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正文 第1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文案 天顶是翱翔的雄鹰,海中是翻滚的巨蛇。我站在山巅迎风展开双翼,从天顶坠入海底,我撞破严冬的坚冰,撕裂两极的风雪,痛苦地嘶吼咆哮,却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你。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世界若失去了你,还有什么意义? 孤独滋生绝望,绝望孕育毁灭。 那时我必谱写诸神的黄昏,将三界化为只属于我们的尼伯龙根…… 当小衰仔不再犯怂,不再与路鸣泽做交易,他身上会散发出怎样的光辉?又会与面瘫师兄擦出怎样的火花?敬请期待不一样的《龙族》,以及世界第一的明妃殿下!向南大致敬,楚路cp,明非黑王设定,性格变化较大,与师兄前世今生,终成正果。 阅读前请注意,如果这只路明非让您感到不适,请迅速撤离!重复一遍,如果这只路明非让您感到不适,请迅速撤离!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明非,楚子航 ┃ 配角:恺撒,诺诺,芬格尔 ┃ 其它:龙族,楚路 ================== ☆、chapter 1 难得的周末,没有参加任何补习班的路明非躺在小区花园的草地上,脸上盖着最新一期的《电子竞技》,呼呼大睡。蓬松的褐色天然卷发铺散在充当枕头的书包上,男孩惬意地伸展着双臂,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的身形跟同龄的男孩子相比略显瘦弱,暴露在短袖t恤外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中几近透明,依稀可见下面青色的静脉。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路明非心态依旧平和。他成绩一直不赖,又很稳定,属于老师放任自流的类型。高考对他来说只是人生必经的一个过程,他顺其自然,因此并不焦躁。可上了大学又怎样?无非是毕业、工作、恋爱、结婚的套路,就这么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总觉得会无聊死! 五月的阳光如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路明非,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电子竞技》掉在草地上,露出一张五官清秀的脸。虽说城市的治安不错,但像他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室外的人并不常见,引得花园里遛弯的大爷大妈们纷纷投去惊异的目光。可当大家看到男孩嘴角边那婴儿般甜美的笑容时,先前还觉得他顽劣的人们顿时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反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打扰他的好眠。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懂得看气氛,很快路明非就被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叔音吵醒了。 “小路,传达室有你的信,快去签收!”门卫大叔刚交接完中午班,正赶着回家吃饭,一眼瞧见在草地上睡觉的路明非,热心地给他提了个醒。 路明非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信还要签收?” “跟着信来的还有一个包裹,当然要你签收咯!”大叔急着赶路,回头朝路明非神秘一笑,“快去吧小路,美国寄来的。” 美国?难道是老爸老妈寄东西过来了?那俩甩手掌柜有六年没回家看儿子了吧,满世界考古之余还记得寄钱寄东西,真是难为他们了。路明非心里把那对不靠谱的爹妈吐槽了无数遍,拎着书包向传达室跑去。 然而事实并非他想象的那样,信并不是父母寄来的家信,而是一封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 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荣幸为您服务。经过对您各项综合素质的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特在此向您发出邀请。您优秀的成绩吸引了我院古德里安教授的注意,他希望从他名下的研究基金中调拨36,00000每年授予您,作为您入学本校的奖学金。 此外,古德里安教授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非常有兴趣和您见面。他已经于您所在城市的丽晶酒店预定了明天的早餐,时间是早上7:30,期待您的准时赴约。为方便您随时联系古德里安教授,特在包裹里附赠手机一台,欢迎您的使用。 你诚挚的,诺玛” 要说路明非是什么样的人?随便去仕兰中学抓个人打听打听,便会得到截然不同的两种回答。男生们会一边叹气一边悲愤地对你说,此獠心狠手黑颜却正,是仕兰中学历史上最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曾对背后嚼舌根的同学一记飞踢正中裆下让其三天没下来床不说,还凭借一张无辜纯真的呆萌脸迷惑了全校师生,愣是没人敢挑他的毛病;女生们则会捂着脸颊做出害羞的样子然后陶醉地望着远方告诉你,那是个性格随和的梦幻少年,晴天会坐在教室里托着下巴四十五度角望天,雨天会登上空无一人的天台自娱自乐放风筝,他可以蹲在花坛边看蚂蚁搬家看一整节体育课,然后一根根拔起杂生的狗尾草做成手编小兔子送给路过的同学,是校园中最最独特的一道美丽风景,如同堕入凡尘的天使般的存在。 然而不论是凶残的暴力分子也好,流落人间的折翼天使也好,此时此刻古德里安教授只希望对面那个用叉子猛戳鲑鱼卷的怪胎可以屈尊纡贵做他的学生,从而使他顺利获得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的资格。 “您的话漏洞百出,实在无法令人信服。”路明非放下镀银的叉子,象征性地用餐巾擦了下嘴角,“如果没有别的事,今天的早餐就到此结束吧。” “别别别,明非同学,有话好好说。”古德里安教授急的满头大汗,慌慌张张地拦住路明非,“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优秀的成绩我们有目共睹,特意为你提供了每年36000美元的奖学金。这笔奖学金足够负担你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了,不花钱白念大学,何乐而不为呀?” “您刚才说我成绩优秀,既然国内名校可以随便我挑,我凭什么要劳什子地飞去大洋彼岸读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野鸡大学?奖学金不过是空口无凭的东西,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路明非着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冷哼道,“去年我们高中年级第一的楚子航叛国去了美利坚,也没听说有什么奖学金,谁知道去美国留学的人都在干嘛,说不定正勤工俭学在餐厅里狂洗盘子呢。” “我敢保证楚子航没有洗过盘子。” “哈?” “因为我校餐厅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清洁,绝不会变相压榨学生的劳动力。”古德里安诚恳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力拍向自己的脑门儿,“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你跟楚子航是校友。现在好啦,有亲爱的学长在大学里翘首以盼望穿秋水,你一定会来我们学校的对不对?” “您的成语运用存在严重错误。就算高中的学长当真去了你们学校,我为什么要追随他跳入同一个火坑?”路明非说着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还有新出的漫画要买,恕不奉陪。” 面对路明非的强硬态度,古德里安顿感无语,上帝为什么要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啊?这哪里是学生,分明就是冤家!可是好想录取他怎么办,昂热校长亲自评定的s级,放着如此上等的资源流失简直是巨大的浪费啊! “抱歉教授,昨晚吃坏了肚子,在厕所里待得有点儿久。”伴随着清亮的女声,一个暗红色长发的华裔女孩走进了酒店的转吧。 古德里安顿时找到了救星,急忙招呼:“诺诺快过来帮我劝劝,楚子航的学弟拒绝来我们学校。” 路明非的额角抽搐了一下,他跟楚子航井水不犯河水,连话都没说过一句,那白痴教授叫得那么亲热,好像搞得他俩很熟一样? 就见那个名叫诺诺的女孩坐到他对面,一把抢走了他盘子里碰都没碰的柠檬汁煎鳕鱼,边吃边打量他:“楚子航的学弟么?你看起来比他可爱哦。干嘛不来我们学校?跟楚子航有仇,还是嫉妒他,怕他了?” 路明非听完笑了,“姑娘你可真逗,小爷活了十八年还没怕过谁呢。” 诺诺见状摆了摆手,“少年别不好意思嘛,你嫉妒他也不会有人怪你的。虽然我说这话可能会引起某位中二病晚期的不满,但平心而论楚子航的实力的确是卡塞尔学院的no1,超a级屠龙勇士神马的,不能再厉害了。” “屠龙勇士?”路明非准确地抓住对方口中的关键词,挑起了眉毛。 “诺诺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们老底儿揭了,他保密协议还没签呢。”古德里安教授埋怨道。 “我劝你还是尽快摊牌的好,对方可是楚子航的学弟。”诺诺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牛奶,指着路明非说道,“别看他外表长得可爱,骨子里十足是个没耐心脾气又坏的妖孽怪胎。” “这是来自红发巫女的倾情占卜吗?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古德里安擦了擦宽脑门儿上的汗珠,重新看向路明非,换上了严肃认真的语气,“卡塞尔学院招收的对象仅限于人类与龙族的混血种,在这里你可以选择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谱系学等不同学科,但最终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顿了顿道,“屠龙。” 偌大的转吧鸦雀无声。片刻之后,路明非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沉默地望着桌子对面斗志昂扬的古德里安,目光如炬。 这回轮到古德里安教授不淡定了,他抓了把乱蓬蓬的头发,十分不解:“对于我们几千年来为之奋斗的伟大事业,你就不感到震惊吗?不觉得不可思议吗?现在的你难道不应该拍案而起,就地晕倒,或者干脆一边大叫着不可能一边骂我精神病犯了?” “我当然感到了惊讶,不过比起把你当做疯子,我现在更想说一句话。”路明非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勾起了嘴角,“终于等到你们了,古德里安教授。现在才找到我,不觉得有点晚吗?” 古德里安教授张大了嘴巴,诺诺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而路明非混沌的意识之海,隐约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正在慢慢觉醒……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原著基础上的改编,如果你已经打开它,读过它,那么就是我们有缘,很高兴遇见你。只是希望各位读者在评论的时候,可以注意那么一点点对我的尊重。也许这样的路明非不是你们所喜欢的,但他却是我花了半年时间用一百多个章节的文字塑造出来的主角,希望大家能够公平地看待这个慢热的孩子,不要只根据前几章短短的内容就给他一个定论。他不是不孤独,只是你还没看到;他不是不会爱,只是你还没看到;他也许不够好,但他却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是签约作者,我无偿写文只为了快乐,并且跟你分享快乐。在你看文的时间里,你的世界与我连通,我的心情与你共鸣,衷心希望这段时间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独一无二的读者o(n_n)o~ ☆、chapter 2 路明非从12岁起便开始独立生活,拜那对永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考古学家双亲所赐,他常常感觉自己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从而养成了一种超然物外的处事风格。用仕兰中学某位文艺少女的话说,路明非同学自带了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只有真正打开他心扉的人才有可能获得通往秘境的钥匙,从而被赐予跟他生活在同一片天地的资格。 卡塞尔学院的出现打破了路明非漠不关心的常态,促使他对存在着龙族与混血种的崭新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秉承着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不会拖泥带水的行动派作风,路明非迅速办理了入学手续,收整行装,踏上了屠龙的征途。 为了彻底打消路明非的疑虑,古德里安教授回到学院后立刻将心理辅导教员富山雅史请到办公室,为心爱的学生进行最后的入学辅导。 “这是一片货真价实的龙鳞,刚才你已经通过触摸的方式对它有了初步的认识。现在你可以用这把枪试着对它射击,从而进一步感受它的强度和韧性。”富山雅史说着将鳞片放在窗台上,并递给路明非一把手/枪。 “沃尔特ppk,007似乎很钟爱它。”路明非接过枪在手上转了转,将枪口对准心理辅导教员,虚心问道,“是这样用吗?” “没错没错。”富山雅史惊悚地阻止了路明非的动作,“这是装备部重新改造过的武器,可以一枪爆掉四代种五代种,请瞄准鳞片不要瞄准我们。” “ok。”路明非笑了笑,对着鳞片眯起单眼,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 随着一声堪比航炮发射的枪响,黑色的鳞片从窗台落下。路明非对自己的射击技术很有自信,小时候去游乐园玩射击游戏一枪一个准儿,可以百分之百保证那一枪命中鳞片中心。然而那龙鳞表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依旧如先前一般完美无缺。 路明非拾起它转向窗口,看着那片足有半个手掌大的龙鳞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熠熠生辉的黑曜石,不由得心生赞叹:“教授,这玩意儿好厉害!可不可以送给我做收藏?” “很抱歉,龙鳞是学院档案馆保存的高级文物,恕我没有这个权力,不过那把枪你可以留着。”富山雅史说着,从手提箱里拿出了一个标本瓶子,“这是第二件证明,一条沉睡的红龙幼崽。现在,请用你的眼睛近距离观察它的美感。” 路明非凑近了那个密封的玻璃瓶,跟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东西面对面。他盯着覆盖龙眼的那层硬膜,想象着一双黄金瞳在黑暗里缓缓睁开,仿佛世界之门在眼前开启。 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龙崽突然睁开了眼睛,它惊悚地望着路明非,全身痉挛般地一颤,张开的双翼撞击着容器壁,灼热的火焰从口中喷涌而出。富山雅史大惊之下松了手,在瓶子落地之前,路明非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福尔马林溶液灌入了龙崽的喉咙,火焰还没有释放出来便熄灭了,龙崽痛苦不堪地咳嗽着,重新蜷缩起来,恢复了安详,再一次进入休眠状态。 “看到了吗?教授,它醒过来了!”路明非提着标本瓶,一脸兴奋地原地转着圈圈,“谢谢富山老师让我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它实在是太美了,美到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个真不是我的愿意,它的苏醒日应该是2077年……”富山雅史的脸像打印纸一样惨白,“档案馆的人竟然贴错了标签!他们这样会害死人的,这是重大事故,我要控告他们——” “这只龙崽的苏醒日是我和曼施坦因教授计算的,绝对不会出错……”沉思中的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恢复了精神,望着路明非的眼睛透着狂喜,“一定是血统召唤,明非,你真是太棒了,太棒了!如此了不起的人物竟然成为了我的学生,我太荣幸了,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恭喜你古德里安教授,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富山雅史捉着胸口,眼中噙满泪水。 看来都病的不轻呢,卡塞尔学院该不会是个疯人院吧?路明非心生疑窦,趁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抱头痛哭之际,悄悄溜出了办公室。 凄厉的防空警报响彻校园,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声。两位老师飞奔出办公室,追上路明非,架着他的胳膊闪进了建筑物之间的窄道。一场由红黑两组战士们上演的火并拉开序幕。 “学会生主席想干什么?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不想被扣学分吧!”古德里安教授在战火中捂着耳朵,对富山雅史咆哮。 “他叫恺撒·加图索!”富山雅史直起身来愤怒地回答,“那个开着他的布加迪威龙横穿校园的纨绔子弟,你觉得他在乎被扣学分吗?” “我这次会记住,如果他选我的课,我要让他知道做人的原则!”古德里安教授大喊。 “‘自由一日’的真人cs演习,简直是全体教职工的噩梦!”富山雅史摇着头叹了口气。 然而两人的怒火还没有平息,便先后中枪了。望着临“死”前还在跟自己谈论选课单的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只能略带惋惜地替他合上双眼,然后枕着这位不靠谱的导师,闭着眼睛装死。作为一个刚入学的新生,他还不想过早地卷入麻烦。 扩音系统传出清晰的男声: “恺撒,你那边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么?” “楚子航,干得不错。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想用女生冲锋么?” “我也只剩一个女生了,不过蛮遗憾的,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她只要锁定停车场你们是过不来的,可惜她也不是潜入的材料。” “不会是死局吧?那样不是很遗憾?” “恺撒,你是在跟我聊天么?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我听到你那里有装子弹的声音呢?” “不,我正在卸掉我弹匣里的子弹。沙漠/之鹰已经空了,现在我只剩下一把猎刀,你呢?” “当然是那柄‘村雨’了,这是我的指挥刀。” “停车场见。” “很好。” 双方切断了通讯,不一会儿传来金属碰撞的铮鸣,大概是两位主帅开始了肉搏。路明非只盼望着战斗赶快结束,好让他停止这无聊而又漫长的装死行为。哪知事与愿违,一个轻盈的身影跳到了他身边。 “小师弟,你躺在这里装睡美人,是在等着被王子吻醒吗?”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 “王子没有,巫女倒是有一个。”路明非睁开眼,不出所料地看见诺诺正站在自己面前。 “巫女就不错啦,你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啊。” “跟巫女接吻,我会担心被诅咒的。” “这么嫌弃我,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一枪……” 诺诺威胁的话语被破空的枪响斩断,深红色的作战服上绽开一朵更加艳丽的血花,红发巫女倒在路明非身上,在她的背后,黑洞洞的枪口正冒着青烟。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短发女孩举枪对着路明非,目光中透着杀气。 这什么情况?人民群众也不放过?聊天强行中断加上被武器直指眉心,二合一成功点燃了路明非的怒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路明非捡起诺诺掉落的柯尔特手/枪,一发入魂,毫不迟疑地葬送了对手。 停车场中肉搏的两人发觉到战况的变化,不约而同地收了手。就见那名乱入的少年扔掉了柯尔特,转而把女狙击手留下的狙击步/枪端了起来。 “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恺撒举着狄克推多怒吼,“无关者出局!” “shut up”伴随着一句冷冷的“闭嘴”,恺撒四脚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楚子航慢慢转过身来,眸中映着村雨闪亮的刀光。他望着持有狙击武器的少年,金色的瞳孔瞬间放大,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路明非?” 路明非也认出了楚子航,对方那张脸让他记忆深刻。他犹记得高中时冒雨做课间操的场景,学生会主席楚子航从教学楼的走廊上缓缓走过,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给操场中的一个个方阵评分,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想到这儿路明非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架起狙击步/枪瞄准楚子航,咔咔两声,子弹上膛。 “游戏结束了,我可以认输!”楚子航完全不明白路明非为什么看到自己后变得更生气了,对方身上四溢的杀机让他意识到现在不是强撑的时候,于是他果断抛弃了村雨,举起手道,“路明非你赢了,把枪放下。” 什么叫“把枪放下”?死到临头还改不掉命令的口气,秀什么当领导的优越感!就不能低声下气地说一句“对不起您可以把枪放下吗”?杀千刀的! 心底的怒气如火山爆发般节节攀升,路明非咬了咬牙: “お断る。”(我拒绝) 下一秒呼啸的子弹贯穿了楚子航的胸口,巨大的血花飞溅开来,那效果叫一个逼真。 望着那具修长挺拔的身躯倒在自己脚下,路明非如释重负地丢下了武器,不偏不倚地砸在楚子航的“尸体”上。折腾了半天气也消了,boss也干掉了,心情还是蛮爽的。这么想着,路明非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枪的词各种被和谐,我也是醉了。。。 ☆、chapter 3 铿锵有力的进行曲从四面八方传来,校园西侧挂着“执行部”牌子的建筑大门中开,穿着整齐的医生和护士蜂拥而出,四散开来照顾每一具“尸体”。风纪委员会主席曼施坦因教授夹在医生们中间,骂骂咧咧地朝路明非的方向走来: “现在的学生,整天不把课业放在心上,却参与到这种无聊的游戏里来!很好玩么?很好玩么?” 路明非摇了摇头,无比诚恳地回答道:“一点儿都不好玩,把学校搞得像个疯人院,还劳民伤财。” “没错,劳民伤财。这些都是钱,都是钱啊!”曼施坦因教授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些满是弹痕的墙壁,露出肉痛的表情。 路明非的理解让这个脑袋秃得发亮的小老头儿很是欣慰,他打量着眼前穿校服的少年,缓和了语气:“看你的装束是新生?我是文献部曼施坦因教授,你要是新生会上我的课。这里现在由我负责,你可以去旁边休息了。” “是。”路明非礼貌地点点头,退出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尸体”们陆续醒了过来,古德里安教授也不例外。只是这位不靠谱的导师为了向得意门生展示“弗里嘉子弹”的功效,以身试药,再一次昏睡过去。停车场回荡着曼施坦因教授和学生们的争吵,小老头儿被狮心会跟学生会的成员气得不轻,一怒之下拨通了校长的电话。自称正在爱琴海游泳的昂热校长把曼施坦因教授安抚了一番,最后让他打开了手机的免提键。 “s级新生路明非,你选我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了么?”从扬声器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古德里安教授正在昏迷中,目前无法填写选课单。”路明非坐在台阶上戳了戳导师光滑的脑门儿,补充道,“校长先生,我可以提个建议么?你们的列车服务太差了,下次请务必不要晚点。” “哈哈,没问题,期待和你在课上见面。”校长爽朗地笑着,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四周的温度瞬间下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像是一群爱斯基摩人在北极冰原上看见了一只大熊猫。就见这只国宝级萌物挥了挥了他圆润的爪子,对全校师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他展开随身携带的《卡塞尔学院地图》研究了一下,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周围的敌意似的,大摇大摆地穿过了一层层北极狼群,向自己温馨的小窝走去。 1区303宿舍。 芬格尔用路明非的学生证点了一桌豪华晚宴,学生证的主人只拿走了波士顿派和一杯咖啡,剩下的统统便宜了芬格尔。 小口啜饮着香浓的卡布奇诺,路明非登入校内新闻网,点进守夜人讨论区,意外地发现自己上了头条。 “自由一日的王冠归属于谁?是谁轰爆了恺撒之后又轰爆了楚子航?” 下面是一张当事人姿容端丽的大幅照片,附有路明非的学号、宿舍号、年龄籍贯和一切信息,最后一条亲切地标明:“单身!” “师弟啊,你今天可是大出风头哦。‘自由一日’中胜出的人会获得‘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和今年‘学院之星’的决赛权,而且你在学院里追求的第一个女孩不能拒绝你,还要和你维持至少三个月的关系。”芬格尔嘴里嚼着鹅肝,从上铺探出沾满鱼子酱的脸,“恭喜你成为学院全体男生的公敌,现在外面一定有很多人埋伏在阴影里,只等着你出去给你致命一击。说不定以后连上厕所都会有危险呢。” “那还真够呛,我最讨厌安全隐患了。”路明非放下咖啡杯,从口袋里掏出了富山雅史送给他的手/枪。 他拉开宿舍门,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走廊,高声说道:“芬格尔学长,我今天收到了一份装备部的礼物哟。沃尔特ppk,口径765毫米,初速280米/秒,有效射程50米,据说效果堪比航炮,可以一枪轰爆龙眼,现在我给你演示一下。” 话音未落,路明非扣动扳机,对着空荡荡的走廊上空一口气完成三连射,然后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继续享用没吃完的波士顿派。 芬格尔听着门外鸡飞狗跳的惨叫声,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突然想起二年级的超a级屠龙勇士楚子航,那可是被全校师生誉为“杀胚”的存在,莫非中国人都这么凶残?意识到自己刚刚钻了新生的空子坑了路明非一顿大餐,芬格尔顿时觉得盘中原本美味的烤鹅腿也变得难以下咽了。 “放心大胆地啃你的鹅腿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路明非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我们既是室友,又是同一个导师的学生,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 “不愧是师弟,真讲义气。”芬格尔狗腿的奉承着,忙不迭地啃鹅腿。 “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多个朋友多条路’,学长跟我也算是朋友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路明非吹了吹冒着白烟的枪口,嘴角扬起一个小恶魔般的微笑。 “那是,那是。”芬格尔陪着笑脸讨好道。 敲门声响起,芬格尔立刻自觉地去看门,将古德里安教授迎了进来。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见一声巨响,好多学生都往外跑,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大概是哪个宿舍的暖瓶爆了吧。” 路明非事不关己地回答着,瞥了芬格尔一眼。 芬格尔见状急忙附和:“没错没错,这个年龄的男生很容易得多动症,一不留神就踢爆暖瓶什么的,这些年我见过无数次了。” “是吗?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小心了,就不怕被烫伤?”古德里安教授稍作感慨,接着话锋一转直入正题,“明天就是入学评估考试的日子,关于龙文,明非你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为屠龙事业而奋斗。”路明非举起右拳,“可是我没学过龙文,实在无从下手。” “别担心,龙族的语言是随着血脉流传的,我相信你这个s级学生只要听到龙文自然而然就能理解,这难不倒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本牛津字典那么厚的破书塞到路明非手里。 路明非翻看着泛黄书页上那些扭曲的勾勾圈圈,皱起了眉毛:“别告诉我这就是龙文,这上面明明写满了韩文,我最讨厌棒子国的文字了。” “谁让历史上最后一个懂龙文语法的人已经不在了呢?迄今为止被破译的龙文也只有76句,我们无法解读出龙文的拼写方式,只好使用韩文注音。你不懂韩文没关系,我念给你听。”古德里安教授解释着,向路明非做起了示范。 古德里安教授读完一连串的卷舌音,满怀期待地问道:“明非,你听到太古龙皇的声音了么?有没有一种被伟大主宰召唤的感觉?” “完全没有。”路明非不为所动地回答。 “你你……你没听懂?”老家伙如经五雷轰顶。 “倒也不能这么说。”路明非眨了眨眼睛,用中文说道,“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您刚才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古德里安教授大喜,瞬间从地狱升到了天堂。他抓住路明非的肩膀大力摇晃,几乎要扑到他身上,“我就知道,堂堂s级怎么会听不懂龙文,哈哈哈——” “是教授你的发音不准,韩文注音害人不浅啦。”路明非费了好大劲儿挣脱了老家伙的魔爪,不高兴地整理着校服领带,“所谓的龙文真就那么晦涩?用看的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非要注音呢?” “哎呀不愧是我独一无二的学生,用看的就可以理解了……等等,你说你只需要看就能理解?”老家伙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拿出那本书刷刷刷往后翻,“这个你能看懂吗?” 路明非瞟了眼面前那一页纸,这次再没有该死的韩文注音了,他的眼睛舒服了许多。定睛瞧了一会儿,他喃喃说道:“意思大概是‘解放天空的戒令,迈向毁灭之程’。” “这个呢?”古德里安教授又翻开一页。 “奉吾皇之御用,卫汝已尽残躯。” “这个……” “青铜为引,炎为线,焚乾坤万物,驻足垂怜。” 一来一去古德里安教授沉默了,他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张着一张血盆大口,让路明非产生一种即将被爬行类吞掉的错觉。 “教授,您是被中文的博大精深震撼了吗?如果实在难以理解,我可以为您翻译成英文、日文或者拉丁文,不过龙文就算了,总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路明非率先打破了沉寂。 “不不不,绝对不要随便用龙文读出来,万一言灵爆发我们都活不成了。”老家伙好不容易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大口喘着粗气,“明非,我亲爱的孩子,你今天带给我太多的惊喜,此时此刻我已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总之,期待你明天的表现。我要回去冷静一下,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明非,晚安芬格尔。” 古德里安教授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寝室,路明非望着那个滑稽的背影叹了口气,开始做洗澡的准备。这时他突然发现,先前默不作声的芬格尔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狂刷守夜人讨论区,脸上挂着奸计得逞前的傻笑。 “嗨!不如开盘口好了,有谁赌路明非明天无法通过3e考试的?”带着管理员标志的芬格尔留言。 “芬格尔你准备把换掉卡贷的机会都赌在你的室友身上么?”有人嘲笑。 “难道没人有点赌博精神么?这样吧,我开一个好头。下100块,赌他能过!”芬格尔这么说的同时,开通了投票区的主题。 “我赌500块,路明非能通过考试。”id名为“村雨”的人留言。 “楚子航?!”有人惊叹。 “我压5000块。”id名为“狄克推多”的人留言,“赌路明非不能通过考试。” “恺撒……” “这些人可真无聊。”路明非看着那个陷入沉默的讨论区,冷笑道,“看样子我已经沦为你们赌博的筹码了,芬格尔学长?” 埋头于敲键盘的芬格尔顿时打了个寒战,急忙换上谄媚的嘴脸,“师弟啊,你看你厉害得都能破译龙文了,就顺便让我也借借光嘛。” “你这是作弊。”路明非鄙视道。 “是是是,我作弊,可楚子航他就没作弊吗?现在下注赌你通不过3e考试的有42500块,赌你能通过考试的只有600块,其中500块就是楚子航压的,是我的5倍啊,5倍!我明白你们是中学起就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他知道你老底儿没什么奇怪的,可至少也给我这穷鬼留一条活路呀,学长我已经穷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嘤嘤嘤~~~” 芬格尔嘟嘟囔囔说个没完,最后甚至想管路明非借钱搞暗箱操作,路明非被他吵得头大,抄起一个枕头糊在芬格尔脸上,摔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极度怀疑明妃同学念出了烛龙的言灵。。。 ☆、chapter 4 3e考试正式开始,路明非面前摆着一张雪白的水印纸,录音机里播放着悠扬的轻音乐。他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隐藏在音乐背后的东西一丝丝进入脑海,那是某种异样频率的细微声响,如同微风携着细雨,钟声与鼓点齐鸣。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某个旭日东升的早上他从梦中醒来,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口心脏的位置,明知道失去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留下胸腔里空荡荡的回音,以及经久不去的忧伤与惆怅。 也许他是不完整的吧,路明非这样想道。就像《圣经》中人类的始祖亚当,直到与用自己肋骨创造的夏娃结合之时才回归完整,否则只能算一个残缺的个体,在这个喧嚣的尘世茕茕独立、孑然一身。可混血种能算人么? 路明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余光扫过其他考生,发现自己是这间教室里最正常的。考生们有的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像刚死了全家,有的在楼道里拖着步子扮演行尸走肉,有的用已经干掉的水笔涂抹着抽象画,还有的一脸荡漾翩翩起舞。最奇怪的要数一个名叫奇兰的印度人,他以一个标准印度教徒的姿势跪在课桌边,口中念念有词,双眼盈满热泪。 就是这样群魔乱舞的场面,大家还能互不干扰自得其乐,也算一绝。路明非心不在焉地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古老的文字符号,就像古德里安教授说的,有些东西早已深深刻入他的灵魂和血脉,这时候只需要手握一支钢笔,剩下的全权交给大脑去支配就好。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了,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把答题纸递给了站在门口的曼施坦因教授。小老头儿瞥了眼他的卷子,顿时露出了看怪物似的表情。路明非起初还觉得纳闷,正巧协助监考的诺诺收完试卷走过来交给曼施坦因,他才发现别人卷子上写的都是钥匙形状的韩文字,而自己的却是鬼画符。 “不好意思啊教授,我没学过韩文注音,应该不会扣分吧。”路明非有些担心地摇了摇头。 “应、应该不会。”小老头儿哆哆嗦嗦地打开沉重的黑色密码箱,把整叠卷子锁进去之后,风一般地离开了。 路明指着曼施坦因的背影,对诺诺道,“我说,他们真不会给我扣分吧。” “照我看评卷老师说不定还会给你加分呢。”诺诺说着一把搂过路明非的脖子,“不愧是我相中的小师弟,3e考试直接写龙文,学院里的教授们都不一定能做到,神了你!” “师姐你这样好么,我听说你男朋友是学生会那只金毛老大哟,你不怕他吃醋?” “从小到大追姐的人多了,他挨个吃醋还不得酸死?小师弟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学生会呀,这样师姐就能天天看着你逗你玩了。” “师姐你当我是玩具吗?听你这么说我想去也不能去了。” “哎呀你不要那么较真儿嘛,走,跟姐吃饭去!” 路明非就这样被拽走了。他对诺诺有时候很没辙,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带着男生的豪情,满腹稀奇古怪的鬼点子不说,第一次遇见路明非就识破了他的本质,真真无愧于“红发巫女”的称号。 不知是不是因为“血之哀”的缘故,路明非本来性格偏内向,可自从跟诺诺相处久了,竟然变开朗了不少,诺诺身上拥有阳光般耀眼的品质,让人忍不住想跟她一起奔跑。芬格尔曾怂恿他用“自由一日”胜利者的权限跟诺诺交往,路明非听了差点儿没把嘴里含的咖啡喷出去,他承认作为朋友对诺诺还蛮有好感的,至于把她娶回家,算了吧。大概只有某位中二病晚期才能受得了那头难缠的母龙。 凌晨,路明非在刺耳的警报声中惊醒,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窗外是黑夜与星光。走廊里警报仍在继续,声音大到让人怀疑某个大盗一夜之间洗劫了全芝加哥的银行。 “请所有s级和a级学生到图书馆报道,紧急事件!紧急事件!” 诺玛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路明非揉揉眼睛走出宿舍,正好跟迎面跑来的人装了个满怀。 “明非,快,紧急事件,图书馆集合,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古德里安教授捞起睡眼朦胧的路明非,拖着他一路狂奔而去。 “学生13人,a级12人,s级1人,教授团27人,人都到齐了。”曼施坦因教授对施耐德教授低声说。 “时间不多,我们立刻开始。”施耐德教授拖着他的气瓶小车走到众人面前,一边低沉急促地呼吸着,一边为学生们说明当前面临的情况。原来两名执行部专员在中国三峡水库的青铜城里迷失,情况危急。学院现将专员从水下获得的资料展示出来,希望有人能够解密其中的龙文,从而对陷入青铜城迷宫的专员们施以援手。 高出顶墙的柚木书架向两侧移开,露出足有一百英寸的巨型屏幕,所有人面前的桌面自动翻转,一台台个人显示器缓缓升起。同学们麻利地掏出自己的学生证在卡槽中划过,诺玛极快地审核了他们的身份并切入各自的操作界面。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幅照片拼接成的巨型青色穹顶,众人茫然地看着那些文字,这一次不再是3e考试中的韩语注音,那介于古代如尼符文与象形文字之间的是货真价实的龙文,从整体放眼望去好似一棵大树,字里行间透着古代君王般的威严。 没有一个人表情轻松。诺诺在一张白纸上高速地涂画、临摹那些龙文;恺撒和楚子航都盯着大屏幕,脸色阴森得可怕;奇兰双手抱头闭上双眼沉思;如同雕塑般坐着的俄罗斯女孩零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在干什么体力活儿。教授团们站在墙边压低声音激烈地讨论着,他们在血统上不如这些学生纯正,对于龙文的直接感悟要弱很多,但是他们知识丰富。他们研究了几十年的龙文语法,试图在这二十分钟里让这些知识聚合起来爆出一个奇迹。 就在这沉重又压抑的气氛中,有人朝自己的导师举起了手,“古德里安教授……” 古德里安闻声走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我的孩子?” “我的学生证忘带了。”路明非委屈地说。他还没睡醒就被老家伙拖过来了,身上穿的是印有小熊维尼的棉质睡衣,而学生证却在校服的口袋里。 他们对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鸦雀无声的控制室里,却像一滴冷水炸入了油锅,没法不惹人注意。学生中传来一声嗤笑,教授团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施耐德教授皱了皱眉,那张被黑色面罩遮了一半的面孔更加狰狞了。好在古德里安教授神经比较大条,并没有责怪什么,反而掏出自己的磁卡帮助路明非登入了界面。 路明非礼貌地道了谢,他望着面前的显示屏,活动了一下手指,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右手鼠标,左手键盘,大爆手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解了迷宫的地图。在他眼中,那些形似大树的龙文就像母语一样简单亲切,他早就理解它们的意思了,只是苦于无法登陆操作界面而已。 古德里安教授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已经大功告成了,他转过身望着自己的导师,轻声说道:“教授,我解开了。” 新的地图立刻显示在大屏幕上,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猛地扭头看向路明非,动作整齐得好似训练过一样。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平静中隐藏着巨大的惊叹和不安,像是幽幽下沉的深水炸弹。然而当事人却无法感知到这些变化,因为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凌晨作业严重违反了路明非的生物钟,要知道他可是连打游戏都不会熬夜的。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控制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路明非才悠悠转醒。 “谢谢你,路明非。” 伴随着一个中气十足的熟悉嗓音,昂热校长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准确的说是出现在大屏幕上。 “很抱歉打扰到你的好梦,不过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你已经顺利通过了3e考试,并以卡塞尔学院历史最高分证明了你的实力,你是名副其实的s级,在此我特别授予你校长奖学金。”屏幕上的校长对路明非扬了扬手,继续道,“另外,你高超的龙文感悟能力让我们惊叹不已,龙族历史系的专家组希望你能参与正在进行的‘龙文研究计划’,他们很看好你并衷心期待着你的援助。作为回报,你的要求我们也会尽量满足,对于为卡塞尔学院贡献力量的人才,我们从不吝啬。” 校长停下了话头,竟然真的在等路明非提出要求。 “好吧,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路明非顿了顿,无比严肃地说道,“请食堂提供中餐。三天不吃米饭,您会看到一个口吐白沫的我。” 屏幕中的校长发出爽朗的笑声,“没问题,稍后我会致电餐厅负责人,然后告诉他强迫我们的s级吃德国菜,就如同让大熊猫放弃竹子改吃鱼肉,这是严重违反生态原则的行为,相信你明天早晨就能吃到喜欢的豆浆和油条。” 屏幕黑了下去,校长切断了通讯。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地冲上来给了他一个熊抱:“校长奖学金!龙文研究计划!这都是莫大的殊荣啊!明非我对你一直满怀信心!” “小师弟的身份越来越尊贵了,下次跟校长提议摆一桌满汉全席,让师姐也跟着借光。”诺诺笑着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出门去了。 “路明非同学,我们衷心希望你加入新生联谊会,我会把主席的位子让出来。”以奇兰为首的新生们依次跟路明非握手,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路明非被激动的新生们簇拥着走出图书馆,完全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三更半夜还如此兴奋,难道卡塞尔学院都是夜猫子?路明非打了个哈欠,他又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一起来大爆手速吧~~~ ☆、chapter 5 忽然间钟声响彻整个校园,被惊动的学生们纷纷从宿舍里钻了出来,大群的白鸽从钟楼的方向涌出,在空中鸣叫着盘旋飞翔。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夜空都被鸽子的白羽覆盖了,它们咕咕的叫着,声音在夜里显得有些凄凉。所有人都如默哀般低下了头,有穿着丝绸睡裙的女生点燃了白色的蜡烛,将它们插在草坪里。 一个沉稳好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人离开我们了。” 路明非转过身,看到的是楚子航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狮心会会长低头凝视那些白鸽,桀骜不驯的黑发在晚风的吹拂下张扬地飞舞。 “每一次有人离开我们,守夜人都会放出鸽子来表示哀悼。”楚子航低头看了路明非一眼,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也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破解出那张地图,离开我们的人会更多吧。” 面前的楚子航和路明非记忆里的人完全不同,曾经的楚子航是有钱人家生活优渥的少爷,是老师同学眼里无可厚非的模范优等生,是爱好篮球书法大提琴、戴巴宝利围巾的男孩。如今的他却像是一匹孤狼,低垂着那双藏满秘密的黄金瞳,以一张漫无表情的冷硬脸孔对抗整个世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独自舔舐着伤口。 “你不怕和我对视,对不对?”楚子航走近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芬格尔说黄金瞳会自动引发名为“皇帝”的言灵,因此楚子航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会让看到的人不由自主产生敬畏与恐惧。此刻它们对着路明非完全打开,透着一股妖异的美,路明非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被其深深地吸引了。他突然意识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对楚子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在以前可从未出现过。就算是高中时期的楚子航,帅的都可以靠刷脸吃饭了,他也绝不会多看一眼。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血之哀”引起共鸣了? “我一直期待有人不怕我的黄金瞳,我希望你加入狮心会。你会成为继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我保证。”楚子航直视路明非的双眼,表情淡漠却又异常的认真,像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君主,说过的每句话定会言出必行。 路明非啼笑皆非:“师兄,你这样搞得就像我在觊觎你会长的位子一样,一点儿都不好玩。” 楚子航眼中流露出困惑。 路明非望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憋住没笑出来,他学着古装剧里的人物对楚子航做了个揖:“圣上您恩重了,恕微臣才薄智浅实在不能担此重任,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九五之尊不好轻易禅让。” “你……拒绝么?”楚子航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动摇,那感觉就像一柄尘封多年的利剑即将出鞘。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呀?什么叫拒绝么?是不是我说拒绝你就要拔出你那把‘村雨’给我一刀两断五马分尸啊?”路明非果断怒了。 “不,我从没想过要对你拔刀。”楚子航严肃认真地说道。 “我不管,‘自由一日’那天也一样,你是多喜欢命令别人啊?好不容易对你产生了一点儿好感度,这下好,瞬间清零。亏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呢!切,根本就没变!”路明非鼓着腮帮踢飞脚下的石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这回轮到楚子航不知所措了。他不明白路明非为什么生气,但他非常确定绝对是自己的问题,因为“自由一日”那天对方也是因为一句话就怒不可遏,最后一枪爆掉了自己。楚子航属于理科生的睿智大脑高速旋转着,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如果是我说话的方式让你不快,我会改正。” “你改不改是你的自由,跟我有什么关系?”路明非毫不客气地揶揄着,翻了个白眼。 可明明就有关系呀,如果不改的话,你不是会更生气吗?楚子航自知无法在言语上跟对方理清头绪,为了不越描越黑,他选择保持沉默,然后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在路明非头上展开。 “喂,你干什么?”路明非连连后退,目光戒备,“你该不会是怕动刀子沾上血脏了你的手,打算用这个包住我把我暴打一顿吧?” 楚子航顿时黑线,这个人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十恶不赦吗? “你只穿了睡衣就出来了,小心感冒。”楚子航无奈地说着,将校服外套披在路明非身上,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恶意。” 路明非呆呆地望着楚子航,几秒钟后,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大虾,从脑瓜门儿一直红到脚后跟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冒热气。意识到自己的窘态,他急忙蜷起身子把脸埋进膝盖里,恨不得在草地上找个兔子洞钻进去。 “明非,你发烧了吗?”楚子航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阶段性脸部充血啦,不碍事。”路明非从膝盖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总之谢谢你的外套,面瘫师兄。” “不客气……” 没有人再说话。卡塞尔学院的夜晚在深秋里格外静谧,高度到膝盖的路灯照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校长最喜欢的百慕大草坪刚刚经过一番修剪,晚风吹过,青草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过了好久,久得让路明非以为楚子航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他才慢慢抬起头来。月光下的黄金瞳倒映着路明非的影子,楚子航的身躯笼罩在夜色里,那张雕刻般冷硬的面孔竟然挂着一丝……笑容。路明非从未想过这个面瘫师兄也会笑,而且笑容居然还称得上“好看”。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路明非捂上脸重新睁开眼睛,希望这次能看到正常的楚子航,结果发现对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是什么情况?天要下红雨,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师兄,你别笑了,我很害怕啊。”路明非裹紧楚子航的校服外套,做出惊恐的样子。 楚子航迅速恢复了常态,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想邀请你加入狮心会。”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师兄,答应你还不行吗?真是服了你了。”路明非妥协道。 “你可以回去仔细考虑几天再通知我结果,我不着急,更不会强迫你。” “我都说了要加入狮心会,求你别啰嗦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苍天为证,日月为鉴,我路明非在此发誓,从今以后愿追随师兄鞍前马后,粉身粹骨,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路明非说完,不甘示弱地望着楚子航,“这下你放心了吧?” 楚子航点点头,满意地说道:“明晚18:00狮心会将举行新学期的第一次会议,请务必准时参加。”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路明非头顶一排十字,“我说师兄,是不是每个狮心会成员都是被你这样软磨硬泡拉去的啊?” 楚子航摇摇头,“狮心会成员都是自愿加入的,而且我们有严格的审核标准,完全用不着软磨硬泡。” “你的意思是我又臭又硬,冥顽不灵喽?”路明非磨牙道。 “不,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是是是,感谢狮心会给我开绿灯走后门,师兄的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 “你不必感谢。你是实至名归的s级,是精英中的精英,只要你愿意,所有社团都会敞开大门欢迎你。而你现在选择了狮心会,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师兄谬赞了,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你应该更自信一些,我很看好你。其实请你加入狮心会是我个人的意愿,理由很简单。”楚子航微微俯身,凝视着路明非的双眼,“明非,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并肩……作战么?望着眼前那张突然放大的俊脸,路明非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有点儿怀疑楚子航是不是平时不敢跟人对视寂寞坏了,突然找到一个不怕黄金瞳的就猛看人家好过过瘾。可是对视也不要把脸贴这么近啊,美国人类学家不是说过吗,44厘米以内是亲密区间,只限于恋人、夫妻和贴心朋友。他们这距离至多不过15厘米,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可自己不看人家又太不给面子,路明非怕伤害到面瘫师兄脆弱的心灵,于是仰起脸直面狮心会会长。反正被人看又不会少块肉,这种大眼瞪小眼的神经病行为,总会因为一方脖子酸了而告终。 然而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楚子航很快就直起了身子。当然他并不是脖子酸了,只是这夜色朦胧、光线昏暗再加上他稍微有点儿近视,不得不靠得近些以便看得更清楚。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气氛实在太微妙了,估计换个妹子直接阵亡,毕竟狮心会会长那双黄金瞳虽吓人,脸却是无可挑剔的,绝对可以让整个学院的女生为之倾倒。等等,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外貌的杀伤力,莫非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其实楚子航本质上跟恺撒一样,是个情场高手? 路明非坐在草地上脑洞大开,直到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回去吧,地上凉。”楚子航淡淡地说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路明非握住那只手,借着对方的力量站起身来。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一台照相机正疯狂地运作着,与之相伴的还有摄影师一脸八卦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个转折点,迈不过去的就永远迈不过去了,只能说我们无缘,大家好聚好散,文明礼貌地手动拜拜吧( _ )/~~ ☆、chapter 6 芬格尔的床单上堆满了美钞。在路明非3e考试的赌局上他靠着暗箱操作赚了不少,此时正带着满脸痴迷的笑容数钱,每数完一叠就从他号称最钟爱的哲学书上撕下一根纸条扎好。芬格尔数完钱发觉肚子开始叫了,瞅了瞅下铺趴在床上打游戏的路明非,捏着嗓子问道:“明非殿下,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用晚膳啦?” 眼睛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路明非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扔了上去。 芬格尔立刻如同接了圣旨,脸上笑开了花:“殿下咱晚膳还吃中国菜吗?” “不了,偶尔换个口味也好。”路明非漫不经心地说着,手指微操来了个风骚走位,甩掉了一打小怪。 “好嘞。”芬格尔答应一声,转身开始拨打餐厅的电话,“请给1区303宿舍送两份松露面包,两份酥皮奶油浓汤,两份法兰克福肠,再来一份菲力牛排……嗯,五分熟,最后加一个小份的水果沙拉。” 芬格尔挂断电话,见路明非没有异议,这才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位小祖宗的嘴刁是出了名的,谁不知道就因为他一句话,一夜之间主打德国菜的学院餐厅竟然开始提供中餐,这可是连终身教授们未曾有过的待遇,由此可见校长对这位s级新生有多么上心。不过小祖宗虽然嘴刁手狠脾气暴,待人方面却不吝啬,把他哄好了就是傍上一张长期饭票,就为这一点,让芬格尔给路明非擦鞋他都乐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间屋子里住着唯一的s级学生的缘故,餐厅的客房服务来得很快,侍者们殷勤地为那张简陋的旧书桌铺上白色的桌布,摆好食物和餐具,甚至还免费赠送了一束鲜花。 “叫个外卖都能搞成烛光晚餐,学院可真有情调。”路明非坐下来喝了一口奶油浓汤,感觉味道还不错。 “师弟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怕楚子航待会儿冲进来砍了我。”芬格尔切着牛排,诚惶诚恐地说。 “你又没惹他,他砍你作甚?” “当然是因为师弟你了,你们那点儿事整个学院都知道了,还瞒得过我这个新闻部部长吗?”芬格尔说着把床上的笔记本移了个方向,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卡塞尔学院网的主页,一则标题为“s级vsa级,倾情对视!”的新闻被置了顶。 在一片烛光摇曳的背景下,新人王路明非与狮心会会长楚子航手牵着手相视而笑,两人的眼眸里映着明媚的烛光,路明非身上还披着楚子航的校服外套。这场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如果不是路明非自己身为当事人,肯定会觉得照片上的两人要么是在拍电影,要么就是在秀恩爱。 “这所学院也有狗仔队么?” “有的,有的,确切的说他们都是新闻部的成员,我手下的小弟。”芬格尔对于自己的职业充满自豪。 “哦,原来你是狗仔队的老大。”路明非不以为然地说着,叉起了一片奇异果。花边新闻实在难以引起他的兴趣,狗仔队热爱炒作就让他们炒去好了,这种东西爆出来也没有多大的说服力,大家不过是茶余饭后图个乐呵,谁又会当真呢? 这时路明非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一条新邮件发了过来。 狮心会新学期的首次会议将于今晚18:00在主楼第三会议室举行,请按时到场。——楚子航 路明非放下手机刚想吃饭,又一条新邮件发送过来。 亲爱的ri·: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节 我代表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郑重邀请您参加在安珀馆举行的晚宴和社交舞会,时间是今晚18:00,学生会将集体出席,对卡塞尔学院若干年来难得一见的s级学生致以敬意。此外,恺撒·加图索期待着和你的私下交流。请记得穿正装。——你最诚挚朋友,陈墨瞳 “啧,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路明非不耐烦地退出电子邮箱,有一种想要立刻关机的冲动。 “师弟真是大忙人啊,刚入学就这么多朋友找你。” “才怪。学生会和狮心会都邀请我参加他们的破聚会,还是同一个时间,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 “是师弟你太抢手了。‘两大社团组织双双抛出橄榄枝,s级精英路明非何去何从?’这是一条好新闻。”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敬业精神。” “谢谢,我差点忘记了,之前新生联谊会的奇兰还让你当他们的主席来着。看来标题应该改为‘群雄争霸,三分天下,新人翘楚,花落谁家?’” “我觉得这个标题比之前的还要诡异。” “这只是为了宣传,师弟你现在正面临着重要的人生选择,且听我给你分析利弊。”芬格尔咬着法兰克福肠,摇头晃脑道,“新生联谊会就像三国中的西蜀,综合实力最弱,既不占天时又不占地利,只有一群暂时还算团结的新生。奇兰看起来有点组织能力,不过没有你那么拉风,没有领袖魅力,如果你愿意当他们的主席,奇兰可以是你的诸葛亮。” 路明非点点头,分析得还算有道理,但他不想趟新生联谊会的浑水,还是让诸葛亮去称王好了。 “接下来是地处江东的学生会,自从三年前恺撤执政后,学生会吞并了学院中的诸多爱好者社团,一跃成为现在人数最多的社团之一。旗下舞蹈团盛产美女,全部由蕾丝白裙少女们组成,几乎选尽各部门中颜值最高的女孩,也是学生会主席的专属后宫。而且恺撒大王兵强马壮,财大气粗,这个你可以从诺顿馆富丽的装潢和他那辆布加迪威龙跑车猜到一二,当然它们现在都属于你了。不过吴王本人似乎对你没什么兴趣,倒是大乔小乔很中意你。” “大乔小乔?”路明非搔了搔耳朵,“诺诺师姐可以勉强算作大乔,小乔又是谁?” “就是那个俄罗斯的新生小美女啊,这几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人家一直盯着你看,你没感觉到吗?”芬格尔挥舞着沾满牛油的餐刀,兴奋地说道。 路明非摇摇头:“没感觉。管她是红发巫女还是三无少女,都不足以构成我加入学生会的理由。” “师弟我真怀疑你的性取向。好吧,那我们接下来说说学院的最后一大势力——狮心会。狮心会原本地位在学生会之上,如果不是出现了恺撒这种天才主席,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而且狮心会出来的学生基本上都进了执行部,历届会长都是当年最有天赋的年轻人,由于校长的大哥梅涅克就是狮心会的第一任会长,所以至今为止大家都觉得校长对于狮心会是偏心的。作为校长的内定接班人,你加入狮心会可以为将来的英雄之路建立一个良好的开端!” “等等,我什么时候成为校长的接班人了?我从没想过建立什么英雄之路,我的目标是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科学工作者。” “师弟你没开玩笑吧?你毕业之后要是进了装备部,校长一定会哭死的,他可是把你当亲孙子宝贝啊!你现在就是一块鲜嫩多汁的肥肉,凡是有点儿实力的社团都想把你叼在嘴里,为了不挑起卡塞尔学院的内部战争,我劝你赶快投入狮心会的怀抱,配合楚曹操唱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一来不但天下太平,我们也皆大欢喜。” “这么说我昨天答应楚子航加入狮心会还是个明智的选择咯?”路明非消灭了奶油浓汤和水果沙拉,感觉自己差不多饱了,把剩下的面包和香肠推给芬格尔。 芬格尔当然欣然接受,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滔滔不绝:“师弟你岂止是明智,简直就英明爆了好不好?我原本还担心你将来体育课上会被恺撒的小弟找麻烦,现在看来完全不必担心,整个狮心会都会为你护驾,你就放心大胆地向前冲好了!” 冲什么冲,当他是西班牙公牛吗?路明非不再理会埋头大吃的芬格尔,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决定收拾一下去参加狮心会的会议。他拿出入学手册想找找主楼第三会议室在哪,手机铃声响了,这次是短信。 “17:40,我去宿舍接你。——楚子航” “又有社团来拉拢了吗?” “非也。”路明非删掉短信,问道,“现在几点了?” “17时39分52秒。” “说曹操曹操就到。芬格尔,准备开门。” “啥?”从芬格尔塞满松露面包的嘴里发出一个含含糊糊的音节,话音未落,宿舍门被敲响了,非常有规律的礼貌性的三声。 芬格尔嚼着饭菜莫名其妙地去开门,看到来人差点儿没被噎死。就见楚子航一身肃杀站在门口,右手按在刀柄上,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妈呀,这架势是来寻仇的吧,他真没跟路明非共进烛光晚餐啊! 楚子航看了芬格尔一眼,淡淡问道:“路明非在吗?” “在在在。”芬格尔点头哈腰,把地上碍事的东西往旁边踢了踢,扭头唤道,“师弟,你们会长来找你了!” “来了来了。”路明非把psp装进背包,走了出来,“芬格尔,你们学生会今晚有舞会耶,反正主楼和安珀馆顺路,要不我们一起?” 芬格尔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是学生会一跑腿的,哪有资格参加人家精英们的聚会啊。你们去你们的,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这样啊,那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路明非说着,朝楚子航笑了笑,两人并肩离开。 芬格尔望着走廊里越走越远的一双背影,觉得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某个集团的领袖跟他的下属,反倒像忠实可靠的骑士守护着自己年少的主君。这么想着芬格尔感到一阵恶寒,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关上门继续吃他的晚餐。 作者有话要说:  用记事本写文,结果电脑重启全没了orz ☆、chapter 7 如果说学生会的例会是社交舞会,那狮心会的就是作战会议了。二十几个人围着一张长条形会议桌,会长楚子航正襟危坐在总统位,其余成员分列两边,各骨干依次汇报发言,整个会议室充斥着庄严肃穆的氛围。然而就在这样一个让人不得不绷紧神经的环境中,却有一不明物体散发出与之格格不入的气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就见会长楚子航右侧原本属于苏茜副会长的椅子上,此时正坐着卡塞尔学院当前风头正劲的s级新生路明非,这位风云人物既不做会议记录也没有认真听讲,而是在兴致勃勃地玩他的psp。那全神贯注的神情仿佛进入了无人之地,几乎可以把正在发言的兰斯洛特副会长比下去。令人惊讶的是会长楚子航对此却视若无睹,这样放任的态度让众人不禁联想到近期校园网上点击率第一的那条新闻,结合着“s级vsa级,倾情对视”的画面,狮心会众顿时豁然开朗,随后齐刷刷摆正脖子听报告,不再多看路明非一眼。 兰斯洛特汇报完毕,楚子航站了起来。跟学生会天生的演说家恺撒相反,狮心会会长极少在人前讲话,每次发言必有重大决定,因此全体成员都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生怕落下一个字。 “今年,我们狮心会迎来了继校长之后的第二位s级,新生路明非的加入。关于他的实力,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心中有数——”楚子航顿了顿,环视四周,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希望在我毕业后由路明非继承狮心会会长之位,届时请诸位全力支持新会长。” 楚子航说完看向路明非,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路明非身上。兰斯洛特和苏茜同时皱了皱眉,但是碍于楚子航态度的坚决,没有人敢出言反驳。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路明非无奈地放下了psp,叹了口气。 “师兄,你才当了一年皇帝,怎么就这么着急立太子呢?”路明非出于尊重也站了起来,望着楚子航露出一丝苦笑,“况且我只比你低一级,等你毕业我都大四了,那时候挑选更加年轻有为的二、三年级来当会长不是更好?” 楚子航没有说话,而是用沉默诉说着自己的坚持。 “好吧好吧,师兄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我必须提前表明态度,到时候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会毫不犹豫地让贤,你看这样如何?” 楚子航点点头表示接受,他知道以路明非怕麻烦的性格此时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再逼他很可能会立刻撂挑子退会,他并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路明非见楚子航松口心里稍微平衡了些,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份盖章的文件交到对方手里,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这是诺顿馆的使用权,我现在把它贡献给狮心会,师兄请笑纳。” 楚子航看都没看,直接递给旁边的苏茜。 苏茜与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将文件收好。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学生会由恺撒接管以来第一次失去诺顿馆的使用权,“自由一日”中的败北对于恺撒来说是无异于当头一棒,而现在胜利者跟狮心会站在一边,就等同于他们赢了学生会。这张薄薄的纸就是恺撒的降书,苏茜和兰斯洛特自然乐于接受,对于替组织出了一口恶气的路明非,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份赞许。不愧是会长看重的人啊,两人心中如此想到,然而下一秒路明非的表现就令他们大跌眼镜。 “呐呐师兄,你看我都把诺顿馆送给你了,以后开会我可不可以不来了?你们的气氛好压抑,我快被闷死了快窒息了快缺氧了呜呜……”传说中的s级仰头看着狮心会会长,露出了小动物一般楚楚可怜的眼神。 天呐,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刚才还要为组织献出心脏呢,现在就开始讨价还价了。而他们的会长,竟然一反往日铁面无私的作风,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的打算? 楚子航沉默片刻,终于在路明非的眼神攻势中败下阵来,清了清嗓子淡淡说道:“平时的例会可以缺席,但重要场合必须参加。” “师兄万岁!”路明非发出由衷的欢呼,刚想坐下来继续玩游戏,就见楚子航摘下腰间的“村雨”递到自己面前。 “师兄,你给我刀做什么?”路明非接过那把日本刀,突然想到什么,惊悚地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我的要求十分合情合理,士可杀不可辱,我不会对你的淫威屈服的!绝不妥协!也、也绝不切腹!” “切腹用的是脇差,这是太刀。”楚子航顶着满头黑线说道,“‘自由一日’那天我把它压作赌注,而你赢了,现在它是你的了。” “诶~~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路明非掂了掂那把刀,挺有分量,“这是师兄你的指挥刀吧,送给我你用什么呢?” 楚子航刚要说什么却被路明非打断:“师兄你实在是太诚实了,恺撒那个二货还拿他最讨厌的布加迪威龙跑车下注呢,你却压了爱刀村雨,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别跟我讲什么愿赌服输的大道理,我从来不信这个。我只知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我不会剑道,留着它只能挂在宿舍当镇宅宝剑,这严重侮辱了它作为武器的尊严。况且刀是传承武士灵魂的工具,爱惜它就不要随随便便送给别人,失去了可能就找不回来了哦。” 路明非说着把“村雨”塞到楚子航怀里,硬是压着对方的肩膀让他坐回椅子上。狮心会众人都看呆了,这两位是把他们都当空气了吗?秀恩爱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好不好?一把刀让来让去这么半天也是够了,不要就给别人,说那么多废话所为何意,虐杀他们这群单身狗吗? 总之s级新生实在是太厉害了,完全牵着他们会长的鼻子走啊!还有他竟然称堂堂学生会主席恺撒为二货?虽然他们心里也挺想这么叫的,可他们没有人家s级有底气啊。人家“自由一日”能瞬间秒掉双boss,他们能吗?人家能一举破解水下龙文迷宫,他们能吗?人家可以时而天真,时而脱线,时而睿智,时而凶残,他们……也不能。终于,狮心会众人明白了一件事:天才只可膜拜,不可效仿。 “警报——警报——” 伴随着学院秘书诺玛的声音,几十台手机齐齐震动起来,嘈杂一片。众人不约而同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在看到屏幕上那条消息时全部变了脸色。那条消息只有四个字——龙族入侵! “所有新生留守宿舍,二年级以上并且战场生存训练课合格的学生有权使用武器,不得动用实弹,全部以弗里嘉子弹代替。”诺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校园的每个角落,“封锁每一个出入口,入侵者不止一个人。” 楚子航目光一凛,下一秒他手提村雨冲出了会议室。狮心会众紧随楚子航冲了出去,目标卡塞尔学院图书馆,那里是资料库,是必须确保安全的地方。 路明非边跑边从背包掏出那把ppk,这把富山雅史赠送的枪中还有两粒子弹,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他跟着楚子航一路跑出主楼,楚子航突然停住脚步,他一停,狮心会全体都停了下来。 “明非,你不要跟着我们,新生应该呆在宿舍里。”楚子航转过身,对路明非淡淡说道。 “没关系的师兄,我枪法很好的,绝不会拖大家的后腿。”路明非举起ppk指着天空,冲到楚子航前面,“师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不行,你必须留下。”楚子航拦住路明非,立场坚定。 “为什么?”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这种需要全员拼命的重要情况下,他竟然要被留在战地后方,他也是狮心会的一员啊! “没有为什么。路明非,服从命令!”楚子航突然拔高了音量,睁开的黄金瞳爆发出一股慑人的威压。狮心会众齐齐打了一个寒战,他们克制着想要跪拜的冲动,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眼睛。 楚子航直视着路明非,伸出的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一推,便使他脱离了狮心会的队伍。 “走!”楚子航一声断喝,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前方。 狮心会成员追随着他们的会长,排着整齐划一的两列纵队直奔图书馆的方向。路明非望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十根手指狠狠攥成拳头,泛白的骨节吱吱作响。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跟他并肩作战,现在却将他一把推开让他退出战场。骗子,大骗子!!! “楚子航,你这个混蛋——”从路明非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咆哮,很快便淹没在警铃大作的校园里,销声匿迹。 银铃般地笑声从路明非背后传来,他猛地回头,诺诺正从一辆跑车中探出脑袋,笑得花枝乱颤,“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楚子航被人骂混蛋呢,师弟,你勇气可嘉。” “你怎么来了?”路明非吸了吸鼻子,不满地咕哝道。 “我是来替恺撒履行赌约的,看见没,布加迪威龙,16气缸4涡轮增压,1001马力,极速407公里,0至100公里加速只要25秒……他现在属于你了。”诺诺说着,抛过来一枚镶着水钻的车钥匙。 “我又不会开车,送我也是白送。” “所以我才会亲自开过来啊。”诺诺说着打开车门,豪爽地拍了拍副驾驶的位子,“走吧小师弟,姐姐带你去兜风。今晚我们把不开心的事统统抛在脑后,玩个痛快!” 路明非鼻子一酸,眼眶里有温热的东西就快要涌出来。他使劲揉了揉揉眼睛,一头钻进布加迪威龙,关上了车门。 作者有话要说:  致勤劳的喷/子们: 在此正文完结之时,衷心地向各位道一声“辛苦了”。你们可以去休息了,真的。别再黑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最开始说我的剧情像某篇龙族同人,公平公正的读者们成功地让你们闭嘴了;之后又说我的人设像那篇文章,读者们也让你们闭嘴了;现在无刺儿可挑,就来说我的台词像那篇文章……你们,真是够了! 台词是作者用来展示剧情的方式,是刻画人物、体现主题的主要手段。好奇的读者可以设身处地地把自己带入到我的剧情中去,看看以主角的性格,是否会自然而然地说出那些话。说我台词“像的”,你来给我设计一款“不像”的,可好? 我很庆幸文学网站是个讲法律的地方,所以到今天为止你们也只能说出“像”这个字眼。你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前7章,因为我的文章在这段时期还是婴儿,主角还没有成长,剧情还没有展开,你们可以尽情地误导我的新读者,而后面根本就没有你们插足的余地。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是非虚假一看便知。 对于《镇魂歌》这大半年来遭受的非议,我从心碎到心累再到心死,现在已经对同人创作彻底心灰意冷。怪就怪这篇文章生不逢时,如果本文能早两年发表,它的成长必定不会这样崎岖。但谁让我看《龙族》看得这么晚呢?写的晚就要承受被黑的代价。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再不会写同人,那些心有不甘还想继续黑的,就省省力气吧。 ☆、chapter 8 “火箭就要起飞了,乘客各就各位,目标山顶,撒,行くぞ!” 伴随着诺诺兴奋的呐喊,布加迪威龙仿佛脱缰的野马那样嘶吼着一跃而起。路明非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布加迪威龙便拐上了盘山道,连续的急转弯接踵而至,巨大的惯性差点让他一头撞上挡风玻璃。诺诺咯咯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意识到自己的窘态,路明非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对,就是这样,笑一笑十年少,露出牙齿晒太阳。”诺诺说着滑稽地露出一口白牙,“师弟你今天没来参加学生会的舞会,真是太可惜了。恺撒特意准备了超多的玫瑰和香槟,就等着你大驾光临,结果你毫不领情地投入了狮心会的怀抱,让我们空等一场。唉,真是儿大不中留啊,麻麻我好难过……” “师姐你不要说奇怪的话好不好。”路明非白了她一眼,“香槟和玫瑰都是恺撒为你准备的,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祝福我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话说恺撒才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呢,而且我也不喜欢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行事作风,去了只会相看两生厌,让师姐左右为难。” “哎呀不会的不会的,恺撒他只是患了中二病,本身并不是什么坏人。他早就想把这台布加迪威龙送给你了,但实在不好意思把车开到你面前,所以才找了借口邀请你参加舞会。其实他今天从入场起就揣了车钥匙在夜礼服口袋里,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把钥匙亲手交给你的瞬间,结果你一直没来,他白紧张了。” 路明非冷哼一声,“你确定你说的是恺撒吗?正确的剧情走向应该是恺撒居高临下地将我叫到台上,然后派头十足地把车钥匙拍在我手心里,说这玩意儿朕不稀罕,赏你了,拿回去玩吧。” 诺诺听了连连点头:“嗯,说的很像那么回事。” “是啊,恺撒就是那样的人啊。不过他要真这么做了,下一秒我就会把车钥匙拍回他脸上,接下来安珀馆就会上演一场世纪决斗,到时候师姐你站哪边?”路明非略带挑衅地看向诺诺,扬起了嘴角。 “我能站哪边?当然是……中间喽!”诺诺猛打方向盘,鄙夷地说道,“我可不想卷入雄性动物们的战争里,尊严面子什么的,跟姐有一毛钱关系?就像现在校园里正打得如火如荼,姐照样可以开着车在山顶悠闲地兜风转圈,姐连言灵都没有,难道要白白送死不成?” “你是女孩子,恺撒把你放在战地后方是应该的,换我也会这么做,可我是男人啊,竟然一把推开我还大吼大叫,混蛋!”路明非咬牙切齿道。 “就你还男人呢,你就一小屁孩儿。”诺诺毫不留情地吐着槽,“楚子航那是关心则乱,你一个新生,又没上过战场生存训练课,还没有跟言灵产生共鸣,他脑子抽了才会带你一起去。” “总之他就是在看扁我!” “那你就把自己当作妹子好了,这样你会很享受楚大会长的照顾。” “放屁!” “哈哈,小师弟,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诺诺说着目光略过路明非的脸,在他的胸腰臀之间流连,“你要是个妹子估计我和恺撒就没可能了。” “师姐你又在胡思乱想了。”路明非靠在座位上,根本不想理睬对方。 诺诺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听,只管自说自话:“你想啊,头脑好、脸蛋好、身材好的极品美少女,血统等级还是s级,以恺撒一切都要最好的性格,绝对会疯狂追求你。那时就不是我带你出来兜风了,学生会主席会亲自开着布加迪威龙到你宿舍楼下,非常绅士地把车钥匙捧到你面前,说不定还会来几句甜言蜜语,再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花,接着邀请你共进烛光晚餐。” “那我依然会把车钥匙拍他脸上。”路明非冷冷地说道。 “没关系,恺撒不会介意的。他只会觉得是自己的诚意不够,下次继续带着更丰厚的礼物来追你。”诺诺双手做西子捧心状,眨着一双星星眼。 “师姐麻烦你好好开车,别再让你男朋友躺枪了。”路明非叹了口气,“恺撒作为男人已经很完美了,还有谁能比他更好呢?你就不要大意地赶紧嫁给他算了。当然,如果你看上的其实是楚子航那个混蛋就要另说了。” “小师弟,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骂楚子航混蛋了,你这样很像怨妇耶。” “我骂他混蛋是因为他不信任我。我怨什么,他未来的老婆才是怨妇!” 诺诺听了忍俊不禁:“还未来的老婆呢,你觉得就以楚子航那副苦行僧模样,他有结婚的可能吗?” “谁知道!说不定人家外表禁欲其实内心充满热情,师姐你好奇的话可以去试着色/诱他一下。”路明非恶劣地提议道。 “没用的。”诺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舍友苏茜告诉我,就算有女孩脱光了在雪地里向楚子航跑去,楚子航也会觉得人家是热病发作需要降温,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噗——”路明非笑得陷进了座位里,捂着肚子竖起了大拇指,“这还真是绝妙的形容啊哈哈~~苏副会长太犀利了!” “所以说那家伙情商很低的,你跟他生气不值得。你这边气得七窍生烟,他可能还会觉得莫名其妙。”诺诺说着踩下了刹车,“小师弟,咱们一圈已经兜完了,你现在是要回学校呢,还是跟师姐再兜一圈?” “谢谢你师姐,我已经没事了。”路明非望着诺诺,感激地说道,“我还是打算回学校,虽然实力有限,但总是感觉那里需要我,大概我也犯中二病了。” “年轻人嘛,偶尔犯一下没什么不好。那这车我借用一晚,明早开到你宿舍去,师姐我先去避难了哦。” 路明非笑着点点头,下了车。 “守夜人的‘戒律’已经解除,你自己小心。”诺诺从车窗挥了挥手,布加迪威龙绝尘而去。 卡塞尔学院,我回来了。路明非握着ppk的手紧了紧,大步踏入了危机四伏的校园。 c组控制区域。 20名狮心会成员驻守着教堂,保持着警惕,严阵以待。这些精锐分为若干小组,每个时刻都有不同的小组封锁某个出入口,每一个小组的运动轨迹都是预先演练过的,配合得天衣无缝。 “会长……是在忏悔么?这时候还忏悔干什么?那里又没有牧师。”狮心会的成员们手持武器巡视,每当经过教堂中央的忏悔室的时候都有人忍不住质疑。 一扇雕花的屏风后,是卡塞尔学院教堂的忏悔室,楚子航一直留在里面没有出来。黑色的身影从二楼跃了下来,那是原本担任狙击手的苏茜。她靠近了忏悔室。 “没事吧?”苏茜敲了敲忏悔室的门。 “没事,”楚子航在里面回答,“一切都好。” “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楚子航打断了她。 苏茜叹了口气,她知道楚子航并不乐于讨论这个话题。 “c组收到请撤离教堂区域,加强图书馆的警戒;c组收到请撤离教堂区域,加强图书馆的警戒……”施耐德教授在通讯频道重复说着。 “会长,请撤离教堂区域。”苏茜再次去敲忏悔室的门。 “不,不包括我。”楚子航低声说。 “c组收到请立刻撤离教堂区域,不包括楚子航。”施耐德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楚子航似乎对于这条命令早有预期。 “仅仅对于不需要参加教堂战斗的人。”楚子航说,“苏茜,撤离吧。” 苏茜不能再等下去了,全体c组都在往外撤离,她望着忏悔室,心里隐隐流动着不安。作为最接近楚子航的人,她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会长一直如同献祭般地使用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他眼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这个时候有谁能够牵动楚子航的心,让他哪怕稍微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命也好。苏茜想到了一个人。 “会长,你知道路明非他……” “明非怎么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楚子航淡漠的声音染上一丝焦虑。 “路明非……跟诺诺在一起。”苏茜眼中露出落寞的神色,“一小时前诺诺发信息给我说两个人正在山顶兜风,让你放心。” “在山顶么,很好。远离这里,比什么都好。”楚子航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笑意。 “但是现在,路明非已经往这边来了!”苏茜的音量突然拔高,果不其然,她透过门板听到楚子航的心跳乱了。 “不,不要过来,让他回去!”楚子航的手从帘子后伸了出来,紧紧抓着苏茜的手腕,他很想整个人走出去,但是他不能。 “我们永远无权决定别人的意志,会长。”苏茜叹了口气,狠心掰开楚子航的手,“如果不想让那个孩子伤心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茜跑出了忏悔室,匆匆忙忙地跟上了撤离的人群。到了教堂门口她忍不住回头张望,寂静的教堂大厅中,那间小小的忏悔室显得神秘而孤独。 “封锁教堂大门。”施耐德教授的命令再次传来。 从这一刻起,楚子航一个人被孤立在教堂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o(n_n)o~ ☆、chapter 9 “全体避险!全体避险!”校园广播中回荡着施耐德教授的吼声。 吼声中燃烧的人影经过一处高压变电器,变电器的金属外壳瞬间融化,灿烂的电火花喷泉那样涌起一人多高而后爆炸,把周围一片草坪化作焦土。 路明非完全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能猫着腰穿过草坪,钻进“自由一日”躲避子弹的那条窄道中。他距离那个不断喷发烈焰的家伙只有不到五十米,燃烧释放的热气扑面而来,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另外两个人影也钻了进来。路明非下意识地举枪,正好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路明非?” “老唐?” 火光映照下的两人同时认出了对方,路明非正纳闷星际争霸中认识的网友怎么会出现校园里,就听第三个人发出遇见救星般的惊呼,紧接着被一个巨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地来了个熊抱。 “可算找到你了师弟!你开会开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被烧成灰了呢,呜呜~~”芬格尔粗壮的胳膊勒着路明非的小身板,差点让他窒息。 “放手啊,芬狗!”路明非狠狠踩了芬格尔几脚才解除了对方的禁锢。这一刻他突然找到了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这对师生的相同点,那就是这两个人都壮的跟熊一样,而且还非常喜欢冲上来拥抱别人。 老唐的视线在芬格尔和路明非之间打转,“你们认识?” “老唐,这是我学长,芬格尔,这位是我游戏群里的好友老唐。”路明非为两人做着介绍,“话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 老唐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嘛,一切说来话长。总之我们都在躲那条喷火龙,结果碰到了一起。” 这可真够巧的。路明非对老唐来卡塞尔学院的原因并不感冒,他只想知道现在战况如何,于是向消息灵通的新闻部部长芬格尔打听。 芬格尔手里还拎着餐厅外卖的袋子,他边咬鸡腿边做出解释:“学校的战力总共分成三组,恺撒率领的学生会镇守英灵殿,楚子航为首的狮心会负责教堂,剩下一组保护图书馆。不过前不久施耐德教授命令狮心会成员去图书馆支援,只留下楚子航一人在教堂里。” “教堂里只有楚子航一个,为什么?”路明非大惊。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过去时了,毕竟那时诺玛发出的警报只是‘龙族入侵’。可现在,你看到没有?”芬格尔用沾满鸡油的手指着不远处那个浑身冒火的人影骂道,“那他妈的是龙族吗?简直就是一头初代种啊!不知道哪个脑残把这种东西放了出来,我说那家伙就是青铜与火之王吧,他再这么疯下去弄出个‘言灵·烛龙’,整个学院都会变成废墟的!” 路明非也深感事态严峻,他蹙着眉毛说道:“既然对方是火系,水克火,你们就别躲这里了,去游泳池不是更安全吗?” 芬格尔一拍大腿,“对啊,师弟你真聪明,我怎么就忘了呢?咱们赶快去体育馆吧,那儿有卡塞尔学院最大的水体,我带你们去!” “你带老唐去吧。我们会长一个人留在教堂里,我不放心他。”路明非拍了拍芬格尔和老唐的胳膊,钻出了窄道。 “师弟你小心啊!”芬格尔对着路明非的背影大吼。 “我说兄弟,他们会长是个腰细腿长的美女吗?大难临头还这么惦记?”老唐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美女个鬼啊,纯爷们好不好。快快快,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爷屁股都要被烤熟了!”芬格尔说完拽着老唐向体育馆逃亡。 校园变成了火海,所有人都在拼命,就连恺撒的蕾丝白裙少女团也拿起了装满弗里嘉子弹的乌兹冲锋在阵前。扑面的热浪如潮水般袭来,浓烟滚滚,每走一步路明非都如同深处岩浆地狱,他不知道教堂里的楚子航是否还活着,他已经放弃了思考,本能地压低身体,向着教堂的方向全力前进。说好了以后要并肩作战的,你可不能就这样死掉啊,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终于来到教堂门前。这里的火势明显要小一些,他直起腰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在看到门前站着的老人时,愣住了,“昂热校长?” 老人朝路明非微笑。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头整齐的白发,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校长,教堂里的人……怎么样了?”路明非不知道昂热站在这里所谓何故,他害怕自己担心的事成为现实,连询问的声音都在颤抖。 “如果你问的人是楚子航,不久前他还在这里用言灵跟入侵者对轰,我可以十分确定地告诉你,他状态很好。”校长说着将路明非引向教堂侧面的楼梯,“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路明非,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很乐意为您服务。”路明非笑了笑,楚子航平安无事的消息让他一颗心放进肚子里,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姿态。 教堂顶上是一个钟楼,里面乱七八糟,一个老牛仔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啤酒。 “嗨!昂热,这是我们新的s级么?”老牛仔对着路明非举手打招呼,“你好,小伙子。” “您好,守夜人先生。”路明非礼貌的回应。 校长拉着路明非来到视野开阔的阳台边,当着他的面打开手提箱,从里面组装出一支大口径狙击步/枪递到他手里。接着老人又取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路明非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粒修长的子弹,弹头颜色暗红,仿佛一块简单打磨过的红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在流动变化。 “第五元素,贤者之石。”校长说,“以纯粹的精神构造成的炼金弹头,只有它能够击毙龙王,要珍惜子弹,很难得。” 路明非接过子弹填入弹仓,“咔嚓”一声上膛。他向远方眺望,英灵殿顶的雄鸡之上站着一个耀眼的人影,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正舒展着一双膜翼,对着整个校园发出嘶哑的呼喊,像极了从古墓中苏醒的怨灵。 “那就是龙王康斯坦丁,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一会儿我会为你破开他的防御,你会看见一只转动的眼睛,那是他的第三只龙眼,也是他的要害。瞄准他的额头,用这枚子弹射击他。”校长指了指路明非手中的狙击步/枪,问道,“做得到么?” “如果这一枪可以结束这场战争,我必须做到。”路明非望着校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啊,我相信你。因为这个学院只有你,才能免疫我的‘言灵·时间零’。”校长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提着一柄折刀转身下楼,“一会儿看我的表演,其他的交给你了,路明非。” 校长出现在草坪上,随着龙文的吟诵,整个校园范围内的时间突然变慢了,除了他和校长。校长快得像是豹子,他越过草坪,沿着消防扶梯飞身登上英灵殿的屋顶。校长接近了龙类,手中擎着那柄折刀。 路明非把全部精神集中在瞄准镜上,他的视野跟随着校长前进,校长会为他指引目标。 龙类的两条手臂被校长斩断,而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校长已经闪到了他背后。他的额头中心裂开了,一只赤金色的眼睛从伤口中爆出,缓慢地转动。 第三只龙眼出现在准星里,路明非适时地扣动了扳机。那枚贤者之石琢磨而成的子弹,以他肉眼可以观察的速度脱离枪口。 子弹命中目标,龙眼上爆出了灼热的血。龙类发出嘶哑的咆哮,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身躯从英灵殿顶坠落,骨骼和关节碎成粉末一片片剥落下来,好似划破夜空的璀璨流星。 曾经掌控着金属与火焰的光辉不再,坍塌的身躯只余下惨淡的灰白,那龙类最后看了老唐一眼,露出了疲倦的笑容:“哥哥……” 路明非放下武器,这一枪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龙类的脸,天真无邪的眉眼,宛如一个迷路的孩子。那个龙类至死都在呼唤自己的哥哥,这份执着无法不令人动容。会有一个人也对他这样执着吗? 路明非望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刚刚葬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它们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颤抖。真是冷酷无情啊,这么想着,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老唐在盘山公路上狂奔,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站住,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无声的呼喊。 “弟弟!” 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他不是什么赏金猎人罗纳德·唐,他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康斯坦丁的孪生哥哥!他潜入卡塞尔学院的行为唤醒了孵化中的康斯坦丁,为了保护他,他的弟弟被人类杀害,惨死在他面前。 炽烈的火焰围绕着他的身体升入夜空,在高空中爆开,仿佛一双展翅飞翔的翅膀。 “龙骨十字,龙王诺顿终于展露愤怒的本尊了。”教堂钟楼里,昂热校长喝干了杯中的马天尼,转向守夜人,“路明非那个孩子,你怎么看?” “说实话我看不透他。”老牛仔摇了摇头,“他射杀康斯坦丁的一瞬间,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悲伤,可当他放下枪时,那张脸分明露出了微笑。昂热,无论是你还是我,第一次抹杀生命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感到恐惧吗?” “所以他才是我们独一无二的s级啊!过去的一百年里,我一直盼望着有天赋的年轻人出现,但新星却不断陨落,徒留下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苟延残喘。”校长说,“如今我终于等到他了,莱昂纳多。我要在我仅剩的时里做完我该做的,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人类和龙族之间的战争。” “你要毁灭龙族?” “是,我要杀死四大君主!”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chapter 10 第二天一早,诺诺果然如约送来了布加迪威龙。只是那把车钥匙在路明非手里还没捂热,就被他转交给了诺诺的舍友苏茜,狮心会的副会长。 “这么贵的车你自己不留着吗?” “我不会开车,更不会为了一辆别人输给我的车去考驾照。” “狮心会不需要跑车,你可以选择卖了它。” “那就由副会长去卖吧,卖掉的钱充当会费,就算是我捐的。” “为什么是我,你亲自交给会长不好吗?” “因为会长身边的琐事都是副会长在打理啊,直接交给你不是更节省时间吗?”路明非说着将钥匙放下,“况且,我现在并不想见他。” 路明非离开了教室。苏茜望着课桌上的车钥匙,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它收进口袋。一夜之间,那个名叫路明非的少年变了好多。 路明非走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来往的学生自动向两旁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就在昨夜,这位s级新生与昂热校长联手击毙了龙王康斯坦丁,保卫了卡塞尔学院的和平。所有人都目睹了那位初代种陨落的惨烈景象,而葬送龙王致命的一击,就是源自这位少年之手。他们无法不敬畏路明非,这种敬畏甚至比起对恺撒和楚子航还要浓烈。 然而路明非却没有想这么多,他只当大家都变成了善解人意的好青年,因为自己确实在赶时间。路明非对于战斗时楚子航独自一人被留在教堂里始终不能释怀,因此他事后找到了古德里安教授,略施小计便套出了话来。在得知楚子航的言灵是89号危险言灵“君焰”并且其身体正在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异后,路明非立刻在自己的选课单上添加了《言灵学》和《龙族基因学初级》两门课程,这也是他今天能够跟主攻龙族基因学方向的苏茜同时上课的原因。 古德里安教授对此大大赞扬了路明非一番,说他从没见过这么勤奋刻苦的学生,才一年级就敢于选二、三年级的课,不愧是百年一遇的s级巴拉巴拉。只有路明非知道自己是在跟楚子航较劲,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足够的实力,在下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让对方无话可说。在此之前,楚子航就是他路明非急于战胜的对手,因此非必要情况他不会跟楚子航有所交流。 曾在古德里安教授脑抽的建议下本就不轻松的课表,再加上两门高年级的课程,还要用业余时间参与历史系专家组那些老爷爷们的“龙文研究计划”,路明非现在成了卡塞尔学院最最忙碌的新生。他脚步生风地穿梭在教学楼与实验室之间,恨不得自己能有一把飞天扫帚。如果此时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挡他的路,路明非会二话不说飞起一脚直接送他去医务室唱歌。 然而路明非紧张有序的学习生活没几天就被打断了。 这一天傍晚,路明非从图书馆的地下文献库出来,抱着一摞羊皮卷来到休息区,本想买杯咖啡喝喝顺便刷刷守夜人论坛,谁知一开机n条短信冒了出来。 “狮心会全体成员请于今日17:00在诺顿馆集合。——楚子航” “路明非,下午17:00,诺顿馆见。——恺撒·加图索” “小师弟,人呢?临阵脱逃了吗?——陈墨瞳” “路明非你是不是迷路了?诺顿馆就在校园东北角,左边邻着体育馆,右边是女生宿舍,门前有棵大银杏树。我们人都到齐就差你了。——兰斯洛特” “路明非你在哪?会长他很担心你。——苏茜” “明非,我知道你在生气。我那天不该着急推了你,你来诺顿馆好吗?我给你道歉。——楚子航” …… 靠!什么鬼?这是要在诺顿馆火并吗?路明非关掉短信,发现已经17:25了,匆匆忙忙抱着一堆资料离开了图书馆。当他赶到诺顿馆的时候,就见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成员分别以恺撒和楚子航为首在一张超长会议桌的两边或坐或立,双方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看来还没开打,先谈判,谈判破裂再打。那自己这么着急赶过来干嘛?路明非对在场所有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兰斯洛特和苏茜连忙跑过来,一左一右架住路明非,把他塞进楚子航旁边的椅子里。 这……谈判还带挟持人质的?路明非把怀里那堆羊皮卷往谈判桌上一砸,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你们赶紧谈,我很忙的。” 恺撒的鼻子差点被气歪。他们坐在这儿等了这小鬼40分钟,他不但不对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反倒嫌他们浪费时间?岂有此理!不过恺撒鉴于对方是个比他低两级的新生,觉得自己计较的话就显得太没心胸了,他瞪了路明非一眼决定不跟这个小毛孩一般见识,结果好死不死地跟楚子航对上了眼,顿时又火冒三丈。 要说恺撒为什么如此冒火呢?原来前一天校长找恺撒去办公室喝茶,将一个名为“青铜计划”的任务交给了他。这个任务的目标是彻底消灭龙王诺顿,执行人员规定有4人,除了校长亲自指名的s级路明非以外,剩下的3个名额校长给了恺撒,让他在学生会里挑选。可哪知第二天楚子航竟然跑到校长面前毛遂自荐,坚持要编入“青铜计划”,校长觉得以楚子航的实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就让恺撒和楚子航一起商量,商量好了再把人选报给他。 天知道那个喜欢独来独往的楚子航哪根筋不对了竟然热衷起了团队合作,这是要跟学生会抢功劳吗?恺撒并不知道楚子航突然转性是因为路明非在他的队伍里,只觉得楚子航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不然对方也不会把谈判地点选在他刚刚失去的诺顿馆,这纯属是让他难堪。恺撒忍无可忍,他决定先发制人,揭开狮心会会长不为人知的丑恶嘴脸。 “就在昨天,昂热校长跟我开了个会。大家想必都有所知,几天前的事故标志着一个初代种的苏醒。龙类的苏醒还会加速,为此我们将于2010年2月在长江执行一项屠龙任务,代号‘青铜’。原本这是执行部的工作,但是执行部的人员分布在世界各地,因此校长决定在学生中选择一批精英填补空缺。原定人选是学生会的三人加上新生路明非,可是今天,某人却因为见不得光的理由强行搅乱了我们的队伍,生生阻断了我们的计划!”恺撒说着看向对面,挑衅地说道,“是不是啊,楚子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狮心会会长身上,楚子航目不斜视,语气淡然:“校长今天说他也觉得给学生会3个名额有些不妥,不如学生会与狮子会各2个来的公平。校长还说,他认可我的实力。” “可笑!”恺撒冷哼一声,气势凌人,“我们学生会的三个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我、诺诺还有零,没有给你插足的空间。” “校长既然最后决定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名额对半分,那就意味着你们三人中有一个必须退出。至于裁掉的是零、陈墨瞳还是你,请学生会自行考虑,这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楚子航一针见血。 恺撒被噎得哑口无言,他跟楚子航八字不合,往往说不上几句就想动手。恺撒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转而看向路明非。那个s级新生正隔着一枚石英放大镜全神贯注地研究面前的羊皮纸,看样子把在场人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 “路明非,你要搞文献研究去图书馆,跑这儿用什么功?”恺撒话中带刺。 “我本来就在图书馆,是你们硬把我叫来听这么没营养的辩论会。”路明非隔着放大镜观察恺撒的脸,发现了一颗青春痘,他皱了皱眉,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退出,由你、诺诺、零、师兄四人参加什么破青铜计划不就行了?” “不行!”恺撒和楚子航异口同声地否决道。 “为什么?”路明非不解。 “因为你是校长指定的人选。”楚子航抢先说。 “诶~~他不知道我这学期有很多课吗?我已经够忙了!”路明非狠狠将放大镜拍在羊皮纸上,愤怒道。 “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不上课了,我们要准备集训。”恺撒说着绽开一个自豪的笑容,“而且校长答应我们,完成这个任务,他将会给予我们本学期全科目满分,这样你在第一学期的gpa是40。” 众人立刻表示出羡慕与惊叹,学生会成员们甚至鼓起掌来,校长真是太大方了。 出人意料的是,路明非却露出一脸嫌弃的样子,反问道:“难道我是为了gpa40而来的吗?” “那么请你告诉我,也告诉大家,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恺撒环视一周,冰蓝色的眼睛里透着居高临下的煞气。 “当然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啊!”路明非莫名其妙地望着在场的众人,“我本来打算这学期好好啃书本的,结果现在告诉我不考试就可以给我满分,这样我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掌握了多少知识呢?换成你们会愿意吗?” 我们愿意,非常愿意!大家的心集体咆哮着。他们总算明白了,人家s级的思想跟他们压根儿不在一个层面上。人家的目标是了解这个世界,而非全科满分。恺撒此时的想法却是路明非将来应该可以进装备部,因为这个人的脑子不正常。 “你不用担心落课。你选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炼金化学一级》、《古诺尔斯语》、《龙族家族谱系入门》这几门课都是我学过的,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楚子航说道。 “好啊,那体育课你也负责陪练吗?”路明非转过身问道。 楚子航望着路明非,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你参加了执行部三个月的集训,绝对比上一年的体育课还要受益。” 路明非这才发觉他刚刚不小心跟楚子航说话了,他明明发过誓在自己赶超楚子航之前不会跟那个人有任何交流的。意识到这一点的路明非立刻转回身子继续研究他的古代文献,留给楚子航一个后脑勺。 楚子航无法理解路明非突然变脸的原因,他陷入了困惑。于是那张本来就面瘫的脸更冷了,让他另一侧的兰斯洛特打了个哆嗦。 “嘻嘻……” 诺诺发出一声轻笑,一脸调皮地躲在一个魁梧的学生会干部身后,正试图把零的头发盘起来。 恺撒看见了诺诺正在做的事,不由得皱眉,“你在干什么?” 诺诺把零的头发放下,蛮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还是我退出好了,集训好没意思,我也不想要什么gpa40。这个学期才刚开始,本姑娘还要好好享受青春呢。” 学生会的成员们听到诺诺的话,顿时掉了一地下巴。 “你确定?”恺撒望着诺诺,有时候她真跟不上红发巫女的思路。 “我确定。”诺诺说着看了看手表,“咱们已经谈了一个小时了,我肚子都饿扁了。” 恺撒想到了任务的危险程度,觉得诺诺不参加也好。好吧,就当便宜楚子航了。 恺撒站了起来,如同一位国家元首般发表了总结:“经过学生会与狮心会共同讨论,‘青铜计划’的参加者定为以下四人——路明非,楚子航,零,恺撒·加图索。稍后我会把人选报给校长,你们没意见吧?” 楚子航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会议结束。”恺撒气势十足地宣布。 “解散。”楚子航简洁地下达着命令。 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们跟在各家老大后面,陆陆续续离开了诺顿馆。路明非抱着他的羊皮卷们无精打采地落在队伍最后,没走几步就被楚子航拦下了。 “这个,我帮你拿吧。” “哦,谢谢。” “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一起吃吧。” “好。” 路明非忽然觉得不跟楚子航交流还是挺困难的,他总不能见了楚子航拔腿就跑吧。算了,就一边交流一边努力超过他吧。 于是在卡塞尔学院姑娘们期待的目光中,天造地设的两人又并肩走在了一起。那画面,怎一个养眼了得?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中秋快乐,不知不觉已经连更了10天,按剧情下一章重头戏就要到来。明天有考试,我晚上再来更文,大家不见不散~~ ☆、chapter 11 “现在是公元2010年2月13日夜,中国农历春节,摩尼亚赫号在三峡水库下锚,江面平静,设备正常。今夜我们将执行‘青铜计划’,我是船长曼施坦因,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十三次船长日记。”曼施坦因教授看了一眼腕表,拨通越洋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准备完毕,校董会请给我们最后的命令。” “开始行动,祝你们好运。”昂热校长挂断了电话。 “你们都已经听见了,校长确认了。” 曼施坦因环视舱里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学生们,他们背着双手站立,神色肃穆,此时正配合他不断点头。 “虽然已经预演了很多遍,但只有今夜,你们才会知道全部的细节。这次的目标,比你们在校园中遭遇的更加强大,金属和火焰都不足以伤害他,所以一般武器对他无效。请允许我介绍,”曼施坦因打开大屏幕,屏幕上展开了一张电子图纸,“世界上最快的‘风暴’鱼雷,水下速度高达200节,近乎一架小型飞机。据资料,龙类的潜泳速度可以达到50节,所以目标无法摆脱……它的弹头部分以螺旋状内嵌8000枚炼金弹片,边缘异常锋利,足以切开龙类的鳞片!” “风暴鱼雷只有一发,我们只有一次成功机会,水下组负责把龙王从青铜城里引出来,等他出现在声呐范围内,我们就发射鱼雷,把龙王切成两半!”曼施坦因说,“现在重复作业名单,船长曼施坦因,大副格雷森,负责引擎和燃料供应。水下作业,a组,恺撒和零;b组,楚子航和路明非……各自的位置都明白了么?” “明白!”所有人齐声说。 “我有问题,”零举手,“今天我不方便下水。” “不方便?”曼施坦因上下打量零,“病了么?你看起来状态不错。” “我大姨妈来了,所以不能下水。”零以绝对零度的平静说出了这句话。 男士们顿时石化在当场。 “生理期么?”曼施坦因轻轻咳嗽了两下,“女性的基本权益还是要维护的,那么由b组替补。” “没问题。”楚子航点点头,转向路明非,“你还好吧?” “当然好啦,我又没有生理期。”路明非没好气地说道。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就像一株新生的小树苗那样被楚子航关注着。每次他刚从水里上来就会被一条浴巾裹成粽子,然后从头到脚被面瘫师兄擦拭一遍,还要在对方目不转睛的盯视下喝完一晚驱寒的姜汤。他只要咳嗽一声,楚子航立刻就会从口袋里摸出药盒和体温计,逼着他各种测各种吃,简直比老妈子还老妈子。 路明非换上潜水服时还在想,三个月来他训练课全勤,不但一点儿毛病没有还胖了两斤,全都要归功于楚子航的尽心呵护。真想不到面瘫师兄还有这种属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注意你们各自的氧气表,大约能够支撑3个小时,足够你们使用。”曼施坦因蹲在船舷边叮嘱,“数据线,同时也是救生索,纳米材料的外层,一般是不会断的,如果你们意外失去了知觉,我们会用这根绳子把你们拉回来。” “潜水服是特制的,全封闭,能承受20个大气压,表面是纳米材料,注意不要刮破了。”曼施坦因拍了拍两人的后背,“祝你们好运!”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3节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翻入水面。 路明非的眼前是一片浓郁的墨绿色,水体浑浊,浮游物到处都是。水压压迫着他的耳膜,压力计显示他们已经下潜到50米深,路明非大口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耳朵的状况缓解了一些。 “到达预定位置,我们要进入下面的裂缝。”楚子航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拉住我,自然下降。” 脚下就是一条水底裂缝,他们双手拉住,放松身体,被腰带上沉重的铅锤拖着缓缓下沉。头顶一片漆黑,压力继续增大,压力计显示到了80米深度,他们被凹凸不平的石壁紧紧地夹在里面。 “到了。”楚子航低声说。 路明非抬头让射灯的光束照向前方。他们之前做过几百次配合训练,此间的默契,已无需多言。无限延伸的青铜城外墙展现在两人面前,在射灯的光照下泛着古老的青绿色。斑驳的铜锈如一层棉絮般覆盖在上面,泡沫状的铜锈里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细长的丝条随着水流轻轻摇摆。 楚子航从后腰摸出了装有“钥匙”高纯度龙族血统的真空管,用一根针管从里面提取血样。青铜壁上有一张面目狰狞的“活灵”的脸,楚子航把血涂在它的嘴唇上。 活灵张开了嘴,如同吞象的巨蛇,越张越大。巨大的吸力在水中带起漩涡,将两人卷了进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居然是充满空气的陆上世界。面前有一条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那是些身着古代衣冠的官员和武将,唯一不同的是,从袍服和甲胄领口中伸出的都是细长的蛇颈,眼镜蛇似的蛇头上还扣着帽子。 路明非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抽出染料管,掰断了倒进水里。荧光黄燃料在水中形成巨大的黄绿色斑,片刻之后,一线细微的黄绿色贴着水底悄悄地流走,像是一条有灵性的小蛇。 楚子航从后面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跟着那条线,向前走。” 路明非看了一眼那些蛇脸人雕像,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最讨厌蛇,冷冰冰滑腻腻的爬行动物,危险又有毒。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蛇就更诡异了,想起来胃里就不舒服。 “一起走吧。”楚子航握着路明非的手,和他并肩从那些蛇脸人中穿过。 染料线引导着他们穿越了青铜城中迷宫般的甬道系统,来到一片开阔的空间。甬道中的水在这里注入了一个湖泊,路明非仰起头,让头盔上的射灯照向上方。他看见了仿佛天穹一样的青铜顶,那是一株巨树,从青铜顶的中央开始生发,变化出无数种枝叶无数种花瓣,跟破解龙文迷宫那天在电脑中看到的一样。 “这是叶胜和亚纪来过的地方。”楚子航轻声说道。 “之前牺牲的那两个执行部专员么?”路明非心里很遗憾,他那天虽然破解了地图,两个人却还是没能获救。 “他们的死跟你无关。”楚子航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他们在水下遇到了意外,我们无能为力。” “意外?”路明非诧异地望着楚子航,他知道对方的导师是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肯定会比他了解内情。 楚子航点点头,“叶胜和亚纪那次任务的目的是盗取青铜与火之王的骨殖瓶,他们最后的通讯记录显示在水中遇到了凶猛的生物,我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对方是这座青铜城的守护者。” 楚子航说着把射灯打在水面上,那条染料线仍在慢慢地游动,越来越接近湖泊中央,但是到了那里,就不再前进了,仿佛被什幺东西阻挡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潜了下去。 水面下是层层叠叠的白骨,又一个“活灵”扼守的入口隐藏在骨骸之后。楚子航再次取出血样,抹在那张人面痛苦的嘴唇上。震动从脚下传来,仿佛地震前兆,整个水底缓慢位移。 “抱住我!” 耳边回荡着楚子航的声音。路明非猛地搂住他的腰,脚下忽然失去了支撑,一根细而长的水龙卷出现在两人头顶,尖锐的尾部锥子一样直刺下来,携着两人急速地下降、旋转、翻滚。 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他们落在了一间小屋里。那是一栋青铜铸造的古老民居,除了质地是漆黑的金属以外,跟历史书插图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差别。 “师兄,我们把炸弹装好就撤吧,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路明非按着太阳穴,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心跳的频率也莫名地加快,并非水下压力的影响,反倒像某种灾难发生前的预兆。 楚子航把随身的黑色盒子放在矮桌上,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一台19世纪的无线电设备,一个吹制的玻璃筒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得乱七八糟。 “这是装备部配备的定时/炸弹,暂时没法请示施耐德教授,我们就设定45分钟。”楚子航拧动设备上的黄铜圆盘,一个红色的小灯泡开始闪烁。 “楚子航!路明非!情况有变,迅速返回!”耳机里响起曼施坦因教授的吼叫。 “发生了什么事,教授?”路明非咬紧牙关,耳朵里像是有几十台拖拉机在轰鸣,头痛更剧烈了。 “龙王诺顿与龙侍融合了,风暴鱼雷被毁,迅速返回……” 曼施坦因教授的声音消失了。 路明非惊恐地看向楚子航,对方正拉着一条被截断的数据线,面色凝重。耳畔忽然响起细微的摩擦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雷鸣般的轰响。 “青铜城开始运转了,有人要毁了它!” 楚子航一把拽起路明非,跳入了狂泻的水流。活灵扼守的门已经开裂,湍急的水流带着他们直坠下去。他们落入又一片深不见底的水域,甚至来不及呼吸,头顶的出口就泄出更加狂暴的水流,劈头盖脸地冲刷下来。 路明非和楚子航在潜流中挣扎。这座青铜城里的数百万吨水正在从不同的入口向下方流动,狂泻而下。这座庞大而精密的城市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此刻它发出了临死前的哀嚎。 路明非死死抓着楚子航的手,仿佛握紧了这个世界。他透过对方的潜水面罩看见了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它们此时正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楚子航并没有放弃。 生也好,死也罢,他终于不再独自一人。如此想着,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昨晚灵魂状态竟然把这章写完了,既然写完了焉有不放上来的道理? 师兄明非你们副本下着,我要上考场了,一定保佑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 ☆、chapter 12 摩尼亚赫号已经吃水/很深了,三个水密舱泄漏之后,水位线距离甲板只有不到半米。恺撒闭上眼睛,听见水底那个高速游动的阴影紧紧地跟着他们。他们支持不了多久了,再有一个水密舱破裂,他们就会沉没。 恺撒的嘴角绷得很紧,曼施坦因教授呼吸沉重。监控屏幕上的连接状态仍旧没有恢复,摩尼亚赫号和水下组的连接中断,原因不明。 “他们如果活着,氧气还能够支撑半小时。”曼施坦因看了一眼手表,“龙王已经提前跟龙侍融合了,你们应该清楚把一条龙放入人类世界的结果,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杀死龙王,这是我们的使命!” 恺撒把一颗一颗的炼金子弹填入早已准备好的狙击步/枪,他透过舷窗看见外面茫茫一片白气,能见度不知何时降低到浓雾下的程度。水库如一口正在烧煮的锅,蒸出越来越浓的白气,浓得像是牛奶。 “他来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他的高温加热了江水,造成大量水蒸气。 我们忽略了温度表,外面的水温已经接近50度,泡温泉都太烫了。”零说,“看起来是有计划的,他来捕猎我们了。” “用鱼雷,既然炼金弹头被毁了,就用常规弹头,我们必须为水下的人争取时间。”恺撒说着从作战服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在我下令的时候,零你就发射!” 言灵·镰鼬,领域全开! “我的言灵是‘蛇’,由我来探查水下情况。”曼施坦因教授振臂高呼,“全员各就各位,誓死抹杀龙王!” “是!”整个摩尼亚赫号散发出背水一战的惨烈气势。 路明非和楚子航在激流中全速前进。 曾经为叶胜和亚纪破解的地图深深印在路明非脑海里,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出口。守门的活灵咬着一个人的手臂,那人已经成了一具骷髅,卡塞尔学院特制的潜水服套在骷髅上,在水中轻轻飘动。 叶胜曾到达这里,却没能离开。 “他是用自己的血开门的?”路明非问。 “命令活灵需要纯度极高的龙族血统,如果血统的纯度不够……也可以牺牲大量血液,后果是失血而死。”楚子航低声说。 “这是什么?”叶胜背后有一个长形的匣子,用索带捆紧了缠在身上。路明非伸手敲了敲,那东西发出低沉的金属鸣响。 “应该是和黄铜罐一起找到的,但是亚纪一个人没法带走。”楚子航说着从叶胜身上解下了匣子,捆在自己身上。 “他没有氧气瓶。”路明非盯着尸骨空空的后背,“他大概为了亚纪能上浮到水面,把自己的氧气瓶给了亚纪。” “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楚子航淡淡说道。 “师兄你开什么玩笑?”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的氧气不多了。”楚子航拍了拍潜水服的口袋,“‘钥匙’的血样在刚才的冲撞中丢失,如果我的血不足以让我们活着出去,你就带上我的氧气瓶和匣子离开。” 楚子航说着勒住自己的手腕,拿出了潜水/刀。 “你做什么!”路明非一把夺走对方手中的刀子,“要献血也轮不到你,我是s级,我优先。” “你比我年轻,你应该活着。”楚子航伸出手,“明非,把刀给我。” “你闭嘴,我们谁都不许死!”路明非在手腕上狠狠缠了几圈止血绷带,然后一刀划破了手掌。 鲜血顺着破碎的手套流了出来,一道道红色的丝线在水中晕开。路明非一巴掌拍在活灵脸上,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抽了它一个耳光。 “走!”他拉起盯着自己伤口发呆的楚子航,钻进了活灵张开的血盆大口。 青铜城在他们的身后轰然倒塌,因地震而暴露于世的遗迹再一次被掩埋。路明非和楚子航奋力向上游,两人的氧气只能再坚持十五分钟,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快了,他们就快浮上水面了,路明非安慰着自己,他已经听见从摩尼亚赫号上传来的枪炮声了。恺撒和曼施坦因教授一定正在跟龙王诺顿交战,他和师兄要赶快上去援助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上方,月光透过江水照射下来,隐隐可以看到那个生物的轮廓,舒展的膜质双翼,修长的流线型尾巴。 意识到危险的楚子航停住了动作,从背上扯下那只古老的匣子。他按下凹槽,伴随着“咔”的一声,里面的机件推着隐藏的金属板滑出,七柄刀剑呈扇面散开。 路明非凝视着剑身上的希伯来文,惊叹道:“这是……七宗罪?” “没错。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及色/欲,这是青铜与火之王打造的炼金武器,为了击杀其他七位初代种。”楚子航严肃地说道,“龙王诺顿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既然是炼金武器,那同样也可以杀死诺顿咯?”路明非受伤的手在那些线条凝练的刀剑抚摸了一圈,七柄刀剑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的,齐齐震动起来。 “你的血让它们活过来了。”楚子航指了指最重的那柄斩马/刀,“诺顿是四大君主中最暴虐的一个,应该用‘暴怒’来扼杀他。” 路明非握住了斩马/刀的刀柄,刻满繁复花纹的刀身立刻发出金属的铮鸣,仿佛有一颗心脏在里面跳动一般,刃口流动的暗金色光芒越来越亮,震动也越来越有力。可是,它实在是太重了。路明非试了两次都没拔/出来,直到另一双手的加入。 “气沉丹田,抱元守一。”楚子航从后方环住路明非,他的双手覆盖在路明非的手上,凝神、吐纳、发力,路明非可以感觉到身后那绵长的气息一直灌输到自己指尖,紧紧束缚在刀鞘中的“暴怒”松动了。 路明非心下大喜:“师兄,你这是哪门哪派的内功心法?” “太极。”楚子航说着发出一声低吼,收肩提肘,带动着路明非的手臂一气呵成,“暴怒”出鞘。 长达18米的“暴怒”发出悠长的龙吟,路明非简直要怀疑自己手里握的不是刀,而是一条暴怒的狂龙了。头顶的阴影也发现了下方的异样,巨大的身躯携着巨浪俯冲下来。 楚子航从路明非手中夺过“暴怒”,将他护在身后。他双手握着斩马/刀,摆出来日本剑道的姿势,仿佛自己手中的就是那把爱刀“村雨”。 “我知道现在让你走你也不会听,所以一会儿跟紧我。”楚子航回头看着路明非,露出一个微笑,“不要离得太远,但也不要靠得太近。” 楚子航竟然笑了,为什么自己反而如此不安呢?路明非不理解楚子航口中“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的距离要怎么判断,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从“七宗罪”的匣子里拔出了那把最小的脇差。眼看着龙王就要冲过来了,武器有总比没有好。他以前为了不被坏小孩欺负学过点儿三脚猫功夫,但照眼前的情况看来招式套路什么的根本排不上用场。 楚子航发动了言灵·君焰,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他的喉间传出,演化为高亢的唱颂。与此同时在楚子航身体5米以内的范围集中起高度的热量,热量压缩产生的爆炸效果使他们周围的江水汽化,如同一层朦胧的迷雾屏障,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班门弄斧——”龙王诺顿的声音回荡在水底,仿佛为了嘲笑他们似的,更加强烈的君焰如火山爆发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青铜与火之王是君焰的始祖,任何火焰与爆炸都不能伤及他分毫。楚子航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发动君焰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建立言灵领域,从而保护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同属性的力量相撞在水中卷起巨大的漩涡,路明非身处在君焰的领域中安然无恙,他终于发现了那个所谓的“不太远也不太近”的距离的含义。他紧跟着楚子航躲避着诺顿的攻击,在这只巨龙第二次从他们下方穿过时,路明非发现了他的异常。 龙王的头部紧紧贴着一个青灰色的人形,正是路明非星际争霸群里的老唐。之前曼斯坦因教授在通讯中说了龙王与龙侍融合的事,莫非这就是他的弱点? “师兄,注意诺顿的头。”路明非指了指下面。 楚子航点点头,把力量集中在手臂上,爆炸的君焰充当了推动力,楚子航好似离线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暴怒”在他的挥舞下放出狂龙的吼叫,人剑合一,直奔龙王的头顶。 “暴怒”刺入了老唐的身体,龙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强有力的长尾在剧痛中狂摆。浑浊的江水中腾起血红色的烟雾,一根锋锐如长矛的尾刺没入楚子航的胸膛。 “不——”路明非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发疯似地冲过去。 楚子航握着“暴怒”的手松开了,吃痛的龙王狠狠地将他甩开,狂暴地四处喷射着君焰。 路明非伸出双手,那个修长挺拔的身躯缓缓落入他的怀中。楚子航左胸的位置开了个洞,心脏被贯穿,鲜血如泉涌,迅速染红了周围的江水。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永远地阖上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漆黑的发丝在水中散逸漂浮,宛如撕裂的锦缎。 路明非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世界在崩塌。 “师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不是说好了要并肩作战么,为什么又丢下我一个人……”从路明非的眼里涌出大滴的泪水,他按住楚子航的胸口,好像那样就可以让对方的血少流失一些。 “师兄,你不是说了要辅导我功课的吗?不是说要把狮心会亲手交给我吗?你怎么能骗我呢师兄……”路明非摘掉了自己和楚子航的面罩,附上了他的嘴唇,他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呼吸传递给对方,楚子航却牙关紧闭,只留下一双毫无生机的冰冷的嘴唇。 “师兄,不要死!” “楚子航,不要死!”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即使被滚烫的江水灌入喉咙,即使内脏在水压中爆裂,他也想不放弃哪怕一分钟。然而楚子航的身体还是冷了下去,与此相伴的,还有路明非的心。 他又变成一个人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有多少年了呢?这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又有多少年了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若是失去了你,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从此我选择闭上双眼,因为我再也看不到希望,脚下残留的唯有象征着黑暗与绝望的万丈深渊…… 一股强劲的冲力将路明非拍飞,湍急的水流卷走了他怀中的楚子航。龙王诺顿复仇来了,暴怒插在他的头顶,剧烈的疼痛使他癫狂。他伸出巨大的钩爪紧紧钳住路明非的身体,只需一瞬,那属于混血种的脆弱骨骼便会分崩离析。 “哈哈哈……” 少年爆发出一阵狂笑,只是那笑声听着比哭还要悲凉。他睁开眼睛,赤金的眸子犹如初升的旭日,那夺目的瞳色甚至超越了青铜与火之王。他望着将自己握在掌中的龙王诺顿,轻蔑的眼神如同俯视蝼蚁。 “逆臣——” 冰冷而高亢的嗓音从少年喉咙中传出,单薄纤细的躯体散发出亘古帝王的威严,那凌人的气势竟让体型比他庞大了千百倍的诺顿战栗起来。 青铜与火之王动摇了,龙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龙爪。 “尔等,何其丑陋!” 少年扬起手,口中吟诵出古老的语言,地、水、火、风,所有元素都在他的指引下转化为精神元素,毫无保留地压缩到临界点,最后以他为中心尽数爆发。 即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四大君主也无处可逃,因为那是能够带来毁灭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都有代入感了,不要太和谐 ☆、chapter 13 十分钟前。火箭引擎在水下喷射出长达百米的烈光,锥形的风暴鱼雷像一颗子弹那样直射正前方,它模糊的影子刺入了龙王的火焰,表面开始融化,金属外层剥落,狂躁的音爆中,鱼雷达到了极速,脱离了江水,跃出水面。夭矫的巨龙展开双翼,流线型的长尾挂着风声扫了过来,风暴鱼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飞出两百米开外,缓缓地沉入江水之中。 无休无止的音爆撞击着鼓膜,经过言灵·镰鼬成百倍地放大,如同置身航天飞机的正下方。恺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摸到了鲜血。龙王诺顿的君焰炙烤着水面,他金色的龙眼透着深深的嘲讽。 “起火了,后舱起火!灭火!快灭火!”二副在滚滚浓烟中暴跳。 “左满舵!”曼施坦因尖叫道,“发动引擎加速!” “引擎快要过热了!”这一回是轮机长大喊,“有人受伤!” “不要管!开加力!”曼施坦因大吼,“静止会成为他的目标!” 然而这些恺撒已经听不到了,他的世界一片沉寂。船上攒动的人影仿佛在上演一场18世纪的无声电影,让人充满无力的同时却又想笑。从风暴鱼雷被击飞的那一刻,恺撒便知道自己输了。他默默地坐了下来,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失败的滋味,却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回味这种感觉,因为他的生命很快就要结束了,在青铜与火之王的下一次进攻里。 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恺撒知道那是零。这个女孩正在失血,刚才的发射中,一块从仪表台上飞起的玻璃刺中了她的小腹,看起来没医生她撑不了多久。 “诺顿追来了吗?”恺撒问,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零摇了摇头。龙王诺顿躲过了鱼雷的攻击,他潜到了水底,不知所踪。 曼施坦因教授仍在指挥避难,没有一个人不是灰头土脸,挂彩带伤。船员们拼尽全力驾驶着摩尼亚赫号在三峡水库上飞奔,他们在从龙口逃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龙王诺顿不知跑去了哪里,江面平静得像是从没发生过战斗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从水下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十数道水龙卷在江面上腾空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力卷起几十米高的巨浪,一层接着一层的水墙碰撞在一起,声势浩大好似万马奔腾,浪花飞溅如同雪山崩顶,激起的水柱直冲云天。白色的水蒸气凝聚不散,在水库上空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们望着远方那惊心动魄的奇观,甚至忘记了逃跑。曼施坦因教授双手抓着栏杆,仿佛看到了末日的审判,目光呆滞,失去了语言。 “引擎开加力!右满舵!”恺撒的吼声唤醒了懵懂的船员,掌舵的大副拼命把舵轮右转,摩尼亚赫号船身倾侧,勉强躲过了迎面扑来的浪潮。 “这是言灵·烛龙么?”零一边说一边对恺撒做着手语,她的嗓音依旧那么平静,完全不像一个重度伤员。 “应该不是,诺顿没有茧化,与龙侍融合的不完全躯体无法释放出绝密等级的言灵。”恺撒望着远方说道,他耳朵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暂时性失聪正在恢复。 “这是液体被过度加热其温度高于正常沸腾温度导致的蒸汽喷发!”曼施坦因教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向远处伸出颤抖的手指,“这景象,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通古斯大爆炸!” “这么说有人使用了‘言灵·莱茵’?”恺撒问。 “我们都知道楚子航的言灵是君焰。”曼斯坦因教授回答。 “也许是路明非。”零自顾自地说着。 曼施坦因教授摇了摇头,声音透着沉痛与疲惫:“他们的氧气应该早就耗尽了……而且莱茵这种高危言灵会对施放者造成反噬,据说历史上前一次使用莱茵的人当场死亡。” 甲板上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氛,距离上一次通话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而下潜组的氧气却只够支持般个小时。所有人都预测到了结果,却没有人放弃希望。龙王诺顿这么久没露面,很可能是被刚才的爆炸抹杀掉了,虽然从那么强烈的爆炸中生还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但他们仍然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快看!有什么东西游过来了!”举着望远镜的二副喊道。 “天呐,这速度也忒快了,是鲨鱼还是海豹啊?”大副也拿起了望远镜。 “长江里没有鲨鱼更不可能有海豹。”曼施坦因教授抢过大副的望远镜,他的手颤抖了起来,声音透着劫后重生的狂喜,“是楚子航!他还扛着路明非,他们还活着!” 摩尼亚赫号上爆发出阵阵欢呼,形容狼狈的船员们吹着口哨将他们的帽子扔向天空,望着如此激动人心的场景,恺撒和零相视一笑。 “快准备救生圈,对,还有急救箱,要快!”曼施坦因教授高声吩咐着,向水面上游过来的人影大力地挥手。 几个强壮的船员纷纷站在船舷,等待着水中的人影靠岸。他们先是接过昏迷的路明非,又将楚子航拉到了甲板上。 楚子航坐在甲板上大口喘气,他的潜水面罩早不知道哪去了,潜水衣左胸的位置破了个洞,露出的胸肌上结着一道崭新的伤疤。有人给楚子航递来毛巾,他摆了摆手,只盯着被急救人员抢救的路明非,目不转睛。 “心跳恢复,血压正常。”急救人员取下听诊器,对曼施坦因教授说道,“没什么大碍了,给他盖上毯子,注意保持体温。” 曼施坦因教授急忙吩咐人照做,昏迷中的路明非动了动手指,罩在他口鼻处的氧气面罩蒙上了一层白雾,从里面传出几个模模糊糊的音节。 “师兄,不要死……”两行清泪从路明非紧闭的眼角流下,很快便被一只手擦干。 “明非,我还活着。”楚子航将路明非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因为听到你的呼唤,我从地狱赶回来了。” 卡塞尔学院,校医院。 “第一学期gpa40,这是正式成绩单,我兑现了承诺。恭喜你,历史上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不多。”校长把一只信封递给路明非,封口上有导师古德里安的花体签名。 靠坐在病床上的路明非放下信封,好奇地问道:“以前实习课都做什幺?” “看情况,如果恰好有龙族苏醒,就会被编入某个行动之中,要不然可以去挖掘一下龙族遗迹,真没什么可安排的,去芝加哥动物园当义工照顾鳄鱼池,顺带研究一下爬行动物进化史也是可以的。”校长说,“你运气好,有这样的机会。不过得补实习课论文,你可以先想一个题目。” “《论爆破对初代种的重要性》,就这个吧。”路明非望着手背上的输液管笑了笑,自己昏迷这几天全靠它了。 “一个充满新意的论题,相信装备部会很感兴趣。”校长摸了摸下巴,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放在路明非床边,“听说你第一学期的体育课选了武术,我觉得你以后应该会用到它们,打开看看吧。” 路明非用那只好手掀开盒盖,见盒子里面躺着一黑一白两柄剑,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校长。 “干将莫邪,你高祖父的遗物。第一代狮心会的决战前夕他把这对宝剑交给我保管,说要留给他的后代。”校长盖上盖子,把盒子重新放回路明非手边。 “没想到我家祖上也有狮心会的人?” “当然,你高祖父路山彦当年可是很厉害的。”校长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你长得像他,但是性格却跟狮心会初代会长梅涅克相似,连言灵也是。” “您的意思是我在长江水底施放了‘言灵·莱茵’?”路明非漫不经心地问道。 “关于这一点我无法确定。言灵·莱茵,序列号112,是高危言灵的最强者,其反噬效果极具毁灭性。目前唯一可知的使用者梅涅克·卡塞尔施放时当场毙命,你却只是昏睡了三天,现在看起来并无大碍。” 校长说着看向路明非,视线交汇的刹那,他看清了对方眼中流泻出的情愫。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双眼,仿佛孤寂了千年、参透了生死,根本无法想象它们属于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少年。 “言灵的问题暂且不提,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青铜计划’的报告书。作为下潜组的执行员之一,我需要向你核实几个问题。”校长顿了顿,“首先,我们确定龙王诺顿已经死亡,只是他的骨骸至今下落不明。那么现在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被谁杀死的?” “我们在青铜城发现了‘七宗罪’,楚子航用‘暴怒’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路明非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楚子航似乎否认自己杀掉了诺顿,他只说自己刺伤了龙王,之后就没有记忆了。”校长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那是因为他缺氧产生了幻觉,我亲眼看见他挥舞着那把超大号斩马/刀砍死了老唐,我们都知道那是龙王诺顿的本体。”无比肯定的语气。 “有道理。”校长予以赞同,继续说,“经执行部鉴定,楚子航在水底曾受到疑似诺顿的致命攻击,而摩尼亚赫号上的大家分明看见他活蹦乱跳的,还扛着你游得跟鲨鱼一样快。作为当事人,你能解释一下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这可就不好说了,您知道我当时已经失去了意识。我只能说是师兄他身体素质太好,恢复力超高,打完boss还能救小弟,不然我只好委屈自己沉尸长江底了。” “言灵·苏生,序列号102,将自身的生命本源植入救治者,是少有的治愈系高危言灵,我想这可以解释楚子航起死回生的奇迹。”校长制止了路明非想要说什么的打算,“听我说完。根据卡塞尔学院校规第15章第4条,参与行动的人不允许互相交流行动细节,行动完成一切封存如档案。所以,那些你不愿告诉我的细节……也不要告诉别人。没问题吧?” “我自然是不会告诉别人的。”路明非抚摸着手边的盒子,抬起了头,“可校长您就不担心么?或许我是什么危险的怪物也说不定呢?” “每一个混血种的身体里都流着龙族的血,没有谁不危险。人类还是龙族,关键看你心中的天平倾向哪一边。我发誓要葬送四大君主,因为龙族夺走了我所有的朋友,他们曾经是我的一切。”校长补充道,“‘夏之哀悼’将我变成了孤独的复仇者,而你眼中的孤独远比我更浓烈。我相信你,你会选择跟我站在同一战线。这个学校也有你在乎的东西,不是么?” 路明非点点头:“谢谢。” “对了,这里还有一样东西,相信它会比全科满分的成绩单更加令你感兴趣。”校长掏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腿上,“那么我就不打扰病人休息了,祝你早日康复。” 校长挥了挥手,离开了病房。他经过走廊时正看见在盥洗室里卖力洗水果的楚子航,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年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来一集病房撒糖,然后龙一剧情结束。 ☆、chapter 14 校长走后,路明非把背面朝上的照片翻了过来。照片显示的时间大概是夏日的午后,远处依稀可见卡塞尔学院古典而奢华的图书馆,近处则是绿得沉郁而通透的蔓墙,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穿一件纯白的棉质连衣裙,有点像他高中同桌陈雯雯第一次报到的样子。 路明非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画面上两个人的脸,那是他的父母,只有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他才能大概想起他们的面容。毕竟从五岁开始,他们就抛下他满世界考古去了。路明非还记得自己刚被送到婶婶家的情景,他站在窗台上望着父母远去的背影哭得几乎气绝,婶婶嫌他哭的吵把他拎去了厕所让他冷静,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世界上有那么恐怖的女人,她扭曲的脸和穿脑的魔音一度成为自己童年的噩梦。 叔叔婶婶并不喜欢路明非,他们对路明非父母寄来的抚养费兴趣更大。托那笔钱的福,叔叔婶婶拥有了一辆小排量的宝马车,也是托那笔钱的福,叔叔有钱去买一些仿得很像的名牌货,婶婶有钱输在麻将桌上,还是托那笔钱的福,他的堂弟路鸣泽在学校里出手大方,还挂了个“泽太子”的绰号。路明非看穿了那一家人的本质后,他便不想再待下去了。每当父母难得来探望他的时候路明非都求他们带自己走,可是父母说他太小了,他们不放心。 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路明非因为婶婶扔掉了自己手工课的作品而跟她吵架,婶婶惊怒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门,之后他就真的离家出走了。当然他并没有四处流浪,而是去了一位老师的家,那是一位年轻的音乐老师,她很喜欢路明非吹口琴,路明非曾经跟她回家取过音乐教室的钥匙,他记住了那个老师的家庭住址。当他找到女老师并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的时候,老师既同情又气愤,立刻把路明非的情况上报给学校,并且向法庭起诉路明非的叔叔婶婶虐待儿童。学校通过路明非父母在花旗银行的账户联络到了他们,后来他们回国给路明非租了一间房子,跟叔叔婶婶断绝了来往。那是路明非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那一年他十二岁。 路麟城、乔薇尼,距离现在他已经六年多没见到这两个人了。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后路明非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这所屠龙学院的名誉校友,他们走遍地球的壮举也是为了研究龙族遗迹。据古德里安教授说这两人目前正在忙一个研究课题,几年来一直在南美的丛林里穿梭。路明非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父母离他好远好远,远到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到他们。照片里那一男一女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带着其乐融融的笑意,显然是沉浸在谁都无法插足的二人世界里,大概把他们合伙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有人推开门走进了病房,路明非放下了照片,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苹果、橙子、葡萄,你要哪一个?”楚子航端着果盘严肃认真地问道。 “我要psp。”路明非望向窗外,他好无聊。 “不可以,你今天刚苏醒,需要休息。”楚子航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又问了一遍,“苹果、橙子、葡萄,你要哪一个?” “我不知道别问我,我有选择性障碍。”路明非抱着头作失忆状,心里考虑着要不要发短信给芬格尔,把他的笔记本电脑和psp送来。他今天早上一觉醒来看到的就是楚子航的脸,只在刚才见过一次貌似探病实则审讯的校长,接触的人除了楚子航还是楚子航,求换个新面孔调节气氛,他要得抑郁症了好不好。 “那就苹果吧,比较有营养。”楚子航果断地替路明非做出了决定,于是拿来一个苹果打算削皮。 “原来师兄削皮也会用水果刀啊,我还以为你会用那把‘村雨’呢。”路明非恶劣地吐槽。 “我当然也可以用‘村雨’,但是用杀过人的刀削水果,你吃着会不卫生。”楚子航一本正经地拿起水果刀。 “我可以选择牺牲一个苹果,这样就可以看你拔出村雨表演‘刷刷刷,快刀斩乱麻’啦!”路明非手舞足蹈地说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架子上那只晃来晃去的吊瓶看得楚子航心惊肉跳,赶紧压住路明非把他塞进被子里。 “别闹,让我看看。”楚子航翻过路明非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见吊针没事才放下心来,“你就这么躺着别乱动,等这瓶药点完就不用再打针了,不然我还要去找医生。” “好——”路明非拉着长音,吐了吐舌头,“可是这样很闷啊师兄。” “要怎样才能不闷?” “你去削小兔子苹果给我。” “什么是小兔子苹果?” “自己去网上找。”路明非白了他一眼,蒙住了头。 然后楚子航就真的去找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空气里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那是刀刃与果皮在翩翩起舞。就在路明非无聊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个活力四射的女声打破了沉寂: “小师弟,师姐来看你了!” 推门进来的诺诺眼前一亮,“啧啧,想不到狮心会会长这么贤惠,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哎呀,小兔子苹果!赶紧拍下来拍下来,传到守夜人论坛上拍卖去。” 楚子航完全没有理会张牙舞爪的诺诺,他依旧专心致志地削苹果,好像在认真完成作业的好学生。 诺诺也不在意,直奔路明非的病床,递过来两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情人节快乐啊师弟,虽然这祝福有点儿晚了,谁让你那天还昏迷不醒呢?” “师姐有心了。”路明非接过巧克力端详了一会儿,“这包装真眼熟啊。我今早貌似看到一张恺撒两天前传的照片,说女朋友把巧克力墙摆成他的名字什么的,好像用的就是这种巧克力呢。” “别介意,不吃白不吃嘛,你就当是师姐带来的慰问品吧。”诺诺打着哈哈说道。 “那就谢谢师姐了,反正我喜欢甜食,不像某人。” “楚大会长不好甜食是人尽皆知的,所以情人节那天苏茜特意为他烤了披萨,结果连人都没约到,我们只好邀请芬格尔一起吃掉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那时候正躺在这里昏迷不醒,楚大会长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课都不上了还过什么情人节?” “这个我真不知道……”路明非侧过头瞅了瞅楚子航,“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照顾我害你没去上课。” “没关系,反正校长答应给我们第一学期gpa40,上不上课都无所谓。”楚子航淡淡地说。 “那害你找不到女朋友了怎么办?”路明非幽幽问道。 “我不需要女朋友。”楚子航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楚子航你终于承认了。”诺诺脸上露出一种捉奸在床的表情,“路明非你也赶快承认吧,你们两个实习期间都干了什么好事?” “好事?”路明非莫名其妙,“屠龙算不算?” “别装了你,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装。”诺诺瞪了路明非一眼,拿出ipad点开了校园网站,一张巨幅照片呈现在路明非眼前。 夜色笼罩下的摩尼亚赫号,路明非闭着眼睛躺在楚子航的大腿上,楚子航抚摸着他的脸颊,垂下的黄金瞳柔情似水,那场景要多温馨有多温馨。关键是楚子航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泳裤,而路明非虽然裹着毯子但可以清楚地看出下面什么都没穿,两个人就这样你侬我侬地赖在甲板上,发帖人还好死不死地配了个“夜色撩人”的标题,真是让人不想歪都难。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路明非近乎颤抖地问出这句话,他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节操都在卡塞尔学院掉光了。 “你那时刚被救上船,还在昏迷中,当然没有印象。”楚子航说。 “我为什么只裹了一条毯子?” “因为急救人员说要注意保持你的体温,所以我把你的潜水衣脱了,换成了专用的保温毛毯。” “那你干嘛不穿衣服啊?” “因为我的潜水衣坏了,我一直都在观察你的生命状况,根本来不及换衣服。” 路明非捂脸,“师兄,这些话你不应该跟我说,应该告诉广大人民群众。”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发个帖子澄清事实。”楚子航严肃认真地说道。 “我说你俩就不要再秀恩爱了好吗?”诺诺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虽然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但怎么听了你们的对话就那么来气呢?算了,我先走了,路明非你赶快好起来,没了你的学生证,芬格尔那只穷狗好像快要饿死了。” “我想我明天大概就能出院,麻烦师姐转告芬狗再忍一天。”路明非目送着诺诺的背影,挥了挥手。 当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楚子航端来一只盘子,“明非,小兔子苹果。” “嗯,真好吃。”路明非自己吃了一块,把另一块塞进楚子航嘴里,“师兄,我们一起吃吧。” 2010年2月16日,中国农历大年初四,卡塞尔学院的第一学期落下帷幕。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意中检查前文,发现第四章我把“谢谢你”打成了“请请你”,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 ☆、chapter 15 初中二年级的一个星期五早晨,担当学生会风纪委员的楚子航捧着一周的纪律考核表准备交到教务处,途经初一年级的楼层,他被一段对话吸引了注意力。几个男生正尾随着一个男孩对他指指点点: “看见没?那就是三班的路明非,每天走路来上学的。” “就他呀,我听说路明非入学考试全年级第二,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就这样一个衰仔!” “切,他能不衰么?他父母都在国外,好久没回来了。” “那他自己一个人住?真可怜。他父母也不管管他,这不就成野小子了么?” “也许俩人早就离婚了呢。各奔东西、各自结婚了生了孩子,谁还会回来认他?” “嘻嘻,说不定他本来就是私生子,所以才没人要……” 楚子航听到后面都听不下去了。就见被议论的男孩只顾着埋头向前走,后面跟着的男生们笑得无聊了,其中一个不怀好意地去拉男孩的书包,没想到男孩转过身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地正踢在对方胯/下。那个稳准狠,让旁观的楚子航都不由得股间一紧。 被踢的男生顿时跪了,捂着裆哇哇大叫,疼得满地打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原来你们也知道疼啊?”男孩没变声的稚嫩童音脆生生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他抬起还带着婴儿肥的小下巴,毫不畏惧地望着剩下几个男生,“还有谁想尝尝蛋碎的滋味?” 同伙的几个男生先是被惊得愣住了,随后意识到自己人多势众,呼啦啦把男孩围在当中,为首的一个揪着男孩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楚子航觉得自己必须出面了。 “你们几个,哪个班的?” 楚子航抱着纪律考核表走向人群,那些男生看见他立刻露出老鼠遇见猫的表情,一溜烟儿全跑没影了。初中部谁不知道楚子航是学生会风纪委员,被他抓到扣了分可是要被班主任找家长的,赶紧逃! 转眼间走廊里只剩被欺负的男孩了,不,这么说也不合适,他还没被欺负就把对方欺负了个痛快。总之那男孩现在正仰头望着楚子航,脸上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警觉。 “学长,你要给我扣分吗?”男孩抚平被抓得起皱的衣领,直白地问道。 楚子航摇了摇头,“这次就算了,你以后注意,在学校里要遵守纪律。” “那我在学校外就可以随便教训他们了是吗?”男孩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瞳仁清澈的像两颗黑葡萄。 “你在校外最好也不要打架,对方人多很容易被欺负。”楚子航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我只要够厉害就行了呗?”男孩歪了歪脑袋,“厉害就可以不被欺负了。” “你就这么喜欢打架?”楚子航无语了。 “没有啊,我可是和平主义者。”男孩的语气十分无辜。 “好吧。你叫路明非?”楚子航有些无奈,总感觉自己的思路一直被对方牵着走,他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话充满了这般无力感。但不可否认的是,对面那个小学弟还挺好玩的,那股纯真又带着点奸诈的劲儿,挠得人心里痒痒的,根本就讨厌不起来。 “是,道路的路,明辨是非的明非。”男孩说着皱起了眉毛,“学长你不是说不扣分了么,为什么还要问我名字?” “……我就随便问问。” “哦,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男孩背着书包走远了,楚子航看他进入了一年三班的教室,于是自己继续去教务处交考核表。 以这个偶然的机会为开端,楚子航不知不觉关注起路明非来。他最开始比较担心以路明非的性格会经常跟同学发生冲突,结果发现人家貌似真的是个和平主义者,尊敬师长热爱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完全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简直就是美德的化身。那件上学之前一脚踢爆男同学重点部位的事,他都要怀疑是别人做的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底线,楚子航完全可以理解。就像自己小学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嫁给了有钱有势的继父,班里的同学为此嘲笑他欺负他,他就花三年的时间去学习剑道,然后在毕业之前把那个欺负过他的同学约出来打趴。相似的人总是互相吸引,自己缺少家庭的温暖,路明非也一样。而路明非心中的孤独,楚子航也同样深有体会。 同样孤独的两个人,表达孤独的方式却截然相反。楚子航很骄傲,他严格要求自己凡事都要做到最好,无论是学习、音乐还是体育,自从他进了仕兰中学,就没有谁能在哪个领域超过他。而路明非呢?他好像从来没有使出过全力。在学校方面他几乎没有考过第一,却长年占据着学年前十名的优等生位置,没有一次滑落。特长也几乎没有,他不喜欢的事从来不会做,除去看动漫和打游戏,全部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发呆。 路明非的发呆可不是单纯地两只眼睛直勾勾望天,他会在雨天去天台放风筝,会蹲在花坛边看一整节课蚂蚁,他会为自己创造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然后高高兴兴地钻进去,安安静静地享受。楚子航认为路明非的内心世界一定丰富多彩,因为当他看着路明非自娱自乐的时候,自己也能觉得开心起来。有些人适合去膜拜,比如楚子航;而有些人适合去欣赏,比如路明非。 人们都说女人和龙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路明非也喜欢,楚子航对此一直无法将路明非准确分类。有一次楚子航看见路明非在操场上捡到了一颗亮晶晶的珠子,举着它对着太阳看了半天,最后匆匆忙忙揣进了口袋里,活像发现了宝贝的拾荒者。楚子航当然不会把路明非当成捡破烂的,他知道对方的父母是考古学家,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路明非是遗传了他们的基因,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直到他在同班女生的手链上发现了同样的珠子。 楚子航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打听了珠子的由来,女生告诉他手链是在石头记买的,于是他问了地址放学后就去了那家店。他还记得那天他亲爸爸开车来接他,便陪他一起去了,一路上还大发感慨说什么儿子长大了终于开始送女孩子礼物了。结果在他买了十条同样的手链后,那男人又开始唠唠叨叨地劝他不可以花心。楚子航对男人的话完全无视,他回家把那些珠子全部拆了下来,然后在圣诞节那天塞进了路明非的文具盒,当然为了这件事的保密工作他特意请路明非的同桌吃了顿饭,以至于班级同学一直误会他跟那个女生有点什么。 “蒲公英”台风登陆的那天晚上,楚子航做值日留得很晚。他隔着沾满水珠的玻璃窗看见路明非站在屋檐下,对着夜幕伸出手,指尖扫过一层层垂下的水帘。楚子航知道路明非一直是一个人步行回家,但这么大的雨实在是太危险了,于是他给亲爸爸发了一条短信,希望对方来接他,顺便捎路明非一程。可谁知他短信刚刚放送出去,再看对方已经蒙着外套钻进了雨幕里,楚子航还来不及叫他就飞一般地跑远了。 楚子航把整桶水向擦了好几遍的黑板泼出去,水哗哗地往下流,他抄起黑板擦用力地擦弑起黑板来。班主任喜欢楚子航的原因不仅仅是他功课好,还有他从不偷懒,包括值日这种事,楚子航都做得比别人认真。别人擦过的黑板上就是满是黑板粉笔痕,楚子航擦过的简直像是从店里新买来的,连边边角角的痕迹都擦的一干二净。 其实楚子航根本不喜欢擦黑版,只是他认真做每一件事的时候,可以把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这一点就跟路明非发呆是一样的。比起自己以机械的动作重复着无聊的事,楚子航更喜欢路明非的做法,但是他不是路明非,他无法创造一个自己的世界钻进去。 楚子航倒是希望有一天可以钻进路明非的世界跟他一起看风景,可这几年他们根本就没有交流过,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路明非看风景的时候静静看着路明非,以路明非发呆时的专注,也许人家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己。日后有机会再说吧。楚子航擦完第三遍黑板的时候,雨幕里响起了低沉的鸣笛声,那个男人开着迈巴赫来接他了。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唠唠叨叨,车内音响回荡着爱尔兰乐队的民歌,他一辈子大概是啰嗦惯了,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那么失败。因为罗嗦,才能把年轻貌美的妈妈哄的团团转,直到哄的嫁给他。也是因为啰嗦,才会被黑太子集团的大老板看中,让他开着辆迈巴赫。更是因为啰嗦,他把妈妈弄丢了! “仕兰中学真td牛,今年十七个考上清华北大的,儿子你努力!不要丢我的脸啊!”男人开始装模作样地关心楚子航的学习。 “爸爸说不在国内高考了,直接考出国,我下个月考托福。”楚子航冷冷地顶了回去。 “出国不好。出国你就自己瞎玩,玩野了。而且出国能学什么啊,也就学点英语,你英语已经很好了不是么?国内现在发展多快啊,遍地都是机会,国内上大学,上学时候就能了解社会了,再叫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 “叫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这句仿佛一根针扎在楚子航胸口,叫他透不过起来。做人可以有点尊严么?别那么无耻行么? “你闭嘴!”楚子航像只小豹子那样低吼。 “什么?”男人没听清。 “你闭嘴。”楚子航冷冷地重复。 “你这孩子真没礼貌,我都是为你好。”男人愣住了,“你要多听大人的意见……” “听你的意见有用么?听你的意见我将来能找个女孩结婚又不离婚么?听你的意见我能按时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么?听你的意见我能准点接送他上下学么?听你的意见我只是要去叫后爹帮我找找关系。” 楚子航的声音很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的眼睛,心里有点快意,期望看到他的反应。这样该可以了,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男人一下吧,这样他就报仇了。谁让那个男人放弃了他,放弃了妈妈,放弃了他们三个人的家! 迈巴赫继续以时速120迈奔驰在高架上,雨水大泼大泼地洒在前挡风玻璃上,男人关掉了车内音响,一直沉默,楚子航把目光转向窗外。 “你将来就明白了。”男人忽然说。 “你将来就明白了”,楚子航那时只当是男人又在骗他,他哪里知道从此以后就永远地失去这个男人了呢? 之后发生的事成为楚子航一生的阴影,迈巴赫行驶的高架桥变成了死亡的国境,不知名的黑影将他们包围,刺目的白光中走出了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中的神明“奥丁”。 “一会儿不离我太远,但也不要靠得太近。” 男人留下这句话,便化身为勇猛的狮子,他挥舞着那把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御神刀·村雨”,以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和速度,与“奥丁”和他的死侍们展开了决斗。楚子航从未想到一个男人会这样的威风,而这个男人是他的爸爸。 男人在流星雨中闪避,挥着刀旋转,高跳起来劈斩,向着奥丁、那个神的头颅。他坠落下去,因为被他闪过的攻击仿佛萤火虫般回旋飞行,从后背击中了他,鲜血四溅。 “儿子!开车走!”男人嘶哑地吼叫着,浑身蒸腾起浓郁的血色雾气,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子航,“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报仇什么的……都靠儿子了!” “你将来就明白了”。是啊,楚子航已经明白了,他讨厌那个男人讨厌了很多年,恨他没本事没能力维护好那个家,可当他失去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多么爱他。他的世界观崩塌了,不知名的力量在他身上觉醒了,男人死了,他逃走了。 自从那个雨夜后,楚子航背后肩胛骨的位置出现了“半朽的世界树”印记,通过这个印记,他找到了卡塞尔学院,那是一个为龙族混血种成立的学校,学校里的全体师生只有一个目的——屠龙。这在以前的楚子航看来绝对是可笑的,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继承了男人的血脉,他不属于人类,更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旦清楚了这一点,他便释然了。 楚子航一生在乎的人不多,男人已经不在了,妈妈是个好命的女人,有继父爱她,有一帮姐妹陪她玩,就算没了自己也照样能活得很好。唯一牵挂的只有那个人了,仕兰中学一道独特的风景,那个照亮了自己世界的精灵。 楚子航最后一次去看路明非。 那是在一天放学之后,夕阳西下,路明非坐在橡胶跑道旁的观众席上,心不在焉地吃着pokey。他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衔着pokey的牙齿高速动作着,好像一只正在进食的仓鼠。几年过去了,当初带着婴儿肥的下巴长出了棱角,小巧的鼻子变得英挺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依旧,只是不再圆溜溜,不笑的时候像桃花,笑的时候像月牙。路明非已经长成清秀的少年了,不远处两个田径部的女生正在看他,路明非发现了她们,他朝她们举起了装着pokey的袋子,女生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脸颊升起红晕。 他始终都没有发现自己呢。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4节 楚子航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入另一个更加残酷的世界,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复仇的修罗之路,他有去无回。而路明非不一样,他过着自己云淡风轻的生活,望着别人无法看见的风景。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山间精灵,而自己却终将变为沾满鲜血的凶残恶鬼。精灵和恶鬼之间是不会有交集的,虽然很遗憾,就让这份美好的回忆永远封藏在心底吧。 一个月之后,楚子航踏上了卡塞尔之路。他加入狮心会,钻研爆血术,毫不吝惜地消耗着自己的身体,冷血而残酷地执行着每一次任务。他就像一支蓄力已久的利箭,一旦发射便无法回头,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楚子航觉得今生今世都无法获得救赎的时候,他又遇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竟然出现在了他的学校! “お断る。” 那个人说着楚子航听不懂的日语,气势汹汹地给了他一枪。看着弗里嘉子弹在胸口炸开的时候,楚子航的心里是欢欣雀跃的。 原来,他跟自己是同类啊。这么想着,楚子航如释重负地在麻醉效果中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仓鼠啃玉米,百看不厌o(n_n)o~ ☆、chapter 16 2010年7月17日,阳光灿烂的早晨,闷热得很。早起就听见蝉玩命地叫,正所谓蝉声叫、人坏掉,不让人省心的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路明非从厨房端出煮好的鸡蛋和牛奶,把小电扇从客厅搬到写字台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学院网站,开始了他暑假里每天早上必做的工作,填写《卡塞尔学院假期日常报告表》。 “是否检测到未知龙类?” ——没有。 “是否有发现疑似炼金设备?” ——没有。 “是否使用言灵?” ——没有。 “是否对新的龙文有灵视感?” 这……路明非每次填这一项时都感觉麻烦得要死,他无奈地勾选了“备注”,然后在备注栏里写道:我对至今为止看到的所有龙文都有灵视感,我个人也很烦恼,如果学院可以帮助我摆脱这种异样的状态,我将万分感谢。 路明非之所以会认真对待这种麻烦得要死的“日常”,是因为这些报告统统会被学院归档,而且绝不能谎报,在日常报告中撒谎,等同于考试作弊。在卡塞尔的人性化制度下,作弊不会被开除学籍,只会降低阶级,而降低阶级带来的不便会让学生在学院里窘迫如狗,比如某只从a级降到了f级的芬狗。 路明非当然不会期待学院能帮他摆脱对所有龙文都有共鸣的异常状态,龙族历史系的那些老家伙们可全靠他这灵视感吃饭呢。这一年在路明非的大力支持下,《龙类与史前文明》系列的第一册已经编写完成,未来他们还要出版第二册、第三册乃至更多,如果在这期间谁把路明非的超能力搞没了,整个历史系专家组都会跟他拼命。 路明非关掉了学院网站,开始考虑中午吃什么。他跟芬格尔一样是个吃货,不同的是路明非吃的不在多而在精,并且由于口味刁钻更喜欢亲自下厨,这次好不容易回中国一趟,自然要做点好吃的来满足自己年轻的胃。路明非在美食网站大张旗鼓地搜索了一番,看见一道“清炖甲鱼汤”的菜色,眼前一亮。 “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对于身体虚弱的人有很好的滋补效果。需要甲鱼1只,莲子20克,桂圆5个,红枣5个,葱、姜、料酒、盐……”路明非把网上的介绍念叨了一遍,发现家里什么食材都有,唯独缺了一只王八。好,去买。 路明非刚刚穿好衣服决定去买甲鱼,短信铃声响了起来。 “生日快乐,明非。——楚子航” 生日的第一条祝贺短信来自楚子航,路明非想想也不奇怪。他朋友少,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生日,这一年唯独跟楚子航关系不错,以面瘫师兄的认真个性,说不定早把他人生履历调查了个底朝上,知道生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想着,路明非回复了一条“谢谢”,带上钥匙打算出门。 谁知手机“叮”的一声,一条新邮件发送过来。 亲爱的路明非同学: 执行部为你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你需要在今天早晨10:00之前赶到火车南站,和执行部专员b007交接一份重要资料,并带着它返回学院本部,你的返程机票被预订在2010年07月18日凌晨。 你忠诚的,诺玛 临时任务?明天凌晨返校?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在中国还没呆够呢,凭什么一封邮件就决定了他要提前返校啊!路明非在心里问候了诺玛的八辈祖宗,刚要收拾东西,短信铃声又响了。 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号吗?我是陈雯雯,今天中午11:30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你要是收到短信就一起来吧,我们都等你。 这也太巧了吧…… 陈雯雯是他高中三年的同桌,宜室宜家的小清新文艺少女,当初成立了文学社硬是把路明非拉了去,还说路明非这么诗情画意的梦幻少年要是不加入文学社就白瞎了。路明非倒也没拒绝,其实只要别人不吵到他让他当个摆设也没什么,陈雯雯终日一袭白裙安安静静的,符合他的审美。换了平时路明非也乐得参加这种聚会,可是偏偏现在,好事坏事都赶一起了。 没办法,路明非只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搞了个看起来蛮可靠的行程表出来: 8:45,出门,坐地铁再换乘387路公交前往水产超市; 9:30,在水产超市挑选一只大小合适的甲鱼,迅速结账; 9:40,乘坐地铁前往火车南站; 10:00,抵达火车南站接任务,估计半个小时能够完事儿; 10:30,乘坐336路公交前往聚餐的披萨餐厅; 11:30,聚餐开始,估计怎么也得3个小时才能完事儿,高中时候聚餐一直是这样; 14:30,乘坐374路公车,换乘地铁回家; 15:30,到家,舒舒服服洗个澡,小睡一会儿; 17:00,煲一锅鲜美的甲鱼汤,享用晚膳。 看了下手机已经超过八点,路明非开始收拾东西。他从一个长形盒子里取出校长交给他的高祖父遗物,将那对雌雄宝剑装进了arkitube画筒里,背在身上。武器在手,有备无患。 自从“青铜计划”以后他开始着重提升自己的武力值,不仅在体育课上勤学苦练,私下还搜集了不少剑谱钻研。今天一大早他还在小区花园里练了一套《陈氏太极双剑》,吸引了不少白胡子老头儿。不过他那时用一双桃木剑代替了真家伙,否则楼下几个老爷爷就不是鼓掌叫好而是报警了。 路明非收拾完毕,戴上一顶巴拿马草帽,整装出发。星期六没有早高峰,他很顺利地抵达了水产市场。卖甲鱼的老伯难得遇见一个这么年轻的顾客,拉着路明非大谈特谈,从甲鱼养殖的流水线一直谈到养生与保健,最后还特别优惠卖给路明非一只个头最大的。路明非盯着手里那只被网袋困住的大家伙,哭笑不得,他真不想要这么大只,他只是打算煲一人份的汤而已。然而再跟老伯去换实在是浪费时间,路明非叹了口气,结账走人。 火车南站建成不久,是准备给新的高速列车用的,前几天才投入使用,巨大的电子公告牌上就没几列火车要出发,偶尔才有乘客模样的人没头没脑地走来走去寻找检票口。新式样的装修比老火车站要气派得多,龟壳形的金属架撑起了几千万平方米的圆形空间,顶上都是钢化玻璃,中央高度足足有四五十米,喊一声能听见隐约的回音。 候车大厅里满地阳光,一排排空座椅之间坐着个戴草帽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斜背一个野外写生用的画筒,像是某所艺术院校出来的美术生。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赏心悦目的男孩子,他的座位旁边却趴着一只呆头呆脑的大鳖,那画面怎么看怎么有违和感。扫地大妈来来回回地在男孩身前身后溜达了好几趟,最后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走寻常路,不爱猫不爱狗,养只王八不离手。 路明非看了眼手机,10:10。接头的人怎么还不来?亏他还原定计划半小时结束任务呢。路明非无聊地晃着两条腿,举起了那只刚买来不久的甲鱼,自言自语道:“小绿豆,执行部的人效率也太低了,要不咱们先回家把你吃了吧。” “s级路明非?”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路明非转过头,看见椅子后方站着个穿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戴黑超的男人。男人那副黑超反射着阳光,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提着“班尼路”的纸袋,塞着耳机听着歌,肩膀随着旋律上下起伏,那份派头好似一个西部牛仔。 “小绿豆,后面有个黑不溜秋的怪蜀黍在跟我说话。”路明非将甲鱼举过头顶,“我不想理他,咱们继续讨论晚餐的问题,你是喜欢清炖呢还是红烧呢?” “咳咳……”男人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是中国分部的专员b007,请问这位小哥你是s级路明非吗?” 路明非放下甲鱼,目视前方:“我是路明非。b007学长,有什么话到我正面来说,你不觉得从别人背后突然出现很猥琐吗?” b007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绕过一排排座椅来到路明非面前,他刚想开口,就见对方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迟到了11分钟。” “早看见你了,没敢过来认,你画风太醉人。”b007瞅了瞅路明非旁边的甲鱼,朝他竖起大拇指,“小小年纪就散发出王霸之气,不愧是s级。” “这是我晚餐,你有意见?”路明非斜眼看他。 “我哪敢有意见,我就是觉得s级你跟这只大鳖一对比,很有那个……反差萌。”b007拍了拍那只甲鱼,“这鳖看着挺有分量,得个五六斤吧?” “六斤二两,你小心点,卖水产的老伯说它会咬人。”路明非提醒道。 “不怕不怕,它是爬行类,你是爬行类家老大,在你面前,它不敢放肆。”b007说着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把手中的“班尼路”纸袋往路明非怀里一塞,“拿好,很重要的资料!” “很重要的资料你拿班尼路的袋子装?”路明非没接,从背包里摸出一本砖头厚的书来,书背上印着“卡塞尔学院任务手册中文版”的字样,“那我们来交接吧……” 作者有话要说:  龙2剧情开始,吐血g。。。 ☆、chapter 17 “按流程先确认身份。”路明非参照索引页将《卡塞尔学院任务手册》翻到了相关章节,用审讯嫌疑犯的语气问道:“你是执行部专员b007吗?” “是滴是滴。”b007看了看路明非,“s级你修过执行部实践课没?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带着手册出来任务,这跟带着说明书开车有什么区别?” “我当然修过执行部实践课,执行部说过不能带着手册执行任务了吗?把墨镜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真是够了。”b007只好把黑超给摘了下来,露出一对老鼠眉和闪动的小眼睛,满脸it青年的模样。 “我还要看玫瑰。”路明非说。 “节省点时间嘛!难道你非要按照操作流程走?一看你就是个新手!是我把东西交给你,又不是你把东西交给我,你怕什么?”b007皱着眉头,“s级应该潇洒一点。” “你以为我不想节省时间吗?”路明非挑了挑眉毛,“你可以选择不给我看玫瑰,而我也可以选择去执行部投诉你。” “真拿你没办法!看就看,你可别嫌我脚臭!”b007嘟嚷着脱下鞋袜,坐在一张椅子上掰着自己的脚丫,努力把脚底朝上,露出纹在脚底板里的玫瑰图案,旁边还有小字,“jady”。 “坚持会儿,我对对图案。”路明非捂着鼻子在手机里翻看彩信,诺玛用彩信把图案发到他手机上了。 图案吻合,分毫不差。 “行了,身份验证通过,我们办理交接手续吧。”路明非揣好手机,总结定论地说道。 b007低头穿好鞋袜,递给路明非一份书面文件,“签个字,摁上手印,然后给诺玛发一条短信,诺玛会在任务日志里帮你做更新,资料就到你的名下了。” 路明非拔出水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大名,然后一脸嫌弃地伸出拇指按在印泥上,最后在交接文件上留下自己的指纹。按手印的瞬间他产生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当然不是担心自己签了卖身契,而是牙齿里好像沾着许多沙子似的难受,轻轻咬牙涩得叫人脑瓜仁儿疼。 b007接过文件吹干路明非的字迹,放进随身携带的文件袋装好,对他说道:“那我们就散了吧,我还赶着回去上班呢,翘班太久要扣工资的。” “嗯,好……”路明非心不在焉地说着,那些藏在他牙缝里却看不见的沙子忽然开始跳跃了,就像是含着满嘴的跳跳糖,沙子们蹦跳着炸开,连空气都开始随之跳动了。 “好……好像有什么不对!”b007说着蹲下去按地板,惊叫道,“地面在抖!” 大厅里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奇怪的变化,站起来不安地四处张望。有人喊了声“地震了!”,所有人立刻四散而逃,整个候车大厅陷入了恐慌。 “这里还算开阔,应该没什么事儿。”b007说完仰头看了一眼,顿时面色惨白。巨大的玻璃天穹上出现了延伸的裂纹,那些裂纹如同藤蔓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着顶部中心生长,一块又一块的强化玻璃随着框架的扭曲发出诡异的吱吱声,然后“啪”地一声裂开,第一片碎玻璃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粉碎溅开,发出惊心动魄的巨响。 路明非意识到了危险,就在周围不远的地方,他能够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是谁?他拉开斜背的画筒,仓哴哴宝剑出鞘,左手干将右手莫邪,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s级你竟然随身携带管制刀具?” b007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到把他俩当成犯罪分子。 “卡塞尔学院出来的人都是疯子,学长不知道么?”路明非说着一剑挑飞了一片落下的碎玻璃,厉声吼道,“去长椅底下!快!” b007被吓了一跳,急忙向着最近的长椅飞扑进去,就在他扑出的瞬间,玻璃穹顶发出一声犹如锐声哭泣的长音,所有的裂缝汇聚到穹顶中央,透过玻璃穹顶的阳光凌乱了,几千片强化玻璃裂为几十万片玻璃碎片坠落下来。 路明非剑柄一抖,登时卷起了一片寒光,剑锋扫过那千千万万片碎玻璃,只听得几声宛若银瓶乍破的铮鸣,原本坚硬锋利的碎片被强制改变了方向。路明非腾空而起,双手挽起剑花,剑花错落恍如黑夜繁星,千万片碎玻璃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粉末,从半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好似撒盐一般。 候车大厅停止了晃动,地震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b007从长椅下探出头,露出一脸坏笑:“s级你身手如此轻盈飘逸,不会是七秀坊的吧。” “你才七秀坊,小爷我是藏剑山庄的!” 话音未落,不知打那儿飞来一块三角形的碎玻璃直奔b007的后脑勺,路明非眼疾手快,在那凶器距离目标还有半寸的瞬间,一招“玉女投梭”正中靶心。细碎的残渣散落开来,在地面上跳跃、飞溅、闪烁,好似绚烂的冰晶。 b007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儿挂掉。反应过来的b007从长椅下钻出来,他抱住路明非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s级我的救命恩人啊,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啊!我老婆怀孕已经三个月了,我要是就这么挂了,扔下她们母子可怎么活啊……s级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再生父母,我给你当儿子我跟你姓,以后我小孩生出来也跟你姓,我们全家都跟你姓——” “好啦好啦,学长你别哭了。我还不想19岁就当爷爷,你留着你家姓氏自己用吧。”路明非无奈地拍着b007的肩膀,“话说卡塞尔学院的专员都这么水吗,遇上突发事件岂不是见一个挂一个?” “我龙族血统比例很低的,只有3多一点,血统等级就是个c,还是专攻情报工作的,当我跟您一样生来就能拯救世界吗?我们这种人在卡塞尔学院里就是路人甲,估计这次交接完了资料,你下辈子都未必能见到我了。”b007边哭边说,“不过我还蛮知足常乐的,跟您这样血统纯正的公龙相比,我的能力是弱了一点,可您去哪找一头跟您相配的母龙呐?” “管他呢,反正我这种公龙就算找到母龙,学院让不让我们结婚还不一定呢,万一生出只小霸王龙毁灭世界,哭都来不及。”路明非俯视着b007涕泪横流的脸,“你老婆就是那个wendy吧,人类女性?” “100纯人类黄种女性,倍儿地道。”b007谈到自己的老婆不再伤心了,抹抹眼泪站了起来,“你不当我爹也行,跟我回家叫我老婆准备杀鸡宰羊,咱们焚香拜把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小弟,我给你做牛做马!”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会儿还有同学聚会,耽误不得。”路明非推开b007,发现自己的甲鱼在地震中竟然安然无恙,心中很是高兴。他转而去拿那个装有重要资料的班尼路纸袋,谁知袋子竟然……不见了。 一滴冷汗从路明非的额角滑落,这下糟了!!!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本部。暑假值班的三个教授齐聚在中央控制室。 “出事了。”施耐德教授简明扼要,开门见山。 “怎么回事?”曼施坦因问。 “路明非被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在暑假小学期开始前把一份秘密资料从中国带回学院本部。但是他和执行部专员b007在火车南站见面的时候,不幸发生了一场地震,候车大厅穹顶的三千二百片玻璃垂直下坠,混乱中资料遗失。”施耐德说。 “三千二百片玻璃垂直下坠,那岂不是如同被三千二百个刀口同时切割?”曼施坦因心有余悸地问道,“b007……死了?” “没有。”施耐德摇头,“结果是路明非把三千二百片玻璃切割成了粉末,b007安然无恙。” “看吧看吧,我的学生最厉害啦!继‘卡塞尔神枪手’之后,他又获得了‘钻石切割机’称号,我真为他感到骄傲!”古德里安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头上还戴着一顶红色的圆锥形睡帽,看起来特别像圣诞老人,还是犯了癫痫的那种。 曼施坦因强迫自己无视脱线的古德里安,对施耐德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看你的样子那份资料似乎很重要?” “岂止重要,这是由校董会直接下达的ss级任务!本来按常规要经过二年级的几门必修课程后,路明非才有资格出任务。但是校长认为对s级应该给予更多的锻炼机会,所以诺玛把这项任务分配给了他。”施耐德顿了顿,“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以路明非的经验已经无法处理了,必须增派新的专员。我的人选是楚子航,他也在中国过暑假,根据上次他提交的日常报告来看,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路明非只有不到20公里。” “就楚子航一人?”曼施坦因皱眉,“作为主管学生纪律的风纪委员会主任,有些事我记得很清楚。你的学生楚子航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暴力倾向,他的档案里有十二次记过,难道我们要派一个还未毕业的暴力分子去负责ss级任务?” “执行部本身就是个暴力机构!”施耐德对于自己的学生素来袒护,“楚子航是我的学生,而我是执行部的负责人。我有自己的判断,他一个人能够解决。” “不要紧,还有明非在,明非会支持他的!别忘了他和楚子航曾共同执行过‘青铜计划’。”古德里安对自己的学生很有信心。 “古德里安同志,请你不要再提‘青铜计划’了好么?你的学生在三峡水库施放了言灵·莱茵,其效果堪比核爆炸,连装备部都自叹不如。如果不是我们处理的及时,绝对会发展为国际问题!”曼施坦因抓着光脑门儿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头发,如同重温了一场噩梦。 “我明白你的感受。在路明非昏迷的那三天,历史系专家组的老家伙们差点儿拆了执行部,连校长都无能为力。古德里安的宝贝学生就是他们的圣婴救世主,一旦出了什么闪失,我们就等着被木乃伊们联合搞死吧。”施耐德艰难地呼吸着,往事不堪回首。 “彼此彼此……” “既然如此……” “楚子航为专员!路明非协助!”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终于达成了一致。这也是迫不得已,时间在一分分减少,校董会没人得罪得起。 “诺玛,把执行团队的名单通知校董会,”施耐德将纸伸入投影中,飞速移动开始调集资料,“行动计划正在制订当中,我们会及时汇报给他们。” “明白。”优雅的女声从四面八方的扩音器中传来。 “校董会已经复信,团队调整,委派s级路明非为这次行动的专员,a级楚子航为他提供协助。楚子航应当服从路明非的调遣。”几分钟后,诺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三名值班教授呆住了,中央控制室陷入死寂。 “不愧是校董会,果然认同明非的才华!”古德里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力地鼓掌欢呼,对校董会的最终选择佩服得五体投地。 让杀胚楚子航服从怪胎路明非的调遣?这……也不是不可能。曼施坦因和施耐德不约而同地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在脑海里同时模拟出一个小剧场: 一只熊猫抬起它萌萌的熊掌戳了戳身边蜷伏的斑斓猛虎,不满地指着对面说,虎哥虎哥,那些猴子看着好烦,害得人家都没食欲了,你去把它们灭了好吗?然后老虎长啸一声,大展雄风,三下五除二清理了现场,继续趴回熊猫身边睡觉,熊猫则高高兴兴地啃着它的竹子,一派和谐友爱的社会主义新气象…… 作者有话要说:  路熊猫表示他不是七秀坊的,谁再说他是,他就让面瘫虎哥灭了谁! ☆、chapter 18 路明非在火车南站耽误了不少时间,他赶到聚会的披萨馆时,同学们差不多都到齐了。 路明非推开了包间的门。他上身穿一件苏格兰格子衬衫,下身是卡其色九分裤,脚上蹬着轻便的帆船鞋,头戴一顶巴拿马草帽,肩头斜跨着银色的arkitube画筒,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走着学院风路线的清秀少年,手里却提着一只其貌不扬的……王八。文学社的众人眼珠掉了一地,没人能搞清楚路明非的路数,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得出一条结论,此獠留美一年,越发不走寻常路了。 “路明非,过来坐啊,就差你了!”“小天女”苏晓樯率先打破了沉默,朝路明非招了招手。 路明非看见这个包间里就苏晓樯旁边还有一个空位,于是走过去坐下,把那只套着网袋的甲鱼放在椅子下方。 “看你这一身打扮,刚从河边写生回来?”苏晓樯瞅了瞅路明非背的画筒,指了指地上的甲鱼,“顺便钓了这个?” 路明非摘下帽子摇摇头,“甲鱼是刚从超市买的,打算下午回去煲汤。” “啧啧,煲甲鱼汤?你可真会保养!”苏晓樯咂舌道。 “去年我们学校和芝加哥大学在密歇根湖上举行年度帆船赛,我一个没留神把自己搞中暑了,趁暑假回来好好补补。”路明非抿了口柠檬水,不动声色地说道。 帆船比赛?对手芝加哥大学?地点在密歇根湖上?不愧是美国私立学府出来的,搞联谊活动都玩得高雅有品位。众人立刻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帆船赛好玩吗?” “密歇根湖好看吗?” “有漂亮参加吗?” 路明非见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发言,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帆船比赛很激烈也很有趣,男生女生们都穿着泳装操帆,夕阳照在宽阔的湖面上,女孩们玲珑有致的身形和男生们线条明快的肌肉交相辉映,白帆片片,美不胜收。” 众人听了路明非的描述立刻想入非非,有几个男生还激动地流了鼻血。他们并不知道路明非根本就没参加那场帆船赛,他比赛前一天就中暑了。当卡塞尔学院和芝加哥大学在密歇根湖上恶战的时候,路明非正歪倒在沙滩躺椅上,头顶着巨大的遮阳伞,楚子航在一旁边给他扇扇子边喂他冰镇西瓜汁。比赛结束后,大汗淋漓的芬格尔望着病怏怏的路明非大放厥词,说什么“s级有三好,身娇体弱易推倒”,路明非当时就火了。然而他并没有动,因为楚子航单手托着一个冰镇西瓜、以三步上篮的标准姿势冲了上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芬格尔的狗头上…… 眼见同学们的话题都围着路明非转,对面坐着的赵孟华不爽了。这位文学社金牌小生高中三年在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高考更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赶超路明非将近十分,不但考入名校北大,而且专业任选。可临了路明非却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卡塞尔学院录取了,当仕兰中学知道他获得的是一笔大约三十万人民币的奖学金时,毫不犹豫地拜倒在这所美国私立大学的阔绰手笔下,把路明非捧上了王座。到了张榜公布成绩的时候,路明非和卡塞尔学院高居在赵孟华和北大之上,仿佛古代科举取士出来的状元,看得赵孟华心里这个窝火。 赵孟华敲了敲桌子,阴沉着脸招呼服务生上菜。众小弟见老大心情不佳,立马见风使舵,把话题转移到赵孟华戴的劳力士名表上。路明非乐得清静,他无视着对面几个男生的吹嘘,给自己夹了一块披萨。这时他才发现,他另一侧坐着陈雯雯,那个文艺少女低头握着手机,脸色跟她的裙子一样苍白。 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就在这时赵孟华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蓝绒首饰盒,“今天大家高兴,正好宣布个事情……” 赵孟华低头看了一眼钢琴小美女柳淼淼,柳淼淼不由得避开了他的目光,脸色泛红。路明非这才发现赵孟华今天跟柳淼淼坐在了一起,他的女朋友不一直是陈雯雯吗? 赵孟华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枚卡地亚的铂金钻戒,“柳淼淼今后大家不能追了,谁追我跟谁翻脸……我送这个戒指给她,就是跟她订婚了,我跟淼淼准备毕业就结婚!” 所有人都愣住了,虽然很多人早就知道这件事,可是订婚,才大一就订婚?精神冲击太大,轰翻了桌上所有人。 “老大,你家里都让你订婚了?”一个小弟问。 “没跟家里说,大家都是兄弟,先跟兄弟说,反正都见过父母了。怎么?不行啊?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有人不知道,谁追了会撞墙。”赵孟华耸耸肩,环视一圈,目光没有在陈雯雯那里停留。 “我靠,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怪不得今天聚餐,早知道我就买东西当礼物了。”小弟急忙说。 “赵孟华你真太狠了,刚追上就订婚,一点希望都不给兄弟们留。”有人哭丧着脸祝贺。 “来来来,把戒指戴上,拍照拍照,能发校友录上去么?” “行了吧?现在跟大家明说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赵孟华笑着对柳淼淼说。 “讨厌……”柳淼淼低着头用胳膊肘捅他的腰。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外,陈雯雯身子晃了晃,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桌子上;而苏晓樯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紧抿双唇面无表情。路明非知道苏晓樯从高中起就喜欢赵孟华,赵孟华为了陈雯雯加入文学社,苏晓樯就为了赵孟华也加入了文学社,后来赵孟华跟陈雯雯表白,苏晓樯依旧苦苦恋着他。现在赵孟华当着大家的面把陈雯雯甩了,陈雯雯崩溃了,苏晓樯的心也死了。 夹在这样两个姑娘中间,路明非心下烦闷,顿时没了食欲,放下披萨开口道,“赵孟华,你有点儿过分啊?” “我过分?”赵孟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跟路明非一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在他眼里路明非就是个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的大龄儿童,从来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谁知道这货今天哪根筋不对,跳出来跟他叫板,这真是让赵孟华十分的下不来台。 “是啊,你新欢旧爱的大开后宫,难道不过分么?”路明非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眼神轻蔑好似对着一坨垃圾,“朝三暮四,见异思迁,都渣出新高度了你!” “干你屁事!”赵孟华的脸扭曲起来,狠狠吐出四个字,像是古代绿林好汉吐出什么见血封侯的口里箭。 “确实不关我的事。”路明非靠在椅背上,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我只是为有你这样的同学感到汗颜。” “你——”赵孟华一拍桌子,“你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看不顺眼而已。”路明非耸了耸肩膀,他真没打算怎么样,就是被陈雯雯哭得心烦意乱,好像不做点什么就无法缓解。他也不怕赵孟华气急了动手,他大一下学期选了格斗课,就算没有力量天赋的女生上过卡塞尔学院的格斗课也能对战四个壮汉,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赵孟华。 赵孟华崩溃了,他站起来就要对路明非抡胳膊,被后面几个兄弟拉住了。 “都是同学……算了算了。”有人劝赵孟华。 赵孟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翻滚的怒火,“买单!吃什么吃?吃不下去了!晚上我换个地方请你们吃意大利菜!” 路明非表示无所谓,赵孟华的行为让他不齿,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吃饭,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服务员迅速地拿来账单,赵孟华看了一眼数字,也不问其他人的意见,从钱包里掏钱交给服务员,想了想又抽回一张来,指着路明非,“这个人的账他自己付,不干我的事!” “自己付就自己付。”路明非压根儿不想欠他人情,从钱包里拿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证。他在美国从来不带现金,都是用这张学生证划卡消费,这张带着世界树校徽的磨砂面黑卡,背后印有花旗银行和“美国运通卡”的双重标志,据说信用额度高达十万美金。现在他光是把这张黑卡拿出来,就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不收借书证……”服务员显然是个乡下小姑娘,不明白这阵仗,怯生生地说。 “小姐,这是信用卡。”路明非纠正着服务员的措辞,“去把划卡机拿来,我自己弄。” 服务员很快就把机器带过来了,路明非划卡之后输入密码,意外地发现上面显示出“无效”的字样。他顿时觉得自己被学院骗了,这东西拿到中国来一点儿用都没有,芬格尔那家伙竟然说什么全球无障碍消费,都是在忽悠他!卡塞尔学院的s级国宝很不高兴,他不满地撇了撇嘴,去钱包里翻现金。 门开了,没有一丝声音,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柳淼淼忽然站起来了,眼神有点奇怪,所有人都楞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男生。那男生的外表并没有如何特别,白t恤加水洗蓝的牛仔长裤,戴着墨镜,没人能看到他的眼睛。只是墨镜下面的半张脸冷硬的如同坚冰,在这酷热的三伏天气不禁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楚子航,都是校友,别拘束。”男生摘下墨镜晃了一下又重新戴上,走到路明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聚餐结束了么?我们接下来还有安排。” “结束了,师兄你等我一下。”路明非见来人是楚子航,知道是执行部派人来支援他了,急忙掏钱结账好立刻走人。 楚子航阻止了他的动作,从钱包里摸出一张金色的k信用卡,递给一旁的侍者,“他的帐我结了。” “谁让你替我结账了?”路明非抢过楚子航的信用卡,撅起的嘴巴能挂上个油瓶。 “别闹,我们还剩12个小时的时间,凌晨飞机就要起飞,你我都要回学院报到。”楚子航从他手里抽走信用卡重新递给侍者,揉了揉路明非的脑袋,“就当我请你不行么?” “你就请我吃这破披萨?真抠门!”路明非不满地瞟了一眼面前的盘子,那块披萨只被他咬了个牙印就放下了,他根本都没吃一口。 赵孟华被他那句“破披萨”气得发抖,碍于楚子航在场才没有发作。 楚子航看见了,一边签单一边说:“你不喜欢我们就去吃别的,时间还够,应该可以在aspasia餐馆预定两个座位。” aspasia餐馆?那可是中国仅有的一家米其林三星西餐厅!赵孟华刚才说晚上请吃意大利菜不带路明非,楚子航就请路明非去最顶级的意大利餐馆。包间内立刻响起一片抽气声,众人的视线在路明非和楚子航之间打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柳淼淼不断摇头,后退一步靠在赵孟华身上,好像三观在此时此刻全部颠覆了一样。 路明非觉得柳淼淼的样子很有趣,就没再计较楚子航帮他付钱的事,而是转向了赵孟华:“本来以为今天只是同学聚会,时间仓促也没准备什么,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二位笑纳。”他从椅子底下捞出那只六斤多重的甲鱼,“值此良辰美景,祝你们订婚愉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话音未落,路明非抡起甲鱼朝赵孟华扔了过去,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门而出。离开路明非的甲鱼大展雄风,一口咬住赵孟华的手指打死都不放松。 “啊——王八咬我——” 包间里传出赵孟华的惨叫,路明非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楚子航望着乱成一锅粥的同学会,想了想还是给赵孟华提了个醒:“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手指会断掉的。” 赵孟华大惊之下摔倒在餐桌上,被披萨上的粘奶酪和番茄酱糊了一脸。 “甲鱼用肺呼吸,把它放水里应该会很快松口。”留下这句话,楚子航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包间。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一只王八的用途,渣男是如何战胜的。。。 ☆、chapter 19 暗蓝色的panara停在披萨馆门前,两个保安紧张的站在车前车后,生怕过路的车把这价值高昂的玩意蹭了披萨馆承担责任。 “客人我都说了你不能停在这里的!你万一给人撞了我们不赔的!你怎么这么不听人话!”保安看见楚子航出门,上来一叠声的抱怨。 “抱歉,是我错了。”楚子航很直白,把一张钞票塞进保安们手里。 抱怨声瞬间消失,保安敬了个走形的礼,panara加速驶入车道,混入了滚滚车流。 路明非倒在panara的后排座位上,笑成了一滩泥。楚子航对路明非时而的脱线早已见怪不怪,他淡定地握着方向盘,不知过了多久,车里回荡的笑声消失了,改为一首爱尔兰风情的对唱民歌。 “师兄你车开得真好,在国内考的驾照?”路明非羡慕地看着楚子航操作档位的手飞速变动,那种把事情操控于手中的感觉带着独特的美,像是会有成群的蝴蝶从指缝间中飞出来。 “我爸爸教我的,他是个司机……”楚子航淡淡地说着,“今天是你生日,不庆祝一下吗?” “有什么好庆祝的,多少年不过了,早就忘了。” 路明非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楚子航透过后视镜看见他脱了鞋,两手抱膝将头埋在膝盖里,黑色的真皮座椅上一双雪白的脚宛若羊脂玉。 “我刚才在包间外停了五分钟。”楚子航淡定地开着车,视线始终落在那对白嫩的脚丫上,“你的信用卡没有问题,你放假回国前没通知花旗银行,为了安全,他们发现你的信用卡在异地被刷就会暂时冻结账户,但可以电话解冻。”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被学校骗了呢。”路明非也不惊讶,楚子航说的话他都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这个人就是能让他全心全意地去信任。 “那女孩是陈雯雯?”楚子航忽然问道。 “你知道陈雯雯?”路明非有点意外,对于楚子航这样高高在上的男生来说,陈雯雯实在不是个犯得着他去记的名字。 楚子航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了一句:“你喜欢她?” “诶?”路明非完全不明白楚子航为什么这么问,这完全不符合楚子航的风格,探讨恋爱问题什么的,是卡塞尔杀胚该做的么? “曾经有几次,我看见你陪她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看书,你还用狗尾草编成兔子送给她。”楚子航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今天为什么替她出头?” “我只是看不得她受委屈。”路明非低下头,“她穿白裙子的样子……像我妈妈。” 车中一下子沉默了,只有那首爱尔兰民歌仍然在空气里流淌。 路明非望着窗外,像是在回忆往事:“如果不看照片的话,我早就记不清我父母的脸了,唯独对妈妈还有一点点印象。记忆中她总是穿着一条纯棉的白裙子,我在一边玩儿,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书。研究所的老楼上爬满了爬山虎,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色照进来,温暖又柔和……” 楚子航的目光落在方向盘上,他心里也藏着一个温暖又柔和的地方——那是他小时候的家,是个厨房和卧室连在一起的蜗居。那个家由三件东西组成,爸爸、妈妈和儿子,当其中一个元素消失的时候,就再也聚不起来了。即使后来他住进了很大的房子,可那再也不是家。 “对不起。”良久,楚子航说道。 “师兄你这歉道得莫名其妙。”路明非望着楚子航的背影,“我现在已经不觉得陈雯雯像妈妈了。我妈妈无论何时都是气质优雅的淑女,就像一枝清丽脱俗的梨花,陈雯雯为了个渣男伤心欲绝,她哭泣的样子丑爆了。不是有句话叫作‘情人眼里出西施’么,我都不觉得她好看,又怎么会喜欢她?” “我明白。”楚子航的肩膀放松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根据遗传学原理,男孩继承母亲的基因更容易显性表达出来,从你身上大概可以推断出你母亲的容貌,绝对比陈雯雯好看。” 路明非汗颜,楚子航这是连带着把他也夸了,可他跟陈雯雯比美?无不无聊啊!今天的面瘫师兄也是奇怪,出其的话多,八卦,而且对他的私人问题特别上心。不过这样也无所谓,说白烂话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呐呐师兄,说起好看你在咱们中学可是公认的,刷脸吃饭不能再牛,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对不对?”路明非趴在楚子航的椅背上,竖起了大拇指。 “我妈妈以前是舞蹈演员,漂亮是漂亮,就是性格……”楚子航不禁联想到自己出门前一屋子喝的东倒西歪的女人,妈妈穿着皱巴巴的丝绸睡裙窝在沙发里,喝着醒酒茶还不忘跟几个阿姨讨论刚买的皮包,一点儿都不淑女!不过,如果路明非是妈妈的儿子,也许两人会很合得来。 楚子航从后视镜中看到路明非的眼睛,那双酷似桃花花瓣的眸子敛着点点星光水色,眼波流转宛如封藏了多年的葡萄酒,只让人看一眼便醉了。他按捺下心中的波动,注意到对方正支起上半身跪坐在真皮座椅上,两只手抱着自己的椅背整个人都伏在上面,于是出言提醒道:“我不介意你用自己喜欢的姿势坐车,但我接下来要加速了,你这样不安全。” “哦,师兄你稍等一下,等一下再加速。”路明非说着像条灵活的鱼一样从后座钻了过来,轻轻滑落在副驾驶上的姿态好比飘下了一片羽毛,楚子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过程他是如何完成的,路明非已经系好安全带了。 “我最喜欢飙车了!师兄,但愿你的技术比诺诺师姐好。”路明非望着楚子航,笑着说道。 “我可以问个问题么?” “师兄你问。” “大一下学期的体育课,你除了格斗还有一门选了什么?” “瑜伽啊,古德里安教授说这样可以凑齐13个学分,课表既不会太紧也不会过于轻松。” “明白了。” 楚子航说完踩下油门,伴随着一声引擎的咆哮,panara暗蓝色的影子切开刺目的阳光,巨大的车身仿佛一匹矫健的猎豹,在喧嚣的车流中消失了踪影。 车停在距离火车南站500米的地方,路明非和楚子航再次来到案发现场。烈日下,这座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车站重新变成了一片工地,黄色的隔离带把所有入口都封堵了,崩碎的玻璃天穹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铝合金框架。乌鸦停在框架上嘶哑的叫着,保安躲在阴影里用帽子扇着风。 楚子航用望远镜观察那座上了午间新闻的建筑,指尖在ipad上迅速滑动做记录,他在画一张设计草图。十分钟之前,他打电话跟aspasia餐馆预定座位,对方却告诉他餐馆被婚宴包场了,虽然楚子航坚持说他可以让兰斯洛特去守夜人论坛悬赏,一定要为路明非在那家意大利餐馆里庆祝生日,但路明非表示悬赏出来他已经饿死了,于是毫不犹豫地叫了汉堡王的外卖。 “有黄金龙瞳还要望远镜?”路明非坐在副驾驶啃着牛油果芝士汉堡,凑到楚子航身边,“师兄你画什么呢?” “真正的龙族各项能力都要远强于人类,但我们是混血种,各自遗传的能力都不一样,我没有特殊视力,其实我还有点近视。”楚子航淡淡地说,“我在思考这座玻璃顶为什么会坍塌。” “我看你和恺撒对刀的时候,刀都快得看不见,还以为你们视力都超一流。”路明非喝了口柚子茶,“估计是人为的吧,地震发生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是我看不到他。” “我没法看清恺撒挥刀的轨迹,格斗靠的是直觉,综合了光、声音和预判。”楚子航说,“言灵·冥照,序列号69,恺撒遭遇的那个对手,使用的就是这个言灵。这个言灵的级别很高,使用时领域范围之内的人无法被观察,所以你看不到他。”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是我现在还没有练就出一副心眼,无法闭着眼睛挥剑。”路明非说,“酒德麻衣?如果是上次入侵学院的人来干涉的我们,那么这就是一次有预谋的偷袭,听起来真让人毛骨悚然。” 楚子航刚想说什么,微微沉默了一刻,“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同时在说两个话题?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这样说话。” “不会啊,我可以同时想十件事,同时谈论两个话题有什么好奇怪的。”路明非说着把剩下的汉堡都塞进嘴里,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楚子航觉得他两腮被撑得鼓鼓的样子像只青蛙,心下好奇:“我能问问你现在想的是哪十件事吗?” 路明非深吸了一大口饮料,拍了拍胸脯顺口气:“第一,你刚才用a级权限让诺玛入侵了五角大楼。” 楚子航点点头,“没错,我需要用到间谍卫星的热成像拍摄系统,从而确定是否真有人在地震发生的时候拿走了你们的资料。” “第二,你已经确定拿走资料的就是上次入侵学院的人了。” 楚子航再次点了点头,“我对卫星数据进行了染色,已经可以确定就是那个使用言灵·冥照的人欺骗了你们的眼睛,然后驾车逃走了。” “第三,你让诺玛对这个城市里所有的改装悍马和凯雷德展开了搜索,很快我们就能锁定目标。” 楚子航目光平静而犀利,“是的。大排量发动机,22寸的超大轮胎,285毫米宽度的车胎,轮胎花纹普利司通,满足这些条件的只有改装过的悍马或者凯雷德。” “第四,我很好奇在科学技术不发达的古代,我们是怎样跟龙族抗衡的?” “这个……”楚子航一愣,这是他脑海里的一个盲区,他受最正规的卡塞尔学院教育,始终坚信卡塞尔学院“以人类科学对抗龙族神秘学”的理念,却从未想过在工业革命以前,人类如何对抗龙类。没有科学的辅助,以人类残缺的血统,在面对初代种次代种那样血统纯正的龙类时,根本没有丝毫优势。那么在不断复活的龙类面前,人类是如何延续那么多年的? “第五,师兄你的汉堡快要凉了,你还不吃?”路明非用胳膊肘捅了过来。 楚子航回过神,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他从袋子里掏出汉堡,拆开包装纸,看了看路明非,“还有五件事。” “剩下的就比较小儿科了,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好了。”路明非靠在椅背上,掰着手指数道,“第六,师兄真闷骚,好似一枚流川枫;第七,师兄看过的书应该都是从图书馆借的世界名著,大概不知道流川枫是何许人;第八,师兄的童年到底是怎样度过的,好好奇;第九,仕兰中学的女生都觉得楚子航超完美,‘导航社’不是搞导航的而是楚子航的粉丝团,想出这种名字的人脑洞是有多大啊,真是笑死我啦哈哈哈……” 楚子航黑线,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吃起了汉堡来。路明非的猜想几乎全中,他甚至觉得路明非很有当侦探的潜力。他知道“导航社”的事,可那又如何呢?别人觉得他怎样是别人的事,别人看他的外在表现觉得他完美,但别人根本就不会关心他心里怎么想,更不会在乎他有没有童年。只有路明非会好奇楚子航的童年如何度过,就像楚子航也对路明非的人生经历好奇一样。 不动声色地消灭了整个培根芝士汉堡,楚子航把包装纸团成一团丢进袋子里,对路明非说道:“你刚才一共说了九件事,还有一件,你想的是什么?” “师兄你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较真儿啊。”路明非耸耸肩膀,把一张餐巾纸贴在楚子航的嘴上,“我想的第十件事——我们这次大概要杀上门去夺回资料了,楚子航是不是又要自己搞定一切,不带我玩了呢?” 楚子航的眼睛瞬间睁大,他没法不惊讶,因为路明非猜到了他最重要的计划。 “但是呢,楚子航这次一定不会成功,因为路明非已经变强了。而且这次的专员是路明非,楚子航应当服从路专员的调遣。” 路明非说着揭下楚子航脸上的餐巾纸,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前夕,来一次心灵交流吧。 ☆、chapter 20 北京时间18:25,楚子航听见耳机中传来电流的声音,这预示着远隔重洋的学院总部将和他再次通话。 “子航,行动计划已经确定,校工部负责支援的人将在15分钟内赶到,你们会有15分钟的时间来做准备工作,入侵时间定在18:55,19:00门卫换班,是最好的撤离时机。”