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下血液》 正文 第1节 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文案 喜欢艾薇儿的辰筱是学校无良少年的一员,她染发抽烟,穿破洞牛仔裤,典型的90后不良少女,成绩优秀的魏文斌一天在学校的小路被其拦住勒索,两人因此“结缘”;喜欢邻居男孩的易北总是活着自我纠结中;带着破坏气息的左翰;文质彬彬的余泽....五个人的视角说明不是所有青春都是阳光,自行车,红色跑道和绿色草坪,那个欲望蓬发的年龄里,我们其实做下了不计其数的龌蹉事情......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文斌,何辰筱,易北 ┃ 配角: ┃ 其它:青春,异性,同性,热血,恋爱 ================== ☆、不一样的女孩 魏文斌: 我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听说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但这却是我头一次涉身其中。 是的。在我们学校旁边那条大多数学生回家都必经的长巷里,我被何辰筱拦住了去路......确切的说,我被何辰筱勒索了! 何辰筱是谁? 拜托,整个乐山高中谁不认识何辰筱啊! 这个吃喝玩赌打架斗殴样样都手到擒来的女生简直了成了整个乐山高中学生们口中的传说,老师们眼中的瘟疫......毫不夸张的说,就连总是在学校小卖部门口那只见到人就龇牙咧嘴的大肥猫在看到她都要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她曾经因为买东西时这只猫冲着她龇了一下嘴,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打火机将那只肥猫的毛烧了个精光——那段时间,我每次去超市买东西看到这只因为失去毛发而温顺了很多的肉球都会让我想到传说中的何辰筱,然后就会不寒而栗,这个跟我一样大才读初三的小女生,简直是一点公德心也没有...... 此时此刻,我看着面前这个毫无公德心的女孩,她穿着一双印花高帮球鞋,松垮的牛仔裤管上几乎找不到一块超过三厘米的好布,上身批了一件白色的皮夹克,她的双手装模做样地抄在裤子口袋里,露在空气中的手腕上扣满了乱七八糟的皮带铁链配饰......那时候淘宝刚起步,何辰筱那身不知道哪个烂店淘来的皮夹克在暖金色的夕阳下闪烁着一阵奇怪的光芒,让人眼睛不觉花了花...... 2007年冬,那一年我读初三,非主流在各大高校流行,这种对于八零后来说完全是脑残的行为艺术犹如病毒一般眨眼便感染了整个九零后群体,没过多久就被这个充满创造力的群体推向了一个登峰造极的高度。 何辰筱就是这个文化团体里最好的代表人物之一。 她顶着一头爆炸离子头,整个被电抽过的样子,乱糟糟的发型半隐着她湿漉漉的黑眼睛,她嚼着口香糖歪着一张小嘴,凶神恶煞的冲我叫道:“小子,给点钱用用!” 何辰筱: 我不大清楚自己是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的。 我从来不去看别人的眼色生活。我听艾薇儿,学着她纹身、穿破洞牛仔裤、带骷髅头、嚼口香糖,甚至画眼影。那时候我才十四岁,作为中国南方小镇上万千少女中再渺小不过的一名,我的装扮夸张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地步。 我知道这样的自己让人讨厌,但能有什么办法呢,人又不能总是按照他人设定的方式去活。而且,我可没有那闲工夫花时间去讨好别人,让别人喜欢我。 我这个人极其厌恶虚伪。 我讨厌隔壁那个每次碰到我总是笑的一脸猥琐的叔叔——我曾经在镇上有名的红灯区看到过行色匆匆的他;我讨厌我们班级的班长刘小丽,她总是穿着裙子一副高尚纯洁的样子,但是我不只一次看到她卷着裙子在厕所的尾间里吞云吐雾的样子;我讨厌我们班主任,谁也不知道在班级里总是一副吃了炸药的她其实总是为了自己不幸的婚姻哀声怨道——值的一提的是,她的老公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位大叔......当然,我最讨厌的人就是魏文斌,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虚伪的人—— 他总是穿着一件没有褶皱的白色衬衣,领口上还装模作样的别着一个别针,才十四岁头发就梳理的一丝不苟,像个老学究,他的成绩永远全年级前三之间徘徊,上课经常第一个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在得到老师的褒奖和同学们各色目光后他风轻云淡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还有就是,与沙镇其他孩子们读课文都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口音不同,他说话字正腔圆,跟电视里播音员一样的纯正口音,在这个落寞的小镇上,这样不同的他总是显出一种仿佛与世隔绝的圆滑感...... 虽然我早就受够了他那副让人想吐的假模假样,但我发誓,我从未想过向他动手,之所以会拦住他,大概是因为那天我的心情太差了。 不管怎样,我得为自己那天的行动找一个理由。我这种为自己每一个行为找个理由的能力可以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热爱用各种理由伪装自己的每一个行为。尽管我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我们学校流传了很多关于我的传说,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一切都被那些善于撒谎的学生们说的煞有其事,但你得相信,我从未做过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坏事,包括学校小卖部的那只猫,它那身被烧掉的猫跟我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虽然我是无良少年(我们学校一个莫名其妙的坏学生组织)的一员。但我却未参与过他们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我之所以加入无良少年,全然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另类或是那种不安分的躁动变得更加理所当然罢了。 所以,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开始虚了。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那个不算宽敞的巷子里突然变大了几分,特别是当我对上少年那对褐色的双眸之后,我尽然不受控制的方寸大乱了。 恍惚过后,我不知道哪门子的傻劲,尽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魏文斌总是整理的毫无褶皱的衣领,我们距离不过几厘,他比我高出了半个头,我拉着他,他被迫弯下头来,然后我们的眼睛就撞在了一起。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里面清澈到没有任何情绪。他的鼻息间不断有股青涩的气息佛上的我面颊,我有一瞬间的愣神,就是此时他却往后面退了退,他轻微地挣扎让我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此时的表现终于像个猎物了! 我乘机用力拽着他的衣领试图将他拉的更低。然后,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 哈哈,他怕了! 魏文斌: 我怕了!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对这个奇装异服的少女不屑一顾的。但是当我顺着她手上的拉力弯下腰,当我与她双眼对视时。我透过她黑的像是珍珠一样的眼睛看到了她满腹的洋洋得意,她身上那股自然的清香恰到好处的飘进我的鼻子,我身体内那个沉睡了十四年的小猛兽就在此时慢慢眯缝开双眼,然后嗷呜着醒了过来。 那只小兽在我体内咆哮一声,我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你是在瞧不起我吗?”她的声音还带着股奶气,即使这跟她一身的装备相去甚远,但我知道,她一定自以为是的觉得大家都应该害怕她。我其实也想努力配合她的,但是当我看到她白嫩的像是早上学校门前豆腐脑一样的小脸蛋时,鬼使神差的,我向她红红的小嘴唇靠了靠。 她不会打架。 一般人打架都是打头或是肚子,但是她一拳却打在了我的胸膛上。这种像是小女孩撒娇似得打法让我体内那只小兽再次猛地一震。 我因此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由于此时她依旧抓着我的衣领,于是我衬衣上那两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纽扣便应声崩了出来。 咔哒——随着塑料纽扣落在地上的轻声,我的胸膛□□在空气中,那上面一块纠结着的红色疤痕就在此时暴露在空气里,那一刻我感觉到小巷子的空气慢慢凝固起来。 何辰筱: 我吓住了。 那块疤痕大概有十厘米吧。我只在无良少年根据地那个小小的电视机里看过这样的狰狞的伤痕。它闪现在那些光影交错的电视剧里,显得帅气十足,可是现在,它盘踞在少年的胸口,像一只死在胚胎里的怪兽,发出一阵让人恶心的猩红色光芒。 我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诡异的画面闪过我的脑海:刀,血液,尖叫声......那些明明被我封藏的严丝密缝的记忆一下冲击了我的思维。大段的空茫闪过。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耳边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是魏文斌,他问:“你没事吧?” 我仓皇的转过身,然后落荒而逃。 这是我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一次逃跑事件。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要逃离现场,我开始习惯性的为自己找理由。但这次我却仿佛黔驴技穷般找不到任何好的借口来粉饰一下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失败的打劫事件。 我将一切都归结在那段该死的记忆里。 是魏文斌那块丑陋的伤疤让那段明明即将被我忘记的往事再次在我脑海变得清晰起来。但是在我逃跑的空隙里,我眼前闪过的分明就是少年在黑板上奋笔疾驰的修长背影,他自然卷起的衣袖,暴露在空气中精壮的小臂,捏着粉笔的修长指甲,他回过头,在老师的赞扬声和同学们的羡慕声中,是他白色的衣领和孤傲不群的黑色眼眸,他这种人天生就适合站在人群前熠熠生辉。 所有的画面都指向一个事实。真相即将破茧而出! 我开始气喘吁吁,我停下来用手撑在腿上,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当我抬起头,我看到远处夕阳从长巷的那一头缓慢又优雅的落下,暖金色的光影斑驳了不算宽敞的巷道,光影交错之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脸庞出现在那里。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我依旧可以看到他倾长的身体以及在空气中微微起伏的胸口。就在他的胸口上面,一个暖金色的小猪在哼哧耻笑着,仿佛在讥讽我的软弱无能。 魏文斌: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追上去。 我分明应该快点回家,我还有好多作业要做,还要照顾我那位这几天因为喝酒过多而酒精中毒一直躺在家里的父亲,但是在何辰筱转身跑走的那一刻,我便不受控制的跟着拔开了腿。 在后来的人生里我十分庆幸自己有过这样的举动。 因为当所有人都在缅怀青春的时候,他们其实十分清楚,在那段朦胧的岁月里,他们真正经历过的矫情到能让自己潸然落泪的场景其实是寥寥无几的。人们总爱跟自己的回忆添油加醋。所以,很多时候我也不大敢肯定,那段回忆是否同我每次回想的如出一辙。 但那天的夕阳绝对是我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完美的。 我记得它像圣灵降世时的恩泽之光,将长长的巷子渲染成一片充满希望的金灿灿。那个女孩就站在不远处,她头顶的天空被几个支衣服的竹篙分割成几块金红色,她就在这样一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时代化作背景前气喘吁吁的看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的眼睛,那对黑曜石似得大眼睛里一定写满了惊慌失措。 我带着自己倾长的影子慢慢向她靠近,直到我们俩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那一刻,夕阳沉入楼底,蓝色暗宇下,数不尽的星子在一瞬间被一同点亮。 ☆、生而不同 易北: 我该怎样来形容这场浩劫呢? 那时候我在院子东边的槐树下就着水龙头洗着运动鞋上面因为上次秋游时踩得泥巴,徐文凤不明就里的拖板就在此时砸在了我的头上。 我正为越洗越黑的鞋带烦躁着,回头就冲她没好气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此时,徐文凤正捏着她宝贝似得小灵通叉腰站在我家那扇永远漆黑到看不见里面的大门口。 我瞪着她,看到她踩在水泥地上的一只脚□□着,脚趾甲前两天被她用一瓶劣质指甲油染成了粉红色;她身上穿着一件同样粉红色的睡衣,整个装扮俗气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散蓬着,脸上还有未洗干净的粉底。此刻她正气势汹汹的用一双残留着眼线痕迹的黑色眼睛瞪着我。那样子看起来别提多么滑稽可笑。 我还没从“要是她那些肥脑淫肠的客户看到她这种形象会是什么反应”的臆想中醒过神来,她的谩骂便像粉笔划在黑板上的刺耳声音一样,直接冲进了我的耳朵:“徐易北,我他娘要你准备的早餐呢?” 我的脸一下就着了似得热起来。 作为一名刚到青春期的少年,我一直以有位像徐文凤这样永远不分场合说话的母亲感到可耻。我说:“要吃自己去买。” “你他妈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老娘要你去买个早餐你还不赖烦了!”她冲我叫着。 我不知道有多少父母像徐文凤这样,养个孩子就跟拯救了全世界一样,总是爱将这事挂在嘴边时不时对人歌功颂德。但我知道这个院子的人都跟我一样讨厌她,恨不得她赶快消失。 就在我为徐文凤那种没有素养的行为感到羞耻时,她不依不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说:“你在那边傻蹲着干嘛,快出去给我买份早餐。”槐树上一只来不及远飞的小鸟终于被她尖锐的声音惊的扑腾起翅膀飞走,几片枯黄的叶子随之飘落下来。 一叶被虫啃缺的树叶落在我面前,此时已经是深秋了,空气中有了显而易见的寒冷。我搓了搓因为冷水而有点麻痹的双手,下一秒就拿起手边的球鞋冲着徐文凤扔了过去! 余曼: 深秋一到,南方的天空就会笼上一层不厚但却十分压抑的灰暗。 窗外,院子中心的槐树叶黄了大片,不时就会有一片两片枯成金色的叶子从那些交错的枝桠间飘零而下,落在地上慢慢堆积,自行腐烂。 这个院子住了四户人家,当中的槐树是公共区域,四家人都会去树旁边用那个水表坏了的水龙头接水,但却没有人愿意打扫一地的落叶。 对于四户人家来说,打扫的事情都应该是隔壁家的,因为每户人都觉得邻居家用免费水比自家多。这样想来如果自己去打扫那些烂叶子稳定吃亏。 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吃亏,但是也不愿意得罪彼此。 所以,整个院子的气氛算是说的过去。偶尔还会有彼此串门的情况出现。但那也一定是隔壁家发生了什么让其他家津津乐道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 当时我正望着树上一只绿色的小鸟打发无聊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呼,那只小鸟被惊的一下子逃出了院子。 我皱着眉低下头,刚好看到一只球鞋从易北母亲那颗顶着堆乱七八糟头发的脑袋上滑下,掉在了旁边堆满乱叶的地上...... 这对母子那宛如八点肥皂剧的争吵又开始了。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易北跟他母亲都挺可怜的。 我比易北小一岁。因为我哥哥的原因从小我就跟他玩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他都会毫无保留的跟我哥说,我也就在旁边听到一点,再加上院子里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听到一些关于他家的故事。所以对于他的事情我也算是知根知底。 剧情跟所有青春故事的狗血情节类似,但这的确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事—— 易北母亲十六岁时跟一个不良少年鬼混有了易北。青春期的男孩除了刚刚懵懂的性根本就不懂责任二字。于是易北爸,这个承诺了会照顾他们母子的男人,在一个易北妈熟睡的夜晚带走了他们寥寥无几的钱财,逃命似得离开了他们的城市。 让人感到可笑的是易北妈,这位当时才十八岁的女人挺起了自己的肚子,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人生不是电视剧,在我们这样一个国土上,扞卫一条无辜生命的勇士,也就是易北妈很自然的被这个社会摒弃了。 被学校开除,远离父母,十六岁的她高中没毕业而且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到哪都是吸引满满的异样眼光。 可是日子还是要过,她在我们这儿找到了一个超市收银的工作,一直到现在还在做。 我听我妈说易北妈是在即将临产时搬到了我们这个院子的,也就是那个冬天刚过去的某个晚上她生下了易北,在这之后,她便成为了院子里每次茶余饭后的一个重点谈资。 也许是因为太过年轻就独自面对生活的原因,易北妈的个性特别要强,所以院子的人大都不怎么喜欢她,这也直接导致了大家对易北的看法。 其实,那时候的我在心里都一直挺崇拜易北妈的。在青春期的我看来她就像个与这个社会顽强斗争的女战士,简直就跟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是一样的。 可是彼时的易北并不这么想,他从来不愿意谈及他的母亲,倘若不小心说到了这位总是打扮的时尚前卫的女人,他也是咬牙切齿的。 这一切都源于他母亲的工作。 毕竟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女人在这座把人类当成代谢品的工业城市要养活一个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易北妈在易北会走路后就去找了一份兼职:每当等到霓虹初亮她都会到去市中心的夜总会卖酒水。 人言可畏。 院子里其他妇女,包括我妈在内,都说易北母亲是去那里出台了,院子的大人们甚至私下都称易北为小鸡仔。 易北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每次在谈完他母亲之后。他都会十分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走出去,外面是九月的艳阳或是三月的风光,他站在光影下,那一瞬间比任何同龄人都要成熟。 他做着三份兼职,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在忙于学习的同时,开始尝试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慢慢担起家庭的重担。 所以,易北会和他母亲打起来,是我史料未及的事情。 易北: 我从小就与众不同。我身边的大多数人都觉得我怪异的性格源自于我那位可怜的母亲。但只有我自己十分清楚。这种像是疤瘤一般的隐疾是自我落地起就从我骨子里长出来的。 当然,在一周以前的十四年人生里,它一直都隐藏在我身体的某个阴暗区域之中,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曾发现它。直到一周前,一个不不经意的事情让他从我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崭露头角。紧接着便似一个丑陋的肿瘤盘踞在了我的心脏之上。 我觉得我应该是自我厌恶达到了一种极点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毕竟,对于我这位大多数时候不在家的母亲,其实我一直都是怀着一种怜悯之心来看待她的。 所以,当我手里的球鞋飞出去,砸到她一头乱糟糟头发的头上时,我蹲在那颗飘着枯朽叶子的大树旁,再也不敢有任何举动。 那一瞬间我被自己吓傻了。 当徐文凤如愿以偿的掐住我的脖子时我完全没了反应的余地。 我十分清楚,她这个动作曾不止一次在我身上练习过,所以此时做起来就别提多么驾轻就熟。 因为自幼营养不良,幼童的我身体相当孱弱,有几次生病甚至到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去了的地步。 我知道徐文凤曾将自己那双白惨到毫无血色的手从我的脖子上放下,拿开,再放下,再拿开......这样重复过无数次,直到我因为等的焦急而睁开迷糊的眼睛时,她才会叹息一声,然后默默走出去买药。 从我记事起,她宛如骨爪般的手掌就一直是我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今天,梦想再次照进现实。 我只希望这一次她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我像一只缺氧过度的死鱼躺在那里没有任何挣扎。尽管我会因为即将到来的黑暗而害怕,但是我却能脑袋清醒的去感受到她尖长的指甲划破我的皮肤,然后刺进我的血肉里传来的那股尖锐痛感。 我听见她骂:“你个□□养的......”“你知道我这些年活得有多辛苦吗?”“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解脱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徐文凤将她对那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的恨通过一种诡异的呼喊声冲着我咆哮出来。 我知道此时在包围着这块空地的四周房子里有着几双幸灾乐祸的眼睛看着我跟她的这一场闹剧,但是我却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羞愧难当的事情——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是没有自尊可言的——每当那双钳住我的手收紧一分,我的心脏就会加快搏动几分。我的眼睛在慢慢模糊,但是我却是高兴的,我甚至扯动嘴角,冲着只剩下一双猩红眼睛的徐文凤笑了笑。然后,余泽那张该死的脸便出现在我面前。 余曼: 照理说,这个时候我哥应该是在房间里面写着他那永远写不完的高考解题库的。 在陵水这样的小镇,如果考不上一个好的高中就意味着读不了一个好的大学,那么,你的人生大概也只能是乏善可陈的待在沙镇这破地方,一直到死了。 我对这样的生活倒是没有多大的意见,但是我哥不这样想,确切的说,是我妈,她从来就以在陵水生活为耻。 以前,我妈将离开这地方的夙愿放在了我的父亲身上。但这个在钢铁厂上班的老实男人除了在我四岁那年带着她去了一趟北京,他们的脚步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超过陵水方圆百里的地方。 我妈这些年最爱做的事就是拿着一张她站在□□前的照片叹息,愤恨人生的不公。我觉得她一直认为自己应该生活在金碧辉煌的宫殿,而不是我们这个漫天飘着二氧化硫的工业城市。 所以,重男轻女的她自然让我哥成为了她孤注一掷的棋子。在她的心中,只要我哥有出息,她就再也不用待在破地方受气了。 她的想法是好的,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好的,但生命的诡异之处就在一他永远都是跟你的想法背道而驰? 所以,我妈打死都不会想到成绩优秀,运动全能的我哥会和隔壁那个小鸡仔成为好朋友。 于是,当我哥出现在那对撕扯的母子身边时,原本在房间里看热闹看的一脸兴奋的我妈整个脸像是烟熏了般,直接黑成了炭块。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家门口,冲着外面大叫到:“余泽,你干嘛呢?” 我妈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不懂通情达理。 所幸我哥并没有理她,我看到他急匆匆的走过去,一下将像是已经失去理智的易北妈拉了开来。 易北: 余泽这家伙。 他的眼神总是那样,看谁都像是充满怜惜。 我想,就是他那副眼让我自甘堕落的。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余泽的感情就不再是单纯的朋友那么简单了。而我真正醒悟这份感情是在一周前,我跟他打完球坐在球场边聊天。 我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我记不清当时我们聊到了什么,我只知道他靠在我旁边突然发出了一阵十分爽朗的笑声,我很自然的回头,那一刹那,我触碰到了那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我大概能形容出那副场景,因为刚运动完,他的脸上全是汗水,因为长期在室外运动,他的肤色是小麦色的,头发是最简单的短发,他咧着嘴巴笑,整齐的白牙在阳光下发出温和的光芒; 他修长的双腿随意的向外伸展着,阳光将他不稀不疏的汗毛染成了好看的金色,他的球服也被汗水黏在了身上,少年的矫健身姿被隐约勾勒出来,我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麝香,那一刻,我的心脏突然漏拍了几下。 我知道自己完了。 这几天,那副场景一直会在我脑子里像卡带电影一般无限重播,白天的时候那副场景是美好的,可是一到晚上它就变成龌蹉无比。 我得了一种无药可医的绝症。我开始自我嫌弃,这种否决一切的心态终于在刚才达到零界点。我所有的焦虑,不安,甚至是恐惧全部通过那只此时落在一堆烂叶里的球鞋爆发出来。 余泽将徐文凤拉开时,我的眼睛重新聚焦在他温柔的脸上,虽然只比我大了一岁,但他的五官已经初露锋棱。鼻子嘴巴眼睛,甚至连他呼出的气体都带着一股温柔却又坚决的风,一下下,猛地卷进我的内心深处。 我躺在地上,像一只从桎梏挣脱的牲口猛地颤抖起来。 我开始剧烈咳嗽,眼泪慢慢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爱上了一个少年。身为同性,这是一件难以启齿却又让我欲罢不能的事情。 ☆、不是你能玩的女孩 韩文斌: 那天的天气应该很好,我觉得阳光应该有点耀眼,因为整个学校草坪上的枯草在那天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金色光芒。 我觉得我需要多做点铺垫,因为我接下来要讲的的事情与我过去十几年的循规蹈矩的人生对比起来简直太过惊世骇俗了。 我主动吻了何辰筱。 我知道这件事在那些虚伪的老师们的眼里显得伤风败俗,甚至是不知廉耻。但能有什么办法呢,你不可能去阻止自己体内的荷尔蒙去为一个对你而言显得特别的异性来发生反应。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何辰筱的。 是那天她在巷子里拦住我时,我看到了她那对黑色的大眼睛?还是更早之前她从我们教室前面走过时,那些坐在我旁边的同学们对她异于常人的议论?她毫不在乎别人眼光的装扮亦或是那天她在看到我胸口那块疮疤时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胆怯......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那天体育委员请假,作为班长我帮他去体育室还体育课用了的篮球,在经过操场时,我看到了站在足球场上的何辰筱。 她那时候正伸着一对修长的胳膊掉在足球门框上晃来晃去,她旁边还站着几个装扮夸张的混蛋。 她每晃动一下,那帮家伙都会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惊呼。 在当时看过很多张爱玲等的我看来,何辰筱真的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但不知道怎么的,当我看到她那头眼光下蓬松松还发着温暖色光芒的头发后,我不受控制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像是没听见一般无动于衷,幸好站在她旁边的一个长头发的非主流提醒了她,可是这家伙依旧在那里晃来晃去,完全没有要理我的打算。 “何辰筱。”我又叫了一声,这一次的语气可没上次好,站在她旁边的那些不良学生闻声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声让人厌恶的起哄声。 这时候她终于放开手,跳在了地上,她回过头整了整身上那身到处是洞的牛仔衣,然后迈着悠缓的步伐向着我走了过来。 看着她长长头发下尖尖的下巴和那个殷红的小嘴唇,不知怎么的,我不受控制的吞了口口水。 “干嘛?”在我晃神之际,她已经来到我面前,大概是见我没发声,她满脸不耐烦的问我。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出于冲动叫的她的名字,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找她能有啥事,于是思来想去弄了半天,我开口的话却是:“没事,我就想和你打声招呼。” 她明显一愣,接着用她惯用的那副嗤之以鼻的神态道:“你丫是不是有病。” “你有药啊。”我用着刚学来的段子回她,谁知道她却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到:“我这没药,要吃药回去找你妈去。” “我说何辰筱,你丫的是不是大姨妈倒流了脾气差,跟谁说话都一副别人欠你的样子。”我被她弄得有点恼火,说话也就没了分寸。 我以为她会生气,谁知道她不但没有一点气恼,反倒咧着嘴笑了,她说:“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欠我的。” 我被她那排晃眼的白牙弄得一阵心慌,于是没过脑子嘴巴就打开了,我说:“那你说这世界欠你啥,我来还。” 说这话时我眼睛就没离开过她那排牙齿,好吧,大多数的原因还是她头发太长,我看不到她的眼睛,于是那一刻我看到她嘴角一僵,明显整个笑容都凝固了。 我有点紧张,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我盯着何辰筱,她小巧的鼻子被秋日的凉风吹的微微发红,薄薄的嘴唇也因为我刚才的那句话轻轻抿了起来。我在她烫的卷曲的头发里看到她黑色的眼睛,直直的,从来就不会回避任何目光。 我跟她面对面站着,气氛因为我刚才那句话变得有点奇怪,就在这时候,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她的跟跟发丝被吹到她小巧的耳朵两侧,露出了她好看的脸庞。 她没有动,我把这当成了一种默许,我又一次吞了口口水。 我伸手扶住她肩膀的时候,她的身体轻轻震动了一下,我看到她黑玉似得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不等她反应过来,我便低头吻住了她。 我的耳边有无数惊叹声响起,头顶秋天的苍穹白的空旷无边。耳边有微风在飘,那个吻冷冷的,却带着一丝让人心悸的清甜。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诡异的感觉。但那一瞬间,我听到自己体内的小兽对天长啸的声音,那种叫嚣带着一种捕猎成功的满足,让我情不自禁的颤抖着。 身侧的起哄声持续不停,我像所有青春期的小少年那样,满腹洋洋得意,甚至嘴角都不自觉勾了起来,这些所有自以为是都结束在下一秒。 何辰筱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 辰筱: 我的全名叫何辰筱。爷爷曾经跟我说,这个名字是我那个现在远在巴黎的妈妈取得,取破晨之晓的意思。就是希望我的生活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 我一直想,这个名字加上我的姓氏,不就是哪里来的什么希望的意思吗。想到这,我就可以为我那个只在照片里见过的妈妈远赴巴黎找到一丝理由。她应该也是觉得“何”这个字破坏了“晨晓”的整个风水格局才会选择抛弃所有,背井离乡的吧? 我妈在我十岁那年给我寄来过一张明信片,我一直十分喜欢那张明信片上的背景图。虽然是俗套的埃菲尔铁塔沐浴阳光。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栋这个大的铁塔,它生在那里,像一个战士,在时刻告诉你,生活应该就是向我这样巍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每次看到那张图,我就会为我妈的离开更加理解一分。这一点和我爸完全相反。我跟这个男人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张此刻躺在我抽屉里,被磨掉一点漆的□□。 他在北方的一座黄沙弥漫的城市里为那些红着脸又红着眼的小孩带去希望的知识。这样一件充满圣母情怀的工作却不置可否的带着他那可怜巴巴的一己私欲。 我听爷爷说过,爸爸一直在做着一个不现实的梦,他希望自己成为一名伟大的作家。 但是现实总不会是撑着身体让梦想站起来发光发大,它只会将那个本为人们生活动力的精神来源踩在脚底,肆意践踏。 我爸是个禁不住践踏的人。我妈离开那天,他便卷着铺盖一个背包一张火车票直奔北方。在他心中,那里的环境更切实他的梦想。我大约记得七岁前,他总是喜欢往家里打电话。那个机械的波段里,他的声音总是慷慨激昂。他说:“辰筱,等我!就快了!再忍一下,我这段经历以后一定会被写进我的自传里的!” 七岁前我可以为这段话像是吃糖般开心一整天。一直心觉我的父亲,这个已经在记忆中慢慢陌生的男人以后会成为一名让人歌颂的作家。说不定以后我的孩子还可以在语文书上看到他爷爷的文章,并且会有个文章一段话的理解问题,问他这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到时候,他可以十分骄傲的答出一大堆,当老师觉得不对时,他甚至可以骄傲的说道,是对的,一定是对的,因为,这文章的作者是他的爷爷。 但七岁以后,我慢慢不再愿意听我爸这些虚晃的话语,甚至渐渐的,我拒绝接起他的每一个电话。 也不知道谁说过,父亲和女儿上辈子是情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上辈子一定是我爸在外面包养的情妇。因为作孽太多,所以今生我们注定是来还债来了。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打过电话给我爸,他只在电话里哽咽了一番,却没有想到回来。从那时候起,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了我自己。 我很孤独,不只是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孤独。 只是每个人缓解孤独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有的人选择找一个人,让两个人的孤独互相冲击;有的人将自己沉溺在网络的世界里;有的人将孤独记录下来,用文字陪伴自己......而我,选择用这种离经叛道的方式生活下去。 我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茫茫人群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我身上,这种孤独便成为了一种高冷的盔甲。 你是个女孩,更是个女人。我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告诉我这句不算道理的话。从那时候起,我就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在这个世界上踽踽独行。 一个女人最该有的就是矜持,这种矜持无关于行为,而是一种对自己人格的底线。 所以,无论怎么样,我其实从未对自己的人生有过一丝丁点的放弃。所以,尽管我看起来非常的颓废,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伸手打魏文斌了。 这家伙尽然将亲我当成了他向人证明他很有种的证明!这个只会当老师走狗的懦夫! 我气坏了,当时那一拳打的太解恨了。 我听到周围有人群在幸灾乐祸的惊呼,我看向因为猝不及防坐倒在地上的魏文斌,他此时也抬着头看着我,他的嘴角因为我那一拳变得淤紫,他的眼睛告诉我他非常的生气。 哈哈,果然所有男人都一个样,少年时以搞姑娘为荣,长大了以搞姑娘为业。可惜魏文斌搞错了对象,我最后留个魏文斌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在一片唏嘘声中离去。 ☆、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余曼: 我们学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建在一起的,中间只隔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种着一排日本红枫,每当秋天一到,枫叶全部变成血一样的红色,风一吹,满眼都是火红色的花朵,跟焰火盛放了似得。 理所当然,那条路催生了无数地下党情侣组织。当然,在学校严厉的打击下,大家都不会像故事里那样明目张胆,可有句话叫天时地利人和,好巧不巧,那条走廊的中间放了一块我们学校的荣誉榜,学生自然就有了出现在那里的理由。 在学校老师一旦看到操场上出现一对男孩女孩走到一起就要拉到办公室进行思想教化的那段时间,在那块水泥砌成的水泥墙前,男孩将零食递给女孩,女孩递给男孩自己写的日记,然后望着彼此互相微笑,他们身周是漫天飞舞的红色花朵,这就是校园的爱情故事。 我也经常出现在那块荣誉牌前,当然,在我妈的‘严加管教’下那时候的我还不敢谈恋爱。 而我总出现在那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妈,没错,我就是她安放在我哥身边的棋子。我哥的一举一动我都要随时跟她报道,威胁我的成本非常简单,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件好看的连衣裙。 但那时候的我对于那些东西的追求远远高于了我哥在我心中的地位,也许这样说有点自私,但也确实如此。 而且我哥非常听话,除了学习就是运动,也许他唯一不按照我妈规划的出格行为就是跟易北,这个被我们院子所有大人呲之以鼻的男孩成为了好朋友。 我长期看见他们在我们学校的东边篮球场上打篮球,我哥长得比易北高一点,但是易北非常灵活。所以每次我哥在抢到球之后,总是直接传给易北,而下一个瞬间,这个身材纤瘦的男孩就会灵活的运球上篮,完成一个完美的进球。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甚至让我有时候生出了他们才是亲兄弟,而我只是一个住在他们隔壁家的无知小女孩的错觉。 话说回来。我之所以长期出现在荣誉榜前,是因为这破牌子上从未少我哥的名字。学习好,成绩总是前三,他是高中部的红人。按照我妈的想法,一旦他的成绩跌出前三,那我这个安放在我哥身边的间谍就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她生怕我哥的成绩不好,从而影响她远离陵水的梦想。 荣誉榜上还有个长期出现的男孩,他叫魏文斌,是我们班的,除了不爱运动,我有时候甚至都觉得他是我哥的翻版。 因为他们的生活都一模一样,充满了模式化。 他总是穿着整齐的白衬衣,上课时认真听讲,老师交代的作业第一时间完成上交,放学了从来不会像其他学生那样在外面逗留,跟人讲话时也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完美学生的样子就像个机器人。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每一届都有一个像我哥或是魏文斌这样的男孩儿,他们学习成绩好,长得好看,被无数人追捧却永远都活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光辉下。 可你们知道吗,如此完美的他们也许不过是承载了上辈们沉重梦想的一颗棋子罢了。 我也以为魏文斌会像我妈期望的我哥那样,固守本分的读书,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甚至是出国,会有份体面地工作,找个好看的老婆结婚,最后带上自己物欲的母亲或是不求上进的父亲一起过上所谓的好日子。 但我错了,生活不是电视,不是那些光靠想象力撑起的,他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翻脸的□□。 比如此时此刻,我尽然看到魏文斌吻了何辰筱! 我跟何辰筱没有过接触,我只知道她跟易北的关系貌似不错,因为我经常碰到她们在我们学校后面的那条街上一起吃小吃聊天,我想也许是出于这层关系,有好几次她在学校旁边那个巷子里看到我,都放我过去了。 但是在我们学校的女生们嘴里,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甚至听说她跟外面的社会小青年乱搞,堕过了几次胎,医生甚至说她以后绝对不能生育了。 不过可笑的是,那些在背地里说她的女孩每次在看到她时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模样就跟宫里的宾妃碰到了皇后一样。 所以在这之前,无论别人怎么说她,我都对她是没有任何恶意的,但是那天,我看到魏文斌亲了她。 那一刻,我感觉到一股无名火冲上了心头,我喜欢魏文斌,喜欢他跟我哥哥一样的完美,我觉得我的内心是流淌着跟我妈一模一样的血液的,所以,我到希望他像个机器人那样去运行他的生活,但是那一刻,他的完美被打破了。 就好比你狂追了好多年的偶像终于结了婚,对象不是你一直怀疑的某个女星,而是一个比她更要掉档次的路人。 金秋暖阳下,身材倾长,五官完美的男孩吻了一个爆炸头的非主流。这份落差感让人无法接受,随之而来的就是我对何辰筱这个女人孩在观念上的改变,我想,她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易北: 这几天一直都没怎么睡好,再加上兼职,所以平时在学校时怎么都提不起劲来,但是我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我生怕突然碰到了余泽以及看到他担忧的眼神。 我快被这家伙折磨疯了,不管是梦里,还是上学放学路上,他那副高鼻子大眼睛的笑脸总是会时不时的跑到我的脑子里大闹一番,让我整个人都沸腾后,他就不带走一丝云彩的撒走离去。 幸好他们最近课业忙,所以我在操场上不用看到他,一旦动起来我也就不会再想他,所以体育课成了我最爱的课。 因为在班级里算身高比较高的,所以平时一上体育课,总是我跟其他同学去拿体育器材,平时我都显得不情不愿的,但这几次每次体育老师没开口,我就兴冲冲的跑去把器材拿来了。 “怎么,我们的易北同学谈恋爱了啊。”体育老师刚从体校毕业出来,还没被学校那群迂腐的老师们感染,说话依旧十分开放。 但是那时候的我,一直对自己刚刚觉醒的性向耿耿于怀,所以对于对象这种玩笑完全无能招架,他每次这种玩笑一出,同学们就跟着起哄,准能让我闹个大红脸。 我们班级的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每次体育课上到一半就会有学生偷偷摸回家,我们那个年轻的老师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干脆下课时也懒得叫人集合了。 所以每次体育课时我们都是尽情的打球,一直到整个学校人都走光了才满兴而归。 