么办?杜若……我是同性恋,你还和我做朋友吗?我不想失去你!”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我明白,人都有苦衷,上天和他开了玩笑,我不能继续和他开下去。 “我……当然和你做朋友!我知道……” “那就好!呵呵……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的好兄弟!”他搂住我,在我后背上拍了两下,又轻轻蹭了蹭我的耳朵,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一个激灵。“呵呵……杜若!你慢慢会习惯的!” “嗯?习惯什么?” “习惯我的拥抱,我的亲吻,我对你做的所有亲昵动作!呵呵……”我有种误闯狼室的感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我无力逃走啊! “我……我想去厕所!” “哈哈……好啊!你去!我等你!”说罢,他又在床上一躺,头枕着胳膊,跷起二郎腿,活脱一个无赖。 “嗯?那个……你今天不去上课?” “嗯!今天星期六啊杜若!你傻了?”我傻了!我是傻了!我以前聪明的脑袋瓜子不知道让谁换去了。我还高智商呢,我125的高智商都斗不过你!谢池! “哦!那我想出院,出去玩!” “出院?!杜若……你真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 “你……算了!不说了,总之你给我在医院里好好待着。” “其实……我知道我是个什么状况!”大不了一死,我对这世界已没有丝毫留恋,听了他们的谈话后,更觉得自己可怜,我现在不需要爸爸了,没有爸爸我一样过活。可你刚才说要照顾我,我突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因为我不想离开某个人,所以便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第七章 郝磊走后,感到疲惫,我想是心累了,我靠在枕头上把自己抱作一团,空洞的看着地板,我一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一个人,我孤独,我心里有一个大大的洞,怎么填也填不满,心脏不疼的时候不像是活着,只有疼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生命,上天要惩罚我,在痛苦中享受激情。不管什么寂寞的姿势,也不想故作坚强掩饰忧伤,我是真的想哭。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凉意透过衣衫一直到心。谢池就站在门边看着我,看了好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你说,我死了,有多少人参加我的葬礼?”我打破这份宁静,可是这个问题让宁静更加宁静。等了好久,谢池沉默还是沉默。“我没有多少朋友,从小就总往医院跑,估计谁都不认识我,上小学时有一次我住院,回到班里有个同学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杜若,他说,不认识,你是新转来的?我说,嗯,我是新转来的。”他紧紧的握着门闩,慢慢的背对着我。“我不虚荣,我不需要太多人参加我的葬礼,可是,一定要经常在我的墓碑前放上花,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待在被遗忘的角落。” “杜若!不要说了!”他忽然歇斯底里起来,冲到我身边紧紧地抱着我。本来我自己抱着自己取暖,可是多了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温暖了许多。我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闻着他耳后细微的发香,让我抱着,就这样抱着,让我记住,永远记住,自己也曾有过如此的暖意。“杜若!杜若……杜若……”谢池就一直这样叫我的名字,叫到我的耳朵起茧。 “想说什么快说,真啰嗦你!”受不了他。 “你说你为什么叫杜若?杜若有什么含义?”晕,原来他在研究我的名字吗? “哦!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是一种中药,还有的说是一种香草。嗯……” “那么,有什么寓意呢?” “好像是独立,芳香,洁净。” “杜若……杜若长什么样呢?”嗯?我不就在你面前吗? “嗯?你是说花?” “难不成是说你?我没长眼睛啊?” “哦!长茎粗叶,清雅纤美,花开如蝶,花色如云,剔透如玉,妖柔飘逸……” “呵呵……这是说花呢,还是说你呢?” “当然是花啊!” “杜若个性坚强,一夜间绚烂绽放,隔日便悄然凋零,它有热烈放肆的香气,芬芳而忧伤,仔细嗅,淡淡的苦涩萦绕鼻端,凄美绝伤。貌似坚强,实则柔弱,它绽放的太过强烈,虽然枝叶强劲,但花瓣脆弱,一旦全力绽放,便注定颓败。是不耐久的花。是不耐久的……当初是谁给我取的名字,呵呵……取的真好。我……” “杜若!有我在,你不会孤单!”他凑过来,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是在可怜我还是在心疼我?我不得而知,我无法抓住这个人的内心,他像缥缈的云,随处风流,谁也不能住进他的心里吧?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不想习惯着温暖,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谁都会离我而去。我不是别人的最佳选择,我怀疑我身上有种让人抗拒的气场。如果没有,那么为何爸妈都要离开我?其实我不想自己的人生多么绚烂,就像杜若花一样,虽妖娆芬芳,但开得脱群疏离,分外孤绝。我宁愿选择平庸的一生,以度得一个团员美满。但是上天给我一个残缺,我不知道靠什么迈出努力的一步,去接近幸福。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不要他的安慰,不要他的怀抱,不要他的温暖。说我是块顽石也好,让我一个人也好,习惯就好吧。 “杜若!呵呵……好!我走了,不要想我啊!”临走,又吻了我的额头。不好!他这个动作今天已经重复了多次,以后若继续下去,我非得跌进这温柔的深渊不可。 “以后不要吻我!我不习惯!” “以后吻多了,你自然会习惯!呵呵……” “我不想习惯!你走!” “我非得让你习惯!”说罢,又来了一次。我伸手推他,却被搂进他的怀里。我现在什么都无法抗拒了,力不从心。“你乖乖的听话,否则吃苦的是你!脆弱的你更可爱些,我喜欢,喜欢拉你的手你不反抗,喜欢抱你你抓着我的衣服,喜欢吻你你低下高傲的头,喜欢你的泪,喜欢你的孤独,喜欢对你温柔,喜欢给你安慰,还喜欢……挑逗你!呵呵……当然以后会喜欢欺负你也说不定!”露出坏坏的笑,“我走了!杜若同学!好好照顾自己!”我看着他走出屋门,伴着我慌乱的心跳。 第二天谢池来的时候,脸上挂了彩。他和郝磊打架了,真拿这俩兄弟没办法。谢池说,是郝磊先动的手,郝磊喝多了,他也还了手,说是让郝磊醒酒。他还说,郝磊想让我爸爸来看我。我说不要。我害怕,不是憎恨什么的感觉,而是害怕。害怕见到他沧桑的脸,害怕他叫我的名字,害怕他的碰触,害怕他的微笑,害怕他带来种种。虽然还没见面,可我脑海里已设想了无数见面的场景,每次都令我心悸。既然当初放弃了我,现在为何要招惹我? “呵呵……我和你样,杜若!当我知道我妈选择了郝磊而没有选择我的时候,我……” “你恨她吗?恨她没有选择你!” “一直恨着,直到遇见你!你知道吗?在你眼里我从来不曾看到过憎恨,有的只是瞬间的害怕,孤独,疑惑,伤感,也不曾见你真真正正的开心过,其它就是湖水一样的平静。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大一的时候,我看郝磊成天和你在一起,我远远的望着你就心安。可是我不甘心,郝磊可以和你在一起,为什么我只能远远的望着你?”他说得那么认真,我不想插话。“那次篮球赛,是我和体育部长要求的,和你们班比,本来是抽签决定,我们耍了花招,为的只是遇到你,和你说几句话,让你注意到我。我觉得上天把我放弃了,可是遇到你,我像拥有了一切,你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 “谢池……” “那天我看你气色不对,就追你到楼上,看你的嘴唇发紫,后来知道你是心脏病,送你去医院的路上,我的心狂跳,我在想,上天不会把我刚得到的宝贝就这么要回去吧?我害怕,害怕失去你。我一直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想法,可是,杜若!我想对你坦白,也只想对你坦白,希望你能把我救赎。”他轻轻抱着我,就像抱什么易碎品似的,然后又吻了我的额头。 “你干吗总是吻我额头?!”我很生气,生气他总是不问我愿不愿意,擅自采取行动。 “哦?你不想让我吻你额头?” “对!不想!” “哦!那你想让我吻你哪里?”什么?谢池! “你……唔……你……唔……你放开……嗯……”为什么?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因为我饥渴太久了?还是我…… “呵呵……说实话,你不讨厌这种感觉吧?”你很满足吗? “不,我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到不能再讨厌!” “哦?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呢?那为什么不推开我?” “我有力气推开你吗?我说了放开,你听到了吗?!” “说放开了?我没听到!呵呵……我太投入了!” “你……”无语。 “杜若!不要生气,我以后吻你征求你的同意,怎么样?可是如果要征求你的同意,我还能如愿吗?呵呵……所以还是不要征求你的同意好了!”无赖,相当的。“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好!谢谢你杜若!明天给你带好吃的来!哈哈……” “什么好吃的?”懒得和你争论,因为喜欢你灿烂的笑容,它是这寒冷的季节里最暖心的东西。 “哎……看来我的魅力还没有食物大啊!不过我知道一东西啊,特别好吃!” “什么东西?你妈做的?” “怎么是我妈做的呢,是我做出来的那就坏事了,呵呵……这个东西嘛……就是你!” “什么?你……”再度无语。 “呵呵……我就喜欢你这种表情。拿我没办法是吗?我就是要你拿我没办法,这样我才能控制事情的发展。”是吗?你以为你能控制吗?你想的也太过简单了,你能让我拥有健康的身体吗?能让我拥有奢望中的长久吗?谢池!当你幸福的时候,或许我已不在,而当我幸福的时候,是因为你在。我终究还是需要一些温暖,哪怕是日后自以为是的纪念。 第八章 第二天,当郝磊和爸爸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恨不得地下裂个缝让我钻进去。他很紧张,紧张到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其实我更紧张,只是我要装作不紧张,装作不在乎,装作无所谓。我以为装的时间久了,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可到最后,装的就是装的,真的还是真的。郝磊说,我爸一直惦记着我。我始终不信,惦记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一去十几年,杳无音讯,这叫惦念?郝磊是你白痴,还是我冥顽不灵?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郝磊!看来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他说,他去找过我,可我姥姥不让他见我。他说,郝磊的妈妈不愿意让他把我带回来,因为一个孩子已经够他们烦的了。他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说,他知道解释都无济于事,只想在以后的时间好好弥补我。他说,郝磊的妈妈已经和他离婚了,郝磊选择跟他一起生活,而郝磊的妈妈也没有反对。 郝磊说,他妈妈就是风一样的女人,刮哪哪起骚动。郝磊说,当初他妈妈选择他而没有选择谢池,纯粹是当时他缠着他妈不放,不得已才把他带走的。郝磊说,他妈妈从来不做饭,所以经常去杨阿姨的店里吃饭,杨阿姨对他很好。郝磊说,其实他不想回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绝对的名不符实。郝磊说,其实谢池根本没有必要羡慕他,若是时光能倒流,他觉得不会跟他妈走。 那天下午,我没怎么说话,看着这对没有血缘的父子,他们能如此亲密,想必是长期相处的结果。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微妙的不可分割的感情,就像真正的一家人。而我,总觉得无法涉足。临走时,他摸了一下我的头,动作很亲密,可我感到不自在。十几年的空白,不是说能弥补就能弥补的。 晚上,妈妈打电话来。我告诉她今天他来过了,她只是“哦”了一声,其他没在说什么关于他的话。妈妈说,她要接我到美国去,做手术,治病。我告诉她,等我想去的时候自然会去。她说,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身体允不允许的问题。说实话,我很感激她,其实她一直都是爱着我的,只是我固执的心不想去承认她爱我的这种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爸爸是,妈妈也是。我应该体谅每一个人,就像体谅我自己一样。可是,做到这点很不容易。因为每当自己独自奋战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我,那个蜷缩在角落的我,那个满脸泪痕瑟缩的我,一个多么可悲的人,寂寞的活了十几年,等于空白不是吗? 在医院的那半个月,他,我的爸爸每天都来看我,虽然待的时间不长。其实没必要很久,我知道你来过就好,不说话也好,说话也好。我不是没有爱,也不想掩饰什么。我需要温暖就是需要温暖,我不再拒绝,为什么要拒绝呢?最后痛苦的还是自己不是吗?谢池因为我放下了憎恨,我又是因为谁给别人救赎? 很奇怪,自从爸爸来医院看我之后,谢池就没有再过来。他还说过给我送好吃的不是吗?说实话,不是不想他。我迫不及待的想出院,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张灿烂的脸。 出院那天天阴沉沉的,是要下雨吗?还是下雪?紧了紧衣领,看着大街上过往的行人,个个行色匆匆。还有一帮刚放学的孩子,把自行车骑得飞快,想和汽车比赛。忽然,一辆自行车向我倒来,袭击了我个措手不及,要不是衣服厚,估计得擦破皮,可是衣服破了脏了,真倒霉,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当我皱眉暗骂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傍边传来。“对不起!你没事吧?”很帅的小伙子。可是,他说对不起干吗?撞到我的又不是他,是正在扶自行车的那小子。 “哦!没关系!可是你说什么对不起?” “哦,我是他哥哥!” “哦!你读高中?” “不!我读大学,今天来看看这小子。真是对不起!” “哦。没关系了。我走了!”别说,刚才肯定撞到膝盖了,还真疼。 “等一下,你的衣服脏了!我家就在附近,骑车一会就到,我载你到我家换身衣服吧,顺便看看,伤到哪里没有!”嗯?太热情了吧?我不是说过没事了吗?不过,我这副德行回学校,也挺难堪的。还是跟他去吧,难不成他会吃了不成。 “哦!那就谢谢你了!”可是,这是什么状况?我不能坐后面,得坐自行车前面? “哦!对不起!后面的架子坏了,只能坐前面了,我小弟畏罪潜逃了,抱歉得很!” “哦!没关系,就坐前面好了!”人家做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头上感觉着他传来的气息,浑身不自在。 他家很大,装修的也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到温暖的气场。难道是我的原因,是我太冷了?呵呵…… “我爸妈都在国外,我和我弟住一起,呵呵。。。” “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嘛,一尘不染的。”真的很干净,不像是男生住的地方。 “呵呵……因为有小时工来打扫,我懒得打扫。我会做饭,因为只能自力更生。”他拿来衣服。“可能有点大,不过天气冷了,穿上会暖和点。”他把衣服放我手里。 我换完衣服出来,他正在厨房做饭,他盛情邀请我留下,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到厨房帮忙。他是不是热情的有点过头啊? “哦!呵呵……因为我们家啊,没什么人来访啊,所以……”他在做谢池经常做的那个动作,摸后脑勺。 “嗯!我知道了!”对于同病相怜的人来说,我留下来是正确的选择。 “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他一边切菜一边说。 “我叫杜若!” “呵呵……很好听的名字。我叫云开,我弟叫云舒。” “哦!非常好听的名字啊!呵呵……”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混合着炒菜的声音,一时间这个家感觉很温暖。 吃完饭,天不作美下起了雨,冷风飕飕的,“雨很大,你今晚住我家吧!哦!对了,你还上学吧?在哪上学?” “哦!在t大!只能这样了,我请假了!” “你也在t大?我也在那上啊!呵呵……真巧!”是巧啊!无巧不成书,无巧不结缘啊!“那这样,明天我们一起去呗!呵呵……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这样就算朋友了吗?不过是遇见,不过是事故,不过是一顿饭,这样就是朋友了?难道以前我对朋友的定义太过复杂,所以我以为自己没什么朋友。 “哦!我也是!”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第二天去学校,郝磊很惊讶我的突然现身,然而惊讶中带着一丝恼怒。“你昨天出院后去哪了?” “去一个朋友家!” “朋友?你在t城有朋友?”果然,谁都不相信我是有朋友的。其实,也就是没朋友,如果昨天刚认识的那个不算的话。“哦!你快去杨阿姨那吧!谢池找你都找疯了!” “谢池找我?” “嗯!他知道你昨天出院,所以去接你了,你没碰到他?看来是没碰到!” “他一连消失了好些天,我在医院都见到他!”他怎么知道我昨天出院? “我告诉他的,爸爸在医院陪你,他就没去。昨天你出院也是我告诉他的!”哦,怪不得。“还有,杜若!我看得出来,谢池很担心你,不是平常的那种担心,担心的过火,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你快去吧!” 谢池!你害怕面对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仅仅是因为爸爸来看我的缘故吗?还是你在逃避什么? 我到谢池妈妈的店里,谢池果然在那里。让我吃惊的是,谢池居然喝酒,我只见过郝磊喝酒,也见过他喝醉过,那小子喝醉了胡言乱语,酒品很不好。杨阿姨呢?没在店里吗?不然怎么能放任他喝下去?我走到他跟前坐下,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楚是我。事实证明我的疑问是多余的。他使劲一推,酒瓶散落了一地,我吓得瑟缩了一下。不过他手里还拿着一瓶,仿佛那瓶酒与其它的不同,是他珍贵的宝贝,使劲攥着。他凑过来,酒气熏天,令我厌恶。 “你小子昨天去哪里了?嗯?!”完全不像醉酒的人说出来的话,非常清晰,还有震慑力,看来他还没醉。 “我去一个朋友家!”云开,他算是我的朋友了吧。 “哦?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 “嗯!会的,他也在我们学校,是刚认识的!” “刚认识就在人家里过夜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随便的人?!”这话什么意思?在他家过夜就是随便的人了?“杜若!你竟然没有把你的初夜献给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嗯?!”什么初夜?拜托! “谢池!他是男生好不好?” “我没说他是女生啊!再说不管男女,你终究是在他家睡了。” “拜托!谢池!你不会不知道初夜是什么意思吧?我只是在他家睡觉而已,我一个人。我自己睡一张床,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要是你跟他睡了,我还不捏死他!呵呵……那么你今晚在我家睡!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初夜!”坏笑,邪恶。 “我不去!我要回学校!”谁知道这小子又会出什么状况。我起身要走,可他高大的身躯把我压回原地。 第九章 一张一翕的唇吐着浓浓的酒气,“今晚必须去我家!” “不去!”凭什么你让我去就得去啊?虽然没去过你家,有点好奇。 “唔……谢……放……唔……”这是非常暴力的吻,我的呼吸被夺去,迎面扑来的气息急促灼热,这样猛烈,我那么一刻愣怔了,等缓过神来,便奋力挣扎,可是谢池的臂力哪是我所能及,只能任他宰割。任他宰割?那是我杜若的风格么?狗急了还跳墙呢!趁他投入的厉害,我咬了他个措手不及。我本以为他会放弃,可他只是他顿了一下,然后变本加厉的索取,混合着血腥,狂野中透着孤寂,那一刻我突然心疼你,真的,总感觉你很受伤。明明是你欺负我,我还为你心疼。我没病吧我?这个吻我没用心,因为对我来说,那刺鼻的酒味已经扫了所有的兴。嗯?我居然真的很享受和他接吻吗?以前真的有感觉过吗? “杜若!为什么?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他突然停下来,蹲下,把脸埋到我的怀里。 “嗯?”什么意思? “你讨厌我吗?杜若?我的吻就那么让你讨厌?我还以为你不讨厌。呵呵……我傻得可以!那天我妈有事不在,可是答应给你送好吃的,我就自己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虽然不能和妈做的相提并论,可是我做了两遍,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到了医院,郝磊和你爸在,我在门外偷听了,然后就回去了。”他那天去医院了么?因为郝磊和爸爸在,所以他没进去么?那后来的几天为什么不去?“以后几天我每天都在你爸爸去看你的时间段去,然后在门外听你们的谈话。杜若!你不恨你的父亲。我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然后……你不能离开我!离开我,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恨你!我就报复你!我没你那么大度!” “呵呵……你以为我很大度啊?其实我是没力气憎恨!谢池!虽然以后可能和他一起生活,但是我不会离开你,我的内心没有想要离开你,除非……”我想到妈妈的话,要我去美国治疗。 “除非什么?没有除非!” “谢池!若我有一天离开了你,并不代表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永远珍视我们的友谊!和你……” “什么友谊?你以为我们之间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嗯。不然还能是什么?” “是爱人,不好吗?”什么?爱人?拜托! “我们都是男的好不好?谢池,你喝多了吧?” “我喝多了,但是我没醉,我喝酒从来不醉,再多也不醉,反而更加清醒。我清醒的知道我们都是男人;我清醒的知道昨天找不到你我是怎样的心急如焚,恨不得把t城翻个遍;我清醒的知道我见到你是怎样的欢喜,没有你,阳光下没有一样值得我看的东西;我清醒的知道我喜欢你,不是以友情的名义;我清醒的知道我们的道路有多么艰难,但我不打算放弃。” “你在作诗还是说顺口溜啊?”苍天! “我不是作诗,也不是说说顺口溜,我是发自肺腑的向你表达我的情意!”他就那样跪着,抬头望着我,虔诚的样子,像是拜神。 “呵呵……谢池!我到底是不了解你,我以为你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不是吗?他那么神秘!我一直以为。 “我对你说过,我只对你坦白!你什么都不记得……”我怎么不记得?我当然记得,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呢,记得还嫌少,怎么会忘呢? “哦!那今晚去你家好了!”看你这么可怜兮兮的,同情你一下。 “什么?” “没听见?哦,那算了,就当我没说。” “不行!我听见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他站起来,趔趄了一下,估计是跪的时间太长了。“回去跟我说说,你在谁家睡觉了,都干什么了?” “哎!谢池!在法律上说,这算不算隐私啊?是隐私啊,我就有权利无可奉告!” “呵呵……在法律上说是隐私,在我这说,就不是隐私!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我就是天理!”谢池什么时候这么独断专横了?跟谁学的?皇上?王? “哼!”好歹你也把我当个人不是?况且我是自由人! 晚上我去了谢池家,和云开家一样,面积不小,但不温馨,可能是没人居住的原因吧。谢池经常在学校住,他妈妈经常在店里住,所以这么大的房子都浪费咯!哎…… “杜若!以后每天来我家睡,怎么样啊?”谢池躺在沙发上悠哉着。 “我又不是没地方住?我交了住宿费不在学校住,不是白交了!”学校的条件也不错,哥们多了也热闹点,出了事也有个照应。 “你就当给我了呗!” “可分明是给学校了,就当也不是啊!就当不了!” “杜若!我发现你很固执!” “你才发现啊?”我就是固执,我就是要飞蛾扑火,就是要义无反顾,就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怎么了? “呵呵……可是你再固执,最后还得向我妥协!因为我比你还固执!我认定的事,别人休想改变!” “哦!那看来我还修行还不够,以后得多向你学习!”说的也是,我再怎么固执,最后也向你妥协了!你就是我的软肋一样! “呵呵……我可不希望你的修行赶上我!” “为什么?难道让我一直受你的钳制?”凭什么?我可不甘心。 “杜若!如果你不让我痛苦,我宁愿被你钳制!可是我害怕那种受你钳制的感觉,痛的呼吸都难受!”他坐起来,握住茶几上的杯子。昨天找不到我,他可能吃了很多苦!我应该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知道我昨天出院。那么多天不来看我,还告诉他出院干什么?“好了,不早了,洗洗睡吧!你先去!” “哦!为什么是我先?”他先把浴室弄热了,我再进去不好么?真是的,一点不会为我着想! “客人第一不是吗?让你先你就先,啰嗦什么!洗完赶紧睡觉去!”臭脾气!我先就我先,让你享受我给你留下的热气!呵呵…… 我洗完出来,谢池还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你去洗吧!我洗好了!” “哦!那你去睡觉吧,我给你收拾好了!” “哦!”还不晚好吗?我想看会电视再睡! “快进去啊!愣着干吗?”他把电视关掉,起来往浴室走去,一点都不体谅我的心情!哼!还说什么以后每天来这里睡,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一本书《星月童话》,看着简介,好像这是一部电影,张国荣演的,在字里行间忽然看到熟悉的东西,f i,这不是在杨阿姨店里听到的那曲子吗?还是谢池告诉我的。看来谢池和他妈妈很喜欢这曲子。翻了很长时间,听不到浴室门开的声音,谢池那小子不会睡着了吧?我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真睡着了?服他!我再丢魂也没丢到这种程度!我把浴室的门打开,果然那小子在里面,可是他没睡着!坐在浴缸沿上,背对着我,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把拖鞋脱掉,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探究竟。他在用酒精棉擦他的膝盖,他的膝盖破皮了,露出红红的血丝,还有些肿。这是怎么弄的?不会是白天在店里跪着的缘故吧?能跪成这样?分明是摔的! “这伤是怎么弄的?”他没有防备,突然听到我的声音,怔了了一下。 “哦……不小心摔的,没事。” “怎么摔的?在哪摔的?” “哦……在学校打篮球摔的!”学校?打篮球?谢池!今天就没去学校吧我们?你就是没说谎的天分。这分明是新伤!就是今天受的伤! “别骗我了,以为我看不出来?” “骗你什么?没有啊……” “谢池!你不是说过只会对我坦白吗?你说话不算数?以后我还要不要相信你说的话呢?”我就不信你不说实话! “哦……对,我对你坦白!就是找你的时候,让自行车撞到了,摔到膝盖了,没什么事儿也!”嗯?你也让自行车撞到了?呵呵……咱俩的境遇怎么这么巧合呢!不对!我也没你这么严重啊,虽然被撞倒,但是没受伤啊! “这是自行车撞的?那这自行车的速度得快赶上汽车了啊!”你没说实话。 “哦!是啊!骑得飞快!呵呵……”他摸摸后脑勺。 “我走了!我不在这睡了!”我转身就走,骗我,哼!你还是不对我坦白! “别走!”他在后面喊着,然后听见扑通一声,我回头一看,他腰上裹着浴巾摔倒在地,地上一滩水。“别走!回来!我……我站不起来……”我赶忙过去,摔到哪了?看到他刚清理的伤口又涌出血来,我的心通通直跳,怎么办?他的脸瞬时惨白,牙齿咬着嘴唇,这下肯定摔严重了,肯定严重了! 第十章 “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这绝对不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处理的事! “别走!别……”他抓着我的胳膊,眼睛紧闭着。 “我不走,我去打电话,你先放开我!”我用力挣脱了他,这次必须挣脱他,必须! 等我打完电话,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前所未有的害怕从胸口溢出。他是疼晕过去了吗?都怪我,我只是想…… “没事!我没事……别怕!”傻瓜!你都成这样了,还有闲心安慰我吗?不知怎的,鼻子就酸了,眼眶就红了,泪水就止不住落了。 “都怪你不说实话!”我用手背把泪擦快速擦掉。 “呵呵……是!都怪我不说实话,让你担惊受怕……我……” “谢池!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说……有事啊!不过……真的很疼!呵呵……”我紧紧的抱着他,想给他一丝温暖,他浑身冰凉。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让我先洗了,他不想让我担心。膝盖受伤了,白天还在店里跪着,起身时不是因为腿麻了,是膝盖很疼吧?所以没有站稳!谢池!我对你很无语! 医生来的时候,看了看我们的状况,谢池猛然说了句“不行!我得穿上内]裤!”让医生们笑翻了。可谢池那小子坚持穿,没办法,我翻箱倒柜的给他找到了,好半天给他穿上。到医院折腾了半天,做ct,说是膝关节脱臼,不过不是太严重,用手法给接上了。如果再严重的话,可能要动手术,而且以后还有副作用,不能好彻底。我也挺后怕,如果摔严重了,那么……他的腿让石膏固定了,医生说最少7天,让他老实待着,有利于恢复。谢池嚷嚷着没自由身了。我说他在乎的好像是他的清白身,还穿什么内裤? 现在轮到我照顾他了,看来我俩互不相欠。本来杨阿姨说要照顾他的,可店里忙得很,再说,谢池也不愿意让他照顾,所以照顾他的重任就由我担起来了。杨阿姨每天给他炖排骨汤,说是伤哪补哪。我看谢池这小子应该天天吃猪脑子,吃猪心,吃猪肺,他整个的没脑子,缺心少肺!他比猪都笨,所以吃些猪身上的东西也算对得起他! “你喂我吃啊!你生病的时候,我都喂你吃的!”他躺在床上悠哉着,又是那种悠哉的姿势,看着很舒服,但是很不正经。 “你是膝盖受伤又不是手受伤!为什么不能自己吃?!” “嚯!当时你是心脏有毛病又不是手有毛病,我还不是喂你吃的?!” “那是……” “我不管,你喂我吃!”无赖,霸道。 “好啊!呵呵……我喂你吃!”看我不整整你! “唔……烫!你吹凉点啊!笨蛋!” “你不会自己吹吗?” “你……”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你先放着吧!我一会再喝!”他一脸受伤的样子,在床上躺着,扭头看着窗外。每次都是这样,他一沉默,就显得寂寞,我内心深处也跟着荒凉一片。或许我不该那么对他,他是个病人,他还是因为我受的伤,他其实很脆弱吧?只是和我一样在故作坚强!心疼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处翻搅了一下,紧一下,又一下。我心疼他,我的心怎么为他而疼呢?真该死! “那个……我喂你喝吧……现在汤凉了点。”我端着碗,用勺子搅着汤。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他直了直身子,把碗接过去默默地喝着!忽然心口处一阵钝痛,然后特别想吐,我几乎是冲进卫生间,只是干呕,没有东西,到后来吐出些金色的东西,这是传说中的胆汁还是什么?腹部上面还是痛,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我蹲在卫生间里,用拳头使劲压着胃!护士来了,谢池在门外被一个护士扶着,抬出去了。我听到谢池在后面喊着我的名字,后来被护士制止了。祸不单行,我算头一次真正体会到这个词的意义! 急性胃炎,真倒霉,在最不该生病的时候生病!后来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心疼谢池,一心疼他准出事儿!谢池整天拖着他那腿来我的病房,我说他还想要这腿不?他说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腿了,就是命也不要了。明明知道是应景的场面话,可甜言蜜语就是厉害,说的心里暖呼呼的。我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行了,来回往医院跑的这几天,每次都有点气短,别说照顾谢池了,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得让他替我操心。他每次拿着勺子喂我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得瑟个没完,好像在监狱关了好几年,人家没让他说话一样。不过,我特别爱听他得瑟,那时候,我想我很幸福,非常幸福。 好不容易,熬到我俩都出院,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说两个小伙子都还年轻,长得也不错,别总拿自个儿身体不当回事儿!我和谢池捂着耳朵走出医院,这次住院没有害怕白色,是因为谢池和我在一起吗?我坚强的背后,总是有某种东西支撑着吧?否则,我还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知道我的情况后,郝磊和爸爸希望我能和他们一起住,好照顾我。我谢绝了,说实话,还是住学校好点,省的来回走动,运动是消耗能量的。我不是充电就有能量的机器人,我是有血有肉的人,现在经不起半点折腾了已经。每天吃的东西,以流质的最多,人瘦了一圈,现在除了心脏有问题,胃也有了问题。谢池每天从他妈那给我带些吃的来,都是用心研究过的菜谱!我不敢想有一天,我若离开了他们,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妈妈,我若去了美国,会好的快些,还是死的快些呢? 不知不觉就冬天了,时间过得快的让人来不及感慨。平安夜那天,下雪了。说实话,我不喜欢有雪的日子,因为雪地上不管走多少人,都显得寂静,他们说雪能吸收噪音,可我总觉得是晃眼的白让人心慌。操场上有一群打雪仗的孩子,呵呵……我竟然用孩子这个字眼,毕竟大二了,成学长了吗?从来没推过雪人,没打过雪仗,小时候,每逢大雪天,只能在屋里观望着那群欢快的相互追逐的身影,然后顾影自怜。你看,从小我就比别人多了份悲凉的气场。 图书馆是个好地方,在冬天,安静又暖和。“杜若?你怎么在这儿?” “嗯?云开?”他也在?巧了。 “哦!呵呵……”他随意的抽了张椅子坐下!平安夜,没多少人会来图书馆!“这个给你!呵呵……”苹果?他送苹果给我?“哦……女生送的,呵呵……” “哦!女生送你的,你给我干吗?” “哦……我不喜欢吃苹果!”不喜欢吃?那你以为我喜欢吃?“当然,不只是吃这么简单,平安夜送苹果,代表平安啊……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不要出什么事……” “你想的还真远,一年之内不出事儿就不错了!” “杜若!请你好好爱惜自己,事物发展的决定因素是内因!”云开!你给我上哲学课呢? “哦!知道了!”他,当老师的料子!“那你把平安都送我了,你怎么办?” “我多着呢!只是分了一些给你而已!呵呵……你在担心我吗?”和谢池的脸皮有一拼。 “不……没……” “我们走吧!平安夜在图书馆待着,怎么待怎么觉着凄凉!呵呵……”他起身把椅子放好,低头看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的我。 “还是在这里待着吧!外面很冷,宿舍又没人!”就在这待着吧,有那么多书,翻看着也就不觉得时间难熬了,不觉得寂寞了。 “你怎么知道宿舍没人?万一有人呢?” “有什么人啊?都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呗,这么盛大的节日!”那几个家伙不用想也知道,只是不知道郝磊干吗去了?午饭后就不见踪影了。谢池那家伙,更是一天不见踪影。一过节,大家都喝酒唱歌狂欢去了吧?我说话的声音高了点,惹来图书管理员的白眼。“那还是出去吧!”不好意思待着了! “去我家吧!”没有征求意见的口气,像祈使句。 “哦?” “我们一起过节啊!还有我弟!我和我弟忒孤单了,你就扮演圣诞老人的角色,去我家添点温暖,呵呵……好吗?”他忽然不走了,好像非得等我同意一样!路灯和白雪衬得他眼睛发亮,这双发亮的眼睛就一直看着我,看的我心慌。 “哦!好吧!”我觉得自己像被逼供一样,逼去他家。而逼我去他家的是那双眼睛,雪亮但孤独。我想他也是个孤独的孩子。他兴奋的拉住我的手,那一刻,我觉得不自在,想抽回,他貌似发觉了我的想法,只拉了一下就松开了。然后我们并肩前行,雪地上的两个影子一动一动,怎么看怎么孤独。他们说,一个人孤独,所以想找个伴儿,那样就不孤独了。可是,我有时候觉得,两个人更孤独。 第十一章 家里多了棵圣诞树,装饰的无比华丽,他们兄弟俩还真有心情!“其实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从你走后,我们就想再邀请你到家里来了!”云开走到圣诞树下。 “哥,别说我们好不好?明明就是你!”呵呵……被人揭穿了。 “呵呵……这是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我怔了一下,礼物? “你不是给过我苹果了吗?” “那个怎么能算礼物呢?你打开看看!”他把装饰精美的小盒子硬塞到我手里,好奇心驱使,打开一睹为快吧。 是一条银白色项链?锁的形状,熠熠发光,拿着项链的手显得越发苍白,如此耀眼的东西,果然不适合我。漂亮,但我不是真正能佩戴它的主人,我欲把项链放进去,一只手接了过去。“我帮你戴上吧!很漂亮不是吗?” “不!它是很漂亮,但是……”但是我不配戴它,让我说完啊! “但是,你比它还漂亮!呵呵……真是锦上添花不是吗?”说着,他就把项链戴到我脖子上,我没有反抗,那一刻我不知道如何反抗。毕竟,那是一个人的心意!我可以不接受礼物,但我领情。可我怎么就迷迷糊糊的让他给我戴上了?真是该死!下一秒我才缓过神来,我要把它摘下来,必须摘下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杜若!你在哪?”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3节 “我在……一个朋友家!” “地址!我去找你!”嗯?这样方便吗?我跟云开说,我有个朋友要来找我,把地址给他好吗?他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就是同意吧? 开门看到消失一天的谢池,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他干吗去了?找到这里,有那么费劲吗?突然,他的眼里充满惊奇,接着转为愤怒!“这是什么?谁给你的?”他猛的抓住我脖子里的项链,我轻轻“嘶”了一声,脖子麻疼。我把他的手松开,“不关你的事吧?”我转身往屋里走。我厌恶你的忽视,每次说保护我,照顾我,换来的总是对我的伤害! 他一手将我拉到他眼前,“说!”眼里有不容抗拒的坚决。 “不说!”我感到他手劲的用力,还有牙齿轻微的颤抖。他这是什么意思?厌恶我?恨我? “这好歹是我家!你们闹够了吧?”云开走到门口,双手交叉环在胸前。 谢池放开我,走到云开跟前,“是你?”嗯?难道他们认识? “是啊!是我!哎……咱俩真是白相识一场,你连我家都不知道在哪,呵呵……” “你想干什么?”谢池慢慢攥紧拳头,盯着云开问。 “我想干什么?呵呵……我不告诉你!”云开的眼神变得轻蔑,不屑一顾,不似刚才的温柔。让我联想到一个词,邪恶。对,就是邪恶! “你最好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谢池凑近他的脸。 “我看,是你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吧?呵呵……”嗯?谢池做了什么事? 云开走到我这来,低头看了一眼,“没感觉吗?”嗯?什么感觉?“你的脖子流血了。”啊?流血了?我伸手要摸,被云开的手制止。“别碰!我去拿药!”谢池慢慢度过来,望着我的脖子看了好久,我不知道他在看那条项链,还是看我的伤口。就那样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云开把他从我身边拉走!云开为我上药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特别安静,我害怕那样的眼神,像倾注了所有,但没有换回什么。每当和他的眼神碰触,我就低下头,上药的短短几分钟,像漫长的几个世纪。 “你打算在这里过夜?”他这沉默的火山终于有了点动静。 “啊?没……” “没错!杜若就是想在这过夜!”云开!拜托!“你想和这种粗暴的人在一起么?大脑总是比动作慢半拍!” “杜若!你到底要怎样?”他从容地站起来,好像在做英语选择题一样,会的对,不会的蒙!那么,你到底希望我怎样呢?“你最好跟我走!” “哦……”什么叫最好?就是说留下也可以了? “跟我走!”多么坚决,这才对啊!祈使句,要是祈使句,而不是别的什么。 我跟云开说了再见,被谢池拽出了门。大街上不是很冷清,偶尔能碰到散步的小情侣。手拉着手,甜蜜的什么似的。当我看着人家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被人拉住。“手这么凉?” “嗯……每到冬天就这样。”被你握着的手,第一次感到温暖呢,手暖了,心也暖了。 “想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么?” “嗯?干什么去了?”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看来现在惊喜没了,被刚才那场闹剧闹没了。” “什么惊喜?”什么闹没了?可能喜没了,惊还是可以有的。 “杜若……看到你脖子里那条项链,我气不打一处来,伤害你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你知道爱是多么自私吗?自私到彼此伤害,可你知道爱又是多么伟大吗?伟大到成全所有。杜若!我想我处在自私阶段!” “呵呵……别这么说……” “杜若!一直都是我在表明自己的心意,而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之类的话吧?如果我记忆力还不错的话,你没说过!”你说的喜欢指什么?不喜欢你,能和你做朋友么?不喜欢你,能原谅你的无意的伤害么?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他突然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看了我三秒钟,然后说“算了……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我们以什么方式相处和交往?但到要我像……我不敢往下想。手机又响了,是郝磊,他让我去他家,还有爸爸。我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谢池,拒绝了。我还是不知道怎样和父亲相处,具体说,现在我不知道怎样和任何人相处。我像个傻子一样,在等死。 “郝磊的电话?” “是。”他应该也能料到郝磊会说什么。 “你想去哪?”嗯?确切地说,我们在漫无目的行走,谢池也没说要我去他家啊。那么,去哪呢?我想去哪呢? “你想去哪?”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随便吧,去哪都一样。 “我想去哪?我想去你去的地方!”晕!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不是一直很有主见吗?这次怎么尊重起我的意见来了? “我也是!”我除了实话实说,就是实话实说。 “你也是?呵呵……想和我在一起?这是不是代表你也有点喜欢我?”他的语调里带着些喜气,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玩味,还是什么。 “我是没地方可去!” “哦?没地方可去?云开留你,郝磊邀你,你为什么不去?呵呵……明明是喜欢和我在一起!”自恋狂! “是你硬把我从云开家拉走的好不好?” “嗯?这么说,你是想留在他那里?” “嗯?也不是,不过在你来之前……” “以后不许去他那里!”命令的语气,绝对的。 “为什么?”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没有为什么!”这么拽干吗? “那是为什么?”不懂! “你再问一遍试试!” “为什么?”问就问,怎么了?我不怕费这点唾沫星子。 “唔……你……唔……嗯……”难道他有什么癖?亲吻癖?对象不分男女?看来谢池还真有点变态。而我居然有点享受这种感觉,难道被变态传染了?他突然在高峰潮中结束,整的我有点措手不及。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别再问为什么,喜欢没有理由!”看看,让我说什么,都没有理由了。“还有,去我家!”他握住我的手,紧紧的,往前走。在一片苍茫中走出足迹来,在一场相遇中走出阳光来。 在谢池家,我一直想着那个惊喜,在我的逼迫下,他终于说了出来。他说,要送我项链。果然俗套了,这出在云开家已经演过了,怪不得他吞吞吐吐,不肯说。可是,项链也会有所区别吧?难不成送的都一样?天下的事啊,真是!偏偏我从他口袋翻出来一看,果然一样!锁形状的银白色项链!老天!我一直很相信巧合和雷同,可这次,真让我太雷了!该怎么说呢?说他们心有灵犀?还是说我适合这种?还是说……不知道怎么说了都。 “这条和他那条有本质区别!”他看到我惊呆的模样说。 “区别?”怎么看怎么一样! “你再仔细看看!”我仔细看了看手里那锁,灯光下,好像有刮痕,再仔细一看!谢池?嗯?锁上面刻着“谢池”二字!这是怎么回事?不是送我的么?怎么刻的他的名字?不过,这算有点区别,算什么本质区别?真是!“看到了吧?”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名字,还有,本质区别?”疑惑。他又拿出一条项链,钥匙形状的银白色项链,正好和我手里这条是一对! “这把钥匙上刻着两个字,杜若!”嗯?“我就是那锁,你就是能打开我这锁心的钥匙!杜若!”可是,这是情侣间的东西,不是么?在我看来就是,用在两个男生身上,怎么那么别扭! 第十二章 我把项链放到桌子上,往沙发上一躺,不小心碰到脖子受伤的地方,又坐了起来。谢池把项链拿起来,坐到我对面,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看的我浑身发麻,低头躲开他的视线,他又坐到我旁边,我起身,他也起身,我走,他也跟着走,就是不说话。 “你到底要干吗?谢池!”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不干吗!就是想让你收下,可以不戴……等你想戴的时候在戴。”他把项链放到我手里。 “我什么时候都不想戴。” “杜若!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位置?”什么位置?不知道什么位置,要是没了你的话,就空落落的,有你也没觉得满。这算有位置吧?可这算什么位置,我还真不清楚。“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那么……” “离开?!去哪里?!”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是说如果!你紧张什么?”哦,是如果。“你在乎我?呵呵……不想我离开?” “嗯?不是……” “杜若!上次你说去朋友家,就是去的他家是吧?”嗯?谁家?“云开那里,是吧?” “嗯?哦……”真是料事如神。 “以后不许去他那里!”又是不许,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处处受你的钳制! “为什么不许,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杜若!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去他那里了,否则……后果自负!” “自负就自负,我又不是没自负的能力!” “你……”他走过来,捏住我的下巴,“你永远都不会理解我的心吗?你是没感觉?还是没脑子?还是没……” “我没你这么变态!”我挣脱了他的魔掌。 “我变态?!那你觉得云开变态吗?”是啊,云开说话也怪怪的,他们难道是一类人?我身上有什么气场?专门吸引变态人。“杜若!我希望你接受的,是我的爱,而不是别的什么!”什么意思? “唔……嗯……谢……”又来了,这家伙的接吻癖。可是这次感觉怪怪的,我好像已经有点习惯他突如其来的吻,习惯了措手不及,习惯了手足无措,习惯……不好!我也变态了么? “杜若!说实话,你不讨厌我对吧?不讨厌我牵你的手,不讨厌我抱你,不讨厌我吻你,是吧?” “嗯……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不讨厌不是喜欢,但是离喜欢不远了。呵呵……”他抱住我,“我会让你喜欢我的,杜若!一定会的!” 我拿走了那条项链,不是为谢池的乞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在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云开,他说带我去个地方。本来想拒绝,可是我好奇心很重,受不了诱惑,正好,又碰到谢池,他说不要我跟云开一起,可是我若是不去,就显得我屈就了,不行,就得去,还得当着谢池的面去,我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可以想象谢池有多窝火,可是他没有采取暴力行为,看来在执行动作前,过了遍脑子。 云开把摩托车骑得飞快,本来什么都没扶的我栽到他的肩膀上,我猛的抓住他的腰,“你别骑这么快好么?我心脏受不了!”这样下去要死人的! “哦!我只是想摆脱谢池那家伙,对不起!”车速明显放慢,我坐直了身子。可云开又把我的手放回他的腰上,“抱着我,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加速呢!呵呵……”嗯?苍天! 