施耐德教授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楚子航微微皱了皱眉,“我们不需要支援,我们已经研究了这栋楼的结构,我一个人足够完成任务。” “这些资料非常重要,行动又在中国,校方希望行动尽可能干净利索,不要产生任何伤亡,所以决定派人支持你们。”施耐德不动声色地说道。 “人多才会导致麻烦,你们派了多少人的团队?”楚子航压低了声音。 “8人,加你一共9个,你是队长。我们已经叮嘱了派去的人员务必便装,你们每个人使用的通讯工具只有移动电话,没有头盔、配枪、刀具,更没有狙击支援,这样在外人看来就不像是一场有组织的入侵。” “而像是抢银行。”楚子航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玩psp的路明非,“人数太多了,多余的人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希望校方能够重新考虑。” 施耐德教授被楚子航强硬的语气噎得一愣,正想着如何更加强硬地让对方服从,趴在办公桌上打盹的古德里安教授突然插了进来:“明非在吗?” “我在,教授。”路明非听见耳机里有人叫他,放下了psp。 “你上次要的飞行器装备部已经完成,我让负责支援你们的人一起带过去了,装备部部长说你可以在这次任务中试飞。”古德里安说。 “真的吗?他们没偷工减料吧,我要的可是蝙蝠侠涂装!” “我保证绝对没有偷工减料,装备部采用了最新的空气动力学系统,外加为你特制的酷帅蝙蝠侠造型,包你满意……”古德里安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喂,现在是讲这种废话的时候吗?”施耐德压低了声音抱怨着,刚要抢过古德里安的话筒,却被曼施坦因制止了。 “嘘——”曼施坦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扬声器,就听见里面传来路明非清晰的嗓音: “师兄,学校派人来也没什么不好啊。这次任务你主攻,我支援,校工部的人就负责打掩护,咱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你看怎样?”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中央控制室里鸦雀无声。几秒钟的停顿过后,楚子航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次你是专员,听你的,我服从安排。” 施耐德顿时目瞪口呆,“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我的学生……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杀胚楚子航竟然被说服了? “这就是s级的人格魅力。”古德里安自豪地拍着胸脯。 “可装备部提供的飞行器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群炸弹狂人吗?不是连校长都不待见吗?为什么偏偏对路明非有求必应?”施耐德大惑不解。 “因为路明非今年发表了一篇名为《论爆破对初代种的重要性》的实习论文,整个装备部为之震撼,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曼施坦因说道,“而且路明非在公开场合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是什么屠龙专家,他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个科学工作者,就冲这一点,装备部对他敞开怀抱。” “所以说你也应该多搞搞学术了,不然要被社会淘汰的啊!”古德里安无比同情地拍了拍施耐德的肩膀。 “我以后会注意的。”施耐德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前那个脱线的圣诞老人,“现在我有点儿佩服你的学生了。” 15分钟后,楚子航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中,他戴着一副墨镜,怀里抱着一个贴着“鲜花快递”的长形盒子。路明非穿着雨衣站在旁边,他默默地看着雨滴砸在地面上碎裂成透明的水花,全神贯注。 一辆漆着“联邦快递”字样的厢式货车切开雨幕飞速驶来,车门拉开,学院本部为他们配置的便装精锐跳下车,动作仿佛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训练有素。卡塞尔学院校工部那些魁梧的男人并排站在两人面前,有的穿着“阿迪王”的套头衫,有的人穿着韩版的宽腿裤,有人穿着超大号的“双星”牌板鞋,为首的领队穿着一套北京国安的绿色队服,一副死忠球迷的摸样。 “虽然我已经猜到你们每次出现必有惊喜,不过这次的便装还真让我耳目一新啊。”楚子航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 “不合适么?”领队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我看中国人都是这么穿的。” “但是我们的胸肌不会像是要顶破上衣炸出来。”楚子航拍了拍领队的领口,路明非在一旁捂嘴窃笑。 “总不能把肌肉揣在兜里藏起来。”领队挠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原本就准备强攻,隐藏身份并不重要,只是这样你们明天大概会上本地市报的头条。”楚子航说,“记住,之所以安排这么多人手,是因为我们不想造成任何伤亡,对于任何对手,我们只需要制服,而非伤害对方。明白么?” “明白!” “15分钟准备,开始行动的命令会由施耐德教授直接发到你们的耳机里。”楚子航威严地向旁边伸出手,郑重介绍道,“这位是专员路明非。本次任务包括我在内,全权听从路专员调遣,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一切以路专员的安全为优先,明白么?” “明白!” 校工们整齐划一地回答,齐齐看向那个穿雨衣的少年。就见卡塞尔学院传说中的s级正仰脸望着他们,闪闪发光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稀有动物。 “明非,还有什么要吩咐他们的吗?”楚子航靠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我要看装备!”路明非指着那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领队,大声说道。这是路明非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他本来就有些兴奋,再加上刚才楚子航那番霸气十足的训话更加让他热血沸腾,现在已经跃跃欲试了。师兄不愧是从小当班干部的,举手投足都充满魄力。 “任务开始就能看到了,别着急。”楚子航拉了拉路明非雨衣的帽檐,“现在我们要分头行动了,你自己注意安全。”说完他挥了挥手,抱着鲜花快递的盒子走向了润德大厦。 “路专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领队低下头虚心请教,他可不敢小瞧眼前这个执行任务还手拿psp的男孩。他们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即使人家看起来萌萌哒,s级终归是s级,超a级的杀胚狮心会会长在s级面前也得退让,他们这些低血统的前海豹突击队队员就更不能怠慢了。 “本次行动的目标是侵入润德大厦a座21层,从千禧劳务输出公司的总经理荣超手中夺回资料。为确保楚队长在19:00前顺利抵达21层,需要各位负责吸引楼内警卫的注意力。”路明非把psp揣进口袋里,“大家的任务很简单,只要在地面制造混乱,让监控系统瞎掉,跟保安们愉快地玩五分钟就好。”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5节 “只需要愉快地玩五分钟?这个任务好,我们喜欢。”校工团们很满意,不住地点头。 “那么请把装备交给我吧,我现在要去b座搞后勤工作了。”路明非伸手接过领队递来的手提箱,“接下来就拜托各位喽,不要大意地捣乱去吧!” “yes,sir!”校工团们声音洪亮地敬礼,斗志昂扬。 路明非举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拎着手提箱向润德大厦的另一侧走去。 “开始!”耳机里传来施耐德的声音。 楚子航按动了腕表,五分钟倒计时开始,他对着门卫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您好,快递公司的。” 校工部出动。“阿迪王”从雨幕里走出来,以坚硬的臂骨挡住两名警卫的棍击,两手抓住两个人的领口,把他们向空中举起。警铃声大作,警卫们从不同的通道出口涌出,狂奔着沿电动扶梯向下,经过楚子航的身边,扑向那个来意不明的入侵者。 楚子航彬彬有礼地侧身避让,然后在最后一名警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对方的钥匙。穿着“双星”板鞋和套头衫的魁梧男人从一层沿着下行的电动扶梯逆行而上,他和楚子航擦肩而过,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把那串钥匙放进他的掌心。 路明非趴在润德大厦b座的天台上,手持望远镜俯视全局,在他的视野里,楚子航双手抄着口袋步入a座一层levi&039;s的店面,漫无目的地在衣架上抓取了几件衣服。女店员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子航,又看了看楚子航手里的衣服,像是看一个外星人。 “我去试试衣服。”楚子航闪避着女孩的目光警觉地走进试衣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犯了错误。 “师兄,我今天才知道你有异装癖。” 耳机里传来路明非的调笑声,楚子航这才发现仓促中他抓的都是女装,包括一条牛仔短裙。楚子航流下一滴冷汗,以肘部砸碎试衣间的后墙,露出通往11层的电梯。拿到钥匙进入调度室的校工切断了这台电梯的电源,现在它就停在楚子航面前。 “电源接通完毕。”路明非下达了明确指令。 楚子航从腰后抽出楔形扳手,无声无息地切入电梯门的缝隙里。刹那间,灯光在漆黑的电梯内部跳闪亮起,电梯重新恢复了供电,带着本不该存在于电梯中的客人直升11楼。 此时,校工部的精锐们正在乐此不疲地制造混乱,他们严格执行着路专员的命令,全力以赴尽情捣蛋,把源源不断的保安们吸引到底层商厦来。剩下的事情自会有他们中血统最优秀的家伙完成,而他们只要在地面上跟保安们玩五分钟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行动开始,全体各就各位—— ☆、chapter 21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达11层,电梯门缓缓打开。目光警惕的四名保安紧紧封堵在电梯门前,他们手持电击警棍,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电梯。警卫们楞了一下,随即他们注意到豹子一样贴地蹲伏的楚子航。 电击警棍还没有来得及击下,楚子航斜向上冲出,以双肩撞击靠他最近的两名警卫,瞬间停顿后,双手按住另外两名警卫的胸口,顿了顿,瞬间发力。他擅长的格斗术是太极,绵柔的力量把两个体重150斤以上的人“发”了出去,两个警卫重重撞在墙上,晕厥。 与此同时,b座天台上的路明非扣下了射绳枪的扳机。 “师兄,右边!”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清越嗓音。 楚子航起跑,撞向前方坚固的钢化玻璃扑入暴风雨中,在空中停滞了短短的瞬间,急速下坠。外面传来钢缆抽紧的锐响,夹杂着齿轮旋转的噪音,幕墙清洗悬桥自下上升,浑身被大雨淋透的楚子航站在上面,他抱着“鲜花快递”的盒子,透过墨镜看着警卫们。 路明非开始回收射绳枪的绳索,他刚才准确地发射了两次,第一次击碎了一根保险栓,释放了a座被锁住的幕墙清洗悬桥,第二次他破坏了11楼电梯对面的钢化玻璃。悬桥只需要一分三十秒就能载着楚子航升到21层,楚子航只需要在一分四十秒之内夺回资料,地下停车场里的panara已经发动,校工部的人正坐在驾驶座上为他们预热车子,而东侧的道路已经被清空,楚子航只要回到地面立刻可以乘车离开,以panara的速度没有人能追上他们。 时间在控制范围内,计划到这里一切进行得完美无缺,环环相扣。路明非打开装备部的手提箱,接下来他要对装备部的新发明进行首次试飞,顺便去a座21层支援一下他的面瘫师兄。 悬桥快速上升,楚子航捻了捻手指,手指上格外的湿润,他太集中注意力而忽略了某件奇怪的事情,空气里的水汽密度已经过饱和了。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冰冷的雨水狂泻而下,云层里电蛇游窜。他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混合着大量的水汽,一直凉到心里。这个冰冷的味道他只闻过一次,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高架路上! 脚下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楚子航低头看向脚下,被校工部隔离的、空无一人的东侧街道上,一辆迈巴赫亮着车灯,慢慢地驶向润德大厦a座。某些尘封已久的东西在楚子航的心底猛地炸开,迈巴赫的发动机轰然吼叫,直撞向润德大厦侧面的承重柱,两吨以上的沉重车身配合100迈以上的高速,撞击的瞬间,车头被柱子撕成了两半。整栋大厦都被震动了,悬桥一震,吊索从齿轮上脱离之后卡在轴承间被绞断。楚子航失去了平衡,整个悬桥向下坠落。 此刻在润德大厦里迂回奔跑拖住保安的卡塞尔学院校工们的眼里,那辆车身上有“联邦快递”标志的厢式货车忽然亮起车灯猛然加速,冲破铝合金骨架支撑的玻璃幕墙,带着漫天飞舞的玻璃渣,撞在门厅那根极其坚固的楔形承重柱上。几秒钟之后,玻璃墙外传出一声轰然巨响,数百公斤重的铁制升降悬桥砸在柏油路面上,半截陷入地面里。 “队长!”一名校工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 哗哗的雨声中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音,像是什么东西吊在即将断裂的钢缆上。楚子航在一瞬间选择了“爆血”,那是一种以精神手段在瞬间提升血统纯度的技术,在工业时代之前是某些家族的最高秘密,直到20世纪初,秘党的新锐团体“狮心会”重现了这种技术,因此迅速地超越老一辈而确立了新一代领袖的地位。而楚子航,是这一代的狮心会会长。 楚子航自从加入狮心会便苦心钻研这种技术,仅仅通过几张残破不堪的羊皮纸,在“青铜计划”后,他终于掌握了全部的爆血术。即便明知道这是学院最大的禁忌,他依然解开了束缚那巨大力量的锁链,释放了自己那颗狮子般的心。 入耳式对讲机接通了,一楼校工焦急地呼叫:“队长!队长!报告位置!报告位置!” “那辆迈巴赫在哪里?找到驾驶员。”对讲机里传来楚子航的声音。 负责呼叫的校工愣了一下,一瞬间他分辨不出那是不是楚子航,声音应该很相似,却又有什么不同。对讲机里传来的楚子航的声音坚硬得如同钢铁,没有一丁点温度,平素的谦逊和礼节完全消失了,十足命令式的语气,像一个成年的暴君,让人不由得战栗。 “这里没有迈巴赫,是我们的厢式货车撞入了大厦,没有驾驶员。”校工说着抬头,“不知道怎么了,这里有很大的雾气……” “没有迈巴赫?”楚子航使劲按住自己的额头,头痛欲裂。 这不是爆血的副作用,这种程度的爆血还不至于让血管承受不了压力。他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实,那个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下方有一辆迈巴赫,和多年前那辆一模一样,撞入了润德大厦,那一幕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子里。 “队长坚持住,路专员已经赶去支援你了!”校工在耳机中呼喊。 然而楚子航已经听不清了,他脑海中一片混乱,从那辆迈巴赫出现,周围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变了,滂沱的大雨、浓郁的雾气、空气中令人熟悉的气味,都让人联想到许多年前,那条开不到头的高架路上。那辆迈巴赫就像是一柄劈开时间的刀,把两端时空生生地拼接在一起,这些年来不断出现在他梦里的一切,就这么在润德大厦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重现了。 “爸爸……”恍惚中,楚子航嘶哑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是在叫我么?最近喜欢认爹的人还真多呢,b007也是,你也是。不过年不过节的,又不会给你们压岁钱!” 一个熟悉的嗓音刺激着楚子航的耳膜,如同穿透迷雾的指路灯,真真切切将他拉回了现实。从头顶上方传来空气震荡的声响,一条漆黑的影子驾驭着风由远及近,那黑影拍打着一双膜质翅膀,好似一只巨大的蝙蝠,不,更像是堕天使从天而降。 爆血后的楚子航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他浑身散发着暴虐的气息,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直勾勾盯着对方,像是黑夜里亮起的两盏明灯。换成别人早就跪了,可那只堕天使,不,是那个黑影好像完全不介意似的,欺身靠了过来。 “师兄,你吊在这儿是在扮演蜘蛛侠么?”黑影说着从腋下抱住了楚子航的身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快去把资料夺回来吧。” 抬头的一瞬间,楚子航看到在那漆黑的面罩后方,一对赤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行动终止!人员撤回!”曼施坦因猛地站起,“局面完全混乱了,这样下去会惊动警察的!” “我们可能无法终止行动了。”施耐德抓住麦克风,以防此刻的对话被线路中的其他人听到,“楚子航……已经脱离行动计划了。” “脱离计划?”曼施坦因愣住了,“什么叫脱离计划?” “这是我在楚子航身上安装的信号源,我们随时能够定位他。”施耐德指着屏幕上的光点,“他已经到达15层,还在继续上升。” “开什么玩笑!这速度是在垂直上升吧。他是超人么,是蜘蛛侠么?”曼施坦因不可置信地指着大屏幕,润德大厦剖面图上,一个高速闪动的红点正自下而上地移动。 “不,他是蝙蝠侠!”古德里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发现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同时气冲冲地瞪了过来,立刻改口,“我是说明非有装备部提供的飞行器,他可以带着楚子航飞上21层。” “这不科学!”曼施坦因跳脚,“那张设计图纸我刚看过,不过是高端一些的滑翔翼,有风的天气倒是可以玩玩。可现在是下雨天,它怎么可能带着两个人垂直上升?你当装备部做出来的是一架直升飞机?” “大概明非比较特别吧。”古德里安傻笑道,“心理教员富山雅史曾给他做过精神力的测试,明非的数值超过了一千,所以他很可能具有操纵物体的能力。” “我们混血种的平均值只有两百左右,这已经不能用‘比较特别’来形容了。”施耐德严肃地看着古德里安,“而且测量仪器的量程是1000,路明非大概让仪表爆掉了吧。” “没错!”古德里安激动地拍了下大腿,“我的学生永远都那么出色。” 曼施坦因叹了口气,无视了某人,对施耐德问道,“你刚才说在楚子航身上安装了信号源?你安在哪了?” “他有一颗臼齿是在校医院补的,信号源被植入臼齿里,上面用钛合金的牙冠盖住,x光都照不出来。”施耐德说着转向古德里安,“我劝你也应该在路明非身上设置信号源,他的血统纯度到现在都没有定论,精神力超过一千、能够引起核爆炸的s级,听起来就让人心惊胆战。” “明非就不用了吧?怎么看都是个人畜无害的好孩子啊,帆船赛的时候他还中暑了来着。”古德里安挠了挠头,不以为然。 “这……作为一个混血种,路明非也是绝了。”施耐德黑线。 “不要变相讽刺我的学生,你们家楚子航还会蛀牙呢?”古德里安不满地反击。 “术业有专攻,路明非精神力超群而已,你们不要再吵了!”曼施坦因敲了敲桌子,指向大屏幕,“看!他们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子航:爸爸…… 路明非:叫我呢? ☆、chapter 22 路明非带着楚子航飞到了润德大厦a座21层,按照情报拿了他们资料的荣超就在这里。路明非停在21楼窗外,原地转了两圈把楚子航扔了进去。楚子航双臂抱头撞碎了钢化玻璃,向前翻滚360度之后麻利地站起,他撕开“鲜花快递”的外壳,将藏在里面那柄名为“村雨”的太刀握在手中。 路明非从破碎的玻璃窗落下来,轻飘飘地仿佛踩在棉花上,他累了。半分钟前,他目睹那辆“联邦快递”的厢式货车撞断悬桥之后,立即组装好飞行器赶了过来。他从润德大厦b座天台一路滑行而来,这个过程基本上在借助风力,可当他抱着楚子航从11层上升到21层,就完全靠自己的精神力了。他现在非常能够体会自然界中那些大型猛禽拖着猎物飞上天有多么辛苦,尤其是在这种猎物比自己还重的情况下,对,还要加上翅膀也不是原装的这一先决条件。 楚子航望着路明非,爆血后的世界一切都变了模样,唯独眼前的人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的真实、纯净。他软绵绵地坐在地上,那对由纳米材料制作的人造翅膀无力地垂在身侧,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折翼的黑色凤尾蝶。那双桃花瓣形状的眸子恢复了往日的神彩,漆黑的瞳仁中透着深邃的暗绯色,在夜色中好似跳动着火焰的鸽血红宝石,不经意地摄人心魄。 路明非也目不转睛地望着楚子航,他眼中的楚子航浑身披着铁青色的鳞甲,尖锐的利爪罩在指甲上,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凌乱地无风自动,黄金瞳里放射状的裂痕组成复杂的花纹,像是古老图腾中的魔神一般。 “师兄,你这样子有点帅啊。”路明非露出疲惫的笑容,“不过我刚才太卖力了,想休息一下,接下来就交给你啦。” 楚子航点点头。 玻璃破碎的声音引来了楼内的保安,整整一队警卫从两侧的通道涌出来,白色的雾气开始在楼内弥漫,同时响起的还有刺破空气的低沉声音,如同太古僧侣的唱颂。有人发动了言灵·王之侍,这是一个能在领域内强化活体体能的言灵。所有警卫的皮肤上开始透出渗血般的红色,心脏剧烈的跳动把大量的鲜血输送到这些警卫的全身,他们的身体机能在一瞬间得到了数倍的强化,全力以赴扑向楚子航。 楚子航环视周围,双眼没有聚焦。他根本没看那些凶神恶煞的保安,他眼里没有这些蝼蚁一样的东西。神俯视世界的时候,只会凝视跟他对等的存在,凡人不过是空气里的一粒微尘。 “你。”楚子航摘下始终戴着的墨镜扔在地上。他伸手指向保安中的一人,那是个不起眼的小个子,帽檐低低地压下,掩盖了自己的面容。 “我?”小个子不由自主地回答。他根本不想回答,因为回答了就会暴露身份。但他隔着浓雾看见了楚子航的眼睛——灼目的黄金瞳。那是居高临下的视线,带着无可言喻的威压,仿佛有一只手捏着他的心脏,如果抗拒不回答,心脏就会被捏碎。 “你。”楚子航再次说,踏上一步。 来自楚子航的威压再次提升,排山倒海一般往小个子身上压了过去。小个子畏惧了,他的吟诵声忽然高亢起来,言灵领域瞬间膨胀。言灵的唱颂因为惊惧而带着破音,被黄金瞳束缚住的精神狂躁地挣扎,导致他的双手双脚都在剧烈地哆嗦。王之侍的领域内,保安们全身皮肤沁出鲜血的血珠,身体机能已经被强化到极致,血压过高致使毛细血管纷纷破裂。他们再次跃起,把电警/棍高举过顶,蛛丝一样的紫色静电缠绕其间。完全没有死角的进攻,同时从四面八方到来。 楚子航站在原地,他动了动嘴唇,以一个“破”字施放出言灵·君焰。肉眼清晰可见的微光在他的眉心处闪现,随即几百几千倍地膨胀起来,在他周围建立起言灵的领域。血统的巨大差距强行中断了言灵·王之侍,所有保安在进入君焰领域的瞬间身体机能的强化均被解除,他们好似从一场梦里醒来,发出惊恐的尖叫。保安们无力地倒在楚子航左右,没有一根警棍来得及碰到楚子航的身体,突然而至的高温令他们身体的恒温机能来不及反应,体温急剧升高到40度以上,大脑立刻停止了运转。 楚子航冷冷地看着小个子,嘴唇慢慢从“破”字的唇形上恢复原状。 “怎么可能?”小个子惊恐地后退。他的言灵·王之侍竟然被轻松化解了!几秒钟前这里还满是人,现在所有人都躺在地上,除了他自己。 小个子无意间注意到楚子航旁边的路明非,那个少年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脆弱得像只断了翅膀的蝴蝶,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碎了。而他似乎是面前这尊魔神的同伙,看起来好像很容易干掉…… 小个子觉得真是天赐良机,他一面向后退一面从后腰里摸出那支黑市上买来的“黑星”,对准了魔神身后的少年。成败就在一瞬间,他的大脑已经放弃思考了,不然他也不会犯这么致命的错误。楚子航现在是一只解开了束缚的凶猛狮子,路明非所在的位置就是他的领地,侵犯狮子的领地,还想活命吗? 几乎在他掏枪瞄准的同一时间,魔神便到了。楚子航的眼角微微抽动,他握住了小个子的手腕,无声地施加着力量,将两根腕骨同时折断。小个子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那只骨骼暴突的手已经卡住了他的脖子,黄金瞳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的颈椎马上就会如同风中摇曳的芦苇,轻而易举地断成两截。在临死前的最后一瞬,小个子的视野里出现了那个少年,少年抬起眼睛默默地望着他,用一种超然物外、看透生死的眼神。 “不要造成任何伤亡,这是师兄你自己说的哦?”领域内的路明非指着小个子说道,“可你再这么掐下去,他真要挂啦!” 楚子航的眼睛动了动,化爪为掌,一个手刀敲在小个子脑后,将昏迷的躯体踢倒一旁。“哧”的一声,冰冷的水幕从上方降下,消防安全系统自动开始喷水,也许是因为这小规模的君焰让系统察觉到了高温。空气中弥漫着被灼烧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无处不是白茫茫的雾气,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楚子航抹了抹脸上的水,这感觉就像是站在高架桥的雨夜里。但他不会再产生幻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人在的缘故。楚子航回头看了眼路明非,路明非也正望着他,雾气中清秀的少年举起两根手指,对他摆了个胜利的姿势。 宛如一道霞光刺破重重乌云,内心的躁动和不安顿时烟消云散,楚子航提起“村雨”,向总经理办公室飞奔而去。还有五十秒。 荣超把办公室的门锁扣死,又把桌子推过去抵住,感觉自己藏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堡垒里,才略略松了口气。可是下一秒,他的心脏差点儿从嘴里跳出来。他办公室的门,竟然……融化了! 一个黑影走了进来,靠近他身边的一切无声地开始燃烧,暗红色的气流蛇一样在体表流窜。火光照亮了他狰狞的脸,面骨在额角和两颊锋利地凸出。那简直是个燃着黑火的恶魔!荣超盗过不计其数的祖坟,邪性的东西碰到过不止一次,但都没有这个吓人。黑影身上散发出几乎实体化的压力,狠狠地压在荣超的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来打破僵局,荣超这么想着,猛地摘下鼻梁上的墨镜向对方投掷过去。可对方手里不知藏着什么利刃,只是轻轻地一挥,那副墨镜被生生地断成几截,落在地毯上。 荣超瞪大了眼睛,竭尽全力把眼睛睁到最大,漆黑的屋子里仿佛亮起了一对明烛。这是他的最后的秘密,在集中精神的时候,他的瞳孔会变成诡异的金色,他用这种方式慑服了不少猎人手下。荣超轻易不愿意让人知道这种能力,但当他使用这种能力的时候,他的信心无与伦比! 对方缓缓抬起了头,十倍于荣超的金色目光在黑暗里仿佛两盏睥睨天下的森严古灯。同样是黄金瞳,却带着压倒性的力量优势! 荣超战栗着跪下,像是古代的臣子觐见君王。血统服从血统,那是与生俱来的、对至高者的无条件畏惧。 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荣超的脖子,巨大的力量让他的颈骨处在开裂的边缘,荣超从那只手上感觉不出任何人类的体温。他双腿离地,全身抽搐,却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眼前那双淡金色的瞳孔里一片冰冷,没有任何怜悯,颈骨发出咔咔的怪响,荣超从未想过原来听着自己的脖子断掉是这样的可怕。这个时候他反倒希望对方快点,因为比起死亡,面对这双眼睛显得更加恐怖。 “师兄你玩够了没有?还剩10秒,赶紧叫他把资料交出来!” 透着不耐烦的清越嗓音从门口传来,又一个黑影造访了荣超的办公室。那人一身黑色紧身衣,头戴黑色尖耳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巴,身后还挂着翅膀形状的斗篷,活像一只蝙蝠侠。果然邪恶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正义的使者降临吗?可是这只蝙蝠侠体型有点袖珍耶,他能打得过这尊凶神恶煞、浑身冒火的魔神吗? 在荣超替小蝙蝠侠担心的时候,他看到面前那双黄金瞳动摇了,魔神忽然松开手,任荣超掉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班尼路袋子。” 魔神说出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荣超这才知道对方竟然是可以沟通的。他急忙打开保险箱拿出那个纸袋,小心翼翼地捧了过去。 “没有拆开过?”魔神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封条。 “没有没有,是客户要的东西,我们哪敢偷看?本来要今晚寄出去,您就来了。”荣超点头哈腰地说。 魔神拎着纸袋走向出口,每一步都在地毯上留下漆黑的脚印。缠绕着他的黑红色气流渐渐淡去,皮肤上的铁青色鳞甲重新缩回了皮下,那并不是什么魔神或者怪物,是个年轻人,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他穿着联邦快递的工作服,全身湿透,如果不是右手上那柄肃杀的利刃,他看起来只是个冒雨来取快递的小哥。 “现在是北京时间19:00,任务完成!”蝙蝠侠对耳机里说了一句话,接过纸袋和魔神小哥并肩走了出去。 劫后余生的荣超瘫软在地上,他这才发现那两人其实是一伙的,难怪他刚才听到蝙蝠侠管魔神叫“师兄”,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可这样一来他们的师傅又是谁,超级赛亚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昂热校长获得超级赛亚人称号! ☆、chapter 23 “医院么?润德大厦a座发生暴力事件,数十人受伤,请尽快派救护车救援。”楚子航挂断电话,仰头看了一眼雨中的润德大厦,钻进车牌遮挡起来的panara,此刻警车的警笛声已经从东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见路明非已经坐在副驾驶上,他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是19:02。我们凌晨的飞机,你回家吃个饭收拾一下,晚上九点我开车去接你。”楚子航手握方向盘,淡淡说道。 “晚饭?我已经免费送给赵孟华了,还吃什么?”路明非想起自己把甲鱼丢在披萨馆的事,不禁有点儿后悔。 “原来那是你的晚餐。”楚子航看了路明非一眼,“想不到你还会料理甲鱼。” “不然呢?难道我提只甲鱼去给赵孟华送贺礼?笑话!”路明非气呼呼地说,“我那只甲鱼一百八,还是水产超市的老伯打了折的。赵孟华那顿破披萨能值几个钱?我一口都没碰,还让师兄你自掏腰包,真是便宜他了!” “早知道你这么生气,我就不提醒赵孟华了。让他带着甲鱼多甩几下,说不定会被咬伤进医院。”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道。 “师兄说得好!”路明非竖起大拇指给楚子航点一百二十个赞,突然捂嘴道,“师兄大事不妙,你好像在飙血!” 楚子航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下腹,“联邦快递”的制服上出现了一抹惹眼的血红色。 “手套箱里有纸巾盒,帮我拿几张纸巾可以么?”他一手按着方向盘,一手接过路明非递来的纸巾,撩起衣服把纸巾按在腹部侧面,平静地继续开车。 “你竟然用透明胶带包扎伤口?你疯了吧!”路明非指着楚子航那胡来的包扎手法,伤口上面的透明胶带还印着生产企业的商标,无比刺眼地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悬桥下坠的时候玻璃扎进去了。这种程度的伤不要紧,我们到达美国的时候就能愈合,只是希望快点止血,免得过安检时麻烦。”楚子航擦了擦血迹,把纸巾随手往后座一扔,“不要对别人说,跟他们说了又会让我去检查身体……很麻烦。” 路明非突然明白了,楚子航用透明胶带封住伤口是不希望校工们看出他受伤,一旦被校医院检查,他的血统纯度变化就可能暴露,因为“爆血”是卡塞尔学院最大的禁忌。 “我答应替你保密,但你要跟我回家,我帮你处理伤口。”路明非顿了顿,异常严肃地望着楚子航,“不要试图反驳我,师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是认真的。” 楚子航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什么。路明非没有骗他,那个平日云淡风轻的少年破天荒地露出了杀气,那感觉就像一条巨龙被偷了心爱的宝藏,浑身的鳞片都竖起来了。 路明非拉着楚子航进了家门,把他往卧室一推,自己去洗手。谁知楚子航刚进去又走出来了,站在洗手间门口,“明非,不用麻烦了,我在这里就好。” “别开玩笑,我家洗手间小的连浴缸都没有,难道我要在马桶上给你急救?”路明非指了指卧室,“去,床上躺着!” 路明非提着医药箱把楚子航赶回卧室,逼着他躺在床上,脱下那身“联邦快递”的制服。楚子航右下腹上压着一层层的纸巾,下面的伤口已经有点结痂了,但是一动又裂开,小股鲜血沿着身体一直往腿上流。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撕掉上面那条可笑的胶带,迅速用脱脂棉吸掉涌出的血,同时隔着棉花触摸到了伤口里的东西。一块约一寸长的碎玻璃,几乎整个埋进肉里。 路明非皱了皱眉,“你就这样带着它完成了整个任务?你是铁打的么?” “爆血时感觉不到,现在就……”楚子航声音虚弱,脸像敷了几层粉底一样白。 “我明白。”路明非面色凝重。这东西现在就像长在了楚子航的身体里,光是碰一下就会让他痛得面部扭曲,但是必须拔/出来。不然任凭他龙族血统的恢复力多么强,伤口也无法愈合。 路明非把枕头垫在楚子航腰下,让他的小腹高出身体平面,拿出镊子,用酒精消毒。 “待会儿疼了就叫出来,虽然我觉得一定疼得要命。” “还是给我条毛巾吧,我怕叫出来吓到你。” “也好。” 路明非不想挑战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他现在已经够紧张了。他拿了条干净毛巾让楚子航咬在嘴里,左手按在伤患的腹部,右手的镊子夹住玻璃一端,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 一连串血珠溅到了路明非的身上,他扔掉染血的碎玻璃,用大量的脱脂棉球按压伤口,直到鲜血不再溢出。 路明非抿了抿嘴唇,望着额头上布满汗珠的楚子航,苦笑道:“师兄,你还得再咬咬牙,消毒程序不能落下。” 消毒棉签蘸着酒精擦拭伤口,无异于在伤口上再割一刀,楚子航牙关紧咬,捏得发白的指节松开又攥紧,不由自主地抽气。 “拜托!不要用你的禁欲脸摆出一副隐忍受刑的表情好吗?感觉要有奇怪的属性觉醒了。” “嗯……奇、奇怪的属性……” “别问了,我不想教坏纯洁的你。” 路明非放下染红的棉签,将云南白药涂抹在楚子航的伤口上,一圈圈缠好绷带,又给他注射破伤风疫苗,喂他吃下消炎药。一套流程做下来,楚子航彻底脱力,路明非也累得够呛,趴在床边大口喘气。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过了一会儿,楚子航说道。 “没关系,衣服了脏可以换。”路明非抬起头,“倒是你,要我给你找件新衣服吗?” “我网球包里有一套网球服。” “好,我去拿。” 路明非取来楚子航的衣服帮他换上,不由得问道:“看你善后工作做的这么顺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楚子航点头。 “如果今天不是来我这里,你要怎么回家?怎么处理伤口?”路明非望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不禁问道。 “在车库里戴好隐形眼镜,换好网球服,路过喷水的草坪伪装成淋雨的样子,去洗手间处理伤口,最后抹掉一切痕迹。”楚子航侃侃而谈,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没错,回到家的楚子航就是另外一个人,跟卡塞尔学院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听话、认真读书、喜欢打篮球、不看电视、喜欢上网、偶尔玩游戏机、连喜欢的偶像都是所谓的“优质偶像”王力宏。有时候楚子航自己都觉得苍白得像个纸人,可父母为拥有这样纸人似的“优质后代”而相当自豪。如果让他们看见真正的自己…… “师兄你真是……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呢?”路明非露出难过的眼神。 “因为被家里人看见,他们会觉得自己养了个怪物。”楚子航淡淡地说道,“没有人喜欢怪物。” 没有人喜欢怪物,即使怪物心里有很多很多事,即使心事幽深绵长如一条古道,也没有人会去探寻。 路明非再也忍不下去了,看着一个人不带一丝感情地承认自己是怪物,还用一张自暴自弃、生无可恋的脸,可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子航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了,那个面瘫杀胚一双手僵硬地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就这么保持原状,还是像对方一样紧紧环住双手。楚子航最终还是选择抱住对方,因为他隐约有一种感觉,路明非的心里比自己还难受。 “别担心,这个身体很坚韧的。我自己试过,刀扎进去,两寸深的伤口,只要不伤到血管,大半天就能愈合,两天就彻底好了。”楚子航轻描淡写地陈述着事实,好像这样就可以安慰到路明非似的。 “师兄你真是变态到家了,下次你再想自虐的话,不如让我来虐你。”路明非觉得如果这个人不是肚子上刚开了个口子,自己一定要照着他的脑袋来一拳。 “我没有自虐,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楚子航说,“第一次发现自己是怪物的时候,我也会害怕。” “你不要总是怪物怪物的叫自己!”路明非松开手臂,按着楚子航的肩膀,“如果你是怪物,那我是什么?怪物中的怪物?” “不,我觉得你蛮正常的。在你没来卡塞尔学院之前,我根本就不敢想象我们的世界会有交集。”楚子航望着路明非,回忆起仕兰中学那个吟游诗人一般的男孩。 “那你真是看错了,师兄。我一点儿都不正常,很小的时候就是。” 路明非说着拿起床头小桌上的玻璃杯,那里面还有楚子航喝药剩下的半杯水。他在楚子航面前轻轻晃着杯子,几秒钟之后,玻璃杯里的水结冰了。 楚子航的瞳孔瞬间放大。 路明非笑了笑,“师兄,现在你还觉得我正常吗?事先说好,我小时候可不懂什么言灵,就算现在我也不会像你们那样,跟某种龙文产生共鸣就拥有了特定的言灵,我多数情况下都是靠想的。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异想天开都能实现,这杯水不可能变成油,原子守恒定律还是要遵守。” “你这是……炼金术?” “现在确实可以这样解释,但我身上的异常远不止这些。”路明非盘膝坐在床上,“比如说我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发生可怕的事,小时候跟婶婶吵架几乎把他们家搞成废墟,至今叔叔婶婶还留有心理阴影。而且‘青铜计划’的时候……虽然校长禁止我们私下交流任务细节,但我相信师兄你心里有数。”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问道:“龙族血统虽然不一定是好东西,但它意味着权力和地位。你既然这么有潜能,为什么不去统治世界,把权与力掌握在手心呢?” “别说我现在没有那个实力,就算有朝一日统治了世界又如何?所有人都会因为畏惧而远离我,最后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连个互相拥抱着取暖的人都没有。” “我大概明白你的感受。”楚子航低下头,他想到了自己的司机爸爸,那个男人明明拥有着杀人如刍狗的实力,现实生活中却还是伏低做小地讨妈妈的欢心。 路明非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站了起来,“今天是怪物1号的生日,怪物1号决定邀请怪物2号一起吃晚饭,怪物2号,你拒绝么?” “我……”楚子航想了半天,“你想去哪儿吃?” “当然是在家了!难道我会像楚大少爷一样,天天下馆子?”路明非瞪他一眼,“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楚子航就见路明非旋风一样冲出卧室,接着从厨房传来水声、切菜声以及锅碗瓢盆的奏鸣曲。他有多少年没听到这种声音了,楚子航躺在床上,呼吸着枕头上留下的路明非的气息。这栋房子是最普通的两室一厅,卧室的家具只有衣柜和一张床,简简单单,却很温暖。楚子航躺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下了地,他穿过狭窄的客厅,轻轻将厨房的门拉开一条缝,悄悄观察里面的人。 他看见路明非熟练地切着葱花,煤气灶上烧着一锅水,水沸腾了,路明非把一捆挂面丢了进去。他打了两个鸡蛋,放入洗干净的青菜,撒上盐和葱花,滴几滴香油,顿时香味四溢。楚子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的司机爸爸下班后一边叼着烟哼着歌,一边在灶台旁忙活着一家人的伙食。温馨的气氛,怀念的感觉,让人相信自己还活着。 “师兄,开饭了!”路明非拉开门,正看见门神一样杵在那儿的楚子航,吓了一跳,“师兄,你饿了?” 楚子航摇摇头,又点点头。 路明非无视他混乱的表达方式,按着他坐在餐桌旁,摆上两碗阳春面,一碗给自己,一碗给楚子航。 “甲鱼送人了也好,反正今天也没有时间煲汤。破壳日就该吃面,来师兄,给你筷子。” “谢谢,生日快乐。” “不客气,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跟我说这句话了。我的手艺怎么样?还不至于难以下咽吧。” “不,非常……好吃,有家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之后,治愈一下。 ☆、chapter 24 路明非一辈子都没觉得有这么倒霉过。他们历经十个小时跨越整个太平洋,从大天/朝飞到美利坚,本打算到了芝加哥火车站就可以迅速坐上专列返回学校,结果铁路工人告诉他们:我们不干了,罢工! “try a week ;gt; 路明非站在芝加哥火车站教堂式的候车大厅里,仰望着悬挂在穹顶的白色巨型横幅,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卡塞尔学院确实是个非常有实力的机构,他们能够说服芝加哥政府开设1000次支线快车,并且自己运营这辆列车,可但凡列车就得跑在铁轨上,没有扳道工和调度中心,再豪华的列车也没法进站。而现在芝加哥火车站彻底关闭一周,什么列车长、扳道工、检票员乃至于subway的大婶都不见人影,一片死寂的候车大厅里只有两个人,路明非和楚子航。 “没什么,只是在芝加哥住一个星期。”楚子航很平静,“我们正好可以去看看密歇根湖,现在是驾帆船出湖最好的季节,再过两个月学院和芝加哥大学的友谊赛就要开始了。” “请别再提帆船赛了行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年是什么德行,这比赛纯属是用来虐我的。”路明非没好气地说道。 “不要紧,你今年比赛时再中暑的话,我依然会看护你。”楚子航认真地保证。 “可我不想中暑哇,中暑很难受好不好?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我宁愿看看漫画打打游戏,谁要在湖面上晒太阳!”路明非炸毛。 “这个,按理说全体男生都要参加的……”楚子航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转移话题,“我们在这儿等着也没用,先去找个酒店住吧。” 路明非点点头:“走,开房去。” “两个帅哥开房?求围观!” 头顶传来咯咯一声轻笑,一个女孩沿着那条罢工的巨型横幅滑下,轻巧地落在两人面前。 “师兄快看,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路明非指着女孩对楚子航说。 “不是林妹妹,是软妹!”女孩露出一口白牙,不忘纠正自己的属性。 “刚才听你们谈论和芝加哥大学的帆船赛,你们也是卡塞尔学院的?”女孩说着亮出一张黑色的车票,正是1000次支线快车的特别车票。 “没错,我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楚子航冲女孩点了点头,“楚子航,机械系。” “是师兄?”女孩赶快把车票叼在嘴里,伸出手和楚子航相握,“我是新生,夏弥。” “路明非,历史系。”路明非出于礼貌也伸出手。 “哦哦,这位也是师兄啊,看你好小的。”夏弥赶紧也和路明非握了握,“师兄是文科生?真看不出来。” “其实我也不想主修学历史系的。”路明非太阳穴上冒起一个十字,“都是校长跟历史系那帮老家伙的错。” “怎么怎么,有内/幕?”夏弥瞪大眼睛,好奇宝宝一样求解答。 “历史系的专家组很看重明非,希望能跟他一起研究课题,所以把他编入了历史系。”楚子航解释道。 “哇哦~~想不到路师兄这么厉害!求笼罩~~”夏弥蹭了过来,给了路明非一个大大的熊抱。 “他们今年还出版了一本《龙类与史前文明》的专业读物,不知道你看没看过?”楚子航补充。 “看过看过,那本书好深奥的。原来是路师兄参与编写的,师兄我太崇拜你了,给我签个名吧~~”夏弥使劲儿蹭着路明非的脸,又转向楚子航,“楚师兄我看你提起路师兄就好自豪的,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 “他是咱学院某个暴力社团的老大,我是他手下一小弟,就酱紫。”路明非说着从夏弥怀里钻出来。 “诶~~不是吧。我听楚师兄的口气就像是在炫耀自家老婆耶,你们刚才还说要开房什么的,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夏弥露出一脸不信的样子。 “就是这么简单。”路明非理了理衣服,咕哝道,“我们刚才开玩笑的,你也信。” “唉,不管你们开房还是开玩笑,都是有钱人。有钱人住酒店,穷人只能露宿公园。”夏弥叹了口气,扯下那条白布横幅往肩上一扛,“那我先走了,两位师兄学校见。” “你这是要在公园搭帐篷?”路明非好奇地问。 “是啊,顺便代表芝加哥铁路局的工人兄弟们示威。”夏弥攥拳,眼里有火焰熊熊燃烧,“铁路局的兄弟们不复工,我就要跟他们一起艰苦!” 楚子航犹豫了片刻:“你还没有社会安全卡,被警察问话会不太方便。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我们要去……” “开房?”夏弥猛地回头,直勾勾盯着楚子航。 “他不是那个意思。”路明非赶紧解释,“他是说我们可以借钱给你去开房,跟我们住同一个酒店。” “不不不,我可以跟你们住一个房间!高富帅师兄,求包养~~”夏弥立刻虚趴在楚子航胸前,星星眼。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瀑布汗。软妹就是这种生物吗?总感觉让人瘆的慌。于是大受打击的两人去酒店开房了,当然身后还带着一条小尾巴。 酒店的客房里,路明非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摁着遥控器,夏弥在浴室里洗澡。 “两男一女共处一室,这样不好吧,师兄?” “我也认为不太合适,不过她说如果为她单独出一间的房钱,欠的人情就太大了,她宁愿去公园里搭帐篷。” “是啊,总不能让女孩子露宿公园啊。” 路明非扔下遥控器去看楚子航,对方正贴墙而立,翻着一本注释《翠玉录》的古籍,那是《炼金化学三级》的参考书。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楚子航低声念着《翠玉录》中晦涩的两句,随手做着笔记。 “我可以说你的中文翻译缺失主语么?联系前后文来看,这句话也可以翻译成‘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路明非在沙发里换了个姿势。 “这句话的主语应该理解为炼金术中使用的材料,也就是被火焰灼烧的金属或者其他物质。”楚子航说。 “也可以理解为精神。”路明非说,“如果‘太一’指的是精神世界,就能解释成混血种可以先试图进入龙类的精神领域再返回人类的,从而获得完整的力量。” “但精神说在1972年后就没有什么进展了。”楚子航抬起头。 “精神说去年又出了新的论文哦。” 夏弥从洗手间里出来,用浴巾擦着长发说道。 楚子航听完,猛地转向路明非,寻求确认。 “没错,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路明非有些无奈,“你知道我这一年里几乎看遍了所有龙族相关的论文,为了编写那本破书。” 楚子航马上拿出他的ipad,开始调取学院本部图书馆的文献,他决不允许自己在任何方面有所失误。夏弥一边剥橙子一边看电视,客房内没有人再说话。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时,路明非自觉地躺在了这个双人标间的一张床上,他的生物钟告诉他该睡觉了。 夏弥见了赶紧跑过来:“路师兄别着急嘛,我们还没讨论怎么睡呢?” “这有什么可讨论的,剩下一张床你们自己分呗。”路明非打了个哈欠,侧过身。 “你这样说我就只能睡浴缸了。”夏弥睁大眼睛,楚楚可怜。 “我无所谓,我可以睡浴缸。”楚子航表态。 “楚师兄那么英俊又那么有钱,是我们现在的金主,怎么能睡浴缸呢?”夏弥小步跑到楚子航面前,笑得一脸狡猾样,“收留我嘛楚师兄,你去跟路师兄睡一张床好不好?” 楚子航想了想,默默点头,指了指背对他们的路明非。 夏弥立刻会意,来到路明非身后谄媚地帮他捶背,讨好道:“路师兄你人最好了,一定不会让我和楚师兄睡浴缸的对不对?” “是啊,我这就去隔壁开间房,你们一人一张床正好。”路明非说着坐了起来。 “不不不,让我跟楚师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怎么行呢?”夏弥连连摆手。 “师兄的人品没的说,绝对的正人君子柳下惠,你尽管放心。”路明非拍胸脯以人格担保。 “不行不行,只有路师兄在我才放心。就当我求你了,你就让楚师兄跟你同床共枕,完成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吧。”夏弥肯求道。 “你这小丫头什么逻辑?我跟楚子航睡和你的心愿有什么关系?”路明非抱着肩膀俯视夏弥。 “因为两个帅哥一起睡很养眼呀!”夏弥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正是卡塞尔学院校园网站。一堆照片弹了出来,各种标题让人眼花缭乱,不过都有一个相同点,主人公全部是路明非和楚子航。 “我关注你们很久了,出国前特意买了饼干头,就为了近距离记录你们的日常,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荷包空空没钱住酒店呜呜~~”夏弥一边泪目一边从包里掏出单反相机,转向楚子航跃跃欲试,“楚师兄,不要大意地上吧,我看好你哟!” 路明非看见夏弥的样子顿时惊悚,这哪里是天上掉下个小师妹,分明就是新闻部派来的女特务!可偏偏这个女特务已经打算在他们的房间扎根了,时而装疯卖傻时而楚楚可怜,是个男生都没法拒绝。于是…… 路明非翻了个身,正对上枕边人一张英俊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无一字可以表达。他突然想起同班女生柳淼淼说的话,“我要是泡上楚子航,别的什么都不想,就想他睡觉的时候在旁边看着,一根根数他的睫毛”。路明非不由得看了看楚子航的睫毛,浓密而整齐,确实挺容易数的,要不他也试一下?说不定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呢。 “一、二、三……”路明非喃喃自语。 “干什么呢?”楚子航睁开了眼睛。 “数睫毛啊,我们班柳淼淼推荐的。你别打岔,快把眼睛闭上让我接着数。”路明非推了推楚子航,“四、五、六、七……” “眼睛睁得那么大,你这样睡不着的。”楚子航靠了过来,“以前我听老师们说你眼睛特别好看,讲课时盯着你就不愿意移开目光,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好像藏了星辰大海。” “还藏了整个宇宙呢,真是。我就是黑眼仁比较多,显嫩而已。”路明非放弃了数睫毛的打算,突然想到了什么,“师兄你睡不着是不是因为伤口疼?” 楚子航摇头,“过了一整天,已经愈合了。” “给我看看,我心里有事睡不着的。”路明非掀开了被子。 “不用,真的没事了……” “你给我看看又不能少块肉,把手拿开!” “别、明非……” 咔嚓!闪光灯刺破黑暗。路明非下意识地捂眼,就见隔壁床上坐起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那人高举微距镜头单反相机,两只眼睛放出的光比闪光灯还要亮。 “两位师兄,你们继续!”夏弥一副专业摄影师的姿态,清了清嗓子,“咳咳,按剧情走向下面即将进入18 禁环节,男一男二请不要紧张,我们要循序渐进——” “循序渐进个鬼!”路明非咆哮,“你才18 禁,你全家都18 禁!” “呜呜,师兄你欺负人。”夏弥抹泪、抽鼻子,“我爸妈要不18 禁,怎么生出我嘤嘤嘤~~” 路明非气结,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二不兮兮的师妹,你哄她也不是骂她也不是,总之不要理她就好。这么想着路明非把被子一蒙,扭头便睡。 黑暗中有人轻拍他的肩膀。路明非没理。那人又拍了他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楚子航你干嘛?”路明非疯了。 “明非,你把被子都拽你那边去了……” 嘎嘎嘎……乌鸦飞过……嘎嘎嘎…… 作者有话要说:  年纪大了,熬夜之后好困。。。。 ☆、chapter 25 “路师兄的睡姿真可爱……好像一只考拉抱着心爱的大树,嘻嘻……” 路明非在睡梦中听见耳畔传来一个欢快甜美的女声,眼皮翕动了几下,悠悠转醒。笼罩在上方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的女孩子的脸,路明非吃了一惊,急忙扭头,结果对上了一张英俊却僵硬的男性面孔,再次受到100点惊吓。 这下子路明非完全清醒了。然后他郁闷地发现自己此时的处境极为诡异,双手双脚都缠在另一个人身上,活像一只抱着木桩的树袋熊。而楚子航就是那根木桩,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跟军训时保持立正的姿态没两样,整个人规矩得堪比一具木乃伊。 路明非急忙解开对楚子航的禁锢,拍了拍对方的脸:“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楚子航活动了一下筋骨,有点儿酸。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我晚上睡姿很差的,妨碍到你推开就好,不用客气。” 楚子航“嗯”了一声,默默起床穿衣服。 “路师兄你真迟钝!”夏弥收起相机,吐了吐舌头,“楚师兄哪舍得推开你,他醒的比我还早,一直对着你看看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最近每天都见面。”路明非白了夏弥一眼,蹬上拖鞋去洗手间,“师妹你这样不分场合拍照会侵犯我肖像权的,到时候我起诉你可别哭鼻子。” “诶~~不要嘛路师兄!”夏弥对着关上门的洗手间喊道,“人家只拿来收藏,绝不上传的!” 三个人吵吵闹闹来到二楼吃早餐。这家位于芝加哥河边的高级酒店,早餐完全采用自助式服务,什么现烤的全麦吐司、提子干丹麦面包、柠檬汁煎鸡胸肉、慕尼黑烤白肠等等应有尽有,让人极度怀疑这不是早餐而是豪华的晚宴。 楚子航坚守着“食不言饭不语”的优良传统,斯文地咬着一片烤土司,路明非坐在他旁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牛奶麦片,心心念念的却是热气腾腾、滑嫩可口的豆腐脑。对面的夏弥倒是吃得很high,整张脸埋在盘子里,嘴边沾了一圈的鱼子酱。 一位侍者走了过来,“请问哪位是r?” “我就是。”路明非举手示意。 “有您的信。”侍者递给他一只淡黄色的信封,离开了。 亲爱的路明非同学: 这是一封任务邮件,请在收到这封邮件后立刻下楼,酒店门口有一辆黑色玛莎拉蒂轿车在等你,伊利诺伊州车牌,车牌号‘cas001’,任务细节车里的人会告诉你。 你忠诚的,诺玛 “有任务?”楚子航注意到了信尾那属于卡塞尔学院的防伪徽章。 “是啊,貌似还很急的样子,不能再吃了。”路明非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这时,楚子航的手机响了。 “你不会也有任务吧?”路明非有些惊讶地问道。 “诺玛发来的任务邮件。”楚子航抬头看了看夏弥,“带新生熟悉芝加哥城的环境,顺便做入学辅导。” “总比我那封神神秘秘的信要好。”路明非站起来,“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 “路师兄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孤男寡女~~”夏弥在后面大叫。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6节 “光天化日的,不碍事。”路明非挥挥手,走下楼梯。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玛莎拉蒂轿车,车门自动弹开,路明非猫腰钻了进去。驾驶席上坐着一位银发老人,黑色订制西装,铮明瓦亮的意大利皮鞋,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头发,胸口插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打扮。 “你好啊明非,这次的任务,你和我合作。”昂热露出微笑,举起红酒杯。 “您好啊校长,合作愉快。”路明非礼貌地打着招呼,系上安全带。 “楚子航和夏弥去了六旗游乐园,我还以为你会闹别扭呢。”校长放下酒杯,点燃了一支雪茄。 “不会啊。”路明非耸耸肩,“师兄带着漂亮学妹去约会,我来跟校长约会就好啦。” 昂热顿时被烟呛到了,他咳嗽了几声,看向路明非,“如果你能稍微转换一下性别,我想我一定十分乐意。不过今天我们的计划不是约会而是参加一场拍卖会。”说着他将一份印制精美的资料递了过来。 “索斯比拍卖,世界上最优秀的拍卖行之一,艺术品的重要流通地……”路明非翻阅着那份资料,“这个我感兴趣,果然跟着校长混有肉吃。”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收集艺术品是龙族的天性。”校长将红酒一饮而尽,猛打方向盘,“你这次要扮演一个新入行的买家,有几件东西,我们希望借助你的手拍下。” “明白。看您的资历应该也参加过几百场拍卖会了,您竞购会导致更多的人跟进从而提高物价,因此需要我这样的新面孔。”路明非在校长狂醉的驾驶技术中摇曳。 “不愧是s级,所以说这次我是陪衬,你才是主力。”昂热递过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你的请柬,诺玛在苏黎世一家银行为你开了户头,存入了200万美元的任务经费。怎么样,紧张吗?” “紧张什么?”路明非不以为然,“我可是来花钱的,在这里我才是上帝!” “没错,就是这个气势,那么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的人物设定。”昂热挥舞着雪茄说道,“你是个富二代,家里从事的生意是建材。你热爱艺术品,为了讨好一个艺术学院的女生,打算在艺术品收藏上做点样子出来。” “校长先生,您觉得这种渣男设定适合我吗?”路明非挑了挑眉毛,“忘记告诉您了,暑假里我刚教训过一个渣男,用一只巨大的王八。” “呵呵,我开玩笑的,这个设定确实不合适。”昂热稍微联想了一下某个不知名渣男的惨状,讪笑道,“不如你就伪装成一个来自英国的混血贵族好了。你的长相带有几分西方特色,从你身上还透出一种内敛忧郁的英伦气质,相信你只要严肃起来,就能扮演的很好。” “好吧,实在不行我就想想恺撒,模仿一下加图索先生的骚包。”路明非觉得昂热这次的提议还比较靠谱。 “其实你没必要模仿恺撒,他是一个热情奔放的意大利人,你们画风不符。”昂热拐上了去往“卢普区”的快车道,递过来一只铝管封装的雪茄,“这是五十美元一根的古巴雪茄,它可以暗示你的品味。” “我不需要这种暴发户的品味,生化武器只会让我中毒。”路明非捂着鼻子说道,“您也不希望我在执行任务前就倒下吧?” “可你总要有东西装饰一下啊。”昂热叹了口气,把车停在路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校长……您这样很像求婚耶。”路明非吐槽。 “确实有点儿像,不过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不喜欢美少年。”昂热打开盒子,掏出一枚镶着蓝钻的纯金戒指,戴在路明非左手的拇指上,“这颗钻石叫‘希望之星’,世界上只有两颗,另一颗陈列在华盛顿博物馆,带上它足以彰显你的品位。” 路明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本以为作为男性,你会更喜欢雪茄而不是珠宝。”昂热看了路明非一眼,“任务结束后记得还给我。” 路明非的眼睛立刻暗了下去。 “不愧是我们卡塞尔学院血统等级最高的混血种,你这么看还真像条龙。”昂热说着拍了拍手,“好了年轻人,任务从现在开始。稍后会有一辆林肯牌轿车来接你,换好你的服装,进入你的角色,放心大胆地夺回我们的宝物吧!” 市政歌剧院那条阳光照不到的后街,弥漫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氛。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整齐地停在门口,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厚重的车门打开,一对对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挽着手步入歌剧院。 一辆加长林肯缓缓停下,迎宾侍者上前拉开了车门,从车上走下一个略显纤细的修长身影。那人头戴一顶筒形礼帽,身穿维多利亚式的双排扣夜礼服,深灰色的紧身裤修饰出笔直的小腿,黑手套下握着的花梨木手杖典雅华贵,他用那只戴着蓝钻指环的手递过一封请柬,侍者急忙弯腰接下,毕恭毕敬地说道:“r,欢迎光临今天的拍卖会,请跟我来。” 路明非随着侍者踏入歌剧院正厅,他边走边打量着这栋巨大的方形建筑,用一种古代君王巡视自己领地的姿态。歌剧院并不大,却座无虚席地容纳了几百人。路明非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摘下帽子后,灯光渐次熄灭,只剩下中央那盏巨大的枝形吊灯还亮着。白衣侍者在走道间经过,他们敲响了串铃,宾客们对谈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女士们先生们,索斯比拍卖行2010年夏季芝加哥文化之旅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这次拍卖师,请握好你们的号牌,不要错过你们心仪的东西,因为接下来我们将竞拍的东西,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拍卖师顿了顿,“那么现在,天黑请闭眼。” 宾客们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微微低头。 “天亮了,请睁眼!” 所有人同时睁眼,一瞬间歌剧院中仿佛又灯火通明,但是照亮这里的不再是那些水晶吊灯,而是数百对金色瞳孔。 “哇哦~~好壮观!”路明非发出由衷的赞叹。 “他们暴露黄金瞳是为了炫耀血统。参加这场拍卖会的都是混血种,这是场群龙的盛宴。”耳机中传来昂热的声音。 “那么校长,您也把您的灯泡点亮了么?” 路明非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眸光璀璨的会场,而耳机另一端的昂热已经开始咳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新的一天,早睡早起神清气爽~~ ☆、chapter 26 “可以借过一下么?”旁边传来低沉冷峻的声音。 路明非扭头,一个年轻男人正用一双明灯似的黄金瞳瞪着他。 “请。”路明非侧身给那人让位。 对方愣住了,而后瞳光忽然更加炙烈,仿佛有金色的刀刃在眼底凝聚。 “你不打算过来坐?那就站着吧。”路明非掏出昂热给他的拍卖会资料翻阅起来,“托你的福这里光线不错,下次可以带本来看看。” 年轻男人再一次愣住了,瞳孔里的金色略微黯淡下去,他友好地伸出手来,“我是罗马里奥·唐森,很高兴遇见你,低调的朋友。” “ri。”路明非握住男人的手,“其实你完全可以把眼睛再调亮点,这样我可以看得更清楚。” “还是不要了,每次点燃黄金瞳几个小时,结束后总是累得不行。”唐森在路明非身边坐下,“我觉得还是你这样好,自然,放松,来这里毕竟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花钱图开心嘛。” “你说得对,不过人人都点燃黄金瞳也没什么不好。”路明非顿了顿,“可以节省照明。” 感情这位少爷真把他们当电灯泡用了。唐森打量着路明非那一身英伦贵族的装束,不由得提出心中的疑问:“这几百双眼睛血统有高有低,就没有哪一双让你有压力?” “不会啊,他们比起家兄来差远了。我大哥那双黄金瞳一天24小时都亮着,对此我已经有免疫力了。”路明非的语气无比轻松。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那不是纯血龙族才有的特征吗?唐森惊悚地望着路明非,“敢问阁下的家族……” “家族么?从亚瑟王统治不列颠开始,我的家族已经延续了上千年。随着历史的车轮不断前进,我们从黑暗的中世纪、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工业革命一路走来,权力与荣耀代代相传,如今到了我这一代。别看我这样,也是刚刚继承了爵位的呢。”路明非斜倚着扶手椅,对唐森微微一笑,“请原谅我不能对您透露太多,因为家兄现在是某个古老的暴力集团的领袖,被他知道恐怕您会有麻烦。” 唐森连连点头,他已经大概了解路明非的来历。历史悠久的英国家族,掌握着巨大的权力和财富,而眼前的少年就是家族年轻的继承人,他还有一位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的哥哥,古老暴力集团的统治者,那不就是黑手党么?人家不愿透露家族姓氏是为自己好,因为一旦知道就小命不保啊! 唐森现在对路明非是肃然起敬,他觉得从言行举止和衣着品味来看对方至少是个伯爵,跟这样的少年才俊坐在一起参加拍卖会,他有面子! 此时此刻,坐在席上的昂热内心是崩溃的,他真不知道当初把路明非编入历史系是对还是错,现在他们的s级已经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忽悠,完全可以去全美各知名大学的讲坛上招摇撞骗了。不过他必须纠正一点,那就是他们狮心会是一个洋溢着友情与热血、积极向上的社团组织,把他们比作黑手党是要闹哪样啊! 拍卖开始了。首先上场的是“南阳独山玉毗卢遮那佛垂手大玉海”,几经竞价之后,由昂热自己拍下来了。接下来是“清乾隆洋彩锦上添花万寿如意葫芦瓶”,起价900万美元,最后被人以2310万拍下。后面又有五六件拍卖品陆续上场,昂热一边举牌抬价一边和身旁的美丽少妇搭讪,路明非则兴致缺缺,因为他觉得那些玩意儿都不够漂亮,他只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下面是本次拍卖会的特别环节,一如既往,‘意外的邂逅’。”拍卖师说完,一只巨大的黑色硬壳箱被两个助手用推车推了上来。 “这是件非凡的拍卖品,它非常漂亮,是工艺品的顶峰,但是很遗憾,我们没法查询它的传承过程,也不知道它的年代,因此我们没法给它确定一个合适的起拍价。经过卖家的许可,这次我们将以罕见的零起拍价拍卖,每次的加价额度可以是一美元。” “神话般的武器……炼金刀剑组合!”拍卖师缓缓揭开箱盖,随着一道乌金色的锐光沿着开启的缝隙倾泻而出,失落在三峡水库里的“七宗罪”展现在路明非的眼前。 “认识吧?七宗罪。你和楚子航的报告中都提到了这套武器,但在上浮过程中遗失了。”昂热那边传来赞叹似的低声叹息,“它是超越时代的炼金制品,价值不可估量。它就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出手拿下它,不惜一切代价!” “知道了。”路明非想了想又问道,“如果竞价超过了200万怎么办?” “不必担心,等你成功地拍下这件东西,学院会划账过去,你的户头不用动。”昂热说,“200万只是让你入门的保障金而已。” “ok。”路明非坐直了身体。 场内已经开始举牌了。 “1美元!” “2美元!” “3美元!” “4美元!” 价格迭次上升,拍卖师脸上略有些尴尬,“女士们,先生们,即使买一套大马士革钢的厨刀也要几百美元,我们能否提出一些有竞争力的价格?” “可以,20万。”身披伊斯兰刺绣长袍的少女手中握着“88”号牌,威仪十足地说道。 “21万。”路明非举起“17”号牌,一瞬间,他感觉到那名伊斯兰少女冷冷地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30万。”没有任何犹豫,“88”号牌再次举了起来。 “35万。”迅速有人跟进,这次举牌的人坐在席上。 “40万!”后排有人跟进,客户的跟进让其他客人也开始正视这套不同寻常的刀剑的价值。 “50万。”路明非举牌,对于这七柄炼金刀剑,身为男性的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100万。”88号的声音冷若冰霜。 “150万。”路明非举牌,伊斯兰少女的气势太凌厉了,让他很不舒服。 “160万。”惊叹声还未结束,席上已经翻出了新的价格。 “有人开始全神贯注了,”昂热低声说着,自己也漫不经心地举牌,“170万。” “200万。”88号以女王临驾般的气场再次颠覆全场。 喂喂,这样不好吧,校长自己也跟着竞价,88号又这么的咄咄逼人,他可是一定要拍回那套“七宗罪”的啊。 “500万。”路明非脱口而出。 “1000万。”88号轻描淡写地将竞价刷新到8位数。 “2000万!”路明非傲然举牌,冷冷地扫了伊斯兰少女一眼。 整个会场都沉默了,竞价已经大大超过了炼金刀剑的价值,这场拍卖会俨然变成了路明非和伊斯兰少女的对决,无人能够插足。这时,一位助手登台在拍卖师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拍卖师表情凝重,微微点头。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大家对于这件拍品的兴趣,但出价的热烈程度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必须防止虚报价格导致最后拍卖成功但是无法支付的状况,所以我们必须请17号r跟我们去一次财务间,在此期间我们暂停拍卖。” “校长,你的钱什么时候能到账?”路明非对着耳机问道。 “现在恐怕不行,怎么也得等我离开会场通知校董会,你知道的,靠我自己可变不出那么多美金。” “也就是说,现在要我自己来解决咯?”路明非露出几分讽刺的笑容。 “你是我们独一无二的s级,我代表整个学院相信你。”昂热诚恳地说。 “受累的永远是年轻一辈,谁让老家伙们不靠谱呢?”路明非说着摘下了耳机。事先说好,他这辈子还没有扮演过阿拉丁神灯,但愿小小地操纵一下全世界的股票交易市场不会犯法。 财务间里,拍卖师助手和财务经理围绕在路明非的身边,彬彬有礼,“尊敬的客人,您提供给我们的账户只有一个苏黎世银行的账号,您在里面存入了200万美元作为参加这次拍卖的保证金……但是这一轮您的出价已经提升到了2000万,您的保证金已经不够支付了。鉴于您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信用还不够,如果您不能证明您具有支付能力,我们可能不得不取消您对于这件拍卖品的出价权。” “你们怎么就看出我没有支付能力?”路明非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操着标准的伦敦腔不满地说道,“那200万只是我换新辆布加迪威龙的钱!” “客人您先不要动怒,我们并没有不相信您的意思。”财务经理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得罪一个年轻的英国伯爵了,“只是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有些客人在场内安排一些新面孔来协助抬价,但他们其实没有支付能力,影响到了拍卖的公平……” 路明非没理他,只是低头摩挲着左手那枚镶着“希望之星”蓝钻的纯金指环,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散发出来,财务经理有点儿吃不消了。 “88号表示会加价到5000万!”另一名拍卖师助手疾步走进财务间,压低声音在财务经理耳边说。 “她疯了?5000万?”财务经理倒吸了一口冷气。 “先生,出价最夸张的不是我,而是那个88号吧?”路明非抬起眼睛,目光一凛,“你们为什么不去询问她却来质问我?” “可她的账户上确实存有5000万美元……”财务经理小心翼翼地回答。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为难你们,”路明非用那根花梨木手杖轻轻敲了敲鞋尖,漫不经心地说道,“去查我的账户,你们会看到你们想要的。” 财务经理急忙抓起电话拨号,几十秒钟之后他的脸色变了,“r,您在苏黎世银行的户头在15秒之前增加了一亿美元,目前资产是……一亿零200万。” 路明非听了站起身,“刚才88号不是表示她会出价5000万么?那么请代我出价一个亿。” “一个亿?”拍卖师助手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一个亿。”路明非说着把号码牌放到座椅上,戴上他的高礼帽,“去告诉参加这个拍卖会的所有人,ri出价一个亿。想竞争的人尽管放马过来,无论是10个亿还是100个亿,只要是你们能够计算出来的价格我都乐意奉陪。这套刀剑,我要定了!” 路明非说话的同时,拍卖师助手和财务经理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因为面前的那双眼一瞬间变成了融化黄金的颜色,那是比其他客人更加炽烈夺目的光辉。 拍卖师重新站在台上,声音颤抖:“现在拍卖重新开始,我们已经收到88号女士的授权,出价5000万,以及17号先生的授权,出价……一亿。” “一亿美元一次。”拍卖师举槌。 “一亿美元两次。”伊斯兰少女冷然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席。 “一亿美元成交!”拍卖师落槌,场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路先生。”伊斯兰少女来到路明非身后,“我虽然很喜欢这套刀具,但是还没喜欢到路先生这样的程度,只好忍痛割爱了。” 路明非盯着面纱下透着戾气的妖艳眉眼,淡然一笑:“别来无恙,酒德麻衣小姐。” 伊斯兰少女吃了一惊,随后风情万种地行了个屈膝礼,跟路明非擦肩而过。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dts停在歌剧院后门前,伊斯兰少女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登上了那辆插着日本国旗的轿车。 “来头不小啊。”路明非自言自语,靠在了歌剧院门前的一根柱子旁。他刚才向全世界2500万账户上每人借了4美元,凑齐一亿美金后又把它们还了回去,按道理并不是违反自然法则的事,可当真操纵起来还是会感到疲惫。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反噬”?最近使用精神力越来越频繁了,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发生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安呢。路明非轻轻呼出一口气,昂热校长去跟老朋友叙旧了,他要在这里稍等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后的捉虫。 ☆、chapter 27 “楚师兄~~我知道路师兄不在让你魂不守舍,可是你好歹也要分时间地点啊。”夏弥不满地说道,“摩天轮是个浪漫的地方,在这里是不能说讨厌的话题的。” “入学培训算讨厌的话题么?我以为你会很愿意了解学院的事。”楚子航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所谓‘血之哀’,就是讲我们走到一起往往是源于血统的认同,和难以融入社会的孤单……” “又来了!我们还在摩天轮上诶,天气很好视野开阔,能不能谈谈人生理想,入学培训那些我在预科都了解啦。”夏弥无奈地摆手。 “你们已经谈了很多人生理想了我亲爱的学生们,十分钟过去了该换下一批客人了。”吊舱的门忽然打开了,外面满头白发的老家伙侍者般微微躬身。 “校长……”楚子航愣住了。他这才发现吊舱已经返回地面上了,外面站着昂热,还有一脸看好戏的路明非。 夏弥仿佛看到了救星,飞奔出去立刻挂在昂热身上,“路师兄,换人换人。楚师兄我搞不定啦,他把我拉到摩天轮里竟然是为了有无人打扰的10分钟来做入学培训!” “诶~~不会吧。”路明非戏谑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我还以为面瘫师兄终于开窍了,要跟漂亮学妹表白呢。” 楚子航的脸顿时变得跟锅底一样黑。 “连我这个老家伙都知道,摩天轮是三大约会圣地之一。”昂热适时地补充,“放着这样美貌的少女不闻不问,真是暴殄天物。” “是呀是呀。”夏弥连连点头,挽着昂热的胳膊说道,“校长,我们去吃冰激凌吧。” “好啊,突然想尝试一下他们新出的薄荷口味了呢。”昂热说着,揽着夏弥的肩膀向远处的摊位走去。 路明非看了看阴沉着脸的楚子航,用肩膀拱了他一下,“怎么了师兄?一脸别人欠你钱的表情。” “没事。”楚子航干巴巴地回答着,他只是被夏弥搞得有点儿混乱。在摩天轮里,夏弥跟他谈论自己的孪生智障哥哥以及夏天走过的那条小路,他仿佛被牵引着走进了夏弥的内心世界,他不喜欢那种纠结的情绪,好像掉进了什么陷阱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绝对领域,为什么要对别人说出来呢?至少楚子航不喜欢别人触及他的隐私。 路明非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昂热和夏弥的方向。几分钟后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两份雪珠冰激凌。 “酸爽的柠檬味。”路明非将其中一盒递给楚子航,“我想你现在需要清醒一下。” “谢谢。”楚子航接过冰激凌吃下一口,柠檬的清香和冰激凌的沁凉刺激着他的味蕾,心头的阴霾瞬间消失殆尽,思维也变得明澈起来。他天生讨厌被人掌控,在狮心会里也从来都是他发号施令,就算是面对比自己高一级的学生会主席恺撒,他也是针锋相对、绝不退让。从摩天轮升空开始,他一贯的节奏却让夏弥完全打乱,被另一个人牵着鼻子走,毫无疑问会令他感到不舒服。 如果刚才在摩天轮上的是路明非,他也会如此吗?楚子航不禁反问自己。可路明非似乎从来没有试图掌控过他,人家的理念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根本不会为了谁花心思停下自己的脚步。就像现在,他走在路明非的右侧,始终保持着落后半步的位置,看着路明非一勺一勺舀着冰激凌的样子,不知不觉内心焦躁的情绪就平复了下来,完全没有任何不自在。 楚子航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是自愿跟上路明非的步伐的。多少年来,他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追随着这个人,他每一次心绪起伏,只要看到路明非就会缓解。暑假里夺回资料的时候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楚子航无法参透其中的缘由,但他可以确定,假如哪一天路明非转过身对他说“别跟着我”,他一定会难过。 “师兄你现在的表情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狗。”路明非的手在楚子航眼前挥了挥,“怎么啦?跟漂亮学妹约会失败,受打击了? “我没有跟夏弥约会。”楚子航回过神,斩钉截铁地否决。 “嗯,我知道。师兄这般血统超卓的混血种,已经不会对女孩的美丽产生兴趣,而是开始欣赏母龙了!”路明非说出这个冷笑话就被自己逗得不行,同时看见楚子航面部抽搐的样子让他笑得更欢了。吃光的空盒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被潇洒地丢进垃圾箱,路明非拍拍手提议道:“师兄,我们要不要去玩点什么?” “你想玩什么?”楚子航问。 “第一次来美国的游乐园,想好好体验一把呢。”路明非掰着手指数道,“旋转木马、蒸汽火车、白雪公主城堡都不想错过……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嫌我幼稚?” “没有。”楚子航摇了摇头,“其实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项目是‘小熊维尼和它的朋友们’。” “是么?那我们就去玩这个吧。”路明非兴冲冲地拉着楚子航去买票,突然一道强劲的风从脑后掠过,紧接着传来刺耳的尖叫,头顶上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那气势几乎要震碎鼓膜。 “‘中庭之蛇’,全世界速度最快的过山车,大概也是世界上最刺激的过山车。”昂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年轻人,要不要一起来?” 楚子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嘴角微微抽搐。 路明非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我低血压、低血糖还贫血,头朝下转圈会晕倒的!” “混血种怕什么头晕?就算晕倒用不了几秒钟也能活过来,不碍事。”昂热很是无所谓。 “可您都一百三十多岁了,不怕心脏在半空抽过去么?” “笑话!我的死因只会是被龙王轰爆脑袋!” “那您就自己去坐咯。” “我这么个老人自己坐过山车不会很可笑吗?”昂热责怪道,“年轻人,你们就不能给力一点儿?” “我们去坐那个!”夏弥指着那不断翻滚的钢铁巨怪,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看看,人家小姑娘多给力!”昂热打了个响指,“夏弥同学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接下来就由校长陪学生们体验一下世界上最惊险的过山车!” “校长威武!”夏弥抱着昂热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大师兄二师兄,要不要一起来?”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西游记片场了,沙和尚乖乖闭嘴好么?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他一点儿都不想去。 “走吧小伙子们,难道要被学妹看扁?”昂热下达了最后通牒。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路明非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糊在那张老脸上。 “现在小熊维尼和白雪公主都救不了我们了。”楚子航低声说。 “我知道,就当舍命陪君子,走这一遭!”路明非浑身散发着视死如归的气势,跟上了队伍。 “你晕倒的话,我就抱着你跳下来。”楚子航认真地看过来,“我可以爆血。” “师兄你真是太感人了。”路明非握紧拳头,“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坚持下来!” “中庭之蛇”上,乘客们各就各位。第一排是昂热和夏弥,这两个人为了能坐在最前面享受一把逆风一头栽向地面的快感,不惜多等了一拨。第二排是楚子航和路明非,楚子航紧抓着两肩的握手,脸色苍白平视前方,活像犯了错被老师罚坐姿的学生;路明非的大脑毅然放弃了工作,整个人抱成一团,好似一个婴儿悬浮在母亲的胎中。 “请注意把头靠在头枕上,以防加速度过大扭伤您的颈椎。”工作人员一边叮嘱注意事项一边检查每个人身上的安全锁,看到路明非的姿势立刻提醒道,“客人您这样可不行,跟离心力较劲儿脖子很容易断掉的!” 路明非在工作人员的强烈要求下换成标准坐姿,他一扭头正看见楚子航僵硬的脸,本来想说两句共勉的话结果脑袋里浮现出的只有临终遗言,嘴巴张了张索性又闭上了。楚子航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路明非也不知道这面瘫师兄是否明白了自己的心声,因为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危险的警报声袭卷了整个加速隧道,过山车动起来了。 过山车离开了加速隧道,速度达到了极限,巨大的力量将人死死压在椅背上,扑面而来的风能把人的嘴巴吹歪。后排座位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路明非却叫不出来。他喜欢飞翔的感觉,但不代表他喜欢一边飞一边倒转。为了避免看到颠倒的世界变成蚊香眼,路明非选择把眼睛紧紧闭上,阳光透过眼睑映出一片橘红色的视野,此时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赶快结束这短短的几分钟,从此与过山车这种游乐设施说拜拜,永不反悔。 “不好!”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苍老的呼喊,路明非吃了一惊,睁开眼发现过山车的轨道不知何时已经拧成了一根麻花。接近轨道的最高处,清晰的裂纹蔓延开来,简直就像暑假火车南站玻璃穹顶的翻版。那时路明非在地面上还有办法可想,现在被绑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过山车里,真是插翅难逃。 “明非,子航。”前排的昂热打开安全锁,将两人拎了出来,“意外事故,轨道崩塌。” ☆、chapter 28 “不愧是校长,臂力惊人!”路明非看着昂热像拎小鸡一样把自己放到第一排,由衷地鼓掌赞叹,“好似一枚老当益壮的大力水手。” “言灵·时间零?”楚子航望着不远处展开双翼近乎悬停的飞鸟,喃喃自语,“这种感觉……真神奇。” “怎么了怎么了?”夏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四顾。 昂热此时内心充满了身为教育家的挫败感。夏弥是新生仍在状况外也就算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本科部实战能力第一的超a级竟然在欣赏风景,他最最看重的s级国宝反而对他的肌肉更感兴趣,瞧瞧,卡塞尔学院培养出来的精英就是这么的临危不惧。 “能坚持多少秒?”楚子航第一个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 “6秒是极限,现实时间6秒,领域内的时间会延展大约50倍,也就是说我们有300秒。”昂热看了一眼腕表,但是腕表的指针仿佛被磁铁死死地吸住了,他叹了口气,“必须尽快想出救援方案。普通计时器在时间零的领域里没用,估计我们还剩250秒。” 四个人都沉默了。路明非脑袋里各种念头飞快闪过,热闹的就像一锅煮开的粥。昂热的“时间零”正在施放中,言灵领域内他们的体感时间被加快,但此举对人类无效,外界的时间仍然在缓慢流逝,300秒过后一车人都要死。然而楚子航的言灵·君焰属于破坏系完全不能派上用场,而他的言灵·莱茵更是毁灭级别的,除非夏弥妹子的言灵是变身超人把过山车推回去,否则还得靠科学的力量。 想了半天路明非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紧急刹车。” “紧急刹车?没错!”昂热恍然大悟地击掌,“所以我们现在需要鳍状磁制动器!它可以让过山车在即将通过轨道最高点的时候,做一次小小的制动,这样过山车的动能就不够它通过最高点了,它的速度降低到零之后,就会沿着上升轨道逆行,滑落返回到加速隧道。” “这台过山车有鳍状的磁制动器,但必须在即将通过最高点的瞬间触发。”楚子航的智商上线了,“现实时间大概是一秒,在‘时间零’的领域里,我们能有大概50秒。” “足够了,怎么发动鳍状磁制动器?”夏弥大声问。 “我不知道。”昂热说,“机械设计不是我的专业。” “这就要问‘炼金机械系’的专业人士了。”路明非转向楚子航,“师兄,如果你是设计师,你怎么给一架在空中的过山车信号?” 楚子航只思考了半秒,“从轨道给它一个高压电流。” “去哪里找高电压?”夏弥瞪大了眼睛。 “拆开过山车尾部的机盖,我应该可以取出驱动火线,空中点火开启鳍状制动器。”楚子航说,“你去照顾校长,明非跟我来。” “ok。”路明非跟楚子航在空中击掌,他把昂热那把折刀插入机盖,生生切开了尾部的金属壳,变压器暴露出来,楚子航轻松地从里面剥出了一根线路。 “这就是火线,钢轨是我们的零线。碰一下,就会启动鳍状制动器。”他给路明非做着示范,“制动只需要三四秒钟,关键是把握时机。一会儿我在车头判定距离,你在车尾负责接电。” “明白。”路明非郑重地点头,接过那根高压线。 “快点!时间不多了!”夏弥在前面呼喊。 只剩下50秒了。昂热始终端坐在前排,双臂抱胸凝视前方,他胸口那朵红玫瑰正在一瓣瓣随风凋零,与之相随的还有飞散的鼻血,跟玫瑰花瓣红得一样惊心动魄。昂热正在全力维护“时间零”的领域,这种高阶言灵的领域像是汲水般消耗他的精神,开始只是精神疲倦,现在连肉体也支撑不住了。 “校长你在飚血哦。”路明非抽空给昂热擦了擦鼻血,不禁有些遗憾,如果他也会使用时间零这样的言灵就好了,校长支持不住还可以换人。 “我还想飙泪呢。”昂热低头叹气,“集中精神,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过山车经过最高点之前对它进行刹车,我没法帮你们了,我随时可能失去意识。” “您放心,我会及时通电让它停下来。”路明非信誓旦旦地安慰完昂热,转而去叫楚子航,“师兄你们赶快回到座位里,扣好安全锁,一旦‘时间零’解除,你们就不再有高速行动的能力,会被惯性甩出去的。” “知道啦。”夏弥吐了吐舌头,她整个身体悬在车外,只靠扳着车尾保持平衡。 楚子航跃上过山车,把昂热和夏弥转移到了第二排,自己独自坐在第一排。车头距最高点越来越近,楚子航高高举起手臂准备给路明非通电的信号。 “最后一条提醒,接电的时候,绝对不能双脚站在两根轨道上,那样你就是完整的回路,高压电流会通过你的身体。”昂热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路明非点点头,将自己挂在过山车车尾,手里提着能够电死一头大象的高压线。他全身都是高密度的电荷,一根根发丝蓬松地竖立起来,好似烫了个头。 忽然有水沫溅到路明非的脸上。他低头向下看去,就见“中庭之蛇”正下方那个喷射高度足以达到轨道最高点的高压喷泉,它的水管被断裂的钢轨刺穿,一股高压水流冲开缓缓上浮的尘幕,以惊人的高速直射上来。水沫里巨大的黑影翻滚着砸向过山车,那是一截断裂的支撑钢骨! 楚子航呆呆地望着前方,这一眼无比漫长。在他的视野里,一位面孔扭曲、涕泪横流的父亲正探出身体,缓缓地把他号啕大哭的儿子抱入怀里。男人的眼神显然已经绝望了,于是他做了最没有意义的事情,用他那些由不多的钙质组成的躯干把他的儿子包裹起来,当作唯一的一重防护。那个男人抚摸儿子的头发,居然露出了笑容,那是多么难看的笑容啊,混杂着悲伤和绝望,但还是要笑出来给你看,给你一点点勇气。 “爸爸,你也是这么笑给我看的么……”多年的心理阴影浮出水面,楚子航忽然解开了安全锁,踩着一排排座椅向前奔去。他跃出了过山车,向着前面的钢轨狂奔而去,如同愤怒的犀牛。 楚子航站在轨道的最高处,伸出双手,随着高亢的龙文吟诵,全身的皮肤变成诡异的青灰色,密集的鳞片刺透皮肤鲜血淋漓地生长,撕裂了身上的衣服,“君焰”的领域迅速扩张。他转过来对着路明非挥下手臂,大吼道:“通电!” “师兄,你又打算做蠢事了吗?”路明非的声音哽咽了。为了阻挡迎面撞击而来的钢筋骨架,爆血后的楚子航双脚踏在两根钢轨上,他现在的身体已然构成了一个回路,自己一旦通电,电流就会击穿楚子航的心脏。 “我只能阻挡它一瞬间,无论你是否通电,我都已经回不去了。”被君焰熔化的黄色钢水从楚子航身体两边流过,他无声地笑了,“明非,相信我,做你该做的!” 师兄,你总是这样,一面牺牲着自己一面又让我相信你。我该如何相信你?杀掉你,难道是我该做的事吗?你对着一吨重的钢筋双臂一振摆起如来神掌,你舍生取义你所向无敌,你胸怀天下拯救苍生于危难之间,而我却要亲手结束你的生命?开什么玩笑! 路明非扔掉了高压线。他在那200米的轨道上迎风而立,高空呼啸的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俯视下方众生百态,像极了早已超脱于尘世的神明望着地狱中受苦受难的亡灵。他的目光扫过过山车里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扫过昂热被言灵消耗得如风中残烛的脸,扫过楚子航生无可恋却又视死如归的脸,赤金色的瞳孔里溢满悲伤。要是这一切没发生就好了! 纵横六界,阴阳消长,四时更替,生生不息。虽说万物因果已定,奈何不能扭转命运?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神说地要生出活物来,便有了草木鱼虫;神说要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便有了今天这个世界。所谓言灵,不就是用言语支配世间万物,将五大元素化为己用么? 那一刻的路明非仿佛窥见了什么,混沌的意识之海,某些模糊很久了的东西正逐渐变得清晰。虚空与无限、生命起源、因果定律、宇宙法则……真理之门在眼前缓缓开启。 碧空如洗,云卷云舒。在“中庭之蛇”那根高悬的断轨之上,路明非负手而立,器宇轩昂。赤金色瞳孔比阳光还要灼烈,他以指点江山的气势爆出一声呐喊: “撤销!” 画面定格。命运之轮停下了脚步,链条绷紧、收缩,带动着齿轮开始逆转。 领域之内,整个游乐园的人与物仿佛走马灯中的黑白胶片,以不可抗拒之力一帧帧倒退。喷泉溅起的水珠一颗颗回落,破碎的钢筋骨架开始重组,过山车逆行进入加速轨道,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事故根本就没发生过。 世界一片灿烂辉煌。 楚子航意识到局势的转变,不可思议地转身。在他的眼前,殷红的鲜血从路明非的口中喷涌而出,那个消瘦的人影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楚子航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却连他的指尖都碰不到。 来自高空的强风吹飞了路明非的身体,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是啊,本来他就没有多重的,那么轻盈,那么纤细,如同晶莹剔透的玻璃工艺品,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轻轻一碰便碎了。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发现?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楚子航追随着跳了下去。 在脱离意识的前一刻,路明非感觉有人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扯开一个无力的微笑,“师兄,你还真是守信用的男子汉啊……” “我说过的,你晕倒的话,我就抱着你跳下来。”楚子航贴着路明非已经阖上的双眼,“幸亏,还不晚。”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明非小朋友玩脱,你将一个月不能上线。。。 ☆、chapter 29 校长办公室一楼,巨大的橡木会议桌摆在林立的书架中间,围绕着这张桌子的是一张张惨白得像是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苍老面孔。这些人几乎没有在卡塞尔学院出现过,他们每人都穿着老式的黑色燕尾服,左手小指上佩戴着古银色的戒指。那枚戒指是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的标志,而这些长年来从未踏出学术圣殿放风的终身教授们就是这所学院尊贵的院系主任,也是奠定了卡塞尔学院的基石。 年轻教授们只能站着列席,上百人把并不算宽敞的空间挤得满满的。古德里安就是“年轻教授”之一,他和好友曼斯坦因被挤在角落里,捏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指激动万分。只有在这所学院从事教育工作半个世纪以上,并且培养出优秀学生的人才能获得“终身教授”的荣誉,而自己最有潜力的s级学生现在却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生死未卜,想到这儿古德里安又止不住地伤心。 “尊贵的院系主任们,很高兴和你们见面,但也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研究。因为确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报告已经发给诸位,想必诸位已经看完了。”昂热说着将两张黑白照片投影在半空,它们分别是火车南站的废墟和中庭之蛇的废墟,扭曲的铝梁和钢轨带着异常狰狞的美感,像是被剥去皮肉拧转的蛇骨。 “从物理学来看,人类目前还做不到。”物理系主任道格·琼斯低声说,“两座建筑的崩塌都来自其内部的应力,那是一种‘鬼魂般’的力,一旦爆发,就能轻易摧毁抗九级强震的金属建筑。” “我们查阅了‘中庭之蛇’的设计图纸,它是世界上仅有的三座等级过山车之一,即使是一架f22战斗机正对着撞上去也未必能让它倒塌。”炼金机械系主任让·格鲁斯说,“但它毁于应力,沉默的应力比一架超音速巡航的f22战斗机的动能还惊人,因此说那种应力是‘鬼魂般’的。” “而能掌控这种‘鬼魂般’应力的只有四大君主中的……大地与山之王!”说话的人是数学系主任布莱尔·比特纳,被称为“数学界的所罗门王”的男人。 “他是大地的主宰,掌握着元素‘土’之力。他是整个世界上最精于力量控制的龙类,而他的父亲,是伟大的黑王尼德霍格。”昂热轻声说,“按照预言,继青铜与火之王后,大地与山之王即将苏醒。” “校长先生,关于您刚才提供的照片我有一点疑问。”一位年轻教授举起了手,“‘中庭之蛇’并没有被毁,至今它仍完好无损地在六旗游乐园中运行。” “作为那一天亲身体验了那班过山车的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它确实被毁过一次,只不过又被奇迹般地复原了。口说无凭,我们来看证据,六旗游乐园的监控录像。”昂热说着点开了一段视频。 7月19日13时42分,“中庭之蛇”上一列过山车离开了加速隧道,速度达到极限,进入了天梯一样近乎垂直的上升轨道。突然,在接近轨道的最高处出现了裂纹,将如同巨大龙骨的轨道拧成了麻花。上升轨道瞬间开裂,半截钢轨迅速下坠,断裂的钢轨刺穿了高压喷泉的水管。人影高速移动,一个男孩站在断轨的尽头,望着向过山车迎面撞来的钢骨支架,身上爆发出恒星般不可思议的光辉。奇迹发生了!高压喷泉的水柱逐渐回落,破碎的钢筋骨架开始重组,过山车倒退着进入加速轨道,男孩迎风而立,衣袂翻飞,一双溢满慈悲的赤金色眸子俯视着大地…… 校长办公室陷入死寂,一屋子的教授们张大了嘴巴,眼珠瞪得几乎要掉出来。过了好久,物理系主任道格·琼斯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神迹、简直就是神迹……” “他阻止了大地与山之王!他扭转了一车人的命运!那、那是言灵·天道!”炼金机械系主任让·格鲁斯伸出苍老干枯的手,哆嗦着指向了定格在录像结尾的男孩。 “开启真理之门,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目睹这个瞬间……”数学系主任所罗门王挺直了腰杆坐在硬木椅子上,双手拄着一根象牙装饰的黑色手杖,熊熊燃烧的瞳孔照亮了惨白如羊皮纸的脸,好似一个朝圣的虔诚信徒。 “你们知道么?他对于龙文惊人的感知,就像母语一样!”历史系主任詹姆士·普朗克老泪纵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颤抖,“路明非,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天命不凡,他是上天的恩赐,神把他送给了我们!” “这孩子现在在哪儿?昂热,把他带来见我们!不,还是我们去见他比较好。” 所罗门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其他终身教授们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有的佝偻着背,老化的脊柱几乎弯成一个圈,有的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马上就有窒息的危险,然而这些半只脚迈进坟墓的老家伙们此时眼睛却亮得堪比探照灯,那股狂热劲儿让昂热都甘拜下风。 “请冷静,我的朋友们。”昂热头痛地安抚着这些老疯子,“我的学生现在正躺在校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因为绝密等级言灵的反噬,他失去了体内三分之一的血液,仍处在昏迷中。” “可怜的孩子,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历史系主任嚎啕大哭,院系主任里只有他见过路明非,想起这位s级学生跟自己共同研究龙族文献、编写书籍的美好时光,老爷子悲从中来。 “不要难过,詹姆士。追求真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神子为了拯救世人而牺牲自己。”所罗门王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让我们一同等待他的醒来。” “好了,尊贵的院系主任们,我们必须化悲痛为力量。”昂热击了击掌,“这次会议是一场战备会议,我在这里是想告诉大家,最高级别的龙类危险预警已经发往全世界。新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听了昂热的话,终身教授和年轻教授们一同以手按胸,声音庄严肃穆:“善必胜恶,如光所到的地方,黑暗无处遁形。” 楚子航猛地清醒过来,浑身都是汗。他刚做了一个噩梦,内容太过惨烈,惨烈得不忍回想。放眼望去,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病房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白纱窗帘照在脸上,昂热坐在他的床边,正在削一只梨。 “你昏迷了五天。”昂热将削好的梨递到他手中,“从200米的高空坠入水中,身体承受的压强跟撞击水泥地面别无二致,而你竟然能够生还,真让我不得不感叹你顽强的生命力。” “校长?”楚子航有些惊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明非……他怎么样了?” 昂热侧了侧身,楚子航这才发现病房里还有一位患者。路明非戴着氧气面罩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胸前贴着电极,胳膊上插着输液管,旁边各种医疗仪器发出“嘀——嘀——”的响声。 “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昏迷不醒的原因在于言灵的反噬。在六旗游乐园,他施放了某个史无前例的绝密言灵,以牺牲体内三分之一的血液为代价。”昂热看着楚子航,“你很勇敢,你的落水姿势保护了路明非,你全身骨折而他基本没受什么外伤。” 楚子航听了有点茫然,试着活动四肢,除了无处不在的酸痛以外,似乎所有的骨骼都完好无损。 “对于你身体的恢复力,我也同样感到吃惊。”昂热的声音低沉冷漠,“你掌握这种技巧有多久了?” “两年。”楚子航明白昂热说的是什么,“但完全精通,是在‘青铜计划’之后。” “也就是说在你成为狮心会会长之后不久,就开始钻研‘爆血’的技巧了。”昂热起身,在病房中踱步,“你是从狮心会的原始档案里总结出这种技巧的吧?但是那不完整,作为狮心会的创始会员,我取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你居然能从蛛丝马迹中重新推导出这一切,很了不起。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取走那部分档案么?” “爆血存在危险,血统纯度似乎能在瞬间提高,但是会让人产生很强的攻击性,在档案里被称为‘杀戮意志’。”楚子航说。 “是的,‘杀戮意志’是龙族特有的一种精神力量,爆血之后混血种的杀戮意志也会提升,虽然它能短时间活化混血种的龙族血统,但副作用是你可能突破‘临界血限’变成‘死侍’,那是一种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龙类并不把他们当作同伴,人类更把他们看作敌人。”昂热叹了口气,“这种技巧是魔鬼,不仅消耗你的生命,损害你的身体,还会让你的结局成为是一个死侍。其实你知道自己的寿命不会太长,对吧?” “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楚子航低声说,“校长你说得对,‘爆血’是深渊一样的技能,从开始使用的第一天起就滑下去了。” 昂热把一份资料扔在楚子航面前,“我们已经知道了2004年7月3日发生在你父亲身上的意外,迄今为止那都是一个谜。但如果你想弄清往事,那么先得活着。” “明白。”楚子航无声地笑笑,“谁都想活着。” “其实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在三峡水底。”昂热盯着楚子航的眼睛,“而你现在还活着,不觉得奇怪吗?” 楚子航下意识地去抓胸口,他有印象的。在与龙王诺顿的战斗中,他分明记得自己被刺穿了心脏,可他却带着伤痕醒过来了,那时龙王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漂浮在江水里,跟路明非一起。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也想知道原因。他只记得在黑暗中听到了路明非的呼唤,对他说“不要死”…… “言灵·苏生,序列号102,将自身的生命本源植入救治者,是少有的治愈系高危言灵。他应该在无意识状态下就使用了,因为想救你到了希望代替你去死的程度。”昂热望着昏迷中的路明非,苦笑道,“有谁会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生命?用这个言灵的人都是傻瓜啊。” 细腻饱满的梨从楚子航手中滑落,摔在干净的地板上,汁水四溅。 “浪费。”昂热捡起那只梨放回盘子里,伸手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也许有什么理由导致你轻视自己的生命,但是为了珍惜你的人,你应该学会善待自己。” 昂热离开了病房,留下楚子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病床上看着那只梨,以及路明非的心电图波段。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本文为楚路同人,故事主要围绕两位主人公展开,无关剧情会从简,读者大人们请自行取舍。如让您产生任何不适,比如“xx剧情没了怎么办”诸如此类的疑问,衷心建议您继续欣赏江南大大的原作,或者去搜索《龙族》相关的其他同人作品,相信总有一款适合您。最后,感谢各位不嫌弃小人文笔拙劣一直阅读至今,能坚持日更一个月全靠大家的支持,这里鞠躬致意orz(找不到合适的表情,不好意思) 虽然现在心很累,但只要我还能写,就会写下去。不啰嗦了,祝读者大人们食用愉快(づ ̄3 ̄)づ╭?~ ☆、chapter 30 铺天盖地的雨打在教堂的钟楼上,青铜古钟在风中轰响。守夜人的门被推开了,门外是一身黑衣的昂热,打着一柄黑色的伞。 “借你的音响用一下。”昂热把一支录音笔扔给守夜人。“沙沙”的杂音过去之后,低沉的两个男声响起,如同梦呓。第一个是昂热自己,听到第二个声音时,守夜微微一怔。 “这是楚子航?”守夜人听完了那段录音,觉得头皮发麻。他知道就是在蒲公英台风登陆中国的那一晚,楚子航和他的父亲遭遇了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奥丁,而他却误以为自己在高架路上。 昂热关掉了录音笔:“今天下午我去看楚子航时,对他施加了催眠。原本我想听到关于‘爆血’的事情,没想到录下了这些。” “神话中传说奥丁是黑龙的死敌,他出场时应该带着漂亮的瓦尔基丽们,而不是死侍。”守夜人无法理解。 “是的,但楚子航描述的那些黑影太像死侍了。”昂热盯着守夜人的眼睛,“其实还有一个可能,你已经猜到了,但你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对么?” “别瞎扯了!”守夜人从转椅上蹦了起来,“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那是圣殿一样的地方!几千年里炼金术师们为了找它想破了脑袋,一个孩子碰巧就进去了?” “所以说这个孩子很特殊。”昂热说,“去过一次的人,就有可能找到旧路再去第二次、第三次。能进入尼伯龙根的都是被龙选中的人。” “被龙选中的人?这让我想起了北欧神话对巨龙法夫纳的记载。”守夜人见昂热似乎有点兴趣,便打开了话匣子,“据说法夫纳本来不是龙类。有的典籍说他原来是侏儒,有的典籍说他是巨人,也有可能他就是个人类,总之他被黑龙皇尼德霍格选中变成了龙,还被委派守护尼伯龙根的财宝。” “但巨龙法夫纳后来被英雄希格尔德杀死,也是从那时起,黑王开始残暴地奴役人类。”昂热笑了笑,“现在想想,黑王似乎在对人类复仇。” “是啊,我们都知道龙类天生骄傲,黑王更是龙族至尊至德至力的无上存在,能被他青睐并施以血的恩赐,就相当于受到神的眷顾与加护,足以见得法夫纳有多么特别。”守夜人挠头道。 “可就是这样一个实力无可限量的伟大神明,后面却莫名其妙地死了。”昂热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跟据秘党历史的记载,数千年前黑王因为某种原因而极度虚弱,在一场战争中被屠龙者杀死。虽说纯血龙类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茧化就能复活,但黑王是龙族文明最深处的究极存在,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虚弱?还有发生在这之前的白王叛乱,究竟又是何原因?” “谁知道呢,也许白王被权力迷失自我,觉得自己可以战胜黑王当老大。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藏在里面!虽然秘党的历史没有介绍,但神话中奥丁是黑王的死对头,他应该很乐意为了看龙族的内乱而横插一脚。”守夜人很满意自己的推理。 “总之从巨龙法夫纳被杀的那一刻,龙族的历史就乱了。”昂热摊了摊手,“还有黑王亲自繁衍的四大君主,每一个王座上都是双生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也不清楚在龙族的历史上他们扮演了什么角色。” “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家庭伦理剧。”守夜人突然来了兴致,“从黑王让法夫纳成为龙侍还让他守护自己的财宝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关系不纯,龙类喜欢趴在金银宝石上睡觉,黑王这简直就是把法夫纳放在了自己的枕边啊!于是正宫白王伙同八个孩子斗小妾,最后把小妾弄死了,老公黑王怒了,一场战争就这么爆发了!” “你这是哪看来的八点档宫斗剧?”昂热扶额,“好了,不跟你胡扯了。我现在有点小麻烦,你得帮我个忙。” “说起来大概今天的晚饭太油腻,不知道为何忽然腹痛……”守夜人捂起肚子来。 “这种没水平的借口就不要找了。”昂热扶额,“刚刚得到消息,下周校董会的调查团会到达学院,他们大概准备把我这个校长炒掉。你要是不帮我,我走之后下一个卷铺盖走人的就是你,你自己考虑。” “别逗了,炒掉你谁能接任?弗罗斯特·加图索?开玩笑吧……他都已经秃了,还没你一半英俊。”守夜人仿佛听了一个世纪大笑话。 “六旗游乐园事件中楚子航当众释放了‘君焰’,校董会怀疑他是危险血统,而把危险血统引入学院是最大的失职,坐实这一条就能炒掉我。”昂热叹了口气,“此外‘尼伯龙根计划’中楚子航是被调查的人,校董会从中国获得的那份资料里提到了他误入死人之国的事件,这也会让人质疑他的血统。” “我倒觉得路明非更有可能被质疑血统,校董会不是一直认为s级很危险应该被除去吗?”守夜人说,“你的宝贝s级不但可以使用高危言灵‘莱茵’,现在就连绝密等级的言灵都可以驾驭了。我听说六旗游乐园那辆过山车除了你们几个,剩下的乘客死里逃生后都信教了,好多人声称自己看到弥赛亚降临,当场三拜九叩。” “正因为如此,校董会才不会把路明非捅出来。”昂热说,“‘尼伯龙根计划’为的是选出混血君主,弗罗斯特·加图索既然想把侄子恺撒捧上王座,他就不能让大家知道路明非有媲美救世主的能力。他现在恨不得明非躺在医院里永远不会醒来,变成植物人最好。” “那你可要当心咯。”守夜人提醒道,“弗罗斯特如果认准了路明非是威胁,很可能派人去医院行刺哦!” “所以我才把楚子航跟路明非放在一个病房里,楚子航是个很尽职的骑士,这一点我们大可以放心。”昂热说着站起身,“校董会那些人是没法对抗龙族的,可他们却不清楚自己的斤两。如果你想让那些财阀和政治家们统治这个学校,让你连个养老的钟楼都没有,你尽管袖手旁。” “你这么威胁我我还能不管吗?”守夜人摇摇头,“算了,下周你休息,换我这个副校长接班。” “那就拜托了。”昂热在门口撑起雨伞,“下次我会带你喜欢的威士忌来答谢,亲爱的老友。” 加护病房里,楚子航一勺勺吃着夏弥送来的银耳羹,面无表情。 “好吃么好吃么?”夏弥急切地问道。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7节 “应该稍微加一些糖桂花。”楚子航以专业水准给出了冷静的评价。 “哇噻!少爷您要求还真高!”夏弥差点就嚷嚷起来了,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急忙降低音量无奈地说道,“好啰,下次记得加糖桂花,我可买了很多银耳,够做很多碗银耳羹。” “我可以吃很多碗银耳羹,他却什么都吃不了。”楚子航望着沉睡中的路明非,“已经两个星期了,只靠仪器和营养液维持生命,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都是因为楚师兄你发人来疯非要去救人啊!不然路师兄怎么会躺在这里?”夏弥瞪他一眼,“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就算是混血种,生命也只有一次啊!你当是地摊上买来的廉价货呢,想丢就丢?” “我知道,只是当时别无选择。”楚子航低下头,过了一会儿重新抬起,“但我现在不会了。” “你明白了就好。”夏弥拿起一个梨,认真地削着皮,“如果喜欢什么人呢,就要赶紧说。有些事总要说出来才算数嘛,不说出来的话,就会猜来猜去的,猜到最后,就泡汤咯。” 楚子航点点头。 夏弥吐吐舌头,“说起来师兄你哪天生的?” “六月一号。” “可你一点儿都不像个双子,你什么时候生的?” “晚上十点吧,我妈说的。” 夏弥低头盘算了一会儿,“难怪,你的上升星座落在巨蟹,你的星盘里有四颗星落在巨蟹座,你是个伪双子,其实是个死巨蟹座。” “为什么是死……巨蟹座?” “因为巨蟹座就是你这样的,肉肉的,心事特别多,敏感,心比嘴快一万倍。你等他说话,等到睡着了他还在酝酿,而且死要面子,如果他觉得面子受了一点损伤,他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宁愿自己憋着。”夏弥头头是道地说,“所以是死巨蟹座。” 听起来倒是有点像他,不过路明非也是巨蟹座,似乎不是这样。楚子航想了想,不由得向窗边那张病床看过去。 “你不要看了,路师兄也是个伪巨蟹。”夏弥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问过路师兄的生辰,他包括上升星座在内五颗星都落在天蝎,是个臭天蝎座。” “臭天蝎座?”楚子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概是十二星座都惹到夏弥了,不然为什么每一个都被冠以诡异的形容词。 “神神秘秘难驾驭,冷漠善变爱记仇,小时候迷迷糊糊,长大了就口是心非,自我牺牲,还有强烈的占有欲。而且天蝎座超级痴情的,不爱则已,一旦爱起来就死了都要爱,绝不给自己留后路。”夏弥说着抱了抱肩膀,“所以要是被臭天蝎爱上,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是人类吗?这是魔王吧!楚子航忍不住又多看了路明非两眼,觉得除了有关爱情方面的其他都还蛮符合的。 “不过巨蟹跟天蝎蛮配的。”夏弥一脸贼贼的笑,“死巨蟹没有安全感,就让臭天蝎来温暖他,熊熊烈火把俩人烧的化成灰,死巨蟹就心满意足了。” 楚子航没做声,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师兄,你觉不觉得我特别了解你?”夏弥眯起眼睛,“我们以前是同学啊,仕兰中学的。” 楚子航一怔,他完全不记得了。仕兰中学有很多漂亮女生,他能记得的屈指可数,柳淼淼还是因为被班上男生提得太多他才记住了。夏弥?好陌生的名字。 “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注意过我吧。”夏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蹦地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非的星座是我杜撰的,大家不要当真o(n_n)o~ ☆、chapter 31 1000次支线快车将调查团团长安德鲁·加图索带到了卡塞尔学院,迎接他的不是风骚霸权的偶像派校长昂热,而是猥琐又邋遢、不按常理出牌的挂名副校长。于是安德鲁的地狱之旅开始了。 第一天,他被花车拉着在校园里游街示众并享用了地道的中国乡村风晚宴,被副校长用一杯杯的二锅头灌得天昏地暗;第二天,他宿醉未醒就被兴冲冲的副校长电话叫醒,参观学院的特色项目广播体操;第三天,他参观了学院的“三好学生”授奖仪式,结尾的时候才发现获得者是他的调查对象楚子航;第四天,他被迫参观了女生的深水合格证考试,一边欣赏白色比基尼泳装少女,一边被副校长继续猛灌加冰的二锅头……终于,悲愤交加的安德鲁忍无可忍,给远在罗马的弗罗斯特·加图索打了一通电话后,冷厉地拒绝了副校长所有活动安排,并宣布即将召开审判楚子航的听证会。 昂热校长很头痛,但他现在是“患了急性咽炎的病人”,只好找副校长守夜人商讨对策。副校长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他手里有一张无所不能的王牌,九年没毕业、专业洗煤球、狗仔队新闻部部长、卡塞尔学院唯一的g级芬格尔是也。芬格尔表示他的长期饭票路明非已经昏迷二十余天,他现在严重闹饥荒,只要校长答应他本年度顺利毕业并还清他的卡贷,他一定全力以赴洗白楚子航。 “好吧,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我会利用校长的权限尽力帮你实现愿望。现在,说说你的方案。”昂热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打开文件夹,声音低沉,态度专业:“楚子航,三年级,少有的a级学生,学院重点培养目标。已经有十三次执行任务的经验,与温文尔雅的外在形象相反,他手段强硬不计后果。以这次在中国的任务为例,他近乎失控的行为,导致五十三人被送医院治疗,没有死人只能说是他的运气好。记录表明,他执行了十三个任务,就有十三次记过。如果不是因为执行部施耐德教授是他的导师,他早就被清退了。加上他无法熄灭的黄金瞳,和危险的言灵能力,他至今还能在学院就读,确实是我们的管理漏洞。” “这么严重?”昂热也觉得头痛。 “真是恶行昭彰、罪无可恕!”芬格尔口气坚决,“由于楚子航风格太过嚣张,他造成的诸多麻烦后果都被当地新闻媒体报导过。虽然这些报刊和电视节目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但全世界有上千万份报纸侧面记录了他的‘卓越执行力’。这些都会被调查团作为证据呈递给陪审团。” “能说点好消息吗?”昂热叹了口气,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教育家确实像校董会说的那样不太合格了。 “跟你的生活不检点被校董会知道相比,这也算不上坏消息。”副校长挤眉弄眼。 “喂!我没有不检点好么?”昂热声辩。 “好说好说,你的生活作风问题我都帮你解释过了,你大可放心。”副校长安抚道,“让我们重新回到楚子航的问题……。” “喂喂,你怎么解释的?”昂热没来由地有点儿紧张。 “我就说你年纪大了生活没什么乐趣,跟年轻女孩多接触接触对你的心脑血管有好处,而且你对路明非这种小男生也很关照,所以看不出你有非分之想……”副校长嬉皮笑脸。 “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校董会派来黑我的?”昂热扶额,“我必须明确地告诉你们,我对美少年没有兴趣,我关照路明非是工作需要。” “不必解释!院系主任们是这所学院的核心力量,他们认为你不适合继续当校长,你才会真正被开除出局。他们不会介意你的生活不检点。”副校长显得气度很大,“但是院系主任们会介意你把危险血统引入校园,他们已经决定为此举办一场校内听证会,名为听证会其实是审判你的法庭,代你受审的则是楚子航。陪审团由我们学院所有的老疯子和老神棍组成,法官是数学系主任所罗门王,他是院系主任们的领袖。” “我们可以给楚子航派律师么?”昂热无奈地问道。 “校长放心,我就是楚子航的律师!”芬格尔拍拍胸脯,“本次案件的证据在于诺玛和楚子航自己,诺玛保存着学院的一切数据,校董会势必已经查阅了诺玛的全部记录,并且存档。但是,比诺玛更麻烦的是楚子航。” “哦?”昂热皱眉。 “他的血样。”副校长缓缓地说,“‘爆血’是你们狮心会最早发明的技术,你应该记得它的副作用。它之所以是禁忌之术,因为每一次爆血,使用者的基因都被修改得更像龙类,校董会一旦获得他的血样,那就是无法推翻的铁证。” 昂热思考了片刻,“这件事交给我了,我会给他换血。”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条了,人证。学生中有人曾亲眼目睹楚子航在失控边缘的样子,有很多关于他的小道消息。好在狮心会是最大的学生社团之一,他们毫无疑问会力挺会长。坏消息是学生会是他的死敌,恺撒毫无疑问会拆他的台。”芬格尔说。 “这是我们无法解决的。”昂热沉思了很久,“必须要赢得终身教授们的支持,这才是我们胜利的关键。” “其实对付陪审团小师弟路明非比我在行。”芬格尔挠了挠头,“他很受老年人的欢迎,是有名的爷爷杀手。” “爷爷杀手?”昂热反复咀嚼着这个新名词,清了清嗓子,“我承认明非确实很讨人喜欢,但是他现在彻底变成了睡美人,根本派不上用场。” “他需要王子的亲吻。”副校长眨了眨眼睛,“不是有个杀胚王子每天守着他吗?让他赶紧行动起来,快把我们的s级吻醒好攻陷陪审团。” “王子就要被送上法庭了。”芬格尔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而且这个王子,哦不,是杀胚,他的案底足有一层楼高。” “不管他有多少案底,都要给我洗的清清白白。”副校长把一串钥匙扔给芬格尔,“从现在开始你有使用中央控制室的权力了,带着你的团队入驻吧。执行部在全世界的活动暂停!我们先掐校董会!” 诺顿馆。狮心会的活动室里,以副会长兰斯洛特为首,所有干部聚集一堂。这是狮心会历史上遭受的最大挑战,会长将被送上学院的内部法庭。狮心会内部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要力挺会长,统一意见并不困难,在恺撒领导的学生会冲击之下,狮心会作为学院最老牌的兄弟会有沦为第二的危险。他们之所以还能稳坐社团第一的地位,是因为有超a级的楚子航,外加s级路明非。现在会长变成了被告,内定的下一任会长又昏迷不醒,面对同时有3个a级的学生会,狮心会没有任何胜算。 楚子航领导下的杀胚们显然对于听证会这种事毫无经验,如果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恺撒身上,学生会的蕾丝白裙少女团和腹黑跟班们早已经全体出动,在学院各个地方造势了。而兰斯洛特只能带领干部们等待消息。因此当芬格尔走进活动室告诉他们第一次听证会已经搞定了的时候,杀胚们沉默了片刻之后都如释重负地鼓起掌来。兰斯洛特把一枚信封递给芬格尔,里面是他调用狮心会应急资金开具的一张本票。芬格尔已经打定主意上吃校长下吃狮心会,毫不犹豫地收下了。 “听证会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芬格尔信心十足,“你们有空不如去看望一下楚子航,不用在这里愁眉苦脸。” 兰斯洛特这才想起这些天他们还没去看望过楚子航,由于同一病房的路明非还未苏醒,因此加护病房并没有对外开放,除了校长批准的夏弥同学还没有人进去过。于是狮心会全体干部都跟着兰斯洛特出去了,他们去副校长那里申请了探病许可,然后将学院的花店一扫而空,把整整一温室的黄色和白色郁金香豪迈地包圆了。 楚子航躺在黄色和白色的鲜花中,如果他现在把床单蒙上,床头再挂一副挽联,这个场景就完整了。 兰斯洛特本来还带了一些红玫瑰打算放在路明非床头,没想到被护士以损害病人呼吸道健康为由严厉制止了,这个浪漫的法国人最后只好把这些红玫瑰也送给了自家会长。楚子航这回感觉自己躺在了一个洒满柠檬果酱的白奶油蛋糕上,由红玫瑰组成了“祝你生日快乐”之类的祝福语。他毫不怀疑如果路明非现在醒着一定会兴冲冲地过来切蛋糕,然而那个人已经昏迷将近一个月了,依然没有任何起色。 楚子航在鲜花的簇拥下慢慢睡着了,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病床前多了一个人影。 “你好,打搅你休息了,可以开灯么?”人影问。 楚子航点了点头。 人影打开了床头灯,“我叫帕西,服务于加图索家族,在这次的调查组中担任秘书的职务,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你好。”楚子航说。 “我需要你的一些血样,这会有助于我们对你的研究。”帕西取出密封在塑料袋里的真空针管,刺入楚子航的手背,真空自动把一毫升鲜血吸入了针管里。 楚子航觉得手背上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他无法阻止帕西,这间加护病房的监控严密得像监狱,但这个叫帕西的年轻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进来了,那就必然是获得了诺玛的许可。对于一个拥有权限的人,即使把他掐翻在病床上高喊警卫也是无用功。 “你在六旗游乐园的表现令人难忘,希望还能看到你更精彩的表现。”帕西走向另一张病床,望着沉睡中的路明非,“这就是传说中的s级么?睡得那么安详,好像天使一样。” 楚子航坐了起来,他虽然不介意帕西取走他的血样,但并不代表他会放任这个人威胁到路明非。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帕西微笑,离开了路明非的床,“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虽然有人想把你从学院的名册中抹掉,但试图保护你的人也很强大。暂时他们还难以分出高下,那么在胜负决定前,把自己百分之百地释放出来吧。”他微微躬身,“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s级已经平安无事了。” ☆、chapter 32 楚子航从梦中惊醒。窗外漆黑一片,烈焰正从“英灵殿”前方的那口“奠基之井”中喷涌出来,其场景好比火山爆发,连大地也为之震动。 他披上衣服冲出病房,无处不是红色的灯光卷动、警铃刺耳,埋设在地里的水管炸裂,高压水柱喷涌如泉,建筑物外包裹的花岗岩剥落,英灵殿顶部的雄鸡塑像轰然倒塌。一切就像写在预言书中的末日,走廊里空荡荡的,放眼之处看不到人,医生护士们不知是紧急避险去了,还是早已葬身这片火海之中。 冷风从阳台呼啸着吹进来,楚子航急忙跑回重症监护室,病床上的路明非沉睡依旧,火光映着他苍白消瘦的脸,空气中浓烟滚滚,整个校医院摇摇欲坠。楚子航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二话不说拆下路明非身上的电极和输液管,用被子裹住他从窗口跳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劫后余生的卡塞尔学院,经过昨晚的地震,英灵殿附近一片狼藉。红十字大旗插在废墟中央,旁边扎起了几十顶白色帐篷,医生们正在帐篷里给受伤的学生们做体检,厨师们则在废墟边排列着餐车开始供应早餐,慕尼黑烤白肠和葱烤面包的香味随风飘来。 在医疗点和早餐供应点的长队中间,医护人员们发现了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身影。他们用担架抬走了路明非,经过一番检查确认病人的情况并没有恶化。医生表示这完全要归功于楚子航的应急措施,因为楚子航把路明非紧贴着胸口抱了整整一夜,用自己的体温给对方取暖。新闻部记者抓拍下了那感人的瞬间,这条消息一经发出便在守夜人论坛上掀起浪潮,好多女生为此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楚子航坐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他能感觉到手上仍残留着路明非的重量,一直紧拥在怀里的躯体突然不见了,他有些不太适应。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奇怪,就像一个父亲对着嗷嗷待哺的婴儿无能为力,结果奶妈来了把婴儿抱走,婴儿得救了父亲却怅然若失了。 “会长,早上好!”排早餐的长队里,兰斯洛特遥遥招手。 “楚师兄怎么还坐着,快来排早餐啊!”夏弥端着一杯牛奶麦片笑眯眯打着招呼。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刚死了孩子的爹妈。”恺撒抱着肩膀,态度恶劣地吐着槽。 “别乌鸦嘴,我小师弟还没死呢!”诺诺敲了一下恺撒的后背,严厉地批评了他。 “灾难当头临危不惧、舍己为人,不愧是狮心会会长。”心理教员富山雅史露出敬佩的目光。 楚子航对围观的众人充耳不闻,扭头看向英灵殿的方向。巨大的雄鸡雕像倒插在“奠基之井”里,鸡屁股冲上,像是一只放在盘子里等待被享用的烤鸡。井口被摧毁了,以井口为中心,剧烈的爆炸烧出直径几十米的一片焦黑。如果这也能被解释为“地震现象”的话,卡塞尔学院这帮精英就白混了,“奠基之井”下方就是学院的“冰窖”,如果有谁能无视守夜人的“戒律”在这里开战,那实力一定是接近龙王级别的。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会议厅。 虽然殿前的废墟还没有来得及清扫干净,但听证会还是如期召开了。因为在事故发生当夜,有人亲眼看见调查对象楚子航冲出了特护病房,狮心会会长以雄鹰般矫健的姿态跃下两层楼,怀里还抱着被棉被裹得只露出个脑袋的s级国宝一只。所以校医关于“楚子航的伤势不能出席听证会”的说法也就泡汤了,副校长识趣地于次日宣布“抢救师弟的坚强信念战胜了伤痛,楚子航将出席第二次听证会”的重要消息。 狮心会成员非常兴奋,为了力挺会长,他们动用社团经费,连夜赶制了胸口印有“导航社”字样的深红色校服,以副会长兰斯洛特为首,全体佩戴白色饰巾出场以示对调查组的抗议。学生会则全体穿黑色校服、佩戴黑色饰巾跟狮心会形成鲜明对比,双方分别占据了会场的左侧和右侧,俨然是两只对抗中的军队。 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一直套着防噪音耳机,怡然自得地听着音乐,显然等着看宿敌被调查组轰爆的结局,而他的女友陈墨瞳竟然坐在狮心会一侧,一副我是红发巫女不穿深红色校服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表情。此外,狮心会会长近期的绯闻女友、强有力的校花候选人夏弥也带着新生们坐在狮心会一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束香水百合,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束花将被赠给谁。 楚子航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面无表情,向着陪审团的成员们点头致意。陪审团由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们组成,清一色的黑衣,正陆续在会议厅正前方就坐。他们老得就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些人抽着烟斗,有些人大口嚼着切成段的西芹,还有人双目炯炯地吹着泡泡糖,看起来就像一群……白痴。 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全场肃静。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庄严地说,“校董会调查组和学院的管理团队在a级学生楚子航的血统问题上各执一词,我们不得不举行这场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他低头朗读文件,“那么现在,请双方列举证据,你们可以争论,但是最后的决断权在我们这里。” 所罗门王再次落槌。 好比辩论会敲响了开场钟,安德鲁“噌”地站起:“校董会对学院管理团队的质疑,有充分的证据支持!在过去的十年里,自由风气遍布校园。各委员会都无法有效地监管和引导学生,过轻的课业压力,不负责任的‘自由一日’活动,随意的血统评级,更夸张的是执行部已经彻底演变为一个暴力部门了!”他猛地把一叠资料摔在桌上。 “没有演变,是校董会对我们的过去不够了解,执行部一直都是暴力部门!”听众席上的执行部负责人施耐德教授以嘶哑冷漠的声调反击。 执行部精英们掌声如雷。施耐德说的是事实,执行部并不以“暴力部门”为羞耻,他们只是遗憾自己不够装备部暴力而已。 “肃静!”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最重要的是资料公布,而不是争吵!” “很好!”安德鲁高声说,“校董会要公布的第一份资料,就是楚子航在执行部的档案!” 又一份文件被用力摔在桌上。 “有理不在声高嘛。”副校长大人很淡定,“楚子航?那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啊!他成绩优秀,连续两年荣获校长奖学金,而且难得的古道热肠,我们同学们都知道的,他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 听众席上一阵哄笑。 “是么?谈谈开普敦棒球场的倒塌!楚子航当众施放危险言灵·君焰,几万人围观。而这一切根本没有在任务报告里提及,你们在掩盖什么?”安德鲁大声质问。 副校长打了个响指,芬格尔摊开文件,播放视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一群目击证人天花乱坠的现场采访,硬生生将肇事者转嫁给了超人。 安德鲁的眼睛几乎突出眼眶,再次亮出证据,“那斯德哥尔摩事件呢?楚子航把罪犯吊死在市政厅上了!” “一个连环杀人犯,而且是个死侍,吊死是很正常的嘛,死得其所嘛。”副校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但楚子航在执行过程中显然处在失控的边缘!存在危险的杀戮倾向!这是血统造成的!这被从报告里抹掉了!”安德鲁冷笑,“你们怎么解释?” “哦,关于这件事,来看看警方最近找到的几个证人。”副校长说。 大屏幕上画面切换,这次众人的视线又被锁定在蜘蛛侠身上。视频播放完后副校长情绪激动,大力抨击当代媒体的不靠谱,毫不留情地贬低他们是一群狗仔队,强烈要求在座的终身教授们秉承严肃认真的科学态度采用执行部的报告,万万不可轻信调查组的一派胡言。 调查组全体进入被雷劈的状态,他们猜到了这群人下限低,却没猜到他们根本没下限!分明自己就是卡塞尔学院最不要脸的狗仔,却把全世界的公众媒体都黑成狗仔,借以说明公众媒体的资料不足以佐证。 短暂的沉默后,由芬格尔带头,狮心会全体代表起立鼓掌,旁听教授以施耐德带头,全体起立鼓掌。陪审团成员们互相递着眼神,老科学家和老神学家们很多年没有离开校园,对于外面的发展并不了解。在副校长一番慷慨激昂的信口雌黄中,终身教授们的态度倾向了学院管理团队。 安德鲁气得双手捶桌,但是物证不行他们还有人证!于是这位调查团团长重新起立:“楚子航是否果真如校方描述的那样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我们不妨来问问他的同学们。在此,我希望诸位终身教授采纳学生会主席、优秀的a级学生恺撒·加图索的证词!” 恺撒摘下了防噪耳机,整整衣领,缓缓站起,向着终身教授们微微躬身,又向辩论的双方点头致意,好似一位即将开始歌唱的演员:“先生女士们,我,恺撒·加图索,以家族姓氏起誓,我在这里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楚子航,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我们每个人的好同学,我们都深深地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他儒雅、温和、博学、乐于助人,他是一切美德的优雅化身……” 在那美好的男中音里,安德鲁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崩塌。怎么回事?不是用家族的姓氏发誓了么?怎么还能说出这种堪称厚颜无耻的谎话来?什么一切美德的优雅化身?这是楚子航么?这是成了佛陀后的释迦摩尼吧? “恺撒并不太在乎他的姓氏,就像他根本不在乎家族一样。”帕西凑近安德鲁耳边说。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恺撒并不是在说反话,也没有任何转折之后,满场的掌声仿佛能掀掉屋顶。所有学生都癫狂了,恺撒·加图索的一生里从未这么有过幽默感,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都站了起来,彼此交换座位,黑色和深红色穿插着坐在一起。他们不再是对手,在调查组面前他们成了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非出场。 ☆、chapter 33 “我不准备继续忍受侮辱了!”安德鲁已经被气疯了,他丢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接下来我将向陪审团提交一项绝不容抹杀的证据——楚子航的血样!” 帕西拎着一只医用冰冻箱走到会议厅中央,在一张小桌上放下一块石英玻璃。他打开冰冻箱,干冰中插着一支透明的真空管,管中的血样呈现出石油般的黑色。 “下面我们将提供的证据是一项实验,它具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请各位不要靠近我。”帕西说着环视全场,“众所周知,龙血对于人类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性,高危血统的混血种,他们的血液和龙血有相似的特征。这不可控制的、灼热的恶之血,会和人类的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 陪审团中基因生物学系主任首先点头,这是写入教科书的知识,只是很少有人能够获得新鲜龙血和人类血液来做实验。 帕西举起那支真空管,“我用这支真空管从楚子航身上直接采到了血样,之后立刻封闭,一直在低温中保存,至今没有打开。楚子航,是不是这样?” “是的。”楚子航说。 “这个血样,是我从血库中提取的纯粹的人类血样。”帕西举起另一支石英管,“这份血样的来历可以清楚地查到。现在我们将各采集一滴血样,令它们接触混合。” 他以吸管各取了一滴血,滴在实验台的石英玻璃上。两滴血沿着弧形凹槽缓缓地靠近,血滴相遇,好像油和水之间无法相融那样,它们微微粘在一起。帕西忽然往后一闪,一瞬间石英玻璃上炸开了鲜艳的红色,那反应的激烈程度就像是钠被投入了水中,溅出的液体细丝在桌面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痕迹。 所有人都惊讶地站了起来。帕西一言不发地走回桌边,留下了那张几乎被烧焦的实验台。已经不必用语言来说明这份血样是危险的了,实验效果触目惊心。 副校长脸色很难看。他是炼金术的专家,他清楚这种实验无法作伪,那就是经过“爆血”技术精粹后的血液,异常不稳定。可血样怎么会流出去了呢? 终身教授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实验也震慑了他们。他们不得不考虑危险的可能,也许那个沉默的学生楚子航浑身都流淌着王水般的血,随时可能异化为死侍。 学生们面面相觑,投向楚子航的目光多了几分恐惧与不安。 “谁能保证血样来自楚子航?”夏弥忽然站了起来,“没有人看到采血的过程对不对?可能就是你们兑了点浓硝酸进去,你们为什么不现场抽血?” “因为他被换血了,人体需要一个月才能自己生成全部的血液,只要以对待重症病人的办法把他全身的血洗一遍,证据就能完全被抹掉!”安德鲁大声说。 “如果他浑身的血都是这样的,那么换血过程中和正常血液接触就会爆炸吧,他怎么能坐在这里?”诺诺也站了起来。 狮心会的学生们怔了一下,重新振奋起来。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未输掉这场听证会,虽然那个实验的视觉效果那么震撼,但还不是证据确凿,而且调查组举出的证据目前只此一条对他们不利。 “怎么换血的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但事实摆在眼前,被告人已经承认了那就是他的血样。”安德鲁面朝陪审团,义正言辞地说道,“尊贵的院系主任们,我代表校董会向各位讨个公道,对于楚子航这种危险血统坚决不能姑息,请陪审团予以裁决!” 终身教授们陷入了骚乱,一番激烈的讨论过后,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根据我们之中基因生物学专家的说法,对于有堕落为死侍可能性的高危混血种,其自身机体的细胞具有不可逆转的侵蚀性。也就是说即使被全身洗血,更换过的新鲜血液也会被立即污染、同化成烈性的毒/药。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完全可以进行一次现场抽血。” 所罗门王说着看向楚子航:“你愿意配合我们证明你的清白吗?” 副校长听得直冒冷汗。他的研究领域是炼金术,跟该死的基因生物学完全不沾边。原以为昂热把楚子航全身换血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还有什么龙族基因“不可逆转的侵蚀性”这一说。这还搞什么实验,简直是生化危机啊! 全场鸦雀无声,绝对的沉寂。副校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木栏中的楚子航仍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安德鲁自觉胜利在望,不由得拍案而起,慷慨激昂:“各位教授,各位同学,你们都看到了,楚子航拒绝接受陪审团的实验。他胆怯了,他心虚了!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吧,站在被告席上的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而是一个怪物,一只即将堕落的死侍,一头随时可能暴走的狂龙!” 一瞬间,听证会的气氛凝滞了。以兰斯洛特为首的狮心会成员死死盯着楚子航,恨不得他们的会长能马上答应,好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不懂楚子航为什么此时此刻还要犹豫,而楚子航却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陪审团的推断没错,他的血已经开始复原了。 “白与黑、善与恶、力与爱、战争与和平,这是自生来就存在于我们血液中的矛盾。我们不是纯善亦非纯恶,我们有杀戮的能力却不能有杀戮的欲望。在人血和龙血的斗争中我们站在了人类一方,只有心中人类的善战胜龙类的恶,才是我们的同伴。任何人如果不能克制那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对力量的渴望吞噬,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所罗门王手持古老的《亚伯拉罕血统契》,语声庄严,“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终结,我们的刀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的人。” “善必胜恶,如光所到的地方,黑暗无处遁形。”全场起立,手按左胸,以表示对这一崇高法典的尊崇。几百双眼睛齐齐望向会议厅中央的楚子航,目光中夹杂着各种微妙的情绪,听证会的局面完全僵死,审判之刃一触即发。就在这时—— “战争创造和平,黑暗孕育光明,唯有人心难测,是非变幻无常。何为善?何为恶?英雄浴血归来之时,迎接他的不是鲜花,不是掌声,而是来自同胞们寒光闪闪的刀枪……” 清越的嗓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叹息,娓娓道来。英灵殿的大门“吱呀”一声向两旁打开,来自外面的明媚阳光洒落一地,照亮了阴霾压抑的会议厅,还有那些色调沉重的木栏和座椅。 一个瘦削的人影踏入了英灵殿,他赤脚踩在会议厅猩红的地毯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医院里危重病人的白袍,长期未经打理的深褐色天然卷发垂落在耳边,半遮着那张大病初愈后苍白憔悴的脸。那人从一片灿烂的金色中走来,浑身笼罩着神圣祥和的朦胧光晕,让人不由得想起《耶稣受难日》中复活归来的基督。 再看陪审团那些终身教授们,抽烟斗的烟斗掉了,嚼西芹的嚼到手指了,吹泡泡糖的被泡泡炸了一脸却根本没意识到,全体院系主任直勾勾瞅着闯入听证会的少年,此刻都不约而同地点燃了黄金瞳,一双双浑浊的老眼瞪得比煤气灯还要亮,好似一群巨龙发现了宝藏。 “卡塞尔学院s级路明非归队,各位老师同学别来无恙。”路明非全场致意一周,最后转向所罗门王,“尊敬的裁判官,很抱歉贸然闯入听证会场。我此番前来只为做调查对象楚子航的人证,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所罗门王从狂热的信徒模式转换回来,清了清嗓子,“那么路明非同学,你要如何证明呢?” “当然是现场抽血咯。”路明非说着看向调查团的方向,“为了公平起见,采血针就由校董会提供吧。” 帕西对安德鲁投去询问的目光,安德鲁很无所谓地大手一挥,自从听了所罗门王的话他心里有底的很,他就不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病恹恹的豆芽菜能玩出什么花样。帕西在心底无奈地摇头,他深知从路明非出现的那一刻,那些行为怪异、心不在焉的院系主任们突然就变脸了,他们现在的表情就像去耶路撒冷朝圣的信徒目睹到圣婴降临,虔诚与狂热攫住了这帮老家伙的心,都神志不清了还审判个毛线!局势即将逆转。 路明非接过采血针,把楚子航从木栏里请了出来,拉着他走到实验台前。楚子航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犹豫,路明非却望着他笑了,即使刚从长眠中苏醒,即使身体虚弱到极致,也丝毫没有减弱那双眼的神采。与路明非视线交汇的瞬间,楚子航感觉世间的喧嚣全部从身边远离,此时此刻,他无所畏惧。 采血针分别刺破了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手指。两滴殷红的鲜血从半空滴落,它们在下落的同时相遇、交汇、融合,既没有发生飞溅也没有炸出实验台,就像两个普通人的血滴那样,和平地融为一个整体,安安静静地停留在石英玻璃中间。 所有人再一次愣住了,这跟刚才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实验结果,莫非之前的血样真被调查组加了浓硝酸?有些人心里开始动摇。 “安德鲁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堕落的死侍,暴走的狂龙?我真应该去法院控告你的诽谤罪!”路明非站在调查组面前,毫不留情地质问道。 “不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安德鲁早已被实验效果惊得呆若木鸡,眼球掉了一地。 路明非不再理睬瞠目结舌的调查组长,他正气凛然环视全场,高声宣布:“如果这样还无法打消诸位的疑虑,好,现在就让楚子航证明给你们看,他究竟是站在人类还是龙类一边!” 说着他捏过楚子航的手指,在全体师生惊悚到极点的眼神中,将拇指的伤口紧贴在楚子航的伤口上,他在以身犯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路明非没有任何变化。所有人都看见了,如果楚子航的血真是不可控制的、灼热的恶龙之血,路明非早就被腐蚀了,早就被污染了,他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安然无恙? “你们都看见了,楚子航,他不是怪物!”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路明非的脸上浮现出潮红。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滴落,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已濒临透支。一个月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他现在光是站着都费劲儿,四肢在颤抖,他要神经痉挛了。 但是他必须坚持下来,必须把话说清楚。他的面瘫师兄不善言辞,心里苦的冒泡嘴上也不会吐一个字。校董会扳不倒昂热校长就拿他面瘫师兄开刀,面瘫师兄身上有很多秘密,而校董会坚持要把他从卡塞尔学院隔离,那帮人一定在酝酿什么大阴谋,坚决不能让他们把师兄带走! 学生们的眼眶湿润了。每个人都知道这位s级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他从开学起便一直在重症监护病房里昏迷着,连昨夜的地震和大火都没有将他唤醒,现在为了还他的师兄、他的挚友一个清白,他以不可思议的意志力从沉睡中醒来,不顾自身安危地偷跑出医院,这种深情与义气,怎能不叫人肃然起敬。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不管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所有人都在心底对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卡塞尔学院s级,好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来捉虫哦,太忙了总有错别字注意不到。 ☆、chapter 34 “他的血也有问题!”安德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路明非对陪审团大声说道,“他是血统等级最不稳定的s级,他跟楚子航一样,都是危险血统,他们同罪!” 路明非仰天大笑。 “我们何罪之有?就因为我们的言灵危险,就因为我们的血统比你纯正?笑话!”他指着安德鲁的鼻子,双眼爆出愤怒的火光,“你我同是不容于人类和龙族的混血种,因为‘血之哀’聚集在卡塞尔学院,我们本来已经是异类了,难道还要在异类中再划分出异类,搞那该死的种族歧视吗?这世上只有一个搞种族歧视的组织,他们叫纳粹。如果校董会是纳粹,就该被毁灭,就该被赶出我们的校园!” 全场掌声雷动,群情激奋,学生们一个个对调查团怒目而视,相信如果此时没有守夜人的“戒律”,他们一定要用言灵炮轰整个调查团。 帕西在坐在椅子里暗暗叹气,事态变得棘手了。这个传说中的s级安静地睡在那儿美好的像个天使,谁能料到他发起飙来威力这么惊人,就好比在人群里丢了一颗重磅炸弹,转眼一场暴动就被他掀起来了。都是安德鲁这个愚蠢的家伙,家族一直对路明非的言灵讳莫如深,他们只要求把楚子航拉下马顺便把昂热拖下水就行了,现在扯进来个无关的s级,这下可好,局面完全失控了。 安德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从陪审团那些终身教授们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来。路明非来之前这帮老家伙庄严得就像要给楚子航定罪的死神,现在全变成了春心萌动的追星少女,几十双眼睛盯着那个s级就快冒爱心了,还有人甚至感动得同时留下了泪水和口水。 “路明非,鉴于你清白的履历,我们并不想继续追究你的血统问题。”安德鲁整理了一下情绪,决定分而治之,将目标重新转移到楚子航身上,“根据诺玛的记录,楚子航在13次行动中有13次被记过,每一次都是脱离计划独自行动。一个学生,每一次行动都违背了学院为他制定的计划,这说明他根本不可控制,校董会决不允许这样的危险分子继续留在学院里!” “你刚才说楚子航每一次任务都脱离计划?”路明非挑了挑眉毛,“他的第13次任务是和我一起完成的,那次的专员是我,是我带着他脱离了计划。” “路明非!你现在的履历还是清白的,不要逼我们把你列入危险名单!”安德鲁的脸色渐渐狰狞起来。 路明非冷哼一声,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被你列了又怎样?下一次就换我站进那个被告的木笼子里?是啊,你们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对待英雄的。英雄在战场上为你们拼死拼活,不惜被龙类的鲜血玷污双手,你们就在英雄背后放冷箭,拿英雄的血来满足你们的野心!” 路明非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他晃了晃脑袋,甩开了挡在眼前的刘海儿。随着他发梢的抖动,仿佛有无数阳光的碎屑洒落下来。苍白的面颊,凛然的双眼,没有血色的嘴唇,消瘦却挺得笔直的脊背,一切的一切,在众人面前凝聚成一个不畏强权的形象,散发着神性的光辉。那一刻,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 楚子航不禁微微失神。他从不知道有人可以美得如此神圣,神圣到不容侵犯,只让人站在他身旁就心满意足,不敢奢求他想。路明非站在会议厅中央庇护自己的样子就像手持圣剑的炽天使,威风凛凛,绚丽夺目,温暖得让他的心几乎花掉。在一片光辉中,楚子航看见路明非向他伸出了手,他顺从地俯下身,那是一种对神性的敬畏,对信仰的守护。 路明非轻轻抚摸着楚子航的头顶,眼神爱怜又悲伤,“你们说他执行任务总处于失控的边缘,存在危险的杀戮倾向,你们怎么不说他在六旗游乐园为了救一辆过山车中的乘客,宁可被高压电流击穿心脏!因为你们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去发现他的温柔、他的善良、他对人类对世界的爱……” 陪审团中传出一阵阵低声啜泣,终身教授们纷纷从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擦鼻涕的擦鼻涕,抹眼泪的抹眼泪。他们终于知道了,原来楚子航为了救一车人不惜牺牲生命,而他们的s级不想放弃任何一条生命,便以自身为代价施放了言灵·天道,同时拯救了一车的人和楚子航。多么伟大的献祭精神啊,这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圣婴啊!再看看他身边的楚子航,哪里危险,哪里暴虐,整个就是一个忠心侍奉神明的虔诚信徒,温驯得好比一只纯白的小绵羊。绝对是调查团的那伙人在诬陷啊! “师兄,校董会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危险血统,可没有我们这些危险血统跟龙类生死搏斗,何来他们这些政治家的安逸生活?”路明非的下巴贴着楚子航的额头,温柔地拢着他的肩膀,“他们今天把a级的你送上听证会,保不齐明天就要把我这个更加危险的s级绑在铜柱上施以火刑,不,也许是将我钉在十字架上等着全身的血流干,就像对待中世纪的异教徒那样……” “不——”历史系主任想象了一下路明非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样子,立刻崩溃了。受他情绪的感染,陪审团的老疯子和老神棍们开始嚎啕大哭。他们刚才被路明非的真情演说吸引才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听到这位s级竟然预言了自己如此悲惨的未来,不由得悲从心生。 “如果卡塞尔学院没办法保护你,就换我来护你周全。我的‘莱茵’比你的‘君焰’不知危险了多少倍,我是s级,守夜人的‘戒律’无法束缚我。”路明非捧起楚子航的脸,苍白的嘴角升起一丝笑意,“如果调查组今天敢带走你,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就算是耗尽全部的生命……好不容易才救回了你,决不允许别人再将你夺走,说到、做到……” “我信你,一直都信。”楚子航点头,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隐隐闪动着泪光,“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 “谁都不能把你们带走!”所罗门王大吼一声,敲碎了审判木槌。他满头狮子般的怒发凌乱地飞舞着,无愧于“数学界爱因斯坦”的称号,浑身的王霸之气。 “想从卡塞尔学院带走学生,当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死了吗?”历史系主任举起了他那根镶着象牙的拐杖,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怎么能够放任校董会把学生们带走?”物理系主任也站了起来。 陪审团现在算是明确了,校董会这群人就是来学院捣乱的。不但要掳走一个温驯善良的a级学生,还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唯一的s级身上,这还得了?悲伤过后他们果断愤怒了,一百多岁的终身教授们各自抄家伙,步履蹒跚地向安德鲁走去。 “把调查团赶出学院!”副校长腆着啤酒肚挥起拳头,唯恐天下不乱地火上浇油。 “对!把调查团赶出学院!”从狮心会和学生会爆发出一阵呐喊,学生们集体举起了椅子,冲向调查团。 兰斯洛特、诺诺、夏弥全部参与其中,他们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一步步逼近调查组,就像一群饥饿的北极狼。恺撒套上了他的防噪耳机,虽然他觉得举椅子砸人这种动作不是很优雅,但部下们都这么斗志昂扬,作为领袖的他怎么能不身先士卒呢?而芬格尔那属于狗仔队的鼻子早就嗅到了炒作的气味,此时正充分贯彻着新闻工作者的敬业精神,扛着相机一路猛拍,争分夺秒地记录精彩瞬间。 安德鲁的脸变成了铁青色,一半是被气的,另一半是被吓的。他环视四周,学生们都疯了,终身教授们目露凶光,副校长则笑得一脸猥琐。校长昂热不在,整个会场放眼放去没有一个理智的,副校长纯属和稀泥,学生们就是一群愤青,而终身教授们呢,他们本来就由老疯子们和老神棍们组成,从没有人承认他们正常过。 “路明非,你的言灵不只是‘莱茵’吧。我听校长说你似乎在六旗游乐园施放了某个神级言灵,整个过山车的人都让你改信教咯!”副校长适时地添了把火。 “没错。但我们总得给校董会留点面子不是?万一害得他们夜不能寐就不好了。”路明非摊了摊手。 神级言灵?这s级是要毁灭世界吧!安德鲁听了大惊失色,顾不了那么多了,此时保命要紧,赶紧逃。 同样的话,终身教授们听到后反应却截然不同。 “那个神迹……他终于亲口承认了!”物理系主任双手合十做祷告状,他现在有点儿口齿不清,因为他的假牙正在一个调查组员的鼻子上彰显着存在感。 “我打算邀请他参观我的实验室,这样会不会太唐突?”炼金机械系主任对旁边的人说着,顺便把他的烟斗磕在某个调查组员的脑袋上。 “格鲁斯你闭嘴,我已经计划好跟明非去地下藏书室研读一周的文献了,才不给你!”历史系主任嚷嚷着,不忘用拐杖敲打两个调查组员的小腿。 “你们都靠边儿站,关于真理之门的问题,我早就想跟路明非探讨了……”所罗门王力压群雄,以一个资深拳法家的霸气,横扫了一片调查团精英。 “那个……鉴于老人组玩得很开心,我们就不要参与了。”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望着自己那群跃跃欲试的部下们,竭力安抚道。 安德鲁一众抱头鼠窜,逃离了英灵殿,会议厅内响起潮水般的欢呼。就在这时,会议厅大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执行部的年轻人冲了进来。 “猎人市场最新悬赏!”年轻人一路狂奔过来,大口喘着气,“名为fenrisulfr的龙在中国北京苏醒,现招募猎人杀死这条龙……悬赏金额,一亿美金!” 全场顿时安静,所有人都被这条消息震惊了。猎人市场是个公开的网站,并不是只有混血种在里面活动,一条龙苏醒的消息竟然上了公开网站,几千年来混血种守护的秘密已经泄露。 “诸位教授!”楚子航的声音忽然贯穿全场,“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势必会向中国派出专员。我曾经和路明非在中国共同执行任务,这一次,我请求和他一起前往中国,我的所作所为,将证明我是谁!” “好,我们相信你!”以所罗门王为首,终身教授们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路明非再也支持不住了。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突然间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下一秒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接下来身体悬空了,他的脸贴上了一个温暖又结实的胸膛。 “师兄,我想我现在需要救护车……” “医护人员马上赶过来了,我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白大褂。现在,我正把你送往他们的担架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早晨从头痛中醒来,不快的一天。每天的研究计划、语言学习、还有论文和考试应接不暇,牺牲睡眠时间的日更开始让我感到疲惫,坚持到第二部剧情结束,我想我就需要去休息一段时间了,请大家理解。。。 ☆、chapter 35 “今天的听证会,你要是在场就好了。”副校长眉飞色舞地说着,“你不知道我们的s级有多厉害,我觉得你完全可以退位让贤。” “确实,路明非让尊贵的院系主任们为他热血沸腾,联合全校师生把校董会赶出学院,这样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连我都自愧不如,等我把龙王们都干掉一定让贤。”昂热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听说猎人市场发出了最新悬赏,以一亿美金招募猎人杀死一条名为芬里厄的龙?”副校长消息灵通,他全天大部分时间都宅在钟楼里上网。 “没错,执行部刚刚发来报告,大地与山之王在中国北京苏醒,我们又有的忙了。”昂热说着拿起了电话,“诺玛,帮我联系路明非、楚子航还有芬格尔·冯·弗林斯,我要邀请他们来办公室喝茶。” 深夜,校长办公室的桌上摆了七只骨瓷杯子。昂热端起茶杯向众人致意:“真是难得,今天有三位学生同时收到校长下午茶的邀请,哦不,是晚间茶会,很高兴和大家喝茶,还有诸位辛勤的导师们……” “妈的!为什么我要跟疯子一队执行任务?我是对自己不断留级的人生绝望了么?不去!坚决不去!”芬格尔双手被副校长反绑在椅背后,一边扭动一边嚷嚷。 “我还没有提到要你们去中国屠龙,你是否能稍晚一些再发作?”昂热皱眉。这家伙竟然完全没有被自己这办公室的风雅氛围打动,果然是g级品味,活该在卡塞尔学院窘迫如狗。昂热决定不再理会芬格尔,转而对他可爱的s级举杯:“明非,尝尝我新得的大吉岭红茶,怎么样?” “气味芬芳高雅,口感细致柔和,还有一股特殊的葡萄香,想必是5、6月份采摘的上品。”路明非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不愧是s级,就是有眼光。不像某些人,没文化真可怕。”昂热很高兴,“这里还有新烤的巧克力蛋糕,特意为了庆祝明非出院做的。” “谢谢校长。您这边的黑森林比学院餐厅的好吃,他们用的樱桃白兰地不够醇厚。” “呵呵,喜欢就好。”校长又切了一块递给楚子航,“让他多吃一点儿吧。”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接过骨瓷碟子,姿势端正地给路明非喂蛋糕,每一勺都是相当标准的一小口,就跟事先计算过一样。路明非深陷在椅子里,他的体力还未恢复,手软得像面条,不过有万能的面瘫师兄在,他完全不会担心饿肚子,只要张嘴就好。 古德里安教授缩在阴影里画圈圈,本来他也很乐意为亲爱的学生效劳的,可是在他神经大条地把奶油沾到路明非的鼻子上之后,果断被嫌弃了。现在他只能灰溜溜地坐在另一个学生芬格尔身边,然而这个学生却很不让他省心,得理不饶人,一心想跟校长理论。 “别以为我猜不出你们的想法!什么晚间茶会?就是动员会对吧?我已经完成任务了,校长你千万别赖账!我明年就要光辉地毕业,明年就是执行部专员了,飞去世界各地和性感师妹们一起执行任务,在古巴公路上飙车抽雪茄,在夏威夷的海滩上躺着让人给我抹防晒油,在湄公河上和偶遇的东方妞儿划船……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拜托我可是熬了九年才毕业!我可不想折在黎明之前!”芬格尔很悲愤。 “你说的不是执行部专员的生活,是詹姆斯·邦德的。”坐在楚子航身边的执行部负责人施耐德嘶哑地说,“如果执行部有人过这样的生活,那只能使我管束不力!” “给点想象空间不可以么?”芬格尔叹气。 “作为独一无二的g级,你以为毕业那么容易?就算我和校长放水,你觉得校董会不会报复你?我和校长是给你创造机会。设想你完成了这项任务,你的实习报告该是何等亮眼,校董会还能找出理由阻止你毕业吗?”副校长大力拍着芬格尔的肩膀,对这头犟驴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捧,“否则你很可能还要在学院里啃一年猪肘子,念你前无古人的十年级!” “比起死在这疯子无差别攻击的君焰里,听起来死于高脂肪高胆固醇是更好的选择!”芬格尔怒视身边的楚子航,明显气焰有些低落。 楚子航完全无暇顾及芬格尔,他此时正应付着雏鸟求食一样的路明非,忙不迭地把勺子送到对方一张一合的嘴里。 “如果诸位说完了,那我继续了。”昂热咳嗽了一声,“三位是这所学院中真正的精英,今天我非常荣幸地通知三位,你们将作为实习专员被派往中国,调查最近曝光的‘龙王苏醒’事件。” “荣幸你妹啊!”芬格尔哭丧着脸,暗自咒骂。 “龙王苏醒的消息被公开,是学院历史上最大的危机,事实上执行部能够调动的精锐已经分为不同的小组,倾巢出动。”施耐德说,“学生中派出了两个小组,另一组是恺撒·加图索、陈墨瞳和夏弥。” “我说校长,这团队分配太不均匀了吧?那边是三个a级,还有两个是高年级,每个都能独当一面,我们这组就是一个暴力分子带着一个病号外加一条废柴么?”芬格尔冲昂热嚷道。 “不能这么想,那一组是一个一年级、一个三年级加一个四年级,你们这一组是一个二年级、一个三年级加上你一个九年级,你们才是资深团队啊。”昂热纠正。 “喂!能这么算么?看起来我一个就顶他们三个了啊!”芬格尔抗议完又转向路明非,“我说师弟啊,你也不提提意见,就凭你现在这状态能屠龙吗?都半死不活了你,去了还不够给龙王塞牙缝呢。” “除了行动有些不便,我现在一切都好。”路明非就着楚子航的手喝了口红茶,笑眯眯道,“我睡了一个月现在精神巨充沛,施放几个高危等级的言灵不成问题。” 芬格尔听了差点没跟椅子一起摔个狗啃泥,他长叹一声,自暴自弃道:“瞅瞅我的队友们都是什么?一个杀胚,还有一个妖孽,组个队都能毁灭世界了!” “毁灭世界交给我和师兄就好,你怕死的话可以搞后勤。”路明非抖了抖面条手,楚子航会意地给他擦嘴,他转向昂热,“校长,我们上次不是去拍卖会拍了套给力装备回来吗?现在将士们要上阵杀敌了,您不会舍不得拿出来用吧。” “当然不会,尽管我现在权力被暂时解除,仍有些东西是可以调用的。”昂热冲副校长点了点头。 副校长从办公桌下抽出了沉重的黑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校长掀开了箱盖,潇洒地向众人展示:“炼金刀剑·七宗罪。” “这套刀剑最早是叶胜和酒德亚纪在青铜之城中找到的,之后又出现在索斯比拍卖行的定向拍卖会上,学院花了重金买回来,每一柄上铭刻着古希伯来文,分别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和色/欲。”副校长补充,“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铸造了他们,为了审判自己的七个兄弟。” “别逗了,龙王听起来没有一个好色的,色/欲什么的是针对校长你特别铸造的吧?”芬格尔说,“不过这东西真的能杀死龙王?尤其是最小的这柄能刺穿龙鳞么?” “现在不行,因为你看到的并非是真正活过来的‘七宗罪’。”副校长咬开自己的手指,把血缓缓地涂抹在刀匣上。他画了一个难以理解的花纹,示意所有人后退。刀匣表面显露出暗红色的藤蔓状花纹,就像是它的血脉,震动的心脏正把狂躁的血送到它的全身。 副校长微笑,“现在试试把刀剑拔/出来,从明非开始。” “您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可以拔刀么?”路明非抖了抖面条手,楚子航以为他又想擦嘴,刚拿了餐巾过来就被路明非瞪了回去。 “貌似不太可能。”副校长挠头,“下一个,芬格尔。” 芬格尔得意地挽起衣袖,在路明非面前秀了一下他铁疙瘩一样的肱二头肌,这家伙真有双线条分明的胳膊。他一直成功地拔到了“贪婪”,挥舞着那柄苏格兰阔剑,满脸写着得意,但是再往后就碰壁了。 “下一个,楚子航。”副校长击掌。 楚子航走到桌边,缓缓地呼吸。他并没有芬格尔那样强壮的胳膊,他的体能专修是太极,柔韧中爆发的力量可以比全力的重击强劲数倍。 “色/欲”完全没有能阻挡他,轻描淡写就像从筷子套中拔出筷子,拔“饕餮”的时候他则用了马步,只一次便成功。芬格尔得意不起来了,刚才他还活呀活呀地折腾了好一阵子。 楚子航调整呼吸,握住了“贪婪”的刀柄,意守丹田,发力!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办公桌上。苏格兰阔剑在刀匣中未动,刀柄上密集的金属鳞片张开,刺伤楚子航的手心,直到他挪开了手,鳞片才缓缓收拢。他被“贪婪”拒绝了。 “解散解散!”副校长打了个响指,“施耐德、古德里安、明非和芬格尔跟我走,校长要给没过关的学生训话。” 门关上了,昂热转过身来:“芬格尔拔到了第三柄,你却被拒绝了,为什么?” “因为我的血统纯度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高。”楚子航轻声回答。 “是的,其实仔细研究你的父母就会明白,你父亲可能是一个很罕见的混血种,但你母亲却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一个混血种和一个纯人类的后代很难出现更优秀的混血种。”昂热顿了顿,“而明非的父母都是混血种。” 楚子航点了点头,“明白。我之前在三峡水底拔出了‘暴怒’,因为当时我握着明非的手。” “那孩子要是力气够的话,应该能把七柄剑都拔/出来吧,但愿他现在的体能比‘青铜计划’时提升了。”昂热笑了笑,“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你在‘爆血’状态下对明非有攻击性么?” 楚子航摇摇头,他暑假里跟路明非执行任务时就发现了,只有对路明非,“爆血”后的他才完全没有“杀戮意志”。而且今天的听证会上,路明非的血竟然跟他那异变的血液融合了,而且丝毫没有引起剧烈反应,这让他很惊讶。 “也许是因为明非把生命本源分给你了吧。”昂热似乎猜到了楚子航的想法,“你的身体里有他的一部分,所以你的血也能够接受他的血。” 他的身体里有路明非的一部分?楚子航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胸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被世界抛弃的自己终于被人接受了一样。楚子航在门边停步,对昂热说道:“如果芬格尔真的不愿意去,我想我们不该勉强他。” “你们真的认为那家伙是个废柴么?芬格尔·冯·弗林斯,他曾是学院的a级学生,十年前的他在教授们眼里绝不比恺撒逊色。”昂热说着摇摇头,“年轻人,不要总想着过二人世界。要知道执行任务的搭档之间是不能有私情的,这一点我可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被猜中了心事,楚子航默默低下了头。 “借给你用的。”昂热摸出那柄从不离身的折刀,向楚子航掷了过去,“这是我朋友梅涅克家传那柄亚特坎长刀折断的刀头打造的,可以杀伤初代种。” 昂热说着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军礼,“用完记得还给我。” “是,将军。”楚子航模仿他回了个相同的军礼,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头不那么痛了,还是决定结束龙2的剧情再休息,那样应该会安心一点。总得让师兄表白成功啊~~ ☆、chapter 36 安珀馆的大厅里灯火通明,恺撒租下了这栋校园别墅作为学生会的活动场所和自己的住处。足以容纳数百人的舞池中央有一张巨大的斯诺克球台,上面摆满了来自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铝合金箱子。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围绕着球台调试那些装备,恺撒带着他的新组员夏弥围着球台转圈,悠闲得就像是一位皇帝驾临行宫度假。 “这是什么?”恺撒看见一名研究人员在擦拭一台精致的黄铜喷灯。 “我们叫它‘龙息’,现在里面只是灌注了化学燃料,还可以灌入硝酸甘油和汞,它的火焰能对三代种产生致命杀伤。如果遇见初代种,”研究员顿了顿,“请呼叫路明非。” “不错的提议,令人印象深刻。”恺撒微笑着点头,见另一名研究人员从箱子里抱出一台沉重的狙击武器,走上前去问道,“这又是什么?” “巴雷特x109‘狙击榴弹发射器’,经过改装后射程可达3000米,换装炼金弹头后贯穿力倍增,如果是对付次代种以下,击溃外层鳞片后这根高强度刺针可以刺穿其身体,爆炸产生的高强度火焰会随着这根刺针打开的孔贯穿目标。但如果是初代种,”研究人员冷冷看他一眼,“请呼叫路明非。” “原来如此。”恺撒微笑着点头,“早知道路明非等于肩扛式狙击炮,我应该提前把他收进我的团队。” 研究人员严肃地摇头,“路明非的破坏力可与核武器比肩,他一直是我们装备部学习的榜样。但他是不会为你效力的,因为他不喜欢校董会。” “我知道,但是我个人跟加图索家族完全没有关系。”恺撒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能见到路明非,请转告他这一点。” 研究人员继续向恺撒展示他们的杰作。 “这是你的护照。经过药水处理,海关绝对看不出异样,但是必要的时候加上一个烟蒂大的引信,它能当做一枚炸弹使用。” 恺撒在这件作品前迟疑了很久,“可是烧掉了我的护照,我该怎么出海关呢?” “如果你想保留护照,大可以使用手机炸弹,还有其他一些炸弹。”研究人员对于这个问题很不耐烦,“全套装备中大约有45枚易燃易爆品,我们会给你一份炸弹列表。” “打火机也是一枚炸弹吧?”夏弥从箱子里摸出一枚银色的重型钢音打火机。 “谁都会猜到打火机可以被改装为炸弹,那么做的话我们就不是装备部了。”研究人员得意地冷笑,“我们只是给他增加了p3功能!” “请问耳机在哪里呢?”夏弥满脸勤学好问。 “不需要,它自带扩音器!”研究人员用指甲旋转底部的螺丝,把打火机放在桌面上,这个银色的玩意儿开始播放普契尼《蝴蝶夫人》的咏叹调…… “学院的装备部一直那么白痴吗?”夏弥低声问。 “委实说以前更夸张,你看到的是他们收敛过后的状态。”恺撒低声回答。 “真期待看到他们更夸张的状态啊!”夏弥眼里冒出粉红色桃心,一把抓起打火机,“这个我可以拿走么?” 研究人员似乎有些舍不得,看了一眼恺撒,“根据校董会的命令,这些设备都归你们组调用,如果专员恺撒·加图索同意,你可以拿走它。” 恺撒耸耸肩,“没问题,你想不想连那台肩扛式狙击炮也拿走?” “免了,反正可以呼叫路师兄。”夏弥兴高采烈地把玩着那个打火机,摁下打火钮,细而锐的火光射出,熊熊燃烧的打火机变成了一柄光剑。 恺撒看着夏弥手捧装备部的危险发明蹦蹦跳跳的身影,心想这就是楚子航的绯闻女友吗,跟路明非还真像,都是那种适合进装备部的疯子。狮心会会长的品味够独特,喜欢身边围绕着一群疯子。不过恺撒从来不会放弃招募最优秀的新生,即使满学院都传闻她和楚子航走得很近。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8节 研究人员将最后一只黑箱打开,里面是一张精致的十字弓,弩/箭有着很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巨大箭头,那是一支棱柱状的水晶玻璃。 “贤者之石?”恺撒皱眉。 “不是普通的贤者之石,而是用龙王康斯坦丁的骨骸炼制出的结晶。它里面含有一些火元素杂质,接触氧气会高速燃烧从而爆炸,所以我们才会把它封在水晶里。”研究人员笑笑,“如果真的遇上初代种——” “我知道。”恺撒挑了挑眉毛,“可以呼叫路明非。” 路明非能解决一切还要装备部干嘛?直接扛着他去屠龙不是更好? “不,‘大地与山之王’不会给你呼叫路明非的时间。”研究人员冷冷地笑了,“你那时最好别犹豫,直接把这根弩/箭射到龙王的脑袋上。它里面藏有可以毁灭世界的火种,相当于用‘青铜与火之王’去对抗‘大地与山之王’,到时候火和地的力量会碰撞在一起,就像两颗子弹在同一条弹道上对射,效果一定非常壮观。” “爹疯疯一个,娘疯疯一窝啊。”夏弥悄悄对恺撒说。 那人听见了却不生气,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推门而去,正巧和门外站着的苏茜擦肩而过。 恺撒看见来人,脸色微微一变,他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琴酒,对夏弥说道:“让我们单独谈谈可以么?隔壁冰箱里有新买的草莓蛋糕。” “没问题,我自己去拿。”夏弥从苏茜身边闪过,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礼貌地点头致意。 苏茜关上门,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只沉重的信封袋。 “你很守约。”恺撒盯着沙发上的女孩,带着审视的意味,“喝一杯怎么样?” “用不着,把东西交给你就好了。”苏茜把沉重的信封袋扔向恺撒,“这里面就是我帮楚子航影印的资料,都是狮心会保存的羊皮卷,有的已经缺损的很厉害了。” 恺撒往信封袋里看了一眼,都是手写的书页,以古英文、古希伯来文或古拉丁文撰写,配以粗糙而难以理解的插图,就像是古老的塔罗牌图案,倒吊的男人,燃烧的塔,面容似骷髅的法皇。他直视苏茜:“我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关于‘爆血’的一切都在里面,我看不懂,不过你应该可以。你是自负和他相当的人,他就是从这破损的记录中领悟的。” 恺撒点点头,“你果然守约。不过,楚子航让你经手这些东西,是因为他相信你。而你这么做算是背叛他?” “这跟你没关系,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是这样,你在听证会上支持楚子航,我就把这些影印件给你。”苏茜毫不回避恺撒冷冷的目光,“我们之间的交易完成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还有一篇论文没完成。”她起身向外走去。 “他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止他一个人理解了‘爆血’,会不会恨你?”恺撒欣赏着她修长的背影,“这是他的财富啊,你没有征得他的允许就动用了。” “他不会把这些东西当作财富的。”苏茜冷冷的口气里透着不耐烦,“他珍惜的是更加有血有肉的东西。” “有血有肉的东西?”恺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靠在窗边向她举杯,“我很抱歉,如果知道你这个时候来,我就会让夏弥在别的房间里等一下。” “夏弥?”苏茜睁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你该不会认为楚子航跟夏弥真的有什么吧?” “难道不是么?”恺撒耸了耸肩,“楚子航住院期间,校长唯一批准了夏弥可以去探望,据说那女孩每天给楚子航送饭,这还不算爱吗?” “是啊,夏弥肯定是喜欢他的。但喜欢楚子航的女孩多了,也没见他对谁动心啊。”苏茜望着恺撒莫名其妙的脸,深感意外,“在参加了白天的听证会之后,你就没什么想法么?我可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呢。” “听证会,你是指路明非?我今天才发觉校长亲自评定的s级果真名副其实。”提起这件事恺撒有些激动,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路明非这个人一身傲骨,不畏强权,我很欣赏。他对楚子航有情有义,不离不弃,充分验证了你们中国人说的‘士为知己者死’、‘患难见真情’、‘为兄弟两肋插刀’这几句话,看着他在调查团面前俯仰笑骂,我都不由得热血沸腾,有点儿后悔没把他招进学生会。” “原来你只看到了这些。恺撒,我真为你的情商感到担忧。”苏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学院大概只有你还不知道狮心会会长心有所属,所属对象就是下一任狮心会长了。” “楚子航喜欢路明非?”一瞬间恺撒的三观颠覆了,他激动地把那杯琴酒倒在了自己身上,“开什么玩笑!他们之间那是男人的友情,他们肝胆相照、生死相随,此心昭昭可鉴日月,怎么会……” “你也可以说他们是‘男人之间的友情’。楚子航自从获得了路明非的友情,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于是两人肝胆相照、生死相随,此心昭昭可鉴日月。”苏茜充满同情地看了恺撒一眼,叹了口气,“看样子你是真没谈过恋爱啊,回去跟诺诺好好交流交流吧。” 诺诺?恺撒想起自己的女朋友,诺诺似乎经常在他耳边提起路明非和楚子航的事,但是他一直没多想,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对手各方面也应该和自己相似,审美、品味、感情……天呐,楚子航竟然喜欢路明非!二十多年来恺撒第一次受到了惊吓。 但是很快恺撒就从打击中回魂了,他放下酒杯望着苏茜:“放心,我会把楚子航平安地从中国带回来,因为有我在他根本遇不到龙王。论对他的付出你不比别人少……如果我是你,我会争取。” “如果楚子航喜欢的是别人,我也许还会争取,但是现在,我已经放弃了。”苏茜垂下眼帘,“从我对他的血统产生怀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不配再喜欢他。” “无论是谁,看到那样触目惊心的实验结果,都会对楚子航有所怀疑吧。你不必责怪自己。”恺撒安慰道。 “但是有一个人从未怀疑过他。”苏茜抬起头,“我这辈子大概都忘不掉那一幕了。一个男孩举着另一个男孩的手站在万人中央,像对待一个凯旋归来的英雄那样,用尽全力喊出‘楚子航不是怪物!’。他的光芒让所有自认为喜欢楚子航的人自惭形秽。” “不管怎样,你想开就好。”恺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结束这次会面,“晚安,苏茜。” “照顾好诺诺,她收到你求婚短信的那天晚上很开心。不过真要结婚,还是应该带着婚戒来的。”苏茜在自己身后扣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弩 箭会被和谐? ☆、chapter 37 午夜,芝加哥国际机场,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机正等待着它的越洋飞行。这个时候只有红眼航班还在飞了,停机坪上静悄悄的,一辆摆渡车把乘客们送到了机翼下方。 “没搞错吧?为什么让我们坐摆渡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登机?”芬格尔大声地抱怨,“不是出公差么?怎么是经济舱?就算不能头等舱至少也得商务舱啊!我们这可是去为人类捐躯的!” “据说其他航班的票已经卖完了,这是一架夜航包机,能抢到这架飞机的票也不容易了,最后三张经济舱。”楚子航淡淡地说。 “居然没有优先安排给恺撒那一组?”芬格尔有些欣喜,“看来这次我们很受重视啊!” “听说恺撒征用了他家里的一架‘湾流’公务机,一个小时前已经起飞了。” “啊嘞?亏你看起来也是个富二代,你不为自己是个穷富二代而恺撒是个富富二代而觉得羞耻么?你甚至没有一点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的意识!”芬格尔严肃地评论,“我看缺乏这种斗志我们这一组要输。” “我爸爸只是个帮人开车的。”楚子航面无表情地递上登机牌。 “师兄你不必跟他解释,一心想抱土豪大腿的人才应该感到羞耻。”路明非紧接着出示登机牌,“我们是生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上进青年,不吃这一套的。” 娇美的乘务员浅笑如花,接过登机卡撕开,把另一半递还给楚子航,“欢迎,新面孔啊。” 楚子航隔着墨镜和她对视一眼,沉默了几秒钟,点了点头,“你好。” “你弟弟真可爱。”乘务员说着又接过路明非的,撕下一半。 “诶?我们长得像么?”路明非好奇地指着自己的脸问。 乘务员笑着摇摇头,“你们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路明非听了立刻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又在楚子航肩膀上嗅了嗅,刚要发表意见就被后面等不及的芬格尔推了上去。 “晚上好啊,美丽的小姐,我也是第一次乘坐你们的班机,今晚夜色真美~~” 芬格尔对乘务员笑得一脸猥琐,路明非皱了皱眉,跟上楚子航找座位去了。波音747400巨大的机舱里座无虚席,好像被某个旅行团包机了的样子,乘客们彼此间都很熟悉,有的聊着天,有的逗弄邻座的孩子,有的则翻阅报刊。 “我要坐窗边。”路明非拨开芬格尔庞大的身躯,钻进了座位。 “我坐中间。”楚子航紧随其后。 “喂,你们这样我完全没有选择了好不好?”芬格尔嘟嘟囔囔地坐在最外面,“这座位真窄。” 芬格尔的大块头把座位挤得满满的,虽然内心很不爽但也不敢多抱怨。路明非他惹不起,楚子航他不敢惹,三人组里他是食物链最底层,为了接下来的任务中他能够保住一条小命,他已经决定要忍气吞声,然后专业划水。 “这次是直飞,我们会走白令海峡的路线,贴着北极圈,大约14个小时的航程。”楚子航递过两个小包,各是一套眼罩和耳塞,“最好睡一觉,落地就要开始工作。” “喔喔,真是和奶妈一样的关怀和细心!”芬格尔很开心,朝空姐喊道,“什么时候供餐啊?你们这里有啤酒吗?我可以要双份饭吗?” 路明非调暗了灯光,正巧空姐从旁边走过,一瞬间他看见了空姐的眼睛,微微勾起了嘴角:“师兄,我们真是上了一架不得了的飞机啊。” 楚子航点头,低声说道:“登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普通人大概上不了这架飞机吧。” 路明非麻利地戴上眼罩和耳塞,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恢复体力,休息是最好的选择。楚子航显然也深喑劳逸结合之道,没过多久便跟路明非并排睡得像一对死尸,让人看了好生羡慕。 飞机升到了云层之上。芬格尔喝了双份啤酒后难免有些尿意,他这才意识到坐在最外面的好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哼着走调的rap扭动着走向洗手间。等他解手回来时瞬间惊悚了,黑夜中迎面照过来的不是灯火,而是清一色点亮的黄金瞳,男女老少无一例外。这时他才理解楚子航那句话的意思,这一机舱的乘客根本就不是什么旅游团,而是一群倾巢而出的混血种。他芬格尔正身处在一个飞行的龙巢之中! 清晨,北京国际机场。从北美飞往中国的第一班航班抵达,卡塞尔三人组下了飞机,跟着旅客们在海关排起了长队。 路明非惬意地打了个哈欠,这一觉睡得不错。醒来的时候正靠在一个高度适宜的肩膀上,身上还被盖了毯子。楚子航低头操作着ipad,路明非望着那张遮着墨镜的面瘫脸笑了笑,跟上了队伍。 “ri!”有人操着美式英语叫他的名字。 路明非循声望去,就见从旅行团里钻出一个老外,热情地冲上来跟他握手,“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真令人高兴!” “罗马里奥·唐森,幸会幸会。”路明非认出了拍卖会上那个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你们也是来屠龙的?”唐森兴致勃勃地问。 “莫非……你也是?”路明非有点儿惊讶。 “对啊。”唐森微笑着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这是一架特别的包机,我们预先审核过所有乘客的身份,无一例外是混血种。我们所有人都要去中国屠龙。” “好大的阵仗。”路明非踮起脚尖看了看他身后的旅行团,轻轻感叹。 “大家都是好朋友,就别掩饰了。最近消息传播得很厉害,全世界的混血种大概都知道龙王在北京苏醒的消息了。”唐森朝路明非挤挤眼睛,“看你这次便装出行,家族知道吗?” “知道啊,这不是还给我配备了保镖么?”路明非说着把芬格尔拉过来,拍了拍这只败狗的后背让他挺直腰杆。显然唐森还把他当成那日的英国贵族看待,他懒得解释,不如一装到底好了。 唐森看了看芬格尔,觉得这个人高马大的德国人挺符合保镖的形象,除了有点猥琐。 芬格尔多会看气氛,立刻换上一副正经的嘴脸:“这位先生也是去屠龙的?您看起来倒是像要去参加世博会。” 对方不再是拍卖会时的西装革履,长袖衫外面罩着一堆口袋的军绿马甲,下面是宽松牛仔裤和旅游鞋,头戴一顶棒球帽,胸前还有“不到长城非好汉”几个泼墨大字,怎么看都是个纯粹的观光客。 唐森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休闲装束,大度地笑笑,“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自知之明,以我的言灵别说龙王,随便一个次代种三代种对我都是压倒性的。我是觉得这么有影响力的事件,不能亲眼目睹未免有点遗憾,所以就和朋友们来凑个热闹,顺便去中国度假和参观世博会。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试着碰碰运气,如果不行就当做休假旅行,你这样的心态很好。”路明非往身边看了看,“不像我们,非要跟龙王拼个你死我活。” “谁让你们是历史悠久的名门世家呢。”唐森耸耸肩,“看你们一行三个人,不知道那位是……”说着他望向不远处戴着墨镜低头操作ipad的楚子航。 “那就是家兄啊。”路明非看起来很自豪,“是不是很酷?” 唐森顿时张大了嘴巴,他对ri的兄长大人印象深刻,因为据说那人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还是某个古老的暴力组织的领袖。可是黑手党老大的经典形象不都是一身黑西装、黑礼帽、黑超黑手套,叼着雪茄前呼后拥,酷帅狂拽吊炸天吗?而眼前这位却是个冷峻又儒雅的年轻人。不过唐森还是在那温文尔雅的表象下发现了一种属于战场的血腥肃杀之气,就像一只身经百战的孤狼,让人难以接近。 “是很酷,不过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唐森打量完楚子航,摸了摸下巴,“令兄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黑帮头领,倒很像一名fbi特工。” “呵呵,人不可貌相嘛。”路明非微笑。 与此同时,一架庞巴迪公司制造的纯黑色私人飞机轻盈地降落在首都机场。飞机刚刚停稳舱门便打开了,迎着呼啸的大风和初升的朝阳,穿着黑色皮衣的贵宾在舷梯车到来之前,从离地两米多高的舱门直接跳了下去。飞机下迎候的工作人员掉了一地下巴,大家都注意到这位身材火辣的女贵宾还穿着三英寸的高跟鞋,挎着大号的lv旅行袋。 女人在晨曦中仰起头,尽情地舒展着凹凸有致的身躯,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所有围观这一幕的男性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连一向矜持的唐森也不由得吹了声口哨。路明非捅了捅楚子航,朝外交通道的方向指了指,楚子航抬起头,正看见女人修长的背影,如同一道黑色流光闪过。 “酒德麻衣?”楚子航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路明非点点头,“上次我去参加拍卖会的时候她也在场,总感觉一直在跟着我们呢,真是阴魂不散。” 楚子航皱了皱眉,显然发现事情过于巧合了。这时,芬格尔捂着鼻子凑了过来。 “师弟,有纸没?” “不会吧,还真有流鼻血的。”路明非鄙夷地看了芬格尔一眼,抽出领巾递了过去,“给,没出息的。” “这是一个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我哪能跟两位公龙级别的定力比啊?”芬格尔哼哼唧唧,“等我洗干净了还你。” “免了,你用完直接扔垃圾桶吧。”路明非摆手,“想不到时隔一月又重新踏上了祖国大地。师兄,落脚点选好了吗?” “订好了,丽晶酒店,商务套间。”楚子航放下ipad,跟着路明非向海关走去。 ☆、chapter 38 宽敞明亮的客房里,两台笔记本电脑背对背,空气中回荡着急促而有规律的键盘音。楚子航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端坐在桌边忽而沉思忽而敲打键盘;路明非两眼紧盯显示器,一只手往嘴里塞着曲奇饼干,另一只手翻云覆雨,敲得键盘几乎飞起。从入住酒店起一直工作到现在,两人就在这间商务套房搞起了科学研究,全靠垃圾食品和碳酸饮料过活。与埋头苦干的精英们相反,芬格尔四仰八叉地躺在满床的资料中间,一手拎着红酒瓶一手握着炸鸡腿,专业划水打酱油,好似一只翻过来晒太阳的癞蛤/蟆那般惬意。 “你们在捣鼓些什么?”芬格尔百无聊赖地问,“按道理我们现在应该不是宅在这儿,而是带着设备满北京城找龙吧?” “如果你说的设备是单反相机的话,唐森和他朋友正在这么做,他们前天游览了故宫,昨天参观了天坛,今天的目的地是颐和园。”路明非不耐烦地说着,“而我们在分析北京城区和周边今年以来的地动数据。” “地动数据?”芬格尔不明白。 “北京处在华北燕山地震带上,每年有多达几百次无法觉察的小规模地震,地震局在这座城市里设置了很多小型监测设备,忠实地记录了每一次地动。”楚子航解释道,“地动可能是地壳变动,也可能是地壳里藏着什么东西。今年北京的地动频率忽然增加了十倍,我建构了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把这些数据代进去,采用各种计算方法和筛滤条件,这样我们也许能找到那个震源,大地与山之王。” 芬格尔呆呆地听了半天,点头:“好神奇!” “你不理解很正常,我的科目是炼金机械,而你的科目是龙族谱系学。”楚子航淡淡地说,“也就是说我是理科生,而你是文科生。” “妈的上了九年大学才知道自己是个文科生!”芬格尔灌了一口红酒,突然想起件事,“小师弟不也是文科生吗?我看他理解的很好。” “因为明非的高等数学、线性代数和数理统计成绩都是a,他能理解很正常。”楚子航看着对面像仓鼠一样啃饼干的人,“而且明非是被数学系主任所罗门王认可的人。” “认可个鬼,那是护犊子吧!”芬格尔想到听证会上院系主任们为了路明非集体暴走的事,不由得对这个小师弟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爷爷杀手,佩服佩服。” “跟你比差远了,全世界中老年妇女的偶像。”路明非噎了芬格尔一句,懒得理他。他现在正在全力以赴分析地动数据,为了筛选掉那些垃圾,他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尽人意。 外面传来敲门声,有人捏着嗓子叫道:“鼹鼠鼹鼠,我是地瓜!” “后勤部的,去开门。”路明非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命令道。 芬格尔可不敢招惹这个暴躁状态下的小祖宗,乖乖从床上爬起来开门。扛着大包小包的夏弥探头进来:“哇噻,真乱诶!传说中的男生宿舍么?养蟑螂当宠物的男生宿舍么?我可以进来么?能不能先让你们的宠物闪开,我怕会踩到那些可爱的小动物……” “漂亮师妹,来让师兄看看你的腰围长没长……”芬格尔张开怀抱。 夏弥把一块奶酪蛋糕砸到他脸上:“怕你们饿死就给你们送吃的来了,路师兄楚师兄都忙着呢?” “他们正忙得不可开交呢!我是搞后勤的,吃的给我就好,是北京小吃么?”芬格尔双眼发亮。 “嗯呐嗯呐,”夏弥坐下,在大包小包里摸索,“我是北京人嘛,今天要回家看爹妈,就去买了一圈东西,顺便给你们买了点吃的。虽说你们这组有两个中国人,但是看起来芬格尔师兄你的自理能力反而是最好的诶。” “过奖过奖,就是走到哪里都能找到食物的求生本能,天生的。”芬格尔很得意。 “稻香村的点心、蜜饯、豌豆黄、驴打滚……还有天福号的肘子和月盛斋的酱牛肉。”夏弥一件一件往外拿。 芬格尔按胸:“这汹涌的幸福感,你果然是我们组派去卧底的吧?卧底师妹,恺撒这几天在干什么啊?” “喝茶、洗芬兰浴、做spa什么的,今天好像去逛琉璃厂,说是要给诺诺师姐定做凤冠霞帔。”夏弥把东西堆在芬格尔怀里,“够你们吃几天了。” “就知道师妹你心里还是向着我们的。”芬格尔很得意。 “因为芬格尔师兄你最英俊嘛。”夏弥龇牙笑。 芬格尔转向楚子航和路明非,用力拍胸脯:“看!师弟,你们还是得靠师兄我的色相才能摆脱终日吃垃圾食品的悲惨生活!” “后勤部的,蜜饯拿来。”路明非朝芬格尔招手。 “来啦来啊。”夏弥小跑过来,笑眯眯把蜜饯袋子捧在路明非面前,“少爷,小的来伺候您呐。” “师妹你太善良了,芬格尔那家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应该让他多跑跑腿。”路明非对她笑笑,拿了块杏脯放进嘴里,“唔,真好吃。” “我就知道路师兄会喜欢,我哥哥也爱吃这个。”夏弥把蜜饯袋子放在桌子上,走到楚子航身边,“楚师兄,我跟爹娘提起你很照顾我,他们说想请你去家里吃个饭。” 楚子航一愣,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芬格尔的大嗓门:“喂喂,这就是传说中的‘见父母’么?可耻地萌了!” “萌你妹啊!”夏弥扭头恶狠狠地说,“只是请吃饭而已!” “那为什么没有我?”芬格尔跳起来质问。 夏弥一愣。 “显然没有我吧?分明就是没准备叫我嘛!我就知道你们小女孩觉得师兄我是大叔了!说什么师兄最英俊都是骗我的!”芬格尔满脸愤怒。 “芬格尔你别吵了,人家师妹特地邀请楚师兄,你去当什么电灯泡?”路明非低头呵斥着芬格尔,丝毫没影响手上的操作。 楚子航看了眼路明非,咳嗽了一声,迟疑了几秒钟:“你也看到了,这里已经忙成一团了,大概没时间过去,谢谢你父母的好意吧。” “吃饭而已嘛,几个小时总是有的,我哥哥听说之后很想见你的。”夏弥把脸凑到楚子航面前,晃着脑袋眼珠子骨碌碌转,“赏个脸赏个脸?” “我……”楚子航语塞了,“我不太会陪人玩……”说着,他求助地看向路明非。 夏弥见状急忙开口:“路师兄会玩!要不你们一起来?大后天中午,我们家包饺子,多个人也热闹些!” “诶?”路明非抬起头看夏弥,怎么看她都更想跟楚子航一起吧,这么快就变卦了? “大后天中午,好的。” 楚子航点点头,没等路明非有所表示就答应了。 “世态炎凉啊,现在这世道,请吃饭都要看脸啊!”芬格尔捂着胸口做出心碎状,“好吧,你们不邀请我就算啦,反正我大后天有安排。” “你有什么安排?”夏弥好奇地问道。 芬格尔抖了抖自己蓬松的长发,一整衣襟,潇洒地昂头:“参观北京798艺术中心。” 次日,从执行部传来了专员高幂和万博倩在北京地铁失踪的消息。 “这是什么玩意儿?”芬格尔看着楚子航剪开塑料袋,里面密封着两台笔记本。 “施耐德教授派人送来的,是那两个失踪专员的笔记本。”楚子航说,“里面可能会有有价值的信息。” “如果诺诺跟我们一组就好了,她的侧写能力应该可以发挥不小的作用。”路明非转着铅笔,望着显示器若有所思。 “很可惜,现在她跟我们是对手关系。”楚子航淡淡说道,“恺撒小组和我们的竞争,代表了校董会和校长他们的竞争吧?” “既然这样,我们就更不能输了。”路明非将铅笔拍在桌面上,“看来得换一种分析方法才行。” 楚子航走过来观摩了一下路明非的工作进展,拍拍他的肩膀,“地震局的数据里垃圾数据太多,干扰太大,你分析起来自然吃力。而且我建立的数学模型还不够完善,这也会给你的工作带来困难。” “不怪师兄啦,是这图太奇葩……”路明非歪着头,指了指投影在墙上的北京地图,“师兄你看,这些地动波纹是在整个北京城里平均分布的,就像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我们就是找不到那条鱼吐出的泡泡。而那条鱼就在湖面下藏着,等它彻底苏醒的那一天就会以龙的形态跃出水面,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目前应该还是人类形态,为了彻底苏醒必须具有龙类的躯体。异化为彻底的龙类需要时间,等于再进行一次孵化,别着急慢慢来。”楚子航说着打开执行部送来的两台笔记本,点开ie,开始查看收藏夹和历史记录。 过了一会,路明非问道:“师兄,有什么线索吗?” “万博倩访问的网站80以上是淘宝,高幂似乎是个军事迷,活跃在各种强国论坛上,偶尔访问几个美女图库。”楚子航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回答道。 “美女图库?让我也看看!”芬格尔兴冲冲跑过来围观,一边窥视别人的隐私一边指手画脚,“哇塞!这个妞辣,翘臀上能放一个高脚杯!喔喔,金发碧眼波霸美女,我的最爱~~哦哦哦,小师弟快来看这个,腰细腿长,符合你的审美~~” 楚子航本来不为所动,直到听见芬格尔说符合小师弟的审美,不由得在那张图上多看了几眼,然而他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一回头发现路明非正站在自己身后。 “这女孩长相太妖了,我喜欢冷艳一点儿的。”路明非指着模特的脸说道。 “哪里妖?这是妩媚好不好,小师弟你太嫩了!”芬格尔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反驳,“你说你喜欢冷的,学生会那个冰山小女王零我觉得挺冷,你喜欢么?” 路明非冷哼一声:“开玩笑呢?她看起来最多十四岁,我可不想犯罪。” “可你看起来也就十六七,我觉得你们年龄很般配。”芬格尔摸着下巴,笑得猥琐,“看不出小师弟年纪虽轻,却好年上这口儿,是个御姐控。” “是不是御姐不重要,关键要腰细腿长气质好。你品位太差,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路明非对芬格尔抱以鄙视。 “我品味怎么就差了,这年头谁看美女不是图个刺激?”芬格尔忿忿不平,冲楚子航伸手一指,“喏,这位腰细腿长气质好,卡塞尔面瘫帅哥一枚,你满意否?” “满意啊!为什么不满意?”路明非决定打压芬格尔的气焰,故意大声反问。 他此话一出,效果立显。芬格尔瞠目结舌,嘴巴张的能塞进个橙子,眼珠掉了一地。楚子航瘫着一张冰山脸,两侧的脸颊生硬地突起,嘴角微微抽搐。 “回神吧两位,我开玩笑的。龙王还在地下等着我们干掉呢。”路明非回到他的座位上,活动活动手腕,“分析数据的工作就全权交给我,师兄去调查那两台笔记本里的蛛丝马迹,芬格尔继续划水搞后勤,就当垂死前的挣扎啦!”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也腰细腿长气质好orz。。。 ☆、chapter 39 时钟指向凌晨四点,窗外夜风呼啸。楚子航依然没有从那两台笔记本中找到任何线索。耳边传来芬格尔的鼾声,另一张床上的路明非翻了个身,一只脚无意识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楚子航起身帮他把被子掖好,重新回到电脑前。倦意渐渐涌了上来,他揉了揉发紧的额角,输入了一串网址。一条旧新闻的页面刷了出来,2004年7月3日,“蒲公英”台风,未知事故,配图是泥泞中一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轿车。 这已经是楚子航第几百次看这条新闻了,他甚至能把这条新闻倒背如流。这些年他搜集了关于那场事故的一切资料,但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那件事超越了一切的规则,甚至把龙类考虑进去也无法解释,要解释,除非承认世界上有神明和恶鬼这种东西才行。那件事的一切细节都太不真实,唯一真实的是他失去了那个男人。男人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人记得他曾经存在过,除了楚子航。 楚子航关闭了网页,走进洗手间,想烧水冲一杯咖啡解乏。掩上门之后,他脱掉t恤,默默地转身,镜子映出他肩胛处暗红色的印记,这是在那个雨夜之后慢慢浮现在皮肤上的,不痛不痒,像是一棵半朽的树。恰恰是通过这个印记,楚子航找到了卡塞尔学院,多年来他是第一个主动找到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楚子航从手腕上的皮套里抽出昂热借给他的折刀,轻轻刺入自己的手腕,而后握拳,让血液流入洗手池中。血中带着明显的深青色,他的造血系统已经开始重新造血了,被“爆血”技能提升过的血液迅速地侵蚀着昂热为他换的血,剧烈的反应发生在他的身体里,在全身的血管中炽热地燃烧。血液的恢复代表着力量的提升,他一直没有跟昂热说明一件事,“爆血”的技能是无法主动关闭的,就像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楚子航打开水龙头,将池中那不洁的黑血冲入下水道。这种血液就像是“魔鬼的启示录”,当你熟悉了借助它的力量,它也就侵占了你的身体,既是智慧之果又是致命毒/药,领会其魅力的人便再也无法抗拒。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又关上,楚子航猛地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的视线在他手腕上的伤口停了几秒,缓步走了过来。 “明非……你醒了?”楚子航转过身,有些吃惊。 “凌晨四五点起夜是血气不足的表现,我已经习惯了。”路明非坐在盥洗台上,“看你的样子还没睡吧。深更半夜的,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进来冲杯咖啡。”楚子航淡淡地说着,把一条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 “冲咖啡顺便自残?倒是个新鲜玩法。”路明非挑了挑眉毛,“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小心看到了师兄的隐私,请不要见怪。” 说着那个轻盈的身影从盥洗台跃下,睡袍宽大的袖子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离开了他的视野。楚子航突然意识到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尝试走进自己的内心,而自己却敷衍地拒绝了,以路明非怕麻烦的个性,这种机会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楚子航抓住了路明非的胳膊,对方诧异地望了过来,他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望着欲言又止的楚子航,路明非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对一个什么都不说又无法看出他情绪的闷骚面瘫,除了自带翻译器努力去做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有什么选择呢? “师兄,你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担心自己活不长了吗?”路明非盯着楚子航的眼睛,他两次亲眼目睹楚子航的“爆血”,多少也猜到了那种技术对身体的危害。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我今年19岁,剩下的寿命还很长,只要不被龙王轰爆脑袋,有可能比校长活得还久,所以说你不用太担心的……”路明非拿过烧水壶接了一壶水,按下开关,“所以师兄就你放心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让你好好地活着。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放手去做,别留下遗憾,你撑不下去了还有我。” 你撑不下去还有我……路明非这是做好了准备,随时随地为自己续命!生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啊,而他却打算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分享。面对如此沉重的恩惠,楚子航震惊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楚子航靠近了路明非,想把他看得更清楚,更清楚,清楚到铭记在心,永远都抹不掉。 “为什对你那么好?”路明非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 “这不一样的,我对你好是因为,因为……”楚子航语塞,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对路明非好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因为路明非无时无刻不吸引着自己,还是因为在对方身上得到了救赎? 人生第一次,楚子航的脑袋乱成了浆糊,完全理不清头绪,但他可以确定一点,路明非对于自己是特别的,可自己在路明非眼里是特别的吗?楚子航不由得想起那场决定他命运的听证会,路明非对他的维护,还有那誓与他同生共死的决心…… 路明非还在等待下文,被那双没有一丝杂质的清澈眼眸盯着,楚子航不知如何作答。他脑袋一热,上前一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也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圣母玛利亚?”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对一个人好根本不需要理由嘛!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原因,我只能说没来卡塞尔学院之前心里一直空荡荡的,就像少了点什么似的,自从遇到你之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现在我觉得胸口被填得满满的,这种感觉很充实也很快乐,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对你好啦。”他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胸,睡袍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 楚子航的视线落在路明非的领口,喉结上下滚动,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填满了?” “师兄,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邪恶的话好么?”路明非的脸贴了过来,危险地眯起眼睛,“这夜深人静的,你光着膀子把我挤到墙角,还是在洗手间里……怎么,想耍流氓?” 楚子航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确实很不正常。他急忙放手退后两步,那张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略微有些涨红,“抱歉……” “没事。”路明非撩了下额发,朝那冒着蒸气的水壶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要泡咖啡吗?水烧好了,泡完了赶紧出去。” 这是在赶人么?楚子航沉默地望着路明非,想从那张脸上确定对方的意图。 “师兄,你怎么还不走?”路明非皱眉,脸颊微微涨红,隐约透出一丝不耐烦。 “你在生气?”楚子航认真地问道。 “生气个鬼?我在忍耐啊!”路明非额角青筋暴跳,“大哥,我是来起夜的好不好?起夜你懂么?我要方便!跟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现在我要干正事了!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你有特殊癖好么?要观摩小爷上厕所么?” 楚子航的脸由红转黑,迅速冲好咖啡出去了。他端着杯子回到桌边,坐在电脑前面。从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里面的人貌似在洗漱。楚子航喝了一口咖啡,打开一条新的历史记录。某个强国论坛里,几个人接龙讨论着“北京地铁隐藏传说”。 “传说:早先只有一线和环线两条地铁,每晚末班车收车后,还要空发一趟列车,全线运行一趟,为的是把那些被修地铁和运营惊扰的鬼魂们送回安息地休息,否则将不得安宁,真否?” 楚子航缓缓下拉着网页。 “你们注意过没有?一号线地铁西边第一站是苹果园,但是苹果园的站号是103,接下来是104、105、106,就是没有101和102。其实苹果园过去还有两站隐藏的地铁,101是高井站,102是福寿岭站,那边特别荒凉,你要是在终点站藏着不下车,就能到那两站。” 关于怎样能到达那两站,网友们七嘴八舌地回复开了,回复多数在扯淡。楚子航正要关闭页面的时候,看见一条跟帖,“进入方法看这里……”后面跟着一个链接。 楚子航心里微微一动,点开那个链接,进入一个漆黑的博客页面,博客的主人似乎从开通起就没有更新过。楚子航对着那个页面思考了片刻,忽然同时按下键盘上的“ctrl”和“a”,于是隐藏在黑背景里的黑色文字浮现了出来:“你需要有一张交通卡,一日之间在一线和环线上的每个地铁站进入各一次,每次都要刷这张卡,然后你就会看见卡片变成金色的。刷这张地铁卡,就能到达隐藏的站点。” “高幂不会是看到了这个,跟万博倩一起去探险了吧。”路明非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前额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脸。 “我也不能确定,那两个专员的工作是每天沿着地铁线在人群中搜索有龙族血统的目标,其中名为万博倩的专员的言灵是‘血系结罗’,对于血统很敏感。”楚子航低声说,“我隐隐约约有了些线索,但还凑不到一起。” “你先慢慢想着,把你的电脑借我一下,我要看看你新建的数学模型。”路明非递过一件t恤,“还有,你刚才把衣服落在洗手间了。” “谢谢。”楚子航接过衣服穿好,把自己的笔记本拿了过来,“你不打算再睡一会儿?” “被你刚才那么一番折腾,困劲儿早没了。”路明非打开电脑,扭了扭脖子,“开工开工。这次我用模糊数学的方法来分析试试,但愿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程式,滤去地动数据的杂波。说不定龙王就隐藏在地铁中呢。” 楚子航摇摇头:“地铁里虽然都是空穴,但是地铁隧道其实是人流密度最高的地方了,每天都有人巡视,那里应该不是适合的藏身处才对。” “谁知道呢,学术界早就有异次元空间这个假说了。而且咱们课上不是也教过么,有一个地方具有以上的特点,由龙类建造的独立空间……”路明非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一怔,思路瞬间清晰。 “尼伯龙根!”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掉节操啦~\(≧▽≦)/~啦啦啦 ☆、chapter 40 路明非双手在键盘上跳跃,脸上露出成功在即的兴奋表情。片刻之后,就见他中指在回车键上重重一敲,如同音乐指挥家画出最后一个休止符,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把笔记本被转向对面,眼睛闪烁着胜利的曙光,“师兄,搞定了。” 然而并没有回应。 路明非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这才发现楚子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难怪,几天来面瘫师兄都在熬夜,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吧。路明非扯过一条毯子盖在楚子航身上,伸了个懒腰,起身喝水。 床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路明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陈雯雯”。 虽然陈雯雯在北京上大学,可她并不知道自己也在,怎么会突然来找他呢?路明非有些纳闷,拿着手机走出卧室,按下通话键:“喂,陈雯雯么?” “路明非……”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下一秒扬声器中传来压抑的哭声。 “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啊。”路明非顿感无力。 “对不起,我是没办法才找你的……这些天我找了好些人,他们都不相信我。后来我在q q上给你留言,你一直都没上线……赵、赵孟华失踪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么?”路明非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 “赵孟华是九天前失踪的,大家都在找他,什么线索都没有。但是他失踪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就半分钟不到,说他被困在地铁里了……” “地铁?”路明非听到这个词心中一动,“你先别着急。我现在正好也在北京,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好好谈一谈。” 路明非跟陈雯雯约好时间地点,挂断电话。他回到卧室,楚子航仍然没有醒,芬格尔也不在,那家伙好像说有些艺术家朋友要拜访,晚饭前就溜出去了。路明非收拾了一下东西,留下一张便签,挎上他装有双剑的arkitube画筒,离开了酒店。 外面下着大雨,路明非打着伞走进了约好的那家肯德基,陈雯雯已经在等他了。文艺少女的两眼充满血丝,肿得像桃子,想必哭了好几天了。路明非安慰了她一番,开始打听赵孟华失踪的具体情况。根据陈雯雯的叙述,赵孟华偶然跟着两个人进了中关村的地铁4号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却空无一人,不知为什么到了月台变成了1号线,时间也回到了18年前。 这种话换了别人来听就是个鬼故事,路明非却不能这么认为,联想到强国论坛上关于北京地铁的传说,执行部专员的地铁失踪事件,还有他刚刚得到的分析结果,条条线索都指向了一处——北京地铁。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陈雯雯忽然抓住路明非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会啊,我们是同学嘛。”路明非笑了笑,“赵孟华也真逗,遇难了不去向柳淼淼求助,反而来找你这个前女友。” “以前我逼他背下了我的手机号,我还告诉他我永远都不会换号,也永远都不会关机……”陈雯雯想起了曾经热恋时的甜蜜时光,止不住又呜咽起来。 “能被一个女孩如此惦记,那渣男也算有福了。”路明非拍了拍陈雯雯的手,“你别太难过,我会尽力把赵孟华带回来。时间不早了,回去吧,保重自己。” 路明非送走了陈雯雯,他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23:10。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通过反复计算得出的结论:北京这一年来新增的地动都在地铁沿线,而且震动均发生在23:00到次日6:00之间。既然夜里地铁不运营,周边就不应该有震动,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只能说那里面隐藏着什么东西。 路明非打定了主意,向附近的地铁站走去。停止运营的地铁里空无一人,他越过检票口的闸机,放眼望去满地都是报纸碎屑,好像好几年没人打扫似的。地下通道区区折折,路明非沿着指路标缓缓前行,突然看不清前面的路了,从四面八方涌来青色的雾气,有一种恐怖电影即将开场的感觉。 路明非从画筒里抽出干将、莫邪,反正地铁里连个人影也没有,谁还会介意他随身携带管制刀具。头顶的日光灯管一闪一灭,他慢慢仰起头,不知什么时候这座展台变成了老旧的俄式风格,隐藏在凹槽里的led光源被惨白的日光灯管替换,吊顶的铝合金板变成了上世纪的石灰顶棚,粗大的立柱在四周撑起极高的顶部,地面是磨得极其光滑的水磨石,楼梯两侧是刷了绿漆的铁栏杆,电动扶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台阶。 阴冷的风从空旷的月台上吹过,卷起一地的碎报纸。路明非捡起一片报纸碎屑,正看到上面的出版时间,“1992年1月30日”。18年前的地铁1号线,终于被他找到了。没想到进入尼伯龙根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发觉到这一点,路明非勾起了嘴角。 此时两个女人正通过地铁监控系统观察着一切,她们服务于黑太子集团,是神秘老板的得力部下。 “好极了,我们的小白兔一号进入了尼伯龙根。信号很清晰,小白兔很兴奋。”酒德麻衣轻轻鼓掌。 “进入那种地方还能兴奋起来,他不是神经太大条,就是艺高人胆大。”苏恩曦咂舌,“你去过尼伯龙根么?” “没有,那鬼地方谁乐意去?”酒德麻衣说,“不过小白兔二号去过。” “只有一只小白兔能从狼窝里活着出来对么?”薯片妞问。 “是的,按照剧情走向,小白兔二号会给小白兔一号铺好屠龙的道路然后死去。”