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遇见我》 正文 第1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文案 年轻时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全世界。听很多歌,一张专辑接着一张的听,以为总有一天能听完全部喜欢的歌手;看很多书,一个作家接着一个作家的看,以为总能读完喜欢的作家,看完感兴趣的类型。年纪渐长,才发现不管怎么努力,歌是听不完的,书也是看不完的,而人,遇见的人更不是努力就能留在身边…… 这是一个多么遗憾又残酷的世界啊。 幸好,有的人会以其他方式留下,直到变老…… ======================= 1、1v1 2、每天下午6点更新 3、双主角,双线,剧情比重都差不多 内容标签:年下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峪,何均池 ┃ 配角:叶朔,乔羽函 ┃ 其它: ☆、01 01还未怦然的心动 何均池只有二十七岁,但已经过起了养老的生活。 c市是个悠闲的城市,虽为一线城市但生活节奏很慢。何均池更是闲散得令人发指,日常只有四件事:吃饭、睡觉、写作、看书。 清晨,何均池坐在公园里临河的小凉亭中。 茶园小妹过来问他,“何先生,今天要喝什么?”小妹没太睡醒似的,笑容有些慵懒。 何均池笑笑,递给小妹五十块钱,“随便。” 几分钟后,一杯热气腾腾的青山绿水和找零的二十块钱放在了何均池面前的桌上。这家露天茶楼收费不贵,并且总给何均池打折,常客嘛。 不远处的鹅卵石小径上有一群老爷子在打太极拳,何均池窝在藤椅里静静地看着。他把双手捂在茶杯上,还是初春,有点冷。 四年了,想起留下一句“分手吧”就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的那个人,仍然心有余悸。 何均池止住开始乱跑的思维,更深地缩在藤椅里,继续眯眼看老爷子们打太极。 我啊,等有一天老了,就买一栋两层的带花园的小楼,天气晴朗的日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早上写,下午看散文或杂文,太阳落山后收拾收拾弄点饭吃,然后睡觉,每天都平淡却心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的生活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现在也是晒太阳、写、看书,一晃一天。唯一的区别只是现在住在一百二十平米的公寓里,早上在前阳台晒太阳,下午在后阳台晒太阳。 书,对了书呢? 出门时他就觉得手中少了点什么,但一摸口袋,已经带上了手机,也就没再多想。 在这个人手一个手机,随时随地玩得不亦乐乎的时代,何均池是个绝对的异类——他有手机,手机上的软件却少得可怜,没有游戏,没有视频,没有购物软件,甚至没有微博,因为——他用手机打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手残,双手操作甚至敌不过十岁孩子用一根手指慢慢地戳。 慢就慢吧,收到信息后回复一个“好的”总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但悲剧的是他本子上是个话唠,问他一句今天天气怎么样,他恨不得把全国几十个省主要城市天气预报全部播报一遍。 何均池每次喝茶都会带上书,其实也不一定看。比如今天原本要带的那本《山居笔记》,读了大半年,才读了三分之一,他在茶园坐着,多数时间都是安静地发呆。 不过,摊开一本书发呆总是比桌上空空的发呆令人自在。不知道是不是学生时代留下的毛病。 何均池百无聊赖,只得掏出手机摆在桌上。 他不擅长用手机并不代表不会用。他甚至有一个持续了几年的习惯——贴吧签到。 签到这种事一旦形成习惯就会很自然的延续下去,就算不看帖,不聊天但一定会签到。 何均池完成了日常的签到任务,无所事事的摆弄手机,居然鬼使神差的进入了一个贴吧,首页的一个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位楼主的名字他有些眼熟。 何均池想了想,看漫画的时候评论区就有这么一位楼主吧。一样的昵称一样的头像。 他用堪比蜗牛的手速给楼主发了一条私信,大致内容是楼主说的问题他何均池帮不上忙,但说不定群里有人能帮,并留下了一个群号。 很快,何均池收到了回复——“加不上群。” 怎么回事?何均池核对了群号,没有错,但还是又将这串数字在对话框里输了一遍。 这一次,对方简直是秒回,“还是加不上。” “这样吧,你加上我的企鹅,我拉你进群。”何均池回道。敲完这串字,他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不是气温升高了,而是打这一串字他耗费了不少hp。并且,他一个标准的潜水党,只听说过能够拉人进群,具体怎么拉?等等,他先百度一下。 给了对方企鹅号,很快就收到添加好友的请求。还是和贴吧一模一样的昵称、头像。何均池嘴角露出一抹笑,他喜欢这位朋友的昵称和头像,非常喜欢。 日子如常。 何均池没有再和那位朋友聊过。他的企鹅号里不过是多了一个不说话的好友罢了。 他的列表里这样的人有且仅有这么一个。 他的朋友几乎都是在他还只话唠不闲散的那段时光里交到的,曾一起掏心掏肺的畅聊不切实际的未来和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梦想。现在这些朋友大多都出国了。因为时差和环境的差异,从话题变少直到不再联系……何均池不知道朋友们的梦想有没有实现,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当年想要的未来,但他仍为能遇到这些朋友感到由衷的开心。 至于他自己,想起曾经那个说着想当家,想写《海贼王》那样宏伟的大长篇的自己,只能苦笑一下了。梦想既没有实现,也不再有当年的热血。 打开电脑,何均池鬼使神差的又进了贴吧,相当醒目的位置上又是那个熟悉的昵称。他点了进去,是一篇温暖的,虽然才更新了几章。他一口气读了两遍,篇幅不长,却花了近一个小时。 别人看书都是用眼睛一扫而过,何均池却是近乎默读,一个字一个词的慢慢看。 这篇文,他看得更是尤其细致,剧情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最喜欢的描写手法也分析了个七七八八。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看得最仔细的一篇。只有一个原因,这位作者的文风他太喜欢了! 文中有一段对主角赖床的描写,何均池尤其喜欢,激动不已的抽出键盘噼噼啪啪开始敲字,他用手机打字非常慢,但电脑打字还算能看。把心中想说的全部写下来,按下“发送”,他自己先怔住了,居然有这么多! 几小时后,作者回复了,对长长的一段评论相当惊喜,也给了何均池一个昵称——赖床君。 何均池看着“赖床君”三个字,忍不住扬起了微笑,真是一个宠溺的称呼呢。 他晚上睡得早,清晨七点多就自然醒了。但偶尔看书到凌晨三四点时,他也会赖床到第二天中午。 他笑着回复了几句。抬头看向窗户,瞥见自己灿烂的笑容,这才发现,和这位渐渐熟悉起来的陌生人说话时从始至终都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他对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挤了挤眼睛,“一定是喝醉了。” 但他既不喝酒也不抽烟。 那就是寂寞了。 但他二十多年来压根不知道寂寞为何物,天亮了看书、写,饿了吃饭,闲了喝茶,天黑了睡觉……哪怕四年前失恋时,他也不寂寞,只是痛彻心扉…… 何均池吃过晚饭后照例慢慢的走到公园,沿着人工湖边缘的鹅卵石小径走一圈,再步行回家,一共六公里左右。因为他走得极慢,心中什么也不想,从来不会觉得累,他称其为真正的散步。 以前,何均池散步后会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沙发上听音乐,他喜欢七十年代的摇滚,九十年代的港台流行歌和电影原声。 现在,何均池散步回家后,总是迅速冲一个澡,打开贴吧看作者君(何均池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于是暗自这么叫着)连载的。 一段时间里,作者君几乎每天晚上八、九点都会更新,何均池也习惯了在这个时间看作者君的,而暂时停掉了每晚都会听的音乐。 对大多数人来说,一边听歌一边看书,是极高的享受。 但放何均池这里就行不通了,他不能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他这个人,说好听了是专注,同一时间只做一件事。说不好听,就是蠢,他人太蠢了,所以看书时会被音乐牵走注意力。 不过,万事有也例外,比如写作,何均池尤其喜欢在写作时听歌,有没有听进去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或许只是一个习惯罢了。就像他的一个朋友,只要在家就会开电视,习惯在电视里传来的热闹声音中做事,至于电视中播放的究竟是什么却不大重要。 这天晚上,何均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贴吧(这也是何均池最近的一大变化之一,他发现,用手机看非常方便)。今晚上的他和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一样,但作者君却不大一样——今晚没更新。 何均池放下手机,拿了一本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勉强翻了几页,却完全看不进去。再拿村上春树的《1q84》,村上是他最喜欢的作家,应该没问题了吧。但还是完全看不进。 他满脑子都是作者君的,那么简单干净的文风,那么细腻的情感描写。像恋爱。 他放下书,刷新了两遍没有更新的帖子,留下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等更”。 晚上十一点多,作者君回复何均池:“我现在就写,一个电话打了三个小时,思绪好乱啊,感觉。” 何均池看着,他自己都不懂的心理变化俘虏了他——多好啊,不知道哪位好运的朋友和他能够聊三个多小时,如果我也可以和他聊三个多小时该有多好。 他所知道的此时的心情是羡慕,不知道的是还未怦然的心动。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了~ 每天下午6点准时更新 这是我发的第一个原创长篇,各种问题各种不足欢迎小天使们拍砖 废话不多说,码字去了,加油加油! ☆、02 02“你睡得挺晚的,习惯晚睡?”“不是,等着签到。” 何均池的书房大方雅致,是他亲自设计的——进门的右手边摆放着一张柔软宽大的沙发,沙发旁一盏落地台灯,灯光柔柔的落在地上。每天晚上他都喜欢躺在这里听音乐或者看书。 房中的电脑桌有些拥挤,因为上面除了台式电脑还有一台thkpad小黑本。书桌却很宽敞,只有一叠得力便签和装着几支百乐中性笔的笔筒。 房间左边是整面墙壁的书柜。他的书柜和寻常人家的不太一样,是他特别定做的——最下面一排是五十厘米高的柜子,方便他堆放杂志和资料。上面是四排30的正方形格子,方便他横着放书。 在何均池家做过客的朋友都问他为什么要横着放书,不好找,也不好拿。 何均池解释:“横着放灰尘少,而且书不会变形。” 书柜总高度只有一米七,朋友嘲笑说这个高度太微妙了,横在房间中央,实在影响美观。 正在看书的何均池,头也不抬,回答朋友:“我不喜欢仰着头找书。”何均池只有一米七三,一米七的书柜,最上层正好在他眼前,他一直对自己的这个设计非常满意。至于美观,他不是不想照顾,但就算做了两米高的书柜,他也不会在最上层放书,空荡荡的一排格子比现在更难看吧。 何均池的书每年都只是均速增加几十本,总数还未超过五百,四十多个格子至今也没装满。靠近窗户,光线最好的一个格子里摆着三个手办——五更琉璃、御坂美琴和iku。 他对手办兴趣一般,只是格外喜欢这三个人物就买了。 朋友不止一次笑他有颗宅男的心,他不辩驳只是笑。他不就是一个宅男吗,只是比大家印象中的宅男爱整洁罢了。 今晚何均池在书房赖到挺晚的,听了一会儿音乐,惯常的去看作者君的文,并留下了一长串的评论。对于喜欢的事物,他的耐心好到自己都惊讶。 “你睡得挺晚的,习惯晚睡?” ——来自作者君的消息。 “不是,等着签到。”何均池回复。他看看时间,零点四十七分,距离贴吧一键签到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哈哈哈,我也是。”作者君回道。 何均池知道大家聊天都喜欢说“哈哈哈哈哈”,看见好玩的内容时“哈哈哈哈哈哈”,无话可说时“哈哈哈哈”,缓和气氛时“哈哈哈哈”……但其实并不是每一个敲出“哈哈哈哈”的人都真正在笑,不过他就是笃定此时的作者君在笑,那种非常爽朗的笑。而他,也笑了起来。 和这个人说话真开心啊,发自内心的开心。 开始看作者君的文之后,何均池自己写文都勤快多了,傍晚散步之后便开始写,一直写到深夜都停不下来。 勉强停下时一般都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于是他索性等一会儿,贴吧签了到之后再睡。 但他对自己的文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 他目前只是想写一个简简单单、纯纯粹粹的爱情故事,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于是他们在一起了。或者他和她,又或者她和她。 但这件本来难度不大的事,对何均池来说却苦手了。他写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全都锁在柜子里,全都不符合他的要求——故事的开始确实是主角们相遇、相识,还未相爱,忽然死了一个人,这个死去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主角们从此开始了推理究竟谁是凶手,如何抓住并惩治凶手。 头疼啊,这就是何均池,任何故事到他手中都会无一例外往侦探方向发展。 他曾对最好的朋友叶朔提起过这事儿,叶朔说既然会写成侦探那就写侦探好了。 但是何均池的侦探写得也不怎么样,他布置不出巧妙的迷局,他刻画不出生动的人性。 并且,他也不是以侦探家为人生目标在努力。他只是想写点好看的故事而已,就像作者君的故事一样,简单却细腻又动人。 何均池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连载网络是在四年前,也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账号和密码。因为他常用账号和密码只有一个,从来不修改,想忘记都不可能。 他轻车熟路的登陆账号,进入几年没进过的页面,还是老样子呢,甚至连连载中的文也是老样子,停在第十章,再没有后续,点击量也停留在三位数,几年过去,还是增加了的吧,只不过零星的几个点击不可能引起注意。 引起他注意的是评论数,竟然有十个。就更新了十章,却有十个评论。他好奇的点进去看,发现刚好每章一个,都是些鼓励他继续写的话,最后一章的评论是“池哥,你怎么不写了,接着写啊。” 他淡淡一笑,这种有且仅有一个读者愿意追着看的,真的有写下去的必要吗? 并且,根本不记得那时候写了些什么,虽然这几年不是没动过把这篇文捡起来继续写下去的心思,但只是动动心思罢了。 四年说起来不长,但对他来说长得犹如四十年。 四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一样的只是长相,只是偶尔还会听听激烈的金属乐。年少时嚣张跋扈的讲些不切实际的故事,现在想要接着写根本不可能了,对世界,对人生,对爱情的看法都不一样了。 他注意到留下十个评论的id叫做“一叶知秋”,把鼠标移到回复框中,考虑着该回复什么才好。忽然,他扔下鼠标,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叶朔吗?” “喂,何均池啊,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一叶知秋就是叶朔,何均池最好的朋友。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又开始写了。”何均池说。 “你不是一直都在写吗?”叶朔的声音懒懒散散的。 电话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叶朔在敲键盘。何均池知道叶朔玩游戏玩得疯狂,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嗯,这一次可能不太一样,我会一直写下去,会一直发连载。” “行,你写吧,连载了给我看,本大爷不嫌弃你写的狗屎。” “滚……”何均池无语,虽然确实写得挺狗屎的,但也不至于这么直接吧。 “下午出来喝茶,我想听你说说是怎么下了这个决心的。”叶朔说,“对你来说不容易啊。” “也没多难。” 下午,何均池常去的茶园里,叶朔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何均池远远的就看见了叶朔,不过还是慢吞吞的绕过一片绿地才往那边走。 绿地中间有一条人们踩出来的小径,何均池不乐意走。 何均池落座,扭头对茶园小妹微笑,小妹对他点头并回以微笑。 几分钟后,一杯碧螺春放在何均池面前。 何均池喜欢喝茶,但其实并没有偏好,只是喜欢换着喝,上次来喝的是青山绿水,小妹知道他的习惯,于是今天就给他泡了碧螺春。 “你装什么有素质。”叶朔指指被何均池绕过的绿地中的小径。 “又不赶时间。”何均池回答,“赶时间也不想踩。” “你就是活得没什么人味儿。” “乱踩草坪就是有人味儿了?” “我不是单说这事儿,而是你整个人,太冷清了,和这个社会都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不好吗?”何均池摸了摸随意绑在脑后的长发,他内心不太确定时就会做这个动作。 “没什么不好,只是说不上羡慕还是心疼。” 何均池喝了一小口碧螺春,挺烫,于是把杯子放了回去。他不知道怎么接叶朔的话,只好闭嘴。聊其他的或许他会打开话匣子,恢复话唠的状态,但聊他自己的状况,他无话可说。他的脑袋无时不刻都在转动,都在想着各种事情,但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想得却少之又少。一来,一往深处想他就容易偏激,觉得自己处处不好,他的思维实在太容易从负面出发。二来,他最想不明白的人就是他自己,索性便不再去想。 这时,叶朔正好转移了话题,何均池松了一口气。 “怎么,克服了心理阴影愿意发文了?”叶朔说。 “什么心理阴影?哪有那么严重……”何均池说。虽然他曾连载到十章就坑了,虽然他的文点击超级低,看起来他是深受打击,但其实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曾经的他年轻气盛,总觉得厚积薄发便会一文成名。而现在,随着年纪的增长,接受了自己没有才华空有热血,梦渐渐做得少了。 “看了一个朋友的,很喜欢,就想着,我的也写了不少了,发着玩玩吧。”何均池说。 “谁?”叶朔看向何均池。 “一个朋友。” “哦。”叶朔见何均池似乎不愿多说,也就没再追问。“我换部门了。” “是吗?什么部门。” “财务。” “挺好啊。”何均池笑。 叶朔瞪何均池,“你小子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何均池默默地喝茶,不说话,但眼神表达了所有想说的话。 “行了行了,你别一脸你懂得,其实你什么都不懂。财务部吧,妹子确实多,环肥燕瘦。”叶朔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完美身段的手势,何均池投给他一个“不要脸”的眼神。 “你别鄙视我,你不喜欢吗?”叶朔说到后半句语气明显僵硬了,他想起何均池确实是不感兴趣的。“算了,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你一个不上班的闲人懂什么。女人堆里麻烦死了,整天叽叽喳喳的,大事做不好,小事不想做。” “怎么,一副领导派头,升职加薪了?” “你以为呢?不升职我至于调动部门吗?”叶朔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吐出的烟雾飘向下风方向的何均池,何均池厌恶的扬手挥开。 “但是,你并不开心。”何均池并不善于察言观色,但叶朔的沉闷已经表现得颇为明显,他要再什么都不看不出来,就不是不善于察言观色,而根本就是智障了。 叶朔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啊,说来话长。”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非常想直接写“一叶之秋”~ 快到叶修生日了,又有粮吃了?(?) ☆、03 03小时候做梦都想成为一个侠客,最终侠客没做成,只得写写武侠 叶朔望着打卡器上跳动的时间,迟到十五分钟。心情灰暗得如丧考妣——他的全勤奖金灰飞烟灭了啊! 公司走廊里,叶朔远远看见财务部总监朝他走来,是他的顶头上司。他马上调整情绪,一堆假笑浮现在脸上,“何总早啊。” 何总点点头,“小叶,要加油啊。” 叶朔调到财务部才两周,接到调动通知的时候副总裁便对他暗示过他即将是财务部的副总监。他一直在等待公司正式任命的文件,但刚才何总的反应……怎么说呢,让叶朔感觉心悬悬的。 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呸呸呸!乌鸦嘴! 叶朔一边强烈的内心活动着,一边走进办公室。踏进办公室的一瞬间,他暗骂了一声:靠! 两个男人坐在叶朔的办公室里,看样子并不是坐着歇歇脚,而是和他争饭碗来了。 叶朔疑心自己走错办公室了,财务部怎么可能一下子调动来三个人,这不是开玩笑吧!还幻想着和两个香软妹子朝夕相伴,结果却是两个糙爷们,我叶朔的人生剧本谁写的?我和他没完! 他退后几步,看了看挂在办公室门外的牌子“财务部02办公室”。公司办公室的号数代表重要程度,01代表部门总监,02自然就是副总监,至于19、20之类的办公室,几乎就是杂工的了。 “没走错啊,这就是我的办公室。"叶朔嘀咕。 “来啦?” 随着这一声招呼,叶朔的肩膀已经被从办公室走出的年轻男人搭住了。 “你好,我叫杨帆。”男人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将叶朔往办公室里推,好像生怕叶朔抗拒,会死活不进去一样。“我是企划部调过来的,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我杨哥,哈哈。” 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男人,留着齐肩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皮绳绑着。叶朔和杨帆从外面嘿嘿哈哈笑着进来,他无动于衷的坐着,毫无自我介绍一下的觉悟。 何均池也是一头长发,随意的绑着。叶朔看了很多年,看得习惯了,但对其他男人也这么一副扮相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杨帆注意到叶朔的眼光,自来熟的介绍了起来,“他是男人。” “……”叶朔无语,他当然知道这是男人,凭他阅女无数练就的火眼金睛自然一眼就判断出那是个男人了。软妹子们可能有那么宽大的骨架、平坦的胸膛、突出的喉结吗?不可能! 呃,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这种彪悍风格的妹子叶朔是拿她们当哥们儿的。 “他原本也是企划部的,和我一起调过来了,叫乔羽函,比你大一岁。”杨帆说。 叶朔嘿嘿干笑了两声。这一个大一岁,一个大两岁的,敢情是提醒我都要叫哥啊?公司也真是的,什么人都往财务部塞,他们懂得财务工作吗? 不过,叶朔太明白财务部任人唯亲的道理,他不就是因为和何总是亲戚才进来的么,这两人的后台指不定比他还厚实得多呢。 叶朔正想着委曲求全叫这两人一人一声哥,结果杨帆开口了:“咱们三人年纪差不多,就不要客气了,以后都叫名字吧,小乔你怎么看?” 啧,这什么人啊……口口声声说着直接称呼名字,张口就叫别人“小乔”。 乔羽函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屏幕。杨帆略一尴尬,扭头对叶朔亲切了起来,“工作中有什么不懂的要麻烦你了,别嫌我烦啊。” 叶朔笑,“怎么会。”他也才在财务部两个星期,哪里敢自居前辈,并且他的会计资格证还是大学时被家里逼着去考的,要说工作能力,这部门里随便一个小妹都比他强吧。 后来,事实证明,乔羽函是三人中工作能力最强的,杨帆次之,最差的反而是叶朔。 每到结算账目的日子叶朔就泪流满面,他的梦想不是来财务部做出一番事业,而是来观赏美女们的。现在呢,美女摆在眼前,他却埋在账本堆中,根本没时间抬头看一眼。 这晚,又加班到十一点多。 “叶朔,小乔,你们俩也是单身吧?”杨帆伸了一个懒腰。 叶朔手中的账目还没核对完,头也不抬,回了一句:“怎么,要给我介绍一个?” 乔羽函一如既往的一声不吭。 “给你介绍?美得你……有好姑娘我不知道自己留着要便宜你小子?”杨帆说,“我是在想啊,咱们三个都是单身,要不今晚就不回去了,找个酒吧玩个通宵。” 其实叶朔有女朋友,他们已经恋爱五年,女友比他小两岁,目前还在大学读大四,两人关系稳定得只等女友毕业就谈婚论嫁了。 杨帆家住得挺远,这会儿回去,到家得一点了,并且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玩玩也不耽误事儿。 叶朔刚想答应下来,结果乔羽函站起来,穿上外套,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不去了。”把桌面一通收拾,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留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和乔羽函相处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人不喜欢呼朋唤友的出去玩儿。话也特别少,除了必须要谈的事情几乎不开口,对男人间爱开的有色玩笑更是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叶朔挺喜欢乔羽函的,因为他很多方面跟何均池很像,都留着小马尾,都喜欢看动漫,比如都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和外界少有争执。何均池是叶朔最好的朋友,叶朔自然会对乔羽函不知不觉中生出点儿亲切。 “就咱俩了,还去吗?”叶朔望着乔羽函渐渐消失在走廊上的背影,对杨帆说道。 “不去了吧,我弄点图片玩玩。”杨帆起身给他和叶朔一人弄了一杯咖啡,回到电脑前打开了ps。 叶朔好奇的凑过去看,ps界面上有一张图片,很像网络游戏中的战士角色。他看见杨帆右手控制鼠标,左手操作键盘,几下子就把角色的手臂拧成了另一个姿势,随后让角色握住了一柄巨剑。 “真厉害!”叶朔盯着屏幕,眼睛都发光了。他早就听说公司有好几个ps高手,今天算是开眼界了,高手就在身边啊! “好看吧?”杨帆指指屏幕。 叶朔点头,这个造型比原始造型酷了至少十倍! “你弄这图干什么?”叶朔问。 “你猜猜。”杨帆见叶朔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洋洋得意的卖起了关子。 “帮游戏公司做宣传图?” 杨帆摇头,一脸“你高估我了”。 “那就是帮游戏动漫展做的展板?”叶朔继续猜。他曾陪何均池逛过几次漫展,看见过不少这种展板。 杨帆继续摇头,看叶朔实在不可能猜不来,索性直接说了:“是我原创的人设图。” “什么!你在写!” “写好多年了,有一本玄幻的写了两百多万字了。” “教教我!”叶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文件柜前,拿出一叠稿子摆到杨帆面前。他身上没有何均池那种伤春悲秋的小文青气质,但并不影响他时不时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写得不多,还写得很差。”叶朔站在杨帆身边,一下子变成了虚心求教的好学生。 他偶尔也会把写好的给何均池看,但何均池的评价总是:你究竟想表达什么?你觉得这个场景的逻辑合理吗?这个情节没什么冲突嘛…… 何均池写故事太死板了,处处追根究源、咬文嚼字。故事只要好看不就对了。叶朔心想。 杨帆没有马上去翻稿子,而是收在了办公桌中间的抽屉里,似乎是想抽空再看。他放好稿子,顺手从旁边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叶朔。 叶朔接过一看,竟然是一篇武侠!他自幼喜欢看武侠,小时候做梦都想成为一个侠客,最终侠客没做成,只得写写武侠。 他飞快的翻阅着填充满一段段文字的a4打印纸,鲜活的人物和精彩的打斗跃然纸上。比何均池写的那些小情小调强多了。 一位写武侠的前辈就在面前,叶朔激动得无以言表,恨不得马上叫一声“师父”。 杨帆没想到叶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急忙解释:“最初我也写得不好,只是看很多人都在写网络,我就想着我也要写,一开始只会写两个人说来说去的对话,慢慢的才有了现在这个水平。” “你写几年了?”叶朔虔诚地问。 “三年多吧。”杨帆回答。 三年,不是多长的一段时间,但也不短。叶朔不知道杨帆每天抽多少时间写作,但他敢肯定杨帆肯定一直都在写。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坚持做一件事,或许不会有多大的收获,但按年计算的做一件事,这件事必定在一段很长的时间之后展现出成效,这就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并且杨帆在写作这件事上没有多少企图心,全凭一腔热情在努力着坚持着,这种坚持本身就非常了不起。 叶朔走神的时候,杨帆也暗自想着:想不到公司里写的人还真不少,连叶朔这小子都在写。不过啊,我们这可是“蓝宇文化有限公司”,专门做出版的,工作人员喜欢写写画画也没什么奇怪的。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是蓝宇,不是蓝雨庙233333 ☆、04 04他心中的一扇门不知不觉中打开了 “我给我的人物做了个视频。”杨帆说,“看看?” 视频! 叶朔的兴趣马上被吸引,心中暗暗佩服:杨帆真行啊,写文、做图、做视频样样都会,脸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是个人才。 叶朔一直都对视频制作感兴趣,但连门都没入,做成品就提都别提了。看完杨帆做的视频,比看杨帆写的时更想拜师了。 在杨帆的指导下,叶朔在电脑上装了会声会影,学会了怎么插入素材,怎么导入音乐……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歇下来的时候竟然已经两点多了。 叶朔仰头看看覆在他身后的杨帆,“谢啦!” “谢什么的我不爱听,叫声‘老公’来听听。”杨帆一脸嬉皮笑脸。 “老公。”叶朔没有多想,两个字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两人一起大笑。他们对彼此都很放心,两人都是直男,直得不能更直。 “我有女友的,说不定明年就结婚。”叶朔说,“你呢?” “五一节拍结婚照,大概年底就结了。”杨帆说。 “不错啊!到时候一定要请兄弟喝酒。”叶朔狠狠拍了拍杨帆的肩。 这一晚之后,叶朔和杨帆关系更近一步,一下班两人便甜蜜的互相称呼“老公”、“老婆”,累了就倒在沙发上搂搂抱抱。 而乔羽函,还是对他们冷冷淡淡的,尤其是对叶朔。 乔羽函对财务工作尤其熟练,几乎每天都不用加班,一到下班时间就一溜烟跑了,叶朔好几次想找乔羽函聊聊,都没抓住机会。他扪心自问,应该没有得罪乔羽函啊,这家伙怎么回事。 这天,杨帆请假了,办公室就叶朔和乔羽函两个人,沉默的各自忙了一个上午工作,午饭是送到每个人办公桌前的工作餐,叶朔以为还要继续沉默一个下午,谁知,扒着饭的乔羽函闷闷地说了一句:“能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叶朔听见了,但不敢相信似的,“你说什么?” “联系方式。”乔羽函的声音更低了。 叶朔在便签纸上写了一串数字,是他的手机号,正要递给乔羽函,想了想,又写上了企鹅号和微博昵称。递出去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诧异,把全部社交账号都给他了,我原来这么想和他做朋友啊。 乔羽函始终没看叶朔,包括接过便签时。 叶朔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心中还想着质问乔羽函为什么那么反感他的事。忽然,电脑响起系统提示音,叶朔一看,是一个叫做“虹”的人添加他为好友。他看向乔羽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乔羽函整个人已经躲到了电脑屏幕后面。 算了算了,在网上问他吧。叶朔想着。好友添加成功,马上发了一句话过去,“乔羽函你讨厌我还是怎么的?” “没有啊。” 回复非常快。并且,话语中也肯定了这位“虹”就是乔羽函。 “你不是一直对我虎着脸吗?”叶朔敲下这句话发出去,觉得有点好笑,明明就坐在对面,却要用这种方式沟通。 “我,我只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叶朔看着这四个字,回忆乔羽函一直以来的表现,别说,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忽然,他对这个人充满了兴趣。 叶朔和乔羽函的聊天一直这么继续了下去,办公室中,他们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形同陌路,对话框中却聊得火热。 叶朔知道了乔羽函是天蝎座,乔羽函有一个哥哥,乔羽函大学读的是工业学院的管理专业,乔羽函并没有从大学毕业而是大二时肄业,乔羽函每年送他妈妈的生日礼物都是鞋,乔羽函喜欢深色系,乔羽函喜欢水,喜欢游泳,乔羽函喜欢动漫,喜欢《最终幻想》的克劳德,喜欢《黑之契约者》的李舜生…… 他的聊天记录中充满了乔羽函,关掉电脑他的脑中也全是乔羽函。 他有女友,早就见过彼此的家长,他爱女友,毫无疑问,他们会在明年顺理成章的结婚。他是直男,在过去二十四年一直喜欢漂亮的姑娘,一直以结婚生子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为目标。女友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女,温柔又贤惠,配他叶朔绰绰有余。 但一切在和乔羽函越来越熟悉之后变味了,他只能翻看手机相册才能想起女友美丽的长相,已经记不起上次打电话给女友是什么时候,女友发来消息询问,他也脸不红心不跳回复:我在工作,很忙,有空了找你。 乔羽函,把他心中的一扇门不知不觉中打开了。 他对乔羽函所有的小动作小情绪无一不怦然心动——电脑掉线了,乔羽函用手臂撑着头看着电脑的样子让他着迷;乔羽函长发扎着小马尾的样子让他着迷,虽然何均池也是长发小马尾,但他就是没有心动过;乔羽函用小指勾起头发的样子让他着迷,虽然他觉得换个男人来做这个动作就娘炮得不行,但以前他最不喜欢娘炮了;他说话乔羽函没听清,迷茫的侧目盯着他让他着迷,就像天真的小动物一样;给他看家里小猫一脚从窗台踩空的视频,看他家的金毛犬和乌云踏雪嬉戏的视频的乔羽函让他着迷…… 乔羽函的一切都令他着迷。 何均池一言不发的听完叶朔的话,茶杯中的水已经蓄第三次了。“你想怎么做?” 叶朔把头埋在手臂中。 何均池还是第一次见他低落成这个样子。 “唉……”何均池拍拍叶朔的肩,“很痛苦吧。” 叶朔狠狠地揪住头发,“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从痛苦中醒来,对乔羽函无法控制的疯狂和对女友的愧疚在脑中天人交战,但每次战胜的都是对乔羽函的迷恋。” “没有人能帮你,你得自己选择。” “我不知道怎么选,以你的经验来看我该怎么办?”叶朔用求救的眼神看何均池。 “我哪有什么经验。”何均池说,“做出选择的时候没有人能够保证哪一种是正确的,只能用最后的结果来反证选择是对的。”他停下来,叹了一口气,“但这也是说事业吧,感情上的选择,谁知道什么对什么错呢,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变数太多了。” “难道,我应该去算算命?” 何均池给了病急乱投医的叶朔一个白眼,“算命先生告诉你放弃女友,你能放?” 叶朔痛苦,摇头。 “算命先生告诉你放弃乔羽函,你能放?” 叶朔更痛苦,摇头。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2节 “只能你自己做决定,任何人告诉你该怎么做,你都不会接受。”何均池说。 “你对这个圈子比较了解,你说的我会听。”叶朔恨不得抓住何均池的手求他帮忙做决定。 “我对圈子能有多了解?”何均池看着叶朔。 叶朔缩了缩头,想起何均池的养老生活,连手机都用得磕磕绊绊,还指望他对gay圈有所了解?但他叶朔身边,有且仅有的一个gay就是何均池,还真只能求助于这个人。“你大致给我讲一下你们的情况,这样那样的事情。” “哪样啊?” “随便,各种都行。”叶朔语调明显变快,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知道的,网上都能查到。” 何均池看着叶朔近乎崩溃的神情,明白过来,这家伙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倒不是真的有多大的疑惑需要他帮忙解答。于是,就把他能够想到的,这样那样的事情说了说。 何均池活得比任何人都慢半拍,说话做事也慢,等他慢悠悠的科普完,叶朔竟然爬在桌上睡着了,一脸憔悴,紧锁着眉头,想来应该是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睡觉。 何均池向茶楼小妹招招手,小妹很快过来,低声问道:“何先生,有什么事吗?” “给他拿一条毛毯吧。”何均池指指叶朔,对小妹微笑着说道。 何均池曾在喝茶时打盹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一条软软的毛毯,此后他就知道了,来喝茶的人不仅仅是退休的老年人,也有不少上班族在中午来这里休息,都是点一杯茶就睡着了,老板就为这群辛苦的上班族准备了毛毯。 叶朔睡得安详,看着他的何均池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任何东西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叶朔自然没听见何均池的话,如果他听见了,只会更加的痛苦和难以抉择。正因为什么都不愿意失去,才迟迟做不出决定啊。 何均池的手机发出一声短暂的提示音,是来自作者君的消息。 作者君发了一张图片过来,何均池点开,慢慢的缓冲着,他的网络还是2g,很慢很慢,和他的生活一样。 图片还未缓冲出来,作者君的消息已经又发来了:“有人在微博推荐你的,好厉害啊。” 图片能够完全显示了,何均池看着,不是很明白,他有微博,但除了偶尔转发一点喜欢的东西什么都不做。 “没有联系你吗?”作者君说。 “没有啊,我一点都不知道。”大概意思是我写得还算能看?何均池有点开心。写比恋爱简单多了。 【未完待续】 ☆、05 05有时,眼泪是因为庆祝 何均池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偶然聊到每天早上出门散步或者安静的晒太阳半个小时,坚持至少一个月,有利于提高体内的血清素。 而血清素浓度的提高能够让人感觉幸福。 清晨的阳光柔柔地洒在街道上,何均池坐在小餐馆里吃早饭——三个小笼包和一碗蔬菜粥。 他喜欢这家装修简单的小餐馆。 来吃早饭的都是附近的老年人,一边吃一边聊。何均池喜欢默默的听他们聊天,老头老太太们具体说了什么何均池不太留意,只是沉浸在祥和的氛围中。 沉浸在秋日暖和的阳光中,血清素肯定提高了不少吧,就这么安静呆着真幸福啊。 吃过早饭,何均池还眷恋着温暖,沿着铺满阳光的小道往前走,一直走到公园才停下。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眯眼看着眼前缓缓流淌的河水,渐渐的竟然有了睡意。