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 正文 第1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文案 宋彦：“都怪你，莫名其妙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 许璟戈：“怪我？我是一个瞎子，你也好意思诬陷？” 宋彦：“不管。” 许璟戈：“那你想怎么样？” 宋彦：“和我结婚，给我一个家。” 他给他一双眼，他给他一个家，这大概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彦、许璟戈 ┃ 配角：纪芊芊、张偲远 ┃ 其它：盲人、摄影师、温馨 第 1 章 张偲远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上新出版的杂志，手指轻轻扣着封面上清纯可人的女郎，一双眼睛却总往柜子上的手机看，几番坐起身想去拿，刚抬起指尖又收了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病人，往窗外看正是繁花正盛的夏季，即将开始步入初秋，气候倒也不热，偶尔一阵凉风吹过树叶便簌簌作响，不过窗帘拉的紧了也将外面几缕淡淡的香气就此隔绝。 也不是没有人来看他，只不过一想到那群一进门就是指责他不好好吃饭不照顾好身体的人脑袋就一阵阵的发疼，索性关了机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自个儿拿刀慢悠悠的削苹果，长长的一截果皮完好的在半空晃着，门嘭的一声被打开，粉红的果皮应声而断。 张偲远往门外扫了一眼，张口咬了一口苹果才朝已经在他旁边坐下的人含糊不清的开口：“我说你职业病也太严重了吧，来看我还带着你那宝贝相机。” 宋彦呵呵一笑，径自给自己倒杯水慢吞吞的喝下，“来看你也就顺路，你还想有过多的要求？” 张偲远哟呵一声，用眼角玩味的将宋彦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了他手上的相机上，“我们宋大摄影师不愧刚回国，海归气质浓烈的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宋彦往他头上狠狠一拍，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又笑到一块儿去了。 “怎么愿意回来了？”两人闹够了，张偲远接着吃方才那个被遗忘的苹果，“还以为你要再待上两年。” 宋彦摆弄着来看张偲远之前拍的照片，随意的答了一句：“想回来就回来了呗，我也不能一直在那待着。” 张偲远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宋彦垂下去的脸：“回来了好，杂志社正缺一个摄影师，你恰好补了这个空缺。” 宋彦头也没抬，直到将所有照片都归类了一遍才给了他一个眼神，答非所问道：“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因为肠胃炎住院，偏偏好意思在我眼前阐述是我学长的事实。” “肠胃炎怎么了？”张偲远直起腰，理直气壮的看着宋彦：“按你这么说，学长还不能得肠胃炎了？” 张偲远就是这样，和他说话什么时候都是他有理，宋彦自知这个道理，就算几年未见也没丝毫改变，也不打算和他争辩，耸耸肩起身把密实的窗帘拉开。 “你还是早点找一个吧，到时候看你和我嚣张。” 张偲远向宋彦瞅一眼，不屑的嘟囔着：“你的意思他还能管着我了？” “找个大叔不就行了。” 张偲远喜欢男生，这件事情在两人大学刚认识的时候宋彦就知道了，这几年也谈过几个，张偲远都交不出那份心，也就不了了知了。 虽然已经是二十七岁的人了，张偲远仍像学生时期那样的心性，身边较他小的人总是比他还要成熟些，他是学弟而自己更像学长，宋彦不止一次这样认为。 张偲远难得的沉默，宋彦越看越不对劲，眯着眼睛凑到他身边，“不会是真的吧？” 张偲远抿抿唇，指甲抓挠着薄被对上宋彦试探的眼神半晌不语。宋彦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结果，了然的回到椅子上一脸兴味的等张偲远和盘托出。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吧。”被宋彦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张偲远斜睨他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 宋彦只是笑笑，随口问了一句：“多大了？” “四十了吧。”张偲远不欲隐瞒，仔细想了想，对上宋彦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心里的犹豫渐渐浮了上来，“我也还没想好。” 宋彦眉毛一挑，沉吟片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么大年纪了，赶紧的，下一次再住院我可就不用来了。” “去你的。”张偲远朝宋彦瞪了一脚，声音不禁高了几分：“你这么对待你未来老板，也不怕我克扣你薪水？” 宋彦仍旧笑盈盈的，一副‘你看我怕不怕’的样子看着他。 张偲远气的摸鼻子，见宋彦好一阵子都不说话也沉默下来，拿过一直黑着屏幕的手机把玩了好一会儿，刚开机就一阵接一阵的提示音，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电话又打过来了。 宋彦见张偲远抬眼看他，扬扬下巴拿着他的相机关上门走了。 外面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经过窗台时能看见靠在床头的张偲远在静静的讲电话，说的不多，更多时候是在听对方讲，脸上表露的情绪虽不明显也能看到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好像能感觉到适才有些凉的病房忽然开始暖了。 宋彦轻笑，沿着小道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小花园。 园内沿边边角角栽了一圈紫藤，高的矮的层层叠叠簇拥成群，不过现在已然过了紫藤的花期，除了少数还留着些许稀疏的淡紫花瓣外都只剩凸凸的树枝。最里面那一层的竹篱边修了一块长长的带着些青苔的木板，上面齐整的摆了好几株建兰，嫩黄色的花开的正好，几个小孩三三两两的结伴在那儿玩游戏。 花园内除了几句欢笑声外很少嘈杂，宋彦捡了一个木椅坐下，一眼便看到坐在槐树的长椅下睡着的少年，净白的皮肤在病服的映衬下显的愈加白皙了几分，双眼安静的阖着，阳光透过树叶正好洒在他的侧脸，仔细看少年的肩上还落着好几朵从上面飘下来的细碎的白花，静谧而温柔。 宋彦就这么坐着，像欣赏一幅画一般将视线定在他身上，末了才想起什么，举起手上的相机将这画面拍了下来。 少年好像睡的很浅，宋彦放下相机不多会儿便醒了，揉揉酸痛的肩膀也不打算起身，就这么开始发起呆来。 就算只是在室外浅眠，少年脸上也少不了刚睡醒时的懵懂神情，一双眼睛看了好久都似乎没定上焦距，宋彦看着他愣神的模样笑了，起身朝着他的方向走。 脚步声很轻，不细听根本听不到，可少年确实在宋彦刚靠近他的时候起身了。 懵懵的揉揉眼睛站起来，少年依旧没睡醒似的一小步一小步挪着，宋彦看着他，鬼使神差的伸出了脚。 少年一下子被绊倒，慌张的寻找支撑物，手一捞抓到一旁宋彦的衣袖。 下意识的扶牢拉住他的人，宋彦一愣，耳边听着他的谢语，看着他惊慌渐稳的眼神张了张口，有些艰涩的问道：“你的眼睛？” 少年轻轻一笑：“看不见。” 宋彦顿时如鲠在喉，一句对不起对上他淡然的脸庞怎么也说不出口，酝酿许久到了嘴边支支吾吾的，少年疑惑的问他怎么了，宋彦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又道了一句没事。 “你住哪个病房？一个人回去挺不安全的，我送你吧。” 少年歉意的笑笑，说了自己的房号，“麻烦你了。” 和张偲远的单人病房不同，少年住的普通多人病房，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子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少年任由宋彦扶着他坐上床，轻轻朝他笑着。 “举手之劳，无须放在心上。”宋彦回以一个笑，对上少年明明如黑曜石般却看不见的眼睛莫名沉下了几分情绪。 “一个人住院，没人照顾你么。” 少年点点头，摸着旁边柜子上配好的药套着温水服下才开口：“朋友有事，上午才走的，再说我就是感冒发烧而已，没什么好照顾的。” 宋彦走到床尾，果然在病单上看到病情那栏写着高烧两字，再往前一瞥，姓名那栏秀气的三个字端端正正摆在那里。 房间里一阵沉默，少年笑呵呵的打破寂静：“你是来看病的吗？” “不是。”宋彦回答的简略，过后觉得不妥，又稍加解释了一句：“朋友住院，来看看他。” 少年了然的点头，把被子盖到小腹处，抬眼问宋彦：“你也喜欢外面的小花园吧。” 宋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后才应了一声“是”。 空气很好，没有医院内难闻的消毒水味，花也很好看，挺香的，拍照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宋彦想想，是挺喜欢的。 “我也很喜欢。”少年精神挺好，许是刚才睡的好了，在这个旁人都睡着了的时间里也不觉得困，声音压的低低的，悄声絮语。 “那株槐树听说已经有上百年了，每年的槐花都开的很繁茂，细细密密的，比起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我倒觉得它们好看多了。” “紫藤花也好看，不过今年过了花期了，淡淡的气味闻着很舒服。” “那里的小孩其实很顽皮的，经常捉弄别人。” …… 许是少年的声音听着很舒服，宋彦耐心的听着，到最后竟也被他的话引了进去。 “你住院的时间很多吗？”他轻声问。 少年不好意思的抿唇，低头道：“今年的身体不太好，确实来的多了几次。” 宋彦下意识的去看他的眼睛，亮闪闪的，笑起来会弯成小小的月牙。 “不过来探病的人很少像你一样会在那里待很久。”少年的语调淡淡的，说这话的时候稍稍歪着头，像一个上课提问的小孩子。 宋彦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倏地想到他伸出的那一脚，含糊的应了一声当做回答，脸却因窘迫而有点发烫。 第 2 章 第二天清早，宋彦窝在被子里睡的正熟，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最后就是刺耳的铃声。 任由它放声高歌一阵，在对方坚持不懈的攻击下宋彦终于扛不住，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接了电话。 “大哥，现在才几点，待在医院会让人精神清爽是吗？” 张偲远嘿嘿一笑，又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只剩下一个毛茸茸的头在外面，“不早了，八点是上班的时间。” 宋彦在心里翻白眼，索性把被子拉上来盖过头，“不好意思，我才回来，还没找工作。” “我说的是杂志社的上班时间，知道你要回来我可特意把摄影师的位置留给你。” 宋彦“哦”了一声，闭着眼睛问：“有事？” “我想吃东阳路巷尾那家的鸡丝粥和清蒸桂鱼。” 于是宋彦本来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日子被张偲远一通电话赶了起来，然后去给他买早餐。 八点半正是人多的时候，宋彦排了近二十分钟的队伍，在店里匆匆吃了一顿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之后提着张偲远的早餐往医院赶。 然而在病房门口看到里面那个正为张偲远张罗早餐的身影，宋彦忽然觉得，张偲远可能是看他最近太闲了想给他找点事做。 那个男人挺高大，头发修建的很整齐，看上去很干练，坐在张偲远身边的姿势看不清正脸，只能透过微扬的嘴角感受着侧脸的温和。 看了一眼手上的早餐再往张偲远那边看，宋彦笑笑，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的医院还算得上安静，走廊上只有寥寥数人。宋彦悠悠的转弯下楼梯，正考虑今天可以去哪里取景拍照，耳边女生清脆的声音清晰可闻。 “医生说了明天才能出院，你就好好的呆着吧。” “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宋彦刚要走过去就听到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转头往旁边的房间一看，再看清了上面的房号，宋彦停住了脚步。 “总之我明天来接你的时候要看到你保持现在的样子坐在这里。”女生边说话边起身，丝毫不给少年反驳的余地：“就这样，我先去公司了，晚上再来看你。” 长相清秀的女生匆匆离开，里面的少年无奈的摇摇头，望着窗户的方向开始发呆。 宋彦看一眼时间，迟疑片刻走了进去。 “你好。” 少年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愣了愣，嘴角扬开一个舒服的弧度：“是昨天那位先生吗？” 宋彦讶异于他竟能认出自己，虽说盲人的听力更加敏感，可不过一面之缘还是让他心泛涟漪。 “今天还是来看朋友的吗？” “嗯，让我给他买早饭。”宋彦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转了过去：“刚才那个是你朋友吧。” 少年点点头：“过来督促我吃早饭。” 宋彦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餐盒，白粥勉强喝了半碗，香菇馅儿的小笼包咬了两口就没有再动过。医院的饭食他是知道的，觉得好吃是在很饿的情况下。 “我这里恰好还有一份早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横竖张偲远那里已经不用再给他送过去，再拿回去又影响口感。 少年听着口袋窸窣的声音，鼻翼间已经闻到了淡淡的鸡肉味。 “你不吃吗？这样麻烦你不太好吧。” 宋彦把小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将鸡丝粥和清蒸桂鱼摆好，笑道：“我已经吃过了，医院的东西不好吃，你现在病着更得好好吃饭。至于好不好，你不嫌弃就好。” 少年也不再推辞，道了谢端着粥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两人时不时说着话，氛围虽有些拘谨也不至于尴尬。宋彦没闲着，拿了筷子将鱼刺仔细挑干净把鱼肉装在干净的盘子里。 “今天不是周末，你不要上班吗？”少年将一碗粥喝尽了小心翼翼的放下碗，接过宋彦递过来的鱼肉时轻声问他。 “我现在属于无业游民，待业在家。”宋彦笑着，语气里半开玩笑的成分也不是假的。 少年低低的叹了一声：“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 宋彦轻挑眼角，对少年的话颇有兴趣：“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有预感呢，还是安慰我？” 少年抬起找不到焦距的双眼对上宋彦，涣散却又很认真：“有预感，而且我相信你。” 宋彦被这双眼睛看的心里蓦然一怔，转而笑答：“也许你的预感很强烈，我朋友在我回国之前已经帮我预留了一个职位。” 少年的笑浅浅的，如窗外阳光般煦暖，“那么，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宋彦本意是没想说出来的，奈何嘴先于大脑的思考将“摄影师”三个字脱口而出，话音刚落的那瞬宋彦微微沉下了神情仔细盯着眼前人的变化，果然，少年平静的脸上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留下更多的是惊喜。 “原来你是摄影师，好棒的一个职业。” 宋彦本能的点头，过后才想起来不过是一个人的表演。 “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少年的声音隐隐带了些期待。 “算是吧。”因为热爱，当初他也没多少钱，带上所有的存款和一台相机就踏上了旅程，地方走了不少，景色如诗如画。 “也拍了很多很美的照片。”淡然的肯定句，少年径自喃喃着，声音放的很低，说话的时候又是如水无痕却超然的笑，像春天初融的春水。 “你有去香格里拉吗？” “有的。”香格里拉大概是每个爱好摄影的人心中最想去的地方之一，他去的时候是大四，那个时候也没着急着找工作实习，一个人跑去香格里拉待了近两个星期才回来。 “听起来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芊芊前段时间还和我念叨想去那里看看呢。”少年口中的芊芊就是之前的那个女生，也是他很好的朋友。 “你也喜欢那里？” 少年点点头，思忖片刻后又摇头：“听说那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每个人都会想去看看的。” 宋彦苦笑一声，挠头道：“想去天堂可不容易，它与地狱只是一线之差。” “嗯？”少年沉着双目，等着宋彦接下来的话。 “我刚到那里的时候高原反应严重，光是在酒店就躺了三天，从大门出来的时候几乎分不清方向，要不是别人提醒我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走在路上大脑都是懵的” 宋彦说的时候忍不住笑，那个时候吐的昏天暗地，还闹了不少笑话，回去和张偲远说这件事的时候张偲远不仅没体现对他的关心，还嘲笑着问他那时是不是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少年轻轻的笑，嘴角勾着弧度问宋彦：“所以你去天堂之前先去了一趟地狱是吗，那样也不错，更觉得天堂有多美了。” 宋彦没反驳，接着道：“那时酒店隔壁住着一对婚前旅行的情侣，两人第二天就各自回去了。” 少年正喝着水，猝不及防的被呛着，白皙的脸因咳嗽一片绯红，宋彦忙去扶他，轻拍着后背待他缓过来。 “听你这么说它也不一定是天堂了。”少年顺着前胸，又想起宋彦方才说的话。 宋彦不可置否的点头，劝告道：“所以你朋友去之前可要好好思量一番。” “那你去过的地方最喜欢哪里呢。”少年笑着应下宋彦的话，软声问。 “巴黎，我比较喜欢巴黎人的生活方式。” “所以你也是一个喜欢浪漫的人咯。” 浪漫？宋彦认真的想了想，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张偲远经常调侃他说他拿着相机，特别是静止的时候特别像一个浪漫诗人，不过他自己并未觉得如此，“比起浪漫，我更喜欢平淡中的小惊喜。” 少年了然的眨眨眼睛：“这么说你好像不太适合在法国生活。” “是啊。”宋彦一本正经，倏而将声音放低悄声道：“法国人虽然浪漫，却也有一样东西不能否认，生活的话我的确不太合适。” 少年一愣，瞥过头去看宋彦，忽然笑了，同样把声音压低了些，“他们真的有狐臭吗？” “不然为什么盛产香水呢？”宋彦反问。 “你这样说被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女听见了肯定得生你的气。”少年笑着，眸中多了一分狡黠，被宋彦看在眼里尤为凸显。 “如果她们听得懂中文的话，那个时候我确实已经被她们的眼神凌迟了。” 宋彦真真切切的说过这样的话，刚到法国的时候是夏天，河畔边的法国女人个个长裙摇曳，宋彦正和别人打电话，一阵风吹过来那味道清晰可闻，夹杂着香水的味道很是刺鼻。 “你觉得很严重吗？”谈笑过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少年淡下脸色，轻声问宋彦。 宋彦望了一眼他闪着期待光亮的眼睛，摇摇头：“如果没有一点小缺陷，他们还不至于这么美。” 少年眼神一闪，抿着唇不说话，待进来给他输液的护士插好针孔出去后才缓缓抬头，清澈的眼睛弯成了小小的月牙：“我叫许璟戈，你呢？” 第 3 章 张偲远第二天一早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公司给宋彦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公司里的工作流程排的很紧，缺了摄影师出版的前期工作很多都无法完成，张偲远咬咬牙，简单的给助理交代几句话按着宋彦给他的地址模模糊糊的找着去了。 宋彦正在做饭，锅里的牛排冒着热气滋滋的响，扑鼻的香味非常诱人，再配上一碗玉米浓汤，绝对算得上一顿丰盛的早餐。 端上餐桌准备用餐，宋彦刚拿起刀叉，张偲远适时的赶了过来，敲门的力度算不上暴力也绝不和温柔搭边。 “我说打你电话没人接，你小子倒挺会享受生活啊。”张偲远一进门便看到桌上色泽诱人的牛排，狠狠的往宋彦肩上送了一拳：“房子也不找近一点，害我找了那么久。” “你出院了？一大早找我干什么。”宋彦倒是不知道张偲远今天出院，看了一眼放在客厅的手机，果然，五个未接来电。 “当然是工作啊。”张偲远给了宋彦一个白眼：“不然找你去旅游？” 宋彦本来没想和张偲远呛嘴，看他此刻生龙活虎的模样蓦然想到昨天在病房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霎时就将张偲远那个白眼送了回去。 “哟，我还以为我们张大主编在病中无心工作，看来有人很会照顾人啊，这么快就出院了。” 张偲远眉目一沉，坐在宋彦对面沉吟了半晌，这才想起昨天早上让他送早餐的事。后来他也没见宋彦过来，想必是看到了。抬眼一看恰好对上宋彦意味深长的眼神，张偲远呵呵一笑，语调放缓了几分：“我也不知道他会过来，早知道就不麻烦你了。” 宋彦挑挑眉，切下一块牛排：“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叔？” 张偲远顿了片刻，点头承认。 “看起来还不错，怎么还犹豫不觉？” 张偲远一手拍在桌子上，啧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这早饭吃还是不吃了？” 宋彦不慌不忙的嚼着牛排，任由张偲远在一边催着他快一些，一顿早餐愣是吃了半个小时才算完。 张偲远在一旁等他，看他还打算把盘子洗了猛的一皱眉，连忙跑过去夺下宋彦手下的围裙撂在流理台上，“大哥，一上午都过去一半了，你还不打算抓紧点时间吗？” 宋彦愣生生的把张偲远看了半天，直到张偲远身上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悠悠的换衣服去杂志社。 其实他这次回国并没有打算待多久，所以房子也是暂时租的。不过张偲远不知道，都以为他回来了就不打算出去了。 《white night》是张偲远和陈其一手创办的，从大学刚毕业那会儿的资金周转不过来慢慢运转，五年时间，现在已经是时尚界杂志的新起之秀，除了娱乐圈和商业圈，旅游教育等领域均有涉及，竞争力十足。 宋彦刚踏进杂志社，西装款款的陈其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一大摞文件杂志还不忘给他一下：“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这摄影师的职位都为你留了好几天了。” 宋彦照样回了他一拳，笑道：“合着这几年你们都没想起我，一回来你们就只盼着给你们工作。” 陈其将东西交给助理，三人一边进办公室一边说话：“哪能啊，这不是这阵子工作紧张，没腾出时间给你接风嘛，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几个好好聚聚。” “所以你们空缺的那个摄影师就真的留给我了？” “可不是。”张偲远忙着接电话，空挡之余抬头给了宋彦一个准确答案，等那通电话讲完后才说了后续：“为了证明我们所说非虚，你现在开始有工作了。” 纪芊芊收拾着东西，见实在拦不住许璟戈了有些不情愿的放下手里的杂物，配好药递了杯温水给他看着他服下，“这才刚出院，你就不能休息一天再去吗？” 许璟戈把买好的糖果装在包里，轻笑着道：“已经不碍事了，我都请了这么多天的假了，他们现在正忙着准备合唱团的比赛，我得赶过去。” 纪芊芊无奈的摇头，虽在抱怨还是扶着许璟戈出门下楼，“是是是，你是最厉害的，没了你他们的比赛都进行不了。” 许璟戈但笑不语，由着纪芊芊带他过马路然后上地铁。 学校离家不远，坐地铁只需一站，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许璟戈提前二十分钟出门，寻着路慢慢走正好准时赶到。 上午的课已经过了一半，现在正是课间休息时间，小孩子围成一团在草坪周围做游戏，欢笑声不绝于耳，许璟戈刚踏进校门就听见他们不清不楚的嚷叫声。 “小璟哥哥，你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看到许璟戈，这么一喊所有人都转头来看，不过两秒的时间二十多个孩子簇拥而上，围着许璟戈又笑又闹。 许璟戈蹲下身摸摸他们茸茸的脑袋，双手环上蹭到他怀里的一个小女孩：“我回来了，这几天你们有没有好好听话呀，有没有乖乖练习唱歌？” “有啊，小璟哥哥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都好想你。”许璟戈怀里的小女孩笑的甜甜的，抱着他的脖子就不愿意松开了。 其他小孩子忙着点头，还有几个被挤在外围靠近不了许璟戈的女孩子耷拉着脸，尽力伸长了手去握许璟戈的手。 “我也很想你们啊，快要上课了，我们进教室去。”许璟戈起身，下一刻就已经有两只手拉着他带着他往教室走。 纪芊芊眼看着许璟戈被一群孩子拥着带走却说不上一句话，只能冲着他的背影喊：“下午我来接你，在这里等着我！” 秦氏集团是本市最大的商业家族，尤为受关注的是秦氏长子秦诩，做事手段雷厉风行，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商业界的精英，受到的媒体关注自然不少。如今要和林氏集团的千金成婚，创造出的轰动更是不在话下，宋彦被张偲远冠以特聘摄影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采访这位年轻有为的秦家少爷。 秦诩不轻易接受媒体采访，陈其不知做了什么让他愿意给半刻钟的时间给《white night》，这是很难得的一次机会。 采访地点是秦诩定的，在一家咖啡馆，地段虽不在市中心却难得的静谧，环境很适合。 宋彦在国外也做过采访摄影，用四个字概括：无聊至极。采访本身就是一个无趣的东西，放在娱乐圈尚趣味性不高，更何况是商界名流，包装过后刊登出去，爱慕秦诩的也许欢喜至极，可作为现场工作人员，宋彦听着这些问题已然麻木，只管选好角度将这位秦少爷拍的尽善尽美。 半刻钟的时间一过，秦诩理理衣服起身，经过宋彦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声音有些凉凉的：“你是这次采访的摄影师？” 宋彦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尽管这个答案很明显，他还是点头回应。 秦诩没做过多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厅。 一帮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司，宋彦拿着相机，想起秦诩刚才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含着敌意？这个想法好像不成立，他和秦诩压根儿不认识。推门而出，宋彦甩甩头，既然不认识就不必多费心思。 咖啡厅不远处是一所装饰成暖色调的幼儿园，经过的时候琴声悠扬，像山间清泉潺潺流过。陈其顿住脚步，眼里流淌着已然盛不住的宠溺。 宋彦站在他身边，虽觉困惑也不问他，望着幼儿园不知名的某一处听着耳畔的琴声也不觉入了神。 “我女儿在这里上学。”陈其转过头，眼里的笑意仍旧挥散不去。 宋彦一怔，陈其是张偲远的学长，他俩认识的时候陈其早已毕业，虽说交情甚好，但宋彦毕业没多久就出国了，每次聊天的时候也只聊些琐碎小事，虽然知晓陈其已结婚生子，对他这位女儿倒是很陌生。 “要不要进去看看？”宋彦建议着，打声招呼让其他同事先回公司，脚已经先行陈其一步推开了门。 学校是复试结构，装修的精简明亮，一楼是学生的教室，二楼便是食堂和宿舍，里面的设施从窗外看去一目了然。 宋彦走在陈其后边，随着脚步的行进琴声愈加清晰悦耳，两人在最靠里边的一间教室的窗边停下，琴键声便愈发灵动轻巧。 二十来个学生端端正正的在小板凳上做好，时而看看手上捧着的书，时而抬头看看正在弹琴的老师，嘴里咿咿呀呀，仔细听可以听得懂是在唱歌。 宋彦不禁拿起相机将这一幕拍下来，再一侧身换角度的时候，没想到清楚的看到了正挥动着手指弹琴的许璟戈，清亮的眼睛像是在看着孩子们却没有焦距，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容有力的敲动着黑白琴键，嘴角挂着和他说话时一样清浅的笑容。宋彦下意识的按下快门，拍下了这一张只有许璟戈的画面。 怎么好像他时时刻刻都在笑，且如何去看都是这样的温和煦暖？ 宋彦放下相机看了许璟戈片刻，自己都未察觉的，嘴角扬起一丝柔和的弧度。 第 4 章 不觉间下课铃声已打响，坐在里间的女儿看到外面的陈其一惊，而后笑着跑出来扑到爸爸的怀里。 许璟戈在给他们发糖，一群孩子笑吟吟的围在许璟戈身边，等手心里被放了几颗糖果后攥着小手蹭蹭许璟戈就笑着走开，跑到外面结伴儿玩游戏去了。 宋彦走到许璟戈身边的时候看到他正摸着琴键边缘愣神，于是恶作剧的伸出手指按响了一个高音，清亮悦耳的声响在此刻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许璟戈回过神，以为是哪个小孩儿觉得好玩儿，笑着去抓那只手：“想学钢琴了吗？” 宋彦冷不防的被握住，听着许璟戈的话知道他是被误会成他的学生了，暗道不该闹着玩。两手相握传来温热的触感，宋彦一滞，尴尬的抽回了手。 “原来你是这里的老师，真巧。” 许璟戈握住那只手的时候突然觉得感觉不一样，如今一听这话也知道牵错了人，窘迫的收回手，愣了愣，迟疑的问道：“宋先生？” 宋彦听着这个称呼觉得别扭，也没在意许璟戈再次一听他的声音就辨别出了来人，试图用轻快的语气来化解刚才的尴尬：“叫我宋彦就好。” 许璟戈点点头，手指不自在的绕动着，半晌才抬眼问宋彦：“你刚才说好巧，来这里是找人吗？” “我朋友的女儿是你的学生。” “是吗？”许璟戈眼睛一亮，微微笑了：“那真的好巧。” “嗯。”宋彦不可置否的点头，只要抬起眼就能看到许璟戈放在钢琴上细长的手指，称赞的话脱口而出：“你的琴技很好，弹琴很好听。” 许璟戈微微一愣，抿唇轻笑，神色间夹杂了一丝羞涩：“谢谢。” “现在的幼儿园学的还挺多的，你都在教他们唱歌了。”宋彦说的是心里话，他们那个时候上幼儿园不是数数就是讲笑话，每天打成一团大笑大闹。 “其实也没有教多少，毕竟是小孩子。”许璟戈谈到这个明显很开心，脸色较之前缓和许多：“合唱比赛后天就举行了，这两天得加紧练习。” “这样啊，那你是要上台给他们伴奏么？” “嗯。”许璟戈看向窗外，耳边还能听见孩子们玩游戏的嬉闹声，“本来是不用的，不过他们说我不去给他们伴奏他们就不参加了。” 宋彦轻笑出声：“他们很喜欢你。” 许璟戈咧嘴而笑，露出了白牙：“你呢？” “嗯？”宋彦凝神，听这话的时候他好像走神了。 许璟戈耳根一红，嘴边无奈的笑似乎是对自己刚才没把话说清楚的懊恼：“我的意思是，你朋友的女儿会参加，你也会去看吗？” 宋彦想了想，说了一句出乎自己意料的话：“如果你邀请我的话。” 许璟戈也是一怔，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那我代表我所有的学生邀请你来看我们的比赛。” 回到公司已经午时，张偲远和陈其叫上宋彦三个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川菜馆，正宗的四川大厨，闻着味道就知道那川菜绝对地道。宋彦喜欢吃辣，在国外这两年虽然也吃了不少中国菜但味道总归是不对味的，如今看了菜单胃口大开，几个人点了一桌子菜吃的酣畅淋漓。 这就算是给宋彦接风了，按以往的习惯怎么也得喝上几杯，张偲远一杯见底后却再也不倒了。 两人考虑到张偲远今天才出院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多喝，不过陈其转念一想就想到了别处，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张偲远的电话就响了。 那边估计是问在干什么，嘱咐着什么该吃什么不该碰，张偲远难得的柔和，也不多说，低眉顺眼的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一抬头，对面的两个人齐刷刷的停下筷子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 “做什么笑的这么诡异，没看过别人打电话么？”张偲远往碗里挑着花椒，狠狠的甩了他们一个白眼。 “你还别说，你电话接的这么温柔我可真是第一次见。”陈其手肘碰了碰宋彦，眼睛却不带转动的瞧着张偲远：“看来医院是个挺神奇的地方，住几天能让人改了性。” 陈其是知道张偲远和高晟的，两人认识一年多，高晟也追了张偲远小半年了。张偲远是个慢性子，对感情的事迟钝的很，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他动心了，偏偏张偲远拧着一根筋说还没想清楚，一直把高晟拒之门外。那高晟看得出是真心对张偲远，生活起居都极为细心，虽说年纪大了点，现在看来压根儿不算事。 宋彦不动声色的笑笑，朝张偲远扬扬下巴，一语道破眼下事实：“这么好的男人不知多少女人抢着嫁，万一他哪天被你的沉默冷了心，可就只有他挑的份儿了。” 张偲远哼了一声，话语间却已有了动摇：“一个离过婚的男人，有谁会抢着要。” “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这个年龄可是最吃香的时候。”陈其猝不及防的在旁边来一句：“而你这朵花，可还没开哦。” 宋彦很不留情面的笑出了声，极为赞同的附和陈其点了点头。 张偲远放下筷子抱胸看着颇有怕女儿嫁不出去的两人，轻嗤一声：“说的好像我多没人要似的，花呢，含苞待放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时候，懂？” 宋彦和陈其很有默契的笑而不语，在张偲远的许久努力下终于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既然已经有了合作，无法避免的谈到即将大婚的秦诩身上。宋彦原本已经将那件事忘了，这会儿谈起来又想到秦诩在他身上扫过的眼神，困惑的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张偲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朝宋彦啧啧两声，幽幽道：“情敌见面场面当然就是这样，他只看你一眼说明他没过多计较。” 宋彦不解，等着张偲远的解释。 张偲远细挑眼角，朝宋彦道：“人家未婚妻喜欢过你，不开心很正常。” 宋彦听张偲远的话越听越糊涂，他这才回来多久，怎么就和秦诩的未婚妻扯上关系了。 “知道秦诩的未婚妻叫什么么？”张偲远直接简单的问。 宋彦摇头，就听张偲远从口中吐出一个名字，林芷含。 林芷含是宋彦大学同学，也是全校公认的校花，一直以来倾心于宋彦。在外人看来宋彦与林芷含简直一对郎才女貌，无论是相貌还是品行都极为相配，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宋彦不喜欢她。 经张偲远这么一说宋彦想起来了，不过他倒是不知道林芷含竟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再这么一看，秦诩与林芷含的婚姻并不是企业联姻而是两情相悦？这倒是一件幸运的事。 宋彦想的是这方面，而张偲远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了杂志社：“得亏秦诩之前不知道你是公司的人，不然哪里还有这次的采访。”想着又觉不对，当即向宋彦示意：“为了我们与秦氏的合作，你这两天还是不要出去跟了，乖乖待着等他们的婚礼结束吧。” 宋彦眯了眯眼，感情被张偲远这么一说他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了？得，不用工作他倒乐得自在。 幼儿园的合唱比赛是星期五，礼厅里除了一些家长之外都是熙熙攘攘在闹腾的小孩子。宋彦没有和陈其一起来，他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在进行，舞台上穿的干净整齐的小孩子正唱着稚嫩的歌谣。 许璟戈的班级是最后一首歌，钢琴事先搬上了舞台，台上排列整齐的学生左右各缺了一个，等晃悠悠的牵着许璟戈上了舞台迅速跑回自己的位置，两排小人儿就补齐了。 许璟戈今天穿的是正装，一套白色的西服贴合在纤瘦的身躯上将修长的身材显示的完好，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看起来清透无暇，整个人散发出的感觉像极了山间的清流。 琴声美妙依旧，宋彦站在台下静静的看着许璟戈，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台上明明这么多人，却仿佛只留下了许璟戈。他就像是童话世界里走出的白马王子，这一次的出现是为了寻他的公主。 比赛结果当天就出来了，第二名，那群孩子喜笑颜开的围着许璟戈又唱又跳，硬生生的拉着他在礼厅待了一刻钟，最后还是家长哄着把他们带回家。 偌大的礼厅几乎走光，彩带装饰品等垃圾散落了一地，许璟戈好像没打算立即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恭喜。” 许璟戈一愣，即使看不到还是缓缓转过头，只喊了一声名字：“宋彦？” 果然还是这个称呼听着舒服，宋彦笑笑，在许璟戈身边坐下：“怎么结束了还不走？” 许璟戈没回答，喃喃的问宋彦：“你怎么来了？” 合唱比赛本就无聊，更何况是小孩子，除了家长没有谁有兴趣来看的，早上他喊纪芊芊来看的时候纪芊芊很爽快的以无聊为由拒绝了他，只说结束了给她打电话。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想到那个自己讨来的邀请，宋彦忍不住笑了，这种比赛好像也没他想象中无聊。 许璟戈一怔，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 “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当庆祝今天的胜利。”宋彦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到正午。 许璟戈因为一早上都在准备没来得及吃早餐，这会儿已经很饿，听宋彦这么建议却还是犹豫了，“不用了，这样会很麻烦你。” 宋彦用了几秒的时间去理解许璟戈的话，笑着搭上了他的肩：“和你一起出去回头率一定很高，我们去试试。” 许璟戈半阖着嘴一愣，耳根莫名有些发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宋彦带着离开。 第 5 章 宋彦本能的以为许璟戈吃不得辣，却没想几句交谈下来就将对方的口味了解清楚，许璟戈和他一样，喜欢吃辣，用通俗的话讲，无辣不欢。 “要不我们去吃火锅，你喜欢吗？”两人踌躇着在路口站了好些时候，许璟戈试探性的问宋彦。 “可以啊，这个时候吃火锅也很不错。”虽然口味合拍了，但宋彦有选择困难症，脑海里一串名单哗哗的划过，可就是选不出一个。 这条街是很有名的小吃街，正午时分人群攒动，异常拥挤。宋彦拉着许璟戈的手挑了一条最里边的路线走，可人流来来回回拥挤着使得许璟戈走的磕磕碰碰，时不时便与人相撞。 宋彦紧皱着眉，一手环过许璟戈的肩将他半拥在怀里带着他走。 身体之间的碰触紧密温热，许璟戈一怔，愣愣的被宋彦带着往前走。自我保护的意识让许璟戈下意识的用手攥住宋彦的衣襟，不用他提醒，宋彦的脚步已然放的很慢，在他用手稍挡着前面的人群而倾侧过来的身体时许璟戈甚至能感受到宋彦温热的呼吸。 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火锅店，宋彦松开环着许璟戈的手微叹口气，转而拉着他的手腕上楼，望了一眼楼梯小心提醒道：“二十二级，小心点。” 许璟戈点点头，脚步抬的很慢，可还是在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没留意，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宋彦眼疾手快扶住他，笑道：“说了二十二级，可没有多，看来你和我一样数学不好。” 许璟戈尴尬的笑笑，理了理衣服跟着宋彦往里走，刚挑了桌子坐下便想到一个问题，很显然宋彦也注意到了，听得他轻声道：“把外套脱了吧，这里开了空调，再说吃火锅也不会冷。” 许璟戈轻声应了一句，把西服外套脱了挂在一旁的椅子上。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2节 宋彦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询问着许璟戈的意见点了近二十道菜，还只上了锅底，火开着慢慢煮开浓汤，时间尚早，宋彦趁这个时候去了洗手间。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本就容易吸引旁人的目光，许璟戈今天穿的正式更加凸显气质，周围的女生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小声讨论，眼神都不带转移的，现在宋彦走了谈论的更是欢快，几个较大胆的直接上前和许璟戈搭讪。 许璟戈还在愣神，听着周围有人靠近向旁边的位置移了一段，没想到那些人就是来找他的，倒是没往他身边坐，只是几个女生一直在他身边问这问那难免不自在。最初他还回了几句，可当她们问他的联系方式的时候许璟戈坐不住了，他知道那些人没有恶意，但他不喜欢不熟识的人打探他的隐私。 于是宋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三个女生坐在他的位置和许璟戈说话，女生面容略带羞涩，许璟戈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情。 宋彦抿唇，几步走过去站在许璟戈身边：“各位，可否将位置空给我，你们好像打扰到我和我朋友了。” 女生微微一愣，抬眼看到宋彦对着她们笑的绅士，红着脸退回了自己的桌位。 “怎么样，我说和你出来回头率高吧。”宋彦见许璟戈在埋头擦碗，低声笑道。 许璟戈正处于窘迫，闻言蓦然抬头，有些生气的向宋彦瞪了一眼，没有焦距的眼睛在半空中与宋彦的眼神相遇，想到自己瞪的再生气也传达不了情绪，许璟戈反倒笑了：“还不是你带我来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宋彦赔笑，夹了一片煮好的五花肉放在许璟戈碗里：“多吃点，就当我向你赔罪了。” 肉很香，闻着香辣味十足，许璟戈夹着塞进嘴里，很是喜欢这股辣味：“看在这块肉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许璟戈对肉没有那么热爱，或者说比较挑剔，不吃内脏，不吃带皮的肉，分不清部位的更不用说，所以相比较下对蔬菜更为偏爱。 宋彦正烫着鹅肠，见许璟戈只顾低头吃菜很少碰肉，将煮熟的牛肉捞起来尽数放在他碗里：“这个麻辣牛肉很好吃，你试试。” “谢谢。”许璟戈抬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尽管看不见宋彦还是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没有去朋友的公司上班吗？” 今天星期五，是工作日。 “有的，前两天已经去他的公司了。” “真的？”许璟戈正往碗里夹菜，听了宋彦的话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那你现在是一个工作稳定的摄影师了，真好。” 宋彦没回话，又听许璟戈问：“那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最近挺闲的，事情不多。”想起张偲远的话，宋彦忍不住想笑，他还只工作了一天就真的被他晾在这儿了。 许璟戈了然的点点头，不说话了，继续吃饭。 宋彦抬眼就看见埋头吃饭的许璟戈，即使中间隔着不断往上冒的热气也能清晰的看到他被辣红的嘴唇。 “嘴唇这么红，辣的话多喝点水。” “呃。”许璟戈呼着热气，接过宋彦递来的水，吐着舌尖解释：“其实没有很辣，不过我只要吃了辣椒就会变红，一直都是这样。” 宋彦看他的样子觉得很可爱，调侃着问他：“是不是像螃蟹一样？” 许璟戈没反应过来，暗想这和螃蟹有什么关系，接着就听见宋彦的笑声：“和螃蟹一样红啊。” “……” 许璟戈绷着脸，见宋彦抓住他说话的漏洞笑他抿唇不语，可没忍住几秒，自己想想也笑了。 一顿饭慢悠悠的吃了近两个小时，就算辣的不行两人还是不断往嘴里塞，硬生生的吃了四人份才算完。之前热闹的大厅现在很安静，除了晚来的还有两三桌在用餐外一片安和。 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许璟戈穿上衣服准备结账，走到收银台的时候却发现宋彦已经早早的把帐结了。 “你怎么把帐结了。”走下楼出了火锅店许璟戈才喃喃开口，这顿应该他请的。 “不是说了，庆祝你们比赛的胜利。”已经是下午，松松散散的人群看上去比午时舒服的多，宋彦伸手，拉着许璟戈慢慢的走。 “所以应该是我请客才对。” “分的这么清做什么。”宋彦挑眉，吃的开心最重要。 许璟戈停在原地不走了，仍旧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宋彦转过身去看他，薄薄的一层阳光照过来洒在他脸上，细长的睫毛形成一片倒影映在眼下，像极了第一次在医院的小花园见到他的模样。 宋彦往后退一步，和许璟戈并肩而站：“不然这样，你帮我一个忙，就当这顿饭是你请客，怎么样？” 许璟戈歪过头看他：“什么？” “我想拍一组照片，你帮我当一天模特。” “模特，我？”许璟戈指指自己，对宋彦的话惊讶不已：“你确定吗？” 宋彦给出肯定的答案，拉着许璟戈的手腕继续往前走，“那你明天的时间就空给我咯。” 许璟戈被宋彦牵着，为了避免他摔倒，宋彦和来时一样挨的很近，肩并着肩而行。许璟戈一步步被带着走，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 走过一个路口，宋彦转头问许璟戈：“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许璟戈缓过神来，期期艾艾的回答：“我家离这儿挺远的。” 挺远？宋彦一听这词又问了一遍位置，他没见过许璟戈一个人出门的样子，但想想之前来时的路也知道异常艰辛。 许璟戈不好一直拒绝，加上这段路一个人回去有些困难，在宋彦问了两遍之后如实的说了地址。 路程虽远，两人却没有打车，宋彦就这样拉着许璟戈慢悠悠的走着，一路聊着天这样过来时间过的倒也快，到家时已然暮色四合。 许璟戈站在楼下，犹豫着邀请宋彦：“要不上去坐坐吧。”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去。”宋彦拍拍许璟戈的肩，再一次向他确认：“明天有时间对吧，我来接你。” 许璟戈顿了片刻，点点头：“今天谢谢你。” 听着宋彦离去的脚步声，许璟戈转身上楼，慢慢的走至门口掏钥匙开门，刚打开一条细缝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纪芊芊悬着的心在看到完好的许璟戈后终于放下来，语气急慌慌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也没带，吓死我了。” 许璟戈在玄关处换好鞋，一脸歉疚的看着纪芊芊站的方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纪芊芊最见不得许璟戈受委屈，被他这么一看再大的情绪也没了，认命似的拉着他进屋坐下，问道：“本来中午就该回来了，都干嘛去了。” “出去吃饭了。” “一个人？”纪芊芊有些惊讶。 许璟戈摇摇头：“和一个……朋友。” “朋友？”纪芊芊又是困惑又是惊喜，许璟戈虽然性子温和，但一直没什么朋友，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能多认识几个人是很好的。不过最近没见许璟戈认识什么人，哪儿突然冒出的朋友？ “嗯。”许璟戈点点头，“最近认识的。” “这样啊，人怎么样？” 许璟戈半抿着唇沉吟片刻，轻轻笑了：“挺好的，很照顾我。” 为人如何是纪芊芊最关心的问题，既然许璟戈这么说了她也就放心，转身进厨房收拾一阵，纪芊芊探出头问许璟戈：“晚上吃什么。” “都可以。”许璟戈答着，起身准备进房，继而又转过身叮嘱：“少一点就好。” 第 6 章 第二天宋彦打了电话给许璟戈确认他已经起床收拾好才出门去找他，到的时候许璟戈已经在楼下等，一个人站在小道旁边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等很久了吗，路上堵车来的晚了些。”宋彦有些愧疚，他没想到许璟戈会径自下楼等着他来，实际上他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许璟戈抬起头，说话之时下意识的摆摆手：“没有，才下来一会儿。” 虽然没有焦距，那双眼睛却是找准了方向在看他，清澈的眼睛配上小小的动作看上去极为乖巧，宋彦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头柔软的黑发：“那就好，走吧。” 许璟戈被他宋彦的动作弄的一怔，不过很快便回神，小心的往前走着，好一阵才想起不知要到何处去，稍稍撇过头问宋彦：“我们要去哪儿？” 宋彦嗓音里带了点笑意，却没有直接回答：“去了就知道了。” 许璟戈不再做声，跟着宋彦的脚步平稳的行进，两人离的近了会碰到一个硬质的东西，许璟戈小心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知道是相机。 车坐了一段时间，下车后宋彦带着许璟戈七拐八拐的绕路，能感觉到他是在挑平坦的路走。许璟戈也不问，待离的近了，鼻翼间闻到了那股咸湿的海风，许璟戈轻轻一笑，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很久都没有来过这么安静自由的地方了。 宋彦一转头便看见他恬静安宁的模样，远处碧海蓝天一望无际，海水卷着浪花拍打在岸边，轻轻一吸气鼻腔便尽是潮汐气味。 “怎么想到来海边呢。”许璟戈柔声的问，他还以为宋彦会选古镇小径之类很文艺的地方。 “因为浪花卷着浪花的声音很好听啊，而且这里很美。” 许璟戈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浪花轻轻拍着海面的声音是他最喜欢的，不是突如其来的波涛汹涌，而是淡淡的，一层接一层，就像童年缓缓吟唱的歌谣。 “你也很喜欢这里，对吧。”宋彦望着前方没有转身，淡淡的语气是一句陈述句。 许璟戈粲然一笑：“对啊。” 宋彦转过头，恰好撞上他笑成弯弯月牙的双眼，也笑了：“看来我选对地方了，今天的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许璟戈笑意盎然的脸一顿，慢慢褪去了轻松，取而代之的是窘迫与尴尬。 “怎么了？” “我没有帮别人当过模特，也不太会这些，怕拍不好。”许璟戈垂下头，微抿着的唇看上去有些僵硬。 宋彦喉咙里发出一声浅笑，安抚性的拍了拍许璟戈的肩：“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许璟戈一愣：“什么？” “你很适合当模特，会拍的很好看。” 宋彦说的当然是实话，尤其不知道是许璟戈有意还是无意为之，今天穿的白色休闲衫特别衬背景，很青春，很美好。 许璟戈耳根一红：“真的吗？” “当然。”宋彦扬扬手上的相机：“难道还不相信我这个摄影师的眼光？” 许璟戈无声的抿了抿唇，测量着距离往前走了几步，在海水浸湿了鞋底的距离停住脚步。他知道宋彦在调相机，身体尽量放的轻松些想让效果更加自然，可是越这样努力越是达不到预期效果，到最后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宋彦透过镜头将许璟戈所有动作看的真切，微微僵硬的四肢和一直在调整的面部表情有些机械，到最后那人像是赌气般，嘟着嘴长长的叹口气，然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软的站在那里。 宋彦忍不住笑，在镜头里看了片刻才放下相机喊道：“先休息一会儿吧，相机出了点问题，需要等会儿。” 许璟戈听到这句话明显松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蹲下身来，下巴搁在膝盖上开始发呆，伸着手指在湿儒的砂砾上画圈。 海风很轻柔，刮过来的时候像棉花似的温软，闻起来却很咸。 海浪不大，正是他喜欢的力度，层层浪花堆积着翻滚，凌乱却有节奏。 耳边也能听到小孩子的呼声，软软糯糯的，能想到那是一个矮矮小小却很可爱的人儿。 许璟戈嘴角轻轻上扬，这些画面真的是很怀念呢。 直到腿有些麻了许璟戈才缓缓站起身，朝宋彦的方向喊：“还没有弄好吗，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许璟戈一时间没有得到宋彦的回答，敛着眉目站了一会儿，正要走过去却清晰的听到了向他走来的脚步声。 宋彦手里拿着相机，走到许璟戈跟前用手拨了拨他垂在额前的刘海，语气很仔细也很认真：“这样就不会遮住眼睛了，很好看。” 许璟戈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就听见按下快门时很轻的声音，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已经在拍了吗？” 宋彦举起相机定了定构图，否认道：“才弄好相机，现在可以开始了。” 许璟戈“哦”了一声，对着宋彦笑了笑，虽然竭力让自己放松，宋彦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如果他看得见的话，应该会有镜头恐惧症吧，宋彦忍不住想。 “我需要摆什么姿势呢？”许璟戈顿了顿，转过去的头又转回来问宋彦。 宋彦转着眼睛想了想：“你觉得，螃蟹的姿势怎么样。” 许璟戈霎时间懵了一下，转而想起昨天吃火锅的时候，知道宋彦又是在取笑他了，也没恼怒，眼里反而流淌了一丝笑意：“你是要我横着躺在这里，那个姿势有点丑吧。” “不丑，他红啊。”宋彦笑道：“你和它正好是一家。” 许璟戈横了横眼睛，没有继续搭宋彦的话，“和你说正事呢，再拖下去今天拍不完怎么办。” 来了这么久就顾着玩了，答应来给他当模特还没正经拍一张呢。 “现在才上午，不着急。”宋彦不闹许璟戈了，接着调了调焦距，却又和他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可贪玩了，我爸第一次带我来海边的时候一直顾着烧烤，理都没空理我，把我气的不轻。” “然后呢。” “于是我就潜到水底下准备吓他，那个时候游泳也学的不好，还没等他发现我不在就自己呛着水上来了，走到我爸身边第一句话就是：‘爸，吓死我了。’” 他爸现在还拿这件事嘲笑他，没办法，当时那个样子实在是怂。 许璟戈听着，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很不留情面的笑出了声：“你小时候这么笨啊。” 宋彦正举着相机，这是他第一次见许璟戈笑的这么开怀，眼睛弯成了两个极小的月牙状，亮闪闪的，露出的几颗牙很白，右边的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特别好看，用一个词语形容的话，宋彦会选择，春风拂面。 “是挺笨的。”宋彦按下快门，唇边扬起一抹轻快的笑。 一阵汹涌的波涛席卷而来，拍在沙滩上的声音很大，弄湿了许璟戈的鞋子。 许璟戈往后退了几步，静默少许，声音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这边有没有贝壳呢。” 宋彦却是听到了，关上相机走至许璟戈身边道：“贝壳的话那边比较多，我们去那儿。” 走到另一边的时间很短，许璟戈走的慢，一步一步路都踏的仔细，当脚下踩到硬质东西的时候停下来，弯腰去拾捡，果然是贝壳，很大的扇形结构，纹路很清晰。 许璟戈蹲下身，将贝壳放到耳边，呼呼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大海波浪声声，此刻却觉得异常安静，仿佛置身于大海中央却只听见低低的吟唱。 宋彦走的离他远几步，从斜右方的方向透过相机看他。 “这是别人耳中大海的声音。”许璟戈低声轻语，将贝壳放在原处起身。 宋彦不再拉着他走，隔着特定的距离走在他前方给他引路。 许璟戈缓缓移动着，用脚尖在找贝壳，当鞋子碰触到东西时他便弯腰去捡，每个贝壳都要放在耳边听一会儿，然后放下继续往前走，海风徐徐吹着，细碎的刘海有些凌乱的散在他的前额。 行至一块圆石处，许璟戈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倾斜靠在上面。 那是一块很大很圆的石头，表面光滑细腻，呈淡黄色，立在沙滩边上却不显突兀，是一处休息的好地方。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一直拿着相机挺重的。” 许璟戈说话的声音很轻，宋彦离他不算近，再经过海风一吹话语更是凌乱，走过去又问了一遍宋彦才听清许璟戈的话。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不远处已经有人架起支架开始在烧烤，细烟袅袅，很快便香味扑鼻。 “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宋彦侧身，面带愧色问许璟戈。 许璟戈摇摇头，笑了笑表示他不饿：“再呆久一点。” 宋彦没有强求，内心却总有些过意不去，略略往左右扫一遍，见那边有人在卖小吃，匆匆和许璟戈打声招呼便跑了过去。 倏的一阵大风挂过，略过脸颊带着凉意，许璟戈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靠着圆石坐了下来。 “哥哥，你听见什么了吗？” 第 7 章 许璟戈睁开眼，女孩甜软的声音离的很近，便放下耳边的贝壳轻轻问：“是在和我说话吗？” 女孩点点头：“是啊。”她看见这位哥哥坐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见许璟戈回应了她的话也在他身边坐下。 许璟戈宠溺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长发：“你觉得我能听见什么呢。” 女孩摇摇头，撇着嘴低低的叹口气，声音却稚嫩的很：“什么都听不到，因为我什么都没听到。” 许璟戈把手上的贝壳凑到女孩耳边，轻声地问：“什么都没听到吗？” 女孩仔细的听了听，认真的摇头：“没有。” “那你想听到什么呢。” “我没有想听到什么。”女孩鼓着腮帮，眼色里闪着失望：“我希望爸爸能听到。” “爸爸。”许璟戈喃喃的重复一遍：“希望爸爸听到什么呢。” “听到我对他说的话呀。”女孩仰着头看许璟戈，似乎想从他这里听到想要的回答。 “那你和爸爸说了什么？” “和爸爸说我很想他。”女孩嘟囔着，谈到爸爸女孩嘴角勾了点笑意：“爸爸去年去海的那一边工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妈妈说把对爸爸想说的话说给贝壳听，爸爸就会听到。” 许璟戈顿了顿，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小悠。” 许璟戈静默片刻，把手上的贝壳放到女孩手里，缓缓道：“小悠，你知道吗，往贝壳里说的话是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你什么都听不到，但是爸爸能听得到。” 女孩依旧仰着脖子看着许璟戈：“真的吗？” “嗯。” “可是我好想爸爸，我什么都听不到，爸爸都不和我说话。” “爸爸很忙，虽然没有时间和你说话，但爸爸很想小悠的。” 女孩抿着嘴不语，半晌才扯了扯许璟戈的衣袖：“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哥哥的爸爸也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就连他的样子都记不住了，可是哥哥还是记得他，就像爸爸也一直记着小悠一样。” “哥哥的爸爸去哪儿了呢。” 许璟戈垂下眼睑，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很远很远。” 女孩不再追问，歪着脑袋眼睛骨碌碌的转，随后又去看许璟戈：“那小悠说多少话爸爸在那边都能听到是吗？” “是啊。”许璟戈微微一笑，指了指方才给她的贝壳：“所以小悠要多和爸爸说话，爸爸都能听到。”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盯着贝壳看，过后咧着嘴笑开了，又把许璟戈给她的贝壳塞回他手里：“既然爸爸能听到小悠的话，哥哥的爸爸也能听到哥哥的话，这个贝壳还是留给哥哥吧。” 许璟戈一怔，听着女孩离去的脚步声收紧了手上的贝壳，站起身朝远方看了一眼，用力往前一扔，“扑通”一声溅起了细小的浪花，而后沉静。 “都是些膨胀食品，不健康，所以只买了饼干和水。”宋彦轻声走过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许璟戈还在发愣，宋彦突然的出现惊的他身体一震，忙转过头去看他。 “原来我这么可怕，都把你吓着了。”宋彦把许璟戈的动作看在眼里，笑道。 许璟戈这才完全缓过神来，接过宋彦递过来的饼干和水，拆掉包装吃了一块又拿给宋彦，嘴里嚼着东西话说的有些含糊：“怎么去了这么久？” 宋彦喝口水，往嘴里送了一块饼干：“跑了几个地方，都是卖些零食。” 宋彦本不喜欢吃饼干，这会儿许璟戈递过来也没拒绝，两人左一块右一块就将一袋饼干吃完了。 海风刮的比之前都要猛烈，一阵卷着一阵，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这是下雨的前兆。 “怎么了？”许璟戈也觉得这风与适才的不同了。 “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许璟戈点头，又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懊恼，“可是照片还没拍，答应了你的。” 宋彦笑了笑，拉着许璟戈的手往回走：“已经拍完了。” “拍完了？”许璟戈怔了怔，不说话了。 虽然宋彦已经尽量加快步伐，可许璟戈毕竟走不快，加上风雨说来就来，路才没走多远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路上没什么躲避的地方，两人少顷时间就淋湿了。 风雨天气打车很难，宋彦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车，想了想转身问许璟戈：“我家离这里近，先回去收拾好，不然感冒就不好了。” 许璟戈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这里是东边，离家确实很远，要是执意要回去宋彦肯定要送他，再说淋雨对相机也是不好的。 前后不过十分钟的车程，扶着许璟戈进门，宋彦放下相机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塞到许璟戈手上把他带到浴室，“左边是沐浴露，右边是洗发水，旁边有干净的毛巾，先洗个澡，有需要叫我。” 许璟戈抱着衣服点点头，关上门开始脱衣服。 经过冷雨侵袭的身体冰凉寒冷，浑身黏腻很不舒服，此刻被热水一泡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在叫嚣，很是温暖。许璟戈贪恋着暖和的温度，不知不觉就洗了半个小时。 宋彦已经洗完澡收拾好，正在厨房切排骨，“嘭”的一声突然从客厅传来，匆匆忙忙跑出去看，只见许璟戈皱着眉头捂着膝盖，另一只手还在地上摸索被碰倒的木盒。 “这里我来收拾，你没事吧？”宋彦走过去扶着许璟戈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卷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 撞的不重，不过开始有点发青，宋彦从抽屉里找出红花油给他擦上。 