那天也是体育课,我也不知怎么地,那天打的特别透入,整个注意力都在球上了,所以都没注意到对面的一个人被换了下去,等到我运球时身体突然被一个精壮的身体拦住了,我抬起头,才看到了笑得一脸灿烂的余泽。 嘿!他冲着我咧着他的一排大白牙,“怎么样,是不是惊喜。” 我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以至于忘记了手里还运着球,站在余泽后面的一个胖子见状想抢我的球,谁知道这家伙一个用力过猛,整个人就向着我们扑来,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整个人都被压在了地上。 余泽扑在我身上,他呼出的气体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我脸上冲,但此时我却完全没了感受那份暧昧的嫌弃,我只觉得整个屁股和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而因为后脑勺磕在地上,整个脑子都在嗡嗡的响,甚至眼睛慢慢被黑暗包裹起来。 “易北,没事吧!”第一个出声的是刚才下场休息的体育老师,可此时我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离我很近。 “我草,胖子你快点起来,你想压死我俩啊!”是余泽的声音,我能感受到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但那一刻,我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的意识了,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而我尽然躺在医院里,而且手上正吊着吊针!我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应该是我们学校周围的一个小门诊,我以前来拿过胃病的药,所以还算熟悉。 没去大医院,看来没被压残。我在心里不免庆幸,然后侧过头发现了坐在我旁边的余泽。 此时他正在玩着他妈妈最近奖励他学习刻骨给他买的一个二手小灵通,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一脸奇怪的笑容。 买手机这事儿这还真不是他妈妈的风格,我正在心里腹诽时,那边就传来了我们体育老师的声音:“易北,你醒了!” 我抬起头,发现压倒我们的胖子也在,他见我醒来,连忙上前跟我道歉,我想跟他说没事,但是张了张嘴巴,发现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 这时候易北也放下了手里的手机,他看着我,满脸责备:“易北,你他妈要钱不要命了吧,医生说你劳累过度,而且长期饮食不规律,一直有胃炎状况,你丫的整个人都处于脱水状态了,幸亏了胖子这一压,不然你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你滚开,就你会说。”我张嘴回他,终于发出来的声音却像个年老体衰的老人,全剩沧哑了。 站到我身边的体育老师连忙道:“你可别说余泽,你晕过去这家伙可急坏了,抱着你就往外面冲。” 我心里一热,嘴上却说,“老师你就爱夸张,我醒过来可看着他在旁边玩手机呢!” “你可别不信,你问胖子。”体育老师说着点了点胖子,然后话锋一转却道,“不过这哥们再重要肯定也比不过媳妇是吧!” “老师!”这边余泽连忙拦住他,可是我整个眼睛却一下子又黑了一下,媳妇?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想起醒来时余泽看到手机的那副笑容,心脏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 这边体育老师已经一手拉住余泽,将他收在了肩膀下,他一脸奸笑的冲着余泽到:“嘿嘿嘿,老师也是过来人,那些事都能理解,不过今天你得请我们吃饭,算是封口费了!” 余泽连忙笑着:“可以可以,老师一定要为我保密。” 我看着余泽,他笑得依旧阳光,只是那副笑容明显多了福尘世俗套,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易北,你怎么了?”余泽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担心的问我。 我努力扯着嘴巴笑了笑:“没事,大概是后遗症,头还有点疼。” “那你先躺一下,待会针打完了我们去吃东西,我请客。”他冲我笑着。 我看着他薄薄的嘴唇下那排晃眼的牙齿,愣了愣,道:“好的,待会一定要大宰你一顿!” 他说:“行行行,你先睡着,待会就算是把自己卖了我也把你招待好。” ...... 我躺在医院硬硬的木板床上,耳边是体育老师和余泽他们的说笑声,我的整个世界却只剩下眼前一点一滴往下滴着的葡萄糖点滴,那些液体一点点随着眼前的透明管道渗透进我的血管,我感觉我的体温在急剧下降下去。 ☆、我可以亲你吗 魏文斌: 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稳了稳头上的凳子,我努力把头抬得高一点,想以此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愚蠢。但显然,每个经过我身边的学生都会不由自主的冲着我发出一声让人烦躁的讥笑。 我不得不低下头看了看胸前那个方正的褐色纸牌,上面用刺眼的马克笔写着一行大字:高二一班魏文斌同学骚扰女学生,特此亮相批评,如有下次,直接开除! 就是这一件事情,我所有的科目老师都一一拉着我进行了一场场深入浅出(刚开始讲大道理,最后总是说何辰筱如何不堪)的教导。 而那些平时表面对我佩服心底鄙视我是学习机器的学生,和那些之前跟我偷偷递过情书的女孩们,他们在知道我‘调戏’的那个女孩是何辰筱之后也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里甚至都充满了厌恶。 没错,何辰筱是个病毒,所有道貌岸然的学生们都对她呲之以鼻,甚至会连带作用的否定一切跟她有过任何接触的人或事物,我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但是,这个病毒对于我来说我不仅不会排斥,而且还觉得她有股莫名的味道,于是,在我克制不住那份神秘的吸引力轻舔了那份病毒一口之后,我十分成功的上瘾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第2节 ‘好奇害死猫。’这句话简直就是文化前辈们给我们最好的人生哲理...... 从走神中清醒过来,学生们基本都走光了。我放下手一直举着的凳子,气愤的将胸前的那个牌子扔到一边,然后侧过头看向了我们学校的操场。 此时刚好是傍晚时分,我被罚站的地方是教学楼的一个公共平台,所有放学的学生都会经过这里,我显然成为了为了禁止学生谈恋爱,必须杀鸡儆猴中的那只可怜小鸡。 我十分无语的笑了笑。然后重新将目光放到操场那边。 此时西边那颗有气无力的太阳正缓慢的垂向地平线,一圈圈迷离的光晕随着它的下沉在轻轻流转。终于,当它即将坠入地底的那一瞬间,无数橘红色的光芒在那一刻迸射出来。 一瞬间,整片校园被笼罩进一片朦胧的暖晕之中。 人工草坪,红色跑道,旁边的篮球场和网球场,一切都被这股柔和的光芒覆盖着,东边走廊两边的红色枫叶在这一刻也仿佛被点着了一般,在微风中烈烈燃烧着,就连西墙边上那排永远枝桠乱神的高树也像是一下变得柔软了许多。 当最后一名学生金色的背影从我的目光中消失后,我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平时只顾着学习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学校有这样一番景色,我连作文里面那些花花草草的形容词都是模样化的照搬作文书上面的。 想到这,我不觉摇了摇头,目光却在此时接触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回过头看向一边的走廊,刚好看到何辰筱踏上最后一砍楼梯,站在了楼道间。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恰到好处一半在暗影中,一半在金辉下。让人奇怪的是,你会觉得这种时而模糊时而清楚的矛盾光体应该就是她与生俱来的,而你也会因此不受控制的被她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光给吸引。 我像是被谁隔空点了穴道般定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然后我的小心脏直接撞在了肺上面,我有点呼吸困难了。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她笑,她的头发长长的,但是我还是能够透过那些晃动的发丝看到她贼亮贼亮的眼睛,她的小嘴巴微微咧着,露出的牙齿部分很白,显得她的整个笑都甜甜的。 这种不含任何杂质的笑再配上她四周流转的那些昏黄色光晕,我看的有点忘乎所以了。 何辰筱: 不管你信不信,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去牵一个异性的手,当然,除了我一直当弟弟看待的易北。 我牵着魏文斌的手,尽管我一直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努力去让自己看起来对于这种事早就驾轻就熟,但我发誓,我的心脏都快要跳的炸掉了。 我带着魏文斌跌跌撞撞的冲下楼梯,然后跑出我们那个该死的学校,再从陵水那些永远湿淋淋,到处都是垃圾堆的街道小巷跑过,最后终于当我俩都气喘吁吁时,我停了下来,面前一望无际的城郊荒野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当然不是带着他来将他杀人灭口的,虽然这样说很可笑,但我是带着他来分享秘密的,因为这个地方的秘密乐趣可是只有我跟易北才知道的。 听说这快一望无际的荒地原本是一个老板市买的准备建工厂的,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工程搁浅了,这里就慢慢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地。 被父母严加管教的陵水孩子们对于荒地大多不怎么敢踏及,只有我跟易北这种没妈说没爸管的孩子才会整天无所事事,专门找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玩。 所以,这儿也就慢慢成了我俩的根据地,毫不夸张的说,对于没什么玩具的我们,这块夏季青春,冬天积雪的被遗忘之地几乎见证我俩的整个童年。 易北之前跟我交代过,谁来这个地方无所谓,但是我们两个人之中任何一个,除非是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不然不准和其他人一起到这里来。 我承认,易北这家伙从小就比较敏感,也总是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结,但作为我唯一想去保护的亲人一样的存在,他的要求我基本都会答应。 而今天会将魏文斌带到这里,我想是因为我将他当成了我‘特别要好的朋友’吧。毕竟,这么多年,他是除去易北,唯一一个愿意主动接近我,而不是因为想跟着我‘混社会’的异性了。 我回头看着魏文斌,我心里想的那些关于和易北事情我并不想告诉他,我只是想让他看一下这个地方,让他见证一下那些他也许从未见证过得乐趣。 我都没反应过来,但我确实是想将自己的快乐分享给他。 于是,在他还在为面前一望无际的荒地发愣时,我已经牵着他的手往荒草中心走去了。 南方深秋的草地上所有的草都被湿暖的空气沤的软塌下去,踩在上面软软的,跟踩在棉絮上一样。 我一边带着他走,一边注意着天边太阳的余光,终于,当天际处最后一线金色下沉之后,月亮在东边露出了一点白牙,整个天空也都沉浸到了一片迷幻的深蓝色之中。 “干什......”魏文斌准备开口说话,我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下一刻,吱的一声,荒草之中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声响,紧接着,一声,两声,无数的声音在我们周身响了起来,一瞬间,整个荒野都陷入了热闹的虫鸣声中。 整个空间都陷入了一种忘我的歌唱之中。 深蓝色的天空在我们头顶旋转,我抬起头看到已经目瞪口呆的魏文斌,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他看了我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魏文斌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眼睛亮亮的,鼻子很高,他笑得时候薄薄的嘴唇总是慢慢向两边晕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吸引住人的目光。 气氛如此之好,可是,我等了半天,这家伙也没有吻下来。 魏文斌: 我没想到病毒女孩何辰筱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当她拉着我跑到一片荒地上时,我都以为她因为我亲她的事情怀恨在心,准备将我拉到这里来杀了抛尸荒野了! 就算是这样,那时候我还很没出息的在想,就冲她主动牵我手这件事,我都可以原谅她将我在这荒野杀死了。 好吧,我想太多了。 我一直看着何辰筱,她似乎很兴奋,一对乌黑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忽闪忽闪的,像极了那种做了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小妖精幸灾乐祸的样子。 平时深谙非主流之道的她极少会有这种生动的样子展现在人眼前,我看她看的呆住了,所以当她拉着我往那荒地中间走时,我已经完全没了防备。 我被她对我态度上突然地转变弄得不知所以。 我顺着她走着,直到她带着我站定,而整个天空陷入暗紫色之后,我这才有点清醒,我准备问她要干嘛,可是我刚开口,一个温软的东西就捂在了我的嘴巴上,是她的手,带着股湿湿的柔软让我的身体忍不住一震,我听到自己体内的小兽低吼了一声,我就忘记了任何反应。 她冲着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俏皮,我还真想在她白白的脸上捏一下,但是我忍住了。而下一刻,空旷的草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地虫鸣,一个恍惚后,整个空间都被虫鸣声占据。 那声音高高低低,让整个空间都深远起来。 天空在我们头顶旋转,星子也一颗颗在高远的苍穹上依次点亮,空气中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发出的光偶尔在亮起,整个场景都如梦如幻,我低着头,看到何辰筱满眼的欣喜以及嘴角那点甜甜的微笑,她甚至慢慢笑出了声,我被她那像是清泉敲在小石头上的叮咚笑声弄得整个心脏又忍不住漏跳了几拍。 我情不自禁的随着她笑了起来。 虽然那时候我在笑着,但我的脑海却在想这时候的场景是多么适合接吻啊,可是,我又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下午时的何辰筱,想起她因为我那个吻而将我踢倒在地的样子,然后我顿了顿,那个吻就始终没能吻下去。 ☆、被体育老师亲了 易北: 余泽的女朋友叫李妍,跟她同年级的,不是很好看,但是特别白。 一白遮三丑,所以她还算看的过去。 是的,我这样说无非就一个因素——嫉妒。 我说过我喜欢余泽,所以,对于李妍,我嫉妒的简直要发狂了。 我这段时间总是有意避开余泽。但是我们初三冲刺比他们高一放学晚,他刚好可以在这时候和李妍在我们学校某个小角落里干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于是,每当初三的下课铃一响,这家伙总是会在学校的某个角落或是长巷里出现,他依依不舍的和李妍道别,非要在夕阳下看着那个女的走的不见人影了,才跟我一起回家。 我也会随着他一起看着李妍,但是每当我看到那个修长的背影时我就会想起我旁边这个同样修长的男人牵着她手的样子,他们甚至可能接吻了。 我为此抓狂。 但是直男同学余泽完全不会发现这一点,他哼着歌在我旁边骑着车,他口袋里的手机时不时就会传来一声叮咚声,那是李妍给他发的短信,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撒手把手机拿出来快速打一通字,然后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继续哼着歌踩着自行车往前行。 他给我讲李妍给他讲的笑话,明明无聊的要命,他却在给我讲完之后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他笑完之后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我瞥一眼,是他跟李妍。 那时候我们流行照大头贴,五块钱一版,可以照很多张,我还想着啥时候拉着他去照一套呢,没想到这家伙已经和李妍去照了。 想到这我不觉一阵气恼,自己都还没发现就一下捏下了刹车,自行车的刹车发出一声咯吱的尖锐声音,我听到自己不耐烦的声音说道:“你有完没完!” 咯吱~余泽将车横在了我面前,我抬着头看着他那一脸的无知,心想着,快点,你快点发火,这样我就不用总是低头抬头都要看到你了,谁知道这家伙谈恋爱之后连脑回路都变了,他笑得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开口尽然道:“你是不是嫉妒了!” 我一愣,心想着他难道看出来了,没想到他却说:“你是不是嫉妒哥们脱单了,就剩你光棍了?” ...... 我气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他了,他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吧,不过我说小北,从小到大也没看你谈过女朋友,身边也就何辰筱那个奇奇怪怪的女的......” 他还准备继续说,我却直接打断他:“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何辰筱那个奇奇怪怪的女的。”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就这么一说。”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五味陈杂,嘴上却只能说:“没事,我先回去了。”说着,我将自行车往旁边一侧,正准备骑过去,他却把自行车往前一推,刚好拦住了我,他皱着眉:“你到底怎么了?” 他开始不耐烦了,我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走开,你别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满脑子就只知道女人。” 啪,他将自行车一下摔在了地上,然后冲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衣领,他低着头,眼睛黑沉沉的瞪着我:“小北,你怎么这样说我。” 他温热的语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撩在我的脸上,尽管此时气氛不对,但我还是忍不住心悸了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自己平时看徐文凤的眼神看向了他,我说:“放开!” “我发现自从上次打篮球摔了之后你就跟变了个人是的,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他皱着眉咬着牙,将我往他面前带了带。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鼻息间透出的盈满荷尔蒙的气息一丝丝由我的鼻孔渗进我的身体中去,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我t叫你滚!”那一瞬间我的痛苦全部转化为绝望,我不受控制的伸脚向他用力踹去。他没想到我会动手,往后一个趔趄,整个人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不去看他,我低着头推着自行车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在离开之前我在他不停旋转着的车轮旁停了片刻,我听见自己说:“余泽,你永远都不可能理解我的痛苦,我也不想跟你解释,所以,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徐文凤曾经在喝醉的时候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对于一个普通的人,苟且就是生活。 我觉得这句话对于这样的我简直就是一句至理名言,我知道就我目前的生活来说,我不能像个怪物一样让四周的人对我指手画脚,甚至是院子里的那些人。 我知道他们时刻关注着我跟徐文凤的一举一动。只要我们有一点反常的行为,他们都会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扫平时的颓然,变得激情满满。 我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保证自己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 这其中就包括余泽。 他是我那丑陋肿瘤的诱发病因,我必须将他隔绝起来 余曼: 大概是因为即将高考了,我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然后就是长久的失眠。 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床边书桌上的时钟刚划过十二点。完全记不清梦里到底是什么了。我站起身走到床边,南方秋夜难得如此好的天气。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大槐树被月光笼罩的婆娑斑驳。越过围拢成半圆的树顶,苍蓝色蔚宇下,点点星光在缓慢的闪烁着。一切都显得遥远空旷起来。 刚好转钟一点时,院子东面的巷弄里传来了一阵压抑的伶仃声。我低下头,朦胧月光中恰好看到易北扶着他醉醺醺的母亲从巷子外走了进来。 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景出现过多少次。但就在我连续失眠的一个月里。我总是看到瘦弱的易北扶着他那位身材倾长的母亲从巷子外面颤巍巍的走进来。有时候迎着月光,有时候淋着雨水。 我看着他们,月光下,易北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地面,他淡然的扶着浓妆艳抹醉醺醺的女人慢慢向家里走去,白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紧紧抿着嘴,看起来似乎更加瘦弱了,他脸上没有表情,最近他似乎越来越严肃了。 我大概知道他似乎跟我哥闹了点不愉快的事情,我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她因此开心的跑出去买了一斤肉给我哥做了顿红烧肉,我哥一块也没吃。 关于我哥谈恋爱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我却没有告诉我妈,在我内心深处,对于我哥,我还是有那么一份自私的。 我希望他能像个野孩子那样,谈恋爱,抽烟,甚至会红着脸撸着袖子跟人打架......这才是我心中哥哥的形象。 扯远了。 彼时,我望着易北慢慢牵引着从进来就一直骂骂咧咧的徐文凤踏上他家门前的台阶,然后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面拿钥匙开门。当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徐文凤猛地睁开他的肩膀,接着跌跌撞撞地跨进了房间里去。 就是在此时,易北突然回过头来,他的眼睛不偏不倚刚好放在了我家东边房子里,那是我哥的房间。 我不知道黑暗中他有没有发现我,因为他的眼神只是那边停留片刻就收了回去。他转过头,摇了摇黑色的脑袋,接着迈开步子,融进前面未开灯的黑色里去。 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一个月了,从我第一次失眠起,我就发现易北每次回来时都会往我哥的房间看一眼。我相信在我还未开始失眠时,他就在如此做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反正,有股诡异的情绪正在我的胸腔间慢慢滋生出来。 它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正在将我慢慢引向一个看不到任何光亮的方向。 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让我哥成为一个被别人评头论足的人。 易北: 因为上次在球场上晕倒的事情,我跟体育老师变的非常熟络起来。 这家伙得寸进尺,每次上完课都要我去帮他把那些体育器材收起来还回体育室。为什么不找体育委员?我记得之前我说过,我们的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而我们那个因为当时大家起哄而当上体育委员的瘦弱男生每次一上课就看不到人了,所以,作为我们班唯一对于体育似乎还有点热情的人,这个光荣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天同样上完体育课,我收完器材往体育室走。 这时候学校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夕阳缓缓的操场上只有几个没回家的男生光着膀子在那里篮球场上奔跑,橘色的光华在红色的跑道上面扭转,一切显得缓慢又悠远起来。 刚运动玩,身上那股汗被风一吹,一股寒凉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抬起头,看见校园那些高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冬天已经到了。我伸手将运动衣的拉链拉到下巴处,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我回过头,眼睛就被黑暗笼罩了。 我发誓,以后上体育课我也一定要和那些学生一样直接回家,这种只会在故事里那些脑残女主角身上发生的狗血情节尽然在我身上发生了。 我被一个篮球砸中了! 然后体育老师那贱贱的笑声就传进了我的耳朵,在他之后,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诶,同学,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被砸晕的头,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同我一般高的少年。他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饱满的额头上,他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我还没说话,后边我们体育老师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这位同学,你哪班的,这球扔的真准!” 我回过头无语的瞪了一眼我们体育老师,谁知道我身前这位学生也是单纯的搞笑,他言辞正经道:“报告老师,初三三班的。” 体育老师已经来到我身边,他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对那位学生说:“好了,以后找你打球,他就交给我吧。” “额......”面前的少年在迟疑不定,似乎还是有点担心我有没有被砸伤,我看着他身后那几个正要走过来的学生,无所谓的冲他挥了挥手,“我真没事了,你快去打球吧。” “好吧,这件事抱歉了,算我欠你的,我叫郭子浩,初三三班的,你要是脑袋......额......要是受伤了一定要联系我,我会负责的。”他黑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我,倒让我忍不住愣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体育老师冲他道。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然后转身跑了。 望着眼光下他倾长的身影,我眼睛一黑,差点就倒在了地上。 “喂,那一下可没多大劲,你还真晕?”体育老师说。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向着体育室走去。 他一直絮絮叨叨在我旁边说着,奇怪的是,那一刻我的脑袋空空的他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所以,杀了我我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而去。 我刚走进器材室放下器材,一股温热的气息就冲着我过来了,一个猝不及防,我的嘴巴就触碰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我惊恐万分的瞪着眼睛,就看到了我们体育老师那对永远含着笑意的眼睛,只是此时此刻,那眼睛微微迷蒙了起来。 我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我气的全身都在颤抖。 “对不起,一时......”他站在我对面,平时大咧咧的他突然像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子,整个人都颓靡了下去,他在努力寻找措辞,我却率先说到,“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还是我的老师。 他抬起头,说:“易北,我喜欢你,从刚到你们班来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那么优秀,整个人都像发着光一样,我想靠近你。” “你别搞笑了,你是我老师!”我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静点。 “我他妈才比你大了几岁!”他冲我叫到。 “你是不是喝酒了。”我说着就往外面走,就在我刚踏出器材室的大门,我听到他说,“易北,我知道你是,我们都是,所以我能够理解你,我希望你能花点时间试着理解下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他所谓的‘我们都是‘是什么意思,那一瞬间,一股秘密被人窥探了的羞耻从我的血肉毛孔里冲击而出,我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我想跑过去将他揍一顿,但我还是忍住了,我迈出腿走了出去。 夜色就要降临,空气中有了入冬来的第一丝寒冷,我抬着头看着朦朦胧胧的校园,因为情绪冲击大脑,我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两个黑色的身影正匆匆离去。 ☆、背叛 左翰: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我不会掩盖自己的任何欲望。无论物质上还是精神层面,我都如饥似渴。 十四岁那年我因为缺钱上网,潜入邻居家准备混点东西。当我拿着找了半天找到的可怜巴巴的几块钱准备逃跑时。一个驼背弯腰的老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区区的几块钱,那个老人竟然激动的冲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发誓,如果当时我不选择还击,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为了几块钱而死的网虫。 这是一件让人笑掉大牙的事。 我甚至可以想到我那些游戏战队的“兄弟们”知道这件事后对我满面讥笑的蠢样。那股耻辱从虚拟未来穿越而至,让我躁动不安。我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把剪刀刺向了那个老家伙,鲜血染了一地。 我慌乱而逃。 愚蠢的我没有发现那些放在路口的监控摄像,两天后警察找到了我,我被抓进劳改所改教。 那个老家伙在我被判刑前还未撒手人寰。因此我有幸以“故意伤人罪”被判了两年的改教牢邢。 两年时间,我除了性格变得更加孤僻,似乎并未得到任何思想觉悟上的提升。 我出狱那天是个万里晴空。 那是前年的八月,夏日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张斥着一股随时让人汗流浃背的热流。我从那座铁笼走出去,当我回头不屑地看向身后那座耗费了我两年青春的狗笼时。恰巧有一只飞鸟从我头上高远的天空掠过。我的母亲,这个从我入狱开始就一直备受邻里鄙夷的可怜女人就是在此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焚碳自杀。 这种故事里经常出现的决裂又悲伤的死法,在她的演绎下变得惨不忍睹。 我是出狱两天后才回的家,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样子时,我忍不住将前一天兄弟们请我吃的大排档全部吐了出来。 我母亲生前是个特别注意形象的人,她从未放弃自己当明星的梦想。 她就在因为被我父亲抓奸在床赶出去的那天还跑到他们的房间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妆,我父亲在客厅把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烂了。 她却穿黑色的短裙,配着暗红色的高跟鞋,画着艳红的口红,一脸淡定的离开了那个家。 她将自己装点得像个名媛,但是她却从来不管我的死活,之所以她会在法庭上争取我的抚养权,无非就是为了每个月我父亲提供的那点生活费。 正如她所愿,我父亲也不想要我。 我想着一辈子活在自我包装的虚伪梦里的她,此时此刻她的眼睛只剩下空洞的眼白,表情狰狞,面色青紫。她的十指紧扣在喉咙上。血液凝固在指甲间,上面全是翻出来的猩红血肉。 我估计她在死之前一定想的自己会像电视里面那些为情香消玉损的美人一样,安静的睡过去的。 但现实是如此的残忍,就像我不会想到自己刚出狱就要收拾她这幅烂摊子。 当我掀开那个原本用来屯水的大鱼缸上面的玻璃盖时,一股臭鸡蛋夹杂着腐肉的恶心味道冲进我的鼻子。我开始猛地呕吐起来。然后我的眼泪就出来了。 我想我应该要哭,毕竟,没有母亲死了儿子不哭的道理。即使在我入狱前,她还在试图联系一个器官走私团伙将我的一个肾脏给廉价卖掉。 我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或许早在入狱前我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内心极度变态的人。 反正我爱上了毁灭,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接近她的原因了。 这个女孩是我安葬母亲的那天认识的。 很奇怪的相遇。 那天我从墓地出来,她刚好进墓地。暮色四合,她就在夕阳的暗影下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激动了。我在那个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直觉告诉我,我们是一类人。即使那时候,她并未像现在这样打扮夸张。 记忆里她那天似乎穿着一件白底流苏的长裙,那种典型的绿茶婊装扮却遮掩不掉来自她内心深处的那股渴望。我很少看到一个人和我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厚的像老痰一般恶臭的绝望。 也许那时候她在家人眼里只是一个乖戾的小孩,但在我眼中她已经是一把尖锐的刀。这是一个成年女人才有而且稀有的魅力。那种像猫一样警觉有带着丝危险的气质足以让所有异□□罢不能。当然包括我。 第一眼,谈不上爱,但我知道,我沦陷了。就像此刻,只消看她一眼,我身上那头刚刚才被安抚到快要睡去的猛兽又再次醒觉成狰狞的摸样。 极少有人会像她这样,毁灭的如此完美。 我开始接触她,让她成为不良少年的一员,在这之后她的本性开始显露出来,穿着也越来越夸张。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她的那份黑暗,在乎她和我一样的堕落,但是我没想到她会变,就是在近期,她变得透明,变得充满希望。 我厌恶这样的她。 我找了原因,所以,我要来摧毁它。 魏文斌: 天气开始变凉了,甚至到了哈口气都能成雾的地步。这几天天气也老是阴沉沉的,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可能还会有雪。 南方很少下雪,像这样刚入冬就可能下雪更是稀少,尽管对那天气预报表示怀疑,但我还是有点期待下雪。 那天放完学,我跑到了何辰筱她们班门口站着等她,这家伙等她们班学生都走完了还在座位上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嘛,一直不出来。 我盯着她,终于她像是放弃了似得长呼了一口气,然后走了出来。 “你干嘛呢,躲着我。”我看着她那头乱糟糟的发型,问她。 她低着头过了半天才回我:“找我有事?” 这家伙总是忽冷忽热的,要不是我真的特别喜欢她,我找就摔桌子走人了。 “你怎么跟坏了的空调似得,忽冷忽热。”我说着也不等她还嘴就一把拿出找就放在身后的围巾框在了她的脖子上。 跟我想象的一样,她抬着头,满脸的惊愣。 我冲着她笑了笑,说:“干嘛,感动到了?” 她抬了抬头,露出被围巾包住的尖尖下巴,然后满脸鄙视的对我道:“你把我想的太容易感动了。”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你丫的就嘴巴硬,嘴上却笑着:“对哦,你可是身经百战呢!” 话一出口,我心里就咯噔一声,完了,说错话了!果然,下一秒她原本傲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去,她撇了撇嘴,开口却说:“是啊,我可是谈过好多男朋友的,你这些小伎俩对我可没用。” 我一阵气恼,就冲她道:“你别这样!” “哪样?”她语气冰冷。 “你丫的能不能别总不把自己当回事,你这样让我心烦。”我说。 “是吗。” “我草。”我被她的反应弄得抓狂,手就情不自禁的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低着头盯着她,她的眼睛在头发下闪烁不定,我的心脏又没出息的开始狂跳,我深吸了一口气,用我活到这么久最严肃的语气对她说:“何辰筱,我不管你过去啥样,你非主流也好,变态女也罢,反正我就是把你当回事了,打心里面当回事了。” 她明显一愣,下一秒却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痛得弯下腰,却听到她软软的声音在我耳边道:“你丫的说谁变态女呢!” 我尴尬的哈哈一笑,她已经抽身走了。 尽管肚子很痛我还是连忙追上了她。 我俩并肩走着,我叫她:“何辰筱。” 过了半天她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的问她:“你丫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啊!” 她回头瞪我一眼:“你找抽吧!” 我连忙举手投降:“没没,我就好奇,你这装扮......”我话没说完,她的拳头就又落在了我的身上,她出手没轻没重,我疼的龇牙咧嘴的,但我心里也是欠的,她打我的时候我内心尽然觉得有点小甜蜜。 见她撇了撇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我就继续道:“要不,你干脆把这头发剪了,看着怪奇怪的,你又不是玩摇滚的!” 何辰筱抬着脚向着我的屁股踹来,幸好我有防备,一个侧身躲过去,我炫耀似得冲着她哈哈大笑,她看着我,嘴角也微微弯了下来,但下一秒,她那淡淡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她看着我身后,脸上的表情冰冷到毫无温度。 我随着他的目光回头,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皮肤黑黑的少年。 比我们大几岁,短头发,长得有点像陈冠希,他穿着一件短t,露出的胳膊上刺着一个小小的纹身,看样子应该是外面的社会青年。 想着何辰筱之前就是外面混的,我的心不免有点不安,我深怕是她在外面得罪了谁,被人来报复了。 我连忙将她挡在了身后。 那个少年盯着我,不对,他是盯着我身后的何辰筱,绷着脸,也没说话。 “你认识他?”我小声问身后从刚开始就一直处于沉默中的何辰筱。 “不认识。” “那我们走。”毕竟都当了九年的好学生了,此时在面对那个全身痞气的少年时,我的心里如打鼓一般,但我还是洋装镇定,拉着何辰筱就往外走。 就找我们经过少年身边时,他一把拉住了何辰筱。 “放手。”来不及思考,我已经冲着少年叫出了声。 他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戾气,跟电视里的杀人犯一样,我心里发悚,但还是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他看到我的反应似乎很生气,抡着拳头就要打我,这时候何辰筱开了口,她说:“住手。”然后又说,“魏文斌,你先走吧。” 我草,她那话一出口我就火冒三丈,想也没想,我挥着拳头就冲着那少年脸上去了。 那少年毫无防备的吃了我一拳,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她是我的,你不准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瞪着眼睛,用自认为最让人害怕的声音对那个少年道。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听我说话,他双手撑在地上,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被我护在身后的何辰筱。 尽管我对他那眼神感到烦躁,但此时何辰筱拉了拉我,我也就不再管他,回过头带着何辰筱走了。 那一刻,我牵着身边的女孩,心里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定。 左翰: 我输了,一出场我就沦为了配角。 我看到何辰筱看着那个男孩,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男孩,当我被那男孩一拳打在地上时,她却看着那个男孩满面感动。 这该死的女人果然还是跟其他女人一样,是个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无知生物。 我坐在那里看着灰色天空下慢慢离开的他们,一股无力感就在那一刻向着我袭来。 我向后一躺,直接睡在了地上。 四周冰凉的湿气投过我身下冷硬的地面刺过我的皮肤,然后透进我的身体血肉里去。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冷,一丝冰凉落在我的脸上,我睁着眼睛,发现下雪了。 ☆、怪物 余曼: 我一直觉得像我妈这样的女人要不得,平时买把青菜都要别人给她搭把葱的她,那天就和邻居家的阿姨一起出去逛了下街,回来手里就多了一部崭新的手机。 诺基亚的,带拍照功能,我看到隔壁班的徐爱丽玩过,我还记得那天她在厕所拿出那部手机时所有女生都围着她转的样子。 那一刻,她像个被众人捧着的小公主,可笑得是,她的宫殿是厕所。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部手机抵过我爸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妈,你买彩票中奖了?”我一边拿着那部新手机小心翼翼的玩着,一边问她。 谁知道我妈却像是魂不在身上一样,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在跟她说话。 那段时间刚好那种关于拍人一下人就乖乖跟着走的迷药传说特别盛行,我就不自觉开始怀疑她也许是中了那药了,不然她是绝对不会买这么好的手机的! 