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闪电的少年》 正文 第1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文案 他们的父母相恋一生，却徒留遗憾。两个少年要将父母的爱在自己的生命中延续，但情路坎坷，更何况这样的爱比男女之爱更难让人坚守。他们能否化茧成蝶，守候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情感。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边城，乔雨落，叶扬 ┃ 配角：兵子，修睿 ┃ 其它：无纯白无傲娇 第一节 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象一根闪着诱人光芒的魔杖撩开了尘封的故事。世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一个十岁的男孩站在阳光下，洁白而忧伤。他叫雨落，和同龄的孩子相比，他显得有些瘦弱，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他的皮肤看上去有些苍白，头发也呈现出一种特殊的黄色。不过他长的很高，还有一张俊美的脸庞，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象一道屏障，把那眼中的心事遮的很深。 雨落的母亲在生下他后便离家出走，再没回来看过他一眼。他很少想起他的母亲，他甚至怀疑那个女人早已死在了什么地方，就像他的父亲一样。雨落的父亲是个瘾君子，除了毒品，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雨无法想象吸食毒品后构筑的那个世界会是什么样，不过那个活在幻想中的可怜虫，终于在注射了过量的毒品后永远的倒在了一条肮脏的小巷。 小巷是人们堆放垃圾的地方，路上积满了从楼道里泼出的污水。那个男人就倒在一条发锈水管的旁边，他的表情很古怪，嘴里流出一些白色的泡沫，手里还握着一支针管。人们捂着嘴从他身边快速跑过，没有人会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多呆一分钟。 从那天后，雨落便被送到了一所寄宿学校。不可否认，从小失去关爱与约束使他有些孤僻冷漠放荡不羁，但他也是学校里最漂亮的男孩，清澈如水的眼睛出卖了他那颗被深藏的善良的心，天使般迷人的微笑能融合所有冰封的灵魂。 雨落就那么站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看着奶奶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没有埋怨，也没有忧伤。奶奶不算老，可她的心早已在儿子长期的折磨中死去了。雨落知道奶奶很恨自己，因为自己就是父亲的翻版，他们长的几乎一摸一样。每当奶奶看到自己时，她那双早已失去光彩的眼睛就会闪过一丝惊喜，也许是她以为自己又看到了那个曾经乖巧可爱的儿子，可马上，她又变的绝望和恐惧。这个老人就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挣扎，终于在儿子死去后，她再也无法面对这个孩子。 她把孩子扔到离这座城市很远的一所寄宿学校，象无奈丢弃一只得了重病的小狗，心里又心疼又厌恶，只希望赶快离开。多年后，雨落都会想起奶奶离开时的情形，灼热的阳光，自己孤单的身影，还有那怎么也流不出的眼泪，这就是一个十岁少年所有的记忆。 学校里的生活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影响，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呆着，什么事也不想，什么事也不做。不过他喜欢画画，画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奇怪的画，然后又把画好的东西全部烧掉，每当看着那些纸在自己面前变成灰烬时，他就觉得异常痛快。他还喜欢在暴风雨中奔跑，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在上课时，哪怕是在深夜，他也会冲到旷野中，脱下上衣，把它握在手中不停挥舞，然后向着闪电的方向奔跑。 16岁那年，可怜的奶奶去世了，雨落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他被迫离开了学校，按照上帝给他安排的路走向了灰色的未来。他在这个城市里游荡，靠假装的坚强来支持一个流氓的世界，在用偷窃、抢夺换取生存的背后，他仍是那个孤单在雨中追逐闪电的俊美少年，绚丽的闪电对他具有永恒的魔力，他追逐它，仿佛自己终有一天也能变成耀眼的闪电。而现在，那身影越跑越远，慢慢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黑夜中。 二十岁那年，雨落所在的一个团伙被迫解散了，警察抓走了几个骨干分子，其他人也做鸟兽散了。混混的世界没有想象的血雨腥风、快意恩仇，他们不过是一群被人利用和支配的棋子，做着那些令人厌恶的、见不得光的事，而现在则变成了一堆被人随意丢弃的垃圾。 生存并不容易，而死亡更是令人恐惧。最近的雨落总有一种幻想，想象着自己会在某条街边死去，也许是被人杀死，也许是自己饿死，死的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死在一条肮脏的路边，就象他的父亲，他会在那里腐烂，发出阵阵恶臭，而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往他的身上吐口水，然后快速的跑开。 在这世上，他没有亲人或朋友，他那出走的老妈可能早就忘了有这么个儿子。他终将被人象清理垃圾一样的丢到垃圾场，然后在那里慢慢消失。每当想到这里，雨落都呼吸困难，呕吐不止，这样的担心时刻折磨着他。 就在几天前，当他在一条街边游荡时，一个对面街道的中年女人突然冲出车道，急驶而过的汽车把她的身体撞向天空，她落在地面后的血象坠落的花瓣飘散开来。这死亡的场面象恶魔一般不断在雨的脑海中重复，与他的恐惧重叠。 从那天起，他就一直躲在奶奶留下的公寓里。现在的生活象一个巨大的黑洞，他在这个洞中苦苦挣扎，四周一片漆黑，他觉得又孤立又无助。 有时他觉得屋子里很吵闹，死去爸爸和奶奶的吵闹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安静，安静的象一座死城。他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呆着，时而大笑，笑完又莫名的流泪；时而又从温暖的浴缸中跳出，然后浑身□□的躺在地板上。 这一天，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又趴在那冰冷的地面上，他计算着如果自己死了，要多久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趴着，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没有人，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地面的湿气象一条毒蛇直钻他的体内，他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只有心脏还在跳动着。现在的雨落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终将可怜而又孤独的死去，没有人，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他留下眼泪，哪怕是同情。 第二节 这一天，雨落和兵子在大市场附近的骑着车游荡，兵子是以前一起混的一个小兄弟，今天不知从哪儿弄来张摩托，硬拉着雨落来这片逛逛，看能不能找到点好买卖。突然一伙年轻人冲了过来，提着滚子就追着他们俩打。雨落他们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还好那帮人不是真的要他们的命，打了一顿后拿走了他们的摩托车，其中一个人临走时说： “以后偷车时眼睛放亮点。” “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这片出现，废了你们。”另一个人凶神恶煞的说。 等他们走后，兵子冲过来扶起雨落，不甘心的说：“这帮人有病吧！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雨落甩开他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说到：“这车你从哪儿弄来的？” “就从苹果园那边随便推了一辆，谁知道会惹到这些人。”兵子用袖子给雨落擦了一下流到眼睛里的鲜血。 “你找我就没什么好事。”雨落站起来推开他。也不顾身上的伤，用外衣捂在额头上便打车离开了。 回到家，他只觉的头晕脑胀，也懒得关门，更懒得爬上床，就那么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他不想管伤口，也不想管地板有多么冰冷，他计算着如果自己死了，要多久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趴着，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没有人，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地面的湿气象一条毒蛇直钻他的体内，他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只有心脏还在跳动着。现在的雨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终将可怜而又孤独的死去，没有人，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他留下眼泪，哪怕是同情。 雨落慢慢的睡着了，也许他是昏迷了，没有一个受伤的人能这么长时间的趴着冰冷的地面，雨也知道，再这么呆下去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可他不想起来，如果注定要这么可悲的死去，他宁愿在自己最美丽的年龄。 在迷离中他幻想着，幻想着有一个人将他从那冰冷的地板上抱起，将他搂入怀中，给他温暖，给他希望。有时那些幻想的情境是如此真实，以致到后来，他已无法分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 在梦里有一个强壮的手臂将他抱起，有一个温暖的大手为他擦干血迹，还有一个温暖的声音告诉自己，“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等你。”他真希望这梦永远都不要醒。 可他还是醒了，并且是在一阵轻风的抚摸下醒来的。当时他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本来放在奶奶卧室的那天黄白花纹的破旧毛毯。客厅的窗户打开着，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他撑起身子，口渴的厉害，却发现头剧烈的疼痛，摸了摸，头上打着绷带。 这一切是如此奇怪，以至于雨认为这不过是另一个梦而已。他想不出来，是谁来过。不过这远没有他接下来发现的东西更离奇。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很大的黑手纸箱，在箱子顶上有一个被药瓶压着的白色信纸，而信纸上所写的内容更为这个刚刚过去的迷离的夜增加了神秘的色彩。 “你好，我叫边城，昨天来见你时发现你受伤晕倒了，高烧的很厉害，给你吃了些药，今早离开时你的体温已正常了。本来有些事想当面跟你说，但看你很虚弱，实在不忍心打扰，特留信告之。 我有一些东西要转交令尊，就在桌上的箱子里。希望他看过后能到下面这个地址来见我母亲，我母亲是你父亲的故友，她将不久于人世，希望能见你父一面。对会给你们造成的不便深感抱歉，" 在这封信的下方是一家医院的地址和那个叫边城的人的电话。一个记忆模糊的夜晚，一个神秘的访客，一封奇怪的信，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有放在桌上的那个黑色的纸箱才有答案。 可雨落根本不觉得他的父亲会有什么故人，他的故人应该只有一些粉友吧。所以对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他一点也不感关心，他压根也不觉得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对那个叫边城的人却很敢兴趣。 本以为昨天只是做了一个梦，现在看来，那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声音都是真实的了，雨落觉的那感觉很好，好的像清晨的阳光。雨想要见到那个人，想要见到那个在死亡试验的最后走进房间的人。而在雨落后来的人生中，每当他想起那个夜晚，他都感激他曾憎恨的父母，把他带到这曾象炼狱一般的人世间。 第三节 边城从外套里拿出了一支香烟，天台上的风很大，他试了几次也没能把烟点着，握着火机的手颤抖着，这使得那细小的火苗根本无法对准香烟。 他挫败的蹲了下来，把头埋在双膝中，他用力的咬着嘴唇，觉得一丝淡淡的血腥流到了口中。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他早已熟悉了这样的味道，每天看着医院中不断上演的生离死别，任何人都会麻木。 而现在，当他又一次用尽全身力气把母亲从死神手中拉回来时，他的心是如此的害怕，他甚至不敢面对妈妈那曾经慈祥美丽的脸。他是如此后悔，后悔把她接到这个城市来生活，也后悔自己没有在她冲出街道前拉住她。 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冲出街道，那刺耳的刹车声成了他这么多天也无法甩开的梦魇。所有的人都劝他放弃，他自己也明白一切的努力也留不住妈妈渐渐离去的脚步，可他不能放手，多一秒，就多一秒也好，也要拉住妈妈手。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把他带到妈妈的面前。 那个人是母亲童年的伙伴，也是母亲心底的恋人。边城在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这一切，因为母亲有一个黑色的纸箱，那里面装着她从未表露过的心。他们在十多岁时分别，各奔东西，从此再没见过彼此一面。在寂静的深夜，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在白纸上书写他的名字，也许不是为了纪念他，而是为了纪念那无法找回的纯净青春。 不管怎么样，她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写着，直到出事前，已写了满满一箱。边城多年来看着这箱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也一次又一次的读着妈妈的日记，可他却一直假装不知，他无视母亲的思念与痛苦，只因为他害怕母亲会因为这份爱而离他而去。 而现在，母亲已经奄奄一息，这份爱终将随着她生命的消逝而深埋地底。妈妈一生都默默的爱着那个人，而那人却毫不知情，甚至他早已忘了有过这样的一个女人。不能就这么离去，还不能让母亲就这么离开。 于是在昨天，边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把那个黑色的纸箱送到了那个人家里。 可他没能见到那个人，这让他有些失望，当时他以为那个人早已不住在那里，因为边城是从多年前的一封信上找到这个地址的。不过当他见到屋子里那个苍白的男人时，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那个男人和妈妈箱子里照片上的那人几乎一摸一样，这让边城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甚至以为妈妈的那个恋人从未长大。 边城回忆起昨天进入那个房间所带给自己的震撼。那个漂亮而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血流满面。边城扶起他，他手上摸到的是刺骨的寒冷，要不是那微弱的呼吸，他会觉得自己摸到的是一具尸体。 这么年轻的生命，为什么会这么的毫无生气。那个男人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不停的向他怀里靠过来，这让他心疼又怜惜。他将那个受伤的男人放到沙发上，又用毛毯紧紧的裹住，希望这样可以尽快恢复他的体温。 伤口不深，处理这样的小伤对边城并不是什么难题，在为他包扎伤口时，他凝望着那张被血盖住的脸，这是母亲爱过的容颜，那是母亲几十年来日夜思念的容颜。这张脸到底有什么魅力，让母亲如此的难以忘怀。 边城就那么坐了一夜，他想不明白，是什么残忍的爱才能让人宁愿这么思恋至死，也决口不提起寻他的脚步。母亲这么多年来心里有多苦，只有他才知道。他用毛巾擦干了那个人脸上的血痕，发现他的确长的非常俊美，甚至比照片上的那个人更加迷人，他苍白的皮肤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让人有种想要触摸的冲动。 “难怪母亲到现在都还忘不了这张面孔。”边城低下头，把头凑到这个男人的耳边，说道：“你是那个人的儿子，是吗？告诉我，你的父亲去了哪里？” 好几次边城真想把睡梦中的男人摇醒，期盼他能告诉自己那个人的下落，但他不忍心，那个人如此虚弱，到半夜的时候还发烧了，嘴里说着胡话，身体瑟瑟发抖。 可边城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妈妈的情况很糟，他根本不应该离开这么久。他给那个男人留了一张纸条，希望他醒来之后能够来见自己一面。而那个人会来吗？会为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邀请赶来吗？ 边城无法揣测，他只是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 第四节 雨落坐在医院门诊大厅的长椅上，周围满是忙碌奔跑的医生和形容憔悴的病人。他不知道自己已在这儿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和自己毫无关系，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也和他无关。 父亲，那个可怜的瘾君子，那个给了他生命却又摧毁他生活的人，他希望能把他永远忘记。而那个躺在这里的女人，她的日记里满满的都是思恋，她的话语中讲述着她和父亲的懵懂青春。 而父亲，他还记得这个女人吗？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所以才变成后来的样子。他真的也懂得爱吗？他也享受过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的那种温暖吗？如果，只是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分离，又或者父亲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是如此深切的爱着他，他的人生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无数次，雨落都想抽身离去，在他这种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真情。那是一个太过遥不可及的童话。可谁也抗拒不了进入童话世界的诱惑，谁都试着去触摸灵魂深处的耀眼光芒，他也不例外。外表的冷漠掩饰不了内心对爱的渴望。 他太想见到那个女人，他想知道她与父亲之间的故事。他渴望了解那个给了他生命又摧毁了他生活的人。 “donna,donna",身后响起了一阵轻柔的歌声，那声音很小，在这嘈杂的大厅里若隐若现，雨落觉得这歌声很熟悉，仿佛他在哪里听到过。突然，歌声结束了，一个磁性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雨落猛的反应过来，是他，那个迷离的夜里出现的陌生人，刚才的歌声也是那天夜里听到的。那应该是手机的铃声，因为他听到那人正在和谁讲着电话，可他在哪儿，他长什么样？周围的一切像舞台般旋转起来，忙碌的人们从他面前匆匆掠过，而他自己，此刻就站在这舞台的中央。 “嘿，是你吗？”那个声音说。 雨落猛的转过身，那舞台也像断电般骤然静止。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神奇，可以把两个互不相干的人牵绊在一起，而这种牵绊不知是一种幸运还是纠结。 不管怎样，几分钟后，雨落已经和那个叫边城的男人面对面坐在医院对面一家冷清的咖啡馆中了。说它冷清，是因为当时那里面几乎再找不到多余的客人。屋子里的灯光昏暗，厚重的窗帘使外面的阳光根本照不进来。 雨落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些局促不安，可对面那个人似乎更紧张。他一只手抽着烟，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银色的钢制火机，而他的眼睛就紧盯着那个漂亮的火机。这似乎很没有礼貌，不过这也让雨落可以有很多的机会仔细的观察他。 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脸上的络腮胡来看，应该比自己年长几岁。他有一张很有棱角的脸，眼睛不大，眼神深邃的象一汪深湖，让人一眼看不到底。总之，这是一副并不漂亮却颇有性格的脸，象这样的脸往往会让人与他产生距离却又为之吸引。 “你父亲没来吗？”那人开口说话了，可他的眼睛仍盯着手上的火机。 “他不能来了。”雨落觉得这句话说的很艰难。 果然，那个叫边城的男人抬起了头，雨落带来的消息让他显得又失望又焦急，他似乎更紧张了，他猛的抽了几口烟，好几次都想试着说点什么，可又一次次的停住了。 “他死了，已经快十年了。”雨落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烟火说。 沉默，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四周一片安静。雨落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多呆一秒钟了，他站起身，微微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准备抽身离开。这时边城突然站起来，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不，应该说是盯着他，毫无预兆的，他拖着雨落的手，把他向外拉去。 雨落不知所措，他只觉的这个男人的手孔武有力，带着一种霸道，让他不由得就这么跟着他来到了一间病房里。 洁白的病房里躺着一个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中年女人，床边的仪器发出缓慢的嘟嘟声，那声音在这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揪心，仿佛那声音随时都会停止。 那个女人象睡着了一般的躺在那里，脸上还有一些未曾消退的淤青，从这样的脸上你很难想象她曾有过的容颜。 “妈，”边城在那个女人耳边轻声的呼唤着，他的眼里充满柔情，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如果不是早知道他们的关系，雨落可能会以为他在呼唤自己的爱人。 他就这么呼唤着，终于，那个女人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不过那眼神却是如此迷离，仿佛她的意识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而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被机器维持的空空的躯壳。 雨落站在门边，他知道这个女人很快就会死去，而谁也无能为力。他同情的走到病床边，想要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那个女人也看到了他。 她的眼睛，她那干涸的眼睛里突然放出惊人的光彩，泪从那美丽的眼珠中滑出来，闪着耀眼的光芒，就象月光下平静深湖中泛起的银色波浪。那眼中涌出的泪水是如此真实，雨落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碰它，而当手碰到眼泪的一霎那，他自己的眼也湿润了。 很久以后，那女人漂亮双眼中流出的泪水还一直浮现在雨落的面前，那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慢慢模糊，只有那泪水，那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却像流到了心中一样，让他无法拭去。 “吃火锅吧。”雨看着窗外。 “这么早就吃火锅？”海发动车，语气虽带着疑惑，却还是向前开去。 “吃火锅的时间长一点。”雨小声说道。 “时间长一点？”海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雨没再接他的话，而是红着脸低下头。看着他的表情，海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想和自己多呆一会儿吗？海突然觉得这男孩甚是有趣，他的话似乎比自己还少，不过偶尔说出的话却异常打动人心。海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吃火锅的好天气。 第五节 再见边城时已是一年多后的初春。这一年里，雨落又象过去一样在这个城市里游荡，他把奶奶的公寓租给了一对年轻的夫妇，然后在一个游戏厅找了个看场子的活。这是一家专门安放赌博机的隐蔽游戏室。 看场子，实际上就是帮老板清理一些耍赖的客人，找茬的混子，更多的时候是给场子里的人通风报信。看上去他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但他知道，那天从医院出来后，一些东西在他的心中慢慢滋长，他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假装麻木。 虽然作为一个混混他从未合格过，他也深深厌恶这种生活，但他一直认为流氓的儿子就是流氓，这本就没有什么可争辩的，可现在，当他身处这嘈杂的游戏厅，他觉得这一切与他是那么格格不入。于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戏厅那阴冷的地下室呆着，虽然那儿潮湿寒冷，还有一股熏人的霉味，但他可以在那儿自由的画画，画着自己幻想的美丽世界。 这天，两个闹事的年轻人在游戏室里大打出手，其中一个人用刀刺破了前来阻拦的雨落的手掌，血顺着指尖低落到地上，在到医院的路上留下了一串串花瓣。那天给他缝合伤口的正是边城。 雨落没有想到他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所以刚见面时彼此都楞了一下。雨落注意到边城剃掉了胡须，白净的脸上只留下了一些青青的须痕。他们没打招呼，边城只是低着头帮雨处理伤口，他的动作专业而温柔，嘴里呼出的气轻轻落在雨落的皮肤上，热热的。 雨落从未和人靠的这么近，他觉得有些怪异和不安，心砰砰直跳。包扎完伤口后，边城让他在外面等自己一会儿。雨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听话，竟好好的蹲在医院大门边等着。一会儿，边城从楼里出来，对他招了招手，雨落就跟着他来到了位于医院附近的一间公寓。一路上两人很少说话，他们就那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街上的路灯把走在前面的边城的影子拉的老长，雨落就一直低头看着那长长的影子，脚也一直追随着那影子走。 公寓位于13楼，房子装修的很简洁，白色的瓷砖和家具显得干净却清冷。一扇大大的落地窗连接着一个很宽的露台。露台上的风很大，不过这让久住地下室的雨落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清新，他闭着眼睛，享受着风从远处吹来的美妙感觉。 “风很大，进来坐吧。”边城边说边把一瓶啤酒递到他的手中。 雨落走进客厅，在沙发旁的方桌上看到了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温柔清秀，那双美丽的眼睛让他的心一阵酸楚。 “你妈妈很漂亮"他说着坐了下来。 “认识她的人都这么说。”边城也坐了下来。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从边城的话语中，雨落了解到，边城的父母在他童年时便离婚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对父母有着截然相反的两种情感，对父亲，他是冷漠的，而对母亲，却是如此的依恋。 “我想知道妈妈当时跟你说了什么？”边城突然说到，然后没等雨落回答，他又接着说，“自从车祸发生后，她一句话也没说过，临走也没说过一句话。可我知道她跟你说了一句话，虽然我没听清楚，可我知道她说了，你听清了吗？”边城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执着而深沉，让人无法回避。 “带我回雨落城吧，”雨落停了一下，“她说她希望我带她回雨落城。” 露台上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白色的纱窗被吹得老高，仿佛有根绳子把它拉向空中，那样子就象舞台上的帷幕悄然拉开，而舞台上那一个个原本鲜活的面孔早已悄然消失，只留下舞台下一个个伸手挽留的看客。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那露台吹进来的风，也许他们的心境各不相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观看同一片风景。边城知道，在母亲生命最后的一刻，他定是把这个男人当做了自己的恋人，即使在那一刻，她依然想要回到他们生活过的那片故土。 “你想去吗？”边城看着雨落。“我不敢一个人去，我也没法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所以，你能陪我去吗？“ “知道了，什么时候？”雨落依然看着远方。 “天亮就走。”边城感激的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 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次见面，竟然让两个人决定一起回到父母生活过的小城，那是他们从未到达过的远方。 第六节 在一个叫雨落城的山谷，有一座拥有几十名职工的小型水电站，在那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长大，他们牵手走过了开满茶花的山岗，走过流水潺潺的小溪，走过了童年，走过了懵懂的青春， 他们在这小小的世界里相爱着，单纯而满足。当一个大型水电站落成后，这个完成了历史使命的山谷被渐渐遗弃了。人们纷纷离开了这个曾经的故乡，四散东西。这对恋人也在18岁那年分手了，也许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本来拥有的那个人就在你转身的一瞬间便走出了你的世界，当你想要再次寻找他时，他已经永远的被岁月留在了18岁，而这世上唯一留下的只有雨落城那漫山遍野的山茶花。这些离开的人把对故土的思恋藏在一些细节中，就好像这两个男人的名字，原来都是因为自己的父母忘不了这片深情的土地。 边城带着母亲的遗愿同雨落一起踏上了寻找雨落城的旅程。雨落城，那是母亲生活过的地方，多年来对那里恋恋不忘。她也曾说过那么多次要回到那个地方去看看，而边城总说自己很忙很忙。谁又能想到，当他第一次动身前往这片土地时，妈妈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再也回不到这里，再也看不到那满山的火红。 边城的性格本来就很内敛，现在又是怀揣着这样沉重的心情，这使得他异常的沉默。不过，旅途并未因此就变的乏味，任何东西，即使是亲人离世带来的悲伤，也不能掩埋青春的旺盛生命力，青春是如此美好，而两个内心本就孤单的年轻人其实都为拥有这样的同伴而暗自高兴。 雨落城并不远，也并不难找。虽然那是一个几十年前便已荒废的山谷，但附近的村落还是倚仗电站留下的水库来灌溉田地，所以在当地村民的指引下，两人很快便找到了山谷中的那座电站。不过电站那萧条的景象还是让两人很是失落。那些长满野草的院落，那满是青苔的残垣断壁，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个古老而悠远的故事。在这片被岁月尘封的世界中，只有那水库中墨绿色的湖水倒映出两个细长的年轻身影。 “这里什么都没有。”雨落显得有些失望。 “咱们往山谷深处走走吧。”边城把背包从车里拿出来，向山谷的深处走去。 三月天娃娃脸，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把地面淋湿了。雨落看着前面那个男人的背影，走的如此坚定，那坚定的背后是对母亲那份深深的爱恋。 这让他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嫉妒些什么，只感到有些东西，那些边城此刻持有的执着的情感，是他在自己人生中难以寻获的。 他紧随着边城的脚步，在那湿滑的灌木丛中前行，周围山茶花那粗壮的枝条象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他只能用一只手护住脸，另一只手又紧紧抓住那些鞭打他的枝条，好让自己不会滑到。 渐渐的，雨越来越大，山谷中满是哗啦啦的雨声。雨落冲前面的人喊了一声，那声音迅速的被风雨吹散到山谷中。 边城没有说话，甚至他的背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便消失了，这让雨落顿时慌乱起来，他开始摸不清方向，不知道哪里是来路，而哪里又才是出口。他试着向各个方向奔跑，却发现陷入了一种更大的迷乱中。 突然脚底一滑，他的身体像被安放了滑轮一般的向下滚去，直到一个突出的树干拦住了他。然后他就那么躺在泥土和雨水中，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地底深处的死亡的冰冷。 他试着移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身下的泥土是如此松滑，稍不注意就会滑到更深的深渊。而且他的脚似乎是扭伤了，一动便会剧烈疼痛。为了不让雨滴落到自己眼里，他干脆闭上眼睛，这也使他的思绪陷入了一种真空的境地。 他不知道边城是否发现他不见了，是否又会回头来找他，和自己相比，边城更成熟也更冷静，虽然只有过不长时间的接触，但雨落对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了解。 大多数时候，边城都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无论是对自己的穿着还是言行都保持着一种刻意的古板，他那良好教育带给他的固有的形象使他在任何时候或任何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 他这样的人，就象放在博物馆玻璃柜中的那些漂亮雕像，他们总是拥有最完美的表情，最优雅的姿态，看上去是那么的光鲜亮丽，但那样的一座雕像却是冰冷的。除了对他的母亲所表现出来的温情，雨落从不觉得他还会关心其他的人或事。 他的笑容只是一个表情而已，当他笑的时候可能更多的是出于对你的礼貌与尊重而不是内心真实想法的表达。而现在，这个雨自认为了解的海，会为了他这样一个并无太多关系的人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吗雨落不敢确定。天已经渐渐变的昏暗，他的意识也像他的身体一样变得离现实越来越远。 “雨落，雨落，……”雨落听到一个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雨突然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声音。 “我在这儿。”他也大声的叫道。 “雨落，别怕，呆着别动，我马上来。”边城吼道。 雨落没有动，他忽然很想笑，他笑自己太不了解那个男人，他笑，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傻了。 当边城将雨落从崖边拖上来时，两个人都累瘫了。雨小了下来，可地上依然是湿滑一片。雨落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好好的躺一会儿。 “雨落，雨落，”边城拍打着他的脸，“你别睡，我背你走，前面有几块大石头，到那儿支起帐篷再睡，听到了吗？“ 雨落知道，一旦自己睡着，边城就不可能背得动自己了。于是他撑起身子，想自己往前走，可脚疼的太厉害了。 边城一把把他扶住，然后站在前面蹲了下来。 雨落知道，这时候的惺惺作态只会耽误时间，天已经越来与黑了，于是他趴到了边城的背上，让他带着自己前进。雨落觉的边城的背很宽，很硬，但又很舒服，让人想要依靠，也让人不再害怕。 “嘿，跟我说点什么。”边城摇晃着快要睡着的雨落。 于是他开始描述那些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的画面。他的语句模糊不清，往往是突然跳出什么就说什么，可他却觉得很痛快。那些压抑在记忆深处的童年时代的经历第一次如洪水般涌动出来。他讲到自己对母亲的模糊记忆，讲到奶奶把他丢在寄宿学校那天的灼热阳光，讲到自己在街上的流浪生活。 “所以你很恨你爸爸？” “不，不恨。我还记得警察又一次从街上捡到我，然后把我带到一条小巷，他就睡在那儿，就在一堆真正的垃圾旁，周围的人都在边议论边向地上吐口水。我就站在人群里，一个警察用力的把我往前推，我很讨厌他这么做，于是我拼命的往后退。后来我知道他死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记得垃圾堆传来的那股腐臭味，那味道直到现在还留在我的鼻子里。” “为什么答应来雨落城？” “想靠近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像那样生活，想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被丢弃。”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山谷里一片寂静，那山谷外传来的声音此刻仿佛就在耳边"不会再有人把你丢弃了。搂紧我，我一定会背着你到达那片山谷。” 第七节 第二天清晨，当雨落真正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睡在帐篷之中。当他一瘸一拐的走出帐篷时，他看到了几块象山一样巨大的黑色石头。这几块石头象是一座城堡的高大墙壁一样散落在他的周围，把他关在了一个巨大的城池之中。当他支持起身体向黑石的顶端望去时，他看到边城正站在其中一块石头上，阳光穿过他的身体射过来，所以雨落只能看到一个黑色而模糊的影子。 “快上来，你睡的够久了。”边城大声的冲他喊道，那声音就在山谷中一遍遍的回荡。 于是雨落扶着冰冷的石壁艰难的往上爬，脚上的伤让他的行动很笨拙。边城弯下腰，伸出手把雨落拉了上来。 站在石头上看到的景色和刚才完全是两个景象，石头城外的土地明显比里面要高出许多，那些泥土的样子还很新鲜，仿佛是刚刚才被雨水冲到这里，然后被这些巨石挡在了外面。无法想象，需要怎样的工具才能把这样巨大的石头运送到这里，而把它放在此处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或许就是“雨落城”这个名字的由来，这些黑色的石头一定是从某个遥远的星球坠落在此的，也只有自然界才能创造出如此的奇迹。 “看那边。”边城指着不远处的山谷。 如果说电站所在的山谷是一片萧条的话，那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则是一片生机盎然。盛开的茶花，奔流而下的瀑布，在山谷上空盘旋的雄鹰，无不在展露着生命的魅力。雨落知道他们找到了，找到了这片父母心中的雨落城，这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真实的，可以听到、可以看到、可以触摸的雨落城。 两个年轻人就如这山谷中那些充满生机的东西一样，他们在山谷中奔跑，用他们的感觉，用他们的心灵去感觉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印记，虽然那些东西早已被那些厚厚的泥土所掩盖，但这不妨碍那些青春的花朵肆意的绽放。 这个白天，他们在瀑布下的湖泊中游泳，到了晚上，他们一起躺在巨石上看着那漫天的繁星。山里的夜里是一种纯粹的黑色。天空的星光照不亮四周的黑暗。周围的景色象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口袋，你被关在这样的口袋中，即使睁大双眼，你也别想看清任何东西。 “你在哪儿？”雨落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自己就快被这黑暗吞没了。 “就在你旁片。”还好边城说话了。 “你不害怕吗？”雨落很好奇谁会在这种时候丝毫不觉得恐惧呢？ “你不是也在这儿嘛，有什么好怕的。”边城仍用那种处变不惊的语气说。 “你怎么知道我就在这儿？你就不怕我被野兽吃了。” “因为我听得到你的呼吸。那和野兽的声音可不一样。”海笑了一下，又说到：“这里是不可能有野兽的，你放心吧！” 于是雨落沉默下来，他不再睁大眼睛努力去看，他安静的躺在那儿，然后慢慢的，他听到了边城所说的呼吸声，那声音开始很小，后来越变越大，再后来，那声音变成了两个，雨落已分不清哪个声音是自己的，而哪个又是边城的，只有在这样的夜里，只有在四周一片死寂的黑夜里，你才能听到这样有力的呼吸声。 第八节 从雨落城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青年失去了联系，虽然都知道彼此工作的地点，还留下了电话，却始终没有主动的跟对方联系过。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许两人都觉得一旦回到这座繁华的都市，两个生活背景毫不相同的人是很难有什么交集的。 边城偶尔也会为这样的情况找出一些恰如其分的理由，比如作为医生的他实在是太忙，又比如他要花很多的时间来应付各种事和各种人，而这些东西早已让他筋疲力尽。 不过他的内心深处却明白，其实这种不联系更多的是一种刻意。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止一次的想起雨落城，有时是在睡觉前，有时又是在睡醒后，甚至是在工作或是在看某场本来精彩的影片时，他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那片山谷。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里的天，蓝的那么纯粹，那里的花红的那么刺眼，还有那个躺在黑色石头上的男人，他那轻柔的呼吸声，好像就在耳边。 边城讨厌这种思想游离的状态。不管雨落城留给他的记忆有多么美好，他都不希望它控制自己的思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看似冷静沉稳的背后，却是一个充满矛盾，时刻都在挣扎的家伙。 母亲独力抚养他长大，这使得他比其他人拥有更强烈的好胜心和追求完美的疯狂，在他生命的前二十年里，做到最好并把这种优秀展现给已经另外成家的父亲看是他最大的目标。 但另一方面，他又痛恨争名夺利，痛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做和想完全矛盾的状态使他心力憔悴，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跟另一个自己对话，两个自己在同一个躯体下，时常争吵的不可开交，所以边城似乎总能听到一些别人无法听到的声音，特别是在母亲去世后，这样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时常吵的他无法入睡。 现在这样的争吵又在他的耳边响起，边城看着站在镜子前的女友，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陪她去参加那无聊的聚会还是应该呆在家里。 女友叫新竹，她是自己的大学同学，两人的关系到底已经维持了多久，海从来没计算过，不过他觉得已经很久很久了。 恋爱的时间太长只会造成一种局面，你对那个人既厌恶又依赖，你们的爱情早已消失，只剩下生活中一个又一个的实质问题把你们牵绊在一起，比如说共同购买的房屋、共同的账户，衣柜里不分你我的衣物，还有双方家长对彼此的认同，这些东西太复杂也太累人，所以恋爱到了这样的时候你必须做出选择，结婚或分手。 不过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因为分手将是一个牵连众多的浩大工程，你得面对财务的损失还有父母情绪的崩溃，可能还要为此付出漫长的时间，这些都会让你难以招架，举手投降。 当然结婚对他并不是一个太过被迫的选择，女友虽然不是很漂亮，不过却知书达理，性格也很开朗随和。她不仅拥有很强的工作能力，更主要的，她还拥有一位身在国外的、能力与经济都很超群的父亲。 那老头曾经也是一位著名的医生，以专家的身份到国外打拼后弃医从商，竟置办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产。现在老头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接到国外，可令他为难的是女儿竟然找了一个在他看来各方面都相当一般的男友。这让他相当不满，不过却又不好以强烈的姿态反对，这样的态度也让海很是不爽。 “今天爸爸请你们院长吃饭，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给他们都留下点好印象。”女友走过来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院长和爸爸是老同学了，如果知道这层关系他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要知道，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更快的出国，我可是非你不嫁的。” 边城完全明白女友的苦心，她是希望他能以更加优秀的姿态站在父亲面前，减少那种招赘上门的可能。不过边城觉得不管自己做成什么样，那老头也不会喜欢自己，也就是说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老头的要求。 不过他却很向往国外那种想象中的自由，为了那样的生活，付出一定的代价是值得的，即使是赔上一个晚上的笑脸，笑到肌肉抽筋又怎么样，要成功就得放下尊严，再有棱角的石头不也逃脱不了随波逐流的命运。 可无论怎样的借口，依然掩盖不了他对这种聚会的厌恶，他觉得自己虚伪的像个太监，而女友像推销男妓一样的露骨，这时，他好像又看到了雨落城那纯净的风光在自己眼前回放。 第九节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边城觉得刚吃下去的东西就卡在他的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在这样聚会上吃下去的东西总是让人很难消化，因为你的思想总是很难放松，而且你要花更多的能量到自己的脸上，否则你根本没有力气一晚上都陪着笑脸。 “咱们走回去吧，坐车的话我会吐出来的。”他对身边的女友说。 夜晚城市的街道似乎比白天更加的繁华，那些夺目的灯光令人眩晕，从商铺里传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那些从饭店中摇晃着走出来的人们，边城猜想着他们笑容的背后到底藏着的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身边的女友在刚才聚会上的热情还在延续，吃饭时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诚，因为她是真正的乐于融入这样的环境，丝毫也不觉得难受和别扭，在人们虚伪的称赞后，她甚至有一些得意和满足，她从这样的夜晚获得了巨大的幸福。所以此刻的她丝毫也没发觉男友的沉默，她还在继续讲述着聚会上的细节 。 “相信出国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咱们都得耐心点。”她说到。“如果你能评上主任，我想这件事能更快办成。” 边城没有答话，他对女友所说的事并没有她所期望的热情。 “只要能以这样的身份出去，相信爸爸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她接着说。 边城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的前途竟然与一个远在美国的老头子牵扯在一起，这似乎就是女人的逻辑，总喜欢把各种各样的关系牵扯到一起。其实他从内心深处就对那位从学者变成商人的未来岳父没什么好感，一想到自己的后半生将注定受这样一个人摆布的时候，他便希望出国的日期可以来的更晚一点。 “像上次那样的事可不能再发生了，”女友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无故的请那么长时间的假，这会影响你在领导心中的印象，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都不明白呢。” 他知道女友说的是去雨落城的那次，可他丝毫也不想向她解释，他甚至从来没有跟女友提过母亲的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女友，反正他就是一次，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也没有想过与女友讨论这件事。 现在的边城很后悔自己刚才要散步的提议，他真是希望能够立刻拦住一辆出租车，然后离开女友，逃回自己的公寓。而路口的红绿灯仿佛要和他作对一般，那刺眼的红色就是久久不愿变绿。 在路口等待时，他看到对面路口也有两个年轻人在等待着，其中的一个少年染着那种怪异的银白色头发，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刺眼，他和旁边的少年说着什么，两人发出明朗的笑声。然后绿灯亮了，那两个少年向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还不走吗？”女友催促到。 边城走下车道，可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两个少年。两个少年低头耳语着，他无法听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不过两人一路上发出的笑声却是那么清晰。刚开始的时候边城很确定，另一个少年正是雨落，因为海不止一次仔细的打量过那张漂亮的脸庞，那是一张让人很难忘记的面容。 可过了几秒钟，当那两个少年走过他的身边，他反而开始不确定起来，这真是一种反常的状况，应该是那个人离你的距离越近你就看的更清晰，可人有时就是会出现短暂的健忘，就好像见到早就想见的老友，他的名字呼之欲出，可就在叫出声的一刻，你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现在的他就是这样，雨落留在他脑海当中的记忆总是一张张静止的图画，比如他躺在公寓地板上的冰冷身体，比如他睡在山茶花丛中满是雨水的脸。而像今天这样作为一个充满活力的鲜活的生命，他却是不熟悉的，寻遍记忆，他也无法找出一副和今天相似的表情。 他回过头，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少年的背影，一种莫名的失落充满了他的心。当他独自回到公寓时，这种失落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烈。 他的心中冒出了无数的问题，比如那个人是雨落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自己？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类似的问题在他的脑袋中飞速旋转，让他一刻不得安宁，而一夜反复却是毫无头绪。 第二天清晨边城决定要去看看那个叫雨落的少年，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那就是像他这样一个富有责任心的人是不能看着雨落继续和那些染着怪异头发的家伙继续呆在一起，作为母亲故友的儿子，他似乎有义务提醒他回归正途，这正是一个正直的人理应去做的事。 第十节 没有打电话，边城来到了雨落工作的游戏厅。现在是清晨，街上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还有一个卖油饼的小贩。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冒失，天刚亮，自己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这里，好像是害怕自己来晚一会儿，那个男人便会消失一样。 现在看着一家家紧闭的商铺，边城说不出的懊恼，他转过身，往来路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着，等中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再来吧。可刚走出一小段路，他又扭身回到了游戏厅的门前，手举在半空，想敲却又忍住了。 “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也许他已经不在这儿工作了，也许我还是应该先打个电话，可他会不会不接我的电话，如果他接了电话，我该说什么，他一定会问我为什么现在来找他吧。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回答。” 他就站在那破烂的卷帘门前，心里绕过无数的问题，想了无数的情境，却迟迟没有敲下去。因为他突然发现，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清晨，傻傻的站在这里，像赶着买最后一张电影票，又像中学时站在学校门口等暗恋的那个女生，即急迫、又慌乱。 正在他徘徊时，那卷帘门上的一个小门被打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从门里走出来，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呸，站他们旁边守了一夜，才给这点钱，输死他们算了。”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边城，不屑的扭头离开。 他趁机走了进去。游戏厅里灯光灰暗，烟雾缭绕。其他的机器都空着，只有一些人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玩着赌博机，头发凌乱，精神亢奋。他们应该已经在这儿呆了不少的时间，地上四处散落着烟头，他们的旁边还围观着几个刚才那样的小孩。他明白了，这表面上是一个游戏厅，实际上是一个赌博的场所。 “看你不像来玩儿的吧？”一个声音问道。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顶着一头银发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警惕的看着他， “大清早的，穿的这么干净，是不是进错门了，发廊在隔壁。”那小子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讥讽。不过，边城却丝毫没有生气，因为他对这头银发太喜欢了，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头发，而是，他知道，这就是昨天和雨落走在一起的那个男孩，他的头发实在是太扎眼了。 “雨落在吗？”边城问道。 那个男孩一怔，有点意外，“你谁啊？找他干嘛？” 边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撒谎说自己是雨落的哥哥， 那个男孩满眼的疑惑：“他是个孤儿，根本没有哥哥。” 不过也许是看到边城脸上的焦急，他最终还是用手一指角落的一扇小门便离开了。 边城推开那扇小门，手有些莫名的发抖，那门后有一盏昏黄的路灯，那灯可能是积了太多的灰尘，让人觉得还不如一只蜡烛来得明亮。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是一个铁制的楼梯。当他顺着楼梯走下去时，那楼梯摇摇晃晃，好像支撑不了他的身体，随时都会断掉。 地下室里也有一盏刚才那样的小灯，可光线更暗了。因为没有窗户，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霉味，还夹扎着一些难闻的味道，憋的人喘不过气。房间里放着几张高低床，这使得整个房间拥挤不堪。 边城顺着床之间窄窄的通道向前探去，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个蜷缩着的身影。他背对着外面，睡的很沉，一只手环抱着自己，一只手压在身下。边城伸出手，想要把他叫醒，可手停在半空，却舍不得放下去。于是就那么傻傻的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床的一边靠着墙，在肮脏潮湿的墙面上，贴着一张画。灯光太暗，看不清画了些什么。 他往前凑了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那画上红色的花海，黑色的巨石，还有那巨石上躺着的两个人影，这些景象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那次旅程。他的心中涌起了无数思绪，有怀恋，有懊恼，有感动，有自责。 从那次旅行回来后，自己为什么就再没有联系过雨落呢？他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下室，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画下这幅画，每天看着这幅画入睡时，脑海里又在想着什么？ 雨落的脸冲着墙壁，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那沉沉的呼吸声像一把锤子敲打着海的心。他觉得这呼吸声不像山谷中的晚上那么平静，仿佛带着一丝失落，带着一丝疲惫，甚至还有一丝伤感。边城靠在床边的柱子上，闭上眼，也随之那呼吸而呼吸，随着那伤感而伤感。 不知道过了过久，时间仿佛停在某个瞬间，不再向前奔跑。终于，那个男孩翻了一个身，口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边城也随之睁开眼睛看向他。 “怎么不叫醒我？”雨落问道，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早就猜到他会来，这倒使刚才准备的那些理由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 “我饿了。”雨落又说，“带我去吃东西吧！” 他猛的坐起来，晃了晃头，眼睛一眨一眨的。 边城笑了，用手揉了揉雨落的头发说：“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站起来，沿着刚才的路线走出了游戏厅。也不知道在那黑漆漆的地下室呆了多久，街上突然就热闹起来，摆摊的，买菜的人熙熙攘攘，车按着喇叭，行人匆匆忙忙的避让。 边城站在路边，点了一支烟，烟还没抽完，雨落就出来了。他们没有说话，仿佛是每天见面的朋友一样，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朝停车的方向走去。等上了车，两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想吃什么？”边城问道。 “吃火锅吧。”雨落看着窗外。 “这么早就吃火锅？”边城发动车，语气虽带着疑惑，却还是向前开去。 “吃火锅的时间长一点。”雨落小声说道。 “时间长一点？”他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雨落没再接他的话，他突然觉得这男人甚是有趣，他的话似乎比自己还少，不过偶尔说出的话却异常打动人心。他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想和自己多呆一会儿吗？边城突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真是一个吃火锅的好天气。 第十一章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门的火锅店，店员爱答不理的。仿佛觉得现在来吃火锅不是来了生意，反而是来了麻烦。两人找了一间包厢坐下。店员拿着菜单进来，不客气的说道： “买菜的还没回来呢？好多菜都没有。” “那就有什么随便上点吧！”边城没有接菜单，用最简洁的话把服务员打发了。 吃饭时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更多的时候，两个人就低头吃菜，偶尔抬头相对一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更不知道在吃些什么。两人都不是善于和人交流的人，但气氛却并不显尴尬，反而让两个人都很舒服。 边城最讨厌应酬，那种场合说的多，吃的少，说出来的和吃下去的都是一堆垃圾。而这样和雨落坐在一起，不用虚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根本不用担心雨会问他一个月赚多少、有没有升职的希望，他不用虚伪的应付，假意的迎合，这真是让人轻松而又愉快。 雨落也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坐着一起吃饭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什么时候饿了就胡乱的塞点东西下去，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和一个人这样静静的坐着吃饭也是一种幸福。 边城下午还要值班，吃完饭，他将雨落送回了游戏厅， “我走了，”雨落说完，慢慢的走进那扇小门。 边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情绪一下子失落下来。他一想到雨落又要回到那昏暗的地下室，睡在那肮脏的墙边，心里就一阵难受。 某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他有义务照顾好雨落，这个男孩是母亲恋人的儿子，虽然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可他于自己有一种情感上的联系。 而且，下一次，不知道又要隔多久才能够又见到他，这恐怕才是最让自己接受不了的吧。所以，他不想让他再回到那个地下室，过着老鼠一样的生活。他想照顾他，也许什么理由都没有，可他就想照顾他。 “搬来跟我住吧！”他冲那扇门喊道。一分钟、两分钟、里面没有声音，边城怀疑雨落根本没有听到 。他觉的自己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 “哦！”门里一个声音传出来。没有多一句话，仿佛多说一句一切就会消失一样。 不过一个字就够了，边城像收到了一个贵重的礼物一般，满足的开车离开。 一个下午，他都在医院忙碌着，只希望这班早一点结束。再早一点、再早一点。期间，新竹来找过自己一次。他们在医院的不同部门，平时上班时也很少见面。 “城，今天下班一起走。”新竹挽着他的胳膊。 “有事吗？”边城有点不安的问。 “没事就不能一起走啊。”新竹顿了一些又说：“有好事，晚上去你那儿说。” 他的手一颤，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紧张起来。新竹是自己的女朋友，平时也总往自己家跑，怎么今天就这么不愿意她去呢？ “我晚上有事，有什么就现在说吧！”他敷衍道。 “把事情推了吧！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在这儿不方便。”说完，新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下四周，便匆匆离开了。 等新竹走后，边城懊恼不已，他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拒绝新竹呢？ “不知道雨落什么时候来？”他想着，“我应该如何像新竹介绍他呢？” 边城想了很多的说辞，可到最后还是希望新竹和雨落不要见面。但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把新竹支走。他也搞不懂自己的状况，恰像一个约了小三的负心汉，生怕老婆耽误了自己的好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而自己怎么会往那个方面联想呢？ 不过，忙碌的工作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一个接一个的病人，让他筋疲力尽，直到新竹来找他才又开始烦恼起来。 新竹跟海回到公寓，做着饭聊着天，可边城总有些心不在焉。他又期盼又害怕那门铃会响起来。坐在客厅喝茶时，他眼睛有意无意的看着茶几上的电话，电视里到底在放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注意。 “我准备辞职了。”新竹坐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那样子好像是害怕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会听到她的话。 “我要去a市。”新竹的表情有点得意。 “去干嘛？”边城问道。 “你还真是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新竹瞪了他一眼接着说：“我跟你说过的，院长想在a市弄家私立医院，你也知道，他现在还是这儿的院长，很多东西都不方便出面。所以啊，他要我过去帮忙。” 边城想起新竹确实跟自己提过，院长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钱，居然想到a市自己开一家私立医院，新竹跟他关系近，去帮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过两天就走了。”新竹坐到海的身边，“你也跟我一起去吧，私立医院，效益好多了，而且在那边，你可就是中流砥柱了，出国的机会比在公立医院多得多。” “我没兴趣。”边城玩弄着手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新竹有点失望，“你呀，思想就是太保守，现在这个年代哪儿还有什么铁饭碗。连院长都急着退休干自己的事，你还在这儿耽误什么青春啊。我去跟院长说，让他直接给你个科室主任，咱们替他干几年，等存够了钱，就出国。” “这不是保守的问题，”边城有点不耐烦：“那种医院，太黑，拿再多的钱心里也不踏实。” 边城的母亲是位中学教师，她教给他的不仅是良好的修养，还有一种简单的正直。这和在商人家庭长大的新竹，有着截然不同的价值观。 他也讨厌现在医院里论资排辈的现状，渴望去到国外一展所长，但他更希望是因为自己所取得的成就，而不是靠昧着良心得来的金钱。先不说院长的钱是否干净，那些黑心的私立医院，胡乱收费，不知道坑害了多少病人的救命钱。况且，他也不希望依靠一个女人的力量往上面爬。 一想到这些，边城更觉得新竹在旁边呱噪的厉害，他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2节 新竹是个观人于微的人，一向善于交际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已经相处多年，她知道，边城这样说了，就万万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相比自己家的优越条件，他一点都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可他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这一点让新竹又爱又怕。 这件事放到以前，新竹压根就不会拿出来和他说。可这些年来，父亲总给自己压力，希望她能甩了这个男人，到美国帮自己经营生意。但新竹就是放不下。 而边城在这家公立医院，想靠自己的能力出去，谈何容易。父亲昨天和院长吃饭，实际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出国的希望。现在他的这个态度，真是让新竹左右为难。 “我就喜欢你这么善良，那好，你不去我也不逼你，可是你得答应我，就两年，如果还是没有出国的名额，你就得听我的，行吗？”新竹一改刚才的语气，小鸟依人的靠在边城的肩头，她知道，逼得太紧，他会跑掉的，有时，与其盛气凌人的说教，还不如假意的逢迎，等到他在这个单位混的没有出路了，自然会回头想想自己的建议。只是父亲那儿，自己该怎么说呢？ “时间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边城站起身来。 新竹总觉的他今晚有点怪怪的，可又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才不会去追根究底。 她跟着他站起来，却没有走，而是搂住了边城的脖子说：“我过两天就要走了，那边的事那么多，我也不能总回来，到时候，我想你了，怎么办？”说完，她的眼竟朦胧起来。边城只好吻着她，安慰着。这样的吻虽然没有多少热情，但就像是一种习惯，到了一定的时候该做什么就应该去做，这是维持好男女关系的一个义务。 一晚上，边城没有接到一个电话，门铃也没有响过。他从最初的不安，到后来的失望，甚至有点气愤。 “这家伙，不是说了要过来的吗？怎么电话也没有，人也不见。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他睡在新竹身边，转辗反侧，一夜无眠。 第十二节 第二天是个周末，新竹本要拖着边城陪自己去买点东西，可他借口说难得周末想休息，新竹也没有强迫他。她是那种独立的女性，很少会像那些小女生似的撒娇任性，这也是边城最欣赏她的地方。 “不过，晚上你陪我送送爸爸吧！他坐今晚的飞机回美国。”新竹期盼的看着他。 “我不去了，你替我买点特产给他吧！”边城实在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个刁钻的老头。 新竹有些失望，可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父亲的态度。新竹走后，他想再睡一会儿，但眼皮沉沉的却怎么也睡不着。门外有人走过的、电梯一开一合，一小个声响都让他的心砰砰乱跳。就这么在床上折腾到中午，干脆爬起来洗了个澡，坐到阳台上发呆。 今天的天有点冷，露台上吹来的北风凉凉的，直往衣服里钻。边城勒紧睡袍，却不想离开。这个小区的绿化很好，阳台正对着花园，有些老人和孩子在花园里玩耍，孩子们叽叽喳喳，一会儿大吼大叫，一会儿又哭天抢地。那些带孩子的老人就追在他们的身后，也和他们一样大声的叫嚷着。整个花园真是热闹的过分，让人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花园的小路是从小区门口通往这幢楼的必经之路，偶尔有人从外面进来，边城总是要直起身看一看，想确认一下会不会就是自己等的那个人。 到了下午，他已经放弃了，他知道，雨落不会来了。也许昨天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邀请，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答应。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一次。也是，他昨天的话让正常人听起来实在是太唐突了，他和雨落总的也没见过几面，说不上有多熟络，自己就邀请他来和自己同住，连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更何况是雨落了。但他又总有一种感觉，虽然和雨落认识不久，聊的也不多，可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像有一根线将他们的生命拉扯在一起。可，雨落没有来，是否说明，他并不这样认为呢？ 边城忍不住了，他觉得生气懊恼，他真想揪着那个小子的领子质问，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他拿起电话，想要拨个电话过去，又拿起钥匙，想要冲到那个肮脏的游戏厅。就在他在屋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时，门铃响了。他确定了一下那不是自己的幻听，便迅速的打开了门。 那个家伙，那个折磨了自己一天的家伙就那么无辜的站在门口，手里抬着那个黑色的箱子，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背包，瞪着他那双纯净的眼镜看着自己。边城说不出的激动，这一夜一天的期盼终于有了回应。他真想冲那张漂亮的脸一拳，可又忍不住关切的问：“怎么现在才来？” “今天到我守白天场。刚一下班就收拾东西过来了。”雨落边说边走进来，显得那么的自然，仿佛这儿他已经来了很多次一样。 “我饿了。”又是这句话。 边城关上门，无奈的看着雨落， “你看到我就只会说这个，是吗？”他愤愤的说，“这次又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雨落淡淡的笑着，“冷死了，能洗澡吗？我洗个澡去，你给我弄点吃的吧！” 边城指了指卫生间，然后便来到了厨房。可来到厨房，他却傻眼了。新竹有点洁癖，讨厌厨房剩菜的味道，所以临走时把剩的饭菜都倒了。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一顿饭，以前是有妈妈，现在工作忙，几乎都在医院的食堂解决，要他弄点吃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卫生间里传出的阵阵水声仿佛在提醒他那里有一个饥肠辘辘的小恶鬼，看来今天他会做也要做，不会做也要做了。他看了下橱柜，找到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面条，便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厨房之旅。 等雨落从卫生间出来时，这碗面条总算是做好了。边城看着雨落走过来，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上身光光的，露出修长的上身，皮肤冒着热气，头发湿湿的，滴着水珠。那升起的热气像是照片的光晕，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穿件衣服，别感冒了。”边城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一个男人看了半天，他尴尬的扭头回到厨房。 雨落套上t恤也跟着进来，坐到餐桌旁。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起了面条。 “你没做过饭吧！”雨落边吃边说，“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面条。” 边城有点惭愧，一把拉住了碗沿， “难吃就别吃了，我带你出去吃。”可雨落紧抓着碗不放，大嘴大嘴的把面条往嘴里塞。“我吃的不是面条，是心意。”他的话里带着戏谑，可脸却差点低到了碗里，耳根红红的，不知道是刚才洗澡太热，还是不习惯和边城开玩笑。边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仿佛某个空空的地方被什么填满了，说不出的满足。 窗外的风停了，天也不那么冷了，四周楼房里的灯射出暖暖的黄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夜。他们俩坐在那儿，一人吃面，一人观赏，像一幅静谧的画，时间仿佛也停止了下来。 正吃着，门突然开了，一个声音飘进来。 “我回来了。”是新竹。 边城急忙来到了门厅，看到新竹正弯着腰换鞋，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快帮我接一下东西啊！”新竹笑着说，“还没吃饭吧！给你买好吃的了。” “你不是说要去送你爸爸吗？”他接过袋子。 “他整天飞来飞去的，也没什么好送的。本来是想给你和他制造点见面的机会，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省得听他唠叨。”新竹边说边往厨房走去：“把东西倒在盘子里吧！我也没吃，饿死了。” 走进厨房，雨落急忙站起来，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放在桌子上。 “哦，有客人啊。”新竹吓了一跳。 边城急忙走进来，站到雨落的身边说：“这是我表弟，他来这儿住两天。” 新竹楞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笑脸，她那强大的社交能力总是能够很快的恢复尴尬的气氛。 “那太好了，我正愁着菜买多了，我们两个吃不完呢？”说完，她把边城手里的袋子拿过来，把菜装在了盘子里。 两个男人就那么拘束的站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别傻站着了，快坐下吃吧！”新竹把菜端上餐桌。她看了一眼雨落面前装面的碗，把它收到了洗碗池里，“这面条一看就是不好吃，别吃了。”她半开玩笑的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都变成了新竹的主场，她热情大方，对雨落这个客人表现出了良好的女主人的风范。雨落似乎也慢慢的不那么紧张了，偶尔还会和新竹说两句话。反倒是边城，坐在一旁，食之无味。 “雨落，你就安心的住在这儿，他是你哥，住在他这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新竹临走时对雨落说。 然后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边城，说道：“我走以后，你给我乖一点，现在我可有个帮手替我看着你了。” 边城知道新竹是在开玩笑，可听着这话还是很不舒服，他不喜欢新竹和雨落扯上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的见面，他甚至希望新竹根本不知道雨落的存在。不过好在，新竹第三天就去了a市，他也不用再担心些什么了。 第十三节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同住的生活。刚开始时，一切没有什么不同，边城每天依然在医院忙碌，雨落也每天都去游戏厅上班，并且边城一个星期的班总是倒来倒去，并不固定，雨落也时常在游戏厅一呆就是一夜，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慢慢的，他们都摸清了彼此上班的规律，于是总会不自觉的和同事调一下班，争取一些共同的休息时间。 两人对很多事也有了一种默契。如每天上班前，边城都会站在楼下的花园里对着阳台上的身影挥手再见，下班时也习惯了往阳台上看上一眼。毫无意外，雨落总会站在那儿，摆着手，带着微笑。这仿佛是突然某天就形成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反正，如果哪天回到家，发现阳台是空荡荡的，便会异常的失落和不安。这有点像读书时的一个好朋友，如果哪天生病了没来，便会觉得呆在学校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因为两人开始同住，也开始学着自己在家做饭吃，开始做的都不太好，一段时间后，也能炒出几样小菜了。这些菜虽然普通，但却让人对食堂的饭菜再也没有了兴趣。就连边城的同事都发现，无论他值班到多晚，或是做完一个耗时几个小时的手术，他都不在食堂胡乱解决了。他总要赶回家吃饭。他喜欢在家吃饭的感觉，也喜欢雨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对雨落来说，也是一样。当他在满是烟味的游戏厅熬了一夜回到家，总能看到边城从厨房里给自己端出一碗小米粥，他觉得那粥真的很甜很甜。 休息的时候，两个人时常一起爬山，一起跑步，有时还相约到小区的篮球场打场二人篮球。晚上就窝在沙发上看看球赛，聊聊天。但他们很少再聊到父母，也从不愿意再打开那个黑色的盒子，他们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何必要把那些苦痛反复品尝呢？不如把它放在某个无人的角落，让它被时间掩藏！现在他们只想简单的快乐。 边城最喜欢的就是和雨落坐在露台看风景，雨落有时也会坐在那儿画画，画的内容总和他们的生活有关。边城喜欢雨落画的画，也喜欢看他握着画笔的手，那手指修长纤细，比很多女孩子的手还要漂亮。 “如果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或许现在还在大学，学习绘画，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还能去参加他的画展。”边城时常这么想。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和那些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而已。海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改变过去，但他希望给予雨一个温暖的港湾，让他可以从那样的生活中慢慢的抽身出来，直到有一天，他可以永远的告别过去。 一天，当雨落回到家中，他发现边城将他画过的画用相框装裱起来，挂到了客厅的一面墙壁上，在茶几上还放着各样的画笔和颜料。 “你不用这么做，”雨落对边城说到：“我只是画了玩儿，没想过其他的。像我这种人，用不起这么高级的东西。这些画也不值得放到这么漂亮的相框里。” 边城把手放在雨落的肩膀上，真诚的说道：“谁说不配，我喜欢的，就配得到最好。” 雨落抬起头，不知道边城所指的是他的画，还是他自己。 “你给我听好了，”边城诚恳的说：“我们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内心的高贵，你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你也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罪行，现在开始，重新生活，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了这话，雨落的眼眶泛起泪花，他何尝不向往像其他人一样，在校园里读书，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何尝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才华，欣赏自己的画作。只是对一个失去父母的少年，这些都成了一种奢望。现在，有一个真诚的朋友告诉自己，他还可以拥有这一切，他又怎会不感动呢？ 晚上，当雨落独自呆在房间的大床上时，他反复的想着边城的话：“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无法阻止我们内心的高贵。” 第一次，人生中第一次，他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高贵的人，那样也许有一天，他也可以自信的站在边城的身边，承担起他对自己的期望。 雨落转过身，用手摸向墙壁，那墙壁的另一头是边城的房间，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边城的体温从墙壁上传过来，带给自己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而在另一个房间，边城也用手轻轻拍打着墙壁，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他希望从今以后，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抚慰那颗曾经受伤的心。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雨落已经慢慢的走进了他的生命。 从那天开始，在这个公寓里，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弟，过着平凡的生活。只是，他们都发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彼此心里滋长，也许是友谊，也许是兄弟情，或者是一些别的，让人既渴望又害怕。 第十四节 春天就这样过去，夏天却还没到来，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变热，雨落呆在游戏厅的一个角落，闻着那满屋的烟味，听着那吵闹的机器声，说不出的难受。真想赶快回家，坐在露台上吹吹风。想到这儿，他的嘴角挂满了微笑。他喜欢坐在露台上，看着天慢慢变黑，有一个身影从花园的小径上走来，抬头看着他，挥着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雨落知道他一定也是满脸的微笑。 “操，这地方呆的人都快发疯了。”兵子一屁股坐到了雨的旁边。“有时真想把这些机器都砸了，看它还闹不闹。”他继续说。 “砸了谁给你发工资。”雨落其实也呆的难受。 “我想好了，过几天我就到沿海去，那儿有钱人多，给别人开开车门就够养活自己的了。”兵子往地上吐了口痰，像下了重大的决心一样。“你也别干了，咱们一起去，找个工厂打工，我就不信不比呆在这儿强。” 雨落笑了笑，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他知道这个家伙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身无分文，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外婆。每个月那点可怜的工资还不够自己造的，别说去沿海，就是买一张去邻市的车票怕都还要东拼西凑。雨落以前也想过远远的离开这座城市，可现在的他不想。这里开始有一些他留恋的东西，使他愿意呆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守护着那一份小小的幸福。 “听说那边工厂里的女工特别多，我也去那儿弄个老婆回来，带给我外婆看看。”兵子继续幻想着。他好像忘了自己才刚刚十八岁，说起女人来嘴巴就停不下来。雨落懒得听他胡扯，站起身想到门外去透透气。 这时，卷帘门被呼的撬开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冲了进来，厅里的玩家被这声响吓得站了起来。那些来客也不说话，提起手里的棍子就是一顿乱砸，顿时，厅里乱作一团，人们四散而逃。 兵子和雨落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看起来，他们可不像一般的小混混，这次，老板是遇到大麻烦了。看着机器被砸的东倒西歪，老板急的直跳脚，他冲到兵子面前大声咒骂道： “你们这帮吃干饭的，我养你们是看热闹的啊，还不给我上。” 可当时的情况，上去不是找揍吗？兵子他们可不傻，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事能管。为了那可怜的工资，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可一点也不值得。所以，不管老板怎么大吼大叫，他们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当雨落已经跑到后门处时，他却发现兵子还没有出来。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他无奈的往回跑，当他回到大厅时，他看到兵子被一个大汉一脚踹到了墙边。兵子被踢的脸上发白，连叫喊的声音都出不来。 “我操，”雨落冲过去就给了那人一板凳。 这时的游戏厅里只剩下兵子他们几个了，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是那帮家伙的对手，可雨落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知道提着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顿乱砸，那些人也被他的疯狂吓了一跳，暂时停了下来。雨落乘机拉起还在地上打滚的兵子，想要扶着他跑出去。 可这时候再想出去哪儿有那么容易，一个手拿钢管的人往雨落的背上猛的砸了下去，雨落被打的趴到地上，口里也吐出一口鲜血。那人还不想就此罢过，又举起钢管向受伤的雨落打去。兵子这时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了，他伏到雨落身上，替他挡下了第二棍。 兵子身体单薄，哪儿受得了这个，雨落只好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这时，更多的棍棒就那么落了下来，招招都带着狠劲。雨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他只能护住兵子，希望至少能够有一个人逃过这一劫。 “停，”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雨落疼到麻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在意识模糊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觉得他带着一种令人寒栗的威严。 “小伙子，很有义气嘛。”那人转过去对刚才打人的人说：“放他们走。” 于是那些打手站到一边，给雨落和兵子让了一条路。 可这时候的兵子和雨落哪儿还有站起来的力气，特别是雨落，他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 “用我的车送他们去医院，”那个男人说道。 雨落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兵子的支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狠狠的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男人，终于看见了今天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人大概三十来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狠劲，鼻子□□，嘴巴一边微微上扬，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不屑。 雨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从那些人对他的态度，雨落便知道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轻易招惹。他转过身，在兵子的搀扶下走出了游戏厅。 “还挺有个性，”那个人看着雨落的背影说道：“如果混不走了，到玉龙弯找我，我收你。” 雨落根本不想听他说些什么，他只想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离开这个恐怖的人。 刚走出游戏厅，雨落再也撑不住了，身上疼的像被汽车碾过一样，嘴里的血腥味直冲脑门，天上的阳光明亮的刺眼，来来往往的车辆让人头晕目眩。 “雨落，你撑着，我去叫车。”兵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雨落不想去医院，更害怕被送到那家医院，他不想让边城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一把拉住兵子，用最后一口力气说道：“不能去医院，去你外婆家。” 说完这话，雨落晕倒在街边，模糊中只听到兵子身嘶力竭的呼喊。 第十五 当雨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病房。病房很简陋，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雨落想翻个身，却疼的自己忍不住叫了出来。 “雨落，你醒了？”兵子听到他的声音，激动的跑了过来。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总算是醒了。” “这是哪儿？”雨落想撑着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让人发疯。 “你别动，”兵子把他按回被子里。 “我知道你不敢去医院，我也不敢去。”兵子说，“这是家私人诊所，放心吧，他不会报警的。” 雨落也猜到了，哪家正规医院会这个德性。 “我的电话呢？拿来，我要打个电话。” “打架的时候弄丢了。我去找医生借一个，你等着啊。”兵子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雨落知道兵子也受了伤，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边城，自己没有回家，他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待会儿要找什么理由来向他解释呢？不管怎样，千万不可以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不堪的样子。 电话接通了，当雨落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昨晚自己的行踪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喂，你好，” 雨落听出那是新竹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听到对方没有说话，新竹接着说：“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给边城吗？他还在休息，等他醒了我让他打电话给你。” 雨落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急忙挂了电话，把被子捂在头上，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兵子看到他的样子，也不敢说话了，悄悄的拿了电话走了出去。兵子觉得，雨落一定是有女人了，因为他刚才的样子，真的是太奇怪了。而且电话里传来的女人声音，使他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谁来的电话，”边城从值班室的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没说话就挂了。”新竹把电话递给边城。“昨天熬了一夜，你再睡会儿吧。”新竹的眼里充满了关心。 边城翻看着电话，确定刚才打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后，他将电话放到制服的口袋里，站了起来。 “我洗把脸，去看看我爸。”边城走进卫生间。 新竹就靠在卫生间的门口，边看着他梳洗，边说：“你不用太担心了，你爸爸只是血糖太低倒置的昏厥，在医院住几天就没事了，以后要随时观测自己的血糖，没什么大问题的。”在医生眼中，似乎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躺在病房里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虽然这么多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生活，不过，血缘联系的亲情是斩不断的。 “既然知道没什么大事，你还特意赶回来做什么？”边城对新竹说。 “你还说呢，昨天要不是你阿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爸爸住院了呢。到底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女朋友，什么都不跟我说。”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你在的远，跑来跑去的我也不忍心。” “跑来跑去我乐意。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这么见外了。”新竹有点不快。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回来我最高兴了，我爸更高兴，咱们快去看看他吧，好吗？”边城搂过新竹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她，便一起去了病房。 边城的父亲五十来岁，也是一位老师，就差一两年就该退休了。在学校奋战多年，昨天差点就把自己搭在那讲台上了。他是一位严师，也是一位严父。对自己的孩子们总是抱有很高的期望。其中边城是他和前妻的孩子，现在做了医生，也算是不错。另一个女儿是现在的妻子带来的，比边城还大几岁，现在在本市的一所大学当教授，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因为自己从小养大，更是让他觉得脸上有光。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一天能取得更大的成就，超过他的姐姐。 “姐，我来吧。”新竹一进病房就接过了方远云手中的水果刀。 方远云也不客气，将苹果和刀往新竹手里一放，大咧咧的站起来对边城说道：“阿城，病房里太闷了，陪姐出去走走。” 边城跟着她来到医院的天台，从外套里拿出一盒烟递给了方远云。 “知我者，边城也。”方远云猛的吸了一口。 “要是爸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非得再晕过去一回不可。”边城戏谑的说道。 “放心吧，有你那能干的老婆陪着，他才舍不得离开病房呢。” “姐，我怎么觉得你特不喜欢新竹。”边城看着旁边的方远云，有点疑惑的问。 “我对她根本就没感觉，你可别误会。”方远云又抽了一口，“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你。” 边城笑了笑，把方远云手里的烟抢了过来：“少抽点，呆会儿老爷子该闻出来了。” “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边城也抽了一口，“她对我挺好的。” “如果每个对自己好的人都要在一起的话，你现在已经有一个连的姐夫了。”方远云又夺回了边城手里的烟。 边城无奈的笑了笑，他这个姐姐，人长得漂亮，还特别的聪明。从小读书就不用说了，海拼了命也超不过她，并且从小就极具艺术天赋，轻轻松松就考上了中央美院，现在一边当着大学教授，一边还经营着自己的画室。简直是个智商和情商都高度发达的人。 方远云典型的艺术家风格，特立独行，家里人人都觉得新竹好，她就偏不这么认为。追她的男人不少，她就一个也看不上，不是嫌别人迂腐，就是嫌别人世俗。 这么多年来，边城的爸爸总用这个姐姐来和他做比较，好像除了自己有个女朋友，她还是单身以为，自己真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超过她。边城一边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堵住父亲的嘴，又有一种强敌太强，难以抗衡的无奈。 不过，即便如此，方远云是这个家中自己唯一愿意说上几句话的人，边城喜欢和她聊天，一句话，不累。 “说真的，我早就想去找你了。”边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求我，就直说。” “我有一个朋友，非常要好的那种，我觉得他画画挺不错的。”边城正考虑该怎么开口，就被方远云打断了。 “哪天你带他过来，我看看，如果有戏，我教他。”方远云一眼就看穿了边城打的主意。 边城就知道，跟聪明的人聊天一点都不费劲。 “看来这个朋友对你挺重要，”方远云满含深意的看着边城，“要不，你是打死也不会跟我开这个口的吧。” “怎么样，比新竹漂亮吧。”她得意的笑着。 “是比新竹漂亮，”边城笑得更开心，“不过……” 边城转过身，准备离开。 方远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走，她勒住边城的脖子说，“不过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边城一边求饶一边说：“大姐，你就饶了我吧，谁不知道你是练跆拳道的。” 方远云放开他，他趁机往楼下跑去，边跑边笑着说：“就不告诉你，等见到他你不就知道了。” 方远云看着边城离开的背影，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调皮的边城。自己跟着母亲来到这个家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个弟弟偶尔回家，总是那么闷闷的坐在一边，好像从不觉得和他们是一家人。 可他越是这样，方远云就越是喜欢逗他，她知道边城暗暗的和自己在较劲，可她就是喜欢看他那不服输的样子。这么多年了，方远云还从没听到边城求过自己，更没见到哪一次边城被自己欺负了还这么开心的。她突然对那个神秘的朋友非常有兴趣。 第十六章 几天来，边城都呆在医院，上完班又要照顾父亲，还好有新竹，要不然真是分身乏术了。他那个不着调的姐姐连自己都还要人照顾，更别提照顾别人了。呆了两晚就被海给支回家了。不过好在，老爷子的病并不严重，几天后也就出院了。 新竹在a市的事很多，老爷子一出院，边城就将她送上了飞机。这些天来，边城每天都给雨落打电话，可电话总也打不通。试着发了几次短信，雨落也从来不回。这让他心里早已非常不安了。好几次抽空往家里跑，都没有看到雨落，这让他心里愈来愈焦急。现在，总算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边城没有回家，直接就赶往了雨落工作的游戏厅。 等到他来到那儿时，他才真正开始害怕起来。游戏室早已关门好几天了，附近的商家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边城，当边城听到雨落受伤的消息时，心像坠入了冰窟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儿的，他只知道自己像疯子一样在各家医院里寻找，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家伙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他的伤怎么样了，这些天住在哪儿，吃饭了吗？伤好了吗？他脑袋里面乱的不行，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人来人往，他多希望能够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对着自己微笑。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寻后，边城无比失落的回到了家中，当他抬起头看着那空荡荡的露台，他的心也空了。他心里堵着一些东西，想宣泄又宣泄不出来，想放下又放不下。直熬得自己浑身发烫，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其实，此时的雨落也同样煎熬。他想给边城打电话，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既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担心，又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会不担心。那天那个电话是新竹接的，这让雨落的心里总有一些不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讨厌听到边城和新竹通电话，讨厌新竹偶尔回来，像个女主人一样的坐在边城的家里。他找不出理由不喜欢新竹，也知道边城最终是要和这个女人结婚的，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离开那间公寓，离开边城的生活，可雨落就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来的更晚一点。 可没想到，新竹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在自己昏迷的一夜里，他们一定过的非常开心，以至于边城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是否回家了。 一想到这些，雨落就再也提不起勇气给边城打一个电话。他不想听到边城电话里那种冷冷的语气，这会让他挺不过去的。他现在满身的伤恐怕也没有心里的伤疼吧。 兵子也发现，这几天雨落总是闷闷不乐的。前几天雨落的样子还挺开心的，可现在简直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一脸写满了忧郁。兵子简直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女人把雨落折磨成这样。 “雨落，再喝口汤吧！我外婆说，这骨头汤对你的伤好。”兵子把碗送到雨落嘴边。 “你伤的也不轻，你喝吧！”雨落推开碗。 “你这家伙，不会真的失恋了吧！”兵子把碗放到一边。 “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去广州，我还不信，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兵子又开始胡扯起来。 雨落觉的自己真是没法和他交流，也懒得搭话，心里想：“什么样的女人恐怕也治不好自己内心的伤了。”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在那一瞬间，雨落真希望进来的会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可惜，一个他最不愿见到的人出现了。 “你来干什么？”兵子挡在雨落前面。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没说话，身边几个大汉已经把兵子推到了一边。只见那个男人坐到雨落的床边，看了一眼碗里的汤，便示意手下把碗拿了出去。另一个人将很多的营养品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便拖着兵子离开了病房。 “能起来吗？”那人看着雨落问道：“我送你去一家好点的医院，看这鬼地方，没病也要呆出病来。” 雨落满是狐疑的瞪着他，不知道这个可怕的人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那人看着雨落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轻松。 “那个游戏厅是恶狗辉的地盘，我砸了那儿，就是要告诉他现在这地方是我说了算。我知道你不是他的人，不过在那种时候敢站出来，有勇气，我很欣赏你。跟我走吧，以后就跟着我混。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听那人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雨落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想骂一句你丫有病吧。但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他可不敢招惹。要不，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从这张床上下来。 “谢谢你的抬举，不过，我没兴趣。”雨落不敢看他，干脆躲到被子里，生怕那人一生气自己又要挨一顿揍。 可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哈哈笑了几声，然后把身体压下来，附到雨落的耳边，小声的说，“你要是就这么答应了，我还就没兴趣了。”说完，他站起来，打开门，又回头说了一句：“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跟我混，是你最好的选择。” 等那个疯子走后，兵子冲了进来，关心的问：“雨落，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雨落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发生的事。刚才那个男人趴在自己耳边说话的语气，简直吓得他一身都是冷汗，他觉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个男人迟早还会出现。 “雨落，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兵子语气发抖的说，“我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去广州。” “我现在还不能走。”雨落掀开被子，努力撑着披上了外套，骨头裂开的地方钻心的疼，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兵子冲他喊道。 “我得回家看看，兵子。”雨落步履蹒跚的向门外走去。 “你丫是不是有病啊，咱们早就没有家了。”兵子实在看不懂现在的雨落。 雨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哪怕还有一口气，我也得再见边城一面，就算要走，也要让自己死心了再走。