酒德麻衣懒洋洋地说,“一切都取决于老板的意思,老板并不喜欢楚子航。” “谁让老板对路明非是真爱呢?”苏恩曦摇摇头,“楚子航是个不错的大男孩,有点可惜啦。” “反正原本他剩的时间也不多了。”酒德麻衣说,“现在是召唤他的时候了。嗨,小白兔,别睡觉了。” 楚子航睁开眼睛,眼皮沉重,他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面前的电脑显示器上贴着一张黄色的标签纸,上面是路明非龙飞凤舞的字迹: “师兄,同学找,我出去一下。ps:工作已完成,请领导过目。” 楚子航看了一眼屏幕,立刻呆住了。计算得出的结果清晰地凸显出来,北京地图上出现了鲜明的红色线条,纵横交错,组成一个令人眼熟的图形。他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北京市公交卡,将背面的地铁路线图与电脑里的图形对照,完全吻合。从路明非得出的分析结果来看,每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地铁周边都在微微地震动。难道真的每晚地铁停运之后都有一辆列车载着鬼魂在铁轨上空驶?楚子航不由得想起强国论坛里那些人说的白烂话。 外面狂风暴雨,一泼泼的雨水打在玻璃上,这情景就像多年前那个神秘的雨夜,那个他永远逃不掉的暴雨牢笼。楚子航微微皱眉,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手机,有一条未读信息提示: “师兄,情况有变,来不及等你一起行动,先进地铁了。” 楚子航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那条短信发出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立刻拨通了路明非的手机。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扬声器中传来机械的女声,楚子航只感觉全身毛孔倏然缩紧,头皮发麻。他急忙打开衣柜,取出角落里的网球包背在身上,犹豫了一下,又拎出了那个装有“七宗罪”的沉重黑箱。带上这两样武器,楚子航冲进了雨帘。 深夜零点四十五分,楚子航进入了王府井地铁站。他轻手轻脚走上台阶,日光灯管的影子倒映在大理石地面上,瓢泼大雨打在屋顶。肩胛上的“胎记”突然开始发烫,如同被烈火灼烧那样,日光灯管跳闪起来,空气中满是嗡嗡的电流声。 楚子航伸手捏住了网球包里“村雨”的刀柄,他发现了异样。他身处负二层的地铁站,此刻头顶竟然开始漏雨,停在身边的大众甲壳虫转瞬变成了迈巴赫,多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再一次上演。冰冷的雨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沿着大理石地面平静地流淌,在台阶上变成一级级的小瀑布。来自地底深处的铁轨震动刺激着鼓膜,楚子航抹去脸上的雨水,提着黑箱走下了台阶。 路明非在漆黑的隧道中跋涉,深一脚浅一脚。虽然他现在身处一个阴森恐怖的鬼片现场,但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这大概跟他的兴趣之一是看恐怖片有关。世界上能让路明非害怕的东西不多,相信只要没有蛇之类的生物从头顶突然垂下,他会一直保持这种怡然自得的心情继续他的地铁探险。 然而能让路明非抓狂的生物并没有出现,这个诡异的空间里似乎只有他一个活物。此时他唯一的照明工具是钥匙链上的微型手电,这是装备部难得做出的一件良品,至少用到现在还没爆炸,路明非在心里给它点了个赞。走着走着隧道渐渐开阔起来,路明非把手电的光柱打向头顶。弧形的顶部庄严宏大的像是教堂的门洞,由古铜色的岩石搭建而成,那些石块看起来古老而美丽,表面还有错综复杂的天然纹路。 手电筒光圈里,一颗小石子忽然裂开。蝙蝠状的东西从碎屑中忽地升起,张开扇面般的一排骨骼,在空气里留下一连串的虚影。以此为开端,岩页开始一层层剥落,那些隐藏在岩石里的纹路渐次苏醒。它们浑身闪烁着古铜色光泽,枯骨上生着一对膜翼,翼端长着利爪,指甲锐利得像是剃须刀的薄刃。那是神话传说中由无数死亡交织而成的美丽生物——风妖镰鼬!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捉虫。。。 ☆、chapter 41 路明非按下绷簧,夜幕里横空劈下两道厉闪,干将莫邪双双出鞘。他两手持剑迎向扑面而来的镰鼬,剑锋扫过之处,枯骨分崩离析。一只轮胎大小的骨鸟从路明非的耳畔划过,割断了几根头发的同时,在他的颈侧留下一条细微的血痕。镰鼬们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头骨的眼眶中闪烁着贪婪的金色,越来越多的骨鸟聚拢过来,它们围绕着路明非回旋,发出猎食前兴奋的尖叫,欢快得就像是找到腐肉的鸦群。 路明非皱了皱眉,体能不是他的强项,不宜与这帮妖怪缠斗过深。他需要一个迅速高效的灭敌方法,最好是“一击必杀”那样的大招,毕竟在尼伯龙根里搞破坏也不会有人介意。正在这时隧道顶部塌陷了,一个十倍于普通镰鼬的巨大骨骼坠落下来,它有九条颈椎,九个头骨,每个都发出不同的声音,在空中翻滚嘶鸣。无数镰鼬飞到下面将它托起,欢呼雀跃,如同祭典般庆祝着镰鼬女皇的诞生。成千上万蝙蝠般的影子在四面八方攒动,将整个隧道变成了镰鼬的乐园。 镰鼬生性嗜血,受到路明非血的吸引,镰鼬女皇挟着风声飞扑过来。它精巧的后爪生满寒光闪闪的利刃,修长的翼骨结成一个古铜色的牢笼,九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头骨深处闪动着妩媚与羞涩,仿佛一个即将拥抱恋人的少女。 如果真是一花季少女飞扑过来,路明非也就忍了,可它偏偏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骨头架子,还长相诡异到对不起广大观众,这完全不符合卡塞尔学院s级国宝的审美。路明非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恶寒。路明非很惊悚,后果很严重。 言灵·莱茵,倒计时。 伴随着一声清越而威严的吟唱,刹那间言灵领域展开。路明非所在的有限空间里开始出现元素乱流,空气介质以极高的速度被压缩到临近点,巨大的能量以爆炸的形式瞬间释放,产生的冲击波迅速吞没了聚集在周围的镰鼬群。体型过于巨大的镰鼬女皇来不及躲闪,只能惊恐地尖叫哀嚎,在肆意宣泄着怒火的光热辐射中化为灰烬,那壮烈的景象,就像太阳升起时扫清了黑暗中的一切魑魅魍魉。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不约而同地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爆炸场景太过真实,一瞬间她们几乎以为自己光荣牺牲了。几分钟之后,监控画面恢复了正常,女士们从地上爬起,两张脸白的像贞子。 “世上哪会有这么凶残的小白兔?这是披着兔子皮的大魔王啊!”苏恩曦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还不是他最凶残的状态,刚才应该是有意识地克制过了。”酒德麻衣拍拍衣服站起来,“你不知道三峡水库那次,我埋伏在岸上预备着给青铜与火之王补刀,结果被他搞了这么一手,魂儿都吓飞了!” “我可以向联合国告密卡塞尔学院隐藏核武器吗?” “联合国没有哪条法律条文承认人形兵器,而卡塞尔学院会起诉你的诽谤罪。”酒德麻衣指了指显示屏,“你看他那无辜的小眼神,就好像刚刚只是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那么简单。” 捂着眼睛的手指张开一条缝隙,到处都不见那只令人作呕的镰鼬女皇,路明非这才放开手,从两侧摘下楚子航送他的耳塞。制造爆炸固然重要,防御措施也要做好,要是不小心损坏了视力听力多不值啊!相信如果时间来得及,他会把那副配套的眼罩也一并戴上。自从六旗游乐园醒来之后,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言灵范围,上一次的“莱茵”让他昏睡了三天,这一次却并没有那么快耗尽精力。 从隧道深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路明非循声望去,就见一辆老式地铁驶进了月台。列车安静地停在他面前,破旧不堪的外壳用红色油漆刷着“1号线”,锈蚀的折页铁门缓缓打开,仿佛特地来迎接他这个乘客一般。路明非走了半天正愁没有地方歇脚,背着手朝那漆黑的车厢看了几眼,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于是泰然自若地走了上去。 另一边,楚子航站在下着暴雨的地铁月台上,低头看着地面。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他全身湿透,身上冒出袅袅白烟。但是他好像并不因此觉得不舒服,多年来保持的站姿一直很挺拔,修长的背影像是插在月台中央的一支标枪。 “小白兔一号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白兔二号却是个‘不扮酷会死星人’!”苏恩曦盯着监控画面。 “注意他身上的蒸汽。他急剧升高的体温正在蒸发衣服里的水分,他不是在扮酷,而是在集中精神。”酒德麻衣说着接通了麦克风,“c组,可以发车了。” 几分钟后,一列地铁溅着一人高的水花停在楚子航面前,车厢的门打开。楚子航头不抬眼不睁,好像完全没有看见面前的钢铁长龙,直到列车的门“吱呀呀”关闭,他仍然纹丝不动。 “喂!”酒德麻衣急了,“朋友,你想怎样?给你调去这列地铁我容易么我?你在打盹么?还是准备静坐求援?” “不可能,我让a组黑掉了他的手机,他现在打不出任何求助电话,110都不行。”苏恩曦说。 “真是不听话的小朋友,看看路明非小朋友多乖,你就不能向人家学习一下?”酒德麻衣恨铁不成钢,“真是麻烦!我的地铁不能等太久,虽然里面的班次没有那么密集,但是等下去会跟后面一列地铁撞上的。” 监控画面里,列车加速离开月台。这时楚子航忽然动了,他飞身跳下月台,跟在列车后狂奔,一跃而上,无声无息地贴在列车尾部,隐在隧道的黑暗里。 “果然是卡塞尔学院隐藏的王牌专员。”苏恩曦倒吸一口冷气,“如此高速的移动,完美的计算和时机,不注意的话会以为他忽然消失了!” “他这种人永远都游离在计划边缘,我们给他打开的门他绝对不会进,必然走后门!我早该想到。”酒德麻衣拍手称赞。 “可小白兔一号却来者不拒。他是没见过老式地铁,觉得很好玩?”苏恩曦试图揣测路明非的想法。 “不清楚。”酒德麻衣摇摇头,“也许他只是怕麻烦。” 路明非坐上地铁后,不知不觉打起瞌睡来。铁轨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如同一首催眠曲回荡在耳畔。意识渐渐远离了,漆黑的车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冰海,海天交接的地方,参天的铜柱上悬着一个人影。随着视野的拉近,路明非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是一个年龄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圆润的脸庞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眉宇间透着一种介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残破不堪的囚衣包裹着单薄的躯体,一道又一道乌黑的荆棘紧缚其上,尖利的刺深深勒进肉里,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大地。 “你终于来看我了,哥哥……”男孩抬起头,黄金瞳孔里流淌着火光。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路明非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哥哥不记得我了?”男孩的语气透着嘲讽的意味,“我变成这样不正是你的意思吗?” “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那么你必定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路明非的声音冰冷而庄严,“我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你永远都是那么自信呢,亲爱的哥哥。”男孩眉头微蹙,似是忍受着痛苦的煎熬。 “要我把你放下来么?”路明非问道。 “哥哥你这是原谅我了吗?”男孩脸上露出淡淡的、天使般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一直抬着头跟你说话很累。”路明非说着手起剑落,砍断了缠绕着男孩的荆棘。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9节 男孩轻盈的身躯从半空中坠下,他向着路明非张开怀抱,表情欣喜又哀伤。他轻轻地飘落,如同天使堕入凡尘。 路明非睁开双眼,不知何时漆黑老旧的车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典雅而奢华的车厢。洛可可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着车壁,舷窗四周包裹着实木,身下是绣着金线的真皮沙发,那雍容华贵的感觉,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坐上国家元首专列的错觉。身穿黑色小夜礼服的男孩正坐在他身边,晃着两条腿侧身望着他,容貌跟梦中的人别无二致。 “哥哥,你醒了。”男孩的嗓音可与教堂唱诗班媲美,干净清澈宛如。 “小朋友,你不要乱认亲戚好不好?我父母可没说他们还在外面给我生了个弟弟。”路明非扶额。 “哥哥,我叫路鸣泽。”男孩凑过来,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这名字听着好耳熟。”路明非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对了,我好像有个身高和体重都是160的堂弟,他也叫路鸣泽。” “他不是你弟弟!我才是!”男孩突然暴躁地吼了出来,跟之前的乖巧判若两人。他扑到路明非身上,漂亮的小脸上透出一股子狰狞,“哥哥,这个世界上你的亲人只有我,爱你的人也只有我,我们才是彼此的唯一。” 路明非极度怀疑眼前的小孩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外加精神分裂症,不然怎么变脸跟翻书似的,还认准了是他弟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路明非自认为性格善变又脱线,在这小孩面前都不得不甘拜下风。而且这小孩出现的方式太诡异,他现在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身在梦里。 “好吧,路鸣泽同学,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有什么目的?”路明非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地问道。 男孩对于路明非认可了自己的身份很是高兴,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其实我早就想来见哥哥了,谁让哥哥你迟迟不能领会世界的终极,害得我等了好久。” “世界的终极,你是说言灵·天道?”路明非重新打量着男孩,目光警惕。他私下查阅了不少古籍,但是没有一本书能够对这个言灵给出详细的解释。它似乎是只存在于神话时代的言灵,开启“天道”的人等同于参透了宇宙的真理,迈入了神域的大门。 “不愧是哥哥,英明睿智。”路鸣泽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过来,“可惜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觉醒,你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恰巧这件东西是我所拥有的。只要你跟我融合,我们就是完整的了,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是啊,等到你吞噬了我的灵魂,占据了我的身体,你就可以所向无敌了。”路明非勾起男孩的下巴,“话说你真的是我弟弟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撒旦派出来的魔鬼呢?” “哥哥你这么说就太伤我心了,人家可是一切都为了你好。”路鸣泽的眼神格外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睛盈满泪水,“多少年来我任劳任怨,无论你孤独也好绝望也罢,只有我不离不弃地陪伴你左右。可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还那么残酷地对待我嘤嘤嘤~~” 谁家怨妇托生成小正太了,还疯疯癫癫来指责他负心汉,这孩子有病吧,八点档肥皂剧看多了吧。今天是世界还泪日么?所有人都对他哭哭啼啼,先是陈雯雯,然后是眼前的小疯子。 路明非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不管你是也小魔鬼还是小怨妇,我现在有正事要做。把你的魔法撤了吧,我要回到现实。” “什么正事?你的屠龙大业?”路鸣泽突然不哭了,他抬起头,金色的眸子像两面映着火光的镜子。路明非透过它们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长相确实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屠龙不是我的大业,只是副业。”路明非纠正道,“我是个科学工作者。” “不管哥哥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我都会鼎力支持。屠龙剧本已经写好,演员也已经到位,现在就等着你这位观众入席。”路鸣泽说着跳到地上,优雅地鞠了一躬,“哥哥请看,大地与山之王副本,你选中的骑士华丽登场了。” 地铁列车的车窗突然变成了巨大的荧屏。超清的画面之上,一辆笼罩着君焰的检修车正向一条半身嵌在墙壁里的古龙撞去。检修车上站着两个人,他们是夏弥和……楚子航。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被选作运动会的裁判了,日语大丈夫?大清早就得走了,大家看的愉快。 我终于活着回来了,改个错字。运动会好累,当裁判喊得嗓子疼,不过也算是有所回报,明天可以去迪斯尼乐园了。师兄,明非,我会记得玩“白雪公主城堡”还有“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的(o)/~ ☆、chapter 42 在夏弥言灵的协助下,楚子航“二度爆血”,击杀了古龙。“风王之瞳”的领域溃散,女孩似落叶般坠落,楚子航接住了她。望着那如同电影结尾男女主角深情相拥的画面,路明非笑着转向路鸣泽,“这就是你导演的屠龙大作,真是老掉牙的剧情啊。” “怎么会?哥哥请看到最后再作评论,让人赞不绝口的影片往往需要神转折,那些走向出其不意的才是佳作。”路鸣泽摇头晃脑地说道。 路明非重新转向大屏幕,这次他吃了一惊。夏弥不再是那个美丽的女孩了,她全身覆盖着铁青色的鳞片,右手的利爪刺入了楚子航的左胸,双脚利爪钩进了楚子航的两腿膝盖。她歪头欣赏着楚子航此刻的痛苦,金色的瞳孔中带着森冷的笑意。 “你的真名。”楚子航发出嘶哑的声音。 “耶梦加得。”夏弥轻声说着,猛地抽出利爪。她缓步走到死去的龙身边,抚摸他巨大的头颅,“他是我的哥哥芬里厄,我们同是大地与山之王。” “你们应该还有个妹妹海拉,死神海拉。”楚子航以掌按住伤口,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海拉还没生下来呢。”夏弥眯起眼睛,“但是就快了。今天是她的降生之日,就在这里。” “你要吞噬他。”楚子航低声说。他终于明白夏弥为什么会出现在地铁站,她是要借自己的手杀掉芬里厄,从而吞噬她的哥哥。 “是的,纯血龙类不像你们低贱的混血种,你们还要试着通过‘爆血’提高自己的血统纯度,我们则已到达巅峰。我们强化血统的办法,只能是混入其他纯血同类的血。”夏弥坐在地上,抱住巨大的龙首用脸轻蹭,“等我吃了他,我们的血统融合,海拉就会诞生。她能打开世界上所有死人之国的大门,那将是神话时代的归来,可惜你们都看不到了。” “你把他作为食物养在这里……你早就准备好了有朝一日要吞噬他吧?你在等待他彻底孵化。”楚子航轻声说道。眼前这个女孩已经不是他们的夏弥师妹了,她是龙王耶梦加得,夏弥……也许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闭嘴!他不是食物,他是我哥哥!”耶梦加得嘶吼,眼角有红色的血泪流下,“你们知道弃族的绝望么?上千年的沉睡!无穷无尽的噩梦!永恒的黑暗里只有自己!是他陪了我千年,我怎么舍得牺牲他?我爱他啊!这么多年只有他……在弃族的王座上,只有王与王拥抱着取暖……” “这么说你是迫不得已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你进入了卡塞尔学院地下,为了盗窃龙王康斯坦丁的骨骸。吞噬了他,也可以融合新的血。”楚子航无力地坐在地上。 “弥留之际还能有这么清晰的思路,真想为你鼓掌。”耶梦加得说,“可惜我没有成功,你们学院的地下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卡塞尔学院里绝不只是混血种,有纯血龙类,不亚于我,甚至在我之上。” “所以你没能得到食物,只能用你的哥哥填肚子?” “因为我需要力量,我必须成为海拉!要面对我们自己的同类,只能靠压倒性的力量。愚蠢的人类,你们担心着我们的苏醒,却不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耶梦加得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丧钟已经敲响,那是另一个世界之门洞开的礼赞。那将是美好的一日,大海会破开,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从海底升起,死神海拉和亡灵们站在船上,要对生人的世界宣泄他们的怨恨。” “诸神的黄昏么?”楚子航轻声问。 “是的,但你没法活着看到那壮丽的场面了。”耶梦加得将利爪伸入楚子航的伤口,切断他的肋骨没入胸膛深处,“不过别害怕,很快就会结束的,只要我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你就会变成死人之国的一员,那时你将获得永恒的生命。” “作为死侍么……可我并不想做龙类的傀儡啊!”楚子航突然抓住了耶梦加得的手腕,猛地收紧肋骨,将那只手牢牢钳住,耶梦加得痛得狂呼。 楚子航飞起一脚踢在耶梦加得的胸口,两人在半空中分开,楚子航倒翻而下。他缓缓地站起,全身的鳞片一张一合,鳞片下的肌肉如水流般起伏,手中是出鞘的御神刀·村雨。 “‘三度爆血’,他现在眼里只剩下杀戮之心了。”路鸣泽叹息般地说着,“哥哥,你的骑士离死侍不远了。” “他不会堕落成死侍的,我相信他。而我,也不会允许他变成死侍。”路明非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哥哥你还真是顽固,不过你有说这种话的资格!”意识到路明非气场的转变,路鸣泽的眼中露出一丝狂喜,“你才是掌控生死的造物主!只要你愿意,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哥哥,跟我联手吧!” 路明非笑着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在荧屏中央。 楚子航像颗炮弹那样撞在死去的龙王芬里厄身上,手中只剩下光秃秃的刀柄。他不由得想起狮心会第一次会议的场景,他愿赌服输地把“村雨”送给路明非,却被对方断然拒绝。“刀是传承武士灵魂的工具,失去了可能就找不回来了哦”,路明非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如今刀断了,武士的灵魂也燃尽了。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这一刻自行熄灭,楚子航扔掉刀柄,疲惫地倒向龙的尸骨。 明非,幸好来这里的人不是你。恐怕无法见你最后一面了,抱歉…… “噩梦结束啦。”女孩恢复了人类的样子,向楚子航走来,“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楚子航双眼迷离,气息微弱:“火车南站和六旗游乐园的两次都是你,对么?” “是啊,因为那份资料里有我留下的痕迹,我不能允许它落到你们手上。至于六旗游乐园,那是我对你们的试探。你没有让我失望,你凭借混血种的身体显露出纯血龙族的能力,我忽然想到可以把关注引到你的身上,这样我就能藏得更深。最后也确实如此,我甚至获得了进出你病房的许可,也同时得到了诺玛那里的高级权限。我进出冰窖都靠这个帮忙了。” “你曾经说过我们是同学,我却想不起来……我们真的认识吗?” “当然,我从初中就一直在观察你了。可你眼里一直看着别人,又怎么会注意到我呢?”夏弥叹了口气,“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当你默默地关注着一个男孩的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一个女孩也在同样观察着你。” “为什么要观察我?” “因为我想看看你身上究竟有什么好,能让我们伟大的神放弃全族,放弃至尊权力,甚至放弃他永恒的生命,只为了换回一个活生生的你!”夏弥弯下腰,认真地凝视他的眼睛,“你真的没有印象了么,那场因你而起的圣战?” 突然之间,楚子航的意识受到了冲击,一段段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凝聚成形。太古的祭司高唱着圣歌,一望无际的冰原上浮尸遍野,殷红的鲜血浸染了雪白的大地。黑色的巨翼在夕阳下扬起,遮蔽了半个天空,金色瞳孔的年轻人倒在黑石王座上,胸口插着白骨的长剑。铜柱上被缚的囚徒缓缓睁开眼,白发在寒风中飞舞,眼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泪。 那是楚子航第一次对龙文产生灵视时的记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又回想起来,但他已经无暇思考了。他漆黑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视野开始模糊,他的气息越来越低弱,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问题问完了,你累了,该睡了。”夏弥跪坐在地上,最后一次拥抱了那个她曾经爱慕过的男孩。她的脸贴在楚子航头顶,一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另一手四指并拢为青灰色的利爪,无声地抵在楚子航的后心。 然而在女孩动手的前一瞬,一柄折刀刺穿了她的心脏。那是昂热临别时赠送的炼金武器,曾经重创了康斯坦丁的利刃,刀刃泛着贤者之石的血红色,对龙类而言是致命的毒/药。贤者之石的力量迅速侵蚀着耶梦加得的细胞,进行到一半的龙化现象停止了,夏弥跌坐在地上,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不愧是最像龙类的人类啊,做得真好……”女孩扯开一个绝美的笑容,瞳孔中最后一丝微光熄灭,她仰天倒下。 “真是神转折。”路明非评价道,“你可以尝试进军好莱坞。” “还差得远呢,哥哥。”路鸣泽得意地摇了摇食指,“一部大片成功的关键在于高/潮迭起,现在只掀起了两个高/潮,哪能就这么完结呢?” 路鸣泽话音未落,就见在楚子航惊恐的目光中,夏弥被一条黑色的舌头卷走了。龙王芬里厄死而复生,这头假死的巨龙吞噬了他的妹妹,与王座上的君主们融为一体,死神海拉即将诞生。芬里厄的双翼鼓动着狂风,巨大的身躯悬浮在空中跳起了灭世之舞。用不了多久尼伯龙根的大门就会开启,它将剥夺一切活物的生命,将世界变为死亡的国度。镰鼬们意识到了危险,四散奔逃。 “言灵·湿婆业舞。”路明非欣赏着那庄严绝美的舞姿,啧啧称赞。 “哥哥,你好镇定。我本以为看到耶梦加得打伤你的骑士,你会立刻冲出去救他。”路鸣泽贴近路明非的脸,眼中流露出赞赏的光芒,“这么沉得住气,你果真是我哥哥。” 路明非不为所动,一把推开他的脸,“‘湿婆业舞’的发动需要时间。这是你导演的作品,你不会让男主角这么快死掉。” 路鸣泽的脸上露出算计的笑容,“哥哥你错了,这部剧你才是男主,他只是为你铺路的男二。” “哦?”路明非挑了挑眉毛,“可男二要是死了,男主会炮轰制片组,导演你不怕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路鸣泽扁了扁嘴,有些沮丧,“地铁到站了,哥哥你可以下车了。” 地铁开始减速,路明非站起身,“最后问一句,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叫赵孟华的渣男?他貌似被困在一辆1992年的地铁里了。” “你说的是他们吗?”路鸣泽指了指隔壁车厢,里面两男一女正在打扑克,正是失踪的高幂、万博倩和赵孟华。只是不知为什么三人竟变得骨瘦如柴,一个个跟吸了鸦片似的。 “误入这个尼伯龙根的人都会被强制玩游戏,否则无法走出这个迷宫。不过制造迷宫的耶梦加得已经死了,他们自由了。接下来就看哥哥你了。” “知道了,那我们就此拜拜咯,小家伙。”路明非捏捏他的脸,“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我们还会再见的,哥哥。”路鸣泽目光灼灼,“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直到你恢复力量的那一天。” “随你。” 列车戛然而止,车门滑向两边。路明非挥挥手,走下了地铁。 ☆、chapter 43 整个北京城都在微微摇晃,市民们只当是轻度地震,婆婆爷爷们仍在公园里打太极拳、跳广场舞。没有人想到几万只镰鼬正从尼伯龙根蜂拥而出,更没有人想到不可逆转的灭世言灵已经施放,死神跳动着绝美的舞姿,一场浩劫即将到来。 恺撒和帕西背靠背,言灵领域全开,两把猎刀上下翻飞,与镰鼬群展开殊死搏斗;诺诺身穿大红色喜服,一头长发高高绾起,双手各握一根钢管,横扫千军气势如虹;唐森和他的旅团朋友们发挥着各自的优势,全力以赴死守地铁的缺口,决不让灾难扩散一步;而楚子航则在尼伯龙根中燃烧着他的极限。他已经血战过两个龙王了,现在还要去挑战他们的合体,那是远比芬里厄和耶梦加得更强大的存在,而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唯余一丝残存的斗志,支撑着残破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冲向龙王。 楚子航左刀右剑,精炼后的血统令他可以勉强拔出“傲慢”和“嫉妒”,然而刀柄上弹出的鳞片却刺进了他的手心,拥有自我意志的刀剑发出了拒绝的声音。楚子航忘记了疼痛,他破碎的身躯不知道被龙血修补过多少次,他也记不得自己冲入前方死亡的领域多少次,龙王始终在专心舞蹈,他没有一次能逼近,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下去。“暴怒”还插在刀匣里,那是战胜龙王的最后可能。在三峡水底他靠着路明非的血轻而易举地驾驭了这把刀,而他现在三度爆血后仍然不能将其拔出,这让楚子航不得不感叹血统等级的压制。 现在,路明非却失踪了。他的小师弟进了王府井地铁站便一去不回,就跟执行部失踪的两名专员一样,楚子航无比后悔自己当时睡着了,否则他一定会跟着路明非,决不让他有半点闪失。楚子航相信路明非现在就在这个尼伯龙根的某一个角落,所以他必须杀死芬里厄,阻止死神海拉的降临,否则没有人能够活着。杀死一个王的只能是另一个王,因此他必须拔出“暴怒”,成为新的王。即使获得这种力量的前提是以自身献祭。 楚子航四度爆血。每一次爆血都等同于唤醒那与生俱来的、潜藏于血脉中的野兽,随着爆血的深入,牢笼一重重被打开,第一次释放出狮子,第二次释放出暴龙,第三次是龙王之心,第四次就是终极的噩梦,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从黑色的梦境中醒来。对血的渴望充斥着胸膛,他将在野性中迷失自我,只剩下最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墨色的潮水淹没了他的意识,楚子航感觉自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不断下沉,黑暗与冰冷吞噬着他的五感,他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如同沉浸在一场杀戮的舞蹈中。舞散梦醒之时,杀死龙王,抑或是被龙王杀死,成败自见分晓。就在他接受了命运,以为自己要终结在这永恒的深渊时,他闻到了阳光的味道。刹那间温暖席卷全身,有人从背后以有力的双臂环抱住他,那是如同山一般伟岸的胸怀,靠在那个人身上他觉得自己又是个孩子了。 “爸爸……”楚子航轻声呼唤。 “儿子!真乖。”路明非说着咳出一口血,他刚才接住了被龙王丢出领域的楚子航,被这具炮弹一般飞出的龙化躯体当胸一撞之后,又抱着他一起迎向了身后的岩壁。来自前后两方面的夹击撞得他几乎断气,路明非贴着岩壁滑落成坐姿,六柄刀剑插在他们上下左右,刀匣落在地上,“暴怒”还在里面。 楚子航辨别出了对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明非,是你么?” “不是我还能是谁?看你一副缺少父爱的模样,我就委屈一下自己,让你叫个够咯。你看你,又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的。”路明非嘴上嗔怪,心却像掉进了冰窖,浑身的血都凉透了。楚子航的龙化现象随着血统燃尽正在迅速衰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骨头,所有的伤口都在滴血。他的面瘫师兄已经看不见了,那双傲视群雄的黄金瞳如今只剩下两个触目惊心的黑窟窿。 “我……做到了么?”楚子航微微皱眉,他不确定自己最后有没有拔出“暴怒”,有没有杀死龙王,四度爆血之后他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做到了做到了,师兄你好样的!那只笨龙脑袋上插着‘暴怒’,现在已经变成一堆骨架了,擦干净了放进博物馆正好。”路明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起了眼睛。不远处的月台之上,电光把整个空间照成白紫色,龙王如古印度壁画上的绝世舞者旋转于镁光中,风头正劲,仪态万千。 “那就好。”楚子航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担心把你卷进来,又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现在你来了……很好。” “说什么傻话呢,我的最后一面岂是你这么容易就见到的?”路明非轻轻拍着楚子航的头顶,想方设法维持着他的意识,“师兄不许睡,我们来聊点什么。对,就聊聊你爸爸吧,看你念念不忘的到处认爹,你爸爸一定很厉害对不对?” 楚子航缓缓地摇了摇头,严重缺氧的大脑搜刮着那些不成形的记忆。 “我爸爸……是个司机,除了开车他什么都不会……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死在我身后,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个劲儿地开车往前跑,一直跑到……跑到再也看不见他……” “然后你就一直活在悔恨当中,无时无刻不在逞强,把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儿,专挑别人做不到的事做,最后把自己搞成了一代杀胚。”路明非吐槽。 “我只是不想再后悔,那种懦夫的感觉,你明白么……”楚子航眼角抽动,不甘地咬向下唇。 “我明白,你就是那种死脑筋,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路明非苦笑,“现在的你是个英雄,可过去的你也不是懦夫啊。你那时只是个孩子,孩子需要保护,这是天经地义的,你爸爸就是这样想的。” “也许吧。”楚子航轻声说,“从那天起他就被从世界上抹去了,没人记得他,除了我……我一直在寻找真相,这次任务也是,我知道那个雨夜又回来了,我逃不掉的……也不想逃……但我现在就要死了。” “别胡说!你不是还有心愿未了吗,哪能现在就挂了呢?”路明非摇晃着楚子航的肩膀,给他打气,“好啦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去找,你打起精神来,爸爸与你同在。” “谢谢。”楚子航沉默片刻,突然伸出了手,“明非,我有件事想对你说,你可以听我说完么?” “师兄你说,我听着呢。”路明非握住他的手,希望这样能够减少楚子航的不安,面瘫师兄现在的样子像是在说临终遗言,他很讨厌这种就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却又不忍心打断对方。 “明非,你也许觉得我们真正认识是在大学以后,其实我从初二就开始注意你了。那时我每天最喜欢的事是上学,因为上学就能看见你。看着你发呆,看着你满操场捡东西,看着你拔花坛里的杂草,我的心情也会跟着阳光起来……后来我进入卡塞尔学院,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一年后你也来了这里,我那时候真是欣喜若狂,于是人生中唯一主动了一次,我邀请你加入狮心会。其实我是存着私心的,我开始不想再远远看着你了,我想跟你的生活有交集……渐渐地,我越来越贪心了,‘青铜计划’的时候非让校长把我编进团队,因为不能忍受三个月见不到你,这次的任务也是,不顾你的身体非要带你一起执行任务,还跟校长建议不要带芬格尔。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甚至觉得大学短短的三年根本不够,想跟你更久更久地在一起,要是能一辈子陪着你就好了……”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心脏渐渐收紧,握着楚子航的手都是汗,“师兄我发现你的口才不比恺撒差嘛。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煽情,我都快误认为你是在表白了。” “不用误会,我就是在表白。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可不说出来……”楚子航气若游丝,“我会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路明非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对我表白完你瞑目了,我怎么办?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吗?坑爹呢!” “对不起……”破碎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楚子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不需要你道歉啊,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你给我说话啊!”路明非大吼,额角暴起青筋,目眦欲裂。 楚子航不再回答了。路明非把手放到他的鼻子上,完全试不出呼吸,没有人在开玩笑,自己再一次失去他了。人生十八载怅然若失,好不容易心中的位置被填满,现在又被掏空了。沉闷地疼痛,痛得快要窒息,这就是所谓肝肠寸断的感觉吗? “师兄,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想死就死,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朋友不多的,你死了我找谁解闷?我无聊的时候怎么办,郁闷的时候怎么办,孤独的时候怎么办……不要死啊!师兄,你现在死了狮心会我不管的,说好了再罩我两年,你可不能推卸责任……喂,楚子航你听到没有,不、要、死!” “不要死”,只要说出这句话就可以了么?三峡水底他就是这样救活了楚子航,这一次也能够成功吗?虽然知道自己的话语中存在言灵,路明非却无法安心。对方不是试验品,面瘫师兄仅此一份,万一他的言灵没有生效,楚子航就这样一睡不醒了呢? 路明非他狠狠咬着嘴唇,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狂跳着呼之欲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子航,一动不动,好像眼神可以传递能量似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紧贴着的胸膛传来有节奏的心跳,怀中的身体重新温暖起来,路明非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呕出一口甜腥的血。在刚才的撞击中他的内脏已经全部移位,断裂的肋骨八成戳破了肺叶,他没有龙化的身躯,也不知道以这样的伤势还能撑多久。 “爸爸,下雨了……”楚子航浅浅地呼吸着,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梦呓。 “是啊,尼伯龙根也会下雨呢。”路明非淡淡地笑着,抹干眼角的泪痕,从地上站起。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已变成了熔化太阳的赤金色,不像楚子航爆血时似乎有烈焰在周身腾起,他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波动,只觉得平静又安详,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就像一个微服出巡的帝王重新回到自己的宫殿,审视着自己的王冠和御座,微微勾起嘴角,既怀念又带着淡淡的自豪。 路明非将目光锁定了正舞得尽兴的龙王,他举起右手对空一挥,一道无形的压力切入了“湿婆业舞”的言灵领域,壮美的舞蹈忽然出现了一丝迟滞。 “芬里厄,好久不见。”路明非盯着远处那个巨大的龙形,声音冰冷而高亢。 龙王注意到了来人,金色的龙瞳一瞬间动摇了,但是他无暇顾及这个入侵者,因为“湿婆业舞”一旦施放便无法中断,即使龙王自己也无能为力。 “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助。”路明非唇边升起一丝冷笑,微微眯起了眼睛,“湿婆业舞,撤销!” 伴随着那声庄严的命令,惊人的重力如泰山压顶施加在龙王的身上,半空中的龙王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躯体重重摔了下来。“湿婆业舞”被强行中断,那头古奥威严的生物仿佛被无形的网束缚住了,在月台上滚动挣扎,发出愤怒的吼叫。 不多时龙王挣脱了束缚,全身的龙鳞倒竖了起来,黄金龙瞳一闪一灭,这是他发怒的征兆。死亡的领域再度扩张,覆盖了整个空间,所有的镰鼬燃烧着坠落。龙认真起来了,他第一次试图发动进攻,之前几乎碾碎楚子航的只不过是他的防御而已。 路明非将“七宗罪”填入刀匣,随手把血抹在上面。刀匣弹开,机件滑出,如灿烂的孔雀尾羽般缓缓张开。路明非没有尝试去拔刀剑,而是一一抚摸着那些寄宿有活灵的刀身。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他望着刀匣上的铭文,“可惜制造你们的青铜与火之王已经死了,谁能将你们用到最后……” “血统服从血统。想重见天日的,就自行解除封印前来觐见,不要妄想我会亲自拔你们出来。”路明非严厉地说着,丢下了刀匣。 “七宗罪”发出了共鸣,七条狂龙苏醒,它们震颤着发出沉雄的吼叫,以破空之势挣脱鞘的束缚,围绕在路明非身边。与此同时,龙王芬里厄咆哮着冲了过来。路明非纹丝不动,只是握住了“色/欲”和“饕餮”,他泰然地直面那个庞然大物的攻击,任凭身后的墙壁被龙威震得四散开裂。 龙王忽然跪倒。古铜色的断骨从前腿的膝间刺出,“色/欲”和“饕餮”分别插中膝盖骨,碰撞的一瞬间,他的前肢被毁了。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庄严冷漠的声音从岩壁中传出,路明非腾空而起,他伸出手,“贪婪”和“懒惰”顺从地落入掌心。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路明非说着将这对刀剑刺入巨龙的双眼,而后双脚猛地踏上,刀剑彻底没入,在龙的脑颅内交击,发出金属的蜂鸣。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话音未落,名为“傲慢”的汉八方古剑刺透鳞甲将龙王钉入地面,名为“嫉妒”的太刀贯穿龙王的后脑,只留下刀柄在外面。 六柄刀剑之间发出共鸣,巨龙全身燃起刺目的金色烈焰。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领域最终成型,仿佛金属的牢笼死死地束缚了巨龙的动作,看不见的力量钳挤压着龙的全身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龙痉挛着嘶吼着颤抖着,不甘地昂起头,鲜血染红了满口的利齿。 “暴怒”发出一声长啸,迫不及待地飞向那个有资格驱使他的少年。路明非接住这把巨大的斩马/刀,在呼啸的狂风中扶摇直上,他越过龙王的头顶,手起刀落。泛着寒光的金属挂着惨烈的风声破入了龙的背脊,一块又一块的龙骨在刀刃下分裂,数人高的血泉如岩浆般喷涌而出,在龙王凄厉的哀嚎中毁灭了他的神经中枢。 “康斯坦丁虽然懦弱,却很听话。但是芬里厄,你的鲁莽和愚钝让我汗颜。”路明非站在龙王头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眼睛,“托你的福,我似乎记起了一些从前的事。被同族背叛的滋味,真是让人刻骨铭心啊。” 龙王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蜕变为一具古铜色的枯骨。芬里厄死了,还没有进化为海拉就死了。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开始崩溃,巨大的古铜色石块从空中坠落,却再也没有镰鼬飞出。地面开裂,天顶粉化,狂风席卷,摧枯拉朽地扫荡着一切。 路明非拖着楚子航靠在一个石墩上,和他并肩坐在一起。楚子航那精炼后的龙血开始生效,血液加速流动,晶状体再造,自动修复着破损的眼球。路明非靠着那具重获生机的躯体,倾听着对方规律的心跳,完全感觉不到身边有灾难正在降临,此时楚子航是映在他瞳孔里的唯一色彩。他伸手触摸着楚子航的脸颊,仔细描摹着那人的五官,轻抚过每一根头发,好像在确定对方的身份,又像在重新认识一个人。 良久,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句话:“师兄,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不是在仕兰中学,而是很多年很多年前……” 楚子航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算了,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路明非疲惫地靠在楚子航肩头,欣赏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有个小家伙说我是他剧本里的男主角,按道理主人公应该不会壮志未酬身先死,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导演靠不靠谱,他貌似很喜欢制造悬念。” 仿佛要验证他的话一般,一列灯火通明的地铁激飞了满地的碎石,以极速冲进了隧道深处。列车沿着依然红热的铁轨停在他们面前,全部车门轰然弹开。不锈钢车身上有人用喷漆罐刷着鳖爬般的一行字:e!睁开你的小眼睛看好!这就是你宿命中的soul brother的伟大应援! “这个群众演员貌似有点儿脑残。”路明非嘲笑着那没品的设计,奋尽全力把楚子航扛起来,“师兄,可能的话我也想公主抱的,不过你这身高体重着实有压力,只好用扛面袋的姿势了,你将就一下吧。” “师兄,事先说好哦。你对我说出那样的话就别指望我会放过你了,你可要做好准备!”路明非说完,扛着楚子航登上了地铁。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的真实身份,在第30章正副校长钟楼叙旧时就提到了,不知道大家发现了没有? ☆、chapter 44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桌上一只骨瓷茶壶配三只杯子,茶点是现烤的小松饼,壶中的大吉岭红茶氤氲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首先,欢迎屠龙英雄路明非同学凯旋归来,陪我共同度过这美好的下午茶时光。另外,感谢院系主任们对校长工作的支持,让我可以继续待在这所学院里为大家服务。”昂热端起红茶,向对面的两人举杯,“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cheers”路明非懒洋洋地举起茶杯,他的肋骨刚接好,身上被固定带缠得硬邦邦,不易动作过大。 对于校长的热情寒暄,数学系主任所罗门王却不理不睬,他满头爱因斯坦式的怒发,双手拄着臼终日笪w谝巫由希还堆孕Φ萌缤桓鲎急盖懈沟娜毡疚涫俊1绕鹄凑饫锾喝确匣埃馕豢蒲Э袢四附奔浠u言谑笛槭依铮绻皇且蛭新访鞣窃冢缗呐钠u勺呷肆恕? “布莱尔我的老朋友,你完全没必要这么严肃。”昂热点燃一支雪茄,望着所罗门王,“今天我们要探讨的话题相信你会很感兴趣,关于明非同学的言灵……” “言灵·天道!”所罗门王脱口而出,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积极投入了话题,“众所周知,目前已知的言灵有118种,它们按照元素周期表的形式排列,构成了一张言灵序列表。但某些言灵却高于序列表之上,从没有人使用过它们,我们只能在龙族的古代文献里找到关于一星半点儿的记载。‘天道’就是其中之一。” “哦。”路明非应和着,把一块小松饼塞进嘴里,咕哝道,“榛子味的。” “还有一半是杏仁味,但这并不重要。”昂热清了清嗓子,“‘天道’这个词源于东方哲学,它代表了宇宙的本源,万物的初始,既超越主客观的差别,又超越时间、空间、运动和因果等经验范畴,是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说、不可思议的一种绝对存在。” “领会了‘天道’就相当于窥见了宇宙的真理,因为它是一切言灵和炼金术的根源。路明非同学,可以告诉我你那时候的感觉吗?”所罗门王目光炯炯。 “感觉……很复杂。”路明非概括得简明扼要。 两个老家伙差点儿晕倒。 所罗门王推了推老花镜,语气严肃:“能说得详细一些吗?” “一次睡足之后的苏醒,抑或是死过一次的重生。”路明非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你会感觉身处在一个微观世界里,时间减慢了它的流动,画面、声音变得格外清晰,然后突然发现自己无所不能,有种看透一切的复杂心境。” “就像是踏入了神的领域,既兴奋又不安。”昂热露出微笑。 “我倒觉得更像物理学界发现量子论和相对论时,那种迎来了革命性改变的心潮澎湃。”所罗门王用科学严谨的术语纠正了昂热,“但言灵不是魔法,一切皆有迹可循。路明非,我对你在六旗游乐园修复过山车轨道的过程感到好奇,能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一下吗?” “没问题。”路明非喝了口红茶,“过山车轨道的断裂跟玻璃杯被打碎一样,都是分子间距离过大,导致分子间作用力微乎其微的结果。如果想让破碎的物体复原,就要人为地拉近分子间距离,让它们之间的引力恰好大于斥力。” “将金属晶体内断裂的化学键复原,这严重违反了自然法则。”所罗门王低头沉思,“所以你付出了代价,失去了大量的血。” “因为血中含有铁元素,而组成钢轨的主要元素正是铁。”路明非说。 “但让过山车逆行返回加速轨道需要的是能量,这就要消耗明非的精神力了。”昂热插话。 “是的,就像‘爆血’需要用人类的心去交换龙类的心,高阶言灵的发动也需要付出代价。肉体、精神、灵魂,无论哪一个都可能被作为交换。”路明非摸了摸下巴,“我上过言灵课,等级越高的言灵施放时风险越大,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反噬’吧。” “没错,你正确地理解了‘反噬’的定义。”所罗门王点点头,“言灵序列表的前88位还比较稳定,从89号‘君焰’开始危险程度逐步上升。其中89~100号为危险言灵,101~113号为高危言灵,114~118号为绝密言灵。高阶言灵不拘泥于形式,可以直接控制地、水、火、风、精神五大元素,而绝密等级的言灵只有龙王才能够驾驭。” “使用高危言灵会有极大程度的反噬,施放者很有可能在一瞬间耗尽生命,因此就需要血统纯度来支持。”昂热看向路明非,“从某种程度来说,施放同样的言灵,血统纯度越高反噬越小。就像是同样使用言灵·莱茵,前人皆失去了生命,而你却只是睡了三天。” “原来如此。”路明非摊了摊手,“所以说我在你们眼里已经跟龙王划等号了。” “龙王也未必能经得起‘天道’的反噬,否则四大君主就不用靠互相吞噬来增强力量了。”昂热惬意地吸着雪茄,吐出一串淡紫色的烟雾,“而且谁都有疯狂的时候,我疯起来也可以跟龙王划等号。” “老疯子。”所罗门王毫不留情地吐槽。 “你也一样。”昂热回敬道,“只不过你们为科学献身,而我却是为屠龙事业燃烧生命。” “道不同不相为谋。问题问完了,我该走了。”所罗门王拄着手杖站起来,对路明非说,“关于你的言灵,我和同僚们一致认为它具有不可磨灭的科学意义,以后有什么新发现,可以随时来地下实验室找我。” “好的,教授再见。”目送着所罗门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路明非放下茶杯,“校长,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昂热掐灭了雪茄,“明非,走之前我要提醒你一句,虽然你已经参透了‘天道’,还是不要轻易使用它为好。” “明白,身体是自己的,谁愿意拿它做代价。”路明非离开了椅子,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校长,您可不可以把中央控制室的钥匙借我一下?” “你要它做什么?”昂热不解。 “看楚子航的案底啊。”路明非耸耸肩,“之前的听证会我错过了前半段,据芬格尔说他洗白师兄的过程相当精彩,我很好奇。” “我也很好奇,我错过了整个听证会。”昂热说着拿起电话,“诺玛,帮我通知芬格尔,一刻钟后来中央控制室,我们需要他的解说。” “校长,您很闲么?” “别吝啬嘛年轻人,我偶尔也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啊。” 十五分钟后,芬格尔在一老一小面前,拿着一叠文件吐沫横飞。 “校长,小师弟,你们知道我洗白楚子航有多么不易吗?看看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芬格尔拍打着一份报纸,“他为了抓一个投胎贼施放了‘君焰’,炸平了开普敦棒球中心!当晚正是当地职业棒球队的总决赛,数万观众在外面等候着准备入场,结果这些人的衣服一瞬间被烧光,连条内裤都没剩下。旁观了那壮烈一幕之后,球迷们坚信他们亲眼目睹了ufo坠落的瞬间,为了对隐瞒真相的政府表达强烈的不满,他们结成社团在大街小巷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游/行抗议……” “原来师兄也热爱搞行为艺术。”路明非啧啧称赞。昂热却在一边扶额叹息,有点儿后悔自己跟来凑热闹了。 “还有这个。”芬格尔打开了一个页面,“斯德哥尔摩的‘黑夜浪游人’连环杀人案,凶手被不知来源的龙族血统污染,差不多转化为‘死侍’了。楚子航和他在凌晨前发生遭遇战,用一根绳套把他吊死在旅行者必经的市政厅前,当地人认为这是神对凶手的惩罚,教皇甚至亲自驾临为死难者做了盛大的弥撒!” “这场面确实很有宗教感呢,校长,您说是不是?”路明非指着那张照片给昂热看,昂热只有点头的份儿,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2009年12月,芝加哥汉考克大厦,楚子航在任务中动用了装备部声称还在试验阶段的武器——光与尘的龙息。原本它被认为是可靠便携的单兵作战装备,但是不知道为何产生了火星撞击地表的效果,高强度的冲击波令半径500米内的建筑物全部夷为平地,好在没有人员伤亡……”芬格尔按着心口长吁短叹。 “这很正常,装备部的武器向来令人刮目相看。”路明非兴奋地摩拳擦掌,“光与尘的龙息?真是个帅气的名字!” “名字确实帅气,不过这件武器在行动之后被回炉重炼,至今都没有重新投入实战。”芬格尔说。 “诶~~我还想下次任务时申请使用它呢,真是太令人失望了。”路明非埋怨地扫了昂热一眼,“校长您怎么弓着身子,胃痛吗?” “大概是刚才小松饼吃多了,不碍事。”昂热讪笑着摆摆手,暗自记住了“光与尘的龙息”,这种危险的武器就算回炉重造也一定不能让路明非拿到手,否则后果就不是火星撞地球,而是银河大爆炸了。 “咦?这里有个视频?”路明非发现了好玩的东西,立刻将它投影到了中央屏幕上。 那是一段监控摄像头拍摄的黑白录像,夜色中有一栋老楼,照过灯光束一个个漆黑的窗口,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忽然,一个漆黑的人影出现在屏幕上,他撞碎了某一扇窗跳了下来。紧跟着又一个人影跃出,那人一手握刀,一手抓着消防尼龙管。两个人一齐下坠,第二个人猛地踢墙,在那一瞬间他找到了借力点,把手中的长刀投掷出去。长刀贯穿了第一个人的胸口,全身的血从破裂的心脏喷射出去,好似用巨型喷枪在墙上喷了一片淋漓的红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形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第二个人抓着尼龙管平安落地,冷冷地四顾之后,走到尸体上拔出了长刀,在鞋底抹去血迹正要离去,突然发现了摄像头,走近了飞起一脚,屏幕上只剩下雪花点。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那对灼目的黄金瞳让目击者们毫不怀疑此人的身份。 “哇,真是太震撼啦!这是师兄参与拍摄的恐怖片吗?”路明非对肇事者报以热烈的掌声,激动地在围着大屏幕转了三圈。 “《纽约时报》2009年4月的头版头条,剖婴案告破,凶手惨死。”芬格尔拿出一份报纸,嘴咧得像苦瓜,“其实是一个混血种在纽约布鲁克林区医院作案,从孕妇肚子里剖走即将诞生的胎儿。楚子航化装成孕妇在那所医院里住了十一天,发现了那个以救护车驾驶员身份活动的罪犯。由于对方的言灵是带有毒性的47号‘深血’,楚子航为了避免目标释放言灵而采取了极端手段,在空中以刀投掷,贯穿了目标的胸口。因为现场视觉效果太惨烈,再加上擅自拟定行动计划,这次任务楚子航被记过。据说迪斯尼已经在筹拍根据这个事件改编的暗黑系动画电影……” “真是残酷暴虐啊。”昂热长叹一声,深深反省着自己作为教育家的失职。 “是伤风败俗!”芬格尔怒气冲冲地评价道,“他居然在医院里和孕妇们一起住了十一天,偷看大肚子妈妈们的裸体,世上还有比这更无耻的事么?”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猥琐么?”路明非向芬格尔丢去一个鄙视的白眼,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面瘫师兄扮孕妇,想不到今天能入手这么有价值的消息,真是没白来。日后这项技能还需要深入挖掘,妙哉妙哉……路明非摸着下巴,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里,正在自习的楚子航打了个喷嚏,好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战后休整,万圣节福利在明天o(n_n)o~ ☆、chapter 45 图书馆阅览室,路明非走近挂着“物理学”标志牌的书架,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留在一本黑色的精装书上。《果壳中的宇宙》,斯蒂芬·霍金著,路明非抽出这本书快速地翻了一遍,又瞟了一眼旁边那本《时间简史》,麻利地抽了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的书也被人拿走了,突然空出的缝隙中闪出一只淡金色的眸子,目光炯炯好似点燃了一盏明灯。 “师兄?” “明非?” 楚子航和路明非同时认出了对方,立刻露出惊讶的眼神。自从北京屠龙回来以后,两个人各忙各的,基本上没怎么见面,谁知今天竟然在图书馆碰到了。楚子航作为一个标准的理科生常年驻扎在这里并不奇怪,可路明非是众所周知的历史系秀才,他的活动范围应该是地下文献库,突然在“物理学”藏书区出现确实有点儿匪夷所思。 “最近对科普读物感兴趣?”楚子航透过缝隙看着路明非,就见对方左手《时间简史》右手《果壳中的宇宙》,胳膊下还夹着一叠打印版的《黑洞、婴儿宇宙及其他》,一副准备加入理论物理学大军的样子。 “想要科普读物的话,我会去找一本《世界未解之谜》来看。”路明非无奈地摇头,“都是道格·琼斯那个老家伙啦,他最近打算在《nature》上发表一篇论文驳倒斯蒂芬·霍金,我才不得不来研究这些鬼东西。” 楚子航对道格·琼斯有所耳闻,他是学院的物理系主任,是核物理学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没有他美囯绝对造不出原子/弹。全世界都以为他已经老死了,谁又能猜到这个核物理学家后半生竟猫在卡塞尔学院地底下,开始致力于量子力学的研究了呢?可是老家伙跟霍金斗法怎么就牵扯到路明非了呢,莫非…… “琼斯教授不会是想让你替他发论文吧?”楚子航突然明白了。 “是啊,老妖怪不能让世人知道他还活着,所以就拜托我这个新面孔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信任我,我的物理水平还停留在高中诶!”路明非认栽地叹了口气,“可我又无法拒绝他,否则这老家伙就没日没夜地哭哭啼啼。你知道么,他的脊柱已经弯成一个句号了,平时连喘气都费劲儿,一激动就咳个不停,然后他那口炼金假牙就会被喷出来,见什么咬什么,简直没法看……” 楚子航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失控的场面,一副藏着“活灵”的假牙一边发出‘咔咔’的声音一边到处撕咬,确实让人毛骨悚然。 “师兄,你来这儿做作业么?”路明非把三本书摞在一起,捧到胸前。 “不,我也是来找资料的。上周炼金机械系主任格鲁斯教授突然找到我,说他要结合炼金术和机械工程制造一款永动机,想让我做他实验室的助手。他还说是你向他推荐我的。”楚子航望着路明非。 “没错,因为他之前也来找我了。拜托,我是个文科生好么,开发一下大脑学学理论知识也就罢了,真动手搞起发明来我可是一窍不通。要知道我对一切机器都不感冒的,除了游戏机。”路明非说着呵呵一笑,“师兄你是学霸,炼金机械又是你的本行,不找你找谁?” “好吧,反正我也不喜欢闲着,无所谓。”楚子航淡淡地说。 “就是嘛,帮院系主任做事又不会吃亏,学院里有几个人见过自己的院系主任?师兄你赚了!” 路明非说得字字在理,绝大多数学生读了四年大学都不认识自己专业的院系主任,那帮老家伙真的是半个世纪没从地下钻出来了,如果不是一场听证会,没人能够有机会拜见真颜。最后,楚子航只能乖乖道谢。 “谢谢。” “不客气。” “二位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出来说么?何必隔着书架偷偷摸摸的,累不累呀?”耳边响起一个活力四射的女声,路明非猛地回头,正看见诺诺抱着肩膀站在自己背后。 “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路明非拍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抱怨道。 “屁,龙王都吓不着你我还能吓死你了?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诺诺见楚子航从书架后走出来,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管理员大妈一直盯着这边看,想不发现你们都难。谈情说爱都谈到图书馆来了,还犹抱琵琶半遮面,你们俩可真有情调!” 楚子航不为所动,干巴巴地问道:“有事么?” “当然有事,不然谁会这么不识趣来当电灯泡?”诺诺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张烫金的大红请柬,递给楚子航,“今晚七点,安珀馆。带着狮心会全体成员来,恺撒邀请你们。” “结婚典礼么?想不到师姐你这么快就嫁了。”路明非揶揄道。 “嫁个毛线,我们的结婚申请还没批下来呢!”诺诺长发一甩,“是学生会举办的化妆舞会啦,恺撒怕狮心会一群杀胚闷出病来,特意邀请你们参加的。” “谢谢金毛老大的好意,我们社团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确实搞不成什么风雅的活动。”路明非瞥了楚子航一眼,摸了摸下巴,“话说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吗?还是恺撒一直这么败家,隔三差五就开派对办舞会?” 楚子航摇头,“谁知道,反正他一直很败家,奢侈浪费是学生会秉承的一贯作风。” “我说你们学傻了吧,今晚是万圣夜,万圣夜啊!搞化妆舞会很正常吧!”诺诺生气地把路明非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总之你们两个要按时出席,苏茜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今晚的主题是‘潘地曼尼南’,都给我装扮好了过来,尤其是楚大会长。” 诺诺说完,踏着高跟鞋风一般离开了,留下路明非和楚子航大眼瞪小眼。 “师兄,‘潘地曼尼南’是什么?” “就是《失乐园》里描写的万魔殿,繁华高贵的地狱首都。” “那不就是七位撒旦所在的宫殿么,难道我们要分角色扮演‘七宗罪’?”路明非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子航,“师兄这样面瘫冷酷的帅哥,一定是代表‘暴怒’的撒旦萨麦尔大人咯。而恺撒则会扮演象征‘傲慢’的魔王路西法,他那么中二,就算身在地狱也绝对要当老大。” 对于路明非的说法,楚子航不置可否。自己扮演什么他并不关心,只是恺撒真的能胜任那颗照亮了地狱的“光耀晨星”吗?他有些怀疑。 事实证明楚子航的担心应验了,恺撒确实打算拉风地扮一回魔王陛下,可惜他体格过于魁梧了,胸肌撑得领口几乎爆出来不说,路西法那标志性的堕天使六翼戴在他身后就像插了三对烧焦的新奥尔良烤翅,毫无美感可言。因此恺撒只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的角色改为代表“贪婪”的大恶魔玛门,然后他惊讶地发现比起集美丽与霸气于一身的“光耀晨星”路西法,地狱贵公子玛门的形象更加适合他。 为了迎接万圣节,卡塞尔学院的路灯全部换上了南瓜灯,夜幕降临之时,沿路两列橙黄的朦胧灯光渲染出一种神秘的气氛。一条由红玫瑰花瓣铺成的地毯延伸到安珀馆门前,与屋顶上深红色的瓦片相得益彰,巨大的卷拱撑起花岗岩大门,门前是持烈火之剑张开六翼的炽天使雕像,沐浴在深秋的细雨里。这座哥特式的建筑此时灯火辉煌,透过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水晶吊灯的光绚烂迷离,二楼一侧的深红色幕布徐徐拉开,一支小型乐队正在试音。 恺撒站在大厅中央,他头上装饰着一对恶魔的螺纹尖角,脸上戴着金色的威尼斯面具,身上披着野性十足的毛领貂皮大氅。这回他的胸肌不会再撑破衣领了,因为玛门的服装设计得很前卫,深v领一直开到肚脐上方,露出的部分交叉系着几根黑色的带子,可伸缩性良好。恺撒的旁边是“色/欲”造型的诺诺,她画着烟熏妆,头戴尖顶巫师帽,身穿一件紫色露背小礼服,脚蹬十厘米高的玛丽珍鞋,像极了传说中的夜之魔女莉莉丝,性感妩媚,撩人心弦。 忽然,铃声割裂了大厅里的空气,零零散散的客人们停止了谈话。安珀馆大门洞开,一队人马踏着红玫瑰地毯进入会场。狮心会成员清一色的亡灵骑士装束,为首那人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明晃晃的铁甲在月色中闪着寒光,与身上那些骷髅和倒十字架的饰品交相辉映。他半边脸遮着黑色的金属假面,眼孔中一双黄金瞳仿佛燃烧着烈焰,浑身的肃杀之气宛如死神降临,不愧是扮演萨麦尔的男人。 恺撒海蓝色的眼睛里涌动着北极冰原的风霜,他背后整整齐齐地站着学生会六个部的部长,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带了十万精兵。四目交汇的瞬间,恺撒冷然开口:“楚子航,我真庆幸你没牵着一条地狱犬来。” “师兄自然是想做到十全十美的,可我们实在找不到拥有三个头的变异品种犬,只好将就了。” 伴随着一个清越的嗓音,一个人影从楚子航身后走了出来。那人戴着银色镂花面具,额心一颗红宝石好似泪滴,周遭围了一圈雪白绒毛,珍珠和碎钻点缀其上,占据了脸部的大半面积。那人好似众星捧月一般被亡灵骑士们簇拥着,月白色长袍裹着瘦削的身形,外面罩着璀璨的孔雀裘披风,繁复华美的金银丝衬着白皙的脸,夜色长发混着流苏垂落肩头,他抖了抖背上六根纯黑羽翼,刹那间天地失色。 “看,是路西法陛下!”蕾丝白裙少女团中有人发出惊呼,女孩们立刻沸腾了。 “不是路西法,是路明非哦。”路明非向女孩们挥手致意。 眼见着自己的后宫为路明非癫狂,恺撒顿感郁闷,没想到他难以驾驭的角色却被路明非完美地诠释了出来。郁闷之余他对空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的灯光同时亮起,通向二楼的两条弧形楼梯上,一侧走下扮成吸血鬼的学生会男生众,另一侧走下化妆成妖精的蕾丝白裙少女团。乐队奏起了激昂的探戈,男男女女步入舞池。空气里弥漫着飘渺的香水味,蕾丝边的白色礼服裙随着女生们旋转,如同盛开了一朵朵巨大的百合花。 路明非先跟舞蹈团的新生伊莎贝拉跳了开场舞,紧接着又被诺诺拉着跳了一曲,最后他的舞伴换成了俄罗斯少女零。作为学生会唯三的a级之一,零也应景地扮演了一位撒旦,代表“嫉妒”的海怪利维坦。她娇小的身躯被半透明的鳞片轻纱装扮着,一点都不像凶恶的海怪,反倒像一条小美人鱼。随着舞曲雄赳赳地迈入高/潮,两人的配合更加默契,舞蹈渐渐变得挥洒自如。相较于女孩锋芒毕露的气势,路明非显得优雅随意得多,只不过那是一种自信过后的淡然,波澜不惊的王者之姿。在路明非的引领下,女孩银色的舞裙飞扬起来,踏着水晶鞋的身影像是一道流光在他身边晕开。 楚子航只在舞会开始时和苏茜跳了一场便退出了,此时他望着舞池中央的路明非,心绪起伏。终曲的余音中,男孩拉着女孩开始旋转,翻飞的衣袂折射出光影缭乱,播散的裙摆如同孔雀的尾羽。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他们的身姿好似天鹅的绝唱。清寂有力的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掌声像是一片暴风雨,暴风雨中天鹅们互相行着宫廷礼仪,矜持又高雅,明艳不可方物。 “你的接班人跟你不同,他适合站在聚光灯下。”恺撒端着酒杯向楚子航走来,在他的身后,侍者堆起了香槟塔。 “所以我要为他扫清一切障碍,让他可以放心地立于万人中央。”楚子航淡淡地说着,目光始终落在他的“光耀晨星”上。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让人感到惊讶。”恺撒的语气充满嘲讽,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上悬挂的装饰植物,“北欧传说中在槲寄生下亲吻的情侣,会厮守到永远。万圣夜表白成功后,接下来的圣诞节、情人节、白色/情人节,甚至连中国的七夕都可以一起度过,单身的人可就此脱离苦海……” “怎么样,要不要先来杯酒壮壮胆?” 恺撒说着向楚子航举杯。 “不必。”楚子航冷冷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来一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家万圣节快乐~~ ☆、chapter 46 当别人都忙于跳舞泡妞的时候,芬格尔却躲在摆放着食品的大厅一角吃得正嗨。为了能混进这场化妆舞会,他把路边照明用的南瓜灯偷走了一个,拆掉里面的灯泡,直接把那颗镂空的南瓜套在了脑袋上。此时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在嘴里塞满了生鱼片之后,又锁定了一只趴在冰块上的澳洲龙虾。然而就在他快要得手的时候,另一柄叉子抢先了一步,轻巧地夺走了他的猎物。芬格尔大怒,挥舞着餐刀就要去敲打夺食者,结果看到那人背后插着六根黑翅膀,立刻怂了。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凛冽的声音,芬格尔缩了缩脖子,一回头正对上一双目光灼灼的黄金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路明非听到声音转过身,正看见一柄餐刀顶在自己腰间,警惕地眯起了眼睛:“来者何人,要谋杀吗?” “冤枉啊冤枉!小师弟,我是你忠诚的室友芬格尔啊!误会,都是误会!师弟你这龙血凤髓的万金之躯,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你一根头发啊!”芬格尔急忙扔掉凶器,举双手投降。 他刚刚做了什么?偷袭卡塞尔学院的s级国宝!还是在杀胚楚子航面前!他一定是脑抽了!完了完了,就凭这罪名今天逃不掉一顿暴打了,不,被就地正法都有可能。话说为什么有路明非在的地方就会冒出楚子航啊,狮心会会长是跟踪狂么? “原来是芬格尔,造型不错嘛。”路明非敲了敲他头上的南瓜壳,“恺撒邀请你了?” “哪儿能啊,恺撒都不记得他手下还有我这号人物了,怎么可能邀请我?” “这么说你是混进来的咯。”路明非冷哼一声,“师兄拿下他,上交学生会老大!” 楚子航领命,二话不说把芬格尔的胳膊拧到背后。 “疼疼疼——路西法大人饶命啊!这两年我跟着您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这样把我交公,以后谁给您跑腿打杂,谁给您八卦解闷,谁给您洗白面瘫师兄啊!我就是想吃个龙虾尝尝鲜,我把灵魂献给您还不行么?”芬格尔开始哭诉。 “想吃龙虾直说嘛,谁稀罕跟你抢?给你就是了。”路明非说着把叉子上那只龙虾塞进芬格尔嘴里,他并没想吃那个浑身赤红的大家伙,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才拿起来观赏一下的。 芬格尔差点没被噎死,眼泪狂飙,心说师弟你至少剥个皮啊,生吞龙虾要人命啊! “师兄,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路明非拉着楚子航向餐桌另一侧走去,他今天跳舞跳得心情好,没理由阻挡芬格尔的食路。反正是恺撒买单,蹭饭的人越多越好。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搞怪食品,墓碑南瓜布丁、幽灵奶油塔、巫婆手指饼干、鬼蜘蛛派、恶魔蛋糕、血盏苹果……路明非拿起一根穿在竹签上的血盏苹果,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啧啧称赞:“这是升级版的苹果糖吧,真是美味得让吸血鬼都心动哦!” “那么好吃?”楚子航挑了挑眉毛。 “不信你自己尝尝?”路明非说着就要给他拿另一支。 楚子航阻止了路明非的打算,握着他的手腕咬上了他之前咬过的位置,微微皱眉,“外甜里酸,好奇怪……” “那你还吃?”路明非转了转那只残缺的苹果糖,“师兄我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了?” “间接接吻是指两个人并没有实质性的亲吻,而是借助其他的工具,比如喝同一杯水,吃同一个食物,吹同一个乐器等……简明扼要地说,接触到对方的唾液就算是间接接吻。”楚子航欺身上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我们刚才间接接吻过了。” “不愧是学霸,归纳得真全面。”路明非竖起大拇指,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不想撞上了身后的墙面。楚子航的一条手臂正支撑在他颈侧,典型的日漫里“壁咚”的姿势。看面瘫师兄也不像是知道壁咚的类型,为什么每次摆的pose都如此惹人遐想呢?路明非内心暗暗吐槽。 嫩绿纤细的槲寄生从天顶垂下,黄色的花朵缀满枝头,有些已经结出了珊瑚珠似的浆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楚子航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盯着路明非的脸,沉默不语。 路明非眨眨眼睛,“师兄,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楚子航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确实有话要说,可是他现在全忘了。也许之前应该接受恺撒的建议,喝杯酒壮壮胆。 “别紧张。”路明非拍拍他的脸鼓励道,“其实师兄你很能说的,就像在北京地铁里那次临终遗言,那叫一个感人肺腑。你早五年出道的话,如今的小言作家都没饭吃了!” “原来你还记得……”楚子航松了口气。 “我当然记得了!那不是你人生唯一一次表白么?我不听你说完你不是会死不瞑目吗?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你当我是弱智么?”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好啦,现在你活过来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什么要补充的,我就是问问,你会不会考虑跟我……”楚子航忽然找不到合适的词了,“试一试?” “试什么?”路明非莞尔一笑,“接吻?” “试一切能做的事。”楚子航面具后的脸微微泛红,“当然也包括……接吻。” “间接接吻之后就来直接的?师兄你今天好奔放。”路明非搔搔耳朵,“但是这样好么?我好像还没有答应你呢,关于你的表白。” “抱歉,是我的疏忽。”楚子航人生第一次尝到了挫败感,之前他真没料到还有被拒绝的可能。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被拒绝也不奇怪了,路明非刚进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就一枪轰爆了他,原因貌似是看不惯他居高临下的做派。不过这一年多他已经很注意了,至少在路明非面前,他从没用过在狮心会发号施令的态度,也不知道路明非对他的评价有没有提高。 楚子航定了定神,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真诚地问道:“明非,你会接受我么?” 路明非歪歪脑袋,“接受怎么样,不接受又怎么样?” “接受的话自然好,不接受的话……”楚子航沉吟片刻,眼底有金色的刀光闪烁,“你一次不接受没关系,还有下次,下下次。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要跟她结婚,我就打爆婚车的车轴把你抢走。如果你不见了,我就满世界去找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追你到天涯海角,跟你死磕到底。” “天呐,好可怕,师兄你是痴汉么?”路明非煞有介事地拍着胸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了世界人民的和平安康,我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你咯。” “很好。”楚子航点点头,除了这两个字他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本来看似希望渺茫的求交往,他甚至连破釜沉舟的气势都用上了,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了,理由竟然是为了世界的和平?楚子航有些不知所措,先前拜读的心理学书籍根本不起作用,路明非的思维就跟他执行任务的作风一样,永远游离在计划之外。 路明非饶有兴致地望着楚子航,眸中含笑。楚子航顿时方寸大乱,不经意间余光扫过头顶的槲寄生,忽然想起恺撒讲述的那个典故。 “我可以……吻你么?”楚子航不确定地问道。按照通常的步骤,告白成功之后就该接吻了,反正书上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路明非有没有这种常识。 “可以啊,来吧。”路明非配合地闭上眼睛,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0节 原来被接吻的一方都是这么淡定的,可为什么他却如此紧张?直面龙王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心脏在狂跳,大脑一片空白,楚子航凌乱了。属于杀胚的本质瞬间占了上风,楚子航牙一咬心一横,以一个战士英勇就义的气势俯冲过去,目标路明非的嘴唇。 近了近了,他看到路明非的睫毛了,看到自己在路明非瞳孔中的倒影了,他终于碰到了,小师弟的嘴唇!好软…… “好痛!”路明非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沿着墙角蹲了下去。 楚子航愣住了,他发誓自己绝对没用牙齿,他真的只是浅尝辄止而已。 “人家接吻都是蜻蜓点水,你倒好,直接化身成炮弹一头扎进水里了。”路明非不满地哼哼,“师兄,我鼻子都快被你撞歪了!” “对不起。”楚子航半跪在他面前,“现在……还好么?” “好个鬼!事先声明,接下来我要是流鼻血可不是因为你长太帅,而是你吻技太烂了!”路明非摸了摸鼻子,确定没流血才放心地坐下来。他眉头紧蹙,一脸的不甘心,“真难想象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我的也没了。”楚子航望着路明非,郑重地补充道,“初吻。” “我当然知道你是初吻,你这么亲别人难道不会把对方吓跑么?”路明非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无奈道,“好啦,亲都亲了,现在谈一下你的感想吧。” “很软。”楚子航毫不犹豫地回答。 “废话,人类的嘴唇有硬的吗?”路明非不屑地说道。 楚子航回味了一下,“还有点儿甜。” “那是因为我刚才吃了苹果糖。”路明非额角冒起一个十字,“我说师兄,你就没有别的感想了吗?” “抱歉,时间太短,还没有好好体会就结束了。”楚子航实事求是地回答。 “你直接说再来一次不就行了,找什么借口!”路明非环住了楚子航的脖子,“这次换我吻你,好好感受,待会儿提问。” 楚子航还没来得及反应,路明非已经靠过来了。两人的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轻柔的吮吸之后,他微微张开嘴巴,对方的舌头顺势滑入,与他舌尖相触,好似小鸟啄食。令人沉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发现路明非正望着他,眼神充满戏谑。 “能让师兄这么陶醉,我好有成就感。怎么样,比你做的好吧?” 楚子航点头,略发感慨:“就像天使亲吻罪人。” “不是天使,是魔王才对。”路明非抖了抖背后漆黑的翅膀,嘴角勾起一个略显邪气的弧度,“你的灵魂我已经收下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半身,想逃也逃不掉了,知道么?” “明白。”楚子航微微一笑,“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如今命也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我还能去哪呢?你就是我的归宿啊。” “原来我是你的归宿啊……竟然现在才知道,笨死了,可恶!师兄你真是太会煽情了,感动得我都忍不住哭出来了。”路明非摘下面具,眼圈泛红。他一边抹泪一边自嘲,“师兄让你见笑了,我这人泪腺发达,平时看电视也这样。” “你别激动,我不介意。”楚子航急忙表态,“我怎么做能让你感觉好一些?吻一下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把脸侧过点儿角度,不然又会撞到鼻子。”路明吸了吸鼻子,将面具重新戴好,“师兄你平时应该多看看电视。” “我会努力学习的。”楚子航说着捧起路明非的脸,模仿着他之前的动作,虚心地征询意见,“这样可以么?” “嘴巴不要长得太大,你是吻我又不是要吃掉我。” “这样呢?” “注意调整呼吸,不要搞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觉得我大概掌握方法了。” “你放松点儿就好。” 楚子航和路明非陷入了旁若无人的二人世界,就在这时,麦克风的声音贯穿全场:“墙角那两位,你们注意点儿影响好吗?要做没羞没臊的事就回家去,别以为戴上面具就没人认识你们了!新闻部都拍了n张照片了,等着明早上头条吧!” “自从来到卡塞尔学院,我已经上了无数次头条,还怕这一次吗?”路明非愤然站起。 “我无所谓,我也经常上头条。”楚子航也从地上站起身,“这里的空气开始浑浊了,明非,我们回去吧。” “走!师兄。” 眼见着两人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恺撒怒摔麦克风。安珀馆内响起了阵阵欢呼: “会长好样的!” “恭喜狮心会会长表白成功!” “结婚!结婚!结婚!” 2010年10月31日,万圣节前夜,路明非和楚子航的纺线,被命运三女神连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致各位亲爱的读者: 从9月18号到今天,连续日更46天之后,《尼伯龙根镇魂歌》第二卷正式落下帷幕。由于笔者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日更也将在今天结束,如果各位亲依然对本文抱有兴趣,以后就请在每周周末过来追文吧,感谢大家的支持,祝食用愉快~~ ☆、chapter 47 作者有话要说:  号外!号外!《尼伯龙根镇魂歌》第三部正式开播,更新时间每周五、六、日,恭祝大家周末天天乐,上学好心情! ps:未来文章走向有偏离原著可能,存在黑化大尺度,未成年的花骨朵们请谨慎食用,被教坏不负责啊! 亲爱的妈妈: 见信好。 这个月中就要开始期中考试了,我现在每天都在图书馆看书,本学期我选修的课程是微观经济学、西方近代史和机械传动学三级,学下来感觉都不算难,希望能跟上学期一样全a通过考试。伊利州的春天就要开始了,树木已经开始发芽,红松鼠经常跑到校园里来,因为明非总是喂给它们爆米花。松鼠们似乎很喜欢爆米花的味道,它们今天站在化学实验室窗外等待投食,结果明非一不留神烧到了前面女生的头发。 下周就是植物学的野外实习了,我可能会去原始森林里采集一些叶芽制作标本。明非小组负责的温室培育出了罕见的彩虹玫瑰,他打算集齐99朵在母亲节送给你做礼物。 对了,今天的早饭是煎双蛋和黄油面包,午饭是土豆沙拉和培根汉堡,晚饭是胡萝卜炖猪肘配鲜虾豆腐汤。托明非的福,去年餐厅开始提供中餐,从此菜单变得丰盛了许多。不过明非似乎不喜欢猪肘,说那东西吃了容易“三高”,我倒觉得他完全没必要担心,应该多补充一下营养。 不要忘记睡前喝牛奶,提醒佟姨一定要中火加热,五分钟。 爱你的儿子,楚子航 深夜11点,楚子航写完这封邮件之后转回头去检查。 突然,英灵殿前的奠基之井中喷出10米高的血焰,轰然巨响几乎震碎了整个窗玻璃。井下是装备部的地下实验室,大约又发生了事故。校工部的壮汉们熟练地架起高压水枪对井口喷射,他们对校园里这种隔三差五的事故早已见怪不怪,此时仍然神色轻松,一边救火一边谈笑。 学生们同样情绪稳定,甚至没有几个人开窗看热闹。学生会照常举办着舞会,恺撒麾下的蕾丝白裙少女正在安珀馆倾情热舞;执行部的实习生正在图书馆埋头工作,或是攻克五角大楼防火墙,或是破解某颗卫星的加密系统;至于其他人,他们正在学院网论坛上议论火情,聊天打屁,就火什么时候被扑灭打赌下注。 3号宿舍区的外墙自上而下裂开了一道口子,墙灰簌籁落下。楚子航淡定地吹去落在笔记本上的墙灰,隐身登陆“守夜人讨论区”。 “您的好友剑桥折刀上线了。” “您的好友守夜人上线了。” “您的好友格陵兰阴影上线了。” 显然校方的大人物们也被火情惊动,校长昂热、副校长守夜人、执行部负责人施耐德教授纷纷上线。 “深更半夜的装备部搞什么幺蛾子?我这只潜水的都被炸出来了!”守夜人开了个新帖。 “混帐,你是副校长!你难道没想过打个电话给校工部,盯一下救火的事么?你的工作只是喝酒和在这里刷讨论么?”剑桥折刀回复。 “一瓶半白兰地之后你以为我还能指挥救火么?发帖声援战斗在救火第一线的校工同志们!”守夜人回复剑桥折刀。 “装备部那帮混帐!我真想把一颗钻地炸弹扔进他们的地下实验室里!”剑桥折刀。 “支持校长的决议,请把这项工作交给执行部来做。”格陵兰阴影回复。 “施耐德你有空在这里刷讨论区不能去火场看一眼么?作为执行部负责人要有代理校长执行公务的觉悟,校长正在巴黎参加时装发布会,放眼无数衣着暴露比他小一百多岁的女人不泡,上网关注火情,你却在这里大谈炸掉装备部的问题?我看你跟装备部那帮暴徒的本质是一样的!”守夜人开始思想教育。 “执行部是个准军事机构,这火要是龙类放的执行部当然全权负责,可现在是装备部在放火,我们不负责给装备部擦屁股。”格陵兰阴影回复。 “校务还是得交给稍微靠得住的人,我已经打电话给曼施坦因教授让他去救场了。”剑桥折刀跟帖。 又一轮地动山摇的爆炸,第二道血焰冲出黝黑的井口,好像地底关了一只咆哮的喷火龙,随时都有冲破牢笼的风险。 “预料中的爆炸,请诸位老师同学不必惊慌。实验还在继续,未来一个小时里可能还有两三次爆炸,请大家做好准备。另外,硫黄燃烧会散发出对人体有害的烟雾,胡萝卜可以帮助中和毒素,建议同学们夜宵吃胡萝卜。”装备部发帖。 “坏消息!请老师同学们帮忙抓蛇。刚才的爆炸令地下二层的蛇类饲养池开裂了,大约有200条各种蛇类正从不同通道中逃逸,包括眼镜王蛇12条、亚马逊巨森蚺2条和原矛头蝮20条,详细列表10分钟后以群发邮件告知。”生物馆发帖。 “见鬼!我看见一条森蚺沿着钟楼爬上来了!救命!”守夜人。 “放心,亚马孙巨森蚺无毒。虽然它的成年蛇可以绞死水牛,但别忘了你曾是个魅力十足的牛仔,危急关头不要吝啬使用美人计。”剑桥折刀。 “放屁!你怎么不对爬虫色/诱试试?”守夜人。 “呵呵,我不搞跨种族恋爱……”剑桥折刀。 正在这时,一个醒目的id登陆了“守夜人讨论区”。 “蛇???啊啊啊啊啊啊啊!!!!!”星际熊猫敲出一连串的惊叫。 “谁的id这么可笑?什么时候国家保护动物也学会打星际争霸了?”守夜人回复。 “此熊猫非彼熊猫,他不是那个世界自然基金会的形象大使,而是我们学院唯一的s级学生。”格陵兰阴影回复。 “大事不妙!校工部听令,救火工作暂停,立刻去1号宿舍区护驾!”剑桥折刀校工部。 “我说老友,你也太偏心了吧,我这还跟亚马逊巨森蚺搏斗呢,你都不叫校工部过来救援!”守夜人回复剑桥折刀。 “白痴!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万一路明非受到惊吓在校园里施放一个言灵·莱茵,你控制得了吗?”剑桥折刀回复守夜人。 “当然控制不了,我的‘戒律’只能束缚比我血统低的人。”守夜人回复剑桥折刀。 “路明非镇静,报告情况!报告情况!”格陵兰阴影星际熊猫。 星际熊猫的头像灰了,原因不明,但显然已经下线。 “芬格尔那小子呢?作为一个九年没毕业的资深师兄,此时不应该英勇地挡在毒蛇面前,给可爱的小师弟做肉盾么?”守夜人炎魔诗人。 “副校长,有好事你怎么就想不到我呢?可惜我正在古巴做毕业实习,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时候村雨比我管用。”炎魔诗人回复。 “兰斯洛特,即刻出动狮心会全员,迅速前往1区救援。还有,楚子航现在在哪?”格陵兰阴影长江骑士。 “我刚才看到楼上有人跳楼,好似一道闪电直奔1号宿舍区的方向。那雄鹰般矫健的身手,除了会长没别人了。”长江骑士回复格陵兰阴影。 “谢天谢地。”格陵兰阴影。 “阿弥陀佛。”剑桥折刀。 “喂,你们就不能抽空救救我吗?”守夜人泪目。 路明非一辈子都没这么惊悚过。洗完澡推开宿舍门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来到了《狂蟒之灾》的拍摄现场,百余条大大小小的蛇类聚集在他的屋子里,有的在他的床上盘成了小山,有的钻进了他的袜子里,还有的顶着他的校服爬来爬去,像是节日里舞狮子的醉汉,东倒西歪。一条眼镜王蛇相中了路明非的抱枕,它把那个真人等大的水手服美少女拖到地上,黑底黄纹的粗壮躯体缠绕着上面童颜巨/乳的朝比奈实玖瑠,那场面才叫一个少儿不宜。 喜欢的二次元萌妹子被当面触手py,路明非顿时火冒三丈。他抄起一块肥皂砸向了那条不知羞耻的毒蛇,正丢在对方那扁平的脑袋上。眼镜王蛇吃痛松开了朝比奈实玖瑠,分叉的舌头一伸一缩,走着s形曲线朝路明非的方向滑行而来。继眼镜王蛇之后,其他蛇类显然也意识到了路明非的到来,原矛头蝮、虎斑响尾蛇、沙漠角蝰、黑曼巴……蛇类大军前仆后继地涌向门口。 路明非已经顾不得生气了,洗发水、沐浴露、毛巾、牙刷统统被他砸了出去,最后把盆一扔,扭头便跑。蛇群紧随其上,没多久便把路明非包围了。相信如果有熟悉蛇类习性的生物学家在,他们就会发现这些蛇并没有攻击路明非的打算,它们此刻的行为是一种趋性,就如同葵花向日、飞蛾扑火一般。 龙族是所有爬行类的祖先,路明非的s级血统凌驾于卡塞尔学院所有混血种之上,蛇类们被路明非释放出的信息素吸引,才会在地下饲养池损坏后不约而同地冲向1区303宿舍,除了一条呆头呆脑的亚马逊巨森蚺,它迷路去了守夜人的钟楼。 蛇群朝着路明非渐渐逼近,它们中没有一个不是神情荡漾、左摇右摆,那陶醉的样子活像喝了两杯。路明非却没法这么认为,在动物园里偶然看到一条就已经足够让他做噩梦了,现在搞来一个200多条的长虫军团围着他摇头晃脑,他没疯已经算万幸了。路明非被逼退到走廊的窗边,眼看着那些丑陋又危险的家伙就要爬到他脚上来,他急忙跃上窗台,逃离了地面。 蛇群因为接触不到路明非开始躁动,有些体型小的沿着远处粗糙的墙角往这边爬,准备采取迂回战术,体型大的就不遗余力地向上窜,恨不得直接从大理石地面弹上来。性情凶猛的眼镜王蛇突然竖起了身子,它体长足有五六米,这一窜一米多高,几乎碰到了路明非的膝盖。路明非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心跳都停止了。他猛地后退一大步,不想一脚踩空,直接从敞开的窗户坠了下去。 坠落的一瞬间路明非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他没有楚子航那么变态的身体素质,三楼对他来说虽然不会摔出生命危险,但足够让他在校医院躺一个月了。只是这一次他住院的原因不再是因公负伤,而是意外坠楼。这么仰面朝天重重摔下来,骨折是逃不掉了,说不定还会内出血,这两种滋味他都尝过,绝不是什么享受的事。而且一百多斤的人体撞在水泥地上应该会发出很大的响声,姿势也好看不到哪去,新闻部的狗仔队会第一时间赶来记录精彩瞬间,然后全校师生都会知道他路明非从宿舍楼上掉下来了,简直不能再衰。 要不杀人灭口好了,狗仔队要是敢拍照就用言灵干掉他们,绝不能让自己四肢扭曲的照片流出去,路明非打定了主意。 然而直到失重的感觉停止,路明非也没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预料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关切的黄金瞳,还有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他竟然掉到面瘫师兄怀里了,真是太幸运了。这种感觉就像从地狱升入了天堂,路明非很想大笑三声,可当他余光扫过三楼的窗口时便笑不出来了。蛇群正跃跃欲试地往下爬,仿佛长江后浪推前浪,路明非不由得又一阵头皮发麻,急忙掀起楚子航的外套蒙在脸上。 楚子航此时的内心是愤怒的,如果不是守夜人的“戒律”束缚着学院,他一定要用“君焰”把这些混账生物烧光。他在二年级修过“爬行动物学”这门课,深刻地了那几种毒蛇的厉害,普通人被它们咬一口最好立刻祷告上帝,因为你的生命只剩下祷告的时间了。现在这些剧毒蛇类竟然齐聚在路明非的房间,不但害得他小师弟坠楼还紧追不舍,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吗? 对一切不利于路明非的东西,楚子航的攻击都是毁灭性的,他浑身笼罩着几乎实体化的杀意,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爆出森然的怒火,蛇类那属于野生动物的本能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以眼镜王蛇为首的众蛇纷纷调转方向,灰溜溜地逃回了窗口。 救火车拉着警笛狂飙到宿舍楼前甩尾停下,校工部的壮汉们从车上逐一跳下,手里还拿着捕蛇的工具和笼子。 “楚专员好啊!”前海豹突击队队员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楚子航点点头算是回礼,“你们速度太慢了,开车还没我步行快。” “之前一直在救火,我们身上没带工具,中途去了一趟生物馆,耽误了点儿时间。”队长说着看了看依偎在楚子航怀里的路明非,“s级没事吧?” “才怪!”路明非大吼一声,挣扎着就要从楚子航的臂弯里跳出来。他刚才纯属被吓懵了才会失足坠楼,现在有面瘫师兄坐镇,他还怕什么毒蛇猛兽? 一想起当时的窘态路明非不由得恼羞成怒,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气冲冲拨了一个号码,“喂,装备部么,你们晚饭是不是没吃饱啊?爆炸搞得这么不彻底!光把饲养池炸开有屁用,怎么不连里面的蛇一起炸死……具体方法?还要我教你们么,用你们正在研究的精炼硫磺炸弹,对准爬虫们的家猛轰,直到轰的渣都不剩,区区几条蛇都搞不定更别提消灭龙类了……” 校工部众人听得冷汗直冒,果然小鸟依人只是s级的假象,别人受到惊吓可能会瑟瑟发抖,这位受惊之后却是破坏力十足的大暴走啊!学院上下谁不知道这s级是个人形核武器,发起飙来绝对要上演一场海湾战争!完了完了,校长担心的事即将发生。 ☆、chapter 48 校工部齐齐看向楚子航,希望狮心会会长能想办法安抚一下,楚子航也很无奈,他太了解路明非了。有仇不报非君子,路明非本来就讨厌蛇,刚在又在这些爬虫面前吃了亏,不趁此扳回一局他就不是卡塞尔学院s级了。 “不必了,等你们送炸弹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我自己动手,这就炸了那个该死的蛇窟!”路明非放下手机,对着校工部撸胳膊挽袖子,“去通知宿舍楼里的同学迅速撤离,我不想伤及无辜!” “s级你不要冲动,等我们把蛇抓出来任你处置好不好?”身高一米九的肌肉男队长为难地挠头,心想国宝大人你就别添乱了,乖乖躺在你师兄怀里多好,装备部放的火还等着我们救呢。 “不好。我不想再见看它们丑陋的嘴脸了,我要直接把它们化成灰——阿嚏!”路明非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睡衣,拖鞋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丢了。早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他缩了缩肩膀,钻进楚子航的衣服里。 楚子航脱下校服外套盖在他身上,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明非,校工部会妥善处理的,先跟我回宿舍吧。” “是啊是啊,外面天寒地冻的,s级你穿这么少当心感冒。” “赶快跟楚专员回去吧,别冻坏了。” “s级尽管放心,善后的事包在我们身上,绝对把你的宿舍清理得干干净净,半点痕迹都不留。” 龙精虎猛的壮汉们连连附和,路明非没办法,只好任由楚子航将他带走。毕竟没有哪个英雄发动言灵时是被人公主抱的,谁让他没穿鞋呢,真是太不凑巧了。 楚子航就这么抱着路明非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路上遇到了不少赶来支援的狮心会成员。路明非觉得他的状态实在羞于见人,干脆把头一蒙装死,全权交给楚子航来应付。楚子航瘫着一张脸,目视前方,神情严肃。大家弄不清楚情况,也不敢多言,自动分列两旁为他们让路,搞得路明非好像壮烈牺牲了似的。 守夜人讨论区,一个红得醒目的悬赏帖忽然蹦了出来,发帖人“狄克推多”,那是恺撒·加图索的id。 “谁能跟日本皇室搭上关系?我想包下东京的明治神宫,只需一夜,婚礼用途。” “这是暗示求婚么?撒花!” “恺撒你可是娶一个中国女人,为什么不在北京的太庙包场?” “倒计时!学生会主席计划迎娶红发巫女!” 蜂拥的回帖把这个悬赏推到了列表的顶端,相比起来外面的熊熊烈火和校园里奔窜的蛇群都不算新闻了,学生们纷纷发表感言,对这桩婚姻各种羡慕嫉妒恨,粉红色的泡泡笼罩了整个论坛。 几分钟之后,讨论区滚动刷新,一个新帖子被置顶: “s级遇难生死未卜,狮心会会长何去何从?” 配图是楚子航抱着路明非穿梭在人群中,楚子航的外套盖在怀中人的头上,血红色的火光照耀着他冷硬的面庞,一脸的生无可恋。 喜悦的气氛瞬间被冲走,讨论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路明非挂了?” “这也太讽刺了吧!恺撒那边刚求婚,楚子航这边就丧偶了。” “据说从生物馆逃逸的毒蛇全跑到1区303去了,路明非能活下来才是奇迹吧。” “靠!装备部还要不要混了?伤天害理啊!” “看样子过两天就要开追悼会了,可我没有黑西装……” “楼上的你有没有人性啊,当心狮心会灭了你哦!” “同学们镇静!事情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路明非十分钟前还在跟我们通电话,我们保证他现在还活着,大家稍安勿躁。”装备部回帖。 “装备部所言属实,我们可以作证,s级没有生命危险,请大家放心。另外,我们已经把蛇抓得差不多了,目前正在清点数目,请住在1区宿舍的学生们配合检查。”校工部回帖。 “报告,在女厕所发现一条白唇竹叶青。”红发巫女回复校工部。 “兰斯洛特,我在照片上看到你了。我小师弟到底是死是活?”红发巫女私信长江骑士。 “我觉得路明非应该没事。我亲眼看见会长走的是3号宿舍区的方向,如果路明非受伤了,不应该往校医院去么?”长江骑士回复红发巫女。 “也对。”红发巫女私信星际熊猫,“呼叫小师弟,活着吱个声呗?” “吱吱吱。我看到那条恺撒置办婚礼的消息了,恭喜师姐啦!”星际熊猫回复。 “免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这深更半夜的,你在哪呢?” “师兄的床上。” “哇塞,你们发展的也太迅速了吧!怪不得楚子航急火火地回宿舍,原来是为了……天呐,快告诉师姐,他把你怎么样了?”红发巫女发了个流口水的表情。 “没怎么样啊,师兄一回宿舍就把我塞进被子里,他现在洗澡去了。”星际熊猫回复。 靠!这是要吃干抹净的节奏啊。诺诺强忍着喷鼻血的冲动,转而去私信兰斯洛特。路明非和楚子航,卡塞尔学院最没常识的黄金搭档,这样毫无经验的两个菜鸟没有旁人的指导,怎么能够让人放心?好在有兰斯洛特这个浪漫的法国人住在楚子航楼下,相信他会帮助狮心会会长顺利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兰斯洛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敲开了楼上单人宿舍的门,开门的是楚子航,他赤/裸着上身正在擦头发,显然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楚子航身后的床上,路明非裹着被子靠墙坐着,膝盖上放着楚子航的笔记本电脑,全神贯注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个……没打扰你们休息吧?”兰斯洛特边问边越过楚子航的身躯扫视整个宿舍,室内如往常一般干净整洁,估计两人还没开始。 楚子航摇摇头,“没有,在看电影。” “看电影好啊,尤其是岛国爱情动作片,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兰斯洛特嘿嘿笑着,love之前先要酝酿情绪,会长和s级果然还嫩啊。 楚子航没听明白,微微皱眉。 兰斯洛特见状往楚子航手里塞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制造气氛很重要,安全措施也马虎不得。会长加油,祝你们拥有一段浪漫又难忘的回忆。”说完,兰斯洛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消失在门后。 楚子航关上门,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整个人石化在当场。安全套和润滑油,来自狮心会副会长贴心的客房服务。 “装备已送到,接下来就看执行人的本事了。”长江骑士私信红发巫女。 “你送完就出来了?怎么不现场教学一下?你觉得那两个人会用吗?”红发巫女回复长江骑士。 “即使不会用,会长也会去查维基百科。不要小看男性的本能,谁没有第一次,荷尔蒙上头不用教也会了。”长江骑士回复。 “本能?楚子航的本能就是个禁欲的苦行僧,咱学院已经可以为他特别开设一个佛学系了。至于我小师弟,他浑身上下的欲望我只能看到一样,食欲!你把楚子航做成一个人体蛋糕,说不定会激发他的本能。”红发巫女回复。 “别担心,我已经把狮心会成员分成四个小组,严密监视会长宿舍的动向。而我就住在他们房间的正下方,无论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朵。”兰斯洛特发了一个胜利的表情。 “看来注定大家今夜无眠了。”红发巫女发出一声感叹。 来自狮心会副会长的礼物摊在床上,笔记本显示屏中《生化危机》的剧情仍在继续,楚子航和路明非一站一坐,相顾无言。原本自然和谐的气氛在兰斯洛特离开之后,突然变得异常尴尬。 “强生ky,水溶性人体润滑剂,依兰花香味的,啧啧,还挺有情调。”路明非放下小瓶装的液体,端详起另一个红色包装的盒子来,“durex三片装,男用加厚型,直径35毫米,凸点螺纹设计……呵呵,这么潮,师兄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楚子航一怔,急忙解释:“不关我的事,这应该是兰斯洛特随便买的。” “随便买就能买成你的size,师兄你逗我玩呢?”路明非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一双审视的眼睛望过来,楚子航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明非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没……我这就去找兰斯洛特,跟他好好谈谈人生。”楚子航黑着脸穿上衣服,提起“村雨”就要往外走。 “慢着。”路明非挡在他面前,“谈人生就谈人生,你带着刀干嘛?” “我……切西瓜。”楚子航咬牙说道。 “但愿你说的西瓜不是兰斯洛特的脑袋。”路明非轻哼一声,“说起来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搞得跟兴师问罪似的,岂不太失礼了?” “在我看来这完全不能算是一番好意。”楚子航义正言辞地说道,“你跟我都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他却擅自揣测别人的意图,随随便便就送来这种东西。如此不尊重人的表现,便是对你我人格的贬低,严重侮辱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路明非本来心里也不痛快,虽然他并不讨厌跟楚子航身体接触,但不代表他喜欢别人窥探他的心理。别说他今天压根儿就没想跟楚子航发生什么,就算有这个打算,半路被兰斯洛特搞了这么一下,也会因为逆反心理而丧失兴趣。听到楚子航的想法跟自己一致,他渐渐释然了。 路明非缓和了语气,劝楚子航的同时也是在劝自己:“副会长是个浪漫的法国人,他的民族文化跟我们不同,应该并没有侮辱的意思。” “也许他没有侮辱的意思,但他的行为过于轻率,这不是狮心会副会长该做的。” “师兄你的道德准线真是圣贤级别的,如果世人都像你这么想就不会有渣男存在了。”路明非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把副会长的礼物收起来吧,我还未满二十岁,才不想早早就纵欲过度,搞坏了身体。” “我可以等你长大,只要你不想,我就不会勉强。”楚子航放下村雨,一板一眼。 “这个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感情到了自然水到渠成。”路明非钻进被子里,朝楚子航莞尔一笑,“其实师兄你可以诱惑我的,就凭你的姿色,我一定把持不住。” 楚子航顿时黑线,他就知道路明非十句话里有八句都不靠谱。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楚子航收拾好东西,拉窗帘、关灯,上床睡觉。 两个人不知道的是,当大家确定路明非安然无恙,却被楚子航一路抱回宿舍时,整个学院都振奋了。不光新闻部的狗仔队倾巢出动,狮心会成员也没一个闲着的,楚子航宿舍的上下左右全部隔墙有耳,这一夜,他们一举一动正在被严密监控。 “报告副会长,会长的宿舍熄灯了。”对面楼的天台上,狮心会一名干部放下望远镜,发出了一条短信。 “收到,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兰斯洛特回复完信息,爬上了从校工部借的梯子。他把耳朵贴在天花板上,开始操心起自家会长和下一任会长的幸福生活。就听上方传来模模糊糊的对话: “明非,你的脚好冰。” “末梢循环不良,天气冷就会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我还是把暖风打开好了。” “算了,开暖风你会出汗的吧。”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焐热。” “哇!师兄你别这么突然,慢点慢点,好痒哈哈~~” 真是无师自通的情话技巧!兰斯洛特露出欣慰的笑容,会长good job!前戏就应该这样,不能急,要让对方完全放松,自然、和谐地跟上你的脚步,循序渐进,攻略目标。兰斯洛特在心里给楚子航点了120个赞,继续听墙角。可之后便没什么声音了,兰斯洛特不甘心,耐着性子等啊等,最后等得自己都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来势之猛烈让天花板都为之颤抖,一瞬间兰斯洛特差点以为地震了。 “哇哇哇,好棒!师兄——太棒啦!” 兴奋的尖叫回荡在耳边,不用想也知道楼上两位有多么激烈。兰斯洛特拍了拍头上的墙灰,默默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卡塞尔学院本科部第一战力,滚床单也能搞出地震的效果,身体素质棒棒的!看看,这爆发力,这持久性,三四个小时金枪不倒,世上谁与争锋?话说回来他们的s级也够强悍,拖了这么久才满足,会长辛苦了!兰斯洛特掬了一把同情泪。 楼上一墙之隔的宿舍里,路明非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楚子航被他激动地踢到了地上,被子枕头乱作一团。 “太棒了!师兄,我们要去日本了!秋叶原,秋叶原,我来了,秋叶原!”路明非举着手机难掩兴奋之情,屏幕上显示着一封来自诺玛的邮件—— 亲爱的路明非同学: 你已经被执行部安排了实习任务,预计在今天早晨7:00出发前往机场,会有车在宿舍前等你,你将乘坐1000次特别快车前往芝加哥。任务细节请询问该项任务的负责人,请勿担心你的考勤和学分,执行部已经代替你向各科教授请假。 你忠诚的,诺玛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算不算汤orz。。。 ☆、chapter 49 黑色的斯莱布尼尔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庞大的机翼撕裂云层,穿梭在茫茫云海之中。恺撒打开飞机座椅上方的阅读灯,拆开了封口卡着“ss”红章最高机密的文件袋。文件袋中的内容并不多么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张记忆芯片、还一份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 恺撒把那张黑色芯片插入了笔记本的读卡槽,诺玛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恺撒·加图索,你们这次的任务是调查前苏联‘列宁号’破冰船的残骸。这艘号称世界第一的核动力极地破冰船,在苏联解体时违背了北方舰队的命令,悄无声息地航向了日本。它的档案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据说在接近日本领海的地方,船上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没有等到救援便沉入了深海。列宁号上被怀疑载有和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物品,日本分部将支持你们的行动。芯片将在三秒后自动格式化,祝你好运。” 三秒后笔记本显示出“存储卡无法辨认”的字样,恺撒拔出芯片轻轻掰断。接着他点燃那些纸质文件,把燃烧的照片和纸张扔进金属垃圾桶。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现在机翼下方,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织成一张闪光的蛛网。那是东京,亚洲最大的城市,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对面座椅上是本次任务的两名拍档,其中一个双手扶着黑鞘长刀,即使闭着眼睛也肌肉紧绷,腰挺得像标枪一样直;另一个则放松得毫无防备,脸上挂着婴儿般甜美的笑容,靠在正襟危坐的家伙肩上呼呼大睡。 恺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拍档们,想象着某一天早上醒来,爱慕他们的女孩突然发现两人中的一个躺在自己枕边,内心会做出何等遐想。后者显然会激发女孩潜在的母性,紧接着强烈的背德感与负罪感油然升起,女孩被自卑与愧疚折磨得一头冲进教堂的忏悔室,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估计会直接出家;至于前者,女孩大概会觉得自己穿越到了血雨腥风的古代武林,少侠中了魔头的毒掌危在旦夕,而自己是为了江湖道义、家国天下才不得不剥光了为他推送真气。 怪不得这两人会搞在一起,姑娘们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想跟他们滚床单!为了广大女性朋友们的幸福生活,避免“一见楚路误终身”的惨案发生,还是让这两个家伙内部消化、内部解决好了。可是这样一来就要换这两个家伙滚床单了,这要……怎么滚?恺撒的目光从楚子航移向路明非,又从路明非回到楚子航,大开脑洞,想象力绕着赤道转了三圈,也没得出个满意的结论。 恺撒放弃了思考,扭头看向窗外,“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地产价格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 “我对银座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去千鸟之渊看看。”楚子航睁开了眼睛。 “那是二战无名日军墓地,就在靖国神社旁边,作为中国人,你去那儿是想往墓碑上吐口水么?” “我是听说那里有条400米长的樱道,樱花季节沿路800株染井吉野樱和山樱会夹道盛开,风景秀丽。” “真衬你的风格。”恺撒耸耸肩。他知道楚子航只是在闭目养神,于是搭句话以免彼此之间总这么僵着,可尝试之后恺撒不得不承认两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东京对恺撒来说意味着米其林三星寿司店,大江户温泉,银座的商业街和歌舞伎町不夜城,而楚子航却想去无名公墓参观。恺撒想象楚子航盘膝坐在春日的樱花树下,膝盖上横着长刀,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就该切个腹了。 昂热把他们编为一组,真的是想他们精诚合作?这种举动简直是把雄狮和猛虎关在一个笼子里,好死不死地还在他们中间塞进一只大熊猫。怎么看都是饲养员神经病犯了,还自以为状态很好,拒绝吃药。恺撒不否认猛虎跟熊猫相处得很融洽,但他不是密林里形单影只的猛虎,他是驰骋在草原上的狮王,他有一个狮群的母狮子可以推倒,熊猫再萌也是只公的,他不吃这一套。 “秋叶原到了吗……”路明非半睁着眼睛嗫嚅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指的是电器街?”恺撒说,“我也想去那里看看,游戏首发式什么的。” “恺撒你会对游戏有兴趣?我以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是没空玩那些的。”楚子航说。 “别说得我好像怪物一样!”恺撒皱眉,觉得楚子航语意不善。 “没有童年的人,哪有时间花在游戏上?”楚子航毫不客气。 “不要轻易给别人的生活下断言,这是基本的礼貌!”恺撒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触即发的怒气。 “要吵出去吵!”路明非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瞬间从萌系熊猫切换成暴躁的北极熊模式,其变脸速度之快让恺撒都不由得为之惊愕。 楚子航立刻噤声,一边安抚性地轻轻摩挲着路明非的脑袋,一边迅速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见路明非再一次进入梦乡,楚子航冷着脸朝恺撒摆了摆手,不知道是说他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是说他根本不屑于嘲讽恺撒,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恺撒被气得够呛,瞪了楚子航一眼,没再说什么。这次行动他是组长,任务的成败关系到他的荣誉,为了荣誉他什么都能忍。一路上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大度,要有领袖风范,要礼贤下士。一想到把楚子航作为“下士”来“礼贤”,恺撒心里便舒服了很多。他关掉阅读灯,也闭上了眼睛。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一辆黑色悍马割裂了夜幕,翻过公路的路肩,穿越盐碱滩向目的地疾驰而去。源稚生把车停在跑道尽头,让大灯迎着跑道照射。在这种完全没有灯光照明的简易机场,机师只有靠车灯指引方向。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携裹着风雷扑近。 “还算准时。”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身后是女忍者助理矢吹樱。他叼上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不及刹车的飞机直冲过来。最后50米,斯莱布尼尔向前方喷射出火流,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扑面而来,源稚生依然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疯子!”机师对源稚生竖起中指。日本分部的态度与其说是在发疯,不如说是表达对机上乘客的蔑视。如果是其他分部的人做这种事,机师一定会跳下飞机给对方一顿好打,可既然是日本分部的人,机师的抗议就只限于竖中指了。日本分部奉行极道文化,那里的人个个都是疯子,他犯不上与疯子纠缠。 舱门开了,源稚生本该扑上去热烈欢迎,却端坐不动:“本部的诸位谁带了打火机?借个火!” 源稚生盯着舱门,眼中含着刀剑的清光。他有双令人敬畏的邪眼,他要用眼神向本部的人传递一个信息,他们到日本了,家世和血统评级在这里都没用,如果不够强,最好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用敬佩、崇拜、乃至于诚惶诚恐的态度来对待前辈,先恭恭敬敬地给他点上一根烟。 舷梯降下,伴随着清脆悦耳的木屐声,三柄纸伞飘出了舱门。中间那柄画着白鹤与菊花,后面一柄画着喷发的富士山,最前面的那柄最是威武,什么都没画,只有肆意挥洒的四个泼墨大字“天下一番”。三个人穿着同样质地的印花和服,脚下是白袜木屐,其中一人背后斜跨雌雄双剑,另一人腰间挂着黑鞘长刀。源稚生被震慑了,本部这次派的是什么团队?剑豪访问团? “我刚才好像听人说想借个火?”白鹤与菊花对后面的人说,“师兄,要不你点个君焰施舍他一下?” “你师兄的君焰可不是那么用的。嘶,冷死了,他们就不知道把我们安排在贵宾通道降落么?”天下一番抱怨。 “这样也挺好的,可以看到大海。快看!有水母耶,真好玩,嘻嘻~~”白鹤与菊花开始踢脚下的海水。 “你再踢袜子就湿了。”天下一番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话说我们真的有必要穿成这样么?总感觉怪怪的。” “既然是校长送的礼物,我们只好欣然接受咯。难得穿一次和服,老大你帮我和师兄拍张照吧。”白鹤与菊花把手机递给天下一番。 “真是好兴致。不过看在你叫我老大的份儿上,我就为组员们做一次特别服务吧。”天下一番很高兴,对着“白鹤与菊花”和“喷发的富士山”一顿猛拍。 “唉,也没见到一辆高档些的接机车,日本分部太小家子气了。”白鹤与菊花叹了口气。 “我听说日本人是死要面子的民族,按道理他们应该夹道欢迎,并且安排美少女来给我们献花。”天下一番看似很失望。 源稚生终于发现了,这些人不是剑豪访问团,而是风情旅游团。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称作“幼稚园”,因为本部派来的专员多半是缺乏经验的孩子,接待本部专员的工作甚至被戏称为“带孩子”。可孩子幼稚也要有个限度,这帮人这么松懈,纯属来混吃等死的吧?源稚生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很少这么生气,但对于自甘堕落的废物,他素来都是零容忍! 盛怒之下源稚生的邪眼更加冷厉,这时候“喷发的富士山”扭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揉了揉眼睛。楚子航出门时不小心把左右眼的美瞳戴反了,这让他的角膜很不舒服,因此他在下飞机前摘掉了美瞳,此刻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源稚生只觉一条森严的古龙突然出现在面前,汹涌的龙威透过双眼射入他的脑海,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后仰闪避,只是一瞬的凝视邪眼便败下阵来。 在短短的半分钟里源稚生惨遭两轮打击,所有的威慑手段还没来得及用就失败了,源稚生预感到接下来的接待任务会十分之艰巨。而风情游旅行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位执行局局长的存在,聊着天就从他面前过去了,自顾自地往悍马里面扔行李。 “司机是不是酒后驾驶啊,车停得这么近也不怕撞上?”白鹤与菊花不满地嘟囔,“真没公德。” 你才酒后驾驶!我只是在表达对你们的轻视好吗?源稚生无故躺枪,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心想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危机意识么?就不想想刚才只要飞机再往前滑行那么几米,整架斯莱布尼尔就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球么? 路明非确实没觉得危险,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飞机降落还需要滑行,况且他也不觉得非常颠簸。他昨晚闹腾得一夜没睡,从芝加哥飞往东京的6个小时他都在补觉,就为了下飞机后能够精力充沛,大干一场。 平生不到秋叶原,纵是宅男也枉然。路明非对东京憧憬已久,在加上此行还有面瘫师兄作陪,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来执行任务的了。在s级国宝“天真烂漫的幼小心灵”里,日本之旅说成是来度蜜月也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下周见! ☆、chapter 50 源稚生感觉自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劲敌。凭借记忆他很快确认了这三个人的身份,“天下一番”恺撒·加图索,校董家的继承人,学生会主席,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白鹤与菊花”路明非,学院百年难遇的s级,天使与魔王的混合体,据说校长珍爱这个学生甚于珍爱自己的折刀;“喷发的富士山”楚子航,狮心会会长,学生中最凶猛的暴力分子,曾因血统问题被校董会调查。看来本部这次派来的还真是一队王牌组合,这么想着源稚生收起了居高临下的心态。 路明非接过矢吹樱手里的花束,礼貌地用日语表示感谢,他长期沉迷二次元,早在高三就通过了日语n2级,交流基本无障碍。楚子航跟着路明非微微点头致意,恺撒则将价格不菲的黑曜石雅典娜小像回赠给樱,以表现他对漂亮女孩的尊重。 恺撒把行李塞进车里之后又踱了回来,抽掉源稚生手中的香烟扔在海风里,把一支铝管装的雪茄拍在他手心:“别抽那种女人烟了,试试这个。”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花花公子的风骚和老大哥般的牛逼,不顾日本人讨厌身体接触的习惯大力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然后大摇大摆地踱着方步离开了。源稚生当场目瞪口呆,深深意识到局势已经越发不受他控制了。 “あの,ガイドさん,ホテルのほうはどうですか?”(导游先生,酒店方面安排得怎么样了?) 路明非从车里探出头来,手中挥舞着一张酒店的名片,显然是把源稚生看成了导游。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深鞠躬,用纯正的中文说道:“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欢迎各位光临日本。” “原来是前辈,失敬失敬。”路明非竖起大拇指,笑得如沐春风,“前辈中文真棒,在哪个培训机构学的啊?” 源稚生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总感觉被当做白痴耍了。 楚子航怀抱长刀闭上了眼睛。他没戴美瞳不方便睁眼,正好借机养养神。 “恺撒·加图索,你是这个组的组长吧?”源稚生只得转问恺撒,跟天然黑的萌货和杀胚面瘫男相比,他觉得恺撒还算正常人。 “我是,开车吧。”恺撒挥挥手。他已经上车了这个接机的家伙居然还不开车,恺撒表示不能理解。不过他绝对没有轻视源稚生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轻视某个特定的人,所有人他都看轻。 源稚生再次深呼吸,强压心中的怒火,把一份文件递给恺撒:“请组长签字。” “这是……入住酒店的账单?你需要我的信用卡么?”恺撒对着那份文件皱眉,文件全部用日语书写,他一个字都没看懂。 “我们还没住进去呢哪来的账单?”路明非扫了一眼恺撒手中的打印纸,不以为然,“这是我们的遗体处理方案。” “哦,很体贴啊,我可不想在日本举行追悼会。”恺撒漂亮地签字画押,“你知道我的国籍吧,把我运回波涛菲诺就可以了。” “楚子航的字我代签了,我们都是中国人,老家也是同一个地方的。”路明非轻描淡写地说道,“一起运可以给你们节省邮费。” 源稚生灰头土脸地收起文件。 “日本分部比我想的要好,至少你们工作做得很细致。”恺撒屈尊纡贵地点评着,好似一个视察工作的领导。 源稚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份殊荣,倒是很想一巴掌抽过去,无奈他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只好忍了。 “试试我送你的那支高希霸,那是纯正的古巴雪茄,你喜欢的话,我的箱子里还有整整一大盒。”恺撒又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这浑身香水味金色毛茸茸的意大利男人在落地之后的五分钟内第二次接触了源稚生的身体。虽然恨不得上步一拳打在他那张自以为英俊潇洒的脸上,可面对这样灿烂得傻逼一样的笑容,源稚生没有任何发怒的借口。 “今后的几天里,请各位多多关照。”源稚生咬牙切齿,默默坐回驾驶席上。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路明非的脸在后视镜中出现:“请问……你们的酒店提供中华料理吗?” “你到底是有多爱国?学院餐厅的中餐还没吃够?”恺撒吐槽。 “我只是担心他们摆一桌子刺身大餐为我们接风,本人肠胃比较脆弱,吃生食会拉肚子。”路明非转过头,郑重宣布。 “没口福啊。”恺撒咂舌,“生鱼片既美味营养价值又高,来日本不吃一次真是太可惜了。” “不能吃生食是么?”楚子航喃喃自语,暗暗记下了这一条。 三个人自顾自地讨论开了,完全没有等待源稚生回答的意思。年轻的执行局局长郁闷地转动车钥匙,无比后悔没有派自己的手下夜叉和乌鸦来接机,也许他应该命人把这三个家伙浇筑成水泥桩打进盐碱滩里,以绝后患。 汽车刚刚启动,突然警笛轰鸣。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大片大片的警灯亮起,灯光交织闪烁,警察们全副武装持枪瞄准着高速公路一线,从四面八方笼罩了他们。 被扩音器放大的喊话声如狂风般席卷而过,恺撒眺望着那些蜂拥而出的警察不明所以,向路明非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在说什么?” “对方是神奈川县警察,说我们涉嫌暴力犯罪,让我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停车接受检查。”路明非暂时充当了翻译。 “我们刚刚落地,还没过海关怎么就惊动警察了?”恺撒很诧异。 “我们现在可不是在成田机场,没有海关这种东西。”源稚生说,“这里是当年神风突击队的临敌机场,战后就废弃了,今天为了迎接你们才重新利用起来。” “这么说我们是偷渡进来的了?”楚子航睁开眼睛。 “学院希望这次任务全程保密,你们不能在海关留下记录。当一阵子偷渡客没什么,日本分部会保证你们的安全。”源稚生面无表情。 “车里的人听着,你们有十秒钟的时间走出车外!否则我们就开枪了!”警察的喊话声越发严厉。 源稚生皱眉,向旁边的女助理问道:“樱,夜叉和乌鸦是不是开我的车出去过?” “昨夜凌晨两点出发四点返回,踏平了横滨市一家俄国人开的脱衣舞夜总会。他们一时兴起烧了那家受法律保护的百年老店,还绑了警察署长的情妇,做成女体盛放在了他的办公室里。”矢吹樱按部就班地作着报告。 源稚生心头火起,一拳捶在方向盘上,“混账!这种愚蠢的举动只是激怒对方而已,做了也就做了,可他们就不能把车牌遮上么?” “把车牌遮上也掩盖不了你的手下是变态的事实。”路明非毫不客气地吐槽。 恺撒冷哼一声:“有这种无厘头的手下最应该自省的是上级吧?这种人在学生会里连一个星期都混不下去。” “我记得芬格尔也是学生会的。”楚子航一针见血。 恺撒语塞,他没法不讨厌楚子航,楚子航说话虽少,但每一句都正中他的要害。 “车里的人听着!把握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们要开始倒数了!”警察署长高呼。 “都过去两分钟了才开始倒数?这警察署长不识数吧。”路明非撇了撇嘴,伸手揭开第三排座椅上的防雨布,“呀嘞呀嘞,看来我们想装良民也装不下去了。” 防雨布下是一架单兵导弹、两支军用霰弹枪、两把500转轮手/枪,怪不得警察说他们涉嫌暴力犯罪呢,单凭这些武器他们就是重罪犯了。 “坐稳了!”源稚生说着把油门踩到底,黑色悍马发出了巨兽似的咆哮,在高低起伏的盐碱地上跳跃式前进,越过路肩回到了高速公路上。 警车如群狼般尾随,逐渐逼近,曳光弹明亮的弹道在车身前后左右交织成网。源稚生左冲右突,试图利用悍马沉重的车身挤开警车,路明非满耳朵都是金属摩擦的刺响,身子颠得好似腾云驾雾,如果不是恺撒和楚子航这两堵墙一左一右地挡着他,就凭他那点轻量级吨位,一定会像球一样在宽大的沙发座椅上滚来滚去。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1节 一道火光从车顶上方掠过,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爆炸。楚子航眼疾手快地压在路明非身上,被打飞的后视镜撞上了前风挡,数不清的细小弹片插在引擎盖上,侧面车窗的玻璃全碎了。 “他们动用了火箭筒,这是军用装备,自卫队大概也加入了。”恺撒望着擎盖上的弹片,准确地做出了判断。 “我受够了!”路明非挣扎着从楚子航身下钻出来,怒发冲冠,“这帮警察欺人太甚,炸掉算了!” “路君稍安勿躁,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源稚生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他差点儿忘了这个s级号称“卡塞尔人形核武器”,他的言灵爆发可以毁灭整个东京。 “不介意的话,借用一下单兵导弹,我先把那辆带火箭筒的车解决掉。”恺撒开始挽和服袖子。 “不能这么做!”楚子航严肃地反对。源稚生很庆幸这三个神经病中好歹还有人脑袋清醒,不至于真的武装强袭警察。 “用霰弹枪就好了!单兵导弹杀伤范围太大,你能确保不死人么?”楚子航说完开始装弹。 源稚生顿时被击倒。他一边开车一边安抚众人:“不用担心,这里是日本,是我们的地盘,日本分部会保障诸位的安全。” “等你保障我的安全我早就头破血流了!”路明非火冒三丈。这车坐得比过山车都刺激,飞机乱流都没这么晃,还子弹碎玻璃满天飞,要不是面瘫师兄护得及时,他是不是要被扎成筛子啊!盛怒之下他抄起那两把500别在腰里,一拳砸开了头顶的天窗,像条灵活的鱼一样钻了出去。 “这是要做什么?”源稚生惊呆了。 “应该是要打爆车胎的节奏。”楚子航平静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这么颠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瞄准?”源稚生猛打方向盘,警车连续撞击悍马的两侧和后方,他想走s形路线逃跑都困难了。 “当然能瞄准!”楚子航冷冷地瞥了一眼源稚生,强硬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欣慰,“明非入学第一天就轰爆了我和恺撒,那时他连射击课都没有上过。” 被轰爆难道不应该苦大仇深吗?兄弟你这一副我被轰爆我自豪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啊? “他没说谎,路明非虽然肉搏不怎么样,射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恺撒耸耸肩,好不容易没跟楚子航产生分歧。 源稚生无法理解这三人组的想法,他已经放弃去理解了。他本来想让樱配合言灵和忍术不用枪械甩掉这些警车的,可谁知那个s级动如脱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蹿出去了。那两把500是超大威力手/枪,可以一枪打死一头非洲象,但愿路明非命中率高些,不要造成人身伤亡。 耳边传来一声枪响,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打开两侧车门,两人一个扛着单兵导弹一个举着霰弹枪,时刻准备着为路明非作掩护。 路明非贴伏在悍马车顶,身形隐没在夜色中,不断有子弹从他身边划过,在车身上钻出千疮百孔。他却岿然不动,小腹收紧如同吸附在车厢上,他在等待时机。两辆警车紧挨着悍马夹击过来,想把它挤进双向道之间的深沟,那时轻则翻车重则将当场爆炸,绝无第三种可能。 就在警车接触到保险杠的前一秒,路明非眯起单眼,双枪齐发。两辆警车的前胎爆炸,车胎在板油路面上碾出刺耳的摩擦声,飞速脱离了悍马行驶的轨道。紧接着又是六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警车一辆接着一辆打滑,轮胎爆炸的八辆车撞在了一起,彻底挡住了后面的车流。来往车辆接二连三的加入了这个连环撞车行列,警察们被困在混乱的现场中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悍马扬长而去。 路明非把500扔向后座,轻巧地从天窗跳了下来。楚子航立刻伸出双臂接住,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无伤通关才把他放回座椅上。 源稚生面色凝重,目光在两人中间扫射,突然间醍醐灌顶,惊讶之余那根没抽完的烟蒂直接戳在了大腿上,裤子立刻被烫出个洞来。 恺撒轻轻咳嗽了两声:“各位,我已经在新宿顶级的牛郎店包了场。欢迎日本分部的前辈们前来捧场,一切费用全算在我的账上。” 源稚生一愣:“为什么是牛郎店?” “我听说日本的牛郎店是世界顶级的,我虽然对男人没兴趣,但我不会错过任何顶级的东西。”恺撒一脸骚包。 源稚生心里只剩下“呵呵”了。 “源君你还不了解他,去牛郎店开狂欢party对他这种人来说属于正常的娱乐活动,我们只需要担心香槟准备得够不够。”楚子航说着转向恺撒,“记得不要点生鱼片。” “我点的是怀石料理,里面除了生鱼片还有别的菜。” “有蛋包饭么?”路明非问。 “你想要的话可以再加一份儿童套餐。”恺撒显得很大度。 “本部的三位专员请注意,辉月姬刚刚发来消息,一分钟前东京警视厅公布了对你们的通缉令。”矢吹樱把ipad转向众人。 照片上路明非趴在悍马车顶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神情倨傲,楚子航和恺撒一左一右扒着车门,杀气腾腾。三人合起来好似一支全副武装的特工小组,还是专门跑来日本搞恐怖袭击的。 “师兄,我的样子像不像蝙蝠侠?” “像,很帅。” “我觉得我扛着单兵导弹的样子更帅!” 接下来又是一番没营养的对话,无非就是恺撒和路明非互相争论谁更帅的问题。一股呛人至极的二逼气息席卷了整个车厢,侵蚀着所有人的精神世界。源稚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三个神经病又开始自娱自乐,挥着小扇围着他载歌载舞了。糟糕,他的胃好痛。 ☆、chapter 51 在新宿的牛郎店开了一场盛大的接风派对之后,源稚生将恺撒小组送往东京半岛酒店,东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酒店总经理亲自等候在门口迎接,电梯载着三人组直接登上顶楼,格调高雅的总统套房门前,两队排列整齐的美女服务生恭迎大驾,殷勤地为他们安置行李、沏好玄米茶,服侍他们换上加热好的浴袍,抱走受潮的衣物送去清洗和熨烫。 套房的三个卧室各不相同,一间古典欧式风格,装饰着丝绒挂毯和水晶吊灯;一间现代简约风格,所用皆是清一色的实木家具;最后一间是最贴近自然的地中海风格,一台液晶大屏幕几乎占据了半面墙,只要打开电视就有带中文字幕的新番动画。客厅里弥漫着优雅的白檀香气,玻璃茶几上摆放着刚洗好的新鲜水果,全部是空运过来的进口货,有台湾的莲雾、泰国的金芒果、中国广东的名种荔枝……楚子航正坐在沙发上,他在剥荔枝,路明非也坐在沙发上,他在吃荔枝。 “听说你们中国的杨贵妃最喜欢荔枝,还流传下一句古诗,叫什么来着?”恺撒一边用吹风机烘干自己华丽的金发,一边问道。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出自唐代杜牧的《过华清宫绝句》。不过我现在吃的并不是‘妃子笑’。”路明非说着吐出一个光滑小巧的荔枝核,“这是‘增城挂绿’,最名贵的荔枝品种,据说在2002年举行的荔枝拍卖会上,它一颗就卖出了555万元的天价,打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你现在已经吃了六个555万元了。”恺撒从冰桶里取出一支香槟,“1998年出产的酩悦香槟,对香槟收藏家来说也是难得的珍品,而现在它只是馈赠给我们的小礼物,不觉得日本分部对我们有些过于优待了么?” “日本分部对我们的优待确实不可思议。”楚子航把剥好的荔枝放进路明非面前的果盘里,“从他们给我们安排的房间来看,显然他们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喜好,他们调查过我们并且在用心地讨好我们。可他们为什么要讨好我们?” “因为我们是本部派来的客人啊,所以他们要以礼相待。”路明非不以为然,吐出了第七个荔枝核。 楚子航摇摇头,“我刚刚调查了诺玛的数据库,日本分部不是学院的派驻机构,而是学院和日本混血种家族合作设立的。这个家族被称作‘蛇岐八家’,分为三大姓和五小姓,全部都是混血种。他们上千年以来一直坐镇日本黑道,势力强盛到连欧洲混血种家族都敬畏的地步,学院无法强迫他们归顺,只能采取联合的方式。他们不可能因为顾及学院而优待我们。” “听说日本分部喜欢虐待本部派来的专员,学院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恺撒说,“我翻守夜人讨论区找到了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发的帖子。每个人都说日本分部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被百般虐待,完全没有做人的尊严,不少人还因此患上了强迫症……妈的!” “老大,注意风度。你是一个名流绅士,即使现在成了日本黑道的同伙,你也应该出淤泥而不染,不可以被他们同化。”路明非严肃地提醒。 “咳咳,不要介意,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有点儿激动。”恺撒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那天听说我要来日本出差,学生会的干部们集体跟我视频告别。我记得有个家伙很动情地凑在镜头前,对我说什么‘老大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打猎’,让我有种自己得了绝症不久于人世的错觉。现在想来,那帮家伙一定是觉得我这次来了日本,怕是没法完整无缺地回去了。” “难怪……上火车前,兰斯洛特特意赶到火车站跟我交接狮心会的工作,让我签署了一份文件。说如果超过三周以上无法联系到我,他会自动获得代理会长的资格,如果三个月以上无法联系到我,狮心会就会选举新会长。”楚子航说。 “选什么新会长?狮心会的新会长不是我吗?”路明非扬起了眉毛。 “兰斯洛特大概是觉得我俩都无法安然回去了,所以才……” “放屁!我们怎么就回不去了,他咒我们呢?”路明非瞪眼,“手机给我。” 楚子航乖乖上交了手机。 路明非在电话簿里找到兰斯洛特的号码,拨了过去:“副会长么,是我,路明非。你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嘛,听说你已经做好了我们回不去的准备,让师兄当面立下遗嘱了……哦?不是遗嘱,那是什么?篡位的诏书?哼!副会长,我劝你最好立刻销毁那份文件,否则等我们回去……你就看着办吧。” 路明非放下手机,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恺撒,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好久没这么认真地威胁一个人了,技巧难免有些生疏,让老大见笑了。” “呵呵,不会。”恺撒讪讪地笑着,心想这威胁还叫生疏,简直信手拈来好么?果然路明非才是真正的黑道吧,连高他两级的副会长都被他压着打,狮心会怕是已经江山易主了吧。真同情对面的兰斯洛特,晚上八成要做噩梦了。楚子航这两年在狮心会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跟如此恐怖的后辈朝夕相处,不会精神崩溃么? 想到这儿恺撒向楚子航望去,结果人家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不愧是杀胚,抗压力就是强,看看那张面瘫脸,非但没显出半点不快,还透着一股子怡然自得。果然什么人找什么人,杀胚配妖孽,绝了! 恺撒把酒瓶转到无人的方向,拔出了瓶口的软木塞,“总之这里不是好混的地方,日本分部奉行强者文化,唯有强者中的强者才会被尊重。在他们眼里本部只有一个强者,那就是我们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如果只靠风骚和不要命就能征服日本人,我相信我们同样可以做到。”路明非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你加上师兄,足矣。” “我必须纠正一点。楚子航确实不要命,但我不是风骚,而是风流!”恺撒不满地说道。 “是是是,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器宇不凡……有你这样的组长在,我们还用畏惧日本分部吗?”路明非摊了摊手,朝窗外一指,“去吧,恺撒·加图索,一锅端了他们!” “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恺撒对路明非的赞美表示满意,凭借着他那与生俱来的自负乐观和超长的反射弧,马上就恢复了中二病晚期的症状,“日本人向我们示好,就表明我们此次行动已经首战告捷。之后我们就看日本人怎么出招,他们怎么出招我们就怎么破。也许我们能征服的不止海沟里那艘沉船,还有一群傲慢的日本人。” 他斟满两杯香槟,朝路明非举杯,“要不要来一个香槟之夜?” “其实我更喜欢咖啡之夜。”路明非喃喃自语,接过那只酒杯。 “为我们征伐日本——” “干杯!”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恺撒很高兴,心里觉得路明非跟他还有那么一小撮共同点,最起码不像楚子航那么无趣。 “不愧是香槟中的珍品,口感香醇,回味无穷。”恺撒赞叹着,再次给自己斟满。 “确实回味无穷,让人醉生梦死,飘飘欲仙……”郁金香杯滑落在羊毛地毯上,路明非倒了下去。 “明非——”楚子航飞奔过去接住了路明非,紧张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对方只是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 “不会吧,12度的香槟而已,这就醉了?”恺撒又好气又好笑。 “他还未满二十岁。在日本,给未成年人喝酒是犯法的,你不知道么?”楚子航冷冷看他一眼,抱起路明非离开客厅。 “小题大做。”恺撒放下酒杯,没有对饮的同伴,杯中的陈年佳酿也索然无味了。他走向自己那间欧式装修的卧室,看着楚子航消失在另一间地中海风格卧室的门口,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楚子航今晚还会不会出来了?从路明非的房间。 第二天早餐之后,执行局的车就已经等在酒店楼下,将恺撒小组接到了日本分部的基地。在源稚生的助理矢吹樱的带领下,他们参观了卡塞尔学院在东京的办公中心,一栋名为“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大厦。他们一路参观了各个部门,包括综合管理部、联络部、战略部,最后来到了顶层的醒神寺,会见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人,蛇岐八家的各位家主,源稚生、龙马弦一郎、犬山贺、樱井七海,以及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家家主橘政宗。 “宫本家主在做些准备工作,诸位一会儿就会见到。至于上杉家主,她身体不太好。昨夜后半夜又出了状况,现在还在卧床静养,还请诸位贵宾原谅她的失礼。”一身白麻衣的橘政宗微笑着和恺撒小组一一握手,“没什么可以招待诸位的,就用这日本的茶道吧。” “您是日本人么?”恺撤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橘政宗。对面的老人鼻梁挺直眼睛深陷,面部线条如刀刻般清晰,跟普通的日本人不太一样。 “我只有一半日本血统,另一半是俄国人。”橘政宗说。 恺撒皱了皱眉,不由得想起那艘前苏联破冰船。 “我来日本很多年了,很多人都看不出我是个混血,没想到还是瞒不过加图索先生的眼睛,真是后生可畏啊。”橘政宗坦荡地笑了笑,这时水沸了,他提起那把关西铁茶壶,把沸水倒进茶碗中,又把水倒掉。 “这路数该怎么破?”恺撒凑近路明非耳边,压低了声音,求助于小组里最懂日本文化的人。 “这是标准日本茶道的程序。”路明非掩着嘴巴,小声说道,“解释起来太繁琐,待会儿跟着我做,别弄错了。” 恺撒和楚子航一言不发,暗自点头。在他们心中日本分部相当于黑道社团,学生会和狮心会也是社团,社团领袖们不想轻易被对方的气势压倒,所以一举一动都格外用心。高手过招无非见招拆招,对方用敬茶的礼节来攻,他们就用喝茶的礼节来破,反正组内有路明非这个“日本通”,他们一定要让日本分部见识见识本部的厉害。 橘政宗用木茶勺舀出两勺抹茶粉放入茶碗,再从铁壶中取一大勺热水倒入,用茶筅轻轻搅拌。接着他抽出腰间金色的古帛纱垫着茶碗,在手中轻轻旋转,把有竹雀花纹的一面朝向三人,弯腰奉茶。 路明非弯下腰接过茶碗,同样用面前的古帛纱垫着,在掌心顺时针旋转两次,把竹雀花纹对着橘政宗,以表示对煮茶者的尊敬。楚子航和恺撒开始照搬路明非的做法,恺撒尤其做得一丝不苟,他知道在日本茶道是郑重的礼节,出错是丢脸的事。 三人同时端起茶碗,仰头饮下茶汤。这期间路明非轻轻扯了扯楚子航的袖子,楚子航稍微停顿了下,发现路明非并没有像恺撒那样一饮而尽,而是啜饮着分几次喝下,于是楚子航也跟着模仿。喝完茶后,他学着路明非的样子逆时针旋转茶碗两次,重新把竹雀花纹对准自己,低头欣赏茶碗的花纹,脸上露出赞叹的神色。 “煮茶算是我不多的特长,贵客来访,聊表敬意。”橘政宗起身告辞,“祝诸位在日本玩得开心,任务顺利,我就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了。” 恺撒小组起身回礼,橘政宗带着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离开,留下源稚生继续作陪。 拉门在身后闭合,风魔小太郎踏上一步压低了声音:“政宗先生,他们能胜任么?” “虽然稚生说他们是些靠不住的孩子,但我相信他们的优秀。”橘政宗沉声说,“恺撒无论血统和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昂热让他担任组长,绝不仅仅因为他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楚子航是一个实力与天赋兼具的战士,他的龙血比例很高,但自控能力更强,他能束缚住龙血而不露出一丝杀气,这种素质很罕见;至于路明非,这少年才是最令我捉摸不透的。按理说他的血统等级比楚子航还要高,面对他的压力应该比楚子航更大才对,可他却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自然平和,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欲望。” “我也有差不多的感觉。他们明知道我们是黑道,态度却并无畏惧,应对也算有度,甚至还懂茶道礼节……”风魔小太郎皱眉,“只是政宗先您用滚水冲茶,那位加图索先生却一饮而尽,他难道不觉得烫么?” 露台上,源稚生默默取出笔记本电脑和各种资料,望着坐得笔直的恺撒:“你似乎很感动,我能看见你眼中饱含热泪。” “那是因为我的心中满怀深情。”恺撒舔了舔火辣辣的口腔上腭,不知道那杯滚烫的茶有没有把嘴里烫掉一层皮。 “我看你还是来块冰含着吧。”源稚生吩咐樱拿来了冰桶。 恺撒感激地看他一眼,放下矜持抓了冰块吞进嘴里,口腔里那股火辣辣的痛感才稍微缓解。余光所及之处,路明非的嘴角微微上扬。恺撒现在十分确定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他在对昨晚被灌醉的事报复自己,小鬼真是太记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改错字。话说大家周末貌似都很忙啊,要不我明天也放个假好了。 ☆、chapter 52 整整一天,源稚生的职务从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变成了导游兼导购。恺撒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男人也可以化身购物狂,他雇了一辆箱式货车,横扫过一条街又一条街,刷卡刷卡再刷卡,据说这货在守夜人讨论区发帖说要给学生会的每个人带一份礼物,因此他每看上一件东西都让店员准备三十套。在购买力方面楚子航和路明非远没有恺撒强,楚子航只买了关西铁茶壶和苏茜要他带的烧果子,而路明非一路都在看风景,偶尔拍几张照片。源稚生本来还暗自称赞这两个人的省心,可当他们在米其林三星餐馆用过午餐后,他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下午阵地转向秋叶原。路明非顿时好似打了鸡血,下了车便一头扎进御宅圣地——udx大厦内的东京动画中心。紧接着他又去aniate、gars、akiba sofap和寿屋,几乎逛遍了秋叶原的动漫商店,入手了向往已久的各种游戏碟、周边和手办,每走出一家店手上的袋子就多了几个,购物热情完全不比恺撒逊色。楚子航漫步在街头,碰到人少的店他就跟着路明非进去,碰上人多拥挤的他就站在店门口等着,那双戴了黑色美瞳的眼睛扫过一切,好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有在看到路明非的时候才会生动起来。 天空落下豆大的雨滴,恺撒跟着四散躲雨的人一起奔跑,而楚子航早有准备。他打开随身的burberry雨伞罩在自己和路明非头顶,两人携手漫步在雨中,樱花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身边,透着说不出的诗情画意。望着这对樱花雨中徜徉的东方美少年,不少路人都纷纷停下了脚步,用手机记录下了这美好的一瞬。 路明非终于买得尽兴了,拉着楚子航进了一家女仆咖啡厅。恺撒正愁没地方躲雨,毫不犹豫地跟着凑了个热闹,顺便体验一下日本宅文化的熏陶。源稚生不能把客人丢下不管,只好硬着头皮一起进去,他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听着女服务生们用甜蜜的嗓音说着“主人,欢迎回来!”,源稚生简直搞不清这三个男人是神经太大条还是自信心过剩。明晚他们就要去执行代号“龙渊”的ss级高危任务,下潜到8000米深的极渊里给正在孵化的龙类胚胎送去一枚邮包炸弹了,可从这三个人身上却看不出一星半点的紧张感,风情旅游团不改初衷,散漫依旧。 夜幕降临,醒神寺的露台上铺起一张张榻榻米,长桌上摆着一条重达两百公斤的深海蓝鳍金枪鱼。今日的主题是“生如夏花”,曾经侍奉过天皇家族的主厨亲自出马,把日式料理中最盛大绚烂的一面呈献给本部来的贵宾们。但在源稚生看来这无异于对牛弹琴,因为桌对面的三个二百五完全不懂领略夏花的绚烂,他们正沉浸在白天购物的收获中。 “这种脱衣人偶就是你喜欢的朝比奈实玖瑠?真是色狼玩具啊。”恺撒好奇地看着路明非摆弄手办,“可脱掉衣服她也就是个身材平平的塑料娃娃,完全没看头。” “首先这不叫脱衣人偶这叫手办,其次这不是什么色狼玩具,能脱衣服是因为有换装功能,而不是让你把衣服拿掉观赏裸体!”路明非严肃地纠正。 “是么?之前我路过一家店,看到里面有卖类似的东西,跟真人一样大,也能换装。” “你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成人用品店吧?”路明非吐了吐舌头,“那不是手办是充气娃娃。” “没错,确实是充气的,我当时也好奇日本人为什么会制造人形的救生圈。”恺撒喝着清酒,露出困惑的神色。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好奇了,不如我们请教一下源前辈……” 路明非说着向对面看过来,源稚生擦刀的手顿时僵住了,他望着那双充满求知欲的清澈眸子,表情活像吞了只苍蝇。 就在这时,楚子航把一只剥好的法国蓝龙虾往路明非面前推了推,淡淡说道:“趁热吃。” “师兄真好,你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路明非被引得食指大动,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龙虾身上,把向前辈请教的事忘到了脑后。 源稚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给路明非解释。三人组里恺撒霸气,楚子航冷漠,这两类人源稚生都可以想办法应付,唯独对路明非,他常常感到说不出的棘手。这少年太过纯粹,仿佛能映出世间一切的丑恶,这样的人会不自觉地让周围的人自惭形秽,能够从容地待在他身边的只有那极少数问心无愧的人。 恺撒和楚子航无疑就是上述珍品。但源稚生不是,他心里一直有个坎儿迈不过去。他永远都忘不掉自己在17岁那年杀死了亲弟弟,将尸骨扔在一口废水井里,盖上铸铁的井盖,还扣上沉重的铁锁。虽然这是为了那所谓的“正义”。 “可以看看你的刀么?”楚子航望着一直低头擦刀的人,问道。 源稚生抬起头,突然想起楚子航惯用的武器也是日本刀。他双手把刀捧了过去,楚予航双手接过,就着桌上烛火的微光凝视刀刃。楚子航吹灭了烛火,光源消失之后那柄太刀反而明亮起来,如同一弯冷月在黑夜中散发出熠熠清辉。 “蜘蛛山中凶祓夜伏。”路明非看见了刀身上的铭文,“莫非这就是平安时代源赖光用来斩杀了的土蜘蛛那把蜘蛛切?” “正是。”源稚生点点头,内心有点惊讶,他没料到路明非竟然如此了解日本历史。 “这么说来是把古刀了。”楚子航将蜘蛛切交还回去,“想不到这样名贵的东西也能作为武器使用。” “刀要用才能称之为刀,放进博物馆里就只是刀的尸体了。”源稚生说不动声色。 “总觉得透着一股血腥气。”楚子航说。 “刀造出来就是脏东西,用得越多越脏。沾过的血能洗掉,腥气却留在上面。”源稚生说着把刀归鞘,收好。 “真的会有腥气么?”路明非抽出自己的宝剑嗅了嗅,“没闻到啊。” “你都没杀过敌人,哪来的血腥气?”楚子航心中好笑。 “这剑原是我高祖父用过的,我虽然没杀过人,他总不可能也没杀过人吧。”路明非不服气,微微皱起了鼻子。 “可以看看你的剑吗?”源稚生问。 “没问题。”路明非越过桌子,把双剑递了过去。 源稚生郑重接过,按下绷簧,宝剑自动弹出半截。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吟诵出一段古文:“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夫妻乃断发揃爪,投之炉中,使童女三百,鼓橐装炭,金铁乃濡,遂以成剑。阳曰干将而作龟文,阴曰莫邪而作漫理,一雄一雌,挚情之剑……你的高祖父是不是叫路山彦?” “应该是吧,反正校长是这么说的。我都不知道我爷爷的名字,更别提什么高祖父了,想不到他老人家的大名竟漂洋过海传到了日本,真令人惊讶。”路明非咂舌,小口喝着鲍鱼汤。 “路老先生是当年最为杰出的屠龙勇士之一,也是秘党初代狮心会成员。据说他实力之强仅次于会长梅涅克·卡塞尔,善使双枪和双剑,是典型的二刀流。据我观察,你也继承了这一点。”源稚生想起了路明非在悍马上双枪齐发的情景。 “原来二刀流是可以遗传的哦,第一次听说。我之前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左右脑同样发达,协调性好的缘故呢。”路明非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的源稚生,“说起来源赖光守卫天下的名刀也有两把,前辈的蜘蛛切应该还有一把兄弟刀——童子切安纲,可对?” 兄弟么?听到这个词,源稚生的心泛起丝丝绞痛。他按捺下这份苦涩,不以为然道,“是的,我还有一把童子切。可那又如何呢?脏东西永远都是脏东西,不过是徒增一把斩人的凶器而已。” “若是敌人的血,沾得再多也不见得就是脏的。”路明非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直直望了过来,令源稚生不由自主地心虚,没错,蜘蛛切已经脏了,因为刀刃上沾着稚女的血。 好在路明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楚子航说道:“师兄,你之前是不是说有一件事想拜托源前辈?” “确有此事。”楚子航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在源稚生面前打开,里面是手指长的一截断刀:“这是家父的遗物,我听说日本刀的传承很清晰,应该可以从碎片查出这柄刀的来历。” 源稚生重新点燃蜡烛,就着光看刀身的纹路:“这种刃纹称作‘稻妻’,从锻造它的庖丁铁来看,此刀不会少于三百年的历史,在拍卖会上应该能拍出上亿日元的价格,能用作武器的人应该有很强的财力。它有刀铭么?” “没有刀铭,但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如果长时间挥舞,刀上会凝结露水,每一挥刀像是泼洒雨水那样。”楚子航顿了顿,“爸爸说它是一柄御神刀,名为‘村雨’。” “村雨是虚构的,实际并不存在。刀上凝结露水是某种炼金刀剑的属性,根据这些线索应该能查出这柄刀的打造者,甚至能查出它的传承。这件事就交给日本分部来做吧,应该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谢谢。”楚子航说,“你的刀也是家传的?” “不,我没见过我父亲,他也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我是个孤儿,从小跟弟弟一起被人收养,后来被家族长老们在山里找到,我们被确认有源家的血统,源家的姓氏才得以延续下来。之前他们一度以为源家已经没有后裔了。” “你还有个弟弟?”楚子航问。 “是的,不过他已经死了。”源稚生说。 “真可惜,有弟弟多好啊,我小时候一直想有个弟弟陪我玩的。”路明非用筷子敲着碗里的照烧河豚,兴致缺缺,“我五岁时老爸老妈就撇下我满世界考古去了,近六七年来更是音信全无,也不知道他俩是不是又给我生了个弟弟妹妹,偷偷藏在国外不告诉我……” “我还以为我们四个人是完全找不出相同点的,想不到在父母问题上还能找到。”恺撒仰头喝干杯中的清酒,“我觉得我也可以参加你们父母双亡组。” 楚子航满脸黑线。 路明非拍桌:“我不是父母双亡我只是爹妈不靠谱,他们都在世界某地活蹦乱跳呢!师兄的老妈也活蹦乱跳!而且你不还有花花公子老爹么,怎么就父母双亡了?” “我当他死了很多年了。” “不孝子啊……” 源稚生不再理会唱双簧的两人,面向楚子航:“知道孤独的乔治吗?” “听说过,平塔岛上最后一只象龟,有人说它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动物。”楚子航说。 “我觉得自己跟那只象龟很像。”源稚生说,“乔治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而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源家后裔,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应该为了种族不灭努力地繁殖后代,最后一个源家后裔应该重振家族在黑道中的威望,但是乔治只是想回自己的水坑里去打滚,而我只是想去法国某个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 “真是好想法。”路明非赞同地点头,“有时候我也会想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过一辈子无人打扰的隐居生活,不求山清水秀,只求网络信号好。” “想不到众望所归的s级屠龙勇士,年纪轻轻竟然有出世的打算?”源稚生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人总是会累的啊,难道我生下来就注定要一辈子屠龙?那也太悲惨了吧。”路明非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 外面雷鸣电闪,大雨倾盆。他们赤脚坐在微凉的榻榻米上,一边吃着精美的日式料理一边俯瞰雨夜中的东京。空气里弥漫着清酒芳醇的香气,路明非虽然滴酒未沾,被这环境熏陶着不禁有些醉意。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目光迷离,似醉非醉,直让人看得心旌荡漾。 “累了的话就靠着我吧。”楚子航对上路明非的眼睛,“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身后一步的地方,就是我的位置。” “师兄,你这样会让我爱上你的。” “原来你还没有爱上我。” “切,小爷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爱上一个人?之前只是对你感觉还不错,才会跟你‘试一试’的。”路明非特意在“试一试”上加了重音,用以吐槽楚子航曾经的表白。 “原来如此,那这段时间我们试也试够了,差不多可以动真格的了。” “动真格的?你要怎么动?” “我……” “s!s!”恺撒大力拍手,强行插/进两人的对话中,“现在还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们俩给我注意点影响!”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需要注意什么影响。”路明非坐直了身体,“况且我现在也没有休息的功夫,最起码在卡塞尔学院的这几年,校长是不会让我得空去隐居的。” “废话!你要是隐居楚子航也跟着你去隐居,用脚趾头想校长也不会同意。”恺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不过你们俩可以私奔,屠龙的事我完全能够自己搞定。”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金毛老大!”路明非白了恺撒一眼,看向对面,“源前辈呢,打算什么时候转行去卖防晒油?” “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爬向自己的水坑,我可以放弃自己的权势地位,但我不能为此动摇家族的根基。”源稚生把瓷杯放在桌上,“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你们的行程表上没有晚间节目,有没有什么想法?歌舞伎剧院,还是土耳其风情浴场,或者去浅草寺为你们明天的任务上炷香?” 恺撒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兴趣,不如你领我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日本黑道。” 源稚生微微皱眉:“那些都不是什么上等地方,在那种场合我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安全问题我们自己会搞定。上等地方我去的多了,早就失了兴趣,街头巷尾的小馆子才是本地特色。”恺撒耸耸肩,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酒。 “听起来会有意思。”楚子航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已经成了黑道的同伙,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见识一下合作方的真面目呢?”路明非微微一笑,“我们最喜欢黑道了。” 源稚生沉吟片刻,按下了桌上的对讲机:“樱,给三位贵宾准备制服,再去联络部取一支飞镖来,要扎在新宿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也写了二十万字了,想咨询大家一个问题。看了这么久,大家眼中的明非跟师兄都是什么样的人呢,是否与原著产生区别了呢(⊙o⊙)? ☆、chapter 53 火红色的法拉利ff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大排量引擎高亢地轰鸣。女忍助理矢吹樱开车,源稚生坐在副驾驶座上,后排是恺撒小组。源稚生从前排递来一支飞镖,那是樱从联络部的地图上取来的,每支飞镖都意味着一个需要处理的麻烦。这支飞镖插在新宿区的歌舞伎町,今晚那里正上演着沼鸦会和火堂组两个帮会的冲突事件,几百人聚集在大街上,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 “新宿区的一家店向我们求助,说街上的混混忽然要求把保护费提高15,如果不同意就砸店。人已经在店里坐了三天,吓得没有客人敢光临。”源稚生说。 “这么小的事情?”恺撒有点失望,“不过是费率变化而已。我期待的是首脑们在神社里谈判,神社外站满黑衣保镖的大场面。” “这种时候还在犯中二病,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啊!”路明非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语重心长地说道,“费率变化可不是小事,老百姓开店做的都是小本买卖,他们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提高15,还让不让人活了?再说这帮会压榨的肯定不止一家,如果他们擅自上调了整个新宿区的保护费,每年又有多少钱要被他们中饱私囊?” “确实不能算是小事。歌舞伎町是东京最负盛名的红灯区,在那儿做生意的可不只是便利店和超市。脱衣舞夜总会之类的场子有自己的保镖,一旦保镖和帮会的人冲突起来,没准会造成伤亡。”源稚生不由得多看了路明非几眼,心想这s级虽然年轻却很有远见,再磨砺几年说不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这么说我们接下来会冲进那种放眼都是短裙和大腿的夜总会?听起来有意思多了。”恺撒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地叼上一根雪茄,“没问题,我们穿上这身衣服就由少主您说了算,一会儿全听您指挥。” “真不敢当,您比我像少主多了,还抽这么男人的烟。”源稚生揶揄。 路明非凑到楚子航耳边,“想不到象龟前辈也这么记仇。” “烟民之间的互黑,其实是半斤八两。”楚子航闭着眼睛说。 恺撒和源稚生的额角同时青筋暴跳。喂,你们说悄悄话不会小声点儿吗?都被听到了啊! 晚上七点半,新宿区一家玩具店中,年轻的女店员麻生真躲在收银台后瑟瑟发抖,满脸凶相的小混混野田寿坐在店中央玩球棒看漫画,双方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打破宁静。 红色法拉利来势汹汹地停在店门口,从车上走下四男一女。玻璃门滑向两侧,五个修长的身影踏入店内,气势逼人仿佛五座大山。黑色西装迎风敞开,丝绸衬里上绣着华美的浮世绘,青色的夜叉和赤色的恶鬼纠缠在一起,艳丽又肃杀。凡是黑道中人都认得这身制服,那是本家执法人的装束,执法人所到之处,众帮会统统退让。 “这里就是脱衣舞夜总会啊。”路明非手搭凉棚四处张望,“少主,我书读得少,您可别骗我。” “从门牌号看确实是这里,但是家族好像很少跟玩具店打交道。”源稚生也没想到事情发展会这么离谱,皱眉看向矢吹樱,“这种小事还需要本家出面?联络部那帮老人吃着高薪,只是处理玩具店被人讹诈的案子么?” “接线员可能误以为是整条街上的保护费都要上调,他们打打杀杀太多了,神经有点过敏。”樱窘迫地低下头。 “无妨无妨,再低级的犯罪也是犯罪,讹诈玩具店同样不可小觑。”路明非摆摆手,指了指恺撒的方向,“瞧,我们老大已经进入角色了。” 恺撒抖动肩膀拉开西服两襟,刻意露出衬里的夜叉食魔图,他现在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在日本黑道也算个人物了。他把狄克推多扔在桌上,搬了张椅子在野田寿面前坐下:“本家少主亲自出马,开着法拉利一路飙车过来,你很荣幸啊。” 野田寿震惊了,对方手里的凶器他看得清楚,那柄黑色的猎刀如豹牙般狰狞,背后是锋利的锯齿。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到这种地步,居然会惊动本家的执法人,而且一次性出动了五人,其中还有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莫非是本家雇佣的外籍佣兵?各种恐怖的想法在野田寿的脑海里爆炸,这个外籍佣兵的话他完全没听懂,只觉得必然是凶狠的威胁。 路明非围着野田寿转了一圈,就见这个混混打扮花哨,典型的杀马特风格,精心吹过的飞机头染得五颜六色,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那人椅背上搭着一件白色长风衣,风衣背面绣着帮会的“腾蛇”家纹,路明非不偏不倚地注意到了那个图案,一条带翅膀的蛇! 即使插了两根翅膀,也改变不了它是蛇的事实!路明非的心情立刻变差,愤然骂了一句:“可恶!” 他说的是日语,野田寿听懂了,顿时惊悚,大气都不敢出。 “喂,小鬼!”路明非提起野田寿的球棒掂了掂,脸沉了下来,“小小年纪不学好来混黑道,混黑道很酷是不是?扮成暴走族提着球棒很拉风是不是?” 源稚生心说你这是哪门子老子教训儿子的说辞啊,也不照照镜子,你看着还没他大呢。 “报告执法人,我并不是因为觉得黑道很酷才来混的。我们野田氏是个黑道家族,我堂兄是野田组现任组长,祖父是上代组长……” “还敢顶嘴?”路明非心头火起,气呼呼道,“全家都是黑道很光荣么?你还理直气壮?还有脸说?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跑去厕所哭一哭么?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在店内溜达的源稚生停下脚步,他怎么觉得路明非是在指桑骂槐呢? 另一边野田寿已经被吓傻了,不住地道歉,希望本家这位年轻的干部能稍微息怒。 恺撒也不甘落后,他居高临下地用目光对野田寿施压,趾高气昂地问道:“你的名字。” 樱充当了翻译,原原本本地翻译给野田寿。 “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野田寿,现在是跟着二代目野田浩三做事……”野田寿垂头丧气。 “原来是未来的三代目啊。”路明非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么说野田组很厉害咯,新宿区黑道名门?” “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矢吹樱转向路明非,礼貌地做着解释,“根据资料野田组原来的工作是给新宿区疏通下水的,在新修了排水系统之后他们没有事情做,才在街面上负责收保护费。” “就是这种根本不入流的小帮会,也敢擅自提高保护费的费率?”路明非冷哼一声,用球棒挑起了野田寿的下巴,“你们当家的财迷心窍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这个店以前就是给组里交保护费的,现在换了店主就拒绝交了。”野田寿被强迫着抬头,颤颤巍巍道,“上涨费率什么的只是说说,按照以前的规矩走就好,大家都是讲规矩的男人。” “以前的规矩?以前那家店是卖什么的?” “卖情、情趣用品的。” “现在这家店是卖玩具的。”路明非扬了扬眉毛,“没听说过玩具店也要收保护费。” “玩具店和情趣用品店也没多大区别,总之都是卖些好玩的东西……”野田寿小声说。 “混账!你们家买情趣用品回去当玩具?你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吗?活腻了吧你!”路明非勃然大怒。 楚子航见状急忙加入进来,这期间樱把对话按部就班地翻译给了他和恺撒,楚子航大概了解了情况,他看那混混愣头愣脑的不像是受过什么教育的样子,生怕路明非认真起来再被气出个好歹,立刻转移话题,冷冷看向野田寿:“你多大了?” “平成六年五月二十四日生,双子座,属狗。” “谁问你生辰八字了,当我们是算命的么?”路明非指着野田寿的鼻子,没好气地说,“我看你这副怂样根本不像双子座,活脱脱是个死巨蟹座!” “上升星座是巨蟹,金星也落在巨蟹,确实是偏巨蟹的双子座。”野田寿不知何以本家的干部对星座也那么有研究。他在国中是星座社的成员,被问起年龄的时候这么说比较讨女孩开心,所以平时总是这么报年纪,刚才纯粹太过紧张才不由自主地就把双子座和属狗说了出来。 “你还敢搭话,这是在蔑视本家干部么?”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打蛇随棍上,路明非气得用球棒猛敲桌子。 “明非消气,我们犯不上跟他认真……”楚子航轻拍路明非的后背给他顺毛,“其实我也是伪双子真巨蟹。” “什么,师兄也是?”路明非一愣。 “对,我是巨蟹座。我还知道你是天蝎座,我们很般配。”楚子航一板一眼地说道。 “原来巨蟹和天蝎很般配啊……”樱用日文重复着,喃喃自语。 “岂止般配,简直是天生一对啊!”一提到星座,野田寿又活跃起来,“巨蟹和天蝎的配对指数是100,两人同是水象星座,个性、人生观都很类似,相遇时就会彼此触电,然后很自然地交往,爱得上穷碧落下黄泉,心有灵犀一点通……” “谁问你话了?给我闭嘴!”路明非咆哮。 野田寿吓得抱头缩成一团。 “路明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说实话你还不让人说吗?”恺撒饶有兴趣地看着野田寿,“小子,你也给我分析一下,我是1989年11月29日生的,射手座……” 眼看着剧情走向又往无厘头的方向发展,源稚生一手扶额一手捂胃,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向全世界宣告他不认识这群人,他们爱掉智商就掉去吧,别把他也拉上。 “各位请喝茶。”麻生真战战兢兢地端了茶过来。对于本家的援助她是满心欢喜的,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谈着谈着就偏离到星座的话题,但这些人给她的感觉很可靠,尤其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金发贵公子,完美得就像从少女漫画中走出的王子殿下,她坚信本家一定能为玩具店主持公道。 路明非扫了一眼手中的球棒,看向女孩,“麻生真小姐么,就是你向本家投诉的?” “是的。”真小声说,“店长说店刚刚开起来还在亏本经营,进货周转都要钱,而且玩具店赚的钱也不够交保护费的,如果不能把黑帮赶走就干脆关店算了。我新入职不久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就冒昧地打电话求助了。” “据我所知,每个地区的保护费费率都是由各个帮会通过协商严格决定的,一旦确立便不能随意更改。”路明非朝樱看了一眼,“对于野田寿的行为,本家通常会怎么处理呢?” “在这条街上没有人敢提增加费率,提过的人都死了。本家不允许这类事情影响整个新宿区的繁荣,所以通常都是采取最严苛的处理方式,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柄短刀从樱的袖口中滑出,卡在了野田寿的后颈。真的脸顿时惨白,她没有想到一通电话会招致这样可怕的结果。她最初的想法只足要吓走这个每天来骚扰的混混,至多就是给他一些喝骂那样的惩罚。可现在短刀已经陷入了野田寿的后颈,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就会见血。 “请……请原谅这位先生,他来店里的这些天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翻翻漫画,对我也很礼貌!我……我没想到是这样的,这位先生真的……真的只是来这里坐坐,请给他一个机会!”真颤抖着深鞠躬。 “明明是你打电话把我们叫来的,现在又让我们原谅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本家的人是召唤兽么?”路明非冷笑,转向野田寿,“真小姐的惩罚暂且不论,男子汉大丈夫,既然犯了错就要有承担责任的勇气。矢吹小姐,把刀给他。” 樱配合地将短刀扔在桌上。 ☆、chapter 54 “野田寿,一人做事一人当,切腹谢罪吧。我会为你介错的。”路明非说着从背后抽出干将,神情庄严肃穆如同一位杀伐果决的君主,容不得半点违逆。 他现在情绪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看在他人眼里却比之前愤怒的时候要可怕得多。四周的温度突然下降,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黑色的气息如恶龙般升腾起来,连源稚生都感受到了压力,更别提两个高中生了。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野田寿的额角坠落,麻生真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抱着茶盘瑟瑟发抖。 恺撒见不得女孩受委屈,不由得怜香惜玉起来。他向楚子航那边移了移,轻声道:“我说,是不是有点过了,演戏而已,可别假戏真做了呀。” 然而恺撒并没有得到楚子航的回复,他疑惑地朝身边瞥过去,发现楚子航杀气四溢的眼神几乎连美瞳都遮不住了,双手骨节被捏得咔咔作响,整个人冷酷得像是顶上猎物的饿狼。恺撒顿觉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询问楚子航,现场差不多一半的压迫感都来自这边,这人从头到脚就是一帮凶啊! “都是我的错!跟真小姐无关!”野田寿猛地抬起头,大吼道,“是我索要保护费,我也说过费率要涨!我愿意……向本家谢罪!” 说完他跪在地上,从口袋中抽出一方白手帕在面前打开,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抓起了桌上的短刀。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野田寿紧紧咬住嘴唇,举起短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锐响,野田寿手中的短刀被宝剑击飞,滑出几米远。野田寿诧异地仰视着对面的少年执法人,呆愣在当场。 “未来的野田组三代目,勇气可嘉。”路明非点点头,举起手中的球棒,“不过你偶尔也匀一点儿勇气在别的地方啊,光把喜欢的女孩刻在球棒上,能追到人家么?” 铝制球棒被扔在野田寿面前,上面端端正正地刻着“麻生真”三个字。真发出一声惊叫,捂着脸小跑着回到柜台后面去了。 “不不……不是!”野田寿结结巴巴地说着,紧张得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动物。 “承不承认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路明非揉揉肩膀,换成了中文,“少主你们看着办吧,我演够啦,也玩够啦!可累死我了,果然我不适合演坏人呢。” 掌握着生杀予夺的王者之姿转瞬即逝,路明非又变成了人畜无害的纯净少年。 “谁说你不适合,我看你是本色出演才对。”恺撒走过来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跟源稚生对视。 “路君确实很有黑道的气魄。”源稚生难得称赞了恺撒小组一次,“如果你毕业后没有找到喜欢的工作,欢迎来日本分部就职。” “谢了,然而很遗憾,我已经做好准备一离开卡塞尔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宅起来,过混吃等死的日子了。”路明非摆摆手,朝货架的方向走去,“哇哇哇,周刊少年jup!终于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善后的工作被源稚生委派给了樱,本来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乌龙事件,根本不值得本家过问。柜台那边野田寿正跟麻生真道歉,言辞恳切夹杂着强者语言,听起来表白的成分更多些。 樱从外面进来,凑近源稚生耳边:“沼鸦会和火堂组的人正向着这边过来,可能会起冲突,为了不惊扰到贵宾还是先走吧。” “还真的冲突起来了,问问诸位贵宾的意见好了。”源稚生看向恺撒小组,“附近有些不错的夜总会,要不要去坐坐?” 楚子航见路明非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漫画,提议道:“不如先在这里坐坐,等雨小点儿再说。” 这时真捧着咖啡和樱饼走过来。 “thank you!good ffee!”恺撒笑容满面地举起咖啡杯,等真走后向源稚生低声说,“这就是速溶咖啡吗?虽说口感单薄糖分过多,但下雨天喝庶民咖啡聊聊天也挺放松。” 恺撒小组的态度很明确,他们已经决定在玩具店度过黑道之夜了。源稚生把佩刀递给樱,吩咐道:“去跟沼鸦会和火堂组说我陪贵宾在这间店里聊天,让他们克制一下。” “用源家家主的名义?” “用源家家主的名义。”源稚生将手上的龙胆纹戒指脱下,递给樱。 “明白了。”樱提着蜘蛛切出去了。 “这样真的大丈夫?”路明非从漫画中抬起头。 “没问题,你们在日本境内的安全由蛇岐八家全权负责,今夜我负责带诸位消遣。”源稚生说,“想做什么都请随意。” 恺撒那边看中了一个模型,貌似是他小时候玩过的游戏角色,勾起了童年的回忆。楚子航走到了路明非身边,陪他一起看漫画。源稚生默默地喝咖啡,柜台后野田寿还在对真说什么,真满脸窘迫,两颊绯红。 “这就是你们日本漫画式的爱情么?”恺撒低声说。 “所谓日本漫画式的爱情,看上女孩就想尽方法去纠缠,让她注意到自己。”源稚生问,“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当然有,她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恺撒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语气透着怀念,“我爱上她的那个晚上也在下雨,她开着敞篷车围着宿舍楼转圈,大声喊‘我要去芝加哥我要去芝加哥,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芝加哥吗?’。那时候她还是个一年级的新生,头发被雨淋得湿透,裙子黏在身上线条那么美好,眼睛那么亮。整栋宿舍楼上每一扇窗都打了,所有高年级的男生都低头看着她,我敢打赌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爱过她。” “你被打动了?”源稚生问。 “那还用说?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沙漠/之鹰,一边对空鸣枪一边从三楼跳了下去!”恺撒一脸骄傲。 “我可以理解你从三楼直接跳下是为了抢时间,可你对空鸣枪是为什么?” “吓唬一下其他的神经病,免得他们抢先。”恺撒挠挠头,“不过我刚刚跳上她的车就被几十支枪指住了,校工部的家伙们说除了自由一日外不能在校园中动用枪械,然后我俩就湿漉漉地被带到风纪委员会接受曼施坦因教授的训话……” “幸亏风纪委员会没有阻碍你们谈恋爱。”路明非从漫画中抬起头,“但是很符合你们的作风,既轰动又浪漫,值得学习。” “轰动又浪漫的是你们才对吧,比起你跟楚子航一有风吹草动就上头条,我们已经很低调了。”恺撒吐槽道。 “莫非他们很高调?”源稚生看着路明非和楚子航,“我有些好奇,你们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究竟是如何被对方吸引的?” “不知道。”路明非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不光恺撒和源稚生大跌眼镜,楚子航也受了不小的打击,一张面瘫脸有崩坏的趋势。 “拜托你们不要露出死了爹妈的表情好吗,我承认我在这方面比较迟钝啦。”路明非放下漫画,“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被师兄吸引的原因,但是等我发现的时候,师兄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想分开都难了。” 源稚生听着有戏,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执行‘青铜计划’的时候,我俩在长江水底遇到了龙王,师兄在我面前倒下去了。那一刻我以为师兄死了,感觉自己也跟着死了,于是觉得这个世界可以去死了,然后我的言灵爆发了……之后的事你们比我清楚。”路明非看了看恺撒。 “是啊,我当然比你清楚,当时我们正在摩尼亚赫号上,还以为世界末日了呢,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你为了楚子航发飙搞出来的。终于明白什么叫‘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路明非我敬你是条汉子,为你们的真爱赞一个。”恺撒举起咖啡杯。 楚子航满脸黑线。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想不到真相竟是这样的。”源稚生看了看楚子航,“楚君又是怎么发现自己被对方吸引的呢?” “2003年10月10日,星期五早上七点十分,明非在教室外跟同学打架,我碰巧路过,一眼看到了他,然后决定就是他了。”楚子航平静地说。 “师兄,你这话说的可不靠谱,我这么阳光正直的好少年,怎么会跟同学打架呢?”路明非皱眉。 “是那几个男生故意找茬欺负你,结果被你一脚踢爆重点部位落荒而逃,严格说来也不能算是打架。”楚子航纠正着措辞。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路明非托着腮神游天外。 “等等,楚子航你刚才说事情发生在2003年,你那时才多大啊?”恺撒问道。 “十三岁,初中二年级。” 恺撒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十三岁就谈恋爱?楚子航你早恋!” “重点不在这里吧,能把跟某个人相遇的时间记得这么清楚,他真的不是机器人吗?”源稚生疑惑地打量着楚子航,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到一颗螺丝钉。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2节 “师兄不是机器人,他是人脑赛电脑。”路明非为楚子航申辩。 “我也不是早恋,确切地说是单相思,明非并不知情。”楚子航补充道。 “我就说以你那闷骚的性格怎么可能早恋?原来只是暗恋,真同情你,好可怜,哈哈哈……”恺撒大笑三声,重新找回了自信。 “我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你的同情。”楚子航冷冷看他一眼,“暗恋是一种单纯、无私又深刻的情感,无论何时想起,都会是心底最温柔的记忆。当你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暗中观察他的生活,他的喜好,甚至想帮他实现愿望。比如在他的文具盒底层塞满金色的水晶珠……” “原来那是师兄你送的!”路明非大吃一惊,“我还以为是圣诞老人……” “你这样认为也没错,因为我就是圣诞老人。” “现在想想在仕兰中学那几年确实发生过许多怪事呢,值日班长从来没为难过我,丢失的东西总能莫名其妙地找回来,午餐的点心不小心掉在地上不见了,结果一抬头盘子里又出现一块新的……” “你小时候一直迷迷糊糊的,不过,很可爱。” “真是花式虐狗专业户。”源稚生望着沉浸在二人世界的两个家伙,酸溜溜地说道。 “这种时候,眼不见心为净最好。”恺撒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象龟,你有追过女孩么?” “追过,被拒绝了。” “你长得不错啊,为什么会被拒绝?” “她说我长得像女人,她更喜欢男人味重点儿的。” 恺撒和源稚生都低声笑了起来。恺撒比了个手势示意说可以走了,路明非把一枚500日元的硬币放在桌子上,带走了这一期的《周刊少年jup》。五个人每人撑开一柄黑伞,步入深夜的雨幕中。 恺撒将一只铝管装的雪茄递到源稚生面前:“多谢。” “为什么谢我?”源稚生一愣。 “接待的不错。吃的很好,购物顺利,饭后余兴节目挺有意思,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恺撒掏出乙炔打火机给源稚生点烟,“今天过得蛮好,说实在的之前我觉得你跟楚子航一样叫人恶心。” 话音未落,砖头厚的《周刊少年jup》从后面飞过来,正砸在恺撒的脑袋上。恺撒转身怒吼:“路明非,你买本破杂志就是为了砸我的吗?” “不好意思啊老大,下雨天路面滑,我手也滑。”路明非捡起杂志拍了拍,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下次说坏话记得离远点儿。”源稚生做了个温馨提示,“话说真有这么恶心?” “那种神色冷淡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我都不喜欢,不过现在看来你是例外。”恺撒一手揉着脑袋,另一只手拍着源稚生的肩膀,“你酒量不错,有个漂亮的助理,对车的品位很好,而且有男人的责任感。我觉得我们从现在开始可以称作朋友了,任务结束后我再请你喝酒,请你出席我的婚礼。” “忽然间我在加图索家也能算得上贵宾了。”源稚生略带戏谑地说道。 “岂止贵宾,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啊!”恺撒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口帅气的白牙。 源稚生心里微微一动,这么简单就赢得了神经病们的友谊,神经病们的友谊看起来真廉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每次看大家的评论都觉得很幸福,不过有一件事实在是不吐不快。求别再给我安利别人的同人作品了好么?我写的是自己喜欢的明非和师兄,觉得无爱可以点xx,我没抱希望所有的人都喜欢我笔下的人物,知音难求,有那么几个就足够了。为了尊重各位我才没有删除某些评论的,以后再这样我只能眼不见心为净了orz。。。 ☆、chapter 55 路明非把冷水浇在脸上,一遍又一遍,直到恣肆的头痛有所缓解,才拽了几张纸巾将脸擦干。他甩了甩滴着水珠的额发,换上了紧身的作战服。防水作战服的表面覆盖了一层极薄极细的金属网膜,这东西形成的静电屏障能够抵御龙类胚胎的精神冲击,是为此次下潜特别制作的。镜中的少年身量修长,眉目清秀,只是面容略显苍白,路明非发现了这一点,他伸出两只手拍打脸颊直到恢复了血色,才走出更衣间。 海上浮动平台“须弥座”的船坞中,岩流研究所正在对“迪里雅斯特号”做最后的检测。这艘由加图索家族捐赠给卡塞尔学院的深潜器,是人类科技史上的奇迹,1960年它曾到达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创造了潜水领域的世界纪录。几天前它被打包送往日本分部,家主庞贝·加图索特意为它漆了一面膏药旗涂装,用以表达“日出东方,天佑我儿”的大吉大利之意。恺撒站在检测迪里雅斯特号的钢铁平台上,指挥着技术人员们热火朝天的工作。空气中的燥热让他脱掉了上衣,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聚光灯照得他汗流浃背,汗水顺着肌肉的缝隙流淌。 “组长的工作热情很高嘛!中文、英文还有蹩脚的日语口头禅,这一会儿我都听到三国语言了,他沟通没问题吧?”路明非坐在楚子航身边,看着恺撒时而皱眉时而竖起大拇指,时而笑着拍拍技术人员的肩膀,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给他一群可以指挥的小弟,就算只用肢体语言他也可以无障碍交流。他喜欢那种团队合作的感觉,这样会显得自己在一群人里很重要,可我俩无法给他这种感觉。”楚子航淡淡地说着,他盘腿坐在船坞的角落里,擦拭着手中的太刀。他那柄真正的“村雨”已经断了,现在这柄由装备部金工组复制的刀根本不需要保养,即使如此他依然习惯于这么做,似乎这样可以让心渐渐平静下来。 “要不要帮你把剑也打磨一下?”楚子航问。 “哦,好。”路明非答应着,把干将莫邪递了过去。 楚子航用磨石打磨数次后,拿出粉球沿着剑身轻拍,然后用宣纸仔细地将粉末除净,再沿着剑刃滴几滴剑油,用棉布抹均匀,反反复复地擦拭,直到剑身光亮如鉴。那熟练的动作犹如一个经验老道的刀匠,路明非觉得就算楚子航以后被执行部炒鱿鱼,也可以顺利地找到一份磨菜刀的工作养活自己。 “擦完了。”楚子航抬起头,眉头微蹙,“明非,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身体不舒服么?” “轻微的头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路明非笑了笑。 “是不是没睡好?”楚子航目露关切。 “实际上晚饭后我还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就开始头痛了。”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 “一定是昨天夜里玩的太high了……” “玩什么玩high了,s ?”恺撒抹着汗走了过来,肩上搭着白色的船长制服。 “老大你还能不能好了,师兄说的是昨晚的‘黑道之夜’啊!”路明非恨铁不成钢地白了恺撒一眼,“我们一直都是各回各屋的,你难道没看见么?” “看见了啊,可谁知道我睡熟了以后楚子航会不会钻进你的房间?”恺撒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楚子航的声音带着冰碴,他看了看横在膝盖上那柄未归鞘的太刀,很想照着恺撒的胸肌来一下子。 正在这时,耳机里传来电流的嘶啦嘶啦声,诺玛系统跟日本分部的辉月姬系统对接,通讯频道开始测试。路明非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体,恺撒也按住了右耳的无线耳塞。 沉重的呼吸声过后,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恺撒小组注意,恺撒小组注意,龙渊计划即将开启。在任务开启之前我有些事情必须叮嘱你们,现在我正在使用加密频道,下面我要说的注意事项只有你们三个人有权知道,该事项对日本分部也是保密的。收到请回复。” “收到!”三个人同声说。 “你们即将潜入极渊去毁灭一枚龙类胚胎,这个任务可能很简单也很顺利,你们只需定位它,按下硫磺炸弹的发射钮,然后上浮就可以了。你们都是优秀的学员,尤其是恺撒和楚子航,已经可以说是资深的专员了,绝大多数情况你们能自行判断如何处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如果你们看到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时,绝不能靠近!更不能进入!无条件返航!听清楚了么?”施耐德的声音极其严厉,不容置疑。 “听是听清楚了,只是还不太明白。”恺撒诧异地问,“极渊中怎么会有门?” “不用明白,只需牢记。下潜过程中主要由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跟你们保持联系,他曾在本部进修,有丰富的潜水经验,是出色的现场指挥官,绝大多数事情你们可以相信他的判断。”施耐德顿了顿,“还有什么问题吗?” “教授,明非的状况似乎不太好。”楚子航说。 “路明非,出什么状况了,能坚持吗?” “头痛而已,没问题,不碍事。”路明非语气肯定。 “那就好,恺撒、楚子航,你们照应着他点儿。龙类胚胎的领域会干扰我们的神经回路,血统越优秀,抗干扰能力越强。你们是卡塞尔学院血统等级最高的学生,这次下潜任务没有人能够代替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最后再重复一遍,如果看到门,放弃勘察立刻返航。这是不能动摇的原则!祝你们好运。”施耐德切断了通讯。 三人面面相觑,那条“看到门就返航”的提醒实在是太奇怪了。 恺撒望着两名队友,清了清清嗓子:“检测马上就要完成了,我们还有15分钟的准备时间,下潜之前最后说一句。我不希望自己的组员各行其是,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就得有个核心。我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你们的工作是协助我。围绕我,ok?” “只要你不再学芬格尔秀下限,暂时统一立场也不是不可能。”路明非闷声说道。 “幽默感是好男人的必修课。好吧,是我玩笑开得过火了。”恺撒说着伸出手,“我只希望在任务结束前不要内讧,我们大可以在自由一日打打杀杀,不遗余力地置对方于死地,有的是机会。” “虽然我们以前相处得并不融洽,但我也不想一路上彼此防范。”楚子航也伸出了手,“至少在这个任务里,我们应该合作。” “我是个和平主义者,咱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祝龙渊计划圆满成功。”路明非将自己的手叠在另外两只手上,为这个团队的结成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下潜小组已进入迪里雅斯特号,检测工作已经完成,深潜器状态良好,海水情况稳定。本部已经下令开启龙渊计划,您就位之后深潜器就可以入水了。”樱来到源稚生背后。 源稚生接过樱递过来的耳机戴上:“现场指挥官源稚生就位,恺撒小组,你们准备好了么?” “你来晚了源君,我可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等人上。结束了这个任务,时间早的话我们还能去东京宵夜,快快快。”耳机中传来恺撒的声音。 “时间是夜晚10点15分,坐标为东经122度56分北纬35度33分,龙渊计划开启,我是现场指挥官源稚生,我下令释放迪里雅斯特号。”源稚生说,“祝你们好运。” “深度30米,流速稳定,迪利亚斯特号运转正常。”恺撒一边向水面指挥官源稚生报告情况,一边操纵着这台古董级别的深潜设备。 路明非透过顶部的观察窗往上看去,四周是墨蓝的海水,一线微光仿佛是从天空里一口倒扣的井中投射下来的,深潜器犹如在一口井中下沉,彻底没入黑暗。 视野忽然亮了起来,楚子航打开了外部光源,这种被称作“瓦斯雷”的高强度射灯发出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深潜器附近10米左右的空间。路明非惊讶地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银色小鱼排成长队擦着深潜器的外壳游过,“瓦斯雷”照亮它们的身体,明亮得像是一条银河。 恺撒释放了更多的压缩空气,深潜器沉向更深的水中,他从作战服里抽出一根铝管装高希霸,咬掉雪茄头点燃。 “喂,有没有点公德啊!驾驶舱就这么点地方,我们氧气有限,你还抽烟?”路明非鄙视道。 “迪里雅斯特号上加装了空气循环过滤系统,雪茄烟味很快就会排走。”恺撒不以为然,“我们要在海里耗上4个小时,难道就你看我我看你发呆?要说空间狭小,某人不是把刀都带下来了么?” 楚予航腰间挂着长刀,刀柄顶着路明非的后腰。小小的驾驶舱跟电梯间差不多大,空间里密布着各式阀门和仪表,没有多少腾挪转身的余地,路明非和楚子航背贴背坐着,还得缩着脑袋免得撞头。 “带刀的又不只师兄一个,你皮带上还插着沙漠/之鹰和狄克推多呢!”路明非不甘示弱地说,“你带了两样武器,明明是你占的空间更大。” “你不也带了两样……”恺撒本来想说路明非也带了两把剑下潜,突然发现路明非此时两手空空,是如假包换的手无寸铁。 “我不也什么?”路明非面带微笑地问道。 “没什么。”恺撒干巴巴地说着,低头操作仪器。 他虽然不明白路明非的武器为什么凭空消失了,但他清楚对方跟楚子航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在这个密闭空间里他势单力孤,吵起来绝对占不了优势。路明非是个能舌战群儒的主儿,谁不知道这厮听证会的时候把调查组整的人仰马翻,消息传到罗马后他叔叔弗罗斯特直接气得心脏病犯了,恺撒虽然很满意这个结果,但也不想下一个犯心脏病的就是他。 只有楚子航知道,路明非确实带了干将和莫邪,只不过他讨厌负重,一进来就把双剑放在坐椅下了,恺撒根本没注意到。 片刻工夫,下潜深度达到了300米,生物渐渐变得稀少起来。路明非望着窗外漆黑的海水,对恺撒说道:“我总觉得能听到莫名其妙的响声,你确定你家这古董不会解体么?” “毕竟是老设备了,就像70岁的前世界登山名将再次挑战珠穆朗玛峰,老骨头难免处处松动。”恺撒说,“不过装备部做过改造,他们在深潜器外壳内部装了一层记忆金属来加固,所长阿卡杜拉再三表示绝对‘保证质量’。只要外壳不出问题,别的设备出点小故障没事儿。” “在你们意大利语里面,‘事儿’一定跟‘命’的发音是一样的。”路明非撇撇嘴,“装备部的保证也能信?脑子秀逗了吧你。信号弹经过他们的手都能变成高射炮,你们就不怕深潜器被他们改造成钻地火箭,分分钟载着我们一头扎进地核里!” “好槽。”身后传来楚子航的声音。 “你说什么?”路明非转过头。 “我说你刚才吐恺撒的那个槽有意思。”楚子航闭着眼睛,意犹未尽。 “靠!师兄你故意拆我台是不是?”路明非猛地站起来,正撞在深潜器那低矮的天花板上。这一撞那叫一结实,路明非就感觉眼前金星直冒,刹那间烟花满天,整个世界都变得五彩缤纷了。 “明非,你没事吧?”楚子航转过身,伸手摸上路明非的脑瓜顶,不出所料那里鼓起了一个大包。 缓过气来的路明非一巴掌拍走楚子航的手,恼羞成怒:“没事个鬼?我跟你没完!” “对不起……” “我说你们俩悠着点儿啊,这里空间有限,别搞出太大动静。”恺撒幸灾乐祸。 “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哪凉快上哪呆着去!”路明非怒吼。 恺撒憋着笑,继续摆弄操作台。 “明非,还疼吗?我不是故意的。”楚子航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疼了!要不你撞一下试试?”路明非狠狠瞪他一眼,深呼吸,“我跟你说,楚子航你摊上大事儿了,咱俩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儿掰扯明白,你也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吧!” 楚子航顿时惊悚,这不是跟恺撒一个待遇了吗?明非对恺撒的印象可不太好啊,一下子在明非心中的评价降了n个等级,难不成下一步就要……分手?天塌了地陷了,明非要跟他说再见了!楚子航比仪器还精密的大脑高速运转,立刻思考出36种补救措施,排列组合,最后一个奇思妙想浮出水面。 “明非,别生气了,我给你讲个笑话。”楚子航紧绷着脸,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噗——”恺撒差点儿笑喷,杀胚楚子航讲笑话,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笑话。看他那架势,哪有半点幽默的样子,分明是要冲上去拧断对方的脖子。 路明非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拧断脖子,他抱着肩膀打量着楚子航,轻哼一声:“好啊,那我就洗耳恭听了。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儿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要是能逗乐我们中的一个,这笔账就算了。” “那我开始讲了。”楚子航有些窘迫,看了看气压表,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们现在的深度是海平面下300米,你们知道这压力有多大吗?” “多大呀?”路明非很给力地捧场。 “3125kpa,约30个大气压。”楚子航稍微心算了一下,“乘以我们三个平均的受力面积,再除以重力加速度,相当于你身上站了一个200公斤重的……女孩。” “体重200公斤的那是女孩么?你不如说我身上站了一头猪。”路明非没好气地吐槽。 “到达极渊底部的时候,你身上会站满20个养猪场的猪。”楚子航心算过人,马上得出了结论。 “那我这辈子都不愁吃猪肉了。”路明非揶揄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比方打的好,女孩与猪不可兼得嘛!”恺撒哈哈大笑,“我们今晚宵夜吃猪排饭,就这么定了!” 源稚生在通讯频道中旁听着恺撒小组的聊天,想象着这群二百五在狭小的驾驶舱里载歌载舞的样子。说来奇怪,听着这帮神经病天南地北地瞎扯,他身上的压力居然也跟着消失了,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惦记着宵夜,他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三个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的任务完成,大家下周见。我要去考试了,考场竟然要做一个小时的电车,其苦修orz。。。 ☆、chapter 56 前半个小时迪里亚斯特号没有任何异常,忽然这艘深潜器顿挫了一下,剧烈地震动起来。3个空气舱同时泄露,失重感随之而来,深度表的读数飞速旋转,恺撒小组坠向深海。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深海的宁静,深潜器一边翻滚一边高速下沉,对驾驶舱里的人来说感觉犹如坐过山车,可全世界的过山车最多也就是3分钟到站,他们已经翻滚了好几分钟。再这么翻滚下去,这趟过山车只能驶向地狱。 恺撒脸色苍白:“深潜器故障!深潜器故障!呼叫须弥座!呼叫须弥座!1号、2号和3号空气舱的压力同时下降,我们正在失去浮力!重复一遍,我们正在失去浮力!” “2400,2680,3260……”楚子航快速地报数,短短1分钟里他们已经下沉了一公里。 “减速!想办法减速!水压暴增会损坏你们的外壳!”源稚生大吼。 “我们也想减速,可这艘深潜器上没有刹车啊!”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觉得灵魂都要被从躯壳里甩出去了。 “试试切断空气阀门!留住空气舱中的空气!你们必须想办法增加浮力!”源稚生说。 “已经试过了,出问题的就是空气阀门,我对那个阀门已经失去控制权了!”恺撒徒劳地扭动空气阀门的旋钮。 “这是设计缺陷,泄压阀泄露的话,其他阀门全部闭合都无法阻止空气逃逸。”楚子航说,“我们只能尽可能减少空气逃逸的速度。” “该死!装备部那帮家伙不是说这次改造出来的是杰作么?”恺撒骂道。 “这种话也就骗骗二货吧,没想到还有人当真?”路明非无奈地叹气,“金毛老大,这破古董不是你们家的吗?你就不能想办法让它听话一点儿?” “我可以通过切换三通管道的方法来阻断通往泄压阀的管道,但是那种操作需要时间!我现在根本腾不出手来!”恺撒额头上冒着冷汗。 “我倒是可以为你争取时间,让深潜器暂时停止下坠。”路明非死死抱着椅背以防自己被甩飞,“可我现在没法集中精力,我的眼睛已经变成蚊香眼了。” “我去打开平衡舵,停住翻滚。”楚子航说。 “师兄你赶紧吧,再过一会儿我们都要跌进海沟里粉身碎骨了!” “深潜器恢复正位,翻滚已经停止,距离极渊底部还有两公里。”楚子航牢牢地抓住方向舵和稳定翼的操作杆,“明非,可以了么?” “啊,我已经在努力了。”路明非正襟危坐,睁开了眼睛。 话音未落,深度表在6400米戛然而止,迪里雅斯特号艰难地悬浮在深海中,微微侧倾。仪表台上的各种灯光闪烁了片刻后忽然全灭,驾驶舱一片漆黑。黑暗中亮起一对赤金色的瞳孔,如同两轮初升的旭日,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恺撒下意识地别过脸,“这就是传说中超过1000的精神力?perfect,居然真的停下来了!照我看万磁王和x教授都比不过你,跟你这样的队员组队真是太方便了!”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深潜器足有六七吨重,跟万有引力较劲儿我容易么?”路明非紧咬牙关,伸出一个巴掌,“五分钟是极限,搞定你家的老古董,否则我们依旧得葬身海底。” “no proble!”恺撒打了个响指,严肃起来,双手有节奏地在不同的阀门和旋钮之间飞速切换。他昨晚熬夜背熟了砖头厚的操作手册,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现在做足的功课派上用场了。 “三通管道切换完毕,泄压阀阻断完成,空气舱泄露正在修复!”恺撒满头大汗,拔高了嗓门,“路明非,你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1分钟……快!”路明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额角青筋暴突,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吊着迪里雅斯特号上,即使汗水流进眼睛里丝毫没有察觉。 “空气逃逸停止,深潜器浮力恢复,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恺撒抹了把汗,发出欢呼的呐喊。 “稳定翼展开,准备水下滑翔。”楚子航向路明非点了点头。 路明非松了口气,疲惫地跌坐在椅子里,紧绷的精神瞬间溃散。驾驶舱下方传来“呜呜”的汽笛声,失重感和超重感交替摧残着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强制它一步步刹车。当深度表的指针指向7900米的时候,迪里雅斯特号的身躯终于趋于平稳,开始了每小时12海里的水下滑翔。 “呼叫迪里雅斯特号!呼叫迪里雅斯特号!情况如何?情况如何?”耳机里传来源稚生的声音。 “迪里雅斯特号收到,危险已解除,深潜器动力恢复,正在进行水下巡航。”恺撒抓起手电检查仪表台,“电路和管道都还正常,四号水密舱也能正常工作……见鬼,我们的氧气存量只剩44了,怎么会这样?” “大概是空气舱泄露的时候,固定氧气罐的螺丝被震断了。”路明非窝在座椅里,朝上方的观察窗抬了抬下巴。 被“瓦斯雷”照亮的视野中,两个球形的蓝色钢罐慢悠悠地上浮,一边上浮一边瘪下去,在深海极致的高压中变成两块扁平的钢片,坠向海底。 “那是我们一半的氧气存量,照现在的状态,我们至多还能在水底活动50分钟。”楚子航喃喃自语。 “我电话请示一下执行部,看看是立刻返航修理深潜器还是调整勘察计划。”源稚生说,“请稍等。” “我想我们暂时还不能返航,至于原因,你看一眼我们传回去的视频就明白了。”耳机中传来恺撒古怪的声音。 迪里雅斯特号处在断电保护的状态,驾驶舱里本该一片漆黑,他们却不用借助手电就能看清彼此的脸。温暖的红光从舷窗照进来,将海水映成晚霞的颜色,成千上万条鱼组成的大鱼群在霞光中穿梭,一派生机盎然。迪里雅斯特号和须弥座同时陷入沉默,所有人都被眼前恢弘浩大的画面吸引了,那梦幻的美景已经超越了想象的极限,让人误以为舷窗外是落日前的天空,而鱼群们正在天际遨游。 “师兄,拜托你个事儿呗。”路明非虚弱的嗓音打破了宁静,“我椅子下面的背包里有一瓶宝矿力,帮我拿出来好么?” 楚子航立刻回神,这才想起路明非现在是最需要补充能量的。为了给他们创造死里逃生的机会,小师弟都累脱了,他却在这里欣赏风景?意识到这一点楚子航愧疚得几乎要撞墙,急忙拉开背包找到那瓶电解质饮料,拧开瓶盖喂路明非喝下。 “感觉好点儿了么?”楚子航问。 “嗯,差不多活过来了。”路明非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深潜器上方,一条体长过百米的巨鲸缓缓游过。 “从外形看像是已经灭绝的龙王鲸。”楚子航轻声说,“这么深的海底本该没有大型海洋生物,我们居然能见到龙王鲸,这附近一定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东西重新构建了生态环境。” “这不奇怪,我们目前就在极渊正上方。根据情报这里就是那枚龙类胚胎的孵化场,生态环境因此改变很正常。”路明非说完,不失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路明非,你不会困了吧。”恺撒投来狐疑的目光。 “我就是困怎么啦?以前一去水族馆我就想睡觉,更别提夜场的水族馆了,专业催眠场所。” “催眠个毛线!现在是鱼在看我们而不是我们看鱼啊?”恺撒抓狂,“我们好不容易掉进了古龙的领地,马上就要给它快递一枚硫磺炸弹了,居然给我玩睡眠py?楚子航,你想办法让他精神点儿!” 楚子航冷冷看他一眼,转而抚摸路明非的头发,柔声说道:“想睡就睡吧,任务结束我会叫醒你。投放炸弹而已,交给我了。” 什么叫投放炸弹而已,连胚胎在哪儿都不知道,把炸弹往哪儿扔?还“想睡就睡,我会叫醒你的”,恺撒第一次发现楚子航这么肉麻,鸡皮疙瘩掉一地,他简直要吐了。 “师兄,老大好像晕船了,要不要给他找个塑料袋?”路明非问。 “也好,找个大点儿的,直接裹了他扔出去,省得留在这儿污染环境。”楚子航说。 “楚子航你大爷!”恺撒掀桌。 “谢谢你的问候,我会代你跟我素未谋面的伯父问好。”楚子航丢过一记眼刀。 “呀嘞呀嘞,大家不要内讧嘛,看外面风景多美!戴头盔的魔鬼鱼,背着海葵的大海龟,还有长手长脚的荧光水母,突然不想睡觉了呢,就这么看看水族馆的show也不错,再有点儿零食吃吃就好了。”路明非说着把背包倒过来,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落在腿上,两块明治巧克力、一袋神户牛肉干、一包烤马面鲀鱼片,还有各种坚果。 恺撒眼睛都看直了:“路明非,你是来春游的吧。” “没有啊,就是白天扫荡了一下超市,进购了一批储备粮。”路明非剥开巧克力咔咔地啃着,“师兄,想吃什么随便拿。” “谢谢。你想的真周到,一会儿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趁此机会补充能量才是上策。”楚子航抓了把杏仁,跟路明非背靠背吃的那叫一个high。 他们下潜组什么时候改成吃货组了?恺撒觉得他已经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可是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也太寂寞了,何况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也快到吃夜宵的时候了……恺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 “路明非?” “干嘛?” “牛肉干……给我一条。” 于是下潜组彻底变为吃货组,幸亏迪里雅斯特号没装摄像头,不然施耐德教授一定会背过气去。 忽然鱼群散开了,晚霞色的海水中,一条巨型锤头鲨悄然靠近。它猛然加速冲到深潜器附近,似乎对这个陌生的东西很感兴趣,把一只眼睛挪到舷窗中心往里观望。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抓起来,一段清蒸,一段红烧,还有一段用炭火烤,就像这样……”路明非说着撕开烤鱼片的包装袋,塞了一片在嘴里,“相信你的鲨鱼翅一定比我手里的好吃。” 那条凶猛的锤头鲨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扁铲似的脑袋缩了缩,讪讪地退后了几米又停下来,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做出警戒的姿态。路明非顺着鲨鱼的视线扭过头,就见另一侧的舷窗外出现了一颗蓝色冰球似的巨大眼睛,旁边的海水中,水桶般粗细的腕足曼妙地舞动,上面长满了直径半米的吸盘。 “是霸王乌贼。”恺撒用唇语对路明非说。 “体长在60米以上。”楚子航也是唇语。 “你们怎么突然就静音了?”路明非疑惑,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霸王乌贼能觉察到声波的震动,它自带生物声呐。”楚子航继续唇语教学。 “不能让他把深潜器视作目标,只要被它撞出一道裂缝,深潜器就完蛋了。”恺撒面色严肃,摸索着打算切断电源。 然而霸王乌贼并没有撞过来,它同样后退了。因为在恺撒转身的瞬间,路明非对它做出一个撕扯的动作,笑眯眯地用唇语吐出三个字:“鱿——鱼——丝——” 两个巨型生物同时放弃了迪里雅斯特号,下一秒便将彼此视为目标,在大海深处展开了殊死搏斗。霸王乌贼用十条巨蛇般的腕足缠住了锤头鲨的身体,而锤头鲨的利齿则陷入霸王乌贼的头部,锤头鲨鲜红的血液和霸王乌贼青蓝色的血液混在一起弥漫开来。 “你觉得谁会赢?”恺撒看向路明非。 “我讨厌触手系,我站鲨鱼这边。”路明非好恶分明。 “锤头鲨的情况不妙,它快要窒息了,我赌乌贼赢。”恺撒笑了笑,“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 “赌什么?”路明非斜眼看他。 “很简单。锤头鲨赢了我请你吃夜宵,要是霸王乌贼赢了,你就把剩下的那块巧克力给我。”恺撒指了指零食堆中的明治黑巧克力。 “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也会吃庶民巧克力?”楚子航话中带刺。 “这几天我喝了庶民咖啡,吃了庶民牛肉干,也不差再来一块庶民巧克力。”恺撒笑里藏刀。 “但这个赌局不公平。霸王乌贼头部的伤看起来致命,但乌贼的脑只有棒球大,鲨鱼没能伤到乌贼的神经中枢。现在乌贼的两只腕足已经探进了鲨鱼的鳃里,鲨鱼的腮受伤了,它必输无疑。”楚子航纵观全局,分析利弊。 话音未落,胜负已分。锤头鲨失去了力量,肚皮朝上浮在海水中。霸王乌贼松开了腕足,绕着垂死的锤头鲨游了一圈,喷出一道黑色的烟,消失在视野尽头。 路明非把巧克力扔给恺撒,示意对方赢了。他并不在乎什么赌局,在恺撒叼着战利品向本部汇报情况的时候,他被一群从海沟深处升起的星光吸引了注意力。那些是体形瘦长的小鱼,全身披着漂亮的银蓝色鳞片,口裂却巨大而狰狞。它们围在垂死的锤头鲨旁盘旋,钻进它的身体,咬穿它的肌肉和内脏,短短几分钟就将巨大的鲨鱼变成一具惨白的骨架,其凶狠残暴不禁令人发指。 “巨口鱼科蝰鱼属的鬼齿龙蝰,来自深海的噩梦,因酷似蝰蛇被冠以‘毒蛇鱼’的别称。”路明非厌恶地皱了皱眉毛,“真是让人看了就没食欲的生物啊。” “据说古代苏美尔人曾用它们来提纯铁矿。那是罕见的生物炼铁技术,比高温炼铁早了一千年。”恺撒脸色苍白,“我本以为这东西已经灭绝了。” “传说龙类用鬼齿龙蝰作为刑具,犯下大罪的贵族会被罚捆在青铜柱上沉入深海,由大群的龙蝰把贵族和青铜柱子一起吃掉。”楚子航露出惊惧不安的表情,瞳孔瞬间放大,“它们携带有龙族基因,这片海域中的生物都是亚种,我们已经进入了古龙胚胎的领地!” 仿佛要验证他的话似的,霸王乌贼去而复返。直径超过半米的粗大腕足表面密布鳞片,如同九条狂蛇在海中扭动,世界上本不该有长满了鳞片的霸王乌贼。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了。这片海域被龙族血腥而暴力的规则制约着,胚胎改写了海洋生物们的基因,把它们异化为龙类亚种,这里的每个生物都是半个龙类,包括他们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偶回来啦~~ ☆、chapter 57 故障之后的迪里亚斯特号运转非常平稳,气流通过阀门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仪表盘中的指针有规则地跳动,各项数值都在合理的范围内。恺撒控制着迪里亚斯特号下潜,势头很猛,这台老式机器越来越逼近岩浆表面。因为损失了部分氧气,恺撒想节约时间,于是驾驶风格陡然变得暴力起来。 “我不记得给你的巧克力里添加了兴奋剂,你现在的状态让我有点儿担心啊,老大。”路明非提醒。 “放心吧,我的驾驶技术棒棒哒。” “这和驾驶技术有一毛钱关系?我们现在正跟极渊跳贴面舞,你一手滑我们就掉进岩浆里去了!” “不会那么背吧?日本有句谚语说得好,圣斗士不会被同一招击败两次。那么迪里亚斯特号也不会两次发生同样的故障。”恺撒显得很有自信。 “我现在确定你已经放弃治疗了。” 路明非站在舷窗边俯瞰,金色岩浆和黑色海水之间的分界异常清晰,暗红色的小虾在熔岩附近游动,还有一些暗紫色的生物和小虾共生。下方的海底裂缝如同燃烧的深渊,虽然是地狱般壮观又惨烈的景象,却是生命最初诞生的地方,让人不由得想起北欧神话中那道金伦加鸿沟,神话传说中那里是龙族历史的开端,也是孕育了黑龙皇尼德霍格的摇篮。 “深度8500米,外部水温224度。”楚子航汇报着仪表读数,“虽然有隔热层,但如今继续靠近岩浆表面的话,我们自己未必受得了。” “我本来挺怕冷的,想着偶尔蒸蒸桑拿也好,不过照这个样子再升温下去,我会觉得自己钻进了烤箱。”路明非抹去额角的汗珠。 驾驶舱里的场面稍显混乱,因为以前还没有人挑战过极渊,装备部误以为极渊底部是低温环境,所以作战服还有保暖功能,这时继续穿着肯定会中暑。