我伸着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妈,你中邪了?” 她一个激灵从愣神中醒来,一把排开我的手,叫到:“你要死了,这么说你老妈。” “欸。”我摸着被她毫无轻重打疼的手不觉发出一声轻叹,却看见她眼神飘忽,似乎是藏了什么心事,“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都初三了,你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到时候要是考不上你们学校的高中,我就把你丢去学美容美发!” 一心只关注我哥的她尽然开始埋怨我的学习,我不免有点受宠若惊,这时候却又听到她说:“你把我手机放下,好几千呢,别摔坏了!” 我拿着手机,说:“妈,我们这几天有个冬季运动会,要不你把你手机借玩几天,我拍些照片?” 我原本没做任何希望她会答应的,但是我没想到她尽然说:“小心点,别给你们老师收了!” 这还是我妈吗? 我看着她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她一定有什么心事,但是当时的我已经被拿到那个手机的狂喜冲晕了头脑,所以我完全没把她那些表情当一回事。 我想,如果当时的我把那些对其他人事的专心用到她身上一点的话,之后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吧。 但当时我却拿着手机跑到我哥的房间,准备向他炫耀我的手机,没想到推开门却看到我之前一直担心会出现的场景:我看到我哥坐在他房间的窗前,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打开的作业本,他捏着笔凝在那里,眼睛直直看着窗外,如果我没有推算错,那房间刚刚好正是易北的房间。 易北: 那件事过去一个月后的某天,我们体育老师辞职了,确切的说是被学校开除了。 那天的事情成为了我漫长人生里一个不堪回首却又永远抹不掉的深刻存在。 那是一节课的课后。 我还记得那年冬天我们那里的雪来的特别快,那天已经是我们那里的第二场了。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的人大多数都出去看雪花了,整个教室除了我正埋在一堆课本里赶着昨晚没写的英语作业,另外还剩下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何辰筱,她正匍在前面睡觉。她每天都这样,作为同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两位女同学就坐在辰筱的前面,那是一身公主病的徐爱丽和她的跟班罗轩,她们俩嘻嘻哈哈的讨论声永远吵闹无比。 走廊里也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嘻闹声,何辰筱因为受不了吵闹将卫衣上的帽子狠狠套在了头上,我看着她那一头永远毛躁的头发,不觉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低头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一切都同平时无异。 然而暗涌已经悄无声息的靠近了。 最先发出的是一身欢呼,紧接着我听到走廊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然后所有人都往外面冲去。 我以为发生地震了,连忙起身准备拉着何辰筱逃命,谁知道这时候外面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快,荣誉榜上贴张照片,貌似是二班体育老师和某个学生!” 哄,我的脑子里像是有个炸弹猛地炸开了。 我一个踉跄,差点就往后倒在了地上,幸好这时候何辰筱扶住了我,她担忧的声音像是跨别了无数个时空一样,遥远又虚幻的传进我的耳朵,我听到她问我,“易北,你没事吧?”我却一下子甩开她的手,冲着外面狂奔而去。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地上已经积不少雪了,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地上那种毫无实质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我慌乱的扒开人群,然后气喘吁吁的站在了荣誉榜下。 就这样那张照片像把利刃直接通过我的眼睛刺进了我的心脏,我听见一个声音对自己说:完了! 然后下一个声音说:“这是谁贴的?”声音很冷,我聚起目光,看到了一脸寒冰的何辰筱。 “我再问一遍,这他妈到底是谁贴的!”何辰筱的怒吼声透过旋转急下的雪花直接冲进了苍灰色的天空,她勇猛的跟所有人对峙,而我,却犹如一个通奸卖过的叛徒一样,低着头,连呼吸都怕被人听到了声音。 “我们学校有拍照手机的人没有几个吧!”人群中有个很轻的声音说。 下一秒我的手被人牵了起来,是何辰筱,我望着她,她比我还矮了半个头,但此时的她气焰高到仿佛一个巨人,我看着雪花落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然后轻轻融化掉,让她看起来像个会魔法的女巫战士。 靠近教室后,何辰筱放下了我,那一刻,恐惧再次回到了我的每一个触感,我深怕听到周围有任何人对我发出不一样的嗟叹,我像个瘾君子在自拍自导《皇帝的新衣》。 就在我惶惑不安时,一声尖锐的叫喊穿过教室,穿过外面围在走廊上看着教室的同学,然后回荡在雪花飘扬的空荡操场上,旋转进无数飞扬的雪花里逐渐远去。 我们安静的生活也随着那一声尖叫远去。 教室里,徐爱丽正在跟罗轩津津乐道的谈论什么时,气势汹汹的何辰筱突然就冲了进去。 没等那两位女生明白过来,她便一把抓住了徐爱丽的头发,然后硬生生将那个女孩甩在了地上。这个时代的小孩大都是娇生惯养的,特别是像徐爱丽这种天生被当做公主一样养的女孩,哪吃过这种苦头。徐爱丽一摔在地上就张着嘴大哭起来。 旁边她的好友见状,脸色卡白,她尖叫道:“何辰筱,你......你想干什么?” 何辰筱冷冷看了她一眼,都懒得回答她,而是直接拽着那女孩的头发带着她整个人往门外走来...... 徐爱丽被何辰筱拖着,她不停的在地上挣扎,可无论她怎么去挣脱,也挣不开何辰筱那只用尽全力的手 “何辰筱,你放下她!”我只剩下了恐惧,在她将那女孩拖到门口时,我冲过去,我张了张嘴,声音却是哑的,我说:“何辰筱,你放开她。” “不放。”两个字简单明了,却将我定在了原地,我开始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但我更害怕何辰筱因为这件事被学校开除,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她却抬起头瞪住了我,我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睛,手一下僵住了,我听到她说:“放手。” 我这句话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叫出来的,我在努力控制自己,但是当我发出声音时,我的眼睛还是湿了,我对她叫到:“何辰筱,你犯什么病!” “我没病。”她都懒得跟多说一句话了,但是徐爱丽还躺在她的脚边,那个女孩的头发还被她紧紧拽在手里。 “你这样会被开除的?” “我不在乎。” “那你他妈在乎什么?”我已经声嘶力竭了,我以为我会直接倒在地上,但是我却听到何辰筱说:“我他妈在乎你。” 下一秒尖锐的哭喊重新充斥了整个校园,人群越来越密集,我就站着班级的门口同那些从教室冲出来看热闹的同学一样,看着辰筱将那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孩连拖带拽的摔到了不远处的雪地上。 我想上去阻止她,我想告诉何辰筱,“放过她吧,放过所有人吧,他们都没错,是我的原因,我是变态,我是同性恋。” 可是我的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连抬起来的可能都没有。 我站在那里,看着漫天雪花下,何辰筱穿着一件蓝色的加绒棉袄,里面的卫衣帽子被她翻了过来,上面有个黑色的骷髅头,那就是她的标志。 黑暗和灭亡。 徐爱丽一直在她身边挣扎着,她哭喊得声音依旧完全沙哑无力了。但是何辰筱却完全不为所动。 她做着其他女孩连看着都会觉得血腥的事情,我看到那个女孩身体溅起来的雪泥染脏了她纯蓝色的棉袄。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的残忍,但就是那一刻,我觉得她温暖的就像这隆冬里唯一的太阳。 我努力隐忍着,但那些早就盈满眼眶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第3节 ☆、分崩 魏文斌: 我简直就要疯了。 这该死的女人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不然不会没带着脑袋就来投胎了。我冲过去的时候,那个被她拖到雪地里的女孩已经哭的完全有气无力了。 我一把抱住那个女孩,想也没想就准备往医务室送。 她站在我身后,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放下她。”她说。 “你傻了,你这样会弄出人命的!”我冲她叫道。 “我他妈叫你放开她。”我完全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她还会对我动脚。她那一脚踹的不轻,而且是踹到了我膝关节的地方,我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雪地上。 那一刻我气的肺都快炸了。我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她:“何辰筱,你他妈能不能不要每天跟一个神经病一样,你给老子成熟点行不行!” 雪花沸沸扬扬,我耳边还有女孩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一阵夹杂着雪花的风从我与何辰筱之间穿过,她的头发被掠起,我眼睛里就只剩下了她那对黑色的眼睛。 我看到那原本亮晶的目光像是没电的灯泡一样,慢慢变得暗淡无光。她撇了撇嘴,然后笑了。 一股浓郁的焦躁不安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风雪里,我盯着她的脸,她在笑着,却充满讽刺。 我错了,她从来都比任何人都要成熟。所以,当她潇洒的转过身,然后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时,我听到自己内心一个清脆的叮咚声,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感从我的心脏发出来,我有点呼吸困难了。 我想上前去拉住她,告诉她我错了。但是我动了动脚,却不敢往前了。 那一刻,从我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怯弱告诉我,我跟何辰筱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残忍的事实让我想大叫,可就在这时候,我怀里的女孩发出了一声啜泣声,我低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混沌中的女孩,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我抱着女孩往医务室走去。 大雪从苍灰色的天空肆无忌惮往下落着,我的脑海也被这漫天的风雪裹挟着四处乱窜,最后只剩下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空茫。 辰筱: 我认识易北是在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六岁,也许更早。 我之所以能够注意到他,是因为那时候爷爷还没退休,所以他总是在放学一个小时后才来接我。我就每天站在校门口等他。也就是那时候,我发现身材瘦小的易北总是背着一个特别大的旧书包,一个人不哭不闹的回家。 虽然现在的易北长得完全符合少女们梦中情人的那种柔和五官。但那时候的他,简直就是可以用丑来评价。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他的脸色总是泛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枯黄,一张脸上就一对大的出奇的眼睛,就这样,头大身子小的他看起来就像个被人下了诅咒的巫毒娃娃。 这种走在人堆里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易北却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不知道还算幼童的我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主动跟易北打招呼的。 毕竟那时候还太小,无论我现在多么心思,在当时的我也是单纯的。我想那时候的我大概就是觉得易北和我一样,像那些矫情儿歌里唱的那样,是一棵没有人要的小草吧。 我第一次跟这个小屁孩打招呼的时候,显然把他吓了一跳。 我说:“你好,我叫何辰筱,我知道你叫易北,易北,我们能做朋友吗?” 我发誓,这句话是我活到目前为止说的最矫情的一句话。但年幼的易北不知道,他只是用他悬在那张瘦脸上的大眼睛傻傻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跑走了。 这家伙,还真是胆小如鼠。 我还记得当时我对易北一天三问好的情景,可以想的到,他每次都吓的落荒而逃。但我也像是铁了心一样,对他穷追猛打。 一直到后来,我们还是如我所愿的成为了好朋友。 我觉得易北应该是唯一一个体会到我的热情的人了,因为从那以后,我似乎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那种穷追猛打的傻劲了。甚至,后来慢慢的,我就变成了今天这样一种防备外界所有试探的全副武装状态。 我知道易北的秘密应该比所有人,甚至是比他自己都要早。这个敏感,悲伤,对什么事都试探却又不敢真正触碰的男孩,他那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早在很早之前就不经意显露出来了。 这个秘密关乎到另外一个男孩:余泽。 我第一次见余泽是在一年级的一个下雨天。 那天放学后,学生们很快就被早早到来的家长们接走。不一会就只剩下了我跟易北背著书包躲在屋檐下面,两个小萝卜头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小孩子天□□玩,而且那时候我那股不爱安分的因子已经开始在身体里崭露头角了。于是当易北伸出他的小手接外面的雨水时,我冲他一笑:“我们出去吧?” 他愣了愣,然后一只脚轻轻往外面移了半步。我想也没想,就拉着他的手一头扎进了了漫天的雨水中。 南方夏日的的雨从来都是下的酣畅淋漓,而且还不时有轰隆的雷声炸出来。 尽管每打一声雷我俩还是会吓的一愣,但我们已然没头没脑在在雨水下蹦跶着,两个小疯子一样不停的踩水,追逐,甚至在易北不小心摔在水里后,我俩直接在水里打起了滚。 不一会儿,我们便成了两个小水人。 朦胧雨水中,我第一次见易北笑,他的笑甜甜的,雨水扫去了他脸上的枯黄,他的面色尽管依旧透着股病态的苍白,但彼时配上他那对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尽然像个天使一样。让人不禁想靠近。 我猜想,我心中那个可笑的一定要保护好易北的心怀一定就是在那场瓢泼的夏雨中悄然发芽的。 我们玩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然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雨水中传了过来,尽然是叫易北的! 我想着易北的家长竟然会有人来接易北。可当我回过头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小男孩。 那男孩大概比我高半个头,此时,他打着伞站在雨中,我看到他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完全不像和易北是一个世界的人。 “余泽哥哥。”让人惊讶的是,此时的易北突然变得无比欢脱,一下子蹦跶着冲了过去,“你怎么来了。”他冲那个男孩叫道。 被他叫唤为余泽哥哥的小孩见他过来,立刻用伞给他挡住雨水,然后往他身上看了一眼,接着皱了皱秀嫩的眉毛道:“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易北低下头,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才真正的像个孩子。 那小孩大人似得叹了口气,说:“我怕你淋雨,给你递伞过来了。” 说着,他拿下后面的卡通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卷的整整齐齐的青色雨伞出来。 易北接过伞却二话不说的冲到了雨里,他径直向我跑来,然后把伞递给了我。见我不接,他笑着用稚嫩的声音对我说:“我跟泽哥哥一起回去,伞给你。” 等我撑开雨伞的时候,易北已经和余泽走了一点距离了。雨水中的易北时不时的踩一下地上的积水,而旁边的余泽在一边帮他打伞的同时,会在他调皮时伸手拍拍他的额头。易北此时会老实一会儿,但一眨眼他又会重演前幕。 他这样似乎乐此不疲。 长大的人永远都不会记得自己童年的明理:我们听得懂父母刻意模糊的暧昧话语;看得懂邻居家不喜欢我们的眼神流露;读的懂所有坏人眼中的恶意......可我们却在长大后越活越模糊,甚至渐渐变成了自己小时候听得懂看得懂读得懂的那个无知长辈。 所以,如果要我今天去看,我也许看不出易北的不同。但就是那时候的我却在心理笃定了易北的不同。 那时候,我不懂爱,更不懂同性,但我知道,易北跟着他余泽哥哥在一起时是快乐的。 易北: 体育老师被开除了。 学校在对那件事调查时他揽下了所有罪,他对校长说是他骚扰我,我当时是被强迫的。 他走的那天外面下着大雪,他的朋友来帮他清东西,他们在漫天雪花里离去,我们班有的女生哭了,她们说他是个好老师,但是那些恶心的言论还是在学校里随着那些雪花飘散开来。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了体育老师的音讯,有的人说他去了其他学校,有的人说他去外省做生意了,但这些都只是听说。 一直到我上大学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外地的信件,里面是一张照片,是他,他的皮肤黑了,留了点小胡须,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他戴着墨镜笑得一脸灿烂,身边挽着一个和他一般高的男人,他们身后是被阳光照的一片蔚蓝的大海。 他在照片的后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我找到幸福了,你呢? 我一直没有回他信,我并不是讨厌他,相反,我为自己曾经被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喜欢过感到开心,只是,我们注定就不属于一个世界。 他是个勇敢的人。他从来都是活在阳光下,而我却从未想过去真正面对自己的身份。 话说回来。 我们学校原本也准备开除何辰筱的,毕竟她打的那个女孩是我们市某个高官的女儿,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只是被记大过处理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开心的差点又哭了。 不管怎么说,除了体育老师被开除,我的生活勉强还是回到了原点。 只是,我们的生活从来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你一旦让她不要脸一次,她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自己,就是在那个冬天,我的生活迎来了一个让我一生都对其痛恨无比的男人。 ☆、兄弟 左翰: 冬天到来的时候我开始一直做一个相同的梦。 梦里是深冬大雪之后一望无际的白茫,我站在我家的阳台上,雪花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飞舞。我低头看着下面我家楼下的一棵大树,那上面不断往下落着殷红色的花瓣,更诡异的是那些红色的花瓣在掉在雪地上的瞬间竟然会激起点点涟漪! 梦里的世界纷乱无章,我总会看到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出现在树旁。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在冲我挥手,我会被他招手的幅度鼓动的往阳台边缘慢慢移动。而每次在我站在阳台边摇摇欲坠的时候,总会有个黑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那眼睛黑的没有任何杂质,当然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我却会因为那双眼睛突然会一个激灵,紧接着从梦中惊醒。 我不傻。从我遇见何辰筱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双黑色眼睛的主人是她。 那个梦的意境其实再简单不过。两年前,当我拿起剪刀刺向那个老人的时候,这个梦就从未至我脑海中消失过。 我是一名杀人凶手,我杀死了何辰筱的爷爷,而那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有一对像何辰筱一样黑色的眼睛。 我一直在寻找那对眼睛。 像是为了满足我这奇怪的愿望,上帝让我遇见了何辰筱。 那天在墓地跟何辰筱第一次碰到的时候,当我们面面对的相遇时,她就是用那双黑的像深夜的流水一样的眼睛看向了我,我们的距离不过两米,我看到那那双眼睛,心脏就忍不住猛地收缩了几下。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真切且近距离的看向她的眼睛,果然同那天那个躲在门旁看我时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甚至是更加沉静。一瞬间,那种躺在监狱硬板床上,被她那双眼睛折磨的恐怖梦魇再次回到我的世界,猛然间我如坠冰窖。 我不知道除了不停去摧毁她,我还能用什么方式给自己救赎。直到两天前我得知她被乐山高中开除。毫不夸张的说,我简直高兴坏了! 这一次,我想到的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想法。相反,我觉得自己要帮助她,而且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似乎只有我能够真正的帮到她。 我大概有两年没有踏进这所学校上,这所位于陵水东边的初高中一体的学校在过去几年时间竟然毫无变换,就连校园门口的那几颗老树都还是同几年前一样,病怏怏的,像是随时都会死掉一样。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一次来,我是来看那个从来不愿意正眼看我一下的父亲,找他要我母亲没到账的抚养费。 而这一次,我却变成了一个谈判者。 当然,对象还是我的父亲。他叫左剑,他以前只是这所学校的一个小老师,但就在我入狱的几年期间,他已经成为了这所学校的副校长。 他的新任老婆对这件事功不可没。 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抬头看着面前那扇厚实的防盗门,手放在半空中,却不知道该不该去敲门。 几年了,从他道貌岸然的在审判庭上对我的痛批,到这几年来我偶尔从我母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我知道,他从来就不是那个小时候架着我在公园跑的普通父亲,他同大多数的男人一样有自己的抱负,而这个抱负可以让他放弃所有。这其中包括我们母子俩人。 当我面前的门被吱呀打开时,我明显愣了一下。我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我试图将手放下,但我发现我的手已经僵硬住了,不仅是我的手,我的身体也狠狠的僵硬在原地。 “你出来了。”她说。她的声音依旧是温暖到让人心情舒适的地步。 那时候我在读初中,我其实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后来我也经常在母亲的口中听说过她。当然,母亲对于她的评价几乎都是“贱人”“□□”抑或是“狐狸精”这样的词汇。 但让人可悲的是,无论母亲多么悲愤的辱骂她,我都无法将这些龌蹉的词汇放在她的身上。我就像个通奸卖国的小杂种一样,一直在面上跟母亲同仇敌忾,但却又在内心对她表示谅解。 毕竟跟母亲这种整天除了埋怨生活,怨怼父亲的女人来说她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世界上被恋人背叛的倒霉蛋永远都不会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去。 我的母亲当然毫不例外。当她拿着父亲那可怜巴巴的工资整日混迹在楼下的麻将馆时,她不知道她一心鄙夷的那个懦弱男人已经在一个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女人身上翻云覆雨,她也不知道,在她为了邻桌一张牌没打好跟人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在她的床上发现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没有恨。 我真的恨不起来。就像现在,当那个女人用那双永远温柔的眼睛看着我,语气温和的问我什么时候出来的时候。我的内心除了一点点荡漾开来的涟漪,竟然找不到任何以往那些渴望毁灭所有的邪恶想法。 我看着她,冲她点了点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她见状笑了笑,看起来总是那么知书达理,她说:“你爸在里面呢,进去吧。” 这应该是从我入狱后一直到现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他变了很多,毫不夸张的说,我都有点认不出面前这个大腹便便,两鬓花白的男人是谁了。 “来了。”他说,语气像是对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嗯。”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我也不委婉,直截了当道,“我来找你帮个忙?” 他听到我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拿起面前桌子上一个暗红色的紫砂杯开始自顾自的喝起水来。 “让何辰筱继续读书。”我说。 “不可能。”他的语气冷冷的,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我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第一次,我也开始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起来。 “我帮你联系了一个外省的学校,这个月过了,你就过去继续读书。”见我没接话,他说。 “你想的美!”我体内原本蜷缩起来的恶魔在他这句话后渐渐苏醒过来。 啪嗒!一阵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他手里的紫砂杯在我身后的墙上爆炸开来,一片碎片砸在我背上,我的脊椎骨传来一阵隐隐的钝痛感。我捏了捏拳头,瞪着他,那一刻,我将那些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责全部通过怒吼的发誓发泄出来 我叫到:“我他妈都这鬼样了,你还要我怎么去读书!我是一个杀人犯你懂不懂!你能靠你的关系让我免受终身牢狱,但是你不能让我原谅自己,我只要想到我杀死了一个小姑娘唯一的亲人,我就会良心不安。我每天都会做恶梦,我这种人他妈的是要下地狱的!” 我显然有点语无伦次,但当我将这些话吼出来的时候,我全身突然松懈下来。噗通一声,我跪在了地上,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我求求你,你就当帮帮我,你让她继续读书吧,至少这样我会良心上有点安慰。” 办公室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的颤栗着。片刻后我听到他用指甲摩擦桌面的声音,他开始剧烈咳嗽,过了一会,他声音沙哑道:“你去读书,何辰筱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易北: 雪一直都没有停过,新闻上说全国面临一场多年难得一遇的雪灾,很多地方的交通和通讯都已经陷入了瘫痪之中。 我感受不到这种国难的大情怀,作为一个高三的学生,我只知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而过完年我就要迎来所谓的人生第一个转折——中考。 老师们整天在教室里降调着这场考试的重要性,他们说,如果你们不能升上本校直属的乐山高中,你们高考基本就完了。 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危言耸听的一群生物之一,尽管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我还是随着大队伍进入了紧张的初三复习阶段。 我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我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这座天空终日盘旋着化工浓烟的破城市。离开徐文凤。所以,不断地考一场场成功的考试成为了我唯一的通道。 那天,我正拿着几本书在我们学校那个种满枫树的走廊上走着。然后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声音熟悉到我不想停下来,接着一只手搭在来了我的肩膀上。 “你干嘛一直躲着我。”我回过头,是余泽。才多久不见,他竟然瘦了这么多。 我看着他,他的鼻梁因为消瘦变得更显□□,一双眼睛也锐利的像是要放出箭来。他皱着眉头:“我们谈谈。” “谈什么?”我说。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还有事。”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可他却在这时候用力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抬头看着他,正想着吼他,却突然看到他眼睛红了。就在我愣住的一瞬间,他竟然紧紧抱住了我! “易北,我他妈把你当兄弟,一辈子最好的兄弟。”他说。 这句话会让无数热血的男孩感动,但是对我却毫无作用,作为一个同性恋,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只把自己当兄弟这档子狗血的事情上,除了可笑,我没有过多的想法。 我抬头看着一片暗淡的灰色苍穹,数不尽的白色花朵从上面盘旋而下,落到这是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落到我们四周,落到我脸色,最后落进了我的眼睛里。 “放开我,你忘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我的声音忍不住在颤抖,我害怕这时候又被谁拍下照片,我害怕被人误会,尽管我真的是那样的人。 “是又怎样。”他撑开我的身体,看着我说道。 “我会被人当成怪物的。”我瞪着他,叫着。 “我他妈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这个朋友!”他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让我心情沉重的镇定,那份镇定告诉我,我跟他不可能了,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笑了,那种仿佛释然的笑,我听见自己说:“嗯,我也会一辈子把你当朋友的。” 一阵风在此时刮过,大雪急转着改变了它们的方向。 ☆、孰真孰假 魏文斌: 如预料中的一样,何辰筱不理我了。 无论是在学校的操场上,还是我刻意出现在他们班门口的时候,她都把我当空气,甚至,我是说如果可以这样的话,她会选择直接从我身体前穿过,而不是不情不愿地绕着旁边走。 她把我当成了影响她阶级斗争的敌人。但天知道,在得知她没有被学校开除的时候,我开心的那天一晚上没睡,而且还不知不觉的将那天的作业本上全部写上了她的名字。 这种脑残似的电视情节尽然真的发生在了我的身上,除了自我嘲笑,我也控制不住自己这种愚蠢的行为。 我总是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魏文斌,你成绩好,品德佳,你他妈可是被学校好多女生奉为男神的存在,你的骄傲呢,你能不能把持住自己的底线。 但无论我怎么在内心给自己建立防线,只要何辰筱那对眼睛在我脑海闪现一下,我就听见一连串咔嚓声,我所有自持甚高的城墙在那一刻分崩离析,在这种感情面前,我也无非就是一个没多大能耐的男人罢了。 因为那些无法控制的行为,我第二天没有交上作业,我跟老师谎称我的作业本掉了。 好吧,这种坏学生惯用的伎俩被我使用时,我们的语文老师震惊的差点没给我写张请假条,问我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下。她深怕我是哪里出了问题,影响到她班级的升学率。 我清楚我没病,要是硬说哪里出了问题,那就是心脏吧,我想任谁心脏里面突然放一个人进去也会像我这样的。 我这毒中的可重了,以至于那天当我看到何辰筱搬着桌子出现在我们班级时,我以为自己是幻觉了。 这绝对只可能是我想象中的何辰筱。 因为此时的她跟以前的她可以说的大相径庭了,大冬天的,她尽然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她的下身配着牛仔裤和球鞋,值得一提的是,牛仔裤终于没了破洞,球鞋也成了普通的休闲球鞋。 还有让我觉得这个情景是一个梦的是,她尽然减去了自己那永远顶在头上的爆炸头。从我开始接触她时我就见过她将自己的眉毛眼睛露出来过。但这一刻,在我的梦里,她留着短短的波波头,她的下巴被这个发型显得比以前还要尖了,她的嘴唇微张,好看的鼻子上面就是她宛如星辰一般的眼睛。 我盯着她那对眼睛想,这样的何辰筱可真漂亮,甚至透着股可爱劲,然后我那颗心脏就忍不住的开始狂跳起来。 我们上课的老师喊了半天“班长过来帮下这位同学。”,我却坐在那里盯着何辰筱无动于衷。我看着她慢慢的拖动着那个堆着厚厚书本的书桌,看着她低着眼睛上那弯长的跟扇子一样的睫毛,我心想这梦做得太他妈真实了。 最后,旁边调皮的同桌卷著书在我耳朵边大喊了一声:“班长,老师叫你呢!” 我一个激灵,直接从座位上坐了起来,一阵哄堂大笑爆发出来,我自知自己失态,羞愧的一脸火热,而这时候我们那位总是嫌事小的英语老师还不慌不忙补了句:“看来我们新转进来的学生太漂亮,连我们班长都看呆了。” 笑声再次上升了一个高度,但此时我已经完全没了那种被笑话的羞耻,我盯着已经走进来的何辰筱,她的课桌正被一个男同学搬着往教室后面走,她在旁边把着手,在那阵笑声中,她没有抬过头,更没看过我一眼。 但无论她对我什么态度,我还是忍不住的欣喜若狂,不管什么原因,这不是梦,何辰筱真的转到我们班级了! 余曼: 何辰筱成为了我们班的一份子。 是的,就是在那件轰动全校的打人事件后,她不仅没有被学校开除,还直接转到了我们这个一直被评为整个高三最好的班级来。 先不论成绩,就光她打了我们市长女儿这一点就够让她无法在陵水生活了,但是她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她何德何能? 好吧,她还是变了,她以前那总是夸张的造型没了,当她出现在我们班级时,要不是我们老师介绍她,我都认不出这个剪着短发的干净女孩就是那个纹身波浪头的坏女孩何辰筱了。 但是关于她的谣言永远都不会停止:跟学校某个高层睡了一觉,然后高层去跟市长说了下好话,她就不仅没被开除,反倒成为了整个陵水最好的学校最好班级里的一名学生...... 绯闻这种东西只有女生们相信,因为算的上脱胎换骨的何辰筱一下子就成为了我们学校男生们的梦中情人。 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们的班长,没错,就是那个跟我哥一样名字总是被放在荣誉榜上的学生,魏文斌。 这家伙尽然在何辰筱刚出现在我们班级的时候,直接看的傻愣在了当场。 尽管我明白他这种让人耻笑的反应其实并不为其,毕竟我看到过她吻何辰筱,但是其他女生不知道,她们甚至都忘记了我们这位班长曾经为了这个女孩罚站的事,但是,当这一刻再次来临时,她们那颗隐藏在学生清纯外表下的名叫嫉妒的心理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她们在厕所或是何辰筱去厕所后的教室里骂她□□,但是一旦何辰筱出现,她们就会十分自觉的闭上嘴巴,她们不跟她说话,甚至不允许其他女生跟何辰筱说话。 尽然她们害怕何辰筱所在的不良少年,但是孤立何辰筱这点能耐还是有的,毕竟,女生是最会发展小组织,是一群当面么么哒,背面草你妈的奇怪生物。 就像那些三流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她们疯狂的崇拜那些运动好的成绩好的学生,也乐忠于寻找那些最不起眼的倒霉蛋,欺负她,孤立她。 虽然我有点不屑于这种行为,但是,对于孤立何辰筱这件事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可是,我都还来不及加入那个反对她的群体,就阴差阳错的成了我们班第一个和她交流的女生。 好吧,我不得不说明,我是在何辰筱来我们班之前,一直被我们班女生孤立的那个倒霉蛋。(她们不知道余泽是我哥) 心机成为了她们集体排斥我的理由。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优点是啥时候有的,反正就是我们班那个总是爱拉帮结派的王丽当着其他女生讲了个关于我的子虚乌有的故事,她们就开始组队排斥我了。 上课往我身上砸纸条;下课在厕所门口拦住我;‘不小心’撞我一下......我不像何辰筱那样能善于拳脚,于是女生的那些小伎俩被她们如数用在我的身上。 为了省的清闲,我让老师把我换在了后面,谁知道,我尽然因此跟何辰筱成为了同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天何辰筱在我旁边坐下后,我就一直都是低着头在假装认真学习,生怕自己会不小心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某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成为让两个陌生人熟悉起来的契机。但我笃定,像何辰筱这样自命清高的人,只要你对她表现冷淡,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跟你打招呼的。 但是我没想到她却主动跟我说了话,她说:“同学,你的书能借我用一下吗!” 我惊讶的抬起头,然后看到了她那对黑色的眼睛。 我以前只在里看到人的眼睛有黑色的,那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人的眼睛时黑色的,黑亮黑亮,跟沉淀千年的墨石一样,充满了一种未知的魔力。 我将书往她的桌子上移了移,她轻声说了句谢谢,淡淡的,没有过多的情感,却还是 忍不住让我多看了她几分。 像是发现了我的目光,她回过头冲我轻轻一笑,她的笑容和她的声音一样淡淡的,让我不自觉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然后,我便成了□□旁边的小贱货。 我知道这个称呼是在一天课间操的时候,那时候一直下的雪终于停了,我们学校要开期末考试的动员大会,因为懒得听那些道貌岸然的领导们长篇大论,我决定躲到厕所里去。 好巧不巧的,我碰到了同样有此想法的王丽。 “哟,这不是那个□□旁边的小贱货吗!”她在我准备进厕所时,伸出自己那跟细的跟棍子似得大腿拦在了厕所门前,然后,她身后出现了两个一脸幸灾乐祸的女生。 我认识她们,隔壁班的,左边那个有雀斑的叫何萍,右边那个胖胖的叫王敏,如果我没有记错,她们给我哥的情书都还在我的书桌上面呢。想着如果她们知道余泽是我哥会是什么反应,我不觉在心里好笑。因为没注意,我这笑容就浮在了脸上,然后,我面前的王丽就黑了脸。 在她后面的王敏立刻冲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衣领,我一个不注意就往前一跌,整个人就撞在了王丽那根细腿上,她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了,她瞪了一脸王敏,埋怨她到,“你要死了。”也不等对方回应,就回过头将我拽往厕所拽,一边拽还一边用她那对长长的眼睛看着我。 她皮肤很黑,眼睛是上吊的那种细眼睛,一皱眉确实有份凶神恶煞的感觉,我心里打鼓,心想着今天估计是没好果子吃了,这时候一个柔柔的却又异常坚定的声音就传进了我的耳朵:“你们干嘛?” 我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厕所门口的何辰筱。 她抄着口袋站在那里,满脸的淡定如常。 但是我见过她将徐爱丽拖出教室时的样子,显然,拽着我的王丽也忌惮着她,听到何辰筱的声音,她自然就将抓住我衣领的手放松了不少,但像是为了不服软,她并没有将手放下,她冲着何辰筱说:“何辰筱,我们不管你在外面混的多么厉害,但这是我们私事,我相信你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何辰筱当然感觉不到王丽的害怕,但她从来就不用感觉别人怕不怕她,因为她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儿,我看着她慢慢走过来,然后她伸出自己白白的手搭在了王丽的肩膀上,我可以感觉到王丽拉着我衣领的手明显一抖,然后我听到何辰筱说:“放开,她是我朋友。” 王丽像是为了确定一般将一副惊叹的目光投在了我身上,我也回瞪着她,尽管我对何辰筱充满不屑,但显而易见,此时的我对于王丽就不应该示弱。 王丽放开了手,她带着她的两位同僚离去,她们在经过何辰筱身后的时候还冲着我瞪眼,但此时我对她们这种幼稚的挑衅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因为我知道,作为她们所谓的心机女,我有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后盾。 ☆、虚伪假面 魏文斌: 还有一周就要放寒假了,我希望在这之前能够让我跟何辰筱的关系缓和一下。 因为这几天要准备期末,我们的晚自习取消了。 那天放学后,我拦住了她。 “你先别走。”我对她说,因为何辰筱走的晚,此时班级的学生基本都走完了。 “干嘛?”尽管声音冷冷的,但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对我说话,我不免松了口气。 “我们谈谈。”我盯着她的眼睛,她却一直低着头慢慢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这家伙就爱装腔作势,以前一直不学无术的她连课本都是借的同桌的,她能有啥要清理的,但我懒得戳破她,她越是这样,越是让我觉得信心十足。 “谈啥。”我看见她将自已的一个本子打开有合上,然后她抬起头将目光印上了我。 好吧,收回刚才那句话,我他妈毫无信心。 特别是当她那对黑色的眼睛看向我时,我尽然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我不应该羞愧,于是我对她说:“你不应该为上次的事情埋怨我。” “什么事?”她淡定的让我想掐死她。 “你知道的。”我说,“如果我不那样做,事情都不知道怎么收尾。” 她沉默了,然后她黑色的眼睛瞟了我一眼,紧接着她笑了,十分讽刺的那种笑,她低下头,对我说:“那我谢谢你。” “何辰筱!”我一把拍在她的课桌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怒吼出来。准备离开教室的最后两名学生被我的声音吸引的停在了教室门口。 我无暇顾及那些,我盯着何辰筱,我看到她明显一愣,然后她又抬起头,用那副波澜不惊的眼睛看着我,她说:“干嘛?” 