就这么离开，自己以后该怎么活呢？” 兵子看着雨落艰难的往外走，一直走出自己的视线，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伙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渐行渐远，而自己早已不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想到这里，兵子泪如雨下，他知道，雨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十七节 边城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他已经这样坐了好久好久。他感到雨落回到这个家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自己从最初的慌乱，到后来的担忧，再到现在的绝望，他感到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他终于发现，雨落对他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一个兄弟，是什么，他有感觉，却不敢承认。他想不管是什么，只要雨落能回来，能陪在自己身边，他就绝不会再放他离开。可雨落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吗？自己对于雨落，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吗？他不敢去试想，害怕那答案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他就在这样的恐惧与绝望中等待着，时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漫长。 突然，他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缓缓的走来，他立刻来了精神，冲到门边，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着，他害怕，那是自己又一次的幻听，害怕自己打开门后，那门后什么都没有。 门口的脚步声停住了，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是他，是他的雨落，是他的雨落回来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门，把门外的那个人猛的拉到自己怀里，他紧紧的搂住他，生怕自己一放手，那人便会消失不见。 雨落被边城拥在怀里，身上受伤的地方更疼了，可他不想推开他，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的怀疑猜忌都消失了。这个人有多么的在乎自己，从他那想要把自己勒死的力量就可以感受出来。他真希望自己可以现在就死去，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这个男人被自己折磨的都快发疯了吧！ “边城，对不起。”雨落哭着说。 边城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把他推开，然后挥手就给了他一拳。雨落本来伤就没好，被他这一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你这个混蛋。”边城骂着，然后又蹲下来，把地上的雨落再次搂到怀里，“再有下一次，不等别人，我先揍死你。” 雨落在敲门之前还在害怕，害怕开门的是新竹，害怕这个家再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现在他对自己刚才的想法后悔莫及，他后悔自己这么久才回来，后悔自己差一点就要逃跑，更后悔自己对边城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的搂在一起，久久都不愿分开。 “让我看看你的伤。”边城突然想起雨落受伤了，心疼的说。 “没事了，都快好了。”雨落假装轻松的说道。 边城哪里听得进去，一把就将雨落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 在拉起雨落衣服的一刹那，他惊呆了。他也设想过雨落受的伤，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那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白色的皮肤了，到处是青色和紫色的淤青。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当然明白是经历了什么事才能给身体留下这样的伤害。这还是雨落休息了几天后的样子。而几天前，当他刚遭遇这一切时，他的样子该是多么的惨不忍睹啊。 边城用手抚摸过雨落背上的伤痕，雨落的身体缩了一缩，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这温柔的抚摸。这让边城的心更疼了。 “跟我去医院照个片子，”边城说道，“你这样子，骨头肯定裂了。” “明天再去吧！”雨落拉过边城的手，“今天我哪儿也不想再去了。” 边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雨落虚弱的样子，他忍住了。 “我扶你进房去睡。”边城温柔的说道。 “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靠在你腿上好好的睡一觉。”说完，雨落把边城拉到沙发上坐着，把头放在边城了的腿上。 边城抚摸着雨落的头发，心里又心疼又满足。他的雨落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从今以后，他不会让他再遭受这样的伤害了。 第二天，边城可没有再由着雨落了，一早便把他拉到了医院。经过细心的检查，才把雨落安排在了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一间病房里。雨落本不想住院，怕给边城带来麻烦，可边城哪里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这可好，边城从那天便长期呆在医院了。上班时，他总要找点借口过来看看，下班后更是守在雨落的病房，将雨落照顾的无微不至。 “你别总往这儿跑，你们单位的人该议论你了。” “我照顾自己的弟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边城摸了摸雨落的头发说道。 他注意到雨落的脸上微微一变，他赶快转了个话题。 “今天我回趟家吧。给你做点好吃的，医院的营养餐实在是太难吃了。” “千万别，”雨落丝毫没给边城表现厨艺的机会：“就你做那东西，还没营养餐好吃呢。” “难吃，我记得有人吃的比我都多。”边城知道雨落是不舍得自己跑来跑去，才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雨落，”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边城回头一看，是那个染着银白头发的男孩。 “兵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雨落也看到了他。 “雨落，你朋友来了，你们聊，我下班再过来。”边城站起来，跟那个银发男孩颔了颔首，便离开了。 兵子看着离开的这个男人，又看了看雨落看他的眼神，总觉的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我还以为你去广州了呢。”雨落把柜子上的苹果递给兵子。 “你不去，我去干什么。”兵子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刚才那人是你表哥吧！我记得他来游戏厅找过你。” 雨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赶快岔开话题。 “你的伤怎么样，好点了没。”雨落用手摸了摸兵子受伤的地方。 “没什么大事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还会拉扯着疼。”兵子掀起衣服给雨落看了看。然后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电话。 “给你，你的电话。” “不是在打架的时候弄丢了吗？”雨落接过电话，奇怪的问。 “是那个人叫我送来给你的。”兵子小声的说。 雨落知道兵子说的是谁，此刻的他真有种把电话从窗户扔出去的冲动。 “他说捡到的时候手机屏幕被踩坏了，本想给你换个新的，又怕手机上有什么重要内容，刚修好，就叫我给你送过来了。”兵子朝雨落的床边坐过来，小声的说：“你说这家伙是脑袋出问题了吧，把咱哥俩害的这么惨，现在装大以巴狼，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雨落推开兵子，说：“管他安的什么心，你以后，少理他。” 兵子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理他？你饶了我吧。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那张倒霉的脸了。是他不放过我。今天是他把我硬拉到这家医院的，让我必须把电话交到你手里。” 也不知道兵子这些天受了什么委屈，说这话时都快哭出来了。 “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雨落大惑不解的问。 “我哪儿知道，反正我感觉他就是阴魂不散。”兵子摇了摇头说：“雨落，我怎么觉得那家伙有点喜欢你啊。” “你别瞎扯，以后，你少在我面前提他啊。那家伙就一神经病。” “那这电话你还要不要啊。”兵子问道。 “修好了，干嘛不要。说正经的，你不去广州，那准备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兵子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游戏厅是回不去了，那家伙太狠，把老板和恶狗辉都给赶走了，这下，恶狗辉算是碰到硬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要不，等你好了，咱们去城东逛逛，看有没有什么路子。” “要我说，别再这么混了，踏踏实实的找份工作吧。” 兵子瞪大眼睛看着雨落：“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从小就没读过书，是我外婆捡破烂给我养大的。我大字不识，找工作，谁他妈的要我啊。” “大不了咱们去工地出劳力，那也比这样卖命的好。这一次，要不是咱们命大，早交代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雨落语重心长的说，“而且，兵子，你不觉得咱们以前的生活太脏吗？” 兵子看着坐在白色病床上的雨落，他突然发现，那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颓废堕落的雨落，他坐在这洁白的病房里，丝毫没有违和，或许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你变了，雨落。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兵子有点失落。 “这样的改变不好吗？兵子，等我伤好了，咱们就一起去工地转转，成吗？”雨落满含期望的看着兵子。 兵子站了起来：“你还是先好好的养伤。以后的事等你出院了再说吧。”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了。雨落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选择，他没有办法替兵子做什么决定。但在刚才与兵子的谈话中，他已经决定，他不会再活在黑暗里，他要贪婪的呼吸着阳光下的空气，就算这样的生活很苦很累，他也一定要让自己告别过去，重新活一次。他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因为他有了一个方向，而现在自己就在向着那方向不断的奔跑。就如同多年来他追逐着闪电，就是想要抓住那黑暗中的光芒。现在这光芒在他的心里生长，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抓住这生命中的光。 等兵子走后，雨落翻看着手机，看到了边城给自己的留言，才知道在自己出事的时候，边城的父亲竟然住院了，这时他心里的疙瘩总算是彻底解开了。不过还没高兴两分钟呢，他又看到了另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打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又是那个倒霉的家伙，“早日康复，我等着你。”雨落真想把电话摔到那张倒霉的脸上，他隐隐的觉得，这个人将会是个大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 第十八章 在医院住了几周后，雨终于可以回家了。受伤的骨头还要慢慢长，可人已经恢复的不错了，这和边城的悉心照料是分不开的。期间，兵子也来看过他几次，不过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走了。他似乎找到了新工作，可他不愿告诉雨落他到底在干些甚么，雨落也不好追问。 还有一个人也来看过他，当时，雨落正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边城领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那个女人不仅美丽，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看上去比较成熟，有一种年轻女人没有的韵味。 “没想到你的这位非常要好的朋友这么年轻。”那个女人意味深长的盯着雨落看，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雨落，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姐，方远云。” 雨落吓了一跳，他从没听边城提起过他的姐姐。现在这样唐突的见面，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两天她去咱家，看到挂在墙上的画，她觉得非常感兴趣，非要让我带她见见本人。所以今天她就不请自来了。” “看那些画就觉得画画的人不寻常，见到本人，真是让我太惊喜了。”方远云语气夸张的说道。 雨落被她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见方远云低下头，盯着雨落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子对边城说：“这徒弟我收了，一看这双眼睛就知道，将来必是可造之才。” 雨落听了这话，简直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也不敢插话。直等到边城送方远云离开，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你真决定收他了？”边城兴奋的问道。 “他的眼睛很有灵性，如果好好培养，应该有前途。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他毕竟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一切都还言之过早。”方远云真是懂得怎么泼别人的凉水。 “没事，只要你肯收他就行，名师出高徒嘛。”边城拍马屁道。 “别别别，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子虚伪。我可受不起你的称赞，你以后别怪我就行。” “怪你？怪你什么？”边城听不明白方远云的话。 “老弟，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功了，你舍得放他走吗？”方远云转过身看着边城，边城突然觉得她的眼神非常严肃。这让他的心砰地一跳，他在猜测，方远云是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他这个姐姐有时太过于聪明，聪明的令人害怕。 他不敢回答方远云的话，也不敢去想她所说的那个未来。但现在的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真的可以给雨落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不管那个未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当边城满怀心事的走回花园，他看到雨落还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从叶缝间洒落的点点阳光就落在他的身上，他安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恬静，眼神朦胧，像一幅挂在墙上的油画，那么的令人动容。边城又想起初次见到雨落时的情景，他简直无法将那个躺在地板上的人与现在这鲜活的生命联系在一起。他永远也不想雨落再变回原来那样，即使他的未来不会有自己的陪伴。 边城坐到雨落身边，他知道雨落有很多问题要问自己，所以没等雨落开口，他便主动的说了起来。 “姐姐很欣赏你画的画，她是一个画家，还是一位大学教授。她非常愿意让你跟她学习绘画。今天我就是带她来见见你。” 雨落震惊极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我没读完高中，我根本就不可能去大学。” 边城搂过雨落的肩膀：“当然不可能现在就进大学，我和姐姐的意思是由她负责你的专业课，而由我给你补文化课。等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你就可以作为社会考生参加高考。” 雨落听着边城对未来的规划，他又憧憬和又怀疑。 “我能行吗？” “自信是成功的基础，有我和姐姐帮你，一定能成功。” “我是怕辜负你们的期望。” “不怕，一年不行，还有两年，咱们不着急。” 雨落想起少年时在寄宿学校遇到的一位老师，他看着雨落的画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画家。”那个老师的一句鼓励，让雨落小小的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梦想，现在身边的边城也像那位师长一样，指引着自己人生的方向，将那个梦想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轮廓，清晰的仿佛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它抓住。 雨落看着身边的边城，他那么成熟、那么温暖，他像兄长给自己关爱，又像导师给自己方向。雨落已经越来越依赖他了。 所以，当雨落从医院回来，他就开始按照边城安排的，边复习文化课，边跟着方远云学习绘画。他本来就有绘画的天赋，所以进步非常快。方远云总说，技巧是次要的，那种天生的对艺术的理解力与创造力才是成为一个画家最珍贵的东西，而雨落像一张白纸，没有受到任何技巧的约束，反而更容易爆发出蓬勃的创造力。 边城也倾尽所有的时间来给雨落补习文化课，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雨落简直是进步神速。除了每天给边城准备晚饭，还有雷打不动的站在露台上等边城回家，其余的时间他都像一块海绵，疯狂的汲取着知识。他仿佛要用最快的速度来弥补自己错失的时间。 边城看到雨落这么用功，他又心疼又开心。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雨落呆在一起，喜欢陪着他静静的读书，喜欢看着他认真的作画，雨落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喜欢。 方远云本来想让雨落参加今年的高考，可时间根本不够，雨落复习的时间又多了一年，他现在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整个人看着都透着一股子精神。 “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一天，雨落对边城说。 边城很诧异：“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应该好好复习，我都给你报了夜校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3节 “放心吧，不会耽误学习的事。我白天上班，晚上上课，没问题。”雨落说的很轻松。 可海知道，这样雨落就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了，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大学的学费你不用操心，我的工作应付这个还没什么问题。”边城想要打消雨落的顾虑。 “不是钱的问题，”雨落停了一下，好像不知该如何表达。 边城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他知道，雨落是不可能无所顾忌的接受自己的恩惠，他也不希望雨落与自己的关系之间多出一些其他的成分。 “雨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边城把手按在雨落的手背上，像是要给予他力量一般，“如果觉得辛苦了，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雨落感激的点着头，他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比边城更能理解自己、体谅自己的人了。的确，雨落不愿欠边城太多，他希望自己能够平等的站在边城身边，那样，他才能够拥有爱他的资格。 第十九节 边城知道雨落白天都出去工作，但他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雨落不说，他也不问。他知道雨落只读到高中就辍学了，他能找到的工作一定不会太轻松。他只是觉得雨落现在越来越黑，以前是太阳晒得太少，现在似乎又晒得太多了。等晚上上完夜校回到家，他总是很疲惫，往往看着书便睡着了。边城心疼，想要叫他别去上班了，可又不敢开口。他知道雨落这样执着是为了什么，他不能再给雨落负担。 于是每天晚上，边城总是到夜校门口等雨落下课，只希望能为他多节约一点睡觉的时间。周末，边城便带着雨落到处去吃好吃的，有时还学着自己做一点，看着他把肚子吃的圆滚滚的，才觉得安心一些。 一天，医院的一个女同事为了炫耀，硬是拉着一个科室的同事去看她家新买的楼盘，边城被迫充当她们的司机，一路上听着这些女同事絮絮叨叨的，真希望把这车给抛在路边，赶快回家。总算到了地方，一帮同事簇拥着上楼了，边城推说自己站了一天脚疼，便在车里呆着了。 这是一个还没建完的小区，一些工人上上下下，忙碌的赶着工期。这时，边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扛着一捆塑料管，那东西的重量把他的背压得弯弯的。边城的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儿，进不去也出不来。他想上前拉着那个人离开，却又提不起脚步，就那么傻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楼宇之中。 后来，边城又去过那个小区，看着雨落在灰尘漫天的工地里出卖着自己的体力，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车站，又看着他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站着睡觉。车上的人们嫌弃的躲开他身上的泥土，那时的边城真想走到雨落的身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睡觉，告诉周围的人说，“这是一个最最干净的男孩。”可他没有这么做，他满含辛酸的看着雨落，就是没有踏出那一步。 只是等到晚上雨落睡着后，边城总会拿着捂热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雨落渐渐粗糙的双手，雨落也假装不知道，因为在那一刻，他感到那么的幸福。 一直以来，边城都觉得自己和雨落有一个独立于世俗以外的世界。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在牵绊，这份关系都是如此的纯粹。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金钱，没有人情世故，甚至没有别的亲人，他们的精神与人格是独立而平等的。 当他们每天回到家，关上家门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在一起听音乐，看书、吃东西，哪怕是一句话不说的坐在露台上发呆，也可以如此满足。外面那些世俗纷扰全都与他们无关，至少在他们相处时不会出现。边城不想打破，雨落也从不抱怨。两人似乎心有灵犀的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平静，向着未来而努力，可边城的心还是疼，看着雨落，揪心的疼。 其实，心疼雨落的可不止边城一个，还有一双眼睛也在时刻注视着他，终于有一天，那个人再也忍不住了，他拉起正在干活的雨落，把他拖着离开了那个吵闹的工地。 “你放开我，你要干嘛？”雨落想要把那个人的手甩开，可那个人的力量太大，自己就像只小鸡似的被他狠狠的拽在手里。 他一把将雨落扔进车里，说了句“开车”，雨落看着那人坐到自己身边，吓的想要跳车而逃。可那人哪里给他这样的机会，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再乱动，信不信我在这儿就把你办了。” 雨落吓的不敢再说一个字，他愤怒的看着身边的人，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的看着他。他的心里满是屈辱与不堪，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人，让他对自己这样纠缠不休。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只见车开到了一个娱乐会所，因为是白天，会所大门紧闭，那个人把雨落带到一间办公室，终于开口说话了。 “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回那个工地。以后，你就在这间办公室上班。”那个人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雨落想，今天被带到这儿，想完好无缺的出去恐怕是不可能了，所以也横了一条心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跟你混的。” 那个人走到雨落身边，语气里满是霸道：“跟不跟恐怕由不得你吧。我看上的人，没有权利说不。” “我自己的事也由不得别人做主。”雨落没有理他，他知道此刻要是服软了，自己就全完了。 “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雨落挺直了腰板。 那个人哈哈大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只是要你来这儿工作而已。难道你就喜欢呆在那个工地当个民工，你看看这儿，你只需要呆在这间办公室，就可以赚到你的学费，这样不好吗？” 雨落冷漠的看着他：“民工又怎么样，靠自己双手吃饭，一点也不丢人，至少比呆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干净。” 那个人好像被这句话惹怒了，他把手按在雨落的肩膀上，按的雨落生疼。“你自己有多干净，你不就是个小混混吗，打人、抢劫、偷窃，除了杀人，你什么没干过，干嘛，读了几天书，就把这些全忘了。” 那人句句话都往雨落的心里戳，如果放到以前，雨落也一定觉得自己的人生无药可救了，可现在，他刚开始触摸到那一点小小的幸福，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有一个人告诉我，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无法阻止我们内心的高贵。”雨落将边城告诉他的话说了出来，然后趁那人楞住的一刻，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门口的人将他拦住，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离开。 “那个人就是那个医生，是吗？” 雨落没有回答他，他现在知道这个人早已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了。 “你真的以为你和他能成为朋友？”那人继续说道，“乔雨落，你要飞蛾扑火我不拦你，咱们打个赌，终有一天你会回到这儿，那时你就会发现，我们才是一类人。”说完这话，那人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雨落离开。 当雨落快要走出会所时，他听到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乔雨落，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你给我记住了，我叫叶扬。” 雨落真想忘了这个名字，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希望这个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他害怕这个人，更害怕他所说的话，那也是雨落心底最深的恐惧。 第20章 边城这几天在四处打听工作的事，他还是决定要帮雨换一份工作，至少不要那么辛苦的让人心疼。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方远云替雨找了一份新工作。 那天方远云气冲冲的来到公寓，一进门对着边城就是一通大骂。吓得边城和雨落一句话也不敢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站在一边。 “边城，你到底是怎么照顾雨落的。”方远云一把拉住雨落的手，把他举到边城的面前，边城看到雨落的手上有一道红色的血痕，有点发肿。 “你知不知道，画家的手比生命还要重要，你们两个，就给我这样对待这双手吗？”方远云气的浑身发抖。 “雨落，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弄的。不说实话，你以后就别来找我了。”方远云说了狠话，雨落也不得不说了。 当她听到雨落是因为搬建筑材料弄伤了手时，她猛的站起来，“明天起，你不准再去工地了。不就是个工作嘛，早跟我说呀。” 说完这话，方远云潇洒的离开，第二天就让雨落到她的画室上班了。 “你就在这儿安安心心的呆着，有客人的时候招呼一下，没必要刻意推荐什么，看得懂我画的人，不用你介绍他也会买，不懂我的人，你说了也没用。没客人的时候就给我专心画画，我每天来都要检查，听到了吗？”方远云将雨落安排好之后，边城总算是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他和雨落的生活也似乎恢复了平静。 他们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雨落没有了前段时间的辛苦，周末的时候还总是和边城一起去爬爬山、打打球。每天晚上，两个人一起骑着自行车从夜校回家，回家的路上还会在路边的小摊买点吃的。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快乐。 边城总想，就这样安静的和雨落生活吧。不去想他什么时候会离开，也不去想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感。少一些奢望，多一些满足。这样，也许更好。就把雨落当作自己的一个弟弟，一个亲人，也许这样，他们还能一直在一起。如果哪一天，他们之间的那层纸捅破了，恐怕自己到时候就会不舍，就会不甘，反而容易失去他吧。 想通了这些，边城觉得和雨落相处起来似乎更轻松了，他时常会像宠个孩子一样的摸摸雨落的头，还会和他开开玩笑，追逐打闹一番。可有时边城又觉得，雨落似乎和他有了一些距离，虽然两人相处时越来越自然，可雨落却似乎越来越远。 雨落刚来时，虽然不爱说话，可边城从他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甚至是一声呼吸，都能够了解他在想些什么，可现在，他虽然和自己嘻嘻哈哈的，却实在摸不到他的内心。有个周末，他们一起去逛超市，碰到了医院的一个同事。边城向对方介绍到：“这是我弟弟。”他看到雨落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快。 等人走后，边城勒住落雨的脖子，又像平时那样揉了揉雨的头发，问道：“怎么了？谁惹我的雨落不高兴了。”雨落推开他的手，不悦的说：“以后别跟人说我是你弟弟。”说完便大步的离开了，把边城晾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边城觉得很懊恼，他看不清雨落的心，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有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某个举动便会把雨落推离自己的身边。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家就看到阳台上挥舞双手的身影，习惯了看书时雨落靠在自己的腿上，习惯了每天听着雨落的呼吸入眠。 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雨落离开自己，自己将会怎样。 一天，当他们一同看着天边的一片晚霞时，边城说到： “雨落，我时常觉得，如果我的母亲和你的父亲没有分手，也许我们两人中就只会剩下一个。我们就像是一个人被分成了两半，流落在世界的不同地方。现在，我们终于完整了。如果有一天，你不理我，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一半了。”说完那句话，边城发现有一滴泪从自己的眼中流出来，那眼泪映衬着晚霞，闪着红色的光芒。 其实，雨落何尝不是一样。这个男人将他从冰冷的地板上抱起的那一刻，雨落就再也离不开他了。他爱他的善良，爱他对母亲的深情，爱他对自己的心疼，如果没有边城，雨落永远不可能知道人世间的真情究竟是什么。如果没有遇见他，今天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也许早就走上了和父亲一样的路。他对边城，既有感激，又有依恋，还有一些其他的情感，可他不能说出来。 他知道，边城喜欢自己，从他看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雨落就能感受到。可他更知道，边城永远也不会迈出那一步。他和自己不同。自己一无所有，所以也不害怕失去，可边城拥有的太多，他输不起。雨落也不忍心因为自己让边城遭受他本不应该承担的伤害。 他们，注定是不会有结局。 所以，就像一个亲人一样的陪伴在彼此的生活中吧，像个亲人一样的守候彼此的生命，对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第21节 七月的一个周末，天气热得人快发疯了。边城和雨落从城外的湖边游泳回来，刚一迈进门，就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做饭的声音。 边城来到厨房的门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雨落跟新竹打了个招呼，又对边城做了个手势，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帮我摆碗筷吧，菜马上就好。” “我们在外面吃过东西了。”边城有点抱歉的说。 新竹听到这儿，手上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没事儿，你就坐着看我吃好了。”新竹把菜盛到碗里，又让边城给自己添了碗饭，便开始吃起来。 边城想找点话跟她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边城，”雨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这几天画室要赶几幅画，我得去住几天。” 说完这话，他又和新竹客套了两句，便匆匆的离开了。 边城知道，方远云的画室根本没这么忙，他也明白雨落是故意避开的，就像每一次新竹回来，他就会刻意避开一样。每一次看着雨落独自离开的背影，边城就很难过。他不敢想，那些夜里，雨落会在哪里飘荡，他的心里又会在想些什么。 边城看着餐桌对面的新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新竹与自己就像现在这样，隔着一些什么东西。他们很少再通电话，他们说话越来越礼貌，聊天的内容不是工作就是出国，好像除了这个，就找不到还有什么可说的。像今晚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多次了，刚开始他也试过三个人一起吃饭聚会，可那沉闷的气氛，忐忑不安的情绪，都让大家异常的难受。 看到新竹与自己的关系越来越冷淡，看着雨落越来越想逃开，他突然发现，自己正在不断的伤害着最爱自己的两个人。新竹与雨落，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了，而他只能二选其一，想要守护住一个，就要将另一个撕得鲜血淋漓，但无论怎么选择，自己都将会是一个罪人。 其实也许边城根本就没得选择，新竹与他交往多年，两人一直是朝着结婚的方向走的，没有爱情，也有亲情。而雨落，自己到现在也还不明白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爱吧，就是迈不出那一步，说不爱吧，又牵肠挂肚，一万个放不下。可再放不下也好，感情在现实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城，咱们结婚吧！”在边城还在思索时，新竹就扔下了一记重磅炸弹。 边城被这几个字吓了一跳，他不敢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新竹感受到他的沉默，又接着说：“我爸爸生病了，他说他再也不想和自己的女儿赌气。只希望咱们赶快结婚，然后到美国去陪陪他，享一享天伦之乐。” 新竹说到这里，竟有些哽咽起来。 边城知道，新竹一向好强，她今天这样的表现一定是真心难过了。他很想安慰安慰她，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天爸爸打电话来，我好难受。这些年来，他总叫我去美国陪他，可我……”说着，新竹竟哭了出来，“现在好了，爸爸说只要咱们结婚，他就会立刻替你申请出国。边城，我们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边城觉的很愧疚。是啊，自己与新竹相识了这么多年，若不是为了自己，她早就去美国了。现在，她提出结婚的要求，丝毫都不过分。这本来也是两个人一直计划的。 边城想要答应，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他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到美国，一想到要远远的离开这座城市，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雨落，一想到雨落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游荡，他就说不出口。 在几个月前，他还在和新竹一起筹划着出国的事，可现在真的要走了，他却不舍了。人心怎么可以变的这么快。这一刻，再多的理由，再多的理智也留不住渐行渐远的人心。什么多年的感情，什么对方的付出，如果相爱时就会倍感珍惜，可一旦不爱了，什么都不是。 人终究是自私的，理智永远也战胜不了情感，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爱新竹了，从自己宁愿负她也不愿离开这座城市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与新竹早已陌路。 第二十二节 这时的雨落独自骑行在夜晚的街道，霓虹闪烁，将整个城市照的如同白昼，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闷热得让人难以呼吸。雨落觉得胸口发闷，像是快要吐出来一样。他加快了速度，将自行车骑的飞快，终于带来了一丝微凉。随着雨落逃出灯火辉煌的城市，风渐渐大了起来，一声惊雷响彻夜空，雨落像疯了一样向前方冲去。雷声也跟着来了，刚才所有的烦闷，所有的抑郁似乎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越蹬越快，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当他来到一条小路的尽头，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看到天边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破天际，像是要把这黑夜撕裂开一样。 他停下来，将手伸向空中，却发现那闪电如此的遥远，远的那么遥不可及，一直以来，他如此的迷恋那闪电，却永远也抓不住它。就像边城，他迷恋他，却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现在雨落的心，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无奈。 “怎么，被那小白脸抛弃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雨落扶起自行车，想要离开，却被叶扬拉住了胳膊。 “放开，”雨落冷冷的说。 看到叶扬没有放开自己，雨落回过头就给了叶扬一拳，他心里本来就憋的难受，这家伙偏还在这个时候来招惹自己，雨落也顾不了后果了，他扯过叶扬的领子，再次挥起了拳头。叶扬没有丝毫的躲避，他就站在那儿，仿佛就是准备好给雨落揍的。 他这样子反而让雨落的拳头下不去了。 “怎么，舍不得下手？”叶扬挑衅的说。 雨落推开他，扶起自行车，往回走去。 叶扬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风越来越大，吹得黑夜中雨落的身影摇摇晃晃。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这小子对自己是一点都不给面子，好笑的是自己挨揍了还一点不生气。 “哎，在打雷，你推着自行车，不怕雷劈死你啊。”他冲雨落吼道。 雨落根本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和他不是一类人，怎么样，这么快就被人家给赶出来了。”叶扬还真是句句话都往雨落的心里戳。 雨落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叶扬不仅不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喜欢你瞪我的样子，你第一次瞪我时，我就在想，这小子这双眼睛，瞪人也可以这么迷人啊。现在你几天不瞪我，我心里就难受。” “有病。”雨落是真心这么觉得。 “我也觉得自己有病，没病怎么会被你这嫩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我本来应该在会所里左搂右抱的，现在可倒好，跟着你在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雷给劈了。” “劈死你算了。” 叶扬冲到雨落的前面，拦住雨落的自行车，“跟我回玉龙湾。” 雨落甩开他，“我说过我不会去那儿的。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叶扬听到这话，有点生气了，“我们不是一路人，那你和谁是一路。人家半路就把你甩了，你还巴巴的往上贴啊。” “我贴不贴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扬不想再跟雨落这么胡扯了，他拉住雨落的胳膊，异常严肃的对雨落说：“那天我跟你说过，你要飞蛾扑火我不拦你，可你还真要把自己烧死吗？” 雨落没有甩开他，他也认真的对叶扬说：“ 烧死我也愿意。” “你丫有病吧。”叶扬真有一种抽死他的冲动。“你和他没结果的，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你要是喜欢男人，我把会所里所有的男人让你挑，你想找什么样的都没问题。成吗？” “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雨落看叶扬的眼神更狠了。 “你不喜欢男人，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来这儿摆造型啊。”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你喜欢男人？” “是啊，我喜欢。”叶扬丝毫没有害羞的回答到。 雨落没想到他这么坦诚，“我不喜欢。所以你别再缠着我了。” “不喜欢男人还是不喜欢我。”叶扬问的很直白。 雨落冷笑了一下说：“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你。要我说的再明白点吗？” 叶扬比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因为你是男人，所以我不喜欢男人；如果你是女人，我也会讨厌女人。总之，我非常非常的讨厌你。”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那个医生是男人，所以你现在也开始喜欢男人了。”叶扬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雨落也知道，不把话说绝，以后还不知道要跟这个人浪费多少口水。 “你说的对，无论他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我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他。除了他，我对谁都没兴趣，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那他呢，他也和你一样吗？”叶扬一下子就戳中了雨落的心。是啊，他呢，他会和自己一样吗？雨落不敢回答叶扬，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边城的心，雨落感受得到，却永远也抓不住。他的爱太深沉太内敛，他有太多的顾忌与牵绊，也许叶扬说的对，边城和自己注定不会是一种人。无论自己多么的努力，边城永远是天边那可望而不可及的闪电。 可人心不可能这么任意的打开关上，即使知道那闪电遥远又危险，可自己就是迷恋，就是想要去追逐，即使只能远远的看着，就很满足。爱就爱吧，就这么无欲无求的爱着又怎么了。等到哪天自己爱不动了，心也就放下了。雨落没有回答叶扬的话，也无法告诉他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雷声越来越近，雨落知道，暴雨就要来临了。 “你快上车吧，要下雨了。”雨落说完，骑上车飘然远去。 “小子，咱们的话还没说完呢。”叶扬冲雨落的背影叫道。 “你这个混小子，还真是让人头疼啊。”叶扬坐上车，看着像子弹一样的雨滴落在车窗上，“小子，你非要让自己满身是伤才会回头吗？好吧，你不怕死，我陪你。等你哪天伤痕累累了，我再帮你治，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叶扬想到。 当叶扬的车经过雨落的身边时，雨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从天而降，他看着那个倔强的身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副倔强的摸样。 在棍棒中，雨落紧紧的护住怀里的兵子，没有一句求饶。身受重伤，还是掩盖不了他眼中对自己的不屑，宁愿在工地干活，也不愿再踏足过去的生活，这样出生的一个男孩，怎么会有这样的孤傲。 从那天起，他就关注着这个小子的一切，他想要征服他。想要打消他眼中的傲气，想要他臣服于自己。可到了今天，他自己都快搞不清，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征服了谁。 第二十三节 自新竹回来的那天，雨落一直住在画室，他再也没有接到边城的电话，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无论新竹回来多久，边城总是会跟雨落联系，这一次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边城要刻意的避开自己。雨落越想越害怕。他只有不停的画画，不敢让自己的思维停下来一秒钟。 只要有那么一刻，他停了下来，脑海里就会冒出无数的念头，他太害怕，害怕有什么难以承受的结果，更害怕这等待结果的过程。 在坚持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在脑海中反复练习遇到各种情况时自己将要如何应对和表现。边城要结婚，自己就装作开心的祝福，边城要他搬出去，他就听话的搬走，什么结果都可以，就是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把他晾在一边，好像自己与他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雨落回到公寓，他不敢自己开门，于是礼貌的按响了门铃。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难道，家里没有人吗？还是，他们已经走了？他们走了，又会去哪儿？” 想到这些，雨落双手发抖的拿出钥匙，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的心沉入了谷底。屋里漆黑一片，窗帘关得严严实实，更主要的，屋里没有一点人生活的气息。 雨落到各个房间寻找，越找越绝望。 边城走了，他真的走了。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雨落瘫坐在地上，他还来不及悲伤，他现在所有的情绪都被惊讶与疑惑占据。怎么可能，边城怎么能这么决绝的抛下自己。他不是说离开自己生命将不会完整吗？他不是说要陪自己追寻梦想吗？这些话仿佛就在耳边，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 雨落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他不相信，是不敢也是不愿相信。他想起自己与边城第一次去雨落城，那时的自己摔倒在悬崖边，是边城，背着他，他的背那么温暖；当自己睡在昏暗的地下室，是边城，坐在床边陪他，他的眼那么深情；当自己受伤回到家里，是边城，紧紧的搂着他，他的怀抱是那么炙热。 “不，他不会走。”雨落坚定的想着，“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一定会。” 雨落不允许自己怀疑，更不允许自己绝望，他站起来，拉开那厚厚的窗帘，放下白色的窗纱，打开通往露台的小门，他看到那露台的藤椅上还放着自己的课本。可能是被雨打湿过，又被阳光晒干了，看上去皱巴巴的。 雨落坐下来，翻开那本还没看完的书， “边城，咱们的书还没看完呢，你一定要回来。” 雨落看到那书上的字渐渐模糊，他摇了摇头，打起精神，他相信，等书看完的时候，边城就会回来。 雨落就这么满怀希望的等待着，他把书看得飞快，可眼看着书的后面越来越薄，花园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少，他的心就越来越焦急。路灯亮起来，照得那小路更加的孤寂。雨落急忙把屋里的灯打开，他害怕边城回来时会看不到自己。 “接着看书，看完的时候他就会回来的。”雨落坐下来，像一个癔症患者一样喃喃自语。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那花园的路灯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雨落看到那影子越来越近，一个人从小路上缓缓走来。当那身影来到楼下时，他抬起头，看到坐在明亮露台上的雨落，他急忙挥动着手臂。雨落扔下书，伏在露台的栏杆上，也用力的挥着手，在这一刻，他的心终于回归了平静。 雨落打开家门，来到电梯门口，看着那数字一点点的变化，直到十三的数字亮起，随着叮的一声，那个身影终于来到了雨落的面前。 雨落接过边城手里的旅行包，他发现边城好像瘦了，也憔悴了。他不知道边城这几天去了哪儿，他也不敢问。 他心想：“只要回来就好，只要回来了，一切都不重要。” 边城似乎也不想说什么，他很累，一进客厅就栽到了沙发里，雨落害怕他是生病了，急忙摸摸他的额头，可手却突然被边城抓住了。 雨落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心里本来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好累，就让我这么呆一会儿，好吗？”边城说完便沉沉的睡去。 雨落靠着沙发坐下来，他看着边城，他从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他的脸棱角分明，鼻子高高的，嘴唇的颜色很好看，因为旅途的关系，嘴巴周围露出青色的须痕。 还有他的手，手指修长，总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雨落将脸靠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告诉自己，从此，这双手，他再也不会放开。 第二天清晨，当边城从梦中醒来，他看到雨落就靠在自己身边沉沉的睡着。这场面像是这些天他做过的无数次梦。他不禁又想起几天前在这个房间里，当新竹说出结婚的话题时，自己当时的犹豫与徘徊。 他不忍拒绝新竹的请求，又放不下雨落，可到了最后，总有一方要胜出。 “对不起，新竹。”说完这话时，边城自己也哽咽了。这毕竟是与自己相伴了多年的人，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说出这样残忍的答案，边城的心也如同裂开了一般。 新竹当时的反应没有边城预料的激动，她站起来，走到窗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仿佛是不想看到这残酷的结局。 “城，你心里有别人了，是吗？”她替边城说出了那难以说出口的话。 边城的眼泪流下来了，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样的话都只是更加的残酷。 新竹像是在欣赏远方的风景。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人家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一个人的心还在不在自己身上，我又怎会不知道呢。我以为，我装傻，你就不会走。可不爱就是不爱了，装也装不出来。”新竹说话的语气淡然而绝望，这让边城心痛不已。 “一直以来我认为我很了解你，你不爱说话，我以为是因为你性格内向，你从不主动，我以为你不善表达，你不爱笑，我以为你是感情深沉。这么多年来，你没和我吵过一架，却也没说过一句你爱我。你容我让我却也烦我厌我，我以为两个人相处久了，就是这样。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走进过你的心里。”新竹转过身，伏在边城的身上，说道： “罢了，我不怪你，感情本来就没有对错。只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抬起头，满是渴求的看着边城，那眼神让人无法拒绝。更何况现在的边城如此的内疚，别说是一件，恐怕一百件事都愿意为她去做。 “过两天，我就要回美国了，在我离开之前，你能不能陪陪我，陪我到我们以前读书的地方去看看，像我们以前一样，那样，我出国后，想起在这儿的日子，还会觉得幸福的。”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边城怎么可能拒绝。新竹这个女人，虽然有一些自我，有时还会有些急功近利，可她毕竟是爱自己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自己长相厮守。现在面对爱人的背叛，她没有丝毫的吵闹，这让边城又惭愧又无地自容。他决定，这几天，他一定会好好和新竹相处，尽量给她一个不是那么残忍的结局。 于是在这几天里，边城陪着新竹回到了他们大学的校园，他们走过了每一个曾经走过的地方，图书馆，食堂，林荫小路。每到一个地方，新竹都会回忆起他们在那儿做过的事，反倒是边城，已经不记得发生过的具体的事，他只记得新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从某幢大楼里跳跃着跑出来，欢快的像只鸽子。从哪幢楼里出来的？边城记不清，不过那时的新竹，边城也是真心爱过的吧。 是什么时候起，彼此就已经变了，那个青葱岁月的对方就再也找不到了。边城越呆越难过，看着球场上奔跑的学生们，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边城，再见。”新竹用手抓住球场边的网格，仿佛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着遥远的记忆在说。 “再见，新竹。”边城没有转头看新竹，可他知道，新竹走了，永远的走出了自己的人生。他们此刻挥手告别，是和曾经相爱的对方，也是和永远也回不去的往昔。 无论谁，当要把这一段岁月抹去时，都会心疼欲裂，心力憔悴。在与新竹分别后，他又独自回到了雨落城，看到那山谷依旧美丽如初，他仿佛看到数年前一个男孩和女孩挥手再见，却不知道一转身便是一生。边城突然开始明白母亲为什么难以忘记雨落的父亲，那是因为他们从未来得及真正说一声再见。也许说了，心就放下了。 在回家的路途中，他带着对过往的遗憾与对未来的期许，而当他见到雨落的一刻，边城在心里对他说：“雨落，谢谢你等我。” 第二十四节 边城没有告诉雨落他和新竹的事，但雨落似乎已经知道了，那次以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雨落刚搬来时的样子，他们总是一起散步，一起锻炼，一起做饭，一起做许多许多的事。当雨落画画时，边城就坐在一边看书，当雨落看书时，边城就看着雨落发呆。 而随着天越来越热，雷雨季节也来到了。雨落总喜欢骑着自行车追着闪电奔跑，一直跑到旷野，双手将龙头放开，在雨中挥舞。而边城就在后面紧紧的追赶着。雨落追逐着闪电，边城追逐着雨落。对边城来说，雨落就像那闪电，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一个周末，两人来到了城边的黑水湖。躺在湖边的草地上，说不出的凉爽与舒畅。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就这么躺着，直到天都黑了，两人也不想离开。 “要下雨了”雨落说到。边城果然闻到了一股泥土的味道，那是暴风雨将要到来的讯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便响了起来。边城爬起来，伸手拉起雨落，两个人就那么看着闪电一道道的将黑夜变成了白昼。 突然，雨落甩开边城的手，向湖中游去。边城站在岸边大喊：“雨落，你这个疯子，快给我回来，太危险了。”可突然响起的雷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只见雨落向那闪电出现的地方奋力的游去，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喊。他跺了跺脚，跃入水中，心里想，“死就死吧！” 边城比雨落高，也更强壮，很快他就赶上了他。他拉住雨落的胳膊，大声喊道：“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下水不是找死嘛！” 雨落看着他，灿烂的笑着，“怎么会有这么耀眼的东西，我好想抓住它，把它握在手心里。” 雨落的眼睛里闪着奇妙的光芒，那光芒比闪电更夺目，那一刻，他的感情彻底沦陷了，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这个自己吻着的人就是他的闪电，他的光芒，他为他痴迷，为他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雷声已经越来越远，“闪电跑远了，还追吗？”边城捧着雨落的脸问。 “不追了，我已经抓住了。”雨落的眼里满含泪水，对他来说，边城又何尝不是那闪电呢？这一刻，雨落等的太久太久。当雷声彻底消失时，暴雨像子弹一样的打入湖中。两个男人奋力的向岸边游去，他们充满激情，充满力量，仿佛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从此以后，他们不用再惧怕任何的风雨了。 每当回忆起那个夜晚，边城都觉得，他在雨落的眼睛中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灿烂的光，此后的人生当中再也不曾看见。 清晨的阳光射进房间的地板，白色的窗纱在微风中荡漾，他们终于不再孤单。 从那天以后，边城对雨落的迷恋更深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用美的心颤来形容一个男人，但他就是觉得雨落比任何的女子都美，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和雨落呆在一起，他愿意为雨落做任何事，他愿意尽自己全部的能力让雨落幸福。 他们现在既像一对感情至深的兄弟，又像一对疯狂相爱的恋人。他们舍不得拿出一丁点的时间来吵架，也舍不得为任何的事而忧伤。他们把外面的世界隔绝在这个房间之外，只希望就这样简单的相爱，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第二十五节 夏天渐渐过去，秋天又再次来临。这一年的中秋，边城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今天过节，你妈也不在了，你就回来过吧。” 边城本不想去，他想和雨落一起度过第一个中秋。可父亲又说: “边城，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还是在记恨爸爸？” 边城听了这话，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要不这老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雨落在旁边也做了个让他答应的手势。 “爸，那我晚上回来。” 挂断电话，边城把雨落拦腰搂到怀里： “我都想好今天的节目了。现在泡汤了。” 雨落刮刮他的鼻子说，“你和你爸总不见面，这大过节的，你不回去他该有想法了。” “可你怎么办，中秋节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吧。我心里不是滋味。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有你在的日子，每天都是中秋。又何必在乎这些名头呢。何况，今天我想去看个朋友，你就乖乖的回家。” 边城抬起头，有点不高兴的说：“看朋友？看什么朋友？赶快说，要不我哪儿也不去。” 雨落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是兵子，好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和他奶奶过的怎么样。今天过节，我想买点东西去看看。” “那多带点东西去！我们医院发的过节的东西你都提去，再买点水果吧。” 边城说完，放开雨落，要去准备礼物。 雨落没有放开他，反倒是把头靠到了边城的肩膀。 “要晚上才去呢。现在我就想这么呆着。” 边城看到雨落这样子，又是开心又是满足。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腻歪到天快黑了，才慌忙的提着东西各自出门。 当边城回到家，饭菜早就摆上了桌。方远云一见到边城，就说道： “你可算是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方远云的妈妈急忙打断她，说道：“你别听她胡说，我们也才刚把菜炒好呢。” 边城其实特不喜欢她对自己这么客气，让自己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反倒是方远云跟他说话的态度，让他觉得更加的随意和舒服。 边城的爸爸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过了这么多年，边城还是不习惯看到他这副样子。小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进过厨房，也没为自己做过一顿饭。对边城来说，爸爸一直是那种严厉而老派的家长，没想到，和方远云的妈妈结婚后，他竟然改变了这么多。 “干嘛呢？快坐下吧。”边旭阳看着发呆的儿子说到。 于是一家人坐下来，吃了他们生平第一顿中秋团圆饭。当边城的妈妈在世时，他总是和妈妈一起过，即使只有两个人，他们也会弄一大桌子菜。可无论菜有多少，都无法掩饰两个人过节的冷清与寂寞。 直到今天，边城也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离婚。妈妈是那种非常贤惠和细致的女人，性格温柔，人也漂亮。边城的父亲虽然古板了一些，但也没见他对边城的妈妈有过什么怨言。边城几乎没有见过他们吵架，可他们就是分手了。离婚后，妈妈再没有结婚，独自将边城养大，而父亲隔了几年后就另娶了方远云的妈妈。边城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觉得方远云的妈妈没有自己的妈妈优秀，人不算漂亮，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可爸爸和她一生活就是这么多年，现在方远云和他们的关系似乎比自己还要亲近些。 从父辈的身上，边城真的开始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时真的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看明白，外人又怎会理解他们的感受呢。 “吃菜啊，想什么呢？”方远云捅了一下他的胳膊，“不会是想雨落了吧。” 边城被她气的直跺脚，这个姐姐还真是会捅篓子。 果然，边旭阳抬头问道：“雨落是谁？你新交的女朋友？” 边城想说是，可他不敢。他和雨落刚刚开始，正在甜蜜期呢，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不是，就我表姨家的儿子，现在暂时住在我那儿。” 边旭阳奇怪的说：“哪个表姨家的儿子，我怎么不认识。” 边城觉的自己就快圆不下去了，只好说：“我妈的亲戚你又不是都认识。”虽然这个时候提到自己的母亲总有点冷场，可他知道，只有搬出妈妈来，父亲才不会追问下去。 果然，他没有再问，只是让边城以后带着雨落来家吃饭。 这个话题总算打住了，这顿饭也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吃完。 吃完饭后，边城的爸爸拉着他到院里的藤椅上看月亮，方远云知道他们难得说话，也没有跟出来。边旭阳给儿子倒了杯茶，叹了口气说：“还以为今年的中秋你能带着新竹一起过来呢？没想到远云说你们分手了。” “嗯。”边城也不想否认。 “你大了，我相信你总有自己的理由。两个人的事，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不好多问。只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和你妈妈的原因。” 边城抬起头，他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 边旭阳喝了口茶，接着说：“你和新竹在一起这么多年，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你是不是对婚姻有什么恐惧？” 边城听到这里，急忙说：“爸，你别多想。不是因为这个。” 边旭阳似乎还想问下去，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好，这时，方远云及时的出现了。 “爸，你就别问他了，我早跟你说过他们俩不合适。” “远云，你爸和边城聊天呢，你插什么嘴啊。”方母也抬着月饼出来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合适，我告诉你，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许在中间瞎掺和。” 方远云拿了一块月饼说道：“我才没兴趣掺和呢。” “那就好，说到这儿，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带回一个半个的男朋友？” 边城这一刻真心觉得有个姐真不错，她及时的把两个长辈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了。这天最后，方远云和边城就像两个打了败仗的士兵，简直是丢盔弃甲的逃离了那个家。 边城要送方远云回去，结果被她拒绝了。 “别假惺惺的了，快回去陪你的雨落吧。告诉他，明天可以晚点上班。” 看着方远云坐车离去，边城知道她早对自己和雨落的事了然于心了。她的反应边城也不奇怪，艺术家的观念总是要比一般人开化一些。 见她的车走远了，边城也急忙开车往家赶，路上还买了雨落最爱吃的烤栗子。一想到雨落吃完栗子嘴里那甜甜的味道，边城就希望车能开快一点。 第二十六节 以前的中秋，雨落总是一个人，要不是看着满街买月饼的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中秋节。后来认识了兵子，他外婆虽然瘫痪在床，可无论多困难，都要让兵子给雨落带个月饼。后来，每到这一天，雨落都要去兵子家看看老人家。 兵子的奶奶住在这个城市最老的一条胡同。里面大部分的人家早已经搬走了，只有一些像兵子奶奶这样没有能力的人还依旧住在这儿。那些房子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盖的，因为无人居住，早已垮塌了大半。走进一个土墙的院落，院子里还堆着一些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破铜烂铁。雨落绕过这些障碍，来到了一个低矮的土墙房前。墙上用油漆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危房，禁入。在另一边，还写着一个拆字。再一看那斑驳的大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雨落很奇怪，兵子的奶奶出不了门，家里怎会没人呢？ 这时，旁边一户人家听到有人进院，走出来问道： “找谁啊？” “哦，兵子奶奶怎么没在家？”雨落问。 “他们搬走了。”那人说完就要回屋。 雨落急忙又问道：“他们搬哪儿去了？” “那谁知道，你去城南那个叫什么湾的□□问问嘛。兵子不是在那儿上班吗？”那人说完也不理雨落，就关上了屋门。 “城南，什么湾，”雨落边走边思考着，接着，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城南，玉龙湾。叶扬！” 雨落丢下东西，飞一般的往城南跑去。“兵子怎么会和叶扬混在一起？叶扬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他们是真正的黑道。而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兵子会不会出事了？” 带着无数的疑问，雨落来到了玉龙湾，这个他绝对不想踏足的地方。夜晚的玉龙湾热闹非凡。这是全城最大的□□，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人们在这里将他们的夜生活过的五彩斑斓。 可这个光鲜亮丽的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妓院、赌场、黑市就隐藏在其中。而掌管他的就是一个叫逐鹿帮的帮会。他们也做普通的买卖，开歌厅、开饭店，可也干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而叶扬就是这个帮会最新的老大。 这样的人，怎么能是雨落和兵子这样的人惹得起的。兵子虽然以前也干过些偷鸡摸狗的事，不过那都不是些什么会要人命的事，可一旦跟叶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这里的外围是一些商铺。雨落没有在那里停留，因为他知道兵子一定不在那儿。等再走过一个美食城，雨落来到了那次叶扬拉着他来过的那家会所。雨落抓住一个停车的小弟打听兵子的下落，还没等他听到回答，一个领班一样的人便来到了他的身边，说道：“乔先生，大哥请你进去。” 雨落知道叶扬已经知道他来了，为了找到兵子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这里倒没有雨落想象的乌烟瘴气，反而透着一股文雅，像是一个装修精致的茶室。一些衣着考究的人偶尔走过，看上去都不像是普通人。那人带着雨落进到了曾经的那间办公室，便礼貌的退了出去。 叶扬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好像正在翻阅什么文件，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便抬起了头，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雨落。 “等了这么久，你终于出现了。” “兵子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这么久没见，你也不问问我。”叶扬把手放下来，杵着下巴，一脸戏谑的看着雨落。 “你红光满面的，问你做什么？别废话，兵子到底在哪儿？”雨落最烦看到他那个一点不认真的样子。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花心啊。怎么，不陪你的医生男朋友，到这儿找你的小三来了？” 叶扬根本不管他开不开心，只顾调侃他。 “你别胡说八道，我也懒得跟你胡扯，让我带兵子走，以后你少去烦他。” 叶扬走到雨落的身边，逗着他的耳朵说：“你是在求我呢，还是命令我。求我，就别用这样的语气；命令，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雨落向后退了一步说：“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叶扬笑着说，“乔雨落，你是在跟我装傻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会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你现在跟那个医生打得火热，都快把我忘了吧？” 雨落真是受不了这个疯子，他觉的自己根本就不该来这儿。 “你知道你不会让我见兵子，只是他才十八岁，如果你还有点人性，希望你能对他高抬贵手。”雨落说完，转身离开了。他知道，叶扬这人虽然深不可测，可他不会真的对兵子怎么样。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可他就有这个感觉，叶扬留着兵子仿佛就是为了牵制他，自己要是纠缠不放，反而中了他的圈套。 果真，见到雨落离开，叶扬非常吃惊，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这小子就这么走了，还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刚才那个领班一样的人走进来，说道：“哥，他走了。” 叶扬都快气爆了，真想叫人把雨落抓回来。 “哥，我把他带回来。”那人说完就要离开，叶扬急忙叫住他：“浚河，别去了。给我倒杯酒，陪我喝点。” “浚河，我怎么就拿这小子没办法呢？”叶扬晃着酒杯问。 “哥，这些事我不懂。你叫我做什么，我立刻就去办。要不，把那个医生……” 叶扬没等他把话说完，用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你跟我多久了，怎么还是这个脾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是什么事都要动刀子的。更何况，我要把那医生怎么样了，他乔雨落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啊。我要的是他的心，所以千万伤不得。” 叶扬靠在沙发上，他也真想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把那小子绑来，可他不敢这么做，他看上的不是雨落的人，而是他身上的傲气，他不是要得到他，而是要雨落真心的臣服于他。可这，也是最难的。 世上最简单的就是得到一个人的身体，他对雨落，可没有这么简单。有时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在雨落身上得到什么，他对雨落，不是男男之间的爱恋，至少现在还没到那样的程度，可他就是想要战胜他，征服他。他见不得雨落看他的眼神，也受不了雨落对他的态度，既受不了却又放不下，这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只是看不到硝烟。 第二十七节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4节 当雨落回到家里，他看到边城正在厨房里用小刀给自己剥栗子壳，那使刀的样子就像在做一场手术，透露着一种认真的可爱。雨落从背后抱着他，他楞了一下，把手里剥好的栗子喂到了雨落嘴里。雨落觉得今晚的栗子甜甜的，刚才为兵子的担忧与对叶扬的惧怕都抛到了脑后。 “你做手术的时候也这么小心翼翼的？” “嗯，比这个还小心。那可是关乎人命，一点都不能分心。”边城边用刀切开栗子壳，边说。 “是不是真的什么也不能让你分心？”雨落说着，对着边城的耳朵呼出一阵阵热气。边城放下刀，转身把雨落抱在怀里，厨房里顿时乱作一团。 年轻就是这么的精力充沛，两个人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没有什么烦恼的事能阻止他们相爱。 “昨天见到兵子了吗？”第二天，边城才想起问雨落。 “没，他搬家了，也不知道现在和什么人混在一起。”雨落没有提叶扬，他不想边城替他担心。 “真可惜，我们医院后勤处在招零时工，我还准备跟你说，让兵子来医院试试呢。虽然累一点，但我们医院效益还不错，比其他地方待遇都要高一点。” 雨落没法告诉边城现在的状况，而且自己越是着急寻找兵子，叶扬就越不会放他走。还不如假装不在乎，时间久了，叶扬觉得兵子没什么利用价值，也许还能放他离开。于是雨落借口说找不到兵子，便把这事暂时放下来。 叶扬后来也没主动的找过他，可雨落知道，叶扬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真害怕了，害怕有一天叶扬不会再这么沉默，当他再次出现时，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的确，叶扬不会就此罢手，可他又不愿硬来，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依旧叫浚河监视着雨落的生活，只盼望雨落和边城能发生点什么，他才能有机会站出来。可这两个人就这么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还真是没什么可让他横插一脚的机会。连浚河最近的脸色都难看的要命，整天看着别人这么卿卿我我的，自己像个变态一样的盯着他们，浚河就气的不行。终于，他实在受不了了。 “哥，你重新派个人吧。”浚河突然出现在叶扬的办公室，一脸的不高兴。 叶扬正和一帮手下在说话，看到他的样子，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干不下去了。他扬扬手，叫那些人退了下去，然后亲自给浚河倒了一杯洋酒说： “消消气，不想去就别去了，我另外派个人就是了。” “哥，你就这么喜欢那小子？”浚河疑惑的看着叶扬。 叶扬见他不接自己的酒，干脆一口喝了，拍了拍浚河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浚河，你还记得叶飞吗？”叶扬望着空空的酒杯。 “哥，干嘛提起他？”浚河知道这个名字几乎是叶扬的禁忌。 “那小子，如果还活着，也和雨落差不多大吧。” “他只比你小两岁，如果活着，也三十多了。” “可他走的时候就雨落这么大。”叶扬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继续说：“这么多年了，我忘不了，忘不了他最后跟我说的话，忘不了他最后看我的眼神。你还记得他说什么吗？” 浚河当然记得，当年叶扬他们和人打架，对方人多，很快就落了下风。这时叶飞来了，拼了命的护住叶扬。等人走后，叶飞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了那些让叶扬耿耿于怀的话：“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我替你挨的这顿打，就算是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我们不是一路人，注定不会走同一条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哥，我也不会再见你。” 说完这话，叶飞就走了，而且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他出车祸，在医院的最后时刻，他也没有通知叶扬，兄弟俩从那天到阴阳相隔再也没有见过一面，这成为了叶扬心中永远也解不开的痛。 “你说叶飞这小子凭什么看不起我，他三岁我爸就被人砍死了，我们两个从小就是帮里的人带大的。要不是我拼了这条命为帮里做事，他臭小子能安安心心的读书、过他的小日子吗？他翅膀硬了，就忘了他是怎么长大的，就嫌我做的事见不得人了。谁不想活得干干净净，可我有什么选择。” 叶扬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相框。 “我看着乔雨落，就会想起叶飞，我甚至觉得，叶飞当年根本就没有死，他只是变成了雨落的样子。”叶扬看着叶飞中学时候的照片，那照片上的人仿佛还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 “浚河，我要叶飞回来，回到我的身边，你知道吗？” 浚河听了叶扬的话，知道他被自己的回忆蒙住了内心，可他不想揭穿他，所以他站起来说道：“知道了，我会替你好好看着他的，绝不让他离开这个城市一步。” 叶扬用手擦了擦相框，从相框里，他似乎看到了小小的叶飞冲着他撒娇：“哥，给我买个回力车吧，只要五毛钱！” “叶飞，只要你回来，哥什么都给你买。” 雨落后来又去兵子外婆家的小院找过他，可他始终没有再出现。雨落不知道是叶扬把他藏起来了，还是他故意避开自己。他心里着急，可又不能表现出来，更不敢再踏足叶扬的地盘。 边城也知道雨落还在为兵子的事担忧，边城有时希望雨落和兵子不如断了联系的好，他真是害怕雨落又和过去的事扯上什么关系。雨落现在每天在画室上班，晚上就去夜校上课，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有区别，可边城还是害怕，害怕雨落会一不小心就回到过去。但边城也明白，即使那段曾经是那么的灰暗，那也是雨落生命中的一部分，想要完全的割舍过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又希望赶快找到兵子，给他介绍一份稳定的工作，那样才能让雨落彻底放心。 终于，在一天下午，边城从住院部下班开车回家时，他看到一个染着银色头发的身影在门诊大厅里转悠。这种颜色的头发实在是太少见了，边城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兵子。只见兵子在药房里拿了药，便匆匆的离开了医院。边城急忙给雨落打了一个电话，本想拉住兵子等雨落来，又担心他不会听自己的，便慢慢的开着车尾随着他。 只见兵子坐上了121路公共汽车，一路上都没有见他下车，直到来到郊外，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边城才看见他从车上走下来。从公交站台走了一段路，兵子走进了一个大铁门。 边城停下车，看到那门上写着：“幸福养老院”。他立刻将这儿的坐标发给了雨落，只希望雨落能赶快过来。 等了一个钟头，兵子从里面出来，雨落还没来，边城急忙叫住他。 “兵子，” 兵子回过头看着他，一脸的诧异，转而又有些生气。 “你跟踪我？” 边城也不想解释什么了，“兵子，这些天雨落一直在找你，他非常担心你。” “他还会担心我吗？”兵子有些气恼的说：“你告诉他，我过的非常好，叫他好好读书，别瞎操心。” 说完这话，兵子就准备离开了。 边城急忙拉住他，又说道：“雨落马上就过来了，你和他好好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兵子甩开边城的手，“他快要成画家了，和我这样的小流氓有什么好谈的。” 边城看着兵子的表情，他不明白兵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兵子，我知道你和雨落是朋友，难道你不替他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高兴，以前雨落做什么事都和我在一起，打架时他总是冲到我的前面，我们虽然没什么钱，可挺开心的。可自从认识你，他就变了，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我讨厌现在的他，更讨厌你。” 边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服兵子，他还太年轻，思想还在非常的直接和单一，他无法告诉兵子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也实在没有和这样的小男孩沟通的经验，还好，雨落及时的出现了。边城只好把他交给雨落，自己到车里去等着。 “兵子，我还以为是叶扬把你藏起来了，没想到，是你自己要躲开我。”雨落异常失望，这些天他一直担心着兵子，害怕叶扬会对他做什么，却没想到，是兵子自己不愿见他。 “我没躲着你，只是，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们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 “兵子，别跟叶扬这样的人混了，他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吗？跟他混，你会吃亏的。” “不跟他混，我又能干什么。我不像你，读过书，又这么幸运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我算什么，不过就是个被人扔在垃圾站的家伙，要不是我外婆把我从垃圾里刨出来，我早死了。所以，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听不懂。有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有些人生下来就吃垃圾。这都是命。” “兵子，过去我也跟你一样的想法，可你不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只要我们自己不想，没人可以把我们当垃圾踩在脚下。你听我说，边城给你找了一份工作，你去试试吧。” 兵子笑了笑，“雨落，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没兴趣。我现在挺好的，扬哥很关照我，还把我外婆送进养老院，我可不能忘恩负义。” “兵子，叶扬……”，雨落想告诉兵子叶扬有多可怕，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雨落，扬哥这人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坏。”兵子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他没让我做那些犯法的事，我只是在他们公司下面的一家ktv做服务生。这养老院是他送我外婆来的，没让我掏钱。雨落，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其实，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你能去读书，我挺嫉妒你的。我也真心希望你能过的好。” “兵子。”雨落听到这话，很是感动。 “雨落，我虽然年龄小，可也大概能感觉到，叶扬这么照顾我，是因为你的原因，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要是我现在走了，他会来找你的麻烦的。你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我感觉，他挺在乎你的。” “兵子，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他威胁。” “他没威胁过我，雨落，咱们这样的人，要想逃离这个圈子根本就不可能。我无父无母，没文化没手艺，想出人头地比登天还难，我从来不敢奢望什么，就这么混吧，能过一天是一天。但雨落，你既然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活一回，就千万别回头，知道吗？” 说完这话，兵子竟然哭了出来，“雨落，好好画画、好好念书，你一定要考上大学，就当是为了替我们这样的人争口气，也一定要成功。” 说完这话，兵子跑了。雨落呆呆的站在那儿，脑袋里不断的回味着兵子刚才的话。他知道，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帮兵子什么，雨落只希望叶扬能够放过兵子，千万不要让兵子回不了头。 边城从车里走过来安慰道:“朋友的事，尽力就好，我们面对很多事都是无能为力的。就像医院里每天来来去去的病人，我们做医生的也只能尽人事，安天命。” “我知道”雨落看着兵子消失的方向，他没想到有一天兵子的命运竟会依赖于叶扬的放手。他现在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只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有能力帮兵子脱离这困顿的生活。 叶扬后来找过雨落一次，那时雨落正从画室回家，叶扬坐在一辆车里，见雨落出来，对他招了招手。雨落知道躲是躲不掉的，干脆大大方方的坐了进去。开车的是浚河，面无表情，雨落不敢看他，只好望着车窗外。 “你见过兵子了？”叶扬问道。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雨落知道叶扬一直在监视自己，他知道也不奇怪。 “现在你该放心了吧！我可没对他怎么样。”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这谢字我是受得起的。”叶扬像是玩笑的说。 “雨落，你真不愿来我的公司吗？我那儿也有正经生意，你不愿碰那些事就不碰好了，你也像兵子一样好好的上班，行吗？”叶扬的语气里竟带着一丝请求。 “叶扬，有件事我真的很奇怪？”雨落转过头看着叶扬说：“你为什么老缠着我不放，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雨落注意到叶扬的脸上变了一下，甚至连开车的浚河也有点紧张。雨落知道叶扬一定有什么秘密，但他也没奢望叶扬会告诉他。 果然，叶扬很快掩饰了自己的不自然，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不放了。你爱来不来，以后没饭吃了，可别怪我到时候不收留你。” 说完这话，叶扬叫浚河把车停在路边，“你小子，快给我滚，你喜欢怎样就怎样，老子还不管了。” 等雨落下车后，叶扬绝尘而去，但雨落怎么都觉得他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不过，值得庆幸的事，叶扬果然很长时间都没有来烦过他，他也终于得以和边城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平静时光。 第二十八节 一天，方远云在上课的时候对雨落说：“今晚陪我回家吃饭。” 雨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方远云没抬头，“老爷子跟边城说过好多次，让他带你回家吃饭，他就是不敢。这不，老爷子今天打电话给我，让我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你爸怎么会知道我的？”雨落奇怪极了。 方远云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大嘴巴说的，“你管他怎么知道的，老人家让你去，你就乖乖的去好了，放心，有我罩着你呢，别怕。” 雨落心想，就是有你才害怕呢。 等下班之后，方远云叫着雨落回到了父亲家。 这是雨落第一次见到边城的父亲，只觉得他并不像边城描述的那么严肃，反而像一位慈善的老者，见到雨落，他热情的叫雨落进屋，还一直拉着雨落聊天。 方远云也不敢放他们单独在一起，生怕雨落说漏了嘴。不停在旁边打着圆场。当听说雨落正在准备高考的时候，边旭阳似乎很高兴， “年轻人，就是要有抱负，你有重新读书的想法非常好，远云，你可要多帮帮雨落。” “知道了，爸。” 边旭阳走到书架旁，找了几本参考书，对雨落说，“我是教语文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雨落没想到边城的爸爸这么和蔼，急忙接过书，不停的感谢着。 “雨落，我爸可是名师，你看看我和边城就知道了，外面多少补习学校想让我爸去上课都请不到呢。要我说，你以后每个星期都过来让我爸给你补习一次，比你在夜校听的可有用多了。” 雨落惶恐的说：“我怕打扰边伯伯。” 没想到边旭阳热情的说道：“有什么关系，我最喜欢努力的年轻人了，你白天打工，晚上上夜校，真是难为你了。我现在教的一些学生啊，家长每天车接车送，有些还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可那些少爷小姐们还不好好读书，所以啊，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难得，你千万别客气，你尽管来，我一定知无不言。” 于是，当边城进家的时候，边旭阳已经和雨落敲定了每周六过来上课的时间。雨落对这样的安排又开心又惶恐。开心的是自己考上大学的希望又大了一分，惶恐的是怕边旭阳迟早会发现自己和边城的关系，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善良的老人呢。 边城也很担心，他只想和雨落安静的相爱，不希望任何不利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于是，每一次雨落回家补习，边城都要跟着来，他是绝对不会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过，边旭阳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每次他们回家边旭阳都非常开心，他总夸雨落聪明勤奋，不知道比自己班上那些不用功的学生好多少倍。除了给雨落辅导，他还替雨落办好了一张高中的结业证书，这可是报名参加高考的最后一道关卡，雨落没想到竟是边父替他解决了。 对于边旭阳对自己的关爱，雨落既感动又惭愧，他越来越害怕，害怕有一天会伤害到这么善良的一位老人，可是，他又不能放弃边城，这样矛盾的心里随着时间的增长正在不断的考验着雨落。 “边城，我觉得你爸这人挺好的，你为什么总对他冷冷的？”一天，雨落靠在边城的腿上看书时突然问道。 “我有吗？” “当然了，不知道的人看到你们相处，会以为姐才是你爸亲生的，而你是带来的。” “你现在叫姐叫的挺自然的嘛。”边城故意岔开了话题。 “边城，其实你爸挺疼你的，你该对他好点。我每次去你家，看到你爸看你的眼神，就会特别难过。要是我爸也能这么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边城最怕雨落想起他小时候的事，他慌忙的答应到： “好了，我听你的还不成吗？下次我去，一定把老爷子哄得开开心心的。” 雨落知道边城最怕自己伤心，也就不继续往下说了。他只希望能尽量弥补一些对老人家的亏欠，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希望边城能与他的爸爸尽量的和睦相处，自己的心里才能稍微的平静一些。 边城又怎会不知道雨落的心思，从那天起，当他陪雨落回家上课时，他总要有的没的跟边旭阳聊上几句，渐渐的，也觉得两人说话越来越自然。 一个周末，当雨落帮方远云的妈妈打扫院子里的落叶时，边城就那么靠在通往院子的门槛边，他细细打量着雨落，落叶被秋风吹的飘来荡去，雨落扫来扫去，怎么也扫不干净，那样子好玩极了。 这时，边旭阳抬着茶杯走了过来，说出的一句话吓得边城差点晕死过去。 “他和他爸爸长的真像。” 边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回过头来，发现边旭阳也在盯着雨落看， “爸，”边城叫出这一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边旭阳喝了口茶，继续说：“你从小就不会撒谎，什么表姨的儿子，我和你妈怎么说也做了多年的夫妻，她家有什么亲戚我会不知道吗？” 说完这话，边旭阳转身回到屋里，边城急忙跟了过去。 “爸，你怎么会……” 边旭阳淡淡的说：“你都看过你妈的那些东西，我怎么可能没看过。” 边旭阳靠在藤椅上，像是思绪回到来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的我太年轻了，不知道怎么和你妈妈相处，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她太冷落了。加上你奶奶脾气不好，对你妈很苛刻，你妈这个人性格内向，有什么都不说。渐渐的，她的心越走越远了，可惜当时的我还什么都没发现。后来我常听见她躲在卫生间里哭，然后又看到她写了好多的信给那个男人。虽然都没有寄出去，可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这些。我开始和你妈赌气，对她越来越冷淡，直到最后，我们俩再也没法继续了。” 边城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他更担心父亲会怎么看待雨落。 “边城，爸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现在我老了，才把很多事想明白，也许当初我能对你妈妈好一点，哪怕是陪她散散步，陪她说说话，最后的结果可能就不会是这样。她对那个人，与其说是放不下，不如说是我没有给她足够使她放开过往的理由。” 边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年他一直不理解父母离婚的原因，没想到竟是这么的平淡无奇，像大部分的夫妻一样，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相处，就这样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跟我说说雨落，你是怎么遇到他的？”边旭阳终于提到了边城最担心的话题。 这时边城也不好隐瞒什么了，除了他和雨落现在的关系，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边旭阳。边旭阳听完，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那个人早就没在了。你妈知道吗？”边旭阳问。 边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母亲是否早就知道雨落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些尘封的往事随着母亲的离世已再也无法寻找其踪影。 “雨落这孩子也真是可怜，你以后得对他好点，你妈妈在那边也会安心一些的。”边旭阳叹了口气。 边城没想到父亲竟如此大度，也许过了这么多年后，他心里的执着也早就放开了。 “边城，你来，给你看样东西。”边旭阳叫着边城来到了书房。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打开一看，竟全是边城从小到大的照片，边城没想到父亲竟收集了这么多，心里非常感动，和父亲看着这些照片，边城觉的自己与父亲之间的隔阂仿佛消失了，他甚至后悔没有早一点了解一下父亲。 这时，雨落总算扫完了落叶，回到了屋里。边旭阳招呼雨落道：“雨落，快来看看边城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雨落虽然和边城同住了这么久，却还从没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兴奋的坐到旁边跟着一起看起来。这里的照片还真是齐全，从小到大，每年的都有。雨落一张张仔细的看着，越看越希望自己从小就能认识边城，那样他们相处的时间久能更长点，再长点。 第二十九节 晚上回到公寓，雨落不断的问着边城小时候的事，说到开心的地方，雨落也跟着开心，说道伤心的地方，雨落也跟着伤心。 边城见他听得津津有味，刮刮他的鼻子说：“有这么好听吗？” “边城，咱们要是早一点认识就好了。”雨落感叹的说。 “嗯，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边城问道。 “有几张吧，不过还堆在奶奶房子的炭房里，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边城听到这儿，高兴的说，“咱们明天去找找吧。如果能找到，我要把咱们俩小时候的照片p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边城就陪着雨落来到了他曾经住过的小屋。那是边城第一次见到雨落的地方。这房子租给了别人，不过炭房却一直用来堆放奶奶留下了的杂物了。 里面的东西很多，经过一番和灰尘的奋战，总算在一个纸箱里找到了一本相册。边城和雨落捧着相册，坐在炭房外的一堆木料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边城看得很仔细，想把那时的雨落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中。这本相册里只有雨落三岁前的照片，那时的雨落小小的，像个未染尘埃的天使。边城没有发现雨落妈妈的照片，他也不敢问，相比父亲，雨落更不愿意提起的就是自己的妈妈。对于狠心抛下自己的女人，雨落除了思恋还有怨恨。 在相册的最后一页边城看到了雨落的父亲年轻时的一张照片，那时的他可能只有十七八岁，因此边城最初还以为那是雨落。他把它取出来，拿在手里，仔细观看后才发现那人的脸更瘦，眼睛更大一些，也许那时的他还未染上毒瘾，眼神也和雨落一样干净透明，只可惜这双眼在后来的岁月中因为毒品的折磨，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光彩。边城不敢再看下去，现实太过残酷，残酷到不忍去揭开。 “照片后有东西。”雨落说到。 边城把照片反过来，震惊到无法言语。在照片的后面还有一张照片，两张照片被用胶水紧紧的粘在一起，那是边城的母亲，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漂亮的如清晨的白露。在照片的下面写着几个小字：“来世再不分离。” 边城看到这儿，他相信，这个男人一定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母亲，那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边城又跑进炭房中翻找着，他相信真相就埋藏在这些旧物之中。终于，在刚才的纸箱里，他找到了一封发黄的信，那也是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信里讲述了这个男人埋在心底的故事，讲述了他和边城的母亲因为电站的关闭而搬到了不同的地方，讲到了他进入大学之后，宿舍的一个室友如何在他的烟里掺放毒品，将他拖入可怕的深渊，讲到了他如何的思恋边城的妈妈，却再也提不起寻找她的脚步。他多次的想要戒毒，想要戒毒成功后就去找边城的妈妈，可惜一次次的失败让他越来越绝望，他知道这一生是再也不可能见到自己思恋的爱人了。 信中的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一个男人的绝望，想要改变却无力挽回的无奈，“如果早知道一转身便是诀别，那宁愿自己变成雨落城的石头，永不离开。”雨落的父亲在信的末尾这样写着，这使边城的心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边城不记得后来他做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两人是怎么回到家中。当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经再次的来到了雨落城。雨落城一片宁静，他们俩站在黑色的巨石上，看着这与世隔绝的山谷，想象着他们的父母是怎样走过山间的小路，想象着他们从小孩长成了大人，想象着他们的幸福，想象着他们的离别。想到最后，边城已经难以抑制的哭出来， “曾经美丽的爱情怎么会变得这么残忍，妈，为什么你不去找他。你知道吗，他也一直爱着你。”边城在心里对妈妈说。“如果有一次，就一个机会，你们能够了解彼此的心意，是否你们的人生不会这么的绝望呢？”边城看着脚边那黑色的箱子，还有手中那粘在一起的照片，他悲伤至极，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奔腾而出。 雨落冲着山谷大声的喊道：“你这个可怜的老头，你怎么可以活的这么可怜。”说完，他也伏在边城的肩头哭出来。 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边城和雨落将盒子里那满满的纸片拿出来，一张一张的点燃。最后又将那张粘在一起的照片化为了灰烬。看着那灰烬被风带走，飘向那远远的山谷，边城大声喊到：“妈妈，从今以后，你和你爱的人生死相随了。” 边城转过身，把雨落搂在怀中，下巴抵在他的额头，“雨落，我们要一直这么爱下去，好吗？我们要守在一起绝不分开，我没有办法承受这么残忍的爱情。”雨落吻着边城，像是在回应他的誓言，他觉得口中咸咸的，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泪水，可他知道，从今以后他们心底的伤痛也彼此分享了。 第三十节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也许是因为有了爱人的陪伴，雨落觉得冬天也是美好的。以前的自己总是害怕这个季节，在那些日子里，他总是站在满是积水的街边，北风呼呼的往领口钻，看着匆匆往家赶的人们，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冰冷的小屋没有一个人，阴冷的地下室把被子浸得湿漉漉的，盖在身上冷得人直哆嗦。没有人关心自己穿暖了没，更没人关心自己肚子饿不饿。想起那些岁月，雨落就害怕，如果重新回到那样的环境中，自己可能根本无法承受。 雨落现在也走在冬日的街头，心里却没有了往昔的悲凉，他加快了脚步，花园里没有一个人，他抬起头，看到那个熟悉的露台上站着一个人，他身后的房间里射出暖暖的黄光。雨落挥了挥手，小跑着来到了楼上。边城早就把门打开了，一见他出电梯，就迎了上来。 “天气这么冷，你就别站在露台上等我了，风多大啊。”雨落心疼的说。 边城取下雨落背上的背包，把雨落的手捧到嘴边哈着气，说道：“不是给你买手套了吗？怎么不戴呢？被姐姐知道又该骂我了。” 雨落顺势抱着边城，撒娇的说：“刚才才脱下来的，就为了让你心疼。外面好冷，还是抱着你暖和。” 边城也紧紧的搂着他，又心疼又幸福：“早知道还是去接你了。” “你等着急了吧！”雨落知道边城着急为自己过生日，其实自己也早就想回来了，这是奶奶去世后第一次有人给自己过生日，而且这个人还是边城，这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呢。只可惜，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才让自己耽误到现在。 “是有点，我熬了一大锅汤，现在都快熬干了。” “熬汤干什么？”雨落很奇怪。 “煮火锅啊。”边城一本正经的说道。 雨落听到这儿，才闻到屋子里飘着一股浓浓的火锅味儿，再一看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菜。 雨落真是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请假在家是准备烛光晚餐呢？” 边城拖着雨落的手坐到桌边说：“吃牛排，一会儿就冷了，火锅热气腾腾的，这个季节吃最舒服了。而且，吃火锅的时间长一点嘛。” 雨落听了这话，一下子想起边城到游戏厅来找自己的那次，当时为了和边城多呆一会儿，竟要边城在大中午的就请他吃火锅。雨落知道边城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 “我哪儿坏了，我可是真心这么想。我熬了这么大一锅汤，就是为了咱们这顿饭能吃的久一点。” 雨落看了看厨房里那个像桶一样深的汤锅，他吃惊的说：“你不会是打算要吃一夜吧。” 边城一本正经的说，“是啊，可惜没有那么大的锅，要不然我想要和你吃一辈子。” 