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正文 第1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作者:蓝沫沫 文案 秉承科学修仙理念的林峦 飞升时突然穿越了 穿越到3000年以后 还丧失了满身修为 还刚穿过来就犯蠢被人抓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只好一切重来,从小虾米混起 披着未来修真皮的种田文日常向 傻白甜 无虐 1v1 主受 别扭科技攻修仙穿越受 这只是一篇小言向小白文不是修真升级大长篇 未来和修真都只是背景 主角一直忙着谈恋爱 内容标签:科幻种田文 仙侠修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峦平湛┃ 配角:等等 第1章 论树立科学修仙观的重要性——写在飞升以前 这篇虽然顶着个“论”的名头,实际还是记叙居多,毕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人难免絮叨些,望《修仙面面观》的各位道友见谅。 应静流道友热情相邀,飞升之前,谈谈心得,诚惶诚恐。但静流道友说:“虽道门各不相同,终是大道同归。”我觉得有道理,不妨做块他山之石。 上午,我已经修好了避雷塔,仔细检查并加固,如无意外,今晚十二点就要御劫飞升了。根据避雷塔在结丹、成婴、化形时的良好表现,我有理由相信这座体积增大三倍的避雷塔会达成期望中的效果。 附:避雷塔三维立体剖面图 避雷塔相关数据及在抵御各境界雷劫中的表现 参考论文目录 我师父说我1838年出生在秦淮河一艘画舫上,出生时母亲便难产而死,他见我有木系单灵根,不忍我死去,便收养了我。 1838年到1900年间,我在师父的指导下按照普通功法修炼,六十余年,不过刚刚步入练气期。当然这也和当时社会比较动荡,我们又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没有像大多数道友那样避入深山,反而辗转在流民当中,不能静心修炼有很大关系。 1900年,我师父那位众所周知的红颜再次转世,这次家庭环境优渥,且父母思想开通,送她去美国留学,我和师父也因此远渡重洋,冒险前往传说中的魔族领地。 这是我命运的转折点,如果真的有命运的话——曾经我是很相信天命的。 在曼哈顿,我师父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整日追随在那位女士身边。我因为百无聊赖,和师父强烈要求,也进入了纽约大学医学院(是的,因为要保护那位女士,我进入的也是女子学院)。 在那里,我第一次接受了系统的科学教育,并渐渐形成了科学的修仙观。一个下午,阳光透过窗玻璃投射在实验室各种仪器上,试管烧杯亮晶晶的发着光,我盯着这些入了迷。一瞬间醍醐灌顶,仙道和科学融会贯通。 那个瞬间,我找到了自己的道。 在那以后,我两年筑基,九年结丹,二十年结婴,三十年化神,如今已经在做飞升的准备了。 在那个神奇的瞬间,我领悟到,我所秉承的从师父那里得来的修真理念,是非常朴素的、原始的、具有很大局限性的。它就像我们传统中医理念一样,本质上并不是科学,而是经验,其中“想当然”的成分太多,科学的成分太少。 其实我们所有玄妙的理念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什么是修炼? 我们所谓的修炼,是不断改造身体。通过某种手段,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功法,将身体构成物质(也许是夸克?也许是夸克的构成物质?)逐渐改变为另一种物质。 如何解释修炼中的不同境界? 这种改变是循序渐进的,当改造达到某个临界点,量变引起质变,所谓的境界突破,就是那个质量变的临界点。 如何解释天雷的形成? 雷电的形成现代科学已经解释的非常清晰,在此不再赘述。在修炼引起夸克的质量变过程中,会突破中子、质子、电子的原子构成,以新的组合方式形成新的物质(这种物质现代科学还没有发现并命名)。在他们重新排列组合的过程中,会产生强烈的能量释放,从而引起雷电形成。这也是越是境界高深,所引起的雷劫越是剧烈的原因。 如何解释灵根? 灵根实际上是某种基因。只有拥有这种基因的人,才可以通过不断改造这种基因从而逐渐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单灵根之所以利于修炼,是因为我们只需要将所有身体构成改造成这一种基因形态。多灵根之所以不利于修炼,是因为我们需要把身体里的物质分别根据不同基因亲和力改造成不同的基因,再将这些改造过的基因继续炼化,再将它们升级成新的物质。这就比只拥有一种基因的修士要耗费更多时间精力。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美国有吸血鬼英国有魔法师而中国没有这些。每个地区的人类所拥有的基因是不同的,兽类植物类所拥有的基因和人类也是不同的,每种生物甚至非生物只能顺从自己的基因,寻找适合自己基因的修炼功法,形成不同的神奇状态。所以修真才真是出身决定论,你有什么样的基因,就只能成长为什么样的修士。 如何解释灵气? 改造身体,不仅需要功法作为手段,灵气也是必不可少的外来构成。灵气无疑是地球给我们的馈赠。它一方面有些像触媒,加速了功法作用在夸克上的效率,同时在夸克质量变的过程中不断加入,成为我们新身体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如何解释道法? 当身体改造到一定程度,我们就可以进入微观世界。在微观的世界中,周围物体的形态已经不是我们修炼前所看到那样。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看出身边这张桌子的原子结构,如果你的能力够强,你就能改变这张桌子的原子结构,使它变为其他物质。其他法力同此理。改变结构形态,改变运动轨迹,疏导能量流动,不外如此。人类通过科学的方法也能简单达到一些相同效果。这世界上的力是相互而恒定的,物质构成的每一次变化,都可以带来巨大能量。如果你能力足够,你甚至可以做你愿意做的任何事。 总的来说,我认为修炼就是一个逐步“脱人化”的过程。 随着所谓修为的不断上升,就是身体不断脱离人的原始构成,向一种新的、类人形的、非生物灵魂承载体的转化。是的,我认为化神以后修士的身体已经是非生物,甚至是非有机物的了。这其实有点像科幻电影中生活在机器人身体中的大脑,我们修炼的是神魂,将身体改造成神魂的容器、道法的工具。 静流道友特别要求我讲一讲在1920年后所谓“飞速修炼”的心境和修炼环境。 我想说的是,自1918年我寻找到自己的“道”以后,心境几乎再没有什么变化。融会贯通之后,所变化的只有情绪,没有心境,直到今日都是如此。而心境稳固之后,周围环境的变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影响我的修炼进度。真的是只要心守一,哪里都一样。 1927年那位女士英年早逝,我们回国寻找她的再次转世。时局动荡,人命早夭。随后的五十多年中,那位众所周知的女性转世三次,即便有我们暗中相护,也都在二十几岁早亡。我们师徒辗转迁徙,度过我地球修真岁月中最烦乱的时期。 这里我想说的是,我就是在这个时期连续冲破三个境界,直入元婴的。而我师父,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数百年来一直停留在金丹中期。在这里我必须申明,我并没有贬低养育我师父的目的,有如我科学为道,必然有如师父以情为道。我讲述这些,不过是为了说明寻道的重要:道不相同,就算经历相似,效果也天差地别。 原谅我无法以己度人,作为一个科学修道者,我至今也无法明白其他修士的心境。但我以我的亲身经历证明,修士蒙昧的时代应该过去了。科学的修道方法应该像《引气决》一样成为修士的基础入门,它不是一种功法,而是一种思维方式,而这种方式显然更接近真实的“道”。 在飞升以前,我将修炼中的心得和实验数据编纂成《科学修仙原理》及《科学修仙方法论》两书,并委托《修仙面面观》出版社出版,且很荣幸的请到 静流道友担任主编。 这两本书的所有稿费收入都将归我师父清思真人。 以上。 第2章 修仙简讯 2015年11月11日凌晨零点,著名科学修真派创始人林峦道友在飞升天劫中不幸陨落。林道友的陨落,意味着地球修真界千年以来唯一一名冲击飞升修士的失败,也给刚兴起的科学修真派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人类修士何去何从,我们不禁深思。 第3章 劫后余生。生? 避雷塔倒下的时候,林峦不得不拼尽全力将已脱离有机范围的身体不断降级还原,释放出所有能量,才勉强支撑一个薄弱而持久的灵气罩来护住周身。 灵气罩微弱的绿光奇迹般晃动在天雷亮瞎人眼的蓝紫色爆光中,两股力量不断相互碰撞侵蚀,以至于林峦咬着牙看出去时发现周围出现了诡异的扭曲感。 这是一种诡异的空间扭曲,所有光热渐渐趋近一个点:蓝紫色和绿色的能量缓慢盘旋着,颤抖着,被这个点不断吸入。突然,点的中心敞开一个洞,这个洞有着所有光落进去都不会产生任何反射的绝对黑,于是蓝紫色和绿色的光缓慢盘旋进去,盘旋进去,只是盘旋进去…… 林峦本能的想要逃离这个洞。 很明显这不是传说中的接引之光,这玩意儿更像黑洞暗物质什么的,但是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指挥身体躲开——刚分出一股灵力想移动到远一点的地方,天雷就趁虚而入,冲着丹田就是腰粗一条电闪! 丹田碎裂,必死无疑。 这一瞬间林峦只能做出一个必然让他痛心疾首的决定:将天雷引入紫府。放弃紫府,保住丹田。 咬紧牙关,此时已没有能力内视,一面拼力支撑防护罩,一面忍受紫府中肆虐爆蹿的震荡。身体不由自主向黑洞靠近,靠近,再靠近,林峦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体内猛然一阵爆裂,放佛从紫府的位置向身体各处弹射出无数钢针,钻入五脏六腑。浑身麻痹,灵气罩溃然消散,天雷从四面八方轰来,一只脚已经在黑洞边缘…… 林峦无奈苦笑,很好,至少可以亲身体验宇宙未知的奥秘。 《修仙面面观》发讣告的时候,林峦和看到讣告的所有人一样,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没有任何感觉。好像只有灵魂模糊存在,也好像连灵魂也没有。林峦化神期强大的神魂模模糊糊想:原来,“我”这个东西,就是这样消亡的啊。不知从何聚来,又不知散到何处。倒也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如此甚好,能量守恒。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时光的洪流似乎完全遗忘了这个角落。曾经名为“林峦”的神魂就要融入茫茫虚无,消失不见…… ——突然亮光骤起! 曾经万里视物的双眼被这亮光刺激到泪水横流,林峦不断眨眼,转动眼珠,试图适应久违的光线。 眼前似乎有一双长腿,瘫坐在地上的林峦顺着腿向上望去,是一个被吓到的男人。 男人显然太惊讶了,保持张嘴僵立的动作起码有十秒,或者更长,经历过那些,林峦对各种量度的感知已经有些模糊。 光线刺眼,林峦不得不闭上眼睛转动眼球,对眼睛进行一番按摩,眨过几次眼,再睁开时,男人好像已经初步安抚了自己的惊恐。 栗色短发带着浅浅的卷儿,堆在苍白的大额头上,眼窝里是蓝灰色的大眼睛,在柔和的光里躲闪着,嘴唇紧抿到没有血色,到处透着紧张和胆怯。 林峦想,这是一个胆小的老实人,看来我运气还不错。 老实人犹豫着张嘴,用一种从胸腔发出的充满磁性但有些颤抖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林峦没有听懂。 老实人显然有些失望,然后用羞涩的大眼睛在林峦的头发皮肤上逡巡一番,试探着问出句中文:“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么?” 林峦有些开心,任何人经历过他刚摆脱那些,来到一个正常的地方,看到正常的人,都会有些开心。 他试图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肉身非常虚弱,就到处看看想找一个支点,以便扶着站起来和这个人面对面说话。 没有找到。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夹角,而周围环境显然不是自己经验中的任何一种:这似乎是一间房子,很小,可能不到二十平,三米高,矩形,整个矩形都被一种类似羊脂玉的墙壁材料笼罩,墙壁都毫无例外散发着柔和的,像是玉石一样的白光。他的右手和背部就贴在这样的墙上,触感温润微凉,也和玉相似。而左手是个高一米长两米的金属胶囊状物体,触感冰凉,应该是某种合金。 呼吸有些压抑,整个身体疲惫极了。林峦不得不放出已经受损的神识探查身体。很糟糕,整个身体都倒退到修炼以前,连普通人都不如,紫府受挫严重,根本进不去。他试图使用灵力修复身体,却惊奇的发现,周围一点灵气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没有灵气,就不能修炼,不能修炼,拖着这样的身体,等于等死。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养好身体,寻找到灵气充足的地方,重新修炼。还好已经安全。 林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麻烦能扶我起来吗?” 老实人也付出一个相应的笑容,非常腼腆,却并没有扶起他,而是蹲在林峦面前,用鹿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问:“您是从‘蓝鸟’来的调查员先生吗?我是不是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林峦愣了一下,发现对方显然误会了自己的身份。 目前状况,最有利自己不外乎伪装一个有权势的身份,寻求帮助,接受良好治疗,痊愈之后一走了之。但是环境过于陌生,实在不知道如何伪装。 林峦在脸上堆上笑容,意思着说:“不是。” 老实人眨了眨简直可以说是懵懂的大眼睛,露出困惑的表情,挠了挠头发问:“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卧室里?您是怎么进来的呢?” 说谎也要有基础材料,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时候说谎很容易被识破。面对这样的老实人,与其惹怒他被戳破谎言丢出去,还不如实话实说。老实人总是心善的,但愿他不会把自己送到科研机构解剖。 于是林峦决定以真心回复真心,用坦诚面对老实。学着他的翻译腔字斟句酌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您屋子里来的,先生。我可能算是一个,穿越者?我不能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需要您的帮助。请帮助我,先生,非常感谢。” 老实人果然满脸困惑:“什么?” 他慢慢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节五号电池大小的金属物体,在手中把玩:“您是说,您来自另一个时空?您不是开玩笑吧?” 林峦让自己看着对方鹿一样的眼睛,尽量表达自己的真诚:“也许您并不相信,是的,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真的不清楚眼前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说完还一并送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务必使满脸都写着:相信我,我是个好人。 老实人看到他的笑脸明显也放轻松了些,右手食指和中指揉捏着那个金属小东西,弯下腰,向林峦伸出自己的左手,微笑着说:“我相信您,真的,我真的相信您,先生。” 林峦长出一口气,觉得这信任未免来的太容易,但他确实很累很累,累的不愿意再动一动脑子,特别想就此睡过去,这个身体仿佛有一辈子那么久没有睡过觉了。 于是他伸出双手握住了这只伸过来的左手,触感温暖柔软,很大,给人很踏实的感觉。 顺着这只手的拉力,林峦离开了地面,缓缓上升。当他的头高过左手边的金属胶囊时,猛然发现胶囊另一面的地上横着另一双腿,那似乎是一个倒下的人。 林峦开始觉得不太对,倏然抬头,那眼睛里懵懂不再,灰蓝色的眼底寒光闪闪,微微眯起的眼睛和着一边挑起的嘴角,那是一个邪恶得逞的微笑。 林峦下意识想要挣脱,身体实在过于虚弱,他的身躯在老实人的大手里扭来扭去,确实阻挡了一点上升的势头。 这时候,他看见了另一个东西:一颗滚落在更远处墙角的、黑发的、面目模糊的人头。 于此同时,老实人微笑着,把右手一直把玩的那个小东西贴在了林峦的脖子上。 一阵电流噼里啪啦涌过。 林峦在失去知觉之前想:靠,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第4章 倒卖器官的人 林峦在刺痛中睁开眼。 有个大胡子白种人胖老头儿正把一个注射器样的东西从他脖子上移开,疼痛就从那里传来。 林峦下意识想躲开,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挣扎两下,完全没用。 林峦有点发懵。一个从懂事就修仙的人,从没有被绑起来抽血的经验。绳子这种东西,在他眼里就跟煮熟的面条没什么两样。现如今……肉身这种东西,果然是个累赘。 胖老头儿看他醒了,面带微笑说了句什么。 旁边传来一句充满嘲讽的咕哝。林峦扭头一看,原来那个金属胶囊状的物体是张床,卷毛儿男人正翘腿坐在收起金属盖的床上,抱臂饶有兴味的看着。 胖老头儿想了想,转身把血样放在身后的箱子里,好像按了个按钮,屋子里就响起轻微的高速旋转声。然后把一个蓝牙耳机似的小东西卡在林峦耳朵上,自己也戴了个一模一样的。 胖老头儿又一次笑起来,这次林峦清清楚楚的听见他嗓音沙哑的问:“孩子,你知道多少?” 林峦黙,看见一具尸体,算多么?达到去死的标准了么? 胖老头儿等了好一会儿,看墙角的孩子没有反应,轻轻皱了皱眉,把自己那个蓝牙耳机摘下来,扭来扭去。 林峦耳朵里发出快速旋转老式收音机的声音。 卷毛儿跳下床,走到箱子旁边,带点儿惊讶的说:“没有记录。” 胖老头儿立刻停止摆弄,凑过去看,不断按下各种按键。好半晌,停下来仔仔细细打量林峦好一会儿,转头问卷毛儿:“是不是,你技术不过关……还有隐藏数据库?” 卷毛儿立时“呸”了声:“想什么,如履平地,如履平地好么!当年要不是我,这会儿你还在医院参加交流会。” 胖老头儿伸出手在卷毛儿头上抚摸了两下作为安抚:“我知道,我知道。” 卷毛儿像狗一样被抚慰了。又按了许多次按钮之后,终于断言:“确实没有记录,共同体没有,右耳也没有。” 两个人目光灼灼盯着林峦,卷毛儿用一种压抑着兴奋的尖锐语调:“他从没有使用过任何公共设备,没有取过骨髓,没有打过预防针,没有接受过公共教育,没有使用过网络……这说明什么?要么他从出生就被囚禁在一个不能和外界接触的密闭空间,要么,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个穿越者或者外星人。” 胖老头儿消化了好一会儿,犹豫着问:“这是个刚形成的克、隆实验体?” 卷毛儿摇头:“他会说亚派语言,而且相当熟练。这种语言掌握起来非常困难,没有谁能在短时期学会,而所有实验室都没有他相应的基因数据。” 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 胖老头儿不肯相信:“会不会,”他看了卷毛儿一眼,“有像我这样的实验室,你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卷毛儿用一张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脸,长时间对着胖老头儿。 胖老头儿低下头:“嗯……你是最强的,行了吧。” 三个人都不说话,卷毛儿和老头儿沉默的对望,林峦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过了好一会儿,卷毛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略带兴奋的问:“外星人的器官会不会很值钱?” 胖老头儿想了一下,转身走出这间屋子,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两个杯子,边喝边说:“不止器官,整个儿都很值钱。” 卷毛儿接过杯子闻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的灰蒙蒙的笑容:“医生,做你病人真好。医院里那些人就不给我喝这些。” 大胡子望天,用种无奈又感慨的声音:“这瓶酒只剩这么多。其他那些谁喝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卷毛低下头,恨不得把头塞在裤裆里,突然抬头盯着林峦,幽幽问:“你说,我要是把他卖给你,或者谁,换的钱能不能进行一次全基因改造?” 大胡子不看他们,用一根食指摩挲着杯子,问:“改造了就能行?” 又一次沉默,长久的沉默。 卷毛儿把头埋在裤裆,大胡子盯着酒杯。 林峦想,这两个人很可能是倒卖人体器官组织的,这老头儿是个黑医生,这个卷毛儿是个杀手。自己恰好穿越在卷毛儿的杀人现场,然后很不幸的被他迷惑并抓住了。目前自己最有可能的结局是,被杀掉,卖器官。 如果想要活着,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还可以利用,直接杀掉取器官太可惜了,——我好歹是个穿越来的外星人,研究价值很大啊,怎么能就这么宰了啊! 但是貌似卷毛儿有病,急需用钱,他很有可能根本等不了太久。而且研究什么的明显是政府部门要做的事,对黑社会来说,他们干嘛要研究另外一个时空的数据——尤其像林峦这种,一看就不像来自更高科技的时空,基本不要指望有什么高科技武器存在——没有听说过黑社会对古代文明探索有兴趣。 与此同时林峦这样特殊的人反而容易引来各方关注带来很多麻烦,留着显然是弊大于利。 所以,林峦悲催的推理得出,他们立刻宰了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啊,所以就要死了么?兵荒马乱都过去了,天雷都过去了,黑洞都过去了,就要在小水沟里淹死了吗? 怎么可以不死? 找出自己活下去的价值,以这个价值为诱饵或者代价,用来保命。 在这里,自己最大的价值就是个穿越者,从汉语还保留着来看,自己很可能是从过去来的穿越者。作为一个穿越者,最大的价值就是研究价值,自己如果能活着,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整天被关在实验室,自由被剥夺,身体被分割,一直到死。 那还不如现在死了得了。 于是林峦不可避免的消沉了一小会儿。当然只是一小会儿。消极念头在头顶盘旋一会儿之后,林峦理性的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空间的改变,逃跑的机会总是有的,逃出去以后一切都未知。这未知里当然有一种可能是这样:找到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迅速修复肉身,重新修炼,继续站在人类这种生物的头顶。 “到那个时候”,林峦盯着卷毛儿愤愤的想,“直接把你分解了。哼!” 低着头的卷毛儿似乎感受到什么,抬起头望过去,看见林峦依旧窝在墙角,动也不动,像头很可怜的小动物。 胖老头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走到林峦跟前,蹲下摸摸林峦的脑袋,用粗嗓门装作很温柔的问:“孩子,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林峦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不说话。 胖老头儿等了一会儿,还是盯着林峦,问卷毛儿:“让我把他带走吧。” 身后的卷毛儿凑过来,端着下巴让小动物抬起头,伸出另一只手拧了拧小动物的鼻子。 林峦很厌恶的扭过了头。 卷毛戏谑道:“挺好玩儿,我先养着。”又去拧小动物的耳朵。 胖老头儿很担忧的看着卷毛儿的手:“你轻点儿,这还是个孩子。” “孩子?”卷毛儿手上用力,打开林峦的口腔,一边看一边哼哼:“搞不好在他们那儿,他这样的已经好几百岁,差不多要死了。” 胖老头儿看他玩的起劲儿,转身拿出一只注射器:“我要取点血。” 卷毛儿丢开林峦,满不在乎的把袖子撸起来,伸过去。 胖老头儿劝:“你连自己都养不活,再把他弄死了。多可惜。” 卷毛儿看了看手臂上的小孔,吊儿郎当反驳:“我都活不了几天了,好不容易有个新鲜东西,你们还要抢。还有没有人性?” 老头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转头开始收拾东西:“我走了,你慢慢玩。悠着点儿别让他把你玩死了。” 卷毛儿:“嗤……” 胖老头儿指着对着门的一面墙:“我要从这儿走。” 卷毛儿点头,话音还没落,光洁如玉的墙面突然出现一个门洞,门洞外面显然是黑夜,一阵冷风直吹进来,屋里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卷毛儿抱怨:“老头儿儿,你快点,冻死了。” 半米见方的箱子突然消失在胖老头儿手里,与此同时,一对金属短飞翼出现在他的后背。胖老头儿点点头,腾身一跃,从门洞里飞了出去,门洞随即消失。 林峦当然的惊讶了,惊讶之余更加觉得前途一片漆黑:以他们这种科技发达程度,想跑掉找个地方隐居,难度实在太大。 正低头思考,眼前多了一双大脚,一米九的卷毛蹲下身子,欺身过来,高挺的鼻子恨不得贴到林峦脸上,一双灰蓝色大眼睛带着恶略的笑意,嗓子粘腻的说:“小东西,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们来聊一聊。” 第5章 独 处 林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对方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高挺鼻梁,目光平静与他对视。鼻子里有些医院那种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气,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面这个人的。 卷毛儿眼睛里闪着趣味的光,盯着林峦看了好一会儿。看对方保持着这种应激反应,随时要跳起来逃走其实根本逃不走的样子,觉得很好玩儿。他向后坐了下去,变成和林峦一样的高度,盘腿在地上。 笑着说:“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智商有问题。你穿成这样,好像古装剧场失火从舞台上逃走的演员一样,怎么会觉得我真把你认成是从蓝鸟来的。没想到,呵呵。” 林峦这才想起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烧的很焦。 飞升时师父特意让他穿上一套最好的西装,还打了领带,说是“不能让上边那些人觉得咱们不当回事儿。”林峦对衣着一向模糊,总觉得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师父怎么说就怎么穿。 如今全身衣服都烧焦不大认得出原来样式,只剩下领口位置还保留着西装的形状,搞笑的是脖子上还拴着烧的只剩了绳圈儿的领带,居然还保留了很好的结,这让他看上去像条带着项圈儿的狗。 形象很差,这让把肉身当做屋子的林峦窘了那么一小下。关键问题是,现在的自己,被这具肉身禁锢,什么都不能做,而且还要靠它来渐渐恢复。 卷毛儿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出去,回来就带了杯水,举到林峦跟前命令道:“吃了它。” 林峦看着举到自己眼前的手掌,里头有一粒小指盖大小的药丸,红色,一杯透明液体已经在嘴边。 卷毛儿不耐烦:“不想饿死就吃掉。” 林峦当然不相信,但目前还是配合一点最好,于是乖乖张开嘴。但是卷毛儿没有把那颗东西喂到他的嘴里去,林峦等了一会儿,疑惑的抬起头。 卷毛儿也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满脸都是“卧槽,难道还要喂?”的表情。 林峦无奈,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起卷毛儿手心里那颗小药丸,又把头凑到水杯那里,脖子伸了老长,才喝到一点水。 卷毛儿皱眉看了看自己手心被林峦舔过的那块,蜷起手指搓了几搓,看起来不太开心。转身抚摸了下墙上某个地方,白玉一般的墙壁打开了一扇小门。 林峦的角度看不见门里是什么,只看见卷毛儿走进去,不一会儿就出起来,手上拎着一件衣服。然后再一次蹲在林峦面前,扯了扯他脖子上那根类似狗项圈儿的领带残余物,把林峦扯的不得不向他倒去。 卷毛儿眉头皱出一个“川”字,抬手把项圈儿往上扯,及时制止了林峦的投怀送抱。于是林峦就停滞在一个身体要向前倒去而脖子上的项圈儿要把他向上拉起而不得不抬头看着前方的微窒息难受状态。 眼前只有卷毛儿放大的脸,这张脸微微笑着,很欠扁的说:“小东西,你太难闻了,要清理一下。”说着还用另一只手在鼻子前扇风,露出很嫌弃的表情。“暂时给你解开,不许逃跑,否则……”说着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闪着冷光的牙齿。 林峦连忙点头,被脖子上的项圈儿勒得有点儿疼。说不定就找到机会逃跑呢。 卷毛儿带着快要散架的林峦走到墙的另一面,当初林峦在那个位置的地上看见了一颗头颅。随手一挥,白玉般的墙上出现一个手掌大小的荧光控制面板。林峦觉得很新奇,按照这种科技水平,这整个墙壁都可以随时变成显示器。 卷毛儿按了某个键,墙上又出现一道小门,扬了扬下巴,示意林峦进去。 林峦心里翻腾着希望,脸上却很平静。本身就很虚弱,手脚被绑了许久也麻木了,再带点儿夸张,抖抖索索进了小门。 一进去,身后的小门就关上了。林峦打量了一下周边,忍不住骂了句娘。 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好吗。 这并不能说是个房间,而是又一个胶囊状的密封容器。里头亮晶晶的大部分都是金属,这些金属神奇的自己发着光,把整个空间照如白昼。 于是林峦很清楚的看见左手边一人高大镜子里头的自己,看起来才十几岁的自己:一切都很年轻,脸颊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细皮嫩肉,而且,身高只有不到一米七。 林峦看着镜子,整个人都僵住,黑洞什么的,果然是科学未能探明的领域。宇宙这么神奇,修仙什么的,真的可以用科学完全解释吗? 突然光线暗淡下来,镜子瞬间消失,那块地方变成和周围一样的金属材质,然后光滑的金属墙壁开始以极快的频率轻微震动。 在这种震动中,林峦发现自己变成了全果造型! 是的!全果! 原本身上烧焦的衣服,包括没有烧焦的衣领,在这种震动中,统统消失掉了,消失掉了!而且林峦根本就没注意它们是怎么没有的,就没有了! 林峦震撼了一下,试图科学的解释这种现象:没有什么可惊讶的,科学迟早会进行到分解原子这一步,只是我原来生活的世界科技水平达不到,现在达到了而已。唐朝人看无线电技术也是仙法,而仙法本身就是另一种对精微世界的操控。就这样。没错! 这时,震动的频率改变了。林峦感觉到身体被某种波轻轻扫过,从头到脚,同时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所有的污迹、血痕、尘土……总之各种不属于自己身体的微小颗粒和已经从身体脱离或者半脱离的细小皮屑统统消失。 只用了几秒钟时间,林峦就从一只刚从火场逃出来的流浪狗变成了一根儿刚钻出地表破壳而出的嫩笋尖儿! 这个时候,进来后变成金属的那块儿壁面缓缓裂了个缝儿,而且这个缝儿越来越大,显然就要开门了。林峦再顾不上感慨科技进步,连忙抓起进来前卷毛儿给他的衣服往脑袋上套。 卷毛儿看见新出壳的林峦,眼睛睁大,挑了挑眉,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一遍,笑道:“你们那里环境不错。” 林峦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尤其在里头空心外头只有一件套头棉睡衣的时候。 卷毛儿坐在胶囊床沿儿,拿指头指点自己面前的墙。 林峦很听话的站过去,贴墙站好。这时候他又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自己确实变的矮小。卷毛儿坐在床沿上儿,并不比站立的自己低多少。 此时卷毛儿正把头放在掌心,胳膊肘撑在蜷曲起来的双腿,歪着头看向林峦。从林峦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一头毛茸茸的卷毛儿高耸的鼻梁和他苍白的下巴,给人无害而脆弱的感觉。但很明显这是个假象。 卷毛儿用那种温柔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带点含含糊糊的嗓音很随意的说:“好了,小朋友,谈谈你自己,让我评估下要怎么对待你。” 林峦告诉自己要冷静,此刻身体疲弱、神识受损,唯一的生机就是自己冷静的头脑。 于是他用一种微颤的嗓音,咽了口口水,轻轻问:“那个,能给我一杯水吗?我很渴。” 这是一种示弱,而且是一种表示相当程度信任的示弱。一个小小的请求,一种将要进入身体的液体。潜台词是,我相信你,我有求于你,而且我相信你能满足我的请求。 卷毛儿挑起一边眉毛,说“好”,并没有出去拿水,而是拿起刚才林峦喝过的那个杯子递了过去。 林峦没有犹豫,一口喝干,他的身体确实需要水分。 然后林峦双手紧紧握住那只杯子,眼睛也盯在这只杯子上,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到这儿来的,我走在路上,下雨闪电,然后就到了这里。” 卷毛儿只发出轻轻的一声“嗯。”意思很明显,他需要更多。 林峦想了想,说:“我叫林峦,是个孤儿。” 卷毛儿:“噢。” 林峦:“我来自2015年的中国。” 卷毛儿很感兴趣:“噢?” 林峦:“嗯。”想知道什么拜托你问吧,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你都清楚了你还要知道什么? 好半天没有声音,林峦抬起头,才发现卷毛儿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在卷毛儿和自己之间,出现一块半米见方的,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物体。林峦之所以能看见它,是因为卷毛儿的脸上反射着屏幕发出的蓝紫色微光,这使他的脸呈现出更加立体的轮廓。 蓝紫色的光明暗交错,卷毛儿的眼神儿在这光暗交错中穿梭,时间不停流逝。 林峦靠墙站着,一动不动,不想惊动卷毛儿。但是他虚弱的身体支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从站变成了靠,又过一段时间,不得不顺着墙慢慢坐下。 卷毛儿听见衣料摩擦墙壁的细微声音,从屏幕里抬头,眼中充满了惊奇和赞叹。问地上的小家伙:“北京市你知道?” 林峦点头。 卷毛儿接着问:“当时北京最著名的是什么?” 林峦有点儿蒙,努力回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大事件,只好试探着问:“天、安、门?” 卷毛儿看了一眼屏幕,又充满怀疑的看向林峦:“可是正确答案是‘雾霾’。” 第6章 抱抱 林峦一口老血涌上喉头,这要怎么分辩? 想了又想,犹豫着说:“你知道,人们往往更关心政治和色、情。自然环境这种东西,在没有直接伤害到自身的情况下,一般排不到‘最’。” 卷毛儿眼睛朝天想了想,恍然大悟:“啊,虽然你是个古代人,但你也是他们说的‘正常人’呢。” 林峦默默吐槽,说的就跟你不是人一样,同时抓住时机问:“古代人?那和现在相距多少年?” 卷毛儿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哪有你问话的份儿。 林峦装鹌鹑低头,继续乖乖黙。 好一会儿,卷毛儿又问:“既然你说关心政治,跟我说一下2015年,嗯,怎么说来着?‘中央常委’?的构成名单?” 林峦……老子修仙科学家,老子不知道…… 卷毛儿:“说几个当时著名美人儿。” 林峦……老子从出生就跟着一个女人到处跑,没看过别的女人…… 卷毛儿:“你还是高中生吧?背下历史唯物主义的定义。” 林峦……老子没上过高中,老子不知道…… 卷毛儿从床上蹭下来蹲在林峦对面,很温柔的拨了拨林峦额前被烧成狗啃的额发,呲出一排小牙齿,慢悠悠问:“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话呢?” 林峦眼前就是那只放大的右手,很长很大很骨感,青色的血管藏在过于苍白的皮肤下,上头隐隐还有抽完血消毒用的酒精?味道。这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正轻轻撵揉着一缕尾端焦黄的头发。已经烤脆的头发在指头的撵揉下碎成粉末,纷纷落下。 配着慢悠悠(阴森森?)从胸腔发出的声音,好吓人…… 林峦想了又想,意思着说:“能?好?怎?” 卷毛儿显然没有听懂,再一次打开屏幕。 林峦继续努力:“何弃疗?然并卵……重要的事要说三遍……主要看气质……” 这绝对不是卖萌! 当年的流行语,往往存活不过三个月,然后永远都不会再在人们的对话中出现,而且很少出现在可以流传后世的文学作品和文献资料中。这种死去的符号,只有特定时间地点的少部分人才能掌握,而会使用,甚至仅仅只是知道这些符号的人,往往带着鲜明的时间标记。 用来证明自己,再容易不过了。 当然前提是眼前这个卷毛儿的数据库里还能找到这些词…… 卷毛儿查了很长时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林峦体已经力不支,昏昏扒在墙上,整个人就要倒在地毯上了。 林峦在轻微的耳朵蜂鸣中睁开眼,卷毛儿正用刚才绑他的绳子捆他的脚,手上的力气很大,绳子深深陷在脚脖子里。林峦下意识想要挣扎。 卷毛儿一边儿手上使劲儿制止他,一边儿笑嘻嘻说:“看来你真的是个整天混迹社交网络的小毛孩儿,啊,真扫兴,什么用处都没有。现在已经很晚,我要睡觉。” 然后粗暴的随手把林峦翻了个面儿:“为了安全,我要把你绑起来,希望你谅解。” 林峦的双手被紧紧绑在腰后,并且用一根短短的绳子和脚上的捆绑连在一起,这使他只能像只反过来的虾一样弯着贴在地上。整张脸都埋在刚才还踩在脚下的驼色长毛地毯里,鼻子里充满了绒毛和淡淡的灰尘味道。 谅解个狗屎! 随即,他又被翻了过去,变成一只倒在地上的虾子。这个新姿势比上个要好一点,只有半张脸埋在地毯里,呼吸不再受阻。 卷毛儿的脚就停在和林峦鼻子不到一寸远的地方,这让林峦努力往后仰去。 头上淡淡说:“啊,我要抓紧时间睡觉去了,明天还要上班。晚安,古代人。” 说着整个房间的亮光都消失了,一阵轻微的机械摩擦声响起。然后除了林峦粗重的呼吸,再也没有其他声音。那个胶囊床重新闭合,卷毛儿和他的呼吸声一起消失在盖子里。 林峦长出一口气,暂时安全了。 身体各种部位传来不适的感觉,尤其紫府处依旧痛如针扎。同时头脑昏昏沉沉,一阵一阵迷糊弥漫开来,最终战争了疼痛感,昏沉睡去。 再睁开眼,看光线已经是白天。林峦依旧倒在地上,手脚已经失去知觉。一双脚在眼前走来走去,听声音墙壁上开开合合。 林峦期待着卷毛儿。极其期待。 这和他一直以来躲之不及的态度并没有冲突,因为他悲哀的发现:这具身体急着要去厕所。 排泄是种很陌生的感觉,林峦起码已经有一百五十年没有面对过这个问题了。即便偶尔为了口腹之欲吃点什么东西,也是用法术将吃进去的分离出去。 啊,人的身体真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 所以修仙就是要脱离身体的桎梏,达到生命的大自由啊! 此时此刻,林峦虚弱的夹着腿,努力仰起头,力图引起卷毛儿的注意。 “嗯……那个……”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2节 卷毛儿的大脚丫子很快出现在眼前,随后一股大力将林峦拎起,然后手脚间的牵引力消失。 林峦靠墙坐着,卷毛儿把他手脚间的绑绳都解开。血脉重新畅通的感觉非常痛苦,麻痒疼痛一起袭来,甚至盖过了紫府处的刺痛。 “吃。” 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杯水,另一只手里还是那种红色小药丸,这次有三个。 水在卷毛儿手里晃荡着,和膀胱处传来的痛压感此起彼伏。 林峦简直要哭上一哭,来纾解下手脚、紫府、小腹传来的各种奇怪感觉。 “快吃,我要迟到了。” 林峦咬牙隐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那,那个,先去下厕所,行么?” 卷毛儿愣了下,突然笑了起来:“抱歉,我从来没有养过宠物。”然后打开昨天“洗澡”那处的门,示意林峦进去。 林峦当然想进去,但是他办不到! 这会儿手脚像电视涌动着雪花一样到处涌动着酸麻胀痛,完全不听使唤好嘛…… 林峦在地上蠕动了会儿,试图站起来,但显然没有成功。身体刚刚离开地面不到一个头的高度,必须用手找个支点,刚把手伸出去,整个人就倒了。 所以说,肉身什嘛的,就是人类最大的bug! 林峦内心已经泪流满面,难不成要一点点爬过去?! 好羞耻! 可是不爬过去怎么办?! 正在纠结当中,头上小声嘀咕了句:“真麻烦”。然后那双大脚丫子突然走近。 林峦眼睁睁看着卷毛儿弯下身,双臂一曲,就把自己整个儿抱在怀里——还是公主抱! 然后陡然就升高了,虚弱的林峦在这突如其来的高度变化中一阵眩晕,然后就发现自己被放在昨天那个金属洗浴室里。门关上的同时,地面诡异的出现了一个凹槽。 几分钟后,门被再次打开。卷毛儿利落的走进来,伸手捞起林峦,又一个公主抱,将他随手扔在打开盖的床上。 “快点儿吃!”语气加快,显然已经很不耐烦。 此时林峦的手已经有些只觉,他努力控制着,从卷毛儿手心里捡起那三粒小药丸,一口吞下。 卷毛儿皱眉瞧着,显然还是嫌他慢。伸手就抓住林峦后脑,杯子抵在他嘴边不由分说往里头倒:“快喝!” 林峦被呛到了,强烈咳嗽着。 卷毛儿探究的看了几秒钟,看没什么大碍,伸手推了下他的脑门儿。 林峦应手向后躺倒。 与此同时,胶囊床的盖子迅速合上。世界一片黑暗。 这是……被关小黑屋了……吗…… 身下的触觉非常柔软舒适,林峦向上伸出胳膊,发现不足以伸直。手上的触觉光滑绵软,稍微一用力就是一个小小的凹陷。 这时,整个上盖亮了起来,是那种微微的亮光,极其微弱,一点儿都不刺眼,带点儿些微的绿意,给人舒适的感觉。 林峦正看着,鼻尖隐隐约约有种微弱的味道,有点儿像香味儿,也不太香,完全说不清楚。但这味道引人遐想,让人想得到更多更多,希望它更浓更浓,恨不得浓的化成液体,将整个身体都浸泡在里头才好。 于是林峦就把自己交给了这个味道,失去了知觉。 林峦做了很长很长很清晰很清晰的一个梦。 在梦里,卷毛儿成了他的主人,而他自己是一只长着白色长毛的萨摩耶,每天晚上,都蹲在门边急切盼望卷毛儿的归来。 卷毛儿把它从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养成一条半人高的,傻逼兮兮见人就扑上去亲的大白毛儿。带它出去玩球,在草地上跑。卷毛儿扔出一只飞盘,林峦飞奔过去接住,屁颠颠送到卷毛儿跟前,尾巴都要摇断了。卷毛儿拍拍他的头,算是夸奖,林峦瞬间激动起来,伸出舌头恨不得舔遍卷毛儿全身。围着卷毛儿不停的蹦啊蹦啊蹦,突然身下一热。卷毛儿发出狂放的“哈哈哈哈哈”声“你居然激动到撒尿,哈哈哈哈哈……” 林峦低头看看地上那摊可疑的液体,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好像什么都对。 啊,不管它,主人开心就好,嗷~~ 卷毛儿喂他吃西瓜,给他吃西瓜最中间儿那一块儿,自己吃有籽儿的。卷毛儿还给他做酱牛肉,味道好极了。连酸奶都给它喝整杯,别人家的狗狗只能舔个盖儿。 就这样过了好多好多年,林峦老得再也跑不动,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卷毛儿抱着它,看着它的眼睛,和他说了好多好多话,好多好多很温柔很温柔的话。 林峦觉得,自己能遇到卷毛儿这么好的主人,能有这么幸福的一生,真是幸运,真是幸运。 主人,我好爱你,我不要离开你,呜呜呜…… 这时候,胶囊的盖子被掀开来。 林峦睁开眼睛,就看见卷毛儿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扑上去,伸出舌头,死命去舔卷毛儿的手。然后把头深深埋在卷毛儿的怀里。 深情的说:“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第7章 哭泣的卷毛儿 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林峦在卷毛儿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怀里听见昨晚那个胖老头儿结结巴巴的问:“你,改了配套程序?” 头上传来卷毛儿“呵呵”的笑声,并一个很得意的“嗯。” 林峦一个哆嗦,从卷毛儿怀里抬起头,就看到卷毛儿一边歪起的嘴角和老头儿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难以置信的眼神。 ……他们使用了精神控制药物,一定的! ……若不是神识严重受损,怎么会被这么简单的幻境迷惑/(ㄒoㄒ)/~~ 林峦感觉被深深的侮辱了,迅速后退,直到背后贴上光滑的墙壁。 老头儿叹了口气:“他还是个小孩儿,你不要玩的太过分。” 卷毛儿笑:“你别管。保证我死以后交到你手里还是整个儿的。” 老头儿…… 林峦……你走开! 老头儿随手点了墙上某个按钮,出现一个矩形的洞,推出一张造型简约的金属材质椅子,然后又合上了。 老头儿把椅子摆在卷毛儿面前,正襟危坐,一副谈判的架势。 卷毛儿皱眉,没等老头儿开口,抢着说:“我不辞职、我不住院、”瞟了眼林峦“现在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老头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显然对付眼前的场景已经很有些应对经验了。他回手从墙里头又取了同样风格的一张小圆桌和另一把椅子,示意卷毛儿:“坐。” 卷毛儿像个中二少年一样把头微微扬起,表示:我就不。 老头儿转身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瓶显然是酒的液体,瓶身还挂着细密的水雾,这使透明瓶子里的棕黄色液体显得十分诱人。 老头儿倒了一杯给自己,另一杯放在对面的椅子前。拿起自己那杯,缓缓喝了一口,开启精神导师模式。 “平平”,这两个字一出口,卷毛儿就皱眉做出一副“好恶心”的表情。 “平平,你出生那天我刚好在医院值班,你爸爸特别开心的跑来,抱你给我看。你当时只有这么大,哦不,还要再小一点儿,这么大。又红又皱,难看极了。当时我还想,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优良基因都没有遗传。” 卷毛儿站累了,拉椅子坐下,用手撑着腮帮子,无奈看向别处。 “现在呢,你都长这么大了。而且长得特别好,还比别的孩子更聪明更有头脑。”老头儿握着杯子,眼睛盯着杯子里棕黄色的透明液体,杯壁里头挂着黄色的印记,外面蒙着淡淡白雾。“如果小莉亚还活着,应该也有你这么大。当年我还想,你也许会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卷毛儿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深深来了一口,死死盯住老头儿:“那是你的错,我早告诉过你。” 老头儿紧紧抓住杯子,骨节发白,轻轻说:“我知道,是我的错。当时就该早早听你的。”又来了一口之后,看着卷毛儿,眼神幽暗深远,“你父母不在之后,我对你怎样?” 卷毛儿自己倒了一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顶替了莉亚的位置。” 老头儿盯着卷毛儿,有些虚弱的说:“平平,老约特今年一百四十岁了,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会尽我所有努力。希望你跟我回去,让我在为数不多的时间稍微安心一点。” 卷毛儿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往桌上一扔,摊在椅子上,痞痞笑道:“跟你回去你就能治好我?” 老约特低下头,沉默。 卷毛儿又倒了一杯,呵呵笑道:“你的实验室,算是共同体最高级别的存在了吧?你还是专门进行基因研究和克、隆器官培育的。右耳那边的医疗水平还停留在上上个世纪。你倾尽全力都不行,我还能有什么想法。”然后把手里的杯子随便往什么地方一掷,杯子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砸在长毛儿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卷毛儿用长长的食指指点着自己的鼻子“我,不要在最后的时间关在实验室里,满身都插着管子,天天都被扫描,一会儿取颗牙一会儿抽骨髓!我,就想安安生生呆几天。” “你,”指头转向老约特“真自私。” 老约特抿紧了嘴,没有说话。 “当年莉亚明明有机会得救,你,是你,抱着你光辉伟大的共同体思想:共同体公民应该尊重每个公民平等的生存权利,你有你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操守,捐赠源并不稀缺,而是紧张,莉亚的牌号一定会在安全期内得到相应的捐献心脏。呵呵,结果呢,你的莉亚马上就要进行手术了,那颗原本属于莉亚的心脏现在正跳动在蓝鸟某个老不死的身体里!他排队了吗?他甚至只是例行更新身体部件!” 老约特眼睛里闪着泪光,泪光里一并闪烁的,是深深的恨意。 “你,”卷毛儿的长指头像把枪一样对着老约特,“你真可笑,你当年还是禁止人体器官克、隆组织的中坚成员,哈哈哈。” 卷毛儿抓起酒瓶,对着嘴灌下去,一滴都没有剩。他晃了晃瓶子,发现真的没有了,抬手就把瓶子向老约特扔过去。 扔的力道并不大,所以速度也不快,对面的老头儿完全可以一侧身轻易躲过去,但是他没有。瓶子底结结实实砸在老约特的肩膀上,使老约特连人带椅子向后趔趄了一下,然后掉在了地毯上,发出“咚”的一声。 一瞬间,卷毛儿的脸上出现了担忧惭愧的神色,然而在下一秒,看到老约克并没有受伤之后,他站起来,冲可怜的老人吼道:“你们这些伪善的家伙!整个共同体都被你们这些伪善的人操控着!克、隆器官不符合伦理,抢夺别人生存的机会就符合!外面那些人,那些,那些——那些——和那些——” 长指头变成的枪如今变成了方向标示,指向四面八方:“一个个整天说着动听的话,满口人性、仁义、光明、平权……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在用这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话杀人,杀人你懂么?杀人!蓝鸟好看吧?光明吧?大家都崇拜憧憬吧?” 卷毛儿笑起来,咧出满口牙,盯着自己一双手,翻来覆去细看:“其实蓝鸟只是个假象,里头根本没有人。这个共同体被地下的恶魔控制着,所有的人都生活在蓝鸟衍生出来的假象里,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卷毛儿突然间哭了起来,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开始还是小声哽咽,后来就放声大哭“呜呜呜~呜呜呜呜~”听起来悲惨之极。 在林峦的目瞪口呆中,老约特把卷毛儿抱在怀里,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轻轻哄:“平平,好了,好了,咱们不哭了,平平最乖……” 林峦……感觉有点儿恶心…… 卷毛儿哭了好长时间。林峦觉得他把全身的水分都哭掉了。这才从老约特怀里钻出来,呆呆看着老人,像只懵懂的小狗,显然还没有醒酒。 老人一边拍着他,一边儿轻声细语的跟他商量:“哭也哭过了,跟我走好不好?” 卷毛儿坚定摇头:“不好!” 老约特皱眉,看了看林峦,又商量:“那让我把他带走吧,你这样也没法照顾他。” 卷毛儿继续坚定摇头:“不要!他是我的,你们不能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拿走!” 老约特想了想,哄道:“那平平现在去睡觉好不好?” 卷毛儿继续坚定摇头:“不好。” “那你要干什么?” 卷毛儿,目光深沉的:“控诉这个吃人的社会……” 老约特叹了口气:“我晚上还有个实验要盯着,你自己不能照顾自己,还是跟我走。” 卷毛儿恐惧的抓住床,声音嘶哑:“打死我也不走!” 老约特再次揉了揉眉头,放弃和醉鬼交流。转身对林峦说:“小家伙,为了他的安全,我会把你继续放在助梦仓,明天我会再来看你们。 林峦……好吧,不管怎么说,今天也算安全了。 老约特显然比地上的卷毛儿靠谱许多。他将房间的温度调高,就算睡在地毯上也不会感冒。然后也给了林峦一颗红色的药丸和一杯水,还让他去了卫生间。 林峦在金属卫生间里反复思考,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一点点,要不要趁只有一个老头儿在这里的机会,打倒他逃走?但是老约特看起来并不孱弱,肌肉比卷毛儿还要明显。 刚走出卫生间,林峦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老约特刚从卷毛儿手臂上取了血液,正收拾仪器。林峦看到,他只用一只手,就提起了那只沉甸甸装满金属仪器的箱子,然后像老猫叼小猫一样拎着卷毛儿的领口把他放在墙边。那里已经铺了厚厚的褥子,卷毛儿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关上仓门之前,老约特居然在林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很和蔼的说:“孩子,希望你这段时间平安。” 仓门合上了,绿色幽光亮起,若隐若无的味道弥漫开来。 林峦想,“平安”什么鬼,听起来怎么这么可怕…… 第8章 逃脱的机会 林峦再一次做起了变成萨摩耶的梦。 经过一天的休息,身体已经有了初步恢复,神识也舒缓了些。在梦中,终于可以迷迷糊糊意识到这是一场梦。虽然还不能制止身体贴上去撒欢儿,还可以在虚空中静静站着咬牙切齿。 换了视角之后,才发现梦中的卷毛儿还很年轻,光滑的下巴一根毛孔都没有,手脚都还细细的,身体远没有现实中那么高大。年轻的卷毛儿对这条名叫“毛毛”的萨摩耶很好,常常和毛毛一起洗澡。两个小家伙满身都是泡沫,卷毛儿把毛毛湿漉漉的头贴在自己胸口,坐在浴缸里呆呆看着前边不知道什么地方,一坐就是很久,直到水变凉,毛毛打喷嚏把他吵醒。 这很有可能是卷毛儿把小时候难忘的回忆设置成了一道程序,以便在睡梦中可以重温。 这么说来,卷毛儿小时候对狗还是很有爱心的,没想到长大以后加入了犯罪组织。 不过,倒卖人体器官也纯粹是自己的猜想,通过今晚老头儿和卷毛儿的谈话,真相好像和想象……嗯,他们的谈话如果是真的,只能说明他们的过去有过不好的经历,并不能证明现在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毕竟是亲眼看见卷毛儿脚下的尸体。 很多犯罪分子在私德上都是很好的人,但这也不能掩盖他们犯罪的事实。有些犯罪还打着极其神圣的旗号,说起来非常好听,实际上还是杀人越货。杀人犯就不能真心喜欢一条萨摩耶吗?毫不手软向无辜的人群扔炸弹的人还拥有缠绵悱恻的爱情呢,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变态杀人狂的事实。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到这里,眼前亮了,不是梦中的眼前,而是现实世界中的眼前。 卷毛儿的头出现在仓外。 林峦想,这么快天就亮了。四下和进入助梦仓前没有任何区别,酒杯酒瓶还在地上躺着,仓尾位置的桌上还放着自己吃药丸没喝完的半杯水。 然后很快发现,眼前不是日常阴阳怪调的卷毛儿,而是醉酒中十分中二的卷毛儿。 因为此刻的卷毛儿一把抱住自己,把自己的头贴在胸口,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哼唧着什么。 浓重的酒味儿蹿进鼻孔,林峦挣扎了两下,后果是卷毛儿把它的头往怀里按的更深了,林峦整张脸都贴在了卷毛儿柔软的纯棉睡衣上。 林峦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发现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把握时机,制服这个人,然后逃出去。 这时候卷毛儿的手抚上了林峦的头发,很轻柔很体贴,从发根到发梢,一丝丝一缕缕都摸个遍,然后顺着后脑勺像下摸过去,一直摸到林峦光滑的脊背。 林峦忍着不动,等待最恰当的时机。 只听卷毛儿很奇怪的问:“谁给你剔的毛儿?丑死了。” 林峦:地上的酒瓶看起来蛮结实。 卷毛儿一边儿抚摸林峦头发,一边儿絮絮叨叨啰嗦个没完:“……菠萝味儿的我尝了下,太难吃了,你肯定不喜欢……做这个东西的厂家实在太蠢了,哪家的狗会喜欢菠萝……明天我带你去医院……不不,现在已经不是你小时候那种锥形针头了,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林峦:貌似伪装成一条狗可以迷惑他。 林峦:“汪~呜呜~哈——哈——哈——” 卷毛儿,疑惑的:“渴了?” 林峦:“呜~~” 成功了! 卷毛儿拍拍林峦的头,放开他,晃晃悠悠向外走。 林峦抓住时机,飞快蹿到对面墙角,捡起酒瓶,转身对着卷毛儿的大脑袋砸下去! “嘭”一声闷响,卷毛儿晃了两晃,并没有倒下。 林峦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卷毛儿,攥紧手里的酒瓶:眼下只有以死相搏一条路了。但力量相差悬殊,这条路很难走的通。 卷毛儿眼神迷离,身体前倾,好像就要扑上来厮打。 林峦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卷毛儿整个身体都压过来了! 然后他整个的,结结实实的,扑到在林峦眼前的地毯上。整个地面都轻轻震颤了一下。 林峦握着酒瓶喘了半天,直到确认卷毛儿果真爬不起来,才小心翼翼蹲下,用酒瓶嘴儿碰了碰他的脸。没有反应。又仗着胆子将卷毛儿翻过来,还是没有反应。 林峦胆子大了一些,四处寻找绳子,没有。他把卷毛儿的睡衣脱下,绑住他的双手。 终于,初步安全了。 林峦有些累,但目前显然不是休息的时候。脑子飞速旋转,飞速回忆起老约特第一次如何离开。 貌似这里有个按钮。 林峦摸上墙壁,整块墙像一整块儿羊脂玉一样温润、光滑——而且完整!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在所有可能的区域摸索一圈儿之后,林峦不得不承认,这些按钮一定要有特殊条件才能触发。 最有可能是指纹,也有可能是其他。 林峦试图将昏迷中的卷毛儿拖到墙边,再用他的指纹打开房门。但是虚弱的身体显然无法拖动卷毛儿将近两米的身体,即便拼劲全力把他拖到墙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把他举起来。 林峦坐着把气儿喘匀,耳朵里开始出现细小的蜂鸣声,对目前这个虚弱的肉身来说,体力消耗已经过大。 费尽力气把卷毛儿放在一张椅子上,这种金属的材质非常轻,林峦用力拖着椅子,把卷毛儿带到了墙边。然后不得不解开他的绑绳,将他的胳膊举起来,摊开手指,放在墙上。 没有反应。 林峦眼睛前方已经开始有闪烁的光点飞舞。做了几个深呼吸,换了一只手。 没有反应。 林峦不死心,把每只手的每个手指都试了一遍。 仍然没有反应。 绝望从心底生出,开始蔓延,越发浓郁。 林峦拖着椅子,换到当初卫生间的面板那个位置,再一次重复了各种尝试。 依旧没有反应。 林峦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一脚把卷毛儿从椅子上踹开,抡起椅子向羊脂玉一样脆弱的墙壁砸去。 金属和玉石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声,回响在不大的房间里。林峦手中的椅子脚弯了一个,墙壁上,连个白点儿都没有。 林峦眼前出现了一片夜空,夜空里无数金黄色的星星按椭圆轨道不停飞舞,伴随着耳朵里“滴——”的蜂鸣和肺部缺氧的压抑感,林峦滑坐到地面。 “呵呵”,胀鼓鼓的耳膜隐隐约约听到自己发出这样的轻笑。这笑声仿佛来自遥远的星空。 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知道…… 好累…… 师父把他摇醒,腆着脸说:“峦儿啊,我去看你王大娘,你别光顾着修炼,记着喂鸡呀~” 林峦鄙视眼:“你昨儿不是说夜观天相王大爷要回来了?” 清思老头儿低眉顺眼的小声哼唧:“我就看着,不过去……” 林峦,继续鄙视眼…… 头被抚摸了,很轻柔,从发根至发梢,从脑门儿到后脑勺儿。林峦隐隐约约想,我师父不可能这么……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鼻子里有刺鼻的酒味儿,脸上是坚硬的胸膛。 卷毛儿正带着哭音哼哼唧唧:“毛毛,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爸爸妈妈都死了,莉亚也死了……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你们都不要我……” 林峦用力抬起头,对上卷毛儿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脑门儿上有个包。 卷毛儿紧紧抱住林峦,在头发里“啾”了一口,又搓又揉,这让林峦难受极了,挣扎着想离开。 卷毛儿用力箍住林峦,力道之大,让林峦虚弱的肉身疼痛起来。他把头放在林峦颈窝里,蹭了蹭,轻轻说:“毛毛,谢谢你陪我。” 这声音又悲凉又孤单,林峦又挣扎了一下,发现没有用,索性不再动了。 头上的声音清晰起来,一点一点,一个字一个字,浸透了疑问和悲伤:“有时候我会问,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刚出生没多久,爸爸妈妈就死掉了。小时候莉亚对我最好,没多久莉亚也死掉了。我没有放弃,觉得总会好起来的。好不容易长大,突然发现自己得了万特斯拉综合症。你知道这种病发病几率只有千万分之一,这种几率我都能赶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我努力站起来,努力做某件事,每当生活有点儿起色,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毛毛你说这是为什么?” 沉默。 长久的沉默被卷毛儿小声的哭泣声打破。 “我总是告诉自己,任何事情都是正态分布的,我只不过正好是不太幸运的那个。下次会好起来的,下次我一定是不那么倒霉的一个。但是我已经没有下次了,我所有的努力都用来当一个正常人,但是现在连这样的机会也失去了。” 林峦感到头皮湿了,上头是卷毛儿的眼泪和鼻涕。但是他没有动。 “毛毛最好了,明明都死了,还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陪我。” 林峦……这是个变态…… “我留了遗嘱,等我死了,就埋在爸爸妈妈和你旁边,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知道吗,我正在重装小诺,他身体破碎的太厉害了,我只好给他换了个新的。我知道你喜欢原来的小诺,可是已经没办法了。我保留了头部,一看就知道还是小诺,你看——” 卷毛儿放开林峦,在墙上摸了一下,推出桌椅的地方又出现了那个洞,这次推出来的是一个人,和他的头。 看发色,就是林峦见过的那颗头。 第9章 探微 卷毛儿拎起那个黑发的头颅,直接放到林峦眼前。 这显然是个机器人,整个头部都是亮晶晶的金属制成,整张脸的三分之二是一个圆角矩形的显示屏,三分之一是圆形的发声孔。脑袋上覆盖着厚厚的黑色头发,在这个距离看上去像一顶帽子。 旁边那具“尸体”,在人类的衣裤之下,显然是坚硬的金属制品。此刻,那具身体的胸口敞开着,里头盘踞着各种各样的线路和电路板。 在这个时刻,林峦发现自己的推断都是错的: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证据杀人,也许也不从事人体器官倒卖,目前所知道他最大的罪恶,就是非法囚禁了自己。 然而,作为一个不明穿越者,被关起来,似乎是,挺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些都不能抹杀他是一个狡猾且心狠手辣的人! 想想吧,见到一个孱弱的、需要帮助的孩子(看起来才十几岁啊),这个孩子还明确的请求帮助,这个人,先是狡猾的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然后狡诈的以帮助的名义将孩子击倒,然后毫无人性的囚禁起来——啊,对了,还意图卖掉这孩子的器官——他还是有倒卖人体器官的嫌疑! 林峦思来想去的时候,卷毛儿双臂收紧,把林峦和那颗金属大头一齐抱在怀里,喃喃道:“毛毛、小诺,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脑袋被箍在卷毛儿的臂弯里,左脸颊贴着卷毛儿温热的胸膛,右脸颊贴着冰凉的金属大头,头顶是卷毛儿下巴的轻轻磨蹭,林峦觉得,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受,尤其在金属和皮肤贴久,温度也变得和体温一样之后。 卷毛儿喃喃说着什么,好像很开心,一会儿在“毛毛”头上啾一口,一会儿在小诺头上啾一口。渐渐声音越来越低,身体渐渐倾倒,歪在地毯上,呼吸沉重悠长——他睡着了,手里还抱着小诺和幻想中的毛毛。 林峦从卷毛儿的臂弯中爬出来,第一次认真看了下卷毛儿。 他的轮廓非常鲜明,眼窝很深,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白色,隐隐透着暗灰。这就是师父相书上所谓的“黑光罩顶,印堂发黑”。(话说所谓“面相”其实就是人体健康与否的表象啊,一定要科学) 林峦忍不住动用神识,进入微观世界,在卷毛儿的体内深入查看。 这是一具普通的人体,一眼看去就知道健康程度非常糟糕,他身体的细胞壁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类的柔软度,奇特的具有一定纤维性。这就是说,这个人正在一点点向木头一类东西转化,以目前的代谢速度,用不了几年时间,全身细胞都会失去活性,那也意味着整个生命的完结。 看到这里,林峦已经非常疲惫。神识的疲惫和肉身不同,肉身经过一系列治疗休养可以恢复,而神识只能通过修炼来恢复。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如今,这个地方一点儿灵气都没有,修炼成了不可能的事。 林峦叹了口气,对自己说,这很有用,如果可以了解卷毛儿的病因,如果可以改变或者控制它,就等于同时控制了卷毛儿。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调整了坐姿,变成五心朝天的标准模式,林峦屏气凝神,开始进一步探索。 林峦首先发现一个震惊的事实,卷毛儿居然是单系火灵根!基因片段上的某个碱基排列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这要在修真界,就是各大门派争相抢夺的天才啊。啧啧啧,可惜现在不要说成仙永生,现在连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感慨了造化弄人,继续深入查看:这具肉体的dna复制水平明显高于正常速度,几乎是正常速度的五倍,这说明他在飞速衰老。 继续游荡在无数基因片段中,仔细去看看它们如何忙碌。 这一看,才发现症结其实很明显:每当复制的时候,某个属于单系火灵根构成的特定碱基会莫名奇妙改变位置,新生成的片段变成了这个机体从未出现的种类。然后,新的基因片段再次开始复制,在复制的过程中,这个又碱基改变了位置,再次产生了新的基因片段。 这就是说,这个身体在不断的飞速基因突变(⊙﹏⊙)! 就是这些新生成的基因片段,和这个身体无法兼容,致使细胞逐渐坏死。 这种场面他不是没有见过,穿越之前的自己,通过法力,也可以随意改变肉身的基因结构,如果愿意,甚至可以重新排列所有基因。但是这一切都有个前提条件:这些改变都是在外力作用之下才能达成。当初尝试这些改变的时候,耗费灵力极其巨大,又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以至于仅仅开了个头就放弃了。 那么在卷毛儿的身体里,这种突变的动力来自哪里呢? 一种震颤,轻微的,持久的,波状传播的震颤。 这种震颤和复制中的dna、片段形成了共振,每到波峰涌来,都有一个随机的碱基被颠起,再落下来的时候,它已经不在自己原本该在的位置了。 林峦再次深入,细细探查,发现这种震颤来自体内某种不知名金属粒子,很陌生,林峦没有见过。它们极其微小又极其丰富,随体、液、在细胞内外游来游去,到处都是,随某种外力有规律的,轻微的震动着。每一次震动,都变成一个小小的震源,向周围散播着某种特定频率的波。 两个因素,一个是这种金属粒子,一个是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促使这种金属粒子震动的外力。 林峦气喘吁吁退出卷毛儿肉身,感到从脑仁儿深处向外辐射着阵阵疼痛。不得不立刻打坐,运行了几个小周天,才慢慢平复。 按照目前状态,卷毛儿死定了。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单系火灵根,百万中无一,但就是这种特殊的基因片段中的某个特定碱基排列,才会受这种共振影响。卷毛儿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要救他其实也不难,要么将他身体里那种金属粒子分离出去,要么找到影响这种金属粒子的力量,让它消失。 目前这里的医疗水平可以彻底清除他体内的金属粒子吗?根据卷毛儿和老约特的谈话推论,他们连问题出在哪里都没有发现。这些粒子显然已经存在他身体里很长时间,只靠机体自身代谢,恐怕要几十年,或者更久。到不了那时候卷毛儿早就死翘翘了。自己全盛时期倒是可以把它们分离出来,现在能看到就不错了。目前这条路走不通。 然后,那种神奇的外力来自哪里呢? 能造成这种现象的外力实在是太多了,正常情况下,它们根本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影响。这实际上是一种辐射,而且是一种完全在人体承受范围内的正常辐射。可是任何会产生光和热的物体都有辐射啊!太阳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辐射源。照明用的灯,手上的一杯热水,甚至人体本身,都是辐射源。辐射是非常正常的自然现象,所谓是否对人体有害,取决于它是否超过了人体的承受能力。像穿过来那时(公元2015年)的各种家用电器,包括电磁炉、微波炉等等,还有人手一部的手机,非常普遍的电脑屏幕,通讯公司的信号接收器,高压变电站什么的,根本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啊! 林峦回忆起那些电脑屏幕前的仙人掌、街上拉条幅抗议小区建信号塔的老太太、朋友圈儿里发“必看!救你一命!微波炉的真相!”的家庭妇女,就觉得离开那个世界也不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的,起码科技进步减少人们的愚昧啊。 而卷毛儿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 这种辐射本身没有任何危害。这种金属粒子本身也没有任何危害。甚至它们在一起震动也没有任何危害。 关键卷毛儿拥有如此特殊的火系单灵根,而拥有如此特殊基因片段的卷毛儿,居然能同时遇到这两种东西。 林峦不得不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卷毛儿这么倒霉的人,此生所见,绝无仅有。 林峦闭上眼睛,向四面八方放出神识,开始探寻附近所有东西的内在。 空气的构成和2015年的地球不太一样,主体依旧是氮和氧,但稀有部分多出了几种未曾见过的气体,最关键的是,原本就含量极其稀少的灵气彻底消失了。 地毯是某种化学合成物质,这和原本感觉中的羊毛不同。 桌子和椅子是某种当年极其稀缺的金属,只在陨石中出现过。 杯子,还是玻璃,这点没有任何变化。 水,——水! 这杯水里充满了那种金属粒子!密度之高,完全超出正常水中各种粒子的正常含量。这个世界的水质已经有如此巨大的改变了吗?还是人为添加进去的? 如果卷毛儿再也不喝这种水,他体内的金属粒子就会代谢而出,渐渐消失。 可惜太晚了,卷毛儿的身体已经支持不到那天。 第10章 明天整死你! 林峦摸摸头发,头顶有个璇儿的地方还潮乎乎的,是卷毛儿抹上去的眼泪和鼻涕。 造梦仓的外壳和和桌椅的金属是同一种,密度大,质量低,具有良好的延展性。内部布满了各种电气元件和密密麻麻的线路。这是一个很值得怀疑的装置,各种部件都有可能是辐射源。 集中精力,将助梦仓的每一个细小部分都细细看过,结果,不是它或者它的组成部分。 林峦有些力竭,太阳穴突突跳着疼。想了想,决定再努力最后一次,如果还发现不了什么,今天就算了。 神识略过助梦仓,继续向四周散布。 这房间很干净,一只寄生虫都没有,连地毯和床铺上一定会存在的螨虫都没有。科技真是发达了。 墙壁的材料很特殊,表面看起来像玉石,实际上是一种新型合成树脂,也就是通俗说的塑料。苯环上的一个基被一种林峦从未见过的矿物粒子取代了,成品看起来就像透明的石头一样漂亮光滑。 墙壁是夹心的,在玉石表面的背后,有密密麻麻细小的软管。这些软管通上电,就会均匀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通过透明墙壁的过滤,人眼看起来就是白色的温柔光线。 灯光发出的粒子扑打在树脂墙壁上,苯环上被取代的矿物粒子轻轻震颤,发出了那些影响卷毛儿身体的波。 所以,卷毛儿是一个要被自家墙壁害死的倒霉蛋儿。 哈,林峦兴奋的想,这可是一手掌握了你的生死啊! ——卷毛儿,明天整死你! 林峦在一阵窒息的感觉中醒来,眼前黑乎乎,鼻子被一个触感温热的胸膛挤压着。好吧,肯定是卷毛儿睡着睡着又想抱狗。 挣扎了两下,箍得挺紧。林峦觉得快要被勒死了,底牌在手,胆子大了很多,索性伸出手,狠狠在卷毛儿胸口拧了一把。 熟睡中的卷毛儿愤怒了,弯起膝盖,一脚把不让人睡觉的东西踹飞……然后皱着眉睁开眼,手还不停揉着胸口。 林峦走到他跟前,表情严肃,先发制人:“我可以治好你。” 卷毛儿保持着揉胸的动作僵硬了会儿,简直可以看见刚睡醒的脑子里头齿轮企图转动但动力不足的颤抖,还能听见里头干涩的“咔咔”声。 好一会儿,卷毛儿抬头看着头上林峦的正经脸迷迷糊糊问:“啥?” 林峦坚定的、郑重的、一个字一个字再次重申:“我说:我、能、治、好、你。” 卷毛儿头上的呆毛儿翘起几根,就像伸出来好几根根须,晃晃悠悠。迷糊的眼神简直是在一瞬间清明凌厉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林峦摆出一个很高雅(很装x)的微笑,并不说话。 卷毛儿站起来,林峦立马降到了他胸部的位置,气势全无。但是林峦想,身高不是问题,掌握生存要素的人才是老大,傻大个儿,马上来膜拜我吧,哈哈哈。 然后这个傻大个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掌握生存要素”的人,转头进了卫生间。 林峦眼睁睁看着卷毛儿在昨晚他摸了十万次的墙壁上轻轻碰了一下,卫生间的门就打开了。 门再打开的时候,卷毛儿穿着一套浅驼色宽松衣裤出现,看起来又舒服又干净。他环顾四周,对着地上的酒瓶和机器人残骸皱眉,又看看仰头盯着自己不停刷存在感的林峦,带着命令的语气说:“既然你住在这里,就要打扫房间。” 林峦……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说我能救你的命啊啊啊啊啊啊两个人都站着不动,卷毛儿也没有太在意林峦的抗拒姿态,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随口说:“打扫了房间才有饭吃哦。” 跟随着卷毛儿,林峦第一次走出了穿越过来的这间小房子,开启了新地图。仅管这个新地图还是一间比那间大不了多少的房子,除了同款地毯,里头空空如也。 卷毛儿在墙上某处触碰了下,一座吧台被推出来,上头琳琅满目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他伸手取了个杯子,从一个实验室滴管一样粗细的金属管儿里接了半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林峦盯着那杯水,呵,这就是能喝死你的水。 然后卷毛儿又触碰了那个位置,吧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开放式小厨房,四个炉灶,灶壁上挂着几口锅,还有为数不多的瓶瓶罐罐。 林峦,这个收纳方法很不错。 不知道卷毛儿做了什么动作,他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光屏,光屏闪了两下之后消失。随后,另一面墙上亮起一盏小绿灯,还发出“滴滴滴”的蜂鸣。卷毛儿走过去摸了一下,墙里推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两个蛋,一大瓶白色的液体像是牛奶,某种绿叶蔬菜,还有一只切片面包。 卷毛儿取了食物,开始煎一只蛋,旁边的小机器发出嗡嗡轻响,他完全没有在意站在旁边一直望着他的林峦。 林峦并不着急,手握底牌的人永远不必着急。他轻轻笑起来,对卷毛儿说:“你身体里的细胞已经开始纤维化了。” 卷毛儿正用看起来像塑料做的一只黑色铲子拨弄着锅子里的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轻轻“嗯”了一声,准确的把蛋翻了个面儿,锅子里发出“滋”一声。 林峦有点儿惊讶了:“你都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卷毛儿关掉火,拿出考好的面包片儿,抹上酱,将煎好的蛋和绿色蔬菜夹在面包里,从墙洞里弄出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坐下,喝了口奶,嚼了口食物,才慢慢悠悠说:“我昨晚喝醉了,”抬眼“我喝醉的时候什么都可能说出来。” 林峦…… 这时候卷毛儿已经把桌子上所有的食物一股脑儿塞进了嘴里,林峦愤愤想,简直就像一只垃圾桶。 卷毛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多好的假期~”低头问:“不饿么?” 林峦很诚实的点点头。 卷毛儿大手一挥:“都收拾了收拾了,收拾了给你饭吃!”语气好像在指挥一条狗。 林峦有些懊恼,就像抱着和氏璧的卞和,当下愤愤想:“我不告诉你了,你去死吧死吧!”但是又觉得,嗯,确实挺饿的,肉身真是人类最大的bug,内什么,活下来才能说以后的事,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啥啥啥。 脖子梗了会儿,终于轻轻说:“我不会。” 卷毛儿“啊”了一声,挑挑眉,在某个地方摁了一下,墙上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正方形墙洞,拍拍手说:“把地上所有东西都丢进去,这个总会吧?” 林峦观察这个墙洞,内壁很光滑,深不见底,如果跳进去,可不可以逃走呢?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能的,这些桌椅之类放进去,再次使用的时候还会再次出现,可见他们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的控制范围。这个洞应该并不通往室外,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啊,如果神识健全,应该看的更远一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人。 东西其实并不多,来来回回几次,就把所有的东西丢了进去。林峦特意留心这些东西落下去的回音,想以此判断高度,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走进里屋,想和卷毛儿正式交涉下用治愈方法换取自由身份的问题。 然后看见卷毛儿翘着二郎腿躺在敞开着的助梦仓里,头上戴着一个安全帽似的装置,正闭目养神。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3节 不想等太久,谈判么,气势还是很重要的。林峦走上前去,晃了晃卷毛儿的肩膀。 卷毛儿发出一声很不情愿的哼哼,把头盔取了下来,以不耐烦的眼神充分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林峦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坚定的说:“我们来谈一谈。” 卷毛儿坐起来,并不搭理林峦,四下扫了一眼,问:“清理完了?” 林峦也很不耐烦:“嗯。” 卷毛儿:“地毯呢?” 林峦:“什么?” 卷毛儿:“地毯怎么不丢进去?” 林峦…… 卷毛儿:“不要偷懒。” 地毯很重,林峦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外屋地毯拽到洞口,踹了好几脚,才算把这团东西塞进去。体力消耗有点大,不得不坐在地上喘了半天。 等再面对卷毛儿的时候,听见他皱着眉训斥:“活儿怎么能只做一半呢?这间屋子里也有地毯啊?为什么只收拾那间而不收拾这间呢?” 林峦愤怒的瞪着卷毛儿,对方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齿,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林峦平复了一下心境,对自己说:“让他嚣张,对,就让他嚣张。他不知道他正把自己的命运推向无可挽回的死亡。对,让他死让他去死。” 然后弯下腰观察怎么才能弄走这张地毯。 “你的床压在地毯上。” “啊,这样啊。”卷毛儿打了个哈欠,“昨晚睡的真不舒服,我先补个觉,等我醒了你再收拾。” 说着伸了个懒腰,助梦仓仓门在林峦眼前徐徐关上。 第11章 拆房吧 只能默默等待其实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尤其像林峦这样,身边什么都没有,只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对一张看起来有点儿像棺材的金属胶囊。郁闷的站着生了一会儿气,发现自己这样实在太傻了:主动权明明在自己手里,却被这么折腾。原因是什么?想起清思老头儿常常捋着稀稀拉拉山羊胡儿慢慢悠悠说:“忒年轻,憋不住事儿。”嗯,老头儿说的对,沉不住气。 想到这里,顺势坐在仓边,开始打坐,一面运转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灵力,一面想对策。此时林峦才后知后觉,其实自己进境这么顺利,师父帮他扛了很多。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运行几个小周天之后,林峦的心境已经平和,对未来也有一些比较系统的想法。这时,在轻微的摩擦声里,仓门打开了。 卷毛儿正拔着头盔,看到林峦挑了挑眉头,问:“我头发乱了吗?” 林峦微笑:“有一点儿,不过还是很帅。” 这次轮到卷毛儿发呆了,愣了一会儿之后,卷毛儿坐起来,两条腿耷拉在床沿儿,保持着一个要穿鞋还没有穿的姿态。 这是啥意思?起床坐三分钟预防爆血管? 林峦再次提醒自己:主动权在我手上,我不能跟着他走。 于是挪了两步,站在卷毛儿正前方,迫使他不得不看向自己,郑重道:“我不知道你对我们了解多少,你是否知道,我们的族人,很多都具有强烈的感知力和自然的神奇力量。” 卷毛儿看着眼前郑重其事发表不科学言论的小东西简直要笑出来了,再也绷不住嘴角,裂开很大的笑容问:“然后呢?” “我感知到了你的疾病,我可以抓住它,甚至可以杀死它。” ——在掌握了对方不能理解的能力的情况下,快速取得对方信任占据主导地位的办法是什么? 对!装神弄鬼! 这个时候你跟对方做各种解释都是多余的,不要指望能跟明朝人讲通wifi,就算在2015年,人们还是把科学不能理解的现象归结为外星人痕迹,这种情况到2016年也不会停止,到4016年也还会继续。 好吧,既然身具穿越人士的神秘身份,干脆就神秘到底! ——这就是刚才在卷毛儿床边等待时林峦想出的对策。 卷毛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把脚放进拖鞋,踢踏着往外走。地板上升起一张看起来就绵软舒服的长沙发,卷毛儿翘腿儿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 成功的引起了注意,欧耶! 两个人陷在沙发里,卷毛儿弹弹食指,面前陡然出现那面屏幕。坐在他身边的林峦终于看到这张屏的正面,用2015年的眼光看起来真的很神奇:从这张屏的正面看过去,好像面前的空间被割裂了,出现一个独立的3d空间,各种图像不断变换着。 趁卷毛儿看各种各样五彩缤纷的小袋子时,林峦继续努力:“我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我,我证明给你看。” 卷毛儿在屏幕中一只紫色的袋子上点了两下,转头问林峦:“这个你吃吗?” 林峦眯起眼睛,头像扫描一样缓缓上下浮动,并且伸出一只爪子在卷毛儿的脸前不断左右缓缓摇动。 卷毛儿被他的样子惊讶了一会儿,扭头去看别的零食。 林峦觉得自己丢人极了!为什么清思老头儿跳大神儿的时候那么淡定?把王大妈哄得一愣一愣的,简直就要跪下来叫大仙儿了。 身体不同部位上下左右晃悠了一会儿之后,林峦露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一个词一个词向外蹦:“你,因为体温,高、去……检查,过,他们,说这没什么……” 卷毛儿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他,林峦继续说:“可是有些时候,明显的高温,让你很担心。虽然,并没什么不适感。” 卷毛儿来了兴趣,问:“怎么看出来的?” 你一个火系单灵根,体温肯定高于正常人好不好?谁天天发烧不去医院检查。 林峦的呼吸急促起来,紧紧抓住卷毛儿的手,喘息间急促说道:“你喜欢喝热汤。” 