许璟戈面带愧色，屈起膝盖轻轻用手心揉着，却不敢去看宋彦，嘴里低声道着歉：“对不起，我对这里的构造不熟。”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要是伤着了才是我的错呢。”宋彦笑笑，看许璟戈还顶着一头湿发，拿过一旁的吹风机道：“把头发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许璟戈接过来，呼呼的声响隔绝了关上门的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等许璟戈关了吹风机的时候已经闻到了丝丝香味。 宋彦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见许璟戈已经吹好头发，轻声道：“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三菜一汤，两人吃算得上丰盛，宋彦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在家做饭，手艺不说炉火纯青也称得上游刃有余，这会儿也是饿了，两人吃着竟是将四个菜都只剩了个底。 许璟戈擦擦嘴巴，发自内心的赞叹：“原来你的手艺这么好，我可真是有福了。” 宋彦轻笑，起身收拾碗筷：“经常在家做，慢慢的也就练出来了。” “那个，我帮你洗碗吧。”许璟戈听见宋彦的动作，按住了他的手。 “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就几个碗，很快就洗完了，你歇着吧。” 许璟戈不再坚持，摸着墙壁慢慢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觉得口渴了又不知道饮水机的位置，便歪着脑袋朝厨房的方向问：“宋彦，饮水机在哪儿呀？” “你等等。”宋彦冲完最后一个碗，擦了擦手回客厅给许璟戈倒了杯水。 眼下正是清静的时候，外面的雨依旧狂乱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许璟戈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听，起身放杯子的时候碰到一个很大的木质物品，摸起来像是一个本子。 “这是相册。”宋彦解答。 许璟戈眸子闪了闪，轻轻拿起相册问：“是旅游的时候拍的照片吗？” “对。” 许璟戈抿抿唇，指腹缓缓的在边缘处摩擦着，又放了回去。 宋彦看在眼里，心里蓦然一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许璟戈的头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今天的照片等洗出来了给你送一份过去。” 许璟戈惊讶的抬眼，过后又摇头：“就不用给我了，如果你觉得这次没拍好的话可以下次再约个时间。” 今天挺开心的，不过答应宋彦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做好。 “怎么会。”宋彦否认，今天拍的每一张照片，不用调色，无须裁剪，许璟戈静静地站着就很像一副画。“我已经说过了，你很适合当模特，这么权威的话你得相信。” 许璟戈莞尔，半眯着眼睛很轻的点了个头，眼眸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专家发话，小老百姓当然要信。” 宋彦一直觉得许璟戈的笑有魔力，看着他笑自己的嘴角也会不自觉的往上扬。 “你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宋彦看着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大理，我很想去大理。”以前就很向往这个地方，美景如何都是在听别人说，而他，只是单纯的被大理这个名字所吸引。 “有想过什么时候去么。” “嗯？”许璟戈摇摇头：“我的情况不适合出去，芊芊工作挺忙的，平时照顾我已经花了她很多时间，不能再麻烦她了。” 宋彦眼睛一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顿了片刻才又开口：“你那个朋友那么想去香格里拉，你让她做好准备没有？” 许璟戈愣了愣，笑了：“她现在好像没那么想去了。” …… 第 8 章 转眼宋彦已经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他没想到张偲远口中的停工几天竟然不只是说说，虽然不甚在意，但张偲远这几天都没有联系他，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宋彦翘着二郎腿正想要不要和那家伙通个电话，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好那边电话先打过来了。 “明儿来公司一趟。”这是张偲远开口的第一句话。 宋彦哟呵一声，笑道：“不是让我避一避吗，怎么，不怕我毁了和秦氏的合作？” 那边张偲远轻哼一声：“昨天已经结束了。” 宋彦挑眉：“所以这么迫不及待让我开始工作了？” “本来没这么想，不过现在容不得我。”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偏偏宋彦听见了。 “谁还强迫你了不成。” “反正明天的采访非你不可，记得准时到公司。”张偲远不欲与他多说，交代了这么一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宋彦瞅了一眼手机，暗叹这电话接的不合时宜，往床上一扔，起身洗澡去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宋彦才知道张偲远来那通电话的原因，与秦氏的合作结束了，又开始了对林氏的采访。 “你可真是两口子都要兼顾啊，采访了新郎又接着新娘。”宋彦瞥了张偲远一眼，满眼的无奈。 张偲远环着双手靠在墙上，抬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双眼，似乎并无解释的打算，揉揉发疼的太阳穴道：“她指定要你去，赶快收拾收拾吧。” 宋彦无法，扛着他的相机跟着记者走了。 他并不愿意参与这些事情，林芷含和秦诩都快结婚了，这个时候去参一脚实为不妥，而这次林芷含指名道姓让他去采访的目的何在，他实在不解。余情未了？这和他所了解的林芷含不符。 采访地点就在林氏集团大楼，林芷含的办公室。 大方知性的秘书领着他们上了电梯，在十五楼的经理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敲响了门。 一行人开始布置场地，办公室很大，宽广明亮，这对于被采访者来说是一个良好的环境。 宋彦自一进门就恪守身为摄影师的本分，帮助安装机位，调光取景，连林芷含什么时候走近他身边的都未留意。 几年前林芷含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如今步入职场时间也不短，一身黑色职业装更显端庄知性，较以前的青涩灵动而言多了几分成熟。 “林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一旁的助理礼貌询问。 林芷含欲言又止，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点了点头。 家族事业，职场心理，名媛交际……作为林氏千金，无非围绕着这几点泛泛而谈。林芷含较秦诩而言温和得多，没有禁忌没有时间限制，全程笑脸相迎。 这么谈论着，话题无非就转到了她和秦诩的婚事上。 “林小姐，这次您和秦少爷的婚事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两位郎才女貌自然是般配的，不过不少人怀疑这只是企业联姻，请问事实偏向于哪方面呢。” 一般采访最后给出的问题，若是‘您的看法如何’‘对此您怎样看待’这类，无疑只能被被采访者打着太极绕着走，想要套出实情，直奔主题最为直接，不过也很尖锐无疑。 林芷含显然愣了愣，画着精致妆容的双眼眸光闪了闪，随后笑道：“我与我未婚夫相识已经三年，他是怎样的人我想大家都清楚，一个行事严肃平时不苟言笑的人能够对我关怀备至，我很荣幸。” “那么此次婚事，是由林小姐与秦少爷这对佳人提出还是两位董事长呢。” “我与他心意相通，家父与秦伯父自然知晓。” “如此说来林小姐与秦少爷的婚姻真是佳偶天成，对于婚后生活，林小姐有什么期待吗？在工作上和生活上。” “工作上我与他自然是好伙伴，他比我历练更深，我可以从他这里得到很多帮助。”林芷含微顿，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相握，接着道：“至于生活，我想虽然已成夫妻，但还是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这样婚姻才能足够长久。” 美貌的女记者轻轻一笑，“那林小姐是否想过孩子的问题？或者说，婚后多久要孩子。” “我们都是比较喜欢自由的人，所有还是倾向多过几年两个人的生活，至于孩子顺其自然的好。” …… “今天打扰林小姐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采访已近尾声，各人都开始手工，林芷含颔首微笑，礼貌性的伸手与女记者握手。 秘书笑着请他们进入会客室休息，表明早已准备好咖啡与糕点。 如此盛情当然难却，几个人收拾了东西跟着秘书往外走，宋彦扛着相机走在最后面，行至门口的时候被林芷含叫住。 “时候尚早，不知可否借用一点时间。” 宋彦停下脚步，顿了少顷，把相机交给同来的同事。 他们不知道林芷含与宋彦到底是何关系，但林芷含指定要宋彦前来，其中定有缘由，不拖沓，接过宋彦递过的相机，顺手关上门跟着秘书去了会客室。 宋彦沉吟片刻，回过头，林芷含正对着他笑，浅浅的酒窝嵌在颊边。 她说：“好久不见。” 宋彦看着她，嘴角漾起一抹笑，回道：“好久不见。”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宋彦想了想，无声的点点头。 在门外等待的时间，林芷含已经换下了那身职业套装，一身红裙耀眼夺目，美的璀璨。 宋彦记得，读书的时候林芷含就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寻了一个甜品店，两人相对而坐，宋彦张了张口，道出两个字：“恭喜。” 林芷含歪着头笑笑，表示欣然接受。 “婚礼在什么时候？” 林芷含眨眨眼睛：“下个星期，是否能赏脸参加？” 宋彦淡淡的笑了，摇摇头道：“你和秦少爷的婚礼，确定不是用荣幸这个词？” 林芷含撇撇嘴巴，一直没从宋彦身上移开过的眼睛黯了黯。这么久没见，他依旧那么能吸引她的目光。 “好啦。”林芷含恢复过来，一直搅着插在果汁中的吸管：“是不是很惊讶我要你来这次的采访？” 宋彦如她所愿的点头：“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呢。” “以为我还喜欢你，借此机会和你谈话？” 没想到林芷含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之前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宋彦身体愣了愣，随后道：“可不是嘛。” 既然林芷含现在能坐在这里和他如此说话，他的顾虑想法统统可以抛至脑后了。 “老实说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的。”林芷含低低的叹口气，随后又笑了：“不过我已经想开了，就像你说的，既然不是生命里的那个人，可以没有的纠葛就不要发生，这才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报答。” 宋彦没想到林芷含还记得这件事，舒展开的眉眼霎时间僵了一下。 她说的，是当年他和迟谣的事情。 迟谣是宋彦大学期间唯一喜欢过的女生，不过也仅限于喜欢，不打算爱，更不打算追求。那个时候林芷含正追他，知道了这件事又是气氛又是伤心，又疑惑为什么他喜欢迟谣却不追她。 当时宋彦告诉她，因为知道迟谣不是他生命里的那个人，所以就让那份年少时的心性就这样沉淀下来。 可以没有的瓜葛不要让它产生，这才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报答。这是宋彦的原话，他没想到林芷含竟一字不落的记得。 “你想开了就好。”宋彦淡淡道：“那你和秦诩？”刚才采访提及婚事的时候他看到了，林芷含有点犹豫。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快结婚了。”林芷含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之前并不喜欢他，可是相处下来，或许他值得托付。” 宋彦嘴角漾了一抹笑容：“你会幸福的。” 林芷含斜了斜眼角，俏皮的神情与方才干练的经理形象极为不符：“承你吉言。”低头喝了一口西瓜汁，林芷含又抬起眼：“以前你就喜欢摄影，没想到现在真的成为了一名摄影师。” “喜欢便去做了，也没什么。” “那你拍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宋彦想了想，脑海中蓦然浮现了他相机镜头下的许璟戈，抿着薄唇不说话，一双星目却总能弯成月牙。 “一个模特。”他云淡风轻的回答。 “嗯？”林芷含微微皱眉，身为摄影师，有模特让他拍照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看宋彦挺认真的，她也没再追问。 “你才让我惊讶。”半晌，宋彦低声而笑，朝林芷含道：“才三年而已，你都已经是经理了，新时代女性的标榜啊。” 林芷含弯着嘴角，极淡，似乎有些无奈：“毕业后我爸就让我进公司了，我也没得选择啊，不过现在还好，挺喜欢这份工作。” “以前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堂堂林氏集团的千金。” “是不是后悔了？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你。”林芷含认真的看着他，眼里竟瞧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宋彦好笑的挥挥手，终于把一本正经的林芷含看的笑出了声。 这么一来一去，两人聊的出奇的合拍，宋彦突然发现，若不是当时林芷含的感情横亘在了他们中间，现在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3节 如此看来，他是不是该感谢那日冷冷看他一眼的秦诩，给了林芷含幸福又给了他一个好友？ 第 9 章 与林芷含道别，宋彦打车回到公司，天色尚早，各人一派忙碌景象。 电梯门一打开，宋彦便从张偲远未关严实的办公室内看到另一个身影，从记忆中看，那是宋彦在医院时看到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在追张偲远的高晟。 男人已经四十，一套黑色西装成熟稳重，五官生的很深邃，棱角分明，犹如刀削斧凿般刻画出来似的。 张偲远喃喃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男人浅浅的笑了，这样的神情能看到他眼角淡淡的细纹。 宋彦一笑，转过身整理东西，恰巧对上陈其的目光，两人眼角一挑，会意的笑了。 高晟并没有待多久，宋彦起身泡咖啡的时候正遇上他出来的身影，边走边转头和留在办公室里的张偲远挥手，宋彦和他的手臂相撞，浓黑的咖啡差一点洒满一身。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高晟歉意一笑，抬眼看向宋彦。 宋彦将手上的杯子端牢，摇摇头道：“没事。” “那就好。”高晟稍稍整理笔挺的西装，却没有马上离开，看着宋彦轻笑道：“宋先生对吧，偲远经常和我提起你。” 宋彦放下咖啡，淡淡点头：“叫我宋彦就好。” 高晟颔首，看了一眼时间，又是礼貌性的微笑：“时候不早了，下次一起约时间吃个饭。” “慢走。” 宋彦看了一眼高晟离去的背影，转过身看向办公室，张偲远正挠着头发一脸尴尬，对上他的视线眼睛干干的转了过去。 轻抿了一口咖啡，宋彦走过去在张偲远办公桌前坐下：“怎么，终于想清楚答应人家了？” 明显的调侃语气，张偲远斜睨了宋彦一眼，轻哼着不说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刚才还说约个时间一起吃饭。” “谁不好意思了。”张偲远用钢笔扣着桌子：“你哪里看到我不好意思？” 宋彦无谓的耸耸肩膀，道：“怎么今天到你这儿了。”看样子应该在上班，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过来了。 “总经理，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的签字。”半敞开的门外，助理扣着门轻声道。 “进来吧。” 张偲远接过文件翻了翻，一边朝宋彦道：“今天晚上要出差，明天不能陪我过生日了。” 助理看着张偲远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笑道：“明天就是总经理生日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了一下？” 张偲远在工作之外一直拿下属当朋友，节假日都会一起聚餐，如今助理才敢这样开口。 张偲远想了想，朝助理点点头：“那就和他们说一下，订在phospher，愿意去的都去。” phospher是一家酒吧，平时的聚会都订在那里。 助理顿时眉开眼笑，抱着文件走到门口了还不忘朝张偲远遥遥的点个头：“谢谢总经理。” 门被关上，纵然办公室隔音效果好，两人还是能听到外面众人的欢呼声。 宋彦单手撑着太阳穴，笑道：“很重视你啊，就这个事情还亲自来告诉你。” 张偲远眨了眨眼睛，静默不语，半晌又抬起眼看宋彦：“林芷含找你干什么，还单独把你留下，不会人鬼情未了吧？” 宋彦瞥了他一眼：“你猜。” “什么猜不猜的。”张偲远嗤了一声：“反正我可记得她那个时候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对你还留情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她都要结婚了，你可别和她拉拉扯扯的。” 说罢，张偲远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掏出一张请帖。 宋彦拿起来看了看，一纸蓝色，设计的很简单，却也精致。封面是秦诩和林芷含结婚照的背面剪影，两手中间牵着的那束花被设计成水墨风格，清清淡淡的垂直而下，泼墨成画。底部清新而大气的写着两个英文单词：arry 。 “很好。”宋彦给了最中肯的评价，而后笑了笑：“放心吧，这场婚礼会是幸福的。” 张偲远浅浅的笑了笑，埋头工作。 回到办公桌，宋彦刚坐下，一通不认识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好。” 那边是一个清脆的女声，言语间有些踌躇，支支吾吾了片刻才把话语捋顺：“你好，请问是宋彦宋先生吗？” “是我。” “现在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叫纪芊芊，是许璟戈的朋友。” 宋彦一怔，对纪芊芊却是很有印象：“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纪芊芊深深吸了口气：“我是在璟戈的手机上找到你的电话的，明天璟戈要去医院，可是我一早要去出差，不能陪他去，所以能不能请你陪他去一趟，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顿了顿，纪芊芊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没有见过宋彦，又补充道：“那天听璟戈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我看了他的通话记录，只有你一个人的电话，我又找不到其他人来帮这个忙，只能来找你了。” 宋彦听着纪芊芊不好意思而略带着急的声音，捕捉到一个字眼，问道：“他生病了？” “不是。”那边纪芊芊本能的摇头，“约好的身体检查。” “好。”宋彦一口应下：“我明天去找他。” “麻烦你了。” 纪芊芊终于松下一口气。医院离的不近，许璟戈性子固执非要一个人去，她放不下心。 “找谁呢？”张偲远出来找陈其，走近了就听到宋彦最后一句话，颇有兴趣的推了推宋彦的肩膀。 “哪儿都有你的份。”宋彦淡淡的瞅了张偲远一眼，将椅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别啊，说说，是不是女朋友？”张偲远不死心的追问。 “拜托，我回来也没有很久，上哪找女朋友去？” “也是。”张偲远自个儿琢磨着，又踢了踢宋彦的椅子：“你可得抓紧了，我们仨可只剩你了。” 宋彦不在意的挥挥手，示意张偲远赶紧走，等两人离的有些距离了宋彦又喊住他，问：“明天有没有采访要跟？” 张偲远站着想了想，摇头：“明天的采访不用你跟，怎么？” “请假。” 天灰蒙蒙的看的不很真切，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的滴在青石板上倒有几分幽静之感。许璟戈摸着扶手下楼，伞还未打开就听见宋彦喊他的声音，身体不由的一滞。 “你怎么来了？” “陪你去医院啊。”宋彦撑着伞走到许璟戈身边，一手拿过他手里的伞和手杖。 许璟戈“啊”了一声，张着嘴问：“你怎么知道的？” “心灵感应。”宋彦笑着吐出四个字，自己丝毫没发觉有何不妥，站在他身边被他拥着肩的许璟戈却愣住了。 坐上车收了伞，宋彦拍拍掉落在身上的水珠，顺便递了张纸巾给许璟戈。 “去医院做什么？”宋彦本想说去医院检查什么，想了想还是改了口。 “检查。”许璟戈用纸巾擦着手，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你的眼睛？”迟疑之间宋彦还是问出了口。 “不是。”许璟戈揉了揉鼻子：“眼睛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好检查的，是芊芊帮我预约的体检。” “原来是这样。” 许璟戈微微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身体挺好的，芊芊非要我去体检，搞的和一个老头子一样。” 宋彦笑笑，转过头摸摸许璟戈的头发：“体检很重要，不过下次像这样的天气就不要一个人出门了。” 下雨天的医院也不宽松，光是挂号处就排了长长的两排队伍，体检中心的门内一堆人挤着在和医生说话，吵吵嚷嚷的让人听的心里不舒服。 因为早就预约好了，许璟戈轻松拿到了自己的体检单。宋彦一张张翻着，将一张红色的小纸张放在了最上面。 “先去抽血好了，等一下再去买点吃的。” 许璟戈点头，跟着宋彦上楼梯去了二楼。 抽血化验处人很多，不过因为有三个医护人员，过程也简便，长长的队伍慢慢的就减少了很多。 给许璟戈抽血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护士，利索的准备好东西抓过许璟戈卷起衣袖的手臂下针。一次没找准血管，拔出再来；第二次还是没有找准血管，再拔出，可第三次小小的针孔□□手臂依旧没抽出血来。宋彦眉头一蹙，看着许璟戈已经开始发青的手忍不住开口：“小姐，这样找不准血管会很疼。” 年轻的女护士也急了，额头冒着汗不断道歉，最后还是一旁经验丰富的护士给许璟戈抽了血。 “还好吧？”宋彦牵着许璟戈出来，视线落在他抽血扎针处。 许璟戈抿着唇点点头，手却没有力气的往下垂。 宋彦扶着他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待会儿还有好几项要检查。” 几层楼来来回回的走，单子终于只剩下一张，两人从胸腔检查室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今天太麻烦你了，陪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没事，反正今天也没工作。”宋彦勾了勾嘴角。 雨已经停了，天色渐渐明亮起来，空气中混着一股雨后特有的清新气味。 宋彦拉着许璟戈下楼梯，两人刚出医院大门，宋彦便接到了张偲远的电话。 第 10 章 “你急着要走吗？” 从宋彦和那边的寥寥几句对话中，许璟戈隐隐约约听到两人在商量着要去什么地方，斜着脑袋轻声问道。 “没有。”宋彦否认，打算把许璟戈送回家，转念一想，刚踏出的步子倏的转了一个方向，朝路口的另一边走去。 “今天一个朋友生日，你也一起去热闹一下。” “这样不好吧。”许璟戈停下脚步，光滑的额头微微蹙起：“我又不认识你朋友。” “有什么不好的，不认识的话不就认识一下咯。”宋彦不容许璟戈拒绝，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约定的时间是四点钟，这样走过去正好。 纪芊芊出差，许璟戈没人陪，回去的话就是一个人对着空空的房子，其实很孤寂吧，特别是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 许璟戈嘟嘟囔囔着要回去，宋彦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忍俊不禁，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将握着他的手的力道加紧了几分，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到了phospher “到了，进去吧。” 宋彦轻轻念了一句，抬脚往里走，却发现许璟戈又迟疑着挣脱了他的手。 宋彦心里好笑，这家伙来都来了还想要回去不成？嘴角荡着笑，手轻轻一勾将许璟戈的手重新带了回来，牵着他往里走。 接触到温暖的触感，许璟戈像被灼伤了一般，耳根的温度逐渐升高，猛然抬头去看宋彦，唯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紧紧相贴的手。 宋彦好似全然没有发觉，他第一次牵了许璟戈的手心而非手腕。 尚未夜幕垂临，酒吧内喧闹声起起伏伏，离灯红酒绿还差些时候。 主人公已经到了，聚在一起的员工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二三十个，围坐成好几桌拍板叫嚷，欢声笑语不断。 张偲远远远的一眼就看见了宋彦，挥手的同时向他走来，目光所及之处自然看到了微埋着头的许璟戈。 “这位是？” “他叫许璟戈。”宋彦往张偲远肩上砸了一拳，浅笑道：“带个朋友来不介意吧。” “多带一个人来当然不介意，人多热闹嘛。”张偲远朝许璟戈笑了笑，斜睨了一眼宋彦，狠狠的回了一拳：“不过你要动手的话我可保不了把你轰出去。” 宋彦挑了挑眉，把许璟戈往前拥了一步，一直在愣神的许璟戈这才彻底的回过神来。 “你好，我是张偲远。” “呃……你好，我叫许璟戈。”听见张偲远在和他说话，许璟戈赶紧回话，听起来有点结巴。 张偲远没在意，想了想，问许璟戈道：“嗯……那我叫你小璟可以吗？” “嗯？”许璟戈有些短路，愣了愣才点点头：“可以的，偲远哥生日快乐。” 张偲远对这声哥非常受用，扬着一个大大的笑蹭了蹭许璟戈的头发：“谢谢，我们过去吧，人都到齐了。” 张偲远说着就要拉许璟戈过去，宋彦及时拦住他的手，指了指许璟戈的眼睛，而后摇头。 张偲远的动作一顿，怪不得他看到许璟戈第一眼就觉得他特别乖巧，但总少了点什么。 笑了笑，张偲远拉起许璟戈的手：“走，哥给你找一个宽大的位置。” 宋彦带着许璟戈坐在一边的角落，七七八八的和其他人热闹一番，这场生日会正式开始了。 挑位置落座期间好几个人欲和许璟戈打招呼，一一被宋彦挡了回去。 都是一些很相熟的人，出了公司便无上司下属，叮叮当当酒杯碰撞的声音到处响一声最后汇集到了一处，响亮的一句“总经理，生日快乐”听的人耳膜一阵发疼。 张偲远喝了口红酒，挥挥手让众人坐下，笑道：“在这里还叫什么总经理，随意就好。” 知晓张偲远的脾性，本来大家还客气了一下，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闹了起来，不少人端着酒杯凑到张偲远身前给他灌酒。 张偲远一惊，躬着身子到处讨饶：“哪里有一开始就给人灌酒的道理，你们再不停下小心我扣你们薪水！” “总经理刚才可说了，让我们随意，你们有没有听到？”助理林媛端着一杯鸡尾酒站在张偲远身边，一张秀脸笑语盈盈。 “当然听到了，全程我们可就听到这么一句。” “对啊，总经理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不然还有何威信可言呢。” 一大堆起哄的话瞬间将张偲远淹没，最后还是陈其起身告知众人张偲远的胃不好才侥幸逃过。 宋彦见张偲远逃难似的跑到他身边坐下，只顾往嘴里塞吃的，偶尔朝他看一眼也是笑意满满。 “你刚从难民营逃出来的吧？”张偲远不满他的态度，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糕点。 宋彦不急不恼，向那边的人大声一喊：“你们的总经理说了，让你们想一个好玩的游戏，不然他无聊。” “你……”张偲远眼睛睁了又睁，怒视着宋彦，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几个人推了过去。 许璟戈静静地听着，嘴边不觉扬起一抹笑：“你们挺好玩儿的。” “所以带你来热闹一下没错吧？”宋彦轻笑，帮许璟戈拿了几块小巧精致的甜点。在医院待到了三点钟，这会儿都有些饿了。 “待会儿有蛋糕，现在先吃点儿这个，想吃辣的话这里有卤鸡翅和鸭脖。” “谢谢。”许璟戈歪了歪头，将宋彦递过来的吃食都放在腿上，一点一点啃着香辣的鸭脖。 那边的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拿笔在写着什么东西，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狂笑，终于落笔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句：“快来快来，总经理和我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想玩的自然凑了过去，不想玩的也许怕了惩罚，继续窝在原处讲笑话吃东西。 “小璟，你也来玩啊。” 张偲远见着许璟戈只坐在一边吃东西，招呼着他一起过来。 许璟戈面露难色，望了望旁边的宋彦。 宋彦还未来得及说话，张偲远已经走过来拉起了许璟戈。 “没事，一起玩吧。”宋彦安慰性的拍拍许璟戈的肩膀，拉着他过去坐下。 男男女女十余个人挤在一起围成一圈，闹哄哄的对游戏的发展预料期许些什么，张偲远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是游戏的发言人。 一气呵成的洗好一套扑克牌，张偲远半眯着眼睛笑的狡黠：“你们可给我小心点。” 将大小鬼剔除，剩余的五十二张牌供除张偲远之外的十三个人抽取。粗略的把所有的牌摊开，张偲远先伸到许璟戈面前让他抽了一张，其余的依次按座位抽取。 “看好自己的牌，准备亮出来了。”所有人已经人手一牌，张偲远把剩下的牌重叠起来放在手上把玩，眼睛一眨不眨的在众人之间来回巡视。 “翻滚吧，扑克牌！”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的扑克牌一一翻开排成长长的一排，每个人伸长了脑袋在周围来来回回查看是否与自己的花色相同。 “林媛和阿齐！” 不知是谁眼尖的看出了整体情形，高呼了一声，众人连忙把目光看向两人，果然，黑色梅花，除此之外并无他人花色相同。 “哇，惩罚惩罚！”欢呼声立即此起彼伏。 林媛耷拉着一张脸，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第一局中招，不情不愿的朝张偲远喊了一句：“我可以选真心话吗？” “当然不可以。”张偲远晃了晃手指，端着装有惩罚纸条的箱子蠢蠢欲动：“别忘了，真心话大冒险，在我们这里只有大冒险。” 林媛撇撇嘴，手一伸在箱子里搅动一番，拿出了一张纸条。 “我来念。”张偲远轻轻一抽取走林媛的纸条，缓缓打开，一字一句念道：“打电话给你通讯录里最后一位联系人，告诉他/她你有了他/她的孩子，并要求对方负责。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周围的人一脸兴味的自觉围成一团，其他没有参与游戏的人也凑过来看热闹。 “我们两个人的惩罚是一样的？”阿齐不可置信的指指他和林媛，再看众人的反应。 “不然你以为呢？” “可这是她抽的，不是我抽的。”阿齐几近奔溃。 “谁让你们的命运如此分不开呢。”坐在阿齐旁边的宁馨推了推他的胳膊。 张偲远略带不耐的挥挥手：“别争了，快开始吧。” “等等。”两人正不情不愿交出手机之际宋彦开口打断两人的动作：“两个人一样的话显而易见是在接受惩罚，不如阿齐反过来说。” “什么？” 这么多人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宋彦说的话。 许璟戈抿了抿唇，顿了顿，轻声道：“他的意思是，阿齐要说‘我要你怀上我的孩子，我会对你负责。’” 沉默片刻，张偲远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在众人了然的欢声中朝许璟戈笑了笑：“原来小璟这么懂。” 通讯录自然是张偲远查看，林媛和阿齐乖乖交出手机。 “夏哥是谁呀？”张偲远翻着林媛的手机去看她，果然看见她窘迫的不可开交的脸。 “是我大学时期的辅导员。” “这样啊，看起来关系挺不错的样子，要拨电话咯。”张偲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手指轻轻一按电话便打了过去，顺便把免提开了。 林媛甚至还来不及呼喊，嘟了一声那边就接了电话。 刚才还吵闹的一群人现在极为默契的安静了下来，大气儿都不敢出。 “喂，林媛？” “夏，夏哥。”林媛把脸埋在手心里，短短两个字就开始结巴起来。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打个电话问声好。”一抬头，便看到同事挤眉弄眼的在向她使脸色，林媛皱着脸，咬咬牙，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有件事想和你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工作上出了问题？”那边声音轻柔耐心，透过手机传来听上去低沉磁性。 林媛眼睛阖了又开，睁了又闭，几番挣扎终于豁了出去：“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要对我负责。” 一旁的人极力忍住自己发出声音，电话那边的人却沉默了，也没挂电话，静静地都能听到呼吸声。 半晌，林媛终于听到回声：“别逗了，你夏嫂得杀了我，是工作上不顺心吗，下次约个时间见面。” 林媛愣愣的没回话，电话片刻之后被挂断。林媛一愣，在一片嘻笑声中捶胸顿足：“完了，我在他面前无法立足了，那是辅导员啊！” 林媛觉得二十多年来从没做过如此丢脸的事情，偏偏那个人是她很尊敬的老师，这个电话一打，脸面荡然无存。 第 11 章 其实比起阿齐来说，张偲远觉得林媛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他在阿齐的通讯录中翻到的最后一个联系人备注是谢老齐，也就是他老爹。 “来，打吧。” 也不多说废话，手机放在桌子上同样开了免提。 等待接通的提示音响了很久，阿齐他爸才接了电话，没有几句嘘寒问暖，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阿齐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爸，我，我和你说个事儿。” “说。” 粗犷的声音丝毫不拖泥带水，准备好了要听阿齐说的事。 阿齐原本还狠下了心，听他老爸这么一说又焉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在座的人着急，他爸更急性子，嗤了一声便开始催促：“兔崽子你到底说不说，我还有事儿呢。” “帮我怀个孩子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阿齐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大声吼了出来，周围一片寂静，好几个人差点笑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了赶紧捂上嘴巴，挤眉弄眼的等着那边的回话。 阿齐他爸显然也是懵了，愣了愣又惊疑的问了一遍：“你没打错电话？” 阿齐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没，没有。”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怒吼：“你小兔崽子活的腻歪了不是，拿你老爹我开涮？皮痒了就自个儿挠挠没人管你，大晚上的你要吓死你妈啊？想要孩子了自己怀去，你要是怀上了我就把你赶出去换个儿子！” “嘭”的一声电话被挂断，周遭一群看热闹的人终于不用再忍，笑的前仰后合的，就连刚才一脸愁苦的林媛都趴在桌子上笑。 张偲远拍拍阿齐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如果你下一次不想那么早回家的话，我可以给你多派几天工作。” “来不及了。”阿齐丧气的推开张偲远的手，他爸就算知道这是游戏也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许璟戈嘴角噙着笑意，听着一众人经久不息的笑声，向张偲远提议：“我们开始下一轮吧。” “好了好了，别笑了，开始下一轮。”张偲远拿起扑克牌，扬扬手示意安静下来。 新的一轮开始，一张张扑克牌被选走，摊开，这次张偲远最先发现要接受惩罚的人选。 “小璟，这回是你耶。” 许璟戈眼睛闪了闪，疑道：“真的吗，还有谁啊？” “是我。”一旁的宋彦开口，拿过他手里的扑克牌连同自己的一起扔回张偲远手里。 “是啦，小璟你和宋彦都是红色方块。”其他人不知道许璟戈的名字，也跟着张偲远喊小璟。 “那么，小璟你来抽吧。”张偲远将箱子放在许璟戈腿上，看着他缓缓拿出一张纸条，接过来一看，眼睛不由的向宋彦瞥了一眼，笑道：“你们的惩罚是，和离你最近的人一起吃十根pocky，剩下的长短不得超过一厘米。” 这是惩罚游戏中常有的节目，不刺激，能看的热闹也不大，最重要的不过是看一起吃的两个人是谁。 张偲远一念完，其他人便笑的意味深长，甚至已经把要吃的pocky拿到了宋彦手里。 “你们正好坐在一起，就是离的最近的人。” 言下之意，两人不必分开接受惩罚，一起吃十根pocky就算完事。 宋彦看着那盒巧克力味的pocky盯了半晌，在所有人的不断催促下抽出一根，放进了嘴里。 许璟戈没想到竟抽出了这么一个惩罚，以前也只见别人玩过，现在轮到自己才觉得那种尴尬而莫名的情绪是多么无奈。 无法，宋彦已经咬着将pocky伸到他嘴边，许璟戈闭了闭眼，咬住了pocky的另一头，一点一点吃的极慢，随着宋彦的头靠的越来越近已然品尝不出嘴里的味道。 宋彦比许璟戈吃的快，一截一截的两人已经额头相抵，最后剩两厘米的时候许璟戈停住了，无神的眸子睁的大大的望着宋彦，黑曜石似的眼珠左右转了两圈。 宋彦看了好笑，头往前凑近了些吃掉最后露在外面的一点。两唇不可避免的相触，虽然只是轻轻的碰一下，宋彦还是愣了一下，许璟戈更不用说，猛的一个机灵退了回去。 伸手接住最后剩下的短短一小截，宋彦还没说话就有人拿了尺子过来开始量。 “八毫米，惩罚及格。” 精确到毫米，这种事向来只有他们能做的出来。 张偲远笑了笑，向宋彦扬扬下巴：“还有九根。” 宋彦皱了皱眉，一口气抽了三根出来，小声朝许璟戈道：“为了早点结束，几根一起吃？” 许璟戈点点头：“好。” 几根一起吃确实是要节约时间，不过因为最后剩余的长度必须短于一厘米，吃到最后便有些麻烦，不得已得多停留一些时间。 许璟戈看不见，但扑在脸颊上温热的呼吸提醒他宋彦和他离的有多近。 吃到最后的时候他是不敢继续吃的，所有扫尾工作都是宋彦在做，柔软的唇贴着他的，这次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点，许璟戈只能瞪大了眼睛等着宋彦赶紧吃完。 吃了三次，十根pocky终于吃完，宋彦和许璟戈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第一次看两个男生一起吃pocky，不过画面看起来异常和谐。”一道女声在量完所有吃完的pocky的长度后幽幽的叹了一句。 没想到立刻有人附庸：“我也是诶，看起来根本不像在接受惩罚。” …… 陈其在旁边坐着没参加游戏，见她们一直在议论咳了两声：“别说了，再不抓紧没时间继续玩了。” 众人这才坐好，重拾情绪开始新一轮的游戏。 宋彦摸了一张牌，低头在许璟戈耳边轻问：“没问题吧？” 许璟戈被问的一愣，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却发现温度比原先高了一些。 在这轮之后的游戏就不止两个人接受惩罚了，三个或四个人扑克牌的花色都是一样的，抽到的惩罚也是五花八门，像什么五秒钟之内把人逗笑，站在酒吧中央高呼一声“我捡到了五毛钱”等等，这样下来玩了好几轮也已经尽兴，十几个人把东西收拾收拾又嚷嚷着散开了。 “蛋糕来了。” 陈其由门的另一边出来，笑脸盈盈的推着一个三层高的蛋糕出来，不知是谁定制的，粉红色的还不算，最上头还做了一个hello kitty，少女心十足。 张偲远被按在沙发上不让起身，蛋糕慢慢推到他面前，几个人一一将蜡烛插上，又将这一边几个灯关了。 满满一圈蜡烛一根根被点燃，橘黄色的光亮印在脸上扑闪扑闪着，能看到模糊交错的身影。 “总经理，快许愿吧。” 张偲远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个人先起了调，后面越来越多人跟着一起唱，低低的歌声婉转轻柔，一首简单的歌就这么重复着唱了好几遍。 “谢谢大家。” 张偲远睁眼，拿了刀叉开始切蛋糕。 “总经理，就这么开始吃了？”林媛自个儿用叉子剜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问道。 张偲远瞥了她一眼：“你们想玩的先让我把这一层切好，我饿了。” 闹了这么久还没正经的吃过一顿，现在消停下来才真切感受到挨饿的感觉。 第一层蛋糕切了八块，张偲远嘴里咬着个小叉子逃难似的跑到了角落，果不其然，那边已经开始扔蛋糕了，所经之处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奶油。 “小璟，你吃蛋糕吗？” 张偲远吞了一大口蛋糕，问一边的许璟戈。 不参加活动时许璟戈就会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微垂着头的模样看起来特别乖，若是不特意说明根本不知道他眼睛看不见。 许璟戈点点头：“谢谢。” “来，我们坐那边去。” 许璟戈刚接过张偲远递过来的蛋糕，宋彦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呆呆的被宋彦带到对面，许璟戈咬了一口蛋糕，疑惑的问：“怎么过来了？” 宋彦在一旁坐下，双手环胸看着张偲远：“和他待在一起不安全。” 宋彦的话很快便得到印证，张偲远正吃着蛋糕，身前一个阴影一闪而过，脸上就被抹了一块蛋糕。 “你们就不能让我安静的吃点东西吗！”张偲远几乎咬牙切齿。 得到的回应很热烈，几个人人手抓了一块蛋糕朝张偲远扑来，那里抹一点这里擦一块，任张偲远挣扎着最后也被抹了一脸。 “你们给我等着。” 张偲远抹了一把脸，怒瞪着眼睛抓了一大块蛋糕朝他们跑去，几个人瞬间战斗成一团，被攻方变的不只张偲远一个人，随着心情看谁不顺眼就糊谁一脸，人员逃的逃躲的躲，狼藉一片。 许璟戈听着他们的喊叫声安静的吃蛋糕，却被宋彦带着走了好几个地方才幸免于难。 好不容易将蛋糕都丢完了，每个人像花猫似的瘫在沙发上，边喘着气边讲笑话，而后又是一片接连不断的笑声。 这一闹闹到了十点过，大家终于决定散了，各自收拾了东西再泛泛聊几句，都打着招呼出了酒吧。 第 12 章 “我送你回去。” 宋彦起身拿上外套，圈住许璟戈细瘦的手腕将他带出酒吧。 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游荡的人不少，嚷嚷闹闹的除却灯光闪烁尽是各种小吃的香味交错飘荡的气味。 许璟戈感受着手腕的温度，好像宋彦的手无论何时都是暖和的，像冬日里的一簇火光，让人汲取不够。 就这样走着，一个念头在许璟戈脑中猝不及防的闪过。他和宋彦认识不久，可宋彦这段日子牵着他走的路却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及的。芊芊有空的时候都会陪他一起出去，扶着他是多数，宋彦对于他像是一个另类的存在，他却莫名的，丝毫不想躲避。 “到了，上去吧，小心点。”双双停住脚步，宋彦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柔和，听上去平添一分魅惑之感。 许璟戈身体一怔，转了个身又返回来，在夜色中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眸问宋彦：“现在几点了？” 宋彦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 许璟戈犹豫了，在昏黄灯光的映射下神情更显不定。宋彦看他似乎有话想说，便站在原地等着他，许璟戈踌躇片刻，还是缓缓开了口：“要不今天你在这里住一晚吧，已经这么晚了。” 将近半夜，宋彦若是在回家的路上稍有意外，他会很不安心。 宋彦迟疑了一下，没多久便恢复了神情：“那就麻烦你了。” 许璟戈住在五楼，窄小而幽暗的通道里灯光坏了两三盏，走起来有些费力。好不容易到了门前，许璟戈掏出钥匙找锁口，想到方才宋彦上来的比较吃力，步子都迈的特别小心，不由的问他：“刚才上来的时候声控灯没开吗？” “坏了。”宋彦淡淡道。 许璟戈点点头，手里拿着钥匙往右转，咔的一声门开了一条缝，许璟戈却想到了什么，没有立即打开，反而又问了宋彦一句：“你是不是有夜盲症？” 宋彦的心被许璟戈这句带着肯定意味的话打破了平静，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他自小有夜盲症，却无人知晓。从小忙碌无从照顾他的父母不知道，张偲远和陈其不知道，泛泛而交现在无联络的人更是如此。 许璟戈竟然凭他上了一次楼梯，道破了几乎自己都要忘却的事实。 许璟戈笑笑，打开门侧身让宋彦先进去，自己在玄关处换鞋。 许璟戈住的房子不大，一厨一卫，一室一厅，收拾的却极为干净，几盆兰花放置在不等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添了几分静雅。 从下午到晚上折腾了这么久，宋彦开始扛不住，许璟戈也累了，简单洗漱一番，许璟戈把睡衣给宋彦，自己从小衣柜的最上层拿了一套旧衣服换上，抱着一床被子往客厅去了。 宋彦不解，随即明白过来，拦住许璟戈道：“你要去睡沙发？” 许璟戈点头：“你是客人，把床留给你。” 宋彦往许璟戈房里那张床看了一眼，又看向抱着被子的许璟戈，顿觉哭笑不得。 “床那么大，一起睡怎么了。”宋彦说罢，夺过许璟戈怀里的被子顺势揽着他进房。 房间虽然算不得大，床却是实实在在的双人床，何况许璟戈身躯瘦弱，他还怕拥挤不成？ 许璟戈被拿走了被子也不好再争，钻进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卷到了角落里。 宋彦关灯之前转头看许璟戈是否睡好，哪知看到的就是只冒出半个头把自己拱到床边的人。 这人真是，感情把自己当成贵宾了。宋彦摇头轻叹，啪的一声按下开关，房里瞬间黑暗一片。 “睡过来些，你不怕掉下床么。”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4节 许璟戈正在被窝里睁着眼睛发呆，身体突然被抱住，然后移到了床中间的位置。 “呃……” 其实他习惯了一个人睡，但凡旁边多了一个人，不管床的大小，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往最旁边靠，况且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过了。 宋彦满意的看着许璟戈被移到床中间，倦意袭来眼皮就有些不受控制的慢慢合上，却在意识渐渐模糊之间感到旁边的人又在悄悄的往另一边移动。 手臂一伸圈住许璟戈，宋彦低声道：“你这样我会很愧疚，不然我还是去睡沙发好了。” “等一下。”许璟戈情急之下拉住宋彦的衣襟：“你睡吧，我不动就是了。” 哪有让客人去睡沙发的道理，何况宋彦是他主动留下的。 一片漆黑使宋彦看不见许璟戈的表情，不过听这语气也能想象又是低眉顺眼的模样。躺回原先的地方，宋彦静了会儿，见许璟戈真的安静下来不动了，才彻底被睡意吞噬了下去。 许璟戈睁着眼睛开始愣神，只要稍稍一动就能碰触到宋彦的身体。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比平时多了一个人感觉不太自在，反正这会儿宋彦睡在他旁边，他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原本困了，现在却辗转反侧。许璟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这种感受，夜越来越深，最后终于听着宋彦均匀的呼吸声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彦醒来的时候许璟戈还在睡，大半张脸埋在舒适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双垂着浓密睫毛的眼睛，身体倒是乖乖的蜷在床中间没有再不听话的移过去。 在卫生间找到备用的杯子和牙刷，宋彦略略洗漱一番踱至客厅，这才仔细的审视了许璟戈住的房子。面积倒是适合他该有的居住情况，不过从设施和生活用品来看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就算没有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生他养他的母亲呢？ 立在阳台吹了会儿风，头脑算是彻底清醒了。宋彦在冰箱里找到牛奶和吐司，索性从里面拿出鸡蛋生菜和火腿径自进了厨房。 许璟戈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动静，衣服都没换就寻着路到了客厅。声响是从厨房里发出来的，除此之外还能问道煎蛋的香味。 宋彦在转身拿番茄酱的时候发现了站在门外的许璟戈，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倚在墙上，头发很不听话的卷了几根呆毛。 把蛋盛出锅关火，宋彦朝许璟戈歉意一笑：“我看冰箱里有食材就做了三明治，不介意吧？” 许璟戈挠挠头发，闻着鸡蛋的香味轻轻一笑：“有人做早餐，应该是我说谢谢。” “快点去换衣服洗漱，马上就可以吃了。” 一个三明治，一杯纯牛奶，许璟戈收拾好出来宋彦恰好将三明治切好，两人相对而坐，许璟戈不由的笑了：“你的厨艺真的很好，有当厨师的天分。” 宋彦轻笑：“这是我的一大优势？” “对啊。”许璟戈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道：“现在会做饭的男人不多，像你这样的是很吸引人的。” 两腮鼓鼓的还嘟嘟囔囔说话，许璟戈认真的表情让宋彦有一刻真的认为他做的东西很美味。 “那就多吃点。” 一顿很愉快的早餐，宋彦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起身要收拾餐桌，被许璟戈伸手拦下：“早餐是你做的，碗筷该我收了。” 宋彦没和他抢，看着他的背影适才的心思不知不觉再度涌上脑海，张了张口，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么。” “对啊，已经好多年了。” “你的家人呢？” 许璟戈身躯微微一愣，随即转回身走至餐桌旁坐下，淡淡道：“我妈在我初三那年就去世了。” 虽然已然预料到了，但亲耳听见许璟戈说出来哀伤又浓了一层，“对不起。” 宋彦抿唇，心里低低暗叹一声，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那，你爸爸呢？” 许璟戈沉默不语，好久都未曾言语，宋彦等了良久，就在他以为许璟戈不会回答他的时候看见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之后便是低声呢喃：“不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在哪里。宋彦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不欲再问，却没想许璟戈接着往下说了：“我爸不爱我妈，他和她结婚是被逼无奈的，他也不爱我，从我出生起都没有抱过我一次。” “他喜欢的是男人，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和我妈结婚了。开始还好，两个人至少能相敬如宾，可是自从有了我以后他就越来越不爱待在家里，和我妈的争吵也是一次多过一次，后来实在忍受不了，他说他要去寻找自己真正所爱之人，就抛弃了我和我妈离开了。” 许璟戈将这件事叙述的很平静，几句话轻轻带过，像是在叙说着他曾经在书上看见过的故事，而其中经受的酸楚和艰辛，非经历之人感受不了。 宋彦凝视着许璟戈，心头倏的一酸。 看不见世界的人，更应该被温柔相待才是，他们的眼前已然一片漆黑，怎能再增添涂抹不去的黑暗。 越过桌子蹭了蹭许璟戈的头发，宋彦柔声道：“别难过，你不孤单。” 许璟戈轻轻的笑，点了点头：“都过去了，现在我也过的挺好的。” 除了有点想念从未过过幸福日子的母亲，以前的生活他现在也不抱怨了，不管如何，总有美好的日子在等着他。 第 13 章 秦诩和林芷含的专访相继出刊，为了迎合这对璧人的婚礼，杂志社特意将他们两人印在同一期杂志上，一个封面一个背面，极为养眼。 宋彦一大早便拿到了这本新鲜出刊的杂志，随手一翻，恰好看到林芷含的采访，端庄而典雅的面容看上去尤为显眼。 反正闲来无事，本着了解了解老同学的事业情况，宋彦看了几行之后就这么看下去了，竟也看的专注，待全部读完抬起头来，林芷含赫然站在他眼前，笑意比杂志上纯粹了许多。 “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连真人站在你面前都未发觉。” 宋彦笑笑，倒不觉得尴尬，扯了一张椅子放在林芷含身后：“来找我的？” “算是吧，路过这里给你送一样东西。”林芷含淡淡的扬起一抹笑，从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请帖递给宋彦。 已经在张偲远那里看过，也就不必再仔细欣赏，宋彦接过放在桌上，调侃道：“原来我这么荣幸，让新娘亲自送请帖过来。” “你当然该感到荣幸。”林芷含眨了眨彦，眸中闪过狡黠，压低声音道：“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让我挂念这么多年么，亲自送张请帖过来让你去看看你到底损失有多大。” 宋彦禁不住笑了，扬了扬眉轻道：“好，那我就过去看看损失到底有多大。” 林芷含方才还笑着，听宋彦这么说美艳的面容微微一变，略带赌气般的神情斜了宋彦一眼：“没良心的，早知道不来了。” “是是是，照顾不周，林小姐想喝点什么？”宋彦笑问，起身欲进茶水间倒杯咖啡。 林芷含撇了撇嘴：“果汁就好。” 宋彦转身进茶水间，帮林芷含倒了杯柚子汁，回到位置上抿了口咖啡随意问了她一句：“还有两天就是婚礼的日子了，你还有空到处转悠？” 林芷含双手环着杯子，眉眼间流露着一抹少见的傲然之色，很淡，不仔细看很难捕捉得到。 “用不着我操心，当然到处转悠了。” 自从定下婚事后她从未在此事上花一分心思，秦诩从里到外，由小至大事无巨细都一手包办了，用他的话说，她只要在婚礼当天盛装出席便好。 林芷含的话语让宋彦莫名舒心，一种涌上来的愉悦感控制不住袭遍全身。 他不爱林芷含，却绝对希望这个爱过他的人能够幸福。 婚礼如约而至，备受关注。 偌大的礼堂灯光摇曳，天花板上挂着的那盏水晶灯尤为突出。乍看一眼只能看到设计错综复杂，细看便会发现这是一只正闭眼梳理羽毛的天鹅，优雅修长的脖颈高高扬起，傲气如一个美丽的公主。材质通透晶莹，细腻柔和的光亮璀璨斑斓相互交错映衬，流光溢彩特别夺目。 白色的铺毯从入门至礼台，长长的铺了二百余米，上面细细碎碎的洒满了瑰红色的花瓣，整个通道宽敞而明亮，两旁也摆满了白玫瑰配上淡雅雏菊的花束，淡淡的花香加上特意扑洒上去的香水，整个礼堂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香味。 林芷含由林父挽着手踏上红毯，第一眼便看到了在尽头凝望着她的秦诩，一套白色西装宛如童话世界里的白马王子，伸着手等待着她的到来。 林芷含微微红了眼眶，她看着父亲将她的手交予秦诩，而后紧紧相握。 司仪微笑着注视着这对新人，缓缓开口：“多谢在场这么多宾客来此见证秦诩先生和林芷含小姐的婚礼，在此我代表两位新人向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谢和欢迎。” 台下掌声笑语一片，宋彦静静地看着，舒然一笑。 司仪神情庄重而肃穆：“秦诩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林芷含小姐为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欢乐还是苦痛，都愿意陪伴于林小姐身侧，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吗？” 秦诩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林芷含，语气轻柔而坚定：“我愿意。” “那么。”司仪将话语转向林芷含：“林芷含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秦诩先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欢乐还是苦痛，都愿意一直陪伴于秦先生身边，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吗？” 林芷含对上秦诩的目光，望了他好久，直到台下家人都有些着急了，林芷含才缓缓说出了三个字：“我愿意。” 台下众人的脸色缓和下来，不住的开始喃喃低语。 接下来便是交换戒指，而后亲吻，浓情而蜜意。 除了这些环节，在场女生最喜欢的，应该就是新娘的捧花。接下来的喜事是不是自己不是最重要，得一个唯一也是最好的祝福。 所有的礼仪全部结束，林芷含托着婚纱裙摆往前走几步，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笑道：“只此一次，一定要抓紧机会啊。” 台下的女生伸长了手望着林芷含手上的捧花，怎奈林芷含想逗着她们玩儿，几次要扔出去又停住了动作，惹的底下一片怨气。 “好了，不逗你们玩了。”林芷含朝她们笑了笑，又转过身去：“这次真的要丢了。” 话音一落，林芷含双手往后将捧花一扔，也没急着转过身去看，就等着接到花的人向其他人炫耀，哪知等到的是一阵娇嗔和不满。 林芷含转过身，竟一眼看到了坐在台下的宋彦，四目相对的时候宋彦对着她无奈的笑，而刚才扔出去的捧花恰好落在他怀里。 林芷含心里暗叹一声，自个儿托起裙摆几步下了阶梯，来到宋彦身前。 “看来喜事将近了，竟然还瞒着我。” 宋彦哪里知道他在这儿坐的好好的，这花就自动掉到他这儿了，抢捧花这种女生喜欢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 “是你把花给我的，怎么还怨起我来了？” “接到捧花的人是有好运的，说明已经有人在等着你了，不许狡辩，乖乖承认。”林芷含直勾勾盯着宋彦，颇有严刑逼供的意味。 宋彦想都没想，一口否认：“别闹了，巧合而已。” “这不是巧合，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 “注定是有前提的，它的前提就是巧合。” 林芷含但笑不语，一双眼睛不住的看着宋彦。 宋彦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也不欲再和她争辩，企图含混过去：“好，等我找到那个人了第一时间告诉你，行了吧？” 林芷含拍了拍宋彦的肩膀，哼道：“这还差不多。” 这边心情颇为愉悦，放在另一边可就不大相同。那些没抢到捧花的姑娘实在觉得可惜，那束捧花没有到她们其中某一个手上，而偏偏落在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怀里。 “你看，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们那么想要这束花都没得到，被你这么轻易拿了去。”林芷含眨着晶亮的眸子，笑意盎然。 宋彦看了一眼手上的花，不就是一束玫瑰而已，有那么重要么？ 林芷含一看宋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的和他解释这么多，幽幽道：“好好留意身边的人吧，如果巧合那么容易发生，那它就不叫巧合了。” 其实，在今天之前让她说这番话可能还特为勉强，可现在，林芷含就这么顺心顺口的说了。 宋彦半眯着眼，审视般的扫了她一眼，耸了耸肩没说话。 晚宴在晚上七点开始，参加的宾客很多，大大小小摆了二百桌左右。 秦诩与林芷含换了另一套衣服，举着酒杯由亲友开始一桌一桌敬酒。林芷含酒量不好，秦诩顾及此，都是由他代喝，纵然平日里酒会不断，现在这么喝一轮下来秦诩也微微红了脸。 “没事吧，要不然别喝了。”林芷含有些担心，忍不住劝他。 秦诩一笑，宽慰林芷含道：“没事，除了亲戚朋友以外都是一些合作伙伴，该喝还是得喝。” 如此走一遭，所有宾客一一敬了一遍，秦诩有些熬不住了，端着一杯温水拐个弯去了露天阳台。 宋彦喝了点酒，加上室内空气闷热，便到阳台吹吹风，回去的时候却在转身的一刹看到正朝这里走来的秦诩。 “秦先生，恭喜。” 宋彦不打算停留，略微颔首准备离开，秦诩却在他经过身旁的时候喊住了他。 两人皆是静默不语，秦诩喝着水没说话，宋彦也不好离开，两人相对而立，半晌秦诩才低低开口：“你们认识多久了？” 宋彦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秦诩口中所指：“大学同学。” 两人只见过一面，秦诩竟然还记得他，更令宋彦惊讶的是，在那次采访之前他们从未相见，秦诩如何就知道林芷含以前中意的人是他？ 这样想着，宋彦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房间里有你的照片。” 宋彦话还未说完便被秦诩打断，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我们已经谈过了，我想经过了这场婚礼，你也应该明白了。” 秦诩淡淡的点头，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沉声道：“只是想知道你被她牵挂了多久。” 宋彦无声的一笑：“现在秦先生可放心我了？” “我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而且能让她喜欢的人，不会差。”秦诩顿了顿，又道：“多谢你没有接受她。” 宋彦一愣，勾了勾嘴角，这是在向他示威，亦或是间接夸他自己？ 第 14 章 从酒店出来已经九点半，张偲远嚷嚷着没吃饱，拖着宋彦要去夜市吃东西。 “你就是光喝水现在都得饱了。”宋彦没好气的瞅了一眼张偲远，脚下却没有反抗。 “我哪顾得上吃啊，左一个右一个都是来敬酒的。”张偲远很郁闷，他早就饿了，本想着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宋彦朝他送去一抹同情的目光，拦住了他要开车门的手，给张偲远的助理打个电话拖着人走到了夜市。 拥挤的街道人声鼎沸，那一丝丝飘过来的香味早就把张偲远的魂给勾了去。 两人挑了一家店在最里边坐下，交上菜单的时候张偲远还不忘嘱咐服务员早点上菜。 “小璟最近怎么样？”等待之余，张偲远边倒水边这么问了一句。 宋彦忖了忖，随后点了点头。上次把他送回家后最近都没有见面，不过想来应该还是挺好的。 “你老人家日理万机的，怎么突然想起问候他了？”宋彦揶揄着，虽然觉得许璟戈有一种让人见过一次便不能轻易忘却的本事，他还是不禁问张偲远。 张偲远的回答如他所想：“那孩子长的乖巧，又懂事，第一次见面还叫我哥，我能不关心一下我弟么。” 宋彦轻蔑一笑：“没看出来，你还会这么关心人。” “你没看出来的事多的去了。”