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江传奇之故国遗梦》 正文 第1节 篱江传奇之故国遗梦 作者:寂无尘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篱江传奇之故国遗梦 作者:寂无尘 文案 五月末庆州翠屏山庄庄主比武招亲,比武台上新招女婿宋和峰突然死亡,无任何中毒症状,也无刀伤剑伤,只在耳后发现一朵蓝色火焰,这让庄主赫连鹏十分生气和晦气,不得不停了动作全力彻查此事,而此时,从京都而来的一辆马车里,连云天眉头紧锁双眸轻合,手中一卷卷宗渐渐滑落,卷宗上赫然写着:四月初五,江州江都府府尹刘玉福死亡,无毒迹,无伤痕,唯耳后留青焰一朵;四月廿十三琮州玉华镇福运客栈掌柜章从贵死亡,无毒迹,无伤痕,唯耳后留青焰一朵;四月廿十八,琮州香满楼小二马德死亡,无毒迹,无伤痕,唯耳后留青焰一朵…… 内容标签: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连云天,萧成 ┃ 配角:苏程之,魏猛,赫连鹏,萧翎,高兰雨等 ┃ 其它:古风,悬疑,无cp ================== ☆、第 1 章 五月的庆州显然是安逸的,雨雾绵绵,落花覆地,无论是远方的黛峰还是近处的碧湖都透着一股闲适与安然。但很显然,这个年头不是。尽管大街小巷人流依旧,但居于此处的江湖第一大庄翠屏山庄的气氛却极是紧张。 “怎样,可是查出是何人所为了?” 赫连鹏望着进来的人,眼神是一片焦急。而底下的人很显然并没有什么收获,摇了摇头道:“庄主,并无收获。”听罢赫连鹏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待官府处理吧,想必官府也听到声了,这次的事情怕不是江湖事这么简单了。”底下之人听罢一怔,急道:“可是庄主,那些客人至今还在庄内,怕是并不愿意受官府的审查吧。”赫连鹏捋了捋胡子,摆了摆手:“无妨,你且去吧,我自会处理。”底下的人见状也便不再说什么了,只好退下。 原来就在这五月末,庆州翠屏山庄庄主比武招亲,比武台上新招女婿宋和峰突然死亡,无任何中毒症状,也无刀伤剑伤,只在耳后发现一朵蓝色火焰,这让庄主赫连鹏十分生气和晦气,不得不停了动作全力彻查此事。 而此时,从京都而来的一辆马车里,连云天眉头紧锁双眸轻合,手中一卷卷宗渐渐滑落,卷宗上赫然写着:四月初五,江州江都府府尹刘玉福死亡,无毒迹,无伤痕,唯耳后留青焰一朵;四月廿十三琮州玉华镇福运客栈掌柜章从贵死亡,无毒迹,无伤痕,唯耳后留青焰一朵;四月廿十八,琮州香满楼小二马德死亡,无毒迹,无伤痕,唯耳后留青焰一朵……“大人,到了。”在外面赶着马车的魏猛叫到……连云天惊醒,见卷宗掉到了车板上,甩了甩脑袋,赶紧捡了起来,才应道:“知道了。”这才下车,整了整一身白衫,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马车停的地方正是这次连云天一行人将要安置的地方,青砖黛瓦,靠山临江,风景怡然,该挂门匾的地方并无园子的名称,只一对对联,用木头刻了挂于木门两边,上书“小筑听山雨,临江自风流”,字迹他很熟悉。这,便是当朝大将,大韶国唯一的王爷萧成,也是他至交知己的一处私宅,他曾不止一次在萧成的描述中听说过这里,这是萧成想要定居的地方,篱江小筑。 庆州人只知这里是贵人的住宅,却几乎无人知道是谁的住宅,在这里住着倒也清净。 “连大人,魏大人,一路辛苦了,里边请。”正打量着,早在门外等着的管家就过来了,摆手示意小厮将马车赶到后院,又亲自迎着二人进院子。“叨扰了。”连云天是认得这个管家的,当年他与萧成在一处吃酒,吃多了,便留下了,第二日清晨正与萧成吃早饭,便是这个管家带着一摞账本去找萧成商量在庆州私产的问题,可见这位年龄并不是很老的管家正是萧成的心腹之一。 管家显然也认得连云天,笑道:“这是王爷的宅子,王爷命小人们在此候着大人,没什么叨扰不叨扰。”连云天笑笑,说话间就到了后院,管家将连云天引至正房道:“王爷吩咐了,您来就住这间房,魏大人就住隔壁吧,大人您请。”魏猛点头,见状连云天赶紧摆手:“这正房可是王爷的卧房,且引我至客房休息便是。”管家却不动,只是笑着道:“大人与我家王爷可是至交,王爷吩咐了,让您住正房,这宅子当初建的时候就没准备住太多人,所以只有两间客房一间正房,剩下的都是下人房,这庆州五月甚是潮湿,客房设计不如正房精细,自是不如正房舒适,王爷说了,魏大人本就出自王爷府,四处征战倒没什么,但大人年幼时却曾冻坏过腿脚,受不得潮,因此特地嘱咐过,一定让您进正房住,待他交了差就来看您。”连云天无奈,见萧成这般细心内心温暖却又不禁有些好笑,那厮也有细心的时候!如此便只得住了那房间。 进得房间,魏猛将包裹收拾了,连云天也在桌边坐了,那管家才道:“大人,这就要黑天了,您今晚想用点什么?”连云天摆摆手:“今晚我要出去,顺便打听点消息,你们自己吃饭去吧,就不用管我们了。”“行,那小人就退下了。”“去吧。” 魏猛给要了热水,两人梳洗了一番换上身轻衫便去了这庆州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吃饭。因此次所查之案涉及面甚广,连云天便吩咐隐下身份,先探探情况再说,于是就住在了萧成的私宅,并未惊动官府之人。此时到了醉仙楼,也不进二楼,只在一楼要了雅座坐了。这雅座便设在一楼,四处以屏风隔了,有一定私密性却又不如雅间那样闷,倒是受一些文人喜爱。 点了四个招牌菜,一壶清酒,魏猛和连云天便静静地吃着,四处的谈话声便清晰可入耳了。虽说是晚上,但人却不少,大多是江湖人。可见翠屏山庄一案牵扯的门派之多。这些人大多听闻出事了,来此接各自家里参加比武招亲的人回家的,但事情未查明之前赫连鹏根本就不放人,由此这些人只好住进了这庆州城。连云天等人正吃着,就听见隔壁桌传来的声音,是两个男人,听声年纪不大。“唉,就不应该让少主来,看吧,亲没招到,还净碰到这种晦气事儿。”“也得亏亲没招到,要不然啊,死的不就是……”“说什么呢你。”另一个似是自知失言了,忙道:“哎,醉了醉了,不说了,吃放吃饭,就盼着早日抓到那个什么凶手,好让少主回家,这帮主去了衢州未回,少主再不回去啊,右护法能削死我。”“行了,你也别抱怨了,我们……” “大人,你说这翠屏山庄又是怎么扯进来的,这江湖第一庄也会让人给弄了,还是当着那么多江湖人的面,都没个人能识破的?”魏猛喝了一大口酒问道。 “这就是这次案件的棘手之处,就盼着程之能带回好消息来了。”连云天叹了口气。 结果直到饭吃完了也并未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整个事件又理了一遍罢了。 于是,连云天决定,第二天进山庄了解情况。 第二天一早连云天与魏猛向翠屏山庄递了帖子,吃了午饭才行,到达翠屏山庄的时候就到下午了。只见那翠屏山庄依翠屏山而建,与篱江小筑所依的青灵山相对,分别占据了庆州的正东和正西,也是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 “大人,为何不先见州官而直接来翠屏山庄呢?”魏猛有些疑惑,既然都要亮出身份开始查案了,又为何不先接见州官而是直接来到案发地,“有当地官员的帮忙很多事情不是更方便么?” 听他这样说,连云天不禁笑了笑:“魏猛啊,你出身将门,虽为武人却终究算是朝廷的人,可这次我们要查的却是实实在在涉及到了江湖,而且是顶层的江湖,这两年江湖与朝廷的关系想必你也多少了解了点,江湖上的‘一盟一庄一山谷’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派可比的,这次的命案发生在一庄之地,而断崖谷怪医的独子也在庄中,你不觉得这样做麻烦更小一些么?