恺撒小组汗如泉涌,他们毫不犹豫地甩掉了这层累赘,一时间白色三角裤、灰色平角裤、黑色丁字裤纷纷出镜,在深潜器里开起了内裤派对。楚子航的紧身平角裤外仍旧系着腰带,腰带上挂着长刀;恺撒则咬着雪茄,黑色丁字裤高端大气上档次,性感非常。 “舱外温度又升高了15度,氧气存量还剩38分钟。”恺撒抖动胸肌,让汗水聚成小股从肌肉间的缝隙流下。 “拜托别再秀你的胸肌了好吗?汗都抖到我身上来了!”路明非一脸嫌弃地掏出纸巾。 “男人怕什么大汗淋漓!”恺撒毫不介意地大手一挥,又甩了几滴汗过来,“本以为你会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没想到却这么洁癖。” “我要是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芬格尔每天在宿舍里裸睡,岂不是贞操不保?”路明非故意离恺撒远远的,以防再沾上他的臭汗。 “他本来就没有贞操,保个毛线!”恺撒吐槽,“喂,楚子航你拔刀做什么?” “我第一次听说,芬格尔原来是裸睡的……”楚子航磨着牙将长刀归鞘,面沉似水。那只败狗竟然如此不顾廉耻,在宿舍里肆无忌惮地做了两年暴露狂,没日没夜地玷污他小师弟纯洁的眼球,这口气他要是能咽下他就不叫卡塞尔杀胚了! 恺撒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天呐!那根竖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注意节操,这里虽然很燥热,但还不至于让什么奇怪的东西竖起来。”路明非干巴巴地说道。 “我可没关心那种东西。从这儿往外看,九点钟方向。”恺撒指着远方,露出见鬼的表情。 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巨塔,它矗立在地裂旁的缓坡上,岩浆的潮汐在它不远处涨落,黝黑的塔身被映照着,仿佛即将融化的铁胎。从下潜小组到须弥座上的源稚生再到学院本部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所有人都在看那座塔,此刻一切语言都显得无力,众人的心情只剩下震撼、狂喜和恐惧。 “那不可能是人类的东西。”恺撒嘶哑地说。 “不可能。”楚子航说,“人类绝不可能在8600米的深海中建起这样的巨塔。” “那是……龙的城市。”路明非发出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不知不觉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随着迪里亚斯特号的前进,一座威严的城市浮现在视野的尽头。它以高塔为中心,与岩浆长河为邻,经历千万年不朽。古城的一半已经滑入岩浆河,另一半也只剩下倒塌的废墟,唯独中央的那座巨塔固执地耸立着,象征着这座城市昔日的荣光。即使从倒塌的废墟仍能看出它当初的雄伟,隆起的山形屋顶上铺着铁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镌刻卷云和龙兽,数百米长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坠着黑色的风铃,随着海流起伏摇摆,演奏无声的音乐。 楚子航在纸上做着速写,绘制这个城市的地图。 恺撒驾驶着迪里亚斯特号在古城上方巡弋:“氧气存量还够,我们尽可能绘制城市地图,然后降到建筑中用机械臂取一些样本。” “这塔实在太高了,龙族为什么要建那么高的塔?”路明非仰望那座通天彻地的巨塔,神思恍惚。 “龙族习惯把战争记录在柱状的东西上,立在露天场合,战胜了就记录荣耀,战败了就记录仇恨。”楚子航说,“塔的另一个用途就是处刑。龙族习惯把罪人钉在塔上风干,风干一个龙类需要几百年,在那几百年里犯罪的龙类会经受所有族人无休止的凌/辱。” 楚子航仍在做着速写,而恺撒正在拍摄照片,两人没有注意到路明非的反常。 路明非按着额头,头痛欲裂。无数画面在脑中闪动,好像有什么野兽正叫嚣着呼之欲出。钉在铜柱上的罪人,数百年的残酷刑罚,呼啸的烈风和斑驳的血迹,一切仿佛亲眼曾见。冰海参天的铜柱上,绑缚的囚徒遍体鳞伤,鲜血化成赤色长练汩汩流下,浸染了脚下的大地。他的白发随风飞舞,黑衣被无数荆棘撕裂,浑身被刻下屈辱的印记。 “你终于来看我了,哥哥。”垂死的人抬起头,眼中流下两行浓猩的血泪,“我听出你的脚步声啦,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我,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哥哥,你原谅我了吗……”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啊,哥哥……” 连绵不绝的凄厉呼唤在脑海中回荡,如恶鬼缠身,经久不衰。突然间他胸口一窒,眼前一黑,路明非面朝地倒了下去。 迪里亚斯特号拍摄的龙族古城照片传到了本部,呈现在中央控制室的大屏幕上。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接虽然触过很多龙族古物,但在这样气势恢弘的建筑面前仍旧觉得震撼莫名。那些雕刻描绘了成千上万的鬼神在作战,人身蛇尾的怪物们用蛇尾缠绕住彼此的脖子,喷吐着烈焰的同时,挥舞着致命的刀剑。战争的场面被雕刻得太过逼真又太过匪夷所思,似乎有太多想象的成分,如果那场战争并非虚构的,可想而知它的惨烈程度超过了人类历史上的任何战争。 “人身蛇尾的形象很罕见。”曼施坦因说。 “至少在我们黑王血裔的文献记载中,龙类从未以人身蛇尾的形象出现过。”施耐德说。 “难道龙族古城是白王一脉建造出来的?” “目前还判断不出来,令人吃惊的东西太多,一时无法消化。”施耐德说,“虽然机会难得,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差不多该返航了,既然已经定位了那座城,以后还有机会下潜去解决胚胎的问题。” 曼施坦因盯着大屏幕上的照片出神,脸色忽然变了:“糟了,鸟居就是一种门!见鬼他们真的在水下看见了门!” 巨大的恐惧在施耐德心里炸开。他们沉浸在惊人的发现中忘了门的事,排除了泄压阀故障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视频显示迪里亚斯特号正笔直地去往那座鸟居,在施耐德眼里,十年前的故事正在重新上演,下潜,发现门,向着门前进……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返航!返航!”施耐德失控地大吼,十年前的精神烙印太深了,此时此刻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永远都忘不了2001年的格陵兰冰海行动,为了捕获在海底孵化的古龙胚胎,下潜小组中六名a级学生全部遇难,无一生还,而他则被严重冻伤、被龙血污染,终日靠戴着氧气面罩过活。 然而无人回应施耐德的指令,通讯频道静得让人害怕,源稚生不说话,迪里亚斯特号没动静,连日本分部的辉月姬系统都没有应答。 “报告施耐德教授,五秒钟前辉月姬系统和我解除了所有连接,我们和日本分部以及迪里亚斯特号的一切联系中断,我正在试图维修,但辉月姬系统没有应答。”诺玛的声音回荡在中央控制室里,施耐德震惊地看着大屏幕,位于日本海域的光点熄灭了。 “明非醒醒!振作一点!”楚子航大力摇晃着路明非的肩膀,把剩下的宝矿力一股脑地浇在他脸上。 “咳咳……”路明非咳嗽着睁开眼睛,舔了舔嘴唇,“师兄,你浪费了我们最后的淡水资源。” “醒了就好。”楚子航丢掉空塑料瓶,抽出纸巾给他擦脸。 路明非环顾四周,发现深潜器正位于巨大的鸟居上方,那是一座高达五十米的宏大建筑物,青黑色的表面雕刻着蛇形花纹,花纹介乎图形和文字之间,仿佛无数的小人围绕着篝火起舞。 “那是某种象形文字么?”路明非朝窗外指了指,“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是日本的‘神代文字’,辉夜姬已经解读出了结果。”楚子航说,“这里就是高天原,日本神话时代的诸神聚居之地。” “我曾经研究过日本历史。”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回忆起每个期末考试前在地下文献库挑灯夜读的情景,“根据《古事记》中的记载,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创造了日本国,他们繁衍了日本的整个神系,天皇家族就是神的后代。” “日本人今天所说的神族就是龙族。”楚子航低声说,“日本神话中记载的其实是一个龙类家族的历史!” “这么说,天皇家族其实是龙族的后裔?”路明非眨了眨眼睛。 “不,天皇家族不是混血种。”楚子航神色严肃,“真正的混血种是……蛇歧八家!” “y god!原来象龟前辈才是真正的龙种,而日本分部都是诸神后代!这个消息太震撼啦,足够写好几篇论文发表了!”路明非以一个科学工作者的热情发出阵阵感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师兄,你刚才说是辉夜姬帮我们辨认出的神代文字,为什么不是诺玛?” “由于太阳黑子爆发影响到通讯设备,导致日本分部跟学院本部的联络出现了一点问题。”恺撒回答了他的疑问。 “居然在这种时候跟本部中断了联系,太阳黑子也真会挑时间。”路明非微微蹙眉,“专员和诺玛之间断线的情况我是第一次经历,你们觉得那个辉夜姬可靠吗?” “她的工作模式和诺玛非常接近,应该没问题。”楚子航点头。 “象龟是个稳重有责任心的男人,称得上是值得信赖的伙伴。”恺撒露出骄傲的笑容,“我永远会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以信任,这是身为领袖的气度。” “呼叫迪里雅斯特号,呼叫迪里雅斯特号,路明非情况如何?是否恢复意识?你们有没有受到精神干扰?”耳机里传来源稚生的声音。 恺撒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觉得自己还行,不像是做梦。我们小组的杀胚还是杀胚,妖孽还是妖孽,都挺正常。路明非已经醒了,看起状态不错,很快又能活蹦乱跳了。” “你们的氧气存量还能坚持15分钟,胚胎应该正在挣扎着苏醒,不能允许它苏醒,抓紧这个机会抹杀它。”源稚生说,“我刚跟施耐德教授通了越洋电话,他的意思也是尽一切可能抹杀胚胎。” “施耐德也这么想么?好的!没问题!这是我期待的指令!”恺撒把自己牢牢地捆在座椅上,“楚子航,硫黄炸弹准备好了么?” “炸弹已经激活,安全栓正在解除,15秒钟之后可以发射。” “路明非准备,炸弹发射之后立刻上浮!” “了解!空气舱预备排水,稳定翼准备,螺旋桨系统准备,一切就绪。” 古城的废墟摇晃起来,废墟表面附着的肺螺一层接一层地剥落,水势缓缓上升,敲打在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源稚生说的没错,这座城市正在苏醒,它原始的姿态就要展现在人们面前。 “你们看一眼声呐屏幕!”楚子航的声音有些奇怪。 路明非和恺撒猛地扭头,声呐屏幕上接二连三地跳出红点,每个红点都在搏动。每个红点都代表一个心跳声,数以千计的东西正在苏醒,绝非只是一枚胚胎! “妈的!这里是什么地方?龙巢么?”恺撒惊呆了。 “这座城市的废墟下藏着什么东西。”路明非指着扫描图像,瞪大了眼睛,“看它的轮廓,像是一艘……沉船!” “长度134米,宽度25米,高度15米,20万吨级巨型破冰船,没错,它就是列宁号。”楚子航对比着列宁号曾经的照片,语气沉重,“资料上说列宁号沉没时载有龙类胚胎,现在沉船被胚胎占据,胚胎把钢铁转化为它的一部分了!”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开始反胃了。”路明非在钢铁中看到了血管的痕迹,教科书上说龙族基因可以接入任何动物的基因链,把他们改造成自己的亚种,却没有谁提到过龙族基因还能侵蚀钢铁,使破冰船怀孕。 “它已经不可能孵化了,有人杀了它,作为祭品。”恺撒说,“你们看下面。” 路明非和楚子航从下方的观察窗向外看,在肺螺堆积的地方,列宁号生出粗大的血脉贯入海床,血液从沉船流向四面八方,灌溉滋养着整座古城。那是一种类似黑魔法祭祀的血腥炼金术,他们的敌人不是胚胎,而是这座死去了很多年的高天原。神话传说这里曾居住着神族,而昔日的众神即将醒来。 什么东西需要用一条古龙的血去祭祀,龙血哺育出的又是什么魔鬼?答案目前无法揭晓,但三人却能从中感受到浓浓的悲哀与绝望。龙族弱肉强食的法则经久不衰,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古代种,在更强大的王面前终究也只能沦为祭品,永远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真的和谐吗,为什么审核了这么久,笔者崩溃中,求放过╮(╯_╰)╭ ☆、chapter 58 源稚生登上须弥座的最高处,四面八方的探照灯打在他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一点,黑色的长风衣随风舞动,成千上万的雨滴反着光。渔船群揭开了伪装,瞬间转型为一支舰队,今夜注定是流血之夜,腥风血雨将从这里席卷整个日本,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樱走到源稚生背后:“极渊中发生32级轻微地震,神葬所正在苏醒。” “祖先们果真没有彻底死去啊。”源稚生轻声说,“这些年他们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禁地重新回到人世间吧?” “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樱说,“我们已经作了完全的准备,我们还有绘梨衣小姐。” “从神葬所上浮到海面还有一些时间,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继续跟下潜小组通话。” “诺玛系统不断呼叫辉月姬系统,辉月姬正用各种方法伪装在检修中,短时间内施耐德没法确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总会反应过来。” “已经不重要了,今夜过后,蛇岐八家和秘党的联盟就结束了。一个小时之内阻止他和恺撒小组建立联系就好。”源稚生说着,接通了迪里雅斯特号的通讯频道。 “孵化率突破90!98——99——100,不好!”楚子航汗如潮涌,屏幕显示胚胎孵化率还在上升,120——150——190——240—— “这是怎么回事?胚胎孵化率怎么可能超过100?”恺撒抓狂。 “如果那里不止一个活的东西,心跳信号叠加在一起,孵化率的上限就会提升。这是计算方法的瑕疵,如果有100个龙类同时苏醒,上限就是10000!”楚子航脸色苍白,这时胚胎孵化率的读数已经冲破了8400。 “见鬼!硫磺炸弹对付不了那么多目标!”恺撒惊悚地看着声呐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它们覆盖了整个城市的废墟。 “现在硫磺炸弹已经没用了,唯一的解决方案是引爆核动力舱。”源稚生的声音响起,“家族通过越洋电话和施耐德教授研究解决尸守的方案,目前唯有核爆才能清除所有目标。” “核爆?这方案真的是执行部制订的而不是装备部么?核爆的话我们怎么办?”恺撒吃了一惊。 “你们有时间撤离。你们激活核动力舱,令它过热之后立刻上浮,我会用安全索协助你们,这样上浮过程可以缩短到半个小时。当核动力舱爆炸的时候,你们离爆炸中心已经有四公里远,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有很大的生还机会。” “作为一个爆破领域的专业人士,我必须声明一点。装备部设计的只是一个小型核动力舱,爆炸半径还不到700米,它的冲击波根本不可能贯穿整个龙族古城。”路明非翻阅着砖头厚的操作手册,“反之,如果有效杀伤面积能够覆盖一个城市,那么核弹当量少说也要5000万吨,这早就不是核动力舱的能量范畴了,而那时我们的生还率绝不会超过1。” 路明非重重合上操作手册,声音透出一丝寒意:“象龟前辈,我说的对么?”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日本分部积极配合的态度、莫名其妙的优待以及跟本部失去联系的突然,都让他们隐约感觉到了蹊跷,只是他们最终选择相信源稚生。路明非作为“爆破专家”的业绩卡塞尔学院有目共睹,连装备部那帮神经病都视他为榜样,现在他说核动力舱有问题,那只能是日本分部动了手脚。 短暂的沉默过后,源稚生缓缓开口:“路明非,我记得你的专业是龙族谱系学。” “那只是校长的一厢情愿,他擅自把我编到了他的院系。可老家伙们都知道,我最拿手的科目是炼金化学和核物理。”路明非叹了口气,“执行部虽然盛产疯子,但卡塞尔学院的教师绝不会拿学生的性命开玩笑。前辈,引爆核动力舱的命令真的是施耐德教授下达的么?” 恺撒和楚子航顿时变了脸色,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须弥座中的源稚生嘴唇紧抿一条线,事实正如路明非说的那样,岩流研究所改造了装备部设计的核动力舱,在制定龙渊计划之时,本部派来的下潜小组就已被日本分部列入牺牲品的名单,为了毁灭海底神葬所里的东西,蛇岐八家不惜一切代价。 “不愧是昂热看中的人啊!没错,我中断了与学院本部的联系,施耐德教授至今还蒙在鼓里,是我欺骗了你们。”源稚生深吸了一口气,他无法继续伪装了,“神葬所里沉睡的尸守马上就要苏醒了,它们一旦登陆我们谁都活不成!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诸君,拜托了!” “如果我们拒绝,你们就不会把我们拉上去,是么?”恺撒低声问。 “如果你们拒绝,所有人都会死,拉不拉你们上来已经无所谓了。”源稚生说。 “你在劝我们为了救更多的人牺牲自己?”路明非的语气充满讽刺,他下意识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楚子航低头不语。 “如果我在深潜器上我会引爆核动力舱。”耳机中传来源稚生的声音。 “那样你就一辈子去不了天体海滩卖防晒油了,平塔岛象龟!而你在劝我做的事会让我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婚礼!”恺撒怒吼。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3节 “我不愿意,可我还是会做,你愿不愿意,是你的事。”源稚生一字一顿。 “妈的,简直不可理喻!”恺撒狂躁地抓乱头发,“楚子航,你和路明非去激活核动力舱,我负责驾驶深潜器,我们在列宁号的上方把核动力舱投下去,然后立刻上浮!” “密码是什么?”路明非问。 “诺诺的生日。” “这种密码也太好猜啦。”路明非连续输了几次密码,眉头微蹙,“老大你没逗我吧?怎么输都不对啊,无论是年月日的排序还是日月年的排序都显示错误。” “设置密码是在一个喝了酒的晚上,我只记得把诺诺的生日设成了密码,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恺撒的双手在仪表台上高速跳跃,“实在猜不出来就跳过密码步骤!密码是用来启用强动力源的,你们现在是暴力破解核动力舱的安全保护,暴力破解要什么密码?” “成功了!我跳过了密码步骤,核动力舱正在过热,随时可以投掷。”楚子航把镉棒的状态设置为锁死。 “好极了好极了!现在准备起航!”恺撒把弱动力源的输出阀门推到最大,锂电池组以最大功率向螺旋桨提供能量,所有的气密舱同时排出海水。他竭力稳定住这台机器,打开了通讯频道: “诺诺,这是我的第一版遗书,很大的可能它会在半个小时之后被删除,但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这份遗书不幸地生效了……” 路明非一愣,忽然明白恺撒正通过通讯频道录制遗书。迪里雅斯特号在潜流中挣扎,螺旋桨发出卡住的嗒嗒声,管道中气体高速流动吹出的风笛声,都敌不过恺撒深情款款的男中音。 “说实话,你不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孩,我害怕我们结婚之后你对我而言就再也没有秘密,我会像了解其他女孩一样了解你,不知什么时候就厌倦了……可是如果你在我面前,我又无法对你说这些,而如果你听到了这段录音我又已经死了,所以说这是个悖论……如果世界上真有灵魂存在,那时的我就会克服恐惧满心欢喜,因为我把最好的时间留在了你的记忆里,永远都不可能厌倦你了。爱你的恺撒·加图索,于日本海沟深处。”恺撒以低沉的尾音结束了这场洋洋洒洒的诉衷情。 “近情情怯欲语还休,真是个纠结的男人。”路明非撇撇嘴。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无聊到偷听别人的遗书?”恺撒不满道。 “我知道这不太礼貌,但你的文笔确实很好,虽然你的中文用词不太准确。”楚子航淡淡地说。 “要追中国女孩不努力学习中文怎么行?”恺撒说,“你们就不想录段录音么?或者你们中国人觉得留遗书是不吉利的事?” “我已经录了,没在公共频道里,所以你们没听到。”楚子航说,“很短,可以回放给你们听。” 他按下回放键:“爸爸,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请勿追查我的死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迫我。请照顾好妈妈,不要让她太难过。我知道妈妈和你有过协议为了我不生孩子,但以你们的年纪生育应该不成问题,生个孩子会让她和你都更开心。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我知道你为我骄傲。” “你的遗书居然是留给继父而不是你妈妈?”恺撒不解。 “没什么想跟妈妈说的,她没有血统,不会明白我们做的这些事。继父是个很理性的人,他会想办法劝说妈妈再生个孩子,那样他们都不会寂寞了。”楚子航说着看向路明非,“明非,你要不要也录一段?” “不要。”路明非轻哼一声,“我又不觉得自己会死,留遗书做什么?” “好!就是这个气势!”恺撒大力鼓掌,然后接通了源稚生,“呼叫须弥座!呼叫须弥座!现已到达列宁号残骸上空,投掷工作准备就绪。” “同意投掷核动力舱。”源稚生回答,“须弥座已经做好准备回收迪里雅斯特号。” “解放核动力舱!立刻返航!”恺撒打开了悬挂核动力舱的挂钩。 “等一等!”楚子航大吼。 然而为时已晚,黄色的核动力舱缓缓地下沉。挂钩一旦打开,它和迪里雅斯特号就脱离了关系,以核动力舱的自重,迪里雅斯特号别想重新把它挂上挂钩。 “怎么了?”恺撒问。 “你解放核动力舱之前中子密度忽然下降,核动力舱重新进入安全保护模式,镉棒插回了反应炉内,这样它根本就不会爆炸!”楚子航说。 “费了这么大力气引爆它却不炸了,浪费感情呢?还敢自称装备部出品?”路明非气呼呼地给自己扇风,“我要收回之前送他们的礼物,这帮白痴根本就不配叫‘炸弹狂人集中营’!” “他还送过装备部礼物?”恺撒好奇地问。 “去年装备部成立100周年的时候,明非送了个条幅过去,貌似阿卡杜拉所长很喜欢。其实上面只有一行字——”楚子航顿了顿,“爆炸就是艺术。” “内容你都能记清楚?”恺撒有些佩服他了。 “因为那几个毛笔字是我写的。”楚子航不动声色地说。 须弥座上一片混乱,蛇岐八家的计划本来进行得完美无缺,神葬所马上就要在核爆的高温和冲击波中毁灭了,没想到岩流研究所精心改造的核武器居然出现了故障。引爆电路在下沉过程中发生短路,必须手动输入密码才能重启。 源稚生狠狠地一拳砸在栏杆上,他没有把握说服那三个绝境中的人再做更多的努力,恺撒小组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点,他们一直等待着扔完了核动力舱就被安全索拉出水面。这时候告诉他们不但不能上浮还要做深海行走,源稚生没有任何理由,想想都觉得难以启齿。 但他还是开口了:“诸君,坏消息,核动力舱的电路出了问题。你们还不能上浮,必须做一次深海行走,手动输入密码。” “象龟你够了!日本分部果然都是疯子!”恺撒站起身来摘下耳机扔给楚子航,“我不想跟那个疯子说话了,你跟他保持联系,氧气只够消耗6分钟。如果我6分钟之后还没能上来,你就接替我的位置,让他回收安全索。” “我去吧,你是组长。”楚子航准备解安全带。 “对,我是组长,你们两个只是来配合我的。”恺撒冷冷地说,“说了我去就是我去,服从组织安排!” “你们谁去都没用。”路明非抬头看向两人,“一个不记得密码,一个压根儿不知道密码,去了又能做什么?看看外面吧,现在离开深潜器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意义。” 恺撒和楚子航从观察窗向外看,废墟的地面中涌出了猩红色的水雾,胚胎的血让城市的守卫者苏醒了。成千上万由炼金术炮制的尸守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封印,它们撕裂笼罩自己的胎衣,扭动着细长的下半身在海床上爬行,身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空洞的眼中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对生命对鲜血的渴望。 “蛇尾人身。”楚子航轻声说,“它们生前也是混血种。这不是龙族的城市,是混血种的先民建造的!” “等它们升到海面上就会变成棘手的东西,我们必须灭掉它们的巢穴,无论是列宁号、胚胎还是高天原,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麻烦。”恺撒神色严肃。 “我可没说不想毁灭这里。”路明非扶额,“两位大哥,你们是不是忘记我的存在了?我的言灵可比引爆核动力舱方便多了。” “不可以!”楚子航毅然阻止,“我们现在要制造足以毁灭一个城市的核爆,至少需要5000万吨级别的爆炸当量,那种程度的反噬太危险了,根本没有人能够承受!” “据说龙王诺顿施放言灵·烛龙毁灭白帝城之后,自己也被反噬伤到需要重新结茧孵化的地步。‘莱茵’跟‘烛龙’等级接近,你又不是纯血龙族,我们去哪找个卵让你满血复活?”恺撒同样表示反对。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在长江水底施放莱茵也就睡了三天,那时我还是个刚入门的菜鸟,而现在我已经完全掌握它了。”路明非摆摆手,制止了仍想表示反对的楚子航,“我提议用言灵还有一个原因。莱茵是精神系的爆炸,是炼金术的克星,能够杀伤一切有机物却不会破坏我们的深潜器。我们的氧气只够支持5分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地狱般的日子,看来下周要启用存稿箱了。。。 ☆、chapter 59 “恺撒·加图索——” 被叫到名字的恺撒条件反射看向路明非,正对上一双光辉夺目的赤金瞳孔,一股与生俱来的敬畏涌上心头,让他几乎克制不住想要跪拜的冲动。 “亲一下,要诚心诚意的。”路明非伸出手。 “为、为什么?”恺撒心中纳闷,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做出骑士亲吻公主手背的姿势。 “为了标记你不是敌人,否则你会被卷入莱茵的领域,跟外面的尸守一同毁灭。”路明非望着迟疑的恺撒,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明明是他坐着恺撒站着,却让恺撒产生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你还愣着做什么?莫非你喜欢别的方式,比如说跪下亲吻我的脚尖?” 路明非这是吃错药了还是人格分裂了,怎么瞬间变身女王属性了?恺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对方那充满威严的眼神一点儿都不像在开玩笑,他十分确信自己要是再不作出决定,马上就会从骑士降格为奴隶,屈服在路明非的淫威下亲吻他雪白的脚丫。这么想着,恺撒赶紧绅士地在路明非的手背落下一吻,他这辈子还没对男人行过吻手礼,囧死他了。 路明非终于不再注视他,恺撒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他活动活动脖子,好死不死地跟楚子航对上了眼。那杀胚不知何时把美瞳摘了,两道黄金射线直直剜了过来,如同一条古龙怒视着领地的入侵者,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该死!路明非怎么不把楚子航也标个记号,看杀胚那打翻了老坛酸菜的醋劲儿,一会儿被牵连了不心疼么?可恺撒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以这两人的亲密程度,楚子航浑身上下肯定都不知被标记多少次了,路明非就算闭着眼睛也不可能误伤他面瘫师兄。 伴随着一声清越悠长的龙文吟唱,以迪里雅斯特号为中心,巨大的言灵领域瞬间展开。路明非的身边开始出现元素乱流,能量被压缩扭曲成霓虹漩涡,绚烂璀璨好似宇宙初始的星云大爆炸。绝对的力量、绝对的血统、绝对的意志,世间万物生与死的权力,只在他一念之间。那致命的危险与无上的威严,甚至超越了恺撒曾经直面过的青铜与火之王。排山倒海的压迫感席卷而来,恺撒的视野被刺目的白光笼罩,他暂时性失明了。 这样的生物还能算混血种吗?卡塞尔学院招收路明非,真的不是在豢养一个龙王去屠杀另外的龙王吗?恺撒闭上眼睛释放出“镰鼬”,不出所料地听到了尸守们的哀鸣。那些用炼金术炮制的混血种先民们的尸体,只要是已经苏醒过来的,皆在弹指一挥间枯萎凋零,灰飞烟灭。 镰鼬们在海水中盘旋飞舞,恺撒惊喜地发觉他的言灵领域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听见了潜流的声音、尸守的心跳、废墟的开裂,还有古老沉寂的铃声。身体温暖而舒适,心神缥缈游离,思维冲开了肉体的桎梏,与世界渐行渐远。他想起来了,那些倾塌的古代建筑上都悬挂着成千上万的黑色铃铛,在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年代,万千铃铛便在风中鸣响,汇聚成高远的音乐。只有他能“听”到如此浩瀚的城市,因为他是声音的掌控者,没有人能理解其中的美妙,除了将“镰鼬”遗传给他的母亲。这时候如果母亲还在,一定会像童年那样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吧。 迪里雅斯特号外浮尸遍野,海水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接天的火墙从海底猛然升起,雷声响彻在海沟深处。岩浆河喷发了!而恺撒却躺倒在深潜器的地板上,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容,似乎陷入了某个华美而冗长的梦境。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看他笑得那个美……八成是做梦娶媳妇了。”路明非深陷在座椅上里,虽勉强没有失去意识,体力却透支到了极点,再无法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了。 “人耳本来无法捕捉到那么细微的声响,恺撒用错了言灵,他实在太大意了。”楚子航半跪在路明非脚下,担心地望着他,“明非,你还好么?” “别管我,师兄你快通知须弥座,用安全锁……回收我们。” “来不及等须弥座回收了。我们的氧气残量还剩3分钟,现在的深度是水下8600米,要想在氧气耗尽之前浮上水面,至少要以48/s的速度上浮。”楚子航淡淡说道。 “深潜器的额定上浮速度是每分钟50米,现在却要让它加速到每秒钟50米,是不是太勉强它老人家了?” 路明非苦笑,“况且我们已经没有核动力舱了,光靠锂电池根本达不到……” “你还有我,我就是引擎。”楚子航抱起路明非放在地板上,“稍后冲击力会非常大,一不小心很可能震断脊椎。最好的办法是平躺下来,地面上有软胶层,这样你的后背会均匀受力。” 楚子航在路明非身边躺下,淡金色的瞳孔燃起熊熊火光,映在驾驶舱的四壁上,好似熔化的黄金在流淌。龙文的吟唱低沉又庄严,如同古代寺庙的钟鸣,燥热的波动在空气中回荡。 言灵·君焰,领域全开。黑色的火焰出现在深潜器下方,几千度的高温让海水瞬间汽化,漩涡状的白色蒸汽流在深海中咆哮,水蒸气流和火焰缠绕在一起盘旋。经过楚子航的爆血,团状的火焰凝聚为火龙卷,在蒸汽爆炸的高压下,迪里雅斯特号飞速上升。 列宁号沿着倾斜的地基滑动,钢铁舰身一路撞塌了无数的建筑,滚入岩浆中。沉重而灼热的岩壁开始坍塌,巨大的火山岩从上方半公里处砸向迪里雅斯特号。路明非正对着头顶的观察口,□□城楼大小的黑色巨岩越来越近,遮蔽了整个视野。巨岩在接触到深潜器的前一瞬便被君焰炙烤得分崩离析,迪里雅斯特号和那块巨岩擦过,继续上升。 此时的迪里雅斯特号达到了美国战列舰402口径巨炮发射的速度,然而高速上升副作用也是巨大的,深潜器处在超重状态,十几倍于体重的力量泰山压顶般砸下来,体格并不强悍的肉体瞬间就会被压垮。路明非轻轻咳嗽了几下,嘴角隐隐溢出血迹,那是内出血的征兆。 “抱歉,让你这么痛苦。”楚子航扭头看过来,握住了路明非的手,“我可以调整火焰的输出,让速度降下来。” 路明非缓缓摇头,阻止了楚子航的打算。他知道君焰只能暂时用来加速,无论是面瘫师兄还是深潜器都撑不了多久,前者靠爆血压榨着自己的潜能,后者那属于老古董的躯体在君焰的冲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形,能载着他们浮到海面已是万幸。他们耗不起,必须要快,越快越好。 “我好像听到了敲鸡蛋的声音。”路明非小声问。 “那是我们的外壳在开裂。”楚子航回答。 听起来确实像蛋壳破碎的声音,裂缝缓慢地在蛋壳表面延伸,他们就在这个巨大的鸡蛋里。金属撕裂卷曲的声音令人牙酸,随着“噗”的一声,大量的液体潮水般涌了出来。 “漏了么?”路明非不太确定。 “漏了,但水还没有侵入驾驶舱。”楚子航说,“迪里雅斯特号是双重金属外壳,两层之间是轻煤油。现在是外壳穿孔,煤油在泄露。” 海底地震的震波已经到达了陆地,日本列岛在震颤,海面上巨浪滔天,须弥座在海啸中摇摇晃晃仿佛一叶扁,这座巨型浮动平台正一步步沉入海底。日本分部已经撤离,偌大的须弥座上空空如也,上杉家的家主即将到来,她是蛇岐八家的利剑,她剑锋所指之处只有死亡。 一个庞然大物突破了海床。那是一条用纯血龙类炮制的尸守,它隐藏在海底的裂缝中逃过一劫,在“莱茵”的领域消失后,它苏醒了。感受到深潜器里鲜活生命的气息,这位尸守之王无声地咆哮着,它朽烂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胄,只剩肋骨的腹腔中游动着嗜血的龙族亚种。沉睡的小鱼们接连苏醒,如千百盏灯在同一瞬间被点燃,那是鬼齿龙蝰们的眼睛。龙缓缓张开肋骨,鬼齿龙蝰倾巢而出,向迪里雅斯特号蜂拥扑来。 竟然把这种怪物遗漏了,这是多么大的失误!须弥座的援助看起来指望不上了,楚子航的君焰快撑不下去了,路明非也没有余力再施放一次言灵,他们无路可逃,只能听天由命。 路明非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也挺精彩,虽然前十八年在人类社会里混得蛮无聊,可自从进了卡塞尔学院就一天都没清闲过。人家同学实习都是挖掘龙族遗迹、制作炼金器材、去动物园当义工照顾鳄鱼池这样的日常,只有他路明非的实习除了屠龙还是屠龙,别的不说,就冲这平均每半年遇到一个龙王的幸运度,连屠龙榜上排名第一的昂热都自愧不如。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究竟是谁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走进一场又一场设好的局? 路明非已经无暇去想了。浑身的骨头在高压下咯咯作响,耳膜痛得快要裂开,成千上万的鬼齿龙蝰游弋在外壳和内壳的夹层中,疯狂的撕咬着树脂玻璃和金属舱壁,发出蚕吃桑叶的可怕声音。光纤电缆和缓冲材料也被它们当作了食物,鬼齿龙蝰把一切能吃的都吃了,操作台上的仪表统统归零,深潜器的照明渐次熄灭,眼前一片漆黑。 恺撒依旧昏迷不醒。 “明非,睡了吗?”楚子航问。 “没有。”路明非喃喃地说,他竭力减少自己的呼吸频率,却无法改变濒临窒息的结果。 “还有3000米,再坚持一下,一分钟后我们就可以浮上水面了。”楚子航鼓励道。 “嗯。”路明非机械地应和着,大脑开始缺氧了,意识正在远去。 “从我们下潜的位置来看,距离最近的海岸线大约有100公里,按照我的游泳速度,即使遇不到来往的船只,24小时之内我们也能够上岸……明非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不知不觉路明非的嘴唇变成了紫色,超负荷施放莱茵让他的生命力下滑到危险值,再加上高速冲击造成的内出血,他的健康状况并不乐观。楚子航不敢按压他的胸腔,只好给他做人工呼吸,把为数不多的氧气渡进他口中。 路明非咳嗽一声,挣扎着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中,楚子航双臂支在他两侧,像是在做俯卧撑。 “师兄,你的吻技进步了不少。”路明非回忆着唇上的触感,扯开一个无力的微笑。 “我不敢不努力学习,因为你说你还没有爱上我。”楚子航目光灼灼,平静的脸上仿佛罩着黄金面具,“现在有没有稍微爱上我一点儿?” 淡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他们距离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身上都只穿了条内裤,四肢交错肌肤相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少儿不宜的黄暴场景。 路明非有点儿不好意思,扭过头小声嘟囔:“是有那么一点点啦。” 这时舷窗崩溃了,海水携着巨大的压力灌满了驾驶舱,随之而来的还有成群的鬼齿龙蝰。它们狰狞的面目犹如凶猛的毒蛇,牙齿锋利得好似剃须刀,舱内三个大活人的味道显然比钢铁更加有吸引力,鬼齿龙蝰们张着血盆大口涌过来,昏迷的恺撒首当其冲成为它们的撕咬对象,有几条甚至扭动着细长的身子想要钻进他的胸腔里。 “别、别过来!师兄救命——”路明非四肢并用抱住楚子航,恨不得爬到他背上去。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楚子航拔出长刀,淡定地将路明非脚下的鬼齿龙蝰斩为两半,把尸体踢到一旁。 “岂止强烈,师兄我最爱你了好不好!”路明非蒙着眼睛大叫,“与其被这些鬼东西吃掉,我情愿被你的君焰烧死!” “那我就放心了。”楚子航背起路明非,挥刀挑飞恺撒身上的鱼,“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次任务结束后我打算向学院提交《结婚申请》,没意见吧?” “师兄你这是逼婚啊。”路明非紧紧搂住楚子航的脖子,“我要是有意见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不会。只是得到你的同意,我会更有干劲儿一些。” 海水突然变得炽热起来,楚子航二度爆血,君焰的领域再一次扩张,威力暴涨。那是象征着青铜与火之王愤怒的“君王烈焰”,尽管没有终极的“烛龙”那样灭世的伟力,却也是极其高阶的火系言灵。靠近他们的鬼齿龙蝰立刻化为灰烬,鱼群后退了几米,它们围绕着楚子航徘徊,寻找着进攻的突破口。 彻骨的寒意从天而降,莹蓝色的冰十字枪携着狂流坠落,寒冷中带着切开一切的霸道。君焰的领域被强行压缩,狂流冲散了路明非和楚子航。 鬼齿龙蝰们停止了进攻,争先恐后地逃回龙腐朽的身体中。龙的瞳孔中映出冰十字枪的影子,这个半死的生物意识到灭项之灾就在眼前,它无从闪避,只能蜷缩起来,战栗着发抖。冰十字枪/刺穿了龙的脊背,尸守之王和鬼齿龙蝰们在一瞬间被冻结,巨大的冰山带着他们沉入海底。 路明非在海水中一步步下沉,缺氧和高压将他肺部的空气挤压分毫不剩,视野渐渐暗淡下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轻盈的影子从半空中跃下,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在海水里展开,那人轻轻抱住路明非,冷若冰霜的脸突然露出哭泣的表情,灿金的瞳孔溢满思念与哀伤: “哥哥,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到最后了么,看到最后了么,是不是有好多疑问想要直抒胸臆呢?莫要着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昨天在选修课上写了一首俳句,老师觉得很励志,想着现在大12月的各位应该都不轻松,拿来跟大家分享,就当共勉啦: 闇を斬る、貫いて行く、志!(斩断黑暗,贯彻始终,我等不屈之志!) 大家见笑了~(≧▽≦)/~ ☆、chapter 60 潺潺的流水声在耳畔回荡,路明非沐浴在温暖的河水里,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水面上薄雾袅袅,睡莲自上游漂往下游,温柔地从他的肩膀和指尖擦过,像是无根的浮萍。河水清澈见底,河底铺着一层圆润的卵石,中间是银白的细沙,赤脚踩上去十分舒适。对岸传来悠扬舒缓的乐声,听音色像是里拉琴和阿夫洛斯管的合奏,路明非从水中站起,一步一步向岸上走去。 守候在岸边的侍女们上前为他擦干身体,她们的头发像黄金那样灿烂,皮肤素白好似冰雪。侍女们将华丽的丝绸长袍披在他身上,在他腰间装饰金线流苏和瑰丽的宝石,其中两个跪在他脚下,将系有精致绑带的皮靴套在他的脚踝上。领头的侍女踮起脚尖为他戴上一顶月桂花冠,那人一身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头发梳成日本古代的姬发式,厚厚的面纱遮住了似曾相识的面孔,只露出一双灿金眸子,像两面映着火光的铜镜,熠熠生辉。 绵密的雾渐渐散去,远处的建筑现出了原形。白垩色的神殿庄严肃穆,瞬息万变的乌云催压着塔尖,气势恢宏的大理石广场上,黑衣的武士们点燃了篝火,跳跃的火蛇窜上了耸立在广场中央的十字架。白衣神官们在下方围成一个圆,手捧蜡烛高唱着圣歌。 “他们在做什么?”路明非问。 “他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为了颂扬我王的苏醒。”巫女如此回答。 巫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耳熟,但是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被那只所谓的“祭品”吸引了注意力。 十字架上捆缚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左胸钉着一支黄金十字枪,头无力地低垂下来,四肢跟被打断了关节似的,惨兮兮地悬挂在半空,像是破败的人偶。 呼啸的风旋转着扶摇直上,吹起了“祭品”凌乱的黑发。火光照耀着那张线条坚毅的脸,剑眉星目,冷峻得如同山巅万年不变的玄武岩。 “师……兄……”一个陌生的称号从路明非口中无意识地吐出,混沌的意识之海猛然清醒。 “师兄——”路明非呼唤着那个人,向远方的熊熊烈火飞奔而去。他想起来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祭品,那是名为“楚子航”的人。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个身影,就算物是人非,沧海变桑田,也抹不掉那人烙在他心中的记忆。 路明非冲进了火海,他拔出黑衣武士的长剑,拼命削砍着那些阻碍在他们中间的枯枝和铁链。没有人上前拦住他,那些侍女、武士和神官一瞬间全变成了石雕蜡像,他们静静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他的所作所为。 十字架轰然倒塌,祭品从半空落下,路明非伸出双臂,接住的瞬间他惊呆了。怀里的人冰冷僵硬得没有一丝生机,不,它从来就未曾有过温度。黄杨木的皮肤,亚麻纤维的头发,白瓷的脸上镶了两颗黑曜石眼珠,惟妙惟肖的做工让它酷似真人,却无法掩盖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物。 “他在哪儿?”路明非的眼神透着戾气,声音冷酷得不像他自己的。 “他就在你手中。”巫女恭敬地回答。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他没有心了,失去了心,人偶就只是个玩具。” 路明非拔出人偶胸口的十字枪,露出下面空空的凹槽,那里本该放着什么东西。 “只要有心就可以了,只要有心他就可以回来了对么?”路明非抚摸着人偶英俊依旧的五官,将剑锋转至自己的方向,“既然他的已经失去了,就用我的吧……” “不——”巫女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白皙的手掌握住了长剑,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流下,跟路明非胸口的血混合在一起。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要这样……为什么你可以为他而死,却不能为我而活……” 来自高天的风吹散了巫女的面纱,路明非看到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介于男孩与女孩之前的稚气,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 “路……鸣……泽……”跌入深渊的前一刻,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路明非猛地睁开眼,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午后的阳光透过绣着红十字的窗帘照进来,鼻腔里隐隐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一个男孩正坐在病床旁边,一身黑色的小西装,颈间系着白色丝绸领巾,方口小皮鞋打磨得油光锃亮。 “哥哥,我们又见面了。”路鸣泽扭头望着他,一张小脸红润可爱,跟新摘的红苹果似的。 路明非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你到底是男是女?” “我是你弟弟,你说我是男是女?”路鸣泽说着露出一脸坏笑,拉过路明非的手伸向自己两腿之间,“要不哥哥你亲自确认一下,我的性别?” “呸呸呸,小小年纪就耍流氓,真不害臊!”路明非甩开他的手,“既然你是个纯爷们,干嘛在我梦里男扮女装?异装癖么你?” “人家只是想偶尔换个形象让哥哥眼前一亮嘛,竟然被说成有奇怪的癖好。唉,我一世英名都毁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嘤嘤嘤~~”小魔鬼哭得声泪俱下,那个伤心劲儿,拿个奥斯卡影后绝对没问题。 “天杀的,我真服了你了!”路明非扯过床单胡乱地在他脸上抹了几把,“别哭了别哭了,我眼光开放得很,绝对不会因为你有异装癖就看轻你这个人。下次再想扮伪娘记得穿护士服或者女仆装,巫女什么的太土了,完全不符合本人的审美观。” “其实我对巫女服也不感冒,只不过这次的宿主恰好是个巫女,一时心血来潮就试了试……”路鸣泽抱着床单抽抽鼻子,“原来哥哥你喜欢制服诱惑,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包你满意。” “等等,什么叫包我满意?你想做什么?小家伙我警告你哦,可别给我打什么鬼主意!”路明非顿时露出戒备的姿态。 路鸣泽笑眯眯地往路明非身上凑:“呵呵,我能有什么鬼主意?无非就是把哥哥伺候高兴了,好跟你发展一场禁断之恋呀!可哥哥你也太不解风情了,洗白白之后都没跟我拉拉小手,直接当着我的面自残了……” 路明非一听更加来气,手指猛戳路鸣泽的脑门儿:“你还说!以后少钻进我梦里搞什么幺蛾子,再让我发现分分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来来来哥哥,让爷亲一个~~” “靠!小鬼你是变态吧!” 两人在病床上滚作一团,路明非仗着身高优势,用枕头压着路鸣泽一顿拍打,最后把他埋进被子里自己坐在上面,为这场恶战画上了句号。制服路鸣泽之后路明非就感到不对劲儿了,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正在一家医院里,他怎么会躺在医院里呢?他最后的记忆是迪里雅斯特号解体,鬼齿龙蝰的狂袭,楚子航爆血死战,还有尸守们被冻成冰块沉入海底,至于后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路明非一无所知。 “你搁浅在东京湾的沙滩上,今天早晨一组搞海洋调查的学生发现了你,这里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距离海啸发生已经过了40个小时。”路鸣泽从被子下面钻出来,跟路明非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一解答了他的疑问,“医院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身份证明,他们把你当成了轻生自杀的学生,已经通知了警方,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路明非听到“警察”两个字有点儿心慌,由于之前的非法入境和武装袭警,他跟恺撒、楚子航已经被东京警视厅列为头号通缉犯,这种时候遇见警察肯定要废,他必须马上离开。时不宜迟,说走就走。 “你要去哪?”见路明非跳到地上就要往外跑,路鸣泽拦住了他。 “去千鹤,那里有我们的安全港。”路明非回答。 学院在世界各地设有几百处安全港,专员们在国外活动时遭遇危险就可以前往安全港避难,在这期间诺玛会调配资源组织救援。路明非事先阅读过《行动手册》,他知道日本境内唯一的安全港是埼玉县千鹤町的一家网吧,楚子航和恺撒肯定也会去那里会合。 “就这么出去?”路鸣泽朝他抬了抬下巴。 路明非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一身病号服,这么出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警察遣送回来,说不定直接进了警察局再也出不来了。 “就知道哥哥你神经大条,肯定不会考虑这么多。”路鸣泽往窗边的椅子上一指,“诺~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路明非果然看到一叠整整齐齐的衣物,他走过去翻了翻,衬衫、牛仔裤、袜子、口罩、运动鞋,甚至连内裤都为他准备了。不知道是不是路鸣泽的恶趣味,那条小内内的屁股上还印着个萌系卡通图案,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熊猫。 “你确定这不是你收集的某个动画的周边?”路明非拈起那条熊猫内裤问道。 “我没有那么无聊的爱好,我只收集哥哥你的周边。”路鸣泽说着递过一张ic卡,“这是西瓜卡,有了它不管是公交电车地铁,还是自动贩卖机和便利店,全关东地区随便刷,哥哥你可收好了。” “小家伙你简直不能再贴心,你真不是我爸妈的私生子吗?”路明非收好西瓜卡,给了路鸣泽一个大大的熊抱。 “怎么可能?这世上我只跟哥哥你有血缘关系,就算是私生子也是你一个人的。” “笨,你要是我儿子就应该管我叫爸爸,别搞错辈分了。” “你是我一个人的哥哥,而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弟弟,我们之间无关辈分。”路鸣泽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哥哥是不是经常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以前是这样没错,不过近两年好多了。”路明非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面前的男孩,“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你弟弟啊,你的身高体重三围、个人喜好、作息时间,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呢?连你上厕所用几张纸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望着对方那嬉皮笑脸的猥琐样,路明非不由得扶额叹息,这小魔鬼没救了,清纯高贵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一颗咸湿的大叔心。 “孩子,跟踪狂是病,得治。这里就是医院,我带你去挂个号,咱不能放弃治疗。” “我生病我快乐,我讳疾忌医不行么?”路鸣泽趁机往对方的胸口摸了两把,在路明非露出呕吐的表情之前,褪去了玩世不恭的嘴脸,“哥哥有没有想过,你这里真的被掏空了……” “胡说八道,又不是演恐怖片!”路明非一巴掌拍开他的咸猪手,“从小学到大学我每年都做体检,五脏六腑健全着呢。” “我又没说你人类的零部件……”路鸣泽吹了吹自己被拍红的手,“好啦好啦,看来今天我是吃不到豆腐了,趁哥哥还没恼羞成怒我赶紧撤吧,走晚了说不定会被警察叔叔带走呢。” “好走不送。” 路明非哄苍蝇似地把路鸣泽轰出病房,抓紧时间开始换衣服。他这边刚脱光光正弯腰套内裤,那边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哎呀呀,果然半路折回来是个明智的选择,哥哥身材不错哦,春光乍泄秀色可餐,真是看得我狼血沸腾~~” “滚!”路明非大吼一声,一团白蓝条纹的病号服砸向路鸣泽的脸。 “哥哥你别激动,隔壁病房里还有人呢。”路鸣泽把衣服捡起来夹在腋下,“我回来是要提醒你,你们这次遭遇的危险非比寻常,完全可以称作秘党从古至今经受的最大挑战。不过哥哥你别担心,弟弟我就是你坚实可靠的后盾,我会派去最好的奶妈协助你,尽管带领你的团队放手一搏吧!” 路鸣泽说完消失了踪迹,这回是真的走了,再没有去而复返。虽然最后那个提醒听着有点瘆的慌,好像预言了一场灾难的来临,不过小魔鬼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至少目前仍站在自己这一边。路明非向来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也没多想,换好衣服悄悄离开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今天更得有点晚了,实际上昨晚一直在失眠。近来连续有读者反映,我笔下的路明非是玛丽苏、中二病、自我为中心以及不可能爱上任何人,而我却自以为塑造了一个正常的主角,鉴于读者大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问题一定出在我身上,我需要反省,但我找不到问题。所以不如这样好了,从今天开始,如果有10条评论说此文根本不值得一读,那么我也别在这儿混了,封笔退出jj,再也不污染大家的眼球。笔者三次元也忙如狗,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浪费时间创造一个垃圾作品。感谢大家的支持! ☆、chapter 61 走着走着路明非突然觉得肚子饿了,随手一摸口袋竟然翻出一张万元大钞来,不由得心下窃喜,暗自感叹小魔鬼的服务到家。他见街边正好停着一辆拉面屋台车,盘算着自己来日本还没赏识过这种地方特色,随即撩开深蓝色的幌子钻了进去。 棚下放着两张木凳,汤锅和食材在案板上摆得规规矩矩,拉面师傅穿着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拧麻花的毛巾,一头白发梳成了中分。午间的饭点儿已经过了,车里空荡荡地没有一个客人,拉面师傅正在后面哼着小曲儿洗碗,汤锅上方的14寸小彩电里播放着十年前的岛国爱情动作片。 “那个……可以来碗面么?”路明非尴尬地挠了挠头。 “哎呀不好意思,欢迎光临!”拉面师傅赶紧擦了擦手,关掉小电视,“客人想吃什么面?” “豚骨拉面,加两个卤蛋。”路明非往长凳上一坐,口罩遮住了半边脸。他现在是警视厅通缉的对象,虽然那张夜间拍出来的通缉照比较模糊,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稍微做了点伪装。可他总不能带着口罩吃饭吧,看这拉面师傅不像个靠谱的主儿,路明非放松了警惕,管他呢,先摘了透口气再说。 师傅拿出一小块儿面,现场表演起拉面条来,那熟练的手法像是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他年纪不小了,似乎很健谈,一边做着手上的伙计一边随意地跟客人聊天:“小伙子,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这都能听出来,老伯您好厉害!”路明非给自己倒了杯水,“亏我还自认为学的是标准的东京话呢。” “哪里哪里,我还纳闷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口气怎么这么正式呢,没想到是外国客人。说起来在我这儿吃面的都是附近的老主顾,好几年也不见一张新面孔,能有外国客人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师傅把面条放进锅里,轻轻搅拌,“小伙子,是来东京留学的么?” 路明非摇头:“我是来旅游的。” “来旅游好哇。不过最近气候有点儿反常,又是地震又是海啸的,可得注意安全!”师傅将高汤倒进面碗里,问道,“要加葱和辣椒吗?” “葱没问题,不要辣椒。” “好嘞。”师傅将一大碗加了卤蛋的豚骨拉面摆在路明非面前,“请慢用。” 路明非抽出一次性筷子,掰开,双手合十:“いただきます。” 师傅仍在看他,似乎想知道这位外国客人对自己的拉面评价如何。 “唔,老伯的手艺真棒,前两天我在涩谷吃的‘一兰拉面’都没您做的好吃。”路明非啧啧称赞。 “哈哈,客人您过奖了!”师傅笑着摆摆手,心情很好的样子,“有新炸的天妇罗,要不要来点儿?” “要要要,给我来一份茄子南瓜配大虾的。” 天妇罗上来没多久便被路明非就着拉面一扫光,师傅看他吃的那么香,忍不住调侃:“看不出来啊,小伙子块头不大,还挺能吃的。” “我都一整天没吃饭了,饿的前胸贴后背,能不多吃点儿吗?”路明非舔舔嘴唇,露出意犹未尽的样子。 “一整天不吃饭?干什么这么忙啊?”师傅很惊讶。 “打游戏。”路明非说着抱起面碗咕咚咕咚地喝汤。 “什么游戏这么好玩,也给我推荐一下?”师傅有些好奇。 “海底探险类游戏,这两天只是试玩,还没发售呢。”路明非放下面碗,满足地拍了拍肚子,“ご馳走様でした。”然后掏钱结账。 师傅将零钱递了过来,笑眯眯道:“下次也带朋友过来尝尝越师傅的手艺吧。还有,出门记得戴口罩。” 路明非一怔,仔细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番,突然发现这位拉面师傅看似随意,随意到几乎老不正经的地步,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不见半点老态,隐隐透着一股子久经沙场的惨烈气息。怎么有种昂热校长的既视感? “放心吧我不会报警的,这辈子最讨厌条子了,没一个好东西。”越师傅将面碗收走丢到水里,竖起大拇指,“对付条子就该用武力,小伙子,干得漂亮!” “喔……那就多谢越师傅了,有机会的话一定携友人登门拜访。”莫非这拉面师傅跟警察有仇?路明非莫名其妙,告别了屋台车,向电车站走去。 夜幕降临,路明非终于抵达了千鹤町。这是一个位于东京都和崎玉县交界处的小镇,北面工厂云集的是崎玉县,南面高楼林立的是新宿区,此刻正值下班高峰,街上热闹非常,鱼贩和水果贩都把摊位摆到了街面上,四处弥漫着章鱼烧和关东煮的味道。 路明非按照记忆中《行动手册》的地图寻找着安全港,四下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家网吧的影子。他心里正着急,刚好一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女孩从面前走过,便上前询问附近是否有一家网吧。女孩说有啊,这附近就一家网吧,她就在那里打工,可以带路明非去。真是无巧不成书,路明非高高兴兴道了谢,跟着女孩七拐八拐,来到一栋名叫“曼波”的四层小楼前。 路明非站在霓虹灯粉紫色的光幕中,头顶是印着巨幅比基尼美少女写真的招牌,整栋建筑都笼罩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那一刻他不由得心生疑窦,这网吧该不会是副校长开的吧!带路的女孩跟他打了个招呼便从后门进去了,路明非按了按突突跳的右眼,硬着头皮登上了台阶。 黑金色的玻璃门自动打开,左右两排黑丝短裙高跟鞋的妹子齐齐鞠躬,温声软语:“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五短身材的经理迎了上来,路明非把校徽递给他。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也是秘党成员的信物,据说安全港的管理者不是秘党的人,对龙族也一无所知,他们只看信物,信物对了就提供帮助。 “客人,实在对不起。”经理一边鞠躬一边道歉,“由于我们店是不对未成年人开放的,能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么?” 路明非一听就不乐意了,心想我一偷渡客上哪儿给你搞身份证件去啊,再说按照日本的法律我本来就未成年,要不是意外遇难,谁想进你们这种附带特殊服务的成人网吧!校徽都给你了赶紧让我上网联系诺玛,在这儿废话有什么用啊? 见经理还在那儿用一双下垂眼萌萌地盯着他,路明非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委婉地告诉经理说他来这里只为了上网,并不需要他们提供特殊服务,又向他描述了一下恺撒和楚子航的外貌,说这两个人是自己的同伴,他们要是也到这儿来了麻烦经理帮忙传唤一下,最后向他们讨要“箱子”,每个安全港里都会配有一个装备箱,里面装满了专员们需要的武器和应急物资。 经理面露难色,叽里呱啦解释了一堆。大概意思是他们有责任维护客人的隐私,所以不能帮路明非找人,另外他们也没有什么“箱子”,客人如果只是单纯想上网请去别家网吧。 路明非彻底无语了,他现在极度怀疑自己被诺玛忽悠了,《行动手册》上面的安全港根本就不存在! 正在这时,一辆血红色的道奇“蝰蛇”在网吧门前急刹车,追随它而来的还有一支暴力改造过的车队,跑车中混杂着大排量的机车,如同咆哮的群兽由远及近。男孩们骑着摩托车从蝰蛇两侧驶过,从后备箱里拔出不锈钢砍刀和短管猎/枪。他们一窝蜂冲进网吧,三五人一组,一组人控制一条走廊,把隔间的人都给拖了出来。楼里一片漆黑,整条街突然莫名其妙地断电了。前台的服务人员们乱作一团,路明非趁乱混了进去,他已经不想上网了,无奈暴走族们堵在门口,他身上又没带武器,只能朝着相反的方向撤退。 跑着跑着路明非撞上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对胸肌。由于暴走族的手电筒不停地在上方扫射,路明非此时是猫着腰前进的,这就导致他的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胸肌里。这欧派如果放在女人身上怎么说也得有c罩杯了吧?刹那间路明非仿佛回到了婴儿时代,母亲那充满弹性的伟大胸怀对他敞开怀抱,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任凭他贪婪地吮吸着甘甜的乳汁。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母亲并没有抚摸他的头,顶在他后脑勺上的是沙漠/之鹰黑洞洞的枪口,慈母柔声的呢喃变成了冰冷的男中音,还非常过分地来了一句:“s here!” “没门儿。”路明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恺撒脸色骤变,揪住衣领把路明非拖进角落:“他妈的怎么是你?” “我还要问你呢?把妈妈还回来!”路明非挥拳揍向恺撒。 “你妈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路明非你看清楚了,我是你老大恺撒·加图索!”恺撒挡住路明非的拳头,他发誓这辈子敢对他袭胸的没有第二个了。路明非这货不知发什么人来疯,开口闭口管他要妈妈,他又没勾搭过有夫之妇,去哪给他找个妈妈? “切。不过是心情好才喊你一声‘老大’,还真把我当成你小弟了?”路明非摘下口罩扔在地上,满脸嫌弃,“离我远点儿,你身上一股馊味。” 一股馊味你还来埋胸!恺撒气得牙痒痒。可路明非说的是事实,他现在确实无比邋遢。恺撒昨天傍晚在一艘渔船上醒来,浑身上下赤条条坦荡荡,唯有腰间一根皮带还插着沙漠/之鹰和狄克推多。由于害怕船长带他找警察,他在渔船靠岸之前再次跳进大海,仗着过人的游泳技术跟海水搏斗了三个小时,登上陆地的时候累得筋疲力尽。他用自己进水的玫瑰金腕表跟路边的小混混交换了破摩托和皮衣皮鞋,花了大半天时间从神奈川县骑到千鹤町,期间看不懂日文路标到处绕圈子,被风吹得灰头土脸。他现在衰得自己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更别提别人了! “加图索先生,这位是……”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插了进来。路明非和恺撒同时停手,恺撒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之前玩具店的店员麻生真,现在是在这里打工的旗袍娘,刚刚为他提供了擦鞋服务。 “这不是真小姐么?穿这么漂亮!”路明非越过恺撒的肩膀伸出手去,“我叫路明非,真小姐还记得我么?” “原来是明非先生,怎么能不记得呢,那天晚上多亏您帮忙解围,还没来得及跟您道谢。”真笑着跟路明非握手。 “客气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路明非打完招呼转向恺撒,“看你来得比我早,给分析一下战况呗。” “我刚才跟学院联系上了,他们给的《行动手册》过期了,设在日本的安全港早就撤了。蛇岐八家已经背叛,校长正往日本赶来,学院把诺玛升级为一个名叫eva的小女孩,不过看起来倒是更加强力,断电就是她做的手脚。”恺撒边走边说,“她还给了我一个地图,我们现在要去更衣间找一个出水口,通过它就能逃到外面去,真会带我们去更衣间。” 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圆形大厅,三个人躲在墙壁和门的夹角里,从门上的小窗往外看。大厅里只有一盏应急灯,灯光非常昏暗,手持武器的暴走族们正在大厅中巡逻。恺撒释放了镰鼬,瞬间搞清了情况,圆厅里足足有十二个人,其中四个都位于远端的角落,硬闯是不行的,但想去更衣间他们必须经过那座大厅。 “有人来了!”路明非低声说。 恺撒挑了挑眉:“来得好!我们往后撤!” 三个人退到走廊深处。路明非和麻生真背靠墙坐下,双手抱头。一个暴走族推开了门,在开门前的一瞬,恺撒无声无息地扑倒在地。雪亮的光束照在路明非和麻生真的身上,那人大步前进,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正平躺在自己脚下。 恺撒忽然伸手,摸黑抓住那人的脚腕,在他失去平衡的时候双拳齐出猛击他的小腹。短管猎/枪落进恺撒手中,恺撒把枪插入后腰,跟着勾拳上挑打折了他的下颌,同时造成了脑震荡,然后紧紧抱住那个失去意识的人,让他缓缓倒地不发出丝毫声音。 “你打算混出去?”路明非猜到了他的意图。 “没错,我们还得给你也找一身衣服。”恺撒扭头看向麻生真,“你身上这种制服,还能搞到多余的么?身高一米七出头,腰围二尺左右。” “这种旗袍样式的很贵,每个人只有一身。”真想了想轻轻拍掌,“不过明非先生可以穿我的!” “都没注意你居然有这么高。”恺撒上下打量麻生真,女孩足有一米七出头,踩着高跟鞋直逼180,只不过她总低眉顺眼的,又是在恺撒面前,所以不显身高。 真被恺撒看得脸色绯红,路明非却不干了:“我说二位,你们征询当事人的同意了么?凭什么要让我穿旗袍?” “你不穿谁穿?我穿?你觉得我穿得下么?”恺撒拍了拍自己漂亮的胸肌。 “你穿不下难道就要我穿,当我是变装伪娘么?”路明非瞪眼。 “没人当你是变装伪娘,这是任务需要,懂么?为了任务咱成人网吧都进了,还怕扮一次伪娘么?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恺撒连哄带骗地把路明非推到旁边的空隔间里,“别磨蹭了,快脱快脱,真你帮帮他。” 路明非不满地跟麻生真互换衣服,恺撒把那名昏迷的暴走族也给拖了进来。拉门刚刚合上就听见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群的暴走族从外面的走廊上经过,一边走一边给猎/枪上膛。 恺撒换上暴走族的衣服,他跟那个家伙身形差不多,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混出去应该不难,剩下的就要看路明非了。 黑暗中传来真帮路明非拉旗袍拉链的声音,恺撒心里着急,捡起地上的丝袜摸过去,毛手毛脚地握住路明非的脚踝,“快点,我们没时间了!那帮家伙搜完了里面会再回来搜这里,我来帮你穿袜子!” “放手啊混蛋!我自己会穿!”路明非抓过恺撒手里的丝袜,气哼哼地靠墙坐下。 他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才会这么倒霉,竟然被迫穿女装,还是这种纤毫毕现的高开衩旗袍?岂有此理!此仇不报非君子,恺撒·加图索,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路明非眸中精光一闪,将那双渔网黑丝套到了腿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考试回来了,谢谢大家的祝福,心情豁然开朗,过来改改错字。 昨天到今天看了很多大家的评论,真心感动。至于那些□□我也仔细研究过了,可归结为两种人。一种是原著路明非真爱党,看了开头两三章,发现这个路明非怎么如此强硬傲娇,这不是我们的小衰仔,太可怕了,无法接受,走人!另一种是《龙族》长篇同人巨作荣光之巅的粉,看了开头感觉不错,觉得这个明非狂傲高冷是我们的菜,看到七八章之后立刻掀桌,这家伙怎么不再高冷了?怎么可以对楚子航动心?智商被狗吃了么?果断拜拜! 大概就是这两种情况,如果分析的不对望指正。不过说句真心话,这些读者看的太少了,本文已经写了六十多章,只看了不到八分之一就把它的风格定死不会太武断了么?(前天晚上跟朋友聊天,这位高大上的友人从不看同人文,破例点开这篇文章一口气看了23章,最后给出一个定义,路明非是反差萌啊!瞬间我的灵魂受到了一万点冲击,终于找到感觉了!) 由此可见,能毫无偏见、不离不弃追到今天的各位读者有多么的不容易!非常非常感谢你们,从你们身上我又找到了勇气,去考场之前在电车上看到大家的评论和鼓励,我的表情那真叫一个无法形容,又想哭又想笑,估计对面的乘客都毛骨悚然了。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定当不负众望,将更文进行到底! 最后,由于昨天让很多亲担心了,真的很抱歉。为了补偿大家的精神损失(笑),二更奉上,请笑纳。 啊嘞嘞,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的说,一天刷三遍神马的是不是真的呢,不会放到下周五才会被挖出来呢(望天。。。 ☆、chapter 62 麻生真点亮自己的手机,最后一次为路明非调整着装。她摘下自己的发夹装饰在路明非褐色的天然卷上,细心地为他整理衣领和头发。一番打扮过后,她意外地发现,旗袍穿在路明非身上非常合适。红色的绸缎紧贴着那具清瘦的少年躯体,显得本就纤细的腰肢更加盈盈一握,再加上被黑丝和高跟鞋勾勒出的两条笔直长腿,亭亭玉立好似河畔婀娜杨柳枝,真是完美得令自己都嫉妒…… “突然觉得这么看你还挺可爱的。”恺撒摸着下巴打量路明非,“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的蕾丝白裙少女团?” “滚!”路明非狠狠瞪了恺撒一眼,殊不知这一眼竟被他瞪出几分风情来,别说是对美少女没有抵抗力的恺撒,就连旁观的真都情不自禁地脸红。 “别这么凶嘛,可爱的小姐。你现在很有魅力,就是这胸部平坦了些,不免令人遗憾。”恺撒说着将路明非举了起来,笑容灿烂,“不过我可以扛着你,这样就算是平胸也看不出来了。” “喂,你别太过分。”路明非磨牙,目露寒光。 “任务需要,任务需要。”恺撒不由分说地把他扛在肩膀上,微微皱眉,“楚子航平时是不是没给你好好吃饭啊?肩扛式迫击炮都比你有分量。瞧你一身骨头的,硌死我了!” “受不了就放我下来,谁也没拜托你扛着。大头朝下,我还嫌晕呢?”路明非冷冷反驳。 “我现在扮演的是暴徒,暴徒从店里掳走一个女人,会对她用公主抱么?”恺撒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任性的公主殿下。” “穿过大厅一直往前走就是女子更衣室,我穿成这个样子就不送你们过去了。”真鞠躬道别。 “没问题,咱们后会有期。”恺撒拉开拉门,“哦对了,我叫恺撒·加图索,以后你会慢慢熟悉这个名字的,叫我恺撒就好了。” “再见。”路明非挂在恺撒的肩膀上,挥手跟真告别。 “再见。”真站在走廊深处的阴影里冲他们招手,就像故乡的女孩站在月台上送别远赴他乡要去做一番事业的男孩们。 “那姑娘貌似喜欢你哦,金毛老大。” “早看出来了。喜欢我的女孩多了,我难道要一一回应么?她们只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渣男啊……” “你现在就要被渣男侮辱了!飙演技的时候到了,好好配合我,记得要扭动。” 恺撒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大步流星地迈了出去。他把脸藏在路明非屁股后面,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暴走族们见状哄堂大笑,他们喊着某个名字,大概是之前被恺撒打晕的那个家伙。 “放して、変態!やめて、いやあ……嫌だ!手を離せ、気持ち悪い!誰か……助けてくれ!”路明非捏着嗓子尖叫,一边扭动一边捶打恺撒的后背,拼命撕扯着恺撒肮脏凌乱的头发,俨然一个忠贞不屈的烈女形象。 虽然演得挺像那么回事儿,但路明非的拳头可不是小姑娘的粉拳,就算他不擅长肉搏,那也是在卡塞尔学院格斗课练过的,几番挣扎下来,恺撒差点儿被他打出内伤。不过内伤了恺撒也得咬牙忍着,路明非的外表只是个美丽柔弱的旗袍娘,他要是就这么被打趴了,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暴走族们倒是很乐意围观恺撒的“兽行”,路明非挣扎得越欢他们笑得越起劲,这帮被荷尔蒙支配的少年们已经不剩下什么智商了,压根儿就没怀疑恺撒和路明非的身份。这时有人跑了过来,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污言秽语,朝路明非的屁股伸出了爪子。恺撒哪敢让他得逞,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挥拳打开对方的咸猪手,那家伙猴子一样翻身,嬉笑着逃远了。 恺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想猴脸男我这是在救你啊。网吧里这么多姑娘你摸谁不好,偏偏要来招惹我肩膀上这个!这只熊猫正憋着一肚子火在那儿磨刀霍霍,我扛他几分钟就险些被熊掌拍成重伤,这要是真给你摸上一把,咱们都自行允悲,全体默哀吧。 雪亮的灯光穿透了大厅,大厅一侧的墙上,卷闸门缓缓升起,一辆雪佛兰大黄蜂跑车停在外面。那辆跑车正缓缓地开进大厅里来,暴走族们用车灯对走廊进行照射,以此克服停电带来的不便。恺撒暗道不好,急忙低头,然而为时已晚。有人发觉了这名“同伴”的不对劲,几个男孩端着枪向恺撒走来,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雪佛兰跑车的前方。那人一身黑西装,笔直地站在车灯的光幕中,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提着布条包裹的棒状物。从他现身的那一刻起,磅礴的杀机塞满了整座大厅,仿佛气温都随之下降了一般。 恺撒放下路明非,伸手攥住了腰带上狄克推多的刀柄。凭空出现的这个人跟暴走族们完全不同,从他只踏出几步就封锁了自己的去路来看,这是个很有经验的战术家,而他手中那柄略带弧度的棒状物,分明是凶险的冷兵器。能够在面对枪械的时候使用冷兵器,这是何等的自信?难道他就是藏在幕后指挥暴走族的boss? 暴走族们纷纷把猎/枪上膛。缠在那柄刀上的布条散落在地,但对方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恺撒无法看到那柄刀的形状。对方的第一刀斩向了背后的雪佛兰跑车,两侧车灯几乎在同一时间熄灭,黑暗再次笼罩了战场。恺撒本能地施放了“镰鼬”,下一刻寒风割面而来,他急忙拔出短管□□格挡那柄利刃,枪管被割断的同时,右手的狄克推多悄无声息地斩出,跟这个危险的刀客战在一处。 凄厉的弧线骤然出现在路明非背后,捕捉到这一信息的瞬间,恺撒飞驰一步按下路明非,狄克推多迎上了黑色的刀锋。两刀相碰,火花四溅,双方都被震退,随即旋身反扑。两人速度相当力量也接近,谁也看不清对方挥刀的路线,仅靠直觉判断,就在区区十几秒里交换了几十个回合。 然而黑色刀客似乎并不想恋战,他虚晃一招,再次扑向路明非。恺撒心下纳闷,就见那名刀客抱起路明非抛向了大理石面的柜台,紧接着几十枚鹿弹打上了雪佛兰的前机盖,几秒钟后火焰便包围了整辆跑车。雪佛兰跑道的前方,那正是路明非刚才所在的位置,莫非这刀客原本就打算救人? “师兄——”路明非从柜台上跳下来,他已经认出了刀客的身份。 恺撒这回完全确定了,怪不得对方的招式套路他瞧着那么眼熟。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刀术排名第一,恺撒力求在对手最强的科目上战胜对手,两人都以对方为假想敌研习近身战,在过去的三年里不知切磋了多少次。可人家杀胚的目标压根儿就不是他! 其实几轮攻守之后,楚子航也隐约猜到了恺撒的身份,他之前把恺撒当成了暴走族的同伙,误以为他劫持了路明非才会发起进攻。不过楚子航能第一时间发现路明非并不是认出了对方的模样,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路明非的气息,所以当看到小师弟穿着开高衩的红旗袍、踏着白色高跟鞋向他跑来的时候,纵使是定力超群的楚子航也不禁有些错乱。他记起迪里雅斯特号解体的时候,自己曾对路明非说起向学院提交《结婚申请》的打算,如此看来小师弟一定是同意了,不然怎么会穿上新娘的大红旗袍来迎接他呢?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楚子航感动得不知所措。 路明非早就不记得自己是女装出镜了。他看到楚子航的时候也很激动,怎么说呢,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种感觉。自从在医院里做了那个诡异的梦,路明非心里总是毛毛的,现在见到楚子航安然无恙他甭提有多高兴了,高兴得把自己脚踩高跟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百米冲刺还没跑到一半,脚下一绊眼看就要跪。楚子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阻止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师兄——” “明非——” 雪佛兰跑车还在熊熊燃烧,在冲天火光的照耀下,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周围那些手持猎/枪的男孩们都看呆了,他们极度怀疑此次被雇佣来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参与拍摄一场年度爱情大片…… “别他妈的拍电影了!赶紧撤!”恺撒大吼着揪住两人的衣领,从柜台上方越过。该死,同样是遇难,凭什么这俩蠢货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旗袍裹身,衣着光鲜的都可以去结个婚了,而他、天生的贵公子恺撒·加图索却灰头土脸还扮成了混混?真是天理难容! 枪声震耳欲聋,弹幕铺天盖地袭来,把大理石打得碎片飞溅。对面的墙壁上顿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弹孔,p7冲锋/枪的连射贯穿了大理石柜台。暴走族们一边更换弹匣一边纵声欢呼,二十多个大男孩齐头并进一起扣动扳机,各式枪支喷吐出明亮的火焰,十几支短管猎/枪喷出数百枚铅弹组成了亚音速的蜂群,完全覆盖了大理石柜台的上下左右。 “赤备え万嵗!”男孩们发出兴奋地尖叫,高声喊出组织的名字。 恺撒听了又气又恨:“见鬼,我居然被一群老鼠围杀!”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4节 “不能把他们看成一般的混混,他们准备得很充分!”楚子航趴在地上躲避着飞溅的弹片,“如果不是校规中规定不能对普通人类使用言灵……” “他们不是普通人。”路明非严肃地说道,“普通人不会毫无顾忌地把铅弹射向大理石,因为大理石坚硬的表面会把铅弹反弹到自己身上。他们不怕反弹,只能说他们的肉体被血统强化了。” 恺撒目光一凛,镰鼬的领域中,男孩们的心跳声被放大为暴烈的鼓点,震荡着他的耳膜。这些男孩的心跳频率超过了每分钟180次,肾上腺素快速分泌,血压飙升到常态的两倍以上,如果换做普通人身体早就崩溃了。尽管血统等级很低,这些人却毫无疑问是混血种,还是磕了药的! “这就好办了。”恺撒冷笑,看向楚子航,“你负责揍人,我负责写报告。” “那我呢?”路明非指了指自己,“我也可以揍人。” “你不能揍人。”恺撒冷不丁转过头,正对上旗袍娘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贵公子的本能立刻发作,“交给我们了,你保护好自己,原地待机。” “切。”路明非不屑地哼了一声,这金毛老大八成神经病犯了,不然怎么看他的眼神突然骚包起来了呢? 古老的吟诵声回荡在黑暗里,仿佛洪钟轰鸣。言灵·君焰以最保守的爆发方式释放,空气温度瞬间上升,赤红色的火墙平推过去,覆盖了暴走族男孩。楚子航站在那堵赤红之墙诞生的地方,黑红色的光弧在他身边圆形的透明界面上流动,好似喷薄而出的日冕。男孩们的身体表面严重灼伤,他们疼得在地上打滚,高温空气切入了他们的身体,有人甚至连气管都被烫伤了。 高温迅速回落,恺撒踏着炽热的地面捡拾敌人丢下的短管猎/枪和弹夹,路明非回收了伯莱塔和p7。三人一边奔跑一边压制射击,终于穿过了走廊,来到员工通道尽头的女子更衣室。 楚子航贴在墙壁上听了听:“有水声,看来eva的情报没错,土耳其浴室的下水管道就在这堵墙里。” 恺撒对着那堵满是水渍的薄墙蓄力一踹,墙壁轰然坍塌,露出了直径大约两尺的下水管道。 “shit!这是让我用别人用过的洗澡水么?”恺撒皱眉。 “这倒是次要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趁手的工具,怎么把这根管道打开?”楚子航说。 “用君焰怎么样?”路明非欣然提议。他一直都认为面瘫师兄的君焰是最方便的,这个言灵不但可以上战场杀敌,碰到家中天然气故障的情况,还能当煤气灶使。 楚子航摇头:“君焰的爆破力很难控制,这种老旧建筑可能会在爆炸中塌陷。” “好可惜……”路明非遗憾地摸着下巴,眼睛一亮,“那就用子弹里的火药吧,我们可以从管道基部把它炸开。” “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形核武器,三句话不离本行。”恺撒从伯莱塔中卸下弹药,“不过这个提议可以有,炸开排水管的话,我们大概需要50颗子弹的火药。” 于是路明非和楚子航开始撬子弹,恺撒负责设置炸弹,爆破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用不了多久爆炸装置便做好了。恺撒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用广告单卷着的“柔和七星”香烟,这是他用潜水表跟混混交换衣物时一并换来的。这种女人烟换作以前他根本不屑一顾,可现在虎落平阳,硬是被逼得没忍心丢掉这根只抽了两口的庶民烟卷。 恺撒从皮夹克掏出打火机,路明非看着不禁道出了心中的疑问:“话说这个镇子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暴走族?他们又为什么会找到我们?” “这些暴走族应该是蛇岐八家的先头部队,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找到我们……”恺撒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之前无法登陆学院网站,就打算黑它一下,结果惊动了辉夜姬,她装作诺玛来套话,暴露了位置……” “大哥你不会当黑客就别逞强好么?放着让专业的来啊!”路明非埋怨。楚子航在电气系统和互联网方面的能力在本科部无人能出其右,就连芬格尔也经常黑学院的系统拖欠卡贷,他之前还真不知道恺撒这方面是弱项。 “你以为我不想找专业的来么?可这杀胚当时人在哪呢?”恺撒说着一指楚子航,“亏这家伙还号称行动派,竟然是最晚找到这里的!” “我迷路了。”楚子航淡淡说道。 “谁不迷路?我还迷路了呢!”恺撒咬牙切齿。 “行了行了,迷路很光荣么?都捂好耳朵,我要点火啦!”路明非说着将那根引燃的香烟丢了出去。 随着一声巨响,下水管道被炸开,一股温暖的水流喷薄而出。三人趟着土耳其浴场的洗澡水,匆匆逃离了曼波网吧。 ☆、chapter 63 爆炸声引来了暴走族们的注意,但恺撒小组撤退得够快,他们沿着下水道跑了两条街,等暴走族们赶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踪影。三人钻上地面,想了想觉得没有交通工具多有不便,又折回曼波网吧偷车。 小巷外的长街上停着十几辆高级跑车,车灯和引擎都没有熄灭,车里空无一人。恺撒选了一辆火红色的蝰蛇,他坐进驾驶席,舒缓地切换为手动挡,血红色的速度表亮了起来。他一脚踩向油门,蝰蛇仿佛从原地弹射出去,狠狠地撞在前方gtr的尾灯上。 路明非见了不由得提醒:“能别败家了么?我们的目的是撤离而不是搞破坏!” “蝰蛇这种便宜货,品位差到不能忍,坏了就坏了,我输给你的那辆布加迪威龙可以买20辆蝰蛇!”恺撒很是不屑,“说起来我怎么没见你开那车?” “因为它被我卖了。”路明非回答。 恺撒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他自己并不中意那辆庞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可布加迪威龙怎么说也是世界顶级的跑车,当年他开着那辆跑车横穿校园的时候有多少人眼红不已,路明非就这么把它卖了,他缺钱么? “你卖了多少钱?”恺撒有点儿好奇。 “我托苏副会长帮我卖的,钱都捐给狮心会当会费了,我也不清楚到底卖了多少。”路明非很坦然。 恺撒不禁肉痛起来,那辆车买的时候加图索家花了将近300万美元,他没开几次就送人了,就算卖二手车也不会低于200万。两年前的狮心会可赚大发了,一辆可以兑换成巨款的世界顶级跑车,一座校园内的豪华别墅诺顿馆,外加s级新生路明非的倾情加入,这就像是娶了个漂亮老婆还得了房子和车作嫁妆,楚子航简直人生赢家啊!可路明非又不是他女儿,凭什么嫁妆都出在他身上啊?想到这儿恺撒愤然向旁边瞥了一眼,就见那杀胚仍旧瘫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由于蝰蛇仅有两个座位,楚子航只能抱着路明非坐在副驾驶上。狮心会会长现在完全是霸气侧漏的形象,他一手搂着路明非的腰,一手举着军用枪械,黑西装的皮带上挂着长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抢婚的黑道,而且还抢夺成功了,一身红旗袍的新娘正坐在他大腿上。 恺撒开着跑车在网吧外横冲直撞,将暴走族们的爱车撞得七零八落。楚子航手中的p7吐出明亮的火光,子弹全部打在曼波网吧的霓虹灯招牌上。三层楼高的巨型照片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网吧门前,轰然巨响中无数根玻璃灯管摔成了渣渣。男孩们双膝跪地露出崩溃绝望的表情,拖着受伤的同伴撤回网吧。 楚子航把打空子弹的枪丢出车外,面无表情地坐好:“开车吧。” “别把我当司机使唤!”恺撒冷冷地说着,猛打方向盘,蝰蛇以漂移的车技切过一个又一个弯道,不一会儿就将追兵甩得半个都不剩了。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感觉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懒洋洋道:“师兄,把你的刀挪一下呗?” 楚子航动了动。 路明非皱眉,那股抵着自己的力量依旧没有缓解,而且越来越硬了。 “师兄你听不懂中国话么我说你的刀顶到我了!” “并、并不是刀……” “不是刀还能是什么?”路明非心里觉得好笑,反手摸了过去,顿时大惊失色,“天呐师兄,你竟然……” “抱歉,我也不想……”楚子航底气不足地嗫嚅着,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子航本来对女性的美异常迟钝,从小被妈妈那些美得轰动全城的漂亮姐妹们围着转,他也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都没有过萌动的青春期。然而在他看到路明非旗袍裹身的那一刻,居然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觉醒了,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感到血压迅速上升,心跳快得惊人,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一个部位,不知不觉就兴奋起来了。 “楚子航你应该感谢路明非,他刚刚向我们证明了你还算个正常人。”恺撒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在此之前,不少人怀疑你有性功能障碍。” “你才有障碍,你全家都障碍!”没等楚子航说话,路明非已经吼回去了,“师兄他是自律,是清心寡欲,虽然不知道今天为何突然一反常态……但决不许你污蔑师兄!” “真是赤果果的护短啊。”恺撒长叹一声,“不过很可惜,自古以来加图索家就盛产种马,代代家主更是种马中的种马,身体好得连上帝都嫉妒,想障碍都难。我虽然不是种马,但绝对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健康男人,不信你可以看看我现在的状态。” “你现在的状态?”路明非不明所以地打量着恺撒,结果发现对方的裤子也支起了帐篷,瞬间瀑布汗,“我说今天是男性关爱日么,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德行?” “这两天神经绷得太紧,遇难、获救、再遇难,现在终于死里逃生,身体彻底放松之后,某些器官自然就精神了。”恺撒说着朝路明非瞟过来,“你应该照照镜子。你现在的样子比埃及艳后都诱惑,就是得道高僧看了也得跪,更别提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楚子航不住地点头,难得的跟恺撒达成一致。路明非看不到自己的背影,旗袍后面只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纱,他那张白皙柔软的背透过薄纱若隐若现,直教人看得心痒难耐,欲罢不能。 “又不是我想穿成这样的,你们觉得闹眼睛可以选择闭上。”路明非没好气地说。他现在也不好过,面瘫师兄的小弟弟站起来了,他却坐在人家身上,不能往后靠,前面也没地方躲,不上不下地好生尴尬。 “都是我的错!我自制力太差,给你添麻烦了。”楚子航低头认罪。 “师兄你说这话就见外啦,咱俩谁跟谁啊!”路明非转过身揉楚子航的脸,“我只是看不惯旁边那家伙。明明都快要结婚了,还把持不住自己,师姐要是真嫁给他,以后可有的操心喽。” “喂喂,别把我说得那么禽兽好不好?我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恺撒抗议道。 “直男也会对同性有反应?”路明非挑眉。 “你现在穿的是女装。” “那你就是婚前出轨。” “fuck!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轨了?我有对你做什么吗?”恺撒虎目圆睁,仿佛要把路明非一口吞下。 “你还想做什么!”楚子航手按刀柄,目露凶光。 “与你无关!”恺撒抽出沙漠/之鹰,杀气逼人。 双方剑拔弩张,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两串“咕噜噜”的清脆鸣叫打破了沉寂。 路明非歪了歪脑袋:“我刚才好像听见了肚子叫的声音。”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别过头去。他们已经将近两天没有进食了,最后一次吃的东西还是路明非带到深潜器的零嘴儿,经过刚才一番混战早就饿得头昏眼花,只不过碍于面子,两人谁都没有提出来。 “所以说性/欲过后就是食欲么?真服了你们了!”路明非扶额,向车窗外指了指,“在前面的便利店停一下,我去买吃的。” “你有钱?”恺撒很惊讶,要知道他之所以搞得这么狼狈,全都是身无分文造成的。 “我有卡。”路明非说着掀起旗袍下摆,从丝袜里抽出一张绿色的西瓜卡,绕着手指转了两圈。 把ic卡塞在丝袜里是要闹哪样啊?这家伙真的是第一次穿女装么?这也入戏太深了吧!谁快来收了这妖孽,别再出来祸害人了!恺撒有种想流鼻血的冲动,而楚子航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兄,你看你忍得这么辛苦。”路明非用袖子擦了擦楚子航的脑门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只要是店里有的,都给你买回来。” 其实比起便利店里的东西,我更想吃你……楚子航心里暗暗吐槽。但是考虑到这句话说出来产生的后果,他果断选择了另一种回答。 “随意就好。”楚子航显得很好养。 “我要鳗鱼饭,法式红酒牛排,意大利千层面,还有北极贝寿司。”恺撒大声报着菜单。 “我建议你打开车窗喝两口西北风,这样会让你清醒一些。”路明非冷冷地说。 “那给我来几个大份的汉堡吧。”恺撒识趣地降低了要求。 路明非白了他一眼,推开车门,“趁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也好好冷静冷静。管好自己的小弟弟,别等到我回来的时候还一副蠢样。” 车门被重重关上,那个风姿绰约的身影走进了路边的7eleven。 恺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 “你行么?”恺撒问。 “我从高中时就开始学习坐禅,只要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想要静下心来不是难事。”楚子航说。 “我练过普拉提。”恺撒说,“专注结合呼吸会产生很大的控制力,我也没问题。”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凝息屏气,收敛心神。五分钟过后,路明非再次打开车门,看到的又是卡塞尔学院本科部的超级精英了。 “恢复得不错。”路明非放下购物袋,掏出里面的东西扔给恺撒,“这是你要的汉堡,有不同口味的,我每样拿了一个……袋子里还有三明治、饭团、饮料,想吃什么自己拿……哦对,我还买了包子,便利店最后的两个了,还热着呢,师兄你应该会喜欢。” 恺撒迫不及待地撕开汉堡的包装袋,一口咬掉了半个,啧啧称赞:“good jer!” “这就叫‘饿了吃糠甜如蜜’,多少年以后,当你吃米其林西餐厅吃腻了的时候,或许会怀念起今晚在路边吃的庶民汉堡。”路明非靠在车门上,开了一罐咖啡。 “明非,你不吃吗?”楚子航狼吞虎咽地嚼着肉包子,不忘给小师弟留一个。 “我下午吃了拉面,现在还不饿。”路明非笑了笑,“你们先吃,吃饱了我们好逃命。” “吃得太嗨了,都忘了我们还在逃命。”恺撒干掉两个汉堡,又拆开一个三明治,“话说日本的东西可真小,这得吃多少才能填饱肚子啊。” “分量确实小,味道还是不错的。”楚子航咬着海鲜饭团说。 “那个谁,垃圾不许乱丢,放这个袋子里!”路明非及时阻止了恺撒的不文明行为。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跟诺玛一样啰嗦?”恺撒一边嘟囔一边把包装纸揉在一起,塞进旁边的空塑料袋。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啰嗦么?我是怕引起路人的注意!小心散步的老奶奶黑着脸来敲窗户,再把我们认出来。”路明非说着,把空咖啡罐扔进分类垃圾箱。 “丢个垃圾也要分类,真是个麻烦的国家。”恺撒抱怨着,看了一眼车上的计时器,“我们得抓紧时间填饱肚子,这个时候千鹤町差不多该恢复供电了,一旦恢复供电,辉夜姬就有办法监控我们的方位。” “这辆车的gps系统你拆掉了吧?”楚子航问。 恺撒把连着两根细线的小方盒子扔给楚子航:“上车第一件事就是做这个,我怎么可能允许辉夜姬通过gps锁定我们?” 仿佛故意跟他唱反调似的,中控台突然亮起了蓝色的小灯,“嘟嘟”的提示音响起,显然是有人正在呼叫蝰蛇的车载电话。 “你忘记把车载电话系统也拆掉了。”楚子航说。 “见鬼!”恺撒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既然被追踪到了他也不介意和辉夜姬说上两句,刚从海底逃生就被人包围在网吧里乱枪扫射,换了谁都会满腔怒火吧,此时不骂更待何时。 然而扩音器传出的不是辉夜姬的模拟人声,而是一个嘶哑又轻佻的男人声音。 “这家伙唧唧歪歪说什么呢?”恺撒问路明非。对方说的日语他虽然不懂,但也能听出来那话中透着毒蛇般的寒意。 “他说真小姐在他们手上。”路明非扭头望着恺撒,面色沉重,“他还说等着你把他的车送回去。” “不会让他等太久。”恺撒放下三明治,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突,“坐好了,会比来的时候更颠簸。” 蝰蛇掉头冲入雨幕之中,排气管吐出明亮的火焰,车身剧烈地震颤,三个人被加速度死死压在椅背上。楚子航检查自己的安全带,加力搂紧路明非,另一只手把最后的弹匣装进伯莱塔里。 麻生真被抓了,这对恺撒小组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们以为暴走族的目标是自己,想着把人引出来女孩们就安全了,所以恺撒和楚子航才会在网吧门口大肆破坏。他们一路跟暴走族夸张地飙车,以为自己甩掉了暴走族的追赶,事实却是暴走族放弃了追车战。现在暴走族手中握着人质,显然料定了他们会去而复返,对方已经撒好了网,正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一直无法登陆jj,又赶上论文截稿期限,真是急死了。 这章比较掉节操,未成年的孩子们请自行取舍。 ☆、chapter 64 暴雨滂沱,却浇不灭曼波网吧的大火。正门前停着三辆厢式货车,那些被恺撒撞瘪的高级跑车在货车两侧摆出鹤翼阵型,躲在车门后的男孩们手持猎/枪,女服务生们战战兢兢地趴在跑车的引擎盖上,身体紧挨着身体,被暴走族胁迫着组成了一道人肉屏障。 正中间的厢式货车顶上,一个男人盘膝坐在风雨中,戴着墨镜穿着彩条西装,手中把玩着短管猎/枪。他就是之前骚扰路明非未遂的猴脸男人,没人能想到这个干瘦猥琐的家伙竟是暴力男孩们的队长。 黑暗中传来沉雄的吼叫声,狞亮的蛇眼灯刺破了黑幕,蝰蛇跑车在距离他们一百米的地方停下。猴脸男人大力地拍起巴掌来,暴走族们跟着鼓掌,仿佛观众欢呼演员登台。 麻生真站在天台旁边瑟瑟发抖,背后是冲天的烈焰,头顶是瓢泼的大雨,原本跟路明非换过的衣服被暴走族们剥光了,她满脸泪痕,浑身布满了青紫色的抓伤。看到这样的场景,只要是有点儿良知的男性都无法不气愤,恺撒小组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恺撒连开几抢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排弹孔,用枪柄砸开了驾驶席前方的玻璃,隔着狂风暴雨和猴脸男对视。猴脸男人很享受恺撒的怒视,他口中发出嘶哑而尖利的叫喊,上半身扭来扭去,像条没有骨头的蛇。 “感谢各位把我的车送回来,呵呵,加图索家的少爷,看看我拿到了什么?”猴脸男人变魔术一样从裤子口袋里拉出一条真丝内裤,揉成一团凑在鼻尖使劲地嗅着,“嗯~~真小姐的味道真是馥郁啊!” “他在说什么?”恺撒问路明非,隐约觉得猴脸男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路明非露出看垃圾一样的表情,硬着头皮解释给恺撒听。恺撒听完额角青筋暴跳,加图索家历代相传的杀心鼓动起来。他们扫视着暴走族的防线,女服务生们的旗袍被撕得七零八落,她们素白的身体在黑夜中分外醒目,暴走族用这种方式告诫他们,动武的代价将是这些少女的牺牲。 恺撒强行压下怒火,对路明非说道:“问问他是谁指使他们的?” 路明非充当了翻译,猴脸男人听了桀桀大笑:“指使?赤备需要人指使么?能指使赤备的难道不是武田信玄大人么?” “少废话,开个价吧。无论你的雇主出多少钱,加图索家都会三倍奉上。”恺撒缓缓地说,“我保证你能活着拿到钱。” “哈哈哈哈!幸亏那位大人告诉过我加图索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否则我还真的会被这个价钱诱惑呢!”猴脸男人眯起了眼睛,“我能活着拿到钱,但我还没花出第一张钞票就会被大口径手/枪爆头,对不对?” 恺撒无话可说,确实如猴脸男人所说,从加图索家讹诈到钱财的人,几乎都没有花出那笔钱的命。 “你们想怎么样?”恺撒终于让步了。 “也不想怎样,我们的任务只是把你们带给那位大人处置。”猴脸男人露出狡诈的笑容,“我们知道加图索君你是a级混血种,楚君也是a级,你们这种英雄手脚健全的时候我们会很害怕。你手里不是有枪么?用枪打断你身边楚子航的小腿和手腕,然后再用枪打穿你自己的……” 路明非翻着翻着突然不翻了,他举起伯莱塔,不带一丝迟疑地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贴着猴脸男的右脚脚尖射入,在厢式货车的车顶留下一个冒着白烟的弹孔。 “喂,怎么了你?”恺撒被路明非吓了一跳,他这边正压着一肚子火想通过谈判为楚子航争取时间,谁知翻译突然发神经转行做起了杀手,这营救工作还能不能继续了? 路明非看也不看他,朝猴脸男人扬了扬下巴,“你,再说一遍?” 猴脸男人也被吓得不轻,望着下方黑洞洞的枪口,笑得极其勉强:“不知路君指的是哪一句?是把你们带给那位大人处置,你们手脚健全的时候我们很害怕,还是让加图索君打断楚君的……” “砰——”又一发子弹落在猴脸男的位置,只不过这次射向了他左脚的脚尖。猴脸男人无法再淡定下去了,蝰蛇并没有驶入有效射程,以他们的技术根本无法难命中目标,而对方却做到了,明明大家用的武器都是一样的! “猴子,注意你的言辞。再胡说八道,下一发子弹我们不妨试试看,你的手脚还能不能健全?”路明非面若寒霜。 猴脸男抹了把冷汗,他知道路明非是在威胁自己,但他却无法忽视这个威胁。如果敌方的阵营里有这样一位射手,只要他枪里还有子弹,就能指哪打哪,那么跟他作对的人还有活路吗? 恺撒按下路明非的枪口:“别发疯,继续翻译。楚子航就快到了,我们还得给他再争取些时间。 卡塞尔学院本科部三年级会开设谈判学这门课,而恺撒号称校园政治家,路明非承认在玩弄权术方面恺撒比自己专业,他轻哼一声,把枪收了起来。 恺撒看向猴脸男人:“你点燃了网吧,警察很快就会赶来,你还想带着我们离开?” “哈哈哈哈!警察怎么会来?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位大人的势力,他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他要杀的人根本见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猴脸男人大笑。 “看这个鬼天气明天早晨也是阴雨天。”恺撒的语气很轻松。猴脸男人无意中已经透露出雇主的信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日本拥有很大的权势甚至能影响警察,还非常了解卡塞尔学院和加图索家族。 “加图索君你真是太有意思了!这种时候还能平心静气地讲笑话,你是想好了要让这个女人被活活烧死么?”猴脸男人用手指挑着那件轻薄的小衣物,“喔~~渗透了檀木香的内衣!她的身体想必也是这个味道的吧,烧死了会不会发出好闻的檀木香味呢?” 恺撒紧咬牙关,藏在衣服下的手指掰得咯咯作响,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忍住。他们的目的是分散暴走族的注意力,这样楚子航才能把真顺利救出。 楚子航从无人把守的后门摸进了网吧,四处寻找上天台的楼梯。他终于找到了通往天台的门,所幸这条楼道还没有被火焰包围,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了真,距离并不远。 “你身边的楚君怎么一直不说话?”猴脸男人突然问。 恺撒心里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猴脸男人似乎察觉了什么。 楚子航拉开那扇门,大桶的汽油劈头盖脸地淋下,他失去平衡沿着楼梯向下栽倒,火焰迅速烧着了他的衣服和头发。暴走族在通往天台的门上架了一铁皮桶汽油,他们设好了埋伏等着楚子航上钩。 楚子航原本是极其谨慎的人,但考虑到真坚持不了太久,仓促行动下难免出现纰漏。他来不及把烧着的衣服脱掉,那些布料浸透了汽油之后紧紧地黏在身上,目光所及之处连个灭火器都没有,他贴地翻滚,但是无济于事。他已经无力爬上天台去了,沿着楼梯一路滚了下去。 风助火势,天台上的火焰熊熊燃烧。猴脸男人拍着屁股跳起来,指着下方狂笑:“哈哈哈哈!蠢货!你们的小伎俩早被我看穿了!现在你们的朋友已经变成我烧火的柴啦!” “混蛋!”路明非端起p7,一脚踹开车门,在雨地里几次侧翻之后,卧姿瞄准。 恺撒驾车冲向弹幕。暴走族们纷纷把枪指向蝰蛇,在这辆车进入有效射程的瞬间,大约一百只短管猎/枪会同时发射把它化为一团火焰……但那是在没有路明非的情况下。 s级与枪不可共存,卡塞尔学院凡是跟路明非一起上过战场生存训练课的学生都知道这句至理名言。单论速度、力量或者肉体强度,路明非远不及恺撒和楚子航,有人甚至怀疑他连a级的标准都达不到,但是别让他拿到枪。路明非加枪等于如虎添翼,s级会用他的射击技术告诉你什么叫做百步穿杨。虽然恺撒也自认为是射击的好手,但在路明非面前这位高傲的贵公子罕见地低下了头,他在射击科目的成绩足以称作“常胜将军”,而路明非则是“不败”,完美的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从得知楚子航被暗算的那一刻起,路明非的眼睛已经红了,骨骼高速移动就位,连续扣动扳机。左侧鹤翼中持枪的暴走族只见眼前有火星闪动,紧接着腕骨便被子弹准确地击中,手上的枪立刻失去了准头。有些人意识到情况不妙,欲转移阵地,这回又换成排肠肌被洞穿,接二连三地跌倒在积水中,弃枪抱着小腿哀嚎。 恺撒锁住了油门和方向盘,解开安全带向前翻滚。他站在蝰蛇的引擎盖上,点亮了黄金瞳。狮心会精炼血统技术,一度爆血,开启! “跳下来!我会接住你!”恺撒对着天台上的真大叫。 望着下方火焰中那个英俊果敢的金发王子,本来已经绝望的真突然不怕了,她张开双臂,任凭身体随着地心引力坠落,落入恺撒的怀抱。 “带真小姐走!”路明非一边对暴走族们火力压制,一边朝恺撒喊道。他身上挂着两条弹夹,手法娴熟地填充着子弹,为了行动方便,旗袍的开衩已被他撕到了腰际,再也无法掩盖那一身属于少年的傲骨凛然。 楚子航生死未卜,路明非浴血奋战,以恺撒的性格,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离开这个战场。可是……恺撒看了看怀中瑟瑟发抖的真。这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要不是为了帮助他们逃走,她跟本不会被卷进来,更不该遭遇这种残忍的对待。不能继续留她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路明非——”恺撒隔着蝰蛇对火力中心处大吼,“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如果在我回来之前被这群垃圾干掉,我会一辈子看不起你!” “白痴!我都挂了还在乎被你看扁么?真要有那么一天,你就好好跟师姐过日子吧,将来生了小孩,就叫楚路·加图索!哈哈——”p7和伯莱塔双双打空,路明非不再隐蔽,他站了起来。他的子弹用光了,但他还有自己。 夺目的赤金色在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流淌,上百支猎/枪射出的子弹全部停在半空,略显单薄的瘦削身影迎着枪林弹雨,艳丽的红衣飞扬在火焰中,好似凤凰的羽翼,乘风浴火,倾国倾城。 “快走!”清越的嗓音如冰涧寒泉,喝退了恺撒心底的迟疑。路明非不会爆血,他点燃黄金瞳只有一个目的,动用精神力帮恺撒和真制造逃跑的机会。 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是驰骋草原的狮子,也会被成群结队的老鼠逼得走投无路,他恺撒·加图索,该如何自处? “可恶!”恺撒咆哮着捶向挡风玻璃,把真塞进副驾驶,狠狠带上车门,蝰蛇咆哮着驶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几百发子弹落在了地上,路明非长出一口气。曼波网吧化为一片火海,窗户里呼呼往外冒着黑烟,墙壁接二连三地坍塌。楚子航已经在火场里烧了五分钟,路明非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挖也要把面瘫师兄挖出来。 路明非甩掉高跟鞋,冲向了燃烧的废墟。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火把暴走族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男孩们的掌中旋转着短管猎/枪。女服务生们被压在引擎盖上,在肆意的蹂/躏中发出压抑的啜泣,五短身材的经理正遭受着拳打脚踢的虐待,惨叫连连。 路明非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无力,他掌握着言灵这一生杀大权,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对面的暴走族既不是龙王也不是死侍,他们只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即使杀了人法律也不会判他们死刑,他没有任何理由剥夺他们的生命,何况他们手中还握有人质。 几十只枪指向路明非,暴走族们再一次向他集火。路明非再一次将子弹停了下来,如此周而复始。 路明非开始疲劳了,化解子弹的动能比抵消深潜器的下坠要困难得多,他需要把精神力分为几百几千份,全神贯注地维持这细微的平衡。人墙越逼越近,子弹的位移越来越短,路明非渐渐分辨不出那些子弹的轨迹了,他无法准确地化解掉它们的速度,渐渐地开始有子弹贴着他擦身而过。 华美的旗袍被撕开一道道裂缝,鲜血沿着细小的伤口溢出,在那张白纸般的肌肤绘上越来越多艳丽的笔墨。暴走族们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受武士道精神的影响,日本文化素来倾慕于剑道高超的美少年武士,因其忠诚和尊重的精神内核,武士间的众道之爱甚至超越了男女间的感情。暴走族们虽然不太懂这种风雅之事,但路明非现在手无寸铁,就像一只被群兽围捕的羔羊,大大激发了他们心中的野性。 “好一朵美艳绝伦的高岭之花啊!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亲芳泽?”猴脸男人出现在路明非面前,贪婪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恨不得将他立刻剥光。 “怎么,连我的内裤也想要?”路明非靠在墙上,扬起了眉毛。 “为什么不呢?比起那个女人,路君的姿色不知要胜过多少倍,想必裙底也一定更加馥郁……”长长的舌头舔着嘴唇,猴脸男的手伸向了路明非的旗袍下摆。 路明非目光一凛,举起那把打空了子弹的p7砸向猴脸男人,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脸上,对方立刻鼻血横流。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猴脸男人的脸色骤变,他擦干鼻血,猛地用枪顶住路明非的下颚,面孔扭曲。 “就凭你?”路明非冷笑,微微上挑的眼角敛着摄人心魄的赤金色,神情轻蔑如同俯视蝼蚁。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了猴脸男人,持枪的手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原本抱着的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战栗。这就是凌驾于所有混血种顶端的s级么?被这双仿佛参透了世间一切的古老瞳孔注视,真的有人胆敢扣下扳机么? 街面上忽然亮了起来,明明是乌云密布的阴雨天,月亮却圆得如同中秋的玉盘,灿烂的银辉普照着千鹤町的大地。各式各样的手机铃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暴走族们纷纷摸出手机,打开来看到是的完全相同的一条短信: “来自卡塞尔学院执行官eva的短信:我代表学院执行部全体发出这则严正声明,现在正照耀你们的是‘旗帜六号’人造月亮,在云层中制造空隙的是隶属冲绳海军基地的b1轰炸机,如果这里不是日本国土,燃烧/弹已经落在你们头上。你们若敢伤害学院的任何一名专员,我保证会让你们了解到卡塞尔学院的可怕。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从街面撤离,不要试图激怒我。” 距离地面六十公里的卫星轨道上,俄罗斯发射的“旗帜六号”人造月亮转向东京北部,巨大的反射镜面将直径4千米的光斑投射在千鹤町小镇。卡塞尔学院隔着整个太平洋向日本发出了死亡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jj真是抽风啊,有关枪的词汇各种和谐,各种锁(⊙﹏⊙)b ☆、chapter 65 “老……老大!我觉得还是……还是算了吧!”一名暴走族战战兢兢地说,“他们连卫星都能控制,还能调动美国人的轰炸机,我们跟他们玩下去是死路一条啊!” 猴脸男人拿枪的手在抖,他也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什么东西,但对方能够控制卫星、轰炸机和移动电话网络,看起来甚至具备挑战日本政府的实力,跟这种机构为敌实在是太愚蠢了。可是他想到自己的雇主,那位大人点名要的就是路明非的命,如果没拿到路明非的命,猴脸男人就得拿自己的命去请罪。 eva和辉夜姬的死斗还在网络中继续,eva集中计算能力接入日本的移动通信网络,街上的摄像头都转向了曼波网吧。 大洋彼岸的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执行部全体起立,观看着大屏幕上的影像。猴脸男人再次摸出了手机,貌似有新的短信发送进来。他默默读完那条短信,脸色惨白地放下枪,一步步后退。突然猴脸男人从袖子里摸出一支试管,用力咬碎玻璃,将里面的紫色液体吸得干干净净。 “他要服毒自杀!”曼施坦因教授大叫。 “不,不是毒/药!糟了!”施耐德拍案而起。 屏幕中的猴脸男人翻起了白眼,身体痛苦地抽搐着,如同得了热病的患者一般。突然他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对狰狞的金色瞳孔。路明非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直勾勾地望着猴脸男人忽然化为凶猛的野兽,整个人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寒光闪闪的骨质利爪切入胸前的肌肉,锋利的长牙咬向他的脖子…… 敌人竟然无视学院的警告,继续向路明非发起了进攻!eva的瞳孔中流露出刀剑般的杀气。b1轰炸机骤然转向,低空飞向曼波网吧,立刻就会有燃烧/弹从天而降,整条小街都会化为火海。一架美军轰炸机在日本小镇上投掷燃烧/弹,其后果必定会上升为国际纠纷,但eva没有选择……在连昂热也不能查阅的底层数据库中,路明非受保护的级别凌驾于学院所有人之上,作为人工智能,如果失去路明非,eva将不惜支付任何代价,向敌人诉诸卡塞尔学院的雷霆怒火。 一柄黑色的长刀从背后贯穿了猴脸男人的心脏,刀身将人整个挑起,摔入路边的积水中。不知何时暴走族们已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楚子航浑身湿透,全是孔洞的衣服上冒着炽热的白气。 中央控制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在eva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还有一人能扭转战局。不愧是执行部的王牌干将! “师兄你没事?”路明非又惊又喜。 “差点死了,好在二楼是土耳其浴室,我跳进了浴池。”楚子航说着蹲下检查路明非的伤口,“还好不是很深。那个人大概是服用了某种能活化龙血的药物,才使得他的速度和力量迅速提升……说起来怎么就你一个人,恺撒呢?” “他护送真小姐撤离了,应该马上就会回来。”路明非感觉胸前微微刺痛,有什么湿软的东西从皮肤上略过,低头一看,楚子航正在用舌头舔舐他的伤口。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路明非满脸黑线。 “暂时的消毒处理。”楚子航从白衬衫上撕下布条为他包扎,“我们浪费了不少时间,日本分部的人差不多快要来了,得赶紧跟恺撒会合。” 路明非点头,如果这群暴走族只是先头部队的话,不久蛇岐八家的正规军就会大军压境,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猴脸男人缓缓坐了起来。虽然他的心脏被长刀贯穿,但经过药物活化的身躯还没有死,他捡起一支落在地上的短管猎/枪,悄无声息地指向楚子航的后背。 冰冷的枪管反射着月光,路明非的眼睛被晃了一下,时间短得根本来不及思考,他猛地扑倒了楚子航。子弹贴着脖子擦过,殷红的鲜血伴随着剧痛从颈动脉喷涌而出,飞溅了身后的三尺白墙。他下意识地捂住伤口,温暖粘稠的液体正汩汩往外流,止也止不住。世界一下子变成了老式的无声电影,眼前只有楚子航奋力呼喊的画面,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冷……好安静……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身体沉重的像灌了铅,灵魂却像断了线的气球一样轻飘飘地上浮,想要脱离肉体的束缚。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颗小小的子弹结束生命啊,不过这样也挺好,真的累了,累了…… 大雨冲刷着地表,头顶是面瘫师兄悲痛欲绝的脸,有什么落在眼睛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别哭啊,师兄……”路明非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抹去楚子航眼角的泪痕,“虽然不能陪你一起去找爸爸了,但是我不会消失的,你的身体里还有我一半的生命,好好利用它,完成你的心愿吧……下个月就是母亲节了,记得给温室里的彩虹玫瑰浇水,送给阿姨……99朵,不要弄错了……” “其实我也很想送一束给妈妈的,可我却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她的印象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我有时甚至会怀疑她和爸爸其实并不存在,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越来越多的泪滴落在脸上,路明非渐渐看不见了,但他还能闻到楚子航的气息。清冷的松针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萦绕在鼻间,让他安心得可以睡个好觉。 “曾经的我一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感受不到别人的喜怒哀乐,永远游离在人群的边缘……我尝试创造自己的世界,可那个世界无论多么精彩,到头来也只有自己而已……直到卡塞尔学院找到了我,我才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自己的同类,古德里安教授或许不知道,我等了他那么久,那么久……”路明非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师兄你还记得当初拉我进狮心会的场景么?你对我说‘明非,我想跟你并肩作战’……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话,我终于被人需要,终于找到了存在的意义,终于体会到了人类的感情……” “我从未爱过这个世界,但是在师兄的影响下,我现在开始有点喜欢它了……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留下你一个人……”路明非眉头微蹙,露出哀伤的表情,“因为你是跟我同样……同样孤独的人啊……” “明非!明非——”楚子航悲怆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小镇上,他对着夜空昂首长啸,声嘶力竭。冰冷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如同痛失爱侣的孤狼。 路明非躺在积水中,鲜血将积水晕染成妖冶的红,宛如打翻了的朱砂墨。雨水将他身上的血污洗得干干净净,艳丽的红衣包裹着那具莹白的躯体,一如初生的婴儿,纤尘不染。这就是自己第一次遇见路明非的样子,恬淡安详,波澜不惊,超然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仿佛他的脚本来就不该踏在地上,而是飞翔在云里。 他纯粹的就像一张白纸,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毫无防备地接受你的全部,只要你对他有一点点好,他就会十倍百倍地予以回报,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你分享自己宝贵的生命。只因为你的一句话,在他空白的人生绘上了第一笔色彩。 他本是喧嚣尘世的旁观者,是你让他懂得人类的感情,他开始欣喜,开始担忧,开始烦恼,开始难过,从此再也没有考虑过自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心中想的依然是你。他可以创造一个世界,可以毁灭一个世界,可以拥有无数个世界,而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楚子航,你何德何能承受这样的恩惠!你将他从云端拉到地面,却不能护他周全;你让他照亮了你的生命,而他却因你而死。你以为自己变强了,可以做到任何事,其实你还是多年前雨夜里的那个死小孩,只顾开着迈巴赫拼命地逃跑,把你重要的人留在不见天日的深渊……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全场死寂,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自路明非入学以来,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就如同昂热是混血种与龙族战争史上的丰碑,路明非则是卡塞尔全体师生的希望。虽然这个s级平时行为有些脱线,但是每到关键时刻总能力挽狂澜,他就像清晨从地平线升起的启明星,以其夺目的光辉刺破龙王苏醒带来的恐怖与黑暗,为秘党的屠龙之路指引方向。然而现在,晨星陨落,他们的未来将会如何?四大君主接连苏醒,混血种与龙族的斗争还有胜算么? “校长这次一定会搞死日本分部吧……”执行部某人喃喃自语。 “在那之前,装备部会先向日本丢两颗核弹,一颗东京,一颗大阪。”施耐德严肃地说。 “我倒觉得更可怕的是院系主任们的暴动。”曼施坦因擦着光脑门儿上的汗珠,“那帮老疯子和老神棍一旦认真起来,凭他们在世界各地的影响力,绝对能够让日本在联合国混不下去,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他们看向大屏幕上,楚子航正脱下西装外套盖在路明非身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大人,我们成功了!我杀了路明非!我杀了路明非!哈哈哈哈——”猴脸男人在积水中爬行,举着手机,一边爬一边狂笑。 笑声突然转变为哀嚎,猴脸男人的一条腿不见了,楚子航站在他身后,寒光闪闪的刀锋滴着鲜血。猴脸男人吃力地转过头,顿时吓得失禁,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对面的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火光照亮了楚子航的脸。青色的鳞甲覆盖了他的皮肤,面骨在额角和两颊锋利地凸出,握刀的手完全变了形状,细密的鳞片覆盖了手背,指甲上罩着尖锐的利爪。他浑身笼罩着暗红色的火焰,桀骜不驯的黑发在烈风中狂乱地飞舞,黄金瞳里放射状的裂痕组成复杂的花纹,好像古老的图腾一般,阴森可怖。 “こ、来ないで!(别、别过来)”猴脸男人颤抖着举起枪,下一秒长刀斩断了他持枪的手臂,血肉横飞。 “说!幕后指使人的名字。”楚子航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踢开断裂的残肢,一步步逼近。 猴脸男人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直到那柄肃杀的利刃抵上他的咽喉。 “私は……私は……”猴脸男人语无伦次。 这是一场可笑的对话,双方谁都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一个在单纯地发泄仇恨,另一个则在徒劳地垂死挣扎。 楚子航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滔天的杀意在胸腔里叫嚣着呼之欲出,路明非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脑海中理智的弦也随之绷断。他、恺撒、路明非,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对付这些暴走族都绰绰有余,可他们却被校规、法律、道德的条条框框所束缚,畏首畏尾,让事态发展到如今失控的局面。当断不断,必留后患!他为什么没能早点意识到?如果早点意识到的话,明非就不会…… “臣法夫纳于御前宣誓,及从此刻,吾身吾魂,所有成就吾之一切,直至化为腐朽,愿长驻于君身边……” 曾几何时他口诵着古老的誓言,跪于黑石王座之前。镶嵌着彩玉的黄金剑轻轻压过他的双肩,王者夜色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脸上,绚丽的曙光勾勒出那个修长的轮廓,赤金色的瞳孔威严绝美,眼波流转,天地失色。 “你竟敢杀了我的……我的……”灼灼燃烧的黄金瞳目眦欲裂,楚子航揪着胸口,眼角流下猩红的血泪。 “許して、た……助けて!”(饶了我,救、救命)猴脸男人仿佛看到了死神,表情恐惧到了极点,仅剩的一手一脚在积水中拼命扑腾着,连连后退。 “お断る。”楚子航下达了死亡判决,那是他唯一会说的一句日语,因为那是在卡塞尔学院初遇时路明非对他说的话。他之后练习了无数遍,细细揣测它的语气,纠正它的发音,好像这样就能够跟路明非的距离更近一些。可是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对他说“我拒绝”了…… 楚子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黑色的长刀凌空划出一道弧度,削去了猴脸男人的头颅。萦绕着他身体的火苗突然暴涨,暗红色的君焰渐渐转变为青蓝,火焰温度飙升了数倍,领域内的一切皆在高温中化为焦土,乌云中雷声滚滚,大地在隐隐震动。 望着监视摄像头中的楚子航,执行部众人呆若木鸡。 “这这这、这是君焰?”曼施坦因震惊得话都说不清了。 “爆血是一种通过精神力暂时提升血统的技术,一旦开启就有可能实现言灵的进化,我们看到的不再是君焰了。”施耐德冷汗直冒。 “君焰已经那么危险了,还要进化?”曼施坦因不可置信地看着施耐德,“你知道君焰进化会发展成什么吗?” “还能发展成什么!‘君焰’是传承自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君王怒火,它进化当然会发展成火系言灵的最终形态‘烛龙’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已经有一个能毁灭城市的‘莱茵’了,现在还要再来一个‘烛龙’?学院这两年都招收了什么学生啊!”曼施坦因急得跺脚。 施耐德摇了摇头,“路明非的言灵虽然具有毁灭性,但他的精神力和血统足够强,能够控制反噬,所以校长才放任他至今。但楚子航不一样,连续的爆血已让他的龙血比例接近临界血限,他随时都可能丧失意识,堕落为死侍。” “听说楚子航次次任务爆血,也没见他堕落,怎么这次就……” “因为路明非不在了。”施耐德的目光透着沉痛,“人就是这样,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就会变得无坚不摧,一旦失去了心灵支柱,精神的堤坝瞬间就会瓦解。路明非,他是束缚楚子航的剑鞘,是阻止楚子航成为死侍的最后一道枷锁啊!” “你打算怎么做?”曼施坦因神情严肃。 “绝对不能放任‘烛龙’爆发。”施耐德紧抿嘴唇,仿佛下定了决心,“eva,严密监视楚子航,若他一分钟后仍是这个状态,立刻抹杀!” “明白。”冰冷的少女音回荡在中央控制室里,“b1轰炸机已经抵达曼波网吧上空,燃烧/弹投放准备。” 恺撒赶回网吧时完全惊呆了。受伤的暴走族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整条街哀声遍野、火光冲天,惨烈得如同人间地狱。路明非躺在血泊中,紧闭双眼,黑色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露在外面的脸苍白得不见一丝生机。一只半人半龙的生物站在暴雨里,鳞片和骨刺撕裂了衣服,骨突嶙峋关节外翻,全身的肌肉坚硬如钢铁,随着呼吸,那些尖锐的鳞片缓缓舒张。如果不是他脚边插着那柄熟悉的长刀,恺撒简直认不出那个生物就是楚子航。 滂沱的大雨泼洒在楚子航身上,却浇不灭他血管中沸腾的龙血。楚子航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了,意识之海乱作一团,他甚至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太古尘封的记忆与现实中的人脸重合在一起,刺破苍穹的山巅,一望无际的冰海,遮天的黑色巨翼,以及那个令众生膜拜、敛尽了世间绝代风华的身姿…… 王座崩塌之时,骑士的剑便失去了意义。无论他做得多么好,都不会有人再称赞他,再对他微笑了。他没能守护住他的信仰,他让晨星在一次不光彩的暗杀中陨落,令神圣蒙羞令天威受辱,他根本不配承受那个人的信任! 黄金瞳危险地忽明忽暗,两行血泪划过布满鳞片的脸颊,低沉雄浑的龙吟从楚子航的胸腔压抑而出,他正在急剧转化为一条悲伤和暴怒的公龙。高温火焰在低温的雨水中蒸腾出炽热的白汽,球形的领域内爆裂着火花,青色的烈焰和紫色的电弧交织在一起,一个灭世级言灵即将诞生。 b1轰炸机从千鹤町上方低空掠过,探照灯的光斑聚焦在曼波网吧。驾驶员的手指按在燃烧/弹的发射按钮上,再过30秒,谁都无法阻止这条街成为废墟的结局。 “楚子航你是傻的么?路明非还活着!”千钧一发之际,恺撒的声音突然贯穿全场,他一边喊一边满头大汗地做着心肺复苏,“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抢救哇你个杀胚!” “明……非……”楚子航轻声重复着那个名字,刹那间空洞的眼神恢复了焦距。龙化状态迅速消退,他奔向了那个鲜红的身影。 人脑是一块靠不住的磁盘,总会慢慢地消磁,而你我的羁绊,却是铭刻在灵魂中的永恒烙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时光荏苒,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千年万年,也抹不掉我对你的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长,但考虑到下次见到大家要在五天后,所以还是让这一段剧情完整地结束吧,省得总惦记着o(n_n)o~如果有时间的话,结合第5章一起食用风味更佳,也许大家会对明非的心理变化有更好的理解。能追到今天的大家都是好样的,我会争取在未来奉上更加精彩的情节,带给大家更多的欢乐(づ ̄3 ̄)づ╭?~ ☆、chapter 66 路明非感觉自己正躺在温暖的海浪上,阳光如母亲的手抚摸着他的身体。海水在身下起伏荡漾,微微摇摆好似躺在摇篮里一样,薰衣草和海藻的芬芳包裹着他,每个毛孔都惬意地舒张。 他慢慢睁开眼,雾气缭绕中,一身紫衣的金发尤物坐在他旁边,胸前穿成串的小铃铛叮咚作响。 路明非觉得有趣,伸手去抓铃铛。尤物似乎发现路明非醒了,俯下身过来看他,一双眼睛宛如大海般深邃湛蓝。那人靠得越来越近,身上甜甜的香气笼罩着路明非,刹那间视野被丰腴的胸部填满,其胸怀之伟岸,撑衣欲裂。 路明非用脸朝那对大胸拱了两下,波涛汹涌,弹性十足,总感觉好像在哪儿遇到过…… “刚清醒就埋胸,真是死性不改啊!”尤物把他从海水里扶起来,“先喝点酒,哦不,喝点冰镇桑葚汁压压惊。” 那浑厚有力的嗓音听起来很是耳熟,还有那似曾相识的金发、蓝眼、大胸的造型,他们以前一定见过。路明非张开嘴咬住吸管,吮吸着酸甜可口的冰镇果汁,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尤物。 尤物的金发烫成大波浪卷,玫瑰红唇莹润欲滴,眼睛周围描着宝石蓝的眼线,扑了一脸金光闪闪的亮粉。紫色紧身西装包裹着那具健硕的躯体,豹纹衬衣大敞四开,暴露在外的胸肌甚至挤出了事业线,搭配着身上那些能晃瞎人眼球的非主流饰品,怎么看都不像从事正当行业的社会人。 路明非重新在水中躺下,闭上眼睛:“刚才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让我重新醒一次再说。” “你醒来一千次看到的也是我。”尤物叼着雪茄说,“或者你更希望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楚子航?” “加图索先生,你搞错了问题的关键。”路明非摇头道,“无论是你还是师兄,以这种人妖画风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会克制不住内心想打人的欲望。” “抽一口定定神?”恺撒把雪茄递到路明非嘴边,连带着上面一圈鲜红的唇印。 “你自己留着吧,别来恶心我。”路明非推开恺撒的手,屏住呼吸沉入水中。 恺撒收回雪茄叼在嘴上,从地上拾起柴刀,捡了块木头开始劈柴。这是一间日式浴室,路明非泡在一个玛瑙红的大木桶里,美好的薰衣草和海藻味道是加在水里的精油。墙上贴着松木板,四壁挂着精美的浮世绘,角落里摆放着檀木雕的香薰灯,整个浴室的装修低调中透着豪华……还有几分放浪。 路明非钻出水面:“我昏迷了多久?” “60多个小时。你的颈动脉被子弹擦伤,失血很严重,一直晕迷不醒,体温又很低,我和楚子航只好每天两次把你泡在热水里,靠给你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恺撒说着气愤地一拍大腿,“你不知道那杀胚有多混账!你还没死透呢他就当你归西了,拖着他那把冒牌‘村雨’满大街暴走,差点放出个‘烛龙’让大伙儿团灭!” “这也不能全怪师兄,我当时也以为自己翘辫子了,谁知道还能被救回来呢……” “你就护着他吧。要不是你老大我抢救得及时,你就等着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吧!”恺撒忿忿不平。 “老大你生什么气嘛,你看你那么仗义,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兄弟遇难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啊。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用得着我路明非的地方尽管提,兄弟必将涌泉相报。”路明非大力拍着恺撒的肩膀,给他戴高帽。 “我才不图你报答我!你是我的组员,作为组长我有义务对你们的安全负责。”恺撒一身狮子毛被路明非顺得挺舒服,劈柴劈得更卖力了,“其实我们本该带你去医院的,无奈我们现在是通缉犯,只要打开电视就能在滚动字幕上看到我们三人的照片,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和□□幼女。” “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同时犯下这三条罪行,除非他是俄罗斯黑帮、本·拉登和暴露狂怪蜀黍的合体。”路明非翻了个身,“显然是有人在黑咱们。” “当然是有人陷害我们。我们被通缉的罪名严重,警察就会投入更多的警力来搜捕,我们就无法公开行动。”恺撒说,“有人不愿意我们和本部联系上。” “目前能做到这份儿上的只有蛇岐八家咯。辉夜姬设置了防火墙,咱只要接触网络和电话就会暴露身份。”路明非敲了敲身边价值不菲的浴桶,“话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高天原。”恺撒淡淡地说。 “被我炸掉的那个?”路明非有些茫然。 “不,这里是一家名为‘高天原’的牛郎俱乐部。高天原在日本神话里有‘天堂’的意思,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全日本女性的天堂!”恺撒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 “怪不得你要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的,原来是下海当了牛郎。”路明非趴在浴桶边,托着下巴看向恺撒,“老大你知道么?牛郎在中国可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业,按照老祖宗的家规做牛郎是要被浸猪笼的。你要是跟师姐结了婚就算半个中国人了,到时候看着你被塞进猪笼沉到水塘里,师姐该有多伤心啊。” “有这么严重?”恺撒骤然严肃起来,随即击掌,“没关系,你和楚子航都是如假包换的中国人,大家要堕落一起堕落。只要我们三个口风一致,做好保密工作,我们就是清白的!” “原来学生会主席就是这样欺上瞒下混过来的。”路明非扶额,“看你底气十足的样子,莫不是师兄……也下海了吧?” “不然呢?三个被警察通缉的偷渡客,没有钱没有信用卡没有护照,连语言都不通,还带着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伤员,我和楚子航能找到这样的落脚点就不错了。”恺撒耸了耸肩,“反正牛郎夜总会不介意雇佣我们这种非法劳工,也不在乎我们会不会日语,这是个靠脸吃饭的地方,我们加图索家的男人很有信心。” “别再炫耀你们家的光荣传统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路明非掏掏耳朵,“我能体会到你们的心情,没有哪家店愿意收留吃白饭的,劳动最光荣嘛。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牛郎也有牛郎的闪光点,每个人都要学着走入社会。” “你理解就好,今天是楚子航新人牛郎的处男秀,一起去看看吧。”恺撒把毛巾和睡袍放在路明非头上。 和风浴室的外面是一条装饰着水晶吊灯的欧式长廊,长廊尽头有一架电梯。凯撒和路明非走进电梯,青铜雕花的门缓缓合拢,电梯平缓的上升,从上方隐约传来沸腾的桑巴舞曲。 电梯门滑向两边,路明非的视野中,一只紧身裙包裹的硕大臀部正随着节奏激情地震颤,不远处的舞池中数不清的男女疯狂地摇摆。女人们的舞伴都是年轻男人,要么阴柔俊秀要么阳刚粗犷,清一色明星级别的杀马特美男,服装风格跟恺撒差不多,活脱脱一个闪光娘炮集中营。 “挡在我们面前的是肉山大魔王么?”路明非看着眼前那个满身横肉的屁股妖怪。 “他叫藤原勘助,下海之前是著名的相扑明星,日本炙手可热的美男子,在这家牛郎店里算是大前辈了。”恺撒说完跟胖子鞠躬打招呼,看起来很尊敬对方。 胖子让开了通往舞池的路,一路上各种醉醺醺的女人上来跟恺撒调情,足以见得他在这里吃得很开。舞池内人声鼎沸,舞池外推杯换盏,侍者们穿梭在座位之间,不时有女人把信用卡扔过来要求加酒。路明非生性喜静,身处这种群魔乱舞的场面只觉得头昏脑涨,恨不得能有个麦克风让他拿来大吼一声“肃静”。 这时曲风突变,桑巴舞曲戛然而止,转而换成古筝和洞箫的合奏。在萧瑟寂寥的古曲中幕布向两侧拉开,舞台缓缓上升,灯光渐次熄灭。一盏孤灯从天而降,白衣蓝袴的男人立于朦胧的光晕中,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面孔。鼓风机把樱花瓣吹向了男人,一双广袖在风中翻飞,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男人褪下白衣扎在腰间,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他在落樱中舞动长刀,刀随身走,进退有度,带着十二分的男子气息,刀刀行云流水,动作诗情画意。台下掌声雷动,女人们发出兴奋的尖叫,欣赏着男人挥刀时的肌肉线条。单论肌肉数量舞台上的男人并不如恺撒可观,但他精悍有力的身躯透着一种竹节般的韧性,恰好诠释了美少年武士的孤寂美感。 “右京!右京!”全场欢呼,女人们的高跟鞋几乎将地板踩碎。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5节 “她们在叫什么?”路明非不解地问。 “橘右京,楚子航的花名。”恺撒坦然道,“顺便说一下我的花名是basara kg,翻译成中文是婆娑罗之王的意思。” “很配你,够中二。”路明非吐槽。 “你的花名我们也取好了,就叫三千院sakura。”恺撒看了路明非一眼。 “这什么中西合璧的鬼名字?”路明非额角冒出一个十字,“简直像某个acg游戏里的攻略角色,还是那种傲娇大小姐类型的!” “三千院这个姓氏是楚子航取的,他说是京都一家历史悠久的古寺,很有禅意。于是我就给你想了sakura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恺撒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在路明非眼里那笑容灿烂得犹如一只傻逼。 “再可爱用到我身上也不合适吧?本人性别为男,你眼瞎了吗?” “可我觉得很贴切啊。让我们想象一下你穿着旗袍双枪齐发的样子,妥妥的战场玫瑰,艳压群芳啊!”恺撒兴致勃勃地揽过路明非的肩膀,“你不喜欢樱花我们可以换成别的,什么三千院rose、三千院梨花、三千院小百合,你自己选一个吧。” “还是叫sakura好了。”路明非闷闷地咕哝道。 “对嘛,我的品味最高雅了!”恺撒哈哈大笑。 两人互相陶侃的时候,舞台已经摆好了一张两米长的案板,案板上铺满冰块,冰上摆着一整条金枪鱼。楚子航庖丁解牛般地切割着鱼肉,暗红色的背肉和粉红色的腹肉被分别切成漂亮的方柱形,整齐地码在紫苏叶上。 鱼生在楚子航的刀工中升华为艺术,女人们眼巴巴地望着它们被流水般端下台来,争先恐后地下单购买,吃到的人都露出陶醉的神情,频频点头赞叹,就连制作“生若夏花”的那位主厨也不曾得到过如此一致的赞美。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吃了鱼生之后莫名兴奋,居然冲上台去把香槟泼在楚子航身上,这个举动点燃了所有女人的热情,全体举杯为她的勇敢喝彩。 “可恶……”路明非双眉紧锁,牙齿咬在拇指的指甲上。 恺撒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抓住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我跟你说,来这里的客人们都是懂规矩的,她们不会对你的面瘫师兄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发飙啊!” “我干嘛想不开?师兄这样性感到爆了好不好!”路明非突然两眼放光,揪着恺撒的衣领跃跃欲试,“给我来杯香槟,我也要泼!” 恺撒顿时哭笑不得:“这里的酒水很贵的。” “加图索家的少爷还会在乎一杯酒?你以前不是经常把香槟灌满学院的游泳池开party吗?”路明非不满。 “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恺撒有些窘迫,他一向挥金如土惯了,还真不适应当下这种手头拮据的生活。 “算啦算啦,我自己想办法。”路明非摆摆手,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走到离他们最近的女人身边,“对不起小姐,您能给我买杯酒吗?” 女人转过身,瞬间脚上生根,钉在原地。就见身后站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一身华丽的银色睡袍跟古罗马长袍似的,松松垮垮地挂在那具修长单薄的躯体上。宽大的领口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段纤细的锁骨,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含笑,略显苍白的脸上还有一抹刚睡醒的潮红…… 女人只听见嗖的一声,丘比特对着她的心脏当胸一箭,顿时小鹿乱撞,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她拉过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大手一挥,豪情万丈:“你们店最好的香槟,给我来一打!” 四周的客人被她的气势震慑,纷纷朝这边望过来。先前还在为楚子航疯狂的女人们忽然眼神都变了,为俗事所扰的心灵在美少年澄澈的目光中得到了净化,她们双手合掌贴在胸口,带着十二万分的倾慕和爱怜,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不好意思各位女士,我还没出道所以不能陪客。basara kg说他很想念大家,今天他将为在场的每一位女士奉上一个真诚的吻,还有他的亲笔签名——”路明非说着把恺撒推向人群,从服务生的盘子里端了一杯香槟,踏着轻快的脚步登上了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  谨以此章献给18819244小寿星,感谢你的长评,十八岁生日快乐(o)/~ 本章开始进入牛郎篇,今天是开胃菜,周末还有正餐,大家不见不散。 最后我要提醒allharry这位读者,请停止你无聊的间谍行为。经过65章的卧底发现本文不是抄袭你是否已经满意?是否不心塞了?让你这么失望真是太对不住了!我尊重风之克罗地亚这位作者,所以我也不想过多指责作为她粉丝的你。但是,请给喜欢这篇文章的孩子们留一片净土,不要让你无聊的行为搅了大家阅读的好心情。 ☆、chapter 67 恺撒被醉醺醺的女人们簇拥着,或是丰腴或是纤瘦的身体挤压着他的前胸后背,她们水蛇一般扭动着腰肢缠上来索吻,摇摇晃晃仿佛脚踩棉花。面对一双双狂热又倾慕的醉眼,恺撒只得绽放出他属于贵公子的招牌笑容,热情地跟女人们碰杯、拥抱,亲吻她们涂满浓妆的脸颊。年轻女孩们纷纷撩起裙摆露出白得耀眼的大腿,恺撒接过服务生送来的荧光笔,在那些大腿上逐一签名。顷刻间“basara kg”这个名字遍布整个舞池,得到签名的女孩们兴奋地尖叫,围上来更加热烈地亲吻恺撒,拉着他各种摆pose自拍。 服务生们捧着盛银粉的托盘在舞池中穿行,路明非经过的时候顺便抓了一把。上百条大腿直签得恺撒手软,他望着那个一袭罗马浴袍的修长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路明非浑身上下散发着满满的攻击性。恺撒不由得感叹自己命名失误,就冲这睚眦必报的脾气,还有这一身扎手的刺儿,哪里是什么小樱花,应该叫超级无敌食人索命霸王花才贴切吧。楚子航这回有的受了。 台下的骚动引起了楚子航的注意,他抬起头,正看见路明非背着左手一步步登上台来。楚子航眼神微动,惊讶、喜悦、激动、内疚在那双戴了美瞳的眸子里轮番变换,最后转化成默默的凝视,静静地望着那个人走到自己面前。 “刚醒么,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楚子航淡淡问道。 “目前只觉得头晕,大概是贫血导致的。”路明非端详着楚子航一成不变的冰山脸,“我听说之前师兄毫不怀疑地认为我死了,把我扔在大雨里自顾自地发疯,还差点儿放出个灭世级言灵,可有此事?” 楚子航惭愧地低下头,内心自责无比。真难相信一向谨慎的自己会那么冒失,把失血性休克的明非当成死者处理什么的,只要想起这件事就愧疚得想撞墙。若不是恺撒提醒得及时,万一错过了抢救时间,他绝对要抱憾终身了。 楚子航脸色阴晴不定好像在做心理斗争,路明非叹了口气,“唉,我本以为师兄是个可以交付后背的人,现在看来要好好考虑了呢。不然哪天被你活埋下葬……” “不会的!相信我,这种蠢事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楚子航信誓旦旦地说道。 “师兄的许诺倒是足够分量,卡塞尔学院众所周知。可我白白在雨里淋了半天,现在喉咙还火辣辣的疼……”路明非轻轻咳嗽了几声,果不其然,楚子航立刻紧张起来了。 “你要怎么赔我?”路明非斜眼看他。 “我……我去外面淋雨!”楚子航放下刀,满脸负荆请罪的坚定。 “那怎么行呢?你淋病了我会心疼的。”路明非举起酒杯,眉眼弯弯,“要不这样吧,你让我泼杯香槟,泼完了就原谅你。” 只泼杯酒就可以了?这惩罚也太轻了。楚子航搞不清路明非的意图,但看小师弟满脸期待的样子,似乎让他泼一下就高兴了。但凡能让路明非高兴的事楚子航都会去做,何况只是泼杯香槟? 楚子航点点头,任由路明非将高脚杯在他的颈项下倾侧。金色的酒液流过胸肌间的缝隙,滑过六块坚实的腹肌,沿着人鱼线一点点没入腰际。 台下的女人们都惊呆了。之前那个醉鬼因为出其不意才泼酒成功,右京事后皱了皱眉,足以看出其内心的不悦。可这一次那少年正大光明地把酒倒在右京身上,右京非但没有生气,还摆出任君处置的姿态。所有人都看得出,右京是心甘情愿的,即使对面的人拿着一把刀砍过来,右京大概都不会还手。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女人们八卦的天性开始蠢蠢欲动。 “你赤/裸上身的样子我见过不止一次,从没觉得像今天这么性感。”右手拂过楚子航的胸肌,路明非将沾了香槟的中指含在嘴里,啧啧称赞,“真是秀色可餐啊,口感这么香醇,我都快醉了。” “你喜欢就好。”对方粉色的舌尖回味似地舔了舔下唇,楚子航看见这一幕,只觉得血气上涌,浑身的热度迅速向某个部位集中。 “师兄,你的脸有点红啊,发烧了么?”路明非上前一步,踮起脚尖贴上他的额头。 薰衣草和海藻的芳香沁人心脾,混合着路明非独有的味道,被这样的气息笼罩着,楚子航不由得有些错乱。 “没有,我很好。”他强作镇定地回答。 “既然状态很好,那么接下来的事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了。”路明非勾住他的脖子,嘴角微微上扬,“我们上一次正式接吻应该是在万圣节吧,算起来也有段时间了。不如趁今天做个测试,看看师兄的吻技有没有生疏。” “测试……”楚子航一愣,就在他动作迟滞的短短一瞬间,主动权便丧失了。两人的唇瓣激烈地碰撞在一起,这一次不再是小鸟啄食的纯情式亲吻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法式长吻在众目睽睽之下隆重上映。 楚子航只觉牙关被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撬开,一条灵动的舌头探了进来,强硬却不失优雅地搜刮着口腔,带着攻城略地的霸道。他睁大眼睛,眼前是路明非的脸部特写,英挺的鼻梁如同雕刻,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迷人中透着致命的危险。 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女人们光顾着看台上一对美男深吻,完全忘记了她们手里还拿着酒杯。不少客人把酒倒在身上都没有发现,所有人都被这场惊心动魄的吻戏吸引了,就连先前围着恺撒尖叫的女孩们都安静下来,双手捂胸做西子捧心状,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路明非余光扫过全场,最后停留在某处阴暗的角落,双目含威,凌厉如电。客人们顿时屏住了呼吸,她们顺着路明非的目光望过去,立刻发现了之前那个对楚子航泼酒的醉女人。女人跟路明非对上视线,一秒醒酒,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排斥、警告、轻视、威胁……每一样都仿佛利箭穿心,女人瞬间便败下阵来。 深情的热吻还在继续,路明非收回了目光,在楚子航的身后摊开了左手。覆盖了厚厚一层银粉的手掌按向楚子航的背,在那具泛着健康小麦色的胴体上留下一个个鲜明的印记。在只留了一盏孤灯的昏暗舞台中,那些重叠的银色掌印组成了华丽的文身,无声地宣告着这个身体的主权。 全场万籁俱寂。 “终于不吵了。”路明非松开对楚子航的钳制,唇舌间带出缕缕银色,他望着楚子航眼神迷离的样子,似笑非笑,“师兄,你似乎很享受。” “嗯……”楚子航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鼻音,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热吻里,整个人都处在飘飘欲仙的状态。 “法式长吻和湿身py,哪一个更让你享受呢?” “是……是……”楚子航在空白的大脑里努力搜索着词汇,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湿身py对吧。” 楚子航条件反射地点头,随即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下一秒路明非的牙齿重重咬上了他的下唇,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我就说狮心会会长身手了得,能耐得都可以空手接子弹了,怎么会连一杯泼过来的香槟都躲不开呢?原来是在享受湿身的感觉啊!” 路明非的嗓音突然低沉下来,刹那间彻骨的寒意从天而降,台下众人就觉得西伯利亚寒流席卷了日本海,喜马拉雅山遭遇特大雪崩,南极洲开裂北冰洋倒流,2012世界末日即将上演…… 楚子航终于明白了,路明非刚苏醒就火力全开的原因。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湿身的爱好,甚至他还有些洁癖,只因为对方是客人让他犹豫了一下,才会被那个醉鬼得逞。但此时解释就是掩饰,乖乖认错才是明智的选择。 “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楚子航深深低下头,90度鞠躬。他白衣蓝袴腰佩长刀,整一个向上级谢罪的日本武士形象,路明非此时若是不原谅他,他下一步大概就要理所当然地切个腹了。 “哼。”路明非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记得以后在法式长吻的时候闭上眼睛,用舌头和呼吸去感受。你刚才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浪漫的气氛全没了。” “遵命。”楚子航继续鞠躬行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师弟吃醋的样子。一想到素来云淡风轻的s级国宝对自己的占有欲竟然如此强烈,楚子航不由得心中窃喜,大着胆子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段小露在外的香肩。 恺撒选的浴袍明显大了一号,加上路明非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激烈,让本就宽大的领口更加松散。站在楚子航的角度向里望去,纤细的锁骨之下大片象牙色的肌肤半遮半掩,甚至可以窥见胸前两点小巧的樱红。 “师兄,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路明非挑眉,显然发现了对方心思不纯。 “没干什么。”楚子航急忙低头,目光转向小师弟雪白的脚丫。 “我今天是来看你的,可不是被你看的。”路明非把浴袍的两襟狠狠拉在一起,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之前我还有些担心你会被同化成人妖画风,如今看来,你的造型师眼光不错。” “其实造型师真没给我什么帮助,我的人设是店长定的,他说日本武士的造型跟我最搭。”楚子航如实回答。 “原来是店长有眼光啊。话说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店长,他是怎样一个人?”路明非问。 “店长他是……” 没等楚子航解释,舞池中的灯突然黑了。本已高出舞池的舞台上再度升起了一座高台,从天而降的光束笼罩了高台上魁梧的身影,他双手握着高架麦克风,犹如挥舞着方天画戟的吕布。 “天使们!今夜你们快乐么?”那家伙以摇滚巨星般的pose嘶吼。 客人们纷纷挥舞双手吹起口哨。 “我们的花道,让你们感受到伊甸园的温暖了么?” 牛郎们也鼓掌给高台上的男人捧场,显然这家伙的出场预示着高/潮的到来。 “今夜,我们的花道中又增添了一枝艳花!请对我大声的吼出他的名字!” “右京!右京!右京!”台下呼声如潮。 “是的!正是右京!冷艳的美少年橘右京今天来到了你们的身边!他是侍奉名门三千院家的武士,他将用握惯杀人刀的双手拥抱你们!你们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么?愿意用自己的浓情留下这个迷途的年轻人么?”男子居高临下,纵声狂呼,“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用你们的爱与温存!留下他!” 后台敲响了小鼓,一名服务生捧上金色的箱子,另一群则穿行在卡座之间。他们手中的托盘上摆满了樱红色的信封,每个信封价值一千日元,一枚信封代表一张花票,花票越多就说明人气越高。 “再来一点!爱得更多一些!用你们的爱化作狂潮把右京托起!”高台上的男人把麦克风举向空中。 路明非被这突然沸腾起来的场面吵得头大,捂着耳朵问道:“哪来的神经病?” “他就是店长。”楚子航平静地回答。 鼓声如暴雨般急促,钞票似雪片般飞扬。服务生捧着箱子在每一张桌前鞠躬,客人们将一把把的信封投入箱子里,直到鼓声骤停之时,信封已经把那口箱子塞得冒了尖,有几枚甚至溢了出来。 “在今晚之前,右京已经得到了三百二十张花票,那么今晚,又有多少人对他恋恋不舍呢?”店长从金箱子里掏出一把把的信封随手洒向楚子航头顶,“二十,四十,六十,八十……” 随着他报数,服务生用金色的漆笔在樱红色的纸上画正字。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待店长报出最终的数字,因为那个数字有可能刷新这间夜总会的记录。 “五百八十张花票!我们的右京在仅仅三天内就得到了整整九百张花票,这是高天原历史上第二的男子,他的成绩仅次于昨天basara kg的九百二十五张。”店长说着剪断了一串樱红色的鞭炮,高声宣布,“九百响的爱给我们的右京!” 服务生端着金灿灿的打火机登上舞台,楚子航点燃了引信,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樱花碎屑漫天飞舞,扑面而来的不是刺鼻的火药味,而是浓郁的花香。 “女士们!天使们!为了感谢大家对门下武士的爱,今夜,右京年轻的主君三千院sakura亲临现场,让我们热烈欢迎他的加盟!掌声有请,sakura大人!”店长向路明非单膝下跪,让出了身后的舞台。 “这是什么蹩脚的人物设定?”路明非不耐烦地看着神经病店长。 “我倒觉得这个设定蛮好,sakura大人。”楚子航说着托起路明非的手,恭恭敬敬地搀扶他来到聚光灯下,向台下鞠躬致意。 “美丽的天使们,你们愿不愿意将sakura大人一起留下,照亮我们这个爱与幸福的天堂?”店长振臂高呼。 “愿意!留下sakura!右京!我们爱你!”台下人声鼎沸,大家终于明白了两人的关系,美少年主仆禁断之恋,果断萌了。 “没错!爱他,就留下他!爱他,就与他不醉不归!狂欢吧女士们!今夜你们每桌都将得到一瓶免费的香槟王!” 店长将钢丝绳吊在自己的后腰,从舞池上空飞过。一箱箱的香槟王被搬了上来,开瓶的声音好比礼炮连发,瓶塞乱舞,几百只酒杯同时举起,酒液在灯光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音乐再起,牛郎们和客人们翩翩起舞,双双步入舞池。 “右京!右京!右京!”四面八方回荡着这两个名字。 “basara kg!basara kg!basara kg!”恺撒的粉丝也不甘落后,看起来他在这间夜总会的人气比楚子航还要高出一截。 “sakura!sakura!sakura!”新的一波呼声响起,如同长江后浪催前浪。 从这一刻起,高天原三朵瑰丽奇葩横空出世,恺撒小组开始了他们的牛郎生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熊猫长大了,麻麻好感动呜呜~~~~ ☆、chapter 68 工作之后是放松身心的日本浴,三个木桶一字排开,热腾腾的雾气中三个赤条条的男人形态各异,恺撒在抽雪茄,楚子航在看报纸,路明非则在打瞌睡。路明非变得比以前更容易疲劳了,毕竟失了那么多血不可能一下子补回来。不过店长倒是对他不错,知道他重伤初愈需要进补,晚上特意派服务生去隔壁的中华料理店给他点了一份桂圆红枣粥,外加菠菜炒猪肝。 “你能看得懂日文报纸?”恺撒惬意地叼着雪茄,以略带嘲讽的眼神望向楚子航。 “我认识里面的汉字,差不多能读出个大概。报上说最近新宿区连续发生了几起暴力事件,似乎是两派黑帮的大规模火拼,这必然跟蛇岐八家有关。”楚子航淡淡地说,“我们有必要关心外面的时事新闻,因为我们现在只是见习牛郎,如果表现不好很可能被牛郎店撵出去,那时候我们连这样的藏身处也找不到了。” “牛郎也需要见习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路明非悠悠转醒,揉着眼睛问道。 “高天原是日本顶级的牛郎俱乐部,店里有着最严格的筛选制度,所有牛郎都必须经过实习期。在实习期内获得足够数量的客人喜欢,两周内攒够八百张花票的见习牛郎会被店长安排面试,通过面试的才能成为正式牛郎。”恺撒说,“我目前已经攒了九百二十五张花票,楚子航也攒了九百张,我俩应该没问题,看人气就知道。” “不错不错,祝你们接下来的面试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路明非欢乐地拍打着水花,“以后高天原就是两位大哥的天下了,还要劳烦你们多多笼罩小弟,我这个伤员的温饱就全靠你们救济了。” “别忘了我们三个现在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休想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再说店长他既然决定留下你,就不会让你在这儿混吃等死的。”恺撒吐出一串烟圈,“楚子航,你还记不记得店长第一眼看见路明非时说的话?” “楚楚动人的稀世珍宝。”楚子航一字一字咬得特别清楚,“他当时就是这样评价明非的。” “真是够了,那种神经病的评价也能听吗?”路明非反胃。 “我倒觉得这个评价很中肯,能够打动楚家人的世界珍稀保护动物什么的……”恺撒拽着他那半吊子的中文,把一条腿弹出木桶,往上猛糊脱毛膏,“店长他看起来是有点神经病,但你不觉得校长有时看起来也很神经病么?由此可见,神经病们对你的评价都意外的高啊。” “少在那儿指桑骂槐,你这个节操掉尽的刮腿毛人妖!” “明天轮到我出节目,扮演阿波罗。到时候我会穿皮短裤和金色的披风,全身抹满橄榄油,留着腿毛会让观众感觉我像只没有进化完全的猩猩。”恺撒掐灭了雪茄,拿起刮刀,“这种时候我就会非常羡慕你们蒙古人种,体毛不甚发达的特征成为了你们当牛郎的优势。” “恭喜加图索先生,你已经打破下限,成功加入了以牛郎为奋斗目标的失足青年阵营。”路明非讽刺道。 “下限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用来打破的么?何况加图索家的男人历来以讨好女人为荣,我们从不觉得当牛郎是一件丢脸的事。”恺撒自鸣得意。 “所以说你不是打破了下限,而是根本就没有下限。”楚子航扔下报纸起身,跃出了水面。 他走到一旁的淋浴喷头下,旋转开关,用冷水冲洗过热的身体。楚子航一直以来都严格坚持着三分钟洗澡原则,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冷水,一分钟温水。第一分钟的热水会挤走身体里剩余的汗,第二分钟的冷水会让肌肉皮肤收敛,第三分钟则用温水冲干净离开。每当恺撒和学生会干部们泡在散满花瓣的冲浪浴缸里喝啤酒的时候,都会顺便嘲笑这位狮心会会长,说如果他们是生活在古罗马的奢靡贵族,楚子航就是个中世纪的苦行僧。 现在苦行僧正发出绵长而规律的吐吸,冷水冲刷着他隆起的肌肉,如同小溪在山岩中奔流,又像是在为烧红的剑坯淬火。印在背上的银色掌印渐渐淡了,但是还没有完全褪色,楚子航并没有特意用毛巾去揉搓,他似乎并不讨厌在自己身上盖满路明非的指纹。 恺撒忽然很想叹气,他无比庆幸自己的未婚妻不是个女版路明非。楚子航那么洁身自好的苦行僧一枚,还被当众强吻谢罪拍了一身铁砂掌,若换成自己这样的风流人物,岂不是要被生吞活剥、挫骨扬灰?这么想着恺撒不由得怀念起诺诺来,他以前还时不时觉得诺诺疯起来像只母老虎,现在跟路明非一对比,母老虎都显得猫咪一般温柔可爱了。 浴室外响起敲门声,恺撒裹上一条浴巾过去开门,门外是梳着月带头、一身条纹和服的前相扑国手藤原勘助。 “十分钟,打扮好自己,店长要见你们。”藤原勘助用英语对他们说,“带上sakura,店长要把他也一起面试了。” 浴室的门重新合上,恺撒看了一眼楚子航:“这面试也来得太快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听说店长的绰号叫‘座头鲸’,日本人崇拜海洋,所以拥有鲸之称号的男人,应该是男人中的至强者。”楚子航用毛巾擦拭着身体,“今天我们就会他一会。” “你们去会他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带上我,真是麻烦……”路明非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温暖的洗澡水,那具覆着薄薄肌肉的修长身体不紧不慢地迈出浴桶,宛如氤氲雾气中一条游出水面的白蛇。 在藤原勘助的带领下,恺撒一行来到了高天原的顶层,那是只有被店长邀请的人才能踏足的禁地。画着蓝色合欢花的门次第打开,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们在门边负手而立,整层楼的主色调都是海蓝,海蓝色的墙壁、海蓝色的地毯、海蓝色的帷幕,连餐桌上的瓷器都是海蓝色的。可笑的是,保镖们的光头上竟然纹着海龟、海星和海蟹这种幼稚的图案,让本来高大上的环境一下子脑残起来,路明非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儿童乐园的水族馆,心中对店长的品味大幅度下跌。 最后一道门缓缓洞开,一间开阔的圆形大厅映入眼帘,大厅的墙壁是巨大的环形透明鱼缸,两米长的虎鲨正在人造海浪中遨游。海蓝色的丝绒沙发上坐着魁梧如巨熊的男人,他整个人都是海蓝色的,从海蓝色的缎面西装到海蓝色的皮鞋,再到无名指上带着巨大的海蓝宝石戒指,还有光头上纹着的海蓝色鲸鱼刺青。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店长的半边脸,他抽着粗大的丘吉尔雪茄,轻轻抚摸着名种喜马拉雅猫,摇晃着加冰的烈酒,冰块折射出斑斓之光。 店长指了指门边的长沙发,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单人座椅,意思是让他们一个人上前面试,其他人在沙发上等着。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警觉起来。店长的气场神秘莫测很难揣摩,介乎中二病和神经病之间,这种面试对他们来说可谓是人生中的初体验,大家心里都没底,不由得略微迟疑。 “你胸大你先。”路明非把恺撒推了出去。 “我先就我先!”恺撒临危不惧,排众而出。 座头鲸在牛郎界的大名如雷贯耳,恺撒当然知道店长不容小觑,可比起店长的日式神经病,加图索家的意大利式神经病也不是盖的,双方交起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因此他这次悍然盛装赴会,紧身西装被胸肌撑得爆满,紧身裤裹得臀大肌纤毫毕现,轻薄的真丝衬衫透肉又性感,脖子上还系了一条金光闪闪的水钻领巾,直晃得人眼花缭乱。 路明非光是看着恺撒那身装束就要笑喷了,捂着肚子跟楚子航耳语:“他打扮成这样是要色/诱店长么?用不着这么拼吧!” “加图索家的人就是这样,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不遗余力不择手段,这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楚子航小声说。 然而店长对于恺撒的外貌和衣着完全不予置评,他从书桌上拈起一根毛笔运笔疾书,一个墨迹淋漓的“道”字被推到恺撒面前:“basara kg,我面试你的问题是……牛郎之道!”店长开口说的居然是中文。 恺撒目瞪口呆,足足半分钟没能说出话来。尼玛牛郎之道?恺撒手中要是有块豆腐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他已经做好了种种心理准备,再尖酸的问题都不足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但店长只用了一个字就撼动了他的防火墙。 “在日本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道,带领女人们寻找欢乐的天堂,这就是男人的花道。”店长看出了恺撒的迷惑,尽量让自己的语言浅显易懂,“basara kg,你是如何看待女人的?” “对我来说,这世上的女人,都是大海。”恺撒懵了半天,终于找到点感觉了。 “都是大海?”店长皱起了眉头。 “没错,这世上的海每一片都不同,有些海给你的感觉很浪漫很舒服,也有些海可能会要你的命。只要你是个喜欢海的船员,你就不会只在温暖的印度洋上来来回回地兜圈子,你想去大西洋上看一看,你还想一路往北去看北冰洋的冰盖。但你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最爱的那片海,把你的大船换成小船,拉上一张白帆慢悠悠地航行。”恺撒说着露出了微笑,“每个男人都是海员,你先要见识很多片海的美好,但最后你只会在你最喜欢的那片海上慢慢地变老。” 店长沉默了片刻,轻轻鼓掌:“说的不错,basara kg请回座吧。” 楚子航坐到了店长对面。 “右京,刚才我问道于basara kg,现在我问术于你。”店长把一个飘逸的“术”字放在楚子航面前,“牛郎之术应当是如何的?简单地说,就是怎么魅惑女人?怎么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你花钱?” “通过两天的实习我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我对我的客户群进行了科学的系统分析。”楚子航以严谨的态度做出了冷静的回答,如同开展一场论文答辩,“两天里我一共上桌陪酒13次,接待的客户合计72人,其中最大的37岁,最小的23岁,平均年龄283岁,她们中867的人已婚。相比起来恺撒的客户平均年龄是256岁,其中绝大多数未婚,可知我的客户群偏成熟化。” “右京居然有这样的数学天赋!”店长面露惊喜。 “用事实说话——”后方路明非正准备吐槽,忽然觉得不对劲,歪了歪头,“焦点访谈?” “sakura君的话是什么意思?”店长不解地看着楚子航,他虽然会讲中文,但对于中国的民生、国情还不十分了解。 “这是一句中国的歇后语,意思是空口无凭,以事实为据方可服众。”楚子航一本正经地回答。 “原来如此,中华文明真是博大精深啊,吾辈今天算长见识了!”店长竖起了大拇指。 “话说他刚才为什么那么惊讶?理科生搞个统计学调查很正常吧。”路明非扭过头看恺撒。 “谁知道呢?也许是少见多怪,再不就是没文化。”恺撒耸了耸肩。 店长听得真真切切,脸色白了红红了白。 楚子航完全无视店长的心理活动,继续有条不紊地做着报告:“客人们来高天原消费更多是寻求心理慰藉,而非单纯的酗酒。我日语不通,但借助服务生的翻译,我知道她们中有27例曾遭遇家庭暴力,31人的丈夫有外遇,16人认为她们的婚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也就是说我面对的是一群对婚姻失望、内心压抑的女性,我扮演的角色介乎异性友人和心理医生之间,而我的主要工作是倾听。” “如果我是一位心灵饱受创伤的女性,我也只愿意跟右京你这样的美少年倾吐心事。”店长频频点头,看起来楚子航的表现大大优于恺撒。 “不,她们期待的不是倾吐心事而是被强势压迫,从思维逻辑上说她们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楚子航抛出一个学术名词,将论题直指分析结果,“从客人们醉酒后抱怨得最多的不是丈夫的暴力,而是对她们的忽略这一现象来看,女性宁可被粗暴地对待也不愿意被忽略、被漠视。” “右京你开启了我理解牛郎之术的新篇章!说下去!我很乐意听!”店长身体前倾,激动得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了解客人的精神状态之后我们就可以对症下药,不需要精通日语我也可以扮演她们期待的角色。我不需要刻意的讨好她们,无论她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表现得动容,反而冷漠待之,在心理上对她们实行高压政策。基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心理特征,她们会产生‘他是故意对我这么粗暴的’的想法,从而觉得自己受到了关注。而这种关注才是她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店长兴奋地击掌:“精彩!精彩!” “这几天我只学会了一句日语,每当客人们想结束的时候我就会说那句话。”楚子航神情肃穆,力聚舌尖,好像念诵密宗九字真言,“じゃあ、今日はこれで终わったか?君は家に帰って、早く泣いて寝たほうがいい。(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么?你还是早点回家哭哭睡吧!)这种粗暴的语言会进一步刺伤客人的自尊心,作为职场上的成功女性她们会被激发出好胜心和斗志,转而留下来继续买酒,我名下的消费额就会上升。”楚子航汇报完毕,起身退场。 店长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那一刻他仿佛预见了未来,右京一举成名,化作牛郎界所向披靡的征服王,他的身躯是那样高大伟岸。 “原来师兄竟是个s!奇怪,我怎么一直都没发现呢?”路明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因为两s相遇必有一,在某人的淫威之下,楚子航的s属性完全被掩盖了。”恺撒毫不留情地吐槽。 “你什么意思?别污蔑我好不好!小心我告你人身攻击。” “我说的是事实,你就是只天然黑的抖s妖孽大魔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诸事不顺,连网站都抽风。。。 ☆、chapter 69 “sakura君,来坐在我身边,这是我给你留的位置。”店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那张钢铁般坚硬的脸上绽放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恺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店长面试他们俩的时候气氛剑拔弩张,现在全然和风细雨,那表情就像在动物园里关了好几年的狗熊突然见到了同类,忙不迭地捧着自己珍藏的蜂蜜大献殷勤一样。 但是狗熊的视力显然有问题,对面那只虽然长得有点像他,生态学价值却不知比他高了多少个等级。人家是世界自然基金会的形象大使,哪里会稀罕那不知被你舔过多少次的蜂蜜,要讨好他先带二斤上好的竹笋来! “不必了,谢谢。”路明非毫不领情地拒绝了店长的好意,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实在难以忍受店长那一身浓烈的古龙水味儿,还有沙发上那只一脸残念的喜马拉雅猫,顺便一提,他对猫毛过敏。 路明非不满地瞥了喜马拉雅猫一眼,人与猫视线交汇,喜马拉雅猫瞬间炸毛,尖叫着跳下沙发逃走了。 店长无奈地叹了口气:“sakura君竟然不喜欢猫咪,真遗憾啊。” “没什么可遗憾的。猫这种动物生性怪癖,变化无常,我才懒得浪费精力去琢磨它们的心思。”路明非不以为然道,“如果非要养一只宠物陪伴自己,我宁愿选择忠诚的犬类。” “大家都说喜欢的宠物类型代表了选择伴侣的类型,由此可见在sakura君看来,忠诚才是爱情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咯?”店长向路明非寻求确认。 “个人认为,忠诚、平等、专一是构成爱情的三要素,无论男女,做不到以上三点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因此我不得不对basara kg刚才的观点产生怀疑。”路明非顿了顿,瞄了恺撒一眼。 恺撒立刻紧张起来,心说路明非你对我有意见大可以在“自由一日”里拼个你死我活,你可别关键时刻拆我的台啊! 店长却被路明非吊起了胃口:“sakura君你倒是说说看,basara kg那条关于‘牛郎之道’的发言有什么不妥?” “他刚才说女人就像大海,男人是在海中航行的船员,我们先要见识到很多片海的美好,最后才会在自己最喜欢的那片海上慢慢变老。可人家大海在那里乖乖等着你回来,你却抱着猎奇的心情博览群海,最后玩腻了再从众多大海里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慢慢变老,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很没有道德么?”路明非说着说着拍案而起,“如果我是那片大海,遇到如此不负责任的船员,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用我的惊涛骇浪淹死他!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先给我尝尝暴风雨和海啸的滋味!” 恺撒差点没从长沙发上摔下来。 “哈哈,看出来了,sakura君就是这种霸道总裁的类型啊!”店长豪爽地大笑。 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霸道总裁了?这家伙分明是血腥玛丽、凯瑟琳大帝还有唐朝女皇武则天的三位一体啊!恺撒内心吐槽连连。他扭头想从楚子航脸上找出一星半点儿的恐惧,哪成想那杀胚不知什么时候已拿出了笔和本,正埋头在那儿狂写笔记呢!恺撒疯了。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当然,以上只是我的个人观点,您向basara kg询问的是‘牛郎之道’,他那样回答并没有错。所以在这里我要对您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请别因为我的一番话让basara kg不合格。”路明非诚恳地拜托。 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不对啊,那你浪费时间说一大堆反驳我的观点干嘛?故意黑我呢!恺撒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懂我懂,谁让sakura君是个率直又善良的孩子呢?”店长摆摆手,对路明非的表现十分满意,“忠诚、平等、专一,爱情的三要素,总结得很到位,而且右京也确实是个如犬类般忠诚的年轻人呢。” 店长不由自主地看向楚子航,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深夜遇见这三个人的场景。滂沱的大雨中,一辆破破烂烂的蝰蛇拦在他们的广告车前。两个披伤挂彩的年轻人跳下车,其中那个金发的外国人操着英语焦急地上前询问能不能治疗他们受伤的朋友,后面那个亚裔男孩紧紧抱着一个被鲜血染红的躯体,低垂着双眼,浑身散发着狼一般惨烈肃杀的气息。 如今的右京身上已经找不到半点雨夜里的影子了,他冷峻而儒雅的形象就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少年武士,果然是因为被戴上了项圈的缘故么? “少年情怀总是诗,年轻真好啊……”店长轻声感喟着,转向路明非,“那么现在听好我的问题,sakura君。请你告诉我,何谓无悔之爱?” 路明非听完笑了,这个问题如果换做以前他也许回答不出来,但是现在,他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这世界上的爱无非两种,异性之爱和同性之爱。异性之间的爱,既为了爱,也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同性之间的爱,生来就只是为了这场爱。”路明非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店长背后的浴缸墙,“如果你遇到了一个人,允许他走进你的世界、左右你的心情,与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直到大限将至的那一刻,你回忆着与他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心中没有一丝遗憾,微笑着说一句‘遇见他真好’,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拥有了无悔的爱情。” 大厅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四个人的呼吸。店长瞠目结舌,恺撒低头沉思,楚子航目不转睛地望着路明非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生之所至,爱之所及,此谓无悔之爱。”路明非说完这句话,离开座位,回到长沙发上。 啪——啪——啪—— 店长大力鼓掌,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妙哉妙哉,想不到sakura君小小年纪,却有这样大彻大悟的感情观,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随着店长的击掌,大门洞开,以藤原勘助为首,高天原的俊男们鱼贯而入,使者推着香槟车走了进来。 “先生们,恭喜你们!你们都通过了我的面试,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这高天原大家庭中的一员!用你们的花道,把女性们带往繁花盛开的天堂吧!”店长从香槟车上端起一杯酒,“当然sakura君还得拿到八百张花票,不过这对我们天才的年轻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让我们为高天原的美好未来干杯!” 一连串的开瓶声回荡在大厅里,金黄色的酒液在加了冰的高脚杯中荡漾。牛郎们纷纷过来和他们握手,庆祝三位新人加入这个和睦有爱的大家庭。不知什么时候,店长却从人群中消失了。这位拥有“鲸”之名的男人走入鱼缸墙后面的奢华密室,恭恭敬敬地站在沙发后,如同一个酒店的侍者,胳膊上挂着白色的餐布。 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左侧的清爽自然,右侧的妖娆美艳。她们正通过浴缸墙的单向玻璃观察着整个大厅,窃听器将人声传递得清清楚楚。 “苏桑您对今天的面试还满意吧?”座头鲸恭敬地问。 “满意说不上,大开眼界倒是真的,你以前也是这么面试牛郎的么?你想当哲学家啊?”苏恩曦笑着揶揄他。 “哲学、艺术和历史都是内心的投射,这样选出来的男人才是最完美的,他们会从心里开出一朵花来。”座头鲸显得很自豪。 “哟哟!那说来听听,恺撒·加图索那颗骚包的心会开出什么花来?自命不凡的贵公子,开出的花应该是玫瑰吧?”苏恩曦来了兴致。 “不,恺撒的花恰恰是sakura的花名啊,他心里开出的是樱花。” “你说楚子航是樱我还相信,恺撒哪里像樱花了?他那么花团锦簇的。”苏恩曦不信。 “所谓樱其实是男人的花啊,华美而坚贞。basara kg的答案与其说是他对女性的尊重和爱,不如说是他自己的高贵和决然。他是那种生在高枝上,以绝美之姿俯瞰天下的男子,他绝不容美的东西被污染,他也不允许自己被污染。他的坚持就像刀锋般凌厉,他的坠落也会像樱那样美。”座头鲸说得诗情画意。 “听起来一点都不好,我感觉恺撒身上插满了fg。”苏恩曦说,“那楚子航是朵什么花?” “菊花。” 一口红酒从苏恩曦的鼻子里喷出来,好似满脸鼻血。 “老板,您没事吧?”座头鲸赶紧说,“是这瓶酒不对您的口味么?” 酒德麻衣随手递上餐巾:“没事,她们宅女就这样,没事瞎激动。” “没事没事。”苏恩曦接过餐巾捂住鼻子,“你继续说。” “他是风雪中的矢车菊。那是素色的菊花,喜欢寒冷的天气,拥有无与伦比的生命力,甚至在冰雪中都能看见它的盛开。它的花语是忠诚与思念,优雅与单身,遇见,还有再生。”座头鲸说,“我从右京身上闻到的就是矢车菊的香味。” “我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一朵强s属性的矢车菊抖着鞭子抽打你的客人们,对她们冷冷地说‘今晚就这么结束了么?不如早点回去哭哭睡吧!’”苏恩猛拍大腿,“不要搞笑了!你从他的哪一句回答中听出他是默默等待的优雅男的?还遇见?还再生?你听到的根本就是一个强s关于如何从女人身上榨出更多钱来的技术论文吧!” 座头鲸被她的气势所摄,节节败退。 酒德麻衣捏了捏苏恩曦的脸:“薯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楚子航遇见路明非之前,不是一直等待、一直单身么?他遇见路明非之后,难道表现得不够优雅?难道没有获得新生?我觉得座头鲸说的很正确嘛!是你自己思想层次太低级,只看到了强s属性什么的,真是让我都为你脸红啊。” “咳咳,老娘重口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少在这儿给我大惊小怪!”苏恩曦清清嗓子,“我也看出来了,楚子航自从遇到路明非便收敛了他那狼一般的野性,从此转型走优雅忠犬路线。但是!这只能说明路明非比楚子航还要s,他那不容撼动的统治气场让楚子航臣服,所以他们两个s才能维持如今和平的关系。” 座头鲸安安静静洗耳恭听,这里已经没有他插嘴的余地了。 “作为忍者,我受过专业的心理学训练。据我观察,楚子航绝对是s中的佼佼者,高贵冷艳的气质,不动声色的非凡领导力,一旦确立目标就会不遗余力地实现的决心……如果将s度和度分别划为5分的满分,他完全可以被评为4分的s。”酒德麻衣说着伸出四根手指。 “长腿你好专业啊!”苏恩曦搭上她的肩膀,笑眯眯道,“那么恺撒能评几分呢,专业人士?” “那个中二病的阔少爷?热情大胆,向往自由,一切都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看起来似乎不容易屈服。不过他那种小男生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内心纤细又敏感,其实就是可s可,勉强评个25分吧。” 酒德麻衣显得很大方。 “我真该感谢你没给他评个二百五!”苏恩曦撇撇嘴,“这么说路明非是个5分的s咯?可他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姐姐要怎么接受这个现实啊!” “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因为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危险与迷人就在一线之间,他拿捏得很好。5分的s都是浑然天成的,他会不自觉地散发出s气场,往往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就虐了对方。而你们则是已经被他虐了却还自我感觉良好,换句话说就是大家心甘情愿地被他虐着,和谐愉快地享受施虐与受虐的快感。”酒德麻衣端起红酒杯,“最后说一句,3分、4分的s还有可能变成,而5分的s却是完全不可逆的。记住,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温和无害,都不要冒犯这种人,因为一旦他们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那么死的就是你了。” “我记住了记住了,连楚子航那种s中的佼佼者都被路明非调/教成忠犬了,我哪儿还敢惹他啊?”苏恩曦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转向座头鲸,“快告诉我,路明非这只危险的抖s妖孽,他心里开的是什么花?” “sakura君的情况有点复杂,不过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花道。”座头鲸顿了顿,“他心中藏着一株罂粟,准确的说是阿尔卑斯红罂粟。” “这个我知道,它是高山罂粟的一种。传说这种花生性奇特,一摘下来就会立即枯萎,而且喜欢开放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因此常被用来缅怀战士的亡灵。”苏恩曦说。 “神圣与高贵,悲伤与希望,天使与魔鬼的化身,极致之美与死亡之恋,这就是高山红罂粟的花语。它是充满神性的高岭之花,被贪婪的人采摘,就会制成蛊惑人心的毒;被善良的人采摘,则会成为救死扶伤的药。归根结底,罂粟本无垢,是人类的贪欲造就它的骂名!”座头鲸叹了口气,有感而发,“丹红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好了好了,别满腹骚情了,说得我心里这个郁闷。”苏恩曦愁眉苦脸。 “都大妈级别了还拽什么少女情怀,赶紧歇歇吧你。”酒德麻衣随时补刀,朝座头鲸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也请回吧。别忘了让sakura大人开心点,我们买下你家的夜总会,就为这个啦。” 座头鲸点头称是,深鞠一躬退了出去。几天前他还是这间夜总会的老板,东京牛郎界最威风的人物,现在却已经变成了帮人看店的店长,因为他破产了。就在大前天中午,他正跟牛郎们痛哭流涕地谈论遣散的问题时,这两位女孩走进了高天原,用巨款买下这个濒临破产的夜总会,从此局面彻底改观。 新东家的要求是这桩交易不能对外公布,座头鲸也识趣地没去查她们的背景,但不查不代表猜不到。什么样的富家女孩会买牛郎店?唯一的答案就是黑道!她们必然是黑道家族中的女继承人,想用巨额资金来攻占牛郎业,来捧红她们看重的男人。 谜底迅速揭晓。三天前,夜总会忽然命令广告车外出,店员们在新宿区边缘的路口望穿秋水,终于等到了女孩们要找的人。恺撒觉得遇到高天原的广告车是偶然,他那是没看到高天原的广告车队。一共三十辆一模一样的广告车停在新宿区的每一个路口发折扣券,他无论选择哪条路必然会撞上其中之一。这些广告车组成的包围圈不亚于蛇岐八家设下的搜捕网,早在他们到达千鹤町的时候,牛郎店已经开始下网捕捞他们了。 果然身为牛郎注定逃不出魔女的掌控,美少年们的青春即将被埋葬在早已挖好的坟墓。可怜了sakura和右京这对璧人,还有basara kg,听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座头鲸觉得自己牺牲了三个年轻人来拯救这间夜总会是不道德的行为,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延续男人的花道,这是迫不得已啊。他现在只有让那三个孩子开心一点,快乐一点,才能弥补他心中的罪恶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非的花语仍是罂粟,但是他不再是原著中象征着遗忘与初恋的白罂粟,也不会一步步走向毁灭,他是象征神性与希望的红罂粟,盛放于硝烟弥漫的战场,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高岭之花! ☆、chapter 70 晚上八点到十点是高天原最繁忙的时间段,舞台上牛郎们轮番献艺,恺撒主役的古装言情剧《埃及艳后与安东尼》刚刚落幕,紧接着又是楚子航的刀术表演。舞台下客人们已经酒过三巡,开始召唤熟悉的牛郎出来陪酒。门前豪车如流水,三五成群的闺蜜们结着伴鱼贯而入,牛郎们陪着笑脸打招呼,服务生们更是马不停蹄地伺候着,大家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到处都缺人手。 “go!go!go!小伙子们跑起来!我们美丽的客人们需要你们拯救!”座头鲸在化妆间外高喊,换装的牛郎走马灯一般进进出出。 “店长不好了!sakura大人的鞋子不见了!”一个服务生小跑过来报告。 “真是越忙越添乱!”座头鲸冲着服务生咆哮,“连双鞋也找不着,你们这群人都是饭桶么?” “对、对不起,店长……我们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就是找不到那对草履……”服务生战战兢兢。 “不是还有别人的么?去找双替换的过来,快快快——” “免了,我不想穿别人的鞋。”路明非从门后探出半边身子,“就这么过去吧,别让客人久等。” “哎呀这怎么行呢?万一地上哪块碎玻璃碴把您这双玉足给扎了……有了!”座头鲸猛地拍了下脑袋,一把抓过服务生的肩膀大力摇晃,“去拿红地毯来,沿路铺到sakura大人的专席,快去快去!” 服务生不敢怠慢,急忙百米冲刺跑回后台,拉了两个人过来帮忙,从化妆间外开始铺地毯。路明非望着服务生们忙前忙后诚惶诚恐的身影,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某座青楼里的当红头牌,而店长就是妈妈桑,他现在是店长的摇钱树,所以店长对他百般照顾,有朝一日他人老珠黄青春不在,他将混的连粗使奴婢都不如。这是哪来的风尘女传奇狗血剧情啊! 大张旗鼓铺红毯的阵仗早就惊动了客人,名媛淑女们纷纷往这边观看,就见一个盛装少年正从后台缓步走来。他一身五纹绘羽大振袖,深红正绢底色上点缀着银线刺绣的曼珠沙华,外面披一件雍容华贵的十二单打褂,图案是仙鹤、祥云和牡丹花。一双白皙如羊脂玉的脚踏在猩红的毡毯上,描着凤竹桐麟的桧扇轻扬在左手,金丝流苏从袖口延伸到脚踝,随着他的步伐摇曳翩跹。 客人们齐齐对少年行注目礼,她们都是上流社会的名媛,自然知道高天原最近盛开了三朵奇葩。其中一朵是风度翩翩的欧美型男basara kg,另一朵是冷艳孤高的美少年武士橘右京,还有一朵叫三千院sakura,他的大名最是如雷贯耳,因为这厮在新人秀上什么节目都没表演,只对观众说了这样一番话: “大家好我是三千院sakura,从今天开始正式在高天原出道,以后指名我的顾客请做到以下三点要求:第一,不准吸烟酗酒;第二,不准大声喧哗;第三,不准打扰我睡觉。做不到的请指名其他牛郎,祝大家夜生活愉快。” 当时在场的名媛淑女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高天原那么多俊男靓仔,一个刚出道的菜鸟竟敢对客人提要求,这也太狂妄了吧?她们可是来夜总会放松找乐子的,自古只有客人对牛郎提要求,哪有牛郎跟客人说“三不准”的?简直是史上最能作死的牛郎!白富美以及白富美的妈妈和奶奶们果断怒了,谁都没买他的账。路明非营业第一天,门庭冷落车马稀,凄凄惨惨戚戚。大家都等着看他的好戏,人家却毫不在意,独自窝在卡座里看漫画打游戏,乐得逍遥自在。 终于,一位客人忍不住了。她是那晚在楚子航的新人秀上给路明非买香槟的女人,该女自从见过路明非一面便坠入情网不能自拔,虽然现在路明非很“作死”,她还是坚持指名他,并投了他一张花票。对来支持自己的好心人路明非自然是以礼相待,两人烹茶对饮,畅谈古今,聊了整整一个小时。谁知服务结束的时候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掩面而泣一边赌咒发誓,说sakura大人是照亮了她精神世界的曙光,她从此愿做sakura大人的忠实信徒,只要sakura大人继续待在高天原,她每天都要指名sakura。 客人们被该女的虔诚所震撼,渐渐产生了好奇心,有几位名媛抛开面子指名sakura,结果被人家以一句“天色已晚我要睡了,你们改天再来吧”给打发了。这时大家才明白“三不准”真正的含义,sakura大人是健康养生的推崇者,凌晨以后概不接客。 客人们顿时肃然起敬,她们纠结地咬着手帕告辞,次日争先恐后继续指名他。路明非也没让她们失望,无论单挑、群殴、车轮战全部来者不拒,跟他聊过的客人无一不是醍醐灌顶、感激涕零,进而大彻大悟、于混沌中觉醒,拜入sakura大人门下修行。于是三日之内,路明非的花票达到了九百九十八张,成功打破恺撒创下的九百二十五张花票的历史纪录,一跃成为东京牛郎界最闪亮的新星。从此“史上最能作死牛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喧嚣俗世中的一缕清流”、“午夜梦回的心灵鸡汤”、“高天原上的高岭之花”等等诸多美誉。 然而客人们还是觉得不够。夜总会凌晨五点打烊,sakura大人十二点就睡了,剩下五个小时让她们怎么活?名媛淑女们不甘心,拉着店长软磨硬泡,终于争取到让sakura大人在楼下就寝的福利。店长在舞池外设置了sakura大人的专席,四周用隔音屏风围了一圈,中间一张巴洛克式的沙发贵妃塌。每天凌晨sakura大人往塌上一躺倒头便睡,再不会对你提供任何服务,而接下来只要你保持安静,无论拍照、写生还是yy都是你的自由。当然你不能趁机把sakura大人睡了,因为橘右京同学的专席就在旁边,很可能你这边连衣服都没脱完,那边已经提着刀杀过来了。 路明非坐在自己的专属沙发上,轻轻掸掉身上的花瓣。刚才不知是出自店长的授意还是哪个服务生突发奇想,竟然拿了一簸箕玫瑰花跟在后面狂撒了一路,搞得跟奥斯卡影星走红地毯似的。他经过舞台时面瘫师兄正在上面耍刀,一身黑色纹付羽织袴看着是那么的英姿飒爽,凭什么偏偏自己要打扮得如此花哨,都可以进宫选个秀了好么?话说店长的脑袋真的没问题么,他现在穿得比客人都华丽耶,万一激发了女性的嫉妒心理可怎么办? “sakura様~~可愛い~~”浓妆艳抹的中年美妇们看见路明非立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止不住地娇声赞叹。 “各位夫人也可很爱呢。今天可真巧,大家的服装都跟我统一了风格,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啊。”路明非微笑着寒暄了两句,他对面和左右共坐了三个女人,好像事先说好了似的,清一色和服上阵。 “谁说不是呢。早就想跟sakura大人穿情侣装了,想不到今天撞了个正着。”坐在对面的女人掩着嘴笑。她们是这里的常客,为见sakura大人已经跟店里预约好久了,大家都是有备而来,路明非会穿什么她们早就向店长打听好了。 “sakura大人,想喝点什么?”客人a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 “既然今天大家都穿了和服来,为了应景,喝绿茶怎么样?”路明非提议。 “一切遵照sakura大人的意见。”女人们异口同声,笑得花枝乱颤。 客人b招来服务生,吩咐道:“一壶宇治玉露,茶点要sakura大人最喜欢的草莓大福。” 女人们一开口就点了最贵的饮料,眼睛都不眨一下。高天原的客人都知道,sakura大人这里是禁烟禁酒的,为此夜总会特意增加了茶水和茶点的菜单,美其名曰“sakura大人的晚间茶会”。 茶水、茶点摆上桌,女人们渐渐跟路明非熟络了,开始围着他各种揩油。 “sakura大人,我可以喂你么?”客人a小心翼翼地将草莓大福送到路明非嘴边。 路明非咬了一口,对方立刻捂着脸扭动起来,好像遭受了电击的精神病患者。 “sakura大人,请赐予我力量,用您那天使的双眸给我一个眼神吧!”客人b含情脉脉地凑过来,传说高天原没有人能跟sakura大人对视超过十秒,她打算挑战极限。 路明非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对方立刻双手捧心做晕倒状,看起来十分需要抢救。 “sakura大人,跟您说了多少次不要叫姓氏了,叫我小兰,小兰啦~~”客人c抱着路明非的胳膊娇嗔。 我还新一呢!路明非额角微微抽搐,脸上却保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亲切地唤了一句女人的芳名。对方立刻感动得热泪盈眶,把脸埋在他的膝盖嘤嘤啜泣。 路明非淡定地喝着茶吃着点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女人的头,就如同座头鲸抚摸他那只喜马拉雅猫。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客人们明明没喝酒还是醉得一塌糊涂,但既然这些空虚寂寞冷的女人遵守了他定下的规矩,他自然也不会介意被她们簇拥着发花痴。 恺撒在实习报告中把高天原美化成了一个心理培训机构,而牛郎则是为特殊女性提供服务的心理咨询师,路明非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不过心理培训机构工作就要有个培训机构的样子,那种乌烟瘴气、群魔乱舞的可不行。他决定整顿一下牛郎店的纪律,先从指名自己的客人做起,杜绝夜间不正之风的盛行。经过一周的实践,路明非还是很满意的,心理培训机构的秩序正在逐渐恢复,他相信终有一日高天原会摒弃糟粕,化腐朽为神奇,发展为一个清正美的女性减压场所。 不知不觉服务时间结束了,路明非送走客人,打算去上个厕所。经过楚子航的专席,正听见一个肥婆操着关西腔跟闺蜜们神侃,说橘右京这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不知道他跟自己有什么夙缘,四目相对的瞬间就生出情愫来,无声无息地就把她的心偷给走了,一会儿右京来了大家一定要祝福她和右京,但是请大家不要太妒忌她。 路明非突然有点佩服她,他跟楚子航认识这么久都没擦出过火花,看起来这肥婆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实际上楚子航跟路明非对视时通常是两眼发直,整个学院只有恺撒跟楚子航四目相对会碰撞出火花,因为下一秒他俩就会拔刀互砍,要么就是手持沙漠/之鹰和乌兹对轰,那场面才叫一惊心动魄。 路明非还是赤脚,刚想招呼服务生给他拿双拖鞋,就听那肥婆扯着脖子朝舞台的方向大声呼喊:“右京!右京!如果你再不来到我身边,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只能在天国相逢了,那时你还会爱我么?” “那个……女士,这里是一楼。”路明非戳了戳那个女人的肩膀,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他一向讨厌这种借酒装疯的客人,任她吵闹下去别说自己看着心烦,其他客人也会受到影响。 “右京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不会像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一样抛下我一走了之对不对?”也不知道肥婆判断他家右京的标准是什么,竟泪眼婆娑地朝路明非扑了过来。路明非急忙闪身躲避,肥婆扑了个空,路明非却跟身后的人了撞个满怀。 一柄黑鞘长刀横挡在肥婆面前,长刀虽未出鞘,杀气却足以震慑普通人。楚子航刚从后台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一个野猪一样的女人朝路明非身上扑,他没本能地拔刀砍人已经不错了。这肥婆壮得堪比前相扑国手藤原勘助,他家明非重伤初愈的还贫血呢,哪能承受得住这种重量级吨位? 肥婆后退两步倒在沙发上,跟楚子航四目相对。其实她昨天才跟楚子航见了第一面,楚子航当时也是武士打扮,白衣蓝袴、手提长刀,肥婆兴奋过度直接就往上扑。高天原里的客人都是有素质的大家闺秀,楚子航还从没遇到过二话不说直接上身的,显然有些承受不住,握刀的手指节发白,条件反射地释放出杀气,但在肥婆的理解中则是楚子航每次跟她四目相对都火花四射。 “香槟!再加香槟!为我的右京干杯!”肥婆终于见到楚子航,激动得要爆炸了。她把现金扔进服务生的盘子里,香槟开塞的声音如皇家礼炮般接连响起,肥婆和她的闺蜜们举杯欢呼。 她连灌自己三杯酒,酝酿了一阵情绪又开始表白:“右京你是神赐给我的珍宝,我愿做一只荆棘鸟,我的心插在你的刀锋上!” “呵呵,200多斤的荆棘鸟,就算师兄敢插,你的刀也未必撑得住啊。”路明非充满同情地望着楚子航,用中文说道。 楚子航无视了那个撒酒疯的肥婆,对方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他根本听不懂。他没拿刀的那只手提着一双鞋,正是路明非失踪的那双草履。 “师兄,你在哪儿找到的?”路明非指着那双鞋问。以后改叫师兄名侦探楚子航好了,服务生们翻箱倒柜也找不到的东西都能被他发现。 “一个崇拜你的客人把它们拿走了,但是后面看到你光着脚出来接客良心受到谴责,又将它们还回来了。”楚子航解释道。 “诶~~不会吧?她崇拜我朝我要个签名就好啦,偷我的鞋有个鬼用?”路明非完全不能理解。 “据说抱着喜欢的人的鞋子睡觉会有一种被对方踩在脚下的感觉,她大概已经意淫好久,今天终于忍不住了。”楚子航淡淡地说。 “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有点毛骨悚然呢,咱们高天原的客人里不会隐藏着变态吧?”路明非抱着肩膀抖了抖。 “恺撒不是说我们是为特殊女性提供服务的心理咨询师么?病人中有几个变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楚子航说着蹲在地上,给路明非穿鞋。 女人们看到这样的景象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各式手机相机咔嚓咔嚓闪个不停,场面顿时沸腾了。 “快看,右京握着sakura大人的脚!” “哇!萌翻了!我好想亲吻sakura大人的玉足怎么办?” “请用你的刀锋狠狠地贯穿我吧,右京!右京,求鞭挞!” “sakura大人,我愿一生一世匍匐在您的脚下,作为奖励,您能踩我一下下么……”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6节 “师兄你说得对,我们的客人里确实有变态,而且数量还不少。”路明非捂脸。 “别担心。”楚子航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这些日子我研读了不少心理学书籍,相信一定可以让她们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注】草履并不是草鞋,它的材质是皮革,外形与日式木屐差不多。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rry christas!(o)/~ ☆、chapter 71 桌角的紫金莲花香炉焚着淡雅的白檀,路明非脱下最外层的打褂,将和服袖子向上卷了几折。桌子上摆放着四个价值不菲的“京烧”茶碗,他取过其中一只,舀进两茶杓抹茶粉,倒入80c的热水,用浸泡过的茶筅按照w轨迹贴着碗底前后刷搅,直至打出细腻浓厚的泡沫。 客人们屏息凝神地看着路明非表演,即使他做得并没有茶道大师那么标准,一连串动作也足够赏心悦目了。毕竟她们不是来悟道的,而是来看人的。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端坐在桌前的少年敛着目光,神情专注,手握茶筅的小臂透着柔中带刚的力度,在描金的黑色茶碗中打出青翠欲滴的茶汤,更加衬得那一对皓腕白皙如凝脂霜雪。在座的女人们不由得感叹今天的饮料算是点对了,能喝到sakura大人亲手炮制的抹茶,无论花多少钱都值了! 路明非把最后一碗茶捧给客人之后,不失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斜靠在那张巴洛克风格的贵妃椅扶手上。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慵懒瞬间博得了阵阵尖叫,女人们争先恐后地聚拢过来,手上还端着一碟碟精袖珍可爱的茶点。那些和果子造型精致小巧,只比棋子大不了多少,要是摆在恺撒面前一定会让他感到困惑,因为加图索家的少爷不知道该把它们塞进嘴里还是鼻孔里…… 路明非选了一枚名为“若樱”的粉色花型小点心衔在口中,在女人们期待的眼神中咬下一角。这时穿梭着送酒的服务生从旁边经过,他们的低语传入了路明非的耳朵。 “右京今晚的业绩比basara kg还要棒哦!都卖出120瓶香槟了!” “我看basara kg也很努力,是在跟右京较劲吧?” 他们俩什么时候不较劲?路明非发出一声轻笑,向左边望去。不远处的卡座里,恺撒正裸着上身跟客人们玩骰子,他们的规矩是赌输的人要么喝满一杯烈酒要么脱一件衣服。按说以恺撒的酒量他可以大杀四方,但今晚客人们显然都是有备而来,裙子、丝袜和罩衫都穿两层,恺撒中了埋伏,局面有些吃紧。 “喂——你还撑得住么?”路明非用中文朝恺撒喊道。 恺撒一看见路明非那懒洋洋的样子就无比来气。他这里紧张得快要贞操不保,路明非却悠闲得软成了一滩泥,不用推自己就躺倒了。更可气的是那货还左拥右抱,还有美女环绕在侧给他投食!虽然那些美女的年龄都可以做他妈妈了,但最起码大家都讲文明懂礼貌,更不会去为难他,哪像这帮猪一样的客人! 恺撒一把推开在自己膝盖上打滚的婶子,喊了回去:“看我把这群臭猪都给灌趴下!” “真的么?听说师兄已经卖出去120瓶香槟了,老大你要加油喔!”路明非一边招手一边笑,笑容灿烂如同春风化雨。 “一瓶酒都没卖出去的闭嘴好么?”恺撒发出雄狮般的怒吼。 “但是我刚刚卖了4碗抹茶哟!”路明非说着举起一只茶碗,“sakura大人手打抹茶,一碗的价格相当于50瓶香槟,算起来我已经卖了200瓶酒了呢。” “shit!”恺撒脱下袜子往地上一扔,把骰子摇得哗哗作响。他最生气的事莫过于整个牛郎店无论谁都要拼命卖酒赚提成,路明非却只靠喝茶、睡觉和吃点心就够了。这种情况就跟在动物园一样,狮子、老虎还得偶尔钻个火圈讨观众欢心,熊猫光是躺在那里呼呼大睡也会有游客蜂拥买票,它偶尔醒来吃吃竹子就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那时候你不但会兴奋地大叫“好可爱”,还要跟着它屁股后面猛拍照。 归根结底一句话,他们卖点不同。路明非走的是天然治愈系路线,恺撒却是成熟魅惑系的代表。这就注定了他们俩一个玩命地伺候客人,另一个却怡然自得地享受着客人的贴心服务。顺便一提,他们还有个同伴是走高冷气质路线的,只负责给客人灌酒,最大限度地压榨她们的钱包,自己却滴酒不沾。 路明非右边的席位,楚子航冷着脸独占了一整张半月形沙发。肥婆和她的闺蜜们依偎在楚子航左右蹭来蹭去,每当他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时,那些女人就发痴一样扭动肩膀,好像在说“你打我呀打我呀”。 楚子航确实挺想打人的,如果牛郎店提供打人服务的话。他觉得那些醉鬼就像一只只猴子挂在他这棵大树上,而作为大树他很想挥舞枝干把猴子们抽下来,然后从另一群猴子的包围下夺回他们家的考拉放在自己身上。大树只想被那只毛茸茸懒洋洋的考拉抱着,因为他是考拉心爱的大树,他身上的每一个位置都是为他们家考拉而留。 路明非跟客人们玩起了花牌。那是一套48张的纸牌,上面印着江户时代的浮世绘,选取十二月的人文景观做成,浓缩了日本文化的精华,花色也十分漂亮。 “sakura大人再吃一口嘛,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栗羊羹么?”一个女人把勺子送到路明非唇边,嘴巴做出“啊”的口型。 “马上就要到休息时间了,吃多了会影响睡眠的。”路明非笑着摆摆手,把手里的花牌全部亮在桌子上,“や~めた。” “好厉害!sakura大人又赢了!”女人们鼓掌欢呼,纷纷起身跟路明非告别。 “改天再见哟,sakura大人!”女人们向路明非挥手。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路明非靠着舒适的贵妃椅,说着已经能够倒背如流的台词,机械地挥手送别。 一个送酒的服务生路过他身边,俯身说道:“sakura大人,外面有您的快递。” 快递?他身在日本怎么会有快递?谁的快递?路明非的,还是三千院sakura的?难不成他们的身份暴露了?路明非不由得警惕起来。服务生匆匆忙忙地送酒去了,路明非也不便多问,满腹狐疑地来到了高天原的大门前。 “三千院様ですか?”一个青年快递员等在大门口,黄色的制服上写着dhl国际快递的标志。 路明非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完全不明白自己这个虚假的身份怎么会有快递。 “您的快件。”对方把一个邮包塞到他手里,递过一支笔来,“请在这里签收。” “送快递送到牛郎夜总会,您也是辛苦了。”路明非看了一眼这个神奇的快递员,对方一脸诚恳的样子,倒不像是个可疑的家伙。 “哪里哪里,其实我刚才也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的,像我这样的庶民踏入这种金碧辉煌的高档娱乐场所什么的,总觉得诚惶诚恐啊……”小伙子看了眼门口那些黑衣黑超的光头保镖,腼腆地笑笑。 这不是关键吧,你一个大男人跑到女性向服务中心才叫尴尬啊!路明非内心吐槽着二货快递员,在单据上莫名其妙地填入“三千院sakura”这个花名。 “sakura大人的字真是跟您的人一样漂亮啊。”快递员核对了字迹,深鞠一躬,“那么我的工作完成了,感谢您的惠顾,dhl助您纵横千里,竞逐环球商机。” 那二货唱了一遍广告里的歌词,深深地鞠了一躬,骑上摩托车消失在高天原的夜色里。 路明非抽了抽嘴角,回到沙发上拆开邮包,里面是一只长条形的盒子。他心中一动,掀开盒盖,干将和莫邪狭长的剑身映入眼帘。一张纸片从盒盖内侧掉落下来,上面是几行打印的宋体字: “哥哥,下次不要再把玩命的家伙到处乱放了。去海沟里捞东西很累的,你要额外支付我辛苦费哦!——你贴心的小棉袄,路鸣泽。” 真是无所不能的小魔鬼,这些日子他还在为丢失了这对传家宝而遗憾,没想到今天失而复得,路明非在心里给路鸣泽点了个赞。可是转念一想他就发觉蹊跷了,小魔鬼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把剑送来?莫非……有情况?路明非向两边望过去,皱了皱眉。就在他收快递的功夫,恺撒和楚子航不见了。 “右京和basara kg呢?”路明非叫来扫地的服务生打听二人的去向。 “他们刚去了三楼的夏月间。客人们在那里开了大包房,指名叫basara kg和右京进去伺候,看起来他们今晚要走运了!”服务生朝路明非暧昧一笑,继续去清理卡座里的垃圾了。 走运?走霉运吧!三楼是有几间奢华的包房供客人们开私人派对使用,消费额度远高于一楼的卡座,一晚上不扔个几百万日元是不能上三楼的。很多客人都把开大包房作为对牛郎的支持,因为高额的消费都会记在她们点的牛郎名下,牛郎在店里的地位就会相应提升。可是进了包房那帮客人不就彻底肆无忌惮了么?一群喝醉的疯女人面对两个秀色可餐的小鲜肉,怎么可能不动手动脚?恺撒那家伙也就算了,谁爱推倒就推倒吧,面瘫师兄的贞操他一定要保住! 路明非跳上电梯,宝剑出鞘,风风火火地赶到三楼,一脚踹开夏月间的大门。包间里音乐震天响,女人们并排躺在地毯上,衣裙各种散乱春光各种乍泄。恺撒和楚子航正裸着上身,各自抱着一个女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显然是在干什么力气活。 路明非突然破门而入杀得两人措手不及。楚子航顿时有些慌乱,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支吾了半天说出一句话:“这么晚了……还没睡?” “是啊,睡了就错过好戏了呢。”路明非微微眯起眼睛,双剑反射出雪亮的清光,“你们在做什么?” 楚子航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个衣衫半褪的少妇,瞬间变了脸色。他把女人往地上一扔,急忙冲上前去:“明非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别说了,我都明白。”路明非抬起握着干将的手挡在他面前,眼中流露出一丝受伤,“师兄,你说咱俩都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了,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你何必瞒着我呢,有意义么?” “不,明非,我对天发誓这是个误会,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好么?”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师兄你放开我的手行么?刀剑无情,伤到你就不好了。” “明非……” “师兄你……好端端地怎么露出这种弃犬的眼神来了,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路明非扶额,无奈地问道,“你们的药能撑多久?” “诶?”楚子航一愣。 “我问你们的安眠药药效是多长时间,你干嘛一脸被捉奸在床的表情啊?”路明非说着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睡得死猪一样的女人,“这些客人酒量都不错,就凭你们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她们放倒?肯定是在酒里加了料!” “强效安眠药加烈酒,她们至少得睡到明天早晨。”恺撒摇着一个小药瓶,把那个200多斤的肥婆拖起来放在沙发上,抹了把汗,“话说你这形象看着很让人肝颤呐!提着两把剑气势汹汹地杀进来,你真不是来捉奸的?” “我是来英雄救美的好不好!因为担心师兄被占便宜才赶得急了些……”路明非白了两人一眼,把剑收好,“你们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怕我?” “可你刚才还说我有事瞒着你,又不肯听我解释……”楚子航小声说。 “呵呵,你敢说没事瞒我?没事的话为什么要把客人迷晕灌醉?”路明非指了指一屋子横七竖八的尸体,又指了指恺撒和楚子航的鼻子,“想趁着我睡觉夜探源氏重工,你们那点儿小心思早就被我看出来啦!” 恺撒和楚子航互相对视一眼,不动声色。 “我可不会傻到认为你们把藏身处选在高天原,只因为牛郎店是蛇岐八家搜查的盲点这么简单。”路明非抱着肩膀踱着方步,绕过两人身边:“这里距离源氏重工那么近,近到只隔了两条街。以你们俩那打死都不服输的死倔脾气,怎么可能甘心于过老鼠一般躲躲藏藏的日子,被蛇岐八家背叛之后还要被他们四处追杀?从登上陆地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大概就在拟定复仇计划了吧。当牛郎只是个幌子,你们躲在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随时向日本分部发起反击!” 恺撒耸了耸肩,对楚子航说道:“我就说这件事想瞒过他有点悬,现在好了,穿帮了吧。” 楚子航双眉紧锁,看向路明非:“我们并非有意要瞒你。这不是一次执行部指派的任务,而是我跟恺撒的擅自行动。你身体还未痊愈,实在不宜冒险跟我们走这一趟。” “谢谢你们的关心,但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再回去睡觉。”路明非走到楚子航面前,“说说你们的计划吧,别把我当成文弱书生,也别让我感觉自己是个累赘。” “我从没把你当成累赘,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没必要……”楚子航还想接着说什么,却被路明非的手指压住了嘴唇。 “如果我的存在能够增加团队的幸运值,那就更应该带上我了,你们谁都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吧?”路明非说着朝另一个人笑了笑,“恺撒组长,你怎么看?” “我们打算炸掉辉夜姬的存储核心。辉夜姬是日本分部的第一道防线,炸掉它蛇岐八家就会变成盲人,诺玛也能趁机重新控制日本境内的网络。”恺撒点燃一根雪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爆破是你的专长,cky是你的强项,我没有理由反对你。” “师兄,现在是二比一了哦,少数服从多数。”路明非伸出食指在楚子航眼前晃了晃,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楚子航暗自叹了口气,不打算继续阻止下去了。他拿出三套定做的执行局制服,一套递给路明非,一套递给恺撒,“我们进来之前叫了足够的香槟,这段时间里没有服务生会进来查看。从现在到明天早晨,大概六个小时,足够我们往返源氏重工了。” “原来师兄早就给我准备好了。”路明非接过衣服,会心一笑。 楚子航没再说什么,路明非参与行动的可能性他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预测到了,他之所以劝说,是出于本能不希望对方冒险。而一旦路明非作出了决定,无论前途凶险与否,楚子航都不会再违背他的意志。这时候还需浪费口舌么?只要守护对方的后背就足够了。 ☆、chapter 72 “这箱子是……”路明非指着楚子航拖过来的那口大型旅行箱问。 “你那天受伤昏迷之后,eva用降落伞投放了装备箱。”楚子航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包包橡皮泥似的东西,“这里有15磅c4炸药,够用么?” “够了够了,这分量足够搞定整栋源氏重工大楼了!”路明非兴奋地拍着手,为这些墨绿色的橡皮泥打起了广告,“c4塑胶炸/药,携带方便,使用简单,全世界恐怖分子的最爱,你值得拥有。” “咳咳,悠着点啊爆破专家,咱只炸辉夜姬,如果源氏重工塌了我们就真成恐怖分子了。”恺撒及时泼了盆冷水,避免受灾范围扩大。他从装备箱里抽出一柄沉重的伯莱塔92fs扔给路明非,“装备部改造过的,十三发子弹的弹匣,前面九发都是弗里嘉麻醉弹,后面四发是专门用来对付龙类的汞核心钝金破甲弹,别弄错了。” “知道了。”路明非将伯莱塔插在腰侧,拍了拍另一边空出来的位置,“还有么?再给我一把,别浪费空间。” “有我跟楚子航在,你用得着全副武装么?”恺撒摇了摇头,又抽出一柄格洛克23丢给他,“这个比刚才那支射速快,但是稳定性差一些。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全填的9口径弗里嘉麻醉弹,拿去玩吧。” “你这么说我真的会拿去玩的。”路明非端详着这柄奥地利产冲锋手/枪,在装备部的改造下,它的加长/枪管换用了钛合金铸造,有效射程增加到120米,比起之前的伯莱塔他明显更中意这支武器。 楚子航背负长刀,皮带里别着两柄乌兹,外罩执行局的黑风衣,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恺撒把狄克推多的皮鞘固定在大腿外侧,将沙漠/之鹰插在两肋的枪套里,填满弗里嘉子弹的八个弹匣固定在腰侧,披上衬里绣着灿烂浮世绘的黑风衣。 这是一个堪称王牌的组合,三个人各有特色。恺撒擅长的是暴力碾压,沙漠/之鹰经过改装强化了弹匣容量和发射速度,在言灵·镰鼬的辅助下,他的听觉之强便如360度视野,作战效果堪比加持了雷达的坦克。而路明非擅长的是精密射击,因此他的格洛克侧重强化了射程和子弹威力,比起恺撒的沙漠/之鹰一分钟能够发射200发子弹,路明非的平均射速只有13发,但他的射击重质不重量,13发子弹一旦上膛就能准确抹杀掉13个目标。至于楚子航,他并不擅枪械,虽然偶尔会使用乌兹冲锋/枪,他的长项却是持刀近身肉搏,除此之外他还擅长用“君焰”自爆。 简单地说,恺撒是个t,负责抗怪拉仇恨;路明非和楚子航是dps,一个在后面放远程攻击,另一个近身偷袭不成就自爆。鉴于他们小组缺少一个加血的奶妈,所以恺撒和楚子航必须时刻确保路明非的安全,因为这货是高输出薄血条,他状态好他们就能踏平一切战场,他要是挂了他们估计也得团灭了。 楚子航盯着路明非背后的干将和莫邪,语气透着疑惑:“你怎么找到它们的?” “不是我找到的,是刚刚快递送来的。”路明非说。 “快递?”楚子航眉头微蹙,“谁寄的快递?” “大概……是奶妈吧。”路明非眨了眨眼睛,锁上了夏月间的门。 三人乘着货运电梯来到高天原地下二层,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口窖井。楚子航和恺撒合力搬开井盖,他们沿着铁梯钻进下水道,打算通过东京庞大的地下排水系统潜入源氏重工。之前参观源氏重工的时候,他们曾乘坐电梯降到地底,岩流研究所的潜水艇船坞就设在十二米直径的巨型管道里。 长长的下水道仿佛巨兽的食道,它的截面呈半圆形,中间是黑漆漆的水渠,两侧有可供行走的窄道。三人排成一列纵队摸索着前进,打头的楚子航手中擎着电筒,通过电筒的光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侧的砖墙上长满了青苔。一条黑影摆动着长尾从水面划过,消失在角落墨绿色的水生植物中,发出类似狗叫的汪汪声。路明非下意识地抓了楚子航一把,随即发觉这种举动实在有损形象,又迅速地松开了手。 “是泥螈,它们吃水生动物的卵,可以避免水生动物在下水道里过度繁殖,应该是被投放进来的清道夫。”楚子航感觉风衣被扯了一下,放慢了脚步,“每座城市的下水道都是一个生态系统,在这里最要小心的是血虫那类的小东西,它们也许会在你身上产卵,大东西倒是多半没什么危险,就算是水蛇也……” “水、蛇?”路明非咽了咽口水。 “对,水蛇。