上下眼皮正在打架的时候,一位牵着泰迪犬的大妈坐到了他身边。 何均池抖擞了一下精神,往旁边让了让,给大妈留出一大片位置,其实他一直都坐在长椅边沿,原本空出来的地方就很大,他的举动不过是出于礼貌。 “年轻人,在看书啊?”大妈看了看何均池搁在腿上的书。 何均池把书摊开给大妈看,是村上春树的杂文集《无比芜杂的心绪》。不好意思的笑笑,“没看书,在打瞌睡。” 大妈的目光在书封面上只停留了一秒钟,然后目光炯炯的望着何均池。 何均池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眼神了。 “年轻人,你谈恋爱了没有?”大妈开口了,随后连珠炮地询问了何均池的职业、年纪、家庭情况…… 何均池尴尬的笑笑,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借口该回家了一溜烟的逃跑了。 现在的大妈怎么想的啊,公园里随便抓个人就介绍起对象来了,谁家的姑娘这么着急?饶了我吧…… 他一到家马上打开企鹅对作者君汇报刚才的遭遇,“刚才有位大妈要给我介绍对象。” “你怎么说的?”作者君回复。 “跑了。”何均池心有余悸的回顾着刚才的遭遇,以前就有几次在大街上被人抓着介绍对象的经历,什么对方姑娘和他特别般配,姑娘不要彩礼,姑娘心地善良温柔大方……对方怎么样他都无所谓,因为根本就不认识,忽然被拉住强行介绍对象真的太尴尬了。他想着想着,忍不住摇了摇头,一串字从手指间流淌了出去,“我是同,你会介意吗?” 发出去之后何均池才觉得这句话刺目得有些可怕。如果作者君介意怎么办? 何均池从未想过刻意隐瞒自己的取向,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早已不再将这些事挂在嘴边,不是觉得隐瞒了更容易生存,而是觉得取向和食物偏好一样,是很自然的事情,没有人会把喜欢土豆挂在嘴边吧。 他对作者君说出这句话,内心忽然忐忑起来,虽然从近期的交流中来看作者君是一个尊重他人的人,但他还是忍不住考虑到如果作者君反同该怎么办? 等待回复的时间简直度秒如年,何均池既希望作者君马上回复,又希望别回复。因为他生怕回复是讨厌同之类的。 他不是甜蜜耽美的主角,没有一群支持他到底的家人和朋友,相反,刺耳的风言风语却听得多了。 风言风语来自别人他不会有太大的感触,但如果来自作者君,对他来说就相当沉重了。 何均池内心经历过万水千山,终于等来三个字,他长舒了一口气。 “不介意。” 在何均池还年轻,至少他的心还年轻的时候,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可以轻轻松松告诉每个人他的取向,真正的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也无所谓别人可能投来的暗箭。但现在,他知道向内的收敛,珍惜的人的看法他会认真的听从,珍惜的人的感受他会认真考虑。 两人的对话在这段小插曲之后更加的深入。 聊天继续下去往往不是因为对话的内容,而是氛围,此时的氛围让何均池感觉放松和安全,不经意间,他说起了四年前分开的前任。 回忆像电影画面一般徐徐播放,何均池负责转换成文字说给作者君听——事无巨细,关于对方,也关于他自己。 原本是一个长长的悲伤的故事,何均池讲完才发现已经不过如此了。时间会治愈一切,这话看起来像最无力的安慰,却是事实。 “你这样的人不该得不到爱情。”作者君说。 “没关系啊,我现在过得很好。”何均池说。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虽然一切都慢得仿佛静止,但他内心平静。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是真正的平静,还是他刻意压抑心底的渴望,制造出的假象。 他想,应该是后者,否则不会还有对人倾诉几年前失败恋情的欲望。真正的过去了,不应该是风轻云淡的一笑而过吗。 “你经历的这段感情太偏激了,应该有人教会你正常的爱。”作者君说。 何均池看着这段文字,怔怔的。爱,还有其他样子? “我喜欢你。”作者君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此时此刻我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何均池彻底怔住,他打字慢,现在心绪乱了,打字更慢。并且,他的手也一样在颤抖。和作者君从认识到现在说过的每字每句都一股脑回到了眼前,他终于确定自己是喜欢对方的了,但始终都在刻意躲避退让。他对自己,对爱情没有丝毫的信心。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何均池说。他的真实姓名早就告诉对方了,对方没有主动说,他当时就没问,但现在,他想知道对方的名字。至少知道名字。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但你要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喜欢你,在乎你。”作者君说。 何均池的手持续在发抖,一段时间的畅谈让他对作者君的性格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相信作者君说的喜欢,因为他也有一样的感觉。虽然他和作者君都是成年人,早过了相信网恋的年纪,但感觉汹涌而来根本不管不顾,通过何种媒介完全不重要。而且,正因为没有掺杂任何物质、外貌、地位、性别的评判,纯粹精神的激烈撞击才让彼此感受到极度的愉悦。 但此时何均池就是想知道对方的名字,“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名字。”他不希望多年后想起这个带给他最深感受的人,在未来的日子仍然被称为“作者君”。 “程峪。” 程峪,是他的名字。 令何均池意外的是,紧接着对方给了他全部想要的信息,年龄、在读的大学、专业、家庭情况,以及一张清晰自拍。 程峪,活生生的程峪在何均池的眼前拼凑完整。 嘭! 何均池感觉他的世界爆炸了。没错,是爆炸,不是一颗小石子落入湖心这么简单。他的世界,他的情感,他压抑的心灵,一瞬间被程峪激活。 “你和我在一起吗?”程峪问。 “我配不上你。”何均池控制着快要把手机抖得掉地上的双手,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出着五个字。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你只需要告诉我在不在一起。” 何均池痛苦,程峪完全吃准了他的性格,他优柔寡断,他裹足不前。“我会拖累你。” “不要解释那么多。我只要答案。” “你不是弯的吧?”何均池直觉程峪和他不一样,所以那时说出取向才会担心不已。 “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关心同性恋的圈子,也不想关心,我只是喜欢你。” “走这条路会遇到很多的艰辛和困难,我不希望你来经历。”何均池眼眶发涨,他渴望爱情,想过生动的生活,想有一个人在他荒芜的内心点燃一星光明 明明喜欢,不管不顾的去爱不行吗。 何均池想和程峪在一起,竟然还要将对方推开。但是,他脑中仅存的一丝丝理智还在,他喜欢程峪,喜欢到希望程峪走寻常又轻松的道路。 “我的选择我自己负责。”程峪毫不退步。 何均池开始发挥唠叨的本性,劝解了起来,“我没有固定的职业,也不想找固定的工作,我只想一辈子写,但现在我连自己的饭钱都赚不到,和你在一起真的会拖累你。” “我就问你,和不和我在一起。” 何均池捏着手机,立场极度动摇,他内心尘封的猛兽即将窜出将他刻意维持的冷静全部踩碎。 程峪又一句不容辩驳的追问发过来时,何均池终于彻底缴械投降,“好。” 何均池时常掉线的2g网都没有故意捣乱,一个“好”字咻一下就传送了出去,仿佛网络都希望他们在一起一般。 终于走了出去,终于承认他不是甘愿活得像个迟暮的老人,他不是甘愿缓慢平淡,他不是真的无欲无求,他不是真的看破红尘远离世俗。他只是害怕,他只是狠狠跌倒了却没有一个再次站起来的契机。何均池感觉眼角湿湿的,暗骂自己一句“哭什么哭”泪水却更加汹涌了。 他留着泪,却觉得解脱又欣喜,终于又感觉到了活着的欢喜。 有时,眼泪是因为庆祝。 【未完待续】 ☆、06 06一切来得太快,也消失得太快 何均池恋爱一段时间了,但他完全在恋爱的状况之外。 他仍旧坚持着会拖累程峪的想法,“我必须写,我从初中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活法,我有一个对我特别好的老师,像对亲生孩子一样对我,她总说我能写好的,她去年去世了……” 程峪打字非常快,何均池还准备絮絮叨叨的时候,程峪的一条信息打断了何均池,一句话直指问题核心:“写这件事你究竟是自己喜欢,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如果是其他的原因,我希望你去工作。” 何均池躺倒在沙发上,盯着这条信息,半响什么消息都回复不出。 音响里传出aria的《to y best…》,一首小提琴和三味线的合奏,非常好听,但何均池却充耳不闻。 最初是为什么喜欢写作的呢?他和大部分写作的人不一样,很多人都是因为看了很多故事,故事中的人物和情节不满足自己的设想而开始写作。而他何均池,一开始是因为作文和诗歌比同龄的孩子写得好,老师和同学都认为他会成为一个作家,而家人尊重他的爱好,他便开始写故事,一写就写了这么多年。他没有太大的野心,没有幻想过获奖,没有幻想成为一个大作家,他只是一直在写,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写手。 写作是他一直坚持在走的道路,也是他唯一的方向。 他的书桌最醒目的地方放着罗伯特麦基的《故事》,他奉斯蒂芬金的《论写作》为圣经。 他痛恨自己不够聪明构思不出精巧的情节,设定不出鲜活的人物。他坚持每天无论如何写一点。他暗自给自己鼓劲只要写总有一天能够写出好看的故事。 至于喜不喜欢,这还是第一次考虑。 应该喜欢的吧,如果不喜欢不可能写得了这么多年。但如果真的喜欢就不应该感觉痛苦,他不只一次醒来时想到要开始写心情就沉重得如同上刑场,比起聊天喝茶,写作真是枯燥极了;如果真的喜欢就不应该厌烦,应该欣喜若狂,应该废寝忘食;如果真的喜欢就不会一直努力却完全没有成效;如果真的喜欢此时此刻就应该直接回答得出“喜欢”,而不是陷入思考。 他早就隐约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总是刻意回避。这条路已经走了十多年,他的青春、他的经历、他的无数日日夜夜都与此相关。 父母给他完全的自由,他却选择了一条逞强着走下去的路。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我还没看过你的全身照。” 程峪的一条信息将何均池从情绪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我家没有全身镜。”何均池说的是实话,但他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此时不想动罢了。 “算了。” 何均池感觉出程峪语气的低落,明明还是白底黑字的两个字,他就是感觉了出来,急忙解释并保证马上去拍。 “不要解释这么多啊。”程峪收到何均池信息的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怎么回事,算了就是算了,他唠唠叨叨说这么多,还保证马上去拍,我逼他的吗?自然一点不行吗…… 何均池捏着手机,猜不出程峪此时此刻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程峪的回复,于是,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换来的是“对方不是你的好友”。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删了我?何均池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四年前那个人一声不响删掉他的全部联系方式,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后才通知他“分手吧”。 何均池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考虑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他几乎就没对那个人好过,哪怕一点点。 过度的自省令他变成一个好人,待人温和而用心,同时,也落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比如有人删除或拉黑他,就会控制不住的自我憎恨——不管怎么努力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讨厌啊。 程峪将他删除,差点让他眼前一黑,后悔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如果我家有全身镜,如果我拍了全身照给他,如果我认真一点就不会这样。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六天。 何均池魂不守舍的走在大街上,看见一家男装店,没有多想就走了进去。 他喜欢同一个款式的衣服买多个颜色换着穿,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几次男装店。他穿着简单,春天针织衫加衬衫,夏天衬衫、t恤,秋天衬衫加t恤,冬天衬衫加羽绒服。整个就是一个衬衫控,其中白衬衫独占半壁江山,剩下的一半才是牛仔衬衫和格子衬衫。 何均池走到衬衫专柜前,挑了一件白衬衫和一件浅蓝色衬衫,尺码都没有看就匆匆走进了试衣间。 站在试衣间里,何均池没有试穿衬衫,他一直就没有试穿的习惯,都是衬衫和t恤买l号,外套和针织衫买xl号。他掏出手机,对着试衣镜中的自己咔嚓咔嚓一通自拍。 拍得怎么样他并不关心,只想赶快发给程峪看。 但是,他现在连发照片给程峪的方式都没有了。 将衬衫还给导购员时他非常抱歉的笑了笑,原本是出于礼貌,但那苦涩的笑容让专业的导购员都没办法回以一个自然的笑容。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何均池挽起衣袖在厨房做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和一碗鸡蛋番茄汤。 何均池胃不好,每天按时吃自己做的三餐,是他长期养成的习惯,不管心情如何糟糕都一定会执行。他从来没有不吃东西,或者乱吃饭东西的时候。 他一边盛出汤菜一边想很久以前叶朔喝醉后骂他的话。他没有介意,但记住了,因为他也认可叶朔的说法,“何均池,你就是活得没有人味儿,你有情绪你就闹啊,你就发泄啊,喝酒啊,你假装什么没事儿人,装出来的笑容有多苦你自己看不见,我看了难受!” 该怎么发泄? 何均池问自己。 太久不泄露情绪,会忘记泄露情绪的方式。 他摇了摇头,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发脾气是什么时候,更想不起是因为什么事对谁发脾气。 食不知味的吃着晚饭,他在脑中设想了一种又一种重新出现在程峪面前的方式。 比如,死乞白赖的去加程峪的好友;比如若无其事的在程峪发表的下面留言;比如……何均池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实在吃不下了。 他做饭从来不会做太多,都是他自己刚刚能吃完的量。 今天,是他第一次没有吃完定量的饭菜。 收拾好碗筷,他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皮肤烫得通红,但心情一点都没有变好,反而越发的难过。 走出浴室,长发披在后背打湿了衬衫,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倒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没认识程峪时,他习惯在这个时间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听音乐。但今天,一丁点的声音都会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他的内心却慌乱不堪,总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昨天前天以及之前的很多个日子他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有一个程峪和他紧紧相连,但这条纤细的线已经断了,不管他接不接受。 一切来得太快,也消失得太快,他开始怀疑最近的经历是不是只是一场梦。程峪来过,又走了,在他的世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至少还有聊天记录? 不,已经删除了好友,更新一次软件一切都不再存在。 他翻身面向墙壁,把脸深深的埋进靠垫中,也许睡一觉就会好起来吧。 从懂事开始,何均池只要心情不佳都会洗澡和睡觉。他心中暗自认为洗澡会冲走坏运气,而睡一觉,醒来后就是崭新的自己了。 本来,这两件事的效果从未失效过,不管是考试成绩不佳,还是弄丢了喜欢的东西。 但之所以有效只是因为这些痛苦都不足以真正触及何均池的内心。随着年龄的增长,洗澡和睡觉越来越不能解决他的烦恼,特别是情感方面。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何均池脸上,他懒得伸手整理,就这么倔强的继续埋在靠枕中,就像在和自己赌气一般。 忽然,他听见手机发出两声短促的提示音。他一跃而起,划开手机屏幕,并没有新消息……也许是幻听吧。一切还是老样子,他真的失去了程峪。 刚要倒回沙发中,猛地看见邮箱有新邮件,原来不是幻听。 点开邮件,一行行方方正正的宋体小字仿佛有温度一般,何均池感觉到由心脏里延伸出的温暖。 第一封邮件: “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对不起,我只是,很想你。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不知道说什么了。抱歉。” 第二封邮件: “我受不了你拒绝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会心里很难受。我就是气你。我们的关系太脆弱。删掉□□,放下电话,一无所剩。今天给你带来的伤害,连我都无法辩解。我一直在□□里跟你说话,然后每句话都发送失败。一直发,胡言乱语,说想你。我想给你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冲动的删掉了你的号码。□□聊天记录也没有了。什么都找不到了。就剩下我最后说的那些混蛋话……看着你的□□头像发呆。我蛮横的闯进你的生活,又不负责任的践踏。我怕你离开,怕你不喜欢。拼命想加深感情,再多点保障。对不起,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明天再发邮件给你吧。” 何均池来不及回复,连忙给程峪发出了添加好友的请求。他也害怕被拒绝,所以之前不敢贸然发出好友申请。 一切回到原来的路上,但何均池和程峪的感受都和之前大不相同。 何均池视程峪为失而复得的宝贝,而程峪也知道他离不开何均池,虽然试图狠心删除联系方式从此回到各自原本的道路上,但感情这种蛮不讲理的东西让他深刻体会到失去何均池的痛苦是现在的他不愿意承受的。 “你不要抗拒我,我会带你走出来。” “好,我会跟着你,我很慢,我做什么都很慢,打字慢看书慢吃饭慢……” “没事,我会等你。” 【未完待续】 ☆、07 07如果不是程峪向何均池走过来九十九步,何均池根本不敢踏出一步 对于生命在于静止的何均池来说,任何变化都让他如临大敌。 程峪说出他对于两人的未来有一个计划时,何均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程峪会为了他而放弃大好的前途,来他的身边发展。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程峪完全不是这么不成熟的人。 “你可以来我这里住半年,住烦了就回去。你的工作性质很灵活,在哪里都可以写。”程峪说。 何均池对程峪的这个计划简直不能更心动。他一直都在为不能和程峪呆在一起而心烦。 程峪这么一说,何均池都想不明白之前他怎么就觉得不可调和的。他从事的又不是固定职业,有什么不能动一动的呢。 何均池啊何均池,你怎么这么笨! “我们近期先见一面。”程峪说。 “现在就见啊?”何均池回复。 “我们永远不见面,就这样过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均池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马上见面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在一起才一个月。 “太痛苦了,你根本不愿意和我一起往前走。”程峪无奈,和这个人在一起好累。不见面和跟手机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何均池皱眉看着手机,“我没有不愿意。” “我说了会带你走出来,但你总抗拒我,我没办法带着不愿意的人往前走。” “我……” 何均池不明白程峪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他没有说拒绝程峪的话,他只不过想考虑一下而已。 然而考虑一下之后他作出的决定究竟是什么样子却不好说了。 “我在煎蛋。”程峪岔开了话题,前一个问题和何均池说再多他也不理解吧,“你会做饭吗?” “会,我一直都是自己做饭,家常菜基本都会。”何均池回道。 “我还想着以后一起住了我做饭给你吃。” 一起住。何均池轻轻地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他对程峪的计划越来越心动,但还是未能跨出内心的舒适区——现在见面好是好,还是感觉有点太快了。 程峪根本不让何均池做决定,他太清楚现在的何均池就是这样,往前走一步就会往后退半步。究竟是陷在温水般的现状中太久不习惯走出来,还是没有信心往前走?他也不知道。 他直接通知了何均池见面的时间和两人都方便去的城市。如他所料,何均池没有再多犹豫,应下了见面的事。 何均池何尝不想见面,何尝不想看得见摸得着程峪,他只是需要有人推一把。 如果不是程峪向何均池走过来九十九步,何均池根本不敢踏出一步。 何均池坐在动车二等座上,一整天的路程对他来说不会太辛苦,他太擅长自找乐趣了——用平板看完一部《安德的游戏》,看一眼时间,还早着呢,于是开始看书,夏目漱石的《心》。 坐他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上车时对他笑了笑就再没有多话。他最怕坐在中年大妈身边,总被没话找话聊个没完,有一次坐车听大妈叨叨了三个小时,他一次又一次戴上耳机示意要听歌了,但大妈就是不住嘴。下车后他感觉耳边总有小鸟在叽叽喳喳,症状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此后,何均池坐车总带上便携耳机,不再是小耳塞。犹如对想找他聊天的人宣布:别和我说话! 距离和程峪约好的城市越来越近,何均池内心激动更多的却是紧张,书本上的文字已经完全看不进去,哪怕是他一直很喜欢的夏目漱石。 他起身去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努力的保持平静,但笑容已经有些不自然。最要命的是坐太久了,他感觉腰都要断了,一见到程峪就告诉他自己腰痛?这不是开玩笑吗…… 从卫生间出来后何均池没有再回到座位上,而是站在吸烟室门外,对着手机继续努力练习自然的微笑。看着手机中自己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有点逗,于是按动快门给自己拍了一张自拍——大眼睛、长头发,虽然呆呆蠢蠢的,但还是挺可爱的嘛。 事实证明对自己的夸奖是管用的,何均池不紧张了,剩下的只是对即将见到的程峪无限的期待。 走出舒适圈需要很大的勇气,需要其他人推一把,但一旦走出去便不会再退缩。就像冬泳的人,才入水时会感觉冷到快要死去,一旦适应了水温便能够自在的游泳。 下午七点多,何均池到了完全陌生的城市。还未下车的时候已经收到了来自程峪的消息:“我在出站口等你”。 “我穿牛仔衬衫,背黑色书包。”何均池回复。 “我能认出你。” 何均池看着程峪回过来的消息,不自禁的笑了,“我脸盲,靠你认我了啊。” 走出出站口,何均池远远看见一个人穿灰色卫衣,拉着藏青色行李箱,微笑着看他,他开始心跳加速,脑袋一片空白。 越走越近,他的双脚不受控制一般开始跑了起来,本来只有短短一百米的距离,他却感觉跑了很长时间似的,程峪一直微笑看着他,他恨不得一步跨到程峪面前,但越是急越是到不了。 到那人面前时,何均池只知道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这就是程峪,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程峪,但什么都说不出来,连最起码的“你就是程峪吗”他都没有问出口。 程峪远远看着何均池一路小跑过来,等何均池终于到了面前,他伸手将何均池揽进自己怀里。何均池心跳很快,不知道是因为跑了一小段还是因为…… “走吧。”程峪说。 何均池点点头。他早就听过程峪发的语音,但此时真真切切的听到他的声音更觉得好听。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何均池安安静静的观察程峪——程峪比他高一个头,程峪穿宽松的卫衣真好看,程峪的皮肤真白皙啊,程峪也和他一样在傻笑…… 他的注意力全在程峪身上。他极力控制的感情根本不受控制。他比自己想的更喜欢程峪。 两个人将行李整整齐齐的摆在酒店房间的角落里。这就是两个爱整洁的人在一起的好处——会一起将房间变得更加整洁。 何均池指指床,“你睡这边还是那边?” “我睡你旁边。”程峪回答得自然,仿佛是相处好几年的老夫老妻。 何均池喜欢跟程峪说话,哪怕没话找话都想说。何况,他们有很多共同爱好,何均池能说的太多了,他感觉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想和一个人一直说下去过。 “给你推荐一部动漫。”何均池躺在床上,看着程峪。 “嗯,好。”程峪躺在何均池旁边,一边玩何均池的头发一边说。 “飙数窄男。” “什么?”程峪完全听不懂何均池的话。 何均池撑起身体,重复了一遍,程峪仍旧一脸茫然。何均池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特别的注意每个字的发音,“飙速宅男。” 这一次,程峪总算听懂了。 “不想看。”程峪拒绝得干脆。 何均池泪流满面,这个人真直接啊,但是怎么就喜欢他的直接呢。 何均池从来不擅长拒绝,就算不喜欢不开心也会应承下来,所以才会有在旅途中被大妈抓住聊几个小时的悲惨遭遇。 “你和我一点都不一样,但我很喜欢你。”何均池说。 “我也喜欢你,你是我希望但不可能成为的样子。”程峪把何均池往怀里揽了揽,“有一天你恨我恨得牙痒的时候,也要保持单纯和快乐。” 恨得牙痒?何均池一动不动的呆在程峪怀里,他想更加紧的抱住程峪,又想推开程峪和他大吵一架。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他确定程峪喜欢他,非常喜欢,同时他也确定程峪终有一天会离开,程峪至今没有给过他一句承诺,也没有表示过会一起走下去。他只质问过一次:既然不能一直在一起,为什么要表白。 程峪回答他:因为太喜欢了,就想在一起。 何均池无法辩白,感情来了就想在一起,就算不能长久的走下去,能一起走过一段也是好的。 但他的内心,怎么可能满足于在一起一天就幸福一天这样没有保障的生活。他一直贪恋的就是长长久久。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把今天过好。何均池在心中对自己说着毫无作用的宽慰话,心情缓和了一些。 “那个日本演员究竟叫小栗旬还是小粟旬?”何均池说。 “小栗旬。”程峪回答。 何均池点点头,“我最喜欢的演员是三浦春马。”他喜欢三浦春马的笑容。他喜欢所有笑起来阳光灿烂的演员,比如三浦春马、宫崎葵、新垣结衣、生田斗真以及spyair的主唱池田英史。 “小栗旬还是小粟旬的电影我看得不多,只看过《热血高校》。” “说了是小栗旬嘛。”程峪强调。 “我说不清普通话,分不清小栗旬还是小粟旬,又话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何均池仰头看程峪。 “不会啊,很有过日子的感觉。”程峪揉揉何均池的脑袋。 何均池傻傻的看着程峪。 完蛋了,好像智商一下子就没有了,并且,好像年龄也回到了少年时代——只想和他就这么呆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番茄和栗子的《无间双龙》真是好看到飞起! ☆、08 08没有具体计划的出游让他们觉得仿佛是周末随意的约会一般 “今天怎么过?”何均池睁开惺忪的睡眼望着程峪。 “不知道。”程峪闭着眼睛,拉过被子把脑袋捂严实,同时也把何均池往被子里摁。 “要不,就这么呆着吧,哪里都不去了。”何均池从被子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程峪笑,“再躺一会儿,然后带你出去玩。” 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计划在这个城市游玩,全部的目的只有一个——见面。 所以,何均池完全猜不到程峪接下来会带他去哪里。游乐园还是某着名景点?这两个地方他都不想去,因为人太多,他习惯了安安静静的生活,怕热闹。 程峪和何均池坐地铁到市中心,程峪看着手机上的地理坐标,“应该就这里啊,怎么不是吗?”他四处瞅来瞅去就是没有看到要找的地方。 何均池什么也没问,倒不是因为他喜欢惊喜,只是习惯跟着程峪走就行了。“要不,我们一边走一边找。” 两人在几栋商业大厦之间来回徘徊,时不时走进店铺看看男装,时不时走进屈臣氏找找洁面乳。 他们很像相恋几年的情侣,不用做特别的事,就这么走走逛逛就觉得特别安逸。 何均池以为他们会这么一直胡乱逛到下午,结果,走到电梯间前时程峪停下脚步,又确认了一遍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走吧,如果没猜错我们要去二十七楼。” 二十七楼303室。 何均池推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墙壁的海贼王壁画。 海贼王主题咖啡厅。 店里一个人都没有,程峪和何均池挑了临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洒满玻璃圆桌。 店长是一个小个子姑娘,说话小声又温柔,“你们喝点什么?” 何均池指指墙上的壁画,“这是画的吗?”他有些疑心是巨大的画布贴在墙上的。 “是画儿,我和朋友一起画的。”店长说。 “是吗?好厉害啊。”何均池起身到壁画前细细观察。扭头对程峪嚷嚷,“真的是画的,很好看!” “要咖啡。”程峪没空搭理何均池,对店长说,“有什么吃的吗?” “有披萨还有其他吃的。”店长递给程峪一本手绘菜单。 “就披萨吧,不要海鲜的。”程峪指指菜单,“就要这个水果的吧。” 何均池感慨完工程浩大的壁画回到程峪身边坐下,心里还是难以压抑的兴奋,他曾动过学画的心,他母亲甚至帮他找好了学校,但他在最后关头退缩了。因为他曾学过吉他,连六线谱都没认完全就放弃了。再三挑选才买下的吉他他喜欢的时候取名为“薇洛妮卡”,放弃时仿佛扔掉烫手山芋一般送给了朋友。他对自己半途而废的行为感到惭愧,此后做任何决定都会再三斟酌,没有坚持下去的决心他宁愿不碰。 但是,他喜欢画,一直都喜欢,所以看见别人的作品难免兴奋不已。 咖啡端上来时,店里播放的音乐刚好是《we are!》,海贼王第一首主题曲,何均池跟着音乐小声的哼唱。大部分长篇动漫的第一首主题曲他都喜欢,因为越看到后面越对最初的有情怀,比如银魂的《pray》、火影忍者的《d》、死神的《life is like a boat》、数码宝贝的《butterfly》。 喝着咖啡,何均池眯眼看向窗外钢筋水泥的城市。 程峪站在一旁的书架前翻看《海贼王》的漫画和明信片,“买点明信片回去怎么样?” “好啊。” “你喜欢哪个角色?”程峪一张一张的翻看明信片,“乔巴?路飞?” “不是,我喜欢厨子。”何均池放下咖啡,撑着头看程峪,心中感慨,如果不是因为动漫就不会看到程峪写的,就不会遇到程峪。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原本只是一个爱好,竟然就会将自己引导向不同的人生,如果喜欢的是雕塑会遇到谁呢,如果喜欢旅游又会遇到谁?有缘分的人总会相遇的吧。也许就算选择不同的道路,兜兜转转还是会遇到程峪,人生啊,正因为有未知的惊喜才会精彩啊。 想到这里,何均池怔了怔,他竟然开始喜欢未知的未来了。就在不久前,他喜欢的是每天的固定套路——起床、吃饭、看书、喝茶、写作、听歌、看书、睡觉。 他改变了,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往前走了。 两人在咖啡厅一直磨蹭到下午四点多,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看的漫画也看了,终于决定去下一站。 下一站去哪里何均池仍然不知道,程峪也不知道,没有具体计划的出游让他们觉得仿佛是周末出来随意的约会一般。 走走停停,两人来到了市里最大的书店门前,何均池一看见书两眼都放光了,程峪一脸“明白明白”的表情和何均池走进了书店。 何均池走过一排又一排书架,对书籍指指点点,“这本我看过了,这本我有,这本也有。”他并不是真的看过书店里全部的书,农业、科技、语言类的书他显然就没有研究,只是他们特意选择了“外国文学”这一分类区在逛,何均池自幼看得最多的就是外国文学和中国近代文学,他对这里的书熟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直接说哪本没看过。”程峪说。 何均池踱到最后一排书架前,拿起《群山回唱》,“这本。” 程峪从何均池手中拿过书,“就这本。”他朝着收银台走去。何均池拉住程峪,抢过书看看价格,皱了皱眉,“不想要,这个版本价格太贵了。” “你到底喜欢哪本?”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3节 “别急,我慢慢看。”何均池扫视过一排又一排书架,愣是没再找到他想要的书。他近几年买书开始变得挑剔,非常在意译者和出版社,并且偏爱简装版本,因为简装书不沉,可以随时带着到处走。精装书漂亮的装帧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因为他在意的是书里描述的内容,是知识本身,而不是书。对于买整整一书房书却不读的人,他表示理解,但绝不认可为同类。 程峪喜欢漫画,不喜欢看书,几乎不逛书店,他读过的屈指可数。何均池知道,所以更加佩服程峪出自天性的文笔,很多人都是喜欢读而开始写,提笔的时候潜意识中已经有了故事感,但程峪没有现成的故事感,他不懂任何的技巧,但他就是能将故事写得生动有趣,让人读起来欲罢不能。本来,不是为全人类进步而写的故事只需要一个功能——好看。程峪凭借天赋做到了。 两人走出书店,仍旧两手空空,何均池喜欢逛书店,但并不是每次逛都会买一堆书回去,尤其在其他城市他更加慎重,因为书真的是最沉的行李。 书店位于整栋大厦的负一楼,三楼是动漫城,两人离开书店后心照不宣的走向电梯。 虽然名为动漫城,但其实是由众多独立店铺组成的商业区。 林立的店铺里摆放的任何一件周边都对何均池和程峪具有一定吸引力,但比起逛漫展时的购买欲实在低多了。特别是何均池,他看很多周边都是目光一晃而过,原因仍旧是从一个城市带着周边回另一个城市很累啊,虽然周边并不沉。 程峪想要《银魂》中的桂小太郎的手办,两人几乎走遍所有店铺,愣是连这个角色周边的毛都没看见。最终,两人发现一家店铺有《银魂》角色设定集——牛皮纸的封面非常有质感。 “终于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啊。”程峪说着回头环住何均池,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放在了矮他一头的何均池身上。 何均池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脑中爆开一朵烟花,“嘭”。 清晨八点,距离何均池平常的起床时间已经晚了一个小时了,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赖在床上。他早就醒了,只是想赖在程峪身边。 “你不是和朋友约好了吗?”程峪感觉到何均池看他的目光,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 “嗯。”何均池点点头,“再躺五分钟,就五分钟。”他和朋友约的是十点见面,他对这个城市的交通不熟悉,预计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他现在确实应该起床了,但内心剧烈的挣扎着。 在程峪的催促下何均池总算慢悠悠的出门了,还好赶上了和朋友约定的时间。 何均池不认为他还会再来一次这座城市,所以到的那天就告诉了在这座城市上学的朋友。来都来了自然要见一面。 他赶到约好的见面地点,朋友已经到了。久未见面的两人一见到对方都格外兴奋,没几句就聊起了现在的感情状况,何均池没有隐瞒,直说了他和程峪的进展。他不知道,聊到程峪时他嘴角一直都有笑。 两人说话跟打仗一样,飞快的交换着信息。因为他们见面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一阵短促的铃声响起,何均池看向手机,是程峪发给他的消息——“我下午就要回去,临时有事,你呢。” 何均池心中万分不舍,还是回道:“我也下午回吧。” 和朋友道别后,何均池慢慢的走到火车站广场,早上就在下雨,这会儿已经下成了瓢泼大雨。 【未完待续】 ☆、09 09到老了我们身边都有彼此的存在 程峪走在雨中,拖着行李箱,一把雨伞撑得歪歪斜斜。何均池远远看见后跑过去,接过他自己的行李箱,懒得撑伞,于是钻到程峪伞下。 “伞小,两个人都会弄湿,笨蛋。”程峪说。 “你一个人撑着也湿了啊。”何均池指指程峪湿了的肩膀,因为他钻到伞里程峪的肩更湿了。 两人并肩走到购票厅里,何均池故作轻松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只是不想停下来,不想思考即将面对的事情——他和程峪才见面,马上又要分开,他不愿意,但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能和程峪一起走,但他至少可以告诉程峪他舍不得,他不后悔早上和朋友见面,但如果那时程峪也在身边该多好。他想多和程峪在一起哪怕一分钟,但说出口的却是:“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最近的票。” 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提醒着他要懂事,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他从未审视过自己内心的这个声音,直到程峪表白那天晚上。 那天,他仿佛解开了锁链,却不敢大步向前。小心翼翼地对程峪说,“我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程峪火大,“你在想什么,什么添麻烦!” 何均池诚惶诚恐,不知道他哪里没说对,赶紧改口:“虽然我是个恋爱白痴,但我会努力的!” 程峪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顺了一口气才对何均池说:“爱是不需要努力的。” 爱是不需要努力的,此时此刻的何均池原本不需要克制不需要懂事,坦坦荡荡的告诉程峪他的感受,但他却做不到,幼时的记忆压抑着他将自己的真实感受完整的表达,并且,越是他在乎他亲近的人他越是做不到。 何均池的车比程峪的早两个小时。 程峪站在候车厅外面目送何均池离开,何均池假装没事人一样微笑着挥手。