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与天齐》 正文 第1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内容简介 陈超清楚地知道,他不能触怒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还比他小两岁,但这是一个比他更加大男子主义的小男人。他好不容易才巩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套住了林灿的心,让他每个月都想着来看他一次。虽然林灿从未承认他们的交往属于什么关系,但只要还能打通林灿的电话,只要林灿还会来见他,只要林灿还愿意跟他亲昵,他就知足了。 ================== ☆、第1章是谁点了他的名 今年,南方的冬天姗姗来迟,漫长的炎炎夏日吞噬了整个秋季。榕城福州东南滨海西北联山,在经历三次的入冬失败后,终于在十二月初,迎来了一个温暖的冬季。 冬季一到,白天便缩短了时长。刚下班没多久,陈超走出建筑设计公司,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手中的一份文件,是这个月的新项目——建州古城复原方案的设计。 第一眼看到这个项目的时候,陈超的内心是万分惊喜的。因为建州就是他的老家,位于闽北地区,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县级市。然而,当陈超看到自己的姓名赫然出现在项目负责人那一栏时,他傻眼了,内心的惊喜转为疑惑。 虽然,他从事建筑设计工作五年了,也已经通过了一级注册建筑师,要担任项目负责人,在资历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到这家公司才两年多的时间,现在的行业竞争又很严峻,几位设计资历比他强的老员工手中都没有负责的项目。 他又何德何能,担任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呢。他从大家的眼神中看出了,各位同事们对此事的不满情绪。就连平日里带他的顶头上司,一个年近四十的项目组长,也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于是,陈超找到公司领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看看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领导笑了笑,肯定道: "没错,这个是客户要求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人家可是点了名让你来负责这个项目,小陈呀,这应该是你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吧,我也听说了,你的老家就在建州,所以放心吧,虽然同事们的反对意见有不少,但公司管理层会全力支持你的,你尽管放手去做,好好完成这个项目,我会考虑帮你申请升职加薪的。" 陈超听了,这才意识到新项目的可疑之处,刚才他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这新项目的委托方单位似乎有点眼熟。陈超于是再次认真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新项目,文件上的建设单位一栏赫然写着晨晖地产。 晨晖地产隶属于晨晖集团,一家全国百强的上市企业,总部设在上海,业务遍及全国一线城市。这样一个大客户,竟然点名让他担任项目负责人? 陈超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点了他的名。那个控制欲强、不可一世的家伙!面对公司里同事们投来的异样目光,陈超内心的疑惑转为了不安。 大家一定在纷纷猜测,他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笼络到大客户的心,又或是和晨晖地产的某位高管,有着什么样的特殊关系呢?恐怕没有人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要是可以的话,他宁愿放弃负责这个项目,以免让自己陷入舆论的漩涡中。 从小到大,陈超都极力隐藏着自己的秘密,生怕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他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别人只要悄悄地多看他一眼,多说他一句,他的耳朵就会立刻发红发烫起来。 不知不觉,他渐渐养成了默默无闻的习惯,只想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里做事情,不需要闪亮的灯光,不需要漂亮的称赞。 当然,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是十分愿意为建州古城复原奉献自己力量的。毕竟那是他的老家,一个生活了十几年的港湾,满满都是回忆的老地方。 带着这样的矛盾,下班时间一到,陈超便匆匆离开了公司。此时此刻,他急需一个人静静。 ☆、第2章那家伙来了 福州的夜色撩人,路边的树木葱郁,仿佛行走在森林城市。这个冬天不太冷,冷风吹来,陈超感觉不到半点的寒意,可能是因为穿了秋衣秋裤的缘故,这室外的空气反而让人感觉一阵清爽。 陈超行走在车水马龙的夜色中,那发烫的耳朵顿时冷却了下来。他就住在公司附近的小区里,从公司走路回去,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陈超拖着疲倦的身心,走到小区门口,小区名称"晨晖海岸线"映入眼帘。又是晨晖!没错,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就是那个大客户,晨晖地产。陈超突然想到,小区里的那套房子并不属于他,但他却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似乎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是江景房,凭他的工资,别说买下这里的房子,就算是租,恐怕他都觉得吃力。这套房子属于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就是点了他的名,让他在公司成了焦点人物的罪魁祸首。 虽然感到气恼,为什么不事先跟他商量一下,可一旦想到这个控制欲强的家伙,陈超难免又想念起他来了。算一算时间,除去梦里相见,那家伙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见他了。 进入电梯,陈超来到二十九楼,站在了房门外。掏出钥匙打开门,传来昏暗的光线和低沉的音响。有人?陈超那疲倦的身心顿时满血精神起来,那家伙来了,他总算有时间看他来了。 兴奋之余,他又不禁紧张了起来,摸了摸脸颊,冬天的皮肤变得干燥了不少,那家伙会不会介意呢! 陈超平复了兴奋和紧张,悄然走进屋里。光线和音响来自客厅的家庭影院设备,那家伙每次过来都喜欢窝在沙发床上看蓝光电影,不过他经常会看睡着了。 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家伙的呼吸声,沉着、稳健,富有规律性。陈超正想着走近沙发床,好好看几眼好久不见的那张精致脸庞,那家伙的声音却突然传来了。 "宝贝,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都是这个点下班,天黑得早了而已。" "快到老公的怀抱里来。" "哦。" 说着,陈超走近沙发床,只见那家伙正窝在沙发床上的绒毯里。 这个不可一世、控制欲强的家伙,是晨晖集团的继承者,也是比陈超小两届的高中校友,他叫林灿。除此之外,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还有交往两年的隐秘关系。至于这个关系的实质究竟是哪一种,陈超心里没有一点儿的底。 虽然,林灿口口声声在他面前自称是他的老公,但两人相处见面,腻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了。陈超心里常常担心,说不定哪一天,林灿招呼都懒得打,就弃他而去了。 陈超蹲下身子,就着昏暗的屏幕光,往林灿的脸庞主动亲吻下去。第一个吻亲在了林灿鼻梁旁边的脸颊上,林灿化被动为主动,接力第二个吻,准确无误地亲上了陈超的双唇。 热吻之时,陈超闻到沐浴露的香味,想必林灿一定刚刚洗了澡,脑海中羞涩地闪现一幕,林灿此时应该正赤身地被绒毯裹着吧。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触碰男人的身体了。亲吻之后,俩人的嘴唇分离开来,陈超的下身开始不自觉地有了羞耻的反应。 ☆、第3章骚而不腻 "我也去洗个澡吧?" "不用,把衣服裤子脱了,直接躺进我的怀里来。" "你不怕有气味吗?" "我就喜欢你身上的气味。" "讨厌!不过那是什么味呢?" "骚而不腻。" "哼!" 陈超脱掉了外套和秋衣秋裤,本来想大方地把内内也一同脱了,但听到林灿对自己"骚而不腻"的评价之后,便羞涩地穿着内内钻进了绒被里,心想,大不了留给林灿来扒咯! 然而,等他钻进绒被窝才愕然发现,原来林灿并非一丝不挂,而是穿着秋衣秋裤。林灿到他这里,从来不带任何行李,怎么会有秋衣秋裤? "你穿的是什么鬼?" "有点冷,在衣柜里找了一套你的秋衣秋裤。" "哦,这样。" "呀,我叫你把衣服裤子脱了,你怎么把秋衣秋裤都脱了?" "我,我怕热。" "不,你是骚。" 林灿说着,伸出双臂,把赤身的陈超迎着正面,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陈超默不作声,原以为林灿在绒被窝里一丝不挂,他才脱掉了秋衣秋裤,这下好了,又被林灿抓住把柄,说他是骚而不腻了。 "怎么了,宝贝,生气了?" "没有,心情不好。" "工作上的事?" "嗯。" 陈超能感觉到,林灿在等待他的质问,而恐怕林灿也早已准备好如何应对他的问话了。带着对眼前这美好时光的留恋,陈超现在还不想质问林灿关于新项目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的到来,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看看林灿的样子了,他还想跟林灿好好地温存一些时间,什么话也不说地腻在一起。 这个时间,就去他妈的工作,去他妈的新项目吧。陈超清楚地知道,他不能触怒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还比他小两岁,但这是一个比他更加大男子主义的小男人。 他好不容易才巩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套住了林灿的心,让他每个月都想着来看他一次。虽然林灿从未承认他们的交往是否属于恋人关系,但只要还能打通林灿的电话,只要林灿还会来见他,只要林灿还愿意跟他亲昵,他就知足了。 坦白说,他还从未和一个人保持关系长达两年。陈超万万想不到,林灿这样的一个阔少爷,竟然没有腻烦他,没有弃他而去,没有断绝和他的联系。他谢天谢地,现在还可以和林灿躺在同一张沙发床上,同一床绒被里。 在这个时候,陈超当然只会紧闭其口,静静感受林灿的体温。他也伸出双臂抱紧林灿,并将头掩埋在林灿的胸前,恨不得可以钻进林灿的体内,与他合二为一,永不分离。林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需求,让他转过身去。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急促。 陈超清楚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雄性荷尔蒙。林灿从背后将他抱紧,亲吻他,从上到下,抚摸他。陈超感到轻微瘙痒,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最后,他的内内如意料之中被林灿扒掉了,脸上突然羞涩得感到发红发烫。 "最近有跟别人发生关系吗?" "才没有呢!" "真乖。" 每次准备运动前,林灿都会问陈超这个问题。虽然会觉得很不舒服,但陈超还是习惯了这样无理的质问。只是敏感的他想不明白,林灿究竟是真心热衷于毫无隔膜,还是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质问他呢? 俩人从绒被窝里运动到了外面,变换着不同的姿势,满头大汗。林灿也索性脱掉了秋衣,开始贴身运动着。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小动物,沉寂在亲密无间的世界里。 ☆、第4章心生疑窦 漫漫的运动时间随着汗水顺势而下,运动的呐喊声越来越热烈。俩人开始准备最后的冲刺,伴着共同的一声痛快的呐喊,仿佛那终点线上的一声枪响,这场激烈的运动在极限到来之后戛然而止,极其完美地落下了帷幕。 有时候,陈超会极其邪恶地认为,林灿这一刻给予他的享受和痛快,甚至胜过于这套房子。但大多数时候,他又嘲笑自己那肤浅的物欲,说到底,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个熟悉的陪伴。 不由自主地,俩人又缩进了沙发床的绒被窝里,彼此一丝不挂,肌肤紧贴,面面相觑。陈超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觉得,他们此时此刻就像在母体里感受着彼此的爱和温度。 不恰当的比喻总是十分可怕的,陈超并非有意要进行这样的比喻,他的真实想法是觉得,他们之所以会如此与众不同地爱上一个相同性别的人,并非他们自身的选择,而是在胚胎时期就已经命中注定了的。 陈超转过身,再一次背对林灿,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大屏幕上放映的电影。那是前段时间上映的一部青春校园题材影片,火得一塌糊涂,片名叫《锦时无邪》。 影片的导演就是男主演,更是一夜之间大红大紫起来。这样的商业电影少不了各方面宣传的推波助燃,陈超虽然没去看,但早已对这部电影的剧情、主创人员耳熟能详。 他还记得,自己曾看过一篇有关这位新导演的介绍,记得好像这位新导演还跟自己在某个方面有着共同之处。可是,陈超竟一时想不起来了,只好盯着屏幕看,等男主演的出现,寻找一下记忆。 俩人躺在一块儿看了一会,陈超感到一丝沉闷和乏味,故事里的爱情对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显得单调而幼稚了。显然,这部电影只是在学生群体中火了一把而已。 林灿虽然比他小两岁,但按理说,以他的大男子主义,怎么会选择看这部影片,而且竟然没有看睡着了。 “你怎么也看起这样的电影来了?这可不是你的菜!” “嗯?我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我倒是觉得你看得挺认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嗯,哪有,就那样吧!” 就在这时,男主演出现在了屏幕上,那是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啊!陈超不自觉地心生醋意,转头瞥了一眼林灿,虽然灯光昏暗,但他还是发现了林灿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自然。 “这男主长得还挺好看的,你该不会是冲着他才看得吧?” “好看吗?我怎么觉得挺一般的,至少没你好看。” 陈超知足地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男主演,突然想起了自己跟他的共同之处,好像是他的高中校友。对了,陈超猛地意识到,是他,原来是他!竟然,竟然是他! 陈超清醒了,自己是见过这个主演的,而且林灿也一定认识。甚至有可能,林灿和这位大红大紫的男主演还有过不错的关系,敏感的陈超突然心生疑窦起来。 "这个男主演叫什么名字来着?" "瓯洋。" 林灿脱口而出,这让陈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非常了解自己的性格,如果不问清楚,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定下心来的,于是,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得了。 ☆、第5章锦时无邪 "你跟他很熟吧?" "什么?" "这个叫瓯洋的,是我们的高中校友吧,我记得你们是同一届的。" "嗯?没错。" "对吧,你们很熟?" "算是认识吧。" "就只是认识?" "不然怎样!" "你们那个时候不是……" 陈超正想说,他们那个时候不是一起上学、放学,一路上不知惹得多少男生女生驻足观望。没等陈超说完,林灿就翻过他的身子,将他的脸拥进了怀里。 "电影不好看,我们不看了。" "那么人呢,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好看,但我爱你。" "哼,我不信。" "不信拉倒。" 要说林灿爱他,陈超宁愿相信,林灿只是喜欢他的简单和听话。大概每周才一次电话,每个月才来看他一次,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陈超经常觉得,林灿不是爱他,而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消遣。林灿用这套房子来困住他,然后把这里当成他纵情享乐的地方。 当然,陈超偶尔还是会理性地做出判断,什么是爱?那就是在一个较长的时间里,彼此需要彼此的陪伴,成为生活里的一个习惯。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林灿确实是爱他的。 这样一想,陈超又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了。林灿是谁?瓯洋是谁?他们可都是百亿资产的继承者,一个是地产大亨晨晖集团,一个是影视大腕星娱传媒。 他们第一次出现在建州一中时,整个校园被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的父亲都是成功的社会精英,却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老家的小县城读书。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全校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那个时候,陈超升入了高三毕业班,正是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他偶尔会在人群中遇见这两位阔少爷,当时的他单纯得只是在心里默默感叹,世间竟然有如此漂亮的男生。 在陈超看来,这两位高一新生,就像学校特意引进的两道亮丽风景线,只是匆匆地瞥上一眼,就能让人感到赏心悦目,就连学习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甚至于连学习的动力也有了。 当时,伴随两位阔少爷一起降临这所县城中学的,还有晨晖集团设立的优等生奖学金,和星娱传媒设立的艺术生助学金。 获奖的学生不仅可以领到丰厚的奖助金,还能和校领导以及赞助商共聚晚宴,而作为晨晖集团和星娱传媒的继承者们,林灿和瓯洋自然在与宴者名单中。 于是,在那段时间,校园里刮起了短暂的学习热,大部分同学都是为了能与林灿和瓯洋共聚晚餐,其中还包括不少的男生,陈超也在其中。结果当然可以预料,三分钟热度一过,大家就丧失了学习的激情。 更何况,大家已经看惯了那两位阔少爷,觉得他们除了长得好看些,打扮洋气些,其他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还不是坐同一间教室,上同一间厕所。 有一次体育课,陈超一个人跑去上厕所,刚刚站到小便处,外面便传来了两个声音,在讨论体育课的测试方式。陈超转头一看,浑身顿时紧张了起来,原来走进厕所来的正是那两位阔少爷,林灿和瓯洋。 真巧啊,他们竟然也是体育课。更令陈超浑身绷紧的是,两位阔少爷也来小便,还分别站在了他的两边。陈超的脸霎时红了起来,默默地低着头,一时慌了分寸,虽然尿意正急,那海绵体却崩得紧缩。 ☆、第6章傲慢的黑天鹅 “林灿,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县城中学,竟然连个正规的测试设备都没有,这体育课上得可真没劲啊!” “你就知足吧,瓯洋,这所县城中学百分之八十都是乡下人,听说其中的百分之十的学生连学费都交不起,这样的穷地方哪来的钱买正规设备。 两位阔少爷已经尿出来了,他们一边尿着,还一边兴致盎然地聊着天,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中间的陈超的一脸窘迫。直到林灿和瓯洋尿完走开,陈超还慌张地站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一滴尿也没有出来。 此时,两位阔少爷已经走出厕所,陈超绷紧的肌肉开始松弛了下来,这才尿了出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是林灿和瓯洋的对话。 "你注意到没有,刚才那位同学站在我们中间老半天了,却一点儿尿也没有出来。" "你竟然还去看别个男生尿尿啊,我可懒得去注意,估计是那里出了点问题吧。" "哈哈,你是说前列腺吗?" "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了。" 陈超当然听见了,怎么能听不见,他的耳朵顿时发烫起来。他竟然被人嘲笑了,还是小他两届的高一学生。什么阔少爷,有钱就了不起么! 陈超分辨得出,他们的声音一个悠扬,一个响亮,那个看他尿尿的人是瓯洋,另一个没有注意到他的人是林灿。比起放浪形骸的瓯洋,陈超更加记恨傲慢正经的林灿。比起他们对自己的嘲笑,陈超更加记恨傲慢的林灿对他的无视。 陈超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都一泡尿的功夫了,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难道在林灿看来,他是那看不见的空气,是那没有生气的木头?越想越生气,直到厕所外面完全没有了声音,陈超才愤愤地走出厕所。 自此之后,其他同学的学习激情渐渐消退,陈超的学习热情反而更加高涨起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到那个晨晖奖学金,让林灿这个傲慢的家伙注意到自己,还要争取机会再站在他的身边尿一次,证明自己那里完全没有问题。 "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嗯?没什么。" 沙发床上,林灿突然亲了他一下,把陈超从回忆惊醒了过来。 "宝贝,我饿了。" "我也饿了,我去煮面吃。" "真是老公的乖宝贝,给我多加一个鸡蛋。" "是,傲慢的家伙!" "什么?我哪里傲慢了。" 陈超只是随口一说,也就不想多做任何解释。他还蜉蝣在记忆的海洋里,根本很难把眼前的林灿与十二年前那个读高一的林灿联系在一起。 他起身穿上秋衣秋裤,来到厨房开始煮面。一会儿功夫,两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了餐桌。林灿闻到了香味,也穿好秋衣秋裤,坐上了餐桌。 "你煮的鸡蛋面怎么会这么香,都好久没尝你的手艺了,老公来看看有没有退步哈。" "我这鸡蛋面的做法调料可是祖传的,这手艺可是基因遗传,天生的,怎么可能退步。" 见林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陈超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个晚宴。两人彼此都未曾提起过,陈超琢磨着,林灿肯定是记不得的。 "亲爱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吗?" "第一次吃饭?"林灿愣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是在两年前开始认识交往的,第一次吃饭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陈超瞪了他一眼,心想,也对,他怎么可能对高中时候的自己有任何的印象呢。那个时候,陈超可是一个穿着打扮、土得不能再土的乡巴佬。而林灿可是屈尊来到这所县级中学的阔少爷。 如果林灿是那傲慢的黑天鹅,那他陈超就是一只丑小鸭。黑天鹅怎么会对一只丑小鸭有任何印象呢,黑天鹅只会和白天鹅形影不离、日夜作伴,而瓯洋就是那只放浪形骸的白天鹅。 ☆、第7章天之骄子 "你瞪我干嘛呀,难道我说错了?我知道,我们是高中校友,可是你不是说比我大两届的嘛!也就是说,我刚到建州县城入读高一的时候,你已经读高三了。这种情况下,我们连见面说话的机会都很少,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吃过饭!” 林灿继续争辩道: “后来,你考上了湖南长沙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又去了重庆工作,两年前才回的福州。而我呢,高中毕业后,在上海上大学,完成学业后大部分时间又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些城市。那些年,我们也根本不可能有相遇的机会,更别谈吃饭了。说来也巧了,我难得来一趟福州,可两年前,我竟然会在福州的酒吧里遇见你。" 陈超听了,惊讶地抬起头,深情地看了林灿一眼。虽然林灿对高中时候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可是却对他这些年的情况十分了解。这些他只是偶尔跟林灿提起过而已,没想到林灿竟然都记住了。 难道这两年来,林灿对他是真心的,并不是玩玩而已?如果是这样,算不算是对高中时代的一个弥补呢?他应该原谅林灿和瓯洋曾经对他的羞辱吗? 不,宁愿选择性遗忘,也绝不能原谅。陈超心头一狠,低下头,默不吭声地吃起了碗里的鸡蛋面。突然,一双筷子夹着一个荷包蛋,送到了他的碗里。 "还是你多吃一个鸡蛋吧,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陈超听了,刚刚狠下的心又软了,原谅就原谅了吧,谁叫他现在这么爱我。 原来,高三那年,在陈超锲而不舍地努力下,他果真获得了晨晖奖学金,并被邀请参加在县城最大酒店举行的晚宴。 那段时间以来,他都牢牢谨记,自己参加这个晚宴就是为了接近林灿。而接近林灿又是为了两个目的,一是让林灿那家伙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二是证明自己那里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然而,当陈超来到酒店的晚宴席上时,他彻底傻眼了,只见十几桌宴席摆在那儿,全校获奖的同学至少在一百人以上。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同学来参加晚宴。 这样一来,他该如何让林灿那家伙注意到自己的呢。原本以为,只要付出努力,就可以让林灿注意到自己的优秀。可实际上,和自己一样努力,却比自己优秀的人多着去了。 陈超发现,林灿和瓯洋一起坐在同一张宴席上。晚宴即将结束的时候,陈超注意到,林灿和瓯洋离席走开了。直觉告诉他,这两位阔少爷一定是上厕所去了。 机会来了!陈超警觉地起身离席,跟着他们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一路上,陈超心里想着这样的一幕: 他再一次站在两位阔少爷的中间,并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极其轻松顺利地解决了小便。然后,林灿吃惊地问到,你也是来参加晚宴的优等生吧,你叫什么名字?最后,陈超亮出洁白的牙齿说到,没错,我叫陈超。说完,头也不回,潇洒地走出洗手间。 果然,当陈超走进洗手间后,如愿地站在了林灿和瓯洋的中间。然而,后面的事情就人算不如天算了。当陈超无比自信地拉开裤链后,他听见了旁边两位阔少爷兴致勃勃地聊天内容。 "你看看那些人,还好意思来吃饭,还艺术生,我看还不是为了钱!我爸也真傻,还赞助他们学习艺术,帮我培养竞争对手不成?" "得了吧,你可是星娱传媒的继承者,他们以后唱歌、跳舞、演戏还不是给你打工。就像那些个优等生,什么东西呀,以后还不是给我这个劣等生打工。" 陈超听了,原本放松的海绵体突然绷紧了起来,耳朵开始发红发烫,他再一次低下了头。直到两位阔少爷走出洗手间,他仍然浑身紧绷,面红耳赤。 这一次,他不仅没有一雪前耻,没有让林灿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没有在林灿的面前顺利尿出来,反而受到了更大的屈辱,那是对生活尊严的羞辱,是对人生价值的打击。 ☆、第8章人生就像巧克力 那天,陈超躲在马桶旁,把晚宴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干呕了出来,然后直接从洗手间走出了酒店。后来的颁奖典礼上,陈超拒绝出席接受晨晖奖学金,他的学习热情也出现了极限下滑。 因为这个事情,老师和同学们一度把他视为问题少年,甚至找来了辅修过心理学的老师来跟他谈话。几次谈话之后,陈超才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一直在暗恋林灿。 而如今他失恋了,他知道,他对林灿的暗恋是没有结果的,林灿不可能接收到他的爱恋,于是一度觉得生活学习都没有了希望。是老师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点醒了他,生活在别处。 林灿不是他生活的全部,建州这个小县城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人生经历的全部,世界那么大,他应该去看看的。想通之后,陈超重新找回了学习的热情,并且在高考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被湖南长沙的一所985、211重点大学录取了。 人生就像巧克力,总有许多的惊喜等待着你的到来。陈超万万没想到,大学毕业三年后,他竟然在福州的一家酒吧里遇见了林灿。激烈的一夜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和林灿保持了两年多的交往。 往事不堪回首。思绪回到眼前,俩人已经吃完了西红柿鸡蛋面。陈超决定去冲了澡,正当他前脚溜进卫生间的时候,林灿后脚也跟着进来了。 "干嘛呢,我要洗澡。" "正好我也要,一起洗吧。" "你不是洗过了吗?" "就是想陪着你再洗一次。" 说着,林灿扒掉了陈超的秋衣秋裤,陈超顺势也脱掉了林灿身上的秋衣秋裤,然后打开淋浴花洒,俩人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水上运动。洗浴之后,陈超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点沙哑了,身后也是略微的火辣辣,走起路来差点就直不起腰来了。 林灿意识到,刚才的摩擦有点过火了,就像一把走了火的枪,产生了激烈的火花,造成了不必要的烧伤。心里感到歉疚,正想安抚一番,却又说出了一句不应该的话来。 "你的皮肤变得干燥了,我给你买了一瓶精华液,在我的文件包里,自己去卧室拿吧!" 陈超无比仇恨地瞪了林灿一样,然后悻悻地走进了卧室,翻看林灿的文件包,找起精华液来。在文件包的最外层,陈超翻到了一份文件,"关于建州影视城与建州古城复原的合作开发"。 建州古城复原?竟然与自己的工作有关,陈超便毫无顾忌地认真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在合作开发单位那一栏上,赫然写着星娱传媒和晨晖地产。 而在项目委托人那一栏上,赫然写着瓯洋和林灿。另外,在委托设计单位那边,项目负责人那一栏如意料之中,写着他的名字,陈超。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和这两个人写在一起的时候,陈超突然意会到似曾相识的一种感觉。他又再一次被羞辱了对吗?他最终还是逃不过,给瓯洋和林灿打工的命运。 这两年,除了住林灿的房子,他拒绝任何他的施舍,不论工作上的扶持,还是生活上的接济。之所以接受了住在他的房子里,无非是为了他来见自己的方便,为了保持与他的关系。 如果哪一天,林灿不再来见他,这个房子对他而言也就没有了意义,到时候,他一定会搬出这里,租一个适合自己的小单间。 多么奇怪,他明明喜欢林灿这个人,却又那么讨厌林灿拥有的一切。 ☆、第9章只是心疼你 “这一次,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正在开发一个新项目,要留下来。” “建州古城复原项目?” “看来你也已经接到新项目了,对吧?”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懂的!是你点了我的名对吧,为什么要干涉我的工作?” “我是在帮你,你看你大学毕业也五年了,却还是个小小的设计师,累不累呀!” “不需要,可能你会觉得我很卑微,但是这就是我的人生,我累,但是我快乐。” “宝贝,我是心疼你。” “心疼我,就不要联合瓯洋一起来羞辱我。” “你以为我想联手瓯洋做这个项目?宝贝,你对我的了解远远少于我对你的了解,你知道吗?” 陈超不再说话,他隐约觉得,林灿似乎说对了,这两年,他沉溺于自己和林灿的这个小世界,从不过问林灿在那个大世界中的工作和生活。或许,的确到了应该走出这个小世界的时候了,如果他真的想让他和林灿的关系,完成一个实质性升级的话。 入冬半个月了,冬天的寒意在一阵冰雨后,更加明显了起来。 "建州古城复原"这个新项目的工作,不论在建设单位,还是在设计单位,都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了。 在建设单位方面,晨晖集团董事会决定提升林灿为集团副总裁,并出任福建分部的总经理,负责"建州古城复原"项目。 在设计单位方面,陈超所在的龙鑫建筑设计公司,虽然同事们对陈超这位负责人的意见不小,但在业务不景气的当下可以接到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大家在各方面的合作还算配合得有默契。 这段时间,林灿每天工作之后,都会回到海岸线小区的房子,这个属于林灿和陈超的小世界,这让陈超着实感到幸福不已。 有时候,陈超在家里等待林灿的归来,直到深夜一点,本以为他不会回来了,谁知不久之后,开门声便传来了。 早已躺下的陈超,激动地坐了起来,打开了卧室床头的台灯,一个身影走进了房间,正是一身酒气的林灿。 虽然明知林灿是为了应酬,但这个时候,陈超便会假装生气,为什么要喝成这样,喝酒伤身! 林灿也不多做解释,默默地冲澡之后,钻进了被窝里,躺在背对着自己的陈超旁,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段时间是陈超对生活最具热情的日子。 清晨,他早早起床,准备好早餐,催促被窝里林灿起床洗漱。俩人一起吃过早餐后,再各自出门工作去。 夜晚,他早早回家,准备好晚餐,等待林灿工作回来,俩人共享过晚餐,然后一起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看电影。 除去几次林灿因为晚归而错过晚餐的情况,其他的时间都在陈超的掌握之中。 陈超甚至产生一个错觉,他和林灿俩人确实就像一对正常的夫妻,开始了平静的同居生活,而他已经完全拥有林灿了。 直到那一天到来,一则新闻和一条信息打破了这样的平静,他们完美的同居生活出现了裂纹,有人回来抢他的林灿了。 这天的清晨,陈超做好早餐,叫醒了睡梦中的林灿。林灿在陈超的骚扰下,懒洋洋地爬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昨晚没睡好,我先去冲个热水澡。” “哦,那我先看会电视,等你一起吃早餐。” 陈超打开电视机,摁到了福建娱乐频道,此时正在直播早间娱乐新闻。节目的主持人一看就知道是花痴的明星粉。果然,一个嗲哩嗲气的女声从电视里传了出来—— “接下来的这条娱乐新闻,对于我们广大的福建人民来说,可真是一条特大的喜讯啊!知道吗?” ☆、第10章这家伙也来了 “前段时间,有一部火遍大江南北的青春校园小新鲜电影,想必大家一定还有十分深刻的印象,对吧?没错,就是电影《锦时无邪》。” 陈超听了,警觉地竖起了耳朵,认真观看了起来。 “说起这部《锦时无邪》,身为福建人民,就不得不提我们的大明星瓯洋了。没错咯,《锦时无邪》是瓯洋首次执导的电影处女作。我们的小导演瓯洋可是土生土长的福建人呢。据瓯洋本人自己透露,虽然他是在福州出生长大,但这部电影的故事原型其实是发生在建州。” 只见电视上插播了电影《锦时无邪》的片花,虽然断断续续看了一些,但陈超对瓯洋以及这部电影都不了解。 “当年,他在父亲的要求下,回到了老家建州的县高中就读。瓯洋的父亲,也就是我们星娱传媒的老板瓯越先生,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建州人。虽然非常遗憾,瓯洋在建州只完成了高中一年级的学业,就又回到了福州,但瓯洋是特别强调,在建州的这一年学习生活,让他经历了非常重要的人生蜕变。” 人生蜕变?哼!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变得如此放浪起来的吧!陈超虽然对主持人的说法嗤之以鼻,但还是继续关注了起来—— “因此呢,特大喜讯来咯!最新消息呢,我们的小导演大明星瓯洋已于昨晚深夜回到了我们福州人民的怀抱里。而且,听说这一次,他会经常回到福建来,为星娱传媒的一个新项目助力。” 什么!这家伙也回来了!慌忙中,陈超赶紧抓起遥控器,将电视音量降低了一半。电视中插播了瓯洋出现在长乐机场的拍摄画面。插播过后,主持人继续播报道: “关于这个新项目,也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它就是星娱传媒和晨辉集团在建州合资建设的影视城。这个规划中的影视城主要用于拍摄古装片,到时候据说啊,建州古城可能会被复原出来,不过是一个缩小版罢了。究竟是如何的一个复原缩小版,咱们拭目以待吧。” 陈超关掉了电视机,不祥的预感袭来。林灿和瓯洋还有联系吗?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过去,现在,未来?陈超天真地自问到,答案却十分明朗。林灿前些天还在欣赏瓯洋的电影,他们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项目的计划书上,他们又同时回到了省城福州,这个他们出生成长的地方,这里可是他们的快乐老家啊!陈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好像县城建州,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间旅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在陈超沉思的时候,卧室里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他走进卧室,循声寻去,是林灿的手机,来电显示是瓯小洋! 瓯小洋!瓯小洋!瓯小洋! 陈超当然猜得出是谁!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小名登记通讯录! 这个瓯洋,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昨晚才到的福州,今早就来电了。 手机的震动声停了,卫生间的水声也停了。 陈超准备放回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卧室。突然,一条信息在手机屏幕上跳了出来—— “我回来了,住在西湖大酒店,晚上有时间,见个面吧。” 陈超瞄了一眼,赶紧跑出了卧室,回到了客厅里,坐立不安,正好卫生间的门开了,林灿裹着浴袍走了出来。 “怎么了,看你慌慌张张,神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对了,我不吃早餐了,突然想起来,今天公司开早会,我先走了,你自己把早餐吃了,晚上我回来收拾。” 陈超一边说,一边走出门,没等林灿回应,砰!关门声响起,两人之间已经隔上了一道门。 ☆、第11章师弟 这一天对陈超而言完全是一个度日如年般的煎熬,同样是八小时的工作时间,但是时间却过得出奇的缓慢。 原来,林灿和瓯洋一直保持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要不然,瓯洋也不会刚回福州,就马上联系林灿。 一整天,陈超都没有心思工作,他一直在不停地思索着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早晨,他究竟该不该摔门而走。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2节 为什么要逃避?因为他不想让林灿看到自己的认真。陈超深知,他和林灿之间感情,谁更认真谁就输得更惨。 他的大脑异常活跃起来,电讯的火花通过中枢神经系统的通路,从左脑流入右脑,又从右脑流回左脑,来回冲击,整个思维开始胡思乱想。 也许,对于林灿而言,陈超只是一个备胎而已,确切地说,有可能就是瓯洋的备胎。 因此,林灿不可能比他认真,陈超意识到,自己输定了。 他突然想到,三年前,瓯洋好像离开中国,前往韩国学习和发展,成为了亚洲天团的成员。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灿一直在等待瓯洋的归来。 陈超又想到,后来耐不住寂寞的林灿,才会时隔十天数月地来找他消遣。可是现在,瓯洋回来找林灿了,他岂不是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也对,能有什么意义呢?陈超自嘲道,一个备胎需要什么意义呢!那一刻,他突然感到无尽的悲伤和坦然。 陈超突然觉得,或许他应该感谢瓯洋才对,如果不是因为瓯洋的离开,他就不可能和林灿发生任何关系,甚至说得难听点,连个当备胎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人家回来,他应该大大方方、高高兴兴把林灿还给瓯洋才对,这两年,他也算是赚到了,是时候完璧归赵、物归原主了。这样一想,陈超突然觉得自己下贱,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了。 陈超立即回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然而,这一小小的举动,还是被办公桌对面的小张看到了。 "师兄,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小张和陈超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因为小了三届,所以叫他师兄。 "没关系的,小张,我呀,就是看电脑太久了,眼睛有点儿干而已。"虽然小张有一个十分英俊的名字——张英俊,但公司里同事之间的称呼主要按照职务和年龄,陈超自然跟随其他同事叫他小张。 "这个项目你一个人在弄,应该挺辛苦的,要不然我去跟领导说说,让我来帮帮你?"小张毕业后就进了这家公司,算起来还比陈超早了几个月。 "这个事情还是应该先请示一下组长吧。" "放心吧,师兄,组长早就交代我了,要我做你的设计助理,好好辅助你的工作。" "真的?" "我骗你干嘛!师兄,你别看我们组长天天板着一张脸,其实他也挺心疼你的,要不是碍着其他组组长的面,他还想亲自助你完成这个项目呢!" 陈超听了,往组长的座位方向望了去,莫名地感动了起来。这两年,多亏了组长的携带,才可以很快地熟悉和适应这家公司的各类项目。 "师兄,快下班了,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吩咐我去做好了,你关了电脑,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小张,你不一起下班吗?" "我不急,我还要等人呢。对了,师兄,你还是别叫我小张了,你也没大我几岁嘛,我听了别扭。我都叫你师兄了,难道你不认我这个师弟么?" 陈超听了,笑了笑,只好默认了这个口齿伶俐的师弟。 ☆、第12章昏睡 陈超把"建州古城复原"项目的相关文档和设计草图交给张英俊之后,便神不守舍地离开了公司。 回到了家中,他按照原先的习惯,开始做晚餐。兴许今天晚上,林灿会像往常一样回来吃晚餐也不一定。 陈超这样遐想起来,心存仅有的一丝希望,看来他并不甘心把林灿轻易拱手让给瓯洋。 好马不吃回头草,不管怎样,他已经认定,瓯洋绝非一只好马。就算瓯洋果真要来抢走林灿,他也不能轻易放手,他要拼死搏击一回。 做好了晚餐,仍然没有开门声传来,手机里没有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陈超坐在餐桌上,一边等待,一边思索可以做些什么。 他拿起手机,想给林灿发送一条短信息。编辑了几句话,犹豫了半晌,觉得不妥,又全部删了,重新编辑了短短的一句,毫不犹豫,果断地发送了出去。 "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餐哦!" 陈超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回复。看着发送出去的这句话,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果然,手机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是问句才对的嘛!感叹号去掉,变成问号?比如问,一起吃饭?有回来吗?等你? 陈超觉得自己快疯了,干脆直接电话打过去得了!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于是,果断地拨通了林灿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了林灿的彩铃,是那首熟悉的歌曲,陈奕迅的《十年》。彩铃响起了第二遍,电话那头久久没人接听。 一个声音在陈超的心底呐喊着:接啊,快接呀!终于,就在音乐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那头突然响起。 "你好!" "你好!" 虽然不能确定,但陈超隐约察觉,电话那头的这个声音就是瓯洋,而瓯洋似乎也不知道电话这头的他。 两人在电话里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十几秒,谁也不出声,就好像是正在过招的两个高手,谁也不想先出招。 "瓯先生,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极为细微的第二个声音,随即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声,电话被挂断了。 看来一切果然不出所料,接电话的人就是瓯洋,林灿现在和就在瓯洋那里。 可是,林灿为什么自己不接电话?然而,陈超已经绝望,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了。 他走到客厅,又走进卧室,再走回客厅,来来回回地晃悠,仿佛一具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最后,他终于身心疲惫,瘫倒在了沙发上,双眼却无比留恋地环视着周围。 眼前的这个家是如此的熟悉而又陌生。算一算,他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两年多的时光。虽然说,大部分的时间只留下他一个人的孤单身影。但剩余的那小部分时间,反而更加刻骨铭心地印记在他的记忆中。那是他和林灿一起睡过的双人床,这是他们一起躺过的沙发,还有他们一起做饭的厨房。那些温馨的陪伴时光,两人贴身拥抱的身影,浮现在了陈超的脑海里。然而,这些时光却要永远逝去了,他和林灿的身影,也许再也不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不知不觉,陈超的视线被朦胧的泪光遮掩,他的神志开始迷糊,昏昏欲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了一阵关门声和脚步声,陈超立刻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 ☆、第13章迷魂酒 原来,这天清晨,当陈超摔门而去的时候,林灿原本是感到一阵纳闷,摸不着头脑,直到他看到了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以及来自瓯小洋的信息,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瓯洋最终还是找上门来了。和陈超的第一反应一样,林灿也是吃了一惊。虽然早已料想到,瓯洋迟早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快。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这个人,去撕开这道旧伤疤。 算一算,瓯洋从韩国回来一年了,林灿也躲了他一年。这一次,竟然已经找上门来了,林灿知道,他是躲不过了。 "好,那就一起吃个晚饭。"林灿回复了瓯洋的信息。 很快,林灿收到了瓯洋的回复:"我让酒店准备了烛光晚餐,等你。" 于是,这天傍晚,林灿离开晨晖地产公司,直接驱车来到了西湖大酒店。按照瓯洋在信息上的提示,他乘坐电梯,来到了酒店最高层的餐厅,在靠窗一边的一个餐桌上,见到了久违的瓯洋。 "灿灿,好久不见。" "瓯大明星,哦不,现在是瓯大导演了,我可是经常在电视里见到你呢。" 两人互相寒暄之后,便沉浸在昏暗的烛光里,四目交接,彼此沉默着。林灿原本以为,当自己再次见到瓯洋的时候,可能会不敢直视瓯洋的眼睛。然而,当这一幕真正发生了,林灿才发现,自己是可以轻易地做到的。就好像面对着电视机的屏幕,瓯洋虽然近在眼前,但放佛还是处于另一个世界中,与他隔屏相望。 良久,瓯洋率先端起了酒杯,说道: "今儿是我请你来的,算是我做东,我先干了。" 林灿无动于衷,没有想要陪瓯洋喝酒的意思,而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今天就是单纯地来吃晚饭的,没打算喝酒,何况我是开车来的,不宜喝酒。" "这是低醇的酒,不会造成酒驾的,就算真的喝醉了,我大不了找人送你回去,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 瓯洋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调戏和挑衅,林灿二话没说,端起酒杯送到嘴边,一杯酒便立即囫囵下肚了。 "三年不见,你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为什么?我回国一年了,为什么要躲着我?" "三年?哼,你一声不吭就跑到国外去,音讯全无。要说躲,是你先多的。你躲了我两年,我才躲了你一年。" "三年前,我不辞而别,也没有和你商量,是我的不对。我以为你会理解,我那是为了事业。你的心在我这儿存放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会等我,可是等我回来,我才发现,我把你的心丢了。为什么?" "你可以选择把心交给事业,我也可以选择把心从你那儿拿回来。" "然后交给那个小小的设计师?"瓯洋一时激动,说破了嘴,见林灿朝自己瞪直了双眼,于是辩解道: "没错,我是对你做了一点儿调查,可这还不是因为你躲着我。哼,没想到,你竟然在海岸线的房子里养了一只狐狸精。告诉我,你的心被那个狐狸精偷走了,对不对?" "我的心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既然饭已经吃了,我也该走了。"林灿说完,随即站立,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昏眼花,"你不是说这酒醇度低么,我怎么喝了一杯就醉了呢?不对!这酒有问题。瓯洋,你是不是在酒里做了手脚。" 林灿说完,便坐会椅子上,趴下了。随后,林灿的手机响了起来,瓯洋从林灿的口袋里拿出手机,见来电显示的竟是超宝贝三个字。 ☆、第14章回头太难 当林灿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有人在卫生间里冲澡。 我怎么在这儿?是谁在卫生间里?林灿开始回忆事情的始末。瓯洋! 正当林灿准备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瓯洋被洁白的浴巾包裹着走了出来。 "哟,灿灿,这么快就醒了?" "妈蛋!你给我喝的什么东西?" "只不过兑了半杯一种很特殊的洋酒,从韩国带回来的,我以为你酒量好,没关系的,看来你也喝不惯那洋酒。" "放屁!你是下了迷药吧!没想到,三年不见,你变本加厉,越来越下三滥了!"林灿说着,摇摇晃晃地起身,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要去哪儿?"瓯洋一把拉住了林灿。 "我要回家。" "不要走,好吗?留下来,陪陪我,我好孤独。" "自作自受。" 林灿刚刚松开瓯洋的手,正想逃离这个房间,不想却又被瓯洋两只手紧紧抱住了。 "不能走,你哪也不能走,我答应你,不会再离开你了,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晚了,瓯洋,已经晚了,你放手,让我走吧。" 说着,林灿挣脱瓯洋的双手,将瓯洋推向了床铺。瓯洋身上的浴巾掉落下来,整个人赤身倒在了床铺上。而林灿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离开了房间,像是一场诀别,永远地离开瓯洋的世界。 "林灿,你混蛋,你说过爱我一辈子的!" 身后传来瓯洋嚎啕的哭喊声,林灿心头一颤,握紧拳头,晃晃荡荡地走向了电梯。 林灿跌跌撞撞地来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后,钻进了车子的后排,又再一次昏睡了下去。 当林灿再次苏醒过来,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林灿这时才注意到手机里来自陈超的信息,是喊他回去一起吃晚饭的信息。 "傻瓜!"林灿会心一笑道,爬到车子的前排,启动发动机,朝着海岸线小区,家的方向开去了。 对于这个家,林灿开始慢慢找回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套房子是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偷偷背着父母买下的。 刚开始,这个房子对他而言,就是属于两个人的一个温馨的港湾。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在这个房子里,就会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于是,房子就会被空出了一段时间,但每一次,被空出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然而,谁知最后一次,房子被空出的时间竟长达一年之久。直到陈超住了进来,才慢慢恢复了人气。 刚开始,林灿只是为了看看房子才会过来。后来,主要为了看看房子,顺便来找陈超消遣一番。再后来,变成主要来消遣陈超,顺便看看房子。而现在,他似乎觉得,陈超已经俨然和房子融为一体了,每天陈超好像都在和房子一起等他回家。 林灿回想着这两年的时光,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拒绝和瓯洋从头来过,他的心已经死了,他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冒险,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踏实的陪伴而已,够了。 回到了海岸线小区的房子,林灿打开门的瞬间,发现厨房、客厅、卧室的灯竟然都亮着。一股浓重的红酒气味扑鼻而来。 这小子,竟敢独自偷偷喝酒。正想着,却见厨房餐桌上的菜似乎一个未动,原样放着。这小子,怎么做了这么菜又不吃? 林灿走到客厅,愕然看到了醉倒在沙发上的陈超。 ☆、第15章蹊跷一夜 那天晚上,陈超第一次喝了那么多的酒。自从住进这个家,这瓶红酒就一直置放在橱柜的那个角落。陈超以为,这套房子只有他和林灿两个人住过,便认定这酒是林灿的,一直以来也没有多问。 陈超是个不爱喝酒的人,这也就注定了他不爱工作生活中的各种应酬,所以大学毕业后五年了,他没有什么朋友,工作上也是停滞不前,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底层设计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晚上,他就从橱柜上取下了这瓶红酒,喝了起来。举杯浇愁愁更愁,不知不觉,他就喝掉了一杯。他自知酒量不行,但没想到自己的酒量会差到如此程度。才刚刚一杯下肚,就昏昏沉沉、热火难耐了。 就在他瘫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之中,陈超好像听见了开门声和脚步声,他睁开眼睛,那朦胧的视线中浮现出了林灿的模样。这酒可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让他想起这个人来。他喝酒不就是为了忘记这个人吗? "宝贝,你竟然喝酒了?" "真好笑,你可以约老情人花天酒地,我怎么就不能喝酒?" "老情人?什么老情人!来吧,我抱你回卧室睡觉。" "算了吧,你就是一个幻觉,你现在应该和你的老情人在酒店的大床上才对,我知道,我知道的。" "你喝醉了,不要说话。" 难道陈超知道他今天去见了瓯洋?林灿想着,抱起了陈超,走近了卧室里。 "这个幻觉真是太真实了,我竟然真的可以触碰到你。" "傻瓜,我本来就是真实的。" "我好热,我想要。" 还没等林灿把他放到床上,陈超就开始想要脱衣服。 "你别动,我来帮你脱。" "我要,给我,我也帮你脱。" 林灿帮着陈超脱掉了外套,谁知,陈超竟然兴奋地把林灿扑倒在了床上。陈超如狼似虎般,把林灿的衣服裤子都扒掉了。 "宝贝,都说酒后乱性,可也没有你这么夸张的吧,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想要,快点,快!难道你不想给我了吗!告诉我,你是不是给了别人?" 林灿好像突然明白了,陈超可能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林灿想,如果陈超当真知道瓯洋约了他,那陈超应该是怀疑自己在外面跟瓯洋乱搞了。 现在,他若是想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么他就要在陈超面前卖力地表现,让陈超觉得,自己不仅今天没有去乱搞,而且已经一段时间没有做了。 然而,还没等林灿发起进攻,陈超已经爬到了林灿的身上。林灿还是头一次见到,陈超如此地放浪主动,没有了一点的羞涩。 "快点,老公,我难受死了,快给我爽!" 陈超的催促,当真勾起了林灿的欲念。林灿一个翻身,开始反守为攻,展开了大战。 第二天,陈超一觉醒来,见到睡在一旁的林灿,一脸的吃惊。正好,林灿也醒了过来。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我几点回来的,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睡得那么死!" "你睡得死?你是快被爽死的吧!还从未见过你那么放浪!" 陈超这才记起了昨晚发生一些。 "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 "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我,我哪儿知道你! "你昨晚口口声声说的老情人指的是谁?" "你的老情人那么多,我哪儿知道。" 竟然林灿回来了,陈超也就睁一只眼一只眼,不再提起瓯洋的事了,只是昨晚自己醉得实在蹊跷,他想到了那瓶红酒。 ☆、第16章滚出房子 林灿失而复得,陈超的心里自然美滋滋的。但是,他已经意识到了危机感,瓯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他感觉到,自从那天见了瓯洋回来,林灿的脸上就一直挂着愁云,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天,下班之后,陈超就径直往家里走,冷风吹来一凉飕飕的感觉。他刚刚走进海岸线小区的楼下,突然两个陌生的壮汉跳了出来,立在他的眼前。陈超一阵惊恐,警觉地问道: "你们是谁,想干嘛?"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点是你叫陈超,住在这栋楼的28层对吧?" "你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都说了我们是谁不重要,跟我们到地下停车库走一趟吧。" "地下停车库?你到底想干嘛,劫财还是劫色?要钱没有,要人,我死也不给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我们看上去像坏人吗?是我们老板想见见你,走吧,别逼我们动粗,把你扛下去。" "老板,什么老板,你们是什么单位的?"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见到不就知道了。" 眼看两位壮汉就要伸手触碰自己的身体,陈超赶紧果断答应了,跟着他们走进了通往地下停车库的电梯。 来到地下停车库,跟随壮汉的方向,陈超的视线落在了一辆十分显眼的奔驰越野车上。果然,壮汉带着他来到了这辆越野车前。 陈超透过车窗玻璃,模糊看见车后排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颜值可期的侧脸显得锋芒毕露,像是一座高傲冷峻的冰山,让人冷峻不禁。 一个壮汉打开了车门,示意陈超进去。陈超犹豫了一下,往车内探了探,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而车内的男子正好转过头来,看了陈超一眼。当陈超的目光触碰到男子的眼睛时,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凉。天哪,是他,瓯洋!陈超早就应该想到的。 "愣在那儿干嘛,还不给我进来。"瓯洋冷冷说到,而陈超的身体早已僵硬得不受控制,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车里,然后听到瓯洋不耐烦的声音,"叫你把车门关紧,听不到吗!" "嗯?哦!"陈超用力拉了一下车门,夸张的动作使得身体不稳,差点倒进了身旁瓯洋的怀里,只好笑道,"不好意思,这车可真好。" "知道我是谁?" "嗯,知道。"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可能,知道。" "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这个,不懂。" "你再给我装一次试试。" "我装?" "你抢走了我的东西,你知道吗?" "你是说林灿?不,林灿他不是个东西!"说完,陈超意识到自己的说法不够恰当,继续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说林灿的人品差,我是说林灿是个人,他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我可以抢得到的,他属于他自己,而不属于任何其他人。" "闭嘴,吵死人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ok?" "哦。" "离开林灿,滚出我的房子。" "什么,你的房子?" "你都住了两年多了,该不会还不知道,那套房子的户主是我吧!" "什么?"陈超目瞪口呆,他是真的不知道。 "给你一周的时间,回去收拾一下,只要你走,我会给你任何补偿的。一周之后,我搬进去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房子里,ok?" 陈超没有回应,他现在的情绪非常低落。打开车门,陈超头也不回地钻出了车子,走出了地下停车库。 ☆、第17章再不赖着你 从地下停车库回到家中,陈超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思做任何事情,包括烧菜做饭。他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冥想了起来。 刚才真是丢脸死了,就像自己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面包,突然一个人跑出来,指责说道,你吃的是我的面包,快给我吐出来。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林灿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给自己买一套房子,何况还让他搬进来住。那个时候,他们交往可没多久,只是见了三次面,做了三次爱而已。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林灿是为了瓯洋才买下这套房子的,这是属于他们的精神家园,这是他们的爱情见证。 原来,这个房子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而自己不过趁机进来补个空而已。林灿之所以让他住进来,不过是需要一个整理打扫房间的家奴,顺便让他兼职受之消遣的奴隶。 瓯洋一走了之,林灿为什么没有处理掉这套房子?说到底,那是因为林灿根本不想结束这段感情。或许,林灿一直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机会,等待瓯洋回来跟他从头来过。 现在,瓯洋归来了,他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了。胡思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陈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靠在阳台的小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朝闽江望去,多美的江畔夜景啊! 