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 正文 第1节 成全 作者:熊本先生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成全 作者:冥飞鱼 文案 江山和美人,他选择了美人,美人却选择了江山,所以他选择了美人选择的江山。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环宇、司马羽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我的小祖宗也,你慢点走,别摔着了。”卫公公追着刚过十三岁生辰的朱环宇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 “哈哈,你怎么走的跟乌龟一样,快点,快点。”朱环宇看着步履蹒跚的卫景一脸嫌弃。 突然听见“邦”的一声大响,大门被使劲的推开,一群士兵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 卫景赶忙跑上前把朱环宇护在身后颤声问到:“烈将军,你摆那么大的阵仗干什么,得把娘娘吵醒了都。” “不瞒公公说,在下这次来是请娘娘移驾紫金阁的。” 卫景浑身一颤,想到过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娘娘本就体弱多病,到了那阴深深的紫金阁无人照料,许很快便会撒手人寰。二皇子今年虽才十三岁,但今儿与娘娘一别恐怕既是生离也是死别了。 “奴才这就去请娘娘,只是二皇子许还有些话要跟娘娘说,不知能否请将军稍待一会。” “卫公公你且去,我在这等着便是。” 卫景抱着朱环宇匆匆跑入内室,见娘娘早已起身,应是听到了烈景说的话,呆呆的望着地面。 “娘娘……”卫景啪的一声跪在景熙娘娘跟前。 “卫公公,你快起身。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着宇儿,看来今后也要劳烦你一直照料他了。” “娘娘这是什么话,奴才的命是娘娘救的,奴才做的这些不足报答娘娘的十万分之一。” “你把宇儿带过来给我看看。” “是,娘娘。”景熙望着过朱环宇,看着这张和他父亲极为相似的脸庞,没有爱怜,没有惋惜,只有深深的愧疚之情。 朱环宇僵直了身体,这是他出生之后娘亲第二次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他隐约知道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娘亲了。他望着娘亲,想从她的眼里感受到最后的一点温暖,却只听她幽幽的说道:“以后乖乖的听卫公公的话,这辈子是娘对不起你,有下辈子的话一定要找个爱你的娘亲。”说完后便把他留在原地,一步也无留恋的走出房门。听着她说“请烈将军带路”后一切很快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卫景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望着娘娘走的方向泣不成声,他却连一滴眼泪都留不下来,只是知道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第2章 朱环宇被接到了晨婉娘娘的住处。晨婉娘娘对他极为厌恶,却在皇上来的时候装着跟他十分亲热的样子。他的三弟只比他小了半个月,在众人的娇宠下滋生了一副歹毒心肠。六岁那年仅因一个宫女说错了一句话竟命人活活将她打死。晨婉娘娘听说此事后也只是责罚了几句,令谁都不许告诉皇上。而在这偌大的皇宫内谁又会在乎一个宫女的死活呢。 在那无依无靠的日子里,所幸卫景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许觉着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只是卫景这一个无权无势的公公陪着一个早失了宠娘娘的皇子只能忍气吞声的活着。 仅仅三个月后就传来了景熙娘娘病逝的消息,她一个人在那幽暗的屋子里感受自己生命气息的一点点流逝,不知道是有一丝丝对生的渴望,还是想着越早离开这她早已没有留恋的世界越好。 那一晚皇帝命人将朱环宇带到他的身边。在朱环宇的印象中父皇总是器宇轩昂、英姿勃发,可今日的他却面容憔悴,望着自己的眼神既伤感又无奈。 这也是唯一一次他同父皇单独两个人一起吃饭。父皇只是喝着酒偶尔才想起他静静的看一眼这个他都没见过几面的孩子后又举起了酒杯。朱环宇在他身边紧张的牙齿都在打颤,只能一直默默的扒着饭。不经意抬头望着皇帝时,发现父皇看他的眼神竟同母亲如出一辙,他们对他都没有晨婉娘娘对三弟的那种爱护之情,有的都只剩愧疚之意。 “当年我不应该强迫你的母亲进宫,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么,你的眼睛长的跟你母亲一模一样,当你望着我的时候我总觉着是你的母亲在责备我。” “她若是愿意忘记那些过去的事情同我好好相处,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说她为什么这么狠心呢。” 许是有些喝醉了,朱环宇第一次听见父皇那哀哀的低述。他一直觉着是父皇亏欠的母亲。却原来母亲也一样亏欠着父皇。母亲觉着他长着像父皇而不喜欢他,父皇觉着他长着像母亲一直疏远他,这世界上事情怎么能这么可笑呢。 回到晨婉娘娘的微雨阁,从后门走入那座偏僻的小木屋。朱环宇缩进被窝里咬着被单狠狠的哭着,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永远失去了那个一直没有爱过他的母亲。而父皇,随着母亲的离去,以后是否还会再想起他呢。 第3章 “二哥,你还不起床呀,你看看这都几时了。”朱环靖一把掀起朱环宇的被子,发现平常那个沉默寡言、阴阳怪气的二哥竟抖的跟筛子似的。朱环靖依旧一把拖起他让他赶紧给自己的马喂饲料。 卫景进来看到此景一把跪在朱环靖的身边哀求道:“三皇子今天就让奴才给您喂马吧,二皇子昨天夜里着了凉,一直高烧不退,后又喊着冷,奴才刚去抓了一点药,刚要去向您禀报此事。” “滚开,你个狗奴才,我那名贵的汗血宝马岂是你这脏手能碰的。我看今日二哥身体欠佳,我呢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绝不为难二哥。只不过二哥身子骨一向壮实,想必不用到午时必能痊愈。可若父皇御赐的汗血宝马饿着了我可不好向父皇交代吧。二哥,你说是吧。” “我待会就去。”朱环宇气若游丝的说道。 “我知道二哥一向最识抬举了,我们走。” 看着趾高气昂离开的朱环靖,卫景敢怒不敢言,明明同是皇子,可二皇子跟他的境遇却是天壤之别。他被怎么责骂都无所有,只是心疼他的主子。自小就没人疼爱,现在更是处处受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熬出头的那天。 “你赶紧去煎药吧,待我喝完还得赶着去马厩呢。” “是,奴才这就去。”多想无益,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让主子的病好起来,未来的事情他一个下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朱环宇拖着虚落的身子来到马厩,却看到已有一名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在清扫马厩。 正在清理马厩的孩子看见了他,立马道:“拜见二皇子,我是司马羽,晨婉娘娘命我同您一起打扫马厩。”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仿佛也和自己一样过早懂得人情世故的司马安,朱环宇愣了好一会才道:“那就快继续干活吧。” “是。”司马羽回答完后马上又开始清理各种脏乱的东西,一幅干劲十足的样子。 前些天听那些宫女在背后议论父皇要把现今在外为国征战的司马大将军的儿子带入宫中抚养。说是抚养其实就是以此牵制住司马将军,让他不敢有二心。司马家世代为武将,个个男子都是打仗的能手,到了司马荣这辈更是青出于蓝,那困扰朝廷多年的匈奴外患终于在司马荣的步步紧逼下败下阵来。现如今塞外人人都知道中原有个了不起的司马大将军。且因他为人刚正不阿,赏罚分明,在士兵中的威信极高。可皇上却对他渐渐冷淡了起来,还趁他外出为朝廷扫除残余势力之时把他儿子接入宫中。这入宫容易,出宫恐怕是难了。司马将军虽屡建奇功,为其说媒的数不胜数,他却只娶了原配西子夫人一房,也只生了一个儿子。而面前这个恐怕就是那令塞外之人闻风丧胆的司马荣将军的独子了。 朱环宇想着他们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大将军的儿子,如今却都沦落到在这污秽的马厩里喂食、清扫,命运可真是给他们开了个大玩笑呢。 只是这司马荣好像一点不以此为苦的样子,干的特别起劲,好似清扫马厩,给马喂食竟是件快乐的事情。 “咳,咳,咳。”受了一点风吹,朱环宇又咳了起来。 “二皇子,你没事吧,看你脸色很苍白,是不是身体有不适。”说完把手伸到朱环宇的额头一摸道“二皇子,你的额头好烫呀,得赶紧回去休息。”说完扶着朱环宇要把他送回去。 朱环宇不着痕迹的挣开司马羽道:“我还要给这匹马喂粮。” “可是……”还没等司马羽说完,就听到朱环靖高声叫道“二哥这身子骨可真是好的快,那赶紧着,你瞧小云饿了脾气开始变的有些暴躁了。” “启禀三皇子,二皇子如今身子欠佳,还是赶紧让二皇子回去歇息,免得过度劳累留下了什么病根子,这里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就行,我一定把活都干好。” “我知道你们司马家是的人都是一介武夫,对喂马之类的粗活很是拿手,只是这汗血宝马是名贵之马,喂食之人理应由出身高贵的二哥来才对,恐怕不是你那双粗手能胜任的。” “汗血宝马之所以声名在外,不仅速度较于一般马匹高出许多,且对不同的环境均有很强的适应能力,绝不是那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想必三皇子比我更熟知这些。”司马羽不卑不亢的回到。 “你……”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顶撞他。这个司马羽是当朝司马将军的独子,虽今日娘把他派来此处干些粗活,但恐怕也不是能轻易得罪之人,只能恨恨的道:“我们走,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不过司马羽这个人他可是记下了。 “你没必要同他顶撞,他不知以后要怎样刁难你。”望着离开的朱环靖,朱环宇叹道。 “我只是陈述事情,并无不敬之意。况这伤风可大可小,二皇子若不赶紧回去休息,越托越严重可就麻烦了。”说完扶着朱环宇回到他的住处。 这次朱环宇没有挣开,起码他是他来到微雨阁后第一个对他和颜悦色的人。 看到被人搀扶着回来的朱环宇,卫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感谢着司马羽,说着如果二皇子出了什么事情他真不知该如何跟娘娘交代之类的话。朱环宇嫌他吵,打发他去再煎副药来。 司马羽看着这破败的木屋,不禁感慨良多。前几日刚入皇宫,看见那巍峨壮丽的连绵宫宇,想到那些来我朝觐见的外朝使者看见这样雄伟的宫殿,心里自会有几分忌惮之意。这样想着,虽只小小年纪,心中却也顿生几分豪气。过后不久进入殿中参拜当今皇上,看见那些富丽堂皇、做工精细的考究装饰,无一不在彰显着王朝的气派与辉煌。再来到晨婉娘娘的微雨阁,透出的又是另一种精致与典雅,像是书中描写的江南景致。最后来到自己不知要生活多久的住处,虽说不上多么富贵雅致,倒也是布置的工工整整,生活起居之类的物品一应俱全。但反观这二皇子的住处,简陋的房舍,粗糙的用具,就连那张床也只是用几块木板拼凑而成,根本就是一个杂役下人的居所。真不知这二皇子是如何得罪了皇上,将其编派至此。本以为被迫入宫当人质的自己已是万般无奈,却不曾想过当今的二皇子竟也过着这般凄苦,心中顿时起了同病相怜之意。 “麻烦公公好生照顾二皇子,待马厩事情干完之后,小羽再来看二皇子,先行告退。” “羽公子慢走,奴才一定会好好照顾二皇子的,请公子放心。” 卫景看着离开的司马羽,心下一阵安慰。早就听说司马将军刚正不阿,对待膝下唯一的儿子司马羽也绝无骄纵之意,反倒更是督促他抓紧练功,为以后上阵杀敌做好万全的准备。因此,司马羽虽小小年纪却在京城中颇有名气。传闻此人不但擅长骑射之术,且对诗词歌赋也颇有研究。母亲西子夫人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父亲司马荣昔日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而司马羽更是取二者之长,虽只到及笄之年,就已是气宇不凡,假以时日,必当更加出众非凡。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般出众更是让皇上起了防卫之心。司马将军前脚才刚走不久,司马羽就被接入宫中由晨婉娘娘代为“悉心照料”,且打着与同年纪相仿的皇子一起学习孔孟之道之名。在这冷冷清清的宫中,若能有这样一位公子和二皇子相伴那就再好不过了。 朱环宇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除了感觉身体还有些虚弱外已无大碍。自嘲的想到大概他真的跟三弟说的那样身子骨硬朗。朱环宇裹着棉被坐在庭院外侧静静的看着落日的夕阳,心下一片凄凉。要说住在这破败的房屋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无人打扰,每天都能独自一人在这里欣赏这无限美好却又无限哀伤的夕阳之景了。 听得“踏踏”的声响,朱环宇回头一看,看到司马羽提着几味药材走了进来。朱环宇站了起来,朝他走去。 “二皇子身子虚弱怎能坐在这庭院处吹风,赶紧进屋呆着。” “不碍事,下午睡的出了一身虚汗已是好了许多。进来坐吧。” “卫公公去哪了,怎么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估摸是去取今日的晚饭了。” 才说着就听到卫景冲进来似有满腹委屈要述说,看到司马羽在这一时间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发生什么事情了。”朱环宇问道。 “那个厨房里的伙计竟也狗眼看人低,说今日的晚饭时间已过,多余的剩菜剩饭都已倒掉,没有剩余的了。他们这是当我眼睛瞎了呢,我明明看到那一盘盘的菜还好端端的放在桌子上呢。”卫景没想到这厨房的伙计竟也敢欺负到二皇子的头上,真真是怒不可抑。 “想必是三弟吩咐他那样做的,也罢,我一点都不饿,你且就着昨日的馒头下肚,明天早上准点去吃,也就不会让他们找到借口刁难了。” “可是这不是吃饭不吃饭的问题,而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看着二皇子的眼神,卫青只好悻悻的闭了嘴。 “二皇子,如若你不嫌弃,可以去我的屋子吃点。小羽前几日才到宫中,晨婉娘娘这几日一直是命人将我的晚饭送到屋子里来,我也还没吃。二皇子和卫公公一起来陪陪小羽可好。” “不……”朱环宇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就听到卫景大声道:“谢谢羽公子,我先替二皇子谢过您。”又对着他道:“奴才去给您多加件衣裳。”看着卫青忙活的样子,朱环宇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慢慢的站了起来。司马羽见此赶忙上前扶了一把。朱环宇微微邹了眉但也没说什么。他自小不与人亲近,娘亲从他有记忆以来从没有抱过他一次,父皇更是连牵都没有牵过他。唯一抱过自己,牵过自己,帮自己换过衣服的只有眼前那咋咋呼呼的卫景。对于别人的触碰朱环宇还是相当不自在。 来到司马羽的住处,卫景虽不敢明着跑来跑去,但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一直转来转去。这里虽称不上气派考究倒也布置的干净整洁,倒是很适合司马羽的性子。看起来倒是对他挺是礼遇,却不知为什么今天会派他去清洗马厩。 看出朱环宇心中的疑问,司马羽淡淡的道:“晨婉娘娘忌惮我爹在朝中的实力自是不敢苛待我。只是三皇子不知为何竟会养成这样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他知道我是司马将军的儿子后立马派人来试探我的武功。母亲教导我在此处是寄人篱下不要多惹是非。因此我在比试中均败下阵来,这可把三皇子乐坏了,说我沽名钓誉应要略施小戒。但让他误以为我只是徒有其名也好,免得以后处处刁难。”不知为什么,对才见了第二次面的朱环宇,司马羽竟没有任何提防之心,把心中所思所想和盘托出,无端的就对他信赖有加。 “三弟被娇宠惯了,他除了对父皇有些害怕之心外,这全天下大概没有其他能治得了他的人了。今日你为我顶撞了三弟,不知他日后会怎样为难你。” “二皇子放心,小羽自会见机行事。快吃饭了,再聊下去这饭菜可要凉透了。卫公公,你也快坐下来吃,我这可没有这些规矩。“ “不,不,奴才怎能和主子在同一个桌上上吃饭,奴才不敢。” “坐下吧,你今天照顾我一天也累了。” “可……”卫景还是不敢如此僭越,却被司马羽一把推到了椅子上。 “卫公公莫要多礼,小羽随父亲是个不拘小节之人,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多谢羽公子。”卫景虽坐下了,却浑身打颤,连拿双筷子都拿不稳。 看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把朱环宇和司马羽都逗乐了。两人本都是富贵之命,在此年纪应随着先生学习治国齐家平天下之事才是,却因种种变故不得不寄人篱下,受人奚落。但也因此两人得以一见如故,彻夜长谈。 第4章 朱环宇虽不被母亲疼爱,但母亲却一直教导他应认真向太傅学习,那些艰难晦涩的枯燥文字以后能让他在宫中有一立足之地。他天资聪颖,很多大哥、三弟、四弟背了许久都没能记下的文章,他背一两次便能记住。只是母亲从不让他在学堂上跟其他皇子们争风头。他只能回来后把文章背给母亲或者卫景听。可怜卫景斗大的字不识,却整天听他背着那些拗口的之乎者也。但卫景却高兴着很,他觉着朱环宇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以后一定能得到皇上的重用。 得益于这些年的刻苦认真,今晚能与比他年长两岁的司马羽海阔天空、无拘无束的畅谈。他们谈着历史上那些君王的功与过,谈着那些名垂青史的能臣们如何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谈着儒家的孔孟之道,道家的老庄之道,谈着令他们心醉的诗词歌赋……不知不觉间,天空竟已泛白,而他们似乎还有许多话未曾说完。 这是朱环宇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么多话,那畅所欲言的快乐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原来有一个朋友竟是如此欢乐。 这也是司马羽第一次和同别人这样天南地北的畅谈。他是家中的独子,母亲请了先生专门上府上教他,在别的孩子嬉笑打闹的时候他已经拿着四书五经背的摇头晃脑。父亲希望他能继承家中武将的衣钵,在他闲暇之余总是督促他勤加练功,不可任性贪玩。因此他的童年是伴着先生和练功长大的。年纪稍长后,父亲看他在武学方面很有天分,很是高兴,经常带着他到军营里同比他年纪大许多的大哥哥一起打斗增长见识。所以长这么大他竟没怎么遇过与自己年纪相仿之人。真没想到进到这偌大的皇宫后居然遇见了如此志气相投之人。他定要写信将此事告知母亲,让她不必为自己担心。 两人摇醒不知何时已昏昏睡去的卫景。卫景睁眼一看,恍然间都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待看到司马羽才猛然惊醒,看到天边已发白,知道天色已快亮。看着两人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仿佛他才是那一宿没睡之人。 “你快去厨房干活吧,我和小羽先回我们的住处。” “是,奴才这就去。”卫景赶紧打起精神向厨房跑去。 “我那里虽然外表破旧了些,不过天气好的话在这个时节倒是能看到日出日落,别有一番景致。”朱环宇说着推开大门,把司马羽带到一个小山坡上。二人看着那徐徐升起的太阳,心中感慨良多。他们知道黑夜无论再怎么漫长,太阳总会带着温暖的光芒将大地照醒。二人在此地此刻义结金兰,立志做一生的好朋友,好知己。 自此打扫马厩不但不是件辛苦的差事,反倒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司马羽告诉朱环宇他们私下不要走的太近,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当朝的二皇子,只怕那居心叵测之人会怀疑司马家要暗中协助这二皇子。这样对年幼的他们都没什么益处。于是他们相约每人每晚背好一篇文章或者诗词,第二天互相讨论。朱环宇年纪虽较小但对这些文章的理解往往更为深刻,司马羽经常听着朱环宇的高论心下钦佩不已。在闲暇之时,司马羽也会教朱环宇一些基本的防身之术。只是朱环宇虽在文方面十分擅长,但在武的方面却是资质平平,且兴趣缺缺。学了很久也只是学了些花架子,若真的遇到敌人也只能摆摆样子罢了。也因此被司马羽笑话了不少。如此寒来暑往,一转眼间司马羽已进宫三年了。 第5章 这天是西子夫人进宫来看望司马羽的日子。西子夫人一看到比进宫前长高了少许的司马羽,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娘,孩儿现在已是大人了,你每次见了孩儿都这样搂搂抱抱的,别人是要笑话的。”司马羽虽这样说却也将西子夫人紧紧抱住。 “你这傻孩子,长再大也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抱你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有谁敢笑话娘。”说着说着声音不禁哽咽了起来。 司马羽连忙噤声不语,他知道深爱着他的母亲一年却只能见他几次面,心里定是凄苦不已,虽每次都装作欢欢乐乐的样子,但她眼里的哀伤他自是知道的。 “娘,你要不要听听我今天新学的文章。” “好呀,你背给娘听听看。” “子曰:……” 看着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懂事但却从不提起伤心事的羽儿,西子夫人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早在羽儿十岁之时她就知道皇上有把他接入宫的打算,在她和羽儿父亲的周旋之下一拖再拖,终于在羽儿十五岁之时,此事已是避无可避,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她把羽儿的手交到晨婉娘娘手里的那份无奈与痛苦。她知道羽儿同他父亲一样说话办事都十分耿直,不会给别人留下转圜的余地,而在这深宫后院充满着各种各样令人不耻的阴谋诡计,让她如何放心的下。虽知道羽儿在这里绝不会有生命之忧,却也担心他在这里会吃别人的亏。所幸每次来见他之时,都见他神采奕奕,身上也没有什么淤青损伤。还听说二皇子对他很好,虽年幼他两岁,两人倒甚是投缘,总是教他些新的东西,而他也会教二皇子一些防身之术。只是二皇子在宫中早已失宠,自从景熙娘娘过世后召开各种重大宴会时皇上就再没让这个皇子参加过。虽然能有皇子和羽儿做朋友很好,但这二皇子身份特殊,她又隐隐有些担心。她曾和司马荣提过此事。司马荣也曾去皇上那里探过口风,不过也无法得知皇上究竟是不知该如何跟二皇子相处还是已经完全放弃二皇子了。 “娘,你有在听我背诵的文章么。”司马羽看着西子夫人出神的样子不禁推了推她。 “羽儿,那二皇子……” “娘,你又来了,二皇子是孩儿在这个宫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若娘再劝孩儿同二皇子保持距离的话,孩儿可要生气啦。” “知道了,你这孩子,就只能见这一到两个时辰,还要生娘的气不成,娘以后再也不提便是。”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西下,西子夫人知道同羽儿见面的时间快到了,她纵是万分不舍也别无他法,也不知何时才能把羽儿接回自己身边。难不成真得等他爹卸下将军一职那天。 “娘,您慢走,记得照顾好爹,你知道他总是不按时吃饭。” “知道了,你爹不用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就好,娘去向晨婉娘娘请安后就出宫了,下次再来看你。” “恩,您慢点。”看着越行越远的西子夫人司马羽眼中满是浓浓的不舍之情,但他在母亲面前克制的很好。他知道多余的感情流露除了徒增母亲的伤感外于事无补,所以他一直把对母亲的思念之情隐藏的很好。 慢慢踱回住处,看到朱环宇依旧在房间里等着他,忧伤之情也就淡去了不少。 “小羽,你过来看下这招该如何拆解。”朱环宇听见司马羽回来的声音连忙急匆匆的上前去。 “我看看,恩,这个应该是这样的,我比划一遍给你看。”司马羽知道朱环宇担心他,每次他去见母亲后回来都可以看到朱环宇在这里等着他,而每次他都会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他们是对方唯一的朋友,他们已经默契的像兄弟一样,他愿为朱环宇付出一切,他知道朱环宇对他也一样。他们这样相互扶持着走过了平静的三年。 “不好了,出大事了。”卫景冲进司马羽的住处险些摔倒。 “出什么事了。”朱环宇不禁紧张了起来,卫景虽说平时有些莽撞,但在大事情上绝不马虎,看他这样慌慌张张的样子,恐是宫中出了不好的事情。 “太子在出去打猎的途中因骑的坐骑突然发狂,摔到坡下,现在所有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召集去东宫诊断太子的伤势,不过传言说太子伤势严重,就算熬过今晚捡回一条命,那腿怕也是永远都走不了了。” 听完卫景的话后,朱环宇和司马羽都默不作声,他们知道就算太子保住了性命但双腿已废的他绝不可能继续担任太子之位,皇上定会另立储君,而这必然又带来一场血雨腥风之争。当今太子既是嫡子也是长子,即便如此,当年也差点让凭着皇上无比宠爱的晨婉娘娘所生的三皇子夺去了太子之位。若不是最后抵不过大臣们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的恳请,皇上定会立了那时年仅一岁的三皇子为太子。现如今且不论这件事是否为暗中拥护三皇子的人所为,但对于三皇子他们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但宫中总有一些墨守成规的大臣,他们会觉着长幼次序不能乱,而他这个二皇子虽已几乎被人遗忘,但他毕竟是当朝的二皇子,如果太子被废,他就算无意争储,也很有可能被卷入这场战争,他的想法究竟如何又有谁在乎呢。 司马羽望着朱环宇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只是他尚且不能自保,又有何能力保护别人呢。 “哈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都别太过担心,我在朝中已三年都无人问津,或许连父皇都已将我忘记,更别论会有让我当上太子的想法。” “恩,小宇,你记着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你永远都不会只有一个人。”朱环宇永远都记着司马羽那晚说着这句话时的眼神是那样的真诚与无畏,他知道无论何时,司马羽都愿意站在他的身前为他抵挡一切困难,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对他慢慢开始超出了友情的界限。 但太子在苦苦挣扎了一个晚上后最终却没能熬过去,在寅时放下了紫禧皇后的手离开了人世。据当时的宫女说,太子在最后的时候有醒了过来,发着高烧说着胡话,一直恳求紫禧皇后救他,不知是不是他在梦的那头看到了来收他魂魄的黑白无常,在最后放开紫禧皇后手的那一刻,他的脸部都是扭曲的,怕是太过不甘也太过害怕,可最终还是丢下了紫禧皇后一个人。 紫禧皇后看到太子放开她手的那一刻,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太子带走了自己的生命也带走了她的后半生。皇上对她的宠爱早已随着岁月的逝去烟消云散。作为后宫的女子她对此早有准备,本以为上天眷顾她,给她留下了一个儿子还当上了太子,却不曾想她竟是先送了黑发人,伴随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哭泣之声,她很明白,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宫女们发现紫禧皇后的尸体是在太子葬礼的前一晚,她摒退了所有下人说想和太子单独相处最后的时刻,让谁都不要来打扰。等到宫女去通知紫禧皇后时辰已到时,发现她早已死去多时,她握着太子的手躺在他的身边那么安详像睡着了一般。只是那冰冷的身体昭示着她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皇上得知紫禧娘娘的死讯后大发雷霆,责备她是一国之后竟这样任性妄为。紫禧皇后的父亲尉国公更是气的把她原来房间的东西砸了个遍,怒斥她只为自己不管他们的死活。可怜紫禧皇后贵为一国之后,死后她的丈夫、她的父亲非但没有一点哀伤,反倒是气她给他们丢了面子,失了权势。在这宫中非但没有一人真正为紫禧皇后的死感到难过,且还有一个人为紫禧娘娘的死感到欣喜无比。晨婉娘娘知道她终于等到了。 朱环宇这个被人遗忘三年的二皇子在一夜间忽然被所有人记起了。就连平时一直要低眉顺眼讨好别人的卫景一夜之间地位也提升了。那些平时给过他眼色看的人现在一个个跟他攀亲带故起来。卫景自然明白这是自己的主子有了当太子的可能才换来的,如果主子输给了三皇子,不知会落得比现在惨几倍的下场。 “皇上驾到”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来到此处,卫景吓的脚一软,连忙跪下。 “参见皇上”卫景颤颤巍巍的说道,他入宫这么多年虽然服侍在娘娘身边却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说话的时候差点都咬到自己的舌头。 “起来吧,宇儿呢。” “启禀皇上,二皇子现在在马厩,马上就会回来。” “那我进去等他一下吧。”景帝说完后信步走向了朱环宇的住处。 但他只走到了门口就停住了。“宇儿一直就住在这边。” “启禀皇上,是,三皇子自从离开景熙阁后就一直住在这边。”卫青真恨不得把二皇子三年来受的不公一一向皇上道明。只是他不敢冒这个险,自己的小命丢了倒也罢了,若因此连累了二皇子可怎么得了,现在对二皇子来说是改变命运的最好时机。也许就算二皇子没能当上太子,起码可以恢复普通皇子应有的待遇,不会再继续被困在这寒碜的小木屋里。一切都得看眼前这个让人琢磨不透心思的皇上是是何想法。 “父皇。”朱环宇几乎快记不起上次喊这个称谓是什么时候了。不知从何时起,父皇就不再让他参加那些宫廷盛宴,他好像成了与眼前这个站在天下最高处的男子完全无关的人,他怕慢慢的,连父皇的样子都要记不得了。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男子比他记忆中的模样苍老了许多,虽才年过不惑之年,却不知为何满眼疲态。也许太子的突然离去带给了他巨大的伤痛。朱环宇知道大哥一直是他们当中最懂事、最能帮父亲分忧的孩子。经过这些年与父皇的朝夕相处及父皇的悉心栽培,他更是成为父皇心中最合适的继承人,却在一夜之间撒手人寰,他知道父亲定是伤透了心。 “宇儿。”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已长的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景帝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亏欠了这个孩子太多,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会心生怨恨抑或是还愿意同自己亲近。 “父皇何故站在门口,若不嫌宇儿这简陋,就进来坐坐。”景帝跟着朱环宇走进他的小木屋,房里加上卫景和李公公,已有些转不开身。 “宇儿,跟父皇去长乐殿住吧。” 卫景听到此话后激动的无以复加,强忍着才没让眼泪留出来。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把二皇子接过去住意味着什么。只是久久听不见朱环宇的回答,卫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景帝静静等待着朱环宇的回答,看着似曾相识的眉眼,他想起了朱环宇的生母景熙,她虽然没爱过自己,却也从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就算最后住到了冷冷清清的紫金阁,她也没有恨过自己,只说“我们终于两清了。”朱环宇继承了母亲美丽的双眼,那双灵动的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他明白里面没有恨,朱环宇和他的母亲一样善良。 “一切都听父皇安排。”过了整整一刻钟,众人终于等到了朱环宇的回答。景帝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卫景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李公公仿佛也为着二皇子高兴。只有朱环宇自己仿佛没事人一般,让人觉着他只不过是要从这个屋子搬到那个屋子罢了。 “你就带上你觉着贵重的东西就行,其他都让小李子给你置办新的。”说完后景帝站起身准备离开时看到了站在门外一脸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的晨婉娘娘。 “去微雨阁。” “是,起驾。” 朱环宇也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晨婉娘娘。这是她三年来第二次来到此次,第一次是他刚搬来此处时,第二次是他要离开时。只是第一次是轻蔑的望着他,第二次则是恨恨的望着他。朱环宇知道她不喜欢母亲,不喜欢他,不喜欢太子,也许他要跟母亲和太子一样惨淡死去,才能遂了她的心意。 第6章 “皇上,当年您答应过我要立靖儿为太子,因为大臣的反对不得以立了息儿为太子,现在息儿已经过世,为何如今您是要把宇儿接入宫,而不是接靖儿去长乐殿呢。”虽然竭力保持镇静。但那微微颤抖的语调泄露了她内心的着急和害怕。 景帝看着这个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女子,如今浓妆艳抹的背后只剩一颗对至高权力无限向往的一颗扭曲的心,不禁感到一阵厌恶。 “靖儿这些年在宫中的所作所为难道你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景帝凌厉的眼神扫向晨婉娘娘。 晨婉娘娘一惊道:“靖儿也许是做了一些糊涂事,但难道那些下人没有错吗,如果那些下人不去惹靖儿,靖儿又怎会和那些下人一般见识。” “你自己教子无方,居然还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靖儿也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娘才会行事这样肆无忌惮。” “皇上您这是什么话,难道靖儿不是您的孩子,他从小到大你又抱过他几次,陪他玩过几次,在您的心理除了息儿还容的下第二个孩子吗。”晨婉娘娘不禁恨恨的道。 “你,放肆。”景帝望着他的眼神不怒自威,那深沉的语调昭示着他已经在做最后的忍让。 “臣妾该死。就算靖儿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他毕竟年纪尚小,若能加以管教,日后定是可塑之材。”晨婉娘娘忙跪下道。她知道现在激怒皇上无疑是自寻死路,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年纪尚小!息儿在靖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景帝想起这个寄予他全部希望的孩子心下只是一片荒凉。看着眼前跪着的晨婉娘娘,景帝不知为何觉着十分陌生。他对她的余下情分在他知道她跟息儿的死脱不了干系时已经消失殆尽。他不拆穿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而她竟然还觊觎着他会把皇位传给靖儿。他虽然身体不好,倒还没有到神志不清的程度。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还能留你在这微雨阁已经是仁至义尽,若你还想多生事端,也别怪我到时候不顾念我们多年来的感情,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景帝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微雨阁,留下晨婉娘娘一个人呆呆的跪在地上。 待皇上走后,玲儿赶忙上前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晨婉娘娘。 “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能有事,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呢。”想不到她机关算尽竟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叫她如何善罢甘休,朱环宇想就这样坐享其成,想都别想。 “羽哥哥,你在吗。” “快进来吧。我听说刚才皇上去你住的地方了,皇上刚刚说了什么。” “父皇让我搬到长乐殿去住。”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看着真心为他高兴的司马羽,朱环宇也不禁开心了起来。他其实对皇位无任何妄想之心。大皇子在世的时候,任何人都知道皇位以后是大皇子的。大皇子去世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都认为父皇会把皇位传给三皇子,从没想过父皇竟会让他搬入长乐殿,一切都那样的不真实,直到见到司马羽,看到他真心的笑成容,他的一颗恍恍惚惚的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样高兴的事情,可惜我这边没有酒,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朱环宇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尽快让司马羽脱离这牢不可破的金丝雀鸟笼。只是想着若真的实现的话以后见面的机会许会少了很多,心下又很不舍。 景帝让朱环宇搬入长乐殿后第二天,本是无人踏足的小小院子一下子挤进了许多太监、宫女,他们为他穿戴整齐,挽好发髻,看着身上那面料精致无比的衣裳,朱环宇忽然觉着有些讽刺,只因为父皇的一句话,改变了母亲的一生,现在即将也要改变自己的一生。只是君威难测,会不会有一天因为父皇的一句话他又被打回了原型,而现如今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恭迎二皇子回长乐殿。”朱环宇觉着李公公说的话有些可笑,听起来倒似他曾在长乐殿住过一般,可其实他只见过长乐殿宏伟的外观,但连门槛都不曾踏进去过。 在人群中搜索着司马羽,却一直不见他的身影。朱环宇渐渐的有些着急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此时司马羽能在这里陪着他。直到他将启程之时才看到司马羽急匆匆的跑来,应是刚从马厩回来。朱环宇的心莫名的就能安定下来。 其实只是短短的一刻钟的路程,仪式却十分隆重,前呼后拥一大堆人,仿若眼下他已是太子一般。看到那渐行渐近的长乐殿,想着那不可预知的未来,朱环宇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来到长乐殿,见到那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的父皇,感觉依旧是那么的陌生。 在长乐殿的日子跟自己以往的日子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每天依旧能见到太傅学习功课外,其余一切都仿若生生与过去割断一般。那些一个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有意无意的来到自己身边,只是他们的来到都带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不曾有倾心相待之人。父皇每天都把他带在身边,偶尔还会问起他对当下局势的看法,在许多人眼中,他早已比三皇子更有希望成为下任储君。他知道父皇一直在考察他,一个与自己没有过什么接触的孩子,贸贸然把储君之位交给他绝不是父皇会做的事情。那些有意无意的盘问他一一能够对答自如,只是和父皇怎么也亲厚不起来,他们之间毕竟隔了那么多年。 每天的衣食住行都已有人打点好,再也不用为半夜会饿肚子而担忧,也不需要为屋子里面太冷而哆嗦,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相较于今,他有的时候还更愿意回到那个小木屋偶尔和司马羽谈天说地,无拘无束的开怀大笑,只是他知道那样的日子已然结束了。 住在这里可把卫景乐坏了,以前都从不正眼瞧他的同僚们,如今一个个“卫公公、卫公公”亲厚的叫着。本来必须得求人办也不一定能办的成的事情,如今已有人亲自送上门来。朱环宇看着他连睡着都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不禁觉着好笑,不过无论如何,来到这里起码有人是觉着开心的。 朱环宇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景帝的意料,景帝本认为朱环宇只是待人宽厚些罢了,虽听太傅说过他偶也能写出几篇不错的文章,但和息儿比起来还是相差甚多。本打算把他带在身边尽力培养,就算不能成为披泽苍生的圣明君主,但也绝不能像靖儿那样暴戾生事。没想到他不仅对书中所言有独到的见解,就连对当下的局势也颇有见地,往往能一针见血的指出症结所在,比起息儿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景帝发现朱环宇以前在和兄弟一起学习时,知道没有显现才华的必要,便敛其锋芒。如今也知道只有倾其所有才能通过考核,博得自己的信任。进退皆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至此,越发喜欢起他来,常常与他边下棋边谈论朝野之事。这个宇儿不但在下棋的时候没有让着他,还能头头是道的分析孰是孰非,他很是高兴。 只是宇儿似不与人亲厚,来到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从未见宇儿与同卫景以外的人多说过关于公事以外的话,也从未见他对什么事情露出发出内心的笑容。就连同自己也是保持着一个始终无法跨越的坎,他不愿跨过来,也不让自己跨过去,默默的守在自己的阵地不让任何人进入。不过想想这样也好,那最高处本就寒风凛冽,且总是孤身一人,他这样让人觉着不易亲近怕倒也不是件坏事。自己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看着宇儿如此出类拔萃心下甚慰。 “小宇、小宇。”朱环宇听着这熟悉的叫声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待回头一看,果是司马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竟只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被司马羽揽入怀中才真切的感受到司马羽的存在。想到他们已近一年未曾见面,竟湿了眼角。 司马羽又长高了一些,本还有些稚气未脱的面庞此时已是棱角分明,活脱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反观自己倒和一年前基本没有什么差别,自从分别后也再未练过司马羽教过自己的武功,现在的自己同身强体壮的司马羽比起来,越发显得弱不禁风,竟不禁有些局促起来。 “小宇,我今天同父亲一起来觐见皇上,他们许有要事商量就把我支开了,我还想着说不知道能不能在此处见到你,没想到才拐过一路口便见你在此处,我们还是一样的有缘呢哈哈。” “恩,是呀。”朱环宇见着司马羽似有许多话想对他说,想对他说自己来到长乐殿后的生活,想对他说父皇这些日子来对自己很好,想对他说尽管如此他也还是很怀念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但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呐呐的听着司马羽说着。 朱环宇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司马羽见他同以前一样一直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也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自从朱环宇离开微雨阁后,晨婉娘娘对司马羽越发态度恶劣了起来,本只是由着三皇子对他冷言冷语,现在自己也经常挑起他的毛病来。似乎是要把从朱环宇身上得到的不痛快统统转移到他的身上似的。 朱环宇离开后,他便一个人打扫起马厩来,应本是两个人做的事情现在他一个人做起来自是多费了些时间,但三皇子却是不依不饶百般刁难,加之晨婉娘娘故意纵容,日子渐渐变得艰难了起来。本还有朱环宇相陪,偶尔说些苦中作乐之话,如今只剩他一人,心下时常感到疲累。 西子夫人也渐渐察觉出了些异样,她发现司马羽在她面前就算强打精神也难掩疲态,偶尔脸上或者手上都会有些小小的伤痕,只是他对着西子夫人什么都不愿说,她只好暗中派人去查。这一查可把她气得非同小可,没想到司马羽在微雨阁竟是如此的待遇,求着司马荣去奏请皇上让司马羽离开皇宫回到自己身边。景帝自是没有同意司马将军的请求,但对晨婉娘娘本也是生了厌恶之心,既然司马荣提起就让司马羽换个住处也算对他有个交代,只要司马羽继续呆在皇宫就好。 因此朱环宇离开微雨阁三个月后,司马羽就被接到了紫金阁容妃娘娘的住处。容妃娘娘性情温和,虽没能得到皇上的专宠,但因其温婉得体,颇得皇上几分喜爱。遗憾的是只生了一个公主后便没再产过子嗣,也因此对司马羽多了几分喜欢。公主刚满十岁,平常只有一大堆大她许多的下人跟前跟后,突然来了个大哥哥很是欢喜,倒成了司马羽的跟屁虫,做什么事情都要跟着司马羽。司马羽对这个小公主也很是疼爱,两人相处的倒像是亲兄妹一般。 “参见二皇子。”他们正说着忽听到司马荣将军的话从背后传来,回头一望,发现景帝和司马将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 “你就是司马将军的儿子司马羽吧,朕听宇儿提起过你几次。我看你们俩甚是投缘,你可在此处多陪陪宇儿,晚些回去也无妨。”景帝倒是第一次见朱环宇同别人亲近,且这个人又是司马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看着司马羽也是仪表堂堂,想着若朱环宇能与司马羽好好相处,也许将来司马羽能跟他父亲辅佐自己一样辅佐朱环宇,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是,皇上。” 听到此处,朱环宇难掩喜色。 他和司马羽已近一年没见,总感觉跟他有说不完的话,想把这一年来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跟他述说。二人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已夜深。 “真不知这时间是怎么过的,感觉才聊了一会竟已到这个时辰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容妃娘娘担心了。” “好,我送你。” “二皇子,我们该回去了。”听见卫景的声音朱环宇才恍然察觉到竟送了司马羽那么远。 “你瞧我,不知不觉间让你送了这么远,行,你们快回去吧,来日方长,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那我先走了。”司马羽说完后便一路小跑了回去。 “二皇子,快别看了,你这样依依不舍倒像是那城里看着要去参军的丈夫一样呢。”卫景是朱环宇身边最亲近的人,与他偶尔也开开玩笑,不似一般下人跟主子那样主仆分明。 “你说什么呢,快回去吧。”在这深夜中,卫景没看到,但朱环宇却能感到自己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好像突然被人猜中心事一般。他知道司马羽说着来日方长只是安慰他的话,他们的生活都掌控在别人手中,今次一别,下次见面不知会是什么时候。想到此,心里惆怅不已,倒真像是妻子思念远行的丈夫一般。只是毕竟年少,朱环宇也没有多想,觉着对朋友这样牵肠割肚也是正常之事,觉着因只是自己只有司马羽一个朋友,所以才对他格外牵挂。 第7章 日子一天天平平静静的过去了,而他和司马羽见面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父皇似乎很鼓励他们见面互相切磋,偶尔也问司马羽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听着司马羽的回答,知道父皇对司马羽也是颇为喜爱,且开始让司马羽同皇子们一起跟着太傅学习诸子学说。这让朱环宇很是高兴。那荒废了近一年的功夫在司马羽的督促下又慢慢学了回来,因年纪渐长,对事物的领悟能力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渐渐的掌握了基本的要领虽不如司马羽那样能够以一当十但对付一般的三教九流倒是没啥问题了。 