雨落丢了棵白菜叶过去，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 “麻吗？那可能是重庆火锅的味道。”边城递给雨落一瓶啤酒，在这冬日的晚上，喝着啤酒，吃着火锅，雨落度过了他最幸福的一个生日。火锅不能真的吃一辈子，可那留在心底的温度却足以抵挡任何的严寒。 那天夜里，天空飘起了雪花，雨落跑到露台，用手接着天上飘下的雪片，边城穿上一件长长的羽绒服，将雨落从身后裹进自己的衣服里，就那么搂着雨落看着雪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 “冷吗？” “有你在，不冷。”雨落靠在边城怀里，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的安心。 可惜，此时在楼下的一张黑色轿车里，另外一个人的心却像掉入了冰窟一样。 叶扬看着楼上那相拥的两个人影，他的心如同刀割一样。他想起今天下午雨落对自己的态度，真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把两个人给撕碎了。 “哥，咱回去吧。”浚河问道。 叶扬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回到会所，叶扬拉着浚河陪自己喝酒。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灌，浚河看着叶扬的样子，真想把雨落那小子给一劈两半。今天叶扬到画室给雨落送生日礼物，雨落不但不要，还板着脸让叶扬以后别到画室去找他。给叶扬气的差点当时就把画室给砸了。 浚河从没见过叶扬对谁这么忍耐的，叶扬知道雨落不喜欢见到他，他就整天偷偷摸摸的看看雨落。今天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能去找雨落，还被这小子一点面子不留的给轰出画室，要放别人，叶扬早就发火了，可就算叶扬对雨落再宽容，被他这么对待，恐怕也受不了了。 浚河看着叶扬灌自己喝酒的样子，心像被火烧了一样。他想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再这么下去，叶扬非把他自己喝死不可。 他走出办公室，交代手下去把兵子找来。 过了一会儿，兵子气喘嘘嘘的跑来。一进会所，兵子就看到浚河那张死人一样难看的脸。 “兵子，给乔雨落打个电话，让他赶快过来。” 兵子一听这个，就知道麻烦来了。他怎么可能让雨落这个时候来送死。 “现在都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吧。” “不行，让他现在就给我滚过来。” 兵子脑袋转得飞快，希望自己能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浚河见他的样子，知道他也不会照做，便从兵子的口袋里拿出电话，直接打给了雨落。兵子想要抢回来，却被浚河一把掐住了喉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雨落听到手机震动起来，他赶快拿起电话，并悄悄的走出了卧室。边城明天还要上早班，他真怕吵醒了边城。 来到客厅一看，是兵子的电话，他的心猛然跳了起来。 “喂，兵子。” “乔雨落，如果不想兵子出事，半个小时内赶到玉龙湾。”浚河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这时的兵子被他掐的脸上发白，就快断气了。 雨落听出那不是兵子的声音，这让他更害怕了。也不知道兵子出了什么事，他就知道让兵子呆在叶扬身边迟早会惹出大麻烦。 可雨落也不得不去了。他不敢让边城知道这件事，于是悄悄的出了门。他现在也没空去想明天该怎么跟边城解释了，只希望兵子千万不要遇到什么大麻烦。 第三十一节 等他来到会所，看见兵子坐在叶扬办公室门口的走道上。一见雨落，兵子急忙站起来，还没等他跟雨落说一句话，浚河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乔雨落，你总算来了。进去吧，扬哥在里面。” 雨落十万个不愿意，可他也知道，如果不进去，今天他和兵子谁也走不了。 当他开门的一刻，浚河拉住他的胳膊说：“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像今天下午那样，我宰了你。” 此刻雨落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叶扬今天是被自己给激怒了。其实雨落也不想这么对他，叶扬这人虽然难以捉摸，但也没对自己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今天他突然来到画室，把雨落给吓坏了。他真害怕方远云看出点什么，要知道这个人可是聪明到令人胆寒的地步。所以，他才会那么强硬的把叶扬赶了出去。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做法竟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不过，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没用，雨落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 进到房间，雨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只见叶扬靠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身边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堆酒瓶。雨落想，自己恐怕是真让叶扬伤心了，要不他这么一个飞扬跋扈的人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叶扬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浚河。 他含糊不清的叫道：“浚河，把雨落给我叫来，我要见他。” “你要见我做什么？”雨落站在那儿，不敢靠上前。 叶扬听到雨落的声音，抬起头来，又像是开心，又像是不信。 “雨落，是你吗？雨落，你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你。”说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雨落见他醉醺醺的样子，急忙说：“你喝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雨落转身就想离开。 叶扬害怕他跑掉，急忙冲上来一把抱住他。 “雨落，别走。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要躲开我？”叶扬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无奈与忧伤。 “叶扬，你放开我，别耍酒疯啊。”雨落想推开叶扬，却被叶扬抱得更紧。 “雨落，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嫌我做的事见不得人。可我就是想去看看你，这你都不让吗？你嫌我给你丢人了，你是不是怕你的同学知道你有个混社会的哥哥。”叶扬现在头脑发昏，说的话东扯西拉，雨落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叶扬，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乔雨落，你放开我。” 叶扬放开雨落，捧着他的脸看着他，“对，你是乔雨落，你是乔雨落。雨落，”叶扬呼唤着雨落的名字，像是在跟自己确认什么一样。 “雨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你也觉得我做的事很肮脏，是吗？” 雨落没有说话，他的脸被叶扬按的生疼，他没有办法跟一个喝醉的人讲什么道理。 “雨落，离开那个医生，到我身边来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要上学，我送你上，你要体面的工作，我给你找。雨落，回来吧，好吗？” “你别发疯了，我跟你说过，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放过我吧。” 叶扬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他抓住雨落的胳膊，把他摔在沙发上，然后欺身便压了下来。 雨落被他的反应吓坏了，他想挣扎，却被叶扬按得死死的。 “叶扬，你给我起开。” “雨落，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吗？那好，我今天就上了你，看看你的医生男朋友知道后还会不会要你。到时候，你再跟我说说看，咱们是不是一路人。” 雨落听到这话，死的心都有了。他突然感到说不出的绝望，如果叶扬所说的事真的发生，那自己该怎么面对边城呢？ 看到叶扬的脸向自己靠过来，雨落不停的挣扎着，可自己根本不是叶扬的对手。 叶扬第一次离雨落这么近，他看着雨落的眼睛，那眼里满是失望与愤恨，叶扬用手摸了摸那眼里流出的泪水，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不起，雨落。”叶扬直起身，这时酒已经醒了一大半。雨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逃过一劫。他赶快站起来，希望能够赶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叶扬拉住他的胳膊，“雨落，别走。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雨落才不愿相信一个醉酒的男人的话，可叶扬死死的拉着他。雨落只好坐下来。 “雨落，相信我，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再也不理我。” 雨落没回答他的话，因为他根本不明白叶扬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的执着。更害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叶扬又要发起疯来。 “雨落，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医生，你要是觉得和他呆在一起开心的话，我不会来烦你。你要考大学，要画画，我也不拦你，我只是希望偶尔能够见你一面，跟你吃顿饭，和你聊聊天，这也不行吗？” “叶扬，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为什么就对我这么放不开。我实在想不明白。”雨落听了叶扬的话，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叶扬摇了摇头，他没法告诉雨落自己的心事。 雨落看着叶扬的样子，现在的他几乎是在求自己，雨落完全无法把此刻的他和平日里的样子联系起来。叶扬是黑帮的老大，手下那么多的小弟，还经营着那么多的生意，他要什么样的人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即使是自己，如果他真要把自己怎么样，自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可他现在却在这儿低声下气的求自己，这种种表现都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雨落也知道，这应该已经是叶扬的底线了，如果自己再拒绝的话，恐怕叶扬不会对自己再客气了。雨落站起来，对叶扬说： “叶扬，别忘了今天你说过的话，我只答应陪你说说话，别的事想都别想，听到了吗？以后要找我，记得先给我打电话。” 叶扬听到这个，高兴极了，“放心吧，就是吃饭聊天，我对你，根本没那种想法。要不，刚才，你还想完好无缺吗？” 雨落又想起刚才的被叶扬压在沙发上的情景，只觉的又羞又恼，他拉开门，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 兵子一见他出来，赶快冲了上来，“雨落，你没事吧？” 雨落看到兵子，才想到不能再把兵子留在叶扬身边了，他转过身，又推开了叶扬的房门，只见叶扬站在办公桌旁，手里拿着一个相框，见到雨落回来，他非常诧异。 “怎么了，雨落。你不是反悔了吧。” “不是，我就想跟你说，兵子我得带走。” “随便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到叶扬的话，雨落拉起兵子就离开了玉龙湾。 “兵子，今天你先跟我回边城家住一晚吧。” “雨落，我就这么不干了，扬哥能放过我吗？”兵子一脸担忧的说。 “没事的，你记得以后别回玉龙湾了，我让边城去他们医院给你找个工作，以后你好好干，别再混了，你外婆年级大了，别再让他操心了。” “雨落，我都听你的。” 来到楼下，雨落又对兵子说：“兵子，你记好，千万不能跟边城说叶扬的事，今晚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许提。” “那他问我怎么半夜跑他家来了，我怎么说？” “我会跟他解释的，你就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提叶扬这两个字。听到了吗？” 兵子点点头，他对边城、雨落、叶扬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可也隐隐有种感觉。雨落叫他不说，他是打死也不敢说的。， 第 32 节 当雨落带着兵子回家时，天已经快亮了，雨落告诉边城，兵子现在已经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想找一份正经的工作，边城听后非常痛快的就答应替兵子去后勤处问问。雨落看着边城急冲冲的出了门，心里一阵愧疚。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边城知道自己和叶扬这样的人见面时，会有多么的失望。 雨落让兵子睡一会儿，自己也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画室。中午的时候，雨落就接到了边城的电话，告诉自己兵子明天就可以去医院上班了，兵子知道后，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雨落，你要替我好好的谢谢城哥。”兵子在电话里说。 “等晚上，你自己谢他吧。今天下午，我请个假，咱们去看看你外婆。” 雨落挂断电话，跟方远云请了个假，就来到了幸福养老院。 兵子也已经到了，正坐在外婆的床边给外婆擦脸。老人家一见到雨落，高兴得不得了。 “雨落，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兵子说，你给他找了一份工作，谢谢你啊。现在我总算是放心了。”老人家说着说着竟哭起来。 兵子急忙替外婆擦了擦眼睛，“外婆，你眼睛不好，哭什么啊。” “外婆是高兴，外婆老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是真怕你学坏，现在好了，雨落，你以后要多帮帮兵子，这孩子，可怜呐。” 雨落握着外婆的手说：“外婆，你放心吧。我会看着兵子的。” 等外婆睡着了，雨落和兵子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他们知道在福利院住着，花费一定不便宜，也不知道兵子那零时工的工作能不能负担得起。没想到院长告诉他们，叶扬一早就打过电话来，让他们安心让老人家住着，其他的事不用他们操心。 雨落想把外婆接走，可现在他们都要工作，根本没有人可以照顾她。也不能把她一个人再放在家里，也只好先这样了。不过，雨落想，自己一定要多赚点钱，他可不想欠叶扬什么。 “雨落，现在我不能去员工宿舍住了，也不能总在边城那边打扰他。我想搬回我外婆的院子去。” “那屋子马上就拆了，怎么能住人呢？你先住在边城这儿，过几天，租我房子的人搬走了，你就去那儿住，就算是替我看房子了。” 兵子一脸感激，可他不知道边城会不会欢迎自己。所以一回家，他就跑到厨房里忙起来，希望能做一顿好吃的饭菜来感激一下边城。雨落知道他的想法，也就随他去了。 边城回到家，看到兵子做了满桌的菜，他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兵子，你手艺可真好，没想到你年级这么小，还会做这些。” “我外婆瘫痪好几年了，我不吃，也得做给她吃啊。做的多了，也就学会了。” 边城以前就听雨落说过兵子的事，他知道兵子说的轻松，可一个小孩子本该在学校里读书，无忧无虑的生活，却不得不用幼小的肩膀撑起一个家，这其中的辛酸又怎会是边城这样的人能够体会的。他看着兵子和雨落有说有笑的样子，他才开始反省，自己以前总觉的那些在社会上飘的人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家伙，现在才了解，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与无奈，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就如同兵子没办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垃圾堆一样，他们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善良与纯真，也有追求幸福的盼望，只是通常他们都无能为力而已。 “多吃点菜，”边城给兵子夹了一大筷红烧肉。 “谢谢，城哥。”兵子有点不好意思。 “兵子，医院后勤处还是满辛苦的，你怕不怕。”边城像个大哥哥一样的问道。 兵子赶快放下碗说：“我不怕苦，城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就这样，兵子在医院呆了下来，一段时间后，雨落奶奶的房子腾出来了，兵子也不好意思在边城这儿继续打扰，他跟边城告了别，就搬了过去。 兵子的事解决后，雨落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他现在几乎整天在画室里画画，艺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方远云要雨落暂时停下文化课，专心致志的准备专业考试。雨落时常通宵达旦的练习，累得都快不成人形了。 “姐，雨落这样会累垮的。”边城心疼的说。 “边城，考艺考的学生最后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雨落本来就没什么底子，不多吃点苦头怎么行。你呀，就你会心疼他，我也心疼。” 边城也知道，高考就是这么残酷，雨落想要与在校的学生一比高下，肯定是要吃更多的苦的。边城只好一下班就往画室里跑，想方设法的给雨落做些好吃的。边城真是希望这考试的日子快点来，要不雨落就该熬垮了。 叶扬更是急得不得了，边城还能正大光明的去看雨落，自己就只能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围着画室乱转。还好浚河想起了兵子，从此，不光是边城，兵子也每天往画室里跑。雨落当然知道是谁让兵子来的，可他现在也顾不得叶扬了。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准备考试上，每每看到边城上完了一天的班还要往画室跑，他就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边城失望。 方远云看到边城每天来画室陪雨落，她开始担心起来。她早就知道边城和雨落的关系，但她没有想到边城对雨落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她觉得她有义务要提醒一下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弟弟。 “边城，陪我去画室外抽根烟吧。”方远云拖着边城来到画室外。 “姐，有事你就说吧。那么多学生等着你上课呢。” “不着急，姐就是想问你，你和雨落商量过报考院校的事吗？” 边城不明白姐姐的意思，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方远云。 “姐，我和雨落对艺考的事都不太清楚，你不是一直在管吗？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方远云抽了口烟，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似的说道：“我就跟你直说了吧。雨落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报考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是一个综合性的大学，只要雨落参加省内的艺术考试就可以报考了。机会很大，我相信雨落一定没问题。” “那另一个选择呢？”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5节 “报考专业的艺术院校，那难度很大，而且，学校离我们这儿很远。” 边城听后说：“那就考你们学校好了，这还有什么考虑的？” 方远云又接着说：“可到专业的艺术院校学校，对雨落来说发展的空间更大。我相信，就算今年考不上，通过雨落的努力，明年也一定能考上的。” 边城还是不明白方远云的意思。 方远云真是觉得这个弟弟笨得出奇，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考上医学院的。 “边城，雨落现在还很稚嫩，可他迟早会有展翅高飞的一天，你要做好放他离开的准备，知道吗？”方远云拍了拍边城的肩膀，像是在安慰边城似的说：“你不要投入太多了，姐姐是怕你会受伤害。” 方远云说完这话，就回到了画室，而听了这话的边城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此刻的他心就如同这北风吹过的身体，一阵发凉。 方远云的意思很清楚，如果再给雨落一些学习的时间，他完全可以考上专业的美术院校，而那时，雨落就将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自己。现在是否应该鼓励雨落再等上一年呢？边城的心犹豫了。这成为了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 要么今年就上大学，那样雨落就可以留在这个城市读书，要么雨落再和自己呆一年，就要远远的离开自己。边城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舍不得雨落离开，又害怕耽误雨落的前程。而随着考试日期的临近，边城也越来越不安。 十二月底，省内统考结束了，方远云催着边城做决定。 “边城，马上各大艺术院校的考试就要开始了，你想好了吗？我准备带雨落去试试，考不上也没关系，大不了为明年的考试积累一点经验嘛。” 边城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他决定要和雨落好好的谈一谈。 那天，雨落为终于考完了统考而高兴，他躺在沙发上，舒服得像个小狗。边城看着他无忧无虑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雨落，考完试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我以前挺喜欢画画的，可最近这段日子从早到晚的画，把我折磨得够呛，现在总算结束了。到明年高考前，我就只需要复习文化课就可以了，你说高不高兴。” 边城坐到雨落身边，把他的头放到自己腿上说：“雨落，你有没有想过去专业的院校学习。” “什么叫专业的院校？”雨落对大学的事根本不清楚，他只知道方远云叫他干嘛就干嘛，有大学读就够了，什么专业院校这些他一窍不通。 “就是像中央美院或四川美院这些。” “我不去。”雨落突然很生气的坐起来。 “为什么？”边城没想到雨落这么大的反应。 “那些学校离咱们这儿太远了，姐姐的学校不是挺好的吗？我就在这儿。” “可那些学校教的更好，很多人补习了很多年，就是想考到那些院校去呢？” “这么难考，我就更考不上了。而且，就算考上了，我也不去。” 雨落气嘟嘟的，边城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他还想解释点什么，可雨落打断了他。 “边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边城听了这话，吓坏了，他赶快说：“雨落，你怎么会这么想。” 边城把雨落搂在怀里说：“傻瓜，我是怕耽误了你的前程，我怎么舍得你。” 雨落用力的抱着边城，“什么前程，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说过，咱们以后都不分开的，你不许骗我。” 就这样，两个人算是白谈了一次，方远云看着两个家伙的样子也是一脸无奈， “算了算了，我也不管了，你们俩爱怎样就怎样吧。以后别后悔就行。” 方远云也没有再带雨落去参加其他院校的考试，她也清楚，其实以雨落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考上那些学校。想她当年，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的。她可是从小就跟着专业老师在学习美术，而雨落不过才集中学习了一年，想考上，谈何容易。 第三十二节 这次的危机总算是平安度过了，雨落现在也没那么忙了，他只需要好好准备好文化课就可以，相比起前一段时间，他们都觉得身上的压力小了许多。雨落白天还是到画室帮忙，晚上就继续上夜校，周末去边旭阳那儿补补课，偶尔还和叶扬吃吃饭聊聊天。现在，他也没那么反感叶扬，接触得多了，他发现叶扬其实挺孤独的，他对自己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让雨落对着他也轻松了许多。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他们迎来了第一个春节。 今年过年，边旭阳早早的就开始准备，这是他和边城的妈妈离婚后第一次跟边城过年，他真希望自己可以拿出所有的本事，给儿子做一顿团年饭，以弥补这些年对儿子的亏欠。他这个样子，方远云都吃醋了。 “爸，他就一个肚子，你做这么多，他吃得下去吗？” 方远云的妈妈听到这话，敲了一下她的头说：“远云，你不帮忙，还在旁边废话。哪一年过年，你爸不是想着你，今年边城好不容易回来，你可得有个姐姐的样子。” 方远云其实也很高兴边城回来，可她说话随便惯了，也知道老爷子不会当真。果然，边旭阳笑呵呵的说：“不是还有雨落嘛，咱们这一大家人，菜少了，哪儿像过年啊。远云，你快去看看，他们来了没。” 正说着，边城和雨落就进门了。 “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老爷子就该让我去接了。”方远云接过雨落手里的礼物，雨落听了这话，赶快来到厨房帮边旭阳摘菜。 吃饭时，一家人其乐融融，这场面几次都让雨落感动得快落下泪来。在以前的岁月中，雨落最怕的就是过年，当看到别人家热闹的放着鞭炮，而自己就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小屋时，心里就格外的凄凉。此刻和边城的家人一起吃着团年饭，听着方远云打趣边城，大家笑的那么开心，他就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其实，边城又何尝不是一样，以前过年就自己和母亲两个人，虽然也很幸福，可总是显得冷清。现在虽然母亲不在了，可自己和父亲的关系逐渐缓和，方远云和她妈妈对自己也越来越随和，这些都让他非常开心。 吃完饭陪父亲呆到了十二点，边城和雨落才动身回家，新年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偶尔从某些地方传出阵阵的爆竹声，虽然已是春节，可天气仍然很冷，街道上满是还未融化的积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边城拉过雨落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总叫你戴手套，你就是不听。” 这是边城第一次在外面拉起雨落的手，雨落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一个院中出来几个告别的人，雨落吓得想要抽离开，却被边城抓得更紧。 “雨落，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边城边走边说。 雨落摇摇头，只见边城转过身，那么突然的吻了下来，雨落惊慌不已，他没有想到边城这么大胆。可雨落舍不得将他推开，这吻太甜，甜到了雨落的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脸红心跳的分开， 然后他们就这么紧握双手走在冬日的街头。街灯拉出两个长长的身影，雨落多希望这条路可以没有尽头，他和边城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这样走下去。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身影站在昏暗的街角，他手中提着的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那些饭菜就那么散了一地。他没有去捡，而是转过身，颤颤巍巍的往回走去。几分钟的路，他似乎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旭阳，你怎么了？”方母刚一来到门口就看到边旭阳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赶快过去扶着他，急得大喊道：“远云，快出来看看你爸爸。” 方远云听到声音，立刻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边旭阳脸色发白的样子，急忙对方母说：“快扶爸爸进屋躺下，我去把边城叫回来。” 边旭阳拉住方远云的手，说到：“别去，远云，我只是头有点晕，睡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 方远云不放心，还想说点什么，可看老爷子这么坚持的样子，她也不好勉强。 “妈，今天我就不回去了，我在这儿陪你，万一爸爸有什么事，还有我在呢，你别担心。” 边旭阳听着方远云母女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他再也无法压抑的把头埋在枕头下，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他的儿子，他的边城，那么优秀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整整一夜，边旭阳一分钟也没有睡着，他也尝试着让自己睡过去，那样，也许醒了就会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可惜，他一直这么清醒的呆到天亮，这一夜，他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也把自己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想了无数次。他想过马上把边城叫回家，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想过让边城和雨落以后都不能来往了，他还想过把边城锁在家里，直到他认清自己的问题。 可惜，想了一夜，他都毫无头绪，他不敢做任何事。边城好不容易重新接纳了自己，自己如果采取这样强硬的姿态，是否会适得其反呢？边旭阳毕竟是一个有着几十年教龄的老教师，他长期和青春期的孩子们打交道，什么样的情况他都遇到过，他知道，现在过分强硬的管教，只会造成更大的叛逆。 可他的心还是难受，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边城毕竟不是一个学生，他是自己唯一的血脉，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他无法接受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对于边旭阳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容忍的。 经过一夜的折磨，边旭阳更加苍老和憔悴了，他的样子吓坏了方远云，于是，也不管他怎么说，方远云直接就给边城打了电话，然后就将边旭阳送进了医院。 边城听到父亲生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和雨落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医院，当听医生说老爷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血压有些不稳定时，两人才放心下来。 “姐，你和阿姨昨天晚上没睡好，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和雨落呢。”边城让方远云母女先回家休息了。 “那好吧，我晚上再过来。” 当病房里只剩下边城和雨落时，边旭阳的拳头在被子里握得嘎嘎直响，胸中的怒火快要将自己烧成灰了。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一是因为他的涵养，更主要的是因为他害怕边城的反应。 “爸，你不想睡一会吗？”边城看到父亲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样子问。 边旭阳现在真想和他好好谈谈，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摇摇头，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边城的脸。 雨落和边城都以为老爷子是身体不舒服，哪儿能想到父亲现在所经受的煎熬。 就这样在医院住了三天，边旭阳实在呆的难受，雨落和边城整天在医院陪着自己，他一看到他们坐在一起，他就会想起那个晚上看到的画面，这简直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于是他还是果断的回家了。 回家后，边旭阳翻阅了很多的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还让方远云教他上网，他在网络上四处查找类似的情况，他不愧是一个老师，总是会比较理性的处理发生的问题，多年来和各样的学生打交道，他的耐心与宽容总是比其他人要强一些。他整天埋头做着研究，期盼能有什么方法解决现在的麻烦。 可惜，了解的越多，他就越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此时的雨落和边城还一无所知，每个周末，雨落还是准时的到边旭阳这里补习功课，边城也总是陪在旁边。当知道真相的边旭阳再看这一切时，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的迟钝，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有多么的不正常。 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每次都陪着来，而且每次上课时，边城总是坐在房间的角落，有意无意的看着雨落上课的样子发呆，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的眼中满是欣赏与爱意。这不就是自己班上那些早恋的学生上课时看着自己的暗恋对象的样子吗？边旭阳从来没有见过边城这个样子，边城这个人对人总是谦恭有礼却又保持距离？就连以前和新竹在一起时，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有生气有感情的眼神。可惜自己太专注于给雨落上课，居然没有发现这些。 可是否自己早一点发现，就能改变这一切呢？他心中的答案告诉自己，不能。自己根本不能阻止任何事。不要说自己这几十年来与边城感情疏离，就算是边城的母亲，恐怕也不能阻止什么吧。人的心怎么可能因为外力的阻隔就改变呢？你也许能拉回一个人，却永远无法拉回一颗心。 第三十四节 “边城，陪爸爸出去走走吧。”一天上完课，边旭阳对边城说。 边城不知道父亲最近这是怎么了，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许，是因为父亲快要退休了，他心里觉得难过吧。边城这样想到。 来到家附近的一片树林，边旭阳走进了树林中的一条林荫小道。边城跟在父亲的后面，想要问点什么来打破这难堪的沉默。突然，边旭阳说话了： “边城，你和雨落到底是什么关系？” 边城被这话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明白，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他和雨落本来一直商量不能让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们实在不想给两个人的关系再增加什么负担，可现在父亲已经知道了，再隐瞒和辩解只会造成更大的欺骗与伤害。 “爸，你都知道了？” “你们，不能分手吗？”边旭阳又问道。 “不能。” 边旭阳转过身，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他没有想到边城竟没有丝毫的退让。 “对不起，爸爸。”边城说完这话，不禁跪倒了地上。 边旭阳走到边城面前，摸着边城的头，哽咽着说：“边城，爸爸总觉得很愧疚，是不是因为我和你妈妈离婚了，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你……？” 边城慌乱的摇摇头，“爸，不是的，爸。” “那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会走这么一条艰难的路啊，你以后会受苦的。”边旭阳此刻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气愤，而是满满的慈父的心疼。 听到父亲如此说，边城心里更加难受了，他不停的说着，“爸，对不起。” 边旭阳把边城扶起来，替他擦干了泪水说： “不要说对不起，边城。永远不要因为爱上了谁而说对不起。人只能因为恨过谁而说这句话，爱没有错，爱都是值得被尊重的。爸爸也尊重你的感情，尊重你的决定。但是边城，你记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以后有什么苦，你也得自己承受了，知道吗？”边旭阳说完，拍了拍边城的肩膀，“我们回家吧，孩子。别害怕，爸永远在你身后呢，嗯？” 边城站起来，他感激得不敢抬头，父亲这样的态度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而他刚才对自己真心的心疼也让自己感到惭愧又幸福。 边旭阳和雨落走出树林，往家的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射在他的身上，边城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父亲。他那已经不再挺拔的身躯在夕阳的照射下反而显得比年轻时更加的伟岸了。 晚上，当边城告诉雨落今天父亲告诉自己的话时，雨落整整哭了一夜，这段时间里，雨落最担心的就是边旭阳知道他们俩的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边旭阳对他越好，他就越是担心和愧疚。现在边旭阳这样宽容的态度，比打他们一顿、骂他们一顿更让他们难受，他们一方面很感激，另一方面又为这样伤害了一个善良的老人而愧疚。 雨落好几个星期都不敢再去边旭阳家补习，他不敢面对他，反而是边旭阳打电话来叫他过去上课，并告诉他不要有什么负担……虽然边旭阳现在还一时不能完全接受他们的关系，但他愿意雨落把他当做一位老师，也希望能够帮助雨落考上大学。雨落听了这话，更是深感不安，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辜负边旭阳的期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这也算是对边旭阳最好的回报。 当冬天过去，世上的一切都恢复了生机，每个人的生活也正朝着美好的未来而前进着。刚一过完年边城就升为了副主任，他在医院的工作越来越忙。三月的时候，边城更是被派往成都学习，医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在工作的同时还面临着不断的学习与考试。边城不放心雨落，雨落也舍不得边城。 边城特意找到方远云，让她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照顾好雨落，方远云看着边城担心的样子，说：“边城，够了吧。你只是去两个月而已，至于吗？” 边城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连忙解释说：“他不是要考试了嘛。” “雨落没比你小几岁，你别总把他当个小孩子。他比你更知道考试的重要性，也比你更懂得照顾好自己。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边城不明所以的说：“我操心自己什么？” 方远云摇摇头说：“边城，你不觉得你现在限得太深了吗？你记住姐姐的话，两个人在一起，认真的那一方就输了。要想自己不受伤害，就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心，千万不要投入太多，知道吗？” 边城听了方远云的话，他没有说什么，因为方远云说的是事实。在和雨落的相处中，自己已经完全的陷落了，可他不想挣扎，更不想逃离。他无所谓输赢，只要能和雨落呆在一起，他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 方远云看着边城说：“算了，我知道说了也白说。你放心的去成都吧，我会替你看着雨落的。” 边城走后，雨落每天都在拼命的复习，一是因为文化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二也是因为公寓里现在剩自己一个人，总是空空荡荡的，他一停下来就会想边城，想得吃不下也睡不着。边城似乎很忙，说是去学习，但实际上也是在医院各个科室不停的忙碌。不过只要他一有空，就会给雨落打个电话，问问雨落吃饭了没，复习辛不辛苦。可他越是打电话，雨落就越是想他，其实他也一样，不听雨落的声音还好，一听雨落的声音，就巴不得挂上电话立刻飞奔回去。 这天，叶扬给雨落打了一个电话，听到雨落无精打采的声音，他就知道是因为什么。 “出来陪我吃饭。”叶扬命令似的说。 “我得看书，晚上还要去夜校。”雨落哪儿也不想去。 “就吃顿饭，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我现在在你公寓的楼下，限你三分钟给我下来。”说完，也不等雨落回到，叶扬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雨落无奈的走下楼，看到叶扬穿着一身帅气的西装站在车旁。 “你干嘛穿成这个样子，看着真别扭。” 叶扬见雨落上了车，也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浚河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雨落，一声不吭的发动了车子。 “今天我的公司开业，本来还准备叫你去呢。”叶扬拉了拉领带，好像那东西勒的自己难受。 雨落看着他笑到：“怎么，装帅也挺累的吧。” 叶扬无奈的说：“没办法啊，那么多人来给我捧场，我也不能太寒酸了。你也不问问我开了一家什么公司啊。” 雨落想说你这种人开的也不会是什么正经公司，但又不敢这么说，只好回答到：“你做什么事别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 叶扬知道雨落不想知道自己做的事，他也不再往下说下去。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偶尔雨落愿意和自己吃顿饭，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你的医生男朋友去哪儿了？”吃饭时叶扬问道。 雨落毫不惊讶叶扬的无所不知：“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不就是去几个月嘛，你至于这么无精打采的吗？” 叶扬掐了一下雨落的脸说：“你看看你，都瘦了一圈了。他回来还不得心疼死。再喝碗鸡汤，赶快把自己补胖一点。” 说完，叶扬盛了一碗鸡汤，递到雨落面前。雨落也没跟他客气，抬起碗就喝。现在的雨落已经习惯于叶扬对自己的态度了，他虽然仍然不赞同叶扬所做的事，但他也渐渐明白叶扬似乎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弟弟一样的存在，所以很多时候，他也不愿拒绝叶扬的好意。 “你什么时候把我介绍给你的医生男朋友。”叶扬的一句话差点让他把喝到嘴里的汤给喷出来。 雨落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过让叶扬和边城有什么交集。虽然自己只是正常的和叶扬相处，从那天夜里后，叶扬也从没有对自己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可雨落就是觉得对边城充满了愧疚。边城这个人太正直，他是不可能愿意让自己和叶扬这样的人来往的。 叶扬其实也只是想逗一下雨落，看到雨落那个慌张的样子，叶扬开心的笑了。 “就这么舍不得拿出来见人啊，小气的。我还不想认识他呢？” 雨落听了这话，总算是放下心来。 “你不会是怕我太英俊潇洒又多金，把他给抢跑了吧。” 雨落看着叶扬那张的确很英俊的脸说：“我才不怕，他呀，谁都抢不走。” 叶扬听完，做了一个肉麻的动作，哈哈的笑了起来。 雨落没理他，自顾自的喝着鸡汤。 “慢点喝，烫。”叶扬看着雨落的样子，心里一阵满足。 此时的他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坐在自己对面说：“哥，我肚子饿。我想喝鸡汤。”那时的自己说什么：“饭都没吃的了，喝什么鸡汤？”然后，是弟弟大哭的声音。那哭声现在想起来真是令人心酸。 “再喝点吧。”叶扬又盛了一晚。 看着雨落把汤喝的底朝天，叶扬开心极了，是啊，就这样相处吧，就这样简单的相处，对自己就已经足够。 两个月后，边城总算是回来了，见到雨落的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离开雨落一个世纪了。他搂着雨落，很久都不愿分开，雨落也是，一直缠着边城，两个人整整在公寓腻歪了三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这两个月来的思恋。 “雨落，真想把你变成一个布娃娃，那样我到哪儿都可以带着你。” “你一个男人到哪儿都带着个布娃娃，多别扭啊。我想变成你的耳朵，你的眼睛，你的嘴巴，那样，无论你到哪儿都甩不掉我了。” 边城好喜欢现在的雨落，他越来越愿意表达自己的感情，这让边城又幸福又安心。 不知不觉中，高考便来临了。雨落复习的很充分，边旭阳对他是充满信心，边城嘴上说不担心，可还是忍不住到学校门口守候着。 同样焦急的当然还有叶扬，两天来，他都静静的守护着雨落，浚河看着他的大哥，居然在学校的门口，拿着蒲扇和那些家长们争夺着一点点阴凉之地，心里就是一阵悲凉。 还好，这痛苦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在八月，雨落终于等来了他的入学通知书，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雨落激动的抱着边城转了好几圈，边城也高兴得说不出话，兵子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对雨落来说，这张薄薄的通知书来得太不容易了。不容易不是因为这一年复习的有多辛苦，而是这二十年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重新选择生活的权利，当他流落街头时，他只求一顿饱饭，当他受伤时，他只希望能够活下来。为了在这世上生存，他一度放弃尊严，打架、偷窃、这些对他来说就是生存的手段，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可以不要像父亲一样惨死街头。对他和兵子这样的人来说，生存已经不易，又哪里来什么梦想。 而边城，给了他一个美丽的梦，并带着他将这个梦想变成了现实。也许对于那些出身在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大学根本不代表什么，可对于雨落，这就是破壳重生的开始。雨落手里握着这通知书，他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他要忘记过去的乔雨落，他要堂堂正正的重新活一次。 第三十五节 雨落进入大学已快四年了，这几年里，雨落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他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走在大学的校园。 雨落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甚至比高考前还要刻苦，他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练习，更是不停的补充自己在知识及英语方面的不足，经过努力，他的天赋展露无疑，他已经成为了美术学院最优秀和最有潜力的学生。 边城仍然在医院工作，老院长退休去经营他自己的医院，临走时想要边城也跟去，边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新上任的领导对边城的能力也非常肯定，他已经逐步成为了医院里的中流砥柱。 兵子与医院签订了正式的用工合同，在转正后不久，他的外婆就去世了，这个善良的老人像是放下了最后的担忧，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边旭阳退休了，刚开始的时候还特别不适应，整天在家呆着生闷气，后来一家补习学校聘请他当了顾问老师，给他高兴得不得了，直感叹自己总算还可以发挥一点余热。边城和雨落时常回家看他，他也已经慢慢能够接受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心底似乎也已经能够面对这个自己无力改变的现实了。 方远云在这四年也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她发现相比她的绘画，自己在发掘和培养新人的能力上要更胜一筹。她的画室已经从最初以卖画为主变成了一个培训基地。 她一直都是一个能力超强的人，经过她的努力，画室现在在当地已经打响了名头。很多想要考美术院校的学生都到这里来进行培训，方远云又要在学校上课，又要管理画室，整天忙的见不到人影。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悄悄发生着变化，而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雨落和边城的情感。其实，不能说是没变，而应该说是变得更加的深厚。他们俩现在已经密不可分了。 边城从来没有这样的迷恋过一个人。如果说几年前自己对雨落还是一种心动，现在他对雨落已经到了一种沉迷的地步。世上没有什么能比雨落更令自己倾心。他爱他的纯真，爱他的才华，爱他对自己的依恋，雨落的一切一切他都爱。 雨落又何尝不是这样，大学里那么多漂亮的男生女生，他一个都不喜欢，他的心里已经装不下第二个人。 如果有人跟他说学院里有一个长的很帅的老师或同学，他就会想，谁也没有边城长的好看，他的脸那么的棱角分明，眼睛那么的深邃多情，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像边城一样，完美的如同一座雕塑。 在他眼中，边城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他医术精湛，他心地善良，他为人正直，更重要的是，他爱自己如同自己爱他一样，他们彼此相爱，这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他们现在既是一对恋人，又是一对兄弟，还是一对拥有共同爱好的朋友。他们在生活中越来越默契，当一个人想喝水时，另一个人已经将水杯放到了自己面前，当一个人想要吃什么时，回到家竟发现另一个人已经买了回来。这是只有相处久了的情侣才会有的心有灵犀。 他们一同成长，互相鼓励，朝着幸福的未来前行。 多年后，当雨落回想起这几年的时光，仍然觉得那是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如果时间可以永远不用前行，人可以永远停在过往，那该有多好。 可惜，生活不会一成不变，该来的终将到来，该结束的也终将结束。而且所有的改变似乎就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快的让人来不及准备，来不及伤感。 一天下午，当雨落正在上课时，方远云走到教室跟老师说了几句话，便将雨落带到了院长办公室。房间里除了院长，还坐着一些陌生人，里面甚至还有几个外国人。 学校经常和国外的学校有学术交流，雨落作为学生代表也经常参与这些活动，可今天的气氛却显得有一些紧张。 “这幅画是你画的吗？”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问道。 雨落看了看他手里的画，点了点头说：“是。” 那个男人对旁边的外国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所有人都看着雨落发出了赞叹。方远云站在一边，一脸的骄傲。只有雨落站在屋子中间，浑身不自在。 “我们想推荐你的这幅画去参加一个比赛，你愿意吗？”那个人又说到。 没等雨落回答，方远云急切的说：“能参加这次比赛，那真是太荣幸了。院长，你说是吧。” 只见美术学院的院长优雅的点了点头说：“雨落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我相信他一定能够脱颖而出的。” 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雨落似乎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后来其他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完全没有雨落插嘴的机会。他看着那些人的样子，不知道他们把自己叫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仿佛他进来到现在只说过一个字而已。 终于，他们似乎讨论完了，雨落也得以回到教室继续上课。这些事有方远云看着，自己根本不用操心，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画画就够了。所以，今天的事，雨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竟然使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三十六节 一个月后的一天，方远云又把雨落叫到了院长办公室。这次，学院的几个领导都在，他们一见到雨落进来，都兴奋的站起来，院长更是激动的走过来握住雨落的手说道：“乔雨落同学，祝贺你啊，你的作品《空谷》获得了金奖，为我们学校带来了巨大的荣誉，实在是值得庆祝。”后来他们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些表扬和祝福的话，雨落脑袋晕晕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参加了什么比赛，又得了什么金奖，他只有尴尬的笑着，被动的接受着大家的赞扬。 终于，方远云拉着晕乎乎的雨落离开了院长办公室，还没等雨落问她话，她就一脸兴奋的对雨落说：“雨落，咱们去喝杯咖啡，我跟你好好的谈一谈。” 雨落不明所以的跟着方远云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来后，他突然心跳加快，他总觉得方远云接下来说的话一定很重要。 “雨落，你知道你参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比赛吗？”方远云开门见山的说。 雨落摇摇头。 “那好，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认真听清楚。也请你做好思想准备。”方远云用了这样一个开头，迫使雨落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她讲的话。 “知道名臣基金吗？” 见雨落摇摇头，她接着说道：“这是一位已故的大商人创办的，他一生都非常热爱收集绘画作品，而且，他有一个很独特的爱好，他不爱收集那些世界名画，反而特别喜欢收集一些名不转经传的作品。他去世前，将他大部分的财产用于创立名臣基金，这个基金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和培养一些有前途的画家。这一次，名臣基金与意大利的罗马艺术学院一起举办了一次比赛，就是为了发掘各个院校里有潜力的学生，而你的作品就获得了金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方远云兴奋的看着雨落。 雨落心里猜测，该不会是要给我发奖金吧。也不知道这笔钱有多少，竟然将方远云激动成这样。 “这次获奖的学生，不光是你，还包括其他的几位，都将获得去罗马深造的机会，而所有的费用将由名臣基金提供。唯一的要求是，你们在学习期间以及其后五年所有的绘画作品将由名臣优先收购。” 雨落听完方远云的话，什么都记不住，就记得方远云说要去罗马。对雨落来说，什么意大利，什么罗马，那简直就像是另一个星球，他从来想都没有想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几年前的自己还住在游戏厅那阴冷的地下室，能够进到大学里读书，以后能靠这个找一个普通的工作，对自己来说就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现在方远云跟自己说的这些，那不是遥远，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这么大的馅饼怎么可能突然砸到自己的头上。 雨落不相信，他眼里全是疑惑，可方远云的眼神是那么的确定，这又让雨落开始信以为真了。 “雨落，这是真的，”方远云又确定了一次，“我以前就说过，你小子的前途无可限量。怎么样，姐没骗你吧。” 当雨落确定了这一消息后，他是如此的激动，他没有想过梦想竟然如此的触手可及。当他去看那些成功画家的画展时，他也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举办一场属于自己画展，那该有多好。可这只是一种奢望，他从来不敢相信居然会有实现的可能。可接下来，他又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时间。 “要去多久？”雨落惴惴不安的问道。 方远云喝了一口咖啡，她知道最大的难题来了，她得确定自己能够说服雨落，可就算是她这样自信的人，现在也开始胆怯了。 “三年。”方远云小声的说道。 雨落听完她的答案，心里突然就失望了，还以为梦想近了，原来还是这么的遥不可及。 “姐，你知道我不会去。” 方远云就怕听到雨落这样说，她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够打动雨落。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雨落，三年很快就过了。对你的人生和事业来说，这样的三年太难得了。多少人奋斗了一辈子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啊。” 雨落挥挥手，没有让方远云继续说下去。 “姐，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我不可能离开，”他顿了一下说：“我不可能离开这个城市。” “雨落，姐当然明白，可你只是去学习而已，边城不也时常去学习吗？没事的，三年一转眼就过了。你千万别急着说不，反正还有时间，你慢慢的考虑清楚。” 方远云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说动雨落，她也不能一次就把话说的太满。雨落对边城的感情，方远云这些年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偶尔边城出差，雨落就像丢了魂一样，方远云又怎会不知道三年对一对热恋中的恋人会是怎样的难以忍受。可这次机会千载难逢，这也许是改变雨落一生的一个抉择。 方远云心里着急，可又不能给雨落太大的压力。她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够理智的对待这件事。 雨落脚步沉重的往家的方向走去，那个自己与边城的家。这条路，雨落每天都要走，他熟悉了这条路上每一个风景。那小区院墙上垂落的蔷薇花，那花园里玩耍的孩子，那小路上长满青苔的石板，这一切的一切，雨落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不敢想，自己将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那条路上的一切将会是那么陌生，更可怕的是，那条路的尽头没有边城。他受不了，什么前途，什么梦想，和边城相比都无足轻重。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边城给的，可如果得到一切却要失去边城，他宁愿什么都没有。 雨落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极端，只是三年的离别而已，可对于雨落来说，这三年太可怕了，独自一个人在异乡，见不到边城的脸，摸不到他的心跳，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将又要独自一个面对生活中出现的问题与困难，他受够了孤独，也担心会像父亲一样，一转身便是一世。 当他走进家门的一刻，这样的情绪更浓了。他扑在边城的怀里，任边城怎么哄，他也不放开他。这可吓坏了边城。他从来没有见过雨落这个样子。 “雨落，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雨落没有说话，就是趴在边城怀里不肯出来。 边城也不敢再追问他，他只有死死的搂着雨落，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雨落，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第三十七节 第二天一早，边城就来到了方远云家，昨天雨落从学校回来后就极其反常，这其中的原因方远云肯定知道。 方远云似乎早就等着边城，等边城一进门，她就将所有的事告诉了他，临到最后，她还说： “边城，雨落还年轻，不懂事，你可要劝劝他。你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容错过的。” 边城心想，你抛出这样一个重磅炸弹，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我又怎么去做雨落的工作啊。 他心里痛苦矛盾。这时的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期望的那么大度，他也知道雨落只是去三年而已，他也不是不相信彼此的感情，可他就是舍不得雨落走，他害怕，怕自己这么一放手，雨落就会飞到远远的地方，让自己再也抓不到。 方远云此时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雨落是她发掘的最有前途的学生，她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对这其中的艰辛与无奈实在是太清楚了。想想自己，毕业的学校可比雨落好多了，可如果不是靠在大学里教书，靠在画室里培训学生，要想单靠卖画为生，简直会饿死。看着自己花费心血画出的那些作品，在别人的眼中还不如一幅电脑打印的图片，心里就是一阵凄凉。这条路不像别人眼中那么光鲜亮丽，更多的时候都是一种怀才不遇的尴尬与无奈。 而雨落能够得到这样出国进修的机会太难得了，这不光是为自己度上一层光环的问题，名臣对于培养和推广这样的新人从来都是不遗余力，他们雄厚的财力是任何个人都做不到的。雨落和他们签约，就是为自己的未来寻到了一个最大的靠山。 方远云绝对不会允许雨落放弃这样的机会，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幸运不会第二次降临了。 “姐，雨落能不能不去？”边城期待的问道。 方远云在房间里踱着步，然后回过头来狠狠的看着边城： “边城，你怎么也这么幼稚。你在社会上工作也已经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一个还在学校的大学生来说有多么的难得吗？想当年，你为了出国，努力了那么久都没能实现，现在你怎么会这样。” 边城被她说的回不了话，她说的这些边城心里都明白。可道理再清楚，也战胜不了内心的情感。 方远云坐到边城身边，放低声音说：“边城，我知道你舍不得雨落，可姐姐没让你们分手啊。他只是去读书而已，你不能太自私了，知道吗？” “姐，没有人能够预见未来，谁也不知道转身后那个人还会不会站在原来的地方等你。你说的对，我进入社会工作已经很多年了，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命运的难以掌控。昨天还在鲜活的生命可能今天就没有了生气，昨天还在海誓山盟的情侣也许今天就反目成仇。生活总是能将人推向不同的方向。所以，我不敢，也不想和雨落分开。我就想这样守着他，路，我要和他一起走，时间，我要和他一起过。” “边城，你对你们的感情就这么没信心吗？” “我不是对感情没信心，我是对人生的无常感到害怕。其实，姐，你跟我说实话，雨落这一走，他还会回来吗？” 方远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当然会回来，一读完书，他就会回来的。” 边城看着方远云的样子，知道她也不能确定。 “边城，我知道你担心害怕，可，雨落真的很优秀，咱们不能捆住他的脚，你这么爱他，就更应该让他走，对吗？” 边城知道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什么道理都懂，可就是做不到。边城站起来说： “姐，就这一次，你让我就自私这一次，好不好。你别再逼我和雨落了，就让我们这么安安静静的生活吧。”边城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方远云家。 关门的一瞬间，他听到方远云大吼着：“边城，你这个混蛋，你们那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爱情，我看不起你。” 边城逃也似的回到家，雨落早就在家等他了。一见他面如死灰的回来，就知道边城什么都知道了。 “边城……”，没等他说话，边城就狠狠的吻住他。 “雨落，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别离开我，哪儿都别去，好吗？” 雨落听了这话，又是笑又是哭，“边城，我今天真怕，怕你叫我走。那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谢谢你，边城。” 两个人听到了彼此的心意，原来你不想走，原来我舍不得你走。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心意相通更让人幸福了。 此后的几天，两个人关上了电话，就整天的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不想让任何人再来破坏这一切了。 可他们心里都有一种隐喻的不安，方远云太安静了，按她以往的性格，早就冲到家里来了。可这两天她一直没有出现，难道她放弃了吗？ 不，绝不可能。她是一个从不轻易放弃的人，对她来说，事业、前途这些东西可比两个人之间的小情小爱重要多了。可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边城很担心，而很快，他的担心变为了现实。但出现在边城面前的却不是方远云，而是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边旭阳。 第三十八节 那天晚上，边旭阳很晚了才来到边城的公寓。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儿，所以边城见到他的一刻，就立即反应到，是方远云叫他来说服自己的。 果然，边旭阳一坐下来，就说道：“边城，放雨落走吧。” 边城沉默了，这句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他都不想听，可父亲这么一说，他竟无言以对了。 “边城，好吗？放开雨落吧。”边旭阳又说了一次。 “爸，” “边城，这么多年来，爸从来没有阻拦过你什么，可今天，你就听爸爸的话吧。”边旭阳几乎是用了祈求的声音。 “边城，你知道吗？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成全了他，也就是成全了你自己。这样抓着不放手，反而会更容易失去，这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这些道理边城怎么会不懂，他只是做不到而已。 边旭阳取下眼镜，擦了擦，接着说：“你知道吗？我直到今天，也没有办法真正的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可边城，爸爸爱你，所以愿意不问理由的给你幸福。我看到你和雨落在一起那么开心，我就想，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只要你幸福，我愿意放弃我心中的那些坚持。因为有时，放手也是一种爱。” “爸，”边城想说句感激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所以边城，现在也到了你放手的时候了。”边旭阳站起来，看着墙上挂着的雨落的画，转过身来继续说： “雨落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这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放他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展翅高飞吧。对于雨落这样可怜的孩子，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呀。你一直都在帮助雨落，到了这样的时候，你就更不能阻拦他了。难道你不希望看到他站在一个更高更大的舞台吗？” 边城小声的说：“爸，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边旭阳有点生气的说：“舍不得也得舍，不就是三年吗？难道你们的感情就这么的脆弱？如果这么小的考验你们都经受不了，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们可以面对人生更大的挫折呢？” 边旭阳最后丢下了狠话：“边城，这样自私的不是爱，需要对方折断双臂留在自己身边的爱也不值得人尊重，希望你好好的想想吧。” 边旭阳走后，边城久久回味着父亲的话，他回想起自己最初和雨落在一起时，他是多希望能够让雨落忘却过往，过上全新的生活，雨落常说自己给了他一个梦，而现在这梦想如此接近，自己竟然因为心中一点点的不舍，就要雨落放弃自己的梦想，自己是否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忘却了最初的心意呢？ 雨落这些年这么的努力，当别人在大学里已经放松的生活时，他还时常练习绘画到深夜，每天又要上课，又要打工，晚上还坚持补习文化课，他所有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而自己现在的做法不是要否定他所做的一切吗？ 边城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他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这份单纯的爱恋与心疼已经变的霸道而专有，他开始害怕改变，害怕雨落的成长，害怕现在的一切会脱离自己的掌控。爱的越深，越是害怕失去，爱得越深，就越是害怕离别。 其实，这时的雨落更加的难过，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边旭阳从单元门里出来，他就知道，边旭阳已经和边城谈过了。 “边伯伯，”雨落看到边旭阳朝自己走过来。 “雨落”，边旭阳靠着雨落身边坐下来，这些年来，边旭阳似乎从来没有和雨落单独的聊过什么，这让雨落有些紧张。 “雨落，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雨落想要告诉边旭阳，自己的未来有边城就够了，可他说不出口。 “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一个学生，所以，今天，就让我用一个师长的身份跟你说说话。” 边旭阳拍了拍雨落的肩膀说道：“雨落，我当了三十多年的老师，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学生，他们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达成自己的梦想。现在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希望抓住他吗？” 雨落没有回答，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想，只是…… “雨落，你还太年轻，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外面的天空有多么辽阔，也许你现在会满足于和边城这样的小幸福，可当有一天，你进入社会，当你的才能得不到发挥，当你的能力不被肯定，当你的努力都换为平庸时，你就会想起现在，想起你是多么轻易的就拒绝了这个机会，你的梦想曾离你那么近，可因为你的拒绝，它变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那时的你会失落，会懊悔，所以雨落，这次你必须要去，不光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也是为了你和边城。如果你放弃这样的机会，以后你和边城的关系中永远都会有一个疙瘩，边城看到你就会愧疚于你对他的牺牲，他会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的。这对你们根本不是好事，你知道吗？” 雨落知道边旭阳说的都是对的，可要怎么割舍下对边城的思恋呢？ 边旭阳看出他心里的犹豫，继续说：“雨落，边城是我的儿子，我对他非常了解，他和他的妈妈很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生只会爱一个人，所以雨落，不要担心，要对自己有信心，更要对两个人的感情有信心。你放心的去读书，好好努力，我和边城会为你加油打气的。等到你学成归来的一天，我和边城、还有远云，我们一家人会一起去接你，到时候，记得叫我一声爸爸。” 雨落知道，边旭阳能说出这样的话非常不容易的，这些年虽然他没有对两人的关系表示反对，但也从没有真正的接纳过，他只是基于对儿子的爱在勉强自己接受，可现在，他这样说，就是表明，他愿意真心的接纳雨落。这对雨落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虽然离别总是伤感的，但边旭阳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知道，这次必须要走，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应该是正确和唯一的选择。 “可边伯伯，边城他……” 雨落不知道边城是否也已经放得开自己了。 这时，边旭阳说了一段让自己更加动容的话， “雨落，边城曾经告诉过我你的爸爸和她母亲的故事。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你爸爸当初为什么不来找边城的妈妈。他们就在一个城市，要是真想找一个人，有什么找不到的。可他放着边城妈妈和我结婚，却一直没有出现，你能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雨落摇摇头，他其实也不明白，父亲如果真的爱边城的母亲，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她。 “听说，他和边城妈妈分手后不久，就染上了毒瘾，如果他去找她，那不是爱她，而是害了她。所以，因为太爱，只能放手。看着爱的人幸福，而自己独自承受煎熬，这才是爱。雨落，我相信，边城也这样的爱着你，所以，边城一定会放你走的，你也千万不要怪他，就怀揣着一颗感激的心好好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成功，听到了吗？” 边旭阳都这样说了，雨落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不听了。当边旭阳离开后，雨落看着那熟悉的家透出暖暖的黄光，他知道离别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当雨落回到家时，他和边城两两相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留着眼泪，对对方的不舍，对未来的不确定，都让他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来告别。终于，边城先笑起来，说道：“雨落，咱们明天回雨落城去吧。” 雨落点点头，也苦笑出来。 第二天，两个人来到了雨落城，那里依然是如此美丽，他们牵着手走过雨落城的每一个角落，在心里与这片世外桃源挥着手再见。当他们爬上那块黑色的巨石时，雨落对着空空的山谷大声说道：“边城，我爱你。” 边城也对着山谷吼道：“雨落，我爱你。” 然后他们的声音在山谷中久久的回荡，迟迟没有消散。 “边城，等我回来。那时，我们一生都不再分开了。” “雨落，一毕业就赶快给我滚回来，要敢迟到一分钟，我就跑到意大利去抓你。”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笑起来，是啊，只是一次短暂的离别而已，何必要伤感，既然终要离开，不如笑着挥手。 第三十九节 从雨落城回来，雨落就开始忙着办理出国的事宜，可他心里还有一些事放不下，那就是叶扬。 这几年里，叶扬的公司越做越大，在本市的名号也越来越响。雨落虽然不知道叶扬到底干着些什么，但他凭想象也能猜得到。当听到什么地方暴力拆迁或什么人被高利贷逼得家破人亡时，雨落就会不自觉的联想到叶扬。叶扬呢，表明上平静如初，他从不打扰雨落的生活，只是偶尔像个大哥一样的和雨落吃吃饭，聊聊天。可只有雨落自己知道，他对自己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更加的执着。 雨落不知道叶扬到底经历过什么，可他明白，这四年里，自己弥补了叶扬心中的一些位置，而这个位置对叶扬来说是举足轻重的。现在自己要离开了，叶扬能轻易的放自己走吗？这种担忧像一块巨石，压的雨落喘不过气。 这天下午，雨落来到了玉龙湾，这是他这些年从来不愿踏足的地方。雨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叶扬，他更不敢想象叶扬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在玉龙湾的会所外徘徊了很久，最后也不敢进去。其实，叶扬现在也根本不在玉龙湾，他最近不知交了什么厄运，一连串的麻烦接踵而至，让他根本无暇顾及雨落。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6节 这几年，叶扬有意将逐鹿帮扩大发展，他已经不满足于开设些娱乐场所来赚钱了，那些东西赚钱慢、麻烦还多。 他命人开设了新的公司，力求能够进军本市的地产行业，在公司逐步发展并开始给逐鹿帮带来巨大利润的同时，一些麻烦也找上门来。一直与自己合作的某政府官员被双规了，那人竟抖出了在工程中收受贿赂的事，好在与这人直接联络的并不是叶扬本人，并且那家公司的法人也不是自己，这件事最后竟幸运的没有牵扯到他的身上，但这却让他整整几个月都在接受调查，并且玉龙湾也受到了警方的高度关注。 所以叶扬最近都在外地假装度假躲避风头，直到听说警察暂时停止了对自己的监控，他才敢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了这个更令自己崩溃的消息。 “扬哥，前两天乔雨落来玉龙湾找你，给你留了一封信。”一个手下说道。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叶扬接过信，生气的说。 “你说你度假的这几天，什么事都不要烦你。”那人小声的说道。 叶扬揪着那人的领子说：“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雨落的任何事都要告诉我吗？你跟我多久了，这还用教你吗？” 那人心想，我跟你的时间真的不长，我怎么知道你还有这种命令。 叶扬在打开信之前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雨落从来不会到玉龙湾找他，他嫌这地方乌烟瘴气。而且，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要用写信的方式，所以叶扬拆信的手竟有点发抖了。 刚看了信的前几个字，叶扬就疯了。他抓过浚河，语气颤抖的说道：“快打电话给雨落，快呀。” 浚河现在也没时间问具体的情况了，他立刻拨通了雨落的电话，可电话那头却提示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了。他拿着电话望着叶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找兵子，给我打兵子的电话。”叶扬扶住桌子，听到浚河接通了兵子的电话，他立刻将电话抢了过来。 “兵子，雨落呢？” 兵子还在想要怎么说，就听到叶扬吼起来， “兵子，雨落在哪儿，你小子不说，我杀了你。” “扬哥，雨落刚才已经上飞机了。” 叶扬手里的电话滑落下来，他瘫坐在椅子上，然后突然又蹦了起来，拉着浚河说：“快，快开车，去机场。” 浚河此时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立刻和叶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机场，浚河一路上开得飞快，只有他知道雨落如果走了，会对叶扬造成多大的伤害。 当赶到机场时，兵子就站在机场的大门口，一见叶扬，他就跑过来说：“扬哥，飞机已经起飞了。” 叶扬不相信他的话，他来到候机室里四处寻找，任兵子怎么阻拦他都不停下来。兵子见叶扬像疯子一样的四处乱转，他激动的大声叫着说：“扬哥，雨落真的已经走了。” 叶扬听了这话，转过身就给了兵子一拳，兵子被打的满脸是血，叶扬又冲上去继续挥起了拳头，浚河急忙抱住他，叶扬疯狂的甩开浚河，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感到天地一阵旋转，便失去了直觉。 此刻的雨落坐在飞往上海的飞机上，他将在上海与其他几位学生会合，然后由名臣派人将他们带到意大利。虽然还没有离开中国，但雨落已经开始想念这里的一切了。他望着窗外，脑袋里一直浮现的都是刚才边城送别自己的情景。 边城眼神里的不舍，话语里的担忧，都让自己迈不开脚步。边旭阳、方远云还有兵子都赶来送自己，每个人都表达着自己的期盼与祝福，方远云拉着雨落的手说：“雨落，我以前就说过，你是雄鹰，终有展翅高飞的一天。姐姐祝福你，希望你能早日学成归来，到时，姐姐做你的经理人。” 边旭阳也拍拍雨落的肩膀说：“雨落，无论到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别忘了这儿是你梦想开始的地方，不要失去自己的纯真与善良，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知道吗？” 雨落点点头，然后他满怀期待的看着边城，边城想说点甚么却又忍住了，他像一个兄长似的搂过雨落，用力的在他的后背拍了拍，然后凑在雨落的耳边说：“雨落，虽然我说过，没有什么事咱们就不联系了，可你在那儿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雨落鼻子很酸，可他强笑着，他要留给边城一个勇敢成熟的样子，那样，边城才能够安心。 此刻雨落真希望，当飞机降落的一刻，时光就已经来到了三年后，那样，他和边城就不用分离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边城，丝毫没有想到另一个人此刻因为他的离开也承受着巨大的打击，这打击甚至比边城所要承受的还要重。因为边城毕竟做好了准备，而叶扬却像突然被人重重一击，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伤口便已经开始流血了。 第40节 叶扬在机场晕倒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浚河从兵子口中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不是叶扬现在的情况，他真希望立刻坐下一班飞机去把雨落给绑回来。 叶扬与其说是昏迷，不如说是不愿意醒过来，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在梦中的他仿佛又看到叶飞当年离开时的情景。叶飞和雨落在他的梦中交替出现，让他分不清他们究竟谁是谁。 “叶飞，别走。哥哥求你，别走。”叶扬在梦中呓语着。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戳痛了浚河。只有浚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心痛不已。自己从小就和叶扬兄弟一同长大，叶飞在北京出了车祸，是他和叶扬一起赶到殡仪馆，也是他从叶飞朋友的手里接过了骨灰，并亲手将他交给叶扬。 手捧弟弟骨灰的叶扬绝望的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多年来，他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遇见雨落，他才渐渐的将对叶飞的情感转移到雨落的身上。可现在这小子居然就这么走了，这和杀了叶扬没什么分别。 浚河怕了，他第一次这么害怕，他害怕叶扬会承受不了第二次这样的打击。他把兵子推到到叶扬的病床边，狠狠的说道：“你看看扬哥现在的样子，我告诉你兵子，如果你不把雨落叫回来，我就先宰了你。” 兵子其实也吓坏了，他虽然一直都知道叶扬对雨落纠缠不休，但没有想到叶扬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现在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确实也不知道雨落的行程。这些天，他只顾跟着高兴了，他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边城他们说的那些事，他只知道雨落出国了，去了意大利，具体去哪儿，去干些什么，他根本就搞不清楚。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敢说，叶扬和浚河现在巴不得把雨落给撕碎了，就算是自己知道，也断然不能将雨落的行踪透露给他们。 “浚河哥，我只知道雨落去了意大利，他的电话也停机了，我真的联系不到他。”他唯唯诺诺的说道。 浚河提着兵子的领子，“你别逼我，你知道我什么都干的出来。” 兵子也吓坏了，他最怕的人就是浚河，这家伙简直是个活阎王。他哭着说：“你就是杀了我，雨落现在也飞不回来了。你就饶了我吧。” 浚河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叶扬有气无力的说：“放了他” 浚河丢开兵子，趴到叶扬的床边，激动的说： “哥，你终于醒了。” 叶扬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天空，那样子绝望而凄凉。 兵子和浚河既不敢说话，又不敢动，直等到叶扬转过头来，两人才确定叶扬是清醒过来了。 “浚河，无论用什么方法，把雨落给我找回来。” 浚河听了，用力的点点头。他抓起兵子就往病房外拖。 兵子挣脱着，大声的吼道：“扬哥，求你了，扬哥。你就放过雨落吧！” 叶扬听着兵子的呼喊，他抬起手，示意浚河停下，兵子立刻挣脱了浚河，爬到叶扬身边说：“扬哥，我知道你放不下雨落，可求你了，雨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们这样的人，能出国读书，这机会对他来说太难得了。你就放过他吧。扬哥。” 叶扬痛苦的闭上眼睛，兵子又接着说：“扬哥，雨落只去三年，就三年，三年后他就回来了。你给他三年，啊，扬哥，求你了。” 叶扬的眼闭得更紧了，他语气痛苦到嘶哑：“兵子，雨落不会回来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兵子还想向叶扬解释，可浚河没有给他机会，他提起兵子就将他扔了出去，“今天先给我滚，别在这儿让扬哥烦心，记住，这件事，没完。” 兵子想冲回病房再求求叶扬，可他又惧怕浚河，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浚河回到病房，看到叶扬坐了起来，他的眼睛又看向了窗外，仿佛想要看看雨落究竟飞到了哪里。 “扬哥。” “浚河，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要离开我？” 浚河不知道怎么回答叶扬，他只能安慰道：“扬哥，兵子不是说雨落三年后就会回来了吗？” 叶扬苦笑道：“不会了，不会再回来了。走了的人就不会再回头了。” 叶扬靠在床头，他的思绪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叶飞趴在他的背上，哭着、闹着，怎么也不肯睡觉。 “哥哥，我要车车。” “等你睡醒了，哥就给你买。” 可不管叶扬怎么说，叶飞就是不肯睡，后来，叶扬真给叶飞从玩具商店里偷来了一辆，当时的叶飞真开心啊，那眼睛笑成了一颗豌豆芽。可多年后，当叶扬能够给叶飞买一辆真正的汽车时，他却不要了。他的眼神中全是鄙夷，最后竟头也不回的走了，从什么时候起，叶飞已不是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可爱了，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他宁愿跟那些同学呆在一起也不愿回家，他越来越害怕别人知道有他这样一个哥哥，叶飞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他那么决绝的离开了自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叶扬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而什么又是过往，他的叶飞、他的雨落都走了，他要他们回来，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他要他们回来。 第四十一节 当叶扬沉浸在离别的伤痛中时，雨落坐上了飞往罗马的飞机。那是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城市，雨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同行的几个中国学生来自不同的城市，其中一个年龄很小，可能只有十□□岁岁，对什么都很好奇，一直缠着他们的领队问东问西。有一个长相秀雅的女孩坐在他们附近，她胆子小，不敢问什么，就一直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那认真的样子一看从小就是一个乖学生。 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年轻人坐在他们后面，他的胡子很奇怪，在嘴角饶了一个圆圈，然后又连到了下巴，雨落觉得他的样子非常滑稽，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仿佛这样才能凸显他的个性，可雨落却认为他有一种刻意打扮出来的张扬，这样的人在学校里面很多见，雨落也不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往。他表面上对别人的谈话不屑一顾，但就数他听得最仔细。 坐在雨落后面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头发长长的，脸上总是一种孤傲的表情，她对这些谈话似乎根本没什么兴趣，闭着眼睛，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她的安宁。坐在雨落旁边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他也没有参与聊天，从上飞机他就一直在摆弄着电脑，电脑上全是一些雨落看不太懂的表格和数据，他不是学生，而是名臣委派的另一位负责人。可这人不像说话的那位那么热情，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冷冰冰的，也不和雨落他们说什么，只是一直忙着自己的事。 雨落听他们聊了几句，觉得也没什么实际的帮助，毕竟那是一个太过遥远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去了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而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雨落就扭过头看着窗外，外面黑漆漆的，就如同那未知的行程，让雨落有些害怕和紧张。但雨落在那黑暗之中，仿佛看到了露台上的暖暖黄光，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未来遇到多大的困难，自己也要学有所成，一定不能让这三年白白浪费。 “边城，我好想你，好想打开这舱门，立刻飞到你的身边。我好想我们的家，好想躺在你的怀里。可我会忍住的，我要将孤独与思恋化为力量，直到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天。” “没这么恐怖，”旁边那个男人突然开口说。 雨落确定了一次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就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原来你没听他们在聊什么。”那个男人指了指说话的几个人，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着电脑。 雨落听到旁边几个人正在聊着在未来日子里将要修读的各门功课，雨落想和旁边的男人说点什么，又觉得实在是和他无话可说。他又扭过头去，继续自己的沉思。 “我看过你的画，”那人又说道。 雨落不得不再次转过头看着他。 “《空谷》，是你画的吧？” 雨落点点头，那人又继续说： “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很有天赋。你画的那个地方是写实的还是幻想出来的？”那人停下手里的事，扭头等着雨落的回答。 雨落没想到这样一个和表格数字打交道的人居然也会对画感兴趣，他只好回答说： “记忆算是一种写实还是幻想呢？” 那人听了雨落的回答，楞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又低下头去，小声的说道：“有意思，很有意思。” 雨落以为他还要说什么，没想到他似乎毫无继续聊天的意思，竟又开始摆弄他的电脑了。雨落有点尴尬，他转过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可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出现的全是边城孤零零站在露台上等自己的样子。 正如同他想象的，边城现在就站在露台上，呆呆的望着远方的天空，那黑夜中没有一点光，他找不到他的雨落，不知道雨落现在已经到了哪里，他看着花园下幽静的小路，他仿佛看见雨落一脸灿烂微笑的向他挥手，然后他就向远方跑去，让自己再也寻不到踪迹。 “雨落，无论你飞到了哪儿，也别忘了这儿永远有一盏灯为你亮着，这儿有一个人永远在等你。” 而在医院的病房，叶扬也望着窗外，他的手中捧着雨落留给他的信： “叶扬： 我要出国留学了。原谅我没有勇气跟你说再见。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允许我离开的。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明白。可你对我的好有时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知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是他，也不愿意成为他。 或许这样分开一段时间对你我都是好事，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去了哪里，也希望你能够不要为难兵子和其他人，但愿你能用这段时间来放开心底的执着，因为生活毕竟要向前走，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中，我已经忘却了过去的自己，希望你也能重新找到生活的方向。 对我来说，你不是一个坏人，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希望等我三年后回来，你已经放开了一切，也许到时候，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雨落 叶扬把信在手掌中揉成一团，他不能接受雨落在信中说的一切，要他放开，可他要怎么放开呢？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乔雨落，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回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浚河一进门就看到叶扬将信撕碎的样子，他知道接下来的消息将会令叶扬更生气。 “扬哥，我查了，雨落一到上海就转乘了去罗马的飞机。我们晚了一步。” “电话呢？” “那个号码已经停机了。” “学校地址呢？” “到雨落学校去问了，只说是罗马美术学院，其他的事他们也不清楚。” 叶扬知道他不可能跑到意大利去把雨落抓回来，可他还是想知道雨落到底在哪儿。 “雨落，我说过，只要你不离开我的身边，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为什么非要跑这么远，难道这几年的相处，对你来说就什么意义也没有吗？” 叶扬觉得自己真像是一个笑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的两个人到最后都这么绝情的离去了，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怀恋，那自己一直的付出又算是什么呢？ “我想有一个人一定清楚。”叶扬转过身，他的脸阴郁可怕，连浚河都吓了一跳。 “哥，真要去找他吗？” “这么多年了，也该见见了。”叶扬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脚步坚决的走出了病房，浚河跟在身后，觉得一场暴风雨似乎就要来临了。 第 42 章 兵子坐在边城的楼下，已经抽了一包烟了。他冷得发抖，却不敢离开。今天浚河又来找过自己，看来他们终于还是没有找到雨落，兵子心里总算是放心了。 他想起雨落临走前跟自己说，他最担心的人就是叶扬，他太了解叶扬有多极端，他很怕叶扬会来找边城的麻烦，所以雨落交代兵子在自己走后，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叶扬来找边城。 兵子虽惧怕浚河，可也不能放任不管，边城替他找工作，使他得以重新生活，这恩情不能不还，可叶扬让他奶奶住在养老院安享晚年，兵子也不能不感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求叶扬千万不要出现。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兵子看到一辆车缓缓的驶入小区停下来，然后一个可怕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兵子立刻冲了过去，却被浚河给拦住了。 “你小子，不想死就让开。”浚河恶狠狠的说道。 “扬哥，求你了，别去。边城哥什么都不知道。” 叶扬看着他，冷冷的说：“他不知道，还有谁知道。他们俩不是一对吗？雨落去哪儿会不告诉他？” 兵子知道自己也难以自圆其说，可他现在只知道一点，千万不能让叶扬上去。这么多年了，边城从来不知道有叶扬这么个人，现在雨落又不在旁边，要是让边城误会雨落和叶扬有什么的话，那自己就是罪大恶极了。 “他们俩已经分手了。”兵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看到叶扬迟疑了一下，兵子急忙又说道：“是真的，在雨落出国前，他们就分手了。” 叶扬笑了笑说：“兵子，这样的谎话骗不了我，他们不可能分手，雨落有多喜欢这个家伙，我一清二楚，你别想忽悠我。” 兵子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瞎话一句接着一句，“哥，我没骗你，雨落的确舍不得边城，他本来也不想走，可边城为了让雨落安心读书，就和他分手了。” 兵子看到叶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相信叶扬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话了。 “扬哥，所以边城哥真不知道雨落的消息，雨落没告诉任何人就走了。” 叶扬盯着兵子看了一会儿，他拍了拍兵子的肩膀说：“兵子，如果他们真的分手了，你又何必害怕我去找他。你这样的反应只会让我更加确定边城一定知道雨落在哪儿。” 兵子没想到叶扬竟一点也不相信，他只好说：“是雨落让我千万不能让你去找边城哥的，他说，他说……” 兵子也不知道雨落说了什么，他就快撑不下去了。 没想到叶扬听了这话反倒停下了脚步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如果你敢去找边城哥，他这辈子都不见你了。” 兵子也是太着急才冒出了这句话，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叶扬会有多大的触动。 这是叶飞临走时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叶扬听到雨落也对自己说出同样的话时，他既害怕又绝望。他害怕雨落真的不会再见自己，并且绝望的认为雨落也会像叶飞一样一去不回。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向车的方向走去，兵子没想到这句话还真起了作用，只见叶扬坐到车上，脸色发白，浚河让兵子快走，也坐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叶扬坐在车上，抬头看着那个自己凝望过无数次的露台。他看着雨落搬到那间公寓，看着雨落和边城在露台上说话嬉闹，可现在那露台上只有边城一个人孤单单的身影，他的雨落消失了，他再也不会站在那儿让自己守候。 想到这些，叶扬突然很恨楼上的那个人，是他，是他放走了自己的雨落，兵子说，是他赶走了雨落。自己视若珍宝的弟弟，就被他这么轻易的放走了。叶扬绝不容许，绝不原谅。 “从明天起，派人盯着边城。”叶扬交代道。 “哥，你真相信兵子那小子的瞎话。”浚河觉得叶扬此刻的头脑已经不清楚了。 “不管是真是假，都给我盯住了。如果兵子说的是真的，我要这小子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如果兵子说的是假话，他就一定能够联系到雨落，守住他就守住了雨落。” 浚河哪敢不听，于是第二天就派了手下来监视边城了。可边城对此还浑然不知，他每天上班下班，一如既往的过日子。心中虽时时思恋雨落，却不能让自己沉沦其中。 生活的忙碌使人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伤感，只有当夜深人静时，边城才会放任思恋吞没自己的心。 他现在越来越害怕回家，害怕那个没有雨落的屋子，那里明明还残留着雨落的气息，可雨落却已身处异国他乡了。 边城喜欢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看着远远的天边，想着他的雨落现在究竟在干嘛。就这样想着想着，直到自己累到不行，他才会回到冰冷的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这家伙在那儿多久了？”叶扬打开车门，问那个监视边城的小弟说。 “从下班回来就一直这样，快三个小时了吧。” “今天医院有什么事吗？他干嘛这副样子？”叶扬奇怪的问。 那小弟无奈的摇摇头说：“在医院还好好的，回来就这样了。这人是有病吧，他每天都这样，一坐就几个小时，什么都不干。” “吃饭了吗？” 那小弟听到叶扬这样问，感动极了说：“老大，没关系，我不饿。” 叶扬瞅了一眼那家伙，把他从车上提下来说：“没问你，我问他吃饭了没？” “没，没吃。” 叶扬有些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些什么，他踢了那个小弟的屁股一脚，吼道：“肚子饿就去吃饭，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他坐进车里，抬头看着边城窝在藤椅中那孤单的身影，心里想到：“你也会难过吗？你也后悔了吧。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放他离开？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从那天起，叶扬每天都来看看边城，看到边城无精打采的坐在那儿，他的心里好受了些，至少这家伙也和自己一样备受煎熬，他也为自己的错误决定在承受着痛苦，叶扬总算没有刚开始时那么的焦灼了。 雨落离开中国已经快两个月了，他们还不能真正的进入美术学院学习，而是在另一所学校里学习意大利语。 虽然所有人的英语都不错，可要在这里生活学习，英语是远远不够的。三个月后将会进行一次语言考试，只有通过的人才能有机会继续去美院学习。 这段时间雨落他们没日没夜的学习语言，每个人都希望一次通过测试，毕竟这可不是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忙碌的生活让雨落没有了伤感的时间，他知道拖的越久，他就只会越晚见到边城，所以他比其他人更加的刻苦。 他们宿舍有电话，也有电脑，可他不敢跟边城联系，他害怕一听到边城的声音，自己就会坚持不下去。 以前每一次边城出差，雨落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着电话铃能够在某一刻响起，那种感受让每一分钟都特别的煎熬。 而在听到边城声音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思恋非但没有因为这一个电话减轻，反而变得更加的沉重。 后来的他们就约定，无论边城出差多久，他们都绝不打电话，他们不用承受那种等待的煎熬，他们只需要在心里默默的思恋对方，那就够了。 所以边城和雨落在分别前就约定好，为了雨落能早日完成学业，他们必须要忍耐，没什么事就不要和对方联系。雨落很多次拿起电话，可还是忍住了。实在想得难受时，就让自己不停的背单词。 其他人不了解情况，都被雨落的刻苦给吓了一跳。大家害怕落后，也被他带着没日没夜的加油。 现在几个年轻人也比较熟悉了，那个长相文静的女生叫叫邓清，来自杭州，是个典型的苏州美人。她从小就在一个艺术家庭长大，所以有一种很优雅的气质。 年龄最小的是那个叫殷子涵的少年，他才18岁，是他们中天资最为聪明的一个。其他人花很久才能记住的东西，他很快就能记得，是典型的学霸。 最令人讨厌的就是那个留山羊胡子的男人，他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来的，反正很长很绕口，雨落一直也记不住，后来干脆不记了。 还有那个傲气的女生叫沈若离，她不常和大家说话，虽然大其实家都没什么时间聊天，可她总显得特别孤傲，只有当那个叫修睿的男人来时，她才会走出房间和大家坐在一起。 修睿就是当时坐在雨落旁边摆弄电脑的那个男人，雨落看得出来，沈若离对那个男人有意思，不过修睿的傲气有过之而无不及，沈若离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心，恐怕是非常困难。 “这里的老师说你们很刻苦，这很好。” 那一天修睿来看他们时后说， “你们越快完成语言考试，就能越快进入专业学习。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以后我将负责你们在意大利的所有生活和学习上的事。” 修睿似乎很忙，每次来像这样说上几句就会离开。有他替雨落他们安排一切，这倒是使雨落可以专心的学习。 不过雨落总觉得修睿更像一位商人，他关心的似乎不是艺术，而是名臣的投入是否能够得到回报。 想想自己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整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连一幅画也没有画过，更没有时间去看看这座城市，雨落真希望那测试能够早点到来，他在这儿都快憋疯了。 第四十三节 同样快疯的还有叶扬，他让人监视边城也已经两个月了，可这家伙的生活单调到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叶扬都快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监视他。 