程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何均池终于敢抬手擦了擦眼角。 和程峪在一起后他变得脆弱和容易伤感。因为他和程峪没有未来。因为他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全部好的坏的部分袒露在程峪面前。坦诚相见让人失去最低限度的安全感。 手机轻轻响了一声,何均池早就握着手机了,仿佛有预感一般。划开屏幕,是来自程峪的消息,“我们柏拉图式恋爱好吗,我们永远在一起,心在一起。” 何均池感觉眼角酸酸的,又难过起来,但一个大男人在这人来人往的候车厅落泪算什么,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回复道:“好,一直在一起。” “一直,到老了我们身边都有彼此的存在。” 心在一起,多残酷却唯一可以对抗现实的手段。 见面的那天晚上,何均池曾问过程峪会不会出柜,程峪回答他不会。 何均池觉得又难过又欣慰。程峪比他理智太多了。 不是程峪不认真,而是程峪看得清未来。而他何均池,在对未来一片迷糊的少年时代就对家人出柜了,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怎么想的,但家人的悲痛他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如果没有豁达开明的家人,没有愿意共同承担未来会遇到的风雨的恋人,就不要出柜了。这是他劝一位纠结于是否出柜的朋友的原话。 有人说过何均池懦弱,他只是淡淡的报以一笑。这本来就是非常个人的选择,他已经过了将自己的张狂全数展现的年纪。比起为了跟全世界证明“我就是,不一样的烟火”,他更愿意用善意的谎言保护家人。并且,全世界根本没时间没精力关注他,真正在乎他的只有家人而已。 明明喜欢却只能心在一起,多痛苦多不甘心。何均池看着手机,说不出的难过,他想找个人喝一杯,但这里还是那个陌生的城市,并且,他不会喝酒。 一想到程峪也和他一样伤心,他就更加难过。为什么他们是同性,为什么他们不能合法的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不能为世俗所容,为什么也是纯粹的感情,一男一女就有特权,为什么…… 他不想说什么放弃一切远走高飞,去荷兰去比利时结婚,他不想说何必在意这个社会的眼光,自己活得痛快就行了……不能,完全不能。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要吃饭睡觉,要生活,有家人,有社交圈子,有事业。 他们不是故事里的人物,只要剧情发展流畅自然就能happy end……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再想会崩溃的。 他到长椅上坐下,慢慢地让心情平静下来。 手机又响了,何均池有些疑惑,程峪知道动车上信号不好,已经和他说好短信联系,但此时响起的铃声明显不是短信铃声。他掏出手机一看,确实不是程峪,而是叶朔——“何均池,我要疯了。” 转眼就要到中秋节假期了,叶朔最近一直在工作、漂亮女友和乔羽函之间周旋,忙得不可开交。 眼看要到假期了,他却笑不出来,平常总对女友推脱工作忙,这下有假期了该撒什么谎才瞒得过去呢? “羽函,假期你怎么安排?”叶朔不动声色的给乔羽函发去一条信息。他和乔羽函恋爱了,全公司都不知道,甚至和他们同一间办公室的杨帆都不知道,因为他和乔羽函全部联系都是通过网络,还是加密的私人账号。 表面看起来他们正常极了,各自对着电脑工作,但其实却是在你侬我侬。 如果要说这间办公室中的不正常,绝对不是叶朔和乔羽函,而是叶朔和杨帆,他们仍旧人前人后搂搂抱抱,“老公”“老婆”叫个不停。但正因为他们表现得自然而然,反倒没有人怀疑,只在背地里嚼舌根:这两傻b真是恶心。 假期怎么安排?乔羽函单手支着脑袋考虑叶朔扔给他的问题。“你想怎么安排呢?” 我想?我什么都不想,我只希望你和女友都别约我。叶朔回复:“羽函,我……” “要去见你女朋友吧?” 叶朔抬头看看乔羽函,果然捕获到浓浓的醋意。他满脸尴尬的对乔羽函做出“抱歉”的嘴型。随后,小心地扭头看向杨帆,杨帆正低头写报表,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的小动作。 乔羽函叹一口气,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别抱歉了,我清楚我的立场。” 他是谁?他什么立场?他是一个低微到土里的第三者,是他主动招惹叶朔的。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并且,他和叶朔从未说明关系,在他而言是朝着爱情发展的关系,而在叶朔而言至今也不过是暧昧而已。 叶朔在企鹅的家人列表中找到女友,“爸妈想你了,中秋节来我家吧。” 女友几乎秒回的发过来一条消息:“好啊好啊,我也很想叔叔阿姨了。” 叶朔关掉企鹅,长舒一口气。看来这一次的假期总算敷衍过去了。 他倒在椅子里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他不是一个会计划得很长远的人,能够完美解决今天的难题,他已经觉得非常值得庆祝了,甚至想叫乔羽函下班后陪他去喝一杯,但一想,他是将快乐建立在乔羽函的理解和妥协之上。完了还叫乔羽函一起去庆祝,他还算是个人吗? 呸!不是!庆不庆祝都不是人! 叶朔想到自己对乔羽函和女友的所作所为,连顺利过了一关的侥幸都没有了。 忽然,办公室的大门“嘭”一声被人踢开,将沉浸在自责中的叶朔,心酸中的乔羽函以及忘我工作中的杨帆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一个男人冲了进来,啪一声把一大叠照片摔在杨帆的办公桌上,“你有家有室就别再和我抢她!” 有家有室?叶朔愣住了,他知道杨帆有一个即将去拍婚纱照的女友,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过这还不能被称为有家有室吧…… 不对不对,重点不在有家有室,在杨帆和这个男人抢了一个女人! 叶朔想到这里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了,既没有给杨帆一拳也没有威胁说要闹到全公司都知道。 那个男人好像有点眼熟啊。叶朔忽然想起来,那是总经理办公室的人。一个公司的,难怪没有撕破脸皮把事情闹大啊。 “呵呵,不是那么回事儿。”杨帆尴尬的对叶朔扬了扬男人扔下的照片,“我的性子你知道的,喜欢玩儿而已。” 他确实爱玩,叶朔太了解了,他们可是名义上的“老公”和“老婆”。 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杨帆,你也别和我抢叶朔了。” 叶朔脑袋“嗡”一声响了,头疼得快要摔倒。乔羽函怎么回事,居然公然说出了这话! 叶朔一直极力将他和乔羽函的关系压在暗地里,不让任何人知道,不仅仅因为他有女友,还因为他是直的,二十三年来都是直的,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同事知道他和一个男的暧昧不清他该怎么解释。 他受不了别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说他是gay,就算他是真的喜欢乔羽函,他也绝不允许! 对于“同性恋”这个词,他比任何人都害怕。 【未完待续】 ☆、10 10什么都不愿意舍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 办公室里的气氛尴尬到极点。 叶朔黑着脸窝在沙发里,乔羽函没事人一样填他的报表。 杨帆起身晃了晃手中的马克杯,“哈,精神不太好,我去冲杯咖啡。”识趣的把办公室留给了叶乔二人。 叶朔注视着杨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没有看乔羽函,话却是对乔羽函说的,“我不可能公开和你在一起。” 乔羽函沉默,握着笔的手停住了,微微颤抖起来。 “我不会放弃平常人拥有的一切,我也不想放弃你。但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明白,是认真的……”叶朔说。 乔羽函抬头直勾勾的看着叶朔,“平常人拥有的一切?” “风光的事业,完整的家庭,老婆、孩子……以及永远不告诉我的家人我们的事。”叶朔一口气说完,把决定的机会留给了乔羽函。他在心中咒骂着自己是人渣,但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乔羽函收回目光,无神的注视着报表,很显然心思在其他地方,“我知道了……让我考虑一下……” 叶朔走在回家的路上,难得的没有去酒吧喝一杯,而是直接往家里走。 他刚踏进家门,听见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小朔,你猜谁来了?” 叶朔没心情猜,但还是强打精神问道:“谁啊?” 话音刚落他看见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笔直的黑色长发,弯弯的眉眼,驼色风衣衬得一张笑盈盈的脸颊格外好看,是他女友。 “小蓓……你怎么来了?”叶朔对小蓓笑了笑,他觉得这个笑容挤得困难极了。 “接下来几天的课都不重要,我请假了,想多陪叔叔阿姨几天。”小蓓笑得很好看,显然没有发现叶朔的不自然。 叶朔妈妈听了小蓓的话,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连忙把小蓓推到客厅中去坐着,“小蓓哪是想陪我们,想陪小朔才是,你们坐着聊,我一个人做饭。” 小蓓红着脸从沙发上挣扎起来,想去厨房帮忙。 “行了行了,交给我妈吧,她做的菜我才吃得惯。”叶朔拉住小蓓。 小蓓闻言脸上显出一丝失落,但很快又露出好看的笑容,“这样的话,我更应该跟阿姨学学,以后好做给你吃啊。” 叶朔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挥挥手,随小蓓自己去。 这个女人是爱他的。 叶朔头疼。 以前他也爱小蓓,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小蓓说这么重的话。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叶朔要么在挑剔老妈今天做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辣,要么在责备小蓓不该放下学业跑来他家,就算不是重要的课程听听总有好处的,她这样的态度,以后上班了在工作中能有什么责任感。 小蓓默默听着,眼角渐渐挂起了眼泪。她只想做个贤妻良母,没有太重的事业心,但叶朔这么说显然是对她很不满意。 叶朔扒完一碗米饭放下筷子时,撞上母亲责备的目光,他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对小蓓完全没有耐心了。 但是,他坚定自己要家庭,要妻子。于是,伸手拍拍小蓓,“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 小蓓连连点头,破涕为笑。心想,也许叶朔工作中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吧,我应该多为他着想,不能任性。 第二天,叶朔照常来到公司。 已经九点半了,早过了上班时间,但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时不时瞅瞅乔羽函空荡荡的位置,有些心神不宁。 这家伙该不会就这么消失了吧?就算他的决定是放弃我,但也不至于招呼都不打一个吧。 直到中午午休结束,乔羽函和杨硕仍然没有出现。 叶朔终于坐不住了,他假装淡定的踱到人事部,一问之下才知道杨帆被外派了,去了海外分公司,是昨晚上总经理电话通知他的,今天一早的飞机飞走了,他手中的工作都没有进行交接,人事部正头疼着。 叶朔揉揉脑袋,猜测杨帆是因为昨天那事儿被总经理办公室的人给弄走了。 “那,乔羽函呢?今天也没来呢,呵呵,不会也外派了吧。”叶朔说。 “乔羽函?没有外派,他请假了。”人事部门的工作人员回答叶朔。 “请假?什么原因啊?”叶朔没有明说他这么问的私心——如果是短期的病假或者事假那么过几天就来上班了,如果是长假,那就是明显的躲着他了,也许不会再来上班了。 “原因啊,没有说,假是总经理批准的,没有通过我们部门。” “哦,谢啦。”叶朔悻悻地走出人事部,他觉得心好累,也想请个假回家睡一觉。 他从没想过乔羽函会在他的世界中占据这么高的比重,他甚至没想过有一个人会在他的心中有如此重量。 对乔羽函说出他选择的是平常人的一切时叶朔心中都没有丝毫的动摇,当时他不怕失去乔羽函,但乔羽函真的从他面前消失时,他乱了。 他心不在焉的走出公司大门,走过人行横道,在一家小超市买了一瓶白酒藏在衣袋里返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保持着乔羽函和杨帆还在时候的样子。但实际上只剩下叶朔一个人了。 总经理推门进来时,叶朔只瞥了总经理一眼,然后继续把酒往嘴里灌。 他酒量差,两三口就醉了,现在一瓶白酒已经见底,进来的人究竟是总经理还是保洁阿姨他根本分不出来。 “叶朔,现在是工作时间!”总经理一把夺过叶朔手中的酒瓶扔在垃圾桶里。 叶朔扑过去捞了两把,没捞到酒瓶,脚下一软跌回了椅子里。 总经理痛心疾首的摇着头摔门而去。叶朔、杨帆、乔羽函三个人都是董事长钦点调到财务部的,他们其中一人会在不久之后担任财务部总监。杨帆得罪了总经理身边的人,乔羽函又不善交际,原本总监的位置基本就是叶朔的囊中之物,但他现在竟然在工作时间喝酒,还醉得不省人事…… 叶朔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揉着痛到快要爆炸的脑袋,出去找水喝,但饮水间里全是端着奶茶八卦家长里短的女同事,他现在的样子让这群女人看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回到办公室,找到半瓶昨天喝剩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凉的矿泉水让他想起了喝醉时总经理对他失望的眼神。 完了,一切都乱套了,这不是我原本规划好的轨道…… 他掏出手机,给何均池发出一条信息:“何均池,我要疯了。” 何均池收到叶朔的信息时正失神的坐在d市火车站候车厅里。 动车还有二十分钟才开,等待上车的人们已经开始排队,何均池一边起身走到队伍的末尾一边给叶朔拨去电话。 只等待了片刻叶朔就接了电话,何均池絮叨了几句,听出叶朔的状态不对。“你喝酒了?” “嗯。”叶朔回答,“我该怎么办?” 排队的人群闹哄哄的,何均池离开队伍站到候车厅的角落里听叶朔近乎崩溃的讲着他的升职泡汤了,他不知道怎么在女友和乔羽函之间做出选择,并且有可能他已经没有资格选择乔羽函了。 何均池听完,沉默半天,只说了一句:“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 “如果是我,我想跟着心走,至少争取一下。”何均池说,“但你不是我。” “你指争取乔羽函吗?” “嗯。” “你知道我如果选择乔羽函会失去多少吗?太多太多了,我不愿意!” 开始检票了,排队的人群开始朝前蠕动,何均池走到队伍末端跟着人群往前走。他伸手去掏火车票,用肩膀和侧脸夹着手机和叶朔说话,“我早说了,什么都不愿意舍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 “何均池,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怕乔羽函真的再也不出现了。” “你别那么悲观,也许只是生病了或者有什么急事。”何均池说,“你有他的家庭住址吗?可以去找他看看。” 叶朔怔了怔,努力的想着乔羽函住在哪里,他这才发现他竟然不知道乔羽函的住处,一瞬间,犹如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淋到脚,叶朔带着哭腔对何均池说:“我不想失去他。” “不想失去就去找啊,你说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对吧,就算不能在一起,问问他究竟怎么想的你也能好受些。”何均池说完这话,他自己一怔,不想失去就去找,多简单的道理,他说起来容易,却不敢做,他和叶朔一点区别都没有。 排队检票的队伍越来越短,何均池前面只剩下两个人了,隔着玻璃橱窗的动车动了动,他是最后一个检票的人,他一上车动车就会开走。 终于到何均池检票了,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着车票,在即将将票递到检票员手中时,他收回手,转身往站外跑。 身后传来检票员的声音:“搞什么呀!” 不搞什么,只是喜欢,所以想在一起,不可预测的未来什么的见鬼去吧! 【未完待续】 ☆、11 11程峪一脸嫌弃的看何均池,眼中却满是宠溺 何均池跑到进站口附近,远远就看见程峪站在玻璃窗外,程峪仿佛也在等待何均池一般,和何均池目光碰撞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有他们两人为彼此而牵动的心跳。 离程峪越来越近,忽然,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无情的将何均池拦住了,因为进站口不允许逆行。 何均池等不及换一个出口去找程峪,他从小窗口伸手出去和程峪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何均池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丢人,他知道他哭着难看,他知道周围有很多人,他知道,他理智上什么都知道…… 但抓住程峪手的一瞬间,他止不住眼泪,也不想阻止了,全世界、全人类都和他无关,任何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就要用人类最激烈最直接的情感表达方式告诉程峪他有多在乎。 “和我回学校吧。”程峪说。 何均池点头。 何均池和程峪买了下午四点多的动车去b市。 坐在动车上,何均池根本看不进手中的书,目光一直集中在右边的程峪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何均池的喜欢很纯粹,没有踏出去之前他的感情节制并且内敛,但一旦踏出去,他的感情会比火焰更加炙热。 “程峪。” “嗯?”程峪一路上都在电脑上写着文案,时不时和何均池讨论一下用词是否准确。何均池叫他这一声他随口的应了,扭头看向何均池。 何均池谨慎的瞅瞅四周的乘客,没有人注意他们,他起身亲向面对着他的程峪。 程峪惊觉何均池的企图,麻利的向后躲闪。 何均池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继续压向程峪。程峪坐在靠窗的位置,无处可避,结结实实的被何均池吻在了唇上。 程峪一脸嫌弃的看何均池,眼中却满是宠溺。 何均池心满意足的坐回他自己的座位,做了贼一般小心翼翼的到处看,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这才放心的扬了扬嘴角。程峪的唇软软的,真好亲。 到达b市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何均池给叶朔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我到b市了。” “你跑b市去了?”叶朔问道,语气中没有惊讶,只是寻常的询问。 何均池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更不是第一次说了去x市却跑去了y市。几年前何均池特别能跑,说着就走,后来,他变得安静,变得宅,不愿出远门,二十公里的路程都会耗尽他的精力一般。 但他的心始终是热烈的,只是缺少一团点火的灯芯,现在有了程峪,他又活了过来。 “我们明天再回学校,太晚了。”程峪带着何均池走向最近的酒店。 路过街边小饭店,何均池望着店里的灯火辉煌,“我饿了。” 程峪满脸笑意的看着何均池,“走,去吃饭,你从来不提要求,你说饿了肯定是真的饿了。” 何均池喜欢程峪这样的笑,是了解他,给他信赖的笑。 程峪不习惯吃宵夜,两人点了一份黄焖鸡米饭,何均池吃得津津有味,不住的夸着b市的黄焖鸡好吃,b市的人温柔有礼貌。 对于程峪的学校,何均池充满了期待,他对所有重点大学都充满期待,他在学生时代从没有认真学习过,现在年纪大了,深感自己的匮乏和平庸,他开始向往知识。 到程峪的学校后,两人第一时间做的事情不是逛校园,不是回寝室,而是——吃面。 “你吃拉面还是石锅拌饭?”程峪问。 “什么样的面?”何均池说。 “辛拉面。”程峪说,“就是韩国拉面。” 何均池点头表示明白,其实他一头雾水,炸酱面、担担面、甜水面、重庆小面、兰州拉面都见过,但辛拉面还真没有吃过。 程峪瞥何均池一眼,马上读懂了何均池的表情,解释道:“很像方便面。” 对啊,方便面,难怪觉得耳熟。何均池想起超市里方便面区大袋大袋的辛拉面,看过几次,但从没买过。他不喜欢方便面就只看过几次,能够留下这点印象已经很不错了,比起某康、某巧,辛拉面完全是赢在火红惹眼的包装上。 程峪用极快的语速对店主说了他要的面,何均池听得一愣一愣的,问程峪:“你对店主说的什么?” 程峪对何均池重复了一遍,何均池还是没听清,没来得及多问,店主问何均池道:“你的面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没有,一般的就可以了。”何均池摇头。当然没有要求,他连什么是辛拉面都还没有见识过。 很快面条好了,店主递给他们一人一个放着面碗的托盘。 “好大啊!”盛面条的碗比何均池的脸还大。 “店主是韩国人,中国话说得好吧。”走向座位时程峪对何均池说着。 “好厉害!”何均池感慨,端着面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店主一眼,刚好撞上店主的目光,店主对他友好的笑笑,何均池也报以一笑。 何均池挑起卷卷的q弹的面条,“哈哈,真的是方便面啊。” 吃了一口后,何均池偷偷注意起了程峪的碗里,和他这碗有着不太明显但留心就能看出的区别——程峪的面条更硬更生,而鸡蛋完全是熟的。而他自己这一碗,面条软软的,鸡蛋只有七分熟。原来刚才程峪对店主说的是“面生蛋熟”啊。 吃完面条,程峪决定满足一下何均池的期望——逛校园。并且,他也有报告要去学校交。 这所大学满足何均池对重点大学的所有想象——安静的环境、满眼生机盎然的植物、抱着书本赶去自习室的学生。 早在没和程峪见面之前他就知道这所学校是全英文教学。全英文教学,何均池忍不住咂舌,他高中时老师也是全英文教学,对他来说就是——听天书。 程峪说过,何均池是他向往却成为不了的样子。何均池对程峪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 走过学校的广场,程峪指指地面的隔离石墩,何均池看过去,圆形石墩上画了一个《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无脸男并不孤独,他的旁边还有画成哆啦a梦、皮卡丘、海绵宝宝的石墩。 “学校动漫社画的。”程峪说。 何均池点点头,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则新闻:日本社会压力大,街头的标语都是卡通画,卡哇伊的图案让人觉得放松。 他收起手机,又看了几眼石墩,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身处的国家也能充满卡通人们不一定会对陌生人多一点温情,但至少不会再有人认为《魔法少女小圆》和《喜羊羊》是一样的动画吧。 “你的亲戚理解你喜欢动漫吗?”何均池问。 程峪摇头。 “我家那些亲戚都以为我喜欢看《黑猫警长》。”何均池说。 程峪听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何均池也跟着笑了,他喜欢看程峪笑的样子。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校园商业区。 “我给你买一枚学校的定制书签。”程峪说着带何均池走进一家特别的店铺——学校周边专卖店。 何均池第一次逛这样的店,看见什么都觉得有趣,目光刚刚从绣着校徽的棒球帽和t恤上移开,马上又锁定到了印着校徽的马克杯上…… “咦,没有书签了吗?”程峪一边四处寻找一边问店长。 “每一年的周边都不一样,书签卖完就没有补货了。”店长说。 程峪遗憾的看着何均池,何均池虽然想要,但不至于买不到就要任性一下,赶紧宽慰程峪,“算了吧,那边有家书店,我们去看看。” 何均池手指的方向确实有一家书店,装修得颇有文艺气息。何均池看见书店就挪不动脚,自然不会放着这家书店不进。 逛完书店又逛了近旁的一家明信片店,往回走的时候两人仍旧两手空空。 他们其实平常都不喜欢逛街,只是,好像和对方在一起逛街也好,吃饭也好,做什么都很放松很开心。 “酒店空气不好,光线也差,黑沉沉的。”程峪说,“我不想住酒店了,这几天住得身上都一股酒店的味道。” 不住酒店住哪里?何均池不解的看着程峪。难道程峪要回学校住?何均池表情都僵住了——他一个人住酒店更压抑更难受更没意思啊。 “你和我回去住寝室。”程峪说。 闲聊中何均池知道程峪有一个室友不常住在寝室里,床位时常都空着。程峪不是要他去住那位陌生同学的床吧? 何均池为难,他从小到大从没有睡过陌生人的床,倒不是心理洁癖,心理洁癖太严重的话就会连酒店都没法住了。他最主要的抗拒是出自怕床的主人会不高兴。 “不太好吧。”何均池说。 “有什么不好的。”程峪带着何均池走上一条绿化带中的鹅卵石小道,何均池认得,这是通向程峪宿舍的道路。“睡我的床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何均池放慢了脚步,一张脸涨得绯红,“你的床,能睡两个人吗?” “没问题吧。”程峪打量两人的身材,两人都既不是个特别高也不是多壮实。“我觉得没问题。” 学生宿舍的床不是只有一米宽吗,睡两个人怎么想都有点够呛吧。但程峪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何均池相信程峪,从小事到大事,没有理由的相信。 何均池的企鹅里,家人列表里有三个人,他的爸爸妈妈以及程峪。 家人之间的信赖来自于血缘和亲情,最亲密朋友间的信赖来自于时间的沉淀,而何均池认为他和程峪之间的信赖跨越了血缘和时间,直接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彼此靠近。 【未完待续】 ☆、12 12呆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宿舍里,程峪换上宽松的居家服开始写论文,何均池站在一旁,把程峪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整齐叠好放在凳子上。如果衣柜宽敞还是挂起来才好,他想。 “我去洗衣服。”何均池把脏衣服放在盆子里,走向卫生间。 他很长时间没有手洗过衣服了,他家的洗衣机和冰箱是除了电脑和音响使用最多的电器。但比起洗衣店和学校提供的投币洗衣机,他更愿意自己手洗。将自己的衣服和陌生人的混在一起洗他总觉得很不舒服。 何均池从高中开始独自生活,衣服自己洗,饭自己做。最开始他总洗不干净衬衫的衣袖和衣领,专门问了同班一个女孩才知道怎么搓洗能弄干净。 想到这些,何均池不自禁地笑了笑。大学毕业很多年了,高中更是遥远得几乎记不清的年代了,他没有想过还会回到学校宿舍来住,更没想过在学校里洗衣服。 清水装满塑料盆,何均池揉搓着浸在水里的衬衫和居家服,他特别用力的揉了两把居家服,和酒店床单有过亲密接触的居家服应该好好洗。 他抬起头,刚好撞上程峪的目光,不知道程峪什么时候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洗衣服。他停下手中的事,对程峪微笑。 程峪脸上的表情有些迷离更多的是不舍,走进来,搂住何均池亲了亲。 何均池不懂程峪的表情,看着程峪走出去准备继续写论文的背影笑了笑,举起沾满泡沫的手,用手臂揉了揉脸,程峪亲过的嘴唇却舍不得擦,仿佛吻的温度一直停留在唇上似的。 何均池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上时程峪正坐在书桌前写论文。何均池看着印在阳台玻璃上程峪的影子,心中温暖,过日子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去睡一会儿,你晾好也来睡觉。”程峪收拾好电脑和书本纸张,往上铺爬。 “我不睡了,睡衣湿的。”何均池指指还在滴水的家居服。 程峪不耐烦的瞪何均池一眼。何均池还想拒绝,但实在找不出反对的话,最近几天都在路上奔波,晚上睡得迟,其实非常想狠狠捂着睡一觉。 但他真的没有睡衣可以穿了。难道,裸着和程峪一起睡? 只是想想何均池就涨红了脸。 程峪见何均池一脸纠结的立在阳台里,把他拉到书桌旁,扔给他一件灰色宽松t恤,“穿这个睡。” 何均池接过t恤,利索的套在身上,跟着程峪爬上了在上铺的小床。 他习惯睡床内侧,程峪仿佛不用问就知道一般,将何均池让到内侧。何均池刚躺好,程峪拉过被子将他捂好,并霸道的把手压在他身上。 原本以为这小小的床容不下两个人,结果躺下后却是刚刚好,只是两人前胸贴后背的,有点热啊,并且是越来越热…… 何均池掀被子,但被程峪压在身上的手强行阻止了。“我热。”他委屈的望着程峪。 这个样子像什么?像小狗。这人啊,既会卖萌又会撒娇,真是输给他了。程峪帮何均池掀开被子,“怎么样?” 随着掀被子带起的冷风,何均池打了一个寒颤。现在是秋天,气温可没温柔到可以不盖被子。 “冷!还是盖上。”何均池说着,自己却没有动手,等着程峪把他裹好。 “你烦不烦。”程峪的话中似乎带着愠怒,语气却全是宠溺。 何均池对程峪吐吐舌头,马上变成了乖宝宝,一动不动的躺在被窝里,双眼盯着屋顶,渐渐放空,不知不觉他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看见程峪侧身躺在他的右边玩手机,“我睡了多久?”何均池有些紧张。 “二十分钟左右。”程峪回答。 “有点饿。”何均池盯着程峪握着手机的手,心想,他的手指真好啊。 “要起来去吃饭吗?” “嗯。”何均池点头。 “石锅拌饭行吗?”程峪往后让了让,方便何均池起床。 “可以啊。”何均池应着,想起上次吃石锅拌饭还是大学时代。 韩式料理店里,一只吱吱作响的石锅摆在何均池面前,装着泡菜和酱料的小碟子围绕在石锅周围。 何均池用大圆勺子戳了戳粘在滚烫锅边发出呲呲声的米饭。 程峪坐在他对面,注视着他,“把酱和泡菜放进去啊。” 何均池摇头,一脸他后悔点了石锅拌饭的表情。 “拿过来,我给你拌。”程峪向何均池伸出手。 何均池的头更摇得拨浪鼓一样,护住面前的石锅,一脸的为难,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程峪,眼中写满了“不拌在一起不行吗”。 程峪无奈,用眼神告诉何均池“随便你。”他不理解这个人怎么吃个石锅拌饭都这么麻烦。 何均池何尝不觉得自己真是麻烦死了,但他的个人习惯已经养成多年,怎么可能忽然就改得了。他不喜欢把饭菜拌在一起吃,煲仔饭、盖浇饭、炒饭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餐桌上,石锅拌饭中盖在米饭上面的鸡蛋、黄瓜片、海带丝已经是他接受的极限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4节 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究竟是怎么答应程峪来吃石锅拌饭的?他又不是不知道石锅拌饭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中了名为“程峪说什么都是对的”魔咒! 不,只是想改变一下自己,已经走出舒适区尝试一下不一样的食物也没什么不好啊。 何均池辛苦的吃着石锅里的米饭(没有拌当然只能是石锅里的米饭了),勺子里的半勺米饭都是烤得又硬又黄的,并且没有任何味道。何均池吃得多辛苦可想而知。他故意夸大自己的痛苦,用求救的眼神盯着程峪。 程峪还给何均池的是一张嘲讽的笑脸,无声的对何均池说着“活该”。 哼,了不起什么的啊,看我把这一锅全部吃完!何均池舀起一大勺送进嘴里,猛地发现自己这气赌得有点幼稚啊。 一勺子米饭噎得何均池上气不接下气,他急忙喝了一大口汤,随后塞了一块辣白菜在嘴里。 “这个辣白菜……”何均池望着程峪。 “怎么?”辣到了?程峪心想。 “好好吃!” “哈哈哈哈哈,是吗?”程峪心道:这家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嘛。“我去再弄点给你。”他说着端起何均池面前的小碟子往厨房走去。 “喂,别去!很丢脸啊!”何均池伸手去抓程峪,但连衣角都没有抓到。 满满一叠泡菜放在何均池面前,程峪俯身看着何均池,止不住的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吃吧,泡菜少年。” 混蛋……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 何均池想着,但筷子忍不住又伸向了泡菜。真的很好吃!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过得平淡又充实,白天程峪写论文,何均池在一旁看或者帮程峪统计调查问卷的答案。晚上挤在小床上睡觉,程峪总是帮何均池掖好被子,生怕他的后背贴在墙上了,何均池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也知道程峪对他的好,这件事只有他妈妈为他做过。 程峪曾对何均池说过他希望他们自然的相处,呆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何均池当时不是很明白什么叫自然的相处,试着参考一下前一次感情经历,他马上放弃了,因为如程峪说过的,他的前一次感情经历太激烈了,轰轰烈烈的爱也是爱,但并不能成为典范案例,尤其是年纪大了,不再想折腾了,深刻理解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这天清晨,何均池醒来时程峪早已起床写论文了,何均池爬起来,趴在上铺边缘,探头看在下面书桌上写写画画的程峪。“我下来了。” “好。”程峪仰头对何均池微笑。 幸福的一天又开始了。 叶朔等着人事部通知他卷铺盖走人,被总经理抓住工作时间在办公室喝酒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 并且听说总经理的女儿被一个帅气的酒鬼带着私奔了,子控情节严重的总经理从此恨上了酒鬼,不止酒鬼,但凡爱喝酒的人他都恨。 他叶朔倒不是喜欢喝酒,但谁让他偶尔喝一次就撞枪口上了呢。 真是一个大写的悲剧啊。 但一等就是三天,一点动静都没有,明天就开始放中秋节的假了,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过去了吧? 叶朔愁眉苦脸的挠头,想去人事部探探口风,但万一人事部什么都不知道呢,自己去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头疼,叶朔的手机响起了几声简短的提示音。他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这是他专门为乔羽函设置的铃声。 他和乔羽函虽然交换了彼此的电话号码,但从来没有使用过。两人暧昧的这段时间,都是用办公室的电脑聊天,私人时间完全没有联系。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乔羽函竟然给他发短信,太奇怪了。 叶朔很烦地挠挠头,看着手机,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唉,再坏还能比乔羽函玩消失坏吗? 他一手撑着鸡窝一样的脑袋一手划开手机。 果然是乔羽函。 【未完待续】 ☆、13 13就算连个小三都算不上我还是想在你身边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说你一定会结婚,你想拥有平常人的一切,你要家庭、妻子和孩子,我真的很难过,但我想在你身边,就算连个小三都算不上我还是想在你身边。” ——来自乔羽函的消息。 “羽函。”叶朔控制着颤抖的手指,飞快的回复消息,“你在哪儿?” “公司后门正对的咖啡厅。” 叶朔抓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百米冲刺般跑出办公室直奔咖啡厅。 电梯间门口,一个人和叶朔撞了个满怀。叶朔一看,心道:运气怎么这么好! 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人事部的小李。 “小李,我有急事,请个假,帮我写张假条!”叶朔说着冲进了电梯。 小李望着已经关紧的电梯门,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财务室坐着的那三尊大佛都和董事长关系匪浅,他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应届生自然不会傻到和这些人过不去,一边走一边想怎么才能把请假条上的字写得像叶朔呢。 公司的后门在一条僻静的街上,这条街聚集了附近几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平日虽然车来车往,但少有行人。 乔羽函所说的咖啡厅挤在两个停车场之间,位置不佳,再加上简单的装潢,很容易被忽视。 并且,公司正门前有两家颇有风格的西餐厅,叶朔他们平常都去这两家。如果不是偶尔图清静也会来后门这家坐坐,叶朔根本不会知道乔羽函的所在。 叶朔推门走进咖啡厅,迎接他的是一只花猫的大哈欠,然后才是店长的笑容和问候:“下午好。” “好。”叶朔应着。 “请问喝点什么?” “随便。”叶朔对店长回了一个笑。他来这家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位店长的笑让他觉得真诚和放松。 听了叶朔的话,店长的笑容中混入了一丝丝为难,“店里喝的不多,但随便的话也太随便了……”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不能给喜欢甜食的人推荐苦咖啡吧。 “拿铁吧,拿铁。”叶朔说着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四处看,他在找乔羽函。这家咖啡厅装潢虽然简单,但绝对不敷衍,店里任何位置坐着的客人都只能走到桌前才能看见。 叶朔一直走到最后一个位置才看到乔羽函。乔羽函单手撑着脑袋,侧着头看窗外的景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等人,而是单纯来喝杯咖啡打发空闲时间。 店长端来一杯拿铁,他回到吧台后店里就响起了音乐,是jazz,音量不大也不小,不至于影响叶朔和乔羽函说话,但也不会让店里的其他人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瞬间,叶朔对店长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心想,以后的咖啡都这里来买吧。 “你这几天哪里去了?”叶朔问。 乔羽函回过头看了叶朔一眼,没有说话。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哈哈哈哈。”叶朔说一句话就要笑半天,他完全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这个月的原材料报表我还没有核算完……”乔羽函说。 “你放不下的就只有工作吗?”叶朔假装不满。 “工作餐虽然不好吃,但几天不吃居然有点想念。我的平板忘在办公室了,几天没玩游戏了。办公室的电脑比我家的好用,有点舍不得……还有这家咖啡厅……” “反正就是不想我,对吧。”叶朔说着还故意往咖啡店店长所在的吧台投去了幽怨的目光。 “我们谈正事吧。”乔羽函说。 “好啊好啊。”叶朔说,“你说什么我都听。” 乔羽函轻叹一口气,这家伙真的有谈正事的觉悟?“我发给你的邮件看了吗?” “嗯嗯,一口气读了三遍!”叶朔连连点头,笑得傻b一样。 他并不知道我做这个决定是挣扎了很久,下了很大决心的吧。乔羽函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我的决定就是邮件里说的那样。” 