车子停在一个不是很繁华的地方,他拉着我走到那个地方,那是我一生也不能忘记的地方,天堂酒吧。里面全是男人,帅气男人,漂亮男人,优雅男人,时尚男人,忧郁男人……寂寞的在寂寞,放纵的在放纵。云开把我拉到吧台前,熟悉的和调酒师打招呼,看得出来,他常来这种地方。淡蓝的液体在酒杯中闪耀着迷人的光芒,调酒师说,这是这段时间最火的酒,叫“蓝宇”。云开把它拿起来转了又转,然后一口饮尽。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什么,此刻觉得云开很神秘。我扭头朝周围扫了一眼,扫的我心神不宁,第一次感受到“孤独是可耻的”这句话的深刻,我又把视线移到云开脸上,他面无表情的拿着又一杯“蓝宇”。我的心一直在说“离开这里,离开这里,马上。”说马上就马上,我慌忙起身往外走,不知怎的,撞到一个醉酒的人,他倒了,我想去扶他,可是我是真的又想走,不要招惹什么是非才好。那人自己爬了起来,我总得跟人家道个歉不是。 “对不起!我……” “对不起就完了?你知道我们这的规矩吗?”规矩?什么规矩? “不知道……我还……” “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呵呵……”他边说边解上衣的纽扣,不好!我要逃走,必须,马上!可就在我行动之前,那人貌似看出我要逃跑的迹象,用力拉住了我。怎么办? “云开!云开!”我大声喊着那人的名字,我应该告诉他的,我要走也应该和他说一声的,估计他还以为我在他身边呢!可是云开!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上天有眼,他终于听到我的声音了。他快步跑来,把我拉到他身边。 “呵!又出来一个不怕死的啊!”他把上衣往地上一扔。“这小子长得也不错嘛!怎么?想替他?我可以考虑接受!” “哼!你这种人渣!知道这里的规矩吗?”又是规矩? “呵呵……什么狗屁规矩!来了就是要爽的,管他什么规矩!把那小子放开,你少管闲事!否则,有你好看的!” “不放!我倒要看看你能让我开什么眼界?”那男人看云开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便急红了眼,加上多喝了点酒,不甚理智,拿起桌旁的凳子朝我们砸来,云开护着我躲开了。就刚才剧烈运动的那一下,我感到心脏漏跳了一下,我有点心慌。云开把我安置到一旁,活动了一下拳脚。 “就这个?呵呵……那我就让你见识下跆拳道黑带!”优美潇洒的腿法,恰到好处的力度,三下五除二把刚才那男人打得满地打滚。然后云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了,比云开要高一点,看着也稳重得很,可一下子也猜不出年龄来。他叫人把地上惨叫的男人拖了出去,然后嬉皮笑脸的和云开说了几句话。看样子,他们很熟。 “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朋友,叫杜若!”云开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把我拉到那个高大男人的身边。 “你好,我叫杜枭!” “哦!我叫杜若!”他也姓杜。 “说不定你们是本家呢!呵呵……”一切皆有可能,不过就看看人家的海拔,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停留了一秒钟不到。 “今天真是抱歉,我有事出去了,给你们添乱了!” “呵呵……你又去见他了?一天不见都不行啊?”云开笑着和他说。 “嗯!呵呵……”他尴尬的笑了下,“哦,你们没事常来玩!我这里对你们俩免费!呵呵……” “免费?”为什么?就因为今天的事吗?不至于吧?还有,我不想再来咯! “呵呵……云开是我铁死的哥们儿!这酒吧他也出过力呢!” “哦!”原来如此。 “说实话,云开!你这朋友长得不错啊!”嗯?什么意思又是? “呵呵……你也这么觉得?哎呀!岂止是不错啊!”云开舒服靠在沙发上。 “那个……”你们不要讨论长得不错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看样子好像还是……”云开忙堵住杜枭的嘴,然后在他耳边磨叽了几句,接着两人相视而笑,搞得我莫名其妙。 在我的要求下,云开把我带出那个酒吧,而且我告诉他,以后再也不来了。云开只是笑,什么也不说。我总觉得笑是门很深的学问,种类繁多,意义深刻。而我,从来不能理解笑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我只希望,谁也不要骗我,谁也不要孤立我。 回到宿舍,拿出手机一看,没电自动关机了。冲上电开机,一个接一个的叮咚声,全是谢池的信息。这小子肯定急疯了。看了没几条,手机响了,是谢池的来电! “喂……” “你现在在哪?”听得出急促的喘息和街上的喧嚣,他还在找我们? “我……在宿舍!”断了,只听见“嘟嘟”的声音!连声再见都不会说么?是太气愤了么?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谢池在门外咚咚地敲门,我赶紧去开。他一下把我拥入怀里,丝毫没顾及到宿舍人惊异的目光。我又挣不开,郝磊看不下去了,把我拉出他的怀抱。接着谢池又把我拉回到他那里,然后把宿舍门一关,抱起我就往楼下走! “谢池你疯了?放开我!”他丝毫不理会我的话,还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好像他在抱着什么宝贝逃难一样。 终于到了楼下,他把我放下来,又一句话不说,拉着我走,一直走到他的摩托车前,“就错过了一个红绿灯,不然我肯定找到你!”嗯?“我没告诉过你吗?以后晚上住我家!” “我喜欢住学校!” “不行!明天周六,我和你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教务处说一声,你住我家!” “可是……” “没有可是!杜若!今天你已经挑战了我的极限!不要让我做出什么兽性的事来!”很有震慑力的语气,或者说是恐吓。我一句话也没回,按照他的意思坐上他的摩托车! “搂着我!” “嗯?”搂着你? “像搂那家伙一样搂着我!不会吗?要我教你吗?”声音高了许多。搂就搂,我赶忙搂住他的腰,估计这家伙也要飙车什么的!可是他没有,车速刚好,只是我搂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他家。这小子有时候特别可爱,真的。 第十三章 要期末考试了,大家的学习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谢池每天拉着我去自习室,宿舍的人也和我疏远了,包括郝磊,但我能从郝磊眼中发现隐隐约约关切的目光。我始终对他微笑,郝磊,那个曾经给过我很多的兄弟,我不会忘记。终有一天,我会自然地面对你还有爸爸。 云开的身影一直随着我们辗转,绝对落在我和谢池的视线之内,当我不经意抬头扫到到他的时候,便马上低头看书,因为挟持那杀人的目光,我实在受不了。 “杜若!我真喜欢现在的感觉!”谢池在白纸上写了这么一句话,放到我眼前。我直接抬眼看了他两秒钟,他又继续写“你现在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可笑,我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在他的话后面狠狠地划出一行字。如果拥有即是幸福,失去便是痛苦,那么最好未曾拥有,活在美好的回忆里其实是最大的痛苦吧! 谢池眼也不眨地看着我手下涌出的一行黑字,然后往桌子上一趴,这是什么状况?哭了?无言以对了?他保持这个姿势多长时间,我就看了多长时间。终于他把埋在胳膊里的头抬起来,用手理了下额前的头发,然后就起身往外走。他生气了吗?还是怎么回事?我是二话不说跟着他出了自习室。 “你搞什么名堂啊?”咦?谁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不干你小子的事儿!”原来是云开,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他们是仇人吗?我也不清楚! “干杜若的事儿就是干我的事儿,我是怕杜若被你欺负啊!”云开走过来搭上我的肩膀,我一直讨厌这种动作! “把你的脏手拿开!”谢池走过来甩掉我肩上的手。 “哦?呵呵……杜若!你觉得我和他的手,谁的更脏啊?” “啊?”这是什么问题啊?你们俩的手不都挺干净的?只是赌气,我谁也不想得罪。 “你小子!”谢池的拳头来的太快,闪得我头晕眼花,打得他措手不及。看到云开受伤的脸还有嘴角的血渍,我知道这力道不轻,可我更知道云开的力道,他是练家子,上次在酒吧,我亲眼目睹过他的身手,我要把战争扼杀在摇篮里。 “别打了!谢池!”我把云开挡在身后,企图阻止下一秒的争斗,如果他们在这里打起来,后果会很严重。 “杜若!你让开!”不让,绝对不能让,我死命地挡着云开,尽管我知道我的力量很渺小,我能感觉到身后那个人紧张的肌肉和浓重的气息。 “你不让是吗?好!我走!”他走的义无反顾,走的坚决如铁,可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怎么看怎么不壮烈,落寞的让我心碎。 “杜若!我……” “我走了!”我打断云开的话,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去自习室把谢池的书收走,又看了看那张纸,“你现在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不属于任何人”。谢池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杜若,这辈子只能是一个人,苦短的一辈子,苦短的一个人。 晚上不知道去哪,这些日子都睡谢池那,再回宿舍也觉得别扭。可还去谢池那吗?去吗?不去吗?乱,真乱。妈的,心乱了,现在肯定心律不齐。走到楼下,灯是黑的,看来他没回来。我开了门,没开灯,直接走向沙发。一个黑影吓了我一跳,是谢池,他掐灭手中的烟,从沙发上坐起来。 “回来了?”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不带一丝感□□彩。 “嗯!”他猛地站起来,把我抱住,紧紧的,我有点喘不过气,“我……我去开灯!” “别动!不要动!”怎么回事?谢池你感冒了?还是……哭了? “你怎么了?”不说话?“谢池?”还是不说话?“谢池,我……我喘不过气来了,很难受,你……你放开……我!”他立马就松了手,我马上去开灯。灯光下,谢池的脸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看我的眼神有点迷离。我走过去摸他的额头,烫手。 “你在发烧,笨蛋!你在发烧!”我有点着急,说实话,我不想看到他生病,上次他膝盖脱臼,我的心一直乱到他痊愈。 “我没事!你怎么没去照顾云开啊?我把它揍得不轻呢!你不担心?你不心疼?”他用力甩掉我的手,赌气似的在沙发上坐下,抽出一支烟来,刚拿起打火机准备点,又把烟捏碎,扔到烟灰缸里。 “你怎么了?我给你拿药!” “别在这儿假好心了!你喜欢他?那你去找他啊!你还回来干吗?”虽然这话时喊出来的,可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吧,声音不是很大也没有威慑力,带给人的感觉不是让人胆怯,反倒是觉得他自己喊得有些胆怯。 “你说我回来干吗?谢池!今天上午,我是不想你受伤,才拼命挡住云开,我是不希望看到他的拳头落在你的脸上。你应该知道他的身手,谢池!我是如此不想看到你受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个理由?” “杜若!” “我不知道是我不了解你,还是你不了解我。如果你想让我去找他,不想再让我来这儿,那么,我马上收拾东西离开。” “不要,你要是离开了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觉得像被全世界遗弃一样,要么行尸走肉,要么暴尸街头!”说得信誓旦旦。 “你说话真犀利!谢池!”我只不过就想让你吃个药而已,“那么,你先吃药好吗?” “好!我吃,只要是你给的,□□我也吃!”用不着这样吧,谢池,我已明白了你对我的心意,但是,想我不能接受,“还有,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的话,我刚才说了什么话?” “你!你说,我是如此不想看到你受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个理由?杜若!你不知道我听了这话有多震惊,杜若!我给你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就是,你喜欢我!”他一字一顿的说着最后那四个字,说得无比严肃和诚恳,让我觉得有种罪恶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可说出的那些话又明明有那个意思。其实,我的意思不过是,谢池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比别人更重要,如此而已。 “不,不是!”谢池,我喜欢你,担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你有资格去拥有和常人一样的幸福,要生子…… “杜若!我只想要你!” “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你?” “那你要嫁给谁?” “我要……谢池!我应该娶谁而不是嫁给谁吧?”我是男的没错吧?“再说,我也不想娶谁,我注定是一个人。 “杜若!不管你是要娶还是要嫁,我希望你选择的对象是我,是我!谢池!咳咳……”用得着说这么急吗?哎……谢池,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我以后该如何面对你? “吃药吧!”平时都是别人伺候我吃药,谢池你可是我杜若第一个伺候的人。 “杜若!你别走,不要搬出去,我以后不逼你,你就用你所谓的喜欢来喜欢我,我……” “你你你,你赶紧吃药行吗?” “好好好,好我吃!”这还差不多,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啊。“杜若,其实发烧不用吃药也可以的,我以前就试过,你不用担心!还有,杜若,我不想念法律了,我想去学医!” “学医?说实话,谢池,这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医生,别让我讨厌你!”想起白大褂我就恶心。 “杜若!你喜欢什么颜色?”嗯?话题转移的真快! “除了白色我都喜欢!”实话。 “哦!怪不得你连内裤都不是白色的!” “你!” “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看过,呵呵……在我面前就别害羞啦!杜若,我发现你哪哪长得都特别可爱!” “你!” “你以后必须住我这儿!你不来,我也会把你弄来,不管用什么手段,软硬兼施,让我看到你,入睡前最后一眼是你,醒来后第一眼是你!” “你有完没完?你痴心妄想!”我推开他,没想到一推他就倒在沙发上,是我手劲儿大了还是他变轻了? “你怎么了?别给我装!”谢池用手按住额头,眉头拧巴着,好像不舒服的样子。“你没事吧?谢池?”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睡觉!”大概是药劲儿来了吧! “去床上睡吧!”在这儿睡不得加重? “嗯……你和我一起去,我们今晚睡一张床!”他撑着身体。 “做梦!” “你就看在我生病的份儿上,就和我同床共枕一晚不行啊?你就那么狠心啊?万一我半夜烧得不省人事了,你又不在我身边,我……” “好!我和你一起睡!”受不了你,谢池,我发现我现在完全处于被动地位。 “万岁!杜若!我爱你!”烧得不轻,疯得不轻。 那晚,我听着谢池平稳的呼吸进入梦乡,不担心他半夜烧得不省人事,不担心他看我哪哪有多可爱,不担心以前,不担心以后,从来不知道传说中的岁月静美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就在那晚,我和谢池同床共枕的那晚,觉得这尘世让我贪图留恋。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看到谢池眨也不眨的一双大眼,还有调皮上扬的嘴角,我觉得自己重获新生,没有丝毫的压抑,从头舒坦到脚。我猛地直起身,老天!□□!□□啊!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 “你敢做!”气氛却又不是真的很气愤。 “书上说裸睡比较好!”无辜的表情,无辜的动作!老天! 第十四章 终于熬过了期末考试,大家不欢呼也不雀跃,反而平静得很,大二了,激情就没了。快过年了,打算再去一个新地方。一个人,去旅行,不去有风的地方,我讨厌风,因为它风扬起尘土,或许我讨厌的是尘土而不是风,可是风偏偏让尘土更加猖狂,我便连风也一起讨厌了!郝磊打电话让我去他们那里过年,我拒绝了,我一个人惯了,我不想去。其实不是习惯了一个人,而是不习惯和你们在一起。 “你不打算和我一起过年?去哪?”谢池看着我收拾行李,跟在我身后左晃右晃,晃得我眼晕,还夹杂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追问。 “去海南!” “去海南?去海南干吗?”白他一眼,不打算理他。“我想和你去滑雪,春节的时候……哎!杜若!”我出了卧室走到客厅喝水。 他抢过我的水,“我再说一遍,我要去海南!”谢池,你要害死我是不是,我这样能滑雪吗?我又抢回我的水。 “好!那我和你一起去!”我顿时被水呛到了,一起去?“你没事吧?杜若!我和你一起去,还有个照应不是,万一你……总之,我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我去干什么吗?你就和我一起去?”我擦擦嘴,定了定嗓子,还有咚咚的心跳,或许,这是我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吧? “跟着你,去哪里,干什么,都行!”谢池,我去死,你也相随吗? “那就去滑雪吧!”或许这是我生命中最后一个美丽的冬天,以前飘雪的时候,望着窗外不知道想谁,以后,有了想念的人却不能看到那飘雪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真的?杜若!你怎么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无比敏感。谢池,我什么事都没有,他们说,死是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我死了,定会去一个地方,你的心里,可以吗? “没什么,去给我收拾东西,我不想收拾了。” “好!我去收拾,你坐在这儿喝水!”他颠儿颠儿的去卧室收拾行李了! “喂?云开?”难道又是一个邀我过节的人?我还真是孤苦伶仃,这么多人可怜我。 “杜若!你在哪儿呢现在?还在谢池家?”他什么都知道,像是间谍一样。“你们的生活真美好啊!”啊完之后是一声沉重的叹息,突然叹得我很无力,对生活,对自己。“杜若!能不能到我家来玩,你很久没来了,久得让我觉得……” “让你觉得我消失了?不在人世了?” “杜若!你!你必须来,你不来我就去接你!” “现在吗?现在不行!” “那你挑时间来吧,我随时恭候你的光临,呵呵……” “杜若!我们……”谢池看到我在讲电话,我打住没说,我匆忙说了再见,把电话挂了。奇怪,我接个电话而已,心虚什么?就好像瞒着他和别人偷情一样,我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水。害怕看他的眼睛,想用杯子遮住脸,不料举得太高,水洒了一脸,还喝呛了。谢池跑过来轻轻拍我的背,我现在肯定是一脸衰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猛的站起身,胸口巨大的疼痛让我几近晕厥,我本能地抓住谢池,呼吸者可怜的空气,世界忽然黑暗。谢池一遍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把我的意识摇晃得哗啦作响,我知道他在,这次倒下,不是我一个人,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紧张,口腔里渗出了血的味道,我在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紧皱的眉头能夹死蚊子,很想对他微笑,很想伸出手去把那沟壑填平。 “杜若!你吓死我了你!”他抓住我伸过去的手,把我揽到他胸前,熟悉的心跳,让我想活在他的胸膛里,想看他打篮球打得浑身臭汗,在运动会上奔跑,说着说着话很爽朗的笑起来。 “没事了!”我还是抚上了他的额头,摸索着他的眉毛感觉他硬硬的眉骨。“谢池,我累了,我……” “杜若!”他用食指按住我的嘴,“你要对这世界怀有信心,就像泉水对山林,而不是对自身,只要树林在,山在,泉水就不会枯竭。杜若!你就是泉水,我就是山林,我在,你就不会枯竭。让我看到你,我就会变得清亮,你就是我生命的清泉。” “呵呵……谢池,你选错了专业,你是个诗人!” “陷入爱情的人都会成为诗人!没遇见你之前,我只是个没灵魂的躯壳,顶多带着仇恨,遇到你之后,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就有爱;没有别的天才,就是爱;没有别的能力,只是爱。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和我一样摸索着我的额,我的眉,眼睛,鼻子还有唇,一边摸一边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连同他那诗的余音在空气里慢慢凝固了。一同凝固的还有停在脖子上的手,他轻轻碰着那不复明显的印子,生怕扯到过去的疼痛。我不知道此刻我心里装满了什么,总之很满很安心,但我紧闭着眼睛,不让它泄露秘密。我很奇怪,这次心痛来的如此之快,去的又如此之快,只是三两分钟的时间,貌似经历了一次生死,度了一次轮回。 白茫茫一片,感觉脚下踩的不是雪,而是天上的云朵。自由,无边的自由,没有方向,却哪里都是方向,对于一个习惯了拘束的人,面对这片无垠,不知如何迈出脚步,迷失原来可以这样,一下拥有了太多,无从选择。 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气体,在眼前绕,那不是烟,不风尘,特别纯洁,忍不住想用手抓。 他说,杜若你穿这件红色羽绒服真好看,你满眼都是白,我满眼都是你。其实,我是一直讨厌白色的,但是今天,在这白色的苍茫中,我少了惧怕,难道我惧怕的不是白色而是医生?大脑很混乱,但是,我很清楚现在的感觉,那就是我喜欢这白,这苍茫,还有眼前这个同样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出门的时候特不自在,总感觉两人穿的太像情侣服。谢池说,我俩不似情侣,胜似情侣。 穿过这片苍茫,看到大群的人在那边,说笑,滑雪,跌倒,打雪仗。他们说,在雪地里一切都显得安静,连喧嚣都安静了。以前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也没有做过什么所谓的运动,但是现在我感觉全身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力量。谢池拿着滑雪板向我走来,我很轻松得接了,然后像是准备一场战斗似的武装自己。 “我要出发了!”我自信满满,天知道我从未接触过这种玩意儿。但是,我就自信得像是职业选手一样,莫名其妙。 “你玩儿过?”谢池怀疑。 “没有,没玩儿过的人很多不是吗?但裹足不前,怎么去享受它的乐趣?”真不像我的风格。 “呵呵……杜若,你今天……很特别!”他系好带子,撑起杆子,“一起吧!”如果这话是对一个孩子说的,我把它定义为邀请,若是对我说的,我把它称作不怀好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跟着他那样走了。可是,跟他走的第一步却如此艰难,我跌倒像是注定一般,而跌倒的时候撞到谢池,我想是纯属意外。两个红色的影子缠在一起,在这白茫茫中显得突兀而滑稽,我挣扎再挣扎就是起不来,最后我得求助谢池,拉我起来的时候他说了一句特诗意的话:我是如此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我随手抓了把雪,使劲捏了一下朝他脸上砸去。旁边的几个女孩边笑变私语,那看我们的眼神怎么着都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就这么趔趔趄趄地折腾了一会儿,我有点气短,但不是很严重,心里奇怪,为什么活动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很累的感觉,抱着赴死的心态来这,却如获新生。 “杜若!感觉幸福吗?”谢池坐在我身边,手里把玩着雪,那雪慢慢变成水从他指缝间流出。 “嗯,幸福!”绝对实话实说,我也抓了一大把雪,攥在手里,却成了球,没有融化,怎么回事?我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谢池的手,他好像发现了我的疑惑。 “你手里的雪太多了,融化起来就比较困难。”他也抓了一大把雪,“杜若,如果你是个大雪球,或者是座大冰山,我也会使你融化。”他冲手里的小雪球呼了口热气,然后紧紧握住,几滴水就流出来了,与之同时,流出来的还有我温热的泪,我胡乱擦了,但愿他没看到。 第十五章 站起来的时候,腿有些僵硬,感谢他的手臂让我免于摔倒。后来,我联想到欠他的太多了,感激他的太多了,我不能回报他,心里便只剩下愧疚,我推开了他,一深一浅地走在雪地上。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飞速朝我的方向冲来,近了才看清是一个人,等看清之后发现自己的危险境地,可惜已经晚了。我与那人撞到一起,摔倒在地。我明显感觉得到他用手臂护着我,可是,他的速度太快了,使得这层保护起到的作用少得可怜,我定神看清这罪魁祸首,着实惊讶,云开,他怎么也在这儿? 谢池急匆匆的过来,当然来的有些晚。他满脸的担心在看到云开的那一刻转为愤怒,甚至带着杀气。 “谢池!拉我起来!”我只能这样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忽略了身上的疼痛。他气冲冲的把我拉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雪。 “摔到哪了?有没有事?” “没……没事。”不知道摔到哪儿了,现在只觉得寒冷,没有痛感。谢池看了看依旧躺在那儿的云开,然后拽着我的胳膊要走,可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做不到,因为摔倒那一刻他的守护。 谢池服从着我的坚持,把云开送到了保卫室。胳膊脱臼,其他地方没受伤。我松了的那口气被谢池脸上的乌云提了上来,在眼神交错之后,他转身离开了保卫室。我看着坐在床上的云开和走出门的谢池不知如何是好。 “能在这里遇到你,以这么特别的方式,真好,杜若!”云开打破了这片沉默,我当然不能不理他,在我心里,他不大不小还算是个朋友。 “是,很特别。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巧。”太巧了,偏偏是今天,在这个滑雪场,撞到的又是我。 “呵呵……以前我不相信缘分的,现在信了!”他慢慢向我走近。 “你……没事了吧?”我一直都很相信缘分,还有命运。我曾经把自己的病归结为命运,把和谢池的相遇归结为缘分,但我从未把和云开的相遇归结为缘分,我也不知为什么。 “没事了。我以为你会弃我而去,可是……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吧!”看在你救我的份上。 “我们熟络到不用说谢谢的程度了吗?”他将身体靠在墙上,黑色的羽绒服把他衬得越发苍白,“这些日子,我们之间的距离远到不能再远。白天,看着你和谢池在一起,有时候离你们很近,有时候离你们很远。有时候看到的是你们灿烂的笑脸,有时候望到的是你们相偎的背影。你知道,我看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多痛苦吗?可我还是要看,看你,杜若!”他保持那个同一的姿势一直没动,而我看着他也一直没动。“我怕,如果有一天,我记不起你,也许你的一个微笑,也许你的一下手势,我没有你的照片,我要定时回忆我忘记的你。磨练我的记忆,知道把你想起。而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储存记忆,有时候,我哦可笑地想,是不是我对你绞尽脑汁的时间越长,得到之后便会很难再忘记。后来我想,我到底能不能得到?杜若,我能得到吗?” “你想得到什么?是我还是有关我的记忆?如果你想得到的是我,我这个人,那你怕是得不到了。” “因为已经属于别人了是吗?” “不,不是。他不属于任何人,以前不,现在不,以后恐怕也不会属于任何人。” “可是,属不属于不是你说了算的。呵呵……我常常想,杜若是我的,杜若是我的。可是,每次看到那空荡荡的房子,我告诉自己,云开,你做梦呢,醒醒吧!或许只有那关于你的记忆才是属于我的!”他走到窗口望着窗外的人群,“你,整个人,整颗心,是属于他的!”我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那个鲜红的身影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但又孤独的可怕。我从不知道红色能营造出这种气场。太喧嚣的颜色却是太沉重的寂寞。他们说,寂寞是一个人的喧嚣,喧嚣是一群人的寂寞。谢池,你是寂寞的吧?忽然,我的视线被云开挡住,具体说是他挡住了我眼前的窗户。“果然,你的眼里有他,只有他,谢池!”云开抓着我的肩膀,眼里闪着激动的光,看了我许久,“你在心疼他,我也在心疼,为你还有我自己。”下一秒,他微冷的唇覆上我的,再下一秒,离开,再下一秒,谢池的声音传入耳朵“你们在干吗?”声音不大,但对我来说却有十足的震慑力。我的大脑完全处于朦胧状态,对刚才突如其来的吻,对现在三个人的面面相觑。天知道,我对刚才的那一吻没有任何感觉。它那么轻,那么短暂,他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它落下,我不清楚,我搞不清楚。 谢池一步步朝我走近,那脚步压得我的心无比沉重,我就像个逃跑的罪犯听到警察的脚步声,心不惊胆也颤得可以。“你要解释什么吗?”解释什么?怎么解释?我无从解释啊!无奈,只能茫然望着你,解释就是掩饰,我不想掩饰什么。我不知道,那个激烈又夹带着些愤恨的吻是不是对我的惩罚。他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生命,在云开面前,或许这是对我和云开最好的惩罚。 “他刚才吻了你,他吻了你,我要在这里放肆劫洗一下才平衡。”他用手摸我的唇,我能感到丝丝的疼痛,我把他的手拿开,朝门外走去。再看那白茫茫的一片,忽然觉得有些悲凉。我的存在成了调解别人心理平衡的工具,别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要好好珍惜你,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为满足自己的私心。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喜欢一样东西呢?因为这样东西让他愉悦,为了得到愉悦,他会用尽办法,不择手段。而被喜欢的这一方,你又有什么值得庆幸呢?他喜欢你,因为它想利用你愉悦自己而已。 就那么在雪地里走,我不管他们会不会来一场争斗,不管他们在争斗中睡死谁活,不管心里的隐隐作痛,不管……我看到眼前几个女孩子,为什么我就不能和正常人一样,正常地恋爱,正常生活,正常地幸福? 听到身后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和急促的喘息,我也想跑,在这片辽阔的雪地上拼命地跑,畅快的跑,无所顾忌,因为生命来得太快,去的也太快了,在这来去之间,我想撒回野。谢池在后面大声的喊我的名字,我开始听得清楚,后来越来越模糊,感到心快从嗓子眼儿中跳出来了,想吐没东西吐,只在那干呕,然后天旋地转,无法自控,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一眼鲜红。 也许我想醒来,也许再也不想醒来,在醒与不醒之间我不知道徘徊了多久。只知道睁开眼后看到的都是人,是人,不是白色。或许我选择醒来时正确的,重生的第一眼如此壮观,心里有一丝温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妈从美国来了,这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眼睛红红却镇静自若,她看得开,尤其面对生死,因为她经历了太多,来来回回的希望失望与绝望充斥了她的前半生,而后半生,看似华丽的背后又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郝磊和他也在,我一直不想叫他爸,也不想勉强自己,还有我不想看到的两个人,谢池和云开,每个人脸上都有担忧的神色,可担忧的事情怕是不同的。 “妈……你来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如此破碎,像一团烂棉絮,说实话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用棉签蘸了些水慢慢滴在我的唇上,我舔了舔,还有疼痛感,这疼痛让我想到谢池那个吻。可是我顾不上再过多回忆,我舔着那干涸的唇,如果用龟裂这个词来形容它也不为过。我示意她再多滴些,其实我巴不得她手中的那一杯水都倒进我的嘴里,让我喝个痛快。当然她没有倒,而是继续慢慢的滴,还用湿润的棉签轻擦我的唇,像是擦拭一件小巧的珍宝,渐渐地那唇变得饱满了些。“我没事!”声音也不复先前那样沙哑。 “有事没事不是你说了算的!”又不是我说的算,或许真的不算吧。“这次你必须要和我走!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姨!让杜若留下来吧,我会照顾好他!”真没想到谢池会说这种话。 “照顾?你把人都照顾到医院来了,我还敢再让你照顾吗?”谢池,你究竟要置我于何地才会善罢甘休? “我说我会治好杜若的病,你们肯定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相信我,杜若的病不是像医生说的那种单纯的先天性心脏病,在滑雪的前些日子,杜若的病没有犯过,而且滑雪的当天他做了些活动,也只是稍稍有点气短罢了,还有……” “够了。你是学医的吗?”妈显然不耐烦了,这不是她最想听到的。 “不是,不过我跟着一个中医当学徒,我……” “中医?以前治好过这种病人?”她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阿姨,每个病人的情况都不同,我们要对症下药,而且,杜若的病不是靠单纯的手术就可以痊愈的,需要慢慢调养。”谢池你背着我去学医了?还能言善辩了?“阿姨,让杜若留下来吧!我……还有他的爸爸,还有好多朋友,我们大家一起……” “需要多长时间?”妈,你果然是个讲效率的人。“如果时间太长,我和小若必须先去美国。 “阿姨,您知道中医治疗是很慢的。”谢池犹豫了一下,“如果您坚持要带杜若去美国做手术,那么,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妈妈没说话,“杜若做完手术后,让他回来,好吗?” “这个我要和小若商量一下,你们先出去行吗?”女强人的话显然很有威慑力,他们都出去了。 第十六章 “小若,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还有人在意我的想法,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美妙的话了。不过,可悲又可气的是,我现在竟然一点儿想法也没有,听了谢池的一番话,我震惊又担心。震惊的是他去拜师学医,以前只听他说起过,就当他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玩儿真的,担心的是,他的法律学士学位还能不能拿到?他有精力去应付吗?又想到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心里就一阵泛酸。 “小若,你和那两个男孩儿关系很不错?他们好像很……关心你!”她说关心这个词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难道还想用别的词吗? “哦,都是好朋友。” “那我看他们两个好像不是很友好啊?吵架了?”她会这么敏感,我真没想到。 “没有啊,你净瞎猜!” “我也希望自己只是瞎猜而已!”她拿起一个苹果娴熟的削着,切了一块喂我。“咳咳……小若,你知道同性恋吧?”听了这话,我嘴里的苹果被咳了出来,心有余悸,她赶紧在我胸前安抚。 “妈!我心脏不好!您能不能别说这种性质的话题?” “哪种性质?”我白了她一眼。 “变态性质!” “呵呵呵……变态性质?对对对,是有点儿变态。可是你知道吗儿子,这在美国很正常!”她继续喂我苹果,我拒绝了。 “我是中国人。” “呵呵……好,你是中国人,你能告你妈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吗?”我下意识的摸了下嘴唇,感觉脸有点发烫,难不成妈已经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知道了,她以为我是同性恋?完了,我的清白。“告诉你吧儿子,你们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可我知道的只是他们两个都喜欢你,却不知道你喜欢哪个?” “妈!我喜欢哪个重要吗?且不说有违常理,就是我这条命都不知道哪一刻突然结束!”你已经扔下我十几年了不是吗? “小若,原谅妈妈这么些年的缺席,可是我要你知道,正是因为害怕失去,不敢面对失去,我才做此选择,你长大了,应该了解我的那片心。”是的,我了解,正因为了解,所以我一直没能去憎恨谁,埋怨谁,所以我一直打算坚守者孤寂默默离去,本来是一个人的世界,突然你们来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像个一无所有的人忽然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我拿着钱,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我兴奋不起来,因为一下子拥有的太多,压弯了我的天空,她弯下身来吻了我的额头。 “说正事儿吧,小若!你想跟我走还是留下?” “你不是说别无选择吗?” “现在有的选了,你选什么?” “我可以健康地活着?还能活很久是吗?我那会儿听你们说话,就感觉自己还能活很久一样,我是不是特傻?” “不,你感觉的对,你能活很久很久。”她拉着我的手,我感觉手上一片温热,我想那是她的泪,心里也跟着一片温热。 我不知道是去是留,在医院里待得郁闷至极。妈竟然去了谢池家,那个我和他一起住过的地方。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干过,只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还是有原因的,谢池生病了,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妈从谢池那回来后,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笑容也变得诡异。我想解释,可是解释反而会更糟。 “小若,我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两天我们就去美国。”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4节 “去美国?可……你不是说让我选的吗?”这么快你就替我决定了,既然你早已决定了还问我的选择干什么。 “那这两天你做出选择了吗?再这么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我替你选择了,当然,你可以反对,反对有效,你反对吗?”这样选择权又落在我手里了,可是我真的难以抉择。 “做完手术之后,还会回来吧?” “全在你,你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留在美国,和妈在一起,小若,我多么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以后我们的日子不再是空白。”我能感觉到她的温情,这番话令我心动,一个从小缺失母爱的孩子突然可以投进妈妈的怀抱,正如那歌唱的,幸福享不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那圆圆的月亮渐渐幻化成谢池的脸,再幻化成云开的脸,再幻化成谢池的脸,再幻化成……谢池的脸,那张脸,越看越清晰,越看越真实,伸手触碰,温热的气息传到手里,我猛地一惊,把手抽了回来,他来了,他怎么来了? “杜若!”果真是他,他把脸埋在病床上,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听阿姨说你们过两天就去美国……做手术。我相信你……肯定会没事的,只是害怕……你一去不回,我不敢问你到底还会不回来,怕听到令我心碎的回答。”一阵沉默,“在我心里……是多么希望你能回来,回来让我照顾你,好好地照顾你……”又是一阵沉默,在朦胧的月光下,我看到他脸上一片明亮的东西,是泪水吧。我忽然有种把他搂入怀里的冲动,当我意识到我的胳膊真的在那一刻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我又有些后悔。因为谢池在那一刻好似和我心有灵犀一般,顺势就往我怀里倒。他此时脆弱的像个孩子,抵在我胸口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又不自觉的轻抚着他的背,当我以为他就那样在我怀里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从我怀里出来,坐直了身子,无比坚定的看着我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我对你的爱岂是距离能阻拦得了的,在我这里,凡是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谢池,你穷得只剩爱了吧,可在我看来,拥有它的人却是世界上最富有的。 “我动手术需要一大笔钱,一千万美金,你有吗?你的爱能解决吗?现实点吧,你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么?”我拿这话来反驳他,让他知道爱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哦,爱是需要通过物质来表达的,是吧?”他摸了一下我的脸,“那么区区一千万美金算什么,我把全世界的钱,什么美元,加元,欧元,英镑,人民币统统搜罗来,都给了你我还嫌少呢!”他俯下身来吻了下我的额头,“看看,你在我心里就是无价之宝!”说完,他又俯下身来,我躲开了。 “少来!”我可不想让他一再占我便宜,他僵在那一动不动,我推了他一把,他倒在床上,后来他又整个人躺在病床上,“你干嘛?那你睡这儿吧,我走!” “你去哪?你去哪我我跟你去哪,呵呵……”他也把我拽倒在床,我们就这么挨着躺下,感觉自己扑通扑通的跳着,比什么时候都有力。 “还记得上次咱们同床共枕吗?呵呵……我都把那一天当作生命中的纪念日啦!2007年1月4日,每次念叨它的时候,感觉特幸福。”我能感觉到他的自我陶醉,其实,我又怎么会忘记,那静美的一晚,而今晚有月亮为伴,更是说不出的滋味。“杜若!你看,以后每年的1月4日,不管你在哪,我都要和你同床共枕,就这样躺着什么都不做,就感觉幸福极了,无以言表,知道吗?”然后他开始掰着手指数,08年1月4日,09年1月4日,10年1月4日,11年1月4日,12年1月4日,当他数到13年1月4日的时候,突然眼神一亮,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杜若,你看,2013年1月4日,2013年1月4日,201314,201314。”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边说边看着我。 “老看着我干吗?”看得我无影遁形。 “知道什么意思吗?201314。” “什么意思?” “爱你一生一世!笨蛋!”我服了他了。“等那一年的那一天,我救娶了你!爱你一生一世,呵呵……真好!” “你说什么疯话呢?傻了吧?”我转过身去不看他,可心里一阵甜蜜,现在谁都别看我的脸,肯定红扑扑的。 “呵呵……要是哪天我疯了,那也是为你而疯的,要是哪天真傻了,也是为你傻的,就跟贾宝玉似的,痴了,傻了!” “人贾宝玉为的也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我为男的又怎么了?” “你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我不把生命浪费在思考别人上。”他把我的身体扳过来,我们面对面,脸与脸的距离仅隔六七厘米。“难道我要因为舆论和道德伦理去压抑自己的性取向吗?或许可以压抑,但那又是何其痛苦,这是上天不怀好意的玩笑,面对这种命中注定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随性生活,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生命本就是一场悲剧,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到头来只是徒增痛苦罢了!”他在我额上轻轻落了一吻,我没有闪躲。 “那你知道我的性取向吗?你若是把一个直男拉下水,不会有罪恶感吗?”天知道,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和他讨论这种变态问题,很奇怪为什么脱口而出得这么自然。 “那你是直男吗?”多狡猾的反问,问得我一头雾水,从小到大没怎么和女生说过话,也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当然也没有哪个女生说喜欢过我。我的性取向到底怎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吗?”又一次追问,回想到和谢池的一幕幕过去,忽然发现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是何等重要,暂且不说他对我的那种情意,光说在我身上下的功夫和心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也还不起。他亲自下厨为我做的那些饭菜,有些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瞒着我偷偷去学医,变着法把重要放进饭菜里,还做得那么好吃。谁曾这么对待过我杜若?没有,只有谢池他一个。想着想着鼻子就酸了,眼眶就湿了,真他妈没出息。见我哭了,他一下子慌乱不已。“杜若……你哭了?别哭,别哭……”他用他温热的大手替我擦干泪水,“我不问你了,你别哭,哭得我心都疼。”他把我紧紧搂进怀里,吻着我的头发,“过两天,你放心走吧!我会一直等你,等不到你,就一直找你,找不到你就……”突然不说了。 第十七章 “就怎样?”我在他怀里闷闷地问。 “就一直找你,直到找到你为止。” “若一直都找不到呢?”他无法接受失去。 “若一直找不到,我就告诉阿姨,把我们葬在一起,生已经离了,死不能别了!” “呵呵……谢池,你以为你说的这话很令人感动啊?如果我们长命百岁,你去哪找我妈?我妈要是到时候还在,那不成老妖精了。一看你就没想我会长命百岁!”他怔了一下,又笑了,笑得很尴尬。“谢池,若一直找不到我,就不要再找了,有缘分,不用找也能再次相聚。” “若上天真不给我们机会再次相聚,我就找你直到呼吸的最后一秒,大概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他粗重地呼了口气。 “什么最好的结局?”我从他怀里挣出,有些小气愤。“最好的结局是……唔……”他竟然吻上了我的唇,不是蜻蜓点水,不是疯狂热烈,这吻深情而销魂,反反复复,荡气回肠,起初想挣脱,后来反倒陷了进去,这一沉沦就变得难以自拔,在我觉得天旋地转的时候,他终于选择了结束,我几乎是瘫倒在他的怀里,大口地呼吸者空气,脸上滚烫滚烫的,心跳得巨响。 “这是最好的结局吗?”他喘着粗气说,我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天知道我居然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那一刻我肯定被他这一吻吻得神志不清了!“呵呵……这怎么会是最好的结局呢?最好的结局不止如此呢!”那语气好像还有巨大的宝藏等着他去寻找一样,带着点小兴奋,又很神秘。 “那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秘密!呵呵……”他拨弄着我的头发,“你不知道我现在忍得多难受,可是我还是得忍,等到无须再忍的那天,我就不用忍了,我就解放了,具体说是,我们都解放了!” 老天果然很闲,和我们开玩笑就是它的家常便饭,我突然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居然就是我和谢池要分别得那一刻。我既痛苦又甜蜜,痛的是分别,甜的还是分别。在我看来此时的短别是为了以后长久的相聚,不知道何时起我的思想变得如此乐观,大概是我也拥有了某些东西,有了些念想和盼头。 之后两天谢池就在医院陪我待着,还带来我喜欢吃的东西。有时候我们不发一言,只是相互看着彼此就有幸福的暖流充斥全身,就像春天花开大地,河流解冻奔腾不息。后来妈说她不敢在那屋多待,我和谢池的眼里不停放电发光,她怕被电死。她总拿我们寻乐,开始我还羞得无地自容,后来也跟着谢池学的脸皮厚了点,但终归是没他厚,当然我也不会以脸皮厚为傲。只是发现谢池有好多性格我还没发掘出来,自此之前,我是不会将幽默这词和他联系在一起的。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让我慢慢了解他,说得好像真有以后似的。那两天连同那个夜晚或许是我平生感觉最幸福的时光了。我想以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困苦,只要想到和谢池在一起的时光,就会有无比坚定地信念和毅力去战胜,就像八年抗战一样顽强,但又充满着希望。 谢池,郝磊还有他给我们送行那天,我远远地望到了云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就是他。一身黑色衣服,手插着裤兜,在人群中来回踱着,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确认那熟悉的身影,不知道谢池有没有注意到他。我说想和妈一起待着,不想让他们等到登机,他们也没说什么。其实想和云开坦白我和谢池的事,这半小时足以。谢池非得要一个离别之吻,在妈那鼓励的眼神下,我也没顾忌其他人的想法,和谢池来了个离别之吻。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郝磊居然也趁火打劫,当然在谢池杀人的目光下我象征性的吻了他的额头,看到他们俩愤愤不平的样子很想笑却没敢笑出来,有时候他们俩挺像的,不愧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在洗手间看到云开的那一刻,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在短短几天内变得如此沧桑,心里会是何等悲凉。