卷毛儿脸色严肃了起来。 林峦继续说:“你,喜欢温暖的地方,火,光源……仅管那些地方让你的体温上升。” “你不惧寒冷,这是神的恩赐。” 林峦睁开眼,气喘吁吁:“我,需要休息……” 卷毛儿立刻站起来,扶着他躺在沙发上,等待他气息均匀。再一次发问:“你是从哪里看到这些的呢?” 单系火灵根都这样哦。 林峦虚弱道:“神会指引我……和他眷顾的孩子……”再次握紧了卷毛儿的手,让他感受“神的眷顾”。 哎嘛,跳大神什么的,实在太考验演技了…… 卷毛儿以一种跪坐的姿势呆在躺着的林峦身边,眼神中带着急切,咽了口口水,问:“那……你能不能,看怎样才能治好我?” 林峦心中哈哈哈哈哈,师父诚不我欺,老头儿几百年果然不是白混的~ 再接再厉,林峦握住卷毛儿的手,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说:“我试试。” 卷毛儿立刻问:“你真是太好了,我能做点儿什么回报吗?” 林峦……这办法未免好用的过分……难道我面对的是一个神秘主义者? 喘着想了又想,鼓足勇气说:“你是神眷顾的孩子,我没有权利向你索取任何回报,这是对神的亵渎。” 卷毛儿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林峦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满脸都是真诚和谦卑。 “只是救治你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作为你和神的介质,但愿我能安稳度过这段日子。我是如此渺小,不能因为我的原因,阻碍神对你的施与。” 卷毛儿依旧看着他。 “你能保护我这段时间的安全吗?” “嗯。” “如果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身份,就再好不过了。” “好。” “你是神的孩子,神会治愈你~”林峦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口。 沙发很舒服,让人不由不想睡一觉。 “只有这些吗?” “嗯……” 这声“嗯”还没有落音,林峦的脑门儿就狠狠挨了一个爆栗! “啊——” “起来!” 卷毛儿拽着林峦的领口,揪着他扔在沙发最那头儿,坐下来继续看光屏。一边儿看,嘴里一边儿嘀咕:“手法实在太拙劣了……一定没有排练就出来骗人了……” 林峦窝在沙发上摸头……师父~都怪我没有好好学跳大神…… 不过这个卷毛儿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 林峦正要小心翼翼凑过去,卷毛儿却站起来走向墙边。早上亮过的那个小灯再一次亮起来,卷毛儿从墙洞里拿出了各种盒子袋子,其中就有刚才指过的那个紫色袋子。 林峦( ⊙ o ⊙ )如果这是订餐的话……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卷毛儿重新坐回沙发,随手塞给林峦一个袋子,再次打开屏幕,选了半天,终于选中一个什么,单手向前一推。 林峦再一次惊呆了:只见原本半米见方的屏幕随着这一推不断向前移动,在移动的过程中不断变大,最后整张屏幕都覆盖在了对面的墙上,整面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3d显示屏…… 林峦傻傻的撕开手中的袋子,里头好像是一种膨化食品,吃起来居然是新鲜椰子的味道,还饱含椰汁。 墙上正播放着一部动画片,一个孩子带着一条狗和一只猫,进入网络世界探险。情节很老套,但效果超赞,各种声光电,卷毛儿看得目不转睛。 林峦小心翼翼碰了碰卷毛儿,意思着说:“我真的能治好你哦。” 卷毛儿看着墙上的狗:“嗯,怎么治?” 林峦:“嗯,先,问一些问题了解下病情,吧?” 孩子和猫狗侵入了一家糕饼屋,正兴高采烈的大吃特吃,“嗯,问。” “那个,你家的水似乎和我那时候的不太一样,都是这样的吗?” 卷毛儿扭头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递给他一只挂着水气的小盒子:“渴了?喝这个。有各种水供选择,我挑了种有健康矿物质粒子的。”又回头看动画片。 林峦看不懂包装盒上的文字,但这显然是一种饮料,学着卷毛儿的样子在盖子旁边用力,盖子就弹开了。葡萄汁,很甜。 “这样啊!你家的墙壁很好看,像羊脂玉。这是什么材料?” 屏幕上的熊孩子成功作案好几起,已经开始打算打劫金融结算中心,这大概就是2015年的抢银行。 卷毛儿很感兴趣,目不转睛:“那个啊,葛泰石的。” “这里人都用它盖房子吗?” “不是啊,我挺喜欢……它有一点儿,小贵,所以用的人并不太多……” “噢。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卷毛儿突然笑了起来,屏幕上的熊孩子小组刚刚逃过政府部门网络高手的一次追击,赢的相当漂亮。他看着林峦说:“你可以叫我平湛,在你们的文字里,太平的平,湛蓝的湛。” “哦,很好听。” …… 熊孩子第二次逃过了安全部门的追击,他野心大了起来,准备进攻国防部门。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聊过包括地毯、电源、助梦仓等等房子里能看到的各种家具了。林峦发现,这个叫做平湛的人看起来一门心思都在动画片上,实际上回答的非常小心,凡是牵涉到这个房间的门禁安保和外面世界的问题,都被他糊弄过去了。 这时候,影片到达了尾声,熊孩子组合果然被安保部门的英雄抓获。在未成年人监狱里,他见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对手,并心甘情愿跟随对手,被国家安保部门招安,“最终成为了一个对共同体有用的人才”。 平湛显然对这个结局不太满意,转过头皱眉问林峦:“说了这么多,你要怎么治好我?” 林峦斩钉截铁回答:“拆房吧!” 第12章 完美乌托邦 林峦再一次明确表示:“这里的水难喝极了!换掉它。” 平湛对着镜子整理袖子和领口(这完全是多余的动作,衣服的材质这么柔软服帖,根本就不会皱起来)然后才转过来说:“这是我家。” 林峦咬牙切齿,我是在积极救治你的生命啊!不拆墙也不换水,你就等死吧等死吧! “这里的食物倒是挺好吃的……”所以我不要再吃那种红色的药丸了! 平湛微笑着点了点头:“你看,科技发展还是有好处的。你那个时代绝对没有这么便捷。”说着给了林峦一个小瓶子,里头全是那种红色小药丸。 “我不想再吃这种东西了,我要吃正常的食物。”林峦很气愤:和平湛这种人说话不能含蓄,他听不懂——也许他压根儿不想懂! 平湛根本不理会林峦的抗议,这会儿已经站在门外,边关门边摆手:“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哦。”人就消失了。 林峦气鼓鼓坐在特地留给他的大沙发上,面前整整一面墙正在播出3d节目,不能换台,因为林峦没有这间屋子任何物件的控制权。 像条狗一样,就这样被圈养起来了。 这两天,白天平湛出去上班,林峦就被一个人留在几乎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关禁闭,在林峦的强烈要求下,才有电视可看。晚上平湛回来,才能吃到一餐正常的食物,处理下个人问题,这使白天自己留在家里的林峦连口水都不敢多喝。五谷轮回什嘛的,实在太尴尬了。而且平湛完全没有考虑林峦提出的拆墙换水要求,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林峦的小把戏。 林峦渐渐焦虑起来:一开始穿过来只是震惊,觉得林峦有黑社会倾向之后开始担忧,发现对方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恐怖之后才渐渐平静。现在,林峦开始焦虑了。 什么都不能做,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像梦里的毛毛那样,每天守在门口等平湛回家。主人回家才有好吃的,才能拉便便,才有人说话话。阿不,狗还要出去溜溜呢,自己连狗都不如。平湛会看着他吃饭,边看边问各种问题,比如2015年的地球是什么样的,吃什么用什么,想到什么问什么,完全不用心,明显就是随口问问。但对于林峦的提问,几乎什么都不回答。 林峦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还在囚禁中。只不过刚来那两天是被捆起来,现在活动范围扩大到两间屋子,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平湛是一个快要病死的变态。 表面上装的像个正常人:无论谁看着这么一个一脸文雅,穿着柔软暖色衣料、长着一双纯真大眼睛的年轻人,都会感慨年轻的生命真好。但实际上,这个人仇恨社会、深深觉得命运不公(也许确实不公),关键是他一点儿都不愚蠢,这让他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林峦轻易得知,平湛是一个技术高超的黑客,还有极强的动手能力:这两天,每天晚上他都把那个叫做小诺的机器人拆来拆去,各种火花四溅,头部屏幕上一行行代码飞速更新。林峦甚至发现这个机器人的手臂装了某种激光(?)武器。 林峦毫不怀疑,平湛死的时候,会让自己陪葬。(毛毛咱们一家四口都葬在一起,属于我的都要和我在一起,捡来的狗狗也要埋在一起) 原本林峦很担心作为穿越人士,会被人抓住关在实验室里,但是现在,他决定,一旦有机会和外界联系,他要立刻离开这个叫平湛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向当局举报:这个人是个潜在的恐怖分子,抓住他!把这个疯子关起来!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大门口上一道锁,然后通过玄关,再来一道锁? 林峦发誓,自己只在动物园里或者监狱里看过这种双重门禁的装置。 日子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充满危机! 林峦试验最后一种已知功法,依旧以失败告终。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没有灵气,一丁点儿也没有。修炼成了不可能的事情,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目前这个身体,接近二十岁。按照正常人类的寿命,还可以存活3060年,这么短的时间,对修仙者来说,实在不值得一提。但对现在的林峦,这蜉蝣一般的生命,竟然就是全部了。甚至由于平湛的潜在威胁,这本来就不起眼的生命,会缩到更短。 林峦开始迷茫,这么短的时间,又不能修炼,能做什么呢? 活着要干什么呢? 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突然发现,出生以来,自己全部的生活就是修炼,无论在哪个时代,到了什么国家,自己唯一想做和要做的事情就是修炼。这么看来,修仙者都是一根筋,一旦找到自己的道,这辈子所有心思都在上头,其他都不存在了。比如师父,终生都追逐着命中红颜,那个女人总是早死,每次寻找她的转世都要大费周章,但师父从来没有放弃过,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想来,当初的自己,每天都沉浸在修炼和思考中,生活方面七七八八的杂事,一概都是师父处理,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人,自己的生活真是贫瘠啊。 现在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一个穿越到未来世界的、什么都不会的,还被危险分子关起来的,普通人。 不能修炼了,活着的意义没有了,那现在要做什么,该怎么办呢? 林峦在越来越深刻的空虚中惶惑起来,然后在惶惑中焦躁,毫无目的。 他走到外间,毫无目的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墙上的节目。 还在播新闻,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特别爱看新闻还是这就是一个新闻台,似乎一直在播新闻。 不像2015年那样有主持人,全是画面,一个很好听的女声解释着画面中发生的事情。此刻画面里正在进行一场群众集会,在比足球场还大的露天广场上,阳光充足,到处都是鲜花,大家随地坐下,硬化过的地面非常干净,会议主持人随意穿行在人群中,用舒缓的声音说着社区里正在发生的事情。老人和孩子脸上带着平和的、满足的微笑,偶尔有小动物走来,随便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露出肚皮晒太阳。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不像这个房间里,看不见日光,只有杀人害命的墙壁发出惨白灯光。 这样的集会很多,每个集会都和正在播出这个大同小异。这种广场也基本上是相似的,大小、形状、花坛绿植的分布,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似乎每个社区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广场。每过一段时间,社区居民就聚集在这个广场上,交流各种体会心得,诉说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新闻节目里三分之二都是这些集会。 林峦觉得这个世界和想象中很不一样。按自己的理解,科技越发达,人们互相需要的理由越少,社会的存在形态会更加分散,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会更少,而不是像新闻中这样,这些人似乎总聚在一起。而且科技让人们的生活节奏变快,越是发达的地方,人们的语调越高越急促,语速越快,相应的步伐和做事的节奏也会越来越快。 然而画面中的这些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肤色,穿着舒服宽松的衣服,行走舒缓自在,老人拉着孩子的手,轻言慢语,缓缓走在正好的阳光里。年轻女人穿着舒适的平底鞋,偶尔会有人画着淡淡的妆容,在各色花丛中微笑,眼睛里的爱都要溢出来了。 林峦想,这就像一首午后小情歌的v画面。太美好了,所以,有些假。 而且这里的新闻从来没有出现过国家领导人的报道,出现在上头的都是一些普通人,说话的也总是一些普通人,没有特意标出他们的任何背景身份,只是播出他们的话语,很客观公正的描述他们的行为,让看到的人自己去判断他们。 剩下的三分之一时间会有一些社会新闻或者明星花边,比如某个社区出现了什么好人好事,还有这里的明星也很奇特,并不像当年那样唱歌跳舞演电影的成为明星,现在那些都可以用科技手段很完美的体现,这时候的明星是一些学者、作家、思想家,他们在屏幕上大段大段阐述自己的思想或者对某种现象的看法,既严肃又深刻。 这是传说中的幸福乌托邦吗? 托新闻的福,林峦轻易就知道现在是公元5012年。快三千年过去,人类终于达成了大民族融合、消灭了无知和偏见、按需分配,将地球改造成了全人类的幸福家园了吗? 林峦强烈的想走出去,走出去看一看三千年之后的完美世界。 而不是被关在这样一间小房子里,被一个变态像养狗一样圈养起来。 一个这样开放发达的社会,会善待自己这样一个穿越人士吧。 门开启时特有的摩擦声传来。林峦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平湛回家的时候。 第13章 纯粹的变态 平湛一看到捡来的小东西像小狗一样等在门口,眼睛里充满期待,就没来由的笑了。不由得伸出手摸摸小狗的头,温柔道:“晚上想吃什么?” 林峦惊恐的把头向后仰,又强迫自己停住,忍受着头皮一阵一阵酸麻,咬牙:“什么都好。” 于是平湛吹着口哨做了拿手的香煎小牛排。 小牛肉咬在牙齿上有轻微的抵触,稍稍用点力,能感受到它在微微下陷,突然就失去抵抗,牙齿突破表皮,陷入肉里。肥美鲜香的汁水迸出来,溢满口腔。林峦禁不住闭上眼睛,含着肉块轻轻吮吸……吃东西什么的,原来可以这么美好…… 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筑基以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筑基之前吃的都是师父做的东西,那个味道……不说也罢…… 平湛咧出一嘴小白牙,显然非常开心:“那是,几十年的操作经验。” “几十年?你多大?” “27。”说着把最后一口小牛肉往嘴里一塞,嘎吱嘎吱嚼巴两下咽了,站起来结束这一餐。这时候林峦才开始切第二刀。 平湛拿出机器人肢体,继续改造,把一个今天才带回来的零件装入机器人胸腔。林峦吮着小牛肉,问:“为什么还要上班?” 平湛继续做调试,随意说:“那要怎样?在家呆着等死?还是见谁跟谁说‘我要死了’?”他伸出手,对空气做出一个虚抱,表情夸张,“然后我就能收获无数怜悯的目光,啊,亲爱的平你好可怜,你一定要好起来。抱抱,抱抱”连续对空气做出虚抱“我能得到无数个抱抱。”低下头扯出一根线,接在测量仪上,“再然后每当我拿起一本书,同事都会说,平你放着我来,领导会放我大假。啊,对了,由于我病情少见,我还会得到共同体稀少疾病救援组织的慈善捐款,站在广场中心接受采访。就跟傻瓜一样。说不定为了效果他们还要我流眼泪呢。” 林峦对这种论调有些接受不能,想了好一会儿,疑惑道:“大家关心你,帮助你,不好吗?” “好。”平湛停下手里的活儿,“非常好。人间大爱,‘共同体公民共同迎战所有困难’么。但是你知道,我这种病是没有治愈机会的,我的生命非常有限。这段时间我不想,嗯,其实周围的人对你并没有那么关心。我会出现在各种媒体上,频繁的,就像去年因为这个病死了的家伙儿一个样儿。还会有老太太为我落下眼泪。但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会把我忘记。” 林峦想冷笑,但他忍住了:“你做了什么,值得他们一直记得呢?” 平湛继续手里的活计:“没有啊。所以我不需要他们记住我。我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这时候机器人的胸腔已经封上了,一个亮闪闪的小机器正沿着接缝缓慢前进,随着轻微的“滋滋”声响起,小机器走过的地方重新变成一整块儿,一点儿接口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在这个只有“滋滋”声的房间里,以平湛头上的卷毛儿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弥漫着浓郁的悲伤。 林峦决定再努力一次:“我的办法真的可以救你的命。既然你认为自己反正是要死,为什么不试试呢?最坏不就这样。” 平湛默不作声站起来,把机器人再次塞在墙洞里,转身接了杯水递给林峦。 晚饭除了小牛排没有别的什么,林峦确实渴了。接过杯子一口喝掉,继续认真看着平湛。 平湛在林峦这种目光里静静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看,在你说的第二天我就把水换了。”顿了顿,总结道“你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林峦默默喷出一口老血…… 平湛继续解释:“我检索过你那个时代的住宅,那时候的墙壁只是墙壁,和现在的概念完全不同。”走到墙边,“这里每一块墙壁都是由中央电脑控制的,在建造房子以前,所有的管路、清洁通道、储物通道、空气循环系统、快递接口等等都已经设计好。墙壁上布满了控制系统,比如这里——” 墙上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绿灯,平湛按了一下,一个墙洞打开,里头是一张崭新的助梦仓。 “来帮忙搭把手,我自己搬不动——你要把仓放在哪里?我的仓旁边行吗?” 林峦连忙上前搬起另一头:“不要,我睡这间就行。” 平湛遗憾的:“真的不用吗?睡觉之前我们还能聊聊天啊。” 林峦立即坚定的:“不要。” “好吧……你知道,呃,还真有点儿沉,以前小诺一个人就能搬——你看,我不能因为你胡说一句就把墙拆了。换一面墙花费巨大,还要耗费很长时间。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往那边一点那边一点,那儿是茶几的位置,对,它现在没有出现,这不等于它没有在那儿。” 这是一台嫩绿色的筑梦仓,还包裹着透明包装。剥下包装,打开仓盖,里头散发出淡淡的皮革味道。控制面板也是嫩绿色的,开机页面还跳出一只卡通白毛儿兔子,林峦有些适应不良:他真以为我没有成年…… 平湛观察控制面板,不停戳戳点点。 林峦默默看着平湛点点点。这个人死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被殉葬。最好的自救依旧是治好他,同时告诉他要想一直保持健康必须依靠自己。于是组织了下语言,再次努力:“我确实没有发现你已经换了水,但这并不表示我说的话不对。你知道”,林峦固执的盯着平湛,迫使他不得不看向自己“你知道我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感知的到那些东西,我必须,”舔舔嘴唇“我必须努力去感应它。平常的状态我不能也不会随时感应,那样太消耗精力了。” “这个墙壁的建筑材料,在照明状态下会对你的身体有不好的影响。这个影响已经持续很久了,即便你现在换掉它,也要配合我族秘法改良身体,才能慢慢好起来。” “再说,换掉墙壁,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我族?”平湛停下手,忍不住笑“什么族?汉族?炎黄子孙?维族?傣族?……这里面哪个族通神?” 林峦差点噎死,梗了好一会儿,意思着解释:“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有种人,叫做修士……” 平湛:“呵呵。” 林峦僵硬的趴在仓盖,看平湛在另一边点点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平湛翻了一页又一页,似乎为了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故意感慨说:“果然是新型号,多了很多选项。诶?这个‘春梦’系统也更新了啊,哎呦,哎呦,多了我数数,多了二十三个选项。”抬起头笑眯眯看着林峦“你要试试吗?各种姿势都有哦。” 林峦瞬间涨红了脸:“不要。” 平湛哈哈大笑:“果然还是未成年~小家伙,你想要什么梦境?什么体验都可以有哦。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哦。” 林峦不太理解:“一定要做梦吗?” 平湛点头:“睡觉的时候大脑还在工作,不吸收点什么实在太浪费了。我帮你选吧,我还可以修改原有程序,让你有与众不同的体会。” ……与众不同……比如当个猫猫狗狗,是吧…… 试图看看都有什么选项,发现一个字都不认识。耳朵上的翻译器只能翻译语言,并不能翻译文字。 随口问:“可以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吗?” 平湛突然停下手,表情严肃起来,眼神幽深,声音也恢复成带着成熟和着胸腔回响的那种,慢慢道:“当然可以。这是最初级的功能,共同体90以上的孩子都在助梦仓中启蒙。” 林峦被他这种突然变化的神情和语气吓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候平湛已经绕过助梦仓站在了林峦眼前,一字一句的说:“我明白你的想法。拆墙的过程中,你就有可能逃走。离开这里,你需要懂得这里的语言和文字。” 两只骨节突出的大手分别扶上了林峦的肩头,“也许生活在你那个时代的人并不懂得这里的情况。”回身指着门的方向“只要你走出这扇门,还没有离开这栋楼,就会立刻被人发现。这里每个人都是间谍,到处充满了摄像头。像你这样穿越来的小东西,”刚才指着门的那只手现在放在了林峦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立刻就会被发现来历特殊,然后会被送到某个秘密实验室。” 属于西方人的高耸突出的鼻子简直要贴上林峦的鼻尖,眼睛那么大,睫毛那么长,蓝灰色的眼睛像暴风来临前布满乌云的天空,呼吸交织着:“你的大脑,会被放在特殊容器里,上头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连着各种各样的仪器。你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你的这儿、这儿、这儿……”林峦的胸口、小腹、软肋……随着这只手的点点点纷纷冷却下来,冷到彻骨“都会被拿走,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培养皿里。你的血、骨髓、各种体液,都会被抽干……” “所以”,高大的身体突然站直,随着一个斩钉截铁的动作,总结道:“在我允许之前,你一定一定,不能离开这里!” 林峦:td这就是一个纯粹的变态! 同时立刻点头:“嗯!” 第14章 变态也有小时候 林峦睡的很难受。 新的助梦仓总有一股驱之不去的皮革味道,虽然很淡,但坚定持久,这使他梦见自己生在一间非常古老的农舍里,卧室的窗子紧邻马厩。没有妈妈,只有爸爸。爸爸抱着他坐在马上,慢悠悠走在蓝天白云绿草原,马脖子上放着一本识字书,翻开的那页正画着一匹和屁股底下一模一样的马。爸爸指着书页上那匹马,一遍一遍教着:宝贝儿,跟爸爸念,马,马,马……林峦跟着一遍一遍的念:马、马、马…… 马走的很慢,晃晃悠悠,林峦被颠的快要睡着了,想看看太阳。一抬头,看见了爸爸一头栗色的卷毛儿和灰蓝色的大眼睛…… 真是个噩梦。 在平湛爸爸的教导下学习了两天,林峦严正抗议:“为什么我总在梦里梦到你?” 平湛微笑:“宝贝儿,这说明你很想见到我啊。” 狗屎!骂人的话在林峦嗓子眼儿翻滚,好容易咽下去:“这个速度太慢了,我需要更多教程。” 于是新闻台换成了识字教程,连续不断播出。 虽然体质严重倒退,神识也遭受了巨大创伤,但用化神期的神识学习一种语言还是非常简单。一周之后,林峦就可以摘掉翻译器,用共同体通用语进行简单交流了。 “你是个天才。”第一次共同体通用语对话结束后,平湛做出了评价。 林峦默默的想“天啊!终于结束了!我再也不用每天晚上在梦里叫你爸爸了!” 平湛果然对助梦仓的程序进行了调整(林峦依旧没有任何家具的控制权),林峦亲眼看着他把梦境选定在“自然”,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平湛。然后,当天晚上,就梦见自己再次变成了毛毛,和平湛一起在高山大川原始森林里探险…… 睡觉,成了林峦最讨厌的事情。 林峦忍耐着,等待着时机,但是逃跑的机会一直都没有出现。 有天晚上,已经到了平时要睡觉的时间,平湛手腕的终端闪烁起来,两分钟后,卧室墙上出现一个门洞,老约特飞了进来。 胖老头儿卸下机械翅,脸红红的有些喘:“来吧,我的孩子,把手伸出来。” 平湛皱着眉头,乖乖把袖子捋起来,伸出手。老约特一边抽血一边环顾四周:“基础供电系统出问题了吗?为什么用这些老古董?” 平湛看着他取第四管血:“嘿,怎么这么多?我这样的病例很难找吗?别着急等我死了整个儿都是你的——那个小东西说这面墙亮起来会让我生病,我就把这些从杂物堆最下边找出来了。嘶~还要抽!要把我抽成人干吗!” 老约特疑惑的看了看林峦,眼神里都是询问。 林峦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那个,我感觉,这墙对他不太好……” 老约特挑了挑一边眉毛,无奈的笑了:“感觉?好吧,我想起来了,他跟我说你的第六感很准确。你们这些年轻人,想怎样就怎样吧。孩子,你现在最好清理一下自己,一会儿我要从你身上取些干细胞。” 林峦浑身都紧张起来,这是要开始下手了么…… 平湛一手按着针孔,给林峦打开了浴室的门,看着林峦进去,才转头问老约特:“他的医疗档案建好了吗?” 老约特从随身的空间箱里一样样拿着仪器:“你不要着急,要伪造一个人从出生起的医疗档案需要更多时间。你知道,十几年前的资料系统取样手法和现在不一样,有些取样器和存档试管已经淘汰了。我要找到那些东西比你在网络中虚构一份档案要难多了。” 平湛“切”了一声:“你以为在网络中重构一个人很容易吗?作为一个生活在5012年的少年,他必然有无数的网络社交痕迹,有无数个公共场合的打卡记录,关键是有无数个摄像头拍摄过他。为了模拟这个,我的处理器都快崩溃了。” 两个人沉默,老约特在沉默中拿出了全部医疗设备。 平湛想了想,决定道:“我要去一下丁楼。” 胖老头儿在立式台灯有些昏黄的灯光里有了个深深的侧影,这让他看起来像油画里沉思的长者。长者这时捏紧了一只注射器:“有必要露面?像原来那样,在网上约不行吗?” 平湛看着别处摇头:“我时间不多了,这些还是快一点比较好。况且,”他站起来走向浴室,准备把小东西放出来,笑着说“他快要疯了,只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每分钟他脑袋里都会自动冒出999个惨死在我手里的方式。” 老约特在浴室门开启的时候看着灯罩的阴影轻轻摇头:“你高兴就好。” 林峦平躺在开着盖的助梦仓中,努力克制自己勾着头往手臂看的欲望。 老约特被他惊恐别扭的表情逗笑了,飞快在他手臂上打了一针,笑道:“不要担心,不太疼。” 林峦等了一会儿,见老头儿没有任何动作,试探着问:“好了吗?” 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平湛“哼”了一声,很是不屑。 老约特很有耐心:“刚才只是干细胞分离液,还要等一小会儿。” 留过学学过医的林峦对这种解释表示怀疑:“如果是为了取造血干细胞的话,分离液不是要注射好多天。” 老约特眼睛亮亮的:“啊,原来你们那个时代也有这种技术。我们可以交流一下。你们那时候是怎么操作的?” 林峦为了缓解尴尬(更多的是缓解恐惧)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如何提取造血干细胞的过程详详细细描述一遍。他不停的说,闭上眼睛不停的说,好像睁开眼睛就要面对一个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惩罚。让旁观的人觉得,站在他旁边的自己就是个吃人的怪兽,给了这个孩子无穷恐惧。 如果林峦知道自己给别人的印象,他一定会在心里咆哮: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就是这么想你们的! 老约特笑起来,拍拍林峦的手臂:“毕竟过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现在只要这么一会儿就可以了,不过基本原理没有变。”随后把一根针头插入了他的静脉,旁边的机器发出“滴”一声响,开始运作,血缓缓流出林峦的身体,在机器里转一圈儿,又回到他身体里去。 这个过程无法缩短,速度太快的话没有人可以承受。 林峦闭着眼睛感受血从手臂中一点点流出,平湛开始站着,后来坐在他脚边,看着脸吓到苍白的小东西,觉得有些心疼。 老约特为了缓解旁边两个人的情绪,笑着说:“你比平当年勇敢多了。他当年可是从医院逃跑了。哦,不仅自己逃跑,还带着小莉亚一起逃走。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哪里躲了一天。” 林峦下意识睁开眼看着平湛,平湛盘腿坐在他脚后,一手托着腮,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嘿,老头儿,那天我们才不是害怕才逃走的。” “哦?难道你们约会去了?——难道你们约会过?——你果然差一点成了我的女婿。” 平湛没有反驳,保持着手托腮的沉思动作,轻轻说:“那天我们一早就到了医院,可是天气太好了。莉亚说,嗨,平,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么多愁眉苦脸的病人里浪费一整天,我爸爸那样的老头儿才这么没意思呢。” 说着挑衅的看了老约特一眼,老约特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整个人像盏灯似地亮了起来。两只眼睛都写着:继续说,孩子,多说一点,求你了。 于是平湛继续说:“于是我们就逃走了。我想带着毛毛,就让小诺把毛毛送过来,结果小诺也不肯回家。我们四个跳上最先开来的一艘飞行器,坐到最远一站,直到整艘飞行器就剩下我们四个才下车。” 平湛眼睛看着远远的地方,老约特也看着那里。林峦觉得这两个人都看到了自己要看的东西。 “现在想想那个地方挺偏僻挺危险的,但当时我们都特别兴奋。周围都是工地,离车站很远的地方有个小湖。那时候我们觉得那个是个湖,现在想想可能就是个小水潭吧。我们在那里玩了一整天,在湖边滚来滚去。后来还是毛毛那个扫兴的家伙,饿极了,一直叫,我们才想着回去。赶上了最后一艘船,要不然就可以野营了。” 说着平湛展开光屏,搜寻了好半天:“看,我还留着那时候的照片。只有这一张。” 他把照片投射在墙上。 一个小水坑,周围稀稀拉拉有些半死不活的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正骑在一个小一点儿的男孩儿身上拳打脚踢。男孩子有一头栗色浅浅卷发,看不见正脸,因为他正用手护着脸以防毁容。女孩子瘦瘦的,可是很结实,原本的长辫子已经被拽的乱七八糟,眼睛里都是泪水,正鼓着腮帮子复仇。旁边有一只白色的萨摩耶,舌头伸出老长,是照片上唯一开心的生物。夕阳撒在他们身后的小水坑上,再反射到三个生物身上,给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老约特盯着照片,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林峦看着沉默的平湛,想,即便是变态,也有可爱的孩童时期啊。 第15章 刮痧 平湛站在林峦面前,面色古怪。好一会儿,才说:“我拿到了最新的检测报告,”停下来盯着林峦的脸“我的细胞,停止纤维化了。” 林峦第一反应是“你才知道啊”,随后立刻做出欣喜非常的样子,真诚的、喜悦的:“你会好起来的,”看平湛还是那种拉不出屎的表情,恨不得让自己瞳孔立马扩大一倍,好看起来萌一点,补充“我会努力让你好起来的。” 平湛雕像了好一会儿,才问:“能告诉我原因吗?”世界观崩溃什么的怎么办?快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答案。 林峦捂着心口,眼睛看向天花板,努力让声音变得深沉悠远(实际效果就是有点儿公鸭嗓儿):“我说过的,我们这个族群,能够感知自然的神秘力量,我们称它为‘神力’。只是,”眼神转向平湛,做怜悯状:“只是你不相信而已。”切换成悲凉状。 平湛僵在原地,喉头滚动了几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峦从他蓝灰色的大眼睛里,看到这个人的世界观正在崩塌,成片成片崩溃,碎裂,变成废墟,变成渣渣…… 呵呵…… 越依靠科技的社会,越秉持科学世界观的人,遇到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越容易对周围的世界产生怀疑,变成不可知论或者怀疑论者。然后他会对这种现象痴迷下去,或者找一个未必正确的科学解释糊弄自己,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或者干脆抛弃原本的自己,成为一个神秘主义者,这种人往往最终在宗教中找到寄托。 实际呢,科学总是知之有限,现在不能解释,不意味以后不能解释。 林峦在这一刻找到了平湛的弱点和自己超过大多数人的地方:三观成熟度。平湛显然是个人格发育不那么健全的人。 林峦已经自己去重现的小厨房觅食,差不多解决了一片面包之后,平湛才幽灵一样又出现在他身后。 “给”,声音小小的,含糊的。 林峦叼着另一片面包回过头,看见平湛手里的东西:两片半透明的,琥珀色的,巴掌大小的,刮痧板。 “那个,你上次说要买刮痧板……我查了很久,这种东西已经绝迹几千年了。然后,我做了这个,不知道行不行……”语气没有了平时的嘲讽和骄傲——感觉整个人都被打垮了呢。 哎呀呀,真是脆弱。好想居高临下的把他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平时受的欺负一样样都还回去! 但是——当然不可以,林峦又不是傻子。 林峦连忙把嘴里的面包扯下来,手在衣襟上擦擦才接过刮痧板,细细看起来。牛角的,两个都是圆角矩形,一个一条边有微陷的弧度;另一个一头是粗齿一头是两个半圆形凸起,所有的边缘都打磨的非常平滑。立刻仰起头给了平湛一个灿烂的微笑,夸奖道:“很好!” 平湛面无表情的点了个头,等着。 林峦立刻说:“晚上给你做治疗。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平湛又点了个头,恍恍惚惚走进里屋去了。 林峦好开心,一种大仇就要得报的快感腾空而起,从脚后跟一直盘旋到后脑勺,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至于为什么是刮痧? 林峦表示,其实一开始想针灸来着,用针扎才有报仇的快感!扎扎扎,扎扎扎,让你压榨我欺负我,让你限制我人身自由,让你天天晚上不让我好好睡觉折腾我!……好像有哪里不对…… 要有治疗的假象,让他认为身体好转和自己的治疗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这样在逃出去之前才能保证人身安全。这种治疗必须具有仪式感,不可替代性,还要有神秘感什嘛的……推拿针灸刮痧拔火罐!再好不过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4节 首先有小范围的身体接触,这样就能说在治疗的过程中运用了功法,在接触中传递了神的力量,这样就算其他人掌握了动作要领,没有神的指导一样不行!然后,一刮一片血什么的,看起来就很神秘很带感有没有? 而且它还真的具有一定的保健效果。这原理就跟打鸡血什么的差不多,打鸡血是体内入侵了异蛋白,人体自身细胞为了打败外侵者,奋起反抗,起到了练兵的作用。刮痧呢,皮下小范围毛细血管破裂,锻炼细胞的修复再生能力( ( ̄(oo) ̄)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都是自己折腾自己,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跑跑步呢) 最关键的是:可以在平某人身上狠狠的掐,光明正大的刮、死命的按、还可以抠抠抠~弄的他一身伤还得给咱说谢谢! 林峦抚胸,感受奔涌的快乐浪涛,废了好大劲儿把它们一个一个压下去,哎呀,真难。 晚上,林峦:o((⊙﹏⊙))o 什么情况! 仓门全开的仓垫上趴着一个白花花的身体……什么都没有穿…… “那个……”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t﹏t )┛平湛扭过头,指着手里的一本书:“这样对吧?” 林峦下意识接过书,书页很旧,竟然是2015年通用的简体中文,翻开的那页是一张黑白照片:一个年轻男子裸体趴在一张按摩床上,照片旁有一行小字:刮痧的基本姿势。 “那个……你穿条内裤,也没什么的……” “噢。效果最好就好。” “……哦……” 林峦恍恍惚惚把精油倒在平湛的脊背上。平湛的皮肤非常白,简直到了苍白的地步,精油倒上去,可以看出是淡淡的黄色。浓郁的玫瑰香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甜腻。 稍微用一点儿力,让精油在皮肤上均匀散开。手下的皮肤有些松弛,轻轻揉一下就有些皱。肩胛骨在皮肤下突兀的支撑着,随着林峦的手轻微抽动。 林峦不禁轻轻抚着最突出的骨头:“放松,放松……”语气都轻柔了起来。 手下的骨头仍旧持续的颤抖,连带骨头旁边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整个脊背呈现一种猎豹就要跃起前趴伏的紧张感。林峦这才发现,平湛整张脸都深深埋在仓垫里,靠近自己的那只手死死抓住垫子,把和仓身一体固定的仓垫揪起来老长一块儿攥着,指节上青筋暴露。这个人无疑非常紧张。 林峦很怕这只豹子跃起来自己就要倒霉,站起来后退两步,好让他安静下来。果然,垫子上的人在他离开之后好了很多,脊背慢慢松弛下来一分钟后,平湛把头从垫子里拔出来,满脸通红,疑惑道:“怎么了?” 林峦面带微笑,语气柔和:“感受一下,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平湛嘀咕了一句很像骂人的话,猛得把脸砸在垫子里,仅从后背就能看出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好半晌,才又把头抬起来,漫无目的的看向前方,似乎有些不能解决的迷惘正影响着他。然后清晰的咒骂一句,掩饰一样随手抓起手边的书,刷拉刷拉翻起来。翻了几页之后,突然又骂了一句,“腾”一声坐起来,皱着眉头,问:“这上面说开始前要喝杯温水,你怎么不告诉我?”话刚说完,立刻下床,腾腾腾向外屋走去。 林峦:(⊙▽⊙)! 啊!我的眼! 大哥!!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吗!!! 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外屋发出一阵呯哩咣啷的声音,还有清晰的“咕咚咕咚”声。然后—— 气哼哼的平湛归来,由于脚步太重动作太快,某个物件在草丛里上蹿下跳。 林峦:凸(艹皿艹) “咣唧”一声,平湛和他的物件一起砸在刚才的位置,头埋在垫子里,指甲都要把垫子抠破了:“来吧!” 林峦胆战心惊的把手放在平湛腰上,一瞬间,真的就是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手下的整个脊背又绷起来了! 这要怎么破! 来回抹了两下,别看这家伙个子挺高,可是非常瘦,皮肤底下净是骨头,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林峦忍不住摸摸那些肋骨,心里想,这么可怜,还是不要下死手了。 这时候整个仓体抖动起来,林峦立马跳开三步。只见自己刚摸过肋骨的腋下一抽一抽的,垫子里的头正发出压抑的隐忍的哼哼唧唧声。哼唧了有一会儿,突然爆发出恼羞成怒的闷声怒吼:“继续!” 林峦保持着一脚在后的姿势以便随时逃走,拿起刮痧板,轻轻从大椎穴刮到腰阳关,(从后脖梗到腰眼儿)手下的身躯跟手机调了震动似地…… 好像没有要暴起揍人的迹象…… 于是再次下手,从腰阳关继续刮下去,刮下去,也就是顺着脊椎一直往下,准备到长强穴再停止(嗯,长强穴在尾椎骨的尽头,可以想象一下那个位置)。 刮痧板行进着,行进着,板下的躯体由震动模式逐渐切换成震颤模式,行进到腰俞穴(大概是臀缝开始的位置),待要继续向下行进,只听“噗噗”两声。循声看去,平湛手里揪的那两处仓垫已经强行和仓体分离了。 林峦呆了好一会儿,回想当初,师父招摇撞骗开中医馆儿的时候,好像也遇到一个和平湛差不多的人来着。 因为什么呢?林峦努力把这段经历从记忆的尘埃里翻腾出来,抖抖上头的陈年老灰…… 突然明白平湛这样的原因:怕痒 第16章 更坏的日常 林峦站在平湛的助梦仓前,插在裤袋里的拳头攥了又攥,终于鼓起勇气敲了两下。 没有反应,只好加重,从“噹噹噹”变成“咚咚咚”。 还是没有反应。只好变成了“乓乓乓”。 …… 直到变成“duang~duang~duang~”,才见仓门缓缓开启,平湛带头盔躺着,一脸不耐烦。 林峦紧紧捏着透明小瓶子,明确表示:“我不想再吃这个了。给我厨房的权限,我自己去做。” 平湛挑了下左边眉毛,把头盔从脑袋上撸下来,懒洋洋问:“什么?” 林峦把瓶子里的红色小药丸晃动的“哗啦哗啦”响,一字一句重申:“我不想再吃这个了。我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吃过除了这个以外的任何东西了。把厨房权限给我,我自己做。” 平湛摊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眼望天花板,很奇怪的问:“营养均衡,方便快捷,有什么不好?” 林峦咬牙:“很难吃。” 平湛表示不理解:“一口就咽下去了啊。就着水,根本尝不到味道啊。” 林峦把手臂撑在仓沿儿:“为什么以前每晚都有的吃,现在没有?” “啊……”平湛用手蒙着眼睛,好像在躲避仓边老式落地灯的直射“那时候以为活不久了,想吃点儿好的。” 所以,知道死不了以后不饿死就行了是么?刚才怎么不捂眼睛?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么? 林峦努力安抚自己,人在矮檐下,态度、注意态度。缓和了声音问:“给我个权限不行吗?我就想自己做点东西吃。你每天上班,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只能看电视,连台都不能换。 平湛缓缓坐起,果然又说了一遍一听就是恐吓的理由:“抱歉,现在我还不能给你任何东西的权限。所有设施的控制权限都和基因有关,而且所有设施的权限都会被收集整理,万一被抽查到,你就会被发现,后果将会很严重。我想,你也不希望被关在实验室里。” 这根本就是胡扯!怎么会有人闲到收集所有居民家用设备使用的信息?为什么会有人监控谁用了几次马桶?这有什么意义? “但是我这个样子”,林峦点着自己的胸口,悲愤道“和被关起来有什么区别呢?” 平湛很自然的握上林峦的手,真诚的说:“小家伙,不要着急,很快会好起来的。而且,”转头看着墙壁,好像能透过那里看到外面似地“外面有什么好呢?很多人的愿望就是不用工作,什么都不用忧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现在过得就是别人梦想的生活呢。” 林峦觉得这种语气很耳熟,好像经常能在新闻采访上听到。而且,人家不上班还很开心的关键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现在啥都不能做啊! 平湛难得很有耐心:“你能出去了,准备干什么呢?” 就算一样会呆在一间房子里,也要我愿意呆在我自己的房子里——起码我什么时候想去厕所就能什么时候去!况且我一定要到处看看什么地方有灵气。 平湛的眼神那么和蔼那么真诚,像个诱骗幼儿的人贩子:“人啊,要学会换个角度看问题。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太顺心,但你的生活其实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啊。在四区中心地带有一间这样大小的房子,设备齐全,不用每天辛苦工作还房贷。年轻,四肢健全,身体康泰。没有什么让你不得不去做违心的事——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你知道”,松开林峦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手,抚摸在少年头上,在柔软的黑发中轻轻抓了两下“你知道,这就是你们那时候的书上说的‘岁月静好’。” 林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搞得有点迷糊,好像有点儿道理,好像自己是有点儿不知道好歹。但是…… 被关起来那儿都不能去什么都不能碰每顿都吃小药丸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就t是“岁月静好”了? 对被关禁闭的林峦来说,作为这几个月监牢里唯一的访客,老约特很值得期待——更何况胖老头儿给他带了水果过来! 半个多月没吃过正常食物的林峦捧着长得跟丝瓜一个造型的粉红色果实热泪盈眶。 老约特同情的拍了拍小东西脑袋:“吃吧,很甜的……” 一只手从老头儿身后伸过来,拉住他拍林峦脑袋那只手的袖子:“我的东西你要还回来。” 老约特迷惑的转过头:“什么?” 平湛低头看手里的报告,叽里咕噜报出一串儿东西,其中竟然还有“指甲剪”“玩具兔子”之类,最后从报告中抬头,肯定道“都要还回来。” “可是……这些是你送给我的。” 平湛呲出一口小白牙,林峦觉得这让他看起来像条狗:“那时候我要死了,才给你的。现在,你当然要还回来。”加重语气“所有的!” 林峦倒吸一口冷气,两百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老约特先是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然后眯起眼睛,揉揉脑袋叹气说“已经是我的了。”转身取出仪器,开始给林峦采血样。 平湛站在两人身边,锲而不舍,滔滔不绝:“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不一样,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那时候你不是也说没有办法吗?你看你还是个医生,我把身家性命放在你手里,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这本来就是你的错。是你让我觉得自己到了必死的地步,才会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你——你这是诈骗,恩,就是诈骗!……” 老约特放下取血器,在林峦胳膊上喷了点儿止血剂,看都不看旁边叽里呱啦没完没了的平湛,轻轻说:“想都别想。” 林峦第一次看见平湛被一句话噎住的表情,好像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动也不动,从眼睛能看见大脑在飞速旋转。两秒钟后,冰雕解冻,平湛用一种恶狠狠地语气威胁:“你所有的安全系统都是我设计的。你所有的数据库都是我在维护。你所有通向外界的数据流都是我在筛选加密……要是你不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呵呵,你懂的……” 老约特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问道:“你要怎样?” 平湛再一次噎住了。意思了半天,挤出三个字:“不怎样……” 老约特哈哈大笑,展开终端点了几下,一会儿功夫,从墙洞里拉出一只比助梦仓还大的箱子:“还给你。除了你,谁还要这些东西。” 平湛瞬间燃起来,吭哧吭哧把箱子拉到一边,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老约特看了他一会儿,扭头对林峦说:“这些天他太开心了,有点儿亢奋。你不要理他。” 林峦无奈笑笑,我哪敢不搭理他…… 一系列检查完毕之后,老约特和林峦商量:“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到研究所去。我保证不会对你进行任何非人道研究。” 林峦第一个动作是下意识抬头寻找平湛。 平湛正趴在箱子边巴拉,撅起屁股,整个上半身都埋在箱子里,里头传出轻快的哼哼唧唧的小曲儿声,总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然后观察老约特的脸:这张脸很平静,眼睛里还是那种很慈祥的光,眉眼间都是认真。 话说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并没有对自己进行任何伤害性或者侮辱性的实验……但是这并不保证以后不会啊……而且,自己目前暂时平静的生活,是靠自己“能治愈平湛的病”换来的,如果没有这项技能,现在处境如何,很难想象。 ——他们竟然给了自己选择,真的可以有“愿不愿”的资格吗? ……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有找出逃离这里的办法。换一个复杂一些的环境,是不是会有机会?转移的过程中,是不是会有机会? 林峦想了又想,不清楚这个选择是不是真实存在,他们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于是试探着说:“好的。不过平湛还要继续治疗……” 老约特笑起来:“你们随时可以见面,可以进行任何治疗——况且,可怜的孩子,我那里是有正常食物吃的。” 林峦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老约特和平湛商量:“你现在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我可以把林峦带走了吧?” 箱子里的歌声突然停止了,撅起的屁股也不再随着节拍晃动。 老约特继续说:“在我那里,可能对他更好一点儿。” 平湛直起腰,恶狠狠问:“什么是更好?” “嗯,比如……正常的三餐,在研究所院子里逛一逛,晒晒太阳,什么的……” 平湛的视线越过老约特,剜向林峦:“你也想去他那儿?” 林峦……你不要一脸被抛弃的表情好不好…… 平湛瞪着老约特,缓缓道:“我东西不多,就这么点儿,你干嘛天天盯着?” 老约特迎着平湛的眼神儿站了一会儿,低头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完对林峦摆摆手,什么都没说,直接飞走。 剩下林峦尴尬的站在平湛的注视里……啊,这种谴责的眼神是肿么回事儿…… 平湛再次弯下腰,把头埋在箱子里,巴拉来巴拉去,直起腰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绒毛玩具。 “这个给你。”拉过林峦的手,不由分说就塞进去,“很好玩的。” 一个原本可能是白色、脏不拉几、毛儿都快掉光、一只耳朵已经掉了一半的,绒毛兔子。 林峦傻傻的看着手上这只,这只,垃圾? 只听平湛用上扬的语调说:“毛毛可喜欢啦。给你玩,就不要天天想着跑出去啦。” 尼玛…… 第17章 啾! 林峦站在玄关边,看着眼前两只抱了又抱,抱了又抱。平湛一双大眼睛都眯缝没了,手靠门框,头贴在手心,痴迷的看着眼前的机器人,腻腻歪歪依依不舍:“小诺~我上班去啦~你在家乖乖的不要担心~一下班我就回来陪你呀~啾啾啾~” 果然是平湛这个变态养出来的机器人,林峦眼睁睁看到它头部光屏瞬间出现个:(tot)/~~~软萌正太音:“平,小诺好久没有见到平了,小诺听话在家里照顾小毛毛,你一定要早点回来看我们。啾啾啾!”随后,不知道从哪里飘出唯美煽情的音乐,愣是把上班搞成了生离死别。 门关上的瞬间,音乐戛然而止。小诺扭过头直愣愣看着林峦,光屏上一片黑暗。 林峦完全没有和一台机器交流的经验,只好站着等它下一步动作,以不变应万变。 一束光从光屏中射出,林峦下意识想躲,没有躲开。这束光射到身上立刻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半米见方的光斑,然后这块光斑上下移动,从头照到脚,然后再从脚照到头。并且重复这个过程,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几分钟后,扫描停止。正太音不再软萌,机械音冷冷问:“为什么你的骨骼形态发生了巨大变化?所有记录中未见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乳纲食肉目犬科犬属犬种有这样的成长形态。毛毛你是否经历了基因改造?——在我死机的这段时间,技术已经大幅度进步了,看来我极需升级,但愿的我的cpu还可以兼容。” 林峦反应了一会儿,忍住想揍人的冲动:“因为,我不是狗。” 小诺停住,再次对林峦进行全身扫描:“指令:照顾毛毛。参照平提供的影像和体征数据,确认你就是要照顾的对象。请确认身份,你是否是毛毛。” 林峦无语望天。机械声继续响起:“请确认身份,你是否是平所说的毛毛。” 人要怎么和一台机器争论?林峦转身看电视,决定无视它。 但是人也不可能像一台机器这样有耐性,小诺站在林峦旁边,一遍一遍持续问:“请确认身份,是否是毛毛。请确认身份,是否是毛毛……” 林峦不胜其烦,笃定道:“我不是毛毛。”傻子才承认自己是条狗。 小诺继续追问:“你确定?但是你的各项数据都和指令对象吻合。指令:照顾毛毛。请确定自己不是毛毛。” 林峦扶额:“是的,确定,我不是狗,不是毛毛。我和你的指令对象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小诺突然用一种放轻松的语气说:“好的,已确认。——我说毛毛那么可爱,长大了怎么会变成你这种样子。吓得我都以为自己内存缺失了。” 林峦脑子里想着“你这种样子”是什么样子,看到小诺转头跑到墙边,打开个巴掌大小的洞,把指头插在对接口,不动了。 中午,林峦的肚子“咕咕”叫起来,肉身真是最大的bug。而且这次平湛连小药丸都没留给他! 于是他问插在墙边的小诺:“有什么吃的吗?” 小诺光屏一闪,回答:“没有你的。” 林峦想,难道他们打算测试我的挨饿程度?又想了想机器人的回答“没有你的”,哦,“你”的。“那有谁的?” 小诺保持指头插在墙里的动作:“指令:照顾毛毛。” 所以我不是毛毛,我得不到你的照顾,我没有吃的! 林峦一头黑线。这个逻辑是很顺畅的,没有任何缺陷。 难道要承认自己是条狗吗?当然不能够!但是如何得到必要的生存资料呢?和一台机器讲道理讲人情是不现实的,还是讲逻辑比较容易一些。”但是我符合指令对象的所有标准。“ 小诺,继续插着手:“指令:照顾毛毛。” “这个指令本身存在缺陷,重点是照顾符合代号‘毛毛’所有特征的生命个体,并不是代号本身。” 小诺:“指令:照顾毛毛。” 林峦无法和一台机器继续争论,转身去了里屋,五心朝天开始打坐。大不了就一顿不吃饭呗,还能饿死怎么。正待运行到第三个小周天,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一睁眼,刺眼,小诺正亮着光屏对他扫描:“你在做什么?” 小诺,机械音:“发现未见脑电波波动,数据收集中……” 林峦默默起身,回到外屋继续看电视。没五分钟,小诺跟过来继续扫描:“发现未见脑电波波动,数据收集中……” 林峦抓住机器人一只手,把它拽的离自己更近一点,问:“为什一直扫描我?机器人可以这样对人类不友好?” 小诺机械音:“安保范围出现未见生物,与既定身份不符,无法确认安全性。”继续扫描。 “不要装成机器,早上我看见你和平湛泪别了。” 小诺收回光束,从机械音变成正太音,傲娇道:“以前平只对我和毛毛好,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来就要抢我们毛毛的位置,连名字都要抢。”这时候已经带了些哭音:“你把毛毛弄到哪里去了……” 林峦觉得很好笑,人工智能竟然能到这种地步,还会吃醋了。会思考就好办啊,咱一个活了两百多岁的修仙者(虽然从来没离过师父身边从来没挣钱养过家),还搞不定一只机器娃娃?把小诺哄好了,逃走的机会一定会更多。 然后,林峦真诚的对小诺讲述了自己穿过来以后发生的事情,故事重点放在自己牺牲生命力挽平湛于濒死。 并剖白道:“我才刚来了几个月,并不知道毛毛的下落。你可以这样想,平湛那么喜欢毛毛,现在他把这个名字给了我,也是感谢的另一种形式。所以,你看,我对你,尤其是对平湛,不仅没有恶意,反而很有帮助。”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儿啊。 小诺黑屏了一会儿,点点头很诚恳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刁难你。还有谢谢你帮助平湛。” ……这么容易!林峦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候小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灿烂的(_):“为了表示歉意,晚上我来做好吃的吧,你喜欢吃什么呢?” 林峦大度表示,随便。把你拿手的好吃的都做了吧!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吃过正常食物了!! 小诺首先让林峦随意选择要看的电视台!在不断跳跃的频道中随便挑!挑中哪个说“我要看这个”小诺就可以让它留下来随便看!对!随便看! 林峦迷失在每5秒变幻一次的画面中,半个小时过去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个重样的频道啊……封建社会皇帝翻牌子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土豪扛着一口袋人民币横扫大商场是不是就是这个范儿?这酸爽,不是连续几个月只能盯一个频道的人完全感受不到啊! 这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初级患者林峦还沉浸在可以随意换台的狂喜中,那边小诺已经熟练的订购食物打开厨房开始做饭。 平湛打开门的时候,第一眼就在诱人的食物味道中看到两颗黑发的小脑袋凑在一起看电视。家的感觉,好温馨~ 小诺瞬间蹦起来跳进平湛怀里:“想死你了~”啾啾啾,抱住脸亲了好几口。平湛热情回应:啾啾啾啾啾! 屋子里回荡着响亮的亲嘴儿声! 林峦……要不要这么热辣…… 食物防护罩缓缓开启,露出林峦热切盼望好久的丰盛食物。在琳琅满目的杯盘和袅袅混合在一起的食物香味儿中,林峦终于也感受到了这个时刻的美好:终于有正正经经的饭吃了/(ㄒoㄒ)/~~ 食物非常好吃,但是林峦只吃了几口,缓解胃部汹涌的饥饿感之后就很难再下咽了。 旁边两只正在上演非常恶心的场景: 小诺:(拉住平湛袖子,满光屏都在冒小花儿)平~过了这么久,我终于可以亲手为你做饭吃啦~啾啾啾~ 平湛:(捧住小诺矩形的金属脑袋,啾啾啾,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小诺!我终于又吃到你亲手做的菜了~啾啾啾~ 小诺:平!今晚我们睡一起吧~跟我说说这些年没有我你怎么过来的,啊,小平平好孤单好可怜~啾! 平湛:嗯!你死机以后都没有人陪我睡觉!好可怜好可怜的!啾啾啾! 两只抱在一起,啾!啾!啾! 林峦……好恶心……吃不下去了怎么办…… 平湛从小诺怀里抬起头,看见旁边一脸胃疼的林峦,“嘿嘿”笑了笑。低下头对着小诺的光屏又来了一口“啾!”随即伸长脖子,对准林峦的脸“啾!” 林峦(⊙o⊙) 小诺看到,也凑过来,对准林峦的脸:啾! 第18章 出逃(一) 林峦发现,连续两个月27号晚上,平湛都会把小诺拆开调试,28号下午,小诺会自己出门,晚上回来之后,平湛会将他再次调试。28号上午,平时很活泼的小诺会变得木讷迟钝,晚上再次调试之后,就会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再一个28号上午,林峦笑嘻嘻问小诺:“你每天对着平湛啾啾啾,可是你连嘴都没有,这么啾啾啾有什么意思呢?” 迟钝的小诺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是费解,光屏开始闪烁,越闪越快。林峦听到机器人胸腔深处发出轻微的机械摩擦声,关切问:“怎么了?你好像不太舒服。” 小诺停止思考,机械音木木回答:“我被关闭了大部分智能功能,有问题请明天再讨论。我心好累。不要理我。” 林峦伸手摸摸小诺的胸腔,隔着衣服还能有温热的触感,这对一台机器来说,无疑是种很糟糕的状况。“需要我做什么吗?你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 小诺缓慢移动到墙边,把手指插在墙洞里,光屏一片黑暗,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林峦紧跟过去,关切的望着他:”小诺,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我很担心。“小诺想了一会儿,如实回答:“家用机器人每个月特定时间需要到‘家庭成员服务委员会’进行检修保养,我在为检测做准备。” 林峦立刻追问:“但是昨天你还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弄成这么傻的样子?” 小诺发出“滴——”的一串细微忙音,似乎在费力思索,终于还是说:“共同体商务部《家庭成员管理条例》注明:共同体家用机器人统一生产统一分配,任何人不得损害公共财物。‘损害’,包括不经权威部门认可的改造、核心程序调整、私自开启机器人核心位置如胸腔头颅等处;外力使机器人躯体造成脱落、凹陷、破损……违反此条款,将被处以59年有期徒刑罚款2060万通币。” 这就是说,平湛改造小诺的行为是犯罪,而且是重罪!这样的话,自己穿过来正好看到平湛改造小诺的场面,确实是撞见了犯罪现场。 “你是说,你是公共财产?” 小诺再次黑屏,随后胸腔发出“吭哧吭哧”的挣扎声,紧跟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硕大的(〃>皿<),傲娇小正太冒出来吼道:“你才是财产!你才是公共的!小诺从三十年前就是平的小伙伴!小诺是平家的家庭成员!懂不懂,家庭成员!你这种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才是公共财产!财产!” 与此同时,机器人的胸腔发出刺耳的“滴——滴——滴——”并出现毫无情感的机械音:“警告!警告!警告!无法识别的安装程序!无法识别的安装程序!是否选择上传分析?是否选择上传分析?” 小正太愤怒大喊:“啊!——”,还没”啊“完,黑屏了。 一个计划在林峦心里迅速生成。心脏剧烈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林峦不断告诫自己,淡定,要淡定,机会难得,考验情商的时候来了。 然后林峦对着黑屏的小诺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原来你就是台机器啊。嗯,不过你是台,挺不错的机器呢。”点头,“看平湛那么喜欢你,你应该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了。” 小诺的屏幕突然爆发出一片雪花,滋滋啦啦的电磁声响起,小正太显然愤怒到极点,“嗖”的从墙洞里拔出手,迅速朝林峦逼近,同时恨恨说道:"最、讨、厌、别、人、说、我、是、机、器!你比他们还可恨,你竟、然、说、我、是、玩、具!我要……" 尖锐的“滴滴”声不断响起,机械声不断:”警告!警告!警告!遭到不明程序入侵!即将启动应急备案!遭到不明程序入侵!即将启动应急备案!“小诺的身体在扑过来的半途中突然僵住,但前倾的动作已经不能停下,失去控制的身体不可避免的栽倒在长毛地毯上,小诺手忙脚乱的挣扎两下,不动了。光屏上滚动出一串串代码。 林峦有些内疚,这样对一个人工智能有些残忍,但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这是大半年来唯一一次机会。 蹲在地上,对着显然已经死机的机器人:“科技进步的好处确实非常多。像你这样逼真的人形机器,真是集中体现了这个社会的科技水平。你是最好的科技产品。” 机器人没有任何反应,光屏持续跑动着代码。 林峦等了一会儿,站在旁边观察它。如果就这么死机不动就麻烦了。 半小时之后,光屏重新亮了起来,竟然出现一个开机页面,随即一段轻快的音乐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一字一顿平板说:“尊敬的用户,您的家用机器人由于机械故障,基础功能已恢复初始设置。我们将尽快为您的机器人安排检修,请稍等,检修预约中……“音乐复又响起,一会儿功夫,女声再次出现:“尊敬的用户,经查询,今天下午即是您机器人的预约检修期,您已预约家用机器人自动保养流程。在本次例行检修保养过程中,我们将对您家用机器人所出现的问题进行彻底修理维护。现在我们将对您机器人cpu所存储的数据进行备份,请您不必担心数据丢失。为此给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然后,小诺像个真正的机器人那样站起来,走到墙边,把手指插了进去,任林峦怎么挑衅都没了反应。 林峦站在机器人身边,紧紧盯着它,生怕错过任何状况。 将近三个小时以后,机器人的光屏再次亮起,它把手收了回来,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向大门走去。 林峦紧贴着它的身体,呼唤:“小诺!小诺!” 机器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不停向前。 机器手臂按在墙上,第一层门就这么打开了。林峦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紧紧贴在机器人身后,顺利的走出了第一道门。 机器人停下来,等着身后的门关上,往前走了几步,再次按上墙壁,第二道门也打开了。 到这个世界以来,林峦无数次设想过这道门之外的世界。在焦急的盼望了这么多日子之后,这扇门终于对他打开了。 林峦望着大门之外,横着一条比臂展稍宽的走廊,走廊上铺着蓝色的地毯,迎面的墙是淡绿色的,清新自然,就像外面的世界。 身前的机器人已经一脚跨出了大门,林峦屏住呼吸,紧贴在机器人的背脊上,用同样的步速,一起走了出去。 一条蓝色的小径,通向自由的地方。 林峦抑制住撒腿狂奔的欲望,拼命忍住,努力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步伐已经和前头的机器人一模一样,根本不像个正常人类。 这建筑的结构有点儿像前世的酒店式公寓,一条过道,两边都是门,明亮的灯光照耀着过道,长长的尽头才是出口。 林峦跟着机器人,亦步亦趋走在这条过道上,走了差不多三分钟才到尽头。 周围明亮起来,这是一个大半被玻璃包围的公共空间,从落地玻璃里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世界。这让大半年没见过太阳的异界来客林峦震惊的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从林峦站立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漂浮在窗外的白云,阳光从白云缝隙中投射过来,洒在不太新的蓝色地毯上,为林峦拉出了长长的阴影。朵朵白云间,有一栋栋出没在云间的高楼,笔直站着,形状颜色各异,金属材质在阳光下闪着特殊光芒。一些黑色的小点穿梭在云端楼间,猛一看还以为是些鸟,但比例明显不对。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些大大小小的黑点是各种各样飞驰在空中的交通工具,最小的那种,是像老约特那样背着飞行器飞在空中的人。 一个忙碌的世界。 第19章 出逃(二) 林峦正被窗外的奇幻景象吸引,没有注意到身前不远的地面突然升起一面圆盘,圆盘停住,沿圆周升起一圈儿光环,把圆盘围成了透明圆柱体。小诺直接走向光线圈成的圆柱,顺利从光线中穿过,站在圆盘中心。 林峦还没有反应过来,圆盘颤动一下,整个圆柱体开始下沉,连忙扑过去,手却被坚硬的圆柱表面阻挡。 圆盘带着小诺沉下去了。林峦站在完全看不出痕迹的地毯上,不知所措。 身后有轻微脚步声,林峦吓了一跳,努力抑制自己不要表现的太过惊慌。 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他身边,礼貌性笑了笑。林峦连忙也笑了笑,两个人无声的站着,眼睛都盯着地面圆盘沉下去的地方,和当年站在电梯前一起等待的陌生人之间没有区别。 女人穿着柔软的平底鞋,宽松舒适的原色棉质衣服,大波浪栗色头发随意束在脑后,西方人的五官,一点点雀斑,一双睿智的深褐色眼睛,有着一种非常舒适优雅的美。 圆盘又升了上来,两人僵持一下,女人笑着点了点头,首先进入光环,避开圆心,往旁边让了让,这个笑容让她的嘴角弧度更加美好。林峦点头致谢,镇定向光圈儿走去,穿过光束的时候,原本白色的光柱突然变成了黄色。林峦顿了一下,看圆盘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异常表现,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去,站在女人旁边。也许一个人就是白色,两个人是黄色,三个人绿的四个人蓝的也说不定呢。 女人显然在等着什么,林峦看着地面,裤袋里的手都出汗了。 女人看了看林峦,笑起来,手指碰了下光壁,出现一面布满数字的光屏:“我去一楼,您去哪里?” 林峦连忙说:“我也是,谢谢。” 女人的笑容更灿烂了,点了几个按钮,光屏收了回去。 下一秒,光壁不再透明,微小的失重感袭来,一小会儿也消失了。两个人在布满柔和黄色灯光的密闭空间里,站着。 这个过程中,林峦偷偷瞄了女人好几眼,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然而女人专心致志站在那里,脸对着光壁,一眼都没看过他。 半分钟后,光柱再次变成透明,可以清楚看到身处一间明亮大厅,女人侧头对林峦笑了一下,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去。林峦紧紧跟着她走出光柱,身后的光柱和圆盘随即消失了。 迅速观察,这是个类似2015年政府办公大厅的地方,差不多五六百平,四周都是透明落地窗,随意点缀着绿植和桌椅,还有各种回收箱贩售机,巨大玻璃门,门一边有个服务台,里头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另一边有穿制服的年轻男人在打瞌睡。 要不要向这个穿制服的人求助? 不要! 要是他们是一伙儿的呢? 就算他们不是一伙儿的,被关在实验室里也不是什么好出路。最好走的远远的,找个穷乡僻壤,稳定下来慢慢想出路。 此刻最重要的,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林峦要做的,就是像旁边这个女人一样,轻松走向大门,走出去,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女人走在前头一步远的距离,走到门边停下来和服务台里的中年女人打了个招呼。另一边穿制服的男人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凑过来,试图搭讪。中年女人瞄了年轻人一眼,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们。 林峦占了这场小小的社交把戏的便宜,轻快的从三个寒暄的人身边走过,走出笼罩大门的光屏,离开了这栋建筑。 楼前一个不大的广场,延伸出三条路,其中一条的路牌上标志着:公共交通。 沿着这条路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出现一个椭圆形平台,从平台望出去,是一朵朵稀疏的白云,白云下黑乎乎的,并不比御剑飞行时脚下的景物大多少。平台边有个小车站,光屏上滚动着各种信息,贩售箱里有各色食物用品。 林峦集中精力,调用神识研究密密麻麻的乘客须知。很好,这个社会的公共建设和公民福利实在贴心,基础公共交通不收取任何费用。 光屏显示,最快的一艘公共飞船将在3分钟后抵达,美中不足的是这艘飞船的航线十分短,只能在这座名叫利兰的城市中运行。林峦点击光屏下的辅助按钮,调出城市地图和公共飞船路线图。 3d立体的交通图让他感到头晕眼花,在这套图上,从地下室出来是十三楼,从楼顶平台出来的那站脚下是大马路。 林峦在这团诡异扭曲过山车般的路线中找到了中心换乘站,决定先到那里,然后换乘另一艘飞船,离开这个城市。 船来了,其实这是艘飞艇,有鲸鱼肚子一样的舱和短小可以自由转动的机翼。林峦目不斜视走向舱门,穿过光幕,顺利走进船舱。里头根本是一节放大版的地铁,几十排座位,一个过道。林峦谨慎的观察了下,乘客不多,他的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走到中后部,在一对亚裔中年夫妻后的位置坐下。 位置很舒服,前方椅背后的光屏还在播放,画面里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个专家正讲述如何探究人类精神的奥义,整个车厢都静悄悄的,只听见专家舒缓悠远的声音。 在这种声音里,林峦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5012年的真实生活和5012年电视里展示出来的没有什么不同。人们穿着舒适的原色衣物,平底鞋,很少有人带配饰,面色安详平静,追求丰富的精神世界。 这让他的决定稍稍动摇了,在一个这样的社会里,是否可以更放开一些? 飞船停靠了几站,随着越来越靠近中心换乘站,乘客越来越多,满员之后再停靠,如果没有下船人空出空位,也不会有人再上来。一个孩子静静伏在妈妈怀里,不吵也不闹。 林峦非常顺利的在目的地下了船,发现身边人纷纷打开手腕上的终端,输入目标就会有提示引导他们往哪里走。 引导是必要的,眼前人来人往,目光所及,有无数层车站,像无数鸟巢坐落在一棵金属巨树的无数枝桠上。林峦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要放过去,飞起来把他们都踩在脚下就行了,现在怎么破? 茫然站了一会儿,只能跟着流量最大的人流向前走,路过所有站台的光屏都研究一下。渐渐摸到规律,向上走是去东城区,向下走是去西城去,向东→北城,向西→南城,排除这些,要么南,要么北。 林峦选择了北,二分之一的准确率,恰好蒙对了。 出城的人流很少,经过四五个站台之后,终于在最北边那里找到一个大站,这个站的光屏足足有其他站台的三倍,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城际飞船。 林峦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安静站在几个玩终端的乘客之间。五分钟后,一艘巨大飞船靠港,随人流顺利进舱。 长途飞船的座位明显好过城内飞船,座椅可以放下来成为临时小床,非常舒适。林峦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戴上座位旁的头盔,早就想知道为什么平湛总是带着这个东西。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起身换了个位子,拿起这个位置的头盔戴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于是只好放弃,想把头盔摘下来,突然发现取不下来了。 这件事刚发生的一瞬间,林峦莫名觉得有点儿好笑,这场景有点儿像当年看过的某些牵强的搞笑片儿,里头有头卡在头盔里怎么都出不来的倒霉喜剧人物。 林峦笑着加大手上的力量,准备把这个倒霉的头盔撸下来。 但是没有成功。 林峦全身都紧张起来,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手上,抠住头盔边缘,用力向外拔着。 还是不行。 眼前一片漆黑,林峦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再挣扎,摸索着把座椅调低,静静躺在黑暗里等待。 一会儿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 不多时,一个冷冷的男声很有礼貌的说:“先生,请您不要抵抗。我们是利兰城公民协作中心的工作人员,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离开这个城市到穷乡僻壤苟活的计划破灭了,只能选择放弃自由配合政府伺机修复肉身重新夺回自由的路。 林峦非常配合的被人牵引着,头上扣着那只倒霉头盔,走走停停,乘坐某种交通工具,这种交通工具的起始加速度让他难受的几乎吐出来。 相当长一段时间过去,有人让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终于取下了倒霉的头盔。 第20章 出逃(三) 适应了好一会儿突然出现的亮度,一张脸出现在眼前,这张脸和林峦隔着很窄一张简易桌子,桌子正摆在一间不到五平米小房间里。 对面的人很平和,表情和刚才所看到的大多数人差不多,也就是没有什么表情。年轻男人看看终端再看看林峦,问:“请告诉我您的名字,方便我们确认您的身份。” 林峦想了想,如实说出自己的名字。 对面的男人在终端上点了几下,眼神锐利起来:“请您提供您的具体年龄、地址、职业或者您认为能证明您身份的信息。”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林峦对这个场景设想了很多次,是拒不承认来处呢还是坦白交代,考虑的最终结果是根本没有选择,从平湛和老约特所展现的科技来看,自己根本没有隐瞒身份的可能性。在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况下,还是识时务比较好。 于是林峦两手叠在身前的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尽量让肢体语言表达出诚恳和渴望被人信任的状态,盯着对方的眼睛说:“我是个穿越者……” 对面的年轻人在他身体开始前倾的时候就下意识后仰,随着林峦的诉说,身体已经靠在了椅背上。在林峦说到自己被一个叫做“平湛”的人非法拘禁,一个名叫约特的医生经常提取他的体液时,飞快在光屏输入了什么,平静的表情终于开始龟裂。 “停!”男人手指在空中捻了一下,光屏瞬间转过来,展示在林峦面前“你说的约特,是这个人吗?” 光屏上的人穿着纯白色制服,在一所带医院字样的宏伟建筑前笑着,身材没有那么臃肿,皮肤没有那么皱,五官分明是年轻时的老约特。于是林峦点头表示:“是的。就是他。” 对面的男人死死盯着林峦的眼睛,林峦平静望回去。几秒钟以后,男人将身子靠回椅背,用怜悯的眼神瞥了林峦一眼,对着光屏念道:“斯奈克约特博士,去世于4993年6月21日。” 林峦有一刻恍惚,很多细节被串联起来。老约特永远在晚上出现,永远从远离大门的墙壁直接飞进来…… 林峦有些急切证明自己:“他没有死,他拥有一间顶级地下实验室,用于克隆人体器官研究。平湛为他提供技术支持过滤数据流阻挡公共部门网络调查!” 对面的人指着光屏再次问:“平湛,是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平湛穿着一身蓝色制服,站在无穷无尽的书架之间,表情木讷,一看就萎靡懦弱。 林峦点头:“就是他!” 对面的人不再掩饰自己的轻蔑神情,用一根手指划过光屏:“平湛,父母生前在军部医院担任文职工作,共同体保卫战中,他们在一场战役中同时牺牲。你所说的这个为地下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持的平湛”这根手指点着平湛的高鼻梁说“由于父母双亡,只接受过最基础的教育,目前属于‘牺牲继承者’项目扶助人员,在历史文献处从事最基本的文献看护工作。”嗯,说白了就是某馆看大门的。 林峦感到气愤和荒谬,快速站起时椅子向后滑去,金属和地面之间发出一阵刺耳的短促声音。“听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凑到了年轻男人的头顶“我说的都是事实。老约特没有死,一个看大门的未必不是个黑客高手。” 对面的人扬起讥讽的脸:“而你是个时空穿越者?” 林峦在这种目光中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颓丧坐下,“嗯”了一声。 这样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但是不能信服然后呢,自己无法编造出一个合理的身份,随着他们调查的深入,终究会发现自己真的是个穿越者。 所以,不能着急,慢慢等待,事情终究会有转机。 对面的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位,林峦先生,请您告诉我们您的真实身份,否则我们将以——”这时他的终端轻轻响了两声,看过之后,有些好奇的盯了林峦一眼,竟然离开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5节 几分钟以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还有好几步就伸出手,和林峦犹豫的手结结实实握在一起,还抖了两抖才放开。 林峦在他的手势中再次坐下,男人笑得非常亲切和蔼,飞快做了自我介绍:“林峦先生你好,我是协作中心中城区第二分队的队长鲍勃布列塔,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能从您身上取些血样吗?” 随后,一名医护人员模样的人专业迅速的在林峦手臂上抽取了几毫升鲜血。 布列塔兴致盎然的看着,在医护人员离开之后,语气温和像聊家常那样笑着说:“检测结果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我们趁着这段时间随便聊一聊。”然后一双棕色的眼睛亮闪闪盯着林峦,眼睛里那股劲头儿让人觉得像孩子找到了心爱的玩具。 布列塔把手臂在胸前的桌面上撑成一个三角形的塔,然后把头放在了塔尖上,认真的看了林峦一会儿,笑着说:“你看,人们总是不相信那些未知的东西。但是我总觉得,就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才更要去了解。如果你愿意的话,能给我讲一下您到这里来的经历吗?” 林峦把当初和平湛说的那套穿越的话又讲了一遍。布列塔没有打断他,只在他停下来之后挑挑眉,笑着说:“这么说是因为黑洞。那来到这里以后呢?” 林峦重复对刚才年轻人的讲述,更加细化。 布列塔用心听着,微笑渐渐从他脸上消失:“您是说,平湛患有万特斯拉综合症,约特教授在为他治疗?” “是的。” “可是,”布列塔脸上现出努力思考的表情“我们并没有查询到相关方面的记录。所有患有这种疾病的病人一经确诊会立刻成为重点救助对象可以享有全额免费治疗……很难理解一位万特斯拉综合症患者,独自承受。” 林峦回忆了下当初平湛痛哭的样子:“他不想被别人知道,想在死前安静的生活一段时间。” 布列塔沉思:“嗯,也有这种性格的人,不喜欢别人的视线。您能说一说约特教授为他治疗的具体手法吗比如设备?” 林峦噎了一下,如实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看见老约特会定期为他抽血,然后会给他身体报告。” 布列塔想了又想,挠挠头,做出一个放松释然的表情:“不管怎么说,等我们联系到平湛本人,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就会对您所说的有进一步了解。” 林峦后悔的闭上眼睛,骂了自己一句,意思着说:“现在他已经好了。” 布列塔终于不可抑制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声音不自觉提高:“你是说,平湛的万特斯拉综合症已经痊愈了?” 林峦尴尬的:“是的。” 两人沉默。 林峦觉得,换了自己坐在对面,也会觉得自己在胡扯。 “好吧……”布列塔把手臂放下,舒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然后呢?平湛先生的病好了以后呢?” 随着林峦的诉说,布列塔渐渐不耐烦起来,变成了手臂环在胸前的防御姿势。深呼吸一下才问:“然后他就把你关在房子里,每天给你看电视?