张偲远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也没听你叫过我一声哥，我可比你大。” “你想听？” 张偲远见宋彦那张英气的脸此刻尽显轻浮，眼角抽了抽，却还是挑衅了一句：“当然，有本事叫一声来听听。” 宋彦轻哼了一声：“你当逗狗呢，想让我叫我就叫？” 张偲远撇撇嘴，放弃了，果然，这家伙本性难移。 沉默片刻，张偲远撑不住又问：“他的眼睛？” 许璟戈生的好，整个人仿若透着一股灵气，接近了更是会被他吸引，可最可惜的就是那双眼睛。 宋彦收起玩性，眼神黯了黯，对张偲远的问话也只得摇头。 他没有去问许璟戈这件事，不想问，也不敢问。 蓦地，宋彦想到了什么，在张偲远桌前扣了扣。 “你不是认识人民医院的院长么？” 张偲远盯着他，刚想问要做什么，一瞬间自己想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问问小璟的大致情况，我回去就和他说一声让他留意留意。” 宋彦点头，笑了笑：“谢了。” “谢什么啊，我弟的事能让你谢我？” 说话间一盘香辣鲜美的龙虾上了桌，接着便是酸辣粉，爆辣大闸蟹，炒田螺……大大小小的盘子摆了一桌。 张偲远只望了一眼，便开始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看的宋彦一阵发怵。 堂堂时尚杂志的总经理，吃饭的时候这个德行，得亏他以后不需要交女朋友，这傻里傻气的样儿会被多少女生嫌弃？ 思及此，宋彦猛然想到高晟，桌子底下踢了踢张偲远的腿，道：“你对你大叔还好吧？” 张偲远正吃着，听宋彦这么问含糊不清的抱怨：“什么叫我对他好不好，说的我多不近人情似的。” 宋彦无谓的笑笑：“我这不是关心一下你俩的幸福嘛。” 定律好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被遗忘的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来，一旦开始念叨了准会出现，这不，张偲远还没来得及回话，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正是两人在讨论的高晟。 高晟本来也是收到了婚礼请帖的，奈何公司临时出了一点状况，加上他对待工作态度严谨苛刻，于是另外派了人出席婚礼，自己留在公司直到现在。 张偲远听他说还未吃饭，连忙报上自己所在的位置，看了看桌上的菜，担心不够又吆喝着服务员过来添了两道菜。 宋彦淡淡的，咽下嘴里的鱼肉擦擦嘴，起身。 “哎，你干什么去？”张偲远抬头看他。 “回家。” “你回家做什么，吃的好好的。” “你男朋友不是要来了么，我就不陪你了。”宋彦一脸兴味的看着张偲远，见他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才正色道：“可能因为在酒店的时候喝酒了，胃有点不舒服。” 闻言张偲远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手一挥，豪迈的朝宋彦道：“那早点回去吧，记得买点儿药。” 宋彦俯下身在张偲远头上拍了一记：“你也喝了不少，虽然今天情况不同，但是别忘了你的胃。” “知道了，快走吧。”张偲远打掉那只手，埋头剥虾。 偶尔胃不舒服很正常，宋彦这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更是没放在心上，回到家洗个澡打算早点睡觉，闭眼躺了十分钟却是异常清醒，脑袋转着转着就想到了适才和张偲远讨论的许璟戈。 这么一想，心绪又跳到上次给许璟戈拍照，这才猛然想起那些照片还静静地躺在相机里。 起身，拿上相机，宋彦窝在床上翻看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的看过来，索性开电脑把照片导进去。 时间不知不觉慢慢过去，倒腾完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再上床打算入睡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辗转反侧直至凌晨三点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上午十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宋彦早饭也没来得及做，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带上硬盘将那些照片洗出来。 许璟戈正在玄关处整理鞋柜，听到有人按门铃顺手开门，没想听到的是宋彦的声音。 “诺，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嗯？” 许璟戈拿着宋彦塞过来的东西，再仔细摸一摸，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亮：“照片？” “对，上回答应了你的，耽误了一些时间。” 许璟戈指腹轻轻摩擦着光滑的照片，嘴角漾着一抹笑：“谢谢，进来坐吧。” 宋彦推辞着拒绝：“不用了，我只是顺路来把照片带给你。” “你等会儿还有事吗？” 宋彦想了想，今儿杂志社的工作不需要他跟，不去也可以，便如实的摇摇头：“没有。” 许璟戈笑笑，往后退了两步：“那中午和我们一起吃火锅吧，芊芊已经去超市买东西了，” “火锅？” “嗯，正好芊芊今天休假，打算在家煮火锅，进来吧，人多热闹一点。” 宋彦还在犹豫，看到许璟戈点点星光的眼睛心下一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换上鞋进了屋。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许璟戈将照片放在茶几上，擦了擦手去往厨房。 “不用了。”宋彦拦住许璟戈，直接把人往沙发上带：“我不渴，想喝的时候自己去倒就好了。” 许璟戈知道宋彦是怕他行动不便，也不多说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坐，许璟戈放软身子往后一躺，靠在舒软的沙发靠垫上，又觉得这会儿宋彦坐在这儿无聊，便起身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拿给宋彦。 宋彦接下了，盯着屏幕上无聊的狗血偶像剧半晌，没有选择换台，而是看向正垂眼有意无意的摸着照片的许璟戈，柔声问道：“小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许璟戈一怔，感觉身体像过了一遍电流似的。 这是宋彦第一次叫他小璟这个称呼，之前都是喊名字的。 张偲远叫他小璟，那些第一次见面的同事也会叫他小璟，可宋彦这一声怎么也和他们喊出来的不同，而到底哪里不一样，许璟戈自己也不明白。 “小璟？”见许璟戈没有回应，宋彦又喊了一声。 许璟戈回过神来，暗叹自己这是怎么了，勉强笑了笑问宋彦：“什么问题？” 宋彦顿了顿，道：“你的眼睛……” 没有接着往下问，宋彦知道许璟戈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便静静凝视着他柔和的脸庞等待回话。 许璟戈淡然一笑，似乎不像宋彦所想的那样：可能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从山上摔下来，然后伤到了。” 宋彦稍稍一惊，竟然是这样。 “□□受损？” “嗯。” “没有打算治疗吗？” 许璟戈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再说□□这么珍贵，哪里会这么幸运让我得到。” 还有重要的一点，没有钱，更没有人力。 宋彦沉默了，抚上许璟戈的肩膀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转移话题给他讲了一个笑话。 许璟戈放下照片，起身道：“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宋彦轻倚着身体，一阵困倦感忽如其来，倚在沙发背后不多时意识竟已经开始朦胧起来，只小半刻的时间就彻底睡了过去。 许璟戈端着切好的苹果和火龙果过来，刚想叫宋彦就听得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有力的传入耳畔。放下果盘，许璟戈回房间抱了床被子，轻轻给宋彦掖好，转身进了厨房。 纪芊芊大约在一刻钟之后回来的，一进门就提着大袋小袋喊许璟戈。 许璟戈刚把流理台收拾一遍，听见纪芊芊清脆的声音连忙探出头，小声阻止道：“小声点。” 纪芊芊疑惑的皱眉，脱了鞋进屋放东西，一眼便看见了睡在沙发上的宋彦，不觉也放低了声音：“他是？” “宋彦。” 纪芊芊一惊，又往沙发上看了一眼：“他就是你的那个朋友？” 许璟戈点头，催道：“都中午了，把东西都拿出来吧。” 烧水，洗蔬菜，将肉解冻，准备底料和配料……两人上上下下忙活，多数是纪芊芊在做，许璟戈被她推到一边休息。 宋彦睡了好一阵子，醒来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女声在和许璟戈说话。 “你醒了？快过来坐，正好准备妥当了。”纪芊芊说话间发现宋彦醒了，连忙笑着招呼他过来。 “你醒了，芊芊应该不用给你介绍了。”许璟戈笑笑，又朝纪芊芊道：“他是宋彦，我上次和你提到的。” 纪芊芊对宋彦微笑颔首，宋彦回之，两人当是打过招呼了。 “芊芊，有没有拿碗？” 纪芊芊扫了一遍桌子：“没有，我这就去拿。” “我去吧，你们先坐。”许璟戈按住纪芊芊的身子，转身向厨房而去。 纪芊芊在临近的椅子上坐下，探着头望了一眼许璟戈的背影，继而转向宋彦，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宋彦无谓的摇头，笑道：“他也是我的朋友，不用谈谢。” 将贡丸和牛肉放入滚烫的浓汤之中，宋彦看向手里端着碗过来的许璟戈，轻声问：“检查结果还好吧？” 许璟戈准备答话，才微微张了嘴就被纪芊芊抢了先：“有点贫血，没什么大问题。” 宋彦点点头，帮许璟戈拉开身旁的椅子：“那就好。” 第 15 章 滚烫沸腾的火锅吃了很长时间，下午两点半才慢吞吞的结束这一片狼藉。 宋彦本想帮着收拾，张偲远一个电话打来让他去公司，临了便只剩许璟戈和纪芊芊在沙发上瘫着，到了极度困倦的时候纪芊芊才迷迷瞪瞪的起身要解决那一桌的油腻。 “咦，这是什么？”眼睛瞄到茶几上的几张照片，纪芊芊好奇的弯下身拿起来看，清新细腻的风格很入眼，主人公是安静而煦暖的许璟戈。 “璟戈，你什么时候去拍的照片，好好看。”纪芊芊眼里神采飞扬，转头问靠着沙发的许璟戈。 许璟戈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答道：“前段时间，上午宋彦才拿过来的。” “宋彦？”纪芊芊略微惊讶：“这些都是他给你拍的？” “嗯，他是摄影师。”许璟戈浅浅的笑，不再说话，意识很快便被不断袭来的睡意推倒，就着窝在沙发里的姿势睡了。 纪芊芊细细的将照片看了一番，替许璟戈盖好被子，晃晃脑袋勉强撑着精神去收拾那一桌狼藉。 许璟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轻轻喊了一声纪芊芊的名字，无人回应。 许璟戈伸伸懒腰，知道纪芊芊已经回去了，起身去看厨房里的保温柜，果然，里面放着纪芊芊临走时准备好的清粥小菜。 不太饿，不过也不习惯太晚吃东西，许璟戈端着碗在餐桌前坐了二十分钟，一碗小米粥见了底才简单冲了碗回房。 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听到外面手机在响，许璟戈顿了片刻，洗净了身上的泡沫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去拿手机。第二遍铃声恰好响起，许璟戈按下接听键，那边一阵沉默。 “喂，您是哪位？” 静默依旧，许璟戈微微蹙眉，正准备再说话，电话那边终于缓慢开口：“璟戈，我是司央。” 许璟戈一愣，见那边又没有了声响半晌低低发声：“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好久没见了，这几年也没有联系，你还好吧。”低沉的声音有些犹豫，听得出在努力措辞。 “挺好的。”许璟戈倒在床上，也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你呢。” “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那边答非所问，说话间带着小心。 许璟戈张口就想拒绝，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个离家里不远的甜品店的名字：“你应该能找到这里来吧。” “我知道那里，找一找就可以了。” 许璟戈点头，发觉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再不济他也不想问正在干什么之类的话语，打了声招呼便挂了电话。 用被子蒙住头，许璟戈回想司央的声音，好像和印象中没什么不同。 他和司央是初一的时候认识的，若要谈对对方的印象如何，许璟戈觉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一句再适合不过。一见面便可以勾肩搭背的在校园到处逛，到了饭点大方掏钱请对方吃饭，心里有苦水的时候尽管往身边的这个人倒…… 司央是许璟戈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可以交心的人，不过高二刚开始的时候，司央便和他冷淡下来，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司央索性转学了，最后也就成了陌路。 许璟戈也有过疑惑，有过难过，不过他没有去问司央到底是为什么，司央和他远了，他就放任了这种不知来由的做法。 有什么呢，理由不重要，他终归还是很感谢他的。如今好几年没联系的司央又一次找上他，许璟戈不知心情如何，只知道已然不似当初。 司央找到那家店没花费多少时间，甚至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却不料他正准备找个位子的时候看到了比他还先到的许璟戈。 愣了愣，司央站在原处望了许璟戈好一会儿，这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这么早。”司央在对面坐下，向走过来的服务员要了一杯原味奶茶。 许璟戈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很轻松：“待在家里也没事，就早点过来了。” 司央惯性的点头，看着许璟戈欲言又止，好像这么些年准备的那些话一下子被他消化的无影无踪，什么都吐不出来。 许璟戈没听见司央说话，便垂着头慢慢喝着杯中的果汁，直至感觉到透明的杯子已经见底，许璟戈才打破氛围，问道：“现在在工作了吧。” “嗯。”司央抿了抿唇：“在一家公司做文员。” “挺好的，很适合你，以前……”以前司央就说过，他不喜欢闯荡，只要拥有一份安稳的工作便可。许璟戈说到这里发觉不妥，将这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司央眼睛微闪，见许璟戈止住话题轻轻叹了一声，轻声道：“你呢，在做什么工作。” 许璟戈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幼儿园老师。” “你的钢琴弹的很好，做老师也不错。”司央接下许璟戈的话。他认识许璟戈的时候他的钢琴级数已经达到十级，学校有演出都会让他上去弹一曲。 这样的相见避免不了多次陷入沉默，互相寒暄几句便又是无话。 司央敛了敛神，静静地看着许璟戈，缓缓问道：“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当年我远离你，你却一句怎么了都不问。” 许璟戈静默，吸尽最后一口果汁才摇摇头：“你不是都已经做了决定，我知道原因了又有什么用呢。” “或许你问了，我们还会是朋友。” “怎么可能。”许璟戈勉强一笑：“你觉得玻璃已经有裂缝还能合回去吗？” 司央眼神黯了黯，其实有时候许璟戈看的太开也不全然是好事，至少对他来说。 “现在我告诉你原因，你还想听么。” 许璟戈稍稍一顿，缓慢的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说的话。” “我会离开，是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你。” 简短的一句话，司央终于平静的说了出来，眼底波澜不惊。 他喜欢许璟戈，当他发现的时候，程度已经接近疯狂，恨不得占有他身体的每一寸。兄弟，对于许璟戈来说是，对他来说早已变质。 年少的爱恋最是朦胧而炽烈，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份有违常理的感情，更是坚信不能让许璟戈知晓，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躲避。 许璟戈看向司央，心里一阵惊讶，他真的没想过，司央与他远离竟是因为他对自己动了情。 “那……现在你怎么回来了呢。” “总不能逃一辈子。”司央苦笑，深深凝望进许璟戈眼里，一丝异样一闪而过。 许璟戈舔了舔唇，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填补无言的细缝。 司央顿了顿，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这几年我依然很挂念你，在想你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声音说到最后有些低哑，司央想，当时是不是他做错了，一走了之的结果就是他此后再也没到过许璟戈，而自己并未从那痛苦煎熬中走出来。 他现在还放不下许璟戈，至少还没有其他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许璟戈沉吟片刻，平静的问：“你想说什么呢。” 司央一时语塞，那个时候他知道许璟戈不会回应他的感情，那现在和他说这些又是在期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许璟戈皱了皱眉，缓缓道：“以前我把你当兄弟，是好友之间的感情，现在陌路这么多年，那份感情也早就消散了，所以无论出于什么，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司央脸色一变，知道归知道，亲耳听到终究还是不一样。 “那么，你总不能赶我走吧。”司央苦涩不已，不管怎样，错失了这么久，能再和许璟戈待在一起都是好的。 “你想怎么样？” “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会有喜欢的人，你也会有另一个能陪你到老的人。”许璟戈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司央握紧放在桌下的手，垂眸良久，方露出一个牵强的笑：“那我等到那一天，你和我说你遇到了喜欢的人的时候，我就放手。” 许璟戈微微叹息：“值得吗。” 司央艰涩的摇摇头：“我只是想补上我本该和你一起的时光，都找上你了，总不能当没有遇见过你。” 许璟戈知道拗不过司央，没再阻止，无声的朝他笑笑，只当安慰。 司央一直觉得许璟戈不太对劲，看到他对自己笑的时候终于发现，那双眼睛一直在看他，却从没聚焦在他脸上。 心里惊了惊，司央迟疑着张口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看不见了。” 司央身体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许璟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他走的时候许璟戈还好好的，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出去玩的时候路上发生车祸，车子翻的很严重，我从窗子里爬出来，不小心摔下山，伤到了眼睛。” 许璟戈巧妙的隐瞒了那次出去玩是在司央转学之后不久，全班组织的一次秋游。那次的车祸每个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所幸没有更不好的消息。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5节 司央看着许璟戈，愣愣的抚上他的眼角，许璟戈想躲，终是没有动弹。 触感良好的手指很久都没有离开，许璟戈不太自在的皱了皱眉，下一刻脸上的温热就离开了。 许璟戈隐约之间听到司央说了一句话，很低，像是呓语，他没有听清楚，便当做没有听到。 第 16 章 司央的照顾恰到好处，既给了许璟戈足够的时间与空间让他做独自能完成的事，又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默默处理好一切。 下雨天去学校给他送伞，去不熟悉的地方会跟在身旁，偶尔来家里帮他打扫卫生，做一顿简单的饭菜……连纪芊芊都觉得，自司央出现之后她好像成为了一个局外人，原本由她做的事情被司央一手承包。 司央给的这些把握的恰当的温暖，许璟戈很迷乱。 换做以前，他会接受的心安理得，或许还会开玩笑的对司央指手画脚让他做这做那。几年时间的洗涤，任凭当年那份感情是如何的深厚，司央在许璟戈的心里如今终究是不同了，不然怎么说时间和距离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呢。 其实，许璟戈想过，司央没有打过那通电话给他就好了，或者没有和他说那些话，这样他与他之间就没有那层隔膜，就剩偶尔会梦到的以前那些嬉闹的时光。 许璟戈趴在窗边，迎面扑来的凉风并没有让他的思绪有丝毫清醒，倒是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在做什么？”电话那边是司央轻柔的声音。 “刚洗完澡，准备睡了。”许璟戈揉揉酸疼的太阳穴，道：“你呢。” 司央轻笑，像是叹息般：“刚加班回来，才到家呢，怕晚一些你就睡了，所以先打个电话给你。” “怎么加班到这时候？你早些休息吧。”时钟刚响过不久，已经十一点了，许璟戈有些催促的叮嘱司央。 “不着急，明天休假，可以好好睡。” “那也不能熬夜，对身体不好。”许璟戈声音多了几分严肃。 司央躺在床上，听着许璟戈说话撑不住笑了，在那边又嘱咐了两遍之后才笑着应了下来。许璟戈的作息一向很规律，再晚也绝不会超过十二点睡觉。 “璟戈，你再陪我聊一会儿，可以吗？” 许璟戈凝了凝神，片刻之后轻声问：“你想聊什么。” “和我说一说你这几年的生活吧。” “还要说？”许璟戈皱眉，这段时间司央已经缠着他说了好几遍了，这人，一些琐碎小事都听不腻的么。 忖了忖，许璟戈摇摇头：“还是说点别的吧。” “不过，其他的有什么可以说的呢。”司央耐心的询问许璟戈。 “不然……”许璟戈抓了抓头发：“说一说你离开之后的事情吧。” “我啊，转学之后我爸给我找了一个重点高中，不过我不愿意去，经常逃课去玩，后来还和别人打架来着，跟着一个道上的大哥的人混了大半年，把我爸气的直拿藤条抽我，那么粗的藤条都抽断好几根。”司央缓缓说着，嘴角忍不住溢了笑：“不过高三那年我就和那群人断绝了联系，待在学校好好上课，高考虽然没有考到高分，不过也达到了我爸期望的二本分数线，然后就开始了并不如想象中美好的大学生活。” 其实，没有了许璟戈之后的生活都不怎么美好。 许璟戈还停在打架那句话上，愣了愣，问：“你跟着那些人一起混？” 司央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时候血气方刚的，稍不留意就入了歧途，后来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许璟戈一语戳破司央隐藏下来的几句话：“他们没有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你离开吧。” 司央一怔，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被他们打了一顿。” “你真是。”许璟戈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冒出的一个念头怎么也不愿意去想。 “大学就轻松多了，没有那么多累的够呛的课。”司央笑着，悄悄将话题转移。 许璟戈一手拿着手机听司央说话，头靠在窗边打着盹儿。 司央说话说的轻，悠悠扬扬的，渐渐的许璟戈就听不太清他在讲的是什么，等司央停下来问许璟戈话的时候就只听见从电话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司央一顿，似乎能想象到许璟戈抱着电话睡着的样子，嘴边不禁勾起了一个温暖的笑，翻个身，司央朝电话轻声道：“晚安。” 许璟戈睡是睡着了，可下半夜被冷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往床上一摸，这才发现和司央打着电话就睡着了，被子没盖，手里还拿着手机。 挪着身子把被子盖好，许璟戈咳了几声，再一次进入梦乡。这一次睡的不安稳，忽冷忽热的，还做了好几个梦，乱七八糟的场景相互交叉着理不出什么头绪。 潜意识里想着今天还要去上课，早上七点多许璟戈就醒了，一下床头晕目眩，身子踉跄几下差点撞到床头的柜子。 这是许璟戈的死穴，他很容易头晕，同时也很怕。 实在是难受的厉害，许璟戈躬着身子爬回床上，昏昏沉沉的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到何时，许璟戈迷瞪着眼睛，猛然想起还要去学校上课，匆匆忙忙掀开被子要下床，司央正从外面进来，见状一把按住许璟戈把他带回床上。 “你感冒了，快好好躺着。” 许璟戈一愣，扶着脑袋问司央：“你怎么在这里？” “打你电话没人接，就过来了。”司央帮许璟戈掖好被子，担忧道：“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就感冒了？” 许璟戈晕晕的，也没想司央是怎么进来的，喃喃道：“昨晚睡觉没盖被子。” “你啊，以为现在还是夏天呢，睡觉竟然不盖被子。”司央紧蹙着眉，语气仍一如既往的轻柔。 回客厅倒了杯温水，配好药让许璟戈服下，司央叮嘱他：“吃了药再睡会儿，我去给你煮点粥。” “我今天要去上课。” “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你就放心休息吧。”司央摸了摸许璟戈的额头，转身离开房间，行至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之前有一个叫宋彦的人给你打了电话，如果重要的话就回一个过去吧。” 许璟戈愣了愣，在柜子上摸到手机，正准备给宋彦打过去，手机响了。 “宋彦？”许璟戈接通电话，开口问。 宋彦笑了笑，从电话里可以听到轻微的笑音：“是我，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学校？” 许璟戈一愣：“你怎么知道？” “去拍摄的时候路过，想说去看看你，没想到学校的老师说你今天请假了。” “嗯。”许璟戈把自己埋到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不太舒服，所以请了一天的假。” “这个季节感冒了，不会是晚上睡觉瞪被子了吧？”宋彦只是开玩笑，许璟戈却不好意思的窘了脸。虽然没有瞪被子，不过直接没有盖被子好像更丢脸一些。 见许璟戈没有反驳，宋彦微微怔了怔：“看来我猜中了，小朋友晚上睡觉要乖一些。” “谁是小朋友，你见过二十多岁的小朋友吗？”许璟戈听着宋彦的轻笑，撇撇嘴道。 “和我打电话的不就是了。”宋彦靠在椅背上，因工作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我现在是病号，你做什么总是笑我。”许璟戈佯怒，宋彦虽然很照顾他，却也很喜欢开他的玩笑。 “没有笑你，生病的人可不就是小孩子么。”宋彦正色道，顿了顿又问：“吃药了没有？” “嗯，刚才吃了准备睡一会儿。”许璟戈轻揉着太阳穴，晕眩感比早上减轻很多。 宋彦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道：“那你睡一会儿，我还有一个拍摄，先挂了。” “嗯，再见。” 虽然身上使不出多大力气，但已经睡了一上午，许璟戈这会儿说是要睡却也睡不着了，就着一个侧身的姿势缩在被子里养神，耳边依稀能听到厨房里锅碗的碰撞声。 司央熬了一锅紫米粥，小火慢慢熬煮了一个小时，清淡而香甜，许璟戈在他一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了香味，慢慢的探出了头。 司央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道：“饿了吧，我给你盛一碗。” 许璟戈坐起来靠在床头，接过暖和的白底青瓷碗，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一口吃到最后轻轻笑了：“好吃。” “你这是饿了，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司央忍不住伸手帮许璟戈理顺耳边凌乱的头发，嘴角边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先喝点粥，待会儿我再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许璟戈手上舀着粥，想了想，突然想起宋彦之前做过的水煮肉片，便脱口而出将这道菜说了出来。 “口味这么辣，感冒还是吃点清淡的好。”司央脸色变了变，劝慰道。 许璟戈想吃，特别想吃。 刚才司央不问还好，一问甚至都能想到薄薄的肉片那股香辣的味道。换了纪芊芊他会再说几句好话，然后便能如愿，可面对的是司央，许璟戈的一再要求就说不出口，会觉得自己有一种无理取闹的感觉。 “那就下次吃吧。”许璟戈咽下恬淡的紫米粥，抬眼看向司央：“你也还没吃饭，先喝碗粥吧。” 司央应着，在许璟戈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现在还晕么，如果不舒服的话明天再请一天的假。” “不用了，已经好多了，明天我要去学校。”许璟戈淡淡的拒绝，舌尖上刺激辛辣的味觉愈加浓重，一碗粥见底之后也不想再吃了。 “司央，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这么见外。”司央一笑，把碗放下，道：“你要去的话，那我明天早上送你去学校。” 料定许璟戈会拒绝，司央微微沉下脸，在许璟戈开口之前撂下话：“不管情况如何，我不放心，明天我早点来接你。” 司央话语坚定，许璟戈动了动唇，没说出什么话来，只得由着他去了。 第 17 章 第二天一早，司央出现在许璟戈楼下，手上捧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小笼包。 “趁热吃了，刚从早点铺买的。”新鲜出炉的第一波，豆浆是刚刚榨的，小笼包才从蒸屉里拿出来。 许璟戈吸第一口就知道是路口第一家早点铺买的，那家店生意很火，去的晚了常常要排很长的队。 “怎么跑到那家去买，人很多的。” 司央无谓的努努嘴，随后笑了：“今天去的早，还没多少人。” 许璟戈点点头，小口咬着包子，抬眼问司央：“你吃了吗？” “吃过了。” 到学校不过才八点一刻，幼儿园的课程时间很松，现在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许璟戈坐在钢琴前抚着琴键，一边去望正要去上班的司央：“下午不用来接我了，下课的时间很早。” 司央看了一眼许璟戈轻轻移动的手指，点点头：“好，知道了。” 片刻的时间，教室外便有学生与家长挥手告别，说笑的声音像极了摇动的银铃，悦耳而清脆。 这是幼儿园的学生特有的上课观念，绝不会掐着时间踏着铃声进教室。 “小璟哥哥，昨天你没来呢，蔡老师说你生病了。”小女孩一进门就看到许璟戈，小跑着到了他身边。 许璟戈听得出她的声音，宋彦和他说过，这是他的朋友陈其的女儿，也是他们班特别爱笑的学生，陈堇榆。 “对啊，小金鱼有想哥哥吗？”许璟戈笑着把陈堇榆抱起来放在腿上，在她柔嫩的脸蛋上捏了捏。 “有，小金鱼最喜欢小璟哥哥了。”陈堇榆抬头看许璟戈，从书包里掏出一颗糖，剥了糖纸放在许璟戈嘴边：“小璟哥哥的病好了吗？” 许璟戈低头含住软糖：“好了，所以今天来给你们上课呀。” 一上午嘻嘻闹闹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的课也只有一小节，一天的课程在两点半就已然结束了。 一一和学生道别，许璟戈一个人沿着路走走停停，天气有些凉，泛黄的树叶被风刮一阵便在空中飘零着落地，还未稳住又被疾驰而过的车带着飘了一段长路。 耳边鸣笛声响了两遍，许璟戈皱了皱眉，慢慢移着脚步往里走了一段，不料那车在缓慢前进了一段路后在许璟戈旁边停了下来。 “小璟？真的是你，还以为我看错了。” 许璟戈转过头，脑中搜索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还未想起，车里那人轻轻笑了，问：“还记得我吗？” 许璟戈顿了顿，浅浅一笑，点头道：“偲远哥。” 张偲远依然对这个称呼很受用，看许璟戈的双眼都含了几分笑意：“去哪里，我可以载你。” “不用了，我刚从学校出来准备回家呢。” 张偲远半眯着眼睛想了想，问：“你下午还有什么事没有？” 许璟戈摇头：“没有。” “那我带你回公司吧，下了班可以一起吃饭。” “啊？”许璟戈一愣，面露难色：“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去了就是我的客人。”张偲远打开车门下车，也不待许璟戈回答，往旁边的店铺看了一眼道：“先等我一会儿。” 十分钟后，张偲远提着一个披萨盒回来，顺便往许璟戈手上塞了一杯热咖啡：“走吧。” 半推半就的坐到副驾驶，许璟戈怔了怔，不由觉得好笑。 “你在笑什么？”张偲远看许璟戈垂着头在笑，转头问他。 “没什么。”许璟戈摇头否认，他觉得张偲远很有趣，所以笑了。 一路疾驰到了公司，许璟戈听着从进门到进电梯的这段路程耳边传来的一声声“总经理好”，这才明白过来，张偲远就是宋彦说的那个给他提供工作的朋友。 “原来你是这里的总经理。”许璟戈脱口而出，低喃道。 “所以你以后想来就来呀。”张偲远眨眨眼睛，一手按下楼层。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张偲远带着许璟戈进门，扬了扬手上的披萨：“给你们买了吃的，可别说我虐待你们。” 埋头工作的员工一听这话，猛然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工作，笑眯眯的接过张偲远手上的披萨：“谢谢总经理。” 工作劳累的时候有点心或饮品是很舒心的一件事，张偲远经常会在出门办事回来的路上给他们带东西，每每都是接过吃的就各自散开了。 林媛嘴里咬着披萨，手里抱着一摞文件从复印室出来，觉得不太对劲，再猛地看一眼，这才发现了跟在张偲远身后的许璟戈。 “你是宋彦的那个朋友。”林媛喊出声，上次在酒吧，她对许璟戈有印象。 许璟戈不好意思的一笑，轻轻点头。 “是不是想扣工资了？”张偲远站在林媛身后，幽幽的看着她。 林媛背后一凉，僵硬的笑了笑，抱着文件一溜烟儿的走了。 张偲远凉凉地叹口气，拉着许璟戈去办公室：“你先坐一会儿，宋彦现在在摄影棚，估计还有十多分钟就回来了。” 许璟戈轻应一声，乖乖坐在皮质沙发上听着张偲远来来往往的工作，室内暖气很足，熏的人有些昏昏欲睡。 “小璟？” 宋彦推开张偲远办公室的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靠在沙发上的许璟戈，脑袋一栽一栽的，像摇摇晃晃的企鹅。 许璟戈倏的惊醒，尚未清明的双眼迷迷瞪瞪的，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宋彦在喊他，遂直起身子朝他笑笑。 宋彦走过去在许璟戈身边坐下，揉了揉他细碎的黑发：“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办公椅上的张偲远伸了个懒腰，懒懒的回答：“我在路上碰到他，就把他带来了。” “你怎么放心跟他来。”宋彦挑了挑眉，话是对许璟戈说的，眼睛却盯着张偲远看。 张偲远翻了一个白眼，顺手拿起手边的杂志扔向宋彦，转念一想怕殃及无辜的许璟戈，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我这么良好市民的形象，可比你好多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宋彦摊手，无辜的耸了耸肩：“大叔，你什么意思我不太懂，可是你把我家小璟拐过来，待会儿得请我们吃饭吧？” “你叫谁大叔呢？”张偲远忍不住了，直接往宋彦头上扔了一本厚厚的杂志：“就你这样对我还想吃饭，不扣你工资都是我心善，没事儿给我出去。” 宋彦接下飞过来的杂志，拉着许璟戈起身，经过张偲远的时候顺便把杂志扔了回去，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大叔在楼下停车，你这么泼辣的样子可小心点别让他看见。”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叩门，一身灰色西装的高晟推门而入，笑着和宋彦打了招呼便走向张偲远。 宋彦转过头和张偲远的目光相碰，笑了笑，牵着许璟戈出去的时候顺带好心的关上了门。 许璟戈愣愣的在宋彦之前的那句话中没回过味来，感觉到有人来了微微烫了脸，扯了扯宋彦的衣袖，问：“那个人是客户吗？” 宋彦想了想，笑的狡黠：“算是特殊的客户吧。” “特殊？” “嗯，那是他男朋友。”高晟经常冠冕堂皇来公司找张偲远，这件事虽然已经不是秘密，宋彦还是在靠近许璟戈耳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许璟戈微微惊讶，不过还来不及思考，思绪很快被宋彦所转移。明明挺暧昧的动作，宋彦却好像越来越习惯，牵着他的手的动作那么自然，许璟戈却快被手心灼热的温度烧的红了耳根。 “感冒怎么样，好了么。”宋彦问着，抚上许璟戈的额头试探温度。 许璟戈点点头：“只是有点晕，没有发烧。” “以后睡觉别瞪被子了，天气转凉，很容易感冒。” 许璟戈面色一窘，叹气似的扁扁嘴，嘟嘟囔囔道：“没有瞪被子。” 宋彦听许璟戈如蚊丝般低低的反驳觉得煞是可爱，没忍住蹭了蹭他柔顺的头发，用的力道重了些，平整的发丝便显的凌乱。 “你真是……”许璟戈气结，伸手拨弄着东倒西歪的头发。宋彦不仅喜欢开他玩笑，连揉头发都成了他的一大乐趣。 宋彦嘴角漾着笑，看许璟戈转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收拾头发心情大好，拿起桌上的相机随手按下快门。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的倒很快，下班的时候张偲远向宋彦抛了一个眼神，而后拉了拉许璟戈的手臂：“小璟，我们吃饭去，你想吃什么？” “呃。”许璟戈迟疑了一下：“都可以，看你们。” 张偲远忖了忖，转向身后的高晟，道：“要不我们去那家意大利餐厅吧，口味挺好的。” 高晟笑了笑，声音轻柔宠溺：“听你的。” 意大利餐厅环境很不错，安静而优雅。四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相继落座，宋彦拉开旁边的椅子扶着许璟戈坐下，却发现他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璟戈摇头，尴尬的笑了笑，而后轻声道：“我想去洗手间。” “小璟，你要去洗手间啊，正好，我和你一起去。”张偲远恰好听到许璟戈的话，起身带着他拐个弯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宋彦见两人走远，收回视线，途中正好碰上高晟同样转回来的眼睛。 不是他的错觉，宋彦自从公司出门之后便发现高晟的目光时不时去望许璟戈，若是停留的久一会儿能发现眼里难言的情绪。 宋彦不自在的搅动着手中的勺子，顿了片刻，正欲询问，没想到高晟先开了口。 “那个孩子，听你们喊他小璟？” “嗯，他是我们的朋友。”宋彦淡淡回答。 “挺好的。”高晟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更像是苦笑。“我的孩子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和他一般大。” “您有孩子？”宋彦一时错愕，话未经大脑已经脱口而出，过后才发觉不妥，歉笑着和高晟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高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冷峻的脸庞攀上一丝哀叹：“对，我有孩子，不过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年幼时我便抛弃了他和他母亲，如今十几年未见，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 高晟说的动情，眉眼间染上淡淡的愧疚，宋彦看了不忍，礼貌性的劝慰他：“若是当时您有苦衷，相信他们是会谅解的。” “不是的，我抛弃他们只是为了我自己。”高晟对上宋彦的目光，苦涩一笑：“你也看到了，我是喜欢男人的，当初我被迫履行家里为我说定的婚事的时候才二十岁不到，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就一个人走了。” 宋彦一凛，试探性的口气带着莫名的小心：“您的意思是说，家里不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于是强迫你结婚，有了孩子之后你就抛弃了他们两个？” 高晟低不可闻的应了宋彦的问话，片刻之后又宽慰般的告诉他：“你放心，这些偲远都是知道的，我没有什么事隐瞒他。” 宋彦仿佛没听到后面的那些话，一个念头在脑中闪了又闪，蹙着眉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高先生，能否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儿子，他叫什么名字？” “我……” “你怎么了？”张偲远带着许璟戈回来，见高晟神情不太对，故意笑道：“饿了？” 高晟一愣，不过一秒的时间又恢复过来，也淡淡的笑：“对，很饿。” 宋彦抿抿唇，转过眼正好对上许璟戈有些茫然的神情，呆呆的像刚睡醒的小猫。伸手蹭了蹭他的头发，宋彦调侃着将话题转了过去。 第 18 章 饭后正是灯火初亮之时，步入灰暗天色的城市开始点起盏盏灯光，夜里的风阵阵刮过，凉意更深。 高晟带着张偲远走了，宋彦和许璟戈则晃悠悠的在路上踱步，晚上没有工作，走回去正好消食。 许璟戈微垂着眼睑，沉默不语。从餐厅出来后宋彦只寥寥说了几句话，周围行人虽多，气压却蓦然降了下来，许璟戈清晰的感受到，宋彦情绪不太好。 心中猜测几番，许璟戈暗自摇摇头，歪过头看向宋彦，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宋彦回过神来，对上许璟戈的眼淡淡一笑：“没什么。” “不开心的话，可以和我说。”许璟戈将这句话在舌尖上滚了又滚，轻轻说着。 “没有不开心，你想什么呢。” 许璟戈神情一顿，微微蹙眉，之后又轻叹一声，扯了扯宋彦：“你骗小孩子还行，想骗我就算了。” 宋彦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眉目之间的怨念明显是装出来的，撑不住笑了。将高晟与他的对话从脑海中删去，宋彦顿了顿，语调故意放的低了些：“我在想房子的事情。” “房子？”许璟戈不解，宋彦现在住的好好的，干什么要操心房子的事情。 “嗯。”宋彦点点头：“房东要去外地，他打算把房子卖了，所以能租的时间也没剩多久。” “那你是打算继续租房吗？” “应该不会了，到处租还不如自己买，也更安稳些。”按现在的情况，张偲远这里应该至少会待一段挺长的时间，况且现在公司也配了车，安顿下来还是好的。 许璟戈挺同意宋彦的决定，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在找房子了没有？” “在物色了。”宋彦看了一眼许璟戈，促狭一笑，认真的问：“要不然我搬到你那边去，和你也离的近，你帮我问问有没有谁在卖房。” “啊？”许璟戈一愣，仔细想了想，抿着唇摇头道：“应该是没有的，你在别处问问吧。” 他居住的小区不在繁华闹市之中，环境也是差强人意，宋彦就算要买房，在他的潜意识里也不该买到那里去。 宋彦原本就是逗他的，看他认真又略带迷茫的神情顿时心情大好，什么事也不曾再去想，走着走着很快就把许璟戈送回了家。 司央的电话来的准时，许璟戈刚换上鞋进屋，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嗡嗡震动。 “璟戈，你到家了吧。” “嗯，下午就回来了。”为了怕司央担心，同时也不想过多阐述，许璟戈把回家的时间提前了几个小时。 司央微不可闻的舒了口气，简短的告诉了许璟戈他打电话过来的缘由。 初中时期一个走的比较近的同学过几天结婚，许璟戈也在邀请名单之内。只不过先打电话给司央，得知司央和许璟戈在保持联系，索性让他将这个消息转告给许璟戈，到时一同前来。 “他这么早就结婚啊。”许璟戈听着司央的话，低声呢喃。 初中同学年纪相差无几，最多也不过两岁的差距。许璟戈记得夏程，就是司央口中说的那个同学，只比他大一岁，现在也就二十三岁，这样的年龄结婚确实是早了。 “也许家里人逼的紧吧。”司央听到了许璟戈的话，给出自己的猜测。 “可能吧。” “到时候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去。” 许璟戈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生活琐事，那边司央说有事要处理，叮嘱许璟戈好好照顾身体便匆匆挂了电话。 夏程的婚礼订在一家度假村，偌大的场地虽不似春天繁花似锦，周围一大片枫叶却极为夺人眼球。高大的树木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交相依偎，尚在绿意之中的、已然染上红衣的叶片斑驳着布满整棵树木，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煞是好看，更显的秋意浓浓。 参加婚礼的嘉宾不多，除却双方父母亲戚外就是几个关系较亲密的朋友，人数加起来十来桌桌差不多。 司央和许璟戈来的比较晚，他们到的时候新娘已经到场，正缓缓步入红毯，除却前面两个撒花的小花童之外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孩儿为新娘拉起拖曳在地上的裙摆。 挑了两个就近的位置坐下，婚礼的仪式很快，二十分钟便结束，方才安静庄重的场面瞬间热闹起来，除了相互之间的道喜外就是好久不见的老同学再次见面的寒暄。 许璟戈只读到高二，之后的朋友圈生活从未参与过，加上之前能谈心的朋友寥寥无几，现下听着他们问好谈话的欢声笑语也插不上话，便一个人拿了杯果汁坐到了角落里。 “哥哥，你不去吃东西吗？” 一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儿舔着蛋糕走到许璟戈身边，两腮上还有不小心蹭到的甜腻奶油。 许璟戈笑了笑，伸出手正好摸到他柔软的头发，顺便蹭了两下，“哥哥不饿，你在吃什么呢。” 小男孩儿咧开嘴笑着，咬下一块蛋糕含糊道：“蛋糕，可甜了，你要不要吃一点？” “好啊。” 小男孩儿见许璟戈答应了，大方把蛋糕递给他，等了好久却不见许璟戈接过去，于是挠着头问他：“哥哥，你怎么不接呢。” 许璟戈愣了愣，伸手在半空中摸索到小男孩儿递过来的蛋糕，手指上沾到不少白色奶油。 “不好意思，哥哥看不见。” 小男孩儿“啊”了一声，扁扁嘴没有说话。他虽然还小，但是他知道什么叫看不见，看不见就是永远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漂亮，也永远看不到那些好吃的。 “哥哥，你把蛋糕给我。”小男孩儿踮起脚尖去拿许璟戈手上的蛋糕。 许璟戈不明所以，把蛋糕给了他，正欲问怎么了，就听见他打着呵欠说：“我去给你拿好吃的，那边有很多，哥哥你等我一会儿。” 实际上这块蛋糕已经被他咬的乱七八糟，小男孩儿待许璟戈和他说完话才发现。 许璟戈微微一顿，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唇边不觉荡起一抹笑容。 “怎么坐这儿来了？”司央端着一杯酒走近，在许璟戈身边坐下。刚才他被拉着去说话，回过头许璟戈已经不在了。 “这里安静。”许璟戈抿了一口果汁，淡淡回答。 司央却被这几个字戳中，心口一阵发闷。许璟戈对这几年的生活一直轻描淡写，其中的艰难心酸却让他想起来就觉难受。 “你们在这儿呢，我找了你们好久。” 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抬起眼，一身匀称西装的夏程笑着朝他们走过来。 司央端起酒杯和他的碰了碰，笑道：“恭喜，新婚快乐。” 夏程温和一笑，饮了一口酒：“说起来也很久没见，还好吧？” “挺好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 “世事难料。”夏程莞尔：“说不定你这辈子就孤独终老了。” “你小子，别仗着今天结婚我就不敢打你啊。”司央攥着拳头给了夏程一记。 夏程笑的狡黠，晃了晃酒杯道：“你还是这么暴力，学学璟戈的温柔好不好。” “我温柔也得看对象，你不行。” 夏程轻哼一声，往右走了两步把手肘放在许璟戈肩上：“璟戈，还是你好。” 许璟戈笑笑，以果汁代酒向夏程表示祝贺：“新婚快乐。”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许璟戈将果汁饮尽，耳边听到有人在叫夏程的名字，于是推了推他的手轻声提醒：“有人在喊你。” 夏程抬头，远处母亲正在招呼他过去，“你们坐着，我先去处理。” 司央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过去，顿了片刻又转头问许璟戈：“刚才他们问起你，要不要去说说话？” 他们自然是指同来参加婚礼的老同学，许璟戈敛眸沉吟，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你去吧。” 司央当然不同意，沉声道：“我也不去了，反正以后还能见面。” “不要紧。”许璟戈笑着晃了晃司央的衣袖：“我待在这里不走动，不会有事的。” 司央还是不放心，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偏偏另一边有人正扯着嗓子嚷着让他们过去，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 “去吧，他们叫你呢。” 司央无法，放下手中的酒杯，临走时不忘叮嘱：“我很快就回来，你小心些。” 许璟戈听话的应下，两指撑着下巴定定的稳住身子，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喊他。 “哥哥，你吃吧。” 许璟戈这才反应过来是适才和他说话的小男孩儿，笑了笑伸手要去接他递过来的东西，没想到小男孩高高的踮起脚尖直接送到了他嘴边，讨赏似的咯咯笑着：“这个彩虹果冻可好吃了，妈妈经常买给我吃。” 许璟戈撕开包装轻咬了一口，弯着眼角夸赞他：“很好吃，谢谢你。” 小男孩儿特别高兴，露着浅浅的梨涡蹬着脚慢慢坐到了许璟戈旁边的椅子上，一股脑把口袋里的果冻全数塞到许璟戈怀里。 许璟戈很受小孩子的欢迎，两人才聊了一会儿，小男孩儿已然拉着许璟戈的手要带他出去玩了。 “那边的小林子很好玩，哥哥，我带你去。” 许璟戈嘴上答应着好，脚下却不动。这会儿走远了，司央回来找不到他会担心，不过现在有一个他更想解决的问题：刚才果汁之类的饮品喝多了，现在想去洗手间。 咬了咬唇，许璟戈拉住小男孩儿要带他走的手，压低声音问他：“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 小男孩儿点头，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那你带哥哥去，可以吗？” “可以啊。”小男孩儿跳下椅子，主动牵起许璟戈的手带他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临湖的一间大房子旁边，离婚礼场地有一段距离，小男孩儿牵着许璟戈的手，嘴里还不忘嘟囔着等一下要带许璟戈一起去玩。 “小石头，你来这干什么？。”两个小女生在这边丢花瓣，看见小男孩儿往这边走起身喊住他。女生年龄看起来没有小男孩儿大，连身高也矮了半个头。 “我们一起去玩吧。”她们笑着邀请。 小男孩儿被挡住了去路，高高扬起下巴，撇了撇嘴道：“我现在不想和你们玩，你们自己去吧。” 小女生被拒绝了很不开心，嘴里囔囔着过去扯他，小男孩儿拐着身子躲避她们，三个小孩子拉拉扯扯之间发生了纠葛，小男孩被两个女生一推直接摔到许璟戈身上，许璟戈猝不及防被推了出去，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平衡歪着向旁边倒去，“扑通”一声栽到了湖里。 秋天的湖水已经有些凉意，许璟戈只觉浑身冷的发颤，手脚并用的乱划着企图浮出湖面，嘴里大声呼叫，奈何一张嘴便被堵住声音，连着喝了好几口湖水。 边上的小孩子吓坏了，两个小女生直接哇哇的哭出了声，小男孩儿还算冷静，边跑回去边张嘴向那边的人群呼救，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 第 19 章 纪芊芊站在病床前面静静地看着尚在昏迷中的许璟戈，眼眶渐渐开始发烫。 距许璟戈从湖里被救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而他至今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纪芊芊特别怕，怕许璟戈就这样一睡不醒。 轻柔的替许璟戈掖好被子，纪芊芊眼睛一动，站在窗边的司央还在保持两个小时之前的姿势，仅仅是靠着半敞开的窗户凝视着许璟戈，一夜未睡，眼底已经有了一层依稀可见的乌青。 “你从昨天起就没吃过东西，喝点汤吧。”纪芊芊轻叹口气，把给许璟戈预备的鸡汤送到司央面前。 司央眼睛转了转，还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床上的许璟戈看。 纪芊芊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睛回到原位，把鸡汤重新放回保温瓶里，拉了张椅子过来在许璟戈床前坐下。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上班，许璟戈和她说去参加同学的婚礼，之后等她赶过来便看到好几个人在病房里，时不时低语几句，后来那些人陆续走了，就只剩下她和司央。 司央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过话，纪芊芊纵然有许多想说的也无从说起。 清晨至下午，期间护士进来看了几次，纪芊芊问起许璟戈的情况，得到的回答尽是“看情况。” 看情况，看情况，纪芊芊听着这句话都觉得烦了，心里的担忧开始夹杂着怒气往上升。她讨厌等待，无尽头的，不知道结局到底如何的等待。 下午四点，司央终于放弃了窗边的位置，走到许璟戈身前弯下身蹭了蹭他光洁的皮肤，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纪芊芊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嘴里毫无味觉的喝着一罐牛奶。知道和司央多说无用，直接把他的那份放到柜子上，伸手轻捏了捏许璟戈的手检测他的温度。 刚碰到手的那一刻，床上的人嘤咛一声，很轻，却足够让纪芊芊和司央听到。 纪芊芊一愣，看着许璟戈阖着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然后睁开。 “璟戈，你终于醒了。”纪芊芊激动万分，却又怕许璟戈身上会难受，不敢去碰他。 “芊芊。”许璟戈晃了晃脑袋，低低地唤了一声纪芊芊。 纪芊芊看许璟戈要起身，扶着他的背脊往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璟戈，你吓死我了，饿不饿，我刚买了清粥，还是渴了，我先给你倒杯水。” 许璟戈刚醒，脑中的混沌还未全部散去，这样听纪芊芊一连串的问话忍不住笑了：“我不饿，也不渴，你不要着急。” 虽是这么说了，纪芊芊还是倒了一杯温水凑到许璟戈唇边让他喝下。这么久没喝水，就算不觉得渴也不能这样晾着。 许璟戈倚着床头和纪芊芊说了会儿话，病房里空旷的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人似的，许璟戈咳了两声，问纪芊芊：“你今天请假了？ ” “是啊，你一直不醒可把我吓坏了。”纪芊芊扁了扁嘴，更多的是心有余悸。 许璟戈抿抿唇，低声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只要你没事就是最好的。”纪芊芊忍不住责怪他，又端了方才买的粥给他喝，这才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不发声的司央，小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嗯？”许璟戈疑惑的皱了皱眉：“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吗？”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6节 “是我。”司央望着许璟戈，脸色总算是缓和了几分。 “司央。”许璟戈没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听见司央的声音淡淡一笑：“你也没有去上班么。” 司央不回话，两手揉捏着发疼的双眼，声音低哑而沉重：“对不起。” 许璟戈愣了一下，停止喝粥的动作，缓缓的摇了摇头：“司央，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司央紧抿着唇，只是提醒了许璟戈一句快些将粥喝完，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到现在还未将许璟戈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模样从脑海中挥散开，所以许璟戈说什么他都不想去反驳，也不愿争辩。许璟戈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亦可以把那份自责愧疚而难受的心一直端在许璟戈身前。 若不是他独身离去，就绝不会看见在水中渐渐沉下去的许璟戈，不会看见紧闭着双眼迟迟没有醒来的许璟戈，这些画面像一根针扒拉着他的心，丝丝拉拉的疼着。 许璟戈沉默着喝完一碗粥，过后寻着司央的衣袖扯了扯，露出一个略显干涩的笑容：“司央，我想吃醪糟汤圆，你帮我去买吧” 司央眼角弯了弯：“等一会儿，马上给你买回来。” 许璟戈听着司央离去的脚步声，转而问纪芊芊：“他是不是一直都在这里？” 纪芊芊点头：“是啊，从你进医院开始都没怎么吃东西，劝也劝不住。”司央的表现以一个突如其来的朋友的身份来说确实有些过了，纪芊芊忍不住问许璟戈：“他刚才说的对不起，难道是他害你溺水的？” 许璟戈立即否定方才司央的说法：“是我自己不小心，当时因为他没有陪着我，所以自责了。” “这样啊。”纪芊芊了然的眨了眨眼睛，这样是较之前说的通了些，不过总觉得司央的眼神有些不太对。 “芊芊。”许璟戈喊了一声：“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总是守着我。” 不用问，既然司央在一直在这里呆着，纪芊芊也没偷多少闲，若是能视物，他必定能看见纪芊芊略显憔悴的脸。 纪芊芊迟疑了一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确实有些累了，之前出门的时候有给宋彦打电话，想着他马上就能到，便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临走前又嘱咐许璟戈有事不要单独一个人行动才回去。 纪芊芊预料的不错，她前脚刚走，宋彦后脚就抱着一束百合到了许璟戈病房。 “刚醒吗，身体感觉怎么样？”宋彦把花插到花瓶里，直接切入话题。纪芊芊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她当时情绪低落，就说了许璟戈昨天入院，至今未醒。 许璟戈正在发呆，听见有脚步声以为是护士进来了，没想到听到的是宋彦的声音，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轻轻笑了笑：“挺好的，你怎么来了。” 宋彦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在椅子上坐下径直问许璟戈：“发生什么了？” 许璟戈像做坏事被抓包了的孩子，缩了缩脖子：“不小心溺水了。” 第二天才醒，情况算不上好。宋彦看着许璟戈透着苍白的面孔，蹙眉道：“好端端的靠近水做什么，不知道有多危险么。” 许璟戈听着略显凌厉的话语，一时间说话的声音不觉低了下去：“我是想去洗手间的，当时有人带着我。” 宋彦看着小心翼翼的许璟戈，心里蓦地一软，心道话说的重了些。但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万一再晚救上来那么一两分钟，也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现在身体还难受么？” 许璟戈摇头，除了胸腔处呼吸时有点难受，其他没有多大问题。 宋彦暗暗叹息，心中莫名堵着一口气，不知该怎么舒缓过来，直勾勾盯着许璟戈看了半晌，刚欲说话，许璟戈一张脸涨的通红，咳嗽声接连不断，听着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宋彦坐上床边一手扶着许璟戈的肩，一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缓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许璟戈眼眶红红的，眼角因为情绪太激动泛着一颗晶莹的泪花。 下意识的用指腹帮许璟戈擦了擦眼角，宋彦顿了顿，手指没有立即离开，往下顺着捏了捏许璟戈尚未褪去潮红的面颊，声音有些恨恨的：“以后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做的事就打电话给我。” 许璟戈被宋彦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脸上被他碰过的皮肤似乎和其余的不太一样，热热的，好像又红了一些。 痴愣的点点头，许璟戈反应过来动作太过于轻了，宋彦可能会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又狠狠的栽了栽脑袋。 宋彦被许璟戈的动作逗笑了，大手覆上他的头顶狠狠的揉了一把头发，笑道：“傻。” 司央提着热乎的醪糟汤圆进来的时候看到房里多了一个人，走进去的时候宋彦也正好回过头看他，两人礼貌的笑了笑，宋彦从床边回到椅子上。 司央把碗盖打开，将醪糟汤圆递给许璟戈：“趁热，冷了就不好吃了。” 许璟戈端着塑料碗朝司央笑了笑：“谢谢。” 许璟戈垂着头吃东西，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寂静，默默无言。 最终宋彦起身打破氛围，见司央对上了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继而转向许璟戈，薄唇抿成了一个向上轻扬的弧度：“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许璟戈想必又是在愣神，听见宋彦的话嘴里的汤圆直接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差一点被噎到，“路上小心。” 犯傻的动作一丝不落的落在宋彦眼里，忍下去摸他头发的这个习惯性动作，宋彦应下许璟戈的叮嘱，转身离开。 第 20 章 人虽然已经醒了，医生还是建议住两天院观察观察，拗不过纪芊芊和司央雷打不动的坚持，许璟戈连赶带劝推走了晚上要过来陪他的两人，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发呆，入夜后很快便睡去。 