下水道中的水蛇通常是无毒的,就算遇到了也不用担心……”楚子航突然停下脚步,因此他听到后方传来急促的呼吸,还有抽鼻子的声音。 路明非站在原地,瞳孔放大,整个人都僵硬了。就在刚才,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垂下来,扫过他的脖子,冷冰冰、湿漉漉、滑溜溜、长条条的……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更不想知道真相,也许现在就地晕倒才是正确的选择。 “喂,你没事儿吧?”恺撒的胸肌撞上了路明非的后背,顺便托了他一把,避免他栽进水渠里去。 “蛇……”路明非发出一声好似垂死病人的颤音,头顶的呆毛都炸开了。他相信自己的脸此时一定是绿色的,跟抹茶布丁一样绿。 “蛇?在哪?”恺撒四处张望。 “是这个么?”楚子航从路明非颈后扯下一条墨绿色的藤蔓给他看,“这是一种葫芦科的水生植物,在这里很常见,墙上、水里到处都是,刚才泥螈钻进去的地方也有它。” “不……是……蛇……”路明非花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紧接着整个人由青转红,恼羞成怒,扯过那条藤蔓扔在地上猛踩,“谁让你长在这里的?谁让你出来吓人的?水生植物就乖乖躺水里去啊!在爷头顶上装什么吊死鬼?坑爹呢!”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抓狂的样子。”恺撒抹了把汗,看向楚子航,“他怕蛇?” 楚子航点点头,想起来日本之前的那个晚上在1区宿舍发生的s级跳楼事件,也许他不应该在这黑灯瞎火的环境里普及下水道生态知识。 “嘘,我好像听见了火车碾压轨道的声音。”恺撒竖起了耳朵。 楚子航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再走600米左右我们会从新宿地铁站下方经过,那边就是岩流研究所的地下船坞。” “这么快就到了?那可得让我们的s级冷静点。”恺撒说着从风衣口袋摸出一根棒棒糖,剥开包装纸塞进路明非嘴里,“别折腾了贫血患者,来补充一下血糖。” 路明非从嘴里掏出绿色的棒棒糖,恢复了冷静,“为什么是苹果味?我不喜欢苹果味。” “有糖吃就不错了,你还挑食?”恺撒很想大吼,马上意识到场合不对,强压怒火放低了声音,“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大声说话,管道会把我们的声音反射放大,传到很远的地方。” “我还是想要薄荷味的。”路明非把棒棒糖重新放进嘴里,模模糊糊地强调道。 “暂且忍耐一下,回去我们有好多薄荷味的。”楚子航把电筒抛给恺撒,牵起路明非的手疾步向前走去。 三人钻进地下船坞的维修通道,顺利潜入了源氏重工的“里区”。然而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这座摩天大厦足有五十多层,还有一些不用数字命名的车库层、设备层和夹层,辉夜姬的核心到底在哪里呢? “请示组长,我们应该去哪一层?”路明非望着密密麻麻的楼层按键问。 “喔!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恺撒皱眉。 “哈?你在开玩笑吧?”路明非瞪眼,“竟然不先确定好目标位置,你们制定计划的时候都想什么呢?白日做梦么?” 恺撒用枪管挠了挠眉心,有些尴尬。里区的道路他们其实是走过的,无奈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是贵宾的身份,随行伺候的秘书早早就把楼层按好,现在他们却要在五十多层的摩天大楼里自己寻找目标,真是比登天还难。 恺撒的不靠谱让路明非对他彻底失望,路明非不再理会这个二货,转向楚子航,“师兄,以你严谨的性格来之前肯定是做了功课的。来给我们分析分析,这栋大厦最重要的楼层是哪里?” “我手里的资料都是网上查来的,里区的资料从未公开过,所以不包含在其中。既然我们不知道从哪一层开始——”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如直捣黄龙来得快些!” “直捣……黄龙?”路明非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对,直捣黄龙!”恺撒猛地击掌,对于他这种一根筋的类型,不走捷径简直对不起自己,“根据加图索家的家训,没有路走的时候就应该直捣黄龙。最重要的楼层一定是最顶层!我们上去看看!”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记这次来的目的了?我们是要炸掉辉夜姬的核心啊!蛇岐八家会把顶层用作机房么,白痴!都给我用点脑子,想想学院把诺玛的主机放在哪儿!”路明非恨铁不成钢地咆哮着,跳起来一人赏了一个爆栗。总感觉在高天原呆了一周,小组的智商都被狗吃了,不,是被女人吃了也说不定。 “我记得联络部位于14层,我们不妨抓个接线员问问,辉夜姬的主机在哪里……”楚子航面无表情,头上顶着一个大包。 “那就选择最保守的办法,先从14层开始吧。”恺撒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去按楼层按钮。妈的,这对熊掌怎么这么厉害,路明非这是进化成功夫熊猫了么? 这时“叮”的一声,电梯停下了。三人光顾着在电梯里争吵,却忽略了一件事,这架电梯一直在上升! 门开了,穿着白衬衫a字裙秘书模样的女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胸贴胸撞上了恺撒。双方都是虎躯一震,女秘书缓缓抬头,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看起来有些面熟。对方不是别人,正是蛇岐八家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 路明非的手按上了楚子航的刀柄,有那么一瞬间楚子航几乎要把刀拔/出来了。恺撒跟樱井七海的对视还在继续,楚子航强行收敛了杀机,改为观望事态发展。 “ばかやろう!”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恺撒脸上,樱井七海的眼中杀气腾腾。 恺撒被打愣了。他以前虽然也曾被女孩扇过耳光,可小姑娘的粉拳哪能跟樱井七海的手劲儿比?樱井家主这一掌用上了日本刀术中“右雉”的手法,恺撒连躲都来不及躲,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迅速地在他的半边脸上浮现出来,火辣辣地肿起半寸多高。 “混账!为什么迟到?”樱井七海怒吼。 “はい!”恺撒大概听懂了,但他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频频鞠躬。他今天出门应该翻翻黄历,先被功夫熊猫砸头,又被母老虎打脸,真是背到家了! “道歉是没有用的,上了战场的话,等你有机会道歉,那只能是你的遗言了!加入搬箱子的队伍!那边缺人手!给我跑起来!像马一样跑起来!”樱井七海手指门外。 几名执行局干部正从电梯门外小跑而过,每个人都搬着文件箱,看起来这层楼似乎是蛇岐八家的档案馆。 恺撒小组急忙加入搬文件箱的行列。樱井七海并没有认出恺撒,满面寒霜地坐电梯下楼去了,三人都松了口气。这也难怪,恺撒现在的形象委实有点淫/荡,为了隐藏身份他用晒黑膏把自己抹成了厚重的古铜色,嘴上还涂着白色的唇彩,连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快忘记他曾经是个金发飘逸的贵公子了。 楚子航四下观察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日本人办事很守规矩,他们算好了每次电梯装五十箱文件,把最后一箱文件搬进去的人负责押送文件上楼,第五十个搬进箱子去的人就可以离开。” 三个人互相传递着眼色。 “我第一个,楚子航第二个,路明非你最后一个。”恺撒低声说。 “明白,你们先撤,我顶着。”路明非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楚子航语言不通,恺撒打扮得像个乱入的涩谷109少女,三人组里只有他还能滥竽充数,他不殿后谁殿后? “好兄弟够意思!”恺撒拍拍他的肩膀,“小身板还没康复,搬箱子能偷懒就偷懒,别再累出个好歹。” “没事儿,你们走你们的。”路明非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从这栋楼建成到现在,这还是警视厅第一次对我们下达搜查令吧?他们想找什么?” 恺撒的身体微微一震,是执行局局长源稚生!这个曾经被他们当做朋友信任,却毫不犹豫背叛他们甚至四处追杀他们的人!恺撒脸侧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拉紧,显露出刀锋一般锐利的线条来。长年的贵族教育培养出恺撒宽宏大量的气度,也给了他远远高于常人的自尊和骄傲。他说过自己永远会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以信任,这也意味着他一旦遭到背叛,会毫不留情地对叛徒燃起复仇之火。 楚子航低声咳嗽,提醒恺撒收敛杀气。至今为止他都无法确定这个所谓的“日本分部第一”到底有多强,更何况源稚生身边还有另一个人,蛇岐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橘政宗。 “我好好接待一下警视厅的老爷们就没事了,反正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在逃的只剩王将和龙王。”橘政宗说着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唯一让我不安的……是神,我们连夜审讯那些鬼,关于神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会继续搜索王将和龙王,也许神的消息只掌握在他们两人的手中。”源稚生顿了顿,“恺撒小组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完全没有,真不可思议。他们不懂日语也没有落脚点,竟然在东京都和琦玉县的边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许他们受到了第三方的庇护,但在日本,又有什么样的第三方敢冒着得罪我们的危险庇护他们呢……” 恺撒抱着第五十个文件箱登上了电梯。源稚生和橘政宗边说边走,跟路明非和楚子航擦身而过。由于橘政宗和源稚生刻意压低了声音,路明非只听懂了七八分,其中混杂着神、王将和龙王等等意义不明的词汇,最大的收获是昂热已经抵达日本,并且跟蛇岐八家展开了一次交锋,昂热全身而退。 昂热是秘党历史上屹立不倒的丰碑,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无论什么样的危机,只要昂热出场都能力挽狂澜。路明非清楚地记得对抗康斯坦丁的那次作战,他那时只是个刚踏进卡塞尔大门的菜鸟,之所以能给龙王致命一击,完全是拜昂热绝对冷静的压制所赐。校长扑向龙王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全体学员的记忆中,也给路明非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就像现在,他只是听到校长抵达东京的消息便底气十足,那感觉仿佛在外受了欺负的小孩有家长撑腰了一样。 “注意安全。”楚子航深情地看了路明非一眼,站入文件箱组成的小山中。 电梯门缓缓合拢,带着楚子航越升越高。路明非转过身,踏着坚定的步伐朝浩如烟海的文件堆走去。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的散兵游勇了,强力的后盾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南大也是一位龙王,脱稿与坑之王。。。 ☆、chapter 73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显示楼层的屏幕忽然熄灭了。所有楼层按键全都失效,门上方亮起红色的“神道”二字。一股异乎寻常的神秘气息弥漫在电梯中,直到电梯门再度开启,佛香焚烧的味道扑面而来,其中还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类似寺院的空间,漆黑中只有一条两侧点着红烛的通道,四周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楚子航拉下帽檐遮住双眼,在风衣里调整了一下刀柄的位置,迅速地将五十箱文件箱都搬出电梯外,然后抱起其中一个缓步前行。他穿过一层又一层帷幕,直到一盏长明灯照亮了他的眼睛。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影壁,那描绘着半人半蛇的巨人们与诸多妖魔战斗的画面上,淋漓的鲜血如同打翻的红油漆,无数黏稠的赤色溪流蜿蜒而下,大有将整面墙重新粉刷一遍的趋势。 血液还能流动,说明屠杀刚刚结束不久,有很大的可能杀人者仍然留在这个空间。最后一个到达这里的人应该是恺撒,恺撒显然不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楚子航只希望他不在被杀者之列。还有十分钟路明非也要到达这里,这种时候隐瞒身份已经毫无意义了,确保大家生还才是王道。 楚子航放下文件箱,摘掉美瞳,黄金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他拔出长刀,绕过影壁,踏入了这一层的最深处。言灵·君焰的领域扩张,长刀在高温中变得炽热,发出暗红色的微光。火光照亮了黑暗,满地都是尸体,那些尸体围绕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箱,全部穿着执行局的黑风衣。 恺撒正蹲在一具尸体旁,“我到的时候他们的体温还像活人,要是早上来几分钟我大概也死了。” 楚子航收刀回鞘,加持了“镰鼬”的恺撒相当于雷达,有恺撒在他就不必担心被偷袭了。他拧亮电筒沿着墙前行,一幅接一幅地打量那些壁画,沉默不语。 “看出什么没有?”恺撒跟在楚子航屁股后面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 “这些壁画,大概就是蛇岐八家心中的……真实历史!”楚子航将手电筒举过头顶,照亮了整幅壁画。苍茫的大海中龙蛇夭矫,大地上矗立着巍峨的城市,纵横的道路跨越大海,黑色和白色的龙并肩悬浮在天空里,各伸一只手,握住同一柄黄金权杖。 “黑王……和白王!”恺撒呆呆望着那副壁画,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像是怕惊醒了历史中沉睡的鬼神。 秘党相信龙族历史上曾有过一个繁盛而辉煌的时代,那时黑王以始祖的身份成为群龙的主宰,而白王作为祭司辅佐它。这幅壁画其实是一幅地图,它勾勒出了那时龙族文明所覆盖的疆域,还有那个时代的统治者们。在现行的历史教科书上那是第四季冰川末期,大地荒芜,两极冰川往内陆延伸,幸存的动物只能苟活于大陆的南端。可在这些壁画上那是文明繁荣的时代,一个伟大的种族在各洲竖起了高耸入云的青铜柱,围绕这些柱子建造了城市,城市里的通天塔顶部建有庙宇,宽阔的皇道把这些相隔遥远的城市连接在一起。秘党研究总结了几千年才得到的结论,却早已呈现在日本某座寺院的古代壁画上。 楚子航从风衣里拿出照相机,沿途开始拍照。地图往后画面渐渐变得荒诞起来,象征意义非常浓郁,但是晦涩难懂。 “你看得懂么?”恺撒用手电筒给楚子航补光,这些壁画的尺寸太大,以便携式相机的闪光灯根本无法一次拍下整幅,只能一小块一小块地拍照。 “我不是历史系的学生,只能试着解读最浅层的部分,一会儿明非上来我们可以请教他。”楚子航抬起手指向一个用勾金边的血色人形,那是一个头戴羽冠手持权杖的形象,“这个人形应该代表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含义,他是这幅壁画上唯一一个用黄金勾边的,这说明他的身份和地位高于其他人,是这些人中的领袖。” “就是大家长一类的人物咯?”恺撒耸耸肩。 “不,他们称这人为‘皇’,或者我们可以称他为……超级混血种!”楚了航盯着画中的篆字注解,一字一顿。 “超级混血种?”恺撒愣住了,这个概念他从未听说过。用血统阶级来区分混血种是卡塞尔学院成立之后的事,本科部的学生通常都在b级以下,像恺撒和楚子航这种a级混血种已是稀有,更别说路明非那种百年难遇的s级国宝了。但即便s级也依然只是“混血种”,“超级混血种”根本不存在于血统阶级列表中。难道“皇”是超越s级的ss级怪物? “已知的混血种无论多优秀都不能超越‘临界血限’,一旦跨过界限就会变成死侍,这是绝对法则。但根据这些壁画,日本存在能够踏过临界血限的混血种,他们拥有匹敌龙王的潜力,生来就是蛇岐八家的领袖,即便长辈也得听命于他们,他们是家族……年轻的主人。”楚子航扭头看着恺撒,“你有没有想到一个人?” 巨大的惊悸在恺撒的脑海中炸开,他微微打了个寒战:“难道是象龟?他的手下叫他……少主!” 楚子航点点头,“想想我们跟那些家主见面的场景,大家长橘政宗起身的时候,家主们也都起身,唯有源稚生端坐不动。这并不是倨傲无礼,而是因为他跟橘政宗是平起平坐的,继承神血的人就是他,将来的统治者当然不必对现在的统治者低头!” “稍等稍等!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无视临界血限?那是不可逾越的天堑,无论是谁超越那个界限后神智都会被龙血吞噬,可那只象龟看起来完全正常不是么?”恺撒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使劲拍打着额头。 他这辈子从没那么执著于搞清一个学术问题,更别说跟宿敌讨论。因为他的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居然有人告诉他世界上存在超级混血种,加图索家的少爷变成了临界血限以下的庶民,而那个抽女人烟的源稚生才是混血种中真正的贵公子?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当然错的不可能是恺撒·加图索,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出错了! “‘皇’字拆开来是什么?”楚子航的声音打断了恺撒的胡思乱想。 “白……王?”沉默了几秒钟后,恺撒缓慢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见鬼……他们是白王血裔!日本分部这帮家伙是白王血裔!” “没错,他们就是被秘党怀疑已经灭亡的白王血裔。白王是掌握精神元素的龙王,它能控制别人的精神,而自己却永远保持清醒。皇继承了白王的精神天赋,即使超越了临界血限,也能确保自己的神智不被龙血侵蚀。”楚子航缓缓说道。 恺撒被震得说不出话来。那张淡漠寡言的面孔下居然隐藏着混血种中最伟大的力量,而怀着这种力量的源稚生只是想去卖防晒油?太不可思议了!这种不可思议的荒谬他到底要经历多少次!恺撒不由得想起了路明非,那个拥有逆天的精神力、可以随意引发毁灭性言灵·莱茵的s级,他进入卡塞尔学院的目的只为了解这个世界,未来的理想则是宅在一个网络信号好的地方过混吃等死的日子…… “怪胎啊……”长久的沉默后,恺撒发出一声感叹,“平塔岛象龟和国宝大熊猫,一个继承了白王的精神天赋,一个与生俱来精神力爆表,真不知道这两个怪胎一旦对峙起来,谁会占上风?” “我一向不擅长于天马行空地幻想,因此没法做出合理的预测。”楚子航忙着给壁画拍照,头也不回,“但我要纠正你一点,明非不是怪胎,他很正常。” “路明非……正常?”恺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整个卡塞尔学院认为路明非正常的,大概只有古德里安教授和楚子航了吧。古德里安教授是自我欺骗加过度乐观,他坚信自己的学生最完美了,至于楚子航,他应该是出自同病相怜的病友情节,因为杀胚的审美本身就不能算正常。 “把手电筒打高一些,我要看这幅画的全景,它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楚子航说。 “只此一次,下次别用导演指挥灯光师的口气跟我说话!”恺撒把手电筒举高,照亮了整幅壁画。 光柱照到的地方,壁画熠熠生辉。长有双翼的骷髅将一块骨头赠予一个人,金色的骷髅躺在黑色的背景上,金色的人躺在白色的背景上,握着骨头的骷髅臂和人手接触,整幅图漩涡般转动,俨然组成了东方玄学中的“阴阳鱼”。 “太极图?”恺撒指着壁画问道。 楚子航摇了摇头:“不是单纯的太极,类似的图案在其他文明遗迹中也出现过,它的意思是交/媾。” “交什么?”恺撒的中文卡壳了。 “交/配。”楚子航只好换了通俗的说法。 “活人和死人交/配?听起来真是恶心极了,这就是日本人的淫/荡么?”恺撒皱眉。 “不,是宗教意义上的交/配。它的核心不是繁殖的过程,而是骷髅传递给活人的那个东西,那块骨头。旁边的篆文注解中有大量的古体字和异体字,我没搞过历史文献研究,读起来也很勉强。但有八个字我想我是不会认错的。”楚子航顿了顿,“古道黄泉,化神之路!” “化神之路?”恺撒大惊,“那不是《翠玉录》中的理念么?以炼金术炼化自我,打通混血种向纯血龙类进化的道路什么的?” “这幅画差不多就是日本版的《翠玉录》。”楚子航仰望着那轮暗喻炼金术终极意义的圆,“那具金色骷髅就是白王的象征,它把自己的骨血赐给人类,制造了白王血裔,也就是那些人身蛇尾的人鱼。但神还留下了更宝贵的财富,就是由混血种进化为龙的方法,尽管那非常危险,但不是完全没可能。” “看来我们这次算是来对了,今天的收获可比炸掉辉夜姬大多了。”恺撒长吁一口气,忽然神情严肃,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导演,自己打灯自己拍吧,抓紧时间,有人要来了。” “你听见了什么?”楚子航警觉地四顾。 “电梯响了,不是我们上来的那部货运电梯,而是货运电梯旁边的那部贵宾电梯。”恺撒拔出沙漠/之鹰给它上膛,“人形巨龙了就要上来了,快把剩下的壁画拍完,我想办法给你争取点时间!” 恺撒拧亮微型电筒叼在嘴里,双手抠进门缝,用蛮力把电梯门掰开。寒风上下流窜,外面就是幽深的电梯井。贵宾电梯停在底层,想必正在上客。电梯井的回音效果很好,以恺撒的听力可以隐约听见橘政宗和源稚生在聊天。他把半个身体探到电梯井里去,瞄准保险开关射击,强迫电梯中途刹车。 楚子航拍完最后一幅壁画,收好照相机跟恺撒汇合。两个人站在电梯口,恺撒伸手去扒贵宾电梯的门,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效,直到门缝变形还是没能把门打开。他刚才的枪声暴露了行踪,这栋大厦被封锁了! “明非怎么办?”楚子航看了一眼货运电梯所在的楼层数,路明非还停留在14层。 “留给象龟玩吧,卡塞尔学院的人形核武器pk日本分部的人形巨龙,说实话我挺想看看这两人的血统到底谁的更变态!”恺撒不负责任地说。 楚子航冷冷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释放了君焰,试图破坏那扇锁死的电梯门。 恺撒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了。其实比起他跟楚子航互相看不顺眼总想拼个你死我活,他跟路明非的关系要缓和得多。路明非一直觉得恺撒是个骚包的二货,恺撒则认为路明非是个天然的逗比,两人彼此视对方为搞笑角色,见了面不抓紧时间互黑两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机会擦枪走火?恺撒今天纯属受了源稚生的刺激才会拿路明非的生命安全开玩笑,他怎会希望路明非落入蛇岐八家手中? 君焰的高温气流和冲击波撞击在铜锡合金的电梯门上,恺撒顶着反弹的气浪冲到门前检查,电梯门依旧完好无损,坚固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恺撒气得揣了它一脚,“君焰的威力应该不止于此吧?再加把劲儿,干脆融化掉这扇门好了!” “在封闭空间中释放君焰是禁忌,再加力的话墙壁反弹的气浪会波及我们自己。我只能引发爆炸,要在物体上施加静态的超高温那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楚子航淡淡地说。 听到楚子航亲口承认“君焰”那么高阶的言灵也有不足,恺撒倒也有点开心。可他们千辛万苦给这些珍贵的壁画拍了照,还没来得及好好分析就被困在了绝地,想到这里恺撒又满心不甘。愤怒之下恺撒一拳砸在门上,电梯门应手而裂。恺撒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获得了大力水手的技能。 事实并非恺撒的拳力超过了铜锡合金的极限,而是有人在另一侧砸门!一只套着黑西装的手臂穿透了电梯门,正面击向恺撒的心口。恺撒来不及后退,情急之下他拔出狄克推多贴在胸前,生生地承受了那一拳。如同被一根攻城用的巨木砸中,从胸骨到肋骨都发出濒临碎裂的响声,冲击力令恺撒的心脏瞬间停跳,如果不是他恰好处在暴血的状态下,这一击甚至能让他心肌梗死。 “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超级混血种是真实存在的!”恺撒狠狠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对楚子航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开始了,祝大家元旦快乐o(n_n)o~ 再强调一遍,通常状况下,每周五六日更新,一周三更!!!都看到了么,亲爱的龙宝宝们!!! ☆、chapter 74 路明非在上升的途中便听到隔壁电梯井里枪声大作,估摸着应该是恺撒和楚子航跟执行局的人突起来了,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几分钟后电梯在顶层停了下来,厅门却锁死了。跟贵宾电梯铜锡合金的厅门不同,货运电梯的门只是普通的不锈钢,于是路明非从文件箱上抽下一根铁条,把电梯门撬开一条缝隙,钻了出来。黑暗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打斗声,路明非从腰侧摸出格洛克23,悄无声息地踏入壁画厅。 昏暗的壁画厅里,卡塞尔学院双雄跟日本分部的人形巨龙正在恶战中。转眼间三柄武器已经相互撞击多次,一串又一串的火星在刀光剑影中炸开。三人高速地交换位置,三把兵器在急速的挥动中幻化成一道道虚影。一滴血珠沿着蜘蛛切那妖冶的刀身滑过,坠落在地。恺撒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条红痕在雪白的衬衣上缓慢延伸。 几秒钟内,学院本科部第一和日本分部第一的差距已经分出来了,恺撒和楚子航联手仍旧制服不了这位皇。楚子航调整了自己的暴血级数,从二度直升三度,恺撒的暴血级数还停留在一度,他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聆听,用“镰鼬”捕捉敌人的动向。两人背靠背结成防御,汗水沿着风衣的衬里流淌,一滴滴打落在地上。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神经紧绷如钢弦一样,没有人敢轻视这场战斗,任何松懈都会导致同一个下场——死! 源稚生同样不敢大意,作为蛇岐八家高高在上的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对他构成致命威胁。楚子航和恺撒的联手进攻如暴风骤雨,想要破开两人的联手,他必须先重伤其中一人。这么想着源稚生翻转手腕,缓步逼近压缩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蜘蛛切的刀尖微微颤动,深呼吸间发出细细的风声。楚子航和恺撒顿时产生一种被杀气冰封住的错觉,对方的刀还未斩出,刀上的寒气已经穿心而过。 “退后!”楚子航大吼。 心形刀流·四番八相! 源稚生猛地踏地,整个人化为虚影,蜘蛛切收在胸前,杀气凝聚在刀锋。他已经做好准备硬吃恺撒一刀,首先击倒近身战中更强的楚子航。这一刀击出他也无法控制结果,楚子航可能会死可能会重伤,可杀人剑就是如此,握剑之时必须有舍弃一切的觉悟。胜负就在弹指之间。 枪声轰鸣,三枚弗里嘉麻醉弹割破了空气。第一发射向眉心,第二发射向右肩,第三发射向左腿,每发子弹以02秒的间隙离开枪膛,如三点寒星向源稚生袭来。 恺撒和楚子航一看到这样的手法就知道射手是谁了。这是路明非独创的射击技术,而它现世的故事早已成为卡塞尔学院茶余饭后的谈资。据说当时教射击课的老师感叹于一代天才射手的诞生,满怀希望地向路明非打听这一招式的大名,路明非想都不想就给了一个“三不过”的答案。他的意思很明显,这种射击角度刁钻到了极点,即使你躲得了一发子弹也躲不过第二发、第三发,想要全身而退简直难于上青天。谁知被一个上课睡觉的二货听到了,对方立刻蹦起来问路明非“哪三科不过”,在s级国宝无比认真地跟他保证“一颗都过不了”之后,二货当场泪奔爬上窗户就要跳楼,最后不得不被请去心理咨询室接受富山雅史教员的治疗。 虽然“三不过”诞生的时候确实笑点十足,但它的效果却不容小觑,就连源稚生这样的人形巨龙也只勉强躲过了前两发,被第三发麻醉弹击中左腿肌腱,失去平衡一头撞进恺撒怀里。四番八相完全落空,恺撒喜出望外,顺势狠狠地一膝盖顶在源稚生心窝,将他踢飞出去。 佛龛前烛火摇曳,在壁画上映出四个人的影子。为了隐藏身份楚子航和恺撒的脑袋上都蒙着黑丝袜,可看在路明非眼里他们就像两个愚蠢的银行劫匪,只让人想捧腹大笑。 “咦?这丝袜看起来貌似有点眼熟……”路明非跳到楚子航面前,揪了揪他脸上的东西,“这不是我穿过的那双吗?怎么被你们俩套在头上啦!” “因为我们一时间找不到别的东西伪装,去街上买也不方便。”楚子航低声说,“别担心,我已经洗过了。” “不不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路明非扶额,“我的意思它应该跟旗袍一起被扔掉了才对,但是它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们的脸上……这样很猥琐啊你们知不知道?” “什么猥琐不猥琐的,你又不是女孩那么介意做什么!”恺撒冷哼一声,嘀嘀咕咕,“我这辈子还没蒙过谁的丝袜呢,你是第一个,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是啊,我荣幸得想把你打成猪头!”路明非咬牙切齿。 源稚生望着对面争吵的景象不禁有些怀念,那三个手拿小扇围着自己载歌载舞的神经病又回来了。一颗弗里嘉麻醉弹还不足以将他击垮,源稚生用刀尖挑出腿上的弹片,点上一根烟,看向三人:“你们还活着,这很好。” 恺撒和楚子航飞快地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无比坚定地认为源稚生是在套话匡他们,这时候出声只会自投罗网。 “你们的伪装很差劲,别的就不说了,路君的脸难道我还会认错么?他又没有蒙丝袜!”源稚生的额角暴起青筋,不知道是自己高估了那群神经病的智商,还是那三个混蛋故意耍自己。 “靠!路明非你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恺撒这才发现他们伪装计划的大漏洞,气急败坏地撕破了脸上的丝袜。 楚子航冷着脸看了恺撒一眼,小心翼翼地将丝袜从头上摘下来,不动声色地放进口袋里揣好。 “束手就擒,还是等着我把你们打倒?”源稚生把半截烟丢在地上,狠狠踩灭,“动手的话我未必能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不动手的话就能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么?”路明非望着源稚生,仿佛对方刚刚讲了个世纪大笑话,“先是把我们扔在海沟里喂鱼,等我们好不容易游上岸又派暴走族追杀,这些难道不是你做的?象龟前辈别告诉我你失忆了!” “他不可能失忆,失忆也是装的。如今我跟楚子航又看了他们的宝贝壁画,他大概正在想把我们浇进水泥柱子里呢。”恺撒拔出第二把沙漠/之鹰,双枪指向源稚生,“管你是皇还是其他的什么怪物,犯了错误总得付出点代价,我们家的家训说,如果世上有人可以犯了错不被惩罚,那么谁还相信上帝呢?哈利路亚!” “是的,我犯过很多错误,我确实想过我有一天会因犯下的错误而受惩罚。但很遗憾,现在我不得不继续犯错误。”源稚生一字一顿,“信念和立场什么的,既然我们说服不了对方,那就只剩最后的办法了。” “最后的办法么,也好。”路明非把格洛克23别在腰侧,亮出干将和莫邪,“老大,师兄,看来我们今天要唱一出三英战吕布了。” “三英战吕布?有意思。”恺撒顿时来了兴致,“听名字吕布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打倒这个恶棍的是哪三个英雄?” “刘备刘玄德,雌雄双股剑。”路明非指了指自己,抬起手中双剑。 “关羽关云长,青龙偃月刀。”路明非指了指楚子航以及他的长刀。 “你是张飞张翼德,使丈八蛇矛枪。”路明非拍了拍恺撒的胸脯。 “丈八蛇矛枪?听起来很帅啊。”恺撒摸着下巴,皱眉道,“可是沙漠/之鹰没有一丈八那么长,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不会,你快别纠结了,吕布已经攻过来了。”路明非推开恺撒,闪过了源稚生的攻击。 关云长挥刀劈向吕布,不,是楚子航挥刀劈向源稚生。楚子航的刀不久前刚在君焰的领域中加热完毕,撞上蜘蛛切的瞬间火花四溅,逼人的热浪扑到了源稚生脸上。 路明非紧随其后,源稚生就见斜刺里突然窜出两道寒光,一剑直指他右侧琵琶骨,另一剑点向他左肋膻中穴。源稚生惊叹于路明非招式的刁钻,急忙将身体坍塌下去,蜘蛛切由下而上挑击对方的剑锋。干将莫邪是一对中国古剑,较之日本刀质轻、刃薄,源稚生对中国剑法也曾有所涉猎,因此他选择跟对方硬碰硬,打算用刚猛的蜘蛛切震飞路明非的剑。 楚子航又怎会让他得逞?无铭长刀宛如秋风扫落叶,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以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角度连续击打在蜘蛛切相同的位置上,直震得源稚生连连后退。为对付源稚生楚子航用上了绝招“断刀十三连闪”,传说历史上有剑道大师能连斩十三斩,十三道力量在顷刻间集中击打在对手武器的同一位置,最终把对方的刀斩断。但十三对于楚子航来说完全不是极限,他最多挥出过234连斩,直接化身为一台疯狂砍树机,毫不吝啬地向人形巨龙sho>  恺撒看得出来,与跟自己联手时的冷静发挥不同,加持了路明非的楚子航现在愈战愈勇,比嗑了莫洛托夫/鸡尾酒还兴奋。壁画厅里火星稠密如织,刀光错落如潮,三人之间的战斗已然无法插足。于是恺撒提着沙漠/之鹰在外围绕圈,紧盯着战况的发展,随时准备给源稚生补刀。 源稚生现在很惊悚,不是因为楚子航来势凶猛的“断刀十三连闪”,而是源自路明非不可思议的二刀流,他从未遇到过这样行为诡异的对手。正常人的二刀流虽然用的是两把刀,走的却是同一个流派的套路,可路明非完全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他右手的剑招洒脱飘逸,左边那个却凌厉威猛,两柄剑上下翻飞矫若游龙,刹那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如同在源稚生眼前开启了万花筒,只晃得他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然而事实却并没有源稚生想的那么复杂。路明非根本就不是什么专业的“二刀流”,他甚至不擅长冷兵器近身战。这货一共就用他的干将莫邪做过三件事,第一次是在火车南站切割碎玻璃,第二次是在北京地铁里打跑镰鼬,第三次就是在这里对战人形巨龙源稚生。 按理说源稚生比碎玻璃和镰鼬不知高了多少个等级,相当于玩游戏从easy模式直接跳到地狱模式,路明非本该忐忑才是,可奈何今天有面瘫师兄坐镇,只要人形巨龙敢碰他一根手指,楚子航就发动“十三连闪”,逼迫源稚生和自己对刀,看谁的力量先耗竭。如此一来路明非顿时没了压力,本来他就是那种可以同时想十件事的多变类型,一心二用更是不在话下。于是卡塞尔学院s级左手《达摩剑法》右手《太极剑法》,刚柔并济大开大阖,玩得源稚生方寸大乱。其实他真的只会这两种剑法,而且是现学现卖。 源稚生活了二十六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战斗,他想巧取就会对上路明非这只万花筒,想硬格又会出现楚子航这台砍树机,最后搞得他左右为难,哪边都讨不到好处。他一怒之下腕骨爆响,用皇的龙骨优势生生打断了楚子航的连斩,试图将他震退后转而对付路明非。谁知路明非竟飞身跃起,轻飘飘落在了蜘蛛切的刀身上,好比一只停在高压线上的燕子。 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己的长刀上,他握刀的双手却感觉不到重量,如此灵动诡谲的身法,难道这就是中华武术传说中可以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的轻功?源稚生微微一怔,紧接着便遭受了重创。路明非运用了格斗课中学习的泰拳腿法,一记高踢腿正中他的下巴,源稚生踉跄着向后倾倒。 象龟又猜错了,路明非确实技能点大部分加在了“敏捷”上,不过他跳到源稚生刀上纯属是因为干将莫邪比蜘蛛切短了不下30,他的剑够不到源稚生,只能用脚来代替。 “好个功夫熊猫!”恺撒抓准了时机扣动扳机,将七发子弹全部送进了源稚生的小腹。楚子航顺势横刀封在源稚生的咽喉,恺撒解下缠绕神龛的紫绳捆住了他,源稚生并没有反击,他的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楚子航再摸他腕骨的时候,发现源稚生的骨骼已经松懈了。连续七发弗里嘉麻醉弹虽然不能令皇失去神智,但终究是解除了他那强悍的“龙骨状态”。 “果然以一人之力对战本部三位王牌,还是有些勉强啊……”源稚生自嘲地笑笑,看向楚子航,“楚君的刀法不错,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没有流派,我是跟少年宫剑道班的老师学的,学费3600,一共36个课时。我总共就学过36个课时的剑术,其他时间都是自己练习。”楚子航诚恳地回答。 “见鬼!我一直以为你的日本刀术很正宗,以为把你研究透了就懂日本刀了,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是少年宫出来的山寨货色?”恺撒大惊。 “抱歉让你误解了,但我从没说我学的是日本刀术,我只是用日本刀而已。”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道。 源稚生的心灵受到强烈冲击,他转向路明非,那个s级正坐在地上大喘气,看起来刚才的一番运动让他累得不轻。 “路君的剑术该不会也是在少年宫学的吧?”源稚生的语气透着狐疑,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暗自做好了接受“中国少年宫卧虎藏龙”的心理准备。 就见路明非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用手掌给自己扇风,“我小时候哪有那么好的条件?就算我想学也没人送我去少年宫啊!我是上了大学之后才看书自学的。” “看的什么书?武功秘籍?”恺撒看起来兴致高涨。 “是旧书摊上淘来的剑谱啦,十块钱两本。卖二手书的老伯认识我,给我打了九折,很实惠的。”路明非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源稚生这回彻底被打败了,他自觉不切腹谢罪简直愧对那些精心培养他的剑术老师,看看战胜他的对手都是什么?一个3600元的山寨货色,还有一个9块钱自学成才,这就是“三英战吕布”?屁!是“三气周公瑾”才对吧。 此时源稚生的心情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坑爹呢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非归队了,大家有没有想他? ☆、chapter 75 一场65级的地震席卷了东京,整个新宿区的摩天大楼都摇摆起来,像是狂风中的雪松林。源氏重工也难逃劫难,壁画厅摇摇欲坠,倾翻的烛台引燃了帷幕,燃烧的帷幕又引燃了神龛中供奉的“人鱼”标本,刹那间火光满天。恺撒和楚子航合力制服了试图反抗的源稚生,恺撒用水手结牢牢绑住源稚生的身体,楚子航拿来灭火器向四周喷射,以阻止火势扩大。 路明非坐在地上,靠着背后的影壁,闭上了眼睛。现在显然不是闭目养神的时候,但他确实有些累了。刚刚跟源稚生的对战已是超常发挥,如今放松下来疲劳便如潮水般涌上,还伴随着轻微的头痛。自从来到日本之后他时不时就会头痛,虽然这个没有窗户、安全门被锁死、满地尸体堆积的壁画厅实在不能说是会让人感觉舒服的场所,但路明非总觉得他的头痛预示着什么,比如在三峡水底,比如在日本海沟。 源稚生默默看着地面上那些执行局干部的尸体,眼里掠过一丝哀凉。 “他们的死跟我们无关,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满地是血了。”恺撒用枪指着源稚生的额心,“先把封锁解开,剩下的事情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再慢慢聊。” “我无权解开封锁,系统的控制权还在政宗先生手里,要解锁必须用他的手机,或者去辉夜姬的主机房。”源稚生冷冷地说。 “那就带我们去辉夜姬的主机房。”作为一个爆破专家,路明非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次来炸辉夜姬的目的。 “你们到不了那里,主机房24小时都是封锁状态。我没有进入主机房的许可,密码和钥匙都在政宗先生那里。”源稚生很平静,他在等,等执行局的干部赶来支援。跟橘政宗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主导权始终掌握在他们手中。 “你到底是不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恺撒怒火中烧,气得想挠墙,“你是路过打酱油的么?” “这么说倒也是成立的。”源稚生回答。 “你在玩我么?”恺撒抓着源稚生的领带怒吼,“有什么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快说!不然你这万金之躯的超级混血种就要死在我们这种人手里了!你不觉得遗憾么?” “我们这种人?”路明非露出不满的神色,看向楚子航,“那家伙吃错药了么?听他的口气,好像我们是廉价的地摊货一样。” 楚子航摇摇头,叹了口气。自从恺撒发觉这个世界上还有血统远比他优秀的人,说话的风格陡然大变,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自暴自弃的流氓味。那边恺撒还在逼问源稚生,源稚生已经不理他了。任凭恺撒如何暴力相向,源稚生的脸仍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别打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拳头不疼么?”路明非喝止了恺撒,扶着墙站起身,“我刚才看见贵宾电梯的门被打破了,我们可以从电梯井下去。” 楚子航的眼神一动:“没错,电梯井。这里并不是密室,我们还有路可走。” 恺撒擦了擦拳头上的血,拖着源稚生奔向贵宾电梯的电梯井。楚子航探头出去望了一眼,钢铁骨架贯通上下,放眼看去看不到尽头。对一般人来说高层建筑的电梯井根本无法攀爬,但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全无可能,毕竟源稚生就是爬这个上来的。 恺撒捆住源稚生的身体,松开了他的手指:“自己爬,如果想耍什么花招的话……就给你尝尝这个。”恺撒当着源稚生的面更换弹夹,在沙漠/之鹰中填满了专门针对龙类的汞核心钝金破甲弹。 源稚生看了一眼腕表,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两分钟了,可执行局的人没有冲进壁画厅,封锁也没有解除。橘政宗素来是个守时的人,难道出了别的意外?电梯井里漆黑一片,一只古铜色的手无声地摸出黑暗,贴着地面探向楚子航的脚腕。 “师兄——”路明非眼疾手快地抓住楚子航的胳膊。 楚子航吊在半空,大半个身体都没入了电梯井,全靠路明非拉着才没有坠落。偷袭者力量惊人,它隐藏在楚子航身后,把全身重量挂在他身上,恺撒连续开枪也只能在钢梁上打出火花,根本无法瞄准。双方僵持不下,渐渐地路明非也被拉到了电梯井边缘,眼看着两人都要摔下去,源稚生忽然伸手抓住了楚子航的衣领。 偷袭者没能如愿的把楚子航拉进电梯井里,于是猛然发力,把楚子航往下拉的同时自己腾身跃起。恺撒趁机将一弹匣的汞核心钝金破甲弹送进偷袭者的头颅,飞起一脚将它踹了下去。 坠落的一瞬,四人都看清了偷袭者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头人身蛇尾的怪物,滴水的黑发下露出一张人类女性的面孔,巨大的嘴裂中露出尖利的长牙,如同爬行动物一般吐着分叉的鲜红舌头。尸体在下落的过程中就被撕碎了,井底的黑暗中亮起几十双金色的瞳孔,成群的怪物正沿着钢架往上攀爬,每一个的身躯都比那名同类庞大。 “是死侍!”楚子航抹着脖子上冰凉的液体,那头怪物的长尾上满是鳞片和黏液,滑腻腻地沾了他一身。 恺撒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心脏仿佛被魔爪握住了。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类似的景象,那就是海底的高天原,尸守之巢。如今他们再度置身于恶鬼的巢穴中。 “你养的宠物?”恺撒抓住源稚生的衣领大声喝问。 “即使我要豢养这类东西也不会放在自己家里,就像美国国防部不会把核武器基地放在五角大楼里!”源稚生直视恺撒的眼睛。 “不管是谁养的,都不可否认那个人的恶趣味。我们来到日本之后一直在突破下限,现在连蛇精都制造出来了,这个国家到底有多丧失!”路明非望着湿漉漉的楚子航,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于是这次换成跟美女蛇湿身py么?我的师兄被污染了……” “不,这是一次意外。”楚子航走到路明非身边,却被对方嫌弃地躲开了。 “杀胚,你貌似失宠了哦。”恺撒趴在他耳边幸灾乐祸地低声说道。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7节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些死侍看起来和高天原里的‘人鱼’很相似,也许它们就是活的人鱼。”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着,暗自下定决心回去好好洗澡。三分钟洗澡模式显然已经不够用了,怎么也得搓三十分钟。 “就凭它们也配叫‘人鱼’?不要侮辱安徒生老师的杰作了!那些恶心的东西!”路明非恶狠狠地说道。 “对,日本的‘人鱼’就是这么恶心。”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着讽刺的话,以坚定自己毫不动摇的立场,“源君,你见过长蛇尾的死侍么?” “这些死侍的畸变是被诱发的。”源稚生说。 “被诱发是什么意思?”恺撒冷冷地问。 “龙血导致的畸变是不可控的,原本这些死侍应该进化出各种形态,但它们几乎全部产生了蛇形畸变,这只能使用基因技术诱发的结果。蛇形畸变是各种畸变中等级很高也很罕见的一种,仅次于龙形畸变。但如你们所见,下面至少有几十个蛇形畸变的样本。”源稚生缓缓地说,“有人制造了这种东西,并把它投放到这座大厦里来,打算毁掉这栋楼。” “毁掉源氏重工?”路明非眉头微蹙,“难道除了那些壁画,这栋楼里还有更加令人忌惮的东西?” 源稚生没有回答,这栋楼里还有上杉家的家主,蛇岐八家最厉害的武器。他现在心里很乱,橘政宗本应该在下面的横梁上等他,但现在那些横梁已经被死侍占据了;这栋楼里还有几百上千人,随时可能变成死侍的食物;他甚至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防御,蛇岐八家根本没有应对死侍进攻的预案。他必须想办法说服恺撒小组跟自己合作,这是唯一的机会,除了这三个人他已经找不到并肩作战的同伴了。 “这种时候我们算是有合作的立场了吧?”源稚生望着对面三个人,认真说道。 沉默了片刻,楚子航点了点头:“无论是校规还是亚伯拉罕契约都有规定,秘党成员必须阻止龙类和死侍伤害人类。这种时候我们可以和你合作。” “合作?别天真了会长阁下!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伟大的皇!像龙类远多于像人类的怪胎!我没法相信这种东西!”恺撒把枪口顶在源稚生的太阳穴上,止不住地冷笑,“如果我们千辛万苦地帮这家伙收拾了死侍,他会开香槟感谢我们么?他只会立刻叫来执行局的人包围我们,我们转瞬之间就会从英雄变成囚徒。想一想,几分钟前就是这家伙的刀差点刺穿你的心脏!再想一想,我们在海沟底部反复呼叫的时候,就是这家伙砍断缆绳把我们扔在深海里!我说得对不对,源稚生先生?” “是,如果我有机会,一定会把你们变成囚徒,无论你们是不是有恩于蛇岐八家。”源稚生看着恺撒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是黑道成员,我做过的恶远远超过把你们丢在海底深处。我绝不是个好人,如果你们不愿意帮我,请把我的刀留下。作为家族领袖,我有战斗的义务。” 恺撒愣住了,有种从灵魂深处被击溃的感觉。他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无耻的人,坦然地讲述自己的恶,丝毫不以为耻,似乎理所当然。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逆之,吾往矣。”清寂有力的掌声打破了僵局,与之相随的还有一阵爽朗的大笑。 路明非笑完抬起头,盯着源稚生那张颇有阴柔之美的脸,“象龟前辈,你这身不怕死的大将之风很像某人,真是太像了。冲你这份勇往直前的气魄,我同意跟你合作!” “路明非你脑袋也秀逗了吧!”恺撒额角青筋暴跳,用枪把源稚生的头狠狠地顶在门框上,“我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可你别被这家伙还算好看的脸蛋迷惑了双眼!日本人的词典里是没有善恶的,忠孝节义什么都没有!你没听他说吗?你帮了他他也不会感谢你,他依然会派人把你捉住,不对着你的脑袋来一枪就不错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只是暂时的合作而已,又没叫他效忠于我,要他的忠孝节义何用?你要搞清楚一点,我只是欣赏他,并没有信任他。”路明非说着用剑鞘抬起源稚生的下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象龟前辈,此一时彼一时,合作结束我们依旧是敌人。你大可让你的部下放马过来,至于我们会不会被你们围捕和暗算……那就要大家各凭本事了。” 源稚生微微一震,他看清了路明非的眼,那双深邃如星河的眼眸洋溢着自信,无与伦比的自信,那是身居高位才会拥有的眼神。源稚生突然明白了,恺撒是嫉恶如仇的侠者,他不能容忍无耻和背叛,更不能忍受自己被污染;而此人是杀伐果决的王者,他眼中不分善恶,只知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他会因为赏识你的才能而尊重你,同样也可以因为你的背叛而抹杀你。你又不是他纳入羽翼之下的那一个,怎可能左右他的思想,撼动他的心情?为王者不需要你展示正义,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正义。如果与他为敌,遗憾的人只能是你! 恺撒的目光在路明非和源稚生之间流连,挠头挠了好半天,最后转向楚子航:“你们中国人都这么宽宏大量?” “也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宽宏大量。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那么能经得起全天下的仇恨和背叛的,大概只有九五之尊了吧。”楚子航更换了钨合金动能弹的弹夹,给乌兹冲锋枪上膛,“诸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知道了。”恺撒放下沙漠之鹰,看着源稚生的眼睛,“我不相信你,但我给你机会,因为那些相信你的人是无辜的。” 狄克维多自上而下撩起,切断了源稚生身上的绳子。源稚生连道谢的话也不说,伸手抓过恺撒手中的蜘蛛切。 “shit!”恺撒低声咒骂。如果还有其他可能,他绝对不会和源稚生合作。他不相信源稚生,日本人就是无耻,但源稚生又似乎不只是“无耻”这么简单。源稚生的淡定中透着浓重的悲意,就像一个背负着如山罪孽的恶鬼走到你面前要求你的帮助,他的灵魂早已被压弯了脊梁可他还在苦苦地支撑。是什么信念让他那么疲倦又那么艰苦?恺撒不知道。 “以我们的弹药解决不了那么多死侍,恺撒你有多少发汞核心钝金破甲弹?”楚子航问。 “只剩两个弹匣了,一共14发。”恺撒抽出新的弹匣插进枪柄里,“就算全打在死侍身上,最多也只能解决五名死侍,这些家伙虽然没有神智,但肌体组织似乎不亚于龙类。” “乌兹的钨合金子弹效果几乎可以忽略,除非我有不限量的子弹。”楚子航转过身,“明非的子弹还有多少?” “弗里嘉麻醉弹19发,汞核心钝金破甲弹只有4发,都在伯莱塔里,还没有用过。”路明非看向源稚生,“既然这里是日本分部的基地,想必武器一定不会匮乏。象龟前辈,我们现在是盟友了,资助点弹药应该不成问题吧。” “跟我来。”源稚生带着他们来到屋顶的阿修罗木雕画前,转动藏在木雕画中的橘氏家纹,木雕画带着整面墙移向一边,隐藏在夹层中的一排排军火柜出现在众人眼前,成千上万跨越了历史的武器一眼望不到头。 源稚生站在门边,比了个“请进”的手势:“欢迎来到蛇歧八家的珍宝馆,今天武器将不限量提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忘记想说什么了,额~~(╯﹏╰)b,下周同一时间再会。 ☆、chapter 76 即使带了不限量的武器也无法阻止死侍的侵入,流着皇血的源稚生就是它们眼中的绝顶大餐,恺撒小组三个血统优良的混血种是可口的配菜,路明非甚至连c4炸弹都丢下去了,还是有死侍沿着钢梁爬了上来。电梯井的阵地已经守不住了,四个人跳回楼里,恺撒和源稚生推来沉重的铁轮神龛挡住电梯门,楚子航冲进武器库搜刮了大量的冲锋/枪和弹匣给大家补充弹药。壁画厅里的火仍在熊熊燃烧,用不了不久空气中的氧气就会耗尽,他们即使不被死侍吃掉也会活活闷死。 四个人靠在神龛上大喘气,恺撒小组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子弹,源稚生却望着大厅中的火焰出神,那些蛇尾人身的尸守标本在烈焰的燃烧下,正逐渐化为古铜色的枯骨。 “你们有多少c4炸/药?”源稚生忽然问。 “15磅,但是爆炸似乎不能重伤它们。如果c4炸药伤不到它们,那么‘君焰’也做不到。”楚子航说。 “‘莱茵’倒是可以做到,不过这栋大楼里还有不少人吧。”路明非看向源稚生。 “源氏重工有上千名员工,执行局的人只占少数,大部分还是普通的上班族。政宗先生的封锁命令没有解除,他们一个都逃不出去,我们不能伤及无辜。”源稚生的语气透着不安,他原来的计划是等执行局的援军到来之后,借助地势和火力把死侍群消灭在电梯井里。可是没有任何人赶过来,他的手机在搏斗中坏掉了,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此刻能够信任的只有手中的武器。 “看来我们的言灵没有用武之地咯,那么只能靠科学的办法了。”路明非望着那些火焰中的枯骨,双手击掌,“不如我们把死侍点燃吧。” 楚子航一愣:“人鱼的油脂确实是最好的燃料,可是刚才的爆炸中它们并没有立刻烧起来。” “那是因为死侍是活的,身体里还有大量水分,它们必须长时间在火场中才会燃烧起来!”源稚生眸中精光一闪,“壁画厅是完全封闭的空间,这里就是最好的火场!” “闷烧死侍么?不错的主意,但它们也是会逃的。它们能从电梯门进来的话,也能从这里出去。”恺撒说。 “那就把门封死好了。”路明非掏出一块c4炸药,“把这个装在电梯门上,炸断支撑它的钢筋,到时候墙壁坍塌,死侍无路可逃。” 楚子航算了算:“用延迟引信的话可以在二十秒后爆炸,时间足够我们躲到爆炸范围以外。” 恺撒想了想:“那我们得把死侍群引到大厅深处去,它们越集中,燃烧的效果越好。” “没问题,我会充当诱饵。”源稚生似乎下定了决心。 在皇血的刻意引诱下,越来越多的死侍涌入壁画厅,这间大厅俨然变成了巨型的蛇类养殖池。死侍们纠结在一起,在血水中翻滚争食亡者的尸骨,那地狱般的景象只让人看一眼就想把一生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 “我跟你们说过么?其实我最讨厌蛇了!”恺撒一边大吼一边扣动扳机。 “我连黄鳝都讨厌。”楚子航冷冷地说着,用一根十字枪把死侍钉在立柱上。 “不止黄鳝,鳗鱼、泥鳅、蚯蚓……所有圆柱形长条状的东西都给我消失吧!”路明非捂着眼睛,不忍直视。 “那意大利面呢?”恺撒拔掉打空的弹匣,把新的弹匣插了进去。 “不吃了!”路明非闭着眼睛双枪齐射,子弹扫出巨大的扇面,在死侍的鳞片上溅起点点火光。死侍们吃痛地张嘴嘶叫,婴儿的啼哭像海潮一样扑来。 “忘记说了,我对爱哭的孩子也没有好感!”恺撒弃掉手中过热的冲锋/枪,抽出大口径的柯尔特“西部守望”。 大厅中央,最强壮的死侍正在吞噬死者。距离恺撒小组最近的那名死侍是个中年秃顶的肥胖男人,它扭过头来对三人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像是在表达看到美味食物的喜悦。 “笑个毛线啊你?都猥琐到家了!吃我一梭爆米花!”路明非抬起枪口,温彻斯特霰弹枪喷出密集的火星,全部轰在蛇男的脸上。 “同意,秃顶和肥胖坚决不能忍!”恺撒大吼着将六枚水银爆裂弹送入那名死侍的腹部。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提起双刀,缓缓地舒展双臂,与死侍的战斗中还是冷兵器更占优势,子弹只能伤个皮毛,除非你扛着一架火箭炮。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战场,一百多名死侍同时“站”了起来,颤巍巍的蛇躯围绕着三人组,大概只有最疯狂的艺术家才能想象出那样惊悚的画面。 源稚生双手“血振”,在蛇躯组成的树林中继续念诵古老的语言。言灵领域缓慢扩张,边界泛着柔和的荧光,领域中的死侍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双手痉挛着按在地上,眼里流出黑色的血泪。源稚生提着童子切和蜘蛛切走进死侍群中,沿路挥刀砍下一名又一名死侍的头颅,如同一台不断向前推进的割草机。死侍们谁都没有反抗,它们向着源稚生下跪,如同心甘情愿地接受被杀戮的命运。 “难道是精神控制?”恺撒喃喃地说。 “不,不是精神控制,你看那些死侍的身体下面!”楚子航说。 大理石地面正在慢慢开裂。恺撒忽然明白了,死侍群并非心甘情愿地被斩杀,而是无法抗拒。它们的体重在瞬间增加了几十倍,重到连抬起手臂都很艰难,它们若是不匍匐,那脊椎骨就会被压断。 言灵·王权,序列号91,以霸道之极的超重力施加在对方身上,缓慢无情地碾压对方。除非获得释放者本人的允许,没有人能在王权的领域范围内直立。这就是源稚生的计划,把死侍群集中在大厅的正中央,以王权之力强行压制它们,然后纵火焚烧。 源稚生用刀柄敲碎了长明灯的油缸,路明非把一块块c4炸药投向大厅的每个角落。楚子航擎着火焰喷枪扫过那些浸泡在清油中的死侍,一下子火苗升腾到两个人的高度,烈火焚身的死侍群发出常人听不见的哀嚎,令恺撒的大脑深处阵阵抽痛。 “快……走!”源稚生扑到在血泊中。越高阶的言灵越会给身体带来负担,“王权”几乎抽走了他全部的生命力,紫黑色的毛细血管从皮肤表面浮凸出来,源稚生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喂,振作啊!”路明非架着源稚生的胳膊把他扶起来,“见鬼,反噬竟然这么严重!” “皇的身体再怎么接近龙类,流的也是混血种的血,想不承受反噬是不可能的……就像神话般的‘莱茵’一旦释放,释放者必死无疑,最多只能在自己的领域中存活零点几秒……路君,我的血统终究不如你。”源稚生无力地笑笑,看向路明非,“言灵领域就要崩溃了,你们快走!” 话音未落,一条巨大的火蛇从天而降。这名死侍刚刚从“王权”的领域中解放出来就发起致命的攻击,它用利爪握住源稚生的小腿,就听见一声骨骼扭曲的微响,源稚生的小腿骨裂了。解除了龙骨状态之后,皇也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种而已。 楚子航冲上来刺穿了死侍的手臂,“西部守望”的枪口对准死侍的左胸连射,恺撒顺势一脚将他踹飞。源稚生肩部受伤鲜血直流,越来越多的死侍闻着他的血味扑了过来,恺撒小组被逼着退到了电梯口。持续的拉锯战耗尽了四个人的体力,他们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胸口疼痛地仿佛裂开。c4炸/药正在火中焚烧,不久就会爆炸,他们只剩几分钟了。 “该死!难道我们要给这些蛇怪一起陪葬?”恺撒在倒塌的墙壁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货运电梯还能用!”路明非的声音透着惊喜。他刚刚试着按下货运电梯的下行键,按键亮了起来,大约两分钟就可以达到壁画厅。 “好极了,可那些东西似乎也想搭乘电梯。”恺撒扭头看向身后,火焰和黑烟中蛇影妖娆,仿佛群魔乱舞。 “我负责引开它们。”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拆卸源稚生的铠甲带子,把那件浸满鲜血的铠甲穿在自己身上,“电梯一到就喊我,我尽快从火场里脱身,给我火力掩护。” “单挑上百名死侍,你真是疯了!”恺撒一颗一颗地往司登冲锋/枪里填子弹,这种时候他不做点什么根本不能保持镇静。 “他疯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怎么能叫‘杀胚’呢?别大呼小叫了,把你的雪茄给我。”路明非让源稚生靠在墙角,撬开子弹里的火药撒在他的伤口上,用恺撒的雪茄点燃了那些火药。烧伤暂时封堵了血管,源稚生疼得面部扭曲,血却止住了。 “下手真狠。”恺撒看了眼几乎晕厥过去的源稚生,不禁有些同情。 路明非轻哼一声,拍拍衣服站起身:“师兄,你对这些死侍的战斗力怎么评估?” “a级,蛇躯堪比泰坦巨蟒,速度超过斑马,撕咬力接近狮子,细胞活性强,伤口愈合很快,断肢对它们不算什么,最脆弱的部位是神经中枢、头部和心脏。”楚子航把霰弹枪收在风衣里,拔出长刀,枪械上他不如恺撒和路明非,这种时候还是刀更可信赖……记忆中那个男人冲向神座的时候,手中也只有一柄长刀。 “嗯,分析得很全面。”路明非点点头,“你有把握战胜它们么?” “没有,在此之前我解决过的死侍没有超过c级的。”楚子航毫不犹豫地说道,“面对a级死侍,即使是一对一肉搏,以我跟恺撒这种战斗力也不占优势。” 不占优势你还说得振振有词?摆明了要气死你小师弟吧!恺撒默默地把楚子航吐槽了无数遍,一转头看见路明非把剑举起来了。他心想看吧看吧,这绝对是要家暴啦,以路明非的小暴脾气,下一个动作肯定是一剑拍在杀胚脑袋上,大吼一声“你给老子清醒吧!”不过拍醒他也好,省得他头脑发热独自跑去蛇窝里送死。可是路明非、他竟然宝剑出鞘了!恺撒顿时大惊,这家暴未免太过血腥了,表酱紫大家还在逃亡不可以自相残杀啊! “如果你不想让我丢个炸弹进去,就不要把嘴巴张得跟死侍一样。”路明非白了恺撒一眼,又看向楚子航,“牺牲自己保全大局,这是你一直以来坚持的正义我尊重你的正义,我不会阻止你,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既然你没有胜利的把握,我就尽我所能给你胜利的把握。” 路明非说完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重温那种将天与地纳入胸间的感觉。六旗游乐园的中庭之蛇,北京地铁下的尼伯龙根,它无时无刻无处不在。那是超越了一切言灵和炼金术的本源,无需龙文吟唱,无需精炼血统,那股力量就沉睡在他的血脉之中,只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刻。 再睁开眼时,瞳孔中已流淌着熔化太阳的赤金色,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壁画厅。死侍们首先感觉到了异样,婴儿般的啼哭消失了,原本直立起来可达三四米高的身躯此时全部贴伏在地上,焦躁不安地扭动着粗大的蛇尾,目光灼灼地盯着路明非,好似一群向主人摇尾巴的宠物。 “如此丑陋又卑贱的生物,为何还存在于世上?” 冰冷的语气染上了一层薄怒,路明非双眉紧蹙,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难以忍受眼前那些蠕动的畸形物种。他威严地扫视四周,目光一一略过恺撒、楚子航和源稚生,似乎在寻求一个解释。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年轻帝王,浑身还散发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气势。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做出聆听圣训的姿态,只觉得心脏被倏然捉紧,难以自控地想要屈膝。 “楚子航,到我面前来。”凛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楚子航神色肃穆地走上前去,见对方做了个向下的手势,他顺从地单膝跪下,没有半点迟疑。 “赐吾之血脉,以血炼魂,加之汝身,暂代青铜与火之王权能,剿除叛党,诛杀逆臣——”路明非俯视着脚下的人,将剑身轻轻压过他的两肩,仿佛在举行一场骑士的加封仪式,“赐吾之神兵,曰‘天羽羽斩’,曰‘布都御魂’,立万剑之巅,破千刃不损。” 雪亮的剑尖指向楚子航的眉心,路明非的嗓音终于了透出一丝暖意:“目之所及,不过芸芸蝼蚁,相信自己,卿无所不能。” “受命!”楚子航郑重颔首,虔诚地亲吻面前寒光闪闪的剑身。一个崭新的领域释放出来,如同在平静的水面荡漾出圈圈涟漪,随即激起惊涛骇浪。 楚子航站起身,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大放异彩,身体表面安静地升起青色的火焰。只是一瞬间,他脱胎换骨,无与伦比的精纯血液奔腾在血管中,那是与爆血截然不同的鲜活力量。他骤然发力冲进死侍群,衣摆翻飞如大鹏展翅,所经之处皆都被熔化,只留下燃烧的道路。他成为了至高火焰的掌控者,没有爆炸没有刺眼的光辉,火焰的狂暴力量被精确地控制着,随心所欲地施展,便如顶级的武者缓慢地挥动宝刀,刀锋所及万物无声地断裂。 黑色粘稠的血液四溅,人身蛇尾的死侍们被大批掀飞。不知何时楚子航手中的不再是原来普通的长刀了,赤红色的天羽羽斩和熔金色的布都御魂出现在他的双手,他竟真的拔出了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望着火场中如同战神附体的楚子航,恺撒和源稚生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这是一场没有余地的杀戮,比起“王权”那割草机式的斩首,眼前的景象更加让人胆战心惊。死侍的实力并没有被削弱,且全部都是自由身,它们被无条件诛杀的原因只有一个,它们面对的敌人是龙王级别的,力量相差太悬殊了。 源稚生不由得看向路明非,对方拄着剑立于战场外,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眼前的美景,或者说是地狱蓝图。他显然没有加入战斗的意思,深入敌营并不是他的职责,掌控全局才是他的工作,他立足之处就是王旗,而王旗所在的位置是所有战士的归宿。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混血种的理解范围,路明非刚才所做的像极了古籍中记载的“血的恩赐”,放眼龙族历史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三个,无论路明非是其中哪一个,他的出现都必定会带来世界的变革。 “阁下……您到底是谁?”源稚生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你眼中所见的,即为真实。”路明非依然目视前方,修长的眉毛微微一动,“恺撒·加图索,为什么不火力掩护?” 恺撒心说杀胚都被你变成喷火龙了还用得着火力掩护么,搞个消防车来还差不多。但这种模式下的路明非让他本能地不敢违逆,正好这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于是恺撒做出古代贵族公卿的样子,彬彬有礼地劝谏道:“陛下,时间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撤退了?” 路明非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宝剑归鞘:“鸣金收兵。” 就楚子航那一人部队,还收兵?你先给我搞个铜锣来让我敲啊!恺撒心里连连吐槽,举起“西部守望”对空鸣枪:“喂!杀胚!撤了!撤了!” 楚子航正在酣战,听见恺撒的呼声,将面前张牙舞爪的蛇男一刀两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火场。如果不是c4炸/弹即将爆炸,他真的不在意再多打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龙4看了。。。 ☆、chapter 77 连锁爆炸开始了,太阳般刺眼的光芒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亮起,高温气浪以超过飓风几十倍的速度扫过大厅,将其他炸药块引燃。老式的货运电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艰难地关门,缓缓地沉入电梯井中。几秒钟后上方传来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明亮的气浪冲进电梯井,把燃烧着的死侍尸体抛了出来。 货运电梯“隆隆”地下降,恺撒疲惫地躺在文件箱上。楚子航也坐了下来,“血的恩赐”效果已经解除,路明非趴在他背上,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源稚生倒在一堆散乱的文件里,虽然虚弱得如同垂死的病人,却依然竭力保持着清醒。死侍的危机已经解决,这栋楼里的人安全了,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暂时结盟也结束了。他和恺撒小组之间又回到了敌对的关系,恺撒和楚子航知晓了壁画厅的秘密,这样的人绝不能脱离蛇歧八家的控制。大楼里有超过一百名执行局干部,如果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能捕获这三个人。可怎样才能发出信号呢?源稚生努力思考。 “我们拿这家伙怎么办?”恺撒用沙漠/之鹰指了指源稚生。 “能带走自然最好,不过现在我们自己离开源氏重工都很难,带走他就更困难了。”楚子航说。 “那就一枪崩了这家伙好了,学院和蛇歧八家迟早要开战,这么珍贵的战力不能留在对方手里,反正他体内流的都是龙血,杀他就当屠龙了!”恺撒恶狠狠地说道。 “屠龙?”源稚生的表情有些好笑,“你们小组中的某位龙血比例可比我高多了,虽然我不知道卡塞尔学院为什么能放任他至今,但这座电梯里最危险的并不是我。” 楚子航微微一震,手按上了刀柄。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的组员们危不危险我最清楚,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恺撒冷冷地说着,猛拉枪栓上膛。他隐约听见了第五个呼吸声。电梯里只有四个人,他却听见了第五个呼吸声! 刹那间电梯轿厢的侧壁分崩离析,在恺撒来得及反应之前,畸形的骨质爪穿透侧壁,从背后插入了源稚生的两肋,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偷袭者是一名怀孕中的雌性死侍,过于臃肿巨大的体型让它落在了最后,至今也未能爬进壁画厅,成为唯一的幸存者。它紧紧抱着源稚生,兴奋地舔着他身上的血,发出欢愉的尖叫。 恺撒在举枪的过程中几度试图瞄准,却完全没机会命中,死侍藏在源稚生的背后,如果开枪首先就会伤到源稚生。他可以对源稚生尽情放狠话,却怎么也无法对他开枪,源稚生因为失血而极度虚弱,如果再受枪伤,他随时可能死去。 这时电梯上方传来“咯噔”一声异响,电梯下降的速度忽然加快。这名巨型死侍的重量加上他们四人的体重大大超过了电梯的极限,电梯正在加速坠向电梯井深处,那时候全体只能落得跟死侍同归于尽的下场。 “开枪!”源稚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快开枪!打我的颈部!它的头就在后面!” 恺撒猛地咬牙,他准备开枪,可握枪的手却在颤抖。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他们打着伞离开那间漫画店,他举着打火机,源稚生低头把雪茄凑在他的火苗上。曾经确实有那么一刹那,恺撒兴奋地觉得自己在日本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死侍用长舌舔过源稚生的后颈,利齿寻觅着源稚生的颈部血管,腹中的胎儿也因为感受到皇血而蠢蠢欲动。这个臃肿畸形的母体中正孕育着魔鬼,死侍产下的只能是血统更加纯粹的死侍。 “加图索君,其实我也想过要当……正义的朋友。”源稚生喷出一口鲜血,罕见地露出了笑容。他从腰间拔出童子切安纲,刺向自己的腹部。 “no!!!”恺撒大声呼喊。 古老的语言在电梯中回荡,悠长而凛冽,如飞流直下的冰涧寒泉。三人的灵魂同时受到了震慑,他们都听懂了那句话的含义,那是一道命令,一道用龙文下达的死亡命令。 源稚生的对面,路明非缓缓翕动着嘴唇,瞳色炽烈似熔金,眸光凌厉如刀剑。死侍的眼中顿时露出惊恐而绝望的神情,它发出凄厉的悲鸣,战栗地用双手抱住了头,坠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电梯井。 童子切安纲从手中脱落,源稚生重重地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明亮的火苗照亮了他的瞳孔,一根纸烟递到了他的嘴中,持火的人为他点烟。 “皇真是与众不同啊,胸腔被穿透的伤口只用一个小时就愈合了,这样的好身板我也想有。”恺撒把打火机移近自己的脸,照亮给源稚生看。 楚子航正往他的伤口上涂抹抗菌的药膏,虽然不知道皇的身体会不会被细菌感染,不过涂上总是没错的。 源稚生试着动动手脚,这才发现自己被吊在半空中,而恺撒和楚子航蹲在电梯井的横梁上。楚子航的上半身还缠着一道一道的军用绑带,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的路明非被他捆在背上,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位背着婴儿上街的家庭主妇。 “你们不考虑把我放下来么?”源稚生苦笑,“抽烟的话吊着有点不方便。” “不太敢,以你做人的诚信,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放你下来你会叫人来抓我们。”恺撒叼着雪茄,“就这样聊几句我看也挺好的。” “名门加图索家的家风就是这么无耻的?”源稚生吐出一口烟。 “这就叫无耻?那是你还没见过我的种马老爹!”恺撒耸耸肩,吞云吐雾,“我们拍了壁画的照片,即使你不愿意,我们还是得带走。学院和蛇岐八家现在是敌对关系,死侍群也完蛋了,你跟我们的合作也就完了。” “那你们得快点离开,以我的恢复速度,过一会儿弗里嘉麻醉弹的效力退了,这根绳子就拴不住我了。”源稚生笑笑。 “别蒙我,这根绳子连大象都拴得住,何况我还打了越挣扎越紧的水手结。你的骨骼和肌肉跟真正的龙没法比,甚至连死侍都不如,一旦释放了言灵就虚弱到任人宰割的程度。”恺撒冷笑,指了指楚子航背上的路明非,“比起这只妖孽,你这超级混血种也不过如此。” “我当然不能跟路君比,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卡塞尔学院手里握着什么样的底牌。”源稚生看了眼路明非,“说吧,你们想拿我怎么办?” “带走你实在太困难了,最后还是决定把你留在这里。你的部下正在满楼找你,不过他们暂时应该想不到你会被吊在电梯井的中央。”恺撒挥舞着雪茄,挑了挑眉毛,“我听见脚步声正在接近,是你的人找过来了吧?” “那么再见了,一路走好。”源稚生说,“别再卷进这件事里来了,如果可以的话就离开日本,这件事不是你们能参与的。” “说这种屁话还不如道一句さよなら。”恺撒不屑地说道。 “さよなら。”源稚生轻声说。 “さよなら。”恺撒站起身,叹了口气,“本来能当朋友的人最后却搞成这样,看来这个世界不是残酷,而是扯淡啊。” 深夜,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街边停着一辆拉面屋台车。大雨打在棚子上噼啪做响,越师傅一边收拾着面碗一边哼着歌。一辆黑色的玛莎蒂拉悄然停靠在路边,从车上走下一位白发老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玫瑰红的领结,看起来不像是会深夜里去拉面车上吃宵夜的人。越师傅看见来人神情立刻变了,他迅速地关掉围绕招牌的彩灯,挂上闭店的牌子。 “来碗面,得到你的消息立刻赶来了,连宵夜都没吃。”老人掀开深蓝色的布幌子,把黑色的雨伞立在长凳边。 “你瞎的么?我已经打烊了。”越师傅没好脸色地说道。 “可我没准备付钱啊,这样你就不算营业了。”老人说着坐到棚下的长凳上。 “昂热你这辈子都是个混蛋!”越师傅气的没辙,“吃什么面?” “就你拿手的那种吧。”昂热已经给自己倒了杯廉价的烧酒,抿着小酒盅惬意地喝上了。 “好像我以前是你的御用拉面师傅似的!”越师傅愤愤地把面投进汤锅,“六十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礼貌都没有,还不如你的学生讨人喜欢。” “哦?我的学生可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吃完这碗面就给我滚吧!”越师傅重重地把面碗放在昂热面前,“我只是个退休的黑道分子,帮不了你的忙。” “你不帮我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前任黑道至尊上杉越阁下。你的孩子们在做很危险的事,他们得罪了我。如果找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法,我就只有继续做完本该在六十年前做的事……毁掉蛇岐八家。”昂热耸耸肩,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五分钟之后,上杉越“咣当”一声把碗扔进水里,双手猛拍案板,“说吧!我那些后辈子孙又怎么惹着您老人家了?” 昂热晃了晃酒杯:“我早就知道你们是白王血裔,本来也只是对你们能突破临界血限感到好奇,可我现在才知道你们还藏有更大的秘密。你们守护着一座沉入海底的神秘城市,那里埋藏着龙族遗产、预言铜柱、尸守……还有神的遗骸。” 上杉越沉默良久:“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向海沟最深处派遣了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 “进入神葬所的关键不是深潜器,而是下潜的人。那是被诅咒之地,会让进去的人有去无回。” “我们恰好有几个血统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们逃过了诅咒,从极渊中生还了。但神已经不在那里了,有人唤醒了它。”昂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上杉越面前,照片上是化为肉茧的列宁号,“这是一艘携带古龙胚胎的破冰船,有人用胚胎的胎血作为血祭,帮助你们的神恢复了自由。” 上杉越把照片还给昂热,脸色苍白,“事情真到了这么麻烦的地步?” “我骗你有意义么?释放神的人必然知道你们的秘密,很有可能他就藏在你的族人里。如果我不能找到真相,我就只有把蛇岐八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昂热缓缓说道,“所以你得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这样我才能找出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才能杀死神。” “我的母语是法语,老神社里的古卷都是用古日语写的,我知道的也非常有限。”上杉越绕到昂热身边坐下,给自己也斟了一小盅烧酒,慢慢地喝着,“太古时代龙族内部曾爆发过一场战争,黑王战胜了白王,将他囚禁在冰海的‘处刑之地’长达六个世纪。在那六百多年中,有人类冒险潜入了禁地,与冰封的白王达成了契约,取得了白王的‘骨和血’。” “骨和血是指……白王的基因?那个人类取得了白王的基因?”昂热睁大了眼睛。 “是的,那个人类就是蛇岐八家的父亲,而白王就好比蛇岐八家的母亲,它用龙血污染了人类。”上杉越解释道,“你们这些源自欧洲的黑王血裔窃取了龙族的血统,在黑暗的时代奉献处女为祭品,令她们和雄龙交/媾生育,选取血统稳定的孩子代代繁衍。而我们的龙血是由白王主动赐予的,所以按照道理来说我们比你们高级。” “原来如此。可是六十年前,你这个白王血裔中最高级的皇还是被我这个低级的黑王血裔打得满地找牙啊!”昂热吃着卤蛋,慢悠悠地说道。 “理论归理论,进化中总是存在基因突变的,结果就出现了你这种能跟皇抗衡的变态。”上杉越气哼哼地说,“回归正题。所谓的神就是指圣骸,并不是完整的白王骨骸,只是一片骨头。” “白王和人类签订契约,留下一块自己的骨骸,是想靠它来复活么?”昂热问。 “有可能,传说它可以补完混血种的不足,令白王血裔进化为纯血龙族,但苏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圣骸一直被封存在‘藏骸之井’中,没人知道那口井在哪里,你可以把它视为一个用来封印圣骸的墓地。”上杉越说,“虽然我们的祖先经常祭祀它,但所有人都知道绝不能让它活过来,尤其不能让圣骸跟家族中流着皇血的人接触。” “圣骸和皇融合之后诞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白王?还是比白王次一级的东西?”昂热问。 上杉越摇头:“没人知道,但从它引发的灾难来看甚至比四大君主还要夸张,我们姑且还是称它为神好了。” “这种东西如果觉醒了,那还真是糟糕透了!”昂热双眉紧缩,表情凝重。 “事情永远可以比你预想的更糟糕……如果神已经复活了,那么它很有可能就在东京。”上杉越说,“龙族在复苏之初需要一段时间来找回记忆和适应血统,它会凭借本能返回藏骸之井。那是最与世隔绝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孵化场。” 昂热手中的酒杯跌落,他完全明白了。可东京是座拥有上千万人的大都市,他们又不知道藏骸之井在哪里,想找到它几乎不可能。 “想找它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藏在幕后的人肯定知道神的去向。但是不管是谁精心策划令神复活,他都愚蠢得不可救药!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想利用神做什么,但历史上任何打算染指神的人类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上杉越抬头与昂热对视,“没有人可以束缚住神,无论是我们的……还是你们的。” 昂热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是在提醒我么?” “我了解秘党的所作所为,维系你们的不是感情而是共同的目标,几千年来你们为了屠龙可以不择手段。”上杉越冷冷说道,“我是蛇岐八家曾经的大家长,也有过情报网。一个世纪前你们找到了黑王的卵,也正是那时第一代狮心会全军覆没,独留下你一个人。你这靠着的仇恨支撑活下来的恶魔会用它做什么,可想而知……你的学生在你眼里只是复仇的工具!” “没错,我的确是恶魔。在这场与龙族的抗争中,没有谁不是工具。”昂热平静地看着上杉越,“我跟你不一样,面对罪恶我会选择吃掉它而不是逃避。要跟恶魔作战,首先就要把自己变成恶魔。” “你这样会下地狱的。”上杉越痛心疾首地望着他。 “从二十岁那年起,我就知道自己无法上天堂了。”昂热将烧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站起身,“对了,你刚才说没有人可以束缚神,其实这个说法并不正确。” “别告诉我你已经掌握方法了。”上杉越嘲讽道。 “很简单,只要让神爱上人就可以了。”昂热微微一笑,撑开了伞走进了雨幕中。 作者有话要说:  校长知道明非的身份,但是不知道师兄的。另外校长是楚路cp的支持者,应该说无论明非喜欢谁,校长都会努力促成的。 ☆、chapter 78 凌晨五点,杀猪般的吼声从三楼炸到四楼。座头鲸从梦中惊醒,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看个究竟,才知道他的三位红牌牛郎把客人们灌醉了扔在包间里,自己出去鬼混了。客人们睡了整整一夜,醒来后气得七窍生烟。 这在牛郎俱乐部可是犯了大忌,basara kg他们这么做等于砸了高天原的招牌,按理应该扫地出门。但座头鲸虽有清理门户的心,却没有犯上作乱的胆,这三位是老板的宝贝,又都是很有潜力的花样男子,本着英雄相惜的原则,座头鲸必须保住他们。想保住那三位爷和这间店,就得先把客人们给安抚了。 “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厉害!我要拆掉这间店的招牌,叫你们滚出新宿区!”肥婆怒吼着,像头喷火的暴龙。 全体牛郎站成一排,90度鞠躬不起。座头鲸把全体牛郎召集到舞池中来给客人道歉,藤原勘助查出了肥婆的身份,居然是东京都税务署一位要员的女儿,得罪了税务署的要员,高天原确实很难在新宿区立足。 肥婆猛拍大腿,白肉水波般震颤,“谁道歉都没有用!去把右京给我找来!让他跪下来亲我的脚面!” 座头鲸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肥婆深深迷恋右京,现在因为右京犯错而不依不饶,肯定是想一举打掉右京的傲气,叫他从此百依百顺。可就算右京回来,那朵强s属性的矢车菊怎么可能跪下来亲她的脚面?这世界上除了sakura大人,敢提这要求的人早就进坟墓了吧。 肥婆晃晃封在塑料袋里的香槟酒杯,“就凭我的酒量,区区几杯香槟就能把我灌醉?你说我把这东西送去警视厅,会不会化验出迷药来?” “诸位请息怒!诸位请息怒!这件事虽然是basara kg和右京的不对,但归根结底我是这间店的店长!是我管教不力!就由我这个犯下大错的男人代替他们亲吻诸位美人的脚面吧!”座头鲸横下一条心,准备自己吞下这奇耻大辱。 大门轰然洞开,雨后初晴的晨光斜射进来。恺撒和楚子航扶着门气喘吁吁,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水滴从发梢上坠落。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二百五,肥婆挥舞着菜刀要砍小鲜肉,不要命的小鲜肉真就跑回来了。 “shit!”恺撒看清了肥婆的脸,脱口而出。经过九死一生的一夜,他已经忘记肥婆这码事了。 座头鲸神色惊恐,心说你也不能回来就骂客人是大便啊! 楚子航用胳膊肘触了触恺撒的后腰,提醒他不要在这个时候真情流露。 恺撒立刻会意,走到肥婆面前优雅地致意,“昨晚睡得怎么样?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客人们,喝多了睡着了,我们,出去吃了点东西。”楚子航结结巴巴地说。他是小组里日文最差的,反正他只靠酷就可以赚钱,所以没在日语上花大力气。 座头鲸心说鬼才信,你们浑身都是血啊!一副在外面怒杀了一百个人的架势啊!你手里的旅行袋正在往下滴血好么?看起来老板们要养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可爱的猫猫狗狗而是一群狮子老虎啊!座头鲸真觉得自己的脑袋跟鲸鱼脑袋一样大了。 “路上遇到一个受伤的人,送他,去医院了。”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他觉察到旅行袋在滴血了,那里面是他们的武器和风衣,上面沾满了死侍的血。他是个很不擅长说谎的人,也没考虑提升这方面的修为。不擅长撒谎可以硬撒,只要你手中提着刀就没问题。他手里虽然没刀,但滴血的旅行袋也很有震慑力,再加上那张面瘫脸,似乎写着“不相信就杀掉你”。 “啊!右京你没事吧?”肥婆见到楚子航立刻沦陷,满脸关爱地说道,“路边无关的人救助他干什么?没准他是黑道呢?也许是其他坏人也说不准,会牵连到右京你的!” 闺蜜在背后死掐肥婆,提醒他不要被美色冲昏头脑。 肥婆清醒过来,恢复了愤怒的神态:“你们居然在香槟里下药!你们知道不知道迷/奸女性在日本是什么罪?” “只是下药,真的没有迷/奸,在日本给女性下药是什么罪?”恺撒满不在乎地问道。 “看看法官信不信你们说的吧!”肥婆冷笑,“你们这种人大概连合法身份都没有吧?就算定不了迷/奸罪,你们也会被驱逐出境!” “太好了,我还以为得切腹或者化学阉割呐,这我可就放心了。”恺撒彬彬有礼地微笑。 肥婆被他死猪不怕开水疼的架势弄得哑口无言,她呆了几秒钟,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混账!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说到底你们在我眼里不过是玩具!和狗没区别!我在你们身上花钱摸摸你们的毛,不过是你们能讨我们喜欢!我不喜欢一条狗就送它去饭店里做狗肉火锅!我们不喜欢你们就……” 座头鲸身体微微颤抖,面无人色,仍保持僵硬的鞠躬姿势。牛郎们有的脸色血红有的脸色惨白,也都深深地鞠躬。虽然肥婆的话深深地侮辱了他们的尊严,但他们是牛郎,工作就是伺候客人,客人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都得忍。 “我花钱买条狗狗还会对我摇尾巴汪汪叫,我花钱买你们的时间你们只会惹我生气!我生气了后果是很严重的……”肥婆说着说着忽然卡住了。一柄长刀横在她的喉间,刀锋微微陷入皮肤,她如果再说话,喉部运动起来就会被刀锋切开。 楚子航握刀的手背上青筋蹦起,恺撒耸耸肩背过脸去。他们血战之后心气都有点浮躁,肥婆的行为彻底摧毁了他们的耐心。他们平日里都骄傲惯了,现在破天荒地跟这肥婆低声下气说了半天,她居然不懂就坡下驴见好就收的道理。 座头鲸心说这下完了,老板养的猛兽们亮出獠牙了! “大清早的,谁这么吵……”从楚子航的身后传来一个朦胧的声音,藏青色的雨披下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 座头鲸这才注意到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都怪杀气腾腾的右京和basara kg太抢镜,一时之间他们都忘记失踪的是三个神经病了。 路明非掀开盖着他的雨披,本打算惬意地伸个懒腰,结果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有头和胳膊是自由的,从胸部开始全跟楚子航捆在了一起,不由得皱了皱眉。楚子航的刀还架在肥婆的脖子上,路明非左右四顾,大概明白了眼前的局面。 “亲爱的右京,昨晚还没玩够么?”路明非从后方环住楚子航的脖子,轻轻咬上他的耳朵,“不是跟你说过我哪都不会去了嘛,还把我绑在身上什么的,真是个怕寂寞的孩子啊……” 晨光熹微,花田里的矢车菊随风摇曳,层层叠叠的红色包裹着蓝色,漫山遍野罂粟的海洋。 一股暧昧不明的气氛在舞池内弥漫开来,剑拔弩张的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鲜花盛开的声音。路明非饱含深意的话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自主地开始浮现连篇。他们都知道sakura大人和右京关系非比寻常,这样的两人在深夜里突然消失,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再加上basara kg也跟他们一同消失了,重新露面时右京又和sakura大人玩捆绑py,众人心中顿时感慨万千:“贵圈真乱!”以及“右京真是赤果果的占有欲啊!” 众目睽睽之下,素来以孤高和危险著称的冷面杀手橘右京微微红了耳朵,客人们又是一通大跌眼镜。路明非说的日语楚子航只听懂了大概,可那些喷洒在耳后的温热呼吸却是货真价实的,一身躁动的杀气瞬间瓦解,他默默地将长刀收好,开始拆解绑在身上的带子。 肥婆和闺蜜们的目光在楚子航和路明非之间打转,望着两个各有千秋的花样男子,一时间心中五味杂谈,不知是该羡慕嫉妒恨还是该献上诚挚的祝福。 路明非从楚子航身上滑下来,温柔地握住肥婆的手,“这不是美丽的荆棘鸟小姐么?一直以来右京受您照顾了。” “不不、哪里……”被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肥婆只觉得灵魂要被吸走了,哪里还有先前宝刀屠龙的气势。 “我刚才似乎听到您把我们比作犬类什么的,现在想想还满贴切的。”路明非露出和煦的微笑,好似春风化雨,“忠心耿耿地守护,不离不弃地陪伴,犬类真的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动物呢。就拿我们三个来说,basara kg好比一只金毛猎犬,热情、自信,又有点神经质;而右京是阿拉斯加雪橇犬,冷静、稳重、热爱运动;还有我,您看我现在的样子像不像‘微笑天使’萨摩耶?” 座头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肥婆刚才侮辱牛郎的那些话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化解了,sakura大人太厉害了,不愧是治愈系牛郎的巅峰啊! “我我我……我愿做您的小萨摩耶,sakura大人您愿意做我的饲主么……”肥婆发觉自己之前的失言,窘迫得如同怀春少女,上下关系马上就颠倒了过来。这时她的肚子发出一串不和谐的声音,肥婆才意识到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于是更加窘迫了。 “看起来您是饿了,要不您先吃点东西,赔罪的事我们之后再说?”路明非轻轻挠着肥婆的双下巴,充满怜爱地提议道。他已经迅速进入饲主的角色,把肥婆当做汪星人来对待了。 “不不不,让sakura大人道歉什么的,这怎么好意思呢!”肥婆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们怠慢了客人,一定要向您表示歉意。既然您这么客气,就让我们为您做一顿爱心早餐赔罪吧。”路明非在肥婆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去翻吧台旁的冰箱。 座头鲸一看有转机,急忙对手下人大喝:“快去地下室的冰库,把昨天新进的鲜鱼和越光米拿过来……不!把整个厨房都搬过来,sakura大人要在这里表演厨艺!” 牛郎和服务生们七手八脚地去准备,不一会儿就在舞台上摆好了各式食材和厨具,声势浩大如同某家电视台正在录制美食节目。肥婆和闺蜜们在舞台下排排坐好,眼巴巴地望着台上三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厨师”,把之前差点儿命丧右京刀下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basara去淘米煮饭,右京负责给三文鱼切片。”路明非朝两人吩咐着,将搅拌均匀的蛋液用筛网过滤,兑入温水和牛奶,倒入一枚枚茶碗中。 “喂,我应该放多少水?”恺撒在水槽旁举起了电饭煲的内胆。 “水位没过你的手背就好啦。”路明非一边指点着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一边将切好的香菇、白果和去壳的鲜虾仁放入茶碗中。 “明非,鱼片切多厚比较好?”楚子航转过身,手里拿着明晃晃的菜刀。 “15厘米吧,吃起来方便一些。”知道面瘫师兄爱较真儿,路明非便给出了一个精确的答案。 他把盖了保鲜膜的茶碗一一摆上蒸锅,另起一锅水煮沸,加入豆腐、海带、葱花和味噌。楚子航将切好鱼片端过来,路明非轻车熟路地点火、倒入橄榄油,夹了两片三文鱼放进平底锅,待鱼片一面煎至金黄,他用铲子把它们翻过来,淋上盐、酱油、清酒和柠檬汁。 汤锅里味噌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四溢的香气飘至台下,客人们吞咽着口水,恨不得马上就能品尝。恺撒和楚子航站在舞台后方,他们只是帮忙打打下手,如今任务完成,闲下来的两人开始观摩大厨料理的身姿。 “想不到路明非也有这么贤惠的一面。”恺撒点上一根雪茄,“我突然发现你还挺有眼光的,未来的楚家少奶奶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还打得了星际,斗得了龙王。”楚子航补充道。 不远处路明非正戴着隔热手套,将茶碗蒸从蒸锅上端下。楚子航不禁回想起一年前的夏天,路明非把受伤的自己带回家,他趴在厨房的门缝里偷看路明非煮面的场景。那种小小的温馨与幸福,将他空虚的胸膛撑得紧紧的,那是他生命中从未体验过的满足。 “面瘫就不要勉强自己傻笑了好么,你这样看很让人毛骨悚然啊。”恺撒毫不留情地讽刺着,“话说你们递交《结婚申请》了么?” “如果我们这次能活着回去,我会向学院递交的。”楚子航目视前方,盯着路明非将味噌汤舀进一只只漆木碗。 “心动不如行动,有打算就赶快申请。你们没有繁衍出小霸王龙后代的风险,说不定学院批得比我们还快。”恺撒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一串烟圈。 “我们不着急。中国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明非还小,婚礼怎么也得等到毕业。”楚子航严肃地说。 “幸亏你们中国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不然我是不是娶不到诺诺了?”恺撒扬了扬眉毛,“既然我的婚礼办在你前面,到时候要不要来给我当伴郎?” “让明非当伴娘么?”楚子航看过来。 “咳咳,如果你能搞定路明非,我想诺诺一定会很高兴。”恺撒捂着嘴巴咳嗽,暗道杀胚越来越重口味了。 “别闲聊了!快来帮忙端早餐!”路明非挥舞着饭勺吆喝。 很快,一盘盘丰盛的日式料理摆在肥婆和闺蜜们面前。 “今天的早餐是香煎三文鱼、茶碗蒸配味增汤,米饭选用了产自新泻的越光米,厨艺不精在此献丑了,还望各位小姐不要嫌弃。”路明非优雅地鞠了一躬,比384还黑执事。 肥婆迫不及待地动筷,开始品尝这桌营养均衡的早餐。蛋羹蒸的细腻滑嫩,散发着香菇和白果的芬芳;香煎三文鱼外酥里嫩,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味噌汤也是味道鲜美,让人怀念起家的感觉。肥婆吃着吃着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什么怨气、不满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何况她还有三位美男面带微笑地坐在身边,一边享用美食一边享用美色,粉红色泡泡满天飞,肥婆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用餐完毕,肥婆和闺蜜欢快地跟“爱郎”们告别,一个个坐着豪车离开了高天原。牛郎店的危机得以圆满解决,座头鲸坚持了几十年的“男派花道”也保住了,全体牛郎都对sakura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座头鲸刚想叫来他们表扬一番,却发现三个人正在厨房狼吞虎咽地扫食剩饭呢。折腾了一夜,他们也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风间琉璃出场,放心他没有被我雪藏o(n_n)o~ 那么下周五见~~ ☆、chapter 79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高天原么?”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 牛郎们惊讶地看向门那边,就见一个俊秀的男孩站在薄薄的晨曦中,白衬衣黑西装,一头清爽的直发,手捧一束含苞待放的郁金香。 “请问basara kg、橘右京和三千院sakura三位老师在么?风间琉璃冒昧地前来拜访。”大家的注视令男孩有点窘迫,他深鞠躬,双手递上名片。 “风间……琉璃大师?”有人用虔诚的声音说。 恺撒、路明非、楚子航放下手中的碗筷,互相对视一眼,走下舞台。他们都听说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牛郎从业协会中有一张排行榜,风间琉璃连续六年位列榜首,是名副其实的日本第一,且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只为爱而存在,是牛郎界的传奇。 藤原勘助疾步过去,接过那张纯白的名片,高高捧过头顶,拿回来放在座头鲸手中。座头鲸看过之后迅速整理领结,疾步走过去,恭迎业界泰山北斗的驾临。 “今日是高天原光耀门楣的一天。”座头鲸深鞠躬。 “鲸前辈的大名也是久仰,初次见面,请您多多关照。”风间琉璃回礼。 风间琉璃对着恺撒深鞠躬,“basara kg真是刚岩般洒脱的男子啊。” 他又向楚子航鞠躬,“右京老师虽说是刀客的形象,看起来却是温柔的人啊。” 最后他来到路明非面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sakura老师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们见过面么?”路明非疑惑地打量着风间琉璃,清水一样淡的邻家男孩,乍一看像是个男装的女高中生。 “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您有着狮子一样的眼神。”风间琉璃微笑。 路明非微微一怔,随即握住了风间琉璃的手,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还是风间大师识货,这么多年只有您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身边的人都应该去看眼科了。” “sakura老师要相信自己,您就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啊!”风间琉璃热情地回握路明非。 “你们最好去征询一下狮子的同意。”恺撒满头黑线,看向风间琉璃,“找我们有事么?” “我最近听说了三位同道的风采,很想认识一下大家,因此这次来邀请大家观赏明晚我的歌舞伎表演。”风间琉璃将手中的郁金香花束捧到路明非面前。 花束中夹着一枚素色的信封,信封里是三张请柬,每张请柬上各画了一个人物,分别是日本神话中的“三贵子”,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请柬的落款不是风间琉璃,而是“源稚女”三个字。 “我的真名是源稚女,源家次子,源稚生是我的哥哥。”风间琉璃用只有三人能听清的声音说。 “怪不得看着有点面熟。”路明非盯着风间琉璃的脸,“话说你这么漂亮,真的不是女孩么?” “你猜?”风间琉璃笑得像一株莹洁幽香的铃兰花,只是那双眼如同两汪漆黑的深潭,表面上清澈透明,实则深不见底。 “那么我暂且告辞了,期待着我们在演出中重逢。”风间琉璃提高了声音,深鞠躬告辞。黑色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无声地滑行到门前,载着风间琉璃绝尘而去。 “看来我们这回彻底被卷入到日本黑道的纷争中了。”路明非将装请柬的信封翻了过来,信封角上盖着一枚小小的印章,印章由一条写意的龙和一个中文的“鬼”组成,那是蛇岐八家的死敌、神秘组织“猛鬼众”的徽章。 “既然风间琉璃敢孤身来访,我们也就敢赴他的约。”恺撒火药味十足地说道。谁让源氏兄弟欺人太甚!哥哥是比他更强大的超级混血种,弟弟是魅力胜过他的传奇牛郎,24小时里连受打击,加图索少爷的斗志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次日夜,银座,歌舞伎座。 这是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歌舞伎剧场,今晚登台的新人名为风间琉璃,剧目是《新编古事记》。 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坐在二楼包厢里,三人都穿着正式的色纹付羽织袴,足登原色雪驮,手持白纸折扇。他们带着风间琉璃的请柬而来,是贵宾中的贵宾,享受皇室待遇,入场就有服务生伺候更衣,然后引入位置最好的包厢。路明非拿着望远镜环视四周,发现满座都是衣着考究的年轻女性,有些还是高天原的熟面孔。风间琉璃不愧是牛郎界首屈一指的大师,为了观看他的表演,多少对传统艺术毫无兴趣的少女蜂拥而至。 “你们以前看过歌舞伎表演么?”楚子航低声问。 “我在纽约看过一场,是日本领事馆的招待演出,演员们的脸白得像死人。”恺撒低声说。 “你只记住了这个?”楚子航无语了。 恺撒想了想:“还有那天陪我去看演出的女孩穿了一件裸色的晚礼服,腰间镶满水钻,走起路来细腰非常晃眼。” 楚子航皱眉:“就是说你也看不懂歌舞伎表演,对吧?” “别担心师兄,日本人自己也看不太懂。”路明非放下望远镜,“日本的歌舞伎就像中国的京剧,由于是国粹,唱词里含有大量的古文。现代人只是看个热闹,他们多半听不懂唱词的。” “舞台上方的译文屏幕,我们看那个就好了。”恺撒朝前方一指,“刚才服务生告诉我,说是风间琉璃大师特意要求加装的。” “看来风间琉璃真的很想让我们看懂他的演出。”楚子航点点头,“明非,你研究过日本历史,《新编古事记》讲的是什么?” “《古事记》是日本第一部文学作品,内容包括日本古代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路明非轻摇着折扇,微笑道,“要想知道具体讲的是哪一部分,那就要看风间大师开场的扮相了。” 这时灯光熄灭了,有人敲响了樱木小鼓,鼓声嘶哑低沉,像是鬼魂在遥远的古代低声诉说。幕布拉开,素白的女人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披散着漆黑的长发。 “世间一切幸福,皆月影中一现的昙花;唯有孤独与痛,常伴在黄泉深处。”女人清唱着,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如纸,唯有眼角是凄厉的血红色。 “风间琉璃?”恺撒一惊。 “是他,他扮演的是黄泉女神伊邪那美。”路明非正通过望远镜观察台上的女人,对方的扮相像是黄泉深处的厉鬼,身形却透着婀娜妩媚,便如绝世艳女裹着薄纱,让人心旌荡漾。 这时舞台上方的译文屏幕显示出这幕剧的背景资料,这部新编神话剧是关于父神伊邪那岐和母神伊邪那美的神婚、诸神诞生、伊邪那美之死以及父神与母神反目的故事。 歌声回荡在四周,只要闭上眼就能把风间琉璃想成一个悲伤的女人,她穿着斑斓的尸衣在地狱中舞蹈,围绕她的只有枯骨。观众席上寂静如死,有几位歌舞伎鉴赏的同行默默地流下泪。中场休息的时候,休息厅内无人喧哗,大家都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有人怅然若失,有人悄声耳语。 “后来怨恨那么深,只因为当初相遇那么美。”楚子航轻声点评,往身边看了看,“恺撒,你在发抖。” “这里的冷气开得有点大。”恺撒搓了搓胳膊,回忆着伊邪那美在黄泉国哭泣的场景。风间琉璃秀美如少女,出演女性角色恺撒倒也不会太过惊讶,可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出女人的性感来,令他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看他是被风间大师的女性魅力俘获了。”路明非调笑着恺撒,把胳膊搭在楚子航的肩膀上。 “是么,我怎么没感觉?”楚子航歪头看向恺撒,不解道,“我觉得明非穿旗袍的样子比他好看。”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8节 “你都弯了哪还会有感觉!”恺撒狠狠吐槽。 路明非穿旗袍和风间琉璃的女装根本就是两个概念。路明非本身跟阴柔完全不沾边,能蒙混过关是因为他还年轻,身子骨有一种少年的青涩稚嫩,换成三五年之后的他绝对穿帮。可风间琉璃早就成年了,他能把伪娘伪得毫无违和感,除了先天因素,还有后天勤学苦练的结果。 “他们这种扮‘女形’的歌舞伎演员从小就模仿女性的神态举止,是艺术和‘美’的化身,比现实生活中的女性还有女人味儿,所以老大你真不用露出那种兰若寺见鬼的表情啦。”路明非安慰道。 “我无法理解日本人的审美,它们只会让人产生认知障碍,进而性别倒错。”恺撒甩了甩脑袋,对路明非说,“现在看来还是你的旗袍造型让人眼前一亮。” “两个人的女装都很艳丽,但明非是明艳,风间琉璃是妖艳,他们不是一个类型。”楚子航态度认真地品评。 “如果师兄女装就是第三种类型,冷艳。”路明非吐槽。 “再加上象龟一个,他是哀艳。”恺撒时刻不忘显摆他的中文词汇量。 “老大你这是在努力拼凑一桌麻将么?不过很可惜,那个词不是用来形容人的。”路明非纠正了他,重新举起望远镜,“下半场开始了。” 第二幕讲述的是须佐之男杀死八岐大蛇的壮举。这一次风间琉璃扮演八岐大蛇,他在素衣外罩了一件鳞片状的长袍,舞姿跟扮演伊邪那美时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唱词。 台下议论纷纷,下半场的表演委实太诡异了,屠蛇之战本该是场激烈的交锋,但观众看到的却是女人和男人的对舞。须佐之男的利剑反复地砍在风问琉璃身上,鲜红的染料沿着鳞片流淌。最终风间琉璃倒在了舞台中央,须佐之男高举天羽羽斩,刺穿了他的心脏。舞台四面都喷出了冷焰火,火树银花中须佐之男撕掉风间琉璃罩在外面的斑斓长袍,露出血色的女人,她静静地躺在舞台中央的灯光中,像是一片飘落的枫叶。 “原来新编的意义就在这里啊。”路明非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说,“八岐大蛇本来是日本神话中祸害人间的水怪,在这里却是伊邪那美的化身。伊邪那美以蛇躯重返人世向丈夫复仇,而须佐之男终结了她的复仇之路。” “风间琉璃特意让我们来看这样的改编,究竟有什么意义?”楚子航低眉沉思。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是有目的的。” 路明非话音未落,侍者就把一枚白色的信封送进了包厢,信封里是一枚特别邀请卡,邀请三个人去后台参观。 恺撒小组被侍者领入一间敞亮的和式大屋,窗外人声鼎沸,观众们仍在为这场激动人心的演出喝彩。风间琉璃披着猩红色的袍子,正对镜卸妆。他左半边脸的妆已经卸掉,镜中的人介乎素白的少年和惨白的艳女之间,有一种扭曲的惊心动魄的美。 “请稍坐片刻,让我把妆卸完再陪三位聊天。”风间琉璃不像一般的日本人那样多礼,头也不回地说。 “你真的是源稚生的弟弟?”恺撒审视着镜中的那张脸。 风间琉璃把头发拨弄了几下,转过身来:“这样看跟哥哥像么?” “更像兄妹。”恺撒说。 “小的时候哥哥也这么说,说我要是个女孩就漂亮了。”风间琉璃笑笑。 “我们该怎么看待你呢?源稚生的弟弟?猛鬼众的领袖?还是天才歌舞伎演员?或者日本第一牛郎?”楚子航问。 “这些都是我的身份,不过我在猛鬼众中的身份才是两位最感兴趣的吧?”风间琉璃咬着梳子扎头发,笑得格外放松,“猛鬼众中的高级干部都以将棋的棋子为代号,我的代号是‘龙王’,仅次于‘王将’的二号人物。” “你是鬼?”楚子航问。 风间琉璃点点头:“不错,虽然是兄弟,但哥哥是皇而我是鬼,我不仅没有他高贵,而且是最卑贱的那种。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你们一定也会想办法把我抓起来,然后监禁在某个荒无人烟的海岛。根据秘党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我是那种生来就该从人类社会中隔离出去的危险分子。” “那你还来找我们?虽然学院跟蛇岐八家有矛盾,但也不会因此就转而跟猛鬼众合作。”楚子航说。 风间琉璃笑笑,换了个话题:“大家喜欢我今晚的表演么?” “喜欢是喜欢,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深意?”路明非坐在榻榻米上,托着下巴望向风间琉璃。 “这就是我要送给诸位的第一份大礼,关于源氏重工壁画的解读。”风间琉璃拿起乌木嵌银的细长烟袋,往里面填入生烟丝,“你们记得那幅用黄金描绘的图案吧。骷髅和人类组成了双鱼的形状,骷髅将一块骨骼交到了人类手中。” “记得。那幅画很特别,看过的人不可能没有印象。”楚子航说。 “骷髅代表着死去的白王,在日本神话中,它就是伟大的母神伊邪那美,而人类代表白王血裔的始祖伊邪那岐。白王从自己身上拆下一块骨骸交给伊邪那岐,在蛇岐八家中那块骨骸被称作‘圣骸’。”风间琉璃点燃烟袋深吸一口,吐出袅袅的白烟。 “这么说在高天原里沉睡的神只是一块枯骨,听起来还蛮搞笑的。”路明非呵呵两声,“那块‘圣骸’最后怎么样了?被你们磨碎吃掉了?” “你当蛇岐八家是狗么?” 恺撒挑眉。 “那块骨头里有白王的基因,说不定咬起来味道格外鲜美。”路明非摸着下巴看向恺撒,“记得校长跟我说过,你们加图索家一直都在觊觎康斯坦丁的骨骸,希望把它烧成排骨吃掉。” “校长不能这样误导小朋友啊。”恺撒扶额,“不过红烧龙骨这种事,家族的那帮老东西还真干得出来。” “于是加图索家的人也是狗咯。”路明非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 恺撒语塞,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他环顾四周,风间琉璃捂着嘴别过了头肩膀不断颤抖,楚子航瘫着一张脸嘴角抽搐明显在憋笑,而那个始作俑者,他直接躺在榻榻米上捧腹大笑了。 路明非你大爷!恺撒恨得咬牙切齿,默默问候了老路家八辈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孩子们啊,咱能认真点看文不?你们有时候提出的问题让我很想掀桌啊orz… ☆、chapter 80 路明非坐在中间,左边是恺撒,右边是楚子航。三个人在榻榻米上盘膝而坐,对面是靠在椅子上的风间琉璃。 “圣骸……至今还在?”楚子航问。 “那是究极生物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残骸,谁能忍心销毁它呢?不过伊邪那岐是直接和白王接触过的人类,他知道所谓究极生物有多可怕。于是他将圣骸封印在一口井里,从自己的后代中挑选了三个最优秀的孩子,授予他们祭司的身份看守圣骸,这就是内三家的起源。三大家族的继承者分别号称天照命、月读命和须佐之男命,我哥哥就是天照命,太阳一样君临世间的男子。”提到自己的哥哥,风间琉璃的脸上充满自豪。 “风间大师你该不会是兄控吧。”路明非打量着这个静若处子的男孩,“你哥哥曾经说过他弟弟已经去世了,可你现在却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是诈尸了还是还魂了?” “没想到哥哥连这个都跟你们说了。”风间琉璃露出一丝苦笑,笑容凄美又哀伤,“17岁那年我被哥哥杀死过一次……但是王将救了我。于是我又从地狱回来了,就像被抛弃在黄泉的伊邪那美回来向伊邪纳岐复仇一样。” “王将是将棋中最大的棋子,那么代号王将的人应该就是猛鬼众中的大家长吧?”楚子航说。 “是的。”风间琉璃点了点头,“王将是我的老师,也是猛鬼众的最高领袖。但我从来没有见过王将的真面目,王将终年戴着一张面具,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大约二十年前,那个男人出现在猛鬼众面前,挽救了当时被蛇岐八家逼得走投无路的猛鬼众。” “封印圣骸的那口井在什么地方?”恺撒问。 “它被称作藏骸之井,在高天原之外的某处,但没人知道它的准确位置,伊邪那岐并不希望自己的后人找到那口井。”风间琉璃顿了顿,“但圣骸还是苏醒了。” “白王被孵化出来了?”楚子航问。 “不,圣骸只是一块枯骨,它自己是无法孵化的,它必须和鲜活的血肉融合。伊邪那岐把它封入深井,就是要避免它接触到任何混血种,因为那是白王的骨骸,白王是精神元素的掌控者,它天生具备诱惑生物和它融合的能力。”风间琉璃掸了掸烟灰,“但是圣骸早已在他脑海里埋下贪念的种子。后来伊邪那岐渐渐衰老了,老得神智模糊,他把圣骸挖了出来与它融合,化身为畸形的龙类,成为第一代八岐大蛇。” “后来他的儿子须佐之男把他杀了,对么?”路明非问。 “是的,但圣骸并没有死,它又把种子种进了须佐之男的脑海里。后来须佐之男命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圣骸借助须佐之男命的身体再度苏醒,成为第二代八岐。天照命和月读命牺牲自己锁住了那头怪物,并用高天原作为它的坟墓,古城带着地基滑向大海。超过八公里的海水阻隔了圣骸和任何混血种接触,断绝了它苏醒的机会,直到列宁号沉入高天原。”风间琉璃幽幽地说。 “根据你们日本人的神话,八岐大蛇的身体像群山一样巨大,这在生物学中是不可思议的。”恺撒说,“要是真有这么巨大的生物,那它的体重能把自己的骨骼压断。” “它确实是瘫在大地上不能动弹的怪兽,但这并非它的最终形态,给八岐大蛇足够的时间,它会把自己补完为白王。”风间琉璃说,“唯有黑色的皇帝能制服白王,可龙皇尼德霍格已经死了,如果白王复活,那它就是不可战胜的。” “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王座,这是历史上对白王的评价。”恺撒说,“也就是说这种危险的东西一旦复活,只有黑王对上它才会有胜算,毕竟那位神明曾经毁灭了白王。” “黑王……毁灭了白王?”路明非喃喃自语。 “《冰海残卷》中记载,龙皇尼德霍格以无上伟力摧毁了白王,将其躯体化为冰屑,又把冰屑烧融倾入火山,最后吞噬了那些灰烬,取回了之前他赐予白王的力量……你不是龙族谱系学的么,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恺撒狐疑地望着路明非。 “我没有忘……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段。”路明非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我只知道白王曾经发动了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黑王战胜了白王,将他钉在通天的铜柱上,投入冰海深处,囚禁了六个纪元。” “是啊,然后呢?”恺撒挑眉。 “然后?”路明非左右看了看,摊了摊手,“没有然后了。” “没有后面的剧情白王怎么会死?”恺撒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你要么是上课睡着了,要么就是失忆了。” “你说什么?”路明非瞪眼。 “现在不是抠细节的时候。”楚子航打断两人的争吵,转向风间琉璃,“你刚才说圣骸已经苏醒并且离开了高天原,我们应该去哪里找它?” “这我不知道。”风间琉璃笑笑,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档案袋递过来,“接下来容我送上另一份大礼,我们来讲第二个故事,不过在听故事之前,三位不妨先看看这份档案。” 那是一个棕色的档案袋,陈旧破损,袋子上印着剑盾、红五星和镰刀斧头组成的徽章。档案袋中是一份发黄的军官档案,照片上的人长着典型的雅利安人面孔,英俊挺拔。 “这个人名为邦达列夫,但今时今日他的名字是橘政宗。下面我要讲的虽然是个人类的故事,但惊险程度不逊于日本神话。人类凶残起来可是不亚于龙类的。”风间琉璃添上新的烟丝,从容不迫地把听故事的人带回1991年的寒冬,北冰洋岸边的西伯利亚雪原上,那座名叫黑天鹅港的阴森古堡,龙骨、秘密研究所、孤儿院以及照亮半个天空的大火。 “如今日本的危机都始于二十一年前,自始至终见证这场危机的人就是橘政宗,是他将列宁号沉入了高天原。你们在源氏重工中遭遇的死侍群并不是从外界侵入的,它们原本就位于源氏重工内部,那是他们自己养的宠物暴走了。”风间琉璃把几张照片放在三人面前,“养殖池位于源氏重工的下方,利用下水道系统做好了水循环,形成一个完善的养殖系统。” “你的意思是橘政宗在暗地里制造死侍?”恺撒问。 “是的,我猜橘政宗同时控制着两组人,一组人制造魔鬼,一组人收拾残局。我那个负责收拾残局的哥哥从来都不知道,他要清除的东西恰恰是由他的家族制造出来的。”风间琉璃叹了口气,笑了笑,“我的故事说完了,现在我想听听三位的高见。” 楚子航首先提出疑问:“有一点我不太明白,1991年的往事是谁告诉你的?如果黑天鹅港的爆炸案中只有邦达列夫一个幸存者,那也只有他知道前因后果,但他显然不会告诉你。” “是王将告诉我的。”风间琉璃回答。 “那么王将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楚子航问。 “他没有说,我只是把他告诉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你们。”风间琉璃直视楚子航的眼睛,“我还想提醒你一件事,橘政宗和王将掌握的技术非常接近,王将同样也在制造死侍。” 楚子航忽然想通了什么,微微战栗:“黑天鹅港的幸存者不止一人!王将也曾见过那场照亮北冰洋的大火!” “是的!橘政宗只有二十年的履历,王将也是二十年前出现在日本。一切都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个时间点,一切的因果都是从那时开始的!”风间琉璃一字一顿。 “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们?”恺撒问。 “我想跟你们合作。”风间琉璃说。 “我没听错吧?猛鬼众的高级干部要跟卡塞尔学院合作?”恺撒挑眉,“你们的目的是复活神,而学院是为了屠龙而存在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合作基础,现在拔出刀来打上一场才是对的。” “你们是跟我合作,不是跟猛鬼众合作,更不是跟王将合作。”风间琉璃扬起纤秀的眉宇,“你们想杀死神,我也想。” “你想怎么合作?”楚子航问,“想要杀死神,就得先找到神。可我们既不知道神的形态,也不知道它的孵化地。” “何不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呢?我们先杀掉想要复活神的人!”风间琉璃直视楚子航的眼睛,这个柔顺的男孩身上忽然生出凌厉的锋芒来。 “你想除掉王将?”路明非慢悠悠地问,他已经无聊得快要睡着了。 “对,如果王将死了,我就会成为猛鬼众的最高领袖,我可以挖出王将复活神的计划,顺着那些线索找到神,在它觉醒之前杀掉它。”风间琉璃说。 “那你干嘛不自己动手?我看你的血统比你哥哥只高不低,而王将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种吧?”路明非不失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我杀过几次,但从未成功。”风间琉璃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最初我不愿服从他,激烈地反抗,我切断他的喉咙,他死了。可是第二天早晨,他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出现在我面前,对我嘘寒问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风间琉璃的恐惧在整间和室中弥漫,那种几乎实体化的森冷,纵是恺撒和楚子航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如果说橘政宗是个危险的阴谋家,王将就是某个无法摧毁的恶鬼。 “那你何不每天杀他一次?”一个清越的嗓音驱走了众人心头的毛骨悚然。 三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路明非眉毛一挑,竟教训起风间琉璃来:“只要是存在于这世上的东西,就没有杀不死的。用刀杀不死就用枪,用枪不成就用火烧,实在不行你可以往他的卧室里丢枚炸弹!你们猛鬼众可以搞到炸弹吗?要不我教给你一个便携式炸弹的制作方法……” 在风间琉璃惊讶的目光中,路明非起身去拿桌子上的纸笔,谁知被楚子航一把拽回榻榻米上。 “师兄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路明非用头去撞楚子航的下巴。 “我只是不想让猛鬼众发生无谓的流血牺牲。”楚子航轻松躲过他的头槌,淡淡说道。 “你信不过我的技术?我可是在装备部申请了专利的!”路明非不高兴了。 “那就更加令人担心了。”楚子航摆正熊猫脑袋,把他整个人箍在腿间用胳膊圈住,彻底限制了自由。 风间琉璃呆呆地望着路明非和楚子航的互动,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你看到了吧,即使对方是无法摧毁的恶鬼,有人也会杀给你看。”恺撒朝路明非一指,“这家伙是比恶鬼还要难缠的大魔王啊!” “不,我真的很佩服sakura的勇气,不愧是拥有狮子眼神的人啊!”风间琉璃有些激动,“我果然没看错你们!我们合作吧!” “跟你合作的事我们还需要考虑,我们还没有完全相信你。但是在那之前求放过狮子,听了你的话狮子会哭的。”恺撒揶揄。 “你们只能相信我,因为你们在日本别无盟友。”风间琉璃把一个文件夹递给楚子航,“这是王将研制进化药和人体实验的细节,这些资料送到法院也足够叛他死刑了。作为正义的朋友,我知道你们是不会对罪不至死的人动手的。” 恺撒小组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下次再见面我们应该就是盟友了,到时候还请sakura赐教我便携式炸弹的做法。”风间琉璃深深鞠了一躬。 “这么急着走?”恺撒有点讶异,“我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完呢。” “不得不留到下次再问了,过一会儿执行局就会包围歌舞伎座,我尊敬的哥哥也会亲自加入围捕的团队。再呆下去我们就得在蛇岐八家私设的监狱里聊天了。”风间琉璃的语速很快,看起来确实是要赶时间。 “猛鬼众的情报工作有这么差么?你作为猛鬼众的二号人物,那么轻易就被人摸到了藏身地?”恺撒吃了一惊。 “在有媒体记者的情况下,一切保密工作都无从谈起啊。”风间琉璃笑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ipad,刷新新闻网站,递给恺撒,“明天早晨我的照片会出现在各大报文化版面的头条,而网站今夜就会把新闻放上去。看起来不仅有我的照片,还有嘉宾认真观赏的照片呢。” “拍的不错,果然是专业的。”路明非凑过来,新闻配图除了女装的风间琉璃,就是包厢中的恺撒小组。他们身穿和服手持白纸扇,一副外国来的歌舞伎爱好者模样。 “这些记者都是你们找来的吧?”恺撒怒瞪风间琉璃。 “这倒不是,表演过程中是禁止拍照的,能够拍照的只有歌舞伎座授权的摄影师,是他将照片提供给各家媒体。”风间琉璃微笑,“那位摄影师跟我倒是蛮熟悉的。” “同是兄弟性格差别未免太大了吧?跟你比起来你哥哥简直是天真无邪的小天使啊!”恺撒抓狂地挠着头发。 “总得想办法促成我们之间的合作嘛,否则你们怎么有勇气上我这条贼船呢?这个时候估计哥哥的车已经在半路上了,蛇岐八家有专门的人盯着各大新闻网站,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风间琉璃笑着把一把车钥匙扔给恺撒,“地下车库里给你们留了一辆墨绿色的路虎越野车,如果我是你,这时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赶快逃命。” 话音未落外面已经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同时上方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恺撒想也不想抓过路虎的钥匙就往外跑,楚子航抓起榻榻米上的档案袋和文件夹跟上。风间琉璃站在大屋的中央,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微笑。 “伪娘切开都是黑的。”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风间琉璃,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踏上了前往地下车库的楼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在《龙族》基础上的改编,每一处改编都是为了服务于剧情,很多细节已经跟原文不同,然而这并不是手误,请注意区分。 ☆、chapter 81 东京的气候越来越古怪了,还未到梅雨季节,天却像漏了一样,淫雨霏霏,连绵不绝。深夜的歌舞伎町略显冷清,酒吧和各类夜场已到了关门的时刻,只有最财大气粗的高天原依旧亮着顶天立地的霓虹灯招牌。受暴雨的影响最近店里打烊很早,迎宾的服务生象征性地站在招牌下,戴着雪白的手套。 路明非、恺撒、楚子航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闲来无事睡不着,回到店里拆礼物。人红就是没办法,一晚上他们就收到了上百件来自客人们的礼品,都包裹在婴儿蓝、玫瑰红或者薰衣草紫的盒子里,外面扎着色彩鲜艳的缎带。女宾们送的礼物大多是价格不菲的酒心巧克力或高级和果子,其中也不乏一些品味独特的客人奉上的一片“爱心”,每每出现难免让人受到惊吓。 路明非撕开华丽的包装纸,露出一个白松木盒。他打开盒盖,浓重的香水味中,盒子整整齐齐分成12个小格,里面放着12个漂亮的团状织物。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向恺撒和楚子航展示这件礼物。 “内裤。”楚子航淡定地取出一个个织物团子,打开来给路明非看。12条真丝内裤,图案花纹各不相同。有喷发的富士山,有凶猛的鲨鱼,还有战国时期的古代名将,甚至连机器猫这种幼稚的卡通形象也不放过,穿上之后蓝胖子溜圆的大脑袋刚好卡在裆部,其醉人的画风可想而知。 “一个月一条,够穿一年的。”路明非耸耸肩,连评价的话都懒得说了。 “这儿还有一封信。”恺撒展开粉红色的信纸,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亲爱的sakura大人,真丝是对人体皮肤最温和的面料。为了呵护您的私/处健康,特意奉上一年份的真丝内裤。由于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所以每样选了一条。爱您的熊谷有希子。” “我记得这个人,她就是之前偷走明非鞋子又还回来的那个女律师。”楚子航记忆力惊人。 “于是偷鞋不成又改送内裤了?真不能理解那些女人的脑电波。不过省得我花钱买内裤倒是件好事。”路明非剥开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转向楚子航,“师兄,你那边有没有拆到什么好玩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玩的。”楚子航把一个圆形的礼品盒放在路明非眼前,里面是一根黑色软皮鞭和一副情趣手铐。 “果然你的客人都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啊,她们大概很想跟你实践一下。”路明非拿起手铐掂了掂,挑眉道,“做工不错。” “你喜欢手铐?”楚子航问。 “我比较中意于束缚系的道具,既可以限制对方的自由,又不会给肉体带来伤害。”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勾起嘴角,“不过像师兄这种暴力倾向的抖s,应该更喜欢血淋淋的视觉效果吧?” “如果只是追求视觉效果,还不如使用低温蜡烛。”楚子航淡淡地说,“皮鞭主要制造的是痛觉效果。” “想当年我生怕一不小心教坏纯洁的你,如今咱们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重口味了。”路明非一边感叹一边轻拍楚子航的肩膀,“师兄,自从你当了牛郎,真是越来越专业啦。” “不是专业,只是敬业而已。”楚子航一本正经地回答。 “嘿!你们看我拆到了什么?”恺撒从一堆五彩缤纷的包装纸里钻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40厘米高的pvc人形,语气透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居然是个手办!用我的形象做的手办!” “你的粉丝很用心嘛!喔,毗沙门天……这身打扮是越后之龙上杉谦信耶!老大你玩过《战国无双》么?”路明非端详着那个骑在马上的铠甲造型,饶有兴趣地摆弄着。 “没玩过,我12岁以后就不玩游戏了。”恺撒仍旧沉浸在收礼物的惊喜当中,冰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不过听你说起来貌似很厉害的样子,看起来这位客人对我是真爱!” “也许吧。对了,手办都有换装功能,我们可以给你换一个真田幸村的造型。”路明非说着把“恺撒”从马上拿下,谁知恺撒突然大叫起来。 “y god,我竟然没穿内裤!” “你穿不穿内裤是你的个人爱好,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告诉我们。”路明非鄙夷地说道。 “他应该是想说那个手办没穿内裤。”楚子航指了指路明非拿着的人形。 “天呐,真是棒极了!只要把我从马上拿下来,就能看见我下面没穿内裤!”恺撒夺过手办摩挲着,赞不绝口,“真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只有日本人能做出这种东西!哈利路亚!” “因为日本人闷骚啊。”路明非跟楚子航对视一眼,“就像那个姓熊谷的女律师,平时多么严谨务实的一位知识女性,谁能想到她会送男士内裤做礼物?”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你从楚子航的外表能看出来他喜欢鞭打别人和滴蜡么?”恺撒抱着自己的手办头也不抬地说。 “所以说闷骚嘛!”路明非把手铐丢进楚子航的礼品盒,“师兄,你觉得皮手铐好还是金属手铐好……”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对不起,高天原是专为女性开设的俱乐部,恕不接待男宾。” “可你不也是个男人么?” “工作人员例外,我是工作人员。” “朋友!你看我是江口洋介那型的!我也有意当工作人员!你们这里能收我么……”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路明非麻利地叠好12条内裤塞进盒子里。 “一股下贱之风扑面而来。”恺撒下意识地藏起手办。 楚子航默默放下手铐和皮鞭,迅速地改好盒盖。 三人来到高天原的大门口,就见雨中站着一个体形魁梧的雅利安人。他上身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套头衫,下身是一条多日未洗的牛仔裤,衣服上满是油渍,凌乱的长发脏得打结。那人手里还拎着个快餐店的纸袋,纸袋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咬过的半个汉堡,就像是路边捡人家吃剩下的。好一条湿漉漉的败狗! “各位师弟,我可算找到亲人了……”败狗在台阶下瑟瑟缩缩地说。 “哪来的流浪汉?服务生,赶走赶走!”路明非不耐烦地挥手。 “呜呜,小师弟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忠实的室友芬格尔啊!”芬格尔扑上来就要抱大腿,被路明非一脚踩在脸上,可怜巴巴地求饶,“师弟你轻点,轻点,你看我饿成这个样子……看在我已经流浪了两星期,每天在垃圾堆里刨食的份儿上,就可怜可怜我给口饭吃吧,我保证回到学院什么都不说!” “最后一句听着还像人话。”路明非收脚,拖着芬格尔进店。 服务生见状急忙过来帮忙,边走边对芬格尔说:“多少客人花钱求践踏sakura大人都不屑一顾的,今天一见面就踩了你好几脚,你小子有福气啊!” “那感情好,你们把我也留下,我免费向客人们传授吸引sakura大人践踏的技能……我的艺名就叫heracles怎么样?女人们会把我想象成浑身肌肉的壮男……” 芬格尔爬上吧台边坐下,恺撒让服务生拿来毛巾给他擦脸,楚子航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路明非跟厨房打了个招呼,给芬格尔点了足量的拉面和天妇罗。不一会儿整整四大碗豚骨拉面端上桌来,芬格尔从酒柜里摸了一瓶威士忌,就着烈酒猛吃拉面,其中三碗转眼就消失在他嘴里,连面汤都给扫荡得一干二净。 “活过来啦!”芬格尔吞下嘴里的面汤,坐直了抚摸胃部,露出酒足饭饱的甜美笑容。 “洗个澡?”恺撒建议。这条败狗臭得像是埋在垃圾堆里发酵过,他们三个的香水味加在一起都压不过。 “让我缓缓,让我缓缓。”芬格尔扶着吧台缓缓站起身,“吃得有点急了,撑着了。” “还剩一碗面,明非还给你点了两份炸虾天妇罗。”楚子航说。 “那是下一顿,我缓一缓,上个厕所,就能给第四碗面腾出空间来。”芬格尔委实不是自夸,在吃货这一行,他是卡塞尔学院十年来首屈一指的大师。 “见到你们真好,我从未那么真诚地觉得你们是我的兄弟。”芬格尔的眼神谄媚,活像一条狗在被喂饱了肉骨头之后看主人,“你们三个看起来都很棒,发型那么潮,衣服也特别帅。” 路明非才不吃他这一套,以前他做芬格尔的饭票时经常被对方这么阿谀奉承,而且他们现在的装束委实跟帅气不沾边,芬格尔绝对是在胡说八道。 路明非一身黑色燕尾服,白色蕾丝衬衣,领口系着灯芯绒领结……然而后背全/裸;恺撒是紫色天鹅绒小西装,红色的背带勒着胸肌,没有搭配衬衫,真空上阵;楚子航也好不到哪去,半透明的银色西装若隐若现,穿了等于没穿,这间店里的制服没一件正常的。 “主席这身很有意大利的腔调,红色背带真性感,只有你这种胸肌发达的人才能穿,那种挺拔的张力让我想到斯巴达勇士,邪魅狂狷!会长这身也很亮眼,有东方淑女的感觉,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妩媚又庄重!”芬格尔啧啧赞叹,“至于小师弟,你就是气质的化身!露背适合你,戛纳走红毯的明星们都时兴露背!” “能说人话么?”路明非的头顶冒起一个十字。 “师弟你别生气,我是真心的。”芬格尔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转而拍恺撒的马屁,“主席我从没觉得你这么帅过,牛郎的格调太适合你了,我觉得你已经释放了自我,找到了人生的第二春。” 恺撒开始思考,或许把这厮灭口才是最稳妥的选择。但是他转念一想,芬格尔来也不是件坏事,最起码可以分散路明非的注意力,以后这厮就是食物链最底层,可以大大减少自己被黑的机会。 “正事优先。”楚子航说,“你不是去古巴毕业实习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去古巴实习只是忽悠你们的。”芬格尔得意地一笑,“校长清楚日本分部不甘心屈服在学院之下,这些年来一直派人以实习的名义渗透进日本。我就是伟大的卧底之一,我的工作就是收集蛇岐八家的情报。” “那你搜集到了什么情报?”恺撒问。 “各位家主的绯闻和隐私全都被我掌握了!所以你们别怕,如果蛇岐八家逼人太甚,我们就对媒体公布他们私下里的淫贼嘴脸!”芬格尔霸气流露。 “我们需要的不是这种情报,我们需要的是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之间的关系,以及藏骸之井的地理位置。”路明非有气无力地说。 “猛鬼众……藏骸之井什么的我还是刚听你们说起,那些情报很重要么?比蛇岐八家大人物的桃色新闻更重要?”芬格尔大吃一惊。 “废话!现在日本分部背叛,他们很可能已经掌握了白王遗骨的秘密,而那具遗骨正在日本境内缓慢地孵化。跟白王这种级别的龙王比起来,谁还有闲心管他们私下里的作风问题?”路明非瞪眼。 “白白白……白王?”芬格尔结巴起来。 “是的!将要苏醒的那东西可能是秘党有史以来遭遇的最棘手的敌人!”恺撒缓缓地说,“日本人称它为……神!” “这就棘手了,我一直以为校长派我来日本是想把那些老东西搞到身败名裂,所以我的时间都花在安装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上了,掌握了他们很多艳照。既然现在没用了,要不拿出来大家欣赏一下?”芬格尔从口袋里摸出u盘来。 “你找死么?”路明非把一双筷子钉进芬格尔手边的桌面。 “殿下息怒,小的该死!”芬格尔抱头求饶。 楚子航按住路明非的肩膀:“好了明非,我们遇见芬格尔师兄不能说是完全的坏事……” “你已经觉得差不多是坏事对不对?你分明已经说出来了!”芬格尔大声说。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子航很尴尬地换了一种方式,“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好事,芬格尔师兄带来了一些很重要的情报……” “你是说艳照?”芬格尔问。 楚子航被这条败狗搞得耐心尽失,“噌”地一下拔出长刀:“既然你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那我们不妨说点别的。芬格尔,听说你在宿舍里经常不知羞耻地裸睡,暴露你那肮脏的肉体污染师弟的眼睛,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账好好算一算!” “别别别,会长!这是误会,天大的误会!”芬格尔连连后退,钻到恺撒身后寻求庇护,“主席救命!我好歹也是学生会的马仔,你老人家一定得为我做主啊!” “我不记得有过你这种部下。”恺撒捂着鼻子躲避那股熏人的恶臭,满脸不耐烦地打发了芬格尔。 开什么玩笑,学生会的活动这家伙有参加过一次么?有把他这个主席放在眼里么?死到临头来抱佛脚!对面俩狮心会的再神经病也是本科部的精英,他学生会就养了这种废柴,还是个只能消耗军粮的饭桶!看他那张嘴脸恺撒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当场掐死已经算便宜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糟糕透了,下周五见。 ☆、chapter 82 芬格尔最终认清了事实,要想保命还得求同居两年的小祖宗。他再一次扑向路明非,抱住对方的大腿,涕泪横流:“师弟我冤枉啊!咱俩两年来清清白白,我洁身自好,你冰清玉洁。我只是习惯裸睡而已,绝对没有违法乱纪,绝对没有对你有任何非礼啊!师弟你帮我跟会长澄清好不好?” “身正不怕影子邪,澄清个毛线!”路明非用脚尖踢开他甩着鼻涕的脏脸,“回你的座位上吃面去,少扯有的没的。” 一句话等于下了赦免状。楚子航扫了芬格尔一眼,长刀归鞘,冷着脸说道:“现在我们知道校长对日本的局面提前有所警觉,在日本境内安插了人手,这些人之间相互不通消息,但都在搜集蛇岐八家相关的情报,这说明我们还有机会找到其他帮手。” “如果能想办法把我们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又不被蛇岐八家觉察,我们也许能吸引更多的同伴。”恺撒说。 “这个计划不错,我们就该待在这里等待救援。”芬格尔急忙见缝插针,积极表态,“你们找的这个藏身地不错,蛇岐八家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藏在他们眼皮底下,而且这个地方还很有传统。” “什么传统?”路明非漫不经心地问。 “日本人自古以来的传统。明治维新的时候,维新志士们都躲在妓院里开会,借风月场所掩盖行踪。你们现在不仅躲进风月场,而且下海从业。”芬格尔感慨,“那隐蔽性就更高了!” “既然我们藏得那么隐蔽,你又是怎么找过来的?”路明非抬起眼皮,打量芬格尔。 “我在网吧里跟妹子们聊天的时候,有个不认识的id给我贴了你们三个穿制服特别帅的照片,他说他是你们的同事。”芬格尔说,“他给了我地址,我就按照地址找过来了。” “那个id叫什么?”楚子航脸色骤变。 “风间琉璃什么的,娘里娘气的名字!”芬格尔轻蔑地说道。 “随便非议别人的艺名可不是绅士的做法啊。”服务生把托盘放在吧台上,把两份天妇罗放在芬格尔面前。他打开冰箱取出冰过的玻璃杯,从芬格尔手中拿过威士忌酒瓶,优雅熟练地制作了一杯日式“水割”调酒,放在芬格尔面前:“烈酒伤胃,加点清水调和一下会让你舒服一些。” 服务生在恺撒旁边坐下,手中把玩着调酒用的银匙。吧台位于舞池附近,只有几盏翠绿色的led灯照明,他清秀的眉宇被灯光映成墨绿色,俨然就是那位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超级混血种源稚生。 “需要我为你介绍么?还是你自我介绍一下。”恺撒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挑眉道。 “风间琉璃,真名源稚女,猛鬼众中的龙王,源稚生是我的孪生哥哥。”服务生缓缓地说,“大家还是叫我风间琉璃吧,作为牛郎出现的时候我就叫风间琉璃。”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却到了冰点,三个人都不说话,楚子航的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筋跳起,恺撒的虎口向着后腰的沙漠/之鹰,调酒匙在风间琉璃指间化作一团变幻的银光。猛鬼众、卡塞尔学院、还有风间琉璃本人的利益并不一致,即使风间琉璃说的是真话,他们之间仍然没有信任可言。既然是孪生兄弟,风间琉璃的血统应该不在源稚生之下,那柄银匙在他手中也是致命的武器。 银匙越转越快,恺撒和楚子航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在银匙快得将要从风间琉璃指间飞射出来的时候,路明非敲了敲桌子:“琉璃酱,可以给我调一杯卡皮利亚么?” 琉璃酱?这下直接从娘炮晋升到妹子了!众人都被突然从路明非口中冒出来的称呼搞愣了。风间琉璃的眼角微不可觉地抽搐了一下,面带微笑地说道:“当然可以咯,不知道sakura酱想要哪种基酒?” 天呐天呐天呐!这个不要命的,竟然真的把“小樱花”叫出来了!恺撒和楚子航瞬间惊悚,脑海中模拟着路明非掀桌暴走的景象,两人默默看向旁边的人,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 “清酒,其他的一秒放倒。”路明非倒是没表现出任何不妥,反过来看了看恺撒和楚子航,“别搞得如临大敌似的,你们要不要也喝点什么放松一下?” “我……我可以继续吃了么?”芬格尔战战兢兢地问。 “吃吧吃吧,再不吃面就糊了。”路明非说着把蒜头酥和酱油摆在芬格尔面前,“给你,下饭的。” “师弟你真是太贴心了!”芬格尔眉飞色舞,胃口完全恢复了。片刻之后他大口吃面大碗喝汤的声音再度回荡在周围,唏哩呼噜的吞咽声让人觉得那碗面真是可口极了。 恺撒以手支额,楚子航沉默不语,两人手背上的青筋都慢慢平复下来。被脱线帝和吃货一搅合,冻结的气氛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这款鸡尾酒是用清酒加上橙汁、椰奶、青柠和菠萝枫浆调制而成的,依sakura酱的口味来看果然还是小孩子啊。”风间琉璃将一杯加冰的卡皮利亚放在路明非面前,笑靥如花。 “我就是未成年,琉璃酱你有意见么?”路明非挑了挑眉毛,小口啜饮着那杯不能再软的酒精饮料,“牛郎界的王座会屈尊纡贵来当服务生,真令人惊讶。” “我在厨房帮工,这是第三天。我很会演戏的,只要简单地换换发型化化妆,我就可以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风间琉璃说,“鲸先生和其他人都没有认出我来。” “你在监视我们?”恺撒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 “不,是为了便于跟你们联系。哥哥知道我回来了,他在找我,准备把我送回地狱去。我长着一张大家长的脸,公然出入新宿区的话,会有帮会的人对我鞠躬吧?”风间琉璃微笑,“那样可不好。” “你能找到芬格尔,应该是猛鬼众早就觉察到校长派人打入日本内部了吧?”楚子航说。 “是的,但我们无法断定昂热校长到底派了多少人渗透进来。”风间琉璃说,“我请芬格尔先生来店里,是想说明一件事。贵校校长也一直在准备对蛇岐八家动手,他意识到蛇岐八家内部有某种不稳定的因素。” “橘政宗?”恺撒想起了什么。 “很快我们就会知道真相了,”风间琉璃看了一眼腕表,“三个小时前,王将有了动作,那条毒蛇要出洞了,我们联手的机会也来了。” 他拿出手机放在吧台上,播放了一段音频。沙沙的雨声充当了bg,两个人正在通电话,双方在对话中都暴露了身份,一个是苏维埃联邦少校邦达列夫,另一个是黑天鹅港首席科学家赫尔佐格,或者说一个是蛇岐八家的橘政宗,另一个是猛鬼众的王将。 音频结束的时候,听众们都流着冷汗,只有芬格尔满头热汗。因为路明非一激动在拉面汤里倒了半瓶辣椒粉,直接导致芬格尔吃得大汗淋漓。 恺撒率先打破了沉默:“王将约橘政宗见面?他们应该约着决斗才对。” “确实不可思议,但这就是我监听王将电话的结果,他打电话给橘政宗,约橘政宗见面,讨论如何分享白王的遗产。”风间琉璃说。 “赫尔佐格的资料你有么?”楚子航问。 “有史以来最了解龙类的基因科学家,原本隶属于纳粹的第三帝国科学院,柏林陷落的时候被苏联红军俘虏,直接送到无名港研究龙和混血种。他是黑天鹅港的第二个幸存者,我也是刚刚知道王将就是赫尔佐格。”风间琉璃说,“不过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清楚了,邦达列夫带走了研究资料,但那些技术也保存在赫尔佐格的脑中,所以他能造出进化药。” “他被古龙的血侵蚀过,是个杀不死的怪物。”恺撒说,“皇也未必能杀死他。”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我根本不关心他们谁想复活神,也不在乎神复活的结果,自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杀了王将!我要杀了他!”风间琉璃的眼神明亮,像个看见糖果的孩子。 “原来你还是个病娇。”望着那个快乐地谈论自己杀人心愿的疯子,路明非吐槽。 恺撒显然也不想被卷入霓虹国的疯子阵营,严肃地说道:“学院不会介入这种事,除非你能证明王将的行为触碰了学院的底线。” “如果我能证明王将已经接近复活神的终点,那么作为学院在日本的代表,你们会如何应对?”风间琉璃盯着恺撒的眼睛。 “这种情况下我们会帮助你抹杀王将。你不必怀疑我们在这方面的决心,几千年里秘党一直都是暴力组织,而我们是秘党最锋利的刀刃,一切试图唤醒龙王的势力都会被斩断。”恺撒缓缓地说。 “所以我们更要监听那对老朋友的重逢!”风间琉璃在吧台上展开东京塔的建筑蓝图,将这座退居二线的电视塔内部结构分析给大家。 “我推测橘政宗应该会在瞭望台附近埋伏一支精锐,如果谈判破裂王将杀了橘政宗,他自己也很难从东京塔逃离。”风间琉璃说,“而我们要做的事情,一是窃听他们的谈话,二是趁着王将在东京塔上没有退路之时截杀他。” “说说你的计划。”恺撒示意。 “首先我们得想办法安装窃听器,这有些麻烦。王将接受过严格的间谍训练,永远带着全频电波扫描设备,而橘政宗的经验更丰富,他还叫邦达列夫的时候曾是克格勃最优秀的情报员之一。”风间琉璃扭头看向芬格尔,“不过据我所知,芬格尔·冯·弗林斯是贵校的窃听专家,他负责的新闻部能挖出各种不可思议的情报。” “你手下没有别的窃听专家了么?”恺撒皱眉。 “我们要伏杀王将,这种事情怎么能交托给猛鬼众?”风间琉璃说,“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是看中了我的技术?”芬格尔把脸从面碗里抬起来,嘴咧得像苦瓜,“可我还没泡过日式温泉,还没进过风俗店,还没看够街上一年四季露大腿的美少女,我不想跟伏杀王将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芬格尔,我现在是小组的组长,你加入这个组就得听我的。”恺撒打断了芬格尔以防他继续丢学院的脸,板着脸喝道,“说,怎么才能避开全频电波扫描?” “可以用激光窃听。因为不用在屋里安装窃听器,所以电波扫描设备查不出来。”芬格尔说,“但是这种设备的有效距离只有100米,激光发射器必须位于100米以内。” “特别嘹望台的高度是250米,从地面上根本无法监听。”楚子航说。 “那就去天上咯。”路明非叼着吸管往上指了指,“租一艘广告飞艇,把芬格尔挂在上面。” “小祖宗你饶了我吧,我有190磅耶,飞艇能承受得住么?你自己挂上去还差不多。”芬格尔不断地摇头。 “好啊,我最喜欢飞翔的感觉了。以前只玩过滑翔翼,还没乘过飞艇呢。”路明非很无所谓。 “不行,sakura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风间琉璃反驳。 “不必商量了,芬格尔就你了。”恺撒拍板,态度坚决,“一会儿我们找个能承重200磅的飞艇,这个问题解决了,接着说剩下的方案。” “通往特别嘹望台的路只有两条,一部高速电梯,还有外面的检修用铁梯。我想请basara和右京分别把守电梯出口和铁梯。”风间琉璃说。 “他们要秘密见面,东京塔附近难道不会被清场么?”恺撒问。 “清场是必然的,而且他们很可能会用红外线望远镜监视东京塔,所以你们得藏在地下停车场里。东京塔下面有一栋五层建筑,名叫铁塔大楼。大楼下方是两层的地下停车场,红外线望远镜无法监控地下层。”风间琉璃指着蓝图下方的建筑物。 “要清场的话,他们会放过地下停车场么?”恺撒问。 “当然不会,如果关闭电梯、封锁楼梯闸门和行车闸口,地下停车场就被封闭了。但你们可以走电缆管道。”风间琉璃说,“自从东京天空树建成,电波塔的工作都移交给天空树了,管道中的电缆已经拆除,可以供人穿行。” “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做了,你干什么呢?”恺撒盯着风间琉璃。 “恕我直言,我并不相信加图索君和楚君能够战胜王将。”风间琉璃神情淡然,“你们的工作只是把猎物逼到死胡同里去,动手猎杀的人只能是我。” 恺撒顿时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偏偏他还无法反驳这份不动声色的骄傲,只能郁闷地忍气吞声。 “你刚才说还有工作要分配给明非?”楚子航问。 “是的,我们还需要一个人来负责控制东京塔周边的区域,他应该擅长使用狙击步/枪,拥有远距离点杀的能力。”风间琉璃说完,四人同时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正在把空酒杯倒扣在桌子上对着灯光欣赏,吧台里的杯子都是店长心爱的收藏,每一只都价格不菲。感觉到大家都在看他,路明非抬起头瞧瞧芬格尔:“我记得你貌似不想飞在天上,要不咱俩换换?” “哎呀师弟你真是太会开玩笑了,这种控场的重任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当呢?”芬格尔立刻满脸堆笑,讨好地说道,“像我这种废柴就适合做情报工作,我最喜欢窃听别人的隐私了,真的。” “ok,那么‘击杀王将计划’搞定,我们一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路明非站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sakura你去哪?”风间琉璃追上去,神情透出些许焦急。 “我要去泡个澡。”路明非转过身,指指墙上的挂钟,“每天这个时候我早睡下了,店长都没有权力让我加班的。” “可是王将他们……”风间琉璃不淡定了。 “我知道,三个小时之后是吧?我只占用一个小时,很过分么?”路明非看了看风间琉璃,莞尔一笑,“琉璃酱,不要忘了,请求我们合作的人是你啊。” 路明非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望着风间琉璃那突然紧绷的脊背,恺撒从这位源家次子出现以来就压抑在心里的不快竟然消失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失陪了。”楚子航跟风间琉璃擦肩而过。 “我们也一起去泡澡。”恺撒从风间琉璃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个……可以给我来碗味噌汤么?”芬格尔小心翼翼地提着要求。 “当然可以,heracles。”风间琉璃松开衣袖下攥紧的手指,恢复了职业化的微笑,向厨房走去。 ☆、chapter 83 东京塔上,各部门各就各位。突击队占领地下停车场,狙击手子弹上膛,窃听专家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 “右京,右京,琉璃呼叫,报告你们的位置。”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 “到达地下车库一层,这里安静得有些奇怪。”楚子航打开战术手电筒四下照射,“停车场里很空旷,多数车位看起来很久没有停放车辆了,看不到车轮印。” “东京天空树建成之后这里已经被遗忘了,能登上六百多米的高塔去看东京,谁还会来这座三百多米的昔日最高塔呢?”风间琉璃说,“那是象征着东京的繁华与孤独的铁塔,所以王将才会选择这里作为见面地点啊。” “听你这话似乎不那么喜欢东京啊?”恺撒说。 “岂止不喜欢,我甚至想烧掉这座城市,这是一座让人难过的城市,像个五光十色的牢笼。”风间琉璃的语气透着恨意。 “不好意思,打搅两位的深度交流了。不过我这里空虚寂寞冷,你们聊得热火朝天,让我有点心理不平衡。”耳机里传出芬格尔愤懑的声音,“请你们闭嘴好么?” “废柴师兄你隐藏得真好,在我的位置完全看不见你。”路明非的声音倒是很欢快。 “塔的西北边,要不要我冲你们打个招呼吆喝几声?这样你们就能记得还有我这个可怜人在风雨里打着哆嗦!”芬格尔牙齿打着寒战,“我说,这个气球真的可靠?” “那是个飞艇。”路明非纠正。他放下狙击步/枪,端起望远镜看向天空。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悬浮在暴雨中,它和天幕的颜色太过接近,几乎无法区分。芬格尔被绳子紧紧捆在飞艇下方,因为飞艇的浮力有限,以他的吨位再悬挂吊舱就超重了。 “我们己经到达地下车库二层,出了点意外。”楚子航说,“暴雨下得太久了,这里都是积水,水深足有半米。我和恺撒得涉水到车库深处去找管道口。”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有水的地方总不会发生好事。”路明非提醒道,“师兄你注意安全。” “我也在水里好么?怎么不提醒我注意安全?”恺撒十分不满。 “安静!basara!右京!有不明身份的车辆正接近东京塔!”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 银色的古董奔驰车驶入地下停车场的负一层,恺撒听见轻捷有力的脚步声在上方回荡,高速电梯正带着神秘的访客直上瞭望台。 “是橘政宗,他竟然早到了一个小时,而且是自己开车过来。”风间琉璃低声说。 “橘政宗么?听脚步声倒像个年轻人。”恺撒说。 “或许磕了药也说不定,老大你能听到他的心跳么?”路明非问。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19节 灯光忽然熄灭,电机的嗡嗡声同时消失,换风机停止了转动,所有的安全门同时敞开,狂风暴雨灌了进来。短短几秒,电波塔变成了没有生机的废墟。 “basara呼叫琉璃!地下车库断电了!”恺撒压低了声音,“所有闸门都关闭了!” “琉璃收到,不光是东京塔断电了,周围的街区也都黑了,整个区的电力供应都中断了。”风间琉璃回答,“但阶梯的灯亮了起来。” 一片漆黑中,环绕东京塔的铁梯却亮了起来,铁梯下方安装了led灯,每一级阶梯都放出白色的莹光,仿佛登天之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都保持着早到的习惯啊。”从东京塔的扩音系统传出一个含笑的声音。 “是王将。”路明非低声说,“我看到橘政宗登上了特别瞭望台,他跟王将在举杯……对饮。” “妈的,真是好情调!我们泡在冰冷的积水里,他们却在悠闲地喝酒叙旧。”恺撒咬牙切齿。 “嘻嘻,王将和橘政宗跳起了二人转,他们分别用黑匣子给自己安检,然后……橘政宗扔了块表。”耳机里传来路明非的笑声。 “什么?二人转、安检、扔了块表?”恺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向楚子航,“上面在耍猴么?” “我猜大概是王将和橘政宗以相同的速度绕场一周,各自在对方的注视下用全频电波扫描仪检测身上是否带了监听设备,橘政宗戴了一块电子表,为了谨慎起见就把它扔了。”楚子航解释道。 “听了你的翻译我顿时觉得世界又恢复正常了,那家伙真不是当解说员的料。”恺撒扶额,“我突然挺佩服你的,辛苦你了熊猫牌翻译机。” “习惯了自然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明非并不难懂。”楚子航说。 “是啊,比起从你的面瘫脸上读出表情,也许给国宝当翻译要更容易一些。” 耳机中再次传来路明非的声音:“王将和橘政宗同时脱下了外衣,急不可耐地扔在地上,现在他们挽起衬衣的袖子,正在深情对望。” “这是什么意思?老朋友重逢还要脱光了拥抱一下?”芬格尔忍不住前来捧场。 “不是这样的。除去外衣意味着身上没带枪支,挽起袖子是表示自己的手腕上没有藏着掷刀,在那种距离上掷刀的杀伤力不亚于子弹。”风间琉璃说,“这是谍报人员在向对方证明自己是‘干净的’。” “果然是老特务的作风啊!”芬格尔赞叹。 恺撒不由得庆幸自己这边有芬格尔。芬格尔想到了激光窃听装置,而这种装置并不包含在橘政宗和王将那过时的知识库中,所以他们才可以在这里大胆地监视。频道里两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去往世界王座的道路上么?”橘政宗说。 “是啊,这条路比我想的要长很多。”王将说。 “纯血龙类能活多久?几百年,几千年?还是茧化可以无限重复,生命近乎无限长?” “寿命突破千年应该不是问题。对于龙王来说,茧化次数可能是无限的,也可能受到细胞分裂次数的限制,我还没有机会知道。” “牺牲那么多人命,只为在王座上坐一千年,并且随时准备着被新的王杀死,代价是否太大了呢?” “代价确实很大,可如果我不在食物链中往上爬,我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血腥是物种演化的力量,王的臣民都是他的食物。” “那么如果你得到神的胎血,你会把它用在自己身上?” “看来只有用在自己身上才是最保险的办法,本来想在稚女身上也试试,不过那个小子太难控制了,女孩子一样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毒蛇的心啊!”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王将怎么评价风间琉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对风间琉璃缺乏信任,就凭这一点风间琉璃就有动机要除掉他。在这种情况下学院和风间琉璃的合作会更加紧密,看起来这次合作是正确的。王将和橘政宗禁忌的对话仍在继续,直到瞭望台上出现了一位闯入者。 “象龟前辈?” “哥哥!”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几乎同时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源稚生,声调中传递的信息却完全不同。路明非流露出一丝惊讶,紧接着便是妥妥的不耐烦;而风间琉璃瞬间就失控了,他的反应充分证明了那具名言:哥哥虐我千百遍,我待哥哥如初恋。 “该死!他不是想当象龟么?乌龟最重要的就是要缩头他不知道么?”恺撒怒骂。 “快!封锁电梯和铁梯!哥哥在王将面前未必有胜算!他低估了王将!”风间琉璃急促地说。 恺撒和楚子航在齐腰深的积水中跋涉,寻找电缆管道。时间所剩不多,他们必须赶去支援源稚生。 “呼叫琉璃,呼叫琉璃,计划变更!我们现在就去塔上堵截王将,你随时准备击杀!”恺撒大声呼叫。 耳机里只有沙沙的背景噪音,风间琉璃的声音消失了,恺撒切换不同的频道,每个频道里都没有风间琉璃的回答。风间琉璃退出了合作。 “我就知道世上所有的娘炮都靠不住!”恺撒烦躁地大吼。 “冷静点老大,我们当中只有一个娘炮,现在他走了,小组应该更加团结才对。”路明非的声音依旧保持着轻快的节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眼睛,芬格尔是你们的耳朵,做你们该做的,必要时我会提供远程辅助。” 路明非说的没错,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必须执行秘党的使命,王将和橘政宗都已经亲口承认想要复活神,那他们就己经犯下了与整个人类为敌的重罪,必须被第一时间抹杀。即便孤军奋战,也要冲向战场。 “路明非!准备狙击!”恺撒下令。 “了解。”路明非在制高点俯卧下来,“勇士们,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 刀光闪过,挂锁裂成两半坠入积水中。楚子航拉开铁皮门,刚要回头呼唤恺撒,忽然后退闪避。可怕的风从电缆通道中直冲出来,伴随着爬行动物寒冷、腥臭的气息。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有什么东西嘶叫着扑了过来。楚子航下意识地横向挥刀,斩在那东西的嘴里。 从四面八方传来婴儿的哭声,恺撒迅速点亮战术电筒照了过去,他们被成群的蛇形死侍包围了。死侍们缓缓地沉入积水中,震颤的水面下不知多少张人面狰狞地扭曲着,锋利的长牙破唇而出,像是鳄鱼潜行在水下缓缓地接近猎物。恺撒从后腰抽出沙漠/之鹰,和楚子航脊背相贴。两个人都点亮了黄金瞳,爆血在悄无声息中完成。 特别瞭望台上,橘政宗和王将正在殊死搏斗。芬格尔此时距离瞭望台不到60米,还有一部不错的望远镜在手里,清楚地欣赏到了这场决战的全过程。 “王将给橘政宗狠狠来了一下子,这一刀要放在普通人身上绝对是致命伤,可橘政宗居然抓住了王将的刀!他反击了!漂亮!局面发生了惊天逆转!他趁着近身的机会肘击王将的面部,可能是王将的面具被打裂了,也可能是伤到了眼睛!王将弃刀开始后退,橘政宗发动追击!”芬格尔情绪高涨,显然他比路明非更适合当解说员,“你们看不到真是可惜,太劲爆了!” “确实够劲爆,相比起来我和楚子航在齐腰深的积水里恶战死侍群都不算什么新闻了!”恺撒大吼,背景声是激烈的枪声。 “你们还没有甩掉那些死侍?”路明非也通过望远镜欣赏着特别瞭望台里的搏斗,“橘家老头似乎处在劣势,他已经受了好几次致命伤了!” “你是让我们抓紧时间?什么时候杀出死侍群变成这么容易的事情了?”恺撒继续吼叫,“你的语气像是在问我们早饭为什么还没吃完!” “拿死侍当早餐?别恶心了!”路明非差点吐了,“象龟前辈已经入场,你们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你不是有能让楚子航变身超级赛亚人的言灵么?关键时刻给我们来一发啊!”恺撒一边怒吼一边疯狂扫射。 “不好意思,本店不提供外卖服务。要想获得法力加持,跪到小爷面前来!”路明非冷冷说道。 话音未落,隐隐约约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凶猛进攻的死侍群开始退却,电缆通道逐渐清空。恺撒和楚子航爬进电缆管道,钻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铁塔大楼。 源稚生沿着铁梯狂奔,他没有时间等电梯了。瞭望台250米的高度,相当于爬50层楼,以世界爬楼冠军的速度大约是十分钟,但源稚生只需要三分钟,在龙骨状态下他的肌肉力量比平时强出三倍。他踏上特别瞭望台,加入了橘政宗和王将的战斗。 王将的长刀刺入了橘政宗的胸膛,橘政宗抓住了王将的刀,下一秒蜘蛛切贯穿了王将的心脏。橘政宗倒地牺牲,王将捂着胸口,看着满手的鲜血,目光呆滞,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同归于尽的结局。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向窗口走去,颤颤巍巍地翻过防护栏杆,似乎想跳下去了结生命。 “世纪大跳楼!世纪大跳楼!这是来自学生会新闻部部长芬格尔的倾情直播。各位观众现在欣赏的是猛鬼众领袖、代号王将的赫尔佐格博士的跳楼秀,在人类历史上,赫尔佐格博士不仅是龙类基因学的先驱,还是排名前十的野心家,他的跳楼是不是让大家心潮澎湃呢?很抱歉我们现在没有热线电话,无法让您表达激动的心情。”芬格尔喋喋不休。 王将正站在栏杆外俯瞰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时如果给芬格尔一支麦克风,他很有可能走下去采访一下王将的心路历程,当然他还要穿上缀满蓝色亮片的紧身西装,头发里撒满金色的化妆粉,像个真正的脱口秀巨星那样摇晃着肩膀说:“嗨!赫尔佐格博士你好么?今天的天气棒极了对不对?让我们在这个美好的夜晚谈谈关于死亡的话题……” 恺撒和楚子航捂紧了耳机,要把这个结局的每一个细节都听清楚,就这样又一场阴谋被挫败了?似乎太简单了,还有太多没法解释的事情。 “师兄!小心背后!”路明非忽然惊呼。 楚子航警觉地扭头,手臂像时钟指针般划过,枪口指向后方。 “废柴!败犬!说你呢!”路明非大吼。 芬格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路明非喊的师兄是他,不是楚子航。小师弟可真逗,平时毒舌又傲娇,从来都不给他半点好脸色,这时突然真情流露是要闹哪样啊。他有点费劲地扭过头去,顿时吓傻了。一艘体积比广告飞艇巨大三倍的硬式飞艇越来越近,此刻正拖着悬梯俯冲下来,芬格尔的软式飞艇在它面前相当于氢气球,轻而易举就被碾压了。 “妈的,果真谁都猜不到自己的结局。”耳机里最后传来芬格尔的声音,广告飞艇笔直地坠落。泄漏的氢气熊熊燃烧,在夜空中爆炸,如同绽放了一朵绚烂的礼花。 路明非直勾勾望着那些飘散下来的燃烧碎片,瞳孔放大。这辈子他认识的人不多,能让他上心的更少,可偏偏其中一个就在他眼皮底下挂了。如果不是他提议用广告飞艇来监听特别瞭望台,芬格尔就不会被捆上那艘飞艇……是他害死了芬格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怒、悔恨、自责轮番轰炸着路明非的内心,如同在嘲笑着他的幼稚和失败。 “杀了你啊!”从路明非的喉咙里爆出一句森然的怒吼,红外线瞄准镜锁定王将的身影,他扣动了扳机。 ☆、chapter 84 硬式飞艇擦着东京塔掠过,王将奋身一跃抓住了悬梯,他想逃。源稚生举起冲锋手/枪对着硬式飞艇续射击,每颗子弹都在气囊上制造出两个孔洞,但飞艇还是平稳地飞行,完全没有下坠的迹象。 这时,远比冲锋手/枪凶猛的武器在远处的楼顶轰响。飞溅的弹壳带着灿烂的火光,一枚高速旋转的钢芯弹穿越几百米的雨幕,贯穿了王将的小腹。王将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差点就要从悬梯上坠落,但还是死死地抓住了梯子。 巨大的愤怒笼罩着路明非,他憎恨自己的武器只是一支轻型狙击步/枪,而不是一挺重狙,甚至一门火箭炮。那样他就可以一炮轰爆王将的脑袋,为那个跟他同室了两年的废柴报仇。 路明非紧抿嘴唇,愤怒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的手依旧稳健。红外线瞄准镜中王将的身影很清晰,路明非锁定了那个目标,连续发射。王将吊在悬梯下面,后心插着源稚生的蜘蛛切,看起来像只摇摇欲坠的风筝。子弹穿透了他的四肢和肋下,有一枪甚至擦破了他的额头,只可惜路明非距离他太远了,大雨严重影响了子弹的精度,王将始终没有被射中要害。 “琉璃呼叫sakura,琉璃呼叫sakura,我知道你想杀了他,我也想杀了他,但是你这样开枪没有用的。”耳机里忽然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重新打开了对讲机,“射击飞艇后面的方向舵,那里是王将唯一的弱点。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我相信只要我们联手,一定能消灭这个恶魔!” “好吧,就信你一次。”路明非拔掉弹匣,将一颗穿甲弹填入弹仓。王将就要离开他的射程了,他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这颗子弹上。通过瞄准镜他看见了那艘硬式飞艇的方向舵,那是个由两组桨片组成的简单机械装置,想要毁掉它就必须命中核心。 雨声消失,世界寂静,距离缩短,时间变慢,路明非的骨骼轻微位移,达成了和源稚生完全不同的“龙骨状态”。他完全掌握了这支枪、那艘飞艇,还有他视野中的整个世界! 路明非扣动了扳机,子弹随着枪火喷射出膛,在飞艇尾部点燃一团绚烂的电火花。那艘庞然大物忽然失去平衡向下俯冲,路明非打中了飞艇的要害。 一架滑翔翼从大厦天台上起飞,狂风鼓振它的双翼,将它带往视线高不可及的天空。滑翔翼下吊着盛装的风间琉璃,他穿着晕染的彩衣,广袖在风雨中猎猎飞舞,手中提着樱红色的长刀,素白的面孔美得像是绝世天姬,却带着狮子般的笑意。 路明非的看着他第一刀斩断王将的头颅,第二刀将王将拦腰斩断,第三刀斩断飞艇的悬梯。王将的残躯在瓢泼大雨中坠落,风间琉璃凌空挥去刀上的鲜血,跟滑翔翼一起没入海边的楼群。 滑翔翼掠过东京塔的瞬间,源稚生看清了风间琉璃的脸。他们是孪生的兄弟,源稚女就是女装的他,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认错。他不知道稚女何以在这里现身,又是为了什么而杀死王将,他从来都摸不清弟弟的心思,因为他是皇而弟弟是鬼。本来死在枯井里的不该是源稚女,以源稚女的心机大可以把哥哥玩弄于股掌间,但源稚生是他唯一的弱点。 空气中还残留着风间琉璃得手后的狂笑,笑声空洞又悲凉。路明非扔掉冒着硝烟的狙击步/枪,仰面躺在滂沱的暴雨里。王将死了,被切成三段,投入东京湾喂鱼。芬格尔大仇得报,为什么他还是高兴不起来呢?可恶!路明非的拳头砸向了积水的地面。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代替的,死一个便少一个。诺诺、恺撒、芬格尔……他这辈子交过的朋友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芬格尔虽然无耻、废柴、贱的没下限,却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根手指,十指连心,失去了依然会痛到骨髓。这就是身为人类的弱点,这就是获得感情的代价。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有人为他挡住了雨水,扶着他的身体坐了起来。路明非突然狠狠地抱住了那个人,拼命汲取着对方的体温,那不顾一切的气势,仿佛要把人揉碎了吃掉。 雨夜里的一切潮湿又冰冷,只有这个人是温暖的。 “永远待在我身边。”路明非闷闷地说道。 “嗯。”楚子航回抱着路明非,将他的头压向自己的胸膛。他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但只要这颗心脏还在搏动,他就会信守诺言。 恺撒驾驶着丰田车开在港区的路面上,后排坐着路明非和楚子航。车厢里的气氛很压抑,三人都沉默不语,就连小组中一直负责活跃气氛的角色也紧绷着脸,不苟言笑得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楚子航。恺撒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路明非正面无表情地擦拭着伯莱塔,一颗一颗地给子弹上膛。这一夜他们失去了芬格尔,但是他们没有时间悲伤,他们跟风间琉璃的合作关系仍在继续,秘党与神的战争已然打响。 楚子航提议去找风间琉璃,这个源家次子已经跟猛鬼众反目,又是蛇岐八家的头号通缉犯,放任他一个人在外终是不妥。于是恺撒建议去东京湾附近的大型百货商店搜索,原因是风间琉璃那种在意外表在意到极点的人,肯定不希望穿着一身被敌人鲜血染红的衣服到处闲逛,应该先找个地方换装才对。 他们终于发现了风间琉璃,这个绝世的歌舞伎大师无力地趴在水坑里,正翕动着嘴唇向百货商店的看门老人求救。一辆迈巴赫停在风间琉璃身边,穿着司机制服的男人开枪射向了看门老人,戴着能乐面具的王将优雅地坐在迈巴赫后座,用梆子演奏着某种并不好听的土著音乐。 强光刺破黑暗,丰田车在雨中旋转,溅出巨大的圆形水花。恺撒猛打方向盘,以近乎120公里的高速撞向了迈巴赫的尾部。迈巴赫带着车里的王将被撞得向前蹿出,丰田车的后备箱则在撞击中完全消失了,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块铁皮。 两侧车门同时弹开,楚子航翻过车顶,长刀挥出凌厉的弧线,暴击那名司机的颈部。路明非抓起风间琉璃塞进丰田车,伯莱塔的枪口指向迈巴赫,把一弹匣的子弹全部喂给了王将。 司机伸手抓住了楚子航的刀背,在卡塞尔学院本科部,大概只有恺撒能抓住楚子航的刀,但恺撒从不这么做。楚子航松开刀柄,凶猛的刺拳正中司机的面部,司机被打得凌空飞起,砸在台阶上。恺撒从不抓楚子航的刀,就是因为他的拳击也很凶猛,作为一个少年宫毕业的刀客,楚子航并无日本武士保护武器的自觉,他的一切技能只为了打倒敌人而存在。 路明非大力关上车门,楚子航拾起长刀闪回车中。恺撒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丰田车飞一般地逃离现场。后视镜里王将缓步走出迈巴赫,金色的双瞳在黑夜里如同幽冥鬼火,这头恶魔仍活在世上。 风间琉璃躺在后座上枕着路明非的腿,整个人抽搐着蜷成一团,微弱地颤抖,茫然的眼睛一片虚无。那个神秘妖艳的牛郎界王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受惊的女孩,路明非甚至怀疑自己只是捡了风间琉璃的身体回来,他的灵魂已经被王将拿走了。 高天原的霓虹灯招牌一如既往地闪亮,恺撒撞开大门冲进店里,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此时竟让他有种回家的感觉。临近清晨,舞台和舞池的灯光都熄灭了,吧台上方投下一盏孤灯,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唏嘘对饮。 “悲哀的时候就应该喝一杯,我敬鲸先生。” “凄风苦雨的夜晚能跟您对谈真是幸事,我也敬heracles。” 吧台左边坐着东京牛郎界远近闻名的活动家座头鲸,右边坐着闪闪发光的芬格尔,他穿着缀满蓝色亮片的紧身小西装,窄脚裤在大腿上绷得紧紧的,头发烫成猫王的发型。两杯相撞,座头鲸和芬格尔都是一饮而尽,这才注意到路明非他们正呆呆地站在舞池边。 “哎呦,你们也回来啦,正好我和店长喝到高兴处,来来来,服务生多摆两个杯子。”芬格尔好似这间店的主人,热情地邀请他们坐下。 “heracles说他昨天就来店里了,你们怎么不为我引荐呢?”座头鲸很感慨的模样,“刚才喝酒的时候我已经对他进行了面试,从今天起他就是店里的人了,你们都是好朋友,以后在工作上也要多多交流。” “相见恨晚啊,店长!下次我们再一起把盏对饮,探讨男派花道吧!”芬格尔积极地附和。 “这位也是你们的朋友么?”座头鲸指了指楚子航扛着的风间琉璃,“他是生病了么?给他找个医生看看病,住两天赶紧送走吧。” 两个人分明见过面,可座头鲸完全认不出风间琉璃了。这个男人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看起来那么憔悴那么平庸,连座头鲸都难以对他抱有兴趣。 “今夜跟鲸先生喝酒喝得很高兴,就由我来安排这些琐事吧。”芬格尔大包大揽地说,俨然是江湖名豪、牛郎界领袖的作风。 “那就麻烦heracles了,睡个好觉,期待你的表现。”座头鲸起身离席。 “我靠!多亏你们回来了!我差点就绷不住了!”芬格尔长舒一口气,“你们店长是看中了我的美色还是才华?非要拉我喝酒谈什么男人的花道!他看中我哪一点你们告诉我啊!我改还不行么?” “你……还活着?”路明非睁大眼睛望着这条熟悉的废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差点就嗝屁了,好在飞艇用一根绳子拴在东京塔上,我抓着那根绳子挂在半空里了,在东京塔上撞了好几下,撞得我浑身青肿。”芬格尔起身拥抱路明非,笑得肉麻兮兮的。他拉开衣襟对路明非他们展示,真空上阵的西装里,颇为壮观大气的胸肌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大片的淤血。 “欢迎回来。”恺撒拍了拍他的左肩。 “欢迎回来。”楚子航拍拍他的右肩。 “算你走运。”路明非推开芬格尔,虎着脸做到吧台边。贱人就是命大,他白为这个废柴哀悼了。 “谁说不是呢?有时候我也挺为自己的运气感到自豪的。”芬格尔搓着手,抱起风间琉璃,“我帮你们搬这家伙去屋里吧。” 四人安排风间琉璃在走廊尽头最僻静的卧房睡下,跟他们当初暂时容身的豪华浴室只有一墙之隔。风间琉璃毫不抗拒,也无力抗拒,他曾是堪与皇比肩的极恶之鬼,不屈服于任何人,可此刻他的力量和桀骜都被人夺走了。他木然地望着屋顶,眼睛很久才轻轻地眨一下,目光全无焦点。 “我们现在知道王将拥有类似精神控制的能力,他能用木梆子制造出某种奇怪的音乐,借助音频控制对方。”恺撒说,“这算什么言灵?你们有人听说过这种言灵么?” “这违反言灵的根本准则,言灵必须使用龙文,脱离龙文的言灵就像脱离芯片存在的诺玛。”楚子航说,“风间琉璃的状态,更像是受梆子声的影响产生了某种幻觉。” “仅用音乐就能制造出那么强烈的幻觉,从科学的角度是无法解释的。”路明非看着如同植物人一样的风间琉璃,“也许王将在他的身体上动了什么手脚,就像那些人工培育出的死侍一样。你们不是说死侍撤退的时候也听到类似的梆子声了么?” “没法解释的事情多了,我们还没法解释王将为什么杀不死。”恺撒说,“他表现得越来越像个鬼魂,而号称世界上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已经被吓得神经失常了。” “不能等下去了,风间琉璃必须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他现在提供的每条信息都对我们有帮助。”楚子航说,“即使会对他造成精神伤害,我们也得试试。” “我只是疑惑他能告诉我们多少,他现在的表现就像一具断了发条的木偶。”恺撒有些犯难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主席!我也同意会长的意见!”芬格尔上前踊跃谏言,“舍小我为大我,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应有的觉悟!精神伤害算个屁,又不是让他去死,可要是解决不了那个王将,多少人的命都保不住!这是他为社会的大多数付出的时候!他要是不肯说,我们就把他吊起来打!” 恺撒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流露出欣慰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芬格尔部长,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决定采纳你的意见!” “主席你看我就说我是有用的人。”芬格尔连连点头,竭力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废柴。 “那么作为我们中最优秀的新闻工作者,这个伟大的任务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了!无论是给他做心理辅导还是把他吊起来打,都把王将的情报从他嘴里套出来。”恺撒踢了芬格尔一脚,“上吧,芬格尔!我们先去吃个早饭,希望回来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说起来我也有点饿了。那废柴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路明非给风间琉璃盖好被子,从床边站起来。 一只素白的手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耳畔传来一个虚弱的嗓音:“哥哥,不要走……” 路明非心中微微一动,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小魔鬼凭空出现了。哥哥,这个称呼是那么的熟悉,让人不由得想起冰海铜柱上那个单薄的身影,在严寒与孤寂呼唤了他几个世纪,尝遍人间无尽心酸与怀念的感觉。 路明非看向床上的人,发现风间琉璃的目光重新找到了焦距,焦点就在自己的脸上。弱弱的调子,清水般淡淡的眉眼,如同哀求一般的目光。这不是风间琉璃,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山中少年,他的名字叫源稚女。 作者有话要说:  稚女你终于出现了,于是我第二喜欢的cp来了,源稚生x源稚女,他们的未来会如何呢? 米娜桑,下周五见o(n_n)o~ ☆、chapter 85 “稚女,张嘴。”路明非把一勺鱼片粥送进源稚女口中,看着他慢慢吞咽下去,乖巧听话得像个小姑娘。 路明非放下空碗,给源稚女擦了擦嘴角,“要喝水吗?” 源稚女轻轻摇头,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阳光在他脸上呈现出少年才有的光影。 “那我去吃早餐了,你先睡会儿。”路明非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源稚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淡淡的眉目,淡淡的轮廓,静若处子,带着一种令人不忍打破的平静。他不再是风间琉璃了,王将摧毁了他的信心,等于杀死了半个他。他变回了十五六岁的源稚女,而源稚女是不足以成为他们的伙伴的。想到这儿路明非叹了口气,关上了身后的门。 天蒙蒙亮,阳光透过薄云,空气经过暴雨的清洗变得格外清新。电视台正在放送特别新闻,标题是“东京塔疑似遭遇恐怖袭击”。记者的背后,东京塔的塔尖倾斜,特别嘹望台的落地玻璃窗全部损毁,塔身呈现出被火焰洗礼过的黑色。 女记者神情肃穆地说,昨夜东京塔上方的特别嘹望台发生了爆炸,爆炸物的威力不小于200公斤烈性炸药,对东京塔造成了严重的损毁,为此东京塔将封闭两个月进行维修。所幸近年来随着天空树投入使用,东京塔不再承担电波塔的工作,夜间没有人在塔里值班,所以目前还没有伤亡者的报告。 恺撒关闭了电视机:“一场大火就解决了全部死侍?你们相信么?” “那些死侍是受控制的,任务失败它们就会撤走。收拾残局的人应该是蛇岐八家。”楚子航说。 “单单控制死侍的技术就已经是一场灾难了,这样发展下去,最后没人能收拾残局。”恺撒说。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风间琉璃必须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在局面完全失控之前。”楚子航说着看向走过来的路明非,“他的情况如何,都坦白了么?” “师兄你这样问搞得我好像刚刚严刑逼供了良家妇女一样!”路明非在沙发里坐下,伸出手来,“把早餐给我,我边吃边跟你们讲。” 楚子航把打包的外卖拿到桌子上,摆好刀叉。路明非切着堆满水果的薄煎饼,开始讲述源稚生和源稚女的童年。 冷漠、好强、正直的哥哥,乖巧、柔弱又有些女孩子气的弟弟,两人从小在山里长大,无父无母寄居在养父家,直到橘政宗找到兄弟俩,把哥哥带去东京作为源家家主培养,而继续留在山里的弟弟却遇到了王将。王将给弟弟服用了进化药,让他变得自信且充满魅力,只是弟弟的记忆开始模糊,与此同时,山上的小镇发生了女高中生连环杀人案。哥哥回到小镇执行清除任务,看到的却是弟弟在地下室里炮制尸体的身影,哥哥认为弟弟变成了鬼,便刺穿了弟弟的心脏将他投入深井中…… “总之源稚女口中的源稚生是一个内心强大、能成就大事的男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勇往直前,所以他一生都是正义的朋友,即使犯错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会徇私枉法。”路明非喝着热牛奶,瞥了一眼楚子航,“如果你们觉得我讲得不够形象,可以把象龟前辈想成师兄的日本翻版。” 恺撒挑了挑眉,直到此时他终于相信了源稚女对源稚生的感情。唯有真正爱一个人才能把那个人说的那么美好,美好到连听众都为他动容的地步。楚子航和源稚生是有些相似,但路明非却不是另一个源稚女。他可不觉得路明非会一直追逐着楚子航的背影,默默地崇拜他暗恋他,楚子航更不可一刀干掉路明非还古井抛尸,即使某一天熊猫黑化成大魔王也不可能……总之日本人真是扭曲又变态,不但搞禁断兄弟恋,还虐身虐心、相爱相杀,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也就是说源稚女以为被源稚生杀掉了,醒来时却到了猛鬼众的大本营,成为了猛鬼众万众期待的皇,而连环杀人在他看来只是一场梦?”楚子航问。 “是的,从源稚女的叙述来看,他体内似乎存在两种人格,妖艳妩媚的恶鬼‘风间琉璃’和平凡的山中少年‘源稚女’,而王将可以通过梆子声切换这两种人格。”路明非叉起半个草莓,“王将在他和源稚生之间制造了无法突破的屏障,所以源稚女才会不断地想要杀了王将。”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杀不死的恶鬼么?”恺撤转向楚子航,“我是说王将。” “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世界上不应该存在鬼魂这种东西,”楚子航缓缓地说,“但我所见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畴。” “我们没必要把王将想的那么玄乎,他就是个卑鄙无耻的科学家,是藏在幕后的阴险小人。跟小人当对手,就要往荒谬的方向考虑,比如多重影分/身什么的。”路明非把草莓塞进嘴里嚼了嚼,“嗯……有点酸。” “这个季节的草莓就这样……然而这并不重要!”恺撒扶额,跟路明非说话总会不知不觉地话题跑偏,“我想说我们现在的敌人已经不光是神了,王将那边同样棘手。这种情况下我们似乎应该和象龟联手,现在源稚女回来了,可以让他跟他哥哥把风间琉璃的事解释明白。” “但是从源稚生的角度看,他应该并不信任源稚女。即使他曾经亲眼看着弟弟刺杀王将,也会认为这是猛鬼众的内斗。”楚子航说,“昨晚他的精神导师橘政宗战死了,源稚生势必会接替他完成大家长的职责,不依靠学院的力量消灭神,重新掌握日本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太可能跟我们合作,他会想办法自己杀掉王将。” “可源家两兄弟的智商似乎是倒挂的,以那头象龟的智商跟王将对上,我实在不看好结局。”恺撒摇头。 “不管象龟去不去杀王将,王将都会回来找源稚女。那家伙扶持源家次子做猛鬼众的龙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路明非看了看恺撒和楚子航,“可他现在弱的连刀都拿不起来,如果我们不保护他,他就真的要任人宰割了。” “若是将来他在我们面前表现出那种恶鬼的行径,我相信你我都会跟他哥哥一样给他个了断。”楚子航望着恺撒,淡淡地说,“不过现在他只是个需要保护的普通人,我们的合作还未结束,应该还算是盟友关系。” “如果王将真的找到这里来,我们就保护他的安全。”恺撒郑重宣布,“但在那之前,路明非你要继续发挥你治愈系牛郎的才能,从他嘴里挖掘出一切对我们有用的情报。” “我记得前几天某人还说我是什么抖s妖孽大魔王呢,怎么今天又变治愈系了?我属性还真多。”路明非冷冷地说着,喝干了杯子里的热牛奶。 恺撒被噎得一愣,清了清嗓子:“此一时彼一时,总之这项工作交给你了,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老大你现在说话的腔调越来越像副校长了。”路明非露出鄙夷的表情,放下刀叉站起来,“现在我要去补觉,谁都别来打扰我。” “路明非!”恺撒大叫。 “放心吧,我服从组织的安排。源稚女那么乖又那么软,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他的。”路明非摆手,登上了楼梯。 恺撒望着路明非的背影,挠了挠额角,看向楚子航:“你觉不觉得他刚才的语气,就像小女孩发现了好玩的布娃娃?” “我没见过发现布娃娃的小女孩是什么样子,但我可以肯定我们四个人中源稚女只有在面对明非时不会表现出害怕。”楚子航说,“明非身上有一种纯净、可靠的气质,所以缺乏安全感的源稚女才会选择亲近他。” 恺撒如坠云里雾里,满脸不可思议。楚子航没再说什么,收拾好桌子上的餐具,上楼睡觉。明非的可靠是毋庸置疑的,他自己就曾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叫了人家好几次“爸爸”,从不缺乏安全感的恺撒又怎能理解呢? 跟高天原只隔了两条街的源氏重工里,风魔小太郎疾步踏入源稚生的办公室。源稚生正要出门,直升机已经降落在楼顶平台,目标多摩川附近的红井。他们已经找到了藏骸之井的位置,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通红井,用五千多吨的水银将神埋葬。然而半小时前,宫本家主的汇报送到了源稚生的桌上,日本分部的关东支部背叛了蛇岐八家投靠猛鬼众,他们在燃油阀上做了手脚,源稚生的私人飞机报废了,他不得不等着从别的地方调派直升机来。 “找到您的弟弟了。”风魔小太郎的话素来简单,“他就藏身在新宿区一家牛郎俱乐部里,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在一起。” “怎么找到他们的?”源稚生吃了一惊。两件事同时发生,他无法兼顾两边,而橘政宗已经不在了。 风魔小太郎拉开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一面广告巨屏,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头像逐一闪现,他们穿着紧身的天鹅绒西装、系着嵌水钻的小领结、抹着闪闪发亮的唇彩,在整个新宿区街头搔首弄姿。三个神经病挥着小扇围绕他跳舞的感觉又回来了,源稚生情不自禁地抚额。难怪以蛇岐八家的情报网那么久都找不到他们的藏身地,因为正常人的脑回路跟神经病的脑回路区别太大了,谁也不可能想到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这三个神经病会藏身在牛郎俱乐部里,而且自己下海当了牛郎,看起来还很红的样子。 直到屏幕上出现风间琉璃的侧脸,源稚生的苦笑才收敛了,重新变得铁一样坚硬。 “现在那间店已经被彻底地包围了,包括空中和下水道。”风魔小太郎说,“这件事太过重大,所有人都在等待您亲自前往处理。” “有人故意泄露了他们的情报给我们,谁会这么做?”源稚生问。 “管理东京室外广告大屏的公司共有三家,今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同时接到一个神秘客户的电话,要求发布牛郎店的广告,客户以现金支票的形式支付了可观的广告费,所以广告在凌晨三点同时放送。” “就是说没人知道那个神秘客户是谁?” “没有人。” “我能猜出来,是王将。”源稚生说,“我们对红井的进攻在三点钟开始,广告播出的时间也是三点钟,他想在不同的地点同时制造出事件,逼我留在东京解决稚女的事。” “与其说这是阴谋不如说是嘲讽,他逼迫您选择您认为更重要的事件优先解决,您的弟弟,还是藏骸之井中的神。”风魔小太郎恭敬地说。 “他觉得一切事情都可以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么?藏骸之井中的东西关系到家族的未来,解决了那个东西,家族就可以摆脱白王施加在我们身上的命运。”源稚生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坚定的目光,“而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新宿,歌舞伎町。 恺撒小组站在高天原的大门口,神色凝重。从不夜之町的东侧到西侧,街道被一段段照亮,数百块广告巨屏逐次亮了起来,就像无数镜子彼此投影,满世界都是三个人的脸。他们的行踪泄露了。 “怎么没有我?”芬格尔有点遗憾,“他们这是看不起新人么?” 楚子航冷冷看他一眼,无声地拔刀出鞘,挥出一道刀弧,荡开绵绵雨水。芬格尔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缩,他清楚这楚姓杀胚闲来无事不拔刀,拔刀就是要砍人,可周围哪儿有人? 恺撒身边的雨幕一震,随着一道声波扩散开来,“镰鼬”无形的领域全面展开。他在街道中间站定,集中精神听取镰鼬带回的声音碎片,“我能听见引擎的轰鸣声、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狂躁的心跳声、枪械上膛声……” “简直像是一支军队。”楚子航低声说。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芬格尔还没回过味儿来。 “闭嘴!快回去,看好源稚女!”路明非说着从腰侧拔出格洛克23,枪口指向长街的尽头,打开了保险盖。杀机已经降临,他就算没有“镰鼬”加持都能听见由远而近的引擎声。 狂风吹得积水荡起涟漪,黑色的直升机从天而降,雪亮的光圈锁定了三人。灯光刺破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涌来。风在高楼大厦间低吼,仿佛妖魔鬼怪穿行在城市中,芬格尔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东京警视厅的人,还是蛇岐八家的人?”楚子航问。 “还用问么?蛇岐八家是绝不会允许源稚女落进东京警视厅手里的,他们一定会先赶到。”恺撒说,“连直升机也出动了,政府机构有这么高的效率么?” “蛇岐八家出动了这么庞大的阵容,为的就是对付源稚女。可现在源稚女已经不是风间琉璃那个大妖怪了,根本无需他们大费周章。”路明非在强光的照射下眯起了眼睛,“今早他还被闹钟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怎么觉得你说话的语气带着笑意?你是在故意看笑话吧,就像看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恺撒将双手的沙漠/之鹰指向东西两方。 “我承认他受惊的样子确实挺好玩的,可保护弱者不就是绅士该做的事么?”路明非突然换上严肃的表情,“不管是谁,源稚女都不能交给他们。” “你什么时候也变成绅士了?”恺撒的语气透出一丝嘲讽,“不过你说的没错,源稚女现在是弱者,绝不能交给蛇岐八家。” “绝不交出源稚女。”楚子航默默地响应了一下,跟路明非和恺撒站成掎角之势。 几天前他们还曾靠这个阵仗上演了一出“三英战吕布”,并且大获全胜。如今吕布换成了吕布手下的几百名虾兵蟹将,不知难易度增减与否?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chapter 86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简直出人意料,大家长源稚生并没有到场,来的人是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卡塞尔学院使尽浑身解数试图占据上风,芬格尔甚至亮出了蛇岐八家几位家主的黑历史,然而谈判仍旧僵持不下。最后逼得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神秘老板娘苏恩曦出马,以蛇岐八家债主的身份为恺撒小组争取了24小时的缓冲期,才暂且平息了战乱。 次日,源稚生答应与源稚女进行谈判,谈判场所定在了高天原三楼的夏月间。为了让这对兄弟能够顺利愉快地叙旧,苏恩曦花下大手笔在店里搞起了隆重的“黑道派对”,邀请社会各界的名媛淑女参加这场盛大的狂欢。 水晶吊灯光芒耀眼,俊美的年轻人们穿梭在舞池和卡座之间。服务生统一穿黑色制服,挽起袖子,小臂上贴着龙虎刺青;牛郎们则是一水的黑色长风衣,风衣里是颜色花哨的衬衫,明目张胆地模仿执行局的装束;而客人们都穿着超短裙,踩着高跟鞋,黑纱和露背装比比皆是。男男女女大呼小叫地摇着骰子,酒到杯干,偶尔座头鲸登上舞台讲两句又傻逼又雄壮的话,跟着又是一段表演。当红牛郎的节目赢得了满堂彩,比如basara kg出演的《埃及艳后》和橘右京的《樱落严流岛》,然而sakura大人只在开场时献曲一首炒热了气氛,之后便再没有露面。 地下室的化妆间里,源稚女正在梳妆,路明非反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观,赞叹不已。源稚女化妆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随着薄薄的丹朱和石青抹上眼角眉间,他渐渐艳丽起来,再度呈现出介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妖异之美,恢复成那个桀骜乖张的风间琉璃的外貌。 “为什么不用自己真实的样子去见他呢?”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能跟哥哥和解的机会。”源稚女轻声说,“我不愿意那么弱弱地去见他,好像回去向他求助一样。他今天要见的人是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我就给他风间琉璃。” 路明非沉默了许久:“你心里是不是还有点恨他?” 源稚女停下手,眼神忽然间迷离起来:“怎么能不恨呢?在我发现自己是恶鬼的时候,在我最绝望最虚弱的时候,这个世上最该跟我在一起的人却用刀把我的心刺穿了。我无法选择自己的血统啊,我生来就是这种肮脏的东西,可连他也觉得我脏。他那么光辉那么正义,不能有肮脏的鬼做弟弟……但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绝对的亲人啊!天下有什么事比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弟弟更重要呢?如果换成我是皇,哥哥是鬼,就算为了他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单地死去。跟你最爱的人相比,世界算什么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下来,弄花了精致的妆容。路明非能感觉到那潮水般汹涌的悲伤,源稚女始终压抑着这种情绪,在即将跟哥哥见面的时候,终于控制不住倾泻出来。 “是啊,跟你最爱的人相比,世界算什么?”路明非起身抱住源稚女的肩膀,希望可以给他哪怕一丝温暖也好。虽然这个人比他年长好几岁,可在他的眼里,现在的源稚女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名为“弟弟”的存在。世间就应该有那么一个人,你可以为他背叛一切,甚至于公理和正义。 “对不起,我总是这样,做戏做得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戏了,动不动就哭哭笑笑。”源稚女小心地擦拭着眼泪,笑着抬起头,“路君是个好哥哥呢,那么可靠,那么坚强,感觉只要靠在你的肩膀上心里就踏实多了。” “我可靠么?认识我的人明里暗里都说我脱线。”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而且我是独生子,所有亲戚加一块儿也只能划拉出一个堂弟来。我寄居在他家的那几年,他每次偷吃我的东西,我就把他当球踢,这能算好哥哥?” “你说的那个不能算弟弟啦,顶多是童年的玩伴。”源稚女恢复了平静,开始补妆,“真正的兄弟是从小一起长大、血浓于水的那种。偌大的天地间就你们两个人最亲,寒冷的时候互相拥抱着取暖,受伤的时候彼此舔舐伤口、相依为命……如果路君有这样一个人,他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或者说背叛了你,你会大义灭亲么?” 路明非摇头,在兄弟眼里,大义灭亲是个何等残酷的词啊!就算是背叛了自己,惩罚了偿还了也就够了,有什么理由剥夺对方的生命呢?什么是正义?为了正义把一切都舍弃,到底是正义还是无情?砍断手足,斩断血脉,从此变为孤家寡人,难道不可悲么? “所以说路君是个好哥哥呀。”源稚女一边画眉一边从镜子里观察路明非,“路君不仅是个好哥哥,也是个好人。我看的出来,虽然大家在一起总是吵吵闹闹的,但你们的感情很好,尤其是楚君,非常非常喜欢你。” “嘛,师兄他是特别的。”路明非打量着风间琉璃的侧脸,“其实你哥哥在你心里也是特别的吧,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不如趁今天这个机会告诉他吧!” “诶~~不行的不行的!”风间琉璃连连摇头,惊得眉笔都掉了,“路君你知道么,哥哥从小就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他成绩拔尖儿,是剑道部的主将,又是篮球社的主力,学校里每个女孩都暗恋他,即使他冷冷的从来都不看那些女孩,女孩们还是会日复一日地偷看他……哥哥那么完美,那么耀眼,我只要能永远地站在他身边,分得他一点点光辉就好了,哪能奢求他一辈子只看我一个人……” “话不能这么说吧。人各有长,人无完人,你哥哥剑道比你强,篮球打得好,可你能歌善舞,这也是他比不上的啊。”路明非挠了挠头,“就像我师兄,他战斗力爆表,是本科部刀术第一,可以挥出243连斩,我在这方面肯定比不过他,但我可以用射击弥补我的不足啊!只要能打败敌人,管你用刀还是用枪,实在不行也可以炸掉它们,这方面我也擅长。” “路君一直都是这么充满自信,所以大家才会喜欢你啊,真的很羡慕你。”源稚女拾起眉笔,仔细地梳理起头发来,“看你跟楚君相处得这么融洽,我有突然点好奇,你们认识很多年了么?” “算起来确实有不少年了,我跟师兄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了,不过我那时候对他没什么好感就是了。”路明非不以为然地说。 “没有好感?”源稚女有点惊讶。 “换句话就是完全不感冒。”路明非皱起鼻子,“他那时是个万人迷,学习好,扮相酷,会打篮球,会吹萨克斯,全校女生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还特意为他成立了一个‘导航社’。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他高中时担任校学生会主席,下雨天我们都在操场上做课间操,唯独他大摇大摆地站在楼上给每个班级评分。每次看见他那张俯视众生的面瘫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鞋脱了扔他脸上去!” “这么说楚君跟哥哥还蛮像的,不过我当时并不像路君一样怨念。”源稚女笑笑,“我跟那些爱慕他的女生没区别,也在偷看哥哥。” “我那时完全不想看到师兄,看到他就火大,可偏偏我们在卡塞尔学院又碰面了。”路明非揉了揉眉心,带着要赶走什么不快似的,“我那时无意间被卷入了两个社团的战争,就抢了支枪自卫,顺便轰爆了几个人……” “顺便轰爆了几个人?”源稚女睁大了眼睛。 “对,金毛老大就是那个时候被我顺便轰爆的,因为他举着刀对我大吼大叫,像个神经病患者。我又不认识他,无法判断他的危险性,只有先下手为强。”路明非摊了摊手,很无奈的表情。 “哦……然后呢?”源稚女有一种要大开眼界的预感。 “然后我发现了师兄。本来我没想对他怎样,毕竟以前是校友,我知道他不是神经病。”路明非长出一口气,随即横眉怒目,“可是你知道么?这个家伙竟然用言语来威胁我,瘫着一张冰山脸严肃地命令我‘把枪放下’!他以为他是谁?美国总统么?明明手里半个武器都没有,还在那儿盛气凌人酷帅狂拽?好啊,现在就成全你!” “于是你把枪放下了?谢天谢地。”源稚女拍着胸脯感叹。 “没错,我把枪放下了,放在了他的‘尸体’上。”路明非说着露出得意的微笑,一副“你看我多么善解人意快来表扬我啊”的样子。 源稚女无语了,他终于明白恺撒为什么说路明非是抖s妖孽大魔王了,他切换成风间琉璃的人格八成都达不到这水准。有些人腹黑,最起码表面还是白的,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只要提高警惕,小心别钻进他们的圈套里就好;而有那么一小撮人是天然黑,黑得彻底,黑得正大光明,黑得令人绝望,却完全不觉得自己黑,因为他们生来就是黑的。楚君真是辛苦了,应该颁个诺贝尔和/平奖给你啊! “稚女你为什么不说话了?看你的表情似乎对未来很绝望。”路明非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马上就要见到阔别已久的哥哥了,别气馁啊!干巴爹!” 还气馁,我都快被你吓得气绝了,突然很同情卡塞尔学院全体师生怎么办?源稚女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整理衣服站了起来:“我看起来怎么样?” 路明非上下打量他:“蛮好的……就是还缺那么点儿气势。你要记得控制情绪,有什么话就对你哥哥说出来,说出来才有机会,事在人为啊!” “放心吧,今天是我和哥哥重逢的大喜日子,我会控制住。”源稚女用力点头,深深鞠躬,“谢谢你路君,这两天多亏你照顾了,真的非常感谢。” “客气什么,如果你跟你哥哥能够谈判成功,我们也是受益匪浅啊。” 源稚生端坐在夏月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那是手工烟丝燃烧时散发的烟味。源稚生赶到歌舞伎座的那一次,源稚女已经提前离开,只留下满室的烟草香,正是此刻夏月间里的味道。想必不久之前源稚女曾在这间屋子里抽过烟。 源稚生大致能明白弟弟为何要在谈判之前单独坐在这里抽烟,他自己在桌边坐下,也不由自主地摸出纸烟来叼上一根。这是个太过重要的见面,双方都想演练一下,可是想象桌子对面坐着那个人的时候,又会不由自主地慌乱,就想用抽烟来掩盖。 尽管曾在橘政宗面前表达了“再杀源稚女一次”的决心,但在知道源稚女还活着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某种悸动,似乎心底的某个死结略略地松开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重复地做着噩梦,梦见幽深的井底一双无神的眼睛仰望天空,源稚女慢慢地伸出手来把他拉向井中,源稚生无法抗拒。这辈子源稚生都停留在那噩梦般的时刻,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亲手埋葬了他。因为弟弟是个鬼。 在那个凄惶的雨夜,在看到那些用女孩身体制造的蜡像默默地站在地下室深处,在听到弟弟在灌满了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操作,源稚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对他来说,从那一刻开始,那个管他叫哥哥的男孩已经死了,只剩下魔鬼穿着弟弟的躯壳,如同画皮。他必须杀了那个魔鬼,他可以强忍心中的悲痛,但他不能背叛正义,他是正义的朋友!源稚女至死都没有想要反击,只是茫然地搂着他的脖子叫他哥哥,源稚生咬着牙拧动刀柄,将弟弟的心脏绞碎,让鲜血染红了自己和弟弟的衣衫。 这是他为正义支付的代价,他已经为正义支付了太高的代价,所以他才会想要逃走。他厌倦了杀戮,只想要平静地度过余生。但命运给了他第二个机会,许多年后源稚女再度来到他面前,眉眼间依稀是当初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源稚生今天来这里的真正意图,他在寻求一线机会。那线机会是从源稚女刺杀王将开始的,源稚生并不知道源稚女为什么要杀王将,但多年之后,在对王将的战争中他们这对兄弟终于又站在了同一阵营。所以源稚生今天要来这里,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也要抓住。 异日重逢,我该以何见你?以沉默、以泪水,还是以刀锋?我如警惕恶鬼那样警惕你,却又忍不住要用尽一切力量拥抱你。这些年无论你在哪里,你是谁,你与我为友还是为敌,都无法改变你我的过去……在我们都很孤单很无助的时候,是你陪了我那么多年。 警报声撕裂了夜色,高分贝的声浪一站接一站地传递,有人拉响了防空警报,十几秒钟内,偌大的东京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源稚生霍地起身,看向窗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在寒冷潮湿的狂风中,向大海的方向眺望。乌云平铺着推来,几十秒内,原本晴朗的夜空被翻滚的积雨云盖满,月光彻底消失,暴雨从天而降。一切都说明某种异变正在发生。 源稚生全身骨骼爆响,龙骨状态在一瞬间完成,他再度成为绝世的皇。他拔出蜘蛛切和童子切,踢开木门走上阳台,站在狂烈的海雨天风中。他果真看见了大海涌来,百米高的水墙一边推进一边发出雷霆般的巨声,所到之处无论汽车、树木还是棚屋都被举上潮头,几层楼高的建筑在它面前就像是沙滩上的卵石。数十万吨海水碎裂为泛着白沫的激流,沿着大街小巷涌入新宿区,惊涛骇浪穿行在高楼大厦之间,顷刻就淹没了临海的港区。 浩劫的尘世,绝望的东京。眼前的景象渐渐让源稚生心灰意冷,那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力量,那是远古巨龙对脆弱的人类文明的嘲笑,末日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早的键盘突然不好使了,用手机百度了好久才弄好,我也是醉了orz。。。 昨天有些读者貌似遇到了看不见更新的情况,这大概是jj抽风的缘故,我说了哪天更新就一定会更,这一点请大家放心。如果总是看不到更新,建议把本文收藏一下,因为收藏列表的最新动态跟我的作者页面是同步的,就算jj不吐文,应该也不会让你错过更新。 ☆、chapter 87 东京湾附近的防波堤在百米级别的海啸面前形同虚设,海水侵入陆地,潮峰以每小时80公里的高速向着内陆推进,十几分钟内,东京都的三分之一区域被海水淹没。同时袭来的还有12级狂风和暴雨,十几分钟内降雨量已经超过了100毫米,随着西边传来一阵轰然巨响,天空被照成了火红色,富士山喷发了。烈度高达八级的震波来袭,把舞池中狂欢的人全部掀翻在地,蛙人枪手趁机潜入了高天原,他们的蛙人面具上全部写着一个飘逸的“鬼”字,那是猛鬼众的标志。 巨大的硬式飞艇突破云层低空掠过高天原上方,一个个集装箱从天而降,砸塌了天台的地面。箱体表面开裂,婴儿的哭泣撕裂了空气,一条条蛇形死侍从裂缝中爬出,它们缓缓蠕动着长长的身躯,嘶叫着潜入水里。 路明非和源稚女正在通往夏月间的途中。走廊在瞬息之间变成了河流,目光所及之处白浪滔滔,水深已经超过两米,他们够不到地面,只能抓着壁灯的灯座避免被激流冲走。顶灯一盏接一盏地短路熄灭,黑暗逐渐笼罩了他们。 “怎么会这样?”路明非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特大海啸?” “不,是王将来了!”源稚女颤巍巍地说,“他来找我了。” 源稚女不可抑止地哆嗦,越抖越厉害,就像一片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分明连王将的影子都没看到,恐惧却已让他丧失了斗志。 “别怕别怕,王将就算来了也有我挡着!”路明非赶紧安慰他,“我们现在就去见你哥哥,到时候我、师兄、老大还有你哥哥联手,还怕对付不了一个王将?” “不,你不明白,王将不会允许我和哥哥见面的,从我遇见他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逃不出去了。”源稚女的眼睛里泛起死亡的灰色,“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没等路明非再安慰几句,他们便被迎面卷过来的巨浪淹没了,冰冷的海水灌进齿缝和鼻孔,满嘴苦涩的味道。路明非挣扎着浮出水面,刚想伸手去拉源稚女,谁知被一股激流卷起狠狠拍上了墙壁。路明非被撞得眼冒金星,随即下身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又硬生生让他清醒过来。路明非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发现壁灯锋利的边缘陷入了他的下半身。他咬牙将自己拔了出来,黑暗中看不到伤势,只能靠触摸隐约感觉出一道撕裂的口子从腰侧横贯到小腹,似乎伤的不浅。 “路君?”源稚女跌跌撞撞地摸过来,“你怎么了?” “没事……电梯进水已经不能用了,我们得找楼梯……”路明非撕开衬衫胡乱包扎了几下伤口,拉住源稚女的手,“我记得楼梯间貌似在这边,跟我来。” 两人摸着黑,互相搀扶着跋涉在齐胸深的积水中,好不容易从变成水窖的地下室里来到一楼大厅,可一楼大厅也变成了水窖。四面八方都是水,路明非大声呼喊,却无人回应。整个大楼枪声轰鸣,全世界都乱得一塌糊涂。 进水的音响发出嘶嘶的电流杂音,忽然噪音不见了,紧接着“咔嗒”一声,像是有人把唱针头放在了老式唱片上。沉闷的音乐声笼罩了舞池,仿佛成千上万人围绕着他们,敲响了那种令人战栗的木梆子!源稚女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无力地跌入水中,好似发了癫痫的病人那样口吐白沫。 “喂,振作,振作啊!”路明非把源稚女从水里拽出来,掐他的人中,拍打他的脸颊。 “路君,我走不动了,你快离开这里……”源稚女紧闭双眼,声音虚弱得仿佛要断气,“代替我……杀了王将,拜托了。” “我知道你想杀了王将,我也想杀了他。可是稚女,我们活着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幸福,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那么玩命啊!你哥哥现在就在楼上,我们之间只隔着几层楼板,你心里想见他对不对?你一直喜欢他对不对?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去跟他说清楚!”路明非攥着拳头大声说道。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痛得如同刀割,他死死按压着腰腹,只盼着能够再坚持几分钟,把源稚女送到源稚生面前。 “你说得对……我是来见哥哥的,我要去找哥哥……”源稚女失神的眼中掠过一丝迷茫,接着是梦幻般的色彩,他扶着墙壁往外摸索,无奈在王将的操控下却是徒劳。 梆子声越来越响,如同恶鬼的催命符,源稚女痛苦地打起了摆子。他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一双瞳孔在金色和黑色之间变化,好似在黑暗中闪灭的两盏明灯。路明非知道这是王将在强行切换风间琉璃的人格,急忙从衬衫上撕下布条,蘸水弄湿塞入源稚女的耳朵里,希望能够阻隔一部分声音。 路明非背起源稚女,带着他穿过走廊、储藏室和休息室,游过早已变成游泳池的舞池,只剩区区几盏应急灯仍在工作。在这种微弱的光线下完全分不清方向,前后左右都是枪响,似乎整栋楼都在发生枪战。路明非开始吃不消了,过量的失血令他的体力迅速衰竭,他大口穿着粗气,无意中往下方看了一眼,不知不觉身边的水已经被染红了。 看起来没有救护车自己大概坚持不了多久,也不知道师兄他们怎么样了,是否还安全,有没有顺利避难?路明非甩了甩被汗水打湿的额发,他的伤口不再疼痛,冰冷的海水麻木了他的感官,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两条腿了。背上的人越来越重,仿佛一座大山要将他压垮,他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突然他脚下绊到了什么,身子一歪,连同源稚女一起栽倒在水里。 “哥哥……”源稚女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他无力地倚在路明非肩上,仿佛随时都会放手,随时都会被水流冲走。他苍白得近乎透明,轻薄得像一张纸,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只有那几根紧紧扣着的手指。他死死抓着路明非的肩膀,因为只有这个人能带他去找哥哥。 听见源稚女微弱的呼唤,路明非心中冒火,把源稚生家祖孙三代骂了个遍。象龟啊象龟,你有空砰砰砰地在上面枪战,就不能撞塌几层楼板来见见你弟弟么?你弟弟都半死不活了,你那么牛逼怎么不叫一艘气垫船来救他? 路明非本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明白源稚女身上到底哪点打动了自己,竟让自己为他出生入死?也许是看到了一个弟弟对哥哥的执着吧。那种感情在他眼里看来很珍贵,很纯粹,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打破,总觉得自己也曾拥有过,却又遗憾地失去了。这辈子第一次有一个人这么依赖他,把命都交给他了,可是他已经看不到路了,他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 前方隐约出现了光亮,安全出口的指示灯闪烁在遥远的尽头。一双金色的瞳孔照亮了昏暗的走廊,如同在茫茫大海中引路的灯塔,为迷途的孩子指明方向。路明非的意识恍惚起来,视野中那淡淡的金色多么温暖,还有那瞳孔中呈放射状的古老图腾,又是多么的熟悉。那双眼睛洋溢着笑意,仿佛在呼唤着自己,期待着自己。是面瘫师兄,他回来了! “师兄——”回光返照一般,某种力量从他那极度衰弱的身体里重生,路明非从水中爬起,他向着那双黄金瞳伸出手臂,步履蹒跚地涉水而行。他振奋起来,楚子航就在前方,安全出口后面就是楼梯,源稚生和他带来的人就在楼上,源稚女的心愿马上就要实现了。 近了,近了!指示灯冒出明亮的电火花,路明非渐渐看清了安全出口下方站着的人。那人身材高大接近两米高,手里弯曲的金属刃上跳动着狰狞的弧光。对方确实在笑,甚至一边笑一边发出婴儿哭泣般的声音,整张嘴向后张开,足够吞下他跟源稚女两个人的脑袋。他的心瞬间坠入了冰窖,浑身的血都凉了。那根本就不是楚子航,而是一名死侍,一名高度进化的龙形死侍! “见鬼!”路明非双眉紧缩,闪电般拔出格洛克和伯莱塔,用身体护着源稚女,一步步后退。 死侍一步步地逼近,紧紧地盯着他们。路明非还在流血,他不知道自己的血会不会吸引死侍,但是源稚女的血和源稚生一样,对死侍来说等于究极的美食。 路明非有点犹豫,不是畏惧,只是在权衡利弊。本来他只需一个言灵就可以灭掉一群死侍,可他现在是在一栋人口密集的大楼里,“莱茵”一旦施放所有的人跟死侍都活不成。他至今还未单挑过死侍,小组一直是团队合作,恺撒和楚子航不可能把他放在阵前跟死侍近身肉搏,何况以他现在的状态拿枪都吃力。路明非知道对付死侍最有效的是冷兵器,但是他仓促之下只带了两把枪。这个死侍身后生着一对嶙峋的骨翼,是死侍中最高等级的龙形,单从肌肉和骨骼来说已经近乎纯血龙族,路明非不敢保证自己的子弹能够击退它。 这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强力的手劲儿不费吹灰之力夺走了他的武器。就在这一刻,死侍发出刺耳的尖啸,刀光挂着风声落向路明非的头顶。路明非想要躲避,怎奈体力透支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源稚女突然纵身起跳,枪口喷射出青色的火焰,贯穿了死侍的头颅。空气中残存着浓烈的水银气味,那是水银爆裂弹炸开的效果。 源稚女翻身落在水中,仰天接下死侍的弯刀,向着路明非凝眸浅笑:“刚才是骗你的,我并没有虚弱到失去神智的地步。” “谢谢你,路君,谢谢你没有丢下我。我决定了,不能再拖累你,也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源稚女伸出手,掌心是两个湿透的线团。梆子声还在继续,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一对瑰丽的黄金瞳,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曼陀罗花徐徐绽放。 “你不想见你哥哥了?”路明非悲伤地望着他。 从拔出耳中线团的那一刻开始,源稚女已经无法回头了,他接受了王将的召唤,再度让恶鬼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源稚女做不到的事情,对风间琉璃来说轻而易举,只有一件不行。能见源稚生的是源稚女,而不是恶鬼般的风间琉璃。 源稚女静静地站在那里,露出一丝苦笑:“我和哥哥,离开了,就回不去了。一个杀死另一个,这是我们身为白王血裔、流着皇血的双生子的宿命。” “什么宿命?都是骗人的!”路明非放声怒吼,也不管这一激动伤口又裂开一些,“管他是王将还是恶鬼,谁来阻碍你的人生就杀了他!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命运!” “所以说路君比我勇敢呀,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做到……” 梆子声越来越响,源稚女痛苦地抱着头,狰狞的黄金瞳明明灭灭,声音嘶哑,“你不能死在这里,你才是应该活到最后的人!只有你能杀了王将,我一直这样坚信着!” 路明非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只是想到王将来了源稚女就会害怕得瑟瑟发抖,恶鬼之所以可怕并非因为它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它像宿命一样无法回避。王将如同操纵木偶一般操纵着源稚女,即使他变成强大的风间琉璃,也无法逃出王将的手掌心。可是他更想当山中少年不是么?更想跟源稚生兄弟团聚不是么?王将凭什么可以掌控别人的命运,玩弄别人的感情,他又不是神,不,就算是神也不行!这种卑劣的东西,不配存在于世上! “别了,路君!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源稚女抓起路明非,发力将他扔了出去。 黑暗中有人接住了路明非。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见两行清泪滑过源稚女的脸庞,那个纤细的身影转过身,朝着没有尽头的深渊越走越远。 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野兽般的嘶吼,那是一个男人走向妖魔祭坛献祭自己的哀乐。他时而痛哭,时而狂笑,两种不同的灵魂在躯体里苦苦挣扎,名叫源稚女的山中少年死了,他重又变回了风间琉璃,那个屹立在众生之上的绝世艳鬼。 