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心肠软的人,有那么一瞬,我有一丝心疼,我竟然对云开有一丝心疼,我想我是疯了。 “杜若……杜若……”他倚着墙一遍遍地叫我的名字,间或传来阵阵酒气。 “你喝酒了?早晨还喝酒?”他的酒量应该不小,我见过他喝“蓝宇”,一仰头就干,喝得那么决绝,就像抱着赴死的心吞下一杯毒酒,还一杯接一杯地喝。 “嗯……他们说,早晨喝酒醉一天,天天喝酒醉一生。可我好像怎么喝都醉不了,因为我总是看到你的脸,还那么清晰。杜枭说我喝醉了,一直喊你的名字,其实我没醉,你的名字压在这儿,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把它喊出来,可喊出来之后发现,不仅无济于事,反而变本加厉,呵呵……”他用拳头捶着胸口,边捶边笑,笑得一脸凄凉。突然他的笑声换成了剧烈的咳嗽声,而手紧紧捂着胸口,脸色也瞬间苍白,我的心也跟着抽紧。我靠近他,轻拍他的背,却被他拥入怀里。我忽然就像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任由他那样紧紧抱着,因为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不抱着我就会倒下去。我感觉到他起伏有力的心跳,还有身后粗重的呼吸,我一动也不敢动,就傻那了。意识还滞留不前的时候,一个吻轻轻落在我的额头上,紧接着是眼睛,再接着是鼻子,就和写字一样,写完一行又一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被我推开的他先是一愣,接着一笑,笑得哀伤。我用双手捂着唇,那是唯一没被侵略的地方,我告诉他,那个地方只能留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谢池。 我想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无力承认这个结局。两行泪顺着他枯槁的脸颊流下,他用手用力擦去。可接着又有泪水涌出,他干脆用手捂住了脸,让泪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流个痛快,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次他是真的伤透了心吧,而罪魁祸首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却无能为力,他不能对这个凶手做些什么。我想如果一个人受到伤害而没有力量对罪人直接施行惩罚,实在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忽然想抱住他,可当他们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他躲开了,然后跑出了洗手间,他不愿得到别人的怜悯和安慰,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痛苦吧,就如以前的自己。 从洗手间出来,心里发慌,可表面上装的从容,这样结束不是我的本意,可天又能让多少人遂愿呢。 “他哭着跑出来的!”妈翻着杂志头也不抬地说,我很佩服她,她大概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情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到的,真不凑巧!”她继续若无其事的翻着那本杂志,其实她根本没在看,只是避免尴尬。 “我和他说了……我和谢池的事儿!” “哦!我想他也看到了,你和谢池的离别之吻!还有我想他也吻你了,在洗手间,还有我想……” “您还想个没完啦!”我打断她的猜想,她就像个心理学家一样,对分析别人充满兴趣,经常自以为是,虽然分析的□□不离十,但我不喜欢她把话全部挑明,因为有时我会觉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她很识趣的闭嘴了,但我在她沉默不语的那刻特别不自在,感觉像有事发生,可又没事发生,大概是我想太多了。 登机的那刻,突然很想回头,再望一眼这个地方,再呼吸一次这里的空气,再怀念一下不知为何而怀念的时光,可是我不敢,怕这一眼,就让决心崩溃。我想我有什么资格留下,去独享他们的温存。 第十八章 来到美国五天后,医生给我做了手术,手术醒来看到阳光的那一刻感觉奢侈至极,像是买到绝无仅有的一件东西,满心欢喜。我以为自己以后就和正常人一样了,嚷嚷着出院,可医生不许,还要让我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所有的医院都一样,巴不得让你一辈子都住里面,美国也不例外。我紧张得不行,好像后半辈子就要在这鬼地方度过一样。 医生说他们没见过我这样的病例,从小就发现先天性心脏病,撑到现在才做手术。后来发现我这种病又和其它小孩儿的不一样,以为很多不利因素,在五岁左右最适合做手术的年龄时,我却不适合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心脏病又不似普通常见的症状,有一些独有的特点。我听的稀里糊涂,最后就一个感觉,骗人钱财,外加增长他们的经验,天知道美国有多少人,拿我当实验品了。医生就以这种破理由把我强行留在医院,而妈居然还对那医生的说法坚信不疑,让我配合医生的治疗。配合?老天,再配合下去我就不是活着出去了。我以为我重生了,可重生之后还是这么快就面临死亡,如果不是面临死亡,至少活得也不踏实。在医院,我每天板着张臭脸,表情阴郁,少言寡语。医生说,病人心情不好也会造成病情恶化。于是,我就遂愿出院了。呵呵…… 我怀念谢池做的饭菜,怀念他熬的那香喷喷的粥。我完全不适应这里的饮食习惯,在手术后又瘦了。电话里不说想他,只说想他熬得粥,他开玩笑说要打包的粥还是要打包的人,立刻空运来。我说,人都有了还愁没粥么?伟大的□□说过,人就是一切。他笑了,隔着海洋我能看到他一脸的爽朗。 后来他录了做粥的视频,让我妈学着给我做。我尝了妈的成品,没有谢池做的有味道。我不是贬低她,她在做饭这方面确实不敢恭维。她想爱我,给我所有我想要的,可是她终究是不能满足我,我知道。或许我的胃让谢池伺候惯了,没想到居然会依赖到如此程度。我想我得让我的胃饱受些磨难,否则它的存活能力实在让人担忧。于是,每天早上鸡蛋、面包、牛奶,每每喝牛奶的时候我都能想到谢池在厨房里煮粥的身影,每每想到那身影,我就巴不得立马飞到中国那片可爱的土地上去。天知道,我是怎样咽下那牛排的。 洛杉矶的别名是天使之城,走在唐人街上,我找不到一个能解救我的天使。我望向天空,高远而深邃,真像我此时的寂寞。我发现,我到哪都有寂寞的感觉,去海边我寂寞,去寺庙我寂寞,去香山我寂寞,去吊脚楼我寂寞,我都快被寂寞淹死了。这样寂寞的一个人,不要去埋怨任何东西,全是你自己的过,自己的过啊! 一种莫名的胸闷让我的脚步慢下来,仔细感觉,像是胃的毛病,又像是心脏的毛病。 “杜若?”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听到这声音,稍有一丝安慰。转过身看到一个人,让我感叹这大千世界的渺小啊。 “杜枭?你怎么……”我难受啊。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过来扶我,像是我要摔倒一般。其实,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个搀扶,很及时。 “没……没事……就是饿了。呵呵……”我冲他虚弱的笑笑,“不过,不要吃牛排!”我强撑着。 “哦……好!”他惊讶于我的话,我能感觉到。“我背你吧,你确定你……” “我确定!我是饿了……”千万别把我送到医院那个鬼地方去。恍惚间我已趴在了他的背上,这让我想到了谢池的怀抱,他总喜欢横抱,给我悬在半空的感觉。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挽救我的中国餐馆,居然有粥,有我爱吃的几个小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而刚才胸闷的感觉也消失了,难道我真是饿的?太奇妙了! 杜枭看着我吃饭,肯定觉得我在贫民窟里生活,一脸疑惑。 “呵呵……你不知道,我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我喜欢这些。”我指了指碗里的粥,还有桌子上的中国菜。“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看云开。”云开?他在美国? “他也来美国了,出什么事了?”他低头看着我碗里的粥,不说话,是不想告诉我吗?“到底怎么回事?” “杜若!我问你,你喜欢云开吗?”他突然问这么一句,问得我措手不及。 “我……我只拿他当朋友……的那种。” “那谢池呢?谢池又是哪种?” “是……” “杜若!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别这么激动好不好,餐厅里这么多人,我的脸唰一下的就红了,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他看我这样子,恢复了平静,继续问,“是吗?”声音比先前小了很多,像是问一个孩子,怕吓到他。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 “就是喜欢被保护被照顾的感觉,是吗?”他搅动手里的咖啡。“你是来要债的吗?是吗?” “什……什么?”要债?说的我跟死乞白赖求他们照顾我一样,本来我一个人好好的,是他们来招惹的我。虽然后来挺享受谢池的照顾,可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不是吗?除非,他不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这么说?请你把话说明白点儿,我不懂。” “对不起……就当……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他眼神慌乱,像是刚从一场梦中醒来。“我先走了!” “等等!”他起身要走,我叫住了他,他便又坐了下来。“告诉我,云开出什么事了?”直觉告诉我,云开一定有事儿。我问的有些焦急,天知道,我是会为他焦急的。 “呵呵……你和他有时候真像。”他看着我望向他的脸,冒出这么句话来,搞得我稀里糊涂。 “和谁像啊?”谢池?还是云开?我觉得我和他们都不像。 “没……没事。谁也没有。”他慌乱的喝了口咖啡,眼睛扫向别处。他说话怪怪的,看着我的时候,好似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你到底告不告诉我?”我把他从梦里再度拉回来。 “你……真想知道?”语气里带着犹豫,但让我感觉,他想告诉我了。 “嗯!想!”我说的无比坚决,再让他动摇一下,就能知道云开的情况了。 “云开他……粉碎性骨折,在医院!”粉碎性骨折? “很严重?怎么搞的?”被我一问,他有些懊恼,还带着点气愤,但是他没回答我。“是不是那天……”那天在机场,他哭着跑出去,不会就是那天……坐在飞机上有的不安感觉,难道就是…… “我走了!”他这次走的坚决,我无法阻止。 “他在哪家医院?”我穷追不舍。他没告诉我,走出了餐厅。 在妈的帮助下,我找到了那家医院,我在心底佩服了她一下。 一张憔悴的脸,冷漠的眼神,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尽显安静和颓唐。 “你是忘不了谁?他,还是杜若?”这不是杜枭的声音吗?“值得吗?”云开不发一言,我紧握门拴的手抽了回来,不敢进去。“你是忘不了杜鸣,是吧?”杜鸣?是谁?怎么也姓杜?“我前天遇到杜若了,在唐人街。他差点晕倒。” “晕倒?怎么回事?” “呵呵……一提到他你就来劲了?不再一副死人相了?你……喜欢杜若,真的喜欢?不是因为他和杜鸣……” “不要再说了!”脾气说来就来,跟夏天的暴雨似的。 “可……杜若喜欢的……是谢池。” “我告诉你不要再说了!”声音中夹带着愤怒和凄凉,听得人心里难受。就为他们的对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我拒绝了他,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那我现在来干什么?炫耀我的幸福,还是耻笑他的痛苦?还有那个杜鸣,搞得我莫名其妙。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开了。 “杜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杜枭明显很吃惊,他没有告诉我地址,可我就是找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听说云开骨折,很想见他,现在来了,反而不敢见他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把手里的花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要走。 “杜若!别走!”云开单腿蹦着向我们靠近,杜枭连忙去扶他。“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见我?”这句不复先前的那声“别走”,语气变得冷漠,不知道他是想让人留还是想让人走。我站在门口,迈不动步子,身体在瞬间变得比铅还沉。“你在那当模特呢?这里没画家!” “哦……云开……我……对不起……”紧张,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非得这么刺激我是吧?我讨厌听这三个字!”他说的轻松,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沉重。他接过杜枭手里的花,“听说杜若是种花,下次拿杜若来!” “啊?杜若花……是初夏开。现在……估计没有。”还能谈笑风生吗? “哦?呵呵……”他尴尬地笑了笑,在杜枭的帮助下把受伤的腿吊在高处。杜枭说要留我吃午饭,然后借故离开。说实话,我不想拒绝,因为我想吃中国菜啊,中国菜。 第十九章 看着他受伤的腿,心里惭愧不已。若是落下什么病根,我就成千古罪人了,我怎么能原谅自己。“你……你的腿……” “杜若!我的腿要是废了,你会照顾我吗?”难道真的?不,不可能!“你知道我的腿是怎么受伤的吧?”是我走那天吗?真的是这样吗?以前只是怀疑,现在,恐怕真是这样了。“怎么不说话了?呵呵……杜若!你……” “如果是真的,我会照顾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但只要想到我是间接伤害他的凶手,心里就很难过。 “呵呵……那你的谢池呢?”他脸上流露的喜色,像是打赢了一场战争,我尽收眼底。是啊!谢池呢?我刚刚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想到他吗?“你果然和他很像,杜枭说的没错。”他看着我的脸,想掩饰什么,又无法做到。“是不是不会拒绝人?” “你在说杜鸣,是吧?” “你都听到了。”没有疑惑,没有惊讶。 “你喜欢他。” “嗯……以前。和我一起喜欢他的还有一个人,你猜是谁?你认识。”我认识?谢池的名字就在脑海中窜了出来,我自己都毫无防备。“是谢池!猜到了吗?”谢池,果然是谢池。听到他的名字,让我冷抽一口气。 “你们……都喜欢他,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和他很像。”天知道,我是怎么把这句话完整的说下来的。脑袋一阵发懵,心突突的跳着。 “不,也不全是,至少我不是。至于谢池,我就不知道了。”他看向窗外,眼里一片虚无缥缈。而我的世界也跟着一起虚无。我向往那光明幸福的生活,这种愿望是先于一切的本能吧,虽有过瞬时欢娱,但不能保证通往未来的幸福大道畅通无阻。我想抄近路,很不幸,在幸福的拐角处,遇到了痛苦。 “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了,我能感到双手的颤抖,还有悲伤的轻叩。身后传来云开的叫唤,我置之不理。 街上的嘈杂声传到耳朵里,嗡嗡作响,让人阵阵犯呕,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 看到谢池的那一刻,我压抑了一路的泪水倾泻而下。他冲过来紧紧抱住我,然后用手擦干我脸上的泪,可是那液体今儿就流也不尽了,他说,这见面礼也太大了吧,我受不起啊。想到云开的话,就想到那个什么杜鸣,我推开他,做到沙发上,不发一言。 “怎么了?去哪里了?” “这小子去见……他一个朋友!”妈端着两杯咖啡出来,我希望她端的是茶,因为谢池喜欢喝。他说经常喝茶对身体好,但他不让我喝,说我喝茶对身体不好,因为我有病。谢池,你就整天拿这个病刺激我吧。为此,我两天没理他。后来,他用中药和花给我专门配了一种茶,说喝了对身体好。天知道究竟好不好,他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让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我就拿他的话当圣旨听的。 “哦?杜若在美国……有朋友?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就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是我不知道的?”怕是心里有团火,说出的话来也带着些火气。我感到他拿咖啡的手停顿了一下,杜若,你就是太敏感,多可悲啊!稍稍一点的快乐和折磨都能把你推倒天堂或地狱。人生本身已够艰苦了,为何还要加上些虚妄且惨痛的预感呢? “小若!谢池也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发什么火啊?”我把头一低,就像一妖精露了原形一样,就是露了原形,露了我生气的原形,露了我在乎的原形。 “阿姨,没事。杜若也是随便说说,我们就随便听听,呵呵……”谢池陪着笑脸,喝着那种苦涩的东西,我想,他的心一直都是苦涩的吧,那些甜蜜,不管是和谁的,都已是过去。或许,过去的甜蜜也不是甜蜜,只是自我安慰的一场戏。 “我去见云开了,他住院了,小腿粉碎性骨折。”在面临最坏的情况之后,我平静了,然后,我就能思想了。我知道了解一段怎样的感情,但还没准备好接受怎样一种失去的痛苦。 “哦。”没有惊讶。他的反应总和云开一样,你们什么时候惊讶?我死的时候会吗?他大概早已知道云开的事情了吧,云开来到了美国,他也跟着来了,不放心什么吗?谢池,我选择的不是你吗?你还不放心什么呢?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呢? “谢池,你知道杜鸣吗?”他拿咖啡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放下杯子,看向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终于惊讶了吗?没想到云开会告诉我吧?谢池,要不是他告诉我,你打算骗我多久呢?如果你愿意,就骗一辈子,也好。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知道杜鸣的,还会有谁?”不言而喻啊。 “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他还想和我说些什么,可是我不想听了,谢池,我想听你和我说。”我就想让伤口再血淋淋一点,要不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 “杜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想听你讲故事,一个关于杜鸣的故事,当然你和云开也是主角。”敷衍我是吧?那怎么行?我从小就被人敷衍长大的。 “杜若……你……” “你以为你不讲,我就不会知道?”我让你讲,是给你机会,让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不是喜欢杜鸣的影子。你若说不出来,那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好,我讲。今天当着阿姨的面,我把这事儿说清楚,免得误会。”好,我洗耳恭听。“高中,我,云开还有杜鸣,是同班同学,住一个宿舍。杜鸣……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我们都不知道,知道的那天竟是他离去的那天。杜鸣对谁都不错,唯独对自己不好,而我们……还欺负他。”他好像陷入沉思,眼睛盯着咖啡一动不动,过了好些时候,他又淡淡的说,但是,掩饰不了心里的痛楚,我能听得出来。“直到他死的那天,我们还在……欺负他,呵呵……我真的犯了不可原谅的错。”接着又是沉默,他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的心在滴血。我突然讨厌自己,为什么让他说,为什么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坚强如他,脆弱如他。 “谢池……” “好久了,我不敢提他的名字……今天,跟你和阿姨说说,就像忏悔一样。杜若,我把你当做我的上帝,希望你能拯救我。”他没有讲完,他的故事完整的不成样子,什么都说了,却什么都没说,我什么也没明白。只是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把我所有的防线都攻破了,杜若,你怎么就这么不能坚持。 “谢池……你喜欢他吗?”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谁,只要你说一句不喜欢,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可以说服自己继续下去。 “杜若,我没有来得及喜欢,我现在喜欢的是你。”这算什么答案,他没死的话,你就会喜欢上他吧? “我和他很像?”云开不是透过我看到了他吗?那么你呢,有没有也看到他的影子。他沉默,这是我最怕的回答。“有点……像吗?”我能感到自己声音的微颤,跟着微颤的仿佛还有那颗跳动的心。 “杜若……你和他一样有先天性心脏病,其它的……没发现有像的地方。”原来谢池也会和我撒谎的,撒谎的时候,眼睛会泄露人的心,果然如此。不敢直视我,躲躲闪闪。是在乎我的感受还是掩饰什么? “哦!所以你就去学医了,不是为我,是因为他,对吧?”一个学法律的,却对中医如此精通,虽不能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也有了两把刷子。他肚子里那些东西又岂是认识我之后开始学的,他早有研究。杜若,你真傻得可以,别人给你块糖,你就不会想到里面裹的是炸弹。 “杜若……”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累了,妈,你招呼他。”我起身要走,可是心脏处传来一阵绞痛,疼得我倒抽了口气。我故作坚强,可是扭曲的脸怎么能逃过他们的眼睛。我用手捂着心脏,可疼的地方倒也不是那里,难道是胃疼? “小若!”妈着了慌,过来扶我,可是我现在被谢池扶着,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若不是住进你家,我就不会如此依赖你,胃也不会如此依赖你,我成了依赖的奴隶。我推开谢池,闷吭了一声,天知道,我推他的同时,胃是怎样推我的。 “杜若!”他又过来扶我,“何苦这样?”何苦这样?是啊,我何苦呢。 “小若,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告诉妈!”她总会想到心脏,她是不会想到我胃疼的。 “没事儿,妈,我是……胃疼,不是……心脏。”我可不想去医院,我有预感她会把我送医院去。“我……吃点饭就好了。”忍着,装着,欺骗别人,也欺骗着自己。 “我去做!”谢池自告奋勇,我望着他的背影无能为力。我躺在床上安抚一个女人,我是多么懂事的孩子。我把被打烂的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不敢吭一声,为什么,因为我也是有苦衷的。 “小若!别忍着了,妈知道你是胃疼,咱们不去医院。” “嗯……”我的苦心啊,终会被人理解的。我听着谢池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心里烦躁不已。“妈,你去做饭吧。” “小若,你不喜欢我做的饭,我知道。这些天,我在跟一个师傅学做好吃又营养的中国菜。呵呵……谢池做的不错,我知道,你喜欢吃他做的。今天就给他个机会,我也尝尝他的手艺。你口福不浅呢!”说实话,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他做的东西。 第二十章 谢池手里拿的粥让我的意志越来越不坚定,“杜若,吃点吧,我放了沙参,特意给你买的,对胃很好的。”他要扶我起来,厌恶他的触碰,我挣扎着拒绝。 “啊!”连碗粥都欺负我,烫死我了。 “没事吧?我看看。”他放下粥,仔细看我烫红了的手,我抽回来,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掉。“对不起,杜若……很疼吗?我去给你拿药膏。”我看着他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心里是欢喜的,原来我怕他一去不复返。原来,我怕!当我意识到我怕的时候,我知道,我怕,是因为,我爱。当我意识到我爱的时候,我就更怕了。他小心翼翼的在我手上抹药,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我。而我,一直看着他。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就这样看着,看到来生来世。 “还疼吗?”问的很轻,像问一个伤口。其实,我也想问,还疼吗?你的旧伤还疼吗?杜鸣是你的旧伤吧?他端起旁边的粥喂我“吃吧,很好吃的。你不是一直想吃我做的粥么?现在就摆在你眼前,要好好珍惜啊。”是啊,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我就在当下独享你的温存,你心里还藏着谁,就先让他藏着吧。终究是喝了他喂给我的粥,我就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没出息。手不疼了,胃也不疼了。 “谢池……你怎么来了?”突然就来了,不和我说一声。 “因为想你了,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只有惊,没有喜。”他苦笑了一下,把碗放在旁边。“杜若!云开的腿会痊愈的,你不用担心。”他搂住我,“跟我回去,好吗?”回去?我想回去,可是妈那里怎么说。“我会照顾你,好好照顾你。你看你都瘦了,我心疼。”我抵在他肩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温暖能让人无语,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嗯……” “你答应了?”他兴奋的把我从他怀里拉出,咧着嘴看我。其实,我只是靠着他很舒服,不自觉的回应了一声而已,而他却以为我答应了。 “不!没……没答应!” “为什么?还想待在这里?” “等云开的伤好了再说吧。”看到他一脸阴郁,我赶忙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不上课了?你到底学医还是学法律?” “都学!呵呵……我厉害么?杜若,你有一个很强大的老公哦!” “现在已经开学了吧?你不上学来这里干什么?” “放心吧,我跟主任请假了。我来的目的就是把你接回去,可是……你好像不愿意。”他装作受委屈的样子,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好了,我没说不愿意,只是现在还不能回去。” “好!那我就一直在这住着,知道你跟我回去为止。” “啊?”不会吧?住在这? “我可以给你做饭啊,我可以照顾你,陪着你,多好!” “可是……”我要去医院看云开呢。你不会也跟着去吧?“我还有自由支配的时间么?” “哦?你想干什么?需要我回避?” “没……那个……洗澡的时候,你得回避吧?” “哈哈……怎么?都是男的怕什么呢?难道,你一直把自己当小女生了?” “谢池!”我一拳垂在他的胸口,让他安静,他却变得起伏,情况不妙。“唔……你……妈……”他怎么可以,这是在我家,在我妈的眼皮底下。 “叫妈干什么?呵呵……”他结束了这个挑逗的吻。“阿姨是不反对同性恋的,我怀疑你是不是她儿子。”我不是么?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好啦!你还真怀疑你不是你妈亲生的啊?呵呵……杜若,你太可爱了。” “不要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生好吗?”说我笨就直接说我笨,不要拐弯抹角。而且找的替代词是这么不合适。 “你们喝个粥打算喝一下午啊?”妈突然敲门,然后进来,“呵呵……打扰你们了。小若,家里来客人了,找你。”找我?谁会找到这里来? 我和谢池一块出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杜枭。他们眼神交错,点头示意,显然是认识的。但关系应该不是很好,因为他们脸上的冷淡和漠然。 “杜若,今天中午怎么走了?害我被骂。” “被骂?” “是啊!云开骂我笨蛋,买饭都慢腾腾的。呵呵……其实他是气你离开了。”他接过妈给他的咖啡,我的妈妈总会这么接待客人,这是她的习惯,她以为人们手里不拿东西会觉得尴尬,外加手足无措。“杜若,以后,你能不能多去医院看看他。见到你之后,他的心情会好些。也有助于他恢复。”来找我就是专门说这些话的么?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哦,对了,他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我在美国的号只有谢池知道。看来,我给了谢池最大的特权,给了他专属地位。 “嗯,我会去的,你放心。”不用你找来我也会去的,我怎么能不去。 “那个杜枭……是云开的好朋友?呵呵……”妈又好奇什么,她不会想歪吧? “是的,阿姨。我和云开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从小玩到大?怪不得两个人都如此变态。不是你教坏我就是我教坏你,要么就是一起坏。“我比云开大,我们不只是朋友,更像是兄弟。” “哦……这辈子能有如此关系,真是难得啊!” “所以,我不想让云开受到一点儿伤害,我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就是和他之间的关系。”他喝了口咖啡,停顿了一下,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像是知道他还没有把话说完。“那个大院里数我最大,父母离异之后,我变得叛逆不羁,什么坏事儿都干。大院里的家长都让他们家的孩子远离我,那些孩子也的确远离了。只有云开不,他和我一起上学,一起疯玩。离学校十公里有个大桥,大桥下有河,还有鱼塘。我上初中,云开还上小学的时候,那是我和云开经常去的地方。有一次,我们摸鱼的时候,云开掉进了鱼塘,可是我不会水,当时就想着要把他救上来,如果他死了,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就在那次,我居然学会了游泳。呵呵……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讲着自己和云开的故事,仿佛不只是讲给别人,还讲给自己。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带着化不开的忧伤。“在那次溺水事件之后,云开家就搬走了,可是,我找他像找自己丢失的灵魂一样。灵魂怎么能丢呢?老天不想让我行尸走肉,于是我就一直能和他在一起。为此,我感激上天,它留给我一条生路。”平淡的声音,却道出了不平淡的感情。他隐忍着一种情感,此刻,我觉得他无比高大。“好了,我走了。那么,杜若,拜托你了。”他站起身,“阿姨,您有一个好儿子。” “呵呵……都是好孩子。”妈的心里乐开了花,别人何时这么夸过她。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杜枭走后,谢池看着我,我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我明确的告诉他,我会去医院看云开,并且是一个人去,不需要他的陪同。他不肯,我坚持,他还是不肯,我还是坚持。最终是我妥协,但前提是,不能和云开动手或者说些不冷不热的话。我真心希望他们能做朋友,毕竟他们以前就是朋友。高中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虽然他没有明说。 第二天上午,我和谢池一起到医院去看望云开。看到我们一起出现,云开先是一愣,接着沉默,然后便笑起来,笑得讽刺,笑得悲苦。 “你们一起来看我,想看看我现在到底有狼狈?看吧,如此狼狈,你满意了?”他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谢池,我却看得浑身发毛。“呵呵……我不知道你的动作这么迅速,也是,你的动作一向迅速,但是那天,你怎么就没迅速呢?你若是迅速了,杜鸣还会出事吗?”他一提到过去,一提到杜鸣,我就无比敏感。谢池的脸色瞬时变得难看,脸上的肌肉无意识的抽动,双手攥成拳,直挺挺地站着。“怎么?不说话了?” “云开……当年是我的错,可是现在,请你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我伤害无辜的人?我只是让无辜的人免受伤害而已!”我就知道他俩见面会掐起来,可是我谁也拦不住,突然发现自己的无能,还有些无可奈何。 “你们别吵啊!有话好好说嘛。”他们同时闭口。云开望向窗外,谢池看向我。 “云开,等你伤好了,我打算和谢池回去。”我感到谢池那灼热的目光,掩藏不住的欣喜。 “哦?是吗?我就跟瘟疫似的让你们这么躲我啊?呵呵……回去?谢池,你以为你能回得去么?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替代的终究是替代的,你还没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杜若!我们走!”谢池拉着我走出云开的病房,边走边警告我,以后离云开远一点。而我今天知道了许多秘密,不管是谁的,有种成就感,隐约有些不安。我知道,我错过了他们的一些故事,我还知道,现在他们的故事里有我。 第二十一章 “我要去看云开,这次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偏要去!”他是不会罢休的。 “好吧,那我们都别去了!”我颓丧的坐下,不看他,心里盘算着怎样趁他出去买菜的时候偷偷逃走。 “好了,别生气。你要是真的不想让我去,我不去就是了。只是……不要离开我。”他靠过来搂住我,很轻。最后一句话几近哀求。他最近尤其脆弱。昨天晚上我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听到厨房发出的声响,我过去看到锅的盖子打翻在地上,他慌忙捡起来,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切菜,可是又把手切到了。他没发觉我在背后看着他,他哭了,看到他哭,我就慌了,我过去看他被切伤的手指,他猛的抱住我,呜呜地哭。我知道他委屈,我说,我来帮你做。他带着鼻音说,不用,你好好待着,我一会就好。于是,我就在厨房看着他做饭,不时冲他笑笑。看到我笑,他一脸阳光。我希望他会因为我变得快乐一些,虽然我的快乐不多,但是他要多少我都会给。当然如果吻我他会快乐的话,我也不再拒绝。 “嗯……我还怕你离开我呢。”说实话,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他,对他做的饭无法抗拒,对他的温柔无法抗拒,对他的蛮横无法抗拒,对现在的妥协同样无法抗拒。听到他的妥协,我忽然有种罪恶感,但是由这种罪恶感引发的恻隐之心被我的理智压了下来。他们是不能见面的,绝对不能。 “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永远不会。杜若,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珍惜的人,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不会离开。” “哦?那我不喜欢你,你就会离开?”我从他怀里挣出。 “不!那样我就更不会离开了,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喜欢上我。只有一个人愿意等,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我愿意等,等你喜欢上我,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呵呵……你是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吧。” “呵呵……是吗?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再说一句,我听听。” “你去死!我走了!”我要去看云开了,不跟他在这扯淡。 “你真希望我去死啊?我要是死了,谁给你做饭啊?”他无辜着一张脸,装作恋恋不舍,其实是在演戏,这是他最近常用的一招。 “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你死了,我怎么活啊?”为了配合他,我也尽量煽情。当然他知道我是在演。“行了,我要走了。你知道今天晚上我要吃什么,呵呵……”我冲他做了个鬼脸,他是一脸幸福的样子。我知道,我们这次都深陷其中,但不知道会不会无法自拔。 杜枭扶着云开艰难得往前走,两个人的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偎依着。他不会知道,他是怎样追逐他,爱护他,在心里默许永远,祈祷未来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点不错。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不想上前,直到他们走到尽头。 “杜若!你来啦!”本以为不会再和云开有交集了,因为那天看到他的痛哭和失魂落魄。本以为不是爱就是恨,因为爱之深恨之切。原来还有一种爱,得不到也不会彻底放手,因为害怕彻底失去。 “嗯,来了。”我看到杜枭脸上的光芒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扶着云开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不知道我的来访到底是对还是错。杜枭是左右为难的,他希望我来,又不希望我来,我知道。 我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过来,没有过去扶云开,因为我觉得杜枭一个人足以。 “杜若!你就那么怕我啊,不敢靠近我?”云开躺在床上,杜枭帮他擦着汗,而杜枭的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落,我看得清楚,不知道某人有没有看见。 “不是,我……不如不靠近。”被人如此照顾着,此生也无憾了。 “什么意思?” “哦。意思就是……距离产生美。呵呵……”在我这个角度看你们两个人的脸,无比般配。一个稳重柔情,一个叛逆嚣张。一个高大俊朗,一个帅气阳光。 “你看什么啊?看傻啦?杜若!” “嗯?没什么。就是……呵呵……没什么。”在什么都不确认之前,我是不会说的。有些事不能预言,尽管你知道这件事注定会发展成什么样,预言有时就是灾祸。“哦,对了,杜枭大哥的男朋友呢?”我明显感觉到杜枭的脸阴沉了下来,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肯定想割了我的舌头。 “对了。杜枭,你没事就回去吧,别管我了,我有杜若照顾就行了。你要是再不走,屈阳该找我要人了。要是你俩再为我吵架,我可承受不起了。”杜枭没说话,倒被云开抢先说了。 “你什么时候承受不起了?我和他分手了。”他恼怒了,把毛巾往桌子上一扔,掏出口袋里的烟。可是被云开抢了去。 “你什么时候和他分的?” “你别管了,总之就是分了。” “屈阳对你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 “我对你怎样你知道吗?”杜枭忍无可忍了,憋了几年的情结,终于憋不住了。可他喊出来之后又有些后悔,他无奈的看了一眼云开,别过头去。 “我当然知道你对我怎样。从小到大,你这大哥当得让我无话可说。可是每次叫你大哥的时候,你都让我叫你的名字,呵呵……现在也叫顺口了,喊大哥也不习惯。” “在你心里,我就一直是你的大哥,是吧?再没有别的位置留给我了?” “不是啊。还有,你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亲人。” “亲人?还是大哥。”杜枭跳起的心再次沉落,他知道云开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他怎么就不曾往那方面想呢?相处这么久,居然没有动情?难道得套用古语,兔子不吃窝边草? “杜枭!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和屈阳分手了,心里难受。没事,难受了不还有我呢吗?他抛弃你了,兄弟不会抛弃你啊!” “呵呵……是吗?你是没有抛弃我,但是你……”但是你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我。我把这句没说完的话说在心里,不想就让它烂在伤心的空气里。 “这就对了啊!呵呵……开心点,杜枭。我不是一样被杜若抛弃了?以后会慢慢想开的。”会慢慢想开吗?那么对某些人,为什么总也想不开呢?云开,你现在不难受了,不伤心了,你又是一条龙了。其实,当初,你根本就没有爱我多深吧,你是一直在和谢池斗气,你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的真心。 “他们说,一对恋人分手后还能做朋友,有两个原因。一是,两个人恋爱的时候只是玩玩而已,没有交付真心;二是,分手后有一方在默默付出,无怨无悔。”杜枭看着云开,说出这些话,他是那个默默付出的人,对云开。 “那么你和屈阳还会是朋友吗?” “那么,你和杜若是朋友吗?” “呵呵……没有可比性。我和杜若以前又不是恋人。”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告诉你,屈阳和我也不是,我们……也不是恋人。”是啊,如此专一的一个人怎么会和其他人有交集呢?那屈阳是什么?只是朋友?还是只是这场爱情游戏的被伤害者? “不是?那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做过。”杜枭打断云开的话,“你信吗?” “我信。这种结果让人难以置信,呵呵……但是我信。”云开看着杜枭,先是一脸迷茫,接着便烟消云散,豁然开朗,或许,他相信杜枭说的每一句话,或许,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人最怕的就是习惯,当习惯了某种习惯,不是走向美好便是走向灭亡。 “呵呵……你们两个……很有趣啊。呵呵……”我在旁边听了半天戏,收获颇丰呢。 “杜若!有趣的是你。你以后每天来看我,当做对我的补偿!” “可是,有杜枭大哥在呢,我看我还是不用每天来的好。我就象征性的来看看你就好。呵呵……”我可不想被某人的眼光的杀死,不管是愤怒的,还是哀伤的。 “象征性?呵呵……那你象征性的每天来看看我,好吗?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故事?关于杜鸣和你们的故事? “云开!”杜枭喊了一声,貌似不想让云开讲这个故事。 “怎么了?那么大声,我又没说讲什么故事。”他是没说讲什么故事,但我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知道他想讲什么。我和杜枭的第一反应绝对是一样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好,我以后每天来,不为你的故事。今天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其实我很想听他们的故事,但是又害怕听他们的故事,我怕这一听,会成就我今生的遗憾和苍凉。 回到家,看到谢池在厨房里忙碌,忽然一阵心酸。我跑去浴室洗澡,洗掉这一天的风尘,洗掉身心的疲惫。洗完之后发现,又忘了拿浴衣,我习惯性地喊谢池帮我拿浴衣。其实我们都需要一个人,一个很亲密的、能够在浴室里为你递上毛巾、浴衣的人。这个人,小的时候是你的亲人,长大了是你的爱人。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是一种幸福,在看到他拿着浴衣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是幸福的。这样的人,不会很多吧。一辈子也许只能遇上一个,或者终老也不会遇上。谢池,这辈子遇到你这样一个人,是我最大的幸运。 第二十二章 吃完晚饭,我和谢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一言不发,沉默得可怕。 “你什么时候回去?”让我来做一回打破沉默的先驱者吧。 “明天就去订机票,你开心了?”冷冰冰的语气,任谁听来都像生气了。是不是今天没让他跟我去,他不高兴了。 “生气了?” “没。”这下绝对生气了,就差用沉默当做对我的回答了。他不停地换着台,我看着他不停地换台。就这样,他换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直到妈的电话打来,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我起身往屋子里走,说了句,我睡觉去了。他“嗯”了一声,继续在那换台。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他进屋,听着他关灯,听得我心烦。他说要走,是真的吗?我还天真的以为他可以陪我很久很久。不知过了多久,心里闷闷的又口渴,就出来倒点水喝。 喝完水之后有些后悔,不该直接拿冰箱里的水喝,喝得心里一阵发凉,手一抖,杯子就掉地上碎了。我赶忙弯身去捡,好像那碎了一地的不是破碎的杯子,而是我凋零的心。眼前瞬间模糊一片,那亮白的晶莹幻化成了鲜红,就像滑雪服一样鲜红,一样漂亮。我不禁笑出声来,觉得美好无比。 “杜若!杜若!”谢池的声音让我的意识清醒许多。“你在干吗?手都流血了!快过来,不要碰!”他把我扶到椅子上,“我去拿药箱!”他匆匆跑去了,又匆匆地来了。好多次都是这样,匆匆,太匆匆。我的人生就在他的匆匆中真实起来,却不能长久。 “喝个水都能弄成这样,你还能再不小心些么?”他小心翼翼地擦药,小心翼翼地吹气,小心翼翼地缠纱布,小心翼翼地责备着。不复先前的冰冷,温柔如水。我一直强忍的泪水冲出眼眶,像决堤的海。白色的纱布上现了一片水印子,他抬起头看我,我迅速抽回手。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纱布又染上红色。我胡乱地拆着,被他用双手扼住了手腕。 “我看看,是不是弄疼你了?我再轻点,你别动!” “不用你管,我自己来。”终有一天会自己一个人的吧。 “你这个样子怎么自己来?”他喊了,他急了。 “我就自己来!”我也喊。平生没用力追求过什么,呼喊也未曾有过几次。可是喊完我就后悔了,甚至有些害怕。心脏传来咚咚的声音,胸膛容纳不下它,它想跳出来。我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捂着心脏,喘着粗气,冒着冷汗。 “杜若!怎么了?杜若!”我想回应他,可是没有力气。“我去打电话给阿姨!” “不……不要去。”天知道我是怎样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我是拼命想阻止他,可是又怎能阻止得了。 “杜若!你撑着点!杜若!杜若!杜若……”昏迷之前,我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其实,我也希望一直能听下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对不起,阿姨,是我没照顾好杜若。” “你没错!杜若从小待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我知道他不愿意来医院。本来医生让他住院观察,他整天在医院闷闷不乐的,除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笑笑,其他时间就能在窗前站成一座雕塑。为了他的病,我和他爸没少吵架,他只躲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看着我们吵。其实,我是个失败的母亲,我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内心。”从来没有走进过我的内心,可我走进你们的内心却也难的可以。 “其实,杜若是个很单纯的人。只是害怕孤单,害怕一个人,害怕……别离。”是吗?我是这样一个人吗?原来最不了解自己的就是自己。寂寞也好,一个人也好,习惯就好。可是二十年的习惯,就这样被你打破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例外。你不可能只为杜若留有余地,没有自己的天地。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开始,我真打算把杜若托付给你,让你照顾来着。你不知道,杜若成天夸你做饭好吃,我听的耳朵都生茧了。你来的这段日子,我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有多幸福。”妈走过来摸我的脸,我祈求她不要再摸,要不我会睁开眼。“可是,那天,我听说了一个故事。”故事?关于谢池的那个故事?云开要每天讲的那个故事? “阿姨!” “所以,现在,我没有了先前的安心,不放心再把小若交给你。”妈,你说不放人就不放人,谁会和你抢? “阿姨!您听我说,那天我说的那个故事……” “不是你说的那个故事,你说的那个故事怎么能是故事呢?”也是,那个不成样子的故事。 “那是谁说的?”谢池的语气立刻变得冰冷,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希望他们谁也没有发觉,我想让谈话继续下去。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很久的沉默。我知道,妈一定发觉我醒了,这个精明的女人。真是“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啊。算了,我还是醒来好了,我装的累,她憋的也累。正当我准备睁开眼的时候,声音又响起了。 “云开!”响的我真是一阵忧愁。我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一场战争,对手是自己。“我去医院看过他,小若不知道,当然,你也不知道。而且,我听的故事不是他特意给我讲的,是我偷听到的,虽然是偷听,但是我觉得,故事的来龙去脉,我还是能掌握清楚的。谢池!我今天问你一句话,接近杜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又是因为什么,我也喜欢接近你,因为什么,喜欢上了你。 “阿姨!其实……” “我今天就想听听你的真心话,看着杜若,他就躺在这。