宋彦说今天会过来，许璟戈却没想到他来的这么早，巧的就像是掐着时间似的，他才刚醒，宋彦就推门而入。 “现在还很早吧，怎么就来了？” 宋彦把热乎乎的早餐放在小桌上，另一份拿在手里张口就啃：“八点，正好来和你一起吃早饭。” 医院的早餐不好吃，许璟戈也吃不习惯，他特地起早去买的。 许璟戈不信宋彦是因为时间对得上才把早餐带到这里来和他一起吃，不过没戳破他，从袋子里挑出一个灌汤包塞进嘴里，眼角弯弯的弧度形成了小小的月牙。 宋彦看他连着吃了好几个包子却一直笑着，拿上一颗鸡蛋往他头上一敲，松脆的蛋壳立时碎了一小片：“大早上的，傻笑什么。” 许璟戈皱着眉揉揉额头，轻声哼了哼，头一歪不打算回宋彦的话。 宋彦看他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垂头剥鸡蛋，不一会儿一颗嫩白圆润的鸡蛋就递到了许璟戈眼前。 “你和医院怎么这么有缘，我们这是第几次在医院见面了。” 明显调侃的语气，许璟戈咬着蛋白认真的想了想，呵呵笑着：“三次啊，不多。” 宋彦第一反应就是翻了个白眼，奈何许璟戈看不见，一个人像唱独角戏似的表达着对床上这人的无奈。 许璟戈慢吞吞的把早餐吃完，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望向宋彦道：“今天天气怎么样？” 宋彦往窗外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太阳，天色却不阴沉：“挺好的。” “那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这个时间的医院走动的人不多，偶尔遇见几个也是出来活动筋骨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和新认识的伴儿聊着天，气色恢复的很不错。 宋彦带着许璟戈绕着医院大楼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在去小花园的绿荫小道上看见一个熟悉的侧颜，待那人转过身一看，正是把捧花抛给他的林芷含。 林芷含恰巧也看见了宋彦，笑着过来打招呼：“这么巧。” 宋彦回以一笑：“度蜜月这么快就结束了？” 林芷含转了转灵动的眼睛，有些气结，宋彦这话说的好像哪对新婚夫妻度蜜月要去一两个月似的。 对这个问题不予回答，林芷含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彦，视线一转，落到眼前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心里不觉一惊，喃喃问道：“这位是？” “我是许璟戈，宋彦的朋友。”不等宋彦回答，许璟戈端着极有礼貌的话语向林芷含自我介绍。 林芷含轻轻一笑：“我叫林芷含，也是宋彦的朋友。” 林芷含的声音轻柔而不尖细，像山间清泉潺潺流过，许璟戈很喜欢她的声音，对林芷含便多了几分好感。 “你生病了？”宋彦问着，不过看林芷含的气色很好，不像身在病中的样子，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要来医院，那位秦少爷恐怕是最担心的吧。 林芷含抿着唇笑了笑，两颊染着柔和的光晕，更凸显她温婉大方的气质。 宋彦不解，用疑惑的目光探索她眼中的话语，林芷含又笑了，这才伸手指了指自己平坦的小腹。 宋彦想了一会儿，恍然明白过来：“你怀孕了？” 林芷含撇了撇嘴，对于宋彦的迟钝不予置之，眼角眉梢却流淌着止不住的幸福。 “秦诩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宋彦确实惊讶，他本以为以林芷含的性格不会这么早要孩子，何况她在采访中也明确表示想先过两年自由的生活，这突然改变的想法，宋彦觉得，秦诩应该功不可没。 “他在外地呢，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还没告诉他。”林芷含浅浅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宋彦点点头：“现在做什么事可都得小心点。” “这还用你交代。”林芷含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我爸妈给我停了所有的工作，等他回来了肯定门都不让我出。” 现在才怀孕初期，一想到要在家里呆□□个月，林芷含脑袋隐隐作痛。 “那也挺好的。”宋彦淡淡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换来林芷含一个大大的瞪眼。 “好什么好，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要疼。”林芷含望了许璟戈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包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拿起来一看，正是刚才谈论到的秦诩。 林芷含晃了晃手机，转身往回走：“肯定来查岗了，下次再联系。” 宋彦看着林芷含边打电话边走路的背影，想着她那句“查岗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璟戈由着宋彦把他牵至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愣了会儿神，笑着撞了撞宋彦的胳膊：“刚才那个女生喜欢你吧。” 宋彦一惊，猛然睁大了眼，虽然现在不是了，但放在以前也是事实，许璟戈是怎么从他们这一段无关紧要的对话中知道的？ “她都嫁人了，刚才你也听到了吧，现在已经怀孕了。” 许璟戈当然听到了，他不过就是随便一说逗宋彦玩儿，现在听宋彦这话，没想到他说的也不虚假。 “那你怎么拒绝了，她应该长的很漂亮吧。” 宋彦两道剑眉拧了拧，不太同意许璟戈的话：“只看长相也太肤浅了，我才不是这样的人。” 许璟戈抿着唇偷笑，不依不饶的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难道专门找不好看的吗？” 宋彦一愣，歪着头看了一眼许璟戈，终于明白他是在逗自己玩儿。转了转眼睛，宋彦调侃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许璟戈身子一僵，不出意料的红了耳根，支支吾吾道：“瞎，瞎说什么，你这人真是。” 宋彦坐在许璟戈左侧，一转眼就能看到他泛红的耳朵，粉粉嫩嫩的，模样甚是怜人。再想逗逗许璟戈，刚一张口，宋彦突觉不对劲，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里跳动，调笑着的“喜欢你”怎么也说不出口。 捋捋思绪，宋彦借由林芷含将话头转过去：“我和她是大学同学，那个时候她是在追我，不过后来我出国了，再回来她已经订婚了。” 许璟戈耳朵听着宋彦的话，心下却还因宋彦那句玩笑话安分不下来，只能假装咳嗽两声带过去：“这样说她追了你很久吧。” 宋彦想了想，从大一到大四，时间真的是挺久的了，“差不多四年了。” “四年？”许璟戈一惊，一个女生在求爱的道路上奔走了四年，那份感情真的是很深刻了。 宋彦后来出国，他对她从未有过回应么，那现在怎么两个人又很亲密的样子呢。思及此，许璟戈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她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放下了么？” “算是吧。”宋彦望着泛黄的枝叶若有所思：“不然怎么愿意结婚生子呢。” 许璟戈轻轻垂下眼帘，手指揪着病服的衣角，顿了顿，用如蚊丝般的声音问宋彦：“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宋彦转过头，恰好对上许璟戈黑曜石似的眼睛，一句简洁的回答如鲠在喉，在这双清亮的眼睛面前全都不足为道。 回过神来，宋彦淡淡一笑，摸上许璟戈细细的黑发，反问他：“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许璟戈愣了愣，给出一个不肯定的回答：“好像有。” 宋彦撑不住笑出声：“傻。” 没有听到宋彦的追问，许璟戈心底松了一口气，手上的衣角却被他越攥越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宋彦没有注意到许璟戈的小动作，却倏然想到上次在餐厅和高晟的对话，考虑再三，轻轻喊了一声许璟戈：“小璟。” “嗯？” “你爸爸他，叫什么名字？” 许璟戈身体一滞，抿着唇良久没有回答。宋彦看着他心下不忍，笑了笑，道：“这么久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高晟。”许璟戈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叫高晟。” 宋彦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褪去便硬生生的僵住了，许璟戈隐藏的很好却依旧透着落寞的脸就在他眼前，他突然不知道这一问究竟是好是坏。 “怎么了？”许璟戈见宋彦久久不语，摇了摇他的胳膊。 宋彦笑了笑，眉头却依然紧皱：“没什么，学你的，发呆呢。” 许璟戈没有反驳，只扁了扁嘴表示他的不满。他确实经常发呆，可这是因为他看不见，这人真是，自己的错还拿他当挡箭牌。 宋彦眼睛盯着前方凝神，顿了片刻，又问许璟戈：“你有没有想过会和他重逢呢？” 许璟戈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想过。” “那你恨他吗？” “以前恨。现在不了。” 恨一个人是对自己的惩罚，而且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拿这个惩罚自己。 宋彦一笑，放在许璟戈头上的手有些用力，头发被他揉的乱糟糟，看上去有些好笑。 这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许璟戈拍掉宋彦的手，却不去整理，略微歪斜着脑袋陷入沉思之中。 秋风瑟瑟，树冠浓密的槐树点点泛黄，卵形的叶片轻轻飘落，落在许璟戈微乱的发丝上。 宋彦的声音温润而纯净，听上去特别有安全感，许璟戈渐渐犯困，眼皮一眨一眨的睁不开。 宋彦见了，拍拍自己的肩膀：“困了就靠一会儿。” 许璟戈原先还犹豫，有一搭没一搭的坚持和宋彦聊天，一刻钟过去，待宋彦问他话的时候许璟戈已经一脑袋栽在宋彦的肩膀上睡着了。 宋彦轻轻转头，许璟戈安静的睡颜落在他眼中，浓密的睫毛从上方看去异常漂亮，像一把小小的毛刷覆在眼睑上。 怕许璟戈睡的不安稳，宋彦尽量不晃动身体，同样把头轻轻放在许璟戈的脑袋上，下方轻轻浅浅的呼吸清晰可闻。 毕竟入了秋，呆一会儿还好，坐的久了怕是不行。宋彦担心许璟戈吹多了风会感冒，慢慢托起他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穿过脚窝，弯下身将许璟戈横抱起来。穿过小道进了医院大门，再上楼拐弯，宋彦把许璟戈轻柔的放在床上，一转身便看到一脸焦急的司央。 “你……”看到睡着的许璟戈，司央神色缓和下来，第一次和宋彦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 宋彦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其他的没多说，只低声告诉司央：“他要是醒了就告诉他我先回去了。” 司央点点头，望了一眼从门缝中消失的身影，替许璟戈掖了掖盖好的被子。 第 21 章 许璟戈是自己偷偷出院的。那天晚上医生告诉他身体已无大碍，第二日便可出院，可纪芊芊等人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许璟戈先于医生一步告诉他们再住一日就可以出院，话说的认真仔细，许璟戈就这样成功的瞒过了他们，在护士的帮助下办了出院手续回了家。 最先发现的是上午去探望许璟戈的宋彦，一进门床铺整齐干净，很明显，晚上没有人在上面过夜。 宋彦很快反应过来许璟戈已经独自一人出院，想了想，径直将车开到了许璟戈楼下。 许璟戈一早上没吃早餐，这会儿饿的慌，正琢磨着煮点什么食材的时候门铃响了，一阵一阵的，有些急促。 许璟戈没打算没瞒多久，不过这么快就找上门难免有点心虚，站在门前顿了顿，门才缓缓的开了。 宋彦按了这么久的门铃无人应答，还以为许璟戈不在家，心里一股担忧正慢慢窜上来，这时看到许璟戈平静的面孔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有些恨恨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宋彦咬牙道：“小骗子，谁让你出院了？” 许璟戈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悻悻地回答：“医生说了可以出院了，可不是我不听话。” “那是谁告诉我明天才出院的？” “你们都要上班，我可以自己回来。”许璟戈抿抿唇，忽然笑了，抓住宋彦的衣角往后退了几步：“进来吧，我给你倒杯水，天气挺冷的。” 宋彦的脾气一下子被许璟戈这个表情和动作弄没了，他本来也没生气，只是想到许璟戈伤势刚愈，怕在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现在看到他无事也就是想逗逗他，这下倒好，倒是被他小孩子似的举止给逗乐了。 “别倒了，我不渴。”拦住要去倒水的许璟戈，宋彦换上鞋进屋，一眼就看到许璟戈之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红豆，随口问了一句：“要做饭？” 许璟戈刚要开口，肚子咕噜一声替他讲了想说的话。宋彦失笑，看着许璟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然后像呆子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忍住笑意问他：“想吃什么？” 本来是想熬点红豆粥，现在宋彦在了，许璟戈眼珠转了两圈，开始发馋：“水煮肉片，还有麻辣香锅。” “这些东西太辣，你刚出院还是吃些清淡的比较好。”宋彦微微皱眉，间接否决许璟戈的想法。 “可是我除了这两个其他的都不想吃。”上回司央不让吃，许璟戈想着哪次让宋彦给他做，现在人在了，他又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 听不见宋彦的动静，许璟戈眼神黯了下去，默默的拿起红豆去厨房，一颗一颗洗净之后用热水泡好，然后准备淘米。 宋彦把一系列过程看下来，握住许璟戈的手，认命似的叹口气：“算了，想吃就做吧。” 许璟戈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真的？” “真的。” 其实宋彦很想问一句，什么都不想吃还打算熬粥？不过许璟戈演技太好，明明知道他是装的，看着那张写满委屈的脸硬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冰箱里没有需要的食材，宋彦去超市采购一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把冰箱塞满，围上围裙开始给许璟戈做饭。 许璟戈想在旁边待着，一想又觉得会给宋彦添麻烦，于是自个儿洗了个苹果窝在沙发上闻着厨房飘来的丝丝香味，耐心的等待。 一盘水煮肉片，一盘麻辣香锅，外加一个鲜嫩的青菜，宋彦喊吃饭的时候许璟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到餐桌盘，一个是饿的，另一个是馋的。 “你小心点，别摔了。”宋彦忍俊不禁，这是他头一回看见许璟戈如此馋嘴的模样。 薄嫩鲜美的肉片在碗里堆了一座小山，淋上一勺红艳香辣的汤汁，视觉感受特别棒。 许璟戈嘴里扒着饭，嘴唇被辣的殷红却浑然不觉，倒是想起了宋彦之前和他说过的一件事，问道：“房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宋彦递了一杯水过去：“房子已经找到了，不过装修没有完全结束，现在还不能入住。” “那现在可以先住着，几天而已。” 宋彦紧了紧眉头：“恐怕不行，房东已经在催了。” “这么赶？” “没办法，他马上要走了。” 许璟戈停下动作，这边房子要卖了，那边房子还不能入住，这样一来，宋彦这段日子岂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沉默片刻，许璟戈道：“要不这几天你先和我住吧。” “嗯？”宋彦抬眼，他确实在考虑房子装修好之前的落脚之所，没想到许璟戈竟主动提出要他搬过来住。 许璟戈见他这个反应，知道是自己唐突了，况且他这里只有一间房，也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不自在的摆摆手，许璟戈慌忙解释：“我就是随便说一说，如果你不……” “好啊。” “呃？” 宋彦笑了笑，捏了捏许璟戈发愣的脸：“那就只能麻烦你了。” 许璟戈觉得这盘水煮肉片后劲太大，现在觉得脸都被辣的发烫，一口气将手边的水喝尽，许璟戈小声念叨：“可不是让你白住，以后你负责做饭。” “好。”宋彦笑着摇头，他怀疑这才是许璟戈的真实目的。 纪芊芊对于许璟戈擅自出院而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件事心怀怨念，下午给许璟戈打电话足足念叨了四十分钟，期间夹杂着同事和她商量合作的事情，被她气呼呼的一把回绝。 许璟戈静静听着，将所有训斥都乖乖应承下来。纪芊芊说这么多无非就是骂他不听话，整天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似的到处乱窜，然后把她在公司里遇到的不顺心的事将这些联系起来，把他当成下水道尽数朝他发泄。 “下了班来这里吃饭吧，就当我向你赔罪。”待纪芊芊的声音终于停顿下来，许璟戈淡淡问她。 纪芊芊扬了扬眉毛，刚要答应，一双柳叶眉又皱了下来，疑惑道：“是我给你做饭，然后再请我吃？” 许璟戈笑了笑：“放心吧，不会让你动手的。” “你要和别人打架？”宋彦拖着行李箱，进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一句。许璟戈和别人动手？这个画面既难以想象又有些搞笑。 许璟戈才挂了电话，听到宋彦调笑的声音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晃晃脑袋问他：“东西都搬过来了？” 宋彦点点头：“东西不多，把重要的都搬过来了。”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房东过来和他说话，见他只将一些衣物和重要的东西带走还很不好意思的拍拍他的肩，告诉他有喜欢的都可以带走。 宋彦理解房东的心思，他急着卖房，这两天催的有些急，而自己又好脾气的表示理解，出于心底的愧疚，能补偿的当然想尽力补偿。不过他搬家就是本着精简的原则，便拒绝了房东的邀请，交了钥匙，提着大号的行李箱来找许璟戈。 许璟戈点了点头：“把衣服都放进衣柜吧，还有很大一部分空间，应该够了。” 宋彦应着，却没有动作，继续询问之前的话题：“你真的要去打架？” 知晓宋彦是在拿他打趣，许璟戈也不急着反驳，笃定道：“是啊，有人欺负我，我总不能让他平白欺了去。” 宋彦挑挑眉，问：“谁敢欺负你，我给你做主。” “正好需要。”许璟戈唇边荡起一抹笑，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今天晚上我要请芊芊和司央吃饭，你要负责给我当主厨。” “给你做饭就当给你做主了？” “是啊，就当是给你的惩罚了。”许璟戈轻轻扬着下巴，绕过宋彦去倒水。 宋彦站在原地，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无奈的轻叹一声，耳里捕捉到司央这个名字，先把行李箱搬入房间，而后跟在许璟戈身后问：“是在医院来探望你的那个朋友？” “嗯，他挺照顾我的。”司央不是软脾气的人，恐怕现在还在因为落水的事而自责，请他吃顿饭，当是作为对他的感谢也好。 晚上是纪芊芊先到，许璟戈正在收拾桌子，见到厨房里那抹忙碌的身影，她终于明白许璟戈说的意思了。 “宋彦还会做饭？”对于宋彦这个时候在这里纪芊芊并不惊讶，反而是熟练的动作和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香味吸引了她的注意。 “嗯，手艺很好。”许璟戈想起了水煮肉片和麻辣香锅，中午做的多，还未吃完，待会儿可以拿出来吃掉。 纪芊芊对宋彦的印象不错，从还未见面时许璟戈口中的他至看到他给租璟戈拍的照片，温暖，贴心一直是她看到的标签，如今知道他还会做饭，好感度自然蹭蹭往上升，脚下忍不住，纪芊芊直接窜到了厨房探着脑袋看。 “好香啊，能尝一口吗？”一盘热气腾腾的蒜香炸排骨摆在她面前，纪芊芊噙着满眼的期待问宋彦。 宋彦笑笑，微微颔首示意可以。 纪芊芊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汤汁浓郁、排骨脆嫩，火候掌控的正好，像梅子酒一样唇齿留香，放下筷子，纪芊芊连连点头称赞：“简直是大厨水平，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 “还行，都是自己慢慢练出来的。”宋彦一笑带过，暗道两人不愧是朋友，和许璟戈说的话都那么相似。 “你女朋友真幸福。”纪芊芊神情艳羡，轻手轻脚的夹了一块排骨，而后发觉这句话说的不太妥当，又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宋彦淡淡摇头：“没有。” “喜欢的人呢？” 宋彦翻炒的动作一顿，看了纪芊芊一眼，似认真似玩笑的答了一句：“好像有。” “嗯？” “聊什么呢，我好饿，还不快点做饭。” 纪芊芊正欲再问，许璟戈扶着门框撇了撇嘴，低低的抱怨两人在进行的与做饭无关的对话。 宋彦一笑，把锅里的爆炒猪肝装盘，转过头安抚许璟戈：“还有一个菜就可以吃饭了，再等等。” 纪芊芊在旁边附和着点头，眼睛一亮，小跑着到许璟戈身边，眨着眼睛问他：“璟戈，你知道宋彦喜欢的人是谁吗？” 许璟戈低垂着的眼睑动了动，摇摇头，低低的答了一句：“不知道。” 第 22 章 司央时间晚了些，到的时候恰好最后一个菜端上桌，许璟戈从冰箱里端出中午剩下的菜让宋彦加热，宋彦便重新用小盘子装好放在一边，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丰盛诱人。 司央一眼看到已然不多的肉片和麻辣香锅，蹙眉道：“中午吃的这个？” 许璟戈知道司央说的是放在他眼前的那两盘菜，不敢多说什么，只淡淡点了个头。生病就该吃清淡的，这一向是司央的原则，何况之前纪芊芊已经训斥过他了，许璟戈忽然觉得吃一顿想吃的饭也不容易。 司央眉间的川字愈渐加深，沉声道：“才刚出院怎么能吃这么辛辣的东西，肠胃会受不住。” 许璟戈张了张口，没有说话，晶亮的眼睛转了两圈，无声的转着手上的筷子。 宋彦看许璟戈这模样可怜的很，进厨房把围裙解了，摸摸他的脑袋，轻轻一笑：“没事，就吃了一点，都坐下吃饭吧。” 纪芊芊早饿了，听宋彦这么说也挥挥手示意司央坐下：“是啊，璟戈就馋这些，不过也没吃多少，坐下吃饭吧。” 司央无声的暗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许璟戈旁边的位子坐了宋彦，他便提了纪芊芊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来。 许璟戈抿抿唇，有意无意的漾着一抹轻笑，转过头朝宋彦眨眨眼睛，再回头的时候碗里已经盛了一小碗山药排骨汤。 “喝点汤，对身体好。”司央放下汤勺，柔声道。 许璟戈顿了片刻，端起碗将汤一饮而尽，随后轻轻碰了碰宋彦的胳膊：“我想吃……” 上菜之前他特意把中午剩下的菜放在自己面前，可是刚刚听到碗碟的碰触声，应该是司央把那两个菜换走了。 宋彦扫了一眼餐桌，轻声问：“想喝粥？我给你煮了一点薏仁红豆粥，应该好了，我去给你拿。” 许璟戈一愣，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对面的纪芊芊很不留情面的笑出了声，且对那盘水煮肉片赞不绝口。 宋彦进去了两分钟，果然从厨房端来一碗甜糯的红豆粥：“有点烫，慢点吃。” 许璟戈不情愿的用勺子搅着粥，扁扁嘴瞪了宋彦一眼，只可惜眼睛涣散而找不到焦距，丝毫不惧威慑力。 宋彦没看到似的，语气无比认真：“刚才喝了一碗汤，再把这碗粥喝了就差不多了，晚上不要吃太多。” “可是我已经喝了一碗汤了，该吃点主食。”许璟戈试图反驳，原来宋彦早就有所打算，重新加热了也不是给他吃的。 宋彦禁不住笑出声，今天许璟戈给自己贴上的馋嘴标签在他心里印的根深蒂固，适才对他表示感谢的笑容此刻怕是在心里暗暗后悔吧。 “那待会儿盛点饭，吃点蛋羹。” 许璟戈不说话了，默默的舀着碗里的红豆粥，虽然香甜可口，却怎么也尝不出其中的美味。 宋彦就是怕中午许璟戈吃的太辛辣，特意给他熬了粥清肠胃，没想到当天晚上凌晨时分，许璟戈还是免不了开始胃疼，额前的细碎发丝被沁出的汗水沾湿，黏黏的贴在前额。 宋彦打开灯扶着许璟戈坐起来，替他把湿黏的发丝拨到一边，心里不住的着急。现在这个时节只会感到寒意，哪里还有出汗的道理，许璟戈就是疼的厉害了，却只是死死捂着胃部，淡色的唇被咬成了苍白的颜色。 “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买药。” 宋彦把许璟戈放好，起身穿衣准备出去，许璟戈拉住他的胳膊，低声问：“几点了？” 宋彦看了一眼时间，时针已经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很久：“快两点了。” 许璟戈摇摇头，语不成调，断断续续道：“这么晚了，药店都，都已经关门了。” 宋彦神色尽敛，深如寒潭的眼眸波动不定，给许璟戈拉上滑落的被子，宋彦轻柔的蹭了蹭他的头发：“我去热点牛奶，马上回来。” 许璟戈蜷缩在床上，胃里像千万根针在细密的扎着似的，实在疼的厉害，不禁闷哼出声。怕宋彦担心，他一直在忍着，夜里两点，他不想让宋彦受着凉意送他去医院。 其实宋彦煮的薏仁红豆粥很好喝，要是中午吃的也是这个就好了，都怪宋彦，不能坚持自己的原则。 …… 宋彦端着热牛奶进来，看到许璟戈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轻轻把被子往下拉露出一个脑袋：“来，把牛奶喝了就不疼了。” 许璟戈闭着眼睛被宋彦扶起来靠在他身上，温热的牛奶流进胃里感觉很舒服，许璟戈觉得是心理原因，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温暖的手掌抚上胃部轻轻揉着，许璟戈把头埋在宋彦脖颈处，也不知是因为疼痛产生幻觉还是宋彦身上过于暖和，许璟戈两颊热热的，宋彦的脉搏就在他耳边，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宋彦今天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应该是假的吧，是他听错了。 许璟戈眯着眼睛，暖暖的温度自胃部不断传来，很舒服，也很想睡觉…… 宋彦一手扶在许璟戈肩上，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低头一看，许璟戈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神色柔和安静，睡的乖巧。 轻轻地把人放平，宋彦关上灯，已经三点过，夜空早无点点星光，只剩一片静谧。 许璟戈这晚睡的不安稳，却也不难受，早上醒来的时候手往旁边摸了摸，只剩些微的温热感。 宋彦已经起床，厨房隐隐传来碗筷的声音，应该在做早餐。 许璟戈爬起身在床上坐了会儿，胃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已经不疼。蓦然想起昨晚的场景，一抹绯红爬上许璟戈耳根，心里被塞的满满的，宋彦的触感和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清晰可见。 半夜将他折腾起来，应该没有睡好吧？ “想什么呢，还不去洗漱。”宋彦做完早餐，一进来就看到许璟戈愣愣的坐在床上，凌乱的发丝微微往上翘，看起来特别呆。 许璟戈回神，朝宋彦轻轻一笑：“早上好。” 宋彦揉揉他的头，将不听话的头发往下压：“胃还疼吗？” 许璟戈摇头，面露愧色的挠挠耳后跟，轻声问：“你困么？” “嗯？” “昨天害你没睡好，都是我的不好。” “知道就好。”宋彦正色道，语气稍稍往下压了些：“吃那么些东西，晚饭的时候还想着呢。” 宋彦压根没有责怪许璟戈的意思，只是他疼的脸色发白的模样看的他心惊。 许璟戈转溜着眼睛不说话，顿了顿，道：“早上吃什么？” “小米粥，玉米饼。” “那我去洗漱了，好饿。”说罢，许璟戈撇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宋彦抿着唇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脑袋看着他慢慢走进浴室，自己转身整理好床铺去客厅。 “真的没事么，要不然向学校请一天假。”宋彦给许璟戈碗里添满粥，又拿了两块饼给他。 许璟戈小口咬着玉米饼，拒绝了宋彦的提议：“不疼了，不想请假。” 宋彦默许的点点头，不打算强迫他，只叮嘱着：“中午不许吃辣椒，最好喝点汤。” 许璟戈太阳穴突地一跳，头不自觉的往前倾了倾：“这样不好吧？”竟然不让他吃辣椒，那不是没什么好吃的了么。 “有什么不好的。”宋彦往许璟戈头上的那一敲听得见响声：“昨天怎么疼的忘记了？你刚才不是说对不起我，既然心有愧疚就好好听话。”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从现在起，三天之内都不能沾辣椒和油腻的东西。” “啊？”许璟戈两道眉毛蹙的紧紧的，清淡的吃一两顿就可以了，时间长达三天之久，这对他来说实在很难。 “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宋彦慢条斯理的咽下玉米饼，又喝了一口粥才慢悠悠的道：“没有。” 这两个字说的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许璟戈不想让宋彦生他的气，低喃的呜咽一声当作无声的妥协，埋下头继续喝粥。 宋彦把许璟戈送到学校才去公司，在宋彦一再的嘱咐下，许璟戈下车之前闷着声交给他一把钥匙：“多余的钥匙只有这一把了，可别把它丢了。” 宋彦一惊，很快恢复过来，笑着接过钥匙又郑重的道了一声谢。只是借助几天而已，许璟戈竟然会把钥匙交给他。 这小孩，真的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许璟戈听着宋彦的车发动引擎离去之后才进教室，刚一踏进门手机便开始震动起来，纪芊芊还在去公司的路上，正咬着吐司给他打电话。 “璟戈，你的身体还好吧？” 许璟戈将昨晚的事隐了下去，告诉纪芊芊他的身体很好，完全没有觉得不舒服。 “宋彦呢，他昨晚留在你那里过夜吗？”纪芊芊含糊不清的问，电话那边还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 “嗯，他新买的房子还在装修，在我这里借住几天。” 昨天吃饭吃的挺晚的，饭后宋彦还去厨房把碗洗了又送走了纪芊芊和司央，难怪纪芊芊会有此一问。 “这样啊。”纪芊芊了然的点头，停顿了片刻后匆匆道：“我到公司了，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嗯。” 第 23 章 宋彦伸了伸懒腰，最后检查一遍成片之后关上电脑，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桌子起身准备回家。 今天的工作量特别多，除却拍摄之外还有与美编的商讨合作，再加上参与了照片的后期处理，宋彦揉了揉太阳穴，浑身都有些酸疼。 “收拾好东西了？正好，一起走吧。”张偲远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正好看见宋彦收拾完毕，拍了拍他的肩道。 宋彦看了他一眼，问：“去哪？” 他现在和许璟戈住在一起，张偲远的家正是在相反的方向，怎么也走不到一块儿去。 “聚餐啊，临时决定的，大家都一起去。” “聚餐？”宋彦想了想，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张偲远顺势往办公桌上一靠，正色道：“别啊，今天这么辛苦，就当犒劳大家了。” “真不去了，我还有事呢。”宋彦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拿上衣服挽在臂弯处欲走，张偲远身体一闪挡在他前面，皱了皱眉头。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7节 “能有什么事，回去了还不是得吃饭。” “我现在住在小璟那里。”宋彦淡淡阐述。 张偲远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上午在他的询问下宋彦已经告诉过他了，“然后呢？” “我得回去给他做饭，他刚出院身体不好。” 张偲远立即恍悟过来，许璟戈落水的事他听说了，本来打算去看他，不过等他空下时间时许璟戈已然出院了。 “那正好把他接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 宋彦忖了忖，摇头：“这么多人一起，他会不适应。” 想起许璟戈，宋彦唇边荡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叮嘱了他中午在学校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乖乖听话。 张偲远也不愿强迫许璟戈，思忖片刻之后双眼一亮，扬了扬手招呼不远处的林媛过来：“下班前再做一件事，帮我们宋摄影师送点东西过去。” 宋彦一愣，不知他想干什么，林媛倒是呵呵一笑，随时听候差遣。 “小璟喜欢吃什么？”张偲远撞了撞宋彦的胳膊，认真问道。 明白了张偲远的意思，宋彦无奈一笑。既然他这么说也不好再拒绝，仔细想了想，宋彦朝林媛道：“三色炒虾仁、百合蒸南瓜，再加一个排骨汤，让他们少放油。”末了，宋彦又喊住要走的林媛：“让他好好吃饭，在家小心点。” 林媛笑着点头，默默记下宋彦给的地址，拿上包风风火火的去餐厅点菜。 许璟戈早已到家，闲着无事躺在沙发上看盲文，一个小时过去，到了下班的时间宋彦却还未回来。许璟戈像泄了气的皮球，中午食堂的菜色各式各样，小金鱼还告诉他说酥肉特别好吃，可他只能喝点汤，吃点青菜，一下午过去，他早就饿了。 发呆之际，门外有人按门铃。早上他给过宋彦钥匙，所以不应该是他，许璟戈顿了顿，起身开门。 林媛耐心的在门外等着，见到来开门的许璟戈茫然的神色笑了笑，心道原来张偲远和宋彦是在挂念着她已经见过两次面的许璟戈。 笑了笑，林媛缓缓道：“你好，我叫林媛，之前我们有见过面的，在总经理的生日会上。” 许璟戈不太记得她的声音，却还是笑着点头：“你好。” “今天公司有聚餐，总经理说大家都要去。”林媛一笑，继续往下说：“宋大哥担心你不会好好吃饭，特意要我给你带了饭过来，还让我告诉你在家小心点。” 许璟戈一愣，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他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呢，应该会挺晚的。” 许璟戈点点头：“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林媛把东西交给许璟戈，白皙的面容笑的甜美：“不客气，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许璟戈拎着略显沉重的袋子关上门，把餐盒一一放在餐桌上，心里暗暗埋怨宋彦。竟然给他要了三个菜，合着把他当猪养了么。 排骨汤熬的入味，虽然清淡却有着浓烈的香味，很鲜，许璟戈只打算喝一点，没想到喝着喝着一碗汤就见了底。 他觉得自己是饥不择食，所以即使宋彦点的菜都很清淡，他也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吃到最后才发现，三个菜竟然都被他吃的差不多。 于是最后许璟戈只能揉着明显饱胀的肚子在客厅慢悠悠的踱步，一脸怨念的神情展露无遗。 幸好只是一次，要是晚上顿顿都这么吃，他迟早会变成一个穷苦的胖子。 看书、洗澡、发呆，时钟已经响过了十点，宋彦还没有回来。 许璟戈躺在床上睡不着，起身倒了杯牛奶，抱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愣神。外面不多时有人放起了烟花，流光溢彩绽满了整个窗户外的天空，一朵接着一朵犹如春日里花团锦簇的琼花。 许璟戈歪着身子静静地听，烟花的声音渐渐消散下去，片刻后又重新燃放。 已经步入深秋，马上就冬天了呢。许璟戈暗暗地想，过年的时候是最热闹的，那个时候芊芊也会回去和家人团聚。 门外响起悉悉索索开门的声音，许璟戈回神，站起身往外走，宋彦打开门，身体歪斜着站在门外，一身酒气扑鼻而来。 许璟戈皱了皱眉头，正要上前扶住他，宋彦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许璟戈身上。 “你喝酒了？” 宋彦意识模糊不清，听出许璟戈的声音后低低的笑了笑，半眯着眼睛任由许璟戈踉踉跄跄把他扶到沙发上。 “吃饭了吗？”宋彦喃喃的问。 “吃了。”许璟戈摸索着把毯子拿开让宋彦坐着，摸了摸他的额头问：“想吐吗？” 宋彦晃了晃脑袋，身体一倒直接平躺下去，嘴里喃喃自语说着些什么。许璟戈没听清，俯下身子凑到宋彦身边，这才听清他说的话。 “是，你喝的多很了不起。”许璟戈无奈的摇头，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他还从没见过在喝醉之时夸耀自己的宋彦。 “来，把水喝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宋彦喝了很多，身体歪歪斜斜的左右晃动，许璟戈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扶正。 “胡说。”宋彦脸色潮红，望着那杯水瞪了一眼：“长的和酒一样，我不要。” “没有让你喝酒，这是水，家里没有酒。”许璟戈看不到，只能先摸着宋彦的脑袋将他固定好，再把水杯送到他嘴边。 宋彦扁扁嘴，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把头往前凑近了些，仔细的闻了闻。许璟戈以为他要喝，端着杯子慢慢的给他喂了进去，不知喝剩多少，以至于温水早就见底杯子却还一直放在宋彦嘴边。 “唔……”宋彦不耐的闷哼一声，许璟戈连忙把杯子拿开，扶着宋彦的手不知该如何动作。 宋彦醉的不轻，带着他很难回到房间，途中若是碰到了说不定会摔跤，搞不好两人都要在地上躺一夜。 许璟戈挠着头发犯愁，宋彦拱着脑袋窝进他怀里一直乱动，耳根都微微泛红。 “干什么呢，这么大的人了。”许璟戈从未见过宋彦这个样子，觉得很是可爱，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笑了。 宋彦闻言不动了，睁大眼睛直起身子，很快又软了下去。他喝酒了，许璟戈又没喝，怎么他的脸这么红？ 双手固定住许璟戈的脑袋，宋彦轻轻低喃：“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莫非也喝酒了？” 许璟戈摸了摸自己的脸，淡淡的温度没什么变化，倒是宋彦的手有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是你喝醉了，我不热。” “不可能。”宋彦忽然大喊一声，许璟戈身体一惊，怔怔的没有说话，很快宋彦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嗫嚅道：“你肯定是发烧了，脸才这么红。” 说罢，宋彦将身体往许璟戈身上靠，两颗脑袋慢慢靠近，呼吸加重，彼此身上的气味愈加浓烈。 许璟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感觉到宋彦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喷在他脸上格外炽热。不安的想要躲避，却不想宋彦的手把他箍的紧紧的：“我试一试就知道了……” 宋彦轻声呢喃，眼睛看清了许璟戈的前额，想要往上面靠，可轻飘飘的脑袋根本不受控制，轻轻一歪，直接碰上了许璟戈的嘴角。 许璟戈一怔，受到惊吓般的往旁边一闪，下一刻更是浑身僵住，不敢动弹。 宋彦本来只是触到了许璟戈的嘴角，如此一来便是正好吻上了他，四片柔软的唇瓣相触，许璟戈像触电了一般，指关节僵硬的丝毫弯曲不得。 宋彦混混沌沌，只觉的感觉很奇怪，张了张嘴就往许璟戈唇上咬了一口，随后痴痴的笑了起来。 “唔……”许璟戈闷哼一声，唇上的痛觉让他微微回神，猛的一把推开宋彦站起身，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宋彦猝不及防的被推开，不满的咕哝了几声，而后便摸到放置在一边的薄毯抱住，靠着沙发很快就睡着了。 许璟戈摸着胸口，直至感觉到心跳速度恢复了往常才舒了口气，摸上嘴角，湿润润的，应该是流血了。 胡乱的擦了擦，听着躺在沙发上的人呼吸匀称，许璟戈收起肆意泛滥的心思，抽出宋彦怀中的毯子，去房间拿了床被子替他盖上，自己回到房间一头闷进被窝，黑夜里，一抹绯红悄然爬上耳根。 第 24 章 宋彦一夜宿醉，一早醒来脑袋晕乎乎的，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仔仔细细的将四周打量一番，这才明白过来是在许璟戈家里。 不过，他怎么睡在这儿了？ “你醒了吗？”许璟戈端着杯子过来，听见沙发上细微的动静，轻声问宋彦。 宋彦嘤咛一声当做回答，头很疼，并不是太想说话。 许璟戈靠近他，把手上的杯子递过去：“喝点蜂蜜水吧，能解酒的。” 宋彦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这才发现许璟戈不太对劲，伸出手指按了按他的嘴角，问：“怎么破了？” 许璟戈抿抿唇，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宋彦的碰触，支支吾吾回答：“上火了。” “上火了？”宋彦觉得奇怪，现在这种季节怎会轻易上火？而且伤口看起来也不像是上火的样子。 “嗯。”许璟戈眼神有些闪躲，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你昨天怎么喝这么多酒，醉醺醺的。” 这下不好意思的是宋彦了，挠了挠头发，宋彦尴尬一笑：“他们一直在灌，就喝的多了点。” “岂止是一点。”许璟戈撇撇嘴，喝醉之后做了些什么都记不得，说严重点算得上流氓行为了。幸好他大度不与他计较，要是女生的话肯定得赖上他。 “是是是，是我错了，请原谅我。”宋彦一脸委屈，双手合十看着许璟戈，顺道扒了扒他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的头发。 许璟戈轻哼一声，随后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快起来，待会儿该上班了。” 懒懒的模样落在宋彦眼里像没睡醒的小猫，宋彦轻笑，起身的同时捏了捏他的脸，道：“今天不做早餐了，我出去买，想吃什么？” 许璟戈想了想，正欲回答，宋彦一把接住了自己的话：“还是我来决定吧。” 许璟戈扁扁嘴，顺势一躺倒在宋彦留有余温的沙发上，手指不自觉的又抚上了嘴角。 宋彦简单的洗漱一下拿了钱包要下楼，换鞋的时候突然顿住，回头望向许璟戈：“我昨天没做什么吧？” 许璟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昨晚应该是没有睡好。 “呃……”许璟戈一时哑然，张了张口，假装打个哈欠含混过来，不经意地道：“没有啊，不过你好沉，我都拖不动你。” 宋彦淡淡一笑：“那就好。” 吃过早餐，照常还是宋彦先送许璟戈去学校，自己再去公司，不过许璟戈不如往常，心思越飘越远，连弹错了音符都不自知。 “小璟哥哥，你不开心吗？”小女生拿着糖果跑到许璟戈身边，塞到他放在钢琴上的手中。 “没有啊。”许璟戈抚着她的头顶：“是因为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 许璟戈摇摇头，思绪迷乱不清。笑了笑，把糖果重新放回她手里，许璟戈道：“去那边和他们一起玩吧。” 他很多东西都看不到，所以并不太懂，但是目前所有的，他很想牢牢抓住，一辈子都不要放手。 下午司央来接许璟戈，三点钟到的，在教室外等了半个小时。 许璟戈收拾着东西，不禁疑惑：“今天不用上班吗？” “是啊。”司央笑了笑，本想早上也送他来的，不过到的时候许璟戈已经走了。 “身体没有大碍了吧？” 许璟戈摇头，拿上手杖把门关好，两人慢悠悠的沿着路边走，车来人往，繁华喧闹。 许璟戈心不在焉，司央看出来了，却不问，对于他只言片语的回答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后便不再言语。 “对不起，在想事情，所以有点分心。”回到家，许璟戈在玄关处换鞋，对司央报以歉意一笑。 司央不在意的摇摇头，褪下许璟戈身上的东西让他歇着，自己去厨房开始做饭。冰箱里有很多菜，全是上次宋彦买回来的，不过现在只剩蔬菜和一些排骨瘦肉之类。 许璟戈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下巴搁于膝盖，浓密的睫毛低低垂着，偶尔简短的眨几下。 锅碗的声响很好听，在许璟戈听来，这是家的感觉，很温馨。纪芊芊、宋彦、司央都会给他做饭，可明明是同样的声音，在他听来却怎么也不相同。 许璟戈蓦然想到，若是厨房里的身影一直都是那个人，他也许会愿意一辈子吃的清淡，就像他的生活，过的平凡却沉溺其中。 …… “璟戈，可以吃饭了。”司央将最后一碗蛋花汤端出来，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喊他。 许璟戈依旧保持原样坐着，对于司央的话仿若未闻。 司央顿了顿，在去洗手的路上又探着头喊了一遍。 许璟戈仿佛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起身穿好鞋，走到餐桌旁坐下。碗筷已经摆好，米饭也盛的正好，许璟戈却呆呆坐着，没有动它。 “怎么尽坐着不吃饭？”司央擦着手回来，许璟戈像出神了呆坐着不动。 许璟戈笑了笑，喊了一声：“司央。” “嗯？” 许璟戈不回话，慢慢站起身，往旁边移动了两步，向着司央所在的方向张开双臂。 司央不解，却不拒绝许璟戈，朝他走了几步，轻轻把他拥入怀里。感受到那双手也回应着稍稍放在他后背，司央柔声问：“怎么了？” 许璟戈摇了摇头，把下巴放在司央肩上静默不语，半晌又唤了一句。 “司央。” “嗯。” “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很喜欢。” 司央身体一僵，许久没有说话。许璟戈记得的，他也记得，待他有了喜欢的人，会主动放弃，予他自由。 这个人来的真快，司央暗暗自嘲。他陪在许璟戈身边的日子并不久，现在就被宣告该结束了，他这几年的思念牵挂，好像正式落下了帷幕。 原来很早以前就回不去了，那年初见时嬉闹奔跑的时光。 “你别难过，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那个人的。”许璟戈良久都没有听见司央的回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放心。”司央开口，声音听上去有些哑：“我会记得我说过什么。” 许璟戈一愣，反应过来，有些着急的否认道：“不是，我没有在说这个，你……” 司央抚上许璟戈的后脑勺，稍微用力的往前压了压，低声打断他的话：“既然如此，让我好好抱一抱可以吗？” 许璟戈薄唇轻抿，双手往后移动几分，回抱住司央。 两人都没有说话，心跳就像又笑又痛的那些年，缓缓跳动着。 宋彦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只轻轻掩上，并没有关紧，心里暗道许璟戈这个小迷糊一点都不注意。 轻笑着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相拥的两人，许璟戈的头轻轻放在司央肩上，看起来很是亲密。 面对着他的是许璟戈，宋彦没做声，两人也不知道已有人将他们这幅模样一直看在眼里，直到宋彦敛下僵住的笑容咳了两声，许璟戈才一怔，有些慌乱的推开司央，不自然道：“你回来了。” 宋彦面容平静，却少了平时的温和，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如井的眼眸望向同样看着他的司央。 司央眼睛里有疑惑，有试探，宋彦则不然，没有温度，看不出情绪。 许璟戈察觉出不寻常的氛围，眼睛转了转，试图缓解莫名而来的压抑不安：“呃，正好，一起吃饭吧。” 宋彦沉默不语，放下东西径自倒水，司央看了一眼许璟戈，苦涩一笑，想摸摸他的头，手伸在半空又生生顿住，音色哑哑的：“你好好吃，我先回去了。” 许璟戈垂下眼眸，张了张口又却欲言又止，听着司央离去的动静不觉攥紧了拳头。 宋彦看在眼里，闭了闭眼，饭也不吃直接进了房间。 许璟戈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不解的转过头，慢慢走过去打开门，听宋彦翻身的动作，他应该正躺在床上。 “怎么了，不吃饭吗？” 宋彦望着天花板，揉了揉眉心，语气透着一丝不耐：“你自己吃吧。” 许璟戈自然听出了他的心情，坐在床边轻轻晃着他的膝盖：“心情不好吗，正好司央做了饭，多少吃一点。” 这个名字就像一阵风，瞬间把宋彦心里那窜小火苗燃了起来，两人依偎相拥的姿势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刺眼的厉害。 宋彦猛的坐起身，凉凉道：“说了你自己去吃，要我说多少遍？” 许璟戈一愣，收回没有支撑物的右手站起身，低声道：“那我给你留着，你晚点再吃。” 离去的身影走的很慢，宋彦看着许璟戈的背影，眼睛一闭，忍住想去牵他的冲动，翻了个身背对过去。 饭菜微微凉了，许璟戈坐在桌前，不知道司央做了些什么，胡乱的伸着筷子一通乱夹，吃进口中也觉不出什么味道，索性不吃了，放下筷子坐着发呆。 宋彦从下班回来到晚间都没有出过房门，许璟戈磨磨蹭蹭的去房间拿睡衣的时候他已经洗好澡，正躺在床上看书。 平时十多分钟的洗澡时间许璟戈今天花了半个多小时，胡乱的擦了擦头发，许璟戈拿着毛巾出去，不多时便用盘子端了些饭菜进来，外加一杯热水。 小心翼翼的在床头柜上放好，许璟戈有些谨慎，轻声嗫嚅着：“吃点东西吧，晚上会饿的。”说罢走到床的另一边，慢慢的把自己缩了进去。 宋彦放下书，许璟戈躺在床边，缩着身体背对着他，头发还未干，水滴滴答着往下落。 “起来。” “嗯？”许璟戈歪了歪头，依旧没有把身体转过来。 “坐起来。”宋彦语调平淡。 许璟戈愣了愣，乖乖的坐起来，宋彦起身拿过吹风机，无言的给他吹头发。 “不吹干就睡觉，也不怕头痛。” 宋彦语气有些生硬，许璟戈不知该回什么，头上热流一阵接着一阵，仿佛心头的雾气也要随着被吹走。 收起吹风机，宋彦回过头，许璟戈又端着之前睡觉的姿势睡到床了的另一边，露在被子外的只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关上灯，黑夜里一片寂静。两双眼睛向对方稍稍撇过去却没有交汇，冒着热气的饭菜渐渐冷却，许璟戈好几次想劝宋彦吃一点，话到嘴边又咽下。 宋彦斜着眼睛看了许璟戈两眼，长臂一伸直接把许璟戈带了过来：“睡这么远也不怕掉下去。” 许璟戈挨着宋彦，话在舌尖上转了两遍，喃喃开口：“我……” “对不起。”宋彦打断许璟戈的话：“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许璟戈摇摇头，眨了眨眼睛问他：“不饿吗？” 宋彦摸了摸他带着些许余温的头发，闭上眼道：“睡吧。” “呃……那晚安。” 第 25 章 周末两人都不用工作，许璟戈睡到快九点才起床，手臂往旁边一伸，意外的摸到一个温暖的身体，宋彦还在睡着，呼吸匀称。 他昨天很晚才睡，想必宋彦也不例外。 许璟戈收回手，拢了拢被子，轻轻撑着身体向宋彦凑近几分，两颗头挨在一起，甚至能听到清晨微弱而稳定的心跳声。 枕边人阖着的眼睛微微一动，很自然的翻了个身，看样子很快就要醒来。许璟戈一惊，连忙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紊乱的呼吸。 宋彦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近在眼前的许璟戈，两人贴的很近，额头几乎快要凑到一起。 盯着他安静的睡颜看的出神，宋彦闭了闭眼，又睁开，头往前倾一点，两额轻易就触到了一起。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两人的唇便会碰到一起，像喝醉那晚宋彦毫不知情的亲吻，来的突然又像根植已久，只待遇见一个合适的机会，等待它生根发芽，直至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宋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璟戈，即便如此近的距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面容，他也觉得很安心，昨晚控制不住的躁动渐渐被平息下来，恢复了以往他和许璟戈相处时特有的平和。 宋彦轻抚上许璟戈的发丝，唇边扬起一个难以察觉的浅笑。死小孩，你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乖顺，还学会了如何牵制他人的情绪，有时真的会让人恨的牙痒痒。 许璟戈睡颜依旧，内心却早已激起千层浪，如何也平息不下去。宋彦的脸近在眼前，他甚至都能感受到每一个细胞的呼吸。 暗暗攥紧被子里的手，许璟戈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宋彦坐起身，照旧帮许璟戈理了理头发。 许璟戈怔怔的点头，假装打个哈欠翻身背对着宋彦，两个手掌贴在发烫的脸颊上，心里又是悸动又是疑惑。 方才宋彦很明显是醒着的，如此亲密的动作必然是故意为之，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在为昨晚而进行无声的道歉吗？ “还没睡醒？”宋彦已经起床穿好衣服，一转眼就看见许璟戈一动不动的窝在被子里。 许璟戈挠了挠头发，噌的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动作急促的想要下床，不料双脚在地上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鞋子，倒是蹭了一脚的灰尘。 宋彦看着好笑，蹲下身将鞋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他面前，笑道：“今天周六，再说，这个时间早就迟到了。” 许璟戈尴尬一笑，慢慢吞吞道：“我，我去上厕所。” “要不要我扶你去？” “不用了。”许璟戈摆摆手，站起身一步步朝洗手间走去。 早餐依旧是清淡的南瓜粥和素包子，许璟戈这几天都这样吃，倒也没有了之前的抗拒，只不过他和宋彦的关系让他愈加迷茫。 宋彦的新房子装修好之后他就会搬过去，两人虽然还会见面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之后呢？他们职业不同，甚至连世界都是隔绝的，宋彦说过他有喜欢的人，也许他交了女朋友之后就会和他日渐疏远，最后可能会变成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吧，而且当宋彦拉着他喜欢的人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都看不到…… “不好吃吗，眉头皱成这样。”宋彦伸手抚平许璟戈不觉间紧蹙的眉，一个白嫩软糯的包子吃了好久却还剩半个。 许璟戈心不在焉的摇摇头，却被宋彦当成间接的承认。捏了捏他的脸，宋彦轻笑：“知道你这两天吃的尽是些不喜欢的，待会儿我有事，晚上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许璟戈咬了一口包子，一边咀嚼一边细细想着，慢条斯理咽下去后才慢悠悠道：“我想吃螃蟹。” 螃蟹？宋彦一愣，他记得纪芊芊说过，他不喜欢吃带壳类的食物，尤其是螃蟹最为排斥，许璟戈竟然说想去吃螃蟹？ “好，晚上回来带你去吃。”宋彦淡淡一笑，见许璟戈不吃了起身收拾碗筷。 “宋彦。” “嗯？” 许璟戈顿了顿：“你要去干什么？” “房子的事情，我要过去一趟。” 许璟戈轻轻的应一声，听见宋彦走路的声音又喊住他：“还要装修多久？” 宋彦思忖片刻，看许璟戈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揶揄他：“怎么，这就想赶我走了？” “到底还要多久。”许璟戈已经沉不住，心里那口气倏然喷发出来。宋彦明显看出他脸色不好，去厨房放下东西疾步赶来，故意笑了笑，道：“最近进度有些慢，大概需要一个星期，具体的今天去了才知道，怎么了？” 许璟戈垂着头，即使知道宋彦就在他身旁，也许正在用担忧的神色看着他，他还是沉默不语。 他已经习惯了有宋彦的生活，任何一件事情都忍不住想依赖他，这无疑把自己推向了一个可能永不会出现光明的黑夜。 顿了少顷，许璟戈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皱了皱鼻子道：“没错，我现在嫌你了，谁让你昨天生我的气，赶紧搬走吧。” 宋彦对这个借口半信半疑，这句话却让他深有感触。好好的做什么和别人搂搂抱抱？让你吃点清淡的，你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能随便吃么？ “行吧。”宋彦耸耸肩：“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会尽量搬出去的。” 许璟戈眼睛动了动，刚开始只是假装的咳嗽，到最后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流在涨红的脸上格外让人心疼。 宋彦慌张的帮他拍背，又倒了一杯水让他一点点的喝下，心里拧成了一团：“怎么突然咳的这么厉害，感冒了？” 许璟戈缓过来，拦下宋彦试探温度的手：“没有感冒，突然被呛到而已。” 宋彦不信，再三确认许璟戈没有感冒的迹象才放下心，“我该走了，下午回来一起去吃饭，在家小心点。” 许璟戈不耐烦的挥挥手：“知道了，你好啰嗦，像老太婆一样。” “……” 宋彦掐着时间，下午五点准时到家，许璟戈一天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睡觉，就在沙发上抱着一床毯子，身子歪歪斜斜的像随时要掉下来。 宋彦撑不住笑了，走过去轻轻喊他：“小璟，起来了。” 许璟戈在他喊第四声的时候才醒，睡意朦胧的揉了揉眼睛，问道：“几点了？” “五点，怎么现在睡着了。” 许璟戈不甚清明的晃晃脑袋，他一个人在家没事干，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宋彦见多了许璟戈呆愣的模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饿不饿，去吃饭？” “好。” 现在正是吃螃蟹的季节，从海边运过来的螃蟹体型硕大，鲜嫩肥美，几乎家家餐厅都会有好几道独具特色的螃蟹餐。海鲜楼更是将其作为招牌菜，蒸炒炸煮，一应俱全。 许璟戈并不热衷海鲜，宋彦带他去了一家音乐主题餐厅，此时音响里正缓缓流淌着轻缓悠扬的音乐，颇有几分舒心之感。 “除了螃蟹还想吃什么？”宋彦翻着菜单，点了一道清蒸闸蟹和一道香辣蟹。 许璟戈的手指正放在腿上轻轻打着拍子，闻言想了想，笑道：“想吃面。” 宋彦点点头，笑着将菜单交给服务员：“再来一份意大利面和一份西冷牛排。” 螃蟹很多人都喜欢吃，蟹肉却难剥，要想将鲜嫩的蟹肉完好平整的剥下来是件花时间的事。 许璟戈闻着浓郁的香味就移不开眼，明明看不见，一双眼睛却像生生的定在了上面。宋彦看着好笑，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忍俊不禁道：“看你馋成那样，先吃面，待会儿再吃这个。” 许璟戈乖顺的拿起叉子小口吃着酱汁浓香的意大利面，宋彦的动作很轻，螃蟹壳破裂的声音却断断续续的在响着。 虽然不是摄影，许璟戈也可以想象得到宋彦认真的模样：微微撩起衣袖，温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上的螃蟹，薄薄的唇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就像给他拍照时的样子。 “别弄了，你吃饭吧。”许璟戈咽下最后一口面，擦了擦嘴。宋彦已经剥了挺长时间，再不吃他的牛排都要冷了。 宋彦抬眸看了一眼许璟戈，把一碗小山似的蟹肉一块块沾好酱料再放到他面前：“先吃这些，不够再剥。” 许璟戈点头，满足的笑了笑，拿起筷子前又催促宋彦道：“你也快吃。” “你吃吧，还管我呢。”宋彦一笑，想起许璟戈馋的不行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 他真的不喜欢吃螃蟹？宋彦切着牛排，纪芊芊的话在他脑中隐隐闪现，再看一眼对面的许璟戈，宋彦猛然明白了，而后心口便是突如其来的一疼。 许璟戈不是不喜欢吃，是因为吃不到，才把那份喜欢渐渐掩埋下去，最后成型的就是不喜欢。 其实他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只因不想麻烦别人就死死的压抑着自己，这个死小孩，也许有太多想而不成的事情。 宋彦静静地看着许璟戈，因着不注意将酱料沾到嘴边的脸看起来像花猫。拿餐巾纸帮他拭了去，宋彦柔声道：“别吃这么快，想吃以后还来，我再给你剥就是了。” 许璟戈抬眼，话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一直吗？” 宋彦一愣，不过一秒的时间就给了许璟戈答案：“一直。” 许璟戈身体一滞，筷子拿到半空硬生生的停住。一直的意思，是会一直给他剥螃蟹，一直照顾他，一直陪着他不离开的意思么？ 他还想再问，话到嘴边终是咽了下去。 第 26 章 “要不要去走走？”宋彦牵着许璟戈回头问他，时间还早，回到家也是闲着无事。 餐厅里开了空调，许璟戈被吹的有些发闷，现在正想着这个事儿，听宋彦这么说笑着应了一声。 小路上各种贩卖小吃的，许璟戈闻着那些香味像是不存在似的，听到吆喝着卖糖葫芦的声音偏偏就移不开脚步了，像个小孩子般拉了拉宋彦的手，带着些许期待轻声道：“我想吃。” 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对胃不好，宋彦拒绝了许璟戈多买几串的要求，从稻草头上拔了一串颜色晶莹透亮的糖葫芦，递给许璟戈之前顺便一口把第一颗咬了下来。 许璟戈有些不满，边咬着糖葫芦边咕哝着抱怨：“你想吃还不多买几串。” 宋彦挑挑眉，轻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吃了？” “我只瞎，不笨好么。”许璟戈翻了个白眼，头上缺那么大一个空，难不成是被耗子啃了？ “好了好了。”宋彦无奈一笑，帮许璟戈把包裹着糖葫芦的薄纸褪下去一些：“这么大的人了还想着吃那么多甜食，小心蛀牙。” “不怕，我小时候经常吃，现在不是很好么。”许璟戈像是炫耀般龇了龇牙齿，于是那两排原本洁白，此刻却沾上了糖葫芦表面那一层薄脆的糖壳的牙齿在宋彦面前一览无遗。 宋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手放在许璟戈头上狠狠揉了一把：“傻。” 许璟戈撇撇嘴，头一歪将脑袋从宋彦的手掌中移出来，悠哉游哉的咬着酸甜的糖葫芦。这是小时候的回忆，好久没吃了，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走过天桥，绕过小巷，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不知不觉就走了一个小时。宋彦停下身，秋天的夜里风凉，想着许璟戈生病的次数也不少了，便转身问他：“回去吧，不然该感冒了。” “哪有这么容易感冒。”许璟戈不甚在意，说是这么说，被宋彦握着的手却是没有丝毫抵抗，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再慢慢走回去。 广场上人多，按理来说在现在这个时候要发现一个认识的人不易，可宋彦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角落里发呆的林媛。 “林媛？”宋彦以为她站在这里是在等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没想到等她转过来却是看到一张泪痕未干的脸，眼睛红通通的，显然不久前才大哭一场。 林媛一看是宋彦，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擦了擦脸道：“宋大哥，这么巧。” 宋彦面容冷静，轻声问：“发生什么了？” 林媛摇摇头，刚要说话，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抽噎声虽在极力忍住听起来也让人格外怜惜。 宋彦往口袋里摸了摸，发现什么也没有，倒是旁边的许璟戈悄悄的递过来一张纸巾。 “别哭了，可以的话和我说说。”宋彦把纸巾放在林媛手里，静静地等她平静下来。林媛虽然是张偲远的助理，大学毕业也才一年而已，人很机敏且灵动，如今哭的梨花带雨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宋彦作为同事，关系相处的也不错，断没有转身就走的道理。 林媛擦着眼睛，眼泪渐渐停止，半晌哽咽道：“没事，宋大哥，你走吧，我也该回家了。” “你都叫了我一声大哥，我还能丢下你不成？”宋彦语调很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向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宋彦蹙了蹙眉，又看林媛只穿着一件单衣，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单手搂过她的肩膀：“走吧，去那边说。” 在一条小路上停下，林媛望着橘黄的灯光，眼睛红肿不已，没有化妆的脸显得憔悴苍白。 她不肯说，宋彦就陪她站在那儿，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林媛要强，什么事都想自己扛着，她叫宋彦一声大哥，宋彦也把她当妹妹看待。 “宋大哥，我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让你见笑了。”林媛哽咽着，想勉强挤出一个笑，模样却艰涩的厉害。 生老病死，人世间轮回的常事，往往让人痛楚又无能为力。 林媛下午接到她妈妈的电话，通话内容只有很短的一句话：爸爸检查出了胃癌。 这对于林媛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癌症，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无法饶恕的词语。化疗？她才工作一年，哪里有这么多钱，而家里的积蓄也会很快用光。林媛很怕，从小疼爱她的爸爸就这么没了。 当灾难发生时，不管你的生活多么光明，那一刻总会觉得自己太无用，像地上觅食的蚂蚁，任人□□践踏。 林媛浑身发颤，她不想回家，不想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宋彦抚着她的后背，平静的眼眸闪了闪，柔声劝慰：“别太难过，回家好好陪陪他们吧。” 林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身子一侧直接撞到宋彦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宋彦由她这么抱着，伸出一手慢慢回抱住她：“没事，还有我，还有大家呢。” 哭的够了，累了，林媛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眸子里泛着泪光，慢吞吞道：“宋大哥，我……” 宋彦一笑，松开放在林媛肩上的手，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林媛的话鲠在喉咙处又咽了回去，垂着头低低应了一声。 “偲远知道这件事么？” 林媛摇摇头：“没有告诉总经理。” “知道了，回去吧，自己的身体也要好好照顾。”宋彦叮嘱着，拦下林媛要脱下外套的动作，替她拦了一辆车看着她上去。 回家的路上默默无言，宋彦和许璟戈都没怎么说话，貌合神离的走在路上，两道身影在灯光的照射下重叠在一起。 许璟戈知道宋彦把外套脱给林媛了，却一点都不想问他冷不冷。 还有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单独列出来，你和他们不都是一样的么。 那天纪芊芊问宋彦有没有喜欢的人，宋彦说的清楚，并不是他听错了。 许璟戈动了动手指，那双手依旧温暖，它会将他略微冰凉的手捂热，会带他穿过人山人海，会带着他回家。 可以后这双手握着的人会是谁呢？好希望宋彦牵着的人一直是他，好希望宋彦去哪里都会带着他一起去，也好希望宋彦会一直给他挑鱼刺，剥螃蟹…… “冷不冷？马上就到家了。”宋彦将身体往许璟戈这边侧了侧，轻声问他，入目的却是许璟戈已经盈湿的眼眶。 “怎么了？” 宋彦停下身站在许璟戈身前，没想到他这一问，许璟戈的眼泪直接从眼眶里落下来，滚烫炽热，径直落入宋彦心里。 “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宋彦用指腹抹去许璟戈脸上的泪，试图用揶揄的语气来逗笑他。一向不禁逗的许璟戈这回红着眼睛，丝毫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垂着头径自往前走。 宋彦上前牵住他，许璟戈不着痕迹的松开，宋彦再牵住，许璟戈再松开，这样一来二去，宋彦不禁愠怒，沉下脸道：“别任性，你一个人能走到哪里去。” 他习惯了带着许璟戈，以至于现在只要许璟戈没有和他一起，宋彦就会觉得他时刻都不安全。 许璟戈一愣，刚刚哭过，说话都带着些委屈：“我知道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我以为你不会嫌弃。” 宋彦心里蓦然发疼，许璟戈受伤的神情像铁烙一般，深深的，将每一丝细节一丝不落的烙印在他心里。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说错了。”宋彦按住许璟戈的脑袋把他按进怀里，一声一声的道歉。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8节 许璟戈靠在宋彦怀里，一言不发。 渐渐地，他平静下来，低声喊了一句：“宋彦。” 宋彦轻轻应着，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许璟戈双手垂在身侧，耳边听着有力的心跳声，抿了抿唇，半晌问了他一句：“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吗？” 宋彦顿了顿，像是在凝神冥想，然后望了一眼怀中人，点头肯定：“对，有了。” 许璟戈闭上眼睛，缓缓道：“我也有喜欢的人了，不过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我发现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了。” 宋彦平静地问：“喜欢他什么呢。” 许璟戈淡淡摇头：“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拍的照片，喜欢他的厨艺，喜欢他对我的照顾，后来才发现，我喜欢他在我的身边。”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一个秋季，槐花从花团锦簇到叶片零落就是我们相处的时间，我一直以为感情是要慢慢酿造才会醇香、浓烈，可是才这么些时间，我就已经沉迷其中了。” 许璟戈停顿片刻，接着说：“他吻过我，不过是在他喝醉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我怕他接受不了。” “不过他现在也有喜欢的人了，这些就都不重要了，刚才我在想，如果可以一直被他牵着，无论去哪里都有他带我回家就好了。” 宋彦抱着许璟戈，他的话一字一句淌入他的心。两指细细摩擦着怀中人的发丝，宋彦笑了笑：“那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许璟戈沉默了：“他说了，他有喜欢的人。” “不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么。” 许璟戈直起身体，从宋彦怀中挣脱出来，抬眼看着他。 宋彦无声的一笑，揉揉他的头发，深潭似的眼眸化为一流泉水，将许璟戈的身影完完整整的装进里面。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同样只有一个季节的变换而已，不过那已经足够让我把他放进心里了。我喜欢看他发呆的样子，喜欢他馋嘴的样子，更喜欢他待在我身边的样子。”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清楚，可我清楚的是，以后想一直牵着他，带他去很多地方，只要是我在的地方，身边都会站着他。” “昨天我对他态度不好，因为看见他和别人抱在一起，你知道吗，那个场景很刺眼，我不想他除了和我之外的人在一起，后来我发现，这种感情叫嫉妒。” …… 许璟戈怔怔的，眼睛眨了又眨，像只等待认领的小兔子。 宋彦勾了勾嘴角，用食指轻刮着他的鼻尖，而后伸出手握住他的，一字一句问道：“现在，回家吗？” 人生多的是不期而遇，爱情也是，当你发现的时候，殊不知你已然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 两人的影子慢慢分开，路灯将紧紧挨着的两道身影拉的很长，宋彦回过头，许璟戈好像也在看他似的。淡淡一笑，宋彦摊开五指，将手转了个方向，两只手紧扣在一起。 “马上就到家了。” 宋彦轻声说。 第 27 章 电视里放着穿越古今的虐恋情深，许璟戈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坐着发呆。 宋彦的房子装修好了，明天就打算搬过去。 许璟戈撇撇嘴，身体放软下来，直接倒在沙发上。 那晚宋彦说的话将他愣生生的震在了原地，回到家好半天回不过神，直到宋彦笑着把他搂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着柔情蜜语，他才怔怔的回过神来。 他胡思乱想了这么久，没想到宋彦喜欢的人竟是自己，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遍布荆棘的丛林中满头乱窜，绝望之际却发现出口就在身后。 纪芊芊曾经和他说过：只要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后便是一想到他就笑的日子。这些天，他无论怎么控制都抑制不住轻轻上扬的嘴角。 不过宋彦马上就要搬走了呢，见面的次数就免不了减少吧。 “怎么这样啊……” 宋彦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毛毯下面拱起的一团在唧唧哼哼的扭动着，无奈的摇摇头，他将人从毯子里挖出来直接拖到怀里：“怎么就这么闲的无聊？也不帮帮我。” 许璟戈动弹两下，乖顺的窝在宋彦怀里，声音闷闷的：“说的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收拾这么多行李能不忙么，小没良心的。”宋彦轻笑，轻抚着许璟戈的后脑勺。 宋彦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许璟戈被宋彦小小抚顺了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忍不住赌气道：“你的行李又不多，还打算把我家也搬走啊。” “家倒是不必要，不过好些东西你不得带走？” 宋彦一句话惊的许璟戈倏然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睛，习惯性的扯扯宋彦的衣角，轻声问：“我？” “嗯。”宋彦轻点了一下头：“日常的用品我已经收拾好了，不过不知道你还有些什么想带的东西，好好的坐着，我来帮你收，嗯？” 许璟戈一愣，宋彦这是要带着他一起搬过去？一时间情绪落差太大，现在听着宋彦的话倒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问：“我可以和你一起住？” 宋彦听完这句话就禁不住笑了，扶了扶额头道：“不和我住你还想和谁住，还是说想让我和别人住？” 许璟戈连忙摆摆手，摇头道：“我不和别人一起，你也不行。”说罢起身穿鞋要去收拾东西，宋彦长臂一伸，直接拦住了他。 “急什么，都说了我给你收拾。”这家伙，怎么好像急着去阻止他和别人住一起似的。 许璟戈静下来，应了一声，而后便轻轻一笑，眼角微微弯着，柔顺的点点头坐下来。 搬过去以后，那里就是他们的家了吧，只属于两个人的很温暖的家。 “乖。”宋彦给许璟戈盖上毛毯，亲了亲他的前额。 房子不打算退租，许璟戈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对它有感情，既然他喜欢就先留着，以后想回来了随时都可以回来。东西也不用带太多，只带喜欢的就行，缺了到时候再买。 宋彦收拾着房间的抽屉，一打开，里面除却几张照片整齐的摞叠在一起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上面的少年轻轻垂着眸蹲在海边，手上的贝壳纹理清晰，仿佛正在向执着它的人轻诉着什么故事。 宋彦脉脉一笑，指腹缓缓摩擦着照片上那个人的眉眼，然后很轻的把它们放入行李箱最下面一层的小隔间里。 这些照片他都有，甚至更多，不过只要是这个人，以后好像什么都放不下了。 客厅里传来“嘭”的一声响，宋彦心下一慌，放下手上的东西冲了出去，许璟戈小心翼翼的站在地上，黑亮的眼睛不安的转着，听见宋彦的脚步声抿了抿唇，主动交代缘由：“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 宋彦眼睛一扫，古木架子底下歪歪斜斜的躺着一张椅子，再看到许璟戈光着的脚，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天气这么冷不穿鞋，是多想把自己冻着。”说话间已经走到许璟戈身边，宋彦拿过鞋正要给他穿上，许璟戈一只脚已经把鞋踩了过来慢吞吞的穿上，笑了笑道：“只脱了一会儿，不要紧。” 宋彦平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把许璟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微微叹气：“好好待着，东西还没有收拾完。” 许璟戈点点头，听着宋彦离开，顺便把椅子扶起来的声音，脸上的神情再也忍不住，拧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一只脚晃悠悠的跳到沙发上坐下。 “让你好好待着，非得把自己弄伤。”宋彦的声音不恰时的出现，责备的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心疼。 许璟戈身体一僵，知道逃不过去了，讨好一般的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我就是想拿个东西，没想到没踩准重心，不痛的。” “嘴硬倒是挺在行。”宋彦暗暗叹口气，红花油倒在手里轻轻揉着许璟戈的脚踝。幸好只是轻微的扭伤，过一晚上应该就没事了。 许璟戈自知理亏，默默的低下头不说话。 “很疼？”见许璟戈沉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宋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许璟戈摇摇头，半晌闷声答道：“不喜欢这个味道。” “……” “那我是不是还得先去洗手？” 许璟戈嘴角动了动，悄悄的看向宋彦，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哪里想到话音刚落，宋彦挨着许璟戈的身体便靠了过来，沾满了红花油的手虽然没有直接覆在他身上，许璟戈还是被那股极具刺激性的气味惹的直呛不过气来。 “还敢嫌弃我？”宋彦狠狠的，嘴角却噙着笑。许璟戈怕痒，只要轻轻一挠定会忍不住求饶。果然，宋彦只在他脖颈处稍微挠了挠，许璟戈便缩起了脖子，一边笑一边喊。 “以后还爬不爬椅子了？” “不，不爬了。” “还骗不骗我了？” 许璟戈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攻击，笑不成声的摇了摇头，眼泪悄然冒出了眼角，湿润润的。 宋彦停下手，替许璟戈抹去眼角的泪，笑着起身：“我去洗手。” “等一等。”许璟戈拉住宋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了缓道：“坐一会儿。” 宋彦稍微理了理许璟戈凌乱的发丝，用毛巾擦了擦手坐下，伸出一手拥住许璟戈，柔声问：“会怕吗？” 看不见的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新环境，许璟戈突然搬到了另一个地方，宋彦怕他会不习惯。 许璟戈顿了片刻才知道宋彦说的是什么，将脸往他肩上蹭了蹭，摇摇头：“不怕。” 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是灯光。 房子位于市区，离杂志社很近，一条街的距离差不多，比起之前租的房子要大一些，因着装饰得体倒不显得空旷。宋彦本想带着许璟戈去选家具，想了想还是作罢，除了一些小件的家具装饰外其他的已然布置好，依着许璟戈的喜好选了米白色为主题。 牵着人进屋，宋彦将行李放下，转过身看到许璟戈转着黑曜石般的眼睛，像初生的婴儿似的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于是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想什么呢，我带你看看。” 屋内的装饰简洁大方，没有过多纷繁杂乱的设计，颜色虽颇为简单却不显单调。书架直接设在宽敞的主卧里，窗边留了一个小而舒适的软榻，恰好向阳，采光特别好。 宋彦带着许璟戈慢慢的在房子里走了一遍，最后停在一间空置下来的房间里。 许璟戈歪歪头，缓缓地抬脚在屋内走了几步，疑惑的问宋彦：“这间房间是空出来的？” “对，客房有一间就够了。” 许璟戈淡淡的点头：“那这里可以用作储存间的。” “不，这里什么都不做。”宋彦摇摇头，见许璟戈一脸疑惑，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心：“这里留给你。” “留给我？”许璟戈不解的眨眨眼睛。 “以后我们在这里放一架钢琴，闲着无事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呆着，我看书，你弹琴，你把你会弹的曲子都弹一遍给我听，然后录下来，等我们老了以后，你弹不动了，我就把录音放给你听。”宋彦说话轻柔，嘴角不觉溢出一抹浅笑。 许璟戈被宋彦拥在怀里，心中被他这几句话暖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些天里，宋彦在规划新家的时候竟将自己也作为了其中一员，给他的不仅一个房间，还有一个未来，一个执子之手，白首不离的老伴儿…… 许璟戈伸出手，轻轻回抱住宋彦的腰间，用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缓缓道：“谢谢你。” 宋彦吻了吻许璟戈的发顶，按着他的双肩将他轻推开，指腹摸了摸那双发红的眼角，故意逗他：“感动了？” 许璟戈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不理他，说了些别的试图转移话题，宋彦却不依不饶的执着于此，许璟戈无法，垂着眸微微点头。 宋彦心中一暖，心满意足的反复摩擦许璟戈的脸颊：“带你走了一遍，记住了没有，可别在家里磕着碰着了。” “呃。”许璟戈一愣，抿着唇摇摇头。 宋彦一笑：“慢慢来，我待会儿把饭做了给你留着，到时候记得吃。” 许璟戈揪着宋彦的衣角还未松开，抬眼问：“要去哪里？” “今天公司里事情很多，待会儿就要赶过去，我尽量早些回来，你在家小心点。”宋彦揉了揉许璟戈的头发，实在是不放心将这人独自放在家里。 许璟戈表示理解，柔顺的点头答应：“你去吧，我没事的。” 中午时分，宋彦做好饭再三叮嘱几番才不放心的在许璟戈的催促下拿钥匙出门，犹豫不决的样子在许璟戈眼里活像个舍不得家的孩子，真是的，真当他什么事都做不了了么。 轻叹着关上门，许璟戈扶着手边的墙壁缓慢前行，口袋里的手机轻轻的开始震动。 “芊芊？” 第 28 章 许璟戈也是昨晚才知道自己要搬家这件事情，自然来不及通知纪芊芊，所以当纪芊芊找到许璟戈说的地址并且在宋彦家里见到他的时候一脸茫然，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你怎么没在家？” 许璟戈顿了片刻，双手环着抱枕抿抿唇，笑了：“在呢。” 纪芊芊对于他简短的回答一头雾水。 许璟戈静静地，眼角却尽是含不住的笑意，一字一顿仔细答着：“我现在就在家。” 纪芊芊在脑中思考片刻，明白了许璟戈的意思，却又愈加困惑。 “怎么想起搬家了？” 许璟戈很轻的摇摇头，想起宋彦走之前说的那些话，唇边漾起一抹柔和的笑，低声道：“我和宋彦在一起了。” 纪芊芊的心里像被猛然丢进一颗地雷，炸的她盘根错节的思绪瞬间短路。 “璟戈，我没听错吧？” 纪芊芊的反应在许璟戈意料之中，他将抱枕拿高了些遮掩住自己的下巴，点点头：“我也知道这不应该，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不去喜欢宋彦。 纪芊芊心下一沉，伸手把许璟戈怀里的抱枕抢了过来，将整张脸埋在里面。 许璟戈顿时扑了个空，转过头戳了戳纪芊芊的胳膊，悄声问：“芊芊，你怎么了？” 纪芊芊头也没抬，声音闷闷的开口：“宋彦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待人温和，厨艺出众，还有外貌，肯定很多女孩子都喜欢。” “……” 许璟戈一头雾水，不明白纪芊芊究竟想表达什么。既然这么认同宋彦，为什么听到他和宋彦在一起的消息芊芊的反应却那么不正常？难道…… 许璟戈蹙起眉头，慢慢摸索过去，见纪芊芊还埋首在抱枕里暗暗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轻声道：“芊芊，你别这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你也没早点告诉我。” “难道告诉了你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么。”纪芊芊抬起头，不满的撇撇嘴。 “我……”许璟戈哑然，眼神黯了下去。 若是知道纪芊芊也喜欢宋彦，他就不告诉她这件事了，虽然瞒不了多久，可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心里被堵的闷闷的，许璟戈低声叹了口气，朝纪芊芊道：“芊芊，宋彦这个人其实有很多坏习惯的，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一定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 纪芊芊眼睛闪了闪，抬眼定定的看着许璟戈，一脸茫然。 “你……”纪芊芊正欲开口，忽而神思一恍，将方才他那些话连起来想了一遍，待明白过来后不觉拍着枕头笑出了声：“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宋彦吧？” 许璟戈一怔，喃喃反问：“不是吗？你刚才……” “当然不是了，你想什么呢。”纪芊芊又气又好笑，适才的情绪被许璟戈的话一扫而光。 许璟戈弄错了事情原委，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迟疑着问：“刚才你的反应，是不是觉得我们……” “没有。”纪芊芊打断许璟戈的话，委屈的扁扁嘴：“我是舍不得你啊，你和别人在一起了，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璟戈了。” 许璟戈缺的不是一个女朋友，是一个能和他相伴的人，宋彦能给他常人不能给的，这有什么所谓的正不正常。 她虽然能照顾他，期限却不是一辈子。她曾经多么担忧许璟戈会永远一个人，不过幸好，宋彦给了他这个家。 纪芊芊凝神望着许璟戈，悄悄笑了。璟戈，有人会带你看遍世间美景，将你曾经不曾拥有的尽数补回来，你要幸福啊。 “你怎么和小孩子似的。”许璟戈闻言忍不住笑了，他原是以为纪芊芊无法接受他喜欢的人不是女生，没想竟是源于此。 纪芊芊不甚在意的轻扬着眉毛，突然想起上午在许璟戈小区楼下看见的那个人，便凑近了些问他：“你那个叫司央的朋友，你没见他了？” 许璟戈目光一动，声音低低的：“司央他……不想见我。” 自那次坦白之后司央就像消失了一般，主动联系他也被拒之门外，许璟戈一直想和他聊一聊，奈何司央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吧。”纪芊芊有些疑惑：“今天我还看见他来找你了。” “真的？” 纪芊芊点头：“去找你的时候看见他了，我让他和我一起来找你，不过被他拒绝了。” 许璟戈紧抿着唇，眼里才闪过的光亮瞬间流逝下去，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沉默不语。 纪芊芊心里好奇，司央这个人的存在好似说不清。悄无声息的来，不声不响的离开，就像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里的海螺姑娘似的，悄悄的在许璟戈需要帮助的时候到来，待有人将许璟戈真正拥入怀中的时候，他又仿佛不想留下痕迹，静静离去。 既然想见，为何不与她一起过来呢。 纪芊芊想不通，越是疑惑就越是好奇，索性直接把问题抛给许璟戈。 许璟戈一顿，缓缓抬起头，半边脸因为与抱枕摩擦的缘故有些发红，呆愣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没有隐瞒纪芊芊的心思，许璟戈将他和司央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从相识到分开，再从这次的重逢至又一次的陌路，几年的兜兜转转再一次说来很平静，没有当初起伏的心绪，只剩一些愧疚等他去说开。 纪芊芊安静的听完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蓦然想起司央在楼下抬头去往许璟戈窗口的身影，鼻尖倏地一酸。 许璟戈在这几年里是被爱的那个人，司央的心情，也许非角色换位而能体会。 她也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如今再看，只有斑驳的课桌前模糊的身影，如果能够重来的话，她想她会在学校的甜品店里，在递过那个香草冰激凌的时候笑着告诉他：“我喜欢你。” 青春里太多退倦，到头来都成了爱情里的缺憾。 当初要是勇敢一点，现在也许都会不一样…… “芊芊？” 许璟戈半晌没有听见纪芊芊说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纪芊芊回过神，淡然一笑，握住许璟戈的手按了下去：“别担心了，既然几年过去他都能找到你，你想说的话当然也会有机会。” 许璟戈低低一笑，手上的抱枕又被纪芊芊抢了过去。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你总是拿我这个干什么。”许璟戈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他已经厌烦了总是反复的游戏。 纪芊芊笑盈盈的拿过另一个抱枕塞在许璟戈怀里，笑道：“我喜欢这个，你用那个。” “……” 两人慢慢聊着，不知不觉已然暮色四合，夜色来的早，外面的窗户开始一盏一盏亮起灯光。 纪芊芊看着许璟戈放下手机，慢悠悠的问：“什么时候回来？” 许璟戈笑了笑：“公司有些忙，他说晚点回。” 纪芊芊了然，径自穿过客厅去厨房，冰箱内还未来得及置办，新鲜瓜果、蔬菜和肉类几乎没有，除了几个鸡蛋和西红柿之外只有一些挂面。 幸亏纪芊芊手艺不错，一碗普通的面也能做的有滋有味。抱着简单的原则，两人乐呵呵的解决完晚饭，又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芊芊，你回去吧，晚了不安全。”许璟戈不欲纪芊芊特意在这里陪他，太晚的话他也不放心。 纪芊芊看了一眼天色，公司里确实还留了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便不再作停留，嘱咐了许璟戈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回去了。 宋彦没想到忙到这么晚，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匆匆停车上楼，手上的便利袋已经被他捏成皱巴巴的一团。 轻悄悄的拿出钥匙开门，宋彦在看到沙发上睡着的许璟戈时躁动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小家伙胸膛微微起伏，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让人倍感安心。 宋彦松了一口气，手抚上许璟戈的脸，这才发觉室内的灯全都亮着，将所有的黑暗驱赶殆尽。 开什么灯呢，宋彦在心里轻笑，摇头的瞬间猛然顿住，蓦地想起许璟戈曾经问过他的话，心里霎时涌入一股暖流，轻悠悠的，流经四肢百骸。 傻瓜，宋彦笑着，手下的力道不觉重了几分，也不知这家伙怎么找到这些开关的，费了不少时间吧？ 许璟戈感觉到脸上的触感，悠悠转醒，一抬手摸上宋彦的手掌，浅浅一笑：“你回来了。” “嗯，怎么不回床上睡？”宋彦眼神温柔，指腹轻轻摩擦着许璟戈的脸。 许璟戈眼中尚未清明，揉了揉眼，轻声道：“等你。” 宋彦俯下身用额头抵着许璟戈蹭了蹭，一手绕过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抄过腿弯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许璟戈温顺的搂着宋彦的脖子，头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睛，宋彦看他的样子觉得乖巧，也不松手，直接抱着他一起躺在床上。 “唔……”许璟戈皱了皱眉，腿上传来的痛楚让他不觉闷哼出声。 “怎么了？”宋彦连忙松手，低头去看许璟戈的神情。 许璟戈一怔，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爬进被子里把自己裹起来。 宋彦沉下脸，掀开被子坐在许璟戈身边，放在他膝盖上的手用了一些力气，就见许璟戈神色变了变，看起来像在咬牙忍住。 不顾许璟戈的阻止，宋彦卷起许璟戈的裤腿，膝盖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淤青，有几块已经呈青紫色，在光洁的肤色上看起来尤为狰狞。 宋彦两道眉毛拧成一团，沉声问：“怎么弄的？” 许璟戈缩了缩腿，却被宋彦紧紧按住，只得如实承认，呐呐道：“想早点熟悉这里，所以……” “所以就一个人在家里乱跑？” 宋彦徐徐的叹口气，心里的怒气在看到许璟戈的伤口后只能化作无奈与心疼，狠狠的按着他的脑袋揉了一把，“你啊。” 是他太大意了，看来在许璟戈完全熟悉这里之前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家，不然只会徒徒惹他心疼。 幸亏已经备好了医药箱。宋彦无奈的摇摇头，给许璟戈的膝盖喷上云南白药，而后用掌心徐徐揉着，等药效完全渗进去才小心的放下裤腿。 “还很疼？” 许璟戈眼睛转了两圈，双膝上的伤口因药效丝丝拉拉的作用着：“不疼。” 宋彦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只是没戳穿他，自己脱了外套和鞋袜钻进被子里，把许璟戈裹的严严实实的，在他额间留下一个轻吻。 “以后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 第 29 章 许璟戈想见司央一面，但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和纪芊芊说起这件事情不过是头天而已。 他下班下的早，学校没课了就能回家，不过宋彦这段时间很忙，别说按点下班，有时候还会加班到很晚。许璟戈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恰好回家的路上新建了一个公园，他便索性去那里待一会儿。 许是天气原因，现在寒意渐侵，公园里只零零散散布着几个人，除了风吹过的声音以外寂静清冷。 许璟戈在一条长椅上坐下，靠着椅背微微闭目，早晨出门的时候宋彦拉着给他加了一件外套，裹的密不透风，说冷是怎么也算不上。 身体一暖和，扰人的思绪就开始纷至沓来，现在一切都很好，不过纪芊芊呢？ 许璟戈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在心，亦或者说是愧疚。 他们认识也有三四年的时间了，纪芊芊从学生成为职场女性，这一路她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许璟戈一直认为，他亏欠了纪芊芊很多时间，那些她原本应该花在游玩，交男朋友的时间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如今他已经有了宋彦，纪芊芊也该去寻她自己的生活。 芊芊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许璟戈不由的抿紧了唇，他只知道以前有男生追求过她，其他细节一概不知。纪芊芊从不把这些事拿出来讲，他自然也不好问。 以后呢，必须要给芊芊找一个好归宿，外在条件可以先放置一边，最重要的是对芊芊一定要付出真心，要对人好。 不是有人常说么，老婆娶回家就是要疼的，要宠的，要放在心尖上好好爱护的，不然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自在的生活不过偏偏跑到你这里来受苦？ 虽然说的绝对了点儿，许璟戈还是挺同意这句话的，所以纪芊芊也该过上那样的生活。不过犯愁的事情又来了，他几乎不认识什么男性朋友，和纪芊芊年纪相仿的就更不用说，想给她介绍都找不着人。 “呃……” 许璟戈挠挠头发，算了，回家和宋彦商量一下，他认识的人多，不错的男生应该会有的。 …… 许璟戈正发呆，有什么东西跑过来蹭他的脚，弯腰一摸，手心里软乎成一团，有点儿痒痒，是一条毛茸茸的大狗。 许璟戈心中一喜，蹲下身轻柔的摸着它柔软舒适的毛发，那只狗也不跑，甚至有些享受的往许璟戈怀里蹭，时不时伸出滑腻的舌头舔他的手。 “你有名字吗？叫什么呢。”许璟戈嘴角浮着笑，几乎要把整只狗抱进怀里。 那只狗轻声的呜咽了几声当做回答，听起来像极了和主人撒娇的小宠物。 好乖，这是许璟戈对它的第二印象，于它的喜爱自心底流连，抚摸的动作既轻柔又不舍。肯定是谁家带出来散步的宠物不小心跑过来了，主人待会儿肯定会找过来的。 这样想着，远处很适时的响起了喊叫声，声音越来越近，仔细一听，喊的是“大宝。” 许璟戈禁不住笑出了声：“你叫大宝啊，那我能天天见到你吗？” 那条狗听到了主人的喊声，呜呜回应了两声跑过去在他脚边蹭着。 “怎么跑这里来了，走，回家。” 许璟戈一愣，听着背后那人带着狗要走的声音，下意识的喊住了他：“司央。” 司央顿住脚步，一转身看见已经回过身的许璟戈，黑亮的瞳孔闪了闪，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怎么在这儿呆着，回去吧。” 话音刚落，司央抬脚要走，许璟戈又一次喊住他，急切的朝他走去。前面是花丛，司央一声大吼止住了他的步伐。 时间像是一瞬间静止，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浮动的因子四处飘散在周围环绕，慢慢渗入寒风之中。 许璟戈微垂着眼眸，顿了顿，勉强一笑：“你昨天，找过我？” 司央看着许璟戈，又转过眼去：“嗯。” 许璟戈面露愧色：“我搬家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司央依旧淡淡的：“嗯，我知道了。” 许璟戈心里反复按捺好几次，最终暗暗叹口气，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和司央说话。 “最近在干什么呢。” “上班，回家，两点一线。” 司央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他知道许璟戈想和他说什么，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今天猝不及防的遇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吧。 他不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许璟戈这个人，他实在是太了解了，可是他自己也有想要保住的骄傲和自尊，愧疚这个东西，他向来不想要，特别是许璟戈给的。 许璟戈默然的点点头，狠命的咬了咬嘴唇，良久抬眼看向司央的方向，轻声问：“你过的还好吧？” 司央知道许璟戈的言外之意，苦涩一笑：“暂时还可以。” “你……”许璟戈将一句话想了又想，出口的还是最开始想说的那句话：“对不起。” 司央眼底一片酸涩，只得阖上眼将它压回去，握着绳子的手攥的紧紧的，忽而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几乎要拿不住。 许璟戈一双眼睛盛满郁色。他何尝不知道这句话有多苍白无力，又何尝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伤司央的心，可这是他能给的全部了，作为曾经的好友，作为如今的恍途，他从来拥有的就不多，还能给什么呢。 许璟戈以为司央不再说话了，正要开口之际司央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像当年的第一次见面，陌生带着试探，犹豫带着淡然。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和我说的话吗？那时候我因为胃疼趴在桌子上，你走过来问我是不是肚子饿了，还递了一盒牛奶给我。我只是摇摇头，心里却在说你傻，有谁肚子饿会捂着胃。本来以为你遭到拒绝后就会离开，没想到你小小的人力量还很大，硬生生的把我拖到了医务室，还很不怕浪费时间的守在那里陪我。” “后来我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聊家庭，谈心事，你不知道吧，在发觉喜欢上你之后我很怕，怕会让你知道，怕拉上你走这条路，怕给不了你什么，怕到最后我已经失去了说爱的勇气，选择离开，选择逃避。可是后来回过头发现，那是我一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其实我最怕的是你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不知道你朝夕相处的好友想要的不止一个兄弟的身份。”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没有错，不接你的电话是因为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不了给你幸福的那个人，自然也不能做那个给你困扰的人。其实我是有私心的，借着这次的机会也许能让你感动，给我一个机会，可惜我早就错过了。我只是有些遗憾，许璟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大声告诉你：我喜欢你。” 许璟戈怔怔的站在原地，如鲠在喉。 “你比我勇敢，我很羡慕。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的，我祝你幸福。”司央顿了顿，牵着那条狗来到许璟戈身边，把绳子放在他手里：“大宝是条导盲犬，我养了它一阵子了，别怕难养，它已经熟悉你的味道了。现在把它交给你，当是礼物了吧。嗯……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 许璟戈手里握着绳子，愣愣的盯着司央离去的方向。大宝在他脚边绕着圈跑，他蹲下身，忍下眼里的酸涩，低声呢喃：以后可以天天见到你呢。 回到家已经是晚饭时间，许璟戈刚刚爬上楼梯，宋彦正好拿着外套出门，见到许璟戈那一刻重重的松了口气，把他搂在怀里轻声问：“怎么这么晚回来，吓到我了。” 下了班回家没有看到许璟戈，宋彦一瞬间就慌了，电话也想不起来要打，直接奔出门去寻人。 许璟戈倚在宋彦怀里，半晌喃喃道歉：“对不起。” 察觉出许璟戈不对劲，宋彦轻轻推开他与之对视，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大宝，轻轻一笑：“怎么了？” 许璟戈摇摇头，复又伸出手环住宋彦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半晌没有说话。 宋彦摸着他的后脑勺，盯着大宝看了片刻，用唇碰了碰许璟戈耳畔：“怎么牵了一条狗回来？” 许璟戈眨了眨眼睛，闷声回答：“他叫大宝。” 宋彦一笑，他知道这是只导盲犬，脖颈上已经挂了一块小牌子介绍它的身份。 这个名字取的好，家里已经有一个了，再来一个，正好凑成一双。 对于许璟戈的反常，宋彦既不过问也不探究，待他缓过来了才领着一人一狗进屋。从冰箱里拿了食物拌好狗粮。大宝也饿了，一口一口吃的很香。 宋彦在旁边笑，牵着许璟戈在沙发上坐下：“它胃口很好，待会儿你也要多吃点。” 许璟戈仰着头想了想，浅浅一笑：“我想吃油焖茄子。” “好。”宋彦蹭了蹭许璟戈的发丝：“再加一个白玉丸子汤。” “那我还要一个蒜香排骨。” “红烧的呢？” “红烧的可以做鱼，特别好吃。” 宋彦无奈的笑了笑，“吃这么多，也不怕胖。” 许璟戈抿抿唇，极委屈的撇撇嘴：“胖了你嫌弃吗？” “不嫌弃，胖点才好呢，这样就只有我会养你了。” “……” 第 30 章 天气彻底冷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冬雨连绵不绝，飘在半空的雨丝冰凉刺骨，在冷冽的气息中更添几分寒栗。 许璟戈的学校在元旦之前已然放假，学生们的寒假长达两个多月。 宋彦在公司经常忙到很晚，有时候回到家许璟戈已经睡着了，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睡在沙发上等他，奇怪的是，每次宋彦回到家，许璟戈就会悠悠转醒，哪怕他轻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儿声响，许璟戈都能准时醒来。 对于这样的现象，许璟戈只是笑着不说话，宋彦后来说，这是因为他的心会说话，等待的人一踏进家门，许璟戈的心就会悄悄打小报告。 许璟戈不出意外的红了耳根，明明只是醒的及时了些，宋彦偏偏要编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羞臊他。被说的多了，许璟戈后来索性装睡，即便宋彦回家的时候他醒了也要闭着眼睛继续往下睡。可惜，这种小伎俩被宋彦识破一次之后就不再管用了。 宋彦每回看到许璟戈装睡不成就撇着嘴把脸往自己怀里拱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笑出声，心里软的几乎要化成一淌水。 他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故意揶揄许璟戈，那盏灯就是那人的心，他一回来，许璟戈当然会醒。 他这段时候忙的东西很多，回家的时候万千灯火明明灭灭的闪烁，可他眼中唯有一盏，那盏无论在他什么时候回来，许璟戈都会为他提前打开的灯。 他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回到家的时候总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他，即使那个人自己不需要那盏灯，却每天不论风雨都会为他打开。 推开家门的时候，那人有时候在看书，手指仔细的摸着书上的盲文，平静的脸上认真而恬静；有时已经睡着了，半边脸埋在被子里呼吸匀称，两颊红彤彤的，像个小孩子。 那是许璟戈为他打开的灯，不仅让他眼前充满光明，还点亮了他的心，让他在以后的路途无所顾忌，坦然前行。 他这辈子，只遇到过这么一个愿意为他点亮灯盏的人，再艰难困苦，此生足矣。 已到年下，宋彦在二十七号才算完全空闲下来，神经松懒下来贪睡了一上午，在过年前两天带着许璟戈去商场采购年货和食材。 这两天商场里人很多，闹哄哄的人群推推搡搡，到处都是小孩子的嚷叫声。 宋彦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拥过许璟戈把他护在臂弯处缓慢前行。比起那些赶着时间回家的人，两人倒是完全不急。 许璟戈两只手放在购物车的把手上，想了片刻，稍稍歪过头问宋彦：“真的不回去吗？” 宋彦说要留下来和他一起过年，许璟戈自然特别高兴，他以为宋彦是要回去陪父母的。可是宋彦很久都没回家了，大年三十讲究的就是一个团圆，留下宋彦他有些不安心。 宋彦抬手梳理着许璟戈后脑勺的头发，轻轻把人往怀里压了压，悄声笑着：“怎么，这么着急赶我走？” 许璟戈下意识的摇头，过后又开始迟疑：“你不回去，家里人会想你的。” “放心吧，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今年工作太忙赶不回去，等过段时间空下来了再回去看他们。”宋彦淡淡的，将眼前的坚果一扫而过。 “可是……” “好了。”许璟戈还想再说，宋彦一语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故意反问他：“不想和我一起过年？” 许璟戈摇头，愣了愣又点点头。想，想让宋彦在他身边，想让他陪着一起度过两人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乖。”宋彦被许璟戈的动作逗笑，弯着嘴角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吻。 许璟戈一怔，手抚上被宋彦亲吻过的地方，左右望了望，慌张的压着声音道：“你干嘛，这么多人呢。” 宋彦温柔笑着，也把声音压低了些：“你哪里看见有人了？” 许璟戈被宋彦堵住话，一时语塞，闷声道：“我看不见就算了，难道你也看不见？” 宋彦轻抿着唇盯着许璟戈严肃却不惧威慑力的脸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笑了，讨好般的认错：“是是是，是我错了。” 宋彦明白，许璟戈这样和他说并不是因为害怕别人的目光，纯粹是害羞了而已，毕竟这家伙脸皮薄，红起来像熟透的螃蟹似的。 当然这些话宋彦没有当场和许璟戈说，趁着人群往这边拥挤的时候拥着他往另一边空下来的路去了食材区。 过年这段时间食物需求尤其大，蔬菜瓜果和肉类都是一大早从市场运过来的，新鲜度特别高。宋彦边走边和许璟戈商量着，购物车很快就满了一半。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9节 “饺子我们自己回去包还是在这里买？”宋彦眼睛扫视着冰冻柜里满满的水饺，斜着头问许璟戈。 许璟戈忖了忖，淡淡一笑：“我想吃你包的。” “好，回去包给你吃。”宋彦眼里流淌着流连不去的温柔，伸手在许璟戈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猪肉馅的？” 许璟戈微微蹙眉，摇头拒绝：“想吃素的。” “那，莲藕馅的？” 许璟戈眼睛一亮，眼睛转了转，眼角弯成小小的月牙：“嗯。” 宋彦笑笑，牵着许璟戈去买莲藕，刚走两步，许璟戈脚下顿住，捏了捏他的手心，轻声道：“有人在喊你。” 宋彦闻言左右望了望，果然，张偲远露着一张神采飞扬的脸正朝他们走来，身旁跟着一身休闲装的高晟。 “小璟，你们也在这里啊。”张偲远笑着走过来，第一句话却是对许璟戈说的。 许璟戈浅浅一笑，稍微点点头：“偲远哥，你也是来置办年货的吧？” “是啊，公司这两天才放假，所以拖到了现在。” “一个人来的吗？” “没有。”张偲远眼角含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高晟：“两个人。” 许璟戈一笑，隐约明白了张偲远说的是谁，宋彦以前和他说过，应该是他那个男朋友。 高晟在一旁静站着，望了许璟戈片刻，一转眼恰好与宋彦的视线相对，互相颔首，礼貌性的笑了笑。 宋彦动作有些牵强，眼里笑意渐渐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许璟戈会和高晟正面相遇，这件事情他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告诉许璟戈，也不愿让张偲远知道。 这份看似本不该存在的亲情，似乎有了不可避免的交叉点。 四人结伴买完东西结账，宋彦和高晟提着满满几大袋东西去停车场开车，张偲远守着许璟戈在门口等。几个月不见，他对于宋彦和许璟戈之间的事情颇感兴趣。 “小璟，你喜欢宋彦多久了？”张偲远笑着，脸上带着试探好奇的神情望着他。 许璟戈被这句话噎住，一抹绯红悄悄爬上耳根，顿了顿才低声嗫嚅，回答的含糊不清：“挺久的吧，我，我也记不清了。” “那他呢，什么时候被你迷倒的？” 许璟戈一只耳朵彻底红透，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吧。” 张偲远耸耸肩，笑而不语。宋彦那家伙要是愿意告诉他，他还要跑到许璟戈身前来问他？ 张偲远笑的别有深意的看着许璟戈，右手环上他的肩拍了两下：“他对你挺好的吧？” 许璟戈怔怔的点头，随后认真的答道：“很好，他很好。” 张偲远看着许璟戈一脸护食般的神情不由的笑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清楚的看见，许璟戈谈到宋彦时眸中流连不去的眷恋柔情。 “那，是谁追的谁总可以告诉我吧？”张偲远轻叹一声，非得问出一点什么才会让好奇心得到一些满足。 许璟戈抿抿唇，垂下的眼睑稍稍抬起，轻声道：“应该，是我吧。” 他们之间其实不存在追求不追求的问题，若定要得出结果的话，是他先告白的，那就算是他了。 张偲远轻挑眉毛，似乎很意外许璟戈的回答：“他竟然让你追求他？” 许璟戈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他倒是不在意哪一方先主动这个问题。 “偲远哥这么优秀，应该是被追求的那个吧？” 张偲远嘴角浮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眉宇间略微带了些骄傲的神情：“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严格来说他比我优秀，相处久了这种感觉会愈加强烈。” 许璟戈淡淡一笑：“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为对方变的更加优秀。” 张偲远一顿，眼睛半眯着，用半是怀疑的神色盯着许璟戈：“小璟，你们也太有默契了吧，说的话和高大叔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的。” 许璟戈轻微歪着脑袋，疑惑的转了抓眼睛：“高大叔？” “对啊，他叫高晟，一把年纪了，当然是大叔了。”张偲远耸耸肩，语气极为轻松。 许璟戈脑袋“嗡”的一声，仿佛听错了，怔怔的问张偲远：“你说，他叫高晟？” “嗯，怎么了吗？” 许璟戈机械般的摇摇头，像急于求证般的，勉强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正常。 “他年纪不大吧，怎么叫他大叔呢。” “都四十了，叫大叔很正常。” 张偲远不习惯喊他的名字，在一起之后他都是这样称呼高晟的，有时候会把姓去掉，直接喊大叔。 “这样的话，他应该带你去见过父母了吧。” “没呢，因为不喜欢女生这件事，他和家里在多年前就断绝关系了。” 许璟戈身体一颤，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世界那么大，巧合多的去了，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顿了顿，许璟戈勉强一笑，问：“他不打算回去将这层隔膜消除吗？毕竟……都是家人。” 张偲远略微蹙眉，眼里的神色慢慢黯了下来：“这个他有他的打算，我也不想多劝，他心里的疙瘩是他的孩子。” “孩子？” “他还未满二十岁便被家里逼着结婚，有了一个儿子。不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毕竟不会长久，后来他走了，那对母子也被他抛下。”张偲远语调平淡，继续道：“快二十年了，其实他一直很愧疚，心里总挂念着那个孩子，想去找又不敢去找。” …… “高晟……” 许璟戈怔怔的，一颗心仿若坠入冰窖，冷却的不剩丝毫温度。他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发不出一丝声音。 第 31 章 “聊什么呢，回家了。” 宋彦将车开过来停下，倾斜着身体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朝许璟戈伸出一只手。 张偲远半拥着许璟戈把他带进车里坐下，关上了车门又把脑袋往里探：“下次有空带小璟过来一起吃个饭。” 宋彦似笑非笑，替许璟戈系好安全带，半抬眼眸道：“行啊，你请客。” “呵，肤浅。”张偲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后面高晟的车。 宋彦一笑，手抚上许璟戈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却发现几乎没有温度，连指尖都是冰凉的。把许璟戈的手握进手中轻轻揉捏，凑近嘴边呼了几口热气，宋彦的语气有些着急：“怎么这么凉？当心别感冒了。” 许璟戈愣愣的，转过眼看了一眼宋彦，复又把头垂了下去。 发觉他的异样，宋彦轻轻吻了吻唇边的手指，待双手的温度恢复过来便握住许璟戈的左手紧紧扣住，柔声道：“冷了吧，我们回家。” 车里空调开的很足，宋彦却仍然能感觉到正握着的手在微微发颤。转过头，许璟戈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眼里平静无漪，看不出在想什么。 宋彦心里咯噔一下，脚下踩着油门加快了车速。窗外景物呼啸而过，许璟戈什么也看不见，却像张偲远那几句话一样，牢牢的烙印在他心里。 宋彦几乎是超速回到家的，路上没注意闯了两个红灯，他不知道怎么了，许璟戈的神情却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乖，先送你上去再下来提东西。”宋彦摸了摸许璟戈的脸，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牵着他出车门。 许璟戈像是回过神来，很轻的摇了摇头，拉着宋彦的衣角不放手：“你提东西，我跟着你上去。” 宋彦迟疑片刻，没有拒绝许璟戈的要求。 双手提满了东西，宋彦腾不出手去牵许璟戈，许璟戈倒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跟在后面拉着宋彦的衣角一步步慢慢走着。宋彦时不时回过头看他，脚步放的很慢，平时一分钟的路程分成了三分钟。 “好了，到家了。”宋彦回过头朝许璟戈轻轻一笑，掏出钥匙开门。 许璟戈眨了眨眼睛，等宋彦打开门自己默默的在玄关处换了鞋，静静地走了几步，却再也不往前，就那样呆呆站在那儿。 宋彦心里一顿，望着许璟戈的身影，似是看到多年前他不曾见过的落寞与孤寂。 “小璟，怎么了？”宋彦笑着开口，走过去想要抱住他，许璟戈却在这时候转过身，一双眼睛明明不能视物，却仿佛要将宋彦看穿一般。 许璟戈咬着唇，指甲慢慢陷入手心，脸上却依旧淡淡的，半晌，他低低开口：“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宋彦一愣，竟被许璟戈看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什么？” 许璟戈语调波澜不惊，缓缓的吐出两个字：“高晟。” 宋彦心下一凛，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想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发现说什么都太苍白。事实上是他去探究的这件事，也是他隐瞒了许璟戈，将他这道伤口重新活生生的撕裂开来，暴露在烈日之下。 “在医院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还恨他，问我他的名字，在那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对吧，知道他叫高晟，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许璟戈没有焦距的双眼望着宋彦，又像是在恍神，继续往下说：“他曾经因为喜欢男生，抛弃了我和妈妈，可现在竟然成为了偲远哥的男朋友，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眼前，是不是很可笑？所谓的愧疚，就是因为他现在找到了真爱，想为以后的爱情积些阴德，所以才又想起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是吗……” 宋彦看着许璟戈，心里的酸涩缓缓流过全身，接着便开始发疼。许璟戈眼底的哀痛和落寞深深的印入了他的眼，他有些忍不住怨恨高晟，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出现，让许璟戈好不容易痊愈的心又绽裂。 他从小就没有享受过父爱，自小孤单一人，让黑暗不动声色的包围了这么多年，其实他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对不起，小璟，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宋彦声音低沉，想靠近许璟戈，脚却迟疑不决的没有动作。 “他很爱偲远，因为你的原因，我不想让偲远知道这件事，而你现在有我，可以过的很好，他与你是否相认都对你们不重要，我不想让你难过，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许璟戈说过，他已经不恨高晟了，即使对他还心怀怨念，宋彦希望他能用他自己的方式，让许璟戈永远都伫立于阳光之下。 许璟戈静静地站在原地，舔了舔干燥的唇，好久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话：“你说，因为有你，我会过的很好。” “对，你有我。”宋彦像急于证明自己，双拳攥的紧紧的。 许璟戈绷着的表情倏然缓和下来，眼睛里淡色的光芒明明灭灭：“过来，抱抱我。” 许璟戈稍稍歪着脑袋，朝着他轻轻张开双臂。 宋彦大跨两步上前，一把把许璟戈拥入怀里，唇贴着许璟戈耳畔，一遍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许璟戈静默着，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将整张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怎么说的好像是你抛弃了我一样。” 宋彦神色沉敛，下巴抵着许璟戈的头顶：“你不怪我？” 许璟戈沉默良久，在宋彦怀里晃了晃脑袋：“怪你干什么。” 他从未想过还能再遇见高晟，现在想来，世界并不大，兜兜转转这么久，怨了这些年，恨了这些年，当伤痛已然淡忘之时再重逢，许璟戈惊奇的发现，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并没有那么在乎。想的更多的，是宋彦，是他现在拥有的。就像宋彦刚才说的，他拥有他，还求些什么？ 除了爱，没什么值得永远记在心里占却一个位置来毁灭自己，排斥他人，若是高晟当初没有离开他，也许他就不会遇见宋彦，张偲远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许璟戈想，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你不能抛下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许璟戈环着宋彦的腰，带着小孩子似的撒娇语气：“我有你，只有你。” 宋彦一言不发，扶着许璟戈的脑袋微微离了一些距离，还未等人说话，一张唇覆上许璟戈淡色的薄唇，急切而深情的给了他一个深吻。 你放心，我也只有你，所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让你这一生温暖无忧。 …… “饿不饿，我去做饭？” 良久，宋彦松开许璟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柔腻的蹭着。 许璟戈呼吸还未恢复过来，双手抓着宋彦的手臂轻轻喘息，眼睛垂的低低的看着地面，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宋彦一笑，指腹摩擦着许璟戈泛红的两颊，忍不住又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许璟戈愣愣的，根本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个吻当中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很烫，便随便敷衍过去。 “昨天不是说想吃鱼？清蒸好不好？” 许璟戈轻声应下，待宋彦转身去放东西的时候才恍悟过来，他昨天根本没有说过想吃鱼…… 呆呆的站了会儿，许璟戈听着宋彦一一把东西放进冰箱，再转身去厨房的时候，他慢慢的跟了上去。 “怎么了，是饿了么，我去给你拿点水果。”宋彦见许璟戈慢悠悠的蹭上来，摸了摸他平坦的肚子问他。 许璟戈摇摇头，淡淡一笑：“想看着你做饭。” “脏着呢。”宋彦按了按许璟戈有些红肿的唇：“待会儿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许璟戈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眼角：“脏了你给我洗啊，这又没什么。” 傲然的神色惹得宋彦一阵无奈，笑着叹了口气，宋彦把许璟戈往靠墙的地方挪了几步，道：“那就在这儿呆着，别老是走动，不然会撞到我。” 许璟戈温顺的贴在墙上，耳边听着宋彦洗菜、切菜，继而下锅的利落声响，唇边不觉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别告诉偲远哥。” 宋彦炒菜的手一顿，应下许璟戈的叮嘱：“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想将这个秘密永远保存下去，出于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许璟戈不想让张偲远知道，是因为他和高晟相爱，这么多年以前的事，若是说破，到头来受难的是无辜的张偲远。而宋彦的理由很简单，高晟就算找回了许璟戈也是出于愧疚，补偿再多也渗入不到心里去，他不要许璟戈以后的生活多了这样一层跨越不过的隔膜。 “那你呢？”宋彦转过眼看许璟戈：“还想和他见面么。” 许璟戈有一瞬间的沉吟。 “随缘吧，见不见面都无所谓，反正我也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许璟戈微微抿唇，正好，他看不见高晟，高晟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再见面也能当陌生人。 当年许璟戈出生的时候高晟在外面喝的烂醉，根本没有在意他多了一个儿子，他和妈妈姓，名字也是妈妈取的，说起来，高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宋彦心里一沉，关了火想上前，没想到许璟戈先他一步，缓缓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轻声道：“我想这样看你做饭，好不好？” 