叶朔伸手去抓乔羽函的手,乔羽函没有躲,任由叶朔抓紧了他的手。叶朔感觉乔羽函的手在他手中越来越暖,都快要将他的心给融化了。他自私、他无耻,但他不是行尸走肉,他感激乔羽函为他做出的妥协。他在心中暗下决心:除了结婚和公开关系,乔羽函要什么他都给。 但他哪里知道,乔羽函做出决定那一刻,他就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要叶朔而已。 乔羽函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叶朔的双眼,心想,是这个人的话,任何时候抓我的手,我都不会躲,并且啊,如果他一直这样抓着我不放该多好。 “你说过你梦想开个小店,不忙的时候写点。”乔羽函说,“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们一起实现。” 叶朔将乔羽函的手抓得更紧了,两人紧贴着的手心汗湿了,他不确定是自己的汗水还是乔羽函的。如果是他的汗水,只能是因为感激和激动。 叶朔迷信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在这个只能用泪水表达感激的时刻,他手心多点汗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再没有比共同承担梦想更幸福的事情了。这是此刻叶朔唯一的想法。 “以后我就是你的商业合作伙伴。”乔羽函说。 叶朔连连点头。 “既然要一直在你身边,我希望有些事情你有所了解。”乔羽函说。 叶朔继续点头,此时此刻,乔羽函说什么他都同意。 “我有抑郁症,曾有过自杀的举动。”乔羽函说。 “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叶朔不解。 乔羽函摇摇头,“就像面包放在那里,自己就会慢慢变化一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为什么得了的……”乔羽函抽回叶朔握着的手,双手捂住面前的咖啡杯,双眼盯着杯沿,“才在这个办公室的时候,我甚至不敢起身拿东西,怕你们注意到我。” 叶朔紧锁眉头,想起才在一间办公室时乔羽函确实表现得过分小心翼翼,并且拒人千里,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他不是很了解抑郁症,但也从何均池家的心理学书籍中对这种病症有所认识,知道部分患者胆怯和自卑,对陌生的环境适应力非常差。也知道抑郁症不是不开心,心情差,而是对生活没有希望。 很多年前,他跟何均池聊到抑郁症,他说:“不开心?那就逗他们开心啊。”结果招呼他的是何均池扔过来的迎头一书,砸得他眼冒金星,于是就对抑郁症记忆比较深刻。 “就算这样有什么关系呢?”叶朔盯着乔羽函,目光坚定。乔羽函愿意为他退让到如此地步,他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乔羽函抬起头看向叶朔,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能慎重考虑一下吗?” 慎重?要怎么才算慎重?叶朔不解。 “抑郁症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好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会笑会哭会闹,犯病的时候情绪起伏很大,小小一件事情我就会崩溃,甚至没有任何原因都会崩溃,没有动力、没有期望、没有想法,看不见一丁点希望……甚至,想离开这个世界。” 听乔羽函说完,叶朔忽然觉得好心疼,这个傻瓜,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他这么痛苦呢?起身过去抱住乔羽函,什么都不用说了,他的行动表明了他的选择。 叶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乔羽函回抱他的双手,有点纳闷,于是将乔羽函抱得更紧了。 乔羽函陷在叶朔怀中,一点点的欣慰都没有。他们不是狗血言情剧的主角,说出心声后一个拥抱就冰释一切,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说出了他的一切,但叶朔认真听了吗?叶朔真的有心理准备吗?他崩溃的时候叶朔能做到让他重新站起而不是火上浇油吗?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眼下的情形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局面了。 乔羽函的手终于缓缓环在了叶朔背后。 咖啡店里的音乐忽然变得欢快,并且非常大声。叶朔一惊之下放开乔羽函看向店门,刚好看见一男一女说笑着推开店门走了进来。他感激的看向店长,刚才的音乐是店长提醒他们有人要进来了吧。 叶朔回头再看乔羽函时,撞上的是深深的落寞。 乔羽函希望叶朔至少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和男人在一起真的这么丢人吗? 他自嘲的笑了笑,收起苦涩,对叶朔说:“我今晚的飞机回老家,你去玩玩吗?” 叶朔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他想更多的了解乔羽函,想看看乔羽函生活了二十多连的家,想看看乔羽函读过的小学、中学、大学,想看乔羽函曾走过的街道,想看乔羽函在聊天中对他提到过的一切…… “我去你老家,会不会不太好啊?”冷静下来一想,叶朔慌了,这个不就是变相的见家长吗?有点太急了不是吗,并且两人的关系说好不见光的,不用见家长的吧。 乔羽函看叶朔一眼,明白他的顾虑,“我爸妈报团旅游去了,就我自己在家。” 【未完待续】 ☆、14 14叶朔摁了关机,断开一切和原本世界的联系让他感觉心头一松 离开咖啡厅后,叶朔送乔羽函去机场,出租车上他一直在手机上查今晚去a市的机票,结果自然是机票的角都没留给他。 退而求其次,买高铁吧……也没有! 动车票,还是没有…… 只要有,高价票他也愿意买。但是,没有!就算高价票都没有! 怎么搞的啊,比春运还紧张。 就在他不抱希望的随意刷新时,猛地看见原本“无票”的位置出现了“1”,他以掩耳不及之势按下了购买。到手后仔细一看居然是张硬卧。 好吧,硬卧就硬卧,总比没有好。 叶朔躺在火车的中铺上,想着上次坐火车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半年前去女友上大学的城市看她。 想到这里,叶朔猛地坐起来,脑袋把上铺的床板撞得“嘭”一声巨响。 顾不得剧痛的脑袋,叶朔跳下床,站到窗边,趁着手机信号还行赶紧打了一个电话。 “喂,小蓓。”叶朔说,“我出差了,这会儿在火车上,公司派的紧急任务,没能回家和你打招呼……” “去吧去吧,不要太累哦。”小蓓愉快的回答。“你告诉叔叔阿姨了没?” “嗯,打了电话的。”叶朔决定去乔羽函老家时就给他爸妈说了声,但他确实把在他家的女友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并且听小蓓的语气,叶朔爸妈并没有转达叶朔出门的事情。难道是想叶朔亲口告诉小蓓吗?叶朔叹一口气,父母希望他多和小蓓联系,但……真的很麻烦啊。 “我帮阿姨包饺子呢。”小蓓说。 “包吧。”叶朔说。 “你不想和我说话?”小蓓的语气明显失落起来。 “怎么会,乘务员来换票了,我忙着找票呢。”叶朔说。乘务员确实是来换票了,但离叶朔的床位还距离大半个车厢。 “你忙吧,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哦。” “知道了,挂啦。” “等等。”听筒里传出的小蓓的声音有些焦急,“中秋节整个假期你都不回来吗?” “应该不回吧。”叶朔不清楚乔羽函的计划,如果只是来看看大概两天就回去了,如果要四处玩,这几天假期甚至不够。 挂断电话,叶朔摁了关机,断开一切和原本世界的联系让他感觉心头一松。 这时,乘务员刚好走到叶朔面前。忽然,一张车票飘到了叶朔脚边,他知道票是从他对面铺那位中年女子手中滑下来的,他捡起来顺手递给了乘务员。 中年女子感激地对叶朔笑笑,“小伙子,第一次去a市?” 叶朔点头,“是啊,第一次去。” “你一个人?” “嗯,下车后怎么去目的地都不知道。”叶朔笑。乔羽函告诉他这趟车的终点站是a市北站,而乔羽函家在南站附近,他到a市之后还得穿城。 “我女儿在e市读研究生,我坐不到a市,帮不到你。” “阿姨,没事没事,到了我坐地铁,应该很方便的。”叶朔一听对方说她女儿在读研,那么这位的年龄应该和他母亲差不多,马上嘴甜的叫上了“阿姨”。 “我到a市之后也要转车,你是去哪儿?”叶朔下铺的老奶奶一听叶朔找不到目的地,热心肠了起来。 “奶奶,我去火车南站。”叶朔说。 “巧了。”奶奶洒脱的一拍大腿,“我家就在南站,我带你去。” 火车晃晃悠悠路过无数个大站小站,历时三十多个小时终于到了a市。 叶朔孑然一身,没行李,出站时自然当起了奶奶的搬运工。 两人出站就遇上了老奶奶的儿子,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叶朔从他身上看出两个字:沉稳。 大叔接过叶朔手中奶奶的行李,放在后备箱。奶奶拉着叶朔坐进了后座。 车子发动后叶朔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会是被人卖了吧!器官买卖之类的? 他假装看窗外风景,实际却在看印在车窗上的奶奶和大叔的表情。结果,一切正常,奶奶和大叔一丁点的注意力都没放到他身上。 没事没事,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路上,大叔和奶奶用方言交谈着,叶朔能听个八成懂。 大叔问奶奶:“这小伙子要去哪里啊?” 奶奶回答:“南站。” 大叔为难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小舅和小舅妈说十多年没见你了,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呢,我们不回家,直接去小舅家,这怎么办?” “你小舅家在西边啊,不顺路了啊。”奶奶说。 叶朔一听奶奶和大叔不方便马上说:“你们忙吧,我去坐地铁,送我到这里已经很感谢了。”他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的坐上了这辆车,如果还要让大叔送他到目的地简直就是太混账了。 “去南站的地铁还在施工,离通车早着呢。”大叔说。 哎?什么情况?“公交车能到吧?”叶朔说。 大叔点点头,“316路路过南站站前广场,我载你去附近的公交站。” “小伙子啊,奶奶亏待你了。”奶奶拍拍叶朔的肩膀。 “奶奶你说的什么话啊,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叶朔看得出奶奶一家人都仗义,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在火车上就不用蹚他这趟浑水了。 很快到了公交站,叶朔刚下车就看见316路公交车晃晃悠悠驶了过来。 他刚踏上公交,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将两张一元的钱塞进了投币箱,随后响起一个声音:“师傅,到南站站前广场时叫叫这孩子,谢谢了啊。” 是奶奶的声音。 叶朔回头正对上大叔沉稳的脸,没有太多笑意,但就是特别温暖。 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头探出去,对已经坐回轿车里的奶奶和大叔喊道:“奶奶,叔叔,回c市了去我家玩!这是我的名片!”他用力把纸片扔出,正好落进了轿车的后座。 奶奶对他连连点头,微笑着挥挥手,大叔发动车子,他们渐渐从他眼前消失,他坐的公交车也发动了,向着另一个方向行驶。 坐在叶朔旁边的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看到了一切,问叶朔:“你的亲戚。” 叶朔点点头。“人真好啊!” 男生点头,但其实并不明白叶朔的话。 叶朔的性格有些自来熟,人活泼可亲,嘴又甜,一趟旅程下来半个车厢的人都和他相熟了,甚至有两个读高三的姑娘给他留了联系方式,约定她们高中毕业的暑假和叶朔一起去穷游,叶朔嘻嘻哈哈的敷衍过去了。穷游?他没有那个时间。 二十几年的时光,叶朔坐过很多车,遇到过很多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一般都是从“你去哪里”打开话匣子,然后聊各自要去的目的地,聊各自的故乡,聊大家都去过的城市,最终甚至聊到国际形势这样夸张的话题……但火车一到站大家各奔东西,甚至在出站口撞上刚刚还聊得火热的人也只是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而已。 叶朔不认为奶奶和大叔会去他家做客,奶奶在火车上隐约提到过她这次回到故乡也许就不会再去c市了,毕竟年纪大了,是落叶归根的时候了。 但叶朔的邀请出于绝对的真心,原本只是萍水相逢的旅人,能被实心实意的对待,只有冷血动物才不会回报以真心。 公交车慢悠悠的往前行驶,叶朔满眼新奇的看着陌生的街景,忽然想起还没通知乔羽函他到了。 打开手机连上数据,提示灯马上闪个不停。有朋友叫他出去聚餐的,有问他c市哪家ktv音效最好的,有给他发中秋红包的,也有跟他要红包的……他最关心的当然是来自乔羽函的消息。 “怎么关机了?”昨天下午六点五四十分,来自乔羽函。是叶朔才上火车不久发来的。 “你真的上火车了?”昨天下午七点二十三分,来自乔羽函。 叶朔看见这条消息,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他是这么没有信用的人吗?说了会来a市当然要来! 然后,一晚上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条消息,叶朔有些泄气。这个乔羽函,对他究竟上心还是不上心啊。 正惆怅,忽然手机响了,叶朔急忙划开。 “到哪儿了?” 是乔羽函的消息。 “公交车上。”叶朔回复。他扭头问坐在旁边的男生:“请问到南站还要多久啊?” “半小时吧。”男生说。 叶朔把到达时间对乔羽函这么一说,乔羽函回复他会在站前广场接他。 “你怎么回事?”乔羽函问。 叶朔知道乔羽函指的是火车上不开机,到a市后又不坐出租而坐公交。在火车上他其实开机了三次,但都没有信号,屏幕上不断出现没有信号的提示,看得他烦都烦死了,于是干脆关机图个清静。谁让他用的号卡并不是这个国家最普及那家的呢,别说火车上,他去爬山时,才到山门信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出发前乔羽函告诉他a市的公交车到南站很绕,而出租车却是走从北站广场直接延伸到南站广场的一条直路,快得不得了。 现在乔羽函问起怎么回事,叶朔要怎么解释呢?这事儿得从头说起才说得清。 “说来话长,到了告诉你。”叶朔简单回了一句。 “我以为你出事了,差点给你打电话了。” “没事,一会儿就见面了。”叶朔笑,心道:笨蛋,就算给我打电话也打不通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车子不断向前,大概十五分钟后就能到南站了。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快高考了,祝要考试的朋友们一切顺利,加油加油!! ☆、15 15“羽函,我爱你。”“我也爱你。” a市火车南站站前广场上人来人往,叶朔找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站着,方便乔羽函来的时候能够一眼看见他。 叶朔想起乔羽函曾对他说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乔羽函家都能听见火车到站的声音。 乔羽函家在哪栋楼呢?叶朔环顾四周,猜不出来。 “你是叶朔吗?” 叶朔听见有人叫他,转身就看见了乔羽函眯眼看着他,一缕头发落到脸上,他用小指勾起来别在耳后。问我是叶朔吗?我不是叶朔还能是谁……这家伙肯定故意的! 平日都是在公司见面,叶朔看惯了乔羽函西装革履的样子。忽然看见日常的乔羽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乔羽函穿了一件绘着鱼骨头图案的黑t恤,外面搭配军绿色外套,下身简单的牛仔裤和黑色运动鞋。整个人都小了很多似的,像个学生。 叶朔没有回答乔羽函,直接把他拉过来摁在了怀里。 拥抱?在火车站拥抱?!乔羽函从没想过叶朔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亲密的动作,愣了足足一分钟才抬手回抱住了叶朔,“果然是你……” 叶朔正想问换个城市乔羽函就不认识他了吗,话还没出口,乔羽函已经解释起来了。 “你站的这个地方太黑了吧,根本看不清。”乔羽函说。 别说,真是这么回事!乔羽函一说叶朔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他站的位置虽然挺高,但在树荫下,并且乔羽函是从阳光下走过来的,自然看不清他。 “回家吗?”叶朔放开乔羽函。 乔羽函打量连一个随身小包都没带的叶朔,“不用回去放行李,我们直接去吃饭吧。” “行啊。” “我知道一家日式拉面做得很好的店,带你去。”乔羽函指指一旁的一辆灰色自行车,“有点远,我们骑车去。” “不是吧”叶朔苦着脸,“我不会骑。” “我载你。”乔羽函一脸早就知道叶朔不会骑车的表情,“上车。” “不能乘其他交通工具去吗?”叶朔看向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和公交车,“或者,我们就在附近吃吧。”他的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一排餐馆。 乔羽函无奈的拍拍自行车,“把车锁在这里容易丢,我已经丢过一辆了……”他轻叹一口气,“这附近的餐馆吧,除了急着赶火车我绝对不会吃的。” “好吧好吧,上车。”叶朔跨上自行车后座坐好,还是觉得相当别扭。不过他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了,再纠结一定会被乔羽函认为比女人还麻烦。 叶朔不会骑自行车主要因为他对这种代步工具一点点兴趣都没有,以前从没有骑过,坐后座被人载也是第一次。 这一段路不平整,叶朔被颠得屁股生疼,最要命的是双手无处可抓,好几次他都觉得要摔下去了。 “你抓着我衣服吧。”乔羽函觉察到了叶朔的窘境。 抓着衣服?不要了吧……台湾言情偶像剧的清纯女主才会抱住男主的腰,我们两个男人这个样子不太好看啊…… 叶朔正想着,忽然,车子猛地剧烈颠簸了一下,叶朔不再纠结猛地伸手抱住了乔羽函的腰,他可不是要脸不要命的人,刚才这一下如果不抱,他就只能用身体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乔羽函被抱得全身一僵,车速变得越来越缓慢。 叶朔也察觉了乔羽函的异样,非但没有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他不怕任何人看见他对乔羽函的亲昵。 “羽函,我爱你。”叶朔说。 乔羽函松开握着车把的左手,轻轻覆盖在叶朔手上,“我也爱你。” 又行驶了一段路,乔羽函将车拐进一条单行道,最后停在了一家装修颇具和风的店前,“到地方了。” 两人下车,进店,乔羽函去吧台点餐,叶朔挑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点了这家的特色拉面。”乔羽函在叶朔对面坐下。 “都行,我不挑。”叶朔说。 店里播放着好听的日系音乐,叶朔在何均池家听过不少,虽然大部分都不记得了,但这家店播放的竟然刚好就是他听过很多次的,他知道乔羽函很多爱好都和何均池差不多,这歌乔羽函应该也喜欢,“是夏川里美唱的吧?” 乔羽函惊讶的看着叶朔,以他对叶朔的了解,叶朔不应该对岛呗有了解。叶朔只会为了在ktv一展歌喉而听听港台流行吧。 “你会听着夏川里美的歌看《雪国》吗?”叶朔问。 “嗯?”乔羽函不解的看着叶朔。 “川端康成的《雪国》。”叶朔解释。 “我知道的。”乔羽函说,“我不是很喜欢看书,偶尔看看传记和侦探,文学看得很少。” “哦。”叶朔点点头,放在桌沿的手随着音乐轻轻的打拍子。 “为什么这样问?” “我有个朋友,他很喜欢一边听舒缓的音乐一边看书,上次我去他家,他就在听着夏川里美的歌看《雪国》。” “很有趣的一个人。” “不不,是个蠢货,其实他不能一心二用,要么看书要么听歌,一起做的话,他什么都做不好。” “哈哈哈,这样说你的朋友不太好吧。” “没什么,我和他从小就认识,我知道他所有糗事,他也知道我的。”叶朔笑,何均池的蠢样子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店员端来两杯清茶放在桌上。 “真好啊。”乔羽函端起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你呢?”叶朔问。他没有动茶,不太想喝。可能因为总被何均池拉着去喝茶,有点心理阴影了。 “嗯?”乔羽函放下杯子,看着叶朔。 “有感情很好的朋友吗?” “有过一个。”乔羽函说,“高中时有过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后来他和其他人关系更好了,我和他就渐渐淡了。” “现在还有联系吗?” 乔羽函摇头,“只知道他在银行工作。” 店员端着两碗面放在桌上。 “吃吧。”叶朔把筷子递给乔羽函,正好结束刚才的话题。他低头吃面,心中想着,乔羽函与人相处不像我们这些糙汉子,是在球场、操场、甚至打架的场合认识的,一群一群的打来闹去感情不会生疏。但乔羽函对待朋友很认真很谨慎,认准了某一个就不允许其他人介入,对于朋友他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对我却妥协到这个地步,我真是个人渣,唉…… “这个卤蛋,我吃不了。”乔羽函抬头望着叶朔。 “给我。”叶朔把自己的碗推到乔羽函面前。 撞上乔羽函目光的一瞬,叶朔笑了起来。乔羽函却不好意思了,他们的相处,似乎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 不过,仍然跨不过现实的鸿沟。 想到这里,乔羽函忽然伤感起来,低头默默的吃面。迟钝的叶朔咬着乔羽函给他的卤蛋,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乔羽函的变化。 两人吃了半天,碗里的面条还剩下三分之一,他们四目相对,发现对方似乎也吃不下了。 “走吧。”乔羽函放下筷子,将放在一旁的外套穿上。 “这老板不会对你这个老顾客给了特别照顾吧。”叶朔挑起一根面条抖了抖。 乔羽函向后躲开,生怕面条上的油溅到他似的。其实,距离远着呢,就像他和叶朔之间,看起来近了,很近了,实际却很远很远。 吃饱喝足,乔羽函提议散步回家。 “车怎么办?”叶朔指指停在面店门口的自行车。 “你等我一下。”乔羽函说着走向了吧台。 叶朔坐的位置距离吧台有些远,他听不见乔羽函在对店长说什么,但他总觉得乔羽函的表情不太自然,怎么说呢——特别羞涩,特别胆怯。 他想起乔羽函对他说过的关于抑郁症的事情。起身走向吧台,乔羽函还在别扭的表达着他想说的话,叶朔已经明白乔羽函的想法了。 于是,他揉揉乔羽函的脑袋,把乔羽函拉到身后,对店长说道:“店长,可以把我们的自行车寄存在你家吗?” 店长是个温和的中年人,对他们眯眼笑着,“没问题啊,放在后面储物间吧。” “谢谢,谢谢!”叶朔说,“太麻烦你了,收一点寄存费吧。” “不用啦,小事一件,还收什么费啊。”店长说,“这个孩子以前经常来吃面,眼熟得很,这几年不来了我就想着可能是去其他城市上学了吧。” 叶朔扭头,看着乔羽函嘿嘿一笑,乔羽函这个打扮确实太像学生了,难怪店长会误会,不过他不准备解释。“那我把车抬到储物间。”叶朔说完已经出去把自行车扛进店来了。 “卫生间旁边那件就是储物间。”店长指着店铺角落的位置。 “店长,谢啦,我们明天来取车。”叶朔说着和乔羽函一起往外走。 两人并肩走在白杨树林立的小街道,乔羽函又恢复了自若的神态,对叶朔讲起了他上学时在这条街道上发生过的趣事。 叶朔听着,时不时就被引得一阵大笑。 他心疼乔羽函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才这么放松,同时也隐约觉得这样的乔羽函深深的满足了他的占有欲。 人啊,真是复杂的动物。 【未完待续】 ☆、16 16这个吻,绵长又温情,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散步这一活动一直和叶朔的生活毫不沾边,他觉得散步是何均池那种闲人才有时间做的,而他,能够在下午六点准时下班已经谢天谢地,并且按时下班的日子也喜欢去酒吧坐几个小时,总之“散步”二字对他而言和“月球”一样,熟悉,但不可及。 和乔羽函从日式料理店走到公园,叶朔感觉没用多久,但一看时间,居然过去了一小时二十分钟。 一定是因为和乔羽函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快。 乔羽函带叶朔来的公园是a市最大的公园,古色古香的凉亭前有老人在打太极拳,相隔不远的地方一群年轻人在跳节奏很快的广场舞。 “明天带你去市里最有名的古建筑景点看看。”乔羽函望着凉亭的飞檐。 “明天?休息一天再去吧。”叶朔锤锤腿,走这一路他觉得有些累,再加上坐火车留下的疲惫,经乔羽函这么一提醒他甚至想马上回去洗个澡睡一觉。 “我们从这条小路回去了吧,你很累了。”乔羽函说。 叶朔感激的看了乔羽函一眼——知我莫若乔羽函啊! 这时,一辆拉着水果的三轮车从两人身边经过。喇叭里叫喊着各种水果的价格。 “刚才喇叭里喊的水果叫什么?”叶朔问乔羽函,专注的听着喇叭里的叫卖。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5节 乔羽函也认真的听了听,对叶朔说;“菇茑。” “啊?姑娘?” “差不多就是这么发音的,只是你读起来怪怪的。” “菇!茑!”叶朔学着乔羽函的读音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嗯,很像了。” “我还没吃过姑娘呢,买点尝尝。”叶朔跃跃欲试的去追赶水果三轮车。 “死流氓!”乔羽函红着脸追了上去。 最终,叶朔抱得一大包“姑娘”归。他捏着一颗颗身材比圣女果小得多,金黄金黄的小果子,忍不住啧啧称奇,“进口的洋果子我都见的多了,但这种小果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名字也有趣,‘姑娘’。” “再跟着我读——‘菇茑’。” “姑娘。” “……” “姑娘!”这一次叶朔说得充满了戏弄的味道。 乔羽函这才知道叶朔原来在逗他玩,干脆不搭理了。 看叶朔吃得津津有味,乔羽函忍不住也拿了一颗果子扔在嘴里,“有什么好稀罕的,小野果子罢了。” “你不稀罕就别和我抢啊,我稀罕!” “……” 叶朔假惺惺地把水果护在怀里,乔羽函看得一阵无语。 两人一路走一路玩,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乔羽函习惯早睡,一到家他就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叶朔不知道乔羽函的早睡习惯,进屋就被抛下,而对方直奔浴室,他心中一惊:这家伙这么急啊! 乔羽函洗澡出来后神态自若的叫叶朔去洗,叶朔疑惑的看了乔羽函一眼,但没看出什么端倪。 是我想多了吧…… 他没有再多想,清心寡欲的去洗澡。温热的水流过他的头顶、肩膀、胸膛、小腹、大腿、小腿、脚趾,冲走了一身的疲惫。 叶朔走出浴室,迎接他的是一杯日本清酒。 “你喜欢喝酒再睡?”叶朔接过酒一饮而尽。他知道适量饮酒有助于恢复疲劳的身体和帮助睡眠。 “喝点酒才没那么紧张。”乔羽函咬着下唇摇摇头,头低了下去。他的脸非常红。 猛地,叶朔感觉酒精从头顶一直作用到脚底,他全身开始发热。 不是他想多了,乔羽函想的本就和他想的一样…… 叶朔拥住乔羽函,贴住乔羽函的唇,推着他缓缓走向卧室。 卧室的窗户被百叶窗盖得结结实实,但好事的月光还是闯了进来,照在乔羽函迷醉的脸上。 这个吻,绵长又温情,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清晨,叶朔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乔羽函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 在想什么呢? 应该不是想他们的未来,也不是想他们的过去。究竟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但就在刚才,他看到乔羽函时,也有一瞬间的迷惘。这一瞬,他脑海中闪过一个问号:这个人就是我最爱的人吗? 忽然,他觉得乔羽函很陌生。他直觉刚才乔羽函对他的感觉也是陌生。 但叶朔很快就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压了下去,嘴角扬起笑,同时,乔羽函也笑了,笑容自然美好,不但回到了日常的那个乔羽函,甚至让叶朔觉得他和乔羽函更加亲近了。 “你还要睡会儿?”乔羽函问。 “几点了?”叶朔伸伸懒腰。 “十点半。” “这么晚了啊,该起来了。”叶朔说着,却不动身,还是赖在原处,一旁的乔羽函却窸窸窣窣穿衣起床。 半小时后,叶朔终于成功从被窝里挣扎出来。他刚刷好牙就被乔羽函塞了一嘴的蛋糕。 “好吃吧。”乔羽函把一个年轮蛋糕塞了一半在叶朔嘴里,他正在咬剩下的一半。“先吃点蛋糕垫着肚子,我给你煮咖喱鸡块。” “这么厉害,还会煮咖喱!”叶朔一脸惊讶。咖喱哦,他只在店里吃过以及在何均池看的动漫里看见过。 乔羽函一颗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做给你看。” 不是我想的那种?咖喱还有很多种?叶朔满心疑问的看着乔羽函打开冰箱,拿出一包黑色的方块,对他晃了晃。 “这是咖喱块,你应该没见过。”乔羽函说。 叶朔点头。 乔羽函又从冰箱中取出鸡腿和土豆。他将两样食材放在砧板上切成正方形的小块,然后将鸡肉在沸水里煮到变色才捞起来搁在一旁。 叶朔目不转睛的看着乔羽函的每个操作。动作有些生涩,他应该不常做饭吧。 随后,乔羽函将咖喱块融化在锅中的沸水里,然后把鸡肉和土豆块一起煮在锅中,盖上锅盖。“完成,等着煮熟就能吃了。” “这就行了?”叶朔惊得瞪圆了眼睛,这咖喱确实和他想的咖喱不一样,何止不一样,他想都没想过咖喱还有这么简便的做法。在他的想象中咖喱做之前要准备无数的食材,比如牛肉、胡萝卜、洋葱、番茄等等,做的时候也要分批加入食材,慢慢的熬啊熬才能熬成浓郁的咖喱汤。 半小时后,乔羽函在盘子中盛上圆圆的一团米饭,再将煮好的咖喱鸡肉浇在上面。 这么一份简单却不失精致的料理摆在叶朔面前,叶朔的惊讶持续扩大化。他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眼睛都发光了。 真好吃!我家乔羽函不简单啊! “这个米饭,你哪里弄来的?”叶朔吃得只剩下最后一口了才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叶朔蠢得不行的样子逗得乔羽函差点呛着,“当然是我煮的啊。”他指指厨房里的电饭煲,“你还没起床的时候我就煮上了。” “这个大米特别好吃。”叶朔感慨。他这么说绝对不是讨乔羽函开心,而是实事求是的真话。 “那当然,今年的新米。” “哦。”叶朔舀起最后一勺咖喱饭放进嘴里,想起他坐火车来时的路上,越靠近a市就有越大片的农田,这些米应该就是那些田里出产的吧。 “下午我做饭给你吃吧。”叶朔说。 “叶大厨要亲自下厨了吗?我很期待呢。”乔羽函说。 “不敢当不敢当。”叶朔笑,“只是专门练了几个招牌菜,用来忽悠人的。” “你把秘密都告诉我,不怕忽悠不到我了吗?” “怕什么啊。”叶朔举起右手做发誓状。“绝对不忽悠最亲爱的你。” 两人将一锅咖喱鸡肉吃得干干净净,乔羽函收拾了脏碗脏盘子在水池边清洗,一边问叶朔:“下午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行。”叶朔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 “你喜欢看电视吗?”乔羽函问。他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叶朔,他知道叶朔积极阳光,知道叶朔开朗有趣,知道叶朔做事执着有上进心,但他不知道叶朔也有很蠢的时候,不知道叶朔会为了一份咖喱鸡肉大惊小怪…… “电视啊,一般般,可以看也可以不看。”叶朔的声音懒洋洋的,他觉得自己很像吃饱喝足的猪,舒服得脑子都快停止转动了。 “你说过,你有个朋友挺像我,也喜欢动漫。”乔羽函说。 “嗯。”叶朔应了一声。没错,何均池是很喜欢动漫。 “我们看动画怎么样?” “好啊。”叶朔觉得他没什么好挑剔的,他赖在何均池家时,何均池看什么他就看什么,不知不觉他竟然知道《海贼王》草帽海贼团的九个成员分别是:路飞、索隆、山治、乌索普、罗宾、娜美、乔巴、弗兰奇、布鲁克;知道《火影忍者》的主角鸣人追逐的黑发少年叫佐助;知道《银魂》的主角是个死鱼眼糖分控。他甚至完整的看了一部动画——《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可爱》(因为何均池是这部动漫里的五更瑠璃的铁杆粉丝,这部动画何均池看过多少遍他数都懒得数,因为太多了)。 “《fate zore》这部我正在看第二遍,一起看可以吗?”乔羽函说。 “可以啊。”叶朔爽快答应。其实乔羽函说的英文单词他根本没有听清。 下午,叶朔和乔羽函躺在床上一边看动画一边闲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醒来后,叶朔看见乔羽函静静的躺在他身边,也睡着了。他完全想不起《fate zore》究竟讲了什么,只记得似乎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心里堵堵的,充满了不好的直觉。 【未完待续】 ☆、17 17叶朔想着如果他和乔羽函大学时就认识该多好 乔羽函家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叶朔打开时,忍不住“哇”了一声。 他中午说过要做饭给乔羽函吃,现在就是一显身手的时候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肉。”叶朔埋头辨认着冷冻柜里的肉。鸡腿、猪瘦肉、牛肉、羊腿…… “你想吃什么。”叶朔问。他会做干锅鸡、白菜猪肉丸子、红烧牛肉、清炖羊腿,但这些菜不一定是乔羽函喜欢的,他今天做菜的主要目的只是让乔羽函吃个高兴,如果是乔羽函不喜欢吃的菜还怎么能吃高兴呢。 “鱼。”乔羽函说,“如果你不会做就算了吧,我吃什么都可以。”他当然是真的想吃鱼,但太为难叶朔总是不太好。 “鱼啊?”叶朔为难了。 “不会做就算了,炒个鸡蛋番茄吧,我很喜欢。”乔羽函说。 “不是。”叶朔的目光从冰箱的保鲜柜一路移动到冷冻柜,虽然乔羽函家的食材都是装在保鲜袋里了才冷冻的,但他的视力可没差到连鱼和猪肉都分不出来,他真的没有发现鱼,别说鱼了,鱼鳞都没看到。 乔羽函一看叶朔的动作,马上明白了叶朔在为难什么。等到叶朔再看向他时,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条鱼——当然不是才从水中捞起来鲜活的鱼,而是冷冻的鱼。 “咦?哪儿来的?”叶朔惊讶。 “这里。”乔羽函敲敲他旁边的一个大柜子。 叶朔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个大冰柜。冰柜就在餐厅里,但因为一直盖着桌布,叶朔完全没有留意到。 叶朔说过他只有几道拿得出手的招牌菜,其中包括一道酸菜鱼,酸菜鱼做起来不难,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好吃的。他是在一家农家乐学的。那时,他还是个大学生,周末和三五朋友约在农家乐打麻将、玩扑克、吃饭。一群朋友中有一个特喜欢吃鱼的,吃过的鱼,骨头堆起来都有几米高,但那位朋友还是对这家农家乐的酸菜鱼赞不绝口,叶朔也喜欢吃,于是就去厨房讨教,一开始厨师并不愿意透露,但拗不过叶朔的软缠硬磨以及一张自带蜜糖的嘴,还是说了最重要的细节。叶朔回家后试着做了几次,虽然比农家乐厨师的差那么点,但也很不错了。 乔羽函有口福了,叶朔想着。但他从乔羽函手中接过冻鱼的时候还是犯难了。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是睡了醒,醒了继续睡,一直到下午七点才彻底清醒过来,这会儿已经快八点了,等到鱼解冻再煮,说不定都晚上十二点了,还吃什么吃啊,直接睡觉好了。 “要不,我们出去买新鲜的鱼。”叶朔说。 “这个不行吗?”乔羽函指指冻鱼。 “行是行,只是解冻要好几个小时。” “给我。”乔羽函把冻鱼装在一个小盆里,用温水浸泡起来,“大概半小时就行了。” “这样都行?” “行啊,我妈一直都这样弄的。” 叶朔做拿手菜的时候一般都有人(他爸、他妈、他女友,有时是何均池)帮他准备好材料,他只负责炒,所以,怎么才能快速解冻,他当然不知道。 半小时后冻鱼变软了,叶朔将其清洗后切成片,加入生姜、料酒等让其入味。他看着自己切的鱼片,忍不住摇了摇头——外形非常糟糕啊! 煮鱼的整个过程,乔羽函一直绕着叶朔转,一会儿找酸菜,一会儿拿食盐,叶朔对他没有指示的时候,他就粘在叶朔身后,双手环着叶朔的腰,根本不管叶朔警告他有可能被油溅到。 二十分钟后,一大碗酸菜鱼摆在桌上,乔羽函急不可耐的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 “小心烫嘴。”叶朔说。 “哇!好好吃!”乔羽函的筷子很快又伸向了酸菜鱼,显然他不是很怕烫。 “有这么好吃吗?”叶朔笑着坐在了乔羽函旁边,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尝,“其实很一般。”他并不是谦虚,而是真的觉得这份鱼比起他以前做的差一些,毕竟不是鲜鱼煮的,河鲜海鲜讲究的就是一个鲜字。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差劲的刀工,切得一片厚一片薄,厚的还没熟薄的已经煮坏了,当然影响口感。 叶朔看乔羽函吃的得开心并没有说出原因,只要乔羽函喜欢就行了,以后还有机会煮给他吃嘛。 一阵铃声传入了正在吃饭的两人耳朵里,是乔羽函的手机铃声。 乔羽函放下碗筷,去卧室里接电话,两分钟后就回来了。 “这么快?”叶朔说。 “是我妈。”乔羽函说。 “哦。” “她说旅行团里有个人出意外了,旅行社临时终止了行程,明天就送他们回来。”乔羽函坐回餐桌前,拿起筷子拨了拨米饭,似乎没有继续吃下去的食欲了。 “叔叔阿姨没事吧?”叶朔也停下了筷子。 “没事。”乔羽函说,“只是……他们明天就回来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不可能见家长啊!叶朔说:“我看看机票,有票的话明天回c市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羽函急。 “嗯?”叶朔不解。不是要我走,难道你的意思真的是见家长啊? “你这么辛苦才来一趟a市,待一天就走了,我舍不得。”乔羽函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去住酒店,假期结束的时候再一起回c市。” “你不用陪叔叔阿姨吗?”叶朔说。公司假期很少,a市和c市之间路程远,乔羽函上次回来也许是春节的时候吧,怎么能不陪陪他的爸妈呢。 “他们不知道我回来了。”乔羽函说。 “啊?”叶朔惊讶,“我以为你专程为了回家才跟公司请假的。” “不是……请假和躲回老家只是因为不想看见你……我做决定的时候不想被你左右……” 原来都是我的错啊。叶朔想起以为乔羽函不会再出现了颓废的那几天,竟然是自作孽,他不仅想要泪流满面。 清晨,乔羽函和叶朔准备把他俩在家里留下的痕迹消灭干净,结果发现根本不可能,首先,他们吃掉的食材没办法原样补回来,于是,乔羽函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和叶朔做的他们没动的半锅酸菜鱼。 “那天你说带我去一个古建筑景点玩。”叶朔说。反正晚上去酒店睡觉就行了,他俩整个白天都无所事事,不如出去玩玩。 “好啊,只是……”乔羽函说。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要不要去吃点早饭。” “好啊。”叶朔看见不远处有一家馄钝店,“那家怎么样?” 走进店里,叶朔点了两碗大份的海味馄钝,转头看见乔羽函的表情有些奇怪。 