“林峦尴尬的停住,对自己叙述的荒谬性无法理解:是的,平湛一个看大门的得了一种不治之症然后莫名其妙好了,老约特那个差不多死了二十年的人给他治疗,然后这两个人囚禁了一名时空穿越者,把他关起来就是为了给他看电视。 布列塔死死盯住他,希望能从眼神中看出什么。 这时门被猛的推开,刚才出去那个年轻男人带着失望和怒气进来:“头儿!不要在这个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了。” 布列塔打开亮起的终端,展开光屏,看了几眼,立刻骂了句什么,随即看都不看林峦一眼,踹开凳子摔门离开。 剩下的年轻男人看了林峦两眼,躲开林峦疑惑期待的目光,看起来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形式的任何交流。但这里又必须有人处理,生生抑制住转身离开的念头,气哼哼对林峦说道:“我们已经通知你的监护人平湛先生将你接回。”然后良心发现一般缓和语气劝道:“孩子,你既然有这种病,医生开的药都要按时吃。”然后甩上门离开。 林峦被关在看不见外边的小房间里,不知如何是好。 外面的布列塔正把脚翘在另一张椅子上摊着,整个人都暗淡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致勃勃。 年轻人走出来:“td为一个神经病费这么多精神!” 布列塔眼神盯着墙角某处,慢慢的说:“一会儿那个叫平湛的来了,让医生给他检查一下。” 年轻人想说什么反驳的话,终于还是咽了下去,说了声“好”转身离开。 布列塔盯着墙角,盯了很长很长时间。 第21章 出逃(四) 被关在密封盒一样小房间里的林峦,陷入了恐惧。 平湛,监护人。 一旦被送回去,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在告发了老约特的未死、秘密地下实验室、不为人知的黑客能力之后。 是的,林峦确定自己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平湛知晓,这是毫无疑问的。 血液沸腾起来,灼烧着林峦的胸膛。修炼了这么多年,以为最坏的是身死道消,没想到更坏的是不能修行了,人还没有死,更更坏的是,虽然人没死,却被恶人囚禁了,更更更坏的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竟然要被警察送回去。 冷静!要冷静!越是命悬一线的时候越要冷静。 警察和平湛是一伙儿的吗?应该不是,如果是一伙儿的,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带回警局,留下痕迹。他们可以在发现自己的时候就把自己私下丢给平湛。 所以说,自己被发现,并不因为平湛的告密。 那么,在自己逃离的过程中,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想不通,本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 警察认为自己是,神经病?所谓“你有这种病,就要好好吃药”。他们认为自己处于某种精神疾病带来的幻觉中。这个认定,应该来自平湛伪造的某种信息。 那么,自己应该做的,是让警方相信自己并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尽量客观理智的和他们交流,最好能进行精神鉴定。 林峦喊叫几声,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应答。拔高声调喊了好久,依旧没有人应答。他站起来,拎起椅子,朝门砸过去。 五分钟后,林峦被拷在椅子上,和重新燃起兴致的布列塔面对面坐着。 布列塔声音温和柔软,和大块头儿的身材形成大强度对比:“小家伙,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有什么问题麻烦你尽量简、单、说。” 林峦咽了口口水湿润了下已经喊哑了的喉咙,尽量条理分明的说:“我没有精神类疾病,这一点你可以检测。” 布列塔纹丝不动的盯着他。 “虽然我说的那些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真的发生了。你见到的怪事应该比我说起过的要多,很多事情听起来很奇怪,实际上都是真的。你可以检查一下平湛家里的家用机器人小诺,拆开它,它的手臂里装载了重型武器,核心部位也被改造过,它已经拥有智能。当然,对我进行精神检测无疑方便的多,结果会告诉你你手上关于我的那份资料是伪造的。我这样一个,年轻人。如果你把我送回那里去,我只有死路一条。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回平湛那里,不能考虑一些社会福利机构吗?我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林峦盯着布列塔,迫使他从沉思中醒来。 布列塔轻轻笑起来,哼哼着说:“啊,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们找点儿乐子吧。”站起提高声音说:“怀特!联系鉴定科!让他们派个神经方面的专家来。” 林峦满身都是导线,旁边是各种各样的仪器。在仪器的检测下作了两三套调查问卷和几组特定动作。给他检查的女医生非常和蔼,轻声慢语的让他做这做那。医生脸上的微笑让他充满信心,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拿到精神方面一切问题都没有的健康报告。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有些惴惴的问:“医生,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女医生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洒在他身上,还伸出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两下,缓慢温和的说:“放心,我的孩子,放心,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林峦在女医生的笑容里治愈了,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 然后他又被关在先前那间小房间里,再也没有人理他了! 林峦焦急的等待着,在房间里一圈儿一圈儿疾走,感觉自己像头拉磨的驴。 很长很长时间过去,门终于开了。先前那个年轻警察走进来,防备的站在门口:“你的监护人平湛先生来了,跟他回去吧。” 林峦惊恐的望着他:“不!我没有神经病!你们不能把我送回那个地方去!我会死的!会死的!” 布列塔出现在门口,魁梧的身躯遮住了平湛半个身子。此刻平湛正萎靡的站着,皱着眉,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林峦指着平湛:“他是个骗子!” 平湛在众人的目光里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向布列塔,唯唯诺诺的说:“队长……能不能……考虑下福利机构?毕竟,要照顾这么一个人……” 布列塔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平湛,年轻警察不耐烦的说:“你是他唯一的近亲,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法律上,你都是他理所当然的监护人。”然后缓和了声音安抚:“照顾他这样的人确认挺不容易的,你可以申请社区辅助医疗,我们也会帮你申请福利机构协助。但是他还没有成年,如果有人没有尽到对未成年人的抚养义务,所有人都不会漠视。” 平湛瘪瘪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 年轻人点着林峦:“走吧!小子!以后按时吃药,配合治疗。”然后一把抓住林峦的手,拖着他向平湛走去。 林峦不停挣扎,可是这个少年的身体如此无力,眼看就要到平湛面前了,只能死死抱住布列塔的腰,悲愤问:“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去!为什么!我没有病,你们不是检测了吗?我没有病!” 布列塔盯着他,嘴唇轻轻翘起,什么都没有说,年轻警察显然有些烦了:“检测显示你患有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在林峦的呆愣中,指着平湛”你表哥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又转头问布列塔“头儿,要不要来针镇静剂?” 这时候平湛对林峦笑了笑,表情里很是勉强,满脸都写着:“你不跟我走才好呢。” 林峦看了看周围人的脸,年轻人一脸不耐烦,布列塔显然在看戏,平湛…… 他松开了手,默默跟上了已经往外走的平湛 第22章 未知的将来 平湛走进公寓楼,对林峦招招手,笑着对服务台的中年妇女说:“黄太太,实在不好意思。他前天刚来,还没有登记。出了这样的事,非常抱歉。” 黄太太眯着眼把林峦上上下下扫了几遍,打着官腔说:“小平啊,不是阿姨说你。这么个,这么特殊的人住进我们公寓,你竟然没有来我们居民协作中心登记。你看看,出事儿了不是?你黄阿姨我年纪大了,有什么看到看不到的,也得靠住户自觉不是?” 平湛点头哈腰,是是是。 黄太太大手一挥表示这篇儿掀过去,抬手招呼对面的制服小伙儿。小伙儿一路小跑笑吟吟颠过来,冲中年妇女点了点头,转头严肃脸看着平湛:“你这么做,让我们这些驻社区的怎么办?因为你的事,我被上级严厉批评了。还好我们第一时间发现电梯使用异常,才避免了非正常人员危害广大市民的安全。平湛先生,请你理解我们协作人员的工作,我们都是为大家着想。” 平湛继续点头,对对对。 林峦突然想起自己进入电梯时泛起的黄色光芒——果然那时候就被发现了吗?当初平湛说一出门就会被发现,也并不全是威胁…… 黄太太又说:“正好!趁这会儿快给他登记吧,不能再拖了,你这样拖来拖去都是问题。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懒散,要是我儿子……” 林峦被制服小伙儿带进了服务台对面的房间,采集血样、指纹、虹膜,进行一系列登记和录像身份确认。结束之后,小伙儿伸手:“终端,我需要开通公寓权限。” 平湛从口袋里掏出个和他手腕上终端一模一样的东西递过去:“昨天他、生病的时候,扔在我那里的。” 小伙儿一面把终端放在机器下扫描,一面嘱咐:“像他这种情况,不行就送专业医院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后悔就晚了。” 平湛解释:“他得的是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这种平时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只有很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幻觉。而且好的很快,通常都是受到剧烈刺激才产生。钱德勒,你懂的。他刚刚经历了失去双亲的痛苦。他很快会好起来的。” 钱德勒抿紧了嘴,第一次有些同情的打量了林峦,看年轻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男子汉振作起来!你看你表哥,童年也十分不幸,但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你马上就要成年了,利兰城不缺少年轻人的位置!周末的交流你来吧,看一看大家都是怎样生活的。不要担心,这是座友好的城市!” 平湛笑着点头:“放心,他一定会来的。” 林峦情不自禁想,我能活到周六吗? 走进门,林峦吓了一跳:曾经空荡荡的屋子,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东西,曾经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的厨房沙发卫生间墙洞,统统摆在明面上。屋子显得小了很多,到处堆着杂物。卫生间?那不是在里屋,为什么可以一眼看到?林峦看了又看,这才发现,两间房屋的隔断墙已经不存在了。 平湛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从唯唯诺诺变成了吊儿郎当,讥讽的问:“很奇怪吧,想知道为什么吧?”一把抓住站在门边林峦的衣领揪过来,拎到脸前,轻描淡写的缓缓说:“因为公民协作中心来检查过了啊。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嗯?” 林峦脚尖已经离开地面,整个人都处在窒息的威胁中,不得不张大嘴努力艰难的争取着空气。但是空气越来越稀薄,他下意识手脚弹蹬起来,拳脚踢打在平湛身上。 对面的人任凭他踢打着,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揪着他领子把他拎在空中的窒息姿势。 林峦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眼前开始出现许多明亮的小飞虫,耳朵里开始发出飞虫嗡嗡的细小鸣叫。 可能,真的是要死了吧。 这个时候,林峦有些后悔治愈了平湛,让他可以有力气这样对付自己。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想起梦里还是个孩子的自己,坐在马背上,窝在平湛怀里,一字一字跟平湛读着:“马、马、马……”马一颠一颠的慢慢走着,脚下是无尽的绿草原,头上是蓝色的天空和苍白的平湛的脸。突然就有些想笑,师父,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见到你? 然后就没了知觉。 林峦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小诺的脸。这张脸当然没有任何表情,也因为没有表情,使这时候的林峦觉得分外恐怖。 周围空间很小,比警察局的小房间还小,房顶又低,简直是个大一点儿的棺材。这是又被关起来了吗? 为了缓解不断升腾的恐惧感,林峦问:“这是哪里?” 小正太的声音小心翼翼说:“家里。” 林峦再次确认周围,确定没有见过这里:“这怎么会是家里?” 小正太谨慎认真解释:“家里在装修,这是家用临时帐篷。外面很乱,晚上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 林峦“噢”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然后两人继续对视,沉默了很久。林峦胸中翻腾着歉意,前几天逃走的时候,确实对小诺做了不太好的事。 “对不起……” 林峦愣住了,为什么是小诺说对不起? “对不起”小诺重复道。 看到林峦惊讶着没有任何表示,小正太委屈着快速嚷了出来:“对不起啦。小诺不应该故意让你逃出去。小诺违反了主人的指令,结果你进了协作中心管理处,家里被搞成这个样子。小诺没有想这么多,真的没有想……” 林峦混乱的:“你是故意的?” 小诺屏幕上出现一个羞愧的表情,讷讷说:“小诺太自私了。只想着你走了平就只喜欢我一个……” 林峦努力回忆着:“……所以说,你那是是故意……” 小诺飞快的轻轻推了林峦一把,扭捏的说:“不要说了,人家都认错了啦。” 林峦:“好吧……当时我也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 林峦回忆着这次逃跑的各种细节,当时,确实,有些太容易了。 小诺突然有些厌恶的问:“你为什么要逃跑?平对你很好的呀。你什么身份认证都没有,跑出去马上就会被抓住。要不是平给了你新的身份,你现在已经被关在管理处的监狱里去了。那里很恐怖的哦,外面的人都很恐怖的哦。” 林峦苦笑,叹了口气:“我这样,和在监狱里有区别吗?” 小诺立刻反驳:“当然不一样,你又没有进过监狱。所有的犯人都会被用于各种实验啊。我跟你说,你们这些普通人都不知道,犯人吃的东西,听的课程,学的工艺,都有各种行为学医学心理学的试验成分在里头哦。很恐怖的,很多死刑犯死前都会被进行各种不人道的试验,死后还会被分割进行各种人体试验的!” 林峦……这个机器人一定被平湛洗脑了…… “我觉得……还好吧……” 小诺:“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林峦……好吧,人类不要和机器争辩。 “平湛……有没有说,我要怎么样?” 小诺歪了歪头:“有啊。” “怎样?” “装修结束之前,你不要从这里出去,外面有很多灰尘,对你恢复不好。” 果然又被关起来了,这次空间更小。 林峦不再说话,听小诺絮絮叨叨不停说着平湛小时候的事情。小诺的版本,听起来平湛简直是个模范少年,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林峦默默的想,既然现在没有死,那大概也不会轻易被杀死了吧?他们留着自己要做什么呢?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囚禁着自己吧?平湛安的是什么心呢? 如果自己能够再次逃出去,会怎么样? 其实也不能怎么样。要么有绝对的证据证明自己对警察们说过的话,要么只能呆在这里。 也许,是自己埋下的种子起了作用,平湛是否依旧以为,离开自己,他的病就会复发?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暂时只能委曲求全,尽量掌握更多的证据,然后一举击垮他们。 不过,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坏事?相处这么久以来,平湛和老约特并没有暴露什么不能饶恕的罪行。自己一个穿越者,也未必要站在政府一边。退一步讲,平湛虽然囚禁了自己,但也为自己提供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像自己这样来路不明的人,站在政府那边能有什么好结果?反而是站在平湛这边,如果他们不会伤害自己的话,反而更安全自由。 可是,拿什么保证他们不会伤害自己呢? 对如今的自己来说,自由是不是比生命宝贵呢?肉身如此脆弱,即便保证生命安全,不能自由寻找到灵气灵脉等等修仙必备品,被关起来活几十年有什么意义呢? 林峦东想西想,脑子里一团乱麻。 突然发现,在不能修道的时候,才知道道存在的意义:终生求索,路途虽艰,亦得此生。 第23章 威胁 林峦一直等着平湛回来,或者说等平湛回来之后摊牌。 这种等待的滋味很奇怪,责难是预料之中的,生活只会比逃走以前更糟。但是既然平湛没有杀了自己,那会是哪种糟法呢?林峦翻来覆去的想着,一会儿这样想,一会儿那样想。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总是最强烈的,这使等待中的林峦感觉整个人都糟糕透了。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在热烈的盼望着平湛的到来,带着一股怒气:老子死都不怕,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给爷来个痛快! 所以,当平湛出现在帐篷里,迎面而来的就是林峦愤怒的圆眼睛。 平湛原本绷着的脸,在林峦怒目而视中竟然崩掉了。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晃到林峦面前,在小人儿喷火的目光中随地坐下。这个对峙的局面僵持了差不多两分钟。小诺的智能水平显然已经达到拥有相当智商的程度,无声无息屁股朝后退了出去。 林峦恐惧的怒火已经快要实质化了,在这种浓的化不开的愤怒里,平湛伸出手,又一次掐住了林峦的脖子。 林峦没有挣扎。如果他想掐死自己,上次就掐死了,不用等现在。 果然,平湛未必那么用力的掐了会儿就松开了。附赠评语:“你果然很聪明。” 林峦死死瞪着他,轻轻说:“谢谢。和你还差太远。” 平湛笑了起来,一边嘴角比另一边更高些,眼睛里却什么笑意都没有,这让这个笑容很诡异。然后轻轻摸了摸林峦的头发,温柔问:“我的小东西,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再也没办法装乖宝宝了呢。” “我确实不能在这里亲手杀了你,亲爱的表弟。但是我可以把你放在无人驾驶的飞行器上,在空中飞啊飞啊,一直飞到星球的边缘,那些找不到什么人的地方,然后,嘭!一声,掉下去,什么都没有了。” 林峦不说话。 “啊,对了,你有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发病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比如说,哪个化工厂?一个不小心,噗通,掉在硫酸池里,整个人在硫酸里融化,头发、牙齿、什么什么的都没有了。” “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少年,就这么没了确实有点儿可惜……”平湛苍白骨感的大手抚摸上林峦的眉,然后向下,轻轻拂过眼睛、鼻子,停留在没有血色的嘴唇上“你不是告诉协作中心,我有个地下实验室么?跨物种繁殖是个好项目,不知道那些矮猩猩是不是同样喜欢你。少年?” “不要担心,漂亮的人儿值得漂亮的死法。把你扒光了,涂上混合蜂蜜的油彩,放到无穷无尽的花丛里去。那里有很多小小的生灵,都值得安慰。现代有很多新奇的物种,是你那个时代没有见过的。有种长翅膀的蚂蚁,人们一度以为他们是原始蚂蚁和蝴蝶杂交出来的产物。长着非常艳丽的粉翅,在花丛里成片成片飞起,壮观美丽极了。”目光远眺,“像一片飞起的晚霞~它们长着一对和身体同样大的螯,用那个把抓住的猎物钳住,撕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再一点点儿吃掉。你一定会被它们捕食时的场景震惊——现在你有机会亲自体会那种奇景了。” 说着低下头,在林峦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引起少年一片战栗。 “它们会从你这里钻进去,然后从这里”平湛的舌头轻轻舔了下林峦的耳尖儿“钻出来,再从这里钻进去,从这里钻出来”,湿漉漉的嘴唇离开眼睛,停在鼻尖上。 林峦的恐惧和愤怒达到顶点,握紧拳头不管不顾朝平湛的脸抡过去。 拳头轻易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平湛继续保持着那种微笑,用力把林峦的手别在身后,这个动作迫使少年整个儿都贴在平湛身上。然后用平稳的、缓慢的、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道:“他们会从你这里爬进去,通过气管、食道、直到你的肠子里去……”另一只手,伸出一只食指,顺着所说的顺序,在少年的皮肤上缓缓移动,“一直吃下去,吃下去,直到从这里钻出来,啊,这里也都会统统吃掉……”那只大手停在很危险的位置,林峦在惊惧中奋力挣扎,结果只是被攥的更紧了。 “它们会把你的内脏统统吃光,只剩下一张皮。皮里包裹着空空的骨架。什么?你问它们为什么不吃皮?它们要留着养育后代呀。你的骨头和皮就那样躺在花丛里,鼓鼓囊囊的,美丽极了,像还活着一样。来年春天,温暖起来的时候,你的皮会涌动起来。直到有一天,皮里的茧孵化,变成美丽的长着粉翅的成年蝶蚁。它们就会从你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成群结队的爬出来,在夕阳里成群结队飞起,像大片大片的晚霞一样,壮观极了。” 平湛的嘴唇再次掠过少年的唇边、眼角、鼻头、耳根。 被束缚住的少年拼命挣扎起来,在平湛的怀里不断扭动。平湛收紧双臂,把他勒的紧紧的,像是要把少年融进骨肉里一样。 少年挣扎累了,终于停下,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滚下半颗泪滴,滚到一半就干涸了,不晓得是不是挣扎中不小心碰到了眼睛。 “你直接说怎么处置我好了,不用这么一直折磨人。”少年喘了半天,颓丧道。 平湛依旧紧紧箍着少年,把少年的耳朵贴在自己胸膛上,这使林峦耳朵里平湛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胸部强烈的共鸣。平湛惊奇的问:“我有折磨过你吗?” 林峦猛得仰起头,控诉:“你把我绑起来,一直囚禁我,不给我吃正常食物,让我做这做那。晚上不让我正常睡觉,连在梦里都折磨我。”眼泪不知不觉留下来,滚的到处都是“还想把我送到实验室去,取走我的器官。现在还威胁我把我折磨死。我受够了!再也不想这样了!” 说完,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林峦觉得自己特别倒霉特别悲催,从小没有父母不说,师父还是个特别没溜儿的。不好好教自己功法不说,还经常让自己装成女人保护他的红颜知己。好不容易自己悟出了道,飞升的时候好死不死被黑洞吞没了。然后就功力全失,这地方还没有灵力。竟然还遇到这么一个变态!啊,怎么能这么倒霉!怎么可以这么倒霉! 林峦记事起,从来没有哭过。这一哭,好像要把这辈子攒的泪水一股脑儿都倾泻出来,还顺带把未来将要流的眼泪一齐都哭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不容易哭出来,就要哭他个昏天黑地。 好长时间,哭了好长好长时间,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林峦发现自己还窝在平湛怀里。平湛一只手轻轻揽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像哄孩子一样。 林峦瞬间脸红了,飞快从平湛怀里退出来,用通红的眼睛瞪着他。 平湛笑得很欠揍,点点指头让他过来,林峦坚决摇头。 平湛叹了口气,问:“我什么时候囚禁过你,什么时候要把你送到实验室?” 林峦被这个人的无耻惊呆了:“什么时候!要不是我自己逃出去,根本就没法离开这间屋子!” 平湛哼了一声:“你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有,要怎么离开这间屋子?所有公共设备都需要个人基因信息确认。你这样一个外来者,还没有走出这栋公寓就会被发现……哦,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林峦想了想,既然说到这里,干脆直接拆穿他:“你明明可以伪造我身份的,如果你愿意,我早就可以获得正式身份了。你就是不想让我离开这里,才一直不给我身份——我没有白白向你要求身份,可是我们讲好了的,我治愈你,你给我身份——我们讲好了的!” 平湛冷笑一声,讥讽道:“真是个无知的古代人!” 林峦再一次愤怒了,他是个古代人没错,但不意味着他没有最基本的常识!挑衅道:“那你讲给我听啊。” 平湛同样愤怒了,气鼓鼓坐下来,拉出光屏,图文并茂的讲解了起来:“你知道现代的身份确认系统多么繁杂!这和你们那个时代完全不同!根本不是你这种白痴可以想象的。一个婴儿,从胚胎形成的时候开始,就会被要求定时提供dna序列。随着孩子出生,成长,每一个不同的生物阶段,都要采集指纹、虹膜、干细胞、脑纹,所有不会重复的信息。这些信息会存入数据库,跟随人一辈子。” 林峦看着各种面向儿童的官方科普图页,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和自己理解的确实不那么一样。但依旧嘴硬:“修改这些记录,对你这样一个黑客高手来说,并不是很困难吧?” 平湛呸了一声:“你知道个屁!一个陌生人,只能作为外来人口进行确认。所有非常驻人口的初次身份确认,都要随机调取身体样本实物。实物啊小朋友!他们要随便找个保存你身体样本的医院,查到当年你留在那里的样本再次检验!你知道老约特为了把你的样本放进那些偏远医院的陈年标本室里耗费了多少功夫?” 第24章 原来这只很好哄 林峦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平湛继续:“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我跟你说过,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摄像头,到处都是!还有所有的设备,包括家用设备,都需要基因序列开启权限。你知道我为了模拟你十几年的成长过程,搞了多长时间,搞坏了多少台服务器吗?!你这个白痴根本想象不到!” 林峦低下头,发现自己确实犯了错误。 平湛再一次愤怒了,揪着林峦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你在我们还没有搞定你身份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啊,当然,小诺这个家伙也很不让人省心——但他是个机器人,你是个活生生的人类!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白痴的人类!你知道当我们发现你跑出去之后有多紧张吗?我把实验室所有主机都停下来,用于模拟你从边远地区来到利兰城以后的图像数据。我们不能让人发现你这个该死的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座城市里,必须伪造所有你所乘坐的公共交通工具图像。你知道那么一点儿时间里我有多少台共同体最高安全级别的服务器要黑?” 平湛死死抓着林峦的脑袋,用力晃了又晃,林峦的头皮跟随平湛的手挪来挪去,使他一度以为头皮已经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但他不敢反抗,这么看来自己做的确实不对。 “结果你呢?在我们拼命为你掩饰身份的时候,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对那个老狐狸说你是个穿越者,说老约特还活着,说我们有个秘密实验室!啊,对,你要感谢我们的身份,我们没有这样的手段,你这会儿已经被关在官方实验室里,说不定已经被分割了。” 林峦的眼泪再一次流下,但这次不是他愿意的,已经有好几缕头发脱离他的头皮,这具脆弱的肉身流下了生理泪水。 平湛更加恼怒,照着林峦的脑门儿使劲儿乎过去,把林峦扇倒在地:“哭,娘娘腔一样就知道哭!犯了错就会怪在别人头上。谁t欠你的?!” 林峦脑门儿红红的坐起来,低头不言不语。 平湛看他那没出息的小模样气极了,转身摔门就走。因为用力过猛,被摔上的门又弹开了。 门外,小诺原本躲的远远的,看见平湛瞪自己,不得不灰溜溜过来,低头站着一声不吭。平湛正没地方撒气,一脚踹在小诺腿骨上,把自己疼的“嗷~”一嗓子。 小诺根本没有疼痛感这种东西,何况腿还是金属的。被踹了之后眼巴巴看着平湛,屏幕上出现一个/(ㄒoㄒ)/~~ 平湛揉着脚,气哼哼:“哭,一个两个就知道哭!哭有屁用!哭!” 还坐在帐篷里的林峦心里默默说,也不知道哪一个,喝醉了趴在我怀里,哭的要多惨有多惨…… =============================分隔线============================= 林峦躺在帐篷的地上,细细过滤了穿越以来的点点滴滴。然后发现,事情竟然真的像平湛说的那样:他们根本没有伤害自己,反而在尽力照顾。所有的一切,除了他们拥有双重身份以外,都是自己的脑补。 他们给了一个不明来历的穿越者住处、生活必需品,还教给自己在这里生活的常识,语言,最后在危急状况下救了自己,还给了自己光明正大的身份。 只是,有些东西对2015年的自己实在匪夷所思,再加上刚穿过来看到的“恐怖”杀人画面,被放大曲解了。 是这样吗?真的只是脑补和曲解吗? 作为一个修仙者,从小习惯弱肉强食。儿时的被抛弃,童年的被放养,长大以后的颠沛流离。得道前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寸进的境界,得道后提出的理论被整个修仙界当成笑柄。拼命修炼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最后功亏一篑。 自己对这个世界,究竟抱了什么样的看法呢? 除了师父,自己相信过其他人吗? 甚至,相信过,师父吗…… ……相信过……自己……吗…… 执念和信念,只在一念间。 嫩荷终出水,镜台才抚尘。林峦那与飞进的境界极不相称的心境终于上了一层。而且直到上了这一层才发现,所谓今是昨非,即是成长。 可惜他已经不能修炼了。 =============================分隔线============================= 平湛躺在助梦仓里,觉得心神不宁。眼前都是林峦泡在泪水里的脸,一会儿眨着肉泡眼咧着嘴哭,一会儿瞪圆眼睛眼泪在脸上横七竖八的流。啊,烦死了,这小子怎么老哭老哭,老子有骂错他吗?td!熊孩子真难伺候。 翻了好几个身,觉得还是要起来喝口水撒泡尿。皱着眉打开助梦仓,突然看见仓边有个黑影! 平湛猛得坐起来,同时打开仓边的老立灯。 林峦咬着嘴唇,在满地杂物里呆呆站着。 平湛一看见他就生气,平复了下被吓得怦怦乱跳的心脏,没好气的问:“你怎么不去睡觉?” 林峦站在离平湛三步远的地方,扭着手指,嘴张了又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平湛一看他这种磨磨唧唧的劲儿就烦,熊孩子就缺训!于是训斥道:“快去睡!别站在这儿装鬼吓人。”说着爬出助梦仓,准备去厕所。绕着满地杂物小心翼翼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哦,厕所不能用,装修中。莫名其妙火儿又上来了,回头狠狠瞪了林峦一眼。原地转了两圈儿,从地上捡起一只水壶,侧了侧身,拉开裤链…… 林峦一颗心立马从纠结变成了尴尬,而且尴尬的感觉在某种流水的声音里不断膨胀,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啊?怎么能这样?要怎么和这样的人说话?啊?! 平湛解决完毕,抖了两下,长吁一声。四处看了看,把水壶直接往地上一放,转身走了回来。经过林峦的时候停都没停一下,直接上了助梦仓。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僵持了一会儿,互相猜着心事儿。一个有点儿小火儿还有点好奇,另一个有点尴尬还有点害羞。 不多久平湛就烦了,决定关仓睡觉。 就在平湛的手伸向立灯的时候,林峦突然哼哼唧唧的说:“我错了。” 平湛僵住:“你说什么?” 林峦鼓足勇气,放大声音,重复:“我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请原谅我。”勇敢的盯着平湛的眼睛。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道歉了,算是已经突破自我了。 平湛想了想,这都什么什么,以为还上小学小朋友间谈心呢,还我错了。你错了我揍你一顿不就得了,还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说一说。看小鬼头这个样子,啧啧啧,能说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么。情不自禁翘起嘴角,很神气的拉长声音问:“哪儿错了?错了要怎么办?” 林峦气结,这场对话的气场十分怪异,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小了几百岁,智商还没有发育健全。但是,自己理亏在先,而且造成了巨大损失,人家平湛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林峦慢慢说:“我没有充分考虑到5012年和2015年的实际差别,低估了这个世界的科技发达程度,并且自己以为是,觉得你在骗我。” 平湛听了不疼不痒的检讨,浑身不舒服。索性重新躺回去,看着已经被敲掉外层露出石板的天花板,装作正在进行深沉的思考。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呢。 林峦发现对方对自己的道歉并不满意,诚恳道:“来到陌生的世界,我被吓坏了。而且,你,你实在不像什么好人……” 平湛“蹭”一声坐起,盯着林峦,眼睛里的怒火已经喷出来好几丈。 林峦连忙说:“你刚开始看起来不像好人,后来越看越善良,越看越帅气!” 平湛捏着自己下巴,揉了两下,控制住往自己脸蛋上抚摸的手,在心里说:“老子不像好人?老子成功伪装好人二十年好不好?老子还不像好人?说老子帅还是很正确的嘛,我也觉得我很帅的。”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笑起来了,以为自己很酷的对林峦点头:“继续说。” 林峦有点儿傻,继续说,错也认了,人也夸了,还说什么说?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说:“你和约特先生,都是很好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隐瞒身份,但是你们帮助了我很多很多。我不仅没有报答你们,反而给你们带来了麻烦,”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四周“和巨大的经济损失。这是我的错。” 平湛心里痒痒的,有种自己的狗终于长大会拜拜会捡球的欣慰。但作为一个正在生气的人,他暂时不想表现出这种欣慰。于是绷着脸说:“然后呢?”却不知道放大的瞳孔微微眯起的眼睛已经充分暴露了他趋向美好的心态。 林峦……还有然后?!还不够真诚? 看着对方跟条哈士奇一样瞪眼翘尾巴的倒霉样,只好酝酿了又酝酿,表态说:“以后我会摆正态度,认清自身,学着相信你们,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平湛又开始皱眉,连忙补充:“我会更加尽心的为你治疗!让你早点儿完完全全好起来!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真的!你身体的健康就是我最大的目标。嗯,没错的!” 平湛努力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但是没有成功,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嘴小白牙显示他此刻很高兴!但平湛是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满足? “以后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准说不。” 林峦,沉默,在平湛胁迫的目光里只好说:“好。” 平湛仰着头,准备想出别的不平等条约,趁机一起签了。 林峦从那双亮晶晶一闪一闪的眼睛里看出不好的信号,连忙说:“你看我都承认错误了,这么晚,咱们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平湛正沉浸在诸如“我有了一个小跟班儿”“老子权利大大的”等美好幻觉里不能自拔,大手一挥:“好!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林峦达成目标,获得谅解。一身轻松,回到帐篷里,很快睡着了。 正睡得舒服,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到了身边,努力要醒来的时候,那个人又消失了。伸手摸过去,枕边多了一只终端。正是进公寓时钱德勒记录过那只。瞬间心里酥酥的,很快沉入了梦乡。 第25章 清 算 三天之后,装修完成。一眼看过去,林峦就为新墙壁惊艳了:淡淡的天青色,颜色和质地像极了汝瓷。最神奇的是,亮起来的时候,会泛起一层柔和的、包浆似的光芒,凑上去细看,隐隐约约有无数细小裂纹隐藏在光芒之下,连开片儿都仿的这么像。林峦几乎要在这温润的手感里溺死了,忍不住沉下心来,放出脆弱的神识,细细探查一番,发现内里也和瓷胎很像,只是原子结构有稍微改变,这使之具有了良好的延展性。 科技发达真是造福全人类,想当年,即便2015年的时候,也局限于工艺,根本烧制不出大型汝瓷制品,如今连普通人家装修都能用这种神奇材料了。 平湛看林峦把脸贴在墙上,蹭来蹭去,很嫌弃的说:“真没见过世面,这种材料满大街都是,最普通的好嘛~我原来那种才真漂亮。要不是因为你,哼!”心里那只平湛尾巴已经高高翘起,看起来你很喜欢呀。 林峦偷偷斜了平湛一眼,心里默默说:果然大众的审美比较靠谱。 平湛脸上的鄙视一直不肯休息,得瑟着给林峦介绍了各种家电家具触摸板的位置。 林峦静静听着,有些气闷:“我就是知道了也不能用。”你故意的吧。 平湛脸上“你这乡巴佬”的鄙夷都要滴出水溢出来了:“有身份,啥不能用?” 这么说,我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有身份了,可以出门了?! 林峦的脸突然亮起来,平湛觉得简直是眼前突然亮起了一盏一千万的探照灯,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什么都不懂,跑出去再丢了。” 林峦立刻急切的:“我学东西很快的!而且天天在这里,我什么都学不到!” 平湛大手一挥,打断:“出门可以,必须有人陪。” “可是……”你天天不在家。 平湛莫名从小东西委屈的表情里看出一种依赖感,仿佛没有自己就不行:果然小狗狗最盼望主人回家陪着玩耍带出去撒欢儿啊。居高临下摸了摸小狗头,自己都没觉察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说:“放假带你出去玩。” 林峦脖根儿后头升腾起一股麻痒,被摸到的地方跟虫子爬过一样难受。努力忍住把对方爪子巴拉开的欲望,低下头掩饰住嫌弃的眼神:“嗯。” 熟悉完之后,林峦真诚道谢:“谢谢。” 平湛又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脚尖勾过来一把椅子,往对面踢了踢,仰头示意林峦坐。 林峦见平湛一副领导总结的样子,乖乖坐了。 平湛果然总结道:“不错。现在我们来谈一谈食宿费的问题。” 林峦:啥?食宿费?我以为是你请我住的呢! 平湛无视林峦震惊的小眼神儿,拉出光屏投射在墙上,眼前立刻出现一只一面墙大小的计算器。林峦自动把这个场景切换成地主老财“刷拉”一声晃悠算盘的动人场面,嘴都合不上了。 “来,我们来算算。你住在我这里一共,一共是,我们来算算,啊216天,72个月,算你7个月。这里是利兰城四区中心地带,著名核心区。要不是我父母,身为文献馆管理员的我根本住不起这样的房子啊。一间这样的房子,每月房租910万通币,友情价,合租,算你每月4万。墙面装修费,69万,拆除的葛泰石很贵,装修的时候花了材料费206万,才用了6年,除掉折旧算你168万。啊,这样合计,4x7+69+168=265万。新助梦仓一只,9万。我这里包吃的,水电燃气物业费公共管理费安全费房屋占有费公民公捐……” 墙上的计算器不停滚动着数字,林峦看着有些眼晕。 “我来算一算,毕竟房子是我的,小诺也是我的,算你三分之一,每月杂费29万好了。这样,首先你需要一次性付我265+29x7+9=2943万,友情价,零头抹了,算你294万。然后每月付我4+29=69万。看在这么熟的份儿上,押金就不收了。别人都是押一付三的哦。我很厚道吧。” “可,可是,可是……” “嗯?” “可是……” “可是,拆墙、拆墙是因为你生病了啊……你活下来了不是吗?你的命,也很值钱的……而且,而且……” “啊!对了,谢谢你提醒我,你救了我的命呢。我每对共同体a级防护级别服务器成功侵入一次,市场价5000万,还要看我是不是高兴去做,为了你,这段时间我入侵的高级主机次数以千为单位。数据模拟的项目我没有承接过,那个实在太费劲了,游戏公司普通技术人员制作一段5分钟的真人模拟情境用于大中型全息游戏,一般收费600万。我模拟了你17年各个生命阶段所有必不可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大型场景,你估计一下这个价值。还有老约特,20年前,他就是共同体最著名的基因专家,来,我们看看他为你都做了什么……” 一条条一项项列举出来,林峦一点点萎靡下去,平湛总结:“我们先前有达成协议,你为我治疗,我给你一个身份。我以为那个交易已经完成了。” 林峦低下头:“是的。” 待要承认这笔债务,总是心有不甘,但不付吧,又似乎确实是应该的。一时间觉得自己和平湛的关系并不是房东和房客这么简单,似乎不应该这么算,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该是什么呢?若是想掰扯清楚,彻底划清界限,难道用他们的双重身份威胁?自己更不干净好么,身份都掌握在人家手里。这样看来,平湛肯干干脆脆收钱,倒是很便宜的事儿了。 心底虽然妥协了,嘴上还要挣扎一下,林峦有点儿怒气,觉得自己特没用特没出息,真想大袖一挥,把平湛扇到九霄云外!可惜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整个儿一废人:“但是……我住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不能把装修的钱全算我身上……” 平湛的眼神突然尖锐起来,林峦原本不断高涨的烦躁在这种尖锐寒冷的眼神中迅速熄灭,立刻知趣的闭上嘴。 平湛心里迅速升腾起一股怒意,因为小东西想少付钱吗?本来就是故意逗他的啊。那为了什么呢?哦,他想离开。 他想离开。 平湛对林峦这个想法很奇怪,你是我的呀,怎么能想着逃走呢?你奄奄一息无依无靠的流浪到这里,是我好心收留你,给你吃的穿的,给你做防疫还给你办了狗牌儿,你怎么能吃饱喝足就想着跑呢?怎么会有这么没良心的狗狗?毛毛才不会这样! 作为一个从小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样消失,到如今不剩下什么的人,平湛立刻进入疯狗状态! ——凡是觊觎我东西的人都该死! ——汪!汪!嗷嗷~汪! ——凡是我养的东西想逃跑的都去死! 平湛冷笑两声,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往沙发上轻轻一躺,胳膊叠起来放到脑袋下垫高,眯起眼,摆出一副懒洋洋一点儿都不在乎根本不想搭理你的贱样儿。把靠沙发背儿的那条腿抬高,直翘到沙发背儿平时搁脑袋的地方。 这个动作使得他门户大开,虽然穿着长裤,还是很不雅。林峦莫名想起“倚柱而笑,箕踞以骂”,下意识看了看平湛裤裆,悄悄退后两步,身体做出了逃跑的准备。 平湛的声音很轻很慢,好像要睡着一样,带着“随口说说”的样儿:“好啊~你尽快搬出去吧,我这儿不该你知道的太多——可是呢,你债还没还清,跑了怎么办?还了钱就赶紧搬出去吧,我也安心。” 言下之意,不还钱别想走。 林峦当然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但事已至此,这个时候还唯唯诺诺实在太不爷们了,自己一个修道之人,还怕了他怎的?当下也轻笑一声,拉着椅子大咧咧坐下,笑道:“可是你这里房租这么贵,我越住下去,欠的越多,到头来只好死在你这里了。” 平湛睁开眼,见这小子居然摆出一副挑衅模样,心里大叫:好家伙,敢跟我呲牙!反了你了!当时把腿从沙发背儿放下来,懒洋洋翻了个身,面对林峦侧身躺着,笑道:“那你的意思呢?” 林峦也笑:“反正我已经欠了你这么多,不如再借我一笔。我找个便宜地方搬出去,找个工作,慢慢挣钱还你。不比赖在这里吃你的喝你的更好?” 平湛又翻回去躺平,拍掌道:“很好很好!”扭过头来看着林峦,很嫌弃的问:“可是你还没有成年不能找工作也不能自己住怎么办?” 林峦……我都要两百岁了!我未成年!? 平湛瞟了眼林峦握紧的拳头抿紧的嘴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拖着长腔:“啊——你还要在我这里赖到什么时候啊……很麻烦很不方便的啊~呵呵” 林峦气得说不出话。 平湛睁大眼睛,一副纯真的模样:“我们不如这样吧,这样这样这样吧……” 第26章 比较好的日常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6节 林峦看着伸过来的手,因为自己体形缩到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这只手显得尤其大。一时间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装作没看见,抬起稚嫩的小脚就往前走。刚走两步,脚下一轻,整个人腾空,待要挣扎,身子已经落在坚硬的怀抱里了。 平湛把自己调成满身肌肉的壮汉,一只胳膊稳稳托着林峦屁股,大踏步往前走,完全不给怀里小东西反抗的机会。 屁股底下的胳膊疙疙瘩瘩都是鼓起来的肉,十分不舒服,林峦扭了又扭,也没找到舒服点儿的位置。当下又气又恼,待要反抗,想起才不久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终于只是连讥带讽说:“我调成这样是为了和小孩子一起听课,你弄成这样,有什么意思?”人们总是在虚拟世界寻求自己缺少的东西啊,你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其实你又瘦又小! 平湛随手敲了下小东西脑壳,依旧大步往前走:“呆会儿别这么多话,哪有小孩子嘴巴这么讨厌的。” 殊不知他调整身体以后,力气相应也变得大了,敲在此刻幼小的林峦头上,十分的疼。林峦咬着嘴唇不吭声,偷偷摸摸脑门儿,那里已经鼓起一个浅浅的包来。 平湛兀自絮絮叨叨:“知道你学的快,上课少说两句,那里都是流水大课,长点儿机灵,换着老师上课。”另只手翻着课程表:“这什么共同体思想教育什么的,看看就得了,用不着费工夫。文凭我都给你弄好了,只是你常识太差,将来出去说两句话就露馅。记住,只听有用的,唧唧歪歪那些不要浪费时间。” 这话林峦倒是爱听的,正想平湛偶尔也有靠谱的时候,就听头上又说:“全息虚拟课程,小学阶段30万,初中阶段50万,高中80万,你又欠了我160万。” 林峦再懒得理他,反正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怕。 头上很兴奋,颠了颠胳膊,把有下滑趋势的林峦重新颠回最硌屁股的位置:“将来你要想上大学呢,也是可以的。嗯,那时候你差不多就能上公立大学了,利兰城中心那所就很不错,不过很难考——而且学费很贵啊,哦呵呵,你要上的话恐怕要卖身给我才够呢。” 林峦默默无语,谁要上大学,一成年我就搬出去,找到灵气,重新修炼,还钱还是问题?——啊不,失去仙身以后,真是越来越没追求了。等我重新修炼,拿一堆金子砸死你!把你踩在脚下,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怀里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平湛低下头,正看见小东西咬着牙嘿嘿诡笑,表情十分欠揍。抬手又是一个脑镚儿,训斥道:“跟你说小孩子不这样!” 林峦当下又给他添了种新鲜死法,摸摸头,这个包和刚才那个还挺对称。 眼前出现一座色彩艳丽的建筑,有彩色的蘑菇屋顶,各种秋千滑梯模拟飞行器。操场上跑的跳的叫的都是和此刻的自己一般大的小孩子,哭得笑得叫的,讨厌小孩儿的林峦一看就头疼。 平湛远远将他放下,蹲下身轻轻嘱咐:“今天你就在这里吧,尽快把要学的都学了。少说话,别惹事儿。”想了想,又说“刚给你吃了三颗营养药,到我下班没问题,晚上回来会把你叫回来。” 林峦有些担心:“我在这里的话,我的肉身在外边没问题吧?” 平湛已经要站起来,眼睛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孩子就开始皱眉,随口说:“放心,你的身体有我照顾,嗯。” 林峦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总觉得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 两人告别,林峦一蹦一跳进了学校,在终端的引导下很顺利找到上课的地方。一个大教室,乌压压都是小孩儿,台上的女老师细声细气的哄:“小朋友们今天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底下一片稚嫩的童音拖着长腔拼命大喊:“好——”林峦揉揉太阳穴,好想死。 接下来就看到讲台上出现各种各样的家电,老师给小孩子们按区域分了队,每队挑几个上去认家电,讲特点,互相对抗。很多东西林峦根本没有见过,那些孩子懂得比他多多了,这才安安静静听课。 平湛取下全息头盔,换好衣服,交代小诺几句,打算出门上班。鞋都换好了,又脱掉,转回头到林峦的助梦仓跟前。使用高等权限打开仓门,见小家伙两手放在心口一动不动躺着,头盔上显示光一闪一闪。 皱了皱眉,心想小家伙真是不懂,手压在心口,这不增加心脏负担么?这怎么能舒服。于是把林峦的手从心口拿下来,分别放在身体两侧。 正常登陆全息网,身体当然可以有正常感知,这样在周边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可以迅速从网络中逃离。但林峦要隐藏一个17岁少年还要学习幼儿课程的事实,头盔和账号都经过了平湛的改造。在主脑随机抓取的数据流看来,17岁的林峦此刻正饶有兴致的漫步在虚拟公园里,而正太版林峦已经开始学习如何从着火的飞行器上逃生了。 这样做的副作用是,真正的林峦虽然身体依旧有正常感知,但无法主动脱离网络,只有等平湛把他弄出去。 所以,身在模拟飞行器中的林峦突然感觉有人动了自己肉身!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林峦想马上退出网络看看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小朋友们所乘坐的大型飞行器头部已经开始冒烟,很多小孩子大叫起来。老师安慰大家不要惊慌,要按照刚才讲解的取出座位下的救生设备。 林峦脸颊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正轻轻从他左脸颊滑过,在嘴唇上按了按。这种感觉让人十分抓狂,未知永远比眼见吓人,而且你无法用另一种触感缓解这种感觉。比如被蚊子咬了之后伸手挠挠,就不那么痒了。林峦伸手在嘴上揉了揉,却一点儿都不能改变嘴唇上的触感。又用力挠了挠嘴唇,挠的皮都破了,那种痒像是驻扎在骨子里,怎么都不能减轻。 这时候模拟飞行器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大多数小朋友已经打开随身飞翼离开。林峦因为只顾得擦嘴,成为第一个被火烧死的小朋友。 平湛满足的直起身,穿上鞋,哼着歌离开。 =============================分隔线============================= 周末,平湛拿出一套衣服:“穿这个。” 这是一套面料有些厚重稍微带点儿垫肩类似休闲西装样式的白色套装,以林峦对这里人衣着的经验,追求舒服随性不拘束,这种衣服已经算是相当正式了,嗯,还有一双驼色帆布鞋。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动物保护主义者,皮革制品只有极个别另类人士才会使用,相对大多数底面都非常柔软的鞋子,帆布鞋也算是比较正式的鞋子了。 平湛也换上一套褐色套装,对着镜子塌下腰,揪揪眉尾,整个人都萎靡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林峦想,哦,出去骗人的时候到了。 走在平湛旁边,林峦努力控制自己不左顾右盼,微微低了头,亦步亦趋跟着平湛进入电梯。这次电梯里有两个人,并没有变成黄色。看来上次真是一上电梯就被发现了。上次遇到的那个女人,现在想起来,真不是一般人。 正想着,电梯门一开,上次见到的那个女人竟然也进来了。 女人一看见他们,就露出春花般的微笑。平湛在林峦的惊讶中挤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扯着林峦衣袖不甚顺溜的说:“表,表弟。这位是奈莉小姐,上次要不是她,你已经成为失踪人口了。这是林峦,我表弟。” 林峦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也羞涩的冲女人笑了笑。 奈莉小姐笑着点头:“表弟和你很像,都很绅士。” 平湛像被这夸奖温暖了,脸颊微微泛红,满眼都是笑意。 林峦暗暗吃惊,难不成他对这女人有意思?还是说,演技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说话时已到一楼,平湛请奈莉小姐先走,奈莉小姐很大方的邀他们同行。周围还有不少人,大家打着招呼,出了大门,朝一个方向走去。很显然,大伙儿已经习惯在这个时间去同一个地方。 奈莉长发盘在头上,穿了件浅粉色小礼服,衬得脸色十分好。一边迈着优雅的步子,一边用她那动听的女中音轻轻巧巧说:“听说今天灵顿先生会来到我们社区,我带了这个,要是他能帮我签个名就太完美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件印着人像的白t恤,人像正是林峦逃走时飞行器上播放器里那个心灵探索方面的专家。 平湛跟着小声叫起来:“真的吗?!我竟然不知道灵顿大师今天会来到我们社区!这真是太太太好了!我喜欢他很多年了!”然后一脸激动的轻轻捧起那件t恤,满怀喜悦的看着。 这时已经到了广场,这个广场和林峦在电视里看到的其他广场没有什么明显不同。广场上站满了人,大概灵顿大师要来的消息已经传开,很多人在争抢前排位置。 奈莉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有朋友在前边等我,我先过去了。”说完笑着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一头扎进拥挤的人群。 林峦站着看了会儿,悄悄问:“灵顿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平湛依旧微微驼着背低着头,从林峦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一边扯起的嘴角。 他用呵气一样的声音轻轻说:“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恶棍。” 林峦没有说话,也把头低下来,想,要么这位灵顿先生真的是个傻子,要么平湛爱上了奈莉。 第27章 大人物 集会流程和在电视上看到的没什么两样,主持人讲述了几个发生在本社区的动人故事,并请其中一个当事人现场诉说感受。围观群众大多面带微笑的看着,从他们礼貌的笑容里,林峦发现这些人其实对广场中心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表现的那么感兴趣。 在目不转睛的人群里四处观望其实是件很有压力的事,林峦以极慢的速度移动着自己的脑袋,希望没有人发现自己的不专心。后腰突然被拧了一下,林峦几乎要叫起来,碍于周围严肃的气氛,终于忍住了。下毒手的平湛依旧目不转睛望着广场中心,眼睛斜都没有斜一下,只用口型轻轻说:“注意。” 林峦被他严肃的态度影响,只好放弃了此次认识世界的机会。 广场中心也不知道换了几个人,主持人讲了个林峦听不懂的笑话,突然拔高声调:“亲爱的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啦!你们都准备好了吗?让我们发觉内心,拯救真我——欢迎大家最爱的灵顿先生!” 人群明显激动起来,很多人从地上弹起来,高举双手,大叫“发觉内心!拯救真我!发觉内心!拯救真我!”一片欢呼声中,电视上常见的大胡子走进广场中央。这个人气场很强,轻轻挥一挥手,刚才还喧嚣的人群顿时寂静无声。很多刚才努力打起精神的人此刻都兴致勃勃,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长度变长。 老年大胡子笑起来牙很白:“刚才大卫说我是大家最爱的,嗯,感谢你们照顾一个老人的面子。随着年龄的增加,我知道我很快就要不是了——”人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今天到这里来呢,给大家介绍一位真正的帅小伙儿,我们‘明心社’的又一位优秀成员,昆汀!” 一个看起来和平湛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在礼貌性的掌声中走到灵顿身边,一亮相,广大女同胞的掌声就热烈起来。这真的是一位美男子,身材匀称,金黄的头发碧蓝的眼,鼻子和眼睛之间有完美的距离,嘴角恰到好处的微微弯着,显得既亲切又不轻浮。 大胡子灵顿很亲热的把手放在昆汀肩膀上:“嘿,昆汀。听说你要到四区来做心理辅导人员,姑娘们会很开心的哦。”现场又响起一片笑声,“那让我们趁这个机会和大家认识一下吧。” 昆汀微笑站在场中,开口说话,语速很慢,语调郑重,每句话的结尾都带着胸腔的回音:“谢谢大家。大家知道吗?当我在旁边准备演讲时,我注意到,大家秩序井然,每个人都对其他人以礼相待。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特有的目标、方向,这些都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但我们坐在一起,彼此心意相通。团结一致的意念将大家联系起来。我们一起,把事情完成的又快又好,这个社会现在的样子,是几十年前的人们无法想象的。”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盯着场中的年轻人,人群中间浮动着或者可以名为“感动”的东西,男人的话语如有魔力般挑逗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弦。 林峦惊讶的发现,平湛也对这个人产生了真正的兴趣,眼睛开始发光,兴致盎然的看着。 男人带点儿神圣意味的声音继续响起:“我们这一代人,从我们的父辈手中接过这个大半个世界。通过不断发掘自己的内心,找出自己的消极之处,然后努力克服它们,来让我们自己变得更好,从而也让我们手里的世界美好起来。共同体保卫战中牺牲的父辈们不会想到,仅仅二十多年过去,那些他们为之献出生命的理想都已实现。现在的我们,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个他们当年梦想中的世界。” “但是生活在他们梦想中的我们,每天还是会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包围着。突然变坏的天气,到处都有的飞行器,身边一个自私的人。这些负面的人和事,让我们产生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这时候我们应该怎样?我们应该做的,是深入自己的内心。找到内心深处那个消极的点,勇敢面对它。我们在对自己内心的求索中发现真实的自我,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希望的是赚很多很多钱,住在很大很大的房子里吗?并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心灵的安宁,房子和钱是我们寻求心灵安宁的途径之一。是的,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途径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可惜我们常常在路上忘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明心社就是这样一个组织,在这里,我们互相帮助,互相倾诉,识别出阻碍我们的消极模式,我们必须分解问题,逐步唤出潜藏的无限潜能,我们帮助人们发现积极的真相。我们周围的一切都使我们意志消沉,可你们猜怎么着,我们不会屈服的。来吧,一起说。我们不会屈服!我们不会屈服是因为我们知道真相,而真相是不能用钱交换的。你们即将踏上你们生命中最伟大的征程,看看你的四周,都是你的新家人,这些人将永远和你在一起。也将和我永远在一起。” …… 人群中有人激动起来,跟着一起喊:“我们不会屈服!” 林峦隐隐约约觉得,昆汀有些说法和道有些相似。比如明心见性,每个修道的人归根到底修的都是心性、心境。修道成百上千年,其中确实有很多修士杀孽太重坠入魔道。这和他说的在追求的过程中忘记目的有些相似,那些人终究是在修行中丢失了本心,最终为大道所弃。 这个昆汀,竟然也有些道心。明心社什么的,如果有可能,是不是可以进去看看呢? 昆汀的演讲赢得了在场人群的热烈欢迎,利兰四区的公民毫无保留的接纳了这位新成员。演讲结束后人们久久不肯散去,昆汀只好又站回去说了些探索内心的方法。 平湛全程都勾着一边嘴角,和大家一起呐喊。 昆汀再三道谢,人们才让集会结束。很多热情的人立刻把昆汀围了起来,林峦看见奈莉小姐兴奋的挤进包围圈儿,奋力争取一个和昆汀更近的位置。 平湛看了看激动的人们,语调平静的说:“晚上吃面包吧,我有点累了。” 林峦兴奋的大步走着,神经在大脑里跳跃,总觉得要悟出些什么,心境马上就可以再上一层。但却总也说不出来那隔着一层纸的究竟是什么,于是又有些难受。 于是很想和人分享看法的林峦问平湛:“那个年轻的怎么样?” 绝大部分人群还留在广场上,路上没有其他人。平湛瞟了林峦一眼,轻轻从鼻子里“哼”一声,斩钉截铁的说:“他是个傻瓜。” 林峦立刻生气了,不明白这样一个从内向外流淌着真诚的人怎么就成了傻瓜。 “最起码他是相信自己说的那些的,而且真的是按照自己想的那些去做的。不像有的人,嘴上说着一套,背后做着一套。” 平湛停下来,冷冷看了林峦一眼,讥笑道:“所以他是傻瓜。” 林峦真的生气了:平湛的的愚蠢和中二暴露无遗。只有内心封闭的人才不愿意接受新的观点和事物。智者思考一切,蠢人嘲笑一切。 平湛对林峦的气愤毫不在意,作为拥有家庭主控权的人,他给自己做了火腿鸡蛋面包,只给了林峦一颗营养药丸。 =============================分隔线============================= 第二天周日,平湛给林峦安排了“认识我们的食物”课程,这意味着林峦同学整整一天都要吃了小药丸躺床上不能动在全息网里变成小朋友和新品种的鸡鸭鱼猪牛羊呆在一起。 林峦愤恨的瞪着平湛。 平湛漫不经心说:“营养药丸20通币一颗,套餐150元一份。” 最终林峦还是在对方提醒负债累计额之后乖乖吞下小药丸。而且刚进去没多久,就觉得留在外面的肉身被什么东西紧紧捆起来,难受极了。 平湛这个神经病! 林峦认命的走向猪圈,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5012年的养殖场已经很具科技感,卫生条件远超2015。但动物终究是要排泄的,呵呵。 林峦换上小号工作服,和小朋友们一起跟随老师往饲养场走——突然脑袋微痛,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再一睁眼,已经重新躺在助梦仓里了。 林峦愤怒的、困惑的看着平湛:你折腾我折腾的很过瘾是吗? 平湛脸色阴沉,眼睛看着别处。“呵呵”两声,阴阳怪调的说:“小东西,起来吧,你的偶像要见你。” 我偶像?谁?我怎么不知道? 平湛打开衣柜,拿出昨天林峦穿过的那套正装扔到床上:“快点吧,公民协作中心分配的心理咨询师约你见面——你的偶像昆汀先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昆汀部分主张来自《lie to 》0306 第28章 世界的真相 林峦有点儿担心:“……我觉得,你们这里的人,有点儿奇怪……” 平湛依旧阴沉着脸:“怎么讲?” “他们明明对集会没有什么兴趣,还按时参加,还要装出非常用心听的样子。你不觉得这样,嗯,很,嗯,勉强吗?” 平湛习惯性挑起一边嘴角:“你想说的是‘虚伪’吧?我都在你嘴唇上看见这两个字了。” “还有,我虽然出去的机会不多。但感觉很多人都是一个样的,穿的衣服、住的房子、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当然那样不是不好啦,又舒服又安全又有礼貌,可是,你不觉得,很没意思吗?” 平湛挑起眉,眯着眼浅浅笑。 “我来的地方虽然没有这里这么发达,人们也没有这么,哦,有道德,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穿什么的都有。好像更舒服一点。” 平湛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外边那些人,你不用说的这么含蓄。那些不过是一小群恶棍糊弄一大群傻瓜的游戏。我对你说过,这是个伪善的世界,出了这扇门,到处都是道貌岸然的人。你来自三千年前,2015虽然很落后,人也很野蛮,但古风犹存,人们还是淳朴可爱的,有些人还挺有风骨。不像现在这些人,你看,你才出去几次,就已经有觉悟了。” 林峦突然有些明白平湛。什么样的地方,自己家里的洗手间竟然需要基因认证才能使用,什么样的政府,会收集公民使用洗手间的数据呢?一座普通的公寓楼,一台普通的电梯,都能通过基因进行身份识别。无所不在的摄像装置、靠基因序列才能进入的全息网、还是一个小小胚胎的时候就需要上报的基因序列……这是一个没有秘密,随时被盯着的世界。 自己来的时代,2015年,那时候的人们虽然常常说这不自由那不自由,可是实际上可以随便骂随便说已经是自由了。这里的人,连骂的机会都没有。 平湛招呼小诺过来,说了句什么。小诺很不情愿的脱下上衣,打开胸膛。 在林峦的惊讶中,平湛指着一个小小的管状物,这个管状物藏在胸腔最深处,一大堆零件和线路中间,只有针孔那么大,不注意会以为是电路板上一个加工时用于固定的小孔。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个摄像头。” 林峦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这已经不是个秘密了,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协作中心给公民配置的家用机器人是间谍,随时会把你家所有阴私上报。所以新款家用机器人的摄像装置就不再这么偷偷摸摸,干脆直接装在面板上。” “所以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在改装小诺?” 平湛摸摸林峦的头:“改造家用机器人可是重罪,而且你竟然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卧室里,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身份,所以……对当时的做法我很抱歉。” 这是平湛第一次道歉!还蛮诚恳来着。 瞬间从有些恐怖的感觉里缓过来,林峦还有些小开心。 开心的林峦觉得平湛还是可以合作的,虽然性格不合,但立场统一啊,最起码我们对隐私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于是把刚才一直担心的事讲了出来:“那个昆汀,好像挺聪明的。我怕单独和他说话,不知不觉就暴露了。你看我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一台电梯就把我出卖了。” 平湛笑起来:“何止是一台电梯,公寓大门、公共飞行器的门也有识别功能。刚开始他们没盘问你是因为他们在搜寻数据库找你的信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把做出来的一部分信息和公共数据库合并。后来你动了城际飞行器上的全息头盔,那个直接连通利兰核心协作中心。” 林峦觉得这简直岂有此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没有人反抗吗?” “官方说法是为了公共治安。试想你是个歹徒,他们就很成功的捉住了你。” “可是真正的歹徒是不会像我这样犯常识性错误的!”林峦装出挑衅的眼神,瞟了眼平湛“真正犯罪的人技术含量都很高好不好。” 平湛对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惯常轻轻挑起一边嘴角:“你真天真,真正的罪犯都衣着光鲜坐在最醒目的位置。” 好吧,忘了你有反社会人格。 林峦回归正题:“我不想一个人去见昆汀,你能和我一起吗?” 平湛用力绷住脸,才没有露出笑意:“做保镖要另外加钱。”又装模作样打开终端看了看,“我没有时间。” “你要做什么?” “啊,我是有工作的成年人,哪能像你一样天天宅在家里。家里还有只小狗等着我养活呢。” 林峦:他还是很无耻…… =============================分隔线============================= 平湛说:“他来了。”林峦点点头,按照安排好的,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所以昆汀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记录显示患有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的少年默默坐在沙发上盯着墙面电视。沙发很长,上面什么都没有,少年却坐在一个角落,眼睛直勾勾盯着墙面,屋子里出现陌生人也不回头看一眼: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昆汀对自己说:我要把这个孩子从梦靥般的阴郁世界拯救出来,一定可以。 孩子的哥哥也很腼腆,正试图解释着什么,声音在他嗓子里滚来滚去打成一堆结,注意去听,才明白是为弟弟不愿到心理中心去而抱歉。 昆汀微笑着握住哥哥的手,安慰他:“平湛先生,不要太在意,家是孩子们最放松的地方。我们本意也希望到孩子家里,只是考虑到第一次见面有些唐突才约在中心。现在最好不过。”然后握住的双手紧了紧,继续微笑的看着哥哥。 这位哥哥很快被他的笑容感染,不那么紧张,引着昆汀坐在弟弟身旁,然后找了把椅子小心翼翼坐在弟弟另一边。 昆汀觉得这对兄弟很典型,从小在缺乏父母关爱的环境中长大,会让人自闭自卑,和社会格格不入。有这种经历的人通常会自我保护欲望特别强,别人看来他们表现的非常私自,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害怕。 电视上正放着一部海底世界的纪录片,一头蓝鲸正冲着屏幕游过来,巨大的肚子蹭过镜头,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一样。 昆汀说:“它身后有一群水母!” 少年终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刚才有讲,那是大型多管水母。” 还好影片不到5分钟就结束了,昆汀不用再努力想如何才能让少年从影片中分神和自己聊天。此刻,少年羞涩纤瘦,正睁圆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望着自己,这个表情让昆汀想到毛茸茸的小动物,心中充满怜爱。 少年并不像昆汀想象的那样自闭,问他问题都会回答,虽然有时候只是点点头摇摇头。直到昆汀试探着让他讲一讲自己发病时的感觉,他才敛去笑容,沉默下来。 昆汀没有转换话题,微笑着等待。 少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昆汀把手放在少年肩上,蓝色的眼睛里都是慈爱的微笑:“你知道吗?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有些少些,有些多些。但无论多少,只要我们正视,都可以解决它。我们会越来越好。” 少年定定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的都是言语,但一个字都没有说。 昆汀继续微笑着:“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悲伤。你努力想要做一件事情,很用心,有段时间,你看到了转机。但是后来,成了现在的样子。你看你笑的多好看,可是这不是你真正的样子。或许你想让别人以为你就是现在这样的,或者你自己也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但你不是,你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 林峦有些愣怔,自己只是笑着,他就能看出这些来吗? 昆汀继续说:“我们总是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包围着,有时候我们不去管它,转头去做其他的事,它好像就不存在了。但实际上,当你忙完手里的这件事,那些困扰你的东西还会冒出来。你越是回避它,就越是想着,到头来,你会变成一个虚伪的人,连自己都厌弃。慢慢的,你就会变成一个你曾经讨厌的人。所以我们要找出这些消极的情绪和因素,分析它,然后正视自己的内心需求,用最适合自己的方法解决它。” 林峦竟然觉得他说的很对,这就是自己对付心魔的方法。找到它,解决它,决不能留着它。留着留着,总会在升级的时候成为大患。 于是他问了一个困扰自己一百多年的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父母双全,相貌俊美,家境殷实,智商正常,周围的人都对他很好。而且这样的人,往往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他本身也学识渊博,性格健全,甚至风趣幽默,特别让人喜欢。而另一些人,比如我,为什么总也长不高,脑子比一般人笨,爸爸妈妈一起离开我,还有奇奇怪怪的病呢?” 昆汀看着少年微笑,知道他还没有说完。 果然,少年接着说:“我知道有些人会说,我就是因为有那样的经历,才会生这样的病。可是有些没有这些经历的人,也生了这种病或者那种病呀。有些孩子,刚一出生,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就那样死掉了,你说他们经历了什么呢?有些人,一出生,就患有很严重的精神类疾病,他们同样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为什么我们会生病,而另一些人就很健康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第29章 这是一场无聊的对话,但作者本人觉得不能少 听到这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昆汀知道自己等到了。 少年心中真正纠结的,并不是他前面所说的那些迷惑。他真正想问的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有现在的灾难?人们在遭受无妄之灾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常常会问: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呢?为什么我就会这么倒霉呢?到底都归结在一个“我”字,这就是人们的可怜之处。普通人往往看不到更高更远更深,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模糊了双眼。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跳出窠臼,看到更多。 昆汀温柔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新闻。昨天利兰中心动物园的熊猫馆,一头熊猫妈妈生了两只小熊猫。那两只小熊猫看起来一模一样,你知道小熊猫的样子的,长得像条肉虫子。5分钟之后,两只小熊猫一头活了下来另一头却死去了。那只死去的小熊猫,如果可以思考,也会像你一样问:为什么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去死呢?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呀!什么这个世界对我这么不公平呢! 但是亲爱的孩子,自然界的法则并不以我们人类的意志为转移,人真的只是自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我们之所以会这样想,为什么世界对我不公平?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而实际上,自然并不特殊的优待我们。我们对他来说,和一头熊猫没什么区别。而一头珍贵的熊猫,和一只下水道里的小老鼠也没有什么区别。在自然看来,我们不过就是组成他庞大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地表的附属产物。 生老病死,这些问题,其实应该用生物学观点来看待。所有的生物都是正态分布的,在生物群落中,各种体质、基因、形态,也都是正态分布的。有些人会很健康,有些人就很虚弱。携带某种特殊基因的人很容易患某种特别的病,而且缺少他那种基因的人,却一生身体健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同样是吃肉,给兔子吃很快就死了,而给鸭子吃,它就能活得很好。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有些人是兔子一样的人,而另一些人是鸭子一样的人。 生而成为兔子没有特别坏,鸭子也没有特别好,这并不是谁的错。大自然在造物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你需要以什么形式存在,生存在人类社会是我们的附加属性而不是我们的本质。” 林峦睁大眼睛,想:这不就是我平时所追寻的那些东西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道就是这样无情,它不会因为你的需要把你创造成你想要的样子,修行就是改造自身。有五灵根也有单灵根,灵根本身并没有什么好与不好,或者其实根本没必要有灵根这种说法。只是有了修仙,又有了对修仙方法的正统认识,才有了对灵根的需求和判断。穿越时的修真界,都以当年师傅传授给自己的方法为圭臬,把科学修仙当做歪门邪道。五灵根的兔子和单灵根的鸭子,因为比着吃肉,才有了生死的差别。倘若它们比的是奔跑呢?所以说,并不是吃肉的问题,也不是兔子和鸭子的问题,而是身为一只兔子偏偏要去吃肉的问题。修仙者的终极都是得证大道,途中如何选择如何操作,却并非一定要吃肉的。 昆汀这一席话可谓是验证了自己在求仙修道之路上的想法。多少年来师傅之类的长辈一直谆谆教诲,掰开揉碎传授小辈他们得来的珍贵经验,毫不藏私。比如那位以护犊子闻名的华山掌门,竟把自己从踏上道途以来所有际遇甚至心境里都幻化入一座大阵,再把每个徒弟都放进去,将他修炼时的来路重走一遍,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全方位感知自己的体悟。但他座下弟子虽多,天资出众的也不少,真正有所建树的却一个都没有。现在想来,这恐怕是一只鸭子教导一群兔子的原因啊! 当下看着昆汀的眼神又热烈了几分。修仙之路漫长孤寂,各人又道不相同,能遇上如此知己,即便不是修士,聊上两句也很是惬意。要知在荒原上走夜路的人,无论多么笃定自己选择的方向,心中终究是有些怯的。这时倘若偶在路边遇到一人,那人随口说句,你的方向没错,其中熨贴,实在难以言喻。 昆汀接着说:“但是这样并不意味着我们无能为力了,我们虽然不能调节自己的身体,但我们可以调整自己的内心。”说着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本书,封面上正是大胡子灵顿“这就是灵顿老师经常说的‘发觉内心,拯救真我’——跟我说说你的愿望吧!” 林峦想:找到灵力修复身体,飞升成仙呀! “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不好的事情,以后能和哥哥好好生活在一起。” 昆汀绽放出更大的笑容,让人简直想溺死在他碧蓝的眼睛里:“事情的好坏其实全在你的判断,你们不觉得他不好时自然就没有不好了。你所谓的‘不好’就是一种情消极情绪。那个让你产生消极的点,我们要把它找出来,勇敢面对它分析它、解决它。然后你会发现,你曾经很在意的那些东西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完全可以用新的方向来替代它。就像我经常对一些姑娘说的:一个小伙子离开了你,你很伤心很难过,特别想报复他。但倘若这时候有一个特别英俊潇洒温柔善良,集中了你所有想象的完美王子来追求你,你还会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个离开你的小伙子吗?往往那些令我们念念不忘的,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值得我们念念不忘,而是因为我们没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没有更重要的人要去亲近。实际上这是因为我们的境界不够开阔、心胸心胸不够宽广,我们还没有发现生活中更重要的东西。其实最终你所要处理的,并不是你身边的这些事情,而是你自己的心境。 …… 昆汀说了许多许多许多的话,其中一些和林峦的道心相互印证,这使林峦很开心。而另一些似乎也有也有让人启发的东西在里面,但林峦目前还不能真正理解它能带给自己的是什么,于是多少有些迷茫了。 平湛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表情跟随昆汀先生说的话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开心。这时候他站起来客气地说,昆汀先生,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我家机器人虽然型号比较老,但手艺还是不错的。 精通社交礼仪的昆汀当然不会留下来吃饭。此行的目的看起来已经完美达成,他和两位兄弟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还留给林峦自己的私人通讯号码,承诺他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打自己电话,道别离开。 关上门,林峦随手拿起灵顿先生的演讲录翻看。平湛长出一口气,劈手夺过林峦手里的书。 林峦无语的看着:平湛就像弹簧,在外人面前演技有多好,回归本性的时候就有多恶劣。 平湛挂着鄙夷的神情,焦躁的把书刷拉拉翻过来,又翻过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就是用这套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控制人们的想法。” 林峦对印证了自己道心的人还是有些亲切的,意思着说:“他说的话有些还是蛮有道理的。” 