我他妈要疯了,我双手撑住面前的课桌,身体前倾,我用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对她到:“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又不是机器人,你他妈能不能有点情绪!” 她又是一笑,接着用一副讥讽的口吻对我说:“你指望一个神经病能对你有啥情绪。” 她一句话让我一愣,然后我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这家伙,原来一直为那件事生气呢,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语气诚恳的对她到:“好了,我神经病,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了。” “你这样就想我原谅你,你幼不幼稚!”她说着,就拿着自己的书包准备往教室外走,原本站在教室门口看戏的两名学生看到她要出去,连忙拔腿离去,但是她一离开座位我就拉住了她,我说:“何辰筱,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是真喜欢上你了,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我他妈这段时间不管是写作业,看书,还是睡觉时,脑子里都是你,我完了,所以,今天不管你是原谅我,还是不原谅我,不行,你丫的必须原谅我,并且就今儿你必须得给我个交代!要不要我,你就直截了当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无赖。 何辰筱显然也被我的这些话弄得震惊了,她先是待在原地没动,然后她回过头看,这一次,她终于正眼看向了我,但是我却听到她说:“魏文斌,我能不能清醒点,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我干嘛要给你交代,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你今天能把我怎么样,□□我还是直接将我结果在这里!” 我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不吃硬的,我准备给她来软的,但是我的那股该死的骄傲却在她那段话之后冒上了心头,我听到自己体内那头小兽的咆哮,想也没想,我一把将何辰筱推在教室后面的墙上,在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时候,我弯下头冲着她的嘴巴用力吻了上去。 她愣了一下之后开始拼命挣扎,她的力气不小,嘴巴有好几次从我嘴下滑走,但我都找准时机抓了回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刺着我的味蕾,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吻着她,将她紧紧锁在了怀里。 当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何辰筱的拳头就冲着我的嘴巴打了过来,我早预料到了,所以我往后一仰,自然躲过了她的攻击,我冲她一笑,嘴角撕裂的疼痛却让我忍不住嘶了一口气,但我还是用一副我从没有过的语调对她说:“何辰筱,我跟你说,你可别把我当成那种只会学习的傻瓜,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是不会让你逃走了。” 说完这段话,我他妈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但我还是学着那些电视里面的学校小坏蛋那样将书包往身后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辰筱: 其实并不怪他,真的,对于一个这样的我,我能有资格去埋怨谁,生谁的气呢?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我看到他那副表情时,我就刻意去冷淡他了。 我十分重视他的那份关心,包括那天在雪地里他拉住我的时候,当他对我发脾气,对我讲出那些话,重来就没有人对我这样过,所以,矫情的讲,我感动了。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他还有这一面,霸道,毫不讲理,不再是一个只会学习的机器,这样的他才像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 让人不自觉就再次被他牵动了。 这个笨蛋,他一点也没有那种坏蛋的气质,他的眼睛看什么都充满虔诚,但好在这家伙有副好皮囊,演什么都还有那么回事。 看着他转身离开时的样子,我不觉笑了笑,幸好他没有回头,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我的表情。 我其实非常想告诉他说我不生他的气,但是话到了嘴边转了半天硬是没说出口,毕竟以前的我很少去表达这样的情感,我连对自己新同桌说那声感谢时都紧张的手心冒汗了。 可我还是试着努力去接近他们,我不知道是不是魏文斌的出现改变了我,但从我剪掉自己头发的那一刻开始,我知道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了,我开始像一个青春期的少女那般,希望自己能多交几个朋友,甚至憧憬一场单纯简单的恋爱。 余曼: 我终于明白了那天我妈突然地变化是什么原因了,尽管她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的生活,但我知道,在她内心深处,那个秘密已经开始发酵甚至腐臭了。 她以为她能将这个秘密隐藏的天衣无缝,但我窥见了,确切的说,是我撞见了。 那是在我们临近期末的最后三天,学校为了让我们好好面对考试,甚至取消了晚自习。 可以早点回家,我无比开心,毕竟,我不用面对何辰筱那副总是想跟我说话的虚伪样子。 那天一如往常的放学回家,难得的,天空不仅没有下雪,还出现了斑斑日光。 铺满整个世界的雪都被那光芒照的发亮,看的人眼睛发花,也就是在这样一幅场景里,我看到我爸从我们市的红灯区走了出去。 他行色匆匆,甚至还慌乱的四处张望着,那一刻,我妈前段时间一直失魂落魄的表情出现在我脑海,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我不相信那个事实,我爸啊,那个一辈子只会工作,怕老婆怕的要命的老实男人尽然会出现在红灯区? 他一定是去陪客户应酬了。 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工人,他能有什么应酬需要到这种犬色声马的地方来啊! 此时此刻,他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已经快要来到我面前了,原本应该上去拉着他问清楚原因的,但我此时被一股说不上来的恐慌席卷了全身,来不及考虑,我拔开腿就疯狂的逃离了现场 。 我疯了一般的在雪地上狂奔着,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脚上的雪被我踢到空气中化成无数翻飞的冰棱,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我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路了,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我向前奔跑着,一直到最后,我的身体用力撞上了一个精实的身体。 冲击力让我差点摔倒,幸而此时一只结实的手扶在了我的胳膊上,我慌乱不急的抬起头,刚好就对上了魏文斌那对永远温柔如水的眼睛。 “没事吧?”他的声音跟他的眼睛一样温柔,那一瞬间,无数画面像是电影回放一般,快速闪过我的眼前: 我看到了我爸,看到他将四岁的我扛在肩膀上还一边拉着我哥哥走的情景,看到他在我妈无理取闹时一个劲憨厚傻笑的模样......但最后却是他从那个龌蹉的地方满脸慌张跑出来的样子; 我又看到了我哥,看到五岁那年他牵着我在河边走,用他早上没过早省的零花钱给我买我最爱吃的糖葫芦,看到十岁那年他帮我打隔壁班一直欺负我的男生告诉别人谁都不准欺负她妹妹......但是画面一转,我又看到我拿着乐山中学的通知书高高兴兴的给他看时,他却跟我说,以后在学校碰到了一定不要告诉别人我是他妹妹的样子; 接着,我又看到了魏文斌,看到他被我们整个年级的学生们追捧时那副自持甚高的冰冷;看到他听讲时挺的笔直的后背;看到他在回答老师问题时的那份认真;但阳光流转,我却看到他追在被全校学生奉为瘟疫的何辰筱后面俯首称臣的样子..... 他们所有的样子汇集在我面前,然后扭转成一团,最后变成了一个让人感到恶心的花面小丑。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这个花面小丑背后走来。 那一刻,没有仔细思考,我拉住小丑的衣领,将自己的嘴巴印了上去。 我知道,有一天我会为了这个刻意的吻后悔,但那一刻,我却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出来。 ☆、深渊 辰筱: 所以我该怎样,大骂还是大哭? 我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呢,我唯一能够去感觉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廉价了,因为,刚才还在亲我的那个男孩尽然一出门就跟其他姑娘搞在了一起,而且,那人还是我的同桌...... 我该痛骂人性吗,可是人性本来就是如此不是吗? 所以,我只能选择默默退场。 雪又开始下了,空气变得很冷,我缩了缩脖子,然后像是突然才想起来似得将脖子上那个围巾取下来,我没有多看一眼就将它扔在了雪堆里。 那一刻,那些原本我认为自己能够忘记的仇恨重新浮上了我的内心,我知道,那个黑暗的我又回来了。 左翰: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明知道对于□□我是毫无抵抗能力的。但是,就在新年这一天,她却将我叫到了她的家里。 好吧,算是两个无父无母的人在一起过个新年又能怎样呢。 虽然是白天,室内却十分昏暗。 她将窗帘拉起来了,这种模糊的场景让我响起了那天,想起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老人,我不免有些心虚。 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冲我顽劣的笑了。 我被她那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笑弄得一愣。一如往常,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只是这一次牛仔裤下的脚上没有穿任何鞋子,我看着她赤脚向旁边走去,下一刻,她却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来一把长长的水果刀! 我吓了一跳。 当我看到那把长刀上闪烁的光芒时,我甚至差点拔腿逃跑,但我注意到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一脸淡定的拿着刀,然后弯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完美的蛋糕。她回头笑得一脸天真的对我说:“我们吃蛋糕吧。” 大过年的吃蛋糕,她绝对是故意的,我敢发誓,但是当我听到她的声音后我还是往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俩并排排坐在地上背靠着后面的橱柜,她开始用那把长长的刀将蛋糕划开,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她尽然挑起一块蛋糕递到了我的嘴边,我一愣,但是当我抬头看到她那毫不杂念的笑容时,我心脏一缩,就迎着嘴巴过去了。 谁知道这家伙早就想好了,我嘴巴一过去,她刀锋一偏,那蛋糕便全部泥在了我的脸上。 她咯咯咯的发出一串笑声,我被她的笑声感染,也忍不住笑起来。 下一刻,我抓了一把地上的蛋糕就冲着她的脸上泥去。她将刀扔在了地上,尖叫着逃开,但我已经扑了上去,不顾她的反抗,我一把将蛋糕全部抹在了她圆圆的脸蛋上。 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打开了,此时,柔和的灯光下她仰着头笑着,一切看起来跟以前的她天壤之别,她美好的像个幻觉。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她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坨蛋糕,我一个反应不及时,脸上被抹了个大花脸。 我俩开始像疯子一般在房间里面追打,蛋糕被我们弄了一地,尽管我能猜出她也许另有他谋,但那一刻,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最后,我俩疯累了,她躺在地上喘气,我靠在她身边的桌角上,像是出于自然反应一般,我将她露在外面的脚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第4节 我看到她残留着蛋糕奶油的脸明显一愣,但下一刻,她却闭上了眼睛。 辰筱: 我一直觉得像我这样一个人要是放在以前就应该浸猪笼或是直接被绑在树上烧死。 在这样一个幽暗的房间里,我用尽手段,最后终于将左翰弄上了我的床。 我俩就这样面对着天花板躺着,我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喘息,那一刻我多希望自己能够像电视剧里面那些矜持的女主角们一样,长呼一口气,或是干脆用被子捂住脸来假装一下羞涩啊。 但是我没有。 我伸出手握住了他。 他的身体明显一震,我回过头听到他声音抵哑的说:“别闹!” 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他的语气里竟然含着一点儿宠溺的味道。这不是他,这样的他让我毛骨悚然。来不及多想,我伸出手抱住他的头,用力地将他吻住。 他的嘴唇很薄,牙齿也特别整齐,鼻息间带着股好学生不会有的烟草清香,那味道让人有点醉醺醺的。 我伸出舌头在他嘴里搅动着。一波波男性荷尔蒙的味道由他的呼吸间喷涌而出。他的眼睛慢慢由清明变得模糊。当他结实的双臂抱住我时,我忍不住的突然笑了。 我盯着他,他在我身上用力瞪着我,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一刻我知道,他完了。 我觉得关于左翰,关于他的出现对我生活造成的那些惊天复地变化早已经在很久前就在我内心变质了。 它像无数毒气结合到一起,最后变成了一个瘤横亘在我胸腔。我知道,割掉他我会死,但不割,我也随时可能因此一命呜呼。 生命的冲击导致我脑海有一瞬间的空茫。 当我再次抬起头,少年目光跟我在空中相遇。一丝奇怪的情绪透过他棕褐色的眼睛传播出来。我不自觉伸出手摸了摸他被汗水打湿的黑色短发。 他没有因此烦躁,相反,他竟然迎着我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擦起来。 这种豹子突然变成小猫似得转变让我惊讶,我的手愣在了半空中。大概过了半分钟,一点温热落在了我的手心。 他哭了。 我见识过他在街上面对几个凶神恶煞的地痞手里明晃晃的大刀面色冷然;我见识过他在狭窄的长巷里像个暴戾的狮子般将人用拳头打的半死;我甚至在刚才还见识了他饥渴小豹般的的样子,但我从未见过他哭。 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哭也是无声无息的。他轻轻匐在我的肩头。我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还有他靠在我肩膀旁的脸上发出来的温热。我慢慢伸出手抱住了他,即使这时候,我们还保持着原始的龌蹉姿势,但他却像个孩子一样让人充满怜惜。头一次,我觉得我们胸口鼓涌出来的那阵阵波段紧紧的凝合在一起。 而下一刻,我旁边的窗帘突然被一阵由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去,恍惚间我像是看到窗外又开始落雪了。 雪花飞扬,我听到了远处人们的欢呼声,紧接着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了几声沉闷的钟声。新的一年终于在这一时刻到来。 我仰起头,冲着伏在我肩头的他轻声道:“新年快乐。” 警车的鸣笛终于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 我以为他会因此暴跳如雷,但我没想到他十分安静的抱着我,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左翰: 我已经被她彻底挑逗起来。 我其实并不想这样的。我想至少能够在她心中对我抱有哪怕是一丝丁点的好印象。但该死的,我还是没能忍住自己体内那翻涌不息的欲望。 我想就这样吧,你既然让我做个恶人,那我就一坏到底,到是我没想到的是在最后一刻,我还是没受控制的哭了。 我不断告诉自己要笑,我要让她脑海中永远记得这个叫左翰的男人。让他记得,这个男人毁了他的一生,这个男人下流,卑鄙,恶劣,甚至毫无人性。 但是不是一个好演员,那份感情让我不能淡定的演下去了。 我爱她。 这种爱深入骨子,这种爱,在拥有不了的时候,只能选择毁灭。彻彻底底的毁灭。 在最后一刻到来的时候,我多么想将她揉进我的身体里。我匍在她的身上,她像一只食饱的小猫那般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 我不敢看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越抱越紧。 当那阵尖锐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了她。那一刻她像是突然明白什么似得,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华。我冲她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的笑一定比哭还要难看,我假装轻松地对她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我正和她面对面坐着,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只得把目光放到一边。直到我的手被那副冰凉的手铐紧紧铐住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一股浓重的难受像个铁铸的爪子紧紧拽住了我的喉咙,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甚至想呕吐。 我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我看到她哭了。 我曾经无数次尝试过让她哭,但后来都无果而终,最后没想到让她哭却是这样的时刻。一丝恐怖的想法在我心头闪过,我开始后悔了。但结局已经肯定。我无奈的冲她笑了笑,我说:“我走了。” 我想像个大哥哥离家那样淡定的跟她道别,但是当门从我背后合上时,我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何辰筱这个笨蛋,她从来就不了解自己,无论她怎么样夸张的去装扮自己,她那股无欲无求的清冷就像刻进骨子里了。 这样的她总是让人不自觉的想占有,想去毁灭,但就是这样的她一直自以为自己是跟我一样的坏蛋。 我多希望让她永远在这样一个错觉里活下去,因为,当我第一天在那个门缝后面看到那个小姑娘惊慌失措的眼睛时,我就不可抑止的想要保护她了。 我深爱着她,但是这份爱是单纯的,因为,我从来都只是想当一个帮妹妹打架的好哥哥。 ☆、云烟 辰筱: 我已经忘记了我父母的样子了,好吧,事实上,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过他们。 但是通过爷爷跟我的叙述,以及那些被我父亲爸放在铁盒子里的照片和他的日记,我还是对他们有过一定的了解。 我的母亲热爱摄影和文学。她喜欢拍一些没有重点的照片,然后为其配上一些没有意义的句子,在我父亲日记的后半段里,她就是一个骨子里流淌着自以为是的女人。 这种文艺气息浓厚的女人在年轻的时候无可厚非,是特别受欢迎的。而我父亲就是她茫茫追求队伍中的一个。 他之所以能够在一票追求者中脱颖而出,并且最终取得美人归。完全归功于他大学期间那一首好字,和他写的那些读起来会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烂诗。 没办法,年轻的女人都只为感性而活。我母亲被他征服了。 我几乎可以猜的到我那个蓄着一头棕色长发的母亲在我父亲的诗歌和胡渣下□□迭起时的样子。 文艺婊跟烂诗人,真是青春故事里一对俗烂又绝配的组合。 他们给彼此写诗,然后在宣纸上,在油墨间,在灯光幽暗的洗片暗房里鬼混。我就这么带着丝报复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奉子成婚。 爷爷这么跟我说。他每次谈到我父母的事情时,眉头总是紧紧锁着。这个生活精打细算的老人早就看清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可那时候我的父亲跟我的母亲都有一颗相似的放荡不羁的心。众所周知,真正的文艺青年在面对某些事的时候都异常偏激,于是,这两个人用自己的性命作威胁,最后终于光明正大的滚在了一张床上。 激情退去,感性淡化。 我的母亲终于在一次床弟之事或是一次平常的午饭后明白了她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有婚姻的,她不应该被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枷锁住自己的手脚。 于是,带着微乎其微的一点愧疚,这个女人抛夫弃子,独自一人远赴海外,去了巴黎。在那个充斥着麝香和荷尔蒙的城市,她让自己的浪漫纵情燃烧。 诗人的爱情跟自己的生命一样烧的火热朝天,但熄灭的也快。 我甚至有时候会想,那些浪漫的感情都是诗人们自己意淫虚构出来的,那个被他写进诗里的姑娘也许从来都是跟他同床异梦姑娘。 但是我父亲不这么想,他在我母亲离去后但狠狠颓废了一段时间,在某天,他喝光了我爷爷买的 ,然后一身不吭的便卷着铺盖去了北方,在一座黄沙飘渺的城市里去追逐他可怜的梦想...... 从我开始记事起,我就是跟爷爷生活在一起。 爷爷是军人出身,在勉强接受了父亲的婚姻后,他唯一的期盼就是我母亲能够给他生一个孙子,可我就是这么不顺他意的诞生在这个家里。 所以细算起来,我没得到过这个家里任何人一个人的欢迎。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并不能成为我矫情的成本。我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一个恶心的存在,完全是因为十岁那年的那个噩梦—— 我的爷爷死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阴雨沉沉的下午,我亲眼看见他被一把自己用来剪脚上死皮的剪刀刺穿了心脏,鲜血傻了一地。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看到那个杀死他的少年,那个少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他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了。 当他发现我,并且跟我对视时。有那么一瞬间我在害怕,我害怕他会杀了我。我开始慢慢往后挪步。可就在我刚离开那个门框范围时,我看到少年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估计吓坏了吧。我这么想着,却突然失去了知觉。 我应该就是那时候变得吧。虽然爷爷抚养我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般,什么时候叫我起床,什么时候给我煮饭,什么时候去学校接我,很少跟我讲话,也不会多给我一丝多余的关系。但无论怎么说,他算是我生活中唯一一个亲人了。 但是他死了,我亲眼看见他被一个少年杀死。 更加可笑的是,杀死他的那个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复,他的父亲利用关系让他只是接受了一个小小的惩罚,而我却懦弱的不敢去揭发。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翻涌不息的黑暗,在这之后我也坠入其中,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第一次在墓地见到左翰我就一眼认出了他,虽然他长高了不少,五官也变得立体起来。但是,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仿佛恶魔一样的气质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当我跟他对视的时候,我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我,毕竟过去将近四年了,而且四年前的那天他已经吓傻了,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但那一刻我却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报复他。 我是一个女孩,如果仔细算起来,我也算个有点魅力的小女人。这世界上,大男人一点也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小女人。特别是当她们深知如何利用自己的魅力优势的时候。 我开始有目的的靠近左翰。 我成为不良少年的一员,我刻意麻木自己,让自己变得浮夸,不可一世,慢慢的,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我利用了魏文斌,这个倒霉的好学生。 第一次左翰来找我,然后魏文斌打了他,那天魏文斌带着我离开时,我其实有偷偷回头看过左翰,当我看到他躺在地上的那副场景后,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我将那个女人拖到雪地上,其实并不单单是因为那个女人骂了易北。我等这样一个机会等的太久了。我需要让小恶魔背后那个大恶魔站出来,所以,当我得知自己要被学校开除的时候,我几乎要欢呼雀跃的跳起来。 我要不良少年的成员无意间对左翰透入出我在学校打架的消息,果然不出我所料,当天下午,他就独自一人去了我们学校办公室。 所有事情都朝着我的计划顺利滑去。鬼知道我已经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 我想让左翰那个滥用职权的父亲下地狱,我要报警抓住这一对狗父子,但是到最后一刻时,我竟然迟疑了。 我开始想着如果没了左翰我的世界将会是怎样的,一片荒芜的白芒让我恐惧。 我犹豫不定。一直到新年的当天,我打电话要左翰到我家里来,我希望他能够拒绝我,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坐在床上脑海大段空茫,最后我还是颤巍巍的按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当左翰在我面前被警察带走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但那一刻我忍不住哭了,我的内心那些结实的城墙在那一刻全数崩溃,我看着眼前,却发现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没有实质的空白。 四年时间,我快速的成长,甚至成长成了一个我自己也陌生的怪物,我一直在等这一刻的到来。 但是这一刻,我却根本就没有了想象中的松懈。 一股我无法承受的沉重像我袭来,我躺在床上,眼前却突然出现了那个夕阳晚风的傍晚,那个少年从墓地走出来,他抬起一对黑色的眼睛看我,勾着嘴角笑,一副坏坏的男孩的模样。 ☆、突然来访 易北: 二零零八年的新年,全国雪灾,仿佛永远下不完的雪将无数人困在异国他乡不能回去跟家人团聚。 陵水也是如此。 雪花不停不息的在城市四面八方落着,城市东边的巨大烟囱一如既往的往天空排送着黑厚的烟雾。天空很低,而且被那些该死的浓烟染成了一片压抑的灰暗。高楼下,低宇间,寥寥几人步履缓慢的走着,大多数是一些没家可归或是流浪在外的异乡人。 他们脸上那种相似的失魂落魄将这坐城市笼罩进一种浓郁的寂寥之中。 我靠在墙上,空气中的冰冷让我忍不住瑟瑟发抖,但我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那里一条街全是酒吧,徐文凤就在其中一家上班。 黑夜慢慢降临。 当冰冷的黑暗开始变得浓稠时,靡费的霓虹便依次闪烁亮起,灯光缓缓,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暧昧不清的色调。不时会有一阵惊呼从某家酒吧里传来,冲进夜色中,将街上行人们的寂寞衬托的更加浓重。 尽管我跟徐文凤没有好好相处过一天,但她还是曾不下百次的告诫我,不让我进到里面去。我为她这种自以为是的执拗感到可笑。但我还是如她所愿的从未踏进那里,可是我大概也能想到其中的情景。 在流转的灯光下,那些寂寞的人们卸下所有冠冕堂皇的面具,在里面让自己最龌蹉,最不耻的一面展露出来。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世界在转,人们需要生活。就像阳光的阴影在背后。人类也只能在黑夜的暗影下将自己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拿到面前,让其耀武扬威一阵后,随着黎明到来的那一缕曙光兹兹蒸发掉。当然,也有蒸发不掉的,比如我。 想到这,我不觉笑了笑。 今天是新年,我准备接徐文凤回家吃个年夜饭,作为一名十几岁的少年,尽管经历的比同龄人多,但对于新年这个能够某去一切沉重的节日,我还是有那么一丝丁点的憧憬的。 寒风瑟瑟。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在我不厌其烦的再次抬头往对面看去时,徐文凤歪歪撇撇的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她答应了我今天会早点下班,她没有食言。 我看着她,大冬天的,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裙,修长的双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下,她踩着一双十厘米左右的暗色高跟鞋,雪花在她脚下被碾碎,路人把她撞得东歪西倒的;她的眼神朦胧,脸颊发红,显然为了脱身,她又喝了不少。 对于她这种状态我早已司空见惯。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慢慢向她靠近。然而就在我快要靠近她的时候,一个穿着正式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我看着男人那身显然与这条街毫不搭边的装扮,选择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男人梳着后背头,穿着一套青蓝色的加厚西装,身材高挑,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因为酒吧前的招牌灯光明暗,我看不大清男人的具体五官,但还是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由内而外透露出的一股雅痞气息。 我突然停在原地倒不是因为我对那个男人接下来会对徐文凤的举动有多期待,我停下来是因为我看到徐文凤在抬头看向那个男人时,她那种终日找不到目标的眼睛在那一刻尽然闪现出来一种从未有过的精光。 徐文凤的脸在瞬间由酒醉的潮红变得煞白如纸。她的表情变化让我惊讶,就在这时候,更加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徐文凤伸出手一巴掌用力的甩在了那个男人脸上!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男人因此愣在了原地,但下一刻瞬间,男人伸出手用力的抓住了徐文凤。徐文凤开始剧烈地挣扎,她的嘴里也不由的骂骂咧咧起来。 男人并不为所动,他紧紧的拉着徐文凤开始往旁边托,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想将徐文凤拖到路边停着的那辆宝马车上去! 徐文凤尽然哭了! 我看到她脸上的装被她的眼泪冲花,她的眼睛已经回到了她平时那种喝酒喝多了没有焦距的状态,但她的声音是尖锐的,她吼道:“我草你妈的,快点放开老子,你这个□□养的,我他妈叫放开老子,听到没有!” 我冲上去的时候,男人正在跟徐文凤纠缠着。我也没多想,推着男人的肩膀就用尽全身力气往着他的脸上打去。 他猝不及防的往后一仰,然后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就在我低头捏着拳头准备继续上前时,我却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似得僵硬在原地。 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这种恐怖的相似让我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恶心,我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眩晕,我想叫徐文凤,我想问她什么原因,这他妈哪里出问题了,但是我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一声声音。 我僵硬的回过头,看到徐文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尽然躺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她正用一对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的天空,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却毫无反应,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她已经死了。 我想问问她,那个男人是谁,但是当我看到她的样子后,她那股无力就沿着冰冷的空气一下子传进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猛地倒在了地上。 黑夜带着雪花在我头顶旋转,寒冷的风从四周鼓动而来,然后在空气中流转成一波波揉着冰渣的旋风刺人发肤,透骨的冰凉从我身下含着冰渣的地面刺进我的皮肤,刺进我的心脏,刺进了我每一根冰冷的血管,我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几声沉闷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数不尽的烟花在这座城市,在整个国家,甚至是世界的某些角落同一时刻绽放。 色彩斑斓,光华游离。二零八年就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时刻宣布了它的到来。 无数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响起,那些从酒吧出来的人或是路过的行人开始在我们身旁指点谈论。 我顾不上这么多,我感觉身上的体温就要流逝殆尽,我就要失去知觉了!朦胧中我听到远方传来一阵警车的鸣笛声,那声音幽转千回,渐行渐远。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我的身体,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余曼: 大年初一的时候,院子里还飘着一股浓厚的烟花燃烧的火硝味道,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易北家里。 这个不大的空间再次因为他家里的事情变得闹腾起来。 还是大早上呢,我妈就拉着隔壁的两个女人在我家门前热火朝天地谈论起来。 她们的谈话内容一如往常。 刚开始是在谈些今天吃啥,谁家孩子成绩怎样的问题......不出一会儿,话题便被引到了易北妈妈身上...... 左边那户瘦瘦的顶着一头枯草似得头发的女人说是易北妈在外面勾搭了一个有钱的傻子,现在那只鸡估计就准备飞上枝头成奉凤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泛着显而易见的酸意,坐她对面的一位阿姨将她无情拆穿:“哟,你这是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吧!” 这位阿姨非常胖,坐在那儿跟一头大鲸搁浅了似得,跟所有胖子一样,她不喜欢别人说她胖,但是每次我吃东西吃的有点多的时候,我妈就会对我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早晚有天你胖的跟隔壁那头猪一样。” 回到现场。 “你说什么呢?”瘦女人的声音细细的,尖锐到仿佛她再大点声就可以轻而易举刺破你的耳膜。 “谁还不知道你啊,你不就是指望着能够找个有钱的老头儿,早点把你家那位甩掉吗?”胖女人的眼睛挤在肿泡的眼皮里,迸射出一股锐光,仿佛早就洞清了一切。 “你这臭猪嘴里就是喷不出好屎来......”那瘦子显然是被惹急了,开口就要骂胖子,幸而我妈,这位永远的和事老适时开了口,她说:“哎哎哎,别吵,别吵,好好地聊下天,干嘛总是这样伤和气。” 她总爱用‘别伤和气’跟人聊天,但我知道她背地里总是觉得这些女人肤浅。但是她们不知道。 瘦女人听到她的话,撇了撇嘴竟然就没再说话了!我妈显然为她的大将风范自豪不已,只听见她煞有其事的咳嗽两下,说:“秋萍(那个胖女人的名字),你像是晓得点什么?” 那胖子果然一副老娘早就洞穿了一切的自豪,她扬了扬头,然后不屑的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一副好奇宝宝样看着她的瘦女人,卖着关子道:“你们仔细看看那个男人,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 “嗯?”我妈。 “快说,快说!”那个瘦女人。 “你们难道没发现那个男人和那只小鸡头长得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胖女人睨了我妈和那瘦女人一眼,语气激动到。 “你是说......”我妈刚开口,那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就打断了她:“你是说,那个男人是徐文凤那狐狸精的老公?!” 我妈跟那个胖女人一起瞪着瘦女人,刻意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隔墙有耳!”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我妈叫道:“妈,你能不能别总是谈论易北家的事。” “你寒假作业做没,什么时候你还管起妈来了。”我妈。 “诶,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去。”那个瘦女人。 “哎,哎,现在小孩都这样不懂礼貌,我儿子他在外面读了一年书,回来看到我都不用正眼瞧!我跟他爸都准备把他接回来读了,算起来,他应该和你们家丫头一个年纪,说不定还能同学哩。”胖女人说。 我没见过这位胖阿姨的儿子,我听我妈说她老公以前包工程赚了点钱,把儿子都送到外面去读书去了,我前几天还听我妈在饭桌上对我爸说她老公前段时间亏了好多钱,此时又听她说要把儿子接回来,看来我妈说的事情是真的,但显然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这时候瘦女人开了口,“哎呀,谁不知你们家那点事啊。”她说完这句话刻意顿了下,接着说,“还有,你儿子不正眼看你是因为你太胖了,他光看到你的边了。” “你说什么呢!”胖阿姨显然很生气,她说,“我再怎么也比你这个不会下蛋的铁公鸡好吧!“ 是的,瘦阿姨到现在都还没孩子,这种事显然是痛处,果然,胖阿姨话一说出来,她脸就红了,抡着袖子就站起来:“你个□□养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贱人,你今天想干嘛!”胖阿姨也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 我妈在旁边假惺惺的拦架:“哎呀,你俩别吵,别吵,别伤了和气......”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觉特别认同“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我发誓,以后等我到了我妈这年纪我一定不要像她这样。 就在我无语之时,对面易北家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北,他抬起头时我刚好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 不等我反应,他已经拔着腿向着院子外跑去了。 就在我愣神的间隙,我身边一阵风吹过。我定睛一看,发现是我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但是我敢肯定他看到易北那红通通的眼睛了。 “余泽,你干嘛去?”我妈冲着我哥大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巷子口了。 望着大雪上两排急匆匆的脚步印,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慌就席卷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等我反应过来时,我也随着我哥跑出去了。 身后传来我妈的叫声,但是我却完全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要拦住我哥,我说过,我不能让他变成让别人指手画脚的异类。 ☆、暗涌 易北: 这一次,我相信了所有故事的偶然性,那些所谓的作家们为了让读者相信自己写故事,而去做的无数虚伪假设,那些被频繁说明,不厌其烦的赘述的东西,原来是有科学性的。 生活的狗血是直淋淋,毫不懂得廉耻的。 就在2008年的新年,我那个我素未蒙面,徐文凤从来不愿意提的男人回来了。 是个,那个我还没出身就将我和我那个倒霉的母亲抛弃了的男人,他穿着高档的礼服,开着一般人买不起的车回到了这座终日飘散着工业浓烟的城市。 大年初一,没有亲人们久别重逢的欣喜落狂,他连过问我们这些年的生活这种起码的虚伪都懒得用,在家里坐了一会之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回来的目的,他说:“让易北跟我走吧,你知道的,就你目前的状况给不了他一个好的未来。” 我妈靠在床上,她像是还未从昨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她的表情木讷,眼神空洞,那个男人说什么他都没有回应。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那时候我还能很好地控制自己说话的语气,我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紧紧捏着徐文凤的手,眼睛从来没离开过她那微张的干枯嘴唇。 沉默,大概过了一刻钟,男人叹了一口气,他说:“当年的事情,你不能怪我。” 我回过头瞪着他,我看着他那张让人恶心的嘴脸,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你是个废物。” 他听到我的话首先一愣,接着又勾着之前被我一拳打的青紫的嘴角,他笑容苦涩的说:“是的,我是个没用的废物。”他顿了一下,接着语气激动到,“可是当年,要不是你妈,我他妈至于背井离乡吗!” “你毁了我们所有人的生活。”