而且……”而且什么连云天并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道,“总之这次案件不只涉及江湖,可毕竟牵扯到了江湖,在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越低调越有利。” 魏猛挠了挠头笑道:“嘿嘿,大人,您要不说我还真想不大到这一点。” 连云天也笑了,摆摆手道:“你自幼便被老将军扔到了军营中,这些弯弯绕绕一下子没想到也很正常。” 两人正说着就见山庄的大门已经在眼前了,门前站着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身形稳健,两眼有神,深邃的五官很是耐看,不难想到年轻时也定是风流侠客,只是眉宇间似是带上了点点担忧与焦虑,却是这翠屏山庄的庄主赫连鹏亲自出来迎接了。 “连大人,老夫恭候多时了。”见连魏二人走近,赫连鹏上前作了一揖,连云天笑着还了一揖道:“岂敢,庄主亲自来此迎接,倒是连某的荣幸了。”连云天既是没用本官自称便是告诉赫连鹏,这次朝廷仅仅是想查案,与其他恩怨无关了。赫连鹏自是明白,只笑着将二人迎进庄内道:“麻烦连大人特地跑这一趟了,不如就住在这庄内,也好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啊。”连云天忙回了:“多谢庄主了,只是连某早已与朋友定好,现在也已经安顿好车马,就不扰庄主的清净了。”“呵呵呵,还谈什么清净啊,老夫的脑袋都快大了。”连云天自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道:“庄主宽心,这事定会有个结果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这种文,请多关照 ☆、第 2 章 “果然是天下第一庄,风景宜人啊,看这梅花的种类和数量,赶上时候定是好看的很。”魏猛扯着一株榆叶梅的叶子道。赫连鹏忙摆手道:“过奖了,都是内子喜欢罢了。”“庄主夫人雅兴。”“哈哈哈哈,不瞒二位,内子别的爱好没有,只是两样,一是潜心向佛,这第二么便是这梅花了。”魏猛瞪大了眼睛,羡慕道:“庄主伉俪情深,真是令人羡慕。”赫连鹏笑意加深了些许道:“这翠屏山庄之所以有今天还多亏了内子,想当初,”说话间到了正厅,早有丫鬟机灵的上了茶水,“二位,请,”待众人坐下又接着道,“想当初老夫也是那年少轻狂之辈,仗着功夫略佳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却不料一朝被贼人所害,毁了山庄,中了那唐门七绝散,强压住毒性逃脱了追杀,却晕在了岳家门前,是内子救了在下,知晓了老夫的心愿,便赠了百金,助我重建了山庄,二位,如此恩重老夫岂能辜负?”此番说辞听听得威猛连连点头,连云天也道:“确是如此。”“唉,可惜如今朵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内子惊怒中竟病倒了,如今稍有好转,却也是整日礼佛,不出禅堂了。” “赫连庄主宽心,定会好的,可否将案发当时的情形叙述一遍?” “当然,那天啊,本该是大喜的日子,因为经历了四天的比试,和峰胜出了,那孩子武艺、长相具是上佳,也甚合老夫心意,但就在老夫要上前的那一瞬,他竟然忽然间倒下了。” “庄主武艺高强,就没发现什么异状?”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切都被算计好了,到了时间就一定会发生一样,他甚至没出现任何痛苦挣扎的状态,就是突然地倒下了。” “之后你们就发现了那朵蓝焰?”连云天内心一沉,果然! “对,之后我们就发现了那朵蓝焰,就那样诡异的出现在了他的耳后。” “那庄主又为何会认定此时是针对翠屏山庄来的?” “不是老夫认定,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 “哦,此话怎讲?” “因为他死的太赶时候了,刚刚胜出就倒下了,若是说仇家寻仇又怎么会专挑这个时候下手,若说是有人嫉妒那又怎么会在那么多江湖中人的面前瞬间杀人?当然也不排除这个仇家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哪儿,而这次的比武正好让他们遇见了。” “那庄主可有什么要命的仇家?” “若说恩怨,江湖人么,谁还能没有呢?但若说是仇家就严重了,老夫这十几年来早就没了什么大的志向,只是想照顾好家眷,打理好山庄罢了,又怎么可能有什么要命的仇家。” 连云天点头,又问:“比武台现在还没拆吧?” “当然,自从出了这件事之后,老夫就令人封存了比武台,不准任何人破坏,但是你也知道,这前几天一直在下雨,所以……” “这倒是个问题,但还是去看看吧。”连云天叹息一声,线索本就少,这次怕是什么也不剩了,这两天一直都在思索,反而脑子不灵光了,竟连这雨都忘了。 “那是自然,请两位随老夫来。”说着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擂台设在山庄的武场,应从另一道门入,如今在山庄内却是要经过后院才近了,连云天听赫连鹏说起一愣,开口刚要说什么,赫连鹏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爽朗笑道:“哈哈哈,连大人不必介怀,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讲究,再者说,老夫庄内只内子与小女两名女眷,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连云天听罢也笑了:“庄主果然豪爽,对贵夫人也够专情,连某佩服。” 赫连鹏摆手刚想说什么,却见自花园深处出来一个贵妇,身着素净,保养得宜,一身气质甚是华贵,旁边两个丫鬟扶着,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赫连鹏一怔,复又笑了道:“哈哈哈哈哈,连大人啊,这刚说的什么,这便是内子了。”说着那贵妇也发现了这边,缓步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老爷,这是?”赫连鹏笑着回道:“这是这次来帮我们破案的连大人。” “赫连夫人,在下连云天。”连云天作了一揖便不再言语。 倒是赫连鹏低声问着:“你也好多天没出佛堂了,这身体刚好怎就出来吹风呢?”“唉!出了这事儿朵儿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什么饭了,这不我做了点点心给她送过去,也劝劝她,别再多想了,唉,这孩子真是……”赫连夫人一脸愁容,赫连鹏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又道:“那你去吧,我陪客人去擂台看看。”“妾身告退。”说着她行了一礼就转身走了,倒是连云天见了升起了些熟悉感,那神态,那贵气…… “连大人,请。”赫连鹏的声音让连云天回了神,现在当务之急是破案,所以也就没再想赫连夫人的事情。“请。” 到达擂台时连云天不禁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忍不住失望,现场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为了比武招亲而挂上的红色丝绸都还没拆,仿佛还带着昨日的水汽,粗笔浓墨的大大喜字已经被雨水冲刷成了道道墨迹,挂在台上无比的滑稽,而台子上很干净,竟什么也没有。 “当日,老夫就站在这里,”赫连鹏指着台边的一块地方,“而和峰便是在那里倒下的。” “可否请庄主大约说一下当时宾客的布置?”连云天盯着台子旁边的坐席道。 “当然可以,当时老夫和内子就在这里,朵儿在后面的亭子里设了道纱帘,而后面的席位是给胜出者的,以备他们休息和观察对手,那天是最后一场比武了,就还剩下六位胜出者及他们的随从,还有老夫的一些朋友,他们都坐在老夫旁边的位子上。” 连云天边听变点头,确是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连大人,可是找到线索了?”赫连鹏显得有些激动。 连云天摇了摇头,视线却一直在擂台和座椅之间扫视,却是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了。赫连鹏见状也只好苦笑一声:“想来这线索也定不是那么好找的,连大人,不如先就此作罢,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老夫已命人在桂香亭设宴,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还望赏脸啊。” 连云天忙拱手道:“不敢,那就多谢庄主款待了。”又转身叫了一声魏猛。 ☆、第 3 章 却说这翠屏山庄不愧是第一大庄,整个庄子大气自然,处处皆景。就说这桂香亭,说是桂香,却又不仅是赏桂之处,亭子建在一片水上,水中却无莲荷,只是有群群的锦鲤,而所谓的桂香便是来自岸边那一片桂林了,几乎都是月桂,看树龄不下二十年了,此时正值春末,看那桂树郁郁葱葱,尚且心旷神怡,且不说到了中秋,满树金黄、十里飘香的景色是有多么诱人了,而这亭子的妙处便在于建在开阔的水上,只一边靠近桂林,所以对于天空的视野便十分开阔,桂花的香味也不至于太浓郁,而到了中秋佳节,桂花甜香若有若无,阵阵袭人,空中皓月朗照乾坤,杯中佳酿陈郁甘冽,身边亲人团聚,品酒赏月,当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啊! “连大人,便是此处了,只是可惜了不是秋季,可还入眼?” “庄主客气了,自是风景无双。”连云天这句也确是发自内心。 赫连鹏引着连云天魏猛前行,虽天色尚明,却早有仆人在栏杆上挂了盏盏莲花灯,亭中也有一盏宫灯挂在亭顶,上有美人扑蝶图,华贵中带着雅趣。而亭中其中一面置了四开的屏风,紫檀的框架,上面用雪白织云锦崩了,字体颇大的题着王维《山居秋暝》。 “哦,庄主也爱摩诘?好字啊!”连云天见那字屏,连连点头。 “不过是闲来无事,信手涂画的罢了,怎么连大人也欣赏王摩诘吗?”赫连鹏捋了捋胡子,有些惊奇道。 “王摩诘,名维,号摩诘居士,一生参禅悟理,学庄信道,精通诗、书、画、乐,也是盛唐一绝啊,他的诗画向来是相辅相成的,诗画相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令人很是惊艳,倒不是连某有这等眼光,只是家父甚爱摩诘,自幼熏陶罢了。”连云天盯着那屏风甚是怀念,仿佛又看到幼时的自己以及那时年轻的父亲。 赫连鹏听此笑道:“连大人是谦虚了,早在大人还未入仕途之时,老夫便听说了连家三郎腹有诗书,才冠京华。” 连云天忙摆手道:“不过是旧友抬举,倒是庄主这手字,若芷若兰,飘逸洒脱啊。” “不敢当,不敢当,两位大人请坐。” “请。” 魏猛见他们聊起了诗书字画,满脸的无聊神情,此时坐下了自然欢喜,连云天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威猛笑笑:“大人,这您可怨不得我啊,家里老爷子就这德行,您是没见我那妹妹,比我还……”连云天也是知道魏猛性子的,除了比较实诚之外,跟他那个金贵的知己可是像的很,说是魏老将军的缘故,却也保不齐是在萧成手下呆久了染上的,便也不去管了。 倒是赫连鹏见状笑着捋了捋胡子道:“哈哈哈哈,魏大人这是真性情,令妹想来也是率真的性子,好,好啊,哪像老夫那闺女,性子柔和过了头,都有些懦弱了,唉,实不相瞒,老夫近来身体有异,常觉心肺疼痛,让大夫看了,却说是一种奇疾,怕是没几年活头了,这孩子如此和软,又不会半点武功,让老夫如何放心将她嫁出去啊!可这山庄不能没人管理的,老夫只好使出比武招亲这一招,就是想着趁着身体还好亲自把把关,给她挑一个好点的夫婿,一来可以替老夫照顾她们母女,二来,这山庄也好有个继承,只是不想,竟出了这事。” 连云天见他提及案情,便不再忌讳,道:“庄主莫伤心,且说说那宋和峰吧,他,又是如何?” “和峰啊,那是个好孩子,他的父亲宋吕曾在朝廷为官,辞官后才举家搬来庆州,后来好像是和他母亲一起去世了,但这宋和峰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身家相貌都没的说,又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功夫也好,如此这般,确是可惜了。” 正在这时酒菜已上完,赫连鹏端起酒盅道:“两位大人,一路辛苦了,这杯酒为你们洗尘,请。” “请。”连云天和魏猛喝了。 赫连鹏又忙引荐菜色,连云天吃下道谢了,却又记起白日里遇见的赫连夫人容貌熟悉一事,却是不便直说,只好道:“今日见庄主夫人贵气缠身,这庄子又秀丽闲适,庄主好福气啊。” “什么福气不福气,如果不出这事倒还算凑合。” 赫连鹏却是绝口不提赫连夫人的事,倒是魏猛没那么多顾忌,见连云天似是想查庄主夫人的身份,直接开口问:“白日里听庄主说是被夫人所救,赠百金建山庄,想必夫人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 赫连鹏见他问,一愣,却摇头道:“不是,内子家中实是贫穷,家中父母俱在,又有幼弟,赶上年景不好,一家人可算是举步维艰了。” “那,那百金……” “那百金实际是内子卖掉家传玉佩得来的,为此老夫一直感念,不敢相忘。” 连云天听后,点了点头,魏猛便也不再问了,几人又聊起别的,到席散了天也完全黑透了,好在青灵山和翠屏山相隔并没有那么远,同在州府之地,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 回到篱江小筑之后,酒劲有点上来了,魏猛那是喝烧刀子的主儿自是没什么,倒是连云天有些不胜酒力,虽没醉,但也并不舒服,魏猛招呼仆人伺候着他梳洗了,再断了醒酒汤给喝了,此时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是衙门里办公用的纸,他递给了连云天,连云天接了过来打开,见里面竟包裹着一点粉末,掺杂着少许泥土,颜色淡黄,味道不明显。 “大人,您真厉害,那台子缝缝里藏的东西您都能找到。” 原来,在擂台时并不是没有线索,连云天在擂台的边缘离宋和峰倒下的地方不远处找到了这一撮粉末,估计是被风吹到了擂台木板底下才免了被雨冲散的命运。 “每一个案发现场必定会留有一定的线索,全无线索的现场是不存在的,除非,那不是第一现场。”连云天又凑近粉末闻了闻,由于那一小撮实在是太少,也就几十个颗粒的样子,还掺杂着泥土,连云天依然没有闻出那是什么。 “那大人,您又为什么让我悄悄的收集,瞒着赫连庄主呢。” “在你想要破一个案子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要分清人物的定位,魏猛,你要记住,任何与案子有关的人都与我们定位不同,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拿出来商量的。”连云天将粉末收了,在凳子上坐了。 “这么说,大人您是怕赫连……” “那倒不是,只是,不能不防,而且他的话,有所隐瞒。” “什么?” “你现在就去,查查那赫连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魏猛应了,刚要转身走,却耐不住心里的疑问回头问道:“那,大人,那粉末到底是什么?”问完挠了挠头。 连云天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嗯。”连云天望了望窗外。 “那……”魏猛似乎有些焦急。 “不过马上就能知道了。”连云天将两个茶盏正了过来,倒上茶。 魏猛见了忙笑道:“大人,我……我不喝茶,您不用……” “进来吧,难道几日不见竟染上了背后偷听的习惯?”连云天却是没有理他,自顾自的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道。 魏猛被打断了话,有些愣神,却见门被推开了,门外走进来的可不是他家王爷么,第一反应竟是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却见萧成见魏猛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禁笑了起来:“怎么,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本王了?”魏猛一头冷汗,忙行礼。“行了,你先去休息吧。”萧成摆了摆手,魏猛只好退下了,心里还在嘀咕‘还休息呢,我就要去连夜办公了’。 说起萧成,韶元帝萧翎是萧成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在他登基的路上躺着的尸骨自然不会少,先帝在世时本有十二个子女,除去公主四人加上年幼因天花夭折的老三,剩下的七人都是可登基的,萧成的母妃温碧游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子,原是朝中大将温金忠的独女,在世时温婉大方,识大义,明大体,深懂皇家生存之道。温碧游心里也明白,自己育有两子,最大的悲哀便是看着这两个孩子手足相残,于是自萧成下生以来就以自己的法子教导着兄弟两个,可能是从小的言传身教使两兄弟之间始终保持着信任,在之后的十几年里萧翎一共用各种手段杀害兄弟四人,老大是被先帝流放禅西逃过一劫,但是唯独自己的同胞亲弟弟,他给予了绝对的信任,用他的话说,如果连萧成那缺根筋的都不能信任,那就没人可信了,当然,说起自己的弟弟这位皇帝虽是一脸嫌弃,可却是真心的爱护着。这就造就了萧成性子里的随意,虽然皇帝每次见他总会训斥,但转眼他就把皇帝的话当了耳旁风,到最后,皇帝索性就不管他了。 “呦,这不是银针么,你向来只喝龙井的啊?”萧成也没去端那杯给他准备的,顺手将他正喝着的那杯抢了过来,嗅了嗅道。 连云天也不恼他,只是微笑着淡淡的道:“这茶,自是用来招待朋友的,既是用来招待朋友的,自然要根据朋友的喜好来了。” “哦?那这个朋友可真是幸福啊。”萧成倚着圆桌转了个身坐下了。 “呵呵,幸不幸福那就要问问那位朋友了。”连云天依旧淡淡的微笑着,伸手拿过原本应该是给萧成的那一杯茶,浅饮一口。 “他自然是幸福了。”萧成挑了挑眉笑道。 “那么,那位感到幸福的朋友可不可以帮在下一个忙呢?”连云天表情未变道。 却见萧成脸瞬间垮下来了:“又是你那些案子的事吧,连云天,你这个人真不可爱。” 连云天自匣中取出那包着粉末的纸包道:“萧成,这个忙你到底帮是不帮?”人依旧笑的温润,可萧成却白他一眼道:“行了行了,我能不帮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连云天依旧笑着,给他倒了茶道:“你不是上辈子欠我的,你是这辈子就欠了我的,小时候我替你背的那些黑锅还少么?”虽是这样说着,可内心的欢喜还是真的,有些忙,还真得萧成帮。再者说,魏猛虽然很得力,但是必定见识有限,身份关系,也无法无话不谈,萧成来了到让他松了一口气,心也没那么紧绷了,当然,这话不用说出来,萧成想必也是明白,所以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案情哦! ☆、第 4 章 说话间萧成将纸包打开了,就着纸嗅了一嗅,却立即打了个喷嚏,迅速将纸包起来扔到了桌上:“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啊,呛死我了。”原来萧成的鼻子天生灵敏非常,幼时曾靠着这个躲过好几次的□□,又常在边疆打仗,对于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解的也多,所以连云天才让他帮忙。 “翠屏山庄。”连云天见状神情有了一丝凝重。 萧成也猛地抬头:“就是这件案子发生的最后一个地方?” 连云天点了点头,起身抬头踱到了窗前,推开了窗子,看了看毫无星子的天空才转过身来道:“到底是什么?” 萧成起身随手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道:“你身子不能受凉,”说着趴在了窗口,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是花粉。” “花粉?什么花?”连云天像是没想到。 “不知道,”萧成摇摇头“但看似味道很淡,对于能闻到的来说却很刺鼻。” “你是说,这花的香气还挑人?”连云天有些惊奇,世间还有这样的花? 萧成却笑了,道:“不,或许不是人,虽然这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但很显然这花并不在此列。” “不是人?”连云天听后若有所思。 “好了,先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明天怎么打算的?”萧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身回到了凳子上坐了。 连云天也只好回到凳子上坐了:“且去宋家看看吧,现在就希望程之能带回来好消息了。” 次日连云天与魏猛二人赶往宋家,却发现宋家确实没人了,只有一个管家正在分发钱财辞退奴仆,在管家的叙述中连云天得知,宋玉峰父亲名宋吕,正是十八年前辞隐的刑部侍郎,母亲为当时京城有名的绣娘姚江月,父母相当恩爱,与四年前从静潭寺回来的路上遇贼人而死。 “被贼人所害,抓到凶手了么?”连云天似乎有些错愕,听说这位前任刑部侍郎可是文武双全啊,当时都能与前禁军统领章久边打成平手,区区一帮打家劫舍的贼人是如何杀害于他的? “没有,”老管家摇了摇头,“当时少爷还小,不懂事,老爷夫人又没有了其他的亲人,老奴一个下人,也没什么本事,只好报了官,官府查了,却也只是说附近山匪多,几年来官府一直在剿,让老奴早日回家料理,定会给老爷夫人报仇。” “那后来呢?那帮山贼被清剿了么?”连云天问。 “唉!”老管家叹了一口气,“那帮山匪非常狡猾,也不知道消息怎的那么灵敏,听说官府要来剿匪了就举家搬到深山里,等官府的人走了再回来,官府也下过套,可是他们愣是没钻,庆州驻军驻在庆阳关那边,离咱这儿远,知州手里的兵力根本就不够,上任知州在任的时候还重视过,向朝廷提了几次,因为是小股流匪,朝廷每次都是给个百十二百人就了事,现如今新知州上任更是索性不管了,说是一直在剿匪,实质上不过是官府的一个说法罢了。” “新皇登基时不是派过钦差?我记得当时庆州的折子上其中一条功绩便是剿匪啊。”连云天问才出口便瞬间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就听老管家说:“嗨呀!