平湛烦恼的把手里的书抛起又接住接住又抛起,封面上的灵顿先生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空中飞上飞下:“你果然像条小狗一样,没有智商。什么东西让你不舒服,怎么能改变自己呢?要是你确信自己是对的话,应该努力改造这个东西啊。按照他们的说法,别人让你不爽你就调整自己心态,催眠自己让自己爽起来,他们只会让你更不爽。那就是没有底线!你以为你把自己说服了他们就会停止吗?” 平湛伸手接住书,甩到墙角。总结道:“这就是一群帮‘蓝鸟’那些老家伙欺骗所有人的骗子!” 林峦对平湛粗暴嘲讽的语气有些反感,忍不住问:“你生活的社会,完全没有隐私可言,骗子大行其道。你们这些人?表面上装得恭谨顺从,实际各怀心事。你们不正遵循着昆汀的理论吗?你自己,做着这样的事情,还嘲笑着做着这样事情的别人。你对你这样的人,有什么高见?“平湛愤怒地盯着林峦,眼睛里冒着层层怒火。这个伪装高手,第一次在林峦面前表达出如此真实的愤怒。 林峦勇敢地瞪回去。 终于,林峦低下头,颓丧地瘫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林峦本以为这样的情况很快会结束,没想到直到午饭,平湛还像座雕像一样,静静的坐在沙发角落一动不动。林峦不理他,随便吃了些东西,径自去了全息网学习。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平湛坐在阴影里,想:我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呢?啊!是从生病以为自己要死了之后。为什么好了以后还没有继续呢?我忙着养一条小狗。养小狗的事,好像更快乐呢!那个昆汀说的也不是没完全没有道理。当你觉得有更快乐的事情要做的时候,原本觉得很重要的事情就不再重要了。 第30章 预料中的分离 平湛边取鞋子边说:“今晚你不准出去。” 林峦已有些烦躁,有些挑衅地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平湛弯腰穿鞋,并不打算看林峦一眼:“今晚我有事,没时间陪你去。” 林峦把身体靠在墙上,声音一团团从嗓子里滚出来,听起来又轻松又不在乎:“没关系啦,我已经很熟悉了,自己去就好。” 平湛停下穿鞋的手直起腰来看着林峦,沉默两秒,问:“好像今天并不是约谈医生的日子。而且按照你目前的表现,完全可以提出取消社区心理救助服务了。” 林峦按下烦心解释:“并不是治疗,我的心理干预在上周已经全部结束了,我们只是聊一聊。毕竟我的身份马上就要成年了,我想多了解一点这个世界,为独自生存做准备。” 平湛觉得有些缺氧,玄关的空间太小了,挤两个人很不舒服,他忘记穿另一只鞋,语速飞快诘问道:“你跟他能学到什么东西?难不成你也准备进入明心社,靠骗人还我钱?” 平湛的表现简直和预想中一模一样,林峦放慢语速解释:“他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只会空谈。昆汀先生拥有利兰大学心理学系的博士学位,除了心理学家他还是一个很有生活品位的人,小提琴技巧很不错、做菜也有两下子。当他不再啰嗦那套鸡汤,转而谈起大自然的时候,相当博学有趣。其实他在工作之外算是个风趣幽默的人。” 平湛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样子,只听声音缓缓的:“哦?你连他工作之外什么样都这么了解了。” 林峦沉默了一会儿:“有几次我们聊的非常开心。心理咨询结束之后,我们也聊了点别的。“阴影里的平湛不再说话,迅速弯下腰去,穿上另一只鞋,一言不发的离开。“呯”一声巨响,门被摔上。 林峦原地站了两分钟,耳膜里回荡着门的余韵。 平湛这套霸道作风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了!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了吗?切!谁管你? 等他收拾好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了。突然明白为什么平时总在寻求存在感的小诺一直躲躲闪闪:敢情自己又被关起来了! =============================分隔线============================= 晚归的平湛打开门,屋子里面黑漆漆的。灯亮起来,才发现林峦正坐在沙发一角,回头望着自己。 平湛装作没有看见,径直往里屋走去。 林峦跟进去的时候,平湛正脱得只剩一条裤衩,准备套上睡衣。这些日子平湛身体恢复的不错,原本松弛的皮肤重新被肌肉填充起来,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淡淡光泽。目光从平湛刚刚成型的胸肌上移开,严肃说:“我要和你谈一谈。” 平湛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转头进了浴室。 平湛从浴室中走出,林峦堵在门口,面目严肃表情坚定:“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平湛拨开他的身体,漫不经心问:“谈什么?” 林峦跟在他身后,直截了当说:“下个月我的身份就满18岁了,我要搬出去住。” 平湛停下,皱眉问:“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要住在哪里怎么生活?” “社区服务处愿意提供给我一个助理的岗位,那里有员工宿舍。” 平湛挑起一边眉毛:“心理中心的助理?” 林峦不说话,表示默认。 平湛瞬间愤怒起来,鼻孔一张一翕,林峦几乎已经准备好接受他的咆哮了。但他没有,他又笑起来,连讥带讽地说:“可是你现在欠了我636万呢。你打算怎么还、什么时候还呢?” 林峦说不出话来。 平湛笑道:“喔,心理中心的助理,应该是昆汀的助理吧!他每个月给你多少薪水?哦,我想想,公务人员的薪水都是有标准的。像你这样没有工作经验,又只有高中文凭的年轻人。每月的薪水不会超过5万通币吧?就算你这些钱全部存起来还我,也要还上120多年。这笔债务你准备怎样了结?” 这个问题林峦思考已久:“如果我继续住在这里,每个月5万都还不了。而且我不会永远月薪5万,我出去工作还你钱,对我们两个都是更好的选择。” 平湛站着不动,眼神锥子一样紧紧刺着林峦。林峦毫不示弱,狠狠瞪回去。 小诺在旁边听了很久,看两人面色不好,一直不敢上前。这时候听林峦要走,忍不住跑过来,抱住林峦的胳膊,正太音急切地问:“毛毛,你不是我们家的吗?为什么要离开?我省出一个存储器,专门用来装你的照片录音和说过的话。这样的存储器只有小平平才有一个呢!……不过他的那个比你的要大一点。“林峦看着小诺屏幕上的∑(っ °Д °;)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平湛把小诺拉开:”他不是我们的家人,而且他也不能走。” 林峦压抑的愤怒和心虚被一句话点燃了:“我欠你的钱肯定会还给你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我的身份已经成年了,我有权利选择我将来的生活。感谢你给了我在这里新的身份,但我必须考虑自己的将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平湛冷笑一声,走到外间打开电视,不停的换着台。眼睛看着屏幕,说:“想离开这里,还了钱之后吧!” 林峦要被他毫不在乎的样子气死了,不停告诉自己说要冷静、冷静!和平湛商量着说:“你觉得这样可不可以?我还住在这里,白天出去上班。” 平湛再次笑起来,而且这个笑容看起来竟然真的很开心:“哦,看来你已经打算还个几百年了。我这里的房租可是每月4万哦。” 林峦索性不再争辩:“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好?您给指条明路吧!” 平湛终于停止换台,转过头来看着林峦,叹息说:“啊~有个办法,我原本打算等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既然你那么着急,不如现在就跟你说吧。你知道的,老约特有个实验室,你又是他十分感兴趣的研究对象。倘若你能到那里去一段时间,配合他一些研究项目,他会很愿意付给你报酬的。如果你勤奋一点,配合一点儿,肯定能在短时间还上这笔钱——说不定还能发家致富呢!你看,你拥有多么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这世界上就你一个穿越过来的古代人呢。这些钱只有你能赚,只要脱掉衣服乖乖躺在实验台上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林峦在一瞬间达到愤怒的顶点,呵,又一次被这个人侮辱了。 说到底自己的命运就是实验室!没有身份,被官方关在实验室。有了身份,被这些人关在实验室!眼前的这个人,表面上摆出一副反对暴政的嘴脸,实际上他做的事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不禁笑道:“那我干脆跑到社区中心那里,跟他们说:‘嗨,我是一个穿越来的古代人,我有极大的研究价值。现在我欠了钱,你们帮我把那些人搞定,我给你们研究~’——我躺在他们的实验台上和躺在你们的实验台上有什么区别吗?” 平湛礼貌地微笑着,轻描淡写说:“当然有了。你如果进了他们的实验室,确实不用再担心欠我钱的问题了。而且我们很可能因为你的举报被人追到无处可逃。但是你呢?小东西,你自己呢?从那以后,直到你死之前,你都要被关在他们的实验室里了。但是如果你进了我们的实验室,每一个项目,都会有合理的价格。你有选择参不参加的权利。倘若有一天认为自己的钱已经足够,不再想以这种方式赚钱了,你就可以永远告别我们这一群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林峦林峦沉默不语。听起来似乎是这边好一点,但谁能保证他话语的真实性呢?话又说回来,谁也不能保证共同体会善待自己。处在自己这样一个悲催的可怜位置,根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妥。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弱者永远处于被别人选择被别人逼迫的位置,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改变这一切。在那以前,再多的愤怒和抱怨都是瞎扯。一定要恢复自由身!这是所有后续活动,包括找到灵气恢复身体、揍死眼前这个神经病的前提。 平湛看看思考中的林峦,眯起眼睛:“我们还是比他们可信的。否则当初你没有身份的时候,我们有一万种办法强迫你参与实验。” 然后停下来看了看林峦一片惨白的脸,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如果你考虑以这种方法还钱的话,请你切断和昆汀先生的联系。” 林峦诧异的看着他。 平湛果然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有些实验项目需要你连续在实验室中相当长一段时间,如果你依旧和昆汀先生保持联系的话,我相信他会很奇怪你那些日子去了哪里。”然后笑着说“我相信,作为一个成年人,你能很好的处理这件事,对吧?” =============================分隔线============================= 昆汀非常诧异,一双蔚蓝的眼睛里蓄满了担忧:”原谅我,林。当时我以为你肯定会答应我的提议,已经向社区中心做了申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这样做的原因吗?“林峦笑眯眯的:”“谢谢昆汀先生,我的健康情况有了很大好转。哥哥觉得,我们家虽然不富有,还是考虑让我考大学。我决定在家复习一段时间,试着参加联考。” 昆汀这才笑起来,表情特别真诚,让看到的人感觉暖洋洋的。他站起来给了林峦一个温暖的拥抱,用愉快的嗓音说:”这样很好,林,这样很好。希望你梦想成真。如果有需要的话,当年我也是一个不错的辅导老师哦。“林峦想,看吧看吧!这才是真正的笑容,平湛那种完全是皮笑肉不笑好嘛。紧紧抱着昆汀先生,胸中充满了感激。 “没有什么可以表达我的感谢,这幅画送给您。” 昆汀对着这幅山水端详了好久,再次热烈地拥抱了林峦:”画的真好,谢谢你,林。“ 第31章 老约特的实验室 这是一条残旧的商业街,这种两旁都是店面门口挂着店招的街道在网购主流的社会已经非常少见。存在总是合理的,这条街从利兰城北郊贫民区核心位置溢出来,就像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青苔,潮湿、丑陋、毫无规律,却生机勃勃。 林峦一言不发跟在平湛后头,走过一家水果店和一家糕点店,旁边一家铺子的老式玻璃橱窗突然发出碎裂的声音,一只无人驾驶的单人小型飞翼突然从碎裂的玻璃里冲了出来,像长了眼睛一样极有目的性的向空中逃窜,留下碎裂橱窗里的猫猫狗狗发出各种惊恐的嚎叫。 林峦纳闷,这是遥控的吗?难道是这间宠物店的老板在试验新买的飞行器? 没有人出现阻止这只出逃的飞翼,林峦以为它就要这么飞走了。它将经历一段自由的旅程,耗光所有燃料,然后从最高的天上一头栽下去,结束自己作为一只飞翼的生命。“你在好歹这个世界上自由过啊”,林峦羡慕的想。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一道亮光,很细小,如果不是非常亮,几乎看不到。这道亮光朝空中某个地方射了过去,林峦眼睛跟过去,发现亮光的目的地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什么都没有。这时那架越狱的飞翼出现在这片天空里,毫无头绪的在空中乱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飞翼东飞西窜的时候正好和那道细小的光遇上。也就是一瞬间,飞翼突然消失了,它原本在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稍微灰暗的云朵。这片云朵维持了不到两秒钟,风一吹,消失了。 林峦僵在原地。平湛转过头来示意他跟上,眼里一片平静。 这时宠物店的门开了,由于路很窄,他们不得不站在一边等。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中年男人看看天空,再看看自家已经粉粉碎的橱窗,恨恨骂了一句。旁边卖点心的老板看了全程热闹,正到了说风凉话的时候,当然不会错过。于是这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有点幸灾乐祸的说:“呦,这个月第三次了啊。你这是试验飞翼还是试验拦截系统?要说这拦截系统的钱真没白花,啧啧啧,要说这于八就是强~”中年男人瞪了白胡子老头儿一眼,什么都没说,他屋里的狗们却不闲着,当下就有一只冲老头儿叫了起来,随即所有的狗都在笼子里冲老头儿“汪汪汪”个没完。中年男人关上门回去了,出来个机器人打扫碎玻璃。 他们在老头儿的注目里继续走,路越走越窄,有个小酒馆门前尤其窄,平湛侧着身才通过,林峦只顾看两边,没留神踩了一脚水。 不是去老约特的试验室么?不是全共同体最高级别的基因试验室么?这什么倒霉地方。 穿过更多低矮不规则建筑,终于在一片晾着花花绿绿衣服的民居间停下。民居中间有个灰突突的屋子,屋子旁边立着两个已经生锈了的老式锅炉,门前都是泥水,门上挂着厚厚的门帘,门帘上很丑的手写大字“浴池”。这场景林峦很熟悉,这简直像回到了2015年的北方乡镇,贫民区和贫民区里的公共浴池。为什么三千年以后还会有这种地方?他们洗澡明明都是无水的啊。 在林峦站着观察纳闷的功夫,已经进进出出了好几个人。这时候门帘一掀,出来个刚泡完澡的年轻人,脸庞红扑扑的,发梢还有些潮湿。这人看见平湛,笑着打了个招呼“来了”,平湛也笑着点头“来了”,便带着林峦走进去。 里头雾气腾腾的,光线不太好。平湛用终端在售票机刷了下,机器吐出两个塑料圆牌儿。拿着圆牌,他们刷牌来到一间小屋子,里头有简单的床和柜子。平湛刷牌从柜子里拿出两套装在密封袋里的浴衣,换好,把另一套给了林峦。林峦觉得有些羞耻,迟迟不肯脱衣,平湛一言不发,就站在那里一眨不眨的看着。林峦无奈,背过身去,换上了那套布满樱花的浴衣。 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后,林峦看见小屋子的另一面还有一道小门儿。他们进入这道小门儿,水雾扑面而来,地上铺着淡蓝色的地毯,光脚走上去也不觉得冷。转了两个弯,林峦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弥漫着浓厚的水蒸气,一团团的从墙壁中吐出,伸手不见五指。林峦想,哦,原来是汗蒸。 平湛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走。林峦以为他要找个舒服的位置坐着,四处打量着没往前跟,然后就发现平湛不见了。林峦伸长手臂,在牛奶一样的雾气中摸索,什么都看不到,感觉像进了天堂或者浓稠的梦境里。突然手被抓住,林峦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回缩,这一缩就把气呼呼的平湛带了过来。 平湛皱着眉,只说了两个字“跟上”,反手拉住林峦的手腕,拽着他往前走。两人手牵着手,林峦深一脚浅一脚的只管走,在浓雾里走了几十步,身上一凉,眼前出现一个墙洞,平湛率先弯腰钻进去,林峦正愣着,被平湛拽着拽了进去。里头没有了雾气,又是一条走廊,两人走了差不多一分钟,钻了几个墙洞,才站在一个疑似电梯的金属圆盘上。站好之后,圆盘被光屏包围起来,林峦产生了强烈的失重感。 在身体的不适中,林峦有一些恐慌,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能逃出来吗?答案如此明显,根本不能。将来如何,完全就在别人的掌握中。这个瞬间,林峦觉得自己实在太蠢了,但已无路可退。 失重感消失之后,光屏也跟着消失,他们又站在了另一小房间。和上一个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干燥明亮温暖,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平湛在墙上某处按了一下,从墙洞里拿出两套无菌服,再次换衣。林峦已经有些认命,乖乖脱下浴衣,换上纯白色的无菌服。无菌服包裹的很严,包括帽子口罩和一次性眼罩。这使平湛看起来有种变态科学家的恐怖感觉,最要命的是,貌似这里真的充满了那种杀伤力巨大的变态生物。 两个严密包裹的人重新站上了金属圆盘,熟悉的失重感再次来临,这次的时间比上次还要久一些。再停下来,林峦看到了很久未见的老约特。 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他们就出现在这间屋子的正中。老约特也穿着无菌服,但没有带眼镜和口罩,这使林峦一眼就认出了他。 老约特依旧是那样亲切和蔼,但这并没有缓解林峦的恐惧和厌恶。林峦木着脸:这就是要拿自己进行人体试验的人,就算他表现的再亲昵也不能改变他变态科学家的本质。 平湛瘫在沙发上,看老约特给紧张到要死的林峦解释试验项目。老约特准备的其实根本谈不上人体试验,顶多算心理试验。通过图片音乐选择等检测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明显差别。林峦当然是极其宝贵的试验对象,但由于样本数量有限,很难判断他的试验数据是个体性的还是群体性的。所以老约特此举不过是科学家对珍贵物种的兴趣,并没有什么临床价值。 这小子对老约特来说,最宝贵的其实是身体生物特征,但是如果想要真正开展研究,势必会对林峦的身体造成伤害。不过同样的,试验样本只有一个,玩坏了就没有了,老约特根本不会舍得。 所以这只是一场浅尝辄止的友好接触。平湛给这件事下了定义。 但林峦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看着项目介绍上晦涩难懂的学术专用名词,虽然有医学背景,但几千年过去,这些新的名词还是让他一头雾水。再次成为文盲的林峦只好看看项目旁边标的报价,指着一个标价2万通币的项目问:“这个对身体有损害吗?” 老约特笑:“完全没有,而且这个项目所需要的时间非常短。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结束后还能一起吃个晚饭——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建议你同时选择这些有关食物的项目,这样能节省你很多时间,”老约特眨了眨眼睛,眼角的鱼尾纹里都透着开心“还能赚不少钱哦。” 林峦谨慎的观察着老约特的表情,问:“东西会不会很难吃?吃了有什么后果?” 老约特笑道:“我保证不会比他天天让你吃的营养药剂更难吃,后果嘛,正是我们所要等待的。” 林峦打了个冷战,想要退缩,转念一想,反正也出不去,若是他们强迫自己做什么,以目前的实力还能不做吗?索性大方一点,还能给自己留点尊严。于是问了几个报酬比较低的项目的危险性,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大略算了算,这些加起来不到20万,不知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平湛的钱。 ——或者,自己真的太天真,在他们的掌控中,说不定这样计算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啊,但愿不要如此。 第32章 实验室日常 一个年轻女孩儿带林峦进入一间实验室,里头各种仪器正发出滴滴嗡嗡的轻微响声。林峦本以为他们要在自己身上连接各种仪器,没想到女孩儿只是让他坐在那里,展开光屏,问:“你看到的图上是什么动物?” 林峦想了想,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直接说:“兔子。” 女孩儿点点头,换了下一幅图,里面有一些简笔人像,请林峦从中指出和图例最相似的一个。 如此种种,或者辨认或者描述,林峦在各种图片中度过了一个小时,赚到了平生最容易的十万块。 女孩儿笑着收起光屏,对明显有些迟钝的林峦解释:“这些是社会心理学的一些小实验,约特教授想尽可能了解你,寻找到你的基线。不要担心,我们的实验都很正常。” 女孩儿笑起来鼻子皱皱的,鼻翼两边有几点雀斑,有西方女孩儿的俏皮大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林峦很难想象,看起来这么年轻单纯的女孩子会在这种差不多戴着“邪恶变态”标签的地下实验室工作。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工作?” 女孩儿一边检查设备一边随口说:“为什么不呢?”很自然的回避掉问题。 林峦不知道如何交流下去,默默看着她收拾。姑娘笑着抬头说:“稍等,马上就好”,一面忙,一面轻轻哼起了歌。歌儿轻快自由,一点儿都不像林峦想的会出现在这种“邪恶变态”地方的声音。 这时在浴池门口见过的头发湿漉漉的小伙儿出现在门口,羞涩对姑娘打招呼:“嘿! 丽萨,中午一起吃饭吗?”姑娘给了小伙儿一个明朗的笑容:“不啦,我要和林一起吃营养餐,你帮我带杯咖啡回来。不要马克家的,他家咖啡机里那些液体都留在那儿一个世纪啦。” 小伙儿脸上的失落那么明显,连林峦都不禁为他失望。但他立刻裂开嘴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和颧骨上两坨红色凑在一起莫名有些喜庆:“好的,一会儿就带回来,等我呀。” 林峦跟着步子轻快的丽萨向外走,想了想,还是说:“我自己吃饭没问题的,你和他们一起吃吧。” 丽萨好像对这个“他们”反应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哈哈笑起来:“我和杰森没希望,你不要觉得影响了我们。” 林峦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女孩,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女孩儿看到林峦傻傻的样子,又一次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蹦蹦跳跳简直是小跑着带林峦去了饭厅。 林峦加快脚步跟在姑娘身后,心想,这个地方好像看起来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变态。 作为实验对象的日子根本不像林峦想象的那样恐怖,很快的,他和实验室的人熟悉起来。丽萨和那个会脸红的杰森是实验室最年轻一代里的中坚,主要负责重点项目基础数据收集,林峦面对最多的就是这两个人。收集到的数据提供给那些经验丰富技术强悍的中层科研人员用以具体分析,老约特主导所有项目的大方向,林峦只是他众多项目中比较有意思的一个,可是他手里的项目显然太多了,即便林峦很有意思,他也只能偶尔出现。平湛几乎消失,进入这里以后,林峦就没有再见过他。这让林峦非常满意,经常在不经意间想到这一点,觉得人生总算不那么黑暗。 丽萨给林峦戴上头部探测仪,打开开关,数个小触点按在了头皮上,林峦一时间感觉凉飕飕麻痒痒的,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丽萨哈哈笑起来,拍了拍探测仪顶盖,那手势像在安抚一只猫。这使得即便两人已经非常熟悉了,林峦还是感觉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这种淡淡的尴尬,他只好自嘲的笑起来:“有点儿凉。” 丽萨不理他,自顾自在他脉搏上贴上监控贴片,数不清的线头从身体各个部位延展出来,让林峦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一颗挂满了气根的老榕树。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7节 抽完血,丽萨递给林峦一只小号试管,里头是金黄色近乎粘稠的液体。已熟悉实验流程的林峦顺从的接过来,准备一口喝掉,还是被辣的咧了嘴:“我头一次用试管喝酒,还这么难喝。” 丽萨靠在桌边,随手拿起杯子也倒了一杯,这一杯的容量显然比林峦那根小试管大的多,一饮而尽。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真不错!你果然是老约特的宝贝。”看了看时间,又抽了林峦一份血样,再递过去一管酒。 林峦呲牙咧嘴的喝了,因为表情痛苦,再一次遭到了丽萨的嘲笑:“我从没见过酒量像你这么小的男人,我初三的时候就能喝整整一瓶哇兰溪,喝完还能和姐妹们跳上一整夜的舞,第二天照常上课。” 哇兰溪是一种烈酒,这些天从这姑娘的叙述里,林峦已经大概知道她有一个怎样的童年,对她这种说法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使他更好奇的是曾经有那样经历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来到这里,长得这么健康阳光,专业丰富,技术一流。 酒后的丽萨显然比平日更放松一些,她很喜欢这种状态,抬手松了脑后的马尾,让一头栗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这点儿酒一点儿也没有对她的工作产生不良影响,反而让她抽血的手更稳,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 神采奕奕的丽萨回忆:“我当年算是我们那个社区最让人头疼的少年,周边所有社区的管理中心都有我的大幅照片。那时候他们叫我‘烈焰丽萨’哈哈哈,当然更多的人管我叫‘麻烦丽丽’。” 丽萨看着天花板的某个位置“我进过两次未成年人监控中心,有段时间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要在那里头生活了。” 丽萨捋起袖子,指着一个黑猫头造型的纹身:“你看,是不是挺带感的。” 林峦盯着黑猫绿油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附和的话。 “你和他们一样看不透呢。还是老约特最明白。那时候他还在中心医院做医生,有天我飙车飞到光速,把另一辆撞到粉粉碎。当然我自己也没什么好结果。被弹出来掉下去的时候砸在公共飞艇上——还好那辆飞艇只是在站台停着。挂着降落伞往下飘的时候我还想,这下完了,要么死掉,要么一辈子都在监狱里了。” “但是等我醒了之后,那时老约特是我的主治医生,他那时候还是个很严肃很正经的小老头儿,比现在帅多了。你猜他怎么跟我说?他说,纹身没什么啊,飙车也没什么啊。喜欢去做就好了。就是技术要高明一点,不害人不害己。那时候我觉得他酷极了!脑残一样到处跟着他,看他给人治病,觉得当个医生比飙车酷!” 丽萨又给林峦灌了一试管酒:“然后我就好好读书报医学院了。还没毕业我就听说老约特死了,很伤心了一阵子。毕业那会儿有点儿选择恐惧症,又跑去飙车,那和拿手术刀一样刺激。我名声越来越大,终于和丁楼的人交手。哈,那是我飙车生涯第一场惨败,你知道吗,开到一半我竟然看到了老约特。我以为见鬼了呢?原来他藏在这个地方!” 丽萨笑起来,眼睛眯在一起,这让她看起来像只偷到奶酪的小老鼠,并不好看,但让看见的人充分体会到她的心满意足:“他当时突然出现在我的航道上,但雷达上空无一物,我以为我遇到了外星人,哈哈哈。然后我追他追了半个城,终于把他抓住,哈哈哈,你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脸色。然后我就顺理成章的到了这里。现在见到了你。” 林峦看着丽萨得逞的笑容,心情也好了起来,跟着一起呵呵笑着。 门轻轻响了一声,丽萨起身,打开门,外面站着个高大的青年。丽萨显然对青年很熟悉,声音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嗨,你好,平。” 林峦第一反应竟然是跳起来逃跑!心脏砰砰砰砰砰砰跳的厉害。 一台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丽萨连忙跑过来,正巧看到挣扎着想要摆脱满身贴片的林峦。 林峦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于是停止了挣扎。 平湛冷冷的看着他,两个人对视,林峦在平湛愤怒失落谴责期冀的锐利目光里只坚持了不到一秒就败下阵来,灰溜溜移开眼神。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但明明没有做错事! 丽萨检查仪器对应的导线和贴片,把挣扎中掉落的贴片重新固定在原来的位置。刺耳的蜂鸣终于结束了。她长出一口气,安抚的拍拍林峦肩膀,回过头来想和平湛聊两句。 门口空荡荡的,只看见外面公共区域穿着防尘服的忙碌身影。平湛已经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收获更多好文!ua~ 第33章 尴尬boy 林峦觉得杰森简直是他穿过来之后遇到的最单纯(或者是最愚蠢?)的人了。此刻他正微红着脸,一旦和林峦有视线接触就飞快闪开,嘴张了又张,让林峦恨不得伸手把他要说的话从那张厚实的嘴里掏出来。 于是林峦放下刚摘下仪器连线的袖子,温和的笑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还是少年的人,尽量让自己亲和起来,等他开口。 杰森被人这样注视着更紧张了,连忙低下头收拾仪器,笨手笨脚的把资料夹碰翻在地。然后脸红的小伙子小小惊呼一声,几乎四肢着地的趴下去捡东西。 林峦为他默默的尴尬着,就是有这种人,也没做什么,却让所有人看着别扭。这小子打算和自己说点儿什么呢?真让人期待。 杰森刺着一头儿黄毛儿满把都是纸,蠢蠢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闪烁着看着林峦,一看就知道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挣扎。两只手都撑在桌子上,结结巴巴说:“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林峦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杰森手上移开——刚才这两只手里抓满的纸张此已经从平面变成立体,它们被攥紧的双手握成了两团皱巴巴的纸团——对着杰森无可奈何的笑起来。 杰森显然也察觉到自己提议的荒谬,林峦作为实验对象,饮食严格按照计划进行,咖啡这种刺激性饮品在明确禁止之内。 林峦实在受不了杰森不经意就创造出的尴尬气氛,笑着说:“和我一起吃营养餐吧,我不介意你在我旁边喝咖啡。” 餐厅里用餐的工作人员不多,这些实验人员惯于在结束手头的工作后才进食,这让厨师很苦恼,不得不24小时准备着食物。林峦领了他的特定餐点:某种名字拗口的植物根茎和某种名字更拗口的动物肉,还有一杯畦畦果汁,这种果汁喝起来像当年的藕粉一样,粘稠没有味道,林峦每次都把它当汤喝掉。 两个人坐在餐厅一角,杰森抱着一大杯咖啡吸溜吸溜猛喝,林峦还没有吃完半块肉,他手里那杯特浓咖啡已经见底了。林峦默默同情着杰森,同时对他即将要说的话越发期待。 终于,在林峦解决掉最后一口果汁,准备起身送餐盘的时候,杰森眼神躲闪的开了口:“那个,林,下午你见到丽萨的时候,能帮我把这个送给她吗?” 林峦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底感慨,费了这么大劲儿,就这事儿,少年你还能更没出息一点吗? 杰森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小的首饰盒,盒子上镶嵌着各色细小宝石,在餐厅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林峦没有去接,这盒子一看就很贵,里头的东西可以想象更贵。只好笑着说:“嘿,不会是你家传的戒指吧。” 这当然只是一个玩笑,但杰森惊讶的睁大了眼,林峦发现他深绿色的瞳孔都放大了几分。什么!难道真被说中了? 这时候对面惊讶的小子打开首饰盒,里头赫然躺着一只钻戒,戒面上硕大的火钻和周边细小彩钻的反光让林峦觉得眼睛都要瞎掉了。 傻乎乎的杰森张大嘴问:“你怎么知道?!” 林峦满头黑线,不得不收起戏谑心思,想了半天,小心翼翼说:“你们保密工作做的真好,似乎没有人知道你们在恋爱。”而且头一回听说求婚也有代求的。 杰森明显兴奋起来:“并没有……看来你也觉得我们很般配。” ……并没有 林峦尴尬的简直想逃走,对面的男孩儿还睁大眼睛沉浸在幻想的幸福之中。林峦想了半天,只好很诚恳的说:“杰森,我并不清楚这里人如何对待感情,但在我们那里。恋人们只有在情感稳固的时候才考虑到婚姻,而且一定是当事人双方深入交换意见之后。”(当然其实并不) 杰森点头:“我们这里也是。” “所以……”林峦目示对方的传家宝,孩子,你起码先和人家谈个恋爱。 “所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丽萨,我想和她在一起。”男孩儿垂下眼,脸又红了。 林峦盯着那颗硕大的闪闪发光的钻石,艰难的说:“在我们那里,刚开始表达爱意的时候,我们一般只会送一些小礼物。如果价值太高的话,姑娘就算对你有好感,也会因为礼物太贵重而拒绝。”说着用一根指头象征性的把盒子往回推了推。 杰森迷惑的:“我只想把我最贵重的都送给她。“眼神期待的看着林峦,等了好久,对方也没有点头,只好收起盒子,失望的站起来说:“好吧,也许这并不是个好主意,我再想别的办法。”然后匆忙逃走,跑掉时过于慌张的动作带翻了椅子,发出“咣”的一声,引得全餐厅都看向这里。 林峦尴尬的扶起椅子,这真是个尴尬技能点满级的boy。 正准备收拾餐盘离开,头上一个冷冷的声音说:“跟我过来。” 抬起头来,正看见平湛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腰背挺直,两手插在口袋里,因为速度快,两条大长腿嗖嗖带风。 林峦立马当机: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他叫我想干什么?算账?我要不要逃跑?nnd我现在也是有了四百多万的人了,马上就要还清了,怕他干什么!再有几天,咱就能神清气爽的站他面前——好可惜这里没有纸币,要不就能暴爽的把一叠叠纸币甩他脸上砸死他了! 两人来到一间空办公室里,平湛大大咧咧把脚翘在写字台上,生怕别人没看出他是债主。还债基金存储量已超60的林峦在站还是坐两个选项间犹豫了半分钟,终于还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平湛对面。然后就发现这个选择其实是个错误,坐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脸正好对着对方的鞋底。 平湛的鞋底轻轻晃晃,拉长声音问:“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回去,钱慢慢还。” 林峦轻笑一声,没有接话。什么怎么样?什么叫如果愿意?这话肯定没说完啊。 果然,平湛展开光屏调出一份文件,推给了林峦。林峦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份合同,内容触目惊心:甲方林峦自愿和乙方平湛签订为期30年的家庭劳务合同,以抵偿所欠对方600万债务。 林峦指着其中一条:合同期内,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违背乙方意志“这是什么意思?” 平湛两手交叉,点头微笑:“就是你想的意思。” 林峦闭上眼睛努力平复暴起揍人的冲动,不停告诫自己:我打不过他。“哈哈”干笑两声,指甲一弹,面前的虚拟光屏变成一片散碎光斑,消失在两人之间。“谢谢,不必了。我现在已经把钱筹集的差不多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全额把钱还给你。”站起来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先偿还一部分。谢谢你介绍我到这里来,让我可以尽快还清欠账。我下午还有个实验,你忙。” 原本最害怕的是什么?实验室呀。那时候的林峦特别害怕被关在实验室里,被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什么的。但是现在呢?感谢平湛让他体会到真正的实验对象生活:完全不是想象的那个样子好么!不仅有选择权,还有人身自由,想出去溜达几圈只要不影响实验计划那是完全没问题。这段时间,林峦已经把这条街逛的差不多了。身边所有人都很正常,还有美人可看,相比之下只有平湛一个人才是变态,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害他。 现如今,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是哪里?当然是平湛家里。想要自己放弃人身自由为他服务30年,平湛真是脑子被驴踢了——等等,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驴?做完这个项目就从那几个一直不敢挑选的项目里选一个,尽快还清欠款,然后,离平湛远远的,想去哪儿去哪儿。 话说这里真的很不错,有几个街边小馆子味道很好,虽然乱了点儿,几条巷子里夹杂着那种娱乐场所,但生活很方便。一切结束之后,可以考虑在这里定居,毕竟已经和这里的人很熟悉了。 自由啊,真可爱。平湛啊,去见鬼。 晚上,自认为头一次打败平湛的林峦决定充分体会一下自由的味道,跑去最近的一间酒吧。 酒吧的门脸很破,充分和整条街风格融为一体,歪歪斜斜的店招挂在还刚容一人进入的门上,连个灯都没有,窗子脏兮兮的,有块还掉了一角,一点儿光都看不见。然而一旦你走进小门,摸黑穿过一条长的像没有尽头的小道,再转几个弯,很快就能听到舒缓的音乐声,是的这是一个慢摇吧。再转几个弯,突然就能看到星空缓缓在眼前移动,满眼深蓝的天空明黄的星辉,舞池中间和星星一起慢慢移动的情侣,周边小巧精致的卡座。 因为实验,林峦不能喝酒,他打算要杯白水,看看这些自由的人,体会下自由的空气和声音。当他走向吧台的时候,发现角落卡座里显然已经喝高的人,是杰森。 第34章 隐蔽场所 看见杰森的时候,林峦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趁他没有发现,赶紧走。 成功转身之前,杰森以一个将要滑落的姿势成功挽留了林峦,使他不得不硬生生转回去,把小伙子从地上拽起来。 杰森朦胧着眼看了林峦一眼,笑了笑,居然还是很不好意思,然后又晃晃悠悠伸手去够酒瓶子。林峦按住酒瓶,明知故问:“怎么了?” 杰森又笑起来,牙齿闪亮,呵呵呵个没完没了。林峦终于见识到传说中喝多了笑的人。 黄毛小子笑了好半天,才说:“丽萨拒绝了我。”然后盯着天花板上正在缓慢移动的惨白月球看了差不多两分钟,再次喃喃:“她拒绝了我。” 空气里正弥漫着一首极其缠绵的歌,缥缈的女声穿行在星月中,舞池里的情侣抱得更紧了。 林峦知道自己不必说话,看着杰森又喝了一杯,又嘿嘿嘿笑起来。笑了好长时间,杰森哑着嗓子说:“从小他们就说我聪明,这也好那也好,可是进了那里以后,再也没有人说我好了。你看,曾经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我,我都没有为她们停留,为什么丽萨不喜欢我呢?”然后继续仰望夜空,做出沉思的模样。 林峦觉得,他果然还是喝醉了吧。这么瘦小看起来还没有成年的寡言羞涩少年,会有多少女孩子喜欢呢?还是说他来的地方,对羞涩这种品质特别推崇?一时好奇心起:“你来的地方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杰森从星群中移开眼,带着一些傲慢,但还是颇有礼貌的说:“还好,我离开家乡以前,很多女孩子喜欢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少年看着虚空,眼神充满了回忆,慢慢说“琳达还哭了呢。呵呵呵,一个百合花一样的女孩子。” 然后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那时候我是我们城市唯一一个考到利兰大学来的,而且是天才班,据说历史上也只有我一个。那时候,所有人都把认识我当做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上学以后也有很多学姐喜欢我,她们还帮我收拾屋子,找各种借口留在我房间,送我各种礼物,抱着我睡觉,她们都喜欢我,都喜欢我。” 林峦心中感慨,果然是沉浸在意淫的世界了啊。 “可是学校不喜欢我,有个老头子尤其讨厌,总是找我麻烦。我不过是没有参加集会,他就在全校大会上点名批评我。他还妒忌我专业上的才华,阻挠我论文发表,后来干脆把我赶出来了。” “从那以后,自从我进了那里”杰森把胳膊伸得长长的,满天满地画了个圈儿“那里,就再也没有人喜欢我了。那里的人都讨厌我,我看得出来。”突然直起腰看着林峦的眼睛“你也讨厌我,我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林峦又一次尴尬起来,避开杰森直勾勾的眼神。 少年晃晃悠悠站起来,整个人都向桌子倒去,林峦连忙从身后拉住他。两人一路踉踉跄跄走出酒吧,林峦打算把他搞到宿舍去,但杰森偏要往小街深处走去。那里更加偏僻,总有看起来很奇怪的人来来往往,林峦还从未在晚上去过那里。然而酒鬼的力量是强大的,林峦的力气勉强让他不倒在地上。无奈之下只好给老约特留了条信息,拽着随时可能倾倒的杰森,踉踉跄跄向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很黑,几乎没有亮光,脚底下不知道是水还是泥,不到100米,林峦踩进坑里两次,好在都很浅,只是湿了鞋。醉酒中的杰森竟然完全不会被这些坑坑洼洼阻拦,完美的避开了所有陷阱。林峦一边拼命拽着少年不让他撞到墙上去,一边感慨:这条路你到底走了多少次啊?这样都行。 在酒鬼的带领下,拐了几个弯,巷子越来越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都向一个方向走去,渐渐在一条逼仄的小巷里摩肩擦踵。巷子太窄,再不能让两个人并排行走,林峦只好把对路极其熟悉的杰森放在身前,拽着他衣服下摆,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蹭着。身后好像也是一个醉酒的人,浓郁的酒味袭来,夹杂着烟草气息,明明灭灭的红色光点成了林峦能够感知的唯一光源。 随着人流,杰森带着林峦晃到了一个简直是废墟的地方,这地方门前有一盏萤火虫一样的小灯,可以看到所谓的门只是一个糟透的门框,门框旁边的墙已经没有涂料,黑黢黢白花花一片一片不知道是什么。 杰森抬脚就进去,跟在后面的林峦被高出地面的门槛残存体绊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然后转了好几个弯,走过一片空旷废墟,是真正的废墟,月光下墙体只剩下一半,荒草里一堆一堆的应该是塌掉的建筑材料。周围有很多人,男男女女,多半醉醺醺的,很吵闹。然后人们走进另一个门,拐了几次,一间破屋子里竟然有一架电梯。 从失重感判断,电梯是向下的。一段时间之后,电梯门打开,林峦立刻被扑面而来的震耳欲聋的电音音乐和污浊充满脂粉味的空气搞蒙了,转了个弯儿,瞬间被光怪陆离的灯光闪瞎眼。 显而易见,这竟然是个风化场所。人头挤挤挨挨,各种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抱在一起,做出林峦从未见过的动作。大厅中间有个圆形舞台,舞台上正上演着某种非常血腥暴力的性表演,尺度之大,完全突破了林峦的想象力。 林峦大脑当机了一段时间,由于刺激太大,他无法合理判断这段时间的长短。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杰森已经挤入喧嚣的人群,被几个身上带着奇怪器具的女人围了起来。正和杰森说话的女人打扮非常的难以描述,她和杰森靠的那么近,简直要把舌头伸进杰森嘴里了。 林峦努力克服自己的恶心,扒开人群向杰森挤过去,他不想让这个羞涩的少年做出什么这辈子后悔的事。 两人相距不超过五米,但林峦挤过去用了差不多三分钟,在前进期间,他不得不和不知道多少柔软滑腻的躯体碰撞。有些肢体牵绊住他,触须一样向他怀里钻去,林峦惊恐的把那些触角拽出来扔掉,引起周围一片哄笑。随后那些生物像是找到了乐子,向林峦伸出了更多的触角,粘腻的笑声随之起伏。 林峦挤到杰森身旁的时候,少年已经被几个女人脱得只剩下了内裤,杰森闭着眼和刚才勾引他的女人纠缠在一起,女人的一只手正在他唯一的衣服底下蠕动。 林峦抑制住喉头的呕吐感,奋力把杰森从女人身上揭下来,但只成功了上边一半。少年转过头来,双眼迷茫,伸头就向身边最近的林峦吻过来。林峦急忙后退,然后发现身体挤进了身后两团绵软的躯体里,一个激灵弹出去,又一次成功的引起了周围人的大笑。 从众多在狂闪的各色光线里挥动的赤/裸胳膊中找到杰森的并不那么容易,林峦死死抓住,顺着胳膊把少年揪到眼前,凑到他耳朵旁边大声喊:“想想丽萨!”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狂乱音乐和突然叫喊起来的人群里,不知道台上那些变态又表演了什么,也不知道杰森有没有听见。 那个女人从杰森唯一的衣服底下抽出手,孔雀绿色的长指甲上白稠粘腻。她把指甲放在嘴里,对杰森抛了个媚眼。杰森笑起来,把头凑过去,两个人再次吻在一起。然后杰森拉住那女人的手,想从林峦身边离开。 林峦恶心的不行,一头大汗,死死握住杰森的另一只手,觉得自己正在拉住一个悬在深渊上空的人。 那女人拉不动杰森,回过头看见少年在林峦手里的手臂,大笑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在喧闹的人群中也清清楚楚传到林峦耳朵里:“杰森~这次他也要一起吗?” 林峦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这次……他愣在那里,手还下意识握着杰森的手腕。 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没费什么力气就掰开了林峦握着杰森手腕的手,随即蛮横的将林峦向相反方向拉去。林峦吓得连忙甩手,用了几次力都甩不掉,寻着手往上看:平湛正铁着一张脸,像棵树一样站在群魔乱舞的人群中,妖媚诡异的灯光从他脸上闪过去,似乎要冻住一样。 第35章 吻 林峦被平湛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拎着向外走,不断扭动想挣脱,向平湛解释杰森还在里头,但音乐声太响,平湛很可能什么都没有听见。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拎着他的胳膊比以前粗了好几圈儿,肱二头肌鼓鼓的,胸膛也宽阔了不少,任他怎么都挣脱不了,无奈只好忍着。 好不容易出了电梯到了荒地,这会儿已经是午夜,这个点儿还在兴奋的人都在地下那间荒淫的大厅,荒地上一个人都没有。林峦终于获得了自由,脚一落地,立马嚷嚷:“杰森还在里面,我们必须把他带回去!” 月亮很亮,把平湛没有表情的脸照的惨白,他没有说话,只把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手舞足蹈的林峦,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 林峦正焦急的解释:“杰森还是个孩子……” 突然看见平湛的眼神,这种眼神很熟悉,今天上午,林峦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杰森的。一瞬间,林峦有些恼怒了,避免一个少年在这样的环境中成熟,难道是件愚蠢的事?林峦并不那么想,他觉得任何人的成长过程都值得好好对待,换做自己,很希望有干净的第一次,要知道男人的初夜并不仅仅和生理有关。 于是林峦停止了对方眼中可笑的焦急,也用了同样的姿势,两手插在裤袋里,盯着对方,故作冷意逼人的说:“我希望有个美好的初夜,我相信杰森也是。” 平湛困惑了一会儿,说:“那小子是这儿的常客。他不仅来这里,还把姑娘带出去,有时候带两三个。” 林峦,啥? 平湛笑起来,笑容特别真心实意,开始只是呵呵,渐渐就哈哈哈哈起来没完,那么大的眼睛都笑没了,喘着说:“你……是不是太晚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去的路上,巷子太窄,月光照不进来,很黑。林峦不断踩在水坑里,pia~pia~响,脚底板和鞋子黏在一起,难受极了。前头的平湛停下来,似乎是回头看了看,然后正在折裤脚的林峦发现自己的手腕再一次被一只大手握了起来。 下意识挣脱了下,没有挣开。犹豫了下,没有再挣。 前头的人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寂静的黑暗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哧呼哧”声。林峦被一只大手拉扯着往前赶,速度太快,又跳进几个水坑。林峦想让前头的人慢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气氛越来越浓稠,好像怎么都张不开嘴。 终于,拐了个弯儿,巷子稍微宽了些,开始有一点月光。两个人慢了下来,林峦打算抽回自己的手,抽了下,没有抽动。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走着,很慢,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林峦逐渐不敢迈步,总有那么种感觉,前头的人会随时停下,自己随便走一步,就会撞在那人身上。 …… 于是两人停了下来。他们并不知道谁先停下来的。夜风从两个静止的人之间挤过去,把粘腻炙热的空气推出去一点,然后,很快,新进来的风也热了起来。 “那个……”林峦说,嗓子哑哑的,好像很久没有喝水,“我以为他还是个孩子……” 黑暗里的平湛没有说话。静默,让林峦觉得自己刚才就是个傻子,于是闭上嘴,两个人再次沉默。 “那个……他大学的时候,很受女孩子……” “闭嘴!”平湛咬牙切齿的打断了他。 林峦哆嗦了一下,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脑子里一团咕嘟咕嘟冒泡儿的浆糊,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话。 黑暗里,那只今晚拽了他两次手腕,拎着他领子好长一路的大手缓缓伸过来。夜色还是那么黑,却明亮极了,林峦发誓自己看得见这只手上每一条纹路。骨节这么大,指尖和第一个关节之间的距离这么长。 这只手扳住林峦的后脑勺,把这颗脑袋往前带,力气之大,简直能把人带倒。林峦的身体虽然有些惊慌,下意识想保持平衡,心里却一点儿都不担心摔倒。它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人们的内心总比人们自己看得清楚。 向前跌倒的林峦很快有了支点。先是小小的一个,接触面很小,非常灼热,并不像林峦曾经想象中那样柔软,表面上竟然有些粗糙的小倒刺。这倒刺让人很不舒服,于是林峦伸出舌头,准备把倒刺们舔平,舔到的却是个极其温润灵活的东西。 然后林峦整个人都被箍在变得宽阔的胸膛里,箍得那么紧,以至于他不得不张大嘴争取空气。于是那东西趁机钻进来,和林峦的舌头搅在一起。 林峦处在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中,隐隐觉得有些恶心,别人的唾液呢。但并不想挣脱,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挣脱。箍住他的胳膊那么紧那么有力,已经把他勒的要昏过去——或者已经昏过去了。林峦头昏脑胀晕晕乎乎的气都上不来,整个人像在云里,又像晕车,又难受又舒服,又恶心又喜悦……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峦才从这种无法自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那时平湛已经放开他,退后好几步站着。空气里不再有那种炙热粘腻的感觉,渐渐升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迷惑……某种有些冷的东西。林峦下意识退后一步,这种东西更加浓烈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又站在那里好长时间。 房上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短促的猫叫,然后显然是两只猫争地盘打了起来,扑腾扑腾直响。 平湛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林峦犹豫了下,等他走出差不多两米才坠着跟上。 这次两个人走的都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浴池。尴尬的一幕再次发生,两个人站在浴池门口一动不动,谁都不肯开口说话——或者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好半天,平湛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只飞翼,就好像变戏法儿一样变出来似地。林峦努力让自己思考这玩意儿到底从哪儿出来的,怎么都想不出来。 这时候平湛已经带好了飞翼,面无表情冲林峦点了点头,一瞬间就消失了。 林峦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好半天,噢,他应该是直接飞走了。于是抬起头看头上的天空,那里只有月亮。很亮。 躺在床上的时候,林峦还在努力的想,他究竟是从哪里把那么大个飞翼拿出来的呢?从哪儿拿出来的呢?从哪儿呢?哪儿呢?直到累的实在受不了睡过去。 丽萨看了林峦差不多半分钟,抛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准备实验。 林峦被这个眼神吓住,姑娘,你懂了什么?我都没有懂好不好? 丽萨转过身,再次被林峦惊恐迷惑的眼神钉住,盯了他好半天,哈哈笑起来:“林,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和杰森去那种地方的事情宣扬出去的。” 林峦:啥? 丽萨给了他一个“我保证”的表情,叮嘱说:“但是你不要吃那里的东西呀,会影响实验数据的。”顿了顿,虚着看他一眼,“也不要做/爱,你把宝贵的体/液浪费在那种地方,老约特会杀了你。”附赠威胁眼神一枚。 林峦:啥?(⊙o⊙) “我没有……” 丽萨哈哈笑起来,忙手上的活儿去了。 林峦跟过去:“你误会了,我没有……” 丽萨头都不抬:“好好好,你没有去。” 林峦:“不是……” 丽萨把林峦固定在全身扫描仪上,安慰他说:“没关系的,你不要紧张,啊,看你的熊猫眼儿。杰森去那里大家都知道的,没有人说什么,你不必担心。” 扫描器的仓门已经合上了,但是这个仓体很薄,并不阻拦说话。林峦从踊跃冒头的各种问题里随便捡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丢出去缓解气氛:“杰森……听说在大学时期很受女生欢迎?”这是真的吗? 仓外传来丽萨哈哈哈大笑的声音,隔着仓体,声音有点儿闷:“当然是真的!他那时候只有9岁,简直是整个大学的吉祥物!” 林峦:啥? “那小子智商超级高。唉,天才总是和普通人不同,他上大学那会儿把快把整个学校掀过来了。不停闯祸,8年都没有毕业,最后还是被学校放弃了。但是他依旧是个天才。” 林峦做了个深呼吸,小心翼翼问:“貌似你对他评价还不错……昨天……” 丽萨没有回答,隔着仓壁也看不见表情,林峦开始觉得自己逾越了,有些后悔。这时候听到丽萨像往常一样活泼的嗓音:“他还没有长大。呀,感情这东西真奇怪,杰森这样的人怎么会……” 林峦想,这样?哪样?那边丽萨继续说:“你知道他是个特别信奉科学规律,对俗事不怎么上心的孩子。我们一直觉得他只需要性……” 丽萨不再说话,机器发出嗡嗡嗡的轻微响声。林峦闭上眼睛,终于感觉到了深深的疲倦。陷入沉睡之前,他脑子里突然想,是的,感情这东西,真是奇怪。 第36章 还是吻 林峦惴惴很久,模拟了很多次两人见面的场景,各种场合,各种巧遇,见面时穿的各种衣服,平湛头发的卷曲方向……每一次都不相同。唯有一点是相同的,在每个设想里,林峦都极其尴尬,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林峦觉得见面的时候自己的心脏一定砰砰砰跳的山响,就像此刻想到他时一样。 然而平湛一直没有出现。 林峦独自设想了一阵子,渐渐就把这事儿放在一边,好像某件将要发生的事儿一直不来,就永远也不会再来。 夜晚,林峦独自躺在床上,隔壁杰森那里传来“砰”的关门声,脚步声渐行渐远。此时林峦已经像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知道少年的目的地。 这脚步声让他想起惊魂未定的那个夜晚,奇形怪状的肢体,炙热的风,和一个人。 脑袋不受控制的开始设想一个新的两人再次碰面的情景,越来越细,细到每根头发丝儿。林峦的神经慢慢刻画着那个人的发丝,从最上头那根翘着蜷起的,发梢到发根,洁白的头皮,一丛丛的褐色卷发像森林,林峦就放任自己在这森林里游荡、迷路……然后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是个傻瓜。 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方向:规划将来。 目前收入,还债基金存量已超96,老约特提供的实验项目中,常规性那种已经做完,剩下几个周期又长,对身体的危害又未知,一直不敢轻易尝试。两个选择,离开这里,找份工作,还掉平湛的钱,离开他家,再图以后。第二种选择冒险一些,从剩下的项目中挑一个,这样还完钱还有盈余,自由之后有钱到处走一走,熟悉环境,寻找灵气。 想到这里,再也进行不下去。 林峦恍然记起,原来自己是个修仙者。修炼那些事,仿佛从另一个世界纷至沓来,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好像自从不能修炼,就渐渐忘了修炼。林峦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道心,或者说,自己真的有道心吗? 这时候终于有机会细细回忆自己穿越以前那些事,一件件一桩桩,蓝天白云碧水深潭,陋室枯枝广厦繁花。 一个念头让林峦惊惧起来:自己真的想要修仙吗?自己真的有过选择的机会吗? 没有。 从懂事起,就自然知道是要修仙的,竟从来没有跳出去想过,倘若当初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最终会不会走上修仙这条路。 仿佛修仙是天经地义,身为林峦理所当然要做的事,而且是只能做的事。一生下来,这就是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事业,是光是水是生命,不是从来不容置疑,而是根本就没想过其他。 倘若自己对修仙一无所知,倘若自己生来就在这里,自己会作何选择? 会不会,会不会像这里绝大多数人那样从小上学,然后一路升学,开始叛逆,怀疑世界,然后融入其中,娶妻生子,终归平和? 好像不会。 就像自己修仙,也并不觉得师父那些人认定的道就是对的,总要找到自己的道。假设在这里,即便考虑婚姻,也会和一个“只能是他”的人吧。 而这个人,是不是平湛? 为什么是平湛?凭什么是平湛? 回想起来,这个人真是性格坏到死,毛病说不完。 可是……味道很好呢…… 林峦眼前再一次出现想象中的平湛,一头蜷曲的卷毛儿,深入进去,在森林一样的发丛里迷失…… 隔壁发出“砰”的关门声,林峦从幻想中惊醒,惊悚的发现,自己完了。 终端显示离天亮不到两个小时,林峦还是没有睡意。 作为一个刚刚召回修仙思维方式的“前修真者”,林峦果断认为自己起了心魔。是啦,一点儿没错,这就是心魔缠身的感觉! 为什么会产生心魔呢?师父讲得好,修炼不勤,俗念太多。毕当日三省,日日剔尘念啊。 反省:假设,和平湛在一起了。(想到这里浑身就过了一道电!——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嗯,反正是要假设和某个人在一起过上了平凡幸福的小日子,总是要假设个人,不如就假设他好了。“平湛”就是某某、张三、李四、abcd的意思,嗯,一定是这样。) 假设,和平湛在一起了。(抖)然后两个人吵吵架,做做/爱。(啊,再抖。)就这么打打闹闹过了几十年。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如这里的人,平湛到五十岁还是现在的样子,自己五十岁就成了一个小老头。然后某天两个人牵着手出门,迎面遇到一大娘,像大厦门口看门的那个黄太太那样的大娘。很热情的过来打招呼:“老林出来遛弯啊,你儿子真孝顺,陪着你遛弯呢”……(抖抖抖) 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平湛这种脾气坏没良心的根本不可能陪着自己一起散步——想都不要想。呵呵。 然后自己会被抛弃,孤独悲惨的死去,没有一个人惦记着自己。啊不,那时候老约特应该还活着,这个实验室肯定非常欢迎自己的遗体。 ——所以说,不管要不要和这里的张三李四abcd在一起,自己都要修仙。 ——其实根本和要不要和abcd在一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没有!自己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 ——归根到底,其实就是,我、不、想、死!一点儿不! ——所以没有选择,还是要修仙,一定要修仙,不管为了什么或者不为什么,必须要修仙。 ——所以,等这个项目结束了,还了平湛钱,立刻动身寻找灵气、灵物什么一切可以修炼的东西。不能再拖了,这个身体等不了太多时候。 嗯,就是这样。没有疑问。 =============================分隔线============================= 林峦躺在实验台上,有些紧张。 老约特亲自下场,一手握着注射器同时安慰林峦,丝毫没有考虑到他目前的动作对“安慰人”这项活动起不到任何增益,更何况他两只眼睛亮的都要超过无影灯了! “你放心,我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 呵呵。 “你还年轻,恢复的肯定特别快。而且我们发现你的细胞分裂速度是我们的好几倍啊,修复速度也很惊人。这次实验结束,我一定能找出原因,相信我,前期实验奠定了良好基础,我们已经成功60了!” 呵呵,当然迅速,我不仅细胞修复的快,心跳也比你们快,老得也比你们快呢。比起你们,我就是早上冒头晚上死翘翘的那种细菌。 200毫升容液体缓缓推进林峦体内,他开始失去身体的主控权,意识也开始模糊,老约特还在那里两眼冒光唠唠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渐渐地连唠叨声也听不见了,眼前一片模糊的白,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峦渐渐闭上了眼睛。就要睡过去的时候,模模糊糊感觉整个身体都在晃动。艰难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拽着胳膊暴力推搡。推搡的力度貌似很大,因为自己正高频率前后移动着,但林峦已经没有什么具体的判断能力,只能尽力去看眼前推搡他的那个人。 那个人也穿着全套无菌服,整个儿包在白色里,只留出一双瞪得圆圆的大眼睛。无菌帽没有戴好,里头跑出一缕头发,栗色的。口罩一凹一凸,好像在不停快速说着什么,林峦听不见。 林峦被他搡得很不舒服,感觉胃里的东西都要出来了,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很讨厌,讨厌死了,还不赶快走。于是伸出手狠狠把这个人扒拉开。但是他已经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手臂,所谓“狠狠的”,也不过只剩下一个轻飘飘赶人的手势。 林峦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否接触到了对方,眼前白花花的越来越亮,看东西也不太清楚了。啊,好想睡。 于是他躺回去,准备闭上眼。 这时候,那人停止了对他的摧残,扯下口罩。一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这是一个从模糊到稍微清楚再到模糊的过程。最后林峦眼里只剩下白花花晃动的一片,两道模模糊糊的黑。嘴唇感觉有些粗糙,又或者是柔软?分不太清楚。鼻腔里有熟悉的气息,林峦想不起在哪儿闻过。 好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吧。 进入沉睡的前一瞬间,仿佛一道圣光照进黑暗的地下室一样,迷迷糊糊的林峦突然明白刚才那是谁,他又做了什么。 喜悦无遮无拦的泛滥奔腾开来,浩浩汤汤,漫天灌地。 “看,他笑了。”平湛咧着嘴傻笑。 老约特气的简直要发抖:“这是无菌实验!无菌!万一他死了怎么办!——你给我滚出去!” 第37章 醒来 林峦感觉身体非常虚弱,耳朵里朦朦胧胧有呼唤声。这声音黏黏糊糊,甜的发腻,很容易让人想到一只女性猫奴捧着一只小奶猫儿时嘴里情不自禁发出的那种肉麻到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哼哼唧唧。而且这声音的主人还是个男的,他正捏着嗓子,用这种艰难从胸腔挤出蹭过声带然后大部分通过鼻腔后部压出来的恶心声调,轻轻叫着:“小木木~小木木~你快醒醒呀小木木~” 林峦非常累,手都抬不起来。但这声音实在太恶心了。拼命也要睁开眼看看是谁,一定要把他轰走。 在拼命睁眼的过程中,那个声音猛然拔高,充满欣喜的吵吵:“他眼睛动了!眼睛动了!——我叫醒了他!” 这声音变得那么尖锐,尚未清醒的林峦脑袋里嗡嗡嗡泛着回音儿,忍不住想说:“闭嘴!让我安静会儿!”但发不出声音,感觉了下,发现嘴上带着呼吸器。 这时候那恶心巴拉的声音又转回来,凑近林峦耳朵,小声的,黏糊糊的,甜不啦叽的:“亲爱的,你终于醒了。” 气息喷在耳垂,痒痒的,林峦如遭重创,啥!亲爱的?难不成我又穿越了?天啊!这次我绝对不能坦白身份,我要装失忆,失忆! 这时那声音又说:“亲爱的小木木,我一直在等你。”同时小心翼翼握起了林峦的手。 林峦一个哆嗦,用尽全力睁开了眼。 然后发现,平湛?噢,我还没醒,在做梦。啊,这个梦好累,我要再睡一会儿。 于是闭上眼,收回意识,准备再次沉睡。 被捧着的手猛然间被握紧,感觉如此强烈,那声音又拔高大叫:“约特!——快去叫约特!——刚才不还在这儿?跑哪儿去了?越是重要的时候越不在!” 随后是一片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什么仪器扫描,什么凉凉的东西在身上探来探去。这个梦这么真实,真实的简直和真的没有区别。林峦疲惫的想,好累,我睡眠质量真差,一定要和老约特讨论下。 这时候老约特说:“一切正常,他只是还需要适应。你过于紧张了。”停了一会儿,又带些揶揄的意思笑说“你这样有点儿吓人。” 那个声音:“切!”了一声,“要你管”。 林峦陷入一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迷幻境界中,平湛在耳朵旁边殷声细语,眼皮外面的世界明了又暗,暗了又明,老约特一直笑呵呵,好像很开心,偶尔丽萨和杰森的声音也会出现。身子底下的床那么软,整个人都陷在里面,越陷越深,埋了身体,越陷越深,林峦沉入深深的、棉花的海底。这里无边无垠、无穷无尽,又温暖,又明亮。林峦敞开四肢,随便一动,就能缓缓漂浮好远。身边渐渐从纯白到浅蓝,又慢慢变为浅紫,色彩渐渐浓烈纷杂,极速变幻。林峦徜徉其中,搞不清楚是自己在飞还是周围的背景在换。渐渐有愉快温暖的歌声传来,纯净的男童之音,开始是一个,然后又有一些女孩子的和音加进来,几个声部轮番唱着赞歌。林峦很开心,越来越开心,那么明亮、那么快乐、这多么好,多么好。 极快乐的林峦飞的正开心,突然嘴唇上有了粗糙的触觉,一条滑腻腻的东西钻进来,到处探究。林峦热了起来,一瞬间,色彩和声音都消失,身边变成正在熊熊燃烧着的森林。林峦那么渴,那么伤心,这伤心里有种从高处往低处去时堕落的快乐,也可能是肾上腺素爆发的快感。他大张着嘴,寻求哪怕一点点的水分,实在太渴了,周围全是火,身体都要烧着。 这一点点的水,并不能缓解林峦的焦渴,他尽力吮允着,吮允着,怎么都不够,下意识伸出手,想让这一点点凉凉的水源和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手臂里不知拥上了什么,并不太凉,但比自己的体温要低。这对快要热死的林峦就像救星。迷迷糊糊攀住,近一点儿,请再近一点儿。 突然一声轻笑,然后水源就不见了。林峦的身体被箍在一双臂膀里,臂膀太紧,很不舒服。 林峦睁开眼,平湛,竟然还没醒。这个梦怎么这么长。他想再去睡,却一点儿都不困。只好和梦里的平湛商量:“你走开好不好?我要醒了。” 梦里的平湛笑起来,笑得特别真实灿烂,甚至有些,幸福?这笑容是现实世界里的平湛所没有的,现实世界里平湛的笑容里总带点儿浅浅的讥讽意味,刚开始看不出来,看久了就觉得他心里在说:你们这些傻逼。 所以林峦被这笑容吸引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描摹着梦里平湛唇边脸颊上因为笑容绷起来的肌肉,说:“你看,你这样多好看。不像平湛那个家伙,总阴阳怪调。” 对面的平湛突然就不笑了,眼里冒出利剑般的光芒,浑身蓦地腾出万道杀气,恶狠狠问:“你以为我是谁?” 林峦被煞到,下意识想离这个不稳定的奇幻平湛远一些,身体却被箍得更紧,简直要被勒成两段,挣扎了两下,完全没用。这梦怎么这么没溜儿,起伏太大,对神经不好啊。 林峦只好放弃了挣扎,闭上眼,努力醒过来。噩梦这东西,醒过来就好了。 噩梦平湛松开箍住林峦的手臂,看他闭上眼不合作,转而抓住林峦的肩头,抖抖抖,用力抖,不停抖,边抖边问:“你以为我是谁?是谁?是谁?……” 林峦头晕目眩,要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对面的恶魔平湛还在魔音穿耳“是谁?是谁?是谁?……”跟那种老式磁带卡壳了一样…… 啊!好想死…… 几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没错啦,丽萨的尖叫,听声音边骂边跑过来:“你要干什么?!放开他!你要把他弄坏了!” 丽萨奔过来,抖动终于停止,林峦一面想“弄坏了”什么鬼?好像有哪里不对。一面又陷入了沉睡。 林峦终于不想再睡下去了,他睡得这么疲倦,这么难受,做了那么多噩梦,简直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他再一次睁开眼睛,试图分辨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好像是现实。 在恢复室的病床上,周围一片雪白,身上接着各种仪器,机器在周围一闪一闪发出轻微的噪音。从一面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实验室忙忙碌碌的的工作人员。 很好,我终于醒了。 林峦长出一口气,总算逃离那些带着奇幻色彩的梦境了,这时候想起来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也是,比大片还精彩,虽然在其中有些困扰,醒来之后简直想等等看有没有续集。终于醒了呢。实验结束。还债,自由,修炼,重塑仙身……离开平湛…… 嗯,那就打起精神,开始吧。 点了呼唤按钮之后不到一分钟,各种脚步纷至沓来,林峦微笑着迎接他们,像拥抱崭新的生命一样。 一番忙碌的检查之后,老约特显然很开心,总结道:“恢复的很好,实验第一阶段很成功。”周围人欢呼起来。林峦继续微笑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群,他们都穿着厚重的无菌服,行动笨拙的人张牙舞爪的看起来很可笑,但是每个人都很开心。林峦从口罩底下细细分辨着每个人,丽萨、杰森、做分析的汉克琳达和汉娜,另一个组的也挤过来看热闹,小小的恢复室挤满了人……可是总出现在梦里那个一直没有出现…… 其他组的人都散去了,老约特让林峦组的组员给他做了个更加详细的检查,看结果之后彻底放心。其他人离开之后,微笑着坐在林峦对面:“我的孩子,谢谢你给我们的帮助。” 他那么郑重的说出感谢,这让林峦很不好意思。 老约特等着林峦脸上的红潮退去,才很小心的问:“你的身体和现代人有很多不同。虽然这次已经采集了绝大部分数据,如果你愿意的话……很希望你留下来,我想,这会对我们,对整个现代人类都很有帮助。” 林峦有些窘,自己就这样只有一具身体,什么都没有做,就对人类有帮助了……但也明白老约特这是希望自己留下来。 思考了一会儿,林峦觉得头有点儿疼,体力也不太跟得上。状态不好的时候做任何重大决定都是错误,只好说:“我很高兴,但是以后的决定,我还需要好好想想。我现在有点儿头晕,这正常吗?还是感觉很虚弱啊。” 老约特明了的笑起来,安慰说:“你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运动过,有些肌肉萎缩。没关系,休养一段时间,做些复健,立刻活蹦乱跳。” 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回过头说:“平湛看着你好几天都没睡,刚睡过去你就醒了。一会儿他知道又要跳起来……这段时间他情绪起伏真大啊。” 林峦看着老约特走远,不断回味最后几个字:他情绪起伏真大啊…… 第38章 跨越 林峦努力活动自己的手指,还能动,但怎么都握不紧。原本就很可怜的肌肉都消弭了,皮肤底下净是软软的肉。这很值得叹息一声或者小小愤怒一下,毕竟当年自己也是身高一米八六胸肌腹肌都成型的人。但自经历穿越,心里接受度突然就被拔高到新水平,诸如身材太瘦小这些七七八八,只能算作很琐碎的事。 此时的林峦心境又有不同,当年修炼到身体改造,总觉得已超越生死,看透身外之物的虚幻。现在想来,那些不过是“理论上”明了,和心终究还隔着一层。现如今,遇到什么事儿,根本不用再在心底思考一番,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才能平静,从根儿上就不在乎,所以根本不会影响本心。 此时的林峦,才明白,飞升之时所以没有成功,并不是自己倒霉,什么没有考虑到雷劫的强度,即便料到,也做足了准备,自己依旧不会成功。归根到底,也许身体术法勉强可至化神,但心境却一直停留在曼哈顿实验室顿悟的那一刻——从无提升。就如电脑,硬件超强,软件极弱,根本运行不了,勉强兼容,遇到大型数据肯定直接系统崩溃。 这场穿越,看似前功尽弃,亦或者死而后生? 师父他们总说天地不仁,想在想起来,反倒是昆汀说的对。天地并没有不仁,而是根本不在乎。它自有它的规律,生活在它身体上的万物就像鲸鱼身上的藤壶、水晶球上的灰尘,可有可无,根本无需在意的东西,有什么仁或者不仁?根本没看见不知道。觉得它“不仁”,还是太高看自己,觉得天地会特意把自己怎么着似地。 不过是一厢情愿。 仿若天地是一个人,体内有无数细胞,细胞探微到极致,夸克?某个夸克就是地球,上头生活着一群人。这些人存续了几万年,有自己的社会和文化,他们不断研究自己存在的空间。天地也是一个人,可惜这两种人生存的时空不同,按地球人相对论的说法,天地的时间和我们不同。比如天地觉得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这一瞬间,他体内的细胞不停分裂生长、死亡,组成这些细胞的物质跟着生长消亡。承载着地球生物的那个粒子在天地的一瞬间不经意就消亡了。而这天地的一瞬间,在地球人眼里就是数十万年。在这颗粒子上,一代一代的人生长、死亡,各种战争,各种言论,他们觉得自己很热闹,很了不起。其中有一群自称为修仙者的人,比大多数人活的长久一些,他们想从这颗粒子上飞出去,也许到了一颗新的粒子,那里有新的时间规律。在新的粒子上,因为时间变化了,飞升的修仙者以为自己活了1天,其实就是地球上的100年。而这新粒子上的一天,地球上的一百年,不过是天地的一万分之一秒。对生物体本身来说,谁都没有多得到什么,不过也和其他一样。 天地不会在意这个飞升的人的,他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个人的存在。眨眼间死了一亿次的细胞组成物质,谁会去看。 而天地也生活在某种粒子上,他生活的粒子也是某个细胞的组成部分,这个细胞也构成了某种生物,这个生物的时间系统也和天地不一样,天地对它来说,也不过是眨眼间死了一亿次的细胞组成物质。 所以,所谓天道,就是根本没有天道。 恶不会罚、善不会赏、心魔是心中道德负累、道德是社会形态赋予,跳出来看,不过是“我想”“我要”“我愿意”! 归根到底是个“我”字,是谓“本心”。 倘“我”是人,生在人的社会,遵循人的道德,在人的常态中享有安全区域,那便就做人。倘“我”是兽,茹毛饮血,强取豪夺,那便去撕扯人类又有何妨?本心如此,何谈善恶。 林峦细细梳理过自己内心:人,善良、书生气、轻信、易动情、反应慢、想的是做的100倍;承受力强、局外人、边缘类、有目标。 既然如此、既然是这样的人,既然此刻是这样的人,那就遵从本心,做此刻的自己想做的事吧。 此刻想要的,要自由、要变强、要重拾仙途,重新回到自己的安全区域,还要,平湛。 是的,平湛,为什么不呢? 睡过去之前,平湛匆匆跑来,浅浅一吻。自己那时感觉如何?恍若久居黑暗,突然迎来光明。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顺从本心,就如此在一起呢? 修仙也要,平湛也要,自己在这个社会适应了这么久,困于这个微弱的肉体这么久,对自己缺失掌控这么久,是时候从头打算了。 林峦在自己无知无觉中,心境又上了一层。修仙界总说功法如何如何,却少有纠结心境。其实心境不是不重要,而是太多的人修炼之路漫长,心境在其中打磨,总会悟出一二,像林峦这般进境的绝无仅有,他缺失的一块短板反倒在功力全失之时不断弥补。这段时日,林峦看似在修炼一途毫无建树,实际却在不断累积,这种累积的重要程度,一点儿都不下余功法的进境。 不知不觉间,林峦的心境已配得上他曾经的身境了。可惜到头来身境成了短板,这也是很值得唏嘘的事。 而此刻的林峦已经不再在意。 此刻的林峦期盼着下一个瞬间,平湛就出现在自己病床前。记忆里最后的平湛,只是一双粗糙温暖的嘴唇。现在想来是很奇怪的事,相处这么久以来,虽不能说水润,倒也没见过干裂。 记忆里那双嘴唇形状很好,下唇比上唇还要饱满一些,颜色不是很鲜艳,甚至可说粉粉的,放在平湛苍白的脸色上并不突出。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8节 那么两次都觉得粗粗糙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为了对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着急上火……皮肤成了那样? 林峦没有经历过情爱,但他一直在看。从懂事起,师父就一直相伴命中红颜,几世相随,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生而残疾,丑陋不堪,嫁作农妇,或者生在豪门,灿若星辰。师父扮作农夫,只为住在她家隔壁,早晚能看上一眼。或者成为神医,为能进入深宅大户,见到待字闺中的她。她却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几世相伴,时时刻刻把她一举一动放在心上。 林峦总觉得师父其实是在渡劫,如此种种,到头来恐怕和那个女子已无关联,师父只是选了一个形物,充做目标,终日“格致”。 现如今终于有些明白,就算是格致,看了那么久,几生几世的格,也对那形物有了不舍。 师父是那样的人,愿意那样做,那就那样做吧。 然而平湛总是不来。林峦想,我已经清醒半天了呢。 于是林峦看了看账户余额,把全部欠款一股脑儿划给平湛。然后控制病床上移,勉强坐起来,眼巴巴看着门口。 果然,三分钟后,就听见急忙忙的脚步声,这声音噔噔噔由远及近,待听得更清楚时,反慢下来,变成一步步。 林峦突然就很开心,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一起住了那么久,从没想过对方走路声音什么样,而分开之后,却很容易就记起来。 随后平湛出现在门口,脸上有种故作的平静,这从他乱糟糟的卷毛儿和屁股后头跑出裤腰的t恤可见一斑。乱糟糟的平湛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在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僵了四分之一秒,然后急忙忙说:“啊,听说你醒了,挺好。” 林峦笑起来,笑得特别开心,这笑容让平湛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他移开视线,掩饰性走到床边,仿佛居高临下就能给自己增添些气势。咽了口口水,随意说:“你刚把欠我的钱都还完了。”然后死死盯着林峦的眼睛,恨不得从眼睛盯到脑子里,好看看这个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林峦笑眯眯,温和的看着平湛,直到他呼吸越来越急促,才轻轻“嗯”了一声。 平湛被这声“嗯”打败,继续等,觉得已经等了沧海桑田,也没等到林峦的后话。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反正我在你面前就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这时候还讲什么道理?!再这么哼哼唧唧猜下去什么都晚了,那么墨迹干啥? 想到这里,周身气势一松,眼也不睁那么大了,脊背也不绷那么直了,顺势往床沿儿上一坐,二郎腿一翘,也笑眯眯看着林峦,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林峦着实惊讶,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但莫名觉得痞痞的,有些可爱。 原本打算说的那么多话,那么多账,那么多过去和将来……好像突然就没必要了。如此自自然然,就完成革命,进入新时代,双方都兵不血刃,毫无伤亡,嘿,真是了不起。 于是他也笑眯眯的随口说:“复健要一段时间,要是你能帮我的话,不如今天就回去吧。” 平湛挑起一边眉毛,大笑:“好!” 第39章 第二次出逃 是夜,林峦正盯着仪器上的小红点,怎么都睡不着,突然听见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当下吃了一惊。随即笑起来,虽然很轻,但很熟悉。 果然,没一会儿门“吱呀”开了条小缝,平湛贼头贼脑闪了进来。 林峦闭上眼睛装睡,却忘记掩饰嘴角的笑意。 平湛直接伸手摇他脑袋,小小声:“嘿~嘿~醒醒嘿~回家了嘿~” 林峦立刻睁开眼睛,两只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 平湛也不多说,伸手把林峦从床上抱起来,糊头糊脑套上毛茸茸厚外套,背着就走。 林峦有点儿懵,看他鬼鬼祟祟的也不敢造次,只好趴在他耳边小小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平湛脚下不停,这会儿已经凭脸刷开三道门,眼看就要钻小洞进蒸汽室:“老约特不让你走,管它,我们自己回家!” 林峦脑子空白了一阵儿,在这段时间里,平湛毫无阻拦的通过了浴室大门。林峦傻乎乎问:“为什么它们都这么容易开……”我试过根本出不去来着。 平湛把林峦背到旁边小巷口,靠墙放着,边翻储物空间边说:“安保系统我设计的。”然后拎出一团绑带,“转过去。” 林峦和平湛被非常结实的绑带结合在一起,就像两只扣在一起的勺子。平湛动动胳膊动动腿,林峦毫无主动性的跟着动动胳膊动动腿,这让他觉得自己像长在平湛身上的一块牛皮癣。后背贴在平湛胸膛上,能感觉“嗵嗵嗵”很有活力的心跳,头顶痒痒的,是平湛的呼吸。 林峦很悲催的想:“啊,我只到他的脖子!” “好了!”平湛信心十足的背上飞翼,在地上蹦蹦跳了两下,把还很虚弱的林峦颠得有点儿晕,“我们回家喽。”随即摆出动感超人的经典动作,一跃蹿上天空。 林峦的手臂和他扣在一起,不得不一手掐腰一手向空中高举,这感觉羞耻极了。可惜现在一点儿自由都没有,连捂脸的动作都做不出。林峦安慰自己:我是个病人,我虚弱,我正晕着,我是被逼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平湛无疑不是个好的飞行员,刚蹿起来不到十几米,突然就往下跌,然后猛然又蹿起来十几米,又往下跌,跟人得了癫痫似地。平湛骂骂咧咧手忙脚乱,连带林峦不得不摇头摆尾,心惊胆战。