后背传来温热的暖意，像每晚迎接他回家的那盏灯。宋彦顿了顿，一只手覆上许璟戈交叉在他身前的双手，轻轻笑了：“好。” 第 32 章 晴朗的天气一直持续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呈鱼肚色的晨阳自天际线缓缓升起，用它的温暖安谧包围了整座城市。 许璟戈半眯着眼睛枕在宋彦手臂上说着悄悄话，两人早就醒了，却不愿动弹，十分钟的延迟时间这样一来一回，等伸着懒腰愿意从被窝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午时，窗外阳光到了最煦暖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暖光洒进窗户印在地面上，舒心而温柔。 宋彦嘴里含着牙刷一边帮许璟戈穿衣服，说的话含糊不清像是呓语，许璟戈听着，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笑道：“你刷着牙干什么要说话，咿咿呀呀的，什么都听不清。” 宋彦心里长叹一口气，看着许璟戈的笑颜半是好笑半是气结，尽力将想说的话表达清楚：“我是问你，想吃什么。” 许璟戈疑惑的眨了眨眼，听话的由宋彦给他套上厚实的衣服，然后很直白的告诉他：“没听清。” “我说，你想吃什么。” 许璟戈想了想，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知道啊，今天是大年三十，下午我们还要包饺子呢。” “……” 宋彦心里接近奔溃，他突然在想，是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久了，所以许璟戈以前那么好的听力在慢慢减弱。 “算了，待会儿再问你。”宋彦继续含糊不清，放弃了两人的对话。给许璟戈穿好外套，他起身拿过被甩到床尾的鞋，牵着许璟戈进洗手间。 “嗯……”许璟戈仔细的思忖片刻：“我想吃豆腐蒸蛋，豆腐要嫩一点，不要放葱。” “……” “你这家伙，以为过年就不会挨打？”宋彦瞪着眼看许璟戈，又好气又好笑的在他手心里捏了捏。 许璟戈轻轻的笑，弯着眼角问他：“那你做不做？” “做。”宋彦拖着长长的尾音，把挤好牙膏的牙刷放进许璟戈嘴里，心里暗暗摇头。 应许璟戈的要求，中午两人吃的略简单些，除了豆腐蒸蛋外另有三菜一汤。两人没吃早餐，闹到这个时候都饿了，许璟戈洗漱好就乖乖的坐在餐桌前开始等，一盘豆腐蒸蛋一点没剩都被他吃完了。 宋彦看着他吃撑了缓缓揉着肚子的动作忍不住发笑，收拾好碗筷便从冰箱里找出一小袋山楂递给他：“吃点山楂，帮助消化。” 许璟戈撇了撇嘴，不打算接过来：“不想吃，太酸了。” “不酸，我昨天才吃过。” “真的？”许璟戈带着怀疑的语气，不过宋彦也怕酸，他都吃过了，应该真的不酸吧？ 许璟戈迟疑着拿过来，取出一小颗山楂放进嘴里，不过一秒的时间，眉头顿时紧紧拧起，好看的五官皱成一团。 许璟戈紧抿着唇，待这阵酸味过去了直接把山楂扔回宋彦怀里，嘟囔道：“你这个骗子，这么酸还说不酸。” 宋彦笑着把山楂拿好，在他旁边坐下揉了揉他的肚子：“早上没吃，现在又吃撑了，可不得消化一下么。” 许璟戈拨浪鼓似的猛然摇头，他最怕酸，何况是山楂这样酸度高的食物。 “不吃，过一会儿就消化好了。” “听话，这样对你的胃不好，忘了上一次了？”宋彦耐心劝着，语气里已然有了严肃之意。 许璟戈的胃本没什么问题，自溺水后的那次胃疼就折腾出了毛病，饮食稍不注意都会引起不适。 “可是……”许璟戈一顿，不欲违抗宋彦的意愿，皱了皱眉道：“太酸了。” 宋彦看了一眼手里红艳圆润的山楂，忖了忖，道：“那我加些冰糖给你煮成山楂水，那样不酸。” 许璟戈揉揉发痒的鼻子，慢吞吞的答应：“那好吧。” “乖。”宋彦站起身，大手摸了摸许璟戈的头发：“等我二十分钟。” 许璟戈点点头，自己待了片刻又慢悠悠的踱步到厨房去找宋彦，扯着他的衣袖问：“我们什么时候包饺子？” 宋彦一笑，望着许璟戈带着期待的眼睛凑上前亲了亲：“等给你煮完这个，我们就包饺子。” 得到了确切时间的许璟戈像小孩子一样，眼眸中闪动着动人的光芒：“好。” 宋彦几乎是看着许璟戈一口气喝完那碗山楂水的，酸甜的味道清淡爽口，许璟戈却不喜欢，放下碗的一瞬间一双眼睛像缝合似的不断眨着。 “喝这么快做什么。”宋彦不由的好笑，找了一块糖放进他嘴里。 许璟戈舔舔上唇，细细的含着那块糖，嘴里那股酸味才算褪了下去，正色道：“一点一点喝才恐怖呢。” “又不是喝药。” “差不多了。” 宋彦摇摇头，食指刮了刮许璟戈的鼻尖，转身去拿面粉和食材。小家伙已经念了一天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他这么孤单下去了。 许璟戈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只仔细的听宋彦和面的声音，眼里的期待隐约的闪动着。 “要不要和我一起？”宋彦觉得许璟戈的视线快要把这盆面粉看穿，忍不住开口问他。 许璟戈眼睛一亮，朝着宋彦眨了眨眼：“可以吗？”。 “嗯。”宋彦一笑：“你可以选择和我一起，或者分开另外和一团。” “我要和你一起。”许璟戈站起身，洗好手擦干净了回到宋彦旁边。 宋彦长臂一伸，往后退了一步把许璟戈拥在身前，整个把人圈在了怀里。 “我可能只是随便和一和哦。”许璟戈回过头，笑的狡黠的看着宋彦，两人额头几乎碰在一起。 宋彦倾身上前蹭了蹭许璟戈的前额，笑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待会儿包的饺子你负责吃完。” 许璟戈轻哼两声，扬着下巴转过头：“那我包的肯定很好吃。” 宋彦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将唇凑近许璟戈耳畔轻轻吻了吻。 两双手在案板上揉着面团，看上去显得有些凌乱。许璟戈很享受这个过程，袖子撩的高高的，将和的稍硬的面团上下揉捏，一面揉好了又换另一面，宋彦原先和他一起，到后来根本没有他发挥的地方，只得把手从案板上拿开看着许璟戈眉飞色舞的揉好一团面。 “可以了吗？”许璟戈双臂酸疼，待他停下来才发现宋彦早已停下手，便转过头问他。 宋彦无奈的眼神带着宠溺，手环着许璟戈的腰一动，将人整个带了过来和他面对面。 “都已经提醒过你了，再揉都可以直接吃了。” “呃……”许璟戈一愣，随即笑了：“面要揉的筋道才好吃呢。” 宋彦笑而不语，心道我们要做的饺子，不是拉面。 “你看你脸上，这么不小心。”宋彦点了点他的鼻子，一小团面粉不偏不倚正好擦在许璟戈鼻尖上。 许璟戈歪了歪头，下意识要去碰触，却忘了还没洗手，不过一秒的时间，整个鼻子上都是松散的面粉。 “你真是……”宋彦撑不住笑出了声，既然如此……眸光里闪过一丝精光，宋彦趁着帮许璟戈擦面粉之际，另一只手在面粉袋里轻轻一沾，再往许璟戈脸上一抹，白净的脸庞顿时惨白一片。 许璟戈怨念的看着宋彦，撇了撇嘴，一把抓住宋彦的衣襟，而后头往前倾，一张脸埋在宋彦怀里左右蹭着，立时将一大半面粉擦在宋彦的衣服上。 “不帮我擦就算了，还要害我。”许璟戈不满的嘟囔，咬咬牙，一双手找到面粉便直接沾了又沾，直到两只手变的雪白才罢休。 “不许动。” 他命令着，语气严肃却丝毫没有杀伤力。 宋彦站的笔直，笑看着许璟戈伸着双手摸索着找他的脸，在那双沾满了面粉的手碰到他的脸时仍旧没有躲开。 许璟戈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双手放在离宋彦的脸颊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停住，动了动手指，下一瞬，“啪”的一声拍在宋彦的脸上，像尘埃似的面粉在空中四散开来，轻轻地飘动着。 许璟戈一愣，随即便笑开来，戳了戳宋彦的脸道：“你怎么不躲呀？” 宋彦擦了擦脸，看着笑的弯下腰的许璟戈嘴角溢出一丝笑。 许璟戈敏感的听觉神经猛地一顿，收敛了笑意便一头扎进宋彦怀里，双手将他抱的紧紧的，闷声道：“别玩了，我们还没包饺子呢。” “起来。” 许璟戈摇头，眼睛不安的转了两圈，抱着宋彦的力道更加紧了。 “你再抱紧一点我就要被你勒死了。”宋彦无奈的叹气，他能想象得出许璟戈的神情。 “呸呸呸，说什么呢，大过年的。”许璟戈沉声训斥，作势在宋彦背上打了一拳，却仍旧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宋彦拥住许璟戈，轻柔的抚着他的后脑勺，认命道：“不是要包饺子？再不放开真的没时间了。” 许璟戈迟疑着，小心的向宋彦寻求允诺：“那你答应我不会扑我面粉。” “嗯。” “那好吧。” 许璟戈半是不愿半是谨慎的从宋彦怀里起来，慢慢的踱步至另一边，指着案板上早已揉好的面团：“该醒面了，不然不好做。” “是该醒面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许璟戈面露疑色，话还没说完，宋彦一双沾满面粉的手完完整整的覆盖在他脸上，甚至还用了恰好的力道在揉捏。 “宋彦！”许璟戈愤懑的怒吼，脸也不擦，胸膛几番起伏不定之后直接蹲在了地上。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话不算数，我不要相信你了。” 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可宋彦听他委屈的语气还是禁不住软了心，走到他身前蹲下身，软语道：“你可以相信我。” “我不要，你欺负我看不见。” “你必须相信我，也只能相信我。” “我不要，谁让你……唔……” 许璟戈未完的话被宋彦堵在了唇齿之间，轻柔的，宠溺的，一切都融化于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还不信么？” 宋彦松开许璟戈的后脑勺，两唇微微分开，看着他因急促而涨红的脸悄声问道。 第 33 章 “你就会欺负人。” 许璟戈缓着呼吸，扁了扁嘴，语气里已然没有了倔强与怒意。 宋彦一笑，扶起许璟戈帮他拭去脸上和头发上的面粉，又忍不住亲了亲眼前红润的唇：“乖，不闹了，包饺子。” 许璟戈这回乖乖的呆在一边，擀饺子皮，剁馅儿这些活都留给宋彦，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才笑呵呵的踱步过来。 “我们包几个硬币在里面好不好？”许璟戈将一片饺子皮放在手心里，眼中闪着点点星光：“别人不是说，吃到了硬币来年就会有福气么。” 宋彦无不赞同，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硬币放在许璟戈手心里，许璟戈却摇摇头，手转个方向又把硬币还给了宋彦，笑道：“不能给我，不然是哪几个饺子都看出来了。” 宋彦一怔，随即笑了，揶揄道：“怎么，知道自己包的不好看，提前告诉我？” “到时候看就知道了。”许璟戈仔细的搅拌着菜馅，对宋彦的调侃一笑置之。 其实许璟戈手很巧，包的饺子很好看，只是因为拿捏不好分寸，他又不让宋彦提醒他，所以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馅太多，要么馅太少。 “你看，说不定你的饺子还没有我的好呢。”许璟戈两指捏着一个即将入锅的饺子，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之色。 宋彦看着他，一颗心被浓烈的满足感填充的所剩无几，宠溺道：“是是是，我包的饺子比你的丑多了。” 许璟戈轻轻笑着，满意的把饺子放进锅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宋彦：“刚才放了几个硬币？” “五个。” “五个？”许璟戈蹙起眉头：“怎么不放六个，四个也可以啊，这样就分不匀了。” 宋彦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笑着反问：“你以为切蛋糕呢，看得见摸得着的，每个人分成平等份？” 许璟戈垂着眼眸，低喃道：“我们要一样的，这样明年就都会很好。” 他知道宋彦一定会把多的那个给他，他看不见，在宋彦看来可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么。 虽然这只是一个流传下来的习俗，也许并不见得有多么灵验，可他特别希望他和宋彦都是一样的，而不是宋彦把他的那份赠给自己。因为不管苦难还是幸运，他都想和宋彦一起承担、享受。 宋彦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不疼，却泛起丝丝涟漪。伸手拥住许璟戈，宋彦在他耳畔低声耳语：“傻瓜，我们都会很好。” 因为有你，所以会好。 许璟戈攀着宋彦的脖子，张口便在他颈侧咬了一口，不重，不过足以留下一排齿痕。 宋彦吃痛，在许璟戈腰上捏了一把，佯怒道：“兔崽子，干什么呢。” 许璟戈低低笑了一声，半晌在他怀里闷哼：“提醒你快点做饭。” “想吃什么？” “什么想吃什么。”许璟戈从宋彦怀中站起来：“今天过年诶，当然该有的都要有啊。” 宋彦淡淡一笑：“我的意思是，你特别想吃的是什么。” “嗯……”许璟戈转着眼睛仔细思考，数着手指道：“砂锅鱼，丸子汤，红烧鸭子……” “我知道了。”宋彦点头，牵着许璟戈把他带回客厅：“晚上保证让你吃的开心，不过现在，你好好呆着，陪大宝玩一会儿。” 许璟戈不太情愿的在沙发上坐下，嘟囔着：“大宝吃饱了正在睡呢。” 窝在角落里半眯着眼的大宝听到自己的名字，摇着尾巴蹭到许璟戈身边，混沌的眼睛望了他两眼，又盘着腿在他脚边躺下。 “你最近怎么这么懒，是想冬眠了吗？”许璟戈躬身把它抱在身上，懒懒的梳理着大宝干净的毛发。 大宝仍旧眯着眼睛，对于许璟戈的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低呜。 “你呀，吃饱了就睡，小心越来越胖。”许璟戈不死心的揉着它的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比以前圆了一点。 许璟戈暗暗叹口气：“都怪宋彦，你说是吧。” 大宝抬起眼皮看了许璟戈一眼，竖起尾巴摇晃了几下，继而软软的耷拉下去。 “你都没吭声，所以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对吧？” “……” 香味自厨房一阵一阵传来，许璟戈坐不住，趁宋彦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进厨房，将头靠在他肩上，深深吸了口气：“好香，我都饿了。” 宋彦抖抖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最后一道菜了，先去摆碗筷？” 许璟戈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转身往橱柜的方向而去。 “慢点，小心摔着。”宋彦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一桌子菜摆上餐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这个时间很多人已经吃过年夜饭，一家人摆着瓜果点心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许璟戈捧着碗扒拉着堆成小山的美味佳肴，两腮鼓鼓的，一双清澈的眼睛始终保持着小小的月牙状。 “吃慢点，别噎着了。”宋彦笑着替许璟戈抹去嘴边的饭粒，见他的模样实在可爱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腮边。 “你的手艺越来越棒了。”许璟戈一笑，称赞宋彦的话说的含糊不清。 这顿饭他吃的特别开心，不仅因为宋彦做的东西有多美味，那一盘他们亲手包的饺子，宋彦放了五个硬币在里面，他只吃到了两个。 宋彦没有故意让给他，他也终于没有夺走属于宋彦的那份幸运。 “怎么，过年就这么开心？” 宋彦收拾着碗筷，许璟戈自吃完饺子之后一直在笑，嘴角浅浅的上扬着，像春日里拂过的和煦微风，过境后是一片舒心的安宁与静谧。 “嗯。”许璟戈摊开手心，里面安静的躺着两个硬币：“很久没有吃过自己包的饺子了。” 宋彦心里一动，笑着将许璟戈的话应了过去。 他知道，这般模样自然不仅是因为吃了亲手包的饺子。这傻瓜，还以为多余的那个让自己给拾了去，眉宇间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暗自一笑，宋彦简略的把桌子收拾一番，餐桌旁那个孤零零躺着的硬币也不管了，抱起坐在椅子上的许璟戈径直往客厅而去，两人盖着毛毯一起窝在沙发上。 电视里一如既往的欢声笑语，各个卫视都在播放着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底下的观众或认真或倦怠的看着台上的演员表演，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许璟戈靠在宋彦怀里，听到有趣的东西低低一笑，无聊之处便和宋彦低声耳语，外面千万盏灯光喧嚣非凡，他们像一对刚归家的恋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宋彦轻轻抚着怀中人的脸颊，指腹不经意间微微上移，停在了许璟戈的眼窝处。 细细摩擦，温暖的手指像和情人依依惜别，就这样舍不得离开。 许璟戈任宋彦这样抚摸着，良久，他伸出手，与流连在脸上暖和的大手相握，轻声道：“没关系的。” 宋彦不说话，握着许璟戈的手加紧了几分力度。 许璟戈轻抿着唇，不知是空调温度过高还是其他原因，握着他的手正微微沁着汗，濡湿了整个手心。 学着宋彦平时喜欢对他做的小动作，许璟戈动动手指，在宋彦手心捏了捏，浅浅一笑：“和我在一起你还紧张啊？” 宋彦收回纷乱的思绪，低头在许璟戈额间印下一吻，沉声问：“会不会很不习惯？” 越是朝夕相处下去对这个人就陷的越深，陷的越深就越难想象遇见他之前这个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许璟戈摇摇头：“刚开始会很不习惯，现在没什么了。” “和我说一说，嗯？” 许璟戈垂着的眼睑抬起，将脸靠过去在宋彦脖颈处蹭了蹭，缓缓阖上眼，轻声道：“我说过了，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好不好？” 那段日子的确过的艰苦，刚出院那会儿他不敢出门，天天呆在家里，饿了就吃点饼干，喝点水。他曾一度以为他的生活会一直在无边的黑夜里打着转儿，可他现在相信，他既不幸，也很幸运。 他早已没有怨念，也没有愤怒，如果非得寻出什么，有一个缺憾，永远被他放在心里。 许璟戈放在宋彦腰上的手渐渐上移，停在他的眉间，然后顺着他柔和的轮廓缓缓下滑，细细的抚摸着他的眼，他的脸，他的唇。 “你别替我难过，因为我现在很幸福，唯一不甘的，是我看不到你。” 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你拿摄影机的时候有多迷人，不知道你看着我的时候用的是怎样的眼神……因为什么都看不到，而别人可以见证这一切，所以不甘心。 宋彦一愣，随即握住许璟戈的手，仿佛自嘲般的轻笑：“我长的不好看，你会不会嫌弃？” 许璟戈也笑，顺势挣脱宋彦的手在他脸上捏了捏：“娶鸡随鸡，娶狗随狗，我才不嫌弃呢。” “错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不，我娶，你嫁。” “谁待在家里被我养着，嗯？” “嗯……算了，随你吧，反正鸡和狗都是你。” “……”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10节 春节联欢晚会即将步入尾声，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在放烟花，火树银花将天空点亮的流光溢彩，绚丽非常。 宋彦动了动身体，怀中的人缓缓醒来，听见外面的声响揉揉眼睛，懒懒的问：“十二点了？” “还有一分钟。” 电视机里开始倒计时，硕大的计时器从六十秒开始倒退，十位数渐渐变为个位数：五、四、三、二、一…… 窗外绚烂的烟花一齐涌上天空，将黑沉沉的暗夜照耀的仿若白昼，满目只剩璀璨斑斓。 “新年快乐。” 许璟戈望着宋彦，唇角轻轻上扬：“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此后的每一年，由少年至年老，从青丝到白发，天涯海角不曾老，他们亦一世岁月好。 第 34 章 第一场雪在正月初一悄然而至，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肆意飘洒，已然下了一整夜，早晨醒来时从窗外看依然有细碎的白雪徐徐飘落。 许璟戈还在睡梦中，身子轻轻一抖，习惯性的往宋彦怀里蹭了蹭，顺势抱住他的腰。 宋彦替他拢了拢被子，枕在脖颈下的手环过来抚上许璟戈的眉眼。许璟戈轻皱眉头，对于宋彦的动作很是不满，脑袋一转，脸完全埋进身边人的怀里。 宋彦一笑，将许璟戈的头稍稍转过来些，轻声道：“也不怕把自己闷着了。” “谁让你弄我了，我要睡觉。”许璟戈嘟囔着，像在梦呓一般，眼睛却还闭着。 宋彦笑笑不说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许璟戈睡得更舒服些，替他拂去散落在额上的头发，在上面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许璟戈在宋彦怀里趴着，很快便熟睡过去。 许是昨晚睡的晚，意识昏沉下来没有时间概念，宋彦看着许璟戈的睡颜，不多时自己也睡着了，等两人醒来时已经十点半，外面的雪依旧下着，比之前更大了些。 “今天有点冷。”许璟戈揉揉眼睛，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 宋彦看了一眼空调，把温度提高几度，眼睛转向窗外：“下雪了气温会冷一些。” “下雪了？”许璟戈眼睛一亮，下意识往窗边看，又转回来问宋彦：“多久了？” “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 许璟戈扁扁嘴，颇有几分遗憾之气：“怎么不早告诉我，都这个时候了。” 宋彦挑眉，对于许璟戈的质问淡然处之：“也不知道是谁，说他要睡觉，我喊他呢，还被他怪罪下来，让我别吵，你认识这个人吧？” “呃……”许璟戈一时哑然，挠了挠头发道：“你又不告诉我下雪了，还是要怪你。” 他喜欢雪，喜欢那种干净纯粹的感觉，以前每年下雪的时候他都要偷溜出去，可纪芊芊以不安全和天气冷为缘由把他禁锢的死死的，好不容易说通了可以出去待一会儿，偏偏已经有两年都没有下雪了。 许璟戈难掩雀跃之情，坐起身拉着宋彦，语气里含了几分请求之味：“快点起床，我们出去玩吧。” 宋彦自是拒绝不了许璟戈的请求，起身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又围了一条红色围巾才满意下来，牵着许璟戈出门，临了顺手带上放在柜子上的相机。 大雪下了近十个小时，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放眼望去尽是如絮的白雪。之前光秃秃的枯木覆上窄窄的一层雪，旁斜逸出的枝桠像交错的脉络，底下的褐色未被盖去，在满目雪白中平添了几分韵味。 许璟戈一出门便闻道了空气中特有的清新气味，不等宋彦牵着他，自己独自踏上茫茫一片的大雪之中。 满地的白雪还很平整，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宋彦上前牵住他，两人缓缓前行，很快来到离家不远的公园。 一段路的距离，宋彦和许璟戈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雪还在不断往下落，看起来没有要停的趋势。 纯白的雪花与大红色的围巾很配，视觉效果尤其好。宋彦盯着许璟戈看了片刻，伸手欲拂去他头上的雪，手指刚碰到头发，许璟戈脑袋一歪，问：“干什么？” 模样像在护食的小狗，宋彦看了不禁好笑，道：“头上都是雪，帮你弄掉。” 许璟戈摇摇头，浅浅一笑：“又不会感冒，让它留着。” 雪片往下落没有声音，也很轻盈，仰起脸便能感受到它划过肌肤落在脸上。许璟戈抬起头静静的站着，好几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随后慢慢变为透明，消失不见。 雪花不断落在许璟戈的头发上，脸上，半伸出的掌心里，宋彦看着他，不觉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人已融入这天地万物，成了其中最美的风景，而他自己，被吸引的这辈子都移不开目光。 拿起相机，宋彦往后退了几步，轻轻按下快门，瞬间将这人定格。 许璟戈像是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对着宋彦笑，弯着眉眼朝他说：“我们来堆雪人好不好？” 宋彦点头，收起相机朝许璟戈走去。 公园里没有别人，偶尔几道风刮过来的声音是唯一的声响。宋彦和许璟戈蹲在地上，垂着头，没有戴手套的双手不断在雪地上滑动，揉捏。 许璟戈丝毫不觉得冷，两只手把铲起的雪揉成一团，然后递给宋彦，直到宋彦说够了他才停下手，静静地等着雪人堆完。 太大的雪人不好堆，而且很容易遭到破坏，许璟戈担心好不容易堆成的雪人被别人弄坏，所以只让宋彦堆小雪人，两个。 没有胡萝卜，宋彦便找了一根颜色偏淡的粗树枝，再用两个泥巴捏成的小圆球做眼睛。 许璟戈一手捧着一个雪人把它们放在长椅上，两个小小的雪人并排站着，在絮絮飘落的雪景中仿若孩提时牵着手背着父母出来玩闹的孩子。 冬天甚少有家长愿意放孩子出来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是尽情的撒欢。 许璟戈戳了戳雪人的眼睛，转过头朝宋彦浅浅一笑：“我们把它们带回去吧。” “带回去也会化的。”宋彦随意一答，拉过许璟戈的手包在掌心里哈了口气，揉了两下之后把它放进大衣口袋里。 “放在这里会被别人拿走。” “别动，手这么凉还不好好听话。”宋彦出声呵斥，压住许璟戈欲挣脱的手紧紧握住，一用力直接把人拽到了怀里。 许璟戈柔顺的把头靠在宋彦肩上，在他口袋里回握住那双同样冰凉的手，而后脸稍稍一转，微凉的两颊整个埋在了宋彦温暖的脖颈间。 吸了吸鼻子，许璟戈柔声请求：“带回去吧，好不好？” 宋彦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你可别告诉我想把它们放在冰箱里。” “不用。”许璟戈抬起头，轻轻笑开了：“放在阳台上，化了就算了，总比让别人弄坏好。” 宋彦看着许璟戈的笑颜忍不住跟着笑，却没发出声来。捏了捏他的手心，宋彦沉声，靠近许璟戈的耳畔轻声道：“要带回去也可以，不过需要有点诚意。” “嗯？” 宋彦勾了勾唇，直起身子分开两人即将贴在一起的脸颊，声音低沉又带了几分诱惑：“亲我一下就答应你。” 许璟戈脸色一僵，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悄然从耳根处往上爬。 以往每次的亲吻都是宋彦主动，他只要顺从的接受就好，虽然是恋人他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是极为羞赧。 “怎么样？”宋彦看着许璟戈害羞的脸色更为欢心，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许璟戈僵持着不上不下的动作，抿抿唇，飞快的凑上前在宋彦脸上啄了一口。 “不是这样哦。” 许璟戈身处寒冬里的脸色一红，知道宋彦说的什么意思，他却故意装傻，耿声道：“我已经亲了，现在快回家吧。” “还早，不着急。” 宋彦笑着，拉回想匆匆赶回去的许璟戈，双手一握将人拉的更紧了。 “你真是……”许璟戈抱怨着，忽然想起之前宋彦拉着他亲吻的画面。心一横，许璟戈深吸一口气，微抬起头，寻到宋彦的唇轻轻压了下去。 触感很柔软，像宋彦细心呵护他的感觉。许璟戈站在原地不敢动，却突然不舍得离开，任凭宋彦伸出手拥住他，慢慢摩擦着他的唇，然后缓缓的探进去。 一吻完毕，许璟戈仍痴痴的站着，宋彦捏了捏他的鼻子让他回神，笑道：“呆样，以后让你多学学。” “什么多学学。”许璟戈佯怒，往宋彦肩上锤了一拳：“这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以后想都别想。” 这人真是，公众场合还要让他做这样的事情，真是丢人死了。 “新年礼物……” “别说话了，手机响了。” 许璟戈怕宋彦又要挑出一大堆话来揶揄他，立时出声制止宋彦未完的话，迅速的指了指他的大衣口袋。 宋彦轻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张偲远的名字赫然显现在屏幕上。 许璟戈眼睛转了两圈，摸了摸鼻子，慢慢踱着步走到长椅面前，在两个小雪人面前蹲下身。 “你们现在的鼻子不好看，回去给你们换一个好看的鼻子。” “别化的太快了，至少要留两三天，还有，你们可别分开，要化就一起化，不然多没情谊啊。” “……” 宋彦打电话时就听到许璟戈在轻声念叨，走近了才听清他在说什么。在他身旁蹲下，宋彦学着许璟戈的语气，郑重其事道：“是啊，你们的主人送了礼物才把你们带回家的，不好好珍惜可对不起他。” 许璟戈用找不到焦距的眼睛斜睨了宋彦一眼，不说话了。 “刚才偲远给我打电话。”宋彦不再揶揄许璟戈，扶着他站起身：“说让我们去他家吃饭。” 许璟戈点点头。 “高晟也在。” 第 35 章 许璟戈手心微微冒着汗，在飘雪的天气里堆雪人时身上染上的一层凉意不知何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因无措而茫然涌上来的灼热感。 许璟戈低着头，用衣袖擦去手心里沁出的薄汗，一路上沉默不语。 宋彦与他并肩而立，与之相扣的五指牢牢握住。雪依旧没有停止，行走的极为缓慢的两人头上和肩上已铺上一层薄薄的雪。 “大冬天的，你很热吗？” 出了电梯，许璟戈立住不动，掐了掐宋彦同样冒汗的手心，缓缓笑了。 “我让你别穿那么多了，裹的和树袋熊似的。” 宋彦望着许璟戈，替他拂去遗留在身上的残雪，轻柔的在眉心留下一个吻。 “别怕，我在。”他轻轻地说，牵着许璟戈的手更紧了些。 高晟正在厨房做饭，一身休闲装再系上围裙，典型的居家男人形象。 张偲远嘴里咬着苹果，偶尔凑过去帮他递个盘子什么的，起的晚，早饭没吃，已经饿的快没行了。 门铃响的时候他正在玄关处放东西，伸出手开门，宋彦牵着温顺的许璟戈站在门口，两人相视一笑，张偲远带着两人进屋。 “小璟，新年快乐。” 许璟戈伸手让宋彦脱去外套，弯着眼角浅浅一笑：“新年快乐。” 厨房内的高晟听见声响，正要关火出来打招呼，张偲远眼睛一斜，把他压在厨房继续做饭。 许璟戈和宋彦在客厅坐着，隐约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你的朋友，不出去打个招呼？” “都是自己人，客套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早上喊了你的，说了多少次不要赖床。”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越来越唠叨了。” “洗个苹果给你？” “我刚才吃了第三个……” “……” 高晟是不会做饭的，没有工作的时候在家随便煮个泡面了事，这两年因为有了张偲远才去报了培训班。家里有个挑食的主儿，没办法，现在厨艺愈加精进，张偲远越来越不愿意在外面吃了。 “可乐鸡翅再多放点糖。” “不了，太甜了不好。” “我想吃甜的。” “就是因为你想吃才不放糖了。” “……” “你干嘛这么小气？” “我小气？” “嗯。” “昨天晚上，冰箱里消失了一个榛子蛋糕，一个提拉米苏，一盒冰淇淋，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快做饭，真是……” 两个小时，高晟直到做完饭才得空和宋彦与许璟戈打招呼。 四人相对而坐，吃完饭张偲远便拉着宋彦进了书房，说是公司里有一些事要商量。 许璟戈端着热茶站在阳台上发呆，耳边依稀听到厨房里高晟洗碗的声音。顿了顿，许璟戈端起杯子喝水，却发现之前冒着热气的茶已经凉透。 转身想去换杯茶，走了两步还是作罢。 “是不是要热水？” 高晟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许璟戈双手抱着杯子犹豫不决的样子忍不住问他，见他迟疑着点头便重新倒了一杯水给他。 许璟戈急着去接，不小心碰到杯子，热水溢出来倒在手上，刺人的灼热感瞬间袭来。 高晟连忙放下杯子，拉过许璟戈的手仔细查看，急切的问：“还好吧？我带你去冲些凉水。” 许璟戈怔怔的，任由高晟拉着他的手放在水龙头底下，而后又牵着他进屋给他涂药，裹上纱布。 高晟的动作很温柔，许璟戈垂着眼安静的等待手上的疼痛感慢慢减弱，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呐呐的道了个谢：“麻烦你了……高先生。” 高晟无谓的一笑：“幸亏不严重，记得伤口好之前不要碰水。” 许璟戈抚着手指上的纱布，轻轻点头。 高晟没有走开，也没有说话。许璟戈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开一点，同样不再言语，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静。 良久，高晟凝视着许璟戈，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小璟？” 许璟戈身体一震，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听他们是这样喊的你，不介意吧？”高晟望进许璟戈眼里，明明不相识，却被他莫名吸引。 “都可以。”许璟戈抿抿唇，淡淡回答。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亲密接触，许璟戈五味杂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高晟一笑，顿了片刻，问：“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该二十三了。” “二十三？”高晟似若有所思，露出一个半是无奈的笑：“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该是和你同龄。” 许璟戈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攥紧。他？如果他不自量力的猜测对了的话，那他从未想过高晟竟还能记得他的年龄。 “不知道高先生说的是……”许璟戈反复吞吐着气息，却抑制不住跳动的心脏。 高晟一声叹息，脸上的郁色在苦涩的笑容里渐渐显现出来。他将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里，眼睛半眯着看着眼前的景象。 许璟戈的脊背印在他瞳孔里，少顷，他缓缓开口：“本是家事，说出来倒是让你见笑了，我说的那个人，是我儿子。” 许璟戈胸膛微微起伏，忍着颤音问：“儿子？” “是啊，儿子。”高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此刻听上去携着压抑的苍凉。 “我在还不到当父亲的年纪时有了一个儿子，不过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一无所知，他的名字，他的长相，他的下落……我给了他生命，却从未负起过责任，说是父亲，我也不配。我试图找过他们，可是以前住的地方早已不是我离开时的模样，所以什么都找不到。” “既然这样，你还记挂着干什么。”许璟戈眼也未抬，声音凉凉的。 “毕竟是我对不起他，还有他母亲。” “那么，没有爱，对吧，高先生。” 高晟一愣，却没有反驳。 “也许你觉得我狠心，残酷，但所有人都只看到这一面，我的苦楚又有何人能懂？”高晟平静的声音有了一丝波澜，“爱情本该是自由的，可是他们从来不让我追求我自己的爱情。变态，恶心，这就是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难道只是和大多数人不同就注定得不到幸福么？” “他们是无辜的，我又何尝不是，这些年我受尽了多少冷眼，一次次被打压、被欺负才有了现在的生活，可难道这种状态就是二十年前我因为离开才得到的辉煌？我也没有爱，怎么能要求我去爱别人……” 话说到最后，高晟的声音已然有些低哑。 我也没有爱，怎么能要求我去爱别人…… 许璟戈静静地听完这番话，低垂着的眼慢慢抬起，终究还是没有转过身去。 “你当时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们母子吗？在你离开之后，他们可能会食不果腹，生活困苦。” “我在的时候也给不了他们什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当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你是恨他的？” 高晟深邃的双眼一动，点头承认：“但我更恨自己，无辜的人由两个变成了三个，错误因为我越来越离谱。” “反抗呢，结婚的时候……” “他们饿了我好几天，一间小房子，整整关了我一个星期，后来闹不动了，反抗不了了，一捆绳子，几个人，就那样把我送进了坟墓。” 高晟笑笑，想起那时候的场景仍旧悲凉。 许璟戈沉默良久，终于转过身子望了一眼他二十年未见的父亲，一片漆黑，像他当年抛下他和母亲时那样。 “现在你还恨他么。” 高晟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一只手覆上脸遮住了眼睛：“现在恨的，是他，是那个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的孩子。” 他不怕那个孩子有多么恨他，哪怕入骨都没有关系，他只希望他种下的罪别让那个无辜的孩子来承受。 许璟戈微抿着唇，缓缓松开握成拳的手。 “也许，他已经不恨你了。” “不可能的。”高晟摇头：“这么小被自己的父亲抛弃，恨就成为了本能。我不奢望他能体谅我当时的处境，现在他生活的好就已经是对我最好的慰藉了。” 许璟戈慢慢的摇了摇头，徐徐道：“我的意思是，过了这么多年了，恨渐渐淡化了，就不恨了。” “会么？”高晟仿佛带着希冀看向许璟戈，在他沉静的脸庞上竟窥见一丝释然的神情。 许璟戈身体保持着原样一动不动，半晌，他没有回答高晟的话，反而问：“你离开之后，真正的找到了幸福吗？我说的，是一辈子的那种幸福。” 高晟有一瞬间怔住，不过很快，他唇角便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找到了，一辈子。” “是偲远哥？” “是。” “那可能，不恨了吧。” 高晟凝神，再一次去看许璟戈。他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奇怪，明明许璟戈只是猜测，他却好像只要听到他的回答就很心安，仿佛，事实就是这样。 “真的不会恨了么。”他再一次问。 许璟戈很慢的点了点头：“他是个男生，你离开了，他自然要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也许做的很不好，但他会好好的活下去。”顿了顿，许璟戈接着道：“而且，他也会有自己的幸福，一辈子的。” “以前的……” “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既然找不到他，就相信他过的很好，这样对双方都挺好的，不是吗？” …… 宋彦和张偲远聊了一个小时，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许璟戈和高晟一同坐在客厅，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安静。 “在聊天吗？”宋彦顿了顿，朝许璟戈走去。 高晟起身，笑着点了点头：“你们聊完了？” “嗯，今天多谢招待。” 宋彦轻揉着许璟戈的头发，朝他伸出一只手：“走吧，回家。” 雪已经不再飘飘扬扬的往下落，只剩零零散散的如柳絮一般轻盈悠然的散落在枝桠上、地面上。 “宋彦。” “嗯？” “宋彦。” “嗯。” “宋彦。” “嗯。” “宋彦。” “我在。” 许璟戈粲然一笑，仿若寒景般。他挣开宋彦的手，朝他张开双臂，轻轻歪着头，道：“你背我回家吧。” “好。” 宋彦一笑，站在他身前微微躬下身，许璟戈环着宋彦的脖子趴在他背上，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好好背着，别把我摔了。” 宋彦转过头蹭了蹭许璟戈微凉的鼻尖，把人往上抬了些，笑道：“放心，我会垫在你身下。” 许璟戈张嘴在宋彦脖颈间咬了一口，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顿了片刻，他问：“聊这么久，工作上有问题吗？” “没有，只是讨论了一些事情。”宋彦摇头，背着许璟戈慢悠悠的往前走：“过几天可能要出差一趟。” “多久？” “三四天。” 许璟戈点点头，正在出神之际听见宋彦有些犹豫的问：“还好吗？” “很好啊。”许璟戈伸出手捏了捏宋彦的鼻子，沉声道：“马儿快跑，不然晚上不给你饭吃。” 宋彦一笑，拿下许璟戈的手放在口中轻轻咬了咬。 “不怕摔？” “有你垫着。” “那我们回家了。” …… 冷冽清雅的雪景中，一个少年趴在另一个少年的背上在雪中奔跑，身后和脚印一起留下的，是弥久不散的笑语。 第 36 章 出差的地点在a城，一南一北距离很远。 那天宋彦在公司开完会回到家已经是十点，许璟戈蜷在床上睡着了，伸出的一只手无意识的放在宋彦的枕头上，拳心微微握着。 宋彦轻手轻脚的走近，把许璟戈盖至脸上的被子稍微拉下一点，伏在他耳边轻声喊着：“小璟。” 许璟戈睡得很熟，宋彦喊了好几回，他也只是嘤咛一声又睡了过去。 无奈而宠溺的一笑，宋彦轻柔的在许璟戈脸上落下一个吻，轻声叮嘱：“好好睡，我走了。” 许璟戈像有感应似的，宋彦话音刚落他便皱了皱眉，没有睁开眼睛，手却下意识的抓住了宋彦的，意识迷蒙的问：“去哪儿？” “a城，十一点半的飞机。” 许璟戈将这句话消化了片刻，眼睛半眯着打了个呵欠，喃喃道：“早点回来。” 宋彦点头，轻轻摩擦着许璟戈的眼角：“我很快回来，你在家小心点，好好照顾自己。” 许璟戈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如蚊丝般的回应，松开宋彦的手沉沉睡了过去。 他是半夜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的，伸手一摸旁边的地方，冰凉一片。 许璟戈努力压下心头一阵阵传来的心悸，待平缓过来他才想起，宋彦晚上回来过，告诉他已经出差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并没有做噩梦，他却能猛然惊醒。想到宋彦，许璟戈按着心脏不断跳动的胸膛，慢慢拨通了宋彦的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许璟戈挂断电话，想着宋彦也许还在飞机上，便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 那晚许璟戈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三点多才重新睡下，意识朦胧不清，早上是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的。 宋彦下了飞机回到酒店却发现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等充好电的时候看见许璟戈给他打过电话。半夜十二点多，那个时候他没有在睡觉？ 怕打扰到许璟戈，宋彦早上醒来才把电话回拨过去。 “喂？”许璟戈似乎还没睡醒，声音懒懒散散的。 “是我，昨晚打电话给我了？” 许璟戈倏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扶着脑袋等眩晕的不适感过去点了点头，轻声应下一句。 “这么晚不睡觉，有事找我？” 许璟戈顿了顿，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听到宋彦温和的声音，昨晚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支吾了半晌，许璟戈低喃道：“想，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宋彦低笑一声，语气半是揶揄：“这么快就想我了，有多想？” “半夜打电话给你，你自己说呢。”许璟戈气恼中带着羞赧，他就知道不能和宋彦说这些话。 “乖，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宋彦不欲再调侃许璟戈，才几个小时不见，其实开始想念的不止电话那头的人。 许璟戈抿抿唇，低着头应了一声，想起昨晚的电话，他又开始迟疑：“昨天晚上……” “你打电话的时候还在飞机上，回酒店才知道手机没电了，抱歉。” 听到宋彦亲口解释，许璟戈一笑，摇着头道：“没事，你平安就好。” 两人赖在床上聊了一会儿，门外隐约听到敲门声。 许璟戈疑惑的掀开被子下床，不解的自语：“这么早有谁会来？” “芊芊。” “芊芊？” 许璟戈拿着手机慢慢的踱到客厅，一开门，纪芊芊提着早餐一脸倦意的站在门口，不等许璟戈发话就直接从他旁边挤了进去。 “你喊她过来的？”许璟戈问宋彦。 “嗯。”宋彦那边顿了顿，“有些事需要处理，晚上给你打电话。” 许璟戈还想说什么，听宋彦这么说也只能止住：“在外面小心一点。” “你也是。” “嗯。” 许璟戈挂断电话，挠了挠头发准备回房，忽然想起客厅里刚才进了一个人，便转个方向朝纪芊芊走去。 “芊芊。” “……” “芊芊？” “……” “芊芊，你是因为感冒了不舒服还是困了？” “……困。” 纪芊芊强忍着倦意从沙发上爬起来，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昨天她要是知道宋彦会大晚上给她打电话，她绝对不会在ktv嗨到深夜。 “我给你买了早餐，趁热吃了。”纪芊芊说着把东西往许璟戈怀里放。 许璟戈摇摇头：“还没洗漱，待会儿再吃。” 他揉了揉眼睛，其实昨晚也没睡好，现在眼睛很酸，脑袋昏沉沉的，很想睡觉。 纪芊芊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看着许璟戈眼底下一圈淡淡的乌青懒懒开口：“你昨天失眠了？” 许璟戈点点头。 同样是没睡好，纪芊芊已经猜到了□□分。有人是因为恋人出远门无法陪伴在侧，而她，凄苦的和一群单身朋友在灯光闪烁的ktv唱歌。 纪芊芊在心里摇头叹息，身子一歪把自己窝在沙发里。 以前还能勉强用几句话敷衍搪塞过去，现在过年回趟家已是越来越不容易了。在家里是爸妈、爷爷奶奶，出门了是六大姑七大姨以及一群她甚至眼生的亲戚。 她自知自己还没到再没有男朋友就嫁不出去的年纪，可家里人一副她即将成为黄金剩女的模样实在让人奔溃，渐渐地，她好像开始自我怀疑了。 许璟戈捧着温热的豆浆怔了怔，片刻之后扶上纪芊芊的肩，问：“我之前问你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 “男朋友。” “不是吧……” 纪芊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许璟戈，一声叹息之后用双手捂着脸，声音闷闷的传来：“怎么到了你这里都逃不过……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一个人待在家里发霉。” 许璟戈轻笑一声：“我可没有逼你，纯粹属于关心一下。” “这么说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那你确实该抓紧了。” 纪芊芊哭丧着脸，胡乱的抓了抓头发：“你不能因为你谈恋爱了就来逼我啊，各人有各命，要是人人都能找到另一半，世界上就不会有单身狗的存在了。” “……” 许璟戈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纪芊芊这话是在表明她找不到男朋友。 “说实话，有没有喜欢的？” 他之前就和宋彦提过，要是公司里有条件还不错的就介绍给芊芊认识一下，可纪芊芊唯恐避之不及，一说起这事儿十分钟之后肯定消失。 “要是有的话，你……” “没有。” “真的？” “真的，骗你干什么。” 若是心里有一个人的话最起码有些期冀，虽然那种感觉有时候也会很难受，但她真的已经很久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错的人不必来，对的人既然会来，那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时间相比与人，总归是人更重要一些的。 许璟戈一笑，放下手里的早餐准备去洗漱：“既然这样，到时候有的话记得告诉我。” 纪芊芊眨眨眼睛，趿拉着拖鞋去开电视，站起身正好扶住摇摇欲坠的许璟戈。 “怎么了？” 扶着许璟戈做回沙发上，纪芊芊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一遍，又把手覆在额上试探温度，当即变了脸色：“自己发烧了也不知道，还穿的这么单薄。” 许璟戈愣了愣，他只是脑袋很沉，发烧了倒是不知道。 “你不会晚上睡觉踹被子了吧？”纪芊芊一边在客厅找医药箱一边问。 许璟戈一想，昨天他睡不着，心里很烦，好像确实没有盖好被子。 纪芊芊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她问的情况是否属实，扶着许璟戈去洗漱，草草的吃完早餐，在医药箱里找到退烧药让他和着温水服下去。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11节 “头晕了？” “嗯。” 许璟戈一动不动的趴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头盖住了半张脸。 纪芊芊扶着他回房躺到床上，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好好睡一觉，别再踹被子了，不然更得受罪。” …… 天气渐渐回暖，冬日的阳光很温和，暖度却刚刚好，适合闲散慵懒的人群。 许璟戈在床上躺了两天，反反复复，头晕的症状才算完全褪去。一觉醒来正是早上，纪芊芊正在厨房做早餐，莲子粥的香味清新淡雅。 “芊芊。” “醒了？身体好些没有？”纪芊芊回过头看了一眼许璟戈，一勺一勺把粥盛好。 许璟戈点头，刚进洗手间又折了回来：“宋彦昨天也打电话回来了吧。” “我告诉他你睡了，没有说发烧的事，放心吧。”纪芊芊把早餐端到餐桌，停了片刻，转过头问：“他是明天回来吧？” “不是。”许璟戈摇摇头，很轻地笑了笑：“下午会回来。” “回来就好。”纪芊芊浅浅一笑，看向许璟戈时好像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有光。 “快点洗漱来吃早餐，上午……” “现在播放一条紧急新闻，今天早上凌晨四点四十六分，位于xxx的a城发生78级大地震，灾难现场情况严重，多个地区成为重灾区域，震源深度达10千米截止目前为止，死亡人数达到……” 电视机里冰冷刺人的报道一字一句，纪芊芊的话戛然而止。 她半张着嘴望着客厅里闪烁着光亮的屏幕，半晌，缓缓转过头去看许璟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时间如鲠在喉。 许璟戈怔怔的，忘了收回往前走的脚步，僵硬的姿势保持了许久，他痴痴的眨了眨眼睛，慢慢笑了笑：“芊芊，我听错了吧？” 第 37 章 张偲远的电话适时的打过来，许璟戈猛然惊醒，磕磕绊绊的跑到房间拿手机，抖动的双手却颤颤巍巍的，最后还是纪芊芊接过手机开了扩音，张偲远急促的声音才从那边传过来。 “小璟，你在家吗？” 张偲远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脑子里惊疑、恐惧与担忧轮流轰炸一番，他还是选择拨通了许璟戈的电话，也许他没有看电视，那就暂时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宋彦的电话是死一般的沉寂，打了千万次依旧是那个让人厌烦的声音。 许璟戈靠在墙上，紧抿着唇许久没有出声。 他听着张偲远的问话，一颗心渐渐沉入冰窖，冷硬的半分也跳动不起来。张偲远见他无声的压抑着自己的气息，终于明白晚了，什么都晚了。 “小璟，你听我说，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暂时还没有宋彦的消息，你先别着急。” “……” “也许他现在好好的，只是还没有办法回来，现在正在想办法联系我们呢。” “……” “小璟，再等一天，等到明天，或者今天晚上就会有消息了，你别慌，他舍不得抛下你的。” “……” “你相信他，也相信自己，我去接你，你过来我们一起等消息。” “……” “小璟，说句话，你有没有在听？” 张偲远听不到许璟戈的回应，一双眼睛盯着电视机盯得发痛，拿着手机的指关节被他握的泛白。 许璟戈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即使背倚在墙上还是踉跄着往后倒。他双手死死的撑着冰冷的墙壁，指甲在上面划动发出细微的声音，而后留下一条条痕迹。 电话那头的张偲远唤了一声又一声，纪芊芊恍然回神，低声道：“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纪芊芊握着手机，嘴唇阖动，最终也只是抽出一张纸巾给许璟戈擦去从嘴角上溢出的鲜血。 那些血从许璟戈唇上不断滑落，像无穷尽的泉水，代替了咸涩的眼泪。 纪芊芊没能看住许璟戈，她在厨房烧个水的功夫，出来的时候许璟戈不见了。 客厅、房间，能找过的地方都一一找过，可是，许璟戈不见了。 纪芊芊强自镇定的在许璟戈的抽屉和衣柜搜寻一番，其他东西都在，除了身份证和他惯用的背包。 纪芊芊背后一凛，不安与惶恐从背脊渐渐延伸至颈后，许璟戈悲戚茫然的脸倒映在她眼里，愈渐清晰。 最后找到人的地点是在一家杂货店前，纪芊芊从那里经过的时候许璟戈正站在柜台前把一袋面包和水放进背包，然后准备离开。 纪芊芊又急又气，看着那副看起来格外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飘摇着，看似不知何时会摔倒，霎时红了眼眶。 上前拦住拄着手杖不断摸索着往前行的人，纪芊芊叹息一声，轻声劝着：“璟戈，和我回去，你快把我吓死了。” 许璟戈有一瞬间怔住，随后又仿佛没听到纪芊芊的话，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你别这样，在家等着，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了，好不好？”纪芊芊不由的哽咽，牢牢地牵着许璟戈的手腕不松手。 许璟戈挥手挣扎，挣脱不开就拖着纪芊芊一起走。一段不长的距离，两人硬生生的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路边的计程车因前方有人挥手而停车，又因喊车的人在路边一直拉拉扯扯不上车，嘴里念叨几句又离开。 许璟戈像是突然累了，停下步伐静静地望着纪芊芊，哑着声音问：“现在几点了？” 纪芊芊被问的茫然，看了一眼手表如实相告。 许璟戈空洞的眼睛动了动，嘴唇嗫嚅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等想清楚了又继续摸索着往前走。纪芊芊终于忍不住，双手按住许璟戈双肩，抑制不住的吼他：“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好好听话，待在家里等消息？你这个样子自己都照顾不好，你又能走到哪里去找他！” 许璟戈听着纪芊芊的话，眨了眨眼睛，两行清泪毫无防备的顺着脸颊往下落。 “还有六十七个小时。” 纪芊芊一愣：“什么？” “六十七个小时。”许璟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低声问纪芊芊：“如果现在下落不明的那个人是我，你能安下心在家里等消息吗？” 纪芊芊平静的看着许璟戈，被他的问题堵住了话。 “你们要我在家里等，可是我好想他，想见到他，想在他身边照顾他。”许璟戈哽咽着，一双眼睛涨的通红。 “他说过他下午会回来的，他在等我呢，你们都不让我去找他，到时候他见不到我要生气的。” 许璟戈蹲下身，脸埋在双膝之间，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你们都让我在家里等，万一我失去他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给他拍那么多照片，给他做饭，晚上抱着他睡觉，去到哪里都牵着他的手，再也没有了。 纪芊芊看着蹲在她身前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许璟戈了。这只萤火虫一直循着前方的亮光前行，有一天那盏灯灭了，突然消失了，于是它也失去了自己的一点光亮，在偌大的森林里扑棱着翅膀弄的遍体鳞伤。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在许璟戈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陪你一起去。” 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纪芊芊和许璟戈匆匆赶到，却被告知近日飞往a城的航班已经全部取消。 因为地震，最近都没有去往a城的航班。 火车站里小小的售票厅人头攒动，各个售票窗□□杂的响着售票员或细心或不耐的询问，提着行李箱的学生与打工人群行走的似乎格外艰难。 纪芊芊站在门外攥着许璟戈的手腕，紧拧着眉把他牵到较为安静的角落：“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买票。” 许璟戈怔怔的点头，脑袋靠着墙壁缓缓阖上眼。 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距离，坐火车去a城时长达二十一个小时，因为临时买票，站票都已所剩无几，纪芊芊站在窗口前一脸愁容。 二十一个小时，站票，这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售票员坐在电脑前不耐的敲打着桌子，麦克风里的声音尤为刺耳：“到底要不要，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纪芊芊皱着眉扫了她一眼，把钱和身份证甩进去：“两张。” 从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挤进去到买好票挤出售票厅花了不少时间，纪芊芊怕许璟戈着急，匆匆看了一眼车票上的时间便把它放进包里。 距离发车很快了，半个小时。 她揣着车票匆促的去找许璟戈走到那个角落一看，那里站着两个陌生人，许璟戈不见了。 纪芊芊心里大慌，脚下往前跑了几步四处张望，在不远处很僻静的一个屋角看到两个男人在对着一个人拉拉扯扯，甚至动起了手脚，地上赫然躺着许璟戈。 “你们干什么！”纪芊芊跑过去推开其中一人，牢牢护在许璟戈身前。 那人猝不及防被纪芊芊一推，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脚步。 “怎么，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吗？”纪芊芊咬牙切齿，望着那两个男人睁圆了双目：“臭男人，别想欺负他。” 那两个男人原本就是混混，在火车站溜达了很久，见许璟戈一个人背着包站在墙角动了心思，想着说不定能在他身上捞几个钱。 没想打许璟戈一句话不说，紧抿着唇任他们推搡，直到碰到他的包才触及了底线。许璟戈蹲下身，紧紧地把包护在胸前。 男人一见这个动作以为包里装了很贵重的东西，推搡之间开始用上了拳脚。 火车站人多眼杂，找不着钱不必把自己搭进去。男人往四周扫视一遍，两个保安正朝这边走来，只要纪芊芊一喊就能把他们招来。 “算了，走吧。”男人不忿的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纪芊芊扶着许璟戈站起身，替他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尘，却发现他脸上已经被打伤，嘴角和颧骨两处淤青着。 “走，去药店买药。” 纪芊芊拉着许璟戈要走，许璟戈一把拦住她，脸上的神情丝毫看不出疼痛。 “票买了吗？”他静静地问。 “买了。”纪芊芊有一丝不忍：“不过只有站票了。” 许璟戈摇摇头：“没关系，我们走吧。” 火车上空间狭小，各色人等共同挤在一节车厢里，狭窄的走道时不时有人经过，在挤满人的过程中行走的极为艰难。 不开窗的封闭式空间使得空气很难流通，烟酒和方便面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既闷热又难受。座位上有人聚集在一起打牌，闹哄哄的声音尤为嘈杂。 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头歪靠在椅背上，或者趴在前面的小桌子上，呼噜声此起彼伏。只有站票的人便靠在别人座位上发呆，等待白天的来临。有些人实在困的受不了了，行李箱里抽出一条毯子，躺在洗手盆旁边的空道上或座位底下，很快就能入睡。 许璟戈自上了火车后一句话都不说，把背包环抱在胸前静静地站在车厢接连处的窗户边，累的不行了就弯下身蹲一会儿，揉揉酸痛的小腿肚。 纪芊芊站在他身边，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就这样看着他计算着七十二小时的渐渐流逝和眼里支离破碎的眸光。 第 38 章 纪芊芊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绝望与恐惧，强烈的真实感压迫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心里涌上的恐惧流经四肢百骸，直让她头皮发麻。 看着眼前的a城，她怎么也想不起以前的a城是如何的模样。 昔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栋栋坍塌成为废墟，树木葱郁的街道形同荒漠中贫瘠的沙地，流着鲜活血液的人们正了无生机的被抬上救护车……就连广袤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像随时准备将人吞卷入腹的巨大漩涡。 这个一直繁华美丽的城市，一夜之间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裸的，接收着他人的祈福、帮助以及撕心裂肺。 她微张着嘴，看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话，除了可怕，一瞬间竟找不出其他词语。 灾难的可怖与触目惊心透过屏幕来看远远没有亲眼见到时那样让人感到颤栗，直逼人心。 宋彦…… 这么大一个城市，他究竟在哪，能否找到他？或者，他是否还活着…… 纪芊芊指尖发颤，双腿像盘踞于大地的百年大树，移不开分毫。 下意识的抓紧许璟戈的手，纪芊芊深深吸口气，正要开口说话，许璟戈一把甩开她的手奔了出去。 “璟戈。”纪芊芊心里一惊，上前抓住他，正好扶住他因脚步不稳而踉跄的步伐。 许璟戈浑身发颤，嘴唇哆哆嗦嗦的抖着，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站在宋彦同在的这片土地，就像与他同呼吸，共生命。许璟戈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一路上的平静终于全线崩塌，再也不复。 “宋彦……” 许璟戈轻轻唤着，仿佛梦呓时叫他的名字一般。 纪芊芊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害怕，握着他手腕的手不禁加紧了几分力道。果然，这一动作之后许璟戈就像被困住的野兽，已经没有了人的本能，只会凭这一身蛮力欲将所有的束缚挣脱开。 “璟戈，你别这样。” 纪芊芊用尽全力把他抱住，尤是如此也费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让他耗尽这一身力气，使他渐渐平复下来。 “你冷静点，也许他已经被救出来了，正在医院救治呢，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嗯？” 许璟戈咬着唇不说话，半晌才似有似无的点点头。 搜救、救治、基本保障，这是这个城市此刻的状态，入眼入耳的，尽是鲜血与哭泣。 医院里人声嘈杂，手术室、住院部、走廊……只要能站立的地方几乎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医生和护士忙的不可开交，整个医院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和血腥味。 