对他坦诚,也对我坦诚。”看着我,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是请你看着我,并且对我坦诚相见。 “杜若和我同母异父的弟弟郝磊是一个班的,也是一个宿舍的。从小我就关注郝磊,其实也不能说是关注,根本就是一种仇恨,后来这仇恨轻易被某个人解了,这个人就是杜若。”怎么是轻易?好不容易。 “哦?” “因为他经常和郝磊在一起,我也就注意起他来。每每看到他,我的心就如湖水一样平静,什么记恨,什么悲伤,什么嫉妒,什么追悔,全部都消失的不见踪影。我渐渐喜欢上这种感觉,终于有一天我想认识他,哪怕只和他说上一句话也好。” “在那场篮球赛上?”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5节 “嗯。想必杜若跟你说了吧?” “呵呵……是啊。我问小若,你和谢池是怎么认识的啊?他就说,一场篮球赛。就这么简单,其它事情我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和我说。”你哪有时间听我啰嗦。 “呵呵……他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我喜欢。” “你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病,不是因为他的病和杜鸣的一样?而你对杜鸣一直怀有亏欠之心。老实回答我,没有一点关系吗?”没有……一点关系吗? “要说关系,不是没有。”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就已凉了半截了。“那天篮球赛结束,我和杜若说了几句话,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劲,就跟他上了宿舍楼,然后把他送进医院。结果就知道了,他是心脏病,先天性的。” “和杜鸣的一样。”杜鸣。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心就会跟着颤抖一下。 “嗯,不过医生说他的病很复杂,在国内案例少的可怜,国外竟然没有。不知是我国的医学不发达还是外国的医学不发达,总之,他得的这病就可以说是独一无二。我一下子对他很好奇,阿姨,你知道好奇的感觉吗?刚开始,我对杜若,就是这种感觉。”这是我对你经常有的感觉,要不是因为好奇,我才不会坚持那么长时间和你交往。可是现在,我后悔当初的好奇,它让我沉沦了。 “听说,你在他走了之后开始研究医学?” “嗯。他走了之后一段日子,那日子简直不能叫日子。叫月子吧,月亮只属于黑暗,呵呵……她没办法了,找到中医给我治疗,说是癔症。天知道到底是不是,不过最后我恢复正常,她觉得中医神奇,我也是。也是因为好奇,我去拜师学医,为了达到目的,我膝盖都跪出毛病来了,后来被师傅治好了。”原来因为他,你受过那么多苦,刻骨铭心了吧?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刻骨铭心? “她?是谁?” “一个爱我爸的女人,其实,心里很感激她,但是没有叫过她妈。我和杜若一样,在为那么一声称呼挣扎啊挣扎,最后,还是得屈服。”我还没有屈服,没有叫他爸,不过最后,应该如你所说,屈服。 “我第一次听人说起过她。你们的故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因为杜若的爸爸,也是郝磊的爸爸。上次因为杜若情况危急,我不得不回国,后来和他聊了很多,那么心平气和的,感觉像平生第一次。呵呵……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距离产生美。不过,我发现,你和杜若一有距离,那就不美了。”哦?不美吗?忧郁也是一种美啊。 “阿姨!我……” “不要向我保证什么,你是把对象转移了。也是,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悲伤里。小若是拯救了你,可他自己不知道要谁拯救?”我拯救了谁?我需要谁来拯救?谁? 第二十三章 “我!我来拯救他!” “哦?小若,你听到了吗?谢池说他要拯救你。你愿意让他拯救吗?”嗯?这是什么情况?在问我吗?妈知道我醒了?不用再装了。 “他愿意!”我到底睁眼还是不睁。 “让杜若自己说。说吧,还装什么?”好了,睁开眼吧。 “我不……” “杜若!”谢池的脸立刻变得苍白。 “我不知道。”请让我把话说完。 “哈哈……哈哈……”妈在那里笑啊笑,笑的我心颤。 “妈!” “嗯?怎么了?” “别笑了!” “嗯……好……呵呵……那我出去笑……呵呵……”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对不起,杜若……昨天……” “没事,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在装睡。”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让他知道我是快乐的,我不是没他不行,我可以……很坚强,在一次次跌倒后,我爬起来哭,哭完了接着走,然后再跌倒,再哭,再接着走。在人生中一直重复着一件事也是美好的吧?只怪我太贪心,人一贪心就会烦心,而我不止烦心,还有伤心。人生如戏,我入戏太深,无法自拔了。还以为我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什么都装作无所谓,可是那随后的泪水,最终还是骗了自己的心。本来可以做个完美的结局,可是那泪水让一切都变得混乱。 “别这样,杜若!”他走过来抱住我,擦了我脸上的泪。最近尤其脆弱,因为泪水比以前多了。二十年就这样一个人走过来了,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倒不会坚强了。我不知道该恨他们的闯入,还是该恨自己没有定力。“我不走!和你在一起……不要哭!” “不……你走……”嘴里说着让他走,可是却没有推开他的意思,我真是虚伪。 “不!我不走!”他抱得更紧了,想让我相信,他是真的不会走。其实,有时候我们喜欢假象,喜欢美好的东西,虽然它们停留的时间太短,就像烟花。点燃、绽放、绚烂、陨落、消失,瞬间华丽,转身落寞。我知道这个紧紧的拥抱也不会长久,瞬间温暖,转身凄凉,如烟花。“要走一起走!” “不行!你跟我说,你到底跟学校请了多长时间的假?”我从他怀里挣出来。 “不知道。” “不知道?” “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想什么回去就什么回去,我准备了足够的时间和你待在一起。” “呵呵……准备了一辈子?” “啊?不……那个……”他用手摸着后脑勺,尴尬的笑着。其实我最喜欢他说实话又傻乎乎的样子,感觉真实又可爱。“我准备了一学期……而已。” “一学期?就叫足够长的的时间啦?” “杜若!你听我说,我不准备让你一直在美国治疗,如果你信任我,我给你治,咱们回中国,好吗?” “用你学的中医?为了杜鸣而去学的中医?”我总是能大煞风景地让别人目瞪口呆。 “哦。对,刚才你都听到了是吧。” “在我面前不敢说是吧?在我清醒的时候不敢说是吧?”他后悔刚才说了实话吧,他如果知道我是清醒的,怎么会说出那些话来呢?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糊里糊涂的喜欢上他,感觉就像是上了钩,他这个垂钓者的钩上还没饵,我真是傻的可以。 “不!不是!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是啊,我们相识到现在196天。才半年多的时间,怎么会了解你呢?”可是,才半年多的时间,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男生追女生也没有这么容易吧?半年多,到底是短了些吧。没有岁月的沉淀,感情又怎会深沉。 “你有后半辈子的时间去了解我,杜若,别把我中场罚下好吗?”中场罚下?中场被罚下的应该是我吧? “把谁中场罚下啊?”杜枭推门而入,手里拿着花,他怎么知道我住院了?“今天杜若没去看云开,我就来看你,杜若,不是答应云开天天去看他的?结果把自己看到医院了?早知道会这样,云开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来医院的。呵呵……”他倒是轻松得很,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不像是看望病人的,像是看戏的。 “你怎么来了?云开呢?”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里照顾云开吗? “杜若,你可真是够义气,自己都在病床上躺着呢,还惦记着别人呢?”这句话听来酸溜溜的,其实我就是想让你们在一起而已。被人误解是件尴尬又痛苦的事,解释不清,哭诉不成。 “云开让我找你,结果找到了医院。我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跟他说,跟他说你住院了,这小子估计爬也得爬过来。呵呵……谢池,你有一个强大的对手。” “彼此彼此。”谢池也知道?他也知道杜枭喜欢云开? “其实谁都有对手,包括杜若。” “杜枭!” “那么激动干什么?谢池,其实有时候,你一点都不会隐藏自己,和云开一样。”杜枭站起身看向窗外,表情肃穆,一下子沧桑了起来。 “别拿我和云开比。” “其实你们一直在比,不是吗?高中竞选班长,篮球竞选主力,成绩争第一,就连头发都要比谁留的长。学校不让留长发,你俩就死撑,后来干脆弄个光头,比谁的头发短。呵呵……可是你们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不该争宠,尤其是他的。”他用手在窗户上划来划去,我们谁也没说话,直到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知道杜鸣是谁吗?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知道我有多恨他吗?”他在玻璃上划的手劲儿大了,发出吱吱的响声,“谢池,其实我们还是很像的,都是被抛弃的一方,看到他们幸福,我们就很痛苦。” “杜枭!”谢池叫了他一声,但是就这样叫了一声便没了后文。 “我从来没对谁说起过,这是第一次。我保证你们是最先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当时我知道杜鸣他和你们一个班,和你们一个宿舍,关系还很不错。那段时间,云开放学后的话题就是围绕他,我想我每次听云开说他的时候,我就没把自己当人,我把自己当成植物什么的了。我就当那是一阵风,吹过去就完了。可是,那怎么是一阵风呢?那是一把把刀子,弄得我撕心裂肺的,还得装的若无其事。呵呵……”我看到他眼角欲滴的泪水,那是忍了很久很久而不落的泪水,这样一个人,到底心得有多深,才能容得下一波又一波的伤悲。“后来,他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离去了,后来,我就莫名其妙的为某人的伤悲而伤悲。我本是应该开心的,却比谁都痛苦,因为,我怎么能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争宠呢?怎么争得过呢?云开心里为他建了座坟墓,我为自己建了座坟墓。”他终于停下那只手,不再划来划去。他把自己的坟墓建完了,该悄然退去了。 “云开为杜鸣建的是坟墓,为你们建的是美丽的花园。你不相信未来了,不相信自己了,也不相信他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杜枭?”忽然感觉他要离去,也是以一种让人惊讶的方式。因为他总是深不可测,至少我是这样的感觉。 “不!我不恨你!生命太短暂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恨别人了。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我都已尝过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呵呵……”他笑得那么悲凉,笑得那么苍白。他的身体晃悠了一下,接着向一边倒去,谢池连忙扶住了他,他定了定神,然后推开谢池。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为了照顾云开,他大概没有时间去好好照顾自己。我不明所以的为他心疼,为老天的薄情而心疼。谁让我们有了爱,谁又让我们爱错了人。 “你!好好照顾自己,别把自己累倒了,你要是倒下去了,云开怎么办?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赢家,杜若是我的,他怎么也抢不走!” “呵呵……是吗?好像是,他不也是为你而死的么?谢池,你输了这家赢了那家,老天对你最公平。”说完他就走了,走的不干脆,走的让人不放心。 “我要出院!”我必须出院,为这纠结的一段尘缘,我死也得出院。 “不行!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谢池回绝的相当快,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就是不要命了!谢池,我若是死了,你也会在心里为我掘一座坟墓吗?”其实你心里早已有一座坟墓,不是为我而建,我知道。我也只能像杜枭那样,自掘坟墓了。 “你!你死了,我就在你尸前自刎,想让我活多久,你自己就得活多久!”多么美丽的情话,留着,下辈子对我说。“杜若!不要出院!”他又抱住我,这是他近日最常做的动作,我也抱住他,能抱一秒是一秒。 “唔……你……”我以为他只是抱着就可以了,没想到来这么一突袭,真是久违了的吻,来得猛烈而甜蜜,缠绵而放肆。 “我吻你的时候,你非得先拒绝一下吗?这叫欲拒还迎是吧?呵呵……” “你!这叫……” “这叫诱敌深入!哈哈……杜若,你真可爱,来!再让爷我亲一下,当饭后甜点!”说着还真就来劲了,果然在我嘴上啄了一下。先前的忧愁啊,郁闷啊,悲伤啊,就被他这吻全带了去。我知道自己沦陷了,彻底沦陷了。 第二十四章 因为被强迫住院,所以一连几天没有去看云开。我们答应了好多事,不是每件都能做到,甚至只是答应了一件有时候也不可能做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是永远的真理。 住院这几天有谢池陪着,心情很好,当听到医生说可以让我出院的时候,我激动地亲了谢池一下。然后他就像一头看到红色的牛向我扑来,说我坏极了,引诱他犯罪。我说我怎么引诱你了?不就是吻了你一下吗?他说,秀色可餐,真想吃了你。我一下愣住了,赶忙逃出他的怀抱,留他在一旁傻笑。 “我想去看云开,好长时间没去了。”现在我把云开当朋友,把谢池当男朋友,不知道谢池心里到底明不明白。 “想他了?嗯?”他玩弄着我的手指,然后紧紧握住。“我陪你去!” “好,你陪我去。”我不能拒绝他,他的口气不容拒绝。“但是……” “但是我会听你的,不和他吵架。行了吧?其实,没什么好争的了,你现在喜欢的是我,不是吗?我想的对吗?”他眼里压抑着激动的光。 “嗯。”他终于开窍了,我喜欢他,情人的那种。 和谢池走进病房,没有看到杜枭的身影。我心里一紧,以为杜枭出事了,抑或离开了这里,抑或……“杜枭呢?”不敢再想,我脱口问云开。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杜枭的?这么些天没来看我,见了面就问别人的下落,真叫人伤心。”他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看来是有人照顾他的,那么杜枭没有走,他应该还在这里。 “不是,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怕没人照顾你。” “是吗?呵呵……杜若,还真少听到你说这种客套话。”他啃了一口苹果,“杜枭没在,他有事回国了。” “回国?什么时候?” “你不来看我的第二天,你不来,他也不来,这些天寂寞死我了。对了,你的病怎么样了?” “没事了。那这些天谁照顾你的?” “我!”我回头看到提着东西的郝磊,震惊不已。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们一个个的全飞美国来了,我在学校待着没意思就来了。” “可是……” “是杜枭帮我的,呵呵……当然我帮他照顾云开这小子,算是扯平。谢池,有没有好好照顾我们家杜若啊?” “当然,用得着你说?”谢池对郝磊的出现没有一丝惊讶,说话也不客气,径直走向沙发一坐不再理会谁,难道兄弟俩还有什么过结不成? “杜枭有没有说为什么回国?”为什么突然离去,什么事能让他舍下云开回去? “说是酒吧出了点事儿,叫我们不用担心,去几天就过来。云开打过电话给他,头些天只是说没事儿,昨天打电话一直不通,真叫人担心。”郝磊倒了杯水递给云开,云开接了没喝放在桌上。没有音讯吗?他那么慎重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为他担心,一定是出事了。 “云开!我问你,杜枭走之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特别?呵呵……是,很特别。他从来没对我说过那样的话。”他笑着说。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喜欢我,特别吧?” “你呢?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喜欢他。”云开,你也喜欢他,你才知道你喜欢他。 “然后呢?” “然后他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然后呢?你说什么?” “然后……我什么也没说。”云开这个笨蛋,他肯定误解了杜枭说的喜欢是怎样一种喜欢。而杜枭明白云开说的那句喜欢指的又是怎样一种喜欢,所以才笑了,那无奈的,悲伤的,痛楚的笑,云开这小子怎么会看得出来。“那天杜枭很奇怪,没怎么说话,我躺在床上看着他,发现他瘦了,憔悴了很多。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照顾着我,我都知道……其实我可以为他出生入死的,只要他一句话,可他从来没向我要求过什么。”云开拿起那杯水泯了一下,“可是那天下午,他要求我为他做件事,我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是我不知道他的要求竟然是……让我吻他……” “那你吻了吗?”我打断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 “我……我吻了。那一吻之后,我明白他的心意了,明白我们之间不像以前了。他说喜欢我,是那种喜欢。是那种……杜若你知道,是你和谢池之间的那种喜欢。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杜若我到底有多喜欢你,后来发现在你和杜枭都不在的这几天,我想的最多的……是杜枭。”云开,其实你潜意识里就不曾离开过这个人。“他逃走了,他在我想清楚之后逃走了。妈的!等我好了,就回去找他!”他把水杯狠狠地放在桌子上。 “看看,又有人遇到爱情了,我就没这么好的命。”郝磊拿着纸巾擦干桌子上的水。 “我要回国!”杜枭在逃,我就把他找回来,若不是在逃,我就把他救回来。 “我和你一起!”谢池站起来,没有反对我,不愧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不愧是我的谢池。 “你们都疯啦?陷入爱情的人就是冲动大于理智。”他重新倒了杯水放在桌上,“云开,你就先哪也别跑了,呵呵……出了事我可不敢负责。”云开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和谢池就那样离开了美国,说冲动一点也不为过。我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可是谢池和我一起回去,是为了我吗? “为什么和我一起回去?”飞机上,我忍着不适问他。 “因为你想回去,我就陪你。”他用手按住我的左手的脉。 “才不是,因为……” “嘘……别说话,你的脉象有点不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别问我为什么,总之,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会和你一起解决。相信我,现在别说话。深呼吸。”我不自觉的按着他说的做,把手放在膝盖上,深呼吸。可是刚吸气的时候,心脏稍微有点痛。“慢慢来,别急。”渐渐地感觉好些,胸口不再憋闷,然后有种安心的感觉。因为有他在身边。 “谢池!” “嗯?” “你真的会照顾我……一辈子吗?” “不会。”不会吗?不是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吗?难道是我做梦呢?“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没完没了的,无穷无尽的。”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呵呵……不能做到又怎样,听了这话就顶一辈子了。我真是对甜言蜜语没有抵抗力,一不小心心就软成一滩泥。 我们去了杜枭的酒吧,可是他不在那里,店里的员工说他来过一次,之后就没再来过。他在t城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他会去哪?在一天的找寻无果后,我们到杨阿姨那里去,店里的生意还是一如往常,温馨浪漫也一如往常。她热情的招待了我,看得出他在谢池身上花的心思,她会为了他的幸福争取做到最好。当她听说我们是为杜枭的事来的之后,她说杜枭来过这里,就在前几天。我问她杜枭说了些什么没有,她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起来很憔悴,脸色不太好。她还嘱咐他少喝点酒,其它就再没多说。也是,杜枭和杨阿姨应该不是很熟,顶多认识,也是因为云开和谢池的关系。什么线索都没有,偌大个城市,找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真恨不得自己有千里眼,一下就能在人群中看到他的身影。 我问谢池,杜枭说的那个和云开小时候经常玩的地方在哪里,他说他也不太清楚。不过最后我们找到了,在城市的一个郊区,还有杜枭说的那条河。可是,那河已不再是河了,原来,所有的清澈最后都要变得污浊。 找不到杜枭,又不敢问云开,怕他激动耽误了治疗。谢池每天还得负责我的饮食,变着法做好吃的,还要有药效的。其实他整天跟着我找人已经很累了,还得照顾我,想到这些就忍不住一阵心酸。去厨房帮忙,他也只是让我在一旁看着,不让我动手。其实我可以洗菜或者洗碗,这些还是可以干的。我跟他说不让我干我心里难受,他拗不过我,我们就一块洗碗。我总想把洗涤液的泡沫抹到他脸上,然后看它慢慢变小,最后化为一片水渍。泡沫总比烟花持续的久些,我自以为是的以为。 那天晚上,谢池特别开心,说我心疼他,帮他洗碗。然后要给我奖励,我想他的奖励就是吻我之类的,那么我就接受好了,反正不会掉块肉,而且,说实话有时候还很享受。可是我想错了,他居然要我主动吻他。不是要给我奖励吗?让我主动算怎么回事?结果他说,让你吻我这个大帅哥,还不算给你的奖励?好多人排队等都等不到呢。这个自恋狂,我自然不会主动吻他,我转身要走的那刻,他拉住我狠狠地拽到他怀里,在我嘴里放肆洗劫。我以为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也就这劲了。这吻把我心里掏的那个空啊,然后又满啊。说不出来的感觉蔓延全身,我说我热。他说,热就对了,我比你还热。 第二十五章 两个动情的身体,两颗动情的心,一个干柴,一个烈火,怎么能在一起睡。我完全明白自己和谢池现在的处境,趁着自己还有点理智,我把他拒之门外,怎么都不能答应他的请求。后来我听到浴室哗哗的水声,还有他轻微的□□和摔东西的声音。身上还是莫名的烦热,只祈求白天快点来临。 第二天看到谢池面容清爽的在厨房做饭,看来他昨天睡得不错,梦的大概也不错。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那个一双熊猫眼的人,觉得特窝火。都是谢池那个家伙,让我没睡好。而他居然还嘲笑我,嘲笑的结果就是得到我对他的漠视,而后他就变得识相。 我们去了谢池和云开的高中,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喷泉小亭,疏林花园,游鱼池塘,藤蔓长廊。他们一起走遍了这个美丽的校园吧,我踏着他们踏过无数遍的路,看着他们看腻了的风景,流连忘返,忘了此次来行的目的。 他拨弄着那些花草,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他在思念一个叫杜鸣的人,那些花儿为曾经的他们怒放过,那些多少和我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已经去了,残留一些记忆,时时触痛我们的心。他带我去校园南边的柳林绿地,那里种了一小片花,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杜若。这里居然有杜若。谢池说,这是杜鸣种的。当时他们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每天来看这花儿长成什么样子。可惜花开的时候,杜鸣看不到了。谢池说,他看到那片白色心里就莫名伤感。现在杜若花又快要开了,他的心大概又要痛了吧。 他的心里始终还是给杜鸣留有位置,不一般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的位置。当我想到代替不了的时候,心里一阵烦闷。仔细想想,这样每天的相伴大概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但求生来日日相伴,不求死后夜夜思念。人总是很贪心,我想我是不贪心的吧。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人没找到,像是消失了永不再来一样,彻底干净,不留痕迹。我讨厌这种感觉,“谢池,你以后不要让我像这样找你,我宁可去死。” “怎么会让你找我?要找也是我找你才对,哪次不是我找你,你什么时候找过我?呵呵……”他拿起水来喝,看样子全然不解我其中的深意。“杜若!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消失了,你会找我吗?”他忽然认真起来,凑近我严肃的问。 “你说呢?我不是刚说了,宁可去死,也不会去找你!” “那我就不会让你去找我!杜若!”真的吗?这就是说你不会这样消失无踪,杳无音讯。那就好,给我一个地址,我会去找你,即使……是到天堂的地址。 “对了,我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云开,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总有种感觉,再不马上找到杜枭,就再也找不到了。” “实在不行,就只好这样了。”他玩弄着茶几上的打火机,现在他很少抽烟,因为我的原因。可是他还是会摸索打火机,他说过他不喜欢手里没有东西的感觉。然后他忽然问道,“杜枭和杜鸣是……”他没问完,看着我,像是要确定答案。我点了点头。他说知道了,知道去哪里找杜枭了。 第二天,我们去了杜鸣的家乡。杜枭的爸妈离婚之后,他爸爸跟随那个女人来到一个新的城市,离t城不远,但是杜鸣仍然被留在t城读书,那所学校是寄宿制,每次公休的时候杜鸣都会坐车回去。那么我们推测杜枭是去了那里,去找他的父亲。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他和他的父亲应该很久不曾联系了吧,况且他心里一直还恨着他父亲。当“死”这个字从脑子中跳出来之后,我被吓了一跳。我猜测过无数结果,这是最可怕的一种,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 如果没有爱,对一个人而言,死亡就是最后的结局。然而,持有爱的人可以把幸福的希望寄托于所爱的人,那么,他的死就不是终结。杜枭是有爱的人的,那个人是云开。可是临走,杜枭都不知道云开也是喜欢他的。他带着伤痛和遗憾走的,如果他就这么离去,那么他走的一点都不彻底。我们恐惧死亡的时候,往往感觉人生太短暂,以前自己寻死觅活的时候,从来都觉得一生太长了。人之将死,原来心里牵挂着许多人,下辈子还想不想再牵挂?谢池,下辈子我们还会不会遇到,遇到了还会不会相爱?相爱了会不会分离?分离了会不会想念?想念了会不会寻找?寻找了会不会找到?找到了会不会纠缠?纠缠了会不会伤害?伤害了会不会……不想再想下去了,应该说,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杜枭父亲家的住址,杜枭果然来找过他的父亲,可是他已经走了,我们来晚了一天。我要崩溃了,貌似我们每次都晚了他一步。 “怎么办?”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没关系,他不会就这样消失的,他还有牵挂不是吗?”对啊,云开在病床上躺着,杜枭怎么能走的心安。说不定…… “他的下一站就是美国!”我惊讶于自己的想法,这个推测到底有没有道理,我真是不清楚。我当时想的就是,他还要再看云开一眼。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池的想法和我的不谋而合。 再度回到美国,云开还是云开,郝磊还是郝磊,杜枭……还是没有杜枭。至少在云开的病房里没见到他。我问云开,这些日子杜枭和你联系过没有,他说只通过一次电话,杜枭的声音不太对劲,但是尽量保持着镇静。号码是公用电话的号码。杜枭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云开的恢复状况,然后嘱咐郝磊照顾好云开。只是这样,那简短的几句关怀的话,倾注了他所有的感情,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泪流满面的人生,总算有了终结之日了吗?可是这个终结,让所有人心存余恨。真是恨啊,恨老天这样捉弄人,如此残忍,如此伤人。 “我会等他,一直等下去。”云开知道自己现在哪都不能去,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不要以为等待是件容易之事,百般煎熬,望穿秋水,何其苦痛。尤其是不知结果的等待,像等待一场流星,或许突然来了,美丽异常,或许盼也不来,暗淡无光,总也悬着一颗心,没着没落。“听说,只有一个人愿意等,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我愿意等,等他出现。”其实杜枭也是那个一直等待的人,而现在他的等的人终于愿意出现,面对自己的真心,可是杜枭他自己又不知去了哪里。我们总是一再错过,就这样在错过中蹉跎了岁月。 最后,我们放弃了寻找杜枭,或许等待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我也信了那句话,只有一个人愿意等,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杜枭,等你的不只云开,还有身边的朋友。 医生说云开的伤要恢复至少也得小半年,伤筋动骨一百天,云开有苦头吃了。郝磊坚持在医院照顾云开,谁劝都不行。云开开玩笑地说,都是一个妈生的,谢池这小子和你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他说自己又欠了一笔债,这债还也还不清了。我不明白郝磊为什么那么坚持,云开不是没人照顾,他和云开的交情绝对是一般得很,难道郝磊是被这两个人的爱情打动了,可毕竟是人家的爱情,他在那起什么劲。而且他做的牺牲也有点太大,休学一学期,在医院弄的假证明,敢情大家都没把上大学当回事儿么。 谢池和我商量要回国,我答应了,妈也答应了。她相信谢池会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也相信。虽然他心里还忘不了杜鸣,那次看到他拨弄那些花儿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但是,我会等,等到他的过去都过去,如果过去也过不去,我就过来,未来是属于我的,这就足矣。 再次回到和谢池住过的这个家,有种特殊的感觉,以前的种种历历在目,像场电影,画面连续,清晰可见,想着便不禁笑出声来,仿佛就是昨天的事一样,熟悉的拥抱,熟悉的亲吻。 “笑什么呢?嗯?”谢池放下行李箱,从背后抱住我。 “呵呵……笑你摔伤了还穿内裤那段儿呗!”谁能干出这种事儿来,怕也只有他了,或许我也会这样,呵呵…… “什么那段儿啊?还记着呐?呵呵……杜若,我可是知道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想听听吗?”什么秘密?就是不穿白色内裤,其它的他还知道什么。再说我又有什么秘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看他一脸坏笑,知道一准没什么好事儿,趁他没注意,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然后借机逃走。 第二十六章 谢池捂着肚子,弯下腰不说话,我以为刚才那一拳打的一点也不重,但还是忍不住过去看看,结果被牢牢牵制。我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容易上当受骗。这是谢池总结的,我现在觉得这个总结实在是太精辟了。“杜若,你知道吗?你不说话的时候像个女孩子。” “胡说!谁说的?你放开我。”我努力挣扎,但只是徒劳。 “他们都这么说!呵呵……”他笑着放开我,去拿行李箱,“还像他。”声音虽然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还像他,他,就是杜鸣吧。杜枭说过,云开好像也说过,说过我像他。谢池爱的还是杜鸣,只是在我这里又找到了爱的感觉,一直拒绝这样去想,但现实好像就是这样。 想到他爱的是杜鸣,浑身没一处自在,心口隐隐作痛,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拒绝它就不来的。但我还是要想着以后,不能为过去的时间叹息,选择了这条道路,最好的办法是只向前看,不要回头。就像飞蛾,为了追求光和热,将身子扑向灯火,结局是死在灯下,或者浸在油中。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它得到光,得到热,这就够了。这一生就够了。 躺在床上看着他在卧室里收拾衣服,才整理了几件就没了耐性,索性躺在我旁边。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那么躺着,感觉像两具尸体。忽然他的手开始变得不安分,握住我的手,然后放在他眼前,他划着我的手纹,看得仔细。我真以为他是算命先生,样子装的还挺高深。 “看出什么来了?” “你相信我说的吗?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都这么说了,我说不信那你还说吗?当然得说信了。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说。“看出你心脏不好了,你看,生命线和智慧线的交接处,这儿,有岛状纹。”他还在那里认真的比划着。我心脏不好还用你看,我把手缩回来,不想听他在那里瞎白活。“呵呵……还有呢!把手拿过来,我接着说!” “这样吧,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其它的废话少说。”他答应后我把手伸出去,“我问你,我能活到多少岁?” “长命百岁!” “我有钱吗?” “腰缠万贯!” “爱情呢?” “相濡以沫!”在问完这些问题后,我抽回手,彻底失望。都是人,何必装神!“呵呵……生气了?” “没有!说的全是好,为什么要生气!”我不是想要美好,我是想要真实。本来觉得这小子整天研究中医,学点周易八卦什么的,还妄想从他那里预见未来呢,这下赶紧清醒清醒,再也别做梦了。 “我算命之前就说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其实,意志是一种极伟大的东西。杜若,你要相信自己,与世上所有的黑暗和平共处,心灵上的黑暗,社会上的黑暗,同时却不被这些黑暗所吞并。这样,你就是强者。”是啊,我面对太多黑暗的东西,病痛的折磨,纠结的父子关系,还有模棱两可的爱情。他说这话是在鼓励我,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人不可能依靠别人存活一辈子,依靠别人不能长久,我要学会的是自己照顾好自己。而这就意味着,孤独会变得理所当然,离开会变得轻而易举。明白了这么些道理,忽然觉得悲凉,谢池你要离开,还不忘告诉我这些,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周到了是吧?我做梦才会相信一辈子还有下辈子的不离不弃,没完没了的纠缠不是伤害,而是我渴望的温暖,我多么渴求那些纠缠,可是就连纠缠如今也变成了一种奢望。“你的病,不止靠药物,还要靠心态。呵呵……不过每天有我陪着你,你肯定会开开心心的,对不对?我没有高估我的魅力吧?” “你不是要走?”为什么还要说每天,为什么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哄人开心。 “要走?去哪里?你想让我去哪啊?”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得问。“这才刚到家你就赶我走啊,再说这是我家啊,要赶也是我赶你走才对啊!” “对对!这是你家,不用你赶,我自己走!”原来这是他家,原来我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杜若你这个笨蛋,你还想反客为主,鹊占鸠巢吗? 我起身要走,可谢池反应灵敏,半个身子压了过来,光线一下变得阴暗,“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不要走!” “你起开……”我扳着他的胳膊,可他就是纹丝不动,“你!你快点起开!我……我要去厕所!” “呵呵……那我和你一起!”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没动。我不再反抗,因为反抗无效。他俯着身子,我能感到他胸膛的起伏和双肩的颤抖,还有我慌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他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只感觉自己脸发烫,我别过头不再看他,他便躺在了床上。 “杜若!你让我忍的真难受!” “嗯?”他想和我一起去厕所,而我又不去,所以他……“你可以自己去,没人拦着你,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不去厕所。你快去吧!” “嗯?哈哈……杜若,你可真有意思!”他直起身大笑,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在笑。我搞不懂他什么意思,趁他大笑的时候逃出房间。 “我们明天去学校吧!”虽然没什么朋友,但看到人群还是让我很兴奋,因为那样就不会觉得虚无。上专业课也能让我转移注意力,充实起来。虽然有时候迟到会找生病的借口,而教授每每都信以为真。难道我真的有那种气场,我一说生病不能来上课,没一个人怀疑。 “好啊!佟教授还问你来着,我说你上课没少折腾他,他还挺惦记你。呵呵……”无论是何种纠缠,终会有人把你记住,大概这就是这场纠缠的唯一好处。 “我猜他又会在学生面前肆无忌惮地大谈他的人生哲学,我们的学弟学妹们真幸福!” “是啊!我总觉得上他的课是种享受呢。呵呵……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佟教授从不避讳谈那种问题。呵呵……” “嗯……他也有点变态!”没有一个教授在课上谈色,谈性,谈男女之事。讲起那些东西来有声有色,丝毫不顾及什么。也是,人家是出过多少性学研究的书籍的大教授,校长都喜欢和人家攀谈。 “呵呵……你没发现,咱们佟教授也从不避讳谈同性恋的问题?” “什么同性恋?拜托!那是男风,那是历史好不好?” “什么历史?哦,同性恋在历史上行,在现代就不行了啊?对了,可以去弄个提案,让同性恋合法化。” “给你个鞭子,到楼顶上抽风去吧!” 不再理会他,我转身去了书房,其实谢池不怎么在书房待,来书房也只是上网,没见他翻过什么书。书房里的书大多是阿姨买的,还有很多光碟。无意间看到一本书,星月童话,模糊记得有一次在卧室看到过,抽出来打算再看看,有张类似照片的东西掉了出来。拿起来一看,果然是照片。照片中谢池搂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生,是那种哥们儿间做的姿势而已,可看在眼里还是让人不太舒服。 “看什么呢?”谢池走过来,手里端着茶。 “这是小男生是谁啊?”我把照片递给他看,他没接,直接凑过身子来看,他拿着热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轻微的洒出一点,他没有感觉到。表情僵硬了几秒,他把茶放到桌子上接过我手里的照片。 “这是……” “杜鸣?”我脑子里只反应这个名字,条件反射一样。看到谢池就会想到他,除了他还有谁呢。我把照片从他手里拿走,仔细看着。 “嗯……这是高二时拍的。”他喝了口茶,没打算再说什么,可我有好多话想问。 “我发现……我果然有点像他。” “杜若!”他把茶放下,向我走来,“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分不清。”他把照片从我手里拿走,然后放在那本书里。 “是唯一一张合影吗?为什么放在书里?放到相册不是很好吗?”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书放回原处。“那本书是阿姨买的吗?还是你买的?”想把话题转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缓解我心里的不安。 “是杜鸣买的!”他把书□□去,整了整。怪不得把照片放到那本书里,那本书就是他们的专属相册吧。 “哦……我先回房休息了。”离开这个房间吧,或许以后我也不想再来书房了。 “杜若!”他喊住了我,我站在门口听他的下文,“对不起!”在说对不起吗?在道歉吗?为什么要道歉?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才要道歉的不是吗?那么冲我道歉,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如果是因为一张照片,我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完全可以,那么不必道歉。别向我道歉。我什么都没说,走出书房,关上门的刹那,泪水流到了嘴角,果然是又苦又涩。 第二十七章 一晚上我都在思考是去是留的问题,回到房间后,书房的门好久都没有动静,谢池一定在那里缅怀过去。终于听到书房的门开了,他熟悉的脚步声停在了我房间的门前,他在门外,他在踟蹰,最终他没有敲门,没有进来,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我的心明明是放下了,可是放得沉重无比,倒不如悬着。 夜里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不知道谢池睡着了没有。忽然有种闯入他房间里的冲动,然后就真像梦游似的潜入了他的房间。他是睡着的,但睡得极不安稳,眼珠不时的转动,嘴唇一张一张的,像是在说话,又不像是在说话。我用手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突然他抓住我的手,急切痛苦的叫着杜鸣,他做梦了,梦到他了。我的心此刻是不平静的,我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喊着杜鸣的名字,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弄醒,或者让他继续梦下去也好,他已经好久没有叫过他了吧。 先前紧握的手慢慢松了劲儿,可是我还舍不得放开他。看到他眼角涌出的热泪,心里一阵抽痛,为眼前的他,为眼下的自己。我是想紧紧握住的,可是这份情果然就似那细沙,越紧握,它越快流走。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来,其实,根本就是没睡。在厨房准备早饭的我被谢池的声音吓了一跳,而他看我的表情也是无比惊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在厨房做早饭,还是熬粥,而不只是热个牛奶什么的。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把我身上的围裙摘掉,让我坐下。说实话,我居然在那一刻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而不似以往的理所当然。 “你起来啦?”我尴尬地冲他笑笑,坐在餐桌前显得有点儿拘束。 “怎么了?” “嗯?” “我问你怎么了!”不知是不是刚起床的缘故,他的声音很霸气,像是质问,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没怎么。”我没好气儿地回他,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没怎么?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他问的声音越来越温柔,我连忙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今天早晨洗漱的时候就发现了,又红又肿,我用冷毛巾敷了好一会,感觉好点儿了,被他发现,看样子还是很明显。 “那个……你在这儿熬粥吧,我出去了!”留他一人在厨房,我去了卫生间,又用冷毛巾敷了眼,本来准备今天去学校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饭,感觉有点像“最后的早餐”。我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就是不想往嘴里送。 “快喝吧,今天的粥有你一半功劳呢!”我嗯了一声,就喝了一小口,却怎么也不想往下咽,总不能吐出来吧,强迫自己咽下去,可嗓子像是被强力胶粘住一样,不肯留个缝儿。我狠心一咽,那口粥就下去了。果然,有时候就得用强的。当我往嘴里送第二口的时候,感觉有东西在我嗓子那挠痒痒,然后,我就冲进了卫生间,吐了个昏天暗地。抬头看看自己,脸色刷白,嘴唇也发白,唯有那双眼是带点血色的,乍一看,倒像是个鬼。 谢池冲进来看着我吐,他在一旁拍我的背。我紧紧扶着他的胳膊,而后,整个人靠着他,浑身没一丝力气,“对不起……我……”我话还没说完,一阵眩晕袭来,被谢池打横抱起。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让我心里更加窝火。你终于厌烦了吧,你受够了吧,只会给你找麻烦的人还是赶出去比较好吧。 我倔强地不肯闭眼,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一样。 “你给我乖乖躺好,睡觉!我现在去找医生过来!”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你……不是医生吗?”现在一根手指指头都懒得动,问的声音极小,希望他能听见,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再说下一句话。 “嘘……别说话,等我!”他就那样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我闭上了眼,只想等死。隐约听到他讲电话的声音,原来他没走,我就带着丝毫的欣慰昏睡过去。 迷糊中听到一个老爷爷的声音,说什么不能受刺激,生活作息要合理,还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东西,大概是药方之类的。谢池只是“嗯嗯”的,偶尔插口问一句。 醒来之后,天都黑了。谢池趴在床上握着输液管,我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发,然后他就猛的抬起头来,碰到了我插着针的手,然后就看到针头那段输液管变成了暗红色。他赶忙跪在地上把我的手放好,一脸抱歉。 “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不喜欢他说这三个字,昨晚就说了,今晚还说。然后两人就沉默不语。 “那个老爷爷是谁?”为了避免尴尬,我只能说这些,怎么能想到杜鸣呢,怎么能说起他呢。 “哦,是我师父。今天真的很感谢他。他改天还会过来的,专门为你。呵呵……你的魅力还真是大呢。我求他收我当徒弟,他吭唧了一个多月。” “呵呵……你还记恨他啊?” “没啊!我挺感激他的,给你熬粥用的好多药材都是他教我的。不过他也有好处的,碰到像你这种罕见的病人,对他来说是种机遇和挑战,看到你的时候,他很兴奋呢。呵呵……那个老头也挺有意思。” “怎么能说老头啊?应该叫师父啊!” “是是是,师父!” “哎!呵呵……徒儿真乖,快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伸手去扶他,这小子八成是忘了他自己在地上跪着呢,可是我也忘了我扶他的手还插着针呢。 “别动!”他把我的手按在床边上,自己站起来找了把椅子坐下。“杜若,有时候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我总是很小心很小心,不让你受伤,可是每次都在小心中出错。好像每次出错都无可避免,结果都让我……无可奈何。”是吗?无可奈何?呵呵……也是,我也感觉挺无可奈何的。面对他们的“人鬼情未了”,我真觉得无可奈何,当然还有些伤痛,也不能言说。 “你……还爱着他?”我终究是忍不住的,我一直都是这样,想让我像杜枭那样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我做不到。 “不能说是爱,只能说……忘不了。”忘不了,死在自己怀里的人怎么会忘得了。除非我去死,否则,我想不出什么方式让他忘不了我。而且还得是为了他而死,为了他,死,我也甘愿。本来就生无可恋,现在恋上了,还要以死求个完美和永久。“那天,我,杜鸣还有云开,去嘉盛打篮球,杜鸣是拉拉队的。呵呵……他那天很兴奋,因为我和云开是一个队的,他可以为我们两个人一起加油。以前学校比赛,云开参加我就不会参加,我参加他就不会参加。现在想起来,以前……我们都傻的可以。”他苦笑了一下,那笑掩藏不住他的悲伤。“回去的路上,不知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和云开又起了争执,我的篮球被云开抢去,然后球滚到了马路上,我跑过去捡……然后……呵呵……像故事一样,像电视剧一样。你能想象那个情节,只是主角是自己,总感觉不真实,像做梦一样,可那就是事实,血淋淋的……事实。”他把脸埋进双手,指缝间渗出湿湿的液体,潜在心底的悲伤就像□□,该时不时出来冒一冒,否则我们中毒至深,死的都要快些。 我看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心里不是滋味得很,毕竟是我挑起这伤心往事的。我说,你去洗手间吧,他就去了。他要在那里好好释放一下压抑已久的痛苦,在我面前他不会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点滴要完了,我直接把针拔了下来,缺少技巧,自然会疼。左手青紫一片,还流着点血,拿纸巾擦了,还有新的冒出来,总是擦不干净,索性不再理会。过了一会,那伤口就干了。