他们时常在一起探讨那些艰深晦涩的道家学说,一起背诵一心要感化世人的儒家学说;对那些知进退,在获得盛名后及时隐退的能臣们极力称赞;替那些对国家鞠躬尽瘁,却因奸佞小人枉死的冤臣们感到惋惜;欣赏那些为国家守卫一片大好山河的武将能人。他们就这样经常一起探讨到深夜,因着皇上的默许,司马羽偶尔也能住在长乐殿同朱环宇相伴。在朱环宇觉着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平静被打破了。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景帝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差的时候谁也没有察觉到是出了问题,刚开始只觉着是皇上对太子的逝世悲痛过度造成了身体的不适。而后因为对二皇子的教导事必躬亲且国事繁忙,以为是操劳过度造成身体不适。待近来二皇子已经常能为景帝分忧,且因着二皇子的聪明懂事令景帝心下甚尉,但不知为何身体却每况愈下,待大家察觉出有问题时,景帝竟已病入膏肓,为时已晚了。 太医院的太医诚惶诚恐的趴在景帝的床前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都知道他们犯了要杀头的死罪,但也都明白里面太医院里一定有想至皇上于死地的人,且瞒天过海,欺骗了其他所有太医院的太医,而他们竟然谁都没有察觉,直到景帝气息微弱的质问他们之时才惊觉自己犯了滔天的大罪。 景帝看着这群只会互相猜疑,却没法提出解决办法的一群庸医,更是气恼不堪,让李公公把他们都赶走,至于如何处置他们显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景帝对自己的时日所剩无多已有心里准备,只是恨自己一直没能下定决心早日立宇儿为太子,一直想着要再考察考察宇儿,现如今再宣布的话恐会置宇儿于危险之中。 “来人呀,传晨婉进宫觐见。” “启禀皇上,晨婉娘娘已在宫外等候多时,奴才看您睡的很深一直没敢叫醒你。” “让她进来吧。”景帝气息微弱的说道。 “臣妾叩见皇上。” “快起来吧。”景帝看着眼前眉目十分悲切的女子,怎么也不愿相信当年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今日竟是要杀他之人。只是除了她能够让他摒弃一切戒心在他食物里放入那对常人毫无影响只能伤他的芥粉外,其他又有谁呢。 “朕今天招你来,是要交代你件事情。” “皇上请说。” “朕的身体眼看就快不行了,这一年来宇儿一直跟在我身边,对事情的看法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对事情的处理也很是妥善,把江山交给他朕很放心。”说到此处景帝感到晨婉娘娘的脸色一暗,那装出来的悲切之情已渐渐被仇恨所取代,景帝知道今晚他们夫妻情分已尽。 “只是宇儿年纪尚小,他又从小失去了娘,在你府中也待过不短的一段日子,以后在生活上的事情你要多帮忙他些。”景帝望着晨婉娘娘见她久久不愿回答,心下已是确定是她与太医院的太医串通一气陷害他,不禁气愤起来。这些年来他待她毕竟不薄,没想到她竟如此蛇蝎心肠,想要至他于死地。 终于晨婉娘娘还是沉不住气,恨恨的道:“皇上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想到要立靖儿为太子吗。” “靖儿性情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又被你宠的无法无天,你难道还会妄想我立他为太子么。” “皇上在靖儿出生那年曾信誓旦旦的跟臣妾保证过定会立靖儿为太子,如今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朕的确是食言了,不过如今朕倒庆幸自己食言了。而你却因此竟要至朕于死地吗!”景帝虽病入膏肓,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在病榻上那威严的语气也令人惊惧三分。 晨婉娘娘望着景帝的表情由惊恐、不敢相信而后竟痴痴的笑了。 “皇上已经知道了么。那臣妾也就不想再扮那个贤良淑德的娘娘了。不错,那无色无味的芥粉的确是我放的。皇上在景熙过世后不也对这个世间没有什么留念了么,那何不提早去陪她呢。”说完倒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景帝已无一丝惧怕之色。 虽早已猜到是她所为,但听到她亲口承认,终是心痛不已。 “这些年来我自认待你不薄,虽没能立靖儿为太子,但宇儿生性温良,以后一定也会善待你们母子,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孤注一掷,行此险棋呢。” “待我不薄,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当我是景熙的替身叫待我不薄。我本是真心实意的嫁与你,虽你是帝王之身但也想要像寻常百姓家的夫妻那样与你相爱相守,可在你的眼里我永远不过是景熙的替身。只是眉眼上的一颗泪痣与她长在相同地方,就要做她一辈子的替身。我原本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直到看到你见到景熙时候的神情才明白那一切不过是在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总算哄得你愿意立靖儿为太子却遭到群臣的反对。若说那时候你是万般无奈,那息儿死后你又为什么接你三年来从未关心过的宇儿入殿而不是你曾答应过的靖儿入殿,你让我如何甘心。”说完已满脸是泪,脸上表情狰狞,对景帝只剩下了无尽的恨意。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竟一直这么想。的确,我承认我对景熙总是不能释怀。因着人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自从我把景熙接进宫来我就一直希望她能对我真心实意的笑一笑,温柔的和我说说话,可她从来没有,看到我时总是死气沉沉,似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般。真是可笑,我身为一国之君为何要受她那样的气。当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笑起来的样子让我觉着景熙对我笑一般,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因为你的神情和景熙相似而把你接入宫。可是渐渐的我也被你的情意所暖,难道你感受不出我这些年来是真心实意的待你的吗。”景帝缓了缓接着说道“靖儿的事情确是我考虑不周,当时一时冲动答应你,让你这般失望。只是过后我也百般弥补,你想要什么,靖儿想要什么我哪次有对你说过不,而你,现在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景帝说完反倒平静了下来,看着眼前那满脸是泪的晨婉娘娘,只觉着心下一片荒凉。 他这辈子只娶过四个女子,第一个女子是政治联姻,他并没有不甘愿,反而挺喜欢紫禧皇后的。只是紫禧皇后的娘家竟仗着自己有着几分在前朝立下的大功便处处咄咄逼人,那刚刚滋生的爱意早已在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氛围中消失殆尽。第二个女子便是朱环宇的母亲景熙。初见她时,他像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子一般深深被她所迷恋,一度以为自己的眷顾对她来说是世上最大的恩宠。却不曾想过,她早已有了深爱的人,他毁了她的一生也困住了自己的一世。第三个女子因一颗与她相似的泪痣博得了他的另眼相待,只是这次他不会像前次一样鲁莽,他知道她也是爱着他后才把她接入宫,却不曾想到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思念狠狠的伤透了她的心。她们都是他爱过的女子,一个自刎而死,一个忧郁而死,还有一个竟要至他于死地。他这一辈子枉能操控天下苍生的命运,却唯有最后入宫的容妃对他尚有几分情分在。不知是那些女子不幸些,还是自己悲惨些。 “一切都太晚了,当我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就知道不会再有有回头路了,除了一路走到底外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晨婉娘娘很快恢复了镇定,她知道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如果你现在立下诏书愿意让靖儿继承皇位,我会让靖儿尊你为太上皇。”景帝看着晨婉娘娘犹挂着泪珠看似软弱的脸上居然说出如此绝情之话,不禁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以为靖儿竟会是那千古留名的唐太宗么,就算他是,我也绝不是愿乖乖束手就擒的李渊,当年你害死息儿之时我一念之差放过你就是我一生最大的过错。”得知息儿是晨婉密谋杀死后他也没有怪她,他只怪自己,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愿一人承担起这个过错和伤痛只望她能放下,知道他对她的好。难道她以为自己真不知息儿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吗,岂知这样的纵容只是助纣为虐罢了,她敢杀了息儿,自也是敢向自己举起屠刀,为什么当时自己竟认为她会体谅他的用心悔过自新呢。 “既然你全部都知道了,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若你今日愿立靖儿为皇上,并保证从此不再干涉朝政,你下半生自可在烟雨居悠闲自在的渡过。倘若你不同意,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从□□传位至今已有两百余年历史,我绝不会把江山毁在靖儿的手上。宇儿才是下任皇位的继承者,你就死心吧。” “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我这也是被你逼的!”晨婉娘娘说完栖身到景帝一直放玉玺的桌子上,打开锦盒一看,居然是空的!她竟从未想过景帝会把玉玺藏了起来。 第8章 这边李公公早已听皇上的安排若一炷香后晨婉娘娘还未拜安,他就带着这玉玺和令牌让司马羽带着二皇子出宫。 李公公匆匆赶到司马羽的住处说明来意,司马羽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带上李公公交给他的东西急忙赶到朱环宇的住处。 “小宇,宫中出事了,晨婉娘娘勾结李猛大将军把皇上软禁了起来,李公公刚让我来带你出宫去找我的父亲,而后召集兵力后再做打算。” 听到司马羽的话朱环宇像被人打了一棍子般,从没想过晨婉娘娘居然敢软禁父皇,而她做事居然这样滴水不漏,连父皇都没能阻止她。本以为她只是平素为人刻薄了些,却从未曾想过她一介女流竟是如此狼子野心。看着父皇已无立三弟为太子的可能,就决意行此险招,这场政变不知是从何时已开始谋划,许是从母亲过世开始,还是更早从父皇立大哥为太子时就开始密谋,但是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从这宫中逃出去保全自己为父皇报仇。 朱环宇匆匆收拾了一些最为重要的东西,准备要跟司马羽走时发现卫景还没回来。平常这时候卫景怕朱环宇晚上会饿总是会去拿些精致的小点心来给他,也总是会跟那些老乡唠嗑唠嗑,恐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没时间了,小宇,李公公定会照看好小卫子,你给他留张纸条我们先行离开,等找到我爹之后,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朱环宇匆匆写好纸条,让他保护好自己,自己定会回来找他。只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未曾和卫景分开过,此次离别却如此匆忙,且不知让他独自一人呆在宫中能否保全性命,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司马羽见此,把纸条放到卫景的床中,拉着朱环宇赶忙离去,他知道现在是皇上为他们争取的最后的时间,如果错过了现在的时机,朱环宇要再逃出去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朱环宇在这宫中生活了十几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仓惶的离开。平日只觉着稀松平常的宫殿此刻在月光的浸染下发出异样华美的光彩,就连那些再普通不过的花花草草此刻也觉着异常亲切可爱起来。只是现在这些都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下次再见时恐已是另一番天地了。 因为有皇上的令牌,出宫之时格外的顺利,这场政变发生的太过突然,许晨婉娘娘今夜其实并未想同皇上摊牌,她虽密谋已久但毕竟忌惮现有的皇权,只是谁都不会料到事态的发展,一切都还来得及准备好就已仓促发生。 直到出了宫,朱环宇回望那高耸的宫殿、巍峨的宫门,才如梦似醒。朱环宇看到司马羽同他一样害怕的冷汗涔涔,短短一刻钟的路程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般,二人都静默无语,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能依靠的都只有对方了。 车夫是宫里的车夫,只道是二皇子有急事要出门,不觉有异。只是赶了一个晚上的路异常疲惫,不知不觉间竟打起盹来。司马羽趁此其昏昏欲睡之时,一掌拍下,车夫在睡梦中昏了过去。司马羽让朱环宇将车夫扶入车内,行至人迹罕见之地,放下车夫,竟一剑将其刺死。朱环宇呆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到犹在昏睡中的车夫还来不及睁开眼就已到阎王处报到去了,心下骇然不已。他自是明白此途凶险异常,为了保全他们二人的性命恐怕需要牺牲不少人和事,可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感受。他自幼不喜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因着景熙娘娘甚少蒙受圣宠,在那浊气甚重的皇宫倒难得享有一番清净。在微雨阁虽被朱环靖各种刁难,但也从未亲眼见过打打杀杀之事。眼下见到那满衫的鲜血,逝去的生命,心下愧疚不已。 司马羽年少时偶尔跟着父亲住在军营中,虽没有自己亲自上阵杀敌,但也见过战场上那如阿鼻地狱一般惨烈的厮杀。父亲时常教导他,很多时候他们并没有选择,想要守护更重要的东西必然得有牺牲。虽是第一次杀人且是手无寸铁之人,但他知道自己现在除此之别无他法。也无心顾及自己心中那惶惶之感,把朱环宇拖上马,将车夫拖到旁边掩埋,把马车推入山下后,跨上马带着朱环宇急急前行。 司马羽想着父亲远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大漠边上,就算日夜不停的赶路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何况他们现在不敢走官路,只能绕着小路走,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亲。只是小宇现下更是凄惶不安,自己必须振作起来才能保得二人平安。 因为出宫匆忙,只随手抓了点能带上的食物,只够二人勉强吃几顿,眼看着此时粮食几尽,日正当头,赶了大半天的路两人均已疲惫不堪。 “小宇,你再坚持一下,到了晚上我去附近的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和喝的。到时候你在山上等我,现在也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情况,到时我去看看再说。” “知道了。”朱环宇闷闷的道。他虽不是娇生惯养的皇子,但毕竟生在衣食无缺的皇宫,何时挨过这样的饿,受过这样的累,恹恹的一直提不起精神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幕降临之时,司马羽把朱环宇安置在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茅草屋内便起身赶往城里。朱环宇累的实在不行,靠在那乱糟糟的草堆里一下就睡了过去。 司马羽来到附近的城里,虽天色已黑,这里倒是异常热闹。来到一处小店买了好几天的干粮和几套粗布衣服,准备离开时,看见告示板上赫然写着“捉拿二皇子朱环宇”几个大字。看来晨婉娘娘已控制了宫中的局势,竟诬陷二皇子有篡夺皇位之心,企图刺杀皇上,后因阴谋被揭穿已逃出宫中。现令全城全力缉拿此逃犯。 看着这彻头彻尾的诬陷之词,司马羽心中怒气生天。这歹毒的妇人因着自己的孩子当不上太子,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二皇子能在父亲的帮助下重新夺回太子之位,自己必要亲自把这不仁不义之人抓到二皇子面前。但这宫中的滔天巨变对这小镇的居民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他们只在告示板前驻足一看,便急急赶路离去,这抓拿的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和他们没有一点相干都没有。 司马羽忧心忡忡的赶回到朱环宇歇脚处,却没见到朱环宇的影子。这犹如一盆冷水彻头彻尾的浇下来,直把他吓的三魂七魄都丢了,幸的听见背后一声“羽哥哥”的呼唤,忙回头一看,看见朱环宇靠在里侧,黑漆漆的看不甚清。司马羽走上前去竟看到朱环宇身边躺着一条大蛇。这蛇看似已断气多时,但朱环宇似乎有些异样,仔细一看,脚踝处竟有一处被叮咬的伤痕。司马羽忙栖身进前查看咬痕,又把那条死蛇抓进前来仔细瞧了遍方才松了一口气,幸的这蛇虽体形略大但是无毒之蛇,应用清水清洗,保持伤口清洁即可。所幸晚上去镇上买了食物顺便装了两大壶清水。抱着朱环宇到外面月光较亮之处,认真的给他清洗了伤口,用今天买的衣物包扎了一下,想来休息一段时间应就问题不大。待处理完毕后要把朱环宇放下时发现朱环宇一直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曾放开,脸上仍有些惊惧之色。 “小宇,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被一条蛇给吓怕了。”说完轻轻拍了下朱环宇的头。虽这样安慰着朱环宇,司马羽心里其实也不免害怕,若那是条有毒之蛇,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羽哥哥,我怕,不是怕蛇,是怕自己一个人呆着。”朱环宇望着司马羽,声音是全所未有的脆弱。 朱环宇自小同卫景在一块,从小到大基本不曾有过多少自己独处的时间。刚刚被蛇叮醒的时候,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向自己咝咝吐着信子的大蛇,四下里一片寂静一点声响也无。他刚刚累的恍恍惚惚不知司马羽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眼下就自己一人与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大蛇对视着。所幸司马羽这一年来教过自己的种种并没有全然忘记,虽然被吓了一大跳倒很快冷静了下来。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着一把司马羽赠予自己的匕首,赶忙抽出匕首,对准大蛇的七寸狠狠的砍了下去。那匕首锋利异常,顷刻间,大蛇已被砍为两节。看着那已丧命的大蛇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伤口处有些疼痛起来。望着外面浓的抹不开的黑夜,想要努力倾听却一点声响也无的这片能吞噬一切的寂静,心下无端的害怕了起来。他觉着自己仿佛被丢弃在了世界的另一边,就算此刻消失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希望见司马羽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那些饥饿,困乏此刻都变的无足轻重起来,唯有冀望司马羽归来之心变的异常迫切起来。他自是知道司马羽绝不会抛下他,但对他归来时间的不确定和被大蛇叮咬的逐渐疼痛的伤口,一点一点的在摧毁他所剩无多的勇气。 正当朱环宇濒临绝望之时,听到了外面熟悉的脚步声,那出现了许多次的幻影此刻终于渐渐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此刻屋子里一点光线也无,朱环宇不知怎么觉着自己能够如此清晰的看见司马羽的样子。听见那熟悉的呼吸声,他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又回到了人世间般,看着他颤抖的背影急急的唤了声“羽哥哥”,终于看到他向自己走来,抓着他的衣袖再舍不得放开。 “别怕,我会一直在这儿,快睡一会吧,明天一大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恩,以后不管什么情况发生,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朱环宇靠在司马羽的怀里静静的说道。 “好,快睡吧。”看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依赖他的朱环宇,只以为他是被蛇给吓着了,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般哄着他睡着了,只是他的手一直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愿放开,仿佛一放开自己就会消失一般。司马羽笑了笑,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虽极力告诉自己不能睡的太熟,但经不住那铺天盖地的疲倦,一躺下就沉沉的睡去了。 第9章 一觉醒来,天色已蒙蒙亮了起来,司马羽忙转身叫醒朱环宇,没想着朱环宇早已清醒,两只眼睛骨碌碌的望着自己,仿佛深怕自己消失一般。 司马羽忙起身定了定神,检查了一下朱环宇的伤口,幸已无大碍,帮着朱环宇换上昨天买的粗布衣服扶着他到马上借着蒙蒙亮的天色匆匆赶路。 他们必须快马加鞭才行,晨婉娘娘那借着天子之命发布的告示一定已遍布各大城乡,现在对他们来说在路上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只是两人共骑一马速度怎么也快不起,当务之急应是要去再买一匹马。而朱环宇带在身上的是政府的官银,若以此银两买马匹恐很快就会被官兵察觉,现在得先想想将官银换开的方法。渐渐前行司马羽看到地上些许被丢弃的筛子,心下已有办法。 已近夜深,司马羽把朱环宇安顿在一破庙处,与朱环宇说道:“宇儿,你带的都是官银,花这银子很快就会被官兵察觉,现在我去前面的小镇把官银找开,你在此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待要离开之时,发现朱环宇抓着他的胳膊怎么都不放他离开。 “小宇,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是说好再也不丢下我一个人的吗。”朱环宇望着司马羽静静的说道。 “我不是……”想到昨日的情形也觉着把朱环宇一个人留在此处恐怕不妥,可是带着他去镇上又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心下正踌躇不已,听见朱环宇道:“以后去哪里都一起去好不好,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 “小宇,你知道我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是怕你有危险。”看着朱环宇怕被遗弃的眼神,心下不忍,把地上泥土拍了些许到朱环宇脸上,又把发髻放下重绑,一眼望去倒真和普通农家之子有几分相似。 “走吧,这样起码安全了些。” “恩。”朱环宇开心的跟在司马羽身后。看见本都是衣着华丽的他们此刻都是一身粗布麻衣,平素爱干净的他们此刻也都是蓬头垢面的样子,倒觉着好笑起来。听着朱环宇憨憨的笑意,司马羽敲了敲他的头道:“这会儿笑什么呢。” “没什么,就觉着这样也挺好的。” 司马羽不可思议的回望着他,仿佛他说的是完全不能理解之话,终究摇了摇头,叹道“你一直都跟孩子一样。”待朱环宇要反驳,司马羽拉上他的手道:“快点吧。” “知道了。”而后静静的跟着司马羽来到这个他从未踏足的陌生之地。 朱环宇自小生活在皇宫,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渐渐不禁好奇了起来。 “宇儿,到了,这里。”朱环宇抬头一看,赫然写着“姚家赌坊”四个大字,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司马羽拖着入内。 虽已入夜,赌场里仍是人声鼎沸,对于他们来说也许今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赌场里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既有想要一夜暴富痴心妄想之人,也有神色自在胸有成竹之人,还有输红了眼胡搅蛮缠之人。朱环宇只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有听宫里的太监和宫女说过关于赌场的一些只言片语,这里对他来说是个既陌生又充满新奇的未知世界。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成全 作者:熊本先生 第2节 “来啦,来啦,快点下注,压多赢多,压少赢少。”边听到赌场伙计的吆喝之声,边听到司马羽说;“伙计,你们这最少压多少呀。” “这位客官,想必是新来的吧,我们这赌场好的很,压多少但凭您高兴,无论一文还是一两都随意。” “好,那我压一文。”说着真的掏出一文来压在桌上,赌场的伙计虽没说啥脸也是放了下来。这些长年累月在赌场里摸爬滚打之人一个个都是势力眼,虽口里说着任君随意,但毕竟没有几个人真就只压一文钱。看也不再看司马羽一眼,叫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呀。”顺便打开了几只还犹犹豫豫的手。 “哇又赢了,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今天手气太好了。”司马羽见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嚷嚷道。收完钱不忘鼓励一下司马羽道:“年轻人,别气馁呀,这不才刚刚开始,继续,继续哈。” 听完他说的话司马羽又掏出了一文钱压上,接连几次都输了。 “哎哎,年轻人,你怎么老压一文钱呀,多压点银子然后跟着我,保你赢钱。” “大哥,你真是好人,只是在下今日把碎银子都花完了,如果大哥不介意的话,不知能否跟在下换点碎银子。” “那简单,看我今天赢的这些钱足够换你几十两了。” “谢谢大哥,小羽,快把元宝拿出来跟大哥换。”朱环宇从怀中掏出了两个金灿灿的金元宝,店里的伙计和那名男子均是一愣,但赌场里的人毕竟见多了这些元宝、地契之类的东西很快便恢复如常。 “哟,这位客官我一看你就是贵气之人呀,来,快快快,压上压上。”店里伙计转瞬由刚才的不理不睬变得笑脸相迎,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我就跟这位大哥的赌大。” “小伙子,有眼光有眼光,来,快开快开。” 司马羽一直跟着那名男子赌大小,一来二去倒赢了一些银子,对男子说道:“多谢大哥今晚指导小弟,家里娘亲还得着小弟回去,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小伙子,可惜了,今晚我手气好,若你还能呆一会,一定可以发大财的,只是你要当孝子贤孙我自也不能拦你,去吧,去吧。”说完挥挥手,重新投入进赌局。司马羽见此带着朱环宇离开。 “宇哥哥,你好厉害。”朱环宇虽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但知道他们一路上都需要用到,自是越多越好。看着司马羽捧着沉甸甸的银子很是高兴。 “厉害的不是我,是刚才给我们换钱的中年男子。”司马羽虽对赌博里的坑蒙拐骗之术不精通,但也略知一二,那个伙计凭着自己的手快在赌桌上偷梁换柱,倒被那名中年男子一一看破。男子也很谨慎,每次只压一些碎银,偶尔还故意输一两次,这样谁都不会对他怀疑,而这样反复一个晚上应能赢下不少银子。看来那名男子不是泛泛之辈,只是没有机会与他结识,倒也有点遗憾。 “恩,我看那人也绝不是普通的市井之夫,却不知什么原因混迹在此。” “今晚多亏了他,能这样不引人注目的把那些官银换开。只是现下我们尚且自顾不暇,也顾不上别人的事了。现在天色已晚,今晚我们干脆住镇中的客栈,明天一大早去集市买马。” “恩,羽哥哥做主就好。” 司马羽寻到一处极为破旧的小客栈,交了银子带着朱环宇进到房间。房间很小且有一股似乎永远散不去的霉味,桌子、床和被褥都是黑乎乎的。司马羽还怕朱环宇住不惯,不料他一骨碌爬到床上,深深的伸了个懒腰道“总算可以睡了,能这样好好睡觉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几个晚上,宇哥哥你也快点来睡吧。” “小宇,你等会,我让小二打盆热水来洗洗,奔波了一天身上一定很脏了。” “羽哥哥,等水来了你再叫我,我先歇会……”说着说着朱环宇渐渐的睡了过去。司马羽走上前去把他外衣脱了给他盖上被子吩咐小二取盆热水。想着朱环宇这两天走的路大概比从他出生到现在走的都要多。他已不是娇贵的皇子,还经常跟着自己扎扎马步,练练剑,身子骨已比平常人好出许多也是累的不成样子。所幸自己天天勤加练功,一天都不曾落下,虽然有些疲惫但睡一觉就跟没事人一样又精力充沛了。 看到小二打水进来,忙给朱环宇擦了擦脸,清洗了下伤口,伤口已有些好转,大概再过两三天就可结痂,看着这总算放下心来。许是清洗伤口时还是有些疼痛,朱环宇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看着司马羽。司马羽拍了拍他的背道“没事的,小宇,睡吧。”朱环宇拉着他的袖子又睡了过去。司马羽笑了笑,想到他以前睡觉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经常拉着卫景的袖子。其实朱环宇睡觉时一直不习惯有别人在身边,从未同别人同床共枕过,更别说是拉着别人的袖子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有些微亮,司马羽忙叫醒朱环宇,二人匆匆往城郊的集市赶去。也是他们凑巧碰上了,今天一早是半月一次的集市,各种商品应有尽有。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朱环宇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但也没让司马羽给他买什么。 司马羽走到马贩子旁看着一匹匹形态各异的马,想起自己和朱环宇在马厩一扫就是三年,感慨良多。不过这三年清扫马厩的经历倒练就了他们一眼识好马的本事。他们一眼就望见了那站在最边上体格较弱小的马匹。他们知马贩子一定还没发现这匹马的价值。它虽不如汗血宝马那样日行千里,但也是马中之佼佼者,只是因为体格较为娇小经常被人误认为是不中用的小马。当下没有迟疑,同马贩子大大杀价一番以十分低廉的价格购得了这匹好马。牵着它离开的时候,看见马贩子似是终于能把这匹马卖了松了一口气。二人都暗暗偷笑。 回到昨日本来打算休息的地方,宫中那匹马还在原处,二人皆松了口气。司马羽和朱环宇一人各骑一匹马继续赶路。一人一骑,速度较之原先快了许多,朱环宇骑着新买来的马匹,个子较为娇小,脾气也很温顺,朱环宇很快便上手,渐渐同司马羽齐头并进起来。 第10章 不一日,二人行至一深山处,正想稍做休息,听见前方似有咚咚的泉水声。二人急急策马前行,果见前方不远处一连天的瀑布直冲而下,底下的湖水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沁人心脾。此时已是初秋,夜间已有些凉意,但白天因着炙热的阳光,天气与盛夏无异。二人赶了几天路皆已是风尘仆仆,白天也出了一身汗,赶巧可以在这好好清洗一番。拴好马匹后直奔向湖水,忽想起朱环宇脚上的伤,司马羽赶忙拦下他。 “虽你脚上的伤口已开始愈合,但碰水怕是不可,你且在岸边洗漱一下即可。” 看着这清澈见底的湖水,朱环宇恨不能马上跳下去洗个干净,但无奈脚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只好听司马羽的话悻悻的在岸边洗漱。 司马羽这两天来也是十分疲累,脱下衣服后径直下了水,泡着这凉爽的湖水,三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就连那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回望湖边看着悻悻的朱环宇不禁起了玩闹之心。默默的潜到朱环宇身边,掬起一把水快速的向朱环宇泼去,待朱环宇还没反应过来时已游到了湖中心。 朱环宇正在专心的洗脸,忽然感到一汪水从天而降泼到自己的身上。抬头一看,看见平时里总是略为严肃的司马羽难得同孩子一般露出稚气的笑容,那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湖水再加上那犹如在画中一般的男子正顽皮的笑着看着自己,这一切美的如不真实的场景一般,恍然间朱环宇竟觉着自己来到了那武陵人的桃花源。若不是想到这一年多来同父皇的朝夕相处,知他对自己的期许,也明白三弟性格粗暴,生性残忍,若真由着他坐上皇位,必会暴戾施政,朱环宇真宁愿把那皇位让给三弟,自己和司马羽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林里隐居避世就好。 朱环宇一直以来对皇位都从未有过觊觎之心,直到太子意外离世,皇上把他接入长乐殿,但在皇上未传旨将他立为太子前,他也觉着那如同一场梦一般。那最高的权利对他从无多少诱惑,他一直想要的就是如现下这样平静的生活,没想到却在狼狈逃难时意外撞上。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回到现实中去,去那偏远的漠北向司马将军借兵向三弟讨伐,现下的情形只当做一场幻影就好,只是这幻影能延长一刻便是偷得多一刻的欢乐。 “宇哥哥,我们在这多歇息会可好。”朱环宇望着司马羽喊道。 “好,那今天我们就不赶路了,在这休息一个晚上,明天继续赶路。”司马羽看着憔悴的朱环宇很是不舍,且知道他素来喜欢这幽静的山林。以前在皇宫时,他们偶尔能出宫到僻静的郊外时,他总是不舍得回宫,直到被卫景念到忍无可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此刻前方是茫茫的未知路,更是不舍拂了他的意。若他们逃不过晨婉娘娘的追兵,此刻怕会是他们最后惬意的时光。 在水里泡了近半个时辰后,司马羽回到岸上穿了衣服,觉着神清气爽,精神十足。 “小宇,我看那边有好些鱼游来游去,我去给你抓些大鱼来,这两天只能吃干粮,趁这会儿改善改善伙食。”说罢把匕首绑在一根断枝上提着往上游走去。 朱环宇看着司马兴致冲冲的样子也跟在他的后头想去看看司马羽是如何抓鱼的。只见司马羽挽起裤脚后双脚一前一后的踩入水中,而后慢慢前行,走到半中间静待水面平稳后便一杆戳下去,一戳一个准,转眼已抓到四五条大小不等的鱼依次扔回岸边。朱环宇看着这些被刺穿的鱼犹自在垂死挣扎中,过不多会儿也就咽气不再扑腾了。想着呆会的鱼香味不禁咽了下口水。以前在宫中时只觉着吃饭是每日例行之事,也没觉着自己吃的是何山珍海味,这两天吃着那难以下咽的干粮格外想念起以前那些觉着稀松平常的鱼肉鸡鸭。 司马羽就近捡了些树枝,圈了块空地,把鱼肚掏空后用树枝串起来后支起支架后拿出点火石把火点上。朱环宇看着这娴熟的技艺不禁暗暗佩服起司马羽来,他本以为司马羽只是功夫好,倒不知他好像样样都拿手,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他。 听着那哔哔叭叭的烤鱼汁液散发出来的香味,只把两个人熏得口水直流。朱环宇禁不住饥肠辘辘伸手想去扒点鱼肉,被司马羽拦了下来道“小心烫”,后取下一根木枝把烤鱼弄得稍微凉了些才递给朱环宇“快吃吧,小心点烫。” “恩。”朱环宇吃着那远不如宫里平常蒸煮的鱼肉,却觉着这是人世间最美味的佳肴,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此刻太阳已渐渐下山,晚风吹的空气已有了一丝凉意,但朱环宇的心里暖暖的,看着面前坐着的没有吃相的司马羽当下觉着十分满足。如果没有外面那纷纷扰扰之事,他真愿一直都这样下去。宫里的锦衣玉食一点也比不上这里的粗茶淡饭。 “小宇,你先吃会,我去附近多找点干燥的大树叶和树枝,晚上我们要找个地势高点的地方比较安全。”说着就要走开。走了几步发现朱环宇在后面跟着他,才想起朱环宇跟他说永远不要丢下他一个人,便停了下来待朱环宇走上来后一起去找晚上睡觉需要的东西。 躺在厚厚的树叶上,望着满天满谷的星星,想起这两天发生的巨变,二人都惆怅的无法入睡。 “羽哥哥,你说我父皇和卫景现在怎么样了。”司马羽知道朱环宇一直担心他们的安危但怕自己跟着担忧一直没有问出口。 “玉玺在我们的手里,晨婉娘娘没法伪造圣旨自是不敢取皇上性命。只是晨婉娘娘既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恐皇上只能勉强保命,不知会遭受晨婉娘娘怎样的对待。也不知李公公现在还有没有能力保住卫景。只怕李公公已自身难保,卫景此刻就要被关在大牢里受苦了,但卫景的性命应能保住,他是晨婉娘娘找到我们的一个很大的筹码,她不会让卫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的。所以小宇,明日起我们必须快马加鞭的赶路,我们更快些,他们便能少几分危险。” “知道了。”听着朱环宇闷闷的声音,知道他现在很是不好受,转过身来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道:“没事的,现在一切都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恩。”朱环宇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司马羽,眼角已有泪意,司马羽刚想出声安慰他,他已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动物般微微的颤抖着,司马羽叹了一口气把他圈在怀里任凭他的泪水涌出。就这样不知何时两人都已睡着。很快就渐渐的听见山中各种鸟叫此起彼伏,争相引吭高歌,刚好唤醒了沉睡的他们。司马羽醒来后看着朱环宇微红的脸望着自己还道是自己把他抱的太紧赶忙松开道“小宇,起来吧,要开始赶路了。” 朱环宇回头望着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山谷,纵是再依依不舍也到了该离别的时候,只是在这里短短半天日子所经历的一切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第11章 二人一路顺着小路行走,尽量避开人群,行了数日,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只是干粮已经吃完,需去附近城镇买些才行,牵着马到最近的一间铺子买了好些干粮正准备上路之时忽见一大群士兵熙熙攘攘的走过,听见近旁有人说道:“听说二皇子欲逼皇上退位,被皇上识破,逃出了京城,现在正在派大批人马追捕他呢。” “我可是听说是三皇子想要篡夺皇位,被二皇子逃走,现在是想要追捕他后杀人灭口呢。” “我怎么听着是二皇子把玉玺偷了,现在大家都在找玉玺呢。“ “……” 各种传闻林林总总,大家都像说故事一样谈论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事。不过司马羽可以肯定的是晨婉娘娘的追兵已经到了此地,刚才那一队官兵恐是在各处搜查他们的藏身之地。 司马羽心道他们这一路一直在走偏僻的小道,本以为避开了官兵的视线,却不知他们还是能够追查到此,晨婉娘娘的势力竟已遍布各地了么。 他们得赶紧离开此地,以后就算干粮吃完也将就在山上捡些野果子就好,不能贸贸然下集市来买东西了。想着和朱环宇使个眼色后二人急急忙忙往郊外奔去。二人已是快马加鞭,却能感觉到后面有一个人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司马羽回头一望,发现此人骑着汗血宝马,怪不得如此轻松就能跟住他们。跟着他们的人也不介意被他发现,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司马羽怕他只是在等待别的同伙,心下正计较着该如何是好,刚巧见到前方有一个岔路口,对朱环宇轻声道:“你把玉玺的包袱给我,我走这边他看我背着包袱应该会来追我,我有想办法把他引开,你先沿着这条道走下去,待我把他引开后自去和你汇合。” 朱环宇把包袱交给他后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司马羽分道而行的提议。司马羽想到自己为了朱环宇的安全一直想要和他分开,这已不知是第几次朱环宇拒绝自己分开的建议了,暗暗下定决心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丢下他一人。” 原本只是不紧不慢追着他们的那个人看到包袱后竟策马急奔而来。司马羽想到自己记得把他们的衣服换了,竟忘了更换这个宫里带出来的包袱。此包袱材质特殊且有特殊标记,乍看之下和普通包袱并无特别之处,但官府中人一看便知是官府所用之物。 许在集市中便是这包袱泄露了二人的行踪。当下和朱环宇策马狂奔,无奈终抵不过汗血宝马的速度,不一会便要被追上。司马羽本谋划着此人到身边之时欲攻其不备,不曾想对方不知是否看出了他的企图,从后方射来一剑直直插入司马羽坐骑的屁股中,马受痛后一屁股蹲坐下来,司马羽急急跳下马背在地上滚了一圈所幸并未受伤。 “宇哥哥。”朱环宇见状忙勒停马匹,掉转马头朝司马羽奔去。 “我今日来不想伤害你们,若你愿把包袱乖乖的交出来,你们俩可毫发无损跟我回京城。但若你们非要跟我动手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司马羽看着此人身形极为高大,面露凶相,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不可一世的望着他们。想他敢一个人追来至此自是有两下功夫,司马羽不敢小瞧。 “小宇,你先到边上躲一下。” 朱环宇虽很不放心司马羽但知道自己在这只会给他增添负担于是牵着马匹急急走到最近的草丛中寻思对策,忽听见对方的坐骑也一声哀鸣后倒地。原是司马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自己在无意中得到后送给他的暗器,嗖的一声射出一枚三叶针。此暗器虽不能至人于死地,但能狠狠划伤对方,使其皮开肉绽。纵是汗血宝马也无法忍受其痛苦,哀哀的倒地不起。 “臭小子,竟敢伤我的马,本还想饶你一命,现在你们就等着受死吧。”边说边狠狠的攻来。一招招一式式都是致人于死地的狠辣招式。只是司马羽也并不是等闲之辈,二人你来我往堪堪打了个平手。这倒是真出乎了黑衣男子意料。本以为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很快便能手到擒来,却只和其中一个打了个平手,还不知另一个是什么底细,若两人联手起来自己恐要落得下方。思至此,渐渐有些急躁起来。 朱环宇在一旁看着更是焦急不堪,只恨自己平日里和司马羽学功夫时尽是插科打诨,现下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帮不上忙。眼看着黑衣男子因渐渐急躁暴露了一些破绽被司马羽抓住逐渐占了上风之际,黑衣男子一个转身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一把飞刀直直刺向司马羽。 “小心。”朱环宇一阵狂喝,从怀中拔出匕首想也没想直接扔过去一把打飞眼看着马上就要击中司马羽的飞刀。司马羽也趁此空挡一掌过去把黑衣人打了个正着,正想着继续急攻时,听见后面窸窸窣窣之声,显是黑衣人的同伙已赶到。司马羽正暗暗心惊怕不能对付之时,朱环宇狂奔而来用力把他拽上马后策马发命狂跑。那瘦弱的小马许是有些通人性知现在是危难时刻使出平生之力发足狂奔。虽负着他们二人速度还比平时快出了许多。此地有许多岔路口,小马一阵乱跑倒是把那些人给甩开了。 又奔了一阵看见前面有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忙勒停了小马,知道它也已经临近极限,翻身下马,让小马进入山洞中休息后找了些掩盖之物把洞口堵住。二人也是惊惧不已大口的喘着粗气。渐渐的,司马羽发现朱环宇有些异样,似是强忍着疼痛,翻过他的身体一看,在后背之处竟中了两剑。 司马羽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刚才他们使命逃跑他一点都没发现朱环宇竟受伤了,且马背上的剧烈晃动所带来的疼痛可生生要了人的命。若这剑还淬了毒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司马羽想到平常练功时受了一点伤就哀哀的嚷着不练的朱环宇竟一直强忍着没有喊痛。直到他们脱离了险境才显出痛苦来,心下更是难受的无以复加。赶忙把他扶着他找到一块干燥的地方面朝下躺了下来后,先把剑折断,用打火石把匕首用火烧过一遍,再把衣服脱下来卷成一团让朱环宇咬着道:“小宇,你忍着点,我把剑取出来。” 朱环宇凭着意志忍着剧痛撑到现在已有些神志不清,呆呆的咬上司马羽递过来的衣服,眼泪、鼻涕、汗液各种交织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现在很是狼狈却已是无能为力,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巨痛再也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司马羽想着朱环宇昏过去倒是好的,不然这剧痛不知道要怎么承受。他以最快的速度割开朱环宇背上的创口,把剑取出,用清水消毒后再用粗布包上。查看箭头,所幸两支箭头都无萃取毒液,起码没有中毒的危险。只是因为没有止血的药材,现下只能用粗布包扎,不知能否止住伤口。 司马羽用湿布简单为朱环宇擦洗了一下,因为路上一直忍受着剧痛,朱环宇身上的汗出的像过了水一样,看着虚弱不堪的朱环宇,司马羽心下内疚不已。才行至一半路途,朱环宇就已受伤两次,就算上次被蛇咬伤是意外,这次中箭受伤绝对是自己保护不周所致。且这里条件恶劣,没办法对伤口进行很好的处理,若朱环宇的伤势加重真不知要如何是好。思及此,这么些天来,第一次有了无力之感,惶惶不安了起来。想着现在也不能马上出去,若被追来之人发现更是雪上加霜,只能在洞中多呆片刻。朱环宇向来身子硬朗,希望他能熬的住。 司马羽趁空吃了些干粮补充体力,发现水和粮食在奔跑途中丢了不少,现也已剩不多,寻思着只能等天黑了后出去找些水源和果子,若能发现止血的草药就更好了。 蹲在朱环宇边上为他擦汗,困意渐渐袭来挡也挡不住,趴在朱环宇身边睡了过去。 第12章 忽听的几声鸟啼,司马羽猛然惊醒过来,看着外面还是天色大亮舒下一口气,想自己还好只是小憩了一下。忙转过去看向朱环宇,发现他的脸泛红,一摸额头,竟热辣辣的烫人,想必是伤口没有清洗干净有些发炎引起的,正想着现在无论如何也须得出去找草药,忽听见洞口传来脚步声,怕是追兵追赶至此,忙拿起匕首一闪身转到洞口处,发现洞口站着的竟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司马羽稍微宽了下心,看装扮应是附近村庄人家的小孩,不知为何会走入这里。 不同于司马羽脸上惊惧之色,少女对他没有害怕只是充满了好奇。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少女问道。 “我有朋友受伤了,我们在这养伤。”司马羽指朱环宇道。 “受伤。”少女奔过去,看到表情痛苦的朱环宇惊道:“他的伤口有点感染了,需尽快消毒,否则会越来越严重的,你们在这等等我。”说完飞奔了出去。 司马羽心下惴惴不安,深怕少女是去通风报信的,但看着她纯真的样子却又觉着她可以相信,正踌躇间,少女已经回来,还带来了一个药箱和一些司马羽叫不上名字来的草药。少女把药箱放下后,拿出剪子把司马羽刚包扎好的粗布剪开,看见伤口较大且已有些流脓。少女忙从药箱中拿出一罐药水倒在伤口处,等血水伴着脓水留开一些后把带来的几味草药捣碎敷在伤口处,再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伤口。 “搞定啦,因为刚刚伤口已有些感染,所以会有些发烧。还好及时发现重新消毒,再用我爹独家配置的草药敷在伤口,肯定没问题,只要好好休息,身体很快就会好啦。”说完两个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司马羽,似对他有无限好奇。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和朋友因被仇家追杀,落难至此,幸能遇见姑娘。” “追杀,被谁追杀。”少女听见也不觉着害怕,反倒眼中放出异光,似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还没待司马羽回答,少女突道:“啊,已经这么晚了,又要被爹骂了,我先走了,你们安心在这里养伤,你们的仇家肯定寻不到这里的,放心吧,我明天再来看你们。”说完收拾好药箱匆匆忙忙的往山脚下跑去。 