天气越来越冷，可这家伙每天晚上在露台上一坐就是一大晚上，叶扬坐在开着空调的车里，看着他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然后让他叫雨落赶快回来。 “扬哥，兵子来了。” 浚河把车门打开，叶扬看到兵子鼻子冻得通红的跟在后面。一看他的样子就是在睡觉时被浚河给拖过来的。 叶扬走下车，搂过兵子的肩膀说：“兵子，你看到楼上那个家伙了吗？如果雨落再不回来，他恐怕就要把自己折磨死了。乖乖的上去给雨落打个电话，让他赶快回来。这样自讨苦吃，何必呢。” 兵子顺着叶扬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深夜的露台上，边城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兵子没想到白天在医院里一切如常的边城回家后竟是这副样子。 “兵子，如果我明天再看到他坐在那儿，我就会亲自上去让的，你听懂了吗？” 兵子急忙点点头，然后就往单元楼里跑去。 叶扬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边城从藤椅上站起来，也许是听到了门铃声，他关上了露台的门，回到了屋内。 叶扬终于觉得自己不像之前那么憋闷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就是不想看到边城那副死样子。 每当看到他在那儿受冻，他就更恨他，恨他送走雨落，恨他破坏了三个人的平静。他失去了弟弟一样的雨落，边城也失去了爱人。 而这一切都是边城造成的，这种想法越来越深的控制了叶扬的思想。他都快被折磨疯了。 “边城能听兵子的话，叫雨落回来吗？”浚河问道。 “他没那本事。”叶扬说。 “那你还叫他上去，冻死他算了。” 叶扬想心想，要是我告诉浚河我是舍不得那个人把自己折磨死，浚河会把自己当疯子看吧。 兵子此刻在楼上，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边城。 “城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阳台上呆着啊。”兵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边城有点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兵子，住在满是雨落味道的房间里太孤单，呆在露台上看着意大利的方向自己还能好受一点吗？ “城哥，要不叫雨落回来吧。你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 “你疯了，兵子。雨落好不容易出去，我就是怕他不安心，才故意不联络他的。以后这种想法你千万不要有。” “那你得听我的，以后不能整晚呆在阳台上了，还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不然，等雨落回来，他会骂我的。” 边城听到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兵子这么说，更加的惭愧了，不知不觉中，这个男孩也长大了。他也知道自己应该从离别的伤感中走出来，他必须要习惯这个屋子里没有雨落，并且要习惯自己独自一个人生活。 从兵子和边城谈过后，边城果真再没有像之前那样了，叶扬也终于不用整晚呆在车里盯着他了。 可这也带来了新的烦恼，叶扬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变态了，他既忍受不了边城折磨自己，更受不了他像个没事人的样子。这不是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吗？ 不过，很快，这令人窒息的平静就被一个女人的到来打破了。 一天下午，兵子累了一天后从医院下班回家，天气冷得他直发抖。当他回到雨落奶奶的房子时，看到昏暗的走道里围满了邻居。 “出什么事了？”兵子问一个邻居。 “哎呦，你可算回来了，这个女的在你家门口坐了一下午了，你快去看看吧。” 兵子满是疑惑的扒开人群，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就瘫坐在自己家门口，看样子已经坐了很久，整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兵子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可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他头脑发昏。 住在隔壁的一个大妈对兵子说：“下午的时候，有一男一女来过，把这个老太太丢在门口，留了封信就走了。我问他们来着，可他们说，这女的是你妈，然后就跑了。我想追也追不上，想打电话给你又不知道你电话。本来我想把你妈扶到我家去等你，可你看她的样子，我也不敢管啊。” 其他邻居听了这个，都数落了兵子一通，然后就各自回家了。兵子现在一头雾水，自己一个孤儿，什么时候跑出一个妈来了。 “喂，老太太，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什么人啊，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那个妇人看来是有病，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兵子急忙打开来看，这一看，吓得他差点摔倒在地。他急忙掏出电话，打给了边城。 “城哥，你快到我家来一下，出大事了。” 在等待边城的时候，兵子将那个女人扶到了家里，那个女人病的不轻，倒在沙发上就昏睡了过去。兵子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然后就心情焦虑的等待着。 边城很快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女人。 “兵子，出什么事了，这人是谁？” 兵子看着边城，语气颤抖的说道：“她是，她是雨落的妈妈。” 边城听了这话，震惊万分，他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女人和雨落联系在一起。 “雨落的妈妈？你确定？” 兵子摇摇头，拿出那封信。 那封信是送她来的那一男一女写的，信中他们自称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和儿媳，因为他们母亲得了严重的肾病，他们已经无力负担了，所以只有将她送来给雨落。他们在信里说雨落毕竟也是这人的儿子，总不能不管吧。 看完整封信，边城也没发现那两个人的丝毫讯息，看来，他们根本不想再接回这个可怜的病人了。 边城蹲下来给这个女人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发现她的确病的很重，再加上今天在走道里坐了一下午，现在的情况已经相当糟糕了。 “先别管真假了，咱们得先送她去医院。” 说完，边城让兵子将这个女人扶到他的背上，将她背到边城的车上，便来到了医院。 第四十四节 “城哥，现在怎么办？”当将那个女人送进诊室后，兵子问道。 边城其实也是一头雾水:“等医生来问问是什么情况。” 这时，医生走了出来，见到边城他有点奇怪的说：“边医生，怎么，这是你家亲戚啊？” 边城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点点头。“陈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后来，这位医生向边城仔细的解释了这个女人现在的情况，兵子在旁边也听不太懂，但他从这些话语中还是能够知道这个女人病的不轻。 “他家里人呢？”最后那个医生问。 “哦，他家里人在外地。”边城此时的心情很沉重。 “这可是个花钱的病，你得让他家人赶快过来，今天先住下来吧，后续的事等他家人来了咱们再说吧。” 边城送走了医生，回到病房，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 “城哥，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兵子问道。 “应该是肾上的问题，其他的要等到明天具体检查了才清楚。” “那赶快打电话给雨落吧，这可怎么办啊。” “暂时别忙，这女人的身份咱们还没确定呢，这样，我在这儿看着，你赶快去一趟派出所，那儿应该有雨落妈妈的资料，你先去把情况了解清楚。” 兵子听了，急忙就跑出了医院，在路上他想到，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雨落的妈妈，那可怎么办好。 刚一出医院大门，兵子就被人抓到了车上，不用想，那人一定是叶扬。 叶扬一直派人监视着边城，知道这事一点都不奇怪。平静了这么久，边城这儿总算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事，他怎么可能还坐的住。 “那个女人是谁？”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兵子现在心里着急，根本没空和叶扬多说：“是雨落的妈妈。” 叶扬简直不会听到比这更奇怪的回答了。 “雨落他妈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了？” “我哪儿知道啊，我现在去派出所看看有没有雨落他妈的信息。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说完这话兵子就要下车。结果又被叶扬给抓了回来。 “我带你去。浚河，开车。” 一路上，叶扬了解了这个女人的情况，当知道她得了严重的肾病时，叶扬骂了一句。 “我就说嘛，这种抛夫弃子的女人怎么可能突然跑回来认儿子。还问什么问，管她是不是真的，直接叫边城把她扔出去算了。” 兵子心想，边城哥和你可不一样，这样的事他肯定做不出来。 还好，车很快就来到了派出所，兵子飞也似的跑下了车，叶扬也跟着追了进去。 兵子把情况跟警察说了之后，那警察还是很热情的，调出雨落家的户口时，兵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她果真和雨落的爸爸结过婚，并且一直没有办理离婚手续。当时雨落办理户口时提供的出生证明上登记的也确实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兵子瘫坐在椅子上，刚才一路上抱着的幻想现在都被打破了。他虽然也知道雨落其实一直很想念他母亲，可这个女人得了这么重的病，肯定需要很多的钱，兵子是真不希望雨落现在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最后还是叶扬把兵子提出派出所的。 “你现在就回去，叫边城把那女人给赶走。”叶扬气愤的说。 “扬哥，不能赶。你不是不知道雨落的脾气，他对他妈妈再生气，那也是她亲妈，他不可能不管她的。我还是先和城哥商量一下吧。” 叶扬听到兵子这么说，郁闷的心情突然开心了起来，对呀，自己怎么没有想到，雨落要是听到他妈妈来找他了，肯定会赶回来的。那自己不就可以见到雨落了吗？ 想到这些，叶扬突然很喜欢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女人了。他的雨落终于要回来了，这让他兴奋异常。 “对，你说的对，你们一定要留着这个女人，快上车，回去让边城给雨落打电话，”叶扬心情大好的叫浚河赶快开车。 这时的浚河也已经知道叶扬的打算了，他的车开的飞快，没几分钟兵子就被丢回了医院。兵子现在也没心情去关心叶扬的变化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病房，见到边城正在看着什么。 “城哥。”他小声的叫道。 边城赶快站起来，拉着兵子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兵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边城先问道：“是吗？” 兵子点点头，见边城并没有多惊讶。 “你看看这个。”边城将刚才在看的东西递给了兵子。 只见在刚才的信封里，还放着这个女人的身份证、医保卡等东西，除此以外，还有一张这个女人和小时候的雨落的一张照片。 兵子看到这些东西，他知道这个女人身份似乎已经不用再怀疑了。 “城哥，打个电话给雨落吧。” 边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兵子，咱们暂时不能跟雨落说这个。” “为什么？”兵子有点不可理解。 “前两天雨落在网络上留言说，他最近就要参加语言考试了，只要通过，就可以正式进入美院。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没日没夜的复习，要是现在他知道他妈妈回来了，并且还得了这么重的病，他一定没心思呆在那儿的。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那也不能不告诉他啊，要是这个女人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跟雨落交代啊。” “放心吧，她现在的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只要能够继续治疗，暂时还没什么生命危险。”边城扶着窗户说，“再等等吧，等雨落完成了考试再说。” 然后边城交代兵子千万不能跟方远云和自己的爸爸提起这件事，又和兵子商量了如何照顾这个女人，就让兵子先回家休息了。 兵子从医院出来，心情沉重，是啊，雨落要是知道这个情况，一定会赶回来的，那他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还是听边城的，先忍忍吧。 可一看到停在医院门口的车，兵子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 果然，叶扬一见他出来，就兴奋的跑过来。 “怎么样，电话打了吗？雨落什么时候回来。” “没打。”兵子说完就准备离开，可叶扬哪儿肯放过他。 “你说什么？没打，为什么？” 兵子有些生气，他甩开叶扬的手说：“没打就是没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浚河听到他这么跟叶扬说话，气的就想给他一顿。可被叶扬给拉住了。 “兵子，我不是关心嘛。你想想，雨落一直以来都想着他妈呢，现在他妈妈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能不告诉他？” 兵子瞪着叶扬，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叶扬的打算。“扬哥，你别说了，雨落他好不容易出去，现在如果回来，他什么前途都没有了。你也别打这个主意，你这样会害了雨落的。”兵子说完，甩开叶扬大步流星的走了。 叶扬呆呆的站在那儿，他刚才已经确信雨落很快就会回来，被兵子这么一说，他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他无比的失落，他算来算去，也没有算到这个结果。边城，这个可恶的家伙，他一次一次的搅局，叶扬再也不能容忍了。 要不是他，雨落不会出国，要不是他，雨落现在也早回来了。想到这些，叶扬再也呆不下去了，他往住院部走去，浚河吓得急忙抱住他：“扬哥，不能去。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现在哪儿还有其他办法，有这个小子在中间横着，雨落肯定回来不了。我今天非废了他，看他还得瑟。” “扬哥，废了他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可雨落知道了，能原谅你吗？” 果然这句话起了作用，叶扬停了停，转过头来对浚河说，“你说的对，好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就上去跟他谈谈。” “可扬哥，他根本不认识你，他能听你说话吗？” “他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他好多年了，你给我起开，今天我不找他理论理论，我非憋疯了不可。” 说完这话，叶扬也不管浚河，直接就来到了病房外。这么多年了，他和边城终于要面对面的交锋，想到这些，他开门的手居然有些发抖了。 第四十五节 透过门上的玻璃，叶扬看到边城站在病房的窗边，他的眼神忧郁，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叶扬不知道边城现在在想些什么，这个身影他已经太熟悉了，这些年来，一直陪在雨落身边的就是这个身影。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7节 他曾以为这个人将会陪雨落一直走下去，他也以为这个人会给雨落一生的幸福。他愿意看着他陪着雨落幸福，觉得他们俩幸福，自己也就会幸福。 他也曾嫉妒过，期盼站在雨落身边的人可以是自己。可他不敢有这样的奢求，只希望生活可以一直这么下去，自己就会很满足。 可现在，这个人狠心的送走了雨落，还想尽办法不让他回来，这让叶扬恨透了他。想到这些，叶扬气愤的推开了房门。 边城的思绪被这突然的声音拉了回来，他看着站在病房门口的陌生男子，一脸的疑惑。 “边城，出来咱们谈谈吧。”叶扬说完，扭头就走。 边城莫名其妙，但听到那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还是跟了出去。 叶扬带着边城来到了医院的花园中，现在天已经晚了，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叶扬知道边城并不认识自己，所以他没等边城问他，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可我很多年前就认识你了。我叫叶扬。” 边城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印象，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我今天只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不打电话给雨落？” 叶扬也不想跟边城解释什么。 可边城并没有乖乖的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认识雨落？” “我认识雨落的时间并不比你短，这些你不用知道，我就想问你，干嘛不告诉雨落他妈妈的情况。” 边城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对雨落的情况很了解，他仔细打量着对面的这个男人，他个子很高，大概三十多岁，一张英俊硬朗的脸上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表情。从他说话的语气及站在附近的那个手下，边城知道这个人绝不简单。 “这是我和雨落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你怎么认识雨落的，我也没必要跟你交代这些。” 叶扬冷笑着，他慢慢的走近边城，第一次他这么近的观察边城。边城和雨落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雨落眼神清澈，边城眼神深邃，雨落一脸纯真，边城一脸冰冷。 叶扬能够很容易看出雨落在想什么，可对边城却很难看透。这可能是年龄的问题，也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可他们的眼神中都有一种傲气，一种叶扬讨厌的傲气。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打着眼架，气氛越来越紧张。最后还是叶扬先开口了， “雨落有权利知道他母亲的情况，你凭什么替他做主。” 边城知道这人不会跟自己说他和雨落的关系了，所以他只好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真的关心雨落的话，你应该知道他现在正在准备考试，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没有好处。” 边城说完就准备离开，只听叶扬又说：“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是不是亲情永远也没有前途重要？我一直以为你很了解雨落，现在才知道，你根本不懂他。” 边城听了这话，他没有回头，他突然非常讨厌这个人。他说的话刚好戳中了边城的忧虑。 其实边城刚才也一直犹豫着，他一直在考虑到底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现在头脑混乱，发生的一切让他理不清思绪。他没有理叶扬，转身就回了医院大楼。 “扬哥，我把他抓回来？”浚河看到离开的边城问。 “不用，让他好好想想吧。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叶扬说完，带着浚河离开了医院，离开前，让自己的手下一定要盯好边城的一举一动。雨落能不能回来，就看这家伙能不能听劝了。 边城回到病房，心里充满了疑惑与矛盾。这个男人是谁？他和雨落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对雨落的事这么关心？这些问题在边城心里绕来绕去，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要打电话跟雨落问个清楚。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整个晚上，边城都守在病房里，他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根本无法入睡。终于等到了天亮，兵子也很早就赶到了医院。 边城本想问问叶扬的事，可病房里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他们推着病人到处去检查，忙得根本没有机会。 当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的一席话又让边城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边城，你那个亲戚回来没？”昨天来过的陈医生问道。 “他现在在国外，暂时回不来。”边城也没有撒谎。 陈医生很是同情的看着边城说：“你也是医生，我想你也估计到了吧，尿毒症，她现在就两条路，透析或移植。你和他的家人商量一下，移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我会先安排她做透析，这费用，你懂的。” 边城当然明白，透析对身体的损伤大，且费用也高，虽然可以报销一些，可对任何家庭都会是一个比较大的负担。至于移植，现在她的亲人都不在身边，根本无从谈起。 兵子见边城垂头丧气的出来，就知道雨落妈妈的情况肯定比自己预想的要坏。 “城哥，医生怎么说。” “最好是移植，不过现在只能先做透析。” “我听说透析很贵的，有些人几天就要做一次。”兵子想到这就头疼。 “你别操心了，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现在先安排她住下了吧。其实我担心的是没人照顾她，咱们都要上班，现在只能先请一个护工了。” “边城哥，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昨天你一夜没睡，下午回家休息一下吧。” 边城确实也很累，他现在实在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可回到家，边城实在累的不行，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门铃响了，边城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当边城打开门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没等边城说话，那人就径直走了进来，坐到了露台的藤椅上。 边城赶快追了过去，他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这么没有礼貌的人。 “你究竟是谁？到我家来做什么？” “我说过，我叫叶扬，你该不会是忘了吧！”叶扬靠在藤椅上，冷风吹的他脖子发硬。这家伙之前就是这样每天坐在这儿喝西北风的吗？简直是有病。 叶扬站起来，走进屋里，到处看了看。这个公寓自己在远处看过很多次，可从来没有进来过。他看的很仔细，仿佛是要找到雨落在这儿留下的痕迹。 边城看着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话呢？你来我家做什么？” “你打电话给雨落了吗？”叶扬回过身问到。 “我说过，这和你无关。请你离开我家。” “我来这儿不是来求你的，”叶扬说完拿起了电话，“给雨落打电话，告诉他，他妈妈现在病的快死了，或者，给我雨落的号码，我会跟他说。” “你没有权利命令我。”边城毫不妥协。 他的这个样子激怒了叶扬，叶扬抓着他的手说：“你知道吗？我现在真想杀了你，你是我见过最没感情的混蛋。雨落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你知道他多离不开你吗？你怎么舍得让他走。现在你又隐瞒他母亲的事，我告诉你，你这样做，要是雨落知道了，他不会原谅你的。” 边城的手被他握得生疼，他想要甩开他，可叶扬像把钳子一样死死的扣住他。 “你到底是谁？你放开我。”边城大吼道。 “放了你可以，除非给我电话。” “你休想。”边城丝毫都不示弱。 “好，那我杀了你，看你给不给。” 正在两人拉扯之际，兵子的叫声传来。 “扬哥，你放开他。” 说着，兵子冲进来抓住了叶扬的手，浚河也跟进来将两人分开。 “扬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兵子将边城拦在身后，小声的问。 “兵子，你替我好好劝劝这个家伙，一个小时之后，我会再上来，到时候，我希望看到他乖乖的把雨落的号码交出来。” 说完这话，叶扬带着浚河离开了公寓。 边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的莫名其妙。等叶扬走后，边城死死的看着兵子，那眼神吓的兵子心脏病都快犯了。他下午找了护工，安排好医院的一切就来找边城，谁知道竟看到叶扬在这儿出现。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白。 第四十六节 “兵子，说吧。”边城冷冷的问道。 于是兵子一五一十的将叶扬的情况告诉了边城。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对雨落就是那么的纠缠不休。”兵子说。 “雨落怎么从来都不告诉我。”边城不解的问。 “你知道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徒增烦恼。他是帮派老大，势力又大，只要他不想放手，谁又能拿他怎么办呢？雨落这次出国了也好，正好可以躲开这个人。”兵子说。 边城没法理解叶扬这么在乎雨落究竟是出于什么，他当然不会怀疑雨落和这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这个人特殊的身份还是让他很不舒服，雨落怎么会和这种人纠缠不清呢？ “城哥，你可千万不能让叶扬知道雨落的下落，他不会放过雨落的。”兵子小声的说道，生怕叶扬现在就在门口偷听。 “这家伙在听到雨落离开的消息时，气得都晕倒了，受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你可千万千万别让雨落回来，回来了再想出去恐怕没这么容易了。” 边城听了这些，心里的疑惑与担忧就更大了，雨落对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雨落要是回来，这个家伙能饶过他吗？ 看来，现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让雨落回来的时候。可楼下的这个家伙究竟该怎么办呢？ 兵子又和边城聊了一会儿，叶扬就出现了。浚河将兵子拉出了公寓，留下了边城和叶扬两个人。 边城看着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那个人那么的霸道，那么的无礼。 “怎么，谈好了吧。”叶扬举起右手，做了个拿来的动作。 边城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电话，叶扬看到高兴极了。雨落新的电话号码一定就存在里面，自己马上就可以和雨落通话了。只要能让自己听一听雨落的声音就好，只要听到雨落说他很快回来就好。 正当叶扬高兴之际，只见边城扬起电话，竟将它从客厅的窗户扔了出去。叶扬眼看着手机飞过自己面前，然后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就落到了窗外，他吃惊的差点随那个电话而去了。 他将边城推到窗边，歇斯底里的说：“你这个疯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我知道雨落一直受你这种人的胁迫，我早就叫他离开这儿了。”边城一脸的无畏，“我本来还想过叫雨落回来，可现在，就算是为了避开你，我也不会让雨落回来了。” 叶扬简直快被气疯了，他用手狠狠地掐着边城的脖子，看着边城的脸越来越红，眼看就要断气了。他突然撤回了手，边城因为缺氧，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叶扬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他的手不停发抖，看着边城一动不动，他急忙用手摸了摸边城的鼻子，还好，还有气。 他将边城抱起放到了沙发上，自己则浑身发抖的坐在旁边。叶扬虽然从小就在逐鹿帮长大，也经历过很多的血雨腥风，但像这样亲手将一个人差点掐死，还是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也不知是很久没打过架了，还是别的，他在最后的关头，看着边城迷离的眼神，他就下不去手了。 他拍了拍边城的脸，想叫他赶快清醒过来。 “喂，你这个家伙可别死啊，你还没告诉我雨落的下落呢？”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你要是死了，雨落非杀了我不可。 眼看边城没什么反应，他更慌了，他使劲拍着边城的脸叫道：“边城，边城，你醒醒，你别吓我。” 叶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这么心软，看到边城毫无反应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一阵害怕。 最后没有办法了，边城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就往边城的脸上撒去，这一激，边城还真的醒了过来。 叶扬总算松了一口气：“边城，你是在跟我装死吗？” 边城没力气跟他争辩，他撑着坐起来。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边城有气无力的说。 叶扬觉得边城作死的功夫真是无人可敌，他刚刚平息下去的火又被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让雨落回来，为什么就不让我跟他联系？” “叶扬，你认为雨落真的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吗？要不是你像逼我一样的逼他，他恐怕早就不理你了吧。” 边城冷冷的看着这个差点杀了自己的男人。 “我这样的人？”叶扬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雨落的过去也不比我干净多少吧。” “你错了，雨落一直很干净，他一个孤儿为了生存，根本没得选择，他不像你，你有权有势，我看不出你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叶扬被他这话气得差点又掐他一次，可他还是忍住了，他欺身坐到沙发上，狠狠的看着边城说：“我以前一直不明白，雨落这小子哪儿来的那股傲气，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的那股子看不起人的傲气都是你教给他的。” 叶扬看着边城的眼睛，那眼神比雨落更冷漠、更孤傲，充满了不服与鄙夷，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眼里的傲气彻底消失，咱们走着瞧。今天，我先饶了你，不过边城，咱俩没完。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你最好期待那老太太能好好的活着，否则，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猜猜雨落到时候是更恨你还是更恨我。” 说完这话，叶扬扬长而去。 兵子急忙跑了进来，看到边城的样子，他真想追出去杀了叶扬。 “城哥，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边城摸摸自己的脖子，刚才真的差点死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叫叶扬的男人竟这么恐怖，可想而知，雨落和他相处时是多么的胆战心惊。 兵子看到边城的脖子红红的，他大概猜到了刚才发生的事，他又气又伤心的说：“城哥，你是怎么把他气成这样了？” “我把手机丢下楼了。” 兵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边城，心想，就是雨落也不敢这么惹叶扬，叶扬居然没杀了你，也算是他手下留情了。 “那咱们不是联系不到雨落了？万一他妈妈出什么事？” 边城坐起来，让兵子倒了杯水给自己说：“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靠电话来联系啊。平时你都不上网的吗？” 兵子大概也明白了，他傻乎乎的笑了笑说，我不识字，哪儿会用那个啊。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那叶扬会知道吗？” “他要知道会盯着电话不放吗？看来他也没读过什么书。但愿今天这么一弄，他能死心。” “我看没这么容易。”兵子摇摇头。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边城哥，你以后遇到叶扬还是让着他点，他疯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会吃亏的。” 兵子又和边城仔细说了说叶扬这个人的背景，两个人一直聊到深夜，兵子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边城觉得脖子疼得厉害，照镜子一看，脖子上竟是一条紫色的淤痕。边城一直以为叶扬就是一个混社会的，最多就是有几个手下而已，可听兵子昨天说的话，他不光经营着像玉龙湾这样的娱乐场所，这两年甚至开始涉足本地的房地产行业了。他和许多的有钱人和政府官员都有来往，绝对不是一个小人物。边城知道，他这样一个靠工资吃饭的人，是万万惹不起叶扬这样黑白通吃的人。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尽量离这个家伙远一点吧，要不没等到雨落回来，自己恐怕就被叶扬给分尸了。 第四十七节 边城上班后，又去看了雨落的母亲，她精神好了一些，可还是不肯说话，边城现在只想赶快找到送他来的那对夫妇，好通过他们了解一些情况。 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多年都不来寻找雨落，为什么要在现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人之将死，才想到要来寻找自己的儿子吗？自己又该怎么将这个消息告诉雨落呢？ 住院几天后，这个女人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边城和兵子下班后来到了她的病房，只见她坐在病床上，旁边的护工正在喂她吃东西。 一见到边城他们，她立刻躺回了被子里。兵子见她这样，有点生气的说：“我们天天来看你，你也不能总这样吧。我们是看你是雨落他亲妈才管你的，你也不能看我们人好，就这么一直赖着吧。” 边城拉了拉兵子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兵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别人救了她，还天天请人伺候着她，她可倒好，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心安理得的。 “老太太，你跟我们说说，你儿子媳妇在哪儿？他们不能不管你吧。”兵子耐着性子哄着她。 “我不知道，你别去找他们，他们没钱了，他们没钱了。”那妇人总算是说话了。 边城走过去，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说：“阿姨，你放心，我们不找他们要钱，只是想找他们了解一下你的情况而已。你现在病了，他们是你的儿女，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 那女人不理边城，反而坐起来说：“雨落呢？我不跟你说，你们把雨落给我找来。他是我儿子，他不会不管我的。” “阿姨，雨落出国了，他现在没法回来，你有什么就跟我们说吧。我叫边城，他是兵子，我们都是雨落的好朋友。” 那个妇人一听边城这么说，脸上露出笑容说：“你说什么？雨落出国了？我的儿子雨落居然出国了？”说到这儿她开心的手舞足蹈。 “那你赶快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来找他了，让他回来看看我。”那女人又接着说。 边城为难的说：“雨落现在正在复习考试，他恐怕回不来。” “我可是他亲妈，我现在都快死了，他也不回来看我啊。”说着说着，这个女人竟哭了起来，“没想到啊，这一个个的都这么没良心。” “你还好意思说良心。”兵子可没边城那么好的教养，“你丢下雨落一走就是二十年，你倒说说看，你的良心在哪儿？” 那个女人被兵子这么一说，不仅没有感到惭愧，反而从床上爬起来说：“你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管我们家的事，我不跟你说，我告诉你，赶快叫乔雨落回来，要不然我就让这个医院所有人知道他不赡养老人，他自己都有钱出国了，居然不管他亲妈。” 兵子听了这话，差点上去揍他。还是边城拉住了他，将他推出了病房。 边城坐回床边，安抚道：“阿姨，你别生气，现在你先把身体养好，雨落现在在的远，也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你能不能先把你另外那个儿子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说了，你们别去找他，他现在遇到困难了，实在是没办法管我了。” “阿姨，你放心，我不找他要钱，可我总要对你以前的治疗情况有所了解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个女人一提到他的那个儿子就闭口不言，边城劝了很久，也没能让她说出关于那个儿子的一点信息，他也只有暂时作罢了。 就这样，这个女人就这样在医院住了下来，看到有人负责自己的医疗费用，她也不吵着要找雨落了。 后来的一个月里，边城和兵子想尽办法去找她的那个儿子，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兵子每天看着医院开出的各项费用，心里一阵发紧，虽然边城什么都没说，可兵子知道，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边城哥，我都听医院的人说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想保住她的命，得长期吃药做透析，她自己又不能照顾自己，还要找一个人来伺候着，咱们还是跟雨落商量一下吧。” “兵子，我说了，钱的事你别操心，雨落就算是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他刚刚通过语言考试入了学，正高兴的不得了呢？咱们别给他添堵，听到了吗？” “可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长此以往，你那点工资哪儿够啊。” 边城拍了拍兵子的背说，“我还有些积蓄，你就别管了，只是要你经常去关照他，麻烦你了。” 兵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边城哥，雨落能遇到你，真是他的幸运。你放心吧，钱我帮不上你，其他事就交给我吧。” 当晚上边城回到家，他也仔细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他不是不知道雨落有多想他妈妈回来找他，可他妈妈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雨落知道呢？ 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立刻赶回来的，到时，难道真要他放弃学业？这么沉重的负担，雨落怎么能抗得下来？ 边城走到露台上，看着远远的天空，他仿佛看到了那所充满艺术气息的校园，雨落就坐在树下，手里拿着画笔，画着自己美好未来。 “雨落，放心的向前奔跑吧，不要回头，不要害怕，如果你是翱翔天际的雄鹰，我愿撑起你飞翔的翅膀。” 那天晚上，边城在雨落出国后第一次在网上和雨落视频聊了很久，他没有提他妈妈的事，只是问着雨落学习的情况。 雨落很久都没听到边城的声音，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一直不停的说着自己如何通过了考试，如何进入学校，学校又大又古老，同学们都非常友好又有才华。边城听他说着，觉得那么的幸福，仿佛自己也站在雨落的身边，站在那漂亮的校园里。 “边城，这儿什么都好，可惜就是见不到你，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雨落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傻瓜，你看，时间过的多快啊。你一走都好几个月了，三年很快的，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咱们就见面了。” 边城安慰道。 “边城，你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工作很累吗？”雨落觉得边城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是想我的雨落了，雨落，我好想抱抱你。”边城岔开了话题。 雨落害羞的说：“我也想。边城，以后咱们每个周末都视频吧。你这么久都不联系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边城哪儿受得了雨落撒娇啊，当即就把当初说尽量不联系的约定忘到一边了。 两个人就这么腻歪到半夜，谁都舍不得关上电脑。直到雨落宿舍的室友回来后，他才恋恋不舍的和边城说了再见。 第四十八节 “刚才你和谁聊天呢？”雨落的室友就是年龄最小的殷子涵，这个家伙古灵精怪的，今天不知道跑哪儿疯到现在才回来。 “哦，我朋友。”雨落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小朋友说这个。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雨落像个大哥哥一样的问道。 殷子涵倒在床上说：“好不容易考完试，还不好好的放松一下啊。” 雨落看着他，笑着说：“得了吧，你都放松多少天了，要让修睿知道可就糟糕了。” 殷子涵似乎根本不把修睿当一回事，“那家伙就是名臣派来监视我们的，说是出钱给我们留学，怎么我老感觉自己是卖给他们了。还不如自己来报考，我肯定也考得起。还不受这气呢？” 其实雨落也有这样的感觉，修睿表面上说是照顾他们的生活，可总是限制他们，无论修读什么科目、课余时间做些什么，似乎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人家毕竟是出了钱的，有点要求也不奇怪。” 殷子涵坐起来说：“这世界有钱就是大哥啊，都怪我妈，小气的要命，听到有人出钱，就把我送出来了。你看着吧，后面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雨落看着他那个小大人的样子就好笑。不过殷子涵年级虽小，智商却是奇高，他有时候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雨落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只要自己能够尽快修读完课程，得到学位，那就可以回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边城了，其他的事他不懂，也不想去管了。 可没想到，殷子涵这小子说话还真准，没过几天，修睿就出现了。他带着雨落他们参加了一个名臣基金的活动，在活动结束后，他特意将雨落单独留了下来。 “乔雨落，前段时间我让你们交给我一份个人的简历，当时我跟你说过，这是要交回总部去的，你记得吗？” 修睿一脸严肃的说。 雨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交给你了啊。” “你知道这简历是用来做什么的吗？”修睿看着雨落说。 雨落摇摇头，他哪里知道这些。 修睿叹了口气：“你们几个是名臣重点培养的画家，名臣派你们来这儿学习，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将你们的作品推向世界。你们都很有才华，可这个世界不是有才华就能够被认可。你们需要被包装、被推广。来这里镀金，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被别人接受和认同，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雨落点点头，可他实在不知道这和现在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修睿接着说：“可雨落，你交给我的到底是一个什么简历，你大学之前的内容怎么会是一片空白呢？” 雨落解释道：“我是作为社会考生进入大学的，我之前的生活，我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 修睿看着雨落，笑了笑说：“看来你的秘密还真多啊。你的资料上既没有父母信息，也没有其他的学习经历，我很奇怪，你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混到这群人中间的。 他们几个可都是各大美术院校的精英，每个人都出生不凡，就拿邓清来说，她的父亲是著名的国画大师，殷子涵更不得了，他的父母都是北京高校的教授。我在想，你能和他们一起被选上，你的家庭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吧。” 雨落听了他的话，不知怎么竟生出一股反感，“让你失望了，我是个孤儿，根本没有那么显赫的家世。我写的简历就是我的真实经历，至于我没有写的部分，那是因为我并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生活。” 修睿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说：“我对一个孤儿的奋斗故事也并不好奇，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没兴趣知道。我给你写了一份简历，你看看吧。” 雨落拿过那张纸，看了看，就将他递给了修睿：“你这上面写的资料根本就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可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资料，你就读的中学，你的父母都要按照这个资料上的来填写。” 雨落不可思议的看着修睿：“你这是在造假。” 修睿大笑着说：“在这个连文凭都能造假的年代，这又算什么？至少你们是一群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过是编造了一个身份而已，这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雨落很生气，他没有填写自己大学前的经历，是因为他不想有人问起他为什么失学、为什么流落街头。他对自己说过要忘记过去的自己重新生活，可他并不是要给自己编造一个虚假的身份啊。 “对不起，我不能同意，我以前的生活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乔雨落，我不会把自己变成另一人来生活，那样，我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真有骨气，可你想过没，当有一天你的画在全世界展出时，总会有人问起你的过去，难道你要告诉别人，你的父亲是一个瘾君子，你前面二十年都是一个小流氓？” 雨落看着修睿，他突然觉得对面的这个男人非常可怕：“你调查我？” “我只是好奇，所以查了查，没想到，你的经历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雨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已经做好了被遣送回家的准备。“名臣没有权利要求我接受你的这种安排。” 修睿笑着说：“我也不是非要你接受这个，我只是很欣赏你，你迟早会大放光彩的，何必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呢？” 雨落没理会他，“总之我不想骗人，我就是我，欣赏我画的人又怎么会在乎我的出生呢？” 修睿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雨落，你太年轻了。等你摔了跟斗，才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算了，现在跟你说这些都没用，你不愿接受我的好意，我不勉强，但希望你能够对你过去的生活保持沉默，有任何人问起的时候都请你先和我商量，这，能做到吧。” 雨落很不高兴的点点头，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可从那天起，雨落总有些害怕修睿，这个人实在是深不可测，雨落真怕有一天他就会突然叫自己卷铺盖走人。 没想到来这儿后的很多事都不像最初预料的那么简单，他们不是普通的留学生，除了日常的学习 ，他们还不得不配合名臣的很多安排，正如同殷子涵说的，出钱的就是大爷，名臣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钱白白打了水漂。 可名臣为他们提供的机会也是其他学生所没有的，他们有了更多和其他画家交流的机会，结识了很多的社会名流，这对他们以后的发展都是非常有用的资源。有得就有失，雨落也明白，这样的机会除了珍惜，实在是没有抱怨的权利。 第四十九节 而在国内，雨落的妈妈住在医院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脸色比最初入院时要好一些了，可身体依然没有变好的迹象。 “这个病就是这样了，只是延迟一些，你应该知道的。”这天，陈医生对边城说道，“怎么你那个亲戚还没回来，我看这段时间都是你在付医药费？” 边城听了这个只好说：“他现在回不来，托我帮忙来着。” 陈医生接着说：“这么长期住在医院里也不是办法，费用太高了，不行接回家吧，定时来做透析就行了。” 边城也想过让她出院，可他和兵子都这么忙，把她放在家里实在是不放心。而且，方远云和父亲经常到家里去，被他们知道可就糟糕了。 想到这些，边城只有跟陈医生说让她先住着，但心里也知道，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城哥，让她住我那儿吧。”一天兵子对边城说。 “你要上班，怎么照顾她啊。” “实在不行，白天的时候找个人来照顾吧。如果要来医院，我就上班的时候把她带过来。” “你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照顾她，你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呀。”边城知道这根本行不通。 “那也比住在医院强啊，在这儿什么不要钱啊，量个体温、用个棉签都要钱，这一天天的，床位费、护工费，这加起来比请个保姆都贵，咱们还是找找看吧。”兵子在后勤处，对医院里这些隐形的收费都太清楚了。 从那天后，边城天天往劳动力市场跑，希望能够找个人在家照顾雨落妈妈，可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很多人一听说是照顾病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边城和兵子跑了好几天，楞是一个人也没找到。 这天，兵子垂头丧气的回到家，还没进单元楼呢，就看到叶扬的车停在院子里。 “扬哥”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一声。 叶扬知道兵子怪自己上次那么对边城，也不和他计较。 “你和边城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天天往劳动力市场跑。” 兵子知道叶扬的手段，所以便将最近的麻烦告诉了他。叶扬一听，又说：“让雨落回来照顾他妈妈不就成了，那你们就不用烦了。” 兵子瞪着叶扬说：“扬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说这个了。我以前觉得你对雨落挺好的，现在你怎么总这样。难道你就这么希望看着雨落回来受苦啊。你知道他妈妈的病多花钱吗？他又没个正式工作，你让他回来可怎么办啊。” 叶扬无所谓的说：“他回来我就让他到我公司上班啊，或者给他开间画室，这有什么难的。” 兵子简直无法和叶扬沟通：“我知道你有钱，可雨落能要你的钱嘛。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他。” 叶扬想想兵子说的也有道理，可他就是想让雨落赶快回来，其他的他还真没考虑那么多。 “好了好了，咱先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找你是正事。”叶扬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这些天，他看着这两个人下班后就四处找保姆，他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忙不开了，本来就想借此收拾一下边城，可看着边城上完班还要四处奔走，也不知道哪根搭错了，竟有些不忍。 “这毕竟是雨落的妈妈，就看在雨落的面上帮他们一次。”叶扬在心里对自己说。 兵子不知道叶扬找他又有什么事，只求他现在不要再给自己添乱了。没想到叶扬竟是让他去找一个叫段红的女人，说她能过来照顾雨落的妈妈。 兵子看着叶扬的车离开，他突然感觉，其实叶扬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的心其实很软也很善良，可能正因为这样，雨落才能和他一直相处这么多年吧。 第二天，兵子就找到了段红，她很热情的就答应了兵子的请求，还说叶扬救过他儿子的命，这点小事她是义不容辞。兵子高兴坏了，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边城。不过他没有告诉边城是叶扬找的人，因为他已经发现，边城对叶扬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要被他知道，那这事肯定成不了。说不定，边城还会把叶扬再次惹毛。也是奇怪，边城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可对叶扬那是一点都不会转弯。 好在，边城现在诸事繁琐，也没有细问段红的来历。两个人为雨落妈妈办理了出院手续，就将她接回了兵子家。 从那以后，除了上班以外，照顾这个病人就成了兵子和边城全部的生活了。还好有段红帮忙，否则光靠他们两个还真是忙不开的。 添了个病人之后，边城也突然感觉到了经济的压力，虽然自己还有一些积蓄，可要想长期负担这些费用，靠那些是远远不够的。边城不得不想点别的办法了。 “兵子，周末我得到a市去，雨落妈妈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这天边城对兵子说。 “城哥，你去出差啊。”兵子问。 边城没有告诉兵子自己去干什么，一是怕他担心，二也是怕他大嘴巴说漏了。 边城和老院长联系过，周末的时候到他那儿去帮着看看病，做点手术。这些事是违规的，要是被医院知道，那可就糟糕了。可边城现在没别的办法了，看着积蓄一点点的没有了，他不得不做此打算。 想想当初新竹那么恳切的要自己来这儿工作，却被自己严词拒绝了，可现在为了钱，却冒着风险来做这样的事，看来人一旦被生活所逼，真的会突破自己的底线啊。 边城对自己竟开始失望起来，可每当这样消极的情绪出来时，他的眼前就会出现雨落那无忧无虑的脸，然后他就会毅然决然的坐上去往a市的火车。 医生的工作本来就很辛苦，现在连周末的时候都要上班，这其中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 雨落偶尔和边城视频，也发现了边城的变化。他不明白边城怎么越来越消瘦，精神也越来越差。有时聊着天，边城竟睡着了。 他想到边城也许工作太忙，也许是现在一个人生活，不好好吃饭，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边城现在竟过的这么艰难。 第五十节 在今年春节的时候，边城陪边旭阳吃完年夜饭，又匆匆赶到了兵子那儿。 段红放假回家了，屋子里冷清清的，就只有兵子和雨落妈妈两个人。边城将从家里带来的饭菜拿出来，让兵子热了端上来。 三人本来毫无关系的人，就这样围坐在一张小桌旁，过了一个不平凡的春季。 现在雨落妈妈在这儿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当感受到边城与兵子的真诚后，她似乎也放下了心底的戒备。 这晚，她抬起一杯茶说：“兵子，边城，阿姨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阿姨拖累你们了。” 兵子本想说，你要是觉得拖累那就回你那个儿子家去，可这大过年的，他又说不出口。 雨落妈妈看到兵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也明白兵子的意思。她转过头对边城说：“边城，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理解阿姨的苦衷。雨落他弟弟两口子人不坏，他们现在确实是遇到困难了，要不他们也不会把我丢给外人的。” 边城急忙说：“阿姨，你别多心。你就放心的住在这儿吧。” 雨落妈妈喝了口水，像是下了巨大决心似的说：“边城，我来这儿这么久了，你一直不让我跟雨落见面，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边城听了这个也很为难，一个母亲想见自己的儿子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可，应该怎么让他们相见呢？ “阿姨，不是我不想让你见雨落，实在是，”边城停了停，觉得有些话还是直说的好。 “阿姨，听说你在雨落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他了。这是真的吗？” 雨落妈妈似乎没想到边城会这么问自己，她显得很惊慌，“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当时也是没得选择的。” “阿姨，我并不是要责怪你，我是个晚辈，还没有去责怪你的资格。我只是想说，你走后几年，雨落的爸爸就去世了。他一直在寄宿学校长大，十六岁他奶奶去世，他一个孩子就一直在街上流落。你应该能想到，他所经历过的苦楚吧。” 边城说的平静，可这话却让兵子鼻子很酸，他和雨落那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为了吃饱饭，被人胁迫，去偷、去抢、去打架，朝不保夕、更没人心疼。想起过去，兵子现在还感到害怕。 这话也打动了雨落妈妈，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次流下眼泪。 边城接着说：“阿姨，雨落现在在世界上一流的大学学习，这其中付出的努力与艰辛你也应该能够体会吧。他现在一个人在国外，谁都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咱们这个时候不能给他增加负担。要是他知道你得了这么重的病，他还能安心读书吗？” 边城看着雨落妈妈，期盼她能说点什么。可她似乎还在思考边城的话，这可急坏了兵子，他急忙说：“他要是因为你回来，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可都白费了，到时，你能心安理得？” 雨落妈妈一听这话，急忙说：“对对对，不能让他知道，边城啊，阿姨以后都不提这事了。啊。” 边城看着雨落的妈妈，他想，毕竟是亲生的母子，哪个母亲会舍得儿子放弃自己的前程啊。 “阿姨，你放心，雨落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得答应我和兵子，好好的治疗，按时吃药，你一定要等着雨落回来，知道吗？” 雨落妈妈自从听了这些话，也不再吵着要见雨落了。她和兵子及边城的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身体好的时候还会让段红做好吃的，叫边城过来吃饭。 能够安抚住雨落妈妈，边城总算是放心了许多。可他每次和雨落联系时，还是会觉得心里非常的愧疚。他只希望雨落妈妈现在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雨落还会不会原谅自己呢？ 今年过年，雨落感到了好久没有过的孤单。几个学生都没有回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也就算是过年了。回到宿舍，雨落看着宁静的校园，脑袋里就浮现出那年过年，和边城手拉手走在冬日的街道，想起边城的那个吻，想起自己当时颤抖的心。那些画面像一把刀，将雨落的心一刀刀的划破。他拿出画笔，在画布上画下那个飘雪的夜晚，画下他的思，画下他的恋。 直到画布上所有的颜料都快漫出来，他才停下画笔，然后闷在被子里小声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修睿来到了他们宿舍，准备带这帮小家伙去参加当地华人富商举办的新春餐会。一进来，他就看到了雨落昨夜画的那幅画。 他不得不说，雨落的进步简直是神速，才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他绘画的技巧已经十分娴熟，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画中所表达的那种情感，几乎像一个立体的话剧一样直击你的心灵。 雨落见他正在看自己的画，他急忙用块布将它盖起来，“我随便乱画的。”他解释道。 “不用这么小心，我也只是随便看看。不过，你的画进步很快，你准备一幅作品，我最近想将你的画推荐回总部，看有没有机会在某家画廊给你留个位置。” 雨落急忙说：“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这样太早了点吧。” 修睿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个怪人，你知不知道他们几个已经跟我提过好几次，希望我能将他们的画推荐出去，你倒好，反而要我来求着你。” 雨落还是冷淡的说：“我真的觉得我还要多学习，现在就忙于这些事，会本末倒置的。” 修睿无可奈何的说：“随便你吧。不过你记得，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可一定要先告诉我。” 等他走后，雨落一屁股坐在床上，心里对修睿所说的一切感到十分的厌烦。他觉得修睿这个人实在是太功利了些，甚至从他伪造自己的履历这件事来看，这人还有些不择手段。 在以前的生活中，雨落没有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他的身边要么是过一天算一天的无业游民，要么是像边城这样正直善良的人，他时常感到自己和修睿的价值观简直是在两个世界，难以有什么共鸣。 当他和边城视频时，他将修睿的事告诉了边城，边城用自己的经验告诉雨落不要放在心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每个人对成功与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只要自己不要忘记自己出发的初衷，不受他人左右，那就可以了。” 这让雨落的心轻松了许多，他决定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绘画，毕竟这才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那天聊天时，边城试探着跟雨落提了一下他的妈妈。 “雨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妈妈回来找你，你会和她说什么？” 没想到，雨落对这个话题非常排斥。 “边城，我对抛弃自己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你以后也别再提她了。对我来说，她早死了。” 边城知道，雨落越是这样说，说明在他的心里，对自己的母亲越是在乎。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如果真的不在乎，也就不会害怕提起了。 边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也不敢把雨落的话告诉他的妈妈。他只希望，等雨落学成归来时，自己能够尽量缓和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过完年后，边城和雨落又开始在不同的城市为生活而打拼。雨落的学习更加刻苦，当别人在忙着为前途四处奔波时，他总是在画室里安安静静的画画。边城对他说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而出发。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8节 自己来这儿是为了使自己更加的优秀，这种优秀不是靠修睿所说的公关、策划而包装出来的，他要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不被外界的事所纷扰，当自己的能力得到真正的提高的时候，成功离自己一定不会遥远。他这样刻苦而踏实的态度让最初并不看好他的教授们都喜欢上了他。就连修睿对他也侧目相看。 他现在也不再急于将雨落推荐出去，他愿意等待，他知道，雨落将会给他更大的惊喜。 第五十一节 过完年后，边城也继续着他不停赚钱的脚步，那源源不断的账单迫使他一刻不停的工作。这样超负荷的压力使他精疲力竭。 这一切当然也逃不过叶扬的眼睛。 叶扬没有想到要雨落回来的计划竟会一再搁浅，边城似乎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他依旧我行我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雨落他母亲的情况，还选择自己来承担这一切。 叶扬越来越看不懂边城这个人。他一直以为像边城这样出生良好的人，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和叶扬兵子这些从社会底层爬起来的人不一样，他们平时看着很优秀，可真遇到点什么事，根本就没有能力承担。 但边城的所作所为一次次的打破了叶扬对他的印象，叶扬看不透他，他想不到边城那么文雅的外表下竟有着一颗如此坚硬的心。他的肩膀似乎能够扛起一切的重担。 叶扬对边城越来越关注，边城对他来说就像一个看得到却看不清的所在，他想要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还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东西。 这天，叶扬和浚河来到a市谈点生意，事情办的很顺利，这让叶扬心情大好。 完事后，他和浚河赶车去机场，当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叶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了人行横道。 “给我靠边停车。”叶扬吩咐道。 “怎么了，扬哥。”浚河没有看到边城。 叶扬下了车，告诉浚河自己坐飞机回去，便匆匆的跟上了边城。 边城走的很快，但脚步却并不轻松。叶扬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可边城却丝毫没有发觉。 来到一家卖面食的小店，边城匆匆的买了个馒头，拿上边吃边走的离开了。叶扬想，他一定是在医院呆了一天，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呢吧。 看到他就着矿泉水硬吞下那无味的馒头，叶扬的心里一阵难过。他想冲上去揪住他，可又没有那个勇气。眼见边城来到了火车站，随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进了车站，叶扬也买了张车票跟着上了车。 车上的人很多，叶扬找了好几节车厢，才看到边城歪在一个座位上睡觉。他看上去疲惫极了，蜷缩着身体，手上抱着自己的背包，车上这么乱，闹哄哄的，却丝毫没有打扰到他。 此刻的叶扬才发现，边城的脸已经瘦了一圈，脸上的胡渣露出淡淡的青色，身体也比以前单薄了。这样的边城让叶扬如此的陌生。 自己认识的那个边城，总是那么的干净，时常运动的身体总是焕发着青春的活力。和雨落站在一起时，那画面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美好。叶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边城，虽然自己一向对这样自带光环的人物不屑一顾，从前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过他，可现在这样的边城还是让他吃惊。 谁能把他和一位青年才俊的医生联系在一起，叶扬看到这样的画面，真是五味杂陈。他和边城旁边那位抱小孩的大婶换了个位置，便挨着边城坐了下来。 “边城，要是雨落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啊。”叶扬在心里想到。 叶扬就这样陪边城坐着，看着窗外由亮变黑，边城的脸从车窗的玻璃反射回来，那么的疲惫，那么的寂寞。叶扬此刻更加希望雨落能赶快回来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旁边这个可怜又可恶的男人。 叶扬本来今天因为谈成生意挺高兴的，可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火车颠簸摇晃，边城的头在车窗上碰来碰去，他似乎都没有感觉，叶扬听着那砰砰的声音，越听越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居然将边城的头掰到自己的肩膀，看着他的脸舒展开，叶扬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当火车到站时，边城才被乘务员叫醒下了车。这时的叶扬已经消失了。边城不知道叶扬来过，只感觉今天这一觉睡的挺沉的，比以前坐车舒服得多。 叶扬走在清晨的大街，心情复杂而沉重。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放着飞机不坐，跑到这火车上受了这一夜的罪。现在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可他的心更疼。 “雨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快回来吧，回来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和边城好好的相爱，我和你好好的相处，就这么一直下去，难道不好吗？” 叶扬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等回到玉龙湾时，浚河早已在门口等他了。 “扬哥，你昨天跑哪儿去了？”浚河担心的问。 “我是去给自己添堵了。”叶扬只能这么看自己的行为了。 等来到办公室，叶扬吩咐浚河到：“你今天拿笔钱给兵子，让他去把雨落妈妈的医药费给付了，你告诉他，以后雨落妈妈的钱都由我来出。让他别管了。” 浚河奇怪的看着叶扬：“扬哥，这样雨落不是更心安理得的不回来了吗？” “他现在不照样没回来。”叶扬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大的火，这把浚河给吓了一跳。 “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了。”叶扬什么也不想说了，他只希望浚河现在赶快在自己面前消失。 浚河也明白，现在最好什么都别问，他急忙拿着钱来到了兵子家。丢下钱的一刻，兵子被他吓了一跳，正想说什么，就听浚河说到：“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问，老老实实的去把钱交了。要不，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这话，浚河气冲冲的就离开了。 兵子拿着这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立刻赶到医院，发现边城已经来上班了。 边城没来得及回家，正在办公室洗脸。兵子看到边城一脸沧桑的样子，他似乎也猜到了边城最近周末总往a市跑的原因。 “边城哥，你不会是刚从a市回来吧。”兵子小声的问。 边城没回答他，反而问道：“这么早你怎么就来了，是不是雨落妈妈出什么事了？” 兵子本想告诉边城钱的事，可看到边城为了这事累成这样，他决定先隐瞒下来。他知道边城是绝对不会接受叶扬的帮助的，可边城再这么下去，不但身体吃不消，连工作可能都保不住。 “他妈妈没事。”兵子随便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走出办公室，兵子心情沉重。他在医院呆了这几年，当然知道边城是冒着怎样的风险在做这些事，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怎样像边城解释钱的来历呢？兵子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将钱交到了收费处。收费的小姑娘和他已经很熟悉了，一见他进来就笑着跟他说：“兵子，又来给姜玉梅交钱啊？” 兵子把钱拿出来，笑呵呵的说：“美女，我不交钱，你也饶不了我啊。” 那人听到兵子这么叫她，高兴得不得了，“少贫，今天怎么交这么多？” “省得你天天追着我要啊。” 那人被兵子说的不好意思，急忙解释道：“我也做不了主啊。这是公家的钱，差一分都过不了帐。” 兵子趁热打铁的说：“美女，跟你商量个事。如果边医生来问这钱的事，你可千万别说是我交的啊。” “为什么？” 兵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边城了解自己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钱，要是被他知道是自己交的，那叶扬的事肯定也瞒不住了。 兵子又和那小姑娘扯了很久，才终于让她答应帮自己。 可这并没有让兵子轻松起来，他只希望在边城发现这事之前自己能够想到一个足够说服他的理由吧。 第五十二节 可惜，边城似乎没有给他那么充沛的时间，就在第二天边城就发现了这件事。当他去给雨落妈妈缴费时，居然发现有人预交了好几万块钱，这着实让他吃惊不小。当他问是谁交的费时，那收费室的小姑娘支支吾吾的样子，更让他非常的疑惑。 整整一天，他都想找兵子说说这事，可兵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一直都躲着自己。这更加深了边城的疑虑。 下班后边城来到兵子家，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事和兵子有关了。 一进门，他看到雨落妈妈躺在沙发上，精神非常不好。经常透析给她的身体带来了非常大的负担。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根本无法扭转她的病情。 边城看到她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有时间等到雨落回来。雨落已经走了一年多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恐怕必须要赶快让雨落和他的妈妈相认才能不留遗憾。 “城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兵子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了边城。 “兵子，你出来，我跟你有事说。”边城不想吵醒雨落妈妈，转身走到了院子里。 兵子知道缴费的事肯定被边城知道了，他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自己能否骗过边城。 果真，边城直接就问兵子钱是怎么回事，兵子不敢说钱是自己的，说了边城也不会信。他将自己编好的理由告诉边城：“是姜姨的儿子送过来的。” 边城不可置信的看着兵子：“她儿子？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他怎么会自己送钱过来？” “我也不知道啊，他留下钱就走了。” 边城观察到兵子的表情并不真诚，他知道兵子一定是在说谎。 “是吗？他既然能交这么多钱，想必现在已经没什么麻烦了吧。我去跟阿姨说说，让她准备跟他儿子回家。” 说完这话，边城就往屋子里走去。 兵子急忙拉住他，可又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边城也不是真的要进去，他转过身看着兵子：“说实话吧，钱到底哪儿来的。” 兵子吞吞吐吐的，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城哥，你就别问我了，你看看你最近，为了这药费的事都快把自己累垮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啊。” “兵子，我能出什么事，你别瞎担心。你告诉我，钱到底是哪儿来的，你不会是去干什么坏事了吧。” “城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答应过你和雨落，不会再走以前的路了，倒是你，你跑到别的医院去走穴，万一出点什么事，那你就全完了。我听说，你都快升主任医师了，不能为这点事把自己给毁了呀。” “兵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快说，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些钱的，你要是不说，我就把阿姨接走，以后不要你再管这事了。” 兵子被边城这一吓唬，急的脱口而出：“是叶扬，是他让我去交的钱。” 边城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叶扬，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可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钱是坚决不能要的。 “他在哪儿？”边城问兵子。 兵子知道边城一定会去找叶扬，可他更知道，这两人简直是一对冤家，要让他们见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呢。 “城哥，你别去找他，这钱你送不回去的。” “送不回去也得送，你说不说，怎么找他？” 兵子知道边城也是个死脑筋，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一定能查到，毕竟叶扬现在在这儿还是满出名的。 “玉龙湾。”当兵子说出这几个字时，边城离刻开着车离开了。兵子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此时的叶扬呆在玉龙湾里的一家高级□□，这几天他心里烦得要命，呆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的，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今天，他带着一帮手下来到这家慢摇吧，希望能让这些欢快的气氛赶走自己心底的阴霾。可惜，听着周围喧闹的声音，看着那些俊男靓女在自己跟前晃荡，他就更加的烦躁。 他不停的喝着酒，反而越喝越清醒。一个小弟给他找了个美女过来，他将她搂到怀里，却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味刺鼻难闻。正当他想把她推开时，他看到边城朝自己走了过来。 在绚烂的灯光下，喷出的白色雾气呈现出五彩的颜色。那些穿着性感的年轻人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边城就从人群中走过来，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那儒雅的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叶扬看得发呆，不知道边城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没等叶扬说话，边城已经来到了桌边，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摞钱，将他甩到桌子上，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叶扬的那几个小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历，上前就将他拦住了。兵子急忙赶过来说：“别别别，自己人。” 可边城的一句话让他差点没昏过去，“谁跟他们是自己人，给我滚开。” 那些小弟哪儿受过这气，挥起拳头就要揍他，可却被叶扬给喝止住了。 边城也没理他们，竟头也不回的走了。叶扬追着边城来到街上，看到边城带着兵子正要开车，他赶快冲到了边城的车前。 他们俩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兵子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他真没想到两人竟然到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 最后还是叶扬先绷不住了，他走到车旁，拉开边城的车门，硬是将他拖了出来。兵子也赶快下了车，可没等他靠近，叶扬就恶狠狠的回头说：“你小子给我呆着，你们给我把他看住了。” 其他跟出来的小弟急忙把兵子围在中间，兵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叶扬把边城带离了自己的视线。 来到自己的会所，叶扬将边城狠狠的摔到沙发上，眼看边城准备离开，叶扬大吼道：“你现在最好别惹我，要不我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 边城也知道，他必须要把话和叶扬说清楚，所以他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被叶扬拉皱的衣袖，开口说到：“以后请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要的。” 叶扬倒了杯酒给自己灌下，冷笑着说：“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我的钱可不是给你的。要不是为了雨落，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吗？” 边城听到他提起雨落，心里更不是滋味。这就像强迫自己要接受情敌的恩惠一样，让边城的自尊心受到了剧烈的打击。 “雨落的事有我来管，你还没有管的资格。” 叶扬现在已经确定，边城天生有一种作死的能力，他总能够将自己惹到发疯。 “我没有资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资格。”叶扬走近边城，居高临下的看着边城，挑衅的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雨落的事我管定了。” 边城也毫不示弱，他站起来和叶扬面对面的说：“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我不稀罕，雨落更不稀罕。” 叶扬笑了笑说：“你不稀罕？你现在跑到别的医院去打工，不就是为了钱嘛？怎么，现在装起清高来了。” 边城没想到叶扬居然知道这事，“那又怎么样，至少那是我自己劳动的所得，拿着它我心安理得。不像你。” 叶扬看到边城脸上露出的鄙夷之色，这使他怒火中烧，他抓着边城的手腕，生气的问：“我怎么了？” 边城甩开他，说道：“你的钱脏，雨落要是知道我用这钱替他妈妈看病，他会恨死我的。” 叶扬被他气得差点脑充血，他真想一巴掌把边城给拍死。 “我的钱也是做生意赚来的，你倒说说看，它哪儿脏了？” 边城冷笑了一声说：“做生意，什么生意？是皮肉生意还是赌场的生意。又或者，是其他一些更加见不得人的生意。” 叶扬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确实，逐鹿帮就是靠这些发展起来的，可这些年他也经营了很多正规的企业，可似乎都无法改变自己在边城和其他人心目中的形象。 边城看到叶扬被自己气得就快晕倒了，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太过分了一些。 他坐下来，想了想，语气缓和了一些说：“叶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雨落的事，可我想，你应该知道，雨落的爸爸是因为什么死的。今天我在你的那家舞厅，看到那些年轻人正在角落里吃□□，你想想，要是雨落知道给他妈妈看病的钱是这样来的，他能够接受吗？” 叶扬也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他想反驳点什么，却又实在找不到话说。 “叶扬，雨落现在发展的很好，你相信吗，他终有一天会大放异彩的。求你放过他吧，就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不行吗？你这么有钱，什么样的人你找不到，就让雨落安安静静的生活吧，不要再和这些不干净的事扯上关系了，好吗？” 边城的语气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真诚，可叶扬听着，比骂自己更加的难受。他看着桌上摆放的叶飞的照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边城，钱的事我可以暂时不提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我累了，你走吧。” 边城看着叶扬痛苦的样子，他也不想继续再呆下去了。他对叶扬居然生出了一丝愧疚，就如同父亲所说，爱是没错的，自己这么强迫叶扬放弃雨落，似乎是太残忍了。 叶扬听到边城关上了门，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没法告诉边城，雨落不仅仅是雨落，他还是叶飞，还是自己日夜牵挂的弟弟。他怎么能放下他呢？ 叶扬拿起叶飞的照片，喃喃自语到：“叶飞，你是不是也嫌哥哥的钱不干净，所以才那么决绝的走了。你快回来吧，你要是回来，哥哥一定不会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我给你开家画廊，咱们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好吗？” 第五十三节 这天之后，叶扬果真没再送过钱来，他也像从边城的世界消失了一样。边城希望日子可以就这么平静下去。自己虽然很累，可只要能给雨落一个干净的未来，这也是好的。 可事情总不会一番风顺。雨落妈妈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长期的透析折磨着她的身体，最近一段时间，她几乎都住在医院里。 “边城，我是不是等不到雨落回来了。”一天，她绝望的问道。 “阿姨，你别胡思乱想，雨落很快就会回来的。”边城安慰道。 雨落妈妈摇摇头说：“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的日子不多了。边城，你跟我说说雨落吧，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有女朋友了吗？” 边城听了这话十分难过，那天，他和雨落妈妈聊了很久。最后他决定，一定要让他们母子见一面，这不光是圆了一个母亲的心愿，其实也是圆了雨落的心愿。 “阿姨，要不，这个周末，咱们在电脑上和雨落见见面吧。” 雨落妈妈一听这个，高兴极了。 “真的吗？” “恩，阿姨。只是，雨落一直不知道你的事，你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我怕他……” 边城不好接着说下去，他不知道当雨落见到他妈妈时会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我不敢要他一下子接受我，只要能看看他就行。” “还有，阿姨，你现在的情况，我想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雨落妈妈急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边城。放心吧，我不会给他添乱。” 边城看着雨落妈妈，他觉得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无论以前是因为什么使她抛弃了雨落，可她毕竟是她的妈妈，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思恋是无法掩盖的。 从这次谈话后，雨落妈妈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她也满怀期待的等待着见到儿子的时刻。 边城不敢提前和雨落说这件事，他害怕自己说了，雨落就不会同意见面。 他担心雨落会生气，可他更怕雨落以后会留下遗憾。 这个周末，雨落妈妈早早的就等待在电脑旁。段红特意给她换了身漂亮的衣服，还将她的头发盘起，使她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边城心怀忐忑的打开了电脑，看到雨落已经和往常一样坐在了电脑旁。 一见边城，他就开心的像只小鸟，积累了一个星期的话咕咕的往外冒。边城想到雨落妈妈坐在旁边，害怕他又会像往常一样跟自己甜腻的撒娇，急忙打断了雨落说：“雨落，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和你说。你要答应我，不许关电脑，行吗？” 雨落见边城今天特别严肃的表情，他突然开始紧张了。“边城，你怎么了？” 边城看着雨落可怜兮兮的样子，他都快不忍心说话了。 “雨落，你妈妈回来了。” 雨落听了这个消息，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么多年了，雨落的心底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母亲，只是伤害太大，自己不愿意提起罢了。 边城看到雨落的样子，知道他其实也思恋着自己的母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已。 “雨落，现在你妈妈就坐在我旁边，你想见见她吗？”边城试探的问道。 雨落妈妈早就坐不住了，她看着电脑那头雨落那英俊帅气的脸，眼泪哗哗的就留了下来。她对着电脑喊道：“雨落，雨落，我是妈妈呀。” 这生生呼喊撕裂了雨落的心，他忍住泪水，扭过头对边城说：“边城，我没有妈妈。对我来说，我妈妈早死了” 听到雨落这么说，他妈妈哭得更厉害了，“雨落，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就转过来看妈妈一眼吧，好吗？” 可雨落不仅没有转过来，反而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下来，“二十年前，我跟在你的车后，我也这样求过你，求你回过头看看我，可你没有。现在又何必来要求我呢？” 雨落妈妈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场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就这样跟在车后哭喊，这些年来她又何曾忘记过这母子分离的场面呢？ 她哭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边城急忙把她扶到房间，说：“阿姨，你给雨落点时间吧。” 说完，他又坐到电脑前，“雨落，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这一切，你不要伤心，看到你哭，我好难过。” 雨落睁开眼睛说：“边城，对不起，我一想到她当初那么狠心离去的样子，我就不想看到她的脸。” 边城用手摸着电脑屏幕，心疼的说：“我知道，雨落。慢慢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伤痛是不能忘却的。别哭了，知道吗？” 雨落看着边城那么紧张自己，心里更难受了，“边城，我好想你，好想你搂着我。” 边城何尝不想，可惜隔着万水千山，纵使看得到对方的脸，听得到对方的声音，却给不了对方温暖的怀抱。边城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太草率了，雨落一个人在那儿，他能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吗？ 当晚，边城陪着雨落聊了很久，听着雨落诉说小时候的往事，听着雨落哭，直到他哭累了，睡着了，边城都舍不得关上电脑。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落妈妈又走了进来，看到雨落睡着了，她用手摸了摸电脑屏幕， “雨落，妈妈对不起你。求求你，原谅妈妈吧。” 雨落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母亲的话，他痛苦的关上了电脑，他不想再听到她的任何声音。 这是他渴望多年的声音，曾经的多少个夜晚，他都盼望有一天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期盼着她说一句“妈妈回来了。”可没有，她一次也没回来看过自己。现在自己的心已经凉了，她才回来，这要他如何能够接受呢。 过了很多天，雨落都还沉浸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之中，这是他出国以来遇到的最艰难的时刻。许多次，他都想回国看看，想当面问问他的母亲，当初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可他始终没有这样的勇气。 这样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学习，连修睿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最近你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看看你的画，乱七八糟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雨落摇摇头说：“没什么，家里的事。” 修睿奇怪的看着雨落说：“你不是个孤儿吗？哪儿来的家人。” 雨落不想跟他说这些事，除了边城，雨落几乎不会跟任何人聊到自己的心事。 见雨落沉默不语，修睿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 “我想提醒你，时间不是用来浪费的，你老是这样的状态，对你可没好处。下个月，名臣将会对你们的学习进行第一次考核，考核的成绩将会决定名臣是否还会提供你们下一年的学费，这你清楚吗？” 雨落嗯了一声，表明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修睿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有点生气的说：“雨落，你只要正常发挥，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可你最近的状态实在太差了。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希望你能尽快的调整过来，知道吗？” 修睿这个人就是这样，他简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如果说雨落从边城身上看到了人类的情感有多么的美好，那么他从修睿身上体会的就是人的心又有多么的冷漠。 不过从修睿来过后，雨落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画画。有个考试也好，至少可以让自己充实起来，不用整天坐在那儿唉声叹气。至于母亲的事，还是像边城说的，慢慢来吧。这几十年的隔阂与怨恨，总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消融。 还好，从那晚后，他妈妈也没有再出现了。边城说她现在就生活在自己原来的城市，如果什么时候雨落准备好要见她了，她随时都可以过来。 不知道怎么的，雨落听到这个竟有些开心，阴郁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第五十四节 他开始为马上到来的考核做准备，其他几个人也是，整天关在自己的画室里拼命的练习。 只有殷子涵要轻松一些，还是该睡就睡，该玩就玩。雨落真是羡慕这些天才型的人，别人总是要花费十倍的力气才能勉强追上他们的脚步。 对于这次比赛，最为用功的就是那个山羊胡子的家伙了。他像疯了一样，有时竟一天都不吃不喝。为了创作出最完美的画作，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离开过画室了。 一天晚上，雨落从教学楼外的小路回宿舍时，看到那人的画室还亮着灯。雨落好奇往里面看了看，看到他的画已经快要完成了。 那人蓬头垢面，也不知道已经熬了多少夜，脸上的胡子都没了形状。雨落没想到这人竟这么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他这次的画的确完成的很好，也算是没有辜负他这么多天所受的折磨了。 这件事雨落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让雨落再次领略了什么叫做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 将他们完成的画作交回名臣后不久，考核的结果也出来了。那个山羊胡子的家伙居然被淘汰了。这是雨落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的画自己见过，虽不能说是几个人中最好的，但绝对不可能是最末流。 一听到名臣下个学期将不会为他提供支助，那人简直快疯了。雨落可以想象他当时所受的打击。当修睿宣布完决定准备离开时，雨落忍不住追上去询问了起来。 “修睿，我见过他的那幅画，非常了不起，你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修睿转过身，不解的看着雨落说：“我们只是取消了支助，他可以用自己的钱完成学业。” “可是，取消支助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被名臣签约的可能。” “你们几个不可能都有机会跟名臣签约，现在走了一个竞争对手，你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跑来这儿质问我。” 雨落无法理解修睿的逻辑：“可我要的是公平竞争。我认为他的那幅画绝对是我们几个里面顶尖的，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你要放弃他。” 修睿走到雨落身边，冷笑着说：“你要理由是吗？那我就告诉你，据我所知，他这次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才完成了这幅画，仅仅是要打败你们几个而已，就弄的自己几乎心神俱废。这种人，我看不出有什么发展的潜力，名臣不会将赌注压在这样的人身上。你知道培养一个画家要投入多少吗？而他，不值得。” 雨落难以置信的看着修睿，他没有想到对于名臣来说，他们不过是一件件商品而已，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无情的抛弃。这世界怎么会这么可怕。 修睿似乎根本不在乎他是怎么想，他接着说：“回去好好安慰一下那位失败者吧。告诉他，想靠画画混口饭吃，没问题。可想要成为名臣旗下的画家，他，不够资格。” 雨落看着修睿开车离开，他呆呆的站在那儿站了很久。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足够努力，不足够优秀，也将会成为下一个山羊胡子。失败者，根本没有尊严。 这件事给了雨落很大的打击，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专心读书就可以，可没想到自己随时可能失去现在的一切，拉着行李回家。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面对边城，如何面对方远云，又如何面对边旭阳呢？ “雨落，你想什么呢？今天晚饭都没吃吧。”殷子涵一回宿舍就看到雨落坐在书桌前发呆。 “我在想今天的事。子涵，你怕吗？”雨落问着这个天才少年。 “有什么好怕的。我巴不得名臣把我放弃算了。”殷子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雨落感叹的说：“你这么聪明，他们才舍不得放弃你呢。” 殷子涵坐到雨落的书桌上，凑过来小声的说：“这件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修睿这货又没和我们住一起，他是怎么知道山羊哥的事的？” 被殷子涵一提醒，雨落也觉得很奇怪。山羊胡子整天关在画室里的事，修睿是怎么得知的，他又是如何判断他没有潜力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雨落知道殷子涵一向是非常聪明。 “修睿来拿画的那天，我听到沈若离跟他聊这事。” 雨落听了这话，异常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子涵摇摇头，他虽然智商高，毕竟年龄还小，哪儿知道这些。 可他今晚说出的事竟比山羊胡子的离开还要让雨落惊讶。 当第二天，雨落碰到沈若离时，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想到沈若离丝毫没有掩饰的说：“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至于名臣如何决定，根本由不得我。” “你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要害他，为什么？” 沈若离面无表情的看着雨落说：“因为他是最弱的，而你们几个太强，我只有打败了他，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有什么问题吗？” 雨落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若离，她简直和修睿是天生一对，如果他们两个结婚，真可谓是强强联合。 经过了这件事，雨落对这种比自然界更残酷的竞争才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他现在更不允许自己失败，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淘汰。 他绝不允许，他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期望，他是舍弃了怎样的幸福生活才来到这儿的啊。他绝不能失败，绝不能。现在，雨落终于更加成熟了，当脱离了边城的庇护，他也不得不自己逐步的坚强起来。 “边城，你是我见过最好最正直的人。”雨落在和边城聊天时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你也是我见过最可爱最会撒娇的人？”边城逗他道。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没那么可爱了，你还爱我吗？”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没那么好，没那么正直了，你还爱我吗？” 当听到对方这样说，两个人在心底都说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 边城和雨落的生活都在慢慢改变，而支撑他们面对生活中一切困难的就是彼此的爱。这爱太珍贵，太温暖，他们靠着它来抵挡这人世间的严寒。 第五十五节 雨落出国两年了，这两年里边城心力憔悴，最近更是忧心忡忡，因为雨落妈妈的病更加严重了。 “赶快把他的家人找回来吧。再不做移植就晚了。”那天陈医生告诉边城。 “还是没有合适的□□吗？”边城问。 陈医生摇摇头说：“这你还不清楚吗？现在□□这么紧张，有几个病人等得到。还是让他的亲属赶快来做一下配型吧。越早越好，否则，就太晚了。” 和陈医生的谈话成为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的边城喘不过气。这些日子以来，雨落和他妈妈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偶尔边城和他聊天时，他也不介意他妈妈坐在旁边。虽然从来没和他妈妈说过一句话，可看得出他其实已经慢慢的在试着接受她。可现在雨落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这个时候要他回来手术，会不会对他的学业有什么影响呢？ 而另外那个儿子，一走就杳无音信，边城也早就放弃了寻找的希望。 边城头疼欲裂，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苦撑下去。 “城哥，还是和雨落商量一下吧。姜姨再不手术，恐怕真熬不住了。” 边城知道，和亲生儿子做配型，成功的几率是最高的。 “可前几天雨落告诉我，他要去佛罗伦萨参加一个比赛，最近都在进行封闭式的练习。我根本联系不到他。” “打电话问问名臣基金，他们肯定知道怎么联系雨落。” 边城想，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本来还想等等看，可雨落妈妈恐怕等不了了。无论能否手术，至少也要让雨落有一个心理准备吧。 查了好久，边城他们总算是找到了名臣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听说他们要找在意大利读书的学生，她非常热情的将修睿的电话告诉了他们。 边城常听雨落提起过修睿，他相信只要联系到了修睿，就一定可以找到雨落。 当修睿听说了这个情况后，他安静了几秒钟，然后说：“雨落在准备比赛，人不在罗马，不过我会想办法将这个情况告诉他的，你们等几天吧。” 听到修睿这么说，边城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和兵子就这么等待着，在等待的同时，边城也在积极的寻找其他的□□。可正如同陈医生说的，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等了好几天，别说等到雨落的人，就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边城总算等到了，但却不是雨落，而是修睿。 修睿约边城在一家咖啡馆见面，这是边城第一次见到这个雨落时常挂在嘴边的人。只见他衣着考究，器宇不凡，在这样的小城里，他显得十分惹眼。 见到边城进来，他礼貌的站起来点了点头，边城不知道他的来意，心里七上八下的。 坐下来后，修睿也没有客套，似乎早有准备的陈述了自己的来意：“雨落正在参加的这个比赛非常重要，所以，他暂时不能回来。” 边城其实已经有所感觉了，修睿应该没有将这件事转达给雨落。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雨落的意思。” 修睿笑了笑说：“我的意思就是雨落的意思。” 边城看着修睿，他无法将这样一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外表和一个自以为是的内心联系在一起。 “我想你没有搞清楚，现在生病的这个人是雨落的妈妈，你怎么可以擅自替他做主呢？” 修睿往沙发后背上靠了靠说：“妈妈？一个抛弃自己儿子的人有什么资格被叫做妈妈？现在生病知道要儿子救命了，早干嘛去了。雨落凭什么要赶回来救他。” 边城没想到修睿竟然知道这么多，他也不想和一个外人讨论这件事的合理性。 “回不回来应该由雨落来决定，而不是你。还是请你把这儿的情况尽快转告给雨落吧。你们没有权利干涉学员的私生活。” 修睿听了这话，冷笑着说：“你知道雨落为即将到来的这个比赛准备了多久吗？这次比赛太重要了，只要他能获奖，他就真的出名了。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会有无数人想要在他的身上投资，他将在各个国家、各个城市举办自己的画展。可你现在居然要叫他回来，去做那个该死的手术，去救一个抛弃他的人。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可如果得到一切却失去了挽救自己母亲生命的机会，你认为这种成功有意义吗？” 修睿似乎根本不为所动：“生命也有价值，先不说雨落不一定会配型成功，就算成功的做了手术，也只是多活几年而已。