我冲他叫着,眼睛就不自觉模糊起来,看吧,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懂责任是什么。 我没想到他却十分嘲讽的冲着我一笑,接着说:“他妈的,是你们毁了我的生活!” 这个混蛋,我冲过去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口,他却不还手,但下一刻,他所说的话却让我一下子坠入万丈冰窟,他说:“我是个gay,你妈喜欢我,为了报复我,她对我下了药。”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中间我看不到任何光芒,一片没有任何温度的漆黑将我重重包裹,我不敢置信的回头,我想在徐文凤那里找到一点动摇我的不可能,但是,我却对上了她那张写满了绝望的愚蠢脸庞。 那一刻,那种一直被我压抑着的恐惧全部回到了我的身体,我开始忍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你明白那种感觉吗,那种仿佛整个世界突然静谧到没有任何声音,全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虚无的黑暗,你就躺在那片黑暗中没有目的地漂流,终于,你看到一丝光斑从你眼前晃动,它带着无数飘摇微小的颗粒尘埃进入你的瞳孔。 那一瞬间,你开始明白自己的渺小,甚至是不堪一击。你忽闪的眨了一下眼睛,风从你的睫毛掠过,就在那一秒,一阵刺耳的嗡鸣在那个没有边际的空间里响起,下一个瞬间,你的脑海响起天崩地裂似的爆炸声,你看到无数生灵死亡重生然后又被摧毁殆尽。 你开始感觉到撕裂的疼痛,你觉得你要死了,甚至是已经死了。 但是那一刻,被拉长的死亡让你开始充满求生欲望,你开始拼命挣扎,你像一只拼尽全身力气从海底向上挣脱地野兽,你渴望着从这个压抑的空间里挣脱出去。 我拼了命的挣扎,然后,我跑了出去。 我冲出家门,第一个抬头,我就看到了余曼,她惊诧的眼睛后面出现了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身影,余泽,那一刻,我多么想叫一声他的名字。不对,我是想大叫一声,不管叫谁都可以。但我没有,到这时候我那该死的虚荣心还在作祟。他不允许我在院子里,或是任何陌生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狼狈,所以,除了逃离这个破地方,我别无选择。 翻过学校的院墙,我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像个没有目标的困兽,不停地在雪地里冲撞。当我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时,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学校的篮球场旁边。因为放假,学校现在空无一人。一眼望去,人工草坪,塑胶跑道,甚至是远处的升旗台,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雪给覆盖。 望着面前毫无杂念的白芒,我的心情空落的没有任何着落点。 我在雪地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那些压抑的痛苦化成一个巨大的铁锤,开始一遍遍锤击着的心脏,那个男人的话反复在我耳朵边响起,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再次拔开腿跑起来,我在雪地上狂奔,围着我们学校的操场跑了一遍又一遍,我的体力严重投资,但是我却停不下来。 这时候,灰色的天空再次飘起雪来,我抬着模糊不清的眼睛看向远处,然后,我的视线就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看到辰筱站在不远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下身是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裤,裤腿很紧,将她的腿收的细长细长的。她穿着一双黑色的短靴,远远看去,像一个刚走完亲戚回来的小姑年。 在何辰筱转班的时候,她剪掉了自己那一头标志性的爆炸头,此时的她头发短短的,她黑色的眉毛和眼睛都露了出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慢像我走来。 在靠近我的时候,她裂开嘴巴冲我笑,露出一排比她身后茫茫雪地还要洁亮的皓齿。 她的笑很痛苦,我看到了一个无比脆弱的孩子的影子。 那是第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如此不堪一击的何辰筱。 她站在旋转不定的大雪中心,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她就会溃散成这漫天飘飞的雪花,然后随着大风消失在世界的某个尽头。 我看到她鼻息间呼出的白色气体,那气体看起来那么真实,又透着股温暖,那一瞬间,我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何辰筱: 我想让他快乐一点,尽管那时候我已经特别难受了,但我还是一副故作轻松地样子向着他走过去。 雪球在他胸前绽放,他看着我,眼眶红红的,像是哭了。 我看着红着鼻子站在大雪下的易北,思绪突然跳跃,我就想起了那个在大雨下冲着我挥手道别的小男孩,那个易北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充满魅力的少年。但却还是那个男孩,那个纤细,脆弱,总是故作坚强的男孩。 我咧着嘴吧冲他笑,我说:“易北,我们来打雪仗吧。” 尽管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但是他还是裂开了嘴巴,他弯着捏了个雪球,然后冲着我砸了过来。 漫天的雪花飞舞,我俩开始在雪地上追逐,我看着易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开,我也跟着他开心起来,那个从小我就发誓要保护的男孩,无论怎样,你一定都要开心下去。 我心想着,在地上捏了一个雪球冲着他砸了过去,一个修长的背影将那个雪球拦住了。 雪球在那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背上绽放成无数雪花,余泽回过头冲着我露出了一个他特有的阳光笑容。 易北站在余泽身后,我看到他的表情首先是一愣,下一刻他的眼睛却像是枯木逢春一般,突然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果然,不管过去多久或是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单纯男孩的感情始终都不会变一丝一毫。 余曼: 我看着我哥。 当何辰筱的那个雪球冲着易北扔过去的时候,他挡在了易北面前。也许这个动作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但当我看到易北脸上的表情时,我知道一切都变了。 我看到他们三个人在雪地上打雪仗,欢笑声在空旷的校园里面回荡上升,然后冲进无边的苍灰色穹顶里去。 雪花盘旋向下,我站在不远处,我知道此时此刻,那些所谓的感情都不一样了,那些看似光明的东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在阴影下偷偷发酵长牙,那种见不得人的东西透着股霉味,让我忍不住想要呕吐。 我准备转身离开,而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发现是何辰筱,她正站在我哥和易北中间冲着我挥手,“余曼,过来一起玩啊!” 我看着在他们周身旋转着的雪花,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跟面前包括我哥在内的这三个人是如此的疏远,我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可笑想法。 我听到何辰筱在不停的叫我,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我吻魏文斌的事情,那一刻,一种仿佛要被她拉过去凌迟的恐惧拽住了我的心脏,我挪动脚步,向着远离他们的方向快速走去。 雪花在那一刻定格,苍灰色的天空被不存在的镜头无限拉远,人们在堆满积雪的道路上匆匆行走,他们无视路上滑倒的老人和小孩,无视那些衣衫褴褛,冻的颤巍巍的乞讨者,无视所有的一切,他们面无表情的走向一栋栋钢铁的建筑里走去...... 新闻里都是关于雪灾的播报,一个个被刻意包装的故事被无限循环的播放,躲在暖气下的人看着那些灾难一边假模假样的叹息,一边为自己的生活感到庆幸...... 无数的场景被推远拉近,然后组成了这个光怪陆离,越来越被有温度的世界。 何辰筱,徐易北,我哥,魏文斌以及我,我们所有人的生活也随着这场下了足足一个冬季的雪开始往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飞奔而去。 ☆、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魏文斌: 何辰筱又不理我了。 我知道那天她看到了,当余曼亲上我时,我就知道她在我后面,我看到了对面这个女孩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在一分钟的惊愕之后,选择了立在原地。 我在赌。 赌像何辰筱这样的女孩,他尽然能够为徐易北的一张照片将我们学校有名的小公主打伤,那么,对于我呢? 如果,我这么想,如果她哪怕是有那么一丁点在乎我,作为一个个性那么要强的人,她是绝对会冲上来的吧。 我甚至希望她能冲上来将我揍一顿,然后像电视剧或是里的那些男人婆女主角一样,骂我混蛋,不是东西。 但我错了。 我想错了,故事是故事,生活是生活,而何辰筱,她从来都是一个不会被人看透的女孩儿。 我输了,一败涂地,当我回头追过去,我看到了那条被她扔在雪地里的围巾,那条浅蓝色的围巾躺在地上,像一条被人杀死的臭鼬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惹人嫌弃的味道。 那是我的味道,我跟它一样,我们被遗弃了。 那一刻,我自认为天姿娇子与众不同的骄傲全数瓦解,我知道,对于何辰筱,我不过是一个疯狂追求她的书呆子罢了。 所以,这一次,我主动选择了沉默。 我想,就像蓝色不会出现在何辰筱的身上一样,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吧。 易北: 大雪下了一整个冬天,一直到第二年春我们开学都将近一个多月了,雪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南方春天来的最晚的一次,挨过倒春寒,天气也就回暖,春日的青惠也在我们学校的很多角落里悄悄冒了出来。 这时候的南方,云高天蓝,万里暖辉,大巴车在路上开的懒洋洋的,所有人的脚步都很慢,连蜷缩在巷子里的乞丐们都跑出来一脸安逸的晒着辐射不强的太阳,所有的东西都被柔和的光芒笼罩,一股万事宁静的假象就这样诞生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这时候,就算你是走在终日潮湿的深巷里,都能感受到这片地域的缓慢与祥和。 这就是南方的小镇小市里特有的春天。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学校自称为了调整学生们的学习状态,特意举办了一场春季运动会。 虽然平时还比较喜欢运动,但是对于这些人多的活动我是能不参加就尽量不参加。但是我们班主任发了话,班级四十六个人,每个人都要至少报名一个项目。 尽管大家都哀声哉道的,但是一批眼疾手快的人已经在拔河比赛项目上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对这种集体活动本身不来电,于是等到最后轮到我的时候,就剩下了所有初中生都厌烦的男子三千米。 “易北,你行吗?”何辰筱第一个怀疑我的能力。 “你可别小瞧我们家易北,他可厉害了!”余泽这段时间和我们走的特别近,我们学校为了方便学生的时间,中午都会有收费的伙食供应,这段时间为了考试,我们中午基本都是在学校解决的,于是每天中午一到吃饭时间余泽就跑过来了。 此时他正用胳膊搭着我的肩膀,对何辰筱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别处。 何辰筱不是那种会故意起哄的人,但是她肯定也知道我会为余泽的那句‘我们家易北’乱想,于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却是多想了,但是也就那么一瞬间,因为当我看到余泽目光注意到地方后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就自然而然的消淡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坐在不远处,跟别人谈笑风生地李妍。 “怎么不过去和她一起吃?”我故意问余泽。 他盯着李妍,头也不回的回我:“哎,哥们我也想啊,我们班那个死秃头特别变态,他最近抓这种谈恋爱的抓的特别紧,我们班有两队都已经死在他手上了,我就和李妍商量着在学校别太亲密,掩人耳目。” 我发现余泽变了,那个简单的运动男孩突然就变得畏畏缩缩,让我觉得陌生了。 不去理会他,我低着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坐在我对面的何辰筱却在桌子下用脚踢了我一下,我抬起头用眼睛问她干嘛,她冲着我眨了眨那对黑亮黑亮的眼睛,一脸心怀鬼胎的样子。 你应该还记得,就在半年前她还是那种别人都不敢招惹的坏女孩,而她的这种‘坏’的天赋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来了。 七岁那年她带着我去城郊别人家的果林子里偷梨,然后我俩被守林的狗追了一个下午;九岁时她将我们班一个总爱欺负我胖学生的凳子动力点手脚,那胖子坐下去时整个椅子散架,而且之后一个月没来,说是摔的太过严重,直接肛裂了;十岁那天她在我们班主任从我们身边经过时,故意伸了个懒腰,将我们班主任的假发挑在了地上,和她隔着走廊相对而坐的我因为手贱接住了那团黑色的东西,陪她一起在课堂外站了一个上午......类似的例子多到举不胜举,但每一次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她此时冲我露出的那副表情。 她挑着眉,歪着嘴巴,我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一定是又有什么要人命的鬼想法了,果然,我气都没喘一口呢,她起身就冲着余泽的耳边过去了,我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对余泽说:“男人最喜欢女人眼里的什么!” 余泽回过头,我看到他的鼻子跟何辰筱的鼻子隔了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这场景我似乎猜到了何辰筱的小伎俩,但是余泽不知道,他依然保持着这个动作问何辰筱:“是什么?” “秋波。”何辰筱说。 我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这边余泽却十分配合她的笑了起来,我盯着何辰筱,她看着余泽,眼睛里的笑都要溢出爱心了。 我再回头,果然,那边的李妍早就结束了和她朋友的谈笑,她那对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这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我在旁边,当然知道何辰筱不过是对余泽讲了个无伤大雅的黄色笑话,但是在李妍的视角就不是这样的。 按照何辰筱的想法,李妍只看到了啦余泽和别的女孩在光天化日之下耳鬓厮磨,而且两个人还充满爱意的对视,最后余泽仰头大笑的时候,看着她的女孩眼睛里全是爱意。 何辰筱的演技非常好,而且她十分懂得利用女人的嫉妒。 果然,那边得李妍再也忍不住我们这边的气氛,直接站起来,满脸痛愤的离开了食堂。 余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那个女朋友突然就生气的走了,于是起身准备去追,这时候却被何辰筱先见之明的将他拉住了。 “你注意点,你们那秃头班主任正在那边看着呢!”说着,她的眼睛向着不远处示意了一下。 果然,余泽作为一个被‘好学生’这个标签框架住的人,那看到他们班主任后就老实的坐了下来。 我坐在旁边看着他那一眼焦急又毫无办法的样子,不觉无奈的笑了笑,而对面,那个罪魁祸首何辰筱已经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吃饭去了。 我看着她一脸云淡风轻的将自己嘴角的一丝头发扒开,那样子干净到跟刚才那个讲黄色段子使坏的她截然不同,我看完后不觉感叹,这女人果然是个让人觉得恐怖的生物。 就在我感叹不已的时候,眼前一个黑影晃过,下一个瞬间我看到一个男生拉住了何辰筱的隔壁,尽然将她一下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不等我们所有人反应,那个男孩便拉着何辰筱,将她带出了食堂,全程何辰筱都没有挣扎过一丝一毫。 那个人我认识,他是我们年级的一个传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何辰筱打徐爱丽时就是这个少年出来解得围。 魏文斌: 这该死的何辰筱,我尽然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那里亲亲我我,我简直是气疯了,我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将她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不等她反应我便带着她离开了食堂。 我知道后面有老师和学生在看着我们,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何辰筱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的样子。 我一路带着何辰筱往外走,我们离开食堂,走过学校那排种满枫树的长廊,然后是篮球场,最后是我们学校的足球场,这时候一直乖乖跟着我走的何辰筱终于猛地放开了我拉着她的手。 我回头看着她,她黑色的眼睛看着我,云淡风轻,那一刻我那被无数人捧出来的骄傲在不停的冲击着我的脑海,我告诉自己我不应该为何辰筱这样,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气愤自己,也气愤她,然后,那些复杂的心理在我的内心一下子发酵开来,我感到喉头一酸,一股我从未经历过的委屈就冲着我的呼吸道冲上了我的鼻头。 我看着她,他妈的尽然有点想哭,我憋了憋,最后说出来的却是:“我没有。”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第5节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一刻,我多想钻个地洞躲进去,简直太丢人了。但是我却看到何辰筱黑色的眼睛闪了闪,然后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我的胸膛。 片刻的沉默,我尽然听到她沉闷的声音从我的胸口传来,我吓了一跳,因为她尽然跟我说了声对不起。 辰筱: 我以为我只是对他抱着一丝抱歉,毕竟我利用了他。 但是当我看到他满腹的委屈,看到他好看的眼睛变得通红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也只是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学生,甚至还是一个长期被别人捧在手掌的孩子。 我突然有点心疼,然后自己的胳膊就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我抱着他,他的胸腔微微起伏着,透着股我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我想对他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但最后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运动会 易北: 运动会如期举行。 那天上午我们班的拔河比赛输给了初三一班,我觉得这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班带头的那个人是何辰筱。 是的,何辰筱参加了拔河比赛,而且这个女人在比赛开始前半个小时,拉着他们班的魏文斌跟我们班所有参加拔河比赛的同学们都握了个手。 跟人握手时,她都是皮不笑肉笑的跟人说:“呵呵呵,待会的比赛一定要多多担待啊。” 被他握手的那些男孩们激动不已,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女生们尽管心理骂着她贱人,但看到她身后微笑的魏文斌,也就捂着嘴一脸‘人家很淑女’的样子:“哎呀,人家力气很小的,你待会可别把人家拉的摔地上了。” ....... 不敢想象我认识的那个非主流女孩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如此世俗,功名心的女人。我有点难以接受,就在她跟人都打完招呼后一脸鄙视的对她道:“啧啧啧,想不到当初不屑于这种活动的何辰筱同学今天为了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她笑的一脸天真浪漫:“赛前跟对手打招呼,这是一种大度,你懂啥?” 我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然后,我们班的拔河比赛就输了,我敢发誓,那些被她打过招呼的女孩子们一定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有些女孩甚至都睡在地上了,但是那些男生们,当他们对方站在第一个的何辰筱时,全都都是拿着绳子象征着的带了带。 于是,没过一分钟,我们班的绳子和几个女生就被拉了过去,高三一班就这样得了拔河比赛的第一名。 中午时何辰筱请我和余泽吃饭,她还叫上了魏文斌跟余曼。 我正奇怪这家伙啥时候跟余曼好上了,这边余泽就开口说话了:“欸,我说何辰筱,我以前只是觉得你这人坏坏的,现在怎么没想到你还这么阴险呢。” 显然余泽知道了上午比赛的事情,虽然知道他是在跟何辰筱开玩笑,但我还是不觉为他捏了把冷汗。 何辰筱这女人吧,别看她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对那些东西特别在意,特别是别人说了她什么,她是会报复回去的。 但是这一次没有等何辰筱还击,那边站在她旁边的魏文斌率先开了口:“那可不,简直就是卑鄙。” 我以为何辰筱会回击这两个人,谁知道她站在那里,笑得一脸的人淡如菊,全然没有为他们所说的话生气的样子。 我正奇怪呢,那边余曼就开口了,她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跟她哥有点像,她说:“你们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告诉你们吧,是因为昨天晚上辰筱跟魏文斌打了个赌,因为魏文斌说我们班的学生都是群只知道学习的弱书生,今天拔河比赛绝对会输,然后她就跟他赌,说要是赢了就让他请我们所有人吃饭,这不,我们的饭就到手了。” 我有点惊讶,第一是何辰筱尽然会跟人打这种事情无聊的赌注,第二是余曼,她尽然叫何辰筱为辰筱,就我说知,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但此时,在我眼前的她们分明站在一起微笑着说着话,那样子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 我不免感叹,这女人真的就是奇怪的生物,上一秒还在草你妈的撕逼,下一秒就在那边嘻嘻哈么么哒了...... 这时候,站在我旁边的余泽问他妹妹:“要是何辰筱输了赌注是啥。” 余曼:“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这边何辰筱也不隐瞒:“输了我亲面前这家伙一下。” 我看着魏文斌那一脸的无奈和羞涩,不禁感叹一下,看来又一个男人要死在何辰筱的牛仔裤下了。 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要用又,不过从我跟何辰筱认识起,这女人身边的男人就没少过,毕竟,她懂得自己的魅力,并深知如何利用它。 中午吃完何辰筱用‘计谋’赢来的午饭后,我们去看比赛。 等到魏文斌的跳高比赛结束后,三千米长跑终于开始了。 也许是因为中午吃的太饱的原因,从我站在操场上时胃就一直有点不舒服,我以为走一下就没事了,但是等我站在起跑线上时,胃竟然疼了起来! 何辰筱他们就站在不远处冲我挥手加油,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我吞了口口水,想着应该忍一忍就过去了。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沉沉的声音叫了声喂。 我想着应该是谁在跟场上的选手打招呼,就没在意,但是那个声音又叫了一声:“左边的,喂,这边。” 我好奇地顺着声音回头,就看到站在我右边去的第二条起跑线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皮肤有点黑黑的短发男生。 他见我回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冲我笑:“喂,真的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在确认他是在跟我说话后,不觉疑惑的摇了摇头,虽然他长得非常起眼,但是我对他却毫无印象。 他咧着嘴巴笑了笑,然后冲我挥了挥自己修长的胳膊,说:“你忘了,上次用篮球砸了你的。” 我草,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天这家伙一篮球飞到我头上的事情。 因为那天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情,所以我就对他印象模糊了,我记得他似乎跟我介绍过他的名字,但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最后只好尴尬的冲他笑笑:“是你啊。” “对啊,你估计都忘记我的名字了吧。”他应该是那种特别阳光的人,跟人说话时嘴角总是不自觉带着股微笑的样子,他说,“我叫郭子浩,高三三班的,我知道你,你叫易北对吧?” 我记得我并没告诉过他我的名字,想来他也许是听着刚才那边何辰筱她们叫的,看不出来,这家伙一副憨憨傻傻的运动样,心却非常的细。 我正想着,那边裁判老师开了道:“跑道上的选手们停止攀谈,前面站在跑道线上的学生后退,比赛马上开始。” “3......” “2......” “1......” 随着比赛老师的手里信号枪发出的一声声响,比赛终于开始,大家一起迈开腿跑,因为是三千米,那些对自己体力特别自信的选手们早就在一群欢呼和尖叫声中冲出了老远。 刚才我跟那个叫郭子浩的同学聊天,就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胃,这时候一跑起来,一股钻心的疼就沿着我的胃直接蔓延到了我的胸口,冷汗瞬间就密布了我全身。 因为我是中间跑道,一直在旁边跟着我跑的何辰筱正跟余曼聊着天,她估计我是在慢跑储蓄体力,也没有太注意我。 其实以前跑步也有过这种感觉,我知道跑过那段时间就可以了。所以我也咬着牙坚持着,但是那股疼痛一直敲击着的身体,慢慢的我甚至觉得胸口发闷,整个人呼吸困难起来了。 “怎么了?”是郭子浩,我刚才还看到他冲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不知道什么我尽然追上他了。 我心想着这家伙看来是中看不中用,是那种冲一下就废了的类型,没想到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笑得一脸轻松地对我说:“我都跑了一圈了,怎么看到你才跑了不到一百米。” ...... 我回头看来一眼,擦,那跑道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而跑道后跑完一圈的几个选手已经快要赶上来了...... 我头一晕,恨不得整个人都倒地上。 然后我就真晕了。 在我晕倒前,我还听到何辰筱叫我的名字,在她之前,我感觉到一个结实的胳膊接住了我,我还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十分焦急地对我说,“喂,你没事吧!” 那个声音非常熟悉,像是余泽的声音,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他,但是随即整个人就被一个沉沉的混沌包裹住了。 左翰: 我知道这个阴谋。 我知道何辰筱的所有阴谋。这个傻女孩总是觉得自己将所有事情隐瞒的天衣无缝的,但是她永远忘记了一个问题。 我比她要坏多了。 所以从她开始靠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的目的。 但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就像一朵罂粟花,燃的那么妖艳,即使我知道她充满致命,我还是忍不住的去触碰她,然后坠入进去。 其实在之后所有的岁月里,当我躺在这座黑深的狗笼之中,当四周的潮气合着寒冷向我袭来,当我身上那被狱警和那些该死的混蛋们打出来的伤口摧残的让我痛不欲生的时候,我都想过一个问题,要是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后悔吗? 可悲的是,每一次只要我想到这样一个问题,我的内心立刻会给出一个答案:怎么会后悔呢,毕竟,她是你一直想要保护的那个女孩啊。就算你知道是她亲手将你送回了这个仿佛地狱一样的地方。但你还是爱着她的啊。 爱让恨无能,让所有以人为主体的事情都是深深的无可奈何。 所以,我想要不是因为她,我是绝对做不出后面那样的事情的吧...... ☆、分手 易北: 运动会结束后,我们便开始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 这段时间除了偶尔会有学生因为藏在课桌里面的被老师发现了,然后被抓出来罚站;或是某对偷偷谈恋爱的学生被学校逮住了作案踪迹,然后不得不迫于压力分手,基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发生。 好吧,如果真要说点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是余泽跟李妍也乘着这波分手的风浪闹掰了。 当然。分手是李妍提出来的。 余泽告诉我,李妍跟他说,他们还是暂时分开一下,因为她不想只是为了谈一个恋爱而影响自己的前程。 那时候他们才读高一,除了学校老师们一直在紧盯这件事,相对于我们,他们还是轻松地,但李妍确实就是用这么一个俗烂理由将余泽给甩了。 之所以称之为借口是因为在那不久的某个晚上,我跟何辰筱去学校后街吃东西时,这个女人正跟一个长相特别猥琐的男生在那里打情骂俏。 “你们女人就这眼光?”当时在看到那个场景时,我问旁边的何辰筱。 何辰筱呲之以鼻:“别以偏概全,大多数女人的眼光是和你们同志一样高的。” 何辰筱越来越习惯于我那样一个身份,在没有人的时候,她也总是直言不讳,拿我的身份说事,但不管她怎么说,我不仅不会觉得厌烦,反而有种以往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看着不远处站在某个烤串店前面那对‘恋人’,不觉鄙夷到:“还亏的余泽因为和她分手伤心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女人是这么样一个人。” “所有那句话不是说的好吗,千万别以一个人的外貌和给你的第一感觉去判断一个人。”何辰筱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我却有点惊讶于她的表达,不觉对她到:“你丫的是不是脑子被撞过,怎么跟我认识的那个开口闭口离不开器官的女人判若两样!” 她都懒得看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到:“你少来啊,我他妈语文什么时候差过。” 这样想来也是,这家伙的语文从来都是我们班的前三名,只是,在我们这所学校综合分高的人太多了,而且她吸引人的地方也从来不是她的成绩,所以,那些好的地方也被我自然而然的忽略了。 为此行为我哈哈的笑了笑,她也懒得跟我见识,只是眼睛转了转,突然一脸兴奋地对我道:“哎,你看那边是谁!” 我一抬头,这他妈还真是冤家路窄,就在那个女人的后面,余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李妍,我看着他迈着自己那对长腿从往着李妍走去,我想着这家伙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吧,就要上前将他拦住,可是旁边一只手却将我拉住了。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身边将我拉住的何辰筱,就见这家伙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对面,我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抬起头,让我没想到的一幕是余泽他尽然头都没侧一下,直接从李妍身后走过去了。那个女人肯定已经发现他了,因为我看到她跟对面聊天时,那脸上的笑明明就已经绷住了。 但这还没完,我眼看着余泽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看着他那一脸风风火火的样子,心里不觉一虚,心想着难道是因为上次我跟何辰筱在学校食堂的事情被他发现了,这时候准备当着女主人翁的面子来教训我这两个罪魁祸首了? 这样想着,我就怕他跟何辰筱打起来了,我就准备拉着何辰筱离开,谁知道余泽快我一部,就在我伸手的那一瞬间,他已经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何晨筱的胳膊,还没等这个准备看好戏的女人反应过来,他就顺势一拉,尽然将何辰筱拉近了怀里。 接下来的一幕简直是让人又好笑又好气。 余泽这家伙抱着何辰筱直接从李妍和她的新男朋友身边走过去了,途中何辰筱还尝试着挣扎了几下,但是都被余泽那打球打的非常壮实的胳膊给按了过去。 最后,她像是也妥协了,就配合着他演了这出有点幼稚的戏码。 好吧,吐槽归吐槽,但是起码的效果是起到了,因为当余泽抱着何辰筱扬长而去时,站在原地的我分明就看到李妍的脸一下子就黑的跟碳渣似的了。 在这之后,余泽又回到了他打球学习两点一线的生活,而我们整个初三也进入了三年模拟的黄冈试卷魔窟之中。 我记得就在考试的前一天,我们还在学校里面写着试卷,用我们老师的话说,就算是战斗到最后一秒钟也不能有任何的松懈......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我们才被允许休息一下。 我那时候才迎着欢呼的同学走出教室,人就被余泽拉住了,这边何辰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班老师还真是能拖,我们都放了半个小时了!” 我回过头,看到她,余泽,余曼,以及魏文斌,他们四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班级门口,此时四个人正看着我,似乎等了我很久了。 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但是毕竟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相对单纯的初中生,对于玩乐这种事情,似乎也不会太过挑剔对象,我就问他们:“你们几个这是要干嘛?” “我哥说了,今天准备请我们吃火锅。”余曼笑着说。 “真的假的!”我看着余泽,这家伙的生活费都是由他老妈一个子一个子的抠出来,就这样,他尽然会有钱请我们吃饭?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这家伙特别猥琐的看了看四周,小声到:“欸,这学期的助学金不是下来了吗.......” 好吧,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这还功亏于我,让你早点看清了那个女人。”何辰筱在旁边一脸功臣样的说。 “是的,这次还功亏于我们何辰筱同志的友情帮助。”余泽笑着拍了拍何辰筱的肩膀,这边余曼连忙说,“还有我,要不是我帮你隐瞒,以咱妈那性格,早就跑学校来跟你们班主任谈心了!” “是的是的,还要谢谢我的好妹妹。”余泽说着,另外一只肩膀就搭在了余曼肩膀上。 我没想到的是,这边魏文斌也像是为了让这顿饭吃的天经地义一样,一脸淡定到:“还有我,你得谢谢我把自己的女朋友给你当挡箭牌。” 我正疑惑谁是他女朋友,这边何辰筱的反应就给了我答案,她一脸激动到:“谁他妈是你的女朋友。” 她这个反应已经给了我们所有人答案,我在一边了解了面前这四个人的友谊是怎么建立的情况下,顺便得知了这么一个事实,虽然这两人之前有那么点猫腻,但是我没想到他们进展的这么快,不觉冲何辰筱埋怨到:“你俩啥时候确定的关系,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何辰筱:“你少听他乱讲。”但是这家伙那白皙皮肤上隐约浮想的微微红晕还是出卖了她,他们俩果然在一起了。 但这些已经不是重点,因为,明天我们就要中考,如果真如故事里所说的那样,在这之后,我们的人生也许就会往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 ☆、魑魅魍魉 魏文斌: 我没想到我会跟何辰筱在一起,因为那天我原本是一气之下拉着她从我们学校的食堂走出来的,但是,那天,但我怀着最后一丝希冀跟她表白时,我没想到她在顿了一下之后就答应了 她就是这样,总是会让人出其不意。 就好比我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女人会在自己分数够的情况下放弃了我们学校的高中直升名额,她尽然选了距离我们学校有点距离的陵水二中,按照学生和家长们的说法,那是一所没有希望的高中。 我因为这件事情整个暑假都没理她,但是她这种人也不会主动来找你认错。 一直到我们报名的前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心里的那份焦躁,然后去了她家。 我从来没来过她家,但是她家的地址我却早已烂背于心了,初三那会,当她答应做我女朋友时,我就怕有一天这个女人会突然消失在我眼前,因为有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所以我就利用自己的职位之便在学校的□□表上悄悄记住了她家的地址。 看着面前那扇锈迹斑驳的大门,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敲门,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来一个女孩子的家里,我都还不知道何辰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的父母,而她的资料栏上关于她父母的那一栏也只是简单的写了一个名字,职业不详,连年龄她都没写。 我想那时候老师们一定都特别讨厌她,甚至连她这些资料都没仔细对照看过。 就在我思绪游离的时候,我面前那扇铁门吱啦一声在我面前打开了,我慌乱的抬眼,就看到了一头乱糟糟头发的何辰筱。 这家伙估计是刚起来,神情都还处于模糊状态,但是那对眼睛永远都是亮亮的,看到我,她黑色的眼睛一顿,接着语气含糊到:“你怎么来了?” 这家伙,她一句话我就来气了,想也没想就就势将她推进房间,我一边用身体将门从身后关住,一边弯腰将头埋在她的耳边对她说到:“何辰筱,我想死你了!” 那一刻,我连她父母会不会在家里都忘记了。 她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我的背,接着道:“你不是要报名了吗,怎么突然想着来找我。” “何辰筱,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我被她的态度彻底惹火了,于是一把将她拉开,冲她叫到。 她的神情清醒了不少,但是语气依然还是一副不平不淡的感觉,她说:“你说什么傻话,没心怎么活。” “我草,你他妈是要把我逼疯吗!”我已经被她弄得失去理智了,甚至深处脚在她家那扇铁门上用力踢了一脚。 那门被我踢的匡镗作响,我那没处发泄的火气一下子迸发了出来,我冲着何辰筱吼道:“何辰筱,你他妈能不能好好注意下我,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你就不会好好跟我相处吗,你现在他妈的是个什么态度!” 她先是一愣,接着一脸抱歉的语气对我到:“对不起,我觉得我似乎还是不太适合跟别人好好地相处。” 她这一句话突然让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她,那一刻我被她气晕了头,而就在这时候,原本被我关住的门突然别谁从外面打开了,我抬起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迎上了一对充满邪气的眼睛。 是他。 当我看到他时,我听到自己脑子里某根神经突然蹦的一下断开的声音,我感觉自己似乎正往着某个深黑的冰冷洞底滑落而去,我觉得自己那一刻像是完了...... 这个男人曾经出现过在我面前,那天他将我跟何辰筱拦住了,我一直以为他是胁迫何辰筱混社会的坏蛋,但是,此时此刻,但我看着他拿着钥匙打开了何辰筱家里的们,当我看到他看到我时那对眼睛里冒出来的嘲笑时,我笑了,原来一切都他妈的是我自以为是的意想。 我回过头看着何辰筱,她那对黑色的眼睛此时也看着我,只是任凭我怎么努力在里面连一丝歉意都找不到,依旧是不平不淡,还真他妈的跟传闻中那个冷血的她如出一辙。 那一刻我笑了,我冲着何辰筱笑了,然后又冲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男人笑了,我感觉此时此刻我要是不笑,我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就像个极力在台上表演,想博仁一笑,却落得满场奚落的小丑。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他妈要是自己都不笑,我就真的是废了。 我抬了抬腿,然后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当身后那扇门传来一声匡镗之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大骂了一声草,然后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我冲出那个充满霉味的楼道,然后是陵水永远湿淋淋的小巷,接着是车来车往的街道,我拼了命的往前跑着,最后却来到了城郊的荒野,夏末的草地上杂草都已经过膝了,我却没头没脑的往里面冲着,那些高草将我露在外面的胳膊手腕全部割开,但是那些疼痛对我来说完全就是无痒之痛。 我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我冲进了草丛中心,然后整个人往地上一躺,那一刻,我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他们疯了似的冲出了我的眼眶。 我躺在地上,身下的草不时扎我一下,我却完全无暇顾及这些,我看着天空,看着那个毫无距离的藏蓝色在我面前慢慢变得暗沉,先是有红色的夕阳,然后是深紫色的天空,最后一颗颗的星星出现在那片深紫之上。 我开始回想着我跟何辰筱的一切,从我开始主动找上她时,她似乎就从未真正来迎合过我,除了那次在那个红色跑道下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的那个点头,我们似乎并未真正像男女朋友那样相处过,这样想着,一切又是那么说的通,因为,这一切还真他妈就是我一厢情愿的。 