纪芊芊牵着许璟戈走进去，紧锁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种情况下找到人的几率很低，没有病情，没有名字，甚至都不知道宋彦在不在这里，纪芊芊只能穿过一个个伤员，凭他们的面容来寻找。 二十八所医院，纪芊芊和许璟戈花了十个小时，走过了大半个城市，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紧闭着的门，穿过了上千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仔细辨认了无数一眼看不清容颜的伤者，依旧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听到那道温和的声音。 纪芊芊甚至沿着街道仔仔细细看过了每一个临时设置的医疗站，那些搭建的简陋的房间，简单的病床，护士和志愿者正在救治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是今天一天得到的所有。 这个城市仍然矗立的医院很多，里面有许许多多同样受伤的亲人守在身侧，许璟戈没有找到他的恋人。 天色已经步入黑夜，消防员和士兵的搜救工作仍在继续。 昏黄的灯光立在已然坍塌的高楼房屋之上，远处与近处的人一声声的叹息亦或是突如而至的惊喜与泪水成为了这个夜晚唯一的声音。 “这里有人，快过来！” 一个消防员弯身在两块大石板之间搜查，从细缝中看见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轻微的动了动，立即呼喊同伴过来救人。 许璟戈屈膝坐在地上，听见这一声呼喊连滚带爬着过去。 “救、救我……” 那人微弱的呼救着，只是这一句，许璟戈刚有些光彩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空洞。 纪芊芊抬起双眼盯着被救出来的那个人，直到被用担架抬走才垂下眸。 他们已经在宋彦所在的区域待了一天，找了一天，这个重灾区之一的地方，今天并没有很多人被从废墟中救出来。 “也许，他在其他的医院，或是在其他地方被找到了。”纪芊芊轻轻说着，声音软而无力。 许璟戈摇摇头，不说话。许久，他缓缓开口，低声呢喃：“不会的，我们都找过了，找过了……” 许璟戈闭上眼，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今天找了好多人，那些人里面都没有宋彦，今天他没有找到宋彦。 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宋彦。 许璟戈抱着双膝，身体无意识的轻轻往前摆动，眼睛徐徐睁开，定定的望着前方。他伸出两指，抬上脸颊抚摸着自己的眼角，很轻、很柔和。 纪芊芊一动，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奇怪，起身慢慢的走近他，终于在许璟戈用手指狠狠的戳进自己眼睛的时候一把抓住他。 “你干什么！”纪芊芊又惊又气，朝许璟戈大声嘶吼。 许璟戈被纪芊芊按住双手动弹不得，空洞无神的眼睛向她望去，却依旧没有焦距。 安静的坐了片刻，他眨了眨眼睛，积聚了一天的泪水顷然而下，沾湿了憔悴的脸庞。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你知道吗，我看不见……”许璟戈淡淡说着，到最后变成了吼叫。 “今天去了那么多家医院，我跟在你后面，当你说‘没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有可能你太累了，走神了，有几个人被你忽略了；我也在想，也许医院里这么多人，我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你没有仔细看，就这么错过他了。我这个该死的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一点用都没有！”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纪芊芊红着眼眶，替许璟戈擦去眼泪：“你能找到他，你一定会找到他的。” 许璟戈无声的落着泪，一颗一颗咸涩的液体滑入嘴角：“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我活在这个世上一点作用都没有。以前都是他在照顾我，我在哪里他都会陪在我身边，可是现在他生死不明，我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医生告诉他，可能以后他一辈子都看不见，那时候他觉得，生活失去了色彩，现在找不到宋彦，他觉得生活失去了气息。 纪芊芊把许璟戈拥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两人相互依靠着，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一批批新的物资空运过来，更多的志愿者加入救人行列。 纪芊芊在临时搭建给伤员住的帐篷里醒来，凌晨三点入睡，四个小时的睡眠虽少却总算让她从疲倦的状态中清醒不少。 “你醒了？吃点东西吧。”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志愿者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袋面包和矿泉水。 纪芊芊轻轻一笑，从她手中接过东西：“谢谢。” “现在没什么好吃的，目前就只有这些。”女生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这片区域受灾情况太严重，搜救工作目前是第一位。 纪芊芊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左右张望许璟戈的身影。 “你是在找你的同伴吗？”女生试探性的问。 纪芊芊点头：“你有没有看见他？” 女生抬手一指望向一片灰白的废墟之间，神色间露着感叹：“天色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出去了，一直跟在消防员身后，现在估计走了很远了。” 地震的第一天她赶到这里，注意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许璟戈。昨天晚上她为了照看伤员几乎没有睡觉，于是亲眼见证了许璟戈在消防员和士兵每救出一个人时他磕磕绊绊冲上去的动作。 女生暗暗叹息，迟疑片刻犹豫着问：“他是在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纪芊芊抿着唇，勉强一笑：“特别重要，如果不找到他的话……” 纪芊芊的话在半途中止，女生也不过多追问，只是她看许璟戈的动作……“他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 “嗯……看不见。” “那，你快去找他吧。”女生淡淡一笑，望着纪芊芊越走越远的背影凝神，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回过神，缓步走向正需照顾的伤者。 纪芊芊是在八公里之外的地方找到许璟戈的，他仍背着来时的那个背包，拄着一根长长的棍子跟在两个消防员身后。 一处坍塌的房屋里发现一个幸存者，两名消防员正将其全力救出。许璟戈站在旁边静静地等着，待那人从楼板之间被抬出来，他只是上前摸了摸他的脸，便怔怔的退了回来，用棍子摸索着继续往前走。 纪芊芊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上前握住他的手：“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你很累了。” 许璟戈只是摇头，推开纪芊芊一步一步缓慢移动。他走路一拐一拐的，像是瘸了腿的残疾人。 “璟戈。” “芊芊，你别跟着我，分开找才有更大的机会找到他。” 第 39 章 纪芊芊不由的缓缓松开手，许璟戈的身影逐渐远去。她抬起脚，却发现异常艰难，最终也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沉吟。 天色渐明，许璟戈越走越慢，很快就跟不上消防员的脚步，零零散散的步伐虚晃着从碎裂的石板上踏过，随着志愿者的领路，他几乎把出事时宋彦所在的这一片区域走遍。 途中有好心人愿意帮他一起找，许璟戈点点头，可当他们问起宋彦的长相时，他便摇头拒绝。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宋彦的模样，但是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宋彦的样子，只有他知道，所以他必须要找到他。 “宋彦，我的脚好疼。” “上次下雪的时候你还背我回家呢，等我找到你了你也把我背回去吧。” “宋彦，我走不动了，你快出来好不好……” 许璟戈坐在地上轻轻呢喃，半张着嘴微微喘气。他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伸手狠狠的在手臂内侧掐了一下，直到疼痛慢慢流经全身，他才晃晃脑袋重新站起身。 先前跟着的消防员跟丢了，许璟戈没有妄自行动，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待有人过来进行搜救的时候又重新跟在他们身后。 对于前行的方向许璟戈没有概念，有些地方反复去了好几回，连站着的地方都一模一样，他仍旧没有一丝表情，撑着拾来的棍子坚定的站着，仿若磐石。 一个年轻的消防员注意到他，事实上这已经是许璟戈第三次跟着他了，从上午至下午，这个人仿佛不知疲倦，永远在这里行走着。 他皱了皱眉，带着好奇的心态走到他跟前，不解的问：“你是在找人？” 许璟戈愣了愣，轻轻点头。 “我刚才听你们说，这里暂时没有发现幸存者，是吗？” 消防员闻言一怔，他没有发现许璟戈的异样，只觉得方才他们如此小声的谈话都被他听了去，实在惊疑。 “对，暂时还没有。” 许璟戈缓缓垂下眼眸，不言一字，转身离去。 “等等。”话一出口，年轻的男子都觉惊诧。 在废墟里挖人的情景他见的太多，也自诩能够轻松应对，偏偏刚才许璟戈无助而哀戚的神情让他心里一顿，未经大脑就喊住了他。 眼前这个人，莫名的会让他想要怜惜。 “你在找谁？或者，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许璟戈抿着唇，好半天才发出声音，缓缓道：“他就住在这里的一个酒店，名字……好像有一个‘海’字，我记不得了。” 年轻男子稍微想了想，问：“怎样的酒店你知道么？” 这里酒店很多，单凭这么模糊的一个地点很难找到。 许璟戈仔细的回想，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只能凭着先前的记忆述说：“他来这里是因为出差，酒店是公司里之前订好的。” 这样的话，条件应该不会差。 男子摸着下巴，仍是有些为难：“你知道吗，这个区域的酒店，我个人比较熟悉的就有二十家。” 言下之意，没有具体位置很难找到。 许璟戈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了，总会走到宋彦在的地方。 男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幽深的瞳孔愈渐加深，脚下竟不受控制的跟着他的方向而去。 他看见那个拄着棍子的少年一言不发的跟在消防员身后，颤颤巍巍的双腿走的极慢，好像随时要倒下。 有人在喊他过去救人，男子只得停住脚步往回跑，见到同伴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知道一家叫什么‘海’的酒店吗？” “海顿？” “哪个方向？” “东南方，泉临路那边。” 男子猛然回过头，朝许璟戈的方向大声呼喊：“东南方向，海顿酒店。” 许璟戈身体一颤，眼前一花差点倒下去。勉强稳步脚步，仔细摸索着方向，许璟戈用棍子探着路，迫不及待的加快了步伐。 海顿酒店，他记得了，是海顿酒店。 海顿酒店距离许璟戈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四公里，按平常的速度需要走大概五十分钟，许璟戈由着别人带了好一段路才勉强搞清楚方向。 那人说，只要再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就到了。 实际上许璟戈曾与宋彦仅有一百米的距离。凌晨时分他跟着别人走的时候恰巧经过海顿斜后方，那时候他只要再往前走一段，彼此的牵念便可少一天。 两个小时，许璟戈到达的时候脚下一软，身子直直的倒了下来。这里到处弥漫着尘埃浓烈的呛鼻气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宋彦，你再等等，我来救你了…… 许璟戈弯着腰稍稍躬起上半身，双手放在地上向前摸索着，不断探入更为危险的地方。 他看不见，只能凭着直觉挖人，一旦发现这里有可能会掩埋一个人，许璟戈便用双手挖，用最直接，也最疼痛的方式去找他的恋人。 破碎的细小石块刺入皮肤拉出一道道血痕，重力的摩擦使得细嫩的掌心渗着丝丝鲜血，磕碰、挤压，一双白皙洁净的双手很快鲜血淋漓。 许璟戈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边挖一边喊着宋彦的名字。 日暮西沉，深色的霞光为这个城市踱上一层苍凉的光芒。 许璟戈没有挖到一个人，他将坍塌成一堆山一般的石块建筑掏到了底，摸到的是咯人而冰凉的地面。 许璟戈咬着牙站起身，茫然的在这片土地上走着，空洞无神的眼睛彷徨着不知望向何处。似乎下雨了，脸上冰凉凉的，下雨的话，晚上就更不好找了。 七十二小时好像已经过去了，再没有第二个这样的时间。 许璟戈踏着颤抖的步伐，跌跌撞撞的重复着这条路，脚下是无数阻碍他前行的障碍物。一个踉跄，他被脚下半竖起的楼板绊倒，身体径直向前倒去。前面破损的建筑物里露出坚硬的钢筋，许璟戈一落地，额头至眼角被划出一道重重的伤痕，只再偏一点点，那条钢筋便刺入他的眼睛。 “宋彦，宋彦……” 许璟戈跪在地上，大声喊着宋彦的名字，一声声撕心裂肺，径直刺入心脏。 额头上的血不断沿着脸颊滑落，很快就染红了半边脸。 许璟戈伏在地上，嘶哑的喉咙不断重复着两个字，这个被他刻进心里的名字。 耳边隐约听见有敲打的声音，许璟戈屏住呼吸，将头慢慢凑近发出声音的地方。 “宋彦，是你吗？” 微弱的敲打声停了片刻，之后又很轻微的响起。 许璟戈僵硬的嘴角轻轻一动，双手颤抖着伸向有人敲击的地方。 “宋彦，你坚持一下，一下下就好了。” 锥心的疼痛自双手传来，许璟戈紧咬着下唇，奋力的挖了十多分钟，在搬开一块碎裂的楼板之后忽然感受到一片温暖的触感。 许璟戈心里一震，嘴角裂开一抹极轻的笑意，雾气蒙蒙的眼睛使劲眨了眨，苦涩的眼泪便径直滑进嘴里。 又将过去一天，许璟戈定定的守在这里，用他血肉模糊的双手朝更深的地方挖去。 你再不出现，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许璟戈急促的喘着气，小心翼翼的将人脱出来。在碰触到那人的眉眼的时候，他强忍住内心的悸动，轻轻握住已经昏迷的人的手，十指相扣。 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传来，许璟戈紧紧把人抱在怀里，眼泪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宋彦的脸上。 这是宋彦，是他的宋彦。 “我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不知道宋彦伤在什么地方，许璟戈也不敢乱动，只细细的将人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直觉告诉他，宋彦很疼。 许璟戈把头靠在宋彦胸前，听着他熟悉的心跳声，怎么也止不住簌簌发抖的身体，一张脸埋进他脖颈间吸取尚在的温度。 怀里的人似乎还有点意识，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许璟戈靠近他唇边听了好一阵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急急忙忙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水。 “这里有水，水……” 许璟戈拧开瓶盖把水送到宋彦嘴边，小心翼翼喂进去的水却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慌张的捏着宋彦的下巴，许璟戈仰头自己喝了一口，缓缓把口中的水度进宋彦嘴里，慢慢的，水已经喂了半瓶。 “你饿了吧？我这里有面包。”许璟戈笑了笑，撕了一小块面包塞进宋彦嘴里，照着之前的方法让他把面包咽了下去。 两唇摩擦着，许璟戈再也忍不住，扶着宋彦的脑袋细细密密的吻他的唇。 宋彦的唇凉凉的，不似以前那么温暖。许璟戈轻柔的摩擦着，学着宋彦的样子慢慢把舌伸进他嘴里，撬开他的牙关，仔细临摹着他爱的人的模样。 只有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宋彦的温度，许璟戈才会觉得，宋彦真的回来了，现在正躺在他怀里，没有丢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夜色已经很深，许璟戈把外套解下来披在宋彦身上，紧紧的搂着他，等待有人从这里经过，带他和他的宋彦回家。 第 40 章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 “不了，我走不开。”许璟戈摇摇头，眼底尽是疲惫之色。 纪芊芊抿着唇沉吟不语，微垂着头帮许璟戈把泡在热水里的毛巾洗净拧干，搭在水盆的一旁，一边叮嘱：“稍微擦一下就好，手别沾水，不然会恶化。” 顿了顿，纪芊芊看了一眼许璟戈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的手，皱着眉加了一句：“一定要记得，不然我不管你这双手了。” 许璟戈扬起嘴角笑了笑，轻轻点头：“我知道了，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那我先去了，待会儿给你带吃的回来。”纪芊芊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许璟戈。 “好。” 听着纪芊芊的脚步声走远了，许璟戈转身开门而入。 宋彦安静的躺在床上，胸膛微微起伏，双手垂在身侧，半露在被子外面。 许璟戈挪着步子把水盆放在柜子上，顷身靠近宋彦，把那层算不上厚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人裹的严严实实的。 他并不急着帮宋彦擦脸，在床边静坐了片刻之后俯下身子，把宋彦的轮廓细细的描绘了一遍。怕纱布粗糙的质地会让宋彦不适，许璟戈用的力道极轻，像抚摸一个容易碎裂的瓷娃娃。 轻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许璟戈抬起身，一手抚着宋彦的脸，一手拿着毛巾缓缓地替他擦拭。 宋彦意识逐渐恢复清醒，只不过还未睁开眼睛就觉的脸上热乎乎的，有人在替他擦脸。 慢慢的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弯着身子，正执起他的手给他擦拭的许璟戈，那张脸憔悴而苍白，斑驳的布满着伤痕。 许璟戈似乎瘦了一圈的脸写满了认真，手上的动作像是怕弄疼的，很慢，很轻。 宋彦蓦地红了眼眶，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上那张脸，哑声道：“小璟。” 仔细给宋彦擦身的许璟戈身体一僵，毛巾无声的掉落在床上，在干净的被子上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 宋彦撑着床艰难的靠起身，将上半身倚在床头，轻柔的蹭着许璟戈有些僵硬的脸，心口微微发疼。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故意让我心疼？” 许璟戈半张着的嘴动了动，话还未说出口，眼泪便不受控制簌簌的往下落，瞬间沾湿了整张脸。 “小璟……” 许璟戈猛地扑进宋彦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呜声哽咽：“我好害怕……” 医生说宋彦很快会醒，可宋彦在很快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天的时间。他好不容易把宋彦从地狱里拉回来，他害怕宋彦会再一次丢下他。 宋彦被许璟戈的动作撞的胸口生疼，却死死的接住扑过来的人，把他按进自己怀里柔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宋彦曾经在心里暗暗起了一个誓言，每天早晨起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许璟戈的笑颜。 小家伙其实很坚强，很多苦难都能忍过去，可是剥开这层壳之后，小家伙也很脆弱，什么事情都要依赖的人永远只有他一个。没有他的这几天，这个去哪里都要笑着牵他手的小家伙是怎么熬过来的？ 宋彦不敢去想，只是牢牢抱住眼前这个人，告诉他自己没有离开。 许璟戈自来a城那天就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和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若不是宋彦这个名字在支撑着怕是早就倒了下去。现在宋彦醒了，在恋人的怀里什么都不用怕，许璟戈哭着哭着就在那个仍旧温暖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宋彦抚着许璟戈的背，轻轻蹭着他柔软的耳朵。胸口被压的隐隐泛疼，他却怎么都不想推开他，这个在废墟之中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人。 抱着许璟戈静坐了好久，直到护士进来给他换药，宋彦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怀中的人。 这一松手，一眼便发现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双几乎见不到皮肤的双手。 一层厚厚的纱布包满了两只手，受伤程度可见一斑。宋彦沉下眼眸，轻柔的把许璟戈放平，替他脱去鞋袜，却发现这个人伤的不止是手。 那双站了多日，走了多日的脚，大大小小的布满了水泡，有一些已经被压破，渗着脓水黏在脚掌心，看样子并没有及时清理。 宋彦定定的望了半晌，替许璟戈盖上被子，开门而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盆热水。 一寸一寸仔细将那双脚洗净擦干，贴上向护士要来的创可贴，宋彦在许璟戈身边躺下，感受着他沉稳的呼吸，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许璟戈闻着熟悉的气息，习惯性的往宋彦怀里缩了缩，呼吸一深一浅，一只手紧紧攥着宋彦的衣角。 外面恰好刚下过一场大雨，澄澈的天空被浸润的无一丝杂色，碧空如洗。 一如沉睡时的世界，这座城市此刻仿佛安静的似飘过来的一阵阵风，无声无息，空留下一丝凉意。 宋彦环着许璟戈的腰，盯着他安静的睡颜看了半晌。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12节 纪芊芊提着餐盒从外面回来，一边关门一边低声说：“我带了点吃的，趁热……” 宋彦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下意识的摇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纪芊芊一愣，对着宋彦的眼神顿了两秒，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淡淡笑了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抱歉。”宋彦致以歉意的一笑，松开抱着许璟戈的手撑起上身。 “饿了吧？”纪芊芊扬了扬手上的袋子：“正好，吃点东西。” “谢谢，不过我……” “可别说你不饿，我不信。”纪芊芊解开口袋，把一碗汤塞到宋彦手里。 宋彦微微一愣，而后笑了。 纪芊芊转身关上敞开的窗户，望着外面仍旧苍凉的景象凝神良久，回过头，恰巧对上宋彦迟疑的目光。 “我买的汤好喝吧？”纪芊芊问。 宋彦点点头，紧抿着唇，双眸闪着复杂的情绪。顿了片刻，他轻轻开口，压低声音问：“你们怎么来了？” 纪芊芊耸耸肩，示意自己也很无奈，然后用食指指了指床上熟睡的许璟戈。 她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无所谓，只是经历过这一次，许璟戈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等她完全接受过来，以前印象里的许璟戈早已变了模样。 她对许璟戈太过于保护，每次一旦出门去远一点的地方她都要跟着，生怕他碰着摔着。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许璟戈会那么勇敢无畏的展开他羽翼未丰的翅膀，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这远方寻他所爱。 许璟戈半张脸淌满了血，一双辨认不出模样的手抱着宋彦的场景纪芊芊记得尤为清晰，那一刻除了震撼，她脑海里曾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找不到宋彦，那她同时也失去了许璟戈。 静谧安和的上午，纪芊芊在病床前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这是她自宋彦被送进医院后呆的最久的一次。许璟戈总是不让别人照顾，软硬兼施的让她去休息，自己一刻不离。 “幸亏他找到你，而你也平安无事了。” 纪芊芊浅浅一笑，深深望了一眼睡得毫无防备的许璟戈，脚步放的极轻的离开了病房。门关上之前，她看到宋彦置于被子之上那双微微发颤的手。 宋彦在想什么，她知道，可是宋彦自己，有一些模糊了。 他依稀想起，地震那天晚上他为了早点回去陪许璟戈，将所有的事物通宵赶制完成。他想起那天晚上他脑海里的许璟戈。 连一个家的大小都要走上好几遍，撞的膝盖淤青的人，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做什么？ “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了出来，什么也没带，就两瓶水和一袋面包，他说受灾人数太多，怕你渴。” “他说他看不见，找不到你，差点伤了自己的眼睛。” “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医院，没找到你。那天晚上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棍子，他用它探路，跟在消防员后面一点一点的找。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见到他的时候你已经昏迷，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他用双手，一点一点把你挖出来。” …… 宋彦轻轻握着许璟戈肿胀了一圈的双手，把它放在自己胸前，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吻着。 他蹭着怀中人额边的纱布，比划着这条伤痕的长度，细细想象着好了之后这道疤痕的模样，渐渐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 宋彦抓着许璟戈的头发，手指穿过他乱糟糟的发丝，眼泪一滴滴落在那张安静的睡颜上。 许璟戈似乎被惊醒，动了动身子，却没有睁开眼睛，手探探寻寻摸到宋彦的眼睛，梦呓般的轻语：“别哭，我找到你了。” 宋彦身体一震，眼眶灼热的几乎要烧着。 许璟戈睡得朦胧之际，说的不是“好累”“别吵”这些话，而是“我找到你了。” 别哭，我找到你了，你没有丢下我，我也没有舍弃你。 宋彦把头埋进许璟戈颈窝里，极力压住喉咙里的哽咽声，肩膀微微发抖。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在刮他的心脏，上面是滚烫的火焰，烧的他喘不过气，又疼又热。 许璟戈流泪于他而言都是一个莫大的疼楚，更何况这些刺眼的殷红鲜血。 宋彦闭上眼，仿佛能看到许璟戈迷茫的站在路口，彷徨着不知该往何处去，手却紧紧攥着他的背包，里面装着给他的水和面包。 第 41 章 许璟戈一觉睡到了晚上十一点，醒来的时候仍是迷迷糊糊的，宋彦正倚在床头，微微抬起左手方便护士给他换药。 “醒了？”宋彦揉揉他的头发，唇角笑意浅浅，“起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睡。” 许璟戈睡眼惺忪，待听见护士离开后往宋彦身边挪了挪，将手环在他腰上，低垂着眼睑沉默不语。 宋彦低低一笑，指腹轻轻摩擦着许璟戈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温热与不可抗拒的柔情，一遍又一遍，似要把上面的伤痕抹平。 两人久久不语，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依旧，周遭的气息却平和而安静。 半晌，许璟戈突然抬头，伸出手掌寻到宋彦的眼睛，在上面轻轻按压着，欲言又止。 宋彦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笑问：“怎么了？” 许璟戈怔怔的：“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宋彦紧紧的抱着他，哭的很伤心，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脸上，将他的皮肤灼热的像是要烧着一般。 宋彦执起许璟戈的手徐徐蹭着，轻声问：“什么梦？” 许璟戈抿抿唇，想起宋彦躺在他怀里的样子，嘴唇嚅动了片刻，终是无声。 “还疼吗？” 宋彦见许璟戈沉默，垂下眸去看他的双手。 许璟戈摇摇头，欲把手从宋彦怀里挣脱开来，却被宋彦紧紧握住。 “别动，听话。”宋彦柔声说着，像哄小孩子入睡。许璟戈只挣扎了片刻时间，很快便安分下来，软软的倒在宋彦怀里听着他仍旧有力的心跳。 宋彦望着许璟戈的手，如似深潭的眼睛愈渐波动，泛起久久不息的涟漪。 这双修剪的干净白皙的手，原本是用来弹钢琴的。他曾特意为许璟戈留了一个琴房，却生生的毁掉了这双手。 “以后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宋彦抬起许璟戈的脸，用指腹将他盈满眼眶的眼泪压出，然后再轻轻拭去。 许璟戈望着宋彦，一双眼睛红的像只兔子，眼泪不住的往下落。宋彦揽着他，唇紧贴在他额间，心口狠狠发疼。 “来的路上我害怕极了。” 良久，许璟戈缓缓开口。 “我害怕我找不到你，把你一个人留在冰冷的残骸之下，我也害怕我找到的是一具已经没有呼吸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我身前。” 宋彦轻抚着许璟戈的后背，艰难的摇了摇头：“不会的，我舍不得你。” “以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便无所畏惧，连死亡也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可是宋彦，你是我的光和热，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支撑和信仰，我变得开始很胆小，很懦弱，什么都开始害怕。我怕抓不住你，怕这些快乐的日子只是一场梦，到头来什么都是空的。所以你不要有事，更不要丢下我，也不要让我这么害怕，这么无助。” “我什么都没有，我就只有你而已。”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过回以前一个人的日子，害怕宋彦温柔的双目从此不再睁开，害怕宋彦温暖拥抱他的身躯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宋彦静静地听着，缓缓阖上眼。几天不在他身边，这人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他怎么舍得，如何舍得丢下他？ 这双手是他的，这眉，这眼，这一切都是他的。留下他一个人，小孩儿不定会过成什么样，把他交到别人手上，小孩儿也会不习惯，什么都不是熟悉的，他会很不安。 最重要的是，许璟戈是属于他的，别人怎么配拥有。 宋彦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哑声道：“就算已经没了呼吸，为了你，我也会重新活过来，继续陪在你身边。” …… 返回s城是在两天之后，在灾难来临的一个星期，宋彦带着许璟戈回到了这个城市，回到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许璟戈担心宋彦的伤势，站在他床前站了许久，两道眉毛皱成一团。 “你的肋骨断了两根，要好好休养。” 宋彦摸着他的头，淡淡一笑：“没事，回去也一样可以治疗。” “可是……” “你想回去吗？” 许璟戈一愣，却毫不掩饰的，在宋彦面前重重点头。 “这就对了。”宋彦笑着把许璟戈拉到床上坐下，伸手抚着额边已经结痂的伤疤。 这条差点刺入眼睛的伤痕，若再任其发展下去，怕是会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 再次回到这个城市，许璟戈心境已大不相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牵着宋彦的手，纵然两人手心早已被薄汗浸湿，却任谁都没有放手。 失去，复得，这是人的一生最渴求而最奢侈的，遇上它，已经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和运气。 天空一碧如洗，云淡风轻，家还是如他走时的模样，安静而温暖。 “饿了吗？”宋彦站在玄关，转过身去抱许璟戈。 许璟戈点点头，很快又否认：“没有，我不饿。” “真的？” “嗯。” “那我饿了，先去做饭。”宋彦眼角含笑，说着转身去厨房。 许璟戈一把拉住他的手，眉头微微蹙起：“你的伤还没好，不许去。” 宋彦眨眨眼睛，一脸委屈的模样：“可是我饿了，你忍心不让我吃饭么。” “那……”许璟戈低头沉吟片刻，想了想道：“叫外卖吧，反正也很快。” 宋彦一动不动的看着许璟戈，丝毫没有要去打电话的样子。 许璟戈暗暗叹气，松开宋彦的手慢慢走至沙发前坐下，不满的嘟囔：“你不吃外卖我吃，反正你现在做的饭很难吃，我不要吃。” “你说什么？”宋彦挑着眼角问。 “难吃。” “难吃？” “嗯。”许璟戈点点头：“大宝都不会吃，它……” 话戛然而止，许璟戈猛然站起身，脸色露着惊慌与着急。 “怎么了？”宋彦走上前拥住他的肩：“大宝怎么了？” 许璟戈怔怔的：“我走之前不记得安顿他了。” 没有声影，也没有叫声，那处安顿它的小窝很干净，没有大宝这几天生活过的痕迹。 许璟戈慌了，一边喊着它的名字一边找，却一无所获。 门外适时响起门铃声，宋彦咽下安慰的话转身去开门，来人还未看清楚，一声熟悉的喊叫便清晰的传入耳膜。 “大宝。” 许璟戈一惊，慢慢朝门口走去，刚踏出两步便被大宝扑了个满怀。 大宝好几天没看到许璟戈，此刻一见到人又是摇尾巴又是伸舌头，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许璟戈，将他的脸舔的湿漉漉的。 许璟戈将它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摩擦着毛发，小声道：“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家，我只是不记得了，不是不要你。” 宋彦站在门前浅浅的笑，转过头对上张偲远似笑非笑的脸扩大了笑意，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的给了一拳：“谢了。” 张偲远斜着目光将宋彦上下打量一遍，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几乎是撞上去的，不遗缝隙的给了宋彦一个拥抱。 宋彦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嘴角有些抽搐的看着张偲远。 “你怎么了？”张偲远皱着眉，眼里深沉的担忧紧拧成一股绳索。 宋彦摇摇头，淡淡的：“肋骨断了。” 闻言，张偲远凝重的神情反倒舒缓下来，带笑的眼睛半是看好戏的意味，若眼底的乌青再淡一些，怎么看都有一股等待猎物上钩的诱惑之感。 宋彦双手环胸，挑着眼角看他。 张偲远倚在门框上，轻轻勾唇：“本来也没想着你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说罢不等宋彦接话，换了鞋径直往客厅而去。 许璟戈正在和大宝玩闹，见张偲远过来起身笑了笑：“偲远哥，谢谢你。” 张偲远不在意的挥挥手，正欲说话，眼神便落在许璟戈的脸和那双肿胀的手。 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正如他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许璟戈已经走了，去那个遥远的城市寻找他牵挂的人。 说感谢的话，他比之于许璟戈还少了一层资格，说批评的话，在许璟戈面前他似乎更没有立场。 总而言之，许璟戈很轻易却又很艰难的改变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生命，既脆弱也坚强，一旦遇到了那个让自己变得脆弱的人，他就会变得很坚强。 张偲远最终只是微微一笑，顷身上前给许璟戈一个拥抱：“谢倒不用谢，不过这几天它闹腾的厉害，差点把我家都给掀过来了。” “抱歉，它不习惯陌生人和它接触。”许璟戈像爱玩闹的小学生做错了事，边道歉却又忍不住笑。 宋彦走过来坐在许璟戈身边，无所谓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请你吃饭好了。” 张偲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满目怀疑：“你要做饭？” “当然不是。”宋彦从茶几上拿过外卖单子略微扫过一眼：“我们正准备叫外卖，要不要一起？” “……” 张偲远默默的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回家吃饭。高晟今天休假不上班，他是疯了才会这时候跑过来看这两个人相亲相爱订了外卖准备吃饭。 第 42 章 林芷含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宋彦。 因为有孕在身，对什么事情都好像兴致缺缺。她一直想把几个以前的朋友约出来聚一聚，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却没想这次在医院遇见宋彦。 秦诩放下工作来陪她做产检，两人在人满为患的妇产科待了足足两个小时，在得到胎儿发育状况良好的回答，并且仔细记下了一系列该注意的事项后终于逃离了这个人声嘈杂的地方。林芷含挽着秦诩的胳膊，摸着孕肚低低的叹了一声：“下次的产检还是取消好了。” 秦诩环着她的腰放慢了脚步，轻轻一笑：“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还这么懒。” “我哪里是懒。”林芷含不满的反驳。好不容易能出趟门，时间却都花在了医院里，换谁都不愿意。 “你不觉得给我安排产检的次数很频繁吗？每次在这里坐这么长时间，我还不如待在家里，反正哪儿也不能去。” 秦诩慢慢的走着，听到最后一句话让他忍不住轻摇了摇头：“我看你的不满不是待在医院吧。” 林芷含转过头望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的，无言的默认了。 秦诩对上林芷含的眼神，凝望片刻才缓缓笑了，柔声道：“如果你乖一点，我可以带你出去玩。” 林芷含清亮的眼睛霎时染上一层笑意，乖乖的点点头：“我很听话的，那……我们去哪里玩？” 问是这么问，林芷含心里已经闪过一连串的地方，就等秦诩点头。 秦诩没说话，搂着她出了医院大门。 宋彦和许璟戈迎面而来，四人正好相遇。林芷含一眼便看到他们，扬着不低的声音喊住了两人。 宋彦抬眼见是林芷含，牵着许璟戈走上前，笑道：“这么巧。” “对啊，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林芷含笑意盈盈，看了一眼秦诩又望向宋彦。 “是有一段时间了。”宋彦对上秦诩的目光，两人微微颔首，随后便注意到了林芷含已经好几个月的孕肚。 “来产检吧？。” 林芷含点点头：“折腾几个小时了，你呢，感冒了还是怎么？” 宋彦顿了片刻，摇头道：“做检查而已。” “这样啊。”林芷含了然，心里惦记着刚才秦诩说的话，又望了一眼天色，抿着唇笑道：“那你快去吧，下次有时间出来聚一聚。” 宋彦应着，见秦诩带着林芷含从身边走过才迈开脚步。上了两级台阶，宋彦顿住，忽然转过头喊了一声：“芷含。” 林芷含转过身，微斜着脑袋看着他。 宋彦唇边漾起浅浅的笑，幽深的瞳孔闪了闪，一字一句道：“你的捧花，我找到了。” 林芷含似乎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怀孕的人忘性总是很大。 宋彦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握紧了许璟戈的手。 “你是说……”林芷含很快反应过来，刚想问那个人是谁，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一时无言。 “恭喜。”林芷含缓缓笑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宋彦又转而去望许璟戈。想说的话好像很多，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祝你幸福。”这是真心的，迟来的一句祝福。 宋彦用微笑收下这句话，看着林芷含走远才回过身，往医院大楼走去。 许璟戈跟在旁边走了一路，话在舌尖上滚了好几回，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什么捧花？” “就是捧花啊。” “我知道是捧花，可是是什么意思？” 宋彦盯着许璟戈一幅无奈又好奇的模样笑了，修长的手摸了摸他眼角边的伤疤。“走了，还去操心别人，你现在应该想想你自己。” “我哪里操心别人了。”许璟戈在心里翻白眼，那个说找到捧花的人难道不是他自己么？ 虽然肋骨断裂，因为没有触及到胸肺，宋彦的伤所幸并不严重，比起自己，他更担心许璟戈。 这双手注定满目疮痍，即便用再好的药也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可是眼角边的伤口，宋彦不希望那里留着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他怕自己一旦看见，便会抑制不住的想起许璟戈为了救他，差点再一次毁了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小护士仔细的拆下额边的纱布，那条伤痕已经开始慢慢愈成了一道嫩色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划到眼角，伤口刺的很深。 宋彦问许璟戈，这么深的伤口，到底是被什么刺伤的。许璟戈只是笑笑，继而将话题转到别的方面去，他也就不再追问。 只是它横亘在这张美好的脸上，实在太过刺眼。 “药一定要按时涂抹，不要让伤口发炎。”小护士仔细擦着药，朝宋彦叮嘱。 宋彦幽沉的眼睛凝视了半晌，待小护士收拾东西准备要走才起身，细声问：“应该不会留疤吧。” “伤口有些深，留疤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小心护养，疤痕会很浅。” “没有办法祛除么，伤口……” “好，知道了，谢谢你。” 宋彦眉头紧锁，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许璟戈温和的声音打断。那只手攀上他的指尖，然后轻轻握住，无声的抚慰让宋彦的脸色一点点缓和下来，反手紧紧扣住那人。 医护间渐渐涌入人群，说话声和小孩子的哭闹声嘈杂纷纷，在小小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拥挤。许璟戈站起身，从小柜上拿过护士留下的药，握着宋彦的手慢慢走出去。 宋彦从后方的位置走到前面，一路无言。 “怎么，你嫌弃我了？” 许璟戈悠悠晃着宋彦的手臂，眉宇间隐隐含着嗔怒，一口气提在喉间半吐不吐，头微微偏过另一边去不看宋彦。 “现在变的丑了就不要我了是吧，我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宋彦停下身，将许璟戈的头掰过来，直视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嗯，我知道了，你是好东西。” “我当然是好东西……”许璟戈轻哼一声，话一出口便发觉不对劲，斜着眼睛拍掉宋彦按在他头上的手，凉凉道：“我不管，就这样了。” 宋彦目光柔和，耐心地问：“哪样？” “之前长的也没有很好看，现在你也凑合着吧，好像除了你也没人要我了。” “谁跟你说的这些？”宋彦捏了捏许璟戈的鼻子，有些无奈道：“以前很好看，现在更好看，谁看不上你了？” 许璟戈眨眨眼睛，极力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那你可得好好看着我，小心我跟着别人走了。” “你会吗？” “那可不一定呢。” 许璟戈忍住了唇边的笑，弯弯的眼角却没能控制住。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宋彦还站在原地，又退回去把手伸给他：“还不好好牵着？” 宋彦深如幽谭的眼睛平静无波，望着许璟戈半晌，而后浅浅笑了，将向他伸过来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时间已过中午，从路边望进去餐厅里仍旧座无虚席。 宋彦略略扫过一眼，将视线落在许璟戈身上：“想吃什么？” 许璟戈转着黑亮的眼睛想了片刻，略带失望的摇摇头，反问道：“你想吃什么？” “看你。” “什么看我，你都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吗？”许璟戈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宋彦，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也不知道？”宋彦淡淡的回问。 许璟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不知道才问你呢。” “那……我们回去做饭？” “不要。”许璟戈直接否定，宋彦的伤虽然不严重也得好好休养，进厨房这种事暂时不能允许。 宋彦半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用余光看了一眼许璟戈：“不会又是嫌难吃吧？” “对啊，你的手艺退步了，想要拴住我的胃很难。”许璟戈若有其事，一脸正经的看了一眼宋彦又把头转过去。 “那这么说我应该多练习练习了。” “不是，你现在不应该进厨房，等再过一段时间手艺自然会精进了……”许璟戈心里计算着宋彦恢复的时间，一边喃喃自语，等话说完才发现宋彦似乎是在发呆，根本没接他的话。 “你干嘛呢？” 宋彦摇头，却用手把许璟戈的脑袋绕了一圈让他看向旁边的餐厅，悄声道：“芊芊在那里。” “芊芊？” “嗯，在里面吃饭，和一个男的。” “男的？”许璟戈眼里透着几分光彩，扯了扯宋彦的袖子：“会不会是男朋友？她有喜欢的人了？” 这模样活脱脱像一个愁女儿嫁不出去的老母亲。宋彦无奈的摇头，可偏偏就是这个样子让他移不开眼，想让这人因为这种小事再开心一些。话还未说出口，脚下已经不觉放慢步子牵着许璟戈进去了。 这家西餐厅顾客不多，算得上幽静。纪芊芊坐的是靠里间的位子，宋彦故意绕了一圈，从另一边走至隔壁的餐桌。因为正好是隔角，加之吊兰的视线阻挠，纪芊芊看不到这边的动静。 许璟戈听了宋彦的吩咐，小声的点了餐点之后便乖乖的坐着，生怕纪芊芊一个起身便发现他们。 第 43 章 这边有两个因为好奇心驱使而躲着偷听的人，那边的纪芊芊已经如坐针毡，浑身都不太自在。 对面称得上儒雅的男人晃着高脚杯笑的温和，一张淡眉细眼的脸看不出已是三十岁的成熟年龄，举止谈吐间从容自若，显然要比纪芊芊泰然的多。 “纪小姐好像不太舒服？” 纪芊芊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的原因。” 男人轻抿了一口酒，继而笑了笑：“那就好，我还以为纪小姐是因为不太愿意来赴这场约会，心里不自在呢。” “哪里哪里，严先生严重了。”纪芊芊再次展现了一个违心的笑容，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严先生这么优秀，能来赴这场约是我的荣幸。” 严一凡平平淡淡的，眼里略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并没有接纪芊芊的话，反而缓缓道：“不知纪小姐知不知道，从心理学上来说，摸鼻子是撒谎的表现之一？” “……” “看来严先生对心理学很感兴趣？”虽然确实对相亲一事很排斥，但当众被拆穿也太为尴尬，纪芊芊只有硬着头皮将话题转移。 严一凡并没有追究，如实点头：“以前上学的时候研究生考的是心理学。” “那现在怎么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呢？”纪芊芊有些疑惑。 “家里只有我一个独生子，自然得遵从父亲的决定。”严一凡露出甚少显现的无奈，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纪芊芊看的真切，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便故作轻松的一笑，道：“所以对我来说也许是一件幸运的事？不然对面坐的是一位心理学家，可能我会落荒而逃。” 严一凡淡淡一笑，“对我来说，今天也是很幸运的一天。” “怎么？” “能和纪小姐一起进餐，难道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吗？”原是油腔滑调的一句话，在严一凡说来却没有丝毫不适之感，字字尽显真诚。 纪芊芊瞬时有些脸红心跳，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才觉得稍稍平复下来。 “恕我直言，严先生您事业有成，谈吐不凡，怎会答应今天的……呃，约会呢？” 像严一凡这种人，长相好又多金，待人谦逊有礼，竟然会答应来参加这种无聊的相亲，纪芊芊怎么也想不通。 严一凡耸耸肩，似是有些无奈：“平时工作太忙，这种事情无暇顾及，家长既然操心的话，做儿女的自然也不好违抗，想必纪小姐亦是如此吧？” 纪芊芊微微一愣，正欲点头又听见严一凡富有磁性的声音：“不过感觉还不错。” “嗯？” 严一凡笑着补充：“和纪小姐的约会，感觉还不错。” “是这样吗？谢谢。”纪芊芊思绪纷飞，将话想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觉得还是这样说比较有礼貌。 “能认识严先生很高兴，其实我们有……其实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也可以一起吃饭，如果严先生愿意的话。” “纪小姐想说的是，其实我们有共同爱好。”严一凡抛去疑问语气，说的很肯定。 纪芊芊没想到他猜到了原先想说的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笑了。” 她不过是一个小公司里的职员，而严一凡不同，论身份地位都高不可攀，怎么也聊不到一块儿去。 严一凡沉着眼眸，认真的想了想：“滑雪、旅游、做饭，这些都是我们共同喜欢的。” “你喜欢做饭？”纪芊芊不由的惊讶，心里暗暗为所有女人感叹一番。这个男人不仅能吸引住她们的眼，还能拴住她们的胃。 “因为奶奶是厨师，所以自小耳濡目染，渐渐的也喜欢上了。” 严一凡确实是居家好男人的代表，不过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人知道他对做菜很有研究，更少人有福吃过他做的菜。 “原来是这样，会做饭的男人能轻易俘获女人的心呢。”纪芊芊莞尔，抛去心里的紧张，对严一凡的好感不觉又多了几分。 “那纪小姐应该也能俘获很多男人的心吧？” 纪芊芊无奈的叹息，话还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严一凡笑了笑，深沉的眼里那些微凉的情绪似乎破碎了一点，纪芊芊有片刻失神。 “那是他们的胃口不对纪小姐的手艺。” 纪芊芊愣了愣，微微一笑：“也许吧，不过在厨艺方面我自然是比不上严先生的，所以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纪小姐谦虚了。”严一凡若有所思般的点点头，“所以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切磋一下，这也是交朋友很好的方式。” 呃……朋友？纪芊芊霎时有些恍惚，难道在这一次见面之后不是严一凡印象中再也没有她这个人，今天的相亲纯粹是一场过后便忘的闹剧？ 严一凡看出纪芊芊的犹豫和不可置信，低声问：“纪小姐不愿意？” 纪芊芊猛然回神，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严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愿意。” 严一凡点点头，仍旧笑的温煦，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而后道：“时间不早了，公司还有点事，纪小姐……” “严先生既然有事就不要耽搁了，我无妨的。” 听纪芊芊如此说，严一凡也不再犹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单已经买过了，纪小姐请随意。” 纪芊芊点头，看着严一凡走出餐厅，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落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相亲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虽然这次的对象很优秀，但被爸妈软磨硬泡而心软答应下来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纪芊芊叹口气，起身准备去洗手间。 许璟戈正在消化适才两人的对话，对于纪芊芊缓缓而来的脚步声没有察觉，待到完全反应过来，纪芊芊已经站在了他身前。 自然，论惊讶程度的话，许璟戈不及纪芊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纪芊芊愣了片刻，面露尴尬之色。 许璟戈支支吾吾的，正要说话，宋彦适时抢在他前面，很自然的和纪芊芊打招呼：“来这里吃饭，没想到这么巧，要不要一起坐？” 纪芊芊对宋彦的说辞显然是怀疑的，眼神在他和许璟戈之间流连不去，最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表情有些微妙。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十分钟之前。”宋彦坦然道。 “十分钟你的牛排足够时间上桌？”纪芊芊疑狐的盯着桌上的餐点，皱着眉头望向一直垂着眼吃饭的许璟戈。 宋彦似是觉得不解，放下刀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家店上菜的效率一向很高，现在顾客也很少。而且，你看起来有点紧张？” “哪有，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纪芊芊神情有些僵硬，眼神闪躲着错开宋彦的目光。笑话，相亲这种事情她自己都觉得丢人，更何况她还可能在她朋友面前上演了这场戏。 宋彦表示明了，下巴朝旁边的椅子扬了扬，问：“你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吃？” 纪芊芊摇头：“不了，我已经吃完了，你们慢慢吃。”说罢转身径直出了餐厅。 其实她并没有吃多少，一顿饭的时间都花在对严一凡的紧张和这场约会的不安中去了。所以，还是回家煮东西吃会比较合适。 许璟戈是在确定纪芊芊离开之后才放心的抬起头，眼睛不断往旁边撇，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味道。 宋彦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笑的宠溺：“这么紧张还要学别人来偷听，这要是去做贼，东西还没偷到就被吓死了。” “芊芊不喜欢被人偷听嘛。” 许璟戈无力的反驳着，勺子搅拌着杯里的咖啡一时陷入沉思。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听声音却觉得不错，而且芊芊对他的印象也许也还不赖？ “宋彦。” “嗯？” “芊芊和那个男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宋彦忖了忖，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如果能成为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璟戈皱了皱眉：“朋友？” “像那种成熟稳重，有钱又有颜的人，哪里需要相亲来寻得佳人。只要一招手，会有一大把人愿意倒贴。” “……” 许璟戈想说什么，反复思忖一番觉得宋彦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么优异的一个男人，纪芊芊若是没把握住的话还是有些可惜。 “想什么呢。”宋彦看许璟戈愣神的模样知晓他又在操心：“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能想来的，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稍微关心一下他们的进度就可以了。” “那样芊芊不就知道我们偷听了。” “没有让你直接问，像她那种脸皮薄又不懂撒谎的人，旁敲侧击一下应该都可以知道吧。” 宋彦从来没有插手过别人的终身大事，这一次放在心上，一是因为许璟戈在乎，二是因为他欠纪芊芊一个用言语无法诉说的感谢。 许璟戈细细一想，只用少顷时间便认同了宋彦的观点，揣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朝宋彦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吃饭。 第 44 章 许璟戈还没来得及去发现纪芊芊和严一凡的发展进度，宋彦便发现了他这几天的不对劲。或许是之前就已经开始，但他现在才发现有些严重。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13节 许璟戈眼底的乌青一天比一天重，精力一天不如一天，就像是整夜没有睡觉的状态。 宋彦心里担忧，许璟戈却像没事人一样，问起来就笑嘻嘻的告诉他是因为天气原因导致状态不好，是他想的太严重，而明明说话的时候还打着哈欠。 许璟戈越是这么说，宋彦就越是不放心。他怕这人身体状况出了什么问题还要瞒着他，独自一人默默承受。亦或是最近有什么心事，是他不能知道的，要瞒着他。 宋彦想过多种可能，可知道情况的时候他的心却被给予重重一击，那种心脏被人揪着一般的痛楚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那天许璟戈睡的很早，晚间洗浴之后便上床安睡。许璟戈睡得总是比他早，所以宋彦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睡眠要比他好。直到这晚他发出均匀沉稳的呼吸之后，看见许璟戈睁的大大的双眼，这种认知才被他打破。 原本只是想看看他是否睡得安稳，却没想这人是在骗他，其实他一晚上未眠。 宋彦看着时间，指针由十一点转向十二点，然后再是凌晨。 许璟戈身体绷的紧紧的，怕吵醒身边的宋彦，即使因为睡不着很难受还是极力忍住翻身的冲动，待实在忍不过才小心谨慎的舒展一下身体。 睁大的眼睛落在宋彦眼里，明明没有过多的情绪，深深望进去时似有无限饱满的情绪，直待喷薄欲出。 那样的感情半含半露，隐隐约约暴露在只有薄薄一层月光照印的暗夜之中。宋彦沉着双眼，与他相隔不过半臂的距离，却如何也不敢上前。 他不确定，许璟戈这样整夜睡不着的原因，也很怕知道。 于是宋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再看着时针一圈一圈转到深夜。 许璟戈很小声的呼吸着，也不知是否怕吵到宋彦，虽然很想去握他的手，可触到的时候他又止住，转而攥住宋彦的衣角，动作很轻，力度很大。 那个模样就像是去抓大人衣角的小孩，因怕他们凶他而放轻动作，悄声躲在身后。 宋彦心里一震，阖上眼睛缓了片刻又睁开，放大动作翻了个身。 许璟戈身体一僵，赶紧闭上眼睛，不再有动作。胸膛不太平稳的上下起伏，宋彦清楚的知道他正努力平复呼吸使之匀称。 确定枕边人并未醒来，只是翻身将身体面向他，许璟戈渐渐平复下来，缓缓睁开眼睛。 他主动挪动身体靠近宋彦，额头抵着额头，肌肤相贴。 渐渐地，许璟戈笑了笑，那种庆幸的，失而复得的，许愿般的笑容。他悄悄寻到宋彦的脸颊，在上面落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然后不舍的离开，那抓着他衣角的手始终没有离开。 宋彦再也忍不住，假装加重沉睡中的呼吸，手臂一扬搭在许璟戈腰上，牢牢的将他护在怀里。 这几天状态不好是真，睡眠质量差也是真，缘由却不是什么见鬼的天气原因，而是他自己。 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许璟戈在那门口拉他，等着他回来。现在一切安好，许璟戈的心早已不能像以前一样把它安心放在胸膛里。 小家伙没有安全感，什么都靠自己胡乱的支撑，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还愚蠢的以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几个晚上，许璟戈也是这样抓着他的衣服，睁着眼睛熬到天明的吧。 宋彦从来没想过，他的意外竟会给许璟戈带来这么严重的后遗症，以致于在这些孤单漫长的夜晚里，许璟戈的心荡荡的悬在无边的浓夜里，无人认领。 因为就像许璟戈说过的，失去了他，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有时候一切并不代表东西有多少，而是拥有的有多么贵重，贵重到什么都不足以与他比肩，贵重到不敢拿他去赌一分。 被拥住的许璟戈抿了抿唇，反手抱住宋彦，听着指针滴滴答答慢慢走过，缓缓进入浅眠。 宋彦抱着身边的人，再也没有或深或浅的睡意，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晨光熹微，这是一个淅淅沥沥的下雨天。 许璟戈揉着肿胀的眼睛醒来，眯了片刻，准备起床洗漱。 宋彦手臂一揽，拦腰将人重新压回床上，嗓音低沉道：“再睡一会儿。” “你醒了？”许璟戈温顺的躺在他怀里，眼神迷离的打了个呵欠。 宋彦吻了吻许璟戈的眼睛，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低低应了一声。 许璟戈被恰好的力度揉捏的舒服，索性闭上眼睛放空思绪，让精神处于舒适状态。半晌，他像想起了什么，含笑睁开眼睛，道：“我昨天梦见你了。” 宋彦点点头，片刻之后又问：“梦见我什么了？” 其实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就像我们经常做的梦一样，你记得梦见过他，但梦里的他始终没有清晰的面容，你只是知道，你梦里有他。 