我看不出这种牺牲有什么意义。” 边城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话竟会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你错了，生命的价值都是一样宝贵的。再美好的前程与生命相比都是无足轻重的。” 看自己说服不了边城，修睿拿出了两个文件袋，一左一右的放在边城面前，边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们两个恐怕谁也说服不了谁了，不如谈点实际的吧。在前几天，雨落已经成为了名臣旗下正式的画家，合同是三年。在我左边的这个文件袋里，是名臣和雨落的解约书，如果你要我带回去给雨落的话，我可以照办，那样他就可以回来救他的妈妈。 可从此以后名臣不会在他的身上再投一分钱，他和名臣也就没有了任何关系。当然，他还必须要归还这两年里名臣为他提供的所有费用，以及一笔违约金。相信我，数额非常巨大。” 边城从没有听到过这么霸道的话，他吃惊的说：“雨落只是回来做个手术而已，你们凭什么和他解约。” “就凭他搞砸了这次比赛。名臣作为赞助商之一，投入了那么多钱，为的就是捧红雨落，你以为他可以说回来就回来吗？” 雨落时常说修睿可怕，边城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了修睿的恐怖。 “别担心，还有第二个选择，你不想听听吗？”修睿用手敲了敲第二个袋子，说道：“这个袋子里装着二十万，是由我个人拿出来的。我打听过，应该够你给他的妈妈做手术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边城，咱们开诚布公的说吧。名臣是不会放弃雨落的，他是名臣这些年来最成功的投资，现在，他即将给名臣带来巨大的回报，这种时候，谁也不可能让他回来。 所以，让他的妈妈不要等他了，这些钱，算是我替雨落给她妈妈的，也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和雨落联系。” “雨落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对待他的妈妈，恐怕不会同意吧。”边城了解雨落，他知道这绝不是雨落的意思。 修睿叹了口气说：“这恐怕就由不得他了。不过我并不希望事情到这样的地步，所以我今天才来见你，希望你能帮帮我。” 边城简直不敢相信修睿的话：“我帮你？为什么我要帮你？” “因为你是边城。”修睿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继续说：“就是你当初将雨落送进大学，并放他出国留学的。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现在雨落的表现已经大大超过了你的预期，所以你应该帮我。” 修睿喝了一口咖啡，望着窗外说：“他是天生的画家，仅仅用了几年时间就超过了很多从小就学习绘画的人。现在就差一步，他就可以跻身世界。他的舞台会比你想象的更大，更宽广。而我可以帮他成为最优秀的，唯一需要的就是你的放手。” 修睿回过头，看着边城，眼神中竟闪过了一丝真诚：“边城，再帮他一次吧。” 边城至始至终听着修睿的话，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自己究竟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才是真正的对雨落好。让雨落留在那儿，那他的妈妈怎么办，倘若因此而天人永隔，雨落会原谅自己吗？可叫雨落回来，他就会失去一切，而且那些违约金怎么办，雨落会从天堂坠入地狱的。 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后，边城站起来，脚步沉重的准备离开。修睿似乎已经猜到边城不会选择任何一个文件袋，他看着边城的背影说道：“边城，谢谢你。” 边城没有回他的话，也没有回头，只听修睿又说：“听我一句劝，你和雨落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们注定要走完全不同的道路。忘了他吧。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 第五十六节 边城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夏日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可他的心却冷到了极点，修睿的话所给予他的震撼几乎将他击垮。这些年来，哪怕是自己累到快要死去时，只要一想到雨落那张明媚的脸，他就能够撑下去。可现在，他撑不住了。 站在十字路口，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直到天都黑下来，才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这儿曾是自己和雨落的小窝，可现在，这里空空的像一个牢笼，雨落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他再也不会坐在那个露台，再也不会靠在自己的腿上，再也不会躺在自己的身边了。看着花园里那条小路，边城仿佛看到雨落在向他挥手，然后就远远的跑开了，跑啊跑啊，跑到了天边，跑到边城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一阵雷声从远处传来，黑暗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边城将手伸向空中，心中绝望而悲凉。从什么时候起雨落就像那耀眼的闪电一样，让自己迷恋却永不可得了。 “雨落，闪电真美啊，你追逐着闪电，我追逐着你，从一开始就预见了结局。” 在这一刻，边城下定了决心，如果雨落真的可以飞到高高的天空，成为那最耀眼的闪电，那就让自己来背负所有的一切吧，他无法照顾的母亲，就让自己来照顾，他要承受的责骂，就让自己来承担。即使有一天，雨落会因为现在的决定而心存怨恨，那也让那怨恨全部归于自己吧。 第二天一早，边城就来到了医院，他悄悄的拜托了陈医生给自己和雨落的妈妈做配型。 “我和雨落妈妈的血型一样。配型的几率应该要高一些。” “你这么多年的医生白当了？你和姜玉梅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配型成功的几率是万分之一，你还是赶快把她的家人找来吧。” 边城又怎会不知道这个，可他只求老天开眼，能够让这样的奇迹发生。 跟医生聊完，边城来到雨落妈妈的病房，兵子和段红也在那儿，看到边城走进来，兵子急忙上前问： “城哥，联系上雨落了吗？”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9节 边城摇摇头说：“你带段姨去吃点东西吧，我想和阿姨单独说几句话。” 段红拉着兵子走出病房，边城趴到雨落妈妈的床边说：“阿姨，对不起，雨落现在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比赛，我联系不到他。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雨落妈妈用手摸了摸边城的头发说：“我知道，边城，阿姨不怪你，更不怪雨落。是我对不起雨落，现在还连累了你，是我不好。 如果有一天雨落回来了，你告诉他，我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当初离开是我错了，我也一直很懊悔。可惜，时间不能倒流，我们都没有办法重新做一次选择。” 雨落妈妈的话让边城的心更加的沉重了，这何尝不是他现在的心里话呢？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不知道还会不会放雨落离开呢？ “阿姨，我有件事，想求你。”边城在病床边跪了下来。 雨落妈妈想坐起来扶他，可无奈身上一点力气的都没有。 “你起来说。” 边城没有站起来，他继续说：“阿姨，今天我已经去做了配型，正在等待结果，如果配型成功，我愿意捐肾给你。可我知道，这样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现在除了雨落以外，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你。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吧。” 雨落妈妈扭过头去说：“边城，你们不用管我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你们也别去找他了。他不是不管我，他也有苦衷的。” “阿姨，可现在只有他能救你了。” “我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你和兵子，我活不到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你别去找他，也别去找雨落，更别再为我做什么了。” 边城正想说点什么，只见兵子和段红推开门走了进来。兵子一脸激动，段红也有些生气。 边城怕兵子说什么伤人的话，赶快将他拉了出去。段红留在病房，坐到雨落妈妈的床边说：“姜姐，你这事办得太糊涂了。” 看雨落妈妈转过头来，段红用帕子给她擦了一下脸说。 “我照顾你这么久了，很多事我也看在眼里。你说边城和兵子两个，和你非亲非故的，对你那真是没得说，比亲儿子都好吧。 人家边城又出钱又出力的，为了给你凑医药费，冒着多大的风险，每个周末到其他医院给人看病。不说工作有多辛苦，就是每个星期那两趟火车，也够受的啊。你说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要是人家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过这种日子，还不得心疼死啊。 现在你要做手术了，人家边城竟然愿意捐肾给你，配型成不成功的不好说，可人家这份心，太难得了。你可倒好，反而要他跪着来求你，咱们做人，不能失了良心。 看到雨落的妈妈抽泣起来，段红趁热打铁的说：“妹子，你就告诉我，你那个儿子躲哪儿去了？” 雨落妈妈抓着段红的手说：“好姐姐，你就别逼我了。你们就让我死了算了吧。” 段红甩开她的手说：“难道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吗？只有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吗？你想想看，要是你就这么死了，你要边城怎么跟你家雨落交代，难道说，照顾你这么久，最后还要边城落一身不是？” 雨落妈妈听了，只好说：“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我儿媳妇有个哥哥在云南。我想他们会不会是去找他了。” 段红听后，急忙站起来说：“你呀，嘴可真够严的你。行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把身体养好，要不你怎么对得起边城啊。” 当段红走出去时，她见到边城和兵子两个坐在病房外的走道。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兵子一直偷偷的擦眼泪，边城也是一脸的伤感。见到段红出来，兵子急忙站起来说：“段姨，你昨天守了一晚，也累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段红点了点头，没有把刚才雨落妈妈的话告诉他们，反而是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边城又和兵子呆了一会儿，他们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回家。 “城哥，咱们也尽力了。你千万别怪自己。雨落也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现在只能等天意了。如果它愿意给我和雨落一个机会，就让我和阿姨的配型能够成功吧。” “要不我也去做配型吧，万一我配上了呢？”兵子激动的说。 “兵子，这些年你为雨落已经做的够多了，家里放着个病人，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你的恩情，我和雨落都会记得。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在社会上混的小青年，我当时想，这小子一定是不学无术的家伙，可千万不能让雨落和他交朋友。可现在，我真是庆幸雨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否则这两年，我一个人根本撑不下去。” 边城站起来拍了拍兵子的肩膀说：“兵子，你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兵子看着走远的边城想：“城哥，你才是个真正的好人。你可一定要撑下去啊。” 第五十七节 边城在医院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又去看了看雨落的妈妈才离开。夏夜的街头热闹非凡，摆夜市的小商贩趁着现在凉快，全都涌到了街上。 边城一天没吃东西，现在倒也有些饿了。他来到一个卖夜宵的小摊，点了些吃的，又要了一瓶白酒。 边城很少喝酒，可今天他特别想喝，以前听人说，心情好时喝酒是甜的，不好时酒就是苦的，让人难以下咽。当酒滑过喉咙的一刻，他的嗓子就如同冒烟了一样，辣得难受。紧接着他的心也仿佛烧着了一样。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可他还是一杯一杯的灌着自己，可不管他怎么喝，他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前路迷茫，看不清方向，无论怎么麻醉自己，明天依然还是要面对所有的问题。 “雨落，我该怎么办啊，雨落。” 边城一直不停的给自己灌酒，他真希望酒醉了就可以不去想那些解不开的结。直到最后，终于把自己灌得神志不清，趴在了桌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了下来，叶扬从车上走下来。他来到边城身后，看着那疲惫痛苦的背影说： “你真是我见过的世界第一的白痴。” 边城已经完全醉了，根本听不到叶扬的话。 叶扬想用手摸一摸边城的塌下来的头发，好看看他的脸，可手伸出去，最终还是停住了。 他抬起边城没有喝完的一杯酒，猛的一口灌下去，发现那劣质白酒烧的人心疼。 他心想：“有这么难受吗？这么喝，不是让自己更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还站在那儿干嘛，把他给我抬到车上去。”叶扬对浚河吼道。 醉酒人的身体最是沉重，两个人合力才把边城抬到车上。浚河以为叶扬要坐前面，急忙替他拉开了车门，却见叶扬已经坐到了边城旁边，还将边城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浚河不敢问什么，只好匆匆上车。一路上，浚河只敢盯着前方，不敢从后视镜里看上一眼。这样的叶扬太奇怪了，他不是一直很痛恨边城吗？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竟生出了这样微妙的关系。 叶扬也管不了浚河怎么想，他感觉到边城随着车的晃动而坐立不稳，干脆一把将边城搂在怀里。 “你给我老实点，要不我把你扔下车去。”嘴巴这么说，可手上却更用力的将边城抱紧。 等来的边城的公寓，两个人又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边城送回家。 “浚河，你派到云南的人有回信了吗？”叶扬问。 浚河急忙说：“云南这么大，要找两个人不容易。” 叶扬说：“我不管你用多少人，想什么办法，必须要找到他们。” “哥，我让段红再去问问，看能不能再有点线索。” “你快去办吧。今晚我守在这儿，有消息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浚河点了个头就急忙去了。 叶扬到卫生间给边城揉了块毛巾，看到台子上还摆放着两把牙刷，他不禁一阵失落。听到外面边城在嘟囔着什么，叶扬急忙跑出去用毛巾给边城擦了擦脸。 这是叶扬第一次这么近的观察边城。以往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他。那样的边城总是和他有着巨大的鸿沟，仿佛从出生起就与自己划定了界限。叶扬不敢想自己和这样的人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联系。 他羡慕这样的人，他们从小就是班上的好学生，是老师眼中的佼佼者。而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被打上了烙印，早早辍学，流落社会，这是他的宿命。 谁又能够想到，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会呆在同一间屋子。可坐在一起又怎么样，即使边城都醉成了一滩烂泥又怎么样，他们依然是两种人。 如果能成为这种人的朋友该多好，即使是一分钟，能和他像现在这样呆在一起，也是好的。 叶扬就这样照顾了边城一夜，也听着边城叫了一夜雨落的名字。好几次他都想甩下边城离开，可又实在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当边城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头疼欲裂，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他后悔昨天自己的任性，今天还要上班，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能应付呢？ 当他坐起来时，他看到旁边的沙发上躺在一个人，不用仔细观察，他就知道那人是谁，消失了许久的叶扬又出现了。 从上次两人谈话，叶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边城还以为他放弃了，现在看来，自己是低估了叶扬对雨落的耐心。 边城没有叫醒他，而是自己来到了卫生间。昨晚的酒劲还没过去，洗脸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他努力的振作精神，好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而当他洗漱完毕来到客厅时，叶扬也醒过来了。 边城知道叶扬定是照顾了自己一夜，现在再说赶走他的话也太没良心了。况且，自己还要赶着上班，医院里还有一大堆麻烦等着自己解决。 所以他没有理会叶扬，提着背包就准备出门。叶扬从沙发上窜起来拉住他说： “你这个样子准备去哪儿？” “我要上班。你呆会儿自己走吧。” 叶扬想，这个家伙还真是一清醒就变回原来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 “你今天哪儿都别去。就你这副样子，你到医院去也是图财害命。我已经让兵子给你请假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吧。” 说完，他将边城拉回了沙发。 边城想和他争辩，无奈身体确实还处于未清醒状态，这样去上班肯定是不行的。边城拿起电话，打通了同事的电话，安排了今天原本要进行的几场手术后，他又歪身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他实在是太累了，不光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精神上的压力。这两年来，他几乎没有休息日，从没有请过一天假，而一定要让雨落妈妈活下去的压力也时时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不能放松片刻。现在，他一个人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期盼睡醒后雨落就站在自己面前。 叶扬看到他听话的睡了，总算是放下心来。可没想到边城这一觉，竟睡到天黑了都还没醒过来。 期间浚河打过电话，说那两夫妻可能是在一个乡下的小镇呆着，应该还要两天才能够赶到那儿。终于看到希望，使叶扬的心里轻松了一些。他给边城熬了点粥，可直等到粥都热了一遍又一遍，边城依然还在睡着。 叶扬心里想“都这么累了，为什么还要撑下去？就这么喜欢雨落吗？喜欢到什么都可以承受？” “你是我见过最傻最傻的傻瓜。”叶扬忍不住说道。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边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竟回了叶扬一句。 叶扬有些尴尬，只见边城坐起来，晃了晃头，像是努力从睡梦中醒过来。 “头还疼吗？”叶扬关心的问。 边城没理他，反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叶扬现在也被他气的没脾气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给你熬了点粥，去洗个脸来吃点吧。” 边城出奇的没和叶扬计较，反而真的走到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叶扬赶快去到厨房，又将粥热了一次。 等边城出来时，叶扬将粥推给边城说：“应该不烫了。” 边城没看他，将粥接过来，边吃边说：“昨晚的事谢谢你。我呆会儿还要去医院，就不送你了。” 叶扬知道，边城这是在下逐客令呢。可他假装听不懂，因为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边城这么晚还要到医院去做什么？ “你去医院干什么？” “这和你无关，你别管了。” “我就是要知道，这么晚，你不会是还要去上班吧。” 边城抬起头，看着叶扬说：“叶扬，以后我的事，你还是少管。” 叶扬不可置信的看着边城：“你这家伙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上次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也以为你已经听懂了。我不希望雨落再跟你有什么瓜葛。” 叶扬真想把那一碗稀饭扣在边城的头上，可他忍住了，他站起来，觉得自己就才是一个真正的傻瓜，竟以为可以和边城这样的人做朋友。 叶扬想：“是啊，一个在学校门口徘徊的社会青年，怎么可能和学校里的优秀学生做朋友，自己真是太傻了。” 叶扬没再说什么，他离开了边城和雨落的这间公寓，关上门的一霎，他才明白，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第五十八节 叶扬想赶快离开这个令人懊恼的公寓，可依然不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留恋些什么，回到玉龙湾，那里有无数想跟自己套近乎的人，为什么非要来这儿看人家的冷脸呢？ 他坐在车里，看着边城来到露台眺望着远方，过了一会，公寓的灯关了。边城从楼上下来，开车离开。 “这么晚，他要去哪儿？” 叶扬急忙跟了上去，眼见边城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小楼，敲了敲大铁门，他闪身走了进去。 叶扬不知道这是哪儿，又不敢直接进去。他急忙打通了浚河的电话。 “帮我查一下福寿巷68号是个什么地方，要快。” 叶扬此刻的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停的看着电话，觉得时间仿佛已经凝固了。 终于，几分钟后，浚河打来了电话。 “扬哥，那是一个买卖器官的黑中介。”浚河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着急。 叶扬一听这个，哪里还坐的住，他急忙来到铁门处，用力的拍打着院门。 里面的狗听到声音，汪汪的叫起来，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当看到只有叶扬一个人时，那个人不知道骂了句什么，正想问话，就被叶扬提着领子甩开了。里面又冲出些人，可他们哪里是叶扬的对手，竟被他一个个的都放倒了。 “住手，”一个声音响起来。 叶扬抬头看了看站在正屋前的那个人。 “我叫叶扬，识相的就给我让开。” 那人一听叶扬报上名号，竟楞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说：“我们还以为是警察呢。没想到竟是扬哥大驾光临。不知道是不是小弟做事失了分寸，竟让扬哥亲自过来。” 叶扬懒得理他，径直走进屋里，将边城拉了出来。 边城甩开他的手，有些气愤的说：“叶扬，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应该是我问你在干什么吧。”叶扬气愤的说。 那个小头目听了两个人的对话说：“扬哥，原来这是你的人啊，有什么进屋里谈吧。在这院子里站着，要真把警察引过来，那就不好了。” 正说着，只听得院子里的狗又狂吠了起来，远远的传来了警笛的鸣叫声。 “操，警察还真来了。”那人急忙对那些手下说，“还杵在这儿干嘛，把该收拾的东西都给我藏好了。”顿时，院里乱作一团，叶扬抓住那个人的领子问，“后门在哪儿？” 那人指了指院墙边的一个小道，叶扬急忙拉着边城跑过去。 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有一堆干草，叶扬把草垛推开，竟露出了一个木制的小门。 当叶扬带着边城从小门出去时，听到警察已经进到了院子。 正当两人想要趁黑逃走时，一道电筒的亮光射的叶扬睁不开眼睛。一个声音从光束的后面发出来：“都别动，给我老实点。”那时的他想，自己被抓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边城可千万不能被抓住。要是被人知道他来这样的地方，那可就糟了。 他推开边城，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挡着，你快走。” 边城还想说什么，可叶扬已经扑了上去，边和那个警察纠缠在一起，边回过头说：“你快走啊，我没事。” 边城想叶扬与此事无关，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于是便趁乱离开了。 叶扬见边城已经走远，便放开了那个年轻的警察，一脸笑呵呵的说：“小警官，你认错人了吧。我只是路过。” 那个警察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用电筒照了照叶扬的脸说：“路过？少跟我来这套，跟我走。” 说完，他拿出一副手铐，将叶扬锁了起来。 叶扬知道警察所查的事与自己无关，所以也没有反抗，他跟着警察坐上了警察，便来到了警局。刚一进去，一个三十来岁的警察便迎了上来，一脸坏笑的对叶扬说到：“哟，这不是扬哥吗？今天怎么有兴趣到我们这里来坐坐。” 叶扬无奈的亮了亮自己的手铐说：“我正在街上闲逛呢，你的那个小警察就把我给抓来了。” 那人可没理叶扬的狡辩，直接就说：“我还以为这两年扬哥专心发大财去了，没想到你对这贩卖器官的买卖也感兴趣。” 叶扬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这个警察叫方俊，这几年里一直盯着逐鹿帮，虽然他一直肯定叶扬是逐鹿帮幕后的老大，但因为叶扬从没有直接参与过任何违反的行为，而且这两年叶扬也有意将逐鹿帮洗白，所以方俊一直也没有机会。 今天好不容易在现场抓到了叶扬，这个大好机会他可不会轻易放过。无论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都非要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 叶扬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出去，可没想到方俊这个家伙从器官买卖这件事开始，居然扯出了很多怀疑和叶扬有关的事进行调查，这一查就让叶扬在这儿呆了十多天。 在这儿的每一分钟，他最担心不是自己，而是边城被扯进来。一个医生居然出现在器官买卖的现场，这个问题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可惜他现在人在这里，也不知道边城在外面怎么样了。浚河找到那两个人了吗？又是否将他们带了回来，雨落妈妈的手术做了没？这一个一个的问题，他都急于想要知道。只可惜，方俊像打了鸡血一样，从早到晚的审他，就是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其实在外面，边城比他还难受。当他刚跑开一会儿，他就知道不能将叶扬一个人留在那儿，可当他回头想找叶扬时，已经看到叶扬被警察带走了。 他急忙打通兵子的电话，让兵子赶快将这件事通知叶扬的手下。浚河听说后心急火燎的赶到兵子家，一听说情况，他那脸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质问边城道：“你好端端的跑那儿去干什么？” 边城也很内疚：“我听人说那儿有人有办法搞到合适的□□，我想去试试。” 兵子一听吓了一跳说：“城哥，你疯了。那是犯法的，要是被医院知道，你可怎么办啊。” 边城也知道今晚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冒失了。没想到刚到那儿就发生了后面的情况。要不是叶扬，现在呆在警局的就会是自己了。 “你可真够行的。扬哥被你害死了，他这一进去，肯定没那么容易出来。”浚河现在可真想骂人。 兵子急忙打圆场说：“扬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扯不到他的身上的。” “要不，我去跟警察把情况说清楚吧。”边城说完就要出去。 浚河急忙把他拉回来说：“你现在可千万别在轻举妄动了，你要是出了事，扬哥非宰了我不可。你安心呆着，扬哥的事我会想办法。” 浚河说完就要离开，走到门口时，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回过头来说：“对了，雨落弟弟夫妻俩我已经找到了，还有两天就能到，这两天你给我安心呆着，千万别再出去惹事了。听到吗？” 这句话给了边城巨大的震撼，他没有想到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让叶扬找到了。他现在对叶扬又愧疚又感激。 兵子听了也喜极而泣，他激动的说：“城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边城虽然也很激动，可也没他这么乐观，“等见到人才能放心，更何况还要看配型。亲生母子之间只是几率要高一些，但并不是百分百成功的。” “城哥，你能不能别说这么扫兴的话。” 边城坐下来说：“我是有些怕了。从雨落走后，这一件一件的事都那么的不顺利，我是实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了。” 兵子急忙说：“没事的，一定没事。” 第五十九节 几天后，浚河又来到了兵子家，一进门，边城急忙问道：“怎么样，那两人带来了吗？” 浚河满脸的不高兴：“你就知道关心这件事，也不问问扬哥怎么样了。” 边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急忙又问，“叶扬出来了吗？” 浚河没好气的说：“没呢。这次真是被你害惨了。现在玉龙湾三天两头就有警察来一趟，扬哥又不在，我头都大了。” 边城听后更加的懊悔，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雨落妈妈的手术。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做透析了，要是再不手术，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浚河也看出来了，和雨落的事相比，叶扬简直就被秒成了渣。他冲屋外喊了一声，就见几个小弟押着一男一女进来。 边城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但那年轻男人的样貌和雨落妈妈有一些神似，边城相信他就是雨落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那两人显然是被强迫而来的，见到浚河就满脸的害怕。 “人我交给你了，你带他们去医院吧。这两天玉龙湾离不开人，我得赶快回去。” 浚河说完，又对雨落的弟弟说：“你们两个，交代你们的话应该记清楚了吧。好好的配合边医生，要是敢耍花样，就是天涯海角也会把你们抓回来。” 那两个人唯唯诺诺的目送浚河离开，直等到浚河离开视线，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坐了下来。 边城简单的跟他们说了他妈妈的情况，然后就和兵子两个人带着他们来到了医院。 当看到自己妈妈时，那个叫耀祺的男人也难受的哭出来。“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都肿成这个样子了。” 雨落妈妈看到儿子来了，也是相当的激动，无奈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说什么，只是抓着儿子的手不停的哭。 等他们俩说完话，边城就急忙将耀祺带到了陈医生那儿，陈医生二话没说，急忙安排给他做配型。 检查结束后，边城本想问问耀祺这两年都到哪儿去了，又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竟要将生生母亲丢弃。但他又怕在手术前说这些会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交代兵子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事，兵子这两年也成熟了许多，也明白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兵子不仅没责问他们，还将他们带回了自己家住。 边城现在虽然还是对配型的结果惶惶不安，但起码看到了希望，这让他又重拾了信心。可紧接着面临的就是昂贵的手术费用了，边城本来还有一些存款，可这两年为了给雨落妈妈看病，也花的差不多了。 现在还需要几十万的手术费用，边城手上已经没那么多钱，他想来想去只能将自己的公寓先卖掉。这房子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位置和环境都还不错，卖了它应该足够支付这笔费用了。 前一段时间，边城就已经找了中介，联系好了买家，中午的时候，边城再次联系了中介，约着买家到自己家来签合同。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边旭阳，他知道如果边旭阳知道的话，是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他不希望边旭阳对雨落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毕竟在雨落出国前他已经答应自己，当雨落学成归来时，他会真正的接受雨落。 这两年里，边城因为要照顾雨落妈妈，都很少回家，如果让边旭阳知道这事，一定会让他和雨落之间生出一些嫌隙。 边城站在公寓的露台上，最后眺望了一次远方，他知道，从今以后，这间公寓将不再属于自己，就算雨落回来，他们也不可能再坐在这个露台聊天喝茶，他也不能再看着雨落从那条小路上跑回来。 这个屋子里处处都留着自己和雨落的身影，他们在这里一起生活了好几年，这里见证了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边城舍不得。可再不舍，现在也必须要这么做。只有成功的给雨落的妈妈做了手术，雨落与自己之间才能毫无障碍的继续。否则，即使留着这个屋子，恐怕雨落对自己也不可能像以前了。 边城带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了兵子家，他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地方能来了。 边旭阳肯定会欢迎自己，可这样回去就是不打自招。方远云在半年前就将自己的画室和房子卖了，带着一笔钱到北京去投靠她的老师，用她的话说，再不奋斗就老了。 边城当时很佩服她的勇气，他也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和方远云之间的差距，她永远有一种我行我素的自由，而边城做事前总是会顾忌太多，所以，注定边城无法变成方远云那样的人。现在边城也是孑然一身的离开了家，可两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当兵子看到拖着行李的边城时，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城哥，你真把公寓卖了？” “嗯，还好，有间房子能卖，要不这手术费还不知道该怎么凑呢。” 兵子有点可惜的说：“这样着急的处理，可卖亏了。” “不亏了，交完手术费还能剩不少钱呢。”边城假装轻松的说，“只要人在，公寓迟早都会有的，你别担心了。” 兵子点点头说：“城哥，你说的对，只要人在，都会有的。等雨落回来，咱们把雨落这房子卖了，再重新买一套更好的。” 边城摸了摸兵子的头发说：“对，到时候咱们买套大的，你、雨落、还有他妈妈，咱们大家都住在一起。” 兵子听了，高兴的不得了，简直就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一样。 第二天，边城和兵子早早的就来到了医院，等待着配型的结果。 陈医生拿到化验单，非常激动的对他们说：“成功了，我会立刻给他们安排手术。边城，你总算是等到了。你赶快去办手续，让她儿子先住进来，还要进行一些检查的，动作要快。” 边城听后，差点哭了出来，他没想到事情竟这么顺利，兵子拉着陈医生的手，连说了好多声谢谢，就差给陈医生跪下来了。 边城和兵子商量了一下该做的事，正准备分头行动时，一个始料不及的情况出现了。 边城接到了院长的电话，让他赶快到院长办公室去一趟。听到院长略显生气的语气，边城心头一紧，他让兵子别管自己，赶快去把耀祺安排了住院，自己则匆忙的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边城就知道坏了。里面坐着几个穿制服的人。边城想：“自己去那个地方的事一定是被警察知道了。他相信叶扬不会出卖自己，可那天他和器官贩子通了电话，警察要查到这些应该是很容易的。” 果然，一见边城进去，院长就急忙说道：“边城，这几位警官有些情况要向你了解，有什么事你要老实的说。” 只见其中一个警察亮了亮自己的身份说：“边医生，前两天我们捣毁了一个非法倒卖人体器官的组织，据其中一个人交代，你是他们的买家之一，请问，有这个情况吗？” 边城知道现在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只是到那里去看看，并没有进行交易，应该问题不大。所以边城也将情况如实的说了。 警察听后说：“你交代的情况与他们说的基本一致，不过我们还会继续调查。边医生，就算你没有完成这件交易，但作为一个医生，你这样的行为还是非常不妥的。我们会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对你采取一定的处罚，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做出任何违法的行为了。” 说完这些话，那几个警察和院长打了声招呼，院长也急忙说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后，他们就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院长气得拍桌子吼道： “边医生，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知不知道参与器官买卖是违法的。你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连这个起码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边城面对这样的责问也无言以对，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错了，当时自己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找到合适的□□，完全忘记了作为一个医生的道德底线。他为此也后悔不已，可事情毕竟已经出了，现在绝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他一声不吭的听着院长对他的责问，等到最后，他终于听到院长似乎是骂累了，他坐在椅子上，对边城说：“这件事不管警察最后怎么说，我们医院都不可能容忍。我会和行政班子开个会，看看对你采取什么处罚。在此之前，你先放几天假吧。” 边城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就听院长说：“边城啊边城，我们正准备升你做主任医师呢，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这么大的错啊。” 边城没法向院长解释其中的缘由，他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这件事虽然很糟糕，但现在也没法扭转了，还好，配型成功了，只要能完成手术，也算是自己的牺牲没有白费。 等边城找到兵子，兵子已经将耀祺安排进了病房。边城没有跟兵子说自己的事，这几天边城正好可以专心处理这件事，这反倒让自己可以轻松一点。虽然心里还是很担心医院会给自己什么处罚，可那都是自己无法扭转的了。 边城试着给雨落打了电话，可电话依然是关机的。网上雨落也一直没有上线，边城知道那比赛应该还没有结束。他只希望，当再次与雨落通话时，自己能够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第六十节 雨落最近一直呆在意大利的一个古老的海边村庄。他们将在这儿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训练，说是训练，其实就是让他们在此安静的准备。 这个小村子风光宜人，建筑都很古老，街道不宽，推开房间的窗户就能看到清澈见底的海水。不得不说，这里是艺术家的殿堂，从任何位置看过去，都是一副大自然与人类文明完美融合的杰作。 在这样的地方，不要说是呆一个月，就算是呆一辈子他们也愿意。 唯一不便的就是名臣规定了他们将不能和外界联系，以防止有人会打扰到他们的表现，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在比赛前探听到他们的准备情况而做出的预防措施。 因为这次的比赛不光关系着几个人的前途，更主要的是关系着名臣基金的利益。 名臣基金从前的资金来源是那位已故商人的公司，但这两年因为公司运作的问题，资产已经大幅缩水。他们急需要其他资金的来源来维持，因此，他们已经从最初单纯的培养新人的一个组织变为了一家经营艺术品的公司。 这次他们投入了非常大的财力，就是希望像雨落这样由自己培养出来的年轻艺术家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那将会有非常多对艺术感兴趣的商人给他们投入资金。 所以，名臣对雨落他们几个这次的表现非常的关注，不仅将他们安排在这样安静的小村庄，还为他们请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来指导他们的绘画。 每个人都在为最后的比赛而准备着，雨落也希望自己能够在这次比赛中取得好的成绩。他在这儿呆的惬意而又斗志昂扬，唯一会让自己不开心的就是无法联系到边城。 有两次，他几乎忍不住要找当地的居民借电话了，可一想到前几天殷子涵因为私藏手机而被名臣送回学校的事，他就再也不敢了。 修睿这个家伙虽然不常来这儿，但他可是有一个厉害无比的帮手，那就是沈若离。 想想那天殷子涵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雨落，我反正也不想再和名臣有什么瓜葛，所以巴不得不参加这次的比赛。可如果你想要好好的完成比赛，你就一定要小心沈若离。这个女人的心理和修睿一样阴暗，那天我回房间，发现沈若离慌慌张张的从我房里出来。第二天，修睿就知道我藏手机的事了。” 你可一定要防着她，千万别让她逮到什么把柄。 从上次山羊胡子被赶走的事后，雨落就一直对沈若离这个人敬而远之。雨落心想，还是再忍忍吧。自己在这儿已经呆了差不多三个星期了，多的都忍过来了，也不能在最后关头给沈若离告黑状的机会。 雨落又怎会知道，就因为这个，使边城一直难以联络到他，他也完全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一切。 当耀祺住进医院后的第三天，他们终于等到了手术的日子。耀祺和雨落妈妈早早的就在医生的安排下做好了手术的准备。边城和兵子也一直陪在旁边，只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边城，我想跟你说句话。”雨落妈妈突然说。 边城急忙走过去，拉住雨落妈妈的手说：“阿姨，你别担心，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 雨落妈妈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不担心。可进手术室前我一定要跟你说句话，边城，这两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雨落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幸运了。边城，不管手术结果怎么样，你可千万别有负担。人命由天，你已经尽力了。如果我真的出不来了，你记得告诉雨落，这些年，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他。请他一定要原谅我，那我死也瞑目了。” “阿姨，这个时候别说这样的丧气话。” “你就让阿姨说吧，边城，告诉雨落，一定要好好念书，好好画画，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算是他爸爸，也一定会替他高兴的。” 边城点点头说：“阿姨，你放心吧，这些话就等着你好了，亲自跟雨落说。” 正说着，医生已经来催促了。边城和兵子急忙跟着护士们一起推着雨落妈妈和耀祺来到了电梯门口，准备到位于顶楼的手术室。正在这时，一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当看到那群人时，耀祺吓得差点就从担架上跳了下来。 “徐耀祺，你小子让我们好找啊。” 边城不知道这是帮什么人，但一看样子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急忙拦到耀祺前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拦着我们的路要干嘛？” “干嘛？你问问这小子，我们是谁？我们都找了他两年了，好嘛，原来躲到云南去了。” “我不管你们找他是什么事，现在他要手术，请你们让开。”边城丝毫没有让步。 “让开？”一个头头似的人反问了一声，然后出其不意的给了边城一拳，边城疼的倒在了地上。兵子好久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了，一时气愤得冲上去就跟那人厮打起来。顿时走道里乱作一团。 那些医生护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四散而逃。有几个还立刻跑到了办公室打给了保卫处。 耀祺在架子上也呆不住了，他跪到那几个人面前说：“大哥，求你了。我妈今天做手术，你们让我先做了手术再说吧。”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以为这事这么容易就完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还了钱，你做你的手术，否则，今天谁都别想从这儿过去。” 耀祺就差给他们磕头了：“大哥，我要有钱还用躲着你们吗？” “没钱，没钱就别跟我废话，回去跟我见大哥，有什么你跟他说。” 那人说完，就拉起地上的耀祺，要把他拖出医院。边城见此情形，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抓住那人的手，却被其他人一顿拳打脚踢。 那些人打累了，就准备带着耀祺离开。边城爬起来，焦急的说：“不能让他走，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人命？这人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边城着急之下脱口而出：“只要能让他先把手术做了，多小钱我替他还还不行吗？” 那个人转回身，笑着说：“小子，别说大话，你还，你知道是多少钱吗？那可是整整300万，你有什么本事替他还。更何况，我凭什么相信你？” 边城看到事情有转机，急忙说：“你现在把他带走，他也还不出钱来，不如让他先把手术做了吧。我这里有一张卡，里面有五十万，我把密码给你，你先拿回去，等做完了手术，我再来想办法。行吗？” 那人想了想，终于答应说：“好小子，看你这么有义气，我信你一次，反正做了手术，他也跑不了。记好，我只给你三天，三天后我来收剩下的钱，到时候要是没钱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这话，那人拿着那张卡离开了。这时，院长带着保卫也赶到了。一看边城在那儿，气不打一出来，“边城，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啊。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边城现在也顾不了他高不高兴了，他只知道要赶快将耀祺和雨落妈妈送进手术室，他对院长说：“先让我送他们去做手术吧，手术结束后我会来办公室找您。” 说完这话，边城叫上兵子将两个人送进了手术室，留下院长在那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陈医生早就在手术室准备了，病人一到，手术便立刻开始了。兵子与边城焦急的等在手术室门口。 边城心想： “雨落啊，咱们都祈祷你妈妈的手术能够成功吧。否则，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雨落的弟媳也很是不安，她不停的问：“边医生，耀祺不会出什么事吧？” 边城赶快安慰道：“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终于在长达好几个小时的手术后，陈医生一脸疲惫的走出来说：“情况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但好在手术还算成功。现在病人已经送到icu了，你们暂时也见不到，先回去吧。” 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边城激动的瘫坐到地上，他像是完成了一个巨大的使命一样，终于卸下了心里的包袱。 “兵子，你带弟妹先回家吧，我得去趟院长办公室。” 兵子急忙说：“哥，我陪你去。” 边城摇摇头，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不希望兵子亲眼看到自己的惨状。 果真，当他来到办公室后，院长看着他叹了口气，似乎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眼里反而充满了失望与遗憾。 “边城，坐吧。”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边城坐下来，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边城啊，你父亲是我高中时候的班主任，你实习的时候跟的就是我，我也算是你的师父吧。看到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医生，前途无量，可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了一个病人，居然参与到买卖器官的事情中，你真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再看看今天，居然惹了那么大一帮人到医院里来闹事，你简直是让我太失望了。” 边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此刻，一切的语言都是狡辩而已。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病人是你的什么人，你为她犯下这些错又是为了什么？” 边城没法向他说，他只期望院长能够赶快将处罚的结果告诉他，好让他结束这熬人的折磨。 院长见边城没有说话，只好深吸一口气，语气艰难的说：“这两天我为你的事和卫生局的领导一直在说情，可惜，你这个错实在是太严重了。现在对你的处罚决定已经下来了。边城，希望你能接受这次的教训，以后再也不能走弯路了。你的父亲对你寄予了那么高的希望，真不知道他知道这个结果后会受多大的打击。” 边城急忙说：“院长，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父亲，有什么处罚我都接受。” 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说：“你自己看看吧。本来上面的意思是要吊销你的医师执照，我好说歹说，他们才决定等公安局调查的结果再做定夺。但是停职是免不了的了。” 边城也估计到了，他没有打开文件，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看不看都改变不了什么。他只希望这件事不要传到父亲的耳朵里，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边城手里拿着那份辞退自己的文件，心里五味杂陈。现在到底是应该为手术成功而高兴呢？还是该为自己的一无所有而伤怀呢？他不知道，他觉得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卸下心头包袱的轻松。 如果失去一切可以换来雨落妈妈的生命，失去一切可以换来雨落的无忧无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第六十一节 其实，现在在意大利的弗洛伦撒，雨落也不完全是无忧无虑的。这次比赛的赛制非常严格，为了防止有人弄虚作假，他们从比赛的第一天起就被安排在了一家独立的酒店。在他们比赛期间将会一直过着这种隔绝的生活。 雨落一直很小心的防备着沈若离，可奇怪的是，比赛都已经开始了，她似乎一直也没有什么动作。 难道沈若离并不把他作为对手吗？ 正当雨落这么认为时，邓清就出事了。那天当雨落正在专心致志的画画时，有两个考官一样的人来到会场里将她带走了。 邓清一直是那种安静胆小的人，突然遇到这样的情况，吓得手足无措。雨落想上前问问，可却被场内的工作人员给制止了。 当天的比赛结束后，雨落来到邓清的房间，发现她正在整理行李。 “邓清，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邓清哭着说，“他们说我抄袭了别的画家的画作，可我没有，我真没有。” 雨落当然相信像邓清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是不可能说谎的，可主办方不可能毫无理由的这么做。 “你看到那幅画了吗？跟你的像吗？” “嗯，特别像。从选题、构图，就连色彩的运用都很相似。可我之前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那幅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0节 从雨落听到这件事起，他就认为这和沈若离一定有关。只有她那么想要挤走这几个同伴，也只有她有这样的能力与城府。 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邓清，你在比赛前和人说过你这次准备画什么吗？” 邓清想了想说：“来这儿之前，沈姐姐问过我。” 说完这话，邓清像是明白过什么似的说：“是她？” 雨落心想，这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可毕竟没有证据，他也不敢乱说。 “邓清，你也别瞎想了，也许就是凑巧而已。一个比赛罢了，你不要太当真。咱们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早点回去也好，可以专心的准备论文和毕业作品。” 邓清现在哪儿还听得进去这些，她就算是再有涵养，也不可能任人鱼肉。 她爬起来，跑到了沈若离的房间，雨落也急忙跟了上去。 “沈若离，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卑鄙。之前你让我跟你说这次的选题，好帮我分析分析应该怎么才能获得评委的欣赏。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害我。” 沈若离笑了笑说：“没证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更何况，要怪就怪自己太单纯，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对别人说。小妹妹，你还年轻，多栽几个跟斗，对你没坏处。” 邓清被沈若离说的还不了嘴，直气的眼泪哗哗的留。雨落知道他们根本拿沈若离没办法，只好拉着邓清回去了。 “雨落，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进名臣，沈若离的画一直都不是我们中最棒的，名臣不一定会签她。但如果挤走我们，使她赢得了这次比赛，那么名臣就一定会签他的。” 邓清不可置信的看着雨落说：“一个比赛而已，至于吗？就算名臣不签我们，只要拿到了毕业证书，我们回国后依然可以有很好的发展的。” 雨落苦笑了一下说：“邓清，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你出生在一个名人之家，当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能够进名臣，就像是买了一个保障，再也不用自己整天去推销自己的画了。沈若离的背景我们都不清楚，但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对这件事相当看重。她对名臣是势在必得。” 邓清还是不明白，“可她挤走了我，她那水平也不可能得奖。这次的选手都非常强，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其实这也是雨落想不明白的地方，沈若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但雨落知道，她是绝不可能对自己手下留情的。只看她什么时候出手而已。 这件事后，邓清也被送回了学校，一切似乎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还是每天到赛场画画，然后回来呆在一个人的房间。这种日子简直让人窒息。 雨落真希望赶快结束这一切，名臣签不签自己根本就无所谓，他现在也只希望能够顺利的读完最后的几个月，然后拿着毕业证回去找边城。 都快三年了，也不知道边城现在怎么样，他是否也在思念自己，他对自己的心还依然如初吗？ 而此刻的边城满怀心事的走在街上，对于失去工作的事虽然让他失落，可想到耀祺欠人钱的事才更让自己头疼，那些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耀祺怎么会惹上这些人？想到这儿，边城不敢再感伤下去，他必须先回家，问问雨落弟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回家后，兵子将边城拉到门外，说：“我回来后已经问清楚了。这徐耀祺在几年前跟着几个朋友做包工头，包了一个楼盘的工程来做，谁知道上面的老板卷了房款给跑了，就留下一屁股的债和一片烂尾楼。那些工人是天天追着他要工钱，材料商也天天追着他要账。他没办法了，竟找了当地的一个放高利贷的信托公司，给借了一笔钱，才算是把这事给了了。可至此后，那些高利贷更是像吸血鬼一样，天天的追着他。后来账越滚越多，他知道自己是还不起了，只好带着老婆逃到了云南。” 兵子一口气说完这些，才想起来问边城院长找他说了什么。边城不想让兵子再跟着受罪了，于是并没有告诉兵子自己被辞退的事。 “没什么，就是看到有人来医院闹事，骂了我一顿。” 兵子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听说你马上就升主任医师了，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边城拍拍兵子的肩膀说：“兵子，雨落妈妈的手术虽然成功了，可还要担心会不会出现排斥反应，现在其实是最关键的时候，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你一定要照顾好雨落妈妈。” “可那笔债怎么办，这么多钱，就是把我卖了也还不起啊。” 边城何尝不知道这个，卖了公寓才凑到了一百万不到，给雨落妈妈做手术，再加上今天还给那些人的，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了。现在又丢了工作，剩下的钱要自己到哪里去凑呢？ 兵子知道边城也没办法了，自己更是个穷鬼，别说几百万，连几万块自己也拿不出来啊。 “算了，别想了，这钱不是靠想就能想得出来的。现在还是先顾好雨落的妈妈吧。”边城安慰兵子道。 兵子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第六十二节 过后的两天，边城和兵子一直在医院等待着，徐耀祺倒是已经在普通病室呆着了，可雨落妈妈却还一直没出来。 这几天，边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现什么问题。还好陈医生一直带给自己的都是好消息。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做了手术，有排斥反应也是正常的，只要坚持吃药，应该可以克服。你不要太担心了。” 边城此刻才终于放下了心。可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那群人也终于来了。 “小兄弟，怎么样，钱准备好了吗？”上次来的那个小头目将边城拦在了医院外。 边城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好在雨落妈妈终于顺利做完了手术，现在自己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对不起，我确实没有钱了。” “好小子，你竟敢耍我，我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你杀了我，我也没钱，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就不信，你在这大街上杀人，就能安然无恙。” 那人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想了想后，对身边的小弟说：“把他给我弄上车，带回去见老大。” 话音刚来，那几个小子便一左一右的将边城架到车上，边城现在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虽然尽力反抗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边城被带到了一家酒店，来到房间后，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刚才的那个头目叫了声老大后，冲着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人就恶狠狠的看着边城。 “你小子，我听弟兄们说，你为了让徐耀祺的妈妈做手术，竟然肯替他还债，我还有点钦佩你，没想到你也是个光说不练的主。也是，这么大一笔钱，你想扛也扛不起。我不为难你，你走吧。冤有头，债有主，我还是去找徐耀祺吧。反正他现在躺在医院里，跑也跑不了。” 边城听到这人这么说，知道他是在激自己。 “你找他也没用，他要有钱，还用躲着你吗？” 那人笑了笑说：“你说的对，你没钱，他也没钱，那我这账也总不能不收吧。要是人人都一句没钱就可以把我打发了，我也不敢做这样的买卖啊。” 那人看边城没有说话，他又笑着说：“让我想想看，徐耀祺还有个哥哥吧。叫什么来着？” 那人望了望旁边的一个家伙，只见那人低下头说道：“老大，叫乔雨落。” “哦，对，乔雨落。听说还是个画家，现在在国外念书吧。我想他应该会很有钱，要不找他要要看。” 边城一听他们居然知道雨落，一下子急了，说道：“你们别去烦他，他一个穷学生哪儿来的钱？” “他没有，我听说他读的可是最好的学校，要是没钱他能去那儿吗？我听说画画挺挣钱的，我们这点小钱他应该不会放在眼里吧。” 边城现在明白了，这些人早已了解了一切，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和雨落的。 “边医生，看来你很紧张啊。怎么，你很担心那个乔雨落。让我来猜一猜，他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吧。要不，这几年，你怎么愿意出钱又出力的给他妈妈看病？” 边城不想听他扯下去，他知道这样的人嘴里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他现在只是很奇怪，这些人事怎么知道雨落的事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人摆摆手说：“我想怎么样，这还不够明显吗？我要的是钱，你们的那些破事和我根本就无关。谁有钱我就找谁要，没钱，那就拿人来抵好了。他乔雨落总不可能在国外呆一辈子吧。我听说，他很快就毕业了，一个学成回国的画家，总还是值点钱的。 至于你，边医生，这钱本来也不是你借的，我们也没有幻想你能扛下他。所以我也奉劝你，现在要抽身还来得及。” 听了这话，边城已经预见到当雨落回国后这些人将会怎样的不折手段的逼迫他了。难道自己到时候又能看着雨落受苦而独善其身吗？ 边城现在已经没得选择。自己丢了工作，可能连医生都不能再当了，自己这辈子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前途了。可雨落不同，他正要铸就辉煌，正要功成名就，与其让两个人都被毁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吧。 想到这些，边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弟弟，这对他不公平。如果不是我把耀祺找来做手术，你们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你给我几年，我一定想方设法的把这笔钱还给你。” “哦，看来你是想扛下来了？可惜，你拿什么还我？靠你那点工资。什么时候才能还完，难道要我等你几十年？” 那人其实也知道，乔雨落回不回国还两说，徐耀祺也是真的没钱，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傻子愿意扛债，他不将他榨干净是不会罢休的。 “小兄弟，看来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欣赏你，不如我给你一个建议？” 边城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但现在也只有听的份了，他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我经常有货要从广州运到外地，你可以替我跑跑腿，你的债就从里面扣好了。” “什么货？”边城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这你就别问了，肯不肯吧。” 边城坚决的说道：“伤天害理的事，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干。” 那人见边城傲气的抬着头，气得站了起来，“臭小子，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说完这话，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弟，只见其中一个人一拳就将边城打到了地上。边城感到嘴里一阵血腥。正当那人又要接着对他下手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来： “住手，等一下。” 那个声音接着说：“老大，你杀了他，咱们的钱也回不来。这家伙的样子，一看就做不了运货的事，你交给他也不放心啊。我倒是有个另外的主意。” 那个老大挥了挥手，让打人的手下暂时停下来，只听刚才那人又说道： “我看这小子长的不错，干干净净的，还是个医生，气质也好。咱们那边的场子最近正缺点新鲜货色，不如让他去试试。要是那些阔太或老板看上他，可舍得为他花钱了。到时，你还愁这钱回不来吗？” 那个老大听到这个，点了点头说：“这主意不错，管他男的女的，都喜欢这种样子的。仔细看看，他还真比咱们场子里那些货色好多了，到底是读过书的大医生，气质就是不一样。” 出主意的那人赶快走到边城身边说：“怎么样，小兄弟，我可是替你在老板面前求情了。你也得说句话吧。” 边城现在又羞又恼，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让自己去做那种事。 他愤怒的吼道：“要杀就杀，哪儿那么多废话。” 那个老大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被激怒了，“好你个小子，给脸不要脸是吧。好，你要死我就成全你，可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那个小情人抓到我的场子去，我看看他有没有你这么有骨气。” 这人的话显然戳中了边城的软肋，他不敢想象雨落如果落入这些人手里会是怎样的结果。 雨落好不容易过上了新的生活，难道又要将他推入万丈深渊吗？ 边城不敢想这残酷的现实，他紧闭双眼，真希望这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可惜，这场噩梦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看着旁边伫立着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他苦笑起来，笑的疯狂而凄凉。 生活怎么可以这么残酷，人又怎么可以这么的无从选择。现在自己该怎么办，连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旁边的人被他的样子吓坏了，都叫道：“老大，这小子疯了。” 边城停下来，看着那个老大说：“给我几天的时间，我要处理好这边的事。到时候，我跟你们走。” 那个老大知道，现在要是逼得太紧，这小子可能真的会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自己不光钱没回来，还会惹一身麻烦。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他也不想多惹事端。 “好吧，就再给你三天，三天后，你自己乖乖的给我到这儿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可记住了，我们连乔雨落的事都能查到，就更别提你的其他家人了。跑得了和尚可跑不了庙。” 边城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的父亲。他转过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店。 走出酒店的一刻，边城再次拨打了雨落的电话，他多希望电话那头能传来雨落那欢快的声音，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边城绝望的丢下了电话，当他发动汽车的一刻，他真希望一脚油门冲出马路。也许那样一切都解脱了。这样的境况是自己从没有设想过的。 边城想撑，却不知道还能怎样撑过去。对于一无所有的他来说，这是一笔根本无力偿还的巨款。他想挺直脊梁，可与电影不同的是，无论有多么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人在金钱面前是软弱的，没有就是没有，再乐观、再积极也无法将钱变出来。 想到这些，边城知道自己无从选择了。他现在不过是一颗石子，只能在命运的洪流中沉浮。 此刻他的心情根本无法面对任何人，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而软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改变现在的境况，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雨落离开之前，他们明明还是那么的快乐，可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边城开着车，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开去，他要回到雨落城，回到那个故事开始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边城在这黑暗之中奋力向前，仿佛只要能够达到那儿，就能够让时间重新回到过去。 当他冲出这黑暗的天幕时，他终于回到了美丽的雨落城。 清晨的薄雾笼罩在山谷中，让人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真实。他想要把这薄雾撕开，想要看看那谷中盛开的山茶花，那是自己最爱的颜色。 这几年，边城不止一次的梦到这儿，人家都说梦是没有颜色的，可在边城的梦里，这里就是一片火红。自己和雨落就在这片火红里，时而牵着手，时而躺在石头上，时而又在瀑布下的湖泊里游泳。 那些梦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得如同雨落出国前的生活。靠着这梦里的温暖，边城走过了一段又一段艰难的岁月。 当他为生活而疲于奔命时，他会想到它。当他对明天感到彷徨时，他也会想到它。 雨落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情，可以融化世上一切的寒冰。为了重新看到那双明亮的双眼，边城愿意忍受一切的苦难。 当第一缕阳光终于射进这片山谷时，那些薄雾全都消散开来，像是梦境消失回到了真实。这时的边城才发现，现在是盛夏时节，谷中的山茶花全都消失了。 边城站在那黑色巨石上，觉得自己真是愚昧可笑。没有永远盛开的山茶花，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永远。山茶花也不想凋谢，无奈生命轮回本就如此。人低如草芥，微如尘土，不过是随时间而凋零。那些所谓的执着，所谓的不舍，终有一天也会随风而逝。人生如梦，总要有醒过来的一刻。 “ 黑夜有你，愿长眠，永不醒来。世界无你，愿时光飞逝，转瞬斑白。 此生有憾，憾难携手。愿来世化为你血你肉，死生相随，永生相伴。” 在石头上刻下这几句话后，边城离开了雨落城，他没有回头的走向了不可知的未来，在前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是否又还有重回此处的一天呢？ 第六十三节 十天后，雨落终于结束了比赛，结果可想而知，他自己的实力加上名臣的运作，金奖终于收入囊中。 这几个月的煎熬终于有了回报，雨落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修睿扶住他的肩膀，生怕他激动得昏过去。 沈若离走过来向雨落祝贺，她也得了一个三等奖，对她来说已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了。名臣这次名声大噪，修睿也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颁奖典礼结束后，雨落拿着沉甸甸的奖杯，他知道，他终于成功了，现在的他只想赶快将这个消息告诉边城，他要将这幸福的喜悦与边城分享。 “雨落，你要去哪儿？”修睿在后面叫住他。 雨落不情愿的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我去打个电话。现在应该可以打电话了吧？” 修睿温柔的点点头说：“当然可以，你的手机，我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这样吧，你回酒店休息一会儿，晚上我来接你参加庆功宴。” 雨落点点头，就急忙往酒店跑去。路上，他就迫不及待的拨打了边城的电话。可奇怪的是，边城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 雨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太想联系上边城了，他要把这样的幸福与自己最爱的人分享。 回到酒店，雨落的心才从开始的激动变得慌张起来，一路上拨了这么多电话，为什么都打不通呢？边城出事了吗？雨落赶快拨打了兵子的电话，他害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雨落，你比赛结束了啊？”兵子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劲。 “兵子，你和边城都好吗？”雨落试探的问。 兵子笑了一下说：“能吃能睡，挺好的。” 雨落这时才放下心来：“那兵子，为什么边城的电话打不通呢？” 兵子又说到：“哦，边城哥不是要升主任了嘛，被单位派到东南亚的一个国家去医疗协作了。他本来要告诉你的，可惜联系不到你。” 雨落听后有些失望：“那要去多久？” “半年吧，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也就回来了。” 雨落又问道：“那他没电话吗？” “他去的都是些偏远山村，哪儿有什么电话啊。说真的雨落，你比赛的结果怎么样？” 雨落本来挺高兴的，现在反而有些不开心，再好的消息要是没人跟你分享，都会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挺好的，得了金奖。” 兵子听后开心的说：“雨落，你真棒，真的，要是边城哥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兵子说家里来客人了，就挂上了电话。雨落想来的一定是兵子的女朋友吧，都快三年了，不知道大家一切都好吗？ 当归期越来越近，雨落反而显得更加的急迫了，他想要回家，想要回到边城的身边，想和边城坐在那个美丽的露台看着天边的闪电。 正当雨落在想着心事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当时有一种奢望，会不会是边城呢？他知道自己比赛结束了，所以来向自己祝贺？ 可打开门的一刻，他失望极了，来者也知道他不欢迎自己，所以没等雨落说话，她就走了进去。 “沈若离，你不和修睿呆着，跑这儿来干嘛？”雨落的语气丝毫都不客气。 沈若离根本不在乎雨落的态度，她坐下来，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说： “乔雨落，咱们也该谈一谈了。” 雨落看着她，知道等了这么久，她终于要向自己摊牌了。雨落拉过一条板凳，坐到她的对面，摊了摊手，示意沈若离可以开始宣战了。 沈若离笑了笑说：“你一定很奇怪，以我的性格怎么会让你顺利的拿到这个金奖。” 雨落觉得她说的一点没错，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和名臣签约的。” 雨落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若离，连自己都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怎么能一口咬定自己不会签约呢？ “想知道为什么？那就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沈若离意味深长的看着雨落说：“在几个月前，你的妈妈得了重病，急需手术换肾，他们联系不到你，只好找到了名臣，知道修睿是怎么替你处理这件事的吗？” 雨落被这消息惊的说不出话。 “他告诉你的家人，你已经和名臣签约了，如果那个时候不完成比赛而回国，你将会面对巨额的违约金。” “可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和名臣签约啊？”雨落不相信修睿敢这么做。 “谁又能够知道真假，你当时在训练，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系。修睿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欺骗你的家人。” “那我妈妈她？”毕竟是母子，雨落一听到妈妈需要换肾，就知道这病一定很严重。 “据我所知，你妈妈已经做了手术，最近正在康复。” 雨落听后松了一口气：“修睿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还不明显吗？一方面，你还没完成比赛，他根本不会跟你签约，否则，要是你比赛失败，那名臣不是签了一个失败者。另一方面他也不舍得放你走，毕竟你的水平修睿是非常清楚的，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你搞砸比赛。” 雨落不敢相信，修睿竟会这样对待他。 “可这件事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他就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到时候你已经和他签约了，难道你还跑了不成。” 雨落知道修睿的可怕，可没想到他这个人这么的不折手段。而面前的沈若离也绝不可能是因为好心才告诉自己这一切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雨落大惑不解的问。 沈若离冷笑了一下说：“当一个男人想哄一个女人上床时，什么都会说。” 雨落听了这个，觉得听到一个女人这么轻易的就将这些话说出来还是有点让人觉得尴尬。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最后能够进入名臣的人只能是我。” 雨落看着沈若离，他觉得沈若离丝毫都不比修睿简单，她的心机、她的运筹帷幄，都让雨落害怕而又佩服。 “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在比赛前没有对我有所行动。” “哦？” “那是因为，如果我不参加比赛，你根本没有能力替名臣赢得这个荣誉，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失去了比赛资格，修睿一定也会放弃你，因为你不值得他投入什么。相反，如果我在，当我为名臣赢得了荣誉却又不和他们签约时，修睿就会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你，因为这时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画家了，他无法向名臣交代，而现在，至少一个得了三等奖的画家还可以暂时拿出来充充场面。” 沈若离笑了，笑的很开心：“看来你还不傻。” 雨落也笑了说：“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放弃这个机会，如果我和名臣签约了，你的如意算盘可就打空了。” 沈若离丝毫也不慌张的说：“因为你和我们这样的人不一样，你不会为了成功不择手段。雨落，相信我的话，远离修睿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他这个人太可怕了。” 雨落一直以为沈若离喜欢修睿，可今天听了她的话，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那你还费尽心力的要成为他手下的画家？” 沈若离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雨落挥了挥手说：“雨落，回学校去吧，拿上你的毕业证，赶快回国，只要不和名臣签约，他们拿你就没办法。” 雨落看着沈若离离开的背影，觉得她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当沈若离走后，雨落又细细的想了想她说的话，他没有想到最近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妈妈的病好了没？想到这里，雨落又赶快拨打了兵子的电话，他太需要知道国内现在的情况了。 第六十四节 当雨落的电话再次响起时，兵子傻傻的坐在地上，他没有勇气再接一次电话，因为他再也装不出来了。刚才挂断电话后他一直在哭泣，现在他的情绪已经很难平复。 在厨房忙碌的段红推开兵子的房门，看到他的样子，急忙跑过来说：“电话一直在响，你怎么不接呢？” 说完，她拿起电话，兵子一看，急忙抢过电话扔到一边说：“别接，段阿姨，是雨落。” 段红叹了口气，将电话捡起来，把电池取了下来说：“这不就行了。” 她又从卫生间拿了块毛巾递给兵子说：“别哭了，兵子。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兵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段阿姨，你说城哥到底去哪儿了，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段红把兵子扶起来，安慰他说：“兵子，边城不是说了吗，他和女朋友复合了，他得和她去美国生活。你不是也去过边城他爸爸家了吗？他也是这么说的啊。” 兵子不知道该怎么跟段红说边城和雨落的关系：“段阿姨，你不明白，边城哥不会和那个女人结婚的，他早就不喜欢她了。” “兵子，你还小，人家两个人的事你怎么能清楚。再说了，有几对夫妻是因为爱得不行才结婚的，大多数还不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现实的理由。我想边城也是没得选择，他女朋友家那么有钱，又肯替他还钱，无论从情理还是道义上，他都应该跟人家结婚，更何况边城这孩子重情义，你看他对雨落他妈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辜负人家女孩子的。” 其实这些话兵子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可他就是不能接受。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说的事，刚好需要还钱，那个女人就回来了，更何况以边城的性格，是不可能用她的钱来替耀祺还债的。 这些年他撑得这么辛苦，可从来没有回家找父亲借过一分钱，连父亲的都不要，又怎么会要一个女人的钱呢？这不是边城的性格。他太要强，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兵子无法说服自己这个漏洞百出的理由。 “兵子，你也别想了。我看边城选择结婚挺好的，至少，他以后去了国外，不用过的这么辛苦。人这辈子，谁不是含着一肚子的委屈在过日子。” 见兵子没有说话，她站起来说：“别忘了呆会给雨落回个电话，别让他担心。你可是答应过边城，在雨落毕业之前不让他知道边城去了美国的消息，要是你再这样，雨落会多心的。万一他跑回来，那可就辜负了边城的一份心意了。” 一听到这个，兵子就想起了边城消失前的那一天发生的事。 从医院离开后边城没有回家，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满脸倦容的回来。一回来他就告诉了兵子他要结婚去美国的消息。看到边城的神态，兵子就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可他说的那么笃定，兵子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跟着操心。 “边城哥，要不我去找找扬哥吧，也许他会有办法。” 边城一听，急忙打断他说：“千万不要，上次因为我的事，叶扬现在都还在公安局没出来呢？我不想欠他的。”兵子还想说什么，却被边城打断了。兵子，我有很多事要拜托你，我过两天就要出国了，只能拜托你一定要想办法稳住雨落，要是被他知道我走了，他不会安心读书的。还有几个月，雨落就能毕业了，这是最后的关头了。” 见兵子没有说话，边城又说道：“等他回来，再告诉他这件事吧。” “城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兵子质问道。 边城拍拍兵子说：“兵子，这三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要不是你，我肯定早就撑不下去了。雨落的妈妈终于做完手术，而我也真的累了。现在才知道，原来等一个人可以让人这么疲惫。” 兵子急忙说：“可是雨落马上就回来了。” 边城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一转身竟是一世。这三年把我对雨落的爱都消磨得一干二净了。我现在只想过的轻松一点，这份感情太让我疲惫了。更何况，我和雨落已经走的太远，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了。他现在在的那些地方，我只能从电视上看看，咱们这个小城太小，他根本就不会再飞回来了。这些年我只是舍不得放手而已，只可惜每个人都有从幻想中走出来面对生活的一天，所以，我现在选择了生活，你应该替我高兴。我女朋友人非常好，也非常爱我，我挺满足的。” 面对这样的边城，兵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信，可又找不到话来揭穿他。 “城哥，你跟我说实话，那些放高利贷的是不是来逼你了。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兵子，我以前就说过，你是个好人，从今以后，你也应该好好的生活了。雨落那儿，作为一个朋友，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为难自己了。钱的事，我会解决。我只求你一件事。”边城诚恳的看着兵子说。 兵子点点头，可却不敢再看边城。 “等他回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两年发生的事。我不希望他对我心怀愧疚，以他的脾气，知道这些，就算是追到美国去找我也不奇怪。 可是既然我已经选择了以后的路，就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也不希望他再来打扰我，以后我和他就各过各的生活吧。” 兵子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边城，“你付出这么多，怎么能让雨落一点都不知道。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反正结果已经是这个了，还不如断的干净些，何必让雨落心里不好受呢？” 兵子还想说点什么，可边城已经站了起来，并把车钥匙交到了兵子手中说：“我马上出国了，这车也没什么用，你就替我处理了吧。如果你觉得实在难以面对雨落，就换份工作。a市那家医院的院长人挺好的，我跟他说过，你随时可以去找他，他会给你安排一份工作的，工资不比这儿低。” 说完这些，边城收拾了一些简单的物品便离开了。兵子追着他的出租车，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从那天起，边城就再没了音讯。 兵子后来去边旭阳家找过他，可边旭阳却说边城已经出国了，临行前还来跟自己道过别。 “边伯伯，边城哥真的出国了吗？” 边旭阳推推眼镜，叹了口气说道：“饶了这么多弯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新竹。这也好，男人注定是要和女人成个家过日子的。这人啊，总要经历过一些事才能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兵子知道，边旭阳其实是期盼这个结果的，不管边城是因为什么又跟新竹在一起，至少比和雨落在一起要好得多。 兵子没法从边旭阳那儿了解更多的情况，后来他又问过雨落的妈妈，她也说边城来过，告诉她的也是一样的话。兵子很失落，仿佛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 就连医院的同事都知道边城出国结婚了，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让他带去对边城的祝福。特别是陈医生，一见到兵子就激动的说：“真是没想到啊，边城竟然要结婚了。看他前段时间的状态，我是真替他担心，为了姜玉梅，弄的工作都丢了，我是真怕他一蹶不振。现在好了，可以出国去开始新的生活。他那个女朋友以前就是我们医院的，人能干，家里又有钱，边城算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陈医生唠唠叨叨个没完，最后还塞了个红包，让兵子转交给边城。兵子真是有口难言。但刚才他的话中提到边城丢了工作，这是怎么回事呢？ 兵子向陈医生打听后才知道边城竟因为买卖器官的事被停职了。这让兵子心里更加难过。原来背着自己边城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兵子觉得又气恼又失落。 到雨落打电话来，边城已经消失十天了。兵子接到雨落电话的一刻，真想把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他，可他却不得不装作一脸轻松。他不能让雨落察觉什么，他答应过边城，要保守好这个秘密。 想到这儿，兵子下定了决心，既然这是边城希望的，他就一定要好好的完成这个任务。 第六十五节 兵子拨通了雨落的电话，当听到雨落声音的一刻，他的眼泪却又不自觉的下来了。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好让雨落不要听出什么异常。 “兵子，怎么一直打你的电话都没人接啊。”雨落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着急。 “哦，我在洗澡。” 雨落也顾不得这些细节了，他急忙将刚才从沈若离那儿听到的情况一一向兵子证实，当听到兵子说这些事都是真的时，雨落对修睿的恨意渐渐涌上了心头，雨落要兵子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兵子想了想，只说道： “当时急需要做手术，本来想你要能回来机会就大一些，谁知道那个修睿不准你回来，还好，你那个弟弟给你妈妈做了移植手术，手术很成功，再过段时间她就可以出院了。” “兵子，谢谢你。”雨落知道，做手术的事兵子一定出力不少。 兵子想说你应该谢谢边城，可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雨落，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快回来吧。”兵子说完这话，声音已经哽咽了。 雨落以为兵子是因为想念自己了，所以安慰道：“还有两个月，完成了论文和毕业作品就可以回来。你让她养好身体。” 挂上电话，雨落心想，自己始终还是叫不出那一声妈来，等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但从刚才知道她生病时自己的担忧，就可以知道自己其实是很在乎她的。要是在自己读书的这段时间里，她去世了，自己一定会遗憾终生的。 想到这里，雨落就更加的怨恨修睿，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那个弟弟配型成功，那刚才所想的情况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到时，自己该如何面对良心的谴责呢。就算妈妈再不对，可她毕竟给了自己生命，在她生死攸关的时刻，自己却袖手旁观，就算是自己有一天成为了大画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恐怕也会受千夫所指吧，而造成那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修睿。 雨落不能原谅修睿这样的行为，更不愿意再与这样的人为伍。他想了很多，想到应该如何对付修睿，可想来想去，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忍耐。自己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了，现在和修睿闹翻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自己。这三年来，雨落已经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男孩了，独在异乡，一切都要靠自己，看到那么多不折手段的竞争，雨落也懂得如何才能保护自己。 晚上，修睿果然到酒店来接雨落了。 雨落看着他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就想起他瞒着自己的那些事，他真想给那张虚伪的脸来上一拳，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他表面上礼貌的笑着，可藏在衣服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雨落，愣着干嘛，赶快换衣服，我去叫若离。” 雨落告诉自己必须要先忍着，他点点头，满怀心事的换上了礼服后，就跟随着修睿和沈若离来到了举办庆功宴的地点。 宴会厅热闹非凡，里面到处是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一见雨落进去，他们就立刻围了过来，大家都对雨落在这次比赛中的表现赞不绝口，雨落耳边满是溢美之词。 一些富商已经希望能够得到雨落的画作了，甚至有人直接说愿意投资雨落，为他开办画廊。可每当这个时候修睿就会站出来婉转的拒绝，意思很明显，任何人都不能跨过名臣直接和雨落联系。 雨落默不作声，眼看着修睿的表演，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如果自己和名臣签约后，他将不可能有任何的自由因此，就算没有修睿欺骗自己的事，他也不希望将自己卖身给名臣。 沈若离和雨落的沉默不一样，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宴会，雨落觉得她今天晚上和平时看着完全是两个人。平时的她不苟言笑，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是今晚的她却是笑容迷人，待人有礼。 雨落身处这样的两个人之间，简直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正在这时，进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修睿一见他就立刻迎了上去。 “吴总，没想到你亲自过来了。” 那个被称之为吴总的人笑眯眯的说：“一听说我们的学员获得了金奖，我就坐不住了。让我看看，咱们的英雄长什么样。” “雨落，快过来。”修睿挥了挥手，沈若离就拉着雨落走了过去。 “这个人就是名臣基金的负责人，吴鹏。”沈若离小声的对雨落说。 等他们走过来，修睿立刻将雨落拉到那人的面前说：“吴总，这就是雨落。” 吴鹏看到雨落，显然非常吃惊。 “真没想到，我们的画家竟然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英俊。修睿，你果真是非常有眼光。” 修睿显然也非常得意，“吴总，之前我就跟你说过，雨落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有前途的年轻画家。” 那个吴总也满意的点点头说：“像雨落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好好的包装和推广，你要多想点办法，不光要让他在绘画方面有所建树，还要把他当做一个明星来打造。这样的长相，说是明星也不为过吧。” 听了这些话，围在旁边的人都纷纷附和着。 “小伙子，怎么样，我让修睿立刻与你签合同，这样你就正式成为我们名臣的画家了。你一定可以大展拳脚的。” 雨落听到这里，看了看修睿，又看了看沈若离。沈若离看似笑着，但她的眼神里却像是包含着很深的含义。雨落明白她就等着自己拒绝，而修睿则刚好相反，他满怀期待，信心满满，就等着自己答应。 雨落想了想，他知道现在自己既不能拒绝，更不能同意。 “吴总，现在签合同太着急了吧。我还是个学生，现在就着急的与人签约，这让导师们知道，一定会对我有不好的印象。我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等到那个时候，拿着罗马美术学院的毕业证再与名臣签约才能让人毫无非议吧。” 雨落的话说的彬彬有礼，让人不觉得他是怀有什么目的，反而觉得他这个人单纯又有点傻。只有沈若离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的表情立刻舒展开。 “吴总，你不知道，我们的那个导师可是非常古板的，他不喜欢我们参加什么商业活动，就连这次来比赛，也是求了他好久才同意不扣我们学分的。”沈若离及时的替雨落来说话，那个吴总听后也信以为真。 “那好吧，修睿，你记得等雨落一毕业，就立刻与他签约。雨落啊，我们名臣欢迎你的加入。” 说完这些，吴总又将修睿单独拉到一边说了会儿话。此时，沈若离站在雨落身边说： “你还是想想呆会儿怎么和修睿解释吧，他可没这么好忽悠。”沈若离丢下这么一个重磅炸弹，直炸得雨落心烦意乱。她说的对，修睿对他们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他怎么可能相信雨落暂不签约的理由呢？ 果然，等到宴会结束，修睿将沈若离送回房间后，就直接来到了雨落的房间。 “乔雨落，你怎么会在吴总面前胡说八道？” 雨落没好气的说：“我哪儿有？” “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有这么好的机会和名臣立即签约，你为什么要拒绝。” 雨落真想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可是现在丝毫的不冷静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修睿，说实话吧。其实现在也有一些公司在和我谈合作的事，我总要对比一下你们开出的条件吧。” 修睿没想到雨落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你一直都是我们名臣的学员，你怎么可以背叛名臣。” “这谈不上背叛吧。名臣当初支助我们读书，说好了是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选不选择名臣应该也是我们的自由吧。” 修睿突然发现，现在的雨落已经不是那个刚从国内出来，一无所知的傻学生了。刚才吴总已经答应修睿，只要能和雨落签约，他将可以参与名臣的管理团队，直接负责新人的招募与培训。从一个普通员工直接进入管理层，他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当他听到雨落这样说后，他知道现在和雨落来硬的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雨落，你会这样想也很正常。但终有一天你就会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公司会像名臣这样不遗余力。并且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我这样全心全意的为你好。” 雨落听了这话，真想撕开他那层虚伪的面纱。他和修睿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都让自己难受。 “我会好好考虑的，但这段时间我要专心准备毕业论文，希望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修睿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名臣的诚意的。” 当修睿走后，雨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边城，我一定会忍下去，等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天，我会立刻赶回你的身边。到时候咱们开一家小小的画室，我和你就整天呆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第六十六节 与此同时，在国内，叶扬也终于摆脱了警察的纠缠，平安的离开了公安局。这些日子以来，方俊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拴住他，从逐鹿帮到玉龙湾，他是一样样的查问。叶扬知道，方俊恐怕早就知道玉龙湾就是逐鹿帮的大本营了，还好，叶扬做事一向都很小心，暂时还没有让他抓到什么把柄。这次总算是勉强过关了，以后对方俊千万不能太大意。 一从楼里出来，叶扬就看到浚河已经在车旁等待了。坐上车，浚河就说道： “扬哥，你总算是出来了。方俊这家伙太难搞了，我在外面托了好多人，他楞是一个都不给面子。” 叶扬听到浚河这么说，显然有些生气：“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他拿我没办法。可你去找那些人，会给人家带来麻烦的。你看着吧，凡是给我求情的人，方俊一定会全都查一遍。” 浚河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冒失，“那现在该怎么办？” “暂时别跟他们联系了。” 说着话，浚河的车已经开回了玉龙湾。叶扬注意到，除了那些商铺还在开着，其他的地方已经很冷清了。 “这段时间警察三天两头的来查，我怕查出问题，所以让他们先歇业了。” “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警察正愁不知道哪些生意有问题呢，你倒是给了他们一个风向标啊。”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1节 “那我让他们赶快开张。” 叶扬回过头看看浚河说：“浚河，你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我刚出来，关了的生意就开张了，你当警察傻啊。再关段时间吧。反正我也想把他们整理好了再开。” 浚河也知道自己做事有勇无谋，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叶扬回到会所洗了个澡，总算觉得身上清爽了许多，最近天气本来就热，还整天呆在审讯室里闷着，叶扬觉得自己的身上都发臭了。 换好衣服后，浚河看到叶扬又要出去，他急忙追上去问：“扬哥，你要去哪儿？” “我去趟兵子那儿。”叶扬回过身问浚河：“雨落妈妈的手术做完了吗？” 浚河急忙说：“已经做完没事了。扬哥，各堂口的老大都在等你呢。这段时间他们都被警察纠缠的不行，就等着你的指示呢。” 叶扬瞪了一眼浚河说：“让他们该回哪儿就回哪儿，最近兄弟见间的联络都暂时中断，让他们给我收敛着些，如果让警察抓住什么把柄，我可不会管他。” 眼见叶扬已经坐上了车，浚河急忙追上去说：“扬哥，你别去了，家里事还多着呢。” 叶扬感到浚河一定有事瞒着自己，难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扬走下车，直勾勾的盯着浚河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浚河吞吞吐吐的，想说谎又不敢，只好小声的说：“边医生失踪了。” 叶扬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边城怎么可能失踪呢？他抓住浚河的领子质问道： “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去器官贩子那儿的事被医院知道了？” 浚河一脸茫然的说：“我也不知道。前几天a市的工程快结尾了，我就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才听兵子说起这事。” 叶扬气愤的吼道：“你为什么不看好他。” 浚河此刻真是太无辜了，自从叶扬进公安局后，自己整天疲于应付警察的各种刁难，哪儿还有时间去管边城啊。 叶扬也懒得听他解释，他钻进车里，浚河也急忙跟了上去，直朝兵子家赶去。 兵子自从边城走后，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这三年来，他和边城两个人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现在边城丢下他一个人，他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除了他，似乎每个人都接受了边城出国的现实，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只有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心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了。 正在这时，兵子听到了一阵焦急的拍门声。他急忙站起来，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立刻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了出来，并扑到了叶扬的怀里。 兵子虽然一直都不觉得叶扬是个好人，但他知道，只有叶扬是真的像自己一样关心雨落和边城，只有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情。当时那些人来要账时，兵子也去找过叶扬，可惜他还在公安局里没有出来，浚河也不在。如果那时候叶扬在，边城一定不会这样消失的。 “扬哥，你终于出来了。”兵子觉得叶扬很亲切很亲切。 叶扬被他吓坏了，心里不由得一紧：“兵子，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别哭了，快告诉我，边城去哪儿了。” 兵子急忙把叶扬放开，把他让到沙发上，将叶扬进公安局之后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叶扬。 “边城哥跟我说，他以前的女朋友来找他复合，还替他还了那笔钱，后来，他就失踪了。