这一刻,我耳边突然响起了数不清的虫鸣声,那声音一阵阵的向着我的耳膜冲击而来,仿佛一瞬间将我推送进了无边的虚幻世界里,我感觉到面前有虚光晃动,然后我看到了何辰筱。 是那次,她第一次带我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我还记得她那时候依旧是顶着一头爆炸的头发,身上的装扮也是那么夸张。 我记得在漫天星辰,虫鸣似乐的那个晚上,我却一下找到了她比星辰还亮的眼睛,我看着她,那一瞬间我们似乎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处在了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气氛当中。 但是此时此刻,我突然想问,何辰筱,她在那一刻是否对我产生过哪怕那么一丝丁点的情动呢? 辰筱: 我学着去慢慢习惯新的生活。 没有以前那些以杀人为梦想的兄弟,因为这里的学生除了混日子,根本就没有梦想可言;这里没有虚伪的老师,因为这里的老师看了学生就跟见了鬼一样,更别谈跟他们讲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当然也没有像易北那样的好朋友,要说唯一没变的,就是这里的学生还是不怎么喜欢我...... 原因是因为有次,当那个讲话有气无力的老师提了一个问题时,我举起了手。当我发现那个老师的眼睛像是突然从长眠中震醒,同时发出一阵锐光时,我知道我错了。环顾四周,果然,所有同学看我的眼神里都不约而同的写满了浓浓的鄙夷。 我就这样,成为了大众一致认可的“最恶心的新生”。 认识尹桐是在转校的第二天,那时候我正在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清理着自己桌子上被谁故意弄乱的一堆资料。就在我将面前的书堆的整整齐齐时,一个男生突然冲上来将我的书推翻在地上....... “啊,对不起。”他假惺惺的不好意思我一眼就看穿了,果然,下一秒,他的身后就爆发出了一阵蓄谋已久的嘲笑声。 这种坏学生们惯用的伎俩简直就是让人鄙视。 不过,我除了鄙视,我也不是那种会放在那里让人欺负的人,我对他说:“捡起来。” “啥?”那个男生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 我瞪了他一眼,就在此时,一个白皙的巴掌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清脆有力的声音:“徐攀,你他娘都上高中了怎么还是狗改不了□□,总是爱欺负新学生!” 我看了一眼来者,是个全身穿着牛仔,扎着一个简单马尾的女孩,她的肤色是有点偏麦色的那种,配上精致的五官,有种十分独特的味道,一看就是那种可以击中很多贱男人g点的运动氧气女孩。 那种贱男人就包括面前被称为徐攀的男孩。 因为当他听到那个声音后,他的脸上瞬间就堆满了笑容,他回过头,一脸奉承的对那个女孩道:“桐姐,咱毕业那会不是说好了吗,以后都不打头了的,你再这么打下去我就真被你给打蠢了,我妈还指望着我这脑袋考清华呢!” “什么,就你还清华,你可别把我笑死了!还有,上次我逛街时都碰到阿姨了,她还拉着我说 ‘桐桐啊,你可好好帮我看着我家攀子啊,他啊,只要不蹲号子我就算上辈子积德了!’”,那女孩仰着头,一边模仿着一个妇女的口气说着,一边拿眼神不屑的睨了一眼她面前的徐攀。 她的话语引起一阵哄堂大笑,我却莫名心疼了一下。我低下头开始整理书籍,却听见徐攀笑道:“是的,是的,咱妈的想法是对的,桐姐,我以后就靠你管教了,不管你说啥我都会绝对遵从命令的!” 随便一个人都能听到男孩玩味的口吻,唯独那女孩像是没心没肺似得,一脸自豪道:“那你丫以后就好好听本姑娘的,首先就是不准随便欺负新同学!” “是,是......”男孩拼命应和着,意图显而易见。就在我无语摇头时,却发现那个女孩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抬起头,刚好撞见了她充满好奇的眼神。 “你好,我叫尹桐。”她看着我抬头,立刻一边向我伸出手,一边咧嘴笑道。 她的笑就像七月的阳光,照的人有点头晕目眩。 之所以不选择乐山高中就是不想再过以前的那种生活了,但是当我看到她的笑时,我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我对她说:“你好,我叫何辰筱。” 下一秒,教室里突然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宁静之中,空气中的温度也仿佛一下子落到了零点。 ☆、我的女孩 易北: 再次见到何辰筱时我们已经开学近两个月了,那天是我十五岁生日,她来我们学校找我。 她像是知道那天我们学校在做公益似得,大早上就在打电话怂恿我逃课出去玩。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终于在她五分钟一条短信,十分钟一个电话,并且以“你丫今天要是不出来,我就告诉你妈你是同性恋”的威胁下,选择妥协。 我不希望徐文凤会因为我的这个身份受到伤害,虽然我知道何辰筱不会真的拿那件事去给她说,但我还是会避免任何可能。 作为一个不敢见到光的同志,我就是这样谨小慎微,胆战心惊的活着的。 那天我知道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自己体内那个可怕血液的来源,尽管如此,我的内心依旧倾向于徐文凤,这个用自己的整个人生将我养大的女人,她是我的母亲,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而那个男人,我们是一类人,懦弱,无能,不敢对任何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所以,我在讨厌那个自己的同时也深深厌恶着他。 从上次跟我说清了原因之后,他偶尔会来我们这里,他带一些补品给徐文凤,徐文凤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他也不说话,在堂屋里坐一会之后,就叹一口气,然后离开。 我知道,在他的车停我们院子外面的小车里,一直都有个男人坐在里面等着他,每次他从我家出去上车之后,那个陌生的男人就会捏一下他的手或是抱着他吻一下他。 他每次都是不好意思的挣脱开来,然后启动汽车,离去。 满空气的尘埃里,我站在巷子口,将这些尽收眼底。 我会为那个男人霸道的吻惊讶,更会为他的小心翼翼觉得嘲讽。我就是这样,自我厌弃之中,对他所拥有的那些东西有了憧憬。 是他,让我那个作为一个同志的虚荣心理慢慢在内心醒觉过来。 所以,我必须时刻注意着自己人生的走向,我要尽量让自己的每一步都不要出太大的偏差,尽管我知道很多事情你越是执着反而越容易适得其反,但是,如果不这样卯着劲的往前,我能怎样呢? 就这样跟全世界出柜? 别搞笑了,就目前的我来说,徐文凤只要一停我的生活费,先不说上学,我光吃饭都成了问题。 我必须强大,就像我面前的这个女孩一样,是的,就像何辰筱一样。 好久没见了,一个暑假这家伙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音讯,我甚至都怀疑她在某个夜晚被人先奸后杀,毁尸灭迹了。 但此时此刻,她站在我们学校的那条枫树长道上,穿着一如既往的简单,依旧是那头短发,鼻头挺翘,嘴唇微微勾着,黑色的眼睛在春日暖阳里熠熠生辉,看起来似乎过的还不错。 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我靠近她,“你丫的暑假干嘛去了,打电话不接,去你家门也一直是关着的。” 她轻轻一笑,露出一排月牙似得牙齿,到:“去了趟外省,怎么,想我了?” “少来,你一个人跑外地干嘛?” 她顿了顿,也不回答我,就打着哈哈说:“哎,好久都没来这儿了,看起来没啥变化。” “何辰筱!”我知道她有什么在隐瞒着我,心里不免不爽,自然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用那对黑色的眼睛充满狡黠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不问我今天来干嘛的?” 她在引开话题,她不说我也不去逼她,就顺着她的话问到:“干嘛的?”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她笑得一脸神秘,下一秒尽然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她笑着,“呐,你的礼物!” 我惊讶的都忘记接礼物了,愣了片刻我才不敢置信的冲着何辰筱到: “何辰筱,你丫别装,从我们认识到今天,你就压根没记得过我的生日!快说,你今天是来干嘛的!” 她听到我的话作势收回礼物,我连忙一手抢过来,然后听到她轻轻笑道 “你也别怪我,我没过过生日,所以对这些东西从来就不怎么来心。” 她一说,我也一愣,心里想着跟她认识这些年,还真的没见她过过生日,小时候我们对这些不闻不问,等到初中开始,我知道了她的生日,这才每年的当天用从徐文凤每天的早餐费里抠出来攒下的钱给她买个蛋糕,然后去我们的根据地解决掉......这些年,我从未真正送给过她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也没有任何人送过给他。 想到这些,我心里不免有点愧疚。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笑的一脸无所谓到:“好了,我今天来可不是怨怼你来了,再说要不是你,我连生日吃蛋糕这种事情都不会有呢!” 我拿着她的礼物,心里还是有点塞塞的,何辰筱站在我面前用她黑色的眼睛看了看我,她说:“易北,这次来找你有点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而至的一股冲击力将我往旁边推去,我猝不及防的往前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了个狗□□。 我无比气氛的回头,却看到此时此刻,何辰筱被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抱在了怀中,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自称何辰筱是自己女朋友的魏文斌! 这一瞬,魏文斌刚好面对着我,春风习习,阳光在金红色的枫叶嫩芽之间跳动,然后变成空气里晃动的光圈。 适宜的温度下,我不受控制的撞进了少年的眼中,那一刻,我尽然看到了其中浓郁的化不开的悲伤......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直追逐在余泽身后的那个悲哀的自己,那一刻,我的心脏突然疼了一下。然而就在此时,何辰筱出手一拳打在了魏文斌的肚子上,魏文斌被她毫不留情的一拳打的重重弯下了腰,我听到何辰筱毫不感情的语气说到:“魏文斌,你他妈有病吧!” 然后,她转过身拉着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回过头看着后面的魏文斌,他蹲在那里,眼睛看着我们的方向,那其中的东西让人心疼,我甚至僵硬的都忘记了走路。 “易北,你干嘛呢!”何辰筱在我前面冲我叫。 我却再也受不了,猛地甩开了她的手,我听见自己说:“何辰筱,你太残忍了。” 她先是一愣,接着语气冰冷到:“你觉得我怎样算不残忍,跟他好?”说到这,她一顿,然后笑了,非常鄙夷的那种,我听到她说,“徐易北,你他妈当我是朋友还是谁都能来上一下的□□呢?” 我一下无言以对。是啊,我干嘛说她,我跟魏文斌的那种感情都是一厢情愿的,这种事情从古至今就没有个孰对孰错,就像我不会去埋怨余泽一样,我能有什么资格来评价她呢。 我站在那里突然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候何辰筱却开了口,她的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是带上了一丝绝望。 听到她的话,我猛地抬头看向了她。 我永远都记得那时候的何辰筱,她卡白脸,她极力忍着眼泪变的红通通的眼睛,她被风吹着抖动的短发和红红的鼻头,那个我一心憧憬成为的那个坚强的人,在那一刻有了一个女孩该有的脆弱。 那时候,春风带着无数白色的柳絮在我们的头顶苍灰色的天空掠过,我们的左手边是不时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大马路,右手边是充斥着学生欢呼声的学校操场,就在一片弥漫着不知道什么花的香味的空气里,我听到她说:“易北,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妈回来了,她得了艾滋病。” 魏文斌: 我从小就在赞扬中长大,我的母亲以此为傲,我在外务工的父亲每次在电话里听到我母亲那点儿自以为是的夸谈,那阵刻意放大给他身边工友们听的自豪笑声都会通过电话的金属话筒传播到我家那个逼仄客厅每一个不见光的角落。 虚伪的光华创造了自负的我。 我知道,即使我表面伪装的多么冷静沉着,不屑一顾,我的内心总是会因为那些无论是不是出自真心的赞扬而激动不已。 赚取赞扬,接受赞扬,不屑赞扬......我的人生被这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充斥。直到我认识何辰筱,她像一把尖锐的刺刀,直接穿破我的面具,让我的虚伪被暴晒在阳光之下,让我不堪一击的骄傲溃散一地。 那一天,当我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何辰筱家时,我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觉得我应该对何辰筱这个女人彻底失望了,我甚至觉得我应该恨她的,因为她毁灭了我这些年垒砌起来的所有骄傲,但是,当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那些被我想象出来的恨并没有多么强大,当我看到穿着白色针织衣站在我们学校那条长长的走廊上时,我知道,我想死她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如蚁食心的想念促使我冲了上去,等我恢复神智时,我已经紧紧抱住了她。 我抱着她,那一刻,我心里那股不安分便渐渐稳定下来,这个该死的女人总是有这样的能力,没办法,我只能毫无选择的让自己自甘堕落。 当我肚子上传来一阵钝痛时,我近乎绝望的弯下了腰,我眼神朦胧的看着何辰筱渐行渐远,我听到她无助的声音,在我抱着她的时候,她对我说:“魏文斌,对不起。” 风在飘摇,我的懦弱让我定在原地不敢再去对她做点什么,即使她那声轻轻的对不起让我胸口间的那股原本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摇曳着燃烧起来,一下子星火燎原,但所有的冲动还是抵不过一句轻轻的“你不能再丢脸了”重要。 所以,我只能弯腰蹲在那儿,看着何辰筱的身影越来越远,然后极力忍受着四周毫不隐藏的讥讽和嘲笑声。 ☆、溃烂 辰筱: 牵挂是一种很诡异的情绪,它可以让你变得温婉,变得摇摆,甚至变得敏感到身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你心酸,让你觉得你的心脏像是总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抓挠着,痒而不得治。 所以有句话说的特别好,相见不如怀念。 我曾经在梦里想过我也许会和左翰再次相遇,那这种情况之所以会发生的原因就是我彻底原谅了他。然后我俩隔着监狱那个清晰,但却隔绝了所有声音的玻璃见面,我俩通过电话来了解彼此的境况。 我们可以看到彼此的表情,但我们含着万千情绪的话语只能通过电话的听筒僵硬的表现给对方。 这种情景似乎还透着点莫名其妙的浪漫气息。所以,那天晚上,当我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个黑影将我用力抱住,当我闻到那股熟悉的危险气息时,我从未想过我们会以这种近乎毁灭的方式再次碰面。 我知道无论我将自己的外表如何伪装,我那骨子里来自母亲遗传的□□是永远改不了的。所以,当他带着点烟草香味的气息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我鼻息间时,我像个找到北的□□,再次沦陷进他的怀抱之中。 我知道他并不是将我当成了情侣,但是我却极尽所能的勾引他,我知道男人的弱点,并且深知如何利用他。 我们像两头饥渴到失去理性的猛兽般,开始拼了命的撕杀。血腥味开始在我唇齿间蔓延,我紧紧抱着他的背。任由他将我用力摔在旁边的床上。我们在黑暗中撕扯掉彼此的衣服,很快我们便赤诚相见。 我伸出手,在他身上摸索着那点不属于同性的方夷,大概是因为监狱里的劳作,他身上的肌肉饱和了很多,我跟他互相探索着对方的秘密,然后慢慢融合成一个整体。黑暗之中像是有什么爆炸开来,柔水浮浮沉沉,他在我身上发出一声声粗沉的叹息,他的汗水落到我的皮肤上,像无数火苗烧的我欲罢不能。 我想放声尖叫,但仿佛有什么如鲠在喉似得,让我无法释托。我只得伸出手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深刻的血痕,他像是得到讯息般,充斥的更加凶猛,直到最后一刻,我们粗重的呼吸融合成一体。 也就是那之后的第二天,魏文斌来了,然后他撞见了左翰。 对于魏文斌,我似乎处理的太过草率了。 我知道我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着他,甚至在这之下还有一层其他的情愫在隐藏着。但是我却从来不愿意承认,我不想去破坏魏文斌,我觉得左翰至少跟我一样是一个堕落的灵魂,但是魏文斌不是。 他成绩优秀,长得出众,走到哪里得到的都是赞扬的目光,我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放弃了陵水的直升名额,我不能让这样一个自己毁灭了他。 但是,当他看到左翰的那一刻,我知道伤害已经产生了,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绝望,那感觉我太能理解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在过去那些彷徨的岁月里,我经历了太多的绝望。 所以,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心痛,我看到他一步步走出去,大门在我面前哐当一声紧闭,我听到他在门外面的怒吼,然后是他离去时的急促脚步声,每一个声音不管是细碎还是喧嚣,都好似巨浪冲击着我的神经而来。 我感觉自己在那一刻就要奔溃了,我忍不住哭了出来,左翰就站在我旁边,他没有动,也没有试图安慰我的意识,昏暗的房间里我像是疯了一般大哭着。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那时候天应该完全暗了,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我虚弱的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玄关处,左翰靠在我旁边,从刚才看到魏文斌之后他就没说一句话,沉默在我们中间蔓延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他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我知道他怎么想的,一切都是我不要脸咎由自取,是我主动勾引他和我上的床。 这时候他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喜欢魏文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和他在一起,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我这次出来就是想看看你,我终究还是要进去的人,我不希望我都放弃幸福了你还过的不幸福。” 我不知道说什么,那一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让我靠在那里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就是在这一刻,房间的门被谁从外推开了,紧接着一丝光亮将我的眼睛刺痛,房间的灯在那一瞬间被谁给点亮。 我以为魏文斌回来了,我又喜又怕的抬起头,然后看到那个我曾经在照片里看到过无数次的女人,她站在那里,橘色的大波浪头被身后的阳光映照的模糊,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装,身上的黑色丝绒长裙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及尽美好。 我抬头对上了她那对黑色的眼睛,然后我看到她笑了,那种不含任何杂质的笑,跟我想象中的她一样,我听到她说:“辰筱,我回来了。” 易北: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在我跟何辰筱的根据地,那个城郊的荒野上。 此时,还未完全枯朽的荒草间夹杂着无数刚刚发芽的新草,清风带着蝴蝶,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的样子。但何辰筱的目光里却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不停地喝着酒,我除了要她少喝点,完全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安慰她。 “为什么她到这时候要回来?”她说,“我才刚刚找到一点正常活下去的理由,她就不能让我好好活一次吗?” “她破坏了我对她所有的幻想,她所有的浪漫全都是鬼扯。我果然是像她的。你知道吗,易北,我觉得像我们这种女人除了去死,似乎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的语气很低,甚至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凉,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得转过身去狠狠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沉闷的声音从我胸口传出来:“我也想像个正常女孩一样,好好的学习,好好的谈场恋爱,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就连这种想法都成了奢求,我他妈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不是神,干嘛生活要处处这样针对我......” 何辰筱的绝望在我胸口燃烧着,像是沿着那些她呼出的气体传递进了我的身体,我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但是我知道那不可能。 因为,那一刻我们根本就想的不是一件事情。 所以当我不经思考的推开她时,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停止过跳动。 我在心里跟她轻轻说了声对不起,但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不远处,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的眼神掠过何辰筱黑色瞳孔里的绝望,掠过那些被风摇动的枯草,掠过飞舞的蝴蝶,我看到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没穿裤子侧身对着我,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余泽他爸,而在他的身前,是总用劣质妆容遮盖着一脸虚弱的徐文凤。 余曼: 二零零九年的春天,陵水中学的一名学生在回家的路上遇害,新闻里说那个倒霉的学生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黑衣人抓住了,没过几天,他的尸体便在城郊的荒野地里被发现,让人害怕的是,那个尸体的肾脏什么的全部都没了。 这之后警方还发布了一条关于某罪犯越狱在逃的消息,提醒各市民注意,如果发现嫌疑人,举报者奖励十万元。 但是大多数人只注意了第一条新闻,大多数人被笼罩进器官倒卖团伙的阴影下,自我惊吓,无法自拔。 那段时间,对于高中的我可以说是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毕竟像这种因为恐怖死亡事件导致不上课的情况是只存在于我每次写作业写到头晕脑胀时才会冒出来的黑色想法里的。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第6节 但也确实如此,学生遇害事件一出,学校立刻取消了晚自习,并且每天的最后一节课也被取消。 每次夜色快要降临的时候,灯火伶仃的街上就很少会看到行人,偶有因为加班而夜归的人一边骂着老板,一边脚步匆匆,深怕走慢了一步,肾就没了,回家的人早早就关上了门窗,猜想,如果不是家里发生火灾或是其他要命的大事,大家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整个陵水都被一种诡异的寂静给层层笼罩住,恐惧让人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我也毫不例外的被我妈强行要求,每天放了学必须立刻回家。 那天我正在家里写著作业,便听到易北在外面叫我哥的名字。 “我家阿泽还没回来,你找他什么事情?”我听到我妈的声音。 “阿姨,快点,我妈出事了,您能帮我看看吗?”易北的声音带着股焦急,我知道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过来求助我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想出去。 “出事了打急救电话啊,我忙着呢。”我妈说着,我之前说过,包括我妈在内的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易北母子,她们都指望着易北家动不动发生点什么事来调节下平时无聊的生活呢! 我妈回完易北的话后我听到了一阵吱呀声,她似乎将门给关起来了。 “阿姨,我求求你,帮帮忙,这件事不能叫医生。”易北在外面叫着,但是他的叫唤得来的却是一阵要命的沉默。 我站起身,就准备出去。我妈却走了进来,她瞪着我,厉声道:“不准出去,谁知道那对母子玩什么花样。” “妈,易北家里可能真的出事了。”一直被我妈关在房间里面写作业的我哥突然出来了,我听到他说。 “她妈妈有那么有钱一个男人,要是真有什么事用的着你们俩兄妹管?”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我却不知道如何回驳。 就在此时,外面再次传来了一阵拼了命的捶门声,我听到易北叫着:“阿姨,余泽,我求求你们,帮帮我妈,我求求你们了,我妈她,她快不行了。” 我正踌躇着,那边我哥一下就拉开了被我妈关住的们,他想也没想就往外冲,我妈却在这时候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她说:“我说了,不准你管他们家的事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我以前只是觉得我妈不喜欢他们家,但是没想到她做事这么狠心。就在我对她感到陌生时,我听到我哥冷冷的声音说:“妈,我的朋友出事了,我必须得帮他。” “朋友?”我妈说,“别搞笑了,余泽,你给我看清楚了,对面那对母子蛇蝎心肠的,他们只是把你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妈,你怎么这样。”我不敢相信我妈会说出这样的话,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慑。 “我他妈的怎么样了!你们还小,不懂人情世故,看不懂人心险恶,但是妈妈不同,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要多,你现在生活在我的保护下,没经历过任何风浪,所以你觉得那些和你玩的好的就是你的朋友。那是你们还不成熟,但是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全他妈的都是套路!” 我妈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毒箭刺进我的心脏里去,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心的丑恶原来可以恶心到这种地步。 而且,给我这种感受的竟然是我的亲生母亲。 终于,我看到我哥用力甩开了她拉的手。 我哥冲出门外,迎上来的是易北一张写满绝望的脸庞。他一看到我哥,立刻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似得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余泽,快,我妈,她,她出事了!” 他的语气在颤抖,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的,我哥迅速拉着他往他家里走,身旁,我听到我妈尖锐的叫声,她说:“余泽,你他妈的跟老子滚回来!” 无视他的叫唤,我哥带着易北冲进了易北的家里。 我妈站在那里,那一刻,我尽然看到她哭了,充满决绝的那种哭,我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但是那一刻,我像是听到了自己心脏中那片小小的柔软慢慢溃散的声音。 因为当我看到我哥冲进易北家里时,易北回头了,那一瞬间,我尽然看见她冲着我妈笑了。 ☆、偏轨而行 易北: 二零零九年的春天,我的生活发生急转,我开始经历一些在当时的我看来十分沉重的事情。 上帝是毫不讲理的,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摧毁我们自以为是的坚强。 当我开始像个男人去生存而不是简单的生活时,我终于明白,人生永远也不像考试试卷那般简单,没有固定的公式去解开他的一道道难题,而我们的坚强也许一直都是自己自以为是的臆想。 那天,当我推开我徐文凤的房间时,我第一次那么情真意切的感受到了徐文凤对我的重要性。 黑色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酒精搀和着食物发酵的恶心味道。徐文凤就躺在她那张长期堆着各种衣服的床上,这一刻,我甚至觉得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鬼。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徐文凤了,我不知道她何时瘦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的双颊深深的下陷着,颧骨突出,皮肤也是病态的蜡黄,她的几束发丝被什么奇怪的液体黏在了额头和脸庞,整个样子看起来像个正在腐烂的尸体。 我感觉不到她的生息。 那种有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恐惧犹如一只巨大的铁爪捏住了我的心脏,我不敢靠近她。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摊成一滩的徐文凤开始不断地在那里抽搐,她的手脚痉挛,眼睛里黑的看不到一丝丁点的光亮。故事里那些到人在快死时的场景和此时我面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我不知所措的站在了原地。 那一刻,那种和徐文凤共同经历苦难的窒息感让我苦不堪言,我想找根救命稻草从这场灾难中解脱出去,然后,我想到了余泽。 我冲到余泽家门口时,刚好看到了他那位让人讨厌的八婆母亲。 我知道她也讨厌着我,只是与我那种小心翼翼不一样,她总是将对我和徐文凤的厌恶毫无挽留的摆在她那张扑着白色厚粉底的脸上。 “我家阿泽还没回来,你找他什么事情?”我听到她冷冷的说。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尊严了,我忍不住发出声音,我开始带着哀求了,那时候的我在她眼中一定可笑极了,幸好她并没有因此嘲讽我一番,她只是选择不为所动。 但是等我再次开口说了两句话后,她终于一脸厌恶的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那门在我面前嘭通一声紧紧关闭,这一刻,我才深切感受到了自己跟徐文凤不被这个世界的待见,你能想象一个才过完十五岁的少年因为母亲快不行了,然后去求邻居帮忙却被其避之门外的绝望吗? 反正那一刻,我已经彻底丧失了希望了,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失去了所有只觉,但是我的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我感觉到自己耳朵里传来一阵要命的嗡鸣,就在这阵令人失聪的尖锐声响里,余泽的声音传到了我耳朵里。 那一刻,我像是一个刚从深海挣脱出来的溺水者,突然有了生的希望。 我听到余泽在房间里跟他妈争吵的声音,我开始像个疯子一般捶着他家的大门,然后门被打开了,余泽满脸焦急地冲了出来。 当他牵住我的手的那一刻,我内心某个诡异的想法突然跑了出来,我回过头,冲那个叫嚣着的女人笑了一下。 她一愣,接着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余泽,你他妈跟老子滚回来!” 余泽当然没有看到我的举动,他直接无视了女人的怒吼,带着我冲进了徐文凤的房间。 辰筱: 在我的中学阶段,何辰筱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另类。 所有人在我名字后面加上的那些龌蹉肮脏的词句和故事;当我经过那些道貌岸然的学生群里旁边时,他们有意的沉默和窃窃私语.......甚至于我那个刚刚从遥远他方归来的母亲,当她那天打开家门看到我身后的左翰,也只是一声不吭的走到了客厅,然后开始收拾她的行李。 人们觉得所有离经叛道与不知廉耻配上何辰筱这三个字就是理所应当。 只是,这种理所应当又会让虚伪的他们所不齿。 所以,何辰筱是该死的。 那天,当我在教室里跟尹桐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全教师的沉默不语就让我料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很显然,我是这个江湖气十足的女孩最讨厌的一种女人。 所以,那天放学后,徐攀和一群叼着香烟的同学将我拦在了我们学校那个臭气熏天的厕所的门口。 一群男生欺负一个女生,这种事情在学校里面是会发生,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没有为自己喜欢过的人犯过傻。当我看到站在不远处看好戏的尹桐时,我就清楚了这点。 “何辰筱,今晚我们哥几个找你也不是为其他的事情。”像徐攀这种小混混说话都爱模仿电视剧里面的口吻,听的人鸡皮疙瘩一声,他说,“你一个女孩家家,我们也不欺负你,我们哥几个就是听说你以前在你们学校是卖的,想尝尝你的味道。” 他说完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学生全部猥琐的笑了,这些都是我们祖国的花朵...... 对于他的那些话我早就免疫了,所以我并没有回应他,他大概是看到我的反应,觉得扫了自己的脸面,就冲着旁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就冲着我走过来了。 虽然以前被传的神乎其神,但是我根本就不会打架,可是以我的性格,我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吃亏的,所以,当那两名学生还没靠近我的时候,我就甩著书包袋子冲着他们脑门用力砸了过去。 我深知打架之道,不管身手怎么样,只要狠就行。 这些学生们平时也都只是一些挤在一起冲气势的家伙,我那两下下去,他们就蒙了。 那边徐攀也愣了一下,我看出来他还是有点碍于我女孩的身份,就不好意思冲我来。我转身就要走,面前却一个黑影晃过。 我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一个硬生生的巴掌就甩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脑袋都嗡嗡的,感觉自己有点耳鸣了。 我抬起头,就看到了梳着个简单马尾的尹桐。 此时此刻,她正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见我抬头,她就开口用她还算稚嫩的声音道:“何辰筱,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真让我恶心。” 我不知道说什么,就扯着嘴巴笑了笑,她抬起头又要打我,这一次,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刚准备开口说话,身边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了解别人的情况下乱下定论,这种事情还真是幼稚。” 我回过头,就看到了永远将自己的白衬衫穿着工工整整的魏文斌。 他注意到我的眼神,就低着眼睛冲我微微一笑,春日暖和的阳光,他白色的领口上散发出一阵让人莫名安心的光。 他大步流星的冲着我这边走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横在了我跟尹桐之间。 “这位同学,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女生,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魏文斌的声音正在变声期,低沉低沉的,说出这句被无数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说烂了的话,倒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看着他日渐宽厚的背影,想着这家伙明明是个只会学习,永远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这时候站在一群混混五大三粗的中间,毫不怯场的同时,还有种要用我佛慈悲去感化黑道老大的喜剧感。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还没从自己的意想中走出来,站在对面的尹桐估计也看出了魏文斌那股书生气,也一副好心的语气对他到:“这位同学,忙不能瞎帮,你知道这女的是谁吗?” 魏文斌笑了笑,他说:“何辰筱啊,我当然认识她,她可是我女朋友。” 他语气中那种自然而然的骄傲让我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 这时候,我听到尹桐不相信的声音:“我看你人也不傻眼睛也不瞎,你怎么回找这种女的当女朋友。” 没想到魏文斌尽然直接回她:“我看你长的也不丑,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在我的印象中,魏文斌一直都是那种不太爱跟人交流的类型,想不到他会有这种跟人打嘴炮的一面,我不免错愕,而那边的尹桐脸都直接绿了,终于,站在那边的徐攀看到尹桐被人说了,自己也站不住了,跑过来就一把拉住了魏文斌的领口,他语气不善的冲魏文斌叫到:“你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揍死你!” 我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那边尹桐大概也只是想教训下‘不知廉耻’的我,她没想到中途跑出个魏文斌,就气愤的对徐攀说到:“徐攀,我跟你说过,不准随便欺负学生。” 这徐攀也是特别服尹桐,她一开口,他就放开了拉着魏文斌领口的手。 我看到魏文斌特别淡定的拉了拉自己的领口,然后冲着面前的尹桐说:“谢谢你。”等到尹桐一脸不好意思时,他又说,“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欺负辰筱了,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 那边的尹桐听到他的话明显一愣,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 看着站在阳光下的少年,那一刻,我的心口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的,都快要自行散开来了。 ☆、往事如烟 易北: 凌晨一点钟,医院走廊里灯光晦暗,不时会有一个个急促的脚步从我眼见走过,然后带起一阵充斥着刺鼻药水味道的冷风,这种最接近死亡的气味让人忍不住的想吐。我靠在走廊的地上侧头看着旁边的手术室,“急救中”三个字已经亮了将近半夜了,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徐文凤正在里面全力地跟死神做着斗争。 余泽从来就一直坐在的我旁边。 他一直将胳膊搭在我身后用力握着我的肩膀,我知道他的用意,我想跟他说声谢谢,但是每次回过头看到他时我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眼神太过诚切,以至于每当我看到那对眼睛时就会想起关于那天的那个场景,我不知道倘使余泽知道了那件事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单纯一笑,说那不关我的事,还是说会像院子里的其他大人那样,骂我妈是个□□,而我就是□□养的那个小杂种。 所有的可能性都会让我愧疚于他。 最后,我就干脆将头偏向一边,但是我的目光却因此不得不时不时的触碰到那个身影,那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我们俩近乎一样的脸就像一个暴露在空气中的隐疾一般,让人羞愧难安。不像我的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已经放在我身上很长时间了。 我们之间的气氛很诡异,以至于让我有点想逃离现场。 终于,当一个白色的大褂从我面前快速掠过后,我听到他开了口,他说:“我跟徐文凤是姐弟。” 我抬着头,看到他棕褐色的瞳孔下布满了血丝,那一刻惊讶于他说的这句话,我甚至都找不到什么表情去回应,他们的秘密每一次都是这么惊世骇俗,以至于让我有点难以接受。 医院的走廊变得无比静谧,我甚至听得到旁边余泽刻意压抑下来的呼吸。那声音一下下在我耳边响着,让我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但我知道这都是真实的。我盯着面前的男人,过了半天后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给我讲了一个十几年前,发生在陵水临村的故事。 原来,人生的戏剧性是如此的弄人。 我的母亲,徐文凤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徐文凤的爸,也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公一直认为无法传宗接代的女孩就是家庭的多余,我的外婆以生女儿为耻。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徐文凤出生了。 幼年的徐文凤一直被自己的母亲讨厌着。大概是在她五岁那年,她的生活中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在外务工的父亲用家里所有的积蓄从人口贩手中买回来一个男孩,取名徐鹏。 徐鹏那时候三岁,长的白嫩可爱,一看就不是普通家里的孩子。再加上是个男孩,所以我那对严重重男轻女的外公外婆把自己过去积攒下来的爱全部都给在了这个陌生男孩身上。 年幼的徐文凤也伤心难过过,但每当看到徐鹏那白嫩嫩的脸庞和无辜的眼神,她就会原谅自己的父母。 因为家里所有积蓄基本都花光了,所以外婆等着徐鹏长到五岁就随着外公出去务工了,于是家里的两个孩子就都交给了他们的爷爷去照顾。 那时候的他们住的那个镇还没开发,基本上还是村的概念。 农村的小孩基本从懂事起就开始下地干活了,于是爷爷每天都会给两个小孩分配相同的活,但是徐鹏生的娇贵,一看就不是能干重活的料子,所以爷爷分配的活基本上都是给徐文凤一个人做了。等到徐文凤把活做完了,然后背着在旁边玩累了的徐鹏回家。 “那时候我总是会被徐文凤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后背给搁醒,每次醒来我都会哭,徐文凤就会一个劲的安慰我,后来睡得多了,尽然就慢慢习惯了。”