司马羽走到洞口发现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大暗,除了远处几处忽明忽灭的烛火外,天地一片寂静。司马羽回身走到朱环宇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滚烫滚烫,忙把湿毛巾放置他额头处,希望真如少女所说,休息一晚便会没事。 许是那草药发生了药效,朱环宇感受到背上的疼痛,一直不停想要翻来覆去。司马羽一边给他额头更换湿布,一边在身边按住他,怕他翻过去压到伤口。可他一直在闹腾,司马羽没有办法只好睡到他旁边把他抱在自己的身上按住他不让他乱动。还好朱环宇体格较娇小,抱在身上倒也没多少不适之感。而朱环宇也慢慢安静了下来,司马羽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也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待司马羽醒来时,发现朱环宇也已清醒。他忙伸手摸了下朱环宇的额头,所幸烧已退下,体温也恢复正常,看着朱环宇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自己,想起昨夜怕他压着伤口把他抱在自己身上,现在看来倒也有些尴尬,忙准备把他小心的放下来。只是被朱环宇压了一个晚上,手脚已有些麻木,唤着“小宇,你小心点下来,别碰到伤口了。” 哪知朱环宇竟道:“我背上痛,动不了。” 司马羽也没多想,想说待自己缓一缓,手脚活动便利些再把朱环宇放下去,却听到洞口传来昨日那名女子的声音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司马羽忙唤她过来帮忙,二人合力把朱环宇抬了下来。女子不知为何觉着受伤的男子很是不情愿,如一块木头一般不肯动一动,又怕伤及他的伤口直把她累的满头大汗才把他放了下来。 “姑娘,小宇真如你所说烧已经退了,真不知该如何谢谢你才是。” “爹说今天还要换药,你瞧,我给你带了草药来了。” 朱环宇看见他们你来我往倒像是十分相熟的样子,哑着声音问道:“羽哥哥,这位姑娘是谁呀?” “对了,小宇,这位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她叫……”忽想起自己竟然还未问起少女的姓名,忙道:“小羽疏忽,还没来得及问姑娘芳名。” “我没有名字。叫我二丫就好,村里人都叫我二丫。” 司马羽知道在许多地方女孩从小到大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仅有个乳名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只是这姑娘聪明伶俐,也从她父亲那学的了一手好医术,没能取一个好听的名字难免有些可惜了。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给她取个名字,转过身对朱环宇道:“小宇,昨日多亏二丫姑娘相助,你才得以脱离危险,快谢谢二丫姑娘。” 朱环宇见司马羽对这名女子很是热情,心下有些闷,撇了撇嘴道:“多谢。” 司马羽见二丫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昨日她因匆匆下山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朱环宇,现在竟直勾勾的盯着朱环宇。朱环宇也想二丫到底是何方人氏,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二丫姑娘,你不是带了草药来了么,我们现在给小宇换上可好。”司马羽忙道。 “好呀,草药在这呢。”说着拿起剪子要把朱环宇的绷带剪断。 “你干什么。”朱环宇突然大声起来。 “小宇,二丫姑娘是要帮你换药呢,不要害怕。” “不要她给我换,羽哥哥你给我换。” 司马羽正打算接过二丫手上的剪子时却听见“呲”的一声,绑带已被剪断,二丫继而道:“你折腾个什么劲,昨天也是我给你换的。” 无奈朱环宇现在转身都不能,只好呲牙咧嘴的眼睁睁的看着二丫替他换药。看着司马羽眼角的一抹笑意,想他一定认为自己耍小孩子脾气,但其实朱环宇只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罢了。 “好了”二丫拍拍手道:“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待会我带你们去我家让爹爹给看看,爹爹的医术可比我强多了,想他很快就能好了。” “那真是有劳姑娘了……”还未说完,司马羽听见自己肚子大叫了一声,当下有些尴尬起来。 “想必是饿了吧,那我们早些去我家吧,爹爹早上煮了稀饭我让他多煮了你们两个人吃的。”说着要去扶起朱环宇。 “你干嘛。”朱环宇警惕的看着她。 “你说干嘛,扶你起来呀。”二丫看着朱环宇又好气又好笑。 “不用了,让羽哥哥来扶我就好。” 司马羽知道朱环宇素来不喜与陌生人接触。笑了笑走过来把他小心的背起来。 他们一路走了约半个时辰就到了一个村口牌匾上写着“永寿村”。二丫的家就住在村口,他们走到门口就闻见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味道。 “爹爹,我们回来啦。”二丫喊着欢快的冲进去。跟她一起走出来的一名中年男子,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敦厚老实之人。 “羽哥哥,这是我爹爹,你们叫他齐叔就好。你快把他背进去放下来给我爹爹看看吧。” “伯父,打扰了。” “公子见外了,快进来吧。”齐叔同二丫一样对他们没有任何芥蒂之心,只是担忧的看着朱环宇。 齐叔看了朱环宇包扎的伤口后询问了二丫如何包扎后笑了笑道:“公子不必担心,二丫把伤口处理的很好,以后只要每天按时吃药很快就不会有大碍了。” “这真得多谢二丫,若不是得她帮助,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子客气了,帮助他人本是行医之人该做的事情。听二丫说你们还没吃饭,我去把饭热热,你们在这稍等一下。” “爹爹,我帮你。”说着二丫兴冲冲的跟着齐叔一块走了出去,看起来二人十分亲厚。 “小宇,这回多亏着碰上了这对父女。”司马羽坐在朱环宇身边道。 “恩。”朱环宇自也是很感谢这对父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些堵堵的。 “羽哥哥,我爹说病患要吃的清淡些,所以只能喝白粥,你喂完他后去厨房多吃点。” “麻烦你了,二丫姑娘。”说着把碗接过来喂朱环宇完后让他休息一会跟着二丫到厨房去了。 朱环宇本想开口让司马羽留下,想到他一定也饿坏了,便没再开口,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二丫离开,心下一片黯淡。 司马羽已许久不曾吃到香喷喷的白米饭,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菜和白米饭,司马羽吃了好几碗虽还觉着意犹未尽,但看着自己吃的锅都快见底了,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公子别客气,能吃是福,你多吃点,中午我多做些。” “谢谢大叔。”司马羽虽然这半个月在外吃了不少苦,但毕竟出生在富贵人家,知道礼数不可失,想到他们身上还有些银子。他知道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很难赚到什么银子,比起别的东西,银子才是最实在的。只是他们是十分淳朴之人,怕是不愿收,决定要走的时候偷偷塞在枕头底下。 吃完回去一看朱环宇已睡了过去,看着门口有好些柴火没劈,想想自己也是无事,就走过去要去帮忙。 只是司马羽从来没劈过柴,刚开始劈了个乱七八糟。二丫看着这情形大声的笑了下走到司马羽身边告诉他怎么样的姿势才是正确的。司马羽毕竟是习武之人,很快便掌握到正确的方法,不一会功夫就把所有的柴火都劈完了,二丫在旁边看着直鼓掌,直夸“羽哥哥,你好厉害。” 齐叔出来看到所有已经被劈好的柴火也是一惊,平常他自己劈这些柴恐怕一天都劈不完,没想到司马羽还劈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好了。 “羽公子,您受累了,快过来喝口水吧。” “齐叔,我和小宇可能要在你这地方多叨扰几天,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就好。” “这可不行,来者是客,怎敢麻烦您。” “齐叔,你不要跟我客气,不然我在这呆着也浑身不自在呢。” 齐叔瞧着这年轻人如此知书达理很是喜欢,想着二丫如果以后能找个这样知书达理的相公就好了。 “那你们先坐在这里聊会,我这会儿要去山上采些药草。” 司马羽本就想同齐叔学些基本的医理,这样以后不管他们谁受伤也不会像这次朱环宇受伤一样束手无策,忙道:“齐叔,若你不嫌弃,不知能否带上我,我想跟齐叔学一些基本药草的辨识。” “那自是没问题,二丫,你在这照顾羽公子的朋友,爹和这位公子会尽早回来。” “知道了,爹爹。”二丫闷闷的答道。她本也想同他们一起去采药,但又不能把病人一人放在家里,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司马羽看到朱环宇还在睡,让二丫等朱环宇醒来告诉朱环宇他同齐叔去采药取了。后和齐叔一人背上一篮筐很快就出发了。 司马羽以前听父亲说过几种简单的药材,在齐叔的指导下才知道竟有这么多自己从不知道或从未见过的奇珍异草。这些看似普通的跟路边的野草一样的植物有些能救人性命有些人会致人于死地,一株株一颗颗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司马羽用心记着齐叔说的一字一句,努力辨识各种植物在外观上的区别和实际的功效,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已过去,齐叔望着越来越毒的太阳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也要给你的朋友换药了,这次我来教你,以后你就能自己给他换药了。” “好的,齐叔。”他们一路走一路聊,在旁人看来倒如父子一般。 第13章 “二丫,我们回来啦。” “爹,大姐来了。”齐叔听到二丫的话后,脸色微变,没在说什么,进到厨房去堆放他的药材了。司马羽觉着有些异样,但不好多问什么,跟在齐叔身后进了厨房,学着齐叔把药材归类放好。看到二丫已经煮好的饭,不禁又饥肠辘辘了起来。想着不知道朱环宇醒了没,有些担心,对齐叔道:“齐叔,我去看看我朋友醒了没。” “羽公子……”齐叔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但又有些吞吞吐吐的开不了口。 “齐叔,你有什么话尽管跟小羽说。” “就是,就是,我的大女儿大丫有的时候也许说话不好听,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不要介意。” “齐叔,你说是什么话,我和小宇承蒙你的照顾已是感激不尽,怎会在乎这些。”说完看齐叔没什么要说的就走了出去。想到二丫和齐叔都是憨厚老实之人,不知这大丫是个怎么样的人。想着走到朱环宇躺的屋子一看,朱环宇已醒,远处站着一名贵气却很俗气的妇人,脸色很是不好。 “小宇,你醒啦,饿不饿,我看二丫已经煮好饭了,我等下就来盛给你吃。” “羽哥哥,你去哪里啦,怎么现在才回来。”朱环宇看着司马羽有些委屈。 “我跟齐叔去采药草了,顺便学了一下基本疗伤的药材,呆会齐叔还会来教我怎么给你换药。” “恩。我感觉现在已经好多了,应该再休息一晚就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那就好。”司马羽很是高兴,想到他们去漠北的路还有这么长,若朱环宇身子骨一直好不了,真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正说着,齐叔走了进来道:“羽公子,我把药材都拿来了,你看看,把这些捣碎给这位公子换上就好。 司马羽看了下都是他们早上去采的药材,一一说出了他们的名字,齐叔直夸他记性好。司马羽在齐叔的指导下加入适量的药材捣碎后给朱环宇换上。刚给朱环宇换好后,大丫再也忍不住走了进来对齐叔道:“你又是哪里捡来的臭小子,帮他们疗伤,供他们吃供他们住,娘就是因为这样才离开你的,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司马羽听着大丫说的话很是气愤,倒不是因为她对他们的敌意,而是因为她对齐叔出言不逊,想要出口反驳,又怕齐叔难堪,只好闷着气不说话。 “大姐,你说什么呢,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把他们带回来的。”二丫冲进来挡在司马羽前气冲冲的说道。 “你跟爹一个德性,从小只知道捡些阿猫阿狗回来,大了就捡些莫名其妙的人回来,那些人哪个记着你们的好,哪个不是伤好了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就因为你和爹一样败家,家里才会到现在还是这副破败样子,若不是靠阿力他们家里接济,爹给人看病的那些银子还不够你们倒贴给人家的呢。” “这位姑娘说话不可如此无礼……”司马羽终是忍不住站起来说道。 “羽公子,大丫说话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你多包涵。大丫二丫你们快去把碗筷摆好,我们马上就去吃饭。”看着二丫把大丫硬拖了出去,齐叔满是愧疚之色的望着司马羽。 “齐叔,为何这大丫会这样斥责你们。” “羽公子,你别见怪。说起来也是惭愧。因着我经常救的都是穷苦之人,他们没钱付医药费,一来二去,家里越来越穷,把大丫二丫的娘给逼走了。大丫因为这事一直怪着我。不曾想这二丫比我还爱帮助别人,我们这对父女经常把大丫气的够呛。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看家里越来越不济,才十五岁就嫁给了隔壁村里最富有的沈家做妾,幸得给他们生了个大胖儿子,阿力待她还算不错。她也偶尔来看看我们,给我们带些银子之类的。这个大丫,其他都好就是那张嘴不饶人,你听听就过去,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齐叔,您多虑了,我就是怕您受委屈。大丫说的话我们绝不会往心里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去把饭给你端过来,今儿你就和你朋友在这屋子吃,免得又被大丫说什么难听的了。”说着走了出去。 “羽哥哥,想不到我们竟落入这般田地,在这穷乡僻壤之处还要遭人嫌弃。”朱环宇看着司马羽戏谑的说道。他虽贵为二皇子,因着母亲的关系从小听惯了冷言冷语,且对不相关人说的话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怕司马羽以为他会听着难受,半开玩笑的跟他说道。 司马羽看着朱环宇,知道他不介意就放下心来道:“等你能行动自如了我们就离开,我们时间紧迫也免得给齐叔增加烦恼。” 朱环宇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忙点了点头道“好。” “羽哥哥,爹爹让我把饭给你们端进来,快趁热吃了吧。” “谢谢你,二丫,你大姐没再说什么吧。” “她能说什么,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听的我耳朵都长茧了,她一般来呆一两天就走,你们别介意呀。”说完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这个二丫倒是名好姑娘,乐于助人又心思澄明,可惜生在这山野小村,不然必能配的上个好人家。” “羽哥哥似是对这为姑娘颇为关心。” “自然是关心,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司马羽边对他说边把饭喂给他吃。 朱环宇休息了一上午背上虽还有些疼痛但已能坐起来自己吃饭。但却乐得让司马羽这样喂他。吃完饭后又昏昏沉沉的有些犯困,很快就又睡着了。 司马羽吃完看见朱环宇睡着后把碗筷端到厨房没见大丫问道:“大丫去哪了。” “大姐说,还有些事情要办,回去一趟明天再回来。真是奇怪了,她一般都会呆一两天才走,这次怎么莫名其妙的。” 齐叔也觉着奇怪,但这大女儿向来自己很有主见也就没有多想。 吃完饭后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二丫带着司马羽在阴凉处纳凉,齐叔到里屋午休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倒有些尴尬了起来。还是二丫先开了口道:“羽哥哥,你从外面来的,觉着外面的地方好么,我从小就生活在这村里,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隔壁村的姐夫家,我很想去山外面的地方看看。”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去外面的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大的多的多。” “真的吗。”二丫一脸期盼的望着司马羽,从来没有人鼓励她走出这里,都说她只是个女孩子以后迟早要嫁人,不用想那么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可以去外面看看。 “当然是真的了。”说完想起了什么,把一直挂在身上的玉坠拿给二丫道:“我是一位朋友赠予我的,以后你如果有机会到了京城,没什么地方可去的话,去阳荣府找西子夫人,她看到这个玉坠一定会帮助你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二丫看着这坠子知道必是十分昂贵的饰品,连忙摆了摆手。 “你都救了小宇的命,这个玉坠就当我们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快拿着。”说着硬把它塞到二丫的手中。 二丫看着这坠子脸上虽装着淡淡的样子内心却十分感激。他不但是第一个鼓励自己走出这里的人也是第一个送自己东西的人。正想着该说什么感激之词,忽听司马羽道:“二丫,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二丫抬头听到愣了一下,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司马羽。名字!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一个名字。爹爹说名字都是男孩子才有的,女孩子有个能叫的乳名就好了。但是现在司马羽说要替她取个名字,她的心里像被谁轻轻的拨了一下,荡起了阵阵涟漪,脸刷的就红了。 司马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道:“本来取名字这事是小宇比较在行,我若取的不好,你尽管说就是。” “恩,你说。” “现在是初秋,你是个心思澄明、冰雪聪明的姑娘,那就叫秋思可好。” “秋思,秋思,好,我喜欢。”二丫听到后笑的像个孩子一般。 “羽哥哥,你能教我怎么写吗。” “当然。”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断枝在地上写了起来。 二丫看到后跟在她旁边一笔一划的模仿了起来。她有写的不好的地方司马羽一一给她纠正。二丫觉着自己很笨怎么一直学不会,但司马羽也没有一丝不耐烦,在旁边耐心的教着她写。 虽学的满头大汗,二丫总算是学会了这两个字。 “羽哥哥,那你的名字怎么写。” 司马羽在地上慢慢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二丫在旁边看的很认真,也一笔一划的慢慢模仿下来。学完这五个字,抬头一望,太阳竟已开始下山了,漫天的金色阳光照耀大地,在这远离是是非非的僻静之地,望着笼罩在夕阳下的群山,司马羽内心竟出奇的平静。 第14章 “羽公子,二丫,吃饭啦。” “齐叔,我们马上就来。” 自从出宫后一直都在没日没夜的赶路,害怕晨婉娘娘的追兵一直住在荒郊野岭,前两天朱环宇受伤更是让他异常担心,现下知道朱环宇的伤已无大碍,能够在这与世无争的地方吃顿粗茶淡饭,望着一片宁静的乡野风光,身旁坐着淳厚善良的齐叔父女,司马羽心下很是感激。 吃饭完后看见朱环宇还未醒来也不急着叫他,齐叔也说病人需要多休息,休息够了也就好了。望着天上斗大如牛的星辰,真不敢想象自己竟能在此地偷得这浮生半日闲。 “羽哥哥,这是爹爹今天刚摘的苹果,你尝尝。” “谢谢,二丫,噢,不对,是秋思。”二人一对相视一笑,倒像是两小无猜般。 二人正静静的看着满天的星辰,听见后面有声音皆回头一望,竟看见朱环宇慢慢的走了出来。 “小宇,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可以了。” “睡了一天有点累了,羽哥哥,我想下来走动走动。” “也是,睡了一天了,你等等,我去把饭给你拿来。” 看着司马羽走去厨房,朱环宇回头瞪了二丫一眼。二丫被他瞪的莫名其妙,但也不甘示弱,狠狠的瞪了回去。司马羽把饭端来的时候就看到朱环宇和二丫像孩子一般大眼瞪小眼。他笑了笑走到他们中间去说道:“小宇,你现在有力气吃饭么,要不要我喂你。” “恩,我自己能行。”说着把碗接了过来。 看着司马羽和二丫并肩站着总觉着哪里不妥,硬生生的挤进了他们二人中间。 “你干嘛,吃饭不好好吃,跑来跑去干嘛。”二丫看到朱环宇硬生生把她和司马羽分开心里不是很情愿,对朱环宇道:“你一个病人吃饭就好好吃饭,蹭来蹭去的干什么。” “没听说过病人恢复体力要多运动运动吗。”朱环宇边吃饭边说道。 “没见过病人像你恢复的这么快的。” “没见过女人像你这样吱吱喳喳的。” “……” 两个人正拌着嘴的时候,朱环宇突然看见二丫身上挂的那一晃一晃的坠子仿佛是司马羽随身携带之物,一个心急探身上前把它取了下来。还没等二丫反应过来,朱环宇就拿着玉坠向司马羽问道:“羽哥哥,这不是你一直挂在身边的坠子吗,怎么会在这个丫头身上。” “这是羽哥哥送给我的,你给我拿过来。”二丫想要夺回那坠子,不知那背上带着伤的朱环宇是怎么一次次躲开她的,默默的望着司马羽。 “这是我送给秋思的,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拿过来。”二丫总算在朱环宇发愣的当下把玉坠抢了过来。 “我拿东西跟你换。”朱环宇巴巴的说道。 “不换不换,什么都不换。”二丫坚定的说道。 “那这个呢。”司马羽看到朱环宇竟把皇上给他的令牌掏了出来,一惊,连忙把它抢过来重新放入朱环宇的衣服里,怒道:“小宇,你知道那东西对于现在的我们有多重要吗,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它拿出来换东西。” “才不随便,是你随随便便把东西送人了,还不许我把东西换回来。” “羽哥哥才不是随随便便送给我的,他是郑重其事送给我的,你知道什么。”二丫气不过,狠狠的说道。 “你……”正当二人吵的不可开交时,齐叔十分慌张的跑了进来,他看到朱环宇已能起身,松了一口气,忙对司马羽道:“羽公子,虽然我们虽才相处短短半日,但我知道你是好人,我那大女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你是什么朝廷的犯人,现在正和阿力一起往这边赶来抓你呢。你赶紧收拾一下带上这些干粮快走吧,他们已经快进村了,我现在去尽量拖住他们。” 司马羽和朱环宇一听大惊,赶忙入内匆匆把东西把东西一收奔了出来。 二丫更是没想到大姐居然会找人来抓他们,内疚的不知如何是好。去厨房把各种药材乱塞一通捆成一袋塞给司马羽。 “羽哥哥,对不起,我……”二丫难受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秋思,这不关你的事,我们的确有需要躲避的人,这两天很感谢你和齐叔收留照顾我们,你也不要跟你姐姐吵架,她只是不明白事情真相罢了。这是我们留给齐叔的一点心意,你待那些人都走了后再拿给齐叔。时间紧迫,就不多说了,保重。”说着搀着朱环宇往外走。 朱环宇看着二丫想这次离别恐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内心毕竟不舍,回头道了句:“谢谢你们”后和司马羽匆匆的离开了。 司马羽想到朱环宇的伤才刚刚有些起色,现在又要劳累奔波,心下很是担心,但也无计可施。想二丫的大姐应是看到镇上的告示才回她的村里找人来抓他们。如今只有尽快赶路避开他们才是。 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行至半路,竟在一家人的院子里看见那匹被他们赶走的前些日子在集市上面购买的小马。二人大喜,忙偷偷进入屋主家。想是这家主人在哪里见到这只小马想着要去集市上面卖正好生喂养着。 小马很通人性仅和他们呆了十多天便已认出他们,见到他们后“嘶嘶”的叫着,也是十分欢喜的样子。 “嘘,嘘。”朱环宇赶忙上前安抚住小马,和司马羽把小马匆匆牵了出来。想是这户人家的主人都出门再外,竟没有人出来查看。司马羽把朱环宇轻轻扶上马背,跳上马后从背后抱住他尽可能的减少马在他身上的震动。 月黑风高,又有小马相助,司马羽现在倒不担心那些村民会追的上他们,更担心的是朱环宇的伤势,若这样长时间的奔跑,恐怕过不了多久伤口很快又会裂开。见朱环宇只是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忍着什么也没说,司马羽快马加鞭,希望能尽快找到一个适合他们藏身的地方。 小马许是跑的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司马羽见前方有间客栈。想他们已奔了有二三十里,那些村民应早就放弃追赶他们,就放下心来,把马勒停,先下马后扶着朱环宇小心的下马,进到客栈要了一间厢房。 司马羽先把朱环宇安顿好,让他转过身去查看他的伤势。眼见着那些本已开始愈合的伤口经过几个时辰的奔波又有些裂开,依稀可以看见往外渗出的血水。 司马羽忙去跟小二要了盆热水,小心翼翼的给朱环宇包扎伤口。朱环宇身子骨本就没好,又经过几个时辰的奔波,此时已很虚弱,待司马羽包完伤口后很快便睡着了。司马羽端着盆血水向外走去倒掉,走到一半处隐隐的听见异常熟悉的声音。靠近那间厢房的门口仔细一听,十有八成是他天天唤着的华叔。 “华叔。”司马羽激动的难以自制,忙推门入内一看,果是一直跟在他父亲身边的华叔。蒙天华一行人本已拔出剑来,一看竟是司马将军的儿子司马羽,忙上前来让他入屋,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小羽,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你爹你娘多担心你吗。” “华叔,华叔。”司马羽看着蒙天华等人觉着终于在这无休无止的逃亡中看到了曙光,声音都哽咽了。 蒙天华是司马荣手下一员最勇猛的大将,也是他手下最忠心的部下。司马羽曾听父亲说过华叔年轻时险些饿死街头,幸得父亲相救才幸免于难,从此以后便跟着父亲勤学武艺,在几次战役中都立下头等大功,渐渐的成为了父亲身边最倚重最信赖的人。司马羽每次同父亲住在军营之中必有蒙天华周全的照顾着,因此他也是司马羽最为信赖的人。 “小羽,别担心,有华叔在这,坐下来慢慢告诉我们京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马羽看着华叔身边的几个彪形大汉,眉头皱了皱。 “小羽,你放心,这些都是你父亲最可靠的部下,你有什么话尽管放心说就好。” 司马羽听着蒙天华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大致把晨婉娘娘如何逼皇上立三皇子为太子,又要追杀二皇子,幸得李公公及时通传才让他把二皇子及时带出宫及出宫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予众人听。 “你是说二皇子现在跟你在一起还受了伤。”蒙天华惊道。 “是,二皇子现在就在隔壁的房间歇息。本想着离漠北还有许多天要走,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幸得上天垂怜,竟在此处碰到了华叔,这样可放心多了。” “那我们快去看看二皇子,现在最紧要的是保护二皇子的安危,可别多出了什么事端来。” “华叔你们小点声跟我来。” 司马羽带着众人到他和朱环宇的厢房,看见正在酣睡的朱环宇,众人放下心来。蒙天华向小二要了间大点的厢房,向司马羽说了他们此次来此的目的。 原来朝廷动荡之事外寇不知如何得知,近些日子来屡屡侵犯大漠边境。司马荣带大部队多次将他们击退。只是大漠本就粮食匮乏,上书至朝廷望其补给又迟迟没有音讯,故派他们到邻近的官府处询问下原因。蒙天华一行人已得到锦城太守的许诺说粮草在十日之内必能到后返回大漠同司马荣汇合。 司马荣收到西子夫人来信说羽儿带着二皇子出宫后不知去向,很是担心。不曾想蒙天华一行人竟在回程途中碰到司马羽。大家听说二皇子身受箭伤幸无大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趁着天还未亮,大家赶紧躺下休息。司马羽走到朱环宇身边掖了掖他的背角后在他身边躺下小憩了一会。 第15章 有了蒙天华的保护,后面的路程顺利了许多,也不用再绕着小路避开官兵的追踪,不出几日就已到了司马荣在大漠驻扎的军营。 “爹!”司马羽见到司马荣后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虽然以前能见到司马荣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这次见面却像是劫后重生般。在司马荣面前司马羽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把这些日子所承受的苦难,这些日子需要担负的责任,强迫自己必须要坚强的担子一一卸下。父亲在司马羽的心中是那样的高大威武无论何时都可以撑起他世界的一片天。 “羽儿,你没事就太好了,我呆会赶忙派人通知你娘你现在已到军营,免得她担惊受怕。你现在快一五一十的告诉爹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爹,晨婉娘娘犯上作乱,趁着皇上病危之时独揽大权妄图辅佐三皇子登上皇位。幸得皇上也已早有预料,只是大部分官员已被晨婉娘娘收买,皇上只得命李公公暗中告诉我让我带二皇子带着玉玺来投奔你,用你手中的兵权攻回皇宫。这样她没有正式的诏文不能名正言顺的让三皇子登上皇位必会先留住皇上的性命,表明自己只是暂时辅佐之意,并无篡位之图,而我们也能利用此时间集结兵力夺回皇位。” “那二皇子和玉玺在哪。” “爹,二皇子在这,玉玺现在他的身上。”司马羽指了指旁边的朱环宇道。 司马荣大惊,忙跪下拱手道:“属下拜见二皇子。请二皇子恕司马荣失礼。”司马荣未曾想到跟在司马羽背后的男子竟就是二皇子。在司马荣的印象中朱环宇还只是一个孩子,不曾想几时这个记忆中的孩子已长的跟自己差不多高,虽稚气未脱,但已长的仪表堂堂、文质彬彬,只是不知为何脸色十分苍白。 “司马将军快请起,小宇能顺利到达此地全考羽哥哥的帮助,我更是要谢谢司马将军才是。” “二皇子言重了,这本是小羽应做之事。” “爹,你别跟小宇客气了。小宇受伤了,这几日虽有蒙将军的照看但毕竟长途奔波,现在定是累了,赶紧让他歇息吧。” 司马荣看司马羽同朱环宇并无君臣之礼,隐隐觉着有些不妥,但现下倒也不便多说什么。听到朱环宇受伤,忙详细询问了下具体的伤情,虽知道无大碍还是请军医来给他详细检查一番后方才放心。本意是要让朱环宇住在他现下住的帐篷,司马羽和朱环宇坚决不肯,只好安排了旁边的帐篷让朱环宇住下。朱环宇虽在路上没叫过一声苦一声累,但毕竟是病人之躯,喝下军医吩咐的安神养气药水后很快就睡着了。 司马羽一直陪着他,看他睡下后来到司马荣的帐篷,看到司马荣站在行军图前眉头紧锁,忙唤了声:“爹,天色已晚,你也早些歇息吧,这些明天再看也不迟。” “小羽,你过来,爹有话跟你说。”司马荣看到司马羽轻轻唤道。 司马荣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司马羽,感慨良多。他虽是一名尽责的军人,却不是一名尽责的丈夫和父亲。特别是司马羽进宫后,他见司马羽的次数掰着手指都可以数出来。而不知何时,那个以前经常在门口等着他回来小小的娃儿已长大成人,因着这些年的勤加锻炼,体格精壮,眼神锐利,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在他不知不觉间,已长成能够值得信任的大人了。 “爹,什么事。” “羽儿,我听你娘说过你与二皇子素来亲厚,但君臣之礼不可失。现在为掩人耳目,暂且可以直呼二皇子之名,但回到宫中后切记应以君臣之礼相待。” “是,爹,我一定记得。”司马羽听后心下一惊,不曾想父亲会跟他提起此事。他本是恪守礼数之人,这些日子同朱环宇朝不保夕,同甘共苦早忘了他们二人身份上的差距,以后应要多注意一些才是。 “还有你娘这些天不知道为你操了多少心,等我们回到京城把事情都办妥后一定第一时间去看你娘。”在司马荣的心中攻回京城助二皇子夺回皇位并不是十分困难之事。皇上对他很信任,把大部分兵权都交予他,现在在京城的士兵虽质素较高,但毕竟为数不多不足为患。对他来说更愁的是大漠外那些屡败屡犯的匈奴。本想多跟司马羽说些话,看他眼神涣散,困意十足,想到来日方长,便让他赶紧去睡了。 司马羽和朱环宇直睡到第二天日照当头才醒过来,起来一看,全军皆有肃杀之气。原是匈奴残队又来犯事,司马荣已派蒙天华领一支小分队前去应战。只是此处地形复杂,匈奴人虽少但占着地理优势曾侥幸胜过几次,所以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等着若有什么意外状况全去营救。 司马羽看见司马荣正与部下商量军中要事,不便打扰。二人正在吃饭当下听见蒙天华一队归来,出帐篷一看,队伍的最后牵着一些匈奴人后缴获的武器。营内一阵欢呼,知蒙天华取胜归来很是高兴。 司马荣听见欢呼声后同大家一起走出来迎接蒙天华。 蒙天华见到司马荣忙下马禀道:“将军,此次击败的这些匈奴残部恐是跟大部队失散的兵力,他们身上已无一点粮食,此次攻打我们也是无计可施才出的下策。只是我们自己已粮食匮乏,此时若还要养着这些匈奴人,恐增加我们不少负担,是否下令斩杀他们,还请将军定夺。” 司马荣看着这些已经饿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残兵,心下一片凄惶,道:“先把他们带下去吧。” 这是朱环宇第一次见到战败之人,比起功名利禄,他们此刻最想有的应该只是一口饱饭,一件干净的衣服和一床温暖的被窝。朱环宇听过许多人愿意去当打仗只是为了自己有一口饱饭,家里有一口饱饭,但从未亲眼见过这些看似自愿但其实却是被逼无奈之人。他们的眼神黯淡无光,因饥饿瘦骨如柴,因无休止的战乱疲惫不堪,如行尸走肉般机械的前行着,仅剩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志在支撑着他们。 “将军,那锦城的太守曾在属下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十日内必将粮草送达。只是此人有些狡猾,不知他承诺过的事情是否能如实兑现。” “如今朝廷局势动荡,若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我相信卫幻必会不负我所托。只是不知这次朝中之事对他会有多大影响。”司马荣知秦卫幻为人谨慎,虽时常让人觉着奸诈阴险,但也有着忠心报国之心,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一定竭尽所能帮助自己。但若他已自身难保,自也是没法兑现承诺。故也有些担心。 “启禀将军,刚收到朝廷传来的谕令,请将军过目。” 大家听到是由朝廷传来的谕令,都是精神一振。司马荣忙接过谕令急急拆开一看,那本是期盼无比的脸上顷刻之间愁云密布。 “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蒙天华看着司马荣的脸色忙问道。 司马荣把谕令递给蒙天华,返身走回了营帐。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成全 作者:熊本先生 第3节 蒙天华匆匆一看谕令,心道:“不妙。”率众人跟着司马荣入了营帐。 “蒙叔叔,出了什么事了吗。”司马羽看到父亲和蒙天华看到谕令后都眉头紧锁,忙走上前问道。 “小羽,我们本以为此次谕令是朝廷有关粮草的答复,岂知却是一道凶险异常的军令。你自己看看。”蒙天华边走边把谕令拿给司马羽。 司马羽接过谕令一看,原是朝廷命司马荣七日之内定要拿下符鬼坡,若有违谕令,按军法处置。 司马羽曾听司马荣说过这符鬼坡的地势极为复杂,是易守难攻之地。多少年来在符鬼坡下埋了不计其数壮士的尸身,还拿这险峻之地毫无办法。司马荣也曾几次派兵攻打此地,就算兵力较匈奴胜过许多也从未在此地占过什么便宜。但若能拿下此地可把匈奴拒之门外之事变得轻而易举。不过司马荣征战沙场多年,大大小小的胜仗取得无数次,却从未在此地真正赢过匈奴一次,所以这块地一直也是司马荣的一个心结。司马羽想晨婉娘娘定是意料到父亲此次也无法完成朝廷之令,此举意在给司马荣定罪,削弱他的兵权。司马荣的兵权一旦被削弱,朱环宇就失去了一个大靠山,想要攻回京城就更是难上加难。而她只要在这时候抢回玉玺一切就再无翻盘的可能。 连司马羽都能想到这点,司马荣当然也明白晨婉娘娘的叵测之心,只是若不攻下此地,大漠边境恐永无安宁之日。且如果因此失去兵权,被追杀的二皇子,被软禁的皇上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何不趁此放手一搏,置之死地恐能后生。 司马荣将此想法一提出,立刻遭到蒙天华的反对。 “将军,符鬼坡是被诅咒的不详之地,上次我们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万不可再踏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蒙天华自是知道司马荣异常渴望拿下符鬼坡,只是符鬼坡地如其名,仿佛有鬼神出没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且此时粮草匮乏,士兵士气低落,绝不是攻下符鬼坡的最佳时机。 “将军,军令不可不为。不如以此谕令号召士兵一鼓作气拼他个鱼死网破。若能取胜,不但为朝廷立下大功,也能了了您的一个心愿。若不能取胜,再受罚便是,怎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以待毙,此绝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属下赞成霍将军所言,既然来到了战场上就应该竭尽所能保家卫国,做个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 “属下赞成蒙将军所言,天、地、人皆不合,如此贸然出兵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属下赞成……” 正当底下吵得难分难解之时,司马荣大喝一声:“好了,你们先都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蒙天华和霍金田等人悻悻然离开了营帐。司马荣抬头一看,司马羽和朱环宇还留在原处。 “二皇子,此事你觉着该如何行事最佳。” “司马将军作战经验丰富,此事全凭司马将军做主。” “羽儿,你呢,你怎么看。” “不管爹做何决定,小羽都站在爹这边。如果您想要出战,羽儿愿随您一起出战讨伐匈奴。若您决定留守,我们可提早拿出玉玺及皇上的亲笔信揭露晨婉娘娘的罪状集结兵力杀回京城。” “好,羽儿,果然是爹的好儿子,有你这句话爹觉着什么都值了。”司马荣赞许的拍了拍司马羽的肩膀,脸上一扫之前阴霾之气,当下已有了决定。 第16章 “羽儿,你去把霍金田叫来,我同他有事要商议。” “是,孩儿先行告退。” 司马羽同朱环宇慢慢退了出来后告知霍金田父亲要见他。司马羽知道父亲已经决定要出战,现在他所想的是要如何说服父亲带上他。无论如何那样危险的地方他想陪在父亲身边。 “羽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朱环宇看着司马羽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爹已经决定去符鬼坡一搏,我再想如何让父亲也带上我。” “什么,你要去符鬼坡,不行,你绝不能去。”朱环宇一听司马羽之话心下一凉。他明白司马羽担心司马将军的心情,可那符鬼坡是什么地方,连常年在外打仗的蒙天华对那地方也是十分忌讳,他怎么能让司马羽冒着生命危险去那地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答应。 司马羽听到朱环宇的反对也没再说什么,想他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眼下更需要操心的是如何能让父亲带上自己。 蒙天华听到霍金华告知他司马将军决意出兵虽还是十分担心也不便再过于反对,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去攻打符鬼坡居然命自己留守阵营,当下冲进司马荣的营帐。一看司马羽和朱环宇也在,忙跪下道:“属下拜见二皇子。” “蒙将军快请起,你快劝劝羽哥哥让他别跟着司马将军去符鬼坡。” 蒙天华一听惊道:“羽儿,你知那符鬼坡是什么地方,你可不要往上凑什么热闹。” “我才不是凑热闹,无论在进宫前还是进宫后我从无一日敢忘记练功,如今别人不说,蒙叔叔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呢。况且蒙叔叔你来难道不是来让我爹带上你的吗。” “你……”蒙天华被回的说不出话来,真不知从小那略有些木呐的孩子啥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起来。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我心意已决,此处霍将军同我出战。天华,你呆在军营主持一切大小事宜。若有什么别的战况,你在这里大家的心终归能安定一点。还有你,羽儿,你年纪尚小,此次所去之地太过危险,爹绝不能把你带上。你不要再使小孩子脾气,乖乖待在这里照顾二皇子。爹此次速去速回,你不用太过担心。”司马荣淡淡道。 “可是……”二人均想再说什么,马上被司马荣喝止。蒙天华只好悻悻的出去了。司马羽仍呆在营帐内不愿离去。 “二皇子,劳烦你带羽儿下去,也帮我劝劝他。” 朱环宇听此连忙硬拉带拽的把司马羽拖下去了。 “小宇,如果你跟爹说让我跟他一起去符鬼坡的话,他一定会同意的,你帮我跟他说说。”司马羽突然想起朱环宇二皇子的身份,若他能跟父亲提出此要求,父亲必定会同意。 朱环宇心里气道:现在倒想起他是二皇子了,他在万不得已时是会下命令,只不过是命令司马荣一定不能让司马羽参战。当下装作没听见,翻个身过去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司马羽知道朱环宇是故意不理他,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再去同爹说说恐也是于事无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看见司马荣走进帐篷里来。 司马羽忙起身道:“爹。” 司马荣看朱环宇已躺下忙让司马羽噤声,手指了指自己的帐篷。司马羽会意跟在后面走了出去。司马荣看着追了上来的司马羽竟已有些想不起上次他们父子一同并肩而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只依稀记得司马羽那时还是一个需要牵着他手走路的孩子,而一晃眼间,他已是能保卫二皇子安全来此的男子汉了。望着天上璀璨的星辰,想着此番前去未知的吉凶,看着身边已能独当一面的孩子,心下五味杂陈,不知是欣慰多一些还是哀伤多一些。 “羽儿,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你母亲年事渐高且身子骨一向不好,你以后定要多孝敬你母亲些。” “恩,孩儿自当恪守孝道,爹只管放心。” “这是我的帅印,我先把它交给你,倘若此行我真出什么意外,你持着此帅印暂且管理军中事宜。你蒙叔叔定会尽力辅佐你,若有不明白的事情尽管问他就是。只要有此帅印调兵遣将自也不成问题,我已通知我的世交好友锦城的太守王余华,让他全力协助助二皇子夺回太子之位,他为人八面玲珑,在京城中也有自己的一方势力,若能得他相助,很多事情便会变得容易许多,这是我写予他的书信,你好生保管。” 司马羽听着听着觉着司马荣竟越来越像是在交代遗言,他吃惊的望着父亲。司马羽原先认为最坏的可能便是打输了这场仗,虽然战场上生死难料,但父亲毕竟征战沙场多年作战经验丰富,本认为父亲保全自己的性命定是没问题,而今看来连父亲自己都不敢确保自己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倘若这般他更是下定决心要跟随父亲去符鬼坡,无论如何定会让父亲活着回来。 “爹,你这是在说什么呢,难道那符鬼坡竟会取了你的命不成。” “羽儿,那符鬼坡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凶险许多,此次前去的确生死未卜。爹在此已经征战十几年一直没能把匈奴人彻底赶出边境就是因为没能拿下这符鬼坡,这次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打这场仗,势必要夺下这符鬼坡才能给边境人民一个安宁的环境。虽然现在你不是很明白我为什么明知这般凶险还要去打这场仗的原因,但我在看到你后我倒是没了后顾之忧,此次胜败就全交给老天爷做主了。” 司马羽扑通一声跪在了司马荣的面前。 “爹,孩儿不孝,孩儿没法看着你去符鬼坡却只能坐在营地中眼巴巴的等着消息,孩儿恳请父亲一定带上孩儿,这么多年的勤学苦练,纵然不能在战场上帮助父亲许多却也绝不会成为父亲的负担。若父亲不肯答应,孩儿就长跪地上不起。” 司马荣原以为司马羽已想通想把事情都交代给他,没想到他竟还是执意要自己带他上战场,这个倔脾气真跟自己当年一模一样。想到自己当年跪在长乐殿前求皇上饶恕蒙天华时也是下定了决心若皇上不愿答应就绝不起身。想必此刻司马羽的心境同自己当时的心情如出一辙,若不答应他,他恐会在此地跪上一宿。不禁暗叹道:世事果真都是因果循环呀。 “罢了罢了,你起身吧,爹带上你便是,只是你要答应爹,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你都必须活着回来,这个你能做到吗。” “能,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司马羽豪气万丈,不曾想父亲竟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下欣喜万分。 “这帅印和这书信我放在此处,你若需要时记得来取。” “知道了,爹。” “后天就要上战场了,养精蓄锐是一个士兵的基本素养,你快回去歇着吧。” “是,爹,你也早点睡,孩儿先行告退。” 司马羽匆匆跑入帐篷想把此事告诉朱环宇,看见朱环宇不知不觉间也真的睡着了就没在叫醒他,想着明天跟他说也一样。吹灭了蜡烛,躺在他身边睡下了。 “你说什么,司马将军答应带你去符鬼坡。”一大早朱环宇被司马羽这消息惊的整个人彻底清醒。他知道昨夜司马将军同司马羽谈了很长时间,本想着无论如何司马将军都不会带司马羽上这样危险的地方,真不知司马羽究竟是如何说服了司马将军。只是如果他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当下很是茫然起来。 “小宇,你别担心,我这次去是去保护父亲的,更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地。” “在战场上,刀剑无眼,怎么可能事事都如你所料,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我去让司马将军撤回这个命令。”说着急着要下床去找司马荣。 看着朱环宇慌乱的样子,司马羽上前按住了他道:“小宇,我答应过父亲我会活着回来,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而我也向你保证绝不会让自己出事,你难道信不过我的功夫吗。” “不行,我不放心,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说着了挣脱司马羽的束缚跳下床去,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急急往外跑。 司马羽没想到朱环宇竟会如此担心,心下有些内疚起来。但他也担心父亲,绝不能让小宇去叫父皇撤回命令。忙跑到朱环宇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看着慌乱异常的朱环宇倒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下一刻就感到朱环宇狠狠的抱住了他,仿佛他他马上就要消失一般。 “小羽,你不要担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感受着朱环宇微微颤抖的身躯只能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让他镇定下来。 “让我不要去找司马将军的方法只有一个,你先答应我。” “好,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带我一起去。” 司马羽一听惊道:“小羽,你说什么呢,别说我,爹也肯定不会答应这件事情的。” “或者带上我一起去,或者就都不要去,你自己选吧。”朱环宇说完觉着总算是出了一口小小的恶气,他每次都想抛下自己独自面对危险。如果他出了什么差池,自己该何去何从,从被迫离宫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司马羽从未想过朱环宇竟会想要跟自己一同去符鬼坡,且不说他是堂堂二皇子绝不能以身犯险,就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也绝不会让他置于那样的险境。 “这事不说我,爹也绝不会同意让你去符鬼坡的。” “恩,所以瞒着他就好。” “瞒,要怎么样瞒。” “到时我偷偷乔装成士兵,不被司马将军发现就行。”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行。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司马羽知道他素来小孩子心性喜欢跟着自己,还道他这次也只是想要跟着自己。但这是出兵打仗,那符鬼坡更是异常凶险,无论如何都不能带上他。 “那你也不许去。” “小宇,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爹,你可不要又给我添乱呀。” “添乱,你觉着我是在添乱吗,你去了可能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 “反正你不能去,我要保护爹,如果你也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我分身乏术恐不能保你周全,所以你就乖乖呆在这里,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朱环宇看着司马羽破釜沉舟的决心不忍心再拂他的意,但他不让自己明着跟,那自己暗着跟就好,他要护得他爹的周全,自己也要护得他的周全,其他的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第17章 白天一天司马羽一直跟在司马荣身边听他如何部署战局,鼓舞士气。他们挑选了最精锐、最富有作战经验的士兵。每个士兵都以能同司马荣出战感到骄傲。日落时分,司马荣向即将跟随他出征的将士举杯。在这大漠的夕阳之下,所有的士兵一起唱起了那雄壮却也透着一股悲凉的军歌,他们离乡背井来到千里之外的大漠守卫这大好河山,有可能扬名立万,但更多的是身首异处。那悲壮的军旅之歌唱出了万千男儿心中的豪气也唱出了他们心中的无奈,听者无不为之动容。司马羽于此真真切切的体验到那肃杀之气,战争从来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司马荣让大家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即刻出发。司马羽回到帐篷后看朱环宇还在因为自己不带上他使着小性子。想到自己同朱环宇认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争执,明日一战虽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毕竟凶险异常,自己不想就这样同朱环宇僵持着。 司马羽取下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挂坠“小羽,你看,这是我自小带在身上从未离身的挂坠,我现在把它放在你身上,过几日我同父亲得胜归来后你再还给我。” 朱环宇本就想着要偷偷乔装跟着司马羽并没有怎么生他的气,只是没找到台阶同他讲和。愣愣的看着这个挂坠,想起司马羽当日把他的吊坠送给了二丫,自己满心艳羡的心情,今日司马羽把对他最重要的挂坠交给了自己,那心底小小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呆呆的接过那个挂坠,珍而重之的把它挂在脖子上,慢慢的用双手环住了司马羽,听着他的心跳在耳边,虽然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却异常珍惜。 天才微微蒙蒙亮,司马羽已起身,看了看身边还在熟睡的朱环宇,摸了摸他的头发,帮他把踢走的被子重新盖上,掀开帐篷走了出去。大部分的士兵也已起身,都在默默的啃着馒头不发一语。不一会,司马荣走了出来,士兵集体起立唤道“将军。”司马荣以手示意大家坐下吃饭。看着略显憔悴但两眼异常有神的父亲,司马羽知道他定是一夜无眠,应是想着久攻不下的符鬼坡今日或许有可能拿下,也或许命丧于那,心中应是五味杂陈。 看着迎着晨风招展的旌旗,看着训练有素、整齐排列的队伍,想着可能到来的胜利或者失败,在场的每一个男儿都生出一股悲壮之感。他们迈着整齐的队伍向令人望而生畏的符鬼坡进军。 “宇儿,怎么没看见二皇子。” “许是昨夜太晚入睡,今早起不来了吧。”司马羽淡淡的答道,望了望朱环宇住的帐篷,一直没看到朱环宇的身影,略感失望,但想到此刻最重要的是攻下符鬼坡,便很快打起了精神。 司马荣略感疑惑,朱环宇向来寸步不离的跟着司马羽,这次他要出征这样大的事情朱环宇竟没来给他送行。只是想到也许二皇子继承了皇上阴晴不定的脾性,也就没在多想,指挥着队伍迅速前行了。 那符鬼坡离他们大军驻扎的地方需要半天多的路程。司马荣命令士兵快速前行,争取在午时之前赶到,攻它个出其不意,取胜的可能性才会较大。 司马荣一行人在出征前已详细研究过符鬼坡的地形,但在大漠之处,随着风沙的移动,地形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对自小生活在京城的他们来说,要想琢磨透这地形真是困难重重。而对于长期生活在大漠的匈奴人来说,对地形的掌握和熟悉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但他们苦于没有充足的士兵和粮草,所以这么多年来双方一直僵持不下,他们既不能把匈奴人彻底赶走,匈奴人也没法攻破这固若金汤的边境,双方你来我往交战多年,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看着整齐前进的士兵,望着晴空万里的苍穹,司马荣对这次的突袭多了几成把握。看到和自己并头前行的司马羽,司马荣心中感到欣慰无比。虽然西子夫人一直鼓励司马羽从文,但在自己看来男子汉就应该征战沙场才方显其男子汉本色。所幸司马羽一直对武学较有兴趣,自律能力也较强,从未叫他失望过,有他在身边,他虽口上没说,心下其实也安心不少。 随着太阳的日渐高照,他们离符鬼坡已越来越近,大家都默默快速的前行,争取留得最大的体力攻打符鬼坡。随着符鬼坡的越来越近,大家如绷紧的弦一般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变化。 “报告将军,再过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符鬼坡了。” “知道了,让大家时刻提高警惕,切不可掉以轻心。”司马荣知道越到紧要关头越要小心谨慎,功亏一篑的前车之鉴并不是没有过。 “小霍,我们按原计划实施。” “是,将军,我这就安排人吩咐下去。” “小羽,无论何时,你切记跟在我的身边。” “是,父亲。” 司马羽终于已经能远远的望见那令人胆寒的符鬼坡了。虽然名字有个坡字,但其实符鬼坡是个通往关内和关外的要塞之地。因其间地形极为复杂的一条长坡而得名。若想要取得这座重要的要塞之地,那段易守难攻的长坡是必经之路。 只是越走到近前越觉着诡异的出奇,这样重要的地方居然一个守卫的士兵都没有。 “小霍,我们安插在匈奴的人有什么可靠的情报吗。” “禀将军,刚刚收到消息,匈奴发生前所未有的内乱,此地所有守卫都被武灵王调走,现在似乎只剩一个空城了。” “此事听着蹊跷,小心有诈,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他们一路前行,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但经过符鬼坡时竟没有一名敌军出现,他们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到达了城内。每个人都不敢相信的望着彼此,本以为无论如何都会经历的一场浴血奋战之地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地顺利通过。城内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也不像刚撤离的样子,仿佛已萧索了好一阵子。 “爹,这个地方是匈奴抵御外界攻击重中之重之地,他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弃,我看这根本就是一个局,先来个引君入瓮,再来个瓮中捉鳖。” “的确很是诡异,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先去他们的衙门看看。” 司马荣和司马羽带着一队士兵来到匈奴的府邸,一样的人去楼空。所有去搜查过的士兵来回报皆是说没有发现一个人。 这一下可把所有士兵乐坏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虽然大家还隐隐有担忧,但所有地方大家都已翻箱倒柜并无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渐渐的也就放下心来。 司马荣始终眉头紧锁,虽仍严令部下要提高警惕,但大家毕竟慢慢松懈下来。知道大家走了一个上午也已十分疲惫,下令可在附近休息。司马荣一面让霍金田派人去匈奴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面派人传信回营地告知蒙天华,也让他多加留心,不知匈奴是真的出了严重的内乱还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诡计。 很快便到了日落时分,司马荣已将士兵分散在城中各个角落,看似已占领这座要塞,可心里终究十分不踏实。这一夜过的十分的漫长,他时时听着各方的动向以防有什么不测,可是没有,什么也没发生,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城中仍是没有发现一名匈奴人。 若说昨天还略有些怀疑,今天士兵们是彻底的放下心来,沐浴在秋天温暖的太阳下异常惬意。此时蒙金田的探子终于回来了。 “报告将军,匈奴大王已于前些日子过世,匈奴大臣害怕此时公布此噩耗会引起其他各部落的觊觎之心所以一直没有泄露此消息。匈奴的太子和二皇子素来不和,二皇子觊觎皇位之心已久。匈奴大王逝世之时是二皇子一直在他身边,二皇子告知太子匈奴大王临终遗言是要传位于他,大太子自是不信,二人在朝中也各有一方势力,现在正为皇位争的不可开交。而二皇子为了取得皇位同临近部落暗中勾结偷偷撤走了这里所有的防守想以此表明自己的诚心。不料此计被太子识破,暗中拦截了书信,所以二皇子还没把兵力调回,而太子的兵力在内斗上就已分身乏术更是无暇顾及此地,真没能想到竟让我们暗中捡了个便宜。” “哈哈,天上还真有此等掉馅饼的好事,将军,此乃上天保佑,真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个人想想。小羽,你留下来陪我。” “是,将军,末将告退。” 司马羽见司马荣始终忧心忡忡,也明白他的疑虑和担心,只是若探子探查的消息无误,他们的确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这座司马荣梦寐以求的符鬼坡。 “爹,孩儿知道您的担心,只是现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也不用有过多的疑虑。” “若余华在这便好了,他心眼比我多,事情看的也比我透彻,现在这样的状况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就这样过了三天,探子一日一报,皆是说匈奴太子和二皇子都在为皇位之事已自顾不暇,谁也不愿把兵力分散出去,这个符鬼坡现已是无人理会的状况。 司马荣虽还有些疑虑,但觉着长期驻扎此处等待也不得当,决定让霍金田率大部分军队留守下来,自己则先领一部分军队回军营然后向朝廷汇报此事而后再做定夺。 司马荣向霍金田交代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让他切记不可掉以轻心后,和司马羽带领一批士兵先行离开。 “爹,真不曾想过他们会鹬蚌相争,让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了。” “是呀,羽儿,我本抱着决一死战的心情,不料竟能以这样的方式收场,老天爷真是眷顾我们了。” “都是将军洪福齐天,我们才能这样顺利的取下符鬼坡。” 听着属下的恭维,父子俩相视一笑。 第18章 司马荣带着小队士兵回军营的途中再经过符鬼坡时,众人较之来时的心情已是截然相反,一派轻松闲适。偶尔有听见一些窸窸窣窣之声,大家也都毫无警惕之心,司马荣刚想提醒大家多注意时,声响已经越来越大,待众人反应过来之时一切都太迟了。只见匈奴的军队已布满了整个山谷,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们包围住了,莫说兵力悬殊这样之大,就算是旗鼓相当的兵力,在这易守难攻的符鬼坡也是凶多吉少。 司马荣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是武将出生,幸得皇上信任,无论在朝廷上有多少言官弹劾他,都有皇上替他挡着,让他安心的在外打仗。对这些勾心斗角之事他本知之甚少,但凭自己一贯的直觉,总觉着此事有不妥之处,最后是因霍金田的一再保证,他才渐渐放下心来,怎料在此时匈奴人突发进攻,势必会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司马荣,你一生在外征战,今日让你死在战场之上,也不枉你一世的英名了。” 司马荣向上望去,见那本应该在宫廷内和他的二弟厮杀的匈奴太子高高的站在坡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再往旁边一看,才和自己刚刚作别不久的霍金田不知何时落入了他们手中。 “霍将军,城内发生何事了。”司马羽看见霍金田,知道大事不妙,忙问道。 “将军,您前脚刚离开,他们后脚就将我们包围,趁着大家全无防备之时,将我们屠杀殆尽了,将军!”那发自内心深处的悲痛之情让人更添了一丝绝望之意。 司马荣望着一个个面如土色的士兵,知今日大限已到,望了望身旁的司马羽,心中很是不忍。只是眼下他能做的已不多了。 “乌子谷,当日龟地坑一战我曾饶你一命,当日你允诺说欠我一条人命,今日我便讨回这条命来。” “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只是我只答应还你一条命,若你今日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这些属下死在我的剑下只得你一人苟且偷生,我自会留你一条活路。”乌子谷自是料定了司马荣绝不是此等只求自己苟活的小人,故意说此话激他。 “我用那条命换你一个赌约可否。” “说来听听。” “你我各自一人单独出战比试,一局定输赢。若你赢,我的命任由你处置。若我赢,你放我们安全通过。” 匈奴大军一听司马荣此话皆放声大笑,忽听乌子□□:“好,就依你所言。” 却见霍金田有一丝慌乱之色,忙道:“乌子将军。” “你不必说了,我意已决。”说完便一人一骑来到谷下同司马荣会战。 司马荣见此,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知乌子谷虽心高气傲,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日在龟地坑的不杀之恩对他是恩典也是耻辱,若有机会他一定会正正当当的赢回来。 “司马将军,请!”说着便见乌子谷挥舞一杆长矛杀将过来。司马荣策动马匹拔出一把长剑迎面而上。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见乌子谷身受一剑,虽不是致命的剑伤却也已是白骨深深令人胆寒。而反观司马荣只是在手臂上有一道小口,其余地方竟毫发无损。 “想不到我苦练这么久竟还是比不上你,司马荣,定有一天我会取下你的性命。”乌子谷看着司马荣恶狠狠的说道。 “在下等着那一天。”司马荣面上虽装做镇定异常的样子,其实内心也是十分忐忑。这么多条人命就在他的胜败之间,他纵有超乎常人的胆识也不免心下不安。幸得自己天天同士兵一起练功,不曾有一天落下才挡得住乌子谷的一击。 “听我的命令,全都不准动,放他们走。”乌子谷一声大喝,许多人虽有异议也不敢有所行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已是瓮中之鳖的人毫发无损的从自己眼前走过。 “爹,小心。”司马羽正暗自庆幸司马荣当日的一念之仁救了现在二十多条人命。却见边上射出一支令箭直指司马荣,待他向司马荣发出警告时一切已经太迟,那支箭犹如长了眼睛般飞向司马荣的心脏,司马荣望着剑射来的方向竟不闪也不躲,只是愣愣的看着它射向自己。 众人皆大惊,不曾想事情竟又变成了这般。都一起望向射箭之人,原来竟是刚才还声泪俱下向司马荣哭诉的霍金田,怪不得武功盖世的司马荣竟不闪也不躲,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爹,爹,你没事吧。”司马羽抱着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已奄奄一息的司马荣,伤心欲绝。 “小羽,快……带大家……走!”司马荣撑着最后一口气向司马羽交代。 司马羽却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般只是呆呆的抱着司马荣。 “快走!”司马荣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双目瞪圆死不瞑目。可怜一代大将竟死在了自己属下的手上。 “爹!”司马羽看着断了气的司马荣,狂吼一声,发了疯一般冲向霍金田。 霍金田见状,一阵冷笑,弯弓搭箭要把这对父子一起送往西天。不料手臂一阵剧痛,弓已掉落,一看竟是司马荣队伍的一名士兵在他没有察觉之时向他射了一剑。霍金田大怒,欲捡起弓来反击,那人早已又一剑射出,一剑飞来竟射中他的眼睛,霍金田大叫起来,从不知这些士兵中谁有这样好的剑法。 然后见那人骑马冲向司马羽,不顾他的乱砍乱劈一掌把他打晕抱上马后策马狂奔。余下的士兵也这才反应过来,跟在那人的马后急急往谷外冲去。 “放箭,你们怎么还不放箭。”霍金田狠狠的喝道,虽杀了司马荣,但司马羽也不是池中之物,假以时日也必是一大后患,而今是除掉他们的最佳时机,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跑走,叫他如何不怒。 “住口,我答应了让他们安全离开就绝不会食言,谁要是敢放箭回去军法处置。”乌子谷看着司马荣在转瞬间命丧黄泉,心下无限感伤。他们都是乱世中的枭雄,若不是因为各为其主,也许他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太子,那司马羽今日不除……” “我让你住口,若你还想保住你这条狗命的话就乖乖下去疗伤,不要再这说些没有意义的话。”乌子谷恨恨的盯着霍金田道。 霍金田看着乌子谷敢怒不敢言,想他果然没有匈奴大王的果决狠辣,很是失望透顶却也只能无奈退下。 第19章 朱环宇护着司马羽一路狂奔不敢稍作停歇,想着万一后面的大军追上来的话,一千个他们都不够死的。足足狂奔了两个时辰,□□的马早已气喘吁吁一个激灵倒地不起,朱环宇抱着司马羽一起被摔下。 朱环宇滚了好几圈忙上前查看摔在他不远处的司马羽,所幸也只是轻微的擦伤,并无大碍。先把司马羽扶到边上靠住后上前查看战马的情况。因一路不停的赶路倒下后恐一时半会是起不来,幸得也无什么大碍,应只要多加休息就能复原。 朱环宇只顾着赶路没有注意方向同一起逃跑的士兵早已失散,回头望去,只剩下他们孤零零的两个人。从不曾想这场战役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也不敢想司马羽竟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了父亲。 朱环宇想起自己骑马上前想要抱住司马羽时他那绝望崩溃的眼神,仿佛一瞬间,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仇恨,那赤红的双眼,扭曲的面庞,朱环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司马羽那连自己都不认得,恨不得将所有人都砍杀的神情令他现在尚且心有余悸。幸得他的一身功夫都是司马羽所教,对司马羽出拳的路数了如指掌,才能在短时间内将他制服。抱着他在马上狂奔的时候,朱环宇知道乔装成士兵跟着司马羽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否则他在军营等来的只能是他的死讯。如果满心的等待换来的是一纸噩耗,他想自己大概会疯的。 看着在旁还是昏迷不醒的司马羽,朱环宇又是庆幸又是担忧。庆幸总算他们都还活着,担心司马羽醒来后不知道要怎么承受他的父亲已经离开他,而且是被他们一直信任的霍金田害死的事实。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现在回军营恐也不是上策,霍金田背叛了司马荣,那蒙天华不知是跟霍金田一丘之貉还是也是同司马荣一样被霍金田欺骗了。在没有探清虚实之前,回去也许是落入另一个虎狼之口。 但是眼下他们究竟该往何处去让朱环宇很是焦虑。忽的想起来听司马羽说过,司马荣有一个平生虽不怎么来往但值得信赖的好友,没记错的话就是离这不远的锦城太守王余华。朱环宇环顾一周,看着远方似有袅袅炊烟。在这大漠方圆几百里范围内应只有锦城一座城池。他们乱跑乱撞竟无意间已到锦城附近。朱环宇一阵狂喜,没想到竟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在原地休息了近一个时辰,眼看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朱环宇走到战马旁,看着它虽还是十分疲惫但也好了许多,慢慢鼓励它站起来。马也是通人性,知道现在不是躺着的时候,拼着一口气渐渐的站了起来。朱环宇大喜,背上司马羽牵着马慢慢的向锦城走去。 本看着袅袅的炊烟近在眼前,可却怎么也走不到,看着一点点落下的夕阳,朱环宇不禁着急了起来,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只是一抹幻像。幸得走的精疲力尽之时终于看到远方的城墙上方写着大大的“锦城”二字。 朱环宇牵着马背着司马羽在城门落下之前终于进入了锦城。看着城内居民虽不富足但也自在的生活和早上他们死里逃生的符鬼坡仿佛是两个世界。听着沿街小贩的叫卖,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早已饥肠辘辘的朱环宇不禁悲从中来。想着自己虽在外流亡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多艰难的情况下,司马羽从没让他饿过肚子。而今那个一直照顾着自己的人趴在自己的背上始终昏迷不醒,仿佛就不愿再醒来面对他不愿接受的事实一般。 想着同司马羽相处的点点滴滴,朱环宇告诉自己现在一定要振作,因为司马羽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径直走向太守府。 在向行人的一路询问下,朱环宇终于走到眼前那座毫不起眼的太守府前。许是战乱的原因,眼前的太守府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门外也无官兵看守,倒更像是一座再寻常不过的老百姓人家。不过就算它再简陋也是现在自己唯一的希望。朱环宇把司马羽放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一会,一个佣人模样的下人前来开门问道:“这么晚了,有何事。” “在下是司马荣将军公子司马羽的朋友。司马羽公子出了些意外受了伤现昏迷不醒,请代为通传太守大人想借府上叨扰一晚。” 前来开门之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朱环宇好几次,似是不相信朱环宇说的话,但又怕万一真如朱环宇所说那个昏迷的人是司马羽,若自己不通传也担当不起这罪。思虑良久说道:“你在这等会吧。” 朱环宇心下舒了一口气。他本害怕若此处的下人也如其他许多官府下人一般狗眼看人低,自己大概只能硬闯了。在门外等了好一会,终于听见刚刚那人缓缓而来的声音,开门问道:“太守说,若是司马公子是否有信物在身上能证明。” 朱环宇一听,想到司马羽临行前把身上的挂坠交给自己,只是这挂坠对朱环宇来说是至宝不愿交出去,思索再三,把从宫中带出的令牌拿出给了对方。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打算隐瞒身份。想着若王余华真如司马荣所说一般,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反而更好。 那名下人拿着令牌进去后不一会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匆匆走来,大门一开,王余华两手一拱道:“余华拜见公子,不知公子来此,有所怠慢,请公子恕罪。” 朱环宇见到此人后猛的想起以前有听父皇提过此人。说他满腹才学却心高气傲,不愿同朝中那些大臣虚与委蛇,自愿被一贬再贬在边关一隅自得其乐,说起来时还满是惋惜之情。不曾想如今竟在这遥远的锦城当起了太守。不过想到此倒也放下心来,想这王余华应确如司马荣所说是值得信赖之人。 “太守可否听到今日符鬼坡之事。” “在下暂且不知,请公子入内同在下细说。” 朱环宇把司马羽背入王余华安排好的客房安置好后,才跟他说起了今日发生之事。 王余华一听大惊,他自想过司马荣有一天会战死沙场,却不曾想过是如此惨淡的下场。一时之间竟不能言。 朱环宇也知此事对他打击颇大,静静的等他冷静下来后才说明来意。 “小羽因为司马将军的离世过于悲痛,早就应醒来的人到现在都不曾有一丝转醒的迹象,请王太守即刻请医师过来给小羽诊断一下。” “是,属下这就去请。”说完找来下人吩咐他去请陵医师即刻过来一趟。 看着同司马荣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司马羽,王余华心下很是悲痛。不曾想他同司马荣一句道别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这样阴阳相隔。司马荣是他在那污秽的朝廷中唯一结交到的好友,但因种种原因,二人平日也甚少来往。本想着待粮草备齐后亲自给他送去再同他畅饮一番,不料竟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陵医师以为是王余华身体有恙,急匆匆的赶来却看到大家忧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一个年轻人。 “老陵,你快来看看,小羽只是被敲昏了过去,本早已该醒来,为何到此时还没有醒转的迹象。” “是,太守。”陵医师提着药箱匆匆走向司马羽。看着王余华紧张的样子,知此人必也是重要人物,不敢怠慢,忙搭起脉来。 过了好一会,朱环宇都快等不耐烦之时,才听陵医师缓缓说道:“禀太守,此公子脉象并无大碍,只恐是有什么极度伤心之事使得身体极度虚弱,我开几副药方加以调理应很快就能醒来,太守不必太过担心。” 听着医师所言,二人才放下心来。 “路途劳累,公子早些歇息,我待会命人把药端来,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议。”看到朱环宇的许可王余华带着医师和下人出去了。 房间内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朱环宇看着似是受着极大煎熬的司马羽,真恨不得把他的痛都加诸到自己身上,这比自己现在看着他受苦却无能为力要好上千百倍。 晚些时候,下人送来汤药交代朱环宇陵医师说定要将此药全部喂给病人喝下才可。 朱环宇捧起闻起来十分刺鼻的中药一勺一勺的喂给司马羽,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小心翼翼,那药水还是顺着司马羽的嘴角流了出来。 朱环宇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忽想起有个办法,但又不敢去做,他怕司马羽知道了永远都不会再理他了。再试着把司马羽的嘴角掰开,还是于事无补,挣扎思索了半天,朱环宇还是决定用他刚才想的那个办法。 朱环宇扶着司马羽坐起来靠在他的怀里,把药水吹凉后倒入自己口中后慢慢的覆上司马羽的双唇,捏住他的双颊,徐徐的把药水灌入他的嘴里。朱环宇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大着胆子做这样的事情,他浑身都在颤抖着,那额头上的汗水斗大如珠的滴了下来,虽然知道不可能,他也害怕着司马羽会突然醒来发现他所做的事情。 只刚刚喂完一口,朱环宇仿若从水中捞起来一般全身都湿了个透,他的心狂跳着,手颤抖着,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咋看下他才是那个生病的人。 看着碗里的药水,朱环宇安慰自己道他也是别无他法才如此。喝入第二口药水缓缓靠近司马羽,朱环宇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期待。这次同上次不同,这次他能察觉到司马羽口中刚刚喂入药水淡淡的中药味,他平时并不喜欢这个味道,此刻却想在此多流连一下。 终于喂完药水,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朱环宇有些恼自己喂的太快但又觉着自己做了错事,呆呆的看着司马羽。最后在他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把他放平让他躺下。 这件事情就当做永远的秘密,他一辈子都不会让司马羽知道,也一辈子不会忘记。 第20章 应是药水的作用,第二天司马羽的气色已好了许多,陵医师一大早又来看过,说司马羽今日就会醒来,但气血虚弱还要多加调养才是。 果不其然,不到中午,司马羽悠悠转醒。看着慢慢醒来的司马羽,朱环宇心下五味杂陈,竟不知要如何跟他开口。 “小羽,你终于醒了,我已经听公子说了你父亲的事情,你要节哀顺变。”王余华看着朱环宇愣愣的看着司马羽,先开口说道。 “恩,王叔,小羽,我想一个人静静。”司马羽刚刚转醒,声音嘶哑虚弱但却不容置疑。 “好,你先休息,我们待会再来看你。“说着要往外走,看着朱环宇十分担忧的神情,想要拉着他走又不合适,且还有重要的事情同他商量,恭敬的道:“公子,再下有些事情想请教公子,不知能否详谈一下。” 朱环宇看了看王余华,又看了看司马羽,慢慢的站了起来跟在王余华背后出去了。 王余华领朱环宇到一间僻静的小屋处,乍看之看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不知王余华触动了哪个开关,里面竟出现一间密室来。密室内已有三人在等候着,看朱环宇走进来,都起身道:“属下拜见二皇子。” 王余华确认密室的门关好后,转身向朱环宇介绍道:“禀二皇子,这位是秦州刺史尚武大人,这位是江浙首富应立夫,这位是幽州太守尉池大人。他们都是属下最值得信任的朋友,本应还有司马荣大人,只是司马荣大人突遇不测,幸得小羽安然无恙。属下已和蒙将军通过书信,他知霍金田害死司马将军后异常愤怒,但会先以大局为重,尽快让司马羽担任司马将军之职与我们一起助二皇子夺回太子之位。” 朱环宇看着眼前的四人,他们雄心勃勃的想要帮助自己,而自己眼下最担心的却是独自一人在房中的司马羽,怕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想要回去陪在他的身边,却不敢泄露心思让他们知道。只得故作镇定道:“诸位请坐,不知诸位是否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尚武、尉池、应立夫三人原本这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皇子一面,而此刻二皇子就坐在他们的面前向他们询问建议。三人都有些激动,侃侃而谈,同朱环宇细数着他们一步步的计划。而眼下最关键的是让司马羽振作起来,他的父亲掌握着这个国家最多的士兵,纵然已经离世,但子承父业,想必司马羽的名字对所有的士兵还是有很强的号召力。 “这得要二皇子多多劝劝司马公子。听司马将军说二皇子和司马公子十分亲厚,想必你的话他一定能听进去。丧父之仇自是要报,只是眼下应以大局为重,待二皇子重新夺回太子之位,定能让那叛贼霍金华血债血偿。” “知道了,那我先回去看看羽哥哥,待羽哥哥好起来后我们再一起共商大事。” 四人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听到此话也不敢违背朱环宇的命令,只得起身恭送他出去。 朱环宇径直走向司马羽的房间,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很是不安。快走到门边隐约听到低低的呜咽之声,凝神一听确是司马羽的哭泣之声,忙推门而入,望见司马羽一个人已哭的两个眼珠都肿了起来。朱环宇知道司马荣对他来说是父亲,是师傅,是朋友,是他的天,而今那本以为永远会屹立在他上方的一片天顷刻间崩塌了,叫他如何承受。 “羽哥哥。”朱环宇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司马羽。看着司马羽的失魂落魄的样子,听着他压抑着的悲痛的哭泣之声,朱环宇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划了一道口子,疼痛无比,他恨自己此刻这样无力,除了能抱住他安慰他的伤痛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刚才还觉着不那么重要的太子之位,此刻让他渴望起来,若能拥有太子的权利,他定能帮司马羽报仇,能将霍金华擒来送到他面前任他处置,能让霍金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今他却只能蹲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房间里陪司马羽哭泣。他和司马羽仿佛一夜之间都长大了。 司马羽的复原比想象中快很多,哭泣了一宿后他把自己的伤痛都隐藏了起来,同王余华他们开始商量起各种应作的准备和可能会碰到的困难及解决的方法。若不是那如金鱼般浮肿的双眼,朱环宇可能会认为昨晚抱着他在他怀中簌簌发抖的司马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在司马羽的身上再也感觉不到凄凄惨惨之情,在别人看来仿佛一夜的泪水带走了他的悲痛,王余华他们看着如此坚强的司马羽直夸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但朱环宇知道,司马羽只是把所有的伤痛都隐藏了起来,他本就不是愿向人示弱之人,此刻更是完全封锁住自己的悲伤情绪,只允许自己表现的坚强无畏。 朱环宇心中明了但也不拆穿他,他要助自己夺回太子之位,那自己就一定会把太子之位夺回来。在朱环宇的心中,只要司马羽想要的他就一定帮他实现。哪怕他曾经想要归隐山林不再参与朝廷的纷争,哪怕他曾经想同司马羽一起瓜田李下朴素度日,这些现在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司马羽在乎的太子之位。 接下来的事情比朱环宇想象中的顺利许多。在蒙天华的力荐和全心相助下,司马羽很快取得了大家的信任。司马羽本就聪明,虽没有多少实际打仗的经验,但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且平常也喜欢研究兵书,在管理起士兵来也有自己的一套。虽因年少偶有些老将不服,但都通过自己的见解和主张将这些危机一一化解。短短数十日,已将原司马荣手下的官兵管理的服服帖帖,每个人说起司马羽都说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对他像对司马荣一样尊敬。 看着这样最开心的是朱环宇,军事上的繁忙很大程度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每天忙进忙出,回来后累的倒头就睡。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伤痛会渐渐平复。 而王余华也在全面搜罗有用之人。许多有识之士对晨婉娘娘只是表面上的服从,一旦有别的风吹草动便马上倒戈,此事进展的也颇为顺畅。 而最终把这场本是艰辛无比战役变得异常简单的关键是朱环宇在李公公给他的令牌暗格处发现了一纸皇上仓促写好的愿把皇位传给他的文字,虽只是简单的一纸文墨,但足以讨伐晨婉娘娘的罪行。加之王余华写就的一篇声泪俱下讨伐晨婉娘娘犯上作乱之文,使得晨婉娘娘那本就不够雄厚的实力顷刻间土崩瓦解。 朱环宇再次踏入京城之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切来的那么不容易却又好像一场梦一样。当司马羽跟他说“我们终于做到了”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原来他真的又回来了。 第21章 朝廷内对晨婉娘娘的不满早已甚嚣尘上。晨婉娘娘对外宣称皇上病重,皇上命朱环靖暂且代理朝政。但朝中士大夫个个是老奸巨猾之辈岂能信她一个妇人的一面之词。且玉玺丢失之事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众人皆明白是二皇子带着玉玺暂且在外避祸,很快便会回来讨伐这胆大妄为的妇人。 也因着这样,朱环宇领着司马羽杀入皇宫之时竟没有遇到多少士兵的阻拦。少数负隅顽抗之徒早早的便被司马羽一举拿下。晨婉娘娘苦心积虑策划多年的躲嫡之乱只短短两个月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朱环宇再次见到晨婉娘娘和朱环靖时恍如隔世。短短两个月他们从高高在上到一无所有而今又躲回了所有的一切。 看着跪在地下的朱环靖,朱环宇知道今天恐将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的见面了。朱环靖仍穿着锦衣华服,虽有些凌乱却也是仪表堂堂,而今成为了他们的阶下囚,害怕的簌簌发抖。想起在微雨阁无人理会还要被朱环靖欺负的日子,朱环宇并不是没有恨的,但也从未曾想过与他兵戎相向,向他举剑的一天。 而反观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晨婉娘娘倒是一脸镇定自若的模样。那从来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此时已略显颓废,从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她此时正被士兵压着跪在朱环宇的面前。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有半点屈服的模样。一双恶毒的眼睛仿佛要把朱环宇盯穿。她明白一切已结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竟结束的这样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品尝一下成功的滋味就被一仗打落永不得翻身。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朱环宇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满是疲惫。 “哈哈哈,现在我还能说什么呢。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我承认自己失败了,但倘若有来生,我定将你碎尸万段!”晨婉娘娘声嘶力竭,眼里充满了仇恨。 只听啪的一声,王余华喝道:“大胆妇人,竟敢对太子如此说话。” “你们这些得逞的小人,别妄想我会屈服,你们快动手吧,我就算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从未见过晨婉娘娘如此的朱环宇看着她的这幅模样,心下很是悲凉。权利真的会使一个人疯狂。 “娘,求你别说了,你求求二哥,也许他会放我们一条生路的。”朱环靖向晨婉吼道。他不想死,他怕。 “二弟,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娘让我做的。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朱环靖一个又一个的磕着头,鲜血直流也不敢停,仿佛这样朱环宇就能饶了他。 “靖儿,你在干嘛!快停下,我叫你停下,听到没!”晨婉知道今日是他们母子的死期,她不怕死,但想他们死的有尊严点。却只看到朱环靖一个劲的在那磕头,她像发了疯一样向他怒吼,但朱环靖却像什么也没听到般只顾着一个劲的磕头。 当大家都望着朱环靖注意力有些松懈时,晨婉娘娘挣脱压住她的士兵一把拔下他身上的佩剑一剑刺向了还在不停磕头的朱环靖。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在宫里的人就算没有亲眼目睹晨婉娘娘是多么骄纵三皇子也听闻过许多,但现在晨婉娘娘亲手执剑杀死了她最爱的三皇子,全部的人都觉着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气。 朱环靖不可思议的看着刺在身上的利剑,不敢相信那满身鲜红的鲜血竟是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晨婉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扑通一声跪下,慢慢的爬到朱环靖的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靖儿,别怕,娘呆会就来陪你。” “娘,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朱环靖已是满嘴满身的鲜血仍在垂死挣扎。 “傻瓜,你以为还有比这更轻松的死法吗,娘是在帮你,不用怕,马上就不痛了。”晨婉抱着她十月怀胎一手养大却死在她剑下的孩子两眼空洞,她慢慢的哄着朱环靖像她小时候哄他入睡一般,只是这次是等他断气之后双手覆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再把剑拔出刺向了自己的心脏。这世间一切的繁荣和虚无都与她没有关系了,她的世界渐渐模糊,抱着在她怀里的朱环靖渐渐滑落,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整个殿上鸦雀无声。从没人想过晨婉娘娘竟会亲手杀了三皇子,这样悲惨的一幕难免令人生了恻隐之心。而王余华看到这一幕,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对母子必须得死,他原本担心生性淡泊的二皇子对他们下不了手,现在他们自行了断倒好,还算是识时务之人。 “小羽,带太子下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司马羽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一动也不能动。眼前死的这两个人曾和自己一起住了三年的时间,虽然他们待他都不怎么好,但看他们死的如此凄惨也愣愣的缓不过神来。听到王余华一声命令猛然惊醒过来。想到自己尚且如此,不知朱环宇会如何。眼前死的虽是乱臣贼子但也是他的家人,三年相处的日子虽不愉快但也绝不会像看死了只阿猫阿狗那样无动于衷,何况他们死的如此凄惨。 “小宇,来跟我下去休息会。”司马羽扶着朱环宇慢慢的离开这里。 朱环宇半靠在司马羽的怀里,静静的依偎着他。他知道此刻只有司马羽最明白自己的心境,他也只想依靠他。 看着脸色苍白的朱环宇,司马羽道:“小宇,你先在这里休息会,我让他们去请御医来给你看下。” “羽哥哥,我没事,你陪我去看下父皇好吗。” 司马羽虽然有些担心,但知道朱环宇担心皇上,慢慢的把他扶了起来,陪着他走向皇上被软禁的地方。 晨婉娘娘虽处心积虑杀死了前任太子,又赶走了二皇子,任谁也知道她的阴谋诡计,但她却一心想要证明朱环靖要登上的皇位是皇帝亲传。她不允许有人说朱环靖是来位不正,定要得到皇帝亲传的诏书才甘心。都多亏得此,皇帝的命才一直被留着。只是留着的那条命也仅剩一口气罢了。 朱环宇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皇,心里空落落的,知道很快他也要失去父亲了。 因长期服用令人昏睡的药物,皇帝早已是昏昏沉沉连人都不太认的清。看着站在眼前的朱环宇,他的双眼依旧浑浊,不知道殿外已发生了滔天巨变。 “父皇,你认得孩儿吗。我是小宇,父皇。” 听着朱环宇一遍遍的呼唤,皇上也并没有清醒过来。 朱环宇虽与皇上并不亲厚,但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亦是悲伤不已。曾经在战场上指挥着万丈雄狮的父皇,曾经在朝堂上同大臣们斗智斗勇的父皇,如今却只落得连神智都不清的下场。 “我今晚想住在这,羽哥哥。” 司马羽本想劝他去别殿休息,但看皇上的样子恐也是时日无多,也就不再多说,只道“好,我去让人安排一下。” 第22章 听着窗外一片寂静,只是偶尔传来青蛙的叫声,看着躺在不远处的父皇,朱环宇觉着自己仿佛还是两个月前在父皇身边安心学习的孩子。只是晨婉娘娘和朱环靖凄厉的呼喊一直悠悠的飘荡在耳边,提醒着他今晚的血腥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世界。 朱环宇许久都不曾梦见母亲了。在朱环宇的印象中都曾见母亲真正笑过,她一直清清冷冷的,对他和父亲也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这样就不会同她以前所幻想过的美好世界彻底划清界限。也许一直到搬到紫金阁后,她才有了些许的后悔,听去收尸的太监说,紫熙娘娘死的时候手里一直握着二皇子的一件旧衣物不曾放手。而今晚她走进了他的梦中,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仿佛在赞许他的勇敢,她是那样亲切的对待他,朱环宇知道这是他内心深处希冀却从未发生的事情,所以他知道自己在梦中,但却沉沦其中不愿醒来。 直到听见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朱环宇猛地想起今夜自己睡在父皇的旁边,努力从梦中醒来睁眼一看,果见原本只是奄奄一息的父皇此刻异常清醒的看着他。朱环宇急忙奔到床边,握着景帝的手,眼中一瞬便蓄满了泪水。 “父皇,你等等,我去让羽哥哥叫御医来。” “小羽,不用了,我只是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景帝拉住要往外走的朱环宇,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小羽,我知道你一定会将那妇人绳之以法,我一直都在等着你。我的纵容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幸得你及时挽回,总算一切没有错的太多。等我死后,你把我同你母亲葬在一处,我们两人互相亏欠,我早已不怨她,希望她也能原谅我……”景帝说着说着有些意识模糊起来。朱环宇知道母亲的冷淡是父皇这辈子的一块心病。 “父皇,儿臣一定谨遵父皇吩咐。” “羽儿,你生性淡泊,我本无意让你被这皇位困扰。只是你大哥突然离世,你三弟性情残暴懦弱,四弟尚且年幼,只能让你担此重任,希望你能体谅。但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你需时时提醒自己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很多时候你都比你大哥做的好,父皇相信你。别哭,父皇能在临死前再见到你,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景帝伸手替朱环宇把眼泪擦干后缓缓放下就没在抬起来过。 景帝的葬礼办的十分隆重,朱环宇追封景熙娘娘为端静皇后并遵循景帝生前的遗愿把他们一起葬在皇陵中。 登基仪式简单而庄重,朱环宇站在高处仰望站在殿下对他俯首称臣的的大臣们,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马上就要开始了。 登上皇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行赏有功之人,肃清叛贼余党。司马羽、王余华、尚武、应立夫、尉池这五人居功至伟,全都加官进爵,风头一时无两。晨婉娘娘余党被杀的杀,抄的抄,发配的发配,余下一些藏的极深未被发现的零星势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朱环宇正愁身边没有能够信任的心腹之人时,司马羽告诉他,他们找到卫景了。 这个卫景在大牢里被关押了将近一个月,后来不知用什么通天的本事竟让他逃了出去。逃出去后一直躲躲藏藏生活在鱼龙混杂的三教九流之地。忽听得二皇子领兵杀了晨婉娘娘夺回太子之位,不日景帝驾崩,二皇子登基,激动的眼泪鼻涕直流。奔去宫外嚷着要见皇上,被看守士兵好一顿训斥。卫景被骂的清醒了,想到自己真是昏了头,竟这样就想见到皇上。后想到司马羽应认得自己,跑去司马府门口等了五天五夜,终于在他觉着自己就被饿死冻死的时候看到司马羽缓缓归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司马羽的马前。就在他被踹了好几脚后,司马羽终于听出他的声音,下马查看,认出了他。 朱环宇看见卫景激动异常,他以为卫景早已魂归西天,不曾想竟然还能见到他,也亏得他以前在宫中挣扎求生时练出的一套圆滑处事的本领。有他在身边,朱环宇觉着安心多了。 卫景更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能当上皇帝身边的太监。以前跟在端静皇后身边时觉着自己这辈子已是够幸运,虽然端静皇后不得宠,但比在宫外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比起来还是好太多。