古艳妖娆的女忍者无声地叹了口气,扛着路明非隐入黑暗。与此同时,歌舞伎町的高架桥边,两个年轻人正在激烈地对峙。 “让开,恺撒!” “楚子航你冷静点,你现在回去也没用!你根本没办法找到他!” 恺撒和楚子航彼此抓着对方的衣襟,恺撒的额角青筋暴跳,楚子航的黄金瞳中爆出慑人的火光,两个人谁都不肯松手,好似一双角力的摔跤选手,又像一对互殴的不良少年。 灾难发生的时候恺撒和楚子航正在同台演出,靠着恺撒的“镰鼬”引路,两人在混乱中最先逃出了高天原。紧接着他们便遭到了猛鬼众的围攻,好不容易击退了那些磕了进化药的“鬼”,这才发现歌舞伎町已经被大潮吞没,而路明非却不见踪影。 楚子航的第一反应是回去找路明非,恺撒试图阻止他。两人在高架桥边僵持不下,这时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全东京的广告大屏都亮了起来,恺撒、楚子航、路明非三人的照片再度出现在大屏幕上。接下来画面切换,身穿黑纱的舞娘款款地扭动,各种波涛汹涌各种眉目生春…… “混账!不要把副校长的移动硬盘接入系统!你们疯了么?我们在向全东京发布!”夜空中回荡着某个老男人的怒吼,然后画面恢复了正常,西装革履的希尔伯特·让·昂热出现在屏幕上。 “这则寻人启事是发布给恺撒·加图索、楚子航和路明非的,无论你们此刻身处何地,在看到这则寻人启事之后,立刻赶到东京都气象局报到。你们在东京也该玩够了,是做正事的时候了!”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0节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松开了对方的衣襟。断线许久之后,他们终于再度听到校长那冷暴力的声音,感受到副校长的猥琐和淫/荡,心里如释重负,完全没了互殴的斗志。 “如果路明非逃出来了,他也会看到寻人启事。”恺撒点燃一根雪茄,“与其盲目地大海捞针,不如先去跟校长会合,说不定路明非已经到了。” 楚子航沉默片刻,不再反驳。两人各抢了一辆摩托车,一路飙车向东京都气象局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开始写这篇文章单纯为了快乐,渐渐地经历了各种黑各种喷各种麻烦,我早已没了当初轻松愉悦的心境,现在支持我写完它的唯有责任。 写文传递的是一种思想,只有先感动自己才可能感动别人。回首这么多章节,我一共经历了三次感动。第一次是卡塞尔听证会上明非从沉睡中醒来为楚子航出头,第二次是明非中弹楚子航恢复记忆,第三次就是今天,重伤的明非背着濒临崩溃的稚女去找哥哥。这种时候,无论是源稚生或者楚子航哪怕出现一个人,都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但是谁都没有来(当然这是我的错orz)。所以可怜的弟弟和小师弟只有互相扶持了。。。 ☆、chapter 88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早7:41,被地震晃醒,窗外警车和救护车齐鸣。急忙摸出手机刷了推特,震源东京都多摩川,震度4级,靠( ‵o′)凸!这不是藏骸之井的位置么?果然白王要苏醒了是吧!可我不是s级国宝,又没有屠龙宝刀,这不是要与东京共存亡了么,麻麻不要难过,我的灵魂与你同在。。。 咳咳,说正事。马上就要过年了,有很多亲反应文章不够看,我最近就一直在用业余时间积攒存稿。虽然我这边不过年,每天还是正常的时间表,但是好多后来追文的亲都没有享受过我曾经日更的待遇……因此!从今天起本文恢复日更,直到第三部完成为止,愿这篇文章能陪伴大家迎接新的一年,衷心希望每一位读者都能开开心心的度过春节假期。 神苏醒带来的灾难远远超出蛇岐八家的控制范围,日本分部最后还是向学院本部求助了。没过多久学院的势力便驾临日本,随着辉夜姬解除防火墙,eva全面接手日本分部,汹涌的数据在东京的互联网中川流不息。 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瓦特阿尔海姆的专家组以豪华阵容抵达东京。成箱成箱的啤酒、可乐和薯条从楼顶搬运下来,顷刻之间计算大厅里开起了接风派对。装备部的技术宅们各自取了可乐或者啤酒,边吃边喝边把他们的个人电脑接入东京都气象局的内部系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破解了防火墙。 恺撒和楚子航气喘吁吁地冲进气象局,发现这里俨然变成了学院本部的中央控制室,走廊上来往穿梭的都是装备部的人,他们经过恺撒和楚子航身边的时候,都会赞叹地多看两眼。 “哇哦!你们的服装真潮,这就是现在东京流行的新款?”副校长豪爽地打开一罐啤酒,色眯眯地看过来。 恺撒和楚子航都局促地挪开视线,这种时候他们实在没有衣服可换,不得不穿着高天原的制服前来报到。恺撒的金发烫成了大波浪,楚子航的头发也做了挑染,他们只希望校长他们那些老派贵族不懂牛郎店的事,那样的话他们顶多也就是奇装异服而已,算不得败坏校风。 “喔!”看清恺撒和楚子航装束的瞬间,昂热显然也受到了惊吓,“我都快70年没来东京了,想不到牛郎们还是穿这种低品位的衣服,真见鬼!” “目前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棘手,神的苏醒正在加速,它已经有了完全的自我意志,正在主动地毁灭东京,重演高天原的沉没。”副校长压低声音向两人做着解说,忽然转向昂热,“我说老友,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是怎么劝说装备部的神经病们来出这个差的?” “我答应给他们报销头等舱机票和豪华酒店,告诉他们东京有居酒屋,有秋叶原,还有路明非,于是他们就来了。”昂热淡淡地说,“但我没告诉他们东京有神这种东西。” “你真是个疯子,自己冒险不说,还把部下和老朋友也都拉来陪葬!”副校长抓狂,“你就不怕他们知道以后,趁机开遛?” “没关系,我搞废了顶楼上几乎所有的直升飞机,只留下一架我私人用的。”昂热微笑,“他们现在已经知道神的存在,却没有任何可以逃离东京的交通工具了,只能背水一战。” 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校长,卡塞尔学院第一黑非他莫属。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默默在心中吐槽。 “对了,路明非怎么还没到?那小家伙不是我们的屠龙吉祥物么?”副校长想起了什么,看向恺撒和楚子航。 “路明非没跟你们一起?”一个穿着生化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从走廊尽头快步走来。此人正是装备部的卡尔副部长,装备部全体都是这般变态造型,全封闭防护服、无菌胶靴、防护眼镜、呼吸器、便携式氧气筒一应俱全。 “路明非?”听到这个名字,装备部众神经病齐齐望了过来。几十道目光如同x射线齐刷刷扫过恺撒和楚子航,扫射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第三个人影,全体露出失望的眼神。 “我们刚刚造出了一种新型微缩导弹,可以安装在母蚊子的口器上,跟它们的神经系统联系起来,在它们吸血的时候‘砰’地引爆……相信路明非会很感兴趣。”卡尔副部长滔滔不绝地说着。 “第二代飞行器也研发出来了。”阿卡杜拉部长插话道,“这次我们添加了迷你火箭推进系统,它比起第一代更加耐用,动力源更加持久。我们特意为路明非兄弟设计了他喜欢的蝙蝠侠涂装,希望能够由他来完成首次试飞。” “真可惜,各位同僚,你们恐怕暂时不能和路明非同学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了。”昂热校长环视四周,字正腔圆地说道,“但是即使路明非同学不在,我们的工作也还要继续。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们去开会。” 昂热转身走进大会议室,装备部已经把3d投影设备搭好了,这间会议室已经变成了校长指挥中心,学院中央控制室的全部功能都被转移到了这里。桌上放着打开的空运箱,箱子里是暗金色的“七宗罪”。 恺撒和楚子航都很清楚这套武器为什么要被运送到日本来,迄今为止人类并无任何能力制止地震海啸和火山爆发这样的自然灾害,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抹掉灾害的源头。问题是已经苏醒的神是否真的存在被杀死的可能性?虽然残缺,但那东西曾经是白王,与黑王并驾齐驱的存在。 卡尔副部长点开了一个视频,七位校董之一的庞贝·加图索出现在3d投影中。加图索家向学院赠送了家族和俄罗斯联邦航天局联合研制的究极武器——“天谴”,此刻天谴正运行在地球上方1020公里处的近地轨道上,它可以从太空发射拯救全人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启用这项天基动能武器,即使神完全苏醒也能被瞬间抹杀。 “联络eva。”昂热下令,“我要知道天谴什么时候能用!” 3d投影仪打出莹蓝色的光束,身穿校服的eva站在光束中:“两分钟之前我获得了天谴的启动权。现在我已经成为那件天基动能武器的控制者,只要您下达命令,我就会从太空中扔一根铁棍,威力足够把神所在的区域化为火海。” “现在就可以?”昂热问。 “不,有时间限制。天基动能武器从其实质来说是一种人造卫星,大约每90分钟围绕地球旋转一圈,只有在它到达东京正上方的时候才能释放天谴。目前那颗人造卫星正在地球的另一侧,再过大约70分钟它就会到达东京上空。”eva机械地说。 “好,70分钟。就看这座城市能不能挺住70分钟了。”昂热转向樱井家的秘书,“我们需要藏骸之井的准确坐标,误射的话会有无辜的受害者。去联系你们大家长,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把他给我找来。那个自负的浑蛋已经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了,至少要在这时候提供我们一点有帮助!” “是啊,我确实是个自负的浑蛋,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胸前缠着绷带的源稚生走进来,沿着桌面把一张便笺滑向昂热,“代号红井,位于多摩川的山中,坐标在这里。一个小时前,猛鬼众攻占了它,毫无疑问神就在那口井里。” 昂热拾起便笺看了一眼,交给背后的卡尔副部长:“拿去给eva,让天谴准备。还有,所有人都出去,我要和大家长单独聊聊。” 会议室里只剩下昂热和源稚生两个人,潮声在耳边回荡,炽白色的闪电把室内照得雪亮。 “我这次来日本,想见的人中就有你一个。这还是第一次,我不远万里求见一个过去的学生,可你却一直拒绝跟我见面。”昂热打破了沉默,“亏你还领过我的校长奖学金。” “能获得校长奖学金,是我作为学生的骄傲;拒绝跟您见面,是我作为大家长的尊严。”源稚生轻声说,“可惜我不是一个好学生,没有从您身上学到最精髓的东西;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大家长,非但没能给他们一个全新的未来,还把家族带上了死路。”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在被往事追赶啊,稚生。”昂热叹了口气,“我听说‘大义’是日本人的最高准则,为了大义,可以背叛、可以杀戮、也可以欺骗,只要这个人是遵从大义的,那么天下人就无法否定他,是么?” “是,所谓大义,就是超乎个人之上的正义,绝对的正义。”源稚生面无表情。 “真遗憾,作为你的老师,我并不认可你的大义。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正义能够超乎个人之上,对一些人来说,复仇就是正义,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保护才是正义。如果在你心里弟弟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那么保护他就是你的正义,你可以为了他与天下为敌。”昂热缓缓地说,“你觉得你为正义支付了代价,你觉得痛苦,是因为你所遵从的是别人教给你的‘大义’,而不是你自己的真心。” “对校长您来说,复仇就是正义吧?”源稚生盯着昂热,“这么多年的奋斗,就只是为了复仇么?您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是这个世界上不多的、有能力贯彻正义的人,可您只想对龙族复仇。如果您不是这样的一个复仇者,也许我们早就能坐下来说话了。”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我真的没想过什么正义,我不择手段地想要毁灭龙族,只是因为它们夺走了我最珍贵的朋友。”昂热淡淡地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所谓绝对的正义,只是人们用来粉饰仇恨和渴望的名词。如果你真的相信那种东西,那你真是太幼稚了。” “只为了仇恨而活着,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可怜么?”源稚生幽幽地问。 “人一生能有多久,能拥有多少东西?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在那个初夏的夜晚失去了,这就是我的人生。我不能平静地踏入坟墓,只能咆哮着死去。”说到最后,昂热的声音竟带上了金属撞击发出的轰鸣。 闪电贯穿云层,电光把两个人的脸照得惨白,几秒钟后雷暴滚滚,仿佛末日的战鼓声。昂热不再说话,源稚生也保持着沉默,四目相对之时,复仇与大义,两股信念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多年之后,能再听到您的教诲真好。”沉默了很久,源稚生终于开口,“我听说学院打算从近地轨道用卫星发射天谴,你们真的认为人类科学制造出的武器能毁灭神吗?” “我没法预言它的效果,但那是我们目前唯一拥有的武器。现在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了,从这一刻开始,控制权已经移交到卡塞尔学院手里,你好好休息吧,希望我们都能看见明天早晨的太阳。”昂热冷淡地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校长,你们的武器存在弱点,你们无法决定发射的时间。”源稚生的声音虚弱而缥缈,却透着异常的坚定,“整个关东支部在一夜之间背叛,就说明猛鬼众的人已经潜入了蛇岐八家内部。您和我知道天谴这种武器的时候,猛鬼众想必也知道了。王将永远都领先我们一步,他不会把神留在那里等着被天谴毁灭,在达摩克利斯之剑抵达之前,他们就会带着神离开红井。” “你想说什么?”昂热皱眉。 “必须有人牺牲自己作为钉子,把神和王将都钉死在红井里,等待天谴的到来。”源稚生神色肃穆,“我依旧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我没有屈服,就意味着蛇岐八家没有屈服。” “还是决定要为大义赴死么?”昂热立刻明白了。 “我知道在您的学生里我不算优秀的,我没有领会您的教导,做错了很多事,我也不像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那样有意思。我很喜欢他们,想过要跟他们交朋友,但是来不及了,请代我向他们问好。希望今夜我可以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在您那里混一个及格。”源稚生说。 昂热沉默了很久:“抱歉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没什么,我来找您,就是想被您骂一顿。这个世界上能骂我的人,如今也只剩下您一个人。”源稚生说完起身,向昂热鞠了一躬,穿越长长的走廊离去。 “校长,大事不妙!”秘书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尸守……尸守来袭!” 昂热疾步赶到中央控制室,卡尔副部长正把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这是几分钟前在东京湾海面上拍摄到的画面。” 昂热看到那个模糊的画面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海水中密密麻麻的蛇形生物纠缠在一起,在几米高的浪涛中翻滚。那是数以万计的尸守之潮,它们正在逼近东京。 “尸守群不是在高天原沉陷的时候全部被清除了么?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尸守?”昂热喝问。 “不清楚,也许随着高天原一起陷入海底的还有其他城市。按照古裔的传统,死去的族人都会被制成类似木乃伊的尸守来守卫城市,现在它们全都苏醒过来了。”卡尔副部长说,“它们来朝圣了。” “朝圣?这里又不是耶路撒冷!”昂热头皮发麻。 “它们是凭着生前的直觉去朝拜那位刚刚苏醒的神,动物界中就有类似的行为。神在苏醒的时候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信息素随着地下河进入大海,唤醒了深海中的尸守。”卡尔副部长说,“就像那次我们炸裂了生物馆的蛇类饲养池,二百多条毒蛇集体去1区宿舍朝拜路明非一样。” “不同的是毒蛇朝圣顶多让路明非跳楼,尸守朝圣却会毁灭整个东京。”恺撒说。 “必须想办法阻挡它们,尸守潮从闹市区过境,后果不堪设想。”楚子航说。 “还记得精炼硫磺炸弹么?我们准备用来摧毁龙类胚胎的武器,其中的一枚装载在迪里雅斯特号上了,还有一枚留在东京备用。”旁边的马突尔研究员操着他的印度腔中国话,“它一旦爆炸,释放的精炼硫磺能够扩散到直径一平方公里的海域,是对付尸守群的最佳武器。唯一问题是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尸守聚集起来,在直径一公里的范围内。” “怎么投放那颗弹头?”昂热问。 “来不及把它安装在导弹上了,只能用直升机送过去,差不多需要30分钟。”马突尔研究员说。 “去准备你的硫磺炸弹,我会为你争取30分钟的时间,把那些东西都集中在一起。”昂热扭头看着副校长,“通知直升机准备,恺撒和楚子航跟着我,这里的全部指挥权移交给副校长。” “没问题,放心吧,有我在绝对没问题!”副校长喝着龙舌兰酒眉飞色舞,这种时候也只有混蛋中的混蛋才能像他这样眉飞色舞了。 “我们要在海萤人工岛狙击尸守潮,那是阻止它们登陆东京的最后纺线。”昂热说完抓过副校长手中的酒瓶,把瓶底的龙舌兰酒一饮而尽,“恺撒,子航,带好七宗罪和装备箱,准备出发!” “期待您的凯旋!”装备部在后面敬着乱七八糟的军礼。 “只有三个人不知道守不守得住,也许派三支航母编队去守更好。”昂热挥了挥手,带着两个学生向顶楼的直升飞机走去。 ☆、chapter 89 空气中浮动着玫瑰的馨香,耳边回荡着雨打玻璃的轻响。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行驶的轿车中。车窗外是东京的雨夜,彩虹般的高架公路横在面前,路灯在雨中发出温暖的黄色光晕。他扭头向旁边的驾驶席望去,司机是个衣着考究的男孩,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打着白色的领结,胸前插着一朵白玫瑰。 “哥哥,你醒啦。”今夜的路鸣泽出奇的安静,路明非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漠然而惋惜,像是要去参加一场葬礼。 “我怎么会在这里?”路明非动了动,腰腹顿时传来撕裂般的痛感,提醒他那里曾经受了不小的伤害。 “是我手下的女孩把你送过来的,她的言灵是‘冥照’,非常适合在暗中保护你。”路鸣泽说。 “酒德麻衣么?替我谢谢她。”路明非触摸着腰间的绷带,“还有苏恩曦,在高天原受了她不少照顾。” “你无需向她们道谢,她们扮演的角色就是奶妈,负责在后方支援你。”路鸣泽看他一眼,“哥哥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刚包扎好的伤口又会裂开。以你现在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受了这种致命伤还能活着已是万幸。”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路明非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见自己的干将莫邪正躺在后排座位里,路鸣泽已经帮他把武器准备好了。 “去看一场演出。”路鸣泽淡淡地说着,明亮的眸子里仿佛转动着金色的曼陀罗。 白色的日式楼宇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他们到达了银座歌舞伎座,东京最有名的歌舞伎剧场。剧场是安土桃山时代的风格,门楣上张挂着紫色的家纹旗帜,两侧悬挂着红色的条幅。路明非想起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来,风间琉璃曾在这里上演他的《新编古事记》,他跟恺撒、楚子航观摩过那场盛大的演出。 车在歌舞伎座前停下,门前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路鸣泽撑起一柄黑色的雨伞,下车为路明非拉开车门,顺手拿过后排座椅上的双剑。他们并肩穿过长长的走廊,乘坐电梯下行,路明非发现这并不是之前他们看歌舞伎表演的那条路,他从不知道这座建筑物的下方还有一个剧场。路鸣泽看起来很认识路的样子,路明非只觉得这地方精致而玄妙,倒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便索性跟着他走了。 电梯门打开,他们来到一个三层观众席的中型剧院,座椅都是纯正的红色,透着雍容典雅的皇家气派。舞台上装饰着led灯,布景是一口血红色的井,井壁上爬行着各种妖魔鬼怪,如同象征着地狱黄泉。后台传出乐器试音的声音,似乎是演员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路鸣泽引着路明非在观众席正中央的座位坐下,剧场外响起提示开场的铜铃声。路明非借着灯光浏览了一遍演员列表,登场人物:赫尔佐格,源稚生,源稚女,上杉绘梨衣。这时灯光暗了下去,黑暗中舞台越发明亮起来,随着小鼓响起,演出正式开始了。 首先登场的是穿着燕尾服和亮紫色衬衫的王将,他跳着芭蕾亮相,脸上却戴着古代公卿的能乐面具,如此混搭的风格不得不说充满了违和感。王将带着工程组从井底捕获了八岐大蛇,注入海量的麻醉药剂,用巨型切割机撕裂了它的躯体,在解剖台上剥离出它的心脏,取出了寄生在里面的白王遗产——圣骸。 接下来登场的是身穿执行局黑风衣的源稚生和云中绝间姬装束的风间琉璃。源稚生的和风间琉璃带着各自的人马上演打戏,直升机载着源稚生降临在源稚女头顶,“王权”的领域笼罩了红井。两人于半空中以死相搏,格斗过程非常逼真,那血肉横飞的画面让人身临其境,一瞬间路明非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在欣赏歌舞伎剧,而是在看一部惊心动魄的纪实片。 风间琉璃雪白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脸上的盛妆在雨中溶解了大半,却别有一番妖冶的美感。他手中那柄樱红色的长刀仿佛毒蛇的利齿,在他毫无技巧性的猛攻下,纵使源稚生那出自数位名师门下的剑术也节节败退。风间琉璃轻而易举地便压制了源稚生的蜘蛛切和童子切,长刀在直升机上擦出了一连串的火花,将源稚生和飞机残骸一起打落地面。燃料罐破裂了,坠落中的残骸被电火花点燃,炽热的气流和飞溅的碎片横扫了整个红井。 然而源稚生并没有死,他早在来之前服用了橘政宗最后的礼物——古龙的胎血,从此再也无法回头。火光中走出了白得耀眼的影子,带着鲜血的骨翼在后背舒展开来,皮肤表面剔透的鳞片在火光中呈现出动人的金红色,虬结的肌肉和暴突的筋节无不告诉人们这具不可思议的身体中蕴含着何等的力量。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由至高之皇变为极恶之鬼,将这场兄弟战争推上了高/潮。 “作为皇而无法超越的极限,作为鬼却做到了。”路明非轻声感叹,“多么讽刺啊,最强的斩鬼人和最强的鬼,最后却是同一个人。” “当你所处已是无边的黑暗,你又怎能不飞蛾扑火?”路鸣泽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自古以来蛇岐八家就在反复地犯同一个错误。所谓皇,所谓稳定的混血种,不过这场繁衍使命的失败品,是无聊的弱者。鬼才是被白王所期待的后裔。” “可弱者对强者的暴/政,却维持了那么多年,不是么?”路明非挑眉。 “这就是生为混血种的悲哀。”路鸣泽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他们被人类视为恐怖的怪物,被龙族视为残缺的侏儒,世界上永远都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只能在人类与龙族的夹缝中苟延残喘。” 舞台上表演仍在继续,两位主角的对白激烈又凄凉: “皇血是被诅咒的东西,不该留存在这个世界上。你和我是皇血最后的继承人,如果我们死了,皇的宿命就会终结。”源稚生面无表情,“再也没有人能用圣骸完成最终的进化,所有的野心都会终结。” “只有抱着统治世界妄想的人才会被圣骸吸引,而我要的是毁掉这个世界,永远不再重建。”风间琉璃仰天大笑,“我们生来就互为镜像,你是正义的疯子,而我是邪恶的疯子。来吧,哥哥,在这个世界毁灭的舞台上,了结我们的恩怨!” 龙化的源稚生犹如披甲的武士,风间琉璃却像是弱柳扶风的少女,蜘蛛切、童子切两柄斩鬼刀与樱红色的长刀展开激烈的交锋,金属碰撞铮鸣雷动,兄弟二人的嘶吼好似呼啸的狂风。渐渐地局面安静下来,风间琉璃使用了言灵·梦貘,将源稚生困入了自己的梦境。 源稚生推开地下室的门,拄着蜘蛛切在浴缸边坐下,默默地等待着弟弟的归来。童年的回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他曾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是强悍的狮子座,所以他的生日应该在灿烂的夏天。他用短短的暑假学会了驾驶直升机,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带着源稚女飞向了群山林海上的天空,作为送给弟弟的生日礼物。那时候的天地看上去就像童话,兄弟两个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直到源稚生英雄般地对源稚女说出那句“生日快乐”。 源稚生永远都忘不了弟弟当时的反应。他盯着弟弟的眼睛希望对方露出欢喜的神情,可源稚女却无声地流下泪来,源稚生吃惊地问说你不喜欢么?源稚女说,不,我很喜欢,可是最好的日子过完就没有了啊!当年他觉得弟弟真是蠢得不可理喻,如今想来那个蠢弟弟的话竟然应验了。每个人的福气都是有限的,最好的日子过完就没有了,那夜之后他们再无欢乐。 梦境在风间琉璃的怨恨中开始扭曲,身边的空间变得像是地狱那样阴森可怖。温暖的液体滴落在源稚生的虎口上,颜色鲜艳得宛如相思的红豆。他仰头看向屋顶,日光灯明灭不定,大颗大颗的红色水滴从屋顶的水泥中渗出来,下雨一样滴落。他低下头,脚下水声潺潺,鲜红的液体缓缓地漫过鞋底,就像站在血池中。 “这么多年,你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么?”源稚生轻轻地抚摸着刀柄,声音说不出的凄凉。 话音未落,身后的浴缸中,突然有血红色的人影浮出水面。风间琉璃手中擎着锋利的长刀,金色的眼睛里带着残酷的笑意,从背后出其不意地贯穿了哥哥的心脏。他用胸口顶着刀柄,把刀身全部顶了进去,就像多年前源稚生对他做的那样。感受到那颗心脏挂在刀尖痛苦地跳跃,风间琉璃不由得发出狂笑。他狠狠地拧转刀柄,那颗心脏中的鲜血喷射出来,溅得他胸前一片温热。 “稚女,我们都回不去了么……”源稚生发出介乎叹息与梦呓之间的痛苦呻/吟,修长骨感的手指握上了弟弟纤细的手腕。 在鹿取小镇生活的那么多年里,是这双手拉着他从梯田的田埂上走过,是这双手把自己一半的梅子饭分给他,也是这双手紧紧把他护在身后,将那些欺负他的男孩子一一打倒……那是属于哥哥的手。 风间琉璃拔出了樱红色的长刀,看着源稚生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倒,背后血光如瀑。他狂暴地击打着源稚生的后背,揪着对方的头发让他面向自己,想从那张俊逸的脸上找到一丝仇恨与惊惧,可是他找不到。源稚生的表情除了平静就是平静,甚至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释然。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那么温柔,那么坦荡,依然是多年前那个对他呵护有加的兄长,甚至让他产生了被爱着的错觉。 他不信!他不信!一切都是假的!哥哥怎么会爱他,那个人爱的只有他的正义!风间琉璃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他绝不能再被哥哥欺骗了!周围雕塑般的女孩动了起来,那些盛装的傀儡们一拥而上,把源稚生拖到地下室的中央。她们女鬼般扑到源稚生的身上,从戏服的袖子中抽出了利刃,纤细美丽的手腕握着刀起起落落,一道道血泉在空中扬起。 “这一天终于来了……稚女,我等了你太久……”源稚生仰面躺在地上,他吃力地抬起头,透过傀儡们华丽的大袖望着风间琉璃,微微扯了扯嘴角,“能死在你手中……真好……” 风间琉璃激动地捂住了脸,发出不知是哭泣还是狂笑的奇怪声音。他等了十年,终于杀死了让他恨之入骨的哥哥,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却如此悲伤呢? 源稚生渐渐停止了挣扎,浑身上下都是血洞,看起来那么苍白那么干瘪,却又那么安详那么满足。无法言喻的恐惧压向风间琉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事,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陪他了,再也没有一个人的呼吸声能让他安心地睡去了。他终于赢了,赢到一无所有,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号叫着把傀儡们从浴缸边扯开,把已经冰冷的哥哥死死地抱在怀里。巨大的悲伤让源稚生的脸扭曲变形,连那龙化后的外骨骼都裂开了,血色的泪水滑过坚硬苍白的脸。风间琉璃凑近源稚生的胸口倾听,哥哥的胸膛中那么寂静,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是自己洞穿了那颗心脏。被囚禁在灵魂深处的男孩哭泣起来,稚子和恶鬼的双重表情在风间琉璃的脸上高速地切换。 风间琉璃终于明白了源稚生的话,那个人短短的一生都生活在杀死弟弟的痛苦中,在每一个深夜回到那间杀死弟弟的地下室,默默地躺进浴缸里,想象如果那天夜里死的是自己就好了。那座仅仅存在于记忆中的鹿取小镇拘禁了他和哥哥的灵魂,他没能离开过那个小镇,源稚生也没能离开。十年来哥哥坚持着正义握着他的斩鬼刀,作为皇、作为天照命、作为最后的武士君临整个日本混血种,看似输出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实则他的心早已衰竭。 风间琉璃根本不必杀掉源稚生,从把刀刺进弟弟胸口的那一刻起,那名为兄长的存在就死去了。从此天下再无源稚生,唯有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赫尔佐格处心积虑在兄弟二人之间制造矛盾,花了十年时间催眠和诱导源稚女,从他的人格中生生地分裂出“风间琉璃”这个恶鬼,将源稚女囚禁在心底最深处完成了复仇,但他却从未能够改变他们之间名为“爱”的东西。现在风间琉璃觉得自己压不住心底的男孩了,男孩哭得那么绝望,浓郁的血气带着彻骨的疼痛,从心底升到喉头,他大口地吐血,同时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哥哥,不要离开我啊……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 突破了层层桎梏,源稚女的意识在这一刻轰然复苏。梦貘在源稚女苏醒的瞬间被解除,他坐在血泊中央,怀抱着冰凉的源稚生,滂沱的大雨冲刷着鲜血流向红井的深处。源稚女抱着哥哥泪如雨下,他醒来得太晚了。源稚生虽然还有呼吸,但精神已经崩溃,在梦中被他杀死了。他渴望了那么多年和哥哥的见面,最终和哥哥见上面的却是那个名叫风间琉璃的恶鬼。 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剧院里,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路明非看向路鸣泽,发现路鸣泽也在看他。手足相残的悲伤结局同时震撼了两位观众的心,他们沉默地望着彼此,目光灼灼,既像是跟台上的演员产生了共鸣,又像是一对过来人的感同身受。 “哥哥,还要看下去么?”路鸣泽问。 “你都花钱包了场,我不看到最后岂非不给你面子?”路明非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况且,我很在意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以及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根源。某些人也该登场了。” ☆、chapter 90 路明非不再说话,路鸣泽也将视线重新转移到舞台上,两人聚精会神地欣赏起这幕混搭的歌舞伎剧来。这时灯光从天而降,舞台中央的部分缓缓升高,露出一块盖着防雨布的升降平台。伴随着一曲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王将再度登场。他在血泊里跳着翩翩的舞步,轻盈地围绕着源稚生和源稚女旋转,能乐面具上的笑容越发地令人毛骨悚然。他缓缓地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属于蛇岐八家前任大家长的脸。 “王将?橘政宗?邦达列夫?赫尔佐格?你到底是谁?”源稚女惊恐地望着面前的老人,仿佛白日见鬼。 “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就是我,第三帝国科学院里最年轻的科学家,也是黑天鹅港的唯一负责人。”橘政宗笑得洋洋自得,咧开的嘴露出一口白牙,“我可怜的孩子,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太深奥了,凭你们有限的智商甚至难以触及我计划的皮毛。至于你说的邦达列夫,他早已变成我的枪下亡魂,在地狱里做着他征服世界的美梦。” 源稚女抱着源稚生一步步后退,恐惧得几乎尖叫起来,却没法发出声音。橘政宗和王将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合为一体,笼罩在一系列事件上的迷雾层层散去,各种疑点都变得清晰起来。 “原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解体的那年,邦达列夫从莫斯科来到黑天鹅港,提出和我共享世界的王座。”赫尔佐格叼上烟,点燃了深吸一口,“他没有过去,却忽然出现在1991年的黑天鹅港,告诉我关于龙族的一切,人类历史之前曾有过一个伟大的古代文明,龙是那个文明的主宰。我被他的故事迷住了,想用基因技术制造携带龙族基因的超级士兵,而邦达列夫的野心比我更大,他的目标是世界极东的海底,那里沉睡着万年的古城和白色龙王的遗骨。” “反复研究邦达列夫给我的资料,我越发地坚信那个文明的存在,我也同意他的计划,想要走通进化之路,成为新的龙族,就得继承龙族的遗产。”赫尔佐格的声音透着十足的缅怀,“那个龙族叛逆的白王,给我们留下了唯一的一线机会——圣骸。要唤醒圣骸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就是另一条古龙的生命,好在黑天鹅港里就有那么一位初代种的茧。然而苏联却毫无征兆地解体了,就在那天晚上,那个狐狸般的男人背叛了我,他在我的背后开枪,一个人带着古龙胚胎和我毕生的研究登上了列宁号。” “我大难不死,逃亡到日本,将自己整容成亚洲人的脸,时刻准备着向邦达列夫复仇。十三年过去了,他终于被我找到。我亲手葬送了邦达列夫,顺藤摸瓜地发现了他隐藏在东京的秘密基地。实验室里储存着他从列宁号底舱中得来的古龙胎血,还有进化药的初步产品,但我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并不在实验室里。”赫尔佐格微笑,“我最得意的产品是三个试管婴儿的胚胎,你哥哥π,代号w的你,还有你们的妹妹,代号ξ的上杉绘梨衣。” “我和哥哥,都是你的实验品……”源稚女抱紧了气若游丝的源稚生,声音嘶哑。 “是啊,不然世界上怎么会忽然冒出那么多超级混血种?你们是怪物一家,你们的基因都源自同一个男人,蛇岐八家的前任影皇。邦达列夫把你和你哥哥送到山中去抚养,你们是皇血的继承人,借助你们他就能踏入日本黑道的最高层。”赫尔佐格轻描淡写地说,“想要复活神,单靠我或者邦达列夫的力量显然不够,我们需要帮派的力量支持我们。我完善了邦达列夫的计划,把你们中的一个送给蛇岐八家,另一个送给猛鬼众。这样我就能同时动用这两个组织的力量,而我自己当然也得有两个身份,分别是你们两个人的导师。” “是你!是你!”源稚女失控地尖叫,“因为你哥哥才不相信我!” “我要把你们送往不同的组织,当然得在你们中间制造隔阂,你们相亲相爱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都怪邦达列夫把你们兄弟藏得太好了,我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长到了十三岁,相依为命地活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会从小就把你们分开,那样对我的计划更好,今天你们也不会这样难过。”赫尔佐格耸耸肩,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彻底崩溃的源稚女,“如果这就让你愤怒得失去控制了,那还有更值得愤怒的事情要不要听?其实你们兄弟是一模一样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极恶之鬼。” “你说什么?你……你说什么?”源稚女猛地抬起头来。 “我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极恶之鬼,你的血统很稳定。你从来没觉得奇怪么?你跟其他的鬼完全不一样,从不出现外观上的变异,你杀人也不是出于嗜血的目的,而是像着了魔一样。”赫尔佐格说得很慢,好让源稚女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这个惨痛的真相,“几乎每个黑天鹅港的孩子都做过脑桥中断手术,我人为地将你们制造出了双重人格。切换人格的信号是一种特殊的梆子声,我从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学会了这种技术。我引出了你暴戾自我的人格,再对它进行催眠,于是在你哥哥看来,你就变成了疯狂的恶鬼。” “他是个太正义的年轻人啊,虽然他很爱你,却不得不杀你。”赫尔佐格打量着垂死的源稚生,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 源稚女哇地一口血吐在源稚生胸前,浑身痛得抽搐起来。 “想当年我打开位于北极圈内的神秘洞穴,在那个伟大的初代种身上试用了我能找到的所有化学药剂,最终它无法忍受那些药剂而死,而我则因此得出了龙类的生物学属性和结构,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龙的人。”赫尔佐格盯着源稚女失神的眼睛,笑得无比开心,“觉得很残酷是么?人类的历史一直都是这样残酷啊!不然怎么会有混血种诞生呢?人类舍不得龙族的遗产,在黑王死后将他的子孙们囚禁起来研究,贡献女人跟龙类繁衍后代,我只是跟全人类做了同样的事!想要登上世界的王座,就要吃掉所有人的价值,甚至所有龙的价值!” “砰——”路明非砸碎了座椅的木质扶手。 路鸣泽吓了一跳,忙抓过路明非的手又揉又吹:“哥哥咱看剧归看剧,你怎么还动真格的生气起来了?” “他说的是真的?”路明非目露凶光,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跳,“他在西伯利亚生生折磨死了一位龙王?” “海洋与水之王的双生子,北冰洋曾是他们的领地。其中一个刚孵化出来便被赫尔佐格从冰层下捕获,另一个尚未孵化的胚胎被邦达列夫带到列宁号,做了唤醒圣骸的养料。”路鸣泽轻声说,“哥哥你无需难过,他们都是曾经背叛你的逆臣,死不足惜。” “他们确实死不足惜,但既然生而为王,就该有个体面的死法。”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被路鸣泽抓住的那只手狠狠握成了拳,“他们应该死在我的剑下,而不是被什么疯狂科学家折磨致死,更不该成为那条可笑的八岐大蛇的饲料!” “初代种不会那么容易就挂掉,哥哥气不过的话可以等上几百年,等他茧化重生了再杀不迟。不过被献祭的那孩子应该彻底死掉了,当双生子只剩下一个的时候,便再无威胁。”路鸣泽好言安慰,“哥哥,这场戏我们还要不要看下去了?” “看!看完!我倒要看看这个逆命之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赫尔佐格终于讲完了他的“吃人理论”,他看了一眼腕表,高举双手欢呼:“此时此刻,你们将有幸目睹历史上最伟大的进化,从人类到龙类的道路即将开启。请用掌声迎接我们的女孩,为神而生的完美宿主!” 说着他夸张地揭开升降平台上的防雨布,如同大变活人的魔术师。防雨布下是枕着长发的上杉绘梨衣,她平躺在那里,红白相间的巫女服黏在那具曲线玲珑的躯体,无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夜空。 这是一幕扣人心弦的好戏,随着一个个悬念被揭开,那个酝酿了20年的庞大阴谋浮出水面。赫尔佐格从石英捕获舱中取出圣骸,植入到上杉绘梨衣体内。被圣骸附身的女孩从沉睡中醒来,然而圣骸的意志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赫尔佐格的梆子声压制,成为一只献祭的羔羊。 “今天是黄泉之路贯通的一日!”赫尔佐格神采飞扬,赞叹不已,“圣骸就是白王留下的寄生虫,被它寄生的东西即使能够进化为龙类,也不过是出让自己的身体帮助白王复活而已。想要保留自己的意识进化为龙,就要用另一个容器让圣骸寄生,然后和孕育中的白王换血。王的胎血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那是万能的进化药。” 上杉家主的身上生出了细长的白丝,那些白丝交织在一起,渐渐包裹了她的身躯,紧紧缠绕,越来越密。一场生机盎然的进化正在白丝结成的茧中发生,源自白王的基因开始改造她的身体。 “来吧,让我们为新生的白王增加一些营养,你们珍贵的皇血有助于白王的补完。”赫尔佐格把奄奄一息的源稚生和源稚女放在小拖车上,推向孵化中的绘梨衣。四面八方的白丝好似无数迫不及待捕猎的触手,立刻将源稚生和源稚女包围了,血色从他们两人的身上向着茧中的绘梨衣流动。 赫尔佐格装模作样地向着四面鞠躬:“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你们就将目睹新时代的到来!一个你们被奴役的……时代!” 他太得意也太欢喜了,于是小人的嘴脸完全地暴露出来,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手舞足蹈。绘梨衣的身上早已插好了输血管,赫尔佐格把它们和自己的颈动脉相连通,在血液交换机的作用下,双方的血液开始互换,赫尔佐格的身体渐渐也生出白丝,结成一个硕大的茧。这是古往今来都不曾有过的伟大手术,以血液为媒介,白王的权能进入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混血种体内。 片刻之后,新生的幼龙破茧而出,在空中张开了白色的膜翼。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赫尔佐格冲天而起,撞破歌舞伎座的屋顶,消失在雨夜中。 近乎透明的茧中,女孩的形体依稀可见。她的旁边是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形,直到最后一刻源稚女依旧紧紧抱着源稚生,也不知道是自己害怕所以要寻求哥哥的温暖,还是不让被困在噩梦中的哥哥害怕。被困在茧中的女孩轻声抽泣着,哭声越来越微弱,赫尔佐格榨干了她的生命,死神的脚步正在接近。 “哥哥……”源稚女的呢喃回荡在舞台上,叹息中带着一丝满足。很多年前,在黑天鹅港地下的胚胎培养室里,他们也是这样静静躺着,无意识地依偎在一起。 “不要死。”从观众席上传来一个不容置疑的清越嗓音。 “哥哥?”路鸣泽猛地转过头,惊讶地望着路明非。 “源稚生,源稚女,上杉绘梨衣——”路明非的十根手指倏然攥紧,从座位上猛地站起,“不要死!” 随着那道命令的下达,四周的空气微微一震,仿佛有无形的言灵领域倏然展开。 舞台和剧院全都不见了踪影,路明非立在红井的最深处,身边都是雪白的细丝,让人产生一种身处蜘蛛巢穴的错觉。滂沱的大雨从天而降,雨水冲刷着地面的鲜血,宛如谱写着一曲洗净万物的镇魂歌。源氏兄弟和上杉绘梨衣静静地躺在这场恩惠之雨中,发出平稳而规律的呼吸声,干枯苍白的皮肤一点点恢复血色。 “哥哥,你竟然为了他们……”路鸣泽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一个楚子航还不够么?连这些卑微的人类也配分享你的生命本源?哥哥你糊涂了么?” “我很清醒,如果不救他们我会后悔。”路明非绕到源稚女身边,戳了戳他的脑门儿,“这个人曾经救了我一命,今天我就还他一命,连带着他哥哥和妹妹的命一起还给他。这样他就有了家,从此以后就不会再孤单了。我相信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是师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救他们的。” “那个楚子航对你的影响还真巨大啊,我的好哥哥。”路鸣泽阴阳怪气地说着,五官精致的小脸上透出一股子狰狞。 “很多年前我没来得及救一个人,我后悔了一辈子,每天这里都痛得像刀割。那种滋味,我不想再尝试了。”路明非摸着自己的胸口,对路鸣泽微笑,“我知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你给我看的梦境,实际上惨剧已经发生。但你的梦境可以影响现实,所以我要谢谢你,让我还有能够救活他们的机会。” “哥哥,你的感情越来越丰富了。”路鸣泽长叹一声,终于恢复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冷艳,“感情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可对于你来说却是碰都碰不得的毒品。王是不可以有弱点的,一旦你尝到了甜头,就会越来越依赖它,进而被它左右,束手束脚,再也变不回原来的你了。” “人都是会变的,关键看你是往好了变还是往坏了变。”路明非顿了顿,把源稚生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或者说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软弱,离了感情就活不下去?” “哥哥你可别逗了!你要是软弱那这世界上还有坚强的人么?”路鸣泽晃着小脑袋,伸出狼爪抚摸绘梨衣的身体,“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了这个最适合我的宿主,结果被赫尔佐格占了先机。这世道,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小小年纪能不能别说这么有歧义的话?还有,不许对陌生女性非礼。”路明非一把拉过路鸣泽,让他远离那个穿巫女服的漂亮女孩。 “哥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这种胭脂俗粉能怎么能够引起我的兴趣,这世上我想非礼的人只有哥哥你啊!”路鸣泽趁机在路明非脸上摸了一把,被对方一个暴栗砸在头上,龇牙咧嘴。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昨天的评论,我有点怀疑自己在这段时间日更是个错误的选择。对于那些被虐到的读者,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去虐你们的,这是剧情的自然展开。本文是一部正剧,不是什么搞笑类型的萌文,它既然叫《尼伯龙根镇魂歌》,就有它做为镇魂歌的悲伤色彩。至于有人怀疑我是楚路亲妈所以虐双源,我挺无语的,各位想必都看过文案,那种绝望与悲伤就是楚路最终要经历的。如果接受不了的话,我们就在第三部到此为止吧,给大家留个美好的回忆。大概是我对亲妈的概念理解有误,觉得只要he就是皆大欢喜了(⊙﹏⊙)b 其实我可以理解大家的,十年前我看《幻城》那种也会被虐,我妈读了就完全没有感觉。我现在明白她的感受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虐点和笑点都会升高,这就是代沟( ⊙ o ⊙ )啊!所以我还是不要摧残祖国的花骨朵们了orz。。。 最后说一句,大家新春快乐! ☆、chapter 91 “别胡言乱语了,正事优先。”路明非拍了拍手掌,“话说这次的剧本也是你安排的?让一只跳梁小丑抢了这么多戏份,你脑残了吧?” “赫尔佐格是个异端,他本不应该在出现这部屠龙的剧本中。今天在此登基的人本该是我,是他篡夺了我的王位!”红井中的灯光照亮了路鸣泽的脸,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半明半暗,透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暴戾狰狞。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放弃跟我一决高下?”路明非轻声问。 “战斗是龙族的天性。弱肉强食,一直以来都是我等奉行的真理。”路鸣泽双手抱怀,仰望头顶漆黑的夜空,“何况多年前,我曾在哥哥的淫威下退位。作为一代被废黜的君主,我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 “这么说你是打算报复我咯?好啊,来吧来吧,随时奉陪。”路明非勾了勾手指。 “哥哥你别心急嘛。”路鸣泽凑过来,搭上他的肩膀,“非常时刻,个人恩怨应该放在一边,一致对外才是明智的选择。” “那我们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去单挑赫尔佐格。”路明非漫不经心地掏着耳朵。 “哥哥你说的可真轻松。”路鸣泽无奈地叹气,“看看你之前对付的那些龙王都是什么货色。康斯坦丁是个只会躺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小病猫,诺顿被感情冲昏头脑、放弃了孵化而选择与龙侍融合,至于芬里厄,那种整天跟在妹妹屁股后面的弱智儿童也能被称作龙王?真是有损哥哥你的天威!赫尔佐格现在已经窃取了白王之力,怎能跟未完全发挥出实力的四大君主同日而语?” “听你的口气,似乎没有战胜那跳梁小丑的把握?”路明非挑眉。 “我的血统早就被你剥夺了,哥哥难道忘了?”路鸣泽眯起了眼睛。 “那么就由我独自应战吧。”路明非下定了决心,把干将莫邪背在身后。 “如果是完整的哥哥,打倒那种鼠辈自然不在话下。可是现在,你已经无法龙化了。”路鸣泽拍拍路明非的胸脯,“你失去了龙王之心,那可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啊。” 路明非眉峰一震,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身上带着你的力量,楚子航怎么可能仅凭他父亲的龙族基因就成为超a级,爆血那么多次都没堕落成死侍,还灭了耶梦加得那个狡猾的小丫头?” 路鸣泽瞥了路明非一眼,喋喋不休:“想起来了吧哥哥,你宠爱的小骑士跟你我不一样,即使你把他变成了我们的同族,他死后也不会茧化重生。为了复活那家伙,你不惜以龙王之心为代价,跟世界交换了一次让他出生的机会。拜他所赐,你失去了坐拥江山的无上伟力,被逆臣和外贼联手逼死在王座上;拜他所赐,你现在的身体还不如优等的混血种,一颗子弹就能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也是拜他所赐,你活得越来越像个人类,越来越心慈手软,你的理想是在未来成为人类的好朋友么?” “闭嘴。”路明非的声音隐隐透着怒意。 “你是哥哥你最大,你说闭嘴我就闭嘴咯。”路鸣泽耸耸肩,“算了算了,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他哪点好,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几千年都忘不掉。” “有功夫废话,不如说出你真正的目的。”路明非不耐烦地说。 “哥哥英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路鸣泽竖起大拇指,笑得贼兮兮的,“要说我真正的目的,当然是让哥哥登上王座天下无敌了。只要哥哥点个头,我马上就去把楚子航杀了,夺回你失去的力量。” 路明非嘴唇紧抿,抬起头盯着路鸣泽,眼底仿佛流淌着赤金色的熔岩。 “哥哥你别生气嘛,我开玩笑的。”路鸣泽亲昵地给他捏着肩膀,笑盈盈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说了什么?你没有的东西我有啊!你有纯正的龙王血统,而我有完整的龙王之心,只要我们联手,一统天下不是梦!” “你想跟我融合?就像圣骸跟流着皇血的宿主融合那样?想得美!”路明非冷哼一声,“不过,我可以接受。” “你是说真的么?”路鸣泽嘴巴张成了圆形,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哥哥你可想好了,我是个魔鬼哦!到时候你的意识被我吞噬可没有后悔药卖给你。” “你是魔鬼,我又何尝不是魔王?”路明非勾起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属于上位者的威严,“而且你怎么能够断定我们融合之后,会是你吞噬我而不是我吞噬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创造出来的!” “真棒!这才是我的哥哥啊!赫尔佐格算什么?你才是有资格君临天下的霸主!当你怒吼之时,诸王只有跪拜!”路鸣泽张开双臂,狠狠地拥抱路明非,“哥哥,让我们的火,把整个世界点燃!” 路明非和路鸣泽额头贴着额头,十根手指相扣在一起,头发如瀑布般生长,从两人身体的每个末端生出白色的细丝,将他们和整口井连为一体。茧中的人形紧紧相拥,就像另一组源稚生和源稚女。这并不奇怪,即使他们之间曾经战火燎原烧遍了整片大陆,也无法改变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的事实。 东京湾,海萤人工岛。 婴儿哭泣般的嘶叫声压过了海潮声,成千上万的尸守抓着彼此的身躯,摆动着能够打碎生铁的长尾,不顾一切地涌上岛来。 楚子航左手提着长刀,右手从七宗罪的刀匣中拔出“傲慢”,他踩着水前进,双手长刃旋舞,将扑过来的尸守拦腰斩断。恺撒随之跃起,大吼着踏步上前,“饕餮”在空中划出巨大的弧光,刀锋从缝隙中斩断了尸守的脊骨。昂热从一名尸守的心脏中拔出折刀,沉重的身躯轰然倒下,伤口中流出墨一样的黑血。 尸守群从四面八方蜿蜒着游向人工岛的中央,接二连三地爬上吊车,从高空坠向他们的头顶。楚子航举起长刀格挡,一次又一次地释放“君焰”,火焰龙卷横扫宽阔的高速路,把尸守群化为熔岩色的骷髅,一瞬间海潮化作的暴雨都被汽化,人工岛上空笼罩着浓郁的白色水雾。他们并不是来跟尸守潮作战的,他们只是要争取时间,等待直升机把精炼硫磺炸弹送来。 君焰对身体的负担极大,连续引爆之后身体好似被抽空了,楚子航剧烈地喘息着,单膝跪地。他们退到了岛中央的灯塔下方,这是最后的据点。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甚至很可能没有机会离开这座人工岛了。恺撒从怀里摸出雪茄盒来,分给昂热一支,他知道楚子航不抽烟。 “我想起你的结婚申请还没批准,作为有未婚妻的人,不觉得后悔来这里么?”昂热问。 “我妈妈对我说,男人要做到每一天都过得不后悔。这种大开杀戒的机会可不多,不来才会后悔吧?”恺撒咬着雪茄,把焚烧之血装入沙漠/之鹰,这是他们最后的强力武器。 “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混小子,现在看来觉悟还不错。”昂热微笑,“早知道就批准你的结婚申请了。” “这么说,如果有机会回学院我的申请会被批准咯?”恺撒挑了挑眉。 “你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让我有种被趁火打劫的感觉。”昂热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鳄鱼皮的小盒子扔给恺撒,“这是我的私章,回去之后自己在申请书上盖章吧,把申请书交给副校长,他会帮你把剩下的事办好。 “恺撒用完的话,可以借给我用用么?”楚子航问。 “你也要结婚?”昂热惊讶地看着他,“是跟明非么,他答应你了?” “应该……答应了吧。”楚子航回想起迪里亚斯特号崩溃的场景,突然有些底气不足,“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深潜器解体,我们被鬼齿龙蝰包围了……不过对于我提出的求婚,明非并没有表示反对。” “y god,校长他这才叫趁火打劫吧!眼看着都要小命不保了,谁还有心思管你求不求婚啊?”恺撒瞪大了眼睛。 “好啦好啦,我不介意把私章借给你们用,前提是你们要获得结婚对象的同意。”昂热遥望着逼近的尸守群,掐掉了雪茄,“尸守之王来了,直升机也来了!我去挡住尸守群和那个大家伙,你们负责设置炸弹。”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明白!” 昂热从楚子航背后的刀匣抽出“贪婪”和“暴怒”,时间零极致地释放,冲向了尸守之王。直升机把精炼硫磺炸弹的弹头从空中卸下,恺撒和楚子航把它固定在了塔吊上,那里是人工岛的制高点。楚子航的技术知识和装备部是一个系统的,毕竟机电方面的课程是由装备部负责,以他的速度只需几分钟就足够设置好炸弹了。 昂热从未如此狼狈过,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撕裂的西服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玳瑁框的眼镜早就碎了,此时只剩下空荡荡的镜框还挂在脸上。这个龙形尸守在生前曾是有爵位的龙族,即使现在只剩下一具庞大的骨架,跟昂热的战斗中也是它占了上风。昂热知道自己没有缠斗的机会,直接开启三度爆血,掷出了“暴怒”。斩马/刀在龙首上砸出了灿烂的火花,却无法贯入龙的头部,而是向着黑色的夜空激飞。昂热失去了武器,心里掠过大势已去的念头。 一只青筋暴突的手抓住了从天而降的“暴怒”,一个黑影跃出高台,黑色的风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翻身坠落,另一只手抓起被昂热丢弃在高台上的“贪婪”,双刀交错着刺入龙形尸守的脑干。庞大的龙骨瞬间倒塌,黑影踩在龙的头颅上朝昂热大吼:“说!我儿子到底是谁?” 昂热没想到上杉越这个老神经病会不顾一切地跑回来,只因为自己在直升机上突发奇想打了一通说了半截的电话,告诉那个人他在这世上还有两个儿子。他叹了口气,同样吼着回应道:“源稚生和源稚女,你儿子的名字。” “他们长得漂亮么?” “哥哥英俊一些,弟弟阴柔得像个女孩,但是都很漂亮。” “他们固执么?” “都很固执,固执到有点愚蠢的地步。” “不会是两个傻小子吧?” “不,他们都很聪明,可惜太聪明了,所以吃过不少的苦。” “没准真是我的儿子呢,听起来很像我啊。”上杉越轻声地说,将暴怒和贪婪交还给了昂热,自己则提着两柄古刀,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尸守群。 言灵·黑日,那是死神在人世间行走的姿态。刀锋划出了完美的圆周,圆弧赤红发亮,幻化为一轮日全食中的太阳,明亮的日冕从月影的周围散逸出来。上杉越站在这轮黑日的正中央,念诵着古老的证言,此刻的他仿佛站在流云火焰中的佛像,极端沉静,威仪具足。 “这……这是言灵能做到的么?”恺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到达过巅峰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山顶的风景。”楚子航望着远方那个以人类之身逼近龙王的个体,严肃地说,“秘党探索了几千年,仍旧只是摸到了龙族文明的边缘。” 黑日猛地收缩,骤然增强的狂风把大群的尸守拉了过去,高温点燃的蛇躯通红,像是烧着的炭。上杉越信步前行,挥刀把燃烧的尸守打成碎片,碎片触及黑日的边缘就化为雪白的灰烬,在他背后形成白茫茫的烟尘,飘向漆黑的大海。昂热守护着他背后的弱点,狂舞的暴怒和贪婪把试图偷袭的尸守都斩退。 越来越多的尸守聚集过来,海水和尸守群已经把他们的退路彻底截断了,楚子航正在远处招手,意思是硫磺炸弹已经设置完毕,让昂热和上杉越赶快过去会合。昂热和上杉越步步逼近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塔吊,每一步都踏着骨和血。 “你先走……让我稍微休息一下。”昂热喘息着,用双刀支撑身体。三度暴血之后,他已经没有体力在尸守群中杀开血路了。 “要我扛着你走么老东西?只差最后一段距离了,看你的学生们,他们就在前面。这种时候就算力气已经耗尽了也要从骨头里榨出力气来啊!”上杉越挥刀荡去鲜血,把昂热扛在肩上,拖着他前行。 “放下我吧……你可以独自杀出重围。”昂热试图甩开上杉越,“你那么在乎这个有你儿子的世界,就该去找你的儿子们,而不是来陪我一起送命。” “浑蛋!我是来救你的啊!”上杉越大吼,“你如果死了,我不是白来了?” 昂热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上杉越是来救他的?上杉越不是为了忽然冒出来的儿子们而跑来追问自己的么? “没错没错,我是来追问你我儿子的情况的,可我也是来救你的。”上杉越把昂热往肩膀上送了送,叹了口气,“因为只有你们才能拯救这个有我儿子的世界啊!” “在你眼里我不是恶的化身么?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浑蛋!拯救世界这种高尚的事,说起来我真没怎么考虑过。”昂热有气无力地吐槽。 “你是个混蛋不假,可你的学生跟你不一样!”上杉越擦拭脸上的血迹,无声地笑了笑,“那个s级的小伙子,虽然年轻,但我看好他。他的眼睛里藏着狮子,不,是星辰大海!” “我代替我的学生谢谢你的信任……路明非确实比我像救世主,他也许能拯救你的儿子们。不过他现在失踪了……”昂热沿着上杉越的肩膀往下滑,他整个人都处在衰竭的边缘。 上杉越掷出手中的长刀,把扑过来的尸守钉死在旁边的矮墙上,狠狠地把昂热从积水中抓起来,再度扛在自己的肩上,大踏步前进。 “老友,禁忌的门已经打开了,这个世界都没法回头了!”上杉越忽然神情肃穆,缓缓地说,“世界上所有的历史都是战争史,龙的历史、人的历史,都是战争史。我们可以打败各种敌人,但我们无法打败自己心里的贪婪。白王利用了人类的贪婪,才能活到今天。对于人类来说,龙族的遗产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人类以为里面装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力量,但当他们打开魔盒,放出来的只会是魔鬼。” “我真的听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预感,人类已经摸到了龙族的大门,而他们走进去的那天就是自我毁灭的时刻。”上杉越低声说着,突然在海面上看到一片巨大的阴影。他猛地抬头,呆立在当场,“哦,上帝!那是什么?” 昂热吃力地跟着他抬起头,顿时清醒了,冷汗从每个毛孔里涌出来:“见鬼,你的儿子们失败了!神没有被钉死在井里!它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给亲戚们买礼物,在室外的寒风和商场的暖气中交替里吹了一下午,回来果断感冒了。地震+白水煮面+头痛欲裂=我的除夕夜,不能再坑爹orz。。。大家继续过年,我要去图书馆了,下午还有课。 ☆、chapter 92 “恺撒!”楚子航大吼一声,踏破齐腰深的海水冲向昂热和上杉越,以三度爆血后的强化身躯撞开了前方的尸守群。 恺撒把最后一枚燃烧之血压入弹匣,向着尸守群的中央发射。子弹脱离枪口,石英外壁崩溃,纯净的火元素暴露在空气中,焰流熊熊燃烧,把沿路的尸守全部点燃。 楚子航言灵·君焰领域全开,掀起的火龙卷让方圆20米内的海水为之沸腾。上杉越和昂热终于突破了包围圈,直升机带着呼啸的狂风冲向高处的云层。楚子航看着腕表倒计时,成群的尸守正聚集在下方的塔吊上,缠绕着精炼硫磺炸弹的弹头。精炼硫磺炸弹准时爆炸,火焰中混杂着沉重的精炼硫磺粉末,像是火红色的潮水那样贴着人工岛的表面迅速地蔓延开来。 “观察到东京湾海面上的高温反应!”马突尔研究员宣布,“是硫磺炸弹爆炸后的结果!他们成功地引爆了硫磺炸弹!” 东京都气象局计算大厅,短暂的沉默后,蛇岐八家的技术干部和装备部的研究员们集体起身鼓掌。 “爆炸引发的电离效应阻断了无线电波,暂时没法联系上校长他们!” “声纳扫描正在继续,目前还不知道有多少尸守在爆炸中幸存,但预计爆炸产生的毒性将使它们集体失去战斗力。” “犬山家已经派出人手在海萤人工岛和港区相连的公路出口,准备拦截幸存的尸守!” 大厅里各种报告声此起彼伏,副校长已经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趣,转身上楼返回天台。那个浑身散发着蓝色光晕的虚拟少女仍旧坐在雨中等他。 副校长喝了口啤酒,看向eva:“红井那边没什么变化吧?可别神已经从井中逃走了,我们还把天谴扔下去。这么贵重的东西,砸到花草树木多不好。” “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至于发生太大的变化。”eva淡淡地说,“很快这件事就能结束了,还剩下30秒钟。” “10、9、8、7……”eva开始倒数,副校长转而看向多摩川的方向,朦胧混沌的眼瞳中,忽然透出一股隐约的锐气。 “6、5、4……”副校长似乎能听见太空中那根致命的金属棒解除安全锁的声音。 eva忽然站了起来:“取消!天谴发射取消!” 楼下大厅里的研究员们都傻了,原本已经走到尽头的进度条高速地回退,达摩克利斯之剑退回剑槽中,安全锁重新锁定了它。在最适合释放的几秒钟里,系统强行中断了进程,在几十公里的高空中,天巡者和东京擦肩而过,放弃了最完美的一次机会。下一次完美机会要到90分钟之后才会到来,谁也不清楚90分钟里红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 “怎么回事?庞贝取消了发射?”副校长喝问。他知道不是eva自行打断了发射,再怎么有自我意识,eva也还是一个人工智能,她不会也无法违背指令。 eva的瞳孔中闪过无法解读的字符,用一种很陌生的语气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权回答。我收到了来自更高级的命令,另一套屠龙系统已经开启,天谴的释放可能会影响另一套系统的安全,因此天谴必须被中断。” “另一套系统?”副校长震惊了,“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武器能够杀死复活的白王?” 赫尔佐格悬浮在云层底部,欣喜若狂地感受着体内涨潮般的力量。紫色的电光照亮了那身白色的鳞片,它以云层为掩护,背后的双翼缓缓地扇动狂风。它还保留着人类的面孔,但双腿已经被蟒蛇般的长尾取代,那根修长有力的长尾舒缓地扭动着,散发着妖冶性感的气息,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款款扭动腰肢的脱衣舞娘。 龙王赫尔佐格,它继承的不是八岐大蛇,而是那个伟大又古老的王的权与力。这不是白王的借尸还魂,而是它取代白王登上了世界的王座。从今天起,它就是新的白王!在这个黑王空缺的时代,它就是群龙之首。 赫尔佐格在云中狂舞,纵情地挥洒着力量。这一刻它掌握了龙族至尊的力量,它看到了元素的流动,红色的火、蓝色的水、黑色的地和白色的风,这就是世界的本质,通过控制这些元素就可以控制世界。这也是炼金术的极致,用意志控制元素的究极秘法,那秘法不可学习,只能通过血统传递。 赫尔佐格沿路撕裂了一队赶来救援的战斗机群,放声嘲笑着那些试图阻挠它的愚蠢人类。白色的利爪突破座舱玻璃,洞穿了飞行员的心脏,它把飞行员的尸体拉出机舱,随手抛向大地。它舔着自己的爪,沉醉在血的味道中,直到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出现在它的视野里,引起了它的注意。 半朽的世界树,它认出了机身上银色的涂漆,那是屠龙学院卡塞尔的标志。怎么能够允许这种大逆不道的组织存在?一切反抗者都应该被鲜血染红!赫尔佐格眯起了眼睛,向着直升机俯冲过去。 望着那个巨大的白色身躯越来越近,直升机内的四个人都怔住了。 “是白王!”昂热首先反应过来,噌地一声折刀出鞘。 楚子航抽出了“七宗罪”中的傲慢和贪婪,恺撒抓起了装有“焚烧之血”的沙漠/之鹰,上杉越扯开旅行袋,双手握住了刀柄。在敌人来袭时亮出武器是身为战士的习惯,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在这个妖娆又扭曲的白色恶魔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 东方传来沉雄浑厚的龙吟。乌云之上,星辰之下,一个沐浴着火焰的影子从地面升向天空,在夜幕中划出明亮的轨迹。黑色的巨翼遮蔽了半个夜空,月光照亮了那些流动着青铜和赤金光泽的鳞片,在云间投射出几百米长的影子。扶摇直上的狂风将其托起,那个伟岸的身躯优雅从容地穿梭在云海里,在方圆几千米的空间展开了王之领域。 那是只存在于古代壁画图腾中的神魔,是龙族文明至尊至德至力的始祖。根据龙族的历史记载,他归来之时,便是向世界复仇的审判之日。随着他满载骨骸的双翼略过地狱般的战场,诸神的黄昏必将到来,三界九个国度都会化为绝望与死亡的尼伯龙根。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想象,直升机中的四人同时失去了语言。楚子航望着那个铭刻在记忆中的身影,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越来越亮;昂热和上杉越紧握着武器,苍老的面孔汗如泉涌;恺撒完全忘记了自己驾驶员的职责,震惊之下松开了操纵杆,直升机急速向下坠落。 张着利爪的前肢拖住了直升机,赤金色的龙瞳出现在机舱的玻璃窗里,庄重威严的声音如洪钟般震动着众人的鼓膜:“退后。” “恺撒!”昂热大吼。 恺撒如梦方醒,双手猛拉操纵杆,直升机化作一支离线的箭,匆匆远离了上古神魔们的战场。 一万五千米的高空中,那个峥嵘夭矫的龙形生物迎风而立。跟长着曼妙蛇尾的赫尔佐格不同,他四肢孔武有力,虬扎的肌肉在鳞片下缓缓起伏,锋利的骨骼突出身体表面,发出轻微的爆响。 “终于夺回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哥哥的意志真是太强大了。”龙遥望着同样悬浮在云层之上的赫尔佐格,巨大的龙首浮现出一张清秀稚气的脸,脸上透着穿越时空的刻骨怨毒,“你好啊,赫尔佐格博士,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赫尔佐格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脱离战场的直升机了,它在那双黄金瞳的凝视中战栗,心底深处生出噬骨的恐惧。它自己就是恶魔,却被另一个恶魔惊吓到了。 它认得那张脸,那个男孩。那个孩子曾经被它锁在走廊尽头长达十年之久,就是在这个男孩身上,它采集了大量的数据,它以几乎摧毁那个男孩的方式做研究,最后又决定抛弃这个被用废了的实验体。多年来它坚信自己是黑天鹅港的唯一幸存者,它已经吃掉了那座港口里所有人的价值。可这个男孩竟然活了下来,那是另一个黑天鹅港的恶灵! “你你你、你是……零号?”赫尔佐格指着对方,惊得语无伦次。 “零号是你强加给我的屈辱史,我现在的名字叫路鸣泽。”路鸣泽仰望着天空中的圆月,轻轻叹了口气,“人类真是愚蠹啊!赫尔佐格博士,成功进化为龙的你,应该感触很深吧?”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赫尔佐格终于突破了恐惧,嘶声怒吼。 “不是都告诉你了么?我是路鸣泽啊。”路鸣泽微笑,“至于我是什么东西,我想你心里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是你!是你!是你!”短暂的沉默后,赫尔佐格再次咆哮起来,“这样伟大的存在!这样伟大的存在!我竟然错过了!我竟然错过了!”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好么?你应该庆幸先醒来的人是我,如果换成哥哥那样的暴脾气,早就用拳头让你闭嘴了。”路鸣泽捂着额头,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歇斯底里的狂叫。可他自己说话的声音也绝不悦耳动听,他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像是古钟轰鸣。 赫尔佐格处在极度的震惊中,神色癫狂:“原来我曾距离世界的王座那么近,可我却错过了!错过了!”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1节 “我真受不了你这种每句话都说两遍的语言风格。”路鸣泽淡淡地说,“葬礼上的语言,最重要的就是简洁凝练。” 赫尔佐格呆呆地看着他,莫名其妙。 “怎么?今夜不是你的葬礼么?”路鸣泽露出意外的样子,“这个月色迷人的夜晚,多么适合埋葬一位王。新王即位的仪式和葬礼同时举办,这在龙族中也是从未有过的盛事。” 赫尔佐格忽然张嘴,震耳欲聋的吟唱声回荡在夜幕里,空间中的元素在它的引导发生了紊乱,火元素浓缩之后猛地爆开,如同一颗凝固汽/油弹在路鸣泽面前爆炸。言灵·君焰,继承了白王的遗产后,赫尔佐格自然而然地获得了使用高阶言灵的能力,从而模仿出青铜与火之王的君王怒火。 “取消。”路鸣泽打了个响指,元素乱流在他面前分崩离析,原本威猛的火焰瞬间消失,仿佛被另一个空间吸走了。 随之而来的是“风王之瞳”,化名夏弥的耶梦加得也曾模仿这种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高阶言灵。 “取消。”伴随着又一个清脆的响指,高速流动的空气重新归于平静。 苍雷支配……取消! 黑炎牢狱……取消! 血脉牵引……取消! 赫尔佐格在短短的时间里释放了五个高阶言灵,希望能对路鸣泽造成暂时的削弱,给它争取一个完美的进攻机会。但是五次响指和五声“取消”把它的努力化为虚无,它终于看清了现实,面前这位敌人跟它一样,是精神元素的掌控者,能够纯粹用意识控制元素。两个人无论是谁释放言灵,都有可能被对方以同样的方式取消。 赫尔佐格亮出了它的决胜武器,一柄白骨长剑,那是从八岐大蛇的尾部取出的利刃——天丛云。从没有人试图解释为何一柄剑会藏在蛇的尾巴里,谁锻造了那柄剑?又是谁把它放进去的?但从它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是日本历史上最锋利的剑。 “天丛云……那是哥哥锻造出的武器!它是属于我的,是我将它植入了八岐大蛇的尾骨,你这个厚颜无耻的篡位者!”路鸣泽的双眼爆出愤怒的火光,挥舞着利爪冲向赫尔佐格。 浓密的乌云被无情地撕裂,双方如流星般碰撞在一起,持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云层的空隙,像是光龙在乌云之间穿梭。对地面的人来说,这场决战只是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但对于路鸣泽和赫尔佐格来说,每一次撞击都是元素的乱流,超高温和超低温的高速空气流交替着割裂云层,也割伤决战的双方。他们在云层中钻出巨大的空洞,很快又被周围涌来的云填满,每一次碰撞都有高能的粒子流产生,神经回路被干扰,各种可怕的幻象出现在脑海里,又立刻破灭。 这就是王与王之间的死战,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强大的言灵被路鸣泽释放,领域极速扩张,笼罩了几公里之内的海域。那是极寒的领域,领域中的海水连带着水下游动的鱼类都迅速地凝结。灼热的龙血滴落在白色的冰面上,路鸣泽缓缓地跪下,破碎的鳞甲中数不清的孔洞在流血。 某种类似纳米机器的超级细胞修补着他的身体,但类似的细胞也在修补赫尔佐格的身体。赫尔佐格凭借锋利的天丛云占了上风,所受的伤远没有他严重,在他恢复到可以再度作战之前,赫尔佐格可以杀他无数次。赫尔佐格是新生的王,而他是旧时代的王,新王永远不会允许旧王活在世上,这是历史的铁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今天早上起来身体感觉好多了,可当我看到这样一条评论时,怒气值飙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我已经无法好好打字了。 【拜读过荣光五遍的我是觉得很多剧情设定都一样……但是作者设定的明妃的性格亮点不突出,比不上荣光的中二王】 没错,我文笔拙劣,主角性格不突出,但什么叫“很多剧情设定都一样”,哪些一样指出来大家一起评论评论?可以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不? 大过年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我知道很多读者都发自内心地支持着我,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第三部好好完结,作为对你们的报答。但是在那之后请让我静静,我必须关掉jj好好思考,不然再看到这种拉仇恨的评论,第四部要够呛。因为那时候进精神病院的已经不再是路明非,而是我了。 ☆、chapter 93 赫尔佐格远远地打量着路鸣泽,忽然爆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原来你不是他!你伪造出了他的形状,血统却连我都不如!你根本不是那个伟大的生物,那可是以神之名将人类当做羊群放牧的暴君啊!如果你是他,我早就死了!” “你说得对,我并不是哥哥。”路鸣泽苦笑,“我拥有完整的龙王之心,却没有完整的王之血统;而你虽然窃取了王之血统,却塞了一颗人类怯懦的心在里面。” 赫尔佐格警觉地看着路鸣泽,利爪中握着世界第一锋利的天丛云,却迟迟不敢逼近。刚才的死战中,路鸣泽的狂暴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没有天丛云在手,那么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博士,看来你还没有继承白王的记忆,你也不过是徒有我族的外形罢了。”路鸣泽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笑容轻蔑。 赫尔佐格审视着路鸣泽的身体,遗憾于自己过去没能好好地吃掉这个怪物。如果能研究路鸣泽的活体,它能得到更多的龙族情报,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研究死的路鸣泽才更安全。龙类最大的弱点在哪里呢?是大脑,是心脏,还是某处特殊的器官?赫尔佐格不知道。毕竟它这具龙类的身体也是刚刚获得的,白王的记忆还很模糊,面对路鸣泽,它没有万全的把握。 “你是这样伟大的生物,我也是同样伟大的生物,在这个人类占多数的世界上,我们为什么要彼此为敌呢?这个世界很广大,我们可以共同分享,你是伟大的王,你和我同样高贵,你有活下去的价值。”赫尔佐格以长尾做蛇行,缓慢地围绕着路鸣泽转动,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寻找着路鸣泽放松警惕的机会。 “博士,你似乎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路鸣泽吐出满口的鲜血,“我说,你虽然拥有完整的王之血统,却从身到心都是个小人。” “你这样卑微的物种,怎敢跟我同高贵?”路鸣泽发出狂怒的嘶吼,迎着锋利的天丛云冲向赫尔佐格,他鼓动双翼,拖着它笔直地升上天空。 赫尔佐格的剑洞穿了路鸣泽的身体,却无法和他分开。它又惊又怒,用左手利爪反复刺戳他的腹部,却无法撕裂那具属于龙王的强韧身躯。 “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种族!龙的战斗,从来都是刀刀见血,不死不休!”路鸣泽吼叫着,狠狠地咬在赫尔佐格的颈动脉上。 赫尔佐格痛苦地尖叫起来,他拧动天丛云,想要彻底毁掉路鸣泽的内脏,可那柄利刃却被对方的肌肉紧紧夹住了。赫尔佐格突然发现,路鸣泽的身体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那些被鲜血染红的鳞片原本闪耀着金属光泽,现在却逐渐加深变暗,直到化作深夜一样的漆黑。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得那身鳞甲好似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愚蠢的人类,坚持住别死!哥哥就要醒过来了,你接下来将要见到的才是世界的终极!” 路鸣泽仰天大笑,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狂妄,那张清秀的脸孔渐渐褪去了稚气。他长眉入鬓,薄唇微扬,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五官线条越发清晰明朗,刹那间让人产生对面的男孩忽然长大了的错觉。 “你就是赫尔佐格?”赤金色的瞳孔光辉四射,少年扫了眼面前的白色怪物,居高临下地开口,“还留着蛇尾巴,你是没进化彻底么?” 赫尔佐格低着头不敢回答,心脏狂跳如激烈的鼓点。他能感受到对方气势的变化,路鸣泽火山喷发般的狂暴消失了,转而变为波澜不惊的恬静与祥和。但这并非真正的平静,它酝酿着更加毁灭性的破坏力,就像恒星坍缩之际,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令人发指的危险与不安。 少年看了看眼皮底下的赫尔佐格,又看了看插在自己身上的利剑,不悦地皱起了眉毛:“拜托你离我远点儿好么?一直保持着被你捅一刀的姿势,你不累我还嫌痛呢。” “路明非……你是路明非!”赫尔佐格好不容易突破了恐惧,颤抖地指着对方,“像!真是太像了!你跟零号……怪不得我会把你们认错!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他是前一任的白银王座,龙族的大祭司!而你,你才是世界的终极!” “我说你就不能闭嘴么,死到临头了还改不掉说话的坏毛病?”路明非不耐烦地喝道,强有力的后肢猛地发力,一脚踹上赫尔佐格的肚子,将那具几百米长的庞大身躯踢飞出去。 “我不信!我不信!我花了那么多年!我花了那么多年才走到今天,却在这个时候碰到了你!”赫尔佐格在半空中稳住身体,歇斯底里地尖叫,“你早就死了!你早就死了!” “放肆!” 从路明非口中爆发出一声雷霆怒吼,之前那个不耐烦的少年形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赫尔佐格,让它止不住地浑身战栗。血统服从血统,即使它是新生的龙王,白王的继承者,在龙族文明最深处的始祖面前,也会无法克制跪拜的冲动。 “既然继承了我族的血统,就该学会应有的尊敬和礼貌,否则你就只是个未开化的贱民,贱民没有资格活着!”赤金色的瞳孔敛着无上威仪,路明非一只手拔出胸口的天丛云,另一只手从鳞甲下抽出干将和莫邪,扔掉了剑鞘,“你在这个岛国生活二十载,想必也研究过日本神话。这个国家在神代时期曾有三支灵剑,天羽羽斩、布都御魂和天丛云。你有没有想过,天丛云藏在八岐大蛇的尾巴里,那么其他两柄剑又在哪里呢?” 赫尔佐格愣住了。在它的视线中,干将的表面燃起着赤红色的火焰,剑身暴涨至“十握”之长;莫邪通体流动着熔金色,迅速变长变宽为一柄巨型的太刀。十握的长剑天羽羽斩,异形的太刀布都御魂!如果世界的神话都是龙族的历史,那么日本传说中的灵剑跟中国的上古神兵同源也未必不可能。 赫尔佐格出了一身冷汗,眼见着路明非一步步逼近,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屠龙了!”路明非摊了摊手,微微一笑,“既然诺顿可以锻造‘七宗罪’来斩杀四大君主,那么世界上出现能斩杀白王的武器也不稀奇吧。” “不!不!别过来!”赫尔佐格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属于白王的记忆在它的脑海里一点点苏醒。千万年前的太古洪荒时代,黑色的皇帝统治了整个世界,威严从位于大地北方的王座辐射出去,暴戾的群龙统统匍匐在他的脚下,无一敢挑起事端。竖起反旗的白色身影被钉在冰海铜柱上,鲜血顺着两柄剑的血槽汩汩流下,赤红色和熔金色的剑身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深入骨髓的恐惧击溃了赫尔佐格,它张大嘴巴吟唱龙文,试图模仿海洋与水之王的灭世言灵·归墟,然而空间里的水元素并没有听从它的指挥,就好像集体罢工了一样。赫尔佐格大惊,迅速改为模仿大地与山之王的言灵“湿婆业舞”,却依旧不起作用。 赫尔佐格终于崩溃了,它惊悚地望着路明非:“你做了什么?” “言灵·戒律,序号39,可以令领域内血统低于自己的血裔无法使用言灵。”路明非无奈地看着它,就像看着一个不明事理的熊孩子,“所有的言灵都蕴含着创造者的智慧,低阶言灵未必不如高阶,也许最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那一个才是最致命的。作为新生的幼龙,看来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啊。” 赫尔佐格嘴里念念有词,过度的惊吓已经让它丧失了判断力。它发泄式地将所有已知的龙文吟唱了个遍,眼中浮现出噬骨的绝望。 “别浪费力气了,没用的。”路明非叹了口气,神色肃穆,“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罪人赫尔佐格,你必须接受。” “不!不!不——”赫尔佐格振动着翅膀向高空逃窜。突然它失去了平衡,从云端坠向大海。某位伟大的生物以其命运之力剥夺了它白王的权能,它已无从反抗。 赫尔佐格挣扎着仰头眺望,就见路明非俯视着下方芸芸众生,瞳孔中闪烁着王的冷酷与神的悲悯。他悬浮在黑暗与虚空中,以翼和身组成巨大的十字。 “以人类之躯篡夺白王之位,这是你的第一宗罪。”天羽羽斩贯穿了赫尔佐格的心脏,赤红色的长剑带着它钉入了结冰的海面。 “处心积虑掀起世界的祸端,这是你的第二宗罪。”熔金色的流光划过夜空,布都御魂刺进了赫尔佐格的脑干。 “自不量力妄图反抗于我,这是你的第三宗罪。”在赫尔佐格震耳欲聋的哀嚎中,天丛云毁掉了它的中枢神经,深深没入冰层之下。 三灵剑回荡着清冽悠长的共鸣,白紫色的电光交织闪灭,炼金领域最终成型。五大元素开始在领域内爆炸,撕裂了赫尔佐格费尽心机获得的龙类身躯。爆炸以不可逆的形式摧毁了它的神经回路,赫尔佐格发出垂死的惨叫,喷溅的龙血染红了日本海。 “所有逆命者,都将被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审判的圣言从天而降,三灵剑磅礴的力量洞穿了刚结冻的冰层,钉着白色恶魔的尸体沉入海底的深渊。海底火山喷发的岩浆熔化了它的骨骼,连带着封印他的剑一起化为灰烬,彻底抹掉了罪恶的骨与血,从此世间再无白王。 日本海沟中的高天原,那里曾是白王血裔繁衍生息的发源地,也是孕育八岐大蛇的摇篮,如今却成了名副其实的神葬所,将新生的神埋骨其中。狂浪滔天而起,化为暴雨落下,与此同时,围困东京的海啸开始消退。 “历史总是重演。一万年前,我被你囚禁在冰海的处刑之地,今天,新的白王也被埋葬于封冻的海底。” “新的白王?谁授予它的封号?赫尔佐格不过是个篡位的逆命之人罢了!从古至今,无论退位与否,历史上只有一个正统的白王。” “你永远都是那么任性呢,哥哥,温柔与残忍并存,让人又爱又恨……真是造化弄人,本来为消灭我而锻造出的三灵剑,却被你统统加诸在篡位者的身上。我真不明白,我当初那般对你,你为什么还要留我一命?” “谁知道呢?或许因为你是我最满意的作品,或许因为觉得留着你还有用,再或许只是因为我太累了,懒得理你。” “真是不坦率的人啊,明明是你自己怕寂寞……” 黑龙庞大的身躯分崩离析,化为尘埃坍塌散落。那本就是二人合力制造的假象,真正的黑王并未归来,他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滞后。他是诗蔻迪的剪刀,在他向世界复仇的审判之日,纵然奥丁迈出宫殿,带着战无不胜的长矛,踏上的也只是不归之路。 路明非和路鸣泽从高空坠落,两人都是浑身浴血、筋疲力尽。一架黑色的战斗机追上了他们,以几乎相同的速度笔直地下落,路鸣泽用最后的力量抓住了从机舱中抛出来的救生索。 “晚上好,我的女孩,做得很好。”他对淡金色头发的驾驶员粲然一笑,在女孩身边坐下。 路明非看见那张冷若冰霜的萝莉脸,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三无少女也是你的手下!小魔鬼你这是要大开后宫的节奏啊!” “说后宫就太低俗了,她们都是我钟爱的助理。哪个男人不喜欢左拥右抱呢,笨蛋才会像你那样在一棵树上吊死!”路鸣泽轻轻抚摸着零的长发,转而向继续坠落的路明非挥手告别,“再见了,哥哥!接下来我要带着我的女孩去南美度假咯,祝你好运!” “混蛋。”路明非愤愤地骂了一句,眼看着那战斗机像只乌鸦一样飞速了逃离了视野,只能任由地心引力牵引着投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该死的小魔鬼,就不能顺便捎他一程?这下可好,路鸣泽去南美度假,自己却要踏上地心之旅了。也不知道脑壳跟地壳碰撞是什么感觉,以他这钻地导弹的架势一头扎下去,总好不过脑浆迸裂万朵桃花开,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钻出点儿石油,造福社会。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与原著不同的改编情节: 80章恺撒与风间琉璃的对话提到,《冰海残卷》中记载黑王杀了白王并吞噬了它,路明非却说不记得有这一段。这里明非的记忆才是真实的历史,而现在人们了解的龙族历史实际上是出自四大君主的授意,因为黑王血裔从根本上来说是四大君主繁衍下来的。。。 另外,明非还是很重视他跟小魔鬼的兄弟之情的,所以他才会被源稚女和源稚生的感情打动。 最后,昨天真的谢谢大家,谢谢你们这样爱着我。龙四剧情正在作者的大脑中酝酿,希望它能快快产出。 ☆、chapter 94 从将近三万米的高空坠落还是比较漫长的,路明非百无聊赖地仰头望天。东方泛起迷蒙的鱼肚白,黎明的天际,一道黑影引起了路明非的注意。起初他还以为是飞机或者早起的鸟类,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那不明物体是个人。那人穿着天蓝色紧身作战服,大红披风飞扬在晨风里,右手握拳笔直地伸向前方,双脚向后喷射着高温蒸汽,炯炯有神的金色瞳孔好似两盏强力探照灯,正朝着他的方向高速接近。 一瞬间路明非分不清那个笔直地飞过来的家伙究竟是铁臂阿童木还是超人,直到他看到了一张熟的不能再熟悉的面瘫脸,剑眉星目,神色凛然,好像把天下大事都扛在肩上…… 装备部的兄弟们,你们还能再违和点么?师兄这个造型也太喜感了吧!可是好想为你们点赞怎么办?大家不愧是同道中人,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顺便一提,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审美两极化,造出的东西要么走朴素凶险的军品路子,要么就走奇思妙想的动漫风格。他们曾向恺撒推荐过一体成型的圆盾牌,用红白蓝三色外加星形涂装,武器设计师大赞它性能完美构思别致,恺撒可以一手持盾一手持沙漠/之鹰射击,配合他金发蓝眼、肌肉发达的雅利安人形象,活脱脱一个二战时期的爱国英雄——美国队长。 想到这些路明非马上就把自己的一身伤痛给忘了,笑得前仰后合,他本来是头朝下高速坠落的状态,这回连平衡感都找不着了。空气中回荡着超级富有感染力的笑声,路明非一边下坠一边翻滚,高空连续转体3600度,连世界级的跳水运动运员都望尘莫及。好在楚子航是一流的控球高手,市篮球队中锋的底子在那儿摆着,否则想截住他还真成问题。 “师兄,你每次救场都如此拉风啊。”感觉身体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箍在怀里,路明非仰天长叹,丝毫不介意扮演一颗篮球。 “装备部出品的第二代飞行器。”楚子航淡淡地说,“本来他们想让你第一个试飞的,连作战服都是蝙蝠侠造型,可惜你不在。” “蝙蝠侠造型么?可我看到的明明是超人。” “蝙蝠侠造型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我穿着小一号,所以他们给我提供了备用款的超人造型。” “幸好师兄你没把内裤外穿,不然狮心会会长的节操就要掉光光了。”路明非下意识地捂脸,“话说他们还有提供备用款,是打算为以后批量生产做准备么?” “应该是,这次的作战服装备部生产了三个型号。”楚子航说,“还有一款是美国队长造型,据说是专门为恺撒那种身材设计的。” “看来装备部始终不忘初衷,存心要让咱们小组spy啊!你别说我还满期待的。”路明非揉揉眼睛,“师兄我大概是劳累过度产生了幻觉,总觉得我们又在做自由落体运动了。” “你的神智很清醒,我们现在就是自由落体。”楚子航很淡定,“因为飞行器的燃料用完了。” “纳尼?装备部行不行啊!作战服做了那么多备用款,怎么不给你多带点儿燃料?”短暂的炸毛之后,路明非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败下阵来,“好啦,这回地心之旅要变成二人行啦。但愿能走个运直接掉进大海里,让咱俩的尸骨顺着太平洋的洋流回归祖国的大好河山……” “这个愿望恐怕实现不了,因为我准备了降落伞。”楚子航说着打开伞包。片刻之后,一朵白色的伞花迎风盛放,带着他们在东京湾的海滩上着陆。 随着神的消亡,被唤醒的尸守纷纷退回了海底古城,东京极端的天气恢复正常,让这个满目疮痍的城市重新看到了希望。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跃出了海平面。天空的颜色灰中透着浅蓝,海水却是澄澈的深蓝,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如火的朝霞,绚丽的红色晕染了半边天。一轮旭日跃出了海面,夺目的阳光照亮了整片大海,给沙滩上互相依偎的两个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路明非靠着楚子航的胸膛沉沉睡去,发出浅浅的呼吸,睫毛在脸颊投下两片阴影。楚子航小心翼翼地为路明非包扎伤口,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听潮声起落,享受着大战结束后短暂的安宁。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沙滩,将贝壳和水母送到他们脚下,偶尔有小螃蟹举着一对大鳌从面前横穿过去,给过于寂静的气氛增添了几分生机。 楚子航看了眼身边的旅行背包,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现金和足够一个月的逃生用品。他对路明非说了谎,装备部根本没有拜托他试飞什么新发明,是他自己偷偷拿了飞行器溜出来的。东京都气象厅正沉浸在战胜神的喜悦中,有人通过eva传来了赫尔佐格被钉死在冰海的视频。视频中并没有拍摄杀死赫尔佐格的人,但楚子航觉得以昂热的聪明程度,在见过那个挽救了他们直升机的伟大生物后,不可能猜不出打败神的人是谁。 路明非已经无法回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日本分部的鬼们还要危险。楚子航在牛郎店里结识了一个偷渡到日本的中国人,通过那个牛郎他跟做人蛇买卖的家伙搭上了线,再过一个小时人蛇船就会从东京湾起航,目的地中国福建。必要的物品他都收拾好了,只等着带路明非逃离日本,从此与秘党一刀两断,再不踏入卡塞尔学院。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么美丽的日出,只有两个人分享未免有些奢侈了。”西装革履的老人踏着晨光走来,面带微笑,风度翩翩。 楚子航警觉地绷紧了身体,下一秒猛然转身,长刀出鞘:“别过来!” “喔,还是第一次有学生来向我挑战呢,说实话我真没想到这个史无前例的人会是你。”昂热望着抵在自己咽喉的刀尖,泰然自若地问,“子航,是什么令你对自己的同族刀剑相向?” “原因不必我说出来,你我都清楚。”楚子航压低了声音,面无表情,“校长,我没有与你为敌的打算。但如果你将要做的事会威胁到明非的生命,很抱歉,我只有对你拔剑这一种选择。” “年轻人做事总是冲动不计后果,你有赢我的把握么?”昂热直视楚子航的眼睛。周围的温度忽然下降了,空气仿佛凝结出冰碴。 “你是‘时间零’的使用者,在你的高速进攻下,我也许根本来不及释放言灵,甚至来不及爆血就会被你杀死。”楚子航看着沙滩上的路明非,露出一丝无畏的笑容,“可没有把握又怎样?没有把握就能眼睁睁看着你伤害他么?每个人都会有些理由,可以让你豁出性命。留着命,就是等待把它豁出去的那一天。” “子航,你变了。”昂热摇了摇头,目光深沉,“过去的你跟我一样,是个孤独的复仇者,是柄不断锤炼自己的剑。对于剑而言,存在的意义只是斩切,斩断能斩断的一切,不管是敌人还是宿命。所以我才会把我的折刀借给你,而你也没辜负我的期望,你利用那个女孩喜欢你的弱点,将它刺入了耶梦加得的心脏。因为你心里清楚,所有龙类都是我们的敌人。” “是啊,龙类是我们的敌人,但明非怎么可以跟龙王相提并论?他从没做过危害人类的事,他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助秘党!可就算他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你们知道了他的身份还会像原来那样喜欢他,尊敬他么?”楚子航目光灼灼,话语中透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我现在只想带他离开,如果你不肯放我们走,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这倒是符合你的性格。不过子航啊,你是不是站错队了?”昂热挑了挑眉毛,仿佛有无形的剑气从他的身体向四面刺出,让人不寒而栗,“你身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秘党的成员,却为了庇护一个不知比耶梦加得危险了多少倍的生物,站在了全世界混血种的对立面……这就是你的正义?” “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都不违背自己的良心,这才是我的正义。对于曾经的我来说,为爸爸报仇就是我的正义,但是现在,我找到了比复仇更重要的东西。”楚子航扬起头,神色庄严,“校长,有些事你不懂。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把我的忠诚与骄傲全部献给了一个人。从那以后,守护他成为我的使命,他的存在就是我的信仰。为了捍卫这份信仰,我可以付出一切,就算是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楚子航此话一出,无法言喻的压力笼罩了两人,在沉重得几乎僵死的气氛中,海风都凝滞了下来。一老一少死死瞪着对方,剑拔弩张如同两只角力的犀牛,局面完全僵死。 片刻之后,昂热尴尬地挠了挠头:“一个中国人在日本人的地盘上对一个英国人宣扬中世纪的骑士精神,怎么看都本末倒置了吧?” 楚子航戒备地盯着昂热,一动不动。 “是我的失误,我不该一厢情愿地把你当作另一个自己。”昂热叹了口气,松懈下来,“你的觉悟很棒,令我刮目相看。或许放任你坚持自己的信念走下去也不错,毕竟未来是你们的,你们会闯出不一样的道路也说不定。” 楚子航微微皱眉,无法理解昂热身上的杀气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无铭长刀依旧指着昂热的咽喉,他不敢大意。 “把刀放下吧,英勇的骑士先生。你现在不只是杀人的剑了,还兼具着盾的保护意义,在你死亡之前,我无法从你手中夺走任何东西。”昂热高举双手,露出善意的笑容,“我刚才做的确实有些过火了,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我们中间是否出了叛徒,我不得不认真对待。” “你怀疑我堕落成了死侍?”楚子航立刻明白了。 “根据你爆血的次数,上述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但我现在十分确定你是有自主意识的,死侍可不会这么浪漫,还带着心爱的男孩私奔!”昂热说着解除了武装,把折刀扔向楚子航,“放心,我不会对明非做什么。我要是想害他早就害了,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出生的啊。你忘了是谁把他定为s级的了么?” 楚子航接住昂热的折刀,瞳孔瞬间放大。原来昂热早就知道!原来路明非进入卡塞尔学院并不是巧合,他从出生起就已经被人规划好了未来,他注定要回到这里,注定要被卷入混血种与龙族的战场! “校长,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楚子航紧绷的额角忽然青筋跳动,他难得一见这么愤怒,虽然强力克制着,却仍如狮子怒吼,“你让明非帮你屠龙,帮你杀掉四大君主,那么所有龙王被消灭之后呢?明非是不是就会成为你们的众矢之的?你们是不是就要过河拆桥,转而对付他了呢?” “年轻人,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昂热摇了摇头,退后两步在沙滩上坐下,“混血种社会有很多分支,秘党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们始终认为自己是人类,龙族是死敌,而更多混血种却认为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远比一般的人类优秀。在秘党与龙族抗争的几千年中,这些人只是袖手旁观,他们十分乐意看到我们彻底结束龙族的历史,那时他们就可以将这个人类的世界变为混血种的世界。” “混血种的世界?”楚子航咀嚼着这个崭新的短语,放下长刀,“你的意思是混血种在未来会爆发战争,为了瓜分这个世界?” “没错,龙族在历史上彻底消失的那一天,就是混血种战争打响的时刻。不,也许比那更早,在最后一个龙王死去之前,混血种就会为了各自的权力开战。”昂热顿了顿,“你知道加图索家吧?他们虽然是秘党的元老,校董会的一员,但对于他们而言,屠龙不仅是一项世代相传的使命,也是一项有利可图的事业。作为秘党中的激进派,他们屠龙的目的显而易见,瓜分世界都不能满足这个家族的欲望。他们想要的是统治世界,让整个天下都姓加图索。” 楚子航沉默片刻,长刀归鞘:“所以你今天才会跟我说这番话,而不是跟恺撒,对吧?” “是的,恺撒再优秀也是加图索家未来的继承人,而你是狮心会的会长,换句话说我们是自己人。”昂热微微一笑,“混血种之所以一直选择隐秘的生活,不让外界知道他们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龙族的阴影还在。龙族随时可能复活,混血种就要时刻提心吊胆,他们不希望被人类和龙族同时看作敌人,那样他们会腹背受敌。一旦他们摆脱龙族的阴影,就再没有什么能制约他们了,那时候他们将成为进化树的顶端,成为新的龙族!” “你想利用明非制约那些野心勃勃的混血种?”楚子航压低的嗓音流露出一丝嘲讽,“你觉得神可以被人类利用么?” “不是利用,而是请求。自从明非入学以来,我们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就是希望他可以喜欢上这个世界,从而守护这个世界,不让它沦落为混血种的战场。”昂热说着看了熟睡中的路明非一眼,神情渐渐变得慈祥,“如果尼德霍格代表着绝望,那么我们就给他温暖,给他希望。相信终有一天,从绝望中走出的黑龙不再啃食世界树,而是躺在树荫下惬意地乘凉。” “校长,这一点都不像你会说的话。”楚子航一字一顿。 “当然不是我说的,有人教会了我。”昂热眺望着远方,“他们的名字叫路麟城和乔薇尼。” “明非的……父母?”楚子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路明非的手指微不可觉地动了动,如同颤抖。 “虽然明非不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但不能说他就没有父母啊!”昂热点点头,深沉的目光落在路明非的脸上,“是那对夫妻的坚持使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父母对子女的爱更加无私了。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可以为你做一切事,从给你换尿布到为你去死。” 楚子航不再说什么,记忆中男人手握“村雨”冲向神座的景象浮现在眼前。他学着昂热的样子在沙滩上坐下,让路明非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仔细地掸去对方身上的细沙。 “直升机么,我现在在东京湾码头附近,楚子航跟我在一起。我们发现了路明非,伤势严重,迅速过来救援。”昂热关掉通讯设备,瞥了眼楚子航脚下的旅行背包,“说实话你今天让我大开眼界,我从没想过你会做出私奔这种事,我一直以为那是恺撒的专利。” 昂热发自内心地感叹:“原来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一章我想了好久,也改了好久,最终得到了现在的结果。关于师兄,关于校长,也许他们已经与原著的人物表现产生了分歧,但这就是我想要表达的东西。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尽管保留自己的意见,我只是写出了我个人的选择o(n_n)o~ 这里是午饭的分界线 回过头来感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好像没有交代完全,不知道日后的剧情会不会用到,我来补充一下,大家不要嫌我啰嗦哦:d 关于师兄:我觉得楚子航性格本质是没有变的,只不过在加入秘党的几千年前,他已经作为骑士宣誓向明非效忠了。师兄在65章的时候恢复了记忆,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考虑明非的未来,觉得让明非继续留在卡塞尔学院不妥了。所以他才会在牛郎店里结识偷渡客,为了有朝一日能离开秘党。至于为什么会杀死耶梦加得?因为耶梦加得是敌人,即使她可能喜欢自己,师兄心中正义的天平也不会倾斜。但明非不是师兄的敌人。不知道大家注没注意第5章,明非开玩笑说师兄会不会用村雨给他一刀两断,师兄说“我从没想过要对你拔刀”。骑士永远都不会对主君刀剑相向,因为那是他的信仰所在;而骑士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死在主君之后,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师兄都比明非先走一步,让明非陷入绝望的深渊。儿女情长是不足以束缚师兄的,而明非跟师兄的羁绊早已超越其上,所以才会有这一章如同美国大片似的浪漫逃亡o(n_n)o~ 关于校长:提到昂热就不得不提梅涅克·卡塞尔,他是成就了昂热一生的男人。他的出现改变了昂热“苦儿流浪记”般的人生,昂热一夜之间有了家人,有了荣誉,有了梦想。然而梅涅克在“夏之哀悼”中英年早逝,照亮昂热生命的兄长不见了,仅仅二十岁的青年,一夜之间从花花公子变成了复仇男神。校长曾说过明非的性格像梅涅克,连言灵都跟那个人一样,而楚子航刚进学院时那股孤狼般的感觉无疑让校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跟梅洛克就是师兄弟的关系,所以明非加入狮心会其实也是校长的心之所向。校长还是挺看好楚路这对cp的,不然也不会在楚子航住院时去提醒他“为了珍惜你的人,请学会善待自己”。 我老毛病又犯了,还望大家不要介意我的话唠orz。。。 ☆、chapter 95 场景一:全日本高中篮球赛,东京都大赛赛场。 楚子航单手抓住篮球,在对方球员面前下蹲,深呼吸。他闪电般运球到中场,11号红色球衣因极速的奔跑而模糊起来。对方球员根本来不及防守,就见那个狂风一般的人影带球过人,标准的“8”字形运球路线,标准的三步上篮。篮球入筐,“砰”地落地,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计分器显示“58:50”,高天原附属中学获胜! 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拉拉队的女生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右京右京我爱你”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お~いお茶!” 从观众席上抛出一瓶伊藤园绿茶,楚子航伸手接住,抹了把汗,抬头向上望去。路明非穿着深蓝色校服,笑容如同春风化雨。他拄着拐杖朝下方大力挥手,眼中饱含热泪:“拜托了右京!带领我们的篮球部,全国制霸,直到世界的尽头!” 场景二:高天原附属中学,3年z组。 教室的门敞开,春寒料峭的风夹着细雨灌进来,楚子航裹紧了身上的罩衫,双手抄在口袋里,走出教室。早已等候多时的女生从门后走出,双手捧上一封粉红色的情书:“右、右京前辈,祝贺您获得全国大赛优胜。这个,请收下。” 楚子航微微一愣,紧了紧缠在颈上的格子围巾,沉默不语。 “右京前辈,外面还在下雨,不如我们……一起走吧。”女生细声细气地说,秀气的笑脸飞起两朵红云,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 楚子航面无表情,不经意间看向女孩身后,瞳孔突然放大。路明非撑着伞站在窗外,四目相对,他黯然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 场景三:新宿区某公园。 夜幕降临,路明非心不在焉地荡着秋千,背后是巨大的樱花树。淅淅沥沥的春雨打湿了他的校服,柔软的褐色天然卷发贴了一脸,鹅黄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朦胧的光晕。楚子航默默走近秋千架,拾起扔在地上的书包和雨伞。 “呐,右京,我失恋了。”路明非看着楚子航,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波光潋滟,闪动的不知是星光还是泪光。 楚子航不说话,从钱包里掏出一枚硬币,投入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他点下热饮的按钮,一瓶伊藤园绿茶应声落下。 “お~いお茶。”楚子航将饮料抛给路明非,淡淡地说,“趁热喝。” “一厢情愿地喜欢,一厢情愿地迷恋,一厢情愿地失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路明非盯着手中的绿茶,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他拧开瓶盖喝下一口,露出回味的表情:“怀念的味道。” “也是初恋的感觉。”楚子航大步走到路明非面前,夺过绿茶自己也喝了一口,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さくら、あなたに出会えてよかった。”(sakura,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路明非和楚子航雨中在深情对视,一束柔光从天顶笼罩下来,无数樱花花瓣被鼓风机吹向两人,同时四面八方响起rsp《樱花樱花想见你》的背景乐: sakura,sakura,想见你,不要嘛,现在就想要见你。 没关系,不要再哭了,我是风,正包围在你的身边。 sakura,sakura,想见你,不要嘛,现在就想要见你。 谢谢,一直都最喜欢你,我是星星,会永远看着你守护着你。 和你认识真好,真的真的很好很好…… “お~いお茶,怀念的味道,初恋的感觉。”路明非和楚子航对准镜头,共同举起那瓶绿茶,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广告词。实际上声情并茂的只有路明非,楚子航的语气和表情完全是在广大威胁人民群众,不买我的茶就杀了你。 “ok,完美!”导演潇洒地击掌,身后是同样在鼓掌的灯光师、造型师、经纪人以及拍摄组全体工作人员。 “有sakura大人和右京先生的鼎力相助,我公司‘お~いお茶’的销量一定会大大提升!”株式会社伊藤园的社长笑容满面地搓着手,向路明非和楚子航连连鞠躬,“这次真是辛苦二位了,我已经在银座的‘数寄屋桥次郎’预定了晚餐,还望二位赏光。” “多谢社长先生的盛情,可惜我们晚上还要赶场,恐怕无法赴宴了。”座头鲸见状挡在路明非和楚子航面前,他现在是两人的经纪人,又是混迹牛郎界几十年的老手,应付这种邀请自然不在话下,“社长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啊,高天原里还有几百名女士在等sakura和右京,今晚实在是没有空闲,要不我们改天再聚……” 与此同时,富丽堂皇的欧式城堡布景中,一身黑色燕尾服的恺撒跟英伦贵妇打扮的天后级歌手相对而坐,中间是铺有纯白蕾丝花边桌巾的茶桌,上面摆放着鲜花、瓷器和银质茶具。老式唱片机播放着轻快悠扬的古典乐,白衣侍者推着装有各式精制茶点的小推车登场。 “先生,今天的备选红茶有祁门、阿萨姆、斯里兰卡和大吉岭,请问您想要哪一种?”侍者恭敬地询问。 “不,一个都不要。”恺撒骚包地摇了摇食指,不知从哪变出了一瓶“午後の紅茶”,他霸气十足地放在桌上,居高临下地说道,“下午茶,我只选它。” 侍者和贵妇愣在当场,恺撒微微一笑,把那瓶红茶倒入面前那只骨瓷茶杯里。随后大家就看见他端起杯子,那属于贵公子的灿烂笑容几乎晃瞎了摄像头,美好的男中音在室内回荡:“午後の紅茶,一杯红茶,一生优雅。” 广告拍摄结束,芬格尔从一堆工作人员中钻出来,左手递水右手递毛巾,大献殷勤:“主席喝水,主席擦汗,主席您辛苦了。麒麟集团有您出马,他们的饮料绝对能大卖啊!” 恺撒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楚子航他们怎么样了?那杀胚不会搞砸了吧?” “刚才店长给我打来电话,说会长和小师弟已经拍完了,一切顺利。”芬格尔笑得无比狗腿,“主席放心,就冲你这一身响当当的贵族范儿,到时候广告播出来,肯定是咱们的红茶卖得好。” “那是当然。”恺撒自信满满,“我们学生会怎么可能输给狮心会?” 自从神入侵东京以来,日本娱乐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恺撒的忠实粉丝、天后级别的女歌手青木千夏小姐在电视上谈及那次海啸侵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在灾难袭来之时牛郎们和武装分子勇敢作战的场景。在青木千夏的带领下,名媛淑女们纷纷响应,其中有楚子航的粉丝、著名室内设计师中岛早苗小姐,路明非的粉丝、司法界金牌律师熊谷有希子小姐,还有芬格尔的干妈、政坛女强人森隆子夫人。东京都知事小钱形平次先生也慷慨激昂地赞扬了在灾难面前高天原的牛郎们是何等的坚强,连歌舞伎町的服务人员都勇敢地站出来保护民众,正是这样的精神让东京转危为安。 事实上这是经过诺玛诱导产生的扭曲记忆,海啸发生时在高天原里亲眼目睹过死侍的人都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做康复,在那几个星期里卡塞尔学院心理系和诺玛合作对她们进行了记忆诱导,加上药物的作用,抹掉了她们关于死侍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在东京将要沉入大海之际,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勇敢地跟持械黑帮搏斗的故事。这类善后工作卡塞尔学院做过几百例,富山雅史教员最拿手的科目就是洗脑,心理系驾轻就熟。 总之经过此番浩劫,恺撒小组作为偶像一炮打响,店长把他们的头像印在大幅小幅的海报上,各种高端大气,各种玉树临风。不仅如此,各大商家还争先恐后地邀请三人组代言他们的广告,其中竞争最激烈的就是两大饮料公司,伊藤园株式会社和麒麟集团。两家主打的“お~いお茶”的“午後の紅茶”一直都是市场上最受欢迎的健康饮料,为了一决高下,两大商家不惜重金,伊藤园请来了三千院sakura和橘右京,麒麟集团找到了basara kg。 广告播出之后,日本全国掀起了时尚的‘饮茶潮流’。经过一番火热壮烈的交锋,路明非和楚子航代言的“お~いお茶”摘得了饮料市场的桂冠。路明非三井寿式的真情流露和楚子航流川枫式的酷帅造型俘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路明非那句经典的“呐,右京,我失恋了”甚至入选霓虹国2011年的流行语,被舆论力捧为与夏目漱石的“今晚月色真美”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楚子航的“sakura,遇见你真是太好了”也被誉为时下表白佳话,无数男子高中生争先效仿。甚至连那首《樱花樱花想见你》都重新红了一把,不但成为网络音乐点击榜第一,还被广大少年少女设置成手机铃声,一时间地铁公交、放学路上随时都能听到那熟悉的旋律。 一个月后,高天原女性减压俱乐部在电视上发布公告,遗憾地通知大家之前从国外请来的新生代偶像basara kg、橘右京和三千院sakura因为合约到期,即将返回美国,他们将在5月5日晚举行最后一场演出,从此退出牛郎界。 告别演出当天,门票提前售罄。高天原所有的座位都被撤掉以便容纳更多的客人,舞池里站满了青春少女和风情欧巴桑,从闪闪发亮的性感短裙到端庄大气的黑留袖,所有人都是盛装出席。据说还有更多的客人因为买不到票被阻挡在门外,为了确保安全,警视厅临时启动了交通管制措施,强制规定所有人必须步行进入歌舞伎町。时事评论员在电视上大惊小怪地说如今牛郎的退役演出简直跟影视红星的退役演出有得一比,是否这个半地下的行业正在步入正轨了呢? 于是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客人们回想起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情绪自然激动得无以复加。当主持人报幕说出basara kg、橘右京和三千院sakura的名字时,客人们蓄积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呜咽声潮水般回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倒像是给三个人送葬来了。 “快点快点!热场演出已经结束,客人们都在等我们!”恺撒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舞台,在钢琴边坐下,把雪茄在鞋底上捻灭。 “老大你那么着急是要赶去投胎么?那些女人都在哭耶,听得我这个瘆的慌。话说我们是来开演唱会对吧,怎么搞得跟追悼会似的?” 路明非和楚子航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系着领结。这对楚子航倒不是什么难事,可路明非平时穿惯了休闲装,此时无论怎么系都像红领巾。原本以为跟系领带差不多,却不想这条小绸布那么难缠,直到登上舞台还没弄好。路明非被搞得耐心尽失,费了老大的劲儿却打成了死结,差点儿没把自己勒死。 “明非,过来。”楚子航在舞台前站好,轻轻朝他招手。 路明非满脸不高兴地走过去,楚子航把他的领巾完全解开,修长灵活的手指穿梭在路明非的颈间,重新给他打出饱满的银蓝色蝴蝶结来:“这也难怪,你以前就不太会穿衣服,有一次还把校服裤子穿反了。” “哈?哪有的事?师兄你可别乱讲!”路明非瞪眼。 “中考前两天吧,大概你当时有点紧张,忘了也好。”楚子航抚平他衣领上的褶皱,拿起萨克斯,“唱完这首歌我们的牛郎生涯就结束了,就当留个纪念,开心点儿。” “应该开心点儿的人是师兄你吧,你的表情就像人家欠了你几百万。”路明非撇撇嘴,楚子航试音的样子让他有些怀念,“以前仕兰中学每年开联欢晚会,楚师兄的大提琴独奏都是压轴戏。今天能跟大腕同台演出,小弟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可惜你以前不唱歌,不然我们就有机会合作了。”楚子航的牙齿松开笛头,看向路明非,“我记得你那时候热衷于魔术表演,高二那年还把一个女生变没了。” “是滴是滴,那个女生叫苏晓樯。我们班就她讲义气,自告奋勇来做我的搭档,其他同学都是兔子胆,弱爆了。其实大变活人一点都不危险的,也不知道那些人都在怕什么?”路明非耸耸肩,拿起话筒站在黑金色的幕布前。 大幕缓缓拉开,恺撒点下琴键,楚子航吹出漫漫的长音,掌声和哭声叠在一起,让三人不由得想起哭泣的尸守潮。无数的荧光棒在台下晃动,客人们纵情尖叫,举着写满了“sakura大好き”、“basara kg forever”和“右京命”的横幅左右摇晃。 恺撒炫技般地弹出华丽的前奏,在楚子航的萨克斯介入的瞬间,乐声变得清冷寂寥。全场静穆,灯光从天而降,打在路明非的身上。 “さよならだけ、言えないまま。”(只有再见,再无言) 路明非轻声唱出了《friend》的开场词,他的声线没有玉置浩二那般沧桑沙哑,却透出一种独特的深情与哀伤,如同在替观众们缅怀那场灾难中失去的朋友和家人。 今夜全东京最好的剧院音响被调到高天原来使用,低音炮送出的声音如万炮齐鸣,将路明非原本清越如的音色衬托得好似虎啸龙吟,仿佛在向整个世界高声呐喊。恺撒那手传自世界顶尖大师的钢琴技法在这套音响系统的帮助下被美化到了极点,每一次击键都直击心房中央,楚子航的萨克斯吹得炉火纯青,将这首凄婉孤寂的曲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音乐越攀越高,在这座大厅好像再也容纳不下这么澎湃的乐音时,顶部轰然打开,清凉的晚风伴随着月色星光之美驾临高天原。满场掌声雷动,客人们被演唱者的歌声感染,尖叫欢呼,泪如雨下。对面住宅区的人们纷纷推开了窗,整个歌舞伎町的人都被高天原传来的歌声吸引,三位当红牛郎的告别演出通过网络视频传到日本各地,少年干净清澈的嗓音回荡在夜凉如水的初夏,感动了每一位听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前半部分的灵感出自我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经常不知道该买红茶还是绿茶,于是就想谁的广告做的好就买谁吧。可是俩家的广告都不吸引人怎么办?那么我自己来造一个吧~\(≧▽≦)/~ “お~いお茶!”可以翻译为“喂,给你茶!”,同时它又是一款饮料的名字,我自己觉得挺有趣的。 今天与明天是大战结束后的休整,然后第三部就完结了。米娜桑,尽情享受最后的日更吧o(n_n)o~ ☆、chapter 96 东京大学后街,一辆黑色玛莎蒂拉从远处驶来。昂热推开车门,直奔停靠在路边的拉面屋台车。 “喂喂,你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从此以后不再见面了么?”上杉越一脸的不耐烦,“别把我这里当成食堂啊,你这浑蛋!” “委实说你这种拉面档可进不了我的食堂列表,我的食堂主要集中在巴黎,日本的餐馆里大概只有神乐坂的‘石川’和六本木的‘龙吟’才够格。”昂热在屋台车边坐下,把沉重的手提箱放在一旁,“三碗酱油拉面。” 上杉越没好气地把面扔进锅里:“三碗?今天食欲这么好,不怕撑死么你?” “撑不死,有人一起吃。”昂热拍了拍巴掌,玛莎拉蒂的车门再次被人推开,两个人先后走下车来。 源稚生穿着执行局的黑风衣,手中提着宝刀蜘蛛切,坚毅挺拔得好似铁打的武士;源稚女一身素色和服,柔顺的长发垂落两肩,素净娟好得如同古代的仕女。两人齐齐望着屋台车里的拉面老师傅,哥哥紧抿嘴唇,弟弟两眼含泪。 昂热自顾自地斟满清酒,率先打破了宁静:“老板,看在我给你这个可怜无助的孤寡老人送儿子的份儿上,今天的拉面就免费吧。” “父亲大人。”源稚生和源稚女齐齐向上杉越深鞠躬,两人同时行着后辈对长辈的隆重大礼,沉默不起。 上杉越身子微微抖动,捞面条的筷子从手中滑落。他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源稚生和源稚女,苍老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慈祥的皱纹,眼睛越发蒙胧起来。 “老东西你先忍着别哭,赶紧把我的拉面端上来。”昂热说着熟门熟路地打开瓦罐,从里面掏出黄萝卜,“再给我切两个卤蛋,你儿子可比卤蛋贵多了。” “废话!”上杉越终于从父子相认的感慨中回过神来,搂过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肩膀,“来来来,儿子们快进来!你看你们穿得这么正式来见我,搞得跟结婚似的,老爹我都自惭形秽啦。” “就你还自惭形秽?扯淡呢!”昂热不屑地吃着小菜,抬头看了看源稚生和源稚女,“别说你们这样看着确实挺般配的,为了不让那该死的皇血流传下去,你们兄弟俩还是内部消化的好。” “混蛋你怎么说话呢?”上杉越把切好的卤蛋狠狠放在桌上,随即像只霜打的茄子,对着两个儿子长吁短叹,“都是我不好,本以为到我这里超级混血种就算玩完了,没想到现在基因工程那么发达,又让这被诅咒的血统传承到你们身上……” “不,这不能怪父亲,是您给了我和哥哥宝贵的生命。”源稚女连忙说,脸色有些泛红,“您放心,皇血永远都不可能再传递下去了。我和哥哥已经决定一生相依为命,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上杉越愣住了,惊讶地看向源稚生。 源稚生点了点头,语气郑重:“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事。我错过,怨恨过,也逃避过,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的本心,这个世界上再没什么比稚女的幸福更重要了……幸运的是,我并没有含恨而终,有人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我要好好把握,遵从自己真正的意愿活一回。还请父亲大人成全!” “哥哥……”源稚女哽咽了,泪水夺眶而出。 “乖儿子你别哭啊!”上杉越掏出大白手帕给源稚女擦脸,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什么成不成全的,你们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得,咱今天不吃酱油拉面了,老爹给你们做我压箱底的绝活儿,鲍鱼海胆拉面!” “老东西你就知足吧,你的儿子们够听话了,最起码厮守之前还跟你请示一下。哪像我那两个不肖学生,要不是我赶得及时,早就私奔到天涯海角去了。”昂热抿着清酒,叹了口气,“唉,给我也换成鲍鱼海胆拉面吧,就算是跟你的儿子们借光了。另外再来份芝麻海苔,记你账上。” “昂热你这个混蛋!”上杉越愤然。 “你再骂我混蛋,我就不告诉你你还有一个女儿了……”昂热把玩着折刀,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还有女儿?”上杉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父亲大人,我们确实还有个妹妹,她继承了您的姓氏,叫上杉绘梨衣。”源稚生恭敬地说着,将一张照片双手递给上杉越。 上杉越顿时两眼放光。他抚摸着照片上那个穿着洛丽塔装的漂亮女孩,赞不绝口,一副幸福得将要抽过去的表情:“不愧是我女儿!看看这天鹅般的脖颈、曲线玲珑的腰肢、精致绝伦的小腿还有细腻温软的皮肤,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啊!昂热你说是不是?” “是啊,也不知道你这老东西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老天爷又给你送儿又给你送女,还不用你掏一分钱抚养费。”昂热揶揄,端着清酒跟源氏兄弟碰杯。 “这件荷叶边的黑色洋装很适合她,有法国贵妇的风格,符合我的品味。”上杉越眉飞色舞地评价。 “不过很遗憾,她今天不能来看您了。”源稚女挑了挑眉毛,完全不理会哥哥使的眼色,“绘梨衣最近迷上了一位当红偶像,现在正在参加他的告别演出。” 上杉越顿时如遭五雷轰顶,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问:“那个混小子……我是说我女儿迷上的那个偶像,他有多帅?难道比我年轻时候还帅?” “这不太好说。”源稚女有些为难,摸着下巴端详着上杉越,“sakura大人现在是国民校草,与大众男神橘右京并称为本年度‘女孩们最想嫁的人’。您跟他好像不是一个类型的。” “你说那个偶像叫sakura?堂堂男子汉取了个小女孩的名字,他爹妈是萝莉控么?”上杉越鄙夷地哼哼,把一整只鲍鱼扔进石磨里。 “sakura是他的花名,父亲大人。”源稚生一丝不苟地纠正着,向大家讲述上杉家主追星的契机,“一个月前绘梨衣在家看电视,不知怎么的看到了三千院sakura代言的绿茶广告,激动地告诉我们那个男孩眼睛里有星星,跟她梦中的人一模一样。” “然后她就网购了一百箱‘お~いお茶’,每天必喝一瓶。”源稚女不屑地说,“还因此追去了sakura大人落脚的高天原,加入‘樱花樱花想见你’后援会大军,成了女性减压俱乐部的常客。” “上杉家主的身体好些了?”昂热悠闲地夹起小菜,随意问道。 “自从神陨之后,不但稚女的精神状态变稳定了,绘梨衣的健康状况也得到了显著的改善,她已经不会再被龙血侵蚀身体了。”源稚生向昂热举杯,“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他毕业后成为执行部的专员,还请校长将他派来日本分部就职,也好让我们有个报答的机会。” “这恐怕有点困难。”见源稚生脸色微变,昂热连忙摆手,“稚生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愿意人才外流,而是那孩子立志于成为一名科学工作者,铁了心要投身装备部,根本就没有进执行部的打算啊!” “那还真是遗憾呢。”源稚生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校长,其实我们的岩流研究所也需要人才……” “快看快看!sakura大人登台了!”源稚女突然叫了起来,“父亲,您看他的眼神像不像狮子?像不像藏了星辰大海?”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才遇见一个!”上杉越顺着源稚女的手指望过去,立刻发出一声惊叹,“上帝!这不就是上次来我这儿吃拉面的小伙子么?昂热,你们学院的校风真开放,学生都可以下海当牛郎,佩服佩服!” 昂热疑惑地抬起头,就见汤锅上方的小电视里,随着钢琴和萨克斯的合奏,卡塞尔学院s级国宝正唱着玉置浩二的《friend》向台下挥手致意。 乐声和曲声在夜空中划出休止符,大厅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忘记了喝彩。恺撒从钢琴边起身,楚子航放下萨克斯,他们走到路明非的左右,三个人彼此握手,向台下谢幕。 客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演出已经结束了,哭声和掌声顿时如暴风雨般席卷了舞台,今晚这里的秩序由蛇岐八家负责维持,但执行局的精锐们已经阻挡不住这些女人的热情了。她们试图涌上舞台拥抱那些即将离去的年轻人,无奈舞台太高难以如愿,于是她们就改向台上投掷玫瑰花。成千上万浸满女人们泪水的玫瑰花瓣飘散在聚光灯下,纷纷扬扬好似下起了花香四溢的大雪。 “sakura!sakura!sakura!” “右京!右京!右京!” “basara kg!basara kg!basara kg!” 满场都是这三个名字,再就是“我爱你”和“不要离开我”。恺撒、路明非、楚子航向台下不断挥手,再三地谢幕,然而在各种因素的催动下,客人们的情绪达到了顶点,怎么也无法平复。 “路明非,你的死忠粉来了。”恺撒朝远处的包厢抬了抬下巴,路明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头暗红色长发的女孩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穿着白色塔夫绸连衣裙和水晶串珠的罗马鞋,头戴一顶圆边小礼帽,不加修饰的直发像瀑布那样披散下来,好似从19世纪肖像画里走出的小公主。 路明非做出“绘梨衣”的口型,微笑着向她招手。上杉绘梨衣迷蒙的瞳孔立刻变得清澈动人,她轻轻挥舞着荧光棒,气色红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名侍者走进绘梨衣的包厢,将绘有樱花图案的请柬递给上杉家主身后的女忍者,彬彬有礼地说道:“sakura大人想请上杉小姐去后台一叙。” 绘梨衣扭头看着矢吹樱,目光充满期待。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矢吹樱望着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暗中叹气。自从认识了路明非之后,绘梨衣小姐收到了各种少女时装作礼物,渐渐学会打扮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个普通女孩了。在卡塞尔学院s级国宝的带领下,上杉家主一个月就翘家12次,从天空树到浅草寺,从明治神宫到迪斯尼乐园,玩遍了全东京所有的景点。虽然不知道这次那三个神经病又想出了什么新点子逗上杉家主开心,但樱可以确定路明非他们绝对没有恶意,只好无奈地点点头,看着绘梨衣边高高兴兴地跟着侍者离开了包厢。 绘梨衣小心翼翼地推开化妆室的门,随着“砰砰”两声炮响,无数彩带和金箔纸屑从天而降。她吃了一惊,刚想后退,一只巨大的轻松熊从地上弹起,跟她撞了个满怀。 “小怪兽,儿童节快乐!”路明非从轻松熊后探出身子,把熊玩偶塞进绘梨衣手中,“虽然很想给你过女儿节,但是三月三我们还没认识呢,只好委屈你过男孩节了。” “绘梨衣小姐,你今天这身衣服很漂亮,看起来路明非给女孩选衣服的眼光还不错。”恺撒说着捧上一束风信子,“节日快乐,美丽的姑娘。” “这是上个月你和我们游览东京时拍的照片,我把它洗出来做成了相册,希望你喜欢。”楚子航递过一本精致的影集。 “谢谢,大家。”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道。 “不要客气,我们都是绘梨衣的朋友嘛。”路明非笑着摆摆手,“手机的使用方法不是都交给你了么?以后有什么事就用le联系我。” “sakura要走了么?”绘梨衣看见路明非他们已经换好了便服,依依不舍。 路明非点点头:“学院预定今夜凌晨撤离,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 绘梨衣听了低下头,有些失落。 “不过时间还够,我们可以先吃个夜宵再走。”路明非眨眨眼睛,“我知道有一家好吃的拉面店,绘梨衣要不要一起来?” “带黑道公主去吃拉面,你能有点品味不?”恺撒扶额。 “拉面怎么就没品啦,难道非得去米其林西餐厅才有品味?”路明非不满地反驳,看向绘梨衣,“小怪兽,你不喜欢吃拉面么?” 绘梨衣连连摇头,在小本子上写了一连串的“喜欢”。 “路明非你这样犯规啊!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你吧?”恺撒拗不过路明非,这里面除了他剩下两个都是路明非亲卫队,少数服从多数,他无奈地地掏出车钥匙,“行行行,拉面就拉面,我去开车,那家店在哪儿?” “东大后门,越师傅拉面屋。”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去通知一下樱小姐,免得她担心。” “还是师兄考虑得周全,我们在地下停车场等你。”路明非朝楚子航挥手,拉起绘梨衣向外走去,“小怪兽我跟你说,越师傅家的天妇罗特别棒,有炸虾、南瓜、茄子……好多好多,你喜欢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sakura喜欢的,我都喜欢。”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着,“sakura最好了。” 2011年5月5日,恺撒小组在日本度过了轻松愉快的最后一天。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自然是好的,然而命运女神永远都不会停下她的脚步,新一轮的挑战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谨以此文献给被江南大神虐惨的孩子们,愿你们喜欢的小怪兽永远幸福,sakura最好了o( ̄▽ ̄)o 源稚女救路明非一命,路明非还他一个家o(n_n)o~ 源稚生:父亲大人,请成全我和稚女吧!(鞠躬) 源稚女:哥哥……(泪目) 《尼伯龙根镇魂歌》第三卷到此结束,春节日更也到此结束,祝大家年年有鱼吃,天天乐百氏( _ )/~~拜拜~~ ☆、chapter 97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今天是周日,昨天是日更的最后一天,而今天是周更的最后一天。好吧,我又来了,就当是情人节福利好了。话说我不是刚刚结束了春节福利么,福利接二连三地降落真的可以么?谁来给我福利orz。。。 早在发文之前我就看过龙4连载版了,对本文的剧情发展已经做到心中有数。可当我元旦欢欢喜喜去看龙4单行本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巨坑无比的结果。我们龙族又出现了一位新龙王,他名为江南大神,封号“拖稿与坑之王”。他吃了师兄,打了校长,盗了龙骨,制造了一切的悬念,引得各路英雄纷纷转职为屠龙勇士,磨刀霍霍向江南…… 从今天开始《镇魂歌》开启第四部主线剧情,预测与龙4相似度只有50,很可能在未来被龙5、龙6打脸,现在走还来得及。留下的看官们请自备纸巾和速效救心丸,如有不适欢迎中途撤退,文明礼貌不带走一片云彩,给我的评论区留个好印象。 下面请看楔子——婴儿楚与婴儿路的神之交往(大雾!)下一次更新在下周五,大家不见不散!!! 市儿童医院门口,男人抱着个婴儿匆匆走出来,拉开迈巴赫的车门,脸上堆满歉意的微笑:“老板,实在对不住啊,孩子突然发烧。他妈妈今天舞蹈团有排练,一大清早就着急忙慌地走了……多亏您体谅。这不,还委屈您大驾在医院等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无妨,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后排座位上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坐在阴影里的老板似乎有些想笑,“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也会结婚生子,孩子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一周岁了。嘿嘿,子航乖,给爸爸笑一个。”提起儿子男人很自豪,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婴儿的小手。 他儿子刚打完退烧针正犯困,根本不想理他,眼皮抬也不抬,自顾自含着手指睡着了。 “儿子你怎么这么不给力啊。”男人叹了口气,讪讪地笑了笑,“老板您别介意,我儿子打娘胎里出来就这样,不哭不闹,打针都没反应。要不是他饿的时候会哭几声,我和他妈还以为生了个弱智。您说这缺乏情绪算不算病啊,不是有种病叫面瘫么,我要不要带他去神经科做个检查……老、老板?” 男人啰啰嗦嗦说个不停,突然打了个寒战。他抬头看向阴影里的老板,那个人正直勾勾盯着他手臂中的婴儿,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老板要扑过来掐他儿子的脖子。 片刻的沉默之后,老板突然仰天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骄,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楚子航是么?好,真好,我记住了!上车吧,今天允许你休假,回家照顾你儿子去。千万要养好他,他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 “做什么大事?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活地活一辈子,我这个当爹的就心满意足了。”男人将婴儿放在副驾驶上,自己从另一侧上车,“老板您放一百个心,他妈妈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纯人类。就算这孩子将来血统觉醒,顶多就是个b+,不会给您带来任何威胁的。” “区区b级?怎么会呢?你儿子可是被选中的命运之子啊!”老板冷冷说着,从椅背上方俯视熟睡的婴儿,声音轻且缥缈,“喂,你知道么?哥哥就要降生了。听见那强劲有力的脉搏了么?那是何等美妙的胎动……天与地都随着他的呼吸震颤,你竟然没有感觉到?果然我才是跟他心意相通的人啊,你就算被赐予了力量又如何,你永远都不配……”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2节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 “警报——警报——不明物体入侵冰窖!”诺玛的声音回荡在学院中央控制室,执行部众人乱作一团。 “施耐德,立刻封锁冰窖内所有通道,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过。”通讯频道响起昂热的声音。 “明白,72条通道全部封锁完毕。”施耐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校长,好像有无关人士被一起锁进去了。” “谁?”昂热一边问一边疾步穿梭在走廊里。 “副校长……” “那个蠢货!不必管他。”昂热关掉耳机,停下脚步。 不远处站着一位德裔华人女性,她身段窈窕,骨肉匀停,一头海藻般浓密的褐色长发衬着白皙的鹅蛋脸,亭亭玉立的模样宛如一枝清丽脱俗的梨花。 乔薇尼,或者说薇尼·乔·夏洛(nie joe shiloh),血统等级s级,目前在卡塞尔学院进修硕士,主攻方向龙族基因学。她的先祖是秘党长老会“铁十字蔷薇”中的夏洛子爵,卡塞尔学院三位创始人之一,也是昂热的老师。那个拥有“银翼”之名的秘党第一杀手在欧洲横行的数十年,曾让无数龙类和死侍闻风丧胆,而乔薇尼,是夏洛子爵言灵·刹那的继承人。大约三年前,昂热在学院跟芝加哥大学的帆船友谊赛上结识了她,那时她还在读四年级,但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薇尼,把卵放下。”昂热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态度和蔼地说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校长。您已经杀了我一个孩子,我不能再让您杀掉第二个了!”乔薇尼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悲伤,点漆黑眸中闪动着淡淡的金色,宛如在瞳影中掠过一层流霞。 “对于之前的强制堕胎,我真的很抱歉。你和麟城都是s级,你们的血统太过纯正,纯正到几乎跨越临界血限的程度。虽然你们目前还是人类,但谁能保证你们的下一代不是头龙?我们不能冒险!”昂热叹了口气,语气诚恳,“薇尼,你要搞清楚。现在你身上的那枚卵并不是你的孩子,一个世纪以来我们把它封冻在冰窖的最底层,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它。那里面孕育的是黑色的皇帝,是可以毁灭世界的魔王。” “我的孩子不会是毁灭世界的魔王,他需要我!他在呼唤我,叫我‘妈妈’……”乔薇尼抓紧了斜背在身上的包裹,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神圣表情,浑身笼罩着母性的光辉。 “那是因为你被迷惑了!龙类在胚胎时期就可以影响其他物种的精神,你受到了血统召唤!”昂热有些不耐烦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女人是如此麻烦的生物,她们会被感情冲昏头脑导致无法理智地权衡利弊,而全天下的女人中最最难缠的就是母亲。 因为秘党法不容情的残酷铁则,乔薇尼失去了腹中的胎儿,母性难以平复,于是那头黑色的魔王趁虚而入,怂恿女人盗取他的卵逃出这个封印了自己一百多年的牢狱。绝不能让秘党几千年的基业毁为一旦!这么想着,昂热抽出了折刀。 一颗子弹贴着昂热的耳朵呼啸而过,在他身后的钛合金墙壁留下一道擦痕。修长挺拔的人影从走廊尽头闪出,他双手各持着一把格洛克,英俊的五官和昂热记忆中的好友重合在一起。曾经的男人叫做路山彦,而现在的男人叫做路麟城。 “麟城,你也受到血统召唤了么?”昂热皱眉,显然觉得局面有些吃紧。无论在谁看来,同时对战两个s级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才没有受到什么该死的血统召唤,我感受到的是我老婆的深情召唤。”路麟城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昂热,“任何人都不许欺负我老婆,就算是校长也不行!” 昂热顿感无语,这货眼中根本没有正义,只有他老婆。谁能料想狮心会的初代成员路山彦,那个一身正气的清朝爱国志士革命党,他的曾孙竟然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加护妻狂魔?可偏偏这货身负老路家的射击天赋,如果再配合祖传言灵·镰鼬的加持,昂热一时半会儿还真动不了这对小夫妻。 昂热看了看手中的折刀,突然大叫:“莱昂纳多——” “来了来了!”邋遢的老牛仔踱着方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边走边喝着他那瓶剩了一半的威士忌,“嘿,伙计,叫我出来是让我解除‘戒律’么?事先说好哦,你的学生们要是用言灵对轰我概不负责哟!” “谁让你解除‘戒律’了?我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停止戒律的施放,直到你咽气为止!”昂热愤然。 “这话用的着你说么?以后没事儿少乱叫!”副校长骂骂咧咧地转了一圈,望着蛾眉倒蹙的乔薇尼露出猥琐的笑容,“我说昂热你可真抠门!人家小姑娘想孵龙蛋就让她去孵嘛,你又不会损失什么,说不定养大了还能帮你称霸世界呢。” “能说人话不?”昂热瞪他一眼,转向路麟城和乔薇尼,“最后一次警告,把卵放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校长瞧你说的,你对我们客气过么?我老婆不到两个月大的宝宝都被你们灭了,还废话做什么,来战个痛吧!”路麟城交叉手臂,抬起枪口,双枪齐射。 昂热疾风一般旋身,挥舞折刀斜切,那是日本刀中“逆袈裟”的刀术。一道凌厉凶狠的左斜切横贯而来,路麟城急忙举枪格挡,不想下盘露出了破绽,被昂热的一脚蹬上小腹,飞出五米多远。虽然同为s级,但毕竟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几年,连格斗技巧都是在卡塞尔学院进修后现学的。跟身经百战的昂热比起来,路麟城还是太嫩了。 然而乔薇尼却不一样,她早在芝加哥大学留学期间就是剑道九段,还获得了女子薙刀术“月山流”的免许皆传。面对乔薇尼昂热不敢大意,他十分清楚这位极具东方古典气质的女子,一旦动起武来会瞬间展现出日耳曼战斗民族的天性,从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化身为巾帼不让须眉的战场女武神。而此时对方已经亮出了她的武器,一杆长柄薙刀。 薙刀与折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射。昂热在屠龙的战场上拼杀了一个多世纪,即使不开启言灵·时间零,他的速度依旧可以达到常人的四倍。这个伸手敏捷的老人抓准了时机切入乔薇尼的背后,左手成掌削上她的后颈,右手刀锋起落,割裂了她背后的包裹。橄榄球大小的卵从半空跌落,灰白色的蛋壳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翻滚,发出清脆的响声。 “喂喂,要爱护文物啊老家伙!”副校长腆着啤酒肚叫喊。 昂热无所谓地摆摆手:“摔不坏的,龙类胚胎的外壳比金刚石还硬,钻地导弹都没它厉害。” 谁知那枚卵好像故意跟他唱反调似的,滚着滚着突然不动了,完美无瑕的表面赫然出现一道裂痕。 “完了完了,这下真摔坏了!”副校长连拍大腿,骂声不断,“昂热你这个败家子,你对得起‘夏之哀悼’中牺牲的那些狮心会成员么?你对得起你三位老师的在天之灵么?我要是你老师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啊!你这个疯子!冒失鬼!杀千刀的!” “嘘,别说话!”昂热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卵,严肃的表情如临大敌。 龙类的卵怎么可能被摔坏?能够引起它破裂的原因只有一个,它正在孵化!那枚卵原来被妥善保管在冰窖最底层,他们在那个装着它的密闭石英舱里灌满液态氮冷冻剂,就是为了阻止它的孵化。而现在,乔薇尼把它从永恒的低温休眠中解放出来,它的生命特征开始恢复了。 眼见着蛋壳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昂热的心渐渐下沉。那颗恶魔之卵会孵化出什么?狂暴嗜血的霸王龙?人身蛇尾的娜迦?还是斯芬克斯那样的怪物?昂热已经无暇多想了,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手中握着泛着贤者之石光泽的折刀,那是对龙类致命的毒/药。 从裂缝中伸出一只小小的手,那么稚嫩,那么柔软,还不及一片枫叶大。它吃力地伸向前方,探索着外界的环境,不经意间触碰到昂热的指尖,立刻勾住了那只握着折刀的右手的小指。生命的温度随着两人连接的部分传递了过来,折刀停在半空,昂热僵住了动作。 灰白色的蛋壳窸窸窣窣地碎裂开来,映入眼帘的既不是暴龙也不是怪物,而是一个小小的新生婴儿。婴儿薄薄的肌肤透着血色,脑袋上顶着一撮半透明的胎毛,他呼吸着有生以来的第一口空气,发出了响亮的啼哭。 “那是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乔薇尼冲过来将婴儿抱入怀中,路麟城紧随其后。那个刚刚成为父亲的男人张开双臂挡在昂热和妻子中间,气势汹汹的样子如同一只保护雏鸟的雄鹰。 昂热放下了折刀,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他输了,不但输给了路麟城和乔薇尼,也输给了那个刚刚降世的小生命。从他触碰到婴儿的那一刻便丧失了斗志,昂热遗憾地摸了摸右手的小指,那里还残留着被婴儿手掌握住的感觉,那是生命的重量。 龙族的送葬人竟然放任一只龙崽出生了?直到半年后昂热都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是神经病犯了,还是神经病犯了。 卡塞尔学院地下某个隐秘的房间中,路麟城哼着歌冲着奶粉,乔薇尼把婴儿抱到床上,动作熟练地给他换尿布。 “原来婴儿纸尿裤是长这样的……”昂热好奇地探过头来,哪成想一股清流呈抛物线状射在他脸上,直浇得他措手不及。 “在我们国家童子尿可是宝贝,能做药引,包治百病。被童子尿颜/射,校长你这是要走运呐!”路麟城拿了条毛巾丢给昂热,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明非小坏蛋,敢尿你昂热爷爷,看你一会儿不被折刀劈成八瓣!”乔薇尼假装嗔怪着婴儿,却难掩嘴角升起的笑意。 始作俑者望着昂热手舞足蹈,蹬着两条肉呼呼的小腿咯咯笑个不停,比他爹妈还开心。昂热满头黑线,无奈地用毛巾擦了把脸。 “你们刚才叫他明非?”昂热问。 “路明非,我老婆起的名字。”路麟城骄傲地扬起头,“怎么样,好听吧?” 昂热小声重复着那个名字:“明非,明非……明辨是非?” “没错,我跟麟城会好好教育这个孩子,教会他明辨是非的能力。”乔薇尼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脑袋,“这半年来你们给他做了各种检查,有发现什么不妥吗?” 昂热摇头:“这倒没有,他很正常。除了精神力高得令人吃惊之外,其他方面跟普通的人类婴儿别无二致。” “杀戮意志呢?” “完全没有。”昂热盯着婴儿看了一会儿,“不过我猜测现在并不是他完整的状态。”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一家三口还要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路麟城把奶瓶递给乔薇尼。 “因为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孩子将来也能保持正常。”昂热认真地说。 “将来再说将来的。我呆够了,要带我老婆孩子回家!”路麟城抱着肩膀看向昂热,“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藏在地底下,校董会的人迟早会发现这孩子的秘密。你手下执行部的势力遍及五湖四海,回到中国你照样可以派人监视我们。” 昂热想了想,终于妥协了:“好吧。但是你们要保证,学院需要你们的时候必须回来。无论是你们,还是你们的孩子。” “一言为定。”路麟城和昂热击掌为誓。 “最后一次了,抱抱他吧。”乔薇尼把婴儿塞到昂热怀里。 “你不怕我用折刀把他劈成八瓣?”昂热挑了挑眉毛,那个散发着奶香的小家伙正在他的手臂里拱来拱去,真是新鲜的感觉。 “不会的,你既然放过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乔薇尼嫣然一笑,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人一旦突破下限,接下来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今天算是领教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将来像谁。”昂热双手将婴儿举过头顶,“话说回来,我们伟大的祖先就是这种软绵绵的东西么?总感觉脆弱得不可思议呢。” “也许我们根本就不了解龙类。”乔薇尼看向上方的目光溢满慈爱,被举高高的婴儿正兴奋地咿咿呀呀,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也许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不是神么?” “神也有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啊。” 昂热微微一震,重新看向婴儿。四目相对之时,那个小生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甜美笑容。一瞬间,天使降临凡尘。 ☆、chapter 98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第四部剧情走向较虐,阅读前请充分估计好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量力而行。对于某些读者来说,第96章才是你们想要的大结局,千万不要勉强。如果想继续读下去,请准备好足量的纸巾和速效救心丸,我不是在开玩笑! 2008年8月,美国伊利诺州,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施耐德教授独自坐在大厅中央,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严肃得如同黑猫警长。大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地点是远在太平洋彼岸的一所中学,全校各个班级正在进行大扫除。高二某班的教室里,学生们拖地的拖地,擦玻璃的擦玻璃,忙得热火朝天,唯独一人在偷懒。那个眉目清秀男孩坐在靠门最后一排的书桌下,以一排排书桌为障眼法,兴致勃勃地玩着psp。 “大清早就这么卖力,看得我都想给你加薪了。”背后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 施耐德一怔:“校长?” “本来正准备去办公室,发现这里被清场了,就进来看看。”昂热拉了把椅子坐下,“怎么样,路明非最近状态还好吧?” “自从上了初中,他狂暴的次数越来越少,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学会控制情绪了吧。”施耐德说,“想想他寄居在人类夫妇家中的那几年,中国分部的专员们可是操碎了心,动不动就要给那对夫妇洗脑。现在看来我们应该早点让他独立生活才是。” 昂热摇头:“没办法,路麟城和乔薇尼离开的时候他只有5岁,你让一个5岁的小孩怎么独立生活?我们只能给他找来合适的监护人,用催眠诱导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路明非是自己的侄子。” “但据我们观察,他5岁前情绪很稳定。而5岁到12岁之间,他的情绪波动达到峰值,这段期间恰恰是他跟那个人类家庭生活的时候。”施耐德看向昂热,“这是不是说明路麟城和乔薇尼对他具有安抚作用?” “我想是的,那可是他自己选择的双亲啊。我虽然不知道乔薇尼当初是怎样受到的血统召唤,但可以肯定的是,乔薇尼的母爱压制了他的龙性,唤醒了他的人性。目前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了,毕竟我们对龙类的认知太少。”昂热说着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连那两个人也下落不明了。” “格陵兰……又是格陵兰!”隔着氧气面具传出的声音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施耐德从口袋里摸出装烟丝的小铁盒,神经质地搓起了手卷烟。他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卷,刚吸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架势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你的气管被切除了2/3,烟草对你来说等同于毒/药,再这样下去你会死于肺衰竭的。” 昂热把一个药盒放在桌上,“非要抽的话就含服这个,有镇静效果,至少不会让你咳成这样。” “谢谢。”施耐德含服了一片药,吸了几口氧,“我以前钟爱手卷烟,这盒烟丝是我七年剩下的,至今也没有抽完。我只在回忆那段往事的时候偶尔卷一根来抽,烟进入呼吸道的痛苦会让我对往事记得更清楚。” “我明白的你感受。这么多年来,我每年都会买一本台历放在办公桌上,将9月23日这一天用红笔圈起来,然后一页一页地撕下台历,最终就会等到那一天。”昂热把玩着药盒,“我们都是被留下的人,只不过我的时间停留在德国汉堡的夏天,而你的时间却停在了2001年秋季的格陵兰海。” 施耐德又吸了一口烟,这一次他的反应轻得多了。他微微闭上眼睛,品味烟草的香味,缓缓开口:“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次地狱之旅,校董会为了捕获海床上的那枚古龙胚胎,直接导致我带的六名a级学生全军覆没。” “那片冰海的海床应该是一条古龙的埋骨地,它死亡后重新茧化为胚胎,在那里经历一场漫长的孵化。”昂热补充道,“龙类即使在胚胎阶段也具有强烈的攻击性,那些血统爆戾的混血种都可以生生撕裂母体来到这个世界上,何况真正的古龙呢?校董会清楚接近古龙胚胎的风险,但他们太想获得那枚胚胎了。” “没错,校董会匆匆忙忙就制定了格陵兰计划,他们勒令我们尽快下潜确认目标,理由是不能坐等胚胎孵化。”施耐德幽幽地说,“但那枚胚胎还是孵化了!在跟下潜小组失去之后,我也下潜到了出事的水域。我在冰层里看见了它的影子,就是它杀死了我的学生们!” “于是你打伤了那个龙类,用一支普通的aps水下突击步/枪。”昂热摸着下巴,“真神奇,aps那东西只能用来对付蛙人,连条大点的鲨鱼都打不死,怎么可能打伤龙类呢?” “不知道,但我确实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我可以肯定自己打伤了它。”施耐德的语气弥漫着彻骨的冰寒,“我没能成功捕获那只幼龙,它向我吐了一口气。寒流带着龙血冲入我的呼吸道,瞬间我的半张脸就坏死了,脑部温度降到了零下,血液也冻结了,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是把我的舌头救了回来。我之所以能够生还完全是拜那条古龙的血所赐,它污染了我。龙血把我的身体弄得千疮百孔,一面强化我又一面摧毁着我,让我长年忍受着剧痛的折磨。” “多年后再次听到你的遭遇依旧让人不寒而栗。我也曾直面过龙王,我能体会那种绝望。”昂热露出同情的眼神,“你跟死神跳了一场贴面舞,而在那之后的三年,为了发掘冰海铜柱的遗迹,我们又失去了两个s级校友。跟你的学生们一样,他们如今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却无法放弃对格陵兰冰海的搜索。你们虽然未能捕获那条幼龙,但应该打断了它的孵化,这东西很可能至今都没有进入成年期,它势必会隐藏起来重新结茧。”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路明非。他这几年收到的家书都是执行部模仿乔薇尼的笔迹伪造的,如果哪天他发现自己的父母不见了,会不会因此受到刺激,进而……失控?”施耐德小心翼翼地措辞。 由于昂热的铁腕作风,校董会至今都没能把手伸向黑王之卵,路明非的存在对他们来说还是个未解之谜。可一旦出了差错,引发的必将是世界级的灾难,单靠学院的力量根本无法挽回。 “绝对不能够让他知道!”昂热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望着大屏幕上那个被值日班长拖走的男孩,严肃地蹙起眉毛:“我认识一个超级混血种,他觉醒的时候让法国三个街区化成废墟,而路明非的血统远在那之上。我们必须时刻警惕他的言灵爆发,最好是能找到代替路麟城和乔薇尼的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人的话恐怕有些困难,根据中国分部观察员们的报告,路明非似乎无法融入人类社会。”施耐德在电脑上调出了一系列的表格,“这是他进入高中以来的考试成绩,每学期的学积分都保持在896~902之间。” “优等生的范围,却不拔尖。”昂热挑了挑眉,作出了评价,“但这个波动范围太过精确,难以想象不是有意为之。” 施耐德点点头:“很明显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异类。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刻意隐藏了实力,把自己置身于老师和同学们关注的盲点。” “好吧,看来这件事急也急不得,只能等到明年把他招进学院再做打算了。”昂热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昨天去芝加哥城面试了一个学生,结果如何?” “太倔强,以至于我无法拒绝。” “世上还有能让你无法拒绝的人?”昂热意外地来了兴致,“是怎样的倔强呢?” “您知道的,我们一直把自己隔绝在人类社会之外,连中央情报局和克格勃都未能察觉学院的存在。而这名混血种却主动找上了学院。”施耐德放下烟卷,“对于他的到来,我心中抱着很重的疑虑。” “换做是我的话,我会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面试他。”昂热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如果他的表现可疑,就立刻制服甚至杀了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在大衣里裹了一柄伯莱塔,约他在一座铁道桥下见面。那时漫天大雨,周围几乎没有行人,我看见那个男孩站在红绿灯下,提着他唯一的行李。他清楚地知道我是谁却并不靠近,我们隔着一条街对视,红绿灯变化了三个循环,谁都没有开口。”施耐德回忆着雨中少年的金色瞳孔,“他的眼神倔强而孤独,我看得出他想走到我身边来,因为我就是他找了多年要找的人,但我只要不露出邀请的意思他就一步都不会迈出。” “就像两只独狼相遇,绝不会凑在一起闻来闻去,而是隔着安全距离彼此审视。”昂热说。 “是的。”施耐德轻轻地叹了口气,“最后是我对他招手,我被一个男孩只用眼神逼到无路可退。那时他给我的感觉是,我要么杀了他,要么邀请他,别无选择。” “格陵兰事件之后你再也没有带过学生,这次就由你担任他的导师吧。”昂热拍拍施耐德的肩膀,站起身,“对了,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楚子航。” 2011年12月,北纬72°,格陵兰海。 漆黑的夜幕下,赤红色的yaal号冲开了碎冰,在后面留下一条20米宽的墨蓝色水道。这里已经是北极圈内了,此时正值严冬,海面虽然没有完全封冻,但浮冰遍布整个海面,也只有这种的怪兽级破冰船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向北极点突进。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从左侧的舷窗往外看,你们会看到一座高度超过25米的中型冰。”导航员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那座冰山是一块巨型冰原的遗体,船员们都亲昵地称它为‘玛丽女孩’。如诸位所见,经过32年的融化,曾经巨大的‘玛丽女孩’现在就只剩下那座冰山了。今年可能是玛丽女孩最后一次陪伴我们的冰海之旅,再见,玛丽女孩,我们会想念你的。” 墙壁一般的冰崖贴着船身滑过,呈现出一种美得炫目的幽蓝色,白色的水鸟们站在“玛丽女孩”顶部,呆呆地看着这艘红色的庞然大物从身边驶过,就此远隔天涯。可没有几个游客去见“玛丽女孩”最后一面,性感的白俄罗斯女郎、火热的赌局和醇酒把他们的目光牢牢地吸在了赌桌上。 中年的俄罗斯籍船长喝着伏特加,踱步到舷窗边向外眺望,幽幽地吐出一口烟。 “像是送别旧朋友?”耳畔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低沉舒缓得如同拉响了大提琴,却又有着冰山般冷硬的质感。 船长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一头黑发,一张线条极其清晰的脸,手中拎一个考究的皮箱,肩上挂着黑色的长形袋子。应该是个中国人,口音却是标准的美式英语。他在舷窗边站了五分钟,却没觉察到这个年轻人何时靠近自己的。 “可不是么?总在这么寂寞的海域航行,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我们为每座标志性的冰山都起了个女孩的名字,在我们心里,玛丽就像个白色的女孩,永远在这片海域等着我们,我们看到她,不用看经纬仪也知道自己航行在哪个海域。”船长感喟地说,“怎么称呼您?” “楚,楚子航。” “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么?楚先生。” “我想见见船长。” “那您可算找对人了!”船长笑着正了正自己的船长帽,“在下萨沙·雷巴尔科,正是这艘yaal号的船长,随时准备着为您服务!” “不,我要见的不是你,我要见的是真正的船长。”楚子航淡淡地说。 船长愣住了,瞳孔里跳闪过一缕锐光,转瞬即逝。他耸耸肩:“一艘船上怎么会有两位船长呢?只有我身体不适不能履行船长职责的时候,才会甶大副接替我。可您也看到了,我壮实得像头牛!” “你的真名并不是萨沙·雷巴尔科,而是亚历山大·雷巴尔科。你曾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阿尔法特种部队的少校,2001年退役后受雇于那位真正的船长。你的驾船技术其实非常糟糕,这艘船通常都由大副帮你管理,但你精通射击、徒手格斗、能熟练使用几乎所有军事装备,负责这艘船的安保。你曾经结过一次婚,现在离异,父母住在圣彼得堡,有个16岁的妹妹……” 楚子航的语气平稳得就像这艘大船,可船长的心跳却陡峭曲折得好似外面的冰山。他已经十几年没用过亚历山大这个名字了,为了跟过去断绝关系,他可是煞费苦心。如今那些被他亲手掩埋的过去都在这个年轻人寒冷而平淡的讲述中被彻底地还原,萨沙不由得脊背发凉,身体绷紧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任何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就会留下无数的印记,不是能轻易修改的。”楚子航最后说,“卡塞尔学院只要对谁有兴趣,总能把他查明白的。” “卡塞尔学院?”萨沙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楚子航翻开自己的西装领口,给萨沙看那枚别在领口内侧的银色盾徽。盾徽上是一株参天巨树,一半繁茂,一半枯萎。 “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你们的徽记。”萨沙摇摇头。 “我想船长也许会认识这个徽记,我是说真正的船长。” “你想怎么样?” “就想见见船长,我知道这条船上有个隐藏的规矩,赌客中赌得最大的人有资格上去见船长。”楚子航掂了掂手中的皮箱,“我来之前学院准备好了资金。” “好吧。”萨沙耸了耸肩,“带你去见船长没问题,但我先得祝你好运。” “祝我好运?”楚子航扬了扬眉毛。 “船长不太喜欢见外人,他如果见到了外人而又不喜欢那家伙,就会把他洗脑。洗脑那种事,你知道的,洗不好就会显得有点傻。”萨沙说,“我可不想你那么倒霉。” ☆、chapter 99 一架精美绝伦的电梯载着萨沙和楚子航抵达了11层船舱。性感的白俄罗斯女孩们沿着走廊排成两列,在萨沙和楚子航走出电梯的同时欢呼着“rry chrisas”。其中最漂亮的两个立刻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挽住楚子航的胳膊,顺手把他肩上的装有长刀的袋子拿走了。楚子航没有抵抗反而略微出神,看见那些女孩的穿戴他才意识到今晚是圣诞夜。 女孩们簇拥着楚于航穿过走廊,正前方的华丽雕花大门已经敞开,白色和海蓝色相间的客厅里摆着张宽大的赔桌,旁边书架上堆满了赌具。身穿白色船长服的老人佝偻着背坐在一张赌桌后,脊椎弯曲得几乎趴在了赌桌上。他全身皮肤松弛,眼皮耷拉下来几乎要把整个眼睛盖住,浑浊的眼珠透过细细的眼缝死死地盯着楚子航,像是饿极了的人见到了鲜美肥腻的西班牙火腿,又像老色鬼看到了漂亮姑娘。 “你们果然是真实存在的!”老船长对着楚子航尖叫起来。 楚于航摘下那枚“半朽世界树”的盾徽放在了赌桌上,“看来我猜对了,你是知道我们的。”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对么?你是从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来的!”老船长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似乎是想试试楚子航的手感。那双乌爪般扭曲的手上戴着三枚宝石戒指,分明是猫眼、祖母绿和名贵至极的鸽血红宝石。 “是的,我是执行部临时专员,楚子航。”楚子航躲开那只枯槁的爪子,在赌桌前坐下,“如果我们的情报没错的话,你的真名是文森特·冯·路德维希,德裔阿根廷人,虽然你的名字从未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出现,但你实际上是阿根廷最富的几个人之。本世纪初,是你向俄罗斯当局租用了yaal号,从此你一直都生活在这艘船的11层,除了少数赌客,没有人见过你,而你的财富就像基督山伯爵。” “不愧是卡塞尔学院,完全正确。”老船长文森特咧着嘴笑,“我读过《卡塞尔学院英雄列传》,我知道你是新生代混血种中最强的四天王之一!你是‘永燃的瞳术师’楚子航!” “永燃的瞳术师?”楚于航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称号。 “对!你只要摘下隐形眼镜,露出的就是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你和‘跋扈的贵公子’恺撒、‘炎之龙斩者’芬格尔、‘神眷之樱花’路明非齐名!”文森特大声说着,自以为对卡塞尔学院了如指掌的样子。 楚子航大脑当机了几秒钟,有种自己的故事被写成同人本卖遍全世界的感觉。他把带来的皮箱放在了赌桌上,“我知道你这里的规矩,让我们从赌博开始好了。” “哎呀呀,这个钱箱可是真不小啊!”文森特怪笑着,“能装200万美元吧?卡塞尔学院真像传说的那样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学院啊。不过我这张赌桌下注的下限是十万美元,你的200万美元可玩不了多久哦。” 然而楚子航从皮箱里拿出的并不是钞票,而是一叠叠的银行本票。他把那些本票整理了一遍,每十张一叠,一共十叠沿着赌桌的边缘摆开,“这是每张100万美元的本票,一共100张,总计一亿美元。” “100万一局么?”文森特的脸色微变。 “不,十张一局。”楚子航淡淡地说。 “1000万一局?”文森特的脸异常红润起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愤怒,“卡塞尔学院对自己的财力这么有信心?” “不,不是学院的意思,是我想赌的快一点。学院的意思是每局100万美元,所以才按照100万一局开的本票,还提醒我小心使用。”楚子航淡淡地说。 “你想赌的快一点?想不到‘永燃的瞳术师’是这么有赌性的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文森特咳嗽着大笑。 “也不是,如果快点结束的话,我今天晚上睡觉前还能发个邮件。”楚子航从箱底拿出一本英文版的《常见赌博规则》,“听说船长最擅长的赌法是21点,那我们就玩21点。” “你不是要临场学习赌博规则吧?”文森特大惊,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楚子航点点头:“我是接到任务后才开始学习21点的,怕有什么疏漏。” 文森特怒极反笑:“你们调查过我,也知道21点是我的长项,就算世界冠军对上我也未必能赢,你现在学习规则是不是太晚了?” “规则看起来也不是很复杂,我已经记下来了,打扑克嘛。”楚子航说着把第一个1000万向前推出,“可以开始了。” 茫茫的北冰洋万籁俱寂,灯火通明的船无声地航行,仿佛空中楼阁,偶尔爆发出尖叫和欢呼,惊动了在浮冰上小憩的北极熊。偶尔有巨大的白鲸浮出水面,向着漆黑的夜空喷出暗蓝色的水雾。 11层的赌厅里,主宾双方品着红酒,享受着白俄罗斯少女们的按摩服务,平静地继续着赌局。文森特嘴角挂着优雅的笑意,实际上肺都快气炸了。他把自己专用的赌厅装饰得如此奢华,又找来这些衣着暴露的少女,就是要扰乱对手的意志,令对方失去冷静。这一招在用在以往的赌客身上屡屡生效,可楚子航面对那些莺莺燕燕却没有任何反应,自始自终他只有两个动作,把一叠本票推出去,被发了新牌点点头。 原来卡塞尔学院的英雄们都是这样坐怀不乱的啊!听说“永燃的瞳术师”还是四天王里最低调的一个,真不知道换了“炎之龙斩者“或是“跋扈贵公子”来,自己又该被如何鄙视。望着楚子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文森特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事实上正相反。若是换了“跋扈贵公子”来,绝对会毫不吝啬地展现出他身为贵公子的风度,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对这些性感尤物的尊重;至于“炎之龙斩者”,早在走出电梯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原形毕露跟女孩们搭讪了,等到了这间赌厅,说不定会激动地狂喷鼻血,美得连北找不着。只有这位“永燃的瞳术师”面对他的美人计才能表现得这么镇定自若,因为那些女人在他眼里跟周围的摆设完全没有区别,他压根儿就不懂如何去欣赏…… 当楚子航第五次说出“补牌”时,文森特如遭五雷轰顶,脑海一片空白。最后一刻,楚子航以至弱胜强的特殊规则逆转了全局! “我知道你能记住八张牌,”楚子航把五张牌全部翻开,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我能记住十副,必要的情况下能记住十二副,所以学院才派我来。” 文森特的脸先是惨白无人色,然后又涨得血红。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红如血,伸手指向楚子航:“你们……” 不用他把话说完,女孩们纷纷从圣诞短裙下抽出pss微声手/枪,手撑赌桌一跃而过。那些女孩都是在间谍学院受过训练的,她们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楚子航,十几支枪从不同的方向指着他的头,齐齐看向文森特等待他的命令。而文森特仍旧指着楚子航,颤颤巍巍,目疵欲裂。 正当女孩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枪上传来惊人的灼热感,她们惊讶地看向手中的pss,法线扭曲的红黑色条纹正从枪口向枪柄处蔓延,仿佛黑红色的藤树围绕着枪生长。她们还没来得及抛弃那些灼热的枪,就听见砰砰继声巨响,十几只枪机盖带着火焰向屋顶弹射而去,所有的pss在同一时刻炸膛。火风撩起女孩们的淡金色长发,女孩们捂着烫伤的手跌落在地,而楚子航依然静静地端坐在她们中间,连根手指都没有动过。 文森特终于喘过气来,扑通一声跪在楚子航面前,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天命之子啊!我可找到你了!要是元首他老人家还在人间,要是元首能亲眼看看你,该是多么的高兴!” 接着文森特开始嚎啕大哭,过了好一会儿女孩们才把他扶回椅子重新坐下。楚子航拎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发问:“现在我们可以正常地对话了么?” “在那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文森特抹着眼泪,“你是卡塞尔学院里最强的么?你跟跋扈贵公子比起来谁更强一点?炎之龙斩者要是对你用瞑杀炎魔刀,你接得下来么?” “我从没见过什么瞑杀炎魔刀,至于跋扈贵公子,他倒是经常跟我切磋,不过通常状况下我们难分胜负。”楚子航顿了顿,“最强我说不上,我们学院最厉害的学生,他的破坏力相当于5000万吨级别的爆炸当量,其他人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你说的是神眷之樱花吧,我知道他!薄如樱花般绚丽的美少年,实则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形核武器,美国总统不给你们发教育执照的时候,你们校长就会用神眷之樱花来威胁他。”文森特神采奕奕地说。 楚子航很无语,总感觉如果让路明非听到这番话,说不定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在这个老疯子的描述下,学院已经遗憾地跟基地组织划等号了,而他们伟大的校长就是拉登本人。 楚子航整理思绪,恢复到他对外物漠不关心的固有状态,“学院派我来,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文森特停止了抽泣,抬眼看着楚子航,目光透着一股子狡黠。 “如果你坦白回答我的问题,学院就会放弃收取从你那里赢来的钱。今晚你输了差不多两亿美元,你根本付不起这笔钱。”楚子航说,“自从你十几年踏上这条船,你的资产就在走下坡路了,这条船每年要花费几亿美元,全靠你用赌客手里赢来的钱维持它的运转。实际上,你已经破产了。” 文森特怔住了,片刻之后他沮丧地叹了口气:“你们……果然什么都知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支付这笔两亿美元的赌资,要么告诉我们这些年你在找什么?”楚子航直视他的眼睛。 “你的学院,也对那东西有兴趣对吗?”文森特眯起了眼睛,好似一只给鸡拜年的老黄鼠狼。 “我是来问问题的,不是来回答问题的。”楚子航说。 “既然卡塞尔学院亲自找到这里,我当然愿意共享这个秘密!要想找到那个东西,我还想得到你们的帮助呐!”文森特恢复了几分活力,冲萨沙使了个颜色,萨沙立刻带着女孩们退出了小厅。 两扇海蓝色的大门在楚子航身后合拢,随后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船长进了更衣间,再出来时竟然换了一身纳粹军装。 “党卫军文森特·冯·安德烈斯中尉,向你致以最高的敬意,永燃的瞳术师!”文森特大声说着,走到厅内那副遮起来的画前,“尊敬的瞳术师,请让我向你公布帝国最后的秘密!” “楚子航,叫我楚子航就好。”楚子航实在忍不下去了。 “好的,楚先生!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个秘密的全貌!”文森特深吸一口气,费力地扯落画布。 青色的天空和大海呈现在楚子航眼前。神秘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岛,岛中央长满了参天大树,大树将一具具棺材环绕其中,如同半圆形的古罗马斗兽场。一只小舟由远及近,船头站着一个裹着白衣的人形,他背对着画面,留下一个如同死神一般的背影。 “这幅画的名字叫《死亡之岛》,它是元首最珍贵的收藏。只有真正的艺术家才能看到这幅画里隐藏的秘密!比如元首!再比如它的创造者,伟大的谢尔盖·瓦西里耶维奇·拉赫玛尼诺夫!”文森特兴奋地说,“您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高材生,想必一瞬间就能够感受到画中那强大的灵魂吧!” 楚子航保持着沉默,文森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楚子航在学院里是绝对的理科男,他对油画的理解能力跟恺撒对漫画的理解能力差不多,他从那幅画中没有感触到什么伟大的灵魂,只是觉得画家在绘制那幅作品的时候处在某种极度神经质的状态,近乎疯狂。 “元首说,那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岛!它就在北极圈内!”文森特忽然身体前倾,神情极度诡秘,“那座岛在神话中的名字……叫阿瓦隆!” “所以说这么多年你其实在找一座岛屿……你为什么要去那里?”楚子航问。 文森特的眼中忽然泛起了泪花,他起身走到那幅画旁的祭坛前,捧起一个黑色的匣子返回楚子航面前,缓缓地打开:“为了……复活元首!” 黑色的天鹅绒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的骷髅,骷髅的头顶上用白银烫着纳粹的卐字徽章,旁边还有一行小字“adolf hitler,20/04/188930/04/1945”。 “希特勒的……头盖骨?”楚子航终于明白文森特的目的了。 “元首曾经跟我说,阿瓦隆岛只在每年12月25日对外界开放。所以我租了这艘yaal号,每年都在这片海域巡弋,却始终都没找到那座岛屿。”文森特说着说着精神焕发,“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了你们的加入,我相信我一定能在有生之年找到阿瓦隆!你们是古神的血脉!你们呼风唤雨!您刚才那招叫什么来着?意念爆破?真是太帅了!帅到我心碎!有你们加入复活元首的阵营,元首一定很开心!” 楚子航顿感无语,卡塞尔学院怎么可能对复活希特勒这种二逼事情感兴趣?执行部之所以派他来执行此次任务,因为那起令学院遭受重创的“格陵兰事件”就发生在这片海域。这艘yaal号在格陵兰海附近巡航了十几年,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诺玛认为它寻找的东西可能和冰海巨龙有关,没想到其实是个发神经的纳粹余孽想要复活他的元首。 “我想你真正需要的,是个心理医生。”楚子航不想再跟这个老疯子浪费时间了。他站起身,将那些本票收回皮箱里,拿出手机给那幅《死亡之岛》拍了张照片,打算回去放进报告书里呈交给学院。 “请等等!神秘的瞳术师!请千万听我说完!如果你们能帮我复活元首,元首会慷慨地报答你们!元首当年还有很多宝藏藏在世界各地,只有他知道那些宝藏的开启方法……元首还会建立起新的帝国!到时候你们都是帝国元老院的成员!”文森特见楚子航要走,一下子慌了,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挽留。 楚子航半转身,手掌在身后轻盈地切过,一道朦胧的火影隔开了他和文森特。他现在对“君焰”控制力越来越高了,不但能够加热枪膛里的子弹令其爆炸,甚至可以在指定的空间里制造高温火墙。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属于你的元首,就算他真的复活,在这个全新的时代他也是个废人……他连电脑都不会用。”走到门边的时候楚子航最后一次回头,目光落在文森特的手指上,“那颗红宝石,多少钱?” 泪流满面的文森特跪倒在火墙后,手捧元首的头盖骨,神情呆滞地望着楚子航,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买下那枚戒指。”楚子航有史以来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它映照着火光的样子,很像我婚约者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接到通知,凡是含有“脖子以下亲密描写”的文章,一旦被相关部门查处将由作者承担罚款。我的94章还没通过审核,我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jj写文了,太累心。 《镇魂歌》第四部剧情可概括为一句话:虐——甜——虐——he。如果这样还是打消不了某些读者心中的疑虑,觉得一章章追我的文是风险投资,你们也可以选择等文章完结之后,先看看反响如何,再决定是读还是不读。最近压力比较大,为了避免一不小心伤害到祖国花朵们的幼小心灵,我不会再回复评论。大家畅所欲言即可,我选择闭上眼睛。 ☆、chapter 100 楚子航穿过人流来到吧台前,示意侍者给他调一杯金汤力鸡尾酒。船上的客人们已经通过液晶显示屏全程观摩了楚子航和文森特的那场世纪豪赌,此时正兴奋地议论纷纷,满耳都是老虎机吐硬币的声音、筹码撞击的声音、调酒师摇晃冰块的声音和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日本之行后差不多过了一年,楚子航只回过学院三次,其他时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拎着执行部配发的箱子,肩上挂着刀袋,为处理一个又一个任务满世界奔走。多数学生直到四年级才会加入执行部实习,但他只用了两年半就完成了全部学分,剩下的时间全是实习。学院为他选择的实习地点位于挪威首都奥斯陆,那是个人口稀少、风景迷人的城市,楚子航并不讨厌这个城市的清雅幽静,只是有些过于寂寞了。 “rry christas!”游客们举杯欢呼,白葡萄酒醇香四溢。 伴随着凌晨钟声的敲响,整艘破冰船都回荡着那首家喻户晓的圣诞歌,在中国的大城市,圣诞来临的时候街上也到处都是这曲欢快的音乐。楚子航慢慢地喝着杯中微苦的液体,开始回忆去年的圣诞节…… 那时距离他跟路明非表白刚过去不到一个月,在狮心会全体成员的大力支持下,狮心会会长和下一任会长进行了首次约会。两人开着兰斯洛特借来的跑车绕着山顶校园转圈,本来打算沿途兜兜风,谁知兜了一圈之后竟然顺着山路一头冲进了芝加哥城。等楚子航把车停好去找路明非时,发现对方正趴在一家面包店的橱窗上,盯着那些造型优美的姜饼屋两眼放光。 楚子航顺着路明非的视线确定了目标,二话不说进店买了那个姜饼屋捧到路明非面前,路明非接过来拆下烟囱就给吃了。楚子航顿时瀑布汗,在他的印象里姜饼屋是放在圣诞树下做装饰用的,他之前还真没听说过有谁会吃掉它。 “原来姜饼的味道是这样的啊。”路明非细细端详着手中做工精致的迷你小屋,发自内心地感叹。 “你没吃过么?”楚子航有些好奇。 “过去在咱老家那样的二线城市,这种西式点心很稀有的好不好?”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当然咯,如果是我那个小胖子堂弟吵着要的话,婶婶咬咬牙说不定会给他买。可我又不是她亲生的!” 楚子航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揭了对方的黑历史,不禁懊恼起来。虽然路明非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但楚子航本能地感觉他的童年并不快乐。童年幸福的小孩会从12岁起就独立生活么?当别人家的孩子享受着车接车送的学生时代,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时不时赖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眼前的人却已经开始操心自己的生活起居,在水电煤气费的账单和晚餐的伙食菜谱里打转了。怪不得他现在能耐得都能料理甲鱼了,那背后必是经历了无数次菜刀割破手指的惨痛啊。 “对不起。”楚子航诚恳地道歉。 “干嘛突然道歉啊师兄?你送我礼物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路明非笑得很无所谓,搂过楚子航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道,“师兄,我告诉你个秘密哟。我上小学的那几年,每到圣诞节就会站在叔叔家的天台上,划一盒火柴,幻想着老爸老妈变身成男女超人从月亮里飞出来,扛着巨大的姜饼屋来接我。然后我就可以钻进那个姜饼屋里,从门到窗从天棚到地板,吃到爽吃到嗨吃到过瘾啦!” “为什么要划火柴?”楚子航不解。 “许愿呗。” “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会从月亮里飞出来?” “因为晚上没有太阳啊。” “还有你为什么要钻进屋子里去吃它?”楚子航皱眉,“万一咬坏了承重墙导致房体坍塌,你不是就被埋在下面了么?” “喂喂喂,我当时只是个儿童,你要跟儿童讲逻辑么?师兄你那么博学,小时候总读过几本童话故事吧。拜托你充分发挥一下你可怜的想象力理解理解我好么?” 楚子航心说我已经努力去理解了,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忍直视。你走进安徒生的童话摇身一变成为“卖火柴的小男孩”,你有一对忙着拯救世界的超人父母,他们在圣诞节的晚上像天兵天将迎接“竹取公主”那样迎接你回月球,然而他们带来的不是羽衣华盖和天马飞车,却是一只巨大的姜饼屋……写这本童话故事的作者是何等的神经病啊! 雪夜里的芝加哥灯火辉煌,路明非坐在林肯公园的长椅上,高高兴兴地抱着他的姜饼屋,边吃边拆,边拆边吃。楚子航无奈地看着小师弟忙得不亦乐乎,生怕他一不小心噎死在街头,就去隔壁星巴克买了两杯咖啡备用。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那一晚守夜人讨论区一个帖子被标红置顶,题为《狮心会会长抖s属性发作,逼迫国宝于寒风中啃食姜饼屋》。配图是路明非蜷缩在长椅一角,背对着镜头像只啃竹子的熊猫,楚子航双手各握一杯星巴克,正襟危坐不怒自威,那眼神好像在说“给爷吃光,噎了喝水,不许剩下,否则要你好看!” 恺撒看到那则帖子后不屑地冷哼,紧接着便开始嘲笑楚子航太不浪漫,如果不是摊上了路明非这样奇葩的恋爱对象,楚子航能顺利告别单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当然,他们学生会那晚也没闲着,恺撒命人在室外游泳池里灌满大量香槟,举办了一场奢侈的冬季游泳锦标赛,结果导致泳池冻裂被学院记过处分…… “希望圣诞老人从烟囱里给我扔一个性感的未婚夫!我希望他会拉大提琴有一点点络腮胡子!”远处传来女孩许愿的声音。 男孩在烛光下打开了丝绒首饰盒,钻戒反射着璀璨的光,在女孩尖叫出声的时候就势跪在她的长裙下向她求婚。圣诞老人打扮的侍者吹着鲸骨笛为这对情侣祝福,在每个人的酒杯里斟满粉红色的香槟。 楚子航不知不觉被求婚的气氛所感染,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放在手里细细端详。纯净浓郁的深红晶体在烛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六射星芒,它是七月的诞生石,而路明非恰恰诞生于那个流火的七月。 “天然红宝石十分罕见,颜色越是浓郁艳丽的越有价值。这一颗是最顶级的缅甸鸽血红,足有20克拉,没有半分杂质,要是放在拍卖行上竞价,免不了又会卷起一场血雨腥风。”萨沙叫了一杯马天尼,在楚子航身边坐下,“能从船长手里买下它,楚先生,你很有胆识,也很有眼光。” “看起来你对宝石很在行。”楚子航打量着这个粗犷的俄罗斯人。他其实完全不懂宝石鉴赏,只是开了个自己觉得还算合适的价格,怎知老船长被元首无法复活的事实打击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赔本的生意,竟然真的把这枚戒指转让给了他。 “在被船长雇用之前,我曾是个珍宝猎人。”萨沙耸耸肩,“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船长确实需要找个心理医生。” “他跟你们说了他为什么要找那个岛屿么?”楚子航问。 “说是希特勒的宝藏在那座岛上,这故事听着可真玄。不过船长付钱很爽快,你们也知道的,我需要钱。” “这个我拿到的资料上真没说。”楚子航老老实实地说。 “哦,我有个前妻啦。”萨沙叹了口气,这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少见地流露出落寞的神情,“跟我离婚后她遭遇了车祸,现在成了植物人,我得赚钱供她住医院。” “前妻么?”楚子航微微惊讶,看不出这个男人如此有情有义。 “是啊,说起来我这辈子也喜欢过好些女人,跑船的人到哪个港口不是寻欢作乐呢?船上太寂寞啦。可那是唯一一个计划过要跟我生孩子的女人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医院里不管呢?”萨沙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种感觉你结过婚就会明白了,我听船长说你已经订婚啦。楚先生你这么英俊潇洒,你的婚约者一定也很漂亮咯。” 楚子航点头:“很漂亮,明艳不可方物。” “哎呀呀,那不就像这颗鸽血红宝石?” “是的。”楚子航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戒指的表面。 如果楚子航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路明非拥有一双红宝石眼睛,相信卡塞尔学院全体师生都会认为狮心会会长最近疲劳过度以至于色盲了,因为在他们看来s级国宝的瞳孔是纯正的深夜黑,要是红眼睛那还叫大熊猫么?改称小白兔还差不多!他们不知道的是,只有在楚子航“君焰”的照耀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才会显出摄人心魄的红,如同流动的血、燃烧的火。 那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见到的世间绝色。 “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有空的话可以来船长室找我喝酒,我可不是说上面那间船长室啊。”萨沙摘下自己的船长帽,冲楚子航挥手道别。 楚子航目送着萨沙离开,然后将那枚纯金戒指翻到背面,指尖燃起细长如针的火焰。稍作思索之后,他灵活地转动手指,在戒指内侧刻下一行英文:y first,y only,ri 圣诞老人开始送礼物了,好多游客离开赌桌过去凑热闹。楚子航喝干了杯中的酒液,把一张十美元的钞票压在杯子下面,说声不用找了,起身离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船舱,取出录音耳麦和电脑,准备在睡觉前把给诺玛的报告写了。他最近开始试着用录音来写报告,给妈妈的邮件也用录音。妈妈非常开心,说儿子你的声线可像你亲爹了,虽然你亲爹靠不住,可那嗓音念情诗真是一流!楚子航心说你再也不会听到那个男人跟你说话了,就听我的声音来记住吧。 “执行部临时专员楚子航,编号060143a,于北纬72°、格陵兰海报告,时间23:42,位置yaal号破冰船上。经过与船长文森特·冯·安德烈斯的谈话,基本排除了他在寻找龙类的可能性……” 接下来是给妈妈的录音,他换上了欢快点的声音。不过那所谓欢快的声音在路明非听来,倒是跟冷酷剑客威胁对手“快滚”的感觉很是接近。 “妈妈,最近很少给你录音留言,因为一直在船上。导师忽然对北极鲸群的洄游曲线来了兴趣,让我们跟着一艘捕鲸船在格陵兰海上做研究。船很大航行很平稳,船长说这个季节不会有风暴,出海很安全。他人很好,捕到鱼之后还教我们怎么切鱼怎么做寿司,我学会了回去教你……” 他给老娘发类似的欺骗性邮件已经好几年了,说谎张口就来。其实寿司他早就会做了,但不是在捕鲸船上,而是在歌舞伎町“sakura大人的晚间茶会”上。他还记得当时他面前是一群捧着麦茶对他咽口水的客人,背后是手把手教他卷寿司的路明非,路明非双手穿过他的腰一边将米饭和食材卷进海苔里,一边用暧昧的语气说着“好想把你也一起包进去啊右京”,引来女客们阵阵尖叫几乎把高天原的屋顶掀翻。 记忆中那人的一颦一笑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楚子航长长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开始录发给路明非的语音邮件。 “明非,距离上一次联系你已经过了一周,最近可好?今天突然特别想念你,还有你的寿司——” 楚子航忽然按下了暂停键。这句话听起来自己就像个吃货,寿司怎么可以跟明非相提并论?不好,重录! “明非,距离上一次联系你已经过了一周,最近可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圣诞夜,我不由得想起我们共同度过的上一个圣诞夜,今天你吃姜饼屋了么——” 楚子航再次按下了暂停键。他差点忘了自己是反对明非吃姜饼屋的了,那东西做装饰的用途远远大于吃的用途,看起来很可能色素含量超标,能不吃还是别吃的好。不行,重录! “明非,距离上一次联系你已经过了一周,最近可好?今晚船上有人求婚,我突然想起《结婚申请》已经批下来半年多了,而我还没有对你正式求婚。我知道你不是注重形式的人,但我还是觉得程序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意义,人生应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前进……” 楚子航停下话头,眉头微蹙。总觉得录的内容过于说教了呢,明非听到会不会反感?他不禁犹豫起来,只好先暂停录音,稍微纠结了一会儿,隐身登陆守夜人讨论区。 “由于狮心会会长长期未归,s级欲求不满以致脾气火爆,圣诞前夜潜入炼金化学实验室配制炸药。夜半时分,偶遇一对小情侣于楼下耳鬓厮磨,s级心灵遭受创伤,随即将提炼纯铝的氢气钢瓶从窗口抛出,造成大规模爆炸事件,索性无人身伤亡。目前惊吓过度的情侣已被送往富山雅史教员处接受心理治疗,由此可见什么叫做‘秀恩爱死得快’,no zuo ry……”配图是路明非手持火焰喷枪怒发冲冠的样子,一副fff团欲烧死异性恋的报社姿态。 楚子航关掉那条校园新闻,双手扶额,哭笑不得。果然明非还是会想念他的,只不过表达方式有些极端。再过半年他就彻底毕业了,那时他将成为执行部的一名正式专员,被派往世界各地例行公事。奥斯陆分部对他实习期间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很有可能会继续驻扎在挪威,据说韩国分部也非常期待他的加入,因为韩国分部同时还兼营演艺事业,出过好几个天团,韩国分部觉得他有这个潜力。不过现在看来学院是不会把他派遣到任何分部去了,就算施耐德教授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也得考虑路明非的感受。否则s级的怒火一旦被点燃,连个有效的灭火器都没有,学院损失惨重,就算校长不疯曼施坦因教授也得疯。 “明非,我看见了,你今晚又上了头条。上头条是好事,但气大伤身,我不希望回去时看到一个生病的你。别着急,我的结束任务就要结束了,很快就能回来。这次我给你带了礼物,内容暂且保密,不过它是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我觉得你会喜欢。” 楚子航接着将暂停的音频继续录音,录完后他又听了一遍,确认无误,将这三段音频拖进邮件附件,按下“全部发送”。 “邮件未能成功发送,已存入草稿箱,请检查您的网络链接。” 这还是他登船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yaal号有专用的卫星信号收发台,按理说不应该出现网络连接问题。他拿起座机呼叫服务中心,服务中心歉意地说刚刚接到通讯舱的报告,可能是因为磁场异常,yaal号目前对外的通讯全部中断了,请他稍后尝试。服务生还安慰他说船本身不存在危险,毕竟是曾航行到北极点的破冰船,区区格陵兰海对它完全不构成挑战。 楚子航放下电话,舷窗外传来了阵阵尖叫,听起来游客们正处于某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他通过舷窗往外望去,甲板上聚集了很多人。 楚子航迟疑了片刻,披上风衣走出了船舱。 作者有话要说:  每当看到收藏变少的时候,心里就会升起一丝小小的窃喜(ˉ▽ ̄~) ~~这回终于耳根清净了,看热闹的走光光之后,剩下的应该都是真爱了吧。所谓真爱,就会相信你对剧情的掌控能力,就不会整天怀疑你的大脑是否抽风,一遍遍地向你讨说法,把你保证了无数遍的事当作耳旁风…… 既然是真爱就不要吝啬福利了,明天是元宵节,会再有一章更新,有时间的亲们欢迎来收看。另外,如果我转移阵地一定会通知大家的,我也怕麻烦,能在jj完结这部尽量在这里完结,只要它能把吞掉我的文都吐出来就好。 对了,今天师兄依旧在虐狗,你……感受到了么o(n_n)o~ ☆、chapter 101 楚子航来到甲板上的时候,整个赌厅的人都跑出来了。凛冽的冰风也没能将这些人赶回温暖的船舱,因为眼前的景色实在太美了。漆黑的天幕下挂着几百道淡青色的极光,宛如一条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长裙,边缘装饰着轻薄的淡青色丝带。这种罕见的现象被北极的爱斯基摩人称为“神之裙摆”,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有幸看见一次,yaal号的游客们能有这样的好运,难怪忍着严寒也要多看几眼。人们在极光下互相拥抱亲吻喊着“rry christas”,纷纷拿出机拍照留念。 “这么强的电离现象?”楚子航微微皱眉。极光是大气电离形成的,如此盛大的极光说明此刻高空密布着极其紊乱的高能粒子流。用龙族的世界观来解释就是元素流极度混乱,难怪网络服务中断了,剧烈的电离现象影响了卫星通讯。 甲板上的游客们又一次尖叫起来,更加壮丽的一幕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座巨大的冰山顺着洋流接近了yaal号。白色巨舰般的冰山缓缓地切入了这片封冻的海域,刚凝固不久的海冰根本无法承受它的撞击,缝隙沿着冰面极快地延伸,满耳都是冰层开裂的脆响。就在yaal号的侧方大约几公里处,青色的海水中倒映着黑色的岛屿,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快看那边!海水的倒影里有座岛哇!” “真的!不可思议啊!分明海面上什么都没有!” “这张船票可真是买值了!冰山、极光、海市蜃楼!” 游客们兴奋地议论着凭空出现的奇异景观,楚子航的脸色却变了。他见过那座岛,在文森特船长室那幅名为《死亡之岛》的画里!一道寒气沿着脊椎冲入大脑,楚子航整个人被惊悸笼罩,某个困扰了他多年的阴影呼之欲出。诸多的巧合在他们面前打开了通往那座岛的大门,极光、冰山,还有破冰船无意中偏离的航线。 “元首啊!伟大的元首!是你的灵魂指引我道路!”哭泣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文森特高举着装有希特勒头盖骨的匣子,踏着浮冰向岛屿倒影的方向奔跑。 “见鬼!”萨沙大吼着扑向舷窗。 “回来!你是不可能跑到那里去的!”楚子航高呼着跃出了船舷。 “你左我右,我们抓住他的脚!”萨沙追了上来,他在yaal号上当了十几年的伪船长,应付冰面还是强出楚子航很多。 两个人同时加速,可就在那一刻,裂缝出现在文森特的脚下。老纳粹的身影消失在他们面前,前方两块浮冰沿着裂缝缓缓分离,眼看萨沙也会重蹈文森特的覆辙滑进冰海里去。千钧一发之际,楚子航抓住了他,将这个俄罗斯汉子从浮冰的边缘拉了回来。 引擎声从后方传来,黑色的橡皮艇从浮冰之间的空隙里驶近,艇上是萨沙手下的冲锋队。站在船头的爆破手朝萨沙大喊:“头儿!快上船!我们去找希特勒的宝藏!” 萨沙犹豫了片刻,他跟那帮糙汉手下不同,他能感觉到那座岛屿的倒影中藏着某些神秘的、令人不安的东西。但若是真能带着宝藏从那座岛回来,他的前妻就有一辈子的住院费了,妹妹也会得到一笔风风光光的嫁妆。这么想着萨沙跳上了橡皮艇,正要挥手跟楚子航道别,才发现楚子航已经不在原处了。 “海市蜃楼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我们得抓紧时间。”楚子航鬼魅般出现在船尾,在冲锋队员们中间坐下,“开船吧,我会为你们指引方向!” 橡皮艇沿着浮冰间的裂缝前进,两侧都是矮墙般的冰块断面,他们距离yaal号已经很远了。可那座岛的倒影还是不远不近地位于前方,给人一种永远都无法抵达的感觉。冲锋队员们渐渐焦躁起来,只有楚子航始终坚定地指向前方,整条手臂就像刀切出去的轨迹,让人心悦诚服地相信他的判断。 橡皮艇绕过一块巨大的浮冰,眼前的海面忽然变得开阔,岛屿的倒影变得格外清晰,有种掉进去的东西都会在另一个时空间出现的错乱感。楚子航默默脱掉了风衣和西装,从船尾拿了一套潜水服换上,一边换一边对萨沙说道:“在这里等我,如果我拉扯绳子,就说明下面有危险,你们立刻加速返回yaal号。” “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切断绳子。”说完他就以倒翻的姿势跃入了冰海,甚至没有带氧气瓶,留下满船的冲锋队员干瞪眼。 楚子航觉得无数的冰针在刺戳自己的全身,龙族血统能够极大地提升他的抗寒能力,但同时也极大地提升了他的感知力。寒冷产生的痛觉不但不比一般人弱,反而更加强烈。寂静中仿佛藏着古老的声音,整个世界好像在飞速地离他而去。他放任这种感觉,完全不予抵抗,直到海水再度将他托起。 楚子航一头冲出了水面,温暖的空气冲入他的肺部。他睁开眼睛,面前是青色的大海和青色的天空,天空中流动着奇异的云彩,神秘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岛。阿瓦隆,精灵守护之地,生命与死亡之岛……竟是一个存在于水中的尼伯龙根! 周围的海面忽然一阵翻腾,又一个脑袋从水里冒出。萨沙甩着湿漉漉的乱发,然后他看到了阿瓦隆,整个人目瞪口呆,眼看着就要往下沉。 楚子航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不是让你们呆在船上么?” 萨沙咳出几口海水,抹了把脸:“你不知道你跳进水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忽然消失了!海水清澈得能够看见鱼群和海藻,我们却完全找不到你,你带着的那根绳子好像忽然变得无限长,一直一直往海底延伸!我不放心就下来看看。” 楚子航微微皱眉。他不希望萨沙下来,尼伯龙根是属于龙族的秘密,不应该把普通人牵扯进来。但不得不说,他对于这个今晚刚认识的俄罗斯男人的义气还是有些感动的,不过杀胚的面瘫脸不太适合表达感动之情,所以看起来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海水又是一阵翻腾,冲锋队员们接二连三地浮了起来,每个人身上都拴着绳子,最后连带着橡皮艇也浮了上来。楚子航暗自叹气,这下学院心理部那帮负责善后的家伙们又得从美国飞来给他们洗脑了。 橡皮艇风驰电掣地驶向阿瓦隆,楚子航仰望着这片奇异的天地,心潮起伏。海面基本没有风浪,只是海底隐约闪烁着青色的光带,仿佛巨大的裙摆。天空中密布着青色的云,仔细看去那些云有着海水般的纹路,云层间的缝隙缓慢地变化形状,恰如无风状态下的海面。这个尼伯龙根的结构方式跟他以前所见的尼伯龙根都不一样,它似乎真的被藏在了海水的镜像中。也许他头上的天空其实是数千万吨的北冰洋之水,而他下方的海才是悬挂极光的天空。 橡皮艇加速冲上了沙滩,停靠在简易狭小的石砌码头。冲锋队保持着战术队形前进,萨沙抓着一柄ak74突击步/枪走在最前面,中间是他的一群小弟,楚子航走在最后,手里抓着刀袋。岛屿并不很大,他们很快就接近了岛中央,这里生长着参天的龙柏,深绿色的树荫高耸入云。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祭坛状建筑,石梁上挂着长长的、半透明的东西,好像古代君主或者贵妇出行时挂来遮挡容颜的纱幔。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3节 “看这纱幔,没准有漂亮女人呢!”一名冲锋队员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纱幔,疑惑道,“奇怪?有些黏。” 楚子航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骤变:“注意周围!那些东西是……蛇蜕!” 就在这个时候,巨石阵周围的巨型龙柏上传来了“沙沙”的声音,隐匿在树荫中的巨大黑影们苏醒了,它们盘绕着龙柏向下游动,墨绿色的身躯在草丛中碾过,沿着山壁的台阶向上攀援。三四十米长的蛇躯撞击着山壁,四下都回荡轰隆隆的巨响,所有的龙柏树都在震颤中摇晃,墨绿色的叶子仿佛暴雪从天而降。 冲锋队员们看着这一幕呆若木鸡,不知自己是否还身在人间。 “我的天……世界上真有那么大的蛇?”萨沙喃喃地说。 “蛇跟其他动物不同,爬行类的细胞分裂永不停止,所以它们要不断地蜕皮,因为持续长大的躯体总会撑破原来的外衣。”楚子航低声道,“原则上说它们可以无限长大,前提是有足够长的寿命。而在这个岛上,时间是不流动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死去……” 萨沙频频点头,他越来越喜欢这个从什么“卡塞尔学院”来的中国人了。楚子航好像什么都懂,有这种人帮忙,真是冲锋队的运气。 冲锋队员们踩着巨蛇们留下的痕迹爬上了石壁,最前面的队员抵达了第一个洞穴,他用战术手电照向洞穴的深处,忽然惊叫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用黄金铸造的棺材,通体雕刻藤蔓般的花纹,庄严而又奢华,令人毫不怀疑那里面安放着一具古代君王的遗骨。就在大家争先恐后地拔出战术匕/首,想爬进去撬开那具棺材的时候,楚子航的刀袋横在了他们面前,把洞口封住了。 “别碰那东西,相信我没错。”楚子航低声说。 冲锋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楚子航带他们找到了这个岛屿,并且在巨蛇群出现的时候做了最冷静的判断,他们心里都愿意相信这个陌生的中国人,可是他们是珍宝猎人啊,难道为了相信这个中国人就放弃唾手可得的宝藏?最后他们都看向了萨沙,等着领头人给出决断。 萨沙贪婪地盯着那具棺材,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驱散了手下:“按楚先生说的做!别碰那东西!” 这个决断并不只是因为他相信楚子航,他觉察了这具金棺的异样之处,它价值连城、工艺极致精美,却用两个手臂粗细的铁箍箍住了棺材的头尾。每个铁箍上都连着四根粗大的铁链,铁链末端的铁钎深深地插入岩石里。似乎是有人害怕里面的遗骨复活,所以用铁箍把整具棺材锁死了。那是一个极致尊荣的棺材,却也是牢不可破的囚笼。 冲锋队跟着楚子航去往山壁的更高层。他们发现每个洞穴里都有一具棺材,有的用整块的花岗岩雕刻,有的用黑铁制成,还有的是用金银之类的贵金属,没有一具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每具棺材都用铁箍箍好,再用铁链锁死在岩洞里。最初见到黄金的兴奋劲很快就过去了,冲锋队员们开始意识到这个神秘的岛屿中弥漫着某种可怕的气息,就像传说中的那样,这座岛同时具备生与死两种特质,参天的龙柏树、反复蜕皮的巨蛇,是它“生”的一面;而满山的棺材,棺材中那些不可考证的遗骨,则是它“死”的一面。 生与死,两种截然相反的概念,在这座诡异的小岛上达成了平衡。 “这些都是……国王的棺材吧?”萨沙低声问。 楚子航点点头:“有可能。” 他并不擅长考古,仅能勉强认出其中有两具棺材是古埃及“底比斯第二帝国”时代的制品,第一具黄金棺材则很可能是苏美尔时期的东西,至于那些黑铁棺材,应该是赫悌文明的制品。这个时候,如果明非在就好了。龙族历史系的秀才,两位考古学专家的儿子,虽然他的爱好不是考古而是爆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比他这个理科男带着一群糙汉猜哑谜要强。 就像萨沙说的那样,这些可能都是国王级别人物的棺材,它们本应位于世界各地的宏大王陵中,却被不知道什么人运到了这个尼伯龙根来。这是个帝王遗骨的博物馆,却从不对任何人开放,除非你知道它的经纬度、对现实世界开门的时间和进入的方法。希特勒手下那帮研究神秘学的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古代文献中分析出了它的经纬度和开门时间,可文森特多年以来都未能找到门径,是因为在这个尼伯龙根开门的时候,海面上总是被浮冰占据,很难见到它的倒影。今夜那座巨型冰山恰好撞碎了冰面,换作别人的话,即便发现了这座岛的倒影,却未必能有楚子航那样的勇气跃入冰海中,而楚子航知道水是连通尼伯龙根和现实世界的最佳媒介…… 太巧合了,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中隐藏着某种危险,楚子航隐约意识到了,却想不明白那危险是什么。 “不知道自古以来有过多少人曾经到达这个神秘的地方。”登上山壁的最高处时,萨沙发出一声感叹。 楚子航微微一愣,“文森特跟你说过么,每年的12月25日才能在这个经纬度找到这座岛?” 萨沙点点头,“船长是这么说的,这座岛正在每年的12月25日开门,错过这一天,就只有等明年了。” ‘开门’么?楚子航思索了片刻,狠狠打了个寒战。从登岛以来就有些事情困扰着他,他一直没想清楚那是什么,直到萨沙随口说出了那句话。但也许……已经晚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楚子航面色凝重,“有人就要来了,这座岛不是为我们而开的!” “那是为谁而开的?”萨沙蒙了。 “为谁?我现在也不清楚。”楚子航摇摇头,直视他的眼睛,“但我知道那东西根本不是人,那不是我们任何人可以对付的。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快走!” 这时天海交界处忽然亮了起来,仿佛有火焰燃起。那点微光扩张得极快,很快半个天空都变成了金色,青色的云块完全被光芒吞没。什么人,他到来的时候,世界都被他的光芒照亮?唯有神的降临! “离开这里!”楚子航发出一声低吼。 “听楚先生的,全速撤退!”萨沙纵声咆哮。 俄罗斯汉子们狂奔下山,大踏步地穿过林间小路,如同落一群荒而逃的猛兽。岛上不知何时开始刮风了,狂风从海面吹向岛屿,所有的龙柏树都在风中扭动,仿佛一群正从石化状态中苏醒的狂龙。巨蛇们紧紧蜷缩在那些存放棺材的石洞里,瑟瑟发抖。天空中的火光在海水中反复折射,大海上好像翻腾着烈焰。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仿佛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在惊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94章终于解开封印了,没看过的亲可以补上那一章,jj的审核真是乌龟速度啊,以后叫它乌龟jj好啦orz。。。 昨天收到了好多来自真爱们的表白,看的我这个心潮澎湃,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_)~今天是元宵节,大家都吃汤圆了么?反正我是吃不到了tat 下一次更新在周五,各位不见不散。 ☆、chapter 102 橡皮艇搁浅在沙滩上,冲锋队员们把装备扔上橡皮艇,合力推着它迎着海浪向前冲。橡皮艇渐渐离开了海岸,冲锋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上船,抓起船桨拼命地划动,最后只剩下萨沙和楚子航还站在海水里。 “上船!你也上船!”萨沙咬着牙,肌肉隆起,几乎撑破了作战服。 “你的力量根本不够。”楚子航低声说,“现在不是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的时候,全力推,别看那边!” 他说的那边是指火光逼近的方向,在橡皮艇的侧面。炽烈的光芒中好像有一个黑点,可能是一艘船,很小很小的一艘船。随着那艘船的推进,平静的海面上布满了褶皱,每道皱褶都是一人高的狂潮。 萨沙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去看那条船上的人,但是压抑不住的好奇心还是让他偷偷瞥了一眼。忽然间,文森特为之痴迷了一辈子的那幅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萨沙的脑海里,小船缓缓地航向死亡之岛,船上载着棺材,穿着紧身白衣、如同木乃伊的人静静地站在船头……萨沙不敢再看了,低下头猛推橡皮艇。人是不该了解的神的秘密的,知道的太多就会死。他现在只求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甚至希望自己根本没有“幸运地”踏上这座岛。 “发动螺旋桨!”萨沙大吼。是时候起航了!起航离开这个鬼地方! 马达轰鸣起来,橡皮艇开始加速,它的动力足够突破那古怪的潮汐。萨沙一跃而上,转身去拉楚子航。可楚子航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了一个趔趄。萨沙再度起身的时候,橡皮艇已经驶出去好几米了,火红色的海水中,楚子航静静地站着,向他挥手道别。 “你疯了么?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萨沙急得大吼,“调头!调头!把船开回去!” “那是我的宿敌,我已经找了他很多年。”楚子航从眼中取下两片薄膜抛入海水,永远无法熄灭的黄金瞳孔暴露在萨沙的面前。 萨沙怔住了,偷看“神”的那一眼,他隐约觉得神的眼睛也是如此这般的金色,只是更加锐烈威严。他不敢直视楚子航的眼睛,只觉得那对诡异的瞳孔中藏着太古的凶兽,随时都会突破瞳孔的束缚出来吃人。原来他这一路都在跟某个类似神的人同行,难怪楚子航那么博学那么镇定,因为从踏上岛的那一刻他已经隐约知道了一切。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萨沙就该转头离去,可他又回想起楚子航叫他们留在橡皮艇上不要下来,楚子航叫他们不要打开那些棺材,楚子航迟迟不愿上船半身泡在海水中奋力地推着,以及楚子航坐在吧台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戒指、淡漠的眼底罕见地升起一丝柔情…… 萨沙忽然解下了自己心爱ak74突击步/枪,猛地扔向楚子航,“那就拿这支枪打爆他的头吧!” “谢谢你,萨沙·雷巴尔科。”楚子航珍而重之地把ak74背好,从空中抛过一枚闪亮的指环,“帮我交给他,拜托了!路明非,他叫路明非!” “我萨沙·雷巴尔科以性命担保,一定会替你交给他!”萨沙把戒指握在手心,捶着胸口大吼,“要胜利归来啊兄弟!你的婚约者还等着你呢!” 橡皮艇渐行渐远,最后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雾茫茫的水天交界。楚子航转身返回码头,穿过落叶如雪的林荫小路,登上高处。“死神”的小船已经接近了码头,他的身影越发地清晰了,跟那幅画中的形象一模一样,只不过画中的死神是以背影出现,因此那对璀璨的金色瞳孔并没有被描绘出来。 神的黄金瞳太过耀眼,楚子航无法看清他的面部,但那个形象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多年之前的雨夜,那条现实中不存在的高速公路上,他们曾经见过。楚子航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幕,他驾驶着一辆狂奔的迈巴赫,轿车的后视镜中父亲举着长刀高高跃起,那一刻形似奥丁的男人从深蓝色的风氅中伸出了苍白的手……那只手上裹着层层叠叠的白布,就像是木乃伊的手,而那件深蓝色的风氅下,就如同这个裹着修身白袍的人形! 楚子航本该跟萨沙一起跳上那艘橡皮艇,可劝萨沙不要看向“那边”的时候,他自己也没能控制住好奇心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让他决定要留下来。他毫不怀疑神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没有人留下来阻止的话,他们没有任何人能离开这个尼伯龙根。当年是父亲留了下来,所以楚子航逃了出去,今天只有他留下来,萨沙他们才有机会逃出去。只要有一名冲锋队员逃离这里,学院就会知道这个神秘的岛屿。专员和诺玛的联系中断超过24个小时,执行部的直升机就会降落在yaal号的甲板上。 楚子航从背后的刀袋中拔出了蜘蛛切,那是日本友人源稚生赠送给他的武器。他不禁回忆起日本之行的最后一晚,他们一群人聚集在越师傅拉面屋。当时的气氛热闹得像是两个大家庭的联谊,一边是昂热、恺撒、他和路明非,另一边是上杉越、绘梨衣、源稚生和源稚女。趁着校长和拉面师傅拌嘴互黑的当口,源稚生解下腰间的宝刀赠与自己,将珍藏的防晒油赠与恺撒,以纪念他们短暂又珍贵的友情。路明非撇撇嘴说“象龟前辈你就没有东西要送给我么”,源稚生这才发现自己一时疏忽还真没给这位s级国宝准备礼物,顿时尴尬无比。最后绘梨衣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只小黄鸭献宝一样捧给路明非,才解决了蛇岐八家大家长的窘迫…… “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明非,你会原谅我的吧。”楚子航轻声说着,无声地笑了笑,“我又要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了。如果惹你生气的话,回去任你处置,好不好?” 蜘蛛切在神带来的日出中散发出冷月的青光,好刀,真是好刀!只有这样的好刀才能配得上这样盛大的战场。 “来吧!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他如金刚怒目,如雄狮怒吼。修长挺拔的身躯跃向火光翻卷的大海,长刀划着凄冷的弧线,落向神和他的小船。 “以人类之躯撞向神座么?”神从斗篷中抬头,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回应神的是一串低沉古老的吟唱,言灵·君焰的领域扩展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半空中的楚子航直接三度爆血,铁青色的鳞片刺穿了皮肤表面,舒张又收紧,片片相叠,如同一件铠甲将他整个人全副武装。 “想不到百年之后,封神之路又在我面前开启。”神的声音森冷,“你以为自己已经窃取了神的力量?还差得很远,很远……远得就像天与地之间的距离!” 无形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君焰的领域被强行压缩,狂烈的飓风吹飞了楚子航,在神的周围聚起铁壁般的领域。与此同时,狂风掀起了神的兜帽,那一刻,楚子航通过水面的倒影看清了他的脸。 一对璀璨的黄金瞳,神并不是“独眼”!这不是他和父亲遇到的那个人!不是奥丁,却酷似奥丁! 主神奥丁,兼具死神、战神与权力之神的位阶,是北欧神话中天空的人格化,他的日耳曼名字叫做woden,相当于英文中的风(d)。他有两个孪生兄弟,分别是威利和维,三个人据说长相相似,因此有奥丁、威利和维是三位一体之说……楚子航不由得想起了耶梦加得,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耶梦加得与哥哥芬里厄、妹妹海拉同样是三位一体,当初如果芬里厄与耶梦加得完成了吞噬,他们就会进化为更加强大的海拉! 一个惊人的发现在脑海里爆炸开来,楚子航几乎忍不住颤抖起来。