馄饨端上来时,叶朔惊讶得嘴巴都能塞进鸡蛋。这个装馄饨的碗也太大了吧,足足有篮球那么大,里面的馄饨个头也不小,每个都有他半个巴掌大。 “a市的馄饨就是这么大。”乔羽函说。叶朔点大份馄饨的时候他想阻止,就是因为a市的馄饨个头大,他平常饿得不行的时候也只能吃下一份中份,而来店里吃的女孩子都是要一个小份,两人一起吃。至于大份,那是传说中的馄饨,只听说过,没见谁点过。他曾疑惑过,既然没人点大份,还挂在招牌上干嘛,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份馄钝还在,说明也是有人点的,只是比较少罢了——比如叶朔这种外地人,以及食量大的人。 两人努力再努力,最终乔羽函吃掉三分一,叶朔厉害一点,吃了差不多一半。 “早知道就两个人点一份的。”乔羽函说。 叶朔知道乔羽函是出于节约粮食和不乱花钱的出发点说这话的,他的心猛地一痛。他曾观察过乔羽函的穿着,上班时,乔羽函其实只有两套质地还不错的正装。不像公司其他员工,特别是女员工,虽然都是黑套装搭配白衬衫,但是大部分女员工都有超过三十件衬衫,每天一件,每一件的细节都有细微的不同。 和乔羽函接触多了以后,叶朔知道乔羽函并不缺钱,只是习惯节俭,就更心疼乔羽函了。 “两人点一份吗?”叶朔笑着反问。他现在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了,但上学时一定可以,学生时代的他单纯实际,还没有现在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你大学在哪里读的?”叶朔问。 “e市。”乔羽函回答。 e市离a市不远,但离c市就太远了。叶朔想着如果他和乔羽函大学时就认识该多好。但一听乔羽函在e市上大学,他马上消除了这个幻想。不认识乔羽函之前,他甚至没有想过会来a市,e市就更加不可能了。 吃完馄钝后,乔羽函带着叶朔逛了一条古色古香的商业街。 乔羽函忽然停在了一家鞋店的玻璃橱窗前。叶朔不解的看看橱窗,再看看乔羽函——这家店是女性古风布鞋专卖店,乔羽函想买了送给谁吗? 见叶朔站在旁边一脸茫然,乔羽函过去把他拉到身旁,紧紧的搂住叶朔的手臂。“咔嚓”一声,两人印在橱窗上的影子留在了手机里。 原来如此! “为什么要拍影子啊,直接自拍不是更好吗?”叶朔问。 “我不喜欢拍照。”乔羽函一脸满足的看着两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的照片,“但这样的照片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逛完商业街,乔羽函说再走一段路就能到他们想去的景点了,于是两人一路谈笑的走向a市最着名的景点——建造于明代的古建筑群。 【未完待续】 ☆、18 18羽函,我想写一个故事送给你 叶朔在书上、电视上看见过这座建筑,但亲眼看见是还是觉得美得令人窒息。 两人逛得很慢,叶朔看什么都看得仔细,仿佛想把这里的一切都丝毫不差的记在脑中似的。偶尔有旅行团的导游带着游客来参观,叶朔会蹭导游的介绍听,但并不觉得有趣,这座建筑的历史和经历在他眼中并没有建筑本身迷人。 不算大的建筑群逛了整整五个小时,走回正门广场时,叶朔忍不住感慨,究竟在意什么呢,居然看得这么仔细,比高中时学历史还专心呢。 “我们坐会儿再走吧。”叶朔说着先坐到了广场旁的长椅上,乔羽函也跟着坐了下来。 叶朔走得很累,放松的靠在乔羽函肩头。看着太阳落到金瓦红墙下面去,光晕一点点的消失,他才发现太阳落山竟然是这么快的一件事。平常工作太忙了,连最醒目的太阳都没时间多留意一下呢。 越来越接近闭馆时间,游客越来越少,叶朔想赖到最后一个出去,但工作人员催促第二遍时他终于不好意思的起身了。 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以下,空荡荡的建筑群冷清得瘆人,乌鸦落满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黑压压一片。 叶朔心中升起浓浓的落寞感。他想,生活在这座建筑里的达官贵人也许并不幸福吧,越是每天守着这样华美的建筑,越会伤感生命的无常和短暂。 人啊,只有处在无欲无求的平衡位置才能获得绝对的平静和自由吧。 想到这里,叶朔自己先吓了一跳,他平常大大咧咧的,根本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定是受了何均池的影响,何均池才会发出这种悲伤又深刻,但毫无用处的感慨。 有段时间没联系何均池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呢。叶朔想着,一边走向公交站台一边掏出手机给何均池发了一条消息:“过得怎么样啊?小何。”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不是本人。他过得很好。” 哟,语气这么霸道,而且不是本人。应该是何均池提到过的程峪吧。看来确实过得很好。 叶朔收起手机,搂着乔羽函的肩上了公交。他们挑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坐下。 车上人不多,但还是有两个乘客站着。 叶朔上车后注意力就一直在窗外的景色上面——他留恋的看着车窗外古代建筑的红色外墙。 忽然,乔羽函戳了戳叶朔的腰,小声对他说:“你看。” 叶朔的目光回到了车上,他猛地发现站着的两个乘客竟然是gay。 对乔羽函动心时叶朔找何均池补过课,知道gay分攻受,虽然有些情侣不分,但要区分的也不少。他和乔羽函的恋爱中,他是攻,乔羽函是受。而此时车上那一对,很显然就是一个攻和一个受,攻将受护在他双手环成的小世界里,而受仰着头妩媚的对攻撒着娇。他俩眼中只有彼此,对来自一车乘客的好奇、惊讶、厌恶、躲避毫不在乎。他们对对方好得肆无忌惮。 叶朔看得傻了,旁边的乔羽函将他眼中的羡慕全都看见了。 原来,叶朔内心也是很挣扎的。乔羽函嘴角扬起一丝小小的笑。他要得不多,叶朔对他是认真的就够了。 车子很就到了叶朔和乔羽函他们的目的地。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走上人行道,乔羽函侧着头向叶朔索吻,叶朔着魔一般伸手搂紧乔羽函,深深的迎上了乔羽函的唇。 吻很深,很疯狂。此时,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叶朔第一次忘了今夕何夕。 两人的热情一直持续到进了酒店,倒在床上。 乔羽函融化在叶朔疯狂的拥吻中,呼吸都变得粗重且不均匀。 暖黄的床头灯光落在乔羽函脸上,叶朔觉得今晚的乔羽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看…… 清晨,腰酸背痛的乔羽函被叶朔摇醒。 “我们去爬山吧。”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乔羽函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什么?爬山?爬什么山?” “a市不是有一座很着名的山吗?”叶朔兴致勃勃,“我们去爬吧。” 乔羽函想拒绝,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要多和叶朔留下一点回忆。 他很不喜欢这个感觉,就像他和叶朔很快就会分开似的。 他们不会分开,他们会回公司坐在同一办公室里工作很久很久;他们会在工作之余开一家小店,表面是合伙人实际是恋人,一起奋斗一起赚钱很久很久…… 叶朔想爬的山是a市的,但离市区很远,乔羽函建议他们参加一日游的旅行团,有车坐,有饭吃,不用费心的计划。 叶朔举双手同意,他很怕麻烦,既然可以跟团当然愿意。 a市的一日游旅行团全都聚集在市中心的广场上。 叶朔他们刚到广场,就被一位热情的导游拉走了,一人交了一百元,换来一张一日游的票和一张保险单。 以为马上就能出发,结果旅行车堵在来的路上了,他们只好坐在广场旁的石凳上等待。 “我想吃老酸奶。”乔羽函说。 半个小时了车还没来,叶朔等得百无聊赖,心里有些烦躁,听到乔羽函的话不耐烦起来,“老酸奶有什么好吃的。” “……” “前段时间报纸上不是写了吗,很多老酸奶都是人工制造的,一点点牛奶的成分都没有。”叶朔的语气更加烦躁起来。 “只是一盒酸奶而已……” “你自己去买,我不去。”叶朔说。心想,想吃你自己去买啊,跟我说什么。难道非要我买回来一口一口的喂你吃吗? “算了吧。”乔羽函说,“车来了。”他起身朝着停在一百米外的白色旅行车走去。 乔羽函走出去一段了,叶朔站起身跟上去,他扭头看看越走越远的小卖部,有些为之前的暴躁后悔。不就一盒酸奶,买就是了,不用搞得两个人都不开心吧。但最终,叶朔也没有走向小卖部,而是越走越远,上了旅行车。 上车后,乔羽函的神色已经恢复平常了,失落和气愤已经很好的收了起来。 “你坐窗边吧。”乔羽函说。 叶朔知道乔羽函是希望他多看看窗外a市的风景,于是没有推辞,直接坐了过去。 一路上,乔羽函为叶朔介绍着沿途的风景,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叶朔还是看得兴致勃勃,因为是乔羽函亲自为他做介绍嘛。 叶朔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乔羽函,忍不住吻了上去。乔羽函把叶朔往里推了推,高大的座椅将他们遮挡得严严实实,随后,乔羽函深深的回应着叶朔的吻。 一吻结束,两人对视一眼,竟然都有些醉了似的。 “羽函,我想写一个故事送给你。”叶朔动情地看着乔羽函。 “好啊,什么样的故事?”乔羽函说,“给我讲讲。” 叶朔没有说话,沉入了思考中。具体什么样的故事呢,他还没有认真想过。 乔羽函安静地等着叶朔告诉他答案。 半响之后,叶朔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他说:“大概就是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第一本是古代,第二本是现代。前世的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没有在一起,我们去世后,灵魂投胎到现代,我们又相遇了,经历了很多困难,最终幸福的在一起了。” “听起来很有趣,写吧。”乔羽函欣喜。 “可能很久之后才能写出来吧。”叶朔一时兴起说要给乔羽函写,其实他并没有太具体的想法,刚才对乔羽函说的也是很笼统的线索罢了,写作时要具体考虑的东西还很多很多。并且,他只是喜欢偶尔写点武侠的小片段,至今都没有完完整整写过一个故事,具体要怎么写还得去问何均池,当然需要很长的时间了。 “没事,你慢慢的写,我等着。”乔羽函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到山脚下的路程还挺远,我睡会儿。” “嗯,睡吧。”叶朔说。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吻的兴奋中,一点睡意都没有。 很快,一旁的乔羽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真的睡着了,看来这几天很累呢。 无所事事的叶朔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但没有乔羽函的解说顿时觉得这些景色也不过如此。他掏出手机给何均池发信息——“古风怎么写?” “啊?”何均池回消息道。 叶朔将自己关于的想法对何均池说了一遍,何均池对他表示了鼓励,具体怎么写却说得很少,毕竟具体的细节还是要叶朔考虑,如果何均池全部考虑完,那么这本书就是何均池的了。 虽然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但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何均池能帮助叶朔的只是给予建议和意见,绝对不是越俎代庖。 写的事情,何均池答应叶朔只要他写了,任何时候有问题都可以问他,他虽然不一定全都知道,但可以帮叶朔问问写作界的前辈。 叶朔知道何均池认识职业作家,顿时放了一百二十个心。聊完写作的事,叶朔当然要对何均池说说他和乔羽函的事,他狠狠地将他们在车上接吻的事炫耀了一番。 这一次,过了十多分钟何均池才回消息,只有一个字——“呵。” “你呵什么呵?不服气吗!”叶朔回复。 “没有,只是感慨相同的境况,遭遇完全不同罢了。” “怎么?” “没什么。”何均池握着手机,想起在动车上他强吻程峪,当时程峪生怕其他乘客看到不断躲闪,却被他逼得不得不就范的样子特别可爱。 【未完待续】 ☆、19 19叶朔选择了一条满是谎言和欺骗的路,他深深陷在了两难的境地 这座山很有名,有名到来a市的游客几乎都会来爬一爬,叶朔虽然不是专程来旅游的游客,但时间充裕,当然想体验一番。 工作期间叶朔偶尔去健身房跑跑步,周末几乎都是睡到自然醒,起床后不是看电影就是打游戏,爬山这种运动一直和他离得很远很远。 今天来爬山也只是他的一时兴起,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 他俩走下旅游车,马上被一阵刺骨的寒风刮得恨不得马上回市里。但现实情况当然是不可能回去了,并且是叶朔吵着要来爬山的,自己要爬的山,哭着也要爬上去。 山脚下有不少商店,卖特产、饮料、零食,以及出租防寒服。 “我们租衣服吗?”乔羽函问。 “不用了吧,爬山都是越走越热,弄件衣服拿着实在麻烦。”叶朔说。 还没下车时导游就介绍了关于这座大山的传说、有哪些历史名人来过,山在哪些唐诗宋词出现过,以及爬山的注意事项,还有归队时间,至于爬山,可以跟着导游一起去坐索道,也可以自己爬。 叶朔和乔羽函他们并不是专程来看山看水的,当然不想跟着导游,自然选择了自由行动。 在景点入口检票后两人一步一步往上走。上山的路是青石板铺成的,有些年代了,很多地方都被游客踩得破破烂烂的。不好走的地方两人互相搀扶,一路说笑着。 本来爬山已经很累了,不停的说话只会更累,但两人不愿意闭嘴,不管多累都想和对方多说点似的。 山路不断向上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叶朔说不清他是希望和乔羽函一直这么走下去,还是现在就回头。他不愿意放弃小蓓,也不愿意放弃乔羽函,他选择了一条满是谎言和欺骗的路,他深深陷在了两难的境地。他终于明白,那些包养二奶的男人内心有多煎熬。 叶朔和乔羽函最终只爬到半山腰就打道回府了。没有登顶的好处就是他们保存了很多体力,回城区的路上一车游客都睡得很沉,他俩却很清醒。 旅游车在车里行驶了一会儿,距离他们出发的广场还有一段距离,乔羽函告诉导游他们在这里下车,于是叶朔跟着乔羽函在一栋装潢古色古香的三层木楼前下车了。 “这个,应该是一家店铺,不是景点吧。”叶朔仰头望着木楼正前方巨大的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他认了出来,但怕说错于是机智的没有念出来。 “嗯,是小吃店,快进去吧。”乔羽函说着把叶朔往店里推。“我很饿了,边吃边给你讲典故。” “还有典故?” “也不是典故,就是历史啊,怎么发展成现在的小吃店之类的。” 店里供应的全是甜食,叶朔对甜食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但乔羽函却很喜欢甜食,点了一堆吃的,结账的时候叶朔惊呆了,这么便宜,不会是算错账了吧!一问之下,结果就是这么便宜。 两人吃饱喝足,在街上散步的时候也不过下午三点多,乔羽函提议去逛逛博物馆,叶朔欣然答应。 逛博物馆的经历只证明了两件事: 第一、叶朔和乔羽函都是制服控。博物馆入口安检非常严格,每个检票口都笔挺的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叶朔和乔羽函两人进城的土包子似的,将安保人员看了又看。过了安检,他俩聚在一起,马上都一致认为简直帅哭了,那位女安保人员更是尤其的帅,帅得出类拔萃! 第二、叶朔和乔羽函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他们将博物馆里的文物一一看过去,简介都看了,但从一楼逛到二楼就已经将一楼看见的一切忘了个一干二净,看三楼的时候忘了一、二楼的。 他们虽然看不懂,虽然看过就忘,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一阵铃声将他俩打断,乔羽函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对叶朔说:“我去接电话。” 叶朔点点头,继续看精雕细琢的玉壶。 乔羽函接完电话回来,叶朔发现他情绪很低落。 “怎么了?”叶朔问。 “我爸妈说酸菜鱼很好吃。”乔羽函说。 “是吗?”叶朔笑。 “嗯,只是我没有告诉他们是你做的。” 叶朔揉揉乔羽函的脑袋,“因为这种事情不开心多不值得啊,虽然得不到他们的祝福,但我们还是要幸福嘛。” “不是因为这个。”乔羽函欲言又止,皱紧了眉头。 “哪是?”叶朔疑惑。 “我不能和你回公司了。” “什么意思?” “a市这边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好,我不能去c市了。”乔羽函一口气把话说完了,但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 “什么?你具体给我解释一下。”叶朔急,他完全听不懂乔羽函的话。 “你别急,我会告诉你的。” “我能不急吗?现在就告诉我。”叶朔火大。 乔羽函见叶朔今天非要刨根问底,于是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遍。 原来,乔羽函不是蓝宇文化有限公司的正式员工,而是一个专业财务公司的人,财务公司临时委派了乔羽函到叶朔他们公司整理账目,现在财务公司因为工作需要把乔羽函调回a市的总公司。 叶朔听完,虽然了解了来龙去脉,但还是难以接受,黑着一张脸站在角落里。幸好这里是博物馆,不是兵马俑展馆,否则一定有人会认为叶朔是复活的兵马俑。 “我不也是没办法吗?”乔羽函说。 “你说过会和我开一家小店,你连c市都不能回了,还怎么开店?”叶朔得理不饶人。 “我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过年之后辞职去c市。” “真的?”叶朔看着乔羽函,脸色缓和了不少。 “当然真的。”乔羽函说,“我明天回总公司报道,你呢?” “我?我当然今晚回c市。”叶朔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差劲,也知道他这样赌气一点意思都没有,但他就是忍不住。大概这就是喜欢就会放肆吧。 “我们去买票,机票可能没有了,你坐火车回去,行吗?”乔羽函说。 “可以啊。”叶朔说,他已经明白了乔羽函的苦衷,虽然不乐意分开,但也不可能强行把乔羽函绑在身边,他是有理智的成年人了。 “那你的东西呢?怎么办?”叶朔问。 乔羽函知道叶朔指的是他留在c市公司里的东西。“会有人打包寄过来。” “哦。”叶朔情绪低落。他以为乔羽函至少会回一趟c市收拾东西。 博物馆离火车票代售点不远,所以两人放弃了网上购票和电话购票直接就过来了。叶朔买了晚上八点四十回c市的票。 “你买点什么在火车上吃吗?”乔羽函问。 叶朔想起来的一路上看见的车窗外的还挂在树上的桔子格外可爱,带点水果也不错。于是,两人去了水果店。叶朔挑来挑去,最终让店主称了一斤菇茑。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6节 “你还真是喜欢这种水果啊。”乔羽函笑。 “也不是。”叶朔说。他真的不是特别喜欢菇茑,只是因为这种水果与他脑中关于乔羽函的记忆有关。 “你想吃什么?”叶朔拿起一个苹果递到乔羽函面前,“这苹果还不错。” “梨。”乔羽函没有接叶朔递过来的苹果,而是拿了两个香梨放在店主给的保鲜袋里。 叶朔的心咯噔一下,为什么是梨?岂不是要“离”。 原本他不是这么迷信的人,但和乔羽函在一起他就是忍不住的神神叨叨。 晚上,火车站,乔羽函送叶朔到进站口。叶朔不敢回头看,他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不要瞎想,现在已经是九月末了,再过五个月乔羽函就去c市和他长相厮守了。 但情绪就是高不起来。叶朔没精打采的进站、上车、坐在车窗边,他看见车窗中的自己时吓了一跳——双眼红红的,虽然没有哭,但样子比哭了还要憔悴和难看十倍。 而同时,乔羽函的情绪也低得恨不得哭一场。他不敢往深了想,一想就直觉的觉得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直觉是对的。叶朔也好,乔羽函也好,他们的潜意识早就预告了这一场分离,只是他们没想到分离来得这么快。 乔羽函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低着头,生怕有人看见他通红的双眼,走着走着,他终于控制不住了,找了一处僻静的街角,给叶朔发了一条消息:“刚才路过一家橱窗,我发现我的衣领立着,想到最近每天你都会帮我整理衣领……想到这里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叶朔收到信息,还没有读完他也鼻子一酸,眼角滑出了眼泪。他趁着还没有乘客注意到,赶紧跑到铺位上,侧身躺着,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悲伤。 他在手机上输入着,有安慰的,有回忆往昔的,有展望未来的,有假装轻松的讲了一个笑话的,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发出去。 火车发出一声轰鸣,抖了一下开始朝着远离乔羽函的城市驶去。 叶朔匆忙写下“开车了,快没信号了,明天联系”给乔羽函发了出去。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祝高考的同学们一切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 ☆、20 20爱本来就是最科学也最不科学的事情 回到c市,叶朔等了整整一个月才等到乔羽函的消息。期间,他给乔羽函打电话,发邮件,发信息……都没有任何回应,如果再联系不到乔羽函,他就只能请假去a市亲自找人了。 “叶朔,你在脚踏两只船,你知道吗?” ——来自乔羽函的消息。 叶朔看着消息,心中又欢喜又生气,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就是质问我脚踏两只船,我踏两船他又不是才知道。 “我跟你说过了,我有苦衷的。”叶朔回复。 “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未来。”乔羽函秒回了过来,“虽然我说了做小三也没关系,但那是我和你关系还没有太大进展的时候,自从中秋节和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相处了之后,我就再也做不到和其他人分享你的爱了,我想得到你的全部。” 叶朔将乔羽函的话读了两遍,回想起乔羽函消失的这一个月,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和小蓓分手。 叶朔从a市回到家时正好遇见小蓓拉着行李箱走到他家小区门外。 “小蓓,我有事和你说。”叶朔叫住小蓓。 小蓓看见是叶朔,原本情绪低落的脸上换上了笑容,但叶朔看得出,那是给他看的懂事笑容,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小蓓已经有所觉察了。也是啊,小蓓不傻,只是太懂事,不愿意把事情捅破,不想弄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罢了。 “我们分手吧。”叶朔开门见山。 “为什么?”小蓓的声音难过得发抖,但并不惊讶。 “我们,”叶朔说,“我们以后的道路不相同。” “我知道了。”没有吵闹,没有质问,没有怀疑。只是一句知道了。小蓓的目光从叶朔脸上移开,怔怔地看着地面。 小蓓不愿意看他因为撒谎而痛苦的脸,还是不愿让他看见她的难过…… 叶朔不知道,叶朔只知道他也难过,非常非常难过。五年的感情,被他亲手结束了,就算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可能,他仍然难过。 “我们做朋友吧。”叶朔觉得鼻子酸,忽然想起了才认识小蓓时的很多事情,都要分开了,想起这些做什么呢?叶朔觉得自己好贱,太人渣了! “不用了。”小蓓话说得很慢,强行压制着才没有哽咽得哭出来。 “为什么?”叶朔问。他问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可笑,需要问为什么吗?不需要,答案太明显了,但他竟然还是问了出来。因为他是人渣啊,宇宙第一人渣! 小蓓没有说话,留给叶朔一个瘦小但倔强的背影,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叶朔忽然觉得想哭,他颤颤巍巍走到小区里的椅子上坐下,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回想从小到大的一切,他越来越肯定自己是个混蛋的事实。 “我和小蓓分手了。”叶朔给乔羽函发去了语音,这件事他想亲口告诉乔羽函,哪怕是隔着几千公里,用语音也比打字来得真诚。 “叶朔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但是。”乔羽函很快的回了消息。 但是什么?叶朔疑惑,他不断的猜测乔羽函究竟想说什么,猜不出来,但他感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这两个字是最厉害的词,可以把好事变成坏事,也可以把坏事变成好事。乔羽函的第一句话是好话,那么有了一个转折的后续不管是什么内容,一定不是他想听的话。 乔羽函说了一个“但是”之后一直没有消息,叶朔僵硬的坐着,保持握着手机的姿势,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手机,时不时看一下网络是不是好好连接着,生怕错过了乔羽函的消息。 叶朔已经预感不会有好事了,但就像等待审判的罪犯一样,希望法官找到了一星半点有利于自己脱罪的证据,能够判个死缓而不是死刑立即执行。 直到十多个小时后乔羽函才给叶朔发了一条消息: “我们分手吧,我累了。” 叶朔脑袋“嘭”一声炸了,一股寒流从脚心直直窜到头顶,寒流经过全身的每一个地方,让他冰凉得像一具尸体。 “为什么。”叶朔勉强支撑着没有晕倒,问出了这句话分手后必问的经典名言。 回复他的是系统:对方已不是您的好友,无法接收消息。 双删,断得干净彻底。 叶朔彻底瘫软在椅子上,想起了何均池对他说过的话:什么都不愿意舍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 何均池一直住在程峪的宿舍里肯定不是个事儿,两人挤一张小床虽然甜蜜但时间长了难免腰酸背痛,并且宿舍里还住着程峪的室友,时间长了室友肯定会有意见。 于是,他们开始看学校附近的出租房。程峪的学校交通便利,毕业后就算工作地点不在附近也没关系。不过何均池还是希望住处离程峪上班的公司近一点,下班后不用挤地铁,开车也不会被堵在半路,而是步行回家真是相当的幸福的一件事啊。 晴朗的午后,程峪坐在书桌前写论文,何均池坐在一旁,在一张小纸条上写写画画。 “我要喝水。”何均池放下笔。 程峪起身帮他端了一杯微温的开水。 “那边虽然是公路但并不吵,真好啊。”何均池一边喝水一边指指阳台外面的公路。 “嗯。”程峪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正在写的论文上。 何均池有些失落的看程峪一眼,很快目光又回到了自己面前的桌上,生怕程峪发现他的异样。其实,他无非没话找话说罢了,他有些受不了在程峪身边却没有沟通的相处状况。 程峪写完一大段论文,注意力终于落在何均池手中的小纸条上,拿起来看了看,“这什么鬼?” 何均池急忙一把将小纸条抢过来捂住,如果程峪再过来抢,他大有要直接吞下去才罢休的趋势。 “我已经看见了。”程峪笑得一脸微妙。 看见就看见了,又不是永远不告诉你的秘密。何均池想。他准备以程峪为主角写一本书,小纸条上写的是他整理的程峪的性格特点,当然都是好话。“我想为你写个故事。” 他听《为你写诗》时就觉得为喜欢的人写故事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但那时候他没有喜欢的人。后来叶朔告诉他,叶朔要为乔羽函写故事。他与程峪朝夕相处,甜蜜无间,自然是喜欢程峪的,于是动了给程峪写故事的念头。 但是,他觉得这件事好难,不知道从什么情节开始,更不知道写什么情节,他不知道怎么结尾。原本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但因为有了“为了程峪”这个限定,他彻底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不用为我写。”程峪说。 “这样啊……”何均池说,心里有淡淡的失落。他忽然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明明觉得很难写,但程峪说不用写的时候竟然这么失落。程峪拒绝是因为怕我累吗?可这事是唯一我擅长的事,虽然困难,但并不会累。 “我慢慢的写,写一辈子那么长,你觉得怎么样?”何均池说。但气压还是不太高。 程峪听出何均池的委屈,将目光从其他地方移到何均池身上,“笨蛋,”顿了顿又说,“我的意思是,不要为了我写,不要为我做任何事,知道吗?为了你自己。” “我了我自己?”何均池不是很明白。虽然“为了自己”这话他听得多了,也看得多了,但还是忍不住惊讶,居然有人劝自己不要为了他,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很感动,然后两人一起baba的商量怎么写才好看,才更暖更甜蜜吗? 程峪不知道何均池的想法,如果知道了,他只会笑着告诉何均池:“少女漫看多了。” 不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很容易将情绪摆在脸上,此时,何均池脸上就写满了两个字——“迷茫”。 程峪看在眼中,终于看不下去了,何均池这个笨蛋就是字面意义的笨蛋,虽然智商没问题,但情商堪忧,不和他解释明白,他自己根本想不清楚吧。 “不要特别的为我做什么事情,我会感到有压力。”程峪说。 “对啊,明白了!”何均池恍然大悟,就是这么回事,让对方成为自己最特别的人,看似浪漫,实际却是枷锁——因为我拿你当我最特别的人,你也要拿我当最特别的人;因为我给你最好的,你也要回报我最好的;因为我爱你,我给你。究竟是爱,还是控制? 何均池将他的理解和程峪说了一遍,程峪只笑,没有认可也没有否定。 其实,何均池还是没有理解。将相处理解得公式一般清清楚楚条条款款的列出来,根本不可能正确。他还未明白程峪一开始就对他说的“自然而然的相处”。 要自然当然就不需要用力,不需要理论。因为爱本来就是最科学也最不科学的事情——理论上讲是肾上腺素分泌多巴胺的化学反应。但爱来了总是没有道理,不管不顾,并且多巴胺只能维持三至六个月,随后的日子靠的都是情感维系。 慢慢来吧,他总会明白的。程峪心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何均池有这么好的耐心,也许就是因为既科学又不科学的爱情吧。 【未完待续】 ☆、21 21程峪,我可以安心的依靠你 和程峪厮混一星期后,何均池终于开始重操旧业——码字。 说好听了是码字,实际上他只是绞尽脑汁在电脑上打出了一行不明所以的话。他的脑袋太乱了,里面全是程峪、程峪以及程峪。 “你在干嘛?”何均池单手撑着下巴,侧头问一旁的程峪。 程峪没有说话,递过来一张纸条。 何均池接过来一看,顿时傻眼了,全是英文。他英文差,差得ear和eye都分不清。程峪忽然给他看这么一大段,他当然顿时就懵了。 i fancyyouis that so hard to believeyou are beautifulyyou are full of lighti enjoyyouperhaps,one day, a year or eveury… “天!”何均池说。 “我很喜欢的一段美剧表白,改编一下送给你。”程峪说,“我翻译给你听。” “我自己翻!”何均池挽起衣袖,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其实他相当心虚,毕竟是个英语白痴,怎么用牛津词典找单词他都不是很明白。 程峪一脸“我懂你”的表情看着何均池。 “you……believe……you are beautiful……y……还有one day我还是看得懂的……”何均池倔强的说,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话,不管怎么看他认识这些词和完全不认识也没多大区别。 程峪一脸宠溺的笑着拿回纸条,靠在何均池身边,指着每一个句子翻译给何均池听,“我喜欢你,就那么难以置信吗?你那么漂亮,有很坚强,光芒四射,我欣赏你。也许有一天,或许一年,你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前,让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有些什么。你拥有我的一切,可以安心的依靠我……” 何均池安静的听着,渐渐的往程峪怀中依偎,越贴越紧。 程峪,我可以安心的依靠你…… “文字这种东西是不是很煽情很动人。”程峪说着揉揉怀里的何均池。 “感动得想哭。”何均池把脸埋在程峪脖子里,他确实感动得想哭,但怎么可能哭出来,绝对不能让程峪看见自己最丢脸的样子。 程峪继续揉何均池,只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温柔,“只许在我面前哭,我会帮你擦眼泪,亲亲你,抱着你。” “混蛋……”何均池推了程峪一把,但温柔得调情似的。 “don&039;t hide fro i want you to knoays be here for you,you e about anythg”程峪说。 “啊?”何均池进入全面不明所以状态。“只听懂了know,you和anythg……” “you are the best thg y life” “这句我懂,我懂,是不是‘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事’?”何均池激动,程峪说了半天,终于勉强听懂一句了。 &hi buried side ca rhg to the surface”对何均池的翻译程峪不置可否,继续说了下去。如果说的不是甜言蜜语,何均池一定会想程峪这是在训练他的英语听力水平,但他那水平,有必要训练吗?他只能回炉再造才有可能顺顺当当的听懂稍有难度的英文。 看着一次又一次一脸“我什么都不懂”的何均池,程峪脸上的宠溺越来越浓。这个傻瓜真是非常非常蠢,并且萌。 “我翻译给你听。”程峪开始一句一句的翻译,“不要躲避我。我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来找我。” 何均池听完连连点头。 “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程峪说。 “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何均池望着程峪,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是此时此刻最能表达他的心情的话。 “我拼尽全力深埋在内心的一切,都冲破了束缚。”程峪说。 何均池听着,他认真的听着,生怕听漏一个字一个词,但听完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一直以来他只知道程峪是直的,只是喜欢他罢了;他只知道在动车上他想亲程峪,程峪不配合的躲开;他只知道程峪和他说好公共场合不能太亲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和他在一起程峪表面平平静静,内心却经历过何等激烈的挣扎。他才知道程峪对他的喜欢不是说说而已,是冲破层层束缚仍不管不顾迸发出来的情感。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给你承诺。”程峪说,“只要你喜欢我就陪在你身边。” 何均池感到眩晕,他一直想确定程峪对他的感情,一直想听程峪给他的承诺,忽然之间,程峪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爱,给了最肯定的承诺,他却什么的都说不出来了,想用最最华丽浪漫的话告诉程峪他的感觉,但越是华丽越是浪漫,越不能表达他的心,他只能用最简单却最贴近他的心的三个字告诉程峪他真的真的非常在乎程峪,“我爱你”。 “我也爱你,特爱你,离不开你……爱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以前,我一个人住,一个人做所有事情,其实很孤单,我的心空荡荡的……想到以后都有你陪着我,我好开心,心里不空了。”说完这些话,何均池不觉得痛快,反而有些伤感,他太擅长把负面情绪压在心底,带上愉悦的面具给身边的人看;他太擅长迎合和接受,却不擅长反对和拒绝。 “baby以后我都陪着你。”程峪捏了捏何均池的肩。 “我很怕孤独终老,但我一想到老了还可以来找你,搂着你,就不怕了。”何均池的手覆盖在程峪的手上。 “不怕,咱不怕。有生之年你都有我的陪伴。”程峪说。 有生之年,说起来长不过百年,细数却有三万天之多。当然,轻易就能将承诺说出口的人不会认真考虑承诺的重量,但很显然程峪不是一个把承诺当甜言蜜语的人。 “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何均池说。 “哈哈,吃,走吧。”程峪忍不住笑了起来,能顺利把煽情的对话终止在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的人,只能是何均池这种笨蛋了。 程峪和何均池走在学生宿舍楼下的绿化带中的鹅卵石小径上,地上有蜡烛燃烧后留下的痕迹,刚好是一个心形。 “表白?”程峪说。 “应该是吧。”何均池说。 “当众表白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太大的把握,就应该准备一个救场的。如果女生没有来,就让男生的朋友跑出来,把他抱住大喊‘我爱你’。” “哈哈哈哈,好主意。”何均池说,“我要把这个段子写到故事里。” “喂,不会吧。” “为什么不写,多有趣啊。”何均池止不住的笑,他脑补着表白救场的画面,简直就像台湾小清新电影的情节一样。 程峪和何均池搬到校外去住,是四月中旬的时候,距离程峪的生日还有半个月。 “这套衣服好看吧?”程峪戳戳电脑屏幕。 何均池抬头看见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动漫人物。程峪所说的这套和服确实很好看,简单大方又不失优雅。 “如果想要这个衣服,应该在网上订s服,对吧?”程峪说。 “是的。”何均池点头。“不过网上买的s服质量很差,还原度也不高。” “布料不透气是吗?” “网上买的s服啊,我买过的都是用的不太好的制服呢,透气性一般。” “你买过?”程峪说,何均池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才认识的时候何均池提到过几年前他一直玩spy。 “嗯,只买过几次,都不满意,要么质量差要么细节和原图有差异,我接受不了就开始自己做了。”何均池说,“并且,自己做衣服可以省下很多钱。衣服和道具,只要我能做,都不会去买。” “这么厉害。”程峪指指电脑屏幕,“这套衣服也能做?” “我看看。”何均池趴在程峪面前的电脑桌上,“一共只需要用四种颜色的布料。” “可以做?”程峪问。 “可以。”何均池本来想说这衣服挺简单的,但他不擅长夸海口,并且他不是科班出身,几年前为了玩s才开始做衣服,一直也只是给自己做而已,就算不太合身也可以这里别一个别针固定,那里加上一个隐形贴粘住,拍出来的正片照样有模有样,但给程峪做衣服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不是为了出片才穿的衣服,而是程峪平时想穿穿,第二当然因为这个人是程峪,只要是程峪他总是多上心几分。 “那我们明天买布料,你算算要多少米。”程峪虽然没有多说他对那套衣服和那个动漫角色的喜欢,但他一脸的兴奋足以说明一切。 说定后何均池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他虽然没有学过服装设计,但服装剪裁类的书看过不少,想了想以前参考过的图纸,虽然没有完全符合的,相似的参考一下他就能做出衣服来,他以前都是这么做s服的。 