他突然有点舍不得搬出这么舒适房子,但这份不舍得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还没有被林灿给影响,变得那么物质!不属于他的东西,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地丢掉,就像这套房子,或许也包括那个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开门声传来,林灿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宝贝,在哪儿呢,灯都不开,今天怎么没有煮晚饭?" "嗯。" 陈超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一来向林灿示意自己的位置,二来对没有煮晚饭这个疑问表示肯定。 林灿闻声走向阳台,见陈超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夜幕下的阳台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林灿索性也坐到了小沙发上,将背靠在了陈超的身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怂样。 "真是累趴了,今天终于和施工单位谈妥了,这周之内,建州古城的项目应该就可以启动了。" "嗯,我们这边设计的图纸也差不多了。" "下周可能要和工程队一起去建州实地考察一下,你应该也会去吧。" "不知道,看公司的安排吧。" "你今天说话怎么有气无力的,好像比我这个当总经理的还累的样子。" "你也很累吗?"陈超目视前方的江畔夜景,随口问道。 "当然了,这一整天挺直着腰板,持续着微笑,又是管理公司内部,又要应酬政府部门和合作单位,难道你以为我工作都是躲在办公室喝茶呀!"林灿一脸委屈地说着,好像还在责怪陈超没有煮饭。 "哦,"林灿应了一声,却仍然苦着一张脸,然后突然转过头来,哀伤地说道:"谢谢你!" 林灿听了感到莫名其妙,在夜幕下的阳台,辉煌的灯光打在陈超的脸上,显得楚楚动人、惹人疼爱。林灿索性将身子卧倒,直接躺在了陈超的大腿上,并伸手捏了捏陈超的脸蛋,坏坏地问道: "谢我什么,又想要了?" "才不是呢,就是想谢谢你这些天的陪伴,这还是你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逗留在我身边吧。" "别臭美了,谁说是为了你,我可是为了工作才留在福州的,而且这是我的家,我不回这里来,去哪儿?" "对,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是你们的。" "怎么?让你住了两年,都住习惯了,想赖上我了?要不就嫁给我做个小妾吧!"林灿阴声怪气,开玩笑道。 "哼,我才不要,过几天,我就搬走,再也不会赖在你这儿了。"陈超一字一顿,很认真的样子。 "傻瓜,别坐这儿了,我们一起做饭吧。" 说着,林灿起身,拉着陈超走进了厨房。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做饭吃,陈超想了想,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第18章项目终审 陈超与瓯洋争夺林灿的战争打响了。 当天,陈超下定决心搬出属于瓯洋的那套房子,但并不代表他决定离开林灿。 如果说,海岸线的这套房子是这场战争的阵地的话,陈超之所以决定弃守阵地,并非因为他对瓯洋妥协了,原因恰恰是他要用这个行动表明,自己向瓯洋宣战了。 陈超不想死皮赖脸地占有这套房子,因为当初他是在这套房子空出来的时候住进去的。相当于说,是瓯洋拱手把阵地让给了陈超。这让陈超觉得,自己有趁人之危、鸠占鹊巢之嫌。 这样说来,陈超搬出来实为以退为进。只是,该如何向林灿交代,自己又该搬到哪儿,这成了他眼下十分棘手的两个问题,就像两朵乌云飘浮在他的头顶。 坦白说,他并不想告诉林灿,关于瓯洋来见他,威逼他搬走的事情。不私下打小报告,不是为了表现自己人品好。相反,他是不想让林灿知道,瓯洋竟然如此渴望回到这里,至少,这样的信息不应该由他来传达。 何况,陈超并不确定,瓯洋究竟是真心想和林灿从头来过,还是说见不得他和林灿的好,只不过是故意找茬,想要拆散他和林灿。 而且,陈超也不能确定林灿的心里究竟还有没有瓯洋。陈超在心里仔细琢磨过这个问题,如果有,那么林灿要是知道他因为瓯洋的几句话就离开,岂不是有可能一怒之下和瓯洋重归于好,而这可能正是瓯洋的计谋。 所以,陈超认为,自己只能是偷偷地搬走。 但如果没有呢,如果林灿已经和瓯洋恩断义绝,没有任何再续前缘的可能了呢,那么,陈超最好的策略就是死皮赖脸地占领阵地,和林灿同进退。 只是,陈超必须得搬走,他的脸皮实在是太薄了,经不起任何的羞辱。等到下一次,瓯洋出现在他的面前,拿手指着他的鼻子,叫他滚出去的时候,他敢不敢鼓起勇气说不,他简直不敢想象。 而另一个问题,他可以搬到哪里去呢?陈超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张英俊的声音。 “学长,开会时间到了,走吧。” “嗯,你先去吧,我这就来。” 在张英俊的提醒下,陈超这才想起了今天的会议。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建州古城项目的终审。陈超把这个项目的电子图纸汇总整理后,关闭了检查无误的ppt,拔出电脑上u盘,匆忙跑去了会议室。 会议桌的前排坐着公司领导和各组的组长,后排则是各组的组员。按理说,陈超应该也是坐在后排才是,但这会,他将要站在投影屏幕下方,作为会议的主讲。照平时的话,只有职位在组长及以上的设计师才可以站在主讲台上。 陈超深呼吸之后,低着头轻步走上主讲台,脸颊发烫的他甚至不敢朝台下看一眼。突然,一个单薄有力的掌声响起,陈超闻声而去,偷瞄了一眼,原来是张英俊在捣鬼。这一个人的掌声,反而让陈超更加脸红了。谁知,紧接着一片掌声此起彼伏,没想到,张英俊的带头作用还挺有效果。 幻灯片开始运行,陈超首先对建州古城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建州城,城墙周长九里三百四十三步,高二丈,广二丈一尺。有九个城门,南边是建溪门,东南边是通仙门,西南边是建安门,东边是宁远门、通安门,西边是水西门,水西门的西北方有西津门,西津门的南边有临江门,北边有朝天门。我们这次的复原项目,只是一个缩小版的古城,其中最大的工程就是五代时期的殷国太和殿。” ☆、第19章honey 作为项目负责人,陈超把建州古城复原设计图的完成情况作了汇报。 "所以说,这些城门、宫殿的设计图,都是按照原样复原的浓缩版?"提问的是公司领导张总,一个经验丰富的高级设计师,曾在政府城建单位工作,参与重修设计了福州城内的大部分古建筑,算得上是古建筑的业内泰斗了。 "城门有留下遗址,历史资料上的记载也比较详细,按原样设计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这个太和殿在一千多年前就被完全烧毁了,没有留下任何的图样所以只能仿照其他太和殿设计。"陈超解释道。 "小陈,你的老家建州,应该对建州的历史比较熟悉吧?" "张总,实不相瞒,我也临时抱佛脚,最近这段时间才恶补的。" "不错,肯学又学得快。我没有去过建州,但我对历史和古建筑也是有过研究的。所以想问问你,你刚才说五代殷国,我有点纳闷,我们福建在五代时期不是闽国的嘛!还有,这个小小的建州县,在那过去难道真的是个都城,还真有帝王的太和殿?" "资料上说,这个殷国其实就是五代闽国的一个小分裂,存在时间极短,不过的确是存在过,虽然太和殿被毁了,但与太和殿同期的五凤楼是保留下来的,也就是我们说的鼓楼,如今算是建州县的标志性建筑,就屹立在县城最繁华热闹的南街头。" "我明白了,千年古都啊,这个殷都建州算是和我们闽都福州并存于一个时期,而且呢,在地理位置上,闽国其实是把殷国包容在内的。这个古城复原项目是个大工程啊,如果真能圆满完成,绝对可以让建州县重新焕发昔日的光芒呀!" "张总的这番话真是让我倍感压力山大呀!" "小陈,这个项目从头到尾你可得跟紧了,我这边呢,给你派个助手。"王总说完,向大伙儿问道:"在座的哪位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呀?" "我,我表示很感兴趣,王总,让我当陈超学长的助手吧。"这个声音显得果断而淘气,是张英俊。 "小陈,你觉得呢,这个小鬼怎样?"王总问道。 "挺好的,张英俊是我的学弟,这段时间他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对这个项目多少也有了解。"陈超说道。 "嗯,那就这么定了,以后英俊就跟着你了,你得好好管教管教他。"王总的这番话有点儿奇怪,但陈超也没多想,就满口应了下来。 散会后,张英俊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陈超身边,帮忙整理项目图纸。在陈超看来,原本就粘人的张英俊,现在显得更加跟他形影不离了。 "学长,下班后准备干嘛去呢?" "回家呀,还能干嘛!"张英俊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他,那个家的事。 "哦这样,反正下班后还早,要不要一起去庆祝一下终审通过呀!" "庆祝?"陈超心想也对,那个属于别人的家何必那么早回去,何况他还得去找住的地方尽快搬出来,于是答应道:"行,下班后跟你混!" 陈超本以为,张英俊的庆祝形式会是到ktv唱歌,或者去海鲜城大吃一顿,哪里知道,下班后,张英俊竟然带着陈超径直来到了酒吧,honey。 honey酒吧位于古街区三坊七巷附近,来这里消费的主要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且有将近一半的顾客是gay。 陈超刚到福州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就是被圈里的一个朋友约在这里见面。不过,只是匆匆见了个面,就双双一起离开了酒吧,直奔失乐园了。想起来,陈超都觉得荒唐。 转眼在福州已经呆了三年多的时间了。当陈超再一次来到honey酒吧的时候,见到那些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可不是嘛,再过一年多,他就奔三了。 "学长,这地方不错吧,人多热闹但又没有那么吵闹,是个安静的酒吧。"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虽说这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gay吧,但陈超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张英俊为何会喜欢到这儿来玩。 "我经常来这里,还认识了不少朋友呢,学长应该也不是第一次来吧!"张英俊神秘地笑道。 陈超不置可否,只是陪笑,又听见张英俊说道: "我约了几个朋友,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没有。" "什么,你约朋友了呀!我不太喜欢见陌生人,要不我还是回家,让你们年轻人玩吧!" "哎呀学长,什么我们年轻人,你不是才大我三岁嘛!学长都来了,就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嘛!" 陈超不好意思临阵脱逃,不再拒绝,被张英俊拉着,走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的朋友们呢,还没到?" "别提了,刚收到他们的信息,一个个放我的鸽子,都不来了。" ☆、第20章遭遇不测 酒吧里的年轻人,喝着啤酒,吃着烤肉,听着民谣,在昏暗的灯光下,来往的人潮中,时而邻桌的小伙跑过来干一杯,时而隔桌的两个小伙大方地互赠玫瑰。 陈超曾以为自己会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可是这会儿,他却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里的自由散漫了。恐怕也只有在这个地方,同志们才敢如此地肆无忌惮吧。见张英俊也十分享受此处的其乐融融,陈超难免对他的取向起了疑心,于是问道: "学弟,你看那边的两个男的,阴阳怪气的,觉得别扭吗?" "别扭?我知道了,学长,你是想问我是否排斥同性恋吧?" "嗯,算是有这个疑惑。" "那学长呢,你是gay吧?"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3节 张英俊突如其来地反问,令陈超不知所措,无言以对。恰好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跟前,只听见那人径直拉起张英俊的手,喊道: "走,带你见个人。" "谁呀,这么急。"张英俊松开那人的手,说道:"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学长。学长,这位算是这个酒吧的小老板吧,叫他阿城好了。" "老板就老板,什么小老板!"那人不服气地说道,显得孩子气。 双方握了握手,虽然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楚,但陈超注意到,那小老板阿城应该是和张英俊年龄相仿。 "说吧,要带我去见谁呢?"张英俊问道。 "这次可是个大名人,我跟你说。"阿城把嘴巴凑到张英俊的耳朵边,显得极为神秘的样子。 "是他呀,走,去会会。"张英俊说着,转而拉着陈超的手,说道:"学长,一起去看看吧。" 陈超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张英俊拉着起身了。 通过弯曲的过道,他们走向酒吧里最靠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没想到这个酒吧还挺大,人不多,但气氛还在。 在这个角落的座位上,几个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当他们走近这个角落时,陈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顿时起了惧心,那个身影不是他人,正是前几日威逼他滚蛋的瓯洋。 怎么会这么巧,瓯洋那家伙竟然也在这儿!没时间让陈超多加感叹,他可以感觉到,瓯洋那双犀利的眼睛已经盯上他了,他必须马上掉头走开。 "师弟,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你玩得开心。"说着,陈超也不等张英俊回应,转身就想走掉。 谁知,正当陈超往回走的时候,张英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问道: "什么事情这么急,要不师兄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走吧。" 此时,陈超的手被张英俊紧紧抓住,想到可能瓯洋就在眼前看着这一幕,陈超突然感到脸颊发烫,手心出汗。果然,正当他准备松开张英俊的手时,一连串的闪光灯打在了他们的身上。紧接着,那个让他避而不及的身影,挥了挥手机,挑衅地说道: "哟,原来是你呀,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手拉着手真的好吗,这样的好戏也不知林灿能不能看到?" 陈超赶紧松开了张英俊的手,正想为自己辩解,手机就传来了信息的振动。他拿出手机一看,不早不晚,竟然是林灿的信息。不详的预感袭来,他划开信息一看,是一张照片和一个问句。 "你去那儿干什么,和你牵手的男人是谁?" 而那张照片正是刚才张英俊拉着他的手的那一幕。不用想也知道,刚才的闪光一定是瓯洋拍照时弄出的。真是阴险,也不弄清楚状况,就把照片传给林灿。这个瓯洋,他是多想把林灿从陈超那儿夺回来呀! “我快到家了,我要你马上回来。”林灿又发来一条信息。 陈超不想搭理瓯洋,也没有心情和张英俊告别,他丢下一头雾水的张英俊,以及一脸得意的瓯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honey酒吧。 刚刚走到门口,一个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陈超,等等我。” “你玩去吧,别管我了。”陈超以为是张英俊,头也不回地说道。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了,怎么能不管你呢!”那个声音走进身边说道。 老同学?多年不见?陈超觉得奇怪,转身一看,竟不是张英俊,而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味的小伙。 “怎么?贵人多忘事,认不得我了?”小伙打趣地说道。 陈超看着这位有味的小伙,猜测可能是三年前,哪次一夜风流的时候认识的。于是他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但没有结果。陈超只好尴尬的说了声:抱歉。小伙微微地笑了,笑着的时候还微微地低了低头。然后陈超听见他很认真的说了句: “我是阿水。” 开始陈超以为他是在自我介绍,所以陈超微笑地看着他,以表示回应。但随着一些记忆碎片浮现在他的脑海,陈超意识到小伙刚才说他是阿水,而不是说他叫阿水。 陈超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双眼直勾勾的盯住了小伙的脸。他真的是阿水,陈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酒吧里遇见了阿水。 阿水是陈超的初中同学,但那时的他其实就是班上的一个小混混。他们已经有十年没有见面了,甚至都不曾联系过,因此陈超已经完全认不出阿水的样子了。 ☆、第21章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 升入初中的那年,陈超十三岁,开始了学校的寄宿生活。成长在一个单亲的家庭里,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少年。第二年是陈超的发育期,他的个子开始往上窜,各方面开始趋于成熟。 思绪回到那晚夜里。时间已是入冬,宿舍管理员早已经熄了灯。当大家正睡的香时,陈超却醒了过来。他发现身旁躺着一个人,身上还穿着外套,缩成一团。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陈超凑上去认出了那张脸,是同宿舍的阿鹏。 陈超这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今天晚自习后,阿水跟着阿鹏来到宿舍。阿水不是寄宿生,那晚却莫名其妙要求留下来睡阿鹏的床。阿鹏自然很不情愿,何况对于上铺来说,两个人的重量很危险。可是阿水死皮赖脸的不肯走那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在陈超眼里,阿水就是一个混蛋、疯子。记忆中阿鹏是被阿水带坏的。阿水纠缠阿鹏的次数多了,也就以为混熟了。他们一起逃课,一起抽烟。阿水喜欢找小个子麻烦,这陈超是知道的。记得初一那时个子还没有长起来的时候,陈超也会受到阿水的欺负。有一次让他印象最深刻。 那天放学后,陈超一个人在教室。他将手臂撑在窗口上,弓着身子,看窗外的山头。突然,一双手从后面环抱住陈超的肚子,一个身体靠上了他的后背。当陈超感觉到那个人的下体顶在了他的臀部时,他慌忙迅速转过身,挣脱开那双手。 陈超看见阿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疯疯癫癫的走开了。他站在了那几分钟,等慌乱的心平静下来。陈超回想着刚才阿水抱住自己的那个动作,感觉一阵的不舒服,好像阿水恶心的灵魂进入了他的身体一样。在以后的几天里,陈超总是会反复的想起那个瞬间,哪怕他不断告诫自己忘了吧。 后来陈超的个子长高了,加上成绩一直优异,又是班长,所以在班级和老师中的地位巩固了起来。阿水不敢拿他怎样,他也懒得搭理这个疯子。然而阿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个子小,成绩不突出,老师不偏爱,只能任由阿水一步步拖下泥沼。 看着缩成一团的阿鹏,陈超突然想要拉他一把,拉出那个泥沼。他把自己的被子拿出一半盖在了阿鹏的身上。然后陈超闭上了眼睛,但很久,都不曾入睡。他睁开眼睛,看着阿鹏的脸,感觉到这个夜晚是多么的美好。 这时,阿鹏翻了个身,把背朝向了陈超。陈超把手放到了阿鹏的身上。他本想抱紧阿鹏,却只能隔着阿鹏厚厚的外套。这时陈超意识到下面有了反应。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就像阿水一样贱。想到这,陈超收回了手,翻过身,和阿鹏背靠背躺着。 陈超又突然产生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他想去摸一下阿鹏的下面,看有没有像自己一样的反应。他胆战心惊的把手伸进了阿鹏的那个部位。萎缩的!满足了自己邪恶的欲望后,陈超很不安的闭上了眼睛。 早晨醒来,陈超发现身旁的阿鹏不见了。后来阿鹏和陈超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夜晚。陈超也无力继续帮助阿鹏从良的想法,因为从那时起,陈超就一直困扰于性取向的问题。他意识到自己的身心陷入了一个危险的无人之境。就像母亲要求他好好学习时常告诫他的:记住,你没有了父亲,你和别人不一样。 初中三年级入学前的那个暑假,事实上并没有暑假,学校要求以自愿的名义补课。开学后,按照传统,校领导为了中考会把班级按考试成绩分成三个等级。加强班是中上水平的学生,提高班是中下水平的学生。而分数总是垫底,或纪律不好的学生会被集中在了一个班级,叫做特色班。 特色班所谓特色,校方的说法是不以分数论英雄,挖掘个人特长。可实际上呢,陈超的一个同学,学习成绩算是中上水平,却被分进了特色班。原因是暑假没有参加补课。开学几天后,那个同学就主动退学了。 在陈超看来,特色班只是学校管理不听话学生的一种手段。当然,陈超也乐意看到,像阿水这样的学生被分到特色班。加强班和提高班是原来的兄弟班级整合过来的,好比两兄弟之间,把优点集中在一个人,把缺点集中到另一个人。所以调整后仍然是兄弟班级。所谓兄弟班级,就是班号相邻,共用一套任课教师,就好象有共同的父母。 那天晚上分班后的名单公布了,陈超在加强班那一列看见了阿鹏的名字。事实上按阿鹏的学习成绩是要被分进提高班的。后来听同学私下嘀咕议论,说是阿鹏的父母从城里回来给校领导塞了红包。 阿鹏的父母在他才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丢给了祖父母照顾。夫妻俩去城里做起了生意。一做就是十几年,从摆地摊到开了餐馆。同学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多半是带着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以前如果是别的人干了这种走偏门的事情,陈超总是会嗤之以鼻。但今天这事发生在了阿鹏的身上,陈超反而乐意了。 两个班级交换了一部分学生后,班主任组织大家在走廊上排队,安排座位。虽然是男女各一队,但男女生早就已经分开坐了。所以陈超算准了入座次序,故意站到了阿鹏的后面。陈超这才意识到阿鹏的个子也已经长上来了。于是我们在最后一年成了同桌。 同桌间的时光有很多是其他同学无法比拟的。和前后桌谈笑说唱,一人一只耳机一起听卡带歌曲。这些是大家都乐于做的,但是陈超不确定其他同学是否有叠大腿的习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超喜欢把大腿搭在阿鹏的大腿上,上课时间也一样。 中考前几天,阿鹏突然对陈超说:我睡定你了。原来,中考那三天住在县城党校的宾馆里。因为床铺有限,安排两个人一个铺,自愿组合。于是他们再次睡在了一铺床上。 第一个晚上,陈超很安分。第二个晚上,他很晚才睡的。他假装沉睡,多次把腿压在阿鹏的身上,但都被阿鹏轻轻的放下来了。第二天,刷牙洗脸的时候,阿鹏说:你小子,睡觉的动作挺大的嘛,我要是个女的还不被你给吃了都。 考试的最后一天,陈超的裤子裂开了,借了阿鹏的一条穿着。本想回到学校还给他,哪知回到学校后早已各奔东西了。以及他们一起听音乐的随声听也在陈超那里。当然还有、留在脑海里的美好回忆。 那个暑假,陈超过得很孤独,平淡,就靠阿鹏的那个随声听过活着。后来阿鹏的一个电话给枯燥的暑假添加了一点滋味。阿鹏说:没有考上志愿的高中,只能去读私立学校了。而陈超顺利以全市26名的成绩进入了省重点。 在县城读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阿鹏来找过陈超一次。那天过得很沉闷,阿鹏好像心事重重的。当晚停电了,陈超听着收音机,用的干电池。阿鹏在一旁玩着手机。陈超说,睡吧。阿鹏说,嗯,好。 他们第三次睡在了一起,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在陈超还没有入睡的时候,阿鹏的手抱住了陈超。陈超假装睡着,他想这样让阿鹏抱着。然而,阿鹏没有知足,他爬上了陈超的身体,把陈超整个人压在了下面。陈超有点紧张了起来,但觉得这样挺好,继续假装沉睡。阿鹏没有善罢甘休,他的下身开始奇怪的运动。陈超突然感到措手不及,只能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超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的那里已经硬得像钢棒一样了。于是,陈超的双手很自然的抱住了阿鹏的身体。 第二天醒来,谁也没有说起昨晚的事。临走前,阿鹏在陈超的衣柜前看了很久。阿鹏取出一件衬衫,说: “我觉得有点冷,这件衬衫借给我披在身上吧。” 陈超说: “好啊,送给你。” 陈超不知道阿鹏有没有看见,衣柜里那件裤子,是阿鹏借给他的。 此后,阿鹏再也没有来找过陈超。手机也一直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后来再打就成了空号。 这时候,阿水突然问道: “陈超,你还记得阿鹏吗?” 陈超嘴角一笑,说:“当然。” 陈超问阿水:“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他,”阿水哽咽了一下,说:“阿鹏自杀了。” “什么?”陈超的耳边像有一个炸弹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阿鹏他自杀了。”阿水说。 陈超的脸部开始发热,好像血液突然全部往上涌去。 沉默很久后,陈超问阿水:“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的?” 阿水说: “九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阿鹏的。那年阿鹏从县城转学到了省城来读高中,是他父母的决定。高一的时候阿鹏并不同意,他舍不得家里的奶奶。高二那年,阿鹏的奶奶病逝了,他变得无依无靠,就同意了。而我初三那年被学校开除后,就来到了省城闯荡。阿鹏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倒是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就是在这个酒吧里认识的。他们谈了恋爱。开始,他们还是很小心的,偷偷摸摸的去旅店开房。后来阿鹏的父母离了婚,因为阿鹏的父亲有了外遇,被他母亲发现了。阿鹏的父亲请求原谅,他母亲坚持离婚。阿鹏站在了母亲一边,和母亲一起生活。工作后,他在外面租了一套小户型,自己住。" ☆、第22章史凡 阿水继续说道: “有一天,他的母亲突然来看她。打开他的房门,看见了他们赤身在床上。母亲丢下一句话,再也没有回来。她说,你和你爸爸一样无耻。他们分手的那天,阿鹏打了电话给我,约我在这里见面。他和我说了很多话,说了一个晚上,好像一辈子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说已经找不到人可以说这些话了。凌晨分开后,我们各自回了家,阿鹏说想去看看妈妈。中午的时候,一个电话吵醒了我。是阿鹏的妈妈打来的,说阿鹏自杀了。就像做梦一样,我呆呆的坐在床上。见到阿鹏的妈妈时,她完全垮掉了,瘫坐在地上。她说,阿鹏凌晨的时候去她家里的阳台上跳下去的。阿鹏的妈妈住在第十八层。阿鹏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边哭边说,‘我在睡觉,我感觉到了他来亲吻了我的额头,为什么我当时没有醒过来抱住他,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天,陈超醒来的时候,是在阿水的家里。昨晚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阿水的讲述,借着酒劲哭的一塌糊涂。阿水是做二手房生意的。看这房子的装修就知道已经赚了不少。 陈超问阿水:“你知道阿鹏住的地方在哪吗?” 阿水说:“知道,你想去看看?” “算了,早就租给别人了吧。” 陈超说。 “还在,”阿水说:“阿鹏走后,我买下了那套房子,是个单身公寓。阿鹏的所有东西都一直原样放着。” 陈超吃惊地看着阿水,没有说话。 在阿鹏的衣柜里,陈超看见了他的那件衬衫。衬衫的口袋里放有一张照片,曝光不是很好,是用手机拍的。照片上,阿鹏笑的很落寞,努力把头靠近一旁熟睡的陈超。 陈超突然想起窦唯《消失的影像》里的词:消失的影像,浮动在过往的残骸,划过悲哀,又再次见到你。 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陈超好像听到一个声音,想要他的陪伴,那是阿鹏在呼唤他,在帮他解燃眉之急。 “阿水,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陈超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我应该可以猜到你想说什么,你是想住在这里一段时间,陪伴阿鹏,对吗?”阿水猜测道。 “阿水,你怎么知道的?”陈超觉得不可思议。 “昨晚在酒吧,我看到了,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什么!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对那个酒吧也不熟悉。”陈超极力辩解。 “放心吧,我虽然不是真正的gay,但对你们非常了解,我是完全支持你们的。” 陈超表示非常惊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你现在做什么,一直都在福州吗?”阿水又突然问道。 “来福州三年了,我是搞建筑设计的。”陈超回答。 “是个设计师,挺不错嘛!” “瞎混呗!对了,最近有打算回老家一趟吗?” “我整天游手好闲,随时都可以回去。” “是这样的,过几天我要回建州参加一个项目的启动仪式。” “初中从镇上的中学毕业后,我就到福州来混了,后来家人也都搬到福州来了,所以对建州县城不是很有感情。如果你有回去的话,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或许你应该去见见他?” “谁?” “当时我们班的一个转读生,他叫史凡,我记得你们很要好,不是吗?” 听到这个名字,陈超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大量的记忆碎片。没错,阿水说的对,他和史凡曾经的确非常要好。陈超甚至还吧自己的秘密,主动在告知了史凡。 “史凡现在是在建州县城发展?” “对,他在县城开了一家旅馆,叫海子的家,逼格挺高挺文艺的,我每次回去都是住他的旅馆。” “海子的家?就是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的海子吧?” “没错,没错,旅馆里的所有布置,从壁纸到地板,灯饰到书柜,好像都和这个海子有关,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这个旅馆?” “没有,不过我当然知道,海子就是他的魂。”陈超说着,不禁想念起史凡来了。 陈超和史凡的第一次深入交谈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 当时,周末回家的所有寄宿生都会陆陆续续地返校,学校星期天晚上是要求晚自习的。陈超回到学校后,他在校公开栏上看到了一张鲜红的榜单,正是这次月考的红榜,排名第一的他,名字赫然榜首。 走到宿舍,看不到一个人,陈超才发现自己又回早了。被喜悦冲昏了头的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铺上思考。陈超意识到这次的月考只是一次小战斗,更像是内部的一次演习。他想起自己的数学卷子连附加题都没有做对。陈超知道,几个月后,还有更重要的两次考试,竞赛考和期末考。那两次的难度会更大,考场和改卷也会更加严格。那才是大战斗。 正当陈超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宿舍的门被推开了,是刚转学过来没几天的史凡,睡在陈超的上铺。史凡看到了陈超一个人苦思悯想的样子,没有说话,没有喊他,而是把书包扔到了自己的床上后,躺在了陈超的身边。陈超自觉地挪了挪位置,他已经习惯了史凡占有他的床位。下铺省掉了爬上爬下的麻烦,所以总是特别受欢迎一些。 史凡拿出一根烟,点上了火,悠悠然地吸了起来。校园和宿舍都是禁止抽烟的,也就只有周末安全些,平时都有检查员巡视。每周宿舍管理会抽出某一天,组织检查员进行宿舍随机大检查。如果被发现有纸烟,要扣班级的文明纪律分,对个人会进行全校通报批评。 陈超不知道史凡会把烟藏在了什么地方。枕头下,草席下,还是夹在书本里。但对他来说,哪里都不安全。或许史凡就把烟放在身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史凡是一个从城里来到乡镇中学借读的另类。现在有些农村的人有钱了,就把孩子从小送到了城里上学。从城里到乡镇上来读书的很少,除非是受到了处分,开除了学籍。但看史凡那白皙的皮肤,俊俏的脸蛋,偏长的碎发,陈超觉得一点不像个坏学生。听人说,史凡有个哥哥在这个学校当教师,是教语文的,但现在是校保卫处的管理干部。 袅袅的白烟从史凡嘴里吐出,熏得陈超咳了几声。 史凡这才开始了说话: “我在城里有个女朋友,她叫林娴。” “屁,你才多大啊,有个屁女朋友。” 陈超笑了笑,又咳了几声,因为史凡直接把烟呼到了他的脸上。 陈超不知道史凡是何时学会抽烟的。他想起了班上的小混蛋阿水,他也抽烟。阿水平时就喜欢粘着史凡,他们经常在放学后跑到校外去。有一次,陈超还看见他们一起在厕所里吸烟。陈超记得那次史凡向他使了个眼色,但陈超当时假装没有看见他们。 有时候陈超觉得史凡抽起烟来很特别。别人抽烟的样子痞气,史凡却带了点豪气和才气,像是一位受困于情网而苦恼的诗人。事实上,他也确实写过一些短诗。有人说,有烦恼才有写诗的灵感。陈超想,史凡应该是现实中的少年维特。陈超没有看过《少年维特之烦恼》,这部人人皆知的,所以他也不知道维特他妈到底有什么烦恼。现在史凡跟陈超说,他有女朋友,难道说史凡的烦恼就是那遥远的爱情? 史凡掐掉了烟头,他们正式开始了深入的聊天。 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我们从小玩到大,家住的近,又在小学同班了六年。” “漂亮不?” “漂亮。” “哦。那关我屁事,跟我说干嘛。” “我跟她说睡在我下铺的兄弟是个天才,在月考中得了年级第一名。” “然后呢?” “她不相信。” “不相信我能考第一?那你把名次表给她看看呗。” “看了。” “那还不相信?” “不相信我有这样一个兄弟睡在我下面。” “你确定你说的是下面,而不是下铺?” “你纠正的不是重点。” “那怎么办?” “你给她写一封信,我帮你转交。” “写什么?” “随便。” 于是陈超写了,写了很多,写的很认真,好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也全然不怕史凡会看到。陈超想,反正是史凡让他写的。 那封信陈超是这样子写的—— 史凡的女友: 你好,我是史凡的兄弟,睡在史凡的下铺。关于我考了年级第一名,我想做出以下几点说明。 第一,我不是一个天才。我只是恰好把计入总分的科目考到了较高的分数。如果加上政治的分数和数学附加题,我就不是第一名了。说起附加题,我表示非常的气愤。我在考场上花了不少的时间思考它,但还是没有算出结果。试卷考完后,我才发现思路想错了。我想真是笨死了。 第二,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笨。爱因斯坦有句名言说成功是99的汗水加上1的天才,我觉得他和我一样是臭屁。你知道我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和毫无压力就取得了第一名。班上有很多人比我勤奋刻苦,但是他们不是读书的材料。我觉得会读书真的只是一个类型的头脑而已。一个人有了读书的头脑,那么他就可能不会有做生意的头脑。如果一个人不会读书,那么他可能有体育或者艺术类方面的才能。比如,韩寒在理科学习上是个大笨蛋,他写的文字却蛮好看的,虽然文笔差了一点,然而毫无疑问,他是天才的赛车手。韩寒其实也挺臭屁的。哎,其实我不想和他一样的臭屁。 第三,我想跟你说说我现在是多么的期待新的班委会选举。开学的时候,因为彼此都还陌生,班主任没有进行民主的投票进行班委会成员选举,而是根据她自己的了解内定了一批代班委。在这批代班委中,从班长到小组长,从宿舍舍长到食堂饭桌桌长,从各委员到课代表,共有将近二十人。令我感到愤愤不平的是,我在小学的时候,从小队长做到中队长,从中队长做到了大队长,而在班主任任命的代班委里,我竟然只是小小的一个小组长。那时候班主任说正式班委的民主选举在一个月的考试之后。可是现在,她连一个屁都没有放,急死我了。我想悄悄的告诉你,我最不喜欢现在这个宣传委员了,那是个小女生。老实说,我觉得她的字除了方块和工整些外,丝毫没有我写的字来得有个性,又洒脱。我觉得史凡的字都比他的好看。你应该看过史凡写的字吧,亦柔亦刚,抚媚中又有点阳光。哈哈,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评价。当然,还有现在的代班长肖莉,我不敢说她的坏话,她就坐在我旁边。 最后,愿你和史凡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是陈超。 ☆、第23章面朝大海 陈超是在晚自习的教室里写的这封信。写的时候,坐在讲台上备课的班主任走了过来,她看到了我在拼命地写东西,于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陈超知道,她是想知道陈超究竟在写什么,但陈超偏偏一边写,一边用手遮住了。 回到宿舍,陈超把写好的信交给了史凡。此后的几天,史凡都没有和他说话。陈超以为,史凡是看了信的内容后生气了。 于是陈超主动找了史凡,问: “我写的信,你看了?” “看了,写得不错。”史凡的表情很复杂,看不出是生气,还是真的想夸陈超写的信。 “你真的会把我写的信转交给你的女朋友?” 陈超充满期待地问他。 “当然,我这个周末回去就给她。”史凡回答的太干脆,陈超很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陈超所在的中学是镇上的一所初级中学——东屯二中。 东屯镇上有两所中学。 东屯一中之所以排一就好比你大哥为什么是你老大,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有它.一中那年的校运动会是第33届,想想看,奥运会开到咱们北京的时候不也才28届嘛!可见其历史的悠久。 “你有没有搞错,人家奥运会四年才一届,咱们校运会一年一届!”史凡对陈超嗤之以鼻地纠正道。 东屯二中是年轻而充满激情的,陈超那年入学,恰逢第一届毕业生中考开门红,省重点高中县一中学上线30多人,突破了东屯一中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那时的东屯二中像个定时炸弹,遍地开花,声名远扬,用韩寒的话说就是整个镇子都沸腾得快要蒸发了。 想想几年前,当这里还是一荒山野地,当时挖土机开上了山,掏出一家的祖坟,于是就有了东屯二中闹鬼的传言。一年后,一座4层的教学楼拔地而起,于是便开始招生。这就是最原始的二中,集教学,食堂,宿舍于一楼,可谓是货真价实的综合楼。可是昔非今比,谁愿去这荒凉之地。又一年后,食堂宣告竣工,却怀才不遇,被大材小用,充为男生宿舍楼。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首届开门红后,这块荒凉的山地传出曾有凤凰栖身于此。东屯二中摇身变成了一块风水宝地。于是人们都费劲了心思想要自己的孩子挤进东屯二中,想借势考入省重点。当然有权有势的就不费吹灰之力搞定。而广大普通百姓只能听之由命。 可是筹建这所中学人人都有贡献啊,当时每个村里的每所小学的每个学生每学期都要在他们的学杂费里加一项50元的二中筹建费。儿女可能不可以进东屯二中读书的村民就心有不甘了。 于是借此拒交,前浪影响后浪,积浪成潮。最后,政府出面处理。官方对此的回应是,即使几年后你的儿女不能上二中,可是你能保证几十年,几百年后你的子子孙孙不会去那读书吗?筹建东屯二中可是造福子孙后代几辈人的事啊! 最后那一句可谓撕心裂肺。由于没有谁能鼓起断子绝孙的勇气,政府的借词压倒了一大片淳朴的村民。 陈超还记得和史凡认识的那天晚上。那是入学注册的当天晚上,班主任让他们到教室里集中。 陈超在食堂吃过晚饭后就来到了四班的教室里,教室里都是陌生的同学。因为是第一天,宿舍里大家都在整理东西,各忙各的,所以没有来得及互相认识。陈超看见一个男生的旁边是个空位子,就坐了过去。男生看了看他,问: “嗨,你好像是六号床铺的?我在五号。” 陈超仔细认了认他的脸,记得的确下午在宿舍里见过,他当时就带着一副耳机,躺在自己的上铺。 “对,我也记得你,我叫陈超,你呢?” “我叫史凡。”史凡说着,用手理了理飘逸的留海。 陈超觉得史凡身上流里流气的,不像来自农村的: “你是镇上的?” 史凡抽着了一下鼻子,好像对我的问题很不满: “我不是你们这个镇的,我是城里来的。我是因为我哥哥是这里的教师,才过来借读的。” “哇,你哥哥是这里的教师,真好呀。” 陈超觉得自己这句话虚伪了。 “也没什么好的,还不是和你们一样住宿舍,吃食堂。何况我哥哥在和一位女教师谈恋爱,也没有时间照顾我。不过也好,因为同时也就不会有时间监管我。”史凡的语气中没有一点快乐或者悲伤的感情。 “那你哥哥和你未来的嫂子教的什么科目?会不会到我们班任课。” 说完,陈超就后悔了,自己怎么会问一些这么女人的问题。 “我哥哥教的语文,但他现在是保卫处的副处长,好像没有任课。我嫂子教的化学,初三才有的化学课,她如果教我们,那也得等到两年后呀。”史凡好像对他那位未来的嫂子很有好感。 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是农村来的,所以只有小部分镇子上的同学是通宿生,也就是走读生,没有住在学校宿舍。 陈超知道史凡喜欢海子的诗,是在一个清晨的早读课上。早读课上,我们全班都读着朱自清的《背影》,坐在我后桌的史凡就一个人在那里大声地朗诵着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史凡说,他是在他哥哥的高中语文课本上看到这首诗的。他发现这首诗是因为其他的课文诗词都注满了笔记,单单这首诗的那一页洁白如新。他突然觉得这首诗是如此的特别。为什么不写点注解呢?是老师没有对这首诗做讲解,还是自己没有一点点的想法。好像所有人都能明白海子表达出来的意思,又好像任何人都无法理解海子想要表达什么。史凡那时候还小,就拿着这本书问哥哥: “哥哥,你喜欢这首诗吗?” 他哥哥看了一眼,骂道: “破诗!疯子的来世理想主义!” 史凡听不懂“疯子的来世理想主义”这句,但明白了“破诗”的意思。史凡没有理会哥哥对这首诗的评价,他把这首诗摘抄了下来,不管怎样,他觉得自己喜欢这首诗。后来,他就背下了这首诗。 语文老师是个幽默的人。在上朱自清的《背影》一课时,语文老师觉察到这篇散文没能唤起同学们的兴奋感。于是他在课上朗读起了朱自清的另一篇散文《匆匆》。这篇描写时间流逝的散文总算不辜负老师的苦心,引起了许多人的骚动。《匆匆》在匆匆响起的下课铃声中结束,兴奋的阿水急匆匆地冲向了门口: “老师,我的尿意匆匆的来了。” 语文老师一脸尴尬,还是不慌不忙叮嘱了一句:“来也匆匆,切记去请冲冲。” 史凡是在周一把那封回信交到我手里的。 每周的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时间,会对每周的情况通报,好事表彰,坏事批评,还有每个人的积分情况,那是班主任在班上特别执行的积分制,说是效仿大学的。 新的班委会选举本来是在这周的,但突然被推迟到了下周。因为这周一的班会课,陈超和另外三个同学被兄弟班的班主任,也就是语文老师借去开座谈会了。兄弟班在这次月考中前十名占有数是零蛋,班级平均分在年级六个班里垫底。 陈超他们走进兄弟班的教室,尼玛,这是要干嘛?课桌椅被成了会议桌的模式,兄弟姐妹们一个个像笑嘻嘻的傻瓜一样痴痴盯着我。语文老师让陈超他们分别坐在会议桌椭圆的两个焦点。然后,兄弟班的班长充满激情的介绍了陈超他们的优秀成绩。陈超听了半天才发现原来介绍的是他自己。座谈会搞得像问答会,兄弟班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轮流用问题攻击陈超他们,逼问我们考试的秘诀,简直是现代版的“逼攻”。 苦逼的座谈会结束后,陈超他们回到自己的教室,仿佛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史凡就在天堂里把她女朋友回给陈超的信交到了他的手里。按理说,史凡周日晚上就应该把信给陈超的,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信给陈超。陈超激动的打开信封,信中的内容让他大为吃惊。 陈超同学: 你好,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你信上写的内容十分幽默和真诚,但是我想纠正以下几点。 第一,我不是史凡的女朋友,我们仅仅只是好朋友。 第二,成功是99的汗水加上1的天才,这句话是爱迪生说的,你写成了爱因斯坦。 第三,韩寒只是在数学上是个大笨蛋,他的物理学还是及格的,不然他也学不会开车呀。 就这样,谢谢你对史凡的照顾。 我叫林弦。 最后一句,虽然让陈超感到了一点点歉意,但他还是把重点放在了第一点上。陈超略带着喜悦的感情对史凡说: “她说你不是…陈超没敢说出口。 “我不是什么?”史凡一脸不屑。 “她说你不是她的女朋友?” 陈超说的很小声,怯懦和羞涩表露无遗。 “狗屎!我当然不是她的女朋友,我压根不是女的!”史凡突然发火了。 “啊!我说反了。我是说,她说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陈超机警的意识到了错误。 “怎么不是?除非他不是女的?”史凡奇怪地回复道。 此后,陈超没有再回信,爱情的种子还死死沉睡在他的脑海里。 ☆、第24章平凡的少年时代 后来,语文老师的幽默风趣在一本书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天,他拿着那本书走进了教室,那是一本很旧的书,原封面已失,现在是自行粘贴的一页封面。书的内部却保管的很好,没有缺页,没有撕角,没有涂鸦,甚至连折痕也没有。而那页自制的封面为这本旧书添加了几分美感。 可以想象,那原本只是一张雪白的页面,但叶老师用铅笔画上了田字方格,再用毛笔写上了“平凡的世界”。语文老师双手拖着这本书,严肃认真地告诉同学们,这本书是路遥写的《平凡的时间》。 起初语文老师只是把的第一章朗读给大家听,然后就像宝贝一样把书藏回了手提包里。陈超不知道叶老师为什么要介绍这部,要朗读第一章。或许那是老师当学生时候的生活,又或许他是想说,同学们现在的生活是多么幸福。 语文老师可能没有想到,他的这次展示,把他的宝贝像小羊羔一样引诱了一只虎视眈眈的狼。这只狼就是陈超。要知道,乡镇学校里的小图书馆都是一些过时的教材和辅导书,根本借不到。 当时,语文老师前脚迈出教室,后脚还没来得及离地,就被陈超逮住了。陈超是要先向老师借这本书,但被老师婉言拒绝了。老师的理由是学业这么紧张,不要看这么长的。《平凡的时间》是一部一百万字的三部曲鸿篇巨制。 “我保证不会用学习的时间看书。” “不行,我对你们的自制力没有信心。” “那就周末借给我看。” “那也不行,周末也有作业。再说,我可不放心让你们把书带回家。” 陈超垂头丧气地败下了阵来。但他没有灰心,他意识到了一个人力量是多么的微弱。于是他回到座位上,开始动员史凡加入。 史凡随口的一句话点醒了陈超这个梦中人: “依我看那本书可能是老师的命根子,他就是怕你把书给毁了。” 放学后,他们一起去了老师的宿舍楼,找语文老师。他们表明了诚意,说到了重点。他们向老师保证完璧归赵,并且不会让其他同学注意到这本书他们手里。老师半信半疑,欲罢不能地把书交到了陈超的手里。 用了两天零碎和自习的时间,陈超已经看完了第一部。 躺在床铺上看了好一会儿,史凡才回到宿舍。他今天没在教室晚自习,估计又请假和阿水去校外鬼混了。史凡有时候会告诉陈超他们去了哪里。有时候史凡说去了网吧上网。陈超还没去网吧,网吧当时在这样的小镇子上还算是个新鲜事物。有时候史凡说是去打台球,其实陈超也蛮喜欢打台球。 史凡走进宿舍又是一股脑儿地躺在了陈超的床上。 写的什么。” “故事。” “什么故事?” “穷人的故事。” “给我看看。” 史凡说着用手抓住了在陈超手上摊开的书。陈超没有回应他,不搭理他。陈超本以为他会抢走,但他没有。陈超就说过,他不像个坏学生,没有那么野蛮。然并卵,史凡把脸凑过来,对陈超唠叨道: “给不给,给不给,给不给。。” 他的脸快贴上陈超的脸的时候,陈超把手松开了。 史凡看了看封面,说: “这不就是语文老师在课上读的那本书嘛?” 史凡把书翻到一页,读了起来: 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再不会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地没有到来。” 史凡越读越小声,然后一页页看了起来。 陈超见他已经没有要还给自己的意思了,不耐烦的说: “我要看了,把书给我,我都看了一半了。” “看到哪了?”史凡问。 “嗯,我都看完第一部了。” 陈超后悔当时那么自豪的告诉了他。 于是史凡果断把书翻到第一部那一页,突然“嘶嘶”一两声,书被史凡撕成了两半。陈超顿时坐直了身体,哑口无言。他想趴到史凡身上,暴打几拳。 而史凡却毫不客气的把书的后一半递给了陈超: “给,这样我可以继续看,你也继续看,你那一半看完了再给我接着看。” 陈超拿过半本残旧的书,知道一切已经于事无补,只能对史凡的自作聪明咬牙切齿。 阿水虽然经常纠缠着史凡,而史凡坐在陈超的后桌,又睡在陈超的上铺,但一直以来,陈超和阿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光道和独木桥。直到那天,阿水竟敢打起了陈超的主意。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放学后,陈超是当天的值日生,留了下来。打扫完教室的卫生,陈超一个人倚在了窗户边,看着球场上精彩的比赛。陈超正看的入神,突然一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了他的肚子。陈超紧张地回头一看,竟然是阿水。紧接着阿水的下身顶在了他的臀部上。陈超慌张地挣脱开来,阿水用邪恶的眼神看着他,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史凡!陈超被丢在教室里足足发呆了三分钟。打扫卫生的时候教室里就只有陈超一个人,他不知道阿水是什么时候回到班级的,也许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史凡有没有看到阿水对陈超的行为呢?哼!对于史凡,陈超决定,再也不那么热情了。好像他确定了,史凡当时目睹了阿水是如何的欺负自己。 几周之后,当陈超一个人把书交还到语文老师手里的时候,语文老师浑浊的眼睛里久违的湿润了。老师说: “行了,你走吧,什么都不用说了。” 语文老师并不知道,其实陈超什么都不想说。 阿水在陈超他们宿舍里出现的时候,已经月黑风高了。也就是说,他今晚要留在他们宿舍里过夜。一个走读生在学校宿舍里过夜,只要没人举报,就是安全的。一间宿舍那么的人,有人逛外交去了,有人蹲茅房去了,在查房的时候,随便顶替一个就过去了。 然而,对于阿水,如果没人举报他,让他觉得事情这么顺利,说不定他就会再来第二次、来第三次,无止境了。他如此是方便了自己,即使在没有破坏了宿舍的纪律前提下,也给宿舍里的成员带来了麻烦。 扛着最大麻烦的就是要和阿水同铺的人,这个人无疑就是史凡。史凡是城里人,床铺干净,床被纯棉,重点是没人会和他同仇敌忾,好打发。史凡就这样和阿水挤在了一个床铺上。 夜深了,陈超从睡梦中朦朦胧胧醒来,发现一个人睡在他的身旁。陈超揉了揉眼睛,凑上去瞧了瞧那张脸,是史凡。阿水太欺负人了,陈超觉得,不能让阿水这个混蛋在纠缠着史凡了。他想起了史凡女友在信中对自己的感谢,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产生了。 就这样,第二天,陈超成了那个告密者。陈超是起床离开宿舍楼的时候,跟宿舍管理员举报阿水的。白天上课的时候,政治处的老师找人来把阿水叫了去。阿水回来后,脸是紫红色的。 阿水在课间的时候破口大骂,骂了宿舍里所有的人。但陈超知道,阿水最怀疑的人就是自己,因为陈超用眼角发现,阿水在骂人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陈超努力不去直视阿水,他知道眼睛会背叛自己。 陈超幻想着,也许阿水会走到他面前,想要抓住他的头发,但因为陈超的头发太短,所以阿水最后会按住他的脑袋,问,是不是你告的密? 而陈超会怎么回答他呢,他敢不承认吗?他敢承认吗? “是不是你告的密?” 陈超的后背被人用笔顶了一下,很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超恐惧地回头一看,是史凡,这小子挺吓唬人的。 陈超给了史凡一个严肃的眼色,不置是否。 史凡露出了笑容,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感激。陈超想,完了,史凡知道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4节 回到宿舍,陈超悄悄地问了史凡: “你觉得阿水的事情如何?” 史凡说: “其实不需要搞得这么严重。” 陈超很生气,感到迷茫。 第二天,史凡好像知道了一切。他在早读课上告诉了陈超,阿水是被政治处的老师甩了两巴掌,原因是他死不承认自己在学生宿舍留宿的事情。 第二周的全校大会上,阿水的处分被宣告了:记过一次。举报者收到了口头表扬,但只是匿名表扬。还好是匿名表扬,陈超是这样想。 然并卵,陈超的担忧一直存在,直到那天,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阿水果然怀疑上了他。 那天,是学校两个月一次组织看电影的日子。镇子上有一个破旧的电影院,除了用于不定期组织放映影片、举行文体活动外,还有一些秘密的用途。电影院前有一块空地,派出所会在这个地方枪毙死刑犯人。这个用途是从那个年代开批斗大会延续下来的。 因为这个位置的黑暗和冰冷,镇子上的不良少年喜欢在这里聚集,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他们的大本营,实施各种手段欺负人的大本营。每当黑夜降临,空旷的电影院周围,总会传来嘻嘻哈哈的淫笑声,夹杂着铿锵的哭喊声、训话声、打骂声。 每次如果有学校的活动在电影院举行后的第二天,就会有某某男生昨晚在电影院被人敲诈、勒索了钱财,某某女生昨晚在电影院被人摸了身体等等流言传出。 而陈超此次也不幸地遭遇了毒手。 ☆、第25章途中 陈超是电影散伙的时候,被一伙小青年逮到了。他们拉扯着陈超的衣领,基本上他是被拖着走的。无意中,陈超看到史凡朝他被拖走的方向看了过来,直到陈超消失在了昏暗的视线里。陈超发现自己被拖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陈超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但已经猜测到阿水一定在他们中间。陈超害怕得哭喊起来,他们却狠狠扇了陈超一巴掌,以为陈超会镇静下来。 “是不是你告的密?”是阿水的声音,陈超在模糊的视线中认出了阿水凶神恶煞的脸。 陈超慌张了起来,吱吱唔唔,不敢开腔。 阿水继续挑衅陈超,用手拍打着陈超的脸,虽然每一下感觉都不感到疼痛,仿佛更像是调戏般的抚摸,但陈超心中的恐惧越发强烈,就像面对一群饿狼的舌舔一样,随时都会被吞食。 “快说啊,是不是你举报我的?你不承认,你今晚就不能回学校去咯。”阿水继续质问陈超,语气舒缓了一些,像是哄骗,又像是恐吓。 “是,是我。”阿水的哄骗和恐吓奏效了,陈超被吓坏了,他紧紧闭着双眼,像一个被审问的地下党,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在敌人的严刑逼供下,屈服招了。 “很好。” 阿水再次露出了凶恶的表情,突然一只手抓住了陈超的命根子,紧接着,陈超感觉到,一根柔软的东西穿过他的双唇,伸进了他的嘴巴里。陈超豁然睁开双眼,模糊中看到了阿水的脸,显得十分邪恶。 “这次就放你一马,以后要是敢再和老子做对,我就搞死你,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陈超十分没用的接受了阿水对自己的侮辱。 当惊惶未定的陈超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刚才那个柔软的东西竟然是舌头,只是阿水和那伙人早已经走远了。 十几年过去了,当陈超再次面对阿水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当时的那个场面,仍然心有余悸。只是阿水现在的眼神少了一些凶神恶煞,陈超再回想起当时阿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时,似乎又有了别有一番的滋味。 “怎么了?说起史凡,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阿水似乎看出了陈超的心思,问道。 “不开心的事?你也还记得?”陈超反问道。 “对不起,我以前并不是故意想欺负你,以后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算是我对过去的一个补偿吧。” 陈超听了大吃一惊,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点了点头,好像真的听明白了阿水说的那些话。他拿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才想起昨晚手机就已经没电关机了,怪不得一个晚上,一个电话,一个信息也没有。 “对了,现在几点了,我今天还得上班呢。” “已经八点半了,你几点上班,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还有半个小时,我打车过去就好了额。” 告别了阿水,陈超在马路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地赶回了公司。一路上,陈超又想起了故乡山川的那些时光,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想念农村中学的生活。一幅幅朴质的长卷画面在脑海中一一展开。 2000年八、九月间,农村的“双抢”——抢收庄稼抢种庄稼——刚好结束。烈日顶在人们的头顶,似火般燃烧着大地。中国南方炎热而漫长的夏天还没有过去,晚稻收割的季节就远远地不会到来。 2000年是一个特别的年份,我们习惯将它称之为世纪之交。这是因为我们相信20世纪已经过去,却无法确定新的世纪何时开始。《人民日报》1982年9月8日刊登的中共十二大报告中,21世纪从2001年开始。《解放日报》1990年1月6日社论《历史给我们什么启示》则表明21世纪从2000年开始。日本西铁城钟表公司在东京新宿车站的建筑物上装设的大钟显示,20世纪末是2000年12月31日。1993年,世界卫生组织决定,2000年1月1日0时0分出生的婴儿,命名为“世纪婴儿”,显然是将2000年算作下一个世纪了。而问题的根源在于公历纪年中没有公元“0”年。 2000年有一些容易被遗忘的文艺娱乐事件。这一年,王菲和窦唯的爱情已经彻底破裂了。这一年,张国荣披着长发、穿着裙子,拿走了中国艺坛的许多最高奖项。这一年,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上映,风靡全球。这一年,法国籍华人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诺贝尔奖的政治目的性被两岸三地同时质疑。 2000年前后的世界同样的平凡,不平凡的仍然是历史中的那群人。那些年,六零后们逐步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这群人在那样的一个年代成长,当他们正值青年期时,幸运地遇上了时代的巨变。然而,这群人中毕竟大部分是农民的子女。他们一边承担着解决家庭温饱问题的责任,一边面临着国家人才高考选拔的公平竞争。由于种种原因,他们中没有多少人成为了时代的幸运儿。不受命运宠幸的他们,最终成为了和他们的父亲母亲一样的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的青春错失了不平凡,他们人生中的悔恨把所有的希望留给了下一代,他们的命运渴望着可以由他们的子女改变。那些年,八零后们逐步进入了中学和大学,成为国家最富朝气的新一代。 2000年的东屯镇已有几千年的历史,至今却仍然穷得叮当响,没有水泥公路,没有超级商场,更没有网吧,有一家停业的破旧电影院,有一座200多米长的石拱桥横跨一条河——建溪,还有一所有42年历史的中学——东屯一中,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在这个古旧的镇子上,最新鲜的建筑当属建校两年的东屯二中了。 这天正是全市中小学开学的日子,东屯镇上的两所中学也不例外。位于半山腰的东屯二中与位于东河畔的东屯一中相比,气温显然要高涨一些。此刻,东屯二中校门口那条又长又陡的水泥坡已经人山人海了。 天空那骄阳的热情正好映衬着地面这别有一番的热闹景象。陡坡两侧是两列繁杂而有序的地摊,有卖草席、枕头等床铺用品的,有卖脸盆、牙杯等洗漱用品的,有卖开水壶、蒸饭盒等饮食用品的。 这些生活用品主要是卖给寄宿在学校的初中一年级新生的。只有他们才缺而且需要这些东西。对于二年级和三年级也寄宿在学校的老生们,他们虽然也需要这些东西,但已经不缺了。 寄宿生大约占了全校学生的六分之一。除了寄宿生,剩下的都叫做通宿生。通宿生一律都不允许在学校宿舍过夜。寄宿学校的学生除了个别其他乡镇的借读生,大都是东屯镇辖内农村的孩子。 对于这些农村孩子来说,这些生活用品是绝对可以足足用上三年的。如果幸运地考进了高中,还可以再用三年。即使不幸运地落榜了,也可以拿回家继续用。因此,节俭的父母们都很愿意在这里买上几件新的给孩子。新生们在父母亲的陪同下,很认真地挑选着这些生活用品。虽然都是几块钱的东西,但为了确保用上三年或者更久,可务必不能买了个劣质品。 按教育法的相关规定,年满七周岁方可以入读小学一年级。七周岁对于当地农村人的算法便是八虚岁。因此,读了六年的小学后,这些初中的新生们约莫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带孩子从农村来到镇上注册入学的主要是父亲,这是因为这年头每家每户几乎都买有一辆摩托车作为代步工具,而父亲大概是家里唯一的驾驶员。说唯一是不恰当的,或许不到三年后,这些新生们就会和他们的老子抢着主宰这辆坐骑,享受速度上的优越感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孩子第一次离开农村,到镇上独自生活,虽说不远,但终究听不见声,见不着人,心软的母亲毕竟是放心不下呀。父亲会骑摩托车就有权力带孩子去学校报到?有些母亲就不愿吃这个亏,硬是挤上了摩托车后座一起跟来了。 幸好在农村,一辆摩托车一个驾驶员带两个人在法规上是允许的。这是一幅幸福美好的家庭图画。无数个家庭图画就组成了社会画卷。但画卷上的每一张图片并非都是幸福美好的。 在东屯二中的校门旁边,一面墙上赫然写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是年仅十三岁的周恩来在回答“为什么读书时”说的话。 十几年来,每当回首过往的最初时光,陈超总会深信不疑,自己出生后不久,一定害过一场大病。这种事情,陈超清楚得很,父母以及其他的家人却肯定是不愿告诉他的。大人们也许认为,陈超当时还很幼小,不懂事,没有记忆的能力,就和家中其他的小孩子一样。显然,他们一点都不了解,陈超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陈超天生喜欢独处,是个标准的宅男。他可以一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从各种书籍里找到无穷的乐趣。陈超记不清这些问题是什么时候开始困扰我的——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世界是怎么变化的?时间和空间是如何相互作用的?陈超慢慢地意识到,其实没有人能真正理解这个世界。于是,他也慢慢地意识到,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理解别人,以及别人的孤独。 出租车停靠在了公司门口,陈超的思绪回到了当下。幸好路上没有堵车,他最后还是没有迟到。走进办公室,师弟张英俊早已虎视眈眈地守在那,准备着对陈超展开绵绵不绝的攻势了。 ☆、第26章海子的家 “师兄,昨晚你一个人去哪里了?我之后想去找你,一直找不到你,手机也关机了。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叫瓯洋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好像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去见他的。他是不是误会我们什么了?” 陈超由着张英俊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发问,自己则是闭口不谈关于瓯洋的任何问题。眼下,他只想必须立即摆脱瓯洋。幸好从阿水那里拿来了阿鹏住过的那套单身公寓的钥匙。陈超决定,今晚就搬过去。 等到张英俊稍稍停歇的这会,陈超这才开口说道: “手机充电线给我用下。” “什么?哦!师兄不喜欢瓯洋,那我不提他就是了。”张英俊显得很失望, 陈超从张英俊那儿借来了充电线,开始给关机了一晚的手机进行充电,然后继续问道: “下班后有时间吗?” “师兄邀约,师弟当然有时间了。” “帮我搬家吧。” “搬家?师兄为什么要搬家?” “你问题真多,答应还是不答应?