先前视死如归的心情顿时消失殆尽,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告诉明非,前所未有的危机已迫在眉睫。 “人类,看来你发现了什么……”神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个白色的身影飞出了小船,手中举着铁色的重剑,“你的睿智令我欣赏,为此我将赐予你永生。你会跟那些棺椁中的人一样,享受无上的荣耀与尊崇。” “你口中的荣耀与尊崇,不过是对蝼蚁的施舍,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作你的同类。”楚子航冷冷地说着,抬起头直视神的眼睛,“你的气度跟某位大人相比,才是天壤之别!” 自楚子航的喉咙深处发出高亢沉雄的嘶吼,这一次的吟唱如军令般威严,龙化后的身躯吐出的声浪撼动了空气。爆血从三度跨至四度,尖锐如剑的骨骼冲破了虬扎的肌肉,在那张鲜血淋漓的背上张开一对嶙峋的骨翼。言灵·君焰,进阶!暗红色的火焰蜕变为青色的火龙卷,烈风在他周围形成汹涌的漩涡,爆裂的电弧交织其上,极致的高温让整片海水都沸腾了。 “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精纯的血统,莫非……你是有爵位的!”短暂的迟疑之后,神突然狂笑不止,笑声震颤了整个阿瓦隆,“原来是你!怪不得兄长会在你身上留下尼伯龙根的烙印!圣战的开端,弃族的黑暗,诸神的黄昏……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因你而起!” “今化身为剑,以逆臣之血,祭吾王之名!”沉雄的龙吟回荡在空旷的岛屿上,泛着清光的蜘蛛切与铁色重剑碰撞在一起,卷起千堆巨浪,浪花飞溅如雪山崩顶。海面惊雷滚滚,天空闪电齐鸣,那一刻的楚子航,犹如神兵天降。 2012年2月,巴西,里约热内卢,狂欢节之夜。 夜空被焰火照亮,在节奏强劲的音乐声中,彩车队穿城而过,桑巴舞娘们踩着鼓点扭腰送胯,全世界都是飞舞的大腿和羽毛裙摆。今夜这座城被欢乐填满,除了少数人例外。临街的酒店顶楼,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们正手持望远镜,监视着整条街。 “一号观察哨,未发现目标。” “二号观察哨,未发现目标。” …… 这条街上共有七处观察哨,每个观察哨都安排了两名临时专员。沿街的酒吧里还有执行部的十二名正式专员待命,他们都带着枪,弹匣里填满了弗里嘉子弹。装备部特意为这次行动制作了一批强化版的弗里嘉子弹,麻醉性是标准版本的三倍,因为今晚的目标非常棘手,也因为今晚参与行动的多半是一年级的学员。在秘党的战场上,这是帮纯粹的菜鸟。按照卡塞尔学院的惯例,新生入学的第一年必须参与一次执行部的行动,让他们亲临与龙类或者死侍作战的现场,执行部也借机考察新生们的心理素质。 “a+级的危险目标,狩猎这种怪物的活儿,交给我们这些菜鸟真的没问题?”冈萨雷斯嚼着口香糖,俯瞰西方千万条抓着荧光棒的手臂摇摆,仿佛一片莹蓝色的大海起伏。 “你担心什么?要担心也该我担心才对,任务书上说目标狩猎的对象都是美少女。我俩谁是美少女?”维多利亚漫不经心地挺挺胸整理头发,执行部那身乌鸦般的黑衣也遮挡不住她的好身材。 “他如果进攻我们倒还好,可这里都是平民,如果他想在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怎么办?有人群阻挡,想要阻止他可没那么容易。”冈萨雷斯有些忧虑。 “这种事轮不到你我操心,我们这些菜鸟的任务就是监视,动武的事情还是由资深专员来。” “我可信不过那帮什么资深专员,他们面对过几个a+级目标?” “普通的资深专员确实不行。”维多利亚轻声说,海蓝色的眼睛里透着异样的光彩,“但这一次,他们出动了狮心会会长!” 冈萨雷斯微微一怔,他入学刚刚半年,还未得机会拜见会长大人的真颜,但关于这位风云人物的传闻早就如雷贯耳了。卡塞尔学院人形核武器、百年难遇的s级国宝、装备部膜拜的大神、执行部畏惧的暴君、以及那些终年藏在地下的院系主任们的圣婴救世主……只是这些还不够,传说他还曾几次对阵龙王级别的目标!龙王,那是几百年都未必会出现的超级存在,却在会长大人手中接连溃败。这与其说是实力,不如说是命运。这次跟会长大人出同一个任务,也许能亲眼目睹这位“天命的屠龙者”的战斗姿态,冈萨雷斯不由得向往起来。 “冈萨雷斯,维多利亚,聊天时注意关掉你们的蓝牙耳机。”耳机里传来冷冷的声音,这是负责他们的那位资深专员,学生们叫他“教官”。 冈萨雷斯和维多利亚赶紧捂嘴。狂风扫过屋顶,一架黑色的直升机高速掠过,教官正驾驶直升飞机在附近低空巡弋,经过时还向他们投下了冰冷的目光。学院为了这次行动可谓下了血本,各种战术装备全部出动,整个行动组超过120人,分部在里约热内卢的各个闹市区,只为狩猎“舞王”。 “舞王”是个代号,没人知道目标真正的名字,警方只知道他是个神秘的街头桑巴舞者,里约热内卢的传奇之一。他是三年前开始出现的,穿着一身缀满led光源的舞衣,在著名的科巴卡巴纳海滩上跳桑巴舞。他的舞蹈带着无可名状的魔性,一旦他出现,人们就会情不自禁地舞蹈。而当舞步停止的时候,人群中所有金发、性感、小麦肤色的年轻女孩都会失去踪影,等到第二天清晨,警察便会发现那些女孩已变为残缺的尸体。更令人惊悚的是,这些死者分明遭受过酷刑般的折磨,脸上却无一例外地带着沉醉的笑容。如此诡异的行凶手法令警方束手无策,而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却已理出了头绪。 基于“一切神秘主义事件都跟龙族有关”的前提,学院毫不怀疑舞王是个危险的混血种。犯人的血统显然突破了“临界血限”,龙血中自带的嗜血基因已经牢牢地控制了他。这种人距离完全丧失神智的“死侍”只有一步之遥,是必须捕获的高危目标。他应该擅长某种精神控制类的言灵,普通人类脆弱的精神太容易受他的影响,唯有混血种能够抵御。 “所以这次才要出动我们唯一的s级么?”教官的语气透着满满的期待。 “不,这只是部分原因。”蓝牙耳机里传来施耐德可怕的呼吸声,如同干枯的古尸复苏一般阴森恐怖,“根据校长的说法,与其让我们的屠龙国宝闷在学院里搞爆破试验,不如放他出来大干一场。他最近情绪不佳,需要发泄一下。” “请示部长,我们应该如何配合s级的行动?”教官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们……离他远点就好。”施耐德说完,关掉了通讯。 作者有话要说:  流过的血还在我心口温热,你存在的凭据,用证明么? 故事终章我已经不再漂泊,因为你说过,会用生命,记住我。 ☆、chapter 103 晚上十点,狂欢节进入了高/潮,就在这时,整条街的灯突然熄灭,只剩下漫天的焰火。焰火之下,彩车之上,一个莹蓝色的人形缓缓亮了起来。街边看热闹的行人和舞者们都停了下来,只剩下一个体重超过200公斤的胖子在没有音乐伴奏的情况下仍旧翩翩起舞,踩着魔性的节奏。“舞王”出现了! 对于冈萨雷斯和维多利亚这种能够抵抗精神控制的混血种来说,那舞蹈完全谈不上不美好,反而邪异至极,令人看上几眼就会眩晕得想要呕吐。但整条街上的人们却如痴如醉,他们跟随舞王的节奏一起扭动,千万双手有节奏地摇摆,犹如一片手臂组成的森林在风中摇曳。这一幕令人想到古代玛雅人的巫术集会,人们在毒蘑菇制造的幻觉下随着巫师跳舞,仿佛进入了梦中天堂。 执行部的狙击手们立刻向目标集火,然而舞王的血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龙血已经令他的身体产生了严重的异变,混乱的激素分泌令他长出了能够抵挡子弹的脂肪,同时也把他的肌肉强化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将他的骨骼提升到接近高强度合金的硬度。弗里嘉麻醉弹对他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恐怕只有炼金打造的冷兵器了。可是面对那双怒火炽烈的黄金瞳,连执行部的精英们也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人能够靠近舞王。 蓝牙耳机中传来教官的咆哮:“临时专员全体退后!这不是你们的工作!s级即将抵达!迅速清场!” 伴随着雷声般的引擎轰鸣,一道黑色的闪电高速逼近圣多明戈旅馆。那是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它奔跑在拥有几个世纪历史的屋顶之间。伴随着车轮狂野地跳跃,巨大的裂缝一路向前,相信现场要是有考古学家的话,非得心痛得捶胸顿足,吐血三升不可。从黑色骑手出现的那一刻起,人群从舞王的精神控制中解脱出来,群魔乱舞的场面到此为止。 舞王霍然转身,这只体型巨大的怪物似乎觉察到某种强烈的危机正在逼近,他停止了舞蹈。摩托车越过两座建筑之间大约七八米的间隙,落在了圣多明戈旅馆的屋顶上。舞王本能地摆出了警戒的姿态,他双臂交叉在胸前,肌肉绷紧,层层叠叠的脂肪隆起小山一样的褶皱。 双方距离还剩下不到十米,骑手忽然腾空一跃,任凭无人控制的摩托车轰鸣着冲向舞王。舞王纹丝不动,摩托车撞上来的瞬间,他一个虎扑抓住摩托车,将它举过头顶。而骑手此时已经双枪在手,随着枪口喷出的橙色烈焰,六枚子弹成六芒星状射向舞王,全部命中摩托车的油箱。爆炸声震耳欲聋,摩托车在舞王的手中分崩离析,倾泻而下的汽油燃烧起来,火雨笼罩了那具肥硕巨大的畸形身躯。 熊熊大火中,骑手的姿态呈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头戴黑色尖耳面罩,紧身黑衣包裹着清瘦的身形,飘逸的黑色长披风轻扬在晚风中。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眼前的形象简直不能再熟,那个令罪犯闻风丧胆的黑暗骑士,竟然从荧屏中走出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这里是里约热内卢黄金卫视为您带来的狂欢节实况转播。各位现在欣赏的是代号‘舞王’的连环杀人犯与正义使者蝙蝠侠的世纪大对决。众所周知,过去的三年间我市共发生136起金发少女虐杀案,警方束手无策,市民人人自危。然而邪恶的罪犯永远难逃正义的制裁,在这个一年一度的狂欢之夜,我们幸运地迎来了这个伟大英雄的华丽登场。蝙蝠侠,王者归来!” 一架直升机低空掠过执行部的战场,机舱里脱口秀主持人举着麦克风唾沫横飞,与此同时,蝙蝠侠和舞王的身影出现在市中心的液晶大屏幕上。 “蝙蝠侠拔出了双手刀,他向燃烧的舞王发动了冲锋!那是来自东方的格斗术,他围绕舞王高速移动,刀锋割裂了舞王的身体,哦,天呐!舞王流出的不是血,那白花花的东西……是脂肪!他的脂肪也燃烧起来了!现在舞王扑向蝙蝠侠,蝙蝠侠使出了泰拳腿法,正中舞王的鼻梁骨!非常精彩的一踢!”主持人滔滔不绝,口齿伶俐得如同一位专业的足球解说员。 “所有人远离圣多明戈旅馆!所有人远离圣多明戈旅馆!”执行部的资深专员们对着蓝牙耳机下令,跟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解说混杂在一起。 卡塞尔学院一年级的新生们却没有一个人服从命令,大家都被那场精彩的战斗深深吸引了。在蝙蝠侠巧妙的攻击下,舞王伤口中流出的白色脂肪渐渐变成了粉红色,他开始失血了。可舞王的凶性却不减反增,他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身边闪动的影子。这只庞大的肥膘怪物越来越狂躁,扑击的动作也越发凶猛,如同一只发疯的公牛向蝙蝠侠发起猛攻。 “该死!那个疯子!拼体能的话s级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医疗组!医疗组在哪?” “医疗组报告,正在待命,时刻准备救援!” “狙击手!狙击手有开枪的机会么?” “狙击手报告,没有开枪的机会,他们移动的速度太快了!” “通知警方疏散人群!照这样发展下去,激怒s级施放言灵就糟了……” 执行部的通讯频道异常混乱,突然一个清冽的嗓音切了进来:“闭嘴,吵死了!” 执行部全体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有几个专员甚至紧张过度咬到了舌头。所有人齐刷刷地朝战场的方向望去,就见那个黑色的身影立在旅馆的尖顶上,身后的长披风猎猎作响,如同堕天使从天而降。 “蝙蝠侠张开了他的翅膀,上帝!他身上挂满了炸弹!那是不同种类的炸弹,他的翅膀下简直是一个炸弹博物馆!”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做着现场解说,“舞王疯狂逃窜,蝙蝠侠紧追不舍,将全部炸弹丢向舞王……不知什么原因,舞王丧失了行动自由,那张臃肿肥胖的脸正在扭曲,他显出痛苦的样子,如同一个发病的哮喘患者!蝙蝠侠,干得漂亮!” “这是我新发明的胡椒炸弹,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再加点盐你就可以当盘菜了,肥猪。”蝙蝠侠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他陡然加速,凌空跃起,稳稳地落在了舞王的双肩。他举起银色的500转轮手/枪,那050英寸的恐怖口径绝对可以称之为手/枪中的大炮,原本就可以一枪灭掉一头非洲象,现在经过装备部的改造,单挑五代种也不在话下。 黑洞洞的枪口连续吞吐着火焰,每一枪都正中舞王颈后的肥肉,每颗子弹都顺着相同的位置钻入那肥得流油的皮肤。舞王发出惊恐的咆哮,噬骨的剧痛沿着他的颈后向脊椎蔓延,汞核心钝金破甲弹重复撕裂着伤口,体内溢出的脂肪由白变粉,最后变成了浓腥的血红。 夜空里回荡着舞王凄厉的惨叫,他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如同被一柄子弹组成的匕首缓慢地凌迟。舞王疯狂地摇摆着躯体,试图把蝙蝠侠从身上晃下来,没想到一对泛着寒光的小太刀贯穿了他的两膝,以跪趴的姿势狠狠地将他钉入地面。 “这种时候,乱动只会让你更痛。”蝙蝠侠交叉双腿坐在舞王的背上,左手用枪托敲打着他的后脑,右手继续扣动扳机,稳准狠地往伤口里灌入子弹。整整一个弹匣打完,蝙蝠侠拉动枪栓,卸掉空弹匣,同时把一枚深红色弹头的贤者之石子弹填入枪膛。 “乖啦,最后一枪,我们就可以说再见咯。”蝙蝠侠轻描淡写地说着,把枪对准了先前的创口,毫无阻碍地命中了他的脊椎。 弹头爆成一团鲜红色的雾气,融入脊椎骨周围的血肉。几秒钟之后,舞王停止了挣扎,那具沉重的躯体扑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残酷、冷静、强硬、暴力……还在学员阶段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他将来要是进了装备部,我们执行部还有活路么?”本次任务的负责人轻声叹息。 “在学院辛苦培养的屠龙专家面前,虐杀成瘾的舞王也只有被虐的份了……”另一名资深者轻声说。 “舞王倒下了!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胜利属于蝙蝠侠!”主持人大声欢呼。在他的带领下,整条大街掌声雷动,喝彩声此起彼伏。再看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已经跃上了执行部派出的黑色直升机,消失在里约热内卢的夜幕中。 “师兄是最棒的!”新生中有人情不自禁地高喊。 “师兄是最棒的!”所有女孩都兴奋地尖叫起来。 “话说为什么是蝙蝠侠造型呢?”冈萨雷斯不解地问。 “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咯,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在警察眼皮底下执行任务吧。”维多利亚白了他一眼,立刻加入女孩们的欢呼中,“师兄好帅!蝙蝠侠我爱你!” 资深专员们相互看看,神色有些尴尬,这架势哪里是执行任务的场面,分明是明星见面会的现场。不过遥想当年,每逢校长露面卡塞尔学院也是这般明星效应,至于副校长那就更不必说了,他做牛仔那时候不知推倒了多少小母牛,提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果然s级的魅力无人能及,谁让他们血统等级不够呢。 “焰火、决斗、桑巴、狂欢!隐藏在夜色中的黑暗王者啊,能再次得见你英勇的身姿,就这样去死也无所谓了!”不远处那架狂欢节栏目组的直升机传出激情的脱口秀,主持人扭动着肩膀站在舱门前,迎着晚风张开双臂。 路明非坐进机舱的座位里,摘下蝙蝠侠的面罩,朝直升机的窗外挑了挑眉毛:“这股醉人的画风,你们确定他不是芬格尔的远房亲戚?” “据我所知,芬格尔·冯·弗林斯专员是德国人,对面的家伙却是印第安人的后裔,按理说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亲缘关系。”教官一板一眼地回答。 “是么?照我看他们倒是相似的很。”路明非单手托着下巴,望着那个满腹骚情的疯子不屑地冷哼,“明明就是个hello kitty,却总把自己当猫王。都一把年纪的大叔了还要伪装成怀春的文艺少女,这种人都该关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s级英明。”教官急忙附和,“根据我们的情报,那位脱口秀主持人是个重度蝙蝠侠控,曾在节目上跟否定蝙蝠侠存在的嘉宾大打出手,一周前才从精神病院放出来。” “原来如此。”路明非撩了撩额发,看向教官,“我们就这样回去么?” “直升机会送您到芝加哥火车站,去学院的话,您还得在那里乘坐1000次快车。” 芝加哥联合车站里,人流熙熙攘攘。这座火车站兴建于1925年,是座典型的罗马式建筑,有着雄伟的石柱、闪亮的大理石地面和弧形的穹顶,与其说是火车站,倒更像是座气势恢宏的博物馆。 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候车大厅。那是个器宇不凡的年轻人,头戴黑色的圆顶硬礼帽,英伦风的薄呢外套敞开两颗扣子,修身的灯芯绒马裤勾勒出一双笔直的长腿,他迈着潇洒从容的步子走进站台,牛皮长靴在大理石地面踏出铿锵有力的节奏,好似英姿飒爽的君王从古堡中走来。 年轻人来到站台前的木质长椅上坐下,将手中银光闪闪的公文箱立在脚边。他褪下黑色的皮手套,慢慢地喝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然后拆开金枪鱼三明治的保鲜膜,细细地咀嚼。 来往的旅客们被他的气势所摄,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种人居然会孤零零地坐在站台里等火车,喝着速溶咖啡吃快餐三明治?怎么可能!他应该被一辆皇家四轮马车载着返回城堡,然后由成群的女仆摆上一桌丰盛的法国大餐,老管家斟上一杯红酒恭恭敬敬地说一句“殿下您打猎辛苦了”,这才是正常的剧情走向吧? 路明非全然没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继续享用他的咖啡和三明治。这是他第三次在这里等火车,第一年他在这里遇到了乞讨的芬格尔,第二年他跟楚子航一起,夏弥从天上掉下来。不知不觉他已经升上了三年级,如今物是人非,败犬和软妹都离他远去,他再也不会在老地方碰到熟面孔,就连面瘫师兄、那个承诺陪他一辈子的人,都好久没来消息了。 一想到楚子航,路明非就心头火起,郁闷得连食欲都没有了。他们最后一次通信还是在圣诞节的前一个星期,距离现在都两个月了,面瘫师兄却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最开始路明非觉得楚子航一定是任务繁忙,自己又不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姑娘,总打扰人家实在有失风度。况且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历史专家组跟他合力编写的《龙类与史前文明》第三册正在校订中,最近那些老神棍们又把注意力转向了龙文语法和炼金术,哭着喊着让路明非出版一本《卡塞尔词典》。院系主任们一直觉得《牛津词典》抢了他们的风头,龙文比英文伟大多了,他们比牛津的教授们博学多了,卡塞尔学院没理由被牛津大学压在头上。 路明非深受中华民族尊老爱幼传统美德的熏陶,他控制住了自己想要脚踢南山敬老院的冲动,从此将大好青春奉献给了地下文献库,只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才钻进炼金化学实验室泻火。他每晚伏在堆满羊皮卷的桌子上挑灯夜读,估摸着楚子航差不多忙完了就给他发个邮件,时不时慰问一下,谁知那杀胚竟毫无反应,所有发出的邮件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久而久之路明非的耐心磨光了,他也是个有脾气的,要不是因为对方是楚子航他早就发飙了。 奥斯陆那么好玩么?白俄罗斯女孩那么好看么?真是够了!那么喜欢呆在北极圈就打包一只北极熊带回来啊!师兄,请你自由地……给老子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读者询问师兄和明非交往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生关系,很遗憾地告诉您,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直到第三部结束明非都是20岁未满的未成年状态,以师兄的道德准线是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的。而从日本回来后,师兄就被派往挪威首都奥斯陆实习了,两人长期分居,也没有机会发生什么。 但是,前途是光明滴!现在明非已经成年,师兄婚戒也买好了,未来如何,请大家尽情想象o(n_n)o~ 再说了,滚床单这种大事要是发生了,我怎么可能不告诉各位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づ ̄3 ̄)づ╭?~ ☆、chapter 104 “先生,有什么烦恼吗?”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路明非这才发现由于内心过于激愤,手中的三明治已经被他捏成馅饼了。他抬起头,面前是一个提着花篮的吉普赛少女。都说吉普赛女人是天生的女巫,可以随时掏出一副纸牌为人占卜,然而科学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这年头女巫也跑到街头做卖花姑娘了。 “今天是情人节哟,买枝玫瑰送给心上人吧。”女孩对他露出甜美的微笑,她橄榄色的皮肤透着一种原始的魔力,夸张的耳环和项链闪烁着荧光。 路明非微微一震,不知不觉已经2月14号了。他刚在巴西过完狂欢节,回到美国又赶上了情人节,时间过得可真快,明明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去年的圣诞夜。路明非放下三明治,低头看了看花篮,又看向女孩,“我对花不太在行,有什么推荐的么?” “有的有的。”女孩热心地给路明非介绍,“红色的这款叫做‘红衣主教’,每年情人节最受欢迎的就是它了,还有粉色的‘戴安娜’和白色的‘坦尼克’也都卖得不错。对了,最近香槟玫瑰突然很有人气,比如这一款……” “蓝色那个叫什么?”路明非指向花篮一角。 “这是‘蓝色妖姬’,您的眼光好独特。”女孩细长的眼睛透出神秘的色彩。 “果然够高冷。”眼前浮现出楚子航生人勿近的样子,路明非轻快地击掌,“就要它了!” “请问要几枝呢,先生?”女孩的笑容透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买几枝也有说法么?”路明非眨了眨眼睛。 “按照蓝色妖姬的花语,一枝代表‘相守是一种承诺’,两枝代表‘相遇是一种宿命’,三枝代表‘你是我最深的爱恋’……” “那给我来六枝好了,剩下的是你的小费。”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富兰克林递给女孩,那是他身上唯一的现金。 “好、好的,请稍等。”女孩盯着手里的100美元有些惊讶,这些钱买下她所有的花都绰绰有余,想不到今天遇到的第一位客人就这么大方。她把钱塞进胸衣,当着路明非的面剪掉花枝上的刺,用手揉纸和缎带包装成花束捧到他面前,“happy valente&039;s day,sir” “觉得我太贪婪?”路明非接过花束,浅浅一笑。 “不,您很勇敢,幸福就是要争取才能得到啊。”女孩提起花篮,半旧的波西米亚长裙扫过地面,落下两张塔罗牌。 路明非俯身拾起,叫住女孩:“小姐,你东西掉了。” “死神……逆位。倒吊者,正位……”女孩接过塔罗牌,深邃的眼睛里闪动着扑朔迷离的光晕,口中念念有词,“死神穿着白色的铠甲,显示着他不可抵挡的力量。有人已经倒下了,牺牲、结束、奉献的爱、浴火重生……”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女孩说到后面已经不是英语而是吉普赛语了,路明非一句都没听懂,只觉得对方在念咒。 “不不,没什么。”女孩收起纸牌,贴近路明非的耳边轻声说,“厄运总会过去的,请不要放弃最后一线希望。” 我当然不会放弃希望啊,否则我不是要绝望了么?路明非望着吉普赛少女匆匆离去的背影,对方怎么看怎么像受到了惊吓。他向来对灵异的东西不感冒,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中的花束上。蓝色的玫瑰,好神奇的感觉。 深邃静谧的蓝,那是象征着天空与海洋的颜色,理智忧郁,高不可攀,确实很衬师兄的气质。其实细想想师兄并没有那么可恶,也许最近真的太忙了,才一直没有消息。既然如此,自己就勉为其难再主动联系他一次好啦,主动点又不会少块肉。被吉普赛少女一搅和,路明非火气消了大半,他掏出手机给那束花拍了张照片,选择添加为附件,然后发送了一封邮件: “师兄你野够了没有啊?看见照片没,蓝色妖姬啊蓝色妖姬!我花都给你买好了你赶紧回来吧。芝加哥最近有点冷,你下飞机时注意保暖,别感冒了。差点忘了奥斯陆的温度更低,冰天雪地的你就不要洗冷水澡了。记得把围巾戴上,你本来就面瘫,再冻出个面部神经管麻痹变成施耐德教授那样就不好了,整天戴面具谁知道你帅不帅啊?总之你赶紧回来啦,你们分部长要是不放你走,你就跟他说路明非快递的邮包炸弹已经在路上了,不想让奥斯陆分部变成废墟就给我把你交出来!就这样,拜拜。” 路明非点下“发送”按钮,靠在长椅上长出了一口气。十八岁以前他一直坚信自己可以孑然一身地活下去,可是现在,几个月得不到楚子航的消息他就抓心挠肝。感情真的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啊! 就在路明非感慨万千的时刻,候车大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所有旅客都看向同一个方向。某个门前铺着红毯却从不见开放的检票口忽然开放了,门里走出一名身穿墨绿色制服的检票员。那名检票员的出现将旅客们带回了百年前,他的装束太考究了。那身墨绿色制服是上等的山羊绒材质,袖口和裤线用金丝绣花,金质链子拴着的怀表揣在马甲的小口袋里,胸前悬挂一枚繁复而古朴的徽章,徽章上是一株半枯半荣的世界树。 在旅客们的注视下,检票员带着谦恭的微笑,穿越大厅来到路明非面前,微微鞠躬:“是路明非先生吧?请问我能看看您的车票么?” 路明非看了眼检票员别在胸口的卡塞尔学院校徽,从口袋里掏出车票。 检票员挥舞着银色的剪刀,漂亮地一剪后还给路明非,“欢迎搭乘1000次支线快车,列车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请问您是现在就出发,还是去贵宾室休息?” “呵呵,1000这次倒成了名副其实的特快了。”路明非挑了挑眉毛,“我以前每次搭这趟车不是误点就是罢工,难不成你们现在改过自新了?” “不瞒您说,以前学院并未严格要求我们按照s级的待遇接送您,有时候铁路繁忙,调度起来不方便,委实是有点怠慢了。”检票员歉意地说,“几个月前我们已经正式接到通知,要求必须给您s级的待遇,以前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也就是说现在可以提前发车咯?” “当然没问题,这点特权卡塞尔学院还是有的。”检票员淡定地摸出手机拨打电话,“调整一下时刻表,1000次列车10分钟后发车,请前面的火车把铁轨给s级让出来。” 检票员说完,在旅客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提起路明非的公文箱,引着他穿越古老的红砖通道,抵达了专供1000次支线快车使用的远端月台。检票员一直把路明非送入贵宾车厢,面带微笑地关上玻璃门,礼貌地朝他挥手道别。 窗外的景物开始后退,越来越快。1000次支线快车只有一小截路和普通列车并轨,很快它就从一条岔路脱离了芝加哥铁道公司的铁路网,一头扎进了浓密的红杉林。路明非坐在舒适的沙发里,望着夜色中的树海发呆。这种感觉很像穿越隧道,时间的隧道,空间的隧道,让人没来由地思绪很多。他膝盖上放着那只执行部配发的银色公文箱,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其实一页文件都没有。空荡荡的箱子里除了两柄小太刀,剩下的就是一条burberry的羊绒格子围巾,那是打算送给楚子航的圣诞礼物。 由于狮心会会长楚子航长年实习在外,副会长兰斯洛特和苏茜又毕业了,路明非这个内定的下一任会长便顺水推舟地上位,成了狮心会的代理会长。本来按照楚子航的意思打算正式传位给路明非,怎奈路明非打死也不妥协,声称“我只是给师兄看摊儿的,师兄不毕业我坚决不继位”。大家看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勉强,毕竟s级国宝在院系主任们的压迫下已经日理万机了,根本无暇管理狮心会大小事宜。 好在从楚子航开始狮心会便留下一个光荣传统,会长是社团的精神领袖,副会长才是社团真正的ceo。于是兰斯洛特就在学弟中选了个得力助手,任命他担任副会长辅佐s级。路明非自然是一百个同意,他心里小算盘早就打好了,等楚子航毕业他就把副会长扶正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师兄都不在了他还看个毛线的摊儿,他当初为什么加入狮心会?不就是被某个面瘫杀胚软磨硬泡拉进来的吗? 20分钟后,1000次支线快车从层层叠叠的巨红杉中驶出,穿越笔直的长桥,行驶在名为“妖精海”的湖面上。拉响汽笛的同时列车开始减速,那与世隔绝的古老校园就位于妖精海对面的半山腰。 路明非走出火车,在路灯下四处张望,执行部在任务结束时就已经把他的行程告知狮心会了,按照常理应该会有人前来接站。他记得现任副会长是个二年级,貌似跟他同为历史系,叫什么来着?路明非很遗憾地想不起来了。他在过去的三年里一直以各种理由翘掉社团活动,楚子航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导致他到现在还没记全自己社团成员的名字。但s国宝十分肯定,如果副会长出现他一定会认出来的,因为对方实在是太特别了。 “会长,我一直等在这里等您啊,您没看见我吗?”黑暗中传来标准的伦敦腔中文,一个黑影从黑夜中走了出来,热情洋溢地向着路明非伸出手,提走了他的公文箱。 “布、布、布鲁巴!”路明非吓了一跳。就见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黑衬衣、黑皮鞋、戴黑色领带的黑兄弟,衣冠楚楚的程度比起奥巴马来也毫不逊色,就是这衣服选的……从头到脚黑得半点杂色都没有,当真将人与背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 “在下巴布鲁,亲爱的会长先生。”黑人兄弟耐心地纠正着,举止优雅动作干练,无愧于狮心会副会长的精英头衔。 “不管你是巴布鲁还是布鲁巴,你的隐蔽性都太高了点吧。”路明非扶额,“拜托下次换个颜色穿戴好么?你这样站在夜色里跟忍者似的,你是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么?” “可我上次一身纯白,您又说我像午夜凶铃……”巴布鲁的语气很委屈。 路明非心说我大半夜看见一袭白衣迎面飘过,可不像午夜凶铃么?要不是你现在说话露出一口白牙,我跟本就不知道你人在哪儿,在我眼里我的公文箱一直飞在半空中啊你知道么?但这些话他当面说出来又像搞种族歧视,因此路明非只是淡淡地看了巴布鲁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去了。 自从升入三年级之后,路明非便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师兄”了,师兄就要成熟稳重,不可以再萌萌哒。楚子航在学院里很受尊敬,担得起全校师兄的表率,于是路明非就向楚子航同志学习,板起脸模仿面瘫师兄的面无表情。只是路明非不知道,楚子航板着脸那叫冷酷有型,他板起脸却像在表达“宝宝不开心,宝宝有小情绪了”。一时间卡塞尔学院的姑娘们都被萌翻了,纷纷把路明非自以为很“师兄”的模样做成了表情包,还起了个名字叫“魔性天使的怒颜”。 一辆暗蓝色的保时捷panara停在月台上,为了给路明非接站,巴布鲁特意开了专车过来。这辆车是兰斯洛特毕业前为路明非准备的,想当初s级新人“嫁”入狮心会可是带了布加迪威龙和诺顿馆做嫁妆,如今人家也算个社团领袖了,总不能出趟远门还要步行回校吧。 panara载着路明非驶入中世纪古堡般的校园,这辆车跟楚子航家那辆是同一款,路明非对车知道的不多,兰斯洛特买车的时候向他征询意见,他就报了师兄家的型号。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学习三年多,也称得上是全能型人才了,唯独还没考驾照。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时间,另一方面则是楚子航觉得完全没必要,用狮心会会长霸气侧漏的说法就是“有我一辈子当你的司机,何必要浪费时间去考驾照?” 可恶,又想起那个杀胚来了!路明非不耐烦地咂了咂舌,暴躁地揉起太阳穴来。说来也奇怪,最近一想起楚子航就心神不宁的,这是撞邪了么? “会长,您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大好。”巴布鲁关切地问,“我听说舞王能够对人造成精神污染,咱们要不要先去校医院做个检查?” “不必了,直接回诺顿馆,我想休息一下。”路明非摆摆手,靠上副驾驶席的椅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只是代理会长,不要总‘会长会长’地叫,别人听了还以为我谋权篡位了呢。” “哈哈哈,会长您这是中国式的幽默吗?”巴布鲁手握方向盘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知道谦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可您是我们众望所归的会长啊,这一点狮心会全员都铭记于心,怎么好随便开玩笑呢?” “开玩笑的是你吧,巴布鲁布鲁巴。”路明非又好气又好笑,“师兄还有半年才毕业呢,我怎么就成会长啦?” “师兄?”巴布鲁看起来有点摸不着头脑,“您说哪个师兄?” “还能有谁?楚子航啊。”路明非不满地挑起眉毛。卡塞尔学院谁不知道楚子航是他路明非的专属师兄,亏这个黑人兄弟还是狮心会的,竟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楚子航?”巴布鲁一脸茫然,“楚子航是谁?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说你没听过楚子航?”路明非怒极反笑,“那你倒是说说,我从谁那里接受的会长权限?你口口声声叫我会长,难道我这个会长是凭空掉下来的不成?” “前任会长阿卜杜拉·阿巴斯,去年与副会长兰斯洛特和苏茜同时毕业。按照狮心会惯例,老会长毕业前社团内部要举行竞选活动,您就是那时以全票通过当选新会长的啊。”巴布鲁表情严肃,“您难道不记得了么?” “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参加过什么会长竞选!”路明非瞪眼,“阿卜杜拉·阿巴斯又是谁?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狮心会会长是楚子航!说谎也不打个草稿?今天是情人节,不是愚人节!” 巴布鲁也瞪大了眼睛,只不过他不是生气,而是惊讶得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几秒钟之后他停下车,摸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摆在路明非面前。照片显示的地点是狮心会总部的会议室,兰斯洛特、苏茜、巴布鲁等部门骨干站在路明非身后,一个阿拉伯裔的男生正把绣有狮纹的猩红旗帜交到他手中。 那是狮心会新老会长的交接仪式,路明非很清楚。但他更清楚,这种交接仪式他从没参加过!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当狮心会会长,怎么可能去参加会长竞选,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见鬼的仪式?那个阿拉伯人是谁?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照片里的人都是谁? “对了,照片!我也有照片!我跟师兄合过影的!他虽然不喜欢拍照,但我们抵达日本下飞机的时候,在海边拍过……”路明非急忙掏出手机翻找相册,反反复复找了好几遍,他开始暴躁地撕扯头发,“奇怪?不可能啊?我从没删掉过……开什么玩笑!” “会长……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去校医院。”巴布鲁担心地看着他,“您需要一位心理医生。” “闭嘴!”路明非大吼一声,双目赤红,如染血修罗。 巴布鲁被他的气势所摄,不敢多言。 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翻到通讯录,在一整列人名中看到了那个昵称为“师兄”的联系人,顿时喜出望外。 “吓人一跳,不是在这儿么?”路明非松了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号码。他已经无法顾及楚子航在不在任务中了,这种时候必须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才能安下心来。 短暂的铃声过后,对面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hello?”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砸在头顶,路明非有一瞬间的眩晕,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地。通话仍在继续,那个陌生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路明非兄弟么?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良久的沉默之后,夜色笼罩下的卡塞尔学院爆发出一声雷霆怒吼。 “把师兄——还给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参加了一下jj的文章评审,发现我写一章的字数都相当于人家两章了,惊悚g……所以说不够看的亲我只能认为你们太爱我了。 那么,米娜桑,下周五见(づ ̄3 ̄)づ╭?~ ☆、chapter 105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 巴布鲁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狂奔,惊恐的表情如临大敌。走廊尽头是一扇绿色的门,包着金色的边框,它是那么地具有历史气息,好像打开那扇门就会踏入千年之前。 “会长,不好啦!”巴布鲁大喊着推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以金绿两色为主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柑橘和薄荷的香气,那香味是从水烟壶中溢出来的。赤/裸上身的年轻人跪坐在白色绣金的软枕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肌肉分明好似密林猛虎。感受到巴布鲁的惊慌失措,年轻人留着漂亮髭须的唇边掠过一丝微笑:“平静,平静下来巴布鲁。记住我教给你的,焦急是败象,真正的虎直到扑击的前一刻都是平静的。” “是,会长。”巴布鲁在地毯上跪下,深深呼吸着空气中的熏香,渐渐地找回了自己。时至今日狮心会已经改朝换代,但在巴布鲁眼中,阿卜杜拉·阿巴斯永远是他的会长和老师。那种神秘的、古代君王般的气质令巴布鲁口服心服,他甚至愿意一生都追随在这个年轻人左右,跟他学习,为他冲锋陷阵。 “我听见你的心跳恢复平稳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样惊慌呢?我的兄弟巴布鲁。”年轻人仍旧闭着眼睛,英气逼人的脸上流露出谦和平静的意味。 “会长,大事不好啦!s级,不,路、路明非会长杀过来了!”巴布鲁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顿时又不淡定了。 “平静,巴布鲁,我们的新会长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你要习惯。” “不不不!不是的会长!s级这次不是普通地发脾气,他在巴西执行任务时受到了精神污染,现在正满学院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路明非会长,他疯了!” “你才疯了!”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扇古雅的门扉被一脚踹开,s级国宝双手持枪出现在门口。 路明非很少来英灵殿,也从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别有洞天的房间。波斯风格的手工地毯,极有品位的马赛克镶嵌,阳光在镜子和各种宝石之间折射,绚丽到缭乱,像是来到了一位阿拉伯王子的寝宫。如果换了平时他也许还会被这些古雅精致的艺术品和宝石吸引,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暇去欣赏了,照片里那个可恶的阿拉伯人就坐在他面前,阖着双目如同老僧入定。 “终于找到你了,中东大骗子。”路明非怒发冲冠,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明非兄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阿卜杜拉缓缓地睁开眼睛,翠绿的瞳仁晶莹剔透,淬出祖母绿般的璀璨光华,“今天的你如往常一样光彩照人,当然,如果能把枪放下就更显风度啦。” “别跟我套近乎,我不认识你!”路明非抬起手,500的枪口抵上了阿卜杜拉的太阳穴,“说!你把师兄藏哪儿了?” “冲动是魔鬼啊,s级会长!刀枪无眼,小心擦枪走火啊!”巴布鲁以黑猩猩般敏捷的身手扑过来,一把抱住路明非的大腿,挡在狮心会新老两代会长中间。 “巴布鲁,你先退下。明非兄弟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他不是冲动的人。” 巴布鲁心说会长你才误会了吧,这s级确实不是个冲动的人,但他冲动起来不是人啊!然而阿卜杜拉依旧神色淡定,他颇有领袖风度地摆了摆手,巴布鲁不敢违逆,顺从地松开了路明非的大腿。 “如你所见,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大可在屋内搜查一番。”阿卜杜拉君子坦荡荡地摊开双手,语气诚恳。 “废话少说!”路明非用审视的眼光把这个年轻的阿拉伯人扫描了一番,抬了抬下巴,“我刚才打了个电话,是你接的么?” 年轻人摇了摇头。 “原来不是你?”路明非瞪大眼睛,“你不是阿卜杜拉·阿巴斯?” 年轻人点了点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路明非皱眉。 年轻人又摇了摇头。 路明非疯了。 “那个……s级会长,根据阿拉伯人的习惯,他们点头代表否定,摇头代表肯定。”巴布鲁好心提醒。 “什么鬼?”路明非额角青筋暴跳,将枪别在腰后,双手按住阿卜杜拉的肩膀,“从现在开始禁止使用肢体语言。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有他的手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敢保证,我一直用的都是自己的手机。”阿卜杜拉说着从软枕下摸出一台金色的三星gaxy note,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特意从通讯录里找到路明非的号码,拨了过去。 外套口袋里传来熟悉的音乐,那是德国音乐家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终章《诸神的黄昏》。路明非掏出自己的手机,呆呆地望着屏幕上显示的“师兄”两个字,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楚子航的手机是黑色的iphone,他再清楚不过了。 “你换了他的手机卡?”路明非瞪着对面的阿拉伯人,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了。 “你知道的,卡塞尔学院的手机卡在学生入学时统一发放,为了便于执行部的管理,我们的手机号码跟学号是绑定在一起的。”阿卜杜拉叹了口气,“我的学号是ai060143,执行部档案号060143a,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图书馆查找我的档案。” “骗人……骗人!那不是你的!”路明非一边摇头一边拔枪,咔咔两声子弹上膛,手指压上了扳机,“你绑架了师兄!把楚子航交出来!” “s级您冷静一点!您真的需要医生的帮助!”巴布鲁从后方抓住路明非的胳膊,试图夺下他的枪,“我们狮心会又不是黑手党,会长怎么可能去绑架别人啊!” “放开我!他不是你们的会长!狮心会会长只有一个,他叫楚子航!”路明非怒吼,目眦欲裂。 “明非兄弟,其实我这次执行任务归来,最想见的人就是你。有些事令我很在意,比如我最近收到了一些有趣的邮件……”阿卜杜拉说着点开邮箱,十几封已读邮件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路明非眼前,最新的那一条正在被打开: “师兄你野够了没有啊?看见照片没,蓝色妖姬啊蓝色妖姬!我花都给你买好了你赶紧回来吧。芝加哥最近有点冷,你下飞机时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不许看!关掉!关掉!”路明非恼羞成怒,奋力踢打着巴布鲁,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说实话,从这些邮件中,我体会到了来自一位师弟的深深爱意。23年来,我第一次经历如此真挚又如此特别的情感,明非兄弟,你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阿卜杜拉说着缓缓起身,狮虎般的后背隆起,浑身骨骼爆出一连串淸脆的响声。 仿佛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刹那间路明非如临大敌。他惊愕地望着眼前的画面,在他的视野中,仿佛有一头体型巨大的斑斓猛虎正迎面朝自己扑来,碧绿的兽瞳热泪盈眶,那架势似乎不是要吃了他而是拥抱他! “那不是给你的!你不配!删了它!”路明非终于甩开了巴布鲁。 砰砰砰——500轰鸣着喷射出橙色的火焰,天花板上雍容华贵的水晶吊灯应声坠落,碎片飞溅。巴布鲁抱头缩进了墙角,阿拉伯猛虎也被枪声吓了一跳。趁着他愣住的瞬间,路明非顺势以肘部猛击他的心窝,作势就要夺走对方的手机。 阿卜杜拉一手挡住他的攻击,另一只手抢先一步将手机塞到软枕下,嘴角浮现出暧昧的弧度,“为什么要删掉呢?那些文字饱含着你的真情实感,如果不是通过它们,我又怎么能够了解到你如此可爱的一面?” “住口!”路明非将枪口抵住阿卜杜拉的下颌,厉声喝道,“把手机给我,否则就把你的颅骨打穿!” “你不会这么做的,善良的孩子。”阿卜杜拉面带微笑,一双绿瞳敛着神秘的异域风情,好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当年我就是看中了你的善良和勇敢,才会培养你成为我的接班人。亲爱的明非兄弟,你完全没有必要害羞……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就像你在邮件中说想养北极熊,我就去格陵兰岛猎了一只回来,现在放在生物馆的极地饲养区。对了,你不是买了花要送给我么?” “鬼才会买花送给你!还满足我的一切愿望,你以为自己是阿拉丁神灯么?”在阿卜杜拉的逼近下,路明非举着枪一步步后退。 “我不是阿拉丁神灯,但我是沙特阿拉伯的第三王位继承人,至今未婚。我们民族的男人可以娶四个妻子,不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 “住口!住口!太荒唐了!你搞错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离我远点!滚开啊,中东骗子!师兄你在哪儿?这屋子里有变态——”路明非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英灵殿。乱了乱了,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两小时后,图书馆的电脑终端前,路明非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眼空洞。他刚刚以s级权限搜遍了学籍档案,也没能在里面找到“楚子航”这个名字,楚子航的学号确实是存在的,它的拥有者却是阿卜杜拉·阿巴斯。守夜人讨论区里不存在“村雨”这个id,执行部的任务记录里也没有,他不甘心地调出《大地与山之王复活》的卷宗,讲的完全是另外一个故事,学院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出动,最终在耶梦加得和芬里厄即将融合为海拉的前一刻,由狮心会前任会长阿卜杜拉……路明非气得想吐血,再打开《青铜与火之王复活》的卷宗,执行部数十名精英齐聚在摩尼亚赫号,与龙王诺顿展开了殊死搏斗,千钧一发之际,狮心会前任会长阿卜杜拉……路明非简直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可恶的中东骗子,从头到脚把师兄的存在感取代了!他发给楚子航的邮件全部跑到了那个阿拉伯人的邮箱里,而手机里楚子航发来的邮件却全部消失了,就连恺撒给他和楚子航拍的合影也不见了踪迹。这期间路明非尝试给各种认识楚子航的人打电话,兰斯洛特、苏茜、芬格尔……所有人给出的答案都十分一致,他们根本不认识楚子航这个人。路明非甚至把电话打到了日本分部,源稚生倒是很客气地接待了他,只是答案跟其他人如出一辙,完全不知道楚子航是何许人也。于是路明非质问他蜘蛛切的去向,源稚生竟然说蜘蛛切在“红井决战”中毁掉了,他现在身边只有一柄童子切安纲。 路明非气得把手机摔出老远,心说象龟前辈你怎么不说你的乌龟壳也在决战中毁了呢,还有苏茜学姐你不是一直喜欢面瘫师兄么,你怎么能把他忘了呢?路明非一怒之下冲进中央控制室,找到楚子航的导师施耐德教授询问究竟。施耐德沉思良久,摇头说我对你所说的这一切完全没有印象,我已经多年没有亲自辅导任何学生了,我和你之间必然有一个人记忆出了问题,如果其他人都和我的记忆一致,只有你的记忆不一样,那你最好去找富山雅史教员咨询一下。 路明非没有去找富山雅史,他清醒得很,是这个世界出错了,大家合伙把面瘫师兄弄丢了!离开中央控制室的路明非跑去了楚子航的宿舍,两个三年级男生正在宿舍里玩牌,看见他非常欣喜,不知会长大人为何大驾光临。路明非强压怒火问他们什么时候搬进这间宿舍的,这间宿舍里原来住的是谁?两个学生茫然地说我们在这里住了半年了,之前这间宿舍是空着的啊。路明非说那这样好了,今晚我要睡这里,你们去我的宿舍玩吧。说完他把1区303的钥匙抛给其中一人,直挺挺地倒在铺满扑克牌的床上。 天啦撸,狮心会会长平躺在眼前耶!俩男生哪见过这阵仗,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霸道倩影,各种受宠若惊各种小鹿乱撞,最后互相对视一眼,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宿舍。 意大利首都罗马郊外,古老的城堡式建筑里响起了清脆的老式电话铃。 “您好,这里是加图索家。”帕西接起电话,态度礼貌又疏离。 对面响起一个清冽的嗓音:“请帮我找恺撒·加图索。” “对不起,少爷正在睡觉……”帕西刚想婉言拒绝,却被对方强硬地打断。 “给你三分钟。”对方冷冷地说,“三分钟之后,如果恺撒不接电话,将会有一枚bg109巡航导/弹从瓦特阿尔海姆发射,目标加图索家的本宅。” “您是……路明非先生?”帕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错。”不容置疑的语气,充斥着火山爆发前的威压。 “劳烦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知少爷。”帕西擦干额角的冷汗,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披着华丽睡袍的恺撒顶着一头金色乱毛走进客厅,抓起电话大吼:“路明非!你知道意大利现在几点么?” “凌晨四点。” “凌晨四点你还打电话,你发什么神经?”恺撒忍无可忍。 “我没有发神经,只是想跟你确定一些事情。”路明非的语气很平淡,“我当初为什么加入狮心会?” “你深夜骚扰我就为了这点小事?”恺撒怒不可遏,“这种事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吧!” “老大,我失忆了。”对面的声音突然软了下去,听起来无比悲伤,“我执行任务时大脑受到了冲击,医生说我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我现在谁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你的名字……我好混乱,好困惑,老大,你说学生会有你这么出色的一位主席,我当初怎么就没有选择学生会呢?” 恺撒被这瞬间切换的角色搞得措手不及,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一只孤独无助的熊猫幼崽,楚楚可怜地跟他四目相对……从熟睡中被吵醒的起床气消了大半,恺撒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不加入学生会绝对是你一辈子的损失,但这也不能全怪你,你入学时选课、选专业、选择社团都是遵循校长的意见。校长自古以来就偏心狮心会,好不容易招来个s级,当然要推荐你去狮心会。” “原来如此。”路明非松了口气,语气恢复到没有任何起伏的平淡,“第二个问题,我是否有跟奇怪的人定下婚约?” “哈?”恺撒不明所以,“什么叫奇怪的人?医生给你的诊断真的只是失忆么?我看你同时患有精神分裂啊路明非!” “你觉得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会承认自己精神分裂么?”路明非很不屑,“好吧,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在卡塞尔学院,我有喜欢的人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爸爸!只要你喜欢的不是诺诺,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恺撒接过帕西泡的醒酒茶豪迈地喝着,以缓解昨晚的宿醉。 “老大,其实我喜欢你……” 噗——恺撒一口茶喷在地上,雷得外焦里嫩。在帕西无奈的摇头叹气中,恺撒颤抖地拎起电话:“路明非你三观可好?舞王的魅力就那么大,让你出一趟任务就被掰弯了?” “原来在你们的记忆中我还是个正直的好青年,并没有跟奇怪的人产生奇怪的关系。”路明非喃喃自语,“很好,非常好,谢天谢地。”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4节 “好个屁!我告诉你,我对你没意思!诺诺已经去金色鸢尾花学院做新娘修行了,你别再妄想了!”恺撒赶紧跟他撇清关系。 “放心吧,刚才逗你玩的,我对肌肉过于发达的生物没兴趣。”路明非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楚子航么?” “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只记得我么?”恺撒皱眉,“楚子航又是谁?” “楚子航,是你宿命中的对手。” “完全没印象,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人。”恺撒摇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竟然说是我的宿敌,我会忘记自己的宿敌么?又有什么人有资格当我的宿敌了?” “原来你也忘记他了……抱歉,打扰你睡觉了老大,再见。”路明非挂断了电话。 恺撒听着线路中的忙音,突然睡意全无。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路明非。他所认识的路明非是天底下最难缠的大魔王,天真又狡诈,脱线又凶残,让他恨得牙痒痒。可在他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短短十几秒,那个人却疲惫到了极点,失望到了极点,好像灵魂都被抽空了。 ☆、chapter 106 《号外!号外!s级国宝遭遇舞王精神污染,狮心会新老会长决战英灵殿》 次日凌晨,这条爆炸性新闻在守夜人讨论区一经刷出,立刻在学院内掀起轩然大波。作为唯一的现役s级学员、前途无量的狮心会会长,路明非被全校师生寄予厚望,没有谁忍心让这样一颗好苗子继续疯癫下去。经相关目击者证明,狮心会会长夜闯学生宿舍楼,霸占了3区一间男生宿舍,至今未归。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根据这一线索迅速拟定了作战计划,出动校工部悄悄疏散了人群,向该宿舍投放催眠瓦斯,最终将s级成功捕获,送往校医院心理科接受治疗。 卡塞尔学院英才辈出,医科圣手也是大把,一番商议之后,心理系教员富山雅史接手了这个案子。在与病人见面前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认为这是比较严重的精神分裂,应该给予适当的催眠引导并配以药物镇静,让他回到现实中来。然而在催眠了这位患者之后,富山教员的心灵却接连遭受重创。路明非向他充分展示了什么是臆想的最高境界,在他的描述下那个名叫楚子航的男人越来越形象越来越具体,两人的感情之深厚仿佛巨大的洋葱剥了一层还有一层,直剥得心理医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尼玛到底是谁在催眠谁啊! 富山雅史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不等他催眠结束路明非就会把他同化为另一个精神病,坚信楚子航是真实存在的。富山雅史的专长是洗脑,他的洗脑技术在心理系那是首屈一指,被洗完的人都表示最近烦心事少了,人也精神了,连带着胃口都好了,生活充满了希望……于是他开始动手给路明非洗脑,准备把那个鬼魂般的男人从患者的记忆中抹掉。结果,灾难发生了。 没有人知道过程如何,当大家赶到的时候富山教员昏倒在地,心理咨询室一片狼藉,s级早已不见踪迹。校医院整栋楼的玻璃都碎了,中央控制室以及各实验室的精密仪器全部失灵,连人工智能诺玛也被迫下线,毫无预兆的断电让整个学院陷入了瘫痪。与此同时,在学院内部发起了连续性自杀行为,经调查自杀者们皆为血统等级a级以下的师生,不知名的原因令他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绝望,随即沉浸于自我了结的极端手段中不能自拔。a级以上的精英们更不好过,他们一边维持着学院的秩序一边还要拼命抑制自毁倾向,那股绝望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人,他们只是心理防线暂时还没有崩溃罢了。 如此恶劣的影响理所当然地惊动了校长,昂热拿着扩音器在守夜人钟楼上喊话,各种开导各种劝慰,一日三次地做尽思想工作,邀请肇事者去校长办公室喝茶。最终那个心灵受到创伤的少年钻出了他藏身的阴暗角落,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坐在了昂热的对面。 从巴西回来仅仅过了一天,路明非却完完全全换了个人。昔日天真幽默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受伤的野兽,赤金色的瞳光危险地闪烁摇曳,浑身散发着绝望而惨烈的气息。 白发的老人将温热的锡兰红茶倾入对面的白瓷杯子里,摆上新出炉的年轮蛋糕,然后默默地坐回透光的天井下。没有人说话,昂热悠闲地喝着红茶,掰开一片晚餐剩下的面包,逗弄着那些偶然到访的松鼠们。 “比起面包,它们更喜欢爆米花。”过了好久,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这样啊,可惜我很多年不吃爆米花了。”昂热拍了拍手掌,掸掉指尖的面包屑,“很高兴能再次跟你坐下来喝茶。我已经收到了你的报告,明非,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路明非抬头望着昂热,他双目布满血丝,瞳色炽烈如同喷涌的熔岩,让昂热本能地避开视线。 “你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有多么强大,这所学院里的混血种受到你负面情绪的感染,已经发生了几十起自杀未遂案件。你的导师古德里安教授因跳楼导致胫骨骨折,曼施坦因教授在游泳池中溺水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也许过不了几天我就会把折刀刺入自己的心脏……” “我也不想这样!是你们非要给我洗脑,非要把师兄从我的记忆中删除!你们已经不记得他了,还要让我也忘了他!我是他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你们知道么!他现在被关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说我是你们的同学楚子航啊你们为什么把我忘了,他那么可怜那么无助,我想救他出来,可我却找不到他……” 路明非痛苦地嘶吼着,发出沙哑又压抑的哽咽声。茶杯、桌子、乃至整个办公室的地板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震颤,在那股狂乱的精神压力下,昂热身后的落地窗玻璃轰然炸裂。 “明非,冷静下来!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执行部和心理科的做法确实有些过了,我代替他们向你道歉。”昂热绕到他背后,安抚性地轻压他的肩膀,“但我也不能违心地对你说谎,这些年我们在中国找到的最有潜力的年轻人就是你,我并不认识什么楚子航。” “他是真实存在的!”路明非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指向旁边空着的座椅,“那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间办公室试着拔出七宗罪,师兄就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拔刀的时候死死地攥着刀柄,手掌被上面的鳞片刮得鲜血淋漓……” “我记得拔刀的那个夜晚,那晚我泡的是大吉岭红茶,落叶把天窗盖满了,风很大。”昂热语重心长,“你就坐在现在的位置,恺撒坐在那边,一切都跟你说的一样,唯有你现在看的那张椅子是空着的。” “不,没有恺撒,那晚跟你喝茶的学生是我、楚子航和芬格尔。”路明非严肃地纠正道,“那天早上学院召开了一场听证会,加图索家的人作为校董会代表过来弹劾您,说您不再适和当校长,罪名很多,其中一条是您接纳了高危血统楚子航入学,你们还拿了他的血样来做实验。” “确实发生过一场听证会,但没有什么血样实验。他们弹劾我的理由是混乱的管理以及不算超支的预算。”昂热回答。 “那在芝加哥的六旗游乐园呢?中庭之蛇的钢轨断裂,整个过山车的人都要完蛋了,只有楚子航冲向轨道的尽头,他用君焰把砸过来的钢筋融化成钢水!” “那件事是真的,但我不记得有钢筋砸过来,鳍状制动器刹车之后我们顺利地回到了加速隧道。确实千钧一发,因为轨道在我们返回后的不到半分钟就塌掉了。” “真好笑,如果当时不是我为救师兄施放了言灵,你们怎么可能顺利返回加速轨道?”路明非冷笑,“事后我被直升飞机运回学院,在校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苏醒,难道在您的印象里,我是跟你们一起活蹦乱跳回来的?” 昂热闻言皱了皱眉,抬起压着路明非肩膀的手,回到办公桌后的沙发椅上,摸着下巴思索:“经你这么一说,还件事还真有些蹊跷。” “在我眼里,不是一件事蹊跷,而是整个世界都在乱套。”路明非感觉嗓子痛得说不出话,这才喝了口红茶,“校长,您曾经给我讲过初代狮心会的故事。假设现在有个人跟您说,梅涅克·卡塞尔其实不存在,是您主观臆想出来的,您会怎么做?” “我会用这把折刀向他证明他的错误。”昂热旋转着从不离身的武器,目光锐利而寒冷。 “我也一样。”路明非认真地说,“我现在很想证明,是你们的记忆出错了!” “原来那个叫楚子航的人对你而言这么重要,好的我明白了。”昂热把折刀揣进口袋,“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谈谈他的事,说不定我们能从中找到他失踪的线索。能让你产生如此深厚的执念,那个人一定很有趣吧。” “有趣么……”路明非望着盘子里的蛋糕,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师兄是个面瘫,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死倔死倔的,乍一看毫无乐趣可言。可相处多了就会发现,他面瘫的外表下隐藏着超凡的八婆属性,絮叨起来比老妈子还老妈子,明明情商低得让人想哭,却不忘随时随地对你表白……师兄的作息时间特别规律,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个机器人,不过机器人也有机器人的优点。师兄这个机器人可靠极了,跟t800转世似的,遇佛杀佛遇鬼杀鬼,和他在一起就说不出的安心。师兄……他是我唯一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交付后背的人么……真让人怀念。”昂热轻声感叹着,眼神透着追忆,“你还记得梅涅克我很高兴,你的性格很像他。他是秘党最为杰出的天才,从来都是以玩闹的态度做事,却依旧可以完成的很好。我们一起创立狮心会的时候,他经常请我喝酒,我们边喝酒边聊天,他总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对上了龙王,死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应该赶快逃跑。” “逃跑?真是有趣的人。”路明非苦笑着摇头,下意识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蛋糕,“我想他一定是希望有人将狮心会传承下去吧,毕竟那是寄托了你们灵魂的组织啊。” “是啊,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那么谁该活下来呢?其实我蛮想活下来的,不过我觉得昂热活下来比较好。别看他平时总是自命精英不苟言笑,其实他是个讨女人喜欢的家伙啊。他有潜力成为一个花花公子,跟无数的漂亮女人生无数的孩子,把他们都培养成狮心会的新成员,哈哈哈哈。’”昂热学着那个男人的笑声,仰望天井上方繁星点点的夜空,“后来真的是他死了,我活了下来。” 昂热说着闭上了眼睛,他回想起很多年前毁灭了卡塞尔庄园的那场血战。清晨的硝烟中他爬出坍塌的地窖,四顾无人,走了好久才看见梅涅克扶着亚特坎长刀站在雾气中。他向着梅涅克奔跑过去,欣喜地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可在他触及那具身体的瞬间,梅涅克变成灰尘在他眼前分崩离析,亚特坎长刀“叮当”一声倒地,清越的铮鸣回荡在汉堡的清晨。 “很抱歉提起了您的伤心事。不过您在那之后并没有跟漂亮女人生孩子啊,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是老光棍。”路明非吐槽。 “如果我能遇到一个像梅涅克那样的女人,也许我现在就不是单身了。”昂热幽默地说着,“对于一个活在回忆里的老人,往事就如同陈年的美酒,每一件都是弥足珍贵的宝物,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眼中的金色渐渐褪去,露出深夜一般漆黑的瞳仁。 “我出生在英格兰约克郡的一个小城,从小就是孤儿,靠乞讨为生。16岁那年获得了当地主教的赏识,才有机会去伦敦读书。刚进剑桥时我全部的生活来源只有奖学金,因此常常饿肚子。梅涅克那时是我的师兄,总是邀请我去他那里吃饭。他擅长做鹅肝,经常自己下厨,我就喝着红酒在旁边看他忙忙碌碌。我对梅涅克说你真是太棒了,他却说你不必感谢我,你将来可以给你的师弟做饭。如果你的师弟也给他的师弟做饭,那才真是太棒了……然后他就会哈哈大笑,你不知道他多爱笑。”昂热笑笑,“明非,你师兄有给你做过饭么?” “没有,因为师兄他不会做饭啊。”路明非也笑了,“不过我倒是给他做过。” “诶?你这师兄不称职啊!”昂热摆摆手,“这样的师兄不要也罢。” “不行不行!”路明非连连摇头,“我师兄虽然不会做饭,但他有空就会请我吃饭。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他还请我去alea西餐厅共进烛光晚餐呢。” “芝加哥的alea?那可是全美国服务最好的饭店,世界排名第七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听说那家餐厅最近新推出了量子美食,我都没去过,你们年轻人可真奢侈!”昂热咂舌。 “其实我对西餐本身并没什么兴趣,但作为一个热爱厨艺的科学工作者,我没理由不去见识一下他们的分子厨房。”二十多个小时不吃不喝,路明非终于觉得饿了,他切下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事实证明alea家的环境果然够水准,坐在那儿吃饭就好像穿越进了科幻的情节,连师兄那张面瘫脸看起来都生动形象了。” “你说得我都想去了。”昂热露出向往的神色,“我看过他家的菜单介绍,什么摆放在餐桌中央的冰雕、以浮木和海藻搭配的菜肴、熏入云杉香气的热巧克力、还有爆炸效果的甜点,真是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啊。” “对于那些美味佳肴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我现在唯一记得的就是当时侍者过来询问我们牛排要几分熟,我脱口而出说“要全熟”,侍者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路明非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 “最为一个美食家,我推荐‘五分熟’。”昂热竖起大拇指。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只能接受七八分。但为了安全起见,我宁可硬一点也要全熟。” “你师兄怎么说?” “师兄看了侍者一眼,淡淡说道‘他的意见就是我的,全熟’。”路明非轻轻摩挲着白瓷茶杯,眼神渐渐恢复了温度,“说实话当时心里还是感动了那么一下下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师兄喜欢几分熟,反正从那天以后我们吃的所有牛排都是全熟了,师兄正全力向我的口味靠拢。” 昂热点点头:“这样的师兄听起来还比较靠谱,丢了有点可惜,还是尽快找回来吧。” “师兄失踪前曾在挪威首都奥斯陆实习,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系。”路明非说,“关于奥斯陆这个城市,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么?” “这座城市本身应该没什么不妥,但它是北欧国家重要的港口,而它的南面就是……著名的格陵兰海。”仿佛触及了某个隐藏的机关,昂热突然浑身颤抖,随即手按额头露出痛苦的表情,“格陵兰……没错!格陵兰事件、冰海巨龙、yaal号,我们……派遣了专员!” “校长您没事吧?您的七窍在流血耶!”路明非大惊,在他的对面,殷红的血珠正顺着昂热的耳鼻口流下。那名白发的老者双目充血,额角暴起青筋,如同一头抵死挣扎的困兽,凭着惊人的意志与冥冥之中的某种伟力抗争。 “明非你是对的,有人干扰了我们的记忆!我坚持不了多久,必须要快……”昂热扯下一张便签纸,奋笔疾书。他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既然言灵周期表是人类基于自己的理解而建立的表格,就一定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高阶言灵位于周期表之外。富山雅史的言灵是序列号为14的“催眠”,能够使他人陷入沉睡并影响其思想。如果换成与“催眠”同源的更加高阶的言灵呢?假设将催眠的对象无限扩大,将催眠的时间无限延长,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全世界人的记忆,从而抹去一个人的存在感了呢? 昂热无暇去思考了,凭借他的血统也仅能做一下小小的抵抗,那些可以提供线索的记忆又重新变得模糊不清。他将滴了鼻血的便签扔给路明非,跌进在办公桌后的沙发椅,“按照上面的地址,搭两小时后飞往挪威的班机,找一艘叫做yaal号的破冰船,或许会发现你想要的……” “谢谢。”路明非将便签揣好,神情肃穆地站起身,“再见了校长,保重。” “明非,今天的年轮蛋糕怎么样?”昂热费力地抬起头,“从德国马格登堡空运过来的名产,顶级蛋糕师纯手工制作,价格不菲哟。” “怪不得口感如此松软甜蜜。” 路明非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它独特的花纹,至少得烤上数十片才能形成这样美丽的蛋糕层吧。一层又一层,就像古木的年轮,切开它的同时也切开了蛋糕师的心血结晶。” “年轮蛋糕在德国有着‘蛋糕之王’的美誉,不光在于它的制作过程繁冗复杂,更因为它独特的外形带来了深深的寓意。”昂热直视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下去,坚持才会有希望。” “您老人家真是励志帝。”路明非推开办公室的门,回头笑了笑,“这份心意我收到了,它现在正完完整整地躺在我的肚子里呢。” 感情就像蛛丝,一根两根很容易斩断,然而积少成多,终会在某人心中织成致密而坚韧的网。他们不记得楚子航,并非这个人不存在,而是因为他们跟这个人羁绊尚浅。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能够取代路麟城和乔薇尼的人,说不定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昂热望着门后消失的背影,面色凝重。如果路明非的记忆是正确的,那么隐藏在暗中的敌人又将如何走下一步棋呢?短暂的沉思之后,他将黑卡塞进胸前的口袋,离开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路明非: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楚子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源稚女: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源稚生: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昂热:留住你一面,画在我心间。谁也拿不走,初见的画面。哪怕是岁月,篡改我红颜。你还是昔日,多情的少年。(阿勒?校长你画风不对啊!) ☆、chapter 107 王者的身姿沐浴在晨光中,清冽的嗓音宛如冰涧寒泉:“一旦踏入神界的大门,便再没有回头之路。你,可曾考虑清楚?” “臣法夫纳于御前宣誓,及从此刻,吾身吾魂,所有成就吾之一切,直至化为腐朽,愿长驻于君身边……” 年轻的骑士跪于黑石王座之前,口诵着古老的誓言,虔诚地亲吻王者的指尖。契约在一瞬间完成,青蓝的火焰笼罩了他精悍挺拔的身躯,浅栗的瞳孔蜕变为熔化黄金的颜色。王者斜倚在华丽的兽皮之上,夜色的长发从御座垂落下来,仿佛撕裂的锦缎。 “自今日起,你正式成为我族的血脉,对于自己人,朕绝不亏待。法夫纳卿,有什么愿望不妨提出来。” “臣斗胆,想向陛下讨要一物。” “何物?” “陛下的……这里。”骑士仰起脸,指向王者的胸口,黄金瞳灼灼炽烈。 “真是胆大包天啊。”微微上挑的眼梢透出一丝凛然,王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臣罪该万死。”骑士低下头,虽然跪着,脊背却挺得如标枪般笔直。 “你只有一条命,够死一万次么?”王者扬了扬秀丽的眉毛,“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里根本就不服气,觉得朕以大欺小。” “臣不敢。”骑士深深埋下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法夫纳不敢做的?”白皙的手指抬起了骑士的下巴,王者端详着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浅淡如水的唇勾起玩味的弧度,“这倔强又不甘的表情,真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打破啊。也罢,就破例给你一次机会,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吧,朕的心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得来的!” “陛下……”骑士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黄金瞳熠熠生辉。 “还叫我陛下?”王者蹙眉,“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尼德霍格大人!” 伴随着一声压抑许久的深情呼唤,英俊挺拔的骑士积极地扑了上来。被那个孔武有力的身躯紧紧包裹着,王者一时间有些错愕。他以前不是没遇见过主动献身的,只不过那些人主动多半是出于诱惑的姿态,而这位,似乎饥渴了点。 但不管是诱惑还是饥渴,真情流露才最最难得,这也是王者没有将骑士变为死侍的原因。失去自我的行尸走肉,因血统召唤而唯命是从的傀儡,这里多的是,王者不需要更多了。在这个被称为“死人之国”的尼伯龙根里,天空是半明半暗的灰色,那是死去的空气构成的;地面是古铜色的,那是死去的金属和岩石构成的;死去的水元素不能浮起任何东西,死去的火元素则燃烧出没有温度的蓝色火焰。这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守卫的尸守是死的,看门的活灵也是死的,连堆积的物质也是死的,唯有这个人是活的。冰冷的王座之上,只有骑士是温暖的。 虽然王者如此不喜欢这个死亡的国度,但那里是人类向往的天堂。对于炼金术师们而言,死去的物质是最好的材料,要想炼出黄金,就要杀死白银,要想炼出利剑,必先杀死钢铁。尼伯龙根充斥着顶级的炼金原料,如果他们能到达那里,随手拾起一块石头便能够炼出传说中的不死药、点金石。而对于觊觎龙族财富的盗宝人来说,尼伯龙根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即使是那里的一粒灰尘,在人类的世界都价值连城。 进入龙族的领地,需要得到龙类的许可。历史上不乏以朝觐者的身份被允许进入的人类,他们被龙类严密地监视,不能拿走任何东西,即便那里每一件东西比黄金还要珍贵。但人类是何等精明的种族?经过很多代的尝试,他们发现去过尼伯龙根的人身上会带有某种印记,这种东西被称作“烙痕”。带着烙痕的人可以再次潜入进去,避开龙的监视,成功地窃取龙的财宝。于是开始有心存歹念的家伙雇佣这些人为他们带路,在那个时代,击败龙类的勇士会被国王授予至高的荣誉、权力和地位,而龙血和龙心则是让勇士们轻松获得无穷力量的进化秘方。 贪念埋下祸根,危险的种子终会发芽。当人类将手伸向黑王的领地,就注定了他们日后的屈辱与毁灭。 法夫纳之死,龙族与人类战争的开端。 那一日,王者拥抱着骑士残缺的身躯,沉雄的悲鸣回荡在冰雪覆盖的山巅。他迎风展开遮天的巨翼,从天顶坠入海底,撞破严冬的坚冰,撕裂两极的风雪,来回反复,声嘶力竭。 那一日,王者向人类竖起战旗,他的怒火席卷了五洲七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将敌人的尸骨挂满山尖,任那些温热的血汩汩流下,融化了冰雪,带着赤色的水汽升上天空,变成暗红色的云,降下鲜红的血雨。 那一日,王者以其暴戾和威严君临天下,以命运之力统治整个世界,以神之名将人类当作羊群放牧,从此尼德霍格成为绝望的代名词。没有人知道,尼德霍格生来并不绝望。他是天与地孕育出的骄子,怎会绝望?他只是孤独罢了。 因为孤独,他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白色的王,结果迎来了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因为孤独,他亲自繁衍分裂出四大君主,换来的也不过是虚与委蛇和貌合神离。他是龙族的始祖,对于自己的种族却不甚满意。他终日将自己封闭在与世隔绝的尼伯龙根,直到一个冒失的家伙敲响他宫殿的大门,献祭般地要成为他的骑士,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要得到他的心…… 然而时间并不能治愈一切,只会让思念加剧,让苦痛倍增。杀戮改变不了任何东西,除了让仇恨越积越深。即使王座下堆满敌人的枯骨,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千年过去了,王者尝试了各种手段复活骑士,均以失败告终。他手握言灵与炼金术两项伟力,但他并非无所不能。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比如说起死回生,真正的重生。如果王者要的只是骑士的躯壳,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让骑士作为死侍复活,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那是他的部下,他的同伴,他独一无二的挚爱啊…… 冰岛以北,处刑之地。封冻的海洋上竖立着高耸入云的铜柱,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祭司沦为阶下囚,黑色的荆棘捆缚着那具单薄的躯体,如雪的长发飞扬在寒风中。 “哥哥,恭喜你回归本性。怎么样,将世界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很棒吧?”被缚在半空的白色人影丝毫没有囚徒的自觉,口气轻松得好似闲话家常。 “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你复活你可爱的小骑士?抱歉,我没这个本事。” “你的权能是‘梦境’,只要你帮我重现法夫纳死亡前的场景,我就可以改变他的命运。”王者抬起头,语气诚恳而真挚,“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助我一臂之力。” “求我?你竟然……求我?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囚徒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便转为怒吼,“你是龙族至高无上的皇帝,却为了一个卑贱至极的生物向他人低头?不可原谅!法夫纳算什么东西?罪无可恕,死不足惜!那种东西就算活着,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哈哈哈哈——” 在那放肆而癫狂的笑声中,王者骨骼爆响。狂风化作无数风鞭扫向铜柱,以撕裂肉体的气势抽打在那具破败的身躯上,区区几秒就将那个白色的身影变得遍体鳞伤。 囚徒吐出一口血,笑容无比张扬:“哥哥,恨我么?恨我就杀了我啊!我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一块用完就丢的破抹布而已!你不是很会杀人么?来啊!杀了我啊!吃掉我你就天下无敌了!哈哈哈哈——” “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啊。”赤金色的眼眸暗了暗,王者放下手臂,暴躁的风元素重归平静。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好自为之。”留下这句话,王者转身离开,修长的背影茕茕孑立,透着孤注一掷的惨烈气息。 参天的巨木映入眼帘,它一半枯萎,一半茂密。那是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它以庞大的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如同母亲般的胸怀滋养着三界九个国度。同时它也是万能的许愿机,只要付出代价,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愿望越大,代价越高,“等价交换”是世界不变的铁则。 “有人为了获得力量与智慧,失去了一只眼睛,身受长矛刺伤,倒吊在树上九天九夜。”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似耳语呢喃,“尼德霍格,你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 “我要复活一个人。”王者站在世界树下,“复活一个人,需要多少代价?” “那就要看他在你心中的价值了。” 王者颔首,化掌为爪,剜向自己的左胸,刹那间血花四溅。 “法夫纳,你不是想要我的心么?现在就把它给你……”张着利爪的手高举跳动的心脏,大力抛向世界树郁郁葱葱的树冠,“尼德霍格的龙王之心,换法夫纳重生一次的机会,公平?” “公平至极。”望着那个步履蹒跚的背影渐行渐远,世界的母亲发出一声但叹息。一位失去了龙王之心的龙王,又该如何面对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 黑王衰弱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无论对于人类还是龙族,都可谓天赐良机。人类喜不自胜,为了他们终于可以摆脱那个伟大神明的奴役;龙族蠢蠢欲动,对这个信奉权与力的种族而言,还有什么比夺取世界的王座更有吸引力呢?但无论哪股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最终,两股势力结合在一起,四大君主和屠龙者联手,浩浩荡荡的队伍踏入黑王的领地,直逼御座之前。那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没有哪一部史书敢记载下篡位的经过,既因为它的不合法性,也因为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真可悲啊,朕的族人竟然跟外敌勾结在一起……”王者双手拄着白骨长剑,屹立在黑石王座之前,俯视着那些聚集在脚下的叛党敌军,除了轻蔑就是轻蔑。 “没有人敢上前来么?诺顿,耶梦加得,还有这位贝奥武夫氏的后代?随便是谁,勇于上来挑战的,朕都奉陪到底!” 被点到名字的人全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有人有勇气去挑战黑王。那是天地间至尊至德的亘古神明,他统治时期的阴影至今仍笼罩在每一个生物头顶,没有人敢单独挑战他的威严。即使他失去了统治世界的伟力,即使他已经虚弱得无法龙化了,也没有人敢与他一较高低,在言灵·皇帝的施放下,甚至没有人敢直视他的双眼。 “舍弃生而为龙的骄傲,欺君罔上,通敌叛国,朕没有你们这样的子嗣!朕的命怎可断送在你们手里?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黑王的只有黑王自己!” 白骨长剑血溅三尺,王者的身躯倒在黑石王座上,饱含着滔天怒意的吼声回荡在气势恢宏的宫殿里,震撼了每个人类和龙族的心灵。失去了主宰的尼伯龙根开始崩塌,叛乱的队伍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人类欢呼着“新时代”的到来,龙族则庆幸着一代伟大王者的消逝。龙类们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之中没有谁能成为新的黑王,群龙无首,等待他们的将是被诛杀与被迫沉睡的悲惨命运,以及龙族文明的彻底失落。 黑王陨落的同时,处刑之地封印解除。冰封了六个世纪的海洋重新获得了生机,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少年的眉间发尾,银装素裹的圣洁美丽。只是这个重获自由的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欣喜,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心,握紧,松开,再握紧,直到眼角流下两行浓腥的血泪。 “哥哥——”少年拖着半人半龙的残躯,发疯一样奔向那座正在变为废墟的宫殿。直到最后他才理解了那个人的心意,那个人对外宣称他已死却始终没有杀掉他的原因。 在黑王的眼中,即使曾经背叛,白王永远都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少年悲痛地仰天长啸,金色的烈光在漆黑的瞳孔中旋转,仿佛太古巨龙旋舞于乌云深处,即将降下惩罚的雷电…… 《诸神的黄昏》雄浑悲壮的乐章冲击着鼓膜,路明非猛然惊醒,下意识地从枕边抓起手机:“喂?” 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响,哭声、尖叫声、呐喊声乱作一团,几秒钟之后,电话自动挂断。来电显示“芬格尔”的大名,路明非望着那个毫无应答的通话记录,嘟囔了一句:“搞什么毛线?” 昨晚他搭上了这艘yaal号破冰船,清晨从一个沉重而冗长的梦中惊醒,因为远在古巴的某条败犬打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心情不佳地洗漱完毕,路明非提着公文箱来到餐厅。早餐是培根、牛奶和煎蛋,没有他钟爱的油条和豆腐脑。早上六点半,这个时间多数游客还在睡觉,餐厅里没什么人,他半眯着眼机械地嚼着煎蛋,思考着寻找楚子航的方法。 “哎呦船长你怎么又出来啦!快回去回去,别吓着客人!” 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一阵骚乱,路明非循声望去,就见好几个水手挡着一个穿白色船长服的俄罗斯男人,正打算阻止他下楼。船长体格魁梧,看样子还是个练家子,在他的左右突击下,水手们的情况不太乐观。 想不到大清早就有热闹看,路明非顿时不困了,朝旁边经过的侍者勾了勾手指:“嘿,伙计,那边怎么回事?” “没事儿,您习惯就好啦!我们船长,他啊,这里有点问题。”侍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无奈。 “脑袋有问题还能当船长?万一他跑错了航线撞到冰山上,我们不是要变成泰坦尼克号了!”路明非惊悚。 “不会不会,客人您多虑了。我们船上的技术活都是大副一手操办,大副的航海技术那叫超一流,绝不会让您撞上冰山啦!”侍者急忙安抚,“而且船长这人来疯是间歇性的,只有每天早上日出的时候才会发作,平时正常得很,以后说不定您还有机会听他讲笑话呐!” “每天日出时分发人来疯,你们船长病得够奇葩啊。”路明非一口喝干杯中的牛奶,挑了挑眉毛,“太阳公公把他非礼了?” “哈哈,您可真幽默。”侍者豪爽地笑笑,“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船长怎么脑袋就出问题了,反正上次出船回来他就这样了,八成是想家了吧。船长说起来也命苦,他有个前妻,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您看他那只手一直在胸前攥着,肯定是找到了宝贝,要给他前妻当医药费呢!” “你们上次出船是什么时候?”路明非问。 “三个月前吧,也是走这条航线,圣诞夜那晚我们还看到了极光和海市蜃楼呢……” 接着侍者开始夸夸其谈地介绍“神之裙摆”有多么美丽,他们的游轮有多么豪华,这些路明非都没听进去,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船长身上。现在那个疯疯癫癫的俄罗斯男人突破了水手们组成的人墙防线,正冲向窗边一对情侣的餐桌。 “交给xxx!”船长右手握在胸前,左手抓住女孩的手,嘴里喊着模糊不清的话。 女孩尖叫起来,水手们急忙跑去拉开船长,向女孩和他的男友道歉。情侣抱怨了两句,男孩便拉着女孩扫兴地离开了。 “交给xxx!”船长又扑向了另一张餐桌,边跑边喊,“交给xxx!ri!” 路明非猛地一震,他突然听懂了。“交给xxx”这句话实际上包含着一个中文名字,俄罗斯船长发音不标准,所以念出来才会那么别扭。完整的句子应该是这样的:交给路明非,ri! 下一秒路明非冲向了船长,捉着他的领子激烈地摇晃:“你刚才说交给路明非,对不对?” “交给路明非!ri!”船长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句话,两只眼睛没有焦距。 “我就是路明非!你要交给我什么?”路明非摇着他的肩膀,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 “路明非,交给……路明非。” 船长直勾勾地目视前方,抓过路明非的手,摊开了那只紧握在胸前的右拳,一枚镶着红宝石的纯金指环落在他手中。在晨光的照耀下,鸽血红宝石反射着美丽的六射星芒,指环的内侧赫然刻着一行熟悉的字迹:y first,y only,ri 任何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就会留下无数的印记,不是能轻易修改的。 “谢谢你,船长。”路明非放开男人的肩膀,将指环戴在左手的无名指,轻轻亲吻上面的宝石,“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下章就能回来了,大家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累身累心累吐血,我真为我日后的生活担忧。 ☆、chapter 108 天灰蒙蒙一片,永远介于清晨与黄昏之间,分不清早晚,仿佛时间就此停止了一般。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空气温暖湿润,令人想起古代的地中海,寂静、孤独,透着淡淡的悲伤。浓厚的雾气笼罩着大海中孤零零的石岛,那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忽然,雪白的浪花切开了青色琉璃般的海面,一个身影破水而出。路明非甩了甩头发,游上了岛屿正面狭小的石砌码头。他脱下潜水服,赤脚踏上银色的沙滩,走向那条两侧长着香榧树的小路。半明半暗的天光在他身上投下神秘的树影,随着他的深入,香榧树逐渐被参天的巨型龙柏代替。他从容不迫地经过路边那些古老而优雅的石雕,高耸入云的深绿色树荫飘浮在半空,好似一排排笼罩在帝王銮驾上的华盖。 岛中央是形似罗马斗兽场的宏伟建筑,中间是白色的巨石阵祭坛,周围是一圈弧形的山壁。山壁凿有盘旋而上的阶梯,在那些原本应该安放贵族座位的山壁上,是一个又一个整整齐齐的洞穴。每个洞穴里都陈列着一具棺材,有的用黄金铸造,有的则是整块的花岗岩,没有一具不是价值连城、做工精美。只是所有的棺材都用两个手臂粗细的铁箍锁住了头尾,铁箍上连着四根粗大的铁链,铁链末端的铁钎深深钉入岩石中。 岛上的巨蛇们感受到了来人的气息,纷纷从洞穴中探出了脑袋。它们腹部洁白如玉,背部覆盖的鳞片好似墨绿色的云锦,此时都如痴如醉地摇摆着曼妙的身躯,一瞬间纵横斗转,雪练倾河。路明非提着银色的公文箱,穿过祭坛下方的草地,登上了石壁的阶梯。他所到之处,那些夭矫的龙蛇全部退回洞口,巨大的头颅温驯地贴伏在地,不知是谄媚还是敬畏。 路明非沿着台阶缓缓而上,最后停在某个洞口。他越过蛇躯向岩洞深处走去,来到一具崭新的青铜棺材前。棺材洁净无尘,铁链也毫无锈迹,铁箍上雕刻着难以辨别的古文字,每一根线条都像一条发怒的蛇,所有笔划组合起来犹如暴躁的蛇群,阴森肃杀。 他咬破食指,在铁箍上画下一串文字。鲜血晕染出藤蔓般的纹路,渐渐地,整个棺材发出暗红色的微光。如同某个强大的力量解开了封印,钉入岩石的铁钎被连根拔起,紧接着粗壮的铁链开始滑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回荡在岩洞内,伴随着一声巨响,两枚锁住棺材的铁箍轰然落地。 “醒来啦睡美人,再不起床王子就要亲你咯~~”路明非说着,推开了沉重的棺材盖,向里面微微探入身子。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棺材中窜了出来,路明非立刻被扑倒在地。那厮气魄凶猛如虎狼,目光炽烈如明灯,随着“砰”的一声,路明非的后脑勺跟坚硬的岩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撞得眼冒金星。于此同时,那头猛兽狠狠压在他身上,一双利爪紧紧扼住他的咽喉,妖冶的金色兽瞳燃烧着熊熊烈焰,大有把他就地正法的架势。 “师兄你这是、闹哪样啊……”路明非剧烈地咳嗽着,觉得自己的气管要断了。 “明……非……”猛兽动作一滞,黄金瞳明灭了好几个轮回,终于恢复了温度,一把将身下的人抱了个满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但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热情,热情得快把我搞死了……”在那双能够拧断龙骨的手臂的禁锢下,肺中仅存的那么一点点空气也被挤光了,路明非两眼一抹黑,干脆挺尸,连挣扎都省了。 楚子航心里咯噔一下,担心自己一时疏忽真把对方搞出个三长两短,急忙捉着路明非的肩膀一顿猛摇:“明非你没事吧?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不睁不睁就不睁,我都被你砸出脑震荡了,就别再晃我了行么?让我安静地待会儿,我都三年级了,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让我缓缓,缓缓……”路明非呈大字形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口喘气。 楚子航这回没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端详着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几次伸出手想要触碰,中途又收了回来,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后终将变为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明非,真的是你么?”楚子航鼓起勇气,颤抖的手探向路明非的脸。对面的人比记忆中又瘦了些,眼窝下还有未消的阴影,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当然是我啦,不然你还指望哪路英雄来救你呀,睡美人小姐?”路明非睁开眼,感觉自己缓得差不多了,猛地摁住楚子航的脑袋,大力压向自己的胸口,“师兄你行啊你!玩失踪有一手啊你!人间蒸发两个月不能再牛啊你!下次出任务记得带gps定位知道么?咱学院已经有个139岁的老光棍了,我还不想21岁就当鳏夫啊!听见没有啊,你这个杀胚!把你锁寝室里得了!” 楚子航的头一下下地撞在路明非的肋骨上,大脑一片混沌,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幸福得飘飘然的状态。那温暖柔软的触感,雨后青草般的气息,凶狠中透着关切的语气,他不是在做梦!这是活生生的路明非,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干嘛不说话?撞傻啦?”路明非折腾累了,扳过楚子航的脸,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晃进楚子航的视野,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立刻眸光一亮:“戒指,收到了?” “收到了。”路明非攥紧拳头,眼神流露出一丝敬佩,“萨沙船长是个讲信用的男人,他没有辜负你的嘱托。” 楚子航点点头,目光落在路明非的手上,郑重问道:“你戴上它,就代表同意我的求婚了,对么?” “废话!《结婚申请》不是早就批下来了么?我有反对过么?”路明非黑着脸顶上楚子航的脑门儿,“我说师兄,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活脱脱的死巨蟹座啊!你是不是还有恋母情结啊?” “我没有恋母情结。”楚子航跟他头对头,淡淡说道。 “哦,我忘了你是个父控来着。” “可我现在更控你。”楚子航目光灼灼,握住了他的手,“明非,我们结婚吧。” “哈?”路明非有点反应不过来,结婚什么的,他们还没到法定年龄吧?就算他们是混血种,可以不去遵守人类制定的法律,可这里是尼伯龙根耶,有人会跑到龙王老巢里结婚么?不愧是师兄,真有创新精神……等等,不对啊!正常结婚不都是站着结么?没听说谁家结婚躺地上啊!躺着的那叫入洞房吧! “to have and to hold fro this day forward——”不等路明非多想,楚子航已经与他十指相扣,神情肃穆地朗诵着英文的结婚誓词,“for better,for worse,for richer,for poorer, sid io love aill death do part” (从今往后,不论境遇好坏,家境贫富,生病与否,誓言相爱相惜,至死不渝。) 这段话要换成恺撒来讲,那将是完全不同的效果。恺撒是那种随便从《圣经》里找段话都能说得慷慨激昂的人,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语调多变而富有感染力,绝对能够让对方感动得热泪盈眶。 路明非现在虽然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他是被囧哭的。楚子航的语调大概从出生起就没有起伏过,如此深情的结婚誓词被他冷冰冰的美式英语念出来,就像在说“你已经死了”、“你可以去死了”、“受死吧”。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楚子航整个人都伏在他身上,一条腿还暧昧地压在他腿间,结婚这等神圣场合真的允许出现这样不和谐的情景么?霸王硬上弓,逼婚呢这是! 他们一定是历史上最滑稽的一对新人了,想到这儿路明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句till death do part,还真是要死的节奏啊。路明非单手扶额,暗自叹了口气。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师兄,你刚才有句话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楚子航如临大敌,这段话他可是反反复复背了好多遍才敢拿来说的,他对天发誓绝对不可能出任何问题。 “你刚才说直到死亡才会将我们分开,那是普通人的婚姻,咱不是普通人。”路明非摇了摇食指,露出一脸“你还太嫩”的表情。 在楚子航疑惑的眼神里,路明非扯开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向着天空举起手臂,纵声高呼:“as long as we live iher&039;s heart,eveh otkeep apart!” 只要我们住在彼此心中,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离!楚子航重复着这句话,无声地笑了。下一秒他搂住路明非的腰,气势汹汹地吻上了去。对于他的主动,路明非自然乐于回应,两片唇才一靠近就紧紧咬在一起,动作相当激烈,如同两块磁场强大的磁极相遇,想分开都困难。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感受到禁锢在腰上的力量越发沉重,路明非也不甘示弱,修长的手指插入那头黑发肆意揉搓,逐渐加深这个鲸式亲吻。足足持续了三十秒,直到双方都耗尽了体力,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场亲密对决。 “明非,我恐怕等不到你毕业了。”楚子航呼吸粗重,嗓音透着一丝沙哑。他感到自己的胸口正在发热发烫,莫名的躁动充斥在血管中,叫嚣着让他必须做点什么。 “师兄你淡定,不要刚睡醒就这么饥渴。作为全学院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你要保持你矜持高冷的男神形象。”经过一番激烈的亲吻,路明非眼角眉梢尽显情/色,原本浅淡如水的唇艳如丹朱。他不以为然地擦了擦嘴角泄漏的银丝,轻轻一脚将对方蹬开。楚子航虽说不是彪形大汉,但也是个180公分、65千克的纯爷们,压在身上久了换谁谁也吃不消。 楚子航闪过路明非的一踢,顺势握住他的脚踝,“我们已经结婚了,对于已婚男士而言,不需要什么男神形象。” 当年他开着panara把路明非从披萨馆接出来,看着后视镜里那双陷入黑色真皮沙发中的脚,就很想摸一摸过过瘾,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光滑、冰凉的触感,皮肤白皙宛如羊脂玉,不知道咬起来口感如何?楚子航很好奇,他一向都是行动派,手比心快,想做就做。 “天呐师兄!你竟敢咬我?”路明非很气愤,屈起另一条腿踩向楚子航的小腹,“两个月没开荤就自动进化成狼犬了?把我的脚放下!” 楚子航松开了牙齿,手却没有松,擎着那只脚盯着看个不停,“原来你不喜欢被咬。” “废话!难道你喜欢吗?”路明非狠狠剜了他一眼,“给我放下,再弄痛我跟你没完!” “如果是被你咬的话我想我可以接受。”楚子航说着,含住了路明非的脚趾,“这样就不会痛了吧?” “师兄你怎么可以顶着一张禁欲脸,做这么猥琐的事……”路明非彻底放弃了挣扎,楚子航一定是在棺材里闷出毛病来了,不然怎么就打开了奇怪的开关,自暴自弃耍起流氓了呢?他承认自己的脚确实保养得比较好,因为他从来不会贪图好看委屈自己穿不舒服的鞋,想不到师兄还是个足控。这种感觉实在太微妙了,酥酥麻麻的,仿佛有电流沿着脊背上升,挠得人心痒痒。 楚子航终于玩够了,放下他的脚,黄金瞳涌动着无尽情愫:“明非,这半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你还好意思说?”路明非吊起眼角,不由得怒火中烧,“自从你被困在这里,所有人的记忆都错乱了。一个中东骗子取代了你的位置,狮心会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没有人相信我,大家都以为我疯了!我去你宿舍想要静静,结果被执行部迷晕送到校医院,心理科把我确诊为神经病,还要给我洗脑……” 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变得丑陋又陌生,路明非只觉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理性的弦彻底断掉。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抬起胳膊遮住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压抑了许久的担忧、委屈、愤怒,在楚子航面前尽数爆发,感情如泄闸的洪水,再也不受控制。 “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明非你不要难过,我任你处置好不好?”楚子航被路明非的反常搞得手足无措,连连道歉。 “你转过去,别看我!”路明非咆哮。可恶!在师兄面前哭得像个自来水管,简直逊毙了。 “好,我不看你,我不看你。”楚子航高举双手转过身去。 路明非捂着眼睛,一边抽噎一边怒吼:“该死的天气!好端端的下什么雨,把这破岩洞都下漏了!” “水滴石穿,自然规律。”楚子航将路明非拥入怀中,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无论去哪我都会告诉你,我保证。” 坚实的胸膛传来心脏强劲有力的搏动,感受着那双手臂逐渐收紧,疲惫不堪的身心放松下来,路明非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拼命汲取着那具躯体散发出的温度,仿佛婴儿沉入母亲的怀抱。时光流逝,沧海变桑田,只有这个人的心跳能让他沉醉,只有这个人的气息能令他心安。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我昨晚太紧张了,写出来的东西总觉得怪怪的,改完之后稍微满意了些,应该不影响阅读效果。最近忙脱了,恐怕所有的更新都要在晚上,提前告知大家一声,请耐心等待。另外,师兄回来了,撒花~~ ☆、chapter 109 路明非从一株巨型龙柏树下醒来。不远处生着一堆篝火,再远一点儿的地方是水声潺潺的小溪,他身上盖着宽大的羊绒格子围巾,正是箱子里打算送给楚子航的那一条。幸亏执行部配发的箱子是防水的,不然来一趟尼伯龙根,行李八成会长毛。感觉身体睡得有些僵硬,路明非动了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变成了光溜溜的状态,那身连体水母衣不翼而飞,浑身上下除了条内裤什么都没剩。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咬着拇指的指甲,暗自磨牙。 森林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路明非黑着脸望过去,顿时目瞪口呆。就见楚子航裸着小麦色肌理起伏的上半身,一手提着宝刀蜘蛛切,一手拖着一只带血的野猪,正迈着稳健的步伐向他走来。 “醒了。”楚子航把野猪扔在地上,将篝火拨的旺了些,“我在你睡觉的时候打开了你的公文箱,不介意吧?” “你开都开了,我介意有用么?”路明非白了他一眼,抖了抖身上的围巾,“这是你的圣诞礼物,怎么给我当毯子盖了?” “你先用着,你现在戴着它比较好看。” “是啊,裸体围巾,能不好看么?就是不知道比起裸体围裙,哪个更入您老人家的眼?”路明非阴阳怪气地问。 “我还没看过裸体围裙,回去你不妨给我表演一下,我一定可以给出合理的答案。”楚子航很谦虚。 “做梦!”路明非冷哼一声,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都说男人容易学坏,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自从在高天原当了两个月的牛郎,师兄就变得越来越没下限,大有跟恺撒、芬格尔之辈同流合污的势头。竟敢yy他穿裸体围裙?想得美!下次把你做成男体盛宴,好好玩玩角色扮演!路明非想这些的时候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他自己也是男人中的一员,他也很容易学坏。 这期间楚子航背对着路明非,把蜘蛛切刺入野猪的肚子,开始清理猎物的内脏。斗嘴是一件很有情趣的娱乐活动,楚子航虽然话少,却往往一针见血,直击要害。恺撒领教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学生会主席的屈辱史。但路明非不是恺撒,恺撒跟他一言不合两人可以拔刀对砍,把s级国宝惹毛了他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楚子航深知这个道理,于是转移了话题:“明非,我刚才看见一束蓝色的玫瑰花,还用炼金术做了保鲜处理,那也是送给我的么?” “哼。”路明非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把他当空气。 “谢谢你,我非常喜欢。”楚子航完全不介意路明非的无视,他动作熟练地处理着那只野猪,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玫瑰,真的很高兴,它们是情人节礼物对不对?说起来我还没有给你准备巧克力回礼,techer的香槟松露巧克力怎么样?纯手工不添加防腐剂,好吃又健康……” 香槟松露巧克力?路明非有点动摇,慢慢放下捂耳朵的手,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差不多了,剥了皮就可以烤了。”楚子航把猪内脏埋在了旁边的大树下,转身对他说,“明非,把你的小太刀借我用一下。” “我们一会儿吃这个?”路明非指着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从体型上看应该是只野猪幼崽。 “不喜欢野猪么,还是想吃点别的?”楚子航尽显人性化服务精神,“森林里还有松鸡、兔子和鹿,比野猪好抓,要不我各抓一只过来,你挑挑看哪个合你的口味?” 路明非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还是挺期待烤野猪的。我只是纳闷这岛上有这么多动物,生态资源挺丰富啊。” “其实想想很简单。”楚子航说,“岛上有巨蛇,蛇是食肉类,要活着就得捕食其他动物。完整的食物链是维持生态平衡的基础。” “是是是,师兄你就是一部移动的百科全书。”路明非找到那对日本分部为他打造的炼金武器般若·改,将其中一柄递过去。楚子航接过小太刀,动作麻利地剥下了野猪的皮毛。他将小太刀擦干净以后还给路明非,用一根木棍在内腔贯穿了猪身,再用两根木棍横撑起前后腿,架在篝火上慢慢旋转。 “看不出来啊师兄,野外生存有一手啊!”路明非发出由衷的感叹,“校长之前还说不会做饭的师兄不是好师兄,照我说应该是任何条件下都能觅食的师兄才是好师兄。” “我通过了《野外生存3》的考试,在原始森林里生活一个月基本没问题。” “我大二时选了《野外生存i》,虽然顺利通过了那门考试,但实践起来还是有难度的。今天要是换我一个人在这儿,只能去河边垂钓了,还是不放鱼饵的那种,愿者上钩。捉虫子做饵不能再太恶心。” “你可以驯服一头马熊为你捉鱼。”楚子航抬起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我忘了这里没有马熊。” 经楚子航一提,路明非不由得又想起了《野外生存i》的期末考试。那门考试相当艰苦,要求考生在美国和加拿大交接的山区中独自生活三天,并且只能携带一柄猎刀、一块帆布、一卷绷带和少量高热量食品,而那所谓的高热量食品其实就是两块巧克力夹心饼。 当时楚子航被执行部派去出任务了,带路明非进山的是狮心会的二号人物兰斯洛特。兰斯洛特身负重任,一路上传授路明非不少诀窍,生怕s级出了意外没法跟会长交代。他知道这片山林是马熊的活跃区域,野兽都畏惧比它高的动物,不敢轻易发动进攻,但是这个地区的马熊一般都有180以上,要是恺撒那样的身高也就罢了,可换成路明非……兰斯洛特看了眼已经开始消灭巧克力夹心饼的某人,觉得凭对方的小身板,被马熊一巴掌拍死的几率大大滴高,那样楚子航回来就会把他拍死。兰斯洛特心理压力巨大,临走时对路明非千叮万嘱,让他遇到危险立刻按动对讲机上红色的“退出”键,以确保s级国宝的人身安全。 三天过去了,兰斯洛特忐忑着再次进山,结果看见路明非叼着根草躺在河边,身旁生着堆火,里面插着十几条烤鱼,一头体形健硕、相貌凶恶的马熊正在水里捉鱼,每捉一条就抛上岸,拋上岸…… “嗨,副会长来接我了么?请稍等片刻,等我把这些鱼都烤好了咱们一起打包,给狮心会的兄弟们带回去尝尝……” 兰斯洛特这辈子都忘不了,当直升机载着路明非和烤鱼飞上天空的时候,那货还挥舞着双臂对下方大喊:“熊大哥辛苦啦,谢谢你的鱼,后会有期——” 当马熊的咆哮声回荡在山野时,路明非创下了该项考试的记录,卡塞尔学院无人不知,s级不但毫发无损地通过了考试,而且成功驯服了一头马熊。狮心会的成员们吃着半凉的烤鱼,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s级在生死存亡之时也没有忘记他们,不仅给他们带了特产回来,这特产还是森林之王亲手送的…… “是啊是啊,这里又没有马熊。”路明非凑近野猪观察着它的火候,“不过在这座岛上,师兄才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别说是野猪了,就是巨蛇遇见你也得绕道。” “所以你可以驯服我,驯服了我照样有鱼吃。”楚子航说。 “哦~~原来你还没有被驯服?”路明非挑眉。 “当然不是。”楚子航摇摇头,“我们下一顿吃鱼吧。” “下一顿我想吃素,先管这顿的。”路明非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小罐蜂蜜,用刷子涂满了野猪的全身,又撒了一些食盐和香辛料在上面。为了防备不时之需,他在下潜之前曾经洗劫了yaal号的厨房。 不一会儿野猪烤好了,外酥里嫩,香飘四溢。两个人痛痛快快地大吃了一顿,两张年轻的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之后,双双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打瞌睡的打瞌睡,望天的望天。 “明非,睡了么?”过了好久,楚子航问道。 “还没,眼皮正在打架中。”路明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答。 “你觉不觉得这个尼伯龙根很特别?”楚子航的语气透着迷惑,“这里有蛇,有野猪,还有鸟类和鱼类。如果不是有那些棺材,说它生机勃勃也不为过,它根本就不像传说中的‘死亡国度’。” “大概是因为阿瓦隆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吧。”路明非幽幽地说,“尼伯龙根失去了它的创造者,沉睡在这里的生命就会复苏。你之前也说过,这里只在每年的12月25日才会对外开放,由此可见死神并不是它的创造者,否则他就不用等到这一天了,他可以随时进出。” 楚子航点点头,他同意路明非的观点,也知道路明非可以顺利进入的原因。就像诸侯之间不可以随便踏入对方的家门,而皇帝驾临诸侯的封地却畅通无阻,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说起来,那个天杀的死神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路明非翻身看向楚子航,神色严肃,“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真的没有?”路明非挑眉。 “嗯……” “罢了罢了,就算有你也不会老老实实告诉我的。”路明非揉揉眉心,站了起来,“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状态不错,继续保持吧,我要去洗澡了。” 溪水很干净,清澈见底,岸边是光滑的岩石,底下铺着一层金灿灿的细沙。路明非估摸着水位至多也就及腰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甩开围巾就要往里跳。 “等等。”楚子航拦下他,把手伸进水中,微微皱眉,“有点凉。” “又不是温泉,凉很正常吧。”路明非不以为然。 几秒钟之后,从楚子航的手上发出暗红色的微光,言灵·君焰瞬间加热了溪水。楚子航收手,淡淡说道:“好了,它现在是温泉了。” “谢啦,师兄你真体贴。”路明非挺高兴,拍拍楚子航的肩膀,刚要往下跳—— “等等。”楚子航再一次将他拦住。 “又怎么了?”路明非不耐烦地看向对面的人。 楚子航朝他下身一指,“你内裤没脱。” “我愿意穿内裤洗澡你管得着么?”路明非跳脚。 “你的话存在语病,穿着内裤洗不能称为洗澡,用水沐浴全身才叫洗澡。”楚子航振振有词,“况且这里也没外人,你可以放心大胆地释放自己,不必担心被偷窥。” “你你你——好!脱就脱,谁怕谁!”路明非气结,一把扯下内裤丢到地上,气呼呼地跃入水中。真可笑,他都已婚男士了,还怕偷窥?这里会有人偷窥么?什么?楚子航?人家可没把自己当外人,正大光明地欣赏还差不多。 溪水果然很浅,即使坐下来也只能没过胸口。路明非闭上眼睛,任水流冲走浑身的污垢,还有长期积累的疲倦。水波震荡了几下,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朦胧的视野中,楚子航脱了裤子,还有内裤,肩膀上搭了一条印着“yaal号”标志的毛巾,涉水向他走来。 路明非背靠着岸边的鹅卵石,听着身边哗哗的水声,慵懒地开口:“你下来做什么?提供擦背服务么?” “按照外界的时间流逝,我已经两个月没洗澡了。”楚子航在他身边坐下,“当然,如果你需要擦背服务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那就有劳师兄了,先来个十分钟的背部按摩吧。”路明非吩咐着,趴在光滑的巨大鹅卵石上。他本来就不是个扭捏的人,释放自我有何难,s级国宝奔放起来连他自己都害怕。 楚子航很听话,拧干浸了热水的毛巾,一寸一寸地擦拭着路明非的脊背。薄薄的肌肉覆盖着那具修长消瘦的躯体,匀称流畅的线条宛如一尊汉白玉雕像,令人赏心悦目。楚子航抿了抿嘴唇,将毛巾平铺在张白纸一般的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着各处穴位,有条不紊地推拿起来。 路明非被他弄得很舒服,原本清冽的声线带上了几分甜腻的鼻音:“师兄你真令我刮目相看。这按摩技术,师从何门何派啊?” “我读过《黄帝内经》,刚才我照着里面的说法描摹了一遍人体经络,看你的反应,似乎效果不错。”楚子航说着停下在他腰间游走的手指,目光落在路明非的屁股上。 说实话,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脱下最后的防线,如此坦诚相见。对于这具单薄消瘦的躯体来说,那里是唯一多肉的部位,白白嫩嫩似乎很可口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触感如何。楚子航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随即惊喜非常,用他那没有起伏的语调发出一声赞叹,“弹性十足,就像刚剥了壳的水煮蛋。” “师兄你语文学得真好,这比喻修辞用的,绝妙到家啦!”路明非黑着脸转过了身子,“你下一句不会说你想咬一口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 “没门儿!” “我就知道。”楚子航冷着一张脸,“以后每天早晨都要吃水煮蛋。” “你不是一直都吃水煮蛋么?”路明非不满地说,“你跟我表白后的第二天,苏茜学姐就告诉我你早餐喜欢吃水煮蛋而不是煎蛋。说实话,她对你生活习惯的掌握让我无法不惊讶,但同时我也不太理解能她的意思。” “明非,你不必想太多……”楚子航急忙解释,反被路明非打断。 “师兄你别紧张,你这么优秀的中国好师兄,没有女孩喜欢才不正常呢。我只是想说,假设你娶的是苏茜学姐那种贤妻良母,你婚后的生活将十分幸福。你每天早上醒来只要往桌旁一座,听听新闻,看看报纸,你的妻子就会给你端上热气腾腾的爱心早餐。你爱吃水煮蛋她就给你做水煮蛋,你不喜欢煎蛋从此煎蛋都不会摆上餐桌。但你现在跟了我,就很可能连早餐都没得吃。”路明非耸耸肩,“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自然醒,我手机设有五个闹铃,每半小时一个,至今为止也没有哪个能顺利完成使命。” “没关系,机械的叫不醒,就上人工的吧。”楚子航认真地说,“以后换我来叫醒你。” “师兄你跑题了,我说的是关于你早餐的问题。”路明非很无力。 “早餐不是问题,总会解决的。”楚子航一把揽过路明非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罕见地露出了微笑,“刚才搓完了后面,现在让我们来搓前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  洗了个澡回来看评论,发现有读者反应这章师兄有点崩?我倒没觉得师兄有崩坏的趋势(当然我指的是跟本文的师兄比较,而不是原著的楚子航)。师兄为什么从棺材里出来时一副凶相?以及师兄为什么会说“明非,我恐怕等不到你毕业了”?师兄跟神的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章也许看起来有点邪恶,没别的意思,就为了博大家一笑。第四部太悲伤了,怕总这么压抑着闷坏了各位。最近看到有少量读者在重看之前的章节,找到了很多伏笔,我发自内心地高兴。感谢你们这么认真地对待我的文字,我也是抱着严肃的态度去写文的,虽然有时候让人读起来很搞笑,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づ ̄3 ̄)づ╭?~ ☆、chapter 110 在阿瓦隆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完全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每天的娱乐除了睡就是吃,再不就是大眼瞪小眼,增进彼此的感情。岛上是温暖湿润的地中海气候,加上两人又没带什么换洗衣物,索性干脆不穿。可肌肤相亲的机会一多,不可避免地就会出各种状况。楚子航充分展示了他锲而不舍的探索精神,对于路明非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无时无刻不在与路明非神情对视,其中流露着“想要摸摸”、“想要舔舔”、“想要咬咬”的迫切心情。短短的时间内,路明非的三观彻底刷新,完完整整地将楚子航重新认识了一遍,然后无奈地得出一条结论:我的师兄怎么可以这么黏人?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5节 为了不至一失足成千古恨,成为卡塞尔学院最没下限夫夫,最终路明非决定结束在尼伯龙根中没羞没臊的二人生活,带领楚子航重返现实世界,让面瘫师兄找回自我,重建女孩们心目中的高冷男神形象。 想要走出四面环海的阿瓦隆,首先需要的就是交通工具。路明非想到个主意,他用龙文跟岛上的巨蛇沟通了一下,巨蛇虽然不会说话,但显然听懂了他的要求。于是,路明非和楚子航穿上各自的潜水衣,坐在一条四十几米长的巨蛇背上,到达尼伯龙根的边境后,跃入了水面。 当海水再度将二人托起时,空气已变成零下几十度的严寒。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冰海,零度的海水瞬间将人冻僵,他们身边漂浮着巨大的冰块,整个世界除了蓝就是白。是格陵兰海,他们回来了。 “师兄,这附近好像没有救生船啊。”路明非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寒战,浑身的骨骼咯咯作响。 “暂时没有,不过别着急。”楚子航抱起路明非放到浮冰上,推着冰块向前游泳,“我们先走一段,说不定能遇到一艘过往的船只。” “师兄,你也上来!”路明非急了。他看的出来,为了提升抗寒能力,楚子航选择了爆血。但龙血抗寒的同时也会使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寒冷产生的痛觉反而更加强烈,此时的楚子航无异于被无数冰针刺戳全身。 “没有动力的话,这块浮冰移动的速度就太慢了。放心吧,这具身体很结实的。”穿着蛙人脚蹼的双腿在身后有力地摆动,楚子航换上了轻快的语气,“试着把自己想象成一头趴在浮冰上的北极熊,现在有一只海豹非常喜欢你,它十分乐意成为你的动力,永远推着你,一辈子当你的专属司机……” “师兄你别这么煽情好么?你打的比方一点都不好!海豹是北极熊的主食,北极熊要是发现有只海豹在推它,一定会吃掉海豹的。”路明非趴在冰块上,望着楚子航的眼睛,“师兄你快上来吧,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在重现《泰坦尼克号》,我最讨厌悲伤的结局了。” “我看过那个电影,但我相信我们不会落到那两位主角的地步。”楚子航很平静,“我执行任务前查过格林兰海的航线,每天至少会有两艘游轮从这里经过。在日本海沟里我也说过,我的游泳速度大概是每小时5公里……” “可这里不是狭窄的日本海,我们现在正在临近极点的北冰洋上,万一点背遇不到船,我们根本不可能游回奥斯陆。” 路明非的眼前浮现出《泰坦尼克号》里男主人公脸色迅速变青紫然后不得不死亡的一幕,没来由地悲伤。这里的海水太冷,普通人泡在里面三分钟就会失去生命的热量;这里的海水太硬,硬到成了冰,冰又成了山,山与水组成了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大自然的残酷在这里以最直接最沉默的方式表现了出来,冷漠而孤独。 与楚子航走出阿瓦隆真的是明智的决定吗?这个世界已经将他遗忘,当昔日漂泊的游子重新踏上魂牵梦萦的故土,迎接他的又该是怎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一想起这些路明非就心烦意乱,挥拳狠狠砸向冰面。 “小心,别砸坏了手!听你的,我这就上来。”楚子航说着,从水中跃上了冰面。 “你终于舍得上来了!”路明非摘下楚子航的潜水面罩,看见他两片嘴唇冻得青紫,又生气又心疼。路明非从箱子里翻出那条羊绒围巾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缠的同时皱眉抱怨,“这条两米的不够,下次要买四米长的,能包成粽子最好。” “粽子?”楚子航不解。 路明非双手按下楚子航:“对!把你包成粽子锁进行李箱里带着,看你还听不听从指挥!” 正在这时,海面上传来了悲切的哭声,一艘橡皮艇向这边驶来。小艇上的驾驶员哭得如丧考妣,一边开船一边撒纸钱,凛冽的寒风吹过,纷纷扬扬跟下雪似的。有几枚纸钱顺着风飘落在路明非和楚子航所在的浮冰上,两人好奇地拾起来看了看,背面还有印刷体的文字,感情是a4打印纸剪的。 这谁啊!跑到北冰洋海葬污染环境,还一点诚意都没有,要是死者泉下有知,早就气得活过来了吧? “师弟啊,你死的好惨啊——” “两年同居之情,你就这么去了,师兄我欠你的钱可怎么还啊——” “师弟你年纪轻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咋就想不开,以身殉情了啊——” 听着听着,路明非和楚子航脸色微变,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全明白了。 “芬格尔!小爷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路明非朝小艇的方向怒吼,暴跳如雷。 “师弟!是你吗?你的在天之灵来找我了么?”芬格尔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手捧着纸钱撒向天空,“师弟啊,这是师兄现在全部的家当了!你先拿去用,等到了清明,我再给你烧纸好不好?” “那是假的,我要美金!美金!”路明非跳脚。 “师弟你可真是,死了也这么难伺候啊。”芬格尔一回头,正看见站在冰上的路明非,顿时大惊失色,“唉呀妈呀,师弟你、你怎么还没成佛?我、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对得起你啊师弟,求放过!” 路明非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让我们上你的船,我保证不杀你。” “好好好,我过去,我过去。”芬格尔开着橡皮艇靠近浮冰,路明非和楚子航先后跳了上来。 “谢了,败犬师兄。”路明非拍拍芬格尔的肩膀,“看在你今天救驾有功的份儿上,之前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好了。” “哎呦师弟,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芬格尔激动地给了他一个熊抱,“看师弟气色红润,双目有神,在地下一定过得不错吧?” “都说了我没死。”路明非推开他,指了指地上的影子,“你好好看看,鬼会有影子么?”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芬格尔搓着手,看向旁边的楚子航,“这位就是弟妹吧,弟妹您好,怎么称呼?” “楚子航。”楚子航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阴沉着脸坐到船尾去了。 芬格尔用肩膀拱了拱路明非:“师弟啊,我瞧着弟妹印堂发黑,他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他一直都这样,你要习惯。”路明非在楚子航旁边坐下,跟芬格尔打听情况,“前两天有个早上你给我打电话,一句话都没说,几秒钟就挂断了,到底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啊。”芬格尔长叹一声,低头看着路明非,“师弟,你摊上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楚子航抬起头,严肃地问。 “不愧是弟妹,果然心系师弟……” “我叫楚子航。”楚子航目光凌厉,一只手握上了腰间的蜘蛛切。 “好好好,大侠别激动!我知道了,你就是路明非之前满学院找的男人对不对?楚兄弟,我叫你楚兄弟怎样?”见楚子航没有反对,芬格尔挠了挠头,继续说,“师弟你可能还不知道,学院这几天出大事儿了。就在你失踪的当晚,有人侵入冰窖,夺走了保存在最深处的龙王康斯坦丁的骨骸。校长当时恰好在场,被打得全身骨折,80的脏器大出血,现在还躺在急救舱里没醒过来呢!” “怎么会这样?”路明非大吃一惊,“我离开之前校长还好好的,我们还一起喝了下午茶,他怎么会……” “那天晚上,学院只丢了两件东西,s级和龙骨,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现在学院认定你是龙类派来的卧底,全世界的分部都在通缉你。他们认为我们俩同睡那么长时间……我错了楚兄弟,你稍安勿躁,把刀放下好么?”芬格尔抹了把冷汗,“总之学院认为我一定知道你的下落,就派了执行部的人来古巴抓我,所以那天早上我才会给你打电话。我成功逃脱之后来找你,追查到你最后的落脚点yaal号上,结果船员们说你在那天早上收到了一枚婚戒,然后戴着它跳海了。” “我心想你一定是想不开殉情了,这不,今天是‘头七’,我特意剪了纸钱来超度你。”芬格尔嘿嘿笑着,“师弟啊,我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为了你,我可是把执行部派来调查你的人全埋进烟草地了!” “算你狠。”路明非摊了摊手,“既然我现在沦落为在逃钦犯,想必他们也来yaal号上搜查我了吧?” “没错没错,船员是这么跟我说的。但你那时已经跳海了,执行部搜查无果,只好先撤了。”芬格尔回答。 “传说中,没有人能逃脱执行部的追捕,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诺玛。”路明非很好奇,“你是怎么躲过诺玛的追踪的?” “哦,我把她黑了。”芬格尔耸耸肩,“其实只要我们不再使用原来的护照、手机、信用卡等等一切身份证明,诺玛就无法追踪到我们。我有假护照,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免费为你们办理。” “那就麻烦你了,芬格尔。”楚子航淡淡说道。 “兄弟你也太淡定了吧!”芬格尔哼哼,“卡塞尔学院的前身是秘党哟,那可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暴力组织!你是不了解执行部的本性才说的这么轻松吧?” “不,我非常了解。”楚子航说,“早在一年前,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制定脱离秘党的逃亡计划了。” “诶?一年前?”路明非睁大了眼睛。 “是的,在日本的时候。”楚子航揉了揉他的头发,露出淡淡的笑容。 意大利,米兰大教堂。 偌大的教堂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的恺撒·加图索。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恺撒像往常一样,穿着得体的三件套西装,骑哈雷摩托车,带上他的沙漠/之鹰,在街角固定的花店买一束白玫瑰。没什么别的原因,他觉得妈妈喜欢看他这样。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裁缝为他定做西装,因为妈妈说我的儿子穿上西装像个男子汉;他曾有一辆缩小版的哈雷摩托作为生日礼物,因为妈妈说我的儿子骑上它就像牛仔。他把当年的所有记忆都穿在了身上,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来祭奠他的母亲。 十年前的今天,他也是在这里,趴在六角棺的盖板上,端详着里面的母亲。从他诞生之日起,他的母亲就注定等不到他长大成人。母亲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那是为了生下他而付出的代价。恺撒当时能做的就是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时世界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从恺撒手心里传过去的温度。 几只孤零零的“镰鼬”在黑暗中飞舞,为他带回地下室里人耳难辨的微声: “这女人终于死了,家族的老人们都觉得松了口气。你会难过么?” “自己的女人,总会有点难过吧?但是如果她还不死,恺撒就会落进她的掌心。” “你能这么想就好。想想看,现在她死了,恺撒就完完全全是加图索家的儿子了,古尔薇格这个姓氏对我们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恺撒对她感情很深,特地为她学了手语。” “必须驯服他,不惜一切代价!谁继承家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他的血统,他万中选一的血统!对于领袖而言,感情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就像那女人对于你们的这场生育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工具而已!” 那一天,十三岁的恺撒跨上摩托,提着一桶煤油在教堂里放了把火,直接把这座人类历史上的奇迹建筑当作了焚化母亲的火场。他很伤心,也很愤怒。他不能容忍家族对古尔薇格的轻视,当母亲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时,加图索家的亲戚们却为了庆祝他母亲的死,在地下室里举办宴会,肆意狂欢。那些曾令妈妈痛苦的人,都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 以加图索家一贯的家教,恺撒本该长成某种类型的混蛋,比如恃强凌弱的恶霸,再比如满世界睡女孩的种马。可就因为母亲曾经说,即使有一天她不在人世间了,也会在天上看着恺撒,所以恺撒就不愿做坏事,因为做了坏事会被母亲知道。 “妈妈,我快结婚了,你应该会喜欢我的新娘,我觉得她很像你……”恺撒轻声说着,在大殿中央那块白色大理石上俯身一吻,把花放在上面,然后转身离去。 哈雷摩托驶出米兰大教堂的时候,银色的阿尔法·罗密欧迎面驶来。车门打开,加图索家的高级秘书帕西出现在恺撒面前。意大利分部就是加图索家的私属机构,整个部门都听从他的指挥。他本打算祭奠完母亲之后,在附近的老街里溜达溜达,随便找间咖啡馆喝喝咖啡。当然他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备受瞩目的s级路明非忽然失踪,龙骨失窃,整个秘党如临大敌。但在这种重要的日子,恺撒从来都是不干活的,天塌下来也跟他没关系。 “陈小姐丢了。”帕西说话总是很简洁。 “丢了?”恺撒一怔。 “30分钟之前,金色鸢尾花学院报告说,学员陈墨瞳无故失踪,连带失踪的还有她的随身衣物。她留了一封信给你,在这里。”帕西将一张餐巾纸递到恺撒手里。 恺撒展开那张餐巾纸,上面是一行用眼线笔画出来的鳖爬:“不高兴,要出去玩,会回来的,有种你不等我。” “少爷,要派人把陈小姐找回来吗?”帕西恭敬地问。 “不必了。”恺撒闪身坐进阿尔法·罗密欧,“找人把我的哈雷骑回去,擦好后收进车库。那可是全世界独一台的限量版,别给我碰坏了。” 阿尔法·罗密欧行驶在米兰城外的高速公路上,去向加图索家位于乡间的古堡。恺撒面无表情,心情有些沉郁。他从日本回来之后,家族告知了他诺诺在金色鸢尾花学院进行新娘修业的消息,他隐约觉得诺诺并不高兴。也许婚约对诺诺来说真的是个束缚。他第一眼喜欢上她的时候,她是一只自由自在飞过天空的红鸟,可当他想要拥有她的时候,她便失去了自由自在的权力。 曾经的恺撒从未预料到家族会同意他们的婚事,他跟诺诺求婚成功后,给叔叔弗罗斯特写了封措辞堪称“粗鲁”的信,表达了自己打算放弃继承人身份,跟家族一刀两断的强烈意愿。可没想到两个小时之后弗罗斯特就回信了,不但表达了家族对他和诺诺的祝福,甚至邀请新娘到罗马跟家中的老人们见面。 恺撒很清楚家中那些老妖怪们的地位,那些枯槁得像是尸体、终年生活在低温病房里的老人,他们有些年龄甚至超过了300岁,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罗马皇帝,靠着极其强横的龙族血统和医疗技术活到今天,仍然在家族重大事务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万万没想到在如此关键的问题上,老妖怪们竟集体对他和诺诺寄予了祝福。他并不知道,在诺诺去罗马跟老人们碰面之前,她的父亲已经见过庞贝,并且跟加图索家缔结了婚约。 诺诺从不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家人,寒暑假也不回家,但在缔结婚约的时候,她还是服从了陈氏家族的安排。就像一位被饲养在笼中的公主,抑或是用来献祭的傀儡娃娃。 恺撒永远都想不到,在继承人的婚姻大事上,家族从不会为任何人破例。他以为自己找到了自由的爱情,其实那原本就是家族为他准备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  通过昨天的一章,我大概了解了晋江读者们的年龄范围,貌似多数是未成年。抱歉我这号是五六年前注册的,那时晋江还比较开放,读者的年龄也没这么小,是我考虑不周。好几年没在晋江看文了,最近常常感觉自己的文风跟这里不搭调。我不能教坏祖国的花朵们,未来的文章会很清新,请放心阅读。还有,之前让大家自备纸巾真的是用来擦眼泪的,而不是鼻血,千万不要搞错哦o(n_n)o~ ☆、chapter 111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 英灵殿深处的会议厅,正中央是一张古朴的桃花芯木长桌,黑衣的长老们端坐在桌边,腰背挺拔。会议室里气氛凝重,长老们看似云淡风轻地闲聊,却忍不住看向会议桌尽头那张空着的椅子。那是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座椅,此刻他正躺在铝合金的急救舱里,生命体征微弱。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浓郁的酒味飘了进来,在迟到十五分钟之后,这次会议的主持人终于登场。副校长扭着屁股从会议桌的一侧经过,拍打每位长老的肩膀,跟校董中的两位女士飞吻,最后一屁股坐在那张属于昂热的座椅上。 “弗拉梅尔导师。”长老们都微微点头,表达敬意。 卡塞尔学院副校长,又称守夜人,原名莱昂纳多·弗拉梅尔,是炼金术学界泰斗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继承人。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被公认为最后一位打开炼金术之门的大师,他在15世纪初加入了秘党,几个世纪以来,弗拉梅尔一系作为盟友一直在背后支持秘党,对抗龙族。秘党元老们尊称他们为“弗拉梅尔导师”,因为炼金术师对于屠龙伟业来说就等于战场上的枪械师,他们既能造出炼金术强化的子弹,也能造出炼金术驱动的毁灭性武器。 副校长环顾四周,措辞简单粗暴:“都没死呐?” “不,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已经老到无法挪动的地步了,没能赶来开会。”图灵先生说,“能动的基本都在这里了,那就请弗拉梅尔导师给我们讲一讲眼下的局势吧。” “对于学院和秘党来说局面当然糟透了,校长处在挂掉的边缘,元老们老的老死的死,新生代中的明星人物ri 无故失踪,失踪前似乎患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副校长从屁股后面摸出装威士忌的小银罐喝了一口,仰望屋顶,吐出一口酒气,“给他们看看昂热最后的视频吧,eva。” 莹蓝色的激光束从天花板上投下,交织成网格细密的光束网。随着这张光束网缓缓地扫过整间会议室,全息3d投影逐步成形。场景骤然转换,学院图书馆的某条走廊出现在众人眼前。风吹着长长的白纱帘子,树影在窗上摇曳。脚步声由远及近,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白发,宽条纹的三件套西装,锃亮的牛津鞋,那是元老们熟悉的朋友,希尔伯特·让·昂热。 “三天前的午夜,凌晨02:42,校长独自进入图书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经常深夜前往图书馆查阅资料,但当夜他并未像通常那样去古籍馆,而是转向了去往冰窖的这条走廊。”eva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接下来,校长在那里遭遇了致命的袭击。” 金色的瞳孔接二连三地亮起,元老们都摒住了呼吸。 顷刻间昂热已经穿越了半条走廊,他神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指间翻转着学院里拥有最高权限的黑卡,显然他正准备进入冰窖。忽然他站住了,那张黑卡还在他的指间翻转。指尖的黑卡如黑色的蝴蝶般飞舞,昂热低着头,轻声说道:“是你么?” 元老们彼此对视,莫非昂热认识那个偷袭者?然而并无人回答,窗外树影摇曳,风吹起白纱帘,昂热静静地站在那儿,低头沉思,仿佛一尊雕塑。 几秒钟之后,昂热慢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张黑卡已经不在他的指间了,它正插在前方不远处的电梯门上,粘稠的黑血正沿着卡片的边缘往下流淌。昂热的胸前爆出巨大的血花,他仰望穹顶而后向前扑倒,全身上下无数的裂口同时绽开,鲜血染红了绣着绿色玫瑰的羊毛地毯。 “怎么可能?”图灵先生率先怒吼,“是幽灵切开了他的心脏么?我们根本没见到任何人接近他!” “我一帧一帧重放那个瞬间,各位可能会有更多的发现。”eva再度出现,就站在昂热的影像旁。 时间线回到黑卡从昂热手中消失的那一刻。缓慢重放的时候,元老们清楚地看到有那么一刻,昂热的身影微微地模糊,似乎是在高速运动中产生的虚影,而那张黑卡则滞留在空中。 “校长的言灵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时间零’,被称为言灵周期表的bug,凭借时间零,校长可以反制那些言灵级别远高于他的对手。以他对言灵的掌控,不需要出声,也不需要准备时间,言灵就释放了。”eva指了指昂热的左手腕,“众所周知校长的左腕里捆着一柄折刀,但事发之时他甚至没来得及抽出那把刀,而是迫不得已选择了钛合金制造的黑卡作为武器。” “既然他释放了时间零,手中又握着一柄钛合金的刀,那么对手又是怎么伤到他的?”范德比特尔先生问。 “他在掷出那张黑卡之前有几秒钟纹丝不动,因为他意识到对手就在他旁边,他一旦动了,对手也会动。这说明对手的速度能对他造成威胁。”图灵先生沉思着说,“能对一个言灵是时间零的人造成速度上的威胁……” “不难猜啊,对手的言灵跟他一样,是时间零就好咯。”副校长轻描淡写地说。 “对方既然重创了昂热,为什么不杀死他?”有人问。 “因为那时候系统已经报警了,我增强了炼金矩阵的效力,炼金矩阵发挥最大效力的情况下连昂热都能被压制,那个偷袭者也会感觉到压力。”副校长说,“他必须尽快撤离,否则就会陷入包围。” “系统显示那天晚上路明非刷了他的学生卡,打开了好几扇通往冰窖的门。”某个寒冷而威严的声音从会议桌的对面传来,“当晚只有他的卡在那些门上刷过!” “贝奥武夫先生。”元老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整齐地欠身,向那个一直坐在阴影里的老人表示敬意。 贝奥武夫,这是一个沾满了龙族鲜血的显赫姓氏,北欧神话中的长诗《贝奥武夫》就是本着这个家族的历史写的。几千年来他们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只有经过那种剧毒的考验,这个婴儿才会被家族认为有用。龙血对贝奥武夫家族的男人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为了追杀一条奄奄一息的龙类可以横穿欧亚大陆,只求亲手把武器刺入它的心脏,把它的鲜血融入家传的烈酒,然后一饮而尽。因此秘党把“嗜龙血者”这个称号授予贝奥武夫家族,就像大家称呼弗拉梅尔为“导师”那样。 这一代的贝奥武夫也已经超过130岁了,坐在那里好像一面厚实的石灰岩墓碑,那双苍老的手在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细看上去皮肤表面竟然布满细密的白色鳞片。虽然跟昂热是同时代的人,但贝奥武夫对于卡塞尔学院“温柔”的作风嗤之以鼻。他是秘党“行动队”的最后一任队长,那是执行部的前身,负责满世界追猎龙类和死侍。卡塞尔学院的人都说执行部是疯子部门,但跟当年的行动队相比,执行部简直就是慈善机构。 “弗拉梅尔导师,这个名为路明非的学员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谜团,不是么?”贝奥武夫的声音像是两柄锯齿剑相互摩擦剑刃,“正是从这个孩子进入卡塞尔学院,我们才在对龙王的战场上屡屡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查阅执行部的档案不难发现,每场针对龙王的战争,路明非总是必到。整个过程中他在做什么,没人知道!” “你的意思其实是路明非杀了这些龙王?”副校长懒懒地说,“那不是证明这小子赤胆忠心么?” “从来没人说过龙族之间是团结的!”贝奥武夫冷冷地说,血色黄金瞳熊熊如炬,“龙类!本就是极端暴力的存在!它们甚至连孪生兄弟都能杀死!龙王耶梦加得就是例子!” 元老们都沉默了,贝奥武夫说的正是人类的思维盲区。龙族奉行的逻辑跟人类迥然不同,残暴的杀戮基因根植在它们的血脉深处,它们摧毁一切弱者,无论对方是不是同族。 “根据执行部的档案,路明非的言灵是112号言灵·莱茵?”范德比尔特先生问。 “是的,他言灵爆发的日期是2010年2月13日,那一天我们在三峡水库执行了‘青铜计划’,击毙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eva回答。 “这太不可思议了!”图灵先生大吃一惊,“我们都知道,混血种能够掌握的言灵极限是111号的‘审判’。没有谁能够承受‘莱茵’的反噬,历史上成功施放‘莱茵’的人都死了,他们最多只能在自己的领域中存活零点几秒……” 元老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墙上的画像,最新的那幅是狮心会的发起人和第一任会长梅涅克·卡塞尔,这位秘党天才领袖之所以英年早逝,就是因为施放了“莱茵”与龙王同归于尽。 “据我所知,路明非的言灵似乎并不止‘莱茵’一种。”贝奥武夫幽幽地说,“执行部记载,他曾在2010年夏天在六旗游乐园施放了某个神级言灵,根据效果来看这个言灵绝不是‘莱茵’。混血种怎么会拥有复数的言灵,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那个男孩……是某位龙王?”图灵先生颤巍巍地说,经他一提,元老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说你们的想像力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丰富啊?在座的各位谁身上没有秘密?我看起来很正常么?你们贝奥武夫家那些喜欢喝龙血的疯子很正常么?”副校长满脸无所谓,朝贝奥武夫打了个酒嗝,“说起来我看你最不正常了,今天洗澡有没有刮鳞片?要我借你刮胡刀嘛?” “弗拉梅尔导师,我是出于对弗拉梅尔这个姓氏的尊重才容忍你的说话风格!”贝奥武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装疯卖傻并不有趣,至少对我而言!” 元老们都保持了沉默,在座的人中有资格对弗拉梅尔导师这么说话的人很少,但贝奥武夫无疑是其中之一。这时一位老人用手杖敲了敲地面,他的左手小指上戴着古银色的戒指,那是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的标志。 “我对图灵先生的观点表示怀疑。”数学系主任布莱尔·比特纳挺直了腰杆,“路明非确实已经超出了我们对混血种的认知范围,但他在六旗游乐园施放某个神级言灵是为了救人,而且为此承担了可怕的反噬。你们觉得,龙王会因为怜悯人类而牺牲自己么?” “这……”图灵先生犹豫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诽谤我的学生?”历史系主任詹姆士·普朗克忿忿不平,“你有看过我们合力编写的书吗?没看过就不要乱讲话,你这是对学术之神的极大侮辱!” “对不起,普朗克教授,我没有那个意思。”图灵先生急忙道歉,他深知跟这些老家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在那帮老疯子和老神棍眼里科学就是一切,一旦对方觉得自己的信仰受到了侮辱,很有可能跟他拼命。 “其实我一直觉得路明非选错了专业,他明明对核物理和炼金化学更感兴趣,他应该来我们院系才对。”物理学主任让·格鲁斯驼着背,一口炼金假牙咔咔作响。 “都是昂热的错,他擅自把路明非编进了龙族谱系学。”炼金化学系主任无限惋惜地说,“凭他的爆破天赋,如果能来我们系深造,说不定此时已经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 眼见着严肃的作战会议大有变为学术研讨会的趋势,贝奥武夫咳嗽几下,环顾四周,“怎么不见加图索家的代表到场?” “谁说我们家没派人来?”屋顶的扩音器里传来某个男人忿忿不平的声音,“是你们的秘书一直没有打开投影机不让我出现好嘛?” “eva,为什么不让庞贝进来?”副校长不解。 eva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挥手。某张空着的座椅上方,莹蓝色的光柱投射下来,光柱里端坐着只穿白色泳裤的男人,胸肌腹肌块块分明,不知多少双纤纤玉手正在他全身上来摸来摸去,或者说在给他抹防晒油。 “庞贝你这是来参加会议嘛?”贝奥武夫怒吼,“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正运送龙骨前往罗马银行的地下金库,所以只好由我来出席会议咯。”庞贝吸着杯中的冰镇果汁说,“我说你们议论了那么久,难道没有想过那个入侵学院的家伙,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么?” “下一个目标?”贝奥武夫一怔。 “他当然不是为了偷袭昂热而潜入学院的,而是为了那具龙骨!龙王骨骸的价值无与伦比,如果一位龙王在没有留下茧的情况下被杀,那么龙骨中会蕴藏有他的专属权能。”庞贝挥挥手,示意那些纤纤玉手暂停摸他,“保存在学院的是龙王康斯坦丁的龙骨,而龙王诺顿的龙骨,根据校董会的决议,保存在加图索家手里。” 庞贝打个了响指,新的投影出现在会议桌的上方,缓慢旋转。他摸出手机,神情炫耀地拨打电话,“嗨!弗罗斯特我亲爱的弟弟,你到哪里了?” 几秒钟后,弗罗斯特的面部出现在镜头前,“现在的深度是地下120米,我们还在继续深入更深的地层。这部电梯最深能够抵达地下半公里处,最后还有一小段路要步行。” 话音未落,会议室警笛大作。元老们骤然起身,但他们立刻就发现警报声并非来自eva,而是投影中传出来的。弗罗斯特所在的那台防弹电梯正被闪烁的红光包围,有人侵入了罗马银行的地下金库! “地底深处检测到高温反应!”eva的声调全无起伏,“纠正前述说法,是超高温反应。” “弗罗斯特,放弃原先的计划!带着龙骨离开那里!”庞贝急得连果汁都从杯子里溢出来了。 罗马银行中,弗罗斯特正在保镖们的掩护下经安全通道撤离。每过一扇门就有一名保镖留下,手动将这些门封闭。弗罗斯特很快就冲到了最后一扇安全门前,随着保镖手动扳下安全门的开启阀,圆形钢门轰然洞开……门外烧着铺天盖地的火,火中仿佛有龙蛇舞动,形如木乃伊的人形站在那地狱般的烈火中,浑身裹着白色袍子,端静得像是神祗。 “是你……是你?是你!”弗罗斯特大声尖叫。 元老们惊骇莫名,集体起身。即便是通过摄像头隔着上万公里,他们仍旧感觉到了可怕的威压。 “弗罗斯特家长!立刻退后!”eva立刻下达指令。 弗罗斯特没有回答,而是摸出了手机。最后一秒钟,他通过手机发送了一条命令,将那间金库最终的控制权移交给了eva。死神和弗罗斯特擦肩而过,背后的火光就像涨潮的大海。影像到此为止,摄像机在火墙推来的的那个瞬间被毁,全息影像中只剩下嘈杂的雪花。 ☆、chapter 112 在eva的接管下,罗马银行的地下传出连续的轰然巨响,一道又一道的钢铁闸门落下,像是多米诺骨牌连串倒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金库深处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那死亡般的寂静,就像曲终人散。 “eva,扫描整个金库!”贝奥武夫下令。 “是。” 金库隧道里安装了几百台摄像机,没有留下任何死角,此刻这些摄像机中的绝大部分都正常地工作着,eva把它们的画面投影在会议桌上方。深入地下的隧道中飘扬着白色的飞灰,如同下着一场绵密的大雪。摄像头扫过一个扇面,元老们终于见到了安全门前的情形。 安全门前站立着几尊白色的塑像,其中一尊身上能明显地看出弗罗斯特的特征,他退后一步,伸手到怀中似乎要拔出藏在那里的某件武器,弓着的身体仿佛蓄积着惊人的力量。秘党成员、加图索家代理家长弗罗斯特·加图索,确认死亡。他的努力失败了,多米诺骨牌般的安全门也未能将“死神”锁住。 “怎么会这样?”贝奥武夫问,“那东西怎么杀死他们的?” “根据我的推测,是极致高温。”eva回答,“人体构成中有18都是碳元素,在极致高温下绝大部分其他元素都会汽化蒸发,但碳元素会瞬间晶格化,就是诸位现在看到的白色人体。” 仿佛要验证eva的理论似的,弗罗斯特的“雕像”终于坍塌,留下满地晶莹的粉末。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过漫长的隧道,加图索家的代理家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元老们重新落座,所有人都沉默着,会议室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他们是最资深的屠龙者,领略过龙类的强大也见识过很多的死亡,但“死神”唤醒了他们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对龙类究极力量的恐惧。这份恐惧随着混血种的繁衍,从上古一直传到今天。 “龙王!毫无疑问那是一位龙王!”贝奥武夫双拳捶桌,“先生们!这是挑战!这是龙王对我们的挑战!它在镜头中现身,就是要告诉我们,它来了!我们都得死!” “恕我直言,尊敬的嗜龙血者,这种话没有任何意义,龙王当然想要杀死我们,我们也想杀死它们。我们生来手握刀剑,我们之间的战斗不死不休。” 贝奥武夫的瞳孔中闪过浓郁的红色,正要发怒,忽然愣住了。声音来自庞贝的座位,只是被那束光投影出来的却不再是庞贝,而是身穿三件套条纹西装的年轻人,金发、海蓝色瞳孔、领口佩戴着半朽世界树的校徽,从头到脚每一根线条都如同雕塑家最完美的杰作。 “说出你的名字!还有,你为什么坐在庞贝的座位上?”贝奥武夫强行抑制住怒气。 “恺撒·加图索,从我的叔叔弗罗斯特遇难的那一刻开始,我受命成为加图索家新的代理家长。至于我的父亲庞贝·加图索,我想你们也不想跟他那种人对话吧?”恺撒缓缓地说,“所以我让eva把他赶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说话代表加图索家?”贝奥武夫上下打量着恺撒,“你多大了?居然还戴着校徽!” “我只代表我自己说话,但我向你保证,加图索全族都会支持我所说的每句话。至于校徽,我曾在卡塞尔学院就读,那段经历令我自豪,所以我佩戴着校徽。”恺撒直视贝奥武夫的眼睛,“我为我所受的教育自豪,总比我为我姓加图索自豪来得好吧?同样我也相信‘嗜龙血者’贝奥武夫拥有今日的地位,绝不是因为贝奥武夫这个姓氏。” “那么,加图索家有什么话要说?”贝奥武夫冷冷地问。 “我赞同您的判断,新的龙王出现了。”恺撒低声说,“那是我们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 “你如何断言出这个敌人的强大?”图灵先生问。 “因为这个龙王就隐藏在我们中间。他了解人类,了解秘党,就像我们了解自己一样。”恺撒扫视所有人,“别忘了,无论是诺顿、康斯坦丁、耶梦加得还是芬里厄,都拥有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他们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内心的弱点。他们在弱小而狡诈的人类面前,幼稚得就像孩子。如果诺顿不因为康斯坦丁的死而暴怒,他大可以孕育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巨大龙躯,从而施放出究极言灵中‘烛龙’,那个言灵的威力可以将长江的一条支流蒸干,把数百万吨的水化作笼罩整个亚洲的超级雨云。没有人能够对抗完整的龙王诺顿,可他为了复仇选择跟龙侍参孙融合,自绝了后路。” 恺撒顿了顿,声音优雅而坚硬:“但这个敌人不同,他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了暗处。他发起进攻的几天之内,两具龙骨都落入他的手中。他的行为模式更像个人类而不是龙类,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片刻的沉默之后,元老们彼此对视,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经历过庞贝的“噩梦期”和弗罗斯特的“麻烦期”,混血种中的名门加图索家,终于出现一个令大家认可的领袖了。 “各位注意到没有,弗罗斯特在那个东西面前,下意识地说了三次‘是你’。语气从疑惑到确定,他似乎是认出了对方,但没有来得及留下线索。”图灵先生说。 “我已经通知秘书开始排查跟叔叔有接触的所有人,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因为他的朋友圈子太过巨大。”恺撒说。 这个高效率的举动再度赢得了元老们的好感,连贝奥武夫也微微点头。 “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某个龙王已经得到了两具龙骨,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真的他已经在人类社会中隐藏了许多年,那么为何要在这时突然出现?”贝奥武夫不解地问。 “因为黑王……黑王就要回来了。”范德比尔特先生喃喃自语,露出恐惧的表情。 听到“黑王”这个词,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那是龙族历史的起源,他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押后,他更无法被毁灭。在他的苏醒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能够杀死黑王的,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根据龙族的预言,经历六个纪元之后,也就是第五个太阳纪结束的2012年,黑王尼德霍格必将归来。那时他会对世界做出审判,人类所欠的东西,将用他们的生命来偿还。 “黑王……卵……”贝奥武夫的眼中突然爆出杀气,“弗拉梅尔导师,那枚卵现在情况如何?” “卵卵卵,什么卵?”副校长正准备往桌肚里钻,两名元老一左一右把这家伙架了起来,直接给摁在了座位上。 贝奥武夫缓步逼近,黄金瞳中仿佛喷吐着血色的火焰,“在座的都知道,一个多世纪前初代狮心会得到了黑王之卵。这些年昂热一直独揽学院大权,就算我们是秘党的元老,对这所学院的内情也是一无所知。所有秘党成员中他只跟你关系最近,告诉我们,那个疯子把卵藏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老婆?”副校长显得很无辜,“你都说那家伙是个疯子咯。他对龙族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说不定哪天早上心血来潮就给做成煎蛋吃啦!顺便一提,昂热喜欢吃双面煎的荷包蛋。” “一派胡言!”贝奥武夫怒吼,他深知想从这个浪货嘴里抠出几句正经话比登天还难,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原地吹胡子瞪眼。不过昂热对龙族的态度秘党上下无人不知,虽不至于煎成荷包蛋吃了,至少也要做个冷冻处理阻止它孵化。 “那个死神和我们忽然神经错乱并消失的s级学员,两者之间会有联系么?”范德比尔特先生发话了。 “执行部已经介入了对路明非的调查。”施耐德教授说。 “以你们执行部的效率也想抓得住那个s级小子?”贝奥武夫冷笑,“据我所知他从入学以来就是出了名的爆破专家,为人暴力又凶残,不但掌握着毁灭性的言灵,还跟装备部坑瀣一气搞了不知多少起事故。在里约热内卢,你的资深专员们都拿那个‘舞王’没办法,在差点团灭的情况下,那小子一个人解决了问题!你手下能跟那小子比的人不多吧?” 施耐德默然。贝奥武夫说的是事实,路明非号称卡塞尔人形核武器,一旦他释放言灵,执行部的专员们加起来也不够塞牙缝的。这些老家伙们还不知道,路明非精神错乱的那两天,学院上下鸡飞狗跳,老师同学集体玩自杀,如果不是昂热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搞不好卡塞尔全体师生都会被他玩坏。 贝奥武夫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质问道:“还有我们驻古巴的专员芬格尔·冯·弗林斯,他又是为什么忽然消失了?” “路明非失踪之后,我们觉得从他的前室友芬格尔身上最可能找到线索,于是派了一小队人去古巴。”施耐德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芬格尔盛情地招待了他们,醒来的时候他们都被埋在了烟草地里,赤身裸体……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不用再犹豫了,把路明非和芬格尔·冯·弗林斯列入通缉名单,把他们的资料发送给全球的每个分部。eva,集中你的所有计算资源!在全球范围内搜索他们,我要监控所有航空公司的购票记录,他们的护照使用情况,他们的邮件和信用卡……我要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贝奥武夫大力挥手,俨然已经接管了学院。 “路明非早已被列入学院的通缉名单了,但很遗憾对芬格尔我不能这么做。”eva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不能这么做?为什么?”作风强横的嗜龙血者还不太适应被一个人工智能拒绝,贝奥武夫愣住了。 “因为在我的资料库里,您所说的那个芬格尔·冯·弗林斯根本就不存在。”eva说,“我当然无法通缉一个不存在的人。” “怎么可能?”贝奥武夫怒吼,“连我也听过那个总也不能毕业的芬格尔·冯·弗林斯!这间会议室里的绝大多数人想必都听过那个废物中的废物,是不对?” 好几位元老微微点头,他们多半不插手学院的事务,却听过大名鼎鼎的芬格尔。那条废柴在这所学院上了差不多十年学,创下了前无古人的记录,每年校董会都考虑过要不要干脆开除他算了。 “我理解对于各位而言,芬格尔·冯·弗林斯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但从人工智能的角度来说,他是不存在的。他没有在我的资料库里留下任何一点信息,我试图搜索他的照片和履历,没有任何结果。”eva摇头,“我的能力范围是网络,但在全球的网络上,根本就没有芬格尔这个人。” “他删除了自己。”图灵先生低声说,“唯一的解释就是,芬格尔在决定逃亡之前,把自己从eva的数据库里彻底地删除了。所以对于eva来说,他是个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人当然无法被通缉。” “跟路明非记忆里那个叫楚子航的鬼魂恰好相反?”列席会议的富山雅史教员说,“我们都知道芬格尔真实存在,但没有办法证明;而我们都不记得有过楚子航这样一个人,但路明非对他坚信不疑。连我都要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被干扰了。” “当然出了问题,太多的问题搅在一起,像个线团。”恺撒缓缓地说,“而这个线团的头也许就是路明非,我们要尽早找到他。” “我会尽快,但截至此时此刻我还没有任何线索。芬格尔很可能已经跟路明非会合,这家伙太了解执行部的行为方式了,短时间内我们很难将他们捕获。”施耐德说。 “既然执行部没有把握追捕到他们,那就将工作移交给他们不了解的机构。”贝奥武夫说。 “不了解的机构?”施耐德一怔。 “那些冰下的怪物,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贝奥武夫说着,冷冷地环视四周。这一刻嗜龙血者仿佛重回了那血腥屠龙的年代,他的每一道命令都像剑一样坚硬和锋利,他指挥着铁血的“行动队”穿越沙漠和雪原,直捣龙类的巢穴。他身后累累的龙骨就是他的勋章,昔日的嗜血龙者有资格说这句话。 “喂喂!没必要这样吧?对付孩子我们要手下留情啊!”副校长的脸色有点难看。 “要不要把冰下的家伙们挖出来,大家做个表决吧。”贝奥武夫完全没想要理睬这家伙。 元老们互相对视,神色犹豫。真的要启用那支冰下的力量吗?那可是曾经被他们雪藏起来准备跟“世界终极”决战的力量啊!那位至高无上的神明,他从未苏醒过但又注定要苏醒,几乎所有龙族和混血种都在为他苏醒的那一天做准备,死神真有可能是那一位么?那白色的裹尸布下,隐藏的其实是黑色的皇帝?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每个人都懂得防范于未然的道理,即使死神不是黑王,认真对待也是没有错的。 一位元老默默地举起手来,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无人说话,除了相互传递着眼神。院系主任们的手始终按着桌面,校董中的伊丽莎白·洛朗也岿然不动,“赞成”与“反对”的人数胶着不下,最后贝奥武夫举起了手,冷冷地看向恺撒。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金发蓝眼的年轻人身上时,恺撒缓缓举起手,眼中仿佛涌动着北极冰原的风霜。 “一票微弱之差,‘赞成’获胜。”贝奥武夫说着拔高了嗓音,“现在宣布秘党长老会的最终决定——启用冰下怪物,全球范围内通缉路明非及其同党芬格尔·冯·弗林斯。” 死寂中,副校长霍地起身向外走去。 “弗拉梅尔导师您要去哪里?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中离席,不太妥当吧?”贝奥武夫盯着他的背影。 副校长忽然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摸裤兜。 “截住他!”贝奥武夫忽然下令。 “芬格尔!这回你死定啦!他们派了一帮神经病去追杀你!快跑啊!”副校长冲出会议室,在外面走廊上兔子似的窜着,对着手机大喊。 几秒钟后他被一位身手矫健的元老扑倒在地,手机滚出很远很远,电话仍在接通状态,上面显示对方的名字是:炎之龙斩者。 作者有话要说:  请别再跟我谈设定,这篇文章里没有几样东西是我的原创设定,我从不瞎设定。四大君主是双生子,这是江南的设定,双生子互相吞噬会进化出更加伟大的存在,这也是江南的设定,至于奥丁是天空的人格化,奥丁有三兄弟,这都是北欧神话记载的,不是我信口胡诌的。于是通过以上三点我得出了一条结论,奥丁是天空与风之王双生子的进化版,就像海拉是大地与山之王双生子的进化版一样。各位可以不同意我的观点,因为这只是我通过《龙族》的某些线索做出的假设,很有可能它是错的,一切谜底的解说权尽在江南大神的手中。如果大神的意图那么容易被猜中,那么大神就不是大神了。 另外,《尼伯龙根镇魂歌》的题目取自北欧英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跟《龙族》并没什么太大关系。北欧神话里明确记载的龙只有两条,一个是诞生于世界之初的黑龙尼德霍格,这货特别呆萌,从不兴风作浪,只是一直在啃世界树,当然啃倒了大树世界也就毁了;另一条是叱咤风云的喷火巨龙法夫纳,它是所有英雄成功之路上必须战胜的大boss,也是后世诸多巨龙角色的原型。尼德霍格,法夫纳,如此天下无双的两条龙,要是不发生点什么,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于是产生了这篇文章。 本文我的设定就一条:路明非=尼德霍格,楚子航=法夫纳,尼德霍格+法夫纳=楚路禁断之恋,are you clear?最后请记住本章的标题,它很有深意。 ☆、chapter 113 芬格尔惬意地叼着雪茄,开着一辆洋气的红色比亚迪轿车,行驶在中国南方某城市的高速公路上。机场高速的道边,漫山遍野的三角梅随风摇曳,初春郁郁葱葱的群山倒映在两对瞳孔里,路明非和楚子航坐在后排座椅上,相视而笑。这是一场迎着阳光的盛大逃亡,或者说是浪漫私奔之后的回乡省亲,两人心情不错,当然前提是忽略掉某只电灯泡的存在。当楚子航第13次用他那饱含敌意的眼刀猛戳芬格尔的后脑勺时,路明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芬格尔,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等进了下一个收费站,咱们也就此告别吧。” “师弟你这是嫌弃我了么?”芬格尔满脸委屈,“我为了你把执行部都得罪了,你让我去哪啊?” “是你自己把人家埋进烟草地里的,又不是我指使的你?”路明非冷哼,“你已经把自己从诺玛的数据库里删除了,执行部找不到你,你怕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没有你跟楚兄弟那么变态的战斗力,万一被学院的追兵逮到严刑拷打,肯定要把您两位供出来,得不偿失啊……”芬格尔说着摸摸鼻子,“还有就是现在我差不多是身无分文,如果连师弟你都不可怜我,那我就只能饿死街头了。” “身无分文?古巴分部还带拖欠工资的?”路明非挑眉。 “当然不是,主要是我应酬太多,把妹、雪茄、红酒……我跟你说过的吧,古巴妹子身材好得屁股上能放一只高脚杯,在那里酒量好决定了一切,连电话线都是走烟草地的……”芬格尔嬉皮笑脸。 “吃喝嫖赌抽,你这不就是一不良青年么?滚滚滚!我们一会儿要回家,没地方收留你。”路明非哄苍蝇一样摆手。 “哎呦师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看我人高马大八块腹肌,专职吐槽八卦洗煤球,之前还拿你的护照定了一张假机票声东击西,把执行部那群蠢货骗到加勒比海的小国兜圈子,我用处多多啊!我发誓绝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的甜蜜生活,我睡沙发就好,不然给我个狗窝也行啊……” 芬格尔手握方向盘,撒泼耍赖卖萌装傻,无所不用其极。路明非被他烦的够呛,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师兄,前面那货交给你了,让他安静点。” “暂时性安静还是永久性安静?”楚子航面无表情,手指掰得咯咯作响。 路明非摆摆手,“同学一场啦,暂时让他闭嘴就好。” “你打算带他回家?”楚子航挑眉。 路明非耸耸肩,“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那还是让他永久性安静好了。”楚子航说着,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车停在老城区的楼下,路明非掏出钥匙,拧开了那扇贴着福字的枣红色防盗门。他已经快两年没回家过寒暑假了,不过他父母的账户每个月都会按时给房东汇款,因此这间房子依然为他保留着,房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雇人来打扫。室内一切摆设照旧,灰尘也不多,三人稍作收拾,很快又变得可以居住了。 鼻青脸肿的芬格尔打开电视机,自动自觉地挪到客厅的沙发上,吃着酱肘子喝着啤酒,一副“两位请不要在意我,我就是空气”的随和姿态。电视里播着某年度抗日神剧,芬格尔一个德国人竟看得津津有味,这货只要有吃有喝有个窝就会活得很满足。路明非也不管他,拿了比亚迪的车钥匙抛给楚子航,拉着面瘫师兄兜风去了。 短短两年间,这座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双向四车道拓宽成六车道,道路两边的老梧桐被砍了个干干净净,新栽上的是大方又美观的银杏和法桐。富豪聚集地cbd区也逐渐完善起来,一座座玻璃幕墙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还没到暮色四合就已华灯初上。 两人开车在城里转了一圈,车拐下高架路,沿着湖滨的小路跑了一段之后,前方出现了白色的建筑群,都是精致的两层小楼。在这种二线城市,如此高档的小区并不多见,不过因为地处“长三角经济区”,不少有钱人家都很青睐这座小城,楚子航的继父就是其中之一。 “我记得你某一次过生日,你继父广发英雄帖,邀请同学们来家里烤肉。”路明非望着cbd区的灯火,轻声说道,“你当时给所有社团都发了一张请柬,为了能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全校女生都抢疯了。” “那是继父突发奇想搞出来的,具体情节我已经记不清了。”楚子航淡淡地说,“我现在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就是你送来了一本文学社的作品集,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讨厌人多。你家院子里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我看着眼晕好不好?再说我只是来给陈社长送快递的,又没收到你的邀请。”路明非眨眨眼睛,“不过当时你要是送个烤鸡翅给我,说不定我会为你唱支生日快乐歌。” “我不知道你喜欢烤鸡翅,那时我以为你讨厌油腻的东西,因为你在食堂从来不点红烧肘子。”楚子航看过来,“你喜欢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烤给你。”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还当真了。烤鸡翅烤上瘾啦,要不要加双倍辣啊?”记忆中的楚子航被女孩们围在中央、面无表情地烤鸡翅、全无欢喜之意,那感觉就好像他是专门请来烤鸡翅的而非派对的主角,想想就让人发笑。 “那本文集我后来认真地读过了。”楚子航说,“我很喜欢你写的那篇散文,《飞鸟与鱼的故事》。” 刚刚不是在谈论烤鸡翅么,怎么又开始讨论文学了,理科生的思维可真跳脱。路明非揉了揉眉心:“我说师兄啊,那种为了应付社团活动写的东西你就不要花心思看了,现在想想都尴尬。想当初我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会么?我倒是觉得挺震撼人心的。生活在深海的鱼想了解外面的世界,让飞鸟衔着它去见识森林的景色,却中途脱水而死,飞鸟把干枯的鱼吞进肚子里,一头撞上山崖什么的……” “行了师兄,别再谈论我的黑历史了。”路明非扶额,“前面就是你家了,要不要回家看看?” “那里并不是我家。”楚子航低下头,“只不过妈妈住在那儿,我想去看看她。” 楚子航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两个人穿过花园,来到临湖的那栋大别墅。楚家的别墅灯火通明,大门开着,好几个阿姨婶子里里外外地忙活,擦玻璃的擦玻璃,擦地面的擦地面,一个领头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吆喝某个婶子不要把脏水往花园里倒。 楚子航走上去,叫住了领头的中年妇女:“佟姨。” 中年妇女愣了愣,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楚子航:“您哪位?” “我是……”楚子航犹豫了一下,立刻找到了说辞,“我是苏阿姨的外甥小北。今天和表弟从上海过来玩,正好路过这里,想顺便看看阿姨。” 佟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太太老家的亲戚啊,我听太太提起过的。” “阿姨现在在家么?”路明非问。 “真不凑巧啊,太太生病住院了,先生还在外地出差,恐怕……”佟姨礼貌地笑笑,意思很明显,他们现在登门拜访不是时候。 “住院?”楚子航带着黑色美瞳的双眼瞬间睁大,声音染上了焦急,“在哪儿住院?生的什么病?” “这……”佟姨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有些为难。 路明非拉了楚子航一把,朝对面的中年妇女露出友好的笑容,“佟姨您别见怪。我哥他小时候在姥姥家长大,跟阿姨关系最亲,这不一来这边就急着过来看阿姨嘛……您就告诉我们阿姨在哪儿住院,我们去看一眼就走,保证不打扰她养病好不好?” 佟姨上下打量着路明非和楚子航,觉得这俩孩子眉清目秀、言辞诚恳,实在不像坏人,尤其是楚子航,长得跟太太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佟姨心一软,让他们稍等片刻,进屋拿来了张卡片出来。 “这是医院地址,收好了别让外人看见。”佟姨把卡片塞进路明非手里,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们一片孝心了,要是太太有孩子,也该有你们这么大了吧。” “阿姨没孩子么?”路明非吃了一惊。 “还没有,太太喜欢玩,先生工作又忙,一直给耽误了。”佟姨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把他们送出大门,“这家里啊,就缺个孩子,大房子好车子,没孩子就缺点东西。” 路明非和楚子航坐进车里,按照卡片上的地址给医院定位。之后他们才发现那家医院不是在cbd的方向,而是在郊区,必须走高速公路才能过去。楚子航心中有事,车开得飞起,车子从68号出口下了高速公路,根据导航系统的指示开上了一条山间公路。 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建筑物,少数窗口亮着灯。车灯扫过,白墙上钉着铜质的铭牌,上面用中英双语写着“圣心仁爱医院”。建筑物是现代风格,花园却是古典欧式的感觉,草坪修剪得郁郁葱葱,郁金香正值花期,雨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香味。 比亚迪驶进黑铁雕花的医院大门,直入地下停车场,两人坐上电梯,来到一楼前台登记,申请探视病人。楚子航对自己母亲的事当然了如指掌,两人继续冒充楚妈妈的外甥,路明非充分发挥他历史系大忽悠的沟通技巧,跟值班护士耐心地攀谈,最后连病人的病历都套出来了。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家医院是间精神病院。医生给楚妈妈诊断为精神分裂并伴有失忆,病历上还说病人患有严重的臆想症,每天早晨都会把一个小枕头塞进腹部,然后高高兴兴地宣称自己怀孕了。 “师兄……”走在宽敞明亮的走廊上,路明非欲言又止。从佟姨那里听说家中没孩子的时候,路明非心中就很难受,现在知道楚妈妈也被确诊为精神分裂了,更是闷得说不出话来。他都已经这样了,可想而知楚子航作为亲儿子的心情有多痛苦。 “那个,师兄,我们貌似没带什么慰问品欸……”路明非凑到楚子航耳边,低声说道,“两手空空探望病人,不太好吧。” 楚子航轻轻摇头,告诉他没关系,拉着他的手来到楼道尽头的一扇门前。门上贴着写有“苏小妍”的标签,正是楚妈妈的名字。 病房的门应手而开,里面静悄悄的,弥漫着助眠用的薰衣草香氛,病人似乎已经睡下了。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台上,空气略显潮湿。路明非以前只在电话里听过苏小妍的声音,这还是他第一次拜见楚妈妈的庐山真面目。路明非曾在母亲节的时候用国际快递给苏小妍送过花,那时对方打电话过来表示感谢,声音清脆娇嫩,欢快得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路明非越过楚子航的肩膀,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女人。就见她躺在一张双人床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伸胳膊撂腿儿,睡得四仰八叉。虽然以前没少听楚子航说自家母亲没心没肺,现在见到本尊才是深有体会。你说她好歹是个病人,枕头上却放着啃了一半的巧克力,床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娃娃,空气中还弥漫着些微酒气,不过看不到酒瓶,估计是睡前偷偷喝了几口又给藏起来了。 苏小妍一看就是那种保养得很好的女人,即使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一张鹅蛋脸依旧白里透红,素面无妆也是响当当的美人,描红之后就更不必说了。面瘫师兄的相貌英俊中带点阴柔,应该是更多地遗传了妈妈的基因,虽然这对母子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假如师兄变成了女孩……路明非的视线在苏小妍和楚子航之间打转,想象着楚子航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真丝睡裙,香肩美腿尽显春光,那画面该是怎样的秀色可餐啊!真是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想着想着路明非突然饿了,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香槟松露巧克力球,那是楚子航送他的情人节回礼。 瞥见女人枕头上那块啃了一半的巧克力,楚子航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收走了。不知不觉外面开始下雨,楚子航坐在床边,默默地端详妈妈的脸。要明白这样一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妈妈还真是有点不容易,记忆中她最靠谱的就是把自己生下来那次,据“那个男人”说,那次她也想放弃来着,因为觉得生孩子太痛了。遗憾的是那时候她肚里的楚子航已经有八个月大,医生严肃地告诫女人说此时打胎纯属自杀,楚子航才得了小命。 女人翻了个身,无意识地踹了踹楚子航,楚子航把被她掀翻的毯子重新盖好。他并不担心妈妈醒来,女人是一觉睡到天亮的类型,不睡够就绝不会醒。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楚子航不禁回忆起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从他开始听得懂人语的时候,女人就把他抱在怀里念叨,妈妈生你下来可痛了,你要赶快长大了保护妈妈哦,妈妈上班可辛苦了,要赶快长大赚钱照顾妈妈哦,妈妈可脆弱了妈妈可累了妈妈吃的苦可多了……因为妈妈那么不容易,所以家长会妈妈没有来,春游没有人给他准备午餐,下雨天没人来接,发高烧的时候……那时候妈妈倒是陪着他,只不过她对如何照顾发烧的小孩毫无经验,既没有喂药也没有喝水,而是摸着他小小的额头说,头昏不头昏?妈妈给子航唱首好听的歌吧…… 从来没有人对楚子航许诺以保护,所以他从小就觉得自己必须照顾很多人,直到那场决定他生死的听证会,一个苍白消瘦的身影挡在他面前说,如果卡塞尔学院无法保护你,就换我来护你周全,如果调查组今天敢带走你,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余光中,路明非正背对着楚子航,偷偷摸摸地从兜里掏出两颗巧克力球,塞到了女人的枕头底下。也许在他眼中看来病人偷吃巧克力固然不对,但随便没收病人的巧克力更加残忍,残忍得他都看不下去,只好把自己的零食分享给这个可怜的病人。 时而威风凛凛如同皇帝,时而天真脱线宛若稚子,世上怎么会存在这么矛盾的生物啊,偏偏这货又如此的惹人喜欢。楚子航哭笑不得,见路明非装作没事儿人似地踱到门口,看看这儿瞧瞧那儿,自己也从床边站了起来。他该走了。 “妈妈,谢谢你生下我。”楚子航仔细地为女人掖好毯子的四角,招呼路明非离开了病房。 床上的女人呼吸平稳,熟睡依旧。不知为什么,竟有晶莹的液体从她紧闭的眼角溢出,滑过姣好的面庞,映着窗外的灯光如流星一般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留学生涯结束了,下周就要回国,从此踏入社会,不再是自由身。未来空闲的时间目前无法预测,更文的事只能等有时间再说,我无法给大家没把握的许诺,所以是走是留请随意。每天都在感叹过得太快,时间不够,恨不得把脑洞拍成电影,因为双手打字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chapter 114 两人冒着雨钻进车里,楚子航这次不再飙车了,他敏捷地操控着比亚迪绕过积水区。说来奇怪,来的时候路上还是车水马龙,现在却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路明非打开收音机调到交通台,广播里正在播报暴雨红色预警。 “怎么突然就下大雨了呢?”路明非抽了张纸巾擦去脸上的雨水,“搞得路面都是水,雨夜里开车多不安全啊。” “确实很奇怪,按理说现在还没到雨季。”楚子航也微微皱眉。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师兄你还好吧?感觉你看完阿姨之后貌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真的没事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楚子航目光温和地看过来,“看到妈妈身体依然健康,我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大家都认为你和妈妈患了精神疾病,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才是清醒的。谢谢你们没有忘记我。” “谢什么谢,我们会忘记你才叫奇怪吧?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耶,从跟你相遇的那一刻你就融入我们的生命里,怎么可以说抹掉就抹掉!”路明非横眉怒目,“总之,这种篡改别人记忆的行为简直可恶到家了。管它是龙还是神,玩弄别人的感情,还有比这更自以为是的么?” “这么说你打算主动出击?”楚子航问。 “没错,严厉打击报复绝不姑息!”路明非信誓旦旦。 “可你去年还说屠龙让你心累,想去隐居什么的。”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如果逃能逃得掉的话,我早就从卡塞尔学院卷铺盖走人了,当然前提是把你裹进铺盖一起卷走。”路明非瞄了他一眼,靠在副驾驶席的椅背上,“我并不是院系主任们口中的圣婴救世主,我也想不受打扰地过自己的生活。可事与愿违,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不断地把我们推向屠龙的战场。夏弥、老唐、蛇岐八家的三兄妹,每一次都是我身边的人出状况,而现在,厄运终于降临到我的头上。” 楚子航静静地听着,手握方向盘,直勾勾看着前方。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我都闻到它那腐臭的气息了。”路明非说着说着画风突变,额角升起一排十字,“先把你藏起来让所有人以为我疯了,又盗走龙骨嫁祸给我,还把校长打成重伤,怎么看都是某个王八蛋在挑战我的忍耐力!不抓住他打一顿简直难解心头之恨!” 楚子航连连点头,以表示自己与他同仇敌忾的决心。 路明非气呼呼地攥着拳头,暗骂这只幕后黑手真是个小人。毫无疑问这个人掌握着某种神秘的言灵,即使释放这个言灵需要支付惊人的代价,不能用来改写世界,但它确实能够改写世界的某个部分。这种能力就像无声的暗流,全无声息地起作用,生杀予夺,都在一念之间……都在一念之间?路明非忽然愣住了,这种能力怎么跟“天道”那么像?莫非这个人已经接近了“世界的终极”? 天行有常,道生万物,于万事万物之中运作永恒一切,又以百态存于自然。言灵·天道,那是传说中超越言灵周期表的神级言灵,没有人知道它准确的名字,因此暂且用东方古代哲学中的“天道”二字代替。这个极其拉风的言灵路明非只使用过一次,六旗游乐园事件之后,在校长的建议下,他几乎将这个言灵永久封印了,因为反噬实在太过巨大,多用几次很可能小命不保。如果这次的敌人是这种等级的对手,那么…… 这时后方有光照了过来,光源高速地接近。在这条风雨肆虐的高速公路上,竟然有人把车开得这么快!楚子航稍微放慢了速度,偏向道路一侧,后方的车来势迅猛,几乎擦着比亚迪超了过去,在他们面前溅起两米高的水墙。 “雨天飙车,那司机疯了吧!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路明非朝前方的轿车竖了个中指,突然感觉身边的人气息乱了,“师兄你怎么了这是?超车吓到了,不至于吧?” “迈巴赫,是迈巴赫。”楚子航死死盯着前面的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 路明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那辆车的尾部看到了两个拼成的标记,那是一辆迈巴赫,迈巴赫62s,世界上最昂贵的轿车之一。他不止一次听楚子航讲过,在他15岁的那个夜晚,他就是和父亲开着这样一辆迈巴赫,行驶在无尽的暴风雨中。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6节 导航仪显示“无法定位您的车辆”,收音机里的交通台广播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电流的杂音。路明非抬起头,头顶是黑沉沉的夜空,闪电偶尔照亮鳞片般的乌云,宛如巨龙横亘在苍穹之上。暴雨滂沱,枝条在风中狂舞,能见度极低,只有眼前一条道路呈弧线状延伸出去,没入黑暗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辆幽灵般的迈巴赫轿车仍在狂奔,那条改变了楚子航一生的高速公路重现了! “坐稳了。”楚子航将油门一踩到底,比亚迪加速飞驰,如离弦之箭。 四面八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像是婴儿的哭泣,又像是欢快的窃窃私语。有人开始敲打他们的车窗,没有掌纹的苍白手印在挡风玻璃上,砰砰作响。 “这是……死侍?”路明非望着车窗外那些黑影,敲门声渐渐急促起来,越来越多的的人影聚集在车外,尖锐的指甲在钢铁和玻璃上划过刺耳的噪音。 楚子航把油门踩到底,紧握方向盘直视前方,比亚迪已经达到了极速,发动机转速表的指针跳入了危险的红区。前方只有水银般的光,什么都看不清,像是奔向银色的大海。 音响里传来低沉的笑声,宏大而庄严,仿佛青铜古钟在末日回荡。炽烈的白光刺透了前方的黑暗,白光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戴着银色的面具,一身暗金色甲胄,披着蓝色的风氅,手握枯枝般的长矛,一副从壁画中走出的神明模样。只不过那具身体被裹尸布紧紧缠绕,表面写满了血色的咒符,看起来又像是森罗厉鬼。 威严恐怖的气息弥漫在天地之间,那位神祗并未报上自己的名字,可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奥丁之名。在北欧神话中,奥丁是黑龙尼德霍格的敌人,似乎跟龙族有着密切的关系。但秘党从未关注过这位神明,因为根据秘党所知的历史,根本就没有东西能跟尼德霍格对抗。世界上的一切神话都源于龙族历史,而龙族历史中,根本就不存在奥丁这号东西! “你终于来了。”奥丁的声音毫无起伏,用一种故人重逢般的语气说道 。 路明非惊讶地挑起了眉毛,他并不认识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他隔着车窗与奥丁对视,语气强硬而肃杀:“你到底是谁?” 奥丁没有回答,他缓缓地打开手臂,举起那支枯枝做成的长矛“昆古尼尔”,向路明非投掷而来。 “不——”楚子航咆哮着扑向路明非,水银色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惨白如纸。昆古尼尔在天空中划出刺目的闪电,把挡风玻璃炸得粉末四溅。 时间的流逝好像变慢了,路明非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矛刺向自己的胸口,身体却不听使唤。那是神话中百发百中的永恒之枪,它在投出之前结局便已注定,它所指向的敌人,胸膛注定被贯穿。命运的丝线将武器与目标相连,被它锁定中的人只有死亡。 玻璃碎片还在飞散,昆古尼尔已经突破了玻璃壁障,路明非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件武器上携带的死亡气息。楚子航被某种伟力压制在座椅上,黄金瞳泛着绝望的死灰,声嘶力竭。永恒之枪的锐气撕裂了路明非的衣服,矛尖逼近他胸口的皮肤…… “s!”不知来自何人的一声震喝,时间就此停止,整个视野暗了下去。 雨哗哗地下着,世界一片漆黑,路明非睁开眼睛,比亚迪正停在小区的路边。有人在外面使劲地敲着车窗,不是死侍,而是芬格尔。那家伙披了一件雨衣,雨水顺着塑料兜帽哗哗地往下流,看款式貌似是自己家那件尘封了好几年的“天堂”牌。 难道说……刚才的一切都是梦?路明非茫然四顾,突然,一个修长精悍的身躯将他大力扑倒。 “明非!明非——”那个声音在大声疾呼。 路明非的鼓膜被震得嗡嗡作响,隐约觉得有一双手不容分说地剥掉了他的外套,扯开了他的衬衫,迸飞的金属纽扣弹在窗玻璃上,爆豆似的,撞出一连串脆响。皮肤暴露在低温的空气中,路明非打了个寒战,大脑瞬间清醒。他这才发现身上压着个人,楚子航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双手撕扯着他的衣服,那架势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更要命的是,那家伙还不知羞耻地在他身上乱摸,由于长期练剑而带着薄茧的手指,来来回回地揉捏着他的胸口,仿佛在确定什么一般。 “我靠!现场版,现场版耶!好素材!相机相机,我的相机!”外面的芬格尔兴奋地大叫,狗仔之王热血沸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前古巴专员‘炎之龙斩者’为您带来的倾情直播。在这个凄风苦雨的夜晚,狮心会会长夫夫热情不减,车震现场天雷地火、春光无限……” “芬狗找死!”路明非咆哮着,一巴掌糊在楚子航脸上,把他踹了下去。下一秒他打开车门跳下比亚迪,夺过芬格尔的相机狠狠摔在地上,“让你拍!拍什么拍!很好玩么?很好玩么!” “不不不,不好玩,我只是职业病犯了,英雄饶命!哎呦喂我的佳能eos,心疼死哥哥了!”芬格尔刚想去捡相机,被路明非提着领子拽了起来。 s级国宝一脚踩上他的宝贝相机,气势汹汹地问道:“说!为什么敲窗户?为什么偷拍?” “我没偷拍,只是抓拍!”芬格尔哭唧唧,一个劲儿地吐苦水,“我老老实实在家等你们回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饿得我前胸贴后背,这才出来找你们。哪成想你们在小区楼下翻云覆雨……我错了我错了,师弟你脚下留情,咱别踩相机,踩我行不?” “少扯!之前你不是吃了酱肘子么,还饿得前胸贴后背?骗鬼呢!” “这都过去四个小时了,那点儿酱肘子早就消化下去啦。” “这种时候也不忘强调自己的饭桶属性?”路明非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哦,已经到投食时间了么,怪不得一个两个都这么饥渴。上楼吧,今天就勉为其难给你们露一手。” “师弟你真是我的衣食父母啊。不过在那之前能拜托你把衣服穿好么?你这样我不忍直视啊!”芬格尔双手捂着眼睛,从路明非下车起他就是这姿势,一刻都不敢松懈。小师弟背对着车门看不到,那楚姓杀胚正凶神恶煞地盯着这边,一对黄金龙瞳轰雷掣电,自己要是敢多看一眼,搞不好就会脑袋搬家。 听了芬格尔的话,路明非低头看了看,刚消下去的火蹭地又冒上来了。本来好好扎在裤子里的白衬衫全被扯了出来,纽扣基本掉光,除了领子上还剩一颗,然而这又有什么卵用,完全没办法系回去了好么?大雨瓢泼一般浇下来,几分钟不到路明非就被淋成了落汤鸡,湿透的白衬衫紧紧地黏在身上,举手投足之间分外撩人。衣不蔽体,外加湿身py,真是让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路明非气急败坏地回到家,把芬格尔轰去客厅凉快,把楚子航关进卧室反省,换了件衣服冲了个澡,来到厨房大开杀戒,错了,是准备晚餐。当咖喱的辛香混合着椰浆的浓郁从锅中弥漫开来时,路明非不由得回忆起刚才发生在车中的场景。他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险些被杀,醒来时看到驾驶席上的楚子航从方向盘上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他从没见过楚子航那么惊慌失措的表情,印象中面瘫师兄就是淡定的化身,即使对手的刀已经迫近眉心,他也会冷静地睁着眼睛凝视刀锋,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的变态般的自制力。虽然某些时候这种自制力很可能瞬间瓦解甚至退化为变态,但今天显然不是那个时候。莫非师兄跟自己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想到这儿,路明非突然感觉一股寒气窜上了脊背,浑身的不自在。如果只是自己做噩梦也就罢了,两个人同一时间做同样的噩梦,这可不是单用巧合就能解释的通的。从圣心仁爱医院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回到小区楼下的?还有最后出现在梦中的那句话,怎么看都像是某人强行中断了梦境的发展,这个人很可能在帮他。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如果任凭情节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他此时已命丧昆古尼尔之下。 “嗯~~真香!师弟果然是大厨,这味道闻得我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啊,让我猜猜,是咖喱牛肉对吧?”芬格尔趴在厨房门口,哈喇子流下三千尺。 “不愧是吃货,鼻子倒挺灵的。”路明非把芬格尔叫过来,“给我看着火,好了叫我,不许偷吃。” “不偷吃,绝不偷吃。”芬格尔搓着手站在灶台边,两眼冒绿光。 路明非盯着芬格尔的背影看了几秒,确定这条败狗不敢把爪子伸向他的锅,才离开了厨房。梦到谁不好非梦见奥丁,师兄那个死面瘫,这回八成又心理阴影了。总觉得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呢,路明非叹了口气,向卧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日本的最后一天,心情乱七八糟的。昨天跟两位好友逛了一天,整段时间都在拼命地讲话,我一辈子都没讲过这么多话。他们一直在感叹我怎么就这么走了,就这么回国了,我说我毕业了当然要回国了,这里又不是我家。其实我也没什么家的概念,大学四年北漂,之后流放到祖国南端的研究所待了两年,后来又飞去东京留学,冰城那个满载着我童年回忆的小窝早就拆迁了,家已不再是家。两位友人没想到我的经历还蛮丰富,我们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想哭,最后在车站依依惜别,拥抱再拥抱,错过了三班电车,直到登上了相反方向的两辆列车,还在挥手告别,因为这一别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虽然历史很残酷,但这个国家的百姓,还是很善良的。真没想到,最后理解我的竟然是日本人,突然又想念源稚生了。 明天上午的飞机,希望一切顺利。时隔八年,故乡你还好么? ☆、chapter 115 卡塞尔学院地下,冰窖。 副校长被青铜锁链捆在一张钢铁躺椅上,身穿白色西装、系着蓝色领巾的年轻人站在他面前,诺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 “你好啊,新任校董,恺撒·加图索先生。”副校长说,“你越来越像你家的混蛋老爹了。他也总穿白西装,不过你看起来比他酷。” “像他是我的耻辱。”恺撒走到那张躺椅的旁边,“您好,弗拉梅尔导师。” “真想喝口酒啊。”副校长说。 “想到了。”恺撒掏出白银酒壶,把壶口凑到副校长唇边。 酒壶里溢出陈年威士忌的香气,副校长迫不及待地吞了一大口,感受着酒液流过舌头和喉咙的热烈感,舒服地哼哼两声。他舔了舔嘴唇,低头看向缠在自己身上的青铜锁链,叹了口气:“炼金锁链‘龙之束缚者’,自带炼金矩阵,血统越强的人越会被它束缚。说起来这条锁链还是我从苏美尔王朝的古墓里挖出来的呢,真是作茧自缚啊。” “没办法,以您的血统,加上极致的炼金术,要把您留在卡塞尔学院,总得用点强制手段。”恺撒再度把酒壶凑到他唇边,喂了他一大口,“这段时间就委屈您在这里待一阵子了,我会让校董会定期给您送酒的。” “看在你带好酒来探望我的份儿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副校长说,“你这种混蛋小子,肯定不是纯为给我送酒来的。” 恺撒点了点头,“您不是不通事理的人,我知道芬格尔是您看重的人,但您不会只为了他就违背秘党的宗旨,谁都清楚龙王复苏会带来的灾难,您还不至于对人类的死活完全不关心。那么,是什么促使您帮助芬格尔,或者说,帮助路明非?难道您也相信世界上真有楚子航这个人,是我们都疯了,而路明非是唯一清醒的人么?” “那你可错了,我就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人类的福祉和世界的未来干我屁事?还不是为了昂热那个笨蛋……”副校长叹了口气,“没有老子给他护法,他真会死的吧?他还活着么?” “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但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你也相信是路明非给了他那致命的一刀?” “作为恺撒·加图索,我不相信,但是作为校董,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大的可能。”恺撒说,“我现在是加图索家的代理家长,世界和人类对您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但我要尽我的责任。” “你跟我当初想的不一样。”副校长翻着白眼,看着恺撒。 “当初您觉得我是什么人?”恺撒挑眉。 “我觉得你会和你喜欢的女孩去环游世界,乘着一艘挂着白帆的船在大海上流浪,管他外面是世界末日还是歌舞升平。”副校长说,“可你最终还是成了加图索家的代言人,尽你的家族义务。” “我不是为了加图索家做这些事的,我是个秘党成员,我为了秘党的使命。”恺撒淡淡地说。 “守护这个世界?严防龙族复苏?”副校长咧咧嘴,“话说我活了这么多年,见惯了秘党与龙族的争斗,也没见他们得出个什么结果。什么‘我们生来手握刀剑,我们之间的战斗不死不休’,都是屁话!照我看要不是他们握着刀剑,说不定就不会搞出这么多幺蛾子了!历史上的屠龙英雄,有一个落得好下场么?” 恺撒沉默良久,“也许您的话是正确的,但每个人都有他坚持的东西。公平、正义、尊严、骄傲,为了它们,我可以去死。如果不坚持这些,恺撒·加图索就不是恺撒·加图索了,我也不配跟我喜欢的女孩在一起。”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这种笨蛋都特别多。”副校长说着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知道欧洲文学的三大英雄史诗么?” “知道。英国的《贝奥武夫》,法国的《罗兰之歌》,还有德国的《尼伯龙根之歌》。”恺撒回答得很流利,他从小接受加图索家的贵族教育,当然少不了对古典文学的鉴赏。 “《罗兰之歌》就不说了,你可以把他当作一部经典骑士来看。《贝奥武夫》和《尼伯龙根之歌》的事迹在秘党历史上均有记载,因为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屠龙,人类开天辟地的首次屠龙!”副校长抬起头,罕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主人公贝奥武夫和希格尔德,都是在那一场战役中一举成名的。” 恺撒怔住了,他突然发现了这两部史诗的连接点。据《贝奥武夫》记载,贝奥武夫与他的朋友杀死了一条喷火巨龙,只是在杀死巨龙的同时他也被龙的利齿洞穿了颈部,气绝身亡。而《尼伯龙根之歌》中的希格尔德更厉害,这位伏尔松格家族伟大的英雄和首领,他不但成功杀死了一条名叫法夫纳的巨龙,还吃掉了龙的心脏,以龙血沐浴全身,从此刀枪不入,并且获得了听懂动物语言的能力。虽然文学作品中的希格尔德后面还有一系列浪漫纠结的爱情故事,但秘党关于这位英雄的记载也就到此为止了,贝奥武夫家的血脉一代代流传下来,伏尔松格氏却从此销声匿迹。 “好奇么?”副校长笑了笑,“想知道答案就再给我喝一口。” 恺撒把酒壶凑到副校长唇边,让对方喝了个过瘾。他深知弗拉梅尔一系是秘党的盟友而非成员,所以历代的弗拉梅尔导师都有很多秘密没跟秘党成员们分享。他最近有很多事想不明白,才会来找这个人。 “同是声名显赫的屠龙世家,为什么‘嗜血龙者’贝奥武夫家族还在,伏尔松格家族却消失了?”恺撒不解地问。 “因为伏尔松格氏被灭族了。”副校长望着天花板,“希格尔德对法夫纳做的事引起了黑王的怒火……不光是伏尔松格家族,希格尔德所在的整个国家都被黑王化为修罗地狱,死者的尸体挂满了山尖,降下的血雨持续了九个晨昏……法夫纳之死,千年圣战的开端。” 恺撒悄悄地打了个寒战。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那么神明之怒呢,是不是要用战火毁灭整个世界?他们曾把龙类当作拥有巨大力量的生物,但那种东西在神话中其实是神!恺撒不由得回忆起白王赫尔佐格复活那日,他驾驶着直升飞机逃离海萤人工岛,迎面撞上了那个伟岸的黑色龙躯,张着利爪的前肢将他托在手心,那对狰狞又威严的赤金色瞳孔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几乎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喂喂小子,你怎么把酒给倒了?浪费,浪费啊!”副校长不满地哼哼。 恺撒这才发现他回忆得过于投入,不知不觉酒壶倾斜,大半壶酒都洒在了自己的裤子上。白色西裤湿了一大片,跟尿了裤子的小屁孩似的,这下可囧大了。恺撒满头黑线地掏出手帕,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很怀疑历史上那些英雄事迹的真实性。我自己也曾直面过龙王,那种情况下能不手抖已经是万幸了,仅凭人类血肉之躯就能屠杀龙王?听着都荒谬。” “谁说那些屠龙者都是纯人类了?纯人类怎么可能杀得了龙?龙王吼一嗓子直接心脏爆裂而死,开玩笑呢!”副校长白了恺撒一眼,“就像神话传说中的英雄们都是人神混血一样,早期的屠龙者说穿了也是龙族血裔,他们主动污染了自己。贝奥武夫家不是每出生一个男孩就喂一颗龙血结晶么?希格尔德吃龙心,喝龙血,还用龙血洗澡,妈的太变态了,怪不得黑王要灭他满门。总之这些都是通过主动污染自己来获得龙族血统的行为,跟后期向龙类进贡处女与之交/配有异曲同工之秒。” “真是肮脏的历史,怪不得学院没把它们写进教科书。”恺撒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 “谁说不是呢?你母亲是姓古尔薇格吧,那是海洋与水之王一脉的直系血裔。”副校长摇头晃脑,“说起来好多屠龙世家都可以追溯到四大君主,如果你在《龙族谱系学》上好好听讲的话,想必会了解得很明白。貌似昂热那家伙是这门课的代课教授,他应该没有玩忽职守吧?” “虽然我很讨厌《龙族谱系学》这门课,但为了顾及校长的面子,第一节课我还是去听了。”恺撒扶额,“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堂课,校长翻开点名册后神采奕奕地指着我说,下面由我来向大家隆重介绍天空与风之王一脉的后代,恺撒·加图索同学。” “他说得不完全正确,你们家自古以来就致力于与其他血统优秀的家族杂交,血统早就混得分不出本源了。”副校长毫不留情地吐槽,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刚才好像有一点忘记说了,伏尔松格家族虽然被灭门,但想真正斩草除根也是非常困难的。只不过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余孽惧怕黑王的复仇,纷纷改了姓氏,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喔,对了,加图索,意大利名门加图索是也!” 恺撒突然很想死,副校长的脱线真不是盖的。不过他并不在乎加图索这个姓氏,这个姓氏是显赫还是肮脏都跟他没关系,他小时候曾一度给自己改名为恺撒·古尔薇格,连签支票都是用母性,他叔叔的心脏病史就是这么来的。 “最后一个问题,弗拉梅尔导师。”恺撒把剩下的酒全部灌进副校长嘴里,认真地问道,“是否会有一种言灵,可以改变我们所有人的记忆,把原本存在的人抹掉?” “最高阶的几种言灵,人类至今对它们所知甚少,我们目前所知的序列号最高的言灵是121位的‘神谕’,那是专属于白王的言灵。但121位以上呢?言灵是到121位为止么?在这些言灵中还没有黑王的专属言灵,对么?”副校长不屑地说,“因为黑王在人类开始记载历史之前就陨落了,所以人类对黑王的言灵一无所知,人类是过于自负的物种,总觉得自己了解的东西就是全世界,可事实上人类了解的只是世界的一角。某些言灵,人类至今为止未曾知晓。” “比如说……言灵·天道?”恺撒试探性地询问,“宇宙本源,万物始基,终极真理,运作永恒一切的道,谓之天道。如果是这种神级言灵,能够改变人类的记忆么?” “远比你想的更加可怕,你以为龙王只能改变记忆么?”副校长的声音很低,好像在讲述世界终极的秘密,“他们之中最伟大的那一位,甚至能够改变命运!” 恺撒的心瞬间沉入冰窖。能够掌控命运的伟力么?那已经超越了科学的范畴,进入了神学的领域,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那种力量,人类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神只要说“恺撒·加图索去死”,他就真的要ga over了。等等,这种直接通过语言下达的死亡命令,他似乎亲生经历过……对了,源氏重工的电梯井!在那里他们遭遇了蛇形死侍的围攻,一只妊娠状态的死侍挂在源稚生身上,眼看着电梯就要坠落,路明非说出了一句龙文……他们都听懂了那句龙文的含义,那是路明非在命令死侍自毁!路明非,你到底是什么……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了,想破脑袋多不值啊。”副校长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听说你未婚妻失踪了?找到了么?” 恺撒摇头,副校长一下子戳中了他的软肋。诺诺给他留了字条说会回来,恺撒就等着诺诺回来,因为在他心中,诺诺是个言而有信的女孩,她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然而这些天过去了,诺诺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恺撒的信念越来越动摇,他有时甚至怀疑诺诺逃婚去了。可既然现在选择了逃婚,当初为什么又要答应他的求婚呢?这不符合诺诺一贯的作风啊! “其实你跟陈墨瞳的那份结婚申请我一直都是不同意的,不过昂热跟你们在日本大干一场之后十分挺你,所以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现在想想,也许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副校长说着再次叹气,他今天几乎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现在换我问你个问题。当初为什么拒绝‘尼伯龙根计划’?那样你就可以超越血统极限、晋升为‘皇’级混血种,成为你家族所期待的混血君主不好么?” “我渴望证明自己,渴望荣耀和权力,可我更渴望亲手夺取自己的未来。”恺撒昂起头,右手的五指缓缓握起,“终有一天我会得到我所期待的一切,但不是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而是作为恺撒本身!” “真是骄傲的年轻人啊,不过骄傲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你们家那些龌龊的老家伙强。”说完这句话,副校长闭上了眼睛,“你带来的威士忌味道不错,让人再送个二十瓶来吧。” 片刻的沉默之后,恺撒站起身来,朝副校长微微躬身,离开了冰窖。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佛拉梅尔导师缓慢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早起来写的这章,好困(v?v) ~我要去赶飞机了,各位拜拜。明天没有更新了,一方面是下飞机会很累,另一方面我家自从我离开后就断网了,因为没人用,还要重新去开通才行。。。 ☆、chapter 116 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黑漆漆的,楚子航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干嘛不开灯?节约用电?还是喜欢被关小黑屋?”路明非反手带好门,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楚子航下意识地挡住眼睛。等他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路明非走到床边坐下,看到的是楚子航苍白的脸。那双摘了美瞳的金眸有些呆滞又有些委屈,左半边脸上还残留着一个淡淡的五指印,如同一只忠诚纯良、却遭遇了主人无故虐待的大型犬。 “还疼么?”路明非轻轻抚摸楚子航的脸颊,“要不要来个冰袋冷敷一下?” 楚子航摇摇头,那一巴掌没用多少力气,他早就不疼了。本来路明非就没在手上下过功夫,臂力、腕力放在学院里基本倒着数。s级真正厉害的部位是腿,他气急了都是用踢的,小时候就能一脚正中男同学裆下让其三天下不来床,现在一记高踢腿可以把200多公斤、经过骨骼强化的舞王踹趴。 “这个奥丁,就是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个么?” 楚子航嘴唇紧抿,艰难地点了点头。 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仅仅一瞬间,他又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了15岁时的那个弱小不堪的男孩,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记忆中,昆古尼尔围绕着男人刺向他的各处要害,仿佛密集的萤火虫群,男人流星一般坠落,血泉喷洒在雨幕中;这一次,昆古尼尔在夜空中划出弧形的闪电,突破重重障碍,目标路明非的左胸……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无法改变的结果,永恒的噩梦,这一次又要失去什么?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耳边传来熟悉的清冽嗓音,一只暖洋洋的手覆上他的头顶,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师兄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你听到的,我也听到了。儿子别怕,老爹在你身边……”男人的大手抚摸着他的头顶,一语即是诀别。 “不……说……”楚子航伸手捂住路明非的嘴巴,痛苦地摇头。 “不说什么?我的好师兄,你是不是得了失语症?”路明非无奈地移开楚子航的手,拉起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来来来,s级真人等大抱枕,抱一抱包治百病,期间限定只要998,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明非……”楚子航紧紧地拥着眼前的人,如同溺水的人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个,没错,那个跟他流着相同血液的男人已经死了,如今这个人就是他跟世界唯一的联系。男人和女人给了他生命,而现在滋养着他这具躯体的,却是这个人的生命。 “看把我宝贝师兄委屈的。那个奥丁还是布丁什么的,这梁子我们算是结下了,下次遇到一定让他好看!”路明非的手安抚性地滑过楚子航的脊背,如同在给一只受惊的小狗顺毛,“师兄,你刚才不让我说,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不要怕你想象的事变成现实,怕没用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宿命这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斩断的。” “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楚子航发出一个鼻音,微微颤抖的身体恢复了平静。 “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天我们拜访了你妈妈,明天我陪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好。” “师兄,你突然变得这么乖巧我好不适应啊。”路明非捧起楚子航的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不过我喜欢听话的对象,这样的你让人有种想要亲近的欲望。” 路明非将楚子航推倒在床上,用鼻尖蹭着对方的脸,雨点般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眼角眉间。楚子航自然是积极回应,为了能够靠得更近一些,他将路明非拉到自己身上,双臂箍住他的腰,用嘴唇去触碰他的嘴唇。不知不觉两人的衣服都脱离了身体,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双方都很有感觉,气氛正好。 曾经卡塞尔学院的诸君都很好奇,他们无法理解楚子航和路明非这对奇葩组合如何能够发展到一起,因为众所周知,狮心会会长命犯桃花却根本看不见桃花,而s级国宝浑身上下的欲望唯有食欲。其实只要他们现场观摩一次,心中的疑问就会迎刃而解。楚子航不近女色并不代表他就不近男色,而路明非看到楚子航时的心情跟看到一桌满汉全席是一样的。比如现在,他轻轻啮咬着楚子航的胸肌,心里想的并不是我在跟师兄调情,而是这盘糯米烧排骨的味道真不错。 楚子航一个翻身将路明非压在身下,低头舔舐他的锁骨。上下位置忽然颠倒令路明非很不爽,s级国宝运用摔跤技巧摆脱楚子航的钳制,反扑过去压在他身上。楚子航皱了皱眉,握着路明非的腰将他举起来重新摁倒,然后路明非又压过来,楚子航又反压,如此交替往复,如同一对翻滚在草地上的雄狮幼崽。