果然,有些伤口是不需要被理会的,随着时间慢慢愈合,这是规律。 “自己拔的?疼吗?”谢池从卫生间出来,把输液架放好,整理胶布和绷带。 “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 “呵呵……不疼就好,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疼痛等着你呢,到那时,希望你也像现在这样坚强!”他看着我的手说。 “哼!以后再说以后。”我就应该时刻准备着受伤,他这不是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了吗?“反正……” “我会尽量温柔!呵呵……知道有首歌叫love teender是温柔的,又是一触即痛的。爱你,温柔地爱你,可是再温柔也必会伴着疼痛。杜若,温柔地爱你,你不会拒绝的吧。”一堆莫名其妙的谬论,但是说的也无比深情,总觉得肉麻的话很矫情,现在我也矫情上了。 “反正我是不会一再给你机会的。” “那我倒要问问,你给过我什么机会?” “我……总之,我给过你好多机会,我心里就是这么以为的。”从一开始我就不对你设防,让你一次次钻了空子,一直钻到我的内心深处。 “好好,你的确给过我好多机会。呵呵……今天晚上,为了照顾我们家生病的杜若,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让我和你同床共枕啊?” “做梦!”我拿起枕头朝他砸去,被他一把抓住。他笑着把枕头放下,没再说什么,到厨房做饭去了。 第二十八章 上网视频的时候,郝磊说云开恢复得很好,看来心中有了某种信念,做起事来就比较容易成功。云开不再吵吵着要见我,只是安静的配合医生治疗,有时和郝磊说笑一番,看来他们处的不错。 谢池的师傅来过几回,感觉他神叨叨的,说他会算命我还真信,谢池那水平我就不敢恭维了。他每次都要看我的手,还有舌头,然后说些让人很舒心的话。他让我叫他爷爷,说这样才不枉他的和蔼慈祥。他说的话,我都照做,他有那种气场,就是不自觉的会听他的话,然后去那么做,做了就会很开心。 五月中旬了,杜若花要开了,忽然很想去看看那些花儿,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去。我一个人坐车去了他们的高中,离我们所在的大学不是很远,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去过很多美丽的地方,但是学校是个美丽而伴有朝气的地方。虽说学生们被无数做不完的试题压得喘不过气来,可那奔跑跳跃的瞬间,怎么也压制不住青春的悸动。 柳林绿地,一角杜若。那绿叶丛中泛着一层淡白色,柔软的骨朵害羞的在风中抖动。我本想去摸摸那花骨朵儿,可是一个篮球滚到了我脚边,我弯身捡起来。“嗨!小兄弟,麻烦把篮球扔过来,谢啦!”什么?小兄弟?我是小兄弟吗?我是你们大哥才对。我没把篮球扔给他们,大概是等的不耐烦了,他们其中一个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拿。这小子长的人高马大的,肤色偏黑,不过看起来很健康。怪不得叫我小兄弟,我在他身旁一站,可不就是小兄弟。“我说你真是的,帮个小忙这么费劲!”他拿过我手里的篮球就要走,我叫住了他,告诉他我不是小兄弟,还有我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没有扔过去。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是走了一段,突然回过头,冲我说,“你认识杜鸣吗?”我在听到这话后,身体僵了一下,大脑迟钝没反应过来,他又问了一遍,我才告诉他,不认识。他“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把视线转移到那片花儿上。很想把它移到自己屋子里,可以每天看到。 走出校门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男孩子,那骑着自行车,斜挎着书包,有点小帅气。他看到我后,居然停下了,又问我,认识杜鸣吗?我说我认识杜鸣的哥哥。然后他说,你认识杜鸣的哥哥?他很惊讶,我以为他不知道杜鸣有哥哥,因为那是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我以为只有我和谢池才知道那个秘密,不想,那个男孩居然说,是杜枭吗?我震惊了,完全是震惊!他,我眼前的这个男孩认识杜枭,这么说,他也有可能知道杜枭在哪里。 “他在哪里?杜枭在哪里?”我拽着他的胳膊,怕他下一秒会骑车走掉。 “喂,你先放开我。他前些天不还在东桥晃悠来着?” “东桥?东桥在哪?”我放开他的手再次抓住他的胳膊,我是寻找了太久,迷失了太久,抓住他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 “哎……连东桥都不知道,着名的红灯区啊!” “红灯区?” “就是……哎……就是有小姐的地方。”我明白了,可是东桥的具体位置在哪?“可是,你知道杜枭是和男的搞的,那地方也有gay的。”我被他的话吓到了,他应该还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吧,居然都知道这些,而我知道gay是在大学,好多知识还是自己上网搜的,面对这个男生,我顿时汗颜。“我先走了,有约。”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东桥的具体位置,他就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了。 本来打算去东桥,可是实在不知道在哪,时间也不早了,得早点回去。今天出来收获不少,把这个消息告诉谢池,他应该知道东桥在哪。 回到家,谢池在厨房忙着做饭,我告诉他今天我要去学校,他也去了学校,但是说好中午不在一起吃饭的,所以我才能独自出走。 “你今天去哪了?”他边洗着菜边问。 “嗯?去学校了啊!”我拿起茶几上的水来喝,借以消除说谎的心虚。 “我中午去找你,他们说你上午就没上课,说是请假了,怎么回事?”他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香菇。“我是克制了一天没给你电话,因为出门的时候,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联系你。你不知道,我悬着的那颗心啊……” “那你中午找我去干吗?我不是说了,中午不要去找我吃饭。”我打断他的唠叨。 “是啊,你说不要我找你去吃饭,没说不让我去找你啊,我是吃了饭才去的。”我真服了他了。 “我今天去了你们学校,高中。”他拨弄菜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把菜放到茶几上。“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碰到了一个男孩儿,他说杜枭在东桥,你知道东桥在哪里吗?” “东桥?” “嗯……他说……那里是有名的红灯区。” “你听谁说的?” “就是一个男孩子,你们高中的,长的还不错,挺高大的,就是稍微有点黑。你可能也不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屈晨。屈阳的弟弟。”屈阳?那不就是杜枭原来的男朋友?不,不能说是男朋友,是朋友。因为杜枭说过,他和他之间没有什么,我和云开一样选择相信。 “那么,他的话,我们要不要相信?要不要去东桥试试看?”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希望得到他的肯定回答。 “我想,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我一个人去,你不要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和你一起去!难道是因为……”杜枭还以为云开喜欢的是我,所以不想见我? “嗯……那里是个很乱的地方,你……不要去!”什么?乱?比杜枭他们那个酒吧还乱?我也是见识过风浪的人呢。 “我要去!我要见识见识!”到底怎么个乱法。 “你!不行!”他拿起茶几上的菜走进厨房,不再理会我。我24小时监督你,谢池。休想甩掉我自己去。 第二天我骗他去学校,其实是一直跟踪他,可惜被他发现,没有成行。然后我就明确告诉他,我是非去不可,要么跟他一起去,要么自己一个人去,让他看着办。没办法,他只好妥协,他说,与其让我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不如两个人一起去。其实,刚开始听说杜枭在东桥,他就有点不太相信,但是,有线索就要去试试。 传说中晚上的红灯区霓虹闪烁,暗香浮动。那里是许多男人的温柔乡,让人醉生梦死的天堂。弥漫着男欢女爱□□气息的长街,纸醉金迷,怪光陆离,单是走上那条街就有种奢靡烂醉的感觉。这话不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是借用某些高深人士的话。所以我和谢池决定白天去,怕晚上去了会一去不复返。 偶尔碰到几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小姐,妆化得像妖,还有吞云吐雾的。男的虽然少,但还是会碰到三两个,走在这条街上,我和谢池浑身不自在,可是看着那些路人,个个都面无表情,神态自若,我们两个在这怀有某种情结显然是有些矫情的。就这样突然发现,丑陋,很坦然,美,因此而羞耻。 后来我们发现一个问题,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碰到杜枭的几率那是小的可怜。我们一路嘲笑自己的幼稚行为,一路躲过那些妖女的电眼。可是当有个帅哥上来搭讪的时候,谢池有些不高兴了,甚至有些紧张。我知道他不想在这种地方闹出事儿来,便拉着他快步走出这条街。谁说中国没有红灯区,我们越是隐秘,越是能放肆到忘乎所以。 既然屈晨那小子说在东桥见过杜枭,那么杜枭他肯定在这儿出现过,那么屈晨那小子也肯定在这儿出没过。现在的孩子真是的,真敢乱来。谢池思来想去,推测杜枭现在最有可能住在哪里。最后确定是离东桥不远的住宅小区,后来我们去那里晃悠了几次,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我打算再去谢池他们高中,去问问那个男孩子,那个被我们一直确认叫屈晨的男孩子。我从一班开始问起,就问学生,如果去老师那里查会很麻烦,一般□□是对外保密的。他果然叫屈晨,我是在篮球场找到他的,他大汗淋漓,没穿上衣,在咕咚咕咚喝着矿泉水,身边有三三两两的女生。他这种男生,篮球打得好,人也帅气,应该是不乏女生倾慕的。可是他去那种地方,让我觉得他玷污了这块净土。 “你有没有在东桥再见到过杜枭?”我把他拉到一边,我的力气不大,他是主动随我走到角落的。 “我没事儿总去东桥干吗?”他擦了把汗,继续喝他的水。 “那你上次……到底是在哪里见到他的?是……那条街吗?”看来他不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人。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6节 “哪条街?哦!那条街啊!我没去过,我是在东桥和西苑路交叉口那个超市门口看到他的。”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我先前还把这孩子想成那样,现在他分明纯洁的还是那张白纸。我的脸不由得就红了。 “难道……你去……那条街……去找他了?”我的脸就更红了,也没回答他。“哎呀!都怪我没说清楚,我只说东桥,东桥地方大得很,可是人们一说东桥就会想到红灯区,你们去了那里,是净身出来的吗?”听他这么一问,起先对他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原来他还是会联想到那,哎,算了,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我不计较了。“呵呵……就当我没问。”他发觉自己问的有些出格,便继续喝水。 我和他道别后,又去了那片柳林绿地,杜若花的花骨朵儿已经大了许多,眼看就要完全绽放。真想摘下它们插在花瓶里,第一眼看到它们吐露芬芳。 第二十九章 周六,我和谢池打算在家里宅一天,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想,把烦恼的事儿都抛到脑后,尽情享乐。我和谢池在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门铃响了,响得还很急促,催得我一路小跑过去开门,是谢池的师傅,也就是我的爷爷,我必须得这么叫。他手里拎着两条鱼,在这个时间来,看来是蹭饭来了,我接过他手里的鱼,交给谢池去处理。 “哎呀,我的乖孙子,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做我教你的睡前按摩操啊?”我当然有做,只是那怎么能叫按摩操,叫瑜珈还差不多,好多动作,我是在谢池的指导和帮助下做的。“可以让谢池那臭小子帮你嘛!”接过我帮他泡的茶,这茶还是他自己配的,苦而不涩,苦中带着阵阵清香,有时猛然一闻倒像是水仙花的味道。看着他在那儿优哉游哉地喝茶,我有种把他当成仙人的错觉。 “爷爷最近可好啊,好些天没见着你了,真有点想你呢!”天知道,这话时怎么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可能是我杜若从小没撒过娇,没闹过脾气,憋屈出病来了。 “呵呵……我的乖孙子,哎呀,谢池这臭小子可从来不会说想我,所以,我不让他叫我爷爷!”我尴尬地笑着,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矫情过,但是看到爷爷那张灿烂的笑脸,我心里顿生一股暖意。“不过最近真遇到了件麻烦事儿。”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正色说道,“前些天,我在超市门口碰到个小青年,长的还不错,用你们的话就说……帅哥是吧?咳……那个帅哥面色不好,一脸憔悴。后来,不出我所料,他在东桥花园那儿晕倒。爷爷我就是好心,一路跟着他,他晕倒我还给他急救,完了我还给他诊治一下,这一诊治可不得了,你猜我给他把脉把出什么来了?”爷爷故弄玄虚,看着我问,把出什么来了?我哪知道。 “师父!难不成您给人家把出孩子来了?哈哈……”谢池在那儿没正形地说笑。 “去!我把出……用你们的话就说……绝症是吧?对,就是绝症!”他一本正经地说。 “师父!您别总说,用我们的话说,行吗?难道您就不是人啦?哦,您就不是我们这时代的人啦?” “你个臭小子知道什么?当初我真不该收你,后悔死我了!”爷爷捶胸顿足,好不伤心,我知道他在那儿装疯卖傻呢,也不好不说话,就配合他演。 “爷爷,别伤心了,要不您收了我吧!”这下他不再演了,说了句让我特伤心的话。 “收了你,我以后再也不用收徒弟了。” 看看这话说的多高深,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你是最优秀的了,收了你便不用再收其他人了。另一层意思就是,收了你,后半辈子不用栽培别人了,就栽培你吧。愚笨拙劣不成材,耗时费力难成器。而从他的语气中推断,他传达给我的意思绝对是后一种。谢池在那里偷笑,笑就笑吧,我承认自己没这种天赋。 “后来我把他送到医院,其实,去医院那种破地方倒不如去我那儿,谢池你说是吧?”根本不容谢池回他,他又接着说,“我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他死活不出声,干巴巴躺在床上,眼也不眨,动也不动,活脱一个死人,或者说,在等死的一个人。你们知道,爷爷我心慈面软,最见不得人家这样。”他端起茶杯准备喝口茶,结果没了,我又帮他添了点水。“我说,你不用这样,我想你也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我说,我能把你治好,你放心,没钱也没关系,我铁定把你治好!谢池,你说说,我没骗他吧?”他又不打算让谢池答他,接着说,“可你们猜那小子他说啥?他说,能治好我也不治了,让我死吧!”他喝了口茶,狠命咽下去,“当时我气的呀!哎呦……我想这小子必是遇上事儿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是,我没打算放弃他,把他收拾收拾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绝不亚于你们!” “呵呵……师父!您就是想碰见这种人,我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呵呵……”谢池说完闪进了厨房。 “臭小子!呵呵……我的乖孙子,再给爷爷泡杯茶啊……”我又给他泡了一杯,看着他有滋有味地品着,他真有点像老顽童呢。突然没我脑海中闪出一个词,一个特能触发我深处神经,让我敏感无比的词。 “爷爷!你说那个……帅哥!他在哪儿晕倒了?”我抓着他的胳膊,就像先前抓着屈晨那小子那样。 “哎!茶都洒啦!东桥花园,你激动什么劲啊,我的乖孙子!瞧你把我弄得这身湿啊!哎呦……” “师父!您湿啦?这么大年纪,不容易啊!哈哈……” 我被他们的话唤回神来,不禁笑出声,爷爷已经去厨房收拾谢池了。东桥,东桥,这两个字,一直在我脑子里过,跟过字幕一样,一遍一遍的。 “爷爷!您能大概描述下他的样子吗?”一说到东桥,我就想到杜枭,条件反射一样。那晕倒的帅哥,不会那么凑巧就是杜枭吧?我抱着一线希望,带着稍稍的激动问爷爷。 “怎么?我的乖孙子对他有兴趣?呵呵……好,我给你说说,比谢池这臭小子帅多了,当然,没我乖孙子帅!呵呵……”受不了他这种直接的夸奖,说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师父!您别总贬低我行不行啊?杜若本来就有点抵触我,你还用帅哥引诱他!”谢池在厨房里大喊。 “哈哈……我就是想让你这臭小子着急!哈哈……”爷爷冲着厨房大声回过去。真拿这俩师徒没办法。 “爷爷!”我示意他快说,谢池也从厨房出来,他和我一样,八成也会以为晕倒的那个帅哥就是杜枭。 根据爷爷的大概描述,我和谢池认定那个晕倒的帅哥就是杜枭。那天杜枭坚持不要住院,于是爷爷坚持把他送到家,就知道了他家的住址。爷爷也引以为豪,因为以后有时间就可以登门拜访,一谈到他的丰功伟绩,爷爷就神采飞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天,我,谢池还有爷爷就去了杜枭现在住的地方,那里不能说是他的家,只能说是一个逃避的住所。开门的瞬间,我们一同惊讶,杜枭自然是惊讶我们的到来,我们惊讶是因为看到杜枭那张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脸,还有额头上包扎的纱布。爷爷解释说是那天回家不小心撞到的,没什么大碍。 家里的布置相当简单,但电器和生活必需品是样样俱全的,收拾的也很整洁,看来有经常打扫。阳台上晾着衣服,还有些花草,看着还是很温馨的。我在怀疑,一个一心不想活的人会把家收拾成这样吗? “杜枭是吧?哈哈……爷爷来看你!很开心吧!”爷爷坐在沙发上,拿着白水喝,想跟人家套近乎,可人家就是不搭理他。呵呵,撞上钉子后的爷爷一个劲给我使眼色。 “杜枭,我和谢池来是……” “不欢迎!”他扳着一张死人脸,不复先前的温柔。他的笑是春风,能吹出一树花开来。可是现在,春风不再,冰彻心扉。 “杜枭!你知不知道,云开在等你!”杜枭的脸上牵扯出一丝动静,身子坐的笔直,这句话在此刻是深入他的内心了,现在能让他内心荡起一层波澜的,怕是只有这个名字了。谢池单刀直入,一针见血,他的形象在我眼中瞬时高大起来。“你不管自己的死活,还管不管他的死活?” “他怎么了?”杜枭一下站起来,他激动了,这就好,有了人的感觉,就会办点人事儿了。可是我不想捉弄他,因为捉弄现在这样的他,让我于心何忍。 “他没……” “他没有你,根本过不下去!他现在很不好!”谢池打断我的话,接了这么危险的句子。之所以说危险,是因为,杜枭下一秒就抓住谢池的衣领,准备揍他,可是,现在的他是没有力量的。所以谢池是有惊无险。 “怎么回事?郝磊不是在照顾他?” “云开需要的不是郝磊,他需要的是你!是你!杜枭!”杜枭松开手,颓废的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撑住额头,掩住脸面。他在此刻若是哭了,那也好了,可是他没有。 “杜若!你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他喜欢你!”他抬起头对我说,眼神很坚定,如他坚定地离去,坚定地舍弃。 “他喜欢的是你!他在等你!只有一个人愿意等,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这是云开说的。他说他会等你,直到你出现。”我把云开的话告诉他,希望他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不要再相互折磨下去。 “可是他现在好像等不下去了,你再不出现,他就去天堂等你了!”谢池又把话说大了,我知道他是想刺激杜枭,而这方法又果然很有效。 “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杜枭着急了,什么都可以隐藏,什么都可以伪装,他对云开的在乎怕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他现在不吃不喝,我看哪是等你啊,是等死呢!”谢池继续变本加厉,添油加醋,我在一旁看着杜枭心急火燎,怒火中烧外加黯然神伤。 “我不能去见他!不能!”他内心挣扎了一番之后的话,又让我无可奈何。 “不去见他也可以,但是你至少打通电话吧,给他点等待的动力吧?”谢池今天超级有才,说的人心服口服,值得奖励。 “哈哈……不要担心啊,爷爷会把你治好的!”爷爷走过来,拍着杜枭的肩,杜枭抬起头望着爷爷,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他终于潸然泪下了,我都替他忍的难受。 第三十章 我又去了他们高中,为了那些杜若花。它们完全盛开了,热烈放肆,绚烂芬芳。我可以摘下来吗?带回去,插到花瓶里,我可不可以带回去?我挣扎徘徊了好久,终是空手离去。每次狠心把它摘下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杜鸣。他是我心头的针或刺,一触即痛。 我又碰到了屈晨,他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是上次打篮球的时候见到过的。长的很干净,微笑很舒心,是个好女孩。 “又去看那些花儿了?呵呵……你和杜鸣真的很像。”他迎面走来,只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和那个女孩离开了。而他不知道,他留给我的阵痛是多么让人撕心裂肺。我还能撑多久,他还能撑多久,我不知道,我现在也不想知道。 我和谢池每个周末都会去杜枭那里看看,他那里还是收拾得很干净。云开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碰到杜枭,又被杜枭爱上。这个干干净净的男人,最初在那个酒吧看到他,浑身散发的气质和那里是多么格格不入,他就该生活在阳光下。 阳台上,杜枭拿着喷壶浇那些花花草草,红润的脸色证明爷爷是个多么有技术含量的中医。一定要看到杜枭和云开在一起,不管为了谁,我现在都不想离去。谢池还是谢池,每天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越是面对他的温柔,越是害怕他的温柔,多少青蛙死在四五十度的温水里。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我这样安逸自得下去,最后的结局怕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想什么呢?给!”谢池递给我一杯茶,是爷爷弄的。有爷爷在的地方就有茶,现在杜枭的家里也有茶喝了。 “谢谢!”我双手接过来,双手捧着。合适的温度,不冷不热,可是我害怕。 “突然这么客气呢?呵呵……在杜枭家就成这样了?”谢池喝着茶,在一旁笑着。 “不是,就是突然想说!你为我做了好多,我……突然想说声……谢谢。” “哦?只说谢谢是不行的哦,呵呵……当有一天我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你不会拒绝吧?当然这一天,好像快要来临了呢!呵呵……我等了很久很久,忍了很久很久,而你这个肇事者却一无所知,很让人恼火啊!”他端起茶朝阳台走去,看来是根本不想要我的回答。我说不会拒绝了吗?我……还真的是不会拒绝。若真到了他有求于我的那天,不管怎样,离开或是怎样,我绝对义无反顾。 他和杜枭在阳台上聊天,我忍不住也走过去。可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就那样戛然而止,我好不尴尬。突然发现,这里竟有一盆杜若,开在百花丛中,不争芳,不斗艳,自己寂寞花开,却还是能引人注意,或许我对杜若有种特殊的情结,所以才会觉得它与众不同吧。我走过去,细细观赏一番,不似柳林绿地那片杜若,开的如此温柔和谐。 “我们刚才就说它来着,怎么样?漂亮吗?”杜枭放下喷壶,看着那些花儿问我。 “漂亮,漂亮得很。”是杜鸣喜欢的花,现在杜枭也喜欢上了。 “呵呵……这花是谢池弄过来的,我说怎么不放你们那,他说怕你不喜欢。呵呵……我看你不是挺喜欢的?喜欢就搬走吧!”说完,杜枭拿着喷壶出去了。这花儿是谢池弄过来的?是啊,为什么不放在家里,而放在杜枭这儿。是怕我不喜欢吗?单纯是这个理由吗? “为什么不放回家,放在这里。”我看着那盆花,不敢直面问他。 “我……我怕你不喜欢。”怕我不喜欢?我是喜欢的要死,喜欢的巴不得天天能看到,你到底是不知道。 “我喜欢。”我告诉你,我喜欢,不要找所谓的借口。 “哦!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把它搬回去。” “你会想他对吧?看到这些花儿会想他,所以才没有搬回去。那么,为什么要搬到这里?因为你会克制不住的,不自觉地想到他,想到他,就可以来这里看看这些花,看到这些花,就如同看到了他。”透过强忍的泪水,眼前的杜若花模糊而晶莹,突然想破坏这美丽,破坏他对这份美好的向往。我用手使劲拽下那朵花,在手里揉碎。 “杜若!”他是想制止的,可惜晚了,他只能看到我手里的那朵花的尸骸,美丽是转瞬即逝的,果然如此。唯一能保留的,只有记忆,刻在心底的记忆。“你!别哭!” “想打我就动手,没必要这样。”别哭?你在乎我哭吗? “你!不是说喜欢,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杜鸣?”我不理会他,任由他抱着我,“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现在爱的是你,你不要再庸人自扰了好不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责备,我什么也不想说,我知道他是在勉强自己,我……也在难为自己。 “我明白了,放开我。”我只想快点和他脱离关系。 “不放!” “这是在杜枭家,我想回去了!”他任我推开他。 “那……这花……” “搬回去吧!”搬回去,你可以天天看着,我也可以天天看着,我想着你,你想着他。 回到家我没怎么和谢池说话,他把那盆花放到阳台,摸了摸那片叶子,我知道他怜惜那花儿了,我无情的□□了它,□□了我喜欢的东西。天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也觉得心痛。胸闷得很,脑袋也有点蒙,大概是今天太累的缘故,我对谢池说,我先躺会,他说好,然后去厨房做饭。 我躺在床上,感觉胸口隐隐作痛,害怕极了。我想喊谢池,可是喊出来却是声若蚊蝇,于是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谢池打电话,可是好久都没人接,于是打家里的电话。谢池听到我的声音,风似的冲进我的房间。 “杜若!杜若!你撑着点,我打电话给爷爷。”我死命咬着嘴唇,感到一股腥气在嘴里蔓延。 “谢……池……” “别说话!求你!”他带着哭声,他急得哭了。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我放到床上,跑了出去,进来时拿着一个小瓶,打开瓶口让我闻。我慌乱的闻了几下,就这样,感觉好了很多,起码呼吸不急促了,胸口稍稍有点闷,我难以相信的看着谢池,此时他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在我道歉后,他猛的把我紧紧拥入怀里,我以奇怪的姿势趴在他的肩上,感觉着他的啜泣。我只是安静地趴着,直到他平静下来。他刚才大概是吓坏了,被我的样子。其实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伴着我这么一个随时让他心惊胆战的人。 “谢池,没事了。我感觉好多了。” “杜若!你……以后不要多想好不好?你不是相似,不是代替,你就是你,是唯一的你,是我爱的你。迟早我会证明!”他最后那句话说的有些气愤,却能让人感觉是表明真心。 “对不起……”是我自找不痛快,我怎么能怨别人。他说过,他总是很小心很小心,可还是在小心中出错。错不全在他,或许更多原因是我。 “不要道歉。是谁说过不要说抱歉的。” “谁?” “谁?你呀!”我?哦,好像是说过那么一句。可能又是发神经的时候乱说的。 “我打电话叫师父来,今天这种状况还是告诉他为好。” “别!别去!”爷爷来了,肯定会责备我,按他说的去做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爷爷的医术这么高明,可我……还是…… “没事的,有我呢!”谢池到底是给爷爷打了电话,爷爷在半小时之后赶了过来,进门就说谢池。 “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负他了?还是操之过急了?我告诉过你先别乱来,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我的乖孙子呢?” “爷爷!我没事了,多亏了你的灵丹妙药。呵呵……”我陪着笑脸,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说我。爷爷看到我没事,松了口气。 “哦,没事就好,要是谢池那小子没掌握好分寸,不光是他自己不好受,我也不会饶了他!”掌握什么分寸?“虽然有些疼,但是以你现在的状况,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才对。” “嗯……刚才是很疼,我嘴唇都咬出血来了。”我示意爷爷看,想让他心疼,主要原因是,我很想逗他,天知道,我竟然有这种特性。 “我看看,哎呦……还真是。谢池你这臭小子,这下你爽了?看看你把我乖孙子折腾成什么样了?一个月不准碰他,不然,让他跟我住!”嗯?怎么成谢池折腾我了?多亏他拿药给我,要不我现在哪还有气儿说话啊! “不是,不是谢池的错,是我……” “行了!不要说了!他把你弄成这样了,你还帮他说话。脱了衣服我看看,后面有没有受伤,谢池这臭小子有没有帮你清理?” “嗯?脱衣服?”我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师父!我的天!您想哪去了?”谢池叫了起来,“我们什么都没做!哎呀……杜若只是突然心口痛,我才打电话叫您来,您……”然后谢池把爷爷拉到一边,轻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爷爷尴尬的笑了,还责备谢池没在电话里讲清楚,害他出丑。看着他们师徒俩朝我走来,两人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吵架争得面红耳赤一样,我躺在床上不明所以。 第三十一章 爷爷居然在我房间里大讲笑话,不过大多我都听不懂,可是他会慢慢解释,等解释完之后,我的脸就一阵热一阵冷,一阵红一阵青。我怀疑爷爷是不是六十多岁,居然对这种笑话情有独钟。我的思想被他渲染的五颜六色,脑子里不断荡漾他的一脸坏笑。当我躺在床上看屋顶的时候,居然能看到黄瓜和香蕉。我彻底成了一场悲剧,沦落为某种欲望的奴隶。 吃饭的时候,不敢抬眼看任何人,只怕别人看穿我龌龊的心思。其实,当我们在想某种龌龊事情的时候,不会觉得羞耻,而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的龌龊心思被别人看穿的时候,才会感到羞耻。现在的我,大概就是这种情况。我大口大口的喝着粥,谢池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我就觉得脸红发烫,简直是无地自容了。 我恨爷爷,他比谢池更坏。回想起谢池说过的某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既害怕又期待。 tender是温柔的,又是一触即痛的。温柔地爱你,可是再温柔也必会伴着疼痛。杜若,温柔地爱你,你不会拒绝的吧。天啊!这是谢池说过的话,这话分明就是那种意思。我明白的太晚,可是,我若知道明白后会惶惶不可终日,我宁可到死也不明白。 “杜若!你这些天怎么了?怎么都心不在焉的?”谢池在厨房洗着菜,我在餐桌旁看着他,就像欣赏某种艺术品,天啊,我混乱的大脑。 “嗯?没啊!没……”我反驳着他,掩饰着我的心虚。 “呵呵……今天去杜枭那里了,他身体好多了,他说过几天想去美国看云开,都一个多月了,每天打电话,却打的日思夜想,照这样下去,一个亿也能被他们打没了。呵呵……尤其是晚上,带着火热的身体,火热的心,怎么能熬过那漫漫长夜啊!呵呵……”我明白了,我终于能明白这些东西,我会联想到那种东西。我的脸一阵发烫,不理会他,去了客厅,打开空调,让它狠命的吹着冷气。 “怎么了?脸那么红?中暑了?”他从厨房出来,看我坐在沙发上不对劲,过来摸我的额头。我敏感极了,以微妙的速度躲开他。 “别碰我!”我缩到沙发的角落,双手抱住肩。 “怎么了?量一□□温吧!我看你不太对劲。”我看着他一动不敢动,“快点啊!”我恍如从梦中醒来,接过他手里的体温计。 “你去做饭吧。” “嗯!炖着东西呢,不用管它,我坐这儿歇会,你倒是量啊!” “哦,那个……”我居然不好意思把体温计插到那里,插……我的脸一阵发烫。 “你磨唧什么啊?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会用。服你!”他拿过我手里的体温计,我知道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之后,便迅速闪躲,可是他弯下的身子是那么高大,两个物体朝相反方向运动的结果就是,要么擦身而过,要么撞在一起。而我和谢池的结果就属于后者。 “唔……”先是偶然相遇,接着就是激情四射,我发现被多次强吻之后,自己居然也学会了回应。纠缠,分离,再纠缠,急促,平稳,再急促。我深信这个吻是炽热而猛烈的,它带动着浑身每一个细胞为之跳跃,我目眩神迷,我无能为力。 终于结束了,我趴在他肩上喘息,心脏有力的跳动。 “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谢池拍着我的后背问。我摇头,相反,感觉很刺激,而且我喜欢这种感觉。从来不曾尝试过的感觉。 “那个……量一下吧!”谢池手里还拿着体温计,递给我,没有下一步动作,刚才还很勇敢,这下忽然变得胆怯。“那个,你自己量一下,我去看看炖的汤。”他慌忙逃离,空留我一人面对残局。我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笑着把体温计塞进去。一点儿也不烧,三十六度五,再正常不过,我让谢池亲在看了看那刻度,他放心的舒了口气。 “杜若,那个,晚上你睡觉前都想些什么?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梦到过我?” “哼!我做梦才会想你!”你个自恋狂。 “是吗?做梦会想我啊!呵呵……”他在那儿傻笑。 “我的意思是不会想你,笨蛋!” “可是,我会想你,做梦会梦到你!我恨这一堵墙壁,把你我分离,我经常把耳朵贴到墙上,以为可以听见你平稳的呼吸,傻得可以!” “呵呵……真押韵。”我也曾这样干过啊!傻,我们一起傻! “杜若,今天晚上,我不想贴着墙壁听你的呼吸,我想在你身边听你的呼吸,我们今晚同床共枕,怎么样?” “什么?同……同床……共……共枕!”不行,绝对不行。 “你这么激动啊!我们太久没有同床共枕了,所以你很紧张是吗?呵呵……别紧张,我什么都不会做,这样就行了。”什么都不做,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更大的煎熬。 夜里,我眼睁睁地看着谢池潜入我的房间,我竟无意阻拦。曾经以为自己内心的材质是玻璃,即便沙尘再粗砺,也不肯把心风化成石头,想在还是没风化成石头,可那玻璃却碎的不成样子。曾经以为我可以对死亡不屑一顾,可现在面对生活,我不缺乏忍耐,只感觉到渴。 他悄悄爬上我的床,轻轻躺下,“听爷爷说,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啊?听爷爷说?那个坏老头儿!我突然不想叫他爷爷,他竟然出卖我。 “我……我没……” “杜若!我等着一天等了好久,我知道你心脏不好,所以总求师傅替我出招儿,他老人家可真够意思,呵呵……我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么有本事,改天,我定去登门拜谢。他就是我们的月老,把红线的一头拴在你那儿,一头拴在我这儿,让我们彼此牵引,彼此走近!” “谢池……” “嗯。今天白天我以为你是发烧了呢,原来是情动了。呵呵……跟你在一起,变得愚钝了都。” “什么叫跟我在一起就变得愚钝了?你脑子本来就不灵光好不好?再说,你成天……唔……你……” “认真接个吻不好吗?非得这样拒绝?这是你的习惯?好,我记住了,呵呵……” “唔……你……唔……”我被他压在下面,但是感觉不到他的重量,只感到一阵昏天暗地,又像是喝了什么东西,甘之若饴,缠绵撩人心弦,飘然宛如飞仙。 缓慢的深入是一种翻动人心的力量,暗潮涌动。害怕,怕得要死,嗓音哽咽,呼吸不畅,四肢麻木,这不是正在发生的事,这只是个梦吧,一个噩梦。 我的呼喊把生命本身震得肺腑俱痛,世间听不到,只自己听见了,卑微又壮丽,苦涩又欢欣,感到一丝慰安。 上帝说,我给你的,你都负担得起。于是,我信了上帝,也信了自己。 我喘息着窝在谢池怀里,沉默良久,心里起伏的潮水,汹涌翻滚,最后无声无息。 “tender果然是温柔又疼痛的,多么神奇的一个词。”这是我昏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话,这是第二天早晨谢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便是,love you tender,love you long,love you all y life。 第一次感受温柔与疼痛的并存,这是最温柔的疼痛,这是最疼痛的温柔。我望着眼前这个男孩子,不,他已不再是男孩儿,我也不再是。当告别了一种过去,面对新的重生,再度拥抱这个世界的时候,总觉得一生太短太短。 有过肌肤之亲之后,大概就是如此,想念他的身体,想念他的爱抚,想念他的亲吻,想念他的十指相握,想念……他温柔的穿刺。无时不刻不在想念,看谁都是他,看他就是整个世界。上课不能相见,不管时间有多短,也总是太久太久。无法时刻追随他,幸而我还能感到他的思想和我在一起,使我不致太明显地感到学校如今是多么空虚。 晚上相聚在这个家,心情不复以前。不知道他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压抑着冲动,在内心挣扎。他没有,他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寻找刺激。亲吻,选择的是心情,而不是地点。若不是顾虑我的感受,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情不自禁,肆无忌惮了。 还想再度拥抱,可是爷爷说不能毫无节制,我知道其中的意思。你可以想象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早些时候,过年才可以穿新衣服一样,买了新衣又得等到大年初一才能穿。我和谢池就每天盼望着过年。 谢池说,同床共枕还是可以的,只是同床共枕,别的什么都不做。我说,不睡觉啊?他说,只睡觉啊?我说,那还干吗?你不是说什么都不做吗?他说,做啊,做个美美的梦,超级美的梦。 相拥入眠,不会说太多的情话,便把它留在梦中,梦中我呢喃出你的名字,请你答应,并附上一句温柔的话语。我会在梦中笑的很甜,为的是谁,为的是你。 第三十二章 我整日行走在梦里,行走在爱里,总觉得触手可及的一切都不真实。我摸冰冷的东西,摸粗糙的东西,摸一切能让我感觉真实的东西。谢池说,那是一种病态的幸福。我说,那就让我这辈子都无药可救吧。 那天,忽然的一天。阳台上的杜若花谢了一地,我把它们的尸骸拾到手里,感觉生命是如此脆弱,我们是如此多情。当天下午,我去了谢池的高中,那片柳林绿地,那片杜若。它们居然还盛开着,盛开着,却不复先前那样热烈,阳光下有些无精打采,但是却还是活生生的,比家里那盆是好太多了。 “又来啦!”屈晨拿着篮球朝我走来,脸上泛着油光。 “嗯……”和他站在一起,总是有太明显的差距。健康的肤色,浑身的汗水,和夏天时多么般配。 “上个星期天我来学校打球,看到你了,因为几个兄弟催我,没时间和你打招呼,等玩儿完出来,你已经走了。”上个周末,我没来啊! “上个周末,我和谢池在家,你会不会是认错了?” “哦?那……和你……那……大概是我眼花了,呵呵……”开始想辨别什么,后来他笑着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我先走了,别在这儿待太久了,还挺热的,呵呵……” “哦,好。谢谢!”其实他是个不错的孩子,我看着他笑着和每个熟人打招呼,或许,我也就是他的一个熟人而已。 “暑假想去哪儿?”谢池那天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问我,我说昂去美国,看看杜枭和云开怎么样了,还有郝磊那小子,为什么还不回来,杜枭去美国有两个星期了,按理说,郝磊也改回来了,赶上期末考试,和学校通融一下就不要重修了。 谢池说,杜若你大概天生就是个多情的种子,谁都放不下,你能放下我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道,我平时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在乎吗?或许,他是不希望我去看云开,他心里还在介意,这可真让我无语。 “你想去哪儿?“其实他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去哪儿都行,美国不去也行。 “想去个美丽的地方。到时候再告诉你,这是个秘密!呵呵……”他笑得甜蜜而诡异,看起来是幸福的,阳光把他的头发照成红色,看在眼里,独具美感。我忍不住凑过去摸了他的头发,很软,他们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他其实和我一样,心软。 我还是给杜枭打了电话。郝磊现在进退两难,举棋不定,被一个美国帅哥追得寝食难安,怪不得不会来。最重要的是,他被人占了便宜,还有些愤愤不平,想报仇,却次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从心里为他叫屈,却骂他笨蛋,被外国人欺负,给中国人丢脸。 我和郝磊视频,我骂他没出息,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我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痛处,又知道这小子大概是动情了,我为他踏上这条不归路觉得惋惜,中国又一个帅哥要嫁出去了,多少女孩儿要肝肠寸断啊。前些日子,一个没怎么和我说过话的女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问郝磊到底去哪了,一脸憔悴,不用想就知道是害了相思,我虽不至于心痛,可还是伤了一会神。 杜枭和云开在美国天天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打着“养伤”的口号在“度蜜月”。其实知道他们幸福,我也很幸福。这些日子,就像脚下踩着云朵,整个人飘乎乎的。 那天谢池去师父家,我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等他回家做饭。排队的时候,我看到镜子里映着两个自己的影子,仔细再看,不是自己。在猛然回头的那一刹那,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我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他身后的一个男子帮我捡了起来,我没接,我也拿不动,手没了力气,全身没了力气,我颤抖着问他,你叫杜鸣吗?眼神里的惊讶让我凉了半截。他说“是”的时候,我冲出了超市,忘了拿东西,我不知道自己停在了哪里,当我扶住路边的长椅喘息的时候,那个帮我捡东西的男人跑了过来,他说已经帮我付过钱了。我对他说了声谢谢,我不想只对他说谢谢。 我拉住他的胳膊问他,问他和杜鸣是什么关系。面对如此激动的我,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我就一直看着他,拉着她,等着他的回答。他说是朋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杜鸣不是死了吗?不是死在谢池的怀里了吗?谢池的故事是假的还是不完整的?我还是不懂,我一直不懂,我什么都还不懂。我是多么希望那会儿是认错人了。 “哦……我想你好想认识杜鸣是吗?这个故事很长,而且,杜鸣还在超市等我,我想……” “那……请你,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好吗?还有……请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杜鸣!”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他的手机号给我了,而且答应我不把这事告诉杜鸣,就说是我认错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踏着怎样虚无的脚步游荡回家的。我走进书房,颤抖着从书架上找那本书,找那本书里的照片。它还在那里,那张照片还在书里夹着。是他,就是他,模样没什么变化,我只是一眼就能认出他,那么谢池在人群中就能那么轻易地看到他了。我把照片撕了个粉碎,看着那一地花白相间的碎片,我的心也就如此。我又干了件疯狂的事。我跪在地上把它们拾起来又扔下,又拾起来,又扔下。像个精神病患者,直到谢池出现,我还在□□那堆碎片,而那堆碎片在□□我的心。 我在谢池的摇晃和大喊中看清他的脸,然后就会想到杜鸣的脸。我跪着趴在他胸口呜呜地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扶着我的背,慌乱而焦急。我哭倒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前襟,一直没有松开,没有松开,就是不想放弃。其实,就是怕他离去,怕他一走就不再回来。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回忆着那天干的蠢事。看着趴在床边小睡的谢池,想着第一句话该和他说什么,说“对不起”还是说“我爱你”。我希望手中有只雏菊,让它替我做个决定,在想着雏菊的时候,他就醒了,我毫无防备,想装睡也不能,四目相对,让我不寒而栗。我什么也看不出,什么也读不懂,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而这个自己让我自惭形秽。就是这种感觉,很不好的感觉,它吓坏了我心里的爱情,或许,我的爱情就要归于终结。 “醒了?”他先开口了,说了无关痛痒的话。 “嗯。”我回应了他,痛痒无关痛痒。他不说话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夏天的知了一个劲儿叫,屋子里越发安静。我想我应该或者是必须先开口说些什么。我在先说“对不起”和先说“我爱你”之间犹豫了好久,我犹豫了好久,他站了好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说出了“我爱你”,我说“我爱你”,我说得很坚定,我天真地以为,我把爱说得坚决如铁,然后,爱就可以真的如铁。 等待你的回答,像是等待一场夏天的雷雨。我把针头拔下来,看着血冒出来,可是没想到会弄脏床单,你不动,还是不动。 “对不起!”我冲着他说,我说的时候,心里一片凄凉,说完之后更凄凉,因为,谢池,还是没开口说一句话。我真觉得自己的戏演完了,是场悲剧。 我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把自己想成一个第三者,插在了杜鸣和谢池中间,我已经得到了很多爱,这样就够了,我不该再有所求了。再看一眼手,竟然血淋淋一片,弄得触目惊心。床单也晕红了一片,像朵盛开的红梅,不,两朵。我觉得很美,像那个夜晚,像那片鲜血,很美。可别人,应该觉得很脏,当我想到被人会觉得脏的时候,我赶忙去抽桌上的纸巾,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我刚要下床,他冲了过来,非常速度。他扶住了我,说,别动。“别动”,两个字,他说完这两个字,我就泪如雨下了。 他帮我擦干净了手,把针重新扎上,把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坐在床边,看着我的手,涣散的目光像朦胧的月光,汪汪地撒了一地。 “杜若。我想……我是爱你的。”他那么说着,像梦呓一样。谢池,我不用想都是爱你的。“可是……”他不说了,他这一停顿,我的心就一磕一绊的,全没了头绪。 “可是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撕了那张照片?”他不说话,“是不是……你也看到他了?”他很有可能见到杜鸣,为什么没可能呢?好像他们的相遇时前生的,也是今世的一样。 “看到谁?”他激动又惊讶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明白了,他见到杜鸣了,他见到了。 “杜鸣!”我说得心灰意冷,说得与世无争,像是到一种境界了。 “真的是他?”他像在问我,其实是在问他自己。他看到了,只是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他把脸埋在手里,抽泣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在我我们的即将别离而伤心吗?还是为另一场天降的旨意而喜悦?此刻他是痛苦的,我也是。我不出声,泪却一直流,一直流。病房里,两个大男生在哭,外面一群知了在狠命地叫。它们在说,看那两个傻小子。它们不知道,这两个傻小子的心里是多么悲伤。 第三十三章 出院后,我回到家,锁上门,默默收拾衣服。我看到那个电话号码,可是此刻,我已对它失去了兴趣。我已看到了结果,过程也不想知道了。 拎着箱子走出房门,谢池拦住了我。是啊。分开总是要说几句话的。“别走!”他说这个,我倒是万万没想到。 “我想……” “别走!”他夺过我的箱子,我被他带了个趔趄,他伸手扶住了我,“你不要走,也不要想,留下,我想,让我想!你先留下,好吗?”他说得很认真。 “你想?想什么?”应景的话还没想好?其实也无需太多,无非是以后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很多!但是,杜若,你别走!”还在留我,其实他第一次说“别走”的时候,我已经打算留下了。 “好!那等你想好了我再走,我先回房休息会儿。”他手里还拎着行李,估计是忘了,“放下吧!我不走了!”他回过神放下箱子,又拎起来,提到屋子里,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好。