我四处打听，可所有人都说他的确是出国了。我不信，扬哥，你信吗？” 叶扬听到兵子的话，人都快晕过去了，他怎么会相信这么无稽的理由。边城一定是出事了，叶扬只觉得后背发凉，额头都已冒出了冷汗。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兵子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就来过医院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来过。当时急着给雨落妈妈做手术，我也没来得及细问。” “欠钱的既然是那个叫徐耀祺的家伙，那他肯定知道那帮人的下落。”叶扬毕竟也是做这个生意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徐耀祺。 “兵子，他人在哪儿？” “他还在医院呢。” 叶扬立刻站起来，拉着兵子就往医院赶去。 来到病房，叶扬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着这个欠钱的家伙舒舒服服的躺在病床上，他真想把他给抽皮扒筋了。此刻，他也顾不得他是不是病人了，他提起耀祺的领子，大声的问道：“你欠的钱，凭什么要边城替你还。” 耀祺没有见过叶扬，但他认识浚河，一看叶扬的样子，他吓得直哆嗦。 “大哥，是边城自己要替我还的，我可没逼他。” 听了这话，别说是叶扬，就连兵子都受不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边城要不是为了让你妈妈能手术，他能答应替你还钱吗？” “可要不是你们把我抓回来，他们也找不到我啊。” 叶扬举起拳头说：“要死的人可是你亲妈，你不该回来救吗？边城真傻，竟然替你这种人扛债。” 耀祺眼看拳头就要落下来，急忙求饶道：“大哥，你饶了我吧，真不是我让边城替我还钱的，他是为了乔雨落，是那些人说要找乔雨落还钱，他才扛下来的。” 边城听到雨落的名字，他立刻明白，还有谁能让边城受威胁，那当然是乔雨落了。 “那些人怎么会知道雨落，说，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兵子听到叶扬这样问，吃惊极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耀祺。是啊，雨落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那些要账的是如何知道耀祺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的。 只见耀祺已经跪到了床上，对着叶扬直求饶：“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啊。手术的第二天他们就来找我了，说他们已经打听过，边城和我们家根本就没什么关系，肯定不会替我还钱。当时我才做完手术，他们要挟我要拿我媳妇去抵债。我也是慌了，才会说我还有个哥哥可以替我还钱。” 兵子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他冲过去，对着耀祺就是一拳，边打边哭着说：“你还有良心吗？边城为了你妈妈，房子卖了，工作也没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祸害他。如果不是你把雨落说出来，边城哥根本就不会替你扛下这笔钱。” 叶扬听到兵子的话，也是气得不行。浚河还算冷静，急忙将两人拉开。否则，耀祺这还没恢复的身体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扬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快问问那些人的底细吧。” 耀祺知道来找自己的这个人也绝不简单，要是再不说实话，恐怕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了。 “他们是西华帮的人。” 浚河听了，皱皱眉头说：“西华帮？没听过。” 耀祺急忙说：“他们是广州那边的一个帮会，势力很大，什么生意都做。” 叶扬一听才明白，那些人根本不是本地人。这就更麻烦了，如果是本地的帮会，大部分都是自己的手下，就算不是，也总要给自己一点面子。可广州离这儿这么远，自己还有能力救回边城吗？ 叶扬又让浚河问了问这个帮派的情况，以及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就急匆匆的带着兵子他们离开了。 回玉龙湾的路上，兵子问：“扬哥，边城哥会在那些人手里吗？” 叶扬不置可否的望着窗外，现在他真希望边城已经去到美国，即使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了，也比落在黑帮的手里强。边城失踪已经十天了，这十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心急如焚，他必须赶快赶到广州，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六十七节 在广州一条繁华的街道，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的□□。那些寂寞的男男女女趁着夜色的庇护来到这里来猎奇寻乐。空气中满是浮华，人们醉生梦死，期盼从陌生人的假意逢迎中来寻求内心的满足。 一个长相英俊帅气的年轻人也在其中，舞厅里五彩斑斓的灯光晃得他直发晕，刚才被灌下去的酒此刻就在喉咙里打转，仿佛顷刻间就要喷涌而出。 他急忙站起来跑向卫生间，经过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后，他坐到在地板上。一个打扮成领班摸样的人走进来，递了一张纸给他说： “阿杰，你也不能把客人灌给你的酒都喝下去啊，这么下去，没几天你就挂了。” 那个叫阿杰的男人在他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只听他又说：“你现在还能走吗？祥哥叫你去他那儿一趟。” 阿杰扶着墙，踉踉跄跄的走到了位于二楼的办公室。还好，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竟然听不到了。 祥哥一见他这副摸样进来，急忙将他扶到沙发上趟下，摇摇头说：“边城，你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祥哥，这儿没有边城，只有阿杰。” 祥哥递给边城一杯水说：“阿杰，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叫老大让你来我的场子做吗？我不是想害你，而是想救你小子一命。” 他坐到边城的旁边继续说：“你应该也猜到了，替老板运的会是什么货，那些钱你根本没命赚。抓到就是一个死。可在这儿不同，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命。” “你为什么要帮我？”边城的头疼的厉害，他用手掐出太阳穴，才觉得天地眩晕的感觉减轻了一点。 “那是因为我佩服你，肯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不容易。可另一方面，我又很同情你，你太傻了，这么做，值得吗？” 边城无意和人讨论这件事是否值得，因为没有人见过雨落。 “边城，不说那些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再憋屈也得自己把它走完。在我们这儿的人，谁没有一肚子的辛酸，还不是得每天笑嘻嘻的陪着客人，谁又能知道他们一个人时是哭还是笑，谁又会关心他们的心里有没有委屈。要是有得选择，哪个男人会选择这条路。” 边城想，祥哥的心里一定也藏着一个故事，否则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祥哥。” “边城，你来了这段时间，只是陪客人喝喝酒，这样是还不了老大的钱的。要是被他知道，别说你，连我都得跟着倒霉。我知道你迈不出这一步，可现在你哪儿还有选择的权利啊。老大过两天就要来收这个月的账，你要是还不出来，难道真要替他去运货吗？” 祥哥拍了拍边城的肩膀继续说：“边城，不，阿杰，我再让你想两天，两天后我会给你安排个有钱的客人。你可千万不能再让我为难了。” 边城听了这话，觉得胃里一阵难受，他又跑到卫生间，直吐到嘴里发苦才瘫坐在地上。祥哥给他递了张纸，把他扶回沙发，这时边城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条新闻，雨落的照片就出现在电视上。 边城跑到电视机旁，把耳朵凑到电视边，只听里面正在播放雨落获奖的新闻。边城开心极了，雨落成功了，他终于成功了。他果真是雄鹰，现在真的展翅高飞了。边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连祥哥看了都不忍心的说：“阿杰，想哭就哭个够，你是该哭，因为你太傻了。你说说你，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当，非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对他，就像当初我老婆一样，都是些没良心的家伙。我们为他们背了一身的债，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呢。” “雨落不是这样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谁知道呢。当初老大可是去他们那个什么基金找过他的，说不定是他不敢现身，才让那个叫什么睿的家伙来应付我们的。” 边城听了这话，酒立刻清醒了一半。怎么，他们见过修睿？ 他站起来，扶着祥哥的肩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让边城更加的吃惊。原来这帮人知道边城与徐耀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肯定不会乖乖还钱，所以从耀祺那儿知道了雨落的情况，当他们到名臣去找雨落时，是修睿接待了他们。 听说他们的来意后，他先是拒绝，可突然却说，他知道有个人可以替雨落还钱。没想到他说出来的名字就是边城。修睿还告诉他们只要拿雨落威胁边城，边城就一定会乖乖的还钱。 边城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修睿出的主意。 “他当时说，你为了乔雨落什么都肯干，如果你不答应还钱，我们就骗你说修睿已经答应就将乔雨落送回国，到时，你一定会乖乖还钱的。” “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我当时就跟在老大身边，是我亲耳听到的。边城，你别傻了，他和那个乔雨落说不定就是串通一气要引你上钩的，也就你，竟然真的乖乖的扛了下来。这可是三百万啊，现在欠条已经改成你的名字了，人家一家人是逍遥自在了，你可倒好，把自己一辈子都搭在了里面。” 边城摇摇头，他知道雨落一定不知道发生的事，雨落要是知道这些，怕宁愿受苦受罪的是他自己吧。可修睿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雨落呆在他的身边，时刻都有危险。如果当时修睿能够说一句，哪怕就一句，告诉这些人雨落根本不会回国，这些人也不可能抓着自己和雨落不放的。 想到这些，边城心里突然生出了很浓很浓的恨意，他从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男人竟将自己打入了万丈深渊。 “边城，别想了。想了也没用。听哥哥一句劝，就当自己死了，在这儿干几年，我给你找些有钱的客人，你长的帅，又有文化，他们一定会迷上你的。到时，想办法把他们的钱多弄点过来，好尽快把老大的债给还了。然后忘了这一切，重新生活。” 边城摇摇头，苦笑着说：“能忘吗？还会有新的生活吗？不会了，祥哥，你也知道不会了。” 边城告别了祥哥，回到了舞厅下面的地下室，他躺在那潮乎乎的小床上，地下室里闷热难受，楼上的音乐声震的整个房顶似乎都在晃荡。他更晕了，觉得天旋地转，人就如同死了一般。 “是啊，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那样，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边城回忆着刚才电视上雨落的样子，他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光芒四射，谁能够想到多年前他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睡在黑暗的地下室中，看不到明天的方向。 边城好想用手摸摸雨落的脸，看看自己的雨落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无论是那个睡着地板上的雨落，还是那个跟自己撒娇的雨落，亦或是现在这个闪亮的雨落，边城都爱，爱得愿意忘记自己，愿意堕入黑暗，只要能换来雨落那明亮的笑容。 第六十八节 此刻，在另一座城市，叶扬已经做好了出发去广州的准备。浚河一脸的不高兴，他拉住叶扬的胳膊说：“扬哥，那里不是咱们的地盘，你不能去。咱们逐鹿帮的弟兄近段时间都被警察给盯上了，你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难道要放着边城不管吗？咱们也是干这个营生的，会怎么对付那些不还钱的人，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如果现在我不赶快过去，边城也许就毁了，你知道吗？”浚河说：“我当然知道，可你一个人去那边，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去。” 叶扬甩开浚河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城哥，你要是出事了，逐鹿帮怎么办？难道说咱们这么多兄弟还比不上一个边城吗？” 叶扬没有回头的说：“浚河，逐鹿帮没有我，还有很多人可以当老大，可如果边城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了了。” 浚河不敢相信这话从叶扬嘴里说出来，当时他那么在乎的雨落走了，他也没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会，他明明很讨厌边城的，怎么会呢。 其实不要说浚河，就是叶扬也不明白。可这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现在失去了理智，只知道依照感情来行事，他不想边城出事，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边城出事而无动于衷。他要找回边城，无论是为了雨落，还是为了别的。 “扬哥，我和你一起去。”兵子不知何时也追了上来。 “兵子，你别去了，这次去广州，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我没有办法保护你。” 兵子才听不进去这个，一想到边城落在了那些坏人手里，他是再也坐不住了。 “扬哥，你就让我去吧，找不回城哥，我怎么跟雨落交代啊。” 叶扬也知道兵子重感情，他点点头，带着兵子就赶到了机场。 临上飞机，浚河也追过来了，他一脸的不高兴。 “不想去就别去，一脸死人相。” 浚河没理他，他们俩从小一起在逐鹿帮长大，相处的方式当然跟其他人不同。浚河想，你要死，我也只能陪着了。 正当三人准备过安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方俊带着几个手下，一脸坏笑的走过来说：“扬哥，刚从局里出来就这么忙啊，怎么，要去广州做生意？” 浚河真想揍他一顿，可叶扬用手一拦他，也笑着说：“方警官，怎么，我现在还没有人生自由吗？” “当然有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是我要提醒你，千万别在我们广州的同行面前丢我的人，被他们抓住送回来可就麻烦了。” 叶扬没好气的说：“谢谢方警官提醒。” 说完，叶扬带着浚河和兵子两人坐上了去广州的飞机。方俊看着叶扬的背影对旁边的副手说： “给我派人盯紧他，他到广州后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叶扬也知道，方俊的出现就是在提醒自己，千万别干什么违法的事，否则他将会再次出现。其实，现在叶扬的心里也没底，那个什么西华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帮会，自己对他一点了解都没有。到了广州后，应该怎么找到边城呢？ “我叫你联系乌鸦，你联系了吗？”上飞机后叶扬小声的问浚河。 乌鸦是逐鹿帮的手下，这些年和广州这面的生意往来一直都是乌鸦所在的天龙分会负责，叶扬想自己必须先找他来了解一下对手的情况。 “我已经让鹰隼联系他了，他会在机场等我们。”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吧。”叶扬又问道。 浚河小声的说：“鹰隼知道规矩，他不敢说。” 叶扬这才放下心来。逐鹿帮这些年被警察盯了这么久，都依然能够独善其身，就是因为他独特的架构。叶扬是逐鹿帮的老大，但从来不直接过问那些涉黑的生意，浚河和另一位副手则负责和各个分会的会长联系。各个分会各自负责一块生意，他们之间互无来往，叶扬也从不和下面的手下联系。 这次要不是为了边城，叶扬是绝不会和乌鸦这样的人碰面的，这些人直接参与了非法买卖，这对叶扬来说将会特别麻烦，尤其是在方俊已经盯上自己的情况下。 可现在他没得选择，他不能毫无准备的就去找西华谈判，这样自己将会非常被动。 一出机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浚河和他简单的说了两句，一行人就坐上车来到了郊区的一个别墅。 那个叫乌鸦的家伙看来非常知道规矩，不该问的是一点没问。只是将西华帮的情况汇报给了叶扬。 “这个西华帮是现在本地最大的帮会之一。他们做事又狠又没底线。走私、毒品、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他们的老大是谁并不清楚，但负责高利贷的是一家叫鸿图的信托公司，老板叫齐天伟，这个人心狠手辣，什么缺德事都做的出来。找他借钱的人没人敢不还。” 叶扬听后说：“西华的势力太大，我们千万不可以和他们硬碰硬，咱们愿意还钱，他总不可能不收吧。干脆兵子，由你以朋友的身份直接去找齐天伟，把钱还给他，看看他怎么说。” 一行人商量好，就来到了鸿途。叶扬觉得现在自己就上去只会打草惊蛇，还是让兵子先去探听一下虚实吧。他们要的是钱，没理由见钱还不放人。 过了一会儿，兵子与乌鸦就下来了，一进车里，浚河就骂了起来：“这家伙简直是个老狐狸，张嘴闭嘴的说自己做不了主，要和他们老大商量后再说。纯粹是在敷衍我们。” 叶扬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大的胃口，整整三百万，应该立刻收下才是，也怪自己，心急救边城，这钱给的太容易了。 “扬哥，现在怎么办？”兵子着急的问。 “看到有人这么干脆的替边城还钱，他现在也一定在了解我们的情况。不用管他，他一定会来找我们，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边城的下落。” 叶扬转过头对乌鸦说：“你在这儿有自己的手下吧，你让他们赶快去打听打听，他们把边城弄到哪儿去了。” 乌鸦听后点点头，就下了车。 叶扬心里乱作一团，那个齐天伟比自己想象的要奸诈，本以为让兵子上去把钱还了，就可以带走边城，可现在看来，这事没这么简单。 第六十九节 边城在地下室里整整昏睡了一天，昨天的酒喝的太多，现在浑身没有一处不难受的。傍晚时分，祥哥来看过他，给了他一些解酒的药。边城悄悄的把它给扔了，自从来这儿后，边城一直都非常害怕，祥哥虽然人不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谁又知道这些药里藏着什么东西。 到了晚上，边城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去陪那些顾客喝酒。喝酒虽然伤身体，但这还是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有些客人是因为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有些是因为在工作中受了气，想找人发泄一下，也有些人是因为自己家里氖吕凑舛扒蟮惆参俊 边城陪他们喝酒、陪他们说话、这些人往往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最多就是不停的灌他喝酒，发泄发泄。真正图那些事的人，呆上一会儿后就会上三楼的包房去，找那些可以提供服务的人。 可边城还是非常担心，就如同祥哥说的，他们老大是绝对不会允许边城就干这个的。陪一晚上的酒，他也收不了多少小费，就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还完那三百万呢？ 边城害怕，他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对付他。自己每天都处在他们的监控之下，连走出这家舞厅的机会都没有。边城不知道该怎么办，前方就是万丈深渊，跳还是不跳，似乎自己根本就没得选择。 果然，到了晚上，边城就看到齐天伟来了。没过一会儿，祥哥就派人将边城叫到了办公室。 “边城，来，过来坐下。”齐天伟一脸和气。 这让边城更加害怕，“你还是叫我阿杰吧。” “好好好，阿杰，不要这么紧张，过来坐。” 边城看了看祥哥，祥哥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坐着。 “阿杰，没想到，你还是个招财童子啊。” 边城听了这话，一脸的诧异。 齐天伟继续说：“今天有人到我的公司，说他愿意替你还钱，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边城一听，心里不禁想到，难道兵子将这件事告诉了雨落？不，不会是雨落，他哪儿有这么多钱？他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上了齐天伟的当。 “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医生，居然会认识这么有钱是人。看来以前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能告诉我你和那个人的关系吗？”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有钱人，如果认识，我早还你的钱了。” 齐天伟可不听他这一套，他叫人拿出了几张照片，一看就是从摄像头上截屏的。边城一看，其中一个人竟然使兵子。 他心里一紧，难道真的会是雨落？他回来了？可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他不敢乱认，只好沉默不语。 “这个人我让弟兄认了，他就是当时在医院和阿坤打架的那个家伙，你的铁杆，兵子。而让我感兴趣的不是他，而是另外这个人。” 边城一看，照片中的另一个年轻人自己并不认识，他是谁？ 看到边城疑惑的表情，齐天伟说道：“怎么，你不认识他？我对他可是很熟悉的。他的外号叫乌鸦，一直在本地干着走私车的买卖，而据我所知，这个生意属于你们晋州一个叫天龙会组织。这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齐天伟是真的冤枉了边城，什么天龙会，他压根听都没有听过。 “我只是个医生，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不知道。” 齐天伟根本不听边城的解释，他继续说：“我也很奇怪，你一个小小的医生，是怎么和黑帮扯上关系的。” 一听到黑帮两个字，边城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叶扬”，是他？ 看到边城的表情有了变化，齐天伟赶快问道：“怎么，想起来了？能出三百万来赎你的家伙，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怎么样，跟我们说说吧。” 边城冷冷的说：“我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有钱人，更不知道什么天龙会。” 齐天伟一听这话，气得头顶生烟，他恶狠狠的说：“边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说，我自然也有办法知道，来人啊，给他挂点彩，看看他说不说。” 说完这话，一群打手就冲了上来，对着边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祥哥看了，想帮忙却也没有办法，只好跪下来求齐天伟说：“老大，你就饶了他吧，打坏了，钱也就泡汤了。” 齐天伟叫人把祥哥拉开，并没有叫停，直打到边城快失去了意识，他才叫他们住手。 “边城，现在你该想起来了吧。” 边城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些人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可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能将叶扬拉下水。 眼看边城已经没了意识，齐天伟叫人将边城抬回来地下室。然后他把祥哥叫过来，吩咐道：“今天给他吃点药，再给他弄个客人，像边城这样的硬骨头，打是打不垮的，只有摧毁了他的自尊，才能彻底的收服他。” 祥哥这人不像齐天伟，他不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可他不敢和齐天伟公然作对，否则，恐怕自己的下场会更加的悲惨。 他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齐天伟又叫了一个手下过来说：“想办法去把边城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今晚，咱们就来会会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 当这个手下出去后，另一个一直站在齐天伟身边的人问道：“老大，既然他们都愿意还钱了，干嘛还弄这么多事，把钱一收不就完了。” 齐天伟瞪了他一眼说：“就你这个猪脑子，怎么可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你想想，乌鸦负责的那个生意，咱们老板都惦记多久了，可一直不敢动他，知道为什么吗？” 那个猪脑袋摇了摇头。 齐天伟继续说：“铲除他很容易，可他们的那条线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老板要我们想办法让他们乖乖的吐出来，只要能够代替他们与国外交易，那钱可比三百万多多了。” “可一个边城，值那么多钱吗？” “现在可说不好，反正咱们也没损失，且等今晚看看，天龙会的这条真龙究竟长什么样。 这时，祥哥来到了地下室，看到边城遍体鳞伤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叫人给边城拿了些治疗瘀伤的药。 “边城，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大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好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拿钱来救你，你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边城现在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样。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打过他，现在倒好，一次把一辈子要挨的打都挨了。 “叶扬这个倒霉的家伙，他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祥哥想起刚才老大的吩咐，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既然老大已经吩咐下来，他也不可能不照做，如果提前跟边城说，恐怕这小子会拼死反抗，到时候不仅改变不了什么，老大可能还会用更加恶毒的招数来对付边城。 边城，你想睡就睡一会儿吧。呆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边城现在真是希望自己能够一睡不醒，那样就不用再遭受这样的痛苦了。 第七十节 傍晚的时候，乌鸦来到了叶扬所在的别墅，他将齐天伟透露给他们的消息告诉了叶扬。 当叶扬听说边城竟在那样的地方时，心里像被把刀戳中了一下。他不敢想象，边城那么一个高傲的人怎么能够呆在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已经十天了，边城会不会已经…… 想到这儿，叶扬哪里还坐得住，可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浚河却将他拦下了。 “扬哥，你不觉得这是个圈套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我们找到边城，我看他们是要引咱们上钩。” 叶扬吼起来：“废话，我会不知道吗？可如果今天我不出现，边城就活不了了。” “扬哥，咱们再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叶扬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不能贸然行动，可时间不等人，越晚出现，边城就会越危险。 他和浚河几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行动，便赶到了那家叫明都的夜总会。 叶扬一个人先走了进去，然后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整个大厅。他不敢直接去找边城，因为这极有可能会暴露身份。 舞厅里到处都是喝酒买醉的人，还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和男生在里面到处招待客人，边城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于是叫招待去叫了一个过来。 叶扬并不着急询问，虽然他现在的心情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他必须忍耐。他让那个小伙子陪着自己喝酒，眼睛却四处打量着。 过了一会儿，浚河带着乌鸦走了进来，刚进来一会儿，就有几个打手摸样的人将他们请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叶扬知道，现在是时机了。 叶扬灌了旁边的家伙一杯酒后，在他的耳边问道：“听说你们这儿有新人，气质不错，长的又高又帅的，你把他叫来，我想看看。” 那个少年一脸坏笑的说：“老板，你说的是那个阿杰吧。我听说他以前是个医生。你们怎么都喜欢那样的啊。我跟你说，他只陪人喝酒，不干别的。” 叶扬一听，心里竟莫名有些高兴。他急忙说：“我正想找个人陪我喝酒呢，你去把他叫过来。” 那个男孩有点不高兴的说：“你今天来的可不巧，他今天被老大狠揍了一顿，现在都不成人样了，你看到也没兴趣。” 叶扬一听，差点没把桌子掀了，他咬紧牙关说：“你们老大为什么要打他。” “这谁知道，肯定是不听话了呗。来这么久，只陪酒不干别的，老大不揍他揍谁。” “老板，你干嘛总问他啊。” 叶扬笑了笑，又抬起一杯酒给他灌了下去，“我就是觉得他挺有个性的，所以才想让他来陪我喝一杯，怎么样，你去把他叫来，这些钱，就归你了。” “老板，我也想挣你这钱，可惜，他今天是真来不了。”那个家伙嘴上说不要钱，可却从桌子底下悄悄的将钱塞到了裤子里，小声的靠在叶扬耳边说：“阿杰今天被老大给安排接客了，现在在楼上的包房呢。” 叶扬一听接客两个字，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急忙又从桌下塞了一把钱给那个家伙。 那小子心领神会的悄悄说，“在305，别从正门进，你带我开一间306，两间房的阳台就隔着一堵墙。” 叶扬一听，急忙搂着这小子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三楼，只听那小伙子熟练的叫人开了306给他，叶扬就搂着他进到了房间。关上门的一刻，那家伙伸出来手，叶扬知道这是要封口费呢。他将厚厚的一摞钱塞到他的手里，那小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大哥，你可太豪爽了，你跟我来。”说完，那家伙将边城带到了阳台，指了指隔壁说：“只要你给隔壁那家伙点钱，他肯定麻溜的消失。” 叶扬懒得听他废话，他从阳台上轻松的就翻到了隔壁，刚一推开阳台的落地窗，就看到一个猥琐的家伙正压在边城身上，叶扬气得头都快炸了，他冲过去就把那家伙一拳给打得晕死过去。 “边城。”叶扬将边城抱在怀里。这时他才发现，边城早已是神志不清了。看到边城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样子，他就知道边城哥一定是被他们下药了？” 这时他听到卫生间传来一阵敲击声，他走过去，发现在那儿有一道门连接着刚才的306他打开插销，隔壁的小伙子就站在门后，一见屋内的情况，他急忙说： “我不是让你给他点钱嘛。你怎么把他给打晕了。” “不是可以从卫生间过来吗？你干嘛让我翻阳台。”叶扬觉得这小子根本是在耍自己。 “大哥，这门要两边的插销都取了才能打开。现在怎么办，这家伙不会是死了吧。” 叶扬又拿出一摞钱说：“他没事，把他给我抬到你那屋去，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那小子没想到一晚上能赚这么多钱，乐得屁颠屁颠的将那个倒霉的家伙给抬到了隔壁，完了还嘻嘻哈哈的说：“大哥，你把插销插上，我就过不来了，你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叶扬又把他抓回来说：“你看看，他是吃了什么药，怎么会这个样子？” 那小子看看倒在床上的边城，捂着嘴笑着说：“大哥，装什么纯情啊，这当然是让你们更开心的药了。” 叶扬一听，头发差点竖了起来，他一脚将那小子踢回了他自己那间，然后狠狠的关上了门。 叶扬用杯子给边城灌下去了好几杯水，可边城仍然没有醒。 叶扬的心都快碎了，他紧紧的搂着边城，不让边城动来动去。可边城现在吃了药，浑身热得难受，他意识模糊，只知道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身体里游走。他的身体热得像是要把自己都烧起来似的。他不停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眼看衣服上最后一块布都要消失了，叶扬急忙用被子紧紧的裹住他，不让他动弹。看到边城被药控制后扭曲的脸，听到他那痛苦的□□，叶扬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边城，你给我忍住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对我不是一直都那么狠吗？你可千万别让我看不起你，你一定能挺过去的，咱们一起等天亮，天亮了，一切都会好的。” 边城现在哪里听得进这些话，他只觉的热，被厚厚的棉被捂着就更热了。 叶扬也反应过来这样会更糟，他急忙把边城抱到浴室的浴缸里，将喷头的冷水往他身上不停的浇。边城被水一激，挣扎着想出来，叶扬急忙也进去从后面抱着他，不让他乱动。 “边城，你别乱动，乖乖的靠着我，一会儿就好了。我保证，一会儿就没事了。” 果真过了一会儿，边城似乎安静了许多，叶扬搂着边城坐在浴缸里，水那么冷，可边城身上还是滚烫，连叶扬都被他弄得浑身发烫。 “雨落，”边城在昏迷中小声的呼唤着。 叶扬听到这里，更是痛苦的无以复加。 “边城，别怕，雨落就快回来了，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把你带回去。” 边城听不到他的话，在迷乱中他只看到黑暗中雨落的身影忽隐忽现，他呼唤着，寻找着，这声音如此的微弱，但却喊得叶扬心碎、喊得叶扬快要死去。 “边城，别喊了，求你，别喊了。” 叶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熬，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地狱。他把脸贴在边城脸上，直等到那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才将边城从浴缸里抱出来，看着已经完全昏睡过去的边城，叶扬忍不住用手理了理边城那湿漉漉的头发，当手拂过他那消瘦的脸庞时，叶扬的视线竟然模糊起来。再看看边城身上被打过后的伤痕，他忍不住将边城紧紧的搂到怀中，哭着说： “边城，你是我见过最傻最傻的傻瓜，你怎么可以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的骄傲，你的不屈都到哪里去了。难道雨落看到你这样，他就不会心疼吗？你这个白痴，你听着，这么残忍的不是爱，你那了不起的爱情已经快把你杀死了。如果你死了，雨落怎么办，我又该怎么活。” 这一刻，叶扬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在这三年里，他从最初对边城的怨恨，到后来对边城的欣赏，再到如今已对边城难以割舍。如果对于雨落，他是像对叶飞一样的宠爱与占有，那么对边城就是彻彻底底痛彻心扉的心疼。 “边城，以后我不准你再这样撑下去，我一定会把你平安的带回去，你只能幸福，必须幸福。有什么苦难，我替你受着，雨落，就让我和你一起守护吧。” 叶扬把边城搂得更紧，他不在乎边城明天的生活里是否会有自己的位置，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不会再丢下边城一个人了。 第七十一节 在另一个房间里，浚河正在和齐天伟进行一场艰难的谈判。 浚河拿出一张支票，把它放到齐天伟的面前说：“齐老大，这里是三百万，一分不少，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齐天伟拿起支票，用手指弹了弹说：“哎呀老弟，要是这事我能做主，我肯定会立刻收下这笔钱。可惜，我上面还有大老板，他对这点钱可不感兴趣。” “欠债还钱，这是从来的规矩，我还没听说过还钱还不收的道理。” “阁下进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这重要吗？” 齐天伟笑了笑说：“让我来猜猜，能让乌鸦替你跑腿，你一定不是个小人物，天龙会的老大，想必就是阁下吧。” 浚河不置可否的说：“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钱还了，你就应该交人了吧。” 齐天伟一看浚河没有否认，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说：“别急啊，老弟。好不容易大驾光临，总要让我把话说完吧。我这次可是代表我的老板来和你谈谈与你们天龙会合作的事。” “合作？”浚河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对，你们天龙会一直霸占着走私车的生意，这可不好。谁都知道，现在广州的事由我们西华说了算，你这么霸着，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吧。” 浚河一听就明白了，他们是看上了这块大肥肉。 “齐老大，你老板的胃口可真不小啊。可惜，他要的这个可比三百万多得太多了。我们凭什么要做这个亏本的买卖。” 齐天伟翘起二郎腿说：“别急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把走私车的生意交给我们，我们也可以将我们的货拿给你卖到晋州。” “货，不知道是什么货，竟可以抵过我的车？” “当然是最值钱的货了。”齐天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浚河毕竟一直在道上混，一听就明白了。 “齐老大，你这算盘打的也太响了，不光要拿走我们的生意，还要我们替你贩毒，你这是想吞了我们天龙会吗？” “老弟，别说的这么难听嘛。我是在给你机会和我们一起发财。” 浚河冷笑了一下说：“恐怕我们没有这个兴趣。” 齐天伟似乎也料到了浚河会这么说，所以他摊摊手说：“我们也是想赌一赌，就看边城值不值这个价了。” 浚河一听火就上来了，难道真要为了边城放弃逐鹿帮经营多年的生意吗？可浚河也不敢断然拒绝，要是因为自己说错一句话害了边城，叶扬非把自己给吃了。 “齐老大，你说的这件事太大，我想，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什么，你给我两天，我回去好好想想。” 齐天伟是个行走江湖多年的老狐狸，一听浚河这话就知道，他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不过也和自己一样替人传话而已。所以他并不着急，反而笑眯眯的说：“老弟，没问题，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好好想想。我随时在这里恭候你的大驾。” 待他们走后，齐天伟叫过一个弟兄说：“你在这儿守着，叫祥子上楼去看看，边城在不在房间里，千万别让刚才那家伙把边城给我拐跑了，他现在可是我们的财神。我得赶快去找一下老板，把今天晚上的情况跟他说一说。” 祥哥按照齐天伟的吩咐来到了305包房，一想到边城还是走上了这一步，祥哥也觉的异常惋惜。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对三楼的领班说：“叫几个人守在门口，千万别让边城跑了，否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领班点点头，急忙叫了几个小弟守在走道。 第二天清晨，边城终于苏醒了过来，他感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他屈辱极了。他想起昨天祥哥给他喂的那杯水，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他给下了药。他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卖了，他狠狠的推开那个人的胳膊，然后坐了起来。当他想要找自己的衣服时，才发现那些衣服竟全被撕碎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昨天受到的是怎样的羞辱，他真想立刻从这楼上跳下去。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边城，你终于醒了。” 边城此刻更是如同掉入了万丈深渊，他没有想到，买下自己的人竟然会是叶扬。 他也顾不得找衣服了，他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可惜还没等他下床，竟被叶扬一把按回了被子里，叶扬问他道： “你要干嘛？” 边城甩开他的手说：“是我问你要干嘛吧，你来这儿做什么？” 叶扬本想告诉边城自己是来救他的，带着整整三百万来为他赎身。可一想到边城以前曾那么坚决的拒绝过自己的帮助，他就不敢告诉他真话。这家伙一直把自己视为情敌，要他接受一个情敌的帮助，恐怕他宁愿一头撞死。 “我能来这儿做什么，你卖我买，很正常啊。” 边城一听这话，真想给他一大嘴巴。 “原来昨天要替我还钱的人真是你？你干嘛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雨落？” “废话，当然是为了雨落，总不可能是为了你吧。凭什么雨落他弟欠的钱要你来还，人是我从云南找回来的，要还也是我的事。再说，我比你可有钱多了，你何必充大头。听着，等我把钱还给齐天伟，你给我赶紧滚回去。” “雨落的事不要你管，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请你离开雨落的生活。你有钱，可那些钱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 叶扬想，边城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还是没半点退步啊。可叶扬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简直是一对冤家。 “离不离开雨落那是我的事，你还没有资格来安排我。你一个小医生，有什么能力来还这三百万。就靠这个？” 叶扬边说，边指着边城光着的上身。这一举动让边城又气又恼，他本来心里就难受的要死，还被叶扬给点破，现在真想找条地缝给钻过去。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2节 “我怎么还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不管？我要不管，你昨天就被那老色鬼给上了。”边城一听这话，更是恼羞成怒的说：“被老色鬼上了也比跟你那个的好。” 叶扬才明白，原来边城误会自己了。也是，这个样子醒过来，难免会让人联想。 “你放心吧，我还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 “那我的衣服呢？” 叶扬看看那些布条，叹了口气说：“那是你自己撕烂的，你一个医生，难道就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吗？没出事算你命大。” 边城也觉得叶扬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他心里只有雨落，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 其实边城还是挺庆幸叶扬昨天来了，要不是他，自己还真是没有活路了。在某一刻，他甚至希望叶扬能够帮他脱离现在的困境，可他凭什么要求叶扬这么做。三百万，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像边城这样的工薪阶层，可能要不吃不喝几十年才能存到这笔钱。可叶扬二话没说的就拿来了，难道雨落对他就这么重要吗？现在接受了他的帮助，会不会给雨落带来更多的麻烦呢？ 他现在也挺犹豫的，又不想继续困在这个地狱，可又不甘心接受叶扬的帮助。 “叶扬，兵子是不是也到这儿来了？” 边城岔开了话题，他得好好想一想到底应该怎么选择？ “你那个谎话编得漏洞百出，这小家伙这段时间找你都找疯了。”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不是让他去北京吗？” 叶扬从没有听兵子说边城让他去北京的事，“你让他去北京干什么？” 边城才不想告诉叶扬，在离开之前，他吩咐过兵子替自己去北京交一封信给方远云，信的目的就是希望方远云能够阻止雨落回晋州。要是被叶扬知道这个，他恐怕会发飙吧。 “叶扬，你快走吧，昨天齐天伟向我打听你的事，我总觉得他是不怀好意，这事怎么说也是我和雨落的事，不管你怎么认为，可对我来说你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不用你替雨落还钱。你还是赶快回晋州，千万不要惹上什么麻烦。如果你真心对雨落好，希望你劝兵子赶快去北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叶扬什么也没听到，就听到那一句伤人心的话：“是啊，对你来说，我连朋友都算不上，那么边城，我在你眼中到底算是什么，陌生人吗？还是一位恩客？” 边城听了这话，刚刚平息下去的屈辱又上来了。 “叶扬，你不是说你没和我……？” “是啊，昨天没有，可不表示以后不会。你不是不想雨落欠我的吗？那好，我不会替他还钱，从今天起，我买下你，你用你自己卖身得来的钱去还好了。” 叶扬也知道这话说的狠，不过相比刚才边城的那句话，他觉的这话还算轻的。 边城被他气得就快晕过去了，无奈自己现在还是手脚发软，要不然他真想杀了这个嘴巴撒了□□的家伙。 “谁说要卖给你，我宁愿让那些老色鬼给那个了，也不会让你得逞。”看来还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边城的嘴比叶扬的还欠收拾。 叶扬被这话给气疯了，他将边城压在身下，狠狠的说：“边城，你真以为我对你没脾气吗？你以为你还能选择你服务的对象吗？我倒要看看，你边城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他捧起边城的脸就吻了下去。与其说是吻，还不如说是咬，他用手控制着边城的脸，不让他乱动，直咬得边城嘴唇都流血了他才放开。 “叶扬，你杀了我吧。”边城竟然哭了出来。 “边城，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叶扬用手摸过边城站着泪水的睫毛说：“杀了你，我就不会再痛苦了。” 他又摸过边城的脸庞，昨天晚上，边城在他的怀里还是那么的安静，怎么今天这张脸就变得这么的陌生。 他站起来，脚步沉重的走到门口说： “边城，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叶扬的人。” 第七十二节 叶扬走出包房，门口的守卫看了看他，以为是昨天的那位客人，也并没有在意。反倒是叶扬拉过一个小弟问道：“管事的人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这些人以为是边城惹客人不高兴了，急忙把他带到了祥哥的办公室。 叶扬进去后，没有说别的话，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扔到那人面前说：“楼上叫阿杰的家伙我包了，以后不许给他安排其他的客人。” 祥哥记得昨天进边城房间的可不是这个相貌堂堂的家伙，他看了看桌上的钱，起码有一万。他笑了笑说：“老板，不知道你要包他多久？” “他在你们这里多久，就包多久。” 祥哥笑了笑说：“那你这点钱，恐怕少了点。” 叶扬冷笑了一下说：“这是一晚上的价钱，应该不少了吧。” 祥哥一听，自己也吓了一跳。真没想到，边城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一个肯花钱的主，那要还完齐天伟的钱就有希望了。 祥哥正要将钱放到口袋里，叶扬用手按住它说：“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祥哥不明白叶扬的意思。只见叶扬又拿出了几张钱，将他递到祥哥的手中说：“每天晚上除了给阿杰的一万，我再给你2000，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你明白吗？” 祥哥一听，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只要闭上嘴巴，就可以每天晚上得两千块，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不要的人才是傻瓜呢。 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着，叶扬拿起桌上的一把小刀，把它钉在刚才的钱上说：“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祥哥知道这动作的意思，他急忙保证道：“这件事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办完了这些事，叶扬总算安心的回到了郊外的别墅，浚河向他汇报了昨天和齐天伟的谈话。 叶扬也想过西华没这么容易放人，可没想到他们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就算自己可以答应将走私车的生意交出来，可毒品的事怎么办，逐鹿帮虽然是靠做黑起家的，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的涉及到这些事。 以前也有过一些分会试着卖过这东西，可后来都被叶扬制止了。一是因为这钱赚得太伤天害理，二也是因为这钱风险太大，分分钟都是死路一条。 叶扬不能把兄弟们往这条路上带。他自己就是个孤儿，他不能让这些弟兄为此而丧命，留下一堆孤儿寡母。他也知道，如果不答应齐天伟，那边城必定凶多吉少。可真的按齐天伟说的做，那就是万丈深渊，到时候别说是边城，恐怕连逐鹿帮都要被西华牵着鼻子走。 此刻的叶扬也是六神无主了，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这件事反而变得更加复杂。自己这次也许怎的是太冒失了，竟将边城推到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扬哥，怎么办？” 叶扬摇摇头，他现在确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困局了。 浚河见叶扬犹豫不决的样子，急忙说：“扬哥，要不我去跟他们再谈谈，实在不行走私车的生意就先放一放，可贩毒的事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这些年咱们做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让逐鹿帮的弟兄能过上见得光的日子，要是因为一个边城去干这事，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兵子在旁边一听，这不是要放弃边城哥的意思吗？他不懂那些大道理，他只知道要救出边城。 “扬哥，你可不能不管城哥啊。” “你放心，兵子，就是拼上这条命，我也要将边城救出来。” 兵子一听，总算是放了心。这可急坏了浚河，叶扬现在头脑不清，浚河可不能让他一头栽进去。 “兵子，边城是不是让你去北京？”叶扬突然问道。 兵子一听，才想起边城吩咐自己的事。因为边城走得突然，他就顾着急伤心了，竟将边城吩咐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对啊，边城哥让我给他姐姐送一封信。我怎么给忘了。” “把信拿来我看看。” 兵子一听，有点不情愿的说：“那是写给他姐姐的，不好吧。” 叶扬哼了一声说：“人都快保不住了，你还在乎这些。” 兵子听后，从行李箱的一件外套里掏出了一封信。 叶扬将信快速的看完，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兵子拿过信，仔细的读起来： 姐： 我去美国了，经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决定和新竹结婚。原谅我，以后爸爸就要托付给你了。除了爸爸，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雨落，是我负了他，也不敢祈求他的原谅。 你说的对，雨落迟早会有展翅高飞的一天，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放手。但我害怕雨落会执着于过去，因此，只能将这个难题交给你了。 当初是你说服雨落出国的，现在也请你说服雨落留在国外，不要再回到我们的那个小城了。他是你最优秀的学生，相信你也会给他指出一条光芒四射的道路。 信的后面又写了些什么兵子已经看不清了，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知道边城哥当时就已经决定要和雨落永远的分手了。他已经做好准备牺牲自己来成全雨落，可这牺牲也太大了些吧。 “扬哥，我真要去送这封信吗？” 叶扬摇摇头说：“不能去，兵子，你放心，我一定把边城平安的交给雨落。” 浚河听了这话，心都快沉到海底了，叶扬难道真要为了雨落和边城牺牲逐鹿帮吗？ “扬哥！”浚河低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浚河，你别说了。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叶扬昨天为了照顾边城一夜未睡，现在心情虽然烦乱，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了阵脚。他没有再和浚河说些什么，独自来到了楼上，倒头大睡起来。 第七十三节 而就在昨天晚上，齐天伟也来到了西华老大的住所。他必须将自己和浚河的对话以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报告给他。 走进书房，齐天伟急切的说道：“老板，来给边城还钱的那个家伙的底我知道了，他就是……” 正在这时，他发现老板的书房中不只一个人。一个年轻人正站在一幅画前和老板说着什么，听到声音两人回过头来。当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脸庞时，齐天伟总觉得那么熟悉。 “你是？你是？”他努力的回忆着。 西华的老大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你定会觉得他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既不凶神恶煞，也不趾高气扬，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不过的男人，却掌管着西华这样一个如日中天的黑帮。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可他对外的身份是华航贸易的董事长，本市的著名企业家，秦明。 “天伟，你来得正好，修睿给我带来了一幅画，你看看这画工怎么样？” 齐天伟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们去名臣找乔雨落时接待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吗？ “啊，我就看着老弟很面熟啊，原来是修睿。上次怪我眼拙，竟跑到老弟的地盘上去要人。”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看画呢。”秦明似乎不想和他说修睿的身份，于是打断了他。 齐天伟看了一眼画说：“老板，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儿懂这些啊。” “这可是最近刚得了国际大奖的一幅画，了不起，非常了不起。猜猜画家的名字，你对他可并不陌生啊。” 齐天伟是什么人，老狐狸啊。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雨落。可在老板面前最好别表现得太自以为是。 “老板，我这一粗人，哪儿认识什么画家啊。” “你少跟我装糊涂，”秦明一下子就识破了他。 齐天伟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想到乔雨落这小子这么有本事，修睿老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应该把他给我们送回来啊，害我们抓着个没钱的边城不放，弄的本都回不来。” 修睿看了看秦明，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说点什么。 秦明拍了拍修睿的肩膀说：“修睿，认识一下吧，这位是我的助手齐天伟，以后你们少不了要多合作。今天你先回去，年轻人，好好干，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修睿点点头，正要离开之际，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秦总，刚才听到齐大哥说有人替边城还钱，我能不能问问是谁要替他还这么大一笔钱。” 本来这样的问题是轮不到修睿问的，可他就是想知道，边城这样的家伙怎么能够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当初为了凑雨落妈妈的手术费，他连自己的房子都卖了，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钱呢？ 想当初，当齐天明到名臣找雨落要钱时，修睿推出边城，就是希望能够扫清所有的障碍。有边城，雨落一定会放弃一切回到中国，自己苦心培养的画家怎么可以放他回到晋州那样的小地方。 本以为边城可以受困于此，现在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算知道秦明会不高兴，他也忍不住要问一问。 齐天伟看着秦明，他不敢和修睿说什么，毕竟修睿的身份还不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是要看秦明的意思。 秦明这次倒似乎并未介意，他也转过头问齐天明：“我也想知道那人是谁？天明，你查清楚了吗？” “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人应该是天龙会的会长。” 修睿一听，有点疑惑的说：“你说的天龙会是晋州的天龙会吗？” 齐天明一脸诧异，“没想到老弟竟然知道天龙会？” “我也只是听说，可真是奇怪，边城应该不认识黑道上的人物啊。会不会是有人打着天龙会的旗号呢？敢问齐大哥，你说的这个人长是什么样子？” 齐天伟又看看秦明，见他没有说话，像是一种暗许，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监控拍摄的照片，照片是在祥哥的办公室里拍的，所以浚河的样子非常清晰。 修睿拿过照片，仔细的看了看说：“齐大哥，这个人根本不是天龙会的会长。” 听到这话，秦明和齐天伟都非常吃惊，他们吃惊的倒不是浚河的身份，因为他们也猜到这可能是个假身份，他们真正奇怪的是修睿这样一个在名臣打工的人，怎么会认识黑道上的人物。 修睿也知道他们在怀疑自己，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挑明了说。于是他再次看了看照片说：“秦总，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天龙会的上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组织。” 秦明笑了笑说：“你指的是逐鹿帮？我听说它是晋州最大的一个帮会。” “这个人就是逐鹿帮的二当家，叶扬的副手，肖浚河。” 齐天伟一听，急忙接过照片仔细看起来：“你是说，来救边城的人是逐鹿帮的肖俊河？” 秦明也拿过照片看了看说：“有意思，恐怕真正躲在后面的人还不是肖俊河吧。” “老板，你的意思是说，叶扬来了广州。” 这些年，虽然警方一直无法找到叶扬就是逐鹿帮老大的证据，可对于关心他们的那些对手来说，叶扬的名字他们早就听说过。 西华帮这些年在广州四处发展，本来和遥远的晋州并无什么联系，可为了走私车的生意，他们一直和天龙会斗来斗去，叶扬这个隐藏在背后的老大他们又怎么会不了解呢？只是苦于叶扬总是在晋州活动，也很少干涉天龙会内部的事物，西华一直没有和他发生什么直接的冲突。 真没想到，这次叶扬居然来到了广州，这简直是一个天赐良机。这个边城究竟和叶扬有什么关系，竟然让叶扬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跑到别人的地盘来。 “天伟，你一定要给我盯好那个边城。他现在可是我们的贵宾。吞并天龙会，将生意做到晋州的计划可全都系于他的身上了。” 齐天伟比秦明还要激动，要是这件事能办成，可是大功一件。 修睿听后说：“秦总，恕我直言，你最好还是先了解一下边城和叶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实在是不明白，边城怎么会认识他？而且他还肯花这么多钱来替边城还债？” 秦明点了点头说：“天伟，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齐天伟急忙点了点头说：“老板，你放心吧，我现在立刻去办。” 秦明摇摇头说：“别着急，我还想听听今晚肖俊河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完，他对修睿说：“修睿，没想到你竟然会认识逐鹿帮的人。” 修睿表情凝重的说：“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只是凑巧见过而已。” 秦明知道，修睿一定瞒着自己什么，不过现在他也不想再问，对于替自己办事的人，他从来都知道该如何利用。 “好了，修睿。你也下去吧。我交代你的事要尽快去办，时间很紧，你千万不可以有什么闪失。” 修睿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这时，齐天伟站在秦明的身边问道：“老板，这个修睿究竟是个什么人？” 秦明瞪了他一眼说：“怎么现在这么不懂规矩，这是你该问的事吗？” 齐天伟吓得够呛，他急忙说：“老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小子心眼太多。” “心眼多不好吗？心眼少的人能替咱们干事？” 齐天伟何等聪明，听了这话就知道这修睿并不是西华帮内的人，而只是替他们做事而已。他也知道秦明不喜欢自己的手下太过多事，于是他急忙将话题转向了浚河今晚到夜总会的事。 当听完齐天伟的报告后，秦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现在虽然不能肯定叶扬来了广州。但看来这个边城对他一定很重要，否则肖俊河不会亲自来。这样，明天你让肖俊河与边城见一面，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告诉边城，如果能劝叶扬答应我们的条件，他的那三百万我可以一分不要。可如果敢耍花样，别说他，就是肖俊河也别想完好的离开广州。” 第七十四节 叶扬这一觉就睡了大半天，浚河在楼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兵子也是坐立不安。正在两人急得想上去把叶扬拉起来时，乌鸦来到了别墅，告诉他们齐天伟邀请浚河再次见面的消息。 浚河一听，正要上楼告诉叶扬，可他走了一半却停了下来。浚河决定瞒着叶扬解决这件事，实在不行就放弃边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叶扬为了一个边城放弃逐鹿帮。 想到这儿，浚河让兵子留在别墅，自己跟着乌鸦来到了昨天的那家明都夜总会。 在他们来之前，齐天伟让祥哥把边城叫到了办公室。 “边城，怎么样，经过昨天一夜，你想起来救你的人是谁了吗？” 他以为边城经过昨天的教训后会乖乖的认输，谁知道边城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老大，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认识什么天龙会的人。” 齐天伟冷笑着说：“不认识，那你总该听说过逐鹿帮吧。肖俊河这个名字想必你也不会陌生。又或者，你真正认识的人是叶扬？” 听到齐天伟说出了叶扬和浚河的名字，边城就算再想掩饰也盖不住自己脸上的吃惊。 怎么仅仅一夜的时间，齐天伟竟然知道了这么多。究竟是谁告诉了他这些呢？ “边城，我可不想和你猜哑谜，实话跟你说吧，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现在我就想听听，你和叶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关系。”其实，边城说的也是实话，他也想不出来他和叶扬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你不说我自然也能知道，我现在不想和你浪费时间。待会儿肖俊河会来，我可以让你跟他见一面，你只要能替我做件事，你欠我的三百万就可以一笔勾销。” 边城知道，这件值三百万的事一定非常棘手。但是当他听到齐天伟要他说服肖俊河答应和西华合作时，他还是吃惊得张大了嘴。 “齐老大，恐怕这件事我根本就完成不了。你还是让我慢慢的还你的钱吧。我想我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说服肖俊河。” “能不能，就要看你怎么说了。我就不信，他们肯花三百万来赎的人，竟会一点价值都没有。你好好准备准备，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待齐天伟走后，边城坐在沙发里半天都没有动弹。没想到齐天伟竟然是想吞并逐鹿帮的生意，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要逐鹿帮替他贩毒。 祥哥看到边城呆呆的样子说：“边城，你还有得选择吗？别想了，想了也没用。居然有人愿意替你扛这么大一笔钱，这多好的事啊。只要能逃出这个鬼地方，管他那么多。老大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吧。可千万别跟他来硬的，他不吃这一套。” 边城低着头，他心里没有犹豫与徘徊，他没有权利要求叶扬为他做出这样的事，他也不能同意叶扬去做这样的事。 叶扬也许不是好人，但从他对雨落的心上来看，他和齐天伟这样的人不一样，现在怎么可以由自己亲手把他往那条绝路上推呢？不行，可到底该怎么办，边城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浚河就被领到了办公室，没有见到齐天伟，反而是边城坐在里面，这让浚河非常奇怪。 “边城，怎么是你在这儿？齐天伟呢？” 边城现在没有时间和浚河解释这些，他让浚河坐到他的旁边，用很小的声音说： “浚河，你赶快把叶扬带回去，这些人的目标不是那三百万，而是你们的生意。告诉他，这是我欠人的钱，与他无关，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也不要他卖毒品挣来的钱。” “那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从来这儿的那一天，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出去。现在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我已经完了，但叶扬不能也跟着被毁了。我不想欠他什么，更不想雨落欠他。你们快走，离开广州，永远都别回来了。” 浚河以前挺看不顺眼边城的，叶扬讨厌他，自己也就跟着讨厌。这次为了他，叶扬孤身犯险，浚河更是老大的不高兴。但现在听他这么说，还是非常佩服。 他一个医生，一辈子可能只拿过手术刀而已，在这样的境遇下，竟这么无畏自己的生死，恐怕放到自己身上也做不到吧。 正当浚河还在想应该怎么办时，齐天伟已经进来了。 “好你个边城，我让你来当说客，你倒临阵倒戈了。你小子还真是有点骨气啊。看来昨天晚上你还没爽够是吧，来人啊，让兄弟们好好招呼招呼他。” 这时浚河才反应过来，这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他急忙拦住边城说：“齐老大，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可咱做事可不能做的太绝，钱我要还你，你不要，这就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吧。” 齐天伟笑了笑说：“肖老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堂堂的逐鹿帮二当家，竟然愿意屈身来到这里，我欢迎都还来不及。能和逐鹿帮合作是我的荣幸。生意嘛，无非就是一人喊价一人回，我可没有强迫你的意思。至于边城，他现在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弟，心疼的话就想想我的建议。来人，送客。” 浚河怎么可能这么离开，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答应齐天伟，边城一定会遭他们的毒手。正在这时，只见边城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说：“浚河，你忘了刚才我说什么了吗？我让你快走，你滚啊。齐天伟，你休想用我来要挟其他人，我边城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齐天伟见状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边城会这么玩命， “边城，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你死了，他乔雨落也跑不了。” 边城笑了笑说：“我已经让人告诉雨落，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浚河，告诉叶扬，我把雨落交给他了。” 说完这话，边城就要将刀往脖子上抹去。还好浚河就在他的身边，一下子夺过来他的刀说：“边城，要说什么你自己和扬哥说。你要死了，扬哥非杀了我不可。” 浚河将刀拿在自己手里，恶狠狠的看着齐天伟说：“齐天伟，你给我听好了，你说的生意我会好好考虑，但是，要是边城伤了一根毫毛，我逐鹿帮就算是拼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将你这儿杀个片瓦不留。” 齐天伟此刻也被边城和浚河的样子给吓坏了。刚才边城这小子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要是他真出什么事，别说逐鹿帮，就是秦明也会怪自己办事不利，非法办了自己不可。 想到这里，齐天伟立刻变了一副嘴脸，笑眯眯的说：“肖老弟，生意嘛，总是要慢慢谈的，你放心的回去和叶老大商量。至于边城嘛，我一定会像个贵宾一样的好好对待，绝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浚河回头看了看边城说：“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我和扬哥一定会想办法的。” 说完，浚河无奈的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齐天伟走到边城面前说：“好你小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放心，我今天不会动你，可要是他叶扬跑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又回头对祥哥说：“祥子，给我把他关到楼上的包房，今天谁也不许见他。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提着脑袋来见我。” 待齐天伟走后，祥哥将边城扶到沙发上说：“边城啊边城，你是不是傻到没救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替你还钱，你就乖乖的照老大的话去做就完了，你可倒好，非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我可跟你说啊，你现在可千万别做傻事，要不我们这几个兄弟都得被你害死。” 边城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刚才的局面似乎也只能一死以谢天下了。 边城只希望浚河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将叶扬劝回晋州，那样至少不用让自己临死还拉个垫背的了。 等回到别墅，叶扬差点杀了浚河，浚河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有些自私，可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真要答应齐天伟的条件吗？ “扬哥，难道咱们真要答应西华的要求？” “当然不能答应，贩毒的事怎么也不能做。”叶扬定了定心神，吩咐浚河到： “浚河，你让乌鸦去联络一下咱们在这儿的人，看看有多少，实在不行，就只有硬抢了。”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没想到叶扬也会有失去理智的一天。硬抢，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恐怕连自己都会搭在里面吧。” 第七十五节 叶扬对这讨厌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自己可是和他整整呆了十多天，要不是他，事情也不会变的这么复杂。 “方俊，不敲门就进来，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是你的人带我进来的。”方俊笑眯眯的说，然后把乌鸦扔到了叶扬面前。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再坏我的事，我可不放过你。” 方俊才不吃他这一套，他坐下来，一脸玩笑的说：“你这样的言语，我应该可以控告你恐吓了吧。” 见叶扬没理他，方俊继续笑着说：“别这么紧张，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了，今天我可是来帮你的。” “你会帮我？要不是你，边城根本不会被他们带来这边。”叶扬没好气的说。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怎么，不想听听我的计划？” 叶扬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见方俊的几个副手将兵子和浚河几人带出了别墅，关上了大门。 叶扬坐到方俊对面，他现在倒真希望方俊能够帮他将边城抢出来。 方俊突然变的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叶扬，我查了你这么久，我也知道，你不是个无药可救的坏蛋。这几年你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把逐鹿帮洗白，可你们做过的那些事毕竟都是违法的，那些用于投资的钱得来的也并不干净，你落在我手里只是迟早的事。可我想给你一个机会，既可以解决你现在的麻烦，又可以救你自己，你想听听吗？” 叶扬不置可否的看着方俊，方俊知道，自己有希望了。他继续说道：“你这次惹上了西华帮，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和你合作的机会。与其拼个鱼死网破，不如就答应他们好了。” 叶扬的嘴巴张的老大，“你疯了，你可是个警察。” 方俊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西华一直是广州的一颗大毒瘤，广州警方也一直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只可惜，他们涉及的违法行为虽多，可每次行动都没有触及他们的核心，贩毒的线路警方也一直没能查到。这次他们主动提出和你合作，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只要你能帮助我们打下西华，我们会考虑你的立功表现，让你真正的重新生活。毕竟，我说了，你还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 叶扬算是听明白了，“你是要我做你们的卧底，铲除西华。你开什么玩笑，这简直是死路一条。” 方俊摊摊手说：“这当然很危险，可是，你现在还有得选择吗？如果不和我们合作，你有什么能力救回边城。难道你真要成为西华手下的一个毒品贩子？西华的势力远远在逐鹿帮之上，要想真的摆脱他们，只能选择和我们合作。你要相信，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打掉这个组织的话，那只有警方。” 方俊的话显然戳中了叶扬的弱点，是啊，就算自己和西华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一定能救出边城。 “叶扬，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不过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这是个太好的机会了。你假装和西华合作，想办法打入他们的内部，为我们收集他们犯罪的证据和情报，到时候西华落网，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只要你答应以后都不再做那些违法的事，我们一定会放逐鹿帮一条生路的。” 叶扬沉默了一会儿，方俊也没有打扰他，毕竟这是一个太大的决定，一旦答应了，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命都交了出去。叶扬能答应吗？方俊其实也没底，现在就看那个边城对叶扬来说值不值得这样付出了。 方俊见叶扬迟迟没有说话，他站起来对叶扬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你想想吧。如果想好了就到晨曦路上的咖啡馆来找我。” 说完这话，方俊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他刚一走，浚河和兵子就跑了进来问：“扬哥，他来干什么？” 叶扬知道这事绝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于是他撒谎说：“他让我去报警。” “切，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呢。报警，报警有个屁用。”浚河对警察从来都没好感，特别是方俊。 “那扬哥，现在我们怎么办。真要硬抢吗？”兵子担心的问。 叶扬没有回答兵子的话，反而是开着车一趟赶到了明都。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边城下午差点自刎的场景。他必须马上见到边城才能安心。 可当他来到三楼时，祥哥却拦住了他。 “先生，真不好意思，今天边城生病了，恐怕不能招呼你了。” 叶扬也想到边城一定是被他们关了起来，现在又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否则不但见不到边城，可能还会把齐天伟给招来。 “不能见他？那我就找别人好了。” 叶扬指了指舞池中间的一个小伙子，就是那晚帮自己进到305的家伙。 祥哥本还以为这家伙会纠缠不休，没想到这么容易解决，于是他立刻将那个小伙子招呼上来，说：“jason,今天给我好好的招待一下这位先生。” 那个叫jason的家伙一看，这不就是那晚的那个豪客吗？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再一看叶扬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立刻明白了叶扬的意思。他熟练的带着叶扬来到了306。待门一关，他扬了扬手，叶扬便将一摞钱放到了他的手上。 “大哥，你今天可千万别打人了，那天害我哄了那个家伙半宿，差点就被老大知道。” 叶扬笑了笑说，“放心吧，今天不打人。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呆着，别让人发现。” jason做了个欧了的动作，叶扬便又从阳台上翻了过去。 边城此刻坐在床边，正是满怀心事。当听到阳台传来的声音时，他吓了一跳。见到叶扬的一刻，他的鼻子竟有些发酸。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软弱，叶扬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必须想办法叫叶扬赶快离开。 “你又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履行我的承诺，我说过，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叶扬的人了。我已经包下你了，你不知道吗？” 边城今天可没有心情跟他吵架，他把叶扬往阳台上边推边说：“叶扬，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你才开心。难道浚河没告诉你齐天伟的打算吗？” 叶扬看到边城紧张的表情，真想把他狠狠的搂在怀里。 “告诉了，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他们要你去贩毒。” “我知道。可不答应他们又怎么办？” “叶扬，你至于为雨落做到这一步吗？”边城没想到叶扬这么疯狂。 “这个时候提雨落干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雨落才这么帮我。可是叶扬，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我们不能打着爱的名义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你这么做了，雨落是不会原谅你的。” “雨落这几年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他早把我叶扬忘得一干二净，我还会在乎他原不原谅我吗？” “既然已经不在乎了，那你现在又何必这样。你大可以一走了之。” “那你呢，边城？你也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我和他们达成什么交易？你也可以一走了之啊？” “叶扬，虽然我一直都不喜欢你这个人，但是难道要我看着你走这条路，然后一个人逃跑吗？如果你真的为了救我而搭上自己和逐鹿帮，我一辈子都会受良心的谴责。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一个没有心的人吗？” “你不是没心，而是你的心里只有雨落，既然这样，那就拼了命的活下去吧。反正你们的明天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又何必在乎我在干什么呢？” 边城狠狠的揍了叶扬一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气愤。 叶扬被他打的摔倒在地上。只见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将边城猛的抱到怀里。 “边城，我记得你曾经对雨落说过一句话，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不能改变我们内心的高贵。从那天起，生平第一次，我也想变成一个好人，一个像你一样干净的好人。” 边城不知道叶扬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努力挣扎着想逃出去。可叶扬抱得他更紧，“边城，就一分钟，我只想搂着你一分钟。无论明天命运将我推向何方，无论明天我做了什么，至少在这一刻我曾这样抱着你，拥抱着这美好，这让我觉得我现在也和你一样高贵，一样干净。” “叶扬，你真要去贩毒吗？” “我生在逐鹿帮，从一出生我就注定要走一条没有光明的路，所以，你的良心千万不要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推我走向这条路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一直走在这条路上。边城，好好的呆在这儿，什么也别看，什么也别听。过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让人来接你，亲自把你送到雨落身边。” 在刚才的一刻，叶扬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方俊合作，只有这样，才能既救出边城，又能保住逐鹿帮的兄弟。 边城听不懂叶扬的话，因为他不知道叶扬的计划。 他奋力的将叶扬推开说：“你要敢这么做，我就立刻从这楼上跳下去。他们不就是用我的命来要挟你吗？我看我死了，他们还拿什么来逼你。” 叶扬拉着边城的手说：“我昨天就说过，从今以后你是我叶扬的人，没我的准许，你不能死。要是你死了，我也会带着逐鹿帮的兄弟和西华帮拼命，你自己看着办吧。 边城感受到叶扬的手中传来的火热，那是一种愤怒的烈焰。叶扬到底在想什么，他们不是情敌吗？从什么时候，他和叶扬之间竟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边城不敢不相信叶扬的话，这家伙从来都是个疯子，要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连累了其他人的性命，那边城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心。 两个人这样僵持了好久，空气中的气氛越来越怪。叶扬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就要发疯了，他放开边城的手，来到了阳台。 眼见他要离开，边城才想起一件紧急的事还没有说：“叶扬，你一定别做傻事，还有，要当心你身边的人。” 叶扬不知道边城的话时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齐天伟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和浚河的真实身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经过边城的提醒，叶扬也觉得自己暴露的也太快了一些。难道身边真的有齐天伟的人吗？会是谁？如果自己真的要和警察合作，那一定要小心防范这个人。 “我会当心的。”说完这话，叶扬从阳台上翻回了刚才的房间，他递给了jason一大笔钱，交代他一定照顾好边城后就离开了。 第七十六节 这天晚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叶扬都没有过来。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边城。可越是这么的安静，边城却越是忐忑不安。 时常从祥哥嘴里都会听到一些未能证实的消息，一会儿他说叶扬已经将走私黑车的生意交给了西华帮，作为自己入帮的礼物，一会儿又说叶扬现在已经是西华帮的大红人。边城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他不知道这是否又是齐天伟设下的一个圈套。 其实，这些消息也并不全是假的。 叶扬决定和方俊合作后，就来到了当初约定的那家咖啡馆。在那儿他们商量了具体的行动计划。 为了获得西华帮的信任，叶扬主动的交出了天龙会的走私车生意。可他却没有交出自己的进货途经及运输路线。齐天伟多次催促他，可他却始终坚持只能交给西华帮的老大。终于利用这个他见到了秦明。 初见秦明的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人会是一个黑帮头目。他更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似乎并不喜欢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事，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生意而已。 “叶扬，我很欣赏你。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在做房地产的生意，很好。我一直跟手下的人说，那种靠棍棒来解决问题的时代应该过去了，黑帮拼的是什么，拼到最后就是钱而已。没有钱，哪个小弟愿意跟你，没有钱，谁会为你卖命。所以，你应该放心的把你的进货途经交给我，和我的贸易公司合作可以使走私车的生意翻上好几翻，那可比你现在赚的多多了。” 叶扬点点头说：“秦总，都是小弟以前目光短浅，误会了你的意思，以后我逐鹿帮一定会和西华通力合作，能跟着你赚钱，我们非常荣幸。” 从那天起，叶扬就一直帮着秦明在广州打理走私车的生意，可他知道，他并没有触及西华帮的核心，秦明也没有再提让逐鹿帮卖毒品的事。叶扬有些着急，可方俊却说这是秦明对他能力的考察，叫他一定要忍耐。 这点压力叶扬倒是能够顶住，可他们迟迟不肯归还边城的欠条，也一直不让边城离开明都夜总会，这却让他很是窝火。眼看雨落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边城要是到时再出不去，雨落一定会四处寻找边城，还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少风浪。 曾经他是那么的希望雨落赶快回来，可现在他却希望雨落回来的晚一点，能再给自己多一点时间。 而有一个人的心情也和他一样急迫，那就是修睿。他后来又多次的找过雨落，和他谈合约的事，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既不反对也不同意。修睿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眼见修睿迟迟没能签约，吴鹏也是绝口不提让他升职的事。 这可急坏了修睿，因为秦明对这件事也是非常关心。 “修睿，你怎么还没能进入名臣的管理层？” 秦明看似随意的一个询问，却让修睿异常紧张。 这些年来，修睿受秦明控制，一直帮他做着贩卖文物及走私艺术品的勾当。名臣基金在世界各地都有自己的分部，也经常进行各种各样的艺术交流活动。利用在名臣工作的身份，修睿时常帮着秦明做一些违法的事。可修睿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行为自然受到很多的限制。秦明希望他进入管理层，就是不满足于这样的小打小闹，他要的更多，所以需要修睿有更多的自主权。 “修睿，是不是晋升的事有什么阻碍，需要我帮忙吗？” 修睿哪里敢要他帮忙，如果告诉他是因为雨落，那雨落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修睿这人虽然冷酷而阴险，但他对雨落还是非常珍惜的。这是因为在内心深处修睿是真的欣赏雨落，他将雨落视为自己造就的一颗明星。 修睿曾经遭遇过一些困难，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秦明，使自己的生活跌入了万丈深渊，如果现在借助秦明的手迫使雨落与自己签约的话，那雨落岂不就是第二个自己？ 对修睿来说，他绝不会在乎什么边城，又或是其他人的生死，可雨落不一样，他就像过去的自己，前途一片光明，他不能让自己的悲剧再发生在雨落的身上。 修睿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隔着衬衣，他似乎都能摸到那手臂上凸起的伤疤。 秦明看了他一眼说：“修睿，怎么这么多年了，伤口还会疼吗？” 修睿急忙放下手说：“早不疼了。” 秦明并不是真的关心他，只是想提醒他过去发生的一切。修睿当然明白这一点，他急忙说： “秦总，你放心吧，这件事很快就能办成，你再给我点时间。” 秦明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修睿从秦明家出来，他看着远远的一辆车开过来，他转过身，站到一棵树旁，眼看车进入了大门，他突然想到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 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回到了秦明的家。当他走进书房时，他为自己的再次出现想好了一套漂亮的说辞。 和秦明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齐天伟，另一个就是叶扬，他们正在向秦明汇报生意的事，修睿就走了进来。 看到修睿没敲门就进来，秦明有些生气的说：“怎么这么没规矩。” 修睿急忙解释说：“秦总，对不起，我才想起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雨落又画了一幅画，你还感兴趣吗？要不，我明天给你带来。”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3节 秦明点了点头说：“行啊，明天带来吧。我还有事，你先下去吧。” 修睿急忙退回身去，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他只需要回到酒店等待就可以了。 待修睿走后，秦明转过身，发现叶扬神情惊讶的盯着修睿的背影。齐天伟也发现了，笑呵呵的说： “怎么，你认识他？” 叶扬转过头问道：“他是谁？” “他叫修睿，一个卖画的。” 叶扬在嘴里念叨着：“修睿，修睿。” 秦明和齐天伟都发现了他的失态，叶扬发现了两道阴险的目光投向自己，他赶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解释道：“他怎么会有乔雨落的画？” 齐天伟像是恍然大悟的说：“我就说你怎么盯着他看，原来是听到情敌的名字了。谁不知道那个边城的小情人就是乔雨落，你叶扬肯定恨死他了吧。” 看到有人替自己找了个台阶，叶扬也赶快顺着话说：“是啊，要不是为了乔雨落，边城也不至于会落到你齐老大的手里。” 秦明冷眼看着，却并不相信叶扬的话，上次修睿能够认出叶扬就已经让自己够吃惊的了，这次叶扬的表情更是让他怀疑两人一定有什么关系。可他并未打破叶扬的谎言，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敌是友，还是再看看好了。 修睿在酒店一直等待着，他知道叶扬一定会找到这儿。果然，到了夜里，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修睿定了定神，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一般，打开了房门。 两个人隔着那道门相互望了很久，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叶扬是两眼含泪，修睿是一脸漠然。 “叶飞，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没死？” 修睿转身回了房间说：“叶飞早死了，我现在的名字叫修睿。” 可想而知，叶扬此刻有多么震撼。如果刚才在秦明家他还以为是人有相似的话，那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叶飞站在自己的面前简直让他站立不稳。 他跟上去，将叶飞拉回来，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再将他前额的头发撩开，看到那头发中间隐藏的一颗痣时，叶扬后退了好几步，他眼前发黑，就快站立不住了。 叶飞走过去扶住他说：“哥，你没事吧。” 叶扬推开他，“哥？这一声‘哥’我在梦里梦了无数次，却没想到还有听到的一天，为什么，叶飞，你就这么恨我吗？为什么要这么骗我？” 修睿坐到床边，叹了口气说：“哥，对不起。” 叶扬坐到他的身边，眼泪不停的流出来，这是他日夜思恋的叶飞，他真的还活着，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我也是迫不得已。” 修睿叹了口气，将当年发生的事告诉了叶扬：“当年离开晋州后，你给我写了很多信，我都没回。是，当时我心里恨你，因为你做的事而讨厌你。我受不了自己最爱的哥哥是个那样的坏人。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过那样的生活，为了让我干干净净的活着，你总是独自承受一切。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讨厌你。讨厌你为我做的一切，讨厌我像个寄生虫一样。我受不了，在晋州的日子让我快要发疯了。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看见你浑身是血的回来，我就没有办法面对你。” “所以你选择逃避，宁愿换一个身份活着，永远的逃开我？可，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你知不知道在这世上我最疼的人就是你，父母早逝，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怎么可以做的这么决绝呢？” “哥，我没想这么做。我说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大学毕业后，我考到了律师资格证，当时的我真的很开心，我以为我终于摆脱了自己的出生，我会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律师。可惜，命运却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一天晚上，朋友为我庆祝，我们喝了很多酒，回家的 路上有个年轻人搭车，我也没多想就让他上来了。谁知道，后来出了车祸，迷迷糊糊中我只感觉整张车都在燃烧。那一刻我就知道，什么都完了。 当时秦明的车刚好路过，他将我救了出来，可那个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年轻人却死了。我本来想要报警，可秦明说我酒后驾车致人死亡，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才刚刚要开始新生活，我不能就这么去坐牢。 我苦苦哀求秦明帮帮我，最终他答应保守这个秘密。我们将那人的尸体放到驾驶位上，看着车爆炸后将他烧的面目全非。警察调查后认为车上的人是我，于是就通知了你。 在那段时间里秦明收留了我，还为我编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我出国呆了好几年，直到这事平静以后，我才回来。但是，我不可能再做律师了，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修睿，一个永远也见不得光的人。哥，你说，我还有得选择吗？你让我怎么回去找你？我不敢，况且秦明也不会答应。” 修睿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将衬衣脱了下来，那手臂上长长的疤仿佛在讲述着当年的那场车祸。 叶扬捧起叶飞的手，他的心很疼，他不敢想象这些年叶飞受了多少苦。 “叶飞，秦明是不是逼你帮他做坏事？我不相信他这样的人会不求回报的来帮助你。” 修睿点点头：“我的命是秦明给我的，怎样回报他本来都是应该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他说什么我都听什么。可渐渐的，他提出的要求就越来越过分，还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就会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叶扬听到叶飞竟然也参与了这些事，气愤得浑身发抖。想当年，他们在逐鹿帮时，叶扬从不让叶飞参与任何帮里的事，只让他安心读书。没想到，命运竟是这样的无情，叶飞终于还是成为了和自己一样的人。 修睿突然跪倒叶扬面前说：“哥，我想求你一件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叶扬急忙拉起他说：“叶飞，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再难哥也替你办到。” “哥，你让边城和雨落分手吧。” 叶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飞怎么会说出这么不找边际的话？ “为什么？” 修睿想了想说：“哥，雨落是名臣培养的画家，可他现在不想和名臣签约，一心只想回到晋州找边城。要是他不能和名臣签约，不光名臣不会要我，秦明也不会放过我的。他一直希望我能坐上名臣基金管理人的位置，好方便他以后做那些违法的勾当，要是我不能办到这件事，他一定会放弃我的。到时候，我一切都完了。” 叶扬站起来，仔细的思量着叶飞的话。 “叶飞，就算边城和雨落分手，他也不一定会和你签约啊。” “所以哥，我想让你替我劝劝边城，让他告诉雨落和名臣签约吧，雨落只听他的话，而你对边城有恩，他不会不听你的。” 叶扬没想到叶飞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答应过边城一定会把他带回到雨落面前，现在却要让他们分手，那自己现在在做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今天晚上叶扬的冲击已经够多了，现在他已经完全的晕头转向。 “叶飞，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好好想想。” 修睿擦了擦眼角，抽泣着说：“哥，如果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难道你真要看着我去坐牢吗？” “叶飞，要不，你离开名臣吧，离开名臣也离开秦明。我给你一笔钱，你带着雨落到别的国家生活。那件事过了那么多年，只要你的人不回来，秦明是拿不出什么证据的。你不能再帮秦明这样的人做事了，他会把你往死路上逼的。你走吧，带着雨落一起走。” 修睿想了想说：“哥，雨落根本就不听我的。” 此刻叶扬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要想办法让叶飞脱离西华帮的掌控，让叶飞带着雨落先在国外生活，等救出了边城，再让边城去找他们。至于自己，如果真的能帮警方消灭了西华帮，如果到时自己还能活着。他会去寻找自己最爱的这三个人，和他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再不分开。 “雨落那儿我来想办法。”突然之间，叶扬一扫前两天的阴霾，心中充满了动力，他告别了修睿，立刻赶到了明都夜总会。 第七十七章 而叶扬离开后，修睿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乔雨落，他这辈子也不会再提起过去的事。他摸了摸手上的疤，心中是满满的怨恨。 从小到大，因为叶扬的身份，自己在同学面前从来都抬不起头，大家不敢惹他，可也看不起他。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离开晋州后，他终于摆脱了叶扬，他开始了全新的生活，这时他遇到了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个伙伴。那人也是一个孤儿，他们在打工的地方认识，后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天晚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根本不是搭车的陌生人，而正是那位朋友。那场车祸也不是意外，这其中的原因他不能告诉任何人。总之这个朋友死了，而当时自己毁尸灭迹的一幕还被秦明看到了，自己从此以后也被迫成为了秦明的鹰犬。 他恨自己，恨自己在苦苦挣扎后终于还是成为了和叶扬一样的人。他替秦明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他现在还能全身而退吗？叶扬提出的计划真的可以实现吗？他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叶扬丝毫也没有想到叶飞会欺骗他，他被弟弟回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叶扬还是敲开了边城的房间，现在祥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叶扬的身份，他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边城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他，他的表情有一些古怪，仿佛开心中又有一些生气，期盼中又有一些失望，让人捉摸不透。叶扬急迫的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边城。当然，他不能说自己替警察做事，这是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的秘密。 他拉过边城，兴奋的说：“边城，你替我写一封信给雨落吧。” “写什么信？” 叶扬想了想，这信到底应该怎么写呢？ “你告诉雨落，让他先和修睿呆在意大利，暂时先别回来，等我把你救出去后，你再到意大利找他们。” 边城听到叶扬提起修睿的名字，他异常吃惊的问：“你怎么会认识修睿？你见过他？” 叶扬正想和人分享自己的心情，特别是边城，他愿意让边城知道自己的喜悦。所以他将叶飞和自己的事一股脑的告诉了他。可想而知，边城当时的吃惊程度。叶扬有一个弟弟，而他竟然是修睿。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放不下雨落吗？他的眼神太像当年的叶飞了，叶飞走后，我对一切都没了感觉，活得就像行尸走肉。可雨落的出现让我觉得叶飞又回来了，我的叶飞就是雨落，雨落就是叶飞。生命真是奇妙，缘分更是神奇，你能想象我今晚看到叶飞时的感受吗，当我听到他和雨落竟然认识时，我就像你现在一样的不可置信。 边城听着叶扬兴奋的唠唠叨叨，他从没有见过叶扬的脸上有这样的表情。看来叶飞对他的影响确实很大。边城虽然也非常吃惊，可毕竟是个局外人，要比叶扬冷静得多。 修睿真的是叶飞吗？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所讲的那样，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叶扬，就算有再多的不得已，这毕竟是自己的哥哥，怎么可能一直躲着不相见呢？除非，是他自己不想见吧。而且，他真的会离开名臣和秦明吗？他这人这么在乎名利，能够甘心带着雨落默默无闻的沉寂在国外？边城心中的修睿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可以为了一场比赛而放弃雨落的妈妈，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就让齐天伟将要账的对象转向自己，这个人不光心机颇深，内心还阴鸷歹毒，叶扬恐怕会上他的当吧。 可边城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叶扬正在兴头上，自己说出心中的疑惑只是泼他的凉水，根本没有丝毫帮助。更何况，他难道会怀疑自己的亲弟弟吗？ “边城，好不好，你写一封信告诉雨落这件事，雨落就听你的。你想想，要是雨落现在回来了，只会让事情更麻烦的。” “叶扬，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你容我想想。” 叶扬点点头说：“是要好好的想一想到底应该怎么跟雨落说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边城，叶飞现在被秦明胁迫，不得已跟他做了一些犯法的事，我不能让他再继续这样下去。而雨落现在也不能回来，回来后他的处境也会非常危险。” 边城看着叶扬焦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叶扬，你别着急，你能不能让我先见一见修睿，有些事我必须要当面问问他，也才好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好吗？” 