说!” “当然是义不容辞啦!” 这时,陈超的手机自动开机了。 “对了师兄,过几天就要举行建州项目的启动仪式了。你会带我一起去的对吧?” “只要你想去,领导又同意,我这边都可以呀!”陈超虽然很想拒绝,毕竟从昨晚的事情来看,张英俊这小子准会给他带来突发事件,但好歹是师弟,就只好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了。 “yes!那我们不如提前一天去建州吧,也可以好好探究一下建州的风土人情,兴许可以改进一下我们的设计呢!” “提前一天?那是什么时候?” “就是明天呀,后天在建州举行启动仪式的嘛!” 陈超想到了史凡,绝的提前一天到建州,会一会好久不见的史凡也好,于是说道: “行,那就明天出发吧,你提交一下出差申请。” “好嘞,我这就去。”张英俊说完,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陈超这才打开手机,不出意料,看到了许多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有两个是张英俊的未接来电,其余的都是林灿的。林灿的未读信息有三条: “你还在酒吧里吗?和你牵手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手机怎么关机了,速速回电!” “你还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在一起?十二点前再不见你人,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天亮了,你竟把我一个人丢弃在家里,为了和那个男人逍遥快活,你会后悔的!” 陈超看得心惊胆战,最后只剩下一颗拔凉拔凉的心。林灿啊林灿!他是多么自我的一个人啊!就凭瓯洋发给他的一张照片,就认定了陈超和张英俊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陈超终于明白,这两年来,林灿对他始终是毫无信任可言的。林灿和瓯洋还真是天生一对,满口是对陈超的威逼和胁迫。仿佛陈超还是曾经那个弱不禁风的乖学生,会随时屈尊于威武之下。 如果说,之前陈超还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搬家,那么这个时候,他已经十分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成全林灿和瓯洋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是对的。 于是,这天下班之后,陈超带着张英俊来到海岸线小区,趁林灿回来之前把自己东西搬走,然后从此与林灿再无瓜葛。 “师兄,原来你一直住在这么高档的小区里呀,真是看不出来,师兄的生活还挺奢侈的!可是为什么要搬走呢?”走进小区后,张英俊东张西望了一会,情不自禁地问道。 “因为这里本就不属于我,那是别人的房子。”陈超冷冷地说道。 其实陈超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是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而已。不到一个小时,陈超就收拾好了一切,在张英俊的帮助下,搬离了海岸线小区。 打了一辆出租车,他们把东西搬到了阿鹏曾经住的单身公寓。 “师兄,你怎么会搬到这个地方来住呀?这里又小又乱的。” “这是从朋友那借来的房子,我只是暂住一段时间。” 搬家结束之后,张英俊本想赖在陈超这儿不走,但是最终还是被陈超无情地轰走了。张英俊走了不久,林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你想干什么?” “我搬走了。” “你在哪里?” “没有必要告诉你。” “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没有,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搬走?” “是房子的主人要我搬走的。” “瓯洋来找你了,对不对?” 陈超挂断了电话,他觉得这两年的一切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第二天,陈超和张英俊坐上高铁,从福州来到了建州。从高铁站出站后,陈超叫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张英俊,直接前往“孩子的家”旅馆。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久违的史凡,陈超的心里还真是有点儿忐忑起来。 “你好,两位住宿吗?”刚刚走进“海子的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超点了点头,认真看了看眼前这位陌生的身影,若是在大街上遇见,陈超还真认不出史凡来了,这家伙竟然发福成这样了。 “你们从哪里来,打算住几个晚上?”史凡显然也没有认出陈超来,问道。 “先定三个晚上吧,我们是从福州来的。”张英俊回答道。 “好的,把你们的身份证拿给我登记一下。” 史凡接过两人的身份证,登记之后正想交还,突然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 惊喜地来回看了看陈超的脸和身份证上的名字,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 陈超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史凡认了出来,只好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说道: “凡子,你可终于把兄弟我认出来了!” “果然是你呀,超超!” “多年不见,你怎么发福成这个熊样了!” “别提了,我是已经走进爱情坟墓里头的人了,还要什么身材干什么!哪里像你,保养得跟女人似的。”史凡露出邪恶的眼神,问道:“这一位莫非就是你的?” 陈超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告诉过史凡自己的取向,赶紧否定道:“这只是我的同事,他叫张英俊,我们这次来建州是为了公事来的。” “哦?是我多想了,竟然是出差,那我可得给你们安排两个好房间,反正可以报销的,对不对!” 张英俊接话道:“没错,说到底,我其实就是来旅行的。” 史凡先带张英俊去了房间,然后领着陈超来到隔壁的另一个房间。此时在陈超的房间里,史凡这才问起了陈超的感情生活来。 “这么说,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算是吧!” “你猜猜,明天还有谁要来这里?” “谁?我如何能猜得到。” “你一定可以猜到,而且你一定也很想见他!” “你是说林弦?” 史凡微笑地点了点头。陈超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欣喜还是忐忑。在陈超心中,林弦是个时而近在咫尺,时而远在天涯的暗恋对象。 说来话长,那是陈超进入县城高中时发生的事情了,林弦的出场在严冬之后的立春,显得神秘而温暖。 在中考之后的那个暑假里,史凡给陈超打了一个电话,那是一个相当沉重的电话。史凡告诉陈超,他没有考进志愿的高中。那次之后,陈超再没有和史凡取得过联系。 然而,陈超并没有把史凡忘记,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自己去面对史凡。每当陈超想念起中考的那些时光,史凡睡在自己旁边的身影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暑假过后,陈超来到城区就读高中,认识了一些新的同学。 首先是惠惠。惠惠是个胖女孩,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噢天哪,可爱极了。第一次看见惠惠的时候,陈超觉得她像个姐姐。陈超的意思是,在这个陌生的新环境里,惠惠让他有安全感。 那时候,因为升学,陈超刚从乡镇中学来到县城一中就读,而惠惠和他正好是同一个年级。陈超住进奶奶家里的时候,惠惠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奶奶是他们的房东,她很热心肠,是个极好的人。 惠惠住在一楼,陈超住在三楼。但陈超坚持认为,惠惠应该住在三楼,她需要多运动。后来陈超发现惠惠是喜欢运动的,这出乎他的意料。不过陈超不太建议她打乒乓球,打乒乓球需要灵活,这明显不适合她。 直到有一次周末,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切磋。惠惠喜欢扣球,扣得陈超满地找球。好吧,陈超承认,惠惠其实没那么胖,只是眼睛有点大,脸蛋有点圆,不过说到底,还是广播体操比较适合她。 另外,在入学报到的那天下午,陈超第一次见到了范岛。 入学缴费的时间安排在上午,下午是进行班级大扫除和座位的安排。正是那天下午,陈超第一次见到了范岛。高一六班的教室是教学楼二层靠近里面楼梯口的那间。这间教室外有一个天台,简直是得天独厚的露天活动场所。 当时,范岛就站在天台上,在几个陌生的新同学中间。午后的阳光穿透过繁茂的树叶,仿佛只洒落在范岛一个人的身上。范岛,虽然当时的陈超还不知道这个名字,但范岛那白净的脸庞,那宽松的t恤,顿时让陈超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生活总是充满着戏剧性。一个小时后,他们大扫除完毕。班主任为了安排新生的座位,让男生女生在天台上,各站成了一列。范岛几次调整自己的位置后,站到了陈超的后面。之后,伴随着心脏强烈的起跳声,陈超和范岛成对步入教室,成为了彼此进入高中的第一位同桌。 从此,自早上七点半的晨读,到晚上九点半的晚自习,陈超和范岛的距离不会超过0。1公分。而陈超得以经常偷偷观赏范岛的容貌:俊敏的浓眉,深情有神的眼睛,嘴唇鲜红艳丽,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笔直的鼻梁,以及纯洁的面颊。 一切都显得迷幻而不可思议。 ☆、第27章范岛 不可思议的一切显得更加迷幻。 之前,陈超还在幻想俩人今后能否说上什么话,或是一起做些什么事。可这会,他们就一起共用了一套桌椅。陈超似乎能感觉到,范岛身体里的热量通过座椅传递到了他的身上来。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是之前迷幻状态的延续。 直到身旁的范岛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陈超。”他答道。 “我叫范岛。”范岛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在纸上写了出来,字迹显得飘逸简洁。 此时陈超还没有完全从迷幻的状态中苏醒,听不清范岛说的话,又看不清范岛写的字,于是陈超大胆地猜测道: “是范鸟?” “不是,是范岛!” 范岛及时地纠正了陈超的错误,显得十分轻松。而陈超则为自己无心的犯错感到非常尴尬,紧张的情绪陡然加倍。但我没有想到,这份紧张的情绪竟然持续了整整一个学期。 所以陈超说,他第一个暗恋的男生还是范岛。 可是,暗恋范岛的同学在班上很多,既有表现娘娘腔的男生,也有取向平常的女生。陈超的这些情敌里面,谁开始搭讪他了,谁和他谈笑风生,谁又进行到了纠缠的状态,最后谁和他不欢而散了,等等敌人们的一举一动,脸上的喜怒哀乐,这些陈超都一一看在眼里,因为陈超和范岛是同桌。 从早上七点半的晨读,到晚上九点半的晚自习,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陈超虽然近水楼台,但却从不敢想要得到这个月亮。对于情敌们,陈超始终潜伏在背后,同时却不会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因为没有人知道陈超是怎样的一个男生,包括他自己。但有时候,陈超还是没能赶上他们的节奏,慢了半拍。 这天的晨读课前,邵维迈着温柔的步子走过来,递给了范岛一袋200毫升的鲜牛奶,说: “喂,范岛,我给你买了袋鲜牛奶。” 范岛看着邵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笑了笑说: “不要给我啦,我不喝牛奶。” “牛奶有益无害,喝了吧,乖乖。” 邵维把那袋鲜牛奶放在范岛的课桌上,转身走开了。 “拿走哇,我真的不喝的喂!”范岛朝邵维的背影喊道,表情略显欢快。 邵维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扭着屁股继续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陈超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范岛,只见他盯着桌面上渐渐冷却的那袋鲜牛奶,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的挂在眼皮上,脸上的表情平淡得出奇,没有一丝的喜悦或是生气。突然,范岛眨了下眼睛,拿起那袋仍略带温热的鲜牛奶,递到陈超的面前,问道: “瓯越,牛奶,你喝不喝?” 陈超慌忙收回眼角的余光,囧迫地答道: “呵呵,我不喝。” 说完,陈超的两个耳廓就开始发烫了。 范岛轻声地“哦”了一下,似有似无,然后咬破牛奶袋子的一角,吮吸了起来。 范岛喝牛奶的时候,陈超偷偷看了邵维一眼,隐约发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他的嘴角。 语文课和英语课通常在上午的第一节,这样可以很好的和晨读课衔接。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语文,所以在晨读课上,大家都很自觉地把语文书翻出来读读背背。 此时,陈超可以从嘈杂的读书声中辨认出两个人的声音。一个人是同桌范岛,这很正常,因为他就坐在陈超旁边。另一个就是邵维的声音,陈超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因为邵维的娘娘腔调。说邵维有点娘,其实也有不娘的时候,何况他还有一脸的络腮胡。说他娘,主要还是因为从他的行为举止中散发出的骚味。 陈超觉得,邵维一定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而总是把自己的真实状态表现出来,比如说对范岛的好感。就这一点,邵维就已经让陈超望尘莫及了。再比如,在语文课上有感情地朗读课文,邵维总能够向大家充分展现,什么叫情感充沛。 轮流朗诵课文,这是语文老师的上课风格。语文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姓李。此时李老师已经坐在了讲台上,随着嘈杂的声音渐渐减弱到一片寂静,一天的第一节课就开始了。 “邵维,从你开始向右一排过来,朗读《离骚》这篇节选的文章,一人读一小段,开始吧。”李老师开始上课了。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这就是邵维的声音,骚而不腻。 班级里第一个公开表示对范岛有好感的同学其实不是邵维,而是周婷,她是一个女生。 周婷通常是这样和范岛交谈起来的—— “范岛,你的皮肤真好,是天生的吧?呵呵呵呵!” “范岛,你家住儿,要不放学我们一起走?嘻嘻嘻嘻!” “范岛,你还没有女朋友吧,你觉得我怎么样?哈哈哈哈!” 周婷并不是那种幼稚的女孩,只是特别的开朗。看得出来,范岛和周婷交谈起来是愉快的。在周婷面前,范岛总是可以将他的冷幽默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范岛不会主动找周婷攀谈,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范岛对周婷没有兴趣。 上午的课结束后,周婷凑近范岛,问了范岛一个让陈超心头一颤的问题: “范岛,我问你,邵维是不是亲过你了?” 当时,范岛没有理会周婷,最后,周婷背上书包,生气地离开了教室。 周婷走后,邵维走过来,说道: “范岛,我们走吧。” 此刻,陈超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已经超出自己的掌控了。 下午提前来到教室,几个中午留在教室的姐妹们在嘀咕讨论着什么。仔细一听,陈超明白了。 前段时间同学们还非常热衷于讨论的一个问题,现在似乎有了结果。这个问题就是,周婷和邵维,范岛会选择谁?如今,大家都默认了这个事儿——邵维和范岛在一起了。 周婷进教室的时候,不是一个人,也没有了上午的怨气。范岛被邵维占有了,周婷没有丝毫妥协,当天就有了新欢,那人是同班的王军。 说说王军这个人,陈超观察这个人很久了。王军是个复杂的人,平日里就喜欢沾花惹草。最明显的是,王军一边追求周婷的时候,一边在和范岛搞暧昧。有时候陈超会看不惯王军,觉得这个人极其自恋,甚至会表现出自傲的程度。但陈超必须承认一点,他确实也有自恋的资本,比如写着一手好字,比如有身材有身高,比如学习前茅。 事实上,除了脸蛋和范岛没法比较之外,王军的其他各方面都毫不逊色于范岛。尤其是各科老师都对他疼爱有加,因此,王军的自傲并不是毫无理由的。但自恋又自傲的人通常也是自私的,这是陈超作为男人的第六感,饱含嫉妒羡慕恨。 陈超本以为第一个学期,自己会安安分分地度过,但那种难以控制的事情还是发生。 事情发生在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那天晚上,县城电影院有电影在放映,学校也发放了电影票,但陈超忘记了放映的场次和时间,没有一点想去的欲望。 七点多钟的时候,陈超一个人走到了学校前面的路口,不知何去何从。钠黄色的灯光下,另一个孤单的影子走近了他。陈超没有想到,这另外一个孤单的人竟然是范岛。 “嗨,陈超,这么巧,你怎么也还没有去看电影?”范岛问。 “我忘了放映的时间了。你呢?”陈超说。 “我一个人,不太想去。” “这样。”陈超本来打算说自己也不想去,但没说出口。此情此景见到范岛,让陈超感到有点儿紧张。 “如果你要去,那让我陪你一起去吧。”范岛说。 “好啊。”陈超喜出望外。 他们一起爬上一个坡,来到了胜利路和豪栋街的交叉口。此时,前方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们走进一看,原来是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她叫朱璇。 “哎呀呀,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要去哪儿?”朱璇细声惊叫着说。 “我们准备去看电影。你呢,怎么在这里,要去哪儿?”范岛问。 “我看完电影回来,准备回家了啊。你们怎么现在才去看哟?”朱璇说。 “那你知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场次?” “我看完还接着放了一场,现在正在放,估计是最后一场了。你们可以过去看一下嘛。” “好吧。” “那我回家去了,拜拜。” “再见。” 朱璇离去后,又是剩下陈超和范岛两个人的身影。 陈超和范岛站在路口,突然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范岛,那我们还去不去电影院呢?”陈超问。 “我就怕没场次了,白跑一趟。”范岛担心地说。 “那就不去了吧,反正我其实也不太想看。” “那我们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要不去我住的地方看电视。”陈超别有心机地说道,谁知范岛立即同意了。 “好啊,远不远?”范岛问。 “不远,就在前面的巷子里。”陈超兴奋地回答道。 于是陈超带着范岛来到了新较场巷的家里。他们走进门,看见惠惠正在客厅看电视。 “胖妞,有客人。”陈超说。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惠惠像只母色狼,见到范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还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笑。 范岛对惠惠笑了笑,然后问陈超: “卫生间在哪,我想上个厕所。” “直走,就在厨房里面。”陈超说着,心中泛起想陪他一起去的冲动。 ☆、第28章安能辨雄雌 就在范岛上厕所的时候,惠惠对陈超小声地问道:“他是你班的同学吗?” 陈超说:“是。怎么了?” 惠惠有点把持不住,脸上笑开了花,说: “真是太帅了,他什么星座的?有女朋友了吗?” 陈超说:“你先想办法把人家留下来玩一会,然后你自己问他。” 其实,陈超只是随便一说,可没想惠惠竟然立即就想出了鬼点子,说: “我们玩麻将吧。” “可是三缺一啊!”陈超说。 惠惠却得意地笑道: “放心,刚好四个,别忘了,奶奶可是最喜欢玩麻将的。” 陈超恍然大悟,正想着奶奶这会在哪里的时候,惠惠“嗖”地一声跑上了二楼,喊道: “奶奶,下楼来打麻将咯!” “啊!打麻将!有人玩吗,人够吗?”奶奶激动地问道。 “三缺一啊,就差你啦!” “好好好,我马上下楼来啊!” 这时候,范岛从厕所出来,陈超突然想到,打麻将的事情还没有问过范岛,惠惠可真是急性子。 “范岛,你玩不玩麻将?”陈超问。 “好啊,好久没玩了,够四个人吗?” “够的,胖妞去叫奶奶了,就是我们的房东。” “胖妞就是刚才那个女生?” “对啊,胖妞,不过我偶尔会叫她惠惠,也在一中读书,和我们一个年级。” 陈超说完,后面就传来了惠惠假装咳嗽的声音,显然是不满意,陈超对范岛介绍说她是胖妞。她手里提着装麻将的袋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俨然是麻将牌神的架势。 “帅哥,你好,叫我惠惠就可以了。”惠惠说着,藐视了陈超一下,坐到了面对电视机的位置上。 “你好,我叫范岛。”范岛笑了笑,说道。 奶奶下楼了,见到范岛,问我: “超儿,这是你班的同学啊?” “对啊。”陈超说。 “不错不错,都是会读书的好孩子。” 陈超本来并不喜欢玩牌,但那晚见范岛玩得开心,他也感到了快乐。就在麻将玩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惠惠果真拿刚才问陈超的问题,问了范岛: “范岛同学,你是什么星座的哟?” “蛇夫座!”范岛一本正经地说道。 “蛇夫?没听说过呀!”惠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哈!” “哈哈” 陈超和范岛都大声笑了起来。陈超想起,关于蛇夫座,范岛曾经和自己谈论过。 大家日常所说的十二星座,即黄道十二宫,是占星学描述太阳在天球上经过黄道的十二个区域。虽然蛇夫座也被黄道经过,属于天文学上的黄道星座,但不属占星学所使用的黄道十二宫之列。而范岛偏说,他是蛇夫座的。蛇夫座是唯一兼跨天球赤道、银道和黄道的星座。 惠惠知道自己被嘲弄了,没有善罢甘休,问道: “那请问,蛇夫座的生日是在什么范围内?” “从11月29日到12月17日。”范岛仍然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那不是射手座的吗?啊!”惠惠睁大着眼睛,一副快疯掉的样子。 奶奶见时间不早了,问陈超: “陈超,你同学是住哪里哟?” “我住在学校宿舍里。”范岛帮陈超回答了。 “那别回去了,在这里多玩一会,和陈超一起睡就好了。”奶奶说。 陈超感到惊喜,奶奶对范岛说了他想说但不敢说的话。他突然不知如何是好,想接奶奶的话,让范岛留下来,却又羞于说出口。陈超静默不说话,内心七上八下地等待范岛的反应。 而范岛好像也陷入了静默,等待陈超的回应。陈超无比担忧着,自己这样一声不吭,万一范岛客气地拒绝了留下,那该怎么办,到时候再请求人家留下吗?就在陈超这样想的时候,范岛开口了,他说: “好啊!“ 范岛答应了!今晚,范岛将留下来和自己一起睡!陈超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麻将玩到十点半的时候,奶奶说想睡觉了。洗簌后,陈超便带着范岛上了楼。 范岛躺在陈超的床上,他们分别睡在了床的两头。但即使这样,陈超还是没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范岛睡得很安稳,而陈超却失眠了一夜。 之后,是一个寒冷的假期。而假期旋即结束,新学期的紧接着开始。 冬去春来,在新的学期里,班上发生了不少事情。首先是范岛和陈超不再是同桌。这对陈超来说,既让他觉得惋惜,又给他带来了轻松感。和暗恋的人每天黏在一起的苦楚,他真的深有体会。 其次,范岛和邵维陷入了冷战,这是陈超用雪亮的眼睛观察到的。值得提的,还有另一件事情,就是王军和周婷关系的破裂。这两件事接连发生,让陈超觉得十分可疑,似乎是范岛和邵维的冷战,引发了王军和周婷关系的破裂。 至于个中的缘由,他就不得而知了。 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草儿发了新芽,花儿开了新苞,鸟儿筑了新窝,一切都获得了新的生命,就连眼前的这所中学校园也洋溢着一片新的气象。 这是建州第一中学。 瞧,在夕阳润色下的操场上,学生们尽情地运动着。男孩子们生龙活虎,要么在篮球场上跳跃着,要么在足球场上奔跑着。女孩子们动如脱兔,要么在兵乓球台前矫健地移动着,要么在羽毛球场上自如地伸展着。他们呼喊着、欢笑着,挥洒着汗水。他们的身体跟随着大自然,也在复苏着。为了让身体更亲密地接触到大自然的气息,他们都把外套脱下,扔在了一边。男孩子们恨不得把上衣脱得精光,让春风直接吹拂过体肤,加快汗水的蒸发。但一眼望去,也就只有几个身材健硕的男生袒着胸、露着乳,显得极其大方豪爽的样子。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自由活动,陈超背着书包,漫步在跑道上,等待着放学铃声的敲响。经过篮球场的时候,陈超被场上秀色可餐的景象吸引了。于是,他索性停下脚步,驻足观看了起来。陈超目不转睛地看着篮球场上那些裸露的身体,出了神。他心里清楚,自己并非羡慕他们健硕的体魄。我只是喜欢看脱光了衣服的男生。 “喂,陈超,你在看什么呢?” 耳边传来一阵叫喊声,打破了他的沉思。陈超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漫步,范岛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边。 “没看什么。”陈超急忙把视线收回。 此时,范岛穿着一件短袖t恤,俨然进入了夏天的节奏。陈超见范岛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正沿着自己刚才的视线朝篮球场看去,于是快速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叫道: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5节 “走了啦,范岛。” 继续漫步了一会,陈超伸了伸懒腰,做着高抬腿的动作,好像被眼前的新气象所感染,也想运动运动一番。他走到了单杆下面,准备做几个引体向上。 “一,二,三。。” 陈超吊在单杆上做引体向上的时候,范岛十分自觉地在下面帮着数了起来。陈超很淡定地做了二十个之后,就松了手。他可不想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的。 “陈超,快看快看!刚才你做引体向上的时候,那边大树下有个女生一直在盯着你看。”范岛说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陈超还是没有搭理他,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他打心里清楚,自己的外表对一些女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吸引力,但同时陈超也深有体会,自己很难向那些女生做出任何回应。 范岛见陈超无动于衷,只好坦白说道: “好吧,其实我也不能确定那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 陈超听了,下意识地笑道: “不是吧,范岛,你连男生女生都分辨出来了?” 范岛激动地嚷道:“那你自己看看,你觉得那是男生还是女生?” 陈超于是朝着大树底下看去,确实有一个同学在那儿。至于是男生还是女生,他还真是一时分辨不清。只见那同学一脸的白净秀气,分明就是一个女生的样子。但认真观察,却又会发现,那同学其实是一身男生的穿着打扮! 陈超看着入了神,就像刚才看篮球场上裸露的上身一样。雌雄难辨,陈超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夕阳的光辉斜照在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庞上,陈超仿佛看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仿佛是朝向他的专属笑容。 陈超突然认定,那就是一个男生。 沉迷之际,又是范岛的一声质问破坏了气氛: “怎么样啊,你也分辨不出来对吧?” 陈超回过神来,假装随意地说道: “虽然显得雌雄难辨,但我敢肯定,她当然是女生啦,一眼就看出来了。” 陈超不是故意撒谎,他只是对自己在性别方面的判断力特别没有自信。要知道,他的潜意识里是多么希望那是一个男生。但就是因为如此,陈超反而宁愿相信自己错了,是自己想多了,其实那根本就是一个女生而已。 放学后,陈超回到了校场巷。 陈超走进家门,惠惠正坐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随口说了句“坐着吃饭,容易长胖”后,就径直上了楼。张翔房间的门没关,谢霆锋的歌声飘进了我的耳朵。 张翔的偶像是谢霆锋,他是这个学期才搬过来。 上个学期,侧卧原本住着的是一个高补生。高补生很瘦,爱耍酷,经常叼着一支烟,站在阳台上。高补生后来搬走了,导火索是奶奶责怪他把开水壶里喝的水拿来洗头。高补生告别奶奶的时候,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他其实不是怪奶奶抠门,只是住不惯这样的小房子。奶奶也没有给他脸色看,反而笑脸相送,希望他好好读书,珍惜补考的机会,并祝福他考上理想的大学。 ☆、第29章林弦 高补生搬走后,侧卧空了出来。陈超就想找个熟悉的人住在旁边。于是,他想到了张翔。张翔是陈超小学六年的同班同学。张翔原本住在一中后门的一个卖烤鸭的人家。张翔曾经带陈超去过那里。 陈超刚走进那家门口,就闻到了咄咄逼人的烤鸭香气。然后沿着用铁块焊接而成的镂空楼梯走到二楼,张翔住的房间就在那里。但这个房间不是通常所说的二楼,而只是天台上的一间小阁楼。跟这个房子相比,陈超住的简直算得上是栋洋楼了。更让陈超大吃一惊的是,这个小阁楼的租金竟然比洋楼里的房间还贵。 因此,当小洋楼的侧卧空出来后,陈超立马找到了张翔。张翔听说了情况,立马答应,并且立马搬了过来。随同张翔的人一起搬过来的还有一叠的cd、一把吉他和一辆可调速自行车。 张翔喜欢把cd机接到音响上。此时,陈超站在张翔房间的门口。他听过这首歌,挺熟,但就是想不起歌名。于是陈超问了张翔。《天使》,张翔说。陈超索性走进张翔的房间,叫张翔将cd机按回头,重新播放了一次,然后他认真地聆听了起来。 我是多么希望遇见你, 或许我在等你解开所有秘密, 然后你浅浅笑着展示了神迹, 不再执意欢喜反倒让人欢喜。 陈超听着《天使》,不知不觉想起,操场上那个男生装扮的女生,就像天使一样雌雄难辨。天使看起来是男的还是女的?陈超本来想问张翔,但没有问出口。陈超肯定,张翔会回答是女的,和自己的答案相反。 几天后,一场年级演讲比赛在学校会堂举行。会堂被布置得像是要举行一次重大的学生运动。一条红色的横幅挂在演讲台正上方,横幅上面粘贴着几个白色的字——高一年级“我有一个梦想”演讲比赛。 引号里的六个字被刻意地放大,置于正中央。几个评委端坐于讲台的两侧,掌握着比赛选手的生杀大权。而台下八百多的观众都只是看客,他们能够参与到这场比赛的形式就只是闭着嘴巴聆听和鼓掌而已。 但班主任说了,每个人必须到场。所以,陈超在前往会堂前,特意去了一趟图书馆。 图书馆位于科学楼的一侧。这栋科学楼算是市一中最先进的一栋大楼了。里面有梯形大教室,有物理、化学和生物各科的实验室。图书馆有两层,第一层是阅览室,主要是杂志期刊和报纸。第二层是外借室,一排排的书架上陈列着各种类别的图书。陈超喜欢长篇和科幻书籍。 陈超借过一套《平凡的世界》,共三部。看第一部的时候,陈超哭了,他为那个时代艰苦的岁月感到悲伤,同时被那个时代人们的坚定信念所鼓舞和感动。看过第二部,陈超开始感到茫然,没有被故事打动。他只感受到,字里行间满满是对新时代的歌功颂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故事,与陈超心中的幻想没有任何干系。于是陈超没有再看第三部的欲望,他盯着第三部发着呆,不敢翻开第一页。仿佛不去结束它,心中的幻影就不会破灭。后来,陈超借了一些有关外星人的书籍。那些精致怪状的图片,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件,他看得认真仔细,仿佛果真相信了这一切都是事实。 现在,陈超来到了图书馆,他要借一本书,带到会堂去。陈超觉得,与其听别人讲一些没有意义的梦想,还不如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别人的锦瑟华年。于是,陈超在日本文学的架子上,发现了这本书,书名是《假面自白》,作者叫三岛由纪夫。这个作家陈超是有所了解的,但这次他完全是被书名吸引了,陈超喜欢这个书名。假面自白,他也需要一次自白,诉说自己的秘密,哪怕别人觉得虚假,无所谓。 “谁身上有什么病,谁就忍不住偏要说它。”书中的开头就有这样的一句话。陈超看了之后,极其不耐烦地坐到了最后面的几排座位上。他不觉得眼前的这个演讲有任何什么艺术性和功能性。真正的演讲应该说真话,陈超渴望说真话,渴望真正的演讲,但他找不到可以演讲的地方,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 台上的比赛选手意气风发地演说着自己的豪情壮志,评委们面露滑稽的笑容,手中的笔却能打出一本正经的分数。台下的八百多位看客们静坐于位子上,呆若木鸡。他们并没有进入假装受到鼓舞的状态之中,他们在等待自己班的选手上台,然后送上热烈的掌声。 陈超则沉浸在三岛由纪夫的自白当中。他被这个男人的犀利文字给惊吓得目瞪口呆。书中的“我”对男人身体的深度迷恋,震撼了有着相同人生阅历的我。陈超仍然记得,几次和同性的共榻而眠,让他彻夜难眠。虽然一夜失眠带来了极大的困倦,但陈超并不感到痛苦,他觉得那是一次非常美的经历。就像他此时在《假面自白》中所看到的,三岛由纪夫写下了那种美的感受。 正当陈超要进入那个美的世界时,一个呼喊声把他拉回了演讲比赛的现场。 “陈超,快看台上,还记得那个雌雄难辨吗?”是范岛,他此时坐在前面几排的位置。 “雌雄难辨?”陈超当然记得,他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演讲台上,果真是那天的雌雄难辨,刚刚走上演讲台,正走近麦克风。台下的某个位置响起热烈的欢呼声。那雌雄难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那天陈超看到的一样,开始了演讲: “大家好,我叫林弦,来自高一(3)班。” 雌雄难辨的声音让陈超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之中,因为那分明是一个男生的声音。陈超看了一眼前面的范岛,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好像也陷在了疑惑之中。 台上的声音继续传来: “今天,我要在这里跟大家申明一件事情。同学们第一次见到我,可能会认为我是一个女生。但我要郑重地告诉大家,我其实是一个男生。” 这时候,任何疑惑都完全消除了。雌雄难辨是个男生,陈超和范岛都猜错了。范岛灰溜溜地蹿到了陈超的座位旁边,一脸的哭笑不得。他带着难以压抑的情绪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说她是个女生。人家明明是男生的嘛,笑死我了,我们竟然都看错了。” 陈超当时正处于震惊之中,只觉得这一切太不现实,就好像那男生是从自己的潜意识中变出来。陈超见范岛眼泪都笑出来了,没好意思不搭理他,也就假面地干笑了两声。陈超抓住机会,认真欣赏起台上这位美丽动人的男生。 陈超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张雌雄难辨的完美脸庞里,他关闭了听觉,关闭了嗅觉,关闭了触觉、关闭了味觉,单独留下视觉。瞧!那修长的丹凤眼,不大不小,那么优雅;那极富艺术感的鼻子,完美的流线,没有一点瑕疵,从眉骨和眼角间开始高起;嘴唇红润、唇线明显细致,嘴角微翘显得俏皮。这五官是多么精细,只是稍稍美得显点女气。不过这对陈超来说,反而增添了几分美感。 视觉享受过之后,陈超打开了听觉。演讲开头部分的自白已经震撼了他,现在到了结尾。 “最后,我想总结一下我的梦想,那就是希望大家不要以貌取人,以性别待人。希望人们不要用判断性别的眼光来看待这个社会。在这里,希望同学们可以接受我假面的模样,接受我真实的性别,接受假面而又真实的林弦。谢谢大家!” 林弦演讲完毕,全场意外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哎哟,这小子可真能扯!”恢复常态的范岛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陈超却听出了另一番味道。他潜意识中觉得,林弦的结尾透露着言外之意,那是暗中对性别取向的假面自白,陈超心里这样想着。但一如既往地,自己潜意识中越是这样认为,他反而就越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有一点不容置疑,陈超觉得,自己是喜欢林弦这个人的,没有半点的讨厌。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陈超一直没有办法忘记林弦。白天走在校园里,他总是东张西望,好像林弦会在不远处出现。夜晚临睡前,脑海中总会浮现林弦的脸庞,那是一张多么美艳而温柔的脸庞啊。陈超甚至觉得,林弦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孤独。他在潜意识中,不知不觉把林弦当成了自己的同类。只不过,林弦有一张绝顶美丽的脸。“美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东西!”陈超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三岛要在《假面自白》的开篇引用这句话。三岛对歌德的画作《圣塞巴斯蒂安》的有关描写,充分展现了答案。 “那白皙无比的裸体,被至于薄暮的背景前,耀眼夺目,那亲身作为大内虎威习惯了弯弓舞剑的结实臂膀,被抬到不过分的角度,使被束的双手正好在发顶上方相交,脸微向上仰,凝视着天上荣光的眼睛安详地睁着。在挺出的胸膛、收紧的腹部、稍稍扭动的腰间所漂动的都不是痛苦,而是摇曳着某种音乐般忧郁的逸乐。” 看过三岛的文字,陈超突然发觉,自己和三岛的内心世界竟是如此相似。于是,记忆中的那些似水年华纷至沓来。往事不堪回首,但那些记忆的画面还是一一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仿佛带着某种预谋性和一定程序性。然而,回忆不仅不能消除忧愁,反而增添忧愁。 ☆、第30章建州城 “师兄,我们今天去哪儿逛逛呢?” 陈超从过去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没有听清楚师弟张英俊说的话,于是问道: “你说什么?” “师兄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启动仪式是在明天,我们今天不是要好好逛一逛建州城的吗?” “嗯,那我带你去看看城内外的一些古建筑,跟你好好讲讲建州城的历史。” “我听说,福建之名的由来就与建州息息相关。” “对,没错,那我就从这里给你说说吧。” 原来,唐开元年间,朝廷在闽地设福建道,辖福州、建州、泉州、漳州、汀州五州。福建观察使统领福建道军政、民政、财政、司法等大权,成为闽地最高行政长官。福建之名,分别取自福州和建州的首字。 建州城的山川地貌和城池建设可以用“三山”、“六水”、“七座桥”来概括。三山指的是芝山、旗山和符山。六水是指六条主要的城内河濠。七座桥分别跨架在城内河之上,并且都是呈十字形,称为泳泽桥、平政桥、镇安桥、垒华桥、恩波桥、顺母桥、德胜桥。 建州城历经岁月沧桑、朝代更迭,这座辉煌的城池多次荒毁于战乱。最开始建城的时候,筑城于溪南覆船山下,为建安郡城。建安郡城南北跨距约一千米,东西跨距约二千米,周长约五千米,由太守王蕃始建于东吴永安三年。 南朝刘宋元嘉初年,建安郡太守华瑾之将郡城迁往黄华山麓。南朝萧梁末年,黄华山麓的建安郡城被长沙侯萧基焚毁。嗣后,建安郡太守谢谒将郡城移至溪西,立栅为治。南朝之末,陈刺史骆文广又将郡城迁回水南福船山下。至唐建中元年,建州刺中陆长源再次移城于黄华山麓。 当年的建安郡守王蕃,在城池的四面修筑了八座城门,东面在屏山书院之东筑东平门和东安门;南面在福船山和梅仙山之间筑通海门,在福船山和云际山间筑镇南门;西面在东吴名将吕蒙故宅之西筑建宁门,在原闽越王无诸行祠之西筑建德门;北面在今中水南故郡治遗址之北筑兴吴门,在光孝寺之北筑朝江门。 而建州刺中陆长源修筑的建州城,城墙周长九里三百四十三步,高二丈,广二丈一尺。有九个城门,南边是建溪门,东南边是通仙门,西南边是建安门,东边是宁远门、通安门,西边是水西门,水西门的西北方有西津门,西津门的南边有临江门,北边有朝天门。 城内三十六条街,七十二条巷,象切豆腐一样,方方正正,整整齐齐。主要的街坊有“弦歌”、“登俊”、“宣化”、“兴仁”、“安定”、“崇儒”、“禾义”、“平理”、“尚书”、“孚通”、“兴贤”、“平肆”、“光禄”等。“禾义坊”、“平肆坊”、“尚书坊”和“孚通坊”的交汇处为建州城最热闹的集市,故名“大市街”,城内著名的店铺皆集中于此。 光禄坊在通安门外,出城便是街道,一直向北伸展至“白云寺”前为止,长约三华里。此地半为商店,也是建州城最大的闹市之一。因位于水陆要冲,扼三县百乡商旅的孔道。陆路方面有从“东安”、“霞镇”、“东峰”、“东游”、“水北”等处来的乡民;也有从“骖鸾”过渡来的“木樨林”、“犁山”、“磨下”、“东焙”、“西焙”以至“小桥”、“玉山”等地的群众。水路则有松溪、政和以及东溪沿岸下驶的民船,这些船只都在骖鸾渡口和东门一带溪边停泊,然后登岸入城。因此东门附郭的“光禄坊”,水陆荟萃,商旅云集,市景繁荣,百业兴盛。光禄坊上方有三条巷子,叫做“城门边巷”、“二圣巷”和“三圣巷”。 在光禄坊中段的“祖师桥”前,从前有座“真武庙”,祀“玄武大帝”。街尽头的骖鸾渡口,有“白云寺”和“天堂寺”,两寺相距仅数步,内部有门相通,分别供奉“释迦牟尼”和“观音菩萨”。“白云寺”系明洪武年间从城内移此,俗称“东禅寺”,平日有僧众廿余人。“天堂寺”初名“天堂庵”,洪武时改为“真如禅寺”,惟民间仍习称“天堂寺”。由于左有“白鹤山”,右有“骖鸾渡”,给光禄坊增添不少景色,春秋佳日,山上树木葱茏,渡口百舸争流,风景优美。由“骖鸾渡”北去,还有旧“社稷坛”,其右为“风雨坛”,左为“雷坛”,每年立春前一日,例有劝农之举。建州刺史亲自主持鞭打土牛仪式,表示春耕开始。 “通仙门”上有一座城楼,即太保楼。“太保楼”面对水南,溪声山色,风景如画,前人于此题咏甚多。过去大凡府城八城门都有“关帝庙”,为什么建州城的“通仙门不立“关帝庙”而建“太保楼”呢?原来,之前在建溪门盖“关帝庙”时,突然天地昏暗,风雨大作,天上似有神兵打仗,人们惊吓之余,才记起对面溪水南有座吕蒙故宅,吕蒙和关羽当年是一对生死冤家,这场风雨料系那两位冤家干的。便将南门“关帝庙”移于“丁家巷”内,“通仙门”也是面对水南,也不建“关帝庙”而改立“太保庙”。 城区神庙香火之盛以“太保楼”首屈一指,平时每天都有百人以上来庙烧香祷告,旧历初一、十五尤其多人。七月初七是太保生日,更是热闹无比,人们抬着供品:糍粑、尾肠、鱼肉,城楼上日夜演唱木偶戏,小小一座城楼简直挤不下了。蜡烛这个刚点上,那个人就拔掉换上新的;香线干脆塞进灶里当柴烧。庙祝除了香金、竿诗等收入外,蜡烛也不知卖了多少钱。旧时百姓戏称:当太保庙的庙祝,远胜于当一县县长。 在“通仙门”城边的“太保楼”下,还有一座“定光庙”,也就是“准提阁”。准提菩萨是佛教密宗六观音之一,故该庙为老太婆“上庙”的场所,上庙就是入教的一种仪式。平时斋婆念经和拜十王忏等迷信活动也在此庙举行,十王就是十殿阎王。庙里有少数的尼姑主持。它的信徒对象与“太保庙”不同,香火也很旺盛。与“定光庙”一墙之隔的“白马庙”祀“蒋公”之神,不知是何神圣?因与上述二庙为邻,人们不好厚此薄彼,顺便前往烧香,倒被其揩油沾光不少。 “州学”即“建州城孔庙”,亦称“圣庙”或“文庙”。孔庙坐北朝南,两边各有学门。两边门前均立有巨碑写着“文武官员至此下马”。入庙内,南面墙上大书“万仞宫墙”四字。东边门里有“文昌阁”,祀“文曲星君”;西边门里有“乡贤祠”,祀当地“先贤”。中间有一桥,桥左右各凿半月形的“泮池”一口。其他建筑物有“仪门”、“戟门”、“棂星门”、“明伦堂”、“集贤堂”、“庑殿”、“射圃”等,正中为“大成殿”。 孔子在封建时代被尊为“万世师表”,在儒者的心目中有极其崇高的地位。“大成殿”正中祀孔子,东配“复圣”颜渊和“述圣”孔伋;西配“宗圣”曾参和“亚圣”孟轲。每年春、秋两季致祭,仪式隆重,当地最高官员要担任“正献官”,行四拜礼。“孔庙”的殿阁堂庑,建造精巧,金碧辉煌。 城内的濠池,其水源来自“黄华山”后的“橄榄坑”,流至“水街头”分为两支。东行的一支由上豪栋至“宁远门”岐下绕“仓桥”至府前“平政桥”、古楼前“落魂桥”,再经“升华桥”上溯至“恩波桥”止。西行的一支由下豪栋折向西南“德胜桥”,亦流至“恩波桥”。二流在“恩波桥”汇合后,北经“顺母桥”从“四平园”水洞出口,汇入“小松溪”。因“恩波桥”是东、西豪栋双流汇集之处,每年洪水季节,人们就到这里观看水势。若水流下,便无水患;若发现托顶倒流,则是溪水上涨的预兆。 建溪门有浮桥跨越松溪,通往溪南,名“七星桥”。沿着溪边路而下,走一千米左右,便来到“光孝禅寺”。光孝寺历史悠久,在福建佛教寺庙中是无与伦比的。它始建于南朝陈武帝永定二年,泉州开元寺比光孝寺迟了整整一百多年,福州鼓山涌泉寺比之迟了足足二百多年,其余禅寺,则更在其后。 光孝寺规模宏大,殿宇以硕大的楠木构筑。庙的主体建筑大雄宝殿内供释迦牟尼佛像高达九米。光孝寺的观音菩萨是千手观音,是用珍贵的红豆杉雕塑的,身高两米多。“千手观音”又称千手千眼观世音、千眼千臂观世音等。千手观音菩萨的千手表示遍护众生,千眼则表示遍观世间。光孝寺内建有地藏殿,一般的小寺庙是没有地藏殿的,光孝寺供奉的地藏菩萨是用一点五吨的纯铜铸成的。 光孝寺往西有一座汉闽越王无诸的行祠。在云际山麓,有座闻名遐迩的寺庙——开元禅寺,开元寺原来是三国孙吴名将吕蒙的故宅。吕蒙去世后,他的子孙还散居在这里。到了晋太康年间,吕蒙的后人便将这片宅基地捐献出来,兴建了寺院,初名林泉禅寺,始建于晋武帝太康年间,唐玄宗开元年间改名为开元禅寺。 有一首吟咏开元禅寺的七言律诗气势回旋斗转地写道:“溪潮带雨浪花湍,断岸西风落木寒;塔影凭陵青汉迥,钟声远近白云残。兵戈异代开沧海,樽酒今朝对碧滩;遥忆江南春色早,驿梅先后马头看。” 而另有一首七言律诗这样写道:“郡城南去即沧州,宝地金沙映碧流。五月蝉声初入寺,一天两色易为秋。吕蒙故宅埋幽草,陆羽当年到此丘,更有上方重阁处,维摩一室自悠悠。” ☆、第31章三个人一封信 建州古城复原项目的启动仪式是在鼓楼上举行的。 仪式上,陈超见到了傲慢的林灿,见到了得意的瓯洋,也见到了林弦。 林弦现在是一名记者,他告诉陈超,自己将独家跟踪报道这个项目的前前后后,是瓯洋请他来的。 这一天,陈超、史凡、林弦他们三个人又一次聚在了一起。陈超感慨良多,想起了史凡第一次把他们三个人聚拢在一起的往事。 那是一个晴朗的中午,住在楼下的惠惠用她浑厚的声音喊道: “陈超,电话!” 陈超从三楼跑下一楼,心里琢磨着会是谁打来的。除了家人,没有别人知道房东的电话号码。而家人打电话来都选择在晚上。 “喂?” “是我,史凡。” 陈超这才想起,上周他从另一个初中同学的口中知道了史凡所在的班级,便给史凡寄去了一封信。陈超还把房东的电话号码写到了信上。 “你收到我寄给你的信了?” 陈超明知故问。 “早就收到了,一直没有给你回信。我还是那么懒。”史凡说着,笑了两声,算是自嘲。 他们上一次通电话是中考之后,史凡打到了陈超的家里。当时那个暑假异常的炎热,陈超的卧室从木地板的二楼搬到了水泥地板的一楼。他是在午觉的睡梦中被电话铃声给惊醒的。陈超从冰凉的竹席上一跳而起,接起了史凡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史凡告诉陈超,他没有被志愿的学校录取,正准备去五中,那是一所私立中学。当时的陈超正沉浸在中考优异成绩的喜悦当中,一点也体会不到史凡的心酸。如今想来,他总觉得自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同桌。 就在陈超回想着这些往事的时候,史凡在电话里第一次向他提及了林弦这个名字。 “陈超,我问你,你认不认识林弦?” “林弦?不算认识。” 陈超鬼使神差地说了谎,深怕会显露了内心的秘密似的。 “林弦也是你们学校的,和你同一届。”史凡的话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 “拜托,我们学校校长今年人品大爆发,这届高一招了16个班,我不可能都认识啊。” 陈超刚说完就悔恨不已,心想,自己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何时变得如此的炉火纯青了。于是心虚地问道:“喂,难道你认识这个叫林弦的?” “当然了,我们家住得近,从小就认识。我和林弦本来是同班,也是同桌。直到读初三的那年,我转到了你们学校,才和你成了同桌。”史凡说起这话来,那口气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光荣历程。 这时陈超突然想起一些史凡曾经说过的话,说道: “噢,好像以前听你说过,你有一个很要好的兄弟。嗯,你好像还说,他长得有点儿像女孩子。” 这最后一句话是我临时补充的。说完后,陈超竟然洋洋得意了起来。 “呵呵,我怎么忘记了有跟你说过这些。”史凡的口气明显变弱了,好像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继续说道:“不过林弦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我跟你说哦,他现在经常运动,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我去!”陈超听到男人味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本来以为史凡会生气,哪知,史凡说出男人味之后,自己也笑了。 “怎么样了啦?”史凡笑过之后,不耐烦地问了句。 “什么怎么样啊?” 陈超不假思索地说,然后别有心机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叫我和林弦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之类的吧?” “对啊,不然跟你说他干嘛。”史凡不等陈超回答,先说出了自己的一串理由:“反正以后我去你们学校玩,我都要叫你们来见我。所以,你们迟早都是要碰面的对不对。你们现在先认识一下,省得到时候场面尴尬,我还得费时费力地帮你们介绍。” 陈超此时的心情更多的是惊喜,之前他正愁没有机会认识林弦,这会史凡就给他提供了一次机会。但惊喜之余,陈超正费心地思索着,和林弦第一次会面的开场白,将如何进行呢。 “怎么样?”史凡再次追问道。 “我不知道和他见面的时候说些什么啊。再说,我们都不认识,我一个人冒然地到他的班级找他,这合适吗?”最后四个字说出的时候,陈超懊悔莫及,本来他是想爽快地答应的。 “哎,我呀我,你可真是没用啊,亏你还是个高材生,连见个陌生人都不敢。再说,又不是让你去追一个女孩子。”史凡使出了激将法。 “好啦好啦,你先跟我说说林弦长什么样。” 陈超想听听史凡对林弦的形容。 “呵呵,我跟你说噢,林弦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长得很秀气,像个女孩子一样。不过人家可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史凡语无伦次地说着,而陈超听得心不在焉,因为他还在琢磨和林弦见面的开场白。 不知过了多久,史凡已经把林弦的生辰八字长篇大论了一番。 “我,我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屁都没放,你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史凡突然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好了啦,我找个机会,试试看。” 陈超哈哈笑道。 “什么叫试试看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这样子,以后要追女生的时候,怎么办,怎么办!”史凡说得义正严词。 “你的林弦本来就像个女孩子嘛。” 陈超说完,被自己惊吓了一下。 史凡没有在意,好脾气地说:“那这样好吧,兄弟我给你创造一个搭讪的借口。过几天我给你写封信,也顺便给林弦写一封,都邮寄给你,由你转交给林弦。这下你满意了吧。” 史凡确实满足了陈超。 之后的一周,陈超一直在等待史凡的信。好像那是一纸许可证,有了它,他便可以正当光明地与林弦见面说话了。可是史凡的信就是迟迟没有出现。这个懒人,不会是忘记了吧,陈超担忧着。 直到那天,生活委员lily手中拿着一叠信件朝着陈超的方向走了来。他猜测那叠信件里一定是史凡的来信,心里莫名的激动。 “陈超,你的信。好像是个女生的字迹哦。”lily把一封黄色封面的信递了过来。 陈超接过来一看,是史凡的字迹。lily站在旁边等待陈超的回应,他忙说: “不是啦,是老同学,男的。” 其实也不怪lily,是史凡这字迹小巧细腻,看起来还真像女生的字。 “哎哟,竟然有人给你写信。谁的信?”范岛结束了刚才的碎碎念叨,警觉地问道。 “你不认识,一个初中同学。” 陈超说着把信塞进了书包里,他不敢现在拆开来看,好像里面装着什么秘密的东西。 “对了,我想问你,”范岛一本正经地说:“你想不想当家教?” “家教?你是说老师吗?”陈超问。 “谈不上是老师,就是陪读,一起做作业,有问题的话再教一下。” “不懂。” “是这样的,上个学期我接了一个家教的活儿,现在想找个人来顶替我。” “你干嘛不做了?” “我接了另外一个,离我家更近些。” “会不会麻烦哦?” “不会啦,其实很好玩,一个读初中的小屁孩而已。他家离学校很近,你呢又刚好住在学校附近。你考虑考虑,可以的话,放学后我带你去他家见个面。” 陈超心想,竟然范岛做得,那他干嘛要拒绝呢,收入先不考虑,至少可以锻炼下自己。何况要是拒绝了范岛,他今后肯定得瞧不起自己了。 于是这天放学,范岛就带着陈超,去了他说的那个小屁孩的家。一路上,陈超竟有些紧张起来,这算是他的第一次工作经历吧。 “这家教的活儿你是怎么找到的哟?” 陈超问。 “都是我妈妈的朋友或者同事。放心啦,你和我一样叫她们阿姨就好了,很好说话的。” “那个小屁孩呢?” “也在一中,读初中二年级。” 他们沿着胜利路,穿过豪栋街,然后拐进了磨坊前。陈超跟着范岛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来到小屁孩的家门口。 范岛敲了几下门,喊道: “刘琴阿姨!” “哎,来啦!”里面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是范岛吧?” “没错,是我!”范岛嘿嘿笑道。 门开了,陈超见到了小屁孩的妈妈,刘阿姨。 “刘阿姨,他就是我。”范岛首先跟刘阿姨介绍了带来的陈超,看样子双方早就说明了情况。 刘阿姨热情地把他们迎进了屋里,然后细细打量了一番陈超,笑道: “范岛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同班同学呀,长得还真是一表人才哟!” “他呀,也就只能是这样呗!”范岛毫不忌讳地数落陈超后,说:“刘阿姨,我的学习也不错,今后就由他来教范宇学习,你看行吧?” “没问题,只要是你们尖子班的学生,学习成绩都很优秀,这个我很放心。” “范宇还没有回来吗?”范岛问。 “他呀,天天打篮球要打到天黑,回到家还就只知道看娱乐新闻。有你们来陪他,他才肯乖乖回家来写作业。哎哟,我是拿他没办法了。” 刘阿姨开始说小屁孩的学习情况。 “范宇呀,一个是太懒,一个是好玩。如果我不特意交待他放学早点回家,他肯定是打篮球打到天黑才回来。回来后书包一放,就坐到了电视机前面,非常准时地守候着娱乐新闻。洗个澡吃过饭后,他又要给你找个理由,到外面溜达一圈。溜达回来,就躲房间里,蒙头大睡了,家庭作业一个都不做。你说,这孩子,像不像话!” “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好玩的,其实我以前也差不多啦。对不对,陈超。”范岛说,陈超笑笑没有说话。 “陈超,那今后范宇的家庭作业就拜托你了。”刘阿姨说道。 “没问题。”陈超回答。 一阵交谈之后,陈超答应了刘阿姨,第二天就开始家教。 晚上回到房间,陈超这才想起史凡的来信。他从书包里掏出那封黄色封面的信,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拆开了来。里面果真有两张信纸。其实说信纸是极不恰当的,而是两张纸巾。 ☆、第32章初次交谈 史凡真是豪迈,竟然把“介绍信”写在了纸巾上。在给陈超的信上面,史凡还特意注明了几句: “把另外一张捎给他总行了吧,真没用你。” “傻x,没什么好写了,就这张给你吧。” “你见到他,一定要和你说,你是被我一句话就搞定的哦!” 现在,陈超非常期待明天的到来,因为他将和林弦第一次会面。但同时陈超又忐忑不安起来,因为他还不知道,究竟自己要如何进行开场白呢? 第二天的课间操时间,陈超将信捏在手里,蹑手蹑脚地走近了高一(3)班的教室。就要来到教室的门口时,他慌张了。陈超感觉教室里许多陌生的面孔上,释放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寻找林弦的身影,陈超立即掉头,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你疑神疑鬼的,在干什么坏事?”范岛火眼晶晶,看出了猫腻。 陈超急忙把手里的信塞进了口袋里,愤愤说道: “关你丫屁事。” 刚才真是太没用了,也不知道林弦发现了自己没有,陈超此时忧心忡忡,心想,教室门口耳目众多,见面说起话来极其不方便,不如等放学后,在路上说。他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立刻转忧为喜。 终于熬过一个上午的时间,眼看就差几秒钟,放学铃声就响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〇!” 放学铃声准时响起,陈超的手表和铃声核对过,一秒都不差。然而,一件令人着急的事情摆在了眼前。老师仍然站在讲台上,书写着板书,丝毫没有要下课的意思。 铃声响过五分钟后,老师终于说出了“下课”两个字。 陈超飞奔出教室,来到了高一(3)班。晚了,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朝窗户里搜寻一番,没有林弦的踪影。教室里几个人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让他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像是想做坏事未遂,陈超于是赶紧转头离开。 他只能选择下午放学的时间了。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放学铃声一响,陈超迅速拎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跑出了教室。后面传来范岛的声音: “我去,你丫这节奏是赶着去投胎啊!” 陈超见高一(3)班还没下课,就像哨兵一样守卫在了教室后门,这里恰好是楼梯口。他靠着楼梯口的窗子,一边假装看楼下的风景,一边偷偷注意高一(3)班的教室门口。很快,高一(3)班也下课了,同学们接二连三地走出了教室。陈超紧张地扫描着从他眼前走过的人流。终于,林弦的身影进入了扫描范围。陈超看见,林弦一个人走出教室,正要往楼梯下走去。他心跳突然加快,但还是假装镇定地追了上去。 陈超在楼梯上跟上了林弦,他从身后将双手放在了林弦的双肩上。表面上显得极其自然,仿佛认识了很久,像个老朋友。当林弦转头看向自己时,陈超及时地打起了招呼: “嗨,林弦。” “嘿。”林弦回应道。 陈超的心情突然由紧张变得惊讶,他没有想到,林弦竟然没有显得惊讶,好像知道自己要来见他的样子。陈超这样一紧张一惊讶之后,就把原本准备的开场白抛在了脑后。他迅速掏出史凡的来信,交给了林弦,免去了尴尬。 “我叫瓯越,这是史凡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啊,史凡跟我说了,谢谢哈!” “不客气,史凡是我初三的同桌。” 陈超找不到话题,只好拿史凡来开刷。 “我听史凡说过,你现在是高一(6)班,对吧?” “没错。” “我和史凡家住得很近,我们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班,但他在初三那年转到了你们学校。”林弦学起陈超,拿史凡来开刷。 “嗯,我知道。” 俩人一起走出了校门,陈超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话题: “你住哪儿?” “家太远,又不想住宿舍,所以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间。” “哈哈,我和你一样,我就住在前面路口的小巷子里。” 陈超正犹豫着要不要邀请林弦去自己住的地方坐坐时,林弦及时地问了一句: “晚上你会去学校上晚自习吗?” 陈超这才突然想起这事情来:昨天答应了刘阿姨,今晚开始去她家里进行家教。他想了想,还是先不和林弦说家教的事情了,自己都没有搞懂到底是怎么个教法。于是陈超跟林弦说道: “晚上我有别的事情,没有去学校。” 林弦也没有继续追问,俩人一路走到十字街口。 “我要从这个方向拐弯了。”林弦说着,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再见。”陈超毫不争气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他们告别后,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分开了。陈超一个人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懊悔了起来。心想,这第一次见面,自己应该多和林弦呆一会的,都怪家教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但总算已经和林弦相互认识了,陈超的脸上还是挂着一副喜不胜收的表情。 吃过饭后,陈超径直往刘阿姨的家走了去。他沿着胜利路,走过豪栋街,然后右拐进入了磨坊前。一路上,电线杆上的音箱广播着电台节目。到了刘阿姨的家门口,天还没有黑,陈超心想,那小屁孩范宇,估计还在学校打篮球,没有回家吧。他敲了敲门之后,一阵跑步声传了出来。 “你是陈超哥哥吧,我是范宇。”门打开了,说话的一个带着阳光朝气的大男孩。 什么!范宇?那个小屁孩?这哪里像是一个小屁孩呀! 陈超愣了一会,小声地说道:“对,是我。” 此前,陈超压根没想到,范岛口中说的小屁孩范宇,竟然是这样一个身高逼近自己的大男孩。更要命的是,范宇的阳光帅气让陈超的内心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和不安。怎么了,心跳这么快,陈超甚至心想,范宇喜欢打篮球,他会不会是在球场上脱光衣服的那些人之一。 陈超跟随范宇上楼,走进了客厅,来到一张正方形的书桌旁。 “就是在这里写作业。” 范宇说着,脸上泛着一些红晕。陈超看得出,这个大男孩第一次见到他还是有点儿害羞,于是心里多少找回了一些安稳感。陈超稍稍放大了声量,说道: “好。” 这时,刘阿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范宇,是不是你陈超哥哥来了?” “是。”范宇回答,然后整理起桌面上随意摆放的书本,给陈超腾出了一半的空间。 “陈超呀,你吃过饭了没有哟?”刘阿姨走出厨房,热情地问。 “阿姨,我吃过了。” 陈超说。 “范宇还没吃完饭呢,我你先自己坐一会哈,以后啊你们就在这里写作业。”刘阿姨说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好的哈,阿姨。” 陈超也笑了笑。 然后,刘阿姨换了一种语气说道: “范宇,你快点去把饭吃完。今天这么早回家来,就知道看电视,看那些娱乐八卦新闻。真是太不像话了。” “哎哟,知道了啦,就看了一会儿,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范宇红着一张脸,愤愤地走进了厨房。 范凡吃过晚饭后,来到了客厅写作业,刘阿姨出门了。 之后,陈超和范宇分别坐在书桌的两个邻边,写着各自的作业。陈超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持着威严的面容。他心里明白,范宇是个大男孩,自己在身高外形方面没有绝对优势,所以只能像数学老师包黑炭学习,用不苟言笑来撑起自己的威严。虽然范宇也表现得像个小弟弟的样子,乖乖地埋头做作业。但陈超的心脏还是砰砰乱地跳着,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给这么一个阳光朝气的大男孩当家教。 此时,陈超表面平静,内心却有一些的担心。这是他第一天做家教,等会范宇问起他题目来,万一答不出来,那该怎么办?于是陈超心里这样默默祈祷着,小屁孩今晚就放过我吧,等明天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你随时可以放马过来。 然而,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往往就那么发生了。这时,范宇遇到了一个不会做的题目,他红着脸递过来练习本,问起了陈超。 “陈超哥哥,这道题该怎么做?” 陈超感觉自己的脸麻了一下,但还是假装镇定地接过了练习本,是一道平面几何题。陈超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着自己说,不能紧张,不能紧张,不能紧张。突然,出乎他的意料,旁边的范宇竟然小声地冒出了一句: “好紧张!” 范宇说着,拿右手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陈超见了,一下微笑了起来。然后,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地笑了。陈超见范宇似乎比自己更紧张一些,好像找回了一些安全感似的。 “这一题可以做一条这样的辅助线。”这下,陈超气定神宁地讲解了起来。 快到九点的时候,他们开始聊天起来。 “陈超哥哥,你中考的时候考了多少分?”范宇问道。 “661。”陈超说。 “如果都是满分的话,总分有多少分哟?” “你来算一下,语文是150分,数学是150分,英语是150,物理是90分,化学60分,政治是100分,是开卷考,还有体育20分。” 陈超说着,范宇用笔写了下来。 “总分是720分。” “没错。” “体育是自己选项目吗?” “考三个项目,50米短跑是必考项目,另外两个项目是自己挑选。” “那你选的是什么?” “跳远和仰卧起坐。” “那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148分。” “这应该算很高的了吧。” “不算啦,考满分的人很多。” 范凡问得差不多了,轮到陈超发问了: “你家挺有钱的吧。” 说完,陈超不禁为自己汗颜了。 ☆、第33章鼓楼前 自习结束了,范凡送陈超下了楼。来到一楼,陈超看见一个身影突然从房间里慢慢走出来,不禁捏了一把汗。范凡及时把灯打开,叫道: “奶奶,你不要乱走动啦,今天有客人。” 原来是那个身影是范凡的奶奶。范凡走过去,扶着奶奶。陈超这才发现,这位老奶奶是个盲人,眼皮完全睁不开,但脸上总是挂着安详的笑容。 “我知道有客人,所以才出来问个好。”老奶奶说道,“老师辛苦了,我孙子太顽皮了,他的学习就拜托你了。” 陈超反应过来,奶奶说的后面那句话是在对他说,于是陈超忙回答道: “不客气,范凡还是很乖的。” 陈超说完,发现范凡的脸又有了红晕。 那天晚上,陈超大致了解了范宇家的情况。范宇的爸爸是个铁道建设工程师,经常是出差在外。范宇的妈妈在家里照顾范宇和范宇的奶奶。 第一次的家教顺利完成,陈超心想,这孩子还是挺听话的。直到他看到书包里史凡寄来的信封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太大意了。只见那史凡寄来的黄色信封被涂了鸦,上面画着一个踏着滑板的小怪兽,还有一颗爱心。更让陈超哭笑不得的是,在收信人即自己的名字我前,被标注了“男友”两个字,而寄信人史凡的名字后面打了个括号,括号里写着“女友”两个字。也不知道范宇是什么时候下手的,还真是个小屁孩! 几个月来,陈超一直在寻找机会和林弦进行第二次“会晤”,但眼看暑假就要到来了。陈超希望着上天可以赐予他们一次偶然的邂逅,但事实是,他们俩人好像缺少了一些缘分。 这天是周五,生活委员lily拿着一叠的电影票分发给了大家。这电影票每个同学都有,用来在市电影院看电影。 “放映什么电影?” 陈超问lily。 “你们男生最喜欢的喜剧武侠片,周星驰的《功夫》。”lily说。 陈超手里捏着电影票,心中的欲望汹涌而出,要是可以和林弦一起看场电影多好啊。可是自己这样冒然地去找林弦,还让他跟自己一起看电影,这样合适吗?他这样一想,耳边就响起了史凡的声音:真没用你!就在陈超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人,同班同学小胖。小胖和林弦在同一所学校读初中,或许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吧,陈超的内心突然多了那么一点阴暗面。 “小胖同学,我看你最近的减肥效果不太理想呀!” 陈超故意找了个楔子,没有直奔主题。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6节 “那必须的呀,我可是立志要成为咱们高一(6)班最有分量的人。”小胖极其乐观地幽默了一下。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别说什么立志。就目前看来,你已经是咱们高一(6)班最有分量的人了。” “哈哈哈哈。” “哈哈。对了,你认识林弦吗?” 陈超突然受不了自己的虚伪,奔入了主题。 “林弦?当然认识了,我和他在初三是同班同学。” “我也认识林弦。” “你认识林弦?哎哟,有问题哦?” “能有什么问题!” 陈超急忙解释说:“是史凡介绍我们认识的,史凡你认识吗?” “有印象,但不认识。” “你看这周末有电影,要不我们叫上林弦,一起去?” “没问题啊,就怕他班和我们班的观看时间不同。” “检票的时候不查时间的吧。” “那没问题啊!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小胖说着,还唱起了大胖子的《好汉歌》。 “去哪儿?” “去找林弦啊!” 陈超突然觉得小胖果真像个好汉,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高一(3)班的门口。 “林弦,出来一下!” 小胖朝着教室里面吼了一声,教室里的全部同学条件反射般地朝门口看过来。陈超突然明白,为什么史凡会说自己真没用了。 林弦微笑地走出教室,来到了陈超的面前。几个月不见,他觉得林弦显得更好看些了。陈超看了几眼林弦的眼睛,将视线转移到了林弦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银闪闪的吊坠。 “林弦,你们班的电影票发了没有?”小胖问。 “发了。” “什么时间的?” “周六下午两点。” “嘿,正好,我们班也是这个时间。怎么样,咱们三个一起去?” “好啊。” 谈好了见面地点,陈超又跟着小胖回到了高一(6)班的教室。他突然感到有点失落,刚才自己好像被林弦忽视了。陈超似乎没有看见,林弦的眼神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难道,难道林弦已经把自己给遗忘了?陈超简直不敢想象。 放学过后,陈超照例来到范宇的家,只不过他不是走路去,而是骑着张翔的可变速自行车。 陈超骑上自行车后,变得像风一样自由。他选择了和平常的路线相反的一个方向。首先,陈超驶出新较场巷后左转拐向打锡巷,经过几百米又左转沿着都御坪行进几百米,最后还是一个左拐,拐进磨坊前,来到了范宇的家。 现在的范宇在陈超面前暴露了顽皮的天性,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抚着胸口说紧张的范宇了,反倒越来越像是范岛口中的小屁孩。更令陈超恼火的是,这个小屁孩现在已经不会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了。小屁孩不仅直呼陈超的姓名,还喜欢在前面加个“嘿”这个说唱语气词。 “嘿,陈超,你觉得谢霆锋最后会和谁结婚?”范宇刚坐下,屁股还没有坐热,作业也没来得及拿出来,就问了一个大八卦问题。 陈超懒得搭理他,没有说话。哪知这个小屁孩自顾自地谈了起来: “我这里给你三个选择,第一个是蔡卓妍,第二个是容祖儿,第三个是张柏芝。你猜最后是哪个会和谢霆锋结婚?” 我听了不禁问道: “怎么没有王菲?” “我去!王菲早就和谢霆锋分手了。” “分手了就不能再复合了吗?人家离过婚的还能再复婚呢!” “好,说的好!这么说,你是选择王菲咯!那你觉得我会看好谁?” 陈超恢复一脸的漠然,充满信心地等待着范宇自顾自地回答: “我觉得是张柏芝。为什么呢?我给你分析分析这几个人。首先是蔡卓妍,她是s的成员,只有s当上了天后,蔡卓妍才配得上谢霆锋。但现在,s的人气已经在下滑了。所以她的希望不大。然后是容祖儿,她虽然已经是天后,但她的性格太男人了,和谢霆锋很像,所以她和谢霆锋谈恋爱还可以,结婚不合适。再说说你认为的王菲,我原本也非常看好他们两个,但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社会的包容度。不说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何况王菲还是个离过婚的女人。所以剩下是只有张柏芝,她是影后,又是玉女。” 范宇分析完毕,陈超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说: “现在说够了吧,快把作业拿出来做。” 范宇突然一本正经,说道: “对了,差点忘记了,我要去买一本教辅书,今天的作业就是做那上面的练习。正好你也骑了车,你陪我一起去买一下。” 陈超感到万般无奈,只好陪着范宇出了门。 他们各自骑着自行车自由地穿梭在了建州城的夜色中。范宇并没有径直来到图书城,而是拐进了西大街。西大街是灯红酒绿之地,各类娱乐会所遍布林立。 范宇把车停在了一家大型娱乐场所门口,然后拖着车走了进去。陈超没来得及制止住,只好跟着拖车进去。他们穿梭过台球室、游戏厅、麻将馆、网吧、夜总会,灯红酒绿、乌烟瘴气。陈超绷紧着神经,感觉自己被范宇带进了黑社会的地盘。 终于,俩人走出了娱乐场所。陈超本想厉声教训一下小屁孩,但还是忍住,好言说道: “范宇,你到底是出来买书的还是来逛街的,不去书店的话,我们就回家去了。” 此时,范宇也倒是逛够了,绕了一圈,从北新街拐出,骑着车来到了鼓楼前的新华书店。 周六的下午,陈超按约定时间来到校门前的路口。小胖先到了,随后林弦也到了。三人一起来到了建州城的闹市区——鼓楼。 鼓楼前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十字路口。而那个古朴的电影院就在路口的那头,正好和路口、鼓楼成三点一线。电影院的门前挂着一张超级大的比基尼女郎的海报。这个小城市的电影院毫无顾忌地宣传这种成人影片,对于未成年的性教育观念,不知道是造成了积极的增强作用,还是消极的不良影响。 陈超看到这张海报的时候,刚开始还感到一阵的不适应,但没想到,那种不适应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更让陈超意想不到的是,林弦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 “前些天,我来看了这部成人电影,其实也没什么,都规规矩矩的,没有露点。” 小胖哈哈大笑起来。 陈超听了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他很清楚自己对这么比基尼女郎没有感觉,露点不露点都无所谓。陈超只是在害怕,在潜意识中被自己认为是同类的林弦,其实却是一个异类。 三人进入了影院,走向了靠前的的几排位置。这种古朴的大影院在座位的设计上很是注重空间资源的利用。一排一排很长的座位,每个观众只能从两端一个一个地按顺序入座。开始时中间若是空了一个座位,后面的其他人就不要想挤进来坐了。这样一来,结果还是要一个一个的移动过去,填补那个空位。 于是,在考虑入座顺序的时候,陈超显得别有心机。他想走在前面,率先入座,看看林弦是否跟在我的后面,和自己挨着坐在一起。但最后的结果让陈超失望了,跟在他后面的不是林弦,是小胖。 ☆、第34章生如夏花 入座后,陈超感到一丝不悦,但不悦转瞬即逝。他嘲笑起自己的别有心机,而且是一个极其愚蠢的想法。陈超想,林弦没有跟着自己并不代表什么,就算林弦现在挨着自己坐也不能代表什么,这只是一个随机的概率问题。这算是在自我安慰吧。 电影散场后,林弦说: “我想到隔壁的游戏厅打一会游戏,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我,你陪林弦去玩呗!”小胖说。 陈超开心地答道: “好啊!” 说完,他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并不会打游戏。 游戏厅的门口都有一块布帘遮掩着,旁边还挂着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未成年人不许入内”。陈超跟着林弦,钻进布帘里面,屁颠颠地走进了游戏厅。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游戏厅里来。每次在街上路过游戏厅的时候,陈超总会从遮住的布帘缝隙里往里面瞄一眼。好像那里面有人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这总能引起那些没进去过的人的好奇心。 陈超看见,游戏厅里的人几乎是未成年人,玩的主要是竞技类的对打游戏。他们激动地捶打着游戏机上的几个大大的按键,就好像真的在和游戏里的人打斗厮杀一样。 林弦买了几十个硬币,分了一半给陈超。 “你喜欢玩什么游戏?”林弦问。 “都玩,随便。” 陈超撒谎说。 俩人找个一处位置,正好有两个挨着的闲机子。林弦把硬币投入游戏机,开始了游戏,却见陈超呆呆看着,连机子都没开。 “你怎么不开机?” “我等会再玩,先看你玩。” 陈超不好意思地说道。 陈超感觉自己的谎言好像被拆穿了。林弦笑了笑,对我说: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游戏。” 林弦开始一边打游戏,一边跟陈超讲解,如何操作这些按键,才能把关打通。陈超并没有注意听打游戏的技巧,他无比愉悦地听着林弦的声音。这是陈超的内心第一次感觉和林弦如此靠近,他们在共同做着一件事情,而且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陈超感谢小胖的离开。他后来常想,自己爱上林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 在做家教的这段时间里,陈超开始迷上了打羽毛球。 每天下午放学,陈超和几个同学,就约着一起去羽毛球场。他们拉起网,学着像专业运动员一样,按竞技规则进行比赛。自从那晚和范岛睡过之后,他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范岛了。但要是和他一起上厕所的话,陈超似乎还是尿不出。而自从范岛和邵维不相往来、王军和周婷分道扬镳之后,范岛和王军俩人似乎开始越走越近。 转眼,这个学期就剩一周的时间了。而这周的最后四天是期末考试,前三天则仍然要上课。刘阿姨让陈超周一和周二再最后坚持两天。 周一晚上,天空下着雨,陈超没有骑车,而是打着伞步行朝范宇的家出发。一路上,陈超听着从电线杆上的音箱里传出的电台点歌节目。一首林志颖的《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我》传出: 天空下着雨, 我从背后望着你, 就这样走出我的生命, 来到范宇的家中,陈超觉得今天的范宇显得出奇兴奋。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刘阿姨今晚出门了。范宇先是在陈超面前蹦蹦跳跳,然后跑进了房间看电视。 “陈超,快进来看,朴树获奖了。”范宇激动地叫着。 陈超本来对这个朴树并没有兴趣,只是最近范宇的复读机里总是传出一首叫《生如夏花》和一首叫《lourfulday》的歌曲。陈超不禁走到了房间门口,从电视机里,看到了一个戴着绒毛帽的男子,显得弱不经风、奇貌不扬。 “进来看呀!”范宇说着,把陈超拉进了房间里。 范宇坐在了床铺上,并示意陈超也坐到床上来,显得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陈超坐到了范宇的身边,突然感觉气氛不对,心想范宇为什么要把自己拉进房间来。他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起来,范宇比自己小两岁,而自己在范宇这个年龄正好是性启蒙阶段,莫非范宇想对自己做一些非礼的行为?就在陈超胡思乱想时,范宇果真将手突然伸到了他的那个部位。遭到了范宇的偷袭,陈超本能地躲闪了开来。然而,这反倒激起了范宇的进一步行动。范宇立即扑过来,把陈超压倒在了床上。 这次,陈超倒是一点都不反抗。是啊,他有什么好反抗的,这不正是他喜欢的吗。可那范宇竟然没有一点善罢甘休的意思,而是继续拿手去抓弄着陈超的那个部位。陈超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从容,他慌张地感觉到自己的那里正悄然地有了反应。陈超挣扎地推开范宇,迅速起身跑出了房间。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他果断收拾了书包,迅速逃离了范宇的家。 走在大街上,电线杆上的音箱里传来了重播的电台节目。还是那首林志颖的《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我》: 我受伤的心真的好痛,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到底我是做错了什么, 回到家中,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仍然萦绕在陈超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陈超想起和范宇的初次见面。当范宇露出那略微羞涩的眼神时,是那么地惹人疼爱和令人欢喜。他多么地希望,他们可以永久保留初见时的陌生和神秘。那样,陈超就可以慢慢感受范宇乖孩子气的距离美,像两个同名电荷,既受静电力相互排斥着,又受到万有引力相互吸引。 陈超想起范宇第一次因为不想写作业,跟他闹脾气的样子。范宇把谢霆锋《第二世》的磁带放进复读机,戴上了耳机,将音量开到了最大声。陈超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任凭范宇用音乐轰炸耳朵。也不知什么时候,范宇的气就消了,并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把耳机戴到了他的耳朵里。陈超清楚地感觉到范宇的手触摸着自己的耳朵。范宇大叫着说,给你听这首歌,超级好听的。然后谢霆锋的《边走边爱》的旋律飘入了陈超的耳朵里。 陈超想起有一次因为做不出范宇问的题目,绞尽脑汁思考了很长的时间。他本以为范宇会嘲笑自己。但范宇却夺走了他手里的题目,一副生气的样子说,什么破题目,不管它了,我要去看会电视了。 陈超想起端午节那天,刘阿姨邀请他到家里来吃饭。陈超坐在范宇的身旁,就像一家人一样。范宇把一只大闸蟹夹到他的碗里,说,这个要蘸着佐料吃才好吃,你自己剥蟹壳,我自己都懒得剥。 陈超想了很多,他是多么地希望今晚发生的事情是真挚的,而不是范宇这样像个孩子般地闹腾。陈超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去刘阿姨的家里了他不能把对范宇的喜欢变成爱,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谁都不愿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本来是答应刘阿姨再坚持最后一个晚上的,但陈超犹豫了一天,晚上还是决定不去了。当晚,张翔出门了,去了学校晚自习,陈超一个人呆在三楼的房间里。他没去范宇家,也没有和刘阿姨打过招呼。陈超不禁担心,范宇要是没有等到我,会不会打电话来问。要是不打来,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生气了。要是打来了,该怎么和他说呢?陈超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矛盾,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范宇打来,还是不希望。 七点多的时候,楼下的电话铃声响了。 “喂?”是惠惠接的电话。 “陈超,你的电话。”惠惠叫道。 陈超跑下楼,心想,一定是范宇,一定是范宇!他下楼,拿起了电话筒。 “喂?” “我是范宇。”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果真是他。 “我今晚不过去了。” 陈超没等范宇问,急冲冲地说道。 “我等会过来,去你那儿做作业。”范宇说着,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 “什么?”陈超突然慌了阵脚,不知所措。心想,这个小屁孩到底想要干嘛,昨晚闹得还不够吗,这会他要过来,怀着什么居心。 “你是不是住在学校附近?我现在去找你。我骑车过去,很快的。你住在哪里?” 范宇追求不舍地问着。陈超突然心软,回答说: “你到校门前的十字路口来,我会在那儿等你。” 陈超挂了电话,心情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他先是上了楼,把房间稍微整理一下。无意中,他还特别布置了一下自己的床。收拾完毕,陈超突然痛恨起自己来,无法原谅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咬紧牙关,把整理好的床铺又弄得七八乱。来到了十字路口,他心乱如麻,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保持理性。 一会儿,范宇骑着车出现在了陈超的眼前。范宇背着书包,对陈超嬉皮笑脸。陈超刚才还保持着冷静的内心,一下子就被范宇给搅乱了。 “走吧,陈超哥哥,带我去你家。”范宇难得又叫了陈超一声哥哥。 陈超尽量保持理性,不让自己抓狂,说道: “那车给我,跟我走。” 陈超推着范凡的自行车,走在前面,范凡背着书包跟在后面。陈超带着范宇拐进了新较场巷。来到家门口,陈超说: “到了,就这。” “你就住在这儿?”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过来看看。” 陈超把车拖进了家里面,然后带着范宇上了三楼的房间。 “这栋楼住着几个学生哟?” “四个。” “他们呢?” “去学校了。” “你这里的房租贵不贵?” “别问这么多,快把作业拿出来做。” 那晚,陈超尽量克制自己和范宇少说话。范宇倒是自觉地做了一会儿作业,不怎么说话。 ☆、第35章跑道上的追逐 快到九点的时候,范宇的作业就做完了。陈超送范宇下楼,出了门。刚出门口的时候,正巧碰见张翔回来了。 “他也是住这里的?”范宇小声地问陈超。 陈超笑了笑,不置是否。 范宇离开的时候,陈超看着他骑车离去的背影,会心地笑了。 期末考过后,暑假就到了,但转眼又稍纵即逝。新的学年,陈超选择住进了学校宿舍。 就在住学校宿舍的日子里,陈超注意到了一个同班同学,他叫陈兴。 如今,陈超升入高二6班。这个高二6班,不再是原来的高一6班,至少,不完全是。 文理分科之后,原来的高一6班,分裂重组成了高二6班和高二1班。 于是,陈超失去了一些老同学,得到了一些新同学。失去的同学中,几乎都去了北大班,但也有例外,那就是邵维。邵维没有选择文科,但他还是离6班而去了。后来,陈超才知道,邵维是在逃避一个人,范岛。邵维一直没有放弃范岛,他做不到像陈超一样,把爱藏在心底,与范岛淡然处之,更做不到像陈兴一样,忽视这样的爱。 当陈超回过头才发现,在高一的时候,陈兴就表现出了惊人的不同之处。他丝毫没有像少年维特般的烦恼。他可以整天嘻嘻哈哈,没有一点一滴的忧伤。如今,陈超住进学校宿舍,和陈兴住在同一间寝室。陈兴喜欢谈论美男,他的话常常会惊艳到陈超。比如说, “知道吗?那个帅哥竟然在我们宿舍的公共洗手间里裸浴,哇,那身材,太棒了,太养眼了!” “李俊基这个妖孽,长得也太女人了,哈哈,不过鄙人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我们班最美的人?当然是范岛啦!范岛绝对是咱们班的第一美男子。我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爱上他。” “爱上他要多久?哼哼,如果我放开了心,确定自己想要这样的爱,那我只要一秒钟就会爱上他,不然范岛何以能成为我心中的第一美男子。” 这就是陈兴。 九月下旬,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即将拉开序幕。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荣誉轻薄,重在参与。各位同学,要报名的抓紧了,错过这一次,就又要等一年。长跑、短跑,跳高、跳远,铅球、垒球,随你挑,随你选。”体育委员像个街边摊主,在教室里吆喝着,号召同学们报名参加校运会。 进入高二后,陈超没有去范宇的家里做家教,所以这个时候,他每天都来教室里进行晚自习。晚自习上两节课,每节课一个小时,课间休息二十分钟。这天第一节自习的课间休息,陈超到楼下的操场漫步。教学楼的灯光渗透在漆黑的操场上。在半明半暗的视线里,他可以看见一些稀稀疏疏的人。陈超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慢跑而过。陈超认出了这个身影,兴奋地喊道: “林弦!” 那身影停下脚步,竟果真是林弦。他说: “嘿,是你呀,陈超。你晚上也来学校自习了?” “对啊,以后都会来了。你是在跑步吗?” 陈超问了一个自己都认为很白痴的问题。 “嗯,我报名了校运会,平时想多锻炼锻炼。” “真的吗,你可真勇敢!” 陈超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就林弦这样的体质会去报名参加运动会。这时,陈超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地审视了一遍林弦,正如史凡曾经在电话里告诉他的一样,林弦确实是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不是我勇敢,实在是我班那些体质好的同学,内心都弱爆了。班主任动员了大半天,还是没有人自愿报名。我就生气了,跟老师说,他们都不参加就我来参加,谁说只有体质好的人可以参加运动会。” “好样的,我太崇拜你了。那你报了什么项目?” 陈超问。 “长跑的两个项目,1500米和3000米。” “嗯,那你继续锻炼吧,好好加油!” “谢谢,我会加油的。” 林弦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大笑容。 回教室的路上,陈超算了算,离校运会的开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他想,如果自己也去报名长跑,那就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和林弦在晚自习的时候,在幽暗宁静的操场上,一起跑步训练。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呀!”教室的走廊上传来了小胖的一声吼。 陈超找到体育委员,问: “校运会的参赛名额,还有吗?” 体育委员一愣,然后眉开眼笑,说: “有有有,随便挑随便选,不怕名额少,就怕你不敢!” 说着,拿出报名单和一本比赛项目表。陈超看了一眼报名单,我去!只有两个人报了名。他没有看比赛项目表,直接说道: “我已经选好项目了,就长跑的两个项目,1500米和3000米。” 第二天,陈超穿着一双运动鞋来晚自习。第一节自习下课后,他就来到了操场,寻找林弦的身影。就着教学楼的灯光,陈超没有看到林弦,于是他绕着操场慢跑了一圈,仍然没有林弦的踪影。陈超在操场上漫步起来,等待着林弦的出现。 二十分钟就要过去了,林弦没有出现。陈超开始胡思乱想:今晚林弦到底来晚自习了吗?林弦是不是打算第二节自习课后再来训练呢?要不要到高二(3)班看看呢?如果林弦不在,自己第二节自习课后也就不用来训练了。如果林弦在,可以顺便告诉他,自己也报名了校运会,而且很巧,和他的项目相同。想了半天,陈超还是决定不去找林弦,而是第二节自习下课后,再回到操场来等待。 陈超感觉这第二节的自习课变得极为难熬。但总算,一个小时过去了。总算,他又回到了操场上。总算,林弦还是如愿的出现了。 “嘿,林弦,这么巧!” 陈超说出巧的时候,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嘿,我,你这是要来陪我训练的吗?” “哈哈,我既是来陪你训练,也是为自己训练。”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报名了运动会?” “是啊!” “那你报的是短跑?” “不是,都是长跑,和你一样。” “啊!那你可得和我一样好好锻炼了。” “嗯,那我们开始训练吧!” 跑了五圈,陈超有点坚持不住了,问: “林弦,你平时训练都跑几圈?” “目前的话,至少得十圈啊!” “目前至少十圈?”我傻了。 “当然了,训练和竞赛可是完全不同的状态。我在书上看到,说训练的时候,十圈消耗的体能,只相当于竞赛的时候,五圈消耗的体能。你想想,我们3000米的比赛,要跑七圈半,所以我们训练的最终目标要达到15圈才行啊。” 陈超听了,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来。看来,这半个月,他除了享受和林弦在一起的时光外,还得承受竞赛的巨大压力了。 运动会开幕了。全校停课三天。运动场上一片热闹的景象。 在运动场上,陈超穿着一身篮球服,撞见了范宇。 “陈超,你穿成这样干嘛?” 好久没见范宇,他还挺想听那小屁孩叫声哥哥。 “真没礼貌,怎么不叫哥哥?” “好啦,陈超哥哥,你穿着球服是要参加运动会的比赛吗?你会打篮球?” “对啊,我参加了运动会比赛,不过不是篮球赛,而是赛跑。” “你参加赛跑项目?你跑不快吧!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长跑项目。” 被小屁孩猜对了,陈超有点尴尬,说道: “你哥哥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懂吗?” “不懂不懂,哎呀,无所谓啦,你好好加油,到时候我会在旁边观看的!”范宇说着,轻轻地打了陈超一拳。 1500米的比赛即将开始。选手们被分成了四组,林弦被分在了第一组,陈超在第二组。林弦的身边,有(3)班的同学,为他加油助威。陈超的身边则是(6)班的同学。 “陈超,不行别逞强哈,咱慢慢跑,反正依我看,就算你以最快的速度跑,也是最后一名。”范岛尽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我去!你还会不会说鼓励话了,我可是咱们班的种子选手。” 陈超说完,裁判吹了一声口哨,说: “1500米第一组选手,预备!” 第一组先开始比赛,陈超看着林弦站在起跑线预备,心里泛滥着各种滋味。一来,自己不需要和林弦在赛场厮杀,彼此都不会有任何顾虑。二来他又担心,等会自己上赛场的时候,林弦会不会在一旁观看。陈超不能确定,是希望林弦观看自己比赛,还是不希望。这取决于自己能否漂亮地完成这个比赛吧,他这么想。 一声枪响,林弦在跑道上开始了和其他选手的厮杀。陈超看到,林弦始终保持在最后一名,没有一点追逐的态势,就像平时训练一样,自己跑自己的。陈超明白,林弦是在保持体力,等到最后的冲刺阶段,再全力以赴。 果然,三圈过后,林弦开始了加速。很快,林弦轻易地超越过前面一位选手。眼见林弦就要再次超越一名选手,此时,那位选手意识到了危机,也进入了马力全开的状态。 林弦最终只是得到了倒数第二名的成绩。陈超感到一阵难过,转而又是一阵轻松。他想上前跟林弦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但(3)班的同学已经把林弦围成一圈,拉回了大本营。 此时,又是一声哨响。 “1500米第二组选手,预备!”裁判说道。 陈超站到了起跑线,带着一点紧张,一点兴奋。 一声枪响,旁边的选手们像奔跑的马儿,陈超下意识地感觉自己慢了别人一拍。他同样保持着最后一名,保持体力,等待最后阶段的冲刺。 ☆、第36章自己的世界 然而,冲刺总是遥不可及。 三圈过后,陈超就感觉浑身没劲,周围的呼喊声胡乱窜进他的耳朵,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受到了什么羁绊,仿佛是在泥水里面行走,异常的沉重。当他决定加足马力冲刺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多使上一点劲,好像从一开始就加足了马力,也才保持着最后一名的位置。最终陈超以最后一名跑到了终点。他看见范岛一脸傻笑,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扶着自己向大本营走去。陈超左顾右盼,不见林弦的身影,内心的情绪似喜似悲。 第二天,是3000米的比赛。由于参赛的选手较少,赛程较长,用时较多,所以选手们没有被分组。 赛前,陈超的脑海中幻想联翩。他想,假如自己跑在了林弦的前面,他一定会等待林弦,俩人手拉着手一起跑过终点,然后校方热情表扬他们,因为他们的这一幕感人肺腑的壮举,体现了运动会“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根本精神。可是,假如林弦跑在了自己的前面,林弦会等待自己,一起跑过终点吗?而且还要拉着他的手?当然,这些都是陈超不切实际的幻想。事实上呢? “陈超,你听好了,就像1500米那样慢慢跑,要不然到最后,你肯定要放弃。”范岛又动了他的乌鸦嘴。 “我就是爬也会爬到终点。”陈超说。 一声枪响过后,陈超和林弦开始了在同一个赛场厮杀。他毫无意外地保持了最后一名的位置。一次又一次地经过终点线,他默默地数着自己剩下的圈数。五圈过后,陈超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呼喊声,看不清前面的选手们,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他想要停止下来,但却无法停下来,感觉自己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时钟,只能一直往下跑,直到能量耗尽。倒数第二圈的时候,他看见了前面的林弦。林弦就在自己的前面,我真想加快脚步,跟林弦说一声加油,可是两腿就是那时钟的针,每一步都限定了速度。陈超注意到了跑道外的范宇,他对陈超喊着“放松放松,肌肉保持松弛”等等。 “还剩最后一圈!” 再次经过终点线时,裁判对陈超喊道。陈超心想,林弦就在前面,他就要和林弦一起跑向最后的终点了。他甚至幻想着这一刻,是他们半个月的恋爱长跑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候。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陈超为这圆满的最后一圈感到喜悦时,范岛带着几个同学把他拦了下来,行走的时钟被按了暂停键。 “够了,够了,陈超,咱们不跑了。”范岛说。 陈超想问,不是还有一圈吗?但他已经问不出声。而在同学们的帮助下,他的两腿渐渐地放慢了脚步。陈超举目寻找着林弦的身影,难过地看到,林弦一个人在完成最后一圈。他突然生气起来,心里抱怨范岛让自己没能够和林弦修成正果。 此时,几个同学把陈超掺扶着缓慢地走在草坪上。 “刚才你的脸苍白得像一具尸体,把我们都吓死了。”范岛心疼地说道。 陈超听了,为自己刚才的生气感到懊悔,还好刚才没有力气表现出来。现在,他只是担忧,自己始终跑在林弦的后面,林弦最后却没有见到自己跑过终点。陈超不禁这样想,林弦肯定以为自己半途而废了,这样一来,自己跑得剩最后一圈,跟只跑一圈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学年,陈超住在学校宿舍,林弦住在校外。他们的交集本来就少,现在陈超缩小了自己的活动范围,他们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然而,此时的陈超反而担心的不是碰面的机会,而是林弦是否记得自己运动会上的半途而废。 校运会之后,陈超便没有和林弦说上话。有一次,他在校门口远远地遇见了林弦。这事若是发生在运动会之前,陈超会追上前打个招呼,增进一下感情。但现在,他不敢。现在陈超只想先躲着林弦一点,让林弦有充足的时间遗忘他和运动会的联系。说来也怪,这段时间以来,陈超却总是偶然和林弦偶遇。算是验证了一句俗话,怕什么来什么吧。 可陈超没想到,自己这样一躲,就躲了一个学期。俩人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过了那个交点,然后越走越远了。 感情一旦出了问题,逃避是个极好的方法。陈超终于理解,为什么邵维为了逃避范岛,竟然退出(6)班,远走“他班”。逃避感情可以让一个人空余出很多时间。 利用这个时间,陈超报名参加了化学的奥赛。为什么是化学,而不是数学、物理或生物?陈超觉得,这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那天,他去参加化学的兴趣班考试。天哪,陈超看到考题,吓尿了,这考的哪里是化学,简直就是寂寞啊!比如说,核外电子是否在绕着原子核运动?如果是,有规律吗?陈超不能确定核外电子是否绕原子核运动,心想,要么是,要么否。如果是,还能有什么运动,不就是物理学上的圆周运动,像宇宙的行星一样绕着恒星运动。如果核外电子不绕原子核,那就电子之间自个玩呗,玩捉迷藏之类的。这样分析后,陈超把两种可能都写了上去,他写到:核外电子既有可能绕着原子核运动,就像宇宙里的行星绕着恒星做类圆周运动一样。但核外电子也有可能不绕原子核运动,想捉迷藏一样,时隐时现,突然消失,又突然冒出。 结果陈超的答卷却意外地得到了化学老师的认可,被选为了化学奥赛的种子选手。于是,几本化学的大学教材发到了他的手中。陈超再次被吓尿了,看这些书,完全是要把人弄疯癫的节奏啊。什么有机化学,什么无机化学,什么物理化学,什么量子化学,这是要把整个世界变成化学的天下吗? 但陈超倒也不介意,他现在有的是时间,范岛被他放下了,范宇不用他陪了,至于林弦,陈超还要继续躲着一会。他还真就一头钻进了化学的世界里。晚自习,抱着大学化学教材看,周末就听老师讲解大学化学教材。一段时间后,陈超感到了迷惘,感觉自己体验到的世界和化学里描述的世界不大一样。而他胆大妄为地坚决认为,化学对世界的描述是不够准确的。 化学老师当然不了解陈超的想法。当初认可他的化学老师是个极其幽默的人,被同学们亲切的称为勇哥。勇哥对他们几个种子选手是充满了信心,并且是付出了所有的心血,不论是买材料还是培训课,全是免费提供的。 王军是一号种子,陈超在参加化学奥赛的这段时间里,对王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王军可以理解化学所描述的世界,是个理性多于感性的人。感情对于王军而言,只是学习生活的一个点缀。所以,在不同的学习阶段,王军找不同的人投入自己的感情。在王军看来,感情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如果一段感情对生活产生了负面影响,就应该丢弃掉。 第二年的四月初,化学奥赛的初试在三中举行。陈超没有按照化学所描述的世界答题,那是他无法理解的世界。而他胆大妄为地按照了自己所理解的世界进行答题。 一个月之后,化学初试的成绩出来后。结果在陈超的意料之中,他没有通过初试。但这触怒了勇哥,所有的种子选手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通过初试。勇哥花费了太多心血,陈超却让他失望了。他没有感到后悔,他本来就与众不同,为何要表现得和大家一样呢。陈超只是感到难过,为什么自己的世界和别如此不同呢。 陈超终于丢掉了化学的世界,他突然变得轻松了。陈超突然很想见到林弦,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就在陈超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见林弦时,他先想到了一个人,史凡。 于是那天,陈超给史凡写了一封信。 陈超特意在信上提到林弦,简单地说了下他们一起参加运动会的事情。陈超别有用心,没有表明自己少跑一圈。他其实是想借此打探,林弦是否有对史凡提到运动会的事,又是对自己的临阵脱逃抱以何种态度。 除此,陈超在信上重点告诉了史凡,初三班主任结婚的事情。那天,十几个初中同学一起凑钱买了礼物,送到了班主任的家里。陈超也去了,但玩得不是很开心。有时候,他会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觉得老师平时特别在意成绩好的学生,并不是真的喜欢,而处于职责上的利用。 一旦写到了初三的那些人,陈超想到了初三时候的那些事,也就自然绕不过中考那几天和史凡亲密入睡的时光。 几天后,陈超收到了史凡的一封回信。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陈超: 收到你的信,先是意外,后是高兴。这么久,我竟然从来没有写过信,真惭愧,对不起! 星期六晚上,我上网见到林弦,他说会写信给我,昨天5班的一个哥们说,我有一封信在他那里。 初三的班主任结婚了???想不到就她也会有人要,这是什么世道啊,这是。 你现在和林弦的关系怎么样?他的成绩呢?怎么样。 有时间叫林弦打电话给我:3886551。 你现在长得帅吗?真想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你们什么时候有放假,我们几个约出来聚一聚怎样。初三的那些同学你联系得上吗?你要经常打电话来告诉我他们的情况啊。 有空真的找个地方见个面。 真的还蛮想念你。 还有那些同学。 初三的同桌, 永远的朋友, 史凡。 4.12. ☆、第37章伤信 收到史凡的那封信后,陈超才鼓起了勇气,来到3班,和林弦见了面。 “林弦,这是史凡的电话号码,他叫你有时间打电话给他。” 陈超把信上的电话号码抄写在了一个便利贴上,交给了林弦。 “陈超,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林弦接过电话号码,突然问道。 “有啊,怎么了?” “我们一起史凡的学校找他玩吧?” “好啊!” 陈超终于等到了周末。他穿着长袖t恤,再套一件短袖衬衫。 吃过午饭后,陈超来到十字路口,和林弦会面。他们一起乘坐公交车,公交车上,司机播放着邓丽君的歌曲,一首《春风满小城》在春意盎然的空气中传播开来。 他们从一中来到了五中,见到了史凡。史凡是个纯爷们,他两手插在牛仔裤臀部位置的口袋里,带着陈超和林弦一起逛了一会校园。 “虽然我们的学习成绩比不上你们学校的学生,但学校还是可以逛一逛的。”史凡带着自嘲的口气说道。 逛过校园后,史凡带着他们去了游戏厅。这次的游戏厅,比电影院旁边的那个,要高级一些,是一个踢足球的游戏,叫《实况足球》。 玩了一会,史凡见我状态不够活跃,提议到刺激一点的地方玩。 原来,那附近有一条溪流,河面宽约一百米,水深不低于五米。溪流上方有一高架桥横跨过这条溪流,那是唯一通过这个小城市的铁路线。高架桥距离水面的最低高度不小于十米。 史凡带陈超和林弦沿着一个陡梯爬上了高架桥上,他们沿着铁轨走到了溪流的正中央上方。从高架桥上俯视溪流里的流水,陈超感觉两腿有些发软。 史凡说: “曾经有个学生就站在这里,突然火车开了过来,他就直接跳了下去,最后被水给淹死了。” 陈超说: “他是在自杀?” 史凡: “自杀的话直接到河边往深水处走就好了,何必折腾一番先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再跳下去。” 陈超: “或许他本来是想卧轨自杀,当火车来的时候就反悔了。” 史凡: “你看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离火车轨道有半米的距离。即使反悔了,乖乖站在这儿,是绝对安全的。”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7节 陈超: “旁边就没有人将他拉住吗?” 史凡: “我没有亲眼目睹这个事,只听说火车来了,他就跳了。” 林弦终于说话: “当时一定只有他一个人,估计是被那高速驶来的火车吓怂了吧。且不说火车碾过铁轨,引起高架桥的强烈震动,单就那刺耳的鸣笛就得让人魂飞魄散。跟强势的一个群体相比,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是如此的弱不禁风,随风飘零。” 陈超和史凡都沉默了。 本来我听了,心中暗暗想到: “别怕,我在这儿,你不是一个人,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不让你掉落下去。如果你愿意,我会紧紧抱你在怀里,当真要往下跳,我们一起跳。” 遗憾的是,这些心里话,他没敢说出口。 在高架桥上呆了一会,他们没有等到一列火车经过,就一起去了史凡住的地方,在校外,是租的房子。 史凡躺在床上,放起了音乐,并叫陈超和林弦一起躺到床上来。林弦摇了摇头,趴在了桌面上。陈超脱掉衬衫,躺到了床上。史凡问林弦: “干嘛不一起躺到床上来?” 林弦说:“没关系,我就坐这边。” 复读机传来了陈奕迅的《伤信》,三人同时沉默了。 徐徐又当这信是你紧贴我抱拥, 可惜信太单薄怎可填密落空, 愈信伤早抑压痛便愈沉重, 难平衡自己忐忑的起伏, 难原谅我心反覆的变动。 仍多麽需要你仍多麽需要你, 如今天失去了怎麽退怎麽进, 如果可不要信宁死都不要信, 但看我手再激动仍只得伤信, 陈奕迅深情而刺痛的歌声停止,史凡说话了: “陈超,你在上次给我的信上,说了一些初三时候的事情。你说,中考的那几天,因为床位不够,我们是睡在一铺床上?我怎么都不太记得了。” 陈超听了感到一惊,没想到史凡会在林弦和自己面前说起这个事情,心里一阵窘迫,连忙撒谎道: “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呵呵。”然后,他及时撇开话题,继续说道:“我倒是记得那年,发生了很多大事件。” “大事?有什么事?” “比如非典啊,还有伊拉克战争啊,我都记忆犹新呢。” “对噢,那时候离中考还有几个月,每天学习累死了。伊拉克战争发动前几天,我记得,我们每天睡觉前就听收音机,盼望着什么时候开战,然后几天后就真的开战了。后来就来了非典,我们都提心吊胆着,害怕会被隔离,好像还有传言说,中考不用去城里考了,为了防止疫情传染。”史凡被陈超一说,也想起了那些事儿。 “那个非典病毒到底是怎么来的?”林弦问。 “那个病毒是叫h7n9对吧。” 陈超说。 “没错,你们好好学习生物课,哪天知道了这病毒怎么来的,告诉一下我这个不会读书的孩子。”史凡又自嘲了起来。 “估计也得学好政治。因为有可能,这个h7n9是美国制造的一种新医毒,为了让中国没精力应对伊拉克战争。” 陈超难得开了个小玩笑,把史凡逗乐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三人一起吃过晚饭后,陈超和林弦告别了史凡,坐公交车往一中返回。下车后,林弦说想上厕所,于是带着陈超去了网吧的厕所。林弦上过厕所后,想上网,就叫陈超陪他玩一会。于是,陈超坐在旁边,看林弦上网。 陈超这是第一次进网吧里来,平时用电脑都是在学校的机房里。林弦不断找一些网页给他看,似乎在示意陈超看一些新鲜的玩意儿。但陈超好像没有适应网吧的环境,一直心不在焉。一段时间后,林弦见陈超状态不佳,说道: “我还想多玩一会,你要不要先回去。” 陈超本想留下来多陪林弦一会,偏偏却不知怎么地,说出了再见。 一个人回家的路上,陈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时候和林弦在同一个世界,有时候好像又在不同的世界似的。 又一个暑假来临,暑假还未结束,他们就提前进入了高三。陈超也从学校宿舍又搬到了校外,和张翔住在了一栋房子里。这栋房子是个农家的旧房子,就在建州一中的正门口,离快餐店就几步的路程。旧房子的优点是房间比较大,但有个缺点是,厕所不够现代化,俗称茅坑。 高三的九月份,陈超给史凡写了封信。但到了十月份,仍然迟迟不见回信,陈超以为是寄丢了,就没再想。直到国庆假期过后,陈超在快餐店里偶然遇见了林弦。 那天,他中午放学后,照例到校门口的快餐店吃饭。就在陈超点菜的时候,林弦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嗨!这么巧。”林弦说。 “是啊,我一直都在这个店吃饭。” 陈超好像在为巧遇作解释,或者说是在申明这此的巧合并非有意制造。 “我倒是很少在这里吃。” “怪不得,之前都没看见你。” 他们点好菜后,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林弦点了一份豆皮炒肉。 “你喜欢吃豆皮炒肉?” 陈超问。 “嗯,应该说是喜欢吃豆皮才对。你呢?” “其实我也很喜欢吃豆皮。” 陈超说完,低下了头,扒着饭。 “对了,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的。”林弦突然说。 陈超“嗯”一声,心里琢磨着,会是什么事情呢? “上周末,我去了史凡那里,他给了我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你,但是我随手一放,后来就给忘了。” “哦!看来他是收到我的信了,我还以为信寄丢了呢。” “史凡也跟我说了,他主要是太懒了,所以没有及时给你回信。” 俩人沉默了一会,林弦聊起了这家快餐店。 “这家店的生意一直不错啊。”林弦说。 “是啊,比起学校的食堂,这家店的饭菜都好吃。” “你看,老板娘站在后门口收钱,完全来不及算账,全凭我们自觉买单。而且还有一个前门,这样有个很大的问题。”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你说的大问题是什么?” “我怕有人吃霸王餐。” “不会吧。” “怎么不会,别看一中好像都是优等生,其实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陈超没有再说话,这个话题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哲思范围。 吃过饭后,俩人来到店门口,各自付了钱给老板娘。陈超没有想到,林弦竟然和老板娘聊起了刚才他说的那个大问题,便建议老板娘招个小工,或者只留一个门进出。 老板娘笑了笑,显然是觉得林弦杞人忧天了。老板娘表示对一中的学生非常信任,同时感谢了林弦的热心提醒。 林弦的建议没有被老板娘接纳,但陈超看得出,林弦跟老板娘交谈之后,变得愉快了一些。 “晚上仍然一起来这里吃饭吧。”林弦说。 “好啊,”陈超惊喜地说道,“那放学后在店门口见。” 这对他来说,像是一个约会。 放学后,陈超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快餐店。林弦还没有到,他已经站在了店门口等待。陈超遥望着路的前方,放学的同学们缓缓而过。他辨认远方出现的每一张脸孔,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远远就看见林弦的出现。同时,他又担忧着林弦是否会忘记这个约定。直到林弦真的出现,陈超有了释怀的感觉。他还是太年少,没有深刻体会到,约会、等待、见面,再伴随着一连串复杂的情绪变化,这分明就是一场恋爱。 ☆、第38章高考临近 “以后我们都一起吃饭吧。” 陈超不知哪来的勇气,说道。 “可以啊,”林弦爽快地回答,“但是你不需要在店门口等我啦,你可以点了菜先吃,或者我们约个固定的时间。” 于是,中午十一点半放学,他们约定了午饭时间在十二点。下午五点半放学,他们约定了晚饭时间在六点。 从那天开始,陈超便每天都和林弦一起吃饭。班上几位同学也在同一家快餐店,凑成一桌。陈超则拒绝加入他们,他享受着和林弦的二人世界。 没过几天,陈超就收到了史凡的回信。信的内容是—— 陈超: 我是史凡,真的很对不起,你的信,这么久才马虎地做个回复。也是我太懒了,好像一下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到了纸上却又不知写些什么好。 林弦他经常过来玩,借这次机会,给你稍个信吧! 之前国庆假期的时候,我去了你们一中,还遇见了初三的一些同学,他们说你回老家了。 给你写信总能想起以前那些日子,我是怎么怎么欺负你的,蛮搞笑。想起其他一些同学,你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的,我当时说你现在也许会软弱那么一点,以后你会成为我们里面最强大的人。也许从现在开始,这种转变的趋势就会渐渐明显起来的。所以,以后的日子我会变得很难过,你能理解吗? 现在高三整天紧张紧张的,没有办法。你们重点稳上,我却害怕去不了本二。嗨!还是那块病根,英语呀!! 班头就是英语老师,他总想帮我,我总没兴趣,我彻底害怕了,归根到底还是懒,比起初三,有过之而无不及,郁闷! 突然之间想到应该找一个专业,在大学的,要和英语无关。 那天,历史老师说考古不错,他说他的一个同学就干那个的。我也很有兴趣的,经常看那些考古电视我都爱看。好像都是去挖一些名人的坟,很有意思的。历史老师又说了,当初他也想考古,可肚子里没一点知识不行。我又担心这考古会不会和英语挂上钩。林弦的回答让我很放心,他说:“你说的考古应该都在中国吧!” 唉!其实还是要读书的,这是大学里的事。现在也没办法,操什么心。考不上不照样白搭! 字迹越到后面就越草了, 凑合地看吧。 同窗好友, 史凡。 信的背面还写着两句话,是后来补上的: 本来想要林弦把信转交给你的, 后他又忘了拿走,只好又寄。 这周末,电影院又有电影放映。生活委员lily把电影票发放到了我的手中。 “这次放映的是什么电影?” 陈超问。 “爱情片,《再说一次我爱你》。”lily说。 陈超听了,赶紧逃离教室。他生怕有同学来约他一起去。他心里可是有了自己的计划。 谁知,陈超走出门口,偏偏撞上了小胖。 “陈超,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呀?”小胖说。 陈超眼睛不眨,当即撒谎道: “我有事,不去了。” 放学后,来到快餐店,陈超和林弦一起在就餐。 “周末有电影看,你拿到电影票了吗?” 陈超问。 “拿到了,不知道放映什么电影?” “是《再说一次我爱你》。” “噢,我在网上看过宣传,是刘德华主演的。” “我们一起去看吧。” “可以啊。” “那我们到时候在哪里会面。” “我去你家叫你吧。” “好啊。你知道我住哪儿?” “啊,不知道啊。” “这样吧,吃过饭,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嗯。” 陈超带着林弦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的墙上贴着胡歌和哈利波特的海报。磁带整齐地叠放在床边,除了一张英语学习磁带外,大部分是音乐磁带。林弦侧着身子,卧在他的床上,翻看着那些磁带。陈超见林弦卧着的样子,内心的冲动和欲望一点一点的产生。他拿出迈克尔杰克逊的一张磁带,放进了复读机里面。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俩人离开房间,一起走向了学校。 周末那天,陈超在房间里复习功课,林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们就一起去了电影院。就在电影院的门口,他们却意外地撞见了小胖。 “嘿,陈超,你不是说有事,不来吗?”小胖看了看陈超和林弦两个人,若有所思地问道。 “哦,突然改变主意了。哎呀!竟然忘记约你了!” 陈超佩服起自己圆谎的功底。 “哈哈,陈超,你可不要赖哦!”小胖说起了自己口头禅。 陈超无言以对。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嗨!好好的二人世界,被第三者半途插足了。陈超恨不得对小胖咬牙切齿。 陈超和林弦的二人世界持续了将近一个月,除了周末时间,他们都在一起吃午饭和晚饭,没有间断过一次。直到那天,陈超下午放学后回到家里洗澡。张翔告诉他,说: “陈超,林弦让我告诉你,他今晚有事,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陈超听了,感到很忧虑。后面的整个晚上,他都在想,林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更加担心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林弦是否会继续和他一起吃饭。果然,陈超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林弦告诉他说,他搬到了表哥家里住,不会再来这家店吃饭了。强大的失落感袭来,陈超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暗淡了。 转眼,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过去了。冬去春来,高考也就临近了。 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正课是生物。生物老师是个翩翩君子,一个大龄单身男子。因为名字中有个华字,同学们就都称他为华少。华少平时上起课来沉稳规矩,让人觉得,就连生物老师也厌恶这生物教材的枯燥和呆板。华少不像一些老师,上课情绪波动得十分厉害,讲到激动之处,简直是唾沫横飞。 这会,华少站在讲台上,翻了几下生物复习资料,像是在触碰扎手的刺猬,显得抵触,懒得多翻几下。华少扫视了一遍教室,一双双疲倦的眼神,在等待着他的生物课。但此时,他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好复习了,该复习的都讲了。高考大纲让中学的教师变得十分尴尬,该讲的,不该讲的,一目了然。 “你们想自习呢,还是想一起到校外走走?”华少突然问了一个让尖子生们大吃一惊的问题。 尖子生们有的目瞪口呆,有的交头接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去爬爬黄华山吧。”华少继续说道,尖子生们顿时欢呼雀跃。 “我,知道华少为什么突然带我们出来玩吗?”范岛问道。 “我想想。” “我告诉你吧,一定是班主任拜托生物老师这么做的。” “班主任?”陈超问。班主任就是他们语文课的李老师,是个单身母亲。 “你不觉得班主任和华少平时关系很好吗,他们每次碰面不都是有说有笑的。” “这你都知道。” 陈超说完,丢下范岛,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教室。范岛追了上来,继续说道: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陈超没有回答,他不喜欢在老师背后说风言风语。 大家像是出了笼的鸟儿,自由行走在黄华山的小道上。游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下了山的路口处,同学们纷纷告别了华少。但关于华少的趣事还没有完。 几天后,王军因为化学奥赛获奖,得到了一笔奖金。王军当时是组长,于是决定请组员们吃一顿夜宵。组员中有陈超、范岛,还有小胖。他们是在晚自习后,来到校门口的夜市,吃水煮活鱼。时间临近23点,街上已经是行人稀少。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学校方向走了过来。竟然是华少!教师公寓就在学校里面。 他们远远地认了生物老师华少。本想请华少一起过来吃鱼,但眼瞅着那一锅的鱼已经快被他们解决掉了。陈超们赶紧隐蔽起来,生怕被华少撞见,后果进退两难。到时不请人家吃鱼,不行。请人家吃鱼只剩鱼头,不好。 躲过之后,他们继续把剩下的几块鱼头给解决了。就在他们不经意时,华少又出现了。只见华少手里拿着几包方便面,返回学校的方向。本想再次隐蔽,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尴尬地打了招呼。原来,华少的肚子突然饿了,所以跑外面来买方便面。 大家散去的时候,小城的夜静得太美,这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了。陈超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念起了林弦。他想,如果林弦能在这个时候,陪自己走在这空无一人的小巷中,那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有时候,感觉这种东西非常的神奇。 比如说,陈超对于林弦的感觉。每当眼前没有林弦,他就感觉林弦就在不远处,好像俩人心连着心,随时会碰上面。于是,陈超总是天马行空地构思着,见到林弦时可以聊的话题和内容。完美地构思之后,陈超仿佛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在林弦面前一展口才。可实际上俩人碰面却是好不容易。更糟糕的是,一旦和林弦见了面,他总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因为陈超莫名地感觉到,林弦的人虽在眼前,心却遥不可及。 又比如说,高考。当陈超还在高一、高二的时候,高考虽然遥不可及,但他却会忧心忡忡,生怕高考来临的那天。可是进入了高三后,尤其是到了下学期时,陈超却对高考丧失了畏惧感,反而希望“上断头台”的这天尽快到来。 ☆、第39章林灿归来 项目启动仪式的这天晚上,在“海子的家”旅馆里,陈超、史凡和林弦三个人在楼上的书房叙着旧。这时,史凡的老婆走了进来,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叙旧了。是这样的,楼下来了一位旅客,说是要见陈超。” “见我,他长什么样?”陈超好像在希望谁的到来。 “坦白说,是很高很帅的一个男人,太有型了,我猜测一定是个高富帅。”史凡的老婆毫不顾忌史凡的面子,露出花痴相,惹得史凡干瞪双眼。 “谁呀,这是,跑到我这儿来,说是见我的兄弟,却勾引我的老婆。”史凡一时不知气往哪出,不客气地问道。 陈超似乎猜到了是谁,于是对史凡说道: “可能是我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你们快去帮我挡一下,就说下午项目启动仪式之后,我就退房离开了。” “仇家?”史凡这下找到了出气口,说道:“老婆,跟我走,我们这就把他轰出去。” “哎,这就把人家轰出去了呀,老娘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史凡的老婆故意气道,简直是往史凡的火上浇油,惹得陈超和林弦暗自偷笑。 史凡来到楼下的前台,见到了那个高富帅,开口便吼道: “干嘛呢你,不住宿的话,给我出去!” “我找人,昨天住进来的,叫陈超。” “你说找人就找人呀,你以为你是谁呀!再说,人家下午就退房离开了。” “我不信,你让我进去找找。” “嘿,别以为自己是个高富帅就可以随心所欲啊,这是我的地盘,我要你滚,你就给我马上滚!” “你的地盘是吧,出个价吧,我翻倍把这里买下来。” “你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海子的家,是人类的精神家园,不是用臭钱就可以买下的。海子知道是谁吗,他可是最伟大的现代诗人。你再跟我提钱,我他妈抽死你丫的!” “行,那我住宿,我住宿总可以了吧!” “满了,房间都住满了,你找其他的地方住去吧!” “我不需要空房间,我和陈超住一个房间就可以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呀!都说了,陈超已经退房了,你快点走吧,不然我可拿家伙赶人了。” 史凡说着,正准备拿起身后的鸡毛掸子,却听见高富帅那家伙大声叫喊了起来。 “陈超,我知道你还在这儿,我的手机可以定位到你,你出来见见我,别躲着我!” “丫的!你鬼吼鬼叫什么!还敢偷偷定位别人,难道这不是犯法的吗?”史凡火冒三丈、忍无可忍,正想去拿鸡毛掸子,却见老婆抢先一步,拿走了鸡毛掸子,毫不客气地朝那高富帅打了过去。 “别以为长得帅,我就不打你!”史凡的老婆转眼变身包租婆,惹得史凡咧开了嘴,露出洁白的大牙。 陈超听见了楼下的叫喊声,那熟悉的声音令他魂不守舍。果然是他!陈超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他的他终于来找他了。 “担心的话,就下楼见见他吧,他挺不错的,不像瓯洋。”林弦突然说道,好像十分了解发生了什么情况。 陈超跑下楼,又再次见到了林灿,他本以为不会再跟他有交集。 陈超的出现攻破了史凡的谎言,史凡气急败坏地说道: “陈超你下来干嘛,我们都快把你的仇家赶走了。” “他其实不是我的仇家,他是我的情人。”陈超淡定地解释道,面无表情。 “情人?”史凡显然不敢相信。 林灿及时纠正道: “不对,不是情人,我是陈超的男人。” 史凡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 林灿冲到陈超的跟前,一把拉住陈超的手,一起跑到了街道上。 “你放手,别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陈超强行挣脱了林灿的手。 谁知,林灿却一下子抱了上来,把陈超紧紧拥进了怀里,说道: “我以后再也不见瓯洋了,我不能失去你,跟我回家吧!” “家?瓯洋说那是你们的家!” “不,现在是我们的家,我们的!” “可是,房子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确是准备送给瓯洋当生日礼物,可是我嫌办理过户手续太麻烦了,就印了一张假的房产证,署上瓯洋的名字给他。” “他相信了?” “怎么可能,他哪有那么蠢,不过当时觉得只是闹着玩,大家就没有那么认真计较了。” “那他凭什么跟我说,房子是他的?” “我怎么知道,他会用一张假的房产证来欺骗你。可能是因为你太笨了,这么容易被人骗吧!” “什么?我笨!”陈超佯装生气,一把推开了林灿,说道:“没错,就是因为我笨,才会被你骗了两年当情人。” “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气了嘛,从明天开始,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男人,好不?。” “哼,明天事情明天说,你走吧,我要回旅馆睡觉了。” “这是建州,你让我去哪里? “你可以开车回福州,也可以去住你的大酒店啊!” “我是坐公司的车来的,我已经让司机先走了,我打算明天陪你一起坐高铁回去。” “那你今晚怎么办?” “当然是陪着你咯!” 说着,林灿搂着陈超,走回了“海子的家”。 见到史凡,陈超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对林灿介绍道: “这是‘海子的家’的老板,也是我的初中老友,叫史凡。” “我叫林灿,是陈超的……”林灿见陈超神色慌张,欲言又止道:“那个,嗯,刚才已经说过了。” “行了行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不是仇家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房间休息吧。”史凡通情达理,说道。 于是,陈超带着林灿上了楼,在楼梯口恰好碰到了准备回房的林弦。陈超一时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对林灿介绍道: “他也是我的老友,也曾在建州一中读书,他叫……” “林弦,我知道。”林灿轻松地说道。 林弦也爽快地微笑道:“好久不见了,林灿,别来无恙啊!” 陈超突然如释重负,万万没想到,原来林灿和林弦早就认识了。 经过张英俊的房间时,又恰好撞见张英俊出门吃夜宵。 “师兄,这么晚了,你也还没睡呀!我快饿死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不去了,我不饿。”陈超撇下林灿,急忙走开。 谁知,张英俊哪壶不开提哪壶,指着林灿问道: “师兄,他是谁呀,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是你带来的朋友?” 陈超停下脚步,闭口不言,心想,这次怕是瞒不住了,张英俊这个乌鸦嘴,到了公司恐怕自己的秘密就要曝光了。 “我想起来了,今天在项目启动仪式上,我看到你了。你是晨晖集团的签约代表对吧?”张英俊兴奋地问道。 林灿见陈超的反应奇怪,本想假装自己和陈超不认识,可是张英俊这么一问,他也就只好坦白了。 “没错,我叫林灿,你好!” “你好,我是陈超的设计助手,也是他的大学师弟,我叫张英俊。” 陈超觉得蹊跷,问道: “师弟,你刚才一直在房间里吗?” “对啊,从仪式上回来,我就一直在房间里啊,这么啦,是不是我错过什么了?” “你在房间里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吗?” “我在玩游戏,带着耳机呢!