如果要一模一样的图纸那就需要专业学习服装的朋友帮忙打版了。何均池答应做衣服答应得这么爽快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有位朋友是专业设计师,遇到麻烦有救兵可搬,自然心里就有底了。 何均池趴在桌上画图,他一边画一边想,如果上大学时选择的专业是设计类就好了,如果不是设计,园艺、雕塑、美术、古籍修复、图书管理等等都比现在好。 很多时候何均池都觉得比起写作这种拼天赋的事情,他更擅长的是动手。不过,开始学习新的知识任何时候都不晚,何均池却不动身,不是他懒惰,而是因为他知道他不过是厌倦写作,觉得其他事情做起来更轻松更快乐罢了。 何均池画好一张简易设计图时程峪已经睡了,他没有叫醒程峪来看他的成果,因为这张图除了他自己没几个人能够看懂。 设计图出来的时候要用多少米布料就清楚了,何均池放下图纸,打开电脑,轻车熟路的找到他曾买过布料的店铺,买好了需要的布料,只等明天清晨给程峪一个惊喜。 【未完待续】 ☆、22 22我希望你和我的情绪都可以在对方那里尽情释放 清晨,何均池给程峪“惊喜”的时候,程峪还了一个“惊雷”给何均池。 “谁让你擅自做决定的。”程峪说,“多少钱?我还给你。” 何均池不明所以,程峪在生气,但他不懂程峪在气什么。恋人之间互相送点礼物并不是什么大事,程峪为什么忽然对他大发雷霆。 “又不贵,不用给我。”何均池弱弱地说。 “我问你多少钱。”程峪毫不退让。 “不用给我钱,几米布料而已,我送给你的礼物。” “你不会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吗?” “我们昨天不是说了要做衣服吗?”何均池感觉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想的是今天再和你商量一下了才我来买。” 买都买了,不可以就这样吗?如果是其他人,应该开心才对吧,就算不开心,也会为了不伤我的面子接受吧?为什么程峪就要对我发这么大的火?何均池想着,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我不喜欢惊喜,别搞这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何均池的退让和不断解释,程峪更加火大,“你别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我在和你吵架!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和我吵!” 何均池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在吵架,知道程峪很生气,他也很生气。但他不知道怎么吵,他在脑中寻找了个遍也不知道该怎么还嘴。 “你这种棉花一样的性格,谁会喜欢,架都不会吵。”程峪怒极了反而笑了起来。 不会吵架也是我的错?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温和吗?何均池努力平静下来,不让愤怒占据头脑的制高点,他说:“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程峪愣住了,严肃的想了足足一分钟,“确实,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有时候我会因为某一句话或某件事忽然生气。” “马上就到你生日了,我送你礼物有什么不对?”何均池说。 “咦?是吗?太忙了,我都忘记快到我生日了……” 何均池瞬间哭笑不得,强行压制的委屈咻一下全部浮了出来,他很想狠狠揍程峪两拳。 “过来,”程峪说,“让我抱抱。” 何均池无力的倒在程峪怀中,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真是被程峪气了个够呛。 “蠢。”程峪揉着何均池的脑袋,双臂环得很紧,仿佛怀中抱着的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以后买东西要和我商量知道吗?” 知道知道,吵成这样还会记不住你不喜欢惊喜,不喜欢越俎代庖吗?何均池想着,把脑袋往程峪怀中埋了埋。 “不开心就放心跟我闹。”程峪说,“我也跟你闹,闹完了感情更好。” “你答应我闹归闹,不会不要我,我才答应跟你闹。”何均池说得很认真,他不是很能理解吵架这件事,从小到大就没和人吵过。而他身边唯一的一对情侣是他的父母,父母恋爱五年,走过很多坎坷才结婚。结婚三十年两人相敬如宾,从未吵过,任何问题都通过沟通来解决。何均池根本不知道还有其他的相处方式,自然不敢放心和程峪吵,就像他说的一样,他眼中吵架和分手一样严重。 “我希望你和我的情绪都可以在对方那里尽情释放。”程峪说,“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朋友圈,没办法通过朋友来中和我们的问题,我们的问题只能自己解决。” “好,我知道了。”何均池答应着,却仍旧不敢相信吵架可以越吵感情越好。 人与人的三观不同,其中最容易被人们彼此发觉的是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不同,但爱情观的不同有多少人警觉到何均池不知道,他也是自此之后才明白父母那种相敬如宾的相处方式并不是适合每一对伴侣。有的人,不吵架就绝对不会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比如他何均池。 布料到货以后,何均池和程峪都很激动。 何均池对布料的质地和颜色相当满意,虽然不是和动漫人物的衣服颜色完全一致,但也相差不大。并且,程峪眼光了得,挑选布料的时候他还将色卡对比着搭配了一下,协调性完全不输平面图片的效果。 何均池在布料上画出要剪裁的线条,剪裁、缝纫…… 期间,程峪在何均池耳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家宝贝帅炸了!” 何均池只是笑,他喜欢这样的时光,就像平凡夫妻过的小日子。 何均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写过了,不做衣服的时候他坐在电脑前,开着的文档一片空白,他的脑中也和文档一样。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低迷的状态,包括程峪。他安慰自己,只是卡文罢了,任何人都会经历。 枯坐着什么都写不出来更比搬一万块砖还难受,这样的生活持续一段时间后何均池终于受不了了。他想,没办法写正文,梗概和大纲总没有问题吧。 于是他在本子上写下一个又一个不成形的故事梗概,但没有一个令他满意,他感觉成天都很困,后脑压着一个巨大的石块一般,昏昏沉沉的。 一段时间下来,只有专心做衣服的时候何均池感到轻松。他一边做一边在网上找资料学习,这一次做衣服他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专心,为了程峪,更为了他自己——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旦闲下来脑袋就沉得脖子都支撑不住了似的。 何均池坐在缝纫机前,调了最慢的速度,慢慢的将布料上的线条走得笔直。他喜欢听缝纫机均匀清脆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想起小时候。他小学快毕业时,家里经济困难,妈妈接了缝纫的活儿回家做,父亲下班后,以及他课余都要帮忙。想起来那时候他也会伤感,但并不会觉得辛苦,他一直觉得会做s服是托了那时候穷困的福。那时候他妈妈在出租小楼前的空地上种蔬菜,他一直记得妈妈种的小白菜的味道,后来他看见超市有新鲜的小白菜出售总会买,但再也找不到那时候的味道了。 程峪去学校了,何均池有些不习惯一个人在家,时不时看看手机,等着程峪给他发来消息,但内心又不是特别想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就像昨天下午,程峪没有和他一起吃饭,他就像个追魂的怨妇一般,给程峪发去“吃饭没有?”“我吃的xx,你呢?”“你有好好的吃饭吗”“要回来了吗,我有点担心”…… 程峪收到消息只回复了他一个标点符号以及一句话——“……”和“不要没话找话说,没事要说就什么都别发。” 何均池看到这话完全不失落是假的,但他何尝不觉得程峪说得好,自己太无聊太神经了,原本最不能理解夺命连环call的女人究竟怎么想的,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但现在他竟然也变成这样了,并且,最要命的是——他是个男人! 实在太无聊了,找点事做吧。何均池想着。把桌面整理干净,衣服叠整齐…… 然后,他忽然有了主意。 程峪回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到家就瘫倒在床上,“好累啊!” “啊!”程峪把一个卷纸从被窝中拽出来,刚才他的腰中了这个暗器。 “你把卫生纸塞被子里了?”程峪看着何均池。 倒在程峪身旁的何均池扬扬眉毛,仰着脸一脸得意,全部表情只表达的了一个意思——是我又怎么样? 程峪大笑,把卫生纸收拾好,准备看看这家伙还在家里搞了什么破坏。他喜欢这样的游戏,并且他一直想照顾何均池,因为何均池太蠢太简单,但偏偏学习这么忙,何均池又爱卫生爱整洁,根本等不到他动手,他想过,何均池这个蠢货蠢得生活自理能力也差得不行就好了,就能全权交给他管理了。 最终,程峪发现何均池把卫生纸塞在了被子里,把他的外套衣袖上磨了一个小洞(如果没猜错是用牙咬的,这家伙的身体里寄宿着狗的灵魂吧),他的鞋带全部打上了死结,他的备用手机一格电都没有了(各种各样的使用痕迹让程峪哭笑不得,看起来何均池还是花了不少力气才耗光了他的电池,比如刷微博、听歌、反复拨打10086……),把杯子的手柄全部摆到了右边(他是左撇子,为了让他不方便何均池还真是煞费苦心……),穿着外穿的鞋子把地面踩得满是泥土…… 做了这么多没事找事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太无聊,还是为了引起程峪的注意。总之,何均池累趴在了床上。 程峪一边笑一边收拾,拖地和解鞋带花了他不少时间,两小时后把家里的一切才恢复原状。 “我去洗澡了。”程峪对依然趴在床上装尸体的何均池说道。心想,这家伙怕我说他吗?其实很有趣啊。 程峪在浴室里,这一次,终于不觉得有趣了,因为,何均池将洗发水和护发素的包装瓶换了!换了!他的头发非但没有清爽起来,反而油腻成一缕一缕的了…… “笨蛋!” 床上躺尸的何均池听到这一声混合在水声里的大吼终于大笑了起来,栽在笨蛋手中滋味如何啊? “这么无聊?明天我带你出去玩玩。”程峪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对何均池说。 出去玩吗?何均池有些期待。 【未完待续】 ☆、23 23他喜欢和程峪一起吃小吃,比吃大餐更有恋爱的味道 和程峪在一起后何均池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睡,常常醒来时都已经是中午了。 晚上睡得迟,早上多睡一会儿也无可厚非,但何均池每次早上睡太久都会眼睛酸涩胀痛,脑袋也闷闷的,最要命的是胃不舒服。 虽然身体说不上多舒畅,但何均池想到今天要出去玩还是很开心。 程峪和何均池收拾妥当后出发去了一条民俗古街。 世界很大,各个地方都去旅行需要很大的财力精力和欲望。何均池对旅行欲望不大,如果不是因为程峪在这座城市,也许他很多很多年后才会来这座城市,甚至根本不会来,虽然这是一座旅游名城。 因为不在计划之中,所以何均池对这座城市有什么景点一点认识都没有,不过,他可以把一切计划都安心的交给程峪。 “走吧。”程峪说。 何均池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何均池心想,虽然是景点,但毕竟是民俗街,那么肯定就在市区里。果然如他所料,他俩坐了四个站的地铁,出了地铁站步行两百米就到了民俗街。 一路上,程峪时不时对何均池讲讲这座城市的特点,“中心城区的楼房都不能超过六层,因为这样才不会破坏和古建筑之间的协调性。” 何均池环顾四周,果然完全看不到高楼大厦。眼前全是掩盖在繁茂树木中充满古代气息的白色小楼。 “这座城市很舒服吧?”程峪问。 何均池连连点头,他喜欢这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他住在c市的郊区,走出门满眼都是绿色植被,虽然人口不少,但因为他既不坐公交车,也不挤地铁。去的都是图书馆、茶园这种人烟稀少,清静悠闲的地方,自然最习惯的就是这种精致又平和的城市。 青石板铺就的小街在何均池眼前延伸,他的左边是条缓缓流动的清澈小河,河道两边的垂柳在这已经有些凉意的季节仍旧葱葱郁郁,河对岸的房屋透露出水乡特有的温柔,街上行人稀少,耳边明明只有水声,他却总想起江南小调里婉转的唱腔。 何均池单手撑着胃部,眼前景色很美,他集中全力的欣赏,但胃部的不适就像这一天阴霾的天空,刻意的忽略都无法改变事实。 出门之前何均池就对程峪说了他胃不舒服,但状况并不严重,他俩都没有重视。直到此时,何均池的动作引起了程峪的注意,“很痛吗?” “还好。”何均池说。真的还好,如果支撑不住,他早就没心情看风景了,但胃部的疼痛也不是可以忽视的,如果一点不痛他也不至于一路都用手撑在胃部了。 “真的没关系吗?”程峪说。 “没事,真没事。” “没事就别用手捂着了,”程峪看何均池,“你的动作就像怀孕了一样。” “……”何均池无言以对。怀孕?怀孕的女人应该是撑着后腰,而不是捂肚子吧,只有来姨妈的妹子才捂肚子。咳,不能想了,再想就要把自己弄在很尴尬的位置了…… “那里有卖糖粥的,喝一点热的或许你会舒服一点。” 何均池的胡思乱想被程峪一句话打断,他随着程峪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家卖糖粥的小店。 糖粥店的店面非常小,只有一条走廊的宽度。店里摆放着两张玻璃小桌子。程峪给何均池点了一碗糖粥,他自己点了一碗红豆汤。 “喝点暖和的你就舒服了。”程峪说。 何均池点头。他喜欢和程峪一起吃小吃,比吃大餐更有恋爱的味道。 一碗糖粥很快摆在了何均池面前,他脑中想象的糖粥只是一碗放了白糖的白粥,然而,放在他面前的小碗中盛的竟然是一个神似八卦的图形,白色的一半是糯米粥,黑色的一半是黑米粥,粥面上还撒上几朵干桂花,星星点点的相当好看。 好看归好看,粥毕竟是吃的,而且要趁热才好吃,何均池拿起勺子就要开动了。 忽然,后桌走过来一个中年阿姨,“可以让我拍张照片吗?我的已经吃了才想起来还没拍照。” “可以的。”何均池把糖粥推到阿姨面前。这才是来旅游的嘛,吃过的小吃都要留下照片纪念。而我,就算是旅游也不会拍照吧。 何均池不喜欢出门是这几年的事,从前他也是一个喜欢四处游玩的风一样的少年,那时候他也不喜欢拍照留恋,因为尽情的看过玩过才是他认可的旅行方式,而不是在景点前留下一张自拍就是证明来过的方式。 吃完糖粥,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猫咪咖啡厅两人心照不宣的走了进去,但还没看见猫咪何均池就返回了大路,他怕看见猫咪就移不动腿了——他很喜欢动物,尤其喜欢猫。并且,一屋子的猫会不会引发他的过敏性鼻炎实在不好说,他不敢冒这个险,一天三十多个喷嚏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程峪比何均池有定力,进去拍了几张猫片才出来,拿着手机对临阵脱逃的何均池炫耀。 往前又走了一段,两人看见一家颇文艺的书店,程峪知道何均池抵抗得住猫,但根本抵抗不住书店的魅力,于是两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可以借书在大厅中坐着看的书店。空闲时借一本书,点一杯咖啡坐在装修别致的大厅里看可是相当不错的体验。何均池读高中的城市就有两家这样的书店,空闲时他会带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去书店,点一杯碧螺春或者咖啡,一坐就是一整天,米切尔的《飘》,李碧华的《霸王别姬》、《胭脂扣》,以及《西方哲学史》都是这样读完的。 书店大厅里摆着的藤椅中坐满了人,何均池一看就有些头大,他喜欢看书,并不表示他不挑剔看书的地点。他最喜欢的是周一至周五的图书馆,最不喜欢的周末的书店——每次看见小孩子把一摞书放在地上当凳子,或者有人把书折角他就受不了,书只是知识的载体,他不会迷信到对书有偏执的崇拜,不认为书本神圣到不容亵渎,但他实在不喜欢这些损坏公共财物的行为。可惜他不是管理员,管不了,于是他选择要么不去看这些陋习,看见了就通知书店管理员。 “我们还是继续逛街吧。”何均池说。 程峪点头,先跨出了书店的木头高门槛。他和何均池一样,不喜欢拥挤和热闹,别说拥挤的书店了,就算市里举办世界第一的博览会,如果人太多他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呆在家里。 路过一家银器店,程峪说:“我们去买一对戒指怎么样?” “走。”何均池说着已经进了银器店。 “银戒指,最简单的款式是哪种?”何均池低头看着玻璃柜子中的戒指。 “这种。”店主拿出一枚小银环放在柜台上。 何均池起来看了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在手指上试了试,戴无名指大了,中指小了。 店主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将戒指拿了回去,因为是方言何均池没有听清,正想问问有没有其他尺寸,程峪拖着他往外走。 “为什么不买?”何均池不解的看着程峪,他们已经距离那家银器店足有三十米远了。 “很薄,质量太差了。而且,我不喜欢那个店主的态度。” “哦。”何均池回想着店主的态度,似乎确实不太好。 “那边有家小吃店卖的鸡脚很好吃,我每次过来都会买一点。”程峪指指右边一条岔道。 何均池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家挂着红色大旗的店铺,大旗上写的自然是“鸡脚”两个大字。买白斩鸡,叫花鸡的店铺何均池见过不少,但这种专门买鸡脚的店,他还是第一次见。 “要吃吗?去买吧。”何均池说。 “你不吃?”程峪问。 何均池指指自己的胃,表示想吃,但胃不答应。 “算了,我下次再来吃吧。”程峪一脸将就何均池的表情,何均池有些感动,还有些心疼。 “我还想着带你去吃火锅,看来没办法了。”程峪一脸遗憾。 何均池一听“火锅”两个字,眼睛亮了亮,胃也不疼了,“要吃,有段时间没吃火锅了。” “没问题吗?”程峪的目光从何均池的胃一路移动到何均池的脸,一点病人的状态都没有。火锅威力这么大? “完全没问题!”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何均池原本支撑着胃部的手捏成拳头向程峪挥了挥,“火锅暖和的,吃了胃就舒服了。” “好,你说舒服就舒服。” “走吧。”何均池迫不及待。 “现在就去吃?你饿了?”程峪看着何均池。 “不饿,火锅店远不远?” “不远啊,从这里过去二十分钟就到了。”程峪朝着左手边的方向指了指。 “哦。”何均池望着火锅店的方向,一脸热情渐渐熄灭,“那就逛逛再去吧。” 两人走走停停,竟然走到了藏在街道深处的一家动漫周边店。两人相视一眼,二话没说就进去了。他们都喜欢动漫嘛。 程峪继续寻找在d市动漫城没找到的手办,结果仍旧没有找到。何均池看上了一个初音的小手办,可惜制作不太精美,他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入手。 走出周边店的大门,两人惊讶的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二次元真是消磨人的意志,竟然沉迷在里面几个小时都不知道。何均池感慨。 “走吧,去吃火锅。”程峪说。 “好!”何均池应道,这才是今天他最期待的时刻。虽然,和程峪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都觉得开心,但吃火锅的时间,幸福是可以翻倍的。 【未完待续】 ☆、24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7节 24和我在一起,你觉得累吗 让何均池心心念念的是重庆的火锅,全国各地挂着“重庆火锅”招牌的店数不胜数,但只有重庆本地的火锅店才做得出最正宗的香和辣。他吃过很多城市的火锅,但地道的重庆味道离开重庆他再也没有尝到过。 这一天的火锅当然也没有让何均池找到正宗重庆味儿,但他还是吃得特别开心。 一边吃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自己的左手中指——那里戴着他的程峪的情侣对戒。虽然只是一枚小小的银戒指,但他觉得这是最好看的款式,越看越觉得小戒指闪闪发光。 “我觉得尺寸不太合适,”程峪将带着戒指的手伸到何均池面前。 何均池拧了拧戒指,确实有点小了,“去换一个,太小了带着血液循环不好。” “嗯,我也这么想的。”程峪起身走了往外走,银器店在火锅店不远的地方。 这时,何均池面前的火锅汤底一半是火辣的红汤一半是清淡的菌汤,锅中间已经开始冒出小小的气泡,快要沸了。程峪回来就可以吃了。他想。 他盯着锅底看了一会儿,动手把红汤转到了他的左手边,也就是程峪的右手边,这样程峪夹菜会很方便吧。 汤底彻底沸腾的时候程峪回来了,走到何均池对面坐下,对他扬了扬手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紧接着,他把红汤转到了何均池的右手方向,也就是他的左手边。 何均池猛地想起来,程峪的惯用手是左手,自己刚才真是狠狠的犯蠢了一次。 程峪一点也没有发现何均池的异样,问着何均池想先吃什么。 吃饱喝足后回家睡觉。 何均池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程峪戳戳他,“喂,睡着了?” “没啊,哪有这么容易睡着。”何均池回答,“你当我是猪吗?”他保持趴着的姿势往程峪身边挪了挪,“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觉得很搞笑。” “说来听听。” “三岁的时候我掉水沟里把下巴摔裂了,缝了几针,我记得当时没有哭,还挺勇敢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摔水沟里,你敢更蠢吗?” 何均池瞪程峪。心想:喂!重点是我很勇敢不是我很蠢! “还做过哪些蠢事,说来听听。”程峪说。 “小学一年级或者二年级的时候吧,我和小朋友玩滑梯,把后脑勺摔了个大口子,我去医院敷药,遇见学前班时的老师了,老师要帮我给药费,我死活不同意,自己给了药费走回家……当时很担心爸妈发现我又摔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怕,小朋友帮我出主意,叫我回去后一直用脸对着我爸妈,别让他们发现我包着纱布的后脑勺……哈哈哈哈哈哈,当时我怎么会同意小朋友们的白痴建议呢……” 何均池笑着,但程峪却没有如他预想的一般和他一起笑。程峪微笑着,缓慢的抚摸他的后脑勺。 “你是不是在想我这么蠢就是摔的?”何均池看着程峪。 程峪没有说话,仍然笑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柔。他的手很暖很舒服,何均池静静的享受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么容易睡着,还说自己不是猪。程峪好笑的想着。拉过被子给何均池盖上。 夜里,何均池不停地将程峪往床沿挤,程峪都快要摔下床了才忍无可忍的推了何均池一把,熟睡中的何均池却还是不安分,终于不挤人了却一直抢程峪的被子。 程峪无语。白天的何均池真的很蠢很乖很安静,但怎么晚上睡觉这么不安分,人不可貌相啊,真是被他白天的人畜无害欺骗了,而一动不动的睡一整夜的人可是我! 喜欢是很奇怪的一件事,程峪虽然被何均池挤,被何均池抢被子,但他仍想和何均池一起睡,身边躺着这个傻瓜似乎才睡得更安心。 何均池陆陆续续给程峪做了好几件羽织,他总在想象夏天的傍晚程峪穿着藏青色羽织坐在阳台藤椅上看书的样子。但可惜的是现在已经是初冬,并且程峪也不可能乖乖坐在藤椅里看书,他就算坐在了阳台上的藤椅里,也要么在看视频,要么看漫画。 何均池对程峪说起自己的期待。只换来程峪一个白眼和一句:“少女漫画看多了?” 喂!怎么会是少女漫画看多了!就算想象力丰富了点,期待唯美了点,也是基于对日本作家的欣赏,比如三岛由纪夫或松本清张。 程峪相当喜欢何均池做的羽织,从不嫌弃何均池粗劣的工艺以及很多细节之处处理不合理导致的穿着不舒服。一开始他只是晚上穿着跑出去买夜宵,后来,直接发展到去学校交论文和逛街都穿上了。 “就这样穿着出去,你不怕被愤青打?”何均池说。 “不怕。”程峪回答,又披上灰色羽织准备出门。 “在c市穿汉服都有可能被愤青打,只敢在漫展穿穿。” 程峪笑,一脸的淡然,“别担心,这个城市很安全。” 程峪每天都有事情可以忙,生活充实,虽然有时想到他和何均池不知道走到哪天就到尽头了,有些烦闷,但总的来说他的状态还不错,他喜欢顺其自然的过,今天在一起就就好好相处。 而何均池,总觉得不安,程峪不在的时候他总心神不宁,每过五分钟就想给程峪发消息,但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任何想说的事情,握着手机绞尽脑汁才发出去一句“我在看书,有一段情节很好笑”。消息一发送成功何均池就恨不得马上把消息撤回,因为他觉得自己太无聊了。但撤回也会留下痕迹,程峪问起他发了什么,他的无聊还是会彻底暴露。算了算了,就这样啊,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正在专心学习的程峪呢。 一小时后,何均池终于收到了程峪的回复,和他预想的一样,程峪看透了他的无聊,并且不打算陪他一起无聊。 “……”程峪回道,“你有点自己的生活吧。” “我想随时关心你。” “你别那么刻意,这样子让我压力很大。” 是吗,压力很大……何均池捏着手机,怔怔地。我什么时候失去自己的生活的? 他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但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码字和看书了,至于喝茶,仿佛已经是上辈子才做过的事了。 坐到电脑前,打开空白的文档,何均池又一次陷入了无法写作的境地,一个字都写不了,真的写不了。他无力的扣上电脑,爬在桌上,脑袋好沉好沉,最近越来越容易困,只想好好睡一觉。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写点什么,他不想马上妥协,勉强抖擞了一下精神,在白色便签上写下今天清晨程峪和他的对话,写完后试着将语言润色了一下。他做这一点点事情竟然用了一个小时,何均池更加沮丧起来,纸上不过一百来个字,他竟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还写得糟糕透顶。 他将便签收在抽屉里,后脑更加沉重起来,他真的好想去睡一会儿,只想睡一会儿。 何均池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晚饭时间,程峪刚刚回来,见他醒来,说道:“我明天要考试,这几天真是累得不行了。” “和我在一起,你觉得累吗?”何均池问。 “你什么意思?”程峪语气不善,正在换衣服的动作停滞了。 这是第几次了?如果没有记错至少是第五次,何均池从不说出真实的想法,只一味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这样的感情我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真实……程峪心想。 “字面意思。” “你意思是要分手?” “不是,就是问问你累不累。”何均池急忙解释,但他看见程峪将脱了一半的外套穿了回去,抓起书包,走到门口,头也没回的对他说道:“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全明白,分手。” 何均池追到门口,已经看不见程峪的身影,他不知道程峪是坐电梯下楼的,还是为了赶紧脱离他的视线而选择了走楼梯。 他急忙给程峪打电话,收到的是一声:“对不起,对方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直接掐断电话了吧。稍后再拨?不可能拨通了吧。 回到客厅,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回想自己最近对程峪的歇斯底里——想知道程峪每时每刻在做的事情,想每时每刻听见程峪的声音……渐渐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没有自己的生活,完全寄生现在程峪身上,空虚、无所事事、不快乐,想从程峪身上吸取动力……真是烦透了这样的自己……真的好累,好想改变,想找回最初那个独立自在的我……但绝对不是要和程峪分手…… 他动了动,把僵硬的身体往沙发深处移了移,仿佛这样暖和些似的。他闭上眼睛,试图用睡觉的老方法逃避问题,但闭上眼睛脑中仍然格外的清醒。他无奈地睁开眼,正好看见左手手指上的戒指,被明亮的光芒刺得眼睛发疼。 【未完待续】 ☆、25 25我失恋了,我辞职了,我出柜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何均池拖着麻木的身体到餐桌前拿手机,一看名字,是叶朔。 “喂。”何均池说。 “我有事找你。”叶朔说,等了半分钟都没听见何均池的回应,“你好像情绪不太对,怎么了?” “失恋了。”何均池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叶朔说了一遍。 叶朔听完声音提高了好几度,吼道:“你是不是白痴?人很忙很累的时候只希望身边的人能给点温暖和支持,你呢?你不给温暖和支持就不给吧,还添麻烦,还问累不累。no zuo no die,知道吗?也是程峪,如果是我,何止分手,我肯定直接和你打起来了。” “打起来?”何均池不解,不就问了一句有没有压力,至于打一架吗。 叶朔现在就想找人打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着走过这段时间的,竟然没有发疯。“你简直是个白痴,恋爱里失去了自我的人智商不只是零,而是负无穷。”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何均池说,“程峪发火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明白怎么忽然就要和我分手。” “没事没事,你别放在心里了,该干嘛就干嘛,你们过几天就和好了的。” “我不知道,但这一次我没信心,我觉得自己太烦了,他肯定厌倦了。”何均池气压越来越低。 “你别胡思乱想了。” 胡思乱想……这四个字一下子刺入了何均池的内心,程峪不止一次叫他不要胡思乱想,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头脑,他担心程峪会忽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他担心那句话说得不对程峪会不高兴,于是他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惊弓之鸟…… 挂断叶朔的电话,何均池才想起忘记问叶朔打电话给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光顾着说自己的事情了。另一头的叶朔也和何均池发出了一样的感慨,但他不打算再打一个电话给何均池了,因为何均池明显状态比他还差,能帮上他什么忙呢,不让他更加烦恼就谢天谢地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何均池没有心情吃饭,躺回床上又想起了他和程峪之间的矛盾,一并想起了他在这份感情里狼狈的样子,他自己都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还指望程峪喜欢?痴心妄想。 但现在,就算想改正还有用吗?还来得及吗?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和程峪竟然分手了…… 何均池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感觉不到饿,但还是觉得应该出去吃点什么。活着总会有转机。 他尽力找宽慰的话来安慰自己,但他认为他和程峪这一次完了,一定完了。 下一次见面大概就是程峪回来收拾他留在家里的衣服然后彻底离开吧。 何均池拿着一杯玉米汁,一个面包拖着双脚慢慢的走回家。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空白的墙壁,直到玉米汁凉透了都没有喝一口。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房间竟然这么的空,只有他和沙发,还有冷掉的玉米汁和未拆封的面包。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程峪,为什么有什么都没有了的感觉?家里□□静了,安静得他快崩溃了。他把手机放在身边,打开了播放器。房间里终于有一点点声音了,他觉得稍微好受一点了。 一个男声缓慢的唱着: “阴晴阳雨一瞬间,花开花落一瞬间,白衣苍狗一瞬间,沧海桑田一瞬间,相聚离合一瞬间,卿卿我我一瞬间,刻骨铭心一瞬间,地久天长一瞬间……” 人生何其短暂,人类和广阔的宇宙比起来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一生不过是白驹过隙一瞬间。再痛苦也不过就是一瞬间…… 然而,这一瞬间无限延长了似的,何均池握着手机,盯着不再有程峪的列表。 他想起福楼拜说过的“开心时,我写,悲伤时,我写……” 写下来吧,写出来就过去了,痛不欲生也就一瞬间。 他搜刮着从认识程峪那天开始的每一个回忆逐一写下来,没有目的的往后写……他颤抖的手指打字更慢了。 “会分开不是因为我说了什么,你怎么反应。因为没有未来,因为厌倦了这种相处模式。我不想去找你,因为你已经不想继续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每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哭你就会心软,就会和我继续,但其实每一次你都不想继续的,是我在硬撑吧……” 何均池停下打字的手指,想起了程峪对他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不要胡思乱想。想起,他一次又一次问程峪是不是要和他分手,程峪对他说——我从来那么想过…… 我又在胡思乱想,我又在无理取闹。程峪从未表示过和我在一起是勉强。可是为什么这颗该死的大脑就是停不下,就是要给我制造不真实的画面…… 何均池摁住痛得快要爆炸的太阳穴。 “我好想说,你要记得我,记得说不清普通话的我,记得在火车站哭着回去找你的我,记得温柔的我,记得给你做羽织的我,记得每天对你说早安和晚安的我,记得最初不会吵架被你称为“棉花”的我,记得每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我……可你还是忘了我吧……遇见你我明白了自己值得被爱,自己有能力爱,也明白了三分爱人七分爱己,只是没有做到呢,我对你是爱了十分,爱得失了自己,所以才会多想,才会过分在意。遇见你真好啊,我由衷的这么觉得。美好的回忆并不会因为我们没有结果就消失。我不会抱着回忆痛哭流涕,我会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成为更好的我自己,你也是哦。” 何均池写完后,将文本复制到邮箱,收信人选了程峪。按下发送。他揉揉眼角,手背竟然湿了。 我为什么哭了? 他躺回沙发里,深深的觉得自己好贱,明明是自己把程峪逼走的,明明是自己陷在虚假的幻想中,却假装是程峪选择了离开,假装自己很洒脱…… 他比任何时候都讨厌自己……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何均池查看了一下邮箱,没有回信,他不确定自己希望程峪回复还是不回复。不回复,也许是直接删除或者看了之后很无语而直接删除了吧。 如果回复,程峪能说点好话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他又狠狠难过起来。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作…… 拖着僵硬的身体从沙发上起来,找出毯子披上,但不知道因为气温还是因为心情,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他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动了一下嘴角,本来是想笑一笑,但竟然比哭还难看。真是可怜啊。 何均池花了整整一天才收拾好这个家里他的东西。 程峪还是没有回信,大概真的不会回了吧。我离开也许对大家都好,至少他回来拿东西的时候不会尴尬。 旅行箱放在他的脚边,他站在门口,看着熟悉的一切——程峪的杯子、程峪的书、程峪的稿纸、程峪的外套……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走出这个门,太难了。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他急忙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两个字,可惜不是程峪,是叶朔。 “喂,你昨天打电话给我要说什么事情?我光顾着说自己的事,忘记问你了,对不起啊。”何均池说。 “行了行了,别跟我客气了。”叶朔知道何均池就这么个脾气,任何时候都要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客客气气,简直没有人味儿。 “我也失恋了。”叶朔说,“咱们还真是难兄难弟啊,哈哈。” “你不难过吧?” “怎么不难过了!” “难过还笑得出来?” “苦笑啊苦笑,你懂不懂。” “嗯。”何均池也笑了笑,笑得还是很僵硬,算了,别勉强自己了。 “你还回c市吗?”叶朔问。 何均池看看自己收拾好的行李,本来是要回的,但心里舍不得……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叶朔对他吼;“喂喂,在听吗?”他才回答道:“要回,大概晚上能到。” “知道了,我去接你。挂了。” “等等,你打电话给我究竟什么事?” “反正晚上就能见面,见面说。” “你这样子我很难受啊,要么赶紧说,要么就别提前告诉我。”何均池不习惯留悬念,他忍不住想去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想起程峪对他说过“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什么事情都要得到确定无疑的答案才满意,很多事情是没有确定的答案”。 程峪……又想起程峪了……他终于顺利的苦笑了出来,笑得眼睛发涩…… “我失恋了,我辞职了,我出柜了。”叶朔说,“大概就是这么几件事儿,你知道了,痛快了吧。” “你说什么!辞职?出柜?”何均池吃惊得顾不上自己的痛苦,连声质问叶朔,“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才告诉我?” “也就是昨天的事儿,本来昨天想告诉你的,你情绪不好嘛。” “究竟发生了什么?” “哎,说来话长……” 最终,电话里叶朔没有细说,何均池也没有再多问,还真是说来话长,话太长了。何均池有些后悔自己的刨根问底,这下子非但没有阻止他的胡思乱想,反而让他想得更多,更累…… 【未完待续】 ☆、26 26在一次次的被拉黑中,终于不想再去骚扰 叶朔已经辞职一周了。接手他工作的是才上班一年的小岳。 本来交接工作两天就能做完,但拖到现在都没有完成,因为这一周,要么叶朔根本不去公司,要么去了也不开电脑,小岳对叶朔敢怒不敢言,一提到电脑就被叶朔暴怒的眼神吓得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叶朔不敢开电脑,他怕看见已经没有乔羽函的通讯录,他怕自己忍不住又一遍一遍的给乔羽函发邮件。他觉得只要时间够久,他就能够面对,而现在,只是作为过他和乔羽函联系的工具——电脑,对他来说都是洪水猛兽。 