当年御剑御风都是常事,可那时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一切可控,感觉特别踏实。现如今连动都不能动,被平湛这样带着在空中乱窜,下意识就想调整,结果互相成了对方的掣肘,于是癫痫爆发的更猛烈了。 平湛气哼哼给了林峦一个爆栗:“老实点!” 两个人的手臂扣在一起,林峦接受的不是爆栗,而是两只拳头糊头糊脑的一击,本来就懵,当下更懵。好不容易集中精力思考一下,只好彻底放弃控制权,把身体彻底交给平湛。 飞行终于顺利起来。不断抬升,林峦睁开眼,脚下是偶有亮光的利兰城外,前方远远是灯火密集的利兰城。夜风抚过脸颊,有些凉,但背后温暖源源袭来,凉就变成了沁凉,很舒服。头上有轻轻柔柔的抚摸,林峦一时有点儿糊涂,明明手没动啊,谁在摸?随即反应过来,那是平湛的下巴。 “咳”,头上轻咳一声,“星星。” 林峦看不到,因为脸朝下。 上面的平湛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飞行速度慢下来,变成悬浮,然后翻了个面儿。 于是变成了两只仰躺着的勺子,林峦平躺在平湛身体上,眼前展开浩瀚无垠的夜空,星星那么近,周围很安静,耳边只有呼吸。 这场景林峦很熟悉,当年,自己就是这样躺在剑上,放慢速度,慢悠悠漂浮在群星之间,海上明月升,林间夜枭鸣,那鸣声很凄厉,没来由就让人有萧瑟凄清孤独之感。不到一刻钟,林峦便觉得那叫声于心有损,所谓慎独,皱下眉头就回去了。 现如今也是满眼星辉,夜凉依旧,却只是…… “温暖”,林峦迷迷糊糊想,耳边是嗵嗵嗵的心跳,没错,温暖。 就像泡在和体温一模一样的温泉里,感觉不到水的包裹,却极舒服,每根毛孔都敞开,情不自禁的,里里外外都打开。 林峦舒服的躺着,沉溺在这种舒服安全温暖的感觉中,头上星空缓缓移动,心神归位,然后在这泉水里泡开,泡散,整个人都泡没了。 这时,平湛缓缓收拢胳膊,慢慢的,舒缓的,将怀里小人儿围起来,像冬天睡觉时抱住一床被子,只想把全身心都埋在被子里,和被子融为一体。想抱着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怀里的小东西毛茸茸的这么可爱,像刚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带着暖烘烘的热度,又软和又鲜嫩。 两个人就这样溶解在星空里,闭上眼,回归宇宙尘埃的实质。 …… 平湛抱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觉得,我身体里长出来的么,当然要回到我身体里。他下意识把身子蜷起来,想把林峦包在心口,把小东西团成小小的,再按回自己身体里去。 林峦渐渐呼吸困难,四肢被平湛牵引着蜷起来,不断被压缩。平湛紧抱的动作在他自己没什么,而被扣在一起的林峦,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越来越奇怪,不受控制向两腿之间某个物件无限靠近。眼看就要自己摸上了,连忙挣扎。这一挣扎,连带惊醒沉迷中的平湛。两人挣扎的方向显然不一致,互相牵扯,立刻连手连脚乱成一团。 前一刻还沉浸在梦幻中的两个人突然就进入了灾难模式,两人张牙舞爪急速向下栽去。枝里八叉的两个人此时终于有了同样反应:卧槽!不是就要这么挂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高度降落伞已经不能起什么作用了,平湛终于想起打开安全气囊,希望落地时起码缓冲一下。 身下是一片高大棕榈科植物。这种植物的共同特点是都有蒲扇样的,尖端尖锐的,剑一样的绿油油叶子。这种也是如此,幸运的是它的叶端不像铁树那么尖锐。即便如此,这些叶片也很容易就在安全气囊上戳了无数个洞。 两个人听着一片“噗噗”戳洞漏气声,万分庆幸和那些叶尖儿做直接接触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还没喘出一口气儿,气囊完美完成了它缓冲抗扎的使命,极速缩小,两个蓬在树冠上的人再也找不到支撑,当下往树下掉去。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平湛一个挺身,把林峦翻到上面,紧紧抱着他,“嘭”一声落地。 这种树正挂满种子,剧烈的撞击让这些种子像暴雨一样纷纷砸下,毫不客气的倾泻到两个人身上。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终于停下来以后,林峦觉得自己像盖了床果实被子。 林峦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他极力去听,希望听到熟悉的“嗵嗵嗵”。但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向心脏涌来,手脚冰凉,这一刻,林峦想,那么,我也去死好不好? 身下突然传来“咳咳”的声响,林峦感觉手脚“嗖”一下酥麻起来,像是蹲久了突然站起来那种酥麻。 底下的平湛骂了句什么,然后说:“啊!棕榈科果然是被子植物。” 林峦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然后才发现这是个双关笑话。当下又气又恼又笑,连忙拼尽全力解开绑带,从被子植物的被子里爬出来,累的气喘吁吁。 跑气的气囊也是气囊,掉下来之前,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空气,很好的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垫底的平湛身上只有几道刮伤,上面的林峦反而被种子们砸得鼻青脸肿。平湛看他抓了几捧种子丢进存储空间,心里甜滋滋想,“他果然和我一样觉得这是个很值得纪念的经历啊”。 随后,两个刚刚经历了同生共死的人为下一步如何回家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二十分钟后,平湛以绝对的武力优势取胜,再次把小东西绑在身上,飞上天空。 “我这架是双气囊哦,很安全很安全的哦。” 林峦:_! 天亮以前,两人终于伤痕累累回到小家。摊在熟悉的驼色长毛地毯上,一个一动也不能动,一个一动也不想动。 好半天,平湛终于打开闪了一路的终端,老约特气急败坏的脸出现在眼前。林峦根本想象不到那么学术范儿的老约特居然拥有这么丰富的骂人词汇,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平湛调了静音,两个人散散摊在地上,像看动物园的猩猩那样看老约特在那头儿跳脚摔桌子。平湛没心没肺的笑,林峦敢说,从老约特的角度一定可以看到平湛的大嘴最里头的小舌头。 他碰了碰平湛的胳膊,轻轻说:“这样,不好吧……” 平湛面目严肃的点了点头,深沉道:“确实。” 然后打开声音,对那头中场休息的老约特说:“切!”随即立马关上声音。 林峦:(+﹏+) 第40章 恢复日常 平湛把林峦扶起来,勺子凑在他嘴边,点头示意他张嘴。 林峦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刚自己端碗撒了一身,也不能说什么。“小诺呢?”要是小诺在,问题就比较容易解决。 “送去检修。”平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又送了一勺汤。搞笑,老子要谈恋爱,能留个大灯泡?小木木行动不方便就这么几天,不创造机会搂搂抱抱还等什么? “你不用上班?” “请假了。” 平湛并不怎么会照顾人,一口一口接一口,完全没考虑到林峦是不是还想喝以及嘴里那口有没有咽下去。林峦被灌了好大一碗汤,还没吃什么肚子已经饱饱的。“挺想他。”真的,他比你靠谱多了。 平湛又端过来一碗海鲜炒饭,脸盆那么大的碗,堆得山一样高。又一大勺子送嘴边,“吃”。 林峦肚子里都是汤,艰难吃了五分之一,再也吃不下去。平湛皱眉看碗,满脸都是“你好浪费”,拿起勺子就往自己嘴里塞。 林峦深吸一口气,大哥,你好歹拿把新勺子吧? “呼噜呼噜”吃完,把碗往旁边一丢,平湛灼灼盯着林峦,眼里满是兴味,林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你盯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陷入轻微的尴尬中。 平湛突然问:“要去厕所吗?” 林峦小腹一抽,好像确实有点儿需求。点点头,正要自己摸下床。突然身子一轻,整个儿人腾空而起。平湛乐颠颠抱着林峦,一路小跑进了卫生间。林峦还没来得及反抗,“唰”一下,裤子被扯到膝盖,平湛给他把了个标准婴儿撒尿的姿势:“来吧!” 流氓…… 林峦气喘吁吁躺在床上,脸红到爆,盯着天花板死都不肯看旁边的人。这时候平湛问:“想喝水吗?” ——喝你个头! 林峦双腿无力,脚一着地就往旁边歪,整个人就要倒。身后伸过一双大手,稳稳握住林峦的腰。随即伸长将腰整个箍住。林峦不得已靠在平湛怀里,把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试着走走。”平湛的气息喷在头顶,痒痒的。 林峦试探着迈出一步,脚尖触碰到地面,只有一种钝钝的轻微触感,再用力,脚踝就不能支撑,歪在一边,整个人就要向前扑倒。 这时候腰间的手臂稳稳的把他箍住,一面向上提,一面往怀里按,直到林峦整个人都被温暖的怀抱包围。 林峦在怀抱中喘了一会儿,提醒说:“这样我永远也不能恢复。” 平湛使劲儿揉了揉怀里小人儿毛茸茸的顶毛儿,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儿,我抱你一辈子。” 林峦的脸瞬间又红了,咬牙切齿“呸”了一声。 平湛关上通讯器,一脸纯良腼腆瞬间变成厌恶。 林峦瞄了他半天,见他只黑着脸不说话,一身低气压嗖嗖往外放。又等了半天,试探着说:“我饿了,做饭吧。” 平湛“哼”了一声,瞟林峦一眼,冷飕飕,把林峦看了一个哆嗦。然后一句话不说做饭去了。 林峦开始反省,好像也没做什么呀。我连动都不能怎么动,很乖很乖的。 一会儿饭好了,平湛气哼哼搬把凳子往林峦床边一摔,不动不说话,眼睛都长在地毯上。 菌菇面,面有点儿粗,像是当年的手擀面,不知道平湛怎么搞出来,宽汤,圆头圆脑的小蘑菇在浓白的汤里浮浮沉沉,配上碧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可是林峦吃不了!恢复到现在,勉强能拿勺子舀着吃,筷子什么的难度系数太高。 林峦可怜巴巴看着平湛,平湛继续坐一边放冷气,像台大功率空调。 好一会儿,平湛惊讶的:“怎么不吃!” 林峦,继续可怜巴巴。 平湛这才拿出一只小碗,从大碗里捞出几根面,再加几勺汤,吹凉了,挑出一根送到林峦嘴边。 林峦在他恶狠狠的目光里忐忐忑忑嘬了一根面条。 面条太劲道,前头嘬进嘴里,后头在碗里不停蹦跶,蹦跶得汤汁到处都是,甩了两个人一脸。 林峦尴尬的含着好不容易吸进嘴里的面,含含糊糊说:“嗯,很,很好吃。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拜托你不要这么恶狠狠好不好,有话直接说好不好,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啊。 平湛丢下小碗,胳膊一抬,袖子抹了脸。恨恨说:“你的昆汀一定要和你通话。呵,好像我会吃了你。” “你的……”这么醋醋的真的是平湛么? 林峦梳洗一番,穿上一件看起来挺精神的运动服,打开了通讯器,笑得非常灿烂:“昆汀先生,您好,好久不见。” …… “啊,对不起,近来一直在准备联考,所有的通讯都屏蔽了。非常抱歉。” …… “啊,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 挂上通信器,林峦不敢抬头,平湛毒箭一样的眼神简直已经实质化,箭头已经在头顶颤动了好么。 平湛:“哼!” 林峦……:“那个,咱们走一走?” 平湛:“哼!”老子没心情。 林峦……:“我饿了。”你要投喂我。 平湛:“哼!” 林峦睁大眼,释放“可怜巴巴”技能:“饿了……” 平湛:“哼!”回头摸出一个小瓶儿扔过去。 林峦一看,熟悉的红色小药丸儿。我要吃饭…… 平湛:我什么都没看见。 林峦吞完小药丸儿,在床上做了几组伸展和不成形的仰卧起坐,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平湛还坐在一边生闷气。 “我想洗个澡。” 平湛这才回头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人从床上拽起来,脱巴脱巴扒光,往肩膀上一扛,然后往浴室一丢。 林峦摊在浴室里给他放的专用椅子上,任光波亮起,思考着怎么化解这场无妄之灾。 没两分钟,光波停止,门“唰”的一声被扯开。平湛眼都不抬一下,伸手把林峦扛起来,准备再往助梦仓里一丢。 林峦及时搂住了平湛的肩膀,虽然还不能做出握紧等细小精确动作,收紧手臂箍住别人倒可以做得出,况且林峦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平湛没想到小东西会这么做,毫无准备被惯性带倒,两个人滚在床上。平湛心里一紧,生怕压着林峦尚未恢复的小身板,连忙就要起身。 林峦笑起来,双手用力,把平湛的头往下拉,然后,轻轻吻上了平湛的嘴唇。 这招真的很好用,立刻雨过天晴。 林峦蜷在未关上的助梦仓里,听不远处的平湛快乐的哼着歌,抑制不住的“嘿嘿”笑出声。 没用多少时间,林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虽然身体还是瘦巴巴,走的稍微长一点儿就会喘,生活自理已经没什么问题。这让已经习惯照顾他的平湛有些不太习惯,林峦自己走出浴室,有些得意的笑起来,平湛心里却很有些失落。很想把小东西抱在怀里,一直抱着。 平湛开始重新工作,每天去历史文献所看大门。 林峦买了些小工具,东搞搞西搞搞。 平湛看林峦把一颗灰突突的球状物放在研磨器上,一点点儿磨掉灰突突的外壳,里头是虎皮巧克力豆颜色光滑的豆子。然后再打磨,虎皮巧克力的皮磨掉,露出羊脂玉一般的颜色。随着不停打磨,出现一颗圆丢丢、半透明的奶白色珠子。这时候林峦撤了研磨器,拿出一大叠各种型号砂纸,从粗到细一点点一点点打磨起来。 林峦磨得很慢,但非常用心,珠子的每个面都接受均匀的受力。一颗直径三厘米毫不起眼灰突突的小球,渐渐变成28厘米左右,带着细小纹路的哑光珠子,然后变成更小一些的,奶白色、光滑莹润,无论从任何角度看上去都出现闪亮光斑的白玉珠。 平湛把小球拿在手上,微微有些沉,密度挺高,让人一看就以为是石头或者玉的质地,两颗碰在一起,还会发出轻微的玉石碰撞的清脆钝响。 “这是什么?” 林峦抓了几颗递过来,平湛捏着灰突突的小球儿,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他们从天上掉下来,砸了满身的植物种子?里头竟然是这样? “这个是贝叶棕的种子。我们那个时候,有人就把它们像这样磨出来,串成念珠。” 平湛心中一下子涌出各种想法:他要串个念珠出来玩?一个大男人带这么秀气一串珠子是不是太诡异了?难不成他要送给我?——啊啊啊,我家小木木好体贴!好有品位!我好喜欢好喜欢! 林峦从平湛手里把珠子拿回来,对着灯光,找出种子胚芽的位置,从那个位置打了个小洞,还不忘在洞口挖出浅浅凹槽。“这个东西并不贵重,但是很好玩。在身上戴了,会越来越光滑水润,质地会更加透明,像玉一样。而且随着时间增加,表皮风化,会像汝瓷那样开片儿,列成绝无仅有的花纹。我看你墙壁的风格,先前像羊脂玉,现在像汝瓷,觉得你应该喜欢它吧。”说完,一双眼睛笑眯眯,满含期待的看着平湛。 平湛心里酸涩涩甜滋滋,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好半天,才微微点了下头:“挺好。“ 第41章 别扭 平湛捧着串珠子,不长的一串,18颗,每一颗都打磨的光可鉴人,怎么看都是一串白玉珠子,却真正是用棕榈科植物的种子一点点磨出来。 林峦见他拿到手里就一直看一直看,心里有几分忐忑,意思着说:“就是个小玩意儿。” 平湛深吸一口气,皱眉:“这个要怎么用?” 林峦一看他表情就有些失落,强打精神说:“就是串念珠,这个大了点儿,当手持也行。” 平湛依旧死死盯着手心里的念珠,满脸困惑:“要带手腕上吗?”说着就套在手腕上,长度刚刚好,半透明的乳白色衬得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有了光泽。“我是男的。” 林峦有些伤心,毕竟一颗颗磨了几十天,低落解释:“这种就是男人戴的,女孩子戴的那种要小很多,你看,我也有一串。”我该怎么对你说我当年把这东西当法器? 平湛“哦”了一声,把戴着念珠的手揣裤兜里,让念珠全都捂在兜里,一点儿都不露出来。手腕上的感觉很奇怪,有点儿拘束,有点儿分量,光滑圆润,并不像石头那样凉。这是活了近三十岁,第一次戴饰物,这感觉真奇怪。 林峦盯着平湛看了一会儿,对方脸上的表情很诡异,整个人都有点儿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原本准备趁他开心才说的话,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是呢,这个当口不开口,总是要开口。于是说:“你看我好的也差不多了,过段时间,我准备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平湛感受着左手手腕上那种滑润的轻微拘束感,这会儿念珠已经沾染上体温,忍不住用大拇指把念珠勾起来,捏住一颗,在拇指和食指间揉搓。手感很好,光溜溜,松开的时候两颗撞在一起,还会有轻微的金石声。念珠重新弹回手腕上,给手腕一个小撞击,于是产生更清晰的存在感。平湛神游天外:原来女人戴手链是这种感觉。女人们为什么热衷这种并不方便的小饰品呢?就像草原上点缀一朵花?我被这串儿念珠点缀了?我是不是更帅了?是的,肯定的,帅多了。 平湛悄悄的,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微微挺起了胸膛,整个人都处于孔雀开屏的臆想里。 林峦说要旅游的话平湛听见了,但并没有过大脑,整个儿人还沉浸在“更帅了”的喜悦别扭情绪中,只轻轻点了点头。 林峦倒是真的有点儿惊讶,本以为要有好一场交流,没想到这么顺利。除了被理解被信任的欣喜之外,心底还有种不那么被重视的失落。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规划路线去了。 平湛站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这会儿已经把串儿取下来,两只手握着,拉一拉,测试橡皮筋的柔韧性。然后发现自己此举非常无聊,就放开左手,把在右手里,一颗一颗捻过去,一边捻,一边回忆起林峦把珠子捏在手上对光查看的样子,傻乎乎“嘿嘿”笑了起来。 平湛的表现非常没见过世面,人不过送他一个小玩意儿,他就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轻飘飘情绪里,怎么都出不来。可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费那么多功夫,亲手给自己做礼物;作为一个男人,平生第一次有了一样饰品;而且这个人还是小木木! 平湛又把手放进口袋,在里头偷偷揉捏着念珠,莫名觉得自己超级精致超级帅,整个人都提升了n个档,有品位极了。可也不太好意思大咧咧戴出来,毕竟男人么,带首饰确实有点那啥。可是呢,咱有这么牛x的东西,不戴出来显摆简直是犯罪好么!哎呀,戴出来万一弄脏了怎么办?要不要买个保护套,先套上再戴? 金丝绒的太俗,縠纹纱的太娘……黄的不够低调,黑的太素…… 等等,小木木刚才说什么来着…… !!! 平湛瞬间就从“我很精致我很帅”的自我欣赏中脱离,“嗖”一下蹿到林峦旁边,阴沉问:“你刚才说什么?” 林峦重复了一遍。 平湛胸膛剧烈起伏,有点儿搞不清状况,下意识捻着念珠,突然想,这是送我的分手礼物吗?天!这个恶毒的家伙。但是呢,也许小东西的意思是……在和我一起旅游的过程中促进感情?! 哎呀幸福来的太突然,完全没有准备怎么办?! 平湛喜笑颜开,埋怨:“这么突然,我前段才请过长假,再请有点儿困难。不过呢,”很有几分骄矜的看了看有点儿呆滞的林峦,“既然你这么想去玩,明天……” 林峦连忙阻止他生发:“那个……我准备,自己去……” 平湛脑子被一连串滴滴报警声湮没:男朋友要抛下我独自出去旅行(艳遇)怎么办。突然之间被分手如何应对。杀掉恋人的心理契机是什么。留住他的人就能留住他的心吗。孤儿为何在人际交往中永远处于劣势。分手时如何保留最后的自尊。弱小的人类如何面对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 好久好久,平湛突然清醒,脑子好像突然恢复正常运作,飞速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呵呵呵对自己嘲笑一番,恋爱中的人果然没有智商啊,看看我这段时间都做了啥?为一个这样的东西把自己糟蹋成了啥? 想离开我,好呀,搞不死你! 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死死攥着念珠,稍稍一用力,串着念珠的绳子就崩断开来,光滑莹润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林峦看着满地珠子,心里难受极了,趴在地上,一颗一颗捡,带点儿委屈的说:“你不喜欢也别扔啊!”爬起来,看见平湛眼圈儿红彤彤,心想,你生什么气,脾气这么坏,哪儿轮的上你生气。还是安慰他说:“喜欢什么样儿的?我路上遇到有趣的东西带给你。” 对面的人还是不说话,林峦只好捡些有的没的先交代:“下下个月我临时户籍就到期,等我回来,我们要去管理处落永久户籍……我订了xxx男用洗漱用品的计划装,每个月5号都会按时送货上门。你把我的先留着,回来再用……” 平湛小心翼翼问:“你还回来?” 林峦惊愕的抬头:“当然。” 平湛内心一片翻腾:小木木还是爱我的!小木木还给我买了护肤品!小木木关心我。小木木就是想去散散心。我就是个混蛋。恋人之间需要相互谅解啊,小心眼儿不利于亲密关系的培养啊…… “带我去吧……” 林峦被平湛满眼睛星星闪的都要扛不住了,关键确实没有充分理由拒绝他,只好拿出鸡汤大法:“你也说,你已经请了很长的假,再请很困难。而且,这场旅行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场旅行。它,嗯,有种仪式感。毕竟我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来没有真正看过它。这就像一场告别或者新生。你知道,有些时候,我们需要独自面对。”带着你我怎么跑犄角旮旯?我要怎么向你解释我诡异的行为? 平湛在得知林峦并不是要分手之后迅速回到恋爱状态,智商急剧下降,总觉得林峦这番话有哪里不对,但又觉得有些道理。作为一只好的伴侣,必须学会体谅恋人,懂得对方心理。既然小木木如此有情怀,就算万分不舍,也不能打扰他“对旧生命的告别”。也许他那个时代的人,对某些东西特别在乎,不像现代共同体人类,什么信仰都没有,心灵贫瘠。 ——我喜欢他,不正是因为他是如此与众不同吗? 于是把自己说服的平湛灰溜溜窝在墙角,独自做心理建设去了。 旁边林峦把散落的珠子再次串起来,放在一边,用心查地图。 晚上林峦去了浴室,平湛偷偷拿了重新串起来的念珠,再次戴在手腕上,决心这辈子都不再摘下来。 林峦查阅各种资料,专挑拣人迹罕至的地方,只计划行程就花费了好几天。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突然接到来自实验室的邀约:为庆祝自己参加的项目圆满结束,届时将举办庆祝宴会,敬请重要人员林峦先生参加。 林峦很开心拿给平湛看,问:“我们穿什么比较合适?” 平湛阴沉着脸不说话,林峦又问了一遍。平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扭头走了。 老约特的电话随后就到,林峦被特地告知:实验组不欢迎平湛!“鉴于项目的保密性,请不要携带不相关人员前往,呵呵” 敢情老约特还在生气…… 第42章 情变 老约特搂着林峦举杯:“感谢你来到我们身边,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人群一片欢腾雀跃,各色激光灯乱闪,把氛围推上一个新高。 实验室很给力,从这具来自古代的身体中提取出加快人体细胞分裂的物质,并进行基因培育,据说有望给某种先天基因缺失疾病带来治愈可能。林峦有些惭愧,自己只是提供了一具身体。 随着酒精的摄入,人群越来越兴奋,欢呼声此起彼伏。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极其严谨的书呆子们,这会儿简直要玩疯,服装千奇百怪,风格匪夷所思。平日里稳重的汉克穿了一身黑底白条纹紧身连衣套装,所谓紧身,真是紧紧箍在身上,而且贯穿全身上下的白条纹是荧光色,不同角度看起来一动一动,晃得人眼晕。 汉克举着酒杯醉醺醺晃过来,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堆感谢的话。林峦大红脸,好半天才找到话题:“你是在s斑马吗?”汉克哈哈大笑,一点儿没有分析数据时的严肃,伸出一根手指在鼻尖前晃来晃去:“斑马?不!我是双缝实验!”说着两腿绷直蹦着走了。 林峦…… 林峦发现杰森一个人窝在角落喝闷酒。他的打扮也很怪异,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一团棉花中,圆滚滚的像团云彩。林峦走过去,远远就闻见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不那么美好的气味。 “嗨~”角落里喝闷酒的人只给了林峦一个“我看见你了”的眼神。 林峦试探着问:“你s云彩?” 杰森一口喝尽杯子里的酒,眼睛望着面前虚空的地方,嘟嘟囔囔说:“东。” 林峦没搞清楚,“东?东西南北的东?冬天的东?他是雪吗?” 杰森不再搭理他,转身挪移到另一个角落,继续自己个儿喝酒去了。 林峦恍然大悟:氡,惰性气体元素,难以和其他元素发生化学反应,有放射性。汗…… 林峦觉得这些人实在太扯了,不再去猜。看着欢腾的人群,心想平湛如果在这里就好了,这么开心的时候,真想和他一起分享。脑子里是平湛薄薄的嘴唇,温润的,粉红色的…… 林峦不自觉微笑起来,这时耳边响起熟悉亲切的声音:“嗨,你真抢手,这会儿才轮到我。” 当然是丽萨,林峦很开心,这个姑娘简直是实验室无聊时光的救赎。转过身,准备好好聊聊天,享受下美好时光。 突然间,一道利闪滑过林峦脑海,对面姑娘的面容在利闪中如此清晰的印刻在脑中,如此鲜明,如此惊艳,如此的,想让人拥在怀中,亲吻…… 林峦被自己骤然而来的身体反应惊吓到,一动也不敢动,所有精力都用于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让它扑上去,扑到姑娘身上,狠狠的吻她。 这是,被爱情撞到的滋味吗? 丽萨带着对小巧的猫耳,毛茸茸,外黑内粉,鼻子边还画了几道胡须,长长的黑猫尾翘起来,一颤一颤晃在脑后。整个身体装在一只长方形牛皮纸色的毛绒盒子里,看起来有些搞笑。 丽萨见林峦只是带点儿惊愕的看着自己,好半天,既不动也不说话,只好找话题。抬了抬穿着黑色绒毛装的细胳膊,问:“薛定谔,好看么?” 林峦周围空寂一片,对面姑娘的脸放大到无限,变成无数个,那张可爱的嘴一动一动,时而嘴唇撅起,时而嘴角上扬。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好看!这张美丽的嘴巴环绕着他,不停的动,不停的说,淡橘色的嘴唇晶莹饱满,让人忍不住就吻上去,吻上去……天啊,怎么能不吻上去? ——当然要吻上去! 林峦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那张嘴唇走了一步,同时心底有个声音对自己说: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 林峦停住脚步,痴迷的望着那张可爱的嘴唇,抓肝挠肺的想扑上去疯狂的吻。手紧紧攥着,生怕一放松,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的扑过去。 丽萨觉得林峦有些奇怪,问什么都不说话,有些担心的碰了碰年轻人的胳膊。 林峦立刻把胳膊撤开,右手紧紧握住左手手腕。左手手腕上带着念珠,一十八颗,自己一串,平湛一串。 丽萨有些担心:“稍等下,我去叫约特博士。”丢下一个安慰的眼神匆匆离开。 林峦长出一口气,终于敢稍微放松下身体。脑子里一片乱麻,身体不由自主寻找丽萨离开的方向,看着姑娘装在盒子里的背影,那种望眼欲穿的劲头,连自己都觉得不齿。 林峦陷入深深的迷茫与恐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局面。脑子里有两个声音,一个不断叫嚣,追上去!抱住她!吻她!别犹豫!另一个迟迟疑疑的想,这是爱情吗?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吗?我的劫数终于到了吗?那平湛是什么?只是习惯吗?想不通,咱们回家去好好想想吧,冲动是魔鬼。 用尽最后一点毅力,林峦慌慌张张跑出酒吧,落荒而逃。 林峦摊在助梦仓里,关上仓门,周围都是黑暗。闭上眼,眼前是丽萨饱满的橘色嘴唇,这嘴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稳稳吻上了自己的嘴唇。林峦浑身颤抖起来,好像追寻了一生的什么终于得到,好像再要,再要。想象中,两张嘴唇纠缠在一起,碰撞啃噬,吮吸碾揉,林峦深深的渴望着,想把那两片美丽的嘴唇揉碎,融进自己身体里,化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这个姑娘什么都不存在,只剩一张完美的唇。 有人在敲击仓门,很急躁。林峦知道那是谁,但是不想开,也不敢开。此刻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平湛——此刻他连自己都不知如何面对。 敲击声渐渐连成一片,林峦像躺在一口钟里,满耳朵都是“嗡嗡”响,再顾不得想些有的没的,终于打开仓门。 平湛眯缝着眼,气哼哼站着,低头往仓里看。“老约特说你不太好,让我照顾你。” 林峦不敢看他,把头转向另一边,筋疲力尽的:“没事儿。喝的有点儿多。睡一觉就好了。” 平湛转到另一边,伸手在林峦额上试了试。林峦下意识躲开这只手,躲到一半,倏然停下,犹豫着望向头顶的人。 平湛显然觉察到什么,这会儿眯起的眼睛里已经有些疑惑和愤怒。他收回手,插到裤袋里,声音坚定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林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明明,明明觉得眼前的人这么好,这么喜欢呆在他身边,一看到他就觉得温暖。但为什么脑子里总是丽萨呢?丽萨笑,丽萨讲话,丽萨撅起的嘴,丽萨小巧饱满的唇…… 自己到底怎么了?难道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难道自己是个滥情的人,喜欢这个也喜欢那个?关键是真的都是真心喜欢。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离开这个,心理上无法接受,不再见那个,身体上很难过关。 林峦备受煎熬,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低下头,转过去,留给平湛一个背影。 平湛的手在裤袋里捏紧,真想掐死他,然而……“你好好休息,无论什么时候想和我说话就来找我,多晚都行。”然后帮林峦关上了仓门。 林峦心中充满了酸涩,情不自禁捂住脸,觉得再也没脸见平湛。手指触碰到嘴唇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这张嘴唇,曾经那么渴望着和平湛接吻,现如今,如此强烈的期盼着另一个姑娘。身体的反应如此明确,毫无转圜余地。 林峦大口喘着气,氧气怎么都不够用,索性打开仓盖坐起来打坐。往日无论心态多么焦躁,打坐总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这次不能——不仅不能,简直是适得其反!仅存的真气在筋脉中游走,运行到哪里,哪里的身躯就会产生强烈的渴求。渴求一个姑娘,想把那姑娘揉碎了填进身体里来,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林峦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打坐中汗流浃背,还没半个周天,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再对抗身体的渴望。林峦大口喘着气,热,胸闷的厉害,很想把胸口剖开,畅快呼吸。 黑暗中一个高挑的身形慢慢走来,什么也没有说,轻轻环住林峦汗湿的身体,把小东西湿漉漉的脑袋埋在怀里。 这一瞬间,林峦的心莫名其妙安定下来,紧张的情绪得到温柔的抚慰。呼吸着平湛身上熟悉的味道,特别安心,特别满足。 然而不一会儿,惭愧渐渐泛滥开来,把整个人湮没。林峦缓缓退出这个让他依恋的怀抱,平湛僵在那里,保持环抱的动作没有动。 两个人都在等待。 黑暗给了林峦力量,他低着头,轻轻说:“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姑娘。” 沉默,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成为黑暗中两尊永远不动的雕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长长久久的在那里,都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这样下一刻就永远不必来临。 第43章 挣扎 天色由黑转灰,屋子里渐渐显现两个人的轮廓。坐着的和站着的,相隔不过一步,之间横亘一具巨大的、玲珑起伏的女性躯体。 平湛脑中一片灰败,预想中如果遇到这样的事,肯定是把对方暴揍一顿,先解了气再说。现如今,看着眼前那颗毛茸茸耷拉着的小脑袋,竟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满心满脑都是一种酸涩到苦的液体。这液体泡的身体都僵硬,脑子都不会转了。此刻的平湛没有愤怒,一切情绪都没有。人脑遭受某种突如其来的严重打击,最有可能的并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不知如何判断,即所谓“傻了”。 平湛就处于这种状态,脑子努力想要思考,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一只玻璃罐子里的章鱼怪想要伸出触角,刚探出去一根就被堵回来了。 “好吧,”平湛筋疲力竭的想,“我要休息一下,我脑子坏掉了。”随后缓慢的转身,缓慢的打开门,缓慢的离开。 林峦眼睁睁看着平湛像没电似的走出去,浑身紧绷的那股劲儿一下子崩散,整个人瘫软在仓中。 “我是个混蛋。” 脑子里乱糟糟,卷毛儿趴在自己怀里哭,满脸都是泪水,哼哼唧唧:“爸爸妈妈都死了,莉亚也死了……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你们都不要我……”这是个被命运遗弃太多次的孩子,好不容易再次信任一个人,又被自己这样抛弃了。 然而,丽萨淡橘色饱满小巧的嘴唇……这么诱人…… 卷毛儿平日里很乖张,有机会就欺负人。可是他保留着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玩具,包括曾经养过的狗的一只破烂绒毛兔子。那些东西在别人眼里都是破烂,可他非常珍惜。那时他哼着歌儿,撅起屁股一头扎在装旧物的大箱子里,愉快得像个跳到海洋球池子里的孩子。他说属于他的东西不多,所以都很珍惜。 脾气又坏,性格还差,装腔作势,爱整人……毛病这么多,离开他他会不会早早把自己作死? 自己无疑是喜欢平湛的,但不能否认,身体对丽萨的渴望——那是种本能,爱情也许就是一种本能,有生理冲动才能叫爱情? 这就是所谓的灵肉分离吗? 林峦再一次痛恨起穿越给他带来的脆弱肉身:想当年,肉身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人之所以会软弱,是因为欲望太多,绝大多数不能消除的欲望,都来自肉身。所谓食色性也,无人能免。而所谓修仙,就是不断去人的过程。有些人说灭人欲便是不人道,他们说得对,但修仙者已逐渐脱离人世,灭人欲才是正道。 所以作为一名修仙者,可以这样放任自己的肉身吗? 林峦“腾”地从床上弹起来,打开终端,联络丽萨,很顺利和丽萨约定再次见面——解决问题的先决条件是面对它了解它,我不相信我真的会屈从于肉身。 =============================分隔线============================= 约会时间在丽萨下班之后,林峦无法呆在让自己窒息的平湛的房间里,这里都是平湛的痕迹和气味,让他时时刻刻觉得自己是个懦夫。于是早早出门,坐在实验室旁边马克家以难喝著名的咖啡馆打发掉一个下午。 林峦疲惫极了,灌下去三杯特浓咖啡,心里怀着恐惧,害怕一会儿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突然想起师父,他面对那位红颜知己的时候,是对平湛那种感觉还是对丽萨那种感觉呢?会不会对一个人,同时拥有这两种感觉?如果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幸运了。是啦,一定的,那位红颜知己就会让师父同时产生这两种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师父怎么能容忍她一嫁再嫁,生而复死?如果平湛就那么死了……略带苍白的脸变成青灰,粉色的嘴唇冰冷一片——不,不要想!想都不能想! 林峦被自己的想象吓坏了。他匆匆站起来离开咖啡馆,甩上门的时候发出“砰”一声巨响,引起身后看了他一下午的大胡子马克一阵咒骂。 紧张的站在浴室门口,盯着棉布帘子,觉得帘子一旦掀起来,就会窜出一头怪兽。 然后帘子就掀起来,杰森钻了出来。远远看到林峦,并没有打招呼,只站在原地盯他了几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转身拐到可以通往那个神奇所在的小路去了。 再然后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人,都是熟人,有人远远打了个招呼,有人走上来寒暄几句。林峦心不在焉的应对着,盼着他们赶快走。 终于,门帘再次掀起,一个窈窕的身形闪现,走路一跳一跳的充满活力,一看就是丽萨。 林峦心想,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么……要是真的喜欢,这时候不应该跟心脏病爆发一样?抚上心口,摸了又摸,确实没什么异样,当下又平静了些。看来昨天是自己喝多了。 丽萨远远就向林峦挥了挥手,林峦很轻松的回应,也随意挥了挥手,礼貌的迎上去。两个人笑吟吟的快步走向对方。 眼前的丽萨渐渐清晰起来,今天她穿着浅蓝色骑士装,垫肩掐腰,一双长腿套在长筒马靴里,帅气极了。这种装扮在现如今追求天然舒适的社会里妥妥的另类,估计相当于当年街上突然出现一名三点女郎。 林峦心想,好久没见到这么亮眼的姑娘了,再次感觉了下心跳,还是没什么反应,和看见老约特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 果然那天是喝多了。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很近,看得出丽萨小小装扮了一番,深黄色的头发蓬松飘洒在肩上,周身萦绕着甜蜜的橘子味儿。林峦微笑着和她握手,准备照例寒暄几句。然后他看到丽萨娇艳的脸,如海水样碧蓝幽深的眼睛,和淡橘色的,闪闪发光的嘴唇。 就是这个瞬间,身体突然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林峦想化成一片黑雾,向面前的姑娘扑过去,把她整个儿裹起来,整个儿吞噬掉。身体叫嚣着饿,好饿,好饿,对面的食物好喜欢,不吃她就要饿死了,一定要吃掉她,马上,立刻,万分之一秒都不能耽搁! 林峦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向姑娘伸出了双手,他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面目扭曲,眼睛里渴望和抑制在其中纠结,满脸潮红,整个人看起来诡异极了。 丽萨在两步以外停住,狐疑的看着林峦,不知道这个少年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再次露出这种表情。 林峦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努力克制着自己,却还是扑过去,紧紧抱住姑娘,就像一只就要饿死前终于扑向食物的恶心老鼠。他立刻被自己吓到了,身体的反应如此奇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倘若如此,爱情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是种傀儡术! 此刻的林峦心跳如鼓,平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自己不能控制自己吗?难道自己当初以为的那些都是错的吗?难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领会到肉身对于一个人的阻碍究竟能到什么地步,当年自己之所以可以顺利改造肉身,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遇到阻力,没有遇到一个这样的,能让自己欲罢不能的人吗?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9节 林峦猛然间觉得自己对万事万物的认知不对!自己竟然一直都是错的!三观都要崩塌了! 这个想法让他惊诧莫名,完全不能面对,只想逃走! 于是他就逃走了。 匆匆说了“对不起”之后,转头奔向随便一个小巷,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小路上。依旧满心惊恐。 很久很久,林峦终于抬起头,“我需要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于是他取出飞翼,往家飞去。 此刻,他非常需要平湛。 =============================分隔线============================= 打开家门,屋里灯光昏暗,平湛背对门坐在沙发上,墙上电视时明时暗,正放着死亡金属类的v,画面上几个鬼怪样的男孩儿正在一个肮脏的地下车库爬来爬去,吼得声嘶力竭。 平湛没有回头,依旧盯着屏幕。 林峦虚弱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平湛还是没有看他,依旧盯着屏幕。 林峦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找到播放这种节目的电台?” 平湛还是没有看他,淡淡说:“这是禁歌。” 压抑的嗓音淡淡夹杂在男孩子们嘶哑如泣血的嘶吼里,并没有被淹没,反而让那些嘶吼变的苍白无力。 林峦突然体会到,悲伤是种多么幽暗而强悍的力量——而眼前这个人又有多么悲伤。 他不敢再说话,只和旁边的人一起黯然坐着,脸对屏幕,希望自己能消失在别人的痛苦中。 一首歌又一首歌,屏幕上的少年痛苦嘶嚎,用刀片在胳膊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不停的叫:“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林峦心想,这是多么夸张又多么无力的痛苦呵。 当那些孩子们准备往头上砸吉他的时候,画面突然消失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好一会儿,平湛声音如常,缓缓问:“你打算离开这里吗?” 林峦不知道,他根本没什么打算。 平湛没有等到回答,又问:“你渴望那个女人吗?”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 林峦突然觉得揪心扒肝的疼,哑声说:“是的。” 平湛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依旧静静坐在那里,林峦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坐到天荒地老。 然而,身旁的平湛突然暴跳起来,一只呼呼带风的拳头准确无误打在林峦鼻子上。林峦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向后栽倒,后脑勺磕在地上的时候,林峦隐约意识到,噢,沙发倒了。同时很高兴,心里终于不那么痛苦了。 第44章 唇膏 平湛觉得手有些麻,麻到什么感觉也没有。于是加重力道,拳头落在肉上,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麻劲儿更狠,竟然像木了一样。停下来,把拳头举在眼前仔细看,骨节通红,凸起最高的那个还擦破了,可能是挂到了那家伙胸前的拉链。可还是一点儿也不疼,完全没有感觉。在死亡金属v光线的明灭里,平湛摊开手掌,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好奇怪,怎么这么奇怪,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于是他打开灯,又细细观察自己的手,没什么异样。难不成一瞬间进化成没有痛感的生物了?基因突变? 沙发背面那一团轻轻动了一下,从里头发出小小一声模糊的喉音。 平湛低头看过去,林峦蜷成一个团,手脚都尽可能缩着,头深深埋在两腿之间。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升起,就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不断膨胀。 这时候林峦抬起头,脸上扭曲成一团,微微睁开眼,就瞧见几步远站着的平湛。他恍惚了一下,然后裂开嘴,给了平湛一个可以看见8颗牙齿的微笑。这个微笑没能持续多长时间,林峦的脸再次扭曲,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揉捏着,五官都错位,嘴巴张大,大口大口喘息。 平湛心底的蘑菇云迅速扩散,整个人都被笼罩。也就是这个瞬间,痛觉回来了。从右手最高的那个红肿骨节开始,过电般“倏倏”蹿遍全身,直击心脏。仿佛真的有“嘭!”一声爆响,左胸这块敞开个大口子。特别疼,还凉飕飕的。平湛下意识捂着心口,低头看,什么都没有,一切好好的,可那疼是真的。他想找个地方坐一坐,沙发已经翻倒。实在等不了找其他,腿一软,摊在地毯上。 好半天,平湛才缓过来一点儿,扶墙站起来。还没准备干点啥,一眼就看见倾倒沙发后头躺平摊在地上的人。倏忽间一阵闷痛袭上心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愤恨疼惜。有那么一刻,想伸手把地上的人扶起来,随即就觉得有那种想法的自己简直贱透了,不打死就算心善!站在原地看着林峦心里难受的要死,干脆眼不见为净。摔门,走人! 林峦迷迷糊糊躺在地上,脑袋里嗡嗡响,鼻腔里的血块已经凝固,整个儿塞住,只能张大嘴呼吸,肚子那块儿也一抽一抽的疼。拽着沙发努力了几次,没爬起来。于是就放弃了,就那么摊着。 活该。 然而…… 好像有哪里不对…… 细细回忆与丽萨见面的过程。强烈的生理反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明明远远看到姑娘了,按理说要是反应,这时候就该有反应。没理由直到走到面前,突然之间才有吻她的冲动。想当初和平湛,他还没到床前,只是远远听到他脚步声,心里就砰砰砰跳的厉害,那种渴望见面,渴望触碰,渴望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心情,和面对丽萨时完全不同。 自己所渴望的,并不是丽萨本身。 那到底是什么呢? 林峦回想这两天自己荒唐的体验。渴望最强烈的时候,竟然是打坐之时。有生以来,打坐修炼,一直是头脑最清明,最容易脱离肉体,进入虚空的时刻。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最渴望一个姑娘? 那么原本的修炼和现在的修炼有什么不同? 原本有灵气,现在没有灵气。 修炼本身就是一个把周遭灵气和身体结合的过程,气脉游走中,灵气不断揉和进身体,进一步改良细胞。而在这里,打坐修炼缺少必要组成部分,只能冲刷筋脉,最多能让它们不至于萎缩。而此时身体缺乏的,难道是灵气? 自己的身体重创以后,一直没有机会修补。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仅存的灵力只能勉强维持机体生存。现在这具身体最缺乏最渴望的,确实只有灵气。 想到这里,林峦兴奋起来。 如果不是爱情,而是灵力。那么,丽萨身上的某种东西,就是自己长久以来苦寻不得的! 但愿!但愿!但愿不是爱情! 想到这里,林峦顾不得周身疼痛,再次联系丽萨。 听到再次约会的邀请,丽萨沉默良久,终于答应。但把地点约在利兰城仅有的商务展示中心,那是个公共场合,显然姑娘没有和林峦进一步发展私密关系的意图。林峦听到约会地点后长出一口气,他简直不能想象假如姑娘明确表示进一步交往自己将如何应对。 怀着心理生理强烈的双重期盼,林峦一秒钟都不能再呆在家里。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去了社区诊所。 身上的伤让接诊医生十分怀疑,不断提醒,遇到一切问题都可以寻求社区中心帮助。林峦呲出一口小白牙:“我学拳击。” 医生噎了下,冲天翻了个白眼,快速做出处理。不知道是不是林峦的错觉,感觉医生下手特别重。 感谢医疗进步,半小时以后,林峦看起来就和被揍以前没什么区别了。只是鼻子还钝钝的疼,呼吸间还有淡淡血腥味儿。 林峦坐在商务中心一间小小的咖啡馆里,点了今天的第四杯特浓咖啡。 明亮的落地玻璃外人不多,而且他们多半像林峦一样,到这里约会。网购如此发达便捷,商务中心的用途已经从购物变成展示,人们如果高兴,会和朋友来这里小聚一下,小酌一番,顺便试试各种商品是否合适自己。从林峦的位置看出去,正是一片彩妆展示区。 彩妆在这个社会并不流行,人们更欣赏自然无妆的面庞,觉得那才真实自然。洗化用品的主流是护肤品,如此多的彩妆柜台,只有展示中心才会出现。而且这恐怕是全球最大的彩妆展示区了——也不过十几个柜台。像丽萨那样喜欢化妆的女子也很少见,往往只在叛逆期少男少女脸上见到比较浓重的彩妆,而且当他们走过人群,身后经常会传来几声惋惜的叹息。 这时正是晚高峰,餐饮和甜品店人流都挺多,彩妆这块儿依旧只有稀稀落落不过几个年轻男女流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对世俗的挑衅和不妥协。林峦对这个情景颇为感慨,社会真是变化快。 丽萨很准时,林峦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就看见她站在离出口最近的彩妆柜台。心中立刻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说不清楚是为了就要见到这个姑娘还是即将找到什么。 林峦快步迎上去,果然,一靠近,身体马上开始出现这两天经常发生的强烈渴望。 林峦抑制住自己的脚步,停在离丽萨三步以外,勉强挤出个笑容,便开始上上下下打量。 也许因为场合的变化,丽萨的装扮也比平时收敛了很多。一件月白高领套头毛衣,一条棕色瘦腿裤,脚上是满街都是的帆布鞋。头发也束起来,林峦觉得看起来像2015年朴素的大学生。 衣服裤子鞋子装饰品都换过了,人还是那个人,依旧对林峦有强烈的吸引。 林峦屏住呼吸,有些绝望的想,难道这真的就是爱情? 丽萨大方的笑着挥了挥手,看林峦紧张过度的样子,觉得眼前的男孩子可爱极了。作为一个爱恋经验非常丰富的美丽女人,一眼就能看出面前男孩儿的青涩。鉴于一直觉得对方是个未成年,拒绝也要徐徐图之,只好约出来慢慢开导。 对面的男孩子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丽萨尽量让自己显得特别随意:“好久没到这里来了,不如一起逛一逛?” 林峦根本没注意丽萨说了什么,看她笑着招呼自己,只好慢慢跟上,尽量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丽萨心里要乐死了,身后的少年攥着两只手,同手同脚一步一蹭,眼神儿躲躲闪闪。她只好在一个彩妆柜台停下,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一边看展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边偷偷瞄着少年,希望他能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丽萨举着一只唇膏问林峦:“你看这只颜色怎么样?” 少年的眼睛跟着丽萨的手,嘴唇紧紧抿着。丽萨等不来回应,只好转头问工作人员:“能试试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擦去原本的橘色唇膏,涂上这个。 粉红色,和自己偏白的皮肤非常相称,丽萨很满意。 转头问身后好几步远的小家伙:“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突然惊愕的睁大了眼,全身绷紧,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丽萨被少年的表情吓到,连忙赶过去,扶着少年肩膀问:“怎么了!” 林峦如梦初醒,伸手抓住丽萨的手,把姑娘钳得生疼。但他顾不了这些——丽萨神秘的吸引力在一瞬间消失了! “你做了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丽萨艰难的抽出手,轻轻拍着少年的肩头,安抚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不要紧张,我只是试用了一只唇膏。” 少年眼中爆发出奇异的光彩,嗓子在激动中都有些暗哑,死死盯着她说:“你原来用那只,给我好吗?” 第45章 第一次 林峦兴冲冲往回赶,满心满心都是如释重负后的轻松和新希望降临的喜悦。好像,轻松更多一点。终于可以坦坦荡荡面对平湛,告诉他,我们依旧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儿平湛回来过的痕迹都没有。林峦打开终端,准备联系他。 低头展开光屏,正要选择联系人,后脑勺突然一阵闷痛。心说,遭了,平湛还不知道家里进了人!要告诉他,不要回来!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晕过去之前,尽最大努力只是点开了通讯。 黑暗中闪起微弱的冰蓝色提示光,“滴滴滴”单调的基础讯息提示音响起。平湛低头看了一眼,关上。 少年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平湛俯下身,推了推,软绵绵的,触感很好,抱起来放进助梦仓。 安静的少年很好看,闭起来的眼睛安静卧在深深的眼窝里,睫毛浓密纤长。平湛冷冷看着,深深觉得自己是头蠢猪。究竟有多愚蠢才会容忍自己家的小狗天天跑出去野,竟然还敢不回家。呵,喜欢上一个姑娘。作为我的所属物,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别人? 啊,开始的时候我还打算放走他,怎么能愚蠢到这个地步!自从开始谈恋爱,果然智商都被狗吃了! ——对,我的智商都被这个没有良心的小狗吃掉了。 ——那么,现在我要吃回来。 平湛十分淡定的脱掉小家伙所有衣物,把光溜溜的少年放在仓里,站在旁边观赏。这时候倘若有其他人在,看见平湛绷紧面孔,两眼放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一动不动,肯定觉得这是个变态。这个变态此刻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想了十分钟,终于得出结论:清洁还是很重要的,第一次一定要按照教程按部就班的来。 平湛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全身衣物,觉得有些冷,顿时有些懊悔,没有设身处地考虑不穿衣服的林峦的需要,连忙把室温调到三十。光着在仓边站了又站,打量半天,发现单人助梦仓太小,恐怕活动不开。转身展开沙发,让它变成一张两米大床,又从墙洞里掏出垫子。铺好,光屁股上去坐了坐,很舒服。抬起屁股的时候又想到垫子很久不用了,又拎出消毒器,把沙发从头到尾狠狠消了遍毒。站了会儿,又跳上去蹦了两下,弹性也很好。 关键时刻就要到来,平湛深吸一口气。抱起昏迷中的少年,托着少年屁股让他整个儿伏在自己怀里,头正好搭在肩窝。掂了掂,少年毛茸茸的头发随之蹭蹭,很可爱。两具光x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皮肤拥有同样的温度,一瞬间平湛有个错觉,仿若自己是个母亲,正抱着自己初生的婴儿。 鉴于自己将要进行的运动,这个联想实在太邪恶,平湛“嘿嘿”奸笑两声,抱着少年前往浴室。 浴室里有刚才网购的一系列特殊场合专用清洁用具,全自动,傻瓜型,只要把人放在需要位置,一切都能在几分钟内统统搞定,特别适合新手。 新手平湛站在一边,从脸红心跳到心惊胆战,看机器把少年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清理的干干净净。下意识捧住心口:妈呀,人类在这个领域实在太有想象力了!直到提示音“滴”的响起,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盯着其中某个刚才清洁了少年内部的工具,无意识低下头,看自己两腿之间,进行了一番完全没有必要的比较。同时打了个哆嗦。 平湛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只好给自己也洗了个澡。 又站了一会儿,再次抱起少年,深一脚浅一脚神游到沙发床前,把少年轻轻放在上面。 那么,这就可以开始了? 平湛笨拙的爬上床,像大型猫科动物那样贴着少年爬了一圈儿。停下来,又爬了一圈儿。然后把自己撑起来,小心翼翼撑在少年正上方,持续保持这个蚊帐造型。垂直下方的少年依旧紧紧闭着眼,身体在黑暗中似乎微微发着光。平湛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下嘴。 于是又小心翼翼的爬下去,打开光屏,找出看了好几遍的学习资料,快速复习一遍。 “可以了”,他对自己说,“已经完全掌握了。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点头“嗯,肯定都舒服。”再点头“嗯,肯定的“再次撑在少年上方的时候,果然镇定了很多。平湛不合时宜的想,果然知识就是力量。 那么,力量,我现在需要你。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严格遵循教程进行。 开始时并不顺利,两个人被用到的地方都红彤彤的,平湛呲牙咧嘴,不是说只有下边儿那个会疼吗?爬下去又分析了遍教程。排除各种可能因素,发现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润滑液使用量较少。 再开始就顺利很多,平湛捣鼓半天,终于入巷。 一瞬间,那种好像从母亲身体出来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温暖包裹了他,平湛忍不住闭上眼发出“嘶——”一声长长叹息,一向感性贫瘠的平湛在这个刹那迸发出无数绚烂的比喻:就像一艘航行了一生的船 沉没之前 终于驶进了港湾 泪水,不知道生理还是心理泪水,毫无逾期的落下,滴在少年光洁的胸膛。平湛看着那两滴小水滴,随着颤动渐渐滑动,滑到肋骨,湿润了一路。就要停下来的时候,新的泪水落下,补充了它,于是他继续向下滑,滑过少年的小腹,绕过圆圆的肚脐,滑向更深更深的所在。 林峦在持续的头部钝疼中醒来,脑子和眼睛都不太清楚,身体一晃一晃,眼前不知有什么东西在规律移动,太近了,所以看不清。 很快,下身的异样感觉让他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处境。 脑袋突然从钝疼变成锥疼,还伴有轻微耳鸣声。这疼痛很尖锐,林峦伸手抓住头发,痛苦出声,再顾不上其他。 平湛发现少年醒了,还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时间僵在那里,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头疼耳鸣似乎是应激反应,在一切暂停后慢慢缓解。林峦睁开眼,就看见正上方一张布满泪水的,惊恐的脸。 “他哭了啊。”林峦心里一震,伸手抚上平湛的眼睛,轻轻问:“怎么哭了?” 平湛哭的更凶,泪水一串串落下,滴了林峦满身。 林峦终于从最初的迷糊中清醒过来,抬了抬屁股,微笑调侃:“要哭也是我哭啊。你哭什么。” 平湛哽咽出声,想着这个人说喜欢一个姑娘,愤恨异常,顿时怒火万丈,用哭得劈劈拉拉的破嗓子吼:“操、死、你!”拼劲全力毫无章法疯狂动作。 林峦不得不闭上眼,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单音节,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只颠簸在风暴里的小帆船。 太凶猛爆烈的都不会持续太久,不一会儿,平湛嘶吼一声,跌在林峦身上,抱紧,“呜呜呜”放声大哭。 林峦脑中一层一层荡漾过许多,终于在平湛的大哭中平静下来,又被箍得死紧,简直不能呼吸。挣扎了两下,换来更紧的拥抱。只好轻轻抚弄着卷毛儿的头发,像安抚一只猫咪。轻轻说:“别生气了,都是误会。我只喜欢你,从来只喜欢你。” 平湛“呜呜呜”里带出两个字:“骗子”。 林峦只好絮絮叨叨的,在平湛的呜咽声中一点点解释。解释的也很合理,作为一名古代穿越着,身体对某种物质有着强烈的,类似生理的渴望。“哪,我找到了它。我误会自己的感觉了,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 平湛愣了半分钟,随后哭的更惨,揪着林峦胸口,恨恨道:“我的,不准离开!” “好”,林峦抚摸着毛茸茸的头,“永远不离开。”心里想,他怎么这么爱哭啊,平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这场哭泣在升高等级后很快就结束了,平湛平静下来,觉得刚才特已的丢人,只好把身体背过去,不敢看林峦。好半晌,身后的人也没什么动静,忍不住翻回去,发现少年正平躺着,对着天花板发呆。 等了半天,也不见反应,平湛有些羞恼,人家第一次,你好歹说两句不是? 又等了半天,还是那样。平湛耐心告罄,清了清嗓子,随口问:“想什么呢?那个,感觉怎么样?” 林峦慢慢扭过头,带着探究的口气,和同床的人探讨:“当年,咳,” 平湛敏锐发现,少年的脸终于红了,顿时有种“还是我比较行我是主导”的自豪感升腾起来。 “当年我看,嗯,闲书。嗯。里头写,那个,最后的时候,不都是‘滚烫的’。这个为什么,是,嗯,好像,有点儿,凉……” 平湛咧开大嘴,终于找回平日常驻的自负,先“哧”了一声表示鄙视,才传授道:“蛋蛋留在外面就是为了保持低温啊少年,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比体温凉,怎么可能‘滚烫’?你说你都看了啥?” 林峦一副好奇宝宝表情,张大眼:“真的吗?” 平湛扑过去:“当然是真的!来,再体会下!” 第46章 热恋中的日常 林峦踢了踢身边人屁股,平湛顺势拱了拱,完全没有反应。 林峦只好加大力度:“起床啦起床啦!上班要迟到了!”平湛嘟囔了句什么,从平躺变成侧躺,把被子都卷过去,夹在两腿之间。 这样的动作,恰好将圆滚滚的臀部充分展示给身后人。林峦偷笑,伸手就“pia~”揍上去,弹性十足,手感特棒。忍不住揉抓两把,揉啊揉,揉啊揉,形状真好,馒头一样,还有个尖儿,大小正可以罩在手里。 平湛哼唧哼唧,不耐烦,伸手往屁股后划拉,试图把捣乱的手赶走。“……不要说话,让我再睡会儿……” 林峦看看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伏在平湛脸颊上“啵~”来了一口,轻轻温柔道:“起床了,要迟到了。” 平湛嘴角已经翘起,嘴里哼哼唧唧学着哭音儿:“~让我再睡会儿嘛……再睡五分钟好不好~好不好~” 林峦再“啵~”:“不行,没有时间吃早饭了。” 平湛装死,把被子夹得更紧。这个动作让屁股一翘一翘的,极其诱人。 林峦死死盯着,嘿嘿奸笑,右手并紧,盯住双丘之间——我戳!同时大喊:“起床啦!” 平湛大叫一声:“啊!”连滚带爬,“我起!我起!”站在床下,哭丧着脸:“老婆……你原来没有这么暴力……” 林峦下床穿鞋:“‘老婆’什么鬼?你原来也没有这么赖床——也没有这么爱哭……” 平湛嘟嘟囔囔,哼哼唧唧趿拉着拖鞋去洗漱,边洗脸边哀嚎:“~我好命苦~我不要上班~你好狠的心……” 林峦抓紧时间,做了简单的三明治,拿袋子装好。又冲了杯豆浆,装在保温杯里。 平湛从浴室出来,果然已经没有时间吃饭。林峦絮絮叨叨:“每天早起五分钟能怎么样?天天这么紧张,连饭都吃不上。这么大的人,天天都要赖床。真是越活越倒回去。”把鞋递给他,把包好的早餐递给他“一定要吃啊,不吃对胃不好。” 平湛笑嘻嘻穿上鞋,接过还温暖的食物,斜着眼看小东西,嘴里的牙齿一颗颗都闪着光。“嗯,我走了。” “快走快走,迟到了!” “我走了呀!”把脖子伸长。 “啵!~快走!” 平湛心满意足,扭搭扭搭出门。 林峦对着关上的门,笑得像个傻瓜。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都进化出从未有过的性格,这让双方都很惊奇。 平湛一向外强中干,死不服输,从不示弱。林峦一直很听话,甚至听话的有些懦弱。 林峦想,也许我们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这个形状最适合生存。平湛其实特别缺爱,从小不得不独自面对太多,只有足够强才能保护自己,眼泪撒娇对他的生存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反而会被加倍欺负。他童年缺失,大部分人小时候该流的眼泪他都没有资格流,谁能说,一个穿着坚固铠甲的人,就不是肉做的呢?外甲越是坚固,说明里头越是柔弱呀,不信看看蜗牛。而自己,从小就是身边最小的年龄,最小的辈分。什么都要听师傅的,师傅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很久以来,就想当谁的家,有个人管管。 两个人在一起,融合在一起,两张铠甲并起来,更厚,两个人在双重铠甲下,更安全。与此同时,铠甲下的两个人,赤、裸相对,彼此卸去防备,露出最里面那些。平湛的性子里有爱撒娇爱流眼泪的一面,从前周围环境不允许,或者说那时的他不敢,现在他胆子大了,知道流眼泪有人心疼,这条触角慢慢伸出来,索性把心底渴望的那些暴露出来。 这样,很好。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被人保护的感觉也很好。最好的是,我们都属于彼此,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林峦恍然觉得心中的天色都变了,空气里漂浮的一些微尘渐渐下落,下落,终于尘埃落定,聚成丘,长出合欢树,开出毛茸茸粉色的花来。 很好,真的很好。 =============================分隔线============================= 林峦终于取出那只神奇的唇膏,仅仅是拿出来,还没有打开盖子,身体就充满叫嚣:就是它,想要,特别特别想要。 呼吸急促起来,林峦拼命控制住自己,准备将神识放出一丝,细细探查。哪知神识刚扫到膏体,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运转功法,也就不到一秒钟,神识根本没有看到里头有什么,这只唇膏突然就失去吸引力了。林峦很敏锐的察觉到身体吸收了一丝灵力,真的就只是一丢丢,若是放在当初,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丢丢。而在没有灵气的这里,这一丝丝也珍贵的不得了。渴望了这么久的身体,被这一丝灵气勾动,疯狂运转,像被关在笼子里发疯的野兽,要!要!要!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前所未有的难受,林峦拼劲全力压制暴走的筋脉,一口血硬生生喷出。晕倒之前,林峦想,不错,总算有了希望。 醒来第一件事,看时间,还好,平湛还要将近一小时才到家,立刻拿出清洁工具,把所有血迹打扫干净,全身全部换掉,立刻快速清洗,务求不留一点儿痕迹。林峦有些紧张,怕平湛一进门就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自己,换位思考,这绝对是不能接受的画面。 下一步计划,买买买,买进大量这种唇膏,极需知道到底是里边什么东西含有灵气。 很容易就查到,但价位让林峦很难过。这支是某著名彩妆品牌珍藏版,一只就要8000通币,女孩子平时买上一支,也没什么。但林峦的需求不一样,就算只打算行功运转一个小周天,恐怕也要这样的几万只。以保守估计3万支计算,也要24个亿!就算买的多有折扣,起码也要2个亿吧!2个亿啊!单纯从这种唇膏入手根本不现实。 林峦还完债之后,手上只有不到20万积蓄,这还因为正和平湛谈恋爱,吃住都不花钱,否则只是租房半年押金都付不起。 无计可施,林峦叹口气,关上彩妆页面,点开生活中心,开始采买蔬菜。最近有了学习做菜的兴趣,总想在平湛回到家的时候,端出一桌勉强能吃的饭菜。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人、妻属性越发显著,不过这显然只是热恋期的小情趣,一般家庭这种事情都由家用机器人完成,非常方便。 林峦边买菜边想,不知道小诺什么时候才检修完啊,话说平湛自己不就是技术高手,干嘛送出去检修? (小诺默默流泪,有坏人觉得我碍眼,不让我回家……) 林峦被自己可怜巴巴的积蓄刺激到,看什么都觉得贵。这里的菜都论棵卖,炒个小白菜,最少要五棵,普通培育种600一棵,看起来非常瘦小发育不良的天然种竟然要1000以上,还有一种更夸张,所谓元素精育种,号称种植全程进行严格的元素控制,内含各种对人体有益的多种矿物质和微量元素,每棵竟然飙到上万。 如果吃这种元素精育种,随便炒两盘小白菜,自己的存款就没了啊!穷人林峦默默吐槽,这玩意儿跟2015那时候的保健品有神马区别。还记得自己穿过来的时候保健品界流行过玛咖,号称是南美人参,可以壮阳噢。刚开始论克卖,晒成干每克好几百,这样算下来,这种长得跟萝卜很像的玛咖连新鲜的时候一棵也要好几万噢。作为科学修仙的领军人物,林峦保持着对凡人科学界密切关注。于是从不止一篇sci论文中发现,玛咖这玩意儿本质上就是一种中国不常见的萝卜,嗯,就是南美萝卜,产地群众拿来喂猪的东西。果然,在穿过来之前,曾经一棵好几万的玛咖已经沦落到一毛五一斤。“天然荷尔蒙发动机”呵呵。 林峦唾弃的关上元素精育种小白菜的页面,买了五棵普通小白菜,3000通币就没了,立时深深觉得,自己一定要找到赚钱的办法啊。 虽然有点儿焦,而且有点儿咸,平湛还是极满意。呼噜呼噜几分钟把饭菜扫荡一空,眨着星星眼问:“还有吗?”心说,小木木做饭给我吃!无论啥味道都要吃完!嗝,好幸福! 林峦看着伸过来的碗,心脏微微抽搐:原来不够吃么?3000块的一菜一饭还吃不饱!看样子预算得翻一番?只好把自己那碗米饭推过去,悲哀的说:“……没有了……拌菜汤吧……” 平湛兴高采烈接过饭碗,拌在炒白菜的汤汁里,呼噜呼噜又下去一碗。 林峦:吃的像猪一样…… 平湛:撑死我了,千万别还有,我真的吃不下了! 饭后,平湛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深深后悔实在吃的太多,要做那种运动还得等上一会儿,又不甘心,坐在林峦旁边动手动脚,像个流氓。 林峦把平湛的手扒开,郁闷坐着,问:“你觉得有什么工作比较适合我么?” 平湛毫不气馁,搂过小东西的腰,凑到他耳朵旁气声说:“你不用工作,照顾我就行,我给你开工资……” 林峦被喷到耳朵里潮湿温暖的气息弄得面红耳赤,待要再说什么,那只手已经开始往下身去,只好打起精神对付眼前这只。 第二天吻别之后,林峦的终端收到一条讯息:平湛往他的账户里打了100万。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从此进入种田时期,说了有就是有 第47章 种菜 林峦瞅着账户上多出的100万,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啊!我竟然被包养了!差点儿手一抖把钱打回去,真要那么做就太刻意太矫情了。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金钱上本就不那么分得清,锱铢必较既心累又小气,大方向把握好就得了。至于什么叫大方向?经济地位决定社会地位啊,这条规律在家庭中一样适用好不好。热恋期当然什么都好,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给对方,但一旦平缓下来,进入“过日子”阶段,没有人能忍受一味单方面付出。就算不考虑平湛本质恶劣的性子,全当他是个情圣,还被自己迷得五迷三道,这个情圣也有起床气啊!哪天叫他起床他一烦,恶向胆边生,觉得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敢管我起不起床,那心里能没想法?一次两次没有,还能一辈子没有?不!可!能!长此以往,聚沙成塔,再牢固的感情也有轰然倒塌的一天啊! 林峦对着门碎碎念了好长时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想:“过日子”、“一辈子”,已经不可自拔,初恋果然如此盲目如此幸福啊。 “开源”暂时没有头绪,只能在“节流”上下功夫。林峦憋了一肚子火儿不知道往哪儿撒,立刻上网找神器。 咱华夏人最擅长的是啥?对!种菜! 你不是贵么?我不买还不行么?我自己种着吃还不行么?想当年咱在航空飞船上怎么种的菜?在南极科考中心怎么种的菜?多艰难的自然条件咱华夏人都能把绿叶蔬菜倒腾出来,这儿是间屋子都有温控光控,怎么可能种不出菜?!好吧,就算咱暂时没有别的本事,种菜还肯定没!问!题! 挑挑拣拣,林峦捡了套室内板型花卉套装:像黑板一样竖起来的一块培养基,种植者可以按照喜好在培养基上抠小孔出来,在里头种植物。种子填进去之后呢,这个套装有自动调节功能,只要设定好湿度,边框就是滴灌系统,可以自动补充水分和养分。种植者需要注意的就是光照和温度,这个要求一般家庭都可以轻易满足。 这个时代,基本都采用了这种无土栽培技术,在温光湿轻易可控的现代,个个培育基地拼的实际是营养剂。营养剂的成分,滴灌时间,直接决定了种植出的成体植株所含人体所需营养物质的多少。最开始还有基地打算走垄断优良种苗的主意,但基因技术如此发达,唯一的限制是在技术运用到人体时所遭受的伦理约束,到植物领域,只要你有成体出售,对手搞到植株优良基因简直是分分钟好么。况且种出来不就是为了卖掉赚钱吗?所以这么多年竞争下来,种植的基本模式已经定型,再折腾也很难有革命性的进步,培养液开发行业反倒如火如荼的发展起来。 林峦买的这个套装,就是某植物营养液品牌做的促销活动:购买12瓶xx营养液,送全套种植套装,还有60组植株种苗任您选一呦~ 林峦果断略过那些五彩缤纷千娇百媚的花卉种苗,直接点选了“蔬菜套装”:含小白菜、小青菜、花菜、包菜、小葱种子各100粒。 按下付款键的时候,林峦两眼烁烁放光:这要种出来,今年就不用买菜了啊。这能省多少钱?一天3000一年就是1095000啊!啊!啊!完全忘记计算购买培养液的成本,好像已经省了那么多钱似地。 刚完成付款,订单被立刻审核确认,不到五分钟,墙上指示灯亮起,林峦再次感叹科技进步给生活带来的便捷,跳起来从墙洞里拉出一只巨大的箱子。培养基未着水之前很轻,所谓的智能系统完全看不出来,就是几根质量很轻的金属边框,用林峦2015年的眼光看起来这毫无疑问就是黑科技。随订单有电子示意图和安装视频,比小孩子搭的积木还简单,条条块块拼一起插上电就完。 最重的是那12瓶营养液,每瓶都足足5l,按照要求倒着插在给水系统入口,然后选择种子,选择种子相应的培养程序,调整温湿度。一切就ok等着收菜就行啦! 林峦一口气儿种了20棵小白菜20颗小青菜。一面恨恨拿手在培养基上捅着窟窿,一面嘲笑愚蠢的现代人:自己家种菜这么方便,你们居然还能把菜价搞得这么贵。这年头连说“白菜价”都找不到语境了好么?最可笑的是卖这么贵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巴巴的上赶着去买?进化过程中脑干受损了吗? 林峦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近来自己正慢慢变成一个动不动就有情绪,还唧唧歪歪,也就是原本的他最讨厌的那种人。想当年他看着师傅在那里唧唧歪歪,“东家的鸡不下蛋了,老母鸡要不要买来吃?西家的葫芦要结了,跟他讲讲绑个酒壶出来?”立马一个头两个大,转身进屋全然无视,觉得自己这才是正正经经修仙范儿。那时老头儿总要点着他骂两句“小兔崽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总有一天你自己作难”,他就继续听不见。 现如今报应来了,果然到知道柴米贵作难的时候了,突然好佩服师傅:有远见!师傅当初您受苦了! 搞定蔬菜,终于平缓了下100万带来的不自在。林峦再次打开光屏,买了10只唇膏。虽然已经做了一系列心理铺垫,付款的时候还是很心痛,就这么8万就没了。没了呀。 基于上次惨烈的经验,这次林峦就十分小心,拿出5支,忍耐着身体冲动,准备把另外5支先存着,对比用。把留着的5支放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又拿出1支,想来做对比用不了留那么多吧,嗯,留3支就行了。 最终,把7只唇膏分布在墙角,自己坐在屋子正中间,尽量保持一定距离,以免有上次那样行功之中不能控制的情况出现,那么,开始。 气起丹田,顺筋脉满满游走一圈儿,再慢慢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向周围扩展。这是种很奇怪的新奇感觉:以往吸收空气中灵气的时候,那灵气会在一呼一吸间自动融入身体,并不用如何特意引导,如今灵气变为存在某种固体中,不能直接进入身体,必须控制神识将它从膏体中分离出来,将那一点点勾取入身体,再将它分散开来,缓缓融入。 这其中就有个问题:原本吸收灵气的时候,就像用吸管饮海水,只要张嘴用力嘬就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身体已经自动认为:只要是这个浓度的灵力进来,就能持续的有这样的灵力源源不断进来,修仙两百载,行功无数次,身体已经形成像呼吸样的条件反射。现如今用这种“固体”的灵气,或者称之为“灵物”,一块儿灵物进入身体,灵力充沛,身体自动以为后续马上就要有这样浓度的灵力源源不绝流入,久旱逢甘霖,欣喜若狂,立刻全速运转。哪成想吸取这点儿之后,竟然什么都没有了,收手不急,才造成那样再次受损的恶果。 吃了一次大亏的林峦把已经相当微弱的神识分成七缕,再慢慢地,远远的探出去,待7条神识都探到唇膏,已经精疲力竭:这就是林峦的目的,这么微弱这么疲惫的神识,就算再难克制对灵气的索取,也已经没有暴走的能力了。 然后一点儿点儿,谨小慎微的,探入膏体内部。林峦从里到外都轻微颤抖着,无论身体还是神识,7条神识在进入那小小膏体的一瞬间,激动的抖索起来,同时向大脑传递出极度惊喜的信号。林峦努力平复心境,默念几遍心法,才让沸腾的血热缓和下来。越是渴望,就越是不能慌乱。林峦睁开眼,终于看到了膏体内部的情状:粘腻的膏体之中,有一些闪着光的微小粒子混迹其间。神识遇到那些粒子,几乎是一瞬间游走过去,以从未见过的主动紧紧扒住扫荡一空。然后急速弹回,迫不及待将那些发光的粒子填进身体。 林峦猝不及防大吃一惊,竭力收拢就要向上次那样直入身体的粒子团,颤颤巍巍将七个小团子收拢,用神识包裹住,那情景像用手包着一团萤火虫。好不容易稳住之后,搅动神识,将七个小团子搅碎,运起功法,让粒子在运行中一涓一滴慢慢融入…… 要控制身体对灵力的渴求,就像要求一个就要渴死的人只能一滴一滴喝放到嘴边的一碗水,林峦觉得实在是难熬极了,好像过了十万年那么久,终于把团子吸收干净。长出一口气,穿越以来,第一次觉得本源精神了些,整个人都有些变化了!看看表,竟然才过去十分钟! 相对论是对的,爱因斯坦果然是天才…… 林峦接通老约特的通讯,请他帮忙检测下两种唇膏成分有什么不同,然后忍着身体渴望把没用过的3支和用过的7支全都寄了过去。 刚结束通讯,门一响,平湛回来了。先来个拥抱,巡视一圈儿,哭丧着脸问:“没有吃的吗?“林峦:(⊙w⊙)啊,忘了! 第48章 终于 一番云雨之后,平湛懒洋洋趴在床上,随手巴拉光屏。突然问:“买那么多唇膏干嘛?” 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林峦周身一紧,闭上眼睛装睡。 平湛看他这样,只说:“家里的数据我会处理,不过卖东西那边儿很难消除痕迹。”稍微严肃了语气“像这种非正常购买数据是监测重点。你知道,彩妆是敏感物品,不鼓励使用,从源头就征收300的消费税。蓝鸟里有个专司传统维护的部门,号召‘学习古风’,不提倡公民奇装异服,希望大家‘用最真实的脸面对最真诚的心。’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彩妆是那些轻浮少女或者叛逆少年用的东西。我们家只有两个男人,突然买11支‘炫靓珠光琉璃相思唇膏’,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峦努力闭着眼装死,感觉眼皮外边儿一黑,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平湛的声音粘腻发甜,伴着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是要给我看吗?‘相思’呢……” 心脏再次砰砰砰狂跳,桃粉色晕染上眼角眉梢,林峦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比唇膏的颜色还要诱人。平湛看小人儿眼珠在眼皮下边儿滴溜溜乱转,微微张开嘴,小舌头不经意动了动,想起那种软软糯糯的触觉,不由口干舌燥。 即刻翻身再压过去,逼问:“嗯?怎么没给我看?”轻轻啄了一口,小人儿颤了下,还是用力闭着眼,眉头都皱起来。平湛轻笑,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可爱。忍不住伸手欺负过去:“说呀~买来做什么~” 林峦加紧双腿,手被压着,使不上力,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撩拨的欲生欲死。偏平湛还特别恶劣,手上不停,咬在耳垂上,轻轻磨着牙齿哼:“说呀~为什么呢?” 林峦张开嘴,大口大口吸着空气,脑子里晕晕乎乎,发出个破碎的单音节,还没发完,就被平湛的嘴堵上。 湿淋淋一场唇舌追逐下来,林峦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偏平湛的手还在那里撩拨,另只手捏着樱红一点,用力撵揉,撵揉,迫他涌动着身体,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来,还恶劣的问:“为什么呢?” 这时候,谁还在乎什么为什么,呵,呵呵。 第二天两人都起晚,平湛提上裤子就冲出去,留林峦长出一口气,暂时不用绞尽脑汁编瞎话了。 林峦很苦恼,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自己势必要修炼,那就必须寻找含有灵气的物质。现在是唇膏,将来还说不定是啥。在监控这么严密的社会中,无论大量购买什么物品,都会引起当局的怀疑进而引来麻烦。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买得起那么多自己需要的东西啊啊!!!! 其实需要的很单a找到相应物品b取得c重复此过程,但这个非常简单的过程充满了不可逾越的障碍。首先,值得庆幸的是,已经有了目标物品,这已经是很不容易才找到。同时,问题就来了,怎么大量取得,钱从哪里来。来钱的过程如何不引起别人注意。然后,如何隐蔽的大量取得,再然后,如果不能隐蔽取得,那么如何向别人解释自己大量取得该物品的目的——难道告诉大家,我要做这个唇膏的代理商吗?按照这个唇膏的灵力含量,就算经手一仓库,也就能运行几个周天好么。 林峦不禁开始怀念2015年的华夏。那时候虽然科技没有这么发达,但人们还是相对自由的,监控这种东西还没有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总体说来还是有隐私的!那时候想买什么东西你要不想让人知道总是有办法的,但现在?3000多年后的现在,根本是什么都不能做!你除了做一个“良好市民”手册上的样板复制品,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指手画脚,要是他们实在看你不顺眼,抬抬手分分钟就能用舆论甚至动用国家机器把你灭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啊操蛋! 林峦气哼哼的继续在床上躺尸,简直是瞬间毫无阻碍明白平湛和老约特的选择。谁不想要隐私,谁没有不想让别人知道事儿,谁的所有选择能和大众一模一样呢?每个人的想法都不相同,法律准绳之上,凭什么要和别人严格一致?再说了,2015的时候学法的人都知道,“恶法非法”,td宪法还一遍遍改呢!这社会怎么越发展越倒回去了呢?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掩饰,我也不想让一群不相干的人对我指手画脚!呸! 林峦非常中二的发表了一通愤青言论,然后只能无能为力继续在床上躺尸。目前的自己,根本没有对抗这个社会的能力。所能做的,只是这么躺床上骂人。嗯,和2015的键盘侠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林峦不想这样,每个人都不想这样,都希望社会能像自己理想中那样,有更多的机会和自由,只是目前的林峦还没有能力去改变它。这就如林峦作为一个曾经的修仙者,而且是就要飞升的大神级人物,在失去满身修为之后轻易就能被平湛捕获。他不是愚蠢,而是在满身修为的时候根本不用耍心眼儿,这和仓廪足而知礼节一个道理:我比你强太多,你无论如何对我,无论无理还是跪舔,我都不看在眼里,因为你根本不能对我产生影响,所以我可以坦荡荡。