发生什么事了?” 陈超这会才放心了,说道: “那没事,师弟,你先去吃夜宵吧,我和林先生还有一些关于项目的事情需要谈。” “好嘞,师兄也别太拼了,早点休息吧。” 看着张英俊走下楼后,陈超这才把林灿拉进了房间。 “大学师弟?”刚进房间,林灿便开始高傲地质问道:“你们仅仅只是师兄弟?” “不然嘞?”陈超反问道。 “我记得,上次在酒吧里,那个拉着你的手的男人就是他吧!” 陈超这才想起,他们之间还有这档子破事,于是气急败坏地撒泼道: “没错,就是他!你想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你可以去见你的瓯洋,向他问个清楚!” 林灿叹了一口气,只能败下阵来。他将门反锁,开始脱衣解带,准备转移战场。很快,陈超就被扑倒在了床上。 鱼水之欢过后,陈超背对林灿,两人紧紧贴身躺在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陈超突然想起了林弦来,于是问道: “你和林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了,在建州一中的时候就认识了。” “林弦和我是一个年级的,那时候我们读高三,你刚转学到我们这里,才读高一吧!” “是因为瓯洋才认识林弦的,当时他们好像有过一段交往。” “什么?林弦和瓯洋交往过?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我也忘记了,反正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你也知道,瓯洋那种人!” “我哪里知道你们!你和瓯洋当时不是好好的嘛,干嘛把我的朋友拉下水!” “林弦是你的朋友?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 “我们高一就认识了,直到高三才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只不过,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搬家了,不能和我一起吃饭了。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是瓯洋让林弦搬进来,和我们一起住的。不过,后来因为快高考了,林弦就搬走了。” “我知道,高考前一天,我和林弦又在一起了,那是我高中时代最美好却又难以自拔的一天。” 陈超说着,黯然销魂了起来。高考,是每个人都无法忘却的时光,那是人生命运的一次抉择。但对陈超来说,这段记忆却多了一层独特的意义,那是关乎爱情的懵懂岁月。 ☆、第40章高考前夕 打开记忆的抽屉,翻找有关高考的发黄照片,时光又再次回到了十年前。 那是六月五号的傍晚,天空阴沉沉的,下着飘渺的小雨,建州一中的校园空荡荡的,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低年级的同学无忧无虑的离开了,后面几天,这里是他们的禁区,这里变成高考的战场。 陈超两手托着高高的一叠书,离开了空荡荡的教学楼,走进了黑压压的夜幕。那天晚上,他呆在房间里,整理着堆得满地的书,那是记忆缺失的一晚,好像一年的尽头,静悄悄的,就过去了。 六月六号,天空依然是阴沉沉的。因为下午要熟悉考场,所以陈超想在上午的时候去银行取些钱。他来到都御坪的大街上,发觉氛围有点不对劲。路上的行人很少,飞驰的机动车也不多,然而却有一排的大卡车停靠在路边。突然灵光一闪,陈超知道了,是洪水又涨了,而且肯定涨得很凶猛。 还没到银行,陈超就果断地折回去了。这才发觉,路边的商店都关门搬家了。银行肯定也停业了,他猜测。其实,他是感到害怕了,他可不想被洪水带走,明天还要高考呢。 陈超折回来走到一个路口,发现短短的时间里往北门的这条路都是积水,许多人聚集在这里张望。陈超往他们张望的方向一看。我去!陈超看到洪水了,涨得真够凶的嘛。 惊讶之后,陈超有些许的兴奋,那感觉类似于惊喜,好像摆在他面前的高考的苍白消失了,洪水来了。陈超想起妈妈说今天会进城来,他立即打电话回家,但没人接听。陈超曾劝妈妈,让她不用进城陪自己考试。他的意思是,让命中注定的发生如往常般开始和结束。可是面对这种大事件,他们都只是父母眼中的孩子。 之后,妈妈打电话过来说洪水淹没了公路,她来不了了,要陈超自己好好考。陈超乐了,心想,谁希望你来了,你来了我不也是一个人自己考嘛。 中午,范岛背着个包来到陈超住的地方。原来范岛现在是有家不能回,他家楼下被淹了,他是淌着水出来的,水都快到大腿了,他说要是再晚一点,就不用考试了。他背包里是考试用的东西,还有一身衣服,几本复习的书。 和范岛在快餐店吃着饭的时候,陈超看到一个熟悉是身影在对面餐桌,是林弦。陈超问林弦住的地方会不会被淹。林弦想了想说不会的。他们三个约好熟悉考场后一起去看洪水。 旁晚,陈超和范岛来到林弦家楼下时,看到洪水已经在门口了。范岛开始数落林弦,说: “就这还不会被淹,你还是赶紧上楼把明天考试要用的东西拿下来走人吧,要不然你今晚上去明天就出不来了。” 陈超也很赞成,眼看这里就要进水了。林弦不是很确定是否要离开,或许他是在考虑应该去哪里。 天快黑下来了,范岛去了宾馆住,和一个朋友的家人一起。陈超和林弦继续守望在路口,等待洪水来袭。突然,林弦问: “陈超,我可不可以去你那过夜?” 当然可以。”陈超回答道。 于是,林弦准备上楼去拿东西。陈超问要不要帮忙。林弦说不用了,让他在楼下等。 一会儿,林弦背着个单肩包,拿了一双拖鞋下了楼。楼上,一个人探出头,问林弦要去哪。林弦回答说去同学那住。 陈超估计这个人是林弦的房东。但他感觉房东的语气似乎太过威严了,好像林弦是一个很调皮的坏孩子。陈超不太理解,因为林弦在他的印象中,是一个很乖的好孩子。 陈超带着林弦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林弦问道: “晚上我们去哪?” 陈超说:“去学校看看书吧,有老师答疑。好不好?” 陈超和林弦的考场都在本校。本来因为是考场,学校基本上已经被封锁了。但在学校的特殊安排下,这几天把校友楼给高三6班当自习室和考试前后的汇合地。而且老师答应,晚上会去那给他们答疑解惑。 林弦说:“好,但我没有带书,你给我一本书吧。” 原来,林弦的包里没有书。林弦是文科生,陈超不知道他要看什么书,就说道:“你自己选吧,书都堆放在了地上。” 林弦找了找,拿了一本《现代语文基础手册》。 他们来到了学校的校友楼前面。 “我就不进去了吧。”林弦说。 “没关系的,你跟我一起进校友楼看书呀。”陈超多么希望带林弦给同班同学见见。 林弦却说:“不了,那是你班的地方,都是你本作,品由,非凡txt,电子书,下载,论坛整理收藏 班的同学,到时候我再来叫你一起回去的。” 陈超只能说好,其实学校其他地方基本上被封了,也不知道林弦能去哪。 陈超进了校友楼,好几个同学都来了,小胖也在。桌子是椭圆形的,大家围成了一圈。明天考语文和数学,大家好像都在看这两科。陈超翻看着几册的文言文背诵篇目。 期间他们偶尔谈谈洪水的事,比如有谁要搬家了呀,比如东湖里的水又涨到多高了呀。他们都不是很投入到复习当中,有点儿兴奋感,真是很奇怪。不一会儿,物理老师来了,是教务处主任。他嘿嘿的笑笑,说: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8节 “同学们,不要紧张,不要害怕,天塌下来有我们老师顶着,你们放开心去考,肯定很简单的。” 物理老师平时极其严厉,这时候却出奇的和蔼可亲。陈超因此突然产生了一些不详的预感。大家屏气凝神,专注地复习了起来。物理老师在同学身边转了几圈,见没有人在复习物理,就灰溜溜地走了。 没过多久,楼外传来了林弦的声音。陈超听见,林弦是在叫自己。这时,小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陈超会心地笑了笑,赶紧收好了书,背着书包就走出了校友楼。见到林弦在夜色中等待自己,陈超体会到了强大的幸福感。 回到房间后,他们决定去买些吃的,于是走向了超市。他们买了一些优酸乳和饼干。再折回去,已经九点左右了。路上突然一片漆黑,连路灯都灭掉了。半途,竟撞见了自习回来的小胖。 “你们从哪儿回来?好像是停电了。”小胖说。 “我们从超市回来的,刚才还有电呢。”陈超说。 告别小胖后,陈超和林弦回到房间,果然已经停电了。房东给了他们几支蜡烛,林弦坐在床上玩手机。陈超和张翔在门口点蜡烛,点燃了好几支。他们聊着今天不详的种种事情,各自说着自己的兴奋。 陈超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好像明天不能高考了,至少他是没有那个状态了。妈妈打电话过来问陈超的情况。陈超激动地说着,环境是如何如何恶劣,人心是如何如何散乱。 没电,陈超用干电池听广播电台。省城的电台节目似乎离他们很遥远,一切如常。主持人在点歌祝福明天高考的考生们。然后熟悉的旋律传出,是陈超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彩虹天堂》。 林弦还在玩手机,陈超叫他睡觉,他说好。虽然还很早,但实在不知道还能干什么。这几天是阴雨天,所以不算热。俩人都没有脱衣裤,直接躺到了床的同一侧。林弦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说话,他总是带给陈超一副很安静的样子。陈超也不知道聊些什么,他根本没想到,高考的前一夜是这样度过的。 洪水淹没了半个城市,整个城市停了电,林弦躺在自己的身旁。陈超突然意识到,明天就要高考的哦,他应该马上入睡的。但陈超又希望,明天还是不要考了,高考前哪里是这样子的呀。他就这样想啊想,结果一个晚上都没有实实在在的入睡。 陈超和林弦,自高一那年就认识了。如今他们第一次睡在了一起。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陈超此时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他必须得让自己安安稳稳地有个好睡眠。 林弦现在和自己躺在一起,他已经感到十分满足。对陈超而言,林弦和高考一样重要。但就目前而言,高考显然比林弦迫在眉睫。陈超打定主意,高考之后,他会证明,林弦对自己的重要性。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夜静得出奇。然而,令陈超手足无措的事情发生了。 当陈超还在努力让自己入睡的时候,林弦的手突然伸过来抱住了他。陈超突然变得清醒起来,但仍然假装着入睡。陈超乐意让林弦这样抱着,但只希望这样度过一夜就好。然而,林弦并没有知足,他爬上了陈超的身体,把陈超压在了身下。陈超兴奋了起来,可仍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便继续假装沉睡。但林弦却似乎在春梦中,行为怪异。陈超只能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现在懂得做的,就是将双手很自然的抱住林弦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林弦停下了动作,从陈超的身上躺了下来,同时又把陈超抱了起来。他们换了一下位置,林弦平躺着,陈超则压在了林弦的身上。陈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仍然假装沉睡,一动不动的。就这样,陈超趴着林弦的身上,很满足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谁也没有说起昨晚的事。陈超感觉脑有点空,头有点痛,脸有点凉,这就是一整夜没有睡好的感觉吧。此时的他是多么强烈地希望,今天不要高考了,要不然他肯定会考砸的。 ☆、第41章延期的高考 林弦洗了一下头发,向陈超要镜子搞发型,陈超本想笑他爱装,但却笑不出来。洗簌之后,他们去快餐店吃早餐,吃的拌面和豆浆油条。走向学校的路上,天空继续在下雨,路上都是匆匆的人和车。 陈超听到有人说高考可能取消,便有些小兴奋。俩人在校门口分别,陈超来到了校友楼。会议室里已经有同学在这里等待了,物理老师也已经到了。他坐下来等待,也不知道是在等待开考,还是在等待取消考试的通知。对我陈超而言,可能更偏向于后者。 陈超现在找不到任何考试的状态。而听老师说,因为交通被洪水淹没了,所以试卷还没送到,乡镇中学的学生也还没赶到城里来。目前的问题很多没有解决,但仍然要等待上级的进一步指示。 就这样等待,到了大概八点多的时候,外面的广播就播报了“高考延期”的通知! 听到高考延期的通知后,他有点如愿以偿、如释重负的感觉。雨停了,洪水好像也要渐渐退了。从学校回到房间,陈超没有见到林弦。林弦也没有来找陈超。林弦的饼干,优酸乳和拖鞋都还在陈超房里。 后来,范岛来找陈超,他们一起去找了林弦。他们在一楼聊了一大堆的话,然后决定去水西桥边看洪水。一路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垃圾和成堆的沙泥,积水,本作品由非凡txt电子书下载论坛整理收藏 陈超很后悔穿着拖鞋。他们站在桥一侧的围栏边看河水,水很急,很黄,像电视里的黄河,水面上好多垃圾漂浮着。之后,陈超和林弦一起去了范岛的家。 范岛家住管葡路,在六楼,楼下被水淹了将近两层楼。楼下的住户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到了楼上的住户家里。灾难面前,大家都显得特别的团结。就像媒体总喜欢说的,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六月八号,陈超打开收音机,听到广播里说,高考的最后一天,还有很多祝福的话,陈超听了,心都凉了半截。然后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由于建州市考试场所遭受洪水的严重破坏,几百名考生未能到达考场,经过上级的批准,决定该市4千多名的考生高考延期举行。 就像刑犯被押送到了刑场,行刑日却突然被延期了一样,建州考生们的心中既有些侥幸,又有不痛快。 8号晚上,陈超和同学们在教室里议论着,感伤着。别人的高考结束了,他们的呢?老师说还没有收到明确的通知,说他们的高考是延期到哪一天,而是说,可能是11号,但最晚是13号。老师发下了这两天的高考试卷,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及时最具权威的参考资料。他们苦笑。陈超看了下语文试卷作文题,有三个话题选择:诸葛亮草船借箭不足一万支,戈多来了,和空白。 全国各地的媒体开始纷纷报道这个大事件,记者们从四面八方同时涌入建州市。 新民周刊报道说:6月6日,洪水直灌小城建州,4681名建州考生在一夜惊魂后获悉高考延期举行。消息传开,这座位于祖国东南部的小城迅速引起国人的极大关注。6月7日早上6点40分,离全国统一高考还有2小时20分钟。建州市市委书记向上级报告,请求延期高考。报告层层上报,直到教育部,还惊动了敬爱的总理。20分钟后,延期高考的消息立即通过各种途径通知考生。此前,没有一名考生知道要延期高考。高考延期的主要决策者、建州市市委书记说,之所以决定延期,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是6月7日清早有700多个考生打110求救,冲锋舟根本无法满足需要,况且冲锋舟也无法进入很多小巷,已经不能保证每个考生都能如期参加高考。当天,敬爱的总理作出了明确的指示:“一定要做好建州延期高考的各项准备工作。” 陈超的妈妈还是如愿进城来了,她终究还是可以陪着儿子一起考试了。可是高考的日子,对包括陈超在内的四千名考生来说,已经变得遥遥无期。 直到6月10号,他们被通知高考延期在13、14号举行。那几天的时间好像被无限的拉长了。那几天又像回到了温书假的时光,他们开始重新等待高考的到来。于是,13号就来了,一个本是平凡的日子,现在却要发生一件轰轰烈烈的事。他们的战鼓又重新敲响了。 新民周刊继续报道说:这场洪水制造了建国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延期高考,整整推迟了一个礼拜。敬爱的总理表达了对受灾的4681名考生的关注,“做好建州延期高考的各项准备工作”的批示迅速传达到各级教育主管部门。12日晚,中央气象台石破天荒地在中央电视台播报了建瓯的天气预报:13日建州将有大到暴雨。“中央气象台说到建州这么一个小县城,这是第一次”,建州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员说,“不过这是一个坏消息。” 高考是单纯而近乎残酷的时光。 国家考试中心副主任对《新民周刊》说,媒体上宣传的建州延期高考使用b卷之说并不准确。这一次使用的是试卷副卷。而这种副卷已有十多年没有启用了。应书增依稀记得,90年代为了应对试题泄漏,有些地方曾启用过副卷。 这是全国首次因自然灾害大规模启用副卷试题高考。这种应急机制会带来什么副作用,各级主管部门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考前,不少考生和家长就对“不同的考卷”提出质疑,他们最担心的是试题难度不一。对此,建州教育局副局长在建州电视台上做出了副卷和正常试卷“五个一样”的回应:命题老师一样、试卷难易一样、试卷题型一样、试卷分值一样、试卷评分标准一样。 然而,考生和家长们的担忧还是变成了事实。 6月13日早晨,雨过天晴。陈超走进考场,开始考语文。作文题目简单得让人无处下手。依然是三个话题:视野,端午,像。 下午5点,建州一中考点。数学课考试结束,从考场走出来的陈超看到了一位流着眼泪的同校女生,放眼望去,不少考生情绪低落。我和他的同学在交流数学考试情况时,都说比考前看到的今年高考的正常试卷要难。那天守候在考点门口,或者在家准备晚餐的许多考生家长,在见到孩子第一面的时候,已经强烈感受到这股反常的情绪了。 新华社6月13日电:一样的考场,一样的课桌,一样忐忑不安的考生,一样焦虑的家长。13日上午,建州市高考开考,4653名考生应考。一切如常,只是推迟了6天。 6月14号下午,考完英语,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可能是憋了两天了,下得那么大那么大。陈超淋着雨走了回去,心想,终于结束了,下吧,淋吧,生病了我也不怕,因为一切都结束了。路上的人很多,家长好像更多。还有电视台的人在路上访问。回到家,妈妈好脾气地问了陈超一些考试的问题。 到了晚上,陈超又开始整理房间,听收音机,书,考卷,磁带,那么的多,那么的乱。但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陈超觉得,自己自由了。然后电台里就传来了《彩虹天堂》,陈超就想,他要怀揣着梦想,穿越苦难,走向自己幸福的方向,无论悲伤、难过、幸福、快乐。 6月14日,人民日报发文报道:6月13日上午9时,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学校广播开始播音,主考发出开考信号,请考生开始答题。名因暴雨而延期高考的建州考生,开始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次“人生大考”。6月7日,建州市考区因遭洪灾,大部分考点被淹,高考无法准时进行。经教育部同意,该考区的考试延迟到6月13日开考。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延期高考,也是全国首次因自然灾害大规模启用b卷高考。据市招生委员会统计,名考生除28名因保送、留学和体检不合格等个人原因自愿放弃外,没有1名因灾缺考。 就是在这个夏天,陈超开始尝试着去认识自己的性取向。 高考之后,陈超一直想跟林弦谈一谈心里话。他对自己说,等一切结束后,他一定要去找林弦。陈超甚至希望,可以和林弦到同一座城市上大学。但是,陈超又不想强求。 6月二十多号的时候,高考分数公布了。张翔陪着陈超一起在网吧里查到了分数,610分。陈超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表示很满意,当即来到城里陪他一起填报志愿。 家人希望陈超报考军校,所以他在提前批的每个志愿都填报了军校。本科一批第一志愿填报的是厦门大学。志愿填涂卡上交的那天晚上,班主任打来电话,建议陈超把本科一批第一志愿改为填报x南大学。陈超当时没有太在意,满怀信心可以被军校录取,就听了班主任的话。在最终确定的志愿卡上,用x南大学取代了厦门大学。当时的陈超并不了解x南大学,除了知道它位于长沙市。 范岛的数学考砸了,连重点线都没有上。他在家里的压力很大。因为他的双胞胎弟弟考了640多。王军也考了640多分。他们填报的是全国排名前五的大学。小胖填报了南方的一所医科大学。总之,6班的大部分同学都考得不错。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一个人能考上清华大学。想比前一届有三个考上清华大学,这个班级作为精心准备的校庆彩蛋,算是碎了。至于林弦和史凡,陈超不知道,但他很想知道。 ☆、第42章曾经拥有 从那个夏天开始,陈超开启了对性的认识和学习历程。 7月1号,母亲陪着陈超一起来到省城。他们住在了一个表叔家中。那天上午,陈超去了军区进行面试和政审。房间里坐着一排的面试官,他们问了陈超几个政治觉悟性的问题,然后让他走了正步。下午,陈超来到军区医院参加军检。 军检常常让人津津乐道,是因为其中有一项很特别的检查。当时,他们七、八个考生一起被叫进了房间里。体检医生要求他们脱掉身上的所有衣裤,包括内内。于是,他们一丝不挂地站成了一排。他们先是做了一些肢体关节的运动。然后医生上前来,一个挨着一个地检查过去。 陈超本来一直担心,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会有所反应,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当时的紧张气氛让他不敢有一点点的胡思乱想。就像是一个严肃的仪式,事关他的前途。 整整一个月之后,陈超终于还是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姗姗来迟的录取通知书不是来自军校,而是x南大学。这给了他非常大的打击,因为陈超压根没有想过上这个大学,他一直满怀信心可以进军校。陈超的妈妈不以为然,因为只要是重点大学,她就是满意的。她觉得,陈超也应该满足。但陈超不是她所认为那样的人,一直都不是。那些天,没有人能理解陈超的痛苦,就好比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孤独,还有他的恐惧。 恐惧是陈超天生的一个弱点。在一个陌生的封闭空间里,他总会感到恐惧。如果黑暗也来凑个热闹,那么任何荒谬可怕的事情都会被他幻想出来。然后恐惧伺机再次袭来,他被一遍遍地说服,说幻想即将变成现实。心慌慌的他迅速唤来光明以鉴现实。于是他终败于恐惧。 恐惧是陈超天生的一个弱点。面对未来困难重重的未知他总是恐惧那一刻的降临。他猜测种种不良的后果,然后恐惧袭来。怎么办,他该如何解决种种这些。他开始无休止的假设:如果事情发展成如此,我会如何。假设无法制止内心的担忧。他只能等待那一刻的降临。 恐惧是陈超天生的一个弱点。不过恐惧也就只能得意开头那么几次。当空间由陌生逐渐变得熟悉,当时间一秒秒靠近,荒谬的幻想已不觉一丝可怕,未知的困难已预测于手掌心。恐惧一点一点无法靠近于他。这一次,他战胜了恐惧。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摆脱它。因为,恐惧是他天生的一个弱点。 于是,陈超没有了心思,该不该去找林弦,还有史凡。但他相信,陈超一定会再见到他们,然后向他们袒露,自己的自白。 高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超仍然会梦见高考前的那片洪水。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并非对那场大洪灾心有余悸,而是念念不忘和林弦在一起的那一夜。可是时光无法倒流,他只能寄期望于未来的日子。 林灿听了陈超的故事,感到唏嘘不已,问道: “后来,你们就断了联系,真的没有再见过面?” 陈超笑了笑,说道: “当然不可能了,上了大学之后,我开始学会上网聊天,和他们开始了另一种形式的接触。史凡没有被大学录取,留在建州复读了一年。大一那年的寒假,我回建州找过史凡一次,我们还是一起睡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冬季,但是穿着秋衣盖着被子总是觉得热,所以我们把都把秋衣给脱了。” “什么?连直男你也睡!真是禽兽!那么林弦呢,你们就再也没有重提那一夜的事情?” “上了大学之后,我一直对林弦日思月想,通过网络的个人空间,我才知道,林弦去了北京。后来,在大学的第二个寒假,一次偶然的时机,我竟然在火车站里碰见了林弦。但是,那一次,我仍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二十一岁的陈超坐在k1683次列车上。列车缓缓开动,驶离站台。冗长的车体老实巴交地按着铁轨的方向,穿梭在无知的黑夜中。 春节已经过去,天气却仍然停留在寒冷的冬季。 车厢里站着的旅客似乎比坐着的多,当然,这是春运。旅客们——无论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还没有一点倦意。有的聊着天,有的吃着零食,有的听着p3,还有的看着书,大家都擅长于在恶劣的环境下享受旅途的惬意。可谓苦中作乐,其乐融融。 罢了罢了,又是长沙。转眼,陈超竟已经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了。他本应该不能有离家远途的伤感情绪,可是刚刚在候车室里突然出现的那一幕,却又让他依依不舍了起来。 几个小时前,陈超拖着行李,再一次走进了家乡这个小城市的火车站。啊!他又要远离故土了。去长沙读大学的这两年,在车站间聚散来回已然是家常便饭。陈超渐渐习惯了在人潮中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人群中的每一个人。他是想,或许可以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重逢久别的一些人,或者干脆说是那确切的某一个人。 在建州这个小县城里,只有一个火车站。据陈超观察,开往北京的列车只比开往长沙的晚一刻钟进站。而林弦正是在北京求学。也就是说,假如林弦和陈超一样买了今天的车票,那么林弦就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候车,那么,他们就极有可能会在此相遇。 但事实上,陈超这种极有可能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的。他根本不知道,林弦哪一天离开,甚至不知道林弦可曾回来。当然,在这个信息技术发达的时代,陈超可以直接给林弦发条短信息,问问何时归校,或者更直接一些,问他现在是否在火车站候车。然而,他不能这么做,他们自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而手机和互联网只给他们带来了越来越厚的隔膜。陈超如今迫切需要一次和林弦意外的相遇,或许是为了证明那么一个叫做缘份的东西吧。 当时,开往长沙的列车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到站了。陈超坐在候车室冰冷的铁靠椅上,眼前排队等候检票的乘客越来越多,堆满了他的视线。就在我失望地准备加入排列的队伍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了他的视线范围,在他两点钟的方向上。陈超定睛一看,竟果真是林弦。 林弦的穿着打扮更加潮流了,俊美的脸庞更加成熟了。 陈超的心突然慌乱起来,原来和林弦偶遇的情景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简单浪漫。陈超感觉身体里构成同一肌肉的各个运动单元互相受神经冲动,产生了不完全强缩。他无法抑制内心的紧张情绪,他真想调动那超光速的思维想一想,这他妈的缘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等陈超多想,他和林弦的目光已经汇聚在了一起。陈超看到了林弦脸上的微笑,那微笑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可以轻易地就把秘密隐藏在内心。 林弦向他走了来,说道: “嗨,真巧啊!” 陈超也微笑着说: “是啊,好久不见。” “对了,你是在长沙读书?” 说完指了一下检票口的车次标识。 陈超点点头,回头看了看,才发现刚才还长长的队伍竟一下就剩几个人了。他拉出行李箱的拉杆,对林弦说: “我该进站了。” “好,注意安全。” 过了检票口,陈超回头朝林弦望了望,林弦便笑着向我挥了挥手。他突然很后悔,刚才没有拥抱一下亲爱的林弦。 陈超放好了行李箱,坐在了车厢里头。车厢里不知是谁的手机流出了一首歌曲,那是刘畊宏的《彩虹天堂》,他高中时代很喜欢的一首歌曲。这首歌不论歌词还是旋律都一如既往地打动陈超,尤其是这个时候,他刚刚又一次和偶然遇见的林弦分了手。 此时,那首《彩虹天堂》想起了副歌部分: “找不到方向往彩虹天堂,有你说的爱在用幸福触摸忧伤。 陈超放下手机,把头往后靠在了座椅上,眼睛望向窗外,看到的是漆黑一片,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那存在。索性,他闭上了眼睛,开始浮想联翩。 陈超回忆起几年前的高中岁月,林弦最初那青涩的模样慢慢浮现了出来。想想过去的几年时光已经无法再追回来,而此刻高速行驶的列车又一次让他和林弦之间渐行渐远了。他毫无预感地悲伤了起来,因为陈超至今都不知道林弦是否有爱过他。 车轮在铁轨上碾过的撞击声,空气高速流动的轰鸣声,声声入耳,若有若无,仿佛这列车穿越在时空的隧道,要带他们远离这个漆黑一片的世界,进入另一个彩虹绚丽的天堂。 如果人生是一个个精美的花瓶,那么记忆这东西就是这些花瓶的破碎残片。可就是那一点点的碎片,就让人们伤感不已。 “海子的家”旅馆里,深夜降临,窗外的车水马龙声声入耳。在房间的双人床上,林灿吻了一下陈超的脸颊,打断了他的回忆,问道: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像你这么骚包的人,当你认识到自己并没有错的时候,一定会忍不住告诉他们吧!” 陈超瞪了林灿一眼,撒娇道: “哼,就不告诉你!” “说嘛说嘛!” 陈超想了想,说道: “有一天,我在网络上见到史凡在线。史凡复读考上了大专,在开封。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告诉他,我是同性恋。史凡说他早就有点感觉到了,因为我的网络空间里没有一点关于女孩子的文字。史凡问我,那你觉得林弦是不是?我回答说,林弦没有亲口承认,不过对我来说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曾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爱上了林弦。” ☆、第43章告别建州 第二天一早,陈超迷迷糊糊地醒来,房间的窗帘露出一条缝隙,清晨的光线和街头的方言流入,一阵错觉感涌入心头。在那个瞬间,陈超一度以为自己身处十几年前,高考前的那一夜。直到看清身边那人的模样,陈超这才确定,时光没有倒流,现在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林灿。 陈超正想起床去开窗,却被林灿一把抓住了手臂,猝不及防地重新拉回了被窝里。他突然觉得这一刻是幸福的,一觉醒来,眼前有一个人懂你理解你的人。虽然无法确定是否爱你,但其实这就够了,陪伴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些,陈超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明明昨天还对这个人避而远之,怎么才一个晚上的功夫,自己的心就被他给俘获走了呢。 “干嘛呢,起床啦!”陈超闷声道。 “不行,再腻一会,我还没抱够你呢!”林灿说着,手脚并用,把陈超抱紧在了怀里。 陈超躺在林灿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竟真的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耳朵旁响起了一阵呼唤声: “起床了,宝贝!” “起床啦,银行卡被人偷了!” “起床啦,懒猪,再不起来,老公可就跟别人跑了。” 这个时候,陈超立即睁开,看见正在刷牙的林灿,这才放下心来。 “睡得跟猪似的,怎么叫你也叫不醒,原来什么都不担心,就怕老公跟别人跑了呀!”林灿继续数落道。 “才不是呢!明明是我先起床的,是谁说没睡够的!”陈超不服气地说道,心想这回笼觉真是睡不得,一睡就忘了时间。 “准备一下吧,我们要出门了,今天是项目的奠基仪式,还记得吧?” “知道了,其实我今天大可不必去,昨天的启动仪式上,已经和施工单位谈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你不陪着我一起去,就不怕我跟着别人跑了?” “你,你敢?” “我是不敢,可我不能保证别人不会强行把我拐走。” 林灿说得煞有其事似的,陈超不得不防着,便开始洗漱准备。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恰好碰见开门而出的张英俊,林灿一时来不及躲藏,只好大方应对。张英俊穿着睡衣,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显然是刚刚睡醒。 “师兄,这么早!” “早!” “林先生也在呀,你们昨晚谈了一个晚上的工作吧!今天还有什么要紧事么?” “我跟林先生一起去项目工地一趟,今天举行奠基仪式。” “哦,对了,我都忘记了!师兄,你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正好学习学习古城的历史!” 陈超听了连翻几个白眼,想要拒绝又不忍心泼冷水,只好应声道: “那你快点,我们在楼下等你!” 陈超走下楼,在前台见到了正在吃早餐的史凡。 “你们这是要去项目工地对吧?” “你怎么知道?” “林弦已经出门了,说是要去报道你们项目的奠基仪式。” “哦。” “豆浆油条拌粉干,你们要吃个早餐再出门吗?” “不用了,等张英俊下楼,我们就走了。” 说完,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旅馆前面,林灿的脸顿时僵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能找到这里。 “谁呢?” “瓯洋!” 瓯洋听说林灿是坐公司的车来建州的,却在昨晚就让司机先回福州了。身为发小的瓯洋,对林灿的想法了如指掌。陈超已经搬出海岸线小区的那栋房子,瓯洋早就知道了,这是他深感自豪的战果。在昨天的项目启动仪式上,虽然陈超一直躲着林灿,林灿也没有主动找陈超谈话,但瓯洋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并没有撕破脸,彻底闹翻。 瓯洋当面邀请林灿,晚上到他入住的大酒店叙叙旧,哪知却被林灿一口回绝了。瓯洋立即表示没关系,并说,如果林灿觉得不方便,他自己愿意亲自前往林灿住的地方。万万没想到,林灿还是拒绝了。瓯洋算是明白了,林灿还没有原谅他,哪怕他已经把陈超从林灿的身边撵走了,林灿的心里还是无法容得下他。 当听说林灿撇开司机,瓯洋就猜到,林灿一定是去找陈超了。而瓯洋早就打听到,陈超就住在“海子的家”这个小旅馆里。昨晚,林灿走进“海子的家”就再也没有出来,瓯洋就料到,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瓯洋就准备了第二个计划,开始搞第二轮的破坏了。 从轿车下走下了两个壮汉,陈超一眼就认出了,是瓯洋身边的那两个保镖,上次把陈超挟持到停车库的那两个壮汉。 “林先生,我家老板请您上车,一起前往项目工地。” “不用了,我们打车去就好了。” 陈超听了,反而不客气地说道: “人家开专车来接你,干嘛不领情呢你,要是换了我早就感动得眼泪哗啦啦的了!” 说着,恰好张英俊下楼,听到有专车来接,激动地叫道: “什么!有便车搭,真是太棒了,我们这儿有三个人,坐得下吗?” “我们是豪华的林肯车,肯定是坐得下的。”保镖说道。 “师弟,我们不坐,要坐你自己坐!”陈超白了张英俊一眼。 “师兄,不坐白不坐呀,走了啦,我先上车去等你们哈!” 没等陈超应声,张英俊就兴奋地朝豪华轿车跑去了,陈超拉都拉不住,惹得林灿哭笑不得! 张英俊走近林肯车,伸手拉开车门,看到了一脸错愕的瓯洋。 瓯洋原本以为,开门的人是林灿,不想却是酒吧里见过的那小子。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但酒吧里见他与陈超拉拉扯扯的样子,他就觉得不舒服。 “哟,原来是大明星的座驾呀,我就说嘛,还有谁的座驾能有这样的气派!你好,我叫张英俊,上次在酒吧里见过。” 瓯洋转过头不想搭理,谁知,张英俊却不识时务地坐到了他的身旁,要知道,瓯洋身旁的这个座位可是留给林灿的。瓯洋正想发话,让张英俊挪一挪屁股,坐到后面一排的座位上去。哪知,张英俊却抢先开口道: “坦白说,我非常喜欢你的电影,尤其是你自导自演的那部《锦时无邪》,太惊艳了!” 听了瓯洋的这番赞许,瓯洋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问道: “那你说说,怎么个惊艳?” “锦瑟时光,恰同学少年,天真无邪!总之,我非常喜欢电影里面,敢爱敢恨的那个你!” 张英俊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瓯洋,两人四目交接,瓯洋突然感觉脸颊有点儿发烫。 “我们可以握个手吗?”张英俊小声说道,伸出了右手,脸上竟然也泛出了羞涩的红润。 这一刻,瓯洋发觉,自己竟然对眼前的这个家伙产生了好感,除了名字老土和认识陈超这两点不好外,其他方面都挺讨人欢喜的。瓯洋这样一想,竟不知不觉地伸出了右手。 恰时,车门又开了,两人慌忙收回右手,林灿和陈超出现在了门口,四个人面面相觑。车内的两个人眼神中透露着羞涩,好像被发现了什么,车外两个人的眼神流露着稀奇,好像错过了什么。 幸亏张英俊脸皮厚,连忙打趣道: “师兄,你们快上来呀,这可是大明星、大导演的林肯座驾!” “你小子坐在人家身旁,可得安分老实一点,小心被人家给潜规则了!”陈超不怀好意地说道。 “那我是千百个愿意呀,大导演约么?什么角色我都愿意接,我可喜欢演戏了。”张英俊笑道。 瓯洋板着一张脸,不再说话,见两位保镖都上了车,一个坐上驾驶位,一个在副驾驶位置,点头示意开车出发吧。 项目奠基仪式在新开辟的古城建设工地上举行。前后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仪式很快便结束了,是时候回福州了。 瓯洋再次主动对林灿说道: “我知道你的司机已经先回福州了,你就坐我的车回去吧!不过要留一个位子给我们的大记者林弦,所以带不了设计公司的那两位了。” 林灿看了看不远处的陈超和张英俊,说道: “不用了,我陪陈超一起坐高铁回去好了!” “高铁进站、出站多不方便呀,坐我的车,我直接送你回家!” “不必了,你要是真的好心,不如帮我一个忙,把陈超的师弟给带上,看他在陈超的身边我简直烦透了!” 说完,林灿走向陈超和张英俊,说道: “我们大导演的座驾正好有空位,陈超你看,不如让你的师弟坐他的车回福州吧!” 陈超瞬间明白林灿的意思,示意张英俊有没有这个想法。张英俊自然愿意,脸上笑开了花,说道: “没问题呀,一举三得的好主意,既不用辛辛苦苦地去挤高铁,也不必夹在你们中间当电灯泡。” 陈超听了,一阵莫名其妙,正想问问张英俊当什么电灯泡,哪知张英俊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不是一举三得吗?你师弟好像漏讲一个了。” 林灿这么一提醒,陈超又见张英俊兴奋地坐进了瓯洋的座驾里,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这小子早就看出他们的关系了,藏得够深的! 于是,林弦、张英俊和瓯洋三人一行,坐着林肯座驾回福州去了。陈超和林灿两人一行,前往高铁站坐着高铁回去。建州之行就此落下了帷幕。 有一件事情是陈超不知道的,那是林弦在福州下车后给瓯洋发去的一条信息,内容是这样的: “陈超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知道因为林灿的关系,你再欺负我这位善良的朋友。过去的事情不可能再重头来过了,我早已经放下了关于你的一切,我真诚希望你也可以放下关于林灿的一切,让过去的过去吧!别再为难陈超了,答应好写的报道,我会好好帮你写的。当然,我并不是在威胁你,因为我们曾经相爱过,至少我现在仍然是喜欢你的,你也不希望我对你产生厌恶感,对吧?” 看完林弦发来的信息,瓯洋的眼眶湿润了,差点忘记了张英俊还在车上。 “瓯导,这个剧本真是精彩,是准备开拍的新电影么?”张英俊不知从车上哪个角落找到了一本剧本,《我的帝王生涯》,是那位在建州称帝的亡国之君的故事。 “你真的想演戏?” 张英俊点了点头,瓯洋淡淡地说道: “把剧本拿回家认真看看吧,我到时候通知你来试镜!还有,你家住哪里,我让司机现在送你回家!” ☆、第44章十三岁 从建州回福州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每个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中,但事实上,一些人一些事正悄然地发生了改变。 陈超负责的建州古城的项目进展还算顺利,因为晨晖集团的品牌效应,公司又接到了不少项目,效益相比有所提升。公司的同事们开始理解领导层的决策,纷纷对陈超投来了友好的目光。 林灿还是回到了上海的集团总部,毕竟福州这个他从小玩到大的小城市对他而言实在太乡土了,国际大魔都上海才是他的归宿。不过,林灿答应了陈超,今后回福州的频率会从每月一次增加到每两周一次。 张英俊回来上了几天的班就辞职了,说是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去。梦想?陈超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梦想,对于张英俊所说的梦想,陈超原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直到某天的一个电视节目上,张英俊出现在瓯洋新片的开机仪式上,陈超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真的追逐梦想去了。 林弦完成了古城项目的报道后,就离开福州,回到北京去了。他是一个决绝果断的人,永远向前看,不会留恋过往的岁月。但这并不意味着,林弦是一个冷血而没有人情味的人。他只是显得更加成熟,比其他人更像个男人而已。而在这些方面,陈超正好相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陈超常常想,流年似水,他们都早已不在彼此的身边,还剩下些什么?有一天,在普鲁斯特的世界里,他发现了自己潜意识里的一个秘密。原来,虽然他们都消失在了现实世界里,却始终存在于潜意识中。正如《追忆似水年华》里写的:“爱情的本质在于爱的对象本非实物,它仅存在于情人的想象之中。” 很多时候,为了不让自己迷失在这个圈子里,陈超不得不反反复复地回头,回到那永不回头的过去,让自己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是怀着怎样的一颗初心,一步步走进这个圈子,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未来的道路又该如何一步步走下去。 几天之后,当陈超坐在叶莉的婚礼台下,他突然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遥远的开学,想想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东屯镇有一中、二中两所中学,其中二中只是一所刚刚办学三年的初级中学。每年,全镇的小学毕业生,按照随机分配,分别被一中和二中录取为新生。结果是,陈超和叶莉都被二中录取了。 而之后,同陈超和叶莉一样,被二中录取的三百多名的初一新生,又按照小学毕业考试分数的排名,被平均分配到了六个班级中。作为东屯二中第四届的学生,陈超和叶莉又都被分到了四班。这是一种特殊的缘分吗?陈超当时并不确定,直到升入建州市城区就读高中。东屯镇就隶属于这个县级市,位于城区东部,相距三十公里远。 在高三那年,陈超学习了概率论的知识。有一天,晚自习课间十分钟,在建州一中高三六班的教室里,陈超计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当年,他和叶莉能够同时出现在东屯二中初一四班的教室里,这个事件的总概率应该是1/144。盯着这个微小的分数,陈超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充满魔法般的开头,可以引出更多的机缘巧合。至于这个答案对不对,陈超并不在意,甚至已经不重要了。他转头看了看坐在后面几桌的叶莉同学,她正和几位同学有说有笑地畅聊着。此时,陈超和叶莉仍然坐在同一所高中的同一个班级里。这个事件的概率又应该是多少呢?他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纯真无邪的少年锦时,像滚滚而来的浪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三年又三年,那些回不去的锦瑟时光,那些纯真无邪的同学少年。陈超在草稿纸上写到:很高兴遇见你们,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就是我们的缘分。 陈超第一次见到叶莉的时间是在二〇〇〇年的九月份。 那是东屯二中开学后的第一天,初一四班的教室里,全班五十多位同学正在进行大扫除。除了个别几个小学同学外,大家彼此谁都不认识谁,看不出来自哪个村庄,叫不出姓名。这是一栋四层楼高的教学楼,每层楼有六个教室,东西走向。初一六个班刚好都在一楼,自西向东,初一四班在第四个教室。木质双人桌椅、花岗岩地板、左右推拉窗,前后墙各一块长方形黑板。 陈超第一次来到这间教室,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还从来没在如此崭新的教室里上过课呢。除了镇上中心小学的十几名同学外,其他四十多位来自村小学的同学,何尝不是和陈超一样兴奋不已,他们闷不吭声,默默地擦拭着窗户、桌椅和地板。一个趾高气昂的女生站在讲台上,当起了指挥官,她故意大开嗓门升高声调,对大家指手画脚,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显示出超越同龄人的一份成熟。刚开始,陈超还错以为,那是负责监督大扫除的一位老师,或者至少是来自高年级的一位学生干部。后来,他才发现,她其实也是初一四班的新生,只不过,可以断定,她来自镇上的中心小学,一个让陈超在村小学六年的时间里,都憧憬向往的中心学区。陈超只有参加一年一度的奥赛时,才有机会前往学区。如果把这些小学看作是魔法学校,那么这所中心小学的魔法一定比其他十几个村小学更高一筹。 如火如荼的大扫除终于进行到了尾声,姗姗来迟的班主任走进了教室。继入学注册那天,这是陈超第二次见到班主任,她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教师,脸上有不少傲娇的青春痘。班主任姓程,城里人,未婚,戴着隐形眼镜,是数学科目的老师。二中办学的第一年,程老师就来了。二中的第一届学生,她作为班主任,带着一个班级从初一到初三,已经顺利初中毕业,各奔东西了。现在,她从初三又回到初一,成为了陈超的班主任,开始了新的一个轮回,好像古老的修行一般。虽然程老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散发着稚嫩的青春气息,但陈超对这位班主任十分的敬重。他觉得,不管老师是青年还是老年,天地君亲师,老师就是老师,对老师的尊敬应当仅次于亲人。 “看来我们的大扫除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各位同学,请放置好你们手中的清洁工具,我们来安排一下座位,大家在教室外面的走道上集中,男生一列,女生一列,按身高由低到高的顺序排好队伍。” 班主任程老师的普通话还算标准,没有城里人那种特殊的口音。陈超观察到,老师的脸颊泛红,嘴唇轻微抽搐,可能是因为声调过高而感到吃力,也可能是因为紧张。陈超觉得,要是让他对着陌生的人群大声喊话,他一定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想到这,他突然想到刚才大扫除时候的那个指挥官,一个与自己同龄的女生,竟然有如此的勇气和魄力,不愧是中心小学培养出来的小魔女。 没有继续多想,陈超跟随着大家一起来到了教室外的走道上。在一阵熙熙攘攘之后,两列扭曲的队伍,由低到高排好了。陈超的个子拉了班级平均身高的后腿,站在队伍前头第四个位置。他倒也没有什么自卑感,对于自己的身高,他觉得只是暂时的,他才十三岁。他相信,在未来的时间里,自己一定还有极大的长高空间。 “初一年级是从小学到初中的过渡期,可能你们会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童年期,但实际上,大部分的你们还未满十三周岁,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说,都还没有真正踏入青少年的行列。对此,年级上的想法是这样的,初一将作为男生和女生同桌的最后一个学年。” 班主任故意提高最后一句话的声调,但还是没有压制住大家骚动的内心,原本就扭曲的队伍变得更加骚乱了。班主任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待队伍里鸦雀无声,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的座位是这样安排的,两列保持目前按身高排好的前后顺序,你们仔细看看另一列队伍里,和你站在同一个位置的异性同学,虽然可能你们彼此谁也不认识谁,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不知道对方来自哪个村庄,然而,你们即将共享同一张桌椅,有可能的话,对方还将是你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异性同桌,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珍惜这一个学年的相处时间。现在,从前往后,两列队伍,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两个两个陆续走进教室,同样就着由前往后的课桌,一个萝卜一个坑,按顺序坐到你们的座位上。” 就这样,陈超第一次注意到了叶莉,同样在队伍的第四个位置,和自己一样,个子小,皮肤黑,一副瘦弱的模样。他们成为了同桌,坐到了教室的第一排座位上。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同一张课桌,他们究竟是如何从全镇六、七百名初一新生中走到一起的?陈超并没有去想太多,因为锦瑟时光,纯真无邪。 ☆、第45章班委会 他们确实就像孩子一样。对于班主任“恩赐”的最后一个异性同桌,他们似乎并不领情。也难怪,在陈超的内心深处,异性同桌是一块面积无限大的阴影。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陈超拜当时的异性同桌所赐,被老师赏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被长辈打骂。小学五年级,又是拜另一个异性同桌所赐,陈超坐了一年摇摇晃晃的椅子,那是四条腿都接近于骨折的椅子。 其中的个中缘由,陈超早已经不忍再去回忆,只是女生的娇气在他的心底烙上了一个可怕的印记。尤其是女生绝不轻易饶人的那张嘴,咄咄逼人的气势曾让陈超多少个夜晚夜夜难眠。若果真要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那陈超宁愿相信,那也是势如猛兽的洪水。 而在叶莉看来,异性同桌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从六年的小学生涯中观察得出,男生就像智商低下的泼猴一般,成天调皮捣乱,没有一点儿的规章秩序。她恨不得让学校规定,男生进学校都必须被关在笼子里,这样才能治疗好他们的多动症。 陈超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已经脱离苦海,告别了洪水猛兽般的异性同桌。而叶莉的小学六年级生活也无需担心,在泼猴斗殴时被无辜伤及。如今,升入东屯二中初一年级,他们却再一次迎来了异性同桌。这么看来,班主任的用心良苦,也真是难为了长不大的他们。或许,班主任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怀念这一刻的决定吧。 “现在,我们的座位都已经安排好了,等会我把一份空白的花名册交给你们,从前排往后排,从第一组到第四组,你们自己按顺序在花名册上写下自己的姓名,记住自己的座号。” 班主任程老师看着教室座位上,男生女生的搭配,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那泛红的脸颊仿佛还透着无邪的羞涩,可能是回想起自己的中学时代了吧。将花名册丢给第一组第一排的同学后,程老师开始说起第二件事情来: “关于班委的选举,本来应该采取无记名投票的方式,但由于大家目前彼此都不熟悉,所以就暂时由我来指定班委的名单,我会根据档案中的品德记录以及各自的特殊才艺,各尽所能地确定班委各职位的名单。但我指定的这个名单只是临时的班委,等到第一次月考之后,大家通过这一个月的相互了解,我们再进行一次正式的班委选举。” 程老师说完,停顿了一会,见同学们都沉默不言,于是继续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的意见,我现在宣布一下班委的暂定名单。”此时,教室里变得格外的安静,就连程老师翻看稿纸的声音都可以听见。陈超和叶莉都屏气凝神,紧张聆听着程老师宣布的班委名单。 “班长,余雯同学,请起立给大家认识一下。” 坐在第三排的一位女生站立起来,面带从容的微笑。全班同学的目光同时汇聚在了她的身上,陈超也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哦,原来是她,刚才大扫除时的那位指挥官,原来她叫余雯。陈超想着,再次回过头,却注意到,紧邻身旁的新同桌,一半多的侧脸,表情平静,目光炯神。 “副班长,曾梁同学,请起立。” 这是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一位俊俏男生,是陈超的小学同学。陈超回过头,内心复杂,向曾梁同学投去羡慕的目光。 “学习委员,魏珍同学,她的小学毕业统考成绩在年段是第四名,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一个略显微胖的女生站了起来,和陈超一样是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说到小学毕业统考的成绩,陈超知道,他在年段排在第九,是班级里的第二名。他突然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入选这个班委的暂定名单。 “劳动委员,邱璐同学,还是请起立让大家认识一下。” 邱璐还是陈超的小学同学,是很有主见、非常能干的一位女生。陈超的小学同学有四十几位,在初一四班里,就只有曾梁和邱璐两位。听到小学同学曾梁和邱璐都进入了这个班委名单,陈超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生活委员,揭玲同学,她的姓氏比较的少见,大家要好好认识一下。” 陈超回头看了看,又是女生,看起来是一位挺成熟霸道的女孩。 “宣传委员,还是曾梁同学,字如其人,他的字迹很漂亮,是有认真学习过书法的。” 听到这个宣布,陈超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的骚红,因为他想到,自己在入学注册的时候,曾向班主任程老师介绍自己的字写得挺好。陈超觉得,当时他若是知道曾梁和自己在同一个班级,一定不会那样介绍自己,因为他自知,曾梁的书法水平确实远远高于自己。程老师很有眼力,曾梁的确是个人才,人也好看,字也好看,陈超心想,不祥的预感袭来。 果然,等到程老师把四个组长的名单宣布完,陈超仍然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小学曾是班上的佼佼者,如今上了初一,竟然连一个小小的组长都当不上。陈超的内心翻涌,深感不服和不安。 这时,他注意到身旁的新同桌,十分平静地坐着,虽然只能看到一半多的侧脸,但目光依然炯神。陈超想到,刚才她并没有起立,说明班委的名单里也没有她的名字。可是在程老师宣布的时候,她也并不在意谁在那个名单上面,甚至都懒得转头看一眼那些“钦点班委”的风采。 是无所谓?还是看不上眼?陈超猜测到,也许都不是,那样的侧脸,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分明就是一种自信。没错,是金子就是金子,不会因为没在名单上就变成石头,是石头也就只是石头,并不会因为上了那个名单就变成了金子。陈超的内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班委的名单暂时就这样定下来了,花名册你们写完就交上来给我。下午的时间,是全校的开学动员大会,请大家务必准时到校,不准迟到。另外,寄宿生在宿舍楼和食堂的管理,有专门的宿管老师负责。晚上,我会到你们的宿舍里,在每个宿舍选出一位舍长,配合宿管老师进行管理。最后一个事情,要辛苦一下刚才叫到名字的这些班委,跟着班长余雯同学一起到教务处去领一下书本,明天我们就正式开始上课了。” 班主任程老师说完,示意班长余雯。 “好,那就请各班委现在起身,跟我到教务处领书本去。”余雯说完,带着新班委成员走出了教室。 其他同学在教室里静静等待。陈超百无聊赖,见同桌正在草稿纸上笔画着什么。他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只见稿纸上写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字迹潦草,他不能确定是哪两个字。 不一会儿,去领新书本的班委们陆续回来了。新书本很快分发到了大家的手中,语文,代数,几何,英语,思想政治,生物,地理,音乐,还有好几本的科作业纸。 大家开始在新书的扉页写上姓名,陈超写得尤其认真。写过几本之后,陈超突然听见身旁同桌的声音。 “你叫陈超?” “对,你呢?” “我叫叶莉。”说着,叶莉把新书翻开到扉页,拿给陈超看,上面有她写好的姓名。 陈超仔细看了看,没错,是写着“叶莉”,就是刚才她在稿纸上重复笔画的那两个字。叶莉伸手拿了一本陈超的新书,翻开到扉页,认真看了看陈超写的姓名,说道: “你写的字挺好看的,我的字不好看。” “谈不上好看,就是写得比较工整,反而你的字有点儿行草的感觉,还好看些。”陈超也夸口说到,叶莉听了呵呵一笑。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谈话,谈的是彼此的字迹,说好听了,就是书法艺术。对陈超而言,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简洁而充满活力。有了这样的第一次谈话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一年同桌时光,以及三年的初中生活会如何继续呢,陈超的心里没有底,但他十分期待。 初一四班班主任程老师在下午上课时间准时赶到教学楼,其他教室的学生已经纷纷走出教室,走向操场,而四班似乎仍然没有动静。她来到四班的教室门口,只见教室里闹哄哄的,班长余雯站在讲台上,面红耳赤,显然对班级的秩序有点招架不住。见程老师就站在教室门口,班长余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程老师走进教室,同样面红耳赤,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紧张。等到教室安静下来后,程老师才发话道: “男生负责把板凳搬到操场去,我们要去开动员大会了。初一年级的区域是在正对主席台最左边,到了操场下面,班长和副班长找一下我们四班的位置,按现场顺序摆放好板凳,校领导都在台上看着,不要你推我赶,打打闹闹,丢的可是整个四班的脸。” 一年一度的全校动员大会就这样如期在开学的第一天下午开始了。 教学楼的一侧,校园的最东部,是正对校门的运动场。四百米跑道,是没有橡胶的沙地。广阔的操场,没有绿荫的足球场。这块空地的最大用途是做广播体操和大大小小的集会。全校动员大会算是所有集会中级别最高端、声势最好大的。 ☆、第46章金凤凰 当陈超拿着教室里的板凳,和同学们一起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楼上初二、初三两个年级的学生们早已经走下楼梯,来到了操场上。只见操场上人山人海,露天的主席台上,拉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颇具热闹。初一四班的同学们熙熙攘攘地走下几个台阶,来到了操场上。 “走快点,初一四班的,到那个位置上排好板凳,给我安静地坐好。” 朝他们凶狠吼叫的是初一年级的体育老师,也是初一年级的年段长。因为体育课一周只有两节课,初一年级六个班一周总共十二节体育课,所以只需要一个体育老师。虽说是年段长,但在初一年级师生的眼里,体育老师并不是初一年级的管理层中最有权威的人。这个最有权威的人是一位姓林的物理老师,他是校工会的主席。 在东屯二中短短的三年历史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每一个年级除了年段长外,学校的领导班子还要委派一个领导负责监督这一届的学生,从初一入学开始,直到初三毕业。虽然初一年级还没有物理课,林老师并不是初一年级的科任教师,但林老师作为学校的领导班子,被指派监管这一届的学生,便成为了初一年级最有权威的人物。此时此刻,他就站在主席台上,监视着初一年级学生的一举一动。 初一四班的同学们加快步伐,在指定的位置摆放好板凳,安静地坐了下来。陈超并没有和叶莉坐在一个板凳上。事实上,整个四班,甚至整个初一年级的同学,都不是按照教室里的男女搭配来同坐一个板凳。大家不约而同地完成了新的组合,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好像同桌的意义只是限定于同一张桌子,而并不要求同一把凳子。 陈超是和后桌江涛坐在同一个板凳上,和叶莉一起坐的吴萍则是江涛的同桌。这样的搭配,他们在教室里就已经说好了。一方面,这可能是青春期即将到来的征兆,男女有别而产生的羞涩和距离。另一方面,也是在表达对异性同桌这种搭配方式的抗议。 “哇,好像挺热闹的!”陈超情不自禁地说道。 “你看主席台上,都是咱们学校有头有脸的领导啊!”江涛好像知道的挺多,才刚开学就都认识学校的领导了。 “吴萍,你手腕上的这串手链还蛮不错的,我看看。”叶莉说着,接过吴萍伸过来的手。 “这是我哥送给我的,当然好看了!”吴萍自豪地说道。 或许,男女搭配只是便于班级管理的一种手段而已。此时,男女分开而坐,于眼,各种小动作不断,于耳,各处悄悄话不绝。 四班班主任程老师站在班级的后面,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是想管一管,但却有心无力。不像在教室里,哪怕喊得一脸怒火,她也要控制好局面。可这里是大操场,全校的师生都在这里,左右两旁更是同年级的竞争对手,都等着看别人的笑话呢。 但令人担忧的是,校领导班子都在主席台上监视着,不谈积极表现,至少不能给逮个正着,留下个恶劣印象不是,这班级的纪律可就是班级的魂儿。 程老师走到班级的前头,想用犀利的眼神示意大家安静地坐好。只是,他们还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哪里能够会意到班主任的眼神。程老师恨不得用眼神封住大家的嘴巴,如果真有那个本事的话。无奈之下,程老师只好走到班长余雯的跟前,让她提醒班委以身作则,共同维持一下现场纪律。 伴随着大喇叭响起刺耳尖锐的干扰声,开学动员大会开始了。主持发言的是政治处副主任范老师: “今年是我们东屯二中招生办学的第四年,在送走了首届毕业生之后,我们迎来了第四届的新同学。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首届毕业生打响了开门红,中考获得的成绩比东屯一中任何一年取得的成绩都好,省重点高中上线率在乡镇中学里排名第一。我们的喜报早已经贴了出来,想必大家也都早有耳闻。具体的情况,我们掌声有请郑校长发表讲话。” “喂,喂,听得到吧。”郑校长开始讲话: “刚才范副主任说了,我们取得的成绩在乡镇学校中是排名第一的,我要补充的是,我们的成绩就算放在城区中学里,那也是排在前三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乡镇中学在各方面资源都相对薄弱的情况下实现了逆袭。同时,我们打破了成就名校的铁一般的定律,并非师资好、资源广就一定能培养出优质的考生,我们的秘诀就是严格的管理,学校提供一个优良的教学环境,教师全心全意教学育人,学生全心全意学习考试,是我们的管理造就了这样的成绩。我要讲的就是这些,最后送给大家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预祝大家再接再厉,打破首届的纪录。” 郑校长的讲话完毕之后,主持发言的范老师接过话筒: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9节 “全体同学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郑校长的精彩讲话。”一阵掌声响过之后,范老师继续说道: “现在请我们的兰主任为大家总结过去,继往开来,讲讲新学年的计划,掌声欢迎。” 说完,话筒被递到了一个脸色威严、眼神犀利的男老师面前,他就是政治处的兰主任,也是语文课的科任教师。 “现在是九月份,我们农村的双抢,也就是抢收庄稼抢种庄稼,刚好结束了。但你们看,烈日顶在我们的头顶,仍然似火般燃烧着大地。我们南方炎热而漫长的夏天还没有过去,晚稻收割的季节就远远地不会到来。 "前两天是全市中小学开学的日子,我们东屯镇现在有两所中学,东屯一中和东屯二中。我们东屯二中位于荒凉的半山腰上,三年前开始办学。东屯一中位于热闹的东溪河畔,办学已经超过了四十年。开学那天,我特意到东屯一中探察对比了一下,我发现,我们二中的热闹气氛和那气温一样,都显然要比一中高涨一些。想起三年前截然相反的一个情况,此时的我感到很欣慰。 "那年,东屯二中学校新建,百业待兴,由于一些家长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对新办学校持半信半疑态度,许多学生家长纷纷找门路为孩子转学。学校第一年招生就遭遇了少招一个班的尴尬。如何尽快树起学校的声誉,赢得家长信任呢?