叶扬站起来说：“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边城笑着说：“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再去吧。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不想跟我说说吗？” 叶扬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天亮了。他坐下来，才突然感到很累。他最近几乎都没怎么睡过觉，他不敢睡，他害怕自己睡着后就被人杀死。如果让人发现他的卧底身份，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当边城问他最近所做的事时，他也不敢回答。他不知道如何向边城解释一切。 “我不是跟你说，让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管吗？你明明知道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边城叹了口气说：“我最近总睡不着，一倒下就会想起你，想最近发生的事。我很怕，怕你真的去做那些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怕你会被抓住，会被警察打死。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叶扬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他的鼻子发酸，只好闭上自己的眼睛。 “边城，再等等，很快他们就会放你走的。到时候记得千万别回头，也不要犹豫。就想着雨落在等着你就够了。” “那你怎么办？” “等我摆脱了秦明，我就去找你们，你不会像以前一样赶我走了吧。” 边城没有说话，他心里想：“叶扬啊叶扬，明天真的会如你所期盼的那样吗？但愿吧，但愿真的有那一天。” 第二天一早，叶扬就把修睿带了过来。边城一见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讨厌这个人，也许是因为那一次不愉快的谈话，又或许是因为他间接的倒置了今天自己受困的局面。 “叶扬，你先去办你的事吧。我和修睿单独谈谈。” 叶扬不知道边城要和修睿谈什么，可看到修睿也没有反对，他也只好离开了。 待叶扬一走，边城和修睿都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此时的气氛更像是一场谈判，而不是对话。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叶扬的弟弟。” 修睿笑了笑说：“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认识叶扬。” “叶扬？我以为你会叫他一声哥哥。”边城从这个简单的称呼就能听出修睿心底对这个哥哥的不屑。 “边城，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想跟你饶弯子。今天我来还是那句话，你和雨落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当初不是，现在就更不是。他现在已经蜚声国际，而你呢？一个破落的医生，一个受黑帮控制的牛郎。你觉得你和雨落还有可能吗？” “这些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那好，我就直说了。写一封信让我带回去给雨落，告诉他你已经不爱他了，让他死了对你的心。” “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安排他？”边城冷冷的看着修睿。 “只要他和名臣签约，他想在哪儿都可以。我可以将他的妈妈接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生活，我会为他提供最好的环境，让他安心的作画，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让他成为年轻画家中最有成就的人。怎么样，边城，你还满意吗？” 边城想了想说：“修睿，你不是答应叶扬要离开名臣到国外生活吗？” 修睿眼神闪烁了一下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秦明不会放过我的。” 边城走到修睿旁边说：“说实话吧，修睿，你根本没想过要离开名臣。” 修睿没想到边城竟然猜到了他的内心：“对，就算没有秦明的胁迫，我也没有想过离开名臣。我凭什么要离开，我在那儿奋斗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成功就在眼前，此时离开，一切又要重头开始。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从零开始，我知道那有多艰难。我不会让自己再经历一次。” “所以你是在骗叶扬。你说的都是假话，你在利用他对你的感情。” “谈不上欺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雨落。你相信吗？如果没有名臣这个平台，雨落根本什么都不是。这个世界上怀才不遇的人多了去了，不是每一个有才华的人都可以成名成家。让雨落留在名臣是对他最好的安排。我就搞不明白，你和雨落到底在想些什么？” 边城现在知道了修睿根本不是像叶扬所说的要带雨落躲在国外，可怎么才能让雨落既不受修睿的控制，又能暂时不要回国呢？ “修睿，也许你说的对。我可以按你的要求跟雨落分手，而且我还有办法让他和名臣签约。但是，你也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就算是雨落回来和我一起被困死在这儿，我也绝不会把他交给你。” 修睿没想到边城竟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他急忙说：“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我也会答应。” “你要向我保证，永远不能让雨落参与那些违法的事，永远不要让他和秦明之间有什么瓜葛。你能做到吗？” 修睿急忙点着头保证到：“雨落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我绝不会亲手毁了他。你放心，等到他真的站稳了脚跟，我就会带着他离开名臣公司，永远不和秦明来往。”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修睿不知道边城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做？等我见了一个人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你要见谁？” 边城看着窗外说：“方，远，云。” 第七十八节 在边城的要求下，叶扬派兵子将方远云请到了广州。当她见到边城的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边城，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会呆在这么个鬼地方。” 边城向方远云详细的讲述了自己遭遇的一切，当听到边城现在时被人软禁在此时，方远云吓坏了。 “你这个混蛋，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竟然都瞒着我和爸爸。当我听说你和新竹结婚去美国了，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边城啊边城，你是越来越出息了，为了他乔雨落，你还真是豁得出去啊。” 边城现在也只有挨批的份，等方远云说够了，边城才敢接着说：“姐，现在木已成舟，你再骂我，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现在真的要求你一件事，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方远云哼了一声说：“边城，虽然咱们没什么血缘关系，可我一直是把你当我亲弟弟，你跟我说这些废话有意思吗？要是当初你遇到这事的时候能跟我商量一下，会弄的这么复杂吗？” “跟你说了，你也没这么多钱啊。” “那总能想点办法嘛，就你那智商，也难怪会被人给卖到这样的地方。” 说完，方远云拉着边城四处打量着说：“说真的，你没有被人给那个吧。” 边城推开方远云的手说：“姐，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我是真有事要求你。” 方远云也不敢再闹了，急忙问：“你有什么打算。” “姐，雨落还有几天就毕业了，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要是回来后找不到我，他一定会把整个晋州都翻过来。到时候不知道还会惹出多少事。说不定咱爸都得知道这件事。” “嗯，那我去找朋友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凑点钱把你赎出去。或者，我去报警，让警察救你出去。” “姐，你就别动那些脑筋了，别说你没那么多钱，现在就算有钱，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方远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边城将叶扬的事告诉了她。 “你是说，他们现在要拿你威胁叶扬？” 边城点点头，方远云也听明白了。她没想到边城的处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 “叶扬真的能为你去干那些事吗？要是他反悔，那你怎么办？” 边城叹了口气说：“现在我担心的反而是他为了我去做那些事。姐，我不能让他为了我把自己搭在里面。” 方远云虽然也知道边城说的是对的，可毕竟她并不认识叶扬，她更关心的是边城的安危。 “姐，还是先别说我了。总之现在一定不能让雨落回来，更不能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所以我只能求你了，只有你能说服雨落。” 方远云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立刻去意大利。” 边城继续说：“还有姐，修睿要让雨落和名臣签约，我怕如果雨落不答应，他一定会对他不利的。” 方远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一定会看好雨落的。绝对不会给修睿任何机会伤害他。”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临走时，方远云抱着边城说：“边城，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的离开这儿。我和雨落都等着你，你不能骗我们，知道吗？” 送走方远云后，边城又将修睿约了过来。 “修睿，信我已经让姐姐带去给雨落了，她会让雨落和名臣签约的，但是她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她也必须要进入名臣，亲自负责雨落的事。你能办到吗？” 修睿想了想说：“只要能和雨落签约，什么都好说。我马上回名臣总部，告诉他们准备合约。” 在修睿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边城突然问道：“修睿，是你告诉秦明叶扬的真实身份的，是吗？” 修睿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边城竟会想到是自己告诉了秦明这个，见修睿的表情，边城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是你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 修睿转过头看着边城说：“边城，等我走后，你替我告诉叶扬，叶飞早就死了，让他忘了吧。” 说完这话，修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边城真想冲出去杀了他，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狠毒的人。他竟然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的哥哥出卖给秦明，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边城现在只希望方远云能够不负自己所托，保护好雨落，千万不能让雨落的未来断送在修睿的手中。 兵子本来要去送方远云，可方远云却执意要叶扬开车送他。叶扬想她定是有话对自己说，于是便支走了兵子，亲自送方远云去机场。 “叶扬，你知道吗？边城爱的人只有雨落。”方远云突然问。 叶扬点点头说：“我知道。” “那你也肯为边城去死？”方远云语气凝重的说。 叶扬知道她话的意思，边城永远不可能爱上自己，那自己还会为救边城而拼命吗？ “这不是肯不肯的问题，而是我根本没得选择。” “什么叫没得选择？你完全可以抛下他一走了之。” “心都给出去了，还怎么抛得下。” 方远云听了这话非常感动，她以前从没有见过叶扬，可听了叶扬的话，她却放心极了。 “真可惜。”她突然说。 “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边城这么好的命，遇到一个肯为我去死的男人。” 叶扬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很睿智，有他在雨落和修睿身边，自己就更加的安心了。 本来叶扬希望修睿直接带着雨落离开名臣后躲起来，可修睿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些把柄落在秦明手中，暂时还不能离开名臣，叶扬也不敢逼他，只希望自己能够赶快收集到秦明的犯罪证据，让警方消灭西华帮，那样才能使所有人真正的得到解脱。 想到这些，叶扬就更加的急迫起来。送走方远云后，他来到了咖啡馆，又和方俊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走私车的生意已经完全的交给了秦明，可他最近迟迟没有提其他的事，你说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别着急，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去告诉秦明，你必须赶回晋州去处理一些事。” “什么事？” 方俊笑了笑说：“当然是清水帮的事了。” 清水帮是晋州当地的另一个很有实力的帮会，多年来和叶扬他们一直是水火不容。 “清水帮最近又有什么行动吗？” 方俊小声的说：“不管他们有没有行动，你都必须要这么说。清水帮一直在晋州从事毒品买卖，这一次咱们就是要借秦明的手铲除他，同时还能让秦明把晋州的毒品交易放心的交给你。” 叶扬一下子就明白了方俊一石二鸟的计策。清水帮一天霸占着晋州的毒品市场，秦明就不可能有机会插一脚，只有借助逐鹿帮在当地的势力，秦明才能取而代之。所以现在只要自己主动的请秦明帮自己消灭清水帮，他一定会非常乐意帮忙。而事成之后，秦明能将晋州的毒品生意交给谁呢？当然是最熟悉晋州事务的叶扬了。 他与方俊二人商量了具体的行动步骤后，便来到了秦明的住所。果然，一切都如方俊预料的一模一样。秦明派了一个得力的助手跟随叶扬回到了晋州，逐鹿帮本来就比清水强大，只是以前不屑于和他们抢毒品生意，所以才一直没有对他们动手，现在再加上秦明的支持以及方俊的暗中帮助，清水帮很快就被赶出了晋州的毒品市场。 秦明眼见这市场空了出来，立刻吩咐自己的助手将货运到了晋州，叶扬也成为了他在当地的下线。 方俊一直在暗中指挥着叶扬的行动，他告诉叶扬，这是一场持久的战争，一定要充分获得秦明的信任后才能有机会参与到其他的行动中。 叶扬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下子就触及整个贩毒链条的核心，他只能一步步来，他现在觉得那未来太遥远了，遥远的仿佛永远也走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完成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他只希望能够尽快将边城推离这个危险的处境。因为要是自己有一天暴露，边城将会是第一个受牵连的人。 第七十九节 在这段时间，方远云也顺利的说服了雨落和名臣签约。当她出现在雨落面前时，雨落高兴得快疯了。独在异乡这么多年，现在见到了自己的亲人，怎能不让他激动呢。 “姐，见到你我好高兴。不知道你能呆多久，过两天就是我的毕业礼，你能参加吗？” “我就是来参加你的毕业礼的，你是我最棒的学生，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不在呢？”方远云摸了摸雨落的头说。 雨落有点不好意思：“姐，边城还没从国外回来吗？要是他也能来该多好。” 提到边城，方远云心里一阵难过，她打起精神来说：“雨落，几年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看你现在，又英俊又有才华，风度翩翩，像个贵公子一样。你对边城的心还依然如初吗？” 雨落不知道方远云怎么会突然这么说，无论自己的外表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可对边城的心却从未改变过啊。“姐，这还用说吗？我现在只想赶快拿到毕业证，然后飞回到边城的身边，这三年我没有一天没有在想边城，说实话，我挺后悔的，后悔离开边城这么久。” 方远云叹了口气说：“雨落，姐也不知道自己当初非要送你出国是不是也错了。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会不会这么做？” “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的话怪怪的。” 在来意大利的飞机上，方远云已经决定要将这几年边城为雨落做的事告诉雨落。当然，不能告诉雨落边城现在身陷囹圄的事，可也不能够什么都不让他知道。边城爱雨落爱得不要回报，可方远云不能让边城的爱情最后化为一场乌有。 “雨落，姐姐想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要答应我，你听了之后一定不能着急。你要听我的安排，可以吗？” 雨落心头一紧，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边城出事了吗？ 方远云将雨落走后边城如何照顾他的母亲，如何为他母亲做手术，又如何欠了别人的钱的事都告诉了他。听到这些，雨落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边城现在去了国外，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尽快还清你弟弟欠人的钱，所以他暂时不能来找你。” 到最后，方远云用了这样一个理由来掩盖了边城现在的处境。 雨落听后，拉着方远云的手说：“姐，我必须赶快回去，我不能让边城一个人再受苦了。我没有想到我走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要是我知道的话，我早就回去了。” 方远云拍着他的手背说：“边城就是怕你会这样，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你。这次他都还不让我说实话呢？可姐姐觉得，咱们的雨落长大了，有能力承担这些了，不是吗？” 雨落点点头说：“对，这本来就是我该承担的事，怎么能让边城为了我而这样做呢？姐，咱们马上回去吧。” 方远云笑了笑说：“刚还说你长大了，现在看来还是这么的幼稚，你过两天就要拿毕业证了，难道不要了？想想边城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雨落被方远云说的羞愧不已：“可边城他……”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得听我的。你现在回去，什么都解决不了。边城已经和人签了合同，他现在得呆在国外，你回去也见不到他。你不光不能回去，还要尽快的和名臣签约。” “和名臣签约？为什么？”雨落不解的问。 方远云敲了一下雨落的头说：“你想想，你现在一定要努力赚钱，只有这样才能尽快的还完那笔债。可要怎么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呢？” 雨落恍然大悟的说：“只有和名臣签约卖画。” 方远云点了点头说：“你的作品只有通过名臣这个平台才能卖出更好的价格，所以，你必须尽快和他们签约。否则，靠摆地摊卖画，你什么时候才能凑出这笔钱啊。” 雨落想了想说：“姐，我听你的。” 方远云笑着说：“你当然要听我的了，因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经济人。” 雨落不敢相信的看着方远云：“你是说你进了名臣。” “对，我可不能把你交给修睿那个家伙，他这人一肚子的坏心眼，你跟着他肯定会吃亏的。” 有了方远云，雨落总算是安心了。两天后他顺利的拿到了毕业证书。看着台子上光彩夺目的雨落，方远云心头一阵酸楚。 “边城，你一定要快点逃出来，你看看你的雨落，他现在是多么的优秀啊。” 修睿也来参加了毕业礼，他的心里同样的激动。雨落终于和名臣签约了，自己也顺利的当上了名臣推广部的负责人。 “方远云，你看看雨落，他是不是一颗明日之星。比起当初在晋州，他已经破茧重生了。” 方远云没理他，从修睿的嘴里听到雨落的名字就让她浑身不舒服。她的心里恨透了修睿，这个家伙一天呆在名臣，雨落就一天不得安生。他一直瞒着名臣为秦明服务，方远云一定要将他的罪证收集到，到时如果他敢耍什么花样，至少自己也还可以有东西还击。 待毕业礼结束后，沈若离来到雨落身边说：“乔雨落，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和名臣签约的吗？怎么说一套做一套？” 雨落正想解释，可方远云打断了他：“雨落，不跟我介绍一下你的同学吗？” “姐，这是沈若离，也是和我一起被名臣派到这儿来学习的。” 方远云看着沈若离，刚才她就注意到沈若离一直满含怨恨的盯着修睿，这个女人是谁？她和修睿有着什么样的纠葛呢？ “不知道沈小姐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是否要进入名臣呢？” 沈若离本来就一肚子的不高兴，被方远云这么一问，脸色更难看了。 “我可没有雨落那么厉害，名臣怎么会和我签约呢？” 方远云笑了笑说：“那可不一定，名臣也不能只有雨落这一个画家，沈小姐若有意，我倒是可以帮忙撮合这件事。” 沈若离没有想到这事竟然会有转机，她急忙变换了脸色，笑眯眯的求方远云一定帮她想想办法。 待沈若离走后，雨落不解的问：“姐，你干嘛要帮她，她跟修睿可是一对，而且两个人都一样，心机可深了。” 方远云看着沈若离的背影说：“他们是一对吗？我看不见得，这个女孩子有点意思，以后或许能帮咱们的大忙，先留着她，没坏处。” 雨落不明白方远云的意思，他问道：“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方远云笑了笑却没有说话。现在还不是告诉雨落这事的时候，等边城平安的过来了，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 方远云带雨落离开了学校，带他来到了一间画廊， “雨落，这是名臣在罗马的一间画廊，你就乖乖的呆在这儿安心的画画，以后你的一切活动都会由我直接安排。” 雨落当然信任方远云，从那天起，方远云利用名臣提供的条件，全力的包装雨落，很快雨落在国内便小有名气，他的画相比同龄的人，已经能够卖出好几倍的价格了。 雨落现在没日没夜的作画，只希望能够尽快凑出那三百万，那样边城就不用辛苦的工作，可以更快的和自己会和了。现在当他想起边城时，心中除了爱恋，还多出了一份感激。边城这些年为自己所做的，即使穷极一生也难以报答。雨落感叹自己是何等的幸运，竟能遇到边城这样的男人。 现在他对边城的思恋更浓了，总是缠着方远云问边城的事。 方远云觉得自己就快瞒不住了，可广州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叶扬是不是还在为营救边城而努力。 的确，这段时间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感到害怕。自从叶扬回了晋州，边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有人知道叶扬究竟在干些什么，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边城既担心又焦虑，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被困在这个夜总会里都快发疯了。 第八十节 终于，在叶扬消失快三个月后，齐天伟突然将边城叫道了办公室。他将边城当时所签的欠条以及被他没收的证件等摆到了桌子上，说： “边城，今天我将你的欠条和证件还给你。从今以后，咱们的账一笔勾销。” 边城接过东西，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这张纸是叶扬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换回来的。 “叶扬呢？他在哪儿？” 齐天明一脸坏笑的说：“边城，扬哥现在好着呢。他可是咱们大老板现在最器重的人了。你也别惦记他了，他身边已经有新人了。我劝你啊，还是赶快去意大利吧，你的小情人不是一直在那儿等着你吗？你还管叶扬干什么？ 边城一听他提起雨落，倒真是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叶扬怎么办，他总不能不见叶扬一面就离开吧。无论如何他也要问一问叶扬究竟在干些甚么。 可问了又能怎么样，如果他真的替西华贩毒，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当边城从那间夜总会出来时，兵子立刻冲了过来。 “兵子，你怎么一直呆在这儿？我以为你回晋州了。”边城将兵子拉到一个长椅上问道。 “你没出来，我怎么能走呢？” 兵子说着有些伤感，不过他立刻又喜笑颜开了起来：“边城哥，你终于出来了，昨天雨落还打电话问我你回来了没，现在太好了，咱们赶快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一直在意大利等你，都急坏了。” 边城何尝不想立刻去找雨落，可现在叶扬情况不明，自己怎么能这样没心没肺的离开呢？ “兵子，别急，你先跟我说说。叶扬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他现在人在哪儿？” 兵子的脸又沉了下来，他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边城有些生气，“兵子，你倒是说话啊。叶扬是不是出事了？” 兵子摇摇头说：“他没出事，现在过的可开心了。整天跟那些西华帮的人混在一起，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什么都不跟我和浚河说，简直把我们当外人看，现在的逐鹿帮已经变成西华的走狗了。浚河哥为这事都快跟扬哥翻脸了。” 边城听了这个更着急了，叶扬一定是在做危险的事，所以才不想让浚河和兵子牵涉其中。这个家伙，还真的让自己猜中了。倘若不是完全取得了西华帮的信任，他们是绝不可能放过自己的。而要怎样获得他们的信任呢？当然是让逐鹿帮替他们贩毒，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确认叶扬不会背叛。因为这时的叶扬已经回不了头了。 边城此刻的心如同掉入了万丈深渊，叶扬如此大的牺牲简直让边城痛恨，现在他的身体是自由了，可心却永远被叶扬给拴住了。他现在还怎么去找雨落，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呢？ “兵子，叶扬现在在广州吗？” 兵子点点头说：“前两天刚从晋州过来，应该还在。”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他这两天一直和他的相好住在乌鸦的别墅。” “相好？什么相好？”边城不明白兵子的意思。 兵子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边城看他的表情，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管他什么相好不相好，自己总要见他一面。于是边城立刻赶到了别墅。 他没有让兵子进去，因为他有些话要单独问问叶扬。 当他敲开房门的时候，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可能只有二十多岁，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仿佛在告诉边城他刚刚才洗过澡。他慵懒的靠在门边，看着边城问：“你找谁？” “叶扬在里面吗？” “你找叶扬做什么？他还在睡觉。”说完，那个年轻人就准备把门关上。 边城用手拦住门说：“提着衣服给我滚。” 说完，也不管那人脸上惊讶的表情，直接就来到了卧房。 只见叶扬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屋里弥漫着一股糜烂的气息。 刚才那个年轻人住进了，大声叫道：“你谁呀，到底要干嘛？” “我说了，赶快给我滚。”边城现在火都冒到头顶了，他才不想跟这个家伙废话。 两人争吵的声音吵醒了叶扬，他转过头看了看屋里的两人，说道：“你先出去。” 那个年轻人指了指自己，像是有点不相信的问了一次说：“你是让我先出去？” “乖，去给我买杯咖啡，叫老板多放点糖。” 边城从没听过叶扬这么温柔的声音，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人满脸不高兴的离开了房间，边城将床边散落的衣服扔到叶扬身上说，“穿上衣服给我出来。” 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叶扬懒洋洋的从卧房走了出来。 边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生气，走过去就给了他一拳。 “边城，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别一见面就揍我。” 边城可不想跟他开玩笑，他走过来提起叶扬的领子就问：“叶扬，你到底干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放过我？” 叶扬甩开他的手说：“你有病吧，他们放了你，你还不高兴是吗？要不我让他们再把你关回去？”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不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救我。” 叶扬笑了笑说：“边城，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难道我真会为了你去做那些事？我本来就是个黑帮头子，现在带着我的兄弟归顺西华，只是帮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靠山。我现在才知道，以前的自己简直太傻了，黑道的钱这么好挣，我干嘛非要把自己洗白。” 边城根本不相信叶扬的鬼话。 “叶扬，你收手吧，和我一起去意大利，好不好。你不是已经把走私车的生意交给西华了吗？他们应该会放过你的。咱们悄悄的走，只要去了意大利，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叶扬转过头，点了一支烟说：“一起去意大利，怎么，你是准备把雨落让给我吗？” 边城楞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解决三个人的事，他只知道一定不能让叶扬在这里呆下去。 见边城没有说话，叶扬笑得更大声了，“边城，别傻了。我现在所做的事，既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雨落。你们俩的事早就和我无关了。你以前就说过，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懂我，我也不想懂你。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和雨落，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来烦我。” 边城听了这话，不知道该怎样跟叶扬再继续说下去，如果现在有一根木棒，他真希望敲昏了叶扬将他绑走。 叶扬没管边城，他走回卧室，又倒回床上说：“记得帮我关门。” 边城走也不是，留也不能。他分明知道叶扬是在死撑，可又实在找不出理由来说服他。他在客厅徘徊了一会儿，拉开了大门，离开了这个让自己快要发疯的地方。 在关门声响起时，一滴眼泪从叶扬的眼中滴落下来，他真想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将边城拉回来。他死死的抓着被子，将头埋在枕头下，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他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 “边城，再见。” 兵子见边城出来，急忙问道：“怎么样，见到他了吗？” 边城摇摇头说：“见了也是白见。”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4节 兵子叹了口气说：“扬哥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叶扬了。连浚河哥都拿他没办法，你又能怎么办呢？算了，城哥，你还是先别管他了。咱们赶快打个电话给雨落吧。” 边城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兵子递过来的电话。兵子着急的问： “边城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 边城摇摇头，他现在心中的煎熬又能跟谁说呢？ “兵子，叶扬为我、为雨落牺牲太大了，他简直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儿而去意大利，这条路不是他选的，是我把他逼到这一步的。我怎么能这么离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雨落在一起。” 兵子也听明白了，可雨落怎么办？ 两人在别墅外的长凳上坐了很久，可都没什么办法。不知过了多久，一辆汽车停止他们面前，浚河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扔了一个旅行箱到边城的面前说：“这里有你和兵子的护照，还有两张今晚到意大利的机票。给我提着东西赶快滚。” 边城仰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浚河。 “兵子，提着东西上车。” 兵子不敢说话，只好提着旅行箱上了车。见边城一动不动，浚河火冒三丈的拉起边城的衣领说：“我让你给我上车，你听不懂吗？” 边城推开浚河的手说：“浚河，要走我也要带着叶扬一起走。” 浚河苦笑着：“带着叶扬走。说的可真好听。边城，当是我求你，你放过叶扬吧。他现在被你和雨落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你真要把他害死你才安心吗？要不是为了救你，他怎么可能会和西华作对，又怎么会被秦明威胁。我们逐鹿帮完了，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真可笑，为了你一个边城，他竟然放弃了这么多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边城，这是我最后替他做的一件事了，你走吧，永远的离开他的生活。就当可怜可怜他，行吗？” 边城听了这话，心如刀割。浚河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切向了自己的内心。 “浚河，所以你让我带他去意大利吧，让他远离这里的一切。” 浚河表情落寞的摇了摇头说：“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他根本出不了国，无论是秦明还是警察，都不会放过他的。” 浚河转过头看着边城说：“他在一个月前就让我替你办好护照，只等齐天明一放你就送你离开。我答应过他一定会送你走，所以，今天就算是用绳子绑着你，我也会把你扔上飞机。” 边城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是非走不可的。 他站起来，拉开了车门，他回头看了看叶扬所在的那间别墅，他不知道叶扬是否站在窗边，他满怀遗憾、满心愧疚的离开了这儿，离开了叶扬，也离开了这座城市。 当飞机起飞的一刻，边城的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他想过无数次自己逃离这座城市时的景象，梦想过无数次自己飞往意大利寻找雨落的场景，可没有一次他是这样的心情。他没有开心，也没有激动。那难以报答的恩情将他压得喘不过气，除了内疚与自责，还有牵肠挂肚的担心。 “叶扬，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摆脱秦明，你会来意大利找我和雨落，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第八十一节 飞机飞了一路，边城就想了一路，那时间过的那么慢、那么慢，仿佛这一段路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当飞机终于停靠在罗马的机场时，边城竟然已经挪不动步伐了。兵子在机场打了雨落的电话，很快，雨落和方远云就出现了。 “边城。”雨落像个小鸟一样的奔向他，然后就哭得像个泪人。 边城也哭了，这是自己日夜思恋的雨落，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怀抱。 身边的兵子和方远云也在哭，这团聚来得太不容易了。只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才能体会这其中的辛酸。 他们一起回到了雨落的画室，一路上雨落一直搂着边城的胳膊，搂的那么紧，生怕自己一松手边城就会消失。 “边城，你瘦了。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瘦，是不是在国外工作很辛苦，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吧。这些年你为我吃了这么多苦，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雨落说着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边城用手将雨落的眼泪擦干说：“雨落，你也变样了，变得更帅气，更自信，更有活力了。” 两个人不停的说着情话，仿佛要将这三年没有说够的一次都说完。 后来的几天雨落带着边城游览了各个美丽的地方，边城听着雨落给自己讲述他在那儿做过的事，看着他呆在自己身边那幸福的表情，他似乎也爱上了这个城市，他想，如果自己能就这样和雨落呆在这里，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他拉着雨落的手，用力的感受着雨落手中的温度，他将雨落紧紧的搂在怀中，贪婪的闻着雨落身上的味道。这是他的雨落，是他日夜思念的雨落，是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回的雨落。如果没有叶扬，边城现在一定会沉浸在这幸福之中。忘了叶扬吧，让自己成为一个卑鄙的人好了，只要能够和雨落在一起，又何必去在乎自己的良心呢？ 边城这样对自己说，他蒙住自己的眼睛，遮住自己的耳朵，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过去几年发生过的事情，他只想要简单的幸福，只想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可他真的能欺骗自己吗？每次雨落有事走开，哪怕只有一分钟，他就会想起叶扬，想起叶扬此刻正在地狱里挣扎。然后他就要将雨落赶快叫回来，直到拉着雨落的手，他的内心才又回复平静。可这样的平静总是短暂的，很快那种复杂的情绪就又将他吞没了。 雨落也发现了边城的变化，这次边城来后，虽然还是和自己那么的亲密，可他的心却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了。到底哪里有了改变，雨落也说不清楚，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边城的某个地方开始变得陌生，他和自己之间似乎已经有了秘密。 他想直接问边城，可又怕那个答案是自己难以承受的。他忍耐着，期盼这只是两人长久没有在一起所产生的距离感。时间是治愈一切裂痕的良药，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又能变回过去的样子，变得亲密无间，变得无话不说。 边城在意大利呆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的关系终于慢慢变好了，边城也不像刚来时那样拘谨和不安。他每天都陪着雨落在画室画画，当雨落画画时，他总是安静的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雨落。仿佛要把这三年没有看够的都补回来。 “有那么好看吗？眼睛不累？”雨落打趣的问。 边城也不移开自己的眼睛说：“我想把你永远记在自己的脑海里，无论是谁也不能把它从脑海中拿走。” 然后雨落就会说我永远在你旁边，不会再离开了。边城这时就会笑一笑，那笑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从画室回家后，他就会和雨落到附近的市场，买上一大堆东西，然后和兵子一起做饭给雨落还有方远云吃。 吃饭时他们又说又笑，谈论着今天发生的事，谈论着明天该给家里再置办点什么东西。吃过饭，雨落就会变成一个老师，教边城和兵子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一些基本技能。兵子总是很笨，发不出意大利语的一些发音，每到这个时候，边城就会哈哈大笑，公寓里便传出大家互相打趣的声音。 多年后，当雨落想起那段时光时，他会怀疑那些场景真的发生过吗？也许那只是时光流转后记忆编造出来安慰内心的假象吧。就连边城是否真的到过自己身边，他都已经不确定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天，边城和雨落来到了一座海边的城市，那里是那么的宁静与美丽，海风吹到雨落的身上，带来了一丝丝清凉。 “这里的海面上有时也会出现闪电，可太远了，我怎么追也追不到。”雨落笑着说。 边城站在雨落身边，看着远远的海面说：“雨落，闪电再美，也只是刹那的光芒。你如恒星般灿烂，又何必去追逐那一闪而过的美丽呢。以后别再追着闪电跑了，因为闪电过后，只会是无尽的黑暗。” “边城，你的话我听不懂。” 边城没有回头，叹了口气说：“雨落，我曾经以为你就是我的闪电，抓到了你，就抓到了人世间的光芒。可后来才知道，这光芒远在天上，我就算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也不能够到。你一闪而过，我却拼尽所有，我累了，累得再也不想去追逐。” 不知怎么的，雨落听了这话竟不由得落下泪来。他不想再听边城说下去， “边城，咱们回家吧。” 边城回过头宠爱的揉了揉雨落的头发说：“雨落，这几天我好开心，每次牵着你的手，你的手都好温暖。这份温暖足以让我抵过世间一切的严寒了。谢谢你，谢谢你爱过我，谢谢我们曾那么彼此相爱。” “边城，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雨落，我们分手吧。” 雨落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他拼命的摇着头说：“我不要，边城，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边城转过身，他不敢看雨落，生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舍不得离开。 “雨落，人心真是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脱离我们的管束。不知不觉中，我的心已经跑的太远了，再也回不到过去。原谅我，我不能再呆在这儿，我要回国，回到我心之所属的那个人身边。” 雨落不记得后来他们是否还说过什么，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只知道，边城走了，再次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从此以后，雨落的世界再也没有出现过闪电，也没有了光芒，四周像死一样的黑暗与寂静，他的边城走了，消失在了自己的未来。终于，他又变成了一个人，从孤独回到孤独，从一无所有回到了一无所有。他仿佛又回到了奶奶遗弃他的那个夏日的午后，他再次送别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抛弃。 方远云见边城一个人从海边回来，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边城到这儿的每一天，她都提心吊胆。他表现的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害怕。他一句也没有提过叶扬，可越是这样，方远云就越是感到叶扬其实已经深深的影响着边城了。 “边城，姐姐求你，你别走。你走了，雨落怎么办，我们怎么办？难道雨落的爱、我和你的姐弟情分都比不上一个叶扬吗？” “姐，我也想不顾一切的呆在这儿，可我做不到。叶扬为了我，把自己的命都交出去了，你让我怎么选择？” 方远云拉着边城的手说：“边城，你别冲动。你这样回去，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也要陪着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地狱。我们不能踩着他的尸体来获取自己的幸福，那还算是人吗？” 边城将方远云的手掰开，拿上自己的行李。 “姐，照顾好雨落。告诉他，我辜负了他，是我背叛了我们的爱，让他忘了我吧。” 方远云追着边城，她紧紧的拉住边城的手说：“边城，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姐不让你走，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边城将方远云搂在怀里说：“姐，这辈子能做你的弟弟，我知足了。” 说完这话，边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他走了，只留下泣不成声的方远云。 当飞机起飞的一刻，边城透过机窗看着脚下的城市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知道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这个城市，他的雨落就站在其中的一个地方，现在也一定看着天空。 “雨落，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了。这也许就是人生的轮回，我们终究还是像我们的父母一样，只能在心底深处默默的思恋彼此。纵使情深刻骨，奈何缘浅难追。雨落啊，我的雨落，我们终难生死相随了。” 第八十二节 边城离开后不久，修睿来到了画廊，方远云一见他，气急败坏的说：“修睿，你什么时候来意大利的？是你，是你逼走边城的，对不对？” 修睿冷笑着说：“如果他边城对乔雨落一心一意，谁又能逼得走他。我没你想的那么多事，他边城在哪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远云指着修睿说：“你少装蒜，如果不是你说了什么，边城不会下定决心走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威胁他。” 修睿哼了一声说：“他现在都自由了，我拿什么威胁他，更何况，我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方远云才不会相信修睿的狡辩，他刚来意大利，边城就走了。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事和他无关。 “你就是不想边城和雨落在一起，因为你怕边城，边城知道你和秦明的关系，你害怕他留在这儿会对你构成威胁，不是吗？” 修睿冷冷的说：“方远云，你别自作聪明了。我和秦明的关系？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有证据吗？他边城又有证据吗？边城走了，是因为叶扬，不是因为我。你要找，就去找叶扬好了。再说，叶扬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他乔雨落，今天的一切都是乔雨落自己造成的。” “你在说什么？”一个声音响起，方远云和修睿回头一看，雨落就站在他们身后。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雨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边城是为了叶扬才回去的，他所说的心之所属难道就是叶扬吗？边城和叶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落不能再让自己做一个瞎子聋子，他要知道一切的事，他要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不能再让其他人左右自己的命运。 修睿看看呆在那儿的方远云，又看看雨落说：“你们不会到今天还没告诉雨落实话吧。说的自己对雨落有多好，可到今天还在瞒着他，你们把他当傻瓜吗？” 方远云急忙吼道：“修睿，你给我滚，听到吗？” 修睿摆了摆手说：“你们的破事和我根本无关，我今天来只是要告诉你们，过两天在那不勒斯有一场画展，希望雨落能准时去参加。我的通知带到了，其他的事还是你跟雨落说吧。” 说完这话，修睿转身便要离开，可是却被雨落拉住了胳膊。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们谁也别想走。” 方远云和修睿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雨落，他一直是那么阳光和单纯，可现在的表情却是那么的令人胆寒。 “有什么好说的，是他们一直在欺骗你。你真以为边城这么容易就可以还完你弟弟欠的钱，那是叶扬替他还的。想知道叶扬怎么还的吗？他替人贩毒，他用这样的方式替你乔雨落还债，好让你在这儿安心的过你的好日子。你见过这样的傻瓜吗？这个可怜的傻瓜，从来都是一个悲剧。” 修睿的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怜悯与真情，叶扬毕竟是他的哥哥，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怨恨，但毕竟是他曾经相依为命的大哥。他恨叶扬，是因为他总是选择独自承担，而让自己享受着他用肮脏换得的一切。大恩成仇，那是一种恩重如山后难以回报的无奈，他宁愿叶扬什么都不要为自己做，至少不用让自己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负担。 他想起自己来意大利前的那段时间，按照惯例，他要把秦明需要走私的画作藏在名臣要运送的物品中带出国。可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秦明交给了他一些其他的东西。他看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然要自己将毒品放在用于装箱的木条中，这简直是在玩命。出国的所有货物都要经过海关的检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将毒品带出国呢？ 他苦苦的央求秦明放过自己，可秦明却丝毫没有松口。这时叶扬来了，秦明要他陪修睿将货装到木条里。叶扬自然是不能照做。而秦明在那时揭露了他们俩的关系。 “叶扬，我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会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修睿就是你的弟弟叶飞。” 面对这样的责问，叶扬也无话可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叶飞还活着的。对不起，秦总。我以为叶飞与这些事没什么关系，所以才没有提我们俩的关系。” “是吗？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秦明狠狠的看着叶扬。 修睿急忙说：“秦总，当年的事我谁也没说，叶扬确实以为我死了。” 秦明笑了笑说：“算了，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你们是两兄弟不是更好吗？赶快去办事吧，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叶扬听了秦明的话，他请求秦明能够放过叶飞，可秦明怎么可能答应。在叶扬的央求下，秦明答应只要叶扬替他到瑞丽去把一批货运回广州，从此就可以放过修睿。 这时的叶扬和修睿才知道，这不过是秦明定下的一条毒计，他就是要让叶扬心甘情愿的替自己去拿货。为了救修睿，叶扬与秦明的另一位副手苏镇海一起去了云南。当货运回广州时，叶扬只剩下半条命了，在交易的过程中，他们与毒贩们发生了火拼，叶扬为了救苏镇海而身负重伤。也因为这个，回来后苏镇海一直在替修睿求情，秦明总算答应放修睿出国。 当修睿离开秦明的那个魔窟时，他最后去看了一次叶扬。 叶扬的身上中了一枪，幸好打在肩膀处，才留下了一条命。回来好多天了，他都还在没有康复，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又赶了那么远的路，他一直昏昏沉沉的。 房间里灯光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叶扬就那么孤零零的睡在床上，身边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修睿站在床边，看着这个自己又爱又恨的哥哥。 “谁让你来替我做这些事，你总是这么的自以为是，就像小时候一样，你为什么总要挡在我的前面。你以为我躲在你的身后，看着你受人打骂，我的心里就会感激你吗？不会，我只会恨你。我们是兄弟，我多希望有一天我们能甘苦与共。可惜你从来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吸血鬼，我是吸着你的血长大的。现在你又为了我差点丢了命，你要我怎么还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真希望这一生都不要再见到你。” 叶扬没能听到修睿心底的这些话，在昏睡中他一直呼唤着身在异国他乡的边城。修睿跪到叶扬床边，磕了一个头，说道：“哥，以后别为别人活了。你爱边城是吗？那好，我会把边城给你送回来，等着，我一定会让边城自己乖乖的回到你的身边。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当以此来报答你对我的恩情。而从今以后，愿你我兄弟此生不再相见。” 当修睿来意大利后，他悄悄的约边城见了面，告诉他叶扬在一次毒品交易中差点丧命的消息。 过了很多天，边城都没有什么动静，他以为边城不会回去了。正想着再用什么办法将他激回去，却从方远云口中知道边城竟已经离开了。这真是让他喜出望外。边城走了，而自己也终于摆脱了秦明的控制。他从上海的总部调到了罗马，从今以后都不用再回到那个让人伤心的国土了。 第八十三节 雨落听到修睿口中说出的真相，他简直不敢相信。叶扬竟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原以为来了意大利，叶扬就会将自己渐渐放下了，没想到叶扬竟为了他沦为了毒贩，他不仅连累了边城，还害了叶扬。 雨落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害人精，叶扬和边城都被自己给毁了。他不能让自己再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要回到这两个最爱自己的男人身边，与他们同甘共苦，与他们生死相依。 “修睿，你告诉我，叶扬现在在哪儿，广州？还是晋州？”雨落拉着修睿问道， 修睿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想干什么，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方远云也急了，她冲过来对雨落说：“雨落，你不能回去。难道你要把三个人都毁了吗？叶扬和边城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是现在回去，他们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雨落现在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边城，还有叶扬都为他而搭上了一辈子，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自己还如何独活于这个世上。 方远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她绝对不能让雨落回去，边城已经走了，她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雨落，现在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命，她也要将雨落留在国外。 “修睿，今天你说的话已经够多的了。现在请你离开吧。”方远云不想让修睿继续呆在这儿。要不是他，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她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边城的离开一定和他有关。 修睿耸了耸肩膀说：“我也觉得我应该离开了。我现在要赶去那不勒斯，希望你能尽快带雨落过来。别忘了，你们已经跟名臣签了约，如果耽误了画展，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当修睿走后，方远云搂过雨落的肩膀说：“雨落，我知道你很担心边城，可现在真的不是回去的时候。你回去又能做什么？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和黑帮作对。等我们好好的商量一下，想一个好的办法再回去，好吗？” 雨落的脑袋里乱成一团，接二连三的打击使他几乎快要承受不住。就在前两天，边城还和自己一起在海边聊天，他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可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发展。对边城来说，这些事是三年的慢慢发生，可对雨落，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他没有办法去想应对的方法，他只想赶回中国，赶回去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哪怕死，也要和边城死在一起。 雨落匆匆的离开画室，回到了公寓，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便要离开。可找来找去，他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护照。方远云看他在房里翻来翻去，只好不停的劝说雨落，可雨落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把我的护照藏哪儿去了？”雨落气愤的问道。 方远云一脸无辜的说：“我和你一起回来的，我哪儿有时间藏你的护照。” “兵子，是不是你把我的护照藏起来了。”雨落转过头质问兵子。 兵子一直在家，只有他有时间这么做。一定是方远云在回来的路上通知了他，雨落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他以为兵子会撒谎，可没想到兵子坦然的说：“是我，不过我没藏，我把它烧了。” 雨落气得快要崩溃了，他冲过去揪住兵子的领子就要揍他。只见兵子闭着眼睛一脸无畏的说：“要打你就打吧。护照已经被我烧了，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让你回去。” 雨落放下已经举起的拳头绝望的问：“为什么？兵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兵子叹了一口气说：“雨落，你知道你走后的这几年，我和边城哥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为了给你妈妈凑医药费，城哥一个人打两份工，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周末。到最后，为了让你妈能做手术，他把房子卖了，工作也丢了。他这么辛苦都扛过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他爱你，爱的不顾一切。爱的那么的疯狂，那么的无畏。很多次，我都劝他不要再撑下去了，把你叫回去，和他一起承担。可他舍不得，他说你是天上的雄鹰，他愿成为你展翅高飞的岩石。雨落，如果你现在回去，边城这些年的付出还有什么价值？况且，你根本不知道西华帮有多么的可怕，如果你回去，只会成为他们威胁叶扬和边城的砝码。所以，我不会让你回去的，至少现在不行。你听方姐的话，暂时不要冲动，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好吗？” 雨落跌坐在沙发上，兵子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才会让兵子这样一个少不经事的男孩变得这么的成熟。而自己呢？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边城为他营造的安静与祥和。在他最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兵子，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将他解救出来的是叶扬。自己到底算是什么？爱是相守与陪伴，爱是甘苦与共，爱是彼此相扶。当爱变成一个人的付出时，是否这份爱已经不是当初的摸样了。 雨落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他终于明白了边城话里的意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心已经跑得太远。也许是因为从分别的那一天，他们的人生已经跑向了不同的轨迹，而那份爱却永远的被彼此埋葬在了那个叫雨落城的地方。这三年中发生的一切如尘土将这段爱掩藏，想要拨开它时，却已经再难寻觅它的踪迹。 雨落来到自己的房间，他用手中的画笔在画布上画下了一个困在城市中央的少年。他画了整整三天，没有吃下一点东西。方远云和兵子没有打扰他，他们知道他现在需要将很多事想明白。当画作完成时，雨落在画布的一角写下了一段话：我的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被困在这座城池。 方远云看了这幅画，心如同被刀割一般。她转过身，不敢让雨落看见她的眼泪。 雨落站起来，长舒一口气说：“兵子，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兵子急忙给雨落抬来了好多吃的，只见雨落把那些东西不停的往嘴里塞，直塞到自己快不能呼吸。 “雨落，别吃了，你这样会把自己吃坏的。”方远云心疼的说。 “姐，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去那不勒斯。” 方远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雨落，你真的要去画展吗？” 雨落笑了笑说：“如果不去，不是要赔很多钱。” 方远云不知道雨落是因为想通了还是别的原因，好在他暂时没有再提回国的事。 吃完饭，雨落突然说：“姐，兵子，把这两年发生的所有事都好好的跟我说说吧。我想知道发生过的一切。”于是兵子从雨落走后叶扬对边城的纠缠，再后来雨落母亲的出现，以及后来的林林总总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雨落。 “没想到修睿竟然是叶扬的弟弟。” “是啊，谁能够想得到。他们俩真是太不一样了。” “咱们立刻出发去那不勒斯吧，我真想立刻见到修睿。” 方远云不知道雨落究竟有什么打算：“雨落，你为什么这么想去找修睿？” 雨落眼神冷峻的说：“现在想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修睿。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回去替我妈妈做手术了。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徐耀祺。如果不是他，西华帮也不会抓着边城不放，如果不是他，秦明也不知道叶扬的身份，而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帮秦明走私，难道就这么逍遥法外吗？我不会放过他，而且从他那儿一定能了解到西华帮犯罪的证据。只有摧毁了西华帮，才能将边城彻底的救出来。” 听了这话，方远云虽然震惊，但也与自己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可一个小小的修睿，能够了解多少西华帮的事呢？真的能够通过他救出边城吗？方远云不敢确定，但她也同样痛恨修睿。要不是这个家伙，边城不会这样的决然而去。 “可修睿毕竟是叶扬的弟弟，他能同意我们这么做吗？况且，叶扬现在也在替西华帮做事，如果我们把收集到的证据告诉警察，会不会连累了叶扬？”兵子担心的说。 “这样的弟弟，有不如无。哪儿有这么害自己哥哥的。叶扬是被迫替他们做事，只要他能回头，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几人打定了主意，又商量了接下来该做的事，便驱车赶到了那不勒斯。 在画展上，雨落一切如常，他还是那个光芒四射的年轻画家，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和修睿谈笑风生，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方远云觉得这样的雨落很陌生，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他就从那个天真无忧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满心筹谋的男人。 方远云不知道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她也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她和雨落一样，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找到修睿和西华帮来往的证据，期盼用这样的方法救出边城。 “边城，不知道你是否已经找到了叶扬，你一定要想办法劝说他脱离西华帮，否则，当西华帮覆灭时，叶扬恐怕也是难以保全的。” 第八十四节 当边城回到广州后，他按照修睿告诉自己的地址，来到了一个位于半山上的别墅。站在别墅的门口，边城思量再三，他应该进去吗？进去之后，就真的要和过去的自己再见了。他没有把握能将叶扬拉出这个泥潭，他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直往前走，即使那前方是悬崖，他也只有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当门铃响起后，又是上次那个年轻的男人打开了门。看来他依然和叶扬在一起。见到边城站在门口，他吃惊极了，这一次，他没有将边城赶走，反而退了一步让边城进了屋子。 “他在楼上第二间，我去买咖啡。”他不冷不热的说完就离开了。 边城没理他，放下行李便来到了楼上。 他敲了敲门，很快，叶扬便将门打开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边城。自从边城走后，叶扬已经完全的死心了，想到雨落、叶飞和边城都已经平安，他现在心无所挂，只希望能够赶快完成方俊交给自己的任务。能不能活下来他已经不敢想，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末日。他以为自己会在某一天突然的死去，而他再也无法见到边城。 所以当边城出现时，他几乎站立不住，他真想把他拉到怀里，永远都不放开。可他不能这么做，自己根本就没有明天，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去。他怎么能让边城呆在自己身边呢？ 他转过身，冷淡的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浚河送你去意大利了吗？” 边城没搭他的话，只是走进了屋子。这满屋的烟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厚重的窗帘将屋子里弄得混混沉沉的。边城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又推开了玻璃，这时一道阳光射进来，将那些烟雾变成了一片蓝色。 叶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窗外的阳光了，这段时间他总是白天睡觉，晚上就和苏镇海一起把毒品分卖给各个下线。他也渐渐了解到西华帮的毒品网络。可随着越来越接近核心，他也感到自己暴露的日子不远了。等到警方开始行动的那一天，自己将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我不是让你走吗？”叶扬站到边城身后说。 见边城没有理他，他又说了一次，“边城，你回来干嘛？不会是雨落不要你了吧。” 边城继续收拾着房间说：“没有啊，我们挺好的。” “那你跑回来干什么？难道是舍不得我？” 边城弯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说：“是啊，舍不得。” 叶扬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边城会这么说，他有点结巴了：“边城，别跟我废话，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而且，我也不想见到你。” 边城站起来，将衣服放到脏衣篮里，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叶扬。叶扬被他盯的心里发毛，他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你快离开我家，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边城离他更近了，挑衅的看着他。 这样近的距离让叶扬血脉喷张，他已经不能自由的呼吸了。看着边城，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地方开始变得柔软，边城离自己这么近，近得触手可及，即使一分钟，一分钟就好，叶扬真想能将边城变成自己的。 “边城，如果你再不走，我就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边城一动没动，他看着叶扬的眼睛，从叶扬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是一个男人浓烈如酒的深情。 叶扬受不了边城这样看着自己，他将叶扬拉过来，用力的吻下去。边城没有推开，只是淡淡的回应着，仿佛那吻中既没有不快，也没有热情。叶扬没法介意，他知道边城心中爱的只有雨落。 他只希望在这一刻能够将边城拥有，哪怕这一刻边城只有一点真心，叶扬也就觉得足够了。渐渐的，边城也将手放到了叶扬的腰上，他似乎也开始有所回应。 “叶扬，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爱的人是雨落还是我。” “你是傻瓜吗？我爱雨落，如同爱叶飞一样。我爱你，却超过爱自己的生命。” 边城的眼泪落下来，他曾经告诉自己，叶扬是为了雨落才对自己这么好，可后来当他回想起叶扬所做的一切，他才明白，叶扬究竟是为了谁才走到今天。边城没有办法再假装不知，面对这样一个情深似海的男人，边城能做的只有放下心中对雨落的眷恋，陪在他的身边。 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再次射进屋子时，叶扬吻了吻边城宽阔的后背，将脸贴到那干净的皮肤上说：“边城，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想要报答我。现在你陪了我这一夜，够了，已经够了，什么都还清了。你终于可以了无牵挂的回到雨落身边。” 边城趴在床边，他看着阳光穿过窗外的大树，在墙上留下斑驳的阴影。他闭紧眼睛，伤感的说：“叶扬，我们一起死吧。死了，你就再也不会赶我走了。” 叶扬将边城扳过来，低头看着边城说：“你这个白痴，你这么说，我怎么还舍得放你走？” 他将边城搂到自己的怀里，吻着边城的额头说：“第一次，我是这么想自私的抓住你，求你告诉我，我这样做不会害了你。” 边城将叶扬的头放到自己的胸口说：“活，一起活；死，一起死。” 叶扬点点头，他已经决定无论前路是什么样，即使明天自己就会死去，他也不会再放开边城了。 “老天爷，如果有什么惩罚就惩罚我吧，我要拥有这个男人，直到生命的尽头。” 中午的时候，当两人来到楼下，见到昨天的那个年轻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见叶扬下来，他站起来点了点头说：“扬哥，今天要去喝咖啡吗？老板说来了新的咖啡豆，让你去尝尝。” 叶扬想了想说：“我一会儿就去。” 然后他转过头对边城说，“我呆会出去一趟，在家等我。” 边城看看那人，又看看叶扬，“我和你一起去，不是喝咖啡吗？我也想喝。” 叶扬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单独去做什么事，可今天一定是方俊约了自己，带着边城岂不是太危险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门铃声，那个年轻的男人打开门，齐天伟带着另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叶扬，昨天晚上死哪儿去了，我们一直在明都等你。” 话没说完，齐天伟就见到了边城，他夸张的叫出来：“哟，这不是我们的边医生吗？怎么，从意大利回来了？” 边城没理他，叶扬急忙挡在边城的前面说：“你们怎么过来了？” 另一个男人说：“你昨天没出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齐总让我们过来看看。” 齐天伟一脸坏笑的说：“咱们边医生回来了，叶扬哪儿还舍得出来啊。怎么，你的小情人不要你，又想起咱们扬哥了？” 叶扬瞪了齐天伟一眼说：“齐老大，你既然知道边城是我的人，以后说话就客气点吧。” 听到叶扬的话里明显带着警告，另外那个男人急忙打圆场说：“原来这位是边医生，还没介绍，在下苏镇海，是叶扬的好兄弟。” 边城点了点头，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叶扬转过头对那个年轻人说：“小伟，你带边城去吃点东西，我和齐老大他们说点事就过来找你们。” 边城不得已的跟着那个叫小伟的人离开了别墅，临走时他回头对叶扬说：“说完事你就快点过来，知道吗？” 叶扬点点头，便和两人去了书房。 第八十五节 边城坐在车上，心里惦记着叶扬现在会和他们聊什么？该怎么办呢？怎样才能让叶扬摆脱这些人呢？ “你想吃什么？”小伟问道。 现在边城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刚才你不是要叫叶扬去喝咖啡吗？就去那儿等他吧。” 小伟也没说什么，便将边城送到了咖啡馆。来到里面，边城找了一个卡座坐下，这里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街道，他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希望叶扬可以快点出现。 小伟送边城进来后便离开了，他绕过大街，从咖啡馆的后门来到了一个仓库。 “方队，边城过来了。” 方俊站起来从仓库墙上的一个小洞向往看了看说：“他怎么一个人来了，叶扬呢？” 小伟喝了口水说：“刚要出门的时候，齐天伟和苏镇海就过来了。昨天叶扬没有参加行动，这两人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方俊坐下来说：“他们说的话你也信？一定是齐天伟知道边城回来了，过去看看情况。” 小伟点了点头说：“这个齐天伟，整天盯着叶扬，真想先把他给抓起来。” 方俊说：“他一直想染指毒品生意，可秦明一直就不交给他，现在叶扬和苏镇海关系又这么铁，他想插一脚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他当然会盯紧叶扬” “方队，你把边城回来的事跟上面汇报了吗？上面怎么说。” “上面说如果现在把边城送走，只会让齐天伟更加怀疑。” “可他呆在这儿，会不会惹出什么事？你是没看到他看到齐天伟和苏镇海的表情，就像要把他们吃了一样。” “是啊，他是一直反对叶扬加入西华帮的，他这次回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劝叶扬离开。上面说了，与其让他乱冲乱撞，不如让他也参与进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小伟听后吃惊的说：“可他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这合规矩吗？” “只要能消灭西华帮，将这颗大毒瘤铲除，什么办法都要尝试。我们要借助一切的力量。你想想，自从边城走后，叶扬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好多次都快装不下去，这样太容易出事了。有边城在他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叶扬和我们不同，打击罪犯是我们的职责，可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被迫的。如果没有边城，他肯定坚持不下去。” 小伟小声的说：“可这会不会卑鄙了一点。” 方俊敲了敲小伟的脑袋说：“胡说什么啊你，又不是我把边城给弄回来的，他这样自己跑回来还不知道会惹多大的事，到时候别说是叶扬，就是他和你都会遭殃。” “那我以后怎么办，边城都回来了，我再呆在叶扬身边怕是不妥吧。” 方俊想了想说：“是啊，人家的真老公回来了，你这个假小三也该消失了。可叶扬身边没我们的人可不行。你暂时别撤，等我们和叶扬商量一下再说。” “你在这儿等着，顾局一会儿要过来和叶扬见面，我先和边城谈谈。” 和小伟说完话，方俊拉开仓库的一道门，来到了吧台后。他让手下沏了一杯咖啡，亲自抬到了边城桌上。边城没有回头，他还一直看着窗外。 “这是我们今天新上的一款咖啡，你应该好好尝尝。”方俊坐到边城对面说。 边城回过头，看到对面的方俊。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没有礼貌的坐下来。 方俊笑了笑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一点都不清净。我带你去叶扬的那间包房吧，他一会儿就会过来。” 说完，方俊抬着咖啡朝走道深处的一间包房走去。边城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来到包房，方俊将咖啡递给边城说：“边医生，其实我对你已经很熟悉了。我叫方俊，是叶扬的好朋友。” 边城接过咖啡却没有喝。叶扬的好朋友，能是什么人呢？秦明的手下？还是逐鹿帮的旧部？边城在脑袋里思量着方俊的身份。可任他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方俊竟然是一个警察。 两人坐了一会儿，方俊也不急着开口。他在观察边城，虽然在暗处他已经对边城非常熟悉了，可他还从没有这么面对面的看过他。 “边医生，听说你去了意大利，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回来吗？” 边城警惕的说：“这是我的私事。” 方俊笑了笑：“如果你是为叶扬回来的，我不得不说勇气可嘉。他现在可是一名恶名昭彰的毒贩，你竟然愿意放弃国外安定的生活回来找他？”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边医生，你以前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怎么能容许自己和一个毒贩在一起。” 边城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他对自己的事可以说是非常清楚。边城站起来，他不敢随意的说话，生怕一句话不对就会连累叶扬。 “方医生，别急着走。有一个人想见见你。” 边城坐下来，只见包房的一个酒柜突然打开了，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边城紧张的退到门边，他想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他就可以立刻离开。 进来的一个人脱下帽子，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对边城说：“边城，你好。我是广州市公安局的顾国伟，刚才跟你说话的是你的老乡，晋州刑警大队的方俊。” 边城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这些人一定盯上了叶扬，他们是来通过自己抓叶扬的。 边城真想立即打开门去给叶扬报信，可门边站着方俊，自己根本就走不了。 “边医生，你别紧张。其实我们现在比你可紧张多了。” 说完，那人将一本□□放到边城面前，仿佛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边城看着证件，心咚咚直跳。他真害怕叶扬会在此刻走进来。 “边城，我知道叶扬是为你才加入西华帮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他坚持要去贩毒，你会怎么做？” 边城看了看顾国伟说：“你也知道叶扬是被迫的，你们能不能帮帮他，我可以劝说他离开西华帮，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劝他离开的。” “可单凭他做过的事，我们不可能会放过他，你没有想过你这样和他呆在一起，会害了你自己吗？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尽快走吧，这样至少不会连累你。” 边城摇摇头说：“你们要抓就抓，也许被你们抓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比呆在秦明的身边强。我会为他请最好的律师，我会向法官解释西华帮是怎样利用我来逼迫叶扬的。他不是个坏人，你们该抓的人是秦明，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顾国伟笑了笑说：“边医生，你别激动。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想得到你的配合。” 边城疑惑的看着顾国伟说：“我的配合？你们想通过我去抓叶扬？不，我不配合，你们没有权利要求我这么做。” “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叶扬是我们的人，我们怎么会抓他呢？” 边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国伟竟然说叶扬是他们的人，这怎么可能？他想了想发生的一切，突然反应过来说： “你们让叶扬去做你们的卧底？” 任边城怎么想，也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叶扬竟然做了警方的卧底。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边城，当时的叶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难道真要去做一个毒贩，将逐鹿帮那么多的手下带向一条不归路？”方俊走过来说道，“至少现在这样的选择既保全了你，又保全了逐鹿帮中那些想要过正常生活的兄弟。”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说呢？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他现在的身份要绝对保密，即使是我们内部，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今天要告诉你这个吗？” 边城摇摇头。 顾国伟继续说：“边医生，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现在整个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叶扬已经快要接触到了这个毒品网络的核心，可他最近的情绪却极不稳定。他无时不刻不在想快点结束这次行动，然后到国外去。这会让整个计划前功尽弃的。所以我们需要你，需要你在叶扬身边提醒他，安慰他。这是一场持久的战争，稍不注意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叶扬不是警察，可他却是消灭整个西华帮的关键。你，能帮帮我们吗？” 这消息太让边城震惊了，他一下子没能完全明白顾国伟的话。见他没有出声，顾国伟叹了口气说：“边医生，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叶扬身边帮助他，要么我们会为你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呆一段时间，等这次行动结束了，你才能回来。当然，我们会有人照顾你的。” 边城知道，顾国伟的意思是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即使自己不答应，他们也不可能让自己随意离开。其实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边城怎么可能出卖叶扬，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呢？ 边城点点头说：“行动结束后，你们能放过叶扬吗？” 方俊急忙说：“这是当然，他本来也没有犯过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逐鹿帮虽然是个黑帮，但以前的事是前任帮主做的，自从叶扬上来后，他一直是想让逐鹿帮走向正途的。我们也正是知道叶扬有弃恶从善的心，才敢要他帮我们的。边医生，你也是个好人，为了乔雨落，你吃了很多苦，这些我都知道。现在你能答应帮我们，我们非常感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边城其实知道，方俊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可就如同当时的叶扬没有选择一样，他现在也没有选择。他想起当初叶扬对他说的话：“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不能改变我们内心的高贵。从那天起，生平第一次，我也想变成一个好人，一个像你一样干净的好人。” 边城在心里说：“叶扬，你真是个天下第一的傻瓜。” 正当他们说话时，小伟将叶扬带了进来。叶扬一见满屋子的人，就知道边城什么都知道了。他有点生气的说：“你们干嘛要把边城拖进来。” 方俊想解释，却被顾国伟打断了。 “叶扬，边城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他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要他参与我们的行动，一旦行动开始，我们会第一时间将他送走的。” 叶扬知道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满怀歉意的看着边城，不知道边城是否会生自己的气。而边城却是满眼的心疼，他一想到叶扬为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心里就是满满的内疚。 顾国伟向方俊使了个眼神，众人便从那个密道退了出去。 叶扬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边城解释。只见边城走过来，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说：“我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去做这些事。” 叶扬搂着他说：“不光是为你，也是为了自己。我说过，我想变成像你一样的好人。” “你一直都是个好人，比任何人都好。” 叶扬从没听边城夸过自己，他笑着说：“好像以前有个人说我脏吧。” 边城推开他，给了他肚子一拳说：“你呀，你后要是再敢有事瞒着我，我就杀了你。” 叶扬急忙将边城拉回来，深情的说：“以后，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管，只要记得，我的心一直是干净的就好。” 边城紧紧的搂住叶扬，他知道，叶扬这条路走的有多危险，稍不注意就是死路一条。两岸都是悬崖，但边城现在不害怕了，即使路再窄，他也要和叶扬一起走到终点。 第八十六节 而此时，在世界的另一头，雨落和方远云他们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修睿的调查。自从修睿调到罗马后，他们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近他。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发现，修睿远不像他们所认为的那么简单。他牵涉的事情要多的多。而沈若离在不久之后也到了这儿，她对修睿的兴趣似乎一点都不比雨落他们少。 方远云发现沈若离表面上是修睿的情人，可只要修睿离开，她就会悄悄的潜进他的办公室，在里面寻找着什么。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雨落和兵子，最后他们决定要想办法将沈若离的秘密逼问出来。 终于在一天深夜，当沈若离再次潜入修睿的办公室时，方远云出现了。她将沈若离带回了公寓，就等着沈若离给他们讲述一个故事。 终于，沈若离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修睿，既然我们的目标相同，不如，我们合作吧。” 方远云冷冷的说：“那得看你对我们有没有价值了。”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5节 沈若离点了一支烟说：“修睿的秘密比你们想到的要多的多，而我掌握的也正是你们需要的。” “说说看。” “自从他进入名臣以来，他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将大量的赝品卖给不懂行的人，而真迹就流入了黑市。” “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兵子奇怪的问。 “他做事很小心。他不会去模仿那些已经被大众熟知的作品，而是选择一些像雨落这样的年轻画家的画作来模仿，首先，这些画家有一定的知名度，画作有收藏的价值，但同时成名时间短，市面上的作品还很少，不容易被人发现。另外，他通常选择的买家都是那些想买点画充充门面的外行，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些画的真假。” 方远云知道，沈若离知道的可不止这一点，于是她说：“这些我们都知道了，说点新鲜的吧。” 沈若离接着说：“那么他替西华帮走私文物的事你们也一定知道了？” 方远云点点头说：“知道又能怎样，现在我们谁都没有证据。” 沈若离笑了笑说：“你们没有不表示我找不到。” 方远云一听，立刻看了看雨落，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这个，没想到沈若离竟然有办法。 “是什么证据。”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雨落走到沈若离旁边说：“因为如果你不说，我就会把你的事告诉修睿。” 沈若离没想到雨落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在她的印象中雨落一向都是不爱管闲事的人。 “雨落，你应该知道修睿这个人，心机很重。他替西华帮做事，不可能不留一手。否则哪天要是西华帮想除了他，他连还手的资本都没有。” 雨落想了想沈若离的话说：“你是说他瞒着西华帮偷偷的藏了什么东西？” 沈若离点点头说：“对，他把西华每一次运输文物的事都偷偷的记录在了一个u盘里，那里有所有船只的信息、路线以及最后交易的详情。我找了这东西很久，可他一直很小心，丝毫都没有透露那东西在哪儿。” “会不会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方远云问。 雨落摇摇头说：“不可能，修睿这么聪明，他一定留着可以指控华航贸易的证据。” 沈若离说：“前几天我查了他的电脑，发现他在香港的一家银行租了一个储物柜，我想，u盘一定就在里面。” “他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在香港，为什么不带到身边呢？” 沈若离摇摇头说：“我也不明白，他这个人比猴还精，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方远云又问道：“那你今晚到他的办公室去干嘛？” “我在找一幅画，一幅可以送修睿下地狱的画。” “什么画？”兵子好奇的问。 没想到沈若离这次却没有说话，她站起来，像是要告别一样的说：“这是我和修睿的私事，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要找到他犯罪的证据，就想办法拿到储物柜的钥匙。至于我的事，希望你们能守口如瓶。” 方远云还想追问下去，可却被雨落阻止了。待沈若离走后，方远云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 雨落说：“你问了她也不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以后的方向。” “你是说我们要先找到那把钥匙？” 雨落摇摇头说：“当然不是，修睿一定会把钥匙藏在很秘密的地方，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替沈若离拿到那幅画。” 兵子听了，一头雾水的说：“不找钥匙，找什么画啊。” 方远云笑了笑说：“对，刚才沈若离说，那是一幅可以让修睿下地狱的画，只有拿到那幅画，我们才能够逼修睿自己把钥匙交出来。” “可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呢？”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跟着沈若离就好了，他会带我们找到的。” 雨落站在窗边，看着沈若离坐上了汽车，他回头对兵子说：“兵子，现在可是发挥你特长的时候了，跟住沈若离，一定要拿到那幅画。” 兵子点点头说：“这事你就交给我吧，只要她找到那幅画，我一定从她那儿偷回来。” 果然，几天后，兵子就完成了任务。他摇了摇手中的一个画筒，得意的说：“得来全不费功夫。” 雨落和方远云急忙将画筒里的画拿出来，发现这副画已经很破旧了。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画纸也有些微微发黄。 “你看这是什么？”雨落指着画布的一个位置说。 方远云看了看说：“可惜了，好好的一幅画竟被染成这个样子。是沾上什么颜料了吧。” 雨落仔细看了看说：“这不像是颜料，更像是血。” 方远云一听吓了一跳，差点把画丢到地上。 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雨落让兵子赶快把画收起来。刚一开门，沈若离就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 “乔雨落，你好卑鄙，竟然偷我的东西。” 雨落才懒得听她的指责，他笑了笑说：“我这些都是跟你学的。在卑鄙这一点上，你可是我的老师。” 沈若离也不想跟他斗嘴，她伸出手说：“把我的画还给我。” “你的画？这不是修睿的东西吗？” “乔雨落，你别废话，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请你赶快还给我。” 雨落让兵子把画拿出来，他拿到手里晃了晃说：“要拿回画很容易，告诉我这画里的秘密就行。” 沈若离想把画抢过来，奈何自己根本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她无奈的坐下来，终于将隐藏在这幅画背后的故事说了出来。 “我从小就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长大，我爸爸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妈妈是一个电视台的记者。我们的家庭非常幸福。可在我十九岁那年，我的父亲去世了。在他去世前，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我的爷爷是一个资本家，□□的时候被打死了。他的财产一样都没留下，就留下了一副前清时候的字画。后来我爸爸当了知青，去了一个偏远的农村。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所以在当地和一个农民的女儿结了婚。可谁知道后来政策好了，我爸爸终于回了城。他悄悄的离开了那个女人，偷偷的跑回了上海，还和我的妈妈结了婚。他离开时，那个女人和他已经有了一个5岁的儿子，他不能带他一起走，就留下了那幅画给他，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念想。” 沈若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爸爸告诉我这件事后就去世了。可我却没有办法平静。后来我去了爸爸下乡的农村寻找那对母子，想要替父亲做点什么。可惜，当我到那儿时才知道，那个女人在父亲走后不久就去世了。而那个孩子也被送到了亲戚家。我辗转找了好久，终于打听到了他的电话，联系上了他。可当时我在外地读书，没有办法赶过去。我就和他约定，等放假时他来北京找我。可惜，他再也没有来。他就这么消失了。” “那这事和修睿有什么关系？” 沈若离苦笑了一下说：“自从找到了哥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他给我写了很多信，在信里他提到了一个叫叶飞的人。” “叶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三个都惊讶的叫了出来。 “怎么，你们已经知道修睿就是叶飞了？”沈若离看着对面的三个人说。 雨落没有说话，沈若离只好继续说下去：“我哥哥在信里说，他在打工的地方认识了一个叫叶飞的人，他和那个人是好朋友，还说，等到放假，他会和那个人一起来北京看我。可到了约定的日子，我哥哥却没有出现。我急忙赶到他的城市寻找他，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他是一个孤儿，根本没人在乎他的死活。我又四处打听叶飞的下落，可那些人告诉我，叶飞出车祸死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劲，可也没有证据。我哥和叶飞都消失了，我也只好放下了这件事。可几年后，我看到了叶飞，就是现在的修睿。当年调查我哥的事时，我在大学见过他的照片，和修睿一模一样。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相似的两张脸。所以我拼了命的要留在修睿的身边，就是为了能找出他和当年那件事的关系。” 雨落说：“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的修睿就是叶飞，那么当年出车祸死的人就应该是你的哥哥？” 沈若离点点头说：“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有什么秘密，他为什么要改名换姓的生活。他和我哥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兵子听后大叫了一声说：“难道是叶飞杀了你哥哥？” 说完这话，兵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修睿这人虽然很坏，可他毕竟是叶扬的弟弟啊，他怎么会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那这幅画？”雨落摇了摇手中的画问。 “这幅画是我父亲留给哥哥唯一的东西，他说过要带到北京来给我看。我一直怀疑这画就在修睿手里，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找到了。” 雨落又把画打开看了看说：“这画上的难道真的是血？” 沈若离急忙站起来说：“你把画还给我，只要我能证明画上的血是我哥哥的，他修睿就逃不了干系。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雨落没有把画还给沈若离，他将他交到兵子手上，让他放到了房间里说：“沈若离，这画我暂时不能还给你。只有用它我们才能逼修睿交出储物柜的钥匙。等我们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把它还给你。” 沈若离听了这个，气急败坏的说：“那些事和我无关，我现在就要他修睿偿命。” 方远云走过去拍了拍沈若离的肩膀说：“沈小姐，你不要着急。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凭这幅画，恐怕根本就不能将修睿定罪。不如利用它让修睿交出更多的罪证，那样，你还怕报不了仇吗？” 沈若离坐下来，她仔细思量着方远云的话。 “好，我可以把画暂时交给你们保管，但你们要答应我，一定要帮我把当年的事查清楚。” “你放心吧，如果这件事是修睿做的，他一定跑不了。” 待沈若离走后，雨落又将那幅画仔细的看了看，他不禁感叹，是什么让当年的叶飞做出了那样的事而改变了他的一生呢？ “雨落哥，要是扬哥知道他弟弟是这样的人，那可怎么办啊？”兵子担忧的问。 雨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了，他没法保全所有的人，如果只有伤害叶扬才能救出边城，他也只能这么选择。 第八十七节 几天后，修睿从外地回来，他第一时间就发现画不在了。他将这副画和其他的画卷混在一起，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可没想到，它竟然会被偷。这让他吓了一跳。自己办公室的钥匙一直只有自己才有，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趁他不在时悄悄的拿走了画。 他没法大张旗鼓的调查，但是他知道，偷画的人一定知道这幅画藏着的秘密。难道会是方远云他们吗？修睿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因为方远云不可能知道那个秘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除了秦明，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细节，而就连秦明都不知道这副画的事，那么究竟是谁？ 修睿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可每个人似乎表现的都很正常。修睿坐在办公室里，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当年发生的一幕幕就在自己的眼前如电影般播放。即使过了这么久，那些细节依然清晰。 “叶飞，真是谢谢你，从这儿到北京挺远的，你还愿意开车陪我去。” “你难得找到你妹妹，当然要陪你去了。” “叶飞，我去了北京就不想回来了。” “为什么？” “我想留在那儿陪我妹妹。” “那我怎么办？我都已经考上了律师资格证，在这儿也找到了工作。” “其实叶飞，我早就想跟你说，我和你还是做朋友吧，我去北京后，你还是好好找个女人结婚吧，我们在一起根本没什么未来。”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飞，你别提那天晚上的事了。我们当时都喝醉了。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修睿现在想起当时的自己，真是傻到了极点，以为两人之间有过一次就可以托付一生，也许是当时的自己太孤独了，当两个孤独的人遇到一起，还以为这样就可以完整。谁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如果是现在的修睿，必定不会再这么认真，可当时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到这些话时简直就像疯了一样。特别是听到他说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时，他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他只想和身旁的人同归于尽，他觉得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另一个人得到他。 当车冲出路面的一刻，他闭上眼睛，希望在车停下的一刻，一切痛苦都会灰飞烟灭。然而他却并没有死，这种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恐惧突然将他求生的意识重新点燃。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奋斗，想起他是多么努力的想要脱离过去的生活重新开始，想到这一切，他从车里拼命的爬了出来。此时，车已经开始漏油了，他来到副驾驶那边，坐在那儿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叶飞想把他拖出来，可突然他想到这人对自己的背叛，自己是那么的爱他，可他却告诉自己他心里爱的是另一个人，就在刚才，自己差点和他一起死去，如果自己因为他而死，他必定也不会有丝毫的难受吧。 叶飞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站起身，冷冷的看着那个人。 叶飞将那人怀里的一幅画拿出来揣到自己怀里，那是那人最喜爱的一幅画，是他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一直视为珍宝。叶飞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拿走它，只是觉得那是他最爱的东西，自己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叶飞将昏迷中的那人推到了驾驶位上，然后将车点燃。他听到那个人在火海中发出的痛苦的嚎叫，那声音撕心裂肺，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无法忘记。 修睿捂住自己的耳朵，可这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那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自己的心里。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现在再让自己选择，他一定不会这么做。可打错已经酿成，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这事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也已经改名换姓，不可能有人察觉什么，谁能想到，现在画竟然不在了。拿走画的人究竟是无意，还是就冲这幅画而来的呢？如果是冲这画而来，那么一定和那个人有关，可那人是个孤儿，抚养他长大的亲戚早就和他没什么联系了，难道…… 这时的修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北京读书的妹妹。只有她知道这幅画的事，可她怎么知道这画在自己的手上呢？她又是谁？ 修睿额头冒出了冷汗，他知道一直有一个人埋伏在自己周围，这个女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将当年的那个秘密翻出来，可那个人是谁？ 待有了方向，修睿便注意观察着四周。名臣在意大利的员工并不多，排除了所有人后，他认为能做这样事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方远云，而另一个就是沈若离。 这两个女人都聪明无比，而且都在北京读过书，可方远云无论从年纪还是家庭情况来看，都和那个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当修睿想到沈若离时，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能吗？