后来二皇子出逃,他被关进大牢,总算凭着在宫中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各种关系得以出逃但却又回到了最开始没进宫时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本想着自己的命大概就是这样了,却否极泰来,自己从小伺候的二皇子当上了皇帝,而现在自己成为了宦官里官位最高之人,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定一辈子对二皇子效忠来报答他的恩情。 一切尘埃落定后,朱环宇就打算派人去取霍金田的人头。只是他当时同意叛变归顺匈奴,定是得到了匈奴国王的许诺。具体许诺什么没有人知道,但世间之事无非一个“利”字。若自己能够用比霍金田有利益的多的东西跟匈奴国王交换,把他换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当下让卫景去召见王余华。 “朕打算让你去一趟匈奴,匈奴之患一直困扰着北部境边,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次朕让你去跟匈奴人讲和。听说匈奴的太子是个明事理之人,朕上次见他的确是个守信之人,若你能去说服他同意我们的和议,自是能事半功倍。”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成全 作者:熊本先生 第4节 王余华默默的听着朱环宇的话,内心很是高兴。他知道就算有着司马荣这样的大将也只是能和匈奴人打个平手,现在司马荣已死,若匈奴拼死一战,他们是绝无胜算可言。他本也想过一段时间跟皇上提出和议之事,没想到皇上竟比他考虑的还早。当下振奋的应道:“下官定不负皇上使命。” “还有一件事情切记,就是一定把霍金田给我活着带回来。” 王余华当下有些疑惑,但也没敢多问,直接领命退下了。 因为朱环宇的全力支持,王余华带着大大小小数百事物,领着浩浩荡荡百余人携着朱环宇的诏书从京城出发前往匈奴。 当下朝廷对此事分为两派,赞成的一方认为此举能保得北边边境人民生活的安定,也能为以后开创太平盛世打下基础。反对者则认为此举是向匈奴示弱,我国兵力强盛,定要打到他们趴下才是,这样求和算是什么本事。 朱环宇此举很重要的原因是要把霍金田抓回来,但和议之事也一直是他父皇想做却一直没能完成之事,所以他并不在乎大臣对此事的态度,他们觉得对或者错此事都非办不可。但他还是很想知道司马羽的看法。 “羽哥哥,你对和议之事有何想说的吗。” 虽然朱环宇一直坚持在没人的时候还是叫他羽哥哥,但司马羽也一直没能习惯。只是怎么说朱环宇都不听,他也只能由着他去。 “禀告皇上,微臣支持皇上此举。战争给边境人民带来的伤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永远都无法体会。微臣小的时候时常听家父说起那些惨绝人寰的战事。家父虽身为武将,但他说此生若能看到国家太平才是他最幸福的事情。所以,微臣绝对全力支持皇上这次的决定。” “羽哥哥,现在只有卫景一个人在,你不用这样左一句皇上右一句皇上的,按我们以前那样就好。” “禀皇上,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微臣怎可直呼您的名讳,于礼不符。” 朱环宇看着司马羽毕恭毕敬的样子觉着他们生分了许多,他并不想要这样,但他怎么说司马羽也不听,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但和议之事能得到他的认同朱环宇还是很高兴,眼下就等着看王余华的本事了。 第23章 王余华办事的确很有效率,只短短半月就已有回音。朱环宇拆开他的回函细看后当下紧皱眉头。 当下司马羽正好在宫中,问道:“不知王丞相此行有什么收获没。” 朱环宇看着司马羽道:“匈奴国王已同意我们和议的提议,只是附加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匈奴国王要我们把和悦公主嫁给他们的太子以表我们和议的诚意。”朱环宇看着司马羽,心下很是忐忑。 和悦公主算算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已到可以及笄出嫁的年纪。只是比起自己,司马羽怕是对她感情更深些。当年他搬进长乐殿后,司马羽不久后就住到了容妃娘娘处,同和悦公主相处的仿若兄妹一般。若此次和悦公主要嫁往匈奴,除了容妃娘娘外,最舍不得应是司马羽。 只见司马羽听后面色凝重,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羽哥哥……”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宇。”司马羽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经意间竟叫起朱环宇的小名来了。 朱环宇一听心下更是不忍,对着司马羽道:“一定有别的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出别的办法的,你放心吧,羽哥哥。” 司马羽听着朱环宇的保证也并没有安心多少。他知道凭王余华的能力若还有别的办法可行定不会把此事回禀给皇上,这恐怕是最后一步棋了。 当晚司马羽来到以前经常和和悦公主一起玩耍的望月楼,和悦公主今天也在这,看到是他跑了过来,开心的道:“羽哥哥好久没来看我了。” “公主最近过的可好。” “恩,挺好的,就是没人陪我玩,无聊了些,羽哥哥你什么时候能跟以前一样陪我玩呀。” 看着天真无邪的和悦公主,想着也许以后再看不见这样纯粹的笑容,难过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羽哥哥,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给我听。”和悦公主心思单纯,待人和善,经常为别人着想,大家都很喜欢她,以前就连晨婉娘娘也对她爱护有加。本以为皇上会为她找个配的上她的驸马,幸福快乐的在宫中过一辈子,从不曾想过她要远嫁他方,还是那民风彪悍的匈奴大地,别说她自己,司马羽也无法接受。 “没什么,待我这两天忙完,带你出宫中玩一天可好。”司马羽说完,拨了拨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对她真如亲妹妹一样疼爱有加。 “真的吗,羽哥哥,太好了,太好了。”和悦公主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她都不知自己多久没去宫外玩过了,忽又想到朱环宇,叹口气道:“可是皇兄能同意吗。” “皇上那边我去说,你放心吧。” “羽哥哥,你最好了。”和悦公主开心极了。她知道皇兄为人一向冷淡,对她也是冷冷的不善言辞,但司马羽说的话向来十分管用,不由的放下心来,开始想着两天后要怎样去玩个够。 “我不嫁,我不嫁。”朱环宇正和司马羽在书房内商量事情,忽听的和悦公主的脚步声,然后就看到她慌乱的冲进房内急急的嚷道。 朱环宇皱了一下眉道:“谁告诉你的。” “就……就是……听别人说的。”和悦公主看到朱环宇清冷的眼神后刚刚的冲动霎时间泄了气。又看到站在旁边的司马羽倒恢复了些勇气轻轻的道:“皇兄,我不想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那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不想去……”说着说着泪眼朦胧哽咽了起来。 司马羽看着朱环宇淡淡的没想要说什么,忙上前道:“公主,你先不要着急,我和皇上正在想办法。” “羽哥哥,你帮我想想办法,那个人我连见都没见过,我怎么能嫁给他呢。”看着温柔的司马羽和悦公主更是觉着委屈,哀哀的道。 “女子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已经驾崩,你的婚姻之事自是由我说了算。”朱环宇皱了皱眉头道。 “羽哥哥……”和悦公主跟谁都亲近,唯独和这个二哥似是总隔着一层纱一样。她也从来没敢跟他撒娇过,现在只是仗着司马羽在身边才任性了些,听得朱环宇这样说微微有些害怕起来,难道他们已经做了决定了吗。 “皇上,你别吓唬公主,我们不是正在想办法吗。”司马羽知道朱环宇也喜欢这个妹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 和悦公主看朱环宇听了司马羽的话后便扁了扁嘴没再说话,知道自己说服朱环宇还不如说服司马羽来的比较快。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卫景禀道:“启禀皇上,王丞相刚刚回朝,现在正在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司马将军你带小月先下去吧。” “是,皇上。”看着司马羽边走边哄着和悦公主,心下有些烦闷,不知道这次王余华带回来的消息能不能让他不要做一个让妹妹讨厌的坏哥哥。 “怎么样了。”朱环宇问道。 “启奏皇上,匈奴大王不肯让步。若我们不同意和亲,他们也不同意和议。不过据微臣这些天在匈奴的观察,那匈奴太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有自己明确的主张,倒是难得能与公主一配的人选。”王余华在匈奴的这些日子更是深深的觉察到这个匈奴太子对他们的威胁。现任匈奴大王勇猛有余但智谋不足,而这个太子却是有勇有谋,也识大体同意和亲的要求。若皇上选择拒绝他们的要求,以后待这名太子登上皇位后,匈奴就更是难以对付了。 “这个太子朕也是见过一回,再听你这么说,配小月倒确实是不错。只是小月自己不喜欢。” “禀皇上,匈奴太子知皇上有这样的疑虑,同微臣商量不以匈奴太子的身份和微臣一起进京,望和悦公主见能真心实意喜欢上他。” “噢,还有这样的事情。”朱环宇一听觉着这个匈奴王子很是特别,他倒是很想再见见这个人了。 “对了,朕让把人带回来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禀皇上,罪臣已压至地牢中关押。随时听候皇上的发落。” “好,现在就带朕去见见这个人。”朱环宇恨恨的说道。 王余华微微瑟缩了一下,他第一次感到空气中凝重的杀意,这是他认识朱环宇来第一次感到他发出这样的寒意。 第24章 朱环宇看到霍金田时他抖的像风中的落叶一样,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极端恐惧。那些背德丧伦之人往往格外的懦弱,他们只会欺负弱小,在比他们更强大的势力面前谄媚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看见霍金田那恐惧的双眼,朱环宇满是恨意,对他只有杀之而后快,但却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就死去。 “皇上,皇上饶命,小的实是迫不得已才做出此等卑贱下作之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皇上饶了小的这条贱命。” 朱环宇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不断向他求饶之人,几个月前还是在战场上指挥作战的大将军,因为一次错误的选择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迫不得已,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如何迫不得已。”朱环宇看着他淡淡的道。 “禀皇上,小的曾不小心害死了一名士兵,司马将军知道后说要等战事结束后向小的问罪,小的害怕,害怕会死……”看着朱环宇静的犹如死水一般的眼神,霍金田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知道眼前这个皇朝的统治者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来人呀,先让他享用第一种酷刑,然后再是第二种,直到问出真相为止。但是记住给我留住他的命。”朱环宇说完,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只是那平淡无波的口气却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是,皇上。”地牢的两名看守异常激动的答道,他们从未想过皇上会有亲自来到地牢吩咐他们命令的一天,他们定要让眼前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余华跟在朱环宇后面,走出了很远仿佛还能听到霍金田凄厉的喊声。他知道霍金田背叛司马将军设计将他和去符鬼坡的大部分士兵杀死,罪该万死。但皇上对他的怨恨似乎超出了这种感情,他那双冷冰冰的双眼让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这是朱环宇第二次见到乌子谷,他一副汉人的打扮,和上次在符鬼坡见到的时候大相径庭。此时的他少了一份戾气,多了一份闲适,做汉人打扮倒也是名翩翩佳公子。举止间也是落落大方进退皆宜,想到小月应会喜欢上这样的男子,颇有几分放下心来。 乌子谷对司马荣十分敬佩也连着对汉人有了几分好感。他知道汉人有许多值得他们匈奴学习的地方,因此相较于一直打打杀杀,他更偏向同汉人和平相处。在他的父亲看来和亲是使双方互相信任的唯一方法,他虽不赞成却也知道这终究是最稳妥的办法。只是知道委屈了和悦公主,因此此番前来是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取得她的信任和谅解。他们本是皇室之人,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他自是明白之人,希望和悦公主也能明白。 朱环宇约定第二天晚间同和悦公主见面,但并不道破他的身份,不希望第一次见面就让和悦公主对他心存芥蒂之心。 乌子谷在战场上面对几万敌军仍能镇定自若,此刻却是颇为紧张。朱环宇暗暗好笑面上却装作一点都看不出来的样子同他在凉亭下饮酒赏月。 当司马羽带着和悦公主出现时,朱环宇暗夸司马羽思虑周全。只见平常上蹿下跳没个正经模样的和悦公主此刻穿着一袭宛如仙子一般的美丽衣裳,衬着精致妆容的雪白脸蛋,如出水芙蓉般在月光之下款款走来。不光乌子谷看呆了,就连他这个二哥也没看过她这副模样,没想到眨眼间那个老是跟在司马羽身后的小女孩已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了。 “参见皇上。” “起来吧,今夜没有别的人,你们就不要多礼了。” 和悦公主起身坐下后用眼神示意司马羽问这是什么情况。司马羽下午来找她时只说皇上今晚要介绍位重要的客人给她让她好好打扮。她本以为是像平常宴会那样,却不曾想只有她、司马羽、二哥、卫景和那位重要的客人五个人。 还没等司马羽用眼神回复她,朱环宇先开口道:“小月,这是二哥的朋友乌子谷,你不是想学射箭吗,乌子谷箭术高超,你有不懂的可以请教他。” “真的吗。”和悦公主看看朱环宇又看看司马羽,心道以前跟二哥说要学射箭的时候他极力反对说女子学什么射箭之术,后来她也没敢再提,不知道今日怎么开窍了。 “能教公主是在下的荣幸。”乌子谷看着和悦公主匆匆的说道。 和悦公主今晚第一次看向坐在她对面之人。只见他满头大汗愣愣的盯着自己看,不禁脸红了一下忙把脸转开。 “小羽先敬乌子先生一杯,谢你当日的不杀之恩。” “惭愧,惭愧,若不是在下的疏忽,司马荣将军也不会这样枉死,在下自罚一杯。” 二人你来我往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 “小羽早听闻乌子谷先生武艺高超,不知今晚能否领教一番。” 乌子谷为人豪爽,二话不说放下酒杯同司马羽比划了起来。二人皆是武艺超群之人,进退间收放自如,点到为止,以其说是切磋倒不如说是场表演。 只见二人在月光下仿若舞者翩翩起舞一般,把和悦公主和朱环宇都看呆了。朱环宇以前虽经常和司马羽练功切磋,但他偷懒居多,司马羽也由着他去。因此他从没见过司马羽完整的练过一套功夫,也不知功夫竟能耍的这样淡定从容,优雅自如,和乌子谷的交相配合下真如画中人一般,让人有恍惚之感。 直到他们结束落身坐下,朱环宇与和悦公主二人都呆呆的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卫景狠狠的咳了一声,才把他们兄妹二人惊醒。 “练的好,练的好。”朱环宇连声鼓掌赞道。 “多谢皇上夸奖,不知和悦公主以为如何。”乌子谷盯着和悦公主问道。 “挺……挺好的。”和悦公主觉着自己双颊红红的,眼神飘乎乎的都不知要放在哪里。 朱环宇看到平时落落大方的小月不知今天晚上怎么变得扭扭捏捏起来,正要出口训斥,却被司马羽一个眼神制止了,暗道他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在席间,都是司马羽和乌子谷的声音,朱环宇偶尔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大多数是沉默的听着他们说。而平常叽叽喳喳的和悦公主今日反常的没说几句话。 最后是司马羽见天色已晚,说自己还有事同皇上商量,让乌子谷替自己先行送和悦公主回去。 乌子谷起身告退,和悦公主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着。待终于没看到他们的身影后,朱环宇皱了皱眉道:“小月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了起来。” “皇上你放心吧,和亲这事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司马羽悠悠的说道。虽然很高兴和悦公主能喜欢乌子羽,但想到她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还是难免惆怅,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杯下肚。 “好了,你别喝了,今晚喝了不少了。”朱环宇走过去拿下他的酒杯劝道。 “恩,不喝了,皇上,属下告退。”说着想要站起来却一个不留神跌到朱环宇的怀抱里。 司马羽觉着自己喝的不多,却不知为何这样昏昏沉沉,想着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再这样靠着朱环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听见朱环宇道:“别乱动了,我送你回去。” 听完这句话后,司马羽感觉意识渐渐抽离了自己,慢慢的睡了过去。 “皇上,你歇着,我去找人把司马将军送回府上。” “不用了,今天让他去我殿里休息吧,你吩咐下去明天早上煮碗醒酒汤来。” 卫景觉着这样不妥,但听到朱环宇不容商量的口气后也不便再说什么,只道了声“奴才遵命。”跟在朱环宇身后看着他慢慢的把司马羽扶回长乐殿。 司马羽第二天醒来时觉着头痛欲裂,扶着头慢慢的靠了起来,发现天已大亮,忙大喊了声:“福叔。”没听见回应,睁开眼四顾望了望,看到的都是陌生的东西,直到看到朱环宇的玉佩在旁边的桌子上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吓得一个激灵忙爬起来。 起的太猛又还有些头晕没能把握住平衡,叮叮咚咚,把东西撞了一地。忙蹲下身去捡那些东西时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的果然是朱环宇,心道:“这下糟了。” “谁让你捡这些东西的,快起来。”朱环宇喝道。 司马羽吓的结结巴巴的道:“皇上,我……我不是故意……”还没说完就被朱环宇一把抓起按到床上坐好,摸了摸他的头道:“现在不烫了,昨天晚上好像有点发烧了,不知是不是晚上在外面太凉的缘故。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我让他们送了午膳过来,等下就拿来了。这些就留给下人去捡吧。” 司马羽咕嘟咕嘟的喝下了那晚醒酒汤忽的想起问道:“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我刚刚下完早朝回来。” “什么!”司马羽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又被朱环宇一把压下道:“现在早朝都结束了,你要去哪里,陪我吃完午膳再走吧。” “皇上,早上上早朝的时候怎么不叫醒我。”司马羽懊恼道。 “你睡的那么沉,我怎么叫的醒你。别懊恼了,今天早上没什么事,不过都是些老生常谈罢了。”朱环宇看着司马羽懊恼的样子嘴角都堆满了笑意。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听到卫景道:“皇上,午膳送来了。” “来吃吧,要干活也要吃饱了再干。”朱环宇拉着司马羽坐到饭桌前。 卫景还是第一次看皇上这么积极的想要吃午膳,平常都是自己劝了半天皇上才放下折子或者书本匆匆的扒几口,真把他给急死了。今天皇上的胃口很好,一直跟司马将军有说有笑,看着司马将军蓬头垢面的样子直笑。卫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第25章 和悦公主告诉朱环宇自己愿意嫁给匈奴王子时,朱环宇没有太大的意外。乌子羽本就是个让人惺惺相惜的对手,若这个对手能够化敌为友自是再好不过了。但朱环宇没想过和悦公主要离开的时候自己会那么难过。他向来和这个妹妹并不亲厚,但想着她远嫁匈奴离开皇宫下次见面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了,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和悦公主牵着容妃娘娘的手哭的成了个泪人。可纵然有再多的不舍,再多的遗憾,她现在也必须跟着乌子羽去她从未去过的地方,见从未见过的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只是放心不下容妃娘娘。 “皇兄,你能答应我好好照顾我娘么。” “朕答应你,你放心去吧。”朱环宇看着泪眼婆娑的和悦公主,不禁伸出手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和悦公主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跟他做最后的道别后,骑上马缓缓的离开了京城。 朱环宇看见司马羽比他这个哥哥还不舍,呆呆的望着和悦公主离开的方向。 “司马将军,我们回去吧。” 司马羽听见朱环宇的话愣愣的回了神跟在朱环宇身后走回殿内。 “皇上,你说和悦公主会幸福吗。” “乌子羽是个好人,他会善待小月的。” “真怀念以前同和悦公主一起生活的日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长成大姑娘出嫁了。”司马羽心下感慨良多,他没有妹妹一直把和悦公主当做妹妹般照顾,如今妹妹远嫁他方叫他如何不伤心。 “那司马将军怀念以前我们一起相处的日子吗。”朱环宇突然问道。 司马羽一时没晃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朱环宇问道:“司马将军不会离开朕吧,你会一直陪着朕对吗。” 司马羽不知为何朱环宇会突然这样问,忙回到:“臣自当一生侍奉在皇上身边,皇上何出此言呢。” “没什么,你记住你自己今天说的话就好,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微臣告退。” 朱环宇看着慢慢向外走的司马羽有点害怕,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轮到司马羽。 天牢里的李万和王河诚惶诚恐的等着朱环宇的到来。他们禀报王大人说已经从霍金田嘴里问出话来的时候不曾想过皇上会亲自到天牢来问他们话。他们看着缓缓向他们走来的皇上,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哪里。 朱环宇走进天牢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烧焦味。看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霍金田,已经完全不成个人样,脸上、身上的皮肉已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他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李万和王河,两人都吓得一哆嗦,深恐自己做的过了。 “问出些什么了。”朱环宇问道。 “启禀皇上,小人把逆贼招供的都写下来了,请皇上过目。” 朱环宇接过写满文字的宣纸,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不少,但霍金华叛变的主要原因竟只是因为他觉着司马荣偏袒蒙天华。一件件小事积累起来的怨气造成了后面的悲剧。没有什么国仇家恨,有的只是个人的满腔怨气罢了,而这满腔的怨气杀死了包括司马荣在内的三千人。朱环宇不明白,只是这样简单的理由就让他下得了这样的狠心。看着眼前这个皮肤已不断溃烂,意识都不清醒的人,朱环宇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司马羽就因为这样的人失去了父亲,他只恨没有早些抓到这个人让他多受些折磨。 “把他收拾干净,过两天我会带人来看他。”朱环宇说完恨恨的走了出去。 “是,小人遵命。”李万和王河哆哆嗦嗦的答道。 “皇上。”荣将军看到眼前之人是皇上时,忙跪下道。众人一听皇上来了,都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给皇上请安。大家知道司马将军受皇上器重却也没想到皇上竟会亲自来司马将军是生辰宴会。 “都起来吧,今日是司马将军的生辰,他才是主人,你们继续吧。” “皇上你怎么来了。”司马羽这才从内里匆匆赶出来给朱环宇请安,看到一身轻便装束的朱环宇奇道。 “只是想过来看看,不欢迎吗。”朱环宇看着司马羽惊异的眼神颇感气闷。他可是花了很大周折才从宫里出来,本想给司马羽个惊喜,此刻看来是惊吓多于惊喜了。 “皇上大驾光临,鄙府不胜荣幸,羽儿,怎么一直在门口站着,快恭迎皇上进府才是。”西子夫人看到朱环宇很是一惊,她知皇上素来器重羽儿,却不曾想到只是一个庆祝羽儿生辰的小小宴会竟会让他亲自前来。 大家看着突然造访的皇上很是惶恐,不知皇上是真的来给司马羽道贺的还是另有所想。一时间本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大厅竟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到。 朱环宇看大家面面相觑的样子,觉着有点好笑,知是自己扫了大家的兴,但也知道这些人今晚在这除了溜须拍马也干不了别的什么事,淡淡的道:“要是累了的话,就都回去吧。” 众人一听皇上开口如得大赦一般忙纷纷向朱环宇请安顺便跟司马羽告辞。只一会儿功夫,本人满为患的大厅已是空空荡荡。西子夫人知皇上该是有话同羽儿说也跪安下去了。偌大的厅里仅剩他们二人了。 司马羽看着人去楼空的大厅和杯盘狼藉的桌子,仿佛刚才的热闹是自己的一场幻觉。不禁好笑的看了看朱环宇。 “皇上,你可把我的全部客人给吓走了,本还想和他们不醉不归的,如今倒好,一个人也没有了。” “羽哥哥,那今晚我陪你不醉不归可好。” “那自是好,微臣恭敬不如从命。”说完拿起桌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朱环宇看司马羽心情极好,想着那事迟些告诉司马羽也无妨,便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像当时朱环宇住在那间破草屋时一样,开怀畅饮,谈天论地,只是心境和地位较当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羽哥哥,你叫我小宇可好。” 司马羽保持着最后的清醒,终究不敢僭越,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没能叫出口。 朱环宇也不勉强他“羽哥哥,我最近时常想起我们那时在山林里住的那一晚,什么时候你再陪我去看看那边好不好。” 司马羽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了操持各种国事十分辛劳,只道他是有些使小孩子性子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罢了。他对那些逃亡的日子心有余悸,那些再美丽的风景对他来说也像一场噩梦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怀念当时那些日子,但也不愿拂了朱环宇的意“好,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羽哥哥,我今天来是有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可我看你两手空空,可没带什么礼物来。”司马羽已经有些微醉,不似平常那样拘谨,渐渐会同朱环宇开起玩笑来了。 “恩,一份大礼,两手拿不了,待会带你去看。” “好,待会去看。”司马羽喝着喝着眼神有些迷离,微微犯起困来了。 “羽哥哥,你困了就先睡会,我迟些叫你。” 司马羽看着朱环宇的脸越变越模糊,慢慢的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第26章 司马羽摸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睁眼一看吓得睡意全无直蹦了起来,他没看错的话,这里是皇上的寝宫长乐殿,而自己现在正睡在皇上的床上,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自己昨晚本只是想小憩一下,没想到一睡下就意识全无,此刻就算想破了头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来这的。按理说昨夜在自己的府里,就是醉的不省人事也应该是躺在自己床上,怎么跑到皇上这来了。每次喝酒都出事,以后可得管紧了自己这张嘴。还在想着的时候,朱环宇走了进来,司马羽忙起身下床。 “羽哥哥,你醒啦,头会痛吗。” “皇上,微臣没事,只是昨夜明明在司马府,怎么竟会跑到长乐殿来了。” “没什么,是我让他们把你送进来的。不是说要给你个礼物吗,这里去看方便些。”朱环宇淡淡的说着,仿佛长乐殿跟农家小院一样。 司马羽记起昨夜朱环宇说要送他一件礼物,却不知是何物。 “醒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吧。”司马羽虽有疑问但也不便多问,慢慢的跟在朱环宇身后去看他的礼物。 司马羽看朱环宇仅带了卫景一个人在身边,本想提醒皇上这样恐怕不妥,见卫景摇了摇头示意他跟上,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司马羽越走越觉着有些不对头,皇上此刻走的方向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是刑部关押重要犯人的大狱。是什么犯人还要皇上亲自带自己去看。带着重重的疑问,穿过重重的机关,直到见到霍金田的那一刻,司马羽才明白朱环宇为什么一个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宁,原来他是想带自己来见这个害死自己父亲的人。 虽然眼前这个奄奄一息、体无完肤的人同自己印象里的霍金田已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但司马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告诉自己就算这个人化作灰也一定要把他找到为惨死的父亲报仇。他本以为就算霍金田死一百遍一千遍也不足以消解自己心中绝望的恨意,可如今看到在眼前完全不成一个人样苟延残喘的霍金田,司马羽的心中并没用多少报仇的快感,而是无限的哀伤。他知道就算霍金田受再多的刑吃再多的苦父亲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霍金田曾经是父亲手下最信赖的部下,他也曾对年少的自己悉心教导,司马羽不明白为何他就突然生了异心,那些荣华富贵真的就比他跟父亲二十年的友情重要那么多吗。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司马羽摇着仅剩下一口气的霍金田哽咽的问道。 霍金华缓缓的慢慢的睁开了眼,当看到眼前之人是司马羽时,眼中顿时有了一丝小小的光亮,嘴里嘶嘶的不断发出声音。 司马羽把耳朵凑上去听到霍金田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杀了我,杀了我”。 朱环宇走上前来把司马羽从霍金田身边拉开,递给了他一张纸“羽哥哥,前因后果他们已经问出来了,不要让他弄脏了你的衣服。” 司马羽接过朱环宇手中的罪状,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从头看到尾。他虽不抱多少幻想但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可以看到霍金田对父亲痛下杀手是迫不得已被逼的。但没有,没有人逼过他,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知道父亲为人小心谨慎,正面攻击就算取得胜利也是伤亡惨重,所以他以退为进,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给大家致命一击。本以为会看到什么深仇大恨,然而没有。霍金华杀了这么多人,一切都只是因为他觉着司马荣不公平。 人人都知道霍金田和蒙天华是司马荣手下两员得力干将。然而霍金田认为司马荣事事都偏袒蒙天华,本应是他的奖赏却要他们二人瓜分。本应是蒙天华一个人的过错却要他们一起承担。蒙天华犯了错,司马荣会跑去跟皇上求情。而他犯了错,司马荣不但不去替他求情,还关了他七天七夜。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小事积累在心头,终于在匈奴诱他叛变时彻底爆发。 而只是因为这样的小事,竟断送了司马荣的生命。司马羽看到此,不禁放声大笑,他从不曾想到杀死父亲的只是那些小的不能再小的琐碎事情。如果父亲知道霍金田竟是因为这些事情记恨他,想来也会跟自己一样大笑一场。 朱环宇看到司马羽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却还不断的笑着,那样凄惨的笑声让听者都为之落泪。 “羽哥哥,别笑了,想哭就哭出来,你不要这样。”朱环宇慢慢的把司马羽揽进自己怀里,轻轻的拍打着他。终于,那刺耳的笑声变成了压抑的哭声。司马羽仿佛要把永世的伤痛都倾泻而出一般,哭的肝肠寸断。朱环宇紧紧的抱着他陪他一起哭,他们像两个孩子一般相拥而泣。 司马羽哭了很久,待到自己回过一点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朱环宇的怀里。此刻的他精疲力尽,他贪念这温暖的怀抱,就这样依着朱环宇直到看到霍金田绝望的看着自己。 “皇上,杀了他吧。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司马羽悲伤的闭上了双眼。他知道父亲也一定不希望他一直为仇恨所控制,放下才是最难的。 司马羽未曾想过自己看到霍金田死的时候竟会是悲伤的。霍金田生前最后的时刻想必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他的死解脱了他自己,也带走了司马羽心中浓浓的恨意。看着霍金田的尸体司马羽只觉着深切的悲凉,为父亲,为霍金田,也为他自己。 司马羽知朱环宇定是感谢自己在他在外流亡时一心一意的照顾,把远在万里之外的霍金田给抓了回来,自己真是无以为报,唯有更加对国效忠,对朝廷尽犬马之力才是。 第27章 听到匈奴因大王去世,二皇子残暴不仁暗中夺走了太子乌子谷的王位,把匈奴同大汉的和亲视为无用之约,变本加厉对边境地区进行进攻,边境百姓但凡有能力的纷纷内迁,留下一些本就穷苦的百姓愈加的水深火热。而因着司马将军的去世,士兵士气低迷,屡屡吃败仗,乌子胡登上皇位以来大汉已失了两座城池。 司马羽决意主动请缨领兵至塞外击退匈奴替乌子谷讨回公道。本以为朱环宇会毫不犹豫的同意此事,他们都是吃过匈奴苦头的人,对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百姓更能感同身受才是,而望眼整个朝廷,除了他还有谁会是更适合的人选呢。他是司马荣的儿子,对司马荣原本的部下有一定的号召力,且他得司马荣亲传,加之自己刻苦努力,对排兵布阵之事也颇有见地,就算在实战经验上还欠缺一二,但有蒙天华在旁提点应也没多大问题。连大臣们都十分赞成这次司马羽的出兵,单只有皇上一个人极力反对。 “说了不行,你们是不是聋了,还要朕再说几遍。” 自从皇上登基后,大家都从未见皇上发怒成这样,都吓得纷纷噤声,一个字也不敢再提。唯有司马羽还不怕死的继续说道:“皇上,匈奴二皇子狼子野心,若不能给他们致命一击,他们只道我们怕了他们,一定会更加猖狂,绝不能让此事发生,请皇上三思。” “你……”朱环宇气的火直往上冒,他以为自己这样同所有朝堂上的官员做对是为了谁。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绝不会让司马羽冒这个险的。 “好,朕想请问司马将军,何以你能保证你这次领兵出征一定会赢得胜仗。” “禀皇上,微臣自当竭尽所能,定不负皇上及各位大臣的期望……” “够了!此事无须再议。退朝。”朱环宇说完拂袖而去。 群臣直到看不见朱环宇才松了一口气,每个人都被刚才司马羽的问话吓得冷汗直冒。皇上看似外表温和,实则外柔内刚,这样大动肝火还是第一次,实则没必要再在老虎头上拔毛。只是大家也知皇上素来极其信任司马羽,不知这次为什么这样声色俱厉的否定这个在大家看来都可行的计划。 “司马将军,皇上一向听您的劝,您找个机会再跟皇上说说。此事不宜久拖,若放任匈奴不管,置边境百姓何地,置朝廷威严何在。”已至古稀之年,侍奉过三位帝王的左丞相王汉同司马羽说道。 “左丞相尽管放心,在下定会尽快说服皇上。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待皇上气消了之后在下定第一时间向皇上再次阐明此间的厉害关系。”司马羽对这位老丞相很是尊重,见他嘱托起自己来,更是坚定了带兵出征的决心。 “那就好。”王汉拍了拍司马羽的肩膀慢慢走出了大殿。他知现在的皇上若决意好的事情谁都劝不动他,唯有这个司马羽还有几分可能说服他。 “皇上,司马将军在外恭候多时了,还让他站在外面么。”卫景知皇上心下不忍只是不愿宣诸于口,只好冒着被骂的危险再来问一遍。 “他爱站多久就站多久,最好待会下大雨淋到生了大病就不会一心想着要去塞外了。”朱环宇气的根本不想理他,本以为在大殿那样说过之后,他应会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不曾想他到长乐殿屁股还没坐热,卫景就来说司马羽又来求见了。 “他还没走吗。”朱环宇想着司马羽一直站在外面午饭晚饭都没吃就烦得什么都看不下去。 “是,皇上,司马将军还在外头候着呢。”卫景一听到朱环宇问话,马上恭敬的答道。 “让他进来吧。”朱环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斗不过司马羽,还是趁早放弃吧。 “皇上,司马将军来了。” “恩,你先下去吧。” 司马羽看到殿里只剩下他和皇上两个人,马上说道:“皇上,关于攻打匈奴一事……” “过来陪我下盘棋吧。” 司马羽虽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知皇上暂时不想听此事,只好待下棋时再跟皇上提起。 二人下了将近三个时辰,司马羽始终没找到机会跟朱环宇说攻打匈奴一事。每当司马羽想要说起时,朱环宇总以棋局上的各种问题截住司马羽的话,被朱环宇这样说着说着,司马羽的心思也渐渐落在棋局之上。 因着司马羽在棋艺上还较朱环宇略逊一筹,而朱环宇本就不喜别人让他,所以司马羽只得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和朱环宇打个平手。二人你来我往,谁都不肯罢手,待卫景来提醒之时已是深夜之时。 司马羽想着事情还没同朱环宇说,不想就这样匆匆告辞,但夜已深,朱环宇要休息,自己再留在这又恐不妥。自当两难之际,听朱环宇道:“羽哥哥,今晚就住这吧,明早一早还要上朝,若来来回回折腾,恐也在府上休息不了多久。卫景,把柴火添旺点,羽哥哥怕冷。” 司马羽本觉不合适,但想着左丞相的嘱托,勉强答应了下来。以前虽经常同朱环宇睡在同一张床上,但现今朱环宇已贵为皇上,前两次躺在长乐殿皇上的塌上是自己意识不清醒时,现在再和朱环宇睡同一张床可是万万不可。 “皇上,让卫公公给微臣准备一床褥子,微臣在旁边躺下就好。” “不行,你那么怕冷,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行,快上来吧,都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但不论朱环宇如何劝说司马羽只是不肯,执意要睡在床下。朱环宇被他弄的没辙只好叫卫景过来:“你去拿一床大褥子来,羽哥哥说要睡在床下,那我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司马羽和卫景一听都是一惊。卫景用眼神哀求着司马羽,让他帮忙劝劝皇上。司马羽左右为难,还在踌躇之际,被朱环宇一拉整个人跌倒在床上。卫景见状忙熄灯退了出去。 “别动了,再动就都别睡了。”朱环宇压住还想爬起来的司马羽帮他把被子盖上。 “皇上,这……”司马羽还想再说什么,朱环宇用八爪鱼的姿势把他缠了个遍想动也动不了,只好作罢,乖乖的躺了下来。 “皇上,微臣……” “羽哥哥,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你就叫我小宇好不好。” 司马羽听着朱环宇撒娇的声音仿佛觉着两个人回到了那时相依为命的日子,想到朱环宇虽贵为皇上但也只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身边除了自己一个朋友也没有,虽知不妥还是叫了声小宇。 “你再多说几遍,我想多听听。” “小宇,关于今日早朝之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匈奴之患不可不除,且和悦公主此刻被他们软禁着恐受了多少苦。朝内铲除异党之事已有成效,此时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 朱环宇听到司马羽又说起此事真是气结。他知司马羽来找他是为了此事,一再的阻扰他不让他说,最终还是逃不过。 “知道了,都依你,睡吧。”朱环宇深深的叹了口气,拢了拢司马羽的头发,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不见似地的更加紧紧的抱住了他安心的睡了起来。 司马羽听着朱环宇的回答倒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起来。还以为又要大费口舌才能说服朱环宇,可他刚才是一下就答应了吗。还想再向朱环宇确认一下,但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想必是真的累了睡着了,只好作罢,想着明天一早起床之时再问个究竟。 第28章 “卫公公,皇上呢。”司马羽睁开眼睛时没看到朱环宇,倒看到卫景毕恭毕敬的站在身边。 “禀司马将军,皇上召见王丞相去了,他吩咐我在这伺候你起身。”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司马将军,现在离早朝还有半个时辰,将军现在起身梳洗一下上早朝刚刚好。” 司马羽没想到自己一觉睡的这么沉,连朱环宇什么时候起身都没察觉到。赶忙下床梳洗,想着朱环宇找王余华不知是不是商量攻打匈奴一事。 当殿上诸臣听到皇上同意昨日司马将军提议攻打匈奴一事之时都觉十分诧异。昨天皇上那样声色俱厉的斥责他们,今日却当朝宣布让他们着手准备攻打匈奴一事。 “怎么了,都不发一言,是不想去打了吗!” 被朱环宇一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连呼皇上英明神武,定当竭尽所能打匈奴个落花流水。 司马羽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此战的总将军,而让朝臣有些意外的是极得皇上信任的王丞相这次却被吩咐随军同行。王丞相足智多谋,有勇有谋,又深得皇上信任。他一直都在辅佐皇上肃清内敌,虽和亲之事由他促成,但匈奴破坏约定在先,他们自也对匈奴不必客气。现在让王丞相随军参战,万一有个闪失,这还没完全铲除的内敌可是一大头疼之事。但皇命如山,大家虽颇有异议可看皇上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大家觉着随着出征日期的临近皇上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只是平常例行公事的上奏却经常惹的皇上一顿发怒说他们办事不力,就连司马将军也不例外经常惹的皇上气的提早结束早朝。大家在战战兢兢的日子里终于迎来了司马将军出征的时候。 只见旌旗蔽日,黑压压的士兵站满了校场。皇上亲自来为司马将军送行,把士兵们的士气鼓舞的空前高涨,誓死决意把匈奴赶回老家。 “你答应朕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朕,无论以何种方式!” 司马羽看到朱环宇怎么感觉比他还紧张,忙安慰道:“皇上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把匈奴击退协助乌子谷登上皇位,绝不辜负皇上所托。” “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活着,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朱环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司马羽说道。 “是,皇上,微臣一定活着回来。” 朱环宇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司马羽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他出征的事情,战场无情,万一他真的回不来了叫自己怎么办。但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拗不过司马羽的,只好紧紧的抱住司马羽希望他真的记住自己的话了,最重要的就是他能活着。 “皇上,这几日起风起的厉害,你早点回去吧,微臣出发了。”司马羽跪在朱环宇面前向他重重一拜后,跨上马匹大叫一声“启程”。 卫景一直等到所有的士兵都走光了才轻轻对朱环宇说:“皇上,司马将军定会凯旋而归,请皇上不要担心。” 卫景看到朱环宇静静的转过头来,眼里满是担忧不舍之情,他竟不知皇上已对司马将军用情如此之深。心里暗暗祈祷司马将军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也是等于杀了皇上。 朱环宇从未曾想过时间竟会有如此缓慢的时候,就算以前在逃亡的时候也不曾这样觉着。他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情就算问卫青是否有从边关传来的新消息。只是有战报的时候少,他每天都觉着自己过的提心吊胆的。听着朝堂上大臣的奏请,思绪经常就飘到那荒凉苍茫的大漠之外。看着眼前的奏章,常常想起不在身边的那个人。朱环宇觉着自己真是病的不轻,而唯一医治的办法就是每天不停的批阅奏章,待自己筋疲力尽时沉沉睡去。然而就算在梦中也不得安宁,司马羽浑身是血的样子经常把自己吓醒,问了问卫青自己统共也才睡了一个半时辰。本以为自己快熬不下去了的时候,终于盼到了他回来的消息。 司马羽亲自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告知朱环宇此次大捷,一切都比想象中的顺利很多。乌子胡统共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经不住他们一次次的攻打,很快便束手就擒。而乌子谷只是太重兄弟之情才会着了他的道。而今闹事的乌子胡已成为阶下囚,乌子谷顺利登上皇位,和悦公主顺理成章的成为匈奴的皇后,所有事情已然办妥,除留下一部分官兵继续相助乌子谷外,其余大军即刻回朝。 当朱环宇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算了算离司马羽回朝应只有十日左右了。那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踏实了些。可是左等右等已过了十五日还未见司马羽大军也未收到任何消息。朱环宇较前些日子更是寝食难安,卫青再如何宽慰也是无用,那本就单薄的身子如今只瘦弱的像风中的落叶。 “皇上,皇上,司马将军回朝了。”卫景平日里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能让他这样一时忘了自己本份的人也只有司马羽一人了。心想,这司马将军可算是回来了,不然皇上再这样憔悴下去他可要成千古罪人了。 “回来了!” “是,回来了,皇上。司马将军本意是说今儿天色已晚明儿再来向您请安,但我知皇上一直惦记着司马将军,让他别走,再外候着呢。” 朱环宇听此竟忘了让卫景宣他进来,倒是自己急急的往外走,想着快点能见上司马羽。 “皇上,外面风大,你披上袍子呀。”卫景赶忙拿起皇上的外袍跟在朱环宇身后,知道皇上担心,却也没想到皇上只穿了件薄衫就往外冲,本就消瘦许多,再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可朱环宇的步子太快,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跑也没能追上像一阵风一样刮走的皇上。 卫景气喘吁吁的跑着终于看见皇上的身影时,只见朱环宇紧紧的抱着风尘仆仆,连盔甲也还没脱下来浑身臭烘烘的司马羽。