经过一番探索,学校决定从实处入手,确定了学会生活、学会求知、学会做人这三学作为德育工作主线,贯穿整个教育教学活动中,达到让学生在校受教三年却终身受益的目的。 "在我们东屯二中的教师中有这样一句口号,关爱学生每一天。老师们充满爱心,带着感情对学生谆谆教诲,循循善诱,把育人工作做到学生的心坎上。班主任和生活指导员利用课余时间进宿舍、下食堂,与学生交往、谈心,成为学生的良师益友,及时帮助学生解决生活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排解学生思想认识上的困惑。我们抓德育工作的突破口是‘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养成’的教育和‘规范化寄宿生管理模式’的创立,而连接学生和德育工作最重要的途径还是活动。对此,学校以报告会、演讲会、主题班会三项活动为主,寓德育工作于活动中。” 对于这场动员大会,留给陈超的最大印象,是一次庆功大会,名不经传的东屯二中从此开始扬眉吐气。东屯二中是在前几年各村小学人口同时暴涨的情况下批准建立的。 东屯镇辖有十九个行政村。十九个行政村便有十九所小学。每年,这十九所小学的毕业生都要集中到镇上的中学就读初中。东屯镇是个大镇,大不是说面积大,而是指人口多。人口多,衣食住行的支出就多,所以这是一个贫穷的大镇子。但再穷不能穷教育,既然学生多了,学校小了,那就再盖个新学校呗。东屯二中就是这么孕育出来了。 三年前,东屯二中开始招生的时候只有两栋楼房,当时其他的建筑设施都还没有投入施工。当初,工程部的施工计划,就是把全部人力集中在了这两栋楼上,一个是四层的教学楼,一个是空间大而结构简单的食堂。相关部门认为,只要这两栋楼完工便可以进行招生,大食堂可以用作学生宿舍,而教学楼的教室足足有余,可以用作教师宿舍、教师办公,以及用餐。 于是,东屯二中这所简陋的初级中学就在仓促中挂牌成立了,四十年老牌的东屯中学随即改名为东屯一中。 那年,家长们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东屯二中注册,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情景后完全目瞪口呆了。除了那两栋还不错的教学楼和大食堂外,剩下的便是荒凉的山腰,嘈杂的工地,还有工地挖出祖坟的闹鬼传言。许多家长拉着孩子想转头离去,他们宁愿让孩子回家种田也不读这书了。 见到这种情况,新到岗的一批年轻教师给家长做了思想工作,便承诺: 第一,不会允许工地在上课时间里搞出大的声响。 第二,像弟弟妹妹一样对待每一个孩子,保证他们身体的健康不受环境之苦。 第三,一定让孩子学好知识,在将来的中考,绝对不会输给东屯一中的学生。 家长们最后虽然把子女留了下来,但是他们并没有相信教师们的话,他们把选择权留给了子女们。如果孩子们呆了一段时间,想离开,家长们就会把孩子接走,想办法转学到其他学校,或者干脆回家种田。 当时谁都不会想到,后来的流传变成了这样,这块贫瘠的山腰飞出了金凤凰,被分配进入了东屯二中是这一批学生的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第47章晚自习 到了傍晚,食堂的工作人员按作息时间准时开饭。这是陈超在学校食堂里吃的第一顿饭。 米饭是自己家里带来的大米,菜也是从家里带来的糟菜,因为是腌的,所以可以在常温下放置三到四天。食堂的饭桌是正方形的小桌子,都编上了号码,每个班级四张饭桌,基本上与宿舍的安排对应,两个男生宿舍,两个女生宿舍,每个宿舍十二个人,对应着每张饭桌的十二个人。 每张饭桌配备十二个蒸饭盒、十二个米袋、一个蒸架,以及一个放置米袋的小柜子,全都编上了号码。每个饭桌每天都有两个值日生,在开饭时间快到的时候,排在蒸房外面的队伍里。开饭时间一到,值日生抬着放有整桌十二个饭盒的蒸架从蒸房来到食堂。如果值日生偷懒迟到,一桌等着吃饭的饭友们就要挨饿,不仅要饥肠辘辘地等待,而且得眼睁睁地看着其他饭桌的人开饭用餐。 用过餐之后,每个人各自淘好米,放在蒸架上,值日生再负责把蒸架抬回蒸房。如果值日生忘记了,下一餐开饭的时候全桌的人就得一起饿一顿。同时,食堂管理上还规定,一日三餐都只能吃干饭,因为如果有人煮稀饭,稀饭里的汤水会荡出饭盒,蒸房的工作人员和值日生就可能被滚烫的米汤烫到。 值日生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收拾整理用餐过后的餐桌,桌面和桌底下的地板都要整理干净。桌面上只能放置装菜的罐子,米袋一律放置在墙边上的柜子里。饭桌的纵横方向都要排列整齐。 吃过晚饭后,陈超来到教室,按作息时间准备晚自习。教室里,同学们都熙熙攘攘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而他的同桌叶莉也按时走进了教室,坐在了他的身旁。他们今天上午才第一次见面,此时,陈超却觉得相识许久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彼此的距离靠得最近,相对于教室里的其他大部分叫不出姓名的同学,陈超觉得,他和叶莉算是彼此认识的了。按理说,初次认识的他们原本应该有许多的话可以交流。无奈,陈超是个腼腆的少年,他不知道如何张口开始这样的交流。他只好偷偷地看着叶莉,好像在等待她先开口来展开交流。 教室里的日光灯十分明亮,虽然只能看到大半个侧脸,但陈超仍然看得十分清楚。叶莉的眼神炯神,脸蛋圆实,下巴尖尖。正他看得仔细时,叶莉突然歪过头,正脸对视着陈超,说道: “对了,还不知道,你是来自哪个村的?” “霞政。”陈超慌忙把眼神躲闪开来,说道。 “哦,我知道,我家在溪口,坐车来东屯要经过霞政,而且我还经常去霞政玩。” “有亲戚?” “我外婆家就在霞政。” “哦,原来如此。” 两人都沉默了,短暂的交流结束了。恰时,上课铃声准时响起,第一节自习课开始了。 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天,并没有什么作业,陈超只能是翻看新发的课本,预习一下明天要上的课。陈超预习了代数和几何这两门课的第一节,并且把课后的练习题给完成了。这对于陈超来说是比较轻松的事情,他向来对数学比较感兴趣。至于语文课本,他只是看了一遍文章的正文,对于课后的思考练习,他就懒得动笔了。剩下一门英语,他更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那个时候,对于农村中学的初一新生来讲,英语课是一门新鲜的课程。他们要像幼儿园时学习拼音一样学习现在的英文字母。陈超翻开英语课本,硬着头皮看了几页,却仍然感觉头脑一片空白。前面几个课时都是日常用语,那些英文字母和拼音虽然写法差不多,陈超认得却读不得。 一门语言课,如果嘴上不会说,又怎么去学习呢!当陈超准备合上课本的时候,他注意到,同桌叶莉正认真地看着英语生词,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念念有词。陈超见状,又自觉地把课本翻到了后面的生词部分。 班主任程老师走进教室,说道: “今晚自习课主要的安排是让大家认识一下给大家上课的几位科任老师。首先,我将是你们数学课的教师。想必你们也看到新发的课本了,初中的数学课分为代数和几何,这两门课都由我来教。前两天,入学注册的时候,你们就见过我的,学费的发票上也都签有我的姓名。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我的大名了,应该没有人还不知道吧。” 程老师说着,见个别同学竟然眯着双眼在那摇头,于是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罢了,那我就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程,大名小芳。” 程老师一笔一划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记住了,以后不要再傻乎乎地摇头了。” 这时,一个男老师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与程老师点头示意。程老师介绍道: “这位就是你们语文课的叶老师,现在由叶老师陪大家聊一聊,大家掌声欢迎。”掌声于是响彻了整个教室。 “同学们好,你们的语文课由我来教,我姓叶,大名文兴,没有字,也没有号,很好记,至少比文言文里的那些古人好记哈。” 叶老师同样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陈超对叶老师的印象是,脸庞圆乎,声音低沉,发型飘逸,有幽默感。 “另外呢,我是你们的兄弟班级初一三班的班主任。可能你们还不知道兄弟班级的意思,其实就是说,三班和四班是共用一套的科任教师。” 之后,英语老师也来了,同样是个男老师,身材高挑,皮肤白嫩,长得会比语文老师英俊一点。 “我是你们的英语老师,我姓黄,大名建辉。我想大部分同学的英语课都是初学,希望大家跟着我脚踏实地、认认真真地学好英语。另外,我还是你们班男生宿舍的生活指导员,等会自习课后,我会到你们的宿舍,指导你们如何开始中学寄宿生活。” 大概在第二节自习课的时候,政治课的老师也来了,是一位女老师,她这样说道: “我呢,是初一一班的班主任,也是初一年级六个班的政治老师。我一个人教大家六个班的政治课。因为第一节自习课我才走完前面三个班,所以来晚了。” 原来,每个老师都是身兼数职的,除了教书上课外,还兼差着其他的职务,要么是班主任,要么是生活指导员,就连管理层的领导们也要带班上课。 不知不觉,第三节的晚自习下课铃声敲响了。教室里的小部分通宿生走出了校门,他们的家基本上都在镇子上,而大部分来自各个村庄的寄宿生,则是成群结队地回到了宿舍楼。 陈超和叶莉结束了第一天的同桌时光,初一四班的同学们结束了短暂的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有着相同或是不同的收获,有的人认识了情趣相投的朋友,有的人迷上了缤纷多彩的新知识,有的人对初次见面的老师充满了真挚的好感。 陈超也认识了不少同学,对初次见面的老师也是充满好感,而对叶莉这个异性同桌更是情有独钟。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叶莉似乎与之前小学的几位异性同桌不一样。他觉得叶莉和自己一样,闷、理性、不废话、热爱知识。 东屯二中的宿舍总共有三栋楼,都在校门的一侧,由外及里,分别是教师宿舍楼,混合宿舍楼,以及学生宿舍楼,都是五层楼。混合宿舍楼被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左右分别都有楼梯,一半的宿舍住着教师,另一半的宿舍住着高年级的学生。 像陈超和叶莉这样的初一新生都被安排在最后面的学生宿舍楼里。五层的宿舍楼,只有中间一个大楼梯,每层楼有一个大的公共洗漱间,在楼梯口旁边,女生住在上面的两层楼,男生住在下面的三层楼。 回到宿舍后,陈超和其他室友们开始洗漱,准备就寝。十点半一到,宿管老师就会按时拉闸熄灯。宿舍楼里没有提供热水,只能提前拿开水壶到蒸饭的地方购买开水。一般大小的开水保温壶,五分钱就可以买满满的一壶。没有零钱没有关系,学校提供有五分钱的开水票,还有一毛二毛五毛一块的菜票。 晚自习回到宿舍后,难免肚子会饿,有些同学就用开水壶的开水冲泡方便面吃,不是桶装的泡面,而是袋装的,如果没有准备碗筷,就只能用牙杯牙刷代劳了。幸好陈超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他直接拿着牙杯和脸盆洗漱去了。 每个宿舍的占地一样,都是紧凑的长条形,靠走道的这头有一扇门、一扇窗,另一头还有一扇窗。初一四班的男生宿舍在二楼的一端,门牌号为202、203的两个宿舍,201宿舍是兄弟班级初一三班的。宿舍里的布局简单,上下铺的木床架左右两边各三,共有十二个床位。 陈超在202宿舍,睡在五号床铺,是靠里窗的那个上铺。宿舍里还有一个桌子,用来放置牙刷牙膏牙杯。铁皮柜靠在门一侧的墙上,纵四横三共十二个格子柜,有门,可上锁。门后装有ic电话,可以免费接听,但拨打电话需要自备电话卡。下铺的床架边有一个横杠,用于挂毛巾。脸盆、水桶和鞋子都放置在下铺的床底下,上下铺各放一边。 陈超洗漱完回到宿舍,便听见英语老师的声音传来。他这才想起,黄老师是他们的生活指导员,之前晚自习的时候就说过会到宿舍来。 ☆、第48章寄宿生 “宿舍的管理方式效仿的是军事化管理,特别在日常用品的使用摆放方面是非常严格的。你们起床后,被子必须叠成豆腐块,毛巾的四个角要挂得整整齐齐,十二个人的牙杯、牙刷和牙膏要摆在一条直线上,却一个人都不行。舍长每天安排两名值日生,除了负责搞好卫生外,还要协助舍友们把物品摆放好。这里的一切生活事项都必须严格按照作息时间来规律地进行。起床铃声一响,必须起床、整理内务。中午吃过午饭,必须回到宿舍进行午休。晚上熄灯之后,必须睡觉。午休和睡觉的时间,绝对不允许说话,吃东西,甚至连眼睛都不能睁开。” "总之就是,该起床的时候不能睡觉,该睡觉的时候只能睡觉,不能做任何其他事情。宿舍管理部每天都有监察队早晚检查两次,一旦发现不合格的情况就会扣班级的分数,每周的分数都会公布在宿舍楼外的大黑板上,如果我查到是咱们班的男生宿舍被扣了分,我会来找你们算账,到时候不是五十个仰卧起坐,就是三十个立卧撑,你们自己看着办哦!” 东屯二中的德育工作确实是如此严格。也是在这样的严格管理之下,才会惹得外校的人惊叹不已,于是有了《这里的“花儿”为什么会这样红》的美文:如果你丢了钱,哪怕是成百上千元,必能“完璧归赵”;走进学生宿舍,被子、牙杯、毛巾、水桶、箱子、鞋子六个“一条线”,规范整洁,仿佛走进了军营;校园里一棵硕大的油桃树,挂果时总是硕果累累,然而每天在此过往的千名师生,却无一人私采。 寄宿生活对于第一次离家外出求学的少年们来说无疑是新鲜的。 没有家人在身边,一天到晚只有同学。起床时,看到的是同学。上课时,看到的是同学。吃饭时,看到的也是同学。上了一天的课,到了晚上自习结束,他们在睡觉前看到的还是同学。 或许他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家人那温柔的束缚,没有人会催促他们起床、吃饭,没有人要求他们立刻上床睡觉,也没有人管他们要不要去午休。结果,东屯二中的寄宿生管理重重地给了他们闷头一棒。 一切按照作息时间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天一个循环,就像凸轮轴上的那个凸点,不会有一次停滞,就像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不会有一次偏离。在这的高强度的管理中,是新鲜感推动他们走上了无法停滞的轨道。 可是,这样的新鲜感总有一天会减弱消失,他们有的人会开始想念家的温暖,有的人会开始违背作息时间,有的人甚至故意触犯校规而被勒令退学。宿舍楼外传来阵阵响亮的哨声,一分钟后,整栋宿舍楼从明亮变成了漆黑。 这是十三岁的陈超在东屯二中睡下的第二个夜晚。他望向窗外,那是一片荒山,还有星辰点点的夜空。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的生活从明天开始就要步入正轨了。 在这间宿舍里,陈超的后桌江涛睡在11号床铺,正好在陈超的正对面。他的小学同学,也就是副班长曾梁睡在7号床铺。宿舍里,其他十一个舍友似乎和他一样,都激动得无法入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大家的睡眠模式调成了夜聊模式。就这样,危险的讯号悄然而至了。 “听说,昨晚你们男生宿舍摊上大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超来到教室,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听见身旁的叶莉欢喜地问道。回想起昨晚的大事件,他仍然是心惊肉跳。然而,他更奇怪的是,这件事为什么这么快就传到女生宿舍那里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昨晚熄灯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女生宿舍有个人去上厕所,看到宿管办公室门外站在一排男生,像逗逼一样在那单脚站立。恰好,纠察队的一个学姐值班回来,就问了她一下,她说被罚站的是楼下202宿舍。我们一想,这202宿舍不就是我们班的男生宿舍吗?对不对,你是202宿舍的吗?” “没错啦,就是我们宿舍啦,说起来真是后怕不已。” “快说一下嘛,我都好奇得一个晚上睡不着了,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这一整天的课都别想好好听了。” “好啦好啦,我就简单地跟你说一下,事情呢是这样的。” 原来,昨晚熄灯之后,202宿舍的睡眠模式调整成了夜聊模式,不知不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聊天节目。就在大家聊得非常投入和激动的时候,有个舍友突然示意大家安静,并小声提醒说窗外有人。很快,宿舍变得安静了下来,大家接二连三,纷纷看向门口的方向。陈超躺在最里边的床铺,也是最慢才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廊道的窗口前。此时,整个宿舍鸦雀无声,宿舍里面是十二个少年,外面则是一个壮实的汉子,双方默默地对峙了一分钟之后,低沉的声音从窗外杀了进来: “过来一个把门开下。” 宿舍楼里的宿管老师有两位,一位稍胖,是生物课的老师,一位稍瘦,是历史课的老师。眼前,走进202宿舍的这位壮汉,就是那位稍胖的生物老师。 “宿舍管理条例你们认真看了没有,现在都几点了,你们还在干嘛?老远我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都别躺着了,下床来站着。” 十二个少年纷纷起身下床,陈超有点被吓着了,也跟着从上铺小心翼翼地下来。十二个少年站到了地板上,有的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件小短裤。 “把衣服裤子都穿好,站成两排,都排整齐了,笔直地站好。” 宿管老师的不依不饶,让陈超警觉地意识到,今晚令人难忘的一幕才刚刚开始。 “舍长是哪一位,说一下刚才是什么情况?” “我们就是太兴奋了,有点儿睡不着,大家刚刚认识,彼此不是很熟悉,所以就趁着睡觉前,多说了几句话。”舍长名叫春春,是个极为诚实的孩子,诚恳真实地向老师反馈了当时的情况。 “讲得还挺有理由的,都睡不着是吗,那就一起去活动活动,活动完了再回来睡觉。” 陈超没听懂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以为老师只是吓一吓他们,说着玩玩而已。哪知,老师说到做到,真不让大家睡觉了。 “舍长领队,都到宿管办公室去,恰好我跟你们也不是非常熟悉,咱们也好好多聊几句吧。”说着,果真示意舍长领头,老师自己则在队伍后面点数,不留漏网之鱼。于是,十二个少年走出宿舍,走过廊道,走下楼梯,经过一片草坪,来到了宿管办公室。 宿舍楼一片安静,静得可怕,经过洗漱间的时候,甚至连滴水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宿管办公室是在对面那栋混合宿舍楼的一楼,靠近宿舍区大门,唯一亮着灯的一个大房间。 十二个少年站在宿管办公室的门口,左右徘徊,东张西望,不知道该站在哪个位置,做些什么事情。那位稍瘦的宿管老师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不想插手搭理,只管坐在一旁看热闹就是了。稍胖的宿管老师见十二个少年簇拥在办公室门口,说道:“都围在门口干嘛,真以为我是请你们来喝茶聊天的吗,站到外面去,站成一排。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练武之人都要练的一项基本功,金鸡独立。现在,你们就立起来,好好活动活动,再回去睡觉。记住了,只能有一只脚落地,要是有一个人没有立好,全宿舍的人就一直立着,不要睡觉了。” 就这样,陈超和其他十一位舍友在月黑风高的夜空下,像金鸡那样独立了半个小时。在这半小时里,陈超一直好奇,身前、身后的两栋教学楼为何始终保持着安静的状态,连一句说话声、嬉笑声都没有,难道就没有人在看他们的热闹吗?结果,这第二天一大早,同桌叶莉就告诉他,202宿舍摊上的大事已经传遍女生宿舍了。 “真是惊心动魄,很有意思啊,没想到你们男生开学第一天晚上就撞上了枪口,看来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叶莉听完了陈超的讲述,情不自禁地吐槽了一番,让陈超觉得是在雪上加霜。 早读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按照课程表上的安排,今天的早读课是读英语。可是,陈超连生词表里的单词都不会读,让他如何继续这个英语早读课呢。正当陈超感到百无聊赖的时候,他看到同桌叶莉已经翻开英语课本,开始很有感情的朗读着课文里的英语对话了。陈超一脸凑过去说道:“哇,这些对话都还没有教,你竟然会读了呀!” “这些都是很简单的对话啊!” “可是这些老师还没教呢?” “你先把课后的那些生词都熟练了,再连起来就行了!” 差距!差距啊!陈超这才领悟到,“找到了差距就有了前进的动力”这句名言的真谛。这句名言就贴在他身旁的墙面上,他只要稍微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当天,班主任程老师布置了一个特别的作业,每人写一篇广播稿,关于开学这几天以来的感受。陈超感慨万分,文思如尿崩,很快就完成了这篇广播稿。陈超先由衷地赞美了一下二中的美,抒发了对学校的热爱,然后再发自内心的写下了自己与同桌叶莉的这个差距,并表达了要弥补的决心。见程老师一边看着这篇稿子一边不停地点着头,陈超顿时觉得飘飘然起来。谁知,程老师看完稿子之后,猛地摇头说道:“这稿子太长了,拿回去重写成两篇。” ☆、第49章第一名 在陈超的印象中,开学第一周的每一天都是十分煎熬的,因为他实在太想回家了。原本以为的新鲜感经过那一夜的罚站早已经转化为压力感。高强度的军事化管理让他仿佛身临少管所,到处布满了带电的铁网,稍不留意就可能撞网触电,遍体凌伤。 这里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半,一样时间,做着相似的事情,宿舍、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整整一周的时间,他都没有走出校园。一来,东屯二中位于山丘上,就算走出校门,到镇子的集市上,也要走上好一段的路。二来,他原本就不喜欢外出,吃吃喝喝对他而言没有意思,何况镇子上又没有他想去的地方。 只是,学校里的生活实在太单调了,没有课外书籍,没有电视动画,他喜欢的只有早、中、晚三个时间段的校园广播,就是时长太短了。早晨六点钟,起床铃声一响,校园广播就开始播放班得瑞的轻音乐。在音乐中醒来,无疑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而在放学的时候,校园广播会播放同学们投递的稿子,以及一些流行歌曲。 播音员在播稿子的时候,会读出稿子来自哪个班级的哪个同学,这无疑是班级和学生的共同荣誉。因此,班主任十分重视班级的这个中稿量,平时喜欢看书写作的同学也会非常积极投稿。刚开学,学习的压力还不大,可是广播稿不可能每天都有东西写,于是陈超便有了许多空闲的时间来想家。 这第一周的每一天,他几乎是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数过来的。还剩三天,还剩两天,还剩一天,终于,他等到了最后一天周五。 周五这天的下午,为了让寄宿生可以提前搭车回家,只上两节课的时间,到了冬天的时候,甚至会缩短午休的时间,提前上课。吃过午饭回到宿舍,陈超就开始整理回家的行李了,一般有装糟菜的空罐子,有装米的蛇皮袋,还有写周末作业需要用到的课本等等。 周五的午休,也许是太过于兴奋了,陈超根本没有办法定下心来睡觉。他透过窗户偷偷盯着廊道上看,一旦有纠察队的同学经过,就赶紧闭上眼睛,假装入睡。然后再悄悄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看那人是不是回头走了。最后再睁开眼睛,等待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慢慢流逝。 终于,铃声响起,宿舍楼一片沸腾。大家手里拿着行李包,走出宿舍楼,上完这周的最后两节课,就直接离校归家去了。 来到教室,陈超见同桌叶莉也提着行李包。这是开学的第一周末,几乎所有的寄宿生都会回家。当然,也有例外的同学,那就是陈超的下铺,他叫范勇。他没有收拾行李回家,而是选择周末留校,他说,自己每个月只回家一次。陈超听了感到不可思议,他觉得,要是让他留校一个月,他一定会愁断肠子的。 周五下午的两节课,大部分的寄宿生都是心不在焉,人在学校,归心似箭。如果这两节课是副科,老师也大多会体谅学生的心情。如果是主科的课,那么老师一定会对开小差的学生大发雷霆。 也许很多人不清楚主科和副科的区别。是这样的,在课程改革之前,按照多年应试教育的传统,那个时候的课程,在非官方的说法下,有分为主科和副科。主科就是需要进行中考的科目,即语数英、政物化,还有体育测试也算进中考的总分,虽然分值只有三十分。副科就是不需要进行中考,而是进行会考的科目,即生物、历史、地理。还有一些属于艺术类的科目,比如音乐课和美术课。 当放学铃声响起,整栋教学楼顿时沸腾了起来。陈超也是兴奋得不敢相信,自己终于等到了回家的这一天。大家背起行李包,站在学校门口,等待一起回家的小伙伴们。或是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同学,或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当然,也有人孤军奋战。 此时,陈超和叶莉都还不知道,彼此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彼此更加熟悉对方。叶莉的姐姐和陈超的哥哥也都在东屯二中读书。叶莉的姐姐就读初三年级,陈超的哥哥就读初二年级。 也许因为是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全校的寄宿生似乎都更强烈地想要回家。校门口人山人海,陈超在教学楼下等到了哥哥,开启了回家的归途。 东屯二中建在山丘上,校门外是一个陡峭的水泥坡,算是下山的路吧。他们像是上山苦苦修行的儒生,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回家享受两天的清福。有时候,他们直接在坡下就可以搭上车,但大部分的时候,客车都不愿开上来,他们就要走到镇子的集市上。因为那里靠近东屯一中,客车在那儿同样也可以接到回家的学生客。 那个时候,在乡镇农村之间往来的客车其实都是四轮的小货车。平日里,这些车主要还是用来拉货,只有车头两排的座位载人。到了周五和周日,这些小货车才彻头彻尾地变成了小客车。家住城里的老师也是坐这样的车进城,一般情况下,如果周五下午没有课,老师会提前离校,防止撞上学生回家的高峰。 按当时的物价,陈超回家的车费是一块五,有时候司机好说话,一块钱也可以。叶莉的家离东屯镇远,靠建州城近,她的车费就会多五毛钱。从东屯镇到建州城,老师的车费则是三块钱。 就是这样的四轮小货车,在当时的乡镇农村里,也还是相当走俏的。只有赶得早的人才能坐上车头那两排的座位。一般的情况下,都只能是坐在后车厢里,和平日里的货物一个档次。还有几个赶晚了的学生,就只能站在后车厢里,有时候甚至都只能站到车厢外头的踏板上,双手扶着车厢顶上的铁杆。 没有办法,当时的农村条件就是这样。苦是苦了点,不过可以很快回到家,就已经很知足了。 陈超和哥哥,还有一些同乡的同学一起,就是坐上这样的四轮小货车,回到了家。每周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这个时候了。回到家,就可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但是,这样的快乐只能持续不到两天的时间。这就是可以预料,却难以克服的寄宿生活,陈超第一次体会到了。 当时的陈超就是一个就读初中一年级的萌物,外表小正太,内心神经质。 陈超是在入学一个月后的第一次月期考试中,以语数英三科主课的总分排名年级第一名的。事实上,这个成绩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觉得自己只是正常地发挥了水平。同时,陈超并没有在乎什么,更没有想要拿个好名次。他当时只是在想,会做的题自己必须都做对,至于那些他做不出来的神马附加题,就让它们见鬼去吧。 当陈超从同桌叶莉那里听说自己的总分名列年级第一名的时候,他还是飘飘然地觉得自己像个天才。斩获这个第一名陈超感到如此的轻而易举和毫无压力。坦白说,他的数学、语文底子不错,得了班级最高的分数。 陈超虽然在农村长大,但并非出生在文盲家庭。他的祖父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是村里婚丧嫁娶最抢手的的执笔。托老人家从小的教导,陈超的字那写出来也是一流的。这让他赚足了卷面分,在作文上更是得到了大便宜。 叶莉是年级的第三名。她的语文和数学都仅次于陈超。叶莉有点黑,长得其实还不差,但写出来的字就跟狗屎一样难看。 “我写的是草书。”叶莉非常无辜地跟陈超解释。 “草!”陈超感叹到。 “没错,是草书。”叶莉肯定了陈超,并再次跟他强调,陈超当时就无语了。 名次公布的那天是星期五,所有人都带着自己的名次回家了,陈超也不例外。他像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战士。母亲的笑容、祖父的笑容、亲友们的夸赞,邻里乡亲的夸赞,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尝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甜品。 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之后,新的班委会选举总算纳入了班会议题。选举的投票规则是这样的: 第一,无记名投票。 第二,每人在票面上写下十个人的名字。 第三,一张票面上有重复的名字,该票作废。 第四,得票数最多的前两位担任班长和副班长。 第五,票数的相对优胜者按各自的才能由老师确定担任何种职务。 于是,同学们开始东张西望,选人。前面几个人还是好选的,就是特别优秀的人,特别要好的人。陈超首先是把自己、叶莉和史凡三个人的名字写了上去。他一直觉得史凡可以担任宣传委员。后面的就犯难了,好像任何一个谁都好,任何一个谁都不好。陈超好不容易,终于凑上了十个人。 写好后,陈超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叶莉本作品由非凡t1xt电1子1书1下载1论坛整理1收藏 。她也写了一大串,陈超悄悄在心里数了一下,叶莉写了九个,还差一个。不对,陈超慌了一下,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叶莉的票面。果然,没有陈超的名字,自己竟然排不进叶莉的前九位。 陈超想发火,但他还是忍了下来,陈超觉得叶莉一定会悬崖勒马,在最后一个名额里写上他的名字。然而,十几秒钟后,叶莉很不满地写上了阿水的名字。没错,是阿水的名字,不是陈超,天哪,竟然不是陈超。 ☆、第50章真勇士 陈超这下真的怒了,他夺过叶莉的选票,激动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是阿水?” 叶莉被陈超的激烈情绪吓了一跳: “哎,实在没有人选了呗,拿他来充个数。” “你知道吗?我写了你的名字,就写在我的名字的后面,你知道吗?”陈超把我自己的票递给了叶莉看。 然而,叶莉连看都没看,笑了笑说: “我知道,我知道呀!” 陈超再一次咆哮了起来: “那为什么,为什么这里没有我?”陈超指了指叶莉的票面,他差点脱口而出:难道你的心里没有我? 此时,叶莉脸上的笑容更加猖狂了: “乖,乖,让我慢慢跟你解释哈。” 陈超脸红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失态。陈超本想打住,不再说话,不再聆听叶莉的一言一语。但叶莉已经不慌不忙地解释了起来: “正是因为我知道你选了我,所以我才没有选你。你想,万一全班同学都选了我们两个,那么我们的票数就一样多,到时候谁当班长谁当副班长。乖,乖,等我当了班长,你当了副班长,到时候我不会亏待你的。” 陈超听了目瞪口呆,明白了一句话:最毒妇人心。 念票人,算票人,验票人,开始计票了,弃权票有两张。随着得票人一一被念出,陈超和叶莉等十几人的名字陆续被写上了黑板。结果不出叶莉的所料,每一张票面上都有叶莉的名字,而陈超少叶莉一张票,史凡和阿水最后都只得了一张票。陈超想,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班主任宣布班长由叶莉同学担任,副班长由陈超同学担任。陈超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只是从班主任那嘴里说出来就觉得不舒服。最后班主任看了看独一票的史凡和阿水,嘀咕了一句: “哎哟哟,不良少年也得票了,不知道是哪两个笨蛋投的。” 这正是陈超前面所想的,莫大的讽刺啊! 陈超进一步想到,荣誉是可以带来权势。荣誉是一个人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后获得的,但权势一定是别人给予你的。最鲜明的例子是,爱因斯坦因在物理界的成就使他获得了无数荣誉,以至以色列邀请他出任下一届政府总理。 但伴随着权势的是规则,有权势的人按着规则行使他手中的权力。在规则面前,每个人都要做到相同的一面。 然而,陈超终究没有觉悟到的是,他和别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和阿水,和史凡。因此,陈超和叶莉之间发生了一件让他捉摸不透的事情。正是这件事,让陈超意识到了他和叶莉的不同。 那是陈超光荣当选副班长后几天的一节音乐课。 他们的音乐课是所有科目里最可有可无的课程。他们乡镇中学没有专业的音乐教师,是一个年轻的物理女教师兼任音乐课。这位物理老师教起音乐课来真是极为的奇葩。她让自告奋勇的几位同学每节课轮流着教大家唱一首流行歌曲。自然,好为人师的叶莉没有落单。 那天的音乐课,老师请假了,改成了自习课。没有老师在场的自习课,教室的气氛十分活跃。叶莉于是行驶班长的权利维持教室秩序。开始,她只是坐在座位上喊: “请不要说话,保持教室安静。” 大家莫名听到这句话,也就停止了聊天。但就那么一会以后,大家又开始了交头接耳。于是,叶莉又蹦出了一句: “不要说话。” 这句话显得有些火气,但坐在她旁边的陈超并不觉得她真的怒了,陈超觉得她是装的,他能感觉到她的平静。但陈超还是悬着一颗心,因为说不定叶莉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一句,来吓自己。陈超当时正在思考一个几何问题——通过一个不在直线上的点,为什么有且仅有一条与该直线平行的直线? 果然,叶莉又发飙了,比陈超想象中的暴风雨要来得更猛烈一些。只见叶莉慢步走上了讲台,拿起了教鞭,狠狠地在桌面上拍了两下: “喊你们不要说话,怎么不听,一点纪律性都没有。” 说真的,陈超和所有人一样,被吓傻了。他们听到声音,以为是哪个管事的老师悄悄走进了教室,吓得惊魂,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叶莉。而看着叶莉走上讲台的陈超,是被叶莉的认真劲给吓傻的。何必呢?为什么要把大家都变成规规矩矩的一种类型。你叶莉遵守纪律,不说话就是了,为什么要别人都和你一样?教室是共同拥有的,人家有说话的自由,你瞎横什么劲啊,陈超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在心里默默的嘀咕。 这时,叶莉喘了口气,接着训话了: “班级是我们共同的一个集体,我们要为了班级的荣誉、集体的荣誉,一起遵守校园的规章制度,自习时间是明确要求要保持安静的。” 叶莉说完,看了陈超一眼。陈超冒出了一点冷汗,她说的话像是在回答陈超的质问。莫非叶莉懂唇语,看到了他的嘀咕。陈超惊恐地看了看大家的反应。 教室里大部分的同学已经闭上了嘴。其中几位高高胖胖的女同学还莫名其妙地用手捂住了嘴巴,不知道是被吓破了胆,还是在偷偷着吃着零食。然而,有三位男同学用邪恶的笑容藐视着叶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歪主意。坐在陈超身后的史凡正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大觉,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当时叶莉站在讲台上,陈超看着她扫视着在座的同学们,觉得她像是女王一样享受着黎民百姓对她的臣服。陈超想当场颁发一座奥斯卡影后的奖座给她,她的演技真是到了演艺界的巅峰。但陈超还在等待着这出戏高潮的到来。 叶莉没有辜负陈超的期望,她果然还想要挑起个人与个人的矛盾: “身为班长,我不能让某个人的行为毁了整个班级的荣誉。”她是这样说的,好像根本忽略了副班长的意义。 叶莉说着,把眼光又投向了陈超这个方向。陈超立即哆嗦了一下,仔细确认后,这才发现她不是在跟他放电,而是要对梦乡里的史凡放炮弹。 此时,阿水突然打开了游戏机的音量。游戏的背景音乐和打斗声音响彻了整个教室。阿水终于还是借力发威了,而且丝毫没当叶莉的存在。在那个年代,学生可以玩的只有掌上游戏机。史凡也有一个,但一直都是放在宿舍玩。 这下,陈超预感到叶莉的小宇宙真的要爆炸了。他当真以为,此前都可以看作是叶莉的精彩表演,但接下来的一切场面将是彻彻底底的实况,而且充满悬念。而陈超像谢幕小丑一样,友情客串了这出戏的爆笑结局。 只见叶莉仍然一副大将风范,不慌不忙,很有步骤的做了两件所有人都意料之中的事情: 首先,她走到史凡旁边,用教鞭拍醒了睡大觉的史凡,末了还调侃一句: “没想到城里的猪比乡下的猪还能睡。” 然后,她走到阿水身边,一手夺走了阿水手里的手机。一直忙于玩着游戏的阿水,根本没有想到叶莉竟敢如此无法无天。 阿水站起身来,表现得很理直气壮,说: “你凭什么拿走我的手机?” 叶莉早就有所准备,回: “校园管理条例里关于课堂纪律管理办法中规定,学生手机在课堂上一律关机,不得以任何理由使用手机。” 阿水仍然不服气,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话我就t不信。” 叶莉露出诡异的笑容,好像料中了阿水的台词,她回: “不信没关系,我这就把有校方盖章的管理办法打印稿找出来给你学习学习。” 叶莉说着,走回到陈超的身旁。陈超仿佛看到了她对我使了个眼色,有骄傲的成分,有鄙视的成分。这让陈超觉得,她好像在跟自己炫耀她的威信,她的管理能力。 只见叶莉站直了身体,握紧了教鞭,她朝陈超的桌面狠狠拍打了一下,说: “陈超,你是怎么当副班长的,班级的纪律你都不管一下。” 陈超当时被吓得目瞪口呆,陷入一种奇怪的无人之境。那感觉就像光着身体,被捆绑了双手双脚,嘴里还塞着一团抹布,然后叶莉用一条毛鞭温柔地抽打着他。后来,陈超把这种感觉告诉了史凡,他回答陈超说,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叫s。 当陈超回过神来的时候,下课铃声已经响了,教室里早已经笑成了一团。而叶莉已经找到那份管理方法,应付阿水去了。 叶莉说: “这就是那份课堂管理方法,我会按照上面所写的,把你的手机交给政治处的叶主任。你想要回来自己去找他要。” 阿水接过叶莉给他的管理方法打印稿,看了一眼后把它撕了个粉碎。之后阿水丢下一句: “三八,仗着自己的舅舅是政治处主任,嚣张个鸟!” 走出了教室。 之后,史凡递给了陈超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真正的勇士”。 政治处有一支保卫股,里面的成员都是曾经在社会上混过的高年级学生,现在从良了,被学校吸纳为守护校园安全的人。这些人毕业后,学校会推荐他们进入中专警校学习。 政治处的叶主任,也就是叶莉的舅舅,每周一的升国旗后,叶主任通常都会在国旗下用其冷峻的口吻通报上一周学校里发生的违纪情况和处分结果。 几天后,阿水在课堂上就被政治处的人叫走了。 第二周的星期一,升旗仪式之后,叶主任在国旗下通报了对阿水的处分:留校查看半年。 ☆、第51章归去来 往事如烟,转眼间烟消云散。 坐在叶莉婚礼台下的陈超,心里总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这么快,他们已经成家立业了。 成家立业,陈超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在两年前,七月份的尾巴,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天。 陈超离开生活了三年的重庆,回到了福建的老家。翻滚了三十个小时的火车轮终于靠了站,抵达建州这个小县城,但只有三分钟的停车时间。陈超提着大大的行李箱,背着一个重重的双肩包,沿着狭窄的走道和阶梯,艰难地走下了火车。大多时候的陈超是向往广袤空间的,但有时候总是不得不把自己囚禁在拥挤的公共车辆和闭塞的出租单间里。在“格子铺”上躺了一天一夜的身子骨,唯一的运动方式便是随着火车摇摆晃动,如今这僵硬的身体终于摆脱束缚,得到了自由的伸展。双脚落地,一种莫名的踏实感油然而生。《狼图腾》里所写,狼一旦双脚离开了土地,便好像失去了狼性一般。这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待下车的乘客下车之后,便是等待上车的乘客上车。有人结束一段旅程,另有人开始一段旅程,或者更恰当地说,任何人的一段旅程结束,都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这一个开始加上一个结束都在这短短的三分钟内完成,仿佛这分秒时间可以被无限的放大。当一旁的人流纷纷流向车站出口处,迫不及待地逃离疲倦的旅途,当另一旁的火车缓缓驶向望不到头的前方,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陈超就伫足在站台上,抬头望了望故乡的天空。蓝天和白云相互映衬,显得格外的亲昵,真是好久不见。想想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回到建州,上一次回来是去年的春节,今年的春节没有回来,算算也有十八个月的时间了。之前哪怕春节回来,也只是在乡下呆个八、九天的样子。对这座县城就越发产生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应该追溯到七年前,从高中毕业后,前往长沙读大学便开始累积的吧。 县城不大,火车站也就不会大到哪儿去。上下两层的建筑,上面一层是候车室和进站口,下面一层是售票厅和出站口。通过出站口,来到车站的正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广场,下了广场的台阶,便是市内公交车站。 这一次,陈超没有给母亲打电话,之前我告诉她会在十二点多到家吃午饭。所以,他走出车站,就直接坐上了前往汽车东站的公交车。车门很窄,前门有个投币箱,箱口上写着:夏季,一票制1。5元。开着空调,涨了价。要是没有开空调的季节,则是一票制一元。车上的座位都是单排的,座位数总共不超过十五个。或许这样的小县城也就只需要这样的小巴士吧。但火车站毕竟人流多,要是上车晚了,也还得是站着。陈超坐在座位上,把行李箱靠在身旁,把双肩包放在了大腿上。公交车驶离火车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陌生的新街道在我眼前一闪而过,熟悉的旧画面却在我道德脑海久久浮现。 这一带是新区,位于水西,因为在一条溪流的西面,这条溪流叫建溪。这一带除了火车站和汽车站以外,他比较熟悉的地方是一个朋友曾经就读的学校,叫芝华中学。但陈超也只是高中的时候去那里玩过几次罢了,如今若要我具体说出它的具体位置来,他还真一时半会的答不出来。 经过水西桥的时候,陈超特意朝桥下一望。现在不是汛期,建溪细水长流,显得特别可爱。韩寒有一本书叫《可爱的洪水猛兽》,可陈超觉得像猛兽般的洪水一点都不可爱。七年前的六月六日,一场肆虐的洪水像猛兽般侵袭了建州,作为四千多名考生之一的我,见证了历史性的一次被延期的高考。如今每次想来,非但没有一丝伤悲的感情色彩,反而觉得,正是因为这样一场洪水猛兽,高考这个在人生中有特殊意义的考试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我们这四千多名考生的高考又比其他人的显得更加特殊。 过了水西桥,便到了县城的市中心。以南街头为中心的十字路,形成了县城最繁华的商业圈。同时,这里也是县城年代感最久远的地带。建州的地标性建筑鼓楼就伫立在南街头。一千多年前,这里曾经有一个历时短暂的殷国,建州这个小县城也就成了帝都。于是,五凤楼,太和殿拔地而起。这段历史非常短暂,但我们不能美其名曰昙花一现,个人权欲的实现总是建立在万民的痛苦之上的。 公交车直线穿过市中心,前往东站,陈超突然后悔没有搭乘另一路车,绕道前往母校附近转转。他的母校是建州第一中学,位于黄华山脚下。高中毕业之后,陈超便极少去那里了,同学们很少相聚,老师们更是不曾再见到过。在他心底,那里仿佛已经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他永远回不去的世界。曾经在那读书的他是另一个陈超,老师和同学们认识的他是另一个陈超,现在的他于那里的一切是一个陌生人。滑稽的是,这似乎竟是陈超这些年离开的全部意义。 在公交车上便听说东站搬迁了。果然,东站的原址正在拆迁,四周围都是高档的楼盘。公交车一直往东,开到了荒凉的高速路附近。陈超走下公交车,顿时傻了眼,这里哪是什么汽车站呀,其实就是随手搭起的一个停车棚而已。由不得多加抱怨和不满,那辆前往东屯镇方向的汽车已经轰然起动,陈超慌忙提起行李箱准备上车。车厢的过道上堆满了行李,好不容易他挤上了车,把行李箱靠在了门口边。这时,售票员上车,指着各类行李,嚷嚷着让他们放到后备厢去。司机把后车厢打开,车上的行李全部转移到了后备厢里。车厢的过道清空了,这腾出来的空间也没有浪费掉。售票员从座椅下取出三条加棉的板块,架在了过道两旁的座椅边上,这就多出了六个座位。这是资源的整合利用,乘客们都有座位,不属于超载,只能算是多载。这种节约策略已经实行了好些年的时间,甚少回趟家的陈超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汽车驶出东站,沿着一条小溪流前行。这条溪流名叫东溪,自东面流向建州城内,汇入建溪。东溪的两侧,群山此起彼伏。公路和东溪朝着大致的曲线,在群山之间蜿蜒。汽车行驶大约十五分钟,便到了陈超的家乡——一个美丽的村庄。 陈超走下汽车,从后备厢里取出行李箱,或许是因为被重物挤压了的缘故,行李箱一边的滚轴裂了开来,现出很大的松动,滚动起来的时候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这异样的撞击声,陈超一步步朝家的位置走去。那是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在他七岁左右的时候落成,将近二十年之后,仍然十分有幸地保持着原貌。 又或许是那行李箱与地面滚过的摩擦声,替陈超传达了归来的讯息。当他还没走到楼下时,便听见了母亲走下楼梯的声音,那是一阵急促的塑料鞋底与楼梯木板之间的敲打声。紧接着是母亲呼喊他的名字,饱含激动和期待之情,而陈超竟提不起任何兴奋,低沉地应答了一声。见母亲微笑地伸出手向他索要行李箱,陈超的内心突然百感交集,不知何以应对,只能乖乖将手中的行李箱交由于她。她一定想不到,曾经那么优秀的儿子,带着飞腾出去的户口,又如此低调地回到了这个小村庄,她一定没有预料过这样的场景,陈超这样想,他竟然这样想着,虽然眼前的她如此的激动和喜悦,仿佛对这一刻的到来期盼了许久,但陈超却会这样想,她一定对他失望极了。 母亲指引陈超来到楼下的房间,口中念叨着房间的凉快,她知道重庆是有名的火炉城市。在过去,陈超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每年放暑假回到家里,他们都会把二楼的卧室搬到一楼来。说是搬卧室,其实就是两铺床和一张四方桌。那时候,陈超在读中学的时候,每逢暑假家里还会多出几个孩子,都是他的表弟表妹们。自从陈超上了大学后,母亲便是一个人度过整个漫长的夏天,别说卧室了,恐怕她连一铺床都懒得搬,而是摇着纸扇直接睡在了二楼木板上。如今,因为陈超的归来,她又把卧室搬了下来。他站在房间门口,把头探进去一看,天呐,这哪里是一间卧室!这是一间由教室简单改造成的卧室。教室?没错!一间幼儿园的教室,母亲是一名幼师,当了二十年了。早些时候在村中心或者小学校里招生,最近几年都在自己家里办学。现在放暑假,教室里的课桌椅被堆在了一个角落里,另一个角落则放着一张床,另外还有一张四方桌,一把靠椅,这就是陈超眼前的这间卧室。 这接下来的一个月,陈超该做些什么呢?写作,考研复习,还是备考教师资格证?他不知道,但陈超觉得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不会再想回制造业去了。 ☆、第52章陌生感 回到家那天,陈超放下行李箱就去敲响了叔叔家的门。叔叔家和陈超家是从一栋老房子的两端伸延出来的,老房子拆了大半,如今在两栋新房中间,只隔了一间老房子的客厅。祖父开的门,祖母也在家,他们知道陈超那天回来,脸上挂着笑容,但还是有一丝不自然的表情被陈超抓住,或许那是一种陌生感,熟悉的陌生感吧。 迁户口是一件异常麻烦的事情,哪怕落后的中国社会也已经是信息化社会,哪怕相关部门也已经是与时俱进的信息化部门,但这些方便人类的高科技总是与普通百姓有缘无份,占不到一点便宜。 那些天,从福建到重庆来回几下之后,陈超总算是找到了所有的部门,盖好了所有的章,办妥了所有的手续,从两边的户籍部门拿到了这两张印着红色大章的证,一边是要准迁证,另一边是要迁移证。本来陈超想人先回去,把户口暂时放在重庆。但母亲坚决不同意,执意要先把户口迁回去,人在回来,好像这户口比他的人还重要。 所以,陈超从六月底准备回来,因为户口的事情把时间磨到了七月底,才带着那张户口迁移证真正回来。因为迁移证的失效性,回来第二天,母亲便领着我,揣着那张迁移证,一起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户籍部。 搭上汽车,沿着省道公路,继续往东行驶。陈超望着窗外的田野和山林,以及中途穿梭而过的村庄,心中感概万千。他是多久没有走过这条公路了,公路两旁的事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矮小拥挤了。 想当年,陈超就读初中的时候,这条路是多么的宽阔,当时的他我就像是从井底跳出来的青蛙,觉得视野好大好大,可当时的陈超万万没有想到,他只不过是从一口小井跳到了一口大井里而已。三年又三年,陈超一级一级地跳,一口井比一口井大,没完没了。现在,他回到了最小的那口井,追寻着失去的时间。 在派出所户籍部,母亲和那里的接待员说起了户口和工作的事情来。早在几年以前,大家都盼着可以脱离农村户口,纷纷寻求机会把户口迁到了城里,凡是考上大学的人,几乎都把户口迁到了大学所在的城市。仿佛这个农村户口就代表着你是农民的身份,而农民身份就是当今社会最低下、最卑微的阶层似的。母亲就是这样认为的,但陈超不觉得是这样。 农民作为一类职业,几千年来,形成了代代相传的勤劳、淳朴的本性。陈超出生在农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从十岁开始,他就开始务农,至少是当了六年的农民,他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农民的身份,但陈超引以为豪。看看现在的农村,已经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户口迁到城里了。甚至已经把户口迁到城里的,正准备着迁回农村,像他一样。 当然,陈超不是为了分一块土地,才把户口迁回农村的,而且他也很怀疑他们会不会分他一块地。陈超之所以答应母亲把户口迁回来,是避免一些麻烦,把户口挂靠在人才市场,一些手续不说,每年还要缴纳挂靠费。呵呵,人才市场,竟然会有这样的用词出现在现代社会,不愧是经济时代呀,陈超可丝毫不觉得这人才市场与那人口市场有什么区别。也许有人还会问,那陈超以后想在城里买房怎么入户呢?他想说的是,去你的商品房,哥可是要立志成为田园诗人的。 谈起陈超的工作,母亲就显得难以理解的样子。当年,陈超高考报志愿选择工科里的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她十分的满意,因为大家都对她说,这个专业很好,非常适合男孩子,就业率好,工作稳定,靠技术吃饭,越老越吃香。然而,大学毕业之后,陈超在制造行业并不安分,走马观花似的工作了三年后,他已经彻底厌倦了工业技术这个香饽饽。母亲以为是陈超学的专业不好,说后悔当初不应该选择这个专业。从派出所坐车回到家里,陈超纠正说,不是这个专业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不喜欢工业技术,是他不适合读这个专业。母亲听了,便好脾气地安慰陈超,说没关系,现在报考研究生的时候,你好好想清楚,重新选择一个准准的专业。 说起报考研究生,论坛上,有一战、二战,甚至三战之说,而陈超却经历了长期的内战。从二零零九年开始,断断续续,他想过各种可能的专业,哲学,物理,新闻,历史,文学。陈超开始厌倦自己的三心两意,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终将一事无成。但大部分时间里,他却是自信满满,仿佛下一个瞬间,自己就会成为一个哲学家,一个物理学家,一个写作家,一个历史学家,或是一个文学家。但母亲却十分现实,她提醒陈超说,自古那些大家前半生都很贫寒,那她得等多久才能享陈超的福呢! 于是,陈超和母亲达成了一个折中的协议,先有一份工作,再努力成为大家。既然陈超不想再回制造业,于是他选择了当一名教师,毕竟他还是有一点教学经验和知识储备。可是要当一名教师,他的知识储备都是理科的,所以只能选择当一名理科的教师。于是,陈超选择了物理学,一边当物理学的教师,一边报考理论物理学的研究生。这个想法貌似是和母亲交谈之后的共同协议,但其实,陈超似乎早在重庆就已经深思熟虑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所有书籍丢在重庆,单单把物理学的考研资料带回家来。因此,那一个月的时间,陈超都埋头在了普通物理学和量子力学的知识里面。 陈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农村的生活,准确说,是没有一个词能恰当去形容农村的生活。天气晴朗的一天,伴随着朝日的霞光,宁静的村庄在炊烟袅袅之中清醒过来。年轻人上山下田,开始了一天的农活。老人们多半呆在家里,摇着枯黄的芭蕉扇。孩子们四处串门,呼朋唤友。到了旁晚时分,夕阳悬挂在山头,炊烟袅袅下的村庄渐渐陷入夜幕当中安睡。夏季的旁晚经常迎来一场雷阵雨。特别是台风天,虽然台风跨越崇山峻岭来到这里,已经十分虚弱,但对于那些弱小的农作物而言,台风的摧毁力仍然不可小视。 这天,第12号台风“潭美”在福建沿海登陆,来到闽北建州时,全村近半的农作物长豆被摧乱。陈超亲眼见到,年轻人连夜骑着两轮车,开着拖拉机,去往田地里,整理摧乱的长豆,以确保明早的收成。母亲说,农民靠天吃饭。有时候,陈超感觉不到自己生活在农村,没有田园的浪漫。这是一群生活在农村的城里人,他们想要拥有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却只能依靠农村的物质条件。 倘若他们不去奢望那些浮夸的城市生活,不用想着那些名牌的生活用品,不用想着在拥挤的城市里买一套小区房,不用想着有一辆进城方便的四轮车,不用想着给孩子买高档的奶粉,不用想着让孩子上最好的学校,不用想着孩子长大后拜托农民的身份,不想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城里人,那么他们一定可以过得更好,至少一定过得比城里人要好,因为他们有高品质的空气,他们有无污染的水源,他们有最健康、最新鲜的食物,他们不用不辞辛苦去乡村进行徒步旅行,因为他们就生活在别人的旅游区。陈超想起院子里的那颗种植三年的红枣树,他多么想陪着它一起成长、老去。 没有上班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回到家里已经半个月了。陈超想起第一次远离家乡是去长沙读大学。那时,他仍然对未来的一切充满希望,学业,爱情,财富,还有自由。长沙,那将是他迄今的人生里最遥远的旅程。甚至,打出生以来十九年的时间里,他竟然都未曾离开过一个小县城,这是多么的可怕啊! 如今,他总算有了这么一次机会,他将要跨越两个省份,到一个他毫无所知的城市。这是一个要在火车上颠簸十五小时的旅程,而此前那唯一一次做火车的经历,只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他觉得,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了,他的未来,他的一切,会是在长沙,至少,不是在这个小县城。他拖着行李箱,从县城的东站走出来。之后,他径直坐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好像懒得在这片土地上多走一步。 公交车穿过县城的市区,他难免还是看了一眼那座伫立在市区中心的鼓楼。那是这个县城的标志性建筑,它无时无刻提醒着在路上的人们,这个县城曾经也是一个帝都,也曾经有过辉煌的时期。但即将离开的他并不以为然,对他而言,这里现在就只是一个暗淡的小县城而已,不是什么帝都,没有任何辉煌。就连眼前这座鼓楼也并非古楼,而不过是近几年重建的新楼,那古楼早已经被抛弃和毁灭了。想到这,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座东西就像个笑话。 ☆、第53章小太阳 那天一大早,陈超在母亲的陪同下进了县城的火车站。 “陈超啊,要去上大学了,开心不噢?”母亲假装认真问到。 “要去大地方了,当然开心啦!”陈超也假装开心起来。 “你到时可别忘了,这个小地方还有你老妈噢!” “不会啦,我哪里舍得下老妈你!”陈超挤出一张灿烂的笑脸,母亲则故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姨家的地址记住了没有?”站台上,陈超的母亲再三叮嘱道。 “记住了啦,你都问我几遍了。”陈超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其实心底深爱着这个爱唠叨的母亲。 “那你最后一次说一遍,我听听看有没有记错。” “不用了啦,你看火车都快要进站了。” “喂,我知道火车要进站了啊,所以才说是最后一遍啊。” “懒得说啦,烦得很!” “什么?现在嫌我烦咯,以后想我来烦你,都烦不着了啦。快点呐,可别惹老娘我动手噢!”母亲念叨着,踮起脚尖,用手轻轻揪起陈超的耳朵,一副吃人的架势。 “哎哟,疼了啦,你要干嘛啦?” “干嘛?又不听话了是不是,别以为你会读书,为我争了脸,我就不会教训你噢!” “这里人这么多人,你这样很粗鲁耶!别人会说你虐待未成年人啦!” “陈超同学,你难道不知道噢,你老妈的工作就是虐待未成年人了啦!”说着,拧耳朵的手使上了劲。 “哎呀,真疼了!老妈手下留情啦,我说,我这就说了啦。你先把我的耳朵放下来啦!” 见陈超求饶,母亲这才放下吃人的架势。 “老妈呀,都是你这么凶,老爸才嚷嚷着要和你离婚。你再这样对我,我去了大城市,可就真的不回来了噢!” “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啊,你们这些要挟的小伎俩,老娘我可不吃你们这一套。” “好啦好啦,我说啦!我不学爸爸那一套就是了啦!” “我告诉你哦,你这耳朵要是不听话,就干脆让我把它揪下来算了啦。”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10节 “陈超是你的骄傲,怎么会不听你的话呢!” “你少卖乖了!快点说地址了啦!”说着,又举起手,想要揪陈超的耳朵。 “xx市xx区xx路2号尚赏居小区a栋76。”在母亲吃人架势的威胁下,陈超一口气把地址报了出来,语速直逼光速。 哐当,哐当,哐当。。嘟嘟嘟—— 此时的铁轨上,火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靠在了站台边上。车门打开,旅客们纷纷排队上车,就像鸭子被赶上架子一样。 “妈,我得上火车了。”陈超眼疾手快,拉起行李箱的拖杆,拔腿就想跑。行李箱很轻,除了衣物就只有一本书,一部哲理,是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不料陈超那腿刚刚迈出一步,就被母亲一把拉住了胳膊。 “别急着去挤啦,把箱子放下,脸朝过来。” 陈超无奈的转过身,一脸猴急,但还是强行笑了起来。 “妈啊,赶时间啦!” “我最后给你强调几点噢!”母亲没有理会陈超的焦急,继续说起来:“这个第一噢,我是十几天之前跟你姨说了,你赶今天的这趟车次。但是你姨可能会忙忘记了。所以,你下了火车,要是没见到人,也没接到电话,就自己打车,按着地址去你姨家里,找不到路,再给你姨打电话。” “好好好,说第二。” “你别催我!这第二呢,你入学注册的事情,最好有个人陪你一起去,这个我已经在电话里拜托你姨了。” “我一个人去注册,也没问题啦。” “还有第三,虽然呢,这次你姨是主动表示欢迎你住到她们家里,但是你也不能太随便了,要记得多帮着做做家务。咱们家和你姨家这些年来很少来往了,你可能不认识他们家的人。但是我还是经常给你姨打电话,也经常跟她聊起你的。你姨是个热情的人,所以你见了你姨和姨丈要记得问好。”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两家人有血缘关系吗?为什么这些年都不来往了?” “你这孩子,问这些干什么!记住,到了你姨家,也不要乱说话!刚才说到第三,现在是第四。这个第四呢,第四。。”母亲用手挠了挠头皮,好像那第四点被藏进了头皮下面。 陈超见母亲停顿了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蠢蠢欲动,叫道: “老妈,火车要开了!” “喂,别打断!”母亲起先一脸严肃,然后眉开眼笑起来,继续说:“第四,走之前,给老妈一个别离的拥抱啦!” “好嘞!”陈超嘿嘿一笑,大方地熊抱住母亲,然后嘟起嘴调皮地在母亲的脸上响起一个闪亮的亲亲——“啵!” “哎呀,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占你老妈的的便宜。快上车吧,臭小子!” 陈超拖起行李箱,走上火车。放好行李箱后,他坐在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上。窗户开着,母亲就站在窗外面,一直看着他。 陈超正要向母亲挥手告别,母亲突然开口了: “陈超,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没有和你交代呢。你姨有个儿子叫杨阳,比你大一岁,所以你见到了他记得要叫他哥哥!都记清楚了吗?叫杨阳,白杨的杨,太阳的阳。就比你大一岁啦。。” 没等母亲说完,火车就开动了。 “我听见啦,妈,你保重啊!” 杨阳?白杨的杨,太阳的阳?哥哥?陈超想了想,脑海中完全没有这个哥哥的印象。他从行李箱里拿出那本哲理和p3播放器,享受起旅途的惬意来。 对于母亲的唠叨,陈超有时候觉得很烦,有时候又觉得很温暖。陈超的母亲是一名幼教,喜欢把话重复上好几遍,这是职业病。她对陈超管教甚严,幼儿园里二三十个调皮捣蛋鬼都服服帖帖地听她的话,何况家里只有陈超一个孩子。陈超的母亲本来是想多生一个的,可是正赶上计划生育这项基本国策颁布。如今,陈超进入名校——江浙大学,还是免试保送。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毕竟有陈超一个,已经够她骄傲的了。 大概五个小时后,陈超在看到的那一页折了个角,当作书签之用。陈超合上书,猛然发现火车已经逼近终点站了。p3里面传来贝多芬的《forelise》,这是陈超的p3里面唯一的一首古典音乐。陈超将书放回行李箱里,把《forelise》调整成了单曲循环播放的模式,并将音量开到了最大。 走出火车站,陈超并没有直接打车去姨家,而是走进了地铁站。虽说这是他第一次到大都市来,但凭借他高材生的智商,找路这种小事根本不在话下。在家里的时候,陈超早就通过网络查询到了去姨家的最佳路线,就是又快捷又经济的地铁。 地铁进出口处,人潮汹涌,行色匆匆,人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让人不经意间产生一种压迫感。在陈超的周围,进地铁的人和出地铁的人交织在一起。但陈超依旧沉浸在安静柔美的《for elise》的旋律当中。 突然,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撞到了陈超的身上。撞他的人倒在了地上,陈超反而没有被撞倒,安然无恙地站着。只是耳朵突然停止传来音乐,原来耳机被那人拉扯下来了。 陈超伸手把倒地的人拉了起来。粗看之下,那人清秀的外表,白皙的皮肤。干净t恤上面,是一个又红又圆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在现实生活中,陈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阳光的人,就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索性,陈超用“小太阳”称呼起这个人来: “小太阳,你没摔疼吧?” 那人站起来后,立即甩开了陈超的手: “猫哭耗子!” 小太阳说完,看了陈超一眼,见陈超一脸无辜的样子,似乎露出了一丝歉意来。 小太阳看了看时间,叫道: “哎呀,晚了。” 说完没有再理会陈超,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地铁进出口外。 陈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打趣地感叹到:“大都市的生活节奏果然快呀!” 陈超把耳机重新放回耳朵里,音乐并没有中断,传来的仍然是《forelise》。 出了地铁站,陈超很快找到了姨家的那个小区——尚赏居。 “a栋76,没错,就是这儿了。” 陈超敲了敲门,一个和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士开了门。陈超确定,这就是他的姨。 “姨姨好,我是宇。。” 陈超还没有介绍完自己,姨就认出了他来: “哟,陈超呀!竟然长这么高了呀,上一次去你家的时候,你才刚学会走路,穿着开裆裤呢。” 陈超联想到自己开裆裤的样子,便不好意思了起来。 “快进来,快进来!进客厅去吃水果。”姨说着,接过陈超手里的行李箱,往门外看了看,问: “就你一个人呀?杨阳呢,他不是接你去了吗?” “我是一个人找来的,杨阳哥他接我去了?” “这个臭小子,准又是没算好时间,他呀,做什么事情总是拖拖拉拉、丢三落四的。还好你聪明,找得到路,不愧是保送名校的高材生呀!” “姨,我哪算聪明啊,还不都是上网查了路线。” “陈超,你可别在姨面前谦虚,杨阳读中学的时候,我就一直要他把你当作榜样,要他向你学习来着的。可那小子就知道不务正业,从小对钢琴就跟着了魔似的,要考音乐专业。他最怕留级和你一起考大学了,所以高三那年还算勤奋,最后文化课勉强考过了线。” 