坐在我对面的男人说这句话是面带着笑容。 故事继续。 那时候徐鹏特别黏这个姐姐,村里的其他孩子都喜欢敢软柿子捏,羸弱的他自然成了大家集火的目标,大家打他,冲着他扔石头,骂他野孩子,每次他被打了就哭着去找徐文凤,徐文凤虽然比他还瘦弱,但是从小就是烈性子,是那种打架打不赢用口都要咬回来的类型,所以一看到他哭,徐文凤就会随手拿个武器冲到别人家去帮他出气。 他记忆最深的一次,有天徐文凤去了那个经常欺负他的胖子家,可是到了晚上还没回来。去田里干活的爷爷回来吃完饭才发现平时这时候要帮着烧洗澡水的徐文凤不在,问一直心不在焉的徐鹏,他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出来。 爷爷扔下手里的锄头骂了句,你这狗蛋子,恐怕那小丫头都没命了。话音未落就冲着胖子家去了。 徐鹏迈着小腿跟在后面,摔倒了都不敢吭一声,等到他跟着爷爷来到胖子家,发现徐文凤被一根粗粗的麻布绳子掉在胖子家的门前,身上一片猩红,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了。 那时候,他以为徐文凤死了,张着嘴就哭了起来。直到后来爷爷将徐文凤救出来,他才知道那个胖子的父亲是个神经病,以前村里有个小孩因为躲猫猫跑去他家,被他活活打死过! 男孩保护女孩的心思就是在那个夕烟缭绕的傍晚落下了种子,并且迅速生根发芽。 至那以后,徐鹏每次被欺负了就再也不哭了,他总是一个人撑着,慢慢还学会了还手。徐文凤平时好吃的都给他吃,男孩子身体发育起来跟竹子一般,蹭蹭就起来了,于是在过了几年后,每次那些欺负徐文凤的村莽子们知道徐文凤是他姐,都会畏诫几分。 就这样,一直到徐鹏十六岁,徐文凤十八岁。 在徐鹏眼中,这个姐姐摇身一变,成为了山村十里外都谣传着的既漂亮又勤劳的女孩。然后开始不停有人拿着东西到家里来提亲。 徐鹏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男人们,他们大多数都是那种早早错学外出打工的少年,没多少文化,看到徐文凤就知道傻笑,我外公外婆这种势利眼自然是看不上。 可大数法则,来的多了总归会有几个极品的。 于是,在一个春和日丽的中午,徐文凤的婚事被我外公定了下来,对象是市里的一个公务员,二十岁多点,长的也不耐,可以算是青年才俊。 只不过,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天家里坐在门槛上的宝贝儿子也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又是,当少年与男人那对秋波蕴动的双眼汇合在一起时,少年胸中那股奇怪的想法一下子升腾出来,就在外公外婆商量着找那个男的要多少钱比较合适时,徐鹏做了一件让他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在一个夏日炎热的午后,他和那个男人在徐文凤的房间里发生了关系。从田里忙了一天的徐文凤在走进自己房间时看到了□□着身体的他们,吓的手里的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往后退的时候,那个男人一把将她抓住了。 男人求她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他愿意一辈子对她好。 但是,哪个女人愿意和一个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和自己的弟弟做了那样子的事。 她要跟男人取消婚事,只可惜,男人没让这件事发生,他在徐文凤每天要喝的茶里下了药,那个男人知道我的外公外婆思想保守,等他跟徐文凤生米煮成熟饭,这女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徐鹏那一刻良心发现了,他赶走了那个男人,但是徐文凤却还是喝下了放了药的茶水。 然后,在她的强硬之下,她跟徐鹏行了苟且之事。 再之后,某个再平常不过的艳阳天,徐文凤永远离开了那个家。 徐鹏说,那时候,家里人急坏了,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到处去找。九几年,村里发生过那种打狗不小心打死人然后毁尸的事情发生,所以家里人也觉得徐文凤恐怕也是碰到意外了,后来就放弃了对她的寻找。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徐鹏说,“从那以后,我经常做一个梦,梦到倾盆大雨的晚上,穿着单薄衣服的姐姐在小路上奔跑,然后一滑脚就摔进了路边的湖里。我跳下去救她,却永远只会捞出来一件被被穿变形了的衣服,我会在梦里大叫,然后看到一滩猩红的血液,接着我便会醒来。” “当我看到四周简陋的墙壁,我就会想起姐姐,想她瘦弱的肩膀,还有她柔软的身体。” 我听他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暗哑,眼睛里甚至出现了泪水,“我发过誓,我一定会找出她的。但是我自己的力量太单薄了,后来,我找到了自己的生父母,他们给了我很多的钱和关系。然后我就开始在更大的地方寻找她。直到一个月前,我在那个酒吧发现了她,我差点就疯了,我没想到她尽然找了个距离我们家这么近的地方......” “可是,我成了她的噩梦,我知道她开始吸毒了,可是我阻止不了,我有什么资格呢,我只是个用自己的另类身份来伤害她的变态。”他的声音开始哽咽,他低下头,我看到他肩膀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就在这时候,急救室的灯熄了,门被推了开来,我看见脸色惨白的徐文凤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 那一刻,我几乎觉得这个背负了太多的女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谁是谁的主角 魏文斌: 时间刚好是清晨六点钟,天还未全亮。远处的天空有一层红蓝相间的光芒在流转着,夏日高热的太阳不到一会就要从那个地方升起来。但此时,校园内依旧处在一片朦胧不清之中。空气中还未张刺开白天那种要人命的热流。 远远看去,学校的那条林荫校道上树影婆娑。晚来的学生正揣着早餐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跑着,稍不注意的学生就被学校的门卫给拦住了,最后只得乖乖交出手里的早餐。 校方说是为了维持学校的秩序和卫生,所有学生一律不允许带早餐到学校来吃。不过这种静止令对于从来就是跟学校势不两立的学生们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每次早读过后操场的零零角落处还是会堆放着一堆一堆的白色塑料碗盒。 但是学校还是会乐此不疲的每天安排老师在校门口抓学生。 需要说明的是这段时间因为某个学校跟机器人一样整齐划一的跑步视频在各校园间疯传,我们学校作为全市最好的学校,很快就引进了这套模式,而作为高一的我们成为第一批试验品,就这样每天早上被安排了一个小时的晨跑锻炼。 所以,就像现在你所看到的,当低年级的学生们正躲在校园的各处角落里吃着校门口买的热干面时,我们已经拖着前夜学习到疲惫的身影在操场上不要命的开始跑圈了。 这一年,陵水高中为了建校发展,特意放低标准在外地收了一批择校生,于是一个高一一下子由原本的十个班一下子扩展成了十三个班,学校操场就那么点大,每次跑步的时候你就会看到黑压压的一圈人在操场上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踩成一个声音的壮丽景观。 因为学校的班主任大多数都是语文老师,这些老师偏爱形式主义。所以为了替自己班的跑步造势,他们热衷于编一些让人羞于启齿的口号让学生们边跑边大声的叫出来。 什么“一班一班,非同一般”,什么“步伐整齐,全校第一”......这些说出来都面红耳赤的话语,总是在陵水中学的天空盘旋着。我相信,那时候,不只是陵水这一所学校有着这样的情景,毕竟,全国各地的教育模式从来都是如出一辙的。 毫不夸张的说,全国各地每所学校恨不得连每一天的开始到结束都是千篇一律的。 早上的早操,校长或是学校那些冠冕堂皇的学生干部会在主席台上通过类似八荣八耻的道理教导下面早操队形都站不齐整的学们,要求大家注意平时的言行举止。胡同里老校长铿锵有力的声音说:“你再有能力,随地吐痰也是社会的败类!”说完这句话校长就会对着麦长长的咳嗽一下,那带着股老痰的声音总是听的人不觉起一声鸡皮疙瘩。 大家有气无力的鼓掌之后就开始了每天的早操,一套跟扭秧歌似得要死不活的早操做的所有学生生不如死的时候,各班的班主任开始安排早上迟到或是最近犯了错的学生去打扫那些散落在校园各处的垃圾。 于是,新的一天便就在阳光开始变得强烈的时候宣布正式开始。 我们就是这样重复的过完我们的校园生活,然后重复着一代一代的人类生活的。 好了,扯远了。那天,我正随着同学们跑,然后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对于何辰筱此时此刻会出现在我们学校,我还是非常惊讶的。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在旁边跟跑的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于是趁着其他同学没注意,我偷偷跑到队伍后面,然后慢慢浅出了队伍。 “干嘛呢,做贼似得!”我刚靠近何辰筱便听到她揶揄我的声音,“走,那边说。”我气喘吁吁的说着,拉着她就往学校后面走。 她也没说话,被我拉着十分配合我来到了学校后面。 此时此刻,学校后操场上的绿草一路远伸,越过不高不矮的学校院墙,远处的天空吐着一点鱼肚白,毒辣的太阳就要挣脱束缚破茧而出了。 “你怎么来了?”我盯着她的眼睛,却发现她正看着我的后方,我随着她的目光回头,却发现那边不远处几个学生正蹲在草地旁吃着早餐,不用看就知道是低年级趁着早自习跑出来的。见她不回我的话,却一直盯在那里,我不免好奇,“怎么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她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瞪了我一眼,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 “那你什么意思?”她的回答很奇怪,这显然不是她的风格。 “你怎么了?”我问,“嗯,有点奇怪。” “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这种喜欢找麻烦的小女生吗?”她不屑的说着,我却分明看到她眼睛闪过一丝羞怯。 “何辰筱,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我被她的样子逗乐,就伸手想上去捏一下她的脸,她巧妙地躲开,一副鄙夷的眼神对我到,“你就这样不欢迎我!” 她这么小性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就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着头看着她,她也瞪着那对黑的眼睛看着我,好死不活的,我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哎哟!”那边吃面的学生像是看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假模怪样的叫了一声。 何辰筱突然笑了起来,一丝夏风掠过,带起阵阵似有似无的清香。 这种像是芳草牛奶一样的香味是何辰筱身上的。以前我也问道过,但你知道,大多数时候她的这种味道被她一种不知道什么怪味道的香水味给遮盖住了,这时候,这种单纯的味道大肆绽放,到让人有点心猿意马。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那边的几个学生,你们干什么呢?!” 大事不妙,我心想着手上已经一把拉起何辰筱,然后头也不回的冲着旁边跑了起来! 后面传来那几个学生的欢呼声音,我回过头,看到他们像是拦住了那个老师的目光。我冲着身后的何辰筱笑着,然后一直向前跑,直到太阳从东边变成一轮火球抛向空中,热流在空气中同时升腾,风悠悠扬扬的。我这才汗流浃背的停了下来。 我回过头,正好看到何辰筱气喘吁吁的看着我,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脖子那里了,刘海修剪的刚到眉毛,露出一双总是黑溜溜的眼睛,看的人总是不免失神。 “刘海哪儿剪的?”我问。 “怎么了?”她显然觉得我的问题莫名其妙,一对眼睛里全是疑惑。 “没啊,就觉得挺好看的。”我笑了笑。 她撇了撇小巧的嘴巴,突然笑了出来:“魏文斌,你泡妞的方式真实俗烂到家了!”她像是看穿了一切的微笑让我窘迫不已,我摸了摸头,看着她,“有吗,我还买了本书专门学了的。” 听到我的话,她突然弯腰大笑起来,边笑她一边说着:“你傻的,是不是尽知道读书了,这种事情是你能从书上学来的吗!” 我开始后悔说了刚才那句话,简直丢脸丢到家了。我像是破罐子破摔似得冲她到,“那你说,要从哪里学?”接着我还特委屈的说道,“我以前又没谈过恋爱。” 她愣了愣,慢慢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我看着她变得严肃的脸庞,担心着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而此时她却突然垫着脚来一面向着我迎来,就在我毫不准备的时候,她突然用自己那软软的嘴巴吻在了我的嘴吧上,那一瞬间我惊愣的除了拼命屏着呼吸,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我在心里不停跟自己说,魏文斌,你丫又不是没吻过她,快给老子淡定点。但我的心就是淡定不下来,因为在这个吻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接吻除了碰嘴唇,原来还是可以碰舌头的。 辰筱: 我踮起脚尖吻住魏文斌的那一刻,他惊慌失措的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里,完全没了动作。 我看到他那反应,恶趣味的伸出舌头在他嘴巴上舔了一下,好笑的是,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像是过电般,尽然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而下一刻,一股男孩子特有的汗水气息随着他粗重的鼻息一下子滑到了我的脸上,像是不受控制似得,我的舌头划过他整齐的牙齿,一下抵住了他厚厚笨笨的舌头。 他睁大眼睛,扇子似得睫毛下划过一丝困惑,我看他已经微微眯起的眼睛,猛地就推开了他,我说:“这个星期六我过生日,过来玩吧。” “额,嗯,好的。”他的回应有点迟钝,我看到他那样子不觉笑了笑,然后我对他说,“好了,你得回去上课了。”说完我转身准备走,却听到他焦急的声音说道,“那你呢,你干嘛去。” 我好气的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我回去上课啊,笨蛋。” 他没有说话,风吹着道路两边的梧桐叶在空中纷飞起舞,夏日的烈阳开始斑驳在树荫辉辉下。我知道他一定还站在那里,我没有回头。那一刻我的心情特别平静,平静到仿佛我又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在那个四周透着白芒澄澈的羊水之中,除了让人可以潸然泪下的温暖,我感受不到来自这个世界一丝丁点的嘈杂。 我不太清楚如何去陈诉魏文斌对于我的感觉。 它不同以往那些看在左翰面子下对我虚嘴掠舌的男生;不同于那些看着我的装扮加之听到外界对我的传言后表示不屑或是轻佻戏弄的青年;甚至不同于总是想将我占为己有的左翰......他最为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会让我自卑。 就像上回那次落荒而逃一样,我从来不敢承认对他的感情。我的理由十分简单,他像一块温玉,而我是一个带着锐角的凶器,我只会让他变得残缺或是不完美。真正的爱会让一个人自卑,我觉得我们甚至不会有任何交集。但那天,我还是没有忍住,我拦在了巷子口。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当我在一次逃课经过他们班级门口时,我看到这个昂首挺胸,用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回答问题的少年,我就开始预谋着如何跟他不期而遇了。 我所有的原则都会在魏文斌那里变得尘埃不如,我不再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是我却开始不断的退缩、我不愿意再自甘堕落,但是我却忍不住想毁灭自己希望以此得到重生......我总是情不自禁的就会想起那个下午,阳光刚好,我走过窗前,不经意间看到少年微笑着回答问题,全班,包括站在走廊上的我目光全部被他那对被阳光下的光华流转的眼睛所吸引。 那时候我就想,嗯,我一定会成为这双眼睛里唯一重视的人。 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天叫何辰筱这个名字,我就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去打扰他的生活,总会有个人去打扰。人生就是这样,所有的事故都会在那个时间点发生,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是否做好准备去当那个主角罢了。 这样说也许有点猖狂,但不管你怎么想,我何辰筱又何曾做过别人故事里的配角呢。 ☆、暗影降临 题记:故事里的坏人都是那些生活在你周围最不起眼或是让你觉得最平易近人的那一个。 余曼: 初夏的夜晚温度还不算特别热,我爸加班没回,我妈在家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我感觉她像是发现了什么。 终于,当我不知道第几次将目光探向她时,她再也受不了我的目光似得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甩给我五十块钱,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我出去给她买包盐。 她明知道现在的陵水被变态杀人狂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但是与此相比,她似乎更讨厌我出现在她面前。 我好笑的接过钱,然后冲进了清凉的夜色之中。 快速走过霓虹闪烁的街区,我往去超市的方向走去。 难得今天的夜空可以看到点点星光,透过两侧房子的屋檐向上,暗蓝的苍穹下有着点点蓝绿色的光华在流转,一切显得空远幽静。就在此时谁家的狗连续犬吠了两下,我低下头,恰好看到一束冷白色的光芒在我面前晃过。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拉进了巷子里,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漆黑的发亮的眼睛。 我躺在地上,巷子里,光滑的大理石透出丝丝冰凉,我不自不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身上传来的钝痛又让我冷汗不绝。我仰着头,那双绝望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人就是那个曾经在学校的长廊上拦住何辰筱和魏文斌的那个男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的名字似乎是叫左翰。 呵呵,如果我还没有猜错,我已经拿到了一把锋利无比的武器。 易北: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迈克尔杰克逊因为心脏停搏在洛杉矶不治身亡。全世界的媒体开始对其逝世进行大篇幅报道,无数明星也在此时在自己喜欢的明星一栏里加上了他的名字,那时候我才知道了原来世界上有这样一位倔强又伟大的黑人艺术家。 那年夏天,随着这样一则大型新闻袭来的,还有一条不能让人忽视的事件:我们学校那个被杀害的学生的凶手终于在暑假来临之前被绳之以法,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凶手竟然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一名同性在跟自己最爱的同伴表白被拒后,恼羞成怒做出来的冲动之举。 新闻上,那个长相清秀的孩子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词不搭调的说着这个荒唐却又让我心疼的故事。 我看到男孩眼睛里消失的光芒,然后在他苍白的嘴唇中听到了那个名字,他说:“郭子浩,我真的很喜欢他,但是他却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一刻,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抽了一下,一股让人恶心的疼痛让我差点吐了出来。 我突然想起那个砸在我头上的篮球,那个高高的麦色肌肤的男孩,他笑的一脸天真浪漫的样子...... 原来,上帝就是通过这种一个个毁灭的方式让我们去了解生命概念的,呵呵。 余曼: 易北母亲从戒毒所出来的那天,院子里其他的妇女包括我妈都提了鸡蛋和红糖去他家登门造访。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看得她们的男人们几乎是瞠目结舌。 几个男人抽着烟看着对面那个黑黢黢的门洞,眼睛里全都写满了疑惑。他们等了半天,发现自己的婆娘们还没从那扇门出来时,几个人估计是以为易北妈平日怀恨在心将她们灭口了,我爸旁边那个胖阿姨老公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担忧的神情。 知了在院子的槐树上叫着,刺耳的声音仿佛将院子里的温度凭空升高了几度。这种天气容易让人烦躁,人及其容易在这种环境里冲动行事。 终于,我爸第一个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就在他抬腿准备往易北家走时,我妈带着那一胖一瘦两个女人,像是电视剧里降龙罗汉带着胖瘦仙童终于收了难缠的妖怪一般,一脸风风火火神色从易北家走了出来。 胖阿姨的老公松了一口起,那边人都还没踏出易北家的门槛,我妈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哎,这人啊,还是同人不同命哦!” “可不,这下好了,这小妖精可算是搭上飞机,一冲上天了。”那个瘦女人一边随着我妈往我家的方向走,一边用她那特有的尖锐音色搭着腔。 “哎,你小点声,别给人听到了。”胖女人的声音震的树上一只知了飞了起来,日光斑驳。男人们已经清楚自家的女人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八卦心理才用的这招“投石问路”,于是抽的抽烟,午休的午休去了。 我抬着头,刚好看到瘦女人冲那个胖子翻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白眼:“就你这声音,我家猫每次听到都吓的躲到床下,你还好意思说我!” 胖女人准备还击,我妈再次发挥她气镇八方的特技:“好了,你俩,别总是为这种事情吵,等你们吵架的时候,别人都坐在豪车里了。” “可不。”瘦女人说,她后面的一句话我没大听清楚,因为我看到易北站在他们身后向着我这个方向挥手示意,我一回头,果然看到我哥站在我家门口。 我哥对于易北从来就不会拒绝,果然此时此刻,他就向着易北走去了。 “你干嘛去?”我妈一下子就看出了他想干嘛,语气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小孩子出去玩玩,你管这么严干嘛?”胖女人说。 “我跟你说多少回,你全当耳边风了吗?”我妈完全没有听那胖女人的话,她冲我哥喊道。就在这时,一直坐在槐树边抽烟的我爸开口了:“孩子出去玩,你这么激动干嘛?” 一句话,我妈像是一个烈日下暴晒了很久的鞭炮一般,一点就猛地炸了开来:“激动?我激动啥?你说孩子长这么大你管他了吗?钱也没看你赚几个回来,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抽抽抽,你他妈怎么不抽死算了!” “好好的,你发什么神经。”我爸的脸瞬间黑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满腔怒火。 这些年,他已经将对面前这个女人的隐忍活成了骨子里的一个习惯。 但是我妈从来就是那种你给个台阶她就上天的人,果然,下一秒她的怒吼就冲破了整个院子的宁静。 “发神经?你说我发神经!余正海,你他妈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我这些年跟着你受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我他妈的这是招谁惹谁了,碰上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我妈像是背书一般将这些话一口气讲出来,她身后那俩个女人一边假模假式的拉着她,一边语气轻松的说着:“哎呀,哎呀,多大点事,这样闹着让人看着笑话......” 在这个院子里的女人深知彼此的习性,而我妈,就是那种越是说怕别人看了说闲话越要闹的人尽皆知的人。于是随她们的意思,我妈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撕心裂肺的怒吼着:“你这个没用的男人,老子当初是瞎了眼嫁给你了!”我妈还准备说什么,但接下来的话全化成了一声猝不及防的呜咽。 槐树叶在阳光下轻轻跳动,树上的知了全部停止了鸣叫,日光轻转,槐树的阴影外,易北站在他家门前没了任何动作;阴影下,我站在那里,我对面站着两个张大嘴巴的女人,而在我跟她们之间,我爸伸着手,像个石头一样定在了那里,我妈就在他面前的地上坐着,她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此时此刻,她就像那个八点档肥皂剧里遭了家暴的女人一般可悲,整个空间的空气在这一刻都仿佛静止了。 一阵热风袭来,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哭喊刺破了方才恐怖的寂静。 刚才回家午休的男人们冲了出来,连易北妈也被那个易北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爸扶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子院子中间,槐树下,我妈张着嘴开始撕心裂肺的哭起来。她开始南方女人那种特有的哭诉,哭老天,哭爹娘,最后哭丈夫。没有一个是和她意的,从她嘴里出来的全是对这些人的不满。其中当然包括我,在这个女人的世界里,我们这些人仿佛是上天派来折磨他似得。 当然,这一切,除了我哥。 在她的眼中,我哥是上帝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所以,当她唯一能够视若珍宝的东西就要被人抢走时,她急了,甚至是疯了,她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拿出来最后的王牌,我听到她尖锐的声音对我我爸叫喊到:“余正北,你他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隔壁那个狐狸精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嘭,像是一颗炸弹在空间中被点燃,所有原本维持的虚伪美好在那一切被摧毁殆尽,整个空间只剩下了让人耳鸣的嗡嗡声。 在一片凝滞的空气中,我看到我哥慢慢向我妈移步过去,他的脚每移动一下,我的心就会跟着狠狠的震动了一下。我看到他跟我那个愣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父亲擦肩而过,时间在那一瞬间像是又慢了几秒,他像个机器人似得僵硬的弯下腰,当他抱起我那个哭的像一滩死水的母亲时。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想哭,但是却一点眼泪都没有,在面对这所有的一切时,我似乎显得太过平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像个跟这个世界脱去干系的人,开始冷眼旁观所有事物。 我似乎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了。 ☆、余泽 余泽: 人说,人的一生有两个至关重要甚至是影响其一生的转折点,一个是中考,一个是高考。 我要说这句话的原因并不是这句充满批判的话来显得自己有多么愤世嫉俗,相反,我举双手赞成着这句话。 因为,高中使人放浪,大学使人堕落。 大概是从幼儿园结束之后吧,或许是更早之前,我就像一个被即将拖上市场的奴隶,身上被烙上了“好孩子”的章印匆匆拉到了父母老师们的眼前,然后任他们一边毫不怜悯的摆布,一边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 像“为奴二十年”,我深知那个“好孩子”的印记只是单纯的停留在我这包裹着灵魂的皮囊之下,而在他之下,是我那已经发臭了的灵魂。 可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度都认为自己就是个父母老师口口称赞的那个“好孩子”了。 毕竟,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循规蹈矩,我会按照父母的想法好好学习,也会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在总是让我妈在对外人提到我这个儿子时可以一脸欣慰的“我家泽泽就是学习好,这点从未让我跟他爸操心过。” 见风使舵的外人接一句,“可不,你们家余泽那么听话,从来就不会闹事,你这是上辈子积德了。”我妈笑的一脸得意洋洋,然后故意不经意的转口用一句“你们家的孩子呢?”当看到别人一脸尴尬后,她心里那副洋洋得意更是上了一层楼。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我相当清楚自己所有的不安分,或是说“坏”全部都是当我静静的待在一旁时,通过我一副置身事外的身体暗涌不息的表现出来的。 我会在我妈因为我爸上交的工资少了几十块钱而吵得天翻地覆时在旁边想,吵吧,吵厉害一点,两个人过得这么痛苦,干脆离婚算了;我会在打篮球时看着那些因为过球时不小心撞得彼此摔跤然后打的头破血流时,在旁边想,这样都能打起来,你俩干脆打死对方算了;我会怀疑别人的小气;怀疑别人的懦弱;怀疑别人的虚伪......我怀疑一切,甚至鄙夷一切,但我从来不表现出来。 我像个隐藏在面具下的恶魔,其实早已洞知一切,但却总是表现的息事宁人。 这其中,包括我对易北那种羞于启齿的感情,它像个通体滋生了毛刺的怪兽,总是趁我不注意时,跑到我胸口狠狠的滚动一圈,然后带着满眼的模糊血腥逃到我身体某个看不到的角落里去。 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总会在某个时候爆发的。终于当我上高二了,我体内那些不安分的因子开始变得活跃起来,那个毛球怪兽也频繁的在我胸口出入着,我的放荡期正式到来。 我像是高二那年刚入学时学会抽烟的。为了备考,学校在我们高二开始就实行封闭式管理,学生全部被要求住校。那时候一个寝室住着八个人,基本也就是一个市的。有那么一两个来自外市的想打入这个固执的群体,于是发两根烟,关系便一下亲密起来。 我接住室友那根烟的原因大概有一半是出于一种自我厌恶。毕竟,当其他室友都驾轻就熟的接住递给自己的烟并互相点上时,只有我一脸陌生的看着那根放在我面前黄白相见的东西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抽烟?”发烟的室友是广东人,说话带着一股别扭的弯音。 “抽。”我像是自我赌气似得接过那根烟,然后借着他弯头过来的烟火点烟,该死的我点了半天也没将那根烟点燃。我开始有点着急,我知道其他室友已经开始暗暗嘲笑了。但是给我递烟的那个家伙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那些恶意,他含着烟,鼻腔发出一个声音,是告诉我吸。我用力吸了一口,那一刻尼古丁的刺激着我的肺部,我没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烟雾缭绕的寝室那些原本压抑的笑声终于爆发出来,我穷迫的皱着眉,面前的少年着眼看着我:“我叫宋宇,你呢?” 我缓解了一下咳的发疼的喉咙,看着手里燃着的烟,过了半天还是告诉了他我的名字。 “宋宇,你尽然不认识我们学校这么有名的三好学生!”某个同学故意这样说到。 我懒得理会他,他继续道:“我们的余泽啊,可是从初中起就一直霸占荣誉榜和女生们心中第一想当的男朋友的位置的呢。” 他的话让我有点烦躁,这宋宇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冲着我眨了眨眼睛,说:“余泽是吧,一起出去吃饭吧。” 吃完饭,宋宇带着我躲在学校某个花坛的角落里抽烟,他说他是从外地转过来的,因为这边高考可以加分,所以他爸就动用关系把他转来了一直都是他在说,我坐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一直到手里的烟被我抽的只剩下烟屁股了,我这才起身和宋宇往寝室走去, 我就是那时候开始学着抽烟的,一发不可收拾,在学校的厕所里,在寝室里或是学校某个学生不多的地方开始遍布了我扔的烟头。 宋宇自然而然成我了最忠实的烟友。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第7节 住校生的生活费总是不够用,所以有时候是他买烟,有时候我买烟,有时候我们筹钱买烟。就在我们学校里面的小超市里,老板将烟放在扫货电脑下面的柜子里。这学校抽烟的人他大都认识,所以基本上人一来,不用开口他便会从身下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包烟,然后快速的递给你,接着等你给钱。 二十元一包的香烟,有时候没钱了记个账,老板也不怕你会跑。毕竟,学校里面的那点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一条线上的蚱蜢,死了谁都不好。 宋宇这人抽烟有个习惯,总是一声不吭。除了第一次抽烟时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恳而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抽烟都是一个人抽闷烟。 那时候他流着一个陈奕迅的面条发型,五官不算非常好看,但鼻子特别挺,眼睛也深深的,总是莫名其妙的透着一股忧伤的气质。我们称为装逼。但你也找不到任何一件比装逼还要显而易见的优雅事情了。 所以,宋宇在我们学校特别受欢迎,特别是那些白裙飘飘的无知少女,只要看到他瘪瘪嘴巴或是微微抬个头,智商瞬间降到零下。整个人就抱着拳头在那儿飘,无知的像条锦鲤长旗。 可是一个人一旦走上装逼这条路,他就一定会义无反顾的一直走下去。所以,对于那些崇拜,宋宇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喂,你这招也太高深了吧。”一次我们趁着课间蹲在厕所抽烟时,我打趣他。 “嗯?”他像是不明白似得回到。 “我们班李丽都为你洗了一个月衣服了,你竟然完全无动于衷。”这一个月来,宋宇的故事简直是让无数男生们羡慕嫉妒恨又谈的不亦说乎。 这件事其实我非常清楚,那天我跟他一起打完篮球回来,然后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女孩突然叫住了他,他冲我无奈的耸了耸肩,接着走过去,我站的不远,大概听到那个女孩说:“宋宇,我......我帮你洗衣服吧!” 就在我惊讶不已的时候,更令我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宋宇竟然真的直接脱下了身上满是汗水的衣服然后一把递给了那个女孩!末了他还回过头冲我到:“要不要把你的也给她洗了。” “额......不......不用。”我看着那个在他完美身材下抱着他的球服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少女,满腹的不可思议,原来电视剧里出现的那种脑残追人戏码真的存在,还真的是艺术源自生活啊! 从那之后,那个少女几乎包了宋宇所有的衣服。先是球服,后来是外套,然后是牛仔裤,毫不夸张的说,宋宇就差将内裤给他洗了!我觉得要是宋宇愿意,那个女的一定会像觉得祖上积德似得抱着他的内裤帮他仔细洗掉上面属于少年的印记的。 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到了彼时,甚至有时候,女孩来晚了,就会看到宋宇拿着衣服在寝室楼下等他的情景。 学校里面谣传,他是跟那个女孩好上了。 “你喜欢李丽?”我问。 “不喜欢。”他这人总是跟你状似很亲密的样子,但走的近了你就会发现,他似乎对所有人事都带着一股奇怪的戒备感。这种感觉就像含羞草碰到触碰会立刻缩回去,不对,更为确切的说,他更像是怕任何人去触碰似得,永远蜷缩在自己的叶子内。 “那你还这样?” “我不喜欢洗衣服。”他说着吸了一口烟,烟雾在厕所内运量开来,让那些刺鼻的臊臭味暂时被压制下去,末了他说,“其实你看的出来吧?” “嗯?”我有点莫名其妙。 “我知道你是。”他说。一句话风轻云淡,不等我回答,他将烟头扔到面前的尿池中走了出去。 随着烟头兹啦一声的熄灭声,我却像是灵魂被抽离了似得一下定在了原地。 我知道你是。这句话对于普通人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同志,他就是一个于万千大众中找到同类的招呼方式。我不知道是他眼尖还是我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反正当时对于一个刚刚开始尝试来了解同志这个群体的我来说,他的一句话,让我除了慌乱,就是满满的不知所措。 ☆、狗屁一样的爱情故事 人说:上帝,为什么我的生活总是平淡如水。 上帝说:孩子,那我就给您点波浪吧。 于是,那人身边的某个人在不久后就被上帝带走了。 易北: 余曼死的时候我们的暑假才刚刚到来。那一天,在那座院子里,余曼妈将我妈跟她爸的事情哭嚎着叫了出来,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抓奸戏码的我从未想过面前的情景会演变成一桩命案现场。 余曼爸当时一定是恼羞成怒了,不然他也不会直接拿着旁边榕树下刚才他用来乘凉的那个凳子就冲着余曼妈砸了过去。 那时候余泽还抱着他妈,那个凳子就是冲着他们去的。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我甚至都来不及担心余泽的安危,但是那边余曼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已经只身冲了上去,嘭,那个声音响起时,我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余曼微微勾起的嘴角。 是的,她笑了,而且我敢肯定那个笑是冲着我来的。 那笑容我太熟悉不过了,因为就在那天我拉着余泽进我家时,我回头冲着她妈就是这幅笑容。 那一刻,我突然觉悟到,原来,她跟我一样,我们都是那种自甘堕入到无间地狱的贱货。 那一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席卷了我,我像个丢了灵魂的驱壳,站在原地完全僵硬了。 盛夏的凤一阵阵袭来,有人在惊呼,有人在悲吼,在那个不过方夷的院子里,一场这世界最为平凡但是有悲情万分的闹剧就这样发生了。 咔擦咔擦,空气开始凝固,黑色的死神麻木的看着人们的悲痛,然后轻轻挥动他的镰刀,一个年轻的灵魂就这么被他带走了。 易北: 因为余曼的事情,何辰筱原本的计划的生日聚会没能举办成,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以至于到了我们开学的前一周,她还是将我们这些人召集起来,举办了一场聚会。 地点就在陵水的一家ktv里。 此时此刻,ktv里面无数彩色的颗粒在跳动着。 辰筱正在那边唱着一首名叫《再见二丁目》的粤语歌,歌声清雅,透着股她刻意雕刻出来的悲伤。 包厢内灯光明明晃晃,人脸上的表情也被那暧昧不清的灯光照的模糊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余泽在我旁边抽着烟。作为一个被公认的好学生,他学会抽烟这件事让我有点愕然。 我的目光一直不受控制的往他那边瞟,可惜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他旁边坐着的是他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叫宋宇。高高的个子,硬挺的鼻梁,不太像纯种的中国人。 余泽介绍说他来自广东,有一半法国血统。余泽全场就介绍宋宇时说了几句话,在这之后他就一直抽着烟,陷在一种让我心脏难受的沉默之中。 在余曼那件事发生后他还能让我出现在他面前,我应该求神拜佛谢天谢地了,所以我也不敢对他有过多的要求。 我看着他,他一直沉默不语的盯着宋宇手里燃烧着的香烟,没了以往的那种淡然,他看起来像个充满了心事老年人。 我想问一下他这个暑假过的怎么样,但是我连正大光明的看他一眼都不敢,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跟他交流,就连每次我从家里看到他在自家门前晃动的身影时,都会觉得一阵不自在的尴尬。 余曼用这种极端的手法让我们成为了敌人,我对此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我回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刚好看到那边魏文斌将一个礼物放到辰筱手里。 不知道他对何辰筱说了句什么,引来这个头发剪的越来越精细的女人一阵刻意娇羞的低笑。 这一点儿也不像那个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何辰筱。 大家都变了,这就是生活。 我不自觉摇了摇头,却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某个切实的目光正放在了我的身上,我侧过头,眼睛刚好撞上了宋宇盯着我的眼睛。那一刻,他嘴里刚好有一口烟慢慢吐出来。白雾缭绕下,他的眼睛微眯着,那其中透露出来的东西让我一下子慌乱起来,我像是深藏的秘密突然被发现了一样变得不知所措,我迅速低下头,包厢的门就在这时候被人从外由内的推了开来。 “您好,打扰一下。”服务员冲着我们鞠了个躬,魏文斌将刚刚开始播放的v按下了暂停键。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突然觉得那一刻,一股诡异的压抑感慢慢笼罩住了整个包厢。所有人都在呼吸,但所有人都在刻意的压制着,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宋宇和余泽。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随着那个服务员走进来的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左翰! 辰筱: 我这样的女孩应该是让所有同性都厌恶的。毕竟,当一个女孩还活在象牙塔里面时,她们总是冠冕堂皇的说着一些违心的话。 “你就是何辰筱啊?!” “听说你在外面混的?” “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你家人都不管你的吗?” “你难道都不知道女孩子应该要检点一点吗?” “你到底有没有脸啊?” ...... 当人们提到何辰筱,或是说,当所有女人们提到何辰筱这个名字时,总是会有滔滔不绝、出口成章的讽刺话语。 在这之前,我不会为这所有的言语感到一丝丁点的伤心或是自觉羞愧。我没什么好羞愧的,虽然我从不想承认,但没有象牙塔的我真的就像儿歌里面唱的那样,就是一棵在风雨里摇摆的野草,而且我的四周根本就没有和我相同的存在。所以,如果不去找棵大树或是一块巨石来依仗的话,我迟早会被大风拔起或是被冰雨摧残到死。 我没得选择。 但是,我所有自以为是的借口全部因为魏文斌的出现而溃散成沙。他在茫茫荒野之中发现了我这棵杂草,让人可怕的是,他就像一个古时候的诗人一般,不会觉得我贫贱的同时还要虚伪的对我进行一番讴功颂德。 