然后说,他去做饭,就关门出去了,我躺在床上想他刚才的行为,心里是美滋滋的。我对他的依赖成了一种习惯,而他,貌似也习惯了我的依赖。习惯真是可怕,又那么可爱。 除了吃饭,我尽量避免和谢池接触。我在课堂上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我一声不吭,傻傻地站着,他们在窃窃私语,老师问我叫什么,同宿舍的一个人替我回答的,老师让我坐下,旁边的人把我拽下。我整天像丢了魂的行尸走肉,游荡在校园里,更多时候是去图书馆,随便抽一本书,看着那一页,直到图书馆闭馆,直到管理员开始赶人。 走着那条熟悉的路,只是不再有谢池的身影,路灯下,那个慢慢移动的阴影伴着我走完它。我的故事,没有一个不是因为你,成为另一个故事。 房间里漆黑一团,看不清任何东西。不知道谢池是睡了还是没有回来。今天太晚了,似乎很晚。很晚了。我打开灯,靠在沙发上,什么东西被我坐了,摸出来一看是手机,我忘了带。它突然在我手里响起来,吓了我一跳。 “杜若!你在哪儿?”是谢池,声音焦急又带着些气愤。 “我在家!”我还是把这里说家,而不是“你家”。 “等我!”谢池没有打算让我说话,把电话挂了。我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针走到十二,分针走到十二。他回来了,用了半个小时。我看到手机上的二十八个未接来电,内心一阵澎湃。 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想了无数个精彩的开场白,就像演戏一样,不过没有舞台,若有,就是我的心。 “你回来啦?”我自以为这句开场白是不错的,亲切而自然,平常又舒服,不涉及一切是非。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明显地,是个问句,也是个陈述句。 “你去哪儿了?”谢池站在门口,不向前走。 “你呢?别说找了我一天!”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我想他找了我一天,可是,那似乎不太可能。 “中午去找你,他们说你上午课间就走了,课都没上完。打你手机,一直不接!” “哦,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找我有事儿?”我尽量装得若无其事,装得风平浪静。我不想在他面前哭了,显得我特别可笑又可怜,甚至是可悲。如果他现在要我走,我二话不说就离开。我告诉自己,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一个不凡之人所做的。可是,我就是个凡人啊,何必装神。 “没……没事!”谢池怔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屋睡觉了!”我拿着手机走进了我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上的二十八个未接来电显示,屏幕散发的刺目的光亮灼烧着我的眼球,我难受的挤出一滴泪来。 在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打开床头灯,看了一遍,把它牢记在心,又把它存到手机里,我想哪天一时冲动定会打出去。 一连两个星期,谢池和我没有过任何深入性的交谈,没有一句调侃暧昧的话,只是有必要时说上几句。他早出晚归,像个上班族,风尘仆仆,一脸疲惫。我想问他近些日子都忙什么呢,累成这样。可终究还是没问出口,我在自习室准备期末考,脑子里还想着他此时在干什么。 我是万万也想不到和谢池的关系会变成这样,等期末考试完我就搬走,不管他留不留我,再住下去,我怕我会住进精神病院。 考完试哪天上午十点,我去了谢池的高中,想再看最后一眼,那片杜若,估计,早已衰败了。可是,我想自己以后恐怕不会再来了,和它们道个别。 刚一拐角,走了两步之后,我就再也迈不动了。整个身体顿时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看到那两个身影,并排着,依靠着,看到他们的脸,微笑着,灿烂着,而那片杜若,居然还盛开着。 我用尽力气返回去,靠在墙上支撑着身体,而它却不由自主地向下滑。我就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双臂无力下垂。这些日子,他和杜鸣在一起,他和杜鸣在一起!我真傻,我真傻!他们幸福的微笑盖在我的身上,我愿意在这微笑中痛苦地死去。 胃开始隐隐作痛,像有几只蚂蟥依附在胃壁上静静地蠕动,忍不住想吐。过了一会,痛感便遍布全身,我害怕极了,我真没想到自己会在他们的幸福中如此痛苦的死去。其实,我是不怕死的,只是,我怕死在此刻,死在这里。我一直清醒着,我清醒地忍受着那群蚂蟥的蚕食。但我不想在这里被它们侵蚀的体无完肤。渐渐地,我的大脑开始罢工,意识开始模糊,只能听到树上的知了吱吱的叫,最后一切归于岑寂。 我第二次近距离的看到那个戏剧化复活的人。白色的衬衣使他的眼睛越发黑亮,再加上一双翅膀,我真会以为他是天使。原来,天使不得已才去了天堂,上帝看他这样子,不忍心,便把他归还到人间,他在人间还有太多留恋。 而我,此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总之,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眼皮也不眨一下的,看着他,还有他旁边的谢池。 “你醒啦?要喝水吗?”我听到杜鸣的声音,就感到一阵甘甜。他本性如此,温婉如水。我现在终于明白,谢池和云开当初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看着他去倒水,然后他扶我起来,慢慢地喂我。他就像一只快活的鸟儿在为我奔忙,我想我还是死了更干净些。 谢池在一旁看着我们,一言不发。他或许在想,当初引诱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的小天使突然从天而降,他突然幸福的手足无措。而我,成了他心头最大的绊脚石。 此刻,我是真不知该说什么了。可是,不说话又显得那么尴尬。“给你们添麻烦了!”多好,我用了“你们”,我就这样退出了这个舞台,拉下了帷幕。 “没有。你是谢池的朋友,怎么会麻烦?”他继续喂我水喝,我看着他带笑的眼睛,不想拒绝,尽管我已经不想再喝了。“对了!让谢池的师父给你开些中药调理一下吧,你的胃不太好。”他不知道,他出现之前,我的胃一直被谢池调理得很好。他单知道谢池学中医,谢池有师父,他不知道我和谢池住在一起。我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他笑了。看着他的笑,我忽然觉得自己的退出时那么有价值。“呵呵,其实我心脏也不太好,不过幸亏有黄大夫,就是那天在超市帮你捡东西的那个男的。而你,有谢池的师父,对吧?呵呵……我知道的故事不少吧?”他笑着把水杯放下,我对他说了声谢谢,他冲我笑了一下,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他说他知道的故事不少,是谢池告诉他的吧。这段日子他们肯定整日腻在一起,他们的高中,他们一起拥有的日子,他们美丽的,痛苦的回忆,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谢池站在那里,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杜若出去了,他把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的泪顺着脸流了下来,像个被被人抢走糖果的孩子,我用右手胡乱擦了擦,重新躺回床上,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想赶紧输完回家。不。不能回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谢池走过来,做到旁边,突然害怕他开口说话,还是保持刚才那样的沉默吧。什么都不要说。 “杜若,对不起。”果然还是沉默比较好。原来我是如此害怕听到别人的道歉,道歉意味着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背叛,他伤害,他抛弃。我怎么办。“我没把事情处理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都是因为我,你才住进医院的。其实,你不喜欢医院,我知道。可每次我都把你整到这里来,我是个差劲的人。”这是在自责吗? “所以呢?你说你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有资格和我在一起,就此分开,是吗?” “不是!杜若!你……” “没事,分开就分开吧。我无所谓,真的。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杜鸣!”我对自己彻底没了信心,让我自生自灭吧。其实,也没什么可悲伤的,很久以前,死亡对我来说,就像等待星期天一样。后来,拥有爱情的那段日子,如果可以算作是爱情的话。我也是想死在那种幸福里,很美。 “杜若!我选择你!”谢池说的无比坚定。我看着他的眼睛,就要信以为真。可是我瞥到了桌子上那杯水,它折射出杜鸣的影子,杜鸣的笑脸,我立刻就清醒了。我无须别人可怜,真的,你们都没必要可怜我,没必要。 “可我不会选择你了!快输完了,一会我回家,你家,收拾东西……” “杜若!你不能走!我答应过阿姨……” “如果仅仅是为了承诺,完全没必要,真的。” “不!不是为了承诺。我……我是爱你的!”我望着他的眼睛,我看不到坚定和执着,我想我们的缘分尽了,把一切归咎于命运,心里或许会好受些。我兀自拔下针头,不管手会不会流血,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他也没有阻拦,只是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他被我的气场震住了,我是那么决绝,容不得丝毫差错,掺不得半点虚假。我知道,他真的是难以抉择了,或许,时间会替他解决。 第三十四章 开门的刹那,我看到杜鸣拿着水站在门口,一时间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站在那里,堵着门,我也不好把他推开。 “你要去哪?输完了?”他往前走,我往后退。 “哦,输完了。”我莫名其妙的坐到床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违背我当初当初冲出房间的意愿。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了,脑袋一阵发懵。 “你的手流血了!你没感觉啊?”杜鸣拿着纸巾为我把手擦干净。我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意识有点恍惚。“谢池!你是怎么照顾杜若的?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你们……吵架了?”他打开一瓶水给我,我不自觉地接过来。 “没有!我想……想回去,我不想在医院待着了。”我赶忙接了他的话,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谢池之间有什么。我忽然想把谢池还给他,纯粹的,完全的还给他。就当谢池从未认识过我,我也从未认识过他。 “哦。那我们一起回去啊!谢池!我们走吧。”谢池跟在我和杜鸣后面出了医院。接下来要去哪?去谢池家肯定不行,因为那里有我留下的痕迹。阳台上晾的衣服,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茶几上的药,这些全都会暴露我和谢池同居的这一事实。我为什么突然害怕杜鸣知道我和谢池同居,我自己也不清楚。其实,我更应该让杜鸣去那里,让他见证一下我和谢池的幸福生活,然后我理直气壮的说,我爱谢池,我喜欢和他住在一起,我们甚至已经……可是,在我看到杜鸣那张灿烂的笑脸时,我为自己有那些想法儿感到羞耻。 “我们要去哪儿?”杜鸣歪着头问我和谢池,我则看向谢池,我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回家,不要回家。 “回家!”谢池这小子在关键时刻和我的默契度为零。 “哦……哦……呵呵……我突然觉得有些饿,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怎么样?”我必须先拖延时间,然后想好对策,让杜鸣今天去不了那里,我连夜把东西收拾好,离开那个家,想想还有点逃亡的意思。 “不行!你胃不好,不要去饭店吃,谢池做饭的手艺不错啊,杨阿姨的手艺也挺好,呵呵……对了,我们去杨阿姨那里吧!” “好啊!”这个提议不错。 “不过,我们去了会打扰她做生意,还是回家吧,让谢池下厨,怎么样,杜若?”杜鸣这小子还真是善变。在我还没找到另一个合适的理由之前,他们已经把我拉上了出租车。我只好在车里冥思苦想,回家后该怎么办。 可事实证明,杜鸣对我和谢池同居这件事丝毫不感惊讶,害我在车上大费心思。杜鸣以为我和谢池住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谢池要照顾我,所以住在一起比较方便。当然,他理解的“同居”也仅限于此,他不知道我和谢池已经……已经有了所谓的“肌肤之亲”,不知道我若说出我和谢池另一层意义上的同居之后,杜鸣会有什么反应。忽然很想逗一下面前这个在沙发上喝水的清纯小男生。 “杜鸣!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我把声音调的很严肃很认真。 “嗯,说吧。如果是秘密的话,我会替你保守哦!呵呵……” “不算什么秘密,有几个人知道的。”我坐到杜鸣身边,听到厨房里谢池炒菜的声音,就在那刻,我没了诉说的欲望。看到杜鸣那双期待的眼睛,我又不好不说什么,于是,我说出了令我自己都震惊的话,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对杜鸣说这话。 “我喜欢谢池,我喜欢和他在一起,我爱他!”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的,纯粹不带丝毫杂质的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杜鸣睁着他的大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被吓到了。 “真的?你真的?真的?”他激动地抓着我的胳膊连声问着,说实话,我有点后悔说那些话,却点了点头。 “那谢池知道吗?谢池知道你喜欢他吗?”他的眼里有喜悦的光芒,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意识到杜鸣对谢池的感情是纯粹的友谊,而谢池对杜鸣的感情却不是那么纯洁。我想杜鸣是清楚这点的,谢池喜欢他,他不是不知道。想到谢池对杜鸣还留有残情,我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的情敌啊,情敌!而我居然还对情敌有好感,我彻底迷糊了。 “嗯,应该知道吧。但是,他心里永远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不是我。”我说完这话之后,看到杜鸣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他“哦”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他知道,我说的那个重要的人是谁,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不是那种迟钝的人。他也没问我,问我那个人是谁,他没问,他心里明白得很。 “开饭啦!”谢池在厨房里喊,我和杜鸣一块起身进了餐厅。“都是你们最爱吃的。”谢池解下围裙,他把谁都照顾的很周到,有我爱吃的,还有些,大概是杜鸣爱吃的。我看着桌上丰盛的菜,又贪恋起这个家来。 杜鸣夹了些菜放在我碗里,冲我笑了笑,我也回他以微笑。然后他给谢池夹了些菜。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吧,对谁都很好。我可以想象谢池和云开为了杜鸣先给谁夹菜争得面红耳赤的情景。我当然没他们那么幼稚,可是,看到杜鸣给谢池夹菜,我还是有些别扭,便低头认真吃饭。 晚上,我趁谢池送杜鸣的空当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在这里的最后一夜,我想又要失眠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谢池回来。其实,就是想再看他一眼,入睡前看他一眼,我一直安慰自己说,这不是永别,我们还可以在学校碰见,我还可以在球场看到他的身影,我还可以和他打招呼,和他说话,我还可以找借口来这儿蹭饭。这样,搬走与不搬走又有什么区别,想着想着,心里宽慰了不少。可是,相濡以沫的感觉怕是再没有了吧。 我听到谢池开门的声音,看着他进屋,看着他向我走近。我想抱住他,抱住他,不放开,不放开,到时间的尽头。 “困了吗?”他坐下来搂住我,一切都那么自然,问得自然,搂得自然,像是回到了从前,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嗯,不困。”我也自然倒在他怀里,然后躺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舒服的那一刻,我想,这算怎么回事儿?这不是最后一夜吗?对,是最后一夜,最后一夜。我要留下些什么,留下些什么呢?“谢池!我们同床共枕吧!”我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但是,可能这就是发自内心的话吧。它出来的毫无预兆,让当事人自己都没有防备。 “杜若!你……”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可是你……” “你不愿意。好,那我先去睡了,晚安!”我说完就从他身上离开,走向我房间。谢池追上来拉住我的手,和我一起进去。不管他愿不愿意,总之,他进来了,现在还躺在我身边。他双臂托着后脑勺,直挺挺的躺着,他不准备再做些什么。于是,我凑上前去,吻了他的唇。我感到他的身体一震,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又吻了他一下,他喘着粗气说杜若你在玩火,小心引火上身!我说,那我今晚就自焚,明天就涅盘了! 他愣了几秒钟,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坐起来,抓住我的肩膀,“你不能自焚!” “好,我不自焚。或许,有些东西,一次就是一辈子,第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杜若,你记住,那次不是最后一次,这次也不是!”说完他吻了我,我尝到的尽是苦涩和绝望。因为,谢池,这就是最后一次,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后一次。他比上一次还要温柔,还要小心翼翼。我告诉他我一点也不疼。我想让他尽兴,想让他快活,想让不要顾及我的感受。爱,此时就是那颤抖的幸福,在离别时刻到来之前,谁都不知道爱的深度。我只想把最后一次当做永恒,陪我度过今后的每个春夏秋冬。我知道我将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离开他,就离开了幸福,也离开了痛苦。从此,我杜若不知道要怎样挨过往后的日子。但是日子里肯定会有谢池,想着他,到最后一秒呼吸,到死亡逼近,到奄奄一息。 我清醒的忍着疼痛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我睡不着,我怎么能入睡。微微的月光下,我看到他浓密的睫毛,眼珠偶尔转动一下,他睡得很沉,他不知道我在看着他,看得心痛。 第二天,天微微亮,我提着行李去了郝磊家,就是我父亲那里。“我走了,希望你和他能幸福。”其实,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可是,说了也已毫无意义。 我知道,昨天晚上他心不在焉。他有所顾忌,或许他顾及的不是我,是他。想到杜鸣,那个浑身充满阳光的人,我又自惭形秽了。我安慰自己说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够了,真的够了。然后深吸一口气,把空落落的心填的满满的。我不会寻死,我会活下去。谢池,你给我的幸福比我的回忆还要长。 第三十五章 父亲对我的突然出现不知所措。他对我笑着,热情的招呼我,但是没有问我来这里和他一起住的原因。他不是不想知道,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他把早饭做好,盛了一碗粥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他听完我们的故事后显然不能接受,开始是惊讶,然后有些气愤,最后变为理解和自责。他把我们的这些问题归罪于他自己,说当初不该和母亲离婚。我说这不能全怪他,他说以后会好好照顾我,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可我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床上,傍晚才醒来,后面传来丝丝疼痛,忽然悲戚得很。 就这样暂住在父亲这里,没出过门,我可以安静地在书房待一下午,有时候不看,只是看着地板发呆,想着和谢池在一起的日子,想到那两个同床共枕的夜晚,想到胸口隐隐作痛。 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日月的交替流转。而谢池总在我愚蠢的以为就要忘记他的时候出现。 “他走了。”父亲敲了敲书房的门,“我可以进去吗?”他没等我的同意就进来了。“真的不要见他?”我点了点头,继续看我的书。我可以装得淡定自若,若无其事,可心里已经万马奔腾了。他憔悴得很吗?他一脸风尘吗?他很痛苦吗?父亲和我说着他,我想象着他的样子,想到他的样子,我就心痛不已。我终于把脸埋进书里,哭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谢池又来了。父亲说他是认准了我住在这儿,他肯定去别的我会去的地方找过了,否则他不会找到这里。不管怎样,我坚持不见他,我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见他。以前我还可以羞怯地说他是我男朋友,想在我是死也说不出口的。现在我们之间就像是一杯加了盐的水,看起来和纯水无异,可一尝,却苦涩无比。 第三天他又来了,还带了粥和药。父亲接了,他以为这些东西对我大有益处,可这恰恰证明了我住在这里的事实。不是谢池多聪明,是我真的很傻,我就该一死了之,让大家都清净。 第四天他又来了,同样的时间,送来了同样的东西。他现在不以见我为目的,只是单纯的不违背他的承诺,他答应过我妈要好好照顾我。其实,那根本算不得什么承诺。或许,你应该觉得我很幸福,得不到他的爱得到他的照顾也是一种幸福。错!这是一种束缚,不管对他还是对我,但不是幸福。我想到他会坚持这样做下去的时候,而他也确实会坚持下去的,我就有些害怕了,我怕再次跌进他温柔的深渊。而这一深陷,将会是万劫不复。于是我决定去美国,我希望距离能发挥它被人们一贯认为的作用,能让曾经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渐渐散落天涯,最后还会相忘于江湖。 我又心神不宁地在父亲家住了一个星期后去了美国。听到谢池的声音,喝到他熬的粥,却不能见他。这样的日子若成为生活的主旋律,我定会死于心碎。 在云开的病房里看到谢池的师父时,我真是吃了一大惊。爷爷是自己非要来的,因为杜枭的病。而这次我来医院,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沉重。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杜枭他……“爷爷!”我尽量让自己笑得灿烂,他们很凝重,气氛很不好。 “乖孙子!你受苦了。”他拉过我的手,让我做到他身旁。我怎么受苦了?这语气,这表情,好像我是受了冤的窦娥似的。我就是坐了趟飞机,是挺难受,可也没苦到这份上。 “谢池和杜鸣来过了。”杜枭阴着脸说。我神经一阵短路,然后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7节 我看向云开,他正盯着他受伤的腿发愣。杜鸣也算是他喜欢过的人,他也算是当初那场悲剧的制造者。再次看到曾让他心动又心痛的人,他的心怎能不起一点涟漪。杜枭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他的亲弟弟奇迹般复生了,他背着亲情和爱情的包袱,陷入两难,无法抉择。我觉得他从心底是不恨杜鸣的,尽管杜鸣得到的比他多。他习惯把一些东西归结于命运,但他总是不放弃一丝光明的希望,并为这希望付出所有努力。他坚信云开的腿能恢复正常,他每天陪着云开做复建。他坚信自己能活下去,每天喝那苦死人的中药。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悲凉的,他经历过太多,承受过太多,他现在完全是为云开而活着,而不知道云开还能不能像当初说等他那时的坚定。杜枭就那么站着,雕塑一样地站着,我却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杜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里吗?”杜枭突然看向我说。“你应该明白,他们来美国找你!你一走了之,把他们可吓坏了,呵呵……尤其是谢池,那一脸憔悴,看得我都心疼。”他的脸浮上一层笑容,带些调侃,但至少让我感到一丝人气。 “哦!我只是……只是……”我怎样面对他们,我不知道。 “害怕了?你是不相信谢池对你的爱,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谢池是否还爱我,我是真不知道。我失去了他全心全意爱我时的感觉,我心里很清楚他的犹豫不决和模棱两可。我想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都冷静地想想。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是个难题。 “乖孙子,你放心。爷爷会替你做主!谢池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把他赶出师门!” “他没欺负我!没有。”谢池当初拜师多不容易,他在学中医这方面有悟性,有天分,怎么能毁了他的前途。 “杜若。有些东西可以追求,有些东西追求了不一定能得到,有些东西得到了不一定幸福。你心里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怎么抢也抢不走。”杜枭看着云开的腿说,说完看向云开的脸。他们目光交错,相视而笑。这话明明是对我说的,可感觉像对云开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杜枭拉住云开的手,然后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云开的身体抖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一片叶子,然后杜枭便走开了。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感到他背影的落寞。 “乖孙子!今天爷爷想去你那看看,呵呵,不知道受不受欢迎啊?” “当然欢迎了!”晚上爷爷去了我家,具体说是我母亲那里。妈妈热情地问东问西,把爷爷当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后来我把爷爷拉到我房间里问话,杜枭脸色不太好,不只是因为杜鸣的事还是生病的缘故。爷爷说杜枭的病现在需要西医治疗。所谓西医,就是要动手术,需要做骨髓移植手术。如果手术成功,再依靠中医治疗,好好活着不成问题。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还没找到检查合格者能够匹配。那怎么办?只能等。可是在杜枭看来,已经没有希望了。他用三分之一的生命换这所剩不多的日子,和云开一起的日子。他欲求不满也好,看破红尘也罢。痛苦也好,幸福也罢。时光不等人,多留一秒是一秒。 第二天,我和爷爷走进病房,谢池和杜鸣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出现在眼前。杜鸣如春日的阳光般照耀着每个人,但是其余三个人的沉默还是让这春日显得有些料峭。空调吹着冷气,让每个人心上都蒙了一层风霜。 “杜若!”谢池看到了我,口中叫出的名字让我陌生,像是好久都没被他叫过了,这一声像是夏日里憋闷了许久的雷鸣,响彻我内心深处。 “你来啦?”不安的余波还在心头荡漾,害怕叫谢池的名字,尽力掩饰慌张的神色,眼睛也终是不敢看他。 时间可以过去,痛苦可以过去,唯有爱不得过去。原来抚平伤痛的不是时间,是爱。他走近我,紧紧地抱住我,像要把我碎尸万段,然后吞进他的灵魂里。他在我的肩头留下一片湿气,哑声说,“我们回家吧。”我心里的那片涟漪顿时变成汹涌的波涛,拍打着我脆弱的意志。 终于,在看到杜鸣的那一刹那,我条件反射似的推开了谢池。他瘦了,胸膛不似以前那样结实,竟经不起我这一推,向后退了两步。他朦胧的泪眼夹着憔悴,痴呆地看着我。我转过身去抚摸疼痛的心。“杜若!你就跟谢池回去吧。”杜鸣皱着眉拉着我的胳膊,这个动作我貌似也经常做。“你曾经说过,谢池的心里给一个人留了最特别的位置,那个位置现在就是属于你的。”我看着杜鸣拉着我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何尝不想回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谢池已不再是以前和我在一起的谢池,他的心分出一半来给别人,另一半给我。或许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全心交付的吧,从头到尾毫无保留的只有自己。 “会回去的。我想在这里待些日子。”眼下只能用这缓兵之计让他们先走,实在不忍看到谢池那憔悴的身影。 “那我留下陪你!”谢池,你怎能留下?你不是该和杜鸣花前月下吗? “不用了,这里有好多人陪我,爷爷也在。”我把爷爷搬出来做挡箭牌,这下我连医生都有了,不用你照顾了。所以,还是识趣点,走吧。 爷爷看出我们在闹别扭,又看到杜鸣这张新面孔,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这就是杜鸣吧?长得真不错啊!呵呵……”爷爷凑过去和杜鸣套近乎,杜鸣一句一句的认真回应他,偶尔看到杜鸣浅浅一笑。一大一小在角落里咬耳根子,怎么看怎么别扭。谢池趁机把我拉出病房,拉到走廊的尽头。 第三十六章 我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我现在害怕和他独处,我在躲他,有意无意的躲他。其实是在躲自己,不敢承认过去,不敢面对将来。他任由我背对着他,不来触碰。“杜若。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或许不止是生气,还有……伤心。”一下就点到我的痛处。“那天你留了那样的话,是当作诀别吧。我知道你的痛苦,我的心也跟着乱了。我去找你,发了疯地找你,我抱着希望出去,带着失望回来。终于在你爸爸那里找到了你,可是,你始终不肯见我。你心里还是不痛快。知道你在哪里,每天好好的,见不见我,我也无所谓了。”无所谓?那我就一辈子不见你了,你就打算这么无所谓一辈子?“本是这么想,可到底是按捺不住,我每天给你送粥送药,就是想打动你。我想,你其实和我一样,想见我,对吗?” 听他这么一问,我心里暗暗地应了他。我自然想见你,愿做梦都与你相见。可是我依然背对着他不发一言,我不能说实话,可谎话我也说不出来。他不说话了,像非要我给他个回应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我能听到身后的呼吸。 “谢池!你的故事太长了,你一直没有讲完。你的故事没有结束,我的故事却结束了。”我转过身,看清楚他的脸。这张或许是为我而憔悴的脸,还能给自己的悲剧填些安慰。“你完全可以去补偿他,他就像提前的来世,给了你机会。我只是个匆匆过客,现在……要走了。”说罢,我便朝病房走去,我的那些话回荡在走廊里,像终结曲。 再回到病房,气场不对。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也没有胜利,全部伤痕累累。我只恨自己无能,因为我也是身负重伤回来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便一句宽慰的话也说不出,一句缓和气氛的话也说不出了。 不一会,听到门外走廊里打骂的声音,然后被护士制止了。接着,谢池进来了,左脸又青又肿,嘴角还渗着血丝。郝磊气冲冲的跟在他后面,像是没有打够,还要动手似的。杜鸣看到谢池受了伤,显出惊讶又焦急的样子。但他在沙发上坐着没动,眼睛望向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我不会去的。 “郝磊你来啦?”我笑着和郝磊打招呼,完全忽视谢池的存在。 “我再不来,你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呵呵……难道说你来了,我以后就不受委屈了?你是救世主,还是守护神啊?” “我起码能替你出气!”说着他又攥紧了拳头。 “呵呵……看你这样,倒像是你受了委屈。” “我……” “你平日里受尽人家打压,跑这里出气来了?呵呵……”郝磊的脸瞬间抹了层红。我逗他,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可是,要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杜鸣见我不搭理谢池,便自己拿起纸巾给谢池擦去嘴角的血迹。这就是杜鸣,他对人好就是出于一种本能,和他相比,我真的自愧不如。 “这……就是杜鸣?”郝磊没见过杜鸣,看到这情景,问也不像问了,他心里就肯定他是杜鸣了。 郝磊带着余气朝杜鸣走去,谢池却挡在了杜鸣前面。“冲我一个人就好,和他没关系。” “呵!这么护着他啊?好!那你过来让我打。”谢池就向前一步让他打。我看到杜鸣的手紧紧地拉住谢池的手,不让他向前走,真是情深意重。而郝磊想再就是个恶霸,在欺凌民众一样。我走过去,对他们说一些抱歉的话,然后把郝磊拉出了病房。我的心伴着我沉重的脚步隐隐作痛,他们后来是怎样不欢而散的,我一无所知。 虽然出生在夏天,又是花团锦簇的季节,可我是极不喜欢的。夏天有雨,还多是雷阵雨,让人猝不及防又心烦意乱,像一场毫无预兆的爱情。玻璃窗上挂了几条晶莹的丝线,越来越密,不过几十秒,就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爷爷说,杜鸣想做配型,还没化验,没一个人同意,黄医生尤其反对。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杜鸣的情况,即使化验了,配对了,也不能让他去的。那等于一条命换一条命,没什么价值。杜鸣是愿意奉上一切的,他以为他比别人得到更多的爱,所以想付出更多。他也确实是幸福的,他比我们都要拥有美好的童年。 杜枭就这样失去一个非常有利的机会。可是他是不在乎的,他只在乎该如何和云开度过这余下的日子。而云开这些日子也是一脸凝重,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话比以前少了,感觉不像以前的他了。他变得顺从,因为他知道,此刻在他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去。他变得伤感,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只能顺其自然。刚开始,云开是不敢相信,也不承认杜枭的病会变成这样的,可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悲伤。 杜枭经常邀杜鸣来医院陪云开,然后自己借故走开。杜鸣看到自己的哥哥和云开在一起,心里也是开心的,他劝云开往好处想,然后想法子和云开说说笑笑。可能回忆以前,可能畅想以后。杜鸣有本事让每个人快乐,却只能让一个人忧伤,那个人就是我。其实,我也不必这样,人家找过也求过,自己没答应,是怨不得别人的。 胸口隐隐的疼痛让我每个凌晨清醒,有一次疼得厉害,折腾了一阵子,身上便出了一层汗。再有一次,疼得实在受不了,便扯着嗓子叫了爷爷进来。他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赶紧喂了我一颗药。见我稍微舒服了,问我这种情况多久了,我说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刚开始也不是特别疼。他说没事,要我放宽心,不要想太多,尤其不要想谢池那臭小子,心情好了,便什么都好了。可我怎能不想他,我就害怕我这后半辈子就是靠回忆他过下去的。 妈妈不好再说什么,因为谢池来家里找过我,我只拿他当个普通朋友。当初对妈的承诺也一笔勾销,我想放他飞,就让他洒脱的飞,毫无顾忌的飞。从此,那段和谢池同居的日子就像这个夏天得杜若花一样,凋残的连个影儿都没了。松开手,剪断爱,这样也好。 可是,在我说了那么绝的话之后。第二天清晨,谢池提着行李箱出现在我家门口,我自然是不会放他进屋的。可是爷爷执意让他进来,说看在谢池还是他徒弟的份上,让他进来。最后,我还是放他进屋了。他说和爷爷睡一个屋,绝对不会影响到我。可是,他住进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影响。 “你住到这里来,杜鸣怎么办?” “他和杜枭住在一起,怎么样,不错吧?”说完,他冲我笑了笑。我的心不自觉地就温暖起来,现在对他的免疫力是如此之弱。我赶忙别过头,不再看他。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谢池就睡在隔壁啊!他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两个人仅一米之遥,却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不能靠近,回头发现彼此都看不见了,心突然就乱了,乱了,就怕了。 胸口憋闷得很,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心里胡乱想些什么,想着想着心就痛了。疼得很,也不敢喊,一喊,进来的不止爷爷,肯定还要谢池。想起爷爷昨晚留下的药,强撑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好不容易拿到手里,拧开盖子,心口传来一阵剧痛,手一抖,药丸撒了一地。我懊恼地低吼了一声,真巴不得去死。后来爷爷进来救了我的命,说救命一点也不夸张,爷爷有节律地按压我胸口的时候,我在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爷爷说,我这是心病,药医不好的心病。我承认,而且这心病和谢池有关。爷爷也明白,可他终究是没有办法,谢池没有进来,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早上,谢池把粥放到我面前,我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他又要让我习惯他,让我依赖他,让我离不开他。我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跤呢?我再不聪明些,真得粉身碎骨。 “这是我花了一个小时专门为你做的早饭啊!再多吃点吧。”他前额的头发湿漉漉的,我能想象他是怎样在厨房里忙碌的。 “谢谢。可我吃饱了。”说罢,我就起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 “有本事你就照顾好自己,否则就老老实实地让我来照顾你!”口气很霸道,不容反抗一样。 “谁说我不能照顾好自己?”我偏要反抗。 “昨天夜里,我都知道了。”他当然得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进去,我悄悄站在门外,虽然听得不恨清楚。杜若,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你骂我,打我,折磨我,但……别亏待你自己。”他让我坐下,把那碗粥喝了。我照做了,我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没让它掉下来。 第三十七章 “我想去杜枭那里。”听爷爷说杜枭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杜枭每天让杜鸣去医院陪云开,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哪也不去,也不怎么说话。 “我陪你去。” “不用。” “那我一个人去,这样行了吧?没有谁规定不许我去吧?”我不能阻止他,我没资格阻止他,我是他什么人?能左右他的去向。 杜枭瘦了一圈,脸颊和眼窝都有些凹陷,头发乱糟糟的,衬衫也褶皱得不成样子。怪不得他不去医院看云开,他这个样子还能去见谁。我和谢池随便坐下,他也不和我们打招呼。他手里翻着一本书,眼光却是呆滞的,他不是在看书,只是神经质的重复翻书的动作。 “让他去医院也不去,我只能自己熬些药给他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唉……”爷爷叹了口气,“都是心病,心病!病由心生,无药可医。杜若,你懂吗?”爷爷看向我,我懂,我都知道。可是,我做不到。“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这儿了。谢池,你好好照顾杜若。”谢池点了点头。 杜枭现在这个状况的确需要有人照顾。杜鸣不是和杜枭住在一起吗?杜鸣呢?不是和杜枭住在一起吗?“杜鸣……他去哪了?” “去医院看云开了,杜枭的意思。唉……人生在世啊!”爷爷如今颇为感慨,遇到的病人如此棘手,让他大费心思。 “可是……杜鸣的身体不是……也不好?”这样每天去医院照顾云开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云开就要出院了,照顾也没几天了。再说也不费什么力气,主要是陪他谈心,让他开心。这就是杜枭让他去的意思,用心良苦啊。可是……” “别说了!”杜枭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还很有震慑力。爷爷立马就闭口不言了。我们也明白了杜枭的用心良苦,确是用心良苦啊。 杜枭你难道不知道杜鸣喜欢的是谁吗?他给谁送书,为谁奋不顾身,谁?是谢池啊!杜枭,你以为云开会弃你而不顾吗?等他一出院,你便无影遁形了。 一时间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杜枭粗重的呼吸,也许是刚才喊得太过用力,他的脸上泛起红晕。爷爷用眼神示意我们先走,我和谢池便出来了。 从前觉得一生太长了,时间被无度挥霍,不觉得可惜,只觉得空虚。现在明白一生太短了,也深了都不得闭眼的。闭了眼就看不到第二天的黎明似的。 中午的太阳似火烧,要把人烤成干尸,再燃为灰烬似的。脚步便真的跟着虚无起来,头也晕乎乎的。 “杜若!怎么了?”谢池拉着我的胳膊问。 “没事。”我有气无力地回了他一句,我讨厌在他面前出糗。我可以暗暗地想他,暗暗地看他。暗暗地关注他,就是不能让他知道。我装作无所谓,好像我稍微懦弱的一个眼神,稍微疲惫的一个姿势,换来的他的照顾和关心都是自己乞求来的一样。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可眼前一黑,让我本能的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杜若!”他紧张地搂住我的肩膀,我靠在他胸前缓了缓,慢慢感受到刺眼的光。 “没事,只是有点热。”此刻我是依赖他的胸膛的,我不想离开,因为懒得离开,浑身没一丝力气。当初那么坚定地让他放手,现在却这样。杜若,你在面前输得是如此彻底。他毫不费力地将我打横抱起,让我怀疑自己把粮食都糟蹋了。他走到马路边上,出租车立刻就停到我们面前,快速飞奔,整的跟去医院急救似的。 “躺着别动!”他把我放在床上,不一会儿他拿着冰毛巾进来了。“敷上这个会好点。”猛然感到一阵凉意,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个要先敷一下,还有你把这药喝了,我去厨房给你弄点汤。”他把左手的一小瓶黑乎乎的药水递给我。说实话,它那特有的草药味让我很恶心。 “我不想喝。”我把药又放到他手里,触到他凉凉的手心,我快速抽回手。 “要我喂你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诙谐,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说着他把那药水倒进自己嘴里,然后俯下身子凑近我的嘴。动作连贯,理所当然,让我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拒绝。我终究把那药咽了下去,不苦,反倒有丝甜意。他的舌头在我嘴里纠缠,我便把什么苦涩都忘了。 “等我!”谢池慌忙冲进厨房,留我独自回味刚才那片刻的温存。我把冰毛巾敷到脸上,一滴水顺着脸颊流了下去。 谢池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门铃响了,响了好几声,估计谢池没听见,我便起身下床去开门。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扶着门框看到郝磊和谢池在门口僵持着。 “杜若!怎么了?”郝磊看到我,过来扶我。 “没事!”我稍稍扶住他的胳膊,感觉好多了,那中药还是很管用的。 “谢池!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让杜若受苦,我绝对饶不了你!”谢池扫了郝磊一眼,转身去了厨房,然后端出一碗绿豆汤。 “你要不要也来点儿?”谢池问郝磊,郝磊明显经不住诱惑,但还是嘴硬地拒绝。谢池把汤放到茶几上。 “谢池,我问你!你和那个什么杜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我去医院看云开,怎么一直是那小子在,你却在这儿?郝磊看着谢池问。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谢池兀自念着诗,貌似没有听到郝磊的问话。 “谢池!你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郝磊抓住谢池的衣领问,有些不耐烦,有些气愤。 “郝磊,你放开他。”这样下去,难保郝磊不会动手。 “杜若!他……” “他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你就不必为我担心了,我没事,你放心。”我看着郝磊认真地说。郝磊他不明白,我们谁也解释不清,干脆就不要解释。我走过去,拉住郝磊的手,让他确信,我很好,谢池住在这里也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我指了指茶几上的绿豆汤,冲他笑了一下。“喝点儿吧,味道不错!”然后郝磊便懊恼地倒在沙发上,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捉摸不透。”我和谢池相视一笑,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开,短暂而尴尬。 郝磊起身去厨房盛了碗绿豆汤,“其实,谢池,我还是搞不明白,你对杜若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不过,我可以肯定杜若对你的爱。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来看他,他成天……” “郝磊!”我赶忙制止了他,我是那么害怕让谢池知道我是多么在乎他,我不想再用这些去换他所谓的怜悯。 “算了,不说了。”看到我气愤的眼神后,郝磊低头喝汤,我也低头喝汤,因为我感到谢池紧紧的注视。 “今天晚上,我去你屋睡。”送走郝磊后,谢池站在门口冲我说。 “不行!”我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为什么不行?爷爷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啊!”他走近我说,“别说你不需要。”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说完他就去厨房收拾了。他变了,以前,他还会用商量的口气,我若拒绝,他是不会坚持的。可是。以前我好像没有拒绝过他,不对,是他每次都擅自闯入我的房间。对,就是这样。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操控过谁,是一直被别人操控着,包括这残破的身体,包括这残破的心。 吃完晚饭,我一直想着怎样把他拒之门外,可是没想到一个好办法。 “累了吗?呵呵……我看你都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了,有个结果没?”谢池把电视关掉对我说,“想把门反锁,我有钥匙。想武力解决,显然你不行。想用糖衣炮弹,我有防弹衣。想用苦肉计,那我将计就计。总之,今天晚上我睡定你了。” “啊?” “就是跟你睡定了,呵呵……”他一晚上也没闲着,我终究是抵不过他,引狼入室。 “我有条件!”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他做了个让我说的手势,“你睡地板。” “为什么?” “只是答应你和我一起睡,没答应你和我睡一张床啊。”我这么说也是对的。 “什么?”他显然惊讶于我这种说法。“地板?不行!”他很坚决地反抗。 “那我睡地板!”我也很坚决。 “你!好,我睡地板。”他无奈的答应了。躺下之后,一直不能入眠,而谢池也是辗转反侧,睡地板的滋味当然不好受。想到他难受,我竟自责了一下。 不知道清醒了多久,突然打了个寒战,空调的冷气太重了,我不由得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咳咳……”谢池的咳嗽声在此刻听来是那么刺耳。我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他没答应。又叫了一声,还是沉默。我的心忽然在这沉默中乱了,我赶忙下床看他,用力摇了摇他蜷着的身体。 “杜若?怎么了?”他总算醒了,惺忪着眼问我。 “你!没什么,你……到床上来睡吧。”我终是不忍他继续睡在地板上。 “真的?好!”他兴奋地把被子抱起来打算上床,可是动作又停了下来。“算了,我还是睡地板吧。”这个傻小子,“你以为地板是谁都可以睡的啊?你赶紧上床睡觉去!呵呵……不过你有这份心,我就是把地板睡个窟窿也甘愿啊!呵呵……”原来他以为我要睡地板,把床让给他。 “咳……”他笑着笑着突然咳了一声。 “我……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到床上去睡。”他不笑了,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你确定?”我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下一秒,他用被子把我裹住,抱起我,放到床上。