许璟戈做的就是这样一个梦。 他好几天不曾入睡，以为这晚亦是如此，却没想这一次不同。他不仅有了睡眠，而且梦见了宋彦。梦里的宋彦是完好无损的，虽然印象模糊，但他记得他有在朝他笑。 “嗯……”许璟戈想了想，说：“梦见你很开心。” 宋彦微微一顿，接着问：“那你呢。” “我也很开心啊。”许璟戈睁开宋彦按在他眼睛旁边的手，笑着问：“你昨天有没有做梦？” 宋彦顺势揽住他，也淡淡笑着：“有啊。” “梦见什么了？” “公司、爸妈、还有很多天马行空的东西。” “没有了？” 宋彦故作无辜：“还有什么，这还不够多？” 许璟戈撇撇嘴，脑袋放在他脖颈处乱拱一通，本就不顺的头发瞬间乱糟糟的。 “干什么呢。”宋彦替他抚顺头发，狡黠一笑：“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人。” “谁？” …… 细雨霏霏的天气，宋彦和许璟戈窝在舒适的被窝里，互相依偎着，向对方讲述着昨晚或真或假的梦境。 两人一直躺到十点过，正犹豫着要不要起床，宋彦突然起身穿好衣服，在许璟戈额上落下一吻，温声道：“我出去一趟，在床上呆着，回来给你带吃的。” 许璟戈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开口正欲询问，耳边便传来轻微的关门声，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出去的时间大约是两个小时，宋彦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湿了一片，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 许璟戈在厨房洗水果，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身，依旧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彦就已经进了浴室。 “没有带伞吗？外面的雨挺大的。”许璟戈走至浴室门口，听着里面水流的声音问道。 宋彦不知有没有听到许璟戈的话，关上水朝着他喊：“桌上有给你买的饭，快点去吃。” 听着略带急促的声音，许璟戈在原地站了片刻，慢吞吞的走向饭桌，解开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装袋。 热腾腾的西芹炒虾仁，是他最近很爱吃的菜。 宋彦洗澡洗的很快，许璟戈才吃三分之一，他就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小心别噎着，不过还是要吃快点。” 许璟戈点点头，张了张嘴要说话，轻声的言语霎时被吹风机的声音吞没。 声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宋彦整理好头发，继而转身进了房间。他有些惊讶，等他出来的时候许璟戈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将脚放在椅腿上，呆呆的坐着。 “吃好了吗？” 许璟戈没有抬头，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应该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了。”宋彦收了外卖盒扔进垃圾桶，把带出来的外套给许璟戈穿上。 许璟戈愣愣的，思绪停留在‘走’那个字上，不由的抬了眼去看宋彦。 “去哪儿？” “去玩。” “去玩？”许璟戈微微吃惊，之前也没有商量过，怎么说走就要走。 宋彦点头道：“嗯，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走吧，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许璟戈呆呆的，任由宋彦牵着他走，眉头还在皱着想问题。 “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买点东西，顺便把机票买了。”宋彦淡淡说着，将门落了锁。 一路上不肯透露半个字，许璟戈也就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听宋彦的语气，好像是突然决定的，看上去却又不仓促，似乎心里早有准备。 一直到了机场，在候机大厅里听到广播中字正腔圆的播报，许璟戈才总算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地。只是太猝不及防，未免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宋彦看着他，手覆上头顶揉了揉头发，笑道：“现在知道了吧？” 许璟戈睁大了眼睛，嘴唇阖动着，最后露了一个笑容。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突然想到，还没来得及。”宋彦笑了笑，将人揽过来半抱在怀里，许璟戈轻声挣扎，最终也由着他去了。 第 45 章 谁的头顶上没有灰尘 谁的肩上没有过齿痕 也许爱情正在洱海边等着 也许故事正在发生着 …… 许璟戈曾一度沉迷这首歌，耳机里传来的略带沧桑的声音承载了他对这个地方的希冀与向往，现在踏上这片心心念念的土地，一切都变的不真实起来，轻飘飘的仿若梦幻。 这里有爱情，有故事，现在还有他和宋彦。 青石板的小街湿润而布着青苔，看样子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也被浸润的水雾朦朦。 两旁摆着的小摊各式各样，分区而立。飘着浓郁香味的特色小吃，少数名族独具特色的饰品，还有各色各式的小玩意儿，长长的将一条小道都占满了。 许璟戈踏着很轻的步子在路边走着，旁边人们喃喃交谈的声音落在他耳里像是显得尤为动听，一条路多花了十分钟才算是走完。 宋彦在他耳边笑：“等你这样走，我们今晚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许璟戈也跟着笑：“也不是不可以啊，风景这么好，明天还可以看日出呢。” 宋彦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无奈道：“明天有没有日出另说，你要是在街上睡一晚，接下来几天都得闷在酒店了。” 许璟戈咧着嘴一笑，跟着宋彦去找落户之所。 洱海边的客栈精致舒适，颇有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走在最繁闹的地方也能称得上幽静。也许不是在节假日，绕过了旅游高峰期，走在路上都能看到小狗躺在角落里，偶尔懒懒的叫唤两声。 薄暮冥冥，不知是哪几家开始做饭，菜香渐渐飘入鼻间，不多时胃口已经慢慢被勾起来。 “想住什么样子的房间？”宋彦怕许璟戈挨饿，晃了晃手臂问他。 许璟戈想了想：“都可以，简单一点就好。” 宋彦会意，仔仔细细观察每间客栈的构造布景。有些站在门口闲聊的老板娘看见他们，挥着手让他们过去。 “你们是需要入住吗？” 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宋彦回过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正笑着看他。 “对。” 小姑娘脸上的笑意更深，伸手指了指斜右方的一间客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可以为你们找一间合适的房间。” “你说的合适，是指什么？”许璟戈开口，带着纯粹的好奇。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能看到美丽的洱海。” 许璟戈眼睛闪了闪，转头去看宋彦。 宋彦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正欲说话，不远处一道喊人吃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被喊的人，似乎正是和他们交谈的这位年轻姑娘。 小姑娘笑着，微微歪着头，像是在邀请：“现在客人不多，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虽然只是家常小菜。” 宋彦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向她道了谢便跟着她朝那间客栈而去。 客栈的名字叫清风徐来，正如小姑娘所说，这是一家清新自由的客栈。 “名字取的比较随意，我叫李清，所以叫了这个名字。” 李清见宋彦盯着上方的名字，笑着解释道。 屋内还有一个看上去年纪比李清稍大的女生，正是方才喊她吃饭的那个人。 李清让宋彦与许璟戈坐了，笑着迎上去，撩起袖子准备进厨房：“正好有两个客人，我再去做两个菜。 那女生拦下李清的手，见宋彦无意识的往这边看过来淡淡一笑，点头道：“我去就可以了，你去招呼他们。” 李清返回身去倒茶，略带淡黄色的茶水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看样子是某一种花茶。 宋彦接过来递给许璟戈，等接过第二杯时略微一笑，面带愧意道：“真是麻烦了，其实可以不用的。” 李清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现在客人不多，我们两个人吃饭也无聊。再说你们刚到，肯定很累了，哪里还有力气到处走。”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响了一阵，不多时桌上已经加了好几个菜。李清说的不错，也许是这里的人晚上习惯吃的清淡，尽是些家常小菜。不过纵使如此，因为花了心思，色香味一应具有，在远行到来的人眼里更是不止这么简单。 李清一边拿碗筷一边招呼着入座，墙壁上的橄榄壁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亮，很有家的感觉。 “粗茶淡饭而已，不过味道不错，喜欢的话多吃一点。”下厨的女生在宋彦对面坐下，脸上的笑容温婉淡雅，是一贯水乡女子的性情。 李清正盛着饭，闻言点头附和：“对啊，我姐的厨艺可好了，茄子都能做出肉的味道。” 女生嗤的一声笑出来，杵了杵她的手臂，无奈道：“哪里就这么神了，就你会瞎说。” 李清晃了晃脑袋，不再说话，垂下头专心吃饭。 宋彦替许璟戈夹着菜，不禁也笑了：“这么好的厨艺我们可要好好尝一尝了。” “没有这么夸张，别听这丫头瞎说。”女生摇头一笑：“我叫李婧，至于我妹妹，她叫李清。” 宋彦点点头，正欲说话，一旁吃饭的许璟戈抢在了他的前面：“我叫许璟戈，他是宋彦。” 很简洁的介绍，宋彦看他的神情以为还有话要讲，没想到话音刚落他便埋头继续吃饭，眼里闪过的赞叹不言而喻。 “别吃的这么急，又没人和你抢。”宋彦笑着看他，又夹了好些菜放在碗里。 许璟戈小幅度的点着头，对这顿饭赞不绝口：“好好吃，和你做的一样。” 李婧被他的模样逗笑，往杯子添了一杯茶，道：“看来你也很会做饭。” 宋彦停在许璟戈身上的视线收回来，缓缓摇头：“只不过是他喜欢而已，论厨艺也没有太好。”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李清将两人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停下夹菜的动作笑了笑，目光落在腮帮子鼓鼓的许璟戈身上更是笑开了。 李婧轻轻点头，她比李清看的真切一些，只不过看在眼里没有说出来。相反李清就不一样，心里想的什么便问什么。 她缓缓嚼着鸡肉块，笑问：“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许璟戈吃饭的动作顿了顿，点点头：“嗯，很好的朋……” “我们是恋人。” 宋彦出声打断，语气温温和和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李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的转过头，正好与李婧的视线相遇。 李婧唇边荡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飘着一丝不明的情绪，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丝丝连连的欲断不断。 餐桌上沉默了片刻，李婧抿抿唇，慢慢开口：“前几天我们也接待了一对同性恋人，昨天刚走。” 宋彦停下动作，等待着李婧接下来的话。 “他们说一直很想来大理，可是很忙，没有时间。虽然这次是他们最后的一次旅行，不过也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了。” 许璟戈抬起眼，问：“为什么是最后一次？” 李婧暗暗叹口气，声音低低的：“因为有一个人患了癌症，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她很清晰的记得那两个人的爱情，就在她们的客栈，木质的藤椅上，那个身患癌症的人躺在他爱人的怀里，微微闭着眼，一字一句的回忆他们当初是如何的相遇，相知，然后相爱。 他的恋人分明很痛苦，却隐藏的很好，全程笑着和他说着话。 李婧以前是没有怎么接触过同性恋人的，对他们的了解更是不深，不过经过这一次她好像懂了，他们的爱情不仅再平常不过，还需要更多人去包容、去理解，因为他们相爱更难。 他们回去之后会如何，结局不会有反转，可除了李婧，李清也认为，这是他们接待过最特殊，也最难得的两位客人。 李婧的话说的淡淡的，听起来没有过多的情绪。宋彦的反应也不甚过大，只有许璟戈将唇抿的紧紧的，显然很难过。 他是经历过一次的人，那种绝望的感觉他也体会过。 “快吃饭吧，不然都凉了。”李婧笑了笑，打破不太欢快的氛围。 李清也重新拿起筷子，见许璟戈闷闷的不动作，伸手戳了戳他的碗：“快吃饭，不然你男朋友会担心的。” 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听在许璟戈耳里却不一样，哀伤的情绪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是耳根上不明显的淡红色。 李清看得出他的害羞，嘴角的笑意愈加扩大，想要取笑他一下，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放弃了。 “说起这件事情是因为遇到你们，希望你们以后也可以这么相爱，携手到老。”李婧浅浅笑着，“如果让你们伤感倒是我的不是了。” 宋彦点点头，刚毅的轮廓柔和了几分，朝李婧笑了笑：“谢谢，我们会的。” 整体氛围称得上愉悦，饭毕，李清带宋彦和许璟戈上楼，将钥匙交给他们：“早点休息，明天好好玩。” 许璟戈有些迫不及待，道过谢便匆匆走入房间。 “你慢一点，待会儿又要磕着。”宋彦在他身后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人箍的紧紧的往里走去。 第 46 章 宽大的房间装饰的既精致又略带几分古朴，迎风的窗户没关，微凉的海风透过轻轻扬起的窗 帘吹入房内，静雅清幽。 许璟戈一进房间就把自己窝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两只鞋被胡乱的甩的远远的，颇有一种几十年没有睡过床的味道。 宋彦将行李放好，回过身就看到床上用被子裹成一团像个蚕蛹一样翻来覆去的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忍不住笑了：“家里的床没有这里的好？” 许璟戈扒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眼角浅浅弯着：“当然不是，不过现在是这里的好。” “你还挺会随遇而安的。”宋彦摸了摸他的眼睛，把人挖出来穿上鞋，半搂半抱的带到窗边。 晚上的洱海很美，海边点点灯光像夜空中的星星斑驳闪烁，将浓墨的夜幕照印的仿若傍晚十分垂临天际的朝霞。 海风很大，凉凉的温度略过脸颊比三月的花簇里掀起的凉风温度更甚一筹。 宋彦从背后抱着许璟戈，下巴搁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许璟戈转过头蹭了蹭宋彦的脸颊，想起刚才在餐桌上与李清姐妹的谈话，不由的抿了抿唇：“怎么告诉他们了。” “嗯？” “就是……我们的关系。” 宋彦握住许璟戈的手交叠在身前，吻了吻他的耳畔：“你不愿意？” 许璟戈摇头：“我只是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而已。” “可是我就是想让所有的人知道，你是我的。” 宋彦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耍无赖，可后半句让许璟戈反驳的话堵在喉咙里半晌发不出声。靠在他肩上的人看的清楚，凉凉的耳朵变了一点颜色，悄悄地染上一层在夜里看不太清楚的绯红。 许璟戈沉默着，慢慢的消化宋彦的话，心里那处最柔软的地方像是化成一滩水，四处流散。 宋彦抱着他，鼻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心情亦如许璟戈。 这就是他的小家伙，就算时时刻刻在一起，接吻的时候还是会害羞，对他说情话的时候仍旧会红了耳根，可是他的爱却那么浓烈，倾尽了所有力气只为了让他的爱能够安心一些。 “完了，宋彦。”许璟戈安静的身体突然转过来，面带惊慌：“我又把大宝忘在家里了，怎么办？” 宋彦安抚的拍着他的肩，心里暗道以这人的记性到底能记住什么，却还是柔声制止他慌张的动作：“放心吧，出门之前我给偲远打过电话了。” “偲远哥？”许璟戈愣愣的，又突然恍悟过来。上一次他去a城的时候也是张偲远帮他照顾大宝的，这次当然也行，可是…… “你不是锁门了吗？他怎么进去？” 宋彦笑了笑，把许璟戈的衣领拉紧了些，“他有办法的。” 钥匙不止一把，小家伙不知道，他家的钥匙有好几个人都有。 夜色愈来愈深，温度也更加冰凉。 贪恋海景的许璟戈迟迟不肯睡觉，却被宋彦用明天的行程威胁，如果现在还不上床的话明天哪里都不去，许璟戈只得扁着嘴不情愿的爬上床，然后乖乖的躺在宋彦怀里。 晨起的时候天色很早，隐隐露着肚白色。两姐妹已经起床，李清正在客厅里收拾书架，见许璟戈慢吞吞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上前扶住他。 “怎么一个人？” “宋彦还在房间收拾呢，我先下来了。”许璟戈得意的扬了扬唇角，丝毫没有想起昨晚是他闹的宋彦睡不着觉，而等宋彦要睡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做梦了。 李婧从厨房出来，身上的围裙还未解下，恰巧宋彦已经整理好从楼上下来，四人聚在一起。 “正好准备好了早餐，一起吃吧。”李婧笑了笑，“待会儿出去玩可是需要体力的。” 宋彦想都没想，礼貌拒绝：“不能麻烦你们了，我们出去吃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已经将你们的两份做好了，不吃的话要怎么办呢。” 宋彦一愣，随即笑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早餐是大理的特色小吃，扒肉饵丝。口感香嫩，肥而不腻，香味也极为诱人。许璟戈觉得味道不错，在李清笑嘻嘻的目光中慢悠悠的吃了两碗。 微风和煦，这个时候的洱海清丽旖旎，在游客不多的前提下更添了几分清幽。 许璟戈摸着圆圆的肚皮，在狭窄的小道上走的尤为缓慢。 宋彦回过身笑他：“吃这么多，当心不消化。” “这不是在消化着嘛。”许璟戈说话的时候闭着眼睛，即使望不到深处也能看到泛动着的笑意。 “你说洱海是真的像耳朵这个形状，所以才叫这个名字的吗？” 宋彦朝远方探了一眼，耸耸肩：“也许吧，你可以试一下。” “试一下？” “嗯。” 多年没骑过单车，宋彦不确定能踩的有多稳，能保证不摔就是了。 许璟戈脸上略过些许雀跃，他已经好久没有骑过单车，很怀念那个时候一个人沿着路边骑车去学校的日子。 可是看宋彦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他有些犹豫。 “你真的能骑吗？” 宋彦拍拍后座，不疑有他：“当然，上来吧。” 许璟戈仍是迟疑，淡淡问道：“要是摔下来怎么办。” “你需要充分相信你男人。”宋彦底气十足，“再说，摔下来我肯定垫着你。” 许璟戈轻轻一笑，拉着宋彦的衣角跨脚坐上去。 “要这么坐？” 以前他载那些顺路的女生一起回家的时候，她们唯恐未过膝的裙子走光，都是侧坐，很久没有看到有人这么坐了。 许璟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双手环住宋彦的腰。这样才更安全，他又不是女生，为什么要那么小鸟依人。 宋彦摸了摸交叠在身前的手，脚下一蹬，单车缓缓前进。 “你真的会骑单车？” 许璟戈心下迟疑一番，用手指戳了戳宋彦的后背。车身左右晃动的频率再高一点，他们就可以比的上筛糠了。 宋彦轻应一声，尽力稳住不听使唤的车轮，费了不小的力气才终于使车平稳下来。 一旦把握住要领很快便能上手，许璟戈眼见很安全的行驶了一段路程，安下心来将脸贴在宋彦的后背上，眼睛眯着在他身上小憩。 舒适的环境让心绪沉淀，自然也让精神休眠。许璟戈不过趴了十分钟，均匀的呼吸浅浅传来，俨然已经睡着了。 宋彦感受着身后人小小的动静，一手握住他的手，速度渐渐慢下来。 后座位置不高，双腿曲着不好受，许璟戈一双腿轻轻放在下方的垫脚处，宋彦回身就看见一只腿慢慢往下掉，直接拖在地面上。 停下车帮许璟戈放好脚，宋彦正准备让他好好睡一会儿，许璟戈却迷迷糊糊的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双腿向前伸舒展筋骨，见宋彦停了车索性把双腿放在他膝盖上。 “下来休息一会儿？”宋彦揉捏着许璟戈的双腿，轻声询问。 许璟戈把腿放下来，摇摇头：“继续吧。” 洱海虽称为海，却不大，谈笑间更不觉这段路程有多长。许璟戈一直在想象他们的路线像一个耳朵，于是在终点停下来的时候便正好落在耳根处。 “真的是耳朵哦。”许璟戈扯了扯宋彦的衣角，眼角含笑。 宋彦望了他一眼，长臂一伸把人牢牢箍在怀里，听着许璟戈低低的笑声，也跟着笑。 沿着干净宽阔的长路往上走，上面是一个低矮的小山坡，透过掩映的丛林，可以听见那边低声的谈笑。 这是一片比较平整的土地，不大的面积被特意修整过，虽然周围绿荫丛丛，被鹅卵石围住的地方却是几株枯木，黄褐色的枝干上面整整齐齐的挂着形状相同的红色荷包，细碎的红穗一字排开，在细风中飘飘荡荡。 宋彦在周围寻找有什么标识，类似石块的东西来证明这是什么地方，很可惜，并没有找到。 许璟戈好奇的望了望宋彦，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自己上前走了两步，正好碰到离他最近的一条枝干，低低的，从根部到枝尾尽是手艺精致的小荷包。 底下挂着的红穗细细密密的，略过手心略微有些痒，许璟戈用指尖将这一排都扫了一遍，眼睛清亮的转过头：“这是什么？” “这是姻缘树，情侣到这里来许愿，一定能白头偕老。”摊子旁边的老爷爷抚着下巴白花花的胡子，笑呵呵的说着。 “姻缘树？” “是啊，姻缘树。” 宋彦这才发现，老爷爷前面的摊子摆着红色荷包，这些年轻人挂上去的，皆出自于他之手。 “这些都是您绣的？”他拿起一个样式颇为复杂的，上面两只戏水的鸳鸯活灵活现。 “这些啊，都是老伴儿和儿媳绣的，我这一把老骨头，哪里有精力做这些。” 许璟戈笑盈盈的：“老爷爷和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这就是您刚才说的白头偕老。” 老爷爷笑呵呵的，眼角的皱纹因笑意皱成一团，洋溢着幸福的痕迹。 “年轻人，剩下的荷包不多了，要不要买一个挂上去？” “怎么挂？” “拿两张纸条，上面分别写上你们的愿望，然后放进去系上。” 纸张和笔都有，需要的时候自取便可。 宋彦端详两眼，在样式各异的荷包中选定手上拿的鸳鸯图案，付了钱，拿着纸笔带着许璟戈来到人稍少的空地。 “要不要帮你？”许璟戈左右打转，分明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当然不要，两个人写才能成真。” 宋彦笑问：“不是因为怕我知道你想写什么？” 许璟戈眨眨眼睛，片刻后掐了掐食指：“一点点。”说罢把宋彦转过去，将纸放在他背上，思忖片刻之后，慢慢提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宋彦只是转过头去，什么都还没看见，脑袋便被他按着转了回来。 “我不看你的，你也不能看我的。” “知道了。”宋彦无奈一笑，趁着等他的时间把纸放在手掌心，略略的写了几个字。待他把纸张卷好用红绳系好，许璟戈也正好写完。 挂的时候挑了一个位置较高的树枝，用许璟戈的话来说，挂的越高愿望成真的几率越高。 两人携着手下了矮坡准备去吃饭，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忍不住的终究忍不了。 “你写了什么？”许璟戈歪着脑袋，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宋彦笑着，神色却很认真：“秘密。” “……” “想吃什么？” “大理有什么我就要吃什么。” “……” 第 47 章 云淡风轻的小日子过的很快，天际缠绕的白云绕过一圈，日子便翻过去一天。 许璟戈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很温暖，旁边空荡荡的，被单上留着残留的余温。 宋彦弄早餐去了。许璟戈侧卧在床上，想着今天早晨吃什么，会不会又像昨晚一样，只有数不尽的清汤寡水。 “醒了？”宋彦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放下手上的餐盘，坐在床边去探许璟戈的额头。 “有没有好一点？” 许璟戈点点头，懒懒的打着哈欠，有些嘴馋的凑过去闻淡淡的香味：“今天吃什么？” “李婧给你做了凉鸡米线。” 许璟戈迷蒙的眼睛闪了闪，几乎是立即从床上弹起来。因为早上刚醒，加上动作过大的原因， 脑袋不免一阵发昏，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回床上一顿训斥。 宋彦脸色不太好，替许璟戈拢了拢被子，沉声道：“一早起来就这么毛躁，乖乖躺好。” 许璟戈转着乌亮的眼睛，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低声呢喃：“可是我饿了。” 他深深的知道，宋彦生气的时候他不必反驳，只需温顺的卖个可怜就好，何况这次确实是他惹他担心了。 果然，宋彦的脸色柔和下来，沉吟片刻之后扶着许璟戈起床，洗漱，然后守着他吃饭。 静悄悄的，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许璟戈进食的声音。 宋彦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腮帮子被塞的鼓鼓的，轻轻笑了，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你吃饭了吗？”许璟戈咬着筷子，含糊不清的问。 “吃过了，你慢点吃，待会儿把姜汤喝了。” 许璟戈手上一顿，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些为难的问：“一定要喝哦。” 那么辣的东西，他就算不喜欢也得喝，至于提出异议，不过是他不死心想要抵抗一下而已。 “你说呢？”宋彦淡淡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知道了。”许璟戈像泄了一半气的气球，身子软软的趴在桌子上，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宋彦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好笑又让他忍不住生气。 昨天明明只是离开一会儿，让他待在原地不动，哪里知道只是一转眼的瞬间，他找到人的地点便是水位不浅的清河里。 看着许璟戈在水里挣扎的样子，他差点浑身僵在岸边，无法动弹。这小家伙，真的一刻都不能让他安生。 想到此处，宋彦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涌上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狠狠的往许璟戈脸上捏了一把。 许璟戈吃痛，皱着眉头把自己从宋彦手里解救下来，不明所以的朝他瞪着眼睛，后来想明白了，也就焉下去了。 “对不起。”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最好的时光 作者:七叶果 第14节 其实他自己是不害怕的，但他让宋彦害怕了，这个责任就无条件的落在他身上。 宋彦看他悻悻的模样心软下来，本来就无责怪的心思被这三个字给彻底瓦解。 “疼吗？”轻轻抚摸着脸上被他捏出的红印，宋彦又有些后悔。 许璟戈笑嘻嘻的摇头，一口气把姜茶喝尽，揽着宋彦便一齐倒在床上。 宋彦由他扒拉着被子，把两人裹的严严实实的，轻声笑了：“这才刚醒，又要睡了？” 许璟戈不言语，将头放在宋彦怀里，又小心的避开他断裂的肋骨，似是在思索什么，过后才闷闷开口。 “还没有完全好，昨天又下水了。” 宋彦不适时的咳了两声，原想压下去，却不料适得其反。 许璟戈垂着眼，伸手轻轻抚着宋彦的胸口，一遍又一遍。 “没关系，不疼。” 宋彦抓住胸前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没有任何安慰性的，他真的觉得不疼。 许璟戈低低的应着，须臾之后，不等宋彦说话，他捧着身旁人的脸，慢慢寻到柔软的唇，主动的，在上面落下一吻。 依旧还是这么害羞，亲完之后许璟戈倒像是被非礼的那一方，悄悄的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自己主动还害羞？”看着闷在怀里的脑袋，宋彦笑眯了眼，坏心的支着那人的下巴欲让他把头抬起来。 许璟戈被弄的痒痒的，又闹红了脸，照着宋彦的颈窝就是一口，离开时留下长长的两排牙印。 “你又不属狗，怎么这么爱咬人。” “谁让你欺负我。” “我哪里欺负你了，你亲我，我还没说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被我亲很吃亏吗？” 宋彦摇摇头：“不是。” “那你……”许璟戈未完的话被宋彦一吻封缄，柔软的唇舌碾磨着，相互缠绕，像点点燃起的火光，缠绵而炽热。 宋彦在许璟戈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松开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只是躺平身体，又将身边的人拉过来靠的近一些。 许璟戈安静的缓着呼吸，摸了摸似乎有点红肿的唇，浅浅的笑不经意的从这之间荡漾开来。 半晌，耳边传来柔和的声音，他听见宋彦问：“今天想去哪里玩？” 许璟戈怔了怔，他以为宋彦今天不会让他出去，不过仔细想了想，就这样呆着也挺好的。 “去楼下晒晒太阳吧。” 下楼的时间正巧，李婧搬了一把竹椅，小桌上放着几盘瓜果点心，正倚在墙上眯着眼晒太阳。 天天窝在她怀里，似乎睡着了，等听见有人走近的时候它又猛然睁开眼睛，摇着尾巴看了许璟戈一眼，呜叫两声一跃而起。 李婧被它的动静惊醒，睁眼一看宋彦与许璟戈已走到她眼前。轻轻一笑，李婧起身，欲把座位让给许璟戈。 “不用客气，坐这里就好。” 宋彦笑了笑，把放置在另一边的椅子拿过来让许璟戈坐下。 “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 许璟戈笑着回答，抱起胡乱向他扑腾的小狗，用脸颊在它毛发上蹭了又蹭，愈发觉得它的体型与大宝相比实在相差甚远。 李婧看着这一幕不由的笑了：“你很特别，很受小动物的喜欢。” 天天一直很怕生，对陌生人的接触尤为抵抗，偏偏许璟戈是个例外，就像他身上有特殊的吸引力，能吸引住一些陌生的事物。 “有吗？”许璟戈不经意的，心思都放在不断蹭着他的天天身上，笑着答道：“可能因为很喜欢吧。” 宋彦的目光胶着在许璟戈身上，阳光在他侧脸上晕着一层光亮，折射入眼里晃动成温柔的水光。 他轻轻抬眼，恰巧对上李婧若有所思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极为自然的转过眼去。 “李清呢？” “凑热闹去了。”李婧剥着小桌上的瓜子，唇边笑意依旧：“今天有人举办集体婚礼，她坐不住。” “集体婚礼？” “嗯，不用请帖的，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这是一个小县城，离洱海不远，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穿过一片不大的杏林，再上坡而行，放眼望去便是满目琳琅。 白族的婚礼隆重而热闹，群婚更是非凡。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小树丛，绕过石板路，抬着大红花轿锣鼓喧天的吸引着一些小孩子和年轻的姑娘们。 这是一场盛大的宴席，每个人都身着鲜艳的红衣，白嫩的脸颊在衣服的印衬之下更显红润。 长长的队伍行进至岔路口，亲友闹哄哄的把嫁妆高高的摞成三两团，头戴艳丽头饰的新娘被扶下轿，由新郎背着进行热闹的背婚。 李清透过重重人影发现另一边的宋彦和许璟戈，奋力的挥着手臂和他们打招呼。 宋彦一眼看见她，笑着和她挥了挥手。 人很多，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李清没来得及喊他们一起去参加宴席，人流便冲散了三人的距离，待再要找时已经见不到人。 锣鼓声和喇叭声弥久不散，从岔路口离去之后还留有一段长长的尾音。 许璟戈眼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好像眼前的景象都是凭他想象出来的，心里是什么样，眼里便是什么样。 宋彦牵着他，平坦或崎岖，跟着那几对新人以及亲朋好友慢慢靠近人流。 宴席摆地很宽，从这一人家的门前延至另一家，途中的距离足够让这些嬉笑的小孩子来回跑上好几趟。 彩棚里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充盈着耳畔。 这些宾客其中多半是新郎和新娘两方的亲朋好友、邻居，当然也有像李清一样爱热闹来沾些喜气的人，他们不用包红包，只需闹一闹新娘送个祝福便好。 红木圆桌上都是雕梅果脯之类的小吃，这边新郎新娘被小孩子闹着难以对付，那边来参加婚礼的人尽情玩闹，酒酣耳热。 …… “要不要过去玩？” 宋彦看的有几分出神，忽然转过头问。 许璟戈思忖片刻，笑着摇了摇头：“不去了，刚吃饱呢。” 宋彦忍不住笑出声：“尽想着吃。” “当然要吃啊。”许璟戈回答的理所当然：“婚礼上好吃的很多。” 实际上，这里的婚礼与众不同，他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古朴老式的婚礼，风韵与西式婚礼截然不同。 “真幸福。”他轻轻感叹。 宋彦将许璟戈的头压在自己肩上，似是不经意的，说：“你也可以。” 许璟戈往他肩窝上蹭了蹭，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第 48 章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抬眼看去，新人被簇拥的挤到角落，不知在嬉闹什么。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要答应吗？” 宋彦笑了笑，沉稳的声音揉进倾心的温柔，在沸盈的婚礼中隐隐传来仿若梦幻。 许璟戈很认真的想了想，笑着摇头：“没有花和戒指，不答应。” 李清终于在视线来回循环之后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宋彦和许璟戈，他们就只是看着，似乎并没有上前的打算。 “你们不过去吗？”她缓缓走过来，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 宋彦摇了摇头：“不了，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呢。” 李清促狭的笑着，眼睛转过去看许璟戈。没办法，这个人留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爱吃。 许璟戈自觉的笑了，顽皮一般吐了吐舌头：“现在很饱，你要是饿的话就快去吃，我们要去玩了。” 李清转过眼，对上宋彦附和的目光便不再勉强，摊了摊手回到原位。 那边婚礼进行的如火如荼，许璟戈扯了扯宋彦的衣袖，两人牵着手慢慢原路返回，在那片杏林旁的岔路口转个弯，沿着葱郁的小道走了过去。 那条路很长，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周遭的景色却一如既往的静雅。 暮色渐渐笼罩了这个宁静和美的城市，家家客栈开始亮起橘黄色的朦胧灯光，夜色下的大理就像泛着水光的静湖，深邃而沉静。 李清匆匆跨进门槛，刚和做好晚饭的李婧打个照面，宋彦和许璟戈尾随而至，脸上清清淡淡的表情看起来很愉悦。 “如果没吃的话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李婧像形成了习惯，一到吃饭的时候便会问及他们。 “吃过了，你们慢慢吃。” 宋彦淡淡一笑，再吃的话怕是有人会把胃给撑破。 许璟戈的确又吃撑了，无论甜的咸的，他拉着宋彦把沿路的小吃吃了个遍，现在已经开始有点走不动道。 把鞋一脱，掀开被子，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很自然的就是把自己窝在床上，理所当然的，宋彦两手一捞轻松的把人从里面捞出来。 “才说吃撑了，现在又躺着。” 许璟戈扭了扭身体，见挣脱不开也不再坚持，由着宋彦把他牵到窗边，然后开始在房间里散步。 说是散步，宋彦握着他的手晃悠悠的在房间绕来绕去，走了几圈，许璟戈有一种饭后遛狗的感觉。 “怎么了？”手心突然空了，宋彦回身去看许璟戈。 “这么一点空间，我自己走就好了。” “确定？” “嗯。” 于是许璟戈如愿的不用被牵着绕来绕去，他很小心的抬着脚步，生怕突然撞到什么东西，然后就会遭到数落。 宋彦在一旁整理东西，零零散散的把行李收拾好，十分钟过去，那个在晃悠的人已经开始绕着那张大床垂眸走着。 走过去把人按在床边，宋彦轻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 “我好困。”许璟戈眨着眼睛，懒懒的打着呵欠。 “待会儿再睡，现在有一件事情要办。” “什么？” 许璟戈没有得到回应，手却被牢牢握住，暖暖的温度从掌心传来，熟悉不已。宋彦站在他身前，缓慢的动作轻的没有声音，许璟戈却偏偏心有感应，清晰的感受到他正在做什么。 轻轻避开扶在他胳膊上的手，宋彦把许璟戈重新按回床上，对上他疑惑的神情给予温柔的安抚。 “别动，听我把话说完。” 闻言，许璟戈坐住不动，那双稍显困顿的眼睛闪了闪，情绪渐渐复杂。 宋彦略微仰着头，望着身前人的眼睛愈渐明朗，柔和的神色褪去之后只剩无比的虔诚。 “现在是晚上九点，宋彦有话要对许璟戈讲，准备好了吗？” 许璟戈柔柔一笑，点了点头。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浅浅的呼吸此起彼伏，两个人透过对方的眼睛，深深望进了心里。 “我曾经想过，我的人生里，相机是我一生的陪伴，然后什么时候，哪个地点，我会遇见一个也许不美丽但是很温柔的女人，我们会结婚，会生一个或两个小孩，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他们会长大，会谈恋爱，也会和我们一样结婚生子，而我就用相机将这些都记录下来，做成相册，在垂垂老矣之时和他们的妈妈笑着回忆这些年，以及安逸的过接下来的时光。可是现在我发现，我的计划完全被推翻，我再也不会遇见什么女人，更不会有什么孩子，那些东西里唯一还在的只有相机而已。” 许璟戈眼里掠过一抹淡淡的光色，依然坐的笔直。 “他们都被取代了，那些我，我的父母，每一个人都觉得尤为重要的，轻而易举就被取代了。认识你是一个意外，而从那一刻开始，我走的每一步都不是按照我的计划而行。你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进入到我的生活，毫不费力的把我所有的想象毫不留情的打破。我也许应该恨你，恨你把我从一种生活带到了另一种陌生的生活，但是谢谢你，比起那些东西，能够拥有你才是人生之幸。” “我带着相机，走过了山川河流，行过了花街小径，一直在寻找最美的景色，直到遇见了你。所以，许璟戈，把你交给我，你改变了我的生活，作为代价，请你给我一个家。” 宋彦轻柔的，握住眼前人的手，将戒指缓缓套入他的无名指。 许璟戈怔怔的，一滴眼泪啪嗒落在手上，反应过来宋彦正在做什么，他急忙收回手，在眼泪里莞尔一笑，神色带着些微慌张。 “太丑了。”他抚着自己伤痕遍布的手，它们就像历经风霜的百年老树，粗糙硌人。 宋彦抬手再一次握住，声音低低的，像嘶哑了嗓子：“这是我的，它是什么样子，不要随意评论，我会难过。” 许璟戈只摇着头，只言不语。 宋彦一遍又一遍的摸着他的手，印着精致花纹的戒指横在两人指间，微微泛着银光。 “不愿意吗？” 许璟戈狠狠的摇了摇头，嘴唇阖动着，依旧没有说话。 宋彦轻轻笑了，语气里夹了一丝无奈：“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心里能住进去几个人，但是我的心很小，一个人就足够了。你不答应的话，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找到另一个人，有想要和他一起生活的想法。” “我没有不答应。”许璟戈哽着声音：“不许去找别人。” 话音刚落，带着微凉温度的戒指已经戴在了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合适。 宋彦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紧紧握着许璟戈的手：“把你交给我，我会带着你，晚上要是失眠睡不着，我就给你讲故事，想听歌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唱。等到迟暮之年，你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你，像现在这样，在夕阳下散步。以后，宋彦和许璟戈，非死生不能离。” 许璟戈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喉咙哽咽：“你比我大，我走不动的时候你更走不动了。” 宋彦失笑：“那就你背着我，我给你指路。” 许璟戈垂下眼，手指一直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本来凉凉的温度被他摸的有些发热。 “今天只有戒指，没有花，等我们回去了再补给你。” “嗯。” “我可以起来了吗？”宋彦学着许璟戈平常爱做的动作，无辜的眨了眨眼。 许璟戈如梦初醒，忙不迭的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出乎意外的，宋彦拒绝了，下一刻一个同样款式的戒指被塞到他手心里。 “你还没帮我戴上。” 许璟戈愣愣的点头，牵过宋彦主动送过来的手，小心翼翼的，把戒指缓缓圈在他无名指上。 以后，他和他，非死生不能离…… 这是两枚算不上太贵重的戒指，可宋彦在匆匆而行的道路上挑了很久，大雨滂沱之时，他拖着淋透的身体终于买到了这一对再适合不过的。 起身坐在旁边，替还在红着眼哽咽的人抹去眼角的眼泪，宋彦伸手把人拥在怀里，比往常的力度更甚，将许璟戈抱的紧紧的。 他要好好守着这个人，不让他受伤，不让他难过，以后人生苦难再重，失意再多，不如意十之八九，许璟戈就是他那十分之一。 而这十分之一，便是他余生全部的慰藉。 许璟戈环住宋彦的后背，身体被勒的有些隐隐发疼，他默默受着，须臾后听见宋彦轻声说：“我们结婚吧。” 他同样轻轻回答：“嗯。” 夜色渐浓，两人相拥而睡，许璟戈窝在宋彦怀里，左手随意搭在他的胸前，正好与他戴着戒指的手紧紧挨在一起。 安静的睡眠氛围是被电话铃声打断的，那边的人一遍接一遍，似乎很着急的样子。那时候天刚微亮，清晰度并不足以把十米之外的景物看清楚。 许璟戈先一步醒来，眯着眼睛推了推身边的宋彦，直到宋彦爬起身按下接听键，吵闹的声音才终于停止。 “喂？” 第 49 章 这趟突如其来的旅行，像来时一样，就这么匆匆结束。 匆忙的不是回去的日期，而是坐上飞机之前宋彦的步履匆匆和明显有些激动的神情。许璟戈可以肯定，决定这一行动的是张偲远清早的那通电话，至于具体缘由，他无法得知。 “等回去就知道了。”宋彦在他问询情况的时候这样回答他。 因为觉得不是多大的事情，许璟戈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下飞机第一件事情便是被宋彦带到医院。 张偲远正坐在主任办公室，看样子是在等他们归来。 听着他们的寒暄，然后再被人左右检查一番，许璟戈怔怔的，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是讨论他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这几年他过的好好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整个过程下来，许璟戈几乎没说上话，直到医生结束了对他的检查，然后对宋彦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他终于想起自己该说点什么，转过头去看，宋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正值午时，高晟过来接张偲远去吃饭，一身休闲装的男人笑意盈盈，径直往恋人身边走来。 他出差好几日，今天早上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家。 张偲远淡淡的，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靠近了些，神色一如往日，眼里却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高晟看的仔细，心中一暖，手直接环上他的腰。早上回到家的时候张偲远已经出门，这些日子的想念，并不止他一个人，只是另一个从不直接表露。 他觉得或许是年纪愈加大了，虽然这个岁数的男人正拼搏于事业，他却只想和这个人相守着，平平淡淡度过余生。 “一起去吃个饭吧，正好算是庆祝一下。”高晟搂紧了臂弯中正欲挣脱的人，很绅士的提议。 “不用了，一下飞机就往这里赶，他应该累了。”宋彦眼含深意般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人，笑着拒绝：“下次吧，下次我请客。” 眼力见这种事情，他自认为从未含糊，若是答应了，他们那些即将满溢出来的浓情蜜意往哪里搁？ 不过出趟差而已，反倒颇有几分小别胜新婚的味道。宋彦在心里暗笑，一直扭扭捏捏的张偲远动起情来也不容小觑。 高晟点头：“那我们下次再聚，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略略谈了几句，四人各分方向，宋彦站在原地看着张偲远逐渐远离的背影，明明身体都已经贴过去了，手却不死心的一直拍掉放在他腰上的手。 “你笑什么？”许璟戈淡淡的，觉得宋彦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觉得好笑而已。” 宋彦嘴角弯着，同样揽了许璟戈的腰，见这人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臂弯中，唇边的笑更加深了。 就着这样的姿势，宋彦拖着一上午被遗忘的行李箱，慢悠悠走出医院。 许璟戈有些不自在，把扣在他腰间的手拉下来，主动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十指相扣。两枚戒指毫无缝隙的，随着手指的交叠碰触在一起，微凉的触感尤其明显。 平静的心绪慢慢的，变的有点不一样了。 许璟戈垂着眼，想起昨晚那场求婚，胸膛里那颗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着，清晰而有力，仿佛下一刻便要从口中跳出来。 宋彦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似乎是要给许璟戈足够的时间好好感受，他没有说话，只是摩擦着手上的戒指，然后把手握的更紧。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轻轻的呢喃脱口而出，像是琢磨，又像是憧憬。 许璟戈清楚的把这句话盛进耳里，忖了忖，问：“什么？” 宋彦停下脚步，抬手摸上许璟戈的眼，手指在眼窝处反复流连，半晌才低低的开口：“不用太久，你就可以看见了。” “……” 许璟戈怔愣着，连眼睛都望了眨，痴痴的看着宋彦，惊疑多过从复杂情绪中升起的那点喜悦。良久，他理清思绪，呐呐的问：“为什么？” 适才那一长串的检查，其实是为了他的眼睛能够复明，而看当时的情况，除了他，其余的人都知道。 宋彦低下头，在许璟戈轻微颤抖的睫毛上落下一个吻，然后离开。 “偲远早上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了眼角膜的捐赠者，应该不久之后就可以进行手术。” “真的吗？” 许璟戈有些不可置信，还能重新看见，这是他没有想过的事情。即使有时候会想，宋彦长什么样子，芊芊是什么模样，相机之下的世界变了多少，也只是靠脑中的想象一点一点的描绘而已。突然告诉他有机会复明，他有点不知所措。 宋彦在正发呆的人脸上捏了捏，笑道：“当然是真的，怎么，傻了？” 许璟戈摇摇头，若有其事的摸摸被掐的根本不疼的脸颊，然后下手不轻的，在宋彦脸上留下一个红印。 半是夸张的，宋彦皱着眉吃痛，一本正经的质问。 “怎么，谋杀亲夫？” 许璟戈仍旧摇头，抚上宋彦的脸戳了戳：“我在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怎么不捏自己。” 许璟戈顿了顿，忽然笑开了：“疼啊，我又不傻，干嘛捏自己。” “那现在是在做梦么？”宋彦问。 “你疼么？” “你觉得呢。” 许璟戈笑眯了眼，攀上宋彦的手臂轻轻摇晃着，但笑不语。 宋彦无奈的叹息，眼里的宠溺却盈的满满的。狠狠揉了一把这人的头发，然后看他一边嘟囔一边整理，宋彦重新牵过他，身旁的行李箱嗡嗡的响，听起来却一点都不觉吵闹。 男人在红灯前稳稳的停住，手肘撑在窗边以缓解工作带来的疲劳，眼睛望过去，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先前还柔和的神情不知在何时变了，眉宇间依稀浮着哀愁。 司央目光紧紧锁在许璟戈身上，他脸上漾着柔柔的笑，和宋彦并肩的身影那么自然，那么幸福，深深的刺入他的眼里，胀的生疼。 他觉得有很久没有见过许璟戈，那些日子，他绕过那人可能会走的路，避过那人可能会去的地方，甚至强迫自己不去做他喜欢的事情。这样做好像有效果，因为那些记忆深刻的时光与感情似乎正渐渐淡忘，可今天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把那些不想拿出来的东西藏起来，他就这么遇见了他，遇见这么幸福的他。 闭上眼，司央压下心底纷繁的思绪，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再睁开的时候身边的男人正看着他，眼神淡淡的，遇上他的视线也没有尴尬的意思，反而淡然一笑。 “遇见熟人了？” 他有顺着司央的视线往那边看，如果没错的话，他看的是两个男人？ 司央表情有些冷，淡淡的转过眼，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好似突然变得憔悴的脸，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看错了而已。” 男人显然不信，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很不留情面的戳穿他，笑着说：“你喜欢，其中一个？” 司央神情一僵，声音凉凉的：“把车停在这里八卦这种事情，看不出你是这种无聊之人。” 男人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前方的红灯。这一小段时间下来，他们已经错过了好几个可以通行的绿灯。 司央将头往后靠，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 这种默然的态度让男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想到这人竟然情之所钟一个男人，淡色的唇不禁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眉宇间那抹哀痛那么明显，男人还是忍不住的，一语中的，直接戳中了他的心脏：“喜欢很久了？” 司央沉默不语，连呼吸都放的很浅。 男人丝毫不在意，自顾自道：“不过无论哪一个，你好像都没有机会了。” 宋彦和许璟戈已经走远，渐渐的连背影都看不到。 “我想你还没有资格来对我评头论足。”司央没有睁眼，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和他相处已久的男人自然知道，这已经是他生气的前兆，可看他今天那副失神的神色，莫名的，他想看到他更多的表情，看看这个平时寡淡的男人的底线是什么。 “陈述事实而已，你应该也知道我没有说谎吧。”男人轻启薄唇，脸上的表情虔诚无比。 “或者说，别人压根看不上……” 话还未完，司央猛然睁眼，几乎是压身而上，双手紧紧攥住男人的衣领，眼睛里迸着零星的火光。 “方励，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如果想要寻我开心的话，劝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司央狠狠的，眉头紧拧着：“客户，你自己去见吧，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男人嘴边依然挂着笑，看着司央愤然甩车而去，而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才缓缓发动车子，在他旁边缓慢而行。 “客户是需要我们两个去见的，万一他们问起来，后果可不是我承担的起的哦。” 司央没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男人似乎有着超强的耐心，浅淡的笑配上他本就阴和的五官，出乎意料的有几分柔媚的感觉。 他叹息一声，不慌不忙的按着喇叭，在刺耳的声响中跟在司央身后。带笑的眼眸褪去之后敛下几分神色，隐隐的，很难看的清楚。 第 50 章 手术的日期定在半个月之后，春天的温度愈渐回暖，张偲远说，那天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许璟戈心里跳动着小小的期待，外夹杂着一丝怅然，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虽不说，宋彦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吃饭时会突然傻傻的对着他笑，晚上让他早点关灯睡觉……这些看起来并不细小的变化都在彰显着许璟戈内心的澎湃。 有这种心情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宋彦的悸动不比许璟戈少，只不过每次面对着那人想要抑制却还是隐约流露出来的雀跃，他便突然平静下来了。 一个人在闹，另一个人只要看着他笑就好。 半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进行手术的这天。 宋彦想早点回去陪许璟戈，奈何杂志第二天就要出刊，他负责的部分尚未完成，于是那天晚上他在公司待到了十点才急急忙忙的赶回去。 从外面望去，灯火通明的楼房里，他的那盏似乎尤为明亮。 宋彦悄悄的拿钥匙开门，客厅里许璟戈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柔软的毛毯半盖在他身上，有一半滑落在地。许是因为不想太安静，电视机开了挺小的声音，正在播放着晚间新闻。 哪里即将可能发生战争，哪里国民生产总值不断提高……大大的世界总是每天都在上演各种事情。 拾起毛毯替许璟戈盖好，宋彦在他身边坐下，手指勾住他的，然后慢慢握住，就着这样的姿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是因为身上的触感，许璟戈慢吞吞的，正在替他盖被子。 “你醒了？” “醒了？” 两人异口同声，话才刚落，又都轻轻笑了。 宋彦将人揽在怀里，手指绕着他的头发把玩着，加班留下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许璟戈安安静静的躺着，眼睛闭上片刻，睁开，复又阖上，如此反复几次，心里的不平静好像减少了几分。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覆上他的双眼，许璟戈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在那掌心里轻轻扫动，略微有些痒的触感让那双手停留少顷时间便离开。 宋彦在他耳边轻笑出声，手一刻不闲的又去勾住怀中人的手。 “你明天要上班吗？”许璟戈顿了顿，低低的问。 宋彦故作沉思，仔细思忖着，而后道：“明天公司事情很多，不去怕是不行。” 许璟戈垂下眼睑，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音，再无其他。良久，他动了动身体，找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又问：“下午不能抽出一点时间吗？” 没有宋彦在他身边，他不安心。 宋彦吻了吻许璟戈的鬓角，柔声安慰着：“别怕，芊芊他们都会过去的，小手术而已，很快就能出来。” 许璟戈点着头，沉默不语。 手术是在下午四点半，离宋彦下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其实他觉得一个小时不多，不过等做完手术再见到宋彦，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许璟戈这样安慰着自己，可第二天看宋彦完全没有要去上班的意思，他竟然忍不住湿了眼眶。 该死的宋彦，什么事情都要捉弄他，要知道昨天晚上他费了好久的时间才说服自己独自面对手术的不安。 “笨蛋，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宋彦笑着，抹去许璟戈眼角将落未落的眼泪。 许璟戈赌气，扭过头去不看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任宋彦轻声细语的哄着他，他只是在封闭的空间肆无忌惮的让自己咸涩的眼泪没出息的往外掉。 如张偲远所说，窗外阳光煦暖，今天是一个明媚的好日子。 下午时分，临近四点，一切已经准备完毕。 许璟戈躺在病床上，右手牢牢握住宋彦，没控制好力道的，松开时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红印。 宋彦浅浅笑着，安抚性的摸着他的头发，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在许璟戈眼睑上落下一个吻。 “没事的，我在外面守着你。”他像以往安慰着许璟戈那般，用最温柔的声音，向他最爱的人承诺。 许璟戈松开抿着的唇，点点头，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在打入麻醉剂，即将昏睡过去的同时，他迷迷糊糊的暗自叹息，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 其实也没有太丢人吧，只有自己的时候不会太怕，可当身边有了陪伴的人就会变的脆弱，不是吗？ 带着这样的自我安慰，许璟戈彻底昏睡过去。 手术时长挺短，宋彦在外面抽两根烟的时间，许璟戈已经从手术室出来，麻醉未过，人还在熟睡之中。 对于这场手术，除却两个当事人之外，最关心的人便是特意逃班赶过来的纪芊芊。一阵风似的从外面飘过来，见着了眼睛上圈着一层纱布的人，她似乎松下了紧绷的神经，身体软软的坐在椅子上。 宋彦看她呼吸急促的样子知她是跑过来的，给她递一杯水的同时还是禁不住笑了：“还没到下班时间，不怕被老板训斥？” 纪芊芊一句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她也觉得奇怪，甚至可以说是不正常。明明要手术的是许璟戈，她却紧张的和什么似的，其中又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这很平常的事情，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的，她会在意许璟戈第一眼看到她的长相时露出的表情？必然不会…… 手术后的护理很重要，为了让许璟戈能够得到最充分的保护，宋彦决定给他办理住院手续，而自己则除了上班时间外都留在医院照顾他。 繁花正盛，或淡或深的紫藤一簇簇似锦而垂，淡雅的清香丝丝沁人，宛如一片花海。 许璟戈站在窗边，倏然想起，他与宋彦的相遇与这时节相差不远，那个时候正是紫藤花凋零，而槐花开始枝枝开放。 他在医院已然住了半个月，医生说，他眼上的纱布明天就可解下。 明天，他就能看见了…… 想到这段日子的宋彦，下了班就往这里赶，给他买饭，扶他散步，晚间和他共挤在这张小小的床上，半个月下来，他肯定很憔悴，而且也瘦了。 那么明天他一睁眼，看到的是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下巴处留着未刮的胡须，脸色还略显苍白的宋彦？ 许璟戈浅浅一笑，关上窗户，慢慢踱至床前，在不吵醒宋彦的前提下小心谨慎的爬上床，窝在那人的怀里，在于明天的幻想中慢慢入睡。 …… 温暖的天气突变，放晴了好些时日的天空突然隐去阳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宋彦提前下班，走出公司大门，在准备赶往医院的时候突然停住，车身转了个弯，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楼下花店的老板笑呵呵的问他需要什么，宋彦在干净清香的室内略略扫过一眼，淡淡的说：“玫瑰。” 他买下了那家花店所有玫瑰，特大束的宽度足以挡住站在身前的人的半个身子。 花店老板笑脸盈盈，很愉悦的喊人帮宋彦把玫瑰搬到楼上。 宋彦只让他们放在门口，然后付钱，自己拿钥匙开门，转身，拿花。 带刺的玫瑰艳丽非常，一不小心便会刺破手指。 宋彦捧起一束，一朵一朵，从玄关开始，弯着身子开始摆放。偶尔会被花茎上的刺碰到手指，鲜红的血渐渐沿着指尖往下流，宋彦像毫不知情的，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这是一项工程量不小的工作，他花了大半个钟头的时间，将所有花束一一摆放齐整，再抬起腰的时候一阵阵酸麻感传来，手指也被刺伤好几处。 艳丽动人的玫瑰，沿着进门的地方，路过客厅，经由厨房，最后由一大片花瓣收尾，凌乱而极有美感的铺在卧室，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宋彦擦了把汗，锁上门开车，向医院疾驰。 病房里很安静，即使好几个人挤在一处，也都默契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许璟戈笔直着腰身坐在床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脖颈忍不住僵硬稍微动了一下。 “先别睁眼睛。” 医生叮嘱着，站在他身前解开脑后的打结处。白色的纱布缓缓松开，一圈一圈，直至完全松落。 许璟戈闭着眼，细长的睫毛抖动着，开始有点害怕。 一分钟后，他慢慢睁开眼睛，一点一点，接收着许久不曾见到的光源。开始的视线很微弱，只依稀能看到一丝淡薄的光线，然后能够睁的更开，再然后，他的视线完全找到聚焦点。 许璟戈向一个初生的婴儿，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打量着围在病床前看着他的这些人。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