他将我所有的卑贱视为坚强,这让我更加抬不起头。 我像所有真正走向成熟的女人一般,开始明白,爱是会让人变得自卑的。但是,爱,又让人充满占有欲。我忍不住的去靠近他,想让他对我无法割舍。当左翰推开门直接冲着我过来的那一刻,魏文斌突然站起来挡住了他。那一瞬间,我的心口有朵染着血腥的花朵慢慢绽放开来,满室幽暗中,我甚至闻到了那股充满厮杀和灭绝的力量。 一个女人的爱本来就是一场彻头彻尾摒弃生命的奔赴。所以说,我们的爱其实就是充满血腥味的。男人们不知道,但却总希望得到,等到看清了,却只会不屑的弃之一旁。 他们称这种感情为愚昧,为盲目,为没有长脑子。 “哪个真正爱了的人会带着脑子去呢,带着脑子去的那不叫爱,叫利用寂寞。”这句话是躺在床上的沐安对我说的,沐安,就是我的母亲。 她的病毒已经到了晚期。现在,甚至连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带走她的性命。但是她却不去医院,她总是躺在那个窗帘拉到一半的房间里看着外面。 有时候日出,有时候日落,房间里一个小小的风扇摇曳着,却让房间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但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热似得,身上还紧紧捂着一床被子,她顶着一头枯杂的卷发,眼睛深黑凹陷,她的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透明白皙,嘴唇上却还抹着一抹诡异的朱红色口红。 她像一个颓废的文艺女青年一般蜷缩在那里,她从未提起过我那个远在西部的父亲,她只是一边让我离她远点,一边絮絮叨叨的给我讲她跟那个浪漫的法国佬的故事。 她将那称之为爱情。 但是我却看不到任何爱的感觉。她讲那个男人是在埃菲尔铁塔下跟她打招呼的,那时候她拿着相机,头上是巴黎温暖又不算强烈的阳光。她的故事一开始就美好到毫不真实,她说那个男人为了他放弃了去美国的机会,他们蜗居在十平米的房子里将爱情进行到底。 她说,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有艾滋病。不知道他那些美好全是为了自己那浪漫人生能够走完最后一段路程的一己私利。 男人在弥留之际抱着她哭,跟她坦白一切,不停跟她说着对不起。她却没有哭,她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从惊愣中醒过来的她一根根掰开男人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指,她看着男人深邃又溢满泪水的眼睛,而她的眼睛里全是一片死一般的黑寂。 “爱情嘛,跟拜神一样,你要是觉得它真的存在,那么,一只小狗舔了舔了你的手指,你都会感动的大哭出声‘真是太有爱了!’但,谁又真真正正的见过神仙呢?”她将头陷入被子里,不再说一句话。 我多么想让她看到现在的情景啊,我想对她说,你看,这难道不是爱情吗,如果说,一个男人将你所有的黑暗都挡在外面,那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我想,如果那时候她在我旁边,她一定会特别鄙夷的看我一眼,然后说,“拜托,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打架这种事情,顶多可以称之为热血,那能算个屁的爱情啊!” 但是那时候她并不在现场,所以,我一直觉得,那一刻,我就是抓住了自己认为她一心憧憬的那种浪漫情愫。直到往后的人生里我才渐渐明白,原来,当时的我们,从未真正靠近过那个常被人挂在嘴边,又失落从未得到的东西。 因为,青春期的我们,在一起的大多数原因不过是找个人来聊以慰藉罢了。 ☆、燃烧的男孩 余泽: 那时候我们还年轻,不懂得迁就,不懂得理解,不懂得任何一丝丁点的人情世故,我们唯一懂得的就是那份懵懵懂懂的感情。 作为一个顽劣心强的男孩,我们深谙消耗这份感情的方法,我们肆意的破坏它,践踏它,直到那个用自己最好时光来爱我们的人被我们伤的体无完肤,以至于在往后的时光里,那个我们以为自己爱过的人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我们都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这就是青春,每个男孩都在这段时间里做过他人故事里的混蛋。 而何辰筱故事里的那个混蛋男孩,就是左翰。 随着啤酒瓶摔碎在地上的清脆声音,魏文斌一拳狠狠的打在左翰脸上,左翰没有防备,直接摔在了旁边的吧台上。一边服务员的惊呼声短暂响起之后又戛然而止。我侧头望向那边,刚好看见何辰筱把目光从那个服务员脸上移开,然后落在一边的左翰身上。让人讶异的是,她的眼睛在明暗交汇的激光灯下,竟然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芒。 这个女孩从来就不简单。 我记忆中对她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在我十岁那年。 那是我的某节数学课,下课铃才刚落下,替我们上课的老师还没来得及走出去,扎着一对马尾的何辰筱就一脸愤怒的冲进了我们班的教室。 无视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她风风火火的走到我的课桌前,不等我反应,她一巴掌用力拍在了我的桌子上,我被她吓了一跳,刚抬起头就听到她稚嫩的声音冲我叫道:“有人给易北送情书!” 我在全班怪异的眼神中一脸尴尬的看着她:“送情书怎么了?” 那时候的易北已经摆脱了幼年的蜡黄消瘦,脸上也有了点肉,再配上他天生的那种大又无辜的眼睛,看起来确实可爱,所以会有女孩给他递情书我倒一点也不奇怪。 让我感到诧异的是何辰筱当时看我的眼神,对的,当时她就是用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看着我,不发一言。就那么一瞬间,我从她眼睛里读出了什么,我像个隐藏多年身份的小丑被抓住了面具下的真实面貌一样,一下子慌乱了手脚,幸好那时候的她还不像现在这般,是个咄咄逼人的女孩,她只是看了看我,然后回头走了出去。 那天,我看着她在我们班同学和老师惊叹的眼神中淡定的走出去,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毛衣,背影直挺,全身透着股冷艳气息。对的,才十岁的她,身上透出来的那股气息绝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功女人才会有的气场,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女孩真的是太恐怖了。 她有一双洞穿一切的眼睛和让你不觉为其害怕的气场。 她总是用自己那对眼睛看看你,接着像是看到了你内心那个压抑多久的秘密一样神秘一笑,她不会戳破 ,她只会在知道真相后又能如一个煮茶观局的老者一般镇定自若的去观望那些会普通人都会跳脚不安甚至绝望哭泣的事情。 她冷血的让人害怕,但是你不得不屈服于她的睿智和果断。 就好比她一眼就能看出我之前那个女友只是我用来阻挡自己身份的借口,于是她乐意配合我那些牵强又毫无必要的挽尊行为,也好比此时此刻,她就这样站在一边,那股全身透出来的镇定和她冷眼旁观的架势,你会错觉于她像是早就知道了这所有会发生的一切。 她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ktv的音响里放着魏文斌刚才点的一首《光辉岁月》。 激情昂扬的伴奏让包厢里面的温度慢慢升高,灯光闪烁,左翰黑色的眼睛隐在深色的帽檐下,他像是看了一眼何辰筱,然后叹了一口气,最后,他便带着股凌冽的气息冲向了站在何辰筱面前的魏文斌。 易北就站在旁边,他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在稍愣了两秒后,他冲上前就准备去拉开此时扭打在地上的两个少年。何辰筱的眼睛像是一个俯瞰整个局面的上帝之眼,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易北的举动,于是就在易北抬脚的那一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一把拉住了易北,然后带着他向后连退了两步。 她站在播放着v的电视荧幕前,阴影下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站在旁边侧站着的易北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惊愕,那样子像是活活见了一个来自地狱的小恶魔! 易北: 《光辉岁月》对未来充满渴望的伴奏在ktv的包厢里回荡着。 我,余泽,宋宇,还有何辰筱,我们四个人在这段明显不合时宜的伴奏声下站在包厢的各方。交错的灯光在我们头顶旋转,明灭。我们一同望着地上扭打着的少年,各自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但那一刻,我有种感觉,我觉得我们像是一群被抽离了灵魂的尸体,我们被悬挂在那里,除了用一对空洞的黑色眼眶看着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我们早已经没了任何动摇的能力。 “全部不准动!”终于,随着一声粗重的怒吼声,包厢压抑的气愤被一束明亮的光亮刺破。 我没曾想过自己的人生会经历一场电视新闻里发布扫黄新闻才会出现的场景。 那声怒吼过后,一票穿着暗绿警服的警察冲了进来。他们手上挥舞着粗黑的电棍,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们,“全部站到一边。”带头的警察语气森然,我还没搞清楚情况已经被扭着胳膊按在了一边的墙上。我的头被按一双手按在墙上,ktv凹凸设计的墙纸磨得我脸上发疼。我睁着眼睛看着面前,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我跟余泽对视了,但是,我在那对眼睛里看到的却只有一副毫不波澜的漠然。 我的心脏狠狠地沉了一下。这时,后面那个刚才下命令的警察再次开了口,他刚正不阿的声音叫着:“全部给我带到警察局!” 一轮一直在我们头顶盘旋着暗黑色的光,就这样趁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一下子用力笼罩住了我们。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晚上一点钟,夏日的月光将整个陵水包围在一层淡淡的朦胧之中。马路上应该是刚才撒过水,泛着一层银白色的粼粼光芒。街上行人不多,路旁便利店前的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芒。我们一行人慢慢走着,没有一个人选择率先打破沉默。 沉闷在僵硬的脚步间蔓延,大约走了十多分钟,远处不知道谁家的狗接连犬吠了两声。声音闷闷,在夏日的露水下泛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忧伤。 “我们去烤串吧。”是宋宇,一直沉默不语的他在这时候开了口,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然后是何辰筱刻意伪装成轻松的声音,“好啊!好啊!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走吧。”何辰筱侧过头冲着我们说道。一行人僵硬的点了点头,我却突然看到何辰筱脸上突然绽放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她推了推身上还带着伤的魏文斌,“你被打傻了?” 魏文斌一愣,紧接着像是突然松懈似得,笑到:“走,去吃东西,我快饿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我们便冲着前面的烤串店冲去,看来一行人的确是饿惨了。 “来来,举杯干一个。”何辰筱举着酒杯,脸上已经泛出微醺的红润。今天的她很不一样,但是我却已经懒得去深究了。 “对。”说话的是宋宇,他喝了点酒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沉默不语,此时他尽然站起来,他眼睛里带着微笑,语气透着股豪迈,他说,“虽然是刚跟大家认识,但也算是一起经历了风浪的人,来,大家干一杯,以后就算是朋友了。” “来,干干干。”何辰筱笑着跟他撞杯,一杯酒被她颤抖着手举在空中,已经洒了一半。她的酒量竟然比我还差,想到这,我不禁好笑,也随之站起来举起了酒杯。接着是余泽,最后是魏文斌,我们举着杯,笑看着彼此,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去城市东边那片荒郊是何辰筱的提议,那时候我们已经喝的东倒西歪了。是魏文斌口齿不清的叫了一声,“我们接着去篝火晚会吧,我一直想去,可是都没去过!” “我擦,这哪有东西给你烧啊!”宋宇大着舌头伏在余泽的身上,他试图将自己充满鄙夷的眼睛放到魏文斌身上,但试了几回,也只对着面前湿淋淋的街道做出了一个搞笑的斗鸡眼,他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看着一边笑看着他的余泽,心里有快地方狠狠抽痛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何辰筱叫到:“我知道一个地方。”她的眼睛几乎要蹦出光来,我已经想到她要说哪里了,果然,我刚想着她已经说出来,“东郊那块荒地!” 她说着,已经牵起满脸通红的魏文斌往着前面跑去。 “跑错方向了。”余泽含着烟,目光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清晰,他喝得不多,因为大多数酒都被此时已经醉的躺在了他肩膀上的宋宇给喝了。 我看着他俩亲密的动作,都快要哭出来了。 何辰筱又带着魏文斌从我们旁边风一般的冲了过去,这边原本还伏在余泽肩膀上宋宇也屁颠屁颠的紧随其后,余泽深怕他摔倒了,手一直都没离开过他,我跟在身后,却像个僵尸一般,动作变得越来越僵硬起来。 何辰筱躺在地上鬼吼鬼叫时,其他人都围住了她,她的眼神印着天上的月亮,发出明亮的光芒。 我很少看到何辰筱像今天这般松懈,她黑黑的短发搭在耳朵上,目光明亮,脸蛋微红,多美像那个青春故事里跟男主人翁爱的死去活来的无知少女啊。 那一刻我想,那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少女染着一头夸张头发的少女已经离我们远去了。而此时在我们面前的,这个自带背光,神采奕奕是女孩是重生之后的何辰筱。或许说,一直伪装自己的女孩终于选择脱下了自己的伪装,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在荒草间跳动。第一次活成了一个女孩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她,原本漆黑一片的她,总是带着我们这些人从未有过的光芒。 她冲过去找余泽要了打火机,火苗从狂野上升起的时候,宋宇激动地大叫起来,大家围成一团,火红色的光在我们眼睛里跳跃,那一刻,大家的灵魂像是统调成一个跳幅似得,开始像疯了一般的大吼大叫。 大火在狂野上烧的噼里啪啦,一路向前,直接烧红了半边天空。灰白色的灰烬在红色火光和深蓝暗宇间飘动着,几颗星子在仿佛触手可及的地方闪烁。冲天的火光下,我透过他们几个人的眼神望向远处的天空,数不尽的火舌拼命的跳动着,一轮暖黄色的旭日正要破开天地的束缚,黎明就要被点亮了。 一缕微风扶起草香,一束金色的光芒由烈火熊熊的天外以一个巨大的弧形样子扫向天地四方,那一恍惚间,我仿佛觉得自己的青春才刚刚拉开帷幕,但却似已经燃烧殆尽了。 ☆、他不懂 左翰: 人是一种很贱的生物,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坚强到像是钢筋混凝土的精密结构,可以做到无坚不摧;但是一旦有个人走进你的生活,开始对你表示关心,甚至能做到无微不至,你就会把自己弄成一个内部混了木屑的豆腐渣工程,大风一荡,就碎成一片没用的残渣。 这就是人的依耐心理,无论男女,都渴望依枝而生。所以,如果想让一个人死的彻底,就只能毁掉他的这份依赖。 何辰筱跟我都深谙这套道理。 只是最后,我成为了那个输的人,而且输的十分彻底人。 我不怕输,真的,从我越狱那天开始,我就做好了进十八层地狱的准备。我为的无非就是内心那点儿不甘心的甘愿,为的就是那天,当我被警察拉走时,何辰筱那几滴豆大的眼泪珠儿。 我做好了一整套的计划,我只是希望出去找个答案罢了。在往后躺在这个黑色狗笼中的时光里,我时常会想起自己的那次举动。 还真是热血到让人血液沸腾啊。 我在一次劳务之中,为监狱的老大挡住了一个经常被其欺负的狱友砍向他的大刀。 其实就是一块磨的锋利的石头。 我以失去一根手指的代价获得了他的信任。当他第一次向那些蛆虫一般的罪犯介绍我时,我对他微笑,他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我跟他说:“帮我出去。” 他藏在深灰色眉毛下的眼睛浑浊不堪,却又透着股看透一切的了然,他盯着我,在往后的时光里,我也经常看到他这样盯着一个人或是事物,一般这种时候就是他在做一个决定,他问我:“出去干嘛?” “为了一个姑娘?” “就这点出息!” “我爱她。” 他笑了,讽刺的那种笑,紧接着他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但没过多久,他便安排我从一个托碎石的货车里逃了出去。我记得逃跑的前一天,我问她:“你为什么还是帮我?” “欠你的人情。”他说。 “我懂这里面的规矩,没这么简单。” 他笑了笑,“我就是想让你自己去看看,在这个国家,或是说在这个世界上,那些为姑娘们打架的男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没曾想过一个罪犯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我一脸的愕然,了然到,“谁还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呢,去吧,年轻人的道理就是自己去经历出来的,听来的那些只会让你不屑一顾。” 后来在我再次进去的时候,他一脸了然的从被狱警手中接过被打得半死的我,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爱,有的无非就是一种想不通罢了。” 我在往后的时光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当初出去真的只是为了那个想不通的道理吗。奇怪的是,我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只知道,当我出去后,我直接奔去了辰筱家里。我在黑暗中抱住她,她像个饥渴的小□□般抱住我的时候,我的脑子就热的什么也没有了。 除了占有她,我想不出能有什么方式来向她表达我内心的想法。 我是把她当妹妹的,我那半纯洁的灵魂这么告诉我,但是每当我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当她的手碰到我时,我知道,仅仅是保护她根本就满足不了我的那份欲望。 我的欲望发酵变质了。 其实我也知道,我根本不需要去表达,她那么聪明,她一定知道的,不然,她哪来的筹码将我送到监狱去呢! 所以,那一次,当我跟她一同到达顶峰的那一瞬间,我看着她,黑暗中她黑色的眼睛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华彩,她享受着□□给她带来的快感,她甚至都没发现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而我的右手上少了一根指头。 那一刻,我像被兜头浇了一壶冷水似得,突然醒悟过来。其实,我对她的感情,就是一种依赖罢了,只是这种依赖长到了血肉中,再也分离不出来了。 我以为我会粘着她,至少在我被再次抓进去时我会这样。 但是那天,当她母亲回来时,我还是没用的跑了,我躲在陵水的某个巷子里,然后我碰到了一个少女,那时候我饿坏了,我只是想找那个少女要点钱买点吃的,但是我没想到,她尽然认出了我。 她说:“我知道你跟何辰筱的一切,告诉你吧,你能够帮何辰筱求情让她继续读书这件事还多亏了我,因为当时那张照片是我贴在墙上的,我讨厌何辰筱,讨厌徐易北,我知道你跟我是一类人,不过就是你表现的比我明显罢了,我想告诉你的事,何辰筱已经跟我们学校的魏文斌在一起了,而且她已经准备供出你爸了,因为某次上课时,我看到她在整理你爸的犯罪记录......” “你想干什么!”这个女孩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我没想到她尽然会做那种事情,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心里觉得好笑,于是问她。 “我们交换,我帮你把你爸的那些罪证毁了,你帮我解决掉徐易北。”她说。 我没想到她尽然会如此心狠手辣,我有点惊讶的轻呼出声:“杀人?” 让人更加震惊的是,她一下逼近我,接着用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对我说到:“别装了,你又不是没杀过。” 我像是触电一般将她推开,她一个踉跄,尽然直接坐在了地上,我看着她,然后回头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一刻,我们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我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当我站在ktv的门口时,我其实有过犹豫的,最后我却还是带着一点壮士割腕的豪迈推开了那扇门。 所有人包括何辰筱在一瞬间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我向前走了几步,魏文斌,这个傻傻的少年拦在了我面前。不等我反应,他抡着拳头就冲着我的脸打来。其实能有什么呢,在刚刚入狱时,我挨的打可比这种来自一个阳光下长大的少年的拳头要重的多了。但我还是向一边倒去。 我像个讨雇主欢欣的小丑,极力卖弄着自己的丑态。 我十分配合的上前给了魏文斌一拳,然后我俩扭打在地上。他一拳,我一拳,像在表演猴戏。其实从越狱那天被碎石压过后,我就知道我的身体不行了,我在地上气喘嘘嘘,少年的拳头打在我身上,一阵阵的钝痛让我眼睛发黑。我抬着头看着她,我知道她在看着我,我们的眼睛在黑暗中交汇。 那一刻,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慌乱,我知道我还是赢了。 我舔了舔充满血腥味道的嘴唇,然后释然了笑了起来。我发誓,没有那一刻比我彼时更希望看到警察。所以,当我愿望成真时,我甚至都要笑出声了。 我再次蹲进了这个深黑的狗笼里,当那个老人将我扶住,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冲他笑了笑,我没说话,但我知道,此时的外面,何辰筱一定会拉着其他人去庆祝,她会欢笑会狂奔,甚至会高声歌唱。 所有人都会误认为她变成了一个正常活泼的少女,所以,没有人会发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神以及她嘴角隐藏住的苦涩。 但我知道,我懂何辰筱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年前的某个傍晚,我跟她并肩走在一个夕阳余晖的巷子里,她看到了一个男孩挡在女孩面前,然后被一个流氓打得鼻青脸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神往。 她从来就只是一个自以为是,佯装大人的孩子罢了。而这个孩子在往后的时光里还会带着面具去生存,而她是否会想起我这个被她那个小男朋友揍的流氓,我就不敢确定了。 毕竟,连我本人都对自己的那场戏信以为真了。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完成和那个女人的约定,于是在两个月后,我爸也被关了进来。 恶有恶报,这种善果存恶之事,谁又能去真正的阻止他发生呢。 ☆、偏执的柔软 辰筱: 我一直在奔跑,我想大声尖叫,但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揣摩着应该是自己太高兴了。我甚至忘记了方向。我激动地拉着魏文斌往陵水的东边奔跑。我知道易北他们正跟在我的身后。 第一次,我像个孩子一样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我拿起打火机将那片绿草边倒下的荒卉点燃,大火燎原,看着冲天的火光和漫天飘洒的深色灰烬,我开始在宋宇激动不已的叫声中浮想联翩。 我其实曾经死过一次的。 我不知道易北的记忆是否还这么清晰。 我,他,还有余泽,我们三个人曾经在这片荒原上度过了童年的很多个时光。 那时候,这片荒原北边的大河还未被化工厂随意排放的浊水给污染,由于河水清澈,每天只要夕阳刚刚落到地平上方一点,红色的光芒将远处的一片大地笼罩的犹如遐想时。河边便开始络绎不绝的出现只穿着内衣的男人女人们。他们三两成群,男人们总爱讲着低俗的黄色笑话,女人在旁边一边张着嘴巴大笑,一边看看自己旁边的孩子有没有反应出笑话的内容。 “其实我知道我爸在讲什么,但是我总是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看着我妈,每次看到她一副小孩子单纯不懂的表情,我内心都会偷偷大笑。”坐在堤岸边的余泽一边拉着易北的内裤一边说。 “大人们总是觉得我们什么不懂。”易北打开他的手,一下子跳到河里,消失不见了。等他再从水上出来时,他已经到了河对面。他冲我们挥手,“快过来,我们去对面烤虾。”我们总是在中午时用旁边草地里挖的蚯蚓钓虾,然后晚上烤的吃。有时候钓的多了甚至还会卖给附近的餐馆赚点零花钱用。 噗通一声,余泽跳到河里像他游去,不一会他俩就到了河对面,然后拼命向我招手,那时候我应该是刚学会游泳,并且在听说这块地方淹死了很多人之后,我对这水总是怀着点恐惧心理。 当我跳下水游到一半时我明显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压迫着胸腔,一股诡异的压抑感让我深吸了一口冷水。我开始慌乱起来,我在水上乱抓,沉闷中我听到有人在尖叫,然后,一双手紧紧拉住了我,但可怕的是,我不仅没有往上浮,而是加速向下沉去。一丝蓝色的光在我眼底晃动,我以为自己碰到了传说中的水鬼,想着今天自己完蛋了,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打电话要我爸妈回来。 一片柔软的黑色将我重重包围,紧接着,四周的水开始向我用力挤压过来,我的身体仿佛要被压缩成一个细小的点一般,一阵骨头粉碎揉进血肉之中的疼痛刺激着我。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身在一个白色的空间里。 我以为自己死了。当我回头看到爷爷刚毅到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睛时,我知道自己应该算是逃过一劫。老人看着睁开眼睛的我,紧了紧手里已经变形的烟盒,然后不发一样的走了出去。 “我们差点死在一起了。”易北后来跟我说,“看着你溺水,我就冲上去救你,谁知道你跟不要命了似得,拉着我就往水底沉,幸好那时候余泽冷静。要不是他跑到远处叫了那些大人们,我跟你估计就交代在那里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替死鬼这样看似吓唬爱玩水的小朋友的鬼故事。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所有人,在面临危难时想到的第一件事绝对是四周环顾,祈祷能有根救命稻草让自己紧紧抓住,也许那根稻草并不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如果找不到更好的稻草,害怕孤独的人想到的是,黄泉路上也得有个作陪的啊! 以前,害怕寂寞的我希望和左翰黄泉路上有个伴,而现在,我开始恬不知耻的渴望,渴望能够和魏文斌一起走在阳光下鸟语花香。 我的母亲,那个为浪漫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女人一直在对我说:“如果你真的爱那个人,那么,就算是死你也希望拉着他一起去死。你不希望当你只剩下一抹骨灰时,他会用跟你的那些故事去换取另一个异性的关注。毕竟,爱会让一个人尖锐,让一个人变得自私。” 但是,她说这句话时,她已经离开了那个浪漫的法国男人,带着一身病痛回到自己的家乡。 那么,那所谓的牵着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分开真的就存在吗? 我正想着,一声惊呼将我从臆想中拉回现实,我抬起头,大火燎原,远处仿佛传来了轰隆的震动声响。 那一刻,光芒划破黑暗,我们一行人站在破晓处。那瞬间我悄悄在内心对自己说:何辰筱,好好活吧,就为了你自己。 我听到一声惊呼,回过头,尽然看到宋宇跟余泽吻在了一起。 易北: 你相信爱吗? 我相信,可是,我从未拥有过。 敲门声让我眼睛黑了黑,我躺在床上,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我思维一片混沌。我像是听到徐文凤叫我的声音,但我却无法回应她,我想坐起来,可是只要我轻轻动一下,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传来的疼痛让我近乎晕厥。 我仰躺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哭了起来。 关于陵水小学后街的那家零食店我不知道何辰筱跟余泽是否还有印象。 那时候我们五岁,总是窝在里面看各种各样的动画片。零食店的老板是位上了年纪却充满童真的老爷爷。他总是不重样的放着当时孩子们最爱的动画片来吸引这些小顾客。 小孩子们看会电视看着旁边的零食自然想吃,所以几乎所有陵水的小学生们都把自己的零花钱不知不觉的贡献给了老爷爷的零食铺。 当时我们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模仿动画片里的情节。 我记得刚开始我们看奥特曼时,总是余泽演奥特曼,何辰筱演怪兽,而我,则演那个奥特曼登场时双眼冒星的女主角。我曾以自己是男孩这样一个理由做过抗争,想演一次英雄。但那时候我太过瘦弱,何辰筱轻轻一推都能把我推的重重坐在地上。所以,我的提议总是被她跟余泽一句,“不行,你太弱了!”给拒绝掉。 我们在城郊那块百年不变的荒野上一玩就是一整天,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般,一个游戏玩不了多久就会感到乏味。 再过来段世界,《数码宝贝》和《神奇宝贝》成为“流行”。在大家还拿着手电筒去照自家的狗,希望它能如愿进化的时候,老爷爷那里开始卖一些动画片周边的暴龙机或是小玩偶。 大多数的孩子都会对这些东西毫无抵抗力。老实点的学生会自己攒钱来买,稍微调皮点的就会想尽各种方法,比如当时最流行的“学校要交资料费了”来找家长要钱。有因为学校长期要交费心生怀疑的家长会打个电话到学校来,事情一穿帮,那个学生第二天总会顶着一脸淤青来学校。 其中就包括余泽。 余泽被他妈拿根竹条追着在满院子跑是在我过七岁生日的时候,他跟何辰筱决定合伙将我们一起看中的那个比卡丘的玩偶买下来送给我。他撒谎找他妈要钱的事情因为家长会暴露了,他妈气的脸都绿了,回来二话没说就拉着他用皮条抽。他跳着脚在院子里一边叫一边跑,而我就拿着他用一顿打换来的皮卡丘站在我家门边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妈妈的皮条在他头上挥舞,但没有一下是真的落在他身上的。 他在转身逃窜时发现了我,于是他停下来冲我挥手,她妈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停下来,一撒手,皮条就落在了他脸上。 那一下不轻,我当场就吓傻了,不仅是我,他妈也吓的连忙跪下来,摸着他的脸不停问他有没有事。他像是还没从那一皮条的疼痛中醒过来,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给他脸上呼气的女人,片刻之后,他的身体软在了地上。 他也许不知道,他妈当场就吓哭了,当然,我也哭了,我哭了就去找何辰筱,她听了之后就跟着我到余泽家。等我们到院子的时候,发现余泽好端端的坐在槐树旁捧着一瓶橘子罐头津津有味的吃着。只是他脸上那条红印显得特别刺耳。 不知道为何,当时看着他脸上的痕迹,我再次哭了起来,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当时估计把何辰筱跟余泽都吓傻了,他俩围着我不停的转,可我就是停不下来。 后来是怎么停的我不大记得了,我只记得最后余泽那瓶罐头到了我手里。 那天傍晚的夕阳下,暖金色的光芒将院子里的屋檐压的特别低,槐树带着光芒流转,暖黄色的色彩洒了一地。 我们三个人就在这样的场景下并肩坐在院子里,我们一个人吃一口罐头,到最后只剩下汤的时候做了一件现在说起来特别二逼的事情,我们就着那瓶橘片爽罐头的汤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了。 当然,没有真正的歃血,我们只是一个人喝了一口罐头汤,然后何辰筱成为了我们的大姐,余泽成为了二哥。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吸烟缭绕的槐树下,何辰筱稚嫩的声音说我会照顾好你们的信誓旦旦;忘不了那天余泽说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人的欺负的样子;忘不了那一块五毛钱的橘子罐头,我记得那罐头的牌子叫辣妹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像永远回不去的过往时光。 但是后来长着长着,我们三个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何辰筱跟余泽很少再有联系,而我,尽然爱上了这个少年。 我以为自己能够将这份爱埋藏在内心,一直带进骨灰,但是,那天,当我看到熊熊火光下余泽吻住了宋宇时,我这才发现了自己的懦弱。 原来,那个我一心暗恋的直男,和我从来就是一类人,只不过,他爱的不是我罢了。 我躺在床上,意识越来越模糊,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因为今天余泽就要从这个院子搬走了,我作为间接性杀死她妹妹的愁人,他连道别都不会跟我说吧。 罢了,罢了,就让这一切被我带进土里去吧。 我听到我妈在外面拼了命的拍着门,她声音嘶哑的叫着我,我想回应她一声,但是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却是一阵气声。 妈,对不起,以后,你只能一个人了,所以,别再喝醉了,到时候都没人能够把你扶回来了。 还有,我们欠余泽家的就让我来还吧。我从来不怪你,真的,从来没怪过。 所有的声音越来越远,朦胧中我像是看到了余泽,他模糊的脸在我面前慢慢变得清楚,他张着嘴用他沉哑的声音说:易北,我恨你,你去死吧。 好的,那我就去死吧。 ☆、最终篇:他和他 余泽: 我们还是搬离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我妈,我爸,以及我妹妹的相片。 离别那天,以及是深秋了,天空中泛着一层昏暗的淡青色,这种沉闷的天气,人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院子中间那颗槐树的叶子又开始落了,到处堆积着腐烂的枯叶,依旧没有人来打扫,我的目光不小心扫到了易北家的大门,门是紧闭着的,他似乎不在家。 隐去心中那小小的失落,我突然想到那天他跑到我们班来找我的事。 也就是一个星期前吧,那天我们刚结束晚自习,我正准备和宋宇离开,走到门口时就发现了一脸忐忑不安的易北。 “我们谈谈吧。”不等我开口,他就先赌住了我的拒绝。 宋宇看了看面前的易北,又看了看我,像是知道什么一样冲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那我先回宿舍了。” 我没有阻止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我那天像是知道易北要跟我说什么一般,我尽然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余泽,对不起。”果然,宋宇刚离去,易北就开了口,他的语气带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卑微,这倒让我有点惊愣,随即又有点鄙视他。 我看着他,也没有回答他的话,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当时的残忍。 “你妹妹的事情,真的对不起。”他说。 他不提倒好,一提我更烦躁,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但我不是什么圣人,这毕竟是跟他们家有关系的,我自然把那些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我冲他冷冷一笑,我说:“呵,对不起,徐易北,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你对不起能换回一条人命吗?” 他没见过我这样的表情,明显一愣,就不知道说什么,我怕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转身就要走,他却一下拉住了我,他说:“余泽,你是吧,你是同性恋吧!” 我错愕的回头,随即看到了他眼中的那股殷切,我讽刺的一笑,随即对他到:“是的,是又怎么,徐易北,你搞清楚了,我不会喜欢你的,像你这种□□生的家伙只会让人感到恶心!”我将我对我爸以及他妈妈的那股恨一股脑的泄愤在他身上。 他一下愣在当场,我看到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暗淡无光,那里面出现了泪水,但是他却说:“余泽,你要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易北,你走吧,我不会原谅你的。” “求你了,余泽。”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尽然变得这么卑微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口就到:“那你就去死吧。” 空气在那一瞬间有过凝固,然后我看到易北毫无光亮的眼睛里面终于掉出了泪水,他抬着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黑暗中,他的背影看起来孤独又瘦小,那一刻,我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却发现自己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 我想去拦住易北,我想跟他道歉,我真的不想这样对他,但是等我再次抬头时已经看不到他了,那声对不起也成了空气中一声轻轻的叹息。 易北,就这样吧,忘记我,我不会是一个好的朋友,更不可能成为你的爱人。 我正心想着,那边传来我妈叫唤我的声音,我抬起头发现我妈已经和我爸走到院子的巷子口了,是的,最后我妈还是决定原谅我爸,他们准备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这就是生活吧,无论怎么样,终归是有个人要先低头的。 我想到这里,最后看了一眼易北房间那紧闭的窗户,然后抬起脚冲着我妈他们跑过去。 我没想到,在这之后,我再也见不到那个叫做易北的少年了。 辰筱: 易北曾经跟我说过,人这一生出生无法选,前十几年的生活无法选,但一旦我们开始有意识时,我们的生活就是我们自己的生活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肤下血液 作者:李泊文 第8节 说这段话时,他十五岁,在这之后,他就永远留在了十五岁的时光。 那个纤瘦,苍白的少年再也没有长大过。 看着面前的照片,不知道谁来看过他了,在他的照片前摆着一簇白色的玫瑰花,我还是第一次在墓碑前看到玫瑰,包括我的先生,他是一个思想前卫的欧洲人,但是也没看到人在墓碑前摆玫瑰,不禁对我惊叹。 我不觉挑了挑眉,重又将目光放在易北的照片上,在那段迷茫又彷徨的岁月里,我曾无数次想到过自杀,但是没想到易北,这个总是扛着整个家庭负担的少年会走上这条路。 我不去评判他的行为,可是在当初我知道这件事后,还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离开了陵水,一个人只身去了北京。 我试图忘掉那些青春的片段,以及那个叫做易北的苍白少年,我甚至都不会想起魏文斌,但是关于易北的回忆却成了我每次午夜梦回或是一个晃神间跳进我的脑海的画面。 他那对总是情绪万千的眼睛,他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以及那淡淡的笑,他说,何辰筱,好吧,我答应和你做朋友了。 那个瘦瘦的少年,他用一种最绝望的方式结束了我们匆忙的青春。 我们所有人的故事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毫不相关。 我跟魏文斌的感情故事就跟无数人的青春爱情故事一般,在那个夏天悄然来临,最后也在某个夏天悄无声息的结束。 没有电影里的生离死别,没有里面的缘尽情未绝,我们成为了彼此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一个。 我知道魏文斌大学毕业后去了银行,他取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过着早九晚五的金领生活,他有时候会给我发微信,跟我抱怨他生活的无聊,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夸赞他那个妻子如何的会主持家事; 我听说宋宇在北京的某个酒吧工作,我曾经和男朋友去某个酒吧玩时,看到过一个特别像他的男人,那个竖着长发的男人躺在一个中年的怀里,抽着烟,妩媚万千,我不敢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所以,在人海中匆匆一瞥之后,我们也错失了对方; 而余泽,关于他唯一的信息就是,他出国了。 我们没了联系,我不大清楚他是否知道了易北的事情,我甚至都不敢联系他,深怕他为此感到负疚。 而我自己,在结束了那段疯狂的青春期后,我开始很努力地活,何辰筱除了可以当叛逆女生,自然也能当女王。 我在事业的关键期认识了我现在的对象,也是我的老公,他帮了我不少,我们的公司下个月就要上市了,生活,终归是要往着一个平常人都会想去走的路上走去。 我们这次回来除了看看易北,我还希望把他的妈接到我那边去,我会照顾他,自然也会照顾他的家人。 这个院子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来过了,里面的槐树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水泥砌的圆桌,上面泥了一副象棋,几个男人正围在那里下棋,看到我们进来,他们的目光自然就好奇地投了过来。 看来这里已经换了一批住户了,也不知道易北妈还在不在,我正想着,听到那边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看到了笑得一脸温柔的易北妈,多年不见,易北妈似乎已经从易北离去的悲伤中离开,她的脸色有了以前没有的温和,头发简单的挽着,是一副简单的中年妇女的模样。 我注意到的是她身边站着的那个人,那是一位身材倾长,五官立体,剪着短发的青年。 那青年穿着一件大小适宜的深蓝色衬衣,看材质应该不会便宜,他的袖口随意的卷着,露出结实的小臂,此时此刻,他正提着一桶水随着易北妈身后走着,听到易北妈叫我,他抬起头,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到一起,他愣了一下,然后冲着我笑了,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高挺的鼻梁上就是那对总是深情款款的眼睛。 是易北! 不对,那个人是余泽,可是,多年不见,他看起来尽然越来越像易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我愿牵着你的手与世界为敌》发布连载,一个简单的夫夫日常文,新人不易,希望大家能够帮忙多多支持。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