然后拿起我的被子盖到他身上,“还有你的味道。” 我伸手去抓我的被子,却被他的手牵制住了。“杜若!你一点都不乖,离家出走,拒不见人,弄虚作假,自作主张,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畏首畏尾……” “说够了吗?”听着自己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心里一阵委屈,猛的把手抽回来,用被子蒙住头。 “杜若!”他轻轻地叫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是罪魁祸首。所以老天惩罚我,让我寝食难安,提心吊胆,千回百转,痛心疾首,呼……” “行了!你在背成语词典吗!”我把头伸出来,怕他这个晚上说个没完。其实,他说的是不是事实,我也不知道。 “呵呵……是啊。这些天无聊尽翻词典了,你又不理我。” “哼!还翻古诗了?” “呵呵……书架上好多中国古典文学,居然还有中医方面的书,真没看出来,杜若你有这么个有内涵的母亲啊。”听完他的话,我心生愧疚。 “你没看出来那些书都很新吗?因为我喜欢文学,所以她买的那些书。至于中医方面的书,是爷爷来了之后,她心生仰慕之情才冲动买的。”说完我叹了口气。 “啊?呵呵……”他尴尬地笑了笑,我也尴尬地笑了笑。气氛好像就这样变好了。“杜若!” “嗯?” “你知道我今天念的那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吧。”我慢慢回忆起来。那是离别的痛苦和伤感,那是对爱人的忠贞和不渝。我懂,但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杜枭对云开是这样,谢池对杜鸣是这样,而我对谢池亦是如此。 “睡觉吧,我困了。”我不想在如此难免的夜晚再讨论如此纠结的问题。 “哦,那好吧,你睡吧。” “你不睡?” “我看着你睡,你先睡吧,你睡着了我再睡。” “你……”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既然不爱,就不要这样暧昧不清。和我一起睡,又说这样的话。谢池,我也真想用郝磊的话问问你,你对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不眨眼地看着他,我不睡。我也看着他,看谁先睡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的一脸温情被彻底破坏。 “杜若,你为什么总是让我惊奇,外加惊喜。” “嗯?我哪里又让你受惊了?” “受精?哈哈……要受精也是你受啊!呵呵……”他兀自笑着,我猛然理解了他的意思,也佩服他的想象力。又想到自己,脸一阵发烫。他时而柔情时而作怪,真让我适应不了。我起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住,“你要去干吗?” “我去爷爷那屋睡!和你一起我睡不着!” “那我也去!” “谢池!”我有些气愤,冲他喊了一声。他看着我没说话,手也没有松开。“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拉拉扯扯,像起起伏伏的泪水,在夜里也不眠不休。为什么还要走走停停,像反反复复的感情,在对错间纠缠不清。我茫然地看着他,也不求他给个结果,只求他能放手,让彼此解脱。 “因为……我爱你!”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这句本可以温暖我心的话,可是我得到的并不是温暖。不似先前的霸道和洒脱,让人觉得很勉强,明显不是原味。而勉强的后果就像吃饭一样,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过后可能就会消化不良。我甩开他的手,你看他拉我的手也跟着不坚定起来,轻易就被我甩掉了。他回过神再来拉我时,我已下了床,让后我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走。我走的不慌不忙,因为我想他不会追过来了,可是出乎意料,他追了上来。 “杜若!”他从后面拽我,把我身上的被子拽了下来,我回头瞪着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小心地把被子重新披到我身上。“都是我的错,以前是,现在也是。而且,我一直很乱,我想,我需要时间。” “以前,你错在不该追我,现在你错在还来。不来,你就不乱了。你也不是需要时间,而是把时间放在谁身上才有意义。”说完,我走出了房间,在一张床上继续无眠。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感觉谢池又躺在了身边,我以为那是一场梦。第二天,睁眼看到谢池明亮的眸子,让我如梦初醒。 “你……怎么在这?” “昨天夜里爷爷打电话说必须让我和你一起睡。他说这几天晚上你的状况不太好。可是,昨天晚上你在怀里睡得很香啊。呵呵……” “少来!”我起身逃也似的冲出了屋,靠在自己屋的门后喘气定神。我恨自己的同时又感到甜蜜,像偷情。突然电话响了,谢池匆匆跑去接了。我换好衣服出去问他。他说,杜鸣今天去医院看云开,可云开自己办了出院手续,不知道去哪了。 肯定是去杜枭那了。心之所向,除了那,他别无去处。 “杜枭!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当我和谢池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云开在门外叫喊着。用手使劲捶着门,不知道是想把门砸个窟窿还是想把手废了。 “你冷静点!”谢池上前拦住他。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说着便用脚狠狠地踹门。“啊!”突然云开惨叫一声,然后弯腰抱住腿,他这个动作把我们吓坏了。 “云开!你怎么了?”我赶忙凑过去看他。 “我的腿……”他低低地应着,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怎么办?你的腿才刚刚恢复,我看看!”谢池蹲下身去看云开的腿,云开朝他使了个眼色。“哎呀!这里肿的好大!赶紧去医院吧!” “不去医院!我就在这里等他,一直等到他开门为止!” “还是赶紧去医院吧!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你看肿的更大了!”谢池偷偷冲着我笑。真服了他们这伎俩。不过这招偏偏就灵验了,杜枭还真就把门打开了,一脸紧张的样子,蹲下身来看云开的腿。或许,只有在云开面前,他才能表现得像个人。谢池识相地闪到一边。 “伤到哪了?”杜枭仔细检查着云开的腿,没有发现异样,抬头问云开。 “伤到这儿了。”云开轻拍了几下胸口,然后顺势抱住了杜枭。“我就知道你会开门,对别人没把握,对你,我把握十足。”杜枭从他怀里挣出。 “你骗我!”语气明显不悦。 “那你骗了我多少次,你说!谎报病情,借故请假,逃避感情……数不胜数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么多优点呢?”真是和谢池说话的口气差不多。 “那你现在发现了,可以放手了吧。”杜枭打算起身,却被云开一把拉住。 “放手?杜枭,你以为牵手是为了放手吗?牵手是为了走一辈子。如果牵完随便放,和牵狗有什么区别?就是牵条狗,我放开它,它也会再跑到我身边,它忠诚!”我看到杜枭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云开你厉害,你比谢池厉害。 “你!”杜枭拽住云开的前襟,多有生气啊!杜枭,你只有在云开面前才有丝人气。你是土,他就是木,他克你。 “呦!呵呵……生气啦?”云开抓住杜枭的手直起身来,“生气咱回屋生去,外边这么多人,多不好啊。”这么多人?不就我和谢池吗?云开说着就把杜枭拽进屋里,可怜杜枭现在没多大力气,只能由云开摆布。我和谢池眼睁睁地看着云开把门关上,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谢池!”只见杜鸣气喘吁吁地跑来,“云开……他……来这儿了吧……”他弯着身子问。 “嗯,他和杜枭在屋里。你跑过来的吗?累成这样!”谢池走过去扶杜鸣,杜鸣很自然地靠在他身上,这次轮到我靠边站了。 “杜鸣!杜鸣!”谢池的叫喊让我将目光再次转移,只见杜鸣脸色苍白,身体软软的向下滑。幸亏有谢池撑着他。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谢池赶忙把他背起,冲我说了句,“去医院!” 低血糖,还有点营养不良。杜鸣的心脏也有问题,不过黄医生请专家给他做了手术,心脏一直保养得不错。可是,今天他做了剧烈运动,心脏多少吃点亏。 谢池坐在床边看着杜鸣,我站在窗边看着他。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担心,他紧张,他是爱他的。 看着这画面,感觉好熟悉。曾经他也是这样坐在床边,而躺在病床上的是我。当时我肯定没太感动,心里也没多少眷恋,医院是多讨厌的地方。可是现在,我希望床上躺着的是我,我不怕住院,我不怕住很久,只要谢池守在我身边。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我配合它流了几滴泪。 “谢池,我去买些吃的,你要吃什么?”快中午了,我可不想看着谢池倒下去。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他略微想了一下,然后出去了。 我凑近看着杜鸣那张苍白的脸,那张经常微笑的脸。我无法恨他从我身边夺走什么,因为谢池一开始就是他的。我不过是运气好捡到了,现在还得物归原主。我再舍不得又能怎样?他们都说有舍才有得。我舍掉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该来的不来,该去的不去,叫我怎么去接受。 第三十九章 大概两个小时后,谢池提着两个保温桶来了。他打开盖子,居然是些家常小菜,还有清淡的粥。 “饿了吧?我特意做的,趁热吃吧。”特意回家做的?为我做的?我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的感动。“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杜若!”我被他唤回神来。 “哦!没。” “拿勺子吃饭啊!饿傻啦?呵呵……” “哦!是。”我的确是傻了。我头回在医院的病房里吃饭吃的如此津津有味。口里吃的是饭,心里裹的是蜜啊。 我和谢池刚吃完没多久,杜鸣就醒了。谢池关切的问东问西。“醒了?要吃点什么吗?我给你熬了点汤,要不要喝点?” “好啊,呵呵……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杜鸣虚弱地笑着,但脸色不似先前那样苍白。谢池打开另一个保温桶,从里面盛出热气腾腾的汤来。原来,他不是特意为我去做的,我当时的自作多情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我别过头不看他们,坐到沙发上拿起报纸象征性地翻翻。 “杜若!”杜鸣发现了我,“你要不要也来点?很好喝。” “我可无福消受。”说完发现有点不对劲,“我的意思是,我刚吃完,吃得很饱,呵呵……”我还不忘拍拍肚子,可怎么着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那个……我出去活动一下,呵呵……”没脸见人的时候,还是不要见的好。 残夏的午后,太阳很热辣。它不会因为没人欣赏而收敛自己的热情。它照耀依旧,像乌云遮不住,风雨不会来一样照耀依旧。我想,我对谢池的爱也就像那太阳了,而谢池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荫凉。原来,心可以如此深陷,不能不动情,不能不留情,想爱不能爱,想恨不能恨,实为无可奈何。 我朝湖里投了个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就如此刻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好不容易平静了,不知道谁又投了一颗,还比我投的大。 “帅哥!一个人啊?请你看电影啊!”谢池坐下来搭住我的肩膀。这个我一直不太喜欢的动作,现在也不很讨厌了。 “看什么电影?” “哦?如果真有兴趣的话,我们看……怎么样啊?”他没说看什么,坏坏地冲我眨了眨眼,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开心。我也懒得搭理他,又朝远处扔了个石子,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让杜鸣住过来好吗?”我刚要动的身体顿时就僵住了。这才是他要说的正事,我居然还为他刚才漫不经心的调侃而窃喜。但是我不会拒绝,他有这么做的理由,我爱他,没有理由。 “好。”我站起身,“今天晚上会来吗?” “会。再输三个小时就好了。”他也站起身来说。 “哦,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等我回来收拾吧!” “我来吧,反正闲着没事儿干。”说完,我转身就走。 “杜若!谢谢你!”他突然冲我喊。我停了一下,没敢回头,继续往前走。我注定在爱他的这条路上一骑绝尘。 我把书房收拾了一下,这样也好。三个人,一人一间房。谢池也就不会到我房间里来睡了,可是心里一阵失落。杜若啊杜若,你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谢池说的一点没错。 不知道怎样迎接他们的到来,我弄了些凉冰冰的饮料,这应该是他们一进门最想要的。看着电视和钟表等他们回来,终于听到了门外的声响。 “你们回来啦?快进来吧。”我表现的很自然,可以说是完美。 “杜若,谢谢你收留我。”杜鸣把他的东西放到地上冲我说。 “收留?”怎么说的这么凄惨。 “对啊。收留。我被人赶出来啦!亏我还去医院陪了他那么多天,忘恩负义的家伙。”杜鸣往沙发上一坐,很累的样子。我去给他倒了杯果汁。原来云开搬到杜枭那里了,谢池真有先见之明。可是,杜鸣为什么不和他父母一起住。我又在心里抗拒他了。 “我去做饭,你们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呵呵……杜若,你很幸福啊,能天天吃到谢池做的饭。”杜鸣一脸羡慕地看着我说。 “呵呵……你幸福的日子不也到来了。”谢池以前做饭可从来没问过我想吃什么,都是他做什么我吃什么。今天杜鸣来了就问,果然是不一样。谢池转身去了厨房。 “幸福不了多久啦!你们快要开学了吧?”不知不觉暑假就这样快过完了吗? “你可以去谢池家啊!让他天天回去给你做饭,他肯定愿意。” “呵呵,那倒未必。”他喝了口果汁,“杜若,我告诉你,你失踪那些天谢池是怎么过的。先来美国找你妈,阿姨说你没来过。谢池不信,又去医院找云开他们,他们也说你没来过。无奈去找郝磊,他让谢池去你父亲那,你果然在那里。开始叔叔一直说你不在,可是谢池看到你父亲眼里的犹豫,他坚持去,还熬粥带过去。叔叔都收下了,他更是坚定了你就住那儿的想法。你没见他在厨房给你熬粥的认真劲儿,恨不得把心都熬进去让你吃呢。”他看了我一眼,喝了口果汁,“看得出来,杜若,他愿意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他的心意你懂吗?” 听完杜鸣的话,我的神经就短路了。从杜鸣口中得知谢池对自己这样掏心掏肺,心里尤其热流涌动。我明白谢池的情意,我暗暗地点了点头。 “他这样我看着都心动了,你居然还能无动于衷。”杜鸣眼里闪烁着一丝光芒,看向在厨房里忙碌的谢池。原来,杜鸣也喜欢谢池,他没有理由不喜欢。想起自己以前对他说过我喜欢谢池,他便把这份感情藏起来了吧。或许他们以前就互相爱慕,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罢了。说到底,我还是第三者插足,爱得那么理不直气不壮。 “你喜欢谢池吗?”我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感觉。我看着杜鸣拿起果汁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冲我微微一笑,我不想错过他此刻的每一个细节。他心虚的掩饰和故作镇静都不能逃过我的眼睛。 “喜欢啊,我喜欢谢池,否则也不会和他做好朋友,呵呵……”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好像没有丝毫破绽。但是什么都可以装的很像,唯独感情装得不像。细心的人会发现爱与不爱的微小区别,不能说爱但也不能说不爱,朦胧得可以迷惑别人连同自己。 我突然有些失措,不知道要说什么。“你要好好珍惜啊,杜若!”说完他去房间收拾东西了。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杜若你不珍惜谢池,他就可能被别人抢走。多么明显的警示。其实,杜鸣,你不用抢,他就是属于你的。你没看到谢池在你晕倒后惊慌的样子,怎么会亚于找我时的急切。我不告诉你,因为我自私。杜鸣,你能成人之美,你能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不能。我知道他是你的,但我也不能亲手把他推给你。我可以走开,我可以留给你们背影,但是笑着祝福你们,我做不到。我想起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想起那晚留下的纸条。哀莫大于心死,也就如此了。 “开饭啦!”谢池在厨房里喊。我和杜鸣一起进去,坐到餐桌旁。清淡不失内涵,简单不失营养。全是我喜欢的菜,不知是不是专门为我做的。 “杜鸣,尝尝吧。这都是杜若平时喜欢吃的,不是自夸,味道不错,呵呵……”他笑着往杜鸣盘子里夹了些菜。 “嗯……好吃!手艺真不错啊!”杜鸣边吃边夸赞谢池,谢池笑得很灿烂,又给他多夹了些菜。而我则是食之无味地低头吃饭,看也不敢看他们。 我匆匆吃完走出餐厅,留他们在那里慢慢享用。我又怎敢变现的太过明显,我笑着对他们说我吃好了,让他们洗碗收拾厨房,这就是最先吃完的好处。你看我转身的时候很华丽,就像摆在我面前的是金屋银屋,我看一眼都不屑,我已经有了天下一样。 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谢池今晚会不会还来这里睡。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我几乎是跳下床,像鸟一样飞过去的。真他妈的没出息。可是我还得装得很淡定。 “有事吗?” “没事,就是看看你睡了没有,还有……你睡前把这药吃了。”他递给我一个棕色的小瓶,和爷爷让我吃的药一样。 “怎么?今天不和我一起睡了?爷爷没给你打电话啊?”他怔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会对啊说这样的话。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呵呵……开个玩笑。”我接过他手里的药,“快去睡吧,晚安。” 我快要把门关上的时候,他挤了进来。“杜若!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在这儿睡?”他反应迟钝,说话直接。 “我没这意思,你赶紧回你屋睡觉去吧。” “杜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告诉我。”想什么?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喜欢和你同床共枕?告诉你,你和杜鸣在一起说笑我嫉妒?告诉你,我爱你却不能说出口? “什么怎么想的?不懂。”我还是和你装傻吧。 “告诉我。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天,岂止是一点点,岂止是喜欢,是很多很多,很深很深的爱。可我不会告诉你,我说我爱你,你说你爱的不是我,是杜鸣。你叫我情何以堪。可我能狠下心来说没有喜欢你吗?就像花瓶不是我打碎的,非得要我承认一样,我委屈。 第四十章 结果,我们无言相对一两分钟后,他开口了。“我明白了,你还是没有原谅我。”他神色黯淡,他没看透我眼里的泪水和饱含的深情,他没听到我心里有个狂热的声音在呼喊。却明白了,我不能原谅他。 谢池,你不懂。在爱面前原谅又算得了什么。你只是想让自己不内疚吗?那我为什么难为你。“我原谅你。其实也没什么好原谅的不是吗?”不就是遇到旧情人,见异思迁了嘛。如果你选择他,来获取我的原谅,对我太残忍。如果你选择我,来获取我的原谅,又实在没有必要。我爱你,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会原谅你。 “真的?你不介意对吧?呵呵……”他开心地笑着,好像我的一句原谅给了他多大荣耀和恩赐似的。“那我今晚睡这儿吧。”他继续自己的幻想。 “好啊!”我让你幻想。 “真的?哈哈……”他像个孩子一样跳上床。 “你在这儿睡吧,我去你那睡。”说完我就往外走。 “杜若!你又耍我!”他在床上大喊,发泄心中的愤懑,我赶忙回去捂住他的嘴,别让邻居告我们扰民。没想到他趁机骚扰我,我最终迷醉在他的怀里。 “杜若!你果然是喜欢我的。这个吻泄露了你的心。”你懂了明白了。我喜欢你,可你呢?你喜欢我吗?我看着他的眼,想确定他还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残情。 “你呢?还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傻瓜!谁都知道我喜欢你,就你不知道。” “可是,杜鸣……” “杜鸣也知道我喜欢你。”我知道,可是杜鸣他喜欢你,谢池,这你知道吗? “谢池,如果我和杜鸣都喜欢你,你会选择谁?”我知道这个问题很为难,但我必须问,这关乎到很多人的幸福。 “选择你。”他回答的很干脆,没有思量一样。 “为什么?” “因为杜鸣对我的喜欢不同于你对我的那种喜欢,你这是爱情,他那是友情。”我这是爱情吗?那么爱情也有一种友谊的存在吧。他那是友情吗?那么友情也有升华为爱情的可能啊。当爱情与友情难辨的时候,选择便不会那么容易了吧。 “他对你的也是爱情呢?”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不懂……总之……那不是爱情。”吞吞吐吐,一看心里就有鬼,让人怎么相信你。 “我是说假如。” “假如不存在!睡觉!”他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心已被我的问题弄得烦躁不已。所以说话气冲冲的。他用被子蒙住头,这也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你睡觉吧,我去你那屋。” “杜若!你非得这样吗?弄得谁都不好受。”他掀开被子冲我大声说。不好受?因为说到了你的痛处你才不好受,你对杜鸣还是放不下吧。 “那你说,怎样才能让你好受些?”他不好受,我见不得我喜欢的人不好受。 “你过来,和我一起睡。”他伸出胳膊来召唤我,我竟梦游似的走过去了。你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深入到了潜意识,卑微到顺从他的一切。 当我们身体的距离仅一指可及,想起曾经刻骨铭心的夜晚,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静。他呼出的热气打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扎扎的,但不能说不舒服。 “杜若!睡了吗?”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没有。”当然睡不着了,怎么能睡着呢。这么近,心这么乱。 “我想起了我们以前。”我又何尝不是?“我爱你。”这句话说得平静但饱含深情,又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让人不得不相信它是真的。他是真的爱我,我忍不住趴在他胸口流下幸福的热泪。 第二天醒来,谢池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杜鸣在他旁边说笑着,让我觉得昨晚的温情只是一场错觉。 “杜若!你起来啦?”杜鸣最先看到我,一脸灿烂地和我打着招呼,而谢池只是看了我一眼,像个姑娘一样羞涩。“谢池在教我熬粥,呵呵……我以后就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对了,一会儿去哥哥那里,一起去吧。”我冲他点了点头,他把哥哥叫得那么自然,他从心里和杜枭亲近。血缘关系是一种多么奇妙又坚固的东西。 “快去洗漱吧,马上开饭。”谢池低着头说,连眼都不抬。真是和昨晚判若两人,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我转身去了卫生间,谢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我们进门的时候,云开皱着眉头警告我们小声点,紧张兮兮的搞得跟破案现场似的。原来杜枭在睡觉。 “昨晚闹到很晚才睡。“云开精神不大好的说,看来他也没睡好。“他生着病呢,我不敢和他来硬的。” “你昨天说了那样的话,你还想怎么硬啊?想动手啊?“他那样侮辱杜枭,我都觉得愤愤不平。 “昨天我说完就后悔了。你们不知道,我拉他进屋之后,他脸色白得吓人,他无力地靠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真想抽自己。”云开攥着拳头狠狠地说,他在自责也在痛苦,深深的。 “你对我哥说了什么?”杜鸣冷冷地问。感觉那个天使一样的人忽然坠入了地狱。“云开,你最好对他好一点,因为你对他再好,也只是他对你好的一点点。你不知道他对你的爱有多多,有多深。”杜鸣的声音里带着心痛,听的人也跟着心痛。“他以为我能唤起你的旧情,他以为我能抚平你的伤痕。他把自己藏起来,他不说,我也明白。他希望你幸福,好像你的幸福就是他的一样。只要你快乐,他怎样都无所谓。他可以陪你,如果你能快乐的话。他也可以消失,如果你能快乐的话。”杜鸣说得那么认真又动情,好像他自己就是杜枭一样。他已经感同身受到如此地步。“云开,请你好好待他,在以后未知的日子里,好好待他。我们……都欠他的……太多太多了。”杜鸣垂着头,他哭了。这一刻,我突然心疼起每个人来,原来我们痛苦着生活的时候,有人会为我们的痛苦而痛苦,而杜鸣就是这样一个为别人的痛苦而痛苦的人。这也是我无法讨厌的原因,他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我都舍不得让他流泪。我走过去拍了拍杜鸣的肩膀,许久,他抬起头回了我一个微笑,他想让我安心,我知道,我也回他以微笑。 云开此时正在谢池肩头哭泣着,多么混沌的场面。 云开忽然严肃了起来,“我问你们,你们老实告诉我。”他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好像看一场电影,刚才还泣不成声,说散场就散场了,还是那张原来的脸。“杜枭的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看着我们。我和杜鸣都闭口不言,谢池只好不情愿的答他。 “要做骨髓移植手术,而现在只能等。如果等不到,或许……” “我去试!说不定会成!”云开说这话的时候大概就没想过不成。他把成功想成理所当然。我不敢告诉他配成的几率有多低,我甚至也跟他一样幻想着能成。 “那就试试吧!”谢池说完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很无望的样子。他是不肯定,也不幻想会成的。不知何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悲观主义者。 “我想在就去!”云开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像马上就要知道结果一样。“不行,杜枭醒了怎么办?还是抽时间再去吧。”他又重新坐回沙发上。 “师父昨天没在这儿睡?”谢池一问,我才发现爷爷真的不在,这个时间应该在才对啊。 “在。昨晚他给杜枭熬的药,可是现在不在,可能出去了吧。”云开叹了口气接着说,“谢池,你师父不是神医吗?为什么……还是不行。” “其实,中医讲究的不只是药物治疗,师父经常说病由心生,你们也都听他说过。他经常笑嘻嘻地告诉你们没事儿,是想让你们安心。当人乐观又有生的信仰时,药物能发挥它十倍的作用。”我知道发挥十倍作用可能是假,但“病由心生”这套理论确实有理。 所以,绝症还是绝症,死只是早晚的事。无力回天是真,妙手回春是假。其实谁的死都是早晚的事,可是别人是最晚,自己是最早。这之间的几十年有多少无边风月,只能在这有限的年华里尽情消磨了。我望了谢池一眼,好像要把他望到来世一样,绝望而苍凉。我要在今生好好的狠狠地爱他一场,这是上天给我这短暂的一生最好的眷顾。 “我懂了,原来……杜枭!”云开猛地从沙发上起来,跑去扶杜枭。杜枭倚着门框,看来是刚睡醒,有些无精打采。云开过去扶他,他用力推开云开,最后他放弃了,只能用眼神来抗议了。云开才不管他,继续扶着他不放手。 “呵呵……昨晚睡得好吗?想吃什么?我去弄。” “放开我!我什么都不想吃。”杜枭的声音有些沙哑,冷淡又透着无力。云开只好放开他,他要是再反抗会耗费好多力气,云开就在后面看着杜枭向我们走来。 “你们不必担心了。谢池的师父已经联系好地方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可能……就会好些。”杜枭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说。他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们,只是偶尔看向没人的方向,好像能透过东西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和你一起去!”云开还站在被拒绝的原地喊。杜枭没理他。他冲到杜枭身边,跪在她面前又说了一遍,“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杜枭没看云开,闭着眼,声音很低沉。 “不行!我就去!”云开这次是死也不会放手了。 “你去,我就不去了!”两个人都是如此固执,但最后必有一方妥协。 “为什么?”云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痛苦的望着杜枭问。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8节 “我会回来的,等我。”杜枭忽然温柔起来,摸了摸云开的脸,眼中有晶莹的光芒在阳光下闪烁。“只有一个人愿意等,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多么熟悉的话,我们都曾信誓旦旦的说过。可是,就怕怎么等,那个人,也不出现。 第四十一章 爷爷回来后说要带杜枭回国治疗,谁都不用陪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陪他?我可以照顾他,安慰他,支持他。为什么不让我去?”云开冲着爷爷说,他对杜枭已不抱希望了,转身哀求爷爷。 “有时候,战争是一个人的。他可以咬着牙忍着疼痛坚持下去,可一旦得到安慰和陪伴,他内心坚固的防线立刻崩溃,脆弱得什么都无以抗拒。你看,云开,你去了是多么危险。说不定你会害了他。”听完爷爷的话,云开痛苦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真的要为自己和杜枭放一条生路,找一条出路。 那天下午,阴天,一行人默默向前走,直到不能再走。你会看到两个伤心欲绝的男子紧紧拥抱在一起,好久,好久。一个挥手,一个转身,潸然泪下,不能自已。旁边的人看也看得心酸,偷偷抹泪。世间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我能不能只听听他的声音?一下就好,一天一下就好,一秒就好。”杜枭走了一个星期了,云开在坚持着。杜枭不让他去找他,找也找不到。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两个人现在都只靠一种信念相互维系着彼此。云开现在都有些神经质了,看着让人心疼。 “云开。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哥他会没事的,他会回来的。我相信,你也要相信。”杜鸣给云开倒了杯水,云开机械地接了过去。 “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我……”云开就重复着一句“我相信”,不知道重复道第几遍的时候,他低头喝了口水,然后就不说话了。 我一定要想个办法,不能这样下去了。怎么能忍受相爱的一半一点音信都没有。我恳求爷爷给我杜枭的手机号,爷爷说杜枭现在不用手机。不用手机?不行!这个答案我不满意。不得已,最后我用了苦肉计,欺骗了爷爷。我在电话里哭到气短,我喘息着求爷爷,终于他找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办法。 “云开,我爱你!等我!云开,我爱你!等我……”云开拿着他的手机,听着杜枭的声音,幸福地笑着。每天晚上八点,杜枭会准时打电话给云开,但是云开不能接。杜枭给云开发了一条录音:云开,我爱你,等我。云开把这录音设为来点铃声。这样,杜枭的电话一来,云开就兴奋的什么似的。 “杜若,你真厉害,能想出这么一招来!呵呵……”杜鸣喝完粥,然后冲我伸出大拇指,开心地笑着。我也冲他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杜鸣的存在,他一直住在这里,谢池每天做好多丰盛饭菜来招呼他,虽然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 谢池在那天晚上之后,就没有再去我的房间睡了。他每晚都回来,看我喝完药,然后和我聊些有的没的,就走了。我每次都忍着不说那些敏感的话题,因为我不想让他纠结,所以,自己纠结。为什么纠结,因为放不下。我望着谢池离去的背影,真想冲过去抱住他,让他留下。可是我终究不能挽留他,因为他不属于我。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杜鸣不能喝我们一起走,他要留在美国把课程修完。他和父母的关系也淡得很,可能是美国的教育和中国的真不一样吧。 这些天谢池经常教杜鸣做一些营养可口的小菜,他对杜鸣的那次营养不良很上心,总是给杜鸣讲些养生方面的小常识。我在旁边的时候,也会很认真的听着。以前谢池没少在我耳边啰嗦,我总觉得有他在身边,自己便不用注意那么多。依现在这种情况看,我必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回国后,恐怕就不能住谢池那了。我想再多看他时日,就必须好好活着。 回国的前两天,妈妈来了。她一直对我们抱着放任自流的态度,不知这是一种不负责任还是一种信任。她信任谁呢?谢池吗?她觉得谢池会把我照顾得很好,所以才整天不回家?她不回家自己倒也习惯了,突然回来了,搞得气氛都有些尴尬。 “你就是杜鸣吧?呵呵,长得真帅啊。在这里住得还好吧?”妈妈热情地和杜鸣说话,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帅小伙是她儿子的情敌啊。 “嗯,阿姨,我和谢池是高中同学,也是好朋友,后来就和杜若成了好朋友。呵呵,我在这儿很好,谢池和杜若对我都很好,谢谢阿姨关心。”杜鸣认真又一脸笑容地回我妈的话,让人忍不住的欢喜。杜鸣就是有这种磁场,看到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吧。 “哦,那就好。呵呵……你们没闹别扭吧?” “没有,阿姨您放心吧。”杜鸣就是一个天使,他怎么能笑得那么灿烂。 “呵呵……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在,我觉得你们也不会闹别扭。”什么意思?就把你儿子想的那么差劲啊。听着自己妈夸自己的情敌,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对了,谢池。这次回去我又要拜托你多照顾着点杜若了。” “阿姨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杜若的。”又是拜托,又是承诺。我不想依靠这些享受你的照顾。 “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说完我就起身近自己房间了。隐约听着外面的谈话声,心里憋闷得很。这么一来更显得自己不懂事了,可当时就是没控制住,现在懊悔也晚了。我把头埋在枕头里使劲捶着床,发泄我心中的不快。突然心脏像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我赶紧用手捂住胸口,趴在床上喘着粗气。然后胸口就有节奏的疼,心跳一下就疼一下。我强忍着不发出声来,使劲咬牙挺着。我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像一群苍蝇一样叫着,更让人心烦。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看到了谢池那张模糊的脸。 “杜若!你醒了!”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嗯……我想喝水。”嗓子比沙漠还干,他把水送到我嘴边的时候,我就像找到一片绿洲。疯狂地冲了过去。“咳咳咳……”当我觉得胸腔隐隐作痛的时候,当我看到床单上那片刺眼的血红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哗啦一下塌陷得连断壁残垣都没了。 好半天,我小心翼翼的问谢池,那是我的血吗?他眼里震惊又害怕,他把我紧紧抱住,什么也不说,我能感觉到他在颤抖。我任由他抱着无力反抗,直到有人进来。 那个金发医生看到床单上的血,不悦地皱了皱眉,然后对我妈说让我住院。我死命拉着谢池的手说不去,好像拉着他的手我的心就不会疼,夜也不会冷,就这么离去就很幸福。 妈妈朝谢池使了个眼色,便和那个医生出去了。“杜若!你……” “谢池,听我说……”我用哀求的语气打断他,“我们回国,我不住院,求你……说服我妈……我不想留在这。求你……谢池……”我从没觉得说话都这么耗费力气,我连他的手都握不住,靠着他的身子也只想痛快的倒下。我勉强保持清醒,我以为只要清醒着就可以不用去医院。我为什么那么害怕住院,因为进去之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若能出来,什么时候出来。那是一种煎熬,没有完全的希望或者绝望,像等待未知的世界,可总也没个尽头。 谢池看我强硬地坚持着,一脸为难。“杜若!我们去医院吧。”他挣扎了半天居然还是让我住院。我对他的乞求算是白费了。“别让我和阿姨担心好吗?我会陪着你,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别害怕。”说完他俯下身亲了我一下,嘴唇的轻轻触碰让我感到他的小心和颤抖。他此刻也是脆弱的吧,他也是害怕的吧。突然对他涌出一丝心疼,便答应了他,去医院。有他陪着,就好。 那个金发医生说必须要动手术,尽管风险很大,说不定会死在手术台上。妈一听这个就受不了了,她也不再相信什么专家了。她现在想到的唯一一个能救我于生死边缘的人就是爷爷。估计她已经在心里把爷爷当成神明了。可她不知道神明也管不了生死之事的,这都是听天由命的东西。 在医院挂了两瓶药水,当天晚上就回家了。回家之后也没有什么不太好的感觉,大家也就松了一口气。 两天后,在谢池家里,爷爷又在和妈妈大谈中医中药。妈妈很认真的听着,就像学生听教授讲课一样,恨不得做笔记了。爷爷让我们不用担心,他给我熬几副药,喝了就没事了。我怀疑他用的又是安抚策略,心里总是没底。总想着自己快不行了,都吐血了啊。可是喝了几服药之后感觉真的好多了,妈妈对爷爷更加信赖,直想让爷爷当私人医生。爷爷当然不干了,因为他要普度众生呢。 杜枭已经在国内做了骨髓移植手术,现在正在观察期,若是没有排斥,以后得问题就好办了。我问爷爷,到底为什么不让云开陪着杜枭。爷爷说这是杜枭的意思,一是不想让云开看到他生不如死的样子。二是考研他们的爱情,经过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我们就会格外珍惜。因为我们不甘,付出了那么多之后,我们便舍不得放手。还有一点杜枭没说,是爷爷自己揣摩的,那就是给杜鸣和云开机会,万一手术之后效果不容乐观,他也不会让云开总想着他。我告诉爷爷,云开现在就开着那特别来点度日呢。爷爷笑了一下,说一群傻小子。然后对谢池说了些医药方面的东西就走了。说一个月内不会来了,要谢池好好照顾我。 每个人都这么对谢池说,妈妈这么说,爷爷这么说,郝磊也这么说。好像照顾我是他的责任一样。而我偏偏不喜欢他背负着对大家的承诺来照顾我。那样对他一点都不公平。对我来说更像是仗着大家的气势来奴役他一样。我爱他,虽然我渴望得到他的照顾,但我希望那是出于对我的爱。就像在美国谢池让杜鸣住过来给他做饭一样,他对杜鸣那是爱,对我却是责任。 第四十二章 原想,回来之后再也不会住这儿了,可是现在看来,住在这儿好像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一样。一切都没有按我的想法发展,而以后会怎样发展我也没了想法。 “杜若,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弄。” “谢池,你没必要这么做,如果仅仅是因为对他们的承诺。”爱怎能成为一种牵绊,改变了过程却改变不了结局,但还是要有方向的前行。 “什么承诺?” “就是……他们说要你好好照顾我,你……” “我问你,我为什么好好照顾你,认真履行这个承诺?” “因……因为你把它当成了一种责任。” “好!我为什么把照顾你当成一种责任?” “因……因为……”因为什么呢?我真想不出。 “因为我们同床共枕了,因为我们有过肌肤之亲了,懂了吗?” “所以就负责吗?” “是啊!我也可以不负责,可以一走了之。”听到一走了之,我的痛苦又开始超支。“可我为什么要负责呢?”为什么?对我愧疚吗?怕大家骂他?当我正在想着各种理由的时候,“因为我爱你!笨蛋!”他这话使我的大脑立刻停止了转动。突如其来的,毫无防备的,不温柔也不浪漫,甚至还带着些小气愤,可是就这样一下子穿透了我的心。像利剑一样,刻骨却甜蜜。他吻我,久违的吻,像老天憋了很久的一场大雨终于憋不住了,说下就下,来势凶猛。云雨过后,地上都冒着雾气,它要把人的心田滋润成什么样啊。 我泪眼朦胧地靠在他怀里,像是经历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我打了胜仗,我凯旋而归,我喜极而泣。 郝磊来到学校后拼命地复习,好应付上学期的考试。好像他和那个美国帅哥的故事只是一场梦,而他的梦早就醒了。让人怀疑那就是一场游戏。云开和郝磊一起复习,他显然没有郝磊的定力,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只听那个独特的来电了,好几次他忍不住想给杜枭打回去,都被我们制止了。制止管用吗?暂时管用吧。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以为就独自占有了谢池,却还是不行。他会和杜鸣通电话,他关心他。我知道现在他对我多好,可是还是不能全部拥有。他不可能忘记杜鸣,也不可能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对待杜鸣,他从心底对杜鸣是有一些愧疚的。我想如果他知道杜鸣还活着,他绝对不会去招惹我。 “什么时候?下个月初啊。怎么会,欢迎啊!好,拜拜!”谢池打完电话,慢吞吞地朝我走来,“杜鸣下个月初要来。” “哦,来庆祝我们伟大祖国的生日啊!很好啊!呵呵……” “杜若!”我等他的下文,但迟迟不来。 “怎么?” “没事。”他转着手里的水杯,目光呆滞,一看就是有事的样子。他学会隐匿心事了,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管他怎样,现在他在身边,我就很满足了。我怕他给不了我全部的爱,却因为他给的一部分爱而欢欣。真是,纠结。 “那……我先回屋睡觉了。”我刚准备起身,他拉住了我,胳膊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让我哆嗦了一下,他把手抽了回去。 “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睡一个屋吗?”为什么,因为现在没有爱到那个程度吧。同床共枕,貌似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很久了,可每次想起来都会脸红心跳一阵子,可见它的后劲儿有多大,跟喝了烈酒似的。“还记得在美国那天晚上吗?就是杜鸣搬进来住的那天,我和你一起睡的。那段时间你心脏不好,每天晚上都得吃药。那晚你哭着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焚身啊,呵呵……我冲了个澡,早早的就去厨房忙活。你起来后跟我说话,我连看都不敢看你。呵呵……”原来那天早上他那样是因为……“回国后这段时间,我就更不能和你一起睡啦,我怕我会忍不住。”他后来那几句说得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我拉住他的手,心里泛滥着欢欣。 “那我们今晚……同床共枕吧。” “不行!师父说了,这些日子不能做,你的身子……” “可我感觉好多了啊!” “那也不行!”他口气重了,我也就不再坚持了。 “不行就算了,我去睡了。”其实被拒绝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我这是第一次主动啊。他忽然抱住我,吻了我的额头,我也吻了他的,然后相视一笑。其实他拒绝我也是关心我,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心是起伏又平静的,这种感觉很好,像坐在热气球上,随意漂浮,一切安好。 “为什么?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都不行吗?居然关机!太过分了!”云开坐在沙发上红着眼问我。 “是你有错在先,如果不接电话,什么事都没有。” “我真的想听听他的声音。虽然接了,还是没听到,现在倒好,关机,给我关机!唉……太冲动了。”云开懊恼地抓了把头发。“杜若!告诉我他们在哪,爷爷来过这里不是吗。” “是来过,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爷爷说一个月以后再来,我也没办法。”云开垂着头不说话。我是真的没办法。“你现在好好复习吧,把考试过了。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你就别担心了。” “知道了,我先走了。”其实我们很难做到感同身受。我劝他,安慰他,是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痛苦的。只是让他更清醒地面对现实,勇敢地走下去。 云开刚走,谢池提着菜进来了,“云开来过了,没事儿吧?他脸色不大好啊。” “没事,只要活着,什么事都没有。” “呵呵……今天给你做好吃的,新学的菜哦!”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去厨房忙活了。 “喂?郝磊。嗯,没事,你多和他在一起吧。嗯。好。拜拜。”郝磊来电话找云开,很着急的样子。 美国的那段日子,真是让他们的情谊增进不少。那天之后郝磊都和云开在一起,云开又能每天听到那个特别来电了,只是他不敢再接,也不再妄想打过去。他俩一起泡自习室,一起参加缓考,偶尔一起来蹭饭。看得出来,郝磊现在扮演的是患难知己的角色,而他还挺乐此不疲的。 我和谢池天天去图书馆,他研究中医,我研究中文,偶尔研究一下谢池。每次走神研究他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杜鸣,这个人或许已经在我心里扎根了,连根拔起肯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就让他在那吧。在那,见证我和谢池的爱情,看着它到底能坚持多久。 一大早,谢池就在打扫房间,我迷迷糊糊的问他今天什么重要人物光临,他说下午杜鸣要来。我立马就清醒了,今天是十月一,他当真回国庆生来了。 “还记得暑假前告诉过你要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吗?”去个美丽的地方?好像是过。 “明天就去,呵呵……” “明天?可是,杜鸣今天就来了啊!”有这种待客之道吗? “是啊,明天他和我们一起去。”一起去?为什么?你们事先约好的? “哦!呵呵……去哪啊?”还是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较好。 “秘密。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也保密?保密就保密吧。或许会是一个惊喜,不管是给谁的,就当是给自己的。 就在自我安慰的时候,门铃急切地响着,难道杜鸣提前到了?谢池打开门,云开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郝磊。 “杜若!怎么办?昨天他没来电话!”怎么回事?“我一直等到现在,我不敢打回去,你给爷爷打,快!快打!”他的声音发颤,催着我给爷爷打电话。我拿自己的手机给爷爷打,一遍又一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云开颤抖着打给杜枭,结果一样。他呆愣地坐在沙发上,任郝磊搂着他的肩。“怎么办?怎么办?”从没见过云开如此无助。“我要去找他!找他!就算是把t市翻遍了我也得找到他。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我去找他!” 郝磊喊了他一声,拉住他,“你冷静点!你这样等于大海捞针,无济于事啊。可能……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就没打。说不定一会就会打过来。或者……或者今天出院了,就觉得没必要打了。想……给你个惊喜什么的。” “出院!真的?那我赶紧回去等他回来。”云开当真就要回去。 “云开!你现在这里等!我们一起等!”郝磊把他稳住,朝我使眼色。 “哦。还是在这儿等吧。说不定爷爷会先来这儿。以前都是先来这儿的。呵呵……”云开没说话,坐了下来。看来他是打算在这儿等了。气势买我们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或许真如郝磊说的,杜枭出院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门铃响的时候,云开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去开门。可是来的却不是他想见的人。杜鸣看他这副样子就猜到有事,神情也突然变得紧张。“是不是我哥他出事了?”杜鸣看着云开开问,云开没答话,又坐回沙发上,一脸沮丧。 “没事。杜鸣,你先坐下来。”谢池递给他一杯温茶,“别担心,有时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云开,你也别这样,弄得人心惶惶的。”谢池明显在安慰杜鸣,也是在安慰大家。 就这样大家中午没心情吃饭,等到下午,等来了杜鸣和我们一起等。谢池做了晚饭,很清淡,可还是没人吃。最后在谢池近半个小时的啰嗦下,大家勉强吃了些。可云开还是没吃,他怎么吃得下。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就是他现在这种状态。 不知道是怎样挨到天亮的。云开枕着郝磊的大腿在沙发上歪着,郝磊看到我,疲惫地笑了笑,然后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杜若在客房里睡着,厨房里,谢池在熬粥。 “你醒啦?”谢池看到我,放下手里的勺子,把火调小了些。“给云开的水杯里放了点安眠药,要不他是不会睡的。苦了郝磊了,折腾得他不轻,现在还是那个姿势呢。” “怎么办?昨天还是没有音信吧?” “嗯,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泡汤了。现在主要矛盾是解决他们的问题,呵呵……” “都这样儿了,你还笑得出来。” “杜若!你听我说,不能拥有不代表失去,有些人有些事,你一定会铭刻在心里,永远不会抹去。这样也就够了。”这样就够了吗?如果我是云开现在这样的话,确实,够了。可这话,现在是万不能对云开说的。这样,无疑给他判了死刑。 “谢池,杜若。我哥到底怎么了?”杜鸣刚回来就碰到这种状况,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毕竟那是他的亲哥哥啊。“他没事吧?”杜鸣看着谢池问。 “没事。别担心。呵呵……我在熬粥呢,先去洗漱,一会儿来吃。”现在只有谢池这么镇定自若,云淡风轻,悠悠地熬着粥。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而坚定,那是一种力量和气度,是我无法达到和拥有的一种境界。一瞬间,感觉他能腾云驾雾,修炼成仙一样,离我越来越远。突然胸口一阵闷疼,让我习惯性地去扶东西。碗的破碎声把我吓了一跳,谢池赶忙过来。 “没事吧?”我摇了摇头,为什么总是添麻烦。“脸色这么差?不舒服?”我没回答也没点头。“糟了!昨天忘了吃药!”说完他转身就走了。每次去拿药都风风火火的。我走过去把火关了,粥已经熬好了。 第四十三章 我们吃过早饭后,云开还没醒。郝磊把他抱到床上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看来是安眠药下多了,又或许是真的累了。我又给爷爷和杜枭打了电话,还是关机。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随后的几天,我们跑遍了t市里所有的医院,可是没有丝毫线索。云开一天比一天急躁憔悴,幸亏有郝磊晚上陪他一起睡。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怎么办?”杜鸣自言自语,也没指望谁回答。 “不,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谢池靠着窗看着他。 “哪里?”郝磊问。 “杜若,你还记得我们上次找杜枭时去过哪里吗?”谢池问我。 “都找过了。他和云开有许多回忆的地方,他在东桥租的房子,他的酒吧,屈阳那里也找了,没有,都没有。”我叹了口气,来纾解我心中的抑郁,真的很抑郁。 “他父亲那里,我们还没去。”我恍然,抬头望向他,像望到了光明。 爷爷果然带杜枭来找过他父亲,他父亲做了配型,手术也很成功。可是,手术一个月后出现了排异症状。杜枭的父亲终于在我们的万般哀求下把我们带到了那所医院。那所医院,我们来找过,我们真傻。一个人要是存心躲起来不让你找到,你真的很难找到。那次,我离开谢池家,却被他找到,大概是因为我根本没想离开他。 我们一行人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谁也迈不动步子了,内心是一种莫名的忐忑。云开的手放在门闩上,抖得不能转动它,我不知道,他此时是不想打开这扇门,还是没有能力打开这扇门,他像是要倒下一般。郝磊走近他,紧紧抓住他的肩,他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居然是爷爷打来的,我赶忙接了。爷爷他告诉了我医院的地址,还有杜枭的病房号。他不知道,我们已经站在病房门口了。挂了电话,我对云开说:“进去吧。” 他还是没动,好一会儿,他说:“郝磊,你把门打开。我……打不开。” 门被郝磊打开了,先进去的是云开,我们跟在他后面。谁的脚步都很轻,因为这里□□静了,只有机器不时发出嘀嘀的声响。爷爷转过头看到我们,面露惊讶,但他没说话。 杜枭闭着眼躺在床上,他的脸白得透明,脖子也白得透明,看得见淡蓝的经脉,不似以往的阳光帅气,却有另一种意思的动人。我们大气也不敢出,就那么看着他。比起进门前的害怕,现在倒是平静许多。 “我们出去说话吧,他刚睡下没一会儿。”爷爷说。我们就跟着出去了。 “他不会有事吧?不会吧?”云开抓着爷爷的胳膊,声音里透着害怕。 “云开,从今天开始,你在医院里陪他,好好陪他。”爷爷叹了口气,“当初没让你跟来,不知道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过,现在让你陪着他,肯定没错了。” “爷爷,杜枭他……” “云开!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他喜欢你,他……爱你。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 “那就好,进去吧!” 谈话就这么结束了,爷爷没说杜枭的病情,不让我们安心,但是云开的那句“我知道”让爷爷安了心。等他们进去后,爷爷拉住我说,只要云开喜欢杜枭,一切都没问题,相信我。我相信爷爷,我也相信云开。 那天下午,杜枭醒来后,入眼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开。杜枭看了云开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闭上眼。云开也什么都没说,他就看着杜枭。我把视线从他俩身上移开,望向窗外。过了一会,杜枭咳嗽起来,云开赶忙凑近扶他。杜枭没拒绝,我想他现在是没拒绝的力气了。爷爷说,杜枭肺部有点感染,有时发烧,是药物反应,如果不再严重,康复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现在需要精神上的支柱,这个支柱就是云开。 “要不要喝水?”云开边问着,边去拿杯子。杜枭没回他,当云开把杯子送到他嘴边的时候,杜枭自己用手拿了,轻轻抿了一口,放到桌上,继续躺下,闭眼。直到傍晚,我们要走的时候,杜枭也没和云开说一句话。具体说,是没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一下午,我们谁也没敢多问,六点多我们走出了病房,留下云开一个人在那里照顾杜枭。 爷爷在走廊里叹气,“你们啊,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看见了没?哎呦,气死我了。”我们谁也没说话,这种状况,我们也束手无策。 第二天,杜枭做了血检,在床上休息。我把谢池做好的东西放到桌上,让云开吃点。他躺到旁边的床上长呼了一口气,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我耸了耸肩,看来杜枭还是没和他说话。他猛地起身,拉着我走出了病房。“怎么办?你知道吗,他除了吃饭喝水就是睡觉,偶尔说句不疼不痒的话,弄得我都乱死了。” “你就不会主动点,再主动点,我看你也不怎么说话,说的也是废话。”谢池坐在长椅上说,“吃饱了吗?喝水吗?累了吗?要休息吗?这都是点头摇头都能应付的事,云开你脑子进水了?” “我……我看那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说你想跟他说的话,想问什么就问,想怎么抒发你的感情就抒发,我们不怕你肉麻!”谢池继续忿忿不平。 “我……我……” “还是,你……不喜欢他了?还是,从来就没喜欢过?云开!” “我喜欢过,喜欢过,真的!” “那现在呢?别说你是因为愧疚什么的。”我把他和谢池扯到一起了,难道这两个人现在还都喜欢着杜鸣? “不,不是。我想我……我爱他。可是,他不相信我。” “那你就让他相信!”谢池重重地说。云开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三个又重新走进病房,杜枭还在睡。是不是真睡着了,我们也不清楚。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杜枭做了四次血检,做了一次ct和骨穿,杜枭的病情也未见大的好转,但至少没有恶化。那天,我拿着谢池做好的汤去医院,走到门口,听到里面谈话的声音。我僵在那里,迟疑着,到底该不该进去。终于,我把门开了个缝,我瞧到了里面的情形,他们谁都没注意到我,继续着他们的谈话。 “爱,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不,人也没有爱错。或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活着,就是一种错吧。”他们都背对着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能分辨出他们的声音,这话是杜枭说的。很符合他一贯苍凉的风格,可现在在我听来,却是分外伤感,因为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一样,我们同命相连。 “不,你活着,你爱我,你没错,都没错。”云开说,“是我的错。” “呵呵……好了,我们都没错,你回去吧。在这快一个月了,你不累吗?你不累,我都累。” “杜枭!你听……” “走吧!别再来了。”杜枭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后来又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就见云开开始拉杜枭的被子,杜枭本来就病着,没什么力气,一下就被云开牵制住了。云开两只手按住他的胳膊,附身去吻他,他摇着头不让云开得逞,云开就用一只手应付杜枭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应付那不安分的头。终于,我看不下去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云开在欺负弱小。正当我要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个人不再纠缠了,画面变得很和谐,我轻轻地关上了门。我靠在门上想,我和谢池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第二天再去看杜枭,他的心情明显很好,和爷爷有说有笑,云开坐在沙发上削苹果,一脸幸福的样子。杜枭相信了云开,他终于打开了自己的心结,他终于明白,云开爱的是他,而不是杜鸣。或许,是昨天云开那个主动的吻,挽回了这濒危的爱情。因为我清楚,以前,都是杜枭主动吻云开,云开从来没主动过。云开只是一直在努力去爱,现在,他的努力有了不错的成果。这样发展下去,杜枭的病情应该能稳定下来,爷爷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 回家的路上,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我去超市买了菜。买了我爱吃的,买了杜鸣爱吃的,谢池爱吃的就是我们爱吃的。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杜鸣的介入,我在逼自己适应有他的日子,因为谢池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叫“杜鸣”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都说爱屋及乌,不知道是美德还是什么,总之,像是褒义的。 “杜若,谢谢你!”杜鸣下午从医院回来,就这么对我说。我真的不能说不客气,因为,我不知道他在感谢我什么。杜枭的病情有所好转,也不是我的功劳,有爷爷的,有云开的,有医生的,怎么算也算不到我头上。“你和谢池要幸福哦,他真的很爱你。”这句话把我搞得更懵了,我还没回过神,谢池就进来了。他俩一起去的医院,我没说什么,因为我下午有课,谢池没有。杜鸣上午和他爸在一起,所以他俩只能下午一起去医院了。 “哦,我们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买了菜,有你爱吃的。呵呵……”杜鸣笑着对我说。 “哦,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也买了菜,有你爱吃的。呵呵……让谢池今天晚上做吧。”我笑着对杜鸣说,然后,我的眼睛开始盯着电视屏幕,不再看他们。 第四十四章 餐桌上,我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只是,我不想多看他们,我只是盯着桌上的菜,盯着碗里的饭。谁的话也不多,气氛很怪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我快速吃完,然后离开,还不忘回他们以微笑和幽默的语言。 躺在床上,我就想,杜鸣怎么还不走。美国的教育制度怎么这么他妈的好,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啊。杜枭那里,云开每天照顾着,这小子连学都不上了,说什么和杜枭一起开酒吧。郝磊偶尔过去帮忙,也减了云开不少负担。郝磊太够意思了,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够意思,云开住院的时候,帮杜枭照顾云开,现在杜枭住院,又帮着云开照顾杜枭。他这是发扬什么精神呢。我住院的时候,哦,有谢池在,谢池每次都赶他出去,坚持一个人照顾我。回想以前谢池照顾我的日子,鼻头一阵发酸,恐怕再也回不到他专属我的日子了。我现在要和别人分享一个他,可我真的不想和别人分享。我想这不能和别人分享的心情,大概就是爱情。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敲门声响了。我猜一定是谢池,便让他自己推门进来。结果,进来的是杜鸣。我一个起身,像是要迎接他一样。他笑了笑,坐到床沿上。 “你躺下吧,我也躺下。”我疑惑,“累了。呵呵……”他又扬起了让人无法抗拒的嘴角。我也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躺下了。他也躺下来,看着天花板,说,“过两天,我就要走了。”我“哦”了一声,“我喜欢谢池。”我愣了,我连“哦”也不会“哦”了,“也喜欢你。”我更加无语了。“我希望你们在一起。”这是什么逻辑,处理三角问题,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吗。 “你不想知道谢池喜欢谁吗?他喜欢你,你就不知道吗?为什么这么做?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在一起的应该是……你们。”我总算把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该退出了,我不能再赖在这里不走了。留恋是一回事,离开是另一回事。 “谢池喜欢我,是朋友的那种。” “你呢?你喜欢他呢?是朋友的那种吗?” “是。”很简短,越是简短的回答,真实的可能性越小,因为它背后的原因一点都不简短,怎么说都说不完。还有一种简短是无言,那就真实了,因为没有人把沉默当谎言。 “我能相信你吗?呵呵……” “你不用相信我,你只要相信你自己,相信谢池。”他起身,准备走。 “我相信自己,我相信你喜欢他,不是朋友的那种,我相信谢池,他喜欢你,也不是朋友的那种。”我对着他的背说。 他转过身,又坐下,“他是真的喜欢你,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你要相信他,一定要。”他垂下头,“这些日子,我打扰你们了,跟你说声抱歉。还有,刚开始,我来这里,是为了试探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你那次离开,我明白了,谢池是真的喜欢你,这些天,我明白了,你是真的喜欢他。”我起身,不敢相信这些话。“他从高中的时候,和云开那么做,我就明白了。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他们幸福。杜若,你能让他幸福,你能。”他说完要走,我拉住了他,可我不知道说什么。“他对我的更多是愧疚,我知道。” “你不能走,你爱他。”我继续抓着他的胳膊。 “我不爱他。”他扯下我的手,出去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茫然。好一会,我起身打算出去,谢池过来了,手里拿着药。 “杜鸣呢?”我接过他手里的药。 “客厅看电视呢,怎么了?”他接过水杯。“杜若,今天,你……没生气吧?” “没。你出去吧。”我躺下,想着杜鸣。 “我不出去,想和你待会儿,没发现最近我们很少交谈吗?”怎么没发现,找到杜枭后,大家都在为他和云开的事操心,现在好了,两人终于说话了。“杜鸣过几天就走了,本来说要带你去个好地方的,等明年暑假吧。” “不只是带我吧,今年寒假去不行?” “寒假去不好玩。”他也躺下来,杜鸣刚刚躺过的地方。 “那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明年暑假,我……”我想走,我不能不走。以前不知道,现在明白了,就不该赖着不走。或许,高中的时候,杜鸣就是喜欢谢池的,只是,不想让云开伤心,所以才压抑自己的想法。现在,我不能让他压抑,我要让他和谢池在一起。反正,我是活不久的。爷爷不是万能的,中医也不是万能的。 “什么意思?”他扭过头看我。 “我不能和你这样住下去了,我要去爸那里住。”我拿理由搪塞着。 “这和不去那个地方冲突吗?还有,为什么突然决定去那里住?你爸非要你去不可?”他的语气严厉起来。 “没有,总觉得这样下去不好。能和家人在一起,应该比较幸福。”这样对大家都好吧? “你和我在一起不幸福?杜若,我能让你幸福,你要相信我。”语气又软了,我知道他在为什么事自责。可是,杜鸣爱他。而谢池,以前爱过他。我没回他,我不知道怎么回他。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幸福到想永远在一起。他见我不说话,凑过来吻我,我躲开了。他黯然的眼神让我不忍看,但我打算继续狠心。我走出了卧室,到客厅去了。 我和杜鸣一起看着电视,我想让他和谢池在一起,可是不知道怎么说。我不能再说他喜欢谢池之类的话,我也不想知道他们辉煌的过去,总之,我明白,他们的过去很辉煌。但是,看杜鸣的样子,又不是很痛苦。难道真心爱一个人,是真的希望他幸福,不管他是否和自己在一起?是看着他幸福,自己就会幸福? 十一点了,谢池一直在我卧室里没有出来过,该睡觉了,难道他……不,那我去他屋里睡。杜鸣关了电视,笑着对我说了句晚安,我很佩服他,他可以把爱隐藏的这么好,我就不能。杜鸣进屋之后,我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十二点了,去谢池那屋睡吧,他大概在我屋里睡着了。刚站起身,谢池就出来了。突然怕见到他,急忙朝他屋走去。 “去我屋干吗?想同床共枕?” “不是,我……” “你过来。”我没动,我不能动。他走了过来,抱住我,然后抱起我。我瞪着他,他视而不见。我叫他放我下来,他听而不闻。我被摔到床上,不是放,是摔。这么粗鲁的动作,让我意识到他的气愤。他脱衣服的时候,我的大脑总算开始正常运作,原来是要同床共枕。 “别!我不想,我心脏不好,你知道!”他继续动作,然后开始脱我的,我制止他,“谢池,你放手!”我抓着他的手,我想哭。可是,我的眼泪被吓回去了,因为他哭了。他哭了,我慌了,乱了。他用力不哭出声响,看得我的心一抽一抽的,我急忙抱住他。他一哭我就乱了,我紧紧地抱着他,他也紧紧地抱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都不说。在沉默中,他给了我一个毫无防备的吻。这个吻有咸咸的味道,那是泪水的味道。我拨弄着他柔软的头发,就像拨弄着他柔软的心,他在我肩上深深地呼吸,像是寻觅一个到达远方的方向,而我,想让他带我走,只要有他,多远都没关系。 “为什么?你能看到他们的痛苦,就是看不到我的痛苦。”我搂紧了他,为他心疼。他是隐忍的,他是沉静的,他总能把事情处理好。或许,是我把他想象的太强,实际上,他也哭过,但总是找个没人的地方,他脆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单纯对我。他看着我的眼,然后吻我,我没躲。只是蜻蜓点水一样落在唇上,接下来的静默让我们听到彼此的心跳。 “杜若,我想和你同床共枕一辈子。”他把我按倒,“行吗?”温热的气息呼的我眨眼。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得了失语症。我觉得他呼在我脸上的气息越来越热,我忍不住把头扭到一边,可惜又被他扳回来了。他刚哭过的双眼还有湿气,但却有似火的热情,我闭上眼不敢再看他。他开始解我的腰带,我想到了杜鸣,我推他,但无济于事。 “杜鸣,他喜欢你。”他继续动作,“不……不是以朋友的名义。” 他停下,用手捏住我的下巴,“他说的,还是……你猜的?” “我……我……他……” “你总是胡思乱想,你的脑子里什么时候才能只有我,没有别人。”他开始扒我的裤子,动作也谈不上温柔,我没有反抗。我怎么能只想着你,只想着你,最后我一定输的很惨。事实上,现在已经很惨了,爱惨了你。我怎么不想把你独占,可不想你面对杜鸣的时候还是困在愧疚的牢笼里。我想让你没有负担的爱我,可是明知道你有负担,却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那晚,谢池和我同床共枕,肌肤相亲。理性上拒绝,感性上接受,怎么也达不到理想的状态。我听着谢池的呼吸,替他愧疚着,自己也愧疚着。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不敢看杜鸣,也不敢看谢池。如果我和谢池是情侣,为什么做了情侣该做的事之后还会愧疚。如果不是,那为什么那样做的时候是心安理得的。 我匆忙吃完饭,跟他俩说了声去学校,就走了。坐车的时候心慌得很,或许是因为饭吃得有点快。上午上了两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走了,逃课对我来说成了家常便饭,不过确切地说是在认识了谢池之后。逃课的理由有很多,逃课的目的却不多,或者是不明确的。比如现在,逃出来了却不知道去哪,去干什么。 到了医院,却没看见杜枭,只看见云开和爷爷在说话。 “杜枭呢?”不是又逃走了吧? “做血检,他不让我们去,护士去了。”云开说。 “又要血检?”云开点了点头。 “你看他手上,全是针眼。”云开撇了撇嘴,要哭出来的样子。岂止是手上,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就害怕。 “没事的,总会好的。”爷爷拍了拍云开的肩,云开什么也没说。 “那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过来。”我不能在医院里待着了,我心慌。 “杜若,你等一下。”爷爷在走廊里叫住我。“有没有按时吃我给你的药,最近感觉怎么样?” “吃了,感觉挺好。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走路也有劲儿了。呵呵。”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跟谢池一个德行了。”他拍了拍我的头,开心的笑起来。我知道,无所谓良方,无所谓痊愈,只是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所谓治疗,就是让你死的慢些,再慢些。其实,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快乐地死去。 他们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死去。可是让自己被另一个人忘记,自己死去是不行的。人是最忘不了死去的人的,尤其是亲近的人。当我们的朋友亲人还在身边,还能和我们聊天说笑,我们想不到他们。当我们知道,他们走远了,或者不在这世上了,再也不呼吸着我们呼吸的空气了,我们想他们,偶尔的,或者经常,想他们。可是,有一种人,他近在身边,却犹如远在天涯,总要想着想着,然后才能走近。谢池于我就是这样。 在医院和爷爷他们吃了饭出来,准备坐车去学校,在门口看到了谢池和杜鸣,我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自然的微笑,这个微笑一直持续到他们走近。 “你们来啦?我下午有课,先走了啊。”我微笑着和谢池擦身而过,心隐隐作痛,但不想让他看到我难过。 “等一下。”谢池喊住我,“杜鸣,你先进去,我有话和杜若说。”杜鸣笑了笑进去了。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我,我也低头。“你上午逃课来的?不是最喜欢那个老师的课?中午在这儿吃的?”我点了点头,“吃的好吗?要不要回家再给你做点?” “我不是猪,你来这里不是看杜枭的?快进去吧,我去学校了。要不来不及了。”我平稳了好久,才说出这些话,再不能和他继续说下去了。 “下午上完课我去接你!”他在后面喊着,我的泪终于没忍住,掉下来了。 下午我只上了两节课,就去家里收拾东西了,就像收拾着自己的难过。我们都努力过,只是到最后,分开对你才是解脱。下午五点,课上完了,我在家里想着他在教室门口等我的样子。我把他去年圣诞节送我的项链放到茶几上,项链上“谢池”两个字在灯光下微微闪光,或许,“杜若”那两个字其实就是“杜鸣”。我拉着行李在路上走,好像什么都没留下,也没有理由回头,爱在我手中遗漏,什么也不说,因为我知道,你永远在我心中。 我叫了辆出租车,让他带着我在路上随便走,说是随便走,却经过了好多我熟悉的地方。我们一起去过的超市,逛过的商店,杨阿姨的店,橱窗上都有他微笑的脸。车窗上,我的脸已是泪流满面。 最后,我给了师傅100块钱,他说不到,我觉得走了很久,他说不到。我拿回找的钱,拉着行李在路上走着,走累了就坐在行李箱上。我想他们现在是在找我,但是他们去哪里找了。我就在这,一个人,孤单。 双眼慢慢地被风刺痛,我站起身,心也跟着刺痛。树叶开始落了,夜开始凉了。从现在起,我开始一个人了。 其实,找人真的很难。我看到他们了,他们却没看到我,这不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我在人流里,他们也在人流里,我可以先看到他们,然后我躲着他们,不让他们找到。 我在酒店的床上一夜难眠,他们在哪里一夜难眠。或许,我又错了,我不该一声不响地离开。没有人祝福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是用近似逃跑的方式。应该这样,笑着对他说,祝你幸福,然后满足的离开,然后还可以碰到,碰到还可以微笑。像朋友,或者类似朋友。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爸爸那里,爸爸说他们来过了。我把行李放好,告诉他,我跟他一起住,他笑着说好。 手机开机后,全是信息。看到第五条的时候,他来电了。 “你现在在哪?”声音很粗,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 “在爸爸这里,一会儿去学校。” “你就在那,别去学校,我有话和你说,别走。”他挂了电话,好像确定我不走。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在哪都一样。我不走,我累,走不动了。 “为什么走?” “想和爸爸一起住。” “昨天去哪了?” “酒店。” 他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我不再想他,而是想到杜鸣的时候。他说,“你昨晚吃药了吗?” “吃了。”我不知道吃没吃,难受的时候,吃药就是本能。昨晚难受了,应该吃了。 “今天杜鸣就走了,你和我一起去送送他吧。”他平静地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比我强,他能短时间内达到稳定状态,而我要达到这种状态,要在心里经过无数道工序。但是达到这种状态就是目的了,不管过程怎样。 “好啊,再怎么说,他……”他也是喜欢你的人。 “他怎样?” “他……”我说不出口。 “他喜欢我是吗?”我愣住,“你呢?你喜欢我吗?”我以为他知道,知道我喜欢他,可现在他这么说。“我喜欢你。杜若。”他拉起我的手,“走吧。” 我就任他拉着我的手,走出房门,坐上出租车,到他家。我一直处在梦游状态,只有那拉着我的手,告诉我这不是梦游。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说的话一句没说出来,就被他骗到家里来了。 杜鸣坐在沙发上喝茶,地上放着他的行李。他抬头看着我们,谢池还拉着我的手,确切地说,是两个人牵着手。我红了脸,低下头,像个认错的孩子。 “呵呵,杜若。你回来了?我发现,和谢池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谈论你,和找你。”他站起来,走近他的行李箱,“杜若,我喜欢的不是谢池,是你啊。呵呵。”什么?我?我无法思考,只感到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下,又轻了。“开玩笑啦!看看你俩的表情,呵呵。” “杜鸣,你什么时候也会这种把戏了。”谢池皱着眉说。 “我是看着杜若经常吃醋,就想让你也尝尝,没想到,你还真的……呵呵……”我?经常吃醋?“幸福的你们能不能送我去机场啊。” “杜若找到了,自然是要送你啊。”谢池放开我的手,接过杜鸣的行李箱。 “是啊,你家杜若要是找不到,我也不敢走啊。呵呵……”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一个人。”谢池回头扫了杜鸣一眼。 “谁啊?” “你亲嫂子!”亲嫂子?嫂子?云开!一个名字在我脑袋里爆炸性出现。 “呵呵……经常去医院被他熏陶的。” “要是能熏陶,高中三年也没见你被熏陶出来啊。”谢池把车门给杜鸣打开,拉着我坐到后座。 “那时候不是还有你嘛。”他是这么说了,我坐在他后面,我确定他这么说了,他是自言自语,可是,我听到了。就像命中该你听到一样,就像专门说给你听的一样。我把手从谢池手里抽出来,假装去拿衣兜里的手机。 “这时候没我啊?”谢池也听到了。 “呵呵,这时候,你没我啊。”谢池又拉起我的手,什么都没说。 到了机场,杜鸣让我们先走,不让我们等到他登机。谢池果然拉着我走了,回去的路上,我心里不是滋味。我让出租车司机返回去,他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我掏出那条项链,我想应该给他,那上面有谢池的名字。谢池没说话,杜鸣接了,抬头看着我笑,然后站起来,然后,把它带到我脖子上。我很窘迫,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谢池给你的,你给我干吗?戴着吧,别再随便送人了。” “这是给你的,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我把项链摘下来,硬塞在他手里,转身就往外跑。听到他们在后面喊我,我怎么也不知道如何停下来,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我穿过马路,他们没有穿过。我听到杜鸣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回头看到躺在杜鸣怀里的谢池。有那么一瞬,我以为,躺着的不是谢池,是杜鸣。可是,不是,是谢池,是旧戏重演,又不是旧戏重演,角色换了。我冲过去,看着地上的一滩血,我希望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第四十六章 我做了个梦,梦到谢池,他一直流泪,就是不说话。无论我怎么喊他,他都不答应。我去抱他,抱住的不是他,是空气。我追他,他总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他更想和天空在一起,而不是和我。 我把自己喊醒了,看到很多人,就是看不到谢池。他走了,他伤心地走了。 “醒了?要喝水吗?”郝磊问,我没说话。其实我想问,谢池呢?谢池在哪?但是我不敢问。 “谢池在隔壁,没事,你别担心,杜鸣在那里。”杜鸣?是啊,他怎么能去美国,他去不了的。是为了追我才……所以,我又一次对不起他们了,尤其是对不起谢池。“他在那里也是应该的,谢池是为了救他才被车撞到。” “救杜鸣?” “是啊!这是杜鸣说的,他说本来车子是朝他开过去的,谢池推了他一把,谢池就被撞到了。” “其实……”其实错全在我,最该被撞的就是我。 “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 “那谢池现在……怎么样?” “还没醒,说是撞到头了,那是最严重的,其他地方都是小事,只要醒来就没问题了。你别担心,那小子福大命大,没事的。”云开说。 “我想……去看看他。” 我看到杜鸣拿着那条项链,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我不知怎样面对他。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我。 “我知道你会来的。”他把项链放到我手心。“为什么爱一个人,还要放开他?” “那你……为什么放开他。” “他不爱我。彼此相爱才是最重要的,他和我在一起,不会快乐。”他示意我坐下,“谢池说过,我和他的感情,跟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是有区别的。我们更接近无话不谈的朋友,朋友没有激情,像水一样。你们不一样,你们像酒,会醉的,会让人晕眩的。你们体会的更深刻,不用我再多说。” “我……” “杜若,你很勇敢,勇敢的人才配拥有爱。我不够勇敢,你值得他爱。”他拿过我手里的项链,“不要放手了,虽然我抢不过你,呵呵……”他把项链又给了我,“但是,你们抢不过时间。谢池那么爱你,你也很爱他,我看的出来,好好珍惜吧,否则你会后悔的。”他笑了笑,“他会醒来的,他还没追到你呢。” “他追到了。我以后不会离开他了,除非他要我离开。” “那天他躺在我怀里说,这样,他就不愧疚了,杜若也不用愧疚了。”我的心突然停了一下,我明白了,把他的幸福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要牢牢地抓住他,再也不放手。 杜鸣没走,我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放下了,就等他醒来,于是他留下来了。 阳光打到西边的墙上,映出窗户和树干的影子。他就那样安静地躺着,呼吸是清浅的,外边呼啸着北风,他一点都不知道。钟表滴答滴答转了多少圈也不清楚,只清楚他一直不曾醒来。阳光从屋里撤走了,觉得有点冷,抓住他的手,还是感觉不到温暖,怎么能从他那里取暖呢,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自己的温暖啊。 狂风会停的,暴雨会停的,一切灾难总会停的,停不了的只有我对你的爱。我要好好活着,才能爱你。我知道没有下辈子,没有灵魂,我只能把握现在。 我看着安静的谢池,就想到他以前的不安静。以前,我觉得未来很遥远,现在我发现,以前比未来更遥远。好像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能。给他擦身的时候,感觉他是温热的,心就不那么悲伤了。 天越来越凉了,谢池还没有醒来。从发生车祸到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他就那样躺着不动,输流质食物,输白蛋白,他比以前看起来更动人了,可是,他就是不醒来。 那个周五上午,我提前下课,急匆匆地往医院赶,因为一上午我的左眼都在跳,我琢磨着是不是谢池醒了。在路上和一个骑自行车的孩子撞了,手上流血了,把孩子吓着了。我说我就要去医院看人,顺便包一下就没事了。那孩子晕血,我赶忙走开了。 来到医院,我心慌地打开病房的门,满屋子的人,他们都在。他们看着我,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我战战兢兢地走到床边,谢池醒了,他真的醒了。 “谢池!”我抱住他,忘了流血的手,把他的衣服弄脏了,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又是谁?”他一睡就是那么多天,醒来第一句话居然问我是谁。我抱着他不敢松手,我想,他不推开我,我就抱着,直到他想起我是谁。可他还是把我推开了,我的心就像凋零的花瓣一样了,飘忽一下就成泥尘了。“你的手在流血。” “哦……没事。”我喉头发紧,勉强对他笑了笑。 “不疼吗?” “不疼。”我要流泪,我忍不住了,终于没忍住。 “你叫什么名字?”他拿起桌子上的纸巾给我擦手,很温柔,让我觉得他没有走远。 “我……我是杜若!”他又拿了一张纸巾,给我擦了擦脸。 “哭什么?你哭起来真难看。”我胡乱擦了脸,给了他一个微笑,我说过,只要他醒来,我做什么都愿意,只要他喜欢。“呵呵,你可真有意思,你还是哭吧,笑得比哭都难看。”他把纸巾放到我手里,冲着杜鸣说,“他是你弟弟吧?” “不是,他是你爱的人。”杜鸣看着谢池说。 “我……爱……的……人?”谢池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然后问杜鸣,“你确定?” “确定!”杜鸣说。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花开遗事 作者:朱门寒少 第9节 “你确定我爱的是他,不是你?”我觉得自己从头凉到脚,像掉进了冰窟。我把手握得紧紧的,就是感觉不到力量。“你爱我吗?”谢池扭过头问我。我没来得及说爱他,我的世界突然就暗了,我没说我爱他,我总是来不及。 “你醒了?”虽然他不认识我了,但醒来第一眼看到他坐在旁边,感觉很幸福。“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 “没事!” “那个……他们都出去了。”他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冲我笑了笑,我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他曾经那样对我笑过。“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这是我妈做的,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说着他就去拿保温瓶,他现在很好,可以说话,可以笑,可以盛粥给我喝。除了,他不记得我,其他一切都很好。这样也好,让我们重新开始。“给,喝吧。” “你喂我。” “啊?”他怎么惊讶了,以前他主动喂我喝我都不喝,现在我求他,他都不给。这就是物是人非的事实。 “呵呵……开玩笑的,给我吧,尝尝你妈的手艺。”我岂止是尝过他妈的手艺,我的胃就是在他的手艺下变得刁钻古怪的。我咽下眼里储存的苦涩的泪水,冲他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碗。真烫!我手一抖,粥就洒了,没想到还这么烫。 “啊!”他叫了一声,连忙拿毛巾给我擦,慌乱又温柔,和以前一样。“疼吗?我去叫医生来,给你上点药。” “别去!没……没事的。” “可是你的手都烫红了,这么一大片啊,还是上点药比较好。”说完他就出去了。我还没把他看够,他就出去了。 再进来的时候,他跟在护士的后面,“你们男生就是不会伺候人,喂个粥还能烫成这样?把被子也换了吧,都脏了。”那个护士一边说一边处理我的手,谢池在旁边低着头,其实真的不怪他。护士走了之后,他又盛了一碗粥给我。 “我……喂你吧。”他用嘴吹了一下,放到我嘴边。 “你不知道用嘴吹过会很脏吗?” “啊?对不起,我只是想……” “笨蛋!”我喝了他喂我的粥,就像以前一样。我忽然明白了,他说过,只要是你喂的,毒药我也喝。现在,我就是这种心情。 “那个……他们说,你……喜欢我。” “嗯。” “那个……说我……也喜欢你。”我没吱声,“那个……对不起啊……”我设想过这样的结局,但心比设想的更让人难受。“我把你忘了,你肯定不好受吧。不过从今天重新开始吧。”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我狠命地点了点头,“那个杜鸣,真不是你哥哥啊?” “不是。”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哦。”他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他在以前是有多想忘记,现在果真忘记了。他知道我们告诉他的。他只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曾经在一起生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足矣。 “谢池!我想给你讲讲关于你的故事,好吗?”他点了点了头,他坐着,我躺着,我给他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说,我和你……呃……做过爱?” “啊?呃……”我讲了那么多,他怎么偏偏对这个上心。 “怎么做的?” “就……就那么做啊。”拜托,别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你教我,我忘了。” “你……”我怎么教你,从来都是你主动。 “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爱我?”我点头,或许更爱。“那么行动呢?”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去吻他。我觉得自己紧张的发抖,吻到的不知是他的嘴还是他的鼻子。但最后,那是一个久违的缠绵的吻,那是一个久违的缠绵的夜。 第四十七章(完结)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十点多了,身上穿着病号服,左手上扎着针,我居然睡得那么沉。谢池在旁边坐着,盯着我看。我睁开眼看他,把他吓着了。 “你醒啦?那个,饿不饿啊?”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个,昨天晚上,对不起。要不你也不会发烧。”他低着头。其实两厢情愿的事,不用说对不起。 “你以前可没为这事儿说过对不起。” “那,我以前是不是特坏啊?” “啊?也……也不是很坏。” “我那会还在想,你肯定是被我骗来的,怎么看你都像是被骗的那个。” “是啊,我是那个被骗的,那你骗我一辈子好吗?” “你放心,我一定负责到底,呵呵……”他开心得笑起来。我俩很少有这种时候,不是我不敞心就是他不敞心。护士进来要量体温,谢池把体温计接了过来,让护士出去了。 “我自己来吧。”我伸手要接,被他制止了。 “你看看自己那手能用吗?一个扎着针,一个缠着纱布。我来吧。”他的动作挺自然的,可我却不自然。他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子,我赶忙闭上了眼,他顺势吻了我的嘴唇。“我们以前不经常接吻吗?或者,亲热?” “啊?我……我们……” “怎么你还害羞啊?肯定是平时没锻炼出来。” “我……” “行了,开玩笑的啊。呵呵呵……”他看着我笑起来,我的心里像开出了花。 “谢池,谢谢你,还喜欢我。”他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我的心一点点下沉,我怎么说出这句让自己无地自容的话来的,我不知道。我觉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好像慢慢飘起来。 突然他凑过来拿体温计,然后看了看说,“我觉得我以前肯定是爱你的,就在刚才,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以前经常给你量体温似的。呵呵,三十七度,还好。输完这瓶再量。”以前,是爱我的,现在呢?“饿了?我让妈给你弄点吃的吧。一会让郝磊送来。” “谢池,我……我想出院,输完这瓶回家行吗?” “你别问我,我不是医生,医生让你出院你才能出院。”他冷冷地说,好像有点不高兴。 “哦。”我不能再多说了,说不定他会烦我,我不想让他讨厌我。一下子安静了,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总觉得这情景特熟悉,好像梦里梦到过,也是守着一个人,在医院里。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总住院,我总守着你啊?” “嗯……比一般人住院次数多吧。” “以后照顾好自己,别总来这玩儿。” “你以为我想来这儿啊?这不是命运所迫吗?”他不说话了,又安静了。 “你说我是学医的?那我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不能,只能维持。”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那我要你维持到一百岁。”说完他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医生进来了,谢池跟在后面,医生拔了针,又看了看体温计,说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我听了很开心,终于可以回家了。 下午杜鸣来跟我们道别,他笑的时候还是跟天使一样。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和我们做朋友。郝磊还给了他一个拥抱,问他,自己算不算他的朋友,杜鸣轻轻地点了点头。云开看着杜鸣,没说话,然后也给了他一个拥抱。谢池也抱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他走到我面前说,这次你肯定不会留我了。你一定要幸福,然后别人就会跟着你幸福。 “你呢?你会幸福吗?”没有谢池,你会幸福吗? “会,你们幸福,我就幸福。”他冲我笑了一下,我能感到他彻底的释怀。 “你错了,我还要留你。” “那我就留下,等你出院。”我们相视而笑。 “哎,真怀疑杜鸣看上的是你。”谢池在一旁说,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后来几天杜鸣都会来病房看我,也会去杜枭那。杜枭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不枉费大家的担心,尤其是云开的照顾。 出院那天,风很大,树上的叶子不停的落,落满一地萧瑟。只剩那光秃秃的枝干,让人轻易看见蓝天。冬天又要来了,春天也不会远了。我悄悄握住杜鸣的手,然后把那条项链放到他手心。他看了我一眼说,杜若,我手下,因为你拥有了最重要的,这样很好。我看着他失神的眼光,把项链又夺了回来。他一怔,显然不明白我要干吗,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 “干什么呢你们?快走啊,掉队了。这是什么?”他拿过我手里的项链,“谢池,这是我的名字啊,送我的?谁送的?”他走到杜鸣面前,“想送我东西当面送就好了,还怕我不收啊?行了,没事,有时间去美国看你,呵呵……这个我收下了,走吧。”我和杜鸣都没动,最后谢池一手拉着一个往前走。“你们兄弟俩啊,服了。”他又把我们当兄弟了,在他眼里,我和杜鸣果然很像。我挣脱开他的手,对他说我们不是兄弟,他看我一脸严肃的样子,说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杜鸣最后给我的还是那天使一般的微笑。他没拿走那条项链,他亲手给谢池带上,然后抱了我,向前走,转身,微笑。我承认,他比我的转身要华丽。 杜枭在一个月之后出院了,爷爷笑得很开心,云开笑得也很开心。我看着他俩抱在一起的样子,想到了天长地久。他们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而我和谢池还在生死之间徘徊。我看到郝磊湿润的眼睛,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太感动了。直到有一天我在爸爸的家里发现了他写给云开的一封信,那是没有送出的信,就在杜枭消失的那些日子,郝磊喜欢上了云开,他一直没有说。后来郝磊对我说,就像杜鸣说的那样,看到你们幸福,我就幸福,就是那种感觉。我承认我很自私,因为我看到谢池和杜鸣在一起开心的样子,我就心痛,我不知道我的幸福在哪里。我告诉郝磊我的自私,他说,你自私就对了,你总是假装坚强,用高傲的姿态,看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完整地离去。你知不知道,每每你那样的时候,我们都很心痛。我知道,我有一个好兄弟,有几个好朋友,他们会因为我的坚强心痛,我觉得很幸福。 谢池回到家后,变了很多。他总是说吻就吻,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愤愤地瞪着他时,他还嬉皮笑脸。他还是很会做饭,不过他做饭的时候总要我陪着,。他会对我提很多要求,比如吃饭前要先喝汤,吃完饭要去洗碗,因为饭是他做的。他学会了斤斤计较,不再一味让着我,甚至和我吵架,但他每次都先妥协。我总觉得,他变坏了,没有以前爱我了。 平安夜那天,天空飘起了雪花。我们一起从学校回家,街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比影子更长的是我的哀愁。他突然蹲下身捧了一捧雪,扬到我头上,开始调皮的笑。我也冲他笑了笑,然后捧起雪扬到他头上。他猛地抱住我,然后又松开,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那链子很普通,但是看到吊坠的时候,我很惊讶,水晶里面是杜若花,我抬起头看他,他冲我笑了一下,不是戏谑的,不是调皮的,是能融化冰雪的笑容。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回到家的时候,我就记起了全部。后来我装失忆,装欺负你,装头疼,就是……就是不想失去你。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离开我,结果,你没有。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我一直觉得是我爱你比较多,直到那天,我装不舒服,让你做饭。我偷偷溜到厨房,看你切菜切到手,我真的很心疼,可是,你都没在意。看着你端着熬好的粥到我床前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但是又……”他吻了我的额头,轻轻地说,“杜若,我爱你。”本来以为他不爱了,本来以为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本来……就是爱他的。再听了他的话以后,我再也找不到放弃的理由。“这是杜若花开的时侯,我采的,自己做的。一直没送出去,呵呵……”他把那条项链给我戴上,笑着看我。 “怎么了?”我被他笑的头皮发麻。 “你就没有什么东西要送我?” “我……我……”我真的没准备什么,因为不知道准备什么。 “其实,你自己就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别无所求。”他紧紧的抱住我,“今晚,我们同床共枕吧。呵呵……” 那晚,我躺在床上,像个被看透的人。我的身体在拒绝他,拒绝他的深入,可是我又那么爱他,坚定地爱他。当他的汗水滴在我的胸膛,我知道,深入是多么幸福。他说,杜若,你就像花儿一样美。他吻着我,用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打开了自己,微笑地看着他,他怔了一下。我说,不能打开自己,花儿便无法绽放。他笑了,那个微笑若是不能再现,太阳底下便再没有一样值得我看的东西。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