陈超正想问,杨阳哥在哪所大学时,姨的手机响了。 ☆、第54章打嘴仗 姨看了下来电显示,对陈超说: “是杨阳打来的。” 姨接起电话,故意按下了免提键: “喂,你不是要去接陈超的吗,跑哪儿去啦?” “妈,我现在就在火车站这儿,我到的时候,出站口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你准是没赶上火车到站的时间吧!” “这次真怪不了我,火车站的人说,这趟车是提前到站了。别说这些了,我忘了记下陈超的手机号码,你快点报来给我。” “不用了啦,臭小子,每次迟到都有正当理由。陈超已经在我们家里了。” “什么?嘟嘟!” 那头的电话挂掉了。 “臭小子,挂电话这么猴急。陈超呀,你吃水果,别管他。他一会儿准就回来了。” “嗯,我吃着呢。对了,姨丈还没下班吧?” “他呀,出差了。长期都在外地,一年偶尔回来几次。”姨说完,接着问陈超:“你妈妈这些年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 “那你爸妈现在的关系处得怎么样了?” “老样子啦,我爸已经被我妈欺负惯了,说要离婚也只是嚷嚷而已。我爸现在就是经常跑我爷爷家里去避难。” 姨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喂,没想到你妈还是红颜不让须眉呀!” 陈超发现,姨笑起来的样子,显得年轻了许多。等姨收起笑容后,陈超这才发现,姨的眉头总是皱起的,透露出一股忧伤。 姨继续问: “幼儿园的情况还好吧?” “不错啦,二胎政策放开后,孩子挺多的。” “孩子多了,那你妈管得过来吗?你妈年纪也不轻了。” “我妈那是一如既往的彪悍呀!她可恨不得祖国的花朵都由她来守护着。” 聊了一会,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一定是杨阳回来了,臭小子老是忘记了带钥匙,我去给他开门。” 陈超跟了上去,只见门刚打开的时候,就听见一句饱含气愤情绪的话就溜了进来: “哎哟,真是的,下车了也不打个电话,害我白白跑了一趟!” 陈超也没来得及看清出杨阳的模样,就先很有礼貌地致歉起来: “杨阳哥,非常抱歉!” 说完,两人才四目交接,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 “是你!” “你是那个小太阳!” 陈超认出来了,没错,是他。杨阳就是在地铁站的时候撞向陈超,反而跌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太阳。尽管当时的情况可能有点匆忙,陈超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但陈超可以肯定杨阳t恤上的那个太阳不会错。 此时,杨阳脸上透露出的阳光,陈超看得更加清楚了。俊敏的浓眉,深情有神的眼睛,嘴唇鲜红艳丽。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笔直的鼻梁,纯洁的面颊,这些共同构成了杨阳那动人的容颜。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陈超心跳突然加快了。 刚才过于激动,说出“小太阳”这个称呼。陈超突然意识需要改口了,于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 “杨阳哥,我们真是太有缘份,又太不巧合了。” 姨听了,说到: “哎哟,你们见过面呀?” 杨阳却一脸臭屁,阴阳怪气地回答: “见过啊,今天在地铁里,他还故意把我撞倒在了地上呢。” 陈超急了,一脸无辜地说: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撞你的,不对不对,根本就不是我撞的你。” 杨阳不依不饶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撞向你咯。” 陈超点了点头,发现是个陷阱,急忙否定: “不对,不对,这个怎么说呢。” 陈超急中生智,继续解释道: “这个撞击过程可以这样来分析。你知道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对我的作用力就等于是我对你的作用力。所以根本不存在谁撞向谁的说法。那为什么我没有倒地,你倒地了呢?这就要根据动能定理来分析了。在我们相互作用的时候,虽然说你的速度比我大一些,但是显然我的质量比你大,所以我的动能更大些,这样一来杨阳哥你就倒地了。” 说完,陈超终于挺直了腰杆,自以为替自己辩护申冤成功了。 姨在一旁越听越糊涂起来,而杨阳一听是物理课上的东西,就烦躁了起来。 等陈超讲解完,杨阳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啦!别以为你会读书就了不起噢!” 陈超听了十分窘迫起来,看着杨阳,不知道说什么好。陈超见小太阳的脸上也没有不愉快的表情,只是同样看着对方,沉默着不说话。 幸好身旁的姨及时从刚才那堆物理概念中回过神,对杨阳训呵起来: “臭小子,你说什么糊涂话呢!会读书当然了不起啦!你虽然比陈超大一学级,但还不是一直把陈超当榜样,生怕被陈超追上,才下苦功考上了江浙音乐学院的!你看陈超现在可比你牛逼多了,人家是免试保送江浙大学的!” 杨阳的脸红了起来,好像什么重要的秘密被母亲揭穿了似的,吞吞吐吐起来: “那,那还有,你一口一个哥的叫,我,我哪里比你老了。” 陈超觉得更加无辜起来,说: “我妈说的,说你比我大一岁。” 杨阳听了,狡辩到: “哪里有一岁嘛,分别只有九个月!” “是吗,原来杨阳哥只大我九个月啊!” 杨阳听了双眼直直瞪住了陈超。 陈超只好弱弱地问了句: “那我还是叫你小太阳?” 杨阳闷声不回话。 姨又及时打破俩人的僵局: “行啦,行啦!你们两个都别钻牛角尖了,坐沙发上聊去!” 杨阳身体一软,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像陷进了沙发里面。 此时,姨打趣地说到: “儿子,这么说,你今天是在路上碰见陈超了,怎么就没有认出来呢,昨晚你还看人家照片看了那么久!” “妈,你开什么玩笑哟,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超那张照片还那么小!” “我的照片?你们竟然有我的照片?” “是啊,我拿给你看看,那时候你还真是乖小的可爱啊!” 陈超看了那张照片上的自己,顿时哭笑不得。只见照片的他穿着开裆裤,还露着小鸡鸡。 “我说很小吧!”杨阳看着陈超说,刻意强调了“小”这个字眼。陈超红着脸,仿佛被戳中了要害,无处还口,只听见杨阳继续说道: “我本来还以为你很黑呢,其实你的皮肤也不是那么黑呀!” “我从小到大就喜欢在海边玩耍,所以当然不像杨阳哥那样白白嫩嫩的了。” “可别这么形容我,说的我好像是那大家闺秀一样。”杨阳说着,又摆出一张臭脸出来。 “至少也是小家碧玉吧。”陈超说着想笑,见杨阳一张臭脸却又不敢了。 “这城里也有海滩,我每次去海边玩都不会被晒黑。噢,我知道了,你一定不懂得涂防晒霜,对吧?” 姨见杨阳又数落起陈超来,忙插话: “陈超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像你一样涂防晒霜呢。再说了,我觉得陈超这肤色就挺招女孩子喜欢的。虽然说跟我的偶像古天乐比起来,还不算黑,但我看和儿子你喜欢的那个台湾演员彭于晏比起来,就差不多了。” “什么呀,我才不喜欢那个彭于晏呢!不说了啦,我要去西餐厅弹钢琴了,没时间了。” “哎呀,你小子,每次都这么匆忙,说没时间,没时间,你就不能提前安排好时间吗!” 姨说着,杨阳就起身走向了门口,边走边说到: “我走啦,我回来吃晚饭!” “你慢一点啦,带陈超一起去玩呀!” “我不是去玩的啦!” “我知道啊,你就带陈超去转转嘛!” “你看陈超自己想去不想嘛!想就快跟上来,我赶不及了啦!”杨阳说完,夺门而出。 于是,姨语重心长地对陈超说: “陈超,你跟去玩吧。你别看他总是显摆一副臭脸,其实他呀,经常向我问起你。尤其是这个月,天天盘算着你来的时间。今天说要去接你,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没想到给搞砸了。他呀,就是爱闹小脾气,还有一些拖拖拉拉、丢三落四的毛病!” “姨,我知道了!那我跟杨阳哥一起去玩了。” “哎,好!记得一起回来吃完饭啊!” 陈超跑出门,跟上杨阳,一起进了地铁。 俩人一句话也没有说。陈超不敢直视杨阳,生怕被他那张臭脸熏到。可是,陈超即使歪着头,还是有余光看到了坐在对面的杨阳。陈超发觉杨阳正朝自己的方向盯着看。陈超于是正起头,直视起杨阳来。只见小太阳的脸色还不错,但明显还是一副臭脸。令陈超奇怪的是,杨阳的眼神好像脱离开那张傲慢的臭脸,独具深情和幽怨。 陈超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想效仿江湖人士,一笑泯恩仇。在旁人看来,陈超那笑容是如此纯净,像夜空中飘过月亮的一团云朵。然而,这个笑容并没有使杨阳放弃那张臭脸,反而有些自讨没趣了。 杨阳对陈超翻了个白眼,完全无视了陈超的主动示好。这让陈超非常无地自容,但这样的回应其实又在陈超的意料之中。谁让自己下了火车不打电话,让人家为了接自己白跑了一趟,谁让自己因为反作用力把人家撞倒了,还说一大堆物理分析想要推卸责任。 想到这些,陈超有些自责起来。他突然觉得,小太阳这个白眼翻得太对了,真没想到,一个大男生翻起白眼来竟然可以如此销魂。 ☆、第55章新男友 下了地铁后,陈超跟着杨阳进了一家西餐厅,名叫半岛咖啡。 电梯缓缓升到4楼,门开的时候,他们走进了昏暗的灯光里,这里就是古色古香的半岛咖啡餐厅。低沉的音乐在餐厅里飘荡着,是从音响设备中传出来的。餐厅的中央是一架黑色钢琴,只有那个区域有明亮的灯光。 “你自己找个位置吧,这里消费很贵,一会服务员问你,你就说是陪我来的。” 杨阳的口吻显得成熟,陈超突然觉得,这小太阳有时候还真有点哥哥的样子,毕竟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 杨阳把音响设备的音乐关掉后,优雅地坐到了黑色钢琴后面,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状态中。陈超坐在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看着杨阳的侧影,准备聆听从那钢琴中流出的旋律。 当音符从钢琴中缓缓流出的时候,陈超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是贝多芬的《forelise》。杨阳弹奏的旋律竟然是陈超p3里面的那首《forelise》。陈超听得入了神,也看得入了神。随着音符的律动,杨阳的手指曼妙地飞舞着,脑袋还微微摇晃,偶尔还把视线投向陈超这边。陈超又惊又喜,仿佛从杨阳的脸上看到了对自己的微笑。或许那也可能是一种炫耀,好比在说:会读书有什么了不起,我弹钢琴比你厉害吧!即使当真如此,陈超情愿认为,小太阳弹奏《forelise》,是专门为了欢迎他的到来。而究竟为何恰恰是这首曲子呢?陈超想,应该是巧合吧,难不成小太阳撞向自己的时候,听到了耳机里传出的《forelise》?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一杯柠檬水: “先生,需要点餐吗?” “不用了,我和钢琴师是一起的。”陈超答道。 大约半个小时后,杨阳起身,打开了音响设备,然后向陈超走来,坐在了陈超的对面。服务员又给杨阳递来了一杯柠檬水。 陈超想跟杨阳说说那首《for elise》,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最后是杨阳先开口了: “等会儿,我的一个同学要过来,到时候你可不要乱说话噢!” 刚说完,一个背着小提琴的女生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小白,好久不见咯,没想到你更白更帅气了耶!” 杨阳喝了一口柠檬水,看都没看女孩,就臭美道: “我又白又帅气,这个我知道啊,不需要你来肯定我了啦!” 陈超见杨阳在女孩子面前,还是这幅臭脸,有点看不下去,就端起那杯柠檬水,也喝了起来来。 女孩拿起杨阳喝过的柠檬水,挤着坐到了杨阳的旁边,说: “给本姑娘我挪个屁股,渴死我了,这个暑假真是热!” 然后,一口气把杨阳喝剩下的柠檬水一饮而尽了。 女孩放下水杯,这才注意到了坐在对面的陈超。 “哟,小白同学,你终于从上一段痛苦的爱情中摆脱出来了。这个新男友什么时候认识的呀,怎么也不跟你闺蜜我通口气,介绍介绍。” 陈超听到“新男友”三个字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又发觉那女孩正用色迷迷的眼神对自己垂涎三尺,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女孩所说的“杨阳的新男友”就是指自己。陈超差点把刚倒进口中的柠檬水吐出来,正想要解释自己的身份,又想起杨阳刚才不让自己乱说话的事情,只好装聋作哑,十分无助地看着对面的杨阳。 陈超没想到,杨阳竟被自己可伶兮兮的眼神给逗笑了。杨阳忙对女孩说: “你看,你都把人家吓坏了,他不是我男友啦!” “不是吗?怎么感觉你俩这么般配呢?看来你们也刚认识,慢慢来嘛。好吧!我过来就是把乐谱还给你的。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女孩把一叠大本的册子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准备离开前,对陈超挥了挥手,说: “帅哥,我叫叶紫,等你们俩个在一起了,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噢!” 陈超勉强露出笑容,表情十分窘迫。 女孩临走前,抚摸了下杨阳的头发,说: “小白,明天开学见咯!” “拜拜,不送!”杨阳有气无力地应声到。 叶紫离开以后,陈超两眼直直瞪着嘴角微微翘起的杨阳。 “看我干嘛?没见过同性恋啊!”杨阳坏脾气地说道。 “没见过!”陈超说完,觉得不对,继续补充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歧视同性恋?” 陈超有些生气,说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恋,反正我不是!” “关我什么事情!”杨阳说完,对陈超翻了个白眼,然后起身走向了钢琴。 当钢琴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音符传达的情绪变得悲伤,还有微微的不安和骚动。这个旋律陈超听着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出是哪首曲子。 陈超突然觉得心好乱,尤其是想到这个比他大九个月的哥哥。陈超想,这个杨阳,跟自己第一印象中的小太阳比较,差别越来越大了。杨阳才和陈超第一天见面,就给了陈超一个大大的下马威。陈超突然产生入住学校宿舍的想法,可是那样的话,就让本来就缺少来往的两家之间关系更加僵硬了。其实陈超知道,姨对自己还是非常热情的,就是这个小太阳,真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把同性恋这种极私密的隐私告诉自己呢?陈超越想越摸不着头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事情的真实性。但陈超换个角度一想,又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了。小太阳对自己如此坦诚,而自己却表现出保持距离的态度。哎,看来小太阳这次又翻对白眼了,销魂中带着怨气! 最终,陈超下定决心,仍然住在姨家中,以探小太阳同性恋之虚实。而且不管同性恋是真是假,自己都应该主动和小太阳搞好关系,了解他的感情世界。那样一来,便可以表现出不排斥同性恋,即使小太阳其实不是同性恋,就当作是增进兄弟情义吧。 陈超这样想了很久,杨阳已经停下演奏,从钢琴那儿向陈超这边走来了。 “收工了,回家去!”杨阳说着,也不等陈超反应过来,就走向了电梯。 “等等我。你后面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就很悲伤很悲伤的那首。” 悲怆》。” 回家的地铁上,陈超主动坐在了杨阳的身旁。杨阳仍然臭着一张脸,一个屁也不放。陈超虽然感到有点紧张和不自然,但还是假装表现得很随意放松的样子。只见他伸直双腿,举高双臂,做着一个类似于伸懒腰的姿势。然而,就在不经意间,陈超抬起的手臂,轻轻落在了杨阳的肩膀上了。 “杨阳哥,你弹钢琴真是超一流的!” “谢谢,麻烦你把手拿开一下。” 陈超假装没听见,把嘴凑近杨阳的耳边,继续说: “杨阳哥,跟我讲讲你和前男友的事情呗!” 杨阳瞪着陈超,说: “先把手拿开。” 陈超将手臂从杨阳的肩膀上放下来后,小声打趣道: “好嘛,杨阳哥,你放心啦,陈超绝对不会占你便宜的!” “想知道我的事,等以后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杨阳好像是要故意吊起陈超的胃口。 “其实我理解,你知道的,库伦发现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电学定律。” 杨阳听了皱起眉头,怒视陈超。 “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我想说的是,这个库伦定律其实只是某个局部层面上的,我们不能忘记了那条最基本的原理——” 陈超故意话说一半,想留点悬疑,借此引起杨阳的注意。哪知,杨阳闭上了眼睛,压根没有在意。陈超只好把那句补充完整: “就是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 杨阳被‘万有引力’给逗笑了,说: “你听好了啊,在家里不准提起这方面的事情,更不能让我妈妈知道。” “这方面的事情?你是说物理定律?” 杨阳尽量压住声调,但还是很大声地说了出来: “同性恋啊!” 说完,对陈超翻了个白眼。车厢里的人听到敏感词,都往陈超这边看过来。陈超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悄悄对杨阳说了最后一句话: “其实你翻起白眼来还满惊艳的!” 回到家门口,杨阳敲门,姨前来开门: “两位帅哥,回来啦!” “饿死啦,饿死啦!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杨阳叫到。 “记得洗手啊,儿子。”姨嘱咐过杨阳,接着对陈超说:“陈超,玩得开心吗?” “还好啦!” “看来你们今晚相处得还不错噢!不愧是高材生,赶紧吃饭去吧。” 陈超洗手后,走向餐桌,见杨阳已经夹菜吃起来了。 “帮我盛饭。”杨阳也没抬头看看是谁,就把碗递向了陈超。 “哦。”陈超为了取得杨阳的好感,毫无怨言地接过了碗。 姨刚好走来,见到了这一幕,呵道:“哎呀,你自己不会盛饭啊,还当起小少爷来了。” “以前不都是你帮我盛饭的嘛!要说这小少爷,那也是你惯坏的!” “你个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陈超第一天到咱们家里,你应该给人家盛饭还差不多。” “陈超竟然叫我哥,帮我盛饭又有什么关系!” 陈超听了,忙调和道: “对啦,姨,没关系啦!杨阳哥弹了那么久的钢琴,手一定很酸疼了,我愿意当杨阳哥的左膀右臂啦。” 说完这句虚情假意的话,陈超自己都感到肉麻了。 “臭小子,你瞧瞧陈超,你比人家多吃了将近一年的饭,陈超可不仅比你会读书,还比你懂事多了。” “是是是,这些年来,你不都让我向他学习来着。” “姨,术业有专攻,杨阳哥在音乐方面的才干就比我强多了。杨阳哥还在餐厅兼职演奏,我觉得好了不起的。” “他兼职的那点钱哪里够他那高昂的学费呀。陈超,听你妈妈讲噢,你读书的学费都通过奖学金赚回来了耶!” “吃饭时间,不要说话啦!”杨阳皱起眉头,叫到。 “来,陈超,我给你舀鸡汤,别管那张臭脸!”姨好脾气地帮陈超舀鸡汤。 ☆、第56章前男友 吃完饭,杨阳跑去客厅看电视,陈超则帮姨整理了餐桌。 “儿子,你带陈超去他房间啊!” “那房间还没有整理呢。” “什么?”姨从厨房里冲出来,说:“不是早就让你整理了吗?你要是不整理,就该告诉我呀!” “我忘记了啦,这几天不是忙着嘛!” “你忙个屁!”姨调整了情绪后,继续对陈超说: “陈超,你今晚先和杨阳挤着睡一晚,明天姨再收拾你的房间。” “不用啦,我睡客厅沙发就可以啊!” “你放心啦,那臭小子的房间还不算脏乱,他呀爱干净得很!” “我没有嫌弃杨阳哥的意思啦!我就是有些不好的睡觉习惯,怕影响到杨阳哥。何况我在家里就喜欢睡沙发啦!” “那姨随你便咯,反正客厅里的冷气也是开着的。你尽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了,好吧!” 姨回到厨房后,杨阳小声地对陈超说到: “怎么,怕我吃了你呀?”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你要是想我陪你睡,我可以满足你呀!” 杨阳“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两人沉默了良久,姨走出厨房,说: “陈超,我去给你拿一床毯子来,这天气热,但吹着冷气也是容易着凉的。” 杨阳起身,丢下一句: “妈,我回房间了。” 很快,姨送来一床毯子,说: “陈超,在沙发睡也可以,这沙发很柔软,也舒服的很。要是睡不着,就去杨阳的房间睡啦。他房间从来只是关着,不会锁上啦!” 姨也回到卧室后,陈超关掉电视,躺在了沙发上。陈超闭上眼睛,准备呼叫梦中人时,一个念头闪入脑海:杨阳不是说自己是同性恋吗,今晚是探得虚实的好机会呀! 陈超一跃而起,大大方方地走向了杨阳的房间。陈超轻轻打开房间的门,走进了杨阳的房间。 房间里的灯没有亮着,只有一丝月光从窗帘露出的空隙中溜进来。在隐隐约约中,陈超看到了一张床,以及床上的一个身影。毫无疑问,这个身影就是杨阳。还真是小太阳了,这么早就睡下了,跟月亮有仇似的。陈超这样想着,就着这微弱的光线,屏住呼吸,悄悄地躺在了杨阳的身旁。 陈超像头猪,很快就入睡了。而他那些不好习惯则尽情地展现了出来:肚皮朝下趴着,磨牙齿、抬脚压人、抬手抱人。这绝对是发情期的一个春梦。陈超一个人睡的时候,就把被褥当作梦中人。而此时遭罪的人自然就是身旁的杨阳。 陈超正睡得香,杨阳突然挣脱开了陈超压在他身上的手和腿,爬起了床。 “你去哪儿?”陈超及时醒来,问到。 “我,我去客厅睡。”杨阳含糊其辞,情绪有点低,抱着毯子出了房间。 难道小太阳还真怕我会吃了他,还是自己的睡觉习惯影响了他?陈超这样一想,就无法入眠了起来。 第二天,陈超醒来,清楚地看见了房间的模样。杨阳的房间布置很简单,没有书架,有一台电脑,连接着一架电子钢琴键盘。陈超走出房间,看见姨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了。 “姨,早!” “哟,陈超,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昨晚睡得早。” “怪了,昨晚那小子变乖了呀,竟然自己睡沙发,让你一个人睡房间。” “本来我们是挤一张床上睡的,杨阳哥可能被我不好的习惯影响了,所以才睡沙发去了。”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11节 “我说呢,这太阳咋可能打西边出来呢!陈超,你先去洗簌,然后帮我喊杨阳起床。” 洗簌后,陈超来到客厅,看到了侧卧在沙发上的杨阳,被毯子包裹着修长的身体。杨阳面朝陈超,眼睛紧闭,几乎听不见呼吸声,像个熟睡着的孩子。陈超走进沙发,俯下身子,突然看见杨阳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估计是神经系统的条件反射吧,陈超这样想。 陈超伸手准备推醒杨阳,可手还没有落在杨阳身上,杨阳就突然翻了个身,脸朝上,呼吸变得沉重平稳起来。陈超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杨阳那沉睡的脸,那么甜美,一点都不臭。陈超看得入神,一时之间,忘记了喊杨阳起床。怎料杨阳微微睁开眼睛,自己醒了过来。 杨阳撅起一张臭脸: “你在这儿干嘛?干嘛偷窥我睡觉?” 陈超当然喊冤: “偷窥?亏你说得出来!是姨让我来叫你起床的,好不好?” “狡辩!去浴室放热水,主子要洗澡。” “是是是,我还真成奴才了!” 陈超走进了浴室,姨从厨房把早餐端到了餐桌上。 “两位帅哥,吃饭咯!” 杨阳从沙发上慢悠悠地爬起来,径直走向餐桌,吃起了早餐。 “手也不洗,牙也不刷,你呀!对了,陈超呢?” “帮我放热水去了,我要洗澡!” “哎哟,你还真是个少爷了。陈超,来吃早餐咯!那个电热水器,把水和电的开关打开就好了。” “噢,来了。” 陈超坐到了杨阳的对面。 “儿子,妈今天要去上班噢。” “所以呢?” “陈超今天入学报到呀。” “所以呢?” “南湖大学和南湖音乐学院不是隔街相对吗?” “那又怎么样呢?” “关键时候,就知道装疯卖傻。你今天要陪陈超一起去学校报到。” “哎哟妈,我今天会很忙的,我要去开班会、领新书、取课表。” “没关系啦,我可以一个人去报到的,听说还有新生志愿者来着。” 杨阳突然阴阳怪气地说: “哼哼,就是那些志愿者最危险了,表面上无偿帮助你,其实千方百计向你推销东西。” “臭小子,就知道说风凉话,一点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再说,南湖音乐学院算是附属南湖大学的独立学院,你也算是陈超的学长来着,不是?” “好啦好啦,我陪陈超去,行了吧!不过陈超,你可得先陪我去趟音乐学院。” 说完,看着陈超,等待陈超反应过来: “好啊,我听杨阳哥的。” 俩人来到南湖音乐学院,陈超陪杨阳领取了新学期的课表,然后遇见了一个熟人。 “两位帅哥,真巧啊,你们这一对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陈超一眼就认出,是昨天在半岛咖啡见过面的叶紫。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其实是杨阳的远房表弟。”陈超这次终于逮着了机会,澄清了自己的冤屈。 “还有,我根本就不是,不是那个。”陈超本来想说自己不是同性恋,碍于杨阳在旁边,没有说出口。 叶紫显然明白了陈超的意思,眉开眼笑起来,说: “真的呀,太好了!昨天在餐厅里,灯光太暗,我都没看清楚你的样子。现在仔细瞧瞧,看你还挺有男人味的。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陈超。” 叶紫哈哈笑了: “还真有意思,你们两个,我说陈超同学,你有女朋友了吗?” 陈超不好意思笑笑: “没有,我才刚上大学。” “也在这里?南湖音乐学院?” “不是,在对面。” “噢我的天,高材生呀!不行,我得马上记下你的手机号码。” 说着,掏出了手机来。 杨阳站在一旁不耐烦地听着陈超以极慢速度地说出那十一个数字,终于奔溃: “你们慢慢聊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说着,头也不回,向校门走去。不用看那张脸,肯定又闹小脾气了。 “叶子同学,我要去对面报到了,改天再见啊!” 说着挥了挥手,赶紧朝杨阳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小太阳,你不是答应陪我去报到的吗?” 陈超觉得,没有在姨面前的时候,还是称呼杨阳为“小太阳”舒服些,反正这个杨阳也不喜欢别人叫他哥。 杨阳停下步伐,一脸怒气,说: “哼,我改变主意!”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可以反悔呢?” “你是在说,我是小男人咯!” “额,不是不是。” “要我继续履约的话,除非你答应我,不要再和陌生人说话,更不可以交换手机号码。” “没问题,我接下来一定老老实实地跟在你后面。” 俩人一起过了马路,来到南湖大学门口。这里仿佛一座圣殿,气派的校门,高高伫立在眼前,抬头一看横梁,是金灿灿的题字。而当他们进入校园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人山人海,横幅飘飘。每个学院都有设置一个新生接待点,一眼望去,新生家长遍布。显然,杨阳十分熟悉这所大学。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稍稳重的男生站在了他们面前。 “小白,别来无恙呀!” “哟,原来你还认得我,我以为你早已经忘记我了呢。” “看来你还是没变,脾气仍然不小呀!这位是你的新男友吧,看起来应该比我单纯些,恭喜你咯!” 陈超一听就火大了,心想,怎么又来一个说自己是同性恋的,我有那么gay吗?陈超非常想反驳一句,澄清自己的性取向,可是刚刚才答应了小太阳,不和陌生人说话的。 “你看错了,他不是我男友。”杨阳显然看出了陈超那无处释放的焦急。 “不管怎样,我们的分手都怪我的欲望太过强烈,我真挚地祝愿你们幸福。” 男生微笑地看了陈超一眼,然后离去了。陈超面对那个人的微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我说小太阳,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呀?不是说了我不是gay了嘛,真是的!对了,他就是你的那位前男友?” 杨阳红着眼睛,没有回答,陈超也就不再多问了。 ☆、第57章双胞胎 “算啦,你知道嘛,量子论表明啊,我们生活在一个多重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的你虽然失恋了,另一个世界的你说不定正在热恋中呢!所以呢,向前走吧,小太阳,用你耀眼的光芒指引我入学报到去吧!” 杨阳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说: “讨厌,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系的?” “物理系呀,你难道没有看出我那发达的大脑,高水准的智商吗?” “难怪了!” “是吧,看出来了吧。” “是啊,我看出了你成为科学疯子的潜质。” “喂喂喂,你这样说,我只能把疯子定义为一个中性词了。” “你快闭嘴啦,这就带你报到去,唧唧歪歪,烦死人了。” 陈超入学报到的手续办得非常顺利,完全是一条龙服务。陈超领到了军训穿的服装,以及时间安排表。 “好啦,事情都办好啦!我们回家去收拾你的房间吧!” “姨不是说,她会收拾。” “还是我们自己收拾吧,我妈妈其实不喜欢进那个房间。” “不喜欢进那个房间,为什么?” “你不是高智商吗,我想你应该会发现的。” “可是一定要今天收拾吗?” “怎么?你还想我今天睡沙发呀!” 说着,脚步加快,恨不得马上回到家里。 陈超追了上去,说到: “额,我就是想在你的床上多睡几天啦。你就跟我一起睡嘛,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啦。” 白眼翻了个白眼。 陈超嘿嘿笑了,说: “哎哎哎,就是这个样子,你翻白眼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好看耶!” “你去死,哼!” 说完,杨阳气呼呼地走进了地铁,陈超紧紧跟了上去。 回到家中,杨阳带陈超进入了那个唯一被锁上的房间。房间挺宽敞的,布置简单,所以并不混乱,就是布满了灰尘,像是被封存了很久很久。这个房间和杨阳的房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有一个大大的书架,架子满满都是书籍。 “这个房间一直都没有人住吗?” “不是的。” 陈超正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书桌上的一个相框。而相框里的两个人让陈超意外得张大了嘴巴。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杨阳。同时出现了两个太阳,这让陈超一时间无法接受。 “我们是双胞胎兄弟,这个房间以前就是他住的。”杨阳没等陈超开口问,就说出了答案。 “那,那他现在,在哪里?”陈超有点慌乱起来。 “死了。”杨阳的回答干脆而冷酷,见陈超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继续说:“怎么了,你害怕了?” “什么,害怕?怎么可能!我相信科学,热爱科学,崇尚科学。”陈超越说越感到没底,继续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杨康。不怕就好,那我们开始整理东西吧。” “这些书就留这里吧,这么多书,搬起来太费劲了。” “好吧,随便你,那你自己看看有什么碍眼的,就搬到杂物间去。” 陈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嘿嘿笑了,说: “碍眼的没有发现,倒是有一堆耀眼的奖状和许多养眼的照片。” 杨阳听了面无表情,说: “奖状,是的,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轻易拿个奖。所有人都说杨康是个天才,他和你一样,非常爱读书,很会读书。可是我觉得,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杨康。” 陈超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着,希望杨阳继续说下去。 “这些照片都是杨康的,他非常喜欢照相。每次照片洗回来,他都要反反复复挑出最好看的几张,粘贴在房间的墙上,简直就是个自恋狂。”杨阳说着,呵呵笑了起来,这是陈超第一次见到杨阳发自内心的笑声,那是真正的快乐吧。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把房间给清洁整理好了。除了衣物等一些生活用品外,房间的摆设基本上原封未动。 时间到了傍晚六点钟,杨阳的肚子已经饿了。 “我妈还没回来,估计又学习培训去了。” “姨都工作了还要学习?” “好像是参加了一个业余的公益组织,具体我也不清楚。” “那晚饭我们自己弄点什么东西吃?” “你会做饭?” “会啊,简单的番茄炒鸡蛋之类的。” “算了吧,出去吃!” 穿过马路,陈超和杨阳走进了一家连锁中式快餐店。 “你想吃什么?哥请你。”杨阳突然大方起来,让陈超大感意外,又像个被人照顾的小弟弟一样,失去了气场。 “我都ok啦,小太阳,你点吧。”陈超此时特意称呼杨阳为小太阳,就是为了搏回一点气场。 杨阳于是看着菜单,陷入了沉思。 陈超发觉杨阳的神情不对劲,便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问: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杨阳晃过神来,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我点餐去了,到时候别怪我点的口味太重。” 吃完饭,俩人走出餐馆,此时天色已晚。都市的夜景映入眼帘,洒水车从路边缓缓开过,水珠四溅。大地一下凉快了下来。 杨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妈。” “儿子啊,陈超和你在一起吗?” “在这里。” “你们自己解决晚饭,妈妈要晚点回家。” “知道啦,你早点回来。” 杨阳挂掉电话,问陈超: “我妈还没回家,我们可以在外面多呆一会,你想去哪儿玩?” “我怎么知道去哪里玩,我才到这个城市两天,又没有朋友,无依无靠,还要被你像个奴才一样使唤。” “说的跟自己是小燕子,人家却成容嬷嬷了。走吧,我带你去海边,让你见识一下城市的海滩是个什么样。” “好啊,我就不信了,城市的东西就果真就比乡下好?” “那你家那边的海是个什么样嘛?” “我们那儿的海边多是岩石,比较荒凉的感觉啦!” 俩人从海边回到家门口,杨阳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 “哎呀,我又把钥匙落在屋里面了。” 杨阳敲了敲门,希望母亲已经回到家里了。 谢天谢地,陈超他姨开了门: “两位帅哥,回来啦!杨阳,你忘带钥匙了是不是?” “没错啦,这就是我的一贯作风啊!” “陈超,餐桌上那把钥匙是给你的,以后呀,你们要是经常一起回家的话,我就不用担心杨阳会忘带钥匙了。” “这样噢,那我就尽量和杨阳一起回家咯!” “你们今天把房间收拾出来了哟!” “那当然啦,等你回来收拾,陈超还不又要睡我的床呀!老妈你很坏啦,你是不是就想我睡沙发嘛?” “那你还真说对了,今天收拾的房间需要多透透气,今晚呢,陈超和昨晚一样,还是睡你的房间。” “我才不要嘞!今晚我要睡在自己的房间,睡在自己的床上。” “没关系啦,姨,我觉得那房间的空气还是很畅通的啦!” “喊你睡我的房间,就睡嘛,别说我又欺负你噢!” “儿子,这就乖了!”姨笑着走开了。 “走吧,跟我进房间吧!” 陈超提心吊胆地跟着杨阳走进了房间。 “为了保持我床单的干净整洁,上床睡觉之前,把衣服裤子袜子都脱了,只能穿件内裤。” 陈超敢为人先,爽快地脱得只剩一件平角的内裤,然后邪恶地看着杨阳,好像在说,跟我玩这个,你玩得起吗,这唯一剩下的一件我就是不要也罢,现在该你脱了。 杨阳犹犹豫豫,脱得相当缓慢,但那温婉而柔美的肉体最终还是极少保留地暴露在了陈超的眼中。陈超一点一滴,极其细微地观察着眼前赤身的小太阳。 那脖颈如此高贵,那双肩如此舒缓,那胸脯如此宽阔,那手臂优雅圆活,那体形颀长、洁净而结实,还有那双腿如宝剑一般笔直有力。最最动人的是杨阳的容颜,俊敏的眉毛,忧郁的眼睛,绷紧的面颊,悬直的鼻梁,羞涩的嘴唇! 啊,如此纯洁,如此令人黯然销魂。陈超突然感到一阵脸红起来,心脏加速跳动,浑身麻得像被电流击穿,整个魂被迷住了。 更加荒唐的是,陈超意识到自己的下体竟然有了强烈的反应。陈超感到迷惑了,这样的生理反应,他曾经有过,那是看到章子怡在电影里的床戏部分时。终于,他明白了,原来自己是把杨阳幻想成一个女生了。 于是,陈超强迫自己不要去幻想,见杨阳已经躺到了床上,便关掉灯,躺到了杨阳的旁边。 杨阳乖乖躺着,一动不动。陈超忍不住开口了: “喂,你这个人很奇怪耶!真搞不懂你,那会不和我一起睡,这会又要和我一起睡?” 杨阳小声答道: “不要表现得好像很不愿意的样子好不好!今天是谁说想在我床上多睡几天的嘛?” “我是怕你半夜三更的,又要跑到客厅去睡嘛!” “那得看你的表现咯!” “我的表现?”陈超说着,灵机一动,嗖地一下爬到了杨阳的身上,继续说:“是要我对你做这些吗?” “你神经病啊,压疼我了。”杨阳喘着气,弱弱地说着。 “怎么了,这样你就有感觉了?”陈超在杨阳的身上越发地放肆了起来,不料伴随一声“哎哟”的嚎叫,陈超被杨阳踹下了床。 “out!”杨阳逆袭成功,把毯子扔给了陈超。 陈超夹着尾巴——假如他有尾巴的话——嗖地一下溜出了杨阳的房间,老老实实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当晚,陈超想,假如杨康还在世的话,这个家庭的日常生活会是一幅幅什么样的画面呢? ☆、第58章小世界 第二天,陈超早早醒来,穿上一身军装,自己弄了早餐吃。出门前,陈超走进杨阳的房间,杨阳那熟睡的脸庞,突然让陈超萌生一个不客气的举动来。陈超坐到杨阳的床沿,轻轻捏了一下杨阳的脸蛋。 “小太阳。” 杨阳缓缓睁开迷糊的睡眼: “怎么了?” “我要去学校参加军训了。” “嗯。” “还有,我已经自己弄早餐吃了,你记得跟姨说一声。” “嗯。” “早安。”陈超起身离开前,又轻轻捏了一下杨阳的脸蛋。 军训第一天,学校举行新生开学典礼。陈超第一次见到了同班的新同学。他们就在陈超的眼前。不论同学们之间如何介绍自己,怎么谈笑风生,陈超总觉得陌生,反而杨阳的样子始终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开学典礼在体育馆进行,新生们穿着清一色的军装,绿油油的一片。 一个上午,伴随着宏大的音乐,唱着半生不熟的校歌,开学典礼结束了。下午时间自行安排,陈超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后,就匆匆回到了家里。 杨阳已经出门了,没有见到人,陈超感到有点失落。他走进了杨康的房间——现在是他自己的房间——这是陈超第一次单独呆在这里。陈超走进书架,发现上面的书类杂多。陈超看得眼花缭乱,一本《他们的世界——中国男同性恋群落透视》吸引了陈超的注意,因为作者是王小波和李银河。 把《他们的世界》放回书架的时候,陈超发现了紧邻的一本笔记本。陈超之所以断定是笔记本,因为书侧没有书名。陈超将笔记本抽出,翻开一看扉页,写着“太阳手记”,落款写着杨康。想必这一定是杨康的日记本,陈超想。在杨康的房间,翻看杨康的日记,陈超突然感到有些冒犯,就放了回去。 走出房间,屋子里空荡荡的,陈超后背感到有些发凉,决定回学校去逛一逛。陈超来到了校门口的那条小型的商业街。这条街以乱闻名,俗称堕落街。这条街有很多学生,不管来自哪所学校,一路同行,不分你我。街上有各种各样的小店,吸引和满足各种喜好的同学。喜欢乐器的去琴行,喜欢看碟的去音像店,喜欢唱歌的去卡拉ok,喜欢装扮的去服饰店,喜欢打游戏的去网吧,喜欢看书的去书店。而最吸引陈超的是一路的街边摊。有的是大人摆的小吃摊,有的是学生摆的玩具摊,有的是男人摆的旅行用品摊,有的是女人摆的生活用品摊。陈超想,若是让我撞见一个拖着一箱打口cd的人,那这街逛的就值了,或至少能在一摊旧书上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文字,那这街也不算白逛。 人群中,那一瞬间,陈超好像看到了有个人急冲冲地从眼前走过,像是杨阳。只是回头寻找时,又不见了踪影。继续往前走,陈超竟然发现了另一个人,杨阳的前男友。只见前男友不是一个人,而是和一个女生牵着手走在一起。陈超一路悄悄跟了上去,让陈超意外的是,那俩人竟然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相互拥吻,简直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陈超穷追不舍,杨阳的前男友和那个女生一起进了一家旅馆。最后看到的这一幕,让陈超不可思议起来。陈超的地反应便是,小太阳被这个男人给骗了。陈超感到一阵难受,真想冲进旅馆,给他一拳。陈超想起杨阳,不知道他现在会是在哪里呢。陈超又不敢打电话给他,怕在电话里讲不清楚自己看到的一切。 陈超不知不觉来到了杨阳的学校,南湖音乐学院。在校门口呆呆站了一会,便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他: “嗨,陈超同学。” 陈超猜出了是谁,闻声望去,看见了叶紫。 “嗨,真巧啊!”陈超说。 “哎,没办法,我们学校小,你来这里十有八九都能碰到我。对了,你站这里干嘛呢?” “我闲着呢,刚从堕落街那儿逛过来。” “是嘛,那还真是巧了,我刚刚也在那儿。” “你看见杨阳了吗?”陈超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哎,你们还真是黏耶!” “不,不是那样的。”陈超有口难辩。 “他刚才还和我在一起呢,后来撞见了某个人,闹得不开心,就撇下我走人了。” “某个人?”陈超想,难道杨阳知道这事了? “对了,陈超同学,你这么闲,还开始上课吗?” “没有,后面将近一个月都军训呢。” “那我有空去看你军训噢,现在我要回家了。” “可以啊,就在学校运动场上,找不到我就给我打电话。” 回家的路上,陈超满脑子想着如何跟杨阳说他前男友的事情。一进家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却有一个身影靠在沙发上。陈超先是被吓出了魂,冷静后才认出,原来是杨阳。 “嘿,小太阳,怎么了?” “别管我!” “那我可以开灯吗?” “不要,别开灯!” “好吧,我就是想跟你说个事。” “我现在不想说话。” “这样噢,那我回房间去了。” “等等,可以陪我坐一会吗?” “这个,当然可以。” 陈超坐到了杨阳的身旁,也靠着沙发。 “如果需要,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靠靠。”陈超说。 “靠得住吗?” “绝对的。” “确定靠得住?”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俩人同时笑了起来,杨阳轻轻把头靠在了陈超的肩膀上。 “或许,我可以先假装成你的男友,我是说或许可以。”陈超说着,声音有些发抖。 “你不介意?” “不,我当然不介意,我是指同性恋这个现象。但可能我还是介意自己变成一个同性恋吧,我是说可能。”陈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想尝试一下吗?”杨阳说着,开始抚摸陈超的身体。 “不不不,绝不!”陈超吓得赶紧把杨阳给推开了。 “对了,姨呢?”陈超扯开话题。 “不知道。” “我们一起去馆子里吃晚饭吧。” “我不想吃。” “走啦,我请客。” 陈超说着,强行把杨阳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然后几乎是半推半抱地把杨阳送进了餐馆。 晚上睡觉前,陈超一个人躺在自己的房间,也就是以前杨康的房间。陈超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忍不住从书架上抽出了杨康的笔记本——《太阳手记》——翻看了起来。 第一篇是这样记录的: “我叫杨康,今年十五岁。从今天开始,我将记录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关于我的生活。虽然大家都觉得它看起来很完美,但完全不是那样的,它其实糟糕透了。 老实告诉你,我其实是一个同性恋者。几年前我就知道了,大概十一岁的时候。当时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无非就是看到裸露的男体就很兴奋,喜欢幻想一些不干净的画面。 然而,这一切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的生活真的烂透了。” 第二天醒来,陈超的军训生活真正开始了。军训的时间是这样安排的:半天实训,半天理论,上午下午,隔天交换。 在一次的休息中,陈超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陈超朝后面的观众席一看,是叶紫。叶紫在向他招手,身边还有一个摆着臭脸的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杨阳。 陈超: “行啊,这么多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你都认得出我来呀!” 叶紫: “我当然不行了,所以才把你的男友也带来咯!” 陈超对“男友”这个字眼已经不再那么敏感了,说: “你来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了啊,带个小太阳来干嘛,还嫌我这边不够热啊!” “喂喂喂!你以为我想来呀!”杨阳说着,递过来一个手机,是陈超的。 叶紫: “我打你电话过去,是杨阳接的,他说你把手机落在家里了,我就叫他和我一起来找你咯!” 陈超接过手机,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说: “小太阳,真是太爱你了,来,亲一个!” 说着,伸出双手,托着杨阳的脸,正准备亲下去,被杨阳一手挡开了来。 杨阳: “少跟你哥来这一套,刚才不是还说不想我来这里。” 陈超: “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上次都把肩膀借给你了,还请你吃了饭,你完全可以像对你男友一样对待我的嘛!” 杨阳听了笑了起来,叶紫则在一旁埋怨道: “还说你们俩不是那种关系,明显激情四射,火光四溅,都要亮瞎我的金金火眼了。” 这次轮到陈超笑了起来,杨阳则在一旁跟叶紫针锋相对,说: “谁让你一点儿都不淑女,一副见了帅哥都想吃掉的样,这下败给我了吧!” 叶紫不甘示弱,说: “哪儿跟哪儿啊,明明是你近水楼台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杨阳说着,不停的摇头晃脑。 陈超扯开话题,问到: “你们这么有闲情雅致,跑来看帅哥,都没有课吗?” 叶紫: “我们又不是什么高材生!” 杨阳: “我们自学成才!” 陈超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杨阳说: “对了,小太阳,上次本来想跟你说的。那天,我看见你前男友和一个女生在一起,打kiss,还进了旅馆。” 杨阳呼出一口,把头歪过一边,说: “我知道,他说他是双性恋,他说只爱过我一个男生。” 陈超: “你别信他,我看他就不老实。” 杨阳: “我不相信他,我还能信谁,你吗?” 陈超: “对,就是相信我,也别信他。” 叶紫见两人的火气有点大,急忙扯开话题,说: “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海滩晒肉吧,这个夏天我还没有去玩过水。” 杨阳仍然歪着头不说话。 “回头再说!我要训练去了。”陈超丢下一句话,回到了军训的队伍里。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12节 ☆、第59章哎哟喂 陈超回到家,没有见到杨阳。姨说,可能去餐厅弹琴去了。陈超吃过晚饭,便呆在房间,继续偷看杨康的“太阳手记”—— “这些天,我读完了这本《他们的世界——中国男同性恋群落透视》。王小波夫妇写下的文字充满了理性,他们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考察了同性恋群体的身心状态。我现在也想写一写自己对同性恋的一些思考。像他们一样,我要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进行思考。因为我不想因为自己是同性恋,而在文字中表现出过多的感情色彩。” 北京时间八点过,陈超一口气看完了杨康的手记。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理性的文字竟然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之手。或许正如大家所说,杨康当真是一个天才少年吧。陈超突然很想知道,杨康究竟是怎么死的,绝症?自杀?他杀?关于这个谜的谜底,陈超本想找个机会问问杨阳。但眼前这样一本厚重的手记,又让他沉住了气。学习物理专业的陈超明白一点,谜的结果往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谜面之间的逻辑关系。 陈超刚把“太阳手记”藏回书架,手机就响起了短信铃声。陈超打开一看,是杨阳发来的: “快来半岛咖啡,我遇到麻烦了。” 陈超冲出房间,看见姨在客厅看电视。 “姨,看电视剧呢。” “对啊,韩剧。哟,陈超,你这是要出门吗?” “想去散散心,顺便去杨阳哥的餐厅那看看。” “也好,你叫他一起早点回来。” “知道了。” 陈超说完,夺门而出。 陈超赶到上岛咖啡餐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杨阳优雅地坐在钢琴后面,指尖在琴键上跳着舞,旋律从钢琴里缓缓飘出。陈超走近杨阳,一副“你竟敢耍我”的表情。杨阳示意陈超先找个位子坐下。 一会儿,杨阳从钢琴座上起身走来,坐到了陈超的身旁。 杨阳: “看,你两点钟方向那三个人。” 陈超: “嗯,好像有点问题,他们在盯着我们看,怎么回事,他们想性骚扰你?” 杨阳: “没那么严重。他们中那个女的我认识,也是一个钢琴师。前几天,我接手了她的那份兼职,因为老板觉得她弹得不好。她以为是我抢了她的饭碗,威胁我说要砸我的场子。” 陈超: “我看不是砸场子那么简单了,都带兄弟伙来了。” 杨阳: “我本以为他只是吓唬吓唬我,说说算了。没想到,动真格的来了。看见他出现,我就马上给你们发信息了。” 陈超: “我们?还有谁?” 杨阳: “别问这么多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陈超: “我又不会打架,何况人家有三个人。怎么办,跑呗!” 说完,陈超拉着杨阳从楼梯下了楼,跑出了餐厅。谁知到了一楼出口,眼前突然出现两个人,堵了上来。 “哼哼,想跑。” 此时,后面三个人也追了上来。其中那个女的说: “找个空间大点的地方,咱们好好聊一聊吧。” 陈超和杨阳被他们五人带到了附近的广场上。 “小样,没想到你还叫来了个打手呀!” “他只是刚好来找我的朋友。兄弟何必劳师动众呢,我把那份兼职再还给你就是了。” “工作我当然是得要回来,可我男朋友觉得,不能这么简单算了,得给一点颜色看看,教训你一下。”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谢谢。老公,你们下手快捷点,这边行人多。你们四个人每人给他们俩一拳一脚,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陈超见他们围了上来,眼疾手快地把杨阳搂在了怀里,将他的脸紧紧贴在了胸前,并用手臂遮挡住了杨阳的头部。 俩人挨打之后,摸着黑回到了家里。姨估计已经先睡了,没有在客厅。 “你疼不疼啊,先躲自己房间里去吧,我去拿跌打药水。注意啊,别惊动了我妈。” 杨阳取来跌打药水回来,看到陈超的脸上已经青了一块。 杨阳将药水涂到陈超的脸上,陈超叫了起来: “哎哟,疼。” “还好,受伤面积不大。” “身上还有几处呢。” “啊,那快把衣服脱了呀。” 陈超脱得只剩件裤衩,杨阳自习勘察着陈超的身体,不愿漏掉任何一处伤。 “这,这,这。” “这吗?” “不对。” “那是这里?” “哎哟!” “对了。” “下次打架,要么别叫我,要么多叫几个人。” “我其实还叫了他的。” “他,谁?” “我前男友。” “那他人呢?” “不知道,没回信息。” “妈了个x,这个b,哎哎哟喂!” 陈超一激动,爆了粗口,忘记了脸上的伤。 “别说话了,等一会再上一次药。”杨阳说。 “你身上有没有伤啊?我看看你的脸。” 陈超用手抬起杨阳的下巴,认真端详着他那精致的面孔。 “还好躲在我怀里,才没有被伤到。不然这漂亮的脸蛋就可惜了。怎么样,我够格假装当你的男友了吧?”陈超说。 杨阳的眼睛开始湿润了,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身上哪儿有伤吗?”陈超问。 “好像屁股被踹了一脚。” “什么,屁股!快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呀。” “才不要呢,人家害羞了啦!” “哎呀,都难兄难弟了,还害羞个毛啊!” 杨阳把屁股朝向陈超,陈超用手拍了拍,又捏了捏,问: “疼不疼?” “不疼?” “那有没有感觉?” “有!哼,讨厌。” “没事儿,你的屁股依然弹性十足,风韵犹存。” “你的脸呢,还疼吗?” “废话,当然疼了,都僵硬了。你来帮轻轻地揉一揉。” 杨阳凑近陈超的脸,突然亲了一下,说: “谢谢啦!” 陈超愣了一下,说: “不客气。” “你亲过别人吗?” “有啊!” “啊!谁?” “我妈。” “那不算啦!” “那你接过吻吗?” 杨阳说着,再次把嘴凑向陈超,眼看就要触碰到陈超的嘴唇。 “喂喂喂,不要玩了啦,我的伤还疼着呢。” 陈超及时把杨阳推开了来。 “哼,等会你自己上药,我回自己房间了。” 杨阳丢下药水瓶,走出了陈超的房间。 不一会儿,杨阳又折了回来,说: “剩下的几天军训,你就不要去了吧!” “我倒是不担心军训了,就是怕回老家,这脸还挂着彩,怎么跟我妈解释吗?” “你要回家?” “当然了,国庆放假前后有十天,我可不想留在这里看你臭脸!” “什么,臭脸?”杨阳生气地捏了一下陈超受伤的脸。 “哎,你轻点啦!” “你就跟你妈说是不小心撞了。” “我妈才不会相信,她精着嘞!” “那我说,我说她总会信吧。” “你?” “我陪你回家去,我帮你解释。” “什么?你跟我回家,这么急着见公婆呀!” “是啊是啊!” “你不怕到时候我给你臭脸看呀!” “你敢,我吃了你!”说着,装出一本作品由非`凡tx`t电`子书下`载`论坛整`理收藏 副狰狞的表情,咬向陈超。 杨阳见陈超非常配合地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顿起怜爱之心,又想要和陈超接吻,把自己的嘴凑向了陈超的嘴边。 “喂喂喂,打住打住。我再次申明啊,我不是gay,我只是假装是你的男友,是不会和你有任何生理性接触的,你别再搞我了噢!” 杨阳听了,火冒三丈,摔门而出了。 陈超动身回老家的前一天,杨阳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个晚上,大包小包的,陈超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到底是陪我回家,还是在搬家呀?” “谁知道你老家那里是什么样的穷乡僻壤之地啊!” “拜托,我家那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也算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好不好!” “那你说说,我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嘛?” “什么都不用带,把你笨笨的脑袋带上就行了。” “滚回你房间去吧。” 第二天一早,杨阳真的两手空空地跟陈超出了门。 临行前,姨再三叮嘱道: “陈超,杨阳头一回去你们家,他不懂事像个孩子,一路上你得多照顾他一点。” 火车上,陈超取出哲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和p3播放器。 “要坐多久到站啊?” “五个小时吧” “什么!这么久,这世间怎么熬呀?” “你可以睡觉,或者看窗外的风景。” “我才不要呢。” 说着,抢过了陈超手中的p3播放器,继续说: “你专心看,我帮你听音乐。” “嘿,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自己的播放器呢?” “不是你说什么都不用带的嘛,所以我只带了耳朵来咯。” 说着,带上了耳机,闭上了眼睛。 陈超无奈,继续未读完的。 不知过了多久,当陈超合上书的时候,发现杨阳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头紧紧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真是一头猪,竟然又睡着了!”陈超弱弱地说了一句,然后不自觉地抚摸了下杨阳的头发。 此时,陈超发现,对面坐着一对女生,一个长发一个短发,她们在对自己微笑,笑容诡异的说。巧合的是,长发女生此时也靠在短发女生的肩膀上睡觉。 “你们的样子真幸福。”短发女生说。 陈超意识到自己又被误会了,急忙解释到: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他是我的表哥,虽然看上去像我的弟弟。他就是这个样子啦,随随便便的。其实他说自己是啦,但我真的不是。” 陈超觉得自己越说越让人觉得可疑了,索性闭上了嘴巴。 果然,短发女生笑了笑,说: “没关系,我能理解的。你看我和她,其实我们是拉子。” “拉子?” “对啊,和你们一样,我们是女同志。” 陈超顿时有苦说不出,像个快死的鱼一样,张大着嘴巴。 “怎么了?你还排斥我们拉子不成?”那短发女生十分严肃地问到。 陈超赶紧示好地说: “不会啦,我觉得你们和我们一样的幸福。” 说着,陈超笑了起来,假假地抚摸着杨阳的额头。 ☆、第60章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两位拉子先下了车,陈超松了一口气,手臂急忙从杨阳的双手中逃脱出来。 “干嘛,到站了?”杨阳睁开了眼睛。 “你没睡着呀!” “幸好我把耳机音量调到最低,不然就错过了一出精彩的好戏。” “你没睡觉,占我便宜干嘛呀!这么说,刚才我和那个拉子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是啊,我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其实你刚才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啦。” 下了火车,陈超带着杨阳走到了家门口。 “这是你家?不错啊,分明是一栋小别墅呀!” “洋气吧!有没有要嫁给我的冲动呀?” “还真有。” “可惜了,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掰弯的。” 陈超进门,便喊: “妈,我回来啦!” 母亲从厨房内出来,看见了杨阳: “哟,这是杨阳吧,姨都没见过你。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男生呀,跟陈超比起来,你就像是一朵鲜花呢!” “妈,你说什么呢,不会是说你儿子是牛粪吧!” “你就算不是牛粪,顶多也就是绿叶。对了,陈超,你去菜园摘些蔬菜来。” 陈超像杨阳一样摆出一副臭脸,说: “小太阳,你不能光吃饭不做事,走,跟我一起去摘蔬菜。” “走就走。” 俩人来到了一小片菜地。 “这是我家的小菜园,你认得这些蔬菜吗?” “知道知道,这是茄子,那是西红柿,还有大白菜。” “那这个呢,这是什么,你不知道了吧?” “这个是?” “给你个提示,能吃的部位长在土里面。” “噢,是土豆!” 陈超摇了摇头。 “那是萝卜。” 陈超叹了一口气。 “难道是花生?” “是红薯了啦,你看茎和叶都是红色的。” 吃过晚饭,陈超问母亲杨阳谁哪个房间。 “楼上的房间太乱了,我懒得收拾,反正你们就住几天。杨阳,你这几天就睡陈超房间,反正你们两个大男生。 杨阳听了,嘿嘿一笑,说: “姨,我没有问题啦,反正陈超在我家里,也喜欢睡我的房间。” 客厅里看着电视,陈超凑近杨阳的耳边,说: “问问我妈,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杨阳疑惑地看着陈超,说: “我们俩?难不成是指腹为婚?” “哎呀,我是说我们两家啦!” 杨阳恍然大悟,说: “你自己问。” “我问过了,我妈不愿说。” 杨阳于是问: “姨,我们两家有血缘关系吗?为什么来往这么少?” “哎,这说来话长了。本来长辈们的事情是应该告诉你们的。只是你们都还小,也不知道能不能理解。” “姨,你放心吧,我和陈超都已经长大了。” “对啊,妈,你就告诉我们吧。” 母亲正襟危坐,开始娓娓道来。 “那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解放以前,杨阳的外婆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呢,而陈超的外公是一个流浪的孤儿。杨阳的外曾祖父见陈超的外公聪明伶俐,就收养了他。从此,陈超的外公和杨阳的外婆成为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解放后,家里的财产上缴了国家,杨阳的外曾祖父老了,陈超的外公担负起了全家的责任。此时,陈超的外公和杨阳的外婆都处在了风华正茂的年龄。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亲兄妹一样和睦相处。然而,家里人都觉得他们男才女貌,两情相悦,于是默许了俩人的终身大事。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成婚,陈超的外公就响应知青下乡的号召,告别了家里。杨阳的外婆就在家里等着,然而等到的不是陈超的外公,而是陈超外公的同学,同在一个地方的下乡知青。那人说,陈超的外公在乡下和一个女孩结婚了,那女孩是村支书的女儿,也就是陈超的外婆。杨阳的外婆伤心欲绝,大病了一场。幸亏前来报信的同学每天前来好言相劝,用心照料,才治好了病。后来,这个报信的同学成了杨阳的外公。从此以后,两家人就不再有任何联系来往了。后来,杨阳的曾外祖父在那场运动中被陷害至死了。杨阳的外公、外婆也受到了牵连,家境陷入了困境之中。在陈超的外公偷偷地支援帮助下,终于度过了难关。但杨阳的外婆仍然还是无法原谅陈超的外公。直到陈超的外公临死前,才见得了杨阳外婆的最后一面,并获得了原谅。后来,两位老人都去世以后,我和杨阳的妈妈才敢开始进行一些的联系,希望恢复两家人的感情。” 杨阳听了这个故事,哭得稀里哗啦的,说: “他们爱得太不容易了。” 当晚,杨阳红着眼睛,要求陈超抱着他睡。陈超见他情绪低落,只好答应了。俩人相向而卧,陈超偷偷想象着,自己抱着的其实是一个女孩。 在家里的最后一个晚上,陈超的母亲找来了陈超谈话。 “有些事,我真的不希望你来承担。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告诉你。” “妈,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天雷地火我都能扛得住。” “你爸和那个修车匠的女人好上了。” “好上了?我不太明白。” “一年前,我就知道了。当时你正好读高三,我就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那现在呢?” “你爸铁了心要和我离婚,我已经同意了。” 陈超的母亲强忍住了泪水,陈超头一回见到如此脆弱的母亲。 “妈,离就离了呗,你还有陈超呢,以后我一定把你接大城市去。” 陈超回到房间,杨阳已经躺在床上了。 杨阳见陈超眼睛红红的,便问: “你怎么了,像个gay似的。” 陈超不说话,躺到了床的另一头。 半晌,陈超才说: “我爸妈离婚了。” “怪不得,我这几天都见不着你爸爸。” 杨阳翻个个身,调了个头,躺到了陈超那一边,说: “其实没关系啦,我爸妈虽然没离,可是就跟离了没啥两样。” 杨阳说着,抓住了陈超的手,十指相扣,继续说: “看着我,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太阳哥哥吗!” 说着,已经爬到陈超的身上,将陈超的双手紧紧压在了肩膀两边。 此时,杨阳已经完全控制了陈超的身体和精神。现在是陈超最脆弱的时刻,杨阳突然有了“趁人之危”的念头。杨阳知道,不论自己对陈超做什么,他都无法抗拒了。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你别臭美了,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想施舍你一点爱的力量罢了。” 说着,杨阳把自己额嘴贴上了陈超的嘴,俩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直到陈超呼吸开始急促,才分开了来。 “你这是趁人之危!” “怎么,感觉不好吗?” “还不错,你要是个女孩就更好了。” “这是你的初吻吧,会不会觉得糟蹋了?” “其实我还挺愿意的。” “我这样压着你,感觉重不重?” “我想起一部。” “什么?”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第61章无人知晓 他一个人在湘江西岸的休闲长廊,从猴子石大桥,走向橘子洲大桥。钠黄色的灯光洒在他圆润的脸上,那柔和的线条,俨然像个大学生。然而,他的眼神,他眉目间透露出的忧郁,让人感觉他应该是经历了很多很多。他的形单影只,他寂寥孤独的步伐,让人忍不住猜测他的心中是不是藏有一个忘不了的人。 三月,本是万紫千红总是春的时节。但长沙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那天的平均气温不超过十摄氏度,春寒料峭。网络上有人这样调侃天气,说普通城市,比如北京,一年四季列表循环,说文艺城市,比如昆明,春季单曲循环,说二b城市,比如长沙,一年四季随机播放。最后那一句,一点都不错。 他依旧在前行,他看见了橘子洲头。