这可让卫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踌躇之时,看到朱环宇仿佛觉着没有周遭的任何人,整个世界就剩下他和司马羽,叹了口气,让大家都跟着他退到远处,有司马将军在,皇上自是安全的。 第29章 “羽哥哥,你回来了!”司马羽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朱环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过的,如今他活着回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司马羽知道朱环宇担心他的安危,听卫景的话再外候着等着觐见。没想到朱环宇自己先跑了出来。他正想跪下行礼时,朱环宇像一颗肉球一样直向他怀里扑来,他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二人,没把朱环宇摔着。 “皇上,微臣平安回来了,这些日子劳您挂心了。”司马羽见到朱环宇自也是很开心,只是想着被朱环宇这样抱着有些不妥,想要拉开朱环宇却不曾想他的力气这样大,自己稍微使了使劲也没拉开。眼看着四下也没什么人,就让朱环宇抱着他一会倒也无妨。 在稀疏的月光下,司马羽发现朱环宇竟然只穿了件薄衫,在他怀中还有些发抖。想要给他披上衣裳时,感觉怀中的朱环宇比他走之前消瘦了许多,也顾不得弄痛了朱环宇,一把将他拉离,皱着眉问道:“皇上,你怎么消瘦成这样了。”而这一看更是吃惊,那原本丰盈圆滚的脸蛋竟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凹陷了进去,手臂更是变得跟女子一般盈盈一握即可。 “我……”朱环宇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司马羽,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因为想着他茶饭不思,还经常做噩梦,这身体才渐渐消瘦了下来。 司马羽看着朱环宇欲言又止的样子,还道他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忙道:“皇上,你不用担心,微臣本想以后再跟你说,此次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上次救我们的二丫和她的父亲,他们因着上次救我们的事情被村里人赶了出来,微臣这次把他们一并带了回来。本只是想让他们留在我府中看病,明天我让他来给皇上看看。” “二丫?”朱环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记起了是那个跟自己一样喜欢司马羽的丫头片子,司马羽还给她取了个叫“秋思”的名字,但他自己倒一直都叫着她二丫。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因着他们是在自己和司马羽落难的时候出手相助,朱环宇对他们父女倒也有着几分感激之心,现今他们若能在司马羽家安顿下来也是挺好的,且二丫看到司马羽现在贵为将军想应是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也就没太往心里去。正想着,不知卫景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司马羽忙接过他手中的外披披在朱环宇的身上。 “皇上,夜里风大,你快回屋里歇着,我这一身脏兮兮的,先回去梳洗一下,明日再来向皇上禀报这次出征之事。” 朱环宇本想留他下来,只是想着确实不妥,纵然千般不愿也只能叮嘱他好好休息,待休息够了再来禀报不迟。 待自己一步三回头走到自己寝殿后,吩咐卫景让他沐浴更衣。洗着洗着竟打起盹来了,亏得卫景在外催促怕自己着凉了,才醒了过来,把身体匆匆一擦,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了。感觉自己好久没能睡的这么安稳了,一夜无梦,眼睛一睁时早已天光大亮。问卫景什么时辰了,竟早已过了早朝时候,责备卫景怎不早点叫自己,卫景倒是一脸委屈的说自己叫了好多次皇上都不醒,自己又不敢太过惊动,只好等在一旁干着急。 朱环宇边梳洗边听他在耳旁唠唠叨叨,竟也不觉着烦躁,许是昨夜好好睡了一觉,精神气色都好了许多。 待看到殿中等候许久的大臣中也有司马羽时,嘴角不自觉的有了些笑意。 因着上朝时时辰已晚,早朝不多时就已结束,众臣看皇上把司马羽单独留下来是要问关于这次出征之事,便都纷纷退了出去,感叹本就极得圣宠的司马将军经此一役,权势更是如日中天,恐怕连三朝元老的左丞相都要让他三分了吧。 朱环宇听司马羽细细说来才知原来乌子谷同乌子胡从小感情很好,匈奴皇帝决意要立乌子谷为皇帝时乌子胡并无半分不悦之心,还承诺愿帮助乌子谷治理匈奴。而他对这个大哥也从无半点怀疑,就算亲信极力反对他也坚持将兵权交到了乌子胡手中表示对他十二分的信任。从不曾想那一切的温顺都不过是乌子胡装出来的,他处心积虑获得兵权后不久就举兵造反,将乌子胡打入大牢。被信赖的亲哥哥设计陷让乌子谷害万念俱灰故不曾派人来向他们求助。和悦公主却不愿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样一蹶不振,也不愿看到因着她的来到才刚刚有些和好的边境又开始纷争不断。她装出一副柔弱无助小女子的样子,让乌子胡对她的戒心降低,从而抓住机会让心腹之人向朱环宇发出密函。因着乌子胡只是凭借乌子谷对他的信赖才抢到了这个皇位,最大的本事也只是欺压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对于像司马羽这样擅长打仗的部队根本毫无反击之力,很快就被制服。 乌子胡因经历过这样一次大的变故,性子冷了许多,知都是由于自己的善良懦弱导致许多无辜百姓枉死,在司马羽面前发誓只要他在位的一天,匈奴定对朝廷效忠,绝无二心。 司马羽自是相信乌子谷的为人和他的誓言,因此便安心的班师回朝。 “没想到这乌子谷倒是和朕经历了类似的事情。”朱环宇听着听着也想起自己当年流离失所、遭人追杀的日子。所幸自己当时身边有司马羽在。希望和悦公主对乌子谷而言也同司马羽之于他。 “乌子谷经此变故,人变的沉默寡言了许多,但臣想这变化对于他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的确如此。且乌子谷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次我们救了他,想他定能遵守他的诺言让边境人民能免受战乱之苦。“ “皇上洪福齐天,定能开创太平盛世。”朱环宇听着司马羽说着这话倒也好笑,不曾想司马羽竟也会说起这话来了。 “皇上,二丫父女已在殿外等候,皇上此刻若觉方便,微臣这就让他们进来给皇上号号脉。”司马羽虽知太医院医术高超,但不知他们为何皇上竟会消瘦成这样,有时候民间的一些方子反倒能奏效,不妨为之一试。 朱环宇本想说“你回来了,我就全好了。”但不宜当着众人面前说,且也想见见二丫父女,便没反对让卫景宣他们进殿。 二丫和父亲看着这偌大的宫殿很是惶恐,想着昔日所救之人竟是当今圣上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当司马将军告诉他们让他给皇上诊断一下时更是吓得手足无措,只是司马将军一再宽慰,才没有那么害怕。但当见到殿内里里外外都是人时还是不免有些手脚微颤,看着昔日躺在自己床上养伤之人如今是坐在殿中的九五之尊,跪下后就不敢再把头抬起来。 “伯父,你不要怕。当日你给皇上疗过伤,想对皇上的身子骨有些熟悉,你给皇上看看他怎么消瘦成这样了。” 二丫和父亲在司马羽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这是二丫来到宫里后第一次正眼瞧着朱环宇。在她的印象中,朱环宇一直都病怏怏的,但就算在当时也没瘦成现在这样,难不成真的是生了什么病,倒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 二丫扶着父亲走到皇上身边,看着父亲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替皇上把脉。她知父亲虽有些不知所措,但在医术上一直都是出类拔萃,倒是不担心父亲会因着心绪不宁而误诊。 “禀皇上,禀司马将军,皇上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平日里太过操劳且休息不当引起些精神衰弱,老夫开些凝神静气的方子,按照方子上面所写调理应能慢慢好转。”二丫听着父亲说话虽还有些颤抖但已是明确清晰的说出症结。 “伯父,皇上的身子真没事吗。”司马羽犹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朱环宇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仿佛他非得生了什么病他才能放心一样。 “没事,没事,伯父都说了没事,这回你能相信了吧。”二丫看着朱环宇同司马羽说话的口气同在山里一模一样,渐渐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那皇上你得多注意休息,不能再这样操劳,否则指不准哪天真累出病来。”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成全 作者:熊本先生 第5节 “恩,知道了。”朱环宇其实很享受司马羽对他的担心照顾。 “那皇上就先休息,微臣和伯父二丫就先告退了。” 朱环宇本想再多留他一会,但刚刚才答应了他要好好休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看着他慢慢的退了出去。 第30章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转眼已过一年有余,但这短短的一年对现在朝堂上的大臣来说过的都是度日如年,水深火热的日子。 “皇上,睿和将军只是一时糊涂,还望皇上三思,念在他无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枉开一面呀,皇上。” “请皇上三思。”说完朝堂上大部分臣子都跪了下去。 “一时糊涂,一时糊涂那贪的钱财能有国库的一半不止,说的什么混账话!朕意已决,你们不要再多说了,退朝!” “皇上,皇上……”众臣看着皇上拂袖而去,知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恨恨的看着司马羽。 “司马将军,你说你一介武夫好好打仗就是,而今竟然怂恿皇上彻查朝中这么多大臣,别仗着你替皇上打了几场胜仗就可以这样肆意妄为。你若敢在老夫头上动一根手指头,老夫定要你好看。”右丞相李维对着司马羽一阵叫嚣后愤愤离去,大臣们也随着李维纷纷离去,都是惶惶不安的样子,深怕自己哪天也被查出个什么罪名来。只余下王余华等人站在司马羽周旁也是眉头紧锁。 “司马将军,真没想到皇上竟会同意查处睿和将军,此人一向阴险狡诈,在皇上面前却又装作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这么多年来积累的财富和拉拢的党羽不计其数,就连先帝都要让着他几分,而今皇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扳倒这座大山,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余华从没想过皇上竟会如此彻底的执行司马羽“肃政清廉”的举措,对朝堂之人开始逐步换血。要知贪官在每朝每代都是屡禁不止,要想彻底杜绝贪污的现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只要官员不要做的太过分,大部分的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有时若能处理得当他们这样的心思还能事半功倍。但今次皇上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下定了决心要彻底将那些平时为虎作伥之徒连根拔起,这事虽然是好事,但皇帝才登基不久,若处理不当,很有可能危及到自身的安危。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指不定比现在更为艰险,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协助皇上才是。”司马羽当时提交这个奏章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原以为还要自己不断的努力才能让皇上付诸实践,却不知隔天皇上就私下召见了他,让他尽力去做,他会在后面为自己挡着。当下他就告诉自己,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很多事情都是说着容易做着难。那些做着许多不法勾当从中捞取巨大利益的人都不是轻而易举就会束手就擒之人,想要扳倒他们比自己想象中的难的多的多,而每每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皇上总是站在自己这边,从未怀疑过他一丝一毫。他午夜梦回时有时候都会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但皇上却从未曾这样想过,一如既往义无反顾的支持着他。也是有了皇上的全力支持他才能挺过一个又一个危机,如今把朝上资格最老贪的最多的睿和将军给扳倒。 “自当如此,我们早就是同一条船上之人,司马将军难不成还怕老夫会临阵倒戈不成,哈哈。”王余华坚信当今圣上有着连先皇都无法与之媲美的坚韧和果敢,只要他想做的事定没有做不成的,跟在这样圣明的君主身边他觉着自己真的很幸运。 睿和将军一入狱,大家都从心底害怕起来,生怕司马羽的那把刀指不准哪天就落到自己的头上,就算黄金摆在眼前也不敢多看两眼,一时间朝廷之风气倒是好了许多。 “羽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气色这么不好。”虽然朱环宇在无人之时一直用幼时的称呼唤着自己,但自己终究很难习惯,还是下意识的环视了四周见无人才放下心来。 “微臣只是小感风寒,并无大碍,请皇上不用担心。”说完话后禁不住又咳了好几下。 “哪里只是小小的风寒,你看你一直在咳嗽,我让太医院那些人过来给你看下。” “不用了,皇上,二丫这些天一直有煎药给微臣喝,想来过没几天就会好了。” “二丫……”朱环宇现在听着这个名字就觉得刺耳。自从司马羽把他们父女带回府上后,时不时都能听到司马羽提起她,虽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还是让朱环宇心里不是滋味。他也想像他们一样同司马羽朝夕相处,平起平坐,而不是现在这样永远都只能以君臣之称相待,就算他偶尔想越过这条线,司马羽也早已躲的远远的,唯恐自己会大不敬一样。 “是皇上,微臣的身子有伯父和二丫照顾着,皇上不用担心。这个二丫一直在跟伯父学习医术,现在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我知道了,不用说了。”朱环宇沉下脸来,他讨厌司马羽说到二丫时那抹温柔的笑容,他知司马羽迟早会娶妻生子,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准备,但现在司马羽只是提了提别的女子的名字已让他快窒息,若哪一天司马羽来告诉自己要与一名女子共度余生时,他不知自己承不承受的住。 司马羽不知朱环宇为何突然就心情不好了起来,也不好多问,只好悻悻的站在一旁,等着朱环宇让他退下。却看到朱环宇一直专心的看着奏折似是忘了他还在这里一样,刚想开口告退听见朱环宇道:“宇哥哥,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不好,就不要来回折腾了,今晚就住在这吧。” 司马羽扁了扁嘴也没再多说什么。这些日子来,他经常在长乐殿留宿,因着经常同皇上讨论各类事端至深夜,他一个大男人就算迟些回府也完全没问题,何况他还有一身的武功若谁敢打劫也是打劫的人遭殃,但皇上却执意不肯非得让他留宿在长乐殿。几番推辞反倒惹的皇上不高兴,司马羽后来想想皇上一个人住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偌大宫殿内,有时候想要人陪是再正常不过了,许是自己从小与皇上相识,皇上对自己最为信任所以经常让自己陪着他。所以从那以后只要不是迫不得已需要回府的情况皇上提出让他留宿的时候他都不会再多说什么。 第31章 “皇上还未曾想过要立后纳妃之事吗。”司马羽帮朱环宇更衣时随口问道。 “说了这事不要再提了,你这还要朕说几遍!”朱环宇听着那些大臣说这事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听到大臣们常提起这事已是心下烦闷,听到司马羽提起此事心里更为不快,但是这司马羽几次三番的提起此事,他怎么说都不听。 “臣可以不提,但皇上却不能不做呀……”司马羽每次跟朱环宇提起此事时,都见朱环宇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他不明白皇上为何对这件事这么排斥。 “你不是也还没娶妻,且你还长我两岁。”朱环宇气呼呼的道。 “皇上说的是,微臣也该考虑考虑此事了。” “你说什么!”朱环宇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以前每次这样搪塞司马羽的时候,他也就不说下去了,今日是怎么了,竟说要考虑娶妻这件事。 “娘这些日子来也一直跟我念叨,我们家就我一支血脉,让我也得抓紧时间为司马家传宗接代才是,加之确已到了成家的年纪,也就没在阻着娘去帮我张罗了。”司马羽把朱环宇的衣服放好转身回来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中竟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皇上不是经常说等我娶妻了你再考虑立后纳妃之事么,那可不能食言呀。”司马羽看着朱环宇一副憋屈的样子倒忍不住跟他开起了玩笑。 “我累了,先睡了。”朱环宇闷闷的躺到了床上。他此刻心里五味杂陈,知道这是好事,但怎么也没办法高兴起来,胸口有一股气闷着自己难受死了。 司马羽看他一副小孩子的样子笑笑没说什么,把蜡烛吹灭了躺在朱环宇的身边。因着日间操劳的事情太多,此刻已十分疲惫不多一会就沉沉的睡去了。睡到一半的时候,隐约觉着朱环宇紧紧的抱着自己,那力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仿佛要把他揉入他的身体一般。但因自己睡的太沉也只是隐隐感觉到。白天醒来后看朱环宇早已起身,怀疑自己昨天的感受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为什么没有见司马将军。”朱环宇蹙着眉问着在朝堂上的大臣。司马羽从来没有无故不来上朝,想到自己昨夜一直在跳的眼皮,很是不安。 “启禀皇上,司马将军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没好,昨夜更是引起了高烧,今日身体虚弱无法前来上朝,托微臣今日早朝时向皇上禀告,还望皇上恕罪。”王余华没想到皇上一坐下就问起了司马将军的事情,忙急急回禀到。 “什么,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 “皇上不必担心,据闻司马府上有专门给司马将军看病的大夫且医术高超,想必择日即可康复。” 朱环宇知道他是在说二丫父女,想到司马羽染风寒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们二人不但没能把病治好,反倒越来越严重,就是一阵不快。之后的早朝朱环宇根本没记住任何一件事情,一颗心都挂在司马羽身上。群臣看皇上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过多的禀报,朱环宇挥一挥手让大家退朝,自己匆匆走入殿内换上平常外出的衣饰让卫景备马车去司马府一趟。 卫景知道这样有些不妥,莫说只是感染风寒,就算大臣病逝能得到皇上亲临的都寥寥无几,何况上次司马将军生辰时皇上已去过一次司马府,这次还要再去。但看皇上异常担心的样子,卫景只能压下一肚子的话选择赶快去把马车备好。 “皇上吉祥。”司马府的管家王总管看到来人真是皇上时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在上次少爷生日之时有幸见过皇上一面,不想这辈子居然还有幸能再见皇上一次。 “起来吧,快带我去看看司马将军。” “是,皇上,这边请。”王总管亦步亦趋的跟在皇上身后为他指明道路。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没仔细看,今日一见,这司马府虽偌大却很静雅,无一丝浮夸之气,就连栽种在院子里的参天大树都透着淡淡的雅意,无半点浮躁之感。 朱环宇依着司马府的王总管的指路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司马羽的住处,他让其他人留在外面,悄悄的推门而入。一进室内,入眼即是一副字画,画上的字遒劲有力,朱环宇一看便知是自己刚登上帝位时赏予司马羽的,竟不知他挂在这样显眼的地方,心里暖洋洋的。慢慢走近,看到卧房极为简单,一床一桌就是全部,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摊着各种公文和文献典籍,想来是病倒之前还在看着。而在床上躺着的就是朱环宇担心至极之人。许是身体虚弱又睡着的缘故,司马羽比平常看起来温柔了许多,脸因发着热的关系苍白里透入着红晕,细细一看竟有一丝妩媚之色。 朱环宇轻轻的走到司马羽身边,伸手探了探司马羽的额头,所幸温度只比寻常人高了一点点,想必是高烧已退了下来,想着略有些放下了心,但手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司马羽的脸,他像待稀世珍宝一般慢慢的顺着司马羽的眉毛、眼睑、鼻子一路摩挲下来,最后来到司马羽的唇部,想起自己曾在司马羽睡着时偷偷亲了他,不知他若知道了会不会气的辞官离他而去,所以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抑自己那暗滋增长的情愫。只是感情这东西并不由人的思维控制,越想抑制它的生长,它却像藤蔓一般慢慢侵入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每每午夜梦回时他都不知该拿这样的自己怎么办。 “皇上,李太医已到,现已在外等候,不知能否进去为司马将军诊断病情。”正当朱环宇还沉浸在那无边的思绪中时忽听卫景在门外说道,他赶忙正了正心神唤道:“让他进来吧。” “别麻烦了,快给司马将军看看吧。”朱环宇制止了正要下跪的李太医,心气不顺的道。李太医只道皇上是担心司马将军的病情,赶忙上前给司马羽把脉。朱环宇看着静静躺着的司马羽,有些恼怒李太医这会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但又想到是自己下命十万火急的把他召来,也不知该生谁的气。 “禀皇上,司马将军会这样虚弱全是因为操劳过度,想来应是上次得的风寒还未完全康复加之未曾好好休息,昨夜定是又吹风着凉,重染了风寒才让病情如此严重,所幸府里已给司马将军开了药方,烧已渐渐退了下来,想再卧床三四日按时吃药就能大半痊愈。” “三日,还要这么久吗。”想到三天都不能见到司马羽,朱环宇就很是不快。 “是,皇上,因着司马将军常年习武一向身体健壮才能这么快康复,若换做其余他人至少需卧床七日才可。” “好,那你快去开药方然后回太医院把药拿来,全部拿最上等的,听见没。” “微臣遵旨。”李太医惶惶不安的退了出去,幸得司马将军只是重染了风寒,若还有别的什么毛病真不知皇上会发多大的怒火。 “皇上,你怎么来了。”朱环宇听到门口一声清脆的女声,转头一看,是司马羽经常提起的二丫。但他印象中这个二丫只是一个个头还不到他们肩头整天叽叽喳喳的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才一年多没见,竟已出落的如此标志。那水灵灵的大眼,白皙的皮肤,款款的身姿竟不输任何一位入宫选举的后宫女子。而她这一年多来一直都呆在司马府,同司马羽虽说不上朝夕相处定也是常常见面。想到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也许又同当日他们在二丫家里时饮酒畅谈,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但随即又安慰自己,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司马羽这一年来忙的昏天暗地的,也许根本连见她的时间都没有。 “朕听说司马将军病的很重,过来看看他。” “我昨天晚上千叮咛万嘱咐让羽哥哥早点睡,可他还是没听我的,我早上过来叫他吃早饭的时候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发着高烧可把我吓坏了,皇上你这次可要命令他多在床上休息几日,不然他呆会醒来后肯定又着急起床看各种公文了。” “平常都是你来叫司马将军用膳的吗。” “是呀,羽哥哥说我做的饭好吃,只要他在府里,我定做好香喷喷的饭菜让他吃。”二丫说着说着就开心的笑了起来,看来她在司马府里过的十分开心。那一声声“羽哥哥”和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刺的朱环宇心都痛起来。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像眼前这个女子一般在人前大声的唤着“羽哥哥”,在人前说起司马羽时也能这样开怀的笑着,而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以前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了。 “是吗,那你怎么都没好好照顾他,还让他病的这么严重。”朱环宇沉着声说道。他知道自己只是在无理取闹,无端挑刺。 “我说的羽哥哥都不听呀,他上一刻被我说的没办法躺下床休息下一刻我走了后肯定马上就坐到桌子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二丫委屈着道,要知道司马羽病成这样她比任何人都难过。 “皇上,你不要怪二丫,我以为自己能扛的住,没想到竟病倒了。”似听到他们的争吵,司马羽悠悠转醒,气息微弱的说道。 “羽哥哥,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正当朱环宇要上前问话的时候,二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趴到司马羽身边看着他眼圈都红了。 “我没事,二丫,让你担心了,快扶我起来。” 朱环宇看着慢慢被二丫扶起的司马羽,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才不过没见了短短几日,为什么觉着司马羽好像渐渐要属于另外一个人了。 “皇上,请恕微臣不能远迎。”司马羽说着便要下床给朱环宇行礼。 “你有病在身,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必了。”朱环宇看着总是要和他以君臣之礼相称的司马羽,心下莫名悲凉。是呀,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在不断缩小这个距离,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靠近,司马羽总是维持着那个距离。 “皇上怎么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司马羽微微皱着眉问道。 朱环宇看着病中的司马羽竟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竟呆呆的看痴了,直到司马羽唤了好几声才让他清醒过来。 “你不是一向身强力壮吗,怎么会突然病倒了,朕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让皇上看笑话了,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病倒了,那些名单臣……” “先不管那些了,你把病养好才最重要。”朱环宇想多跟司马羽说些话,但看到二丫一直在旁边扶着他,被她注视着那一肚子的话竟说不出口。 司马羽看朱环宇一直看着二丫还道他是许久不见二丫都认不出来了,忙道:“皇上可还记着二丫,才不过短短两三年就长成这样的大姑娘了。” “恩,自是记得。” 二丫看着朱环宇对自己莫名的冷淡,那冷冷的眼神让人害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静静的呆在司马羽身边。 司马羽本还想同朱环宇讨论一下政事,但想到朱环宇让自己好好休息也不好多说,一时间三人都没了话头,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微臣的身体已无大碍,再休息一会就能好,皇上政事繁忙,不便久留,快回宫去吧。”司马羽知道最近为了惩治那些贪官大家都筋疲力尽,皇上定也没能休息好,还要抽空来看他,一时间无话就赶紧劝他回去休息。 但在朱环宇听来可不是这么回事,他觉着司马羽是要让他离开,心里本就闷闷的,再听这话,更是气闷,瞥了一眼二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终是女孩心细,看到朱环宇的样子就知道他定是误会了,赶忙走出去要替司马羽解释。 卫景看见朱环宇这么快就出来愣了一下,本以为皇上至少会呆到半夜,但也不敢多问赶忙恢复如常跟在朱环宇身边,他们才走出两步就听见那个叫二丫的跑出来唤住皇上。 “皇上,你别误会,羽哥哥是知道这些日皇上为了政事一直没好好休息这才让您回去多多休息。” 朱环宇看了看急急忙忙从屋内跑出来的二丫,脸色更是沉了沉,用很低的声音对二丫道:“这我自然是知道,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卫景听着皇上的语气不善,很是为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女子着急。皇上来时纵然内心着急但也算是和颜悦色的,而今才在屋内呆了不到一个时辰,这要回去时脸上满布乌云,而这女子完全不懂察言观色,没看见皇上在听到她的话后更是不悦了吗。 “秋思姑娘,皇上政务繁忙就不多打扰,还烦请秋思姑娘告知司马将军让他多休息才是。”卫景连忙出声截住还要说话的二丫,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让皇上更不高兴的事来。 二丫愣愣的看着愤愤而去的朱环宇,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啥,叹口气后往司马羽房中走去。 第32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司马羽这一病竟卧床半月才感到身体基本痊愈。这些日子来二丫衣不解带的在身旁照顾着他,又有皇上送来的各种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虽病了这许久,但现如今好了后倒觉着比以前更是生龙活虎了,只是政事耽误这许久,让他内心十分不安。本想着休息一两日就好,却不曾想病情反复发作,李太医每日都有来给他把脉,恐是他告知皇上自己的身体还需多加休息,宫内也传来旨意让他病情痊愈了才能再上朝,因此这半个月来司马羽除了偶尔精神好些时看些册子其他时间全部都在休息,还跟二丫开玩笑说感觉像躺了一辈子一样。 “羽哥哥,今天是你病好后第一天上朝,若还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去找李太医看看。”二丫一边服侍着司马羽穿衣一边说道。 “放心吧,我已经全好了,躺了这么久不知朝堂发生了什么变化,得赶紧回去才是。” “羽哥哥,你小心点。”司马羽看着一直坚持送他上轿,这几天因为照顾他更加消瘦的二丫,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天只要司马羽醒来,二丫肯定在身边,让她去睡觉,她一直说自己刚刚才睡好起来,但任谁都看的出来二丫消瘦和精神不佳,只是她不愿去休息,司马羽也不好勉强她,只希望自己快些好起来,不曾想竟病了半个月,如今他已是身强力壮,二丫却感觉一阵风要把她吹跑一样。 想着想着已到朝阳门外,司马羽下了轿子慢慢踱步进皇宫。他今日来的比任何时候都早,天都还未曾大亮,但走在这青石道路上莫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他不知有多怀念这条路。 在殿外站了好一会才见到其他大臣陆陆续续走来,大家看到司马羽已安然无恙,忙不迭上前问候。 在司马羽没有上朝的这些天,皇上总是阴晴不定,像只随时会炸毛的公鸡一般。大家异常怀念三两句话就能很快安抚下皇上情绪的司马羽。在这么被皇上折腾下去,大家可都要折寿了,所以看到司马羽回来,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们知司马羽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曾有人不怕死想要挑拨皇上对司马羽的信任,结果落的身败名裂的下场。自那后,大家都尽量避免同司马羽起冲突,就算迫不得已时也只是私下同司马羽商量,绝不同他对立着做事,这样至少明哲保身是有的。 朱环宇想着又是一天见不到司马羽的日子,就无端的心气不顺。听李太医说司马羽的身子已好的差不多,再过几日就会来上朝了,但具体哪天朱环宇也不知道。他缓缓的走向殿内,刚要坐下时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竟愣愣的走到了司马羽面前,把他扶了起来,左看右看都觉着司马羽真的是完全恢复了,才落下心中一块大石头。 “皇上,微臣已康复,多亏李太医高超的医术和皇上赐予的良药。”司马羽看着站在身前的朱环宇忙奏道。 被他一说,朱环宇才恍然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走到了司马羽面前,忙使劲咳了声后道:“好了就好。”后踏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快步子到龙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殿内大臣都七嘴八舌的说着各种各样的政事,朱环宇没有一丝不耐烦一一给他们解答了。大家看皇上心情大好,更是把这些天来不敢上奏的事情一一阐明,恨不得将所有事情都在今日说出,谁知道明天皇上会不会又开始乱发脾气了呢。 王余华看皇上虽还没有不耐烦之色,但眼中难掩疲态,知道这些大臣唠叨起来是没完没了,忙向卫景递了个眼色。卫景本也多次想劝皇上用午膳,又觉着自己这样贸贸然的上去禀告恐不妥,现得到王大人的暗许,忙上前向皇上小声提醒早已过了午膳时间了。 朱环宇经卫景一说才惊觉时间竟过的如此之快,宣布了退朝,把司马羽留下来用膳。 司马羽看到朱环宇今日同大臣沟通的极好,还道他不在的这些天都是这样,心下颇感安慰。 “羽哥哥,你快来尝尝,我问了李太医,他说你身子已好了差不多,但这些天还是多吃点清淡的,这个粥是御膳房特地熬的,说是既是清淡之食,又能补身子。 原来朱环宇听到李太医说司马羽卧病的这些天都需要吃清淡的食物,他也吩咐御膳房每天给他煮一碗粥来。御膳房深怕皇上营养不够,在这简单的粥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司马羽听着舀起一勺来尝尝。他本对食物不甚讲究,认为只要能吃饱就行,且可能是大病初愈也尝不出这粥有什么过人之处,但看着朱环宇期冀的眼神不忍柫了他的兴,道:“的确清爽可口,味道不错。” 朱环宇听了此言心情大好,跟个得了表扬的孩子一般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给司马羽盛了满满一碗让他赶紧吃,自己倒是经常忘记吃只顾着盯着司马羽吃了。 “羽哥哥,你以后中午都到我这来用膳吧,反正他们每次都煮那么多我也吃不完,跟你一起吃,我胃口也比较好,感觉能多吃点。” 司马羽听着朱环宇孩子气的要求,宠溺的笑了笑,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用过膳之后二人很快就政事讨论了起来。司马羽这些天虽然都躺在床上,但是脑子里倒是一直都在转,萌生了许多平常都不会去想的想法,此刻一一同朱环宇提出,朱环宇认真的听着,有不明白之处向司马羽问清楚,觉着不可行之处也都一一否决,就这样一问一答来来回回的商量着,一恍神,都已是深夜之时。卫景知皇上想同司马羽多呆会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有偶尔的替他们端茶倒水,直到已到就寝时间才不得不提醒朱环宇夜已深。 朱环宇没想到时间过的如此之快,经卫景一说才觉着身子有些疲惫,再看司马羽倒还是精神奕奕,不曾想他这一病倒让身子好了几分,看着这样的司马羽,朱环宇心下也快活。 “羽哥哥,你瞧我们都忘记吃晚膳了,也怪这个卫景都没提醒我们一下。”嘴里这样说着但并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 “是呀,没想到竟这么晚了,微臣这会当告辞了。”说完起身一拜打算要离去。 “羽哥哥,这么晚了,老规矩,你今晚还是住这吧。对了,我让他们给你煎药去,就依着你平日的方子吃。”说着正要吩咐卫景去办就听见司马羽道:“不不皇上,微臣今早答应了二丫晚上要回去用膳,也怪自己糊涂,没注意到天色已这么晚了,现在回去应该还赶的上二丫做的宵夜,总不至于让她白等一场。” 朱环宇听了此话愣了一愣,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了声:“那你快去吧。” 司马羽听了后忙拜安离去了。朱环宇一下就觉着屋子变得空荡荡的,刚才还觉着温暖的屋子竟变得有些凉意,忙唤卫景来添了些柴火。 此后司马羽不论与朱环宇讨论的再晚每次都是急匆匆的要回去,说是二丫每天都会等着他,给他留宵夜,若见不着他,她也不去睡。 朱环宇虽心下不快也不好在司马羽面前表现出来,每次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急急离去的司马羽。一来二去,竟有些睡不好,每次卫景唤他去上早朝时,都被他大骂一通。 今日朱环宇依旧是撑着精神头,听殿中大臣各种永远都解决不完的问题,没想到他们说着说着又说道他的大婚问题之上。 大臣们看着皇上全无纳妃立后的打算,都急着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先帝虽也子嗣不多,但在皇上现今这个年纪时已有了大皇子,而今皇上尚无一妃,叫他们如何不急。 “你们胆敢再提此事,全部降级一等。”朱环宇听着他们滔滔不绝的逼婚之辞终于受不住大喝一声拂袖离去。 “司马将军,你可得帮大伙好好劝劝皇上,皇上如今年岁也不小,再不纳妃要我等如何安心。” “是呀,是呀,司马将军,皇上谁的话都不听,只听你的劝,你可得在皇上面前多提提此事。” “……” 听着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话,司马羽向他们保证定会多劝劝皇上。但在走向长乐殿时也头痛着要如何向皇上提出此事,以往每次他一提,皇上就会说等自己娶亲后再考虑此事,显是不愿多谈的样子。但如今想到此,司马羽心中倒是有了一办法。 “司马羽叩见皇上。” “羽哥哥,你来了,快起来吧。不过你可别再跟我提朝上之事,我这头到现在还痛着呢。”朱环宇看到司马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忙截住了他的话头。 司马羽看朱环宇是真的难受的样子,想到自己头痛时二丫经常给自己在头上揉一揉就会好许多。想着自己也可以试试二丫的办法。 “皇上,微臣有一法子可缓解一下头痛,不妨让微臣试试。” “恩,你有什么法子。” 司马羽走到朱环宇身后依着记忆把手放在朱环宇的头两侧轻轻的按揉着,他也不知自己揉的地方对不对因此也不敢大力。揉了一会后感觉朱环宇的身子紧绷绷的,还道是自己弄的不舒服,忙停了下来,却听朱环宇道“羽哥哥,你多给我按会好不好。” 司马羽自是不敢怠慢,轻轻的给朱环宇揉着,想着回去后要问问二丫究竟要按在什么地方才是最正确的。 “皇上,可舒服了些。”司马羽看不到朱环宇的表情,几次出口询问,朱环宇什么也没说只让他多揉会。想着此刻恐是好时机,便慢慢的开口道:“皇上,你平日里总说等微臣娶妻之后皇上就会考虑纳妃一事,不知现在这事还能否做效。” 朱环宇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听见司马羽慢慢的道:“皇上,若微臣告诉您微臣将迎娶二丫为司马府的侧王妃,皇上会开心吗。” 开心!司马羽居然问自己会不会开心。朱环宇真想仰天大笑,他怎么会开心,这个世界上谁也不会比他听到司马羽要娶亲一事更悲伤的了。想着那个二丫以后就是司马羽身边最亲近的人,朱环宇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说出些恭喜的话,他的心像被针刺一般痛的密密麻麻,却不能在司马羽面前表现一点。 “皇上。”司马羽本以为就算朱环宇认为自己娶亲后考虑纳妃之事不作数,也会恭喜他,毕竟二丫是他第一个想要娶进门的女子。却不曾想皇上一言不发,不知是没听到他的话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这些事等过段时间再说,现在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司马羽听着朱环宇冷冷的话语心下也有一丝不快,虽这个主意是自己刚刚在路上边走边想到的,但后来想想这其实也不错。他对感情这件事情一向不太在意,知道二丫待他好,他也觉着跟二丫呆在一起舒服就想着其实这样也不错,本想朱环宇应会拍拍他的肩大声道“羽哥哥,没想到你也要娶妻了呀。”却不曾想朱环宇只是冷冷的让他暂时不要考虑这事。 “羽哥哥,你一定要娶亲吗。”过了好一会,朱环宇才艰难的开口道。 司马羽不知道朱环宇为何会有如此一问,走到他旁边坐下道:“皇上,你我都是堂堂六尺男儿,自是需要娶妻生子为家族延续香火,不过是早和晚的事情罢了。” “那你喜欢那个二丫吗。” “喜欢?微臣也不知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只知二丫待我极好,我也觉着跟二丫呆在一起很舒服,若能这样应可以结为夫妻。” “那你问过二丫吗,她也喜欢你吗,或许她有另外喜欢的人也不一定。”朱环宇知道自己这一问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上次去司马府里探病的时候,他自也是一清二楚的看到二丫眼里只有司马羽,而今却要这么说是知道司马羽在感情方面一向粗枝大叶,不然也不会完全察觉不了自己的心情,他也知司马羽不会主动去问这事,这事也许就能缓上一阵。 果不其然,司马羽听到朱环宇这样一说愣了一愣,他知道二丫待自己好,但也从未问过她是否喜欢自己,倘若真像朱环宇所说二丫已有喜欢之人,而她对自己好不过是感谢自己帮助了她,那可真要误了二丫了。 朱环宇看司马羽略有些呆滞的眼神,很想伸出手去拍拍他,但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就算那感情如潮水般汹涌也不能在他面前泄露一丝一毫。 想到二丫能够全心全意的对司马羽好,把喜欢他的心意表现的大大方方,而自己只能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感情,对二丫又是嫉妒也生了些许怨恨之意。 “羽哥哥如果不方便问,那我让人去问问她。”很快的朱环宇已经想到了解决此事的办法,他不知道自己能搅黄司马羽几桩婚事,但如今在他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能拖多久是多久。 司马羽心下有些讶异,但听着朱环宇这样说也不好反对什么,只好呐呐的答应了。 第33章 “羽哥哥,你帮我跟皇上求求情好吗。” 司马羽下朝回来的时候看到二丫一脸悲戚的冲进来抓着他的袖口急急的道。 “二丫,你别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二丫把手中的圣谕拿给司马羽看,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皇上要把自己许配给江南的知府做妾。这个消息来的这样突然,别说她不知道那个叫魏魁的江南知府长的是什么样子,就算他的人品和学识都是一流,皇上也知道她心里爱慕的是司马羽,怎么突然把自己许配给别人呢。她自是知道自己不如一般大家闺秀那样知书达理,故从未曾奢望能做司马羽的夫人,如能得到司马羽的厚待做个侧室已是心满意足,再不济,就是一辈子在司马羽身边做个丫鬟也好。而今这一道圣谕把自己心里唯一的一点希冀都碾压绞碎,她像只无头的苍蝇一般只能希望司马羽能说服皇上改变心意。 司马羽看着手中的圣谕,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不明白朱环宇此举是为何。若说二丫不喜欢自己但也绝不会喜欢这个连面都未曾见过的魏魁,不然她不会急急的来向自己哭诉。 “二丫,你先镇定一下,我这就进宫问问皇上,你在府里等我的消息。”说完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又匆匆往宫里去了。 “司马大人,皇上今日身体不适,此刻正在歇息呢,您要不换个时候再来。”卫青低低的说道。 “怎么突然就身体不适了,早上上朝的时候还好好的呀。”司马羽一脸担心,险些忘记自己进宫的目的了。 “许是昨夜里睡的不好有些着凉了,这才刚睡下不久,奴才……” “卫公公不必为难,在下还有些事情找王大人商议,待晚些时候再来便是。” “司马大人慢走。”看着司马羽走到看不见身影后,卫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回到长乐殿内向朱环宇禀告道:“启禀皇上,司马大人说找王大人有事刚走了。” “恩,知道了。”朱环宇眼神暗了暗旋即恢复正常。看着眼前司马羽写的奏折,心中一阵悲凉。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能够承受住司马羽娶妻生子这件事情,可如今只是听到司马羽打算娶妻的消息已沉不住气,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将二丫指婚给别人远远的送走。但司马羽若要质问他为何如此,他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避而不见。 “皇上,夜已有些深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卫景看着朱环宇恍神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劝解这位皇上,也许皇上自认为藏的很深很好,但那痛苦的眼神早已泄露了一切,只是司马将军在感情方面一向是极为迟钝之人,不然怎么样都会瞧出一些端倪来。 一连数日,皇上都没有上早朝,只称龙体不适,大臣们私下问太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医们只说皇上是劳累过度,休息一段时日就好。可这已过了这么些天,皇上不上早朝也不见任何一位大臣,就连皇上平日里最为器重的司马大人皇上也未曾召见过一回,可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其中最着急的当属司马羽,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二丫出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不但没能向皇上拒绝此事,宫里还时不时送来了许多陪嫁的东西,再如此下去,恐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二丫要风光大嫁的消息,到那时再要推托对二丫的名声可就大大不好了。 “司马大人,皇上还是不便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麻烦卫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在下今日就守在这里,等皇上召见。”司马羽这回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见到朱环宇不可。他知朱环宇虽称不上健壮如牛,但平日里身体一向健朗,又见太医们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他必不是因为身体抱恙才一直呆在长乐殿中,虽怎么想都想不出其中的缘由,但今日是抱了一定要见到他的决心来着,否则每每回去看到二丫期望又失望的眼神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司马大人还站在外面,许是真有司马重要的事情,不如还是让他进来见您一面。”卫景已是第三次战战兢兢的给司马羽说话,他的心里也十分忐忑,看着司马羽的架势,今日不见到皇上是不会回去的,再看眼前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皇上,不知他是不是打算一直让司马大人这样等下去。 “他怎么还站在外面。”朱环宇听到司马羽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还不回去,心下烦躁不已,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躲在这里多久。等到卫景第五次提起司马羽的时候,朱环宇终于缴械投降,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拧不过司马羽。 