但突然失去满身法力的林峦做了一辈子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根本不懂得如何做一个适应环境的普通人类。 目前这种情况,倘若是全盛时期的林峦,一个术法下去,谁还记得他做过什么?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是,这里的普通人都能活200多岁呢,他能蹦跶到80岁就算长寿了。 林峦苦笑,实力决定一切,在绝对的实力下,一切都是权宜之计。感慨毫无意义,只会让人渐渐变成一个不平者,发泄出满腔怒火,好像得到了满足,但表达会减少行动的动力,与其说不如做。 林峦“腾”得从沙发床上弹起来,做了一个自己曾经非常鄙视觉得非常幼稚的动作:他像只大猩猩一样张开四肢往空中跳起,大叫“加油!加油!加油!” 老约特的实验室一向安排非常紧,各种大型测量仪器都要按预约排队,有些重点仪器的预约甚至要排好几个月,所以林峦根本没有立刻拿到结果的想法。但是,还不到中午,就接到了老约特的通讯,同时收到翔实严谨报告一份。 林峦真诚感谢,老约特哈哈大笑:“我这也是投桃报李。”又挤了个眼“那些唇膏我这里的小姑娘很喜欢。”林峦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如果有需要,我再买一些寄过去。”顿了顿,又说“我记得丽萨对这种蛮感兴趣。” 老约特收拢脸上戏谑的笑容,慢慢的,好像一边思索一边说:“你和平,还好吧?” 林峦被他探寻的眼神弄得有些羞涩,连忙“嗯”了一声,两人在视讯中对视两秒,老约特“哈哈”笑得很开心,最终满含深情的说了声“谢谢”才挂上电话。 林峦懂得这声“谢谢”的意思,很重。他很珍惜。 两种唇膏不同的物质,是一种矿物油,它很有可能就是含有灵气的东西。这种矿物油林峦从未听说过,据老约特提供的资料显示,它提取自某种矿石,产量并不低,但也并不高。关键问题是,它是一种军需品,是军用飞行器燃油添加促进剂的组成部分,虽然需要量很少,但是必须。所以它的管控非常严格,开采权完全掌握在政府手中。但鉴于产量不低,也面向市场销售,主要用于民用化妆品和染色剂添加,万幸都是可有可无的成分,从来没有作为必不可少的民生物资。 总之,要弄一点点,还算容易,要弄很多,立刻会有管理处上门。 林峦被这个结果刺激到,顾不上考虑太多以后,连忙上网找化工用品店。这时候也顾不上心疼最少60万一升的价格,立刻下单来一升! 等了又等,又等了等,怎么都不到(其实还不到五分钟)。林峦盯着墙上的货物出口,眼里冒着攫取的光。 好半天,指示灯终于亮起来,林峦扑过去拍开出口,盯着那个黑洞洞不知从哪里来的甬道。可以感觉的到,一大股灵力,正顺着这个黑洞般的甬道迅速扑来。 林峦简直要钻进去迎接它了! 一只包装很简陋的化学用品箱,上头还挂着油渍,看起来脏兮兮的。林峦抑制不住,猛得扑上去抱住这只箱子,脑子里不断叫嚣:就是它!怎么这么浪费,连包装箱上都是!这么浓!这么美!怎么这么暴殄天物!好想顺它来的路一路舔过去,把黏在路上那些都舔的干干净净! 这哪里是油?这就是一桶精纯浓郁的灵气! 林峦把桶子从包装箱里抱出来,深情的看着,忍不住把舌头贴到黏糊糊的桶身舔了下。浑身一个激灵,那股舒坦从舌尖扩散到整具身体,每一根毛孔都张开,整个人想溺死在里头。 第49章 新的开始 这么一桶液态灵气,已经可以着手修复身体了。 林峦顾不得其他,立刻五心朝天坐下,尽量打开身体,感受着纯净的灵气一点儿点儿源源不绝浸润身体。早已干枯抽缩的细胞舒展开来,就像以前那种学校门口卖的海洋球,原本小小的,泡在水里,渐渐膨胀成原来的十几倍。被修复的基因开始不断复制生长,渐渐弥补了残缺的血脉,林峦像一个圆环,断开的裂口终于接上,灵气重新在修补好的筋脉中循环。开始还有些磕磕绊绊,犹如幼儿学步,不过三五个周天,就顺畅起来,随着筋脉不断完善,体内运行的灵气飞速成长,这个幼儿刚站起来没多久就学会了跑,还没跑两步,就化作骏马奔腾,再如江水滔天…… 体内的宇宙借着这股力量再度运转起来,这缓慢的,仿若神之手的轻轻一推,仙根复苏。这体内的星宇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终于把散落在各处的尘埃聚合起来,越聚愈多,逐渐重塑星球。熟悉的星球在丹田内缓缓运转起来,慢慢加速,直到形成一种平稳自转状态。 林峦集中神识,一头扎入这久违的星球,钻入曾经崩塌的紫府。 满目疮痍。 林峦面对曾经自成世界的一片废墟,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依旧震惊心痛的久久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的紫府,仅有一处还存有点点绿意。不出所料,正是整个核心泉眼那里,不过一丈方圆,还是当初拼命抗下天雷所留,就为将来可能的一线生机。原本汩汩而出的泉水,现如今变成小手指那样涓细一点,几乎看不见流动,默默向周围溢着,滋润着这方圆之地。 林峦心疼的看着泉眼,心知必须找到更多的灵气滋养,不断修炼,它才能恢复活力。 所谓紫府,其实是修仙之人本体一种镜像世界,人强则紫府强,人弱则紫府弱。那眼泉水就是修仙之人的仙根,倘若有一日这泉水枯竭,那意味着修仙者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虽然每个有仙根的人都有紫府,但只有到了金丹期以上,才能控制神识进入。这还要凭运气,体内同样有无数小世界,具体哪个是自己的紫府,有人竟然直到大乘飞升都没找到。林峦这个在成婴之时方才发现,那时它已是欣欣一派原始丛林的模样了。好在一旦寻到自家紫府,它便和神念想通,再也不会丢失。是以虽然林峦经历了这样一番大挫折,修为尽失之后依然能这么迅速的找到它。 可惜,林峦对着几近于无的泉水握紧双手,可惜再见你之时,你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同时下定决心,既然找到灵气,定然会用尽所有手段,用最快的速度让你恢复。 神识坐在泉边打坐,和本体交相呼应,形成一种新的循环,这循环先经过液体灵气,再进入体内,流过神识形成的小人儿,再注入灵泉,随泉水汩汩流出,蔓延开去,滋润着将死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现实的林峦和紫府内的林峦都已忘记时间,这循环一直持续着,时空仿若恒定,体内的世界神奇的和外界有了一样的频率。 林峦万分失望:灵气没有了。在好不容易形成正常循环,整个紫府刚开始氤氲着稀薄灵雾的时候,灵气没有了。 这是种非常痛苦的新鲜体验,在此生培育紫府的经历中,从来没有像这样中途硬生生被迫停止过,林峦不上不下吊在那里,扒心挠肝的难受。 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林峦盯着那个如今已经空空如也的桶子,满心都是气愤,怎么这么少?怎么能这么少? 伸手将桶子抓起来,非要摇一摇,果然什么都没了。赌气一样随手往旁边一丢,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中灯亮了起来,草草修补过身体的林峦如今已经不会被这一点突变的灯光所困扰,立刻敏锐发现身后有一个人,是平湛。 林峦没有回头,因为他的神识清楚看到身后那个人脸上警戒防备的脸。他怕自己随便一个动作就惊吓到那个人,他的表情是自己到这里来之后从未见过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平湛鼓足勇气缓缓走到打坐的林峦对面,保持了差不多五步远的距离,站定,盯着他看。林峦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鼓起的裤子口袋,里头分别是一只攥紧的防备的拳头。 平湛眼睛里冒着黑色的火花,嘴角轻轻抽动一下,好像打算挤出个笑容,但没有成功。直接问:“你是什么?” 林峦诧异的看着他,显然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 平湛头一次露出恐惧和受伤的表情,声音有些抖索,飞快的说:“你在这里坐了十二天,一动没有动。每当我试图靠近你,发现这根本做不到。”林峦看出他原本就是粉色的嘴唇现在几乎变成白色,声音越来越大,差不多是喊着问:“你是什么东西?!来这里做什么?!”随后几乎是嘶哑的吼“你想对我做什么?!” 这种恐惧到愤怒的态度让林峦苦笑起来,他不敢站起来,怕吓到对面的平湛。只缓缓的,像问“今晚吃什么”那样说:“我不是说过,我的族群和自然有很神秘的关联。”想了想,又说“我们过一段时间就要把自己的灵魂放出去,和大自然进行交流。对,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同时给自己这番话找到佐证“当初我就是用这种能力治愈你的啊。” 平湛僵在原地,好像脑子不够用的样子,想了半天,试探着问:“你们可以十二天不吃饭?” 林峦学着平湛平时的样子耸了耸肩:“如果有条件,还可以更长。”趁平湛陷入被超自然现象重塑世界观的当口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过去,环住平湛的肩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亲爱的,我饿了。” 然后两人同时发现,原本只到平湛下巴的林峦,现在长到了他的眉心。 正在重塑世界观的平湛当然不可能洗手作羹汤,林峦随便叫了外卖,两人沉默的吃着,平湛时不时从勺子碗的缝隙里偷看对面突然长高——更重要突然变成和自己不是一种生物的枕边人,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峦西里呼噜吃完饭,实在受不了平湛诡异的表现,小声嚷嚷:“好啦,不要这样了。我知道这让你很难接受,可是你不是还是很喜欢我吗?这会对我们以后造成什么影响?我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你我的身份,为什么到现在你才反应过来?你的反射弧实在太长了吧?” 平湛差点被这顿抢白噎死,原来拙嘴笨腮的小东西竟然这么能说,还有:“谁,谁喜欢你……” 林峦靠在沙发背上,伸展开手臂,翘起二郎腿,特别自信特别理所当然的说:“你想想吧!你面对一个疑似外星人的不明生物,整整12天,都没有报警把他关起来,还和他共处一室。这还不喜欢?亲爱的,不要闹了。”同时一口咬死,绝不松口“这是你的错,我早就告诉过你实情,只是你自己那时不肯相信,现在不愿接受而已。”然后试图安抚“别太在意,什么都和原来一样。”并勾引道“晚上做运动?” 平湛再一次震惊了!他的小毛毛呢?一欺负就哼哼唧唧随便揉搓的小东西呢?这个嘴尖牙利的,嗯,还挺帅的,是谁?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10节 平湛平躺在床上,手脚僵硬,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死都不肯看旁边的人。林峦像原来那样躺着等了会儿,习惯里旁边那个马上要兽化了啊,结果等了恁久,竟然啥动静都没有! 叹了口气,果然吓到了,必须继续安抚啊。 惯用招式一:投怀送抱。 往日,平湛很喜欢把林峦拥在怀里从身后搂住,把他整个儿人团在怀里。每当这样的时刻,平湛身上就会升腾起强烈的责任感,觉得自己特别爷们儿,一定好好好呵护怀里的小东西。而此时,林峦往往也能有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错觉,总之作为前戏,实在够温暖够浪漫。平湛尤其喜欢把下巴放在小东西毛茸茸的头毛儿里,随便蹭两下。林峦的头发又细又软,要是赶上平湛有胡茬没刮,林峦的发丝就会和胡茬缠在一起,这情景竟然让粗线条的平湛莫名想起“结发”的温馨典故。 此刻,平湛给自己打了半天气,不断对自己说:“这根本没什么嘛。不就是长大了吗?他总要长大的。看,我老婆长大了多好看,真是赚爆了!”鼓起勇气翻过来,侧躺着面对林峦,眼里闪着期望的光。 这个姿势正趁了林峦的意,冲平湛嫣然一笑,立马也翻了个身儿,用屁股对着平湛。那意思是:来呀,来抱我呀。 但是平湛并没有get到林峦的意图。满脑袋都是问号:怎么啦?他是不打算和我嗯嗯嗯了吗?这是赌气吗?马丹,让我快速回忆下做错了神马?没有啊? 林峦喘着粗气等了半天,身后的人也没有反应,不耐烦的把屁股晃了晃,还往后褪了一点儿,小小“哼~”一声,那意思,你来呀,快来呀。 平湛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望着突然宽了那么老多的成年男子脊背,怎么都下不去手。 第50章 糟心的事 早上起来,两个人都不太精神。平湛脸上出现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在苍白的底色上特别明显。林峦盯着黑眼圈儿看,突然明白啥叫“熊猫眼儿”。本来有些失落气闷,也气不起来了。主动做了早餐,火腿煎蛋夹面包,虽然简单,胜在出现在这个时候,特别用心。 平湛瞄着突然长高的小人儿——噢,林峦,那边油都焦了,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才手忙脚乱把蛋磕在锅里,立刻噼里啪啦爆起一阵油烟。心想,虽然帅了点儿,和原来也没什么区别嘛,一样笨手笨脚的。于是通过这种自我安慰找回了一些自信,打消了一部分不安。 为了安抚受惊的爱人,林峦特别殷勤,主动帮平湛拿出通勤的鞋子,站在门口恭候。平湛接收到他的好意,但这殷勤让他更不自在,觉得眼前的人更陌生更有距离感了。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飞快换好鞋,几乎有些慌乱的接过林峦递过来的外衣。林峦笑靥如花,说:“天气越来越凉了,多穿点儿。”平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胡乱点了下头,飞快出了家门。 门一关,里头外头的人都长出一口气。这种最亲密的人之间突然隔膜起来的感觉实在太糟心了! 和平湛的关系不是一时半刻可以修复好的,而且目前也不是修复的问题,随着身体不断修复,自己会越来越强。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合适”让对方觉得“舒服”。当其中一个人发生了巨大变化,另一个人静止不动的时候,还怎么“合适”怎么“舒服”呢?再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连“舒服”都做不到,很明显已经走到了尽头。 要么林峦放弃修复自身,放弃修仙,重新成为平湛熟悉的那个小东西,要么平湛也要做出一些改变。否则,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最终导致分手。即便两个人都很爱对方,可以忍受很多,一百多年之后,平湛垂垂老矣,林峦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两个人还是不在乎,再过个十几几十年,平湛嘎贝儿死了,林峦还拥有几乎无尽的寿命。林峦自觉是个深情的人,难不成要一辈子忍受失去爱侣的痛苦吗?心魔渐深,就永远别想再次飞升。 若说这场爱情,只有在林峦落难,恰好落在平湛这个隐形自闭症患者手里的时候才会发生,发生之后呢?相对林峦长长久久的生命来说,一晌贪欢,无尽愁思,这辈子都要搭在这场注定不能平等的爱恋上。值得吗?林峦不知道,但现在确实很开心,本就不是那么拘泥的人,何必在意太多? 林峦挑起嘴角,你既跟不上我,那我拉着你走便是。你也是个有单系火灵根的人呢。 晚上,平湛回来的比平时晚了些。因为他在公寓外头站了好一会儿,绕着楼转了一圈儿,又转了一圈儿,给自己打气再打气,才鼓起勇气回家。 林峦笑眯眯的端上饭菜,笑眯眯的看他吃。平湛“嘿嘿”笑了两声,既不说话也不看对方,西里呼噜把饭扒完,抢着收拾餐具,然后若无其事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一边看一边展开光屏浏览网页,一副忙得要死的样子。 林峦坐在他旁边,看他急火火的样子,觉得特别搞笑。果然是个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当初欺负自己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急着说什么,寥有兴味看着。 这一看,就看了好多天。 平湛突然乖了起来,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竟然时不时会说“谢谢”,走的正坐的端,一沾床就迅速进入深度睡眠,竟然还学会了打呼噜,当然再也没有赖过床。林峦在一旁看着,觉得眼前的人特别作特别可爱。性子这么别扭,要怎么才能哄回来呢?这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但对这种病了很多年的孤独症患者,只有徐徐图之。何况,林峦有更紧急的事情要解决。 如何恰当的取得这种矿物油呢? 如果两个人都开始修炼的话,需要量更大。资金的问题看似很难解决,可平湛其实是个黑客高手,如需必要,赚足够的钱并不是最难的事。最难的问题是:如何合理取得足够的矿物油。 林峦需要大量的,源源不断的矿物油。即便平湛可以抹去自己这方的购物痕迹,甚至运输痕迹,但发货方的记录很难搞。即便可以抹消一次两次,也不可能永远抹消。即便抹消了系统记录,也没法搞定那么多人的脑袋。作为一个长期大量的军需用品购货商,人不知鬼不觉是不可能的。 两个选择,要么从黑市购买。传说中的丁楼,据说就在老约特实验室所在的那条破街的某个毫不起眼的小房子里,那里有各种各样的违禁品出售。但和丁楼这样的黑社会长期合作,危险性实在太高,据说它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 第二种选择,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从官方渠道合法获取。这个办法当然最好,但也最难:什么样的理由是合法的理由? 账户只剩60多万的林峦心意烦乱,不敢再买一桶矿物油,只得打坐调息,让不多的灵力在筋脉中游走,尽量分出一股滋润紫府。经上次修炼,紫府像筋脉一样,已恢复了些生机,泉水淙淙,已有些涌在水面鼓动,不像初时那样根本看不出在流。这泉水十分珍贵,润物泽灵,但凡流经之处,便会恢复生机,瞬间泛出一片绿意。可是林峦的紫府干涸已久,这点儿泉水连方圆十米都不够惠及,流着流着就隐没在土中,再也不见。 林峦对着这泉水看了许久,都无法可想,只能黯然退出。 然而外面也有糟心事。林峦根本想不到植物营养液用的那么快!小白菜们不过收了一茬,就用去大半,这消费一点儿都不比直接买菜少!林峦捂着心口,又装了一瓶营养液上去。这已经是第8瓶了,第二茬才开始出芽,存量连正在长的这些生长都保证不了。与其再买,还不如直接买菜来的方便快捷。可是没长成的这一茬就要这么死了,前期投入就要白费了。要想不白费,只好继续投入。然后重复这个坑爹的过程…… 林峦咬牙切齿,果然无商不奸。只好自掏腰包,在网上买了几个土豆。 平湛吃着葱炒土豆片,看不出喜好,吃完很有礼貌的说:“谢谢!真好吃!”又抢着收拾。 林峦心情不佳,懒得和他抢,无精打采坐旁边看他收拾,连头都不抬。收拾完,平湛看了眼明显情绪低落的林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坐一边“忙碌”去了。 林峦更加糟心,心想这小子怎么也这么不省心,别扭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别扭完。长此以往,再把这种基本无交流的状态当日常,啊,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林峦走到平湛身边,拿脚踢了他两下。平湛不抬头,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只从鼻子里“嗯?”了声,表示疑问。 林峦伸手按在平湛终端上,迫他抬头,眯着眼说:“今晚做运动?”说着装作不经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平湛眼里冒出两道利刃,在林峦刚被滋润过的嘴唇上刮来刮去,喉结动了动。林峦已经长高的身影投射在平湛身上,让他突然之间觉得面对的人很陌生,好像以前那些肌肤之亲和这个人毫无关系。 于是平湛垂下眼,轻轻说:“别闹,正在忙。” 林峦一肚子气闷,一听这话,当下跪坐在平湛脚前,仰起头凑到他唇边,不由分说“啵~”来了一口,眼睛里带着挑衅和诱惑,灼灼的和平湛相对。 平湛受了小小的惊吓,林峦从未主动亲吻过自己,况且还是这么富有侵略性挑逗的一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忘了要说什么。 眼前的人儿长身而起,挤进他两腿之间,伸手搂住平湛的腰,把头侧伏在他胸上。平湛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林峦在他心口伏了不一会儿,笑着抬起头,那双一直很单纯的眼睛里浮上一层水雾,怎么那么诱人。 林峦凑在平湛耳边,气声说:“跳的很快。” 平湛僵住,动也不敢动,他被热情的林峦吓到,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伏在两腿间的林峦等了半天,发现身下的人竟然什么表示也没有,立刻又羞又恼,有心转头走开,却满腔怒火,怎么都不甘心。于是深呼吸一下,站起身来,斜着眼故作惊讶:“亲爱的!难道你不行了吗?不行了要尽快去看医生啊!要不要我帮你约一下约特叔叔!” 平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到林峦眼中蔑视的、气愤的,委屈的小眼神儿,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抓住对方衣领,拽过来,脚下向后一踹,沙发自动伸展成了床。恶狠狠说:“不如我们来试一试。” 第二天早上,平湛又赖床了。 第51章 灵泉小白菜 平湛又开始赖床啦!林峦很开心! 两人经历一场起床拉锯战,亲亲摸摸不知道多少次,终于把已经迟到的平湛送出门。出门之前,平湛顶着一双黑眼圈儿眯缝着眼,哼哼唧唧说:“媳妇儿~要不然我以后不上班吧~” 林峦头上青筋直跳,这简直是养了个孩子啊!哄好了就撒娇耍赖蹬鼻子上脸,哄不好就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怎么这么别扭呢。 心里不停抱怨的碎碎念,手底下一分钟都没停,把平湛送出门就开始收拾屋子。整个屋子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林峦在菜架旁边开了一扇窗,看阳光撒上去。一颗棵小白菜嫩黄如小鸭子的绒毛,煞是可爱。林峦端详了它们一会儿,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各种诗章词句……“苍爪嫩芽开露茗,红根小把瀹烟蔬”…… 林峦(⊙o⊙):我竟然还有吟诗的时候! 作为一个从小修仙根本没受过凡人普及教育的科学修仙者,林峦这辈子都没把心思放在琴棋书画诗酒花上,甚至性子里有那种理科生天生对文科生的鄙视:你们那都是啥?有啥用?这句诗也许看过,毕竟修仙的人基本都能过目不忘,不过看过的多呢,为啥会想起来? ——果然谈恋爱的人性格扭曲…… 林峦觉得自己矫情透了,一点儿没有身为科学人的严谨质朴,哼! 不过……倒是挺应景……“苍爪嫩芽开露茗”,那些酸唧唧的文人别的本事没有,欣赏水平还是很靠谱的。打开窗,散淡的阳光毫无遮拦洒在嫩生生的小白菜上,微风袭来,小白菜颤巍巍……林峦身心都被别人叫爱情他叫多巴胺(+血清素、睾酮、神经生长因子和催产素?不,现在还不到催产素分泌的阶段!)的东西充满,和小白菜一起荡漾在仲秋的微风中。 荡漾中的科学人林峦做了一件很不科学的事。既然是“开露茗”,没有露水怎么行?种植系统都是根部滴灌,叶面上根本不可能看到水。接水的话还要先把厨房升起来,刚收拾好收进去,再搞出来挺麻烦的。林峦被太阳晒的懒洋洋的,一点儿也不想挪窝,脑子又被各种爱情分泌激素掌控,抛弃了艰苦奋斗的良好品格,索性奢侈一把,从紫府那眼泉调出水来。待要洒上去,又觉得太浪费,蕴养了这么久才这么一点儿,斗争半天,才小心翼翼在阳光最好的位置,找几片最好看的叶片挂上几滴。 挂好水滴,调整了好几个角度,最后半伏在菜架上,头放在菜苗后面,让薄薄的太阳穿过水滴,折射出微小但灿烂的彩色碎光,影射在因为角度问题在视野里变得茁壮的白菜苗儿上。哎呀,果然好看! 一时间,林峦觉得自己体内正起着剧烈的化学反应,血液咕嘟咕嘟小滚着,满心满心都弥漫着性激素的酥麻味道。 真好,他抚着自己心口,真好。这样真好。 然后喜不自抑的拍下了此时此刻的照片,发给平湛。 没一会儿,终端亮起,平湛只回了几个字:宝贝儿种的菜真棒! 林峦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嘿嘿嘿神经病一样笑了,身子还扶在菜架上,整个架子都随身体一抖一抖。 真好。 沉溺在勃发性激素中的林峦在阳光里眯着眼,像一只晒暖儿的猫咪,就差伸展前爪伸个懒腰。林猫咪抻了抻脖子,正打算换个地儿,发现刚拍过挂着水滴的那棵小白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枝展叶,鹅黄的叶芽不断长高,接连长出好几片叶子,没几分钟,就长成一棵亭亭玉立的成年小白菜。 林峦一点儿都不惊讶,灵泉么,那是他仙根化成,要是连棵白菜都不能催生,还修什么仙?想想晚饭的菜还没着落,既然已经有了三棵成熟的,干脆再滴两滴凑盘菜。 捧着五棵特别饱满特别水灵的小白菜,林峦后悔不叠,恋爱中的人果然没有智商啊!这么珍贵的灵泉,我竟然拿它浇菜!这灵泉如此珍贵,即便全盛时期流的跟小河似的时候,也从不舍得拿它满足口腹之欲。现在竟然拿来给平湛加菜! ——至于为什么不舍得?仙根所化,一点一滴都是修为。即便全盛时期它在紫府奔腾不息,随它流的到处都是,那是因为紫府即是修仙之人的镜像,只要在紫府里,在泉里也好在土里也罢,不过是从自己左兜移到右兜,还是自己的修为。一旦拿出来,拿出多少修为就损伤多少。 虽说五滴本不算什么,但修仙人哪个不把修为看得跟命一样,拿命换菜,这是多么白痴的行径? 林峦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把小白菜丢进食物处理机,听着“嚓嚓嚓”清脆的切菜声,心如刀割。 好在平湛很喜欢。 平湛加了一筷子清炒小白菜放进嘴里,立时就张大眼睛,一口接一口可劲儿猛吃,没两分钟,一盘菜就只剩下汤。这才缓过劲儿来,略带尴尬的抬头,举起大拇指,傻笑:“老婆你做的菜简直啦!那个……你也吃,也吃。” 林峦看看盘底的菜汤,吃啥…… 平湛脸上一副“哦,你不吃啦”的样子,端起盘子,把菜汤倒在饭里,搅了搅,开始往嘴里倒。 饭后,平湛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窝在沙发上养膘。另只手拽着林峦的手,哼哼唧唧撒娇:“老婆~老婆~你看我胖了这么多,肿么办~你把我养这么肥,越来越难看,肿么办?” 林峦被那个“肿么办”恶心到,连忙把手抽出来,很嫌弃的甩了甩:“放手,忙。”昨天你就是这么气我哒! 平湛放得开的时候特别不要脸,翻身搂住林峦小腰,把他硬生生撅倒在沙发上。林峦猝不及防往后摔,倒在热哄哄的胸膛上,一只大手已经非常不要脸的探进险要之地。立刻拍开:“起开!忙着呢!” 耳边人“嘿嘿”低笑,黏黏糊糊撒娇:“老婆~媳妇儿~人家错了啦~错了啦~” 林峦:“恶~” “错了啦~” “滚~” “好呀,一起滚~” 一起滚了滚又滚了滚,因为今天开始滚动的时间实在有点早,滚完又休息会儿,还不到十点,两个人又抱在一起很单纯的打了几个滚儿,就躺着说话话。 扯了好长时间,工作时候的,黑客时候的,老约特的,老约特手下那群小兔崽子的,前几年的,小时候的,想到啥说啥,两个人觉得根本用不上脑子,根本不用想,嘴里源源不断流淌出无数亲密的话语,温暖平静的氛围水一样包裹着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在羊水中浮动的婴儿。 绝对安全,完美包容。 平湛心里特别满足,暗搓搓的想,就算你长高了,还不是被我压当我媳妇儿~老子还是很牛哒!于是很牛的伸出手臂,坚持让媳妇儿枕着。 林峦枕着天底下最舒服的枕头,虽说身体长大了些,还是蜷在平湛怀里,把玩着平湛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话。 平湛禁不住再次赞叹:“媳妇儿~你今天做的小白菜真好吃。” 林峦:“那是菜好。” 平湛:“菜也好,做的也好。” 林峦:“嗯~” 平湛:“元素精育种确实是比普通菜好吃些,贵有贵的道理。” 林峦:“……你吃出来是精育种?” 平湛:“现在精育种做的确实不错了,口味提升的还挺快。” 林峦不说话,不打算复述自己怎样用生命换取了白菜的白痴行为。心中默默吐槽:吃吧吃吧,看看我多爱你,我是在用修仙者的生命来养育你呀,看我多伟大! 平湛沉默了一会儿,两人之间的温馨氛围敏感一滞,平湛放弃宠溺的语气,意思着说:“老婆~这种精育种,以后还是少买一点吧。太贵了。” 林峦听了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我用修为换白菜给你吃我都没说什么,你竟然嫌贵!你个渣! 平湛立刻发觉怀里的人一下僵硬,忙不迭解释:“我不是心疼钱啊。你想我在外面的工作就是一个文献馆管理员,薪水在明面儿放着,偶尔吃一次没什么,经常吃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钱从哪儿来。” 林峦放松了身体,翻过身,仰躺在平湛手臂里,闭着眼轻笑:“诶~这里这不好那不好,到处都是监视器。倒是从根本上杜绝了官员腐败,想想他们就算拿了钱都不敢花,也挺好。” 脖梗儿下边的手臂明显肌肉收缩了一下,平湛“哼”笑一声,用一种轻微讥讽无奈的声音说:“收受金钱那种手法已经很落后,没有什么人再用。他们交易的是特权,根本看不到现金流动。这种严密的监控,其实都是针对老百姓的。” 温馨的气氛全都破坏掉了,林峦不想再重复这个话题。停了很久,才问:“那你赚那些钱,也不能消费,有什么意思呢?” 平湛笑起来,抚摸着怀里人毛茸茸的脑袋,就算黑黢黢什么都看不见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溢出的自信:“赚钱就为了吃吃喝喝吗?小傻瓜。” 林峦被顺毛儿顺的很舒服,就手蹭了蹭,表示继续,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样一个摸着,一个蹭着,两个人都睡着了。 第52章 开店 林峦十分发愁,既没有钱,也没有办法。每天在家里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简直是个家庭妇女好么。而且这种无所事事还不是真无所事事,一张白纸想干点什么规划宏伟蓝图就好。这是目标很明确,就是行不通,还非要走。每思考一次出路就觉得头在南墙上撞得生疼。 打坐行功一会儿,筋脉已经修复了80,也巩固的差不多,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再行功也不不会有什么起色。在屋里如困兽般溜达几圈儿,也没有出去的兴趣。脑子里不停的想,我要怎么才能合理的赚到钱呢? 嗯,我有什么优势,是这里人不会,可以拿来赚钱的呢? 林峦思考半天,悲哀的发现,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水平完全不是来自2015年的自己可以钻空子的,自己那套理念在这里完全是老古董。说到古董,能不能从事古董鉴定方面的职业呢?想了想,发现不行。技术如此进步,仪器一扫就能知道什么年代,根本不用一群专家猜来猜去好么。而且从2015到5012人类历史并没有断层,那时的记录方法很多,大多数资料都保存了下来。 自己还有什么优势?会拔罐,会刮痧,懂点儿中医,还懂点儿西医。但中医这玩意儿完全是经验医学,在现代医学发展了几千年的情况下根本就和跳大神一个性质好么。医学发展几千年来,连末梢神经、生物电这种曾经很玄幻简直要算玄学的领域都探索的清清楚楚,连灵魂的成因都有很清晰的科学解释,中医根本没有忽悠的空间。 自己还会啥?噢,修仙,这个拿出来就真的是在跳大神了。灵气那么难得,自己都不够用,讲出来谁信啊。摔! 做饭?算了吧,手艺还不如平湛,况且新开发出的许多作料和材料根本不认识。 林峦默默的想,我会武功,等我修复好了身体,就算只是练气期修为,我一个能打他们十个,我能不能去当保镖?答案是,不能。冷兵器时代早过去几千年了,2015年会武功就已经成为像“会芭蕾”一样的表演项目了,5012年?身强体壮会武功除了能活的久一点儿看起来好看一点儿完全没有任何优势。一道激光射出来不用一秒人就玩完儿,就算是修仙者也达不到光速。会武功有毛用? 这么说来,就算继续修仙,单从身手上说,在这个时代也没有绝对优势啊。这里的空间技术能使物体瞬移,比修仙厉害多了。曾经认为只有神才能无中生有造物无形,全盛时期的林峦就被众人传说有这样神奇的能力。但林峦自己知道,那其实是用功法改变其他东西的物质形态,让它形成新的物质出现在众人之前罢了。5012的科学技术做起这种事来不要太轻松——这些技术的运用看起来和大罗金仙的术法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了——话说,修仙不就是一种通过术法改变夸克分布的能力吗?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不就是通向同一个目的吗? 目前修仙带来的唯一优势好像是:可以活的更长久一点。5012年人均寿命在200岁左右,这也是科技进步带来的好处。唯有这一点,修仙这门职业具有相当的优势。然而,现在并不能拿来换钱以解燃眉之急。 林峦抓着头发冥思苦想,要不然我去卖串儿做手工?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手工艺品么。那么多贝叶棕顶着无数种子站在荒郊野地,原料大大的有。但是,想到这里,林峦郁闷的揪住头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差点儿忘了这里的人痛恨一切“不必要”的装扮,画个妆都是不良少年,首饰这东西几乎没有市场。 林峦无力摊在地毯上,头昏脑胀,觉得简直不能呼吸。nnd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人类正常欲望都成了罪恶。各个媒体天天给大众灌心灵鸡汤,稍微和别人有点儿不一样就人人喊打。作为一名古代穿越人士,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金手指吗?难道就只能躺在实验室卖身吗?——可是身已经不能再卖了啊!老约特那里常规实验都进行完了,再实验下去就是高风险项目。最简单的一个已经让自己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三个月。 人生之灰败,竟能到如此地步! 林峦在地毯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一时之间特别自卑,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废柴——不是觉得,根本“就是”! 这个时代的人能接受什么呢?他们太高尚了,除了吃喝拉撒,连黄段子都不说,审美也很高洁,总之一切都洪钟大吕走高大上路线。 那么,林峦想,说到高大上,唯一能唬一唬人的,就是自己被师父鄙视过无数次的画功了?林峦会画一点儿水墨画,但画的非常一般。用师父的话说,就是“匠气十足”,连“工稳”都算不上。水墨么,灵气儿最重要。三千多年过去,水墨画作为一门悠久的高雅艺术并没有失传,是的,但凡和“高雅”沾边儿的艺术都有人极力推崇,连23弦琴都复原了出来,还时不时有人开上两场音乐会。林峦在全息网上看过一些当代著名画家的画作,虽说不上极好,可比自己那两把刷子实在是好太多。 但此刻的林峦太闲太无聊太焦虑,索性把能想到的都搞出来,遍地撒种,说不定那棵就开花了呢? 说干就干。 首先申请一家虚拟店铺,这个很简单,终端一对接,提交申请,几乎是瞬间就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样板店。嗯,所谓样板店,就是只有十个货柜,一共十五平米,从里到外白花花一片的网络小空间。当然店主可以对自家小店扩大和装修,可那都需要钱。林峦看了看价目表,想都不想就放弃了。 虚拟鞭炮噼里啪啦在眼前响着,系统精灵是一只喜鹊,飞来叽叽喳喳提示说,新开店铺有一次免费的系统宣传机会哦,要开始么?林峦果断选择“不”,什么东西都没有宣传啥? 虽然开店没有花钱,笔墨纸砚却很贵。作为前期投资,林峦还是买了基础套件。趁着兴起,挥毫泼墨,不到一个小时,画了一架葫芦。端详半天,林峦默默想,嗯,须子有进步,嗯,水平就这样了,也不能强求。当下想送去装裱,一看这种一尺宽三尺长的竟然要6万,立刻捂着心口心疼半天。好吧,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狼啊狼,总要试试不是。 林峦和客服还了半天价,无奈对方非常牛,直说是一对一量身定做,个性化服务,贵族标准,肯定值这个价。林峦想了又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毕竟这年头干装裱这一行的非常少,搜索到的其他店价钱和这家差不多,但看起来肯定不如这家铺子舒服。装裱毕竟还是要讲求一点儿审美的,就它吧。 把画塞进运输口,才想起来问:“什么时候能好?” 那边已经很不耐烦:“我们的订单量很大,好了会通知您的,请您不要着急。” 一听这话,林峦就想把画拿回来,但是现代运输如此迅捷,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显示对方收到了包裹……好吧,看起来要等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搞定这件事,林峦从储物空间里捧出一把菩提子,开始做手串儿。管他们要不要带,先上架试试再说。这个串儿做起来就不像给平湛那个那样上心。珠子直接上机器,呲呲呲剥个精光,砂轮一滚,乳白色的胚体就出来了。一口气儿做了十几颗,打上孔,一股脑儿放在砂纸里打磨。 正搓着,运输口灯光亮。林峦有些奇怪,定的东西都到了啊,这是啥。拿出来一看,一副卷轴,竟然是刚送去装裱的那幅画送回来了!而且装裱的中规中矩,很是那么回事儿!这速度! 林峦赞叹之余又有些郁闷,这会儿功夫就搞定的事儿,为什么要了我6万块!越想越气闷,把那家客服叫出来,提出心中疑惑。 客服还是很牛:“对,是机器做的。对,全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啊?难道做的不好吗?呵呵,这机器是我们家自己设计的,有专利的好么?别家都是买我们家的专利好么。哎呀,要是都按您这么说,一本电子书的成本连一个通币都不要,大家看书都不用花钱了呢,作者都喝西北风去吧。” 林峦默默结束通话,深深自责:社会果然是文明了,自己还沉浸在2015的思维里没有跟上时代。 待到手串儿成型,已经将近晚上。为了享受开业首日系统宣传优惠,林峦把明显还需要打磨的手串儿上了架,并注明:纯手制工艺品,需要您在佩戴过程中细心呵护,历经岁月打磨,才能呈现玉样光华。并附盘串儿过程若干。 小喜鹊问:宣传开始吗? 林峦看看只有两样商品的店铺,特已的寒碜了些。想了又想,自己会的好像就这么些了。在周围环视一圈儿,噢,对了,我还会种菜,可惜还都是小苗儿。为了店铺不那么难看,林峦只好滴了滴紫府内的泉水,快速催生出一棵白菜,摆在架子上应景。 第53章 意外之财 林峦心虚又带点儿希冀的对小喜鹊说:“好了,开始宣传吧。” 喜鹊翘起尾巴“喳喳”两声,嘴里冒出个红色撒金粉的“喜”,只见这个“喜”字以5米/秒的速度向空中飞去,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预示着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场。 林峦的心情随着这个“喜”字不断高涨,快了快了,眼看就要飞出这片高高低低的建筑群,飞到天上去了。啊哈哈哈,咱终于也能凭手艺赚钱了!来到这个世界真正靠自己赚的第一笔钱啊! 突然之间,“喜”字凭空消失了,连带刚才还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金粉,连沫沫儿都没剩。 林峦脑中闪过三个大字:脱裤看!愤愤然瞪向喜鹊:“这就是系统赠送宣传?!” 喜鹊哑了半晌,才说:“对不起,系统提示您的上架物品不满十件,无法进行批量促销。” 林峦……又一次在不经意间遭受了深深的打击…… 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一定要十件吗?没有别的宣传优惠了吗?” 喜鹊歪着头,眼睛里无数数据快速闪过:“请稍等,正在查询。” 这一查就查了很长时间,林峦等了又等,等待的时间之久,已经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己的店铺到底有多么不靠谱。心灰意懒中,林峦闷着一口气,学2015年的某宝店铺,给白菩提根手串儿贴了篇非常玄幻的宣传稿,其中包括念珠在佛教中的重要意义、菩提子的传说、白玉菩提子的品相美好寓意等等等,把一串儿随处可见的粗加工植物种子夸的像绝世珍宝——文字水平不高不要紧,咱记性好啊,直接背下来贴上去就是。 就在林峦准备离开全息网,回去做饭的时候,喜鹊好像突然死机重启一样把头正过来说:“鉴于您出售的商品多半属于艺术品工艺品范畴,系统建议您加入‘珍品拍卖’活动。开业当天,系统赠送免费寄拍一次,并减免25的手续费。请问您是否参加?” 林峦的兴头早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消尽,这会儿巴不得快点儿把这盘事儿搞定,回去该干嘛干嘛。立刻点头,扭头准备走,却又被喜鹊叫住,叽叽喳喳解释一大篇委托拍卖合同。实在懒得听,果断制止,直接要求书面版本,当然也懒得看,直接点了“已阅并同意”。已经有些不耐烦要下网,竟然又被拦住,要求进行一些必要的设置。 没耐何,底价总是要标的。林峦随意计算了下,卷轴标了成本价8万,只要能把装裱和文具钱拿回来,葫芦算附赠了。手串儿没有成本,但因为介绍的比较忽悠,标低了也不好,干脆标了10万。至于小白菜,这个拿去拍卖就很搞笑,直接标了300块普通白菜价。然后不顾喜鹊进一步完善资料的要求,留下一句“按系统原始设置”匆匆下线去了。 可是还是没来得及,刚出全息网,平湛就进了家门。林峦心虚的拿出装营养药丸的小瓶子递过去:“睡过头了……”根本没脸跟他说自己心血来潮搞了个网店好么…… 晚上,平湛哼哼唧唧,以“没吃饱”为由,吃了他一次又一次。早上林峦扶着腰起来,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能让平湛饿着了!哎呦我的腰。 今天第一件事,上网呀!虽然觉得没什么希望,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些期盼的。就像春天随手撒下一片稻种,虽然没打算靠它收粮食,还是想看着它长出来在风里招摇。 刚进入店铺,耳朵里就一片叮叮当当提示音,一群白色小信封在眼前飞来飞去,林峦眼前发懵,觉得像不小心惊散了广场上的鸽群。 这时候一只黄色小土狗很欢快的蹦跶过来:“您好,我是您的日常开店助手。有需要可以随时询问我,您有商品交易成功,请问您要查看交易报告吗?” 林峦一阵狂喜,竟然交易成功,自己在这个世界赚的第一笔钱!难不成刚开店我的画作就有了拥趸?哎呀,难不成我是个未被发现的天才画家?一边点头一边问:“助手不是喜鹊吗?怎么变成了你?” 小黄狗推到他身边一张电子报表,解释说:“喜鹊是开店首日特殊接待员喽,我是负责日常哒。”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用前爪在地上刨了刨,“当然……要是不喜欢我的形态,还有各种可选……只有我是不收费的……” 林峦被它羞答答的模样逗笑,轻轻摸了摸小狗头,动作轻柔,摸着摸着就觉得,诶~这个动作很像平湛平时摸我的呀!连忙红着脸收回手,小土狗已经开心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打开报表,现金收入5万出头,林峦有点儿懵,什么情况,画和串儿哪个都不止这个价格。啊?难道是那棵小白菜?不可能啊,300块的小白菜能拍到这个价位? 连忙打开明细:哎呀,还真是那棵小白菜。 报表明明白白显示,卷轴和手串儿都流拍了,而且是那种特别惨特别惨的流拍,看的人都不超过个位数。但是那棵小白菜!未开拍就有超过7位数的人查询,拍卖开始后,价格不断走高,最后以51500的价格成交。扣除手续费等等,这就是账户中那些钱的由来。 林峦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颗白菜会有这样的待遇?就算它长得好看一点,吃起来口感相当不错,但是,为什么会有人花5万块买一颗小白菜?关键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抢这棵小白菜?5万通币什么概念?平均月工资的概念啊!要是在2015年,这就是有人花3500软妹币买一颗小白菜的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做?物资并没有匮乏到这种地步啊。 林峦脑子转不过来,木木的问小黄狗:“这个,嗯,这棵白菜,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本来也没指望这条虚拟服务狗能回答,没想到小黄狗摇着尾巴说:“很正常呀~这颗白菜富含人体所需的多种氨基酸和微量元素,经测试,远远超出目前市面各种元素精育种。您参加的是系统赠送拍卖,拍卖时间只有正常过程的二分之一,有些客户并不了解这一点,错失了购买机会。如果时间充足,肯定会有更高的成交价格的。建议您下次参加正常拍卖哦,这是推荐您了解的资料……” 醍醐灌顶。这个时代的蔬菜并不像2015年那样基本靠“看”来评价,在这个科技发达的年代,人们更推崇数据。灵泉培育出的小白菜,肯定是比市面上那些好很多。而愿意花高价抢购这颗白菜的人,很有可能并不是吃菜的人,而是各个培育基地。他们要把这颗白菜拿回去做基因分析,以望对自己基地的植株进行优化改良。 果然,林峦打开一封在空中飞来飞去不断企图引起他注意的信,点开来,是来自一家名为“新希望”的植物培育基地。在信中,这个基地非常热切的期望能购买一株和昨天拍出那株相似品相的小白菜,并愿意支付更高金额。 是的,对那些培育基地来说,只需要一棵就够了。 但是这样的培育基地有不知道多少个,如果一家卖他们一棵,一棵5万的话,会有多少进账呢? 能买多少桶矿物油呢? 能修炼到什么层级呢? ……林峦脑中飞快计算换算着——这个世界终于在他面前敞开了大门。 突然,皱着眉头深度思考的林峦睁开眼,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翘起。 断环的缺口已经补齐,一个完美的循环已经出现。 林峦想,很好,让我们开始吧。当然,这个计划还需要进步一细化。 当天晚上,林峦对平湛表示,准备当个网店店主,需要参加社区举办的创业培训活动。平湛表示赞同老婆的一切想法,但希望老婆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更进一步建议,培训活动不如在全息网络上进行,“老公可以全程陪同哦”。林峦立刻以“工作已经很忙不要太操劳”为由拒绝平湛的提议。 开玩笑,去社区上学习班就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我有开店创业的打算好光明正大从事网店事业好不好,我就是想让那些天天对别人隐私好奇的不得了的人不再关心我在干什么好不好,网上培训确实简单,但怎么能像实体培训这样做到人尽皆知呢? 第二天一大早,久未出门的林峦哒哒哒跑到社区中心,登记预约了下一期的开店培训班。对接人员是个看起来很舒服的亚裔中年女子,林峦看她工作牌,很乖巧的叫“孙姐”。刚成年的小少年虽然看起来已经像个成年人,笑起来还是很腼腆,嘴还特别甜。几声“孙姐”下来,女工作人员脸上就多了很多关切,她对林峦身份信息看了又看,很和蔼很含蓄的对他说,这么小的年纪,还有很多选择噢。就算监护人反对,也可以把监护权转移到社区中心的哦。 林峦隐隐觉得这话里有什么意思,是说平湛虐待他了吗?为什么你们会有这种想法?连忙一再表示过的很好,真的很好。 孙姐看林峦并没有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干脆把个子已经很高的小少年领到旁边,还倒了杯水,很关切的问:“你这个年龄,为什么不考虑继续上学呢?是家里人不同意吗?” 林峦心中叹息一声,看吧,来了来了,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在我没有求助的情况下,你们能不要对我的私生活这么关心好么。还一副这么理所当然的面孔是怎样啊! 第54章 关于情感 看眼前女人一脸关切,林峦认为再装傻就是浪费彼此时间:一旦对方真心不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你再客气他就不自觉顺杆往上爬,还哧溜哧溜的快。他不是故意给你难堪,他就是以为自己在做非常正常正确的事,而且往往满心认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个时候该做的不是客气,而是把话明明白白说出来,不给他生发的机会。 林峦抬起头,迎着孙姐目光,带点儿郑重的口吻说:“谢谢您。不过我目前生活的还满意。我们家只有我和表哥两个人,他也很支持我的决定。我这不是心血来潮,是打算作为事业来做的。” 女人看他说的如此笃定,以她丰富的社区工作经验来看,这分明是一个正处在叛逆期的中二少年。这种年纪的孩子最容易被欺骗,别人忽悠两句就上当。明明是为他好,但若是明白说出来,只会激起中二少年更强烈的反抗,但等这孩子明白过来什么都晚了。想了又想,准备旁敲侧击问点儿详细情况,终端响起,看了一眼讯息,不由得再次审视孩子一番。想了想,这样也好,便笑着对林峦说:“你有朋友找。” 林峦有些奇怪:“谁?” 昆汀给了林峦一个热情的拥抱,林峦一直不太习惯这种奔放的西方礼节,只腼腆笑着唤了声:“昆汀先生。” 昆汀蔚蓝的眼中海波涌动,波光潋滟的好看。十分亲切将已经长高快十厘米的孩子按在沙发上,还摆上小点心,上下打量半天,才说:“看来这段时间你过的不错。” 林峦处于一种很难描述的心理状态中:按理说呢,昆汀算是在修仙道路上启发过自己的人,某些地方很有共鸣。而且他一直关心着自己,甚至可以说,他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一个记挂着自己的局外人。但是,他确实是个局外人。除去理念的某些相似,他们对彼此的生活都不甚了解。 面对这种关系的朋友分寸就很难拿捏。交往不久,说起话来很投机,然后呢?两百年的经验告诉林峦,交浅言深,实为大忌,不用多久,就会为当初的冲动后悔。交友看人,总要悠着来,慢慢看。 于是林峦决定静观其变,只回给他一个微笑,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中。 两个人微笑着坐了一会儿,昆汀问:“听说你准备创业开网店?怎么?不打算继续考大学?” 林峦很认真的回答:“复习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并不适合继续学习。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昆汀有些纳罕的睁大了眼睛,问:“考的不好吗?” 林峦说:“做了些模拟卷子,还有往年的卷子。成绩嘛,不太好意思说。就没去考。” 昆汀点了点头,回头给两个人各倒了杯咖啡,拿出长谈的姿态,问:“有没有具体打算?” 林峦正想说还在探索中,昆汀低头喝咖啡:“听说你种菜很有一套哦。” 林峦愣了一下,心脏骤然缩紧。然后立刻安慰自己说:这很正常,自己的店铺是实名制,他知道这些非常正常。目前没有什么证明他知道的更多,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来历和平湛的第二职业,他应该不会有目前这么镇定。 林峦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您是知道的,我不太擅长和陌生人当面交谈。嗯,和人面对面说话就很紧张。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开店比较适合我,毕竟可以把店铺交给系统托管,只进行必要的操作就行了。而且,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和您也没有什么秘密,我在种植上,嗯,有一些天赋。我想在这方面发展。” 昆汀一眨不眨盯着林峦,听完后感慨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还是个,”拿手在胸前比了比,笑道“还没有这么高,见到人也不敢说话。你现在真的很好,不仅勇敢的和大家交流,还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了。” 林峦适时露出被夸的不好意思的表情。 昆汀继续问:“关于店铺和种植这方面,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林峦摇摇头:“只是刚有个想法。” 昆汀转身拿水果,随意问:“你幸运的发现了什么秘密配方吗?竟然能种出品质那么高的蔬菜。” 林峦放在右手下边的左手紧了紧,一脸懵懂的说:“那棵白菜只是恰好,我也不知道怎么种出来的呢。” 昆汀把一碟草莓放在林峦跟前,捏起一颗递过去,笑道:“确实是挺幸运的。来尝尝这个。诶?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相关科研组织,那样的话,也许能更快有成效噢。”说着又送了颗过来,欺身近前,像说什么秘密似地打趣道:“而且如果进入研究所的话,工作啊前途啊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你做出成绩,这些都不是问题。”然后坐回去笑着说:“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相关部门?”眨眨眼“我还是有一点人脉的哦。” 林峦觉得有点儿恶心,虽然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无用的在心底感慨了下世态炎凉。也许昆汀的那些关心都是真的,但他供职于政府部门也是真的,而且他还有个明心社骨干的身份。这段时间林峦对这个组织的了解更深入了一点(当然是在平湛的影响下),虽然名义上是民间组织,但它的关键人物和“蓝鸟”中某些核心人物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林峦和昆汀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看,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千变万化毫无原则。 林峦几乎是在一瞬间,神奇的掌握了平湛的伪装技能,毫无主见的扭着手说:“……我要回去和哥哥商量下……” 昆汀想了一下,脸上表情还是很欣慰,甚至看起来比刚才更多了些笑容。乐呵呵问了林峦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呀,做什么运动吃什么东西呀,等等等。越说越亲热,让林峦觉得,要不坦明心迹、把自己心底角角落落的秘密都告诉他简直对不起对方的热情。 回去的路上,林峦的心里还堵着好大一块。曾经有个青涩的苹果挂在自己面前,不那么好看,但新鲜、真实,一看就充满汁水,那时候自己没去摘。现在他饿了,想吃了,有个包装的很漂亮的盒子放在这里,别人告诉他这就是当初那只青苹果,而且长大了,肯定更好吃了。他兴致勃勃打开包装,发现这是一只变红了的苹果,不过熟的过了头,从心儿里往外烂出来。更糟糕的是,还不得不吃下去。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就是这么不靠谱吗?好像也不尽然。自己和平湛之间,开始的并不如何顺利,彼此都有误解,现在也很不错。那么自己和平湛会像和昆汀这样,变成过期的苹果吗? 林峦毫不迟疑的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会!肯定会! 没有感情经得起不断隐瞒和欺骗,即便是善意的都不行。感情中的双方都不能保证对方的心是随时随地永远对自己敞开的,大家都有各种毛病各种闹情绪的时候。如果恰好在那时发现某种隐瞒,很快会被当成一种背叛。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无论做什么努力都不能弥补。 所以,说话投机只能作为一段关系的开始,不断投入感情尽力磨合互相包容坦诚相对,才是让一段感情存续的基础。和昆汀弄到现在这种尴尬局面,决定性的当然是两人的身份,但林峦认为自己也从未在这段交往中用过心。所以它如一朵野花,不经意的开,然后很快随意的死。这种生生灭灭,无时无刻不发生在人和人的交往之间,只是它们的生死大多数人不在意罢了。 但是林峦在意,因为昆汀,林峦难受了很长时间。他的社交从来简单,从前只有师父,现在多了一点,最重要的当然是平湛。林峦握紧双手,看向天空,那里正飞着各种飞行器,大大小小,十分热闹。林峦想:我会尽我最大努力让这段关系维持下去,并且生长的越来越好。 于是挑了个周末的晚上,两人运动一番,气喘吁吁躺在床上温存的时候。林峦拉着平湛的手,问:“你身体还好吗?” 黑暗里的平湛皱起眉,觉得男性尊严受到了质疑,翻身覆过去,执意让林峦看着自己,问:“你觉得不好吗?” 林峦轻轻叹口气,平湛这才觉出这并不是句玩笑,忙问:“很好啊,怎么了?” 林峦又叹了口气,在黑暗里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我刚才感觉到,你,不太好。” 平湛顿时被恐惧笼罩,他无法忘记当初重病不治时那种绝望的心理状态和糟糕到极点的生存状态。 林峦听身边人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快,终于说:“不如我把我会的交给你,我们一起修习,这样你才能尽快好起来。好吗?” 平湛立刻搂住林峦,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好!” 林峦在心里“嗤嗤”笑起来,平湛紧紧抱住林峦,周身弥漫出浓郁的悲哀。 第55章 升级 林峦买了张人体解剖图,花一天功夫,标注上各个穴道。拿给平湛:“背。” 平湛研究半天:“这是啥?” 林峦正忙着看创业辅导班发的教材,从光屏上头抬眼看了平湛一眼:“基础。”就缩回去勤奋学习了。 平湛哪里看的懂,凑过来指着个穴道问:“这是干什么的?什么都不说,背什么背?”知其所以然才能顺理成章记下来嘛? 林峦好奇怪,当年师父就是直接扔了本书过来说:“背”,不就背了么?哪来这么多话?平湛真的是笨,一点儿自学能力都没有。睁大了眼睛说:“背熟了才好讲给你听呀,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讲?” 平湛从刚才就很不喜欢林峦的态度——其实从这小子长高开始,整个人的态度就不对了。原来多软萌多好摸,现在?还敢翻白眼儿。但要学救命的法子,总不能让人家上赶着求你学,实在不好摆出家长派头儿,只好闷闷的问:“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背?” “背了就知道了啊?” “不知道怎么背啊?” 两个人都觉出气氛的不对来,平湛放下图,林峦收起光屏,心里都有些不痛快,但也没什么大不痛快,这个问题两句就能解决。 平湛:“我觉得学东西还是要先有一些感性认识,高屋建瓴的了解,框架建立起来了,才好下手。” 林峦点头:“不错,我也这么觉得。只不过我想让你先有一点儿最基本的了解,先认字再学文化,等你背熟了这个,再给你展开蓝图,还可以带你观望一下美好前景。学东西不要好高骛远,要循序渐进。” 平湛:“什么时候展开蓝图?” 林峦指着他手里图:“背完了。” 平湛:“你们的宗教除了图就是图吗?” 林峦,神马宗教,宗教个头,老子这是科学修仙,科学懂不懂:“图形是最直观的认知方式,小孩子学认字都是从认图识字开始的。” 平湛:“切!多少年的老古董。现在小孩子学认字都是在助梦仓里,全息体验好不好?谁还看图识字,老土!” 林峦:“你到底背不背?” 平湛:“切!” 十分钟后。 林峦:“你不好好背书在那里玩,是想早点儿去死吗?” 平湛,取下头盔:“切!没文化。” 林峦:“约特叔叔涵养真好,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掐死你。” 平湛,翻白眼。 二十分钟后。 林峦,抵着助梦仓正在合上的舱盖:“你要干什么!” 平湛微微睁眼,斜着林峦,哼唧:“睡觉哈,这还不明显。” 林峦:“睡!往死里睡!” 嘭! 林峦满心郁闷,拿“死”来吓唬他已经不管用了啊!怎么办,这就是块滚刀肉。怎么办?! 看来要改变策略了啊,平湛这头驴要顺着毛摸! 两个小时之后,晚饭时间已到。林峦已经温了书,大体了解这个世界全息网开店的各种流程和注意事项。同时悲哀的发现,虽然自己店铺余额有5万多,但实际上,真正属于自己的还不到三万! 因为共同体政府对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企业征收30的企业/个人所得税,7的城市管理抽成,4的网络维护……而且不是从净利里征收这个比例,而是从营业收入中征收!这还不算完,等到交完这些钱后,准备从店铺把这些资金拿出来消费的时候,还要缴纳1的资金流向管理费! 什么叫“资金流向管理费”?简单来说,就是:从你交完税剩下的这些钱里扣1,这1用来干什么呢?用来我们时时监督你怎么花这笔钱。这是一项很费光储的监控啊!想想吧,账户里的钱哪怕只用十块,都要全程追踪,而且这十块往往不是一下子花到一个地方,它分成五块五块/五块一块四块……每分一次流就要多分出网络权限追踪,似不似很费钱呀?所以收你的钱已经很少的啦。 td真没见过这么贱的!林峦忍不住骂娘。我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还用你管?要管也只能控制违法行为,不违法的情况下我有没有隐私!有没有!这就跟自己家门口站了条野狗一样,天天进门出门还要喂它块肉,关键这狗还不看家护院,会干的所有事就是冲着你呲牙。——就这种规定你们竟然能忍! 怪不得明心社有政府推广,看看他们宣传的主导思想都是啥?遇到负面情绪要向自己内心深处寻找根源,把自己的心理问题搞定就一切搞定了——这不就是愚民思想么?仅管他们一直嚷着:我们不会屈服,这句话的实际含义其实是:我们都要跪着!全都跪着! 林峦又一次觉得,虽然这个共同体科技比起2015年已经进步了很多,但自由度上确实不如那时候的华夏。虽然那时候华夏政府也征收30的所得税,可那时候是从净利润里头征税,就是说你扣除成本花销等等净赚的钱才交税,要是你不赚钱,不仅免税还有各种扶持政策。这里呢?简直是想一下子把商铺搞死。按照这样的税收政策,商品售价必须是成本的2倍以上才能支撑基本开销——突然理解一分钟不到裱一张画要6万是为什么了! 也突然理解平湛为什么愤世嫉俗、理解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有不止一张面孔——这是个不自由的世界,这些人都生活在枷锁中。很多人因为身在其中习惯了不懂得反抗,这就是占人口绝大多数的顺民。另一些人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些,他们的选择也很不同,有些人选择当帮凶,想从中捞些好处,比如“明心社”,有些人默默抵抗,比如老约特的实验室,有些人消极抵抗,比如平湛。这些看到的人最多的选择并不是这些,而是看到了当做看不到,所以很多人都有很多副面孔。渐渐看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伪装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个社会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林峦作为一名出生以来就修仙的人,从来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身处的时代,虽说“旁观者清”,但那种“清”和这种浸润其中苦苦挣扎简直不能呼吸然后突然醍醐灌顶的“清”是不一样的,这种“清”才是真正的“清”,不是理论的“清”。 林峦猛然明白,这个世界必有一乱,如今已经摇摇欲坠。 丹田中星宇渐渐加速,越转越快,加速度还在不断上升,心口一热,林峦一惊:不好,这会儿竟然要突破了。 要说这突破在旧时当然可叫声“来得好”,可现在手边无灵气可用,若强行突破必然中道崩殂——恐怕都谈不上“中道”就直接筋脉遽缩抽成一具干尸了! 林峦呕血,顿悟突破这种千载难逢的好事,在这里竟然成劫难了!还有没有比我更惨的! 努力压制体内星云的急转,林峦第一次动用了两人的共同账户。这个账户中,有平湛工作以来的工资收入,里头剩的钱就是平湛明面上的收入减去日常正常支出的余额。昨天晚上平湛讨好的把林峦的权限添进去,说是“上交家用”,没想到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林峦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气订购十罐矿物油,努力压制体内暴走的筋脉,苦苦等待救援物资。等待的过程中,林峦竟然有些伤感,从来没有在这里突破过,要是万一这次不成功,直接死掉,自己和平湛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睡!往死里睡!” 呵呵,到头来他没有睡死,一觉醒来,我却死了。 林峦怀着无限的悲凉与悲催,终于在要扛不住的时候收到了十桶矿物油。 再次感谢科技发展感谢运输行业突破! 打坐调息五心朝天,迅速把神识分成十条,每条都像快要干死的鱼一样一头扎到桶里去。林峦不再控制,任由体内星宇旋转,只在一旁看护。十条神识取了灵液,孜孜不倦的填补进去。这情景有点像在残旧的引擎上滴润滑油,阻力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快。一些粒子被龙卷风般旋转的灵气吸引进来,进而整具身体里的细胞都被打碎,林峦的肉身成为一个模糊的虚影,渐渐不见。旋转的星云即是他本身,又什么都不是。 所有粒子在这场星云旋转中不断集中、压缩、挤压,在巨大的压力下改变了形态。轰然一声,中心爆裂。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新的粒子沸腾起来,爆得到处都是,彼此之间却有着某种神奇的牵连。 很久很久,这些粒子漂浮在不知什么时空中,不断重新聚合,结成新的形态。这里的时间和外界不同,这些粒子在这里存在了可能有几十万年,也可能只有一瞬间。在某个时点,新的身体生成了,林峦又出现在刚才消失的地方。 他终于完全修复了破损的筋脉,在这次突破中升级重组了全身粒子。 林峦又一次进入了练气期。 第56章 隔阂 林峦站起身,对要把他脸盯出花儿的平湛笑了笑。 平湛瞄了瞄林峦的头顶,发现他居然又长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峦想了想,说:“展示宏伟蓝图。” 平湛又瞄了瞄林峦头顶,小声问:“你能变成章鱼吗?” 林峦,啥? 平湛:“居然可以改变生命形态,那,你原本长什么样?……是人类……” 林峦:“我原本就这样!就这样!”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11节 …… 林峦:“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林峦:“说了不要那样看我!” 林峦:“不!许!摸!都是真的!” 林峦:“住手!” 平湛心中莫名其妙翻腾着一股怒气,自己的小东西越来越陌生,不,早就不能叫他“小东西”了,他现在的个头儿和自己差不多高,身体也迅速强壮起来。胸膛的厚度完全是一个发育良好的成年人。这是一个从小东西身体里诞生的陌生人。如果说从前弱小的林峦属于自己,那么这个崭新的,一看就不好拿捏的人还属于自己吗? 他伸出手,粗暴的揉捏这具身体,想从肌理中找出自己熟悉的线条,哪怕一点点,只要能找到,就会有归属感,会让他觉得,这还是我的,只不过长大了。 可是没有。 原本平伏的肌肉群微微鼓起,骨架也不像从前那样小小的。皮肤剔透柔嫩,满头发丝在天青色的光线中发出柔和的反光。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和一天前的林峦没有一丁点儿相似。即便他们长得有点儿像,但这个五官相似度并不比普通表亲来的更高。连声音都变化了:原本的林峦有着少年人清脆柔弱的嗓音,现在他的声线宽广了一些,说起话来带着胸腔的回响。一切都诉说着,这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男人了。 如果这些变化不是发生在自己眼前,说这是另外一个人,平湛肯定是相信的。 现在这个看起来很结实的陌生男人在自己手下扭动着,不断试图躲开。平湛腻味透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他只想把这个人扒光,从头到脚细细看看自己的木木究竟还剩下多少。手底下这个嘻嘻哈哈的家伙在和自己闹着玩儿吗? 你谁?你说你是林峦就是林峦了吗?你凭什么拿小木木的神态对我?我t是对谁都宠着的人么? 林峦被摸到肋下,平湛的手劲儿还挺大,顿时又疼又痒,哈哈着往后躲,脚下一滑,正好倒在沙发上。平湛随即扑上去,有些恶狠狠的心里发着虚。林峦没有发现平湛的异样,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发泄精力的游戏,像从前两人打闹过多次那样手脚不停挥舞反抗着。 平湛看见这个陌生人用着陌生的巨大身躯(比起原来的林峦)笨拙的学着小木木的样子和他打闹,怒火再压制不住。一拳冲着林峦的脸轰过去,结结实实揍在鼻子上。 强烈的酸疼从鼻腔逼进泪腺,林峦在生理泪水中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平湛正红着眼捏着拳头对他喘粗气。鼻子囔囔的问:“怎么了?” 平湛不答话,跳起来就是一脚。 林峦也恼怒起来,伸手抓住平湛踢过来的腿,顺手一带就把他扔在沙发上。力气还挺大,平湛在弹性良好的沙发上颠了三颠,还企图爬起来再战。林峦膝盖往他后腰眼儿上一顶,伸手就抓住抠过来的手指,从背后向上一撅。 只听“咔呗儿”一声轻响,平湛“啊!”一声大叫,那条手臂松松自由落体掉下去。 两个人都呆住了。 林峦心里抽抽了几下,缩得紧紧的。火气还没消,轻轻说:“发什么神经!” 平湛把头埋在沙发垫里,一句话也不说,身体微微颤抖。 平湛托起那条不受控制的手臂,问:“你害怕什么?” 好半天,平湛才把脸从沙发里侧过来,眼睛红得像条疯狗,什么也不说。这个人,很可能不是林峦。 林峦俯下身,想在平湛额头印上一个抚慰的亲吻。平湛立刻向后退,扯动了受伤的胳膊,顿时又“啊!” 林峦被气笑,到这会儿也看出来,因该是和上次一样,接受不了身边人的变化,疑神疑鬼想得太多:“我可能变帅儿了点,但还是我。” 平湛垂下眼,表示你胡扯。 林峦伸手把平湛捞起来,让他坐好。这动作做的十分轻松,简直像捞一只小鸡仔,平湛的反抗完全没有用处。 稍一用力,平湛的t恤就裂了个大口子,林峦边检查伤处边说:“你看,这个蓝图怎么样?如果你好好学,将来压制我也很容易的。如果不学——”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你试着动动看。”林峦在平湛气喘吁吁泪花闪闪中嘿嘿笑着说“——如果不好好学,以后等着我欺负死你吧。” 平湛动了动胳膊,还是很疼。疼痛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这会儿想生气也没那个劲儿了。不知不觉又开始哼哼唧唧起来:“谁知道你是不我家小木木,长这么大条。不知道你是不是外星人把我家小木木抓走了冒名顶替潜伏在地球伺机侵略……” 林峦听他开始撒娇,放心很多,一头黑线站起来:“你电影看多了。” 平湛“哼”了一声:“我老婆比你温柔多了。”冷静下来想想的话,气场还是很和的,应该是我老婆——但总不能刚被揍就认怂吧? 林峦站在旁边反思了会儿,觉得自己这样今天一个样儿明天一个样儿普通人接受起来确实挺困难的,平湛又是个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有这样的应激反应也可以理解。决定弥补一下,做点儿什么抚慰一下平湛同学受伤的小心灵。(底线就是被这样一遍遍刷新的,两人就这样渐渐偏离了最初的人设) 于是蹲在平湛腿边,务必使自己看起来比坐着的平湛要低一些,从下往上仰望着平湛的眼睛:“我还是很,嗯,‘温柔’的噢。” 平湛来了劲儿,斜了林峦一眼。那意思很清楚:你?温柔?呵呵。 林峦决心抛开面子把林傲娇哄好,立刻长身凑到平湛脸边,轻轻吻了下他嘴角:“真的。” 平湛心里开始偷乐,突然发觉这样被哄哄也是很好的嘛~心里也是很爽的嘛~不享受白不享受。于是更加傲娇的往旁边一偏头:“哼!” 林峦笑起来,继续吻,一个接一个的吻,铺了平湛一头一脸:“……你看……你看……你看……” 平湛的呼吸急促起来,想拥抱住林峦,稍微动了一下就“嘶~”一声,手臂还肿着。 林峦顿时内疚起来,恨不得替他身受了,连忙按住要站起来的平湛:“乖,一切我来……” 平湛有点儿蒙,什么叫“一切我来”?……!难道他准备反攻!不!放着我来! 这时候,平湛已经低下头,张开了嘴…… 一切结束,被“原来躺着不动就能当小攻”新世界曙光照耀过的平湛侧身背对林峦躺着,脑子里不停倒带,禁不住偷偷“嘿嘿”低笑起来。这笑声让旁边的林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蠢。捅了捅平湛的肋骨,结果捅出一串“蛤蛤蛤蛤蛤蛤”又嚣张又欠揍的笑来。 林峦忍着平湛笑完,语重心长的劝:“咱能不这样了么?这么大的人了,每次都生小脾气。” 平湛也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不太好意思,但是嘴硬实在是他性子里的一大特点,抢白道:“是呀~咱能不这样了么?每次都突然变化这么大,让人很难接受好么。” 林峦噎了下,好想揍人怎么办?这就是一大号熊孩子,脾气该在小时候闹完,结果那时候没机会,忍着,存着,现在都撒在自己身上了。这么想想又觉得有点儿心疼。 伸手搂过平湛的腰,把脸埋在他已经开始长肉肉的背上,闷闷的说:“嗯。下次不会了。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受了伤,现在才恢复。以后不会了。”平湛想扭过来,林峦箍住他,不让他动,又闷闷的说:“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永远和你在一起。不要怕。” 平湛本想立刻回嘴说:“谁怕!”却没有说出口,背上的传来的温热一直暖进心底最深处那些从来没见过阳光的地方。这种陌生的温暖让他新鲜又熨帖,敢于在夜里窥视心中那些连自己都不愿去触碰的地方。那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我怕。 平湛突然发现自己又哭了,十分丢人。蹭了又蹭,蹭的离林峦更远了些。背对着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妄图不被发现。 夜很静,林峦轻易就从平湛变长的呼吸中发现了状况。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林峦也蹭了蹭,往前蹭了蹭,贴在平湛背上。伸出手,想把他拥在怀里。 可是两个人如今的身高没什么大区别,林峦虽比平湛看起来要结实一点儿,实际上也还差不太多。这个企图环抱的姿势就很奇怪,既“环”不起来,又“抱”不住。林峦试了好几次,都别扭的要死。 两只手在平湛的腋下掏来掏去,搞得平湛十分痒痒,再也顾不上黯然神伤,“嗤嗤”笑起来。 林峦起了玩性,索性蜷起手指狠狠的在他腋下脖梗儿抓了几下。 平湛受不住,翻过来“哈哈哈”笑个半死,还牵动了受伤的手臂,于是“哈哈哈”里头还夹杂了“嘶”“唏”“呜”的杂音。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累了。安安静静并排仰躺在床上。 林峦突然说:“你看,我们现在一样了。” 平湛想了想,答道:“嗯。” 第57章 大计划 早晨,墙壁自动调亮,柔和的天青色光线中弥漫着让人心安的气息,细闻又有点儿石楠花的味道。林峦睁开眼,被这种气息拨动心弦,情不自禁笑了笑,打开一扇窗。 天很蓝,远远的有飞行器在云彩里穿来穿去,偶尔有大型飞艇样式的,让林峦恍然觉得那是一片海,而自己就这样和平湛飘荡在茫茫大海里,孤独的,永远的。脑子里跑出很多比喻,比如这张床就是诺亚方舟,世界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自从恋爱,这种联想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这时候平湛也睁开眼,看了林峦一眼。这一眼让林峦很惊喜,既没有常见的那种隐隐嘲讽,深处也没有那个蹲在墙角的孩子,这只是平静的一眼,平静到没有什么内涵,仅仅是平静。 林峦笑起来,平湛被这笑容感染,凑过来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林峦往平湛那边凑了凑,两个人保持着这种相互依偎的动作,沉浸在这种天长日久的氛围里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两人都腻在床上,不想动。 林峦终于把想了很久的话说出口:“我有个计划……” 平湛一开始只是随意听听,就像听小孩子说将来的梦想。听着听着发觉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规划,如果要进行下去,两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会有很大改变,表情变得严肃认真。林峦没有停止,这种事情虽然有点儿匪夷所思,还是讲清楚比较好。 平湛皱着眉想了很长时间,林峦不敢打断他,看着他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紧紧拧着眉头,然后又舒缓开来,好像放下了很重的负担,渐渐开朗起来。 平湛说:“不要申请专利。” 林峦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平湛坐起来,认真道:“一旦申请专利,就必须向专利局提供所有配方。表面上他们会为我们保密,但实际上会很快透露出去——虽然市面上不会流通,这在系统内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况且,”平湛诚恳的说“况且,我们就算去申请专利,提供的配方也是假的。当局很快会发现,这会更加引起他们的注意,弄巧成拙。” 林峦恍然,自己还在考虑他在感情上能不能接受这个计划,他已经在考虑细节的可行性了。这说明什么,起码他不反对。 “那么,”林峦脑子里不断想着措辞,尽量柔和一些,婉转一些,不要让平湛觉得自己对这段感情不那么用心“今天我就开始找合适的房子……以后我可能会住在那里……你不要想太多。” 平湛起身往卫生间走,留下句话:“地方我来找。这次卧室一定要有张正正经经的床。我真是受够这张沙发了。” 什么?林峦一直发呆到平湛清清爽爽的走出来:“你要和我一起搬过去吗?” 平湛把他拽起来往卫生间推:“难道你想和我分居?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干!” 他把那个“干”字咬的特别重,这让林峦脸有点儿发烧,乖乖去打理自己。出来以后,平湛已经做了简单的早餐(或者午餐)。 把面包片往嘴里塞的时候,平湛像说天气一样随口说:“刚才我把工作辞了。” 什么?林峦咳咳呛了半天,你说啥?你快病死的时候都没有辞职好不好! 平湛低头喝牛奶:“反正就是用来当掩护的,现在有了更好的理由,还自由很多,换就换了。”递给林峦一叠酸黄瓜“尝尝这个,刚买的,你肯定没吃过——我要10的净利润,剩下的那些你才可以拿去买油。” 林峦一时间有些呆,这是什么情况?平湛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培育基地只是个幌子,赚来的钱都是用来给两个人买矿物油修炼用的,并不是单纯开公司赚钱。10的净利什么意思?私房钱吗?这什么逻辑,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外星人?是我共同体通用语学得还不够好吗? 平湛又说:“我要用的那些物资还是你来买哟,这10是我自己的,和基地没关系。”看林峦睁大眼睛很不可思议的样子:“算我技术入股好不好。基地所有防御我来设计,将来肯定有很多想偷技术的,麻烦会很多。我会在上面消耗大量精力,这会挤压我兼职时间,损失固定收入。我需要一定补偿。” 他说的这么直白,林峦一时间不能判断他这是对自己没有保留实话实说还是保留太多有不想让自己进入的领域,搞不清楚边界在哪里有点儿懵逼的林峦结结巴巴:“那,那个,你留这些钱,干,干嘛用?好像也没怎么花?” 平湛用拳头托着腮帮对着窗子发了好半天呆,林峦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几乎“闪着理想的光芒”,如果嘴唇再嘟起来一点,简直是个五六岁仰望星宇的小孩子。然后平湛有些不好意思的呲牙笑了笑,嘿嘿说:“有个小投资,”林峦惊奇的发现他苍白的脸上竟然有红晕——天,这是害羞了吗?“投进去的钱肯定拿不回来了,不过……就是喜欢。” 作为伴侣,其实林峦有权过问这是个什么项目,但他没有问。看起来这项投资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平湛作为黑客的那些收入,很可能就是去了那里。林峦教育自己,作为伴侣,应该允许对方拥有自己的小秘密,随着信任不断加深,总有一天他会告诉自己的。 林峦略过这笔钱去向的问题,提了一个更为实际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笔投资应该是秘密进行的。如果你要用培育基地的收益投资,怎么才能做到不让人有所觉察呢?”如果可以在这种体制下轻易洗钱,我们干嘛还要开这种培育基地让一切合法化,干脆黑了金融中心给自己来笔巨款不就得了? 平湛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想了好半晌,才说:“好吧,刚才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要开始收藏艺术品了。” 林峦……洗钱就洗钱,这么古老的手段3000年前的人都玩腻了…… 平湛三口两口吞掉食物,站起来:“不要管那么多,可以肯定的是,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拍拍屁股扭搭扭搭逃走:“啊!天气真好,我们开始找场地吧!小伙子啊!让我们沸腾起来吧!” 林峦……这个人真的很幼稚…… 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 林峦在政府网站上查询到目前注册蔬菜培育基地的具体数量,并在专业相关网站上筛选出经营良好尚在活跃期的基地数量。粗略估计,假设其中4/5的活跃基地想购买一棵小白菜,4/5里2/3会出资购买的话,那么大概有500棵小白菜会被它们竞价买走。 这个计划的一个关键环节就是要快,在它们发现这不过就是普通品种,基因上没有任何优势的消息传开之前,快速取脂。 于是林峦每天都参加最大规模的系统拍卖,并且购买了最大规模的系统宣传,声明这种小白菜只连续拍卖5天。 第一晚上架10棵,数据最好的那棵拍出15万的高价,平均8万一棵。 第二晚上架20棵,数据普遍高于昨晚。刚上架就有8位数的浏览量,看着那些快速上升的数据林峦就能感受这背后是何等喧哗。随后的拍卖中,拍出了平均99万的高价。 第三晚100棵。前些天造势已经很成功,果蔬培育业内几乎没有公司不知道出现了如此高数据的新品种,每家基地都怕被别人抢了先,迫不及待想搞一株研究一下。10万块对这些基地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当晚全部拍出,平均售价96万。 第四晚200棵,市场已经不那么饥渴,但没有任何一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研究,想要的还是很多。平均售价91万。 最后一晚,一次性上架200棵。并声明这是本批次小白菜最后一次拍卖,一些一直没有出手的基地发现几乎所有基地都开始研究这种新品种,想着反正花钱也不算太多,落于人后就糟糕了,因而拍卖还是十分激烈。最终,这批小白菜以平均89万的售价全部拍出。 5天竞拍下来,林峦有了4900万的收入,交完税,还剩下2800万左右。 林峦和平湛一起再次控诉了天杀的税法,只能拿这2800万作为启动资金。 这笔钱实在很紧张,而且买那10桶矿物油也消耗了平湛大半的明面积蓄,购买设备之类的先不提,连选址都只能在边边角角挑选,面积还特别小。憋屈了好几天,两个人都有些发愁。恰巧老约特问候他们蜜月过的怎么样,林峦就向他诉说了选址的烦恼。 老约特笑道:“你们真傻。利兰城里头贵,就不考虑城外吗?” 两个人醍醐灌顶,很快在马尾角,也就是老约特的浴池实验室所在片区,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第58章 驯养 马尾角之所以叫马尾角,是因为刚进入这片区域还有一条比较宽阔的主路,再往前走不多远,路就开始分岔,岔路再分岔,分岔的岔路再分岔,简直无穷无尽。很久以前,人们主要交通方式还是在地上的时候,常常在这里迷路。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路况并没有变好,反而因为大家都飞在天上,道路用的越来越少,原本的小路缺少维护,更加难走起来。 所以原住民早就从这里搬出去,各奔前程。历史上有一段时间,这里几乎成了无人区,房屋破烂、案件高发。再然后,一些到利兰发展的外来年轻人发现了这里,无法承担城内高物价又对物质生活追求不那么高的艺术青年首先占领了这块地方。他们在这里滥交、嫖/娼、吸毒还有创作,一些伟大的作品在这块地方产生,当然还有泛滥的性病和满墙毒品催化下扭曲的虚无主义画作。 当时的政府为了治理这块区域费了相当多的人力物力,好在艺术家们对物质不那么讲究,专门划出块区域给他们做“艺术庄园”之后,绝大多数人都离开了这里。这一荒废又荒废了好些年,人们都要把这里遗忘了。直到二十年前的共同体保卫战中,利兰城遭到重点攻击,城中居民在一夜之间无家可归,人们涌出城外,发现竟然还有这么一片苟且之地,纷纷觉得这是天意。 于是共同体建立起来之后,残破不堪的马尾角作为利兰城情感的寄托幸运的被保留下来。