才分手那几天,他每天发疯般的给乔羽函打电话、发邮件、申请好友,但都被一一拒绝。乔羽函还将他们有关的全部社交账号注销了,叶朔就是他最想躲避的瘟神。 而叶朔,在一次次的被拉黑中,终于不想再去骚扰。 “叶哥,这个报表要用你的邮箱发给总部。” 叶朔颓然的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沉沉中听见了这么个声音。是小岳。 叶朔对小岳点点头,把邮箱地址和密码写在便签上递给小岳。 现在这件办公室只有叶朔一个人了,杨帆去海外公司了,乔羽函辞职了。于是,小岳也就没有回他自己的办公桌,而是打开了原本是杨帆的电脑。他登上邮箱,马上看见了好几封未读邮件。“叶哥,你来看看这些未读邮件。” “不用管,肯定是广告。”叶朔头也没有抬。 “这是公司的内部邮箱……不可能有广告……”小岳为难地说。 听完小岳的话,叶朔快要生锈的脑袋终于转了转,确实,这是公司的内部邮箱,不可能有小广告,邮件都是公事。他强打精神站起来,准备去看看究竟是些什么邮件,如果有重要的事情直接交给小岳处理就行了,反正他的工作小岳已经接手得差不多了。 叶朔点开未读邮件,一共十七封。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三个字——乔羽函。 乔羽函! 叶朔感觉一股血直冲头顶,让他差点晕厥在地。 乔羽函为什么会给他发邮件?难道因为其他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叶朔一边猜测一边点开了邮件: “我们都是骗子,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你阳光健康,我以为和你在一起我也能开心起来,健康起来,我只是把你当做逃出抑郁的一块踏板。但你的很多做法都让我很失望,我不认为你认真思考过我们的未来。和你在一起原本很开心,但到最近,我觉得压力好大,我承担自己一个人的压力已经很费力了,没办法再承担你的那份,太累了……你说要写给我,我很期待,但我觉得你一直都没有当我是最亲近的人,你从不跟我分享你喜欢的音乐、电影和书。我也没有那么爱你,因为如果真的爱,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说出分手。最后,祝你幸福。” 叶朔看完邮件怔怔地坐回了椅子里。半响后才想起要给乔羽函回复一封邮件。 叶朔在键盘上打字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但这件事只能他自己亲力亲为,不能让小岳代劳。 “羽函,你写的我认真看了,我反省好几天了。让你承受来自我的压力实在抱歉,你说的不和你分享音乐、电影这些,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本来就没多喜欢这些,我一个好朋友喜欢,我从他那里了解到的罢了。你说期待我给你写,我会写的,写好了就去找你,你说好不好。” 邮件回复过去后犹如石沉大海。又过了一周叶朔终于坐不住了,这个时候他联系了何均池。 何均池回c市是临时决定,没有买到机票,于是买了动车票,凌晨一点才到。 他走出车站就看见了叶朔,胡子拉渣的,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而叶朔看何均池的感觉是完全相反的,他眼中,何均池穿着干干净净的衬衫,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但还算清爽,下巴上没有胡渣,不过,何均池的样子跟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似的,惨兮兮的,丢了什么才最准确呢?嗯,应该是丢了魂一般。 “走,去喝酒。”叶朔走过去搭上何均池的肩。 何均池昨晚就几乎没睡,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困,听了叶朔的提议,觉得还不错,“喝吧,只是我不想去酒吧,卖酒回家喝,你看怎么样?” “不是你想的那种酒吧。” “嗯?”何均池不解。酒吧还有很多种? “你想的是闹哄哄的,很多人跳舞那种吧?”叶朔说,“我带你去专门喝酒的酒吧,小包间,弄点下酒的小菜,喝酒聊天……怎么,你从没去过酒吧?” “去过一次,是音乐酒吧,有个我挺喜欢的歌手在哪儿唱歌,就去了一次。” “哦,音乐酒吧氛围好。”叶朔的手指做出弹钢琴的手势,仿佛空气中有一台隐形的钢琴一般。 “嗯,挺好,安静听歌安静喝酒。” “我记得,你不喝酒的。”叶朔意味深长的看着何均池。 何均池嘴角扯起一点点笑容,和朋友在一起真好,无论心里多难受,总能在闲聊中找到一些快乐。“是不喝,喝习惯了戒不掉。” “戒不掉就一直喝下去呗,你看那些大文豪,很多都是酒后灵感爆发写出了好作品。特别是李白,多洒脱,多帅!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还有还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我打字很慢你又不是不知道,酒喝多了会手抖,估计到那时候我的平均速度是每分钟十个字。”何均池打断叶朔的滔滔不绝。他想起了他的爷爷和外公,都是死在“酒”上。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出租车停靠点,刚好有辆空车停在他们面前。两人上车,叶朔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名,车子很快朝着目的地驶去。 何均池看着已经彻底被夜幕笼罩,但仍旧不愿睡去,倔强的亮着各色霓虹灯的c市,和他最熟悉的c市不太一样。他熟悉的c市郁郁葱葱,懒懒散散,像个迟暮的有故事的老人,而现在的c市是个年轻的妖娆女子。 城市和人一样,都有呈现在外的,最为身边人所知的一面,也有隐藏极深的一面。每当隐藏的这一面暴露出来时,就会觉得不安吧。 他想到了自己,他表露在外的是开朗、是平和、是克制。他将自己的全部脆弱暴露在程峪面前,将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快乐寄托在程峪身上。这些是他隐藏极深的部分,是最接近内核的部分。所以才那么不安,那么需要程峪给予回应。 车子很快就到了酒吧。何均池下车,取行李,跟着叶朔走进酒吧。这家酒吧装修风格颇不讨何均池的喜欢——咋看之下整间酒吧只有黑色和金色两种颜色,细看之后会发现金色的地方并不是金色的墙砖,而是镜子,镜面反射出金色的灯光,自然看起来就是金色的了。 黑色调让何均池沉闷的心情更加沉闷了,而四处镶嵌的的镜子,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苦笑着的脸。这间酒吧根本就是叶朔选来折磨他的吧。 叶朔在吧台要了一个小包间。何均池担心包间里也全是黑色装修,那样的话,岂不是就像一口棺材……他虽然心情不佳,但还不想压抑得崩溃而死。 叶朔走上一排阶梯,经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门。何均池苦着脸跟在叶朔后面,走进包间的一瞬,他松了一口气——包间装修相当简单,金色的壁纸,金色的顶灯,两个双人沙发中间一张餐桌,就是这些,再没有多余的东西,并且,只有五、六个平方的小空间也放不下其他东西了。 最让何均池感到满意的是这间包间虽小,但竟然有一扇对着绿化草坪的窗户,夜里特有的清冷微风时不时从窗外灌进来,让他的心情也清爽了几分。 何均池坐到沙发里,伸脚踢到一个箱子,他拉出来一看,居然是一箱啤酒,整整十二瓶,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叶朔,要把这箱啤酒喝完吗?” 叶朔急忙对没见过世面的何均池摆摆手,“哪有这么厉害!这是店里的特色,酒放桌下,爱喝多少喝多少,最后才结账。”叶朔指指何均池坐的沙发后面的墙角,“那里还有白酒。” 何均池扭头一看,果然。“这里的风格还真豪放。” “可不是。”叶朔开了一瓶酒,放在自己面前,又拿了一瓶对何均池晃晃,“你真的不要?” “不要。”何均池坚持。 “行吧,我给你点杯饮料。” “白开水。”何均池对即将走出包厢门的叶朔说道,“白开水就行了。”他已经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再加上下火车不久,他不想对自己的胃太刻薄。但同时,他怕白开水这种最家常的东西反而会给酒吧造成困扰,又叫道:“没有就算了,随便弄点咖啡、果汁都可以。” 叶朔五分钟后才回来,手中端着一杯滚烫的开水。何均池伸手接过来放在桌上,想起,上一次帮他倒白开水的人是程峪,忍不住的心酸起来。 【未完待续】 ☆、27 27反省是对的,但你也别过度反省 叶朔面前的两瓶啤酒很快见底了,何均池手中的一大杯白开水也喝了一半。 “你别一直喝水。”叶朔说。 “我有点渴。”何均池继续喝他的水,只是放慢了速度。 “我不是叫你不要喝,我意思是我们一边喝一边聊,你别闷着喝。”叶朔说,“你心情不好?” 这不废话吗?何均池瞥了叶朔一眼。“聊吧,你开个头。” “喂,有这么开始聊天的吗?又不是问答节目!” “哪你要怎么样?” “乔羽函给我发邮件了。”叶朔不想和何均池继续无聊的说下去,他主动打开了话题。“我给你看看。”他用手机登陆上邮箱,找到乔羽函发给他的邮件,递给了何均池。 何均池接过手机仔细的看了一遍。 邮件中乔羽函写的很多话他不想做任何评价,因为他对乔羽函的了解都是通过叶朔,难免带着叶朔的个人偏见,而叶朔和乔羽函的感情和相处方法他更加不了解,他不想对他完全不了解的人和事做评价。 只是,看到结尾处“祝你幸福”四个字,他皱了皱眉。他非常不喜欢恋人分手后对彼此说的“祝你幸福”,这份祝福是相当虚伪的祝福,仇视前任的人恨不得对方永世不得翻身。而分手后真的能成为朋友的,就算不说这句祝福也能寻找到各自的幸福,何须祝福。并且,据他的观察,说出“祝你幸福”这四个字的人,多半心中多有不甘,却大方的给予祝福,为对方妥协和牺牲了很多的似的。已经是前任了,不需要这个人的温柔对待了,何必还要给呢。不过,这四个字还是有些许好处的,有了这四个字的分手信,两人不至于对骂起来,并且以后如果想和好,也不会太难堪。 何均池把手机还给叶朔,抬头盯着叶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发这封邮件,明明说了分手,拉黑了全部联系方式……”叶朔一口气喝干了杯子中的啤酒。 “也许只是希望你明白他说分手并非一时冲动。”何均池说。 “你说羽函会不会真的在等着我写好了去找他?”叶朔看着何均池,眼中忽然闪出了期待的光。 何均池摇摇头,没有回答,如果是他,他不会猜测乔羽函的想法,他只会考虑自己想不想写这个故事,这是程峪告诉他的,为了自己,为了爱好,为了快乐去写,而不是为了得到谁,挽回谁。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这话对刚刚有一点希望的叶朔来说太残酷了。 叶朔絮絮叨叨的分析着乔羽函在等他的可能性。但何均池没有听见一般,他双手紧握着玻璃杯,杯中的水已经只是微温了,但他还是觉得握着挺暖和。他忽然为自己感到悲哀,刚才看见叶朔眼中的光,他不只是不忍心将其熄灭,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羡慕,至少叶朔还有行动的力气。 他眯眼看着叶朔,但似乎并不是在看叶朔。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紧紧抓着程峪,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湍急的水中打转,程峪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于是他紧紧抓住程峪。 “你觉得,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何均池看着叶朔。 “啊?”叶朔被何均池忽然这么一问,完全摸不着头脑。“写吧,除了写我也没看你做过其他有意义的事情。” bgo! 对一件事迷茫不可怕,可怕的是对已经走了十多年的路感到迷茫。 何均池缓缓放下手中的水杯,杯中的水已经彻底凉透了。他的指尖,他的掌心,他的脸,他的头,他的全身都凉透了。他终于想起了一切,虽然之前隐隐约约有所发觉,但都是心碎的片段,直到此时此刻,终于像一部无声的默片在他脑中完整展现—— 早在认识程峪之前的三个月,他就恨透了写作,每一天每一天都要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打字,但每一个字都不符合他的预想,每个词语都不准确,每句话都不能呈现他脑中的画面,每个场景都不能准确表达他想表达的……他觉得自己蠢透了,自己是白痴,自己完全不会写,哪怕最简单的小学生作文都写不好,还妄想写……明明是最喜欢的事,明明是他向往的事业,他在写,他在做自己,他让身边每个朝九晚五做着不称心的工作拿着微薄工资的人羡慕不已。但是他真的快乐吗?他迷茫了,如果真的是最喜欢的事业,就不应该觉得辛苦,应该废寝忘食;如果真的是最适合的职业,做起来就应该得心应手……但是,他觉得写每个字都痛苦,比起喝茶下棋看书他觉得写作真是太痛苦了,他从未想要废寝忘食的写,他从未觉得写作得心应手。终于,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终于,可以结束这最可恨最痛苦的工作了,但是,他发现,他竟然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吃饭睡觉他什么都不会。他何均池,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蛀虫…… 正因为从来没有想象过人生有其他的可能性,其他的路径,所以在他写不了文的时候彻底慌了,找不到方向了,正好程峪出现他面前,于是他将整个人生都托付了出去,只是他不这么说,他对程峪说“我爱你”。当程峪不愿意负担何均池沉重的未来时,何均池惶恐不安,他不说他失去了自己,他对程峪说“因为我爱你”…… “你怎么了?”叶朔发现了何均池的异样,“病了?” 何均池摇头,“没事。” 叶朔不信,眼前的何均池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刨根问底的追问何均池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何均池知道如果不对叶朔解释清楚,这家伙很有可能会直接把他拖去医院,于是,将刚才脑中的全部想法对叶朔和盘托出。 一边听何均池的话,叶朔一边喝酒,何均池说得很慢,似乎脑中的想法整理得还不是特别清楚似的。叶朔不催促,让何均池慢慢地说。何均池说完的时候,叶朔面前多了两个空酒瓶。 对于何均池说的话,叶朔全部明白了,并且也发自内心的认同这种说法,但他没有指责没有责备,对这位细腻又爱乱想的朋友,他不能再火上浇油,而是必须帮他悬崖勒马,“反省是对的,但你也别过度反省。” “有吗?”何均池完全沉入了自责当中,觉得自己真是世界第一糟糕的人。 叶朔庆幸自己对这个家伙有着相当的了解,如果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何均池指不定会把全部做过的错事在他面前忏悔一遍——何均池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原谅他人但绝不原谅自己。叶朔看着眼前的空酒瓶,忽然开始庆幸何均池不喝酒。他记得中学时何均池是要喝酒的,酒量奇差,两杯啤酒下肚一准天昏地暗。让他记忆犹新的是何均池喝醉后总找人道歉——何均池记忆力奇好,酒醉后面子也放下了,于是他找每一个他曾得罪过,或者别人甚至不觉得被得罪了的人道歉,从他因为某件事而看不起谁谁谁,他太傲慢了对不起谁谁谁,到借了别人的橡皮用了没有处理干净就归还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件一件的去说抱歉。 “恋爱嘛,就是这样的,因为太在乎了,所以会把自己的错误无限放大,也把对方的情绪无限放大,其实没那么严重的,你想得太过头了。”叶朔说。 “你说我就信你了啊。”何均池说。 “嗯。”叶朔应着,但他并不觉得何均池是真的信他,只是觉得他说的话比较有道理罢了。“你说完了,我可以接着说了吧?” “你接着说,只是……你之前说到什么了?” “……”叶朔无语,这家伙根本从很早开始就没听我说的话了吧。“也没什么,我说到啊,一想到以后我的生活中不再有乔羽函,我就难过得受不了。” 我的生活中也不再有程峪了吗?何均池垂下了头,觉得特别难过。他之前想了那么多,检讨了那么多,但有什么用呢?就算要洗心革面,也没人在乎了吧。 “我太累了,想睡觉。”何均池闷闷地说。其实他一点都不困。但他真的累,非常非常累,躺着休息多久都缓解不了的——心累。 “行,回了吧。”叶朔看看满桌的酒瓶和动都没有动一筷子的下酒小菜,心想: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但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你挺厉害的,一个人喝了十二瓶,醉了吗?”何均池看着空了一半的啤酒箱子。 “没有。”叶朔说,“打个车,先送你回去,你家近。” “我家去住吧,明天我还有事和你聊。” “就在这里说呗,有什么等明天的必要。”叶朔看看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 “也不是一两句说得完的,明天吧。” “你到底想和我聊什么?” “出柜,你为什么出柜?” 【未完待续】 ☆、28 28失去了什么也不要失去希望 躺在何均池家次卧的床上,叶朔翻来覆去睡不着。本来喝了酒很容易睡着才对,但他脑中翻来覆去都是何均池对他的质问:“你为什么出柜?” 为什么出柜? 只是一时冲动还是蓄谋已久叶朔也不清楚。 那天,叶朔的妈妈在阳台上摘菜,他蹲在旁边,偶尔伸手帮下忙,但完全不用心,好几次都将最嫩的菜心扔了,烂菜叶子却放到菜篮中。因为他心中一直都想着乔羽函。 “妈,我给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叶朔低着头,心不在焉的继续摘着菜。 “你说吧。”妈妈抬起头对叶朔笑笑。 叶朔心中迟疑了一下,一咬牙说了出来:“我对不起你和爸,我喜欢男人。” “小朔……你说什么……”妈妈手中的菜掉在了地上。叶朔注意到妈妈的手在颤抖。 叶朔忽然有一瞬间的后悔,如果时间倒流,不用倒流太久,只需要倒流五分钟就好,他一定收回刚才的话。但是,已经说出来了。叶朔有些破釜沉舟的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喜欢男的。” “别跟你爸说,你刚才说的话我当做没有听到。”妈妈端起菜篮往厨房走。叶朔定定的看着妈妈的背影,觉得好心疼,但他忽然不后悔了,刚才的话就是他想说的,他想对最亲的人说出自己的痛苦和纠结。他对乔羽函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乔羽函回到他身边,他不奢望得到家人的祝福,但至少他不希望继续让乔羽函承受他终究会结婚的不安,也不希望继续欺骗父母他会娶妻生子。 “妈,刚才我说的是真的。”叶朔说。 “说什么啊?”爸爸笑盈盈的走进厨房,正想和叶朔讨论刚看的球赛,但一看气氛有些不寻常,脸上的笑容很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叶朔深吸一口气,将对妈妈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对父亲重复了一遍。他深深地低下头,等着爸爸的巴掌,但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分钟。 他抬起头时,看见的是妈妈的眼泪,和爸爸眼中深深的绝望。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爸爸颤抖着的声音中不是对叶朔的质问,竟然是满满的自责,“你一直都是最令我感到骄傲的孩子,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才这样的吗……” 叶朔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身冷汗。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梦境竟然还原了他出柜时的全部情形,妈妈的眼泪和爸爸的自责还历历在目,仿佛刚刚发生一般。 “叩叩。” 两声短促的敲门声之后门外响起了何均池的声音,“你醒了?” “嗯,醒了。”叶朔应了一声,准备穿衣起床。 叶朔洗漱完毕坐到餐桌前,何均池端出两碗糯米小丸子放在桌上。 “你起得真早。”叶朔拿勺子舀起一勺糯米丸子。 “我一般凌晨三点之前没睡着,整夜都别想再睡了。”何均池说。 叶朔看看何均池,果然神色萎靡。 “你出柜是怎么回事?”何均池坐下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 叶朔刚刚变干的后心又冒出了冷汗,他挠挠头,“吃饭就好好吃饭,谈什么事情啊。” “现在不谈吃完一样要谈,随便你。”何均池慢慢的搅拌着碗里的丸子,他吃不了烫,这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至少要三分钟后才吃得入口,还是不停搅拌的前提下。 叶朔发现何均池是铁了心要他交代个水落石出。唉,躲得过三十躲不过十五,于是心一横就全部如实交代了。 何均池静静的听完,碗里的小丸子也凉得差不多了,但他没有吃。定定的看着叶朔,“你太自私了,你知道吗?” “我以为,出柜是对爸妈的坦诚。”叶朔说着,但明显已经没有了底气,“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早晚也会知道的。” “你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没有,你究竟有多喜欢同性?不说一辈子了,短期三五年之类你的伴侣非同性不可?还是你已经有了相伴相守的同性恋人?” 何均池连珠炮似的一串发问说得叶朔一愣一愣的。 “我没想那么多……”叶朔说。 “你的行为不过是让家人为你的冲动买单而已。”何均池说,“我比你年长四岁,说不上比你成熟多少,社会阅历比不上你,但你经历的事情,刚好我也经历过,如果时光倒流,我选择不告诉家人,善意的谎言,虽然是谎言,但粉饰的不是太平,而是保护了父母。” “你的糯米丸子再不吃要凉透了。”叶朔指指何均池的碗。 “我知道。”何均池说,“不要打岔,我在和你说正事。” “这个小丸子,你做的?”叶朔问。 “速冻的。”何均池耐心的回答叶朔,反正教育叶朔这个死孩子也不用急于一时。 “你居然要吃速冻食品。”叶朔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呢?” “当然以为你不吃速冻食品,还有,不吃膨化和油炸食品。” “是很少吃,不过不代表不吃。” “如果是我一个人在外面住,肯定一天三顿泡面,早上红烧牛肉味,中午鱼香肉丝味,下午酸萝卜老鸭汤味。”叶朔舀起一勺糯米丸子放在嘴里,觉得远远没有第一口好吃了,一定是因为知道了这是工厂生产的食物的原因,他喜欢手工做的食物。 “也不错啊,听起来也是吃了三种肉类的。” “还是你幸福啊,会做菜。” “我做菜不好吃,比妈妈差远了……”何均池想说的本来还多,但说到这里话忽然就断了。 “爸妈很想你的,只是不说而已。”叶朔说,“你才是他们最骄傲的儿子,不是我。” 何均池不说话,低头吃糯米丸子,但很快碗里就要见底了,他只好放慢吃的速度。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8节 “你,真的不想回家看看?” 何均池看着叶朔,“有合适的机会了再回吧。” “见自己的亲爸妈都要挑时机?只要你回家,任何时候都合适!” 叶朔的亲爸妈,就是何均池的亲爸妈。何均池是叶朔的亲哥。何均池随母姓,叶朔随父姓。他们家教自由开放,叶朔很少叫何均池哥哥,何均池也习惯了。他们的关系虽说是血亲兄弟,但和哥们儿一般随意,并且,正因为如此,他们更能把自己的全部困扰分享给对方。 “他们是你的父母,生你养你,你这个家什么东西不是他们买的?”叶朔环顾何均池的家,“冰箱是爸给你挑的,沙发是妈选的,你的书桌,你的电脑,甚至这套房子……” “我知道。”何均池何尝不知道每次叶朔往他家里搬的家具家电都是爸妈买的,叶朔的经济实力,还不足以供养起他这个无所事事的哥哥。 “你和爸妈之间又不是发生了无法弥补的事情,已经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能过去的。” “不是,你完全不明白我的苦衷……”何均池说得很慢很小声,他怕情绪会突然不受控制。 “你的苦衷?你有什么苦衷?” “爸妈对我太好了,太包容我了,我却什么都做不好……压力好大……我想着,至少等我有一点点成绩的了再回家……”终于说出来了,何均池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其实,要把压抑最深的苦衷说出来,开口是最难的,接着说下去倒是颇为简单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成为大作家大文豪了才回家?”叶朔望着何均池,眼中满是责备。 “不是,我没那么大的野心。”何均池摇头。他觉得,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至少有希望,而他,对人生一丁点希望都没有了。他也曾有过希望,希望能成为一个文学作家,后来他不断把对自己的要求一再降低,从文学作家,到家,到写手,到现在手放在键盘上能写什么算什么……他甚至开始痛恨写作这件事,他想过如果从未选择写作,他现在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是,朝九晚五规规矩矩的生活,取个不美也不丑的老婆,生个孩子,平平淡淡地变老。生活或许无趣,但规律并且充实。 “我想着,至少人生有明确的方向了再回去。”何均池说。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叶朔说,“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可以做想做的事,可以自在的安排每一天,可以只看喜欢的而避开讨厌的……你拥有百分百的自由!” “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别人的生活都是看起来很美罢了。” “道理我懂,我也能够理解想要功成名就再回家的想法,但是你好歹找找方向啊,努力一点啊!你就是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以为看见的就是全世界,所以你会偏激,你会狭窄。你该走出去看看,世界大了去了。你之所以烦恼就是太以自己为中心,你太当自己是回事儿!如果你连生存都困难,你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你就不会考虑这么多了!有时候我真的怀疑爸妈这么宠着你顺着你是是害了你!”叶朔越说越生气,狠狠的瞪着何均池,他觉得何均池太不争气了,有这么好这么自由的生活却不知珍惜。 何均池怔怔地看着叶朔,回味他说的每句话,“你说得对,这些话我也考虑过……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要的人最难振作起来……因为没有目标。”何均池低着头,用勺子轻轻刮着碗底,他心里乱极了。希望真的是人生中最好的东西啊,他怀念曾经充满希望和干劲的日子。“小朔,失去了什么也不要失去希望。” 叶朔望着何均池,不明白怎么忽然说起了希望。有希望当然是好的,可是我该不该对乔羽函抱有希望呢? 人啊,都是劝别人的时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当之无愧的心灵导师,但一到自己的问题,马上就迷茫了。 这就是当局者迷? 【未完待续】 ☆、29 29渴望被了解,却又害怕被看穿 何均池察觉到叶朔的情绪低落了下去。赶紧闭嘴不再谈自己的问题。 “你出柜的事,爸妈怎么说?”何均池问。 “能怎么说……气了个够呛。”叶朔说。 何均池扶着额头,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叶朔眉头皱在一起,盯着何均池,“说起来,问题比我大的是你吧,如果不是你当年忽然出柜,也不会和爸妈关系搞得这么僵,不会在我要求自己的权益时爸妈有这么大的反应。” 何均池狠狠瞪了叶朔一眼。怪我咯?成功的把责任转移到我身上了。如果不是亲弟弟,真想揍他一顿。 “我最近一直特别烦恼,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叶朔说。 “所以你就把工作辞了?”何均池说,“幼稚!” “我就不信你失恋了还有心情做事。” 听了叶朔的话,何均池怔了怔。别说失恋后没情绪做事了,他根本就是什么事都做不下去才导致分手的好吗。他继续这个样子,就算程峪回来找他,也没有任何价值吧。 叶朔发现何均池神色间细微的变化,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呢?” “看书吧,看书。俗话说行万里路看万卷书,我想看更多的书。”如果看了更多的书,还是想写就写,不想写了,那就狠狠心放弃了吧。他曾看过一句话,觉得特别有道理:抵达幸福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梦想成真,一条是放弃梦想。 “你看的书还少?”叶朔看向何均池的书架,何均池的收藏比不上文豪的冰山一角,但比起平常人家来说已经很多了。他还知道,何均池从小学开始就有在图书馆看书的习惯,大学时代他更是几乎把全部时间花在了看书上,何均池看书少?那什么才叫看得多呢…… “不是数量的问题。”何均池说,“我一直醉心在的世界里,但中的世界都是在各位作家独立三观之下建立起来的大厦,并没有太大的参考性。读得再多,我眼界还是不会变宽。” “哦。”叶朔似懂非懂。 “眼界太窄,就只知道盯着手中拥有的,不停抓紧,并想要占有更多。人变得狭隘、偏执、贪婪,从狭隘、偏执、贪婪中生出嫉妒,生出敏感,生出敌意,心就苦不堪言。” “你是说我想要得到的太多了才这么痛苦吧。” 何均池点点头,他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可是,我是因为爱他啊,我有什么错……”叶朔感到心脏闷得发疼,他快要崩溃了。 “一切都归结为由爱出发就没错是最自私最任性的做法。”何均池想起他自己对程峪,何尝又不是用“因为我爱你”做出种种荒唐的事情呢。 “停停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高僧。”叶朔揉脑袋。 “我是高僧就不会看不开了。”何均池苦笑。 “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办吧?” “我也不知道。”他伸手敲敲桌上的几本书,“先让眼界宽点吧,兴许眼界宽了心也就宽敞了。” 叶朔记得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桌上还是空的,这几本书很显然是何均池才找出来的。他留心的看了一下,分别是《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匠人精神》、《心的菩提》还有厚厚的两本木心的《文学回忆录》。 “我呢?”叶朔苦着脸望向何均池,仿佛看的是一根救命稻草。 “你真以为我能救你?”何均池说,“没有谁能帮你,我能安慰你,我能带你去一醉方休,我能给你介绍新女友或者新男友,但你的心你自己医治,我怎么做都没有用。” 何均池顿了顿,不等叶朔接话继续说了下去:“并且,我不希望你明天或者后天就好起来。” “禽兽!” “你怎么骂我随你便,但我还是会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失去几乎是人类最强烈的感情,很多科学家、文学家都是在失恋或者失去亲人后达到了人生的巅峰。电影电视剧中浪子回头都是在失去了什么的重大变故后发生的,这是真实的。” “道理我都懂了,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办啊?怎么办?” “随便你,做你想做的事,但最好是让你变好的事。当然,你要颓废下去我也没办法。如果你做为自己好的事,很多年后你会感谢你自己的。”何均池看着叶朔,像是在看自己的一部分,他对叶朔说了很多,但并不代表他真的透彻,更不代表他做得到。说和做之间永远有一条巨大的鸿沟。 “很多年后?我感谢你的说教,但我要的是现在!现在!” “唉……”何均池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洗碗。” 自来水管中流出的水有些凉,何均池把每一个碗冲洗干净,然后端正的摆放到柜子里。做完一切他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转身准备走出厨房,他这才发现叶朔一直站在厨房门口。“有事?”何均池问。 “能教我写吗?”叶朔对何均池扬扬一页写满字的a4纸。 “我也不会。”何均池耸耸肩,“喝茶吗?” “喝。” 何均池搬出一套精致的骨瓷茶具摆在茶几上,叶朔看着他把茶壶、杯子一一温热,看着他在壶中泡上上好的茶叶,看着他把清香的茶水倒满四个小茶杯……但他心里一直在想其他的事情。 “你总比我好些的。”叶朔说。 “什么?”何均池抬头看着叶朔,满脸的不解。 “写作。” “哦。”原来他还在说这事儿啊。何均池小心翼翼地端起一杯茶,放在叶朔面前。“也不一定,我属于特别没有天赋却总做梦的那类人……而你,也许是天赋异禀的那类。” “别拿我开玩笑了。”叶朔不悦。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何均池侧目叶朔。叶朔尴尬的揉揉鼻尖,扯起一个尴尬的笑,他发现何均池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有的人生而有灵气,写出的文字画出的画无需雕琢就是佳品,这种人有多少何均池不知道,但他确定他不是这种人,如果是,他就不必迷茫了。无需一次又一次疑心自己的选择是痴人说梦。 “你为什么想写?”何均池问叶朔。他记得叶朔说过想为乔羽函写故事,他也曾动过为程峪写故事的心,但程峪说他只能为了自己而写,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基于自己的喜爱,写长篇这种漫长又寂寞的事情太难坚持下去了。 “乔羽函给我发的邮件你看了,他期待着我给他写的。” “如果还是不能挽回他呢?” 叶朔笑笑,“我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一个故事就能打动他的心。只是想把答应过他的事情尽量都做到,和他在一起时,我太人渣了,没有责任感,对不起他,现在已经这样了,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虽然还是想骂你幼稚,但你的想法我还是支持的。”何均池说,“行了,把你写的那些给我看看吧。” 叶朔一听有戏,连忙把写满字的a4纸双手递到何均池面前。 何均池看了一遍,这是一个古风武侠,有些构思不太妥当,但有些构思非常有趣,他估计了一下,如果他来写的话篇幅应该在二十五万字左右。“挺好的。” “没有要改的地方?”叶朔惊讶的看着何均池。 “没有,”何均池摇头,“有什么好改的,这是你的,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你没有好的建议吗?” “没什么好建议的,要建议的话可就多了去了,我的写法和你完全不同,听我的建议,这个故事就是我的了。” “可是。”叶朔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似的,但只说出“可是”这两个字。 “可是你没自信对吧?”何均池说,“放松,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别紧张。” “我不知道我写的主角讨不讨人喜欢?我不知道我的故事里的三观正不正,会不会给读者造成不好的导向……” “我懂了,”何均池打断叶朔的话,“你害怕读者通过作品看穿真实的你。尤其是乔羽函这个特别的读者。你害怕在作品中表达‘我就这是这样的人’,你试图让乔羽函在作品里认识最好的你,你试图在作品里表达正确的三观,你在思考这个故事能不能恰如其分的告诉乔羽函你的立场和观点以及愿望。” 叶朔拼命点头,如果不是困扰着这些问题,他早就下笔开写了。 “我也曾和你一样,想用文字倾诉,又怕被看穿。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故事只是我想说的话而已,只需要表达我自己的三观就行了,我想做的不过是一个说故事的人,不想当心灵导师。我能做的只是把脑中想的写下来,尽自己全部所能把想象中的一切写得好看点再好看点罢了。”何均池说完,想到了他和程峪的关系,他那一天不是这样的呢,渴望程峪了解,又怕被程峪看穿……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想得太多了啊。 和何均池一席长谈后,叶朔开始写他的故事,何均池没有给予他任何故事情节上的帮助,唯一的帮助就是借给他一本汉语词典。 何均池每天看得最多的画面就是叶朔夜以继日的写,不知疲惫似的。不知不觉间,他也开始受到感染,打开文档渐渐能写一点点没什么意义但还算有趣的小短篇,他给自己规定,每天不用写太多,就一篇,一千字到两千字就行了。 渐渐地,何均池发现写的乐趣回来了,虽然还只是一点点。 【未完待续】 ☆、30 30失而复得 叶朔什么时候是何均池最称职的弟弟?就是听何均池话的时候。 和何均池促膝长谈之后,他记忆最深刻的是何均池叮嘱他要成为懂事的人,失恋是最能帮助人认识到缺点的事情,该改正的毛病得改正。 叶朔也表示愿意痛改前非,他回想起和乔羽函在一起时的自己,真是渣得够呛,活该被甩…… “如果我和他和好了,我就在那边找工作。”叶朔拉着巨大的行李箱,站在火车站进站口。 “爸妈呢?你就舍得把爸妈孤孤单单扔在这里吗?”何均池眯眼看着叶朔,这三个月,叶朔瘦了好多好多。 叶朔对何均池眨眨眼睛,仿佛在说“不是还有你在吗”。 这家伙,就想逼我回家……何均池无奈地摇摇头。 “我进去了。”叶朔指指候车室。 “嗯。”何均池点头,“如果不顺利就回来。” “别咒我!我是真的想和他和好。”叶朔已经走了一段,听到何均池的话回头对何均池挥挥手,让他放心。 何均池看着叶朔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仿佛看着四年前的自己,他也曾冲动过,也曾不顾一切的去挽回过。而现在,对程峪百般不舍却说不出挽留的话。不知道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和闯劲,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不会再给别人添麻烦,但更加不擅长表达真实的自己了。 回到家,何均池打开电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一连三个月都是叶朔在用他的电脑,而他偶尔用用叶朔的平板,更多时候都是在看书。他看书非常慢,一页书能读五六分钟。电子书看一会儿就眼睛痛,虽然用kdle比普通的电子设备眼睛疲惫的情况有所缓解,但他还是喜欢纸质书。并且纸张一页一页的翻过,更让人有读书的实感。 太久没有用电脑,再用的时候何均池有些手足无措,做什么都不知道。他浏览了一下最近的出版物,忽然想起才和程峪分开时给程峪发了邮件,不知道程峪回信没有。 他登陆邮箱,等待缓冲的时候整颗心脏都在砰砰直跳,他期望程峪能对他说点心软的话,但已经三个月了,程峪都没打电话给他,好听的话只怕是他的痴心妄想。 未读邮件不多,一共九封。何均池点开详情之后,整个人如坠冰窟,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九封邮件全是程峪发过来的: 第一封: “好,忘了。” 他记得,他逞强的叫程峪忘了他,现在程峪答应他忘了,但他为什么觉得心都要撕裂了一般的痛,他要的明明就是程峪记住他,永远的记住。 他点开剩下的一封又一封邮件,程峪对他说“衣服很可爱”,指的是他做的羽织吧,他做羽织的时候全部心思都在程峪身上,那时候多开心啊,每天只想着程峪穿上他做的羽织该有多好看。