这是一场耐力与体能的较量,两个人都不服输,因为输的那一方就会失去雄性的地位,没有哪个雄性生物会心甘情愿做被征服的对象。 但两人显然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并非身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而是在一张标准规格的双人床上滚来滚去。很快,这场攻防战便落下了帷幕,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两人齐齐从床上摔到地上,路明非的后脑勺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楚子航的鼻子重重撞上了他的额头。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东西倒了,这么大动静?”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芬格尔呆立在门口,半天没反应过来。 就见屋内的两位衣衫不整,脱得都可以去蒸桑拿了,床上地下乱作一团,傻子都能看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再看路明非,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眼冒金星;楚子航呢,五体投地地趴在他身上,鼻血横流。哇嚓嘞,这得是多大强度的运动量才会搞出如此触目惊心的效果啊!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芬格尔战战兢兢地关上门,想了想又推开一条缝,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师弟啊,你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切不可纵欲过度搞坏了身体哟。饭菜已经好了,你们吃完了对方记得出来吃饭,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几分钟之后,路明非的眼睛终于找到了焦距。感觉脸上湿乎乎的,他随手抹了一把放在眼前,嫌弃地皱起了眉毛:“师兄你鼻血都滴我脸上了,赶紧找东西擦擦吧。” 楚子航左右划拉了两下,扯过一条围裙。 “我说师兄,纸巾盒就在桌子上,多走两步会累死你么?”路明非不满地说,“我围裙沾上血你洗啊。” “我没打算用它来擦鼻血。”楚子航伸手扯了两张纸巾,把围裙盖在路明非身上,“之前你问过我,裸体围巾和裸体围裙更喜欢哪一个?我已经看过你戴围巾的样子,现在你可以穿围裙了。” 路明非冷哼一声:“我还穿着内裤,不能算是裸体围裙。” “脱掉就行了,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楚子航认真地建议。 “看你的状态,貌似已经成功走出了心理阴影。”路明非瞪着楚子航,额角隐约有青筋跳动,“既然没事儿了还不赶快从我身上滚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芬格尔都去了十分钟了,你再磨叽连汤也没得喝!真是够了,我辛辛苦苦做的饭自己还没吃呢,都便宜那个饭桶了!” “我错了,明非。你穿衣服,我去收拾饭桶。” 在某楚姓杀胚的暴力打压之下,电灯泡芬格尔终于不堪忍受,于次日清晨开着比亚迪仓皇逃逸,声称要去见在北京798艺术中心认识的中国朋友。路明非和楚子航也没闲着,为了寻找楚天骄留在世上的痕迹,两人来到了黑太子集团旗下的工业基地。据楚子航说,他老爹曾经是服务于黑太子集团的司机,后来跟他妈妈离了婚净身出户,一直住在厂子提供的单身宿舍里。 雨依旧下个不停,一辆出租车停在“黑太子集团高精尖重工业区”门口。楚子航和路明非先后下车,合撑一柄大伞,踩着积水穿过一排排聒噪的厂房,走进工厂的办公楼。 路明非推开办公室的门,径直来到办公桌对面,把一条软中华推到车间主任面前,微微一笑:“大叔,跟您打听点事儿。你们这儿以前有个开迈巴赫的司机,叫楚天骄,对不对?” 车间主任眼睛一亮:“您是……路先生?” “您知道我?”路明非挺惊讶。 “刚刚我们经理打电话过来,说老板下了指示,不久后将会有一位路姓贵客登门拜访,这不您就来了么?”主任说着把那条中华香烟推了过来,“老板叮嘱我们要满足您的一切要求,怎么好意思收您的礼呢?” “拿着吧大叔,算我们孝敬您的。”路明非无所谓地笑笑,“看样子你们老板跟我蛮熟,我们想去楚天骄的宿舍看看,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不过那里好多年没打开过了,怕是老鼠都在里面做窝了。”主任说着从抽屉里拎出一大串钥匙,带着两人来到地下二层。楼梯和走廊阴暗细长,一侧是一间间的办公室,另一侧是成排的玻璃窗,空气中充着空调压缩机的嗡嗡声,角落里堆着废旧的机械零件。 “这地方也能住人?当仓库还差不多!”路明非四下张望着,揪起了鼻子,“好呛人的煤油味,跟烧煤油锅似的。” “这里连扇窗户都没有。”楚子航皱了皱眉。 “可不是么?当初我们也跟老楚说,你薪水不算少,何不在附近找个出租屋住着,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主任叹了口气,“可老楚说他要攒钱啊,儿子一天天长大了,总有一天要结婚成家。等到儿子结婚那天,他这个当亲爹的不出点礼金怎么说得过去呢?” “你看你看,多好的老爸啊,连聘礼的事都给你想到了。”路明非趴在楚子航耳边,低声戏谑道。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了几秒,耳朵有点泛红,移开了目光。 “哎呀呀,看看这把头扭开的角度,这欲语还休的小表情,啧啧。”路明非背着手围着楚子航转圈,“害羞了害羞了,师兄娇羞了……” 车间主任搞不清楚后面两个年轻人在干嘛,他在一扇铁皮包裹的门前停下来,指了指:“就是这里啦。” 路明非和楚子航也停下脚步,就见车间主任眯着眼睛挑出一把钥匙,在锁孔里试了很久,“啪嗒”一声,门开了。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间干干净净的小屋,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写字桌加一把椅子,还有一台小冰箱。屋子的一角拉了几根晾衣服的钢线,水泥地面和墙壁上没有任何的装饰,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也没有随手乱丢的垃圾,完全不像是个男人独居的地方。 “还好还好,老楚这人蛮爱干净的,从来不在房间里放吃的,老鼠都不稀罕进来。”车间主任退到门口,“你们随便参观啊,我去设备间看看。” 门关上了,风不再流动,压缩机的声音也被隔绝在门外。这是一间平淡到无趣的房间,收拾得规规矩矩,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多余的哪怕一张纸片都没有。路明非摸了摸那张小床,手指上粘了一层灰。跟楚子航对视一眼之后,两人同时施力,掀开了床垫。下面是一扇严密拼合的暗门,用铁皮和铁框架焊成,被一把沉重的挂锁锁死了。 路明非戳了戳楚子航的胳膊,“师兄,你老爹给过你钥匙吗?” “没有,他从没跟我提过这间小屋的事。”楚子航无声地发力,用掌根震开门锁,“但他应该知道,只要血统觉醒,这种门就难不倒我。” 暗门下面是一根钢管,两人沿着钢管滑了下去。落地之后,路明非拧亮手电筒,随着光柱照亮每一寸空间,地下三层的全貌映入眼帘。这哪里是单身汉的寒酸宿舍,简直就是楚天骄的地下别墅!看看那些码放整齐的黑胶唱片、清一色的古巴雪茄、最浓烈的岛屿威士忌,还有以老式相机为主的各种小收藏,哪一样不是世间罕见的上等货色?不仅如此,角落里还摆放着全套的健身设备,路明非好奇地走过去,双手并用才把一个哑铃从地上举起来,举起来才发现那哑铃的个头比自己脑袋都大。 “师兄,这真的是你亲爹么?”路明非坐在正中央那张舒适的大床上,抚摸着手下松软的澳大利亚绵羊皮,咋舌不已,“这扑面而来的风骚气息……你觉不觉得你和你老爹放在一起,就像猫王生下了少林武僧那样不可思议啊?” “你太抬举他了。”楚子航冷着脸说道,“猫王才不会爆粗口,更不会坐在街头小摊上吃双倍辣的烤鸡翅和卤大肠。” 路明非说的没错,他老爹的本质就是这样一个极品骚汉子。别人家周末爸爸都会带儿子去游乐园玩,自家老爹却喜欢带他去大浴场,两个人互相搓背,直到全身都搓得通红,楚子航很无语,他老爹却沾沾自喜地说那是“男人之间的浪漫”。 “烤鸡翅也就算了,我可接受不了卤大肠。”路明非摆摆手,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我只能接受猪心和猪肝,其余的内脏都免谈。” “我妈妈也接受不了卤大肠,所以他俩离婚了。” “就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离婚了?”路明非瞪大了眼睛,“师兄你逗我玩呢?” “嗯,我逗你玩呢。”楚子航淡淡地说。 “靠!楚子航你有种!”路明非一拳砸了过去,楚子航闪过他的攻击,路明非紧跟着又是一拳,楚子航单手挡住,握着他两只手腕举过头顶,顺势倒在那张柔软的澳大利亚绵羊皮上。 “这张床够大,应该不会像昨天那样滚到地上了吧。”楚子航用膝盖压着路明非的双腿,平静地说道。 “喂喂,你不要突然就打开奇怪的开关哦。这可是在你亲爹的房间里,他老人家就在后面看着你呢!” “后面?”楚子航不解地挑眉。 路明非朝对面抬了抬下巴,楚子航转过身,不经意间看见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那是一张镶在相框里的全家福,女人明艳照人,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男人穿着白衬衫和毛呢裤子,梳着油头,面带骄傲地搂着女人的腰。 楚子航从相框里取出那张照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男人的轮廓。人间蒸发了这么多年,终于被他找到存在的痕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的网重新开通了,于是就写了一章放上来。毕竟以前说好的每周五六日更新,一天不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我现在也没缓过来,昨天折腾一天简直要散架。那么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要去休息了,大家下周五见吧。 ☆、chapter 117 “这么看,你的长相还是更像妈妈一些。”路明非端详着楚子航的脸,跟照片里的男人做着对比。 “根据遗传学原理,男孩继承母亲的基因更容易显性表达出来。”楚子航不以为然。 “但是你的痴汉属性跟你老爹一样诶。”路明非指了指洗相片用的水池。 水池旁边是楚天骄的工作台,工作台前有一块软木板,木板上用图钉钉满了照片。那些照片全都是盗摄的,在游乐园,在商场,在餐馆,隔着草丛,隔着玻璃,隔着雨幕……照片中的人物无一例外是女人和孩子,年轻时的苏小妍和还是娃娃脸的楚子航。 楚子航顿时满头黑线,有一种想要毁尸灭迹的冲动。 “暴餮天物啊,师兄!同样的相貌,阿姨美得千变万化,你却万变不离其中,自始至终的面无表情。”路明非用手掌挤压着楚子航的脸颊,“莫非师兄你打娘胎里出来就这样?先天性面部神经瘫痪,叔叔阿姨有没有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知道路明非只是闲极无聊没话找话,楚子航无需回答,任凭对方蹂/躏着自己那张迷倒了无数少女的面瘫脸,将床头柜上的全家福收进风衣口袋。这间小屋到处都充斥着楚天骄的气息,一瞬间楚子航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梳着油头、肌肉发达的男人,他穿着勾勒出肌肉线条的紧身t恤,游走在这个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空间里,褪去废柴司机的伪装,叼着雪茄烟捧着威士思,靠在水池边冲洗相片,低音炮传出黑胶唱片的经典爵士乐。 床头立着沉重的铝合金箱子,箱子上印着半朽世界树的徽记,旁边的工作台上放着拆解开来的伯莱塔,改造版威力加大,炼金弹头上手工雕刻着十字花。毫无疑问那是一只装备箱,它的拥有者是个洒脱而孤独的男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每夜跟武器一起入睡。 路明非躺在楚天骄的大床上,将手电筒的光束打向天花板,然后他震惊地发现,位于头顶的半空中,数不清的红线纵横交错。红线上穿着照片、新闻剪报和手写的纸片,每张纸片都是一个事件,有些红线相互平行,有些红线纠缠打结。路明非的视线沿着那些红线移动,逐一浏览那些事件: 1900年09月23日,夏之哀悼,神秘古尸苏醒,汉堡附近的卡塞尔庄园被毁,秘党精锐狮心会全军覆没,唯一的幸存者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1991年12月25日夜,苏联解体之夜,北极圈内的冻土带,维尔霍扬斯克以北的冰封港口发生剧烈爆炸,前往侦察的战斗机群遇到神秘生物的攻击。官方封锁了相关资料并否认此事的存在。 2001年11月07日,格陵兰海域,受神秘的心跳声吸引,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前往调査,在冰海深处遭遇了疑似龙王的敌人,接近全军覆没,仅有一人半幸存…… 红线结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最终所有的红线汇成粗粗的一束,拴在混凝土墙上,旁边用墨笔写着古老的名字,“nidhogg”。事件流如同百川归海,向着那个名字汇集而去——尼德霍格,那条象征着绝望和毁灭的黑龙。他既是人类的敌人,也是龙族诸王的敌人。某些隐秘的历史说龙族诸王联手人类杀死了那至高无上的存在,但尼德霍格在流尽鲜血之前,宣誓说他必将归来。他归来的那一天,就是世界的末日。没人敢忘记他的话,即使对龙族诸王而言,尼德霍格也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他的话即为神谕,神谕即为命运。那些红线就是神秘的“命运线”的具象化,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黑王即将苏醒…… 然而现在,他并不想过问权力与命运,他已经找到了最在意的人,他只想做路明非。 冥冥之中响起一声冷笑,路明非只觉得心脏倏然收紧,如同被一只无情的利爪捏住了一般,开始一阵阵地绞痛。小屋剧烈地震动起来,走廊里的灯熄灭了,压缩机的声音也停了。等楚子航发现异样时,路明非已经痛得蜷缩成一团,喘得有进气没出气了。 哗哗的水声撞击着耳膜,奔腾的白浪灌入地下室,如瀑布倾泻,又似瓢泼大雨。手电筒不知掉到了哪里,地下室一片漆黑。路明非感觉自己沉入了海底,大脑逐渐麻木,肌肉失去控制,越来越多的水灌入肺部,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失去神智的前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浓雾笼罩下的阿瓦隆。惊涛骇浪中飘来一叶扁舟,女孩的眼神孤独而绝望,长发将海水晕染成惊心动魄的红。她哀悼着弟弟的逝去,悲切的哭声回荡在孤零零的石岛上,久久不能消散…… 北京地铁1号线,在那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维度,少女与巨龙的骨骸尘封在坍塌的月台之上,如同两只依偎在一起的猫。 全身包裹在白袍之下的“死神”登上了月台。他看着面前的东西,沉默了很久,声音里流露出怀念的意味:“又见面了,我的兄弟。我仍记得我们以鲜血为证的盟约,并誓言并肩作战到鲜血流尽方停止,如今我们再次相遇,你二人却已枯萎。” 没有人回应,建造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已经死了,他们就躺在白衣死神面前。枯骨泛着沉重的古铜色,就像是两件用纯铜打造的工艺品,眼窟里嵌着晶化的眼球,好似一对金色的玻璃珠。巨龙的骸骨如同帝王一般古奥森严,少女的骨架虽然很像人类,但细看却有巨大的差别。她全身近千块细仃仃的骨骼,有的互相融合,有的组成不曾见于任何教科书的器官,背后两束细骨扇子般打开,双翼与身躯组成蕴含着亲王权能的龙骨十字。 “这就是众神之父的伟力么?直杀得你们连结茧重生的机会都没有……”死神用手指扣着巨龙的头骨,“那么就为我所用吧,成为我与哥哥的食粮,助我们一同登上世界的王座……” “是篡夺世界的王座才对吧。”黑暗中有人发出讥诮的笑声。 死神扭头,不远处出现了另一个人影,身材高挑,曲线玲珑。那显然是个女孩,一身暗红色的紧身作战服,头戴面罩,声音清亮,透着些许嚣张。 “你是……”死神打量着那个深红色的女孩,隐藏在兜帽下的脸皱了皱眉,“你不是被献祭给八岐大蛇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嘻嘻,人类的科技可是很发达的哟。既然都打算用龙王珍贵的胚胎做祭品了,不留下备份怎么行呢?”伴随着油嘴滑舌的腔调,黑暗里走出第三个人。那人一身纯白的小夜礼服,脖子上系着银灰色的领巾,口袋里还塞着一条折叠整齐的紫罗兰丝绸手帕,活脱脱的花花公子形象。 “邦达列夫!”女孩断喝一声,暗红的眸子爆出怒火。 “请别再叫我那个虚假的头衔了,它只是用来骗骗赫尔佐格那个二货的,你应该称呼我为‘亲爱的爸爸’。”花花公子的语气依旧轻佻,他头戴一顶无头骑士的摩托车头盔,貌似是从酒会现场一路飙车赶过来的,“不愧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啊,即使龙族基因觉醒也丝毫没有影响你的美丽,真后悔当初没有跟你约会。” “是你!是你!当初就是你将我带上列宁号,沉入日本海沟,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女孩双手握着两根钢管,威风凛凛地逼近那个轻佻的男人。 “确切地说,沉入日本海沟的古龙胚胎并不是你,你是利用它的基因克/隆出的复制体,虽然你现在恢复了它的记忆,但也不能说我就是杀害你的凶手啊……”花花公子迫于女孩的气势,连连后退,“都是那些老家伙们的主意啦,为了繁衍出血统纯正的后代,他们觉得让家族继承人娶一头母龙也没什么不好。总之现在不是纠结个人恩怨的时候,我们要一致对外,一致对外哟!” “你来做什么?”女孩冷冷地问道。 “当然是来找你回去咯。”花花公子耸耸肩,“自从你走后,我那个傻儿子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中二了,也不风流了,整天闷在书房里喝酒,我收藏的陈年威士忌都快被他喝光了……” “真有意思,今天的尼伯龙根蛮热闹嘛,再来一位就可以凑齐一桌麻将了。”死神嘲讽地说。 “有的有的,打麻将人够。”死神背后有人响应,还高高地举起了手。这位仁兄倒是爽快,挺拔的身姿和强劲的肌肉也很具有视觉冲击力,只是他的伪装工作实在太不专业了。这厮在脑袋上套了个肯德基全家桶,前面抠了两个洞,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此行来的目的纯属为了搞笑。 “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肯德基先生?幸会幸会。”花花公子热情地跟第四个人握手。 “邦达列夫少校,久仰久仰。”肯德基先生热情地回握,同时跟女孩飞吻,“师妹好久不见,看你这一年来清减不少,淑女学院果然不好待啊。” “你怎么也来了?”女孩目露惊讶。 “还不是因为师弟最近有了新欢,咱们这些年老色衰的大叔,就只有被嫌弃的份儿了。”肯德基先生长吁短叹,“新弟妹是个小白脸,确实有几分姿色。就是这性格,哎呦喂,我可不敢恭维,那是十足的暴力分子啊!稍不如意就对我红眉毛绿眼睛的,师弟也不管管,还跟他一个鼻孔出气,骂我是饭桶、电灯泡,伤自尊了我嘤嘤嘤……” “出来混都不容易啊!我儿子长这么大都没叫过我一声‘爸爸’,逢人便说他老子是渣男种马,我都心碎了呜呜……”花花公子拍着肯德基先生的肩膀,一副难兄难弟的模样。 死神完全没有理会眼前上演的闹剧,只是低头抚摸着龙骨,“看来你们的骨骸吸引了不少小贼呢,芬里厄,耶梦加得。” “喂喂喂,你才是真正的贼吧。”花花公子非常不满,“话说你这都盗窃几具龙骨了,上回是青铜与火之王,这次又是大地与山之王——” “还有海洋与水之王的双生子之一,别忘了十多年前的格陵兰冰海事件。”肯德基先生补充道。 “哦,对。”花花公子清了清嗓子,“所以说你集齐这么多龙王的骨骸到底要做什么?煮来吃,还是用来召唤神龙呢,死神阁下?”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们的问题,而你们更没有资格质问我。在手握权与力的神明面前,根本没有公平可言,你们这样的弱者只配像蝼蚁一般死去!” 他话音未落,巨大的风压和高热笼罩了三人。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以死神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石灰岩地面开始龟裂,铁轨下方的煤渣在领域中缓缓升起,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领域迅速扩张,没人知道这个言灵的效果,但被它笼罩结局无疑只有死亡。 通常威力越大的言灵领域越小,“君焰”这种高危言灵,如果不爆炸,领域直径只有5米。威力如此惊人的言灵怎么能同时具有那么大的领域?这几乎颠覆了现有言灵学的规则!二十五米、三十米、三十五米……领域继续扩大,高温将悬浮的铁屑和煤渣烧得通红。 “呀嘞呀嘞,这是要秒杀我们三个的节奏么?”肯德基先生猛地后跃,全身肌肉隆起,胳膊上的青筋游走如细蛇。他低沉地唱颂起来,本已堪称雄伟的身躯再度膨胀,t恤缓缓裂开。 言灵·青铜御座。肯德基先生全身骨骼爆响,皮肤表面泛起青铜之色,他猛地举起一座几吨重的花岗岩石墩,向空中大力抛去。 石墩穿透气障,速度不减,死神却原地不动,好像被看不见的手凌空托住,石墩在他面前骤然静止,而后轰然碎裂,被气幕中旋转的烈风吹得分崩离析。 “不愧是秒杀了昂热的人啊。”花花公子嘴上说得轻松,手却伸向怀中,抽出一支老式燧发枪,熟练地填入一枚贤者之石子弹。他抬枪发射,暗红色的弹头毫无阻碍地钻透气幕,命中白衣死神。巨大的冲击力将死神击退了一步,效果也只是这样而已,暗红色的晶体粉末簌簌滑落,贤者之石在他的身体表面碎掉了。 “精神元素一旦被炼制为晶石,也就具有了形体。作为有形的物体,如果击打在防弹衣这样坚韧的金属表面,照样会碎裂。”死神睥睨着众人,语气轻蔑,“无论是你还是弗罗斯特,都是那么的愚不可及。不要小看龙族的学习能力,几千年来,进步的不只是人类而已。睁大眼睛看看你们的祖先,弱者终究是弱者!” 下一秒锐利的风刃刺向花花公子的左胸,闪电般的速度,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温润轻柔的水幕覆盖了花花公子的全身,在他面前迅速凝结成一层坚冰,如屏障一般阻挡了风刃凌厉的进攻。 “这不是人类能够涉足的战场,你们不该来的。”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充斥着双瞳,女孩的红发如瀑布般飞散在风雪中,迎着死亡的领域翩翩起舞。无与伦比的力量与威严从她的身体里汹涌而出,领域内温度迅速降低到绝对零度,刹那间粉妆玉砌、雪练银霜,将逼到面前的死亡界限生生驱散。 “师妹!”肯德基先生朝着正在冰封的领域大喊。 “还不快走!”女孩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暗红色的作战服被鳞片撕裂,覆盖上她姣好的身躯。骨刺穿破皮肤探出,化为骨质的利刃,鳞片竖起一片钢铁荆棘,她的躯体倏然膨胀,在身后张开一对银灰色的膜翼。 “儿媳妇保重,我儿子还等着你回家结婚呢!”花花公子舔了舔嘴唇,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色的通道。 肯德基先生紧随其后,背后的巨响追逐而来,就像是世界毁灭的丧钟。这种时候只有昂热那种疯子才不会撤退,要留下来旁观神级作战,怎么也得是半个神祇。而他们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半神。 死神与女孩越来越近,双方正面对冲,如流星碰撞。无穷无尽的光芒中,冰晶与火焰四散飞溅,地面震动,碎裂的混凝土结构砸落四周,将这个本就坍塌的尼伯龙根摧毁得更加彻底。 “天空与海洋的战争永远没有休止,这一次,你又打算阻止我么?”死神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问道。 “你杀死了我弟弟。”女孩的眼底升起无尽的悲痛,黄金瞳闪耀着复仇的火光,“你们已经吞噬了康斯坦丁和诺顿,现在又要夺取芬里厄和耶梦加得的骨骸,你们背弃盟约在先,就不要怪我不念手足情义!” “你的弟弟太弱了,身为我族尊贵的亲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人类手中,他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死神冷冷地说,“真可笑,就算是真正的古尔薇格站在我面前,也不能阻碍我分毫。而你,不过是个人类科技造就出的粗劣复制品!” “我是龙王古尔薇格,海洋与水之王古尔薇格!”女孩傲然昂起头,这一刻她的尊严神圣而不容侵犯。随着她的呐喊,一个新的领域被激发,巨量的海水铺天盖地灌溉下来,浩浩汤汤地摧毁着整个尼伯龙根,仿佛末日降临时的大洪水。 “言灵·归墟么?如果你真的能够做到,对于我和哥哥的进化,也未尝没有价值……” 死神的兜帽下,那张白皙如玉的少年面孔勾起了嘴角,瞳孔燃起炽烈的金色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本章攻略,看得不甚明白的读者请参考下文: 出场人物: 1、死神:天空与风之王的双生子之一 2、花花公子:庞贝·加图索 3、肯德基先生:芬格尔 4、红衣女孩:诺诺 1991年,庞贝化名邦达列夫来到西伯利亚,将龙族的秘密带给赫尔佐格,带着古龙胚胎(海洋与水之王古尔薇格)和源氏三兄妹的试管婴儿登上列宁号,将列宁号沉入日本海沟,留下了部分胚胎细胞,带回加图索家族,通过克/隆手段制造出了诺诺。赫尔佐格追杀到日本,以为自己杀的亚洲人是整容后的邦达列夫,其实他杀的是庞贝的替身。加图索家致力于成为世界的霸主,每一代的家族继承人都是精挑细选,要和血统最优秀的女性生出最优秀的后代。恺撒的母亲是海洋与水之王的直系血裔,而诺诺干脆就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复制体,所以说她是家族为恺撒准备的新娘。 2001年,格陵兰冰海事件。施耐德教授带领六名a级学生下潜(其中一名学生就是芬格尔),遭遇冰海巨龙(海洋与水之王尼约德),几乎全军覆没。施耐德以为学生们都死了,但是芬格尔侥幸存活,化名肯德基先生,跟混血种的另一支力量快手汉高有联系,跟黑太子集团的老板路鸣泽也有联系,跟副校长守夜人还有联系。另外,冰海巨龙被打断了孵化,受制于死神(天空与风之王之一),被其杀害。阿瓦隆是冰海巨龙制造的尼伯龙根,他死后被死神占领,每年12月25日都载着装有棺材的小船进岛,封印,出岛。 2012年,诺诺作为龙王的记忆苏醒,逃出金色鸢尾花学院,来到阿瓦隆,发现弟弟已经死了,意欲复仇,来到北京地铁,跟死神决一死战。天空与风之王昂热曾经见过,死神就是那个消灭了初代狮心会的龙王,那时他的人类名字叫李雾月。 以上内容是后文展开的铺垫,纯属个人脑洞,不喜勿喷。 ☆、chapter 118 路明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病床周围不断有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跑来跑去,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他浑身湿漉漉光溜溜,只盖了一条白色的被单。 “你醒啦!”护士见他清醒过来,凑近了用小手电照他的眼睛。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路明非慢悠悠地问。 “你溺水了,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我们刚刚对你实施了抢救。”护士说,“下雨把工厂的地基泡软了,办公楼整个沉到地里面去了。消防队正在抢险救灾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遇难,你可真是命大啊!” 路明非回忆起水漫地下室的景象,一把捏住护士的手腕:“我师兄呢?你们看见我师兄了吗?” “你师兄是谁?我不知道啦!现场灾情很严重,死亡人数目前还在增加。救出来的人都在这里了,哎呀你放手啊好痛……”护士龇牙咧嘴。 路明非抓过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赤着脚跳下了病床。他推开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一一检查那些急救中的溺水病患,都没有楚子航的踪影。肺部排水之后嘴里还残留着浓重的泥腥味,胃中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路明非急忙跑到盥洗室漱口。 他干呕了一通,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方,任凭冷水哗哗地浇上头顶。无休无止的大雨、噩梦般的高架路、坍塌的猎人小屋、以及……失踪的楚子航,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蹊跷,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眼皮底下,好像故意挑衅他的耐性一般。真可笑啊,你想做普通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偏偏有人不想让你称心如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你推向风口浪尖。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命运就是这么残酷。 心脏传来一阵抽痛,路明非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意外地呛水了。他关掉水龙头,剧烈地咳嗽着,毫无预兆地咳出一口血来。怎么会这样?路明非深深皱眉,护士不是说他只是溺水么?为何会出现内出血的症状?他下意识地攥紧胸口,缓缓抬起头,瞬间呆住了。 面前是盥洗室巨大的镜子,镜中涌动着雷霆和火焰,倒映出的不是他苍白的脸,而是风雨中的高架路。通天彻地的十字架矗立在镜中,左边是骑着八足骏马的奥丁,右边是一身白袍的死神。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被铁丝捆绑在十字架上,脚下的枯枝熊熊燃烧,黑烟滚滚,好似中世纪对女巫施以火刑的仪式。风吹起新娘的面纱,她的耳边银光跳跃,那是一对似曾相识的四叶草耳坠,她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线生机,暗红的长发随风飞舞。 “师姐!”路明非认出了镜中的女孩,正是本该在淑女学院做新娘修行的诺诺。 仿佛发现了镜子另一侧的路明非一般,奥丁和死神同时转身,这一刻噩梦和现实连同。八足天马喷吐着雷霆闪电,奥丁的身体弯曲如硬弓,他高举着命运的矛昆古尼尔,扬鞭策马踏出镜子。镜面好似水波那样颤动,金光破碎,火焰喷射,下一刻他就要投出长矛。那支矛一旦射出就必然命中,因为将它和目标连在一起的,是命运的丝线。 外面的风雨声变得那么清晰,狂风暴雨雷霆闪电,与之相伴的,还有心脏传来的阵阵绞痛。路明非跌倒在地,徒劳地向前伸着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一刻,什么血统、言灵统统失效,任他有毁天灭地之力,也挡不住命运齿轮的转动。他被死亡锁定了。 昆古尼尔突出了镜面,奥丁即将破镜而出,突然时间止步,风雨骤停,寂静得仿佛太古洪荒。单薄的身影站在了路明非与镜子之间,隔断了那支矛的飞行轨道,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狰狞又是那么的不屑,完全不像是那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表情。 “滚!”路鸣泽怒吼着,一拳砸在镜面上。在他的奋力一击之下,镜面粉碎,镜中的奥丁也随之粉碎。那只持矛的恶鬼发出不甘的嚎叫,世界在嚎叫声中颤抖,巨大的镜子碎裂成一地玻璃渣,终归寂寥。 “挑战我的话,让正主来,你算个屁!”路鸣泽淡淡地说着,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全然不顾那只手上满是被碎玻璃割破的伤痕。时间恢复了流动,他转过身,扶起路明非靠坐在墙边,“哥哥,你还好么?” “手机,我的手机……”路明非拉着路鸣泽的衣角,发出如同垂死病人般的声音。 手机是最容易被eva监控的设备之一,芬格尔说哪怕是远在玻利维亚的某台手机里有人说出“路明非”这三个字,都有很大可能被学院追踪到。他出门时并没有将手机带在身上,此刻就算有手机,也早在地下室中进水报废了。但路鸣泽却变魔术似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台手机,正是路明非那台白色的iphone,跟楚子航那台黑色的是情侣款。 “恺……撒……恺撒……”路明非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叫着一个名字。 路鸣泽滑动解锁,在通讯录中调出某位“金毛老大”的号码,拨了过去,贴心地放在路明非耳边。 罗马郊外的大理石古堡中,恺撒坐在17世纪的威尼斯式书椅上,端着手工吹制的玻璃杯,杯中是古堡中的最后几滴陈年威士忌。最近这段时间他每晚都在书房里度过,喝着一杯威士忌,凝视着桌上那部电话。 恺撒觉得诺诺会在某个时候给他打来电话,在她闹够了,想清楚之后。可电话偏偏一直沉默,有几次恺撒甚至忍不住想让帕西找人来看看线路是不是出了问题……诺诺该打电话来了啊!她还没有玩够么?要是线路出了问题导致诺诺没打通,这不糟糕了么?但这么重要的特别专线,线路当然由专人维护,如果这部电话都能断线,白宫里那部总统专线也该断线了。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诺诺自始至终都没有拨打那个号码,这件事让恺撒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随着弗罗斯特的死亡,他现在已经是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了。他做得很好,短时间内获得了秘党长老会的认可,家族长辈们非常欣慰,但诺诺是他的软肋。家族对于准新娘婚前逃跑的行为十分震怒,他们严肃地建议暂时取消婚约,但恺撒却坚持说这个世界上能够解除那份婚约的只有两个人,就是他和诺诺,其他人都没有资格。 背负了这种压力他必须表现得镇静自若,大公无私,甚至比其他元老更加铁腕,比如他支持复苏那些冰下怪物作为战斗力去追捕路明非。因为这种时候如果作为家主的他犹犹豫豫,就会遭到巨大的质疑。但在人们看不到的背后,他还是罕见地感觉到了疲倦,所以每晚他都会坐在这间书房里,喝着自己最喜欢的威士忌,默默地凝视着那部电话。 酒喝完了,电话还是没有响,恺撒自嘲地笑了笑,拍拍桌面站起身来。今夜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他得回罗马分部一趟。 这时候门被人大力推开,帕西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少爷,路明非来电话了。” “路明非的电话?”恺撒一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在执行部全世界通缉路明非的当口,这个被通缉的嫌疑犯却给作为校董的自己打来了电话,他脑袋进水了吗? “是的,电话确实是通过路明非的个人手机打来的。”帕西观察着恺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征求意见,“是否要执行追踪定位?” “这还用问么?”恺撒冷冷看他一眼,“立刻找到他的位置。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打电话来有什么意图!” 恺撒大步流星地来到客厅,抓起电话公事公办地说道:“我是卡塞尔学院校董之一,加图索家的代理家长恺撒·加图索。路明非,你找我有何贵干?” “老大,师姐……师姐她现在在哪儿?”对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给人的感觉仿佛活不长了。 恺撒皱了皱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不是告诉过你诺诺在金色鸢尾花学院进修么?”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路明非气若游丝,“我刚才看到了师姐,有人将她绑在十字架上,他们在师姐脚下点燃了火堆,就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典……” “你为什么能看到她?你是怎么看到她的?”恺撒打断了路明非,急火火地吼道。 “通过镜子。我这么说你也许不会相信,短时间内也没办法给你解释清楚,但是师姐很可能有危险……”路明非痛苦地咳嗽了一阵,哑着嗓子说道,“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不过老大你放心,师姐遇难的地方就在附近,我这就赶过去,但愿能将师姐平安地带回来。” 恺撒愣住了,半晌,他才颤抖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诺诺?” “因为她是我师姐啊,是老大你的未婚妻啊,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啊!” 对方撕心裂肺地喘息着,挂断了电话。恺撒望着手中的话筒,呆立在当场。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肮脏卑劣、灰头土脸。他跟路明非相识三年,即使对方是血统等级罕见的s级,受到了正副校长、装备部和院系主任们的无限青睐,恺撒也依旧如太阳般骄傲自信,从没觉得自己被这颗东方升起的晨星压过了风采。可是今天,他却在路明非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三年过去了,晨星如日中天,越发光辉耀眼,太阳却失去了他坦荡的胸怀,渐渐衰退为一颗演化末期的黑矮星,黯淡无光。恺撒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变成他最看不起的那种人,如此讨厌与鄙视自己。 “eva已经追踪到路明非的所在地,就在他的家乡。”帕西走过来,将一张卫星云图放在恺撒的面前,“这是监控卫星刚刚拍摄的照片,路明非的家乡正在发生元素乱流,这意味着有某个无比强大的生命出现了。” “黑洞般的超级云团出现在城市上方,就好像整个印度半岛在雨季的降雨都落在那里。”恺撒看着照片,神情肃穆,“所有的疑点终于接上头了!” “少爷,还有一件很麻烦的事。”帕西继续报告,“刚刚收到执行部的消息,日本分部集体辞职了。” “又辞职?”恺撒放下了电话。 “确切地说,应该是日本分部又叛变了。十分钟前执行局局长源稚生发来一份辞呈,委婉地表达了蛇岐八家对学院本部的不满。他们表示无法按照执行部的要求通缉路明非,除非昂热校长亲自指证,否则他们无法相信路明非会做出盗窃龙骨和刺杀校长的事来。”帕西看了恺撒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还说,他坚信自己是正义的朋友,不屑与不辨是非的欧洲混血种为伍。”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我也会有被那只象龟讽刺的一天。”恺撒露出一丝苦笑,“看来继校长之后,路明非再一次征服了岛国上的那群日本人。” “但是这一次,征服他们的不再是武力。”帕西垂下了眼睛。 “是啊,武力征服迟早会迎来反抗,而现在,被征服的人们却为了征服者拿起了刀枪。”恺撒叹了口气,“所以说这就是s级国宝的人格魅力么?真让人有种挫败感呢。” “其实少爷的人格魅力也丝毫不逊色啊,您只是最近突然找不到自己的真心了。”帕西恭敬地说。 “你不如说是我迷失自我了。”恺撒挠挠头,长吁了一口气,“给我订一张去路明非老家的机票,要最早的航班。” “这恐怕不行,因为惊人的降雨量,那座城市的水路和空路都已经封闭了,目前能够出入的只剩下一条高速公路。”帕西说,“这种现象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我们称为‘祭坛封锁’。” “祭坛封锁?” “龙王复苏之时,为了不受到外来者的干扰,它会故意影响环境中的元素平衡,利用极端气候现象或者地壳变动,将它复苏的区域和外界隔开。这就是所谓的‘祭坛封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座城市己经变成了某位龙王的祭坛。” 恺撒听完大手一挥,“那更应该去一趟了,没有航班就准备私人飞机,搜索最近的可降落的机场!我需要台越野车在那个机场等我!” “太危险了,少爷。”帕西担心地看着他,“冰下怪物们还在复苏的过程中,真要去的话,我陪您去吧。” “该死的冰下怪物!可恶,必须尽快与路明非会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恺撒愤愤地说着,拍拍帕西的肩膀,“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你懂加图索家怎么运转,你得留下来。帮手我确实需要一个,立刻向学院提出申请,派另一架飞机送那个人去中国,跟我在同一个机场降落。” “您是指阿卜杜拉·阿巴斯?”帕西微微一怔。 “没错,这种时候,也该出动那家伙了吧?”恺撒挑了挑眉毛,“前任狮心会会长和前任学生会主席,听起来很有意思的组合,不是么?” “可是有传言说,他对路明非似乎抱着某种特殊的情愫。”帕西的神情有些古怪,“万一他阻碍了您的计划……” “特殊的情愫?那是什么?”恺撒的眼神透着困惑。 “就是某种跨越了性别的吸引,超越了男人之间友情的那种浪漫……少爷您明白么?”帕西解释得很吃力。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7节 “我明白,这种暧昧不清的东西,不就是狮心会的光荣传统么?他们社团自古以来就男女比例失调,所以才会导致性取向错乱。”恺撒轻哼一声,“既然他是站在路明非那边的,我们的立场就更加一致了。我是路明非的老大,一日是老大终生是老大,小弟有难老大怎么能不罩着他?” “但阿卜杜拉跟你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学生时代有些竞争而己,现在大家都长大了,还分什么关系好不好的?况且那是个侠客般的男人,他的人品值得信赖。”恺撒拉开抽屉,抽出枪盒中那对沉寂了很久的沙漠/之鹰,微微一笑,“帕西,说起来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我会记得还的。” “您不欠我的人情,为您奉献一切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帕西微微躬身,“少爷,恭喜您重新恢复为恺撒·加图索。您现在很有领袖魅力,真的。” “谢谢,但是我必须澄清一点,协助我是家族给你的责任,不是你的义务。对我来说,你帮助了我,我就会还你人情,这是恺撒·加图索的人情,不是家族的人情。”恺撒对他竖起拇指,笑着离开了。 “可我就是为您而生的啊……”帕西望着恺撒的背影,以他听不见的低声说道,“就像陈小姐生来就是你的新娘一样。” ☆、chapter 119 路鸣泽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进口袋。 “你受伤了……”路明非盯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发出沙哑的嗓音。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我是最爱哥哥的人啊,时刻准备着为哥哥抛头颅洒热血,上刀山下油锅呢。”路鸣泽甩甩手上的血,不以为然,“你救不了陈墨瞳的,她生来就是祭品,即使不献祭给天空与风之王,也要献祭给加图索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于是这次轮到诺诺了么?作为一个a级混血种,有灵视却无法与言灵产生共鸣,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怀疑。但诺诺确实是有母亲的,路明非不止一次听古德里安教授唠叨,他的好友曼施坦因教授从年轻时就暗恋着诺诺的生母,虽然那位女性生下诺诺没多久就去世了。可谁能想到,红发巫女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复制体呢?怪不得诺诺从不提起自己的家人,寒暑假也不回家,活泼奔放的红发巫女时而会显出敏感孤独的一面,因为父亲、继母和弟弟跟她丝毫没有血缘关系,而生下她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路明非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楚子航,诺诺,想要找到他们,只有再去一趟尼伯龙根。 “哥哥你……”路鸣泽急忙过去扶住他的肩膀。 “我快死了对不对?”路明非低下头,直视路鸣泽的眼睛。 “怎么会呢?”路鸣泽露出柔和的微笑,“你不要胡思乱想啦,你是万金之躯,寿与天齐,阎王就算有心收你,也没那个胆子啊。” “自己的身体,我心中有数。昆古尼尔是世界树的枝条,那东西跟我同源,只有它才能伤得了我。”路明非痛苦地咳嗽着,嘴角溢出血丝,“从圣仁爱心医院出来那天,它向我刺过来,是你强行将现实转化为梦境,阻止了我的死亡。但你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命运的丝线已经将昆古尼尔和我连在一起……” “如果我能早些阻止就好了。”听了路明非的话,路鸣泽金色的瞳仁中涌起浓浓的悲伤,“威利的视力有缺陷,本来他永远无法走出尼伯龙根,但是维带来了诺顿的龙骨。吞噬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后,威利的封印被解开,他才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入侵现实世界。” 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衍生出三界九个国度,除了人类居住的中庭米德加尔特、精灵之国亚尔夫海姆、侏儒之国瓦特阿尔海姆以及巨人的国度约顿海姆之外,其余五个王国都是龙族的领地,也就是人类口中的尼伯龙根: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诺顿,居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 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耶梦加得,居冥界赫尔海姆; 天空与风之王威利、维,居天界阿斯加德; 海洋与水之王古尔薇格、尼约德,居海之国华纳海姆; 伟大的黑王尼德霍格,它的宫殿位于尼福尔海姆,那是一个浓雾弥漫的冰雪世界,诞生了黑王的金伦加鸿沟就在它的南端。龙族就是神族,而被称为半神的精灵与侏儒,实则就是古代的混血种。 王座上的双生子是龙族权与力的结晶,掌握力的那一方往往生有缺陷,但创造四大君主之时,黑王便赋予了他们进化的机会。王座上的双生子彼此吞噬互补,就会成为真正的神,后世神话中记载的冥界女王海拉和天界主神奥丁都是由此而来。而当四大君主结合为一体时,便会获得可与黑王抗衡的力量,如同白王具有几乎堪比黑王的伟力一般,这似乎是黑王与自己开的玩笑。那位龙族至高无上的始祖,究其一生都在寻找死亡的方式,因为王者多寂寞,高处不胜寒。 “尤克特拉希尔曾经对我说过,有人以一只眼睛为代价,身受长矛刺伤,倒吊在树上九天九夜,参透了世界的真理。现在我终于想通了,那个人真正的身份……”路明非的嘴角升起一丝自嘲,“原来龙族就是北欧诸神的原型,北欧神话其实是龙族书写的预言和历史,真讽刺啊,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这不能怪哥哥,诸王之乱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啊。”路鸣泽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如同一只依赖着主人的小猫,“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天空与风之王的双生子还没有成为奥丁,就算他们进化为奥丁,也不可能代替哥哥成为新的黑王。哥哥的王座由我来守护,绝不会让篡位者得逞。” “新王总会试图取代旧王,这是我族亘古不变的法则,我不介意有实力的人前来挑战。但我喜欢堂堂正正的决斗,这种把自己藏在幕后的作风实在为人所不齿。”路明非松开扶着墙的手,在寒风中站得笔直,“听,战鼓和号角正在远方齐鸣。给我武器吧,这是最后的战役。” 沉重的铝合金装备箱落在路明非面前,箱子“啪嗒”一声打开,一座小型军火库映入眼帘:伯莱塔92f、柯尔特蟒蛇、4super90战术霰弹枪、500转轮手/枪、乌兹冲锋/枪……此外还有各种口径的炼金子弹,弹底全部涂红,部分弹头上刻有繁复的花纹,转动着看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那是楚天骄的武器箱,完全个人定制,比eva在日本空投给恺撒的装备还要高级。 路明非合上装备箱,拉着它离开了医院。 “哥哥,武运昌隆。”熠熠生辉的黄金瞳瑰丽得让人畏惧,路鸣泽向着那个修长瘦削的背影优雅地鞠了一躬。 一辆红色的比亚迪极速飚来,旋转着停在路明非身边,引擎怒吼,两只大灯亮得像是豹子的眼睛,屁股后面腾腾地冒着尾气。穿花格衬衫的糙汉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冲路明非一甩头:“师弟,上车!” “你不是去北京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路明非正愁没有交通工具,没想到芬格尔从天而降。 “还不是最近穷嘛,想着再这么晃下去又得去垃圾堆里刨食,正好手上有车,就接了一趟买卖。”芬格尔吐出嘴里的雪茄烟蒂,“虽然雨天拉客辛苦了点,但老板为人大方,油水不少,我也就将就着干了。” “哦,原来是改行当的哥了。”路明非拉开车门坐进去,“那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里?” “gps定位器呗。”芬格尔载着路明非开出了市区,“师弟你忘了我的老本行是什么了?我可是著名的监听专家啊。” “不是狗仔之王么?”路明非从装备箱里拿出500转轮,将子弹一颗颗填入弹匣。这玩意儿号称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枪械,即使是未曾改造的版本,子弹威力也是沙漠/之鹰的两倍,用来把近身的敌人轰飞真是太合适了。路明非自从舞王一战后便对这种枪械用上了瘾,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原来的格洛克23,没想到楚天骄也钟爱这个类型,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比亚迪轰鸣着冲向高速公路,雨点打在车顶上噼啪作响,道路两侧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曳,好似群魔乱舞。后视镜中出现了迈巴赫幽灵般的影子,他高速飞驰着与比亚迪擦身而过,像是某种挑衅行为,有意识地要吸引路明非跟着它走。无限循环的噩梦,他们又回来了。 “停车吧。”路明非淡淡地说。 芬格尔狠狠踩下刹车,比亚迪的四个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四道青烟。他想不停车也不行,那辆迈巴赫轿车就横在他们正前方,四门敞开,闪着应急灯,隔着雨幕仿佛微弱的萤火。 “娘诶,无人驾驶啊这是!拍恐怖片呢这是!”芬格尔哭丧着脸,见路明非推开车门,急忙叫住他,“师弟你干什么去啊?这大雨天的出去就浇成落汤鸡啦!” “败犬师兄,辛苦了。回去帮我谢谢副校长,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根本跑不出欧洲。”路明非把武器全部背在身上,跳下了车,“这里是尼伯龙根的边界,你不能再深入了。” “师弟你这是要单刀赴会的节奏?”芬格尔的声音穿透风雨传过来。 “单刀赴会的是面瘫师兄,我是双枪神射手。”路明非挥挥手,朝迈巴赫的方向大步走去。 雨越下越大,先前还是千滴万滴,不一会儿就演变为成片的雨幕甚至雨墙。世界开始扭曲,风雨声中有人窃窃私语,树林像无数高举在空中的手掌那样摇摆,群山如同奔跑起来。 成群的黑影挡住了路明非的去路,就像是黑暗凭空生出来的,忽然就出现在雨幕中,挥舞着惨白的、枯瘦的、鸟爪般的手。黑影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闯入者,兜帽下的眼睛里流动着暗金色的光芒。它们的脸从黑色的斗篷下露出,戴着清一色的万圣节面具,形如一个个张嘴尖叫的银色骷髅。婴儿哭泣般的声音像是瘟疫那样传播开来,它们兴奋起来了,就像死魂灵等来了新的受难者。 路明非敞开外套,衣襟内侧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弹药。他掏出一枚手榴弹,咬掉拉环,投向死侍群。烟迹、爆炸、火风、碎片,黑影们被炸得肢体横飞,路明非接二连三地投掷手/雷,淡定地从死侍群中穿过,如同一个往人群里随意丢弃烟花爆竹的恶作剧小鬼。 后方的死侍们扑了上来,无数爪影在夜色中挥舞。路明非从背后抽出了霰弹枪,大步上前,射出的钢珠形成巨大的锥形弹幕,弹壳噼里啪啦坠落,让这股金属风暴吹散靠近的敌人。霰弹耗尽,路明非挥舞空枪砸翻了一个冲到他面前的黑影,拔出藏在腰后的两支乌兹,黄铜弹壳爆米花似的弹向天空,弹雨向着黑影们倾泻。等乌兹也耗空了弹匣,他换上两把伯莱塔92f,顶着一个死侍的脑袋连续点射,机械而高效地重复着杀戮,没有半点怜悯。 更多的死侍冲了上来,路明非抽出那支大口径的500。枪声好似暴雷,威力堪比航炮,黑影的脑袋瞬间被轰碎了半边。白银面具随之碎裂,暴露在路明非眼前的是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孔,长着斑驳的鳞片和异形的长牙,颅骨结构又酷似人类,看上去像是蟒蛇和人类头骨拼接而成的黑暗艺术品。 数不清的死侍从高架路下爬上来,如同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部分死侍的背后张开了细骨支撑的膜翼,悬浮在暴风雨中,天空和地面都被它们占满,四面八方都充斥着那近似婴儿哭泣的嘶叫。500的弹药耗尽了,路明非用枪柄击飞一个扑上来的黑影,将空枪丢向死侍群,施放了言灵·莱茵。 四周万籁俱寂,死侍化为焦土,黑血蔓延成河。火焰照亮了男孩苍白如纸的面孔,那双黄金瞳洋溢着兴奋与冷酷的光芒。巨大的消耗换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路明非用袖子抹去脸上的雨水,止不住的鲜血沿着嘴角滴落,他的状况糟糕透了。视野通红一片,听觉开始模糊,耳边的世界既接近又遥远,他甚至出现了幻听。 “明非……”朦胧中有人呼唤他的名字,温柔又怀念的声音,带着似曾相识的味道。 迷雾散去,视野渐渐变得清晰。记忆中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男人衬衫板鞋,英俊挺拔如松柏,女人一袭白裙,清丽脱俗似梨花。 路明非呆立在当场,整个人都在颤抖:“爸爸……妈妈……” “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也长高了,他长得越来越像你。”乔薇尼抬头望着路明非,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但他的眼睛跟你一模一样耶,老婆。”路麟城笑眯眯地揉着路明非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成乱蓬蓬一团。 “你们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路明非望着朝思夜想的双亲,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有些哽咽。 “我们去格陵兰海打捞冰海铜柱的碎片,不幸被卷入两位龙王死斗的战场……我们遇难了。”乔薇尼低下了头。 “遇难?”路明非睁大了眼睛,“遇难之后呢?你们获救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有人赐给了我们永恒的生命啊,死侍当然要出现在尼伯龙根。”乔薇尼重新抬起头,不知何时她已戴上了银色的面具。 路明非的世界瞬间崩塌。 柯尔特蟒蛇喷吐出金色的火焰,炼金子弹贯穿了他的左肩,刹那间血花四溅。路明非捂着伤口,不可置信望向对面,路麟城正举着他的枪,几秒钟前,那柄左轮还插在他大腿的皮带里。 “爸爸,为什么?”路明非痛苦地皱着眉,质问对方。 路麟城没有回答,他戴上白银假面,轻抬手腕,将枪口对准路明非的右腿。 枪声轰鸣,路明非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小腿汩汩流下。他抽出了自己最后的武器,另一支柯尔特蟒蛇。曾经的混血种,堕落之后反而被龙血奴役,成为龙王的傀儡,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这就是死侍。根据卡塞尔学院的校规,死侍是所有混血种的敌人,一旦遇到必须将其抹杀。路明非举起枪支,瞄准路麟城,反复几次,终究还是不忍。即使堕落为死侍,即使沦为被龙王操纵的傀儡,他依然无法对那个人痛下杀手,那是他的父亲啊!从为他换尿布到为他去死,无一不是心甘情愿,那就是父亲啊! 在路明非犹豫的当口,两颗子弹先后射中他的双腕,枪飞出老远,鲜血染红了草丛。能够重创龙族的炼金子弹,对流着龙血的他同样可以造成致命伤。路明非拖着伤腿,向着那支枪一步一步爬行,他的姿势难看极了,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但是他又能怎么做呢?纵使他掌握着可以毁灭世界的生杀大权,他能够做到对自己的父母扣下扳机么? 路鸣泽说得对,感情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对于他却是碰都碰不得的毒品。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越来越依赖它,进而被它左右,束手束脚,再也变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王是不可以有弱点的,冥冥之中传来嘲讽的笑声。之前遇到的龙王都是些暴力又直率的家伙,连小龙女师妹也不例外,而这一次的敌人却狡猾到了极点。对手太了解人类了,也太懂得玩弄人心了。路麟城,乔薇尼,将两位s级精英变为死侍,这是何等的侮辱,不可原谅! 第五枚子弹挂着风声,射向了路明非的颈动脉,他任命地闭上了眼睛。意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传来,再睁开眼时,几根头发从半空中落下,子弹打偏了。 路家的射击天赋是众所周知的“百步穿杨”,路麟城的技巧绝对不比路明非差,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失误,为什么?路明非诧异地抬起头。 “儿子……站起来。”路麟城的声音微微颤抖,面具后的脸看不见表情,“还有一发……” 某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片段赫然苏醒。很多很多年前,在他蹒跚学步的时候,爸爸就是走在前面,举着他喜欢的玩具,一边大笑一边鼓励着他:“儿子,站起来,还有一步……” 路明非握住了枪柄,缓缓从草地上站起。他终于明白了,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戴上面具,双亲不想让他看到他们的脸,他们希望被路明非当做死侍对待,他们渴望着解脱。 柯尔特只有六发子弹,现在消耗了五发,还剩一发。胜败在此一举。 路明非和路麟城同时扣下了扳机,相同的速度,相同的轨迹,目标对方的左胸。实力不分伯仲的神射手,九死一生的父子对决! 子弹命中路麟城的心脏,面具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他的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 言灵·刹那,领域全开。乔薇尼奔向路明非,在“刹那”的加持下,她的速度成倍增加,快如流光闪电。柔美姣好的躯体挡在路明非身前,生生阻断了子弹的轨道。炼金子弹在这位母亲的胸口炸开鲜红的血花,艳丽浓烈,如同盛放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 白银面具裂为两半,乔薇尼的眼中溢满慈祥。她紧紧拥住爱子,靠在他耳边细语呢喃:“明非,妈妈爱你。” “妈妈——” 夜空中回荡着痛彻心扉的呐喊,路明非抱着那位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泪如泉涌。那一刻,所有的委屈、不满、怨恨,全部冰释前嫌。他终于明白,路麟城与乔薇尼的离开,并不代表他们将他抛弃。他们也期待与他团聚,只是无能为力。即使他们身处另一个世界,对他的爱也有增无减。 他从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天空与风之王正式登场,他们是:威利,维(无法预测南大未来的剧情走向,以下内容属个人原创,请谨慎阅读) 根据北欧神话,奥丁、威利、维是三兄弟,两位兄弟跟奥丁长得很像,经常冒充奥丁,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本文中,威利=高架路中的“奥丁”,维=死神,威利与维合体将会进化为真正的奥丁。威利与维唯一的区别,威利是独眼,而楚子航在阿瓦隆中遇到的死神有一对黄金瞳。 千年之前,天空与风之王威利为了参透世界的真理“天道”,以一只眼睛为代价,倒吊在世界树上九天九夜,换来了命运之枪昆古尼尔,并且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四大君主吞噬互补,即可成为新的黑王。 千年之后,楚天骄与楚子航误入高架路中的尼伯龙根,楚天骄战死,天空与风之王发现了楚子航的身份,在他身上留下了“烙痕”,打算以此为突破口,逼迫黑王现身。死神在猎人网站上的id叫nido(奥丁的英文是od),是他将龙王们一一唤醒,再借他人之手杀害,于是有了卡塞尔学院一系列屠龙事迹…… 有读者说最近的章节信息量巨大,那是因为文章已经开始收尾了。现在进入完结倒计时,大家下周五见o(n_n)o~ ☆、chapter 120 楚子航走在寂静的长街上,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迎面飘来一股淡淡的冷香,他抬头向远方眺望,就见长街的尽头被铺天盖地的白玫瑰堵塞了。雪白的花雨从天而降,世界顿时变得银装素裹,一如千万年前的神域尼福尔海姆,那个雾气弥漫的冰雪世界。 一具古朴的六角棺材映入眼帘,被无边无际的花瓣簇拥着,好似一叶扁舟漂浮在白玫瑰的海洋中。一个男孩站在棺材旁边,黑色西装,白色领结,容貌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他手捧一束阿尔卑斯红罂粟,静静地望着棺材,孤独得像只失去了主人的小猫。 楚子航向男孩走近,对方俯身将红罂粟放入棺材里,然后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开始时男孩没有任何表情,但渐渐地,他的脸开始变了。如同带着巨大的恨意一般,那张漂亮的小脸变得扭曲而狰狞,却又有一滴眼泪滑过他稚嫩的面庞。 “哥哥死了,他再一次因你而死。”男孩金色的眸子盈满泪水,他愤怒地盯着楚子航,一双眼明亮得好似映着火光的两面铜镜,“他本应拥有整个世界、不老不死,他可现在却死了,彻底死了,你满意了?” “彻底……死去……”楚子航突然无法呼吸了,沉重的悲伤将他笼罩,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棺材,心脏倏然收紧。 路明非躺在铺满白玫瑰花瓣的棺材里,睫毛在没有血色的脸颊投下两片阴影,安详得就像陷入了永眠。他的左胸插着一杆枯枝做成的长矛,鲜红的血花在心口处绽放,跟他手边的那束红罂粟一眼艳丽凄美。 “明非……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楚子航拼命去拔那支矛,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却无法撼动它分毫。 他最惧怕的事情发生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奥丁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刺入了路明非的心脏!楚子航忽然明白了,他无法拔出那支长矛的原因。昆古尼尔和路明非之间连着无数细微的丝线,那些丝线泛着钻石般的光泽,它们细的就像蛛丝,可触摸起来却坚韧无比,甚至连宝刀蜘蛛切都无法将这些丝线砍断。 “那是命运的丝线。听说过命运三女神吧,兀尔德纺织生命线,贝露丹迪拉扯生命线,诗蔻迪剪断生命线,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即使是奥丁本人,也无法改变注定的结果。”男孩冷冷地说,“曾经的哥哥掌握着命运之力,奥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让神变得不再是神。” 楚子航安静地望着路明非的尸体,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再也无法向前。 “如果不是为了复活你,哥哥怎么会失去龙王之心?怎么会变得虚弱,虚弱到无法龙化的地步?如果哥哥还是那个完整的哥哥,又怎么会死在区区逆臣手中?”男孩扑上来,扯着楚子航的衣领咆哮,“都是你!是你害得他失去至尊权力,失去永恒的生命,失去他应得的一切!法夫纳,你何德何能得到哥哥的真心!把哥哥的力量还回来……” 楚子航猛地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汗。他发现自己正坐在迈巴赫的后排座位上,外面是漆黑的雨夜,雨刷像台发了疯的节拍器那样左右摆动,刮开挡风玻璃上的一层层雨水。 “嗨,儿子!睡醒啦?”驾驶席上的男人转过头,笑得满脸开花。 再次看见记忆中那张难以磨灭的面孔,楚子航惊讶地瞪大眼睛,条件反射地摇头,觉得自己一定又在做梦了。 “启动!”伴随着楚天骄的声音,中控台屏幕亮起,仪表盘上闪过冷厉的蓝光。凶猛如野兽的55升v12涡轮增压引擎开始自检,车里感觉不到丝毫震动,连发动机沉雄的低吼也被隔绝在外。男人一边潇洒地拨弄他的方向盘,一边唠唠叨叨: “这么大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我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八十块,洗了就扔水里了。” “衣服湿了吧?我给你把后排的座椅加热打开?谁用谁知道,舒服得要死!” 六米多长的超豪华车在楚天骄手里就像一条钢铁鲶鱼,恰到好处地摆尾,在车流中游弋自如。他自作主张地打开音响,放出那首爱尔兰民歌《daily grog》。歌手充满磁性的嗓音拨动听众的心弦,车厢里回荡着父女二人的深情对唱,仿佛远处寺庙的古钟被轻轻敲响。 楚子航眼睁睁看着迈巴赫驶上空荡荡的高架路,溅起一人高的水花,一切都跟“蒲公英”台风那天一样,这熟悉的场景几乎要让他永远沉浸其中。过去的楚子航一直厌恶着自己的懦弱,他不止一次地幻想着回到15岁,那样他就可以重新选择,与父亲光荣地战死沙场,了却他一生的悔恨。他知道按照剧情的发展,接下来就会有死侍敲打他们的车窗,他们将会在收费站遇到“奥丁”,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呢? “后座空调热不热?” “你妈最近怎么样?” “你还小,家庭这种事……你将来就明白了。” 男人的台词还在继续,楚子航忽然听不下去了。地下室灌水的场景浮现在眼前,路明非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滴落,痛苦地蹙着眉,脸色苍白如纸。 后背上的胎记火辣辣地灼烧起来,这个征兆不知道是好是坏。那是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在他身上印下的“烙痕”,此时反而让他更加清醒,明明白白地划清幻想与现实的界限。 “够了!”楚子航大吼一声,打断了男人的唠叨。 “这孩子真没礼貌,我都是为你好。”男人顿了顿,声音带上几分笑意,“况且……现在发生的事不都是你希望的么?” 从四面八方照进水银色的灯光,灯光里不知多少黑影围绕着迈巴赫,沉默地站着,就像一群死神围绕在垂死者的病床。部分黑影贴在挡风玻璃上,满眼都是他们惨白的手掌,四周传来指甲刮挠铝合金车体的恐怖声响。它们一同睁眼,金色的瞳孔如同火炬般狞亮。 来了!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燃烧在黑暗里,楚子航抽出蜘蛛切刺入车顶,猛力横拉,而后纵切,在铁皮上割出足够一人进出的口子。他纵身跃出迈巴赫,紧接着,楚天骄也打开天窗跳上车顶,手中提着另一柄御神刀·村雨。楚子航认得那把刀,曾经的男人就是举着它撞向“奥丁”的神座,凶猛得如同一头嗜血的雄狮。而现在,男人戴上了神赐的面具,与那些没有思想的死侍一起,成为受龙血奴役的鹰犬爪牙。 “这些年来,我一直渴望着与你重逢……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楚子航挥刀冲向男人,“爆血”在登上迈巴赫的瞬间发动,周围的球形领域清晰可见,表面闪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 “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蜘蛛切与村雨激烈碰撞,君焰领域碎裂,气浪掀飞了整个顶棚,“爸爸,睁开眼睛看清楚!你的儿子,真正的实力!” “君焰”领域再度激发,发出炭火般的光亮。楚子航撕开了身上的风衣和衬衫,他点燃那些衣服丢入死侍群,凡是黏到的敌人都被烈焰烧熔。赤/裸的上身闪动着融金般的光辉,他扑入敌群,直奔那个童年记忆中高大伟岸的身影。红亮的刀刃像切割奶酪一般将一具具亡灵斩断,他发出雄狮咆哮般的怒吼,高高跃起在空中,如同顶级的武士,挥刀血振,血打竹林。 一别七年,昔日的男孩已经长大。冲破重重阴影,不再畏惧命运,顶天立地,勇往直前! “棒极了,儿子!”男人举刀,声如雷霆。 风雨依旧肆虐,刀光剑影交织,那一刻,他们的背影好似坠落的流星,灿烂如焰火。 东京时间18:45,nh921航班从成田机场起飞,目的地上海浦东。不久前,日本分部脱离了龙血秘党的管辖。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任命樱井七海女士为代理家长,而后包下了这架客机,带领家族一百a级精锐飞往中国。 头等舱内,源稚生望着坐在身侧的源稚女,感慨良多。白王一役之后,家族消除了长达几个世纪对于“鬼”的偏见,猛鬼众重新并入蛇岐八家,作为大家长源稚生的弟弟和猛鬼众的首领,源稚女顺理成章地成为家族的二号人物。此时这位静若好女的绝世歌舞伎大师,刚往他的象牙烟杆里填满加了香草的烟丝,正掏出火柴准备点燃。 “稚女,飞机上禁止吸烟。”源稚生出言提醒道。 源稚女错微微错愕,随后收起了烟杆和火柴,嫣然一笑:“是啊,我都忘了。对不起,哥哥。” “没关系,我也一样。”源稚生掸了掸风衣口袋,那里面装有他抽惯了的“柔和七星”香烟,“在这个天下大乱的节骨眼上,任谁都会紧张吧。” “我管不了这个天下,只要路君没事就好。”源稚女将樱红色的长刀横在膝盖上,用手帕轻轻擦拭。 自三人从红井中苏醒以来,风间琉璃与源家次子的人格彻底融合在一起,源稚女的精神状况恢复了稳定。不仅如此,绘梨衣的身体也恢复了健康,再也不用依赖医疗器械和死侍胎儿的血清生活了。这是上杉家主第一次坐飞机,女孩显然有些激动。 源稚生看向身后,绘梨衣额头上缠着写有“sakura必胜”的钵卷,双手举着画有樱花图案的小旗,正在座椅里跃跃欲试,一副参加偶像见面会的粉丝入场前的姿态。看到这里源稚生情不自禁地扶额,暗自感叹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架飞机里最不紧张的人应该就是绘梨衣了,因为她已经完全沉浸在即将见到sakura大人的喜悦中,连飞机外的狂风暴雨都不能熄灭她心头燃烧的粉红色小火苗。 “餐车经过,乘客请小心。”从经济舱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 源稚生皱了皱眉:“我国的航空公司什么时候开始雇佣退休老人当空姐了?” “不知道,没听说过。”源稚女耸了耸肩,“但是哥哥,你不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么?” “耳熟?”源稚生挑起了眉毛。 餐车距离头等舱越来越近,那个吆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越师傅方便面,好吃看得见。有盐汤、酱油、味噌,客人您要哪一种口味?” “父亲大人!”源稚生和源稚女同时站起。 “哟,乖儿子们!”上杉越元气满满地打着招呼,推着装满杯面的餐车来到他们面前,一眼看到了巫女打扮的绘梨衣,顿时眼前一亮,“宝贝女儿穿什么都漂亮,想吃哪种杯面啊?” 绘梨衣指了指盐汤拉面,腼腆地笑了笑。 “女儿的口味跟我一样,真开心啊。”上杉越撕开杯面的盖子,倒进热水,放在绘梨衣的小桌板上。 “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源稚生很惊讶,上杉越一向讨厌参与到家族中来,以他的性格这种时候应该呆在东京养老才对。 “儿子女儿齐齐上战场,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临阵退缩啊!”上杉越把两杯酱油拉面递给儿子们,叹了口气,“其实我妈妈是个中法混血的修女,二战时她为了保护教堂里的中国女性,葬身在南京。清明将至,我想顺便去中国看看,祭拜母亲的在天之灵。” 机舱内的气氛突然凝重起来,源稚生和源稚女低下头,绘梨衣也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都这么拘谨做什么?好啦好啦,不谈那些伤心往事了。”上杉越摆摆手,“话说昂热那个混蛋还没醒么?这都过去多少天啦?”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甚清楚,只是最后跟学院本部联系的时候,据说校长仍然躺在急救舱里。”源稚生如实回答。 “唉,那个老不死的,趁早咽气得了!还做什么垂死挣扎,浪费地球资源啊……”上杉越推着餐车,嘟嘟囔囔离开了。 四周陷入了寂静,大家不再说话,只有绘梨衣小口喝着面汤。过了一会儿,源稚女看向源稚生,“本部的人都说路君患了精神分裂,哥哥也觉得那个叫楚子航的人是他臆想出来的么?” 源稚生掰开一次性筷子,摇了摇头:“路君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平时可以很不靠谱,但在重大事件上,他不会犯糊涂。而且关于蜘蛛切……” “那是集蛇岐八家炼金武器的精华所在,我可不记得哥哥的刀在与我决战时毁掉了。”源稚女扬了扬眉毛。 “是啊,我最近突然有一种感觉,蜘蛛切还存于这个世界上。”源稚生双眉紧锁,按上腰间的童子切,“我有时候会做一种模模糊糊的梦,梦中我似乎把它送给了一位友人,但那个人是谁,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也有同感。最近我经常回忆起在高天原的事,那时我跟路君在地下室里促膝谈心。我对他说起小时候的哥哥,路君似乎也对我提及某个人,谈到那个人时他的表情至今仍活灵活现,凶巴巴的,有点儿得意,又带着一点儿不屑……”源稚女看着源稚生,嘴角升起淡淡的笑意,“哥哥你知道的,路君那种心口不一的样子。所以,那一定是个对他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时绘梨衣戳了戳他们的肩膀,从后方递过一个小本子,上面用铅笔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sakura……哭了。” “绘梨衣,你感觉到了?”源稚生瞪大了眼睛。 绘梨衣点点头,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继续写道:“sakura很难过,所以,绘梨衣也很难过。” “哥哥,我也感受到了。”源稚女说着,眼中涌起一丝悲伤,“在路君给你打电话的第二天,他的情绪失控了,就像决堤的洪水。” “你的精神力要高于我,而绘梨衣的精神力是我们之中最高的。”源稚生下意识地捂着胸口,“毫无疑问,路君的情绪会影响到我们,因为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生命。” “sakuraを守る!”绘梨衣高举小本子,目光坚定。(守护sakura) “路君のために、”源稚女握拳在胸,神色肃穆。(为了路君) “もちろん。”源稚生望着弟弟妹妹,微微一笑,“だって、路君は俺たちの王様だ!”(当然。因为,路君是我们的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排除耽美的元素,这篇文章的主要基调是按照《周刊少年jup》来的(但愿我没有跑偏o(n_n)o~)。“友情、努力、胜利”的主题,伴以轻松幽默和热血的战斗场面,希望可以给jj这个女性向为主的文学圣地带来一道不一样的风景。早期多数《jup》的主角似乎都面临着战胜父亲和兄长的使命,男孩只有战胜他童年学习和努力的榜样才会成为真正的男人,无论是楚子航还是路明非,他们都是我们的主角。以及师兄,你真的是紫龙一样的爆衣男啊! 最后说一句,有人来提醒我楚天骄的言灵是时间零,那又怎样呢?本文的师兄还是巨龙法夫纳呢,在阿瓦隆里跟天空与风之王“死神”打得难解难分,死神最后不得不把楚子航封印在棺材里,因为法夫纳身负黑王血的恩赐,相当于黑王的直系血裔,对战已经觉醒的楚子航,死神也会感到棘手。所以楚家父子的这场战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chapter 121 雨哗哗地下,淋透了少年的衣裤。 路明非坐在泥水里,脱下衬衫咬在口中。锋利的剑尖挑飞了嵌在肌肉里的子弹,路明非也不包扎,任凭暴雨冲刷着伤口流出的血液,他吐出衬衫用牙齿撕碎,将那对小太刀紧紧绑在左右手上。 他的双手已经废了,炼金子弹切断了手腕肌腱,以这具身体的再生能力短时间是没法恢复了,没有布条的束缚他现在连刀柄都握不紧。左肩胛骨和右腿胫骨还嵌着弹片,每活动一下就疼得他一身冷汗,无奈伤口太深了,不做手术的话,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想取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还有更糟糕的,昆古尼尔正在一点一点消耗他的生命,胸膛里的心脏不知道还能跳动多久。但路明非很庆幸,庆幸他在死前还做了几件有用的事,他将生命本源分给了楚子航还有源氏兄妹,这样就算他死了,还有人可以继承他的意志活下去。当然,如果在此之前能救下诺诺,那他就更加没有遗憾了。 假奥丁和死神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偌大的尼伯龙根阴森森空荡荡,就像地狱入口的黄泉比良坡。不过他可不认为自己消灭了所有的死侍,孤魂野鬼们此时八成藏在哪个角落里对着他磨牙,反正他身上的血就是吸引死侍的诱饵,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信那些对他垂涎三尺的亡魂不露面。路明非甩了甩湿透的额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钻入浓雾弥漫的雨幕中。 尖锐的呼啸从背后传来,那是利刃高速撕裂空气带出的声音,他被偷袭了。偷袭者的速度极快,对方抓住了他行动不便的弱点。显然,这名死侍是刺客型的,一直藏匿在暴风雨中,它出现的那一刻,就是一击必杀。 路明非旋身格挡,迎上了那柄挂着死亡风声的利刃。雾气中火花四溅,金属碰撞铮铮作响,对方强大的力量立刻将他的虎口震裂,路明非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丈远,呕出几口黑红色的血。 对手袭击他的杀招是萨摩示现流中的 “狮子示现”,路明非曾经亲眼见过源稚生用这一刀,当真觉得有一只猛狮从天而降,而这名死侍的魄力比起源稚生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完美的攻击、完美的防御、完美的体力与敏捷度,转眼间就将他击垮的气势,称它为最强的死侍也不为过。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擅长远程攻击的自己无疑是处于劣势的,他失去了所有的枪械,如今只有一对冷兵器在手。 一年前,祖传的干将莫邪化作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将白王赫尔佐格钉死在日本海沟。源稚生为了表示歉意,命人仿照双剑的性能打造了这对小太刀般若·改,送到卡塞尔学院交给路明非,就是希望他能用得顺手。事实上路明非也做到了,一年的时间他努力克服了自己近战方面的缺陷,苦心钻研出一套必杀奥义,这一刻,是启用它的时候了。 路明非凝神屏息,小太刀在夜空中划出蝴蝶翻飞般的曲线,空灵飘逸,挥洒自如。 独孤九剑·破剑式,以气御剑,只攻不守,有进无退! 在看到路明非起手式的瞬间,死侍的动作明显一滞。小太刀挥出完美的半圆,雨水呈扇面状散开,直取敌人的双眼。对方坍腰闪过,随即飞身跃起,长刀如同横空劈下的雷霆闪电,击打在路明非右手的小太刀上。 路明非向前一步,反手刺向死侍的咽喉。对方再次闪过,刀随身走,随手挥刀,击打在与前次同样的位置。 什么意思?还想不想打了?路明非心下奇怪,步步紧逼,一招比一招迅猛凌厉。可对手仿佛失去了战意,以守代攻,只是不断重复着先前的动作,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力道击打在路明非右手的小太刀上。 好熟悉的招式,路明非内心暗忖,到底在哪里见过?大脑飞速运转,突然他犹如醍醐灌顶,思绪瞬间清明。这是……断刀十三连闪!只不过真正的“十三连闪”刚猛至极,重复使用可以将对手的武器斩断,而他面对的“十三连闪”,却是巧妙控制了力度的,不轻不重地敲打着他的剑,好似在试探着什么,又好似在倾诉着什么一般。 想到这儿,路明非突然停止了进攻,握着小太刀的手垂落在身侧。在战斗中放下武器等同于自杀,路明非在赌,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一旦赌输,输的就是他的命。 死侍的银面具闪烁着寒光,它浑身包裹着夜色里,兜帽下一双金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路明非,下一秒,它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几乎是同一时间,路明非向着死侍飞奔而去。在他的视野中,死侍张开了一双利爪,那上面的每一根指甲都吹毛利刃,迎面抓过来的效果无异于被十片手术刀切割,瞬间就会将他的躯体撕碎。然而他已经豁出去了,猜错了大不了一死,何况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 路明非以不顾一切的气势抱住了死侍的脖子,深深埋进对方的肩膀。死侍也回抱了他,只是落在背上的不再是尖锐的爪,而是一双带着温度的、骨节分明的手。 迷雾散去,幻觉消失,龙王设下的陷阱也随之失去了效力。这次的敌人如此狡猾,怎么会想不出自相残杀这种一劳永逸的做法?肝胆相照的两个人,在彼此眼中却是敌对的死侍,这个轻轻松松就可导致对手两败俱伤的骗局,他早该想到的。 “师兄,你是怎样认出我的?”路明非靠在楚子航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你使剑的时候有个习惯。”楚子航说,“在发动进攻之前,你的右手会下意识地比平时压低1毫米,看到你的起手式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偏偏你接下来又使出了‘独孤九剑’。料敌机先,变幻莫测,无招胜有招,只求一个&039;败&039;字,我可不认为死侍会有这样的悟性。” “于是你就对我用‘断刀十三连闪’,可惜我完全认不出来。你的斩击太温柔了,别说是斩断我的剑,就是劈个柴都未必能劈开吧。”路明非恶劣地吐槽,身体沿着楚子航的胸膛一点点滑下,“不过说真的,能再见到你真好啊,师兄……” “明非!”楚子航半跪在地,接住路明非,这才发现对方整个人都被血染红了。他拆开路明非手上的绑带,取下小太刀,当看到那双被切断了肌腱的手腕时,滔天的怒意将楚子航的理智燃烧殆尽,烧得那原本淡漠的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路明非摇摇头,苍白的脸毫无人色。他疲惫地侧过脸,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那柄被楚子航丢在地上的长刀原本沾满了死侍的黑血,血黏稠得像石油,连暴雨都无法冲刷干净。可现在它的刀身却自己渗出了清水,将黑血溶化在其中,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冒出袅袅白烟。这柄刀不是蜘蛛切,而是传说中的村雨!楚子航的村雨在大地与山之王一役中折断了,如果还能在世上找出另一柄村雨,那么只有在已经过世的楚天骄的手中。 原来师兄也经历了,那种亲手葬送父亲的痛……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路明非伸出手,想去摸楚子航的脸,却连胳膊也抬不起来。楚子航洞悉了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 “师兄,心里那么难受,为什么不哭出来?” “因为明非替我哭过了……” 楚子航背起路明非,沿着高架路向下走去。他已经不想过问路明非的伤从何而来,能将一个人伤到这个地步还不还手的,除了他深爱的人还能有谁呢?但路明非终究跟他不同,他战斗期间流血又愈合,愈合又流血,现在身上的伤口全部结痂,体力也恢复了大半,而路明非却虚弱得快死了。贴在背上的躯体越来越冷,楚子航的心沉得越来越深,他快步如飞地跑出高速公路的收费站,以为自己离开了尼伯龙根的边界,却发现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尼伯龙根。 也许在不同的维度中,确实有这样一个尼伯龙根,它跟现实世界互为镜像,许多年来,爸爸就是在现实中守望着镜中的龙王。玻璃幕墙映出灯火通明,路灯辉煌仿佛迎宾大道,红绿灯单调地变换着,楚子航背着路明非,站在市中心医院的门前。既然无法逃离这个迷宫,那么就找一个有利的落脚点吧,毕竟他背上的人急需治疗。 医院里空无一人。楚子航推开一间病房的门,把路明非放在床上,去隔壁诊室搜索医疗器械和药品。再次推开门时,对方正仰面躺在病床中央,抬头望着天花板。 “怎么不穿上白大褂?要不……护士服也行。”路明非看向走近的楚子航,微微一笑,“顺便一提,我喜欢制服诱惑。” 楚子航从衣架上取下某位医生的白大褂套上,一丝不苟地系好扣子。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违逆路明非,对方眼睛里的锐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乎寻常的柔和,这并不是个好现象。昆古尼尔的诅咒正消耗着那个鲜活的生命,楚子航不敢想象,当路明非的生命之火熄灭时,他要怎样继续他的人生。 “我选修过人体解剖学,也学过急救课。”楚子航看了路明非一眼,“但我不是专业的麻醉师,无法掌握麻醉剂的用量。” “那就无麻醉作业吧。”路明非轻描淡写地说着,“两年前我从你肚子里取碎玻璃的时候也没有麻醉,你能忍的,我同样可以。” “不一样的。”楚子航摇头,“你身体里的弹片不止一枚,有的离血管很近,还有的嵌进了骨骼里……” “所以说不取出来就不行嘛,炼金子弹要人命啊!”路明非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师兄你就不要犹豫啦,杀胚就该潇洒一些。别忘了你是个崇尚暴力的抖s哦,这种时候不应该兴奋起来么?” “我也想兴奋,可我只能感觉到愤怒,愤怒得想杀人。”楚子航戴上乳胶手套,瞳孔中金光炽烈,“我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那样……就该换我心疼了。”路明非嗫嚅着,闭上了眼睛。 无影灯点亮,手术开始。无菌海绵钳夹着络合碘纱球涂擦着患处,柳叶刀割破皮肤,切开肌肉,露出深可见骨的创面。路明非的手背和额角暴起青筋,他紧咬牙关,将惨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希望能给楚子航减轻一点压力。白纱窗帘随风浮动,露出后面小小的身影。 “路鸣泽,是你么?”路明非放出神识,默默问道。 “哥哥,奥丁就要诞生了。”脑海里传来般的嗓音,“他们已经吞噬了其余六个兄弟,王座上的双生子即将合二为一。整个尼伯龙根的死侍都聚集在英灵殿,恭候它们伟大主人的降临。” “这么说,师姐也……”路明非狠狠咬向下唇,“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可是哥哥,你已经自身难保了。没有龙化的躯体,你怎么跟奥丁战斗?” “我们不是合力战胜了赫尔佐格么?难道这一次,你打算袖手旁观?” “奥丁是神,拥有完整的龙王血统、完整的龙王之心,赫尔佐格那种小人怎么跟他比?”路鸣泽叹了口气,“哥哥,你明知还有更简单的方式可以战胜奥丁,你为什么不用?” “我早就提醒过你,这种话今后不要再说!”路明非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你只需告诉我,现在的我,加上现在的你,对战奥丁有几成把握?” “充其量不过五五之数,你们同归于尽的风险……很高。” “足矣。”路明非淡然一笑,睁开双眼。 楚子航全神贯注地操刀,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没用止血钳,因为对方已经没有多少血可流了。手术镊拔出了骨缝中的弹片,从肩膀到右腿,一片又一片。每取出一枚弹片楚子航就会观察路明非的反应,出人意料的是,对方竟然没有晕厥。那双眼中原本还涌动着生理性的水汽,渐渐地,那些水汽凝结成冰,后又浇筑成岩石,锤炼成钢铁。那些剧烈的疼痛,并没有击垮这个人,反而让他的意志升华,精神不朽! “师兄,你刚刚应该多聊一些题外话分散我的注意力,这样我就不会那么疼了。”当楚子航为路明非缠上绷带时,他如此说道。 “抱歉,我当时光顾着盼望手术早点结束……”楚子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将一针抗生素推入路明非的静脉。 “那你有没有把我的伤口缝合得漂亮些?”路明非问。 “我刚才太紧张了,没注意。”楚子航有点窘迫,“其实以混血种的再生能力,这样的伤口愈合后基本上不会留下疤痕……” “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你的变态指数都用到痴汉上了么?”路明非白了他一眼,不高兴地扭过头,“我想喝水。” 楚子航把吸满蒸馏水的滴管放在路明非唇边,滋润他干涸的嘴唇。 “突然又想上厕所了。”路明非舔了舔嘴唇,看向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可是以我现在的状态,连裤子拉链都拉不开。” “我帮你。”楚子航抱着路明非去洗手间,解决完毕后又将他放回床上,关切地询问,“还有什么需要么?” 路明非转了转眼珠,“我有点冷,你也一起躺到床上来吧。” 楚子航摸了摸他的头,额头滚烫,似乎是发烧了。术后发烧属于身体正常的排异反应,既然注射了抗生素,应该不会引起细菌感染。这么想着,楚子航谨慎地避开路明非的伤口,躺在他身边。 “师兄的身上好舒服,真是冰肌玉骨自清凉啊。” 路明非说着,滚烫的身体贴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刹那间在楚子航全身激起一阵战栗。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就见那具象牙色的躯体因为发热染上了淡淡的粉红,甜美得如同果实吐露,散发着醉人的芳香。还有那双桃花瓣形状的眸子,此时波光潋滟,眼角晕开浅浅的绯,不经意地摄人心魄,却又带着濒临死亡的、壮烈又哀伤的美。楚子航不禁联想到那个噩梦,路明非躺在铺满白玫瑰的棺材里,胸口是大团的血迹,和红罂粟一样艳丽。 绝不能让他死去!想要紧紧地拥抱,永远地,抱在怀里…… 如同着魔一般,楚子航吻上了路明非的眼睛。唇舌的轨迹一路向下,遍布全身,探入每一个私密的角落,勾起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业火。 心脏在狂跳,血液在沸腾,楚子航仰起头,汗水沿着额角滴在路明非的小腹。他情不自禁地去看对方的脸,这一次路明非没有再抗拒,而是配合地将身体一点点打开,如同含苞的花蕾徐徐绽放。楚子航心头狂喜,带着虔诚的敬意与爱护,他小心翼翼地环住路明非,倾听着对方的呼吸,继续着这场灵与肉的交融。 师兄,这大概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了。我从不后悔遇到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你,帅气的你、倔强的你、冷酷的你、脆弱的你……每一个你都让人心生爱怜。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却又不想留下你一个人,为什么这么矛盾呢?人类的感情。但是不管怎样,都要守住这片土地,不仅为了生而为王的骄傲,更因为这里是孕育了你的地方。当凌晨的钟声敲响,决战的烽烟就会从此处点燃。所以,让我更加深刻地感受你吧,彼此相隔的这层肌肤,好碍事…… 两个生命用同样的节奏律动着,向那所谓的“禁忌”伸出手臂。灵魂在炙热中战栗,身体仿佛要融化,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在他们之间。那是历经了千年万年,超越了爱与欲、深入骨髓的羁绊。 明非,你的强大,你的骄傲,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以及偶尔的霸道,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难以自控地喜欢。想活在你的心中,住进你的精神,在你体内留下我的种子,从此受你统治,被你束缚。无论善恶,我都愿成为你的信徒。你是神明,我便是侍奉神明的神官;你是魔王,我便是臣服魔王的野兽。即使下一秒会粉身碎骨,我也如此渴望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因为,你是我生命的源泉。 这一世,你救了很多人。而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捉虫。 ☆、chapter 122 接连不断的暴雨导致了特大洪水,河流决堤、山体滑坡、高速公路两侧接连发生泥石流,一时间人员伤亡无数,大量突发事故让市政府应接不暇。祸不单行,紧接着这个沿海小城又遭遇了台风过境的冲击,超强台风引发了海啸,带来的经济损失远远超过了2004年的“蒲公英”台风。接二连三的自然灾害引起了市民们的恐慌,人们窝在家里不敢外出,罢工的罢工,停课的停课,整个城市面临瘫痪。 然而灾难并没有因为人类的畏惧而止步,暴雨洪灾之后,这片土地再次迎来了悲惨的寒潮。本是万物复苏的阳春三月,某一日,城市上空突然开始飞雪。大雪不停地下,刺骨的寒风在黑沉沉的云层中呼啸,天昏地黑,日月无光。一切都犹如末日降临的景象。 神话传说奥丁早已预知末日的降临,那一日世界树将会枯萎,黑龙尼德霍格的势力卷土重来,它为复仇而苏醒,它会毁灭一切,葬送诸神的国度。因此奥丁早早地就为决战做准备,他命令女武神瓦尔基丽们收集英雄们的灵魂放在英灵殿中,任他们纵酒狂欢和格斗,只等末日的那一天,英雄们会协助奥丁对抗苏醒的黑龙。 殊不知在遥远的古代,大地上确实存在一座英灵殿,它就隐藏在某个城市的尼伯龙根里。只不过跟人类的想象完全不同,那座英灵殿并不是为英雄准备的,而是一个流淌着黏液和胎血的孵化场。无数等待复苏的龙类之茧在英灵殿中孕育,当“诸神的黄昏”到来时,它们就会破茧而出,打响最后的战役,迎战黑王。 现在,那些经历了千年沉睡的龙族苏醒了,它们鼓动着膜翼腾起在天边,如同黑云压城。与之相对的,冰下怪物解冻完毕,卡塞尔学院校董会使出了他们最后的杀手锏。那是集合人类科技和炼金术制造出来的终极武器,它们巨大的身躯践踏着冰冻的大地,掠夺一切,毁灭一切,发泄着内心对诸神的恨意。冰下怪物,或许该叫它们“冰霜巨人”才更加贴切。北欧神话中冰霜巨人是诸神的死敌,而现实中,这支冰下的力量也足以令龙族惊惧。巨人与龙在天地间撕咬咆哮,那才真叫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言灵·吸血镰,爆发! 言灵·阴雷,爆发! 恺撒和阿卜杜拉背靠着背,同时释放言灵。同为风属性言灵的缘故,领域没有对冲而是融合起来扩张。以他们二人为中心,透明尖锐的影子密集地散射,就像是几千支无形的短矢爆发。那是急速流动的风,如同空气压缩的子弹,贯穿了死侍们的躯体,在它们跌落之前又把它们打碎成尘埃。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恺撒举起沙漠/之鹰,将飞来的龙形死侍凌空击落,“这么快赶过来当我的助手。” “有什么善意能大得过邀请你并肩屠龙呢?”大马士革/刀挥出寒光闪闪的弧线,阿卜杜拉扭过头,正对上恺撒金色的瞳孔,“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你的言灵是什么时候进阶的呢?” “当然是爆血的时候。”恺撒挑了挑眉毛,“说起来爆血不是你们狮心会的秘藏技巧么?你这个前任会长难道不知?” “我当然知道。但爆血是学院最大的禁忌,学生中没有人可以掌握那种技巧,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太可笑了!你竟然说自己不会爆血?你忘了我们在日本的时候……” 恺撒想要大吼,他想说我们在日本的时候不是也这样,背靠背对战下水道的死侍和大海里的尸守么?可他突然发现不对了,他隐约记得那个人手中的武器是一柄日本刀,那个人的言灵也不是什么“阴雷”,而是更加暴力、更加危险的东西。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的记忆出了问题?恺撒头痛欲裂,甚至没注意到一只死侍的利爪已经近在眼前。 “当心!”阿卜杜拉击飞了那名死侍,半眯的眼睛淬出祖母绿的光华,“我也经常感到奇怪,以阿拉伯皇室对美国的态度,为何会让王位继承人来卡塞尔学院留学?但是现在想这些都是无用的,屠龙才是当务之急。打起精神来,恺撒·加图索!有大批龙类飞过来了,目测在三代种以上……” “y god!今天是限时大减价么?经验白送不要钱啊!”恺撒从皮带里抽出狄克推多,严阵以待。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现在发现,你的吐槽技能越来越像我们现任狮心会会长了。”阿卜杜拉双手合十,隆起了狮虎般的脊背,浑身骨骼爆响。 眼看着二人就要被龙族包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响起了古老的唱诵。 言灵·王权! 言灵·梦貘! 言灵·审判! 一系列高危言灵同时释放,暂时压制了蜂拥而来的敌人。硝烟散去,场地中央出现三道身影。为首的男人眉宇挺拔,一身考究的黑风衣,英俊中透着些许阴柔气,手握宝刀童子切安纲,身后站着素色和服的男子和巫女打扮的女孩。 “好拉风的出场,日本分部这是集体参上了么?”恺撒抱着肩膀调侃道。 “日本分部早就不存在了,我们仅代表蛇岐八家。”源稚生严肃地说。 “好久不见啊,basara kg先生,您依然那么英俊潇洒呢。”源稚女面带微笑,礼貌地鞠躬。 绘梨衣左顾右盼,最后举着小本子冲了上来:“请问……sakura在哪?” 恺撒闻言无奈地扶额,深深叹了口气。路明非,你看你,欠下了多少人情债?看看那三兄妹焦急的样子,人家可是特意为你而来啊!话说你到底跑到哪去了?小弟就要有个小弟的样子,别什么事都自己扛啊! 路明非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身心疲惫,噩梦连连。朦朦胧胧中有人用热毛巾擦拭着他的脸和手臂,那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既清冷又透着丝丝暖意,就像炭火熏烤松针的芳香。路明非被伺候的很舒服,鼻子哼出几声梦呓般的呻/吟,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水……” 立刻有人将清凉的液体喂入他嘴里,两片柔软的东西紧贴着他的唇,还有一条灵活的东西探入了他的口腔。什么玩意儿?路明非下意识地咬了一口,上方传来一声闷哼,灵活的物体瞬间抽走了。 路明非心中纳闷,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楚子航放大的俊脸,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就是不知为何捂着自己的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路明非转了转眼珠,“干什么呢?咬到舌头了?” 楚子航眉头微蹙,“确切地说是你咬到我的舌头了。” “你没事把舌头放我嘴里干嘛?” “我刚才突然找不到胶头滴管了,只能嘴对嘴喂你……” “诶~~真的么?”路明非斜眼看他,“那算我的不是咯。要不要我给你赔个礼道个歉,还是你把舌头伸出来我帮你舔舔?” “不必了。”楚子航摇头,目光落在路明非的下身,“想上厕所么?” 路明非握了握手指,“伤势恢复得不错,看起来应该可以拉开裤子的拉链了,就不劳烦师兄费心啦。” “那……有没有哪里疼?”楚子航关切地询问,目光像扫描仪一般把路明非看了个遍。 “疼的地方多了!腰疼腿疼肩膀疼,每一处伤口都又痛又痒,就没有一个部位舒服的!” “腰疼是么?我帮你按摩一下吧。”楚子航按住路明非的腰,小声嘀咕,“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没想到还是把你弄痛了,对不起对不起……” “师兄你听话都只听一半么?”路明非很无语。不过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也不赖,能多享受一秒就多享受一秒吧。 这时狂风把窗户吹开了,冷风灌了进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楚子航起身去关窗,惊讶地发现外面的植物全部枯萎了。窗前的柏树由绿色转变为灰黄,然后是死一般的黑色,空气中到处都是黑色的花瓣,黑得像是永夜。某种东西正在到来,带着浓郁至极的死亡气息! “有人来了。”楚子航低声说着,抱起路明非,跳下了医院的大楼。他号称杀胚,从不介意随时开打,但村雨是一柄很长的太刀,在室内作战显然对他不利。 正前方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物,那是cbd区的标志性建筑时钟大厦,顶部是一座金色的巨钟。古罗马式的表盘上,雕花的铁指针缓慢地旋转,神一般的身影正站在表盘上方的平台上,他的身下,八条腿的天马喷吐着雷霆闪电。他握着命运之枪昆古尼尔,遥望着远方,就像一座古罗马英雄的雕像。 头顶传来了悠扬的钟声,那是时钟大厦上的巨钟在报时。午夜十二点,时针和分针已经重合,秒针咔咔咔地向前移动,每动一下就是一声钟响。奥丁终于动了,他的手臂缓缓打开,如同拉开了一张硬弓。八足骏马昂首挺立,空气中雷屑翻飞,昆古尼尔上流动的光芒开始变得刺眼,从矛尖传来黑色的死亡气息。这是一场剥夺生命的仪式,那支矛一旦命中,路明非的生命之火就会熄灭。 言灵·君焰,领域全开! 楚子航四度爆血,全身生出细密的鳞片和骨刺,仿佛青黑色的铠甲,猛地扣紧、开合,在那张熔金色的背上张开一对嶙峋的骨翼。他拔出黑鞘长刀,口中发出低沉浑厚的龙文吟唱,明镜般的村雨忽然腾起了暗红色的火焰,黑色的刀光大大地延展了刀刃的长度,靠近它的雨水瞬间被蒸发。 这柄造型诡异的火炎魔剑叫做“莱瓦汀”,在北欧神话中它是火之国的统治者苏鲁特的佩剑,可惜诺顿和康斯坦丁没有进化为苏鲁特就双双被杀。莱瓦汀既是可以在战场上力压群雄的“胜利之剑”,又是可以毁灭世界的“破灭之枝”,作为一柄拥有自主意识的魔剑,无论谁掌握了它,这剑都会随着持剑者的希望,独自在战场上飞舞杀敌。 如同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是干将莫邪的进化版,胜利之剑莱瓦汀就藏在楚天骄的“村雨”之中。现在,他的儿子拥有了超越他的实力,他唤醒了沉睡中的莱瓦汀,如同多年前的他一样,高高地腾空跃起,挥刀斩向奥丁的头颅。 钟声还未结束,奥丁已经出手。昆古尼尔在天空中划过巨大的抛物线,它经过的轨迹上,树木迅速地枯朽凋零,只剩下枯黑的质感,“死亡”仿佛一道旨意,随着那支枪下达和蔓延。昆古尼尔脱手以后,奥丁并没有松懈,他举起铁色的重剑,迎上楚子航和莱瓦汀。 “路鸣泽!”路明非呕出一口浓腥的血,在风雨中大吼。 然而小魔鬼并没有出现。风雨依旧肆虐,命运的丝线将他钉死在祭坛上,一端连着昆古尼尔的矛尖,一端连接着他的心脏。世界在路明非的耳中变得万籁俱寂,静得像是天地初开。 路鸣泽没有回应他的召唤,他被拒绝了。 心脏剧烈地收缩,带来的绞痛让人眼前发黑,路明非捂着胸口,无声地笑了。路鸣泽没来,想想并不奇怪,那小家伙是货真价实的龙王,龙一般做事,龙一般思考。不像自己,跟人类混得太久,作风都不伦不类了。不过没关系,pn a不行还有pn b,他路明非从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奥丁的重剑切断了楚子航背后的骨翼,他如流星一般坠落,被猛烈的狂风吹飞。八足天马斯莱普尼斯从楚子航的身体上飞驰而过,喷吐着金色的火焰,带着山一般的威压。 钟声敲响了11次,秒针即将和时针分针重合,死亡时间被锁定在午夜十二点。路明非深深地呼吸,带着将天与地纳入胸怀的气势,黄金瞳无声无息地点燃,像是风雨中不熄的明灯。抱歉了校长,路明非要失约了。 言灵·天道,解封! 漆黑的瞳仁被太阳般灼烈的颜色取代,双眼仿佛流动着的金色熔岩,要将仅剩的生命之火在最后一刻燃尽。那个单薄瘦削的身影在狂风暴雨中挺身而立,以人类之躯开启了世界终结的力量。可惜这个力量的代价太恐怖,他残缺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反噬,迎接他的只有毁灭。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神。 昆古尼尔如同紫黑色的流光,翻滚着刺向目标的胸膛。它还未碰到路明非的皮肤,路明非的左半边身体就已经开始碳化变黑,可它居然慢了下来,罕见地露出了挣扎的态势,一寸一寸地往里钻。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8节 “天道”生效了,命运之轮开始逆行,链条绷紧、收缩,带动着齿轮一步步倒退。某个不可抗拒的力量排斥着昆古尼尔,推着它离开路明非的身体。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枪尖一点点扎进去,又撕扯着血肉一点点退出,来回往复,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不——”楚子航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泪水模糊了双眼。 以命运之力对抗永恒之枪,这本身就是一场拉锯战,拼的就是谁的力量先枯竭。一个是如日中天的新王,一个是油尽灯枯的旧王,谁胜谁负不难揣测。昆古尼尔爆发了最后的力量,枪杆像活蛇那样扭动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路明非经不起“天道”的反噬了,枪尖贯穿了他的左胸,从后背钻出,将他钉死在医院旁边的墙壁上。鲜血顺着他的耳鼻口流下,他形容枯槁,全身碳化,紧闭的双眼流下两行血泪。 “如果不是为了复活你,哥哥怎么会失去龙王之心?怎么会变得虚弱,虚弱到无法龙化的地步?如果哥哥还是那个完整的哥哥,又怎么会死在区区逆臣手中……你何德何能得到哥哥的真心!把哥哥的力量还回来……” 耳边回荡起男孩痛苦的哭声,楚子航豁然开朗。救路明非的方法很简单,归还他的龙王之心,归还属于他的力量,让昔日的王重返御座,君临天下。 “胜利之剑莱瓦汀,我、法夫纳以生命在此起誓,请斩断命运的丝线,带给吾王最终的胜利吧!” 莱瓦汀的火焰暴涨,在那仿佛照亮地狱的红莲之火中,楚子航以自身献祭,迎上了剑锋。 修长挺拔的身体从时钟大厦坠落,与此同时,扶摇而上的风摧枯拉朽地撕裂了头顶的所有楼层。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从天而降,灌注在路明非身上。碳化的身体表层迅速剥落,发出冰川开裂般的声音。他的身躯膨胀变形,锋利的骨刺突出身体表面,黑色的鱗片响亮地扣合收紧,夜色的长发飞扬在风中。 奥丁冲到路明非的面前,铁色的重剑落向他的头顶。突然,黑夜中睁开一双古老威严的黄金瞳,奥丁的重剑瞬间粉碎。一只利爪握着昆古尼尔的枪尾,带着优雅又轻蔑的笑容,轻松地将它拔出体外。斯莱普尼斯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寸了,因为那只狰狞的利爪按在了它的胸口,猛地发力,掏出了一颗紫青色的、长满鳞片的巨大心脏。 斯莱普尼斯在剧痛中翻滚撕叫,路明非冷冷地看着这匹垂死的天马,眼中全无怜悯之意。暴雨向着天空逆流,他展开巨大的黑翼,接住楚子航坠落的身体,魔魅的脸上浮现出孩子般的悲伤。预言在这一刻应验,经历六个纪元之后,黑王尼德霍格如期归来。 世人眼中的楚子航是个公平正直的好青年,实际上他护短的很。路明非安然无恙的时候,他绝对的公平正直,如果路明非面临危险,他心中的天平就会完全倒向那一边。现在路明非要死了,楚子航也就不再是公平正直的楚子航,他选择放出那个集世间所有黑暗、绝望、恐怖于一身的怪物,因为他又变成路明非的楚子航了。就像多年前那个忠诚的骑士,不管御座下方堆满多少敌人的枯骨,依旧默默守护着他的王。 “为什么这么傻?”王者的泪滴落下来,晶莹剔透,如同赤红色的珍珠凝结。 “陛下,请把世界……”骑士用尽全力握住那只张着利爪的手,闭上眼睛,绽开了最后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he,不用再怀疑。高/潮到来,请拿出准备好的纸巾,这不是虐,是悲壮。 还有,上一章是h,如假包换。两个人心中都打好了小算盘,心甘情愿为对方赴死,想要留下最珍贵的记忆,于是有了最后的温存。 文章下周完结,到时候是非褒贬任君品评,我就可以永远地休息了,写同人太累。 ☆、chapter 123 随着黑王的苏醒,尼伯龙根的大门全部敞开。连绵不断的剧烈地震使所有的山脉崩溃,大海掀起了汹涌的波涛。海水不断上涨,终于淹过了陆地,淹没了河流和湖泊,也吞噬了山脉和高原。滔天的恶浪中,一条大船突然出现了。那是一条用死人指甲做成的船,船上坐满了被封印在阿瓦隆中的死侍,他们受尼德霍格的血统召唤结束了沉睡,每一个的名字都是古代君王。这艘桅杆之高需尽凡人一生之力才可爬到顶端的大船,冲破惊涛骇浪,直奔决战的战场。 英灵殿中的众龙也率领着他们的死亡战士,组成气吞山河的浩荡队伍,向决战之地“威格律特平原”进发。奥丁手持雪亮的永恒之枪,头顶金盔,身穿白银打造的铠甲,奔驰在队伍的最前方。 遮天的巨翼发出骇人的声响,王者伟岸的身躯优雅从容地掠过战场,他的身边围绕着那柄寄宿了骑士意志的胜利之剑,无需手持便可自主杀敌,放射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路明非扑向了奥丁,电光石火的瞬间,怪物们已经来往冲突了多次,留下无数残影,利爪在对方身上划出黑红色的血丝。他们咆哮,他们厮杀,这是王与王的战争,唯有死亡可以终止。 昆古尼尔失去了它的作用,命运的丝线已被黑王斩断,尼德霍格就是诗蔻迪的剪刀,在他向世界复仇的审判之日,纵然是奥丁迈出宫殿,带着战无不胜的长矛,踏上的也只是不归之路。没有人会否认,世界终将属于黑王,黑王归来之时,诸王只有跪拜,奥丁才是乱党。每一位龙王都已经预知了自己的结局,但他们依然不断地茧化和苏醒,试图反抗。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极长的时间,最终以奥丁的失败而告终。他筋疲力尽,白银打造的铠甲分崩离析,他的身体伤痕累累,胜利之剑将他钉死在彩虹桥上。一切都按照龙族的预言运作发展,“诸神的黄昏”终于到来。被奥丁改写的倒错世界恢复了正常,只可惜这个世界也离毁灭不远了。 王者在夜空中缓缓张开双臂,在风起云涌中骄傲地站立。他以身躯和双翼组成神圣的十字,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天与地也被迫收缩和舒展,四大元素在他身边剧烈地躁动,紊乱的元素风暴形成了旋涡状的乱流。恐怖的威严笼罩着大地上的所有生灵,践踏一切、碾压一切,在那龙威的压制下,纵使是纯血龙族也丧失了使用言灵的能力。这就是血统优势,在这位龙族最古老的皇帝面前,酝酿了数十个世纪的反抗之心瞬间崩溃瓦解。没有谁能够成为新的黑王,他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为了获得世界终极的力量,将龙王们依次唤醒,再把混血种引诱到屠龙的战场上,假他人之手杀死自己的兄弟又将他们吞噬,最终还是难免毁灭的结局。现在你领悟出来了么?真正的天道。”俯视着下方的奥丁,路明非傲然仰起下颚,笑容轻蔑而绝望。 “您这是在教育我么,尊敬的父亲大人?”奥丁抬起头,黄金头盔坠落,露出俊秀的少年面孔,乌发温润,皮肤白玉无瑕。胜利之剑的火焰炙烤着他的龙躯,主神奥丁的伟力随着他生命的消逝而散去,他又变成那个拥有“天空与风之王”封号的四大君主之一了。 “别那样叫我,你不配!”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蹙起,路明非的眼角染上了薄怒,“逆臣贼子,时至今日,你有何颜面见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脾气依旧那么火爆呢。”少年叹了口气,剑锋撕裂内脏的痛苦让他的表情略微扭曲,“诺顿也是,完完全全就是您的翻版,为此康斯坦丁经常被你们吓哭。” “既然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就要死了。”路明非冷冷地说,“虽然是战败者,但毕竟是我族曾经的亲王,我会给你应有的体面。你,还有什么遗言?” 少年望着远方,久久地沉默。雨仍在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柔软的声音穿透了雨幕:“我出生那天晚上,天上地下,都下着雨。我很讨厌下雨,因为雨会让人觉得被和整个世界隔开,孤零零地,只有自己。” “尼福尔海姆长年被冰雪覆盖,我不记得那里下过雨。” “我怎么敢随意评价父亲的领地?”少年露出无奈的笑容,“我说的是西夏的统万城,那是我的第二故乡。在那里,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时光,并且遇到了……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路明非皱眉,“威利不是一直无法踏出尼伯龙根么?” “不,我说的是我的人类哥哥。”少年轻轻摇头,目光透着追忆,“我那时的名字叫李雾月,是西夏国的第三王子,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叫李元昊。作为人类生活的十几年里,我都处在觉醒前的迷茫之中,哥哥对我很好,每当下雨的时候就会陪着我,我们同吃同睡,不分彼此……直到哥哥当了皇帝。” 初代种李雾月的复苏是“夏之哀悼”的导/火索,路明非曾经听昂热讲述过那段历史,只是当时没人能确定那名龙类的身份。秘党一直认为天空与风之王是龙族诸王中最神秘的一位,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们从未得到这位龙王苏醒的消息,自然也对王座上的双生子一无所知。 “当时有人类屠龙者识破了我的身份,他们向哥哥谏言,视我为不祥之物,用炼金手铐锁住我的双手,在我的心脏、大脑、身体各处插满半米长的锁魂钉,将我活生生地下葬……那种钻心彻骨的痛,我永远都忘不了。”少年的脸上浮现出穿越时空的恨意,以及心灰意冷的伤心,“而我的哥哥,却默许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因为他觉得我是个怪物!” 少年咆哮着看向路明非,眼角流下鲜红的血泪:“这就是人类啊!他们发觉你是异种,有着远超他们的能力,就会畏惧你,避开你,憎恶你,甚至杀死你!父亲,人类如此丑陋,如此不堪,你为什么还要爱他们?” “我没有爱他们,我只爱其中的……一个人。”路明非仰起头,止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是啊,为了一个人类,你就可以放弃全族,放弃至尊权力,放弃永恒的生命!而我们在你眼中,不过是你为了排解孤独制造出的玩具!父亲,你可曾爱过我们?既然你不爱我们,为什么又要把我们创造出来?”少年泪如雨下,哭得声嘶力竭,“这个世界上,只有李元昊,只有哥哥爱过我,可他却害怕我!父亲,为什么我不能作为人类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呢?我真的……不想被当做怪物啊!” 路明非抿紧了嘴唇,静静地听着。作为宇宙间绝对的统治者,“爱”这个词,对他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他对自己的后代确实很失望,但还不至于因为失望就放弃全族,他只是容不得背叛罢了。身处权力与欲望的巅峰,被众人顶礼膜拜,他已分不出谁是惺惺作态,谁是真情流露。千万年的时光弹指一挥,他高高端坐在王座上,俯视着下方一双双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眼睛,心里除了疲惫就是疲惫。如果不是半路窜出个不要命的,他恐怕永远都无法体会爱的滋味。 至于四大君主是他为排解孤独制造出的玩具,这说法听起来更像出自孩子口中的浑话。创造生命是一个神圣的过程,谁会亲自繁衍玩具来给自己提供消遣?他并不想花费力气去解释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同胞兄弟都做不到互相理解,更何况亲子之间? 半晌,路明非轻声问道:“那个李元昊,你还恨他么?” “不!不恨!我是神,是王,怎会为他生出感情?他只是个人类,蝼蚁般的人类!”红莲之火熊熊燃烧,少年仰天长笑,“为王者,是不能有感情的!诺顿、耶梦加得,他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神,但是他们太过在意双生子的羁绊,败给了心中的弱点。放眼龙族历史,我李雾月才是最强大的王!父亲,我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败给了命运!” 胜利之剑发出沉雄的鸣叫,风助火势,火光冲天。少年在烈焰中化为一具古铜色的枯骨,结束了他漫长又动荡的一生。天空与风之王,薨。 “分明连自己的龙族名字都舍弃了,还说没有感情……真是嘴硬啊。”黑色的巨翼迎风展开,路明非离开了最后的战场。 王是世上最孤独,最辛苦的人。他们的身后,永远没有人可以依靠。身为王者,不管伤得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挺身屹立于风口浪尖,击溃敌人的野心而不倒。所以,多数王者都披上了冷酷的外壳,他们不允许自己有感情,因为一旦有了,便是致命的弱点。只是高处不胜寒,无情多寂寞,有些时候,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依然义无反顾。 战场上堆满了龙族、死侍和冰霜巨人们的尸体,秃鹰在空中聚啸盘旋,鲜血染遍大地。血海之中群蛇翻滚,贪婪地啃啮着尚存余温的血肉,向着天空和海洋喷涂毒液,到处弥漫着绝望而惨烈的气息。罪恶横流,哀声遍野,宇宙间充满战争和冲突的阴影,旷野的恶兽为了寻找食物四处徘徊。人们彼此不再宽谅互助,手足相残、父子成仇,在丑陋的欲望竞争中互相残杀。 失去了挚爱的黑王在山巅痛苦地咆哮,从天顶坠入海底,声声泣血,来回往复,七天七夜。随着他的绝望蔓延到五湖四海,寒冷而漫长的芬布尔之冬降临。严霜使大地冰冻,太阳失去了热力,全球规模的日蚀和月蚀同时发生,整个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在刺骨的酷寒中,王者流下的泪染红了冰雪覆盖的山巅,天空降下了红色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连绵不绝。 汪洋大海中漂来一艘小船,船上站着巫女打扮的女孩,她的长发随风飞扬,歌声空灵好似人鱼唱晚。她向着天空伸出手臂,让一片红色的雪花落在掌心,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面庞。 “绘梨衣,你怎么哭了?”源稚生问。 “这雪中寄托着路君的哀思……路君对楚君的哀思。”源稚女静静地望着落雪的天空,泪如雨下,“哥哥,你也记起来了吧,那位友人的名字。” 源稚生点点头。沉默了许久,他淡淡地问道:“如果路君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你们会害怕么?” “绘梨衣,你说呢?”源稚女泪中带笑,扭头看向女孩。 绘梨衣笑着摇摇头,打着轻快的节拍,迎着海风清唱。只有她的哥哥们能够听懂她的唱词,那是古老如神谕般的语言: “那一日,王失去了他的骑士, 炎之魔剑被投向天空, 在红莲般的熊熊烈焰之中, 中庭米德加尔变为一片火海, 火柱贯穿天空,浓烟卷没山顶, 世界之树也被火焰吞没。 星辰从苍穹落下, 时间已不复存在, 焦黑的地面摇晃着沉入波涛汹涌的海底, 触目所及的只有滔天巨浪, 宇宙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沉默和永劫的黑暗。” 路明非坐在尼福尔海姆的雪山之巅,寒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回忆着他与楚子航的点点滴滴。那柄寄宿了楚子航意志的炎之魔剑莱瓦汀,胜利之后也没有离开路明非,它的剑身燃烧着烈焰,如同散发着光明与温度的大鸟,盘旋在他的头顶,在这个冰雪覆盖的国度带给他丝丝暖流。 “哥哥,审判的时刻已经到来。”不知何时,路鸣泽出现在他身后,“投下那火焰吧,这个世界太过丑陋,也太过悲伤,我们只有让烈火把一切罪恶净化!当末日的暴风雨结束,更加美丽的新天地将会诞生。残存的生灵且惊且喜,喜极而泣,他们会向着尼福尔海姆,向着哥哥的御座虔诚地朝拜,感谢你的宽大与仁慈。哥哥那时便是宇宙间唯一的神,在你的带领下,一段全新的黄金岁月就要到来了……” “这就是你的剧本?”路明非望着路鸣泽,面无表情。 “是的,这就是我的剧本。”路鸣泽这回不再嬉笑,而是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这世上有很多剧本,赫尔佐格的剧本,李雾月的剧本,加图索家的剧本……笑到最后的只有我的剧本。因为我是龙族的大祭司,我的预言即为神谕!我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哥哥君临天下,将世界重新掌握在手中!” “陛下,请把世界……” 骑士临终的场景浮现在眼前,路明非伸出手,莱瓦汀顺从地落入他的掌中。手握熊熊燃烧的“破灭之枝”,路明非盯着那株支撑着整个世界、半枯半荣的参天巨树,目不转睛。 法夫纳,你也是这样想的么?你也希望朕将世界重新掌握在手中么?可拥有了世界又如何?斯人已逝,物是人非,我身后一步的位置永远地空了下来,再也没有你的身影。这个世界是毁灭还是新生,已经不重要了。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对于纯血龙族来说,毁灭或许意味着新生,而对于无法茧化的法夫纳来说,毁灭就是毁灭。与世界树的交换只有一次,他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了。纵使新生的世界再美好又有什么用呢?法夫纳仅存于过去,他……没有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太快就像龙卷风?no no no,对我来说这篇文章已经严重超过预产期了。悬念已设好,铺垫已到位,情感冲突到达制高点,一切都只差收尾。要不是我没有时间,它早应该在三月份完结,为我的学生时代画上句号。眼看着它冲破五十五万字大关,直奔六十万而去,我简直无限恐怖……jup、jup、day day up! ☆、chapter 124(true end) “什么全新的黄金岁月?什么更加美丽的新天地?没有法夫纳的世界,朕不需要!”路明非迎着飓风俯冲下去,高高举起胜利之剑。燃烧着烈火的莱瓦汀刺入地下,掀翻了世界树的树根。 巨大的世界树轰然倒塌,枝叶枯黄,生机式微。 “哥哥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破坏大王,你把尤克特拉希尔推到了,我们以后住哪儿啊?”路鸣泽追随着路明非的背影,一脸肉痛。 “没有师兄的世界,我不需要!”沙哑破裂的嘶吼引起了巨大的雪崩,路明非目眦欲裂,神色狰狞。他的泪腺已经干枯,精神濒临疯狂,他的怒火点燃了世界树的枝干,将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深红。 “真拿你没办法啊,哥哥。”路鸣泽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只好由我出点儿力,帮哥哥把你的小骑士找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路明非转身按住路鸣泽的肩膀,利爪撕裂了他价格不菲的西装,“你竟然说要帮我?别骗人了!法夫纳死的时候,与奥丁决战的时候,你都拒绝了,而你现在却说要帮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那么讨厌师兄,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哥哥你这样也太伤我的心了。我可怜的小心脏都碎成渣渣的了,不信你摸摸?”路鸣泽抓着路明非的手放在胸前,可怜兮兮地说道,“上一次我不帮你,你就用龙王之心去交换,这一次我要是再袖手旁观,天知道你会做出什么?” “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路明非冷冷地说着,抽回自己的手。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路鸣泽仰天长叹,无奈地摇头,“究竟是谁欠了谁,我们之间早就分不清了。反正现在哥哥已经变成了完整的哥哥,我当然是每天都盼着你好好的。你心里难受,我也开心不起来,与其放任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还不如我受点委屈,遂了你的心意。唉,谁让我是最爱你的人呢?法夫纳算个屁,我才是哥哥的正宫,正宫就得有正宫的气量,不能跟那班嫔妾一般见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路明非瞪眼,握了握拳头又放下了。小魔鬼能帮他自然求之不得,对方掌握着梦境,而自己则掌握着生命。只要他们二人合力,就可以改变楚子航的命运。 “楚子航的命运无法改变,他必须归还哥哥的龙王之心,这件事没商量。”见路明非又有发疯的趋势,路鸣泽的唇边升起一丝笑意,“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法夫纳的命运。法夫纳之死是千年圣战的开端,也是世界命运的转折点。如果他没有被人类杀掉,哥哥就不会失去龙王之心,也不会被内忧外患联合逼死。当然,世界也不会是现在的格局了。” “那会是什么样的格局?”路明非淡淡地问。 “我也不清楚,试试看就知道了。”路鸣泽向天地挥手,带着力挽狂澜的气势,“让我们重现法夫纳被杀前的场景,把哥哥的骑士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路鸣泽牵起路明非的手,下一秒两人便被一个冰冷黑暗的漩涡吸入其中。当路明非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午后的莱茵河边。 阳光射入水面,照亮了河底璀璨的金沙。一个矫健的身影破水而出,双手举着彩釉陶罐。那是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剑眉入鬓,目若朗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坚毅的意味。他上身赤膊,小麦色的皮肤彰显着青春活力,下身是古希腊式的胯裙,腰间束着紧身布带。乍一看像是青年武士的打扮,但那双摄人的金色瞳孔出卖了他,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那是只有龙类贵族才能获得的殊荣。 法夫纳! 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路明非激动得心潮澎湃。他不由得想要呼唤对方,却被路鸣泽捂住嘴,拉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哥哥,别心急嘛,先看看你的小骑士想做什么再说。” 路鸣泽朝前方抬了抬下巴,路明非顺着他的指引望过去,就见青年上了岸,手臂轻盈地一挥,登时在脚下燃起一团高温焰火。他围着火堆写写画画,勾勒出繁复的矩阵,将陶罐里的金沙倾倒在矩阵中央。伴随着一阵炼金反应的光芒,金沙与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纯金指环,安安静静地躺在午后的河岸上,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青年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欣喜的光芒,他默默拾起自己的劳动成果,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鲜艳欲滴的红宝石,小心翼翼地镶在指环上。 路明非心中微微一动,他不由得看向自己左手的无名指,这才意识到原来楚子航送给自己的婚戒大有来历。 “尼伯龙根的指环,用莱茵河底珍贵的黄金打造而成。人间传说得到这枚指环的人,便会拥有世上无尽的权力和财富。”路鸣泽淡淡地陈述着,“只可惜它的诞生是为了献给尼伯龙根的主人,并非是为了积累罪恶的资本,引起利益与欲望的争斗。” 突然,远方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青年顿时警戒起来,那双黄金瞳猛地收缩,燃烧的瞳光爆发出强烈的敌意。精心打造的指环被重新抛入河底,伴随着几声沉雄的长啸,青色的铁鳞在肌肉表面山一般隆起,青年迅速异化为一头古奥森严的巨龙。 一队全副武装的勇士策马而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屠龙剑。为首的那位一头太阳般灿烂的金发,如同大理石雕刻的面容,海蓝色眼眸涌动着北极冰原的风霜,神情倨傲不可逼视。 “恺撒?”路明非吃了一惊。 “不,那是英雄希格尔德,加图索家的先祖。”路鸣泽说,“人类的历史记载他的高祖父希吉是神赐之子,奥丁与人类王后所生的儿子,换句话说希格尔德是天空与风之王的直系血裔。” “原来是古代混血种……”路明非眯起了眼睛,“就是他杀死了法夫纳?真不可思议。法夫纳体内流淌着我的血,实力相当于初代种,能打败他的人可不多。” “超级混血种就是这些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况且这位&039;皇&039;手中还持有一件特殊的炼金武器。看到他手中的屠龙剑了吧,哥哥,那是象征着荣耀的圣剑gra,亚瑟王石中剑的原型。”路鸣泽解释道,“如果恺撒接受了尼伯龙根计划,他就会变成另一个希格尔德。本来红发新娘就是家族为他准备的祭品,大杀器帕西·加图索则是家族给他的铺路石,牺牲这两个人,他将获得可与纯血龙族比肩的力量。但那个中二病晚期坚持要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世人的尊重,他拒绝接受加图索家的剧本。” 在两人谈话的同时,前方正上演着勇者斗恶龙的戏码。 “赫瑞德玛国君的长子法夫纳哟,你为何摒弃人类的尊严,委身于恶龙之下?”希格尔德怒吼。 “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龙类,我都不曾摒弃过自己的尊严。”法夫纳郑重回答。 “还记得莱金么?他是我的老师,而你杀了他。” “那个人身上带有尼伯龙根的烙痕,他受雇于贪婪的人类,多次染指吾王的宝藏,惊扰神界的安宁。他罪无可恕。” “龙皇尼德霍格的巢穴在哪里?” “无可奉告!”法夫纳的龙吟回荡在山谷,庞大的龙躯张开了言灵领域,黑红色的气流在气界边缘游走,像是无数半透明的蛇。周围的飞沙走石全部被他点燃,巨龙喷吐着炽热的君焰,如同站在烈火祭坛的中央。 英雄们接二连三地战死,只剩下希格尔德和贝奥武夫。贝奥武夫不顾被巨龙咬断喉咙的危险,将屠龙剑刺入法夫纳的腹部,气绝身亡。按照历史的发展,接下来希格尔德就会趁机剜出龙心,砍下龙首。但是他无法做到了,因为一根骨刺射中了他的眉心,英雄无力地倒了下去。 王者悬浮在巨龙头顶,纯黑的长袍翻飞在空中,如同绽放的黑色曼陀罗。法夫纳抬起头,他仰望着那个从天而降的神明,暗淡的黄金瞳挣扎了数次,重新点亮:“陛下,请快离开这里!您怎么可以独自驾临这么荒凉的地方……太危险了。” 王者缓缓地降落,如云的广袖轻扬。他将手按在巨龙的头顶,盯着对方金色的眼睛,清冽的嗓音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势:“法夫纳,不要死。” 让濒临死亡的人重获生机,那是他独有的权能。任何龙王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剥夺生命,但能将生命赐予他人的,只有神。 “对不起,又把您的手弄脏了。”法夫纳的伤口开始复原,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王者的掌心,温驯地伏下伟岸的龙躯,“请坐到我的背上来,让我送您……回家吧。” 经过路明非的干涉,法夫纳看似逃离了死亡的命运。然而劫后重生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某一天,他离开神域去莱茵河寻找遗失的指环,再也没有归来。巨龙法夫纳,被新的屠龙者杀害了。 “为什么?为什么!”现实世界中,路明非狠狠捶打着枯萎的世界树,痛不欲生。 “大概是因为哥哥杀了希格尔德,触发了屠龙者为友人复仇的剧情。”路鸣泽摸着下巴,“要不我们重新load一次?这回哥哥你就不要随便秒掉剧情人物了,想想其他办法怎么样?” “l/s大法?你当这是玩游戏么?师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游戏中的攻略角色!”看到小魔鬼的态度如此不认真,路明非的火“腾”地一下就冒起来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认真你就输啦。”小魔鬼摇头晃脑。 路明非气得没辙,难得小魔鬼肯配合,如此良机怎好错过,只能放手去做。 两人再次进入梦境。这回路明非吸取了教训,看见法夫纳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跑,躲过了和希格尔德小队的正面交锋。但是好景不长,天空与风之王双生子提前完成吞噬,进化为奥丁,龙族内乱爆发,法夫纳被潜入的死侍暗杀。 路明非不甘心,继续和小魔鬼重返梦境,试图找到复活法夫纳的一线希望。谁知命运竟跟他开起了玩笑,没有一次目标不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亡,让路明非一遍又一遍地体会那种心如刀割的滋味。渐渐地,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在拯救法夫纳了,而是通过不同的方式,无限循环这场痛失挚爱的噩梦。 第107次因果循环,人类通过几千年的努力,强势崛起。龙族与人类打响了圣战,法夫纳参战,英勇就义。 当巨龙的鲜血染红漫天的白幡,路明非终于明白了,自从他与法夫纳相遇,将那个人变为龙族,法夫纳的命运便陷入了死局。任他掌握着生命的权能,无数次地将那个人救起,也改变不了那个人的结局。见证所爱之人的死亡,这不是法夫纳的命运,而是他的命运。尼德霍格是神,以命运之力统治世界,他可以拯救任何人,唯一无法拯救的,是他自己。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法夫纳的命运和我连在了一起。如果他没有遇到我,就不会引来日后的杀身之祸。”路明非拖着疲惫的身躯,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纵使你不与法夫纳相遇,作为人类,他的结局无非是老死、病死、事故死,终究难逃一个‘死’字。”路鸣泽眺望着末日的光景,一字一顿。 “生老病死才是人,不老不死的……是怪物。”路明非喃喃自语,此时的他心如死灰,身心俱疲。 “父亲,为什么我不能作为人类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呢?我真的……不想被当做怪物啊!” 李雾月弥留之际的景象浮现在眼前,路明非突然笑了。说到怪物,所有流着龙血的生物都是怪物。还有谁比他这位龙族文明最深处的始祖更像怪物呢?他才是世上最大的怪物。如果他没有把龙族的血脉传承下去,李雾月就不再是不老不死的怪物,他的人类哥哥李元昊就不会惧怕他,也许他们就可以携手晚年,寿终正寝。 死并不可怕。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孤独。 师兄,为什么你总是先走一步…… “哥哥,还要继续么?”路鸣泽蹲在他面前,轻声问道。 “嗯,这是最后一次了。”路明非抬起头,“这一次,我想让你带我回到更加遥远的过去。” “不知哥哥想要回到哪个时代?” “你出生的前一天。”路明非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可以么?” 路鸣泽愣住了,对面那双赤金色的瞳孔太过坚定,太过耀眼,炽烈得几乎将人灼伤。 “这就是哥哥得出的答案?”路鸣泽微微一笑,回握着他的手,“好!无论结局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很久很久以前,远到天地初开的时候,宇宙只是一片虚无的混沌。在这片混沌的核心地带,出现了一个飞速回旋的无底深渊——金伦加鸿沟。金伦加之北是“雾之国”尼福尔海姆,那里终年浓雾弥漫,被严寒所笼罩;金伦加之南,与尼福尔海姆隔岸相对的是“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那里岩浆炽热,整日烈焰不熄。在这阴阳相济之下,某一日,从金伦加鸿沟那永恒的微光中诞生了最初的生命: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黑王尼德霍格。尤克特拉希尔用她的树枝孕育出第一对人类男女,而尼德霍格用充塞在诞生之地的冰雪创造了白王。 一望无际的冰原上,风霜相伴,白雪皑皑。世界以它最原始、最本真的状态展现在眼前。幼年尼德霍格坐在雪地上,照着自己的样子,精心打磨着一座冰雕。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光滑如镜的冰面映出他的倒影,夜色的长发飘逸地垂落下来,一缕一缕打着波浪卷儿。那是黑王创造白王前的场景,随着尼德霍格将精神、灵魂与生命注入那座冰雕,龙族的血脉便得到了最初的传承。 路明非迈开脚步,来到年幼的自己面前。寂静的天地回荡着踏雪的声音,男孩抬起头,好奇地望着他,清澈的金眸闪烁着晨曦的光芒。 “孤独么?”路明非低头看着男孩。 “什么是孤独?”男孩露出困惑的表情。 “孤代表‘王者’,独代表‘独一无二’。独一无二的王者,就是‘孤独’本身。” “我是王者,但并不是独一无二的。”男孩举起他的冰雕,“这是我弟弟,他出生以后,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也就不会孤独了。” 路明非摇了摇头:“孤独不是寂寞,有时候被很多人围绕着,还是会感到孤独。这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叫做‘血之哀’,它会沉淀为一种得天独厚的力量,蕴藏在你的血脉中,传递给你的弟弟,你的子嗣,你的种族。” “那岂不是未来的大家都会孤独了?那他们是不是会很难过,很痛苦?”男孩有些焦急。 “他们会成为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的神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刀刀见血不死不休,但是他们很难过,很痛苦,也很悲伤。”路明非缓缓地说,“因为他们不被这个世界所爱。”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男孩的脸庞被悲伤笼罩,赤金色的眼睛涌出大滴的泪水,“发自内心地微笑,发自内心地流泪,发自内心地喜欢彼此,这才是我想要的世界啊!” “这也是我曾经想要的世界。所以,我们共同来改变它,好么?”下一秒,路明非紧紧抱住了男孩,飞向了岩浆与冰屑交错的金伦加鸿沟。 赤金色的岩浆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壮观又惨烈,如同地狱一般。开端还是结束?天然的神葬所,还是孕育龙皇的摇篮?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尤克特拉希尔,尼德霍格一命,换我全族同胞的幸福,公平?” “公不公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心之所向,就是所谓的‘天道’。”世界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好似细语呢喃,“以神之血谱写新世界的镇魂歌,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么?” 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血之哀,让这些孩子失去了被爱的机会。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希望你们可以作为普通的孩子,在父母家人的祝福中,呱呱坠地。事到如今,需要获得救赎的已经不只是法夫纳一人,还有千千万万的龙族子民。龙的历史,悲伤的血脉,弃族的命运,就由龙皇尼德霍格来斩断。 能杀死黑王的,只有黑王自己。 “抱歉了,小魔鬼。”最后看了路鸣泽一眼,路明非抱着男孩沉入了那道无底深渊,瞬间便被炽烈的岩浆吞没。 “祝你好运,哥哥。”小魔鬼的身体在虚空中崩解散落,化作粒粒微尘,“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打开百度一搜,发现这篇文章不知何时已经遍布各种网站,我也是醉了orz。。。 特此声明,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网,改动、更新也全在晋江,如果在别处下载出现版本不一致的bug,恕笔者盖不负责。 文章写到这里基本上就完结了,这是我喜欢的结局,所以我把它定为true end。但之前我曾许诺过大家he,想看he的亲请期待明日的大结局,我们一起来撒花(o)/~ ☆、chapter 125(happy end) 美国伊利诺伊州五大湖区芝加哥市的远郊,坐落着一所名为“卡塞尔学院”的私立大学。就像哈佛和耶鲁是以姓氏命名的那样,卡塞尔学院的校名取自19世纪末德国名门贵族卡塞尔家族,工业革命百废待兴,年轻的梅涅克·卡塞尔伯爵积极投身教育事业,在三位银行家老师甘贝特侯爵、夏洛子爵、马耶克勋爵的资助下,共同建立了这所综合性学府。然而天妒英才,第一任校长梅涅克·卡塞尔于29岁那年不幸早逝,临终前他将全部财产赠予剑桥毕业的同门师弟希尔伯特·让·昂热,并留下遗言,命昂热继任校长之职,将该校发扬光大。 经过昂热校长的不懈努力,卡塞尔学院终于在20世纪初跻身世界名校行列,近百年来更是一跃成为全球教育排行榜榜首。该校拥有历史系、机械系、生物系、物理系等不同类别的院系,囊括几十个国家重点学科,是全世界精英的聚集地,自建校以来培养出的优秀毕业生遍布政界、军界和商界,诺贝尔奖得主更是数不胜数。学院下辖校工部、执行部、装备部等多个部门,其中校工部是清一色的壮汉,全部由退役的前海豹突击队队员组成;执行部则是个准军事机构,每年都在为fbi、sa等世界级情报机构源源不断地输送新鲜血液;而装备部拥有地球最尖端的科技,没有他们的协助五角大楼甚至无法屹立至今。 如果以上信息还没有让您的意志崩溃,那我们来谈谈更加不可思议的现实。据说卡塞尔学院还是闻名海外的“长寿村”,那些沉醉在地下科学圣殿中潜心修行的院系主任们,随便拎出一个都是百岁老人。该校凭借这一成就成功打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健康专家们甚至在《纽约时报》上引发了热议,结果一致认为是卡塞尔学院食堂的菜谱延缓了基因的衰老。至于百岁老人们的领头羊——139岁高龄的校长昂热先生——至今仍活跃于各种大型社交场合,与比他小一百多岁的年轻姑娘们载歌载舞。只可惜老人终究是老人,在巴黎参加最新的时装发布会时,昂热校长的心脑血管终于承受不来,不得不中途退场,被私人飞机遣送回医疗圣手大把抓的校医部接受治疗。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你说你,跟我一起坐在泳池边喝喝小酒,评审女生们的深水合格证考试多好?咱校的美女质量也不差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副校长坐在病床旁,一边削苹果一边埋怨。 “我从没否定过我校的美女质量,但我是个绅士,社交是我的生命。我不可能跟你一样,窝在打更的钟楼里做一辈子老宅男。”昂热不屑地说着,大口咬向苹果。 “好好好,你是老绅士,我是老宅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副校长无奈地摇头,把一袋五连包方便面扔到昂热身上,“喏,‘越师傅方便面’,日本退休老黑道寄给你的慰问品。” “什么鬼?这仿造‘康/师傅’做出来的logo?”昂热皱眉,嫌弃地丢到床下,“我不吃垃圾食品。” “哎哎哎,别丢啊!你不吃我吃,大老远快递来的特产,真浪费!”副校长从床底下掏出方便面,拍了拍灰尘,“说起来还是咱校的新logo好看,熊猫啃竹子什么的……构建和谐社会,保护生态平衡,瞧瞧,多有创意!” “那是我看到守夜人讨论区里的一张照片时产生的灵感。路明非啃姜饼屋的瞬间,你手下的新闻部抓拍得很好。”昂热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副校长,“对了,路明非怎么样了?” “手术过程蛮曲折,总算是有惊无险,成功扛下来了。不过路明非至今还在昏迷,医生也无法确定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副校长叹了口气,“先天性心脏病,拖得越久越难治,他都21岁了,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这种病症,儿童期才是最佳的治疗时间。”昂热遗憾地说,“只可惜他父母是学考古的,小时候很少跟他在一起,就给耽误了。” “喔!差点忘了,那小家伙是你内定的接班人吧?那他可得快点好起来。”副校长摸摸鼻子,笑得猥琐,“老友,我看你这身子骨也不如从前硬朗了,还是赶紧隐退算了。让路明非接你的班,我来辅佐他!他是中国人,我热爱中国文化,我们一定会把咱学院建设得蒸蒸日上,再创辉煌嘿嘿……” “别做梦了!”昂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副校长的幻想,闭着眼睛在胸口画起了十字,“上帝保佑,为了不让我的剑桥学院风摇身一变抽成中国乡村风,请一定让我比这个老家伙多活几年。” 卡塞尔学院校医部,心脏外科重症监护室。 “嘀——嘀——嘀——”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而规律的音效,无创呼吸机送出温和、恒定的气流,随着患者的每一次呼吸,在氧气面罩上弥散开丝丝缕缕的白雾。插着输液管的手背动了动,icu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白窗帘,还有熟悉的夕阳余晖,这里是……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挣扎着坐起来,摘下氧气面罩,拔掉吊针,爬下被各种医疗器械围绕的病床。一根凸出的橡胶管绊住他的脚踝,伴随着一声巨响,路明非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他支起手臂想要起身,无奈两条腿却软得像踩了棉花,试了几次都无能为力。 “动起来!你倒是给我动起来啊……”路明非坐在地板上,恨铁不成钢地捶打着自己的腿,汗如雨下。 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那人望着屋内的景象,呆立在门口,手中的花束跌落下来,绚烂华美的红罂粟散落一地。 走廊的微风将一片花瓣吹到路明非眼前,他缓缓地转过身,瞳孔猛然放大,肩膀微微颤抖。 四目相对,画面定格,时间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天地间只剩下泪水滴落地面的声音。牙齿紧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靠近,如同害怕惊扰了梦中人。两人同时伸出了手臂,伸展,再伸展,直至指尖相触,紧紧地扣在一起。 无声地对视,无声地相拥,无声地亲吻,此时此地,语言已变成多余的东西。没有谁愿意打破此刻的宁静,心照不宣,无需再言明。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子航看见来人,拍了拍路明非的背,“明非,你看谁来了?” 路明非疑惑地抬起头,就见一群白大褂中混着一对中年男女,男人英俊依旧,两鬓却染上了斑驳的白霜,女人美丽如初,只是眼角生出了细细的皱纹。二人无一不是形容憔悴,神色焦急,在看到路明非的下一秒,不约而同地冲进来将他抱在怀里。楚子航悄悄退到一旁,将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儿子,你终于醒啦!可把我和你妈担心坏了!”路麟城搂着路明非的脖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不折腾。 路明非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一种幸福到恍惚的错觉。 “麟城,明非刚做过手术,不能太激动,你别吓到他。”乔薇尼擦了擦眼泪,温柔地抚摸着路明非的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路明非终于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腿,“我的腿动不了了。” “腿动不了?下肢瘫痪?”路麟城大惊失色,急忙拉过主治医师,“大夫,我儿子说他腿动不了了!怎么回事啊?您快给看看!” 主治医师是个戴眼镜的白人女性,听了病人家属的话,来到路明非跟前,捏捏他的腿:“这里痛么?” “痛。” “这里呢?” “有点痛。” “还有这儿和这儿……” “啊——痛痛痛!” “那就没问题了。”女医生站起来,淡定地得出了结论,“人体正常的虚弱表现,不是病理引起的后遗症。好好修养,做做康复训练,过几个月就能痊愈。” “不会吧,医生。”路明非撇嘴,“我以前失去体内三分之一的血,昏迷一个月不吃不喝,也能跑去听证会舌战群儒。现在摔了跟头站都站不起来,我真的没问题么?” “现在的你确实没问题,至于过去的你……倒是跟superan有一拼。”女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地看着路明非,“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判断,我推荐你去咨询一下富山雅史教员。你在心脏外科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护士,给他准备轮椅,去心理科挂个号。” “别别别,大夫,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我儿子他睡糊涂了,这孩子从小就满脑子奇思妙想,他最喜欢的偶像是蝙蝠侠……”路麟城跟在医生后面不断地道歉。 “这些年,我和他爸爸忙于工作,忽略了明非的病情。这次多亏子航发现得及时,寸步不离地照顾明非,才有惊无险。子航,我代表全家谢谢你。”乔薇尼拉着楚子航的手,目光充满感激。 “阿姨别这么说,我和明非从初中相识到现在,这点小事是应该的。”楚子航紧绷着脸,有些无措,“妈妈听说明非生病的消息就一直在家里哭,吵着要飞到美国来探望,好在爸爸劝住了她。刚才我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妈妈激动得又哭了……” “替我给你妈妈带好,改日一定登门道谢。”乔薇尼温和有礼地说着,朝路明非微笑,“我去给鸣泽打个电话,叫他不要担心了。你跟子航还有话要说吧,我和你爸爸就不打扰你们了。” 乔薇尼拉着路麟城离开了病房,医生护士们给路明非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紧跟着退了出去。路明非这才发现,世界真的变了。卡塞尔学院虽然还是那个学院,但这里再没有龙族,再没有混血种,所有人都作为平凡的人类,过着他们普普通通的一生。 突然,青铜古钟响彻整个校园。大群的白鸽从窗前飞过,雪白的羽毛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草坪上烛光摇曳,组成了巨大的心形。 “这是……”路明非指着窗外,面露不解。 “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是恺撒的婚礼。”楚子航说着,搀扶着路明非坐上了轮椅。 路明非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其中一件就是,就算他现在去心理科挂号,也无法约到富山雅史教员。因为作为卡塞尔学院里唯一的见习牧师,富山雅史此时正在教堂中主持婚礼。 富山雅史:恺撒·加图索,你是否愿意娶陈墨瞳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恺撒(点头):我愿意。 富山雅史:陈墨瞳,你是否愿意嫁恺撒·加图索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诺诺(挠头):我……好吧,我没意见。 富山雅史:咳咳,现在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恺撒·加图索,请你一句一句跟着我说。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 恺撒(看诺诺):正如他说的那样,我始终是你忠实的丈夫。 富山雅史:陈墨瞳,请你一句一句跟着我说。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嫁给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妻子。 诺诺(打哈欠):好麻烦,同上。 富山雅史(满脸黑线):请你们两个人都一同跟着我说。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住在哪里,我也住在哪里。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恺撒、诺诺(异口同声):同上! 富山雅史(濒临暴走):根据神《圣经》给我们权柄,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妇。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现在,请新郎亲吻新娘,婚礼仪式到此结束,你们可以滚了。 “就等你这句话呢。”恺撒耸耸肩,掀开诺诺的面纱。 正在这时,教堂的门向两边敞开,有人推着轮椅走了进来。在场的来宾齐齐向门口望去,顿时人声鼎沸。大队人马潮水般涌了过来,将路明非和推着他的楚子航团团围住。 “路师兄醒了!路师兄醒了!”一个女孩欢呼雀跃地扑过来,跟路明非抱了个满怀。 “夏弥师妹?”路明非认出了那个如夏花般灿烂的女孩。 “是滴是滴,在下狮心会会花虾米是也。”夏弥做着鬼脸,嘴角露出一对小虎牙,“路师兄,暑假和楚师兄来我家玩吧,大家一起包饺子,我哥哥可盼着你们来了!” 西装笔挺的伴郎穿过人群,朝路明非微微鞠躬:“路君,祝早日康复。” “象龟前辈?”路明非睁大了眼睛。 “源君收到恺撒的邀请,昨晚特意从日本赶了过来。”楚子航说。 “我是代替父亲来参加妹妹的毕业典礼的,没想到被加图索君委派了这么艰巨的任务。”源稚生看向楚子航,“原定伴郎是楚君,不巧碰上了路君手术的事,只好勉为其难让我充数了。” “谁让路君不是伴娘呢,否则楚君一定当仁不让。”源稚女凑到路明非耳边悄声说着,朝苏茜的方向看了一眼,握住他的手,“路君什么时候也到东京来玩吧,我们一起去秋叶原spy。” “我还想去……横滨的水族馆。”绘梨衣拉住路明非的另一只手,眼神充满期待。 还有兰斯洛特、巴布鲁、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内心百感交集。 一片混乱之中,新娘登上了高台,将手捧花凌空一挥,大力抛了出去:“小师弟,接着!” “天呐,师姐!不要这么突然啊!”望着迎面砸下来的玫瑰花束,路明非下意识地接住,接住以后才发现大事不妙。 “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接到手捧花的那位,下一个就是他步入婚姻的殿堂!”诺诺手持麦克风,如同挥舞一只擂鼓瓮金锤,“楚子航,还不快求婚!” “诺诺,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我们的婚礼。”恺撒十分无奈。 “什么你的我的,好事成双,择日不如撞日,就趁今天一起办了吧!”诺诺相当大方。 “对对对!楚师兄快求婚,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夏弥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楚路王道”的标语,跟绘梨衣一人扯着一端,使劲儿地摇。 “小的们动起来!今晚的头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芬格尔不愧是专业的,立刻嗅到了炒作的气味。这边督促着新闻部的小弟们工作,自己也没闲着,混饭的相机在手,一按快门就是高难度的九连拍。 “结婚!结婚!结婚!”众人群情激奋,热血沸腾。 “师兄,现场有点失控,咱们还是撤吧。”路明非窘得要命,准备逃跑。 “今天是2012年6月1号。明非,你记得6月1号是什么日子么?” “国际儿童节,还有……师兄的生日!”路明非猛地拍向脑门儿,“糟糕,我还没有准备礼物!” “礼物我已经收到了。你能在今天醒来,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楚子航说着来到路明非面前,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蓝绒首饰盒,单膝跪下,“明非,你愿意跟我结为连理么?” “师兄你怎么可以在公共场合说这么肉麻的话。”路明非捂脸。 “我只是想亲手为你戴上它。”楚子航直视着路明非的双眼,吟诵出神圣的结婚誓词,“to have and to hold fro this day forward,for better,for worse,for richer,for poorer, sid io love aill death do part。” 短暂的沉默之后,路明非无声地笑了:“师兄,你刚才有句话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楚子航配合地问。 “till death do part?”路明非摇了摇头,“as long as we live iher&039;s heart,eveh ot keep apart!” 只要我们住在彼此心中,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那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海中孤岛上,一位王对骑士许下的诺言。历史的洪流淹没了黄金瞳的痕迹,却无法斩断沉淀在灵魂深处的羁绊。 楚子航缓缓露出一丝笑容,将红宝石戒指戴在路明非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庄严又虔诚的神情,吻上路明非的手背。 教堂中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乐队奏起了《结婚进行曲》。大把大把的花瓣被抛向空中,到处喷射着香槟和彩带。 浅栗色的瞳孔倒影着少年清秀的容颜,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璀璨得像是神话中那条蕴藏了黄金的莱茵河,流淌着穿越时空的思念。 即使昨天很美好,即使明天比今天更糟糕,我依然用希望的勇气,相信着未来。因为我爱人类,因为我是人类。 幸福是一种没有形态的温柔。这个温柔的世界,如此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昨天的评论,总觉得有些读者跟我的理解很有偏差,然而我觉得自己的思想并不难懂…… 这篇文章的结局是我早就想好的,为了保证它的合理性,我查阅了很多量子力学的资料。宇宙是多元化的,包括了一切存在和可能存在的事物,由于量子的不确定性,即使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必然发生在某处。当世界不再有龙族,卡塞尔学院就不会成立了吗?路明非、楚子航、夏弥、诺诺…就不会相遇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路明非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全体龙族作为人类出生的机会,那么路明非、夏弥、老唐他们就一定会幸福地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只是他们聚在一起的概率很小,但不为零。 本文从9月18日发表至今经历了整整7个月,前2个月写下来主要靠兴趣,而后5个月已经完完全全是责任在支撑我写下去了。真的太累了,精神疲倦,觉得灵感都被掏空了。我突然有点理解三叔为什么会进精神病院,怕自己的笔跟不上大脑,也怕辜负读者的期待。当然我比起三叔差远了,我没什么写作天赋,还要强迫自己向作家靠拢,最后导致这篇文章带给我的痛苦远大于快乐,至今还在烦躁中挣扎…… 在此,特别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是你们的呼声将我一次次拉出绝望的漩涡。我终于完成了当初的许诺,给了它一个完整的结束。不管未来的读者是否喜欢这篇文章,都感谢你们能来阅读,永远爱你们。这个温柔的世界,如此美好。 ☆、chapter 126 后记·十年(上) “布谷——布谷——” “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嗷嗷~~” “睡回笼觉是吧,哦哦哦哦偶爸刚弄死他~~” “早上好主人,今天的早餐是香蕉牛奶和黄油面包,请问您是要先吃早餐还是先吃我……” 伊利诺伊时间7:30a,芝加哥远郊的某别墅内准时奏响了闹铃交响曲。闹钟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带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势,轮番轰炸着某只赖床的大熊猫。怎奈这只国宝已然修炼成精,他的耳朵自动开启了屏蔽功能,任家中警铃大作,他依旧睡的怡然自得。直到瓦格纳《莱茵的黄金》那舒缓悠扬的乐曲响起,路明非闭着眼睛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明非,起床了么?”扬声器中传来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透着冰山般冷硬的质感。 路明非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露出婴儿般甜美的笑容:“床说它不愿意放开我。” “那就把它推开吧,今天是星期五,你第一节有课。”楚子航淡淡地陈述着事实,路明非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自己把握好时间,别忘了吃早餐。我现在正在去弗吉尼亚州的途中,早上九点有个会,预计你那边下午五点左右可以返回芝加哥,晚上等我。” “嗯——”路明非发出一个长长的鼻音,把头一蒙,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几分钟之后,他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冰冰凉凉的没有温度,瞬间没了睡意,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赖床这种事,总要有个对象陪着才好玩,自己一个人,睡得再久又有什么乐趣? 路明非洗漱完毕,伸着懒腰踱到厨房。他把手机放在餐桌上,拉开冰箱门,拿了两片面包塞进多士炉里,按下开关。紧接着他又取出一盒牛奶,撕开包装刚要下口,“叮”的一声短信响了: 牛奶不要凉着喝,微波炉中火加热,五分钟。——楚子航 “师兄,你是不是在家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啊?”路明非无奈地笑笑,把牛奶杯倒入玻璃杯,放进微波炉,调至“中火”,定时五分钟。 都说爱情会经历“三年之痛,七年之痒”,他和楚子航结婚十年,就没有哪一天痛过痒过。楚子航生来就不是个追求刺激的人,而路明非的心脏也不允许他经受过多的刺激,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块儿,能掀起家庭风波才怪。因此外界传言楚子航和路明非是一对模范夫夫,十年如一日,琴瑟调和举案齐眉,殊不知路明非其实是个有脾气的,只可惜就算他偶尔发火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因为楚子航根本就不会吵架,他只会按部就班地提醒你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精密得像一台永不生锈的机器。 大学毕业后,楚子航凭借在执行部出色的实习表现,进入美国联邦调查局,成为一名忠诚、勇敢、正直的fbi探员。短短几年时间,楚子航迅速晋升为资深探员,在与反联邦法罪犯的斗争中连创十几件丰功伟业,令全球的恐怖组织闻风丧胆。而路明非呢,虽然身为卡塞尔精英的一份子,却对特工这种拉风的职业完全不感冒。他既不想加入海军陆战队,也不想进中央情报局,他的人生理想是找个网络信号好的地方宅起来,过混吃等死逍遥快活的日子。 然而懒人有懒福,就在路明非准备毕业答辩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各院系主任们的保研邀请。校方态度诚恳,出手大方,以全额奖学金和特别校长奖为诱饵,坚持要把路家这棵好苗子培养成国家的中流砥柱。众所周知,路明非是因为他那对考古学家双亲才选择了历史系专业,实际上他对爆破拥有非凡的热情。在昂热的循循善诱之下,路明非欣然转专业,投入物理系主任道格·琼斯门下,主攻核物理。 两年后,路明非顺利取得硕士学位,在装备部兄弟们的协助下,他将自己毕业论文的理论付诸于实践,在撒哈拉沙漠搞了场大规模试验,直接导致了一款新型核武器的问世。核爆当天拉登家族发来贺电,热烈欢迎路明非加入基地组织的怀抱,为全世界的恐怖袭击事业贡献一份力量。这件事立刻引起了美国国防部的恐慌,五角大楼慎重地将他列入反恐黑名单,并对卡塞尔学院发出秘密通告,严令禁止路明非回归大自然。 昂热校长对此表示一万个同意,伙同院系主任们做尽路明非的思想工作,劝他继续攻读博士学位,造福社会。为了避免引起美国当局的注意,路明非无奈地选择研究放射化学。联邦调查局总是把楚子航派去各处执行任务,让他们动不动就两地分居,路明非在心里早已把五角大楼炸掉无数遍了,只是这一次他却不能把他的理论付诸实践,因为那样会给面瘫师兄的工作增加负担。于是路明非化愤怒为力量,化爆破为能源,潜心钻研神秘的化学领域,在一次研究模型分子裂解反应机理的课题中,无意间用重离子加速器人工合成了121号新元素ubu,阴差阳错地拿下了当年的诺贝尔化学奖,为卡塞尔学院的教学质量再添辉煌的一笔。 历史学学士、物理学硕士、化学博士,寒窗苦读21年,得到的就是这样三张纸片。路明非抱着三本精装烫金的学位证书,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定主意从此金盆洗手,归隐山林。谁知昂热再一次找到了他。 “明非,听说你和子航打算搬出学校?”校长办公室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喝着热腾腾的大吉岭红茶,逗弄着他的松鼠们。 路明非点了点头,“毕业了当然要搬出校园。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总住在学生宿舍里,不太方便。” “明白,明白。”昂热满脸理解,“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美国现在的房价不便宜啊。看你和子航都是有骨气的年轻人,肯定不会向父母求助,给你们买房吧?” “我们可以租房子住。”路明非很无所谓。 “租房子不好。”昂热同情地看着对面的人,“你租了房子,一切都要看房东的脸色。房东让你搬走你就得搬走,接下来你又要重新去找房子,浪费时间不说,搬来搬去的劳民又伤财,想想都替你们犯愁。” 经校长一说,路明非的头也有点大,“那我们不租房子了,我们贷款。我有诺贝尔奖金,先付了首付,之后的房贷师兄每年按月还。” 昂热听了呵呵一笑,“就凭你师兄那公务员的薪水,多少年能还清?十年?二十年?别开玩笑啦!你以为买房子只需要还贷款么?房产税、维护费、物业管理费,哪个不需要钱?你一不留神欠缴房产税,房子就会被拍卖掉!大人的世界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等你们真正拥有一套房子的时候,估计恺撒都当爷爷了……” 昂热每说一句,路明非的眉毛拧得越紧,最后他烦不胜烦,拍案而起:“行了!我知道了!我去挣钱,去卖身还不行么?” “那你可得找个好点儿的买家,当今社会高收入群体就那么几样。”昂热耸耸肩。 “比如?” “比如it高管、房地产开发商、大学教授……” “大学教授?”路明非挑眉。 “是啊,明非你有兴趣?我可以雇用你哦。”昂热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纸文件,“这是一份卡塞尔学院教员的工作合同,签下它,你们未来的爱巢就有着落了。” “在咱学院当老师,工资很高么?”路明非盯着那份合同,狐疑地问。 “那就要看你够不够努力咯。助理教授、副教授、教授,年收入高低不等,当然,如果你能获得我校的终身教授职位,你的年薪将达到20万美元。看看我们尊贵的院系主任,哪一个不是亿万身家?你混到那个地位,别说是买房,就是去南非买个小国都绰绰有余了!”昂热站起身,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年轻人,一步一步往上爬吧。” 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步一步往上爬……路明非顶着满头黑线,在那张卖身契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发愤图强,兢兢业业,将大好青春奉献给亲爱的母校,终于在成为社会人的第五个年头,还清了可恶的房屋贷款。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9节 路明非满心欢喜地去跟昂热辞职,他知道此时楚子航也在跟联邦调查局局长辞职,退出江湖不问世事,这是他们早就约好的。一想到自己马上可以恢复自由身,翻身农奴做主人,路明非几乎是跳着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昂热见到路明非也很高兴,当即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施耐德教授罹患肺病多年,身体每况愈下,特将执行部部长之职交于得意门生楚子航,从此解甲归田,告老还乡。 “好消息啊明非,你和子航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用再分居两地啦!”昂热热情地和路明非握手,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为谁高兴。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什么保研、就业、买房,全部都是昂热设下圈套,目的只有一个,把他拴在卡塞尔学院,一辈子为母校效劳。现在好啦,连楚子航也进套了,他彻彻底底地无处可逃。路明非相信凭自己对楚子航的影响力,强迫楚子航拒绝恩师的请求也并非不可能,只是面瘫师兄那种重情重义的人,心里一定会很难过吧? “校长,你赢了。”写好的辞呈被路明非撕得粉碎,撒满了名贵的羊毛地毯。 “别这么说嘛,明非。我老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学院这么个大摊子,总要交给信得过的人啊。”昂热靠在宽大的扶手椅里,任红松鼠们友好地跳上他的肩膀。 午后的阳光透过天井,温柔地洒落在老人的身上,照亮了他的满头银发,雪白的眉毛,还有布满皱纹的脸庞。路明非突然发现,支撑了昂热多年的杀气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耋耄老人的古朴与慈祥。那个心中隐藏着煤矿的男人,那只无时无刻不在磨牙的猛虎,终于显出了老态。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微阖双眼,好像在回忆往事,又像在等待什么人。 “唉,真想不明白。我跟您一点都不像,您到底……看上我哪儿了呢?”路明非摇了摇头,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路明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昂热缓缓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桌上的相框。相框里七个人彼此勾着肩膀在慕尼黑大学的校门前嘻嘻哈哈,夏天的藤蔓垂下来落在他们的头顶,美丽的印第安女孩戴着遮阳帽,粗犷的男人们抽着雪茄、拄着猎/枪,梅涅克一只手揪着路山彦的辫子,另一只手搭上昂热的肩膀。笔挺的白色猎装,刀刻般的脸庞,飞扬如剑的眉毛,年轻的卡塞尔伯爵笑得器宇轩昂,就像清晨里的一缕光,刺破黎明,照亮时代的黑暗。 “你的校园,我守护住了。”校长的手指扫过梅涅克的脸,嘴角升起一丝笑容,“再等等,我们就快……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上周大家带来的长评,听说今天还会收到长评,所以我也不能偷懒。最近连续有读者求番外,番外是外传,我还不想写外传,但我们可以有续集。《后记·十年》是几章组合在一起的系列,我会没有压力地不定期更新,喜欢125章he的亲欢迎继续收看。另外,有读者问我会不会出本,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呢。首先我不了解出版的流程,其次我搞不清楚出版社接受数量的底线是多少,只是几本书的话,应该不会特意给印吧。 初次尝试同人带给我的感觉并不好,我不会再写同人了。如果日后还能继续写文,如果我的原创能够被大家喜欢,我会考虑出书的,当然这是个很遥远的话题o(n_n)o~ ☆、chapter 127 后记·十年(中) 距离上课铃打响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卡塞尔学院某阶梯教室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曼施坦因教授怒气冲冲地推开教室的门,发现讲台上空空如也,连个讲师的影子都没有,顿时火冒三丈。 “反了反了!身为教育工作者不以身作则,怎么给学生们树立良好的榜样?缺勤?迟到?这是什么行为?重大教学事故!”小老头儿气得直跺脚,抓过一个坐在前排的学生问道,“今天第一节是谁的课?” “路教授的,《欧洲文明史》。”学生干巴巴地说。 “路教授?路明非教授?”曼施坦因张大了嘴巴。 “是啊,难道我们学院还有其他的中国老师么?”学生露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曼施坦因瞪了这个无礼的学生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您好,这里是ri·。”对面传来轻快的伦敦腔英文。 “我是风纪委员会曼施坦因。”小老头儿气呼呼地说,“路明非,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爬山。”路明非回答得很简洁,他的呼吸微微上喘,听起来确实是在干什么体力活。 “你说什么?”曼施坦因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气得直哆嗦,“你你你大清早的不来上课,去爬山?真有闲情逸致啊你,还晨练上啦?” “看您说的,学院建在山上,我家住在山脚下,我不爬山怎么去给学生们上课。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司机前几天出差了,这个时间正在弗吉尼亚州跟中情局和克格勃的负责人们开会,讨论执行部学员的就业问题……总之在没有直升飞机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我无法到达学校进行教学。您要扣我的工资就扣吧,反正房贷已经还完了,拜拜。”路明非不耐烦地说着,挂断了电话。 扬声器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曼施坦因教授放下手机,发现学生们不知何时都抬起了头,满教室看白痴的眼神。他被鄙视了,不光是被路教授,还有历史专业的全体学生。 “都给我安静地上自习!”曼施坦因气急败坏地离开阶梯教室。作为风纪委员会主席,同时总揽校方的财政大权,卡塞尔学院没有哪一位教员敢得罪他,唯独路明非除外。现在的路明非无债一身轻、视金钱如粪土,当然不会在意一次小小的教学事故。话虽如此曼施坦因也不敢随便克扣他的工资,整个学院高层都知道,对方已经被昂热校长内定为接班人,曼施坦因还想在卡塞尔学院混下去,就算心中有火也无法发泄到路明非身上。 一教室的学生还在等着老师上课,未来的校长阁下也不能放在山坡上不管,曼施坦因左思右想,只好给校工部打了个电话,派了架直升飞机前去接应。小老头儿没预料到的是,自此以后,卡塞尔学院又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每天早上别的老师开车来上班,路教授直接坐飞机空降,空降的时候顺便跳个伞,运气好了还能从窗户跳进教室里去,电梯都省了。当然,那是后话。 再说路明非,在校工部的鼎力相助下,他终于赶在课程结束前来到了教室。原本以这些前海豹突击队队员的效率他们还能更快些,可惜路明非为了观察刺猬一家的搬迁钻进了盘山道旁的巨红杉森林,校工部搜索了好半天才把他营救出来,差一点就发生山难。望着讲台下可爱的学生们,路教授心潮澎湃,针对自己早上的所见所闻发表了一通生动幽默的演讲。简单地忽悠之后,下课铃打响,上午的教学任务到此结束。 路明非心情不错,用办公室的电脑玩了会儿《星际争霸》,跟网友老唐切了六局,逼得对方连打六个“gg”,垂头丧气地退出了频道。眼看着午休时间到了,路明非去学院餐厅吃饭,碰巧遇见了本科时期的导师古德里安教授。这对脱线师徒凑在一起特别投缘,边吃边聊不亦乐乎,直到古德里安去上下午课,路明非才回到办公室继续打星际。老唐在频道里留言说给他正在给弟弟做饭,路明非只好找别人切磋。一直玩到下午三点半,路明非踩着上课铃踏入教室,向学生们传授《考古学》的基础知识。 “考古学的产生具有长远的历史渊源。传统意义上,它是文化人类学的一门分支学科,随着社会的发展它越来越独立,现已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近代考古学发祥于欧洲,后普及到世界各国。在中国,考古学是历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各种遗迹和遗物多埋没在地下,必须经过科学的调查发掘,才能被系统地、完整地揭示和收集,因此考古技术非常重要。”路明非说着,打开了3d全息投影,“下面让我们见识一下中国独有的考古学工具,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是由一节一节螺纹钢管拼接而成的金属制品,末端u型瓦筒状,杆身层层相套,看起来可以随意延长。望着那根锈迹斑斑的“凶器”,学生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没人知道?不会吧?那我可要点名咯。”路明非翻开花名册,“学号ai817370,kyl zhang同学?” 教室里回荡着路明非的问话,很遗憾,没有人回应。 “kyl zhang同学在么?在的话请举手!”路明非环顾四周,拔下原子笔的笔帽,“呦西,你今天的出勤率没有了。” “洛阳铲。”角落里响起一个淡漠的嗓音。 “回答正确。”路明非击掌,随即扶额,“话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睡着啦?” 青年盯着天花板沉默不语,面色沉静,瞳孔幽深,看不出一丝波澜。 “好吧,张同学又去做他的白日梦了,我们接着说洛阳铲。”路明非清了清嗓子,“洛阳铲是中国考古钻探工具的象征,早期广泛用于盗墓,1928年被考古学家卫聚贤发现科学价值,使其改邪归正,推广到考古钻探中,成为世界范围内最好的考古工具之一。如今,学会使用洛阳铲来辨别土质,是每一个考古工作者的基本功。” “这么说,令尊一定是使用洛阳铲的行家咯?”一位戴眼镜的男生提问。 “我想是的。为什么突然提起家父?”路明非挑眉,打量着那个浑身书卷气的男生,他认出对方是考古学二班的班长。 “因为我祖上也是……考古的。”男生有点尴尬,挠挠头笑了。 不愧是一班之长,团队的精神领袖,那身温和内敛的气质十分具有亲和力,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路明非暗自感叹。 “教授快看,您父亲上新闻了!”一个白人女孩兴奋地举起了手机,“中国考古队于陕西榆林挖掘出西夏国都统万城遗址,出土文物包括……” “手机,还有数据线,一起给我。”路明非接过女孩的手机,连在投影仪上。 换作别的教授也许会批评学生上课玩手机,但在路明非的课上,只要跟课业相关,他不会计较。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32岁的路教授谈吐风趣举止优雅,在学生当中很受欢迎,每学期的选修课都人满为患。代沟是什么?路教授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经过3d投影仪的放大,那则新闻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路明非按下“播放”键,打开了一段视频。 “下面有请著名考古学家路麟城先生为大家介绍国家考古队的重大收获。”记者说着,将麦克风举向路麟城。 “本次考古活动最大的收获就是,我们挖掘到了一具党项族宗室的棺椁。经过鉴定可以确认,这是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或者说‘嵬名嵬理乌珠’的灵柩。但是开棺之后,我们又有了惊人的发现,灵柩中不止李元昊一人。”路麟城闪身,露出了身后的金丝楠木棺材,“很明显另一具遗体也是男性,因此我们不得不排除李元昊与后妃合葬的可能。而殉葬的奴仆又没有跟帝王同棺的资格,所以目前还无法判断死者的身份……” “笨蛋老爸,那是他弟弟李雾月啦。”路明非喃喃自语,关掉了视频。 “教授您刚才说什么?”前排有耳尖的学生抬起了头。 “生时同被,死时同椁。很浪漫不是么?”路明非微微一笑,把手机还给女孩,“ok,现在统万城遗址的事暂且告一段落。关于考古技术方面,大家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疑问,我们只想听路教授讲浪漫的事!”女生们异口同声地说着,清一色地眨着星星眼。 “女士们,我可不是专职讲故事的啊。”路明非无奈地耸耸肩,回到讲台上,“《考古学》这门课的实习安排在下个月,我们要去危地马拉搞田野调查。届时请各班长配合工作,及时清点人数,尤其是张同学这种失踪达人,对了,他是二班的吧?二班班长给我盯紧了,一刻都不要放松。最后提醒大家带好随身物品,记得不要翘课,实习不过可是没有补考一说的……” 就在路明非宣布野外实习的注意事项时,学生们的目光突然转移了。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教室外站着个人。黑色风衣,黑色西装,白衬衫配斜纹领带,戴着巨大的墨镜,下半张脸面无表情。 “哇,好帅~~” “电影明星吗?” 教室里议论纷纷,路明非扭头看向门外。这时,男人摘下了墨镜,露出两道斜飞入鬓的眉毛,还有一双冷峻孤傲的眼睛。 “那是……新上任的执行部部长!”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尖叫声此起彼伏。执行部部长新旧更替的消息早被守夜人讨论区标红置顶,没有人不认识那张脸,那是卡塞尔学院精英中的精英,历届狮心会最强的会长,前fbi特工楚子航是也。女孩们倾倒一片,齐刷刷做西子捧心状,匍匐在楚大部长修身版的西裤之下。 “真是祸国殃民啊。”路明非叹了口气,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女士们先生们,我们还在上课呢。” 女生们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男生们耸拉着脑袋,郁闷得好似霜打的茄子。 “现在是伊利诺伊时间下午5:03,距离下课铃打响还有将近半个小时。”望着下方如坐针毡的男孩女孩们,路明非勾起了嘴角,“不过看同学们的样子,似乎已经急不可耐了呢。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各位能够坚持下来,实属不易。不如我们就此散了,大家该约会的约会,该挂机的挂机,如何?” “万岁——”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下课!”路明非朝全班挥手,走下讲台。 楚子航已经先一步把门拉开,待路明非走出教室,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走廊里回荡着二人的脚步声,望着他们的背影,学生们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八卦的神情。 “真正想去约会的,其实是路教授吧?” “这一刻,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也太落伍了,人家早就是一对了。” “十年楚路,卡塞尔模范夫夫……” 二人来到停车场,楚子航拉开了panara的车门,纯白色的真皮赛车级座椅正在等待贵客的降临。 “洗车了?”路明非低下头,坐进副驾驶席。 “来学院的途中顺便洗了一下。”楚子航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路明非系好安全带,拍了拍真皮包裹的椅背,“当时我就说黑色的好,耐脏,保养起来也容易,你偏要白色的。现在知道教训了吧?” “白色的皮面更衬你的肤色。”楚子航启动了引擎,淡淡地说道,“以前我们那辆车就是黑色的,每次你躺在上面,都会形成强烈的对比色差,看久了对视力不好。” “你怎么不说还会长针眼呢?真是够了!”路明非疲惫地靠向椅背,“从现在开始,把你脑海中的不良画面格式化掉。难道你洗车就是为了这种目的?”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出去吃个饭吧。”楚子航欣然提议,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他控挡的手飞速变动,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闪烁着冷月的清光,“芝加哥有两家米其林三星西餐厅,graea,想去哪一个?” “你决定就好。”路明非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就grace吧,这家餐厅最近新晋的三星,alea我们已经去过几次了。”楚子航迅速做出了决定。 “一切服从组织安排,尊敬的部长阁下。早晨爬山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我要小睡一会儿,到了请叫我。”路明非说着把座位调了个合适的高度,闭上了眼睛。 楚子航默默地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关掉音响。余光中是路明非英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颚曲线,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初那个吟游诗人般的男孩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而在不远的将来,那双并不宽阔的肩膀还要挑起整个学院的重担,心系全校师生的利益,在来自四面八方审视的目光中,屹立万人中央而不倒。他永远都不能露出疲惫的姿态,因为一旦他累了倦了,他所爱的人,他守护的东西,甚至他支撑的一切,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有些人生来便注定不平凡,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而自己,有幸获得了站在伟人身后的机会。 明非,安心地睡吧。你身后一步的地方,就是我的位置;我的胸膛和肩膀之上,就是你的依靠。 作者有话要说:  路明非说“没有师兄的世界我不需要”,有读者却说“没有龙族的世界我不需要”,但我不得不说,即使你不要我也得要,因为它是我创造出来的。每一条留言都会让我明白很多事,大多数读者追我的文是冲着它是《龙族》同人,而不是因为它是我写的…… 【可惜我笔下的明非和师兄,他们早就不是原著的路明非和楚子航了。】 然而在这茫茫人海中,还是有少数特别的读者,真真正正为了我的文字而来,并告诉我无论我写什么题材的文章,他们都喜欢。正因为有这些温馨的支持,我才放弃了打下“完结”标签的念头,动笔写这几章《后记·十年》。当然对于只喜欢龙族剧情的人来说,124章之后的剧情很多余就是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来阅读这篇文章,笔者在这里鞠躬致敬。 ☆、chapter 128 后记·十年(下) 冈萨雷斯,卡塞尔学院2015届毕业生,西班牙人,现在执行部担任部长助理一职。他平生最崇拜的英雄有两位,一位是家喻户晓的黑暗骑士蝙蝠侠,另一位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楚部长。星期六上午,冈萨雷斯一觉醒来,发现有一份急需部长审批的文件还没有上交。由于部长出差一周直到星期五晚上才回来,冈萨雷斯生怕影响到下周的工作效率,急忙打了个电话把文件给部长送到家里去。接下来,冈萨雷斯见证了一生中最惊悚的场景,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 就见那位号称“杀胚”的面瘫凶悍哥、前联邦调查局最锋利的剑、执行部现任铁血部长,此时正头顶一本砖头厚的《牛津词典》,端正地跪在一副老式机械键盘上。前方的玻璃茶几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与键盘相连,部长双膝始终保持着匀速打字的姿势,肩膀纹丝不动,腰、背、脖子挺得笔直,如同插在键盘上的一支标枪。 “你来的正好,顺便给我汇报一下本周执行部全员的工作情况。”楚子航接过文件看了看,签字后放在茶几上。 “部部部长,我我我……”冈萨雷斯舌头打结,两条腿直哆嗦。 都说双手打字以示清白,看看他们的部长,人家在用膝盖打字啊!这是何等创新的思想,又是何等伟大的技能?男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狠。部长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大英雄,真汉子!英雄的精神世界,永远不是他们菜鸟能够理解的。可是这种新技能,光看着膝盖都痛…… “今天是休息日,不是工作时间,别紧张。”楚子航淡淡地说,“大家都是校友,用不着拘束。” 用不着个鬼嘞!冈萨雷斯连死的心都有了。他现在只想自戳双目,马上逃出这栋别墅,越快越好。 “那个……部长,既然您正忙着,我就不打扰了。”冈萨雷斯连忙鞠了个躬,准备告退。 “没关系,我的检讨很快就写完了。”楚子航低头看着屏幕,膝盖在word文档中敲出一行行字符,“你先去对面沙发上坐着,等我五分钟。” “天啦撸,饶命啊部长!就您现在这个样子,我怎敢坐在您对面?大家要跪一起跪,您不要这样虐待自己啊!”冈萨雷斯扑通一声跪在楚子航面前,流下两道宽面条泪。 “安静。”楚子航冷冷地看他一眼。 冈萨雷斯立刻打了个寒战,迅速地捂住了嘴巴。他见楚子航小心翼翼地看向卧室那边,神情谨慎,再结合对方之前的行为,顿时明白了个大概:部长这是挨罚了。惩罚手段,现代版中国式s ——跪键盘。 执行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楚部长早在十年前便名草有主,凭借其穷追猛打的超凡毅力和笔直如高速公路的神经回路,成功摘下路家一朵霸王花。这朵霸王花的杀伤力那是相当的巨大,虽然长着历史系文弱书生的外表,做出的却是装备部炸弹狂人们的业绩,昂热校长有这张王牌在手,就不怕美国总统不给卡塞尔学院颁发教育执照,连五角大楼都得给他面子,毫不犹豫地把这厮列入反恐黑名单。 冈萨雷斯大学时代曾是学生会的成员,某一次社团内部召开新老同学会,前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谈论起楚部长与路教授的结合,那叫一幸灾乐祸。据恺老大讲,路教授就是血腥玛丽、凯瑟琳大帝和唐朝女皇武则天的三位一体,在此等抖s妖孽大魔王面前,管你是狮是虎,都得给我趴着卧着,就是部长这般来自荒野上的一匹狼,也被迫戴上项圈、收起野性,转型走气质忠犬路线了。 想到这里冈萨雷斯不由得同情起上司来,他怯生生地看了看楚子航,见对方貌似很辛苦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部长,反正路教授也看不见。要不,您先歇会儿?” 楚子航摇摇头,露出一脸“你还嫩”的表情,平静的语气仿佛在叙述某条人生哲理:“道歉,靠的是一片诚意。既然犯了错,就要告诉对方,你已经得到了惨痛的教训。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没有下次了?部长,您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啊!家暴?外遇?出轨?别啊部长!您就算不为自身安全着想,也要为我们这些无辜可怜的老百姓考虑啊!您难道不了解,您家那位已经具有初步毁灭世界的能力了么?冈萨雷斯内心哀嚎连连,吐槽之神唾沫横飞。 正午的阳光通过窗帘照进来,路明非从宿醉中苏醒,头痛欲裂。他向来不胜酒力,但昨晚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楚子航兴致很高,积极劝酒,他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之后发生的事模模糊糊不甚清楚,貌似楚子航开车带着他兜风,兜了风又回家,然后洗澡、睡觉……不对,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路明非按着太阳穴,努力寻找着记忆的片段:歪斜的领带、濡湿的西裤、还有揉成一团的白衬衫。朦胧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一张汗水淋漓的背霸占了他的视野,他的头枕着浴缸的边沿,耳边是哗哗的水声。黑色的脑袋埋入他的腿间,凌乱的发丝骚着他的小腹,酥酥/痒痒。被那温热的口腔包裹着,电流从脊柱向四肢百骸蔓延,他蜷起脚趾,全身滚烫。一双肌肉分明的手臂支撑在他两侧,每一根线条蜷缩又舒展,美得如诗如画,不由得让人联想起名画上汲水的少女。他好奇地去抓那头黑发,趴在他身上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冷峻又纯爷们的脸……哪里有什么汲水少女,这分明是人狼入侵啊! 路明非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下一秒腾空而起,只可惜腾了一半又跌回床上去了。kg size的大床柔软依旧,身体却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一般,腰酸背疼苦不堪言。他不动还好,这一动,臀间某处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钝痛,那种被撑开的违和感,赤果果地提醒着他那里曾被无礼地对待过。空气里雄性麝香的味道还没有散净,他无意间掀开被子,顿时惊呆了:露在睡袍外面的腿上,无比可笑地套着一双蕾丝长筒袜,目光所及之处,粉红色的吻痕如同种下的草莓一般遍布全身,鲜艳得不能再显眼。 路明非双手捂脸,他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什么结婚纪念日?那就是某杀胚的开荤狂欢节啊!极品车震、红酒灌醉、角色扮演、鸳鸯戏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发生在夜色中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狂奔,路明非的脸白了红红了白,他艰难地爬下床,伸出颤抖的手拉开衣柜:在一堆整整齐齐排列的男士服装中,不知何时引进了两抹不和谐的色调。露背白婚纱和高衩红旗袍赫然彰显着它们的存在感,那上面的每一处污渍和褶皱都在明明白白地宣示,他们昨晚搞出的一切有多么荒唐。 “楚子航你个混蛋!”路明非爆发出一声雷霆怒吼,拽下丝袜,冲出了房门。 客厅里蜷伏着两只犬类,一个规规矩矩,一个战战兢兢。规规矩矩的那只是他家里的原住居民,这货平时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现在不知怎的特别温顺,还乖巧地头顶字典脚跪键盘,一看就是心里有鬼。至于另一只西班牙血统的小可怜,在听见他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抖成了一团,现在正蜷缩着身子往茶几底下钻,恨不得干脆抹消掉自己的存在感。 发现家里多了新面孔,路明非第一时间拢好衣襟,理了理头发。为人师表这么多年,他学会了克制和忍耐,即使脾气火爆依旧,也不会随时随地爆发。他调整呼吸,收敛心神,清冽的嗓音礼貌而不失风度:“有贵客到访?” “路路路教授您好,在下冈萨雷斯,是楚部长的部下。冒、冒昧登门,多有打扰,万分抱歉……”冈萨雷斯结结巴巴地做着自我介绍,做五体投地式,如同西天取经叩拜佛祖。 “原来是冈萨雷斯先生,好好的跪那儿做什么?”路明非坐上沙发,往对面一指,“平身,赐座。” “谢、谢谢。”冈萨雷斯一紧张差点说成“谢主隆恩”。他极不自然地坐在沙发一角,看见自家部长仍在跪键盘,尴尬地扭了扭屁股,冷汗直冒。 路明非扫了楚子航一眼,不温不火地开口,“你的账先欠着,我们稍后再算。去,泡两杯茶过来。” 楚子航取下顶在头上的《牛津词典》,默默起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还真端出了两杯绿茶。色泽碧绿的茶水,清香芬芳,用晶莹剔透的玉瓷茶具盛着,一杯放在路明非面前,一杯递给冈萨雷斯。 部长亲自奉茶,冈萨雷斯哪受过这等礼遇,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道谢。 “洞庭碧螺春,喝喝看。”路明非端起茶杯,掀开杯盖,先闻其香,后尝其味,边啜边嗅,浅斟细饮。期间楚子航一直站在他身后,低垂双目,闭口不言,好像他就是个保镖,还是陪吃陪/睡的那种。 “好茶,好茶。”冈萨雷斯忙不迭地赞美着,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上。他擦了擦汗,偷偷瞄向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就见传说中的路教授泰然自若地品着茶,举止优雅,仪态从容。那双眼形若桃花,清澈而深邃,眼尾略微上扬,荡开浅浅的红晕,完全不像年过三十的人。他身材清瘦修长,肤色苍白少有血色,黑色的真丝睡袍穿在身上有些宽大,却意外地散发出一种致命的性感。尤其是那截露出领口的锁骨,上面还有淡淡的红色印记,就像开在雪地里的梅花,真是说不出的诱惑。等等,为什么会有红印,难道是……吻痕? 冈萨雷斯的大脑立刻当机,随后他突然感觉室内的气温下降了,如同一团强冷空气过境,刹那间整个人都被彻骨的寒意笼罩其中。他纳闷地左顾右盼,一抬头正对上楚子航寒光四射的瞳孔,目光炽烈如电,眼神凌厉如剑,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冈萨雷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恺撒主席的“教诲”再一次回荡在耳边:千万不要打路明非的注意,除非你有把握战胜楚子航。 据说恺撒曾数次邀请路明非去安珀馆洗罗马浴,均被楚子航严厉拒绝,理由是我家明非的身体怎么可以被学生会的男人们看光,不服来战!从此卡塞尔众人明白了一件事,某楚姓杀胚独占欲极强,醋劲儿赛过老坛酸菜缸。可偏偏有人顶风作案,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在路明非三年级的时候,一位阿拉伯王室继承人来到学院做交换生,当即对卡塞尔国宝一见钟情。王子以一头北极熊为聘礼,趁机对路明非表白,发誓愿做他的阿拉丁神灯,只求国宝屈尊移驾沙漠,共建他们的巴比伦通天塔。然而王子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因为远在奥斯陆做毕业实习的楚子航听到了风声。当时的狮心会会长以保护生态之名,腰挂乌兹冲锋/枪、肩扛长矛火箭筒、手提两柄日本刀,火速空降到学院将王子打回了他的中东老家。 “冈萨雷斯,你的脸部肌肉在抽搐耶,是不是生病了?”路明非关切地询问。 “没、没有,我只是有点冷,大概今天穿少了。”冈萨雷斯哆哆嗦嗦地站起身,牙齿打颤,“路教授,我下午还有事,先告辞了。” “慢走啊,有空再来玩。”路明非在门廊下热情地挥手,丝毫没有发现身后有座移动冰山正在向外释放寒气。 但冈萨雷斯显然感受到了,他一头钻进自己那辆雪佛兰越野车,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望着那缕消失在道路尽头的白烟,路明非敛去笑容,狠狠瞪了楚子航一眼,一瘸一拐地返回室内。不是说男人过了三十岁雄性激素会衰退么,怎么这货反而越活越精神?以前都没见他体力这么充沛!奶奶的,老子的腰要断了。 “教授,这是我的检讨,请过目。”楚子航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路明非眼前,态度谦恭,语气诚恳,像是给老师交作业的好学生。 路明非一手扶腰一手扶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每次都来这一套,你以为永远可以蒙混过关吗?” “这次不一样,这份检讨是我用膝盖敲出来的。”楚子航强调。他联邦警察出身,身体强健,精力旺盛,长时间见不到路明非,再温存时难免会房事过度,每每惹怒爱人便会被处以练习跪姿的惩罚。久而久之,他跪键盘跪溜了,又钻研出特殊的打字技巧,楚子航想到这里心中还有那么点儿小自豪。但在路明非看来却是楚子航屡教不改,得寸进尺,动不动就化身为狼,他已忍无可忍,断不能再纵容下去。 “膝盖打字怎么了?脸滚键盘又如何?能抵消你做的好事么?”路明非心头火起,凤目生威,“人越大越不像话!我平时亏待你了?让你这么欲求不满!还用酒精把我灌醉,玩起羞耻py来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妖、变态、还是伪娘?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没下限,咱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以后你自己跟自己玩吧!” 路明非气得够呛,吼了一通之后径直进了卧室,把门一摔没动静了。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楚子航老哥一个,他环顾自周,挠了挠眉毛,有点犯怂。每个人都有软肋,楚子航也不例外。 听明非的语气,该不会要跟他闹离婚吧?楚子航心中一紧,这下麻烦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小哥和天真是来打酱油的,搞地质研究时我曾用过两年洛阳铲,正巧那个时候读了《盗墓笔记》,有点怀念。之后不会再有盗墓剧情了,跑题不说,我对同人已经开始厌倦,不会再写下去了。(理由详见第7章) 但愿这章不会被和谐╮(╯﹏╰)╭ ☆、chapter 129 后记·十年(完) 路明非歪倒在床上,浑身的不适令他十分恼火。偏偏这时有人打来电话,还油腔滑调死不正经:“亲爱的,猜猜我是谁?” 听见那轻浮的语气,路明非二话不说把手机扔了。 扬声器里再次传出优雅到欠揍的声音:“嗨~~哈尼,周末过得开心么?最近都没怎么联系呢,突然好想你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工夫跟你扯淡!”路明非的态度毫不客气,如同一挺喷火的机关枪。 “哥哥你今天是吃火药了么?脾气这么暴躁。谁又惹你了?楚子航对不对?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他。”对方忿忿不平,“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出气去。麻衣,给人事科打个越洋电话,告诉楚天骄,他被炒鱿鱼了!” 电话那端不是别人,正是路麟城和乔薇尼的小儿子,路明非的弟弟路鸣泽。提起路明非,多数人都会觉得他很牛,一个爹娘放任自流、吃百家饭长大的小破孩,居然能留学海外名校,连拿三个学位,年纪轻轻就混上了教授,还获了诺贝尔奖。然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有最牛,只有更牛。如果他们知道路鸣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会对路明非的人生经历那么惊讶了。 路鸣泽曾经的全称叫作“天才儿童路鸣泽”,有权威专家认证,他的智商高过爱因斯坦。他九岁被哈佛录取,十一岁便拥有了自己的公司,路明非十八岁保送卡塞尔学院那年,路鸣泽还未满十六,却已经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垄断美国东海岸了。黑太子集团是路鸣泽早期在老家经营的产业,正是那个时候他结交了怀才不遇的楚天骄,当了回伯乐认了匹千里马。 起初路鸣泽只相中了楚天骄的驾驶技术和嘴皮子,他当老板楚天骄当司机,每逢饭局应酬帮他吹吹牛挡挡酒,也就知足了。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位司机身手不凡,一打听,对方原来是在美军特种作战司令部服过役的,后来摊了官司躲到中国南方的小城避风,在国企谋了份给领导开车的工作,还结了婚生了孩子。无奈好景不长,楚天骄不务正业的作风让婚姻出现了危机,漂亮的舞蹈演员老婆带着儿子嫁入豪门,他无家可归又丢了工作,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劳务市场求职,这才阴差阳错地进了黑太子集团。 楚天骄离婚的时候曾对老婆发誓,等他出人头地修成正果,必定再次跟妻儿重组家庭。他本身就有些才华,这回下了功夫终于争气了一把,在老板的大力提拔之下,事业还真就蒸蒸日上了。路鸣泽确实没让楚天骄屈才,后面他的产业越做越大,干脆将总部设到纽约,把中国这一摊直接交给楚天骄管理了。楚天骄也没让老板失望,在他的经营下,黑太子集团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纳税大户,业绩甚至超过了他老婆的第二任丈夫——某鹿姓企业董事长。 楚子航上大学那年,楚妈妈生病住进了医院,迟迟不见好。眼看着鹿董事长对妻子的态度越冷越冷淡,楚天骄毅然决然地接手了照顾病人的重责,后来楚妈妈病好了,深切体会到结发夫妻的情义,毫不犹豫地甩了那个姓鹿的分头佬,跟楚天骄破镜重圆。路明非一直觉得楚子航的人生很极品,他亲生爹妈的故事完全可以拍一部家庭伦理剧,而当他得知自己老弟还在其中掺了一脚的时候,更加觉得整个地球都戏剧化了。 “喂喂喂,谁允许你公报私仇了?我的事你少管,管好你自己得了!”路明非没好气地说,“你手下不是有三个跟你打得火热的美女助理么?管她是中国妞、日本妞还是俄国妞,赶紧娶一个,给我们老路家延续香火!” “哥哥你这么说可就out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延续香火?跟你说实话,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入我的眼,除非……嘿嘿。”路鸣泽笑了笑,故意压低声线让嗓音变得磁性,透着蛊惑人心的味道,“想让我结婚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哥哥你去跟楚子航办离婚,我马上就跟咱爸求婚去。我都计划好了,蜜月旅行咱就去普罗旺斯、马尔代夫、圣托里尼、夏威夷……来个环游世界怎样?” “你脑袋被门掩了吧?”路明非瀑布汗。 路鸣泽丝毫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仍然兴致勃勃地勾勒着禁断兄弟爱的美好未来:“我们可以举行一场太空婚礼,让俄罗斯航天局把我们发射到宇宙中去!在失重的飞船里,你的婚纱会飘起来,那才真是风光无限好。对了!好不容易有哥哥当一回模特,只穿一件婚纱未免太浪费资源,什么中式旗袍、日式和服、印度纱丽……全世界224个国家地区的喜服都不要大意地各来一件吧,哥哥你说好不好?” “滚——”路明非大吼一声,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世界太疯狂,人人都在耍流氓。 路鸣泽,想当年多粉嫩可爱的一只萌正太,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一搅合,如今竟也变成了庞贝·加图索那样的花花公子,呜呼哀哉。还有楚子航,学生时代多高冷禁欲的一代男神,现在生生被闷骚闷出了无下限,节操掉得都没边了。真奇怪,这些神经病跟别人相处的时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偏偏一见到他就猥琐化,难道他路明非是引导变态反应的催化剂?一个两个都在yy他的女装,真是够了!还环球度蜜月的航海旅行、穿遍各国各民族的婚纱,这是在效仿恺撒的世纪婚礼么? 在路明非眼里这种行为简直蠢爆了,他打开校内新闻网,百无聊赖地刷起论坛来。守夜人讨论区,一个帖子被顶到了榜首,点击率居高不下。路明非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十年过去了,学生会主席牛逼不改当初。为庆祝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恺撒·加图索协同妻子儿女,驾驶一艘无动力帆船,从伊斯坦布尔出发,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重温麦哲伦的环球航线,一路向西越过索马里……” 下面是加图索一家四口的巨幅照片。‘圣塞巴斯蒂安号’上,恺撒头戴白色的船长帽,嘴里叼着高希霸雪茄,双手掌舵,自信地凝视前方。诺诺穿着io定制的性感婚纱,赤脚踏在甲板上,长发随风飞扬,迎着火红的夕阳翩翩起舞。两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和小正太围着他们嬉戏,头发金子般耀眼,天使般的脸庞,笑容像阳光那样灿烂。 好温馨的画面,路明非突然有些感慨。他们四人同年结婚,过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日子。恺撒婚后带着诺诺回到意大利,继承了名门加图索的家业,夫妻朝暮相伴如胶似漆,他和楚子航却忙于各自的学习工作,聚少离多。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也该享受一下生活了,要不要去哪里放松一下?正在这时,肚子咕噜咕噜地发出饥饿的信号,他突然想起自己从睡醒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楚子航肯定也没吃,是时候做个迟到的早餐了。 路明非走出卧室,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循着那股糊味追到了厨房。厨房里浓烟滚滚,烟雾报警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炭化的面包片横七竖八地躺在烤炉下方;平底锅内外都在冒火,里面黑漆漆一团的不知是培根还是香肠;鸡蛋在灶台旁集体自杀了,一半的“尸体”流到地下,另一半沾了罪魁祸首一身。真是地狱般的灾难现场! “饿了吧,稍等一会儿,早餐就快好了。”楚子航抱着一袋低筋小麦粉跑过来,从头到脚全是白,跟个雪人儿似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路明非气呼呼地冲进火场,随手关掉天然气,打开窗户和抽油烟机通风。 “做蛋糕。”楚子航淡定地说着,五指施力将一枚鸡蛋握碎,刹那间蛋清蛋黄汁水横飞,有一滴甚至蹿上了天花板。 路明非顿时明白了,他家鸡蛋的死因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部长大人,恕我才疏学浅,无法理解你的厨艺精髓。我只看到了一部惊悚教育片,名为《厨房杀手是怎样炼成的》。”他环顾四周,额角青筋暴跳,“烫伤致死的面包,被扼杀的鸡蛋,还有那些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辨认不出受害者身份的肉类……老天,它们的死相可真惨!这样典型的凶杀案现场,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佩服佩服。” “抱歉,我只是想试着做一次早餐。”意识到自己险些毁掉了厨房,楚子航十分窘迫,默默地放下打蛋器,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 “你出去,我来。”路明非打断了他的动作,脸色很难看。 “不。”楚子航低着头,拼命擦拭着地板,“对不起,我会收拾干净的。” 路明非不耐烦地往外一指,“别废话,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终于……要赶我走了么?”楚子航突然站起来,眼睛发红,像头受伤的野兽,“我知道,这些年都没有好好照顾你,总是惹你生气。我知道我性格无趣、不讨喜,不会做饭,还爱胡来。我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如果你想离婚我也……” “离婚?”路明非微微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谁说要离婚了?这里就是你家,你还想往哪儿去?” “是你说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 “那是气话,气话你也当真,你是白痴么?” “可你已经32个小时没有叫我‘师兄’了。”楚子航绷紧了脸,倔强地扭过头,“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我只能推测出一种可能,那就是路明非开始厌倦楚子航了!” 你能想象黄蓉不叫郭靖“靖哥哥”么?如果有,那必然是天崩地裂、颠倒乾坤、沧海桑田、世界末日…… “师兄你你你、你的情商是负数吧!”路明非气结,双手扶额,脱力地靠在门上,“我要是讨厌你,怎么可能跟你说话,跟你吃饭,还跟你做……做那么没羞没臊的事?我只是讨厌被灌醉,讨厌变装py啊笨蛋!你是不是看了恺撒和诺诺的照片突发奇想,才买回来那该死的婚纱和旗袍啊?可恶,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啊?真想挖出你的大脑看一看!” “我就是想亲手给你穿上婚纱,没别的意思。我俩结婚时你穿的是西装,所以我很好奇你穿婚纱的样子。”楚子航诚恳地说,“至于旗袍,我曾经在日本见你穿过,我很喜欢也很怀念,还想再看一次。” “能别再提我的黑历史了么,满眼都是泪。”路明非叹了口气,把平底锅里的黑暗料理倒进垃圾桶,另烧一锅水煮起了意大利面,“然后呢?看完之后,你有何感想?”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我昨晚喝了酒。酒精被消化系统吸收后,血液流速加快,脑神经过于兴奋,以至于无法控制自身的行为……所以,我放弃思考了。” “师兄,你完全没必要说得那么学术的。”路明非满头黑线,恶狠狠地剁着番茄和洋葱,“你不是放弃了思考,你那叫趁火打劫。先斩后奏,心动不如行动,这不是你们执行部一贯的作风么?” “没错,明非不愧为最了解我的人。”楚子航欣慰地点头。 “然而我一点都不会感到荣幸。”橄榄油爆香,奶酪粉和稠,路明非熟练地翻炒着培根和蔬菜,向旁边伸出一只手,“请把盐和黑胡椒给我,尊敬的部长大人。” “叫我师兄。”楚子航走过来,双手奉上调料瓶。 “切,死面瘫。”路明非接过来,撒在他的浓香意面上,收汁关火。 “明非,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在家里一起吃饭了。”望着那个正把食物装盘的修长背影,楚子航不由分说地从后方环住了他,“我要纠正刚才说的话,就算你厌倦了我,我也无法容忍自己与你分离。难以自控地喜欢你,就像鱼对水的渴求,与日俱增,永远都不够。奇怪,又开始放弃思考了呢……” “喂,不要突然就靠过来啊!你身上还沾着面粉和蛋液!黏糊糊的一团糟,不是叫你去洗澡么?看你干的好事!全都弄脏啦——” “既然都弄脏了,那就一起洗好了。”楚子航将路明非打横抱起,蹭蹭他的脸颊,“昨天的事对不住了,我决定用新学的按摩手法来赔罪,望领导满意。” “你觉得经过你的服务之后,我还有余力吃饭么?” “放心,我会先把你喂饱的。” “野性不改啊……” “对了明非,我们明天去海边烧烤吧。我虽然烤不出美味的蛋糕,但烤烤鸡翅海鲜什么的还是能够胜任的。” “日理万机的部长大人竟然约我出去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些年一直忙忙碌碌,都没有好好放松过。不过我保证,今后的周末都是我们的私人定制,永不变更。” 迈阿密海滩,美国著名的海水浴场。 白得发亮的沙滩、蓝得通透的天空、悠闲觅食的海鸟、大海里冲浪的年轻人以及沙滩上身材火辣的性感女郎,构成了迈阿密独特的景观,每年有数百万人来这里享受沙滩、阳光和海水带来的舒畅,当然其中也不乏好莱坞明星的到访。现在就有一位疑似明星的大人物,身穿干净雪白的法式厨师制服,面无表情地用炭火烤着一串串生猛海鲜。来往的人群纷纷投去惊艳的目光,到处寻找摄像机镜头,以为是某电视台美食节目的拍摄现场。 “师兄,真的不用帮忙么?”路明非躺在沙滩椅上,脸上戴着太阳镜,头顶是巨大的防辐射遮阳伞。他悠闲地扇着扇子,小口啜饮着新鲜的椰子汁。 “不用,明非你靠后,会溅出油滴,很危险。”楚子航连连摆手,一板一眼地刷着调味汁。他夹起烤好的牡蛎,去了壳放进盘子里,侍者般端给路明非,“小心烫。” “这么体贴,真让人羡慕。”一个阴柔好听的声音加入进来。 路明非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亚麻浴衣的纤细男子,明眸流转,巧笑嫣然。 “稚女?”路明非有些惊讶。 “好久不见,路君。”源稚女敞开怀中的匣子,里面是排列整齐的一个个玻璃瓶,“买防晒油么?哥哥可以为你免费按摩全身哦。” 路明非顺着他的师兄眺望,不远处果真有个摊位,穿着比基尼的性感女郎趴在沙滩椅上,源稚生认真地在她背上涂抹着防晒油。夜叉和乌鸦站在他两边,用蹩脚的英语与客人们沟通交流。 “黑道大家长的生意,当然要鼎力支持咯。”路明非挑了一瓶防晒油,把一张50美元扔进匣子里,“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今天刚来。”源稚女笑笑,“之前每年夏季都会去法国的天体海滩玩几天,后来被家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活动,就换了地点。” “其实来这里也挺好,海水干净,沙滩漂亮,最主要还是放松心情。”路明非耸耸肩,“对了,绘梨衣没跟你们一起来?” 源稚女轻轻摇头,“绘梨衣不喜欢晒太阳,跟夏弥小姐去箱根泡温泉了。” “真浪漫。师兄,我们下星期也去泡温泉好不好?”路明非向旁边的人征询意见。 “没问题,我来预约。去大稜镜温泉可以么?顺便游览黄石公园。”楚子航放下烧烤夹子,掏出了手机。 “当然可以。”路明非很高兴,拍拍源稚女的肩膀,“等象龟前辈忙完了大家一起过来吧,咱们搞个海滩烧烤party,热闹热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和哥哥会带上最好的清酒的。”源稚女微微鞠躬,步履翩跹地离开了。 路明非拉着楚子航登上一处高地,在光滑的岩石在坐下来,两人吃着牡蛎吹着海风,欣赏着绿色的海藻和白色的珊瑚在水波中曼妙的舞姿。源稚女带来的防晒油被两人互相涂抹在对方身上,他们望着夕阳将白色的沙滩染上一层金黄,惬意得依偎在一起。 年轻的小伙子们踩着冲浪板切开碧蓝的海水,帅气地压低身子,驰骋在风口浪尖。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掌声,活力四射的姑娘们尖叫着喝彩。在这种令人振奋的情景之下,总觉得安静地待在旁边,就如同被时代淘汰的老人一样,让人心中不甘。必须得做点什么。 楚子航一键换装,露出下面的贴身泳裤和两条笔直的长腿。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紧实而不夸张,精悍修长的身材展露在阳光之下,吸引了大批女孩的视线。他姿势标准地跃入水中,好似一尾凶猛又不失优雅的鲨鱼,立刻有人狂热地吹起了口哨。 “明非,有力气么?游两圈怎样?”楚子航在水中招手。 “只过了三十岁而已,别把我当成老人家啊。”路明非扯掉衣服,投入大海的怀抱,“you jup i jup啰!”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五一快乐!非常荣幸能够认识大家,感谢你们发现了这篇文章,并陪伴我走到现在。《后记·十年》到此结束,《尼伯龙根镇魂歌》也彻底完结了。日后有机会我可能会写番外,但是现在不完结这部总感觉无法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在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来撒花,给它画上圆满的句号吧(o)/~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