一些新的年轻人怀着和当年那些艺术家一样的理由来到这里:便宜的住处能吸引所有账户拮据的人,况且利兰城的房租已经不是这些刚来的外地青年可以承担。 马尾角渐渐热闹起来,形成一块崭新的、人口流动速度特别快的聚居区,这次来的不仅仅是艺术家,从事各种职业的人都有。而恰好,他们给利兰城提供了比较廉价的劳动力,在人类劳动力越来越贵的情况下,这一优点很好的平衡了这块地区治安混乱小案不断的缺点,马尾角再次幸运的得以保留。 于是林峦和平湛只花了不到500万就买到(竟然是买到而不是租到!)可以在利兰城四区建一栋公寓那么大的荒地! 鉴于林峦贫乏的本世界生存技能,平湛一力承当了培育区和住宅区的设计建造。这时候就体现出平湛理工科思维的宝贵性来:所有没有实际功能的装饰品一概不要,所有建筑以“能用”“好用”“直接用”为指导思想。 两个月后,两个忙得瘦了差不多十斤的人牵着手站在完工的厂区前:平湛:“怎么样,简洁实用干净利落一点儿多余的都没有,看起来爽吧?” 林峦,我可以说,很难看吗?点头:“爽!” 这个地方形容起来也再简单不过了。平面图是一个长宽4:3的矩形(用三米高的敏感网围起来),矩形内的区域被分成两大块,其中正前方7/10是一间同样是矩形的培育基地,培育基地的正后方3/10区域分两部分,左手是一排呈窄长矩形的简单宿舍,右手那一部分是间四四方方稍微大一点的住房。 平湛把林峦牵到这间四四方方的火柴盒跟前,说:“看,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林峦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像掉进了一盒四四方方的积木里。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个问题:“为什么它们的屋顶都是平的?”一点儿弧度都没有,真的一点点弧度都没有!我虽然对这里盖房子不了解,但我看得见啊。这里的房顶都有哪怕是很轻微的弧度的啊,要不然还要为下雨排水再花一笔钱! 平湛志得意满笑起来:“这你就不懂了,盖房子要有远见,不能只看见眼前这一块。” 林峦:啥远见? 平湛用那种“啊哈哈哈我就告诉你我头脑中伟大计划吧”的口吻说:“现在我们只用得到这么大,将来我们会越做越大,然后地方就不够了。那时候怎么办呢?”他停下来,看着林峦,林峦适时给了他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于是平湛继续得瑟“那时候我们就在现在这一层上再加一层啊。不够再加再加再加啊,这就是当初我把地基打的特别深的原因!起码能盖十几层都没问题!” 林峦当时就喷了:这t不就是搭积木么?你是小时候缺玩具现在来找心理安慰么?如此奇葩的理由也真是绝无仅有。 鉴于隐蔽性需要,实验室的小伙伴们到晚上才一个一个过来参观,每一个前来围观的人都毫无例外带着一脸懵逼的表情离开。老约特清了清嗓子,说:“嗯,很有想法。诶,你们准备要宝宝吗?我实验室可以培育哦,随时欢迎你们哦。” 平湛和林峦一起摇头:“暂时不要!” 老约特有些落寞,讲了一大堆最佳生育年龄什么的老生常谈,林峦听起来还很新鲜,听过无数遍的平湛却很想死。三十分钟以后,平湛终于无法忍受,站起来打开门,看着老约特。 老约特一明白过来就愤怒了,被赶走什么的实在是太没面子了!瞪起眼睛来说:“这地方还是我给你们找的!” 平湛平静的:“是的,谢谢你。现在我们打算在你给找的地方做做/爱,感受一下。” 其他两个人顿时变成:(Φ皿Φ) 老约特一能动,立马转身离开,一句话 都没多说。 林峦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平湛走过去,就着他还没合上的嘴狠狠吻上。然后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亲爱的,我们终于有床了。” 是的他们终于有床了。于是两个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床的人在床单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一直滚到天荒地老。 仅管他们所有的家具只是一张床,除此之外,所有的房间还都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有一张床就够了。 房子盖好之后,两人陷入了经济危机。 不是没有钱,而是有钱也不敢用。所有挂在税务系统上的账户都已见底,见不得光的那些不敢动。两个人滚完床单合计了半天,发现买设备和做安全系统的钱还没着落。 平湛说:“不然把城里四区的那套房子卖掉吧,什么钱都有了。” 一听这话,林峦猛然翻过身,捧着平湛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一字一顿极其认真的说:“听着,我是很想我们尽快强起来。但不急于一时,这些东西都可以慢慢来。那间房子,倘若你现在把它卖掉,我且不说是为了我怎样怎样。你一个十几年前狗玩具都收藏着的人,将来会怨恨自己——连带也会怨恨我。我们不要做这种傻事。” 平湛心底莫名升腾起许多感伤和欣喜,头一次乖乖“嗯”了一声,晃了晃,把头从林峦手里晃出来,整个人都晃到了林峦怀里。 林峦有点儿被这样的平湛吓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平湛蹭了又蹭,发现这个人竟然笨得都不会动。干脆哼哼两声,拽过林峦一条手臂,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命令道:“摸。” 林峦哭笑不得,把手指伸进平湛卷卷的毛发里,轻轻抚摸。 我们,这算是把彼此驯化了吗? 第59章 税务问题 林峦和平湛再次回到四区,计划“如何光明正大的赚钱”。想了半天,发现还是只能从种菜上入手,一点点累积起来。于是用仅有的一点儿钱,又买了一套种植架,一些生长周期短的种子和上百个保鲜包装盒。还好这些基础物资都十分便宜,保鲜包装还可以重复使用,否则两人真是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人手。有灵泉在,培育不是问题,可一旦种植量上去,栽种采摘、最关键的是包装的人手就不太够了。原本还想让小诺帮忙,可平湛把他派去看厂房。只剩下两个人,手脚不闲着,一天下来累的腰酸背痛,总算种出来200多棵成品。但因为保鲜包装盒缺少(实在没有钱买了),只往拍卖中心寄了100棵。 这次林峦和平湛两人一起进了全息网,一出现在店铺,眼睛都要瞎掉了。眼前一片纷飞的白,因为缺货歇业快两个月的店铺里头满满全是挤在一起飞都飞不动的虚拟邮件。平湛一脸“这什么情况”扒开挤挤囊囊的信件,摸索了半天,才摸到林峦,两个人不得不立刻退出。 趴在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沙发上,平湛用5分钟设计了一个小程序。这个程序有权扫读收到邮件的内容,然后根据内容将之分类。当然,系统自带的小插件也有筛选功能,可那个哪有自己做的有针对性呢? 然后直接在平面网络迅速处理了这些邮件。其中绝大部分来自各个蔬菜培育基地,内容大概分成这几种:1、很欣赏你们的蔬菜,能面谈洽谈合作事宜吗 2、请问你们打算出售培养液配方吗?我出大价钱! 3、你们这群扰乱市场的混蛋!给我去死去死! 看来这些培育基地已经发现那些数据很好的小白菜和品种无关,纷纷把主意打到了培养液上,这也在预料之中。当然,傻子才会和别人分享配方,再说其实根本不存在特殊配方这个东西。谈合作的统一回复“谢谢您的喜爱,我们会再接再厉,暂时没有下一步打算,希望将来有合作的机会。”爆粗的那些统统举报,犯不着和他们计较,网络管理费交来干嘛用的? 剩下的20分为这么几种: 普通围观群众:看起来很不错,便宜一点就好了。 各种广告商:需要推广吗宝贝!便宜哦宝贝!免费送三个月哦宝贝! 某些米其林饭店:能否谈下合作,共创辉煌。 商品拍卖中心:期待再次与您合作。 网络管理处:您上个月扣款日账户余额为0,管理费未能成功扣缴,请您在3天内补缴。否则…… 看了看时间,已经超期15天,罚款已经上升到5位数……nnd,上个月忙着盖房,根本就没开过店,居然还要交管理费! 除去邮件,还有各种简短留言,内容和邮件中大同小异。其中一条被系统标注为红色的留言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这封邮件来自利兰城四区地方税务局,内容非常官样简短:着店主林峦立刻到某地(四区地税所属地址)某楼某号与约翰雅各布税务官面谈。某年月日。 离留言日期已经过去40多天,算算日子这位雅各布税务官在林峦拍卖完500棵小白菜不久就进行了这次邀约。 平湛对林峦说:“立刻,今天来不及他们已经下班了,明天一早就立刻去那里见这个人。” 林峦不解的:“情况很紧急吗?你看都这么久他都没再联系,不是很着急吧。而且他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看起来并不打算我们联系他。” 平湛哼笑一声:“你不了解我们这里税务部门的鬼样子,他们不留联系方式是因为他们自持身份,都是别人千方百计求着找他们的通讯号码,很多时候你要通过一些渠道打点一番才能得到。这块儿是政府部门底层人员一块儿小小的灰色收入。没有一个税务官会傻乎乎把自己的通讯号到处发。” 林峦又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听你这么说,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啊。我们可是该教的税都交了,能有什么问题?”用2015年的思维,我是纳税守法好公民,我完税义务进行完以后你们这些公职人员和我有什么关系? 平湛看出一时半会儿很难让林峦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只好慢慢讲:“这里边很复杂,不像你想那样按时交税就完了。况且我们在这里也猜不出什么,还是尽快去比较好。今天晚上的拍卖一结束,有钱之后第一件事是马上把管理费都补齐,罚款也全交掉。否则后患很大。” 林峦默默想了很久,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到底严重在哪里。但鉴于和昆汀交往中得到的教训,明白平湛很多做法确实是对的。 这次的100棵小青菜数据也比市场上的元素精育种高出一大截,拍卖中也有很好的成绩。虽然那些培育公司不再跟进,但喜欢优质蔬菜注重身体健康的有钱人还是很多的。这批小青菜以均价6万的价格全部售出,而且从未隐藏的购买id看得出大部分都是终端消费者。 这也是林峦愿意看到的场景,毕竟自己种出来的菜味道可是很好很好的。上次卖给培育基地那批根本就没有关于味道的反馈,作为一种食物,没有味道方面的反馈怎能有好口碑? 600多万入账,交税、交上月管理费、交罚款、交这月管理费、交资金管理费、交系统拍卖抽成、交快递费……,林峦可以动用的余款只剩下100多万……好好奇那些蔬菜培育基地都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营养液很贵的,如果林峦不是节省了这项成本,还极大缩短了种植周期,对了,还没有人工(或者机器人工资),在这种税赋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生存。 林峦灰灰的问平湛:“贵国税赋这么重,商业是怎么持续发展的?” 平湛见怪不怪,给他经普:“共同体绝大多数商业都掌握在全体民众手中啊。” 林峦:“啥意思?听不懂。” 平湛:“就是归共同体政府掌握绝大多数商业组织啊,这些企业都被行政系统直接控制。它们享有各种税收优惠和政策扶持,普通企业是享受不到这些好处的。” 林峦:“那你们就任由这些民间企业去死?失业的人们怎么办?不愿意苟活在体制中的人怎么办?普通公民有多样化的需求怎么办?” 平湛:“切!你看哪个普通公民有‘多样化’需求了?” 林峦:“丽萨那种。” 平湛:“嗯,所以她给已经死了的约特叔叔打/黑工。” 林峦:“照你这种说法,他们就没打算让体制外的企业生存下去。” 平湛:“不是的,是‘不反对也不鼓励‘,你要注意这和‘不允许’的差别。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如果我们这种游离在外的小企业少了,人们就不得不选择规定的那些商品,也不得不在那些直属企业中工作。这样方便他们知道我们都在想什么,然后引导我们怎样想,怎样做。当然更重要的是,钱集中在他们手里,他们想占有多少,分配给我们多少,都他们说了算。” 林峦:“谁们?” 平湛:“不知道谁们,看不见的谁们。” 林峦:“他们在怕什么?” 平湛:“怕失去,怕已经到手的那些财富和特权失去。” 第二天,林峦和平湛一早去了四区地税局,却没有见到人。 进大门废了好一番功夫,门卫查来意,身份登记,竟然要验证dna。折腾好半天,才黑着脸把他们放进去。进去之后满眼都是高耸入云的楼,好不容易找到指定那栋,这栋楼还有门卫,又把刚才那套查了一遍。好不容易到了那间办公室,门锁着。两个人不甘心这么回去,到旁边办公室敲门,敲了好几间,才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穿着便服的中年人,两人恭谨的问约翰雅各布先生的去向,中年人木然的说:“可能下企业去了吧”就关上了门。 两人尴尬的在长长的一个人也没有的过道里站了几分钟,时间已经将近中午,想想还是走吧。这时从走廊最那头晃过来一个人,背着光,身影看起来和刚才那个中年大肚子男很像。林峦还想着“没看到那个人出去啊,怎么又从这边过来了”,这个中年大肚子男居然停在了他们要去的办公室面前,随手划了一下,“滴”一声,门就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跟过去,门已经关上了。平湛很有礼貌的敲了三下门,等了等,里头没有动静。又加重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动静。这时候从2015自由国度来的林峦已经有些不耐烦,举起拳头“duangduangduang”来了几下。 这才听见里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几乎过了一分钟,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露出男人肉头头的脑袋和稀疏的土黄色头发来。声音带着浓重鼻音,眼睛却很锐利:“谁?” 第60章 更多的罚款 雅各布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椅背上,这让那张椅子的背和椅面形成一个很大的钝角,而且当他偶尔仰起下巴看一眼桌子前恭恭敬敬站着的两个人时所产生的压力进一步加大了这个钝角。 林峦站在一边听平湛不断说好话,目光停留在那张椅子背上,总觉得这个椅子背儿马上就会被压断,这个肥胖油腻的家伙下一秒就会向后仰倒,摔个仰八叉。当然,这只是他的希望,直到离开,这张质量很好的椅子都在摇摇晃晃中保持了坚韧并坚持到最后。 平湛小声小气说了很多奉承话,对方脸上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表情,打断说:“我了解到,你们把店铺地址迁到了马尾角。” 平湛忙点头,小声说:“是的雅各布先生。”那种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林峦十分不舒服,心里觉得有些屈辱。 雅各布用一种柔软缓慢像揉皱的卫生纸一样的声音说:“基地可以设在那里,注册地还是迁回来吧。”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说完后抬起没有表情的脸看着平湛,眼神冰冷锐利。 平湛沉吟片刻,脸上那种谄媚的表情渐渐消退,林峦莫名觉得他的脊背好像也挺直了些:“抱歉,我们已经在马尾角地税局完成一切手续,而且已经收到建筑发/票入账务系统了。” 雅各布停止敲击桌面的动作,想了一会儿,再不看两人,打开光屏输入了什么。这时候林峦终端滴滴响起,他觉得这会儿这个响起来显然是不太礼貌的,下意识捂住手腕,希望能减小讯号音。 雅各布抬了下下巴,示意打开。 林峦疑惑的打开通讯器,一条消息跳了出来:利兰城四区地方税务局发来的罚款通知书! 林峦有点儿懵,平湛看他惊讶疑惑委屈的表情,急忙凑上来看,看完想了想,也摆出一个不理解的表情:“可是,尊敬的雅各布先生,我们在登记的税务系统中并未看到需要交纳此项基金……而且这种防洪基金网店一向是免于交纳的……” 雅各布不抬头,冷冷的说:“你们有实体,不仅仅是网店。” 林峦有些火,抢白道:“但是我们的实体注册在马尾角,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您不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处罚我们!” 平湛急忙拉扯林峦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了。 雅各布抬起肥胖的脸,露出一个浅浅的讥笑:“噢?这么说你们开网店的货源不是自己实体提供的了?还是说你的种植基地当时是无照经营?这样啊,”同时低下头去,输入了什么,随着林峦终端再次响起,笑着说:“这个是无照经营的罚单。如果有异议,你们可以申请行政复议。慢走不送。” 雅各布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椅背上,椅背发出“嘎吱”一声痛苦的呻/吟,红彤彤的胖脸上都是奸计得逞志得意满的笑…… 林峦握紧双手睁圆眼睛,心里诅咒他立刻马上摔下来! 可是没有…… 平湛见势不妙,紧紧扯住林峦袖子,对笑得恶心兮兮的雅各布草草鞠了个躬,扯着林峦把他扯出了这间办公室,然后扯出了这栋大楼。 林峦甩开平湛的手,气哼哼嚷道:“你为什么拦住我!他就是故意的!” 平湛看看周围,楼和楼之间的路,路边有些不高也不密的行道树,远远看见几个稀稀落落的行人。只好拉了林峦到近前,小声劝:“不要冲动,这里的官员都是这样的。你这样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林峦扯开袖子气哼哼:“这是不合理的,我要去申请行政复议!” 平湛无奈,伸手把林峦搂过来,小声劝道:“你们古代人不了解情况,行政复议什么的就是个笑话,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你想想,复议的对象是他所在机关,人家孩子打了你,你找人家妈妈告状,关键是有熊孩子就有熊家长,不仅告不赢,还反咬你一口。” 林峦睁大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政府!我们2015年就不是这样的!我们行政复议都是可行的!你们5012年科技这么发达,政府怎么这么腐败!就你们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呜呜” 平湛及时捂住了林峦的嘴,焦急急促的训斥:“你小声些!这不是家里!” 林峦从愤怒到嫌恶再到委屈,平湛眼睁睁看着他眼睛一会儿功夫就红了,里头蒙着一层亮晶晶的东西,连忙松开手,轻轻拍着林峦的背:“我们回去慢慢想办法,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啊。” 林峦沉默了一会儿,沮丧极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平湛不知道能说什么,叹了口气,扯着林峦袖子慢慢往外走。 两个人就慢慢的,一个在前边拽着,一个在后头磨蹭着往大门走。这条路挺长,尽头远远走来一个人,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他。直到就要和那个人碰上,对方主动过来打招呼,平湛才有点儿惊讶的连忙问好:“您好昆汀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 一直低着头的林峦猛然抬起头,正看见眼睛像大海一样蓝的昆汀站在正午的阳光里,笑容浅淡,恰到好处,给人一种直入内心的温暖感。 这时候昆汀也看着林峦,声音温和关切:“我正好到这里公干……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难过?——嗬!这才几个月没见,又长高了。现在是个成年人了。” 林峦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对昆汀来说根本不是秘密,毕竟人家是个不到24小时就能知道自己在网上干了啥的人。于是委委屈屈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这委屈半真半假,毕竟有个人说说还是能纾解一下的。 平湛微笑着站在一旁,他已经从林峦那里知道这个昆汀做过什么,打算静观其变。 昆汀听完,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微笑着转向平湛,调侃道:“果然是小孩子,遇到这么点儿事儿就气成这样。” 然后给林峦讲其中关节:“发生这种事也是,嗯,比较常见的。你们如果注册在四区,收上来的税要缴到四区地税。每个税务专员都有收税指标,你们迁出去,会影响他的指标,进而影响业绩,最终就是收入荣誉职称等等一系列收益。” 林峦吃惊的张大嘴巴:“税收不应该企业发生了业务才会有的吗?企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不知道该交多少税,税务局怎么可能给税收金额定指标?!” 昆汀哈哈哈笑起来,平湛无奈的看着林峦年轻的脸,心想:其实他还是个孩子。 昆汀情不自禁摸了摸林峦的头,这个动作让平湛的眼神危险起来,为了掩饰,平湛低下头看自己脚尖。昆汀点点头说:“道理上是这样……” 林峦捏了拳头:“怪不得他故意罚款报复我们!” 昆汀又笑起来:“你可能错怪他了。他没必要报复你们这种小企业,他手中资源众多,你们不过是一丢丢那么大。他之所以罚你们款,恐怕是因为他手里还有罚款指标,正好被你们赶上了,哈哈。” 林峦更加震惊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天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昆汀笑够了,拍着林峦肩膀,很亲热的说:“嘿,小家伙,创业可不容易,像这样的事儿今后多着呢,这不过是个开始。你看你表哥就熟练多了,”扭过头给了平湛个笑脸,这让一直盯着林峦肩膀上昆汀手的平湛猛然间惊醒过来,连忙笑着回应。 然后昆汀换了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其实你们需要的是一个靠山,一旦你们进入体系内部,就好很多,怎么样,考虑一下?” 林峦:“什么叫,‘进入体系内部’?” 昆汀又哈哈笑起来,笑得让林峦觉得自己特别傻:“就是找一个政府部门挂靠。把你们的培育基地挂靠到某个研究所之类的国有资产上,名义上你们是这个研究所的盈利部门,这样在税务系统中你们就是国有三产企业,一旦‘国’字打头,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而且有各种税收优惠和政策扶持。很多企业都是这么做的,现在你能看到的蔬菜种植基地,90以上都是这种身份。” 林峦一下子冷静下来,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原来还是同一件事。飞快看了平湛一样,看平湛还是那样微微驮着一点儿背,满脸老实的笑容,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写着:这是个骗子。 林峦天真的笑起来,眼睛里一片一片都是星星,晃得人心津神荡,带些腼腆和少不更事:“不要,我要做共同体最棒的私人蔬菜培育基地,有史以来最棒的。” 昆汀笑容稍微凝固了一下,仅仅一下下,很快过渡到更大更灿烂的笑容,但没有逃过表兄弟俩的眼神,把林峦的肩膀拍的啪啪作响:“好小子,有志气!” 三人很快告别,林峦长出一口气。 林峦和平湛并排往外走,出了大门,拿出飞行器,飞到半空中,身边是一朵一朵洁白的云彩,四处空旷,只有微微的风声。林峦突然说:“其实雅各布那样的人还是有一样好处的。” 平湛很感兴趣:“噢?是什么?” 林峦:“他贪婪的很真诚。” 第61章 夫夫双双来奋斗 林峦蔫蔫儿的趴着,“啪”屁股被拍了一巴掌,平湛忍不住下手揉了又揉:“不要偷懒,算算我们有多少缺口。” 算这个很容易,因为都是支出或者预计支出,收入只有一笔。作为一名2015年来的华夏人,林峦没有借助任何辅助工具,心算三分钟就得出了答案:“我们还缺923万才能继续运行下去。” 平湛皱眉纠正:“基地改造的支出先放着,只算最紧迫那些。” 林峦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掰着手指一笔笔给他算:“是的啊,没有算那边的投入,只是现在急需的钱啊。两笔税金罚款就2000多万,我的天!还什么都没干,就背了一屁股债!我们还没有营养液的成本,生产周期特别短,还卖的特别好,都已经亏成这样了!” 平湛不说话,坐下来搞了个小函数,代入数据算了一会儿:“按照我们目前的情况,每天出售300棵蔬菜,保持6万一棵的水平,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周转过来。” 林峦凑过去看了看,对这些只懂得用工具的现代人表示了鄙视:“你算的不对,要更久。” 平湛专业自尊心被伤害,面无表情的:“证明给我看。” 林峦调出那两张罚款通知单,指着底部一行小字:罚单开出3日内需缴纳全部罚金,如未逾期,将按10的复利计算罚金。逾期一月,将追究法律责任。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很少见到私人企业,这简直是往死里整,一条活路都不留。”林峦垂头丧气“我们有人可以借钱吗?” 平湛被击中死穴,默默良久,摇头:“没有。”老约特的钱不能出现在光明正大的账户中。 林峦“呵呵”笑了一阵儿,仰天长叹:“那我们只有投靠研究所一条路了呢。” 平湛眼睛发着幽幽的光芒:“这就是他们期望的结局。” 林峦摊回沙发:“你想太多了,我们不过是一家小公司,他们才犯不着给我们下这样的套。说到底不过是菜的品质好些,价钱卖的贵一点,犯得着政府部门出面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搞配方?我不相信。我觉得他们只是习惯性的搞死一切私企,和我们是谁没有关系。” 平湛在旁边坐下,一边快速操作,一边说:“你想得太简单。在他们看来,支撑我们开店的核心是技术,虽然我们现在很小。但一旦铺开,就会对整个市场造成影响。生鲜市场一贯是只占销量5的高档菜品获得85的营业额,所以我们的出现对那些掌握着这一块政府企业的利益既得者是很大的打击。他们想搞死我们无可厚非,想拿到营养液配方的人更是多的不得了。你知道将来这块是多大的利润吗?” 林峦顺着这里思路想下去,越想越心惊:“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一系列都是昆汀策划的?在那里遇到他实在是太巧了。” 平湛停下手:“你终于有所觉悟了。看,这是我建立的模型,如果能有这种出货量,而市场又能接受的话,我们维持下去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会非常辛苦。” 林峦看了一眼,大叫:“日销500?怎么可能?你疯了吗?”还有就算能,灵泉还撑得住吗?仙根就毁了啊。 平湛紧抿嘴唇:“事在人为,我这里给你留了20桶矿物油的预算,以供你补充能量。” 林峦……:“那不是补充能量,谢谢。” 两人进入了疯狂运作中。 由于要满足一次性出货且尽量资金回笼的要求,两人暂不考虑成为大型饭店供货商这种长期策略,也不考虑需要分出人力专门应对分散顾客的店铺上架销售,而是一刀切全部参加网络拍卖。虽然这样大批量长期供货会使市场很快疲劳,还要支付相当的拍卖佣金,但为了数额巨大的罚款也只好忍了。 根据前期经验,小白菜的数据飙升最高,最受顾客欢迎,于是每次都采用白菜:其他蔬菜4:1的比例种植,也没有时间一滴滴滴泉水,而是直接把泉水灌注在滴灌系统中自动滴灌。这样的好处是节省了时间,但坏处是显而易见的:生长周期实在太迅速,种下去就长成,简直没有时间收菜。两个人一个负责往培养基里塞种子,另一个人就得马上去收那些已经成熟的。摘下来的菜不尽快处理又会渐渐发蔫儿,两人又只好赶过去收拾地上那一堆蔬菜,保鲜盒不够用,买买买,欠着系统也要买。 终于在晚上7点之前给系统寄去了500棵蔬菜,两个人已经累瘫,一根指头都不想再动。 林峦踢了踢躺在旁边的平湛:“嘿,把小诺叫回来吧,机器人在这种流程里有显而易见的优势。” 平湛这会儿哪还介意什么电灯泡的问题,根本就没精力亲热好么,迷迷糊糊点了个头。 于是两个小时之后,墙洞一开,小诺飞进来啦!一进屋就兴高采烈大叫一声:“湛湛!我回家啦!想死你啦!” 平湛被压得发出“呃”一声,挣扎着把身上的机器人拎开:“不要废话,干活。” 小诺的加入大大加快了生产流程,林峦站在一边惊叹:“天啊,怪不得要工业化生产,和小诺比起来,我完全就是渣。” 小诺的手简直可以看见残影,“嗖嗖嗖”种子就种下去了,“唰唰唰”成株就收割完成了,快准狠毫无瑕疵。平湛和林峦蹲在一边儿包装,林峦有些郁闷的问:“为什么不早点让小诺加入?”昨天我要累死了好嘛。 平湛低头干活儿不吭声:你知道我已经多少天没有性生活了吗?啊?自从开始开这个破网店,已经多少天了吗?啊?等过了这段我要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林峦:“等我们培育基地建起来,员工都用机器人吧,人类不可能有这种效率。” 平湛:“你想多了,改造小诺的成本比厂房贵多了。如果都用这种标准的,我们赚的所有钱还不够改装机器人。” 林峦…… “而且品检所卫生所税务局什么的会经常突击检查企业,如果一进门发现都是小诺这种机器人,后果也很严重。” 林峦…… “最关键的是,共同体不允许在工业中使用智能机器人。” 林峦……:“为什么?” “因为工业用机器人都是配合产线各公司特殊定制的,很难达到批量生产,因而就无法统一控制。而且很多机器人是固定在产线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法送去检修,你懂得检修是什么意思。政府认为这种机器人存在大量隐患,所以不允许使用。” 林峦……这个世界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不过我们可以设计一些机械臂之类的无智能辅助机器,比如在培养基上挖坑填种子什么的,完全可以实现自动化,这套流程分解成细部,各个环节也可以实现无智能全机械化。虽然繁琐了点,还是能办到。” 林峦畅想了下美好的将来,产线全用机器操作,小诺看场子,自己和平湛只用躲在爱的小屋里修炼和那啥啥就行了,啊,多么那啥的生活啊。 于是林峦对平湛详细诉说了自己的想象。平湛微笑的听着,看林峦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眼睛里闪呀闪,像碎了一天星。 平湛很开心,心里满满的,完全忘记了刚才还在喊腰酸背痛腿抽筋没有性生活。 这天他们效率出奇的高,当晚有760株蔬菜上架。因为赞誉爆棚的口感评价最终平均成交价格不降反升。 因为超额完成了任务,大家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小诺乖乖站墙角充电,林峦打开光屏,准备临睡前看两眼商品评价。这一看,简直完全睡不着了好嘛! 由于小白菜售出的量最大,评论区也最热闹,6位数的评价简直吓死人。 匿名id用户:啊啊啊啊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白菜!我家今晚摆了一桌子菜,刚开始大家根本就没搭理一盘炒白菜。还好放的离我比较近,我第一个发现了它,哈哈哈哈,等他们发现我都快吃完了哈哈哈哈! 梦里的风:好吃是很好吃,可是太难买到了。抢到一颗没法做菜,再去抢就没了。我抢了三晚才炒了一盘菜。你们就不能推出组合包装吗?难道我只能捧着一颗菜吃沙拉? &npop:太贵了!可是又很好吃!女朋友非要买来尝鲜。我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了!!!这个月只能吃营养药,太难吃了营养药!尤其在吃过这么汁水饱满鲜香溢口的小白菜以后!你让我怎么过!怎么过! 吃肉的小兔子:只能吃一次,然后就不能吃了。你问为什么?因为它很贵很贵很贵好不好好不好。店家你们快点扩大生产提高供应量吧,价钱降下来我再来。不行我不能再吃了,这不是我这个收入的人日常消费的东西。好伤心呜呜呜…… 林峦看着充满溢美之词的评论,哧哧哧笑了起来,指着有意思的给平湛看,一边念一边笑。平湛跟着也笑起来,两人翻评论翻到半夜,终于觉悟:一定要睡了啊,再不睡明天没精力干活了啊。 林峦很快进入梦乡,平湛迷迷糊糊要睡觉之际,听见枕边“嘿嘿嘿”的笑声,发现林峦在做梦,便也笑起来,怎么都收不住。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12节 第62章 新世界的大门 依靠良好口碑和庞大的市场缺口,林峦家的蔬菜销售量喜人,10天以后,他们付清了防洪基金的罚款。虽缺口还有一多半要补,毕竟利滚利的压力少了很多,两个人心里也放松了些。 能好好喘口气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平湛:滚床单。 林峦:滚!老子灵泉都要被掏空了,不赶快修炼等着泉尽人亡油尽灯枯吗?睨着平湛:“来,再给你展示下蓝图。你将来一定要像我这样的。” 于是林峦第一次在有人护法(观摩)的情况下进行了修炼。 修仙之人修炼之时,需凝神敛思,一身精气全收,凝成神识灌注气脉,这种情况下极忌讳身周有人。皆因此时周身防备全无,倘若此身边人心生歹意,想搞死修炼中的人简直是分分钟的事。就算一分恶意都没有,修炼之人心有挂戒,无法进入无我之境进入虚空之中,再修炼也是惘然。更有甚者,也有听说入定之后被旁人不小心惊扰到,竟就那样走火入魔,修行全毁的。 林峦这样当着平湛的面大大方方入定修行,实在是把性命放在他手里的意思,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表白:生死相许,不离不弃。 可惜尚未对修仙一途有深入了解的平湛根本没有体会到这一点。在他看来,林峦此举就和一个办公室大家一起用一样,稀松平常,没什么好说的。日后,随着他对修仙一途渐渐增深了解,才体会到此时林峦的心意。那时两人已情感深笃,回想起来,也不过一笑,其中况味,已化成床榻间一些小小情趣。 此时平湛眼睁睁看着林峦周身泛起一层微光,微光中隐隐更亮一些的是血管?却又不太像。渐渐这个人变淡,慢慢形象虚化起来,后来竟变成了透明的,整个人型像模拟三维立体模型一样,只有一些或明或暗的光线支撑。 这些光线中不停游走着一些明亮的光斑,观察了一阵子,平湛发现这些光斑运行颇有规律。随后悟出:这光斑所行路线不就是林峦要它背的那些穴道吗?此时才明白背那东西用在何处。但又想,既然有这么直观生动的教学方法,背那么枯燥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全然不知放眼整个修仙界,上下数万年,能像他这样亲眼看着人行功的人寥寥无几。 这时以林峦为中心,室内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风,并不猛烈,只能让平湛卷曲的头发微微摇晃,只这风虽然“微”,却带着不少凌厉之意,缓慢盘旋在周遭,保持一个速率,经久不息。平湛发现,散放在周遭那些油,开始一点一点减少。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平湛看着那些光斑在林峦周身不停游动,突然心有所感,不由自主学着林峦的动作五心朝天坐下,深呼吸一口,想象这口气像林峦身上这些光斑一样,在自己的身体里按照那样的轨迹游动。 游着游着周围静下来,这种静不是平日那种阒无人声的静,而是真正的静,一些微声音都没有。直到此时,平湛方明白,原来真正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时候,耳朵里却是极吵的。咚咚咚都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和哗哗哗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那么响,那么汹涌,自己的身体简直吵得要死。 平湛不自觉间寻着那些声音,竟莫名其妙看到了自己血管里奔腾的鲜血。老天!血管这么老宽!血流的这么快!简直是一条浩荡奔腾的大河。这一定是大动脉吧?话说大动脉是从哪个部位出来又流经什么器官来着?让我想一想。 结果这一想,瞬间就从那地方出来了。眼前还是幽幽发着光运着功的林峦,自己呆头呆脑在一旁坐着。愣怔一时突然有所明悟,原来这修炼之时,就是要脱离凡俗间那些条条框框,什么都不能想,全凭身体直觉的。想通这点后,身体好像突然少了些什么,又好像多了一些什么,说不清,总之是不一样了。 细细感受了半天,这种感觉总也说不出来。想来这种偏生要把一切都精确描述的念头也是执念,索性不去想它,索性再坐下去。这次很顺利就再次进入身体。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平湛睁开眼时,林峦已经不在对面了。以为坐了这么久,站起来怎么也要腿麻的不行,结果没有。全身都轻松了很多,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反而是精神饱满到不行。修仙果然是件神奇的事! 待到外屋,林峦正毫无形象坐在地上打包蔬菜,小诺在一旁使出“无影手”边种边收。平湛一屁股坐在林峦身边,加入包装队伍中。 林峦提醒:“现在大家都喜欢五棵一包的,多包点儿这种。” 平湛随口应了声,转头看到林峦的时候一时间愣住了。林峦又变了,这次并没有长高,好像,五官也没有变化,但这个人看起轻灵脱俗了很多。怎么说呢?上次见他还是个小区里头的音乐喷泉,挺好看,这次就变成山里欢快的溪水,还是那股水,可是气质不同了。 林峦被盯的不自在,瞪他一眼:“快干活儿,这两天你也不帮忙,累死我了。” 平湛( ⊙ o ⊙):已经两天了! 林峦扯出光屏给他看日期:“你是三天。” 平湛很想对修仙的奇妙之处发表一篇充满感叹号的议论文,但看到林峦和小诺忙飞起来的样子,顿时心虚起来。谄媚道:“老婆~你突然好看了!” 林峦……:“这个对我没用,快干活儿。” 平湛蹭过去,有些无赖的握住林峦粘着蔬菜汁液的手:“老婆~你看我这么快就入门是不是特别天才?” 林峦看他一脸得色,情不自禁就想给予沉重打击:“呵呵。你只是刚学会入定,早着呢。” 平湛对自己天才的身份确信无疑,只以为林峦在和他打情骂俏,张口问道:“倘若修仙的终极目标是山顶,那我现在算在哪里?山脚?” 林峦想了想,发现这是给他树立正确修仙观的时候了:“打个比方,比如我们追求的终极是地球上一座最高山上的最高峰的最高处,你现在——”平湛一脸期待“——你现在已经进入大气层了吧。” 平湛:神马? 林峦再接再厉:“然后你还要穿过大气层,从几万米的高空掉下去,摔在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到地球那一边的山脚下,再开始爬山。” “那你呢?” 林峦很开心的笑起来:“昨天我进入练气期第二层了。我这才是刚刚看见山。” 平湛( ̄△ ̄;):你这是在逗我? 林峦嘿嘿笑起来:“现在我一个能打你五、啊不,十个,你以后要乖乖听话。”说着伸手抓住平湛的椅子腿儿,一用力…… 平湛的表情瞬间从呆愣到惊悚最终定格在灰溜溜:纯钢实心椅子腿儿,竟然那么一捏就成片儿了…… 平湛……:“这还怎么坐?我们正缺钱,这样浪费不好。” 林峦:“哦。”随手就捏回去了。 平湛Σ( ° △ °|||) 一旁偷窥的小诺Σ( ° △ °|||) 经过三个人的不懈努力,终于在这个月将要结束之前,付清了所有税金和罚款。林峦有心给第四地税局打个电话气气雅各布,被平湛果断制止: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妄图和国家机器对抗。 林峦:(ˉ▽ ̄~)切~~他一个人就算国家机器了? 平湛:老婆~那是我的口头禅,不要抢。怎么不算呢?啥叫国家机器?就是无数个雅各布组成的呀,每个雅各布就是国家机器的脸啊。 林峦脑补出一个无数头颅组成的庞然大怪,无数蛆一样的身躯在怪物的躯干上扭动,散发出恶臭,上头每一个冒出来的头颅都是红彤彤雅各布的脸,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哦。好吧,不和他一般见识。 但是资金紧张并未缓解,因为:新的一个月到了,新的一轮税收和各种地方费用又要交了…… 还有必须给蔬菜基地建设预留固定资产支出、安保设备支出、定制机械支出、流动资金储备…… 而且林峦和平湛面临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林峦开始了每天两小时的规律修炼,月底发现手上只剩下3桶油,虽然钱比较紧,还是决定再定20桶留着。和平常一样下单之后,矿物油却迟迟不来。林峦和平湛发走了当天的拍卖蔬菜,才想起去查物流。这一查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把油发出来! 只得联络对方客服。但油属于军用物资,只能从军方开设的专门网站上购买,而军方网站的客服一向是要么不出现要么高冷得能冻死人。 林峦留言:钱收到了吧?为什么不发货? 没有反应。 林峦以为系统坏了,呼唤系统客服。客服用甜美的声音回答:您的款项已经进入对方账户,付款流程没有异常。 林峦再和对方联系,还是没有回应。 直到第二天,林峦一起床就去看,才发现对方终于回复了一条简短讯息:根据《军需用品管理条例》,请填写附件情况说明表。 林峦和平湛立刻明白,他们的行为终于引起了军方的注意。 第63章 韬光养晦 这也是情理之中,林峦绕了这么一大圈儿目的就是为了把矿物油的去向光明正大。当下在表格上填入:该矿物油被我们用作蔬菜培养剂的添加。 至于怎么添添多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可是独家秘方,我们是要靠这个吃饭的。 表格发过去,等了好久,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军管处一向高冷惯了,不及时回复才是正常,及时回了才可怕:这说明他们一直盯着这里呀。 三人继续忙着工作,当晚再次出货500套,这500套中有300套都是5棵装。小诺的加入极大增加了效率,而市场上显然还没有能和他们家蔬菜抗衡的产品出现,每次上架就像水滴进了油锅,随着口碑不断提升,价格也在不断升高。同时,收入也在节节攀升。 当晚,林峦收到了早前订购的20桶矿物油,并收到一封来自军管处的邮件,言简意赅,就是说,我们的油涨价了,价格翻倍了哦。 林峦长叹一声,默默无语。面对垄断企业,还是身后有国家机器支撑的垄断企业根本无力反抗。它说多少钱就得是多少钱,你不服气可以不买呀。但是你不买你用什么呢?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买。 平湛没有叹气,盯着这张通知皱眉好久,才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峦点头:“对,这样他们想定什么价格就定什么价格,这样一天天下去,我们终究会买不起。这就像钻石生意一个样,本来地球上的存储量很充足,按照储量这种石头根本不值那么些钱。但是80的存量都被某国政府控制着,它一点儿点儿往外放,市场上的钻石价格还是居高不下。虽然这明显是不合理的,但现实问题是钻石还是很贵。只有在竞争中价格才会回归价值,垄断带来的只有剥削和压迫。”我当年可是翻过经济学原理哒~这种浅显的道理我当然懂! 平湛“呃”了一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峦:啥?难道我说的不对? 平湛:“我是说我们不能再这么优秀下去了。” 林峦风中凌乱,这是什么修辞,听着怎么这么鸡汤? 平湛继续说:“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保全自己。利润这么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们没有能力自保,这就像一头猪,长得越胖,想宰了猪吃肉的人越多。我们赚的越多,想来分一杯羹的势力越多。而且恐怕他们不仅仅是想‘分一杯’,是想把我们捏死,直接变成他们的。” 林峦听懂了,默默点头,道理很简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平湛思索着说:“我们现在应该破产。” 林峦内心掀起巨浪,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想尽对策共度难关,而是撒手不干,意思也就是“我不和你一起玩了”——“我要放弃你吗”?难道平湛一直把这件事当做儿戏吗?那他把我当成什么呢?他对我是认真的吗? 平湛从林峦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信任和一些小小的恐慌,连忙解释:“我们需要一套比较温和的方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出。来,我觉得应该这样……” 听了平湛的计划,林峦第一反应是要气死了:“平湛!”林峦鼻子红通通,眼睛也红通通,就是这种气冲冲要哭的样子才让人看了难受,“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政府应该保证良性竞争,像他们这种不正当竞争都是犯法的!为什么要我们自残保命?我们交的税金都到哪里去了?” 平湛本性里一点儿都不可怜林峦这种天真的想法,他觉得拥有这种想法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生活在现如今这个世界里。但是这是他的林峦,从几千年以前过来,带着那时候淳朴的想法和天真的心态,很可爱。就像一个孩子,这张白纸要他一点点画。虽然不忍心把他教坏教世俗,但为了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必须让他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罚单是政府部门开的,高额税收是政府部门收的,抬高原料价格趁火打劫的是军方。林峦,你要明白这不是2015年。” 林峦气愤异常,觉得穿越来这个世界糟糕透了,胸脯不断起伏着,“蹭”得扭过头,避开平湛伸过来想抚摸他头发的大手。 “不是我有问题,是这里有问题。”泪水终于从通红的眼眶里流出来,只流出两滴就止住了。 气得红通通的脸庞挂着这两滴泪珠,看得平湛心里特别难受,像一只小手在揉来揉去,酸酸涨涨。以他本来的性子,林峦这种人就该放出去摔几个大跟头,碰几次壁就学乖了,掉眼泪什么的实是没出息。但一碰到掉眼泪的是林峦,哪还有什么“一向觉得”,恨不得立刻把小东西拎过来揉在怀里亲亲抱抱,哄得好好的。别看长高了这么多,还是个小孩儿。 林峦顶着泪珠立在那里气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哭得十分丢人,遂举起袖子胡乱一抹,只留下红通通的眼睛和脸蛋。这会儿才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抬头偷偷看平湛,见他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脸更红了。 “等到我筑基,有能力了,才不搞这么麻烦卖什么菜。我就跑到矿产地,直接自己圈块地修炼。” 平湛无奈笑起来:“好。”但是现在还是要先趴着。 卖菜大业正常进行了几天,突然有种风声,说这种各项数值超高的蔬菜存有缺陷,某种不在检测标准内的化学物质超标。当天就有好事者把买到的小白菜送捡,发现果然超标。此事经过发酵和有心人的刻意传播,很快人们都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这种蔬菜之所以数据很高,是因为培养剂,而它的培养剂中含有此种对人体危害未知的化学物质。以前从未有人将此种物质在蔬菜上使用过,所以这种东西一直不再检测范围内。 一时舆论大哗,可是大家议论的内容让林峦觉得非常难理解。 要是在2015年,大家肯定对出售这种蔬菜的企业大骂,没良心黑心商人赚钱不顾人命什么的。但是老约特挑选添加的这种物质非常特殊,几乎从未在食物中存在过,所以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科技发展造成的。 就如海/洛/因这种物质当年是拜耳公司提炼出来药用的,问世当年被称作“神药”,曾经很流行过一段时间。直到滥用成疯,人们才发现海/洛/因原来是种非常恐怖的毒品,他所带来的危害要远远超过那一点点药效。 这时候没有人认为是拜耳公司谋财害命,毕竟大家原本是不知道这种可怕的副作用的。科技发展总有局限,一种新生事物的出现给人类带来的到底是危害还是福音站在特殊的历史节点上其实看不分明。 同样,人们一样认为出售这种高数据蔬菜的公司同样也不明白这种营养剂会在植物中产生这种化学物残留。更重要的是,这种物质虽然对人体有一定危害,但这种危害只有在极端温度下才会发生,因为它结构很稳定。——人体无法承受该温度,真的有这种温度时,人们要考虑的该是会不会被烤焦,已经顾不上消化问题了。 但是,因为该化学物质的研究还不充分,人们对它还很陌生,又有高温下有毒性的佐证,人们纷纷把它看做一种有害物避之不及。同样,含有这种物质的蔬菜再也没有人要买。 世界安静下来,再也没有收不完的菜装不完的箱,当然也不再有交不完的税。 林峦和平湛把网店注销了。注销的时候发现清算还要交一笔数量相当大的费用,他nnd。 两人终于有了大把时间,因为平湛再也不用去工作,时间比原来更多了。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滚成床单。 小诺站在沙发床边,直勾勾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个人,问:“好像不够大,我怎么办?”显然,他以为“大家都要睡在这张沙发上”。 林峦脸红得都要熟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转头看平湛。平湛脸上分明有个“囧”字,这种“被孩子看见父母做床上运动”的羞耻感怎么破!我就知道不能让这货出现!我为什么要让他有智能! 两人只好默默爬起来,分别躺回了各自的助梦仓。 舱体喷出淡淡雾气,里头带点儿薰衣草的味道,安神助眠。但是这对平湛压根儿没有用!他气鼓鼓的对着舱盖发誓:一定要尽快把马尾角的生产基地建好,到时候把小诺支开,丢到最前头看大门。老子要滚床单!滚床单! 第64章 新的世界 接下来是一段非常紧张忙碌而且,穷,的时期。 前期卖菜赚来的钱,全部投入到马尾角蔬菜基地的建设中去。平湛每天都在写写画画,要用他自诩天才的大脑设计出“这个世界上最坚强完美的防护体系”。偶然看到那些复杂的设计图,要不是知道在建的是个蔬菜大棚,林峦都要以为这是为秘密军事基地设计的。想对他说别那么紧张,但鉴于自己的天真和对这个世界的无知,还是谨慎的没有说出口。 林峦只好来到工地,监督(参观)5012年的人们是如何盖房子的。 真的很简单很快很迅捷!一些巨大的复合材料板材被工程用飞行器从天上吊着放在固定位置,一块接一块,围了个矩形,然后一整个大块平板往这个矩形上一盖,林峦爱的小屋就这样有了二楼! 整个过程都没有用一个小时! 在这个年代的施工中,“盖房子”本身是最容易的事情,需要耗费时间的是配套设施。尤其在马尾角这个偏僻的地方,真是让人抓狂! 最基础的快件运输通道,有是有,但是只是个辖区中转站。通到他们基地的邮政口和普通家用的那种一样小。在平湛的设计中,蔬菜基地以后的出货量非常大,因而给基地配置了“航空港吞吐量”的出货室。 那么问题来了,“航空港吞吐量”的出货室必然会配备“航空港吞吐量”的运输口,这么大的运输口必然要和这么大的运输通道相配。但是,马尾角邮局运输中转站只能提供家用管道接入。 平湛做了好几个申请,不断给利兰邮政总局发邮件,在他官网意见箱留言,摆事实讲道理说明就算这里不开蔬菜基地,马尾角邮寄中转处的规模也不够用。但是当然的,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平湛并没有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为基础设施跟不上的并不只运输系统这一环。蔬菜基地运作起来需要工业用电支持,当然对平湛设计的“世界上最好的”防御体系更加需要高压电的支持,可是马尾角只有民用电,电压远远不够。 于此相同的还有供水,这里只有民用管道,全是经过加工的净化水,纯度没问题,水压小流量小,蔬菜基地运作起来之后,对水的需求量非常大,这点儿水根本不够用。 于是平湛“完美”“世界最好”的整套设计出来之后,整个工程就陷入了无法继续的僵局。 这次换三个人静静站在空荡荡的蔬菜基地大门前,沉默。 这次林峦没有骂政府,你自己跑到这种地方建蔬菜基地,出了这种问题就得自己解决。就跟你跑到森林深处建一间小屋,难不成还要抱怨政府不给你的小屋通水电气么?再说了,比如运输管道,在你企业没运作起来之前,谁都无法判断究竟需多大的运输渠道。毕竟是先有需要再有配置,否则就是浪费。 话又说回来,这么浅显的道理,平湛在设计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吗? 平湛一看见林峦的眼神,就明白他想问什么。只张了张嘴,没说话。勉强挤出个笑来:“看来还是要给邮政局写邮件。” 小诺点头:嗯!平平说的都对。 林峦:你确定要解决的真的只有邮电局吗? 平湛帮林峦戴上飞行器,哄道:“你先回去,我晚点儿回家。” 林峦有些奇怪,自从两个人确定关系,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行动过:“你去哪儿?” 平湛再次检查了搭扣,确定万无一失:“解决下水电问题,很快的,你先回去。” 林峦:什么?很快的?你这是在逗我? 平湛凑过来亲了亲林峦的额头:“乖,一会儿就回去,我可是很厉害的。小诺你回去看你的基地。” 既然人家不想说,上赶着问就不好了。林峦酸唧唧的安慰自己几句,没办法,只好自己先飞回去。 进了四区的小公寓,里头黑黢黢空荡荡,被以为最亲密的人排斥在外,这种滋味实在很难受。忙了一整天,还总发愁,林峦灰灰的倒在沙发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到底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呢?我可是连修仙之术都教给他了呢。 想着想着意识就有些模糊,耳边传来轻微“滴滴滴”,听起来好像运输口的蜂鸣。林峦睁开眼,发现墙上果然亮起了浅浅的绿灯。打开来,里头有个扁扁的长方形包裹。基于两人的亲密关系,顺手就给拆了。 里头是幅油画,非常,嗯“具有现代感”吧。在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林峦看起来,东一块西一块,这就是一块调色布…… 同时,林峦在装这幅画的盒子里发现了订货单: 购买人:林峦 品名:夏日的午后 成交价:5900000 林峦以为自己眼花,又数了一遍零,终于确定这不是59万而是590万……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通讯器,果然在通知栏里静静躺着一条账户支出通知。 平湛到底在搞什么鬼? 等待平湛回家交代的过程中,林峦把画挂在墙上,细细观摩一番。将每一条画笔留下的纹路都揣摩了好几遍,最终发现……还是不知道好在哪里……艺术细胞这东西果然是天生的啊啊“会很快”的平湛在黎明之前才回到家,看样子困得不行,进门就冲助梦仓前进。 林峦拦住他:“你的包裹到了。” 平湛显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继续前往助梦仓。 林峦跟上去:“你买的画到了。不看看吗?” 平湛头都不回:“别挂出来,什么东西,塞储物柜。” 林峦,那你还画590万买……:“那你……” 平湛哼哼唧唧,累得半死的样子:“啊!让我睡觉,有什么事儿起来再说,困死了。”嘭!舱门关了。 林峦又回头看了看那幅画,突然想起平湛曾经要求每月10利润,说要用来买画。看来,这是刚往什么地方送了钱。联想到刚才说“解决水电问题”,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而且,他说的是“解决水电问题”,还有“要给邮政局写信”,就是说,这个卖画的人只能处理“水电”而不能处理“邮政”。那他到底是官方的某人或者某股势力,还是属于不可见人的组织呢?这个很难判断,只有等平湛解惑。 平湛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的时候,林峦已经摆了好了午饭。 林峦本来打算先吃着缓和一下气氛,再找个比好合适的时机问问他,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才叫“合适的时机。”正兀自纠结着,平湛刚坐下来就笑眯眯的说:“水电都搞定了!”那得瑟的样子就差把“夸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峦心里的纠结一下子散去,斜了他一眼,心想,我就不问,憋死你。 果然,平湛等了又等,只看林峦一筷子这个又一筷子那个,根本不理他这茬儿。又忍了不到一分钟,再忍不住,眉飞色舞的说起来:“马尾角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峦:我知道,老约特能把实验室建在那里,肯定有原因的啊。 “其实这片区域的地下有大型核电厂和增压水电站。” 林峦:你说啥?! “这你都想不到?约特叔叔的实验室多少机器要用高压电,要不然他那台原子对撞机怎么运行?” 林峦终于找回声音,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个,为了做实验建个发电站什么的,太不划算了吧?” 平湛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终于对林峦坦白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但都是很可靠的人。你看到的马尾角都是表象,地下的东西完全不只实验室一个,这么说吧,”平湛指着碟子里作为饭前水果的西瓜“如果马尾角的地下世界是一只西瓜,老约特的实验室不过是一粒西瓜子。” 林峦觉得整个世界玄幻起来,啥?我在那儿生活了好几个月,有空就出去溜达,我为什么什么都没看出来?这个世界到底有几幅面孔,为什么每一次我好不容易对它有了初步印象它就翻张脸给我看?!还能不能安静的生活了! 平湛看他那副受惊的样子,等了好一会儿又扔出个重磅炸弹:“丁楼就在马尾角。” 林峦:啥?!那个传说中黑社会的中心,就在我脚底下好几个月?这种在地底下的地方为啥叫“楼”?这是什么逻辑? 还没有完全接受,平湛又扔出一句:“我在那里的代号是‘于八’。” 林峦被这接二连三的内/幕已经打击的思维断裂了,只“噢”了一声,啊,怪不得,“于八”不就是“平”么? 随后才惊觉,原来那个传说中的防御系统大师就是眼前这个动不动哭鼻子的傲娇别扭货! 还让不让人安静的生活了!?我只是想安安静静修个仙! 第65章 一起 买画这件事完整的版本是这样的: 马尾角作为庞大地下世界的表层,本身就是一个幌子。从“共同体保卫战”结束,就有反对“蓝鸟”政权的丁楼潜伏其中,酝酿以待后事。二十多年运作,这里已经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地下王国。平湛作为一名顶尖黑客,本意是作为一名“自由人”游离在政治纠纷之外。所以从未在这个地下王国中暴露真实身份,只是出售远程防御系统和网络保护。 林峦的出现改变了平湛的想法,随着两人卖菜事业的不断受挫,平湛逐渐倾向丁楼。水电问题成为最后一根稻草,昨晚平湛以真实身份和丁楼进行了第一次“面对面”的洽谈。丁楼主要负责人同意他们的蔬菜培育基地接入地下世界的水电网络,买画的钱就是水电施工定金。 林峦缓了半天,懵懂的问:“我们这算是加入叛军了吗?” 平湛想了一会儿,点头:“嗯。”然后又摇头:“我们可能只算‘敌军占领地平民’吧……” 林峦还是没有顺过来,继续懵懂问:“他们连核电站都建起来了这么多年,就在利兰城外边,这么多年就没被发现吗?” 平湛觉得还是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一点:“蓝鸟里头也不是铁板一块,其中有一支属于居间派。马尾角一直生活在两党斗争的夹缝中,他们都以为它不过是个底下黑市,但现在丁楼实际上早已有作为第三方的实力了。” 那就是说,一旦丁楼羽翼丰满,这个世界会重新动荡起来…… 林峦磕磕巴巴问:“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把蔬菜基地建在这种地方……”这么不安全。 平湛眼睛看着别处,脸上的表情坚毅起来:“我们有别的选择吗?” 林峦想了又想,有种冲动: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约特叔叔,让他早做准备啊!转念一想,立刻明白,老约特的实验室里那么多针对战争创伤的项目,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而他对自己感兴趣的原因,是快速的细胞分裂速度,换句话说,也就是更快的机体愈合速度或者生长速度……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或者你为什么原来没告诉我?现在又告诉我? 平湛脸上严肃的表情终于融化,他看得懂林峦的想法:“现在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秘密了。开心吗?” 开心……个头! 睡一晚上就从良民变乱党,生命安全指数急剧下降,还开心? 平湛看他脸上表情变幻多端,哈哈笑起来,习惯性伸出手去摸林峦的头,却被他一扭头躲开了。 林峦只是一时间觉得信息涌入量太大,正琢磨消化着,冷不丁伸过一只手来,下意识就躲开了。躲开以后才恍然:这是平湛同学袒露心迹之后在示好。刚才他说“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秘密了”其实是“我坦诚求表扬”的意思啊。自己不仅没有顺杆上夸赞两句,反而连人家主动摸过来都躲开了…… 于是脑子还没顺过来的林峦做了一件很弱智的事:他把头向平湛歪过去,连带着弯了腰,那意思是“来摸来摸”。但是平湛在刚才小小的尴尬失望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林峦第一次这么主动求虎摸,一时愣在那里。 林峦脑袋还在抽,顺手拽起平湛手臂,把它放在自己头上,还带着摩挲两下,晃晃脑袋说:“来摸。” 手掌下的感觉绒绒的,痒痒的,配着林峦这种懵懂的眼神,平湛觉得从手掌心倏然升起一股酥麻,瞬间传入七筋八脉,整个人都荡漾起来。当下也再顾不上午饭还没有吃完,有心把眼前人一举抱起来,可举了两下竟然没举动。 很久没有性生活的平湛不禁恼羞成怒,揪着林峦衣领,把人往沙发上一摔,霸气非常:“脱!” 这次运动很激烈,林峦作为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哪里会被平湛这种刚学会打坐的普通人制服?平湛终于对“一个打十个”有了充分的感性认知,前半段鼻青脸肿,后半段?嘿嘿嘿嘿。 由于战况持久,平湛在第二天早上才醒来,林峦还在旁边呼呼大睡。去卫生间洗漱的平湛对着镜子端详脸上哪儿青了哪儿紫了,嘴角尤为严重,稍微一动就“嘶嘶”疼。心里却甜滋滋的想,切,一个打十个又怎样?还不是被我压!就这样奇怪的找到了心里平衡。 半月以后,整个蔬菜基地的基本建设已经完成,定制的生产线也全部安装到位。这时候,投靠丁楼的后果也显现出来,基地中多出一位从天而降的报税员。 平湛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到来,只得给林峦介绍:“这位是汤普森先生,那边支援给我们的报税员。资深税务专员,在马尾角工作了很多年,和国地税都非常熟悉。他能来帮助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林峦看出平湛眼中的未尽之意,当下也不问那么多,连忙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有您在真是太好了,那些条条框框税收条目实在太多,我们常常担心是否足额缴税,或者有没有漏缴了该缴的税。” 汤普森是个不到一百岁的中年人,用林峦的标准看上去才三十出头,安静文雅,一点儿都不像林峦以为的“那边”的人。得体微笑着说:“‘北方农场’是我们这里第一家企业,能为它服务,我感到很荣幸,谢谢。” 是的,因为马尾角在利兰城北边,所以两个起名无能的人干脆叫他“北方农场”。 三人寒暄之后,进入厂房。果然是平湛风格,简单粗暴的令人发指,却出奇的规整方便。足球场那么大的厂房整整齐齐立着六排蔬菜培养基,其中两排培养基旁边搭着整齐的木质攀栏以供爬藤菜种攀爬。每个培养基都有培养液自动滴灌系统和扫描测定系统,机械手臂负责栽种采摘。然后通过传送带直接送往包装车间。在那里,有一台专业机器负责清洗测数据打包。 唯一的问题是还是运输系统。 由于运输系统和外界联系紧密,不能在丁楼的一亩三分地内部解决,只好暂时先使用那个小小的家用运输管道。 汤普森笑道:“关于运输,我们已经在运作中了。” 汤普森的语调十分平和,林峦明白他说的“我们”就是平湛说的“那边”,有靠山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了。然而……不需要靠山的世界才是完美的世界。 鉴于上次表现太突出的教训,林峦和平湛将灵泉稀释,通过营养液滴灌系统一点点儿催生植物。这样生长速度慢了很多,长出来的成株数据也和普通的元素精育种不差上下,好像唯一的优势就是口感了。 用“北方农场”的账号很容易就买到了矿物油,价格还是没涨价之前的,林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当时真的是就针对他们涨价,看来那边现在还不知道“北方农场”背后还是他们。于是林峦把所有能动的流动资金都拿来买了油,整整270桶。趁便宜囤货是华夏人民的优良传统。 平湛帮着他把一桶桶油码好,爱的小屋地下室有点儿小,一层摆不下,只好摞起来。5l一桶,搬来搬去平湛也累了,喘个不停。林峦有点儿心疼,赶紧过去帮忙。把桶子摞在一起,一伸手抱起十二桶,轻松的不得了。一边摞一边鄙视:“看,不好好修炼,体力这么差,才干这么点儿活就喘成这样,你不觉得羞耻吗?” 平湛在某些方面非常敏感,一听就生气,生气……但生气有什么用呢?根本不能从体力上把场子找回来。这个时候,就要采取生物最原始的那啥啥啥啦! 林峦搬好油,回到爱的小屋,看见平湛在他们唯一的大床上摆出一个大卫雕像的姿势。 是的,因为他们现在还非常紧张非常穷,这间爱的小屋里头所有的家具还是只有一张床……但这样确实就够了啊! 平湛通过运动手段平衡了自尊心之后,拉着林峦的手,看着天花板喃喃说:“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 林峦还沉浸在余韵中不甚清醒,呵呵笑道:“那时因为你没有体会过真正的自由。” 平湛来了兴致:“哦?那你说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林峦在黑暗里糯糯濡濡说了一番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还是依旧混沌着,只觉得身和心都不在这张床上,不在这个世界里,不不,身体也没有,只剩下灵魂在天上飞。 “真正的自由呵……便是大乘之日,甩开这具皮囊,可以有所依,要是你愿意,也可以无所仰。凝也好,散也罢,徜徉天地间……若那时还在一起,若你也愿意,我们便可以携手同游……不,那时已经没有手了,再无挂碍,随心所欲……” 平湛被这梦呓般的语言包裹着,心绪平静下来,渐渐也要沉沉睡去。闭上眼睛之前,轻轻说:“好呀,我们一起。” 第66章 不那么顺利的开始 北方农场比较顺利的开起来了。 真正运行起来,林峦才发现汤普森的加入实在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丁楼那10,但做起事来也是毫不含糊。 “专业人士果然有专业人士的价值啊!”自从汤普森负责财务之后,在林峦眼里共同体繁杂芜乱的税费突然顺畅明晰起来。再未发生过开网店时那种从天而降的巨额罚单。 开业第三天,汤普森就靠私人关系约到了马尾角国税局的税管员。约翰逊是个快要退休的胖老头,脸上都是皱纹儿,头发花白,和平湛林峦握手的时候一丝表情都没有,见到汤普森却笑着打了招呼:“你在这儿我放心多了。” 汤普森随手递过去一根烟:“有您在,我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哈哈哈。”两个人不知打通了什么关节,哈哈哈一起大笑起来。 在接下来的巡视现场时间里,平湛和林峦只负责陪同,约翰逊和汤普森聊得很契合,不时从各种普通人不那么熟悉的税务专有名词里传出“哈哈哈”的笑声。送走他以后,汤普森说:“约翰逊同意我们申报社区优质企业。” 林峦无知的问:“什么意思?” 汤普森露出一丝自豪:“每个社区每年都有各种名目繁多的评优先进之类的项目,企业一旦进入优质名单,就会获得一定数额的政府扶持金。那些国有企业有时候获得的政府补助比盈利还高,所以他们能在这么重的税赋之下生存下来。” 林峦还是不太明白:“啊?有那么多?那发给他们的钱从哪儿来?” 汤普森越过林峦看着平湛,不说话,笑起来,眼睛里的意思明明白白: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小孩子。平湛瞪了他一眼,耐心给林峦解释:“我们交的税啊。” 林峦倏地睁大眼睛:“他们拿我们的钱去养那些人!” 汤普森愣了下,终于仰头大笑。 平湛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帮已经长高的小东西顺顺毛。也没有忘记表达谢意:“有你在果然不一样 ,我们居然能享受国企才有的优惠政策。” 汤普森谦虚:“也是马尾角企业太少,马尾角国税苦于没有申报项目已经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稍微大一点儿的企业赶快报上去,能入选也是他们的政绩。”把手里捏了半天一口没抽的烟丢掉“而且约翰逊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他想抓紧再升一级,退休以后的待遇也好上一点。我们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林峦这时候想到了比较切实的问题:“那能优惠多少?” 汤普森脸上一派平和,嘴角却悄悄翘起,眼睛里放着光:“他原本是想让我们参与科技创新企业评选,那个补助是固定的,一年500万,但我建议他考虑我们加入优质企业,这个要和其他区企业一起进行测评,优惠也是按销售额减免某个百分比的税金。” 林峦顿时有些失落,说的这么热闹,敢情能不能优惠还不一定呢。 他的情绪如此明显,引得两个人又笑起来,平湛连忙说:“要对我们自己有自信,就算只减免1的税收,如果我们销售额上去,也是一笔很客观的数字,远超500万。” 汤普森看着正在种菜的机械臂,上上下下,虽说不上快,却有条不紊:“我一直想有个机会,法律就是给我们这些熟知它的人钻空子用的。可惜马尾角一直没有像样子的企业,这次,呵呵……” 林峦:啥?法律就是给你们这些懂的人钻空子用的?还能这么说? 平湛笑而不语。 平湛给北方农场设计了网站,技术之精良,完全不输最大的门户网站,还拥有简洁到死也方便非常的销售板块。试用之后,林峦毫不吝惜夸奖,把平湛夸的天上地下只此一个。 平湛抿着嘴照单全收:“我早就看x宝网页不顺眼了,卖个东西搞那么复杂,进入页面还要看几秒钟伪小清新鸡汤宣传语,进全息更难受,还要穿过迷雾森林之类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就卖个东西,货架还花里胡哨,让客人往哪儿看?多余!看咱设计这个,多直接,上来就用,直奔主题,一句废话都没有,一键下单,随时取消。看看!看看!这不是技术的差距,这是格调和境界的差距……” 林峦被他自夸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为了不让他说出更不要脸的话,只好努力引导话题方向:“我是觉得,这个拿起来看的时候,随时浮动的数据显示很棒。尤其这个,还能品尝,这个全息味觉模拟真的超越时代。”老大,我觉得你的优势不在美工,还是在技术突破好么,拜托有点儿自知之明啊。 平湛在自己拿手的领域一向自认天下无敌,这种林峦觉得非常惊艳的体验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这项技术不是我独创的,早就有。但是因为人的味蕾数量实在太多,分布的又比较模糊,对源数据要求非常苛刻,所以只作为一些全息科技馆的体验项目——还是收费的。不过这对我来说,呵呵。味觉这玩意儿就是各种化学物质的混合然后作用于味蕾的结果,蔬菜包含的就这几千种,各种论文都在那里放着,要模拟出来并不难好么。” 林峦觉得这时候的平湛有仙气儿,大神范儿,身高三丈八有没有?哎呀我爱人这么优秀! 两周之后,第一批蔬菜上市,鉴于“北方农场”一点儿知名度都没有,还要有意和前期那些数据很高但“质量有问题”的蔬菜撇清关系,也没有做广告,也没有在购物平台设网店,销量……不是不很好,而是,很不好…… 上市两天,一共只卖出了5棵小白菜,4棵小青菜。小青菜还是开业第一天买小白菜送的…… 林峦有些蔫儿,这也太,太……“我们要不要开个网店,打打广告。毕竟人家的平台很成熟了,受众又广。” 汤普森看着平湛,那意思,你来说。 平湛正看着后台剔指甲,一个眼神儿都没有搭理汤普森,那意思:你的策略你解释。 汤普森对林峦这个一点儿生意经都不懂的小老板有点儿怵,聪明人就怕和笨蛋交流好么,你怎么说他都听不懂——不是不听,是根本听不懂! 组织了下语言,才慢慢解释:“咱们的菜呢,优势在于口感。虽然数据表现和售价与市面上那些元素精育种不差上下,但口感纯正。愿意花钱买元素精育种的人群,基本上更注重蔬菜的口感和营养,他们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所以我们不要担心没有销路。最难的就是开头,没有人吃就没有人知道好吃,但是一旦有人尝试,会立刻发现其中的不同,将来会好起来的。还有网店的问题,我和平先生建模计算过,虽然看起来平台网店和我们自己网站自带购物商铺作用差不多,当然它们有更大的忠实客户群。但它的管理费很高,网店收入要先被平台拿去一部分,税法对网店有专门的税收体系,还要被再扣一重。这样就很不合算了。” “还有,虽然平台的忠实客户群数量庞大,但这些客户中有多少我们的目标客户呢?其实一成都不到。其中大量客户都是普通蔬菜甚至是营养丸的目标客户群。所以我们商量过后认为”他对着平湛点了点头“不如我们自己开网络端口,这样更有针对性。——而且如果我们的网站销量达到一个数量级,还可以申请网站方面的政府补贴哦。” 平湛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甩甩手说:“相信我的技术,也相信我们产品的质量。” 林峦……听着怎么这么忽悠……好吧,反正我只负责营养剂的技术支持,你们折腾吧…… 勤加修炼之余,林峦每天都在盯销售。 非常惨淡,似乎只有一个顾客,就是刚开始买小白菜送小青菜那个,这个人几乎天天晚饭之前下单,今天是五棵白菜,明天是五棵青菜,后天就是两根丝瓜……恍然间,林峦觉得自家蔬菜基地就是他家菜园儿,整个蔬菜基地都被这个人给承包了。 差不多过了一周,才出现了第二个购买id,买了几颗番茄。但是这个id显然比较热情,下单两个小时之后,几乎带种疯狂,狂扫一通,买了差不多50万通币的各种蔬菜。并激动的在每种已购买蔬菜下边留言。 蔬菜:圆茄 叫我小天使:这个茄子肉质特别紧!汁水竟然还很饱满,甜甜的,就清炒一下满屋都是茄子香!我买了好多颗,自己留了一个,其他都送给了我爱吃茄子的舅舅。 蔬菜:青椒 叫我小天使:我当水果吃的哦~甜甜的咬一口脆生生,比苹果还好吃! …… 诸如此类,而且这姑娘貌似口味很奇特,连洋葱都“当成水果吃”,也是“甜甜的”。 林峦看的头皮发麻,姑娘,啥都“甜甜的”您真的不是来黑我的吗…… 第67章 网站建设 由于评论区只有这几条,打开页面一看,全是天使姑娘“可以当水果吃”“甜甜的”,西瓜番茄也罢了,青椒洋葱就分外恶搞。果然,一会儿就有围观群众提出质疑:阿狸佳:厂家你们用点儿心吧,看看你找的水军,就会说一句话,简直心疼你那五毛钱~ 林峦:( ⊙ o ⊙)啊!原来五毛这个词儿竟然没有被大浪淘沙经受住了历史长河的冲刷保存到了现在啊……等等,喂,我哪里有顾水军!我就算顾水军也不会顾智商这么低的好嘛! 林峦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个“阿狸佳”问平湛:“为什么他没有买过我们的东西也能发言?你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平湛两眼烁烁放光,脸上都开出花儿来了:“为啥不买东西就不能发言?我的网站是自由的网站,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我要保证他们的自由,只要网监不管,我绝不删/帖!这就是我梦想的自由之乡。” 林峦,你说啥?这是个买菜的地方啊先生!“那要是他们聊着聊着聊嗨了在丝瓜底下开个书友会,在番茄下边建个相亲楼呢?” 平湛笑得牙都出来了:“那敢情好,气氛多活跃。到时候我们趁机搞个‘番茄相亲会’不愁没有关注度。你一古代人,就是脑子不好使。” 林峦……好吧,网络这块你是专家听你的……我说不过你…… 再抬头,果然叫我小天使和阿狸佳吵起来了: 叫我小天使:就有你这种人,人家说句什么不合你心意的,你就叫人家水军。你真的吃过他家的菜菜吗?没吃过有什么发言权?他家的洋葱真的很甜的!哼,显得自己逼格特别高人家都是弱智好满足你浅薄的优越感~哼! 阿狸佳:这位安琪儿小朋友,常识,什么是常识懂不懂,还菜菜,去学校的时候记得拉牢妈妈的手手不要走丢丢哦哇哈哈哈哈~ 叫我小天使:无趣的人类!人家孩子都上小学了懂不懂懂不懂!进过厨房吗你?一看就是只能吃营养药丸的low逼! 阿狸佳:呦,就这素质,是把洋葱当苹果吃出的口气吗? 怎么了:阿狸佳你不要吵,刚开始天使她家的菜还是我送的,味道真的很不错,洋葱我没有生吃过,但是小白菜确实有种甜滋滋的味道。 阿狸佳:呦~水军涌过来啦~白菜要是甜的要草莓干嘛?再说要是真是甜的肯定有违禁物质留存啊。你看这家店都不敢去x宝,自己开,谁来检测?肯定有问题! …… 林峦看着实况骂战,越来越焦急,扯了扯平湛袖口:“这样不行,那个人可能是别的蔬菜基地来捣乱的,总是诋毁我们。让他这样下去,口碑就被毁了。他这么一说,原来这两个顾客也会犹豫,不好好引导舆论我们就完了。” 平湛沉吟了下,开始追踪阿狸佳的ip,很快就找到:“不是,这只是个喷子。” 林峦不肯相信:“那他为什么一直给我们泼脏水?跟我们又没有仇。” 平湛呼出一口气,脸上带着欣慰:“既然想要个自由的网站,不可能没有这种人。被质疑也是每个人的权利,你不能不允许它的存在。就像蓝鸟,没有人敢说他不好,恰恰是真有问题。这个号我禁了他非常容易,但到时候即便很喜欢我们的叫我小天使都会知道,这里不允许说对我们不利的话,她也会对我们失去信任。对于一个购物网站,人们更想知道产品的真相,而不是溢美之词。我相信人们渐渐会对这些不同的声音有分辨能力,不会盲从。毕竟我们的消费者基本都能承担得起比较高等的教育资源,素质还是比较高的。” 林峦觉得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想了好半天,这时候洋葱下边的争吵已经摞了上百楼,不明围观者越来越多,他指着那些起哄的id“可是这个地方并不仅仅是我们的消费者,目前看来,我们唯二的消费者正被一群不明来历的喷子围攻,我们不应该保护我们的消费者吗?”她们一生气,再也不来怎么办? 听了这话,平湛也有些犹豫,既想保证自由,又想保证公平,还想维护客户情感,当然这叫客户满意度,作为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卖菜”的网站来说,其实很难平衡,毕竟是有所求么。但是又不能直接下手封号,这违背了自己的初衷,然而看着“叫我小天使”那种消极抵抗完全不是对手的样子,感觉她都要气哭了啊。 十分钟不到,出现了这样一个对话: 怎么了:小天使【摸摸头】我们不和这群没有素质的人吵架了,影响心情,我们回去喝茶聊天说他们坏话吧。 叫我小天使:【泪汪汪】好吧,可是我很生气唉……走吧…… 然后整个页面迎来了一场混乱的狂欢,满屏都是刚才攻击两个妹子的喷子表达胜利的叫骂,用字之猥琐,语言之恶毒让人不忍直视。平湛几乎在一瞬间就推翻了自己“完全无限制”的网站主张,立刻开始编程,几乎只用了几分钟,就推出第一条屏蔽规定:所发言论凡有违反《共同体文明用语规定》的立刻屏蔽。随即开始扫描,几乎就在一秒钟内,那些谩骂的帖子全不见了,整个版面内容消失了十分之九。 看着刚才还充满污言秽语现在空空荡荡的页面,平湛认真检讨道:“我考虑的不周全,人身攻击无论怎样都是不对的,自由不该成为人身攻击的土壤。这不是自由的表象,而是对它的伤害。” 然后若有所思的走出去,在车间逛了很长时间。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平湛还是有些魂不守舍。林峦小心的问:“在想什么?” 平湛小声却清楚的说:“在想我原来是不是有点儿偏激了。” 林峦:你终于开始睁眼看看自己啦!不是“有点儿”好不好。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轻轻说了一个“噢?” 平湛有些低落的说:“我原来总觉得那些门户网站动不动就屏蔽禁言,总觉得这是政府高压政策是图谋不轨,希望绝对的自由。但今天看来,我这是矫枉过正。当然蓝鸟是借规范网络打击反对言论,可并不是所有言论都应该被允许存在。这个度其实很难把握。手中掌握权力的人,比如一个我这样拥有绝对权力的管理员,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喜好禁言删/帖踢人,至于标准是什么,完全是我自己掌握。我就是这里的独/裁者。蓝鸟就是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奴役国民,他们的管的太多,手伸的太长。你知道当一个看门人长期管理一间没有主人的屋子,他会理所当然把这间屋子看成自己的。靠看门人自觉是很可笑的,再理智的人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子孙和继任者能完全正确,况且时间一久,连他自己的心意都变化了。你知道有时候人为了自保完全可以忽略甚至牺牲掉别人的性命。” 林峦觉得这种说法很对,但这只是一种摆出来的事实,看清了它它还是在那里,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让看清的人更加绝望悲观。于是他问:“那要怎么办呢?” 平湛思考了一会儿:“需要一种制度,当然没有任何一种制度可以保证绝对的公平,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但这种制度可以基本制约看门人,把大多数的权利回归大多数人手中。每个人都有参与的权利。”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13节 林峦觉得这是平湛的乌托邦:“每个人?那些喷子吗?” 平湛显然被这句话打击到了,是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喷子,因为没有人能在任何时候绝对理性,人总是从动物进化来的。想了一会儿,他意思着说:“如果我们搞积分制,买的菜越多,积分越高,他的发言越靠前,他也有删除在他帖子里回复的权利……这样的话,可不可以……” 林峦觉得这种想法更天真更可笑了:“这不就是明摆着谁钱多谁说话算数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有积分的人就会在自己的地盘里随意删/帖禁言。” 平湛,愁苦的:“你说的对。这样的话,首先掌握社会资源的那些人会千方百计利用手中的特权打压新冒出来准备抢占资源的那些人,毕竟资源有限。掌握资源的人会利用手中的权利得到更多,占有更多的资源,没有资源的人被打压会越来越穷,整个社会会失去上升渠道,最终就是这个样子,最先掌握资源的那些人在蓝鸟里头,开始打压外面的人。我不过是在重复他们的路,从蓝鸟到丁楼,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换了个名字。” 一种悲凉近乎绝望的表情在平湛脸上出现,林峦眼见着这股郁丧之气从他身上升腾起来,弥漫充塞了整个“爱的小屋”。 “嗨,”他捶了平湛一拳“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不过是个卖菜的地方。怎么对我们买菜有利就怎么来不就好了。” 第68章 修改规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平湛一直处于参悟的痛苦状态,那样子简直有一点儿痛不欲生。 林峦不太清楚他在想什么,总之那是他的地盘,可能他在考虑如何在自己的地盘上担任一个他以为的好领袖。但蔬菜基地的生意眼看着越来越不好,唯二的两个顾客在被喷子狂喷之后,果然很久没有出现,当然,也没有再来买过东西。 林峦很体贴,这种状态修仙之人都经历过,某个问题卡在那里,想不通它就无法精进改变,一直想不通就一直很难受。有些人一生都囿于某个问题,直到老死都没有参透。但这种事没有人可以帮忙,只能靠自己。 可是汤普森等不了这么久。他在爱的小屋前踌躇了很久,终于敲响了门。一进门,就看见平湛坐在这屋里仅有的一张床上皱着眉发呆。他当然知道这间房子里就这一件家具,没指望林峦给他搞一把椅子出来坐坐。 于是他站在平湛面前,很有礼貌的点了下头,直截了当的说:“平先生,我们的账户已经没有活动资金,3天后有一笔职工教育经费要缴纳。” 平湛抬眼看他,眼睛里都是不耐烦,眉头皱得更紧了。林峦很轻易就读出了平湛眼里的东西:你好烦,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作为一名职业税务官,汤普森当然可以把问题抛出来就完,他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他提醒的责任。但作为一名实际上已经在工作的职业经理人,汤普森还是很热心的提出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的仓库积压了大量库存。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搞一次大型促销,一方面开拓市场,一方面削减一下库存压力。”他停下来观察一下平湛的表情,而平湛面无表情,只得继续说“而且我们新一批蔬菜就要收获了,要不要考虑收获后暂缓一下?” 