他一直想看程峪穿着羽织看书的样子…… 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第九封: “在火车站你一直哭。” “回来躺在床上觉得你还睡在内侧。” “洗完脸出来看见你坐在床边叠我随手扔在桌子上的衣服。” “靠在门边看你在里面洗衣服,过去亲了亲你。” “你是个意外,从来没有想过的意外。” “走的前一天晚上,你在笑着流眼泪,关上灯我看着你也流眼泪。” “嗯,说出来以后我就都忘了。晚安。” 何均池一看时间,竟然是他给程峪发邮件的那天晚上程峪就回复了,已经三个月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他忽然感觉年轻时的勇气又回到了身体里,他匆忙写下一段话发给程峪: “怎么可能忘,真的好痛苦,你说出来更加记得我了不是吗。你要记得我,混蛋,我神经病,我后悔了,对对,我反复我神经,我后悔了,你要记得我。你说怎么才能不那么痛苦……你痛苦吗,你想我吗,我怎么这么想你,每天每时每刻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我希望你回来,我受不了了,整个人都魔怔了,做梦是你,白天也到处都是你。你那么的深入到我的生命中,我怎么可能不难过。手机壁纸是你,聊天背景是你,你说我能不难过吗……” 何均池一口气把心中的痛苦统统写下来发了出去,他完全没办法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他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写得最没有逻辑最不尊重语法的一段话,但这段话,是他说过的最真心的话。他只想告诉程峪他真的很痛苦,他真的很希望程峪回来…… 写完发出去后,何均池瘫软在沙发上,一次性将心底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需要太多的能量,特别是对他这种长时间将心事强行压抑的人来说。 音响里吵闹的音乐声,何均池没心情听,起身关掉,忽然安静下来的房间让他觉得静得可怕,他只好又打开音乐,选了几首古典音乐在播放列表里,音量调小到百分之十五。 忽然,一声短促的信息提示音夹在乐声中,他的手机声音本来不大,但因为音乐声很小,他刚好听见了,他有些庆幸此时听的是古典音乐,如果听金属,百分百什么都听不到。 划开手机,何均池以为自己在做梦——程峪添加他为好友。原本他和程峪的全部联系都断了,他也曾尝试主动添加程峪,但都被气头上的程峪拒绝了。何均池一遍一遍说服自己不要去打扰程峪,但他彻底忽略了,他不是程峪,他根本不知道程峪的想法——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三个月来独自痛苦和苦恼,安慰自己那是温柔不打扰。但实际上,不过是给自己留足了幻想余地的庸人自扰。 何均池看着好友列表中程峪的名字,心里想着,如果这不是梦境,那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没时间捏自己的手臂确定是不是做梦,而是赶紧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程峪。” 发出这两个字,他百感交集。再一次肯定了自己有多在乎程峪。 “我以为真的失去你了……” 何均池很快的发出这条消息,他发现人真的有潜能这种东西,比如这时候的他,打字速度竟然比平常快了至少三倍。 程峪很快回复了何均池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回道:“我明天有很重要的考试,考完了我们再聊。” “好的好的,快去看书吧。”何均池再次爆手速,生怕耽误了程峪的看书时间。 程峪没有再回复。何均池反复看了至少五遍两人的对话,明明只是最简单的两三句话,他竟然看得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他想起曾经读过的书里写道:人生有四件事最值得庆祝——失而复得、久别重逢、刚好赶上、绝处逢生。 有一句歌词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拥抱的冲动”,他想了好几遍都记不起这句歌词完整的样子,索性放弃了,现在正是开心的时候,何必纠结于一个句子究竟怎么写的呢。 他和程峪就是失而复得,争吵过后还是想拥抱。想到这里,他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笑着笑着眼泪涌出了眼眶。又哭又笑有什么大不了?就算是男人又怎么样? 比起压抑情绪,比起伪装的平静,比起做个规规矩矩的好人,不如坦然承认自己就是容易感动。正因为有快乐有悲伤,才是真正的人类啊。他不想再虚与委蛇,他只想简简单单的做会哭会笑的自己。四年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叶朔还在火车上就听到有乘客在聊a市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几乎不下雪,他对积着厚厚白雪的a市充满了幻想,顺便还幻想了一下他和乔羽函在雪中拥吻和好的画面。 想着想着,叶朔忍不住“呸呸呸”了起来,又不是小女生,也不看韩剧,怎么会出现这么做作的幻想,不行不行,打住,不能乱想了! 叶朔到达a市时是中午两点多。 积雪的城市和他的想象中相差挺大,厚厚的白雪并没有铺满目力所及之处,而是铲成高高一堆,堆在街边,融化的雪水满地流淌,堆在花坛里的雪堆下面流出的水就更凄凉了,全是浑浊的脏水,有车辆经过就飞溅叶朔一身。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他不停的腹诽。愁眉苦脸的拖着行李箱快步往前走,恨不得两步就走到出租车停放点。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叶朔:“去哪儿?” 叶朔一下子愣住了,他去过乔羽函家,但记不得是什么小区了,“离火车南站不远,从窗户上能看见卖观赏鱼的市场的一个小区。”叶朔能想起的关键点就这些了。 “知道了。”司机说着发动了车子。 叶朔松了口气,如果这位司机不知道地点,他还真就悲剧了。陌生的城市,茫茫人海,找一个人,难度可想而知。 叶朔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几乎想不起曾和乔羽函一起走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不知道因为积雪还是其他的原因,天空中明明挂着明晃晃的太阳,但他觉得特别冷。 【未完待续】 ☆、31 31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叶朔站在乔羽函家楼下时,不巧正是中午三点多,这天又是工作日。 乔羽函在上班吧。叶朔心想。 他不知道乔羽函的公司在哪里,于是在乔羽函家楼下花园的空地上等着。 不刮风的时候还算好受,但一刮风就冻得想死。叶朔裹紧外套,发现他没穿羽绒服来a市真是最蠢的决定。 就在叶朔即将冻成花园里的一尊雕塑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渐渐进了,他看清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长发男子,一定是乔羽函。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的心七上八下,他至少有过十次想找个酒店住下慢慢找乔羽函的想法,但最终,来a市他就是为了见乔羽函,就是要第一天就见到乔羽函的决心战胜了去酒店的想法。 此时,乔羽函离他越来越近了,他心中设想过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用力搓搓冻僵的脸,挤出平常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他甚至想表现出只是出差偶然路过a市,顺便来看看乔羽函的洒脱。但他留意到自己巨大的行李箱,放弃了这个想法,可没有人会拉着这么大的行李箱出差。 乔羽函走得更近了,只有三十米了,二十米了……十米,五米…… “乔羽函。”叶朔喊了出来,小跑到乔羽函身边。 乔羽函怔怔地看着叶朔。他知道才分开时叶朔没有放弃,通过各种渠道找他,甚至找远在海外的他们共同的同事杨帆帮忙说情。但他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后叶朔就消停了,他以为叶朔放弃了。 但现在,叶朔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曾经他最迷恋的笑容。他感觉心脏忽然软了一下。 叶朔就站在离他不超过三十厘米的地方,那么近,近得他往前半步就能投入叶朔怀中。 不等乔羽函有所反应,叶朔一把将他拉进怀中。 乔羽函的手悬在叶朔身后,他说不清对叶朔的到来是什么感觉,既不是惊喜也不是厌恶,只是懵了……叶朔的怀抱很暖,他终于缓缓的将悬在叶朔背后的手放在了叶朔身上,并且不受控制一般,缓缓的把手移到叶朔头上,轻轻地摸叶朔的头。叶朔很暖,头发很软。但他的心里好混乱…… 乔羽函本来就比叶朔高一些,叶朔被摸头时并未觉得异样,相反,他的心也融化了。他发现,来a市找乔羽函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叶朔一动不动的任由乔羽函抱着,这个动作两人维持了足足五分钟,随后,乔羽函的手渐渐松开,并退后一步到远离叶朔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乔羽函说。 “我想你了,就来了。”叶朔说。他的神色渐渐从欣喜变成了强装镇定。他发现,乔羽函对他的态度和这个拥抱无关,拥抱是暖的,但态度确是冰冷的——乔羽函并不希望他来。 五分钟前叶朔还觉得是最好的决定,瞬间变成了最尴尬的决定。 “走吧,先上楼。”乔羽函说。 “我去住酒店吧。” “你一个人住外面不安全。” 叶朔怔了怔,这是在关心我吗?虽然人生地不熟,但也不会太危险吧。 见叶朔没有说话,乔羽函接着说道:“你来多久了?” “不久,到了两个多小时了吧。” “你还记得我家?” “只记得窗户外能看见观赏鱼市场。”叶朔笑,“出租车司机带我过来的。” “哦。” 随后两人没有说话,沉默的搬着行李上楼。 乔羽函掏钥匙,开门,进门后喊了一声:“妈,有客人来了。” 叶朔一听,顿时只想去住酒店,他完全忽略了乔羽函和他父母住在一起这件事。他的忽然到来会给这家人添不少麻烦吧。 叶朔还在走神时,乔羽函的妈妈已经迎了出来,“小函的朋友吗?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阿姨,打扰了。”叶朔提着行李走进了屋里,他现在想去酒店也晚了,这会儿再提这样的要求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他看着曾来过一次的乔羽函的家,总觉得不似当初。“好像有些变化。” “换了新沙发,电视机和沙发的位置也换了。”乔羽函帮叶朔搬行李,经过客厅时对叶朔这样说道。 “哦。”叶朔应着,他们已经进了乔羽函的卧室。乔羽函帮他放好行李,叮嘱他坐着休息,然后出去了。 叶朔呆在乔羽函的卧室里,怎么坐都不自在,手脚该放在那里都不知道了似的。他听见外面传来乔羽函和他妈妈小声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在讨论他这个不速之客吧。 十多分钟后乔羽函进来,对叶朔僵硬的笑笑,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似的。 “你怎么对你妈妈解释我的?”叶朔问。 “我说你离家出走,没去处就来找我了。” “哈,挺好的理由。”叶朔挠挠头。 “但这样的话,你给我妈留下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乔羽函看着叶朔。 什么?在为我们的以后考虑吗?叶朔咧嘴艰难的笑笑,“没事,本来我就是来挽回你的,让你爸妈认识我了解我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你妈对我印象不好就当是多了一道坎吧,总要跨过的嘛,哈哈哈。”叶朔觉得他笑得非常生硬。 “我出去买菜,你们在家聊。”乔羽函的妈妈在客厅里对他们说。 听到这句话,叶朔忽然觉得绷紧的神经松了松,面对乔羽函一个人可比面对乔羽函和他妈妈轻松多了。 这一段时间,叶朔都在观察乔羽函,他发现乔羽函瘦了,更不爱说话不爱笑了,并且,乔羽函额头上的头发竟然有一簇白了。 “这个,是怎么了?”叶朔问。 乔羽函看看叶朔,半响才反应过来叶朔问的是头发。乔羽函淡淡地笑笑,“和你分手的时候白了的。” “对不起。”叶朔说。 “没什么,我觉得挺酷的。”乔羽函说得很轻松。叶朔看得出,是真正的轻松,并非逞强。 “啊?”叶朔不解。 “《xan》里的主角额前也有一簇头发是白的,我觉得很酷。” “《xan》……”叶朔重复了一遍。 “你没看过吗?” “没有。”叶朔摇摇头,“当时你应该很伤心吧。” 乔羽函点头。他的悲伤并不比叶朔少。 “你的家人没有问你怎么了吗?”叶朔看着乔羽函,说话的声音特别小,语气特别温柔。 “分手后一个月我都吃不下饭,家里人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胃下垂,也许他们见我心情不好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吧。”乔羽函说,“才分开的时候,我幻想过你带着写好的来找我。” “真的吗?”叶朔听到这句话,欣喜若狂,也许他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乔羽函真的在等他。他快步走到行李箱旁,取出厚厚一叠手稿,回到乔羽函面前把稿子递给乔羽函。他期待乔羽函用欣喜的双眼看着他,告诉他,他们重新开始,他们的一切回到原来的轨迹上,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乔羽函接过手稿,随手翻了两页,然后放在了一旁。 他不是期待我给他写吗?但看他的样子,并不喜欢啊。叶朔愁眉,想不通哪里不对。 夜里,叶朔躺在乔羽函身旁。他怔怔地看着乔羽函,明明就在眼前,但觉得特别远,怎么都无法触到似的。 “你有具体的计划吗?”乔羽函问叶朔。叶朔的行李箱这么大,他当然不会以为叶朔是来临时旅游几天的。 “我不知道。”叶朔的计划是来a市,找到乔羽函,把未完成的事情都完成,比如把给乔羽函写的给乔羽函,和乔羽函一起开家小店,一起变老。他想过乔羽函会拒绝,但他不敢把这个可能性详细的想下去,他怕自己会打退堂鼓,会还没有开始就放弃。他当然不愿意轻易放弃,如果乔羽函对他还有一丝丝的情谊呢?哪怕只是如果,他都愿意试试。 “我明天和你去找找房子和工作。”乔羽函说。 “嗯。”叶朔说,“你跟我和好吗?” 在叶朔的计划里,他们的和好是顺其自然的事,他不会问乔羽函“和好吗”,他只想对乔羽函好,把在一起时没有付出的好全部给乔羽函。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完全没必要顺其自然了,乔羽函的表现很明显,他的好对乔羽函没有意义,乔羽函并不期待关于他们两人的未来。 他们的关系中,叶朔还站在原地,而乔羽函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乔羽函沉默了一会儿,撇开眼不看叶朔,“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没把你想得多好。”叶朔顺着乔羽函的话嘴硬的说道。其实他心中的乔羽函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天使,情人眼里当然只可能出西施,就算不是西施也是西施的妹妹,绝对不会出东施。 “我说真的。”乔羽函说,“如果你给我一百万,我就跟你走。” 什么……叶朔看着乔羽函,像是看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一般。他感觉一盆冷水从头顶淋下,让他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心,而感到最寒冷的是他的心。 他的乔羽函,他眼中的天使,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不信,但他再一次明白,并且是最深地明白,乔羽函在将他推开。 【未完待续】 ☆、32 32没有恋人的关系,就没有分手的可能性 叶朔告诉乔羽函他要回家时,他看不出乔羽函想的什么,乔羽函仍然不笑也不悲伤的看着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票好买了吗?”乔羽函问。 “买到了,卧铺。”叶朔说。 乔羽函点点头。 乔羽函这是在关心他吗?叶朔不懂,乔羽函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善良。分手后如果不发邮件告诉他期待看他写的,他也许不会来a市,此时也是,乔羽函在担心他买站票回去吗? 羽函啊,你太善良了。你的善良让我陷得更深…… 他们走在去车站的路上,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乔羽函撑着银色的伞,叶朔拉着行李箱,两人虽然同在一把伞下面,但离得不是很近,乔羽函的左肩,叶朔的右肩和行李箱都湿了。 两人一路无话,叶朔好几次想好好看一下乔羽函,但最终没有看,他怕这一眼是最后一眼…… 走到车站前,叶朔停住没有再往前走,乔羽函也停了下来。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自杀好啊?”叶朔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乔羽函。 乔羽函没有回答,但瞳孔收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但这些都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他的双眸又恢复了冰冷。 他们面对面站在雨中,没有说话,但仿佛已经说出了诀别的话。 乔羽函转身离开的时候,叶朔也转过身往车站走去。他不是不想回头,而是不敢回头,如果看了,乔羽函离开的背影会永远留在脑中吧,以后的一年、两年、很多年,乔羽函都会在记忆中和他诀别…… 叶朔买的票并不在乔羽函家附近的南站上车,但他没有告诉乔羽函,免得乔羽函会担心他。也许算是叶朔最后的温柔吧。 叶朔在南站广场站着,心里堵得慌,给何均池打了一个电话,用咆哮的声音告诉何均池他和乔羽函完蛋了,乔羽函要一百万才跟他。吼完,他发现自己哭了,并且哭得相当狼狈。幸好下着雨,并且有变成暴雨的趋势,广场上来往的人根本没时间留意他是哭还是笑。 前往火车西站的大巴上,叶朔像一个即将死亡的老人对这个世界有着深深地渴望一般——痴痴地望着窗外的街景,他想更多的看一看这个城市,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 车子经过学校时,他在想象高中时的乔羽函骑着自行车去上学;经过公园时,他想起他和乔羽函一起散步的情形;经过……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把这些看得那么清记得那么牢干什么,想不起才是最好的吧,以后一旦想起来只剩下心痛了啊。 叶朔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他觉得好累好累。昏昏沉沉中,他听到耳边传来音乐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是坐在身旁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在听音乐,耳机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漏音了。他注意的听,发现应该是某部动漫的主题音乐,他陪何均池看的动漫挺多,虽然分辨不出究竟是哪部动漫的,但至少听出来是一部热血少年漫的。 这时,男生感觉到叶朔的目光,扭过头对他淡淡一笑,并摘下了耳机。“不好意思,影响你休息了。” “没事,”叶朔笑笑,“在听动漫音乐?” “嗯,你也喜欢动漫?”男生眼中射出激动的光芒。 “还好。” 男生以为叶朔是同好,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聊了学校的动漫社,最近的漫展,以及他非常喜欢的一部动漫——《fate zero》。 “《fate zero》……女主saber,我挺喜欢的……”叶朔想起他和乔羽函一起看的唯一一部动漫就是《fate zero》,苦涩的笑了笑。 下车后,叶朔还要去转乘地铁,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拉动行李箱。车上和他聊天的男生见了,急忙过来帮忙,并问他是不是病了。 叶朔笑笑没有说话。他确实病了,心病了,病得不轻。 男生见叶朔萎靡不振的样子,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火车站,于是执意要送叶朔去火车站。 男生一直看着叶朔走进候车室坐下才离开。 叶朔坐下休息一阵,才想起忘记问男生要联系方式了,这个人,也是以后都不可能再遇到了吧。 火车上,叶朔除了吃饭睡觉一直都在看书,是一本理论性非常强的哲学书。以前他看都能睡着,但这一次竟然一路上一次都没有瞌睡,一行一行的读。他终于明白何均池为什么那么喜欢读书了——既学习了知识,也让人暂时忘却痛苦。 火车行驶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上来了一个姑娘,就在叶朔的对面铺。他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姑娘和他打了一个照面,姑娘笑着对他挥挥手,他调动脸颊上僵硬的肌肉也笑了笑,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能笑得好看,没吓着姑娘就是谢天谢地了。 叶朔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姑娘独自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叶朔走到姑娘的对面坐下,“一个人出去玩?” “嗯,”姑娘对叶朔笑了笑,“趁着有假期想去古城玩玩。” 姑娘的笑容特别好看特别干净,叶朔看得有些怔住了。这个笑容不仅仅是好看和干净,还让叶朔觉得特别眼熟,很像某个明星,但他一时竟然想不起来,究竟哪个明星呢…… 叶朔和姑娘聊起了古城,聊起了姑娘的故乡大草原。姑娘说起草原时眼睛一闪一闪的,叶朔觉得很好看。姑娘爱笑,每说一句话都会笑,发自内心的笑,不知不觉中叶朔也跟着有了笑容。 “你去过草原吗?”姑娘说。 “没有。”叶朔摇头。他对草原没有向往,对草原的全部认识都来自于电视节目。 “你有假期的时候去大草原玩吧,风吹草低见牛羊,特别漂亮!你去的时候可以联系我。”姑娘说,“你不知道呀,草原的夜特别特别黑,我只在蒙古包里住过一夜,那种黑是深入到骨头缝里的黑,不只是伸手不见五指……” 姑娘绘声绘色的说着,叶朔很容易就想象到了那种黑暗,就是自己现在心中的这种黑吧,没有一点点希望的黑。他想起了何均池对他说的“失去了什么也不要失去希望”。 几个小时后,姑娘在一个很大的火车站下车了,走在安全通道上,对坐在窗边的叶朔挥了挥手。叶朔忽然就想起了姑娘长得像哪个明星。 他也对姑娘挥了挥右手,左手攥着姑娘给他的联系方式。姑娘姓秦,很普通的一个名字。 他把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夹在那本哲学书里。心想,我应该不会加这位姑娘的好友,一辈子都不会加吧,但我会一直记得她对我讲过的蒙古包里深不见底的黑暗,会一直记得她说过的牧民的淳朴和善良,会记得她真诚的邀请,会记得她笑起来很像很像宫崎葵…… 叶朔走出火车站,远远看见何均池站在树荫下等他。就像他来接何均池一样,何均池也一定会在他难过的时候接他。 一边往回走,叶朔一边对何均池说起了路途中遇见的喜欢动漫的送他去火车站的男孩,以及邀请他去大草原的姑娘。 “你说为什么陌生人对我这么温柔,乔羽函却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不给我。”叶朔说。 何均池眯眼看着远处,过了半响才回答叶朔:“人生若只如初见嘛,没有深交就没有伤害,相处是很有挑战性的一件事。所以啊,如果你遇见一个和你吵过闹过还是分不开的人,就好好珍惜吧。” 何均池把叶朔说得一愣一愣的。其实,他这话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这是他遇见程峪后的真实感受。 他和程峪最终也没有和好。程峪考完试的晚上,他们和平时一样聊天,聊着聊着开始争吵,吵累了,程峪叫何均池跟他说说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快乐的痛苦的事情。何均池慢慢的说,把他记得的全部说了一遍,说着说着,两人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他们不想再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了。他们承诺彼此是此生最特别的人,直到头发变白身边也有彼此的存在,他们承诺彼此去追求想要的幸福,累了受伤了就回到彼此身边。 至此,何均池觉得安全了,因为没有恋人的关系,就没有分手的可能性。 最危险反而才是最安全吧。 这段时间,何均池想得少了,反而脑袋清明了不少。他甚至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对程峪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发现因为自己在嫉妒程峪身边的一切,嫉妒生出贪心、狭隘、偏执,让他变得不像自己,同时,他害怕程峪讨厌这个最糟糕的何均池,于是小心翼翼的掩饰,相处中充满了患得患失的恐惧……至此,一切都朝着变坏的方向发展。直到那天,他愿意放手,你放开对程峪的控制,也放开对自己折磨。他和程峪都自由了。 爱情并没有比友情和亲情多出更多的责任和权利,是欲望让爱情变成了牢笼。 而现在的何均池,甚至任何道理他都不想,都不在乎了。 他仰起头,阳光洒在脸上灼热到有一点刺痛,他感觉到活着的真实与愉悦。 【未完待续】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遇见你,遇见我 作者:蓝河 第9节 ☆、33(尾声) 33(尾声)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叶朔在何均池家赖着,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一直无所事事。何均池也不管他,任由他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叶朔猪一样的过了一星期,终于想找点事情做,但工作辞了,平时也没什么兴趣爱好,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观察何均池。 何均池整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似的,看起来过得相当充实。 “你在干嘛?”叶朔站在书房门前观察何均池十多分钟了,不知道何均池是太专注于手上的事情还是懒得搭理他。 “看书。”何均池举起手中的书,将封面展示给叶朔看。他最近找到了新的感兴趣的作家——京极夏彦。通过京极夏彦他又对日本妖怪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最近想看想了解的东西非常多,读读写写一天就过去了。 叶朔瞅瞅那本书花里胡哨的封面,不是很感兴趣。“你说是不是人会对特别小的事情感到特别特别的遗憾和后悔。” “你具体说说。”何均池合上手中的书,看着叶朔,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和乔羽函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大部分都还好,包括在一起时我没有好好对乔羽函这件事我虽然悔恨,但还说不上多遗憾。反而是一件很小的事我特别后悔——去爬山那天,我死活都不买老酸奶给乔羽函吃,我不知道当时哪根筋不对,不就是五块钱一盒的老酸奶吗,我怎么就是不许他吃……现在来不及了,再也来不及了,就算我有五千、五万,五十万,却没有一个乔羽函来吃我买的老酸奶了。” 叶朔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何均池默默的坐着,没有安慰也没有说话。现在的叶朔什么都不需要他说,他只需要静静听着就是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特别害怕我先放手的话乔羽函会受不了刺激去做傻事。我去找乔羽函,究竟多少是出于想和他继续下去,多少是弥补我对他的亏欠,我自己都不知道……”叶朔说。 “你不必把另一个人的生命当做自己的责任。”何均池想起叶朔平常一贯做事冲动,没有责任感,这一次失去乔羽函他反省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有责任感是好事,但一口气把有的没的事情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就是矫枉过正了。 “在回来的火车上,我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死去……我想不通,我改变了很多,他为什么看不见。是他说期待我写的,我写了,给他了,但他似乎并不在乎。我究竟要变成什么样才是他想要的人?” “你只能做你自己。” 叶朔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何均池。没错,他只能做自己,他不能成为任何其他的人,不管是为了自己或者为了乔羽函。他可以洗心革面,但他仍然只能基于自己的一切去改变。变成乔羽函想要的人?他做不到,也不应该去做。 “陷在痴爱中的人就是这么悲哀,他说的原话我给你重复一遍——‘才分开的时候,我幻想过你带着写好的来找我’,有时间限定的,才分开时他是想念你舍不得你,但你去找他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何均池说。 “他说的话我记得……”叶朔说。他记得,当然记得,只是刻意的忽略了对他不利的部分…… 两人都沉默了,这时叶朔才注意到房间里一直播放着音乐,只是音量很低。一个女声悠悠地唱着:“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走,带你去河边茶园喝茶,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平静和简单的快乐。”何均池拿起桌上的《巷说百物语》,起身走到叶朔身边,拍了拍叶朔的肩。 河边茶园里,叶朔和何均池坐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枝星星点点的落在他们身上。 叶朔第一次体验这种闲散的老年人生活,一开始有些无所事事,但很快就适应了,目光没有焦距的看了一会儿缓慢流动的河水,渐渐有了睡意,于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并没有睡着,而是昏昏沉沉中想着事情。耳中只有水声、风声以及何均池翻书的声音。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简单。他感觉心中有了一点光亮,就是所谓的希望吧。日子还长着呢,只要往前走,什么悲伤什么困难过不去呢,走着吧,走着走着一切都好起来了……人生啊,正因为有无限的未知性才有趣。 何均池翻了一阵书,有些倦了,于是掏出手机刷微博,看见一年前他和程峪都转发过的一篇帖子——作家文豪情话集。 他们都非常喜欢贾平凹写的一句话。 何均池微笑着轻轻念了一遍:“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 关上手机,打开记事本,何均池开始写一个没有情节,没有套路,不会多好看,但他一直想写的故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了,还有几篇小番外。 这个故事,写之前就知道不会好看,但一定要写出来是内心最清晰的坚持。 写的时候还算一气呵成,没有卡文,就这么写了下去。但我对这篇文并不是很满意,程峪明明活生生的在我眼前,可惜我写不好。还有何均池和程峪两人对彼此求而不得的痛苦,两人挣扎的磨合期,以及最后的结局还算不错但也是需要很大的隐忍很多的时间来消化的挣扎都是我没写出来的。至于叶朔和乔羽函,倒是写得没什么遗憾,只是最后叶朔的看淡,是很多年后才看淡的,我没写清楚…… 这篇文更多的是练笔,所以,看到了这里的朋友,谢谢你,谢谢你忍耐这个故事的无聊和我的絮叨,以及,祝你幸福。 ☆、番外一 番外一 叶朔发现最近的何均池更加忙碌了,不仅忙着看京极夏彦的书,忙着研究妖怪,竟然在忙着写了。 “你不是对写作这件事痛恨到极致了吗?没天赋的人。”叶朔说。 “尝试过放弃才知道真正有多喜欢。只要不要求完美,这件事很好玩的。没天赋的人如是说。”何均池头也不回,手指飞舞在黑色的键盘上。“无所事事就会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想从喜欢的人的肯定声中找存在感,多可怜啊。还是做点喜欢的事情吧,娱乐了自己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听你这么说,我应该去找工作。” “那当然。”何均池停下了码字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叶朔。这是叶朔的手机,叶朔近段时间不想与人联络,又管不住想玩游戏的手,于是就把手机交给何均池代为保管了。 “你们公司财务总监找你,昨天。”何均池说。 “找我干嘛?我上班时做的账目清清楚楚,又没有假账。”叶朔嘟哝着,假装不在乎的接过手机。 “他说,你的辞职信一直压在他的抽屉里,还没有交给总经理,他帮你在人事部请了半个月的假,下周一假期就满了,如果你还不回去,他就要把辞职信交出去了。” “我就知道财务总监大人对我是真的好!”叶朔一脸乐滋滋的。 “废话,亲爹能对你不好?”何均池说,“明天就回去上班吧,别再让爸妈担心了。” “可是……”叶朔挠挠脑袋,“出柜的事儿闹成那样,我不敢面对爸妈。” “没事,他们是我们最亲的人,不会真因为取向问题谈不拢就真的不认我们了。”何均池说,“爸妈毕竟和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是正常的,慢慢来吧。你以后别再说话做事不过脑子了,冲动起来什么都敢说,真是的。” “你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叶朔一脸不屑地对何均池瘪嘴,“要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一直不回家?” “我早说过了,我和你不一样,不是这个原因。”何均池狠狠地按了按眉心,这个弟弟真是让他无比烦心。 叶朔见何均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没再胡搅蛮缠,答应何均池明天就回去上班,并立刻动身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叶朔回到公司,一切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看着乔羽函和杨帆空荡荡的办公桌,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打开电脑,填报表、收邮件,查看第三十二封邮件时,他的手停住了——是乔羽函发来的。 “我看完了,我觉得应该给你说一声。我给你打电话,但一直都是关机。” 叶朔看完邮件,叹了一口气,心里不太好受,他回复道:“确实关机了一段时间,” 文字停在逗号上,他再也找不到更多想说的话,他以为自己对乔羽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劝他不要自杀。他没想过还有更多的交流,所以此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最终,他将这半句话发了出去。随后删除邮件。 他还是难过,很难过。乔羽函真的来过他的生命中,不可能说忘就忘了,但他已经接受他们结束了,他们是两条不再相交的直线。他相信自己会好起来,就像一块伤疤,只要不再让它恶化就总有痊愈的一天。 四年后。 杨帆的婚宴竟然忘了请叶朔,叶朔也早就弄丢了杨帆的联系方式,叶朔不是没有办法找到,只是不想找。杨帆、乔羽函都像是一页泛黄的书页,他翻过去了,便不想再翻回来。 叶朔听说杨帆的妻子并不是多年前准备和杨帆拍婚纱照的姑娘,而是杨帆在网上认识的。两人还未见面就爱得死去活来,见面后更是旁若无人的接吻拥抱,姑娘下班后,两人不开车,而是杨帆亲自背姑娘回家。叶朔听女同事八卦着,觉得牙都要酸掉了,但却笑得一脸灿烂。只要杨帆过得开心就好。 他忽然想起乔羽函提到的《xan》,还有和乔羽函一样额前有一簇白发的主角。他打开电脑,搜索“xan”,发现出来的结果全是《x战警》。原来,《xan》就是《x战警》……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不重要了。 最后,还是希望乔羽函永远幸福。 他发现何均池认为分手后的祝福很虚伪的看法是错的。他在多年后祝福了乔羽函,真心的,因为他已经彻底放下。 ☆、番外二 何均池坐在阳台上,刚刚洗过的头发披在身后。 何妈妈轻轻的挑起一缕,问他:“剪到这里怎么样?” “我看不见,你想怎么剪就怎么剪。”何均池笑着说。 “那我剪了哦。” “剪吧剪吧,剪坏了也没事,反正过段时间就变长了。” 阳光很好,何均池舒服的坐在小椅子上。妈妈很多年没有给他剪头发了,这些年他都是自己随便剪剪。倒不是因为不喜欢陌生人碰到自己的头发,只是从小都是妈妈剪,成年后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妈,你和爸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要努力到什么程度才配得上你们对我的好。”何均池说。 “傻孩子。”何妈妈说,“我们是你的父母嘛。” 多么自然的理由,就好像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一样。但何均池知道,父母的好不是天经地义,他仍然坚持着自己要努力才对得起父母,只是不再狭隘的以为只有成功了才有脸回家,相反,陪在爸妈身边,让他们看着自己努力,才是孝顺吧。 剪好后的头发短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完全干,何均池见不能戴耳机听歌,于是打开电脑,找到一年前缓存的《无间双龙》。男主角出来的时候他觉得非常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演员叫做小栗旬。 脑中出现小栗旬这个名字时,何均池笑了起来,托程峪的福,他终于记住这个演员的名字是小栗旬,而不是小粟旬。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抓过来一看,是程峪的消息:“来b市玩一段时间吗?” “来。”何均池回复。 “你来住着,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程峪回复得一如既往的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何均池等待消息的时候,暂停了日剧,打开音乐网站,建立了一个歌单。 歌单里只有两首歌:古巨基的《还是好朋友》和刘若英的《我们没有在一起》。 而歌单的名字,他几乎没有想,一句话直接从脑中冒了出来,他将这句话输入到歌单名称的位置——《也许,最好的结局不是happy end,而是good end》。 歌单的简介只有一句话,却是他最想对程峪说的话——最最最爱你了。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