自己的枕边人竟然就是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的那一个？再仔细想想，能拿到办公室钥匙的人一定和自己很亲近，那么沈若离有一万个机会轻易的拿到他。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吗？ 想到这儿，修睿真后悔自己没有烧了那幅画，现在竟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不管偷画的人究竟是谁，那人一定会很快和自己联系的，到时候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中间搞鬼。 可等了很多天，不管是沈若离还是方远云，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对劲。修睿甚至都认为，是自己太多心了吧。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的盗贼，刚好偷走的是那幅画而已。 其实，沈若离和雨落他们何尝不想马上找修睿摊牌，可想来想去，现在都还不是时机。 首先是那幅画上的血迹还不足以证明是修睿杀了沈若离的哥哥，况且，现在修睿身在国外，意大利警方根本不会管这件事。所以，只要修睿不离开意大利，这幅画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些，雨落便不能轻易的对修睿动手。偷画的事已经打草惊蛇了，修睿一定会更加的谨慎，只有让他放松警惕，才能找机会将他骗回国，那样这幅画才有了威胁他的价值。而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静静的等待。 雨落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沈若离，她怀着那么深的仇恨，却要和自己最恨的人睡在一张床上，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沈若离，不如找个机会离开他吧。我怕你这样会崩溃的。”不知怎么的，雨落现在觉得沈若离没有看起来那么讨厌了，雨落也开始明白，其实每一个人都不像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这世上根本没有完全的好人或坏人，每一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沈若离摇摇头说：“我现在离开他，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可你能装的下去吗？” 沈若离咬了咬嘴唇说：“忍不住也要忍，为了给哥哥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忍受。” “沈若离，你记得，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赶快告诉我们。” 沈若离点点头，她感激的看了看雨落，他们俩都有点尴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两个彼此看不顺眼对方的人竟成为了一个战线的盟友。 人生就是这么奇特，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和谁发生什么样的联系。你以为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也许在某一天就会成为陌路，而那些你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的人，却会成为你一生的挚友。几年前坐在飞机上来到意大利的雨落怎么会想到今天竟要和沈若离联手，去对付修睿呢。 第八十八节 在国内，边城和叶扬每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每次当叶扬出去时，边城就会提心吊胆，他不知道秦明是否已经发现了叶扬的身份，不知道叶扬能不能安全的回来。自从上次去云南后，秦明一直没有让叶扬再离开广州去进货，只找到下线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掌握了秦明从进货的途径和路线，才能真正的将他歼灭。而且，秦明涉及的远远不止毒品这一块，他的贸易公司一直干着走私的勾当，如何才能收集更多的证据呢。 方俊让叶扬千万不能表现的太积极，否则会引起秦明的怀疑。可时间拖的越久，叶扬心中就越焦急。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的安危随时会牵涉边城的生死。他常常从睡梦中惊醒，在梦中，边城总是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要将边城紧紧搂在怀里，直到确定他还呼吸着，才又能够安心的睡去。 边城也发现叶扬的情绪非常紧张，他假装不知道叶扬总是从噩梦中醒来，假装不知道他有多么的紧张自己。他尽量表现的很轻松，希望叶扬可以尽量放松情绪。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对叶扬的心究竟是怎样的，究竟那是一种爱亦或是一种感激，他只知道，每一次和叶扬分开他都很怕，怕他再也不会回来。而叶扬似乎也是如此，现在他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就算是叶扬晚上和苏镇海出去，边城也会在附近的车里等着，他们两人都下定了决心，如果要死，至少也要死在一块儿。 偶尔，边城还是会想起雨落，每次想起来，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雨落城那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他会怀恋那纯粹的蓝天，那纯净如画的过往。他真想，真想回到过去，回到自己和雨落刚刚相爱的日子。可渐渐的，他会发现，那样的生活已经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们每个忍耐都在改变，改变的不只是生活，还有自己的心。当生活中一件件的事占据了自己的世界时，回忆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叶扬知道边城的心中从来没有忘记过雨落，他也知道，当任务结束的那一天，边城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时的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放边城走吗？还能毫无顾忌的将边城还给雨落吗？他们三人究竟该何去何从呢？每当这个时候，他心中就会矛盾交织，既希望任务早点结束，可以让边城不用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又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那样边城就可以永远呆在自己的身边。 他也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不像最初了，以前是从未得到，因此也不害怕失去。可现在得到的太多，他变得越来越胆小，害怕有一天边城会离开自己的身边，害怕再也看不到他，摸不到他，害怕另一个人拥有他，即使那个人是自己非常喜爱的雨落，似乎也已经不行了。 爱让人变得自私，越是爱的深，这种独占的念头就会充斥内心。叶扬现在时常想，如果雨落当初没有离开，自己和边城还是否会有交集呢？ “边城，我好想这么搂着你一辈子。”叶扬从身后抱住边城说。 “一辈子太长，也许过一段时间你就不想搂了。”边城看着窗外的那刻大树说。 叶扬想表白自己的心意，可他也知道谁也无法知道明天的事。几年前的自己又怎么会想到现在他对边城竟会这么的难舍难分呢？ “边城，如果有一天，你要走了。记得，离开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那样，我会留住你一辈子的。” 边城没有说话，他也知道他和叶扬根本没有明天，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分手或永别。 这样的相处总是短暂的，所以他们用尽一切的方法让自己不留遗憾。只要秦明没有安排叶扬做事的时候，他就会带着边城到各个地方去，像是要把这一辈子要做的事都做一遍。要把这一辈子能给的爱都给边城，这样当有一天失去时才不会有所遗憾。 一段时间后，事情总算有了发展，叶扬被秦明叫到了他的家，他看到苏镇海也在那儿。 “叶扬，今天跟镇海再到云南去一趟。这次千万要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 苏镇海急忙说：“放心吧，秦总。上次是货要得急，我们从一帮生人手里拿的，谁知道他们竟想黑吃黑，所以才差点出事。这次是老朋友了，绝对没问题。” 一听老朋友这几个字，叶扬就知道他们这次去见的一定是秦明长期合作的上家。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他必须赶快将消息送出去。 可秦明对这次的行动似乎非常谨慎，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已经逐渐放下了对叶扬的防备，但他从来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叶扬，你和镇海现在就出发，记住，去了云南一切都要听镇海的。少说多做，拿到东西马上回来。 叶扬点点头，就和苏镇海坐上了一辆轿车。他想打个电话，可苏镇海一直在旁边，他也不能做什么。 “苏大哥，能不能去一趟我的别墅？”叶扬试着问了问。 “怎么，有事？” “边城不知道我走了，要是几天不回去，我怕他会担心。” 苏镇海笑着说：“叶老弟，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是个情种。不过我之所以欣赏你，就是因为你重情重义，不像齐天伟那家伙，一肚子坏水。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 叶扬心想，苏镇海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在电话里他根本不可能把事情说清楚。他思量着，到底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呢？ “你这小子，打电话是假，想过去见边城一面才是真吧。就这么舍不得？” 叶扬顺势笑了笑说：“还是你最懂我。” 苏镇海大笑起来，“你对那个边城不会是认真的吧，我还以为你是玩玩而已呢。还有一点时间，咱们绕过去一趟吧，要不，你去了云南也不安心。” 叶扬想，这次只有靠边城把消息送给方俊了，但愿苏镇海能给自己和边城一点独自相处的空间，那样，他才能告诉边城应该怎么做。 来到别墅，叶扬本想自己进屋，可苏镇海却跟了进来。他假装镇静的对边城说：“边城，去给我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我和苏大哥出去几天。” 边城看看叶扬，说：“给你带点厚衣服吧，过两天要变天气了。” 叶扬摇摇头说：“不用，带点短袖就行。” 边城点点头，来到楼上的房间。他知道叶扬绝不是为了让自己给他准备衣服才这么说的。于是他立刻在房间里给方俊打了电话说叶扬要和苏镇海出门，而目的地应该是天气很热的地方。方俊分析后认为他们一定是要去云南的边境一带，他让边城将以前准备好的跟踪器放到叶扬的外衣口袋里。 做完了这些，边城拿了几件衣服来到楼下，对叶扬说：“随便给你拿了几件，将就着穿吧。我还是给你带了件外套，怕天冷了你着凉。他将衣服塞到一个行李箱里，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叶扬。 叶扬知道边城已经通知了方俊，他安心的点了点头，便和苏镇海准备离开。这时，边城突然叫住他，然后扑到他怀里说：“叶扬，早点回来。我等你。” 叶扬用力的搂着边城，鼻子有点发酸，他知道边城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心底都明白，叶扬这一去凶险异常，警方一定会对西华帮动手，而作为卧底的叶扬是否还能够平安的回来，根本就是未知之数，边城不想让他去，可叶扬又不能不去。所以这一个拥抱后也许就是阴阳相隔，他们通过手上的力度来告诉对方自己心中的不舍，最后叶扬用力的吻别了边城，带着满心的遗憾，带着满心的不舍，踏上了去往云南的征程。 边城看着渐渐消失的汽车，他的心突然一阵疼痛，疼的让他站立不住，他蹲到地上，车轮带起的尘土呛得他一阵干呕，待车再也看不到时，边城翻身倒在地上，那天那么蓝，阳光那么刺眼，他躺在这烈日之中，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蒸发干净。 “叶扬，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如果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而此时坐在车上的叶扬一句话也没说，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倒车镜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他祷告着，祈求着，祈求上苍能让自己平安的回来，因为在这里有一个自己最爱的男人在等他回来。 第八十九节 叶扬走后，边城来到了咖啡馆，在包房里，他见到了前来相见的顾国伟。 “边城，你今天提供的情报非常及时。方俊已经赶往云南去布置行动了，希望这一次能够将西华帮一网打尽。” 边城想问问他们会怎么做，他们是否能够保证叶扬的安全。可他知道，即使自己问了，顾国伟也不会告诉他。 “边城，我答应过叶扬，如果警方开始行动，我会第一时间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叶扬现在不在这儿，你一个人会非常危险，我们也没法在身边保护你。所以，你今天就别回去了。” 边城听到这话，他摇摇头说：“顾局,我现在不能走。叶扬刚离开，我就失踪的话，秦明一定会起疑心的。那样叶扬就危险了。” 顾国伟点点头说：“我也知道，可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跟叶扬交代呢？” “放心吧，只要叶扬不出事，我就不会有事。” 顾国伟把手按在边城的手背上说：“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出事。你不要害怕，我们的人一直在你的周围。” 边城挤出一个笑容说：“你们的人也会在叶扬身边保护他吗？” 顾国伟诚恳的点点头，可边城明白，他其实也没有把握。现在这样的局面，谁又能够保证万无一失呢？ 回到别墅，边城心里空荡荡的，这别墅安静的可怕，在别墅周围的黑暗里，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的危机。边城打开电视，希望电视里传出的声音多少能掩盖一点这种宁静。 而此时，电视中播放的一条新闻却让恐惧更加的浓烈。雨落回来了，他要到上海举办一次个人画展。这个消息让边城坐立不安。 自从自己回国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雨落这个名字了。他和叶扬也总是刻意不去提起，可没有想到，现在听到雨落的名字，他的心依然无法平静。 看着新闻中雨落神采熠熠的样子，边城既欣慰又失落。欣慰的是雨落并没有因为和自己分手而消沉，失落的是当雨落终于回国时，自己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了。 他怎么会知道，在雨落看似平常的背后，竟隐藏着那么多的心事。雨落已经不是当初离开时那个单纯的少年，他已经懂得如何伪装自己。 一个记者采访雨落道：“这是你离开中国快四年后第一次回国，不知道有什么感想呢？” 雨落笑了笑说：“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周围的人笑起来，只有方远云知道这首诗究竟是什么含义。他们这次下定决心回来，发誓一定要将西华帮的犯罪证据抓到手里。 来到酒店，沈若离对雨落说：“雨落，你说修睿真的会来吗？” 雨落看着落地窗外的街道说：“他不想来，名臣也会叫他来。” 方远云也说道：“这是雨落在国内的第一场个人画展，若离又作为特邀画家参与展出，修睿是意大利区的负责人，他不到总有些不合适吧。” “现在怎么办？”兵子问。 雨落转过头来说：“姐，你不是说你有一个高中同学是警察吗？你能不能请他帮帮忙，看看这画上的是不是人血。最好能和若离做一个鉴定，那样我们才有资本和修睿谈判。” 方远云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我立刻去办。” 待方远云和沈若离离开后，兵子走到雨落身边说：“雨落，如果修睿真的交出了证据，你准备怎么办？”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把他交到警方手里，让他们去收拾了西华帮。” 兵子吞吞吐吐的说：“扬哥现在在帮西华帮做事，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害了他。” “边城离开后，根本没有谁可以再威胁叶扬了，可他却不离开，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雨落回过头看着兵子说。 兵子摇摇头，不懂雨落的意思。 雨落拍了拍兵子的肩膀说：“这只可能是两种情况，要么叶扬是心甘情愿的为西华帮服务。要么是他做的事已经根本回不了头。如果是前者，他根本不值得我们救，如果是后者，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亲自揭发西华帮，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争取宽大处理。” 兵子听后急忙说：“扬哥不会心甘情愿为西华帮做事的。要不是为了边城哥，他根本不会去广州。咱们一定要想办法帮他。” 雨落点点头说：“你放心吧，兵子。毕竟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的，我不会眼看叶扬走上一条不归路的。” 话虽这样说，可雨落心里还是担心，要叶扬亲自揭发西华帮，那就意味着他要将自己的亲弟弟送上法庭，他会这么做吗？ 几天后，方远云就拿到了结果，画上的血迹果然是沈若离哥哥的。这个结果虽然在意料之内，但还是几乎让沈若离崩溃。而在这几天，修睿也终于在名臣的施压下来到了上海。 “你什么时候跟修睿摊牌。”沈若离急切的问。 “若离，你别着急。我们现在还要想办法证明修睿就是叶飞。这还需要一点时间。”方远云解释道。 沈若离听后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证明完这个又要证明那个，这幅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雨落还想解释，可沈若离的情绪却非常激动，她拉开门气冲冲的跑了出去。方远云急忙叫兵子跟着她。 “雨落，她现在这样跑出去会不会出事？”方远云急切的问。 “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心里只想着找修睿报仇。我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行，咱们还是赶快把她找回来。” 当两人来到酒店楼下时，兵子也正往楼上冲，一见他们俩，急忙说：“糟了，我把她跟丢了。” 方远云气得直跺脚，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可怎么得了。他们急忙赶到了修睿的住处，可修睿却并不在，偌大的一个上海，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寻找这两个人。 第二天清晨，当他们还在四处寻找沈若离时，坏消息也传来了。沈若离死了，在黄浦江边发现了沈若离的尸体，当他们赶到时，尸体已经被抬走了。看着涛涛的江水，雨落几乎站立不住。虽然一直对沈若离都没什么好感，可自从知道了她的故事后，他对沈若离已经改观了。没想到昨天还在自己身边说话的她，今天竟然就这么没了。 “一定是修睿，我饶不了他。”方远云也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雨落拉住沈若离说：“沈若离的事警察一定会调查。现在反而不能让警察先找到修睿，本来还想再等等，现在看来只能先和修睿摊牌了。否则，警察一介入进来，我们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打定主意，雨落和方远云立刻赶到了修睿的住处。当他们到门口时，正碰到修睿提着行李准备离开。 “修睿，怎么，杀了人准备逃吗？” 修睿笑了笑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有个会，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兵子拉住修睿的行李，把他丢回了房间。 “乔雨落，你们这是疯了吗？”修睿气急败坏的吼道。 雨落揍到修睿面前说：“修睿，是我们疯了，还是你疯了。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杀了沈若离吗？如果我们把这事告诉警方，你猜猜你还走得了吗？” 修睿紧张的说：“你们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杀沈若离，真可笑。” 方远云气得不行，她冲过来说：“可笑的是你吧。你以为杀了沈若离就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吗？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叶飞，你这个人真是丧心病狂。” “姐，别跟这样的人废话了，不如直接把那幅画交给警察，让他们收拾了这个家伙。”兵子说道。 听到那幅画在雨落他们手里，修睿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他大大咧咧的坐下来说：“要是你们真想告诉警察，还用得着来这里找我吗？说吧，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雨落也坐下来说：“不管你是修睿还是叶飞，我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冷血最聪明的人。好吧，我也不绕弯子了，把u盘交给我们。” “什么u盘？”修睿装傻道。 “我刚还说你聪明，你怎么会用这么低劣的套路呢？”雨落看着修睿，那意思非常明显。 修睿笑了笑说：“那是我用来保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把它交给你。” “因为你现在的命不在秦明那儿，而在我手里。” “可我交给你后，秦明也不可能放过我。” “可如果他都完蛋了，谁又会对你穷追不舍呢？” 修睿摇摇头说：“乔雨落，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手上的那点东西根本定不了我的罪。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沈若离？就凭一副破画？再说，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 “这幅画能不能定你的罪自有警方说了算，更何况你现在还背负着沈若离的一条命，我就不相信，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警察就拿你没办法。你把u盘交给我们，或许还能保住你一条命。” 修睿想了想说：“你们要u盘，我可以给你们。但u盘在香港，我得和你们一起去。” 雨落说：“我知道你打的主意，到了香港，你就可以一走了之。可我怎么知道u盘里的东西是不是我们需要的？” 修睿想了想说：“你放心吧，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你想要的，他可以揭露华航贸易的真面目。” “那就好，把储物柜的钥匙交给我们。”方远云说道。 “我说了，到香港我就交给你们。” 兵子气愤的说：“修睿，你杀了沈若离，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把钥匙交出来，否则，我们会立刻把你交给警察。” 修睿怎么可能交出钥匙，他一动不动。雨落知道他打的主意。 “兵子，搜搜他的行李箱。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定随身带着。” 兵子点点头，修睿急忙按住自己的箱子，兵子一把将他推开。在箱子里兵子果然找到了一把藏的很隐秘的钥匙。他将钥匙交给雨落，又将修睿的护照拿到了手里。 雨落让方远云赶快赶到香港，自己和兵子则将修睿拉到了自己的酒店里等待着。只要方远云确定箱子里是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就会带着修睿一起赶到广州去找边城。 “乔雨落，你现在真是不一样了。我真没想到，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人竟会这么对待我。”修睿苦笑着说。 雨落转过头看着修睿说：“修睿，当年我们一起坐飞机离开时，我做梦也想不到坐在我身边的人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沈若离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舍得对她下手？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女朋友？我从来都不觉得她是我女朋友，不过是个床伴而已。更何况，她对我又何尝有一丝一毫的真情，她接近我不过就是想知道她哥哥当年的事。她还想毁了我，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修睿，我真是不明白，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哥哥，又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修睿苦笑着，他又何尝不后悔当年的的事，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若不是因为秦明路过看到了发生的事，自己也不会被他胁迫这么多年，也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现在说什么都已是无力。修睿知道，当方远云到香港，发现储物柜里根本没有什么u盘时，他们就一定会将自己交给警察。现在他所能想的就是赶快逃跑。可护照被兵子拿走了，他能逃到哪儿去呢？ 修睿假装沉默，实际一直在想着自己的计划。只要他的手里还握着秦明的罪证，那么秦明就不会对他怎么样。现在只能依靠秦明来帮自己收拾乔雨落了。否则，等待自己的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很快，方远云的消息就从香港传来，储物柜里根本什么都没有，雨落和兵子气愤极了，他们没有想到修睿到了现在竟然还想欺骗他们。 “修睿，你到底说不说，u盘到底在哪儿？如果我们把你交给警察，他们自有办法让你说出来。我们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拿着u盘去投案自首，看能不能保住你这条狗命。” “你们会有这么好心吗？你们想救的人真的是我？你们想救的人是边城和叶扬吧。” “你还好意思提叶扬，当初要不是你把他出卖给秦明，他至于落到今天这一步吗？” 修睿冷笑着说：“没有我，秦明迟早也会知道他的身份。乔雨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边城和叶扬，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兵子在一旁简直听不下去了：“雨落，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把他交给警察吧。” 修睿一听有点慌了，他急忙说：“乔雨落，你不就是想要u盘吗，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但是，我去意大利前将u盘藏在了叶扬的别墅，你得带我去，我才会告诉你u盘在哪儿。” “雨落，别听他的。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样。”兵子着急的说。 可雨落没得选择，去广州非常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u盘真的在叶扬的别墅，那正好可以让叶扬将他交给警察，这样或许还能保住叶扬的一条命。 第九十节 打定了主意，雨落和兵子带着修睿来到了广州。当他们赶到叶扬的别墅时，边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雨落，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边城哥，扬哥在家吗？”兵子急迫的问。 “叶扬没在家。”边城不知道他们找叶扬要做什么。叶扬走了很多天了，也不知道他在云南究竟怎么样，四周一片宁静，也没有感觉警察对西华帮有什么行动。边城每天到咖啡馆去，但都没有得到什么消息。顾国伟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边城正是心急如焚，却没想到这时雨落竟然会到这里来。 只见兵子将修睿丢了进来说：“你不是说把u盘藏在别墅了吗？到底在哪儿，把它找出来。” 修睿看了一眼边城，带着兵子往楼上走去。 边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雨落急忙将他们的打算和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边城。 “边城，你快把叶扬叫回来，只要我们找到u盘，就让叶扬拿着它去和警方自首，你一定要劝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诉警察，那样或许还能保住他一条命。否则，以他现在贩毒的罪行，必定是死路一条。” 边城听了这些，心里震惊无比。他没有想到，从自己离开后，雨落和方远云竟然一直没有放下这事，现在雨落来到广州，无异于羊入虎口。 自从叶扬走后，别墅的周围一直都有秦明的眼线。他从来不会完全的信任任何人。如果让秦明知道雨落和修睿一起来找他，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而且警方马上就要对西华帮行动了，这个时候把修睿交给警察，无异于打草惊蛇，非但救不了叶扬，反而会坏了整个计划。可到底该怎么和雨落解释这一切呢？叶扬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说的，即使是雨落，也不可以。更何况现在修睿也在这儿，要是被他知道，那更是麻烦一件。 “边城，你不能打电话把他叫回来吗？我总感觉这事拖的越久，越是容易出问题。” 边城只好告诉雨落无法联系到叶扬。 “边城，你是不是不想我们这么做？”雨落小声的问。 从刚才进来，雨落和边城说了那么多，可边城似乎却不想看到他。他心里有些难过。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和边城变得这么陌生了。 “边城，你说心之所属的那个人就是叶扬吗？” “雨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广州不是你呆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秦明的人，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要离开也要带着你走，你难道不想消灭了西华帮？彻底的摆脱他们？”雨落不可置信的看着边城。 边城站起来说：“西华帮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就修睿手上的那点东西根本无法将它连根铲除。” “边城，你是不是怕警察不会放过叶扬？” 边城想了想说：“对，你们手上的东西不但灭不了西华帮，还会将连累叶扬，你们快走，别管这些事了。好好的呆在国外，好吗？” 边城的语气有些强硬，雨落完全没有想到边城竟是这样的态度。 他一直以为，只要找到西华帮犯罪的证据，就可以将秦明绳之以法，那样边城就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正当两人说话时，门铃响了起来，边城急忙将雨落往楼上推去。刚一打开门，齐天伟就带人冲了进来。边城一见齐天伟就知道坏了，看来这家伙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监视。 “边城，听说家里来了朋友，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边城没好气的说：“齐老大，叶扬没在家，你这样闯进来合适吗？” 齐天伟哈哈大笑起来说：“边城，你还好意思提叶扬，他才刚走了没几天，你就在他的家里私会你的小情人，要是被他知道，恐怕不会放过你吧。” 边城听到齐天伟的话，简直想扇他两嘴巴。 “齐老大，就算是这样，这也是我和叶扬的事，还不劳你的大驾，来管这样的小事。” “边城，你这脾气还是这么冲，我可没那个闲情来管你的破事，是秦总派我来接你的。他要你到他那儿去一趟。” 边城心里一惊，难道是叶扬已经暴露，秦明要对自己动手了吗？ 齐天伟没等边城回答，便叫两个小弟将边城押上了车，过了一会儿，雨落和修睿他们几个也被抓上了车。 现在边城的心里又惊慌又忐忑，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叶扬真的出事了吗？现在雨落也落到了秦明手上，顾国伟是否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能将雨落救出去吗？ 这一个个问题让边城几近崩溃，而当车到达秦明的住所时，他真希望和齐天伟拼了。 来到秦明的书房，齐天伟在秦明耳边悄悄的说了什么。秦明叫人把边城和雨落他们带到了隔壁房间，只留下了修睿。 “修睿，我已经答应了你哥会放过你，你又跑回来干什么？” 修睿知道，只要见到了秦明，自己就得救了。当初将雨落骗到广州也就是为了找机会像秦明求助。 修睿急忙说：“秦总，不是我要回来，是乔雨落逼我回来的。他知道了当年的那件事，他用当年那事来要挟我到警局揭发你。我不想这么做，所以才将他骗回了广州。秦总，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听说和你们一起回来的那个女画家死了，是你杀的吧？”秦明冷冷的看着修睿说。 修睿点点头说：“这个女人是当年那人的妹妹，她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就是为了替她哥哥报仇。秦总，我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秦明走到修睿的身边说：“他们要你去揭发我？难道你的手上有什么对我不利的证据吗？” 修睿说：“秦总，就是一些运输的单据，他们一直要我交出来，可秦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也不可能答应啊。” 秦明冷笑着，他没有想到修睿这个家伙竟然悄悄的留下了那些东西。要是真让乔雨落得到了交给警方，自己作为华航贸易的法人，是无论如何也撇不清关系的。 他抓起修睿的领子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忘了当初是谁替你掩盖了杀人的事，是谁为你安排了新的身份，让你以修睿这个名字重新生活了？我西华帮还从来没有人可以安全上岸，可我看在你哥哥为我卖命的份上让你去了意大利。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竟然背着我藏起这么重要的证据。你是想让警察抓住我吗？” 修睿吓坏了，忙说道：“当然不是了，秦总。如果我想出卖你，我早在上海就把东西交给他们了。我之所以来广州，就是为了求秦总再救我一次。你放心，只要我能安全的回到意大利，我一定会将那些东西交给秦总，必定不会给秦总惹麻烦。” 秦明将修睿推开，他现在真恨不得杀了修睿，可东西还不知道在哪儿，现在杀了他，东西就彻底找不到了。 想到这儿，秦明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修睿，我知道你没胆子背叛我，你应该知道，要是你背叛了西华帮，就算是我们的人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杀了你。” 修睿点点头说：“秦总，你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我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的出国，其他的，我真的不想再管了。”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6节 秦明说：“你放心吧，我会安排人先送你到香港。现在，你能告诉我，东西在哪儿了吧。” “秦总，东西就在香港，我将他放到了银行的保险箱里。不过，需要我本人亲自验证后才能够将东西取出来。秦总，如果可以，希望你尽快安排我去香港，等我一到那儿，我会离开将东西交还给秦总的。” 秦明想了想说：“修睿，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和我耍花样。既然东西在保险柜里锁着，就让它暂时呆在这儿吧。我现在好奇的是，我根本不认识乔雨落，他为什么要想用这东西置我于死地？” 修睿将雨落、边城和叶扬之间的纠葛告诉了秦明，秦明听后笑了笑说：“现在我可以见见咱们的客人了。” 第九十一节 待边城和雨落被带进来后，秦明走到雨落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 “从来都只见过你的画，却没有见过你本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修睿，你总跟我夸他，现在看来并没有言过其实。” 修睿笑了笑说：“秦总，画如其人。能画出那种画的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是啊，画美人更美。一个男人偏偏长了双比女人还勾人的眼睛。也难怪边城会为了你放弃一切了。” 雨落被秦明掐住下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还好秦明放过了他，转向边城说道：“边城，叶扬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他现在在云南为了西华帮拼命，你倒好，和这个小情人在这儿合谋要灭了我们。我真是替叶扬不值，他可是为了你才甘心情愿留在这儿的。” 听到秦明说这样的话，边城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虽然现在自己和雨落的处境堪忧，但至少叶扬还没有暴露，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边城并不想和秦明解释什么，因为现在什么样的解释也不可能消除他对边城的怀疑。只见秦明扬了扬手，示意手下将边城和雨落带下去。 “秦总，你能不能放了乔雨落。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明回过头看着修睿说：“修睿，现在还对这家伙心慈手软只会是放虎归山，你现在替他求情，等他出去后，他会放过你吗？” 修睿想了想，也不敢再说什么。 几个打手模样的人走过来，将边城和雨落押着往外走去。正在这时，有个手下进来说：“秦总，叶扬和苏镇海回来了。” 边城一听叶扬的名字，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秦明示意手下将边城和雨落暂时押到一边，当门打开时，边城见到叶扬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 多日不见，叶扬皮肤黝黑，满脸的倦容。也不知道是赶了多远的路，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消瘦。边城虽然不知道在云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能看到叶扬平安的回来，他的心里还是非常激动。 雨落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叶扬，在他的印象中，叶扬一直是那个霸道而不羁的样子，没想到几年不见，他竟然这么憔悴。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心里就忍不住充满了内疚。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过去，但他希望能够救叶扬一命，可现在看来，这根本没有这么容易。 叶扬看了边城一眼，眼神深邃而深情。他多想冲过去将边城搂到怀里，告诉他自己活着回来了，可现在的局面根本不容许他这么做。 叶扬在云南成功的联系上了西华帮的毒品上家，还将他们的交易方式、路线等都调查清楚了。本来要在那里动手，可方俊说这样他就暴露了，那在广州的边城就会非常危险，而且秦明一旦得到消息，一定会跑路的。于是，在他们和上家成功交易离开后，方俊才联合云南警方悄悄的将上家给抓捕了。 而叶扬和苏镇海带着毒品顺利的回到了西华帮的总部，只等顾国伟一声令下，就要对西华帮动手。谁知道这个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和苏镇海办完事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回了别墅，他要赶在警方行动前将边城平安的带走。可刚到别墅附近顾国伟的手下就跑过来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当听说雨落带着修睿来找边城，叶扬简直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国伟一直有派人在别墅周围保护边城，刚才本想把齐天伟劫下来，但想到这样就会打草惊蛇，所以他急忙将情况报告了顾国伟，而正在此时，叶扬就回来了。 正当叶扬搞不清状况时，方远云也从香港赶到了，当他见到叶扬后便将雨落和修睿到这儿来的原因告诉了叶扬。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叶飞不会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杀人呢？这绝不可能。” 方远云只好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仔细的跟叶扬说了，叶扬听后简直难以置信。叶飞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当初的他因为受不了自己的哥哥是黑帮人物竟然决绝而去，他怎么可能变成这么可怕的人。 叶扬努力说服自己中间一定会有什么误会，他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完成了方俊交给自己的任务，以为可以带着边城远走高飞，却偏偏发生了这样意外的情况。 “叶扬，你刚才说雨落和边城被西华帮的人带走了，这该怎么办？现在可不是光想着你弟弟的时候，你得赶快想想办法啊。” 方远云说的对，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叶扬绝对不能被自己的情绪所影响，他现在必须回到秦明那儿，想办法救出边城和雨落。 叶扬告诉顾国伟的手下，自己先去秦明的老巢拖延时间，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赶过来。在路上，他打了电话给苏镇海，希望苏镇海能和他一起去。 这两次去云南，苏镇海和叶扬的关系变得非常不错，有了他，自己就多了一分把握。 “秦总，我和叶扬已经将东西带回来了。”苏镇海一进来就说道。 秦明点点头，示意苏镇海和叶扬来自己身边。叶扬看到边城、雨落和兵子站在墙角。他急忙问： “秦总，怎么边城也在这儿？” 秦明拍了拍叶扬的肩膀说：“叶扬，你这一趟辛苦了。可哥哥对不起你，你走后我没有照顾好边城，竟然让他和他的小情人又混在了一起。” 叶扬脑袋里不停的转着，他想该怎么样才能救出边城呢？如果现在自己说无所谓，那秦明一定会怀疑自己和边城他们一起合谋背叛西华帮。 叶扬走到边城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拳，说：“我刚走几天，你竟然又和这个家伙见面。我在外面出生入死，你竟然这么对我。你给我滚，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 边城被打的眼冒金星，但他心里却一点都不糊涂，他知道叶扬的用意，他站起来，拉起雨落就要往外走。 正在这时，齐天伟说话了：“边城，别急着走啊。你背叛叶扬的事，他要是不计较，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你联合雨落要搞垮我们西华帮，心也太毒辣了。秦总，这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听到齐天伟这么说，叶扬真后悔没早点收拾了他。 雨落也着急了，他急忙说：“这事是我的主意，和边城根本就没有关系，他刚才还劝我不要多事，回意大利。你们要杀就杀我吧。” 说完这话，雨落拦身挡在了边城前面。 “叶扬，你看到这事还能忍吗？”齐天伟看笑话似的盯着叶扬，“还是说，他们做的这事根本就是你授意的？” 没等叶扬说话，苏镇海先忍不住了，“齐天伟，你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叶扬和我在外面为西华帮卖命，多少次都差点回不来了，你不就是眼红秦总把生意交给叶扬吗？这事还不知道是谁搞的鬼。秦总，你可千万别听齐天伟瞎说，我可以发誓，叶扬对咱们西华帮可是忠心耿耿的。” 秦明听到自己的手下吵来吵去，不耐烦的说：“行了，我心里有数。修睿，你说说看，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修睿的名字，叶扬吃惊的转过头来，只见修睿一直躲在别人身后，刚才叶扬进来只顾边城了，竟完全没有注意他。 修睿站出来指着边城说：“秦总，就是边城一直让雨落胁迫我交出西华帮的罪证的，我甚至怀疑他当时回到叶扬的身边就是抱着狠毒的目的。” 叶扬不敢相信这话时从修睿的嘴里说出来的，只有他最清楚边城究竟会不会这么做，修睿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置边城于死地呢？ “叶飞，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叶扬忍不住吼起来。 “哥，我是不希望你被人蒙骗。你为了这个边城付出了这么多，可他呢？他是怎么对你的？” “叶扬，你也听到了，这个边城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要害咱们西华帮。你别傻了，你以为你真能得到他的真心吗？看看人家两个人的样子，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齐天伟趁机说道。 叶扬看着站在对面的边城和雨落，他当然知道叶飞说的不是事实，可现在这样的状况能怎么办呢？ 边城也知道，今天自己根本走不出这座房子了，他现在只想尽量保全住雨落，他和叶扬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可雨落不该这么死。 边城双眼凝视着叶扬，他希望叶扬能够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叶扬何尝不知道边城的心思，可现在秦明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就等着看自己会怎么做。稍不留神，非但救不了雨落，三个人都会搭在这儿。 “边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扬假装质问道。 “叶扬，到了现在，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你爱的人究竟是我还是雨落。”边城也假装伤心的问道。 周围的人包括修睿都震住了，他们一直以为叶扬是为了边城才走道这一步的，万万想不到边城竟然会这么说。 边城趁机回过头对兵子说：“兵子，你说说看，叶扬究竟是为了谁才跑到广州来的。” 兵子看着边城的眼神，他不知道边城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只好配合的说：“叶扬当时是为了替雨落的妈妈还债才来的。” 边城回过头看着叶扬说：“叶扬，到了今天，你还要说你爱的人是我吗？你是个伪君子，你心里爱的人分明就是雨落，你为了他差点杀了我，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是为了拆散我和雨落才把我留在你身边的，不是吗？” 叶扬提高语气说：“边城，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假装和我在一起？” “因为我不能让你得到雨落，雨落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他抢走，即使是你也不能。我要让你和西华帮一起完蛋，而亲手把你送进坟墓的就是你最爱的人。”边城说完哭了出来，他是真的伤心，因为他知道说完了这些，秦明就更不会放过自己了。 雨落不明所以的回过头看着边城，他不知道边城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边城，你胡说什么？” 边城急忙搂住雨落，将雨落的头埋在自己肩膀继续说：“叶扬，有本事就杀了我和雨落吧，那样我会感谢你，至少我可以和雨落生死相随，而你只会是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叶扬，还等什么？”齐天伟将一把枪递到叶扬手中说。 叶扬看看秦明，他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就在等着自己动手。 叶扬拿着枪走到边城和雨落身边，身后就是秦明和齐天伟，自己要是转身给秦明一枪，也许边城和雨落还有机会跑出去。可这样的几率太小了。叶扬走的很慢，他看着边城，希望通过自己的眼神告诉边城在自己动手的一刻，他能赶快拉着雨落逃跑。 “叶扬，你可不能上了边城的当。”这时，苏镇海突然说道。 叶扬趁机停下来。他现在真希望苏镇海能替自己拖住一点时间，那样，或许顾国伟能够及时赶过来。 “镇海，这是叶扬的私事，你还是不要多嘴的好。”秦明冷冷的说。 可一向听话的苏镇海却对秦明说：“秦总，我觉得这事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这样贸贸然的杀了他们两个不合适吧。这次我们去云南，那可是九死一生，我和叶扬为了西华帮，差点连命都没有了。秦总，叶扬这家伙我了解，重情重义，你要是把他心里的那个人给杀了，他会受不了的。你可不能让叶扬一点念想都没有啊。” 听到有人为雨落求情，修睿也急忙说道：“秦总，我觉得苏大哥说的对，雨落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他画的那些画可是非常值钱的，要不咱们把他留在我们西华帮，这样既让我哥心里没那么难过，你还收了一个赚钱的工具，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秦明想了想说：“叶扬，这两个人你究竟爱谁，我不信别人的，就信你。这次你到云南办事办的非常好，我也不管他们俩人到底做了什么，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他们中的一个可以活，算是我对你为西华帮出生入死的奖励。但另一个人必须死。” 第九十二节 叶扬听了这话，再次拿着枪绝望的来到边城和雨落身边。他看了看雨落，又看了看边城，他对站在一旁的兵子说：“兵子，带雨落走，到我的别墅里等我。” 兵子听了，虽不情愿，但他知道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可雨落哪里愿走。刚才的话他句句听在心里，他没有想到叶扬竟然会选择让边城死，让自己活。 “叶扬，要杀你就杀了我吧。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休想让我呆在你的旁边。” “兵子，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拖走。”叶扬满眼含泪，只是背对着秦明，才没让他发现。 兵子急忙抱着雨落，将他往外拖去。雨落挣扎着，不停的说：“叶扬，你要是敢伤害边城，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听到雨落的声音越来越小，叶扬确定雨落已经离开了别墅，只要能够出去，顾国伟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叶扬手里拿着枪向边城走过去，他的眼神里尽是期盼，期盼边城能够在自己转身向秦明动手时及时的躲到自己的身后，那样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边城跑出去。 “边城，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在云南的每一天都在想着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回来见你。”叶扬边说话边向边城走近，他手中的枪已经上了膛。 “可是边城，你难道一分钟也没有爱过我吗？能不能一次，就一次，你也能为我活下去。”当叶扬吼出这句话时，他举起了枪，可身体却已经要转向秦明的方向。 边城也知道他的打算，可他面对的方向正是秦明，他看到从叶扬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秦明便小声的对身边的齐天伟交代了一声，齐天伟就将手里的枪悄悄的上了膛，警惕的看着叶扬。边城明白了，秦明根本不相信叶扬，只要叶扬不对自己动手，那么他们两个人都要死。 一想到这儿，边城急忙冲到叶扬怀里，他握住叶扬握枪的手，将他举向自己的身体，然后紧紧的搂住叶扬，扳机抠响的一瞬间，他在叶扬的耳边说：“为了我，活下去。” 叶扬看到边城的身体缓缓的倒下去，他愣住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得让他毫无准备。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边城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之中。 叶扬举起手中的枪，看到手上都染满了边城的鲜血。他呼吸都快停止了，愤怒、绝望充斥了叶扬的心。 苏镇海走到边城身边，摸了摸边城的鼻息说：“秦总，他死了。”叶扬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边城就这么死了，他真的死了吗？ 秦明点点头，对苏镇海说：“这里的事交给你了，处理的干净一点。叶扬，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修睿，送你哥回去。” 说完，秦明就要带着手下离开书房，叶扬看着他们在自己身边走过，他举起了枪，对准了秦明。是秦明害死了边城，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有份。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阵阵枪声，顾国伟赶来了。苏镇海一听外面大乱的声音，急忙回头对叶扬说：“糟了，警察过来了。” 这时，他看见叶扬举着枪的手，苏镇海急忙将秦明推开，枪声响起，秦明躲过了一劫。此时的书房中一阵混战，叶扬孤身一人，根本不是其他人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抱着和众人同归于尽的决心，所以叶扬面对迎面而来的子弹并不躲闪，他手上腿上多处中枪，但他仍拼尽全力将愤怒的子弹射向对面的几个人。齐天伟肩膀中枪，倒在了地上，苏镇海扶着受伤的秦明从书房的密道跑了出去。 叶扬还想追上去，无奈自己已经站立不住了。这时，倒在地上的齐天伟从背后举起了枪，躲在桌边的修睿见到这个情景，本能的跑到了叶扬身前替他挡下了子弹。叶扬回过头，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修睿，他的愤怒到了极点，他丢下已经没有子弹的□□，冲向齐天伟就是一顿死揍。 在齐天伟被打的还剩最后一口气时，顾国伟一行人终于经过和秦明手下的激战冲进了别墅。 顾国伟走过来，将叶扬从齐天伟旁边拖开说：“叶扬，结束了，都结束了。” 听到这话，叶扬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回过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边城和修睿，他想爬到边城身边，但却觉得身体像被抽干了一样，接下来就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当叶扬从昏迷中醒过来时，他看到自己躺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方俊坐在他的身边。 “叶扬，你醒了？” 见叶扬没有说话，方俊继续说：“你昏迷了好几天，终于醒了。秦明被我们抓住了，西华帮终于完蛋了。你的任务也终于告一段落。” 叶扬回过头，看着房间里的灯光明亮的刺眼，他又感到一阵晕眩。结束了，都结束了。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放着边城死去时的那个画面，边城最后的话就在他的耳边回荡。 “为了我，活下去。可边城，没有你我还怎么活。” 叶扬现在的眼中没有泪，他的人生已经在边城死去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 “叶扬，还有一件事，苏镇海跑了。他一定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想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叶扬现在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什么苏镇海，他根本就已经不在乎了，他甚至希望苏镇海能杀了自己，那他就可以下去找边城了。 正在这时，雨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方俊示意手下让雨落进来，当看到躺在床上的叶扬时，雨落丝毫没有留情。他冲过来用力的捶打着叶扬。 “叶扬，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够这么做，你怎么可以为了救我而杀了边城。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啊。边城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他为了你连我都不要了，你怎么能这么伤害他。”雨落哭得泣不成声，他手上的拳头像暴雨一样噼里啪啦的打向叶扬。 兵子急忙将雨落抱开，虽然他自己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俊急忙叫手下把雨落带走，他继续说：“叶扬，你刚刚脱离危险，医生说你一定要保持情绪的稳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活下来。西华帮的势力非常强大，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为了保护你，我们想对外宣称你已经在我们的行动中被我们击毙了。我想这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只是，从此以后，你就不能用这个身份继续生活了。” “叶扬本来就死了，现在躺在这儿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叶扬回过身，将头埋在被子里，他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了。 方俊站起来，来到了房间外。兵子和雨落坐在客厅里，方远云站在角落里。几个人都非常悲伤。方俊过去对雨落说：“乔雨落，我知道现在你的心里非常难受，但是你要知道，叶扬这么做是为了保全你。在云南的那些日子里，他好几次都差点暴露，我们都让他赶快撤出来，可他为了边城一直坚持了下来，接受了毒贩们种种考验。他一边要背负着别人的误解，一边还要替我们警方做事，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他是为了边城才坚持到今天，他现在这么绝望，如果你还责怪他，那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现在西华帮还有很多的残余势力，你和叶扬都还没有脱离危险，特别是叶扬，要是被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还活着，那么他就死定了。雨落，希望你们几个和叶扬都能够暂时呆在这儿，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我会派人送你回意大利的。 说完这些，方俊带着手下离开了，外面还有很多的事等着他去做，方俊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的消灭西华帮，绝不能让叶扬的牺牲失去价值。 雨落坐下来，在脑海中不停回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回想着他们三人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很多事竟然就在自己不知不觉中便改变了，改变的那么悄无声息。 第九十三节 就这样想着想着，雨落竟呆呆的想了好几天。这几天里，雨落和叶扬都不吃不喝的，兵子和方远云在一旁也是没有一点精神。边城的死对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每个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结局。 而在这间小屋外，警察一直在对西华帮进行全面的肃清。当西华帮的罪行被彻底揭露出来时，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秦明竟然参与了这么多的事。这个案子牵扯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的势力如此强大，强大的让顾国伟都感到了压力。现在他真是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 “方俊，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隐瞒边城还活着的消息了吧。这个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对手还隐藏在哪些地方，也许就在我们的周围，就有西华帮的残余势力，要是他们知道边城和叶扬都还没死，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他们的。” 方俊点点头说：“这我也明白，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连叶扬都要瞒着。他现在为了边城的死都快活不下去了。” “前几天，边城的情况还不稳定，我害怕叶扬又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这样吧，你今天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但你得跟他说，让他暂时不要急着去看边城，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西华帮的漏网之鱼，他们都想杀了叶扬。” 方俊点点头，他心里对叶扬十分内疚。当初是自己将叶扬拖进这个案子的，现在边城只剩半条命，叶扬又被人视为背叛者。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在小屋里呆了几天，雨落终于再次来到了叶扬的房间。 看着睡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叶扬，看到他手上和腿上的枪伤，雨落也不禁落下了眼泪。他伏到叶扬的床边说： “叶扬，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而不救边城？” 叶扬闭着眼睛，异常痛苦的说： “因为边城最爱的人是你。” “叶扬，你爱的人究竟是谁，是我还是边城。” “雨落，我爱你，就像爱叶飞一样。你们都那么的骄傲，那么的不愿与我为伍，我想征服你，以为征服了你就可以找回叶飞。可最后，你还是和叶飞一样离我远去了。” “那边城呢？是爱还是别的？” 叶扬苦笑了一下说：“雨落，你说人怎么会这么贪心，当初我以为只要守住边城，你就会回来。可守着守着，我竟舍不得了。我每天看着他，看着他为你辛苦，看着他为你伤怀，我就心痛，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竟那么不舍得。雨落，你相信吗？我真的放手过，虽然那让我痛苦，可我放手了。可当边城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明明知道他对我只有感激而没有爱，可我还是想拥有他。第一次，我是那么的想从你手上把边城抢过来。雨落，我曾经那么的爱你疼你，可从边城回来后，我却是那么的嫉妒你。哪怕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我也想走进他的心。雨落，你说爱怎么可以把人变得这么可怕？” 雨落哭着说：“叶扬，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流，你记得不要再去那家游戏厅，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我现在很想恨你，恨你害死了边城。可我恨不起来。我想原谅你，可又不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叶扬，我们的边城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雨落伏在叶扬的胳膊上，俩人痛哭流涕。 这时，方俊走了进来，他见到俩人的样子，真是后悔没有早点把边城的事告诉他们。 他走到俩人身边说：“叶扬，雨落，你们俩打起点精神来。边城没死，他只是受了重伤，你们难道不想见他吗？” 雨落和叶扬抬起头，方俊的眼神非常诚恳，这就像黑暗中的一丝光束点亮了俩人的生命。雨落站起来，狠狠的给了方俊一拳。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一直瞒着我们，边城在哪儿，你快带我们去见他。” 方俊无端端挨了一拳，可他也知道是自己活该。谁让顾国伟吩咐自己千万不能说呢。 “雨落，你别生气，我暂时不能带你们去见他。现在西华帮的案子还没结束，要是被人知道边城和叶扬还活着，那他们会有危险的。你们放心，边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等外面的事处理好了，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雨落转过头对叶扬说： “叶扬，你听到了吗？边城还活着，他没死，他还活着。” 叶扬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天来所有的阴霾的散去了，这样的大惊大喜让他猛的倒在了床上，刚刚还在绝望边缘的他仿佛一下子便来到了天堂。 “他伤的那么重，醒过来了吗？”雨落又问叶扬道。 “你们放心吧，他已经醒过来了。过两天等他情况稳定了，我们就把他转移到这里来。医院毕竟人多眼杂，还是在这儿安全一些。” 叶扬和雨落听到很快就可以看到边城，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可很快，叶扬便发现了不对。雨落也看到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叶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叶扬说：“边城中枪后，是苏镇海亲自检查了他的鼻息，然后告诉秦明他死了。可如果边城还活着，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雨落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他没发现。” 方俊摇摇头说：“不可能，边城当时虽然受了伤，但等我们进去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他还活着，苏镇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叶扬听到这儿脸色大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隐瞒了这事，但现在可以肯定，他一定知道边城还活着。而且，他也一定知道我并没有死。方俊，赶快联系一下边城，我担心苏镇海会找到他。” 方俊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急忙联系了顾国伟，顾国伟听后叫方俊不要着急，他刚从边城那儿回来，边城一切都好。 听到顾国伟的话，大家这才放下了心。这时方俊说：“叶扬，那天修睿替你挡了一枪，还好齐天伟当时受了伤，那一枪打偏了，修睿只是受了轻伤，他已经交代了他的罪行，可他只愿意把u盘交给你。今天我也把他带来了，希望你能劝说他和警方合作。在最后的关头，他救了你一命，我想他这人还是良心未泯的。你见见他吧。” 雨落听了方俊的话，激动的站起来说：“我也要见见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害边城。” 方俊叫人把修睿带了进来，雨落一见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叶扬回过头，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心中也和雨落一样，有一万个疑问。他想不明白，修睿为什么会走到今天，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书房那么危急的关头，修睿竟要置边城于死地，他也想不明白，在最后，修睿又为什么要救他。 “我该叫你修睿，还是叫你叶飞呢？” 修睿此刻戴着手铐，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你还是叫我修睿吧，叶飞早死了，在那场车祸中叶飞就死了。” “修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叶扬，你还记得沈若晨吗？”修睿看着叶扬说。 叶扬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完全不记得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什么样的。 看到叶扬一脸茫然，修睿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带着一种凄厉和绝然。 “这世上的事真是可笑，他因为你而丢弃了我，可你却连他的名字都那么的陌生。” “修睿，我不知道你话的意思。” “沈若晨，就是那个死在车祸中的人。他是我这一世唯一爱过的人，离开晋州后，我独自在外漂泊，认识他后，我才感觉人生有了意义和方向。可就在我们开车去北京找他妹妹时，他告诉我，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的心中一直有另外一个人。你知道当我听到他说出的名字是叶扬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我快疯了。他不停的在我耳边讲述你是如何救了他，又是如何给他一笔钱让他好好生活，他说的那么的忘情，却不知道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刺进了我的心。我当时就想如果我得不到他，我也不会让你抢走他。叶扬，从小到大，你就把我挡在你的身后，你永远是个强者，而我只是受你保护才得以活下来的可怜虫。我讨厌你，讨厌你总像一个恩人一样，让我变得那么的卑微，你让我觉的自己就是个软弱的寄生虫。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远离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人，我不在乎他是男是女，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可以简单的幸福着。可你却夺走了他。” “你啊胡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可恶，凭什么，叶扬。我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我考了律师执照，而你呢？你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凭什么他要你而不要我？” “叶飞，这世上的爱根本没有道理，我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爱上别人，也没有办法让别人爱上我们。我们能控制我们的行为，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叶飞，我是你的哥哥，我从来没有夺走你的爱，你怎么能因为他而这么恨我呢？” “我恨的不只是这个，你的整个人生都让我痛恨，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为了养活我，你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坏蛋，就这一点就让我痛恨。” 叶扬不可置信的看着修睿，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修睿这么恨自己。 “修睿，你的想法怎么会这么偏激，爸妈死的早，我们俩相依为命，如果我不替逐鹿帮卖命，我们俩怎么活下去。我也想象你一样在学校里读书，可我没得选择，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想给你一个干净的人生，难道这错了吗？” “对，你是大错特错。”修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辆玩具车，那车已经非常破旧了，但叶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给叶飞弄到的第一件玩具。 “你知道当我懂事后，我看到这个玩具汽车时，我有多恨自己吗？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是挨了怎样的毒打后才得到的它。我觉得这辆车上都染满了你的血，我用的每一样东西，我穿在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像是染着你的血，那让我害怕，让我发疯，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走到今天是吗？那是因为你的爱太沉重，我还不起，这么重的爱夺走了我的人生，夺走了我的一切。” 修睿将手中的汽车递给叶扬说：“哥，你给我的东西，我今天还给你，你让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我也让你亲手杀了你最爱的人。我们俩终于互不相欠了。” 修睿转过身，跟着警察走出屋子，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修睿说：“叶扬，下辈子，让我做你的哥哥吧，我会把这一生你给我的爱都还给你。” 方俊看到修睿就这么走了，着急的问，“你怎么不问他u盘在哪儿？” 叶扬痛苦的闭上眼睛，将手中的玩具汽车举到方俊面前，只见那汽车上拴着一个小小的u盘。 几分钟后，从屋外传来了一阵枪响，方俊和雨落冲出房子，发现修睿抢了押解警员的枪自杀了。 叶扬想跑追出去出去，却被转身回来的雨落紧紧的抱住了。雨落捂住叶扬的耳朵说：“叶扬，别去，别看，也别听。忘了叶飞，忘了他说的话。” 叶扬挣扎着，他想见叶飞最后一面，可雨落紧紧的抱着他，雨落不能让他去见到这么可怕的场面，他如果看到修睿惨死的样子，会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雨落直到今天才明白叶扬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的执着，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叶飞，因为自己和叶飞一样，都那么狠心的舍弃了叶扬对自己的爱。如果当初自己去意大利时，能够和叶扬好好的谈一谈，能够真正了解和关心他的内心，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叶扬和边城之间也就不会产生这样的纠葛。 想到这些，雨落更加的责备自己，他觉得是自己一手造成了这一切。 雨落紧紧的搂着叶扬，他在叶扬的耳边说：“叶扬，这辈子是我乔雨落欠你的。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一切重新来过呢？” 叶扬咬紧牙关，他直到这一刻也不明白叶飞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爱真的错了吗？为什么每个人都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自己呢？ 叶扬站起来，他的心已经被完全的掏空了，刚刚边城还活着的消息所带给自己的喜悦，现在又被修睿的死给冲的一干二净。 第九十四节 叶扬回到自己的卧室，他将门轻轻关上，雨落想追进去，可却被方远云给拦住了。 “雨落，他接连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你让他静静吧。” 雨落点点头，这时，方俊也走了回来，修睿的自杀会给方俊带来不小的麻烦，还好u盘已经拿到了，方俊交代了一下手下照顾好雨落他们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雨落，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方远云小声的说。 雨落不明所以的看着方远云。只听方远云接着说： “雨落，边城没事，这消息实在是太好了。可刚才方俊也说了，西华帮还不知道有些什么人牵涉其中，边城继续呆在这儿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想，过两天等边城身体恢复了，就让方俊安排我们去意大利。” 雨落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想带叶扬一起走。” 方远云叹了口气说：“雨落，我知道你的意思，叶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当然不能丢下他。可你们三个以后究竟打算怎么办。” 雨落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叶扬对我有恩，对边城有情，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这儿。你没听方俊说吗？以后他都不能用叶扬的身份继续生活了，他为了我，为了边城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抛下他。” 方远云也拿雨落没有办法，这感情的事，也只有他们自己去解决了。 而在房间里的叶扬，却完全没有想过这些。此刻他回想着自己的人生，回想着自己从小和叶飞是如何在困苦中长大，回想着自己将叶飞藏在废弃的下水道里，然后就跑去和人拼命，叶飞哭啊哭啊，那哭声真是凄厉。他还想起自己背着叶飞躲避警察的追捕，叶飞的身子很轻，可当时怎么就觉得那么沉呢。想着那些岁月，他想到自己是含着怎样的眼泪才将叶飞抚养长大的，可最后怎么换来的却是叶飞对自己满满的仇恨呢？ 再想想雨落，自己一心把他当成叶飞的影子，对雨落他从来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他能够偶尔和自己吃吃饭，聊聊天，那样自己就能够觉得很满足。可最后呢，雨落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点讯息都没给自己留下。 叶扬想到这些，真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即使是边城，虽然最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让自己的人生没有那么的可怜，可他对自己只有感激，却没有爱。 叶扬把手握成一个大大的拳头，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心，那心一阵一阵的抽搐着，每抽搐一次，叶扬就感到呼吸就快停止了。他的眼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他想啊想啊，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雨落见叶扬很久都没出来，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他给叶扬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叶扬的房间。 “叶扬，肚子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叶扬点点头，雨落见了急忙说：“刚才方俊派人送了些鲜花饼来，你先吃点吧。” “鲜花饼？”叶扬听后奇怪的说。 “是啊，我吃了一个，还不错，好像是云南产的。” 说完，雨落将一个鲜花饼递到叶扬手中。叶扬看了，心里一惊，他假装镇静的拿走了整盒饼，我会吃的，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下。 待雨落走后，他将包装盒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把盒子整个掉到了地上。这果然是自己在昆明买的那一盒。苏镇海有糖尿病，可又偏偏最爱吃这些东西，看到有专门为糖尿病人制作的鲜花饼，边城就买了一盒送给他。现在叶扬确信，这盒鲜花饼一定是苏镇海送来的。这说明，苏镇海已经知道叶扬就在这儿，只是迫于外面守护的警察才没有对自己采取行动。 叶扬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盒子，在盒子的包装袋里，他发现了一张超市的小单，买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可这家超市的地址却是一家医院的便民超市。 叶扬明白了苏镇海的意思，他不仅知道叶扬在这儿，还已经找到了边城所在的医院。他送来这东西的意思也很明显，要么叶扬自己出去见他，要么他就会到医院找边城。边城现在刚刚脱离了危险，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叶扬想的一头冷汗，他知道苏镇海就在屋子周围等着自己，也许自己刚一出屋子，苏镇海就会在暗处给自己一枪，可他现在没有选择，出去是自己死，而留在这儿则是边城死。 虽然刚刚叶扬还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现在却由不得他在这儿顾影自怜了。时间不等人，如果再不做出决定，边城就会再次处于危险之中。苏镇海这个人叶扬还是非常了解的，他比齐天伟那样的人更重义气，可也正因为这样，他肯定更难容忍叶扬的背叛。在云南的日子里，他和苏镇海出生入死，苏镇海也真把叶扬当成共患难的兄弟。面对叶扬亲手将西华帮送入坟墓的事实，他一定是最难忍受的那一个。 不过，叶扬觉得他不会立刻对边城动手，他的目标是自己，没有见到自己，他是不会对边城怎么样的。想到这儿，叶扬的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两天后，方俊将边城送到了小屋，边城是被用担架抬来的，虽然伤情已经稳定，但还是很难自由活动。雨落一见边城就扑了过去，伏在边城怀里失声痛哭。边城摸了摸雨落的脑袋，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别哭了，雨落，我现在都没事了。” 方远云也哽咽着说：“是啊，雨落，这么高兴的时候，咱们还是都别哭了。” 边城被安排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从他到这儿以后，雨落半步也不离开他。可边城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到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叶扬呢？他想问雨落，可又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其实，边城现在也害怕见到叶扬，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雨落和叶扬两个人。他知道叶扬是在刻意的回避自己，也许这样也是一种好的选择。可边城还是担心叶扬，听说他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在了哪儿，伤好些了没。 雨落也知道边城的心事，他也叫叶扬去看看边城，可叶扬就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其实三个人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特别是雨落，以前他是那么确定边城的心，他知道边城的心里只有自己，即使是他身在异国他乡，他也从未怀疑过。可现在，边城和叶扬这样刻意的回避反而让他的心里开始害怕了，如果说当时边城说他心之所属的是叶扬时，自己还可以当做是边城为了让自己死心而编造的谎言，那么现在边城那种又是担心，又是不敢提起的样子，雨落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他很想问问边城，可又不敢。他就那么小心翼翼的陪在边城身边，害怕一不小心边城就会再次丢下自己。 方远云和兵子呆在旁边看着，简直都快憋闷死了。 “边城，你这两天身体恢复的不错，跟姐姐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一天，方远云趁雨落去厨房熬粥的时候对边城说。 边城知道方远云的意思，现在一切不好的事都结束了，也是时间整理三个人的关系了。 “姐，你有什么想法吗？”边城想听听方远云的意见。 方远云握着边城的手说：“那天方俊过来说，现在外面还有很多西华帮的残余势力想要找你和叶扬报仇。姐姐想，不如咱们都一起去意大利吧，在那儿重新开始生活。反正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和叶扬已经死了。不如彻底放下这里的一切，你说好吗？” 边城想了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叶扬能和他们一起出去吗？ 方远云看到边城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担心叶扬：“边城，你知道吗？修睿、也就是叶飞，他开枪自杀了。叶扬对这个地方还会有什么留恋？我知道，你担心你们三个的关系，可那都是以后的事？你现在看得清你的心吗？如果看得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姐姐都支持你。可如果看不清，咱们就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等到了国外，再慢慢想你们之间的事，好吗？” 边城点点头，这时他看到雨落微笑着抬了一碗粥进来。 方远云急忙出去，告诉兵子赶快联系一下方俊，她要将自己的想法赶快告诉方俊。她相信，方俊一定会同意的。 第 95 节 “边城，我熬了很多粥。叶扬也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给他送一碗进去吧。”雨落将一碗粥放到边城手里说。 边城叫兵子扶自己起来，步履艰难的走到叶扬的床边，叶扬看到边城抬着粥走进来，每走一步就会被伤口的疼痛弄的满头大汗，叶扬真想将他搂入怀中，问问他伤口疼吗？心是不是更疼呢？可他不能。这几天叶扬思虑再三，他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放手都是最好的结局。 苏镇海还没被抓到，他绝不会放过自己，边城在自己身边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宁。边城应该跟雨落走，这样既保全了边城的生命，也保全了他和雨落的感情。在这段感情里，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多余的人，也早就做好了放手的准备。 “叶扬，跟我们一起走吧。”边城充满期待的看着叶扬。 叶扬笑了笑说：“边城，案子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没什么理由再呆在一起。你有你的生活，而我也想过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我们还是不要再这么纠缠下去了。边城，我曾说过你是我叶扬的人，可今天我想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放你走，也请你，放过我吧。” 边城心中一阵刺痛，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话心里会这么疼。他想再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扬扭过头不敢看边城，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又会舍不得放手。 “边城，其实我知道，你在广州的这段日子里从来没有忘记过雨落，每次你看着远方的天空发呆，我就好想跟你说，边城，你能不能回过头看看我，就用那种充满迷恋的眼神看我一眼，我就会心满意足。什么时候，我叶扬才能走进你的心里，哪怕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 可我现在明白了，你的心里永远都没有我的位置，这世上有一些人，一生只会爱一个人，而你就是那种人。你对我只有感激，感动，却没有爱。或者说没有那种单纯的爱情。所以，我放弃了，边城，以后我和你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 听了叶扬的话，边城很想说点什么，他想告诉叶扬自己的心也曾为他而心痛过，可他说不出口。 一边是雨落，一边是叶扬。他摊开手，竟然发现原来谁他都抓不住。 雨落和叶扬无论谁离开，边城的心都不会再完整。边城一边走出房间，一边痛恨自己的犹豫不决，他这样不坚定的心只会带给三个人痛苦。 方远云和雨落看到边城出来，都急忙围了上来，边城苦笑了一下说：“姐，如果方警官安排好了，咱们就尽快出发吧。这屋子闷的难受。” 方远云看看叶扬的屋子，边城摇了摇头，表示叶扬不会跟他们离去。方远云叹了口气，便开始收拾东西。 三天后，方俊安排好了雨落他们，边城现在的伤势还不能坐飞机，他们决定先坐船到香港，在香港养好伤后再回意大利。方俊叫手下开车将边城和雨落送到港口。在离开那个小屋前，边城看着叶扬的房门依然紧闭着，他没有去敲门，既然要结束，不如结束的干脆一些。上车离开时，边城刻意没有回头，他知道，一旦回头了，自己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在心里对叶扬说：“叶扬，好好活着，但愿有一天你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爱你的人。不要再被我这样三心二意的家伙伤害了，这世上只有最纯粹的心才配得到你的爱。” 车开动的一刻，反倒是兵子哭了起来，他对雨落和边城说：“雨落，城哥，我决定不走了。扬哥一个人在这儿，我想留下来陪他。” 雨落拍了拍兵子的肩膀说：“兵子，你是我见过最最善良的人，你要是想留就留下来吧。如果有一天叶扬想通了，就来意大利找我。” 兵子点点头，含着泪和众人挥手道别。边城一句话也没说，他的手扶着车门，多少次他都想开门跑下去，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当车开远后，兵子回到了屋子里，他看到叶扬痛苦的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胸口。兵子忍不住吼道：“扬哥，你这又是何苦呢？如果爱情都是这么残忍，我真庆幸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过。” 叶扬翻身倒在地板上，他知道他终于送走了边城，从此以后，他们俩的生命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他回想起边城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日子，边城总是安静的站在窗边，他就从身后环抱着他，俩个人可以这么一动不动的呆一下午。窗外的阳光不停的变换着位置，树枝在风中摇晃，他的下巴抵在边城的肩膀，两只手搭在边城的手上。那时的边城也是爱过自己的吧，叶扬分明感觉得到他的心也曾为自己悸动过，那是真的发生过，不会只是一场梦而已吧？ 现在叶扬的心中空空如也，他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注定要在虚幻中度过了。如果这样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住在回忆中的人永远不会孤独，至少自己曾经拥有过，那爱的感觉是真实而美好的，它会在自己每天的睡梦中温暖自己渐渐变冷的心。 等边城的车走远后，方俊走进房间对叶扬说说：“叶扬，边城已经到港口了，相信很快就能离开。你真的要去见苏镇海吗？” 叶扬点点头说：“他一天没被你们抓住，我就一天不能离开这里。既然边城和雨落已经安全了，咱们还是尽快和他见一面吧。” “这个家伙，这些天竟然能够在这么严密的防守下将信放在门口，都怪我们，到现在还是没有抓到他。” 叶扬看了看信后说：“苏镇海多年来一直替秦明经营贩毒的生意，他这人做事非常仔细，否则，秦明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苏镇海这个人是西华帮的二号人物，上面的意思是最好能够活捉，他掌握的证据对我们彻底消灭西华帮实在是太重要了。可叶扬，这次你去见他，还是太危险了，他现在恨你入骨，恐怕不会轻易被我们抓住。” 叶扬说：“他不会在乎自己是否被抓，对他来说，杀了我才是他的真正目标。这次行动虽然危险，可只有抓住他，我才能真正的解脱。否则死，只是迟早的事。” 方俊拍了拍叶扬的肩膀说：“叶扬，你别担心，他约你见面的地方我们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回来的。” 叶扬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能不能活着回来他已经不敢想了。还好，边城已经走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叶扬走出屋外，多日不见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坐上方俊为他安排的车，向着约定的地点开去。 当他到达苏镇海说的小屋时，苏镇海却没有出现。他留下了一个电话，当叶扬进去时，电话响了起来。 “叶扬，你还真的来了。” “苏大哥，你不是想见我吗？为什么又不出现？” “叶扬，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知道方俊就在附近，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想聊什么。”叶扬走到窗边，示意方俊苏镇海并不在屋里。 方俊急忙来到小屋，听到叶扬和苏镇海正在通电话。 “叶扬，他们都说是你出卖了秦总，可我不信。你和我在云南出生入死，你这人这么重情重义，怎么可能是警察的卧底？叶扬，我知道，你之所以会对秦总开枪，是因为你恨他逼死了边城，对吗？” 叶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俊示意他继续听下去，这样警察就可以想办法找到苏镇海。 “苏大哥，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西华帮完蛋了，你还是投案自首吧。” “叶扬，别跟我说那些废话。我知道我终归就是一死，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齐天伟当初告诉我，你不是真心加入西华帮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边城那个小子。秦总逼你杀了他，我知道你放不下边城，所以我替你瞒下边城还没死的消息，就是为了等秦总走后将边城救下来还给你。你救过我的命，所以为了你，我愿意期盼秦总。” 叶扬现在终于知道苏镇海为什么要隐瞒边城还活着的消息了，“苏大哥，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害了秦总，害了西华帮，这仇我不能不报，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知道如果不是边城，你我兄弟不会走到今天。所以叶扬，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边城那个小子。” 叶扬听到苏镇海这么说，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方俊也傻了。他们一直以为苏镇海的对象是叶扬，却没想到他真正要对付的人竟然是边城。 方俊急忙走出屋子，拨打了手下的电话，可方俊的手下说把人送到港口他们就回来了。方俊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谁让你们回来的，我不是吩咐你们要把人送上船吗？现在赶快给我赶回去，要是边城出了什么意外，我拿你是问。” 而此时叶扬手里拿着电话也跑出屋外，坐上了方俊的车，向港口奔去。 “苏大哥，这事和边城没有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叶扬欠你的，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苏镇海在电话那头笑起来说：“叶扬，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情痴，人家边城都要丢下你一走了之了，你还在为他说话。你放心，我杀了他就来找你。” 说完这话，苏镇海挂上了电话。他把枪放到袖管里，然后压低了帽檐像边城走过去。 第九十六节 而此时的边城呆呆的站在船边，看着身边的人忙忙碌碌，他的脚像是有千斤重，就是挪不动步伐。他知道这一走，他和叶扬就再也没有重逢的一天了，这一别注定就是一生。此时他才明白，叶扬对于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他想转过头回去找叶扬，他后悔刚才没有跟叶扬告别，他很想跑到叶扬面前笑着对他说：“叶扬，我也曾为你心动过，也曾爱过你，也曾为你流泪，为你心痛。也许那种爱和我对雨落的爱不同，没有那么单纯，没有那么迷恋，但那也是一种爱，同样的刻骨铭心。” 边城看着大海，人就如同那海上的孤舟，随命运沉浮。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最后却发现连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 雨落看着边城犹豫不决的样子，他走过来靠在边城的肩头说：“边城，你还记得雨落城吗？我现在好想回去，好想和你永远的呆在那儿。要不，咱们别去香港了，我们一起回雨落城吧。” 边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雨落，我们都回不去了，雨落城注定只能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中，那片单纯如雪的岁月却再也回不来了。我们的心都已经改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彼此。雨落，终于我还是负了你，也负了叶扬。” “边城。”雨落深情的呼喊着自己的爱人，期盼能用这呼喊将边城的心拉回来。 正在这时，雨落看到远处闪烁的警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震惊之余，他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人向他和边城走了过来。虽然只是一眼，但他看见那人就是当时和叶扬一起到秦明书房的人。雨落立刻明白了，他看到那人举起了手里的枪，雨落急忙将边城扳回自己的身后。枪声响起，边城看到雨落倒在了自己怀里。 “雨落，雨落。”边城呼喊着，那喊声撕心裂肺。 苏镇海看到边城还活着，再次举起了枪。而此时警察已经赶到，他们赶在苏镇海打出第二枪之前将苏镇海击毙了。 雨落的血流到沙滩上，边城仿佛又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雨落时的情景。已经模糊的过往仿佛又清晰起来，他想起他是如何迷恋这个怀中的少年，那时的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苍白，苍白得让人心疼，这是他的雨落，是他生命中最亮的闪电。他曾是那么的爱他，爱得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追逐闪电的少年 作者:雨树下 第17节 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闪电划过，雷声响起，边城又看到了那个夏日，他和雨落在黑水湖里第一次相拥，那时的自己以为拥有了全世界。这是他爱的雨落，是他想要永远牵在手里的雨落。 边城把嘴唇贴在雨落的脸庞，他用手按住雨落的伤口说：“雨落，我不准你死，你不能死。” 当叶扬赶到港口时，救护车也赶到了。叶扬迈不动脚步，他害怕，害怕极了。 方俊拨开人群，看到边城搂着雨落瘫坐在沙滩上，他急忙叫人将雨落送上了救护车。 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离去，叶扬看着满手是血坐在沙滩上的边城，他走过去，将边城紧紧的搂在怀里。直到那一刻，边城才终于哭出了声音。 五年后，一个男人坐在雨落城那黑色的巨石上，山谷中那红色的山茶花依旧开得灿烂无比，生命就是如此，无论什么样的风雨也无法阻止它绽放的权利。 “你在这儿画了一下午了，天都快黑了，不回家吗？”一个声音在身后说道。 “昨天你的腿不是疼吗？怎么还爬得上来？” “你知道一变天我腿就疼，也不拉我一把。” 雨落回过头说：“你不守着你的鱼塘，跑这儿来干嘛？” “今天客人少，兵子在那儿看着呢。” “叶扬，就你这么懒，这鱼塘早晚会一个客人也没有的。” 叶扬笑了笑说：“那你可说错了，一到周末，我那儿人多得挤都挤不下。倒是你，最近画卖得怎么样？” “有姐姐，你还怕我的画没人买吗？” “知道你了不起，哪天也给我那度假屋画上一副，提高提高档次吧。” 雨落瞪了一眼说：“家里不是挂着很多吗？随便拿一副去就好了。” 叶扬笑了笑说：“还是算了吧，要是我那度假屋挂一副你的画，那恐怕第二天就被贼惦记上了。为了一副画还得配个保安，怎么算也划不来。”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精明的商人了。” “我一直都是，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也不想想，当初我在逐鹿帮当老大的时候，把生意做的多红火。要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我早就是晋州的大地产商了。” 听到叶扬提起逐鹿帮，雨落非常意外。这几年，他们几乎从来没有提起过以前的事。 “叶扬，你很后悔认识我吧。”雨落低着头说。 叶扬坐到雨落身边说：“雨落，你说要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那我现在或许会变成一个成功的商人，或许会和一个女人结婚，还找了个小三。或许会比现在更有钱、比现在更幸福。但我不后悔，用这些换一个弟弟，我觉得值。说真的，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两年吗？” 雨落笑了笑说：“当然记得，你就像个影子一样，整天围在我周围。” “你和叶飞真的很像，不是样貌，而是那种感觉。我和你呆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所以我就喜欢围着你转。” 听到叶扬提起叶飞，雨落忍不住问： “你最近去拜祭过叶飞吗？”雨落问。 “好久都没去了，他现在在地下陪着我老爸老妈，他们一家团聚，也不会孤单了。” “那你呢？你孤单吗？” 叶扬揉了揉雨落的头发说：“有你在，我怎么会孤单。你不是说要当我一辈子的叶飞吗？你可说好的，以后再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了。” 雨落觉得叶飞年龄越大，反而越像个孩子。 “知道了，我呀，一辈子都陪着你。不光我，还有兵子，还有姐，还有边伯伯，还有我妈，我们啊，都陪着你。” 叶扬笑起来，“这么大一家子，咱们俩可要努力赚钱，否则大家跟着我们得挨饿了。” 雨落也笑起来：“所以你以后可千万别偷懒了，咱们兵子过几天要讨媳妇了，到时你可要包个大点的红包。” 叶扬看着远处的山谷说：“今年的茶花好像开的特别艳，不知不觉，这花已经开了五次了。咱们的兵子都要结婚了。” 提起时间，两人总觉得很伤感。花开了五次，边城也走了五年了。 “叶扬，你说边城还会回来吗？” 叶扬没想到雨落会提起边城，这些年来，他们都刻意的不去提起边城，他和雨落在这山谷中盖了一座别墅，雨落在别墅里画画，叶扬就将山谷外废弃的水电站改成了一个度假屋。他们俩就在雨落城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边城回来。 五年前，当雨落终于从手术室出来，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边城便留下了一封信走了。信是写给叶扬和雨落两个人的。这封信他们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因为这些年俩人不知道翻看过多少遍。 雨落、叶扬： 我走了。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本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谁知我的心却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这非我所愿，只因造化弄人。若有来世，愿我们三人永不相遇，即使相遇了，也让彼此擦肩而过，别再为一个眼神而沉溺一生。如果真的真的有来世，我们也不要再相爱，即使相爱，也不要再拼尽全力耗尽生命。因为这么残忍的，不是爱，是执着。 雨落，叶扬，不用等我了。我不能再看着我们三人为爱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在生死边缘徘徊。我会永远忘了你们，斩断过往，也希望你们能够放开一切，从今以后，我们三人各自珍重吧。” 自从边城走后，已经整整的五年了，这五年里他音讯全无，甚至连方远云都没有联系过。只是偶尔边旭阳会从国外收到一些汇款，但从来都没有地址。 边城和叶扬两人约定，既然边城不想要他们去找他，干脆就不要去寻找，等到哪一天他想明白自己的心，他就会回来的。 雨落见叶扬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他知道其实叶扬心中也没有答案。 雨落用笔在画布上写下了一句话，“人生如梦一朝醒，半世凋零，只剩孤影。” 叶扬看了看雨落写下的话，他在心里想：“边城啊边城，你走了，走的那么远，可你要我这一卷残梦何处寄托呢？你究竟在哪儿，你还会回来吗？这人世间如此寒冷，我和雨落对你的那一眼深情，足够你撑过那一个个寒夜吗？” 雨落将画板收起来，靠在叶扬的肩膀说：“叶扬，我累了，好想回家。咱们回家吧。” 叶扬站起来，拉起雨落说：“雨落，你看，咱们家的灯都亮了，兵子也许早等着咱们了。” 叶扬和雨落拉着手往家走去，远远的，他们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晚霞中，映出一个黑长的身影。叶扬和雨落停下脚步，然后他们相对一笑，向着那个影子走了过去。 当最后的一缕阳光照耀过山谷时，那火红的夕阳将山谷染成了一片金黄，瀑布里的山泉闪着金色的光，远远的小路上有三个身影并肩走着，那身影越拉越长，渐渐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终于写完了，本来还想写番外，可又觉得是画蛇添足。第一次写文，总有太多太多的遗憾，我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写别的故事，无论看的人有多少，对我来说，这可能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每天陪着边城、雨落、叶扬，仿佛也经历了一次他们的人生。语言总是无力的，难以表达我心中所想，谢谢那些每天看文的人，你们的宽容让我有了将故事写完的勇气和动力。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