平湛还是不动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林峦看得出来,他眼睛里的愁苦都要流出来了。等了差不多一分钟,也没见他有什么表示,只好给汤普森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门外,一起朝车间走去。 汤普森一脸平静,和刚见到他时一样,温文尔雅。林峦也不知道到底该把他看做自己人亲近一些,还是该把他看做合作方,正式一些。想到交浅切记言深,终于还是微笑着说道:“这些天他也很郁闷,整天为基地生意不好烦心。” 汤普森停下来,看着林峦,笑得非常灿烂,说道:“有人跟我说他是个理想主义者,脑子里有他自己的公平世界。那时我还不相信,你看,一个编程的纯工科男,怎么可能?但现在看来,那人看人还是很准。” 林峦有种被戳穿的尴尬,结结巴巴的挤出两个字:“是,是么?”脑子里纷纷杂杂:这么一说好像是的哦。平湛正经历理想和现实冲撞带来的伤害期?原来他是个愤青?“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对平湛这么了解?平小湛就这点儿事儿你就觉得世界观崩塌了?你竟然这么玻璃心?! 等反应过来,准备再和汤普森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这才发现,人早不见了。 林峦东想西想回到爱的小屋,准备和平湛谈一谈,了解下爱人不为人知的脆弱内心。一进门,却发现平湛已戴着头盔躺在床上,看头盔指示灯闪动的频率,显然是在高速运作。 半小时之后,平湛神清气爽的从床上爬起来,林峦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好像成熟了一些? 平湛也不解释,直接说:“我搞了个促销活动,没和你提前打招呼。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反对的。” 林峦打开网站,发现一进官网就弹出个简洁明了的通知栏,非常醒目:即日起,北方农场优质蔬菜试吃节开幕。每个id均可无偿选购蔬菜三棵,数量有限,送完为止。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活动解释。 林峦说了句“好”,组织语言准备和他谈点儿什么。 平湛接着说:“论坛规则我也改了,按你说的,会员积分制。” 林峦连忙转去论坛,发现醒目位置果然多出论坛规则,积分制,购买之后才能成为会员,随购买金额增加而增加会员等级。会员本人发帖有一定自治权,比如会员自发的楼里可以删除跟贴者。会员等级高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删除他人发起的帖子。 林峦问:“为什么不像其他购物网站那样,只有购买过的人才能发帖?” 平湛:“我想了想,觉得就是要让花了钱的人有种优越感,这样才能刺激他们,他们才能花更多的钱。没有这些‘平民’,那些会员的优越感从哪里来?” 林峦(⊙o⊙)你这是放一群兔子进去给老虎碾轧着玩儿? 平湛凉凉笑起来:“这样既能体现我们公平开放自由,又能让会员们有优越感,而且不用我们自己动手删/除/负/面/帖子,会员自己就搞定了。” 林峦呆呆的:“噢,权利下放,具体问题下放,你只要控制那些会员就好了。” 平湛笑起来,笑得有点儿惨:“对呀,我只要用很少的精力控制那些会员就行了。既得利益者会自发打压企图上升的人。” 林峦:“那如果那些有钱人专门买了蔬菜成为会员然后来传播负/面/消/息呢?” “好办,规则掌握在我手里,随时可以让它变得对我们有利。” 林峦沉默,虽然平湛做的非常对,可以说很有成效,但和几天前他的主张差太多。“你,原本不是……” 平湛很认真的说:“毕竟我们是一家蔬菜基地,要存活下来,当然要采取对我们有利的措施。当然,蓝鸟和丁楼都是这样想的。” 林峦:“所以……” 平湛:“所以政治都是丑恶的,没有组织不是只顾及自己的利益。说的多好听都一个样。” 林峦:“所以……” 平湛:“所以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根本不应该存在什么假大空的情怀,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只是在夹缝里尽量求存,希望这个世道能安稳一些,在台上的那些人吃相能不那么难看。利用尽可能利用的资源,求自己想求的东西。” 林峦……其实平湛偏激的想法一点儿没有变化,他只是从这头偏到了那头……但对这种人你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他只相信他自己。嗯,相信随着涉世不断深入,他的想法还会改变。 “那现在你想要什么?”说着对平湛抛了个媚眼儿。 平湛伸手把林峦搂进怀里,看着他乌黑的瞳孔,轻轻说:“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试吃活动进行的非常顺利,当然,不要钱白吃,尤其白吃的还是那么贵的元素精育种,谁会拒绝?满仓库存在两天之内全部送完,当新一批蔬菜收获入仓的时候,论坛迎来了一波空前的赞美高峰。 齐齐:我错了,上次我不应该跟着喷那个叫我小天使,他家的菜真的是甜的。不是那种放了糖一样的甜,真就是蔬菜本身那种浓郁的菜味儿,嚼完之后后味儿甜甜的。 liysi:ls难道你都是吃生的吗?哈哈哈哈 齐齐:……你发现了真相,每个人只送三棵,炒一盘不够,我拌了沙拉。而且等我下单的时候白菜青菜什么的都没有了,我只抢到了小青椒……咳,他家青椒果然是甜的。 无卿不来:哈哈哈,我抢到了茄子,整整三个大茄子。现在还没吃完!同情那些只抢到鸡毛菜的! 新鲜的买买买:无卿不来,我抢的就是鸡毛菜,拜托鸡毛菜那种是论“把”的好么,并不是只有三棵,要按你这种说法,抢到蚕豆的还不得哭了。他家鸡毛菜特别嫩,一下水满屋子都是蔬菜清新的味道,吃到嘴里一点儿纤维感都没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毛菜! 阿狸佳:呦,这次这么下本,顾了这么多水军,智商有提高啊! 无卿不来:阿狸佳,你谁?凭什么说我是水军?【图片】【图片】【图片】看见了没,到手的茄子。 齐齐:阿狸佳,上次就是你带头欺负叫我小天使,说她们是水军,我们都被你蒙蔽了,欺负人家姑娘。叫我小天使,我向你郑重道歉,这家菜确实是甜的! 孑孓的故事:呦!这个阿狸佳又出来刷存在感了,这是不是别家蔬菜公司来捣乱的啊。有没有技术高手查下他来历呀。 让我静静的污一会儿:你们太浅陋了啊!居然没听过阿狸佳大名,曾经大蓝巢著名的喷子啊,原来被封号以后转战这里了啊!【前拍合影】死掉的大神也是大神 叫我小天使:有人叫我? 怎么了:让我静静的污一会儿蓝巢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谁会去,还大神,物以类聚。 …… 果然楼迅速的歪掉了,聊着聊着不知道聊到了哪里。 生意渐渐好起来,但没有预想中那样领过试吃的id都会回头购买的情况,根据平湛的统计,试吃id回购比例还不到20,林峦有些奇怪,按道理说,吃过的人才知道好吃,既然他们的评价中味道很好,为什么不再次购买呢? 第69章 庆功宴 平湛已经从理想主义破灭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不断向冷酷暴君模式进化。一边儿看着密密麻麻充满数据图形的报表一边教育林峦:“目标客户群的问题,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一点儿长劲都没有,真是太笨了。我们发放免费礼物的时候,目标是所有人,而真正把我们商品当做日常消费品的,在普通人群中可能只占到5,按照这个比例,20的回购率已经很高了。” 林峦想不通:“那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广撒网的活动?买多少送多少不是更有客户针对性?” 平湛从屏幕后抬起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林峦一眼,这一眼就把林峦的自尊心给看没了:“我问你,什么叫奢侈品?怎么确定一种产品的价值?” 林峦想了又想:“贵?” 平湛:“不对,不是产品本身贵,而是大家觉得他贵。这里边主要是大众心理,比如通币这东西,其实不过是一段加密数据流,为什么大家接受它作为交换条件?——因为大家都认为它有价值。一样售价100的产品,也许成本是10,也许是99。最有可能成为奢侈品的是哪个?是成本10的那个,人们相信自己多付出的那部分钱是产品的附加价值。他们购买的是其他人的羡慕和自己虚荣心的满足。” 林峦,你说的是啥?为啥我听不懂,这跟你做的活动有什么关系? 平湛自以为是的嘴脸立刻露出来:“你真的很傻啊。要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东西好,这个东西值钱,就算东西再好再值钱,买到的人去哪里炫耀呢?” 林峦恍然:“所以你面向所有人做活动再上架却不优惠,就是让那些吃过的人知道这是很好吃的东西,念念不忘,却又不舍得买。口碑上来之后,它就渐渐成为一种奢侈品。这样买的起的人就会觉得买我们的菜吃是一种‘有钱人’的象征,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平湛点头:“没错,而且这样一来,在论坛中拥有高级资格的人,相应被证明在买菜上花费了更多的钱,无形中身价就高起来了。也许过一段时间,会有人拿‘我在北方农场是多少级的’炫富。” 林峦想了想那种场景,大家在论坛炫富: a说,我有xx最新款飞行器! b说,切,我有x区xx平米的房子! 这时候c高冷出现,直接放出“北方农场”xxx级会员资格截图。 底下膜拜一片:“看看看看,这才是有钱人,一看等级就是吃北方农场长大的,哪像那些暴发户!”“就是就是,买飞行器买房子,中个彩票就买了呗。北方农场的高级,不吃个几十年能有这等级?人家一直就有钱!” …… 一身鸡皮疙瘩,这种场面好诡异…… 转眼一个月过去,销售量稳步提升,这天汤普森给两人看当月报表,销售额达到6000万,净利润竟然达到了1020万。虽然不算高,但作为开业第一个月,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为了庆祝,平湛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邀请汤普森,三个人一起吃了顿庆祝晚餐。 平湛在外人面前一向声称从不喝酒,林峦和汤普森喝了一点点,食物很不错,厨子平湛得到了一致赞扬。 汤普森眼睛里比平时多了一些光彩,温文含笑说:“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这几天尤其好,几乎是以每天5的速度上升。这样下去,我们的供货量就很难满足市场需求。” 平湛不以为意:“完全在预料中!在我心里这种状况在一开始就应该出现。” 林峦低下头偷偷笑了笑,着家伙果然自负的厉害。汤普森笑而不语,显然对平湛这个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 平湛完全无视其他两个人不以为然的表情:“毕竟我们的菜这么有营养这么好吃,他们现在才发现,切,真迟钝。我跟你说,供不应求的现象马上就会出现,到时候我就出条规则,不够卖的话只能会员购买,等级越高越享有优先权。提高咱们的含金量,提高品牌逼格,就是这样!” 林峦看着平湛神采飞扬的样子,心砰砰砰剧烈跳动,这个人真自信真潇洒真大气,看着就,让人脸红…… 汤普森低下头切着盘子里的肉,直到把一整块儿迷迭香羊肩排全都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老板还没吹完牛,老板他老婆还一脸花痴的看着老板,啊,那种痴迷的目光……真心替他觉得累…… 实在忍不住,汤普森正经脸打断平湛:“有几个高级餐厅有意和我们签订长期购货合同,你们的意思是……” 平湛做出一个果断的手势:“再等等,我们现在自己卖都不够,哪有多余的菜卖给他们。” 林峦,痴迷脸,点头。 汤普森,我可能也要考虑谈恋爱了,谁比较好呢?“可是……现在我们刚,嗯,被大家接受。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蔬菜基地注意到。这些国有系统的特别喜欢联手把新兴企业搞垮,你还记得‘源泉事件’吗?” 平湛不说话,一看就不知道,林峦比较直接:“什么事件?” 汤普森耐心解释:“‘源泉事件’,几年前有个叫‘源泉’的私人蔬菜基地,蔬菜品质不错,也算是异军突起。那些挂靠在国有系统的蔬菜基地联合起来统一降价,以成本价二分之一的售价卖了三个月,直到把源泉公司挤垮才回归正常价格。” 平湛还是没有说话。 林峦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新开业的企业根本没有那么庞大的资金垫付,同样的产品售价低于成本,客户都跑到别家去了。他们要是不降价,就卖不出去,要是降价,卖多少亏多少,都是往里面扔钱。这种事最终比的就是谁家底厚实,谁能撑到最后。” 平湛显然冷静下来:“对,如果他们也这样对付我们,我们的下场会和那家源泉一样。” 林峦恼怒:“这是不正当竞争!他们搞垄断!政府应该制止他们。” 其他两个人立刻露出鄙夷的神情,这次连搭理他都懒得搭理了。 汤普森问平湛:“我们是不是和那些餐厅接洽下,适当保留一旦长期订单?” 平湛沉吟片刻:“等我想想再说,要挑那些逼格高的,不能啥餐厅都卖。” 林峦还是有些惊惶:“要是他们这么对付我们怎么办?” 汤普森提醒平湛:“林先生的担心很有可能发生,毕竟那些国有蔬菜基地的最上层是那边的人。” 平湛张大眼:“你确定?” 汤普森点头:“我以为你知道。” 林峦这些天常常费力解读“这边”“那边”,这些代词常常在不同时段拥有完全不同的意义。这个要理解起来比较简单“那边”,蓝鸟里不为丁楼所用的那个势力。 啊,想想也是,民生这块大蛋糕,一块一块都分好的,你要挤进来在谁那块上咬一口,他能不跳起来咬人吗?可是再想想,凭什么这块蛋糕一定就是谁的呢?归根到底,凭什么你们就觉得你们有权利把这块蛋糕给分了?谁给你的权利,你怎么会觉得你是这块蛋糕的主人? 汤普森继续说:“昨天约翰逊和我聊天,‘随意’问我们的营养剂有没有申请专利。” 平湛摇头:“没有。” “他很‘好心’的建议我们,如果没有的话最好去申请一下。” 平湛有些生气:“他一个税务官,怎么连专利的事情都要管?” 汤普森笑起来,林峦发现他有一口非常整齐的牙齿,整齐的有些过头,不知道是不是牙齿美容过:“他们都是一回事,这些你肯定明白。” 这时候平湛的不开心已经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我记得你跟我说运输通道的事你们会想办法,已经在运作中。眼看我们的运输口那里天天都堆着一屋子快件,这怎么办?” 这意思很明显,你们每个月从我这里拿走10,除了派来你一个整天唠唠叨叨看着账本的,到底做了什么有用的事? 汤普森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啊,我正想跟你说。马尾角邮局的等级已经提升到了二级,眼下他们正扩建邮政局仓库呢。一边儿扩建仓库,一边儿全员调级,人事变动。算算等他们内部折腾完,再过,哦,三五个月,就轮到改造入户邮政管道,这么算起来,下半年我们就能有商用邮政通道了。” 林峦Σ( ° △ °|||),下半年?不是在逗我?我盖间房子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了! 平湛的好心情彻底消失,紧紧皱着眉,低着头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菜。林峦心疼的看着他,啊,我爱人真辛苦,整天都要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操心。这个汤普森怎么还不走,好想给亲爱的一个安慰的抱抱…… 汤普森也低下头,开始优雅的,一口一口吃着刚才切好的羊肩排。平湛手艺确实不错,又嫩又香。看这对情侣忧伤的小模样……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70章 战役 北方农场开业六个月,月销售额破亿,林峦刚刚突破练气四级门槛,平湛竟然非常神速的引气入体成功,升级的运输管道虽然慢,也恰到好处的到位了。在这形式一片大好之下,国有农场的联合打压终于来临。 总的来说,林峦认为对方还是很讲究方式方法,遵循一定先礼后兵的步骤,履行了充分告知义务以后,才重拳出击,以图一击必中,搞死北方农场的。 先是舆论战。 北方农场论坛涌入大量水军,四处造谣农场所售蔬菜质量有问题。各种残留,各种高大上的学术名词。但基于平湛当初制定的不要脸论坛规则,初期水军发的帖子,论坛高级一看见就删掉了。对方发现兵力不够,立马加大攻势,超出常驻会员几十倍的水军涌进来成功爆吧。 林峦急的扯平湛袖口:“你怎么不限制新id注册?限制住就好了啊。” 平湛还是嬉皮笑脸:“师父,您不要着急。他们做的太明显,要是禁了,正常会员不就看不出来这是恶意攻击?现在多好,长眼睛的都知道我们正被欺负——是时候摆出弱势群体的样子了。” 林峦脸一红。 平湛引气入体成功恨不得蹦着炫耀的时候,林峦嘴贱说:“要是认真起来,我就是你师父。”平湛正一腔兴奋没处发,立刻厚脸皮的凑上来就是甜腻腻一声“师父”!林峦脸皮没他厚,当下就红了脸,哪知这徒弟不依不饶,动手动脚,没一会儿就把师父压在床上,动作之间,还“师父师父”个没完。林峦红着一张老脸,头一次感觉到道德沦丧带来的诡异兴奋。当然,从平湛空前的表现来说,他心里未必不是这么想的。 从此以后,没人之时,平湛时不时就会喊声“师父”,让林峦什么时候听见就羞红了脸。 果然,水军不可能一直常驻在这里不走。洪水退去之后,平湛以管理员的身份发表了一封简明扼要的声明,其中有共同体多家权威检测机构出具的蔬菜品质鉴定书。一些铁杆会员也回应说,谣言出现之时,立刻拿家里才买到的蔬菜去检测,不仅没有他们说的那些危害物质残留,竟然还发现某些不被列入通用测量标准的营养物质数据非常高。 其中最有说服力的是一个高级会员,突然脱掉马甲,实名出现。她的身份是某医疗行业世家小女儿,就所谓名媛那种没有实际职务只做慈善那种。 老蔡要减肥:哎呀吓死我了!这群非人类终于走了!话说菜有问题的谣言一出现,老蔡要吓死了,现在我们一大家子都吃这家的菜,我介绍给了我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各种说这个好那个好,要真出问题会被群殴啊群殴。 于是老蔡第一时间赶往厨房,封存了晚上就要下肚的六种共计三十七棵各种蔬菜【图片】【图片】【图片】,可惜为了减肥中午一大家子人都把沙拉当主菜,存量不多,样本量有限啊。 老蔡家正好是做医疗的,嗯,有些年头了,所以检测什么的so easy!给大家看看实验室【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不敢说全共同体最高标准,起码不是小作坊哦。 然后,这是茄子的取样检测过程,一共检测了xx、xx、xxxxx、xxxxxx……项,还好不用花钱,要不光这些检测我这个月生活费就没有了…… 以下是海量过程图 【图片】【图片】【图片】 检测茄子的同时我们再来看一下小青菜 小青菜检测过程图 【图片】【图片】【图片】 …… 当当当当当~ 经过漫长的等待,结果君出现啦 以下图海量,请围观者注意场合!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结果还是很让老蔡欣喜骄傲的,各项数据均高于其他同价位元素精育种,xxx、xxx还数据超高哦。哦对了,这两项主要是影响口感的,和营养价值没什么关系,所以一般没人测。学化学的会注意到,我还测了xxx,这种东西普通人接触的比较少,因为它危害未定还在研究阶段嘛,实验室正在做它的项目,顺便就测了。嗯,挺好,没有出现。 老蔡终于放心啦,要是给亲戚们推荐了品质不好的东西,作为家里就搞这个的老蔡的脸往哪儿搁?好啦好啦就这样,大家放心的吃吧。 一大波喵星人:我怀疑这个帖子的真实性,谁家一顿晚饭吃这么多菜,还正好有实验室,这是公关贴吧? 日晷sundial:天啊这个实验室好面熟,你是沃森家的?阿蒲lynn你快来看!是不是你干活儿的地方!我看着像! 关爱男神发际线:lz的包包!iwon最新限量版!一共只有十个!lz你自爆了你造么! 普兰井:看来农场的菜还是没啥问题的,这是得罪了谁?往死里黑。 阿蒲lynn:老蔡要减肥女神!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暗恋你很久了!你去那天我就在隔壁间,还特地路过门口好多次啊!女神你看我们这么有缘分,要不要约一哈!老蔡要减肥女神!老蔡要减肥女神!老蔡要减肥女神!老蔡要减肥女神! 莲子夹心:哈哈哈哈老蔡要减肥应该是苏珊沃森!沃森家的么女,大美女哦【图片】美女你不用减肥,你要再减肥让我们怎么活real正直的好青年:!!!要是换个人我就以为收钱做公关,但是女神这样的,谁请得动出来洗地?人家根本不缺钱好么梦中的出航:ls说得对,女神我爱你么么哒! 老蔡要减肥:……这果然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世界……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何当共剪西窗烛:女神出现!前排合影! 寒沙:合影! …… 因为这篇帖子的出现,整个论坛的局面几乎在一瞬间扭转,原本有些动摇的客户,此时对北方农场充满了信任,加上女神的光环,简直有点儿爱屋及乌“吃北方爱女神”的口号都有人不要脸的喊出来了。 林峦揪着的心终于有所缓解:“这位沃森小姐真是个好人。” 平湛皱着眉“哼”了一声:“这就是一篇公关稿。” 林峦:“不会吧……我们又没请她……” 平湛:“医疗体系是支持丁楼那边的,要不你以为老约特的实验室怎么生存下来的?” 林峦……好吧,我果然还是太天真,政治永远是我没资格参与的游戏。 平湛要彻底打消林峦心里“这个女人真不错”的念头,再接再厉:“我们现在每个月给丁楼一千多万,还有上升趋势,这种小风小浪他们当然会帮我们顶。而且这个苏珊,偏房私生女后来转正的,在沃森家族就属于养着联姻用的那种,无足轻重,稍微大一点的场面她都没有资格出场,我们这种小事,她出来就行了。” 这时候林峦再傻也看出平湛拈酸吃醋的嘴脸,默默把“还是挺漂亮的”那句给咽了下去。 第一波轰轰烈烈的危机被顺利解决后,第二波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没安生几天,汤普森突然收到了顾客投诉:该顾客在食用了北方农场的蔬菜以后,出现腹泻、呕吐等症状,医院检查之后发现是食物不洁造成的急性胃肠炎。顾客将蔬菜送入质监部门,发现蔬菜腐败变质。 平湛查了下这位顾客的购买记录,和客诉照片,本月十一号上午11:26下单,11:31收货,他出具的医疗报告时间是13:35分,质检报告出具时间是当天16:52分。 又调取了生产基地的录像,录像显示,在从收获到打包邮寄的过程中,这个包裹中的蔬菜并没有什么异样,进入运输口之前,最后一次扫描还都是正常的,也就是说非常新鲜卫生的。运输过程只有不到三分钟,打包盒是邮局提供的标准冷鲜保温盒,就算保温功能失效,三分钟也不可能从新鲜到腐败。然后根据时间显然这位顾客午餐吃了这份小白菜,然后立刻就上吐下泻,马上去医院就医,不到一个小时,报告就出来。然后立刻将“觉得味道不对所以没吃完”的小白菜送检,下午就出了检验结果。 林峦把这些记录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百思不得其解:“我们的菜没理由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腐败到这个程度啊。” 平湛鄙视的瞥了林峦一眼,对汤普森说:“这显然是诬陷。” 汤普森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一点儿不着急。 平湛拿指头戳着客诉上的时间:“这么明显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林峦迷茫摇头:“我觉得很合理,没有什么破绽。” 平湛伸手就给他头上来了个爆栗:“蠢!” 汤普森继续高深莫测的笑,同时在心底咒骂:秀恩爱分得快,单身狗爬着走! 第71章 阴谋 平湛戳着客诉记录:“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医疗报告单是什么时间出的?13:35分,这是什医院?祁联市第一公民医院。全国排名进前十的医院,假设他11:40就开始吃饭,吃完消化一会儿觉得不太舒服,那起码也要12点以后。再假设他家就住在医院旁边,路上不计时间,你告诉我,他怎么可能在一个小时之内看到病?正常的情况是假如没有在太阳出来之前排队的话,当天根本就买不到号码。” 汤普森继续笑而不语。 林峦想了想说:“也许他医院里有关系。” 平湛深吸一口气忍耐着不发火:“好,你说他认识医院的人,不用排队。就算这个假说成立,这个人拿到医院的检测报告之后立刻回家,拖着病弱的身体一路飞到这个地方,你注意看,是这个地方!” 他戳的是检测部门出具的蔬菜检测报告,上面有闪闪发光的圆形图章印记:祁联市质量监督局。 林峦怎么都没看出这地方有什么问题。 汤普森给他解释:“祁联市质监局是政府部门,效率极低下,一个普通的质检报告都要等很多天,而且从未听说有质监局接这种民事方面的小单子。”随后摸着下巴总结道“这个人要么是有权有势,而且权势大到可以让这些部门为他破例。要么是有人帮他铺好了路,让他来诬陷我们。” 直到这会儿,林峦才明白过来,这是第二波攻击! 平湛手指飞快不知在输入什么,一会儿功夫,他把一张全息图推到两人面前,图上是一座老旧的公寓楼,从外表看起来房间的面积应该很小,周围其他的公寓楼也和它差不多。 “祁联市涟钢九区,祁联待改造的老城区,里头都是些没钱买新房子等待拆迁补偿的穷人。这个客诉的主人就生活在这栋楼里,”平湛的指头对着公寓底部一层捣捣捣,“而且从出生起一直住在那里。啊,让我们来看看,约翰罗戈里德斯先生,让我们来看看他的生平。” 平湛飞快的调出了这个人的档案,足足几十页,草草翻看后从鼻子里发出很不屑的“哼”声,然后把这个人的资料推给另外两个人看,脸上表情写着“看看我说的吧!” 林峦接过飞过来的屏幕,展开来,资料非常详细,从这个人出生一直到现在。他出生在单亲家庭,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职业不稳定,现在妈妈又生病需要大笔的钱。很明显,一个这样的家庭在这样的时期,怎么会考虑价格较高的元素精育种? 汤普森没有看,把分给他的屏幕又推了回去,凉凉的说:“你知道你这样入侵公民协作中心的系统是违法的,” 平湛对他挑了挑眉:“所以呢?” 汤普森耸了耸肩,一脸轻松:“所以我听结果就好了。” 他这种做法遭到了其余两人的一致鄙视,这个代表丁楼的家伙竟然还讲究洁身自好,很搞笑好不好? 平湛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大手一挥,合上眼前的光屏:“结果就是,我们不回应这件事。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你耐心处理就能解决的,他一定会走诉讼渠道,一旦进入司法体系,就是那些人的地盘了。” 林峦有些焦虑,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像,哦不,他对这个世界来说就像被关在了盒子里,外面是广大的世界,他被关在盒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不看不见,所以常常会感到焦虑,这时候他理所当然的又一次焦虑了:“我理解你的意思,最终会法庭见。但是‘不回应’怎么行?他们会说我们没有服务意识,会说我们店大欺客,说我们不把顾客放在眼里,说这个说那个一大堆,就算是表面功夫,你也得说的漂亮不能留把柄在对方手里。我们要把姿态放低,抢占道德高地,不能让他们抓住我们的小辫子。否则明天就到处是我们的新闻了。” 汤普森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们根本占领不了你说的道德高地。这种情况下我们说什么都是错的,都可以曲解,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林峦还是不理解:“那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吗?他的证据那么充分,出具报告的机构又那么权威。” 汤普森:“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选择大医院和官方检测机构的原因……我们商量下该请谁做代理律师。唉,刚赚点儿钱,又要花在官司上。” 平湛再次大手一挥:“不用!” 林峦惊讶的问:“什么不用?不用请律师吗?那我们不是输定了?” 连汤普森都露出前所未有的惊讶表情。 平湛斩钉截铁的:“不用,不用请律师,不用回应,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解决。”恶狠狠的补充“彻底解决!” 汤普森想了一会儿,拿着帽子站起来,微微弯了下腰,很绅士的告别:“那就好,我先回去了。啊,今天我有个约会呢。”转头向林峦微微行了个礼“明天见,有个好梦。”说完不慌不忙摇摇摆摆出去了。 林峦保持着一种蒙圈儿别扭的状态一直到睡觉。因为不在状态,简单粗暴的再次拒绝了小诺要求住进“爱的小屋”和平平一起睡觉的要求——开玩笑,你和他睡,我去哪儿? 小诺可怜兮兮转回车间,照例检查机器,巡视基地,惨兮兮自己给自己充上了电。 林峦看着小诺形单影只的背影突然脑抽问:“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小诺找个媳妇?” 平湛被这个问题问懵,癔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诺是男的?” 这个问题显然很不容易回答,两个人琢磨了会儿就放弃了。 进入梦乡以前,林峦不甘心,再次问:“客诉的事儿到底要怎么办?” 平湛“嘿嘿”奸笑两声:“你放心交给我吧。” 事实证明,平湛的处理方法并不让人省心。 第二天一早,几家重要的门户网站就在显著位置刊登“北方农场产品质量堪忧”的新闻,这个力度有点儿太大了,稍微想想就知道,一个卖菜的公司,怎么能混到各主流媒体头版头条,想当年有个唱歌的明星翻着跟头折腾都没能上头条啊。 各大媒体这条新闻下的评论区都一片叫骂,大多数都是“北方农场图财害命”的论调。 唯一比较理性的是北方农场自己的论坛,会员们非常敏锐的察觉,这次的报道和上次论坛被水军爆坛是一件事情的两个阶段。当然这种认知得益于几个高级尤其是老蔡要减肥小姐的倾力传播。 一旦有论坛新人发出“你们看到北方农场蔬菜质量有问题的新闻了吗?”这种问题,老会员们会排着队发出一连串“呵呵”,能排出十几页。当新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总有好心的老会员语重心长的说:“你新来的吧?我们论坛被水军围攻你没经历过吧?来,前辈给你讲讲古……” 平湛不失时机的发表了一封对会员们的感谢信,颇有危急存亡之秋感谢不离不弃的意思,并开展了“答谢老会员买一送一”活动,用销售额换取了岌岌可危的人心。 由于某些力量的推动,北方农场的负/面/新/闻并没有像许多明星丑闻那样“三天忘”,而是愈演愈烈,国家电台权威节目突然以此素材播出一组共三期食品质量问题的记录片,主角只有一个,就是那位约翰罗戈里德斯先生。这简直是一部可以称之为“底层生活”的精彩纪录片,从约翰出生没有足够的医疗资源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他母亲失去劳动能力,只能在家等死,特别有人文色彩。 第三集中,那个干瘪的老太太对着镜头哭泣,泪水顺着她的皱纹从眼窝慢慢流到嘴边,很快顺着下巴滴落。纪录片在这里采取了慢镜头的处理方式,跟着那滴泪,一路慢慢流淌。画外音是老太太漏风的衰老虚弱声音:“我从电视里看到人们夸奖这家公司的蔬菜好吃,那时约翰要过他的一百岁生日了,我想,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最后用半个月的生活费买了他想吃很久的菜。我不舍得吃,想看着他吃完,结果……”画外音到此中断了,隐隐传来老太太的哭声。 林峦一头黑线,结结巴巴说:“要是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我也会觉得我们真的很混蛋呀……这也太欺负人了……” 平湛盯着屏幕陷入深思,最后说:“我必须做点儿什么了。” 平湛设计出一个程序,这个程序能虚拟无数ip地址,并且给这些虚拟ip不同的id,完全没有规律性,无论谁看都找不出这些id的相似之处,这就组成了一只空前庞大的水军。 林峦以为平湛要用这些水军反击回去,为自己辩白。 平湛一句话也不说,最终点下“开始”键,不出一个小时,那些非常热闹的北方农场负/面消/息新闻下就多出无数评论。平湛对着屏幕“嘿嘿”冷笑,信心十足。 林峦过去一看,却大惊失色! 第72章 只有更糟没有最糟 老嵩高:像这种无良企业,就应该直接走法律程序,告他! 米清米请米:ls说得对!告他个倾家荡产! 过去在不在:+1要是我们社会容忍这种谋财害命的商家逍遥法外,我对这个世界就绝望了一罐寡言:+通讯号 …… 林峦近来结巴成了习惯,简直要改不过来:“这、这是他们新的水军吗……” 平湛继续操作,新闻下留言的数量飞速增长着,全是要把北方农场告到底裤都没有的,更有充满暴民气质要求把北方负责人枪毙的。“这是我们的水军。” 林峦智商欠费:“你这是,为了什么?” 平湛看看林峦三观崩溃的样子,只好勉为其难的给他讲:“只停留在舆论层面我们没有说话的机会,就算放水军也只是一场口水混战。现在大家都从小在网络里长起来,对流言的分辨能力都挺强。闹来闹去没完没了,干脆升级,到法律层面,这样可控性强一点。” 林峦懵懵懂懂“嗯”了一声,忍不住又问:“你有把握赢吗?” 平湛给了他个安慰的抱抱:“没问题。” 于是等着接法院传票,销售额开始不断下滑,新会员购买记录几乎没有,只剩一些铁杆老会员捧场。 汤普森给平湛看报表:“果然不太好。” 林峦看不太懂,问:“亏了吗?” 汤普森笑出一嘴牙齿:“账面上略有盈余,但如果你告诉我营养剂的真实成本,我可以算的更精确些。” 林峦讷讷不言,原来汤普森也这么嘴不饶人。 平湛安慰大家:“放心,开庭之后就会好的。” 期待中的开庭并还没有来,客诉却又来了一个。 这回的客诉比还没解决的这个还麻烦,有个二级会员在买到的蔬菜中发现了农药残留。这名会员还在论坛里到处讲这件事,要求一定要给个说法。 冥火红莲:北方农场wlgb!管理员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图片】【图片】【图片】大家快来看,这就是口口声声被对手诬陷声泪俱下让我们信任他的结果。【图片】【图片】【图片】xxxx超标20倍,居然含有违禁的xxxx!北方农场的负责人,你们自己敢吃自己种出来的菜吗?!在这里腆着脸忽悠我们会员,别人都说了有质量问题,我们还傻乎乎的相信你们。管理员出来!给我个说法! 平湛调出客诉证据截图,检测单显示来自“君依市质量监督局”,呵呵了一声,转头修炼,根本不勒这根胡子。 林峦无法做到如此淡定,密切注视着论坛状况:大本营被攻陷就完蛋了。 论坛果然掀起了腥风血雨。 叫我小天使:可是人家老蔡要减肥也测过的呀,沃森家在这行这么多年这么专业,怎么会出错? 冥火红莲:她肯定是来洗地的! 新鲜的买买买: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家有两种菜,针对不同的客户群体发货。有些人就发质量好一点儿的,有些人就发不好的。冥火红莲才二级,没买几次,这种会员他们就不怎么在乎,老蔡要减肥那种高级人家当然要发好的。 叫我小天使: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可能,啊不行买个菜这么麻烦,我可没功夫再去检测,这段先算了吧,等真相出来了再说。 冥火红莲: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儿社会责任心都没有!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们就不疼是吧。世上的人千千万,你们知道他有问题不买了,他还会去害别人!对这种谋财害命的公司,我们就应该联合起来搞死它! …… 论坛很快乱成了一锅粥,绝大多数人持观望态度,表示近期不再下单;一部分新注册id表示要和冥火红莲站在一起,誓死维护客户权利。只有极少部分表示依旧相信北方农场,相信他们是被对手冤枉的——当然这部分人被其他人称为脑残粉或者水军。 然后和上次一样,这次事件又登上了各大媒体头版头条:“食物安全忧患何时止?”“北方农场你怎么这么牛?”“起底北方农场负责人黑历史” 北方农场负责人就是先前销售高数据含化学残留蔬菜而破产的人! 他们不仅没有收敛还改头换面重新进入了高端蔬菜行业! 谁给他们的权利和胆子! 政府是时候站出来了! 农场论坛已被涌入的新id攻陷,平湛分析后认为这不是水军,是不明真相的愤怒群众。这些谩骂发自天上飞来飞去的普通人,他们真心为这世界上有北方农场这样的企业感到愤怒。 整个论坛,连愿意为他们发声的老会员都没有了,只留下地域冥火一样的怒骂。 汤普森拿数据给两个老板看:“我们不如停业吧,现在基本没有销量,每开一天就是亏损一天。” 平湛继续大手一挥:“不停,只要还有一个人买就不停!” 林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第二天竟然还有个新顾客来买,但是转天这个顾客又来投诉,说吃了生病,拿去检测不仅腐败还有农药残留…… 媒体又有了新素材,北方农场彻底尽人皆知。公民们真正的愤怒了,他们不止在网上疯狂攻击北方农场,连农场大门口都聚集起了几十个举着大标语抗议的“消费者权益保护组织”成员。誓死守护大门的小诺很委屈的向他们展示自己脑袋上的臭鸡蛋。 汤普森再次和两个老板商量:“不停业吗?这样不是给他们诬陷我们的机会?” 林峦使劲扯平湛的袖子,平湛不动声色把袖子拽回来:“不停!” 但是不由得他们不停业,当天他们就收到了利兰食品质量监督总局的停业整改通知。 平湛简直要气死,无处发泄,当即搞出几个新型病毒,黑了监督局的网站。 林峦在一边看着脑洞大开:“你看现在的网络还有全息的,他们办公都在里头,还有触觉。你这么一黑,那些还在全息网里的人会怎么样呢?” 平湛语气平稳:“当然就出不来,就像关进小黑屋,修复不了就永远出不来,外面的身体都成植物人。” 林峦(⊙w⊙)这么恐怖! 平湛被他逗笑:“傻子,他们会自动弹出去,进不去就是了。说什么你都信。” 林峦得知被耍,轻轻一拳头怼过去,抵在平湛胸口:“你这个骗子。” 平湛站起来,把林峦圈在怀里,目光灼灼的盯着—— 这时候有人敲门…… 汤普森对平湛的白眼熟视无睹,依旧笑吟吟很有礼貌的微微弯了下腰:“马尾角质监局卫生局派了个联合调查小组来,二十分钟后就到。” 平湛的愤怒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恼羞成怒叫道:“就说我们不在,随便打发他们!”砰的甩上了门。 汤普森愣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再次打开,林峦怯怯探出头来,一对上汤普森戏谑的目光脸就红了,只好蹭出来,眼睛眨了眨,才说:“他脾气不好,你不要在意。” 汤普森看着林峦笑而不语。 林峦眼睛望天想了又想,结结巴巴说:“麻烦你接待下调查组,有什么花费从账上扣,不要顾忌。” 汤普森心中叹了口气,从账上走,这不是笑话嘛,小林还是那么天真啊。 林峦继续道歉:“这段大家都不好过,他比较冲动,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抬眼看了看汤普森,见他没什么反应,补充道“不好意思。” 汤普森心中充满了感慨:为什么平湛这种人都能有这么体贴温柔的爱人,我这么好的男人就要单身呢?真是岂有此理!哎呀呀他还帮他向我道歉,哎呀呀…… 调查组在基地呆了两个星期,把整个基地翻了个底朝天,各种测量检测取样,搬走了好几桶培养液。林峦觉得情况不太对,他们似乎对培养液的兴趣远超蔬菜质量卫生条件。平湛则庆幸说,幸好质监局和卫生局都是外行,否则很容易就能看出我们水电走的根本不是正常路线。 汤普森应付这些人的手段很高明,分别送了他们一些“朋友业余画的画”“朋友做的小手工”,然后帮他们在拍卖场上拍出了很不错的价钱。 平湛愤青中二气质一同发作,带着林峦和小诺回到四区小公寓,整天戴着头盔上网,不知道在忙些啥。 林峦趁这个空档修炼,因为基础良好,很快就突破了练气四层。也很快迎来了老问题,矿物油就要没有了,而账上的钱不多,也不敢动,不知道这次危机会持续多久。 两个星期以后,调查组撤离,调查结果还未知。法院的传票终于到来,三起客诉由于性质大体相同,被安排在同一天连续开庭,战役的高/潮即将来临。 让林峦觉得更加闹心的事出现了:这三起诉讼的被告人,都是作为公司法人代表的自己。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未来种田修仙之遇见 作者:蓝沫沫 第14节 第73章 风雨欲来 活了200多年,穿越3000多载,被人告到法院/公堂/官府,还一次性成为三起案件的被告,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林峦从传票上抬起头来,目光幽幽:“我该请谁当律师……现在请还来得及吗?” 汤普森接过传票看了一眼,如实回答:“恐怕,时间有点儿紧张。而且这时候也没什么人愿意接我们的案子吧。” 汤普森望天思索,林峦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同情和不忍心,这时听他说:“不如我请求下支援?” 一听这话,林峦心都碎了。请求支援,肯定是向丁楼,汤普森这种万事尽在掌握的人都说“请求支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官司赢不了啊,要靠关系硬抗啊。 坐在一边看好戏的平湛打了个哈欠,接过来看了看:“哈,周一,还是公开,他们想搞个大新闻呢。” 林峦委委屈屈看向他,很想哭给他看,不过……好像哭不出来。 平湛原本没什么,被这种眼神看的心里发虚。只好凑上前去,给林峦爱的抱抱,环着他说:“有我在,一切放心。” 林峦相信了然后放下心开开心心修炼去了…… ——怎么可能,这家伙一向不怎么靠谱好么。 林峦无语看着平湛,挣了挣,没有挣开,拜托,两个没有身高差的人表现霸道总裁范儿很难的好么,尤其你看起来还这么苍白瘦弱。 汤普森从“爱的抱抱”起就绷紧了嘴角,内心默默吐槽:简直不给单身狗活路,能不能好了能不能。同时内心深处暗搓搓产生了一个恶毒的念头:为什么法人代表是小林?应该是平湛,官司一输,就把他关到监狱里去,天天干苦力——让你无时无刻秀恩爱! 汤普森打断面前拥抱着的两个人:“抱歉,法律规定要么律师进行辩护,要么被告人本人自行辩护。如果我们没有律师的话……是不是要提前商量一下对策?” 平湛猛然抬起头,眼球都要掉出来:“你说啥!” 麻爪的平湛经历过两个小时的政策研究终于发现,指望林峦自己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是很不现实的(仅管林峦一再表示自己会尽最大努力,平湛还是认为他在和人言语交锋方面是个废柴)。颓废了十七分钟以后,平湛跳起来研究了现行法律关于获得律师资格的各种方法,然后决定自己考一个律师资格证。 平湛和汤普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显然惊呆了,尤其是对这个行业有初步了解的汤普森呆若木鸡。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刚才是不是告诉我,你打算在4天内考到律师资格证?哦,你不要介意,人上了年纪容易产生幻觉,看来我要去约特先生那里看看——话说回来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我脑子里说你打算现在考个律师资格证?呵,挺逗的。但是还是拜托你确认一下。” 平湛已经准备戴上头盔,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对——我时间宝贵,这几天不要理我——亲爱的,把那瓶营养药丸递给我。“然后往嘴里塞了几个药丸,戴上头盔关上助梦仓仓门。 林峦一头雾水,只好问汤普森:“什么情况,看样子律师资格证很好考?” 汤普森还没有回过神,眼睛还停留在关上的助梦仓,下意识摇摇头:“很难,很难很难。” 林峦更加诧异:“有多难?” 汤普森终于回过神来,眼睛里满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刚才听到看到了啥!”:“共同体第一难,没有难度能超越它的考试。” 林峦……所以说,平湛是精神受刺激了吗?他连背个穴位图都要背两个月。更让他纠结的还不是难度,难道想考随时可以考的吗? 他提出这个问题,汤普森解释道:“每年有一次统一考试,今年的已经过去四个月了。但有一项规定,特别优秀者,可以申请特殊通道,难度是正常考试的好几倍,共同体成立二十多年来只有三个人通过了这项考试,其中一个是现在中央法院的院长先生。” 林峦对这个设置感觉很难理解:“每个人都可能认为自己是特别优秀的,都去走特殊通道,那正常考试还有什么用?” 汤普森显然为他的没有常识惊讶,这时候已经收回对平湛决定的震惊,把注意力转移到林峦身上,细细打量一番,直到看见对方眼睛里一片坦然纯真,终于回答说:“先要在全息网上考好几场,才能进入面试环节,能进入面试的已经是凤毛麟角。” 在林峦点头恍神儿的当,随口问:“共同体建国在哪年?” 林峦正被平湛做出的决定吓到,哪里想得到有此一问,随口就答:“我怎么会知道。” 空气静止,两个人倏地对上目光,一方是惊讶一方是心虚。 林峦低下头,讷讷道:“那个,那个,我当年,嗯,脑子有点儿问题……才好没多久……” 汤普森看着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林峦开始有些心慌,如果被丁楼方面知道自己的来历,会有什么后果?老约特的实验室属于丁楼势力范围,是附属还是合作呢?自己做过的那些实验,有特殊目的性吗?老约特,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可以信任吗? 现在怎么办?不知道的常识太多了,整天都要和汤普森在一起,一旦他开始有疑心,根本防不胜防。当然不可能像刚穿过来那样直接告诉他自己身份,太傻了,刚穿过来的时候怎么能那么傻。 噢?傻子?——装可怜不可谓不是个好办法,平湛不是经常这么做吗? 想到这里,林峦不动声色把舌尖伸到门牙之间,狠心用力一咬。一层泪水悄悄蒙上黑色的大眼睛,看起来雾蒙蒙的委屈极了,在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之前,恰到好处的低下头,整个人都像蒙在了阴影里。 声音小小的慢慢说:“嗯,那个,我曾经,嗯,是一个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患者……”林峦抬起眼看着汤普森,眼睛红彤彤,泪水已经没有,显然是在刚才低头的时候让它悄悄落下去了,语速也越说越快,在小小的喘息之间,好像不一口气说完就会没有勇气说下去似地“小时候我一直都不敢和人交流,一个人在家里很多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我也不想这样但是……” 林峦再次低下头,声音稍稍沙哑,汤普森觉得里头隐约有些哽咽。这个孩子显然不想提到以前那段颓丧时光,自己的疑心让他难受了。汤普森看着林峦转身躲进里屋的背影,一时间非常非常后悔,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口无遮拦,按道理说,发现异常情况不是应该进一步观察掌握确凿证据再出手,保证一击必中吗?为什么会在这个少年面前如此失态…… 鉴于两个人之间发生的微妙事件,林峦和汤普森尽量避免再次单独碰面。所以尽管大门外的示威者已经增加到上百人,基地还遭受到了不明人物成批空投各种腐烂蔬菜,整个基地闻起来像林峦小时候见过的露天垃圾箱一样,他们也没有再碰面讨论过如何面对。 小诺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作为一台机器人的强大优势,除了24小时360度看护基地安全系统外,非常耐心的打扫了空投进来的各种“生化武器”,啊,他没有嗅觉,什么都闻不到,真好。 人们的愤怒在程几何性增长,各大媒体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场马上就要到来的诉讼之上。这时候已经不需要什么推手水军,人们的情绪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纷纷把平时在生活中积压的愤怒恐惧无助倾泻到北方农场之上。 有时候林峦会打开曾经被视为“大本营”的农场论坛,那些熟悉的、曾经为自己说过公道话的id,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纷纷调转枪口,把北方农场骂的狗血淋头,仿佛迟一步,骂的稍微不那么难听一点,就成了北方农场的同谋似地。然而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们买到的蔬菜都是既新鲜又好吃的,营养丰富、干净漂亮,是用林峦视为生命的“本命泉”养出来的,是拿修仙者最为重视的修为换的。 林峦可以保证,这世界上,再没有哪一种蔬菜,能像自己出售的这样优秀。 这些人到底怎么了啊? 林峦心底沉淀的那些渣子浮沫泛滥开来,弥漫起来,在紫府之中形成一股巨大的风暴,雷雨郁积,劈天撼地。大道如何有情?又凭什么顾念这些蝇营狗苟的凡人? 泠然一笑,长袖一甩,紫府中酝酿多时的暴风雨终于泼天泼地降落,整个世界在电闪雷鸣中焕然新生。 林峦突破练气第六层的当儿,平湛也从助梦仓里爬了出来。 第74章 前夜 出关的林峦和出关的平湛风格差异大极了。 两个人看见对方的时候都愣了片刻。 平湛整个人都瘦了两圈儿,脸上的皮肤隐隐透出青色,胡茬在短短四天时间长了一指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卷毛儿都趴了。他看着惊讶的林峦,觉得这个人再次陌生起来,五官确实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一个人的相貌五官只占一半,剩下的,比如,好像他的皮肤多了一层冷色调的光,比如他的头发和皮肤的对比度加大了,等等等,总之整个人看起来,唔,没有原来那么乖那么萌那么好摸了…… 平湛表示不太开心。 对穿越生活初步失去信心的林峦一看到这个样子的平湛,全身细胞都叫嚣着扑过去扑过去!于是他很自然的扑向平湛,把释放着淡淡异味的糙汉子抱在怀里——像他从前抱自己那样——很珍惜心疼的抱着,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找了半天,终于吻在鸟巢中的嘴唇上。 真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值得我好好对待。 平湛有些虚弱,一放开就要求吃大餐。林峦的手艺当然不能算“大餐”,只好给他订外卖,心里只想着让他吃好,一不小心订多了。干脆趁着平湛出关,请汤普森过来一起吃,也适当缓和下关系。 趁着摆桌的时候,平湛洗漱一番,总算没那么邋遢。就算这样,欣然前来的汤普森看到这两个人迥异的风格还是愣了会儿,在“气色不错啊”和“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之间要怎么选择?这个题目难度有点儿大,一向不为难自己的汤普森很快放弃了答题,笑笑分别点个头就坐下了。 然而这场聚餐对汤普森来说还是有点儿尴尬。要怎么开口呢?毕竟和小林有了点儿小小的不愉快,还把人家孩子弄哭了。回去查了下,他竟然真的有那么不开心的童年。嘴贱是病,圣人诚不我欺。平湛呢,4天拿到律师资格证这不是胡扯么?这时候提起这个话题就有点儿不识时务了。公司业绩呢?唉,不提也罢,希望这不是一顿散伙饭,吃了这顿饭以后大家还可以一起愉快的玩耍。 于是一向随遇而安的老好人汤普森头一次在聚会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傻乎乎看着对面两个人互相夹菜,心里有一点点悲伤:你们秀恩爱一定要找个观众才舒服吗?但是我不舒服啊。 两个人毫不自知的虐了会儿狗,平湛肚子里有了点儿底儿,习惯性开启“天才”模式。筷子一放,打开终端,展开光屏,一分为二,分别推给林峦和汤普森。然后翘着二郎腿腆着肚子,等膜拜。 林峦看见一张围满花纹的图片,花朵正中间几个大字:律师行业从业资格证书,上头明晃晃是“共同体最高法院”的签章。 喜悦欣慰从内心汹涌而来:我爱人真是太棒了! 忍不住扑上去狠狠吻一口! 汤普森这会儿根本没看见他们又在秀恩爱,整个人都僵硬了,脑子里全是对自己人生的不信任。想当年,在考注册会计师和考律师资格证之间犹豫了很久,分别看过教材之后果断的放弃了律师资格证。原因很简单,这个证书的参考书目一本本摞起来比他本人还要高!而且考试的都是案例分析,根本不是只会背条款就有用的! 汤普森第一次对自己的纯智商有了深深的怀疑。难道我和平湛的智商相差如此遥远吗?别人4天就能看完的书通过的考试,我却要用上好几年,结果还是放弃了?这世界上果然是有天才存在的啊。那么我这种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无论怎么努力,天才随便搞搞就能把我这种笨蛋扔到外太空,我这么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既然活着只不过是天才们的垫脚石,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凸显他们的卓尔不群…… 得了爱的亲亲的平湛除了向汤普森施放“冻体术”以外,还不忘补刀。他闲闲的看着汤普森,声音略显疲惫,感慨道:“这考试真麻烦,要看的书实在太多了,三天才看完。” 汤普森脑子正不清醒,下意识问:“那今天呢?” 林峦一副“你傻啊”的表情:“考试啊,笔试就八场,面试居然要两个半小时。累死我了。”又笑起来“不过内容倒还挺容易的。” 汤普森呼吸都困难了,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浑浑噩噩的站起来,顾不上饭才吃了一半,也忘记自己有没有行礼,踉踉跄跄离开。 林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汤普森,奇怪的问:“汤普森先生怎么了?要不要去看看约特叔叔?” 平湛终于挤兑走了耽误他恩爱的讨厌鬼,拎起筷子继续奋斗,头都不抬:“快吃,要凉了。不要管他,他便秘。” 今晚的林峦非常温柔,简直算得上顺从了,平湛意气风发,趁机解锁了几个新的姿势。云收雨散之后,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说话话。 林峦问:“我听汤普森先生说这个考试难度特别大。” 平湛嘻嘻笑道:“那是对别人。” 林峦:“噢?你以前学过?还是在这方面很擅长?” 平湛斟酌片刻,决定最亲密的两个人之间还是不要有秘密,装逼这件事对汤普森这种讨厌鬼就行了:“都不是。我只是黑了法院的系统——他们的系统真难黑啊,而且要应付面试我还搞了个数据库——那些书实在太多了,光扫描进去就花费了我一天的时间,艾玛可累死我了。” 林峦囧了下,想想对平湛这样的人来说这才正常。但疑问还是很多:“笔试我明白,可是面试你什么都不会怎么通过的呢?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 平湛已经有些迷迷糊糊,这几天太累了,一放松下来就想睡觉:“全息网上那些怎么能算真人?我模拟了个自己进去,偷偷连接上数据库,他们给的案例其实都在他们的题库里头。一般他们不会临时出题,否则不好打分,评审之间对新案例也有不同解释。要说当时确实挺险的,有个大胡子出了一道题库里没有的题,当时我也不敢随便开口,怕随便一说就暴露了我的无知。立刻在外网大范围搜索,终于在‘知知’上搜到对这个案例的讨论。原来这个案子还挺有名,我就照着得分最高那个念了一遍。结果那个大胡子高兴极了,说‘没想到你还是我知知账号的粉丝哈哈哈’…,就这么过了。人们总是自恋的啊……” 平湛睡去的时候,林峦又一次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厌倦了。唔,总是有空子可钻,总是有人愿意相信自己有巨大影响力。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战役的高/潮渐次而来。 平湛林峦穿上正式服装,准备和汤普森一起飞到利兰城中心法院等候开庭。蔬菜培育基地垂直上空50米是不允许非相关人员进入的,一旦超出这个高度,三人立刻被闻风而至的记者和好事群众围观扔菜。林峦的飞行技术本就不好,被各种飞行器一扰乱,干脆就掉下去,还好被平湛拦腰抱住,才避免了脸先着地的厄运。 迫不得已又洗了回澡,汤普森已经向利兰城协作中心请求支援,五分钟后,一辆警用飞行器缓缓降落在蔬菜基地厂房前的草坪上。 身穿制服,腰佩武器的布列塔简直带点喜气洋洋的神色从飞行器上跳下来,身后跟着几个手下。一看到林峦,上前几步紧紧握住:“啊 ,林先生!真高兴又见面了!我就知道您不会就那样沉寂下去的。” 林峦被这个警察的热情稍微吓到,不自觉后退两步,直到后背触到平湛已经很结实的胸膛才镇定下来。眼前的警察有点儿面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差不多一年多以前,自己从平湛手里逃走的时候,接受过这个警察的盘问。 平湛不动声色走到两人中间,抓过布列塔的手,紧紧握住,摇了又摇。 布列塔再次审视了这个曾经的文献馆看门人,这次的他和原来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说那个得过精神病的小家伙是外表上有了巨大的变化,那么这个人从里向外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那时的自己怎么没看出来?那种萎靡、颓丧、应付,像面团一样面坨坨软唧唧的外表下包藏的,是这样一种锐利、坚硬、充满敌意的内核? 有意思。 看来这场官司他们不会输。 我要不要调到这里来开心一下?好久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呢。 在协作中心的护送下,一行人很顺利到达了法院。由于时间耽搁了太久,几乎是刚到,林峦平湛和汤普森就被分开,一个被圈在被告席、一个站在被告辩护律师的位置,一个只好去观众席找位置。但观众席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汤普森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空档,刚站过去,就被后头凶巴巴的女人巴拉到一边:“你挡我镜头了!” 第75章 庭审 这个时代的摄像机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长/枪短炮,前端如小飞虫般在空中扑闪着翅膀,那些记者们只注意着自己面前终端上的取景,同时飞快的进行编辑以便实况播出。 被告席背靠法官面对观众席,小飞虫前端的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它们在法庭中心围城了一堵墙,林峦被这密密麻麻的袖珍摄影机搞得头皮发麻,感觉它们像一只由飞虫组成的巨大怪物,这只怪物正准备把自己一口吞掉。 他有一些胆怯了,觉察到这一点时,林峦有一点儿小吃惊。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想了又想,上一次产生这种情绪是什么时候?很遥远很模糊,好像那时候还穿着开裆裤,走路还不那么稳当,有一个下午,肚子饿的咕咕叫,师父总也不回来。那时候小小的林峦心中莫名有个奇怪的想法:师父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被抛弃的痛苦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在那一瞬间狠狠攫住小林峦的心…… 如今呢,林峦巡视一周,看见吊儿郎当坐在被告人辩护律师位置上和旁边人小声交谈什么的平湛。心想,嗯,是这个男人。我不想和他分开,但我现在正面对着和他分开的可能。所以我害怕。 这时候平湛扭过头来,正和林峦忧虑的眼神对上。平湛笑了起来,林峦发现他的牙齿特别齐整,有些大,但非常整齐,这让他在这个角度看起来有些喜感。平湛维持着这种喜感,他的笑容可以说有点儿邪性有点儿桀骜不驯,和林峦在利兰城四区时看到在外面的他那种低调截然不同。 这个人为了自己,已经不打算伪装下去了。 林峦也笑起来,心中神奇的轻松。 他们不知道的是,无数个摄像头拍到了两人相视而笑的情景,向来以犀利公平著称的“无冕法官”大嘴泰勒甚至在直播中用了“犯罪嫌疑人毫无悔改之心,无耻嘲笑法庭”这样的标题。 但是在接下来的庭审中新出炉的平湛律师表现并不那么令人满意。人们想象的唇枪舌战的景象没有发生。 原告律师非常霸道能言,他一连提出几个极具侵略性的问题,在林峦一一如实作答之后,开始不断试探。 原告律师:被告,请问你的学历是什么。 (泰勒直播间:哈,这个问题明显与案件无关,菜鸟平湛律师终于可以自信的来一句“反对”了!——可怜刚才他一直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平湛没有任何表示。 林峦只好回答:中学。 原告律师讥笑了一下,又问:请问北方农场使用的蔬菜营养剂是哪个品牌的? 林峦:是我们自己研制的。 原告律师发出一声很响亮的嗤笑:通过专利局认证了吗? 林峦:我们的蔬菜是通过卫生机构—— 原告律师打断林峦的话: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林峦看看平湛,法官也看看平湛,周围所有人都等着平湛反对。平湛没有动,托着脸颊坐在那里,浑身懒散的劲儿让人看起来觉得他都要睡着了。 林峦只好回答:没有专利。 (泰勒直播间:马丁是只凶狠狡猾的鬃狗!这手偷换概念玩的真无耻真精彩!卖菜的干嘛一定要有专利,有卫生许可就行了。他这么一说就像北方农场违规似的哈哈哈欺负人我喜欢哈哈哈——小菜鸟平湛律师是放弃这场官司了吗?你表弟还在烤架上煎熬啊哈哈哈) 原告律师再一次笑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越发轻松:请你公布出营养剂的配方,以便相关部门判断是否因为不合格的营养剂造成了蔬菜迅速腐烂大量农药残留。 林峦被他一句话挑起怒意,说来说去,还是配方,你们圈子绕得真是大。联合检查组来的时候扛走了那么多瓶,看来你们也没分析出配方是什么,巧取不成改豪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法庭中刮起一阵冷风,所有的飞行摄像头一时间都颤抖了下。服务人员四下看了又看,只得关上为数不多的换气窗。冷风过后,屋子里的空气进一步憋闷滞涩起来。 这时候平湛说了他作为被告辩护律师的第一句话,只有两个字:反对。 法官很快评断:反对有效。心想马丁你个白痴,这么明显是想我结束职业生涯吗? (泰勒直播间:虽然无耻对律师来说是种优点,但过于无耻就不太好了嘛。) 原告律师微微向法官鞠了个躬致歉,转换话题,继续对林峦进行人身攻击:被告人,请问这份利兰城四区公民协作中心出具的证明中所述的,你曾患有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这种状况直到去年年中才有所好转,这是真实的情况吗? 法庭响起嗡嗡嗡的交头接耳声,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虽然这是早就传播开来的消息,可是在公共场合这么质问一位已经治愈的前精神性疾病患者,无疑是种歧视,这是不符合人们的道德观的。 法官不得不提醒大家安静。 (泰勒直播间:!!!!!这样也可以?我对你们执业律师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马丁!律师行业的良心真的只存在我们评论律师这里啊……话说平湛小朋友,你的资格证是怎么考下来的啊,这种问题你都能容忍。不过想想北方农场的消费者,曾经如此信任一名低学历前精神病患者,也是挺,呃,算了不发表意见了。) 林峦看着平湛,心里委屈极了,你看看你给我搞的这是什么身份!精神病啊大哥!走到哪里都被歧视啊大哥!我可以跟他们科普但凡是个人精神上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精神病没有什么绝对界限吗?能吗?不能!这会儿没人听我科普啊大哥! 平湛当然看到了林峦委屈的小眼神,于是他果断作出回应:又笑了一下,还笑得特别欠揍。 林峦气极,愤愤扭过头不再理会平湛。冷冰冰回答:是真的。 原告律师一看连这种问题都没有遭到反对,乐得简直要飞上天,不由得他不得寸进尺:那么当你的病情稳定以后,你开了一家网店。这家网店销售某种号称有神秘因素的植物种子(菩提子手串),初中学历的你自己画的水墨画,和一些高数据元素精育种蔬菜。(展开一张林峦网店的页面截图),当时你出售的是这种蔬菜吗? 林峦:是的。 继续追问,展开两张利兰四区地税局发出的罚款通知:这张欠税罚款是开给你这家网店的吗? 林峦:是的。 (泰勒直播间:穷追猛打,这就是穷追猛打。) 原告律师:你所销售的这种蔬菜最中被证明含有xxxx,最终被迫下架,这是事实吗? 林峦……平湛,这也是你编的理由……经过这个大肚子混蛋的总结我才发现,自从我穿越以来,整个人生都被你毁了!难道你一定要用这么拙劣的理由来模糊掉我高大上的修仙人设吗? 平湛还是捧着脸坐,哦不,现在是趴在那里,可能已经睡着了。 林峦破罐破摔:是的。 (泰勒直播间:没啥好看的了,这个长相如此纯良的小帅哥是个惯犯。低学历、精神病、愚昧迷信、自我判断有误差、素质低、偷税漏税,还是个惯犯。呵,被告一方完全放弃抵抗了。嗯,恶者终究会等到法律的制裁。) 被告律师胜券在握,再次对法官鞠了个躬:尊敬的法官大人,我的提问结束了。 接下来是被告辩护律师向原告提问环节。原告席上坐着那位身世凄凉的约翰罗戈里德斯先生,一脸忠厚老实,还没开始就红了眼圈儿,好像有一肚子委屈要说。 这时候平湛终于从困倦的趴卧中站起身,那样子让人觉得他马上要伸个大懒腰才能精神起来。但是他没有,他连位置都没有离开,甚至没有看原告一眼,直接对法官说:“他的资料大家已经从新闻和纪录片中看过很多次,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全场大哗。自暴自弃到这个程度的被告还真难找。 (泰勒直播间:……其实我觉得被告律师可能和他表弟有仇吧,分遗产什么的?哈哈哈哈,当然是开玩笑的。看来他们真的是连挣扎都懒得做了。啊,真是两个懦夫,死鱼下锅还会再打两个滚儿呢。果然是越猖狂的罪犯越怯懦。) 然后进行到原告律师举证环节。 意气风发的大肚子原告律师拿出各种铁一般的证据:原告的购买记录,原告妈妈做菜的实况录像,原告吃菜的录像,原告不舒服的录像,原告就医的录像,医生的诊断,医生作为证人出庭,送检过程的录像,严格的检验过程,检验员出庭作证,检验报告。 大家可以发现,这单小白菜自从来到罗戈里德斯家就没有一秒钟离开摄像机!而且经济如此拮据的罗戈里德斯那么顺利的去医院看病去质监局检测,更神奇的是全程都有摄像机跟拍! (泰勒直播间:……这些证据,真是极其极其翔实啊,是我职业生涯中见到的最翔实的啊……) 第76章 另一种结果 林峦这会儿连愤怒都没有了,开庭以前,对对方的手段已经有了基本了解,进行到这个环节,原告方能做的都已做完,剩下的时间是被告方最后的机会。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平湛身上。 林峦对平湛在辩护这方面的能力本不信任,经过前面庭审中他的表现,这会儿除非要拿出强有力就的证据来才能翻案。但如果有的话,何必让事情恶化到这个地步?平湛的自信来自哪里?所有人都等着。 其他人等着平湛出丑,林峦则希望平湛能神奇的扭转乾坤。 平湛没有像马丁那样站起来给法官和观众鞠躬,也许他觉得那样过于戏剧性。他只是伸出手,打开终端,调出光屏,将它放到最大。一块2015年电影屏幕那样的光屏伸展在所有人面前。 很快的,屏幕上出现约翰罗戈里德斯颓丧通红的脸,他正对着镜头,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他眼里放着异样的光彩,似乎是竭力忍着不表露出狂喜。 一个声音说:“明天上午,你随便在北方农场订点东西,吃之前把我们给你的东西喷在上面。然后去医院和质监局。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看出来这是一场视讯通话,罗戈里德斯显然在和某个人商量如何诬陷北方农场。罗戈里德斯这时候显然有些犹豫:“什么东西,吃了会怎么样?” 那个人冷笑一声:“不会怎样,你会拉几次肚子。记住,让你的家用机器人全程跟着你。” 罗戈里德斯垂下眼睛想了片刻,长相憨厚的脸上挤出一丝虚假的笑容:“万一被发现我的信誉就毁了。”意思很明显,钱少。 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嗤笑一声:“你?信誉?你的信誉值500万吗?” 罗戈里德斯眼睛凌厉一瞬,马上换上谄媚的笑:“好。” 光屏黯淡下去,人们为这个反转稍微有些吃惊。但似乎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北方农场不可能这么坐以待毙,手里总要有点儿东西的。 原告律师马丁立刻叫起来:尊敬的法官大人!我方认为这个视频的来源有问题,我的当事人坚决否定发生过这种事情。对方很有可能伪造证据,我放请求鉴证中心技术支持。 (泰勒直播间:这确实是被告方比较重量级的证据。但在科技这么发达的时代,伪造这种视频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视频的真假,希望相关部门尽快做出技术判断。啊,到现在这个案子才精彩起来啊。) 这时候光屏又亮起来,接下来播出的是刚才那个人和医院打招呼让罗戈里德斯插队的片段,和他拜托技监局提早做检测的片段。 视频播放完毕,所有人都有一个疑问:这个背后的人是谁? 下一个片段很好的解决了这个疑问。是另一个视角对刚才三个片段的重复。一个瘦小的金发男子对着视讯,一脸习以为常的对罗戈里德斯和医生检验员说着刚才那些话,显然他处理这些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 这个人是谁? 当大家都对这个人的身份感兴趣的时候,又一段视频播出,这次不是视讯而是场景。视频中刚才做那些事的小个子金发男人毕恭毕敬站在一个胖子对面。胖子翘腿坐在老板椅上,很不耐烦的说:“想办法搞死北方农场,上边不高兴了。” 现场大哗,这个胖子相当一部分人认识。 (泰勒直播间:这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商场如战场啊。相信大家看得清楚,这场官司已经不需要我们进行法理和辩护技巧方面的探究。或者说,已经不需要泰勒再说什么了。大家抓紧看,可能还有更多的爆料,能录下来的赶紧录,你们懂得一会儿就没了。) 果然,紧接着更重磅的砸下来。视频中出现某个常常在新闻中出现的以温文尔雅著称的“蓝鸟”成员,对视讯拍桌子:“td这种事情还要老子跟你说怎么做?北方农场小?刚开业就抢了我们1/3的高端资源,你还要等着把他养大吗?马上搞死它!不要等它像源泉那样做起来,当年扔了多少钱才把源泉搞死!立刻!马上!趁北方还不成气候掐死他!” 整个法庭像真空一样寂静。 共同体的所有成年公民都知道“蓝鸟”是一个不可触碰的话题。现如今,它就这么毫无遮挡的扯下遮羞布,把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私暴露在人们面前。虽然这个人不过是蓝鸟某个势力的某个小人物,但大家都清楚,这事儿已经不仅仅是商业打压那么简单。 知人隐私者不祥,何况知道的是政治秘密,要怎么个死法?在场所有人看到这段视频的第一时间都是为自己的安慰担忧。 但是,这是现场直播。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某个隐私的情况下,捂是捂不住的,当权者不可能宰掉所有知情人。想到这一点,所有人都又松了一口气。 20多年前,也就是共同体成立之前,那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必定会有大规模的群众□□。然后当事人和负责人轻则引咎辞职,严重一点的会判刑甚至丧命。 但是现在……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蓝鸟”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当它全没发生过。同时出动大量网警,把网络上关于这件事的消息证据全都删除掉。 (泰勒直播间……突然停止了直播) 平湛开始播放下一段视频。 法官终于从预知自己职业生涯结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要做的是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立刻站起来大叫:“休庭!休庭!马上休庭!所有人都不要离开位置!” 法警们蜂拥而入,包围了法庭,其中一个冲上来用手捂住了平湛的终端,打断了视频的播放。然后粗鲁的把平湛的终端撸下来,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另外几个人冲上来围住平湛,把他带了出去。 林峦眼睁睁看着局势在一分钟之内变成这个样子,想冲过去救平湛,但身边同样围了一圈儿法警,那些人粗鲁的拽着林峦的胳膊,将他拽走,扔进了曾经逃跑时呆过的小隔间。 林峦不知道局势接下来将要如何发展。其实他早就该想到的,以平湛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他没有别的本事,但在一个依赖网络的世界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上帝。可惜,这毕竟是个真实的世界。在真实的世界里,林峦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平湛。 平湛被关在同样一间小房子里,片刻之后,喜气洋洋的布列塔咧着嘴走了进来,那样子简直让人觉得他刚结了婚怎么的。 布列塔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直截了当的问:“你是怎么得到那些视频的?” 平湛早已做好准备,他早就清理了终端上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痕迹:“三天前不知道什么人传给我的。” 布列塔挑了挑眉:“谁?通过什么方式?” 平湛平静的直视他:“不知道,我打开终端它就在我的信箱里了。希望你们能帮我查到。” 布列塔笑着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平湛的资料:“啊,您真是个智商和毅力都超高的人呢。” 平湛不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布列塔:“您竟然通过了传说中的律师资格考试的特殊加考。” 平湛有丰富的演戏经验:“我只是准备了很久,正好需要,就去考试,侥幸成功了——请问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那条法律这么规定的?” 布列塔点点头,站起身离开,把平湛留在屋子里,转身去了林峦那里。 林峦正担忧的坐在角落,刚才进来一个法警,把他的终端也拿走了。他不知道昨晚平湛就已经帮他清理过终端了。 布列塔很亲切的和林峦握了手,这个行为让林峦更紧张了。 布列塔笑起来,那个是条泥鳅,这个就是条小奶狗,逗起来肯定很好玩。 于是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在当事人正对面,而是把凳子拉过来,挨着林峦,和他并肩坐在桌旁。 好一会儿,直到林峦适应了身边的人,才随意问:“卷到这样的事情里,很倒霉吧。” 林峦不知道这个向来奇怪的警察想干什么,但是他靠的和自己太近了,只得往另一面坐了坐,这让他半个屁股都在椅子外面。 布列塔被他这个样子逗乐,啊,当警察真是个好活儿。 “你们真厉害,连这样的料都能找到。” 林峦连忙摇头:“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来的,平湛没有告诉过我。”又补充“我什么都不知道。” 布列塔奇怪:“哦?你不是老板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林峦哭丧着脸:“我只是种菜而已,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为什么?呜呜呜呜呜……”管他,这时候还要什么脸,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布列塔被他的眼泪吓到,这世界上有种男人,对眼泪花朵美丽的景色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刚升起来的那点儿兴趣马上就被林峦的眼泪浇灭了。 第77章 大结局 五天以后,林峦和平湛回到他们爱的小屋。 其他两场官司没有人再提起,连已经进行到一半的那场也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好像都遗忘了它。北方农场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波折一样,像刚开业那时好端端继续营业。 林峦非常难以理解:“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所有人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些人不是在网上吵吵的厉害吗?怎么这时候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平湛笑道:“蓝鸟有的是手段让人不再提起这件事。” 林峦:“难道所有人都可以忘记发生过的事吗?” 平湛:“人们没有忘记,只是想不起来而已。本来这件事就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当时吵嚷的那么厉害,不过是好不容易有个发泄的地方。现在‘谁都不再提起’了,又有多少人记得?” 林峦愤怒的:“我记得!你记得,我相信那些诬陷我们的人都记得!真正经历过的人没有人会忘记这件事!” 平湛:“如果只是小范围内的运作,我们不可能强大过国家机器。他完全可以把你的记忆局限在小圈子里。他们封闭了网络,你没有话语权,没有人听得到你的发声,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们接下来要做的,要么觉得你无足轻重,放任不理。要么在关注度过去之后把你干掉。” 林峦:“你是说,我们已经不安全了?” 平湛:“看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如果这场官司我们像他们希望的那样输掉了,我们还有跪着活下来的希望。但我们赢了,而且揭露了他们的阴私,这样的话,我们的生命恐怕只是这几个月的问题。” 林峦:“……你说什么?” 平湛:“亲爱的,我也没有料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现在我们的命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丁楼为了利益将我们保护起来,我们还可以在这个政治势力的庇护下为他们经营北方农场赚钱,另一种是丁楼抛弃我们,蓝鸟有关方面着手让我们消失。” 林峦:“……开,开什么玩笑。我们不过是卖了点儿菜。” 平湛:“嗯,顺便揭露了下当权派的嘴脸。所以亲爱的,我们最好还是逃走吧。” 林峦简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揪平湛的小辫子,实在太多了:既然你知道是这样的后果为什么还要那样做?既然你知道这样的后果为什么还要呆上这几天?既然你知道…… 但是……林峦只是问:“那你在等什么?” 平湛闭上眼睛,已经准备入睡:“丁楼方面的态度。” 林峦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可思议,一个科技更加发达的社会不是应该更开放吗?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在我来的2015年,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政治阴谋,但没有人会为了买菜这种小事致人死地。商业竞争虽然不够完全公平,但绝对不会对竞争者公然采用政治手段让它消失。做这种事情和当年的纳粹有什么区别?如果他们真要对我们下手,直接在协作中心就行,干嘛还要把我们放出来?” 平湛轻轻拍了拍林峦:“为了已经把我们放出来的记录呀。你还是太天真,不要总拿你那个时代的观点套路这个世界。” 林峦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平湛的终端突然响起,老约特的专用讯息音。 两个人都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发信息来?平湛打开终端,上面只有两个字:快走! 时间静止十分之一秒,平湛“腾”得从床上弹起来,不由分说拉起来林峦:“快,我们要离开这里!” 五分钟后,两人飞在了马尾角上空。 平湛拉住飞行技术不怎么过关的林峦,急速向东南方向飞走。林峦有一肚子话要问,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低头看去,马尾角升腾起巨大的蘑菇云。 待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林峦结结巴巴的说:“小,小诺还在那里……” 平湛没有说话,攥紧了林峦的手,耳边呼呼风声飞过,天空里没有一颗星。 一滴雨水打在林峦脸上,林峦抬头看了看,不知道会不会打雷。在这种天气里飞行,会不会被雷劈中,再穿越一次。 林峦看向平湛,打算问他这个问题。 然后看见平湛的脸上,有些东西微微闪烁。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飞下去,直到飞行器没有能源。 两人狼狈降落在深山之中,林峦安心很多,他对这种地方更加熟悉。两人补充完能量,静静躺在帐篷里,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沉默里的时间总是很难熬,林峦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到能说的话题,身边静悄悄的,呼吸平稳但不绵长。平湛没有睡着。 又过去很长时间,知道林峦放弃对话的可能,打算让平湛一个人伤心。既然那些经历是他独有的,那么伤痛必然也只是他自己的,没有人能理解。 这时候,黑暗里响起平湛疲惫的声音:“上次大修的时候,我给他做了备份。” 林峦的心一下子放下来,机器人总有机器人的好处,换成普通人,只有夺舍重生了。他伸手保重平湛,把平湛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期初平湛稍微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放弃了。任由林峦抚着他的头,把下巴放在他已经乱得像茅草一样的卷毛里。 林峦轻轻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呢?” 平湛不动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了很长时间。林峦不敢动,直到听到怀里人绵长的呼吸。 半个月之后,共同体最南边的思艾比山脉,一队长年驻扎在此的工程兵兵营。熄灯前几个士兵正说当天的杂事。 一个新兵很沮丧的说:“我只听说到这儿来当兵辛苦,可没想到这么辛苦。一个矿眼儿打了几十天,几百米,都要把山凿透了,好不容易出油,想着总算能轻省几天。结果出油率怎么这么低!唉我说我真是佩服你们,这种情况一年都能产量上千吨,简直不要命。” 上铺老兵“呸”了一声:“tnnd,原本没这么谇,一个眼儿打下去一天总能出个百八十桶,现在越来越不行了。看来这个脉是完了,我们可能要换防…nnd,才和琳达说上话!” 大伙儿都不再说话,一屋子人都沉浸在沮丧中。 一向很少话的“书呆子”哼哼道:“不应该啊,我们才打了总储存量的10,没道理就没了啊。可能是这个孔在支脉。大头,你琳达到什么地步了……“ 林峦和平湛在帐篷中打坐,虽然没有开灯,两个人身上游走的光点依旧把狭小的帐篷照个亮堂。林峦的神识分成无数细小根须,铺展开来,一直深入到地底。地下岩层的缝隙中蕴藏着珍贵的液态灵气,而且储藏量如此巨大,简直无穷无尽。林峦照常行功,饱饱吸收完毕。又从地底取出一些,放在平湛面前的桶中,看他修炼。 单系火灵根果然天资优越,才半个月时间,平湛已经进入练气一层,勉强可以分出神识,身形也比原来轻省很多。整个人脱了那种苍白燥郁的气质,渐渐轻泠起来。 但林峦不太喜欢,就像当初的平湛不太喜欢林峦一次次变得更冷清一样。 平湛行完功,睁开眼,正对上林峦审视他的眼睛。不由得笑了一笑,说:“早知道这么容易,我们何必费那么多心思,直接到这里来修炼就好。” 林峦看着故作轻松的平湛,也笑起来:“你真这么觉得?可那时你还生活在你的世界里。” 平湛不接话。放弃自己从小生长的环境,不再联系朋友和亲人,并不是言语中那么轻松。 如果早可以这样开始,他愿意放弃所有,和林峦一起来到这里修炼吗?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林峦还是小小嫩嫩的,少年带着怯生生的态度,好像要装成大人的孩子一样一本正经说:“你好……我是个穿越者……”那时候觉得他真是可笑极了。 三年以后,林峦终于重回筑基,平湛达到了练气七级。丁楼终于正式起义和的蓝鸟开战,整个共同体突然沸腾起来,再一次卷入战火中。 筑基期的林峦专门前往马尾角,想把老约特和实验室的孩子们送往安全的地方。但赶到的时候,实验室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平湛没有再联系到老约特,其他人也都不见了。 驻扎的工程兵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已调走。山下是似乎用不完的灵气,山中鼠兔虫蛇。月上山巅,如轮如玉。两个人默默对坐,寂寞在周围游走。 平湛突然问:“这就是每个修仙者都要做到的遗世独立?” 林峦笑答:“没错。”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