他不在乎天气怎么变,虽然他也感觉冷。他不想回头,只想继续走着。他多么希望身旁那个人还在,然后像当初一样手牵着手。何况现在是夜晚,江风微微袭来,就更添加了一丝的凄凉和寒意。行驶在潇湘中路的公交车,缓缓停靠在了站台边上。乘客下了车,便往大学城的方向走去了。谁愿意到这湘江风光带来,受这冷风吹的罪呢? 河西岳麓区的几所大学也确实都早已开学了。男生宿舍这边偶尔会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喊。您可别担心是什么意外,那只是一个菜鸟在游戏世界里被狂虐了。看到垃圾篓里成堆的卫生纸,兴许你会问这是什么情况?哪位兄弟感冒了不成?如果你这么想,我只能说是你想多了,没听说过“宅男废纸,宅女费电”这句话吗?女生这边的情况,对于费电的实情我不求甚解。我宁愿认为,一定又是哪部偶像剧在试图骗取她们的眼泪了。编剧们使出全身解数构思出情感复杂的剧情,终于让低年级的小女生们强挤出了眼泪。但依我看,她们还需要人生的磨练。等她们经历了爱情,经历了别离,她们就会知道眼泪的真正意义了。 还是来看看那个孤独的人吧。他低着头,走着,走着。他像是在冥想一些事情,又像在思念那另一个人。偶然间一个抬头,却偏偏迎面撞见一对依偎走来的情侣。老公的右手臂搭在老婆的肩膀上,手掌紧紧搂住老婆的右手大臂。老婆的左手环抱住老公粗壮的腰,小鸟依人搬紧贴着老公。只听见老婆娇气的说道:“老公,冷!”老公回答:“走,我们回家去!”看到这幸福的一幕,他闭上眼睛,紧接着,就见两滴泪珠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我们姑且认为那是被冷风吹的吧! 他停下了脚步,向河东那边望去。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他感觉自己仿佛独自被这个世界沉溺于黑夜之中。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也用它来寻找过光明。他虽曾看到过光明,可是,可是那光明却可望而不可及。 他猜测对面那栋住宅楼房里,一定有一对新婚佳偶,彼此守护着一个家。而他已经一个人很久了,他住的地方已经不是个家了。他又猜测另一栋楼宅里,一定有一对父母亲,接通着乖孩子的电话,盼望着他从远方归来。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父母的声音了,他不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父母对他失望了。他不是不想回去,是再也回不去了。他的泪珠滚滚溢出,任手背怎么擦拭也不停不休。 他下了休闲走廊,走到了岸边。那是一片开满了油菜花的土地。他想起和那另一个人曾经在这里的追逐打闹,拍照,放风筝。他展开双手,奔跑着。他闭上眼,看见了那个人的脸。他的脚下一阵冰凉,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湘江的水里。他的心突然很痛,是被冷水冰的,又像是被人拿刀子割了一道口子。他想起夏天的时候,和那另一个人一起泡在水里的情景。今年的夏天马上就会来到,他本可以等待,他曾决定为那个人等待九年。但如今他等不了了,那个人已经远离,消失,等到了夏天又有什么意义。 他缓缓往前走进深水区,江水不断漫上他的身体。这时水里的一个大石头挡住了他的路。这石头仿佛有了灵性,要阻止他荒唐的行为。他却说,我去意已决,荒唐与否我自明了。他踩上石头,噗通滑倒了,整个人仰躺着进了江水里面。他本能的挣扎了几下,江水争先恐后地闯进他的身体里,仿佛要置他于死地。他呵呵笑了却流下了泪水,说,死有何惧,没有那个人比死还痛苦。他睁开眼睛,看见那个人在水底向他招手。他向水底伸出双手,说,请带我离开。然后他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慢慢沉入水底。沉入水底的还有他的泪水,他的爱情。 那天究竟是哪一天一直无人知晓。也不知过了几天,江水带着他的身体离开了长沙。他的身体顺江漂流十五天后,二十七日于岳阳被发现。他删除掉手机里所有朋友的联系电话,只保留了家人的号码。他四个月内只有五条通话记录。 他文字里留下的点滴生活,一定隐藏了他的思想,那是江水带不走的灵魂。 每个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每座城市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杨康上大学的那年,正值全国高校大规模扩招。坐上南下的火车,杨康来到了炎炎夏日的长沙,一边为初次离家而兴奋不已,一边吐槽长沙酷夏的热情。走到出站口,远远便看见了学校的迎新点。杨康背着一个单肩包,右手一个手提包,左手一个行李箱。他才走到伞棚下,一个学姐便端来了一杯水。 “热吧,来喝点水。” “嗯,好,谢谢美女姐姐。” “嘿,小孩子,美女是不能乱喊的哈,叫我学姐。” “呵呵,是,漂亮学姐。” “你还真逗哈,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嗯,好的。” 坐在迎新点的伞棚下,杨康欣赏起了这个精致小巧的火车站。如果不是对面耸起的高楼商城,还真没有来到了一个省会城市的感觉。车站上方“一柱擎天”的标志倒是很有味道,还有简单飘逸的“长沙”,一看便知是毛主席的字。再往上看,是一个时钟,时针和分针正好摆成一个九十度直角。 不一会儿,伞棚下就聚集了不少新生。学姐招呼大家拿好自己的行李,坐上了校车。车子毛躁的启动,缓缓离开车站,来到了一条笔直的大道,而后又驶上一座桥。这时有人激动的说起了桥下的湘江和橘子洲。而杨康却只顾看着那柔情的江水,恬静的长流,北去,不归。 终于,校车载着杨康进入了心中辽远而神秘的大学。大学仿佛一座圣殿,气派的校门,高高伫立在眼前,抬头一看横梁,是金灿灿的题字。这座圣殿的外部形象让杨康肃然起敬,而当进入校园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校体育场,人山人海,横幅飘飘。每个学院都有在这里设了一个新生接待点。 杨康走下校车,一眼望去,新生家长遍布。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从他们的穿着打扮、随身行李、交通工具便可以初步判断他们的身份、职业。都说中国的社会在这些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是发生了天地悬殊的差距。有的人西装、皮鞋、皮包、四车轮,有的人仍然布衣、布鞋、布包、两条腿:有的人粉面、金发、首饰、高跟鞋,有的人仍然黄肤、黑发、朴素、简单。大变革将他们推到时代的浪头,他们吃过苦,又获得改变的机会。有部分人没有把握好机会,但是他们的尝试一直不曾放弃,他们把改变的希望寄托在了儿女的一代。他们怀着同一个梦想千里远送儿女来到学校。殊不知,人心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得浮躁。这场高校扩招的政策,已经将他们心中笃定的一切改变了,变成一个茫茫的未知数。 杨康想起了和父母在老家火车站离别的情景。父母也曾愿意送杨康来学校报到,说不放心杨康一个人离家南下。杨康却不忍,说大学生都是一个人前往的,大家都这样,所以不会孤单的。事实上,杨康觉得父母对自己投入越多的感情,杨康反而不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心永远不会妥协,他永远会是真实的自己。但是这样一来,总有一天,他会让父母失望。而他唯一可以弥补未来的自己对父母的残忍便是现在对父母的体贴。而今看到这么多的同学都有家人的陪伴,又不免感到些许的自怜。正当他触景生情之时,一个高大的男生走了过来。 “你好同学,是材料学院的吧?” “嗯,是是,你怎么知道?” “车上送你们到学校的那个学姐告诉我的,叫我学长吧。箱子给我,我带你去报到。”高大的男生说着,夺走了杨康手中的行李箱。 杨康这才又想起那个漂亮的学姐。在校车上,学姐询问了每个人所属的学院。 “谢谢学长,学长真好。”杨康于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学长,还不忘卖萌,拍起了学长的马屁。 学长哈哈笑了,说:“学弟乖,我叫李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康。”杨康看见学长正回头看自己,突然心跳加快了。 ☆、第62章睡上铺的兄弟 “你从哪儿来的?” “内蒙古。” “你是蒙古族的?” “不是啦。” “哈哈,看着就不像。”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13节 “呵呵,我生在辽宁,是汉族。” “前面就是我们院的大本营了。你把录取通知书,报到材料及注册费用都准备好。” “好的,都在这。”杨康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资料袋。 学长接过杨康递来的录取通知书,交给了大本营的一个男生。 “新生杨康,查一下他的班级和宿舍。” “他在一班,宿舍在三舍127室。” “好的,那我领他去办手续了,你忙吧。” 学长把录取通知书还给杨康,说,“走,我带你去注册。行李箱可以先放在这,他们会先看着的。“ 杨康放下箱子,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学长领着杨康来到财务办设的缴费点。缴费点设在教学楼大厅,没有复杂的程序。学费,住宿费,书本费,军训费都一起缴纳了。注册完后,就是到宿舍楼去整理床铺。还是学长拖着那个行李箱,杨康背个包屁颠的跟在后面。带杨康来到了学生第三宿舍楼,学长到宿管阿姨那里给杨康领了宿舍钥匙。杨康看到127宿舍门上贴着名单,自然他的名字也在上面。学长打开了宿舍的锁,杨康深呼一口气,他们一起走进了宿舍。宿舍是传统的八人间,木头材料的上下铺,两张长方桌子,几条木板凳。宿舍另一头是一小块晾衣服的阳台和窗户。因为是一楼,窗户被铁栏杆封上了。没有卫生间,厕所和洗簌的地方在楼层两端,公用的。床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安排的,床边都贴着姓名,但床板上都是空的。 “看来你是你们宿舍里第一个来报到的,找下你的床位吧。”学长说。 “好的,我看看。嗯,看到了,在这里。”杨康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是上铺。 “好吧,把行李先搁下。我带你去领被套。” “噢,好的。” 旅途疲劳,加上折腾了半天,杨康浑身感觉软绵绵的。领回被套后,杨康爬到床板上铺床垫。这时杨康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才想起火车上十几个小时都没有去大便了。他正准备跳下床铺,却发现学长站在下面看着他。估计是看到了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学长说。 杨康收回了刚才的表情,连忙说:“不用了,学长去忙吧,我会搞定的。” 虽然杨康多么想学长帮他搞定这些,可是肚子实在憋不住了,绝对不可以在学长面前出丑。 “真的不用?那我可就走了。”学长半信半疑的准备离开。 “嗯,好的,学长辛苦了,谢谢学长,学长再见。”杨康微笑着挥了挥手。 学长前脚踏出寝室门口,杨康后脚兔子一样冲出门,来到卫生间。刚脱下裤子,就传出了机关枪搬的轰鸣声。杨康想,幸好及时让学长离开,不然就丢人了。也不知道吃错什么东西了,估计是火车上的菜里辣椒放多了。 床铺衣柜都整理好后,杨康才感觉到肚子饿了。他来到外面的小吃店,买了几串烤肉。他坐在运动场边上,看着路上的同学来来往往,看着周围的树木,建筑,草地。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他一想到自己将要在这里生活四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心里就一阵空空的未知感。杨康正准备回宿舍的时候,想起还没有买洗簌用品,就折回了超市,买回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回到宿舍,杨康去冲了个澡,然后穿着一件小短裤,开始洗衣服。当终于把换下的衣裤都洗晾了后,杨康想,累死老娘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去睡觉了。于是他关了门,熄了灯,爬上床铺,像在家里一样脱得一丝不挂,躺下了。 杨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他的下铺整理东西。这是杨康第一次见到范凡,短碎发,脸有点长,小眼睛,鼻子不高不低,大嘴大下巴。杨康观察眼前这个不算丑的人正入神,范凡也发现了醒来的杨康。杨康回过神,和范凡的眼神碰撞在了一起,杨康发现范凡的眼神从自己的身上不自然地转移开了去。杨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丝不挂,便假装睡去,镇定的拿被单遮住了下半身。然而兴奋之情却难以压制,生殖器慌张的勃起。我们姑且认为那是生物学上正常的晨勃现象吧。 范凡是杨康宿舍里第二个来报到的,不像杨康是一个人,范凡是和他的哥哥一起来的。事实上,他们是在夜里抵达长沙的,在旅馆里住了一晚。那会范凡的哥哥正帮他去领被套了,范凡就一个人溜进了宿舍,找到了自己的铺位。宿舍里安静的很,床位一眼望去都是空的,只是他的视线遗漏了自己的上铺,因此范凡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睡觉。于是当一个裸睡美男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平日里侃侃而谈的他突然哑口无言了。长这么大,范凡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人的裸体,而且是如此近距离。因为彼此都是男生,范凡本可以对杨康打趣嘲弄一方。然而就在和杨康眼神相撞的那一霎那,范凡的心被杨康的清秀稚气偷袭了,最终败下阵来。 范凡把行李都塞进了衣柜里,怎奈哥哥还没有把他的被套领来。想到有个人在自己的上铺裸睡,范凡就坐立不安了。他索性走出宿舍,关上了门,逃离这个让他神不守魄的地方。杨康何尝不想逃,他见机迅速爬起床,穿好内裤。匆匆洗簌后,便想要逃离宿舍,逃离那个窥见了他裸体的人。那种逃离的欲望就像一个良家闺秀遭到了一番羞辱后。哪知当他经过范凡的床位时竟不自主的停了下来。杨康瞥见了标签上那个人的名字:范凡。估计范凡也看到我的名字了吧,杨康想着,走出了宿舍,关上了门。 想起床上兴奋的那一幕,杨康感到些许无奈。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对男性产生性冲动,对于这种反应他早已习以为常。遥想当年十一、二岁,杨康便偷窥得一成人色情片。片中男女表演者皆为金发绿眼的欧美人。然而身为男孩,他一方面惊诧于片中的男子生殖器又长又大,不禁暗自羞涩,另一方面却全然不顾片中女子的丰满火辣。而后升入初中,身心日渐成熟,杨康总会去幻想仿若色情片里的情景,不同的是他幻想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人也是男孩。杨康并不觉得懊恼和自责,他很自然的认为,那便是他喜欢的,他就是想和男孩发生关系。也许因为年少无知,所以不求甚解。杨康没有去追寻答案,也不敢在同学面前妄自谈情说性,生怕露出自己的本性。于是杨康战战兢兢,带着疑惑,带着期望,进入了高中。高一的时候,杨康便爱上了一个同年级的男孩。虽然对他日思夜想,但爱慕之情始终不敢溢于言表。直到高考结束那天,男孩主动找到了他。那晚,他们不仅睡在了一起,男孩还主动和他发生了关系。那晚,杨康觉得是如此的幸福,这是他三年来做梦都想要的。杨康以为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新的一天。谁知,第二天一早醒来,男孩已经离开了。杨康这才醒悟,他的高中生活结束了。除了回忆,他和男孩再也没有其他共同的部分。之后,杨康因为没有男孩的联系方式,再也没有遇见他。杨康后悔莫及的时候,爱已经成了往事。 离开宿舍后,杨康一个人来到了校区。他逛到了校园的一个角落,角落里有一条小山路。沿着这条小路,他跟着几个学生,爬上了一座山。后来他知道,那便是岳麓山。山上树木丛生,这条山中的小路必定是人走出来的。杨康来到半山腰,看到了水泥铺的大路。这说明他已经到了风景区范围,按规定是要收费的。后来他知道,原来那条小路就是学长学姐们为免费上山而踩出来的一条路。前人开路上山,后人享受自由。生怕迷路,杨康继续跟着前面的人,继续上山。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这路越走越宽,终于陡势变缓,杨康来到了山顶。驻足远眺,杨康看见了湘江,这条脉脉含情的河流将长沙城分成了两块——河西和河东。很快,他找到了从火车站到学校经过的那座桥。后来他知道,这座桥叫湘江一桥,而因为桥下水中的那块狭长的陆地叫橘子洲,所以这桥又叫橘子洲大桥。河水的下游,在大学城的另一边,杨康又看到一座桥,后来知道,那是猴子石大桥,因为桥头有一块像猴子的石头。湘江北去,一眼望不到尽头,杨康只好作罢。眼不尽收的风景让人审美疲劳,杨康索性沿着大路,走下了山来。走出岳麓山风景区的大门,呵,好风光的售票点,可惜了,老娘我免费走了一遭,杨康想着就乐了。 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了,宿舍里又新来了几个人。范凡看着杨康走进宿舍,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杨康紧张了起来,担心范凡把他裸睡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他不禁开始盘算了起来,心想要是范凡说出了此事,自己必与他为敌,甚至不惜搬出这个宿舍,要是范凡没有说出此事,自己便与之保持亲密关系,甚至成为知己也未可。 ☆、第63章阳光灿烂的日子 “嗨,兄弟,今天电信公司派人来装电话,201的,正巧你不在,我先垫付了。”范凡走到了杨康跟前。 此时杨康一方面因裸睡的事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一方面心想这人怎么跟人第一次说话就是讨债呀,真是不解风情。想想也就罢了,说:“噢,那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一共是一百六十块,每人分摊二十,你给我二十就好。” “给。”杨康掏出了两张10元的人民币。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我叫杨康。” 杨康因为自己看到了范凡的名字,也就真以为范凡也应该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杨康心想,范凡是真的没看到,还是明知故问?然后开始后悔偷偷去看人家的名字。这时,另一个室友过来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好,我叫李立,睡在这个铺。”李立指向杨康床铺的正对面。 杨康哈哈笑了,说,“我叫杨康,睡你的对面。” “我今天下午才到的,你来的挺早的吧?” “不算早,也就是昨天下午到的。” “哦。你家人回去了吗?” “我是一个人来报到的,呜呜呜。” “看你清秀娇弱的样子,竟然是一个人来的呀。你是哪里人?” “我生在辽宁长在内蒙。” “哈哈,刚才范凡说他是生在陕西长在甘肃。你们还满般配的呀。”李立说着,没有注意到杨康突然脸红了起来。 杨康朝范凡的方向看去,正好撞上了范凡的目光,慌忙回避开来。又听见李立说,“只可惜他是其他班的。你应该和我一样是一班的吧。” “是,我是一班的呀。你是说范凡不是我们一班的?”杨康奇了怪了。 “他不是的。对了,你昨晚是在宿舍睡的咯?”李立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是的,怎么了?”杨康用力点了点头,又紧张了起来,用眼角瞥了范凡一眼,他正在和旁边一个胖胖的脸、三十岁般年龄的男人说话。 “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大家都过来尝尝。我是范凡的哥哥,以后你们大家同住一个屋,就是兄弟了,要互相帮助,仗义哈。”原来那个三十岁般年龄的人是范凡的亲兄长,怪不得眉目之间有几分范凡的影子。 “没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我们过去看看什么好吃的。”李立说着,拽着我的胳膊朝范凡方向走去。 “听范凡说,你是睡他上铺的兄弟,看来我可得多犒劳犒劳你呀。”范凡的哥哥见杨康过来忙说到。 “呵呵,没什么特殊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兄弟。”杨康说。 “说得好啊,你们还没有好好认识吧。”范凡的哥哥抓了下范凡的手臂,算是示意了一下。 “你好杨康,我叫范凡,睡在你的下铺,多多关照。”范凡说着,向杨康伸出了右手。 杨康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不知觉的伸出了右手。两只手接触的那瞬间,像接触的两根电线,通上了电流。当杨康正享受着触电般的感觉时,右手猝不及防的被范凡用力捏了一下。 “哎呦。”杨康轻声的叫了出来,很享受的样子,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而范凡却冒出一句:“看把你爽的。”杨康的脸顿时就红到了脖子。 后来杨康听范凡说,范凡的哥哥认为杨康是宿舍里最成熟最稳重的人。而范凡却回应哥哥,说他哥哥看人不准,杨康这个人,幼稚、任性、孩子气、无法无天,七十岁也长不大。 入学的这几天很空闲。利用这段时间,杨康走遍了全校每一个角落。只在中午和晚上留在宿舍。那时的他自闭而孤僻,不知道怎么应对陌生人,便永远绷着一张脸。 学校位于河西大学城,岳麓山下,湘江河畔。说是大学城,自然有好几个大学聚集在这里。麓山南路贯穿了这几个高校,这也是杨康这几天经常逛的一条街。这条街有很多学生,不管来自那所学校,一路同行,不分你我。麓山南路上有各种各样的小店,吸引和满足各种喜好的同学。喜欢乐器的去琴行,喜欢看碟的去音像店,喜欢唱歌的去卡拉ok,喜欢装扮的去服饰店,喜欢打游戏的去网吧,喜欢看书的去书店。而最吸引杨康的是一路的街边摊。有的是大人摆的小吃摊,有的是学生摆的玩具摊,有的是男人摆的旅行用品摊,有的是女人摆的生活用品摊。若是让杨康撞见一个拖着一箱打口cd的人,那这街逛的就值了。或是在一摊旧书上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文字,那这街也不算白逛。如果什么也没有淘到,那就纯当是散步助消化吧。 军训的开始揭开了大学的序幕。一个月的军训,尽管杨康同样穿着一身绿军装,同样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同样吃着食堂里的饭菜,但是他是独特的,他与众不同,但并不是说杨康是孤单的。如果非要说出和杨康关系密切的人,那就是李立和范凡。但是这两位对杨康而言又是不同的。 李立善解人意、勤勉于学,又喜欢发问、聆听,和杨康聊的都是简洁单纯的话题。杨康很愿意和李立一起外出散步,或是上图书馆学习。李立是杨康大学时相当谈得来的同学,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被杨康引为生平第一知己。有一次读村上的《抢劫面包店》,有一段用水面倒遇的山峰来比喻饿肚子的感觉,杨康觉得新奇,指给他看。过几天,李立说夜里肚子饿,想起那一段,结果更饿了。杨康听了之后很高兴,被夸奖似的得意。 而范凡,自从和他触电之后,杨康就对他越来越无法自拔了。范凡开始了杨康的怀春之旅。杨康这人异常慢热,与人从陌生到熟悉向来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最不擅长记别人的长相,见过面,心里有个大概印象,下一次见就会发现这个人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只是再怎么不擅长,朝夕相对以后,还是轻易就能在心底描绘出范凡的一张脸。短碎发,脸有点长,有很多痘痘和坑坑洼洼,霰弹枪打过似的。小眼睛,一边双一边单,鼻子不高不低,大嘴大下巴。 军训的教官是学校里的国防生。他们的制服,他们整齐的队伍本就是学校里一条亮丽的风景线。训练时间之外,教官们确实就像学长一样,特别是当教官们受训于他们的教官时,那确实也就是学生仔样。然而,当他们训练起新生仔,那就是一张假装威严的苦逼脸。一班和二班在一个排里,他们的教官是大三年级的胖教官。其实说胖也不胖,就是北方人的那种略显成熟的壮实。胖教官虽然只比他们长两个学年,但黑黝的脸一沉就很有了教官的样子。 第一天出操的时候,杨康手忙脚乱的,连帽徽、肩章都没有戴好。站在队伍里的他,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戴肩章。在他后面的李立看着别扭,就上前帮他戴好了。又一次,是几天后了,杨康在休息的场地上流了鼻血。正巧范凡经过,看见了血,赶紧双手托住他的下巴和后脑勺。 “擦!快抬起头,你流鼻血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杨康吓得努力把头抬得高高的。 有人流鼻血的事瞬间散开了,而周围想看鼻血的同学迅速围了过来。 “先把流出来的血擦掉吧,我这里有纸巾。”不知谁递过来了一包纸巾。 范凡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擦拭着杨康鼻口外的血。范凡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杨康圆润的脸,柔和的线条。头发比开学那时略长了,刘海已经可以盖住整个额头了。双眼皮一闪一闪的,眼睛流露出脆弱的神情。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看医生?”范凡问。 “额,不用了,你陪我回宿舍休息就好了。”杨康一不小心使出了一个小伎俩。 “日!好吧,舍命陪君子。你在这等会,我去跟胖教官请个假。” “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啊。”杨康说着,范凡已经跑远了。 两人回到宿舍,范凡要杨康抬起头让他看看鼻孔里还有没有血。范凡却盯着杨康嘟起的小嘴看,脑海里想起第一次见到的裸睡的杨康。杨康发现了范凡看自己的痴迷样,笑眯眯的说:“嘿嘿,看够了没有?” “看把你美的!没事了,血止住了。 “对了,你怎么就恰巧看到我流鼻血了?” “艹!干嘛问这个?你以为我偷看你啊!” “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什么也没说。” “sb!懒得理你,不过不用去训练,也爽。” “那下次我假装晕倒,你再送我回来好不好?” “sb!” “哼!” 小小的插曲过去后,军训的生活正常进行着。太阳每天勤劳的出落,从不请假,训练的每天可谓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胖教官不遗余力的训练着,从立正,站军姿,向前、像后、向左、向右转,到齐步、正步、跑步走,再到敬礼,蹲下、起立,跨立。胖教官总是喜欢让两个班的同学面对面站军姿,以便于互相监督。而大家其实都很乐于其中,因为可以看见不同类型的痛苦表情。这时,杨康总是可以面对面看见范凡,他看范凡的脸看的如此入迷,以至直接忽略掉了其他人。 ☆、第64章少年说 军训接近尾声的时候,杨康和李立被选进了“垃圾方阵”,也就是不参加检阅仪式。对于“垃圾方阵”的同学而言,军训“名存实亡”,他们开始恢复被晒黑的皮肤。而高高瘦瘦的范凡自然进入了a方阵,即学院代表方阵。对于他们而言,最后几天的训练是最要人命的。检阅仪式那天,校领导,驻校军队领导坐在主席台上。杨康和李立在观众席。杨康四处搜寻范凡,未果,寻思着又不敢让李立帮忙找。李立看杨康茫茫然的样子,问找什么呢?杨康回答:飘亮姐姐呗。 一个月的军训结束了,平淡的生活学习开始了。如果非要从这平淡的大学生活中找出一点新意,那就是一个情种开始在杨康的心里缓缓生根发芽。每天夜里入睡前,杨康总想探出头来看看下铺的范凡入睡没有。每日清晨醒来,杨康也要往下张望看看下铺的范凡睡醒没有。 第一次上英语课的时候,杨康没有见着范凡。之前的课都是大班,是至少两个班在一起听课。在人很多的情况下,杨康都可以四处张望,寻得范凡的位置。唯独英语课是单独一个班授课。这次的人如此少,竟然寻不到范凡了。下课后,杨康悄悄问起了李立,本想直接问范凡怎么没有来上课,但又怕有关心之嫌,所以换了一个问法。 “幸好今天老师没有点名,要不范凡就惨了。” “他?他有什么惨不惨的。” “他今天没有来上英语课呀!” “拜托,人家是二班的,和我们不是一个班。” “啊!他是二班的呀。” “是啊,开学那天他自己说了不是我们班的,你不知道嘛。” “哦,那时候没注意。” “那时候没注意?哈哈,现在这么关心人家啊!” “滚蛋啦你,说什么呢。那他为什么住在我们班的宿舍呀?” “听说这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或许是学校的疏忽吧,或许是和你有缘呗。” “和我?”杨康略显羞涩,突然意识到失态了,忙吐出一个字,“滚!” 这样一来每次的英语课,杨康都没有了目标。于是他开始研究起英语老师的着装打扮,几次的英语课后,终于获得一些研究成果。他对李立抱怨说:“每次见英语老师都觉得她和上次不一样,整个一百变金钢。” 而英语听说课却是很有趣的,因为老师会给大家播放美剧《friends》,这是杨康很喜欢的一部美剧。虽说是肥皂剧,但是美国人的笑点经常很有生活哲理,不是一般人可以品味出来的。杨康也是看了几集后才被吸引住的,他说他需要这样的生活态度。杨康开始经常思考人与人的异同。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但是会被共同的东西凝聚在一起。比如文艺的东西,不同想法的我们,一起看一部电影,一起听一首歌,一起看一部。比如体育运动,不同队伍的我们,一起踢一场足球,一起打一场篮球,一起在一条跑道上赛跑。比如爱情,不同性取向的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谈一场恋爱呢?想着想着,杨康就笑了,笑自己很傻很天真,笑自己很纯很浪漫。可是杨康的内心却坚持相信柏拉图的理念论,任何不同的人都可以共同分享一个爱的理念。 长沙的秋天十分短暂,消纵即逝。仿佛昨天还是夏天,今天冬天就已经悄然来临了。南方城市没有暖气,冷得同学们喜欢往有空调的教室躲,或者呆在宿舍被窝里。 那天下课后,杨康就被李立怂恿去了图书馆避寒。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宿舍楼下的一个告示吸引了杨康的注意。告示如下: 致中国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 今号召各位中国少年加入强学会。 学会宗旨: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活动一:晨跑, 时间:每天早晨六点, 地点:湘江河畔。 活动二:讲坛, 时间:每周二晚七点, 地点:教学楼, 报名方式:明天早晨六点宿舍楼门口接受现场报名。 杨康回到宿舍,看见范凡靠在床头,在抽烟。 “哎呦小白,又一个人跑去哪里溜达一圈回来了?”范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起了杨康的小名。 “好哥哥,你可冤枉我了。我今晚可是和李立同学一起上图书馆自习去了。”杨康把书包扔到上面自己的铺位,然后坐在了范凡的铺位上。 “你就吹吧!你要是和李立在一起,那怎么不见人家的踪影?” “人家大神,我算是拜倒了。我勉强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实在是坚持不住,寂寞了。递张字条,先撤了。” “我擦!你还递字条,搞暧昧是吧!” “不瞒你说,我要是想搞暧昧,那首先也是选择你这位高富帅。”杨康一边深情流露,一边把手伸过去抓住范凡的手。 “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范凡迅速把手抽回,逃离杨康的魔爪。 “快说,那字条上写的是什么?”范凡把手里的烟头按灭了。 “哀家疲了,先回宫歇息了。” “没了?” “李立把字条递了回来,上面多了两个字。” “快说,你丫想急死我啊。” “后面写着准奏两个字。” “我擦!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恶心死我了。” “你和李立一样,没文化,真可怕!老娘我自称哀家,那可就是你们的上级长辈。” “艹!你清宫看多了吧。” “要不我以后跟你说话自称臣妾,好不好?” “什么意思?” “当你的皇后啊!” “sb,大sb。”范凡一边说着,一边把杨康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被褥上面。杨康顺势,整个人就趴在了范凡的床上,淫念顿起。 李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这是他的正常作息时间,一个学习大神。 “竟然有人号召大家早晨六点起床跑步,真是睡多了,变傻了。”李立提起了杨康感兴趣的话题。 “我也看见了,那个叫强学会的。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协会,要不要收入会费?”杨康饶有兴致的问,却遭到了李立的数落。 “难不成你还想加入,你忘记了几个月前的协会招新,自己跳进了几个陷阱。”李立简直像一个导师。 杨康想起几个月前的协会招新,自己兴致勃勃的加入了两个协会,每个都花费了他二十的入会费。结果几个月,不仅活动没有举办几次,难得一次活动不是吃饭就是爬山,有时还得不到通知。时间久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忘记了有什么协会,那钱也就当打水漂了。 “要不明早我们一起去看看,免费的话就报个名,人家的宗旨还不错啦,我们不都正少年嘛。”杨康怯生生的说。 “我刚说了他们是一群傻瓜,现在要是答应你了,不是打自己耳光吗。我可困死了,今晚好好睡个觉,明天上午还有课呢。”李立拿起脸盆走向门外,按时洗簌去了。 杨康看着无所事事的范凡,开始打起了他的主意。 “好哥哥,明早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好不好?” “我擦!忽悠我呢,你当我没听见刚才你和李立说的话呀!” “哎呦,你就从了我嘛!” “瞧你那骚样!从了你我有什么好处呀?” “以身相许!” “艹!我考虑考虑。” 第二天早上,本不打算早起的杨康竟然在六点莫名其妙的醒来。也罢,那就出去看看,那些傻瓜到底什么新花样。爬下床铺,看见范凡睡在被窝里,用手轻轻推了推他,没有回应。 杨康走出宿舍楼,天还没有完全亮。这时,后面传来了奔跑声,杨康转头一看,大吃一惊,是范凡。 “你,你怎么起来了?” “臭小子,还不是被你吵醒了。” “切,你是关心我,怕我被人骗了吧。” “不管怎样,记得你昨晚的许诺哈!” “什么。。”杨康正想追问什么许诺,范凡已经向前方强学会报名的方位走去了。 看来愿意早起的就这么寥寥几个人,于是他们成了强学会的骨干。 那天,杨康和范凡与强学会其他几个成员沿着湘江风光带来回慢跑了五公里的路程。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慢慢升起,挂在了河东方向的云端,有红又大。 那天上午八点钟的大班课,杨康和范凡准时前去了。只是他们并不是去听课,两人齐刷刷的把头趴在桌子上。课上老师的视线不时被他们俩的行为艺术吸引。但由于他们的行为并没有干扰到师生的教学,所以老师也没有对他们的行为进行干扰。课间休息,老师忍不住问旁边的同学,“怎么头两节课就犯困,是不是昨晚享受夜生活去了?”李立很天真的冒出一句:“我看是运动量过大了。” 转眼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已经接近尾声。几个月以来,杨康和范凡彼此间都明明白白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那种吸引,却矜持着、恐惧着,不敢向前跨出一步。偶尔一个眼神交汇,心中波涛汹涌,脸上却还是若无其事。期末考试一结束就放了寒假。范凡回到了甘肃老家而杨康留在了学校。两人在寒假里通过几次电话,通常语气都是淡淡的,两个人拿着话筒发呆,不知说什么好,也舍不得放下。但偶尔也会擦出一些火花。 ☆、第65章电话情思 “hello!小白。” “hi!你怎么知道是我打来的?” “擦!这么晚有人打电话到我家那绝对是找我的撒,而这么晚会打电话找我的就绝对是你小白咯。” “切,我才不信嘞,你肯定还有和别人通电话。” “我对天发誓,如果有和别人通电话,就??????” “就怎样?” “你想怎样?” “我想,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擦!毛孔都立起来了。话说放假以来我回家了,你怎么反而老是粘着我啊?” “我哪有!” “哎呦,还不承认了是吧,你这隔三差五的就是一个电话,日后被我未来的女友知道了还不错打翻醋坛子。” “得了吧,我可是天天向佛祖保佑你大学里不会有女朋友的噢。” “艹!算你狠,那我也保佑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哈哈,我乐意。” “sb!” “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啊。”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 “行了啦,sb!肉麻死了。” 寒假对于杨康来说终于是熬到头了。那天他接到了范凡在这个寒假里从家里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 “小白,我搭明天的火车回学校。” “天哪,怎么不早说,让我有个准备。” “擦!准备什么?是不是一个人在宿舍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要销毁现场证据啊。” “那里是,是准备一个新发型,或者新的穿着。再说这个宿舍里能有什么事情发生,最多就是多睡了一个男人咯。” “你个sb。” “你也是sb。” “日,你快说实话,宿舍里真的多睡了一个男人?” “哈哈,怎么了,你就那么在意吗?” “艹!快说,不然我挂电话了。” “好啦,没有啦,是你先挑衅我的,我回击一下而已。” “sb!” “嘿嘿,话说你越来越在乎我咯。” “哎呦,看把你美的。可别自作多情哦。” “好吧,那我明天不去接你了。” “那不行,宿舍就你一个人,你不来谁还会来。再说,我不也是为了你才这么早回学校的吗?” “是是是,感动死了。” 杨康是在午夜的时候去接的范凡。没有公交,没有中巴,舍不得打车。于是从麓山南路开始,沿着麓山路,枫林一路,到橘子洲大桥,最后是五一大道。杨康就这样走了两个多小时,将近三十里的路程去了火车站。看见范凡从出站口向自己走来,杨康忽然觉得很害羞,笑笑不说话。又怕被他看见脸上的红晕,就一直将头扭了四十五度,给他一个后脑勺。范凡也讪讪的,勉强说了几句,结结巴巴,辞不达意。打车回学校,黑暗里,范凡忽然伸过手在杨康头上抚了一下,低声说道:“小毛孩,想我了没?”一瞬间,杨康眼眶发酸,既想哭又想笑。想起刚才一个人来火车站的情形:半夜两点,空无一人的大街,三十里路,冷风,突然一切都值得了。 新学期的开始迎接着二千年的春天。湘江河畔的油菜花尽情盛开,岳麓山上的枫叶万紫千红。 随着宿舍里其他人的一一到来,大学生活又进入了正常的轨道。因为范凡的提前返校,杨康愉快的度过了几天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宿舍生活。但两个人的单独生活同样发乎情止于礼,只是更加随意亲密些。起床后一起去吃饭,逛街,吃街边的臭豆腐。后来开学了,上课都毫无顾忌的坐在一起,当然都是后排的位置。下课了,杨康就偶尔烦着范凡一起去图书馆。去了图书馆,他们就逛到放杂志的地方。他们互相挑一些刺激性的图片给对方看。有一次,杨康在一本人体艺术的书上发现了一张男人裸体的图片。他特意递给范凡看,还说真好看,好喜欢啊。不想范凡接过书,直接忽略了那张,而是翻到女人裸体的页面,不停的说着“擦”字。 杨康一直想找个机会和范凡谈谈对性的看法,无奈两人连皮肤接触的机会都少之又少。直到后来的一天,杨康才有了第一次和范凡亲密接触的机会。 那天,宿舍里的胖子过生日。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胖子一个人挂了三个科目,为满足班级的挂科率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所以全宿舍的兄弟决定为胖子庆祝生日,补偿他内心的失落。晚上,宿舍八个人,搬了两箱啤酒回来。熄灯后,点起蜡烛,喝酒聊天。 “我,胖子,先干一瓶,感谢各位兄弟陪我宿醉,对,陪醉。” “擦!还陪醉呢,要不要给你外加个三陪服务啊?”说话的是范凡。 “兄弟你这话说的还正合我意了。要不今晚就让你家的小白陪哥们睡一夜。”小胖清楚平时杨康和范凡之间的亲密关系,就借着酒意大胆挑衅起来。 杨康听了,惊恐的望着范凡。 “我艹你丫的!小白是睡在我上面的人,他的主意你竟也敢打,胖子,罚酒!” “罚,罚!”杨康没有憋住,跟着叫起来。 “朋友妻不可欺!该罚,该罚!”胖子很识抬举,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话说胖子你是一战成名啊,三料影帝啊,咱班的一代功臣啊!” “这哪能跟我们大好人郝大人比呀!郝哥,我们干一杯!” 李立的期末考试在全年级排在第一,但是综合成绩排在了第三。综合成绩虽说是考察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但究其考评方式,什么学生干部,什么活动比赛,其实水分是很多的,漏洞是很大的。 “嘿嘿!有意思!咱班最后一名和第一名干杯了,首尾呼应啊!” 凌晨三点时,大家都醉了,各自上床休息。杨康仗着酒意,爬进了范凡的蚊帐,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安心的感觉从手下的皮肤传来。那一晚睡得很香。 那一刻是温馨的。看着自己暗恋的人睡在身旁,就像在梦境里一般。那彼此接触的肌肤,却又真实兴奋。不想闭上眼睛,只想记住眼前这个场景,生怕眼睛一闭一睁这一切就没有。黑夜里,范凡朦胧的脸深深印在自己的心中。 那一刻是矛盾的。一边担心范凡醒来把自己轰到上面的床铺去,一边有希望范凡醒来抓住自己的手,然后抱在怀里。彼此之间的那层膜,既想撕去,又怕撕去后自己的幻想就破碎了。于是只能独自静静的等待,等待轰轰烈烈的来真爱一次。 从那以后,范凡便开始躲着杨康。平日里打打闹闹、搂搂抱抱,尽可以用同学的名义。若真的再向前,却是谁也不敢。明白这一步若跨了出去,他们再也不是从前的他们,再也回不去。两人的关系停在一种别扭而胶着的状态。可是那股陌生的情感来得汹涌猛烈,几乎不可抵挡。心里万般渴望,又拼命想拒绝,杨康试着远离他。早早出去,中午睡在教室,熄灯前十分钟才进宿舍。结交新朋友,大笑大闹,一度想出去租房子自己住,又碍于学校的规定只得做罢。 寂寞的时候,杨康开始学会跑到网吧去找网友聊天。那会qq聊天工具刚刚兴起,杨康也注册了一个。怎奈没有几个好友,于是跑到天涯论坛里找知音。找不到聊的来的人就看网络。《北京故事》是他找到的一部很符合自己胃口的,后来被拍摄成了一部电影。因为去网吧里要花钱,后来也就很少去了。还好身边有李立这个知己,范凡躲着杨康,杨康就粘着李立一起学习。杨康在图书馆主要看的是哲学方面的书籍。尤其是有关性,以及文艺方面的著作。 阳光灿烂的时候,杨康躺在图书馆前面那块充满鸟语花香的草地上,面朝浩瀚无际的天空。杨康总是在问,问天,问地,问自己——自己是谁?世界从何而来?上帝是否存在?人死后去了哪里?他总是喜欢思考——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假如现在的一切是为了怀念那过去的,那未来又算什么,为了怀念现在吗? 那天,杨康习惯地坐在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晒肉。所谓的晒肉,说的优雅一点就是日光浴。春日里的阳光很受欢迎。阳光,草地,伙伴,这些是大学校园最美的场景。而杨康却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草地上,沐浴在阳光中。不远处有扎堆而坐的女生,吸引了他的注意。她们不时地向附近的一个小男孩挥手,表现出母性的温柔。这让杨康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暖流。当时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小孩,那样他就会飞奔过去。此时的杨康有了流泪的冲动,视线已经模糊,泪水在眼眶边打转。无奈下,他强忍着与太阳公公对视了一下,希望他老人家的热情能够蒸发掉自己的泪水。对于自己的冲动,杨康想到的是人世间的真爱。杨康想,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得到过真爱,那就是在我们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单纯,可爱,不虚伪。可是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杨康为什么流下了眼泪。因为他想到了过去的他们,现在的他们。那些遥远却想念的朋友。那些近在咫尺却闹别扭的同学。范凡,好想去找你。 关于艺术,杨康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我们生活的年代,处于日新月异的变幻状态之中。艺术作为生活的表达方式,也丰富多样:音乐,电影,摄影,文字。而作为艺术的载体更是日新月异,从嗓音,胶片,纸张,到网络。我们生活于四维时空中,艺术何以表现生活?。说到底,艺术就是时间,空间,可以是三维空间定格于一个时刻,也可以是时光流淌过一个空间。艺术给人以精神享受,因为其包含的真善美。艺术给人以生活真谛,因为其包含的主旨思想。艺术给人以震撼。视觉上的,心灵上的。一个瞬间可以包含很多很多,感动,激情,快乐,孤独。于是永恒的影像中有了欢喜有了忧,有了生活。他觉得,直到有一天,当自己发现我们都渐渐老去的时候,才感悟到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一去不复返的光阴!人世间最值得收藏的东西莫过于那年那地的回忆! ☆、第66章寂寞更快乐 那天,上完课,杨康问李立准备去哪里。李立说,老地方咯。看着范凡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后,杨康决定跟着李立一起去图书馆。 谁知,还在路上的时候,杨康就远远看见了范凡。范凡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杨康顿时醋意大发,对李立说自己忘了一件事,不能去图书馆了。 和李立挥手告别后,杨康沿着范凡的方向追了上去。追上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杨康掩藏在人流中跟踪起范凡来。 杨康一路跟着他们逛了大半个校园,直到他们来到一个公交车站台,才不敢前行。眼看着范凡和那个女生上了车,杨康急得不知所措。 天快黑了,这样冲上车去吧,没有目的地,太冒失了。无奈,看着车缓缓离去,杨康沮丧的打道回府了。 当晚,杨康在宿舍里心不在焉的等范凡的回来。直到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范凡才回来。 “擦!陪外校的一个老乡去了牌楼口,逛了下街,过瘾!”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堕落街。”胖子说。 “哎呦,你也知道哈,同道中人,同道中人!” “兽性大发没?” “我艹!哥单纯的很,没你胖子禽兽!” 杨康虽然没有去过堕落街,但也听说过那是什么地方。话说堕落街原名商业文明街,地处大学城牌楼口,是思想的爆发地,新旧争锋得厉害。 男生女生在这里毫无顾忌的拉着手,逛着街。但其实就是一条短短的街道,既不宽敞,也不漂亮,只是街上密集着饭馆、旅馆、歌厅和网吧。 最吸引大学们的是数不尽的小吃摊。听了他们聊的话,杨康想到范凡可能牵着那个女生的手。他背着身子,鼻子一酸,闭上了眼睛,有点心痛。 虽然范凡说了只是和女生一起吃了些东西,然后就送她上车回学校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之后,杨康没有再见到范凡的那个老乡,那个女生。但是,整天见不到范凡,杨康对范凡的猜忌心理还是越来越严重了。 几个月下来,心神俱疲。于是就是在那个时候,杨康认识了第一个女朋友,林菲。 林菲与杨康同系不同班,有很多课是合班上,见面的机会很多。林菲很漂亮,高挑、大眼睛、微黑。 一次物理课课上的时候,胖子和范凡坐在一起,杨康和李立坐在一起,李立和杨康坐在胖子和范凡的前排。杨康双眼看着前方老师的讲课,双耳却在听后面胖子和范凡的嘀咕。 “看到没,一点钟方向,很正点啊!”胖子说。 “艹!不错。你又打听到一些情况了?”范凡平淡的问了句。 “那必须的呀!林菲,四班的班花,单身,都想上,就是没人敢追。” “怎么,你小子动心了?” “这哪有我的份呀!我还不是看着心急,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我擦!那本来就是外人田的肥水。” “我的错,我的错!那我还是看着急呀,这外人田的肥水咱们得抢到自家田来呀!” “我靠!你急你行动撒,你去追呀!” “哥们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说喝水没份,挖井人我还是可以当的。哪位兄弟有这个想法,我胖子一定愿意当这个月老。” 杨康听到后担心了起来,要是范凡被胖子怂恿去追那个女孩,那么他就永远失去范凡了,范凡就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这让他简直不可想象,情急之下,杨康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他转过身对胖子说: “我去追!” “就你?小毛孩,一边玩鸡鸡去!”杨康没想到会遭到胖子的嗤之以鼻,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要不咱们赌一赌,要是我追上了怎么办?” “追上了,我帮你打一周的开水,追不上,你给我打一周的开水。” “好吧,等着瞧吧!” 回头的时候,杨康看了一眼范凡,他感觉到了范凡一脸的怒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误觉。 在下一次物理课时,杨康给林菲传了张纸条。题干是:你愿不愿意今晚去看电影,晚六点半宿舍楼下见,去赶七点钟的露天电影,小足球场旁。 杨康在纸条上给了她四个选项:a,很愿意。b,可以。c,反正没事做。d,不想去。杨康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把约会时间地点都写了上去,或许这就叫做破罐子破摔吧。 纸条一个传一个递到了林菲的手上。林菲回头看了看杨康,杨康向她招了招手掌,露出迷人的招牌笑脸。林菲也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后用笔在纸条上打了个勾。 纸条又重新传回杨康手里,林菲选的是a。于是他们恋爱的关系就悄然公开了。胖子郁闷的给杨康打了一周的热开水。 旁晚的时候,杨康提前来到林菲的宿舍楼下。林菲如约出现了,身着休闲的牛仔和亮丽的短袖衬衫。 “hello!我叫杨康白起。”杨康首先打了招呼。 “hi!我叫林菲,你知道吧?” “嗯,呵,我知道。” “呵,那么我们去看电影吧。” “嗯,好的。” “知道放的是什么影片吗?” “放映的是《泰坦尼克号》。” “啊!看过了呀!” “其实我也看过了。”杨康说完,两人就哈哈笑了起来。 那天,其实杨康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约女孩子的举动能让范凡嫉妒,也希望自己的注意力能就此转移,恢复正常的生活。 不管电影的情节多么的情意绵绵,或是惊心动魄,杨康坐在黑暗中,只感觉一分一秒都变得分外难熬,能做的就是克制着想逃跑的冲动,分出心思与她交谈。 回到宿舍,范凡正在扫地,看杨康进来,问了一句:“淫荡完了?”对此,杨康没有回应,他恨范凡这样的无动于衷。 接下来的时间,杨康陆陆续续和林菲出去过几次。没牵过手,没接过吻。夜里,两个人跑到主校区等教学楼在一瞬间万灯齐灭。也会在下自习后,去半月池偷摘两大片荷叶,倒扣在头上。 上课时坐到一起,杨康把物理课本改成辽宁普通话,让她用粤语念出来。同学说:“怎么你们两个一点不像在谈恋爱,倒像两个小孩子有了伴,在玩家家酒。” 杨康和林菲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夜空下的草地上,听着卡带机里的歌声。他们的口味比较相同,都是一些非主流歌手的民谣类型的歌曲。他们最喜欢的歌手是许巍和陈绮贞。 还有半个月时间又期末考试了,大学第一学年接近尾声了。熄灯后,杨康给林菲打电话,照旧是无意义的闲聊。说了声“bye”,放下电话,爬到床上。 宿舍里寂静无声,快到凌晨一点时,范凡突然爬起来,坐在下面点燃一根烟。透过蚊帐看着范凡的背影和一明一灭的烟头,杨康的眼泪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不敢放声,只是一哽一哽的。 杨康的心里,既委屈又伤心。于是当晚就做出了一个和林菲分手的决定。 第二天,杨康和林菲最后一次来到半月池。杨康假装无意的提起了心坎: “就要期末考试了,我都没有一点把握。” “我也一样呢。”林菲说。 “我们都还是学生,应该全心全意的学习。要不我们停止交往,好好复习吧。”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受与天齐 作者:麓笙 第14节 “你是说要分手吗?” “是的,我?” “听你的,那我们回去看书吧。”林菲说完,扭头就走。 杨康跟在林菲后面回到了自习室,心里很难受。他真想让范凡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范凡,你知道吗? 大二后,杨康和林菲就不再一起上课了。他们见到的机会大为减少,偶尔在食堂遇见,聊上两句,而杨康心里那句“对不起”却一直说不出口。 林菲后来经常换男朋友,同学都说她是受了杨康的刺激。杨康很怕事实真的如此,又不免笑自己自作多情。 快毕业时又见到林菲,她已经在广东找了份工作。抓住仅有剩余的几天时间,杨康帮着林菲摆摊卖旧东西,打包托运,仿佛弥补似的。 范凡对杨康说你们余情未了,杨康瞪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而且,三年后才开始吃醋。 杨康升上大二,这只菜鸟变成了老鸟,对于学校的规矩多多少少也能视之无物。他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小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台电脑,最长曾有三个月不回宿舍,不想见范凡。 杨康日后日夜颠倒的习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心中的思念愁苦无处可泄,经常是睁眼到天亮,听着屋外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房檐,想着自己怎会落到今天这种境地。越是不见,越是想见。越是想见,越是不敢。 仅仅一个月后,杨康就搬回了宿舍,却发现范凡搬到了隔壁寝室。一阵的心烦意乱后,他决定要认真地过他的大学生活,并开始学着把范凡当成同学——不认识的同学,不说话,不见他。 他不想让一颗心悬在半空,强迫自己决绝。然而,事实与理想总是差个一大截。寝室的卧谈会是熄灯后的主要娱乐,杨康的内心却难以自拔,一边和同学说着话,一边想他现在在做什么。 有时也会起身去水房,途经范凡的宿舍,都会支起耳朵,偶尔范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听不清说什么,可心里是高兴的。也会在与同学谈话中装作不经意提起范凡,听到他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有一种隐蔽的快乐。 ☆、第67章南康白起与浮生六记 悄悄的,冬天来了。长沙的冬天是潮湿而阴冷的,不是乌云满天就是在下雨。杨康逃了课,像作贼一样偷溜回宿舍,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宿舍中发呆,不知该做些什么。有人敲门,竟然是范凡,因为这意外的相遇,两人都是一怔。杨康斗胆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背上,说:“真想杀了你,然后将头割下来作成标本。这样,走到哪里都能带着。”谁知,范凡掰开杨康的手,走了出去。 以后的半年里,各种病纷至沓来,失眠、重感冒、过敏、胃疼,不肯去医院。杨康想念范凡的次数开始变少,大多数时间是同各种各样的病缠绵病榻,昏昏沉沉。感冒一个月不见好转,刚好一点,又开始过敏,连带胃疼,疼得睡不着,半夜起来傻坐着,大把大把吃去痛片,有安眠作用。体重直线下降,一七七的身高,六十公斤不到。杨康近于自虐自弃的行为吓坏了同学,七个人轮流看护,看着杨康吃药,挟持他去医院。杨康无可无不可。 一次醒来,范凡坐在床边,满脸阴云,两人相对无语。范凡问:“你是不是想找死?”杨康还知道笑,说“活得好好的,干嘛想死!”范凡恼了,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就是在找死,有病不去医院,乱吃药,哪天死到屋里都没人知道。变态。”那时杨康最怕听到的就是“变态”两个字,因为他想过自己也许真的是。这会听到范凡这么说,杨康气得全身发麻、手脚冰冷,心想:我变态?我变态也是你招的。于是拿起床上的东西乱丢,对范凡吼到,“我变态你还不躲远点,滚吧!” 太多的话堵在心里,可是说不出口,这个人是自己喜欢上的,与人无尤,就算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自己找的,能怪谁?后来范凡说,那一天杨康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万念俱灰。 听到开门关门声,杨康没张开眼睛,只是在想,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喜欢上范凡。找个女孩子,光明正大地手牵手走在人前,这样多好。可是,没人给过他机会,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上了范凡。如果早知道,他不会来长沙,如果早知道,他不会让自己遇见范凡。如果,一千一万个如果。 后来杨康问范凡为什么竟然想开了,肯和自己在一起。范凡只说:“你够狠,说断就断,走在路上见到我眼也不眨。”杨康说:“然后你就突然发现不能没有我?你还真是犯贱,人家在身后追,你就跑得不见影。人家停下来往回走,你又开始追。”“也不是犯贱,想通了呗,左右不过是一辈子,还是找个看得过去的比较好,”范凡又澄清,“我可没追你,我们顶多算一拍即合。” 那是大三杨康过生日,范凡也来了,大家都喝了很多。杨康偷了个空自己在外面站着,回味范凡刚才表现出来的热络态度。谁知,范凡走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了他肩上。很多事故就这样有了新的开始…… 曾经近于绝望地把握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为了以后自己还有可堪回忆的资本。那时不敢奢想“天长地久”,幸福得想在高潮那一刻死去。 生活不会总是一番风顺,我们都很平凡,也像平凡人那样地过着日子,吵架、冷战、温馨、关怀,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两个人有一起努力的决心,就敢于走下去。 常常想起张爱玲的话,用在我们身上也很合适。 他不过是一个不过的男子,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仍旧没有我们这类人的容身之处。 可是,总该有地方能容得下两个平凡的男人。 昨天老公出差一周后返家。 我兴奋得难以自持,在他身边跑前跑后,手脚没处放,老公被我闹得一直笑。 稍为镇定下来,开始对他三堂会审。 “坦白从宽,这次出去有没有什么艳遇之类的?” “没有!”老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口说。 “连多看你一眼的人都没有?” “没有。” 我换到右边,踢了他一脚,鄙视他:“你真差劲!” 他瞪我一眼,“哪天我跟人跑了你才高兴。” “你敢,你可以诱惑,但不能上。要是让我知道你跟哪个人纠缠不清,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做了个瞄准的姿式,“打烂你兄弟!” 后来老公拒绝跟我进行这种低智商的对话。 今天早晨一觉醒来,老公就躺在我身边,气息悠长,睡得很香。 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到起两句话: 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惟一的要求。 前几天的事了,老公出差,我一个人在家。 正坐在桌前静静地看书,老公偷偷摸摸地回来,不声不响地走到我身后,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 我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跳起来呆呆地看着他。 老公也吓了一跳,忙安抚我说“没事没事” 我怒从心上起,把他按倒在床上,找了一根皮带把他手脚都牢牢地捆起来。 老公有愧于心,只是嘴里求饶不敢反抗。捆完了,我拍拍手,施施然地出门逛街去了。半个小时后回来,老公像条虫似的地床上扭来扭去,挣不开。 后来老公要l,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就是不敢开口。 给他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吓我。 被老公那么一吓,晚上睡觉就做恶梦。 梦到下午时分去上厕所,一开门,便看到两双腿在里面走动着,只到膝盖,再上面便像穿上了隐形衣一样看不到。当时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视而不见地走出来,回到自己房里,有个同学一脸神秘地问我:“你也看见了?”司空见惯似的。 然后,屋里不知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楼梯,直通往一楼,日光斜照在上面,一如其他慵懒的午后,一个老太太四肢着地,沿着楼梯限难地爬上来,边爬边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笑,不是爬得辛苦,倒像是一脸阴森森的冷笑。 吓醒了,双手抓着老公手腕才觉得安心一点。结果把老公也吵醒了,坐着陪我说了好一会话。 早晨起来时向老公描述那个梦,老公笑我:“胆小就胆小,还特喜欢看鬼片。” 长沙这几天天气真的不错,一直有太阳。 周六下午,和老公坐在阳台上,把被子也拿出来晒。 后来有感而发,对老公说:“幸福是什么?就是晴天的时候可以晒晒被子聊聊天。阴天窝在屋子里,没事的时候吵吵架打打孩子。” 把老公笑坏了。 网友因为不擅言词,在工作中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向我倾诉。 我也大发感慨,说:“唉,哪天自己当老板就好了,带一帮小弟,盘腿坐在沙发上,说一声‘水来’,就有小弟捧着一杯水跪在面前说‘请用’” 后来又抱怨说:“现在我就老公这么一个小弟,他还常常不听话。” 网友说:“大人您现在是考生, 您的老公不是该以你为重嘛, 他该好好照顾你, 不让你有后顾之忧才是。” 我说:“ 哪敢,老公每天回家累得要死,我都不敢吵,看他有精神才敢闹他,不然就自己一个人乖乖躲到一旁抠墙角。” 吃过午饭,在阳台上放了个躺椅,尽力伸展着四肢,阳光照得全身懒洋洋的。 老公凑过来问:“懒虫,怎么躺这儿?” 刚吃过饭,在晒肚皮。” 吃完饭干嘛要晒肚皮?” 可以不用刷碗!” 老公买了身三件套的西装,问我:“帅不帅?” 我围着他绕了几圈,说:“以后你天天穿这个。” 老公得意非凡。 我又接着说:“我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其实真的蛮帅的,可是我不打算告诉他。 逛街时,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一家药店,热闹非凡。在人群外踮着脚看了一下,大致是吃这家店的药死了人,亲属来闹事。 附近人群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我拉着老公走到昏暗的小巷子,人来疯地说:“老公,我们接吻吧。” 老公作贼似地向四周看看,没人注意,小鸡啄米似地啄了我一下。 我不满意,接住他一下一下地啄回去,到了七八个时,头上的路灯忽然光明大放,幸好没人注意这边。 我抬头看看,很专家的语气:“接吻,让我们进入电力时代!” 老公最近在公司里风生水起,被任命做部门的副经理,回来后不无得意地向我炫耀“怎么样,我厉害吧?” 这样带点孩子气的话他几乎从来不说,偶尔不小心溜出口,就会怪罪到我头上,说心理年龄都被我拉低了。 他在外面其实很不一样,见过几次,海派,能侃,不要命的拼酒,讲起女生来头头是道(我现在还用“女生”,像在学校),三五不时的小赌怡情。 没有同志圈里的朋友,不了解别人相处起来是怎么样的。可是有时看他叼着烟,眯起眼睛侧着头看麻将牌。我会注视一会儿,然后在心里偷偷想:我是有了书有了电影再不需要其他的娱乐,和男生混在一起摸牌讲荤话,这样的愉快我永远也给不了。 因为升职,老公无形中就忙起来,以前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和朋友出去玩一次,现在晚上出去多半是为了应酬,应酬就免不了要喝酒。 估计他快回来了,就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坐在长椅上,看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每次老公见到我总是很高兴的,我也高兴,因为别人看得出他喝了酒,我就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搀扶着他。 “喝了多少。” “一点。” “醉了吗?” “一点。” “会不会想吐?” “不会,还可以。”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往家里走。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