当司马羽徐徐步入长乐殿时,天早已暗了下来,他的内心深处大概是知道只要自己这样一直等下去,朱环宇无论如何都会见自己一面的。他心里明白所以只是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而并不担心朱环宇会不见自己。 只是几日不见的朱环宇不知为何清瘦了不少,难道真如大臣们听到的那样是因为身体有恙不能上朝么。 “晚上御膳房做了些点心,你也过来吃点吧。” 司马羽这才看到朱环宇坐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点心。 “皇上,微臣有事想……” “有事待会再说,都等了一天了还会差这点时间吗。”朱环宇微微皱了下眉打断了司马羽的话。 司马羽突然觉着朱环宇像个小孩一样在闹脾气,心下已无忌惮静静走到朱环宇身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点心。绿豆糕入嘴即化,甜而不腻,想必是刚做好端上来的点心,又看朱环宇只是在看书并没有吃点心的意思,看来是特地让御膳房做给自己吃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几日朝中的事情你都处理妥当了吗。” “禀皇上,事情微臣都已处置安排好,只是皇上多日未曾上朝,大臣们十分担心,不知皇上现在身子可有好些。” “那你也担心吗。” 司马羽一听微有些愣了下,但随即恢复正常,赶忙回到“微臣自是十分担心,皇上一向身子健朗,而今竟消瘦了这么多,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微臣不知道的病情。” 朱环宇努一努嘴,恨恨的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司马羽被朱环宇斥责的莫名其妙,但说是斥责口气却又有点像是埋怨,他只觉着朱环宇今晚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看着司马羽愣愣傻傻的样子,朱环宇的怒意也随之烟消云散,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自己这样喜怒无常究竟是为了什么。 “二丫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件事情就是这样了。” 还没等司马羽再次问起,朱环宇倒先提了起来,他心里想着不管司马羽如何责问,自己就来个耍赖到底好了,反正真正的原因他不会知道,自己也不会说出口。 司马羽听着朱环宇这样决绝的口气,一下子反倒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就算皇上心意已绝,能否告诉微臣皇上究竟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呢。”司马羽知道虽然朱环宇大部分时候愿意听自己的劝告,但一旦他心意已决,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二丫对于你和我都算有过救命之恩,这个魏魁朕已让人查过,人品和学识都是数一数二的,年纪轻轻已当上江南知府,在乡民中的口碑也极好,说起这名知府人人都是翘起拇指夸赞,虽有娶过一房妻室,但膝下一直无儿无女,二丫过去若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那地位也绝不会低于他的原配夫人。” 司马羽听着朱环宇絮絮叨叨了许多,却也不曾听到他下此决定的原因。还待再问,朱环宇已打起了哈欠,看着他的神情想必是真的累了。听朱环宇这样说,也许让二丫嫁给这个魏魁比跟着自己好了许多。这个魏魁自己倒也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确如司马羽所说是人中之龙。不但家境殷实且上进好学,对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解决办法,在当地有极高的威望,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二丫能够嫁给这样的男子,定能过的幸福。且此次婚事是皇上赐婚,二丫虽然出生不好,但能得皇上亲赐婚事,在地位上也不会输于魏魁的原配夫人。 思来想去,倒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反对这桩婚事。二丫想来也是因为一下子要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才这样惶惑不安,回去给她好好讲讲应该就能明白。只是自己一下子没有二丫的照顾恐会有些不习惯倒是。 虑及此,便没有再在此事上追问缘由下去,把一些急需向朱环宇做禀明之事简短的陈述一下便退了出来,想着这次回去好歹能给二丫一个答复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第34章 回到司马府,二丫果然还等在大厅处。司马羽让二丫坐下,同他细细的讲了魏魁的种种过人之处,又叨叨的说了许多好处,说的口干舌燥,看二丫却没半点反应只是呆呆的坐着望着前方。 “二丫”司马羽唤了一声。 “羽哥哥,我就在你们家当一辈子的丫鬟可以吗,我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让我呆在这里可以吗。” 司马羽愣愣的望着已有些泪意的二丫,一时不知作何回答。难道自己还是做了错误的决定,正当司马羽想要再说什么时,听见二丫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道:“羽哥哥,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我会乖乖的嫁过去的,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你可以答应我吗。” “二丫,你说。”司马羽心中终究觉着有些亏欠二丫,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满足二丫的要求。 “我想你送我去那里好么。” 司马羽倒没想到二丫会提这个要求,不过自己刚刚在心中已许诺无论何事都会答应二丫,他只是思索了一会就答应道:“好,二丫,羽哥哥没什么能为你做的,如果你希望这样,那羽哥哥就送你去江南。” 二丫吃惊的看着司马羽,她本只是想为难一下司马羽,并没有指望他能答应这个要求,却不曾想司马羽连一丝为难的表情都没有就这样答应了。此去江南来回一趟少说也要个把月,而司马羽国事繁重难道真要放下这边的一切为自己送行吗。想着想着,心中实是五味杂全,不知是要为自己开心还是为自己难过,不自觉的泪湿了满面。 “二丫,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司马羽从来不曾见二丫哭过,就算再怎么心急如焚,她都能默默承受,而今竟哭的成了个泪人。他本就不是擅长安慰别人之人,在这样的二丫面前彻底慌了心神。 “羽哥哥,我在那边一定会好好生活,过的开开心心的,你也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二丫定定的望着司马羽,声音沙哑的慢慢道,这一眼是自己对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许久的男子的最后的道别。她想若是自己再一直苦苦哀求,司马羽许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留下来,但是她看着司马羽的眼神知道自己的哀求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眼前这个出色的男子从未爱过自己,那晶莹剔透的双眼看着她时无一丝关于爱情的意味在里面,有的只有对所有人都一样的关怀和呵护,而这只会带来自己更深的眷念,所以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做了此生最重要的决定,她想自己做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 朱环宇听见司马羽请旨去送二丫,气的把桌上的奏折都掀翻了。在司马羽第四次来请旨时,朱环宇完全当做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司马羽看着朱环宇一副耍赖到底的样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不管自己再怎么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就是不听,坚决不同意,现在更是当做没听见了。可以眼看着婚期已迫在眉睫,明日就是二丫要启程去江南的日子了,若朱环宇再不同意,自己便要失信于她。司马羽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失了这个信。 “卫公公,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皇上,请一定亲手交付到皇上手中。”退出长乐殿后司马羽把一封信交予了卫景。既然朱环宇怎么也不同意,自己只好先斩后奏了,回来再向朱环宇请罪便是,他相信朱环宇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原谅他的。 朱环宇听到卫景说这封信是司马羽让他交给自己的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丢在了一边。他不用看也大概能猜到司马羽信里的内容,大概还想最后一试。但自己绝不会同意司马羽的这个要求,想到要这么长时间都见不到司马羽,想起上次司马羽出征时自己寝食难安的日子,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虽这次出行没有性命之忧,但把他放在一个喜欢他的女子身边又怎么能放心的下,自己这次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能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了,只要过了明天二丫出城了一切就又能恢复原状了。 因为昨晚入睡的较早,天还未亮朱环宇已经起身了,看到还静静躺在一旁司马羽的信件,心下想着看看司马羽这回要怎么说,慢慢的拆开了信纸。 看到一半时,朱环宇已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声的喊道“卫景,快备马,快。” 卫景被司马羽一叫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听着朱环宇急切的声音,害怕朱环宇出事,虽不知明细也一边命人快去备马车,一边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看到朱环宇十分着急的往自己身上穿着平日里出宫穿的那套衣裳。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天都还没亮,你要出宫吗。”卫景气都还来得及喘上一口急忙问道。 “快,即刻出宫去司马府。”朱环宇衣服都还没收拾妥当就急急的往外冲。 卫景看着朱环宇心急火燎的样子,本来想规劝的话只好收回,亦步亦趋的跟在朱环宇身后深怕他出了什么差错。幸的下面的太监办事利索,待朱环宇走到殿门外已有一匹马车备在门外。却不料朱环宇吼了一声道:“我说要马,不是要马车,你这耳朵是怎么听的。” 卫青被他吼的不知所措,赶忙让人把皇上御用的宝马牵了来。他从未看过朱环宇这样着急的样子,只是等马那短短的一刻钟,朱环宇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不下数百趟,急的把他们骂了又骂。 待朱环宇的汗血宝马一出现,朱环宇飞奔过去一个跳跃就上了马,还没等卫青他们反应过来,朱环宇已驶出了百米远。这一下可把卫景吓的够呛,想着皇上身边连一个侍卫和下人都没有,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是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急忙吩咐人让御前侍卫速往司马府保护皇上的周全,然后也顾不上别的,坐上马车让车夫赶忙往司马府赶去。 朱环宇只觉着风在自己的耳边呼呼吹过,他使劲的抽着鞭子让马跑的再快些。他怕自己去晚了就看不到司马羽了。当看到信中司马羽说自己就算冒着欺君之罪也定要送二丫这一程时就像疯了一般直冲司马府。他不曾想到司马羽此次意志如此坚决,说着回来愿意接受他的一切责罚。而他要的哪是什么责罚,他只想司马羽能呆在他身边罢了。 好像骑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下子自己便到了司马府。此时天才大亮,但司马府门口早已是热闹不已,每个人都乐呵呵忙进忙出的往马车上堆满各种各样陪嫁的物品。看到车队还未出发司马羽暗暗松了口气,也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急什么都忘了,再怎么样车队也不会在天未亮就出发了。 朱环宇径直走入府中,下人们以为是来同司马大人告别的官僚也没人将他拦下。他走到大厅外看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司马羽。司马羽今日穿着一身新衣裳,更衬的他冠面如玉、丰神俊朗,同穿官服的司马羽是完全不同的气场,而无论哪一种都是他朝思暮想之人。而站在他身旁的二丫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本是素面朝天的二丫只是略施粉黛竟也十分清秀端庄,气质出众。同司马羽站在一起不但毫不逊色,倒似一对璧人一般。 朱环宇看着心里不是滋味,猛的咳嗽一下,众人这才发现了他。 所有人都没想过会在此时见到皇上,府里有些认得朱环宇是皇上的下人吓得一下跪了下来,别的人不明所以但看到家里主事的总管都吓成这样也忙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一转眼间呼啦啦跪成了一片,只有司马羽因为太惊讶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被朱环宇阻止了,也让下人赶紧起身该忙什么的忙什么去。 司马羽知道朱环宇绝不会在昨天晚上就看那封信,想说等他今日看到之时自己大概已在城外,他就算气也看不到自己了,没曾料到他既然这么早就看了那封信且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本想着若朱环宇知道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后定会气的不轻重重的责骂自己,而今却只看到朱环宇如小狗般委屈的眼神,仿佛他是一只被自己饲养多年突遭遗弃的动物一般。 “皇上,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司马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说出这一句话来。被那样的眼神盯着看,心下觉着愧疚不已。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背着我一走了之吗。”朱环宇这一路奔来,怨气早已烟消云散,有的只是担心错过了,见不到他的那份焦急和浓浓的失望之情。在司马羽的心中,二丫就那样重要吗。 “皇上,微臣也是没有办法,你一直不同意,眼看着就到二丫出发的日子,微臣只能先斩后奏,待回来后再跟你负荆请罪。” “那……你去吧。”朱环宇本想着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下司马羽,但看着他应该只是想送送二丫,怕到时候若真的把他留在这里反倒造成二人心中的嫌隙,虽然不舍却也只能假装大方一些了。 司马羽一时没反应过来朱环宇说的话,千请万请的事情在最后的时候来的如此轻而易举反倒让人觉着不真实。 “趁我还没后悔。” “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记得给我带礼物。” 司马羽看着絮絮叨叨的朱环宇又像一个孩子一样跟他撒娇起来不禁莞尔一笑。 二丫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下的疑虑在这一瞬间完全明白了,她明白为什么朱环宇会这样极力反对他们的婚事,还要把她嫁到那样远的地方去。也明白了虽然没见过几次面,可是每次见着的时候朱环宇总是没给她好脸色看的原因。原来,原来朱环宇跟她一样深深的爱着眼前这名丰神俊朗的男子。这么长久以来,想必朱环宇一直掩饰的很好,但此刻他的眼神,那深深的眷恋和无尽的依恋之情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他的脸上,在别人看来也许会觉着这是皇上对即将要远行臣子的一丝不舍。但只有她明白那里有多深刻的感情,也许早在她第一次见到司马羽之前朱环宇就已经爱上他了。她突然就不怪他了,他也是得不到爱情的伤心人罢了。 “羽哥哥,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朱环宇一听到二丫的声音脸马上沉了下来。二丫看着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的朱环宇心下暗暗觉着有些好笑。很奇怪,一旦不讨厌那个人了,就怎么看他都顺眼了,以前的那些厌恶之情仿佛一瞬间都消失殆尽了。 “好的,二丫你先上马车。我这就来。” “皇上,微臣这就要出发了,您多保重身子,微臣定当尽早赶回来。”司马羽对着朱环宇深深一拜,心间莫名的有些酸楚,临到离别之际,这个皇上倒让他觉着有些不放心起来。 朱环宇看着司马羽的车队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踪影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可把卫景给急坏了。一大早天阴露重,皇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就急匆匆的赶过来,连件外套都没披。好不容易等他赶到了,要让皇上多穿几件时,皇上压根都没听见他说话,只顾着跟司马大人讲话,那感觉像是全世界只剩他们二人一般。这司马大人终于走了,而皇上却在路边发起呆来,他唤了好几声都没回过神来。 卫景深怕皇上被这疾风吹病了,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声“皇上”。 朱环宇被他这一喝倒是彻底回过神来了,还被吓了一跳,大喝一声“你吃错了什么药是不是,这么大声,要吓死人吗。” 卫青看皇上终于回过神来忙道:“皇上,这天这么凉,您又穿的这样少,还是赶紧上轿,回宫后我让太医煮碗姜汤过来驱驱寒。” “知道了,走吧。”朱环宇看着暂时没了司马羽的司马府一步也未曾留恋走向早已等候许久的轿子。 第35章 司马羽回到京城时已是近三个月之后了。虽说离开的时间不长,但看着熟悉的街道和铺子心中一下温暖起来。 见到魏魁之后二人相谈甚欢,把酒言欢三天三夜都感觉还有许多话没说完,但想着对朱环宇的承诺便没有再做耽搁,除了停留在一些地方处理一些公务外,他们一刻也没耽搁,日赶夜赶回到京城也是两个月之后了。 回到司马府后,司马羽匆匆去向西子夫人请安了后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入宫给朱环宇请安了。他比信上说的提前了几日回来,想着朱环宇见了他之后定会高兴坏了,倒有些小小的激动。 卫景见到司马羽后明显吓了一跳。司马羽还道他是因着看见自己这么早回来有些惊讶罢了,细看下发现卫景不仅是惊讶还很是不安。听见他要面见皇上的请求后,并没有即刻向皇上通传,只是支支吾吾的说“皇上现在不方便见。” 司马羽心下纳闷了,这么久以来就算朱环宇不愿见他也是说不见,而这不方便见不知是什么意思。还想多问卫景几句,看他不愿多说的样子也不好强求,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回府洗漱完后早早的躺下,本想着能和朱环宇彻夜长谈跟他说说这些日子在外的所见所闻,没想到最后连面都没见上,心下像有块石头堵着一般不舒坦,但终因为这些日子奔波累了,也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上朝时司马羽看着觉着朱环宇和平日无异,细细听他讲述了在各级官府处理的大小事物,除了偶有异议外其他都赞成他的做法,还赏赐了一番。但口气不知为何明显疏远了些,仿若他们只是纯粹的君臣关系罢了。 下朝后求见也是被婉拒在外,疑虑渐长。回府后想着朱环宇的疏离有些烦躁,倒不经意间听到府里的下人秋华和王嫂道出了缘由。 “你说皇上身边近来特别得宠的小倌像少爷。” “是呀,我本也听别人说起想着能有多像,昨日在大街上偶然看到还真吓了一大跳,若不是知道少爷上朝去了,我还真以为那是少爷呢。那排场大的,路边的小摊贩只是不小心挡了他的道,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人家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认错,他也一直不依不饶,谁也劝不住,最后是自己骂的没趣了,才恨恨的走了,可怜那个摆摊的被他带来的下人揍的头破血流,所幸没弄出什么人命来,不过我看依着现在圣上对他的宠爱就算真的出了人命,也只有人家自认倒霉的份了……你干嘛老挤眉弄眼的,听不听我好好说话了。” “少爷。” 王嫂听见秋华叫了声少爷,吓得腿都有些软了,忙转过身来头低低的唤了声“少爷”。王嫂知道司马羽平素最不爱听下人说别人的八卦,看着司马羽阴沉的脸,心里直打鼓。 “你们刚刚说什么小倌,好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王嫂和秋华面面相觑,二人不知说是好还是不说是好,正当犹豫之时,听到司马羽冷冰冰的道“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王嫂听着司马羽的声音明显一愣,她在这边当下人这么久极少看到司马羽对谁词严厉色过,吓得赶紧把听到的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司马羽离开的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个月,朱环宇不知怎么的宠信起一个小倌来。且不论那小倌是怎么能在朱环宇身边出现,单是朱环宇竟会对一个小倌这样的宠信就让司马羽觉着匪夷所思。下人们也许有点夸大其词但由着那小倌在京城作威作福想必是不争的事实,再想着这两天卫景的闪烁其词,司马羽虽百思不得其解,但心中也不免气闷。明明自己离开之时朱环宇还赶到府上来相送,怎的一转眼,连面都见不上了。 第二天司马羽打定了主意非见到朱环宇不可,也不催着卫景,就自顾自的在殿外站了好几个时辰。卫景看到司马羽执意要见皇上,既喜又悲。喜的是司马大人终于来劝皇上了。说起那个名叫张唤的小倌仗着皇上的宠信就快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想他卫景自从当上太监总管以来除了皇上谁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从没想过竟快要让一个小倌爬到头顶去了。而放眼这世上能劝住皇上的除了司马大人还有谁呢。果不其然,司马大人一回京,皇上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躲着司马大人不敢见,那个张唤更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了,这可让他出了口恶气。悲的是说起这个张唤其实算是自己把他带到皇上身边的,不曾想这厮不但完全不感念他引他觐见的功劳还时常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说他碍手碍脚的,这可把他气的,恨不得让人偷偷送信给司马羽。可现在把司马羽盼来了,等劝住了皇上,待皇上回过神来自己这些日子干的事,不知道会如何罚他这个始作俑者。不过卫景想了想自己也是活该,瞧瞧自己办的这事。想着就算司马羽硬闯长乐殿,皇上定也不会怪罪一分一毫,可也不好明说,只得上前假意说道:“司马大人,您听我一句劝,过几日再来……” “卫公公,你不必劝我了,今日若是见不到皇上我就等到明日直接去上早朝了。”说完也不再看卫景,只静静的等在殿前。 卫景故意等了好一会才假装叹口气进了长乐殿。 “他走了吗。”朱环宇看到卫景进来虽然没抱太大希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皇上,司马大人说今日见不到您就站到明日上早朝时。”别人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宠信张唤至此,但卫景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心里那暗藏了十几年对谁都无法诉说的心意再见到张唤时,就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他对张唤的言听计从都是他一直想对司马羽做的,那同朱环宇作为君主无条件支持作为臣子的司马羽是截然不同的。 在第一次见到张唤时卫景真是吓了一大跳,若不是那同司马羽平日里完全不同的衣着打扮,他定会认定眼前之人便是司马羽。本想着把他领到皇上身边能讨得皇上的欢心,竟不曾想这个小倌一时得了恩宠昏了头,谁都瞧不上眼。就连在朝廷大臣们面前也有几分耀武扬威起来。这可把卫景吓坏了,要是真惹了哪位大臣生气,这笔账怎么着也得算到自己头上。幸得司马大人不是走三年而是三个月就回来了。 “他就是这倔脾气,每次都是这样逼的朕不得不见他,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见。卫景,你赶紧把他给我劝回去,不然你就跟他一起站到明日早朝。”朱环宇恨恨的道。 卫景知道朱环宇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天冷下来,朱环宇定不忍心让司马羽在外受冻。他什么也没说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卫景本想跟司马羽说说这个张唤的事,看他没有要问的意思,自己也只好憋着不说,想来司马羽定是要亲耳听听朱环宇是怎么说的。 二人站在殿外还不到一个时辰,朱环宇便派人来把司马羽召了进去。卫景看到司马羽的背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果然,司马大人永远都是皇上的死穴。 虽只是深秋,但今年天冷的早,司马羽站在外头虽不至于冻的簌簌发抖但也是缩手缩脚的,进到殿内,感觉殿内温度比一般室内高出了不少,身子一下子便暖了过来。 “属下参见皇上。”虽然心里着急,但该有的礼数司马羽永远都不会少。 “起来吧。”朱环宇手里捧着一本书,并不抬眼瞧司马羽,他的心里直打鼓,也不知该如何像司马羽解释。 “皇上,属下听人说起一些事情,但并不相信事情真如他们说的那样不堪,所以想来当面向你求证。”听着司马羽一字一句清晰的话语,朱环宇承认自己比想象的还更想他。 在司马羽走的第三天,朱环宇觉着自己已无心做任何事情,满脑子都是司马羽离开的画面。经常梦见司马羽借着送二丫去成亲的名目暗暗的和她私奔再也不回来了,在梦里不论他在怎么声嘶力竭的嘶吼,司马羽从未回头看他一眼,走的那样决绝。他经常被这样的梦吓醒,就算知道只是梦也不愿再睡,怕入睡后又要撕心裂肺一次。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好些时日,直到无意间看见了张唤。在那一瞬间,他真以为是司马羽回来了,以为他走到半路觉着放心不下自己又匆匆赶了回来,可是就在张唤转头的那一刻,朱环宇就知道了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张唤的五官和司马羽近乎一致,可神态和举止却是截然不同。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把张唤留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蠢事,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后来才知道张唤原来是名小倌,因常年混迹于那些风月场所,对于如此伺候人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很快张唤就知道自己是在把他当做另外一个人,他不但不在乎还不知从谁那里听了许多关于司马羽的事情,慢慢的开始模仿起他来了。穿的衣裳不再花里花俏的,而是一身素白,因着司马羽平日里也总是一身白。神情举止渐渐的也少了好些阴柔之气,刻意的要让自己变的阳刚起来。就连经常背着手思考这个细微的动作也被他模仿了来。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能这样惟妙惟肖的模仿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可唯一他模仿不来的就是司马羽从未对他百依百顺。可这恰恰是他最希冀从司马羽身上看到的。司马羽对着自己从开始的朋友到后来的君臣始终恪守着礼节,从未有半分失礼之处。朱环宇知道自己曾好几次想要悄悄的越过那条线,可他不能也不敢,他害怕越过去是什么都没了。可这遗憾在张唤身上得到了完全的弥补。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什么都能给。他轻声细语的对自己说话,他在自己发愁的时候会默默的抱住自己,这些若是放在司马羽身上他是连想都未敢想过的。而今虽这个替身却一一替自己实现了心底深处最深的渴望。 所以他对张唤的宠信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谁的话也不听,只想放任自己这么一回,就好像自己能这样宠信司马羽一般。 在司马羽回来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可笑的幻想已经结束,他在司马羽面前一定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他躲着司马羽,可是他知道自己终究拧不过他,被质问的时刻终究是避无可避的到来了。 第36章 “皇上,你有在听微臣说话吗。”司马羽看着眼睛盯着书但实际却在发愣的朱环宇大声了问了一遍。 是呀,这才是司马羽,他怎么可能对自己软语相待,自己这些日子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听见了。你不用问了,你听到的都是事实。”朱环宇眼睛依旧没有看着司马羽似是十分漫不经心的说道。 司马羽倒从未想过朱环宇竟会这样回答自己,什么都不辩解就这样承认了一切,他也没问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而最让他气闷的是自他进殿来朱环宇还未曾看过自己一眼。本以为朱环宇看到自己的归来定是开心不已的,却不知为何他对自己仿若熟视无睹一般,仿佛他离开的不是三个月而只是三个时辰一般。 正当司马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之时,听见外面传来“皇上,皇上”的声音。想来就是人人都说很像自己的小倌了,而今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有多像自己。定定的听着门口那越传越近的声音。 卫景看到张唤之时大吃了一惊,不知这厮怎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想必是人人都知道皇上对他的宠信,就算自己下了旨意也不敢真拦他,竟又让他一个人顺顺当当的走到长乐殿来了。正想要拦他的时候,他一个劲“皇上、皇上”的叫个不停,一把推开他径直的往里冲了进去,全当他不存在似的。本还要斥责宫女太监怎么不拦下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皇上绝不容许他在司马大人面前放肆。正牌的已经回来了,他这冒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朱环宇听见喊声越来越近,还没来得及唤卫景别让他进来时,人已冲进了殿内,同司马羽正正打了个照面。 司马羽瞧见眼前之人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来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至于相似到这个份上。且他今日所穿的一身素白同自己身上所穿白袍除了花纹略有不同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他这样堂而皇之站在自己对面,司马羽真觉着仿若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一般。见对方也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从原先的吃惊到不敢相信,后不知为何红了双眼,恨恨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好像自己对他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情一般。而他们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 司马羽刚回过神来想要开口问好,张唤一眨眼就晃到了朱环宇面前,仿似撒娇一般的叫了句“皇上”。 若换做平日,朱环宇对他的软语自是十分受用。而今司马羽盯着自己,朱环宇不知为何觉着自己像被情人瞧见自己偷情一般,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对张唤的突然闯入莫名的恼怒了起来。 张唤在看见司马羽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黄粱一梦到此结束了。他本还心存幻想兴许皇上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义无反顾的闯了进来。第一眼见到司马羽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二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相象。那浓郁的眉毛、有神的双眼、就连高挺的鼻梁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本他十分庆幸自己长的像司马羽,因为这样自己才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而今,他却恨极了自己同司马羽是如此相像,每一个相像的部位都在提醒自己皇上对自己的宠信都是把他当做彻头彻尾的替身罢了。 他自幼出生孤苦,活到现在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就在他万念俱灰时上天像是怜悯他一般给了他极致的幻象。他以为自己不介意被当做另外一个人,只要能享以前没享过的福,得到以前在梦里也不敢奢望过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好。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已经完全爱上了眼前这个完全把他当做别人的人。他给了他世上最奢侈的温柔,让他过上了世上最好的生活,由着他为所欲为的任性着,却从未有过任何的指责,仿佛只要是他做的就是好的。 在这世上从没有人有过他十分之一哪怕百分之一的温柔待过自己,更何况他还是九五之尊,万人景仰的皇帝,怎么有办法不爱呢。 司马羽这个名字在他入宫的时候天天听到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他本很想见见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皇上这样患得患失。如今真的见到了,他宁愿从未见过这个人,希望这个人在回京的路上被人杀了,被水淹了,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要出现在皇上面前就好。只是这当然只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如今站在皇上面前的司马将军虽然同自己一个模样,那股刚毅和霸气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学会的。 皇上此时看自己的眼神已完全没有先前痴痴的眼神和宠溺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恼怒。看着这样陌生的皇上,仿佛先前的两个多月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也许,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呢。 “皇上,这就是司马将军吧。这样看来还真跟我有些相似呢。”张唤看着司马羽的眼神,说话的口气都完全恢复了之前的轻佻。看着这样的张唤,司马羽礼数再好,也不由的皱了皱眉。 “不得无礼,这是司马大人,还不快行礼。”朱环宇此刻虽然气恼,但在和司马羽一模一样的人面前终究狠不下心严厉呵斥他。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成全 作者:熊本先生 第6节 “小的见过司马大人了,可真是久仰大名了。”张唤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司马羽,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司马羽看着这样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倌被皇上如此宠信,再想起以前的种种往事,就算再迟钝心里也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一时间竟纳纳的说不出话来。 司马羽已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唯一还能记起的是朱环宇的欲言又止。他好像有很多很多话要跟自己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亦或是看到自己震惊的眼神开不了口。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就算事实这样明明白白的摊在他的面前,他仍是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了他跟朱环宇初识的那会,两人年纪相仿又是同病相怜之人,很快便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梦见了他们一起在宫外朝不保夕,三餐不继的日子。梦见了他们一起为了皇位拼死斗争的场景。梦见了他们一起为了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共谋划策的时候。到底这份情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他从未曾察觉到。 朱环宇也许并无多少争夺皇位之心,他似有归隐山林之心,而是不是自己那一腔济世报国的理想让他放弃了宁静的生活回到俗世的斗争中。而后朱环宇登基后对于自己提出的举措不论是困难重重还是惊世骇俗,顶着众多大臣的反对之声,也从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迟疑,总是给自己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他这样的不喜欢二丫,就算明知会被自己责怪也坚持要把她远嫁他方。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早已经喜欢上自己。 司马羽在梦境和猜测中久久不愿醒来,直到王嫂因为担心他来把他叫醒。 王嫂迟迟未见司马羽起身急的不得了。但又知道他昨晚回来的晚不敢前去打扰,直到过了晌午还没见到司马羽起身洗漱,顾不得别人的劝阻,径直的冲了进来,想着如果没什么事被少爷骂就骂吧。 进来一看可把她吓坏了。身子骨一向健朗的不行的少爷竟然出了一头的汗。王嫂赶忙上前摸了摸司马羽的额头,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烧,但仔细一看发现司马羽整个人好像很不对劲。感觉像是被恶魔缠身一样困在什么地方一样。 王嫂担心的不行,使劲晃着司马羽,看到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半块。忙问道:“少爷,你没事吧,出了一头的汗,是不是生病了。” “王嫂,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看的我心里都发慌了,我让小连去把汪大夫叫来给你瞧瞧。”王嫂看到司马羽虽然醒来了却恍恍惚惚的,有些害怕起来了。 “王嫂,现在什么时辰了。”看到紧紧张张的王嫂,多少清醒了一些。 “刚过了晌午,少爷,你要是还觉着累多躺会。” “晌午,晌午,晌午。”司马羽似乎还没意识到晌午是什么意思,喃喃的重复了好几遍。 “什么,已经晌午了!怎么没人叫我。”司马羽一听吓的一跃而起,但却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不似自己的一般。 “少爷,你不记得了吗,你昨天晚上说今日会睡的迟些,让我们不必叫你。可你也从没睡到这么迟过,我担心不过就闯了进来。”王嫂心下还是有些忐忑。她虽在司马府服侍多年,但这位少爷的脾性她一直摸不透。看着似乎平易近人,但实则性子冷不易靠近。 司马羽已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想着昨晚发生的和梦境里的一切,暗暗的叹了口气。“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王嫂看到司马羽精神已恢复大半,现在看起来只是疲累了些,不禁放心下来,默默的退了出去。 自从朱环宇登基后,司马羽已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歇息的日子了。他忙忙碌碌了这些年,只希望百姓的日子能更好些,却一直忘了自己。在他心中,婚配嫁娶只是迟早的事情,他只希望能娶到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想想自己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纪,除了二丫的事情外,母亲也曾偶尔提起过他的婚事,他推托了一两回后母亲倒也没在提起,自己本就对此事不上心,所以就这样一直耽搁着。他自己倒还好说,最多也就是一将军,但他倒从未认真想过朱环宇为何顶着众臣的压力一直不愿纳妃。以前从很少想过也一直没能想通的事情直到此时彻头彻尾清清楚楚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司马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朱环宇。 第37章 当朱环宇看到已经整整三天没来上朝的司马羽整装束发位列朝堂之上时,差点想要冲下去问问他身子是不是好些了。虽然知道他可能是被自己吓到所以不愿来上朝,但又怕他是真的病着了。他知道这三天对于司马羽来说也许是度日如年,但自己又何尝好过到哪里去呢。看着司马羽如平日一般星眉剑目、丰神俊朗,朱环宇渐渐定下心来,最起码,他还在这里。 今日早朝内容同平日无异,朱环宇却觉着那些大臣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本想着早点退朝,却又不希望司马羽觉着他懒散,耐着性子把该听的都听完,该解决的都解决了,终于可以宣布散朝了。 “司马将军且留步。”朱环宇终于可以说出今天早上最想说的话了。 朱环宇听着跟在卫景身后司马羽的脚步声,平日从未察觉到的脚步声此刻却是咚咚咚的踏在他的心上,让他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若不是张唤的出现,粗枝大叶的司马羽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那暗藏的心思。而今既已让他知晓,那也没有再瞒下去的道理。 “羽哥哥……”朱环宇似有万千话语要对司马羽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皇上,刚才王大人的提议,微臣觉着不可行……”未等朱环宇想好要说什么,司马羽倒先说了起来,只不过说的都是这三日他没有上朝时对大臣们发表的观点和自己处理方式的一些见解和看法。 朱环宇看着他口若悬河的样子倒是没有一丝尴尬,他说着,自己也应着,表面上看着仿若同他们以前每次的谈话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一般。 听着司马羽这个那个的分析个没完,朱环宇心里暗暗气闷起来,这些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眼前这个人既不像生完一场病,也不像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着的样子。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三日来朝堂上的各种问题,就连细枝末节也说的有据有理,朱环宇简直要怀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罢了。 “你到底说完没!”朱环宇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大吼了一声。 司马羽看着朱环宇生气的样子倒也不惧,只是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二人无话,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 “你饿了吗,这都说了一个时辰你不累呀,我让卫景端些吃的来吧。”朱环宇有些懊恼,怪自己沉不住气让二人又尴尬了起来,忙唤了卫景来。 司马羽看着一样样精致的点心也没客气,默默的就吃了起来。一个时辰没停没歇的说着,他也着实饿了,不一会功夫那盘子上的点心就一扫而空了。 这可把朱环宇给看愣了,他觉着司马羽有些不一样了,细细想想,是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以前不论他怎样说服,司马羽总是恪守着礼数,就算偶有越矩也是急匆匆的收回,断不会像今日这般在他面前这样肆无忌惮。 面对这样的司马羽,朱环宇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司马羽已起身说道:“皇上,微臣要说的都已经说了,先行告退了。”说完后也没等朱环宇准退,径直便走了出去。这把朱环宇看的一愣一愣的,想着晚上估计又是个辗转反侧之夜,微微叹了口气。招来卫景让他把刚刚司马羽的那些处理方法传令下去给大臣们。 司马羽直到出了宫门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一下子就一点都不畏惧朱环宇了。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做出今日这样的举动的。也许是知道了朱环宇对自己会有无限的包容,往日的惊惧之心一下子便消失殆尽,在他面前倒有些不知轻重起来。司马羽突然想起来一句成语叫做“恃宠而骄”,自嘲的大笑了三声,他觉着三天了自己是不是都还没清醒过来。 这三天对司马羽来说比原先在宫外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熬。既害怕面对朱环宇不愿去上朝,又心系朝堂觉着自己在家这样歇息真是罪过。幸的朝中有着自己信赖的学生每天都来按时汇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的罪恶感才稍稍纾解了一些。只是第四天他再也说服不了自己再缩在家里当个缩头乌龟,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就连在彪悍的敌军面前也不曾有过一丝的害怕,而今躲在这司马府上算是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他便让府里的丫鬟给他穿戴整齐,就连配饰也都一一确认过后才提神静气的去上朝,他原本是想着不让朱环宇看出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当做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可他的异样连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更何况朱环宇。 连着几日朱环宇虽把司马羽留下两人却只是在不停的探讨着各种国事,连一句题外话都不曾有过。可那尴尬暧昧的情愫如雨后春笋般不可抑制的疯长,就连卫景都能感受到二人之间已完全不同于过去的相处方式。可是谁也没有先开口,只任由那不为外人道的情感自故的在那滋生发芽成长。直到张唤来到司马府中点名要见司马羽。 “司马将军,多日不见了。” “请坐。”司马羽未曾想过张唤会来找他,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称呼张唤。只是这次见着显是比上次在皇宫内见到他时消瘦了不少。尽管精心打扮过也可以看见那深陷的眼窝和苍白的脸色。这样一来,司马羽倒觉着二人也没有初见时那么相像了。 “司马将军想必不知道我今日来府上叨扰所为何事。” “确是不知,还请明说。” 司马羽见张唤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他面前后静静的看了他好久都没有说话。正待司马羽想开口时,张唤已起身告辞,只留下一句“请你好好对他”便不见了人影。 司马羽看着张唤想起宫中流传的污言碎语,心中不免气闷,因而他走时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看着手中的信有些讶异,听闻张唤出身花柳之地,难不成还会读书写字。 慢慢的摊开手中的信纸,入眼的却是三张画。 第一幅画的是朱环宇第一次见到张唤时的情形。第二幅画的是张唤在殿外玩耍回眸时与朱环宇的四目相接。第三幅画的是那夜张唤闯入长乐殿时碰见自己的情景。 第一眼看到这三幅画时司马羽气的把纸都扔在了地上,恨恨的想张唤是来干嘛向自己示威的吗。可再朝着地上那些画仔细看时,司马羽不得不承认张唤这几幅画的确画的很好,第一次见到张唤时朱环宇的震惊和错愕被他栩栩如生的画在了画里。而第二幅仔细看后便会发现画里的朱环宇其实并不是在看张唤而是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最后一幅里的朱环宇似乎深怕自己误会眉头紧锁,不安的看着自己,这些暗藏的情感通过画里惟妙惟肖的表情一一展现在了自己眼前。张唤是在用画告诉自己朱环宇对他有多好,对自己的感情就有多深。 若前些天自己还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就不会改变。而今朱环宇多年来对他的用情就这样□□裸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天也该是时候整理这一切了。 第38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因着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在商讨朝堂之事,朱环宇也没有再让卫景守在殿外,就让他在殿内呆着,如今这一吼可把卫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在他的印象里皇上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质问过司马将军。但他知道皇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司马将军说自己要离开京城去塞外的锦城驻守。 “锦城关外的外族势力近两年又有不断抬头之势,若不趁现在打压下去,待其羽翼渐丰之时怕就没那么容易降住了。而今放眼望去满朝仅有童将军和微臣适合此差事。童将军年事已高,就算长途跋涉至锦城,怕也是有心无力。故微臣觉着只有自己最适合这份差事。请皇上下令派微臣去锦城驻守。”司马羽全不顾震怒的朱环宇,不紧不慢的说道。 卫景看着强忍怒气的皇上,站在旁侧如履薄冰,虽已是初秋时节,他还是感觉自己的汗顺着脸庞一滴滴的滑落下来。 “你出去,谁都不让进来。”听着皇上让自己出去,卫景如同大赦一般转瞬没了人影。关上门时深深替司马羽捏了一把汗,不过转而又想到这个世上敢这样同皇上说话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司马将军一人了。 “皇上,微臣听闻和悦公主后下月会同使臣同达京城,微臣想……待和悦公主回去之时启程。”司马羽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却十分忐忑不安,他不知自己的这番话会带来什么,但这已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朱环宇觉得自己被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朱环宇知道司马羽明白自己不会说出拒绝他的话,所以他在自己面前这样的理直气壮。可是唯有这件事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为什么他要这样逼自己呢。渐渐的心生出一种绝望之情,暗暗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越笑越大声,笑的他也快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不过这又有什么紧要的呢,司马羽要离开他了,他求自己让他离开。自从他们相依为命后他就从未想过司马羽会有离开的一天,他也知道若自己这次放司马羽走了,以后无论自己再怎么传命他都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来了! “小宇,你别这样。”司马羽不曾见过这样失控的朱环宇,他一直以为这是对他们都最好的方式,而如今看到朱环宇样子,他有点不敢确定了。 “哈哈哈。”听到司马羽叫他小宇,有多久没有听到司马羽这样叫他了,朱环宇终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不这样,那我能怎么样,哭着求你留下来吗,如果我哭着求你留下来,你会愿意留下来吗!”朱环宇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他怎么能这么狠心,他什么也不求,只求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而今他竟连这点都不愿意做到。 “让我走吧,小宇,这对我们都……”司马羽的“好”字还没说出口,朱环宇像疯了一般撞了上来,下一秒就感受到朱环宇柔软的嘴唇碰了上来,用尽全力一般把他往死里狠狠的啃。 司马羽一瞬间都懵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朱环宇,感受到他的呼吸直直的喷到自己脸上,经受他如同泄愤一般的啃咬,司马羽觉着自己的脸红的都快烧着了。他急急的想要推开朱环宇,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朱环宇也似感受到他的变化,趁着他软软使不出劲的时候掐了一下他的下巴。司马羽稍松了下口,朱环宇的舌头便长驱直入的伸了进来,而后不像原先那般啃咬,而是用尽最大的温柔般慢慢的吻着司马羽。 司马羽心里告诉自己这样不行,但身上却像别人下了药一般软塌塌的靠在朱环宇的身上任他在自己的口内攻城略池。朱环宇的舌头是什么时候离开他的他都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自己缓过神来的时候被朱环宇稳稳的抱在怀里大口的喘着气。 “羽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纳妃我就纳妃,你让我生皇子我就生皇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待在这里好不好。”朱环宇知道司马羽害怕,他也害怕,但他愿意为了消除他的担心做出一切的努力,即使是娶妻生子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能留在身边。 司马羽喘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朱环宇说的话。这个刚刚还像王者一般笼罩着他的皇帝,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带着鼻音说着刚才的话。力气终于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司马羽渐渐撑起身体离开了朱环宇的怀抱,他看着朱环宇一字一句的说道:“让我走吧,小宇。”也许刚才他还有半分的心软,但此刻事情发展成这样,如若不离开对二人都是一场灾难。 朱环宇看着司马羽渐渐聚焦的眼神里恢复了一贯的坚定,知道什么都留不住他了,愣愣的留下了眼泪,他不甘心。以前他不敢踏出这一步,但经过刚才那一吻,他想司马羽会不会也是喜欢着他,可是他知道他顾虑的太多太多,自己终究是要失去他了。他从没有这样无助过,如若他讨厌他的爱也就罢了,但事情也许恰恰相反,可也许是这样他更留不住他了。朱环宇像个小孩一般哭的异常委屈,他是这个皇城最高的统治者,却连把自己心爱之人留在身边的能力都没有,他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司马羽看着哭的这样伤心的朱环宇,眼圈也红了起来,但是他告诉自己要坚强,他相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他告诉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由着自己的感情,他慢慢走进朱环宇身边轻轻的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任他哭个够。 第39章 待卫景被司马羽唤进来时,看到朱环宇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眼角依稀挂着泪痕,即使在梦中也紧皱着眉头似是痛苦万分。 “皇上睡着了,你在这服侍吧。”司马羽深深的看了眼朱环宇,低下头把吻轻轻的按在朱环宇的额头上后异常疲惫的走了出去。 “司马将军,究竟发生了……”卫景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但又知自己不该问,只是刚才听到朱环宇压抑的哭声他的心也像被人撕开了条口子一般异常的疼,他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但看着司马羽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没能问下去。 “卫公公,以后麻烦你一直照顾小宇,他有时候像小孩一样说的话心直口快,你也别往心里去。他能相信的人不多,你以后不要嫌他烦了。拜托你了,卫公公。”司马羽走上前对着卫景静静的一鞠。 “司马大人,你这可折煞老奴了。”卫景忙上前把司马羽扶起。卫景大概明白皇上这样伤心的原因了,司马大人想必是要离开了。他知皇上如果想留住司马大人怎会没有办法,但是皇上舍不得,他舍不得伤了司马大人的心,违了司马大人的意,所以只有勉强自己一辈子受那相思之苦了。看着司马羽渐渐淡去的背影,卫景看着躺在床上的可怜人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转眼之间已到和悦公主要离开之时。经着朱环宇的一再挽留,和悦公主已比预期多在京城呆了半个月之久,如今已是不得不启程。想着今日就是最后一日司马羽留在身边的日子,朱环宇的脸色坏的像随时要倒下的人。 “皇兄,你快到床上歇歇吧,我瞧你的脸色很不好。”和悦担心的望着朱环宇,这次回来她很高兴皇兄愿意多留她一些时日,但皇兄自己倒是越来越憔悴,跟她呆在一起的时候也没什么话说,经常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那一成不变的景色。她问皇兄怎么了,皇兄只是让她多留一些时日。 “真的不能再多留一些日子了吗。” “皇兄,这……”和悦何曾不想多留一些日子,但这于礼不符,明日无论如何得启程回去了。 “罢了,罢了,反正迟早都要走的,你收拾收拾今日早点睡吧。”朱环宇说完走了出去。和悦看着他的背影带着浓浓的哀伤,但却不知这哀伤来自何方,也不知该如何开解这个一直以来都一肩扛下所有的皇兄。 朱环宇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当年他和司马羽一起住过一段时间的后花园。卫景每日都有派人来这里打扫,样子还跟他们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朱环宇看着这里的一桌一椅,望着屋子外边的一草一木,眼圈渐渐的红了,都还没有分开,他已经这样想他了,他不知道自己这后半生该如何渡过。 “去司马府吧。”朱环宇淡淡的说了一句。卫景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让皇上最后任性这么一次吧。 这是朱环宇第二次来到司马府送司马羽离开。上次来的时候司马羽外出征战前夕,但不同的是上次虽然司马羽是上阵杀敌,但朱环宇相信他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而这次虽只是去边境上任,但下次见面却是遥遥无期。 经卫景的通报后,朱环宇慢慢踱入府内。他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着府内的景致,这是司马羽出生的地方,是他这么多年生活的地方,这冷冷清清萧索的景致此刻也变的有些亲切起来。 “微臣参见皇上。”司马羽听到通报后急急忙忙的赶了出来,虽然匆忙但他内心似是知道朱环宇会来送他一程,心内也有暗暗欢喜之情。 朱环宇静静看着跪在眼前的司马羽,久久都没有发出声音。他想着自己原本只希望能一辈子保持这样的君臣之谊就好,可在张唤的出现捅破那一层薄纱时,他内心也是有着隐隐的期待之情,可是终究司马羽还是要离开了。 “皇上,司马将军还跪着呢。”卫景见皇上一直没唤司马将军起身,轻轻的提了一声。 “恩,起来吧,我想去你的卧室看看。”朱环宇看着慢慢起身的司马羽道。 “皇上,这边请。” 卫青本想也跟着上去,看到朱环宇喝止的眼神,只得同护卫一起留在厅外等候,就算心里焦急如焚也不敢多说什么。他看见皇上这几日经常恍恍惚惚的,但愿见过司马将军后能好些。 “我上次来的时候你生着病我都没仔细看,这里布置的倒是清新淡雅。”朱环宇步入室内后便在那不大的卧室内左瞧瞧右看看,仿佛要把一切刻入脑中一般。 司马羽一时无话,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和朱环宇二人独处时总是会略微的紧张。 “坐吧,站着干嘛呢。”朱环宇施施然的坐了下来,倒似他是这府上的主人一般。 司马羽忐忑的入座后才发现朱环宇憔悴的脸色,仔细一瞧身形竟也消瘦了不少。平日上朝时朱环宇都穿着宽袍大袖的龙袍没能发现,今日穿着贵族公子的金冠玉服,才看出朱环宇真的清瘦了许多,加之脸色略显苍白,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的样子。 “皇上,你怎么……”但还没待司马羽问出口,朱环宇已经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 “羽哥哥,锦城天寒地冻,你自己平日里多注意保暖。那边吃的也粗糙,我让人安排了几个精通厨艺的武夫跟你一起去锦城。如若有粮草不足需要补给的,你立即让人快马加鞭送信通报关外的陈太守,我已经御笔亲书了一封让他一定要满足你的各种需求。还有就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朱环宇觉着说完这些话后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直到现在他还有点不能接受司马羽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现实。 司马羽听后沉默不语,他本以为自己这样执意要离开多少惹得朱环宇不高兴,却不曾想他什么都为自己安排好了。心里一时堵的慌,这样漫天的情感他这辈子都偿还不了了。 “羽哥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二人相对无言许久后,朱环宇慢慢的说道。 “能,你说,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司马羽觉着只要能为朱环宇做的他无论什么都会拼尽全力去做,即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却不料朱环宇只提了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要求。 “你一个月能写一封信给我吗。”朱环宇哀哀的说道。 “恩,知道了,每个月给你写一封。”司马羽看着仿佛在哀求他的朱环宇如小动物般等待主人的垂青,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摸了摸朱环宇的头。 待反应过来时二人皆是一愣,司马羽尴尬的想要收回手,朱环宇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收回,一步步的挪了过来慢慢的躲入他的怀中。 “羽哥哥,你记住了,一个月一封,不是公文,上面要写着你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知道了吗。”朱环宇在司马羽的怀中闷闷的道。 司马羽的身体如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直不已,这是第一次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咚咚咚”的如敲鼓一般震入自己的耳膜。听着朱环宇在怀中的话,司马羽有种他们是老夫老妻的错觉一般。 “我答应你,小宇。”司马羽说完后回手把朱环宇静静的抱入怀中。在这安静到极致的房间里,司马羽仿佛听到他们二人的心跳如击鼓的节奏一般此起彼伏响个不停,但这声响又莫名的让人安心,他们就这样静静的抱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朱环宇希望时间若能暂停就好,他愿这样紧紧的抱着司马羽一直到天荒地老,可卫景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皇上,夜深了,该回宫了。” 朱环宇皱了皱眉头,如小动物一般只是转了转头继续窝在司马羽的怀里不愿动弹。 “小宇,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呢。”司马羽看着赖在他怀中的朱环宇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之意。 听到此话,朱环宇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司马羽,伸手在他脸上如抚摸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般静静的描绘他的轮廓,这次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司马羽慢慢拉起了他,给他扯直有些褶皱的衣裳,整理略微凌乱的发髻,拍了拍他的头,淡淡的说道:“走吧,小宇,我送你出去。” 卫景看到走出来的朱环宇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厅外从晌午站到近午夜,最后实在不得已才走到司马羽卧房门口轻轻的唤了声。过了整整一刻钟,才见司马羽带着朱环宇静静的走了出来,他见状忙上前给朱环宇披了一层披风。如今已是初冬时节,早晚的天气都冻的人呲牙咧嘴的。 朱环宇看到衣料单薄的司马羽,想把披风脱下给他穿上,司马羽见状忙道:“我就送你们到门口,不用顾着我。” “恩。”朱环宇闷闷的道,看到站在一旁的卫景,想到他不合时宜的叫唤,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径直的往前走了。 司马羽看到卫景看着朱环宇一直不愿上马车的为难的样子,笑了一笑,走上前去,轻轻拉起了朱环宇的手把他牵上了马车。 看着坐上马车后直直盯着他的朱环宇,司马羽心下软了软,唤了声:“小宇,过来。” 朱环宇不明就里的靠了过去,一直到司马羽的唇离开了他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一吻就像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边轻轻拂过,继而感到司马羽的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郑重的说道:“再见了,小宇。”说完后把一颗玉石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后盖下了帘子让卫景启程回宫。马车在空旷的青石路上踢踢踏踏寂寞的响着,一如他们寂寞的心。 尽管马车走的很慢,终究还是步出了司马羽的视线,他呆呆的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直到王嫂大叫一声:“少爷,你大清早的怎么在这站着呢。哎呀,你还穿的那么少,这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雪,快进去吧,都冻坏啦。” 王嫂半拉半扯的把司马羽带进了内屋,发现司马羽身上冻的吓人跟没了温度一样。她赶忙去把炭火生了起来,又让人赶紧备一桶热水让司马羽泡泡暖和过来。 直到司马羽全身被热水包裹住,他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他不记得自己站在屋外多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雪,只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围绕着他,这水的热度稍稍给了他一些温暖。 和悦公主回程的行李装满了一车又一车,这些行李既是皇上对匈奴的友好之意也是兄长对妹妹的爱护之心。 “皇兄,你要保重,我以后还回来看你们。”和悦公主依偎在朱环宇身边,看着朱环宇微皱的眉头,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 朱环宇郁结的心情因着和悦公主的调皮得到了一丝放松,反复叮嘱她路上一定小心,在匈奴要恪守本分,懂得保护自己。 其实和悦公主性情豁达,和匈奴人的豪迈很是合拍,加之她去年已为匈奴生下了小王子,地位更是稳固,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而这些朱环宇岂有不知的道理,只是仍是放心不下,如一妇人般絮絮叨叨不止。 “知道啦,皇哥哥,你越来越唠叨了。再说这路上有羽哥哥护送着我,一定没事的,你且放心就是。”和悦公主笑笑的道。却不知自己哪句话惹的朱环宇伤心了,之后他总是静静的看着远方,没再开口过。直到她踏上马车奔出几米后泪流满面的同朱环宇挥手大声说再见时,才听到他大声回了句:“你们都得好好的给我活着。” 是呀,好好的活着,活着也许还有再见的时日,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第40章 卫景本以为司马将军起码隔个一两年会偶尔回来看看皇上,可是整整十年了,司马将军都没有回过一次京城。皇上只靠着那月月一封的书信寄托着全部的相思之情,加之终年不知疲倦的处理政务,久而久之终于郁结成疾,病倒在床榻。 看着御医们一个个欲言又止的神情,卫景心下一片黯淡,他们都知道皇上时日无多了。 “皇上,你想吃点什么吗,我让御膳房去张罗下。”卫景看着朱环宇这个样子心里比任何人都难过。 “你们都下去吧,朕一个人静静。”朱环宇挥了挥手,疲倦的道。 待卫景领着一众人退下,房内只剩他一人时,朱环宇才稍稍松了口气。自己的身子他自是比谁都清楚。这些病伴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知道自己能撑到现在太医已经是尽力了。 朱环宇不怨不哀只是还想再见司马羽一面。十年了,他坚持每个月都给自己写一封信,从未间断过,可却也狠心一次都不愿回来。每年的春节说是要陪士兵们一起过,可是就连西子夫人的寿辰他也没有赶回来,朱环宇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十年过去了,说一点都不怨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而今在他生命垂危之时,想必他会愿意回来见自己最后一面了吧。 看着枕边前些日子刚收到的书信上司马羽苍劲有力的字迹,朱环宇比任何时候都想见见司马羽。 当司马羽看到京城来的书信上写着“皇上病危,速回”时,他觉着自己站都站不住,腿一软啪的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旁边的齐副将从没看过司马羽这样失态的样子,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担忧的问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京城出了什么事了吗。” 司马羽靠着副将的搀扶终于颤颤巍巍的坐到了近在眼前的凳子上,看着握在手里的纸时,仍是不敢相信纸上所写的字,他希望现在只是大梦了一场,待醒来后一切如昨。他照旧一月写一封寄往京城的书信,照旧同将士们喝酒畅谈,照旧同外族人斗智斗勇赢得胜利。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听到皇帝病危的消息。他也希望这是一场骗局,这封信只是一场恶作剧或是一个阴谋,可是看着信纸上御玺的印章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齐副将看着司马羽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信纸,一瞥之下大惊,这难道是…… “将军,将军,你没事吧,我扶你回房歇会吧。”这里所有的士兵都知道司马将军是皇上打下江山的不二功臣,虽不知什么原因被派驻在这样的苦寒之地,但皇上也从未忘记过当年的情分,他们的补给军饷等等都比司马将军没来时优渥了许多,刚开始大家还不明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想定是远在京城的皇上依旧牵挂着当年为他立下战功的司马将军,且只要是司马将军递上去的需求很快就会有人送来,因此将士们心里一直很感谢司马将军。而今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想必司马将军一定比任何人都着急。 “小齐,你去把所有的副将都叫来,快,我有事交代你们。”司马羽现在心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尽快回京城,一刻也不能耽搁。 “是,末将这就去,将军你坐在这歇会。”齐副将飞一般的跑了出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司马将军很少这样慌张,害的他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们都听清楚我现在说的了吗。”司马羽面色凝重的交代了每一位副将需要注意的事项和即将可能会面临的问题,连每个细枝末节都事无巨细的交代的一清二楚才看了看他们问道。 “是,末将们都听明白了。”底下齐刷刷的声音洪亮的响起,令司马羽安心了不少。 “小齐,你把我那匹马牵来顺便帮我备一些干粮,我即刻起回京。” “什么!”副将们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都面面相觑起来。 “皇上病危,恐……时日无多,我得回去一趟,这里暂时就先交给你们了,我不在的时候一切以小齐的命令为准,就这样,都回去吧。”司马羽说完就要往外走。 “将军,现在天色已黑,就算真的要回京也是明日一早走来的稳妥些,京城有那么多的御医,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会转危为安的,你不要太担心。”平时就十分心细的莫枝副将上前劝道。 “来不及了,还是今晚启程吧,小齐,你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众人见司马羽这样慌张,想必皇上定是病的十分重,也不便再相劝,只是他们中大多数人跟在司马羽身边已好几年光景,离别来的这样的突然,大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将军,末将请求同往京城。”莫枝看着司马羽心神不宁的样子,这一路要走这样长的时间,想跟在他身边起码有个照应。 “不必了,我……”司马羽本只想带着平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照顾的汪子,但想到他年岁尚小又看到众人期待的眼神不忍拂了他们的意,便答应了下来。他这样匆匆别过,想必很多人都不放心,有莫枝跟在身边想必大家也会放心。 “那你快去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府门外等候着。” “是,末将这就去。” 司马羽也没有停留回到卧房让汪子收拾了一些平日换洗需要的衣物和盘缠后便起身往外走。 “将军,你什么时候回来。”汪子虽才十六岁,跟在司马羽身边倒有四五年的时间了。他的父母在战乱中离世,被领到这来时对谁都充满了敌意。司马羽看他可怜便把他留在了身边,经过了整整一年,他才放下心中的成见和警惕和大家友好相处。对他来说,军营里的人都是他的亲人,而司马羽更是像自己的父亲一般。这次司马羽回京不带他一起上路,汪子心下有些害怕。 “汪子,你今年十六岁已经是个大人了,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去问小齐。以后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照顾你了。”司马羽看着汪子想起认识朱环宇的时候也是汪子刚来军营的年纪,心下更是着急,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外走。 “将军,将军,你是不是不回来了。”汪子抓住司马羽的衣袖急急的问道,想到司马羽也许真的不再回来了,泪水哗哗的留了下来。 看到眼泪鼻涕横流的汪子,司马羽心下不忍,转过身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的道:“汪子,记住,以后如果碰到真的在乎的人一定要留在他的身边,不要想着来日方长,有的时候日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长。记住了吗。” “记住了,将军,你说的每句话汪子都记着,汪子以后一定会成为像你一样了不起的大将军。”汪子擦了擦鼻涕眼泪,泪眼朦胧的向司马羽保证到。 “恩,好好保重。”司马羽最后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再没有停留走了出去。 走到军营外的时候看到莫枝已牵了他的战马在牌匾下等候。而令司马羽没想到的是除了莫枝外,所有的将军和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来给他送行了。 司马羽鼻中一酸,如果朱环宇真的舍他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回到这里。看着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这一别也许既是生离也是死别,他又何尝舍得。他在这里兢兢业业十余年,自问问心无愧,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亏欠的人就是朱环宇。 “各位兄弟,在下因有要事要回京一趟,因时间紧迫来不及同你们一一道别,谢谢你们前来相送,在下在此一并谢过了。”说完司马羽深深的鞠了个躬。 众人都知道司马羽这十年来都未曾离开此地过,如今皇上病危,天下要易主了,司马羽这一去不知还回不回的来,整个军营此刻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离别悲伤之情。 “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会打点好一切的事情等着你回来。”小齐从未想过司马羽会不回来,此刻被这种悲伤的气氛包围内心也升起一股不安之情。 “恩,小齐,好好干,我相信你。各位,在下在此先别过了。“说完后踏上马背示意莫枝,大喝一声“驾”后绝尘而去。 第41章 锦城离京城异常遥远,他们已经尽最大可能减少了休息拼了命的赶路,就算如此,到京城也是一个半月之后了。司马羽站在京城的城门外,心中感慨万千。待守城士兵放他们通行后,司马羽毫不停留的直奔皇宫而去。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了,小宇。 “皇上,皇上,司马将军回来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卫景横冲直撞的跑入长乐殿内迫不及待的告诉皇上。 “回来了,在哪,在哪。”朱环宇听卫景说起司马羽这两日会到京城,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宫里了,一骨碌的坐了起来,向着门口张望着。 “皇上,你别急,司马将军马上就过来了,是小邓子在宫门外看到司马将军先跑来跟我汇报了。 “卫景,快,给我换一身衣服,我这样病怏怏的他看了肯定难过。”说着挣扎着要下地。 “皇上,您慢点,奴才扶着您。”卫景已经好久没看到朱环宇这样精神抖擞的样子了,他就知道只有司马将军能让皇上打起精神来。 “卫景,你说我现在瘦成这样,他还认得我吗。”朱环宇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深深不安的问到。 “认得,认得,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司马将军也不会不认得皇上。”卫景说着说着暗暗的抹起泪来。那伟岸英挺的皇上如今瘦的跟根火柴棍一样,但他相信司马将军还是一眼就会认出皇上。 “早知道就听你的这段时间多吃点肉,多少长点肉,不会像现在这样摸起哪都硌得慌。” “皇上……”卫景听着朱环宇的自嘲心中更是苦楚,正待说些什么时,听到外面通报道:“司马将军到。” 朱环宇看着司马羽一步步的走了进来,他还是跟自己印象中一样,十年的时光除了把他打磨的更加粗犷豪迈些竟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的印记。 “羽哥哥。”朱环宇站了起来,颤巍巍的唤道。一时之间,朱环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害怕司马羽看到现在的自己,那满是病态的容颜和躯体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小宇……”司马羽看着朱环宇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个在他心中如翩翩佳公子般卓尔不群的小宇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小宇。 “羽哥哥,你快过来坐下吧。”朱环宇看着司马羽震惊的眼神有些不敢走上前去,只好又唤了他一声。正当朱环宇觉着自己被他瞧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背过身去时,下一秒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对不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宇,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司马羽把朱环宇紧紧的揉入怀中懊悔不已的嚷嚷道。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一定不会离开京城,就算事态最后发展成不可收拾的程度他也绝不离开。上天定是为了惩罚他的绝情,让小宇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羽哥哥,你别难过,你现在能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你别怪自己。”朱环宇慢慢的转过了身躲入司马羽的怀中说道。恍然间朱环宇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们也是这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也不知道相互依偎了多久,直到门外响起一声:“皇上,该吃药了。”朱环宇才慢慢的离开了司马羽的怀抱。 “这个卫景,老是在这种时候冒出来。”朱环宇看着司马羽淡淡的笑道。 “进来吧。”朱环宇朝门外唤了一声,卫景飞快的进来放下了一碗药后迅速的退了出去。 朱环宇看着那碗药眉头也没皱一下就这样喝了下去,喝完抹了下嘴刚要唤卫景进来把碗端走时,司马羽的唇猝不及防的碰了过来。 朱环宇震惊了一会后很快回应起司马羽来。他们就像久逢甘露的土壤一般拼了命一般从对方身上索取汁液。直到朱环宇被吻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司马羽才放开了他。二人互喘的注视着对方,司马羽想到他口中的苦涩又是不舍又是痛苦的把朱环宇抱入怀中。 “小宇,你会好起来的对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朱环宇听着司马羽声音里的浓浓哀伤之情,说了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恩,会的,会好起来的。” 司马羽发现朱环宇很快就疲惫了,他把他抱起放入床上,要去换卫景时,朱环宇抓住了他的衣袖轻轻的道:“羽哥哥,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司马羽听着朱环宇的话,鼻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不会了,羽哥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先睡,我一会就来。” “恩。”朱环宇听着司马羽温柔的声音很快便入睡了。司马羽轻轻的摩挲他的脸庞,这感觉这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翌日清晨,朱环宇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抬起眼,如愿看到了梦寐以求的脸庞。这么多年的念想终于实现了,朱环宇觉着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禁不住又向司马羽的怀里拱了拱。 司马羽因担心着朱环宇睡的本就不深,感到怀中人儿动了动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小宇,睡的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司马羽睡眼朦胧的问道。 “没有,睡的很好,很好。”朱环宇心满意足的躺在司马羽怀里,久久不愿起身。 因着朱环宇身子不好,几月前就已没有上早朝,朝中之事如今交由朱环宇六弟的嫡子朱幽怀处理。只要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长乐殿像是一处被人遗忘之地,安静却也冷清。 朱环宇倒是乐得清静,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在生死面前都无足轻重,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一直在身边陪着他。 尽管药喝的越来越多,太医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但朱环宇的身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差,容易疲惫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这在呆在他身边的司马羽心如刀绞。 “羽哥哥,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的那个青山吗。” 青山?司马羽一时间没想起来,后来才反应过来朱环宇说的定是当年他们逃难时路过的清幽之地。 “恩,记得怎么了。” “我想再去那边看看。” “什么!小宇,你在想什么呢,绝对不行,你现在身子骨这么差,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劳累奔波,等你……等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再去。”司马羽说完走了出去,看着一道道与世隔绝的宫墙,渐渐的想起来他们以前相依为命的那些日日夜夜。那时候日子虽然艰难,但起码小宇是活蹦乱跳的。在青山虽只待了短短两天的时间,但他知道小宇心里一直记挂着那里。他不愿带小宇去那里其实也是因为自己心里害怕,害怕小宇去了那里后就会离开他了。可是看着憔悴的小宇,他还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小宇,我给你换衣服,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朱环宇不明就里的看着司马羽,他的脸上虽极力装作开心的样子,但实则比哭还难看。 “去青山。” “青山,真的吗!” “恩,真的,现在就去。”司马羽知道朱环宇虽再没有提起去青山的事情,但他应该真的很想再去看看那里,就连做梦有时候都能听见他的呓语嚷着让自己带他去那里。 青山虽离京城不远,但马车紧赶慢赶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朱环宇靠在司马羽的怀里,想到很快就要到青山,心里异常的踏实。 “小宇,醒醒,我们到了。” “到了。”朱环宇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掀开帘子看了看,真的到了,出现在他梦里无数遍的景致如今真真切切的铺展在他的眼前。 朱环宇乐的仿佛一瞬间有了力气一般,都不用司马羽的搀扶一下子跳下了马车,看着这一山一水,望着站在他眼前的人,在这一刻他觉着无比的满足。 “小宇,你慢点,山上滑。”司马羽跟在朱环宇的身后护着他。朱环宇回身一把抱住了司马羽,在他耳边低语道:“羽哥哥,真好。” “恩,好。你慢点,别摔着了。”司马羽看着在山间活蹦乱跳的朱环宇,除了脸色苍白些,没人能看出他是个病人,那个十年前的朱环宇好像又回来了一样。可这一切又让司马羽如此的不安,仿佛这一切是上天给他们最后的眷顾。 “皇上,快入夜了,咱们回吧。”卫景看着好久没这样开心的皇上,也不舍得让皇上回去,但太医交代了,皇上切不可再受寒了,这才万不得已的提醒了一句。 “恩,回去吧,小宇。” “再呆一会,羽哥哥。”朱环宇抱着司马羽如小孩一般撒起娇来。 “听话,下次再带你来。”司马羽摸了摸朱环宇的头宠溺的说道。 “不会再有下次了,没有以后了。”司马羽听着朱环宇闷闷的声音内心一颤,手渐渐抖了起来,是呀,不管他们在怎么欺骗自己,朱环宇油尽灯枯的事实早已血淋淋的摊在眼前,就算他在怎么闭着眼不愿看它,它也不会消失。 “小宇,不要这么说……” “羽哥哥,我死了后你要好好的活着,连我的那份也好好的活着。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恨自己的,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早已妻妾成群,生儿育女,而不是同一个男子在这讨论他死后的事情。可是我又实在不愿放手,二丫的事情如果回到当时我还是会那样做,那时如果看到你娶了二丫我想我大概会疯的。所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放你自由,不会像这辈子一样互相折磨。”朱环宇看着司马羽的眼睛说了许久,像是要把内心的话一股脑子都说出去,是害怕着以后可能没机会说了。 “小宇,你记着,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这辈子成全了我的一切,下辈子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缠着你一辈子好不好。”司马羽看着眼前虚弱的朱环宇眼泪愣愣的流了下来,一切都是他的错。 从青山回来后,朱环宇已渐渐陷入了昏迷,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开始渐渐认不清人,有的时候看着司马羽也是双眼一片浑浊。在司马羽回京后的第三十六天,朱环宇看着坐在身边给他喂药的司马羽,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慢慢的说:“羽哥哥,我爱你。” 司马羽听完温柔的在他唇上一吻“我也爱你,小宇。” 然后看着朱环宇渐渐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文帝的葬礼简单而隆重。文帝继位十三年,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深得百姓爱戴,听闻他的早逝,百姓们自发的为文帝祈福,愿他早登极乐世界。 百姓听闻在文帝身边呆了一辈子的卫公公跪在文帝驾崩的塌前哭晕了过去,之后自愿申请去守陵,最后老死在皇陵内。 又听闻在文帝最后的日子里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司马将军,在文帝驾崩后竟一夜白了头。待葬礼结束后,没人再看见过司马将军,只偶有人听闻在青山附近看到司马羽出没。司马将军一世英才却选择在而立之年不久退居隐世,众人无不扼腕叹息。 第42章 太初四年三月 小宇: 龙体可安。 时间已步入三月,京城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这里还是一片苍茫之景。但百姓们也早已习惯,嬉笑怒骂时的神情同京城的人们无异。 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前些日子碰到个在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孩子,想起了年幼时的我们,且仔细瞧着,他的眉宇之处竟和你有几分相似,故把他带回军中。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稳定的生活,他对任何人都带有强烈的敌意。军中都是些粗犷的汉子,没几人受的了这个孩子的犟脾气,我只好把他带在我身边。我每天让他跟在我的身边,并没有让他做什么别的事情。就这样月余后,孩子对我的敌意竟减轻不少,说是想要留在我的身边。我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其实我从未打算收一个孩子在身边,只是瞧着他与你相似的眼神便安心几分,故留了他在身边,孩子倒也争气,学东西极快,几年之后定又是一员猛将。 听闻你整日疲于案前,国事故要紧,身子也切不可忽视。望保重。 太初八年七月 小宇: 龙体可安。 三伏天可真把人热的够呛,就算身上不着一物,汗也还是突突往外冒个不停,这一阵阵的热浪真能把人逼疯。但最近却有件让全军上下都开心的事情,副将小齐的老家前些天寄来书信说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可把大家乐坏了。这小齐去年回家的日子统共不过三天,倒种了个大胖儿子出来。全军上下荤段子不断,大家全都乐呵呵的过着嘴瘾。小齐说想回家看看,他本要今年春节才得回去,我特地准了他的假,把他高兴的上蹿下跳。本来他不提,我也想私下给他放个假,这些常年在外打仗的汉子过的都是苦行僧的生活。这样一个消息全军上下都欢腾了好几天,待小齐回家时,大家一起给他送行,欢天喜地的一通胡闹。 进来京中不太平,你定也过的不安稳。随信附上小莫从老家带来的安神茶,说是喝了特别好,你且一试。望保重。 太初十年十月 小宇: 龙体可安。 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天气却一下凉了下来,百姓们纷纷披上长衫,日子总是这样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秋日。娘亲前段时间来信,告知我她大寿时你还到府上亲自给她祝寿,可真是折煞她了,娘亲还笑言见我这个儿子的日子还不如见皇上多。因不能在娘亲身边尽孝深感愧疚,多亏了你的照顾让我能在这专心抵御外敌,这一切我都记在心上。 望保重。 太初十二年十二月 小宇: 龙体可安。 今日大寒,京城想必已是大雪漫天了吧。锦城的冬日异常萧索,入夜之后街上冷冷清清,经常让人有独自一人的错觉。你一向怕冷,记得炉子里多添些炭火好让屋子暖和些。上月匈奴突袭,我们虽成功击退他们,却痛失了一位爱将,他是小莫的哥哥,我们都叫他老莫。老莫生性老实,平常不怎么说话,只是踏踏实实的办事,这次也多亏着他的提醒我们才成功击退他们,但他却身中数刀,被救回营地时已奄奄一息,只来得及看了小莫最后一眼就撒手西去。战场上的生离死别虽早已司空见惯,但看到一位平日里一直在身边的朋友就这样成了一杯黄土,还是心痛的无以复加。我尚且如此,更何况小莫。 不知你近日身体可好,一直未曾听你提起。望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完结啦,撒花! 这其实是第一篇写完的文章,后来才写了《仙境》,但因为第一次发文很多地方没弄明白,显得有些乱,所以又重新修改了一下,现在看着顺眼多了嘿嘿。虽然没什么人看,有点自说自话的意思,但是总的来说过程还是挺好的,会继续努力~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