大人您常年在京为官,还不知道这官场是个什么地方么?实不相瞒老奴自老爷为官时就伺候了,这些年也算是看得透了,官官相护,假报政绩,卖官鬻爵,纵使是唐朝太宗时期也不可避免吧,这国大了啊,仅凭金銮殿上的三尺高台又怎能管的过来?” “老管家慎言!”连云天听他这样说,虽很是赞同却也忙劝警,虽然大韶可议政事,如此讽刺也是过了。他只是想不到当今坐在金座上的那位如此勤勉严厉,竟还是免不了有所疏忽,难道国大了就真的不能面面俱到了么?这事回朝时还真得提出来商议。 “那老管家,可否带我等一观宋府?” “自然可以,只要大人能查出真凶,为少爷报仇;您请跟老奴来。”老管家拱了拱手道。 宋府格局并不如翠屏山庄恢弘,也不如篱江小筑精致,却可以看出当年的温馨和美,这里的主人在建造这里时,一定是怀着对未来生活美好期待的。 “你家少爷出门前最后待得一个地方是哪里?带我们去。”连云天从宋和峰卧房出来问道。 “书房,”老管家毫不犹豫的回道,“还记得当晚少爷从书房出来后心绪很是不宁,老奴还命人给做了一碗夜宵呢,第二天少爷就决定要去参加比武招亲。” “哦?那你们就不觉得蹊跷?就没进书房看过?”魏猛听说了奇怪道。 “那哪能不觉得奇怪啊,可是老奴什么都不懂,贸然进去怕是会坏了事儿,于是就把那里锁了,心想,翠屏山庄那么大个庄子出了这种事儿不可能不派人查,就等着他们来查,可还没等他们过来您就来了。”老管家边说着边带着他们往书房走去,可是到了书房却让几人大吃一惊。 “这……怎么会这样?”老管家看着空空的书桌几乎要哭出来。 “咋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吗?”连云天和魏猛是第一次到这间书房里来因此并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威猛便直接问了。 “大人,这……”老管家指着空空的书桌道,“这里原本是有一摞书的,后面书架上的书卷位置也变了,老奴记得清楚,少爷去了之后,老奴特地查看过后才上的锁,这……这……” “这里被人动了手脚!嗯,还是不怎么高明的手脚。”魏猛点了点头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这少爷至今仍未入土为安,这里又遭了贼,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真相让少爷安息啊!”老管家慌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管家,”连云天忙去安慰,“先别急,可以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这书架上的书位置都变了的么?” “大人,”老管家擦擦泪,“不谦虚地说,当初老爷之所以选老奴当这个管家就是因为老奴记性好,家里的账目看一遍就记住了,管家里的事儿很是方便,这书房里的东西对老爷少爷来说都很重要,收拾这里老奴也从不假人手,都是老奴自己收拾的,还会记不住吗?” “这么说,这里是藏着什么东西,而这件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宋少爷被杀害的原因!大人我说的对吗?”魏猛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 “可能性很大,可是,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书房,又为何将这里的摆设弄乱啊?还有桌上的书,那里面到底又藏着什么,为什么要将那整整一摞书都搬走?”连云天摸索着下巴紧蹙眉头。 “大人,您说会不会是那个凶手想要故布疑阵呀?把这里弄乱,我们的视线就会被吸引到这里,那么他就可以趁机做很多事情,比如说,把真正的痕迹抹掉什么的。”魏猛挨着书架翻了翻,并没有找到什么,不由得开始往这个方向思考。 “故布疑阵?”连云天手指在书桌上原本放书的地方一划,“有可能,但是大概这里的痕迹也不会全是假的。”抬起手来,看了看道。 “管家……管家。”外面还没来得及遣散的一个仆人进来禀报,“知州廖大人来了。” “什么?他来干什么?”老管家问道。 “大人,怕是来找您的。”魏猛嘿嘿一声靠近连云天说。 果然,还没等连云天开口那仆人就说了:“说是来拜见连大人的。” 老管家眼神刚转到连云天这边,就听见魏猛抱怨:“这老小子,人事儿不办,阿谀奉承,巴结朝官的事倒是落不下他。”老管家神情一崩,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两位确实是京官,而且是位置不低的京官。 “魏猛。”连云天拍了拍下魏猛的肩,小声示意他不可以再说这种话,又道,“那就去见见吧。”说完就转身出了书房,见状众人也跟着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哪里出现bug要提出来哦,么么哒 ☆、第 5 章 赶到庭院中,就见知州廖世朝领着一群州官县官的在那里候着了,宋府就还剩三个仆人,也没人招呼,一群人干站着,还挺好笑。 “连相,下官参见连相。”廖世朝最先看见连云天到了连云天过来,立即行了礼,众官员也立即行礼,连云天却只是温润的笑笑,道:“诸位不必多礼,正好本官也想到州府一趟,如今就一起去吧。 跟老管家告了别,又吩咐了威猛几句,魏猛离去后,便拖着一长串尾巴到了府衙,索性不远,要不然这一堆人可是壮观了。倒是那老管家,似是没有想到这眼前的年轻人竟就是那名满天下的连家三郎,当朝右相,被震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连相,您如今是住在哪里啊?下官给您在家中收拾出了单独的一个院落不如您就搬到家里去住,住的也舒服点啊。”廖世朝一边给坐在主位上的连云天行着礼,一边说道。 “哦?本官倒是听说了廖大人的府邸修的甚是华贵,改日定当去见识见识,不过住就免了吧,如今本官住在篱江小筑,就不用再麻烦了。”连云天示意不用多礼,端起茶喝了一口,眉头挑了挑,看来这廖世朝没少捞油水啊,这茶怕是连宫里都不多见。 “篱江小筑?原来大人是住在王爷那里啊。”廖世朝暗自流了冷汗,看来这连大人是不大好对付了,传言连家三郎与皇家关系不浅,果然如此,他可是托人打听到了,那篱江小筑是王爷最喜欢的地方,竟然就让他进去住了。 “哦?据本官所知,王爷并未公开他的私产,廖大人消息可真是灵通啊。”连云天笑道。 “额,下官……下官只是……”廖世朝冷汗冒的更凶了。 “行了行了,不必那么惊慌,本官也没说什么不是?”连云天见他拼命找借口的样子不禁打断他的话道,“本官这次前来是要查翠屏山庄的案子的,那宋和峰的尸身在哪儿?” 听他没有追究自己的意思,廖世朝暗自松了口气,回到:“回连相,下官知道还得查验,所以就命人置于义庄了,不过仵作自翠屏山庄将这案子转到官府后,下官就令人查验了,并无异处,只是在贴身衣物缝补处得了这样一张方子。”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张方子,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连云天点点头拿了过来,不禁感叹,怪不得这人虽无多大才分这些年却在知府的位置上待的稳稳地,是真会来事儿。 拿过方子来一看,上面没有名字,但是据方子所用的人参,鹿茸,虎鞭等几味主药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张壮阳的方子,而且药性还挺猛。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廖世朝神色古怪了。 “宋和峰有隐疾吗?”连云天抬头问他。 廖世朝摇摇头道:“下官曾问过宋家管家,他说并无。” 连云天沉默了会儿,似是这思考着什么,正当下面官员就要坐不住的时候才开口道:“罢了,带本官前去义庄!众位大人就不必跟来了,各自办公去吧。” 义庄在城郊,很破,却也没几具棺材,看起来这庆州百姓的生活状况还算是可以。至少身后事有人处理,终有所葬。 看管义庄的是一个老头儿,看起来都快走不动了的样子,眼神浑浊,头发稀疏,形容枯槁,但事实是老头身体还不错,走路也挺快,耳不聋眼不花。 老头没啰嗦,直接将众人引到了东厢房,那里很空旷,只放着宋和峰一具棺材,周围围了一层冰椁,看来是廖世朝早就吩咐好了。 “开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魏猛留下帮忙。”连云天下了命令就开始准备工具了,这时,廖世朝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魏猛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箱子,此时箱子开着,里面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 “是。”廖世朝也没再留下,就出去了。 “大人,您可真厉害,验尸都会啊!”魏猛佩服着。 “也好多年没动过手了,要不是这次案子太蹊跷、牵扯的太广,圣上也不会派我出来。”自从坐上了右相的位子,连云天就再也没亲自动手破案子了。 验尸结果不出所料,除了在宋和峰的贴身衣物中发现的那张壮阳的药方之外与当时章、刘、马三人尸体一样,一无所获。尸体无任何中毒症状,无任何伤痕,死因不明,除了对宋和峰随身携带并贴身珍藏那样一种药方表示疑惑外却无半点收获,甚至还更添了一层困惑,这让连云天有些烦躁。 回到了州府也没静下心来,魏猛建议他到宋家继续找找,顺便问一下宋和峰身体的事情,他便同意了。 不料这次前去倒是发现了一条线索。 关于宋和峰的身体老管家所说的倒是与廖世朝无异,但是在对书房再一次查找后,在书房的一个极难发现的暗格里竟找到了一本账本,账本本是不稀奇,但里面记载的内容却是十分奇怪,若是作为账本来读根本是前后矛盾,错漏百出,但宋吕又对它很是爱惜,可见,这账本定有什么秘密。连云天百思不得其解,也是正午了,便只好回到篱江小筑。 “你家王爷呢?”没想到回到小筑后竟没看到萧成,连云天便问中途回过这里的魏猛。 “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像王爷那种性子,怕是又到哪里喝花酒了去吧?”魏猛啃着从厨房顺来的一个包子,倚着院子里一棵梧桐笑道。 连云天见他这样不仅摇摇头,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王爷没个王爷架子,属下也没个属下样儿。 却正在这时,萧成自门外回来了:“谁说依本王的性子就得去喝花酒?啊?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敢败坏本王名声。”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魏猛一口包子卡在嗓子眼,差点噎死。 “王爷……”魏猛忙行礼。 萧成可不管他,直接一巴掌就往头上呼,魏猛躲了,萧成可不满了,一边追着呼一边道:“你还敢躲……你还敢躲,我让你小子躲……我让你小子……” 魏猛一边躲一边喊:“不躲是傻子,您那一巴掌呼上,不把人呼傻了才怪呢!”又大嚷着,“连大人救命,连大人,救我。” 惹得连云天笑个不停,因案情而烦躁的心也好了很多。等热闹看够了,连云天才喊道:“该用饭了。” 萧成听到喊声停了下来,魏猛趁机嗖的一声窜进了厨房,转眼又被厨房的柳婶儿“追杀”,连云天笑笑,老远了还能听见柳婶儿中气十足的唠叨声:“魏大人,您怎么能偷包子呢,又不是不让您吃,您这样是不对的……” 萧成自是也听见了,笑的前仰后合,嘴里还不住地骂着活该。 连云天在圆桌前坐了,笑道:“是你自己放纵下属,如今还来和他置气。” 萧成摇摇头:“小兔崽子!”可以看得出虽然在骂着,可还是很看重自己的爱将。 连云天也不管他,只自顾吃饭。 “哦对了,今天皇兄派人来给你带了一些东西。”萧成看到自己进门时随手放到石桌上的东西,边停了筷子边出去拿了进来。 连云天也停下筷子,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见那一小包东西方方的,倒像是卷宗盒子,便好奇道:“什么东西?” 萧成道:“谁知道呢,他还特意派人吩咐我不得擅自拆开,防我就像防贼似的。”说着有些不满的瞪了眼那东西。 连云天见他难得稚气的动作神情不由得乐了,道:“却不知是谁上次出征归来去御书房捣乱,差点把玉玺摔了。” 萧成听后有些心虚的嚷道:“那不是还没摔么。” 连云天也不理他,只打开了包袱,却见里面果然是装卷宗的盒子,还是密宗,若不是这次事件太过于复杂想必他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卷宗很是陈旧,怕是有些年头了,连云天打开一看,就见这卷被秘藏了很久的案宗上赫然写着这样一行字“……然无一人觉察,仅事后于榻旁留一青焰矣……”后面留一附图,上面画着的赫然就是这次案件中所出现的贯穿所有死者的线绳——一朵青焰,线条描绘一模一样。连云天眼神有些变了,萧成见状凑过来看,看到内容后不禁也是一震,脱口而出:“皇兄怀疑这件事跟十七年前的隼国少主大韶被杀案有关?”连云天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很是凝重,这桩案子一旦和外族扯上关系,那势必分量轻不了!只是,那隼国,在十年前就被辽国灭了国,这件事,会怎样发展呢? 见他神色凝重,萧成将卷宗自他手里夺了过来,收起来道:“先吃饭,剩下的吃完饭再说。”连云天点点头,拾起筷子来却是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点便吃不下了。萧成见状递给他一杯雨前龙井,道:“别多想了,今天下午不妨就在家歇歇,整理一下思路,纵使他有天大的局,那不还是一桩案子么?事情只要是人做的,就不会滴水不漏,哎我跟你说,今天宫里来的那人还告诉了我一件好玩的事,你知道么……” 然而,事情却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转机,却是将这桩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第 6 章 天正当黑,萧成就着宫人嘴里听来的事情与连云天聊了一整个下午,也让连云天的心里稍稍缓解了下紧张。却在这时,被留在江州和琮州暗查的护卫长,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侠苏程之回来了,还带回了两本账本。 “大人,我回来了。”苏程之大步走了进来,看见萧成也在,又行了礼:“参见王爷!”萧成摆手免了。苏程之的回归让连云天很是激动。而魏猛听见了消息也进来了,使劲的拍打着苏程之的肩膀,大声道:“你可回来了,怎么样,有什么进展?”苏程之将身后背的包裹递到连云天面前道:“大人,二州并无异常,只是,属下找到了此物。”连云天接过来打开,却是两本账本,两本与之前在宋府发现的相类似的账本。除此之外,还有十二封书信,信封上分别写着“章亲启”“刘亲启”,字迹很有特点,可谓是若芷若兰,赫然是赫连亲书,但署名却是单一个“翔”字,信中似乎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生意上及生活上的事,看起来几人是非常要好的弟兄,而在信中连云天发现了一个名字“宋明德”这分明是宋吕的字号。 “这账本你是从何出寻出的?”连云天翻着两本账本,语气中有一丝困惑。 苏程之见状忙回道:“这账本和信是藏在一起的,很是隐秘,属下认为藏得那么隐秘,内容却颠三倒四,定是有所蹊跷,所以就带了回来,大人,这账本可是有什么不妥?” 连云天摇摇头,还没等开口就听威猛道:“哎呀,你是不知道,就在今天上午,我与大人去宋府查看,就在那宋府的书房里找出了一本几乎一模一样的账本。” “啊?”苏程之瞪圆了眼睛,显然很是吃惊,难道这账本才是这起案子的关键? “魏猛,当日我让你查赫连夫人的身份,你还记得,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吗?”连云天却突然问魏猛。 魏猛似乎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愣了会儿才说:“哦,对,她闺名是叫高兰雨,据我得来的消息是家农户的女儿,家里的状况倒是与赫连鹏所说无异。” “一个父母尚在,还有兄弟的农家女,竟然会卖掉一块在全家生活艰难时都没有卖掉的,价值百金的传家玉佩,来帮助一个被自己所救的失意的人,你们说,这有可能么?”连云天环视了众人一眼。 “你是说那个赫连夫人有问题?”萧成蹙眉道。 连云天没有回答,只是道:“日前我曾与她打过照面,对那音容笑貌竟觉得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白日里收到圣上的卷宗涉及旧事,这才忆起,那高兰雨竟是像极了容妃。” “容妃?”众人似乎都有些转不过弯来,当今皇上有封过‘容妃’这个妃号么? “你是指先皇的妃子,十七年前就已死去的容妃?”萧成自幼在宫中长大,对那个总是一副愁容的女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连云天点点头,众人一时竟没有了声音。 几起相隔遥远却相互关联的命案,几个相互认识的人,还有疑似已故宫妃的庄主夫人,看似与朝廷千丝万缕的江湖人,三本相似的账本,赫连鹏的隐瞒,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连云天头痛不已。 “忙了一天了,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尤其是程之,这一路赶得很急吧?泡个澡,早点歇着。”萧成说着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带苏程之到另一间客房休息。 两人抬头看了看连云天那愈发凝重的脸色,乖乖的退下了。 见他们都走了,萧成才倒了杯茶给连云天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连云天像是突然醒过神儿似的,皱皱眉头道:“去宋家。” “再探宋家?还能查出什么吗?”萧成望着眼前桌上的那几封信道。 “那管家没说实话,或者说隐瞒了一大部分真相。”连云天将茶盏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道,神色间不见了平时的温和,竟流露了几分冷厉。 萧成初时有些吃惊,后慢慢想想也有些了然,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那管家……”连云天开口就想拒绝,萧成却直接打断了他:“那时我才多大,又不是那些纨绔子弟满大街闲晃,他上哪里认识我去?”连云天点点头也便不再阻止他了。至此众人歇下不提。 次日一早,连云天、萧成等四人就又到了宋府,却见宋府愈加萧条了,大门紧闭,檐下的白锻纷飞,昔日里温馨热闹的高门大户竟变得门可罗雀。连云天不禁生出了一份物是人非的惆怅。 “有人么?”,魏猛上前叫门,却见来开门的竟就是老管家本人,之前两个门房都走了,老管家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看起来是正在扫院子。“老管家?”魏猛似是有点吃惊,这府里难道就省了这老管家一人了? “哦,是几位大人啊!快快快,里面请。”老管家见来人是连云天等人眼眸中带了几分希望,“可是抓住杀害少爷的凶手了?” 连云天摇了摇头,还没开口就听见萧成道:“人么是还没抓到,不过线索是有了,端看老管家你配不配合了!” 老管家见开口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身姿挺拔,眉目清朗,贵气天成,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问道:“连大人,这位大人是……” “哦,这是我的朋友,与我一同查案的人。” 老管家内心明白,右相的朋友,还可以查这次的案子,怕也不是简单的人物,看来是个不想透漏身份的,便忙回道:“这位大人,老奴哪敢不配合呀,这能说的也都说了,难不成您还怀疑,是老奴杀了少爷?” 萧成还欲说什么,却被连云天扯住了衣角,也只能住了口。 便听见连云天道:“老管家言重了,只是我们查出了些线索,还得老管家帮忙讲述一二才能透彻罢了。” 老管家自己冲了茶水端了上来,道:“大人们便只管问吧,老奴知道的一定会说出来。” “如此,那我便问了。”连云天接了茶水谢完后道。 “大人请说。” “可否告诉我们,你家老爷与翠屏山庄有什么关系?” “回大人,并无关系!”老管家否认的很干脆。 “那么,他与赫连庄主也不认识咯?” “当然。” “可是我怎么听赫连庄主谈起过宋家,言辞间颇有些熟悉的意味呢?”连云天浅饮清茶,似乎胸有成竹。 老管家似乎开始有些着急了,道:“那可能幼年时认识吧,老奴不是很清楚,老奴入了宋府之后就没有见他们有什么往来。” 连云天叹了口气,将举着的茶盏放了下来,道:“老管家,如今宋家已是家破人亡,不管有什么样的过往都不重要了,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查清案子,为你家少爷伸冤,难道你就不想让你家少爷能够安息么?” 萧成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茶末,笑道:“宋家那一家也真是倒霉,说不准宋老爷子和老夫人的死也有蹊跷呢,这朝中谁都知道当年的刑部侍郎可是能与章久边打成平手的文武全才,就被一帮流匪给结果了,还是在身边带着护卫的情况下?呵呵呵这真是……” 连云天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老管家,就见老管家在听到萧成对宋吕夫妇被杀的推测时神情蓦地一变,心下也便有些了然了。 “大人,老奴……老奴不是不想说,主要是这件事……唉!老爷他曾经做过官,官还不小,先帝也曾夸过大人清廉公正,是个好官,还因此赐了老爷一块匾额,至今还在供在府上,但诸位不知,老爷也曾做过一件让他生前一直愧疚不已的事。” 老管家的声音似是充满了回忆:“那件事很早了,那是老爷当上刑部侍郎的第三个年头,哦,距今也有十七年左右了,那时候大韶发生了一件差点引发战争的大事,不知几位大人是否还有印象?” 十七年前,那时候几人中最大的连云天与萧成也不过十岁,虽有印象,却是并没什么大的了解,只是记得那一段时间连太傅整夜不得回府,先帝爷一月不如后宫,孩子们的眼中那是他们最悠闲的时候,因为家里的大人都忙,没空管他们。但是当今皇帝已经将密宗给了连云天,连云天与萧成也自是有一点了解,虽不详细,却也知道大概,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与前刑部侍郎有什么关系。 “略有印象,老管家是指隼国少主沙渥那件事?”萧成点了点头。 “正是,当年老爷正是那一案的主审,那件事虽然最后解决了,但是老奴曾在老爷醉酒后听老爷谈起过,那件事另有隐情,至于到底是什么老爷也不曾说过,只是在那次之后,也就是在在四年前吧,哦,就是老爷夫人死去的那一年,年初赫连鹏曾来过,和老爷在书房中密谈,他应该是翻墙进来的,因为老奴并不知情,只是见老爷在书房很久没有出来,便去送茶,待老奴端着茶水到了门口,却听见里面传出争吵声,还有瓷器摔碎的声音,老奴一惊没敢往里走,退了出去,这件事至今也没人能知道,后来直到老爷去世赫连鹏也再也没来过。” 这段话的信息量显然很大,就连连云天也有些震惊,果真与十七年前的案子有关,而且十七年前的案子还另有隐情,看来自己要查的东西还有很多啊!“那你是如何知道那个人就是赫连鹏的?” “老奴起先也不知道,但是老奴心里一直疑惑,我家老爷并非文弱书生,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八名护卫的护卫下被人杀害,就连老奴都不相信,这件事老奴告诉了少爷,倒是被少爷怀疑过,但苦于实力单薄,不得不养精蓄锐,就在一年前少爷结交的那一群江湖朋友在去调查当年事的过程中,终于查到了翠屏山庄的方向,而这时,在一次采买中,老奴偶然间听到了那赫连的声音,竟就是当年与老爷争吵之人,老奴这才知道了老爷确实与翠屏山庄有着联系。” “这么说,宋和峰去参加比武招亲动机也不纯咯?”萧成似乎觉得事情越来越好玩了,挑了挑眉毛问道。 “不瞒大人,确是如此,少爷就是为查老爷的死因去的。各位大人不知,就在少爷查到翠屏山庄头上的那一个月,少爷差点出事,那是个中午,少爷自外面回来准备用饭,也是老奴心里不安,见那来上菜的丫鬟换了人就执意要试毒,将那饭菜取了部分喂了猫,结果那猫竟就死了!” “你是说,有人要毒害宋和峰!”苏程之瞪大了眼睛,见老管家点了点头便立即想到,“这么说,翠屏山庄确有嫌疑,但是既然是翠屏山庄出手做的,又为什么要在自己举办的比武招亲上动手?”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但是自少爷差点被害,少爷与老奴就几乎确定了是翠屏山庄下的毒手,正想办法要去查探,谁想到他翠屏山庄就比武招亲了,于是少爷就混了进去,谁知道,竟出了这种事。”老管家深深叹了口气。 ☆、第 7 章 “你说,那老头儿说的话有几份真的?”萧成扯了根柳条玩着问。 “话应该是真的,但还是没说全。”连云天见有一家古玉铺子,转身走了进去。 萧成见状跟了上去,又对苏程之和魏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苏程之见状拉着还没明白的魏猛走了。 “哎,你干嘛?”魏猛有些不满苏程之就这么把他拉了出来。 “你家王爷没空管你,魏兄还是随在下逛逛吧。”苏程之笑的一脸温和,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侠士纯属肚儿里黑的那种,可惜魏猛跟他不熟。 “也好,跟他们俩一起走浑身不自在。”魏猛虽然并没有明白自家王爷什么时候示意的但并不妨碍他同意苏程之的建议。 却说那铺子里,连云天进门一转,就进了里间,伙计还没来得及拦,等伙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老板正与他二人聊得正欢,也只好退了出去。 “疯子,好久不见了!”萧成一拳打到了那老板的肩上,那老板还了一拳也笑道:“云城,连啸,你们俩怎么来了?”原来这老板名唤撒九峰,是萧成、连云天当年在江湖上玩儿时认识的。 那时,刚及弱冠,萧成与连云天相约去体验一下所谓的江湖,于是连云天化名云城,萧成索性化名连啸,结果刚出了京城就见一人被四人追杀,萧成生性冲动,见不得以多欺少,上去就与那四人缠斗在一起,连云天阻止不急也只好带着被追杀的那人先走了,等两人会和已经是在城外的一座山神庙里了,而被追杀的那人也因受伤过重昏了过去,后来二人为他请了大夫,总算醒了过来,这才知道,这人正是在江湖上消失很久的‘无影手’撒九峰,江湖传言,此人手速极快,是为众偷之首,但这人有个怪癖,只偷美玉古玩,从来不动银钱等俗物,可以说,能被他看上眼的那一定是无价之宝,他偷东西也有个奇怪的习惯,他本人从来不会留那些宝物,他会将偷来后把玩够了的东西放在一个很难拿到的地方,然后通知失主前去领宝,比如说断肠崖的崖壁上,针顶峰的峰顶上等等,让人哭笑不得。以至于熟了之后萧成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疯子’。而他那次是他唯一失手的一次,他的猎物是一块玉佩,于是他便开了个古玉铺子,怕是被打击的不轻,都有心结了。可谁知就是这样,让他那听起来像青楼的‘品色轩’成了全国最大的玉铺,却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然,连萧二人除外。 “连啸来这里办事,我就跟来了。”连云天对他抱了个拳。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篱江传奇之故国遗梦 作者:寂无尘 第2节 “怎么不早通知我,还拿我当外人了是吧?怎么样,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撒九峰把二人迎上桌前给倒了茶。 萧成随手挑起了挂在墙上的一块羊脂玉道:“别的倒还好说,只是再也没听说谁家少了点什么珍宝,有点不习惯啊!” “你小子!”撒九峰白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啊不求别的,只要能让我再知道那块玉佩的下落,让我再忍几年不出手都行。” “哦?那块玉佩可是有什么异常之处?竟让撒兄如此痴迷!”连云天确实有些奇怪了,想不到到如今他还没有忘掉那块玉佩。 却见撒九峰摆了摆手笑道:“我可是答应过别人的,不可说,不可说……不过,对你们用处也不大,不知道也好,免得惹祸上身,要是像我这样几年不能以真身份示人,可不得闷死你俩!” 听他这样说,两人也便不再问,只喝茶叙旧,聊聊古玉江湖,也是颇为闲适。 “行了疯子,我俩还有事就不在这里磨时间了,等我们的事儿了了,咱们再聚。”萧成见连云天示意了,便起身告辞。 撒九峰这人天性跳脱,又善解人意,也起身道:“行,那就不留你们了,早点办完事来陪兄弟喝酒啊!” 二人出了‘品色轩’一路往西,在路口的一家馄饨摊儿上遇见了正捧着一碗馄饨吃的香的魏猛。 “魏猛?怎么就你自己,程之人呢?”连云天上前看了看四周竟没有苏程之的人影,问道。 “八成是自己找地方休息去了,让这小子搁这儿等我们呢。”还没等魏猛将一口馄饨咽下去萧成就在连云天耳边小声说道。 “哦,王爷,大人,苏兄说是去翠屏山庄外的百味轩定雅间了,让属下在这里等两位。”果然就听见魏猛回道 连云天忍了半天才没有笑出声来,萧成就没有那么厚道了,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凑到连云天面前道:“你家那只狐狸是怎么养出来的,怎么我家养出来的都是这种笨熊啊?” 连云天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肩,没说话,倒是魏猛有些愣住了:“王爷,什么狐狸什么笨熊啊?才这么一会儿不见,您跟连大人准备养动物啦?” 连云天终于绷不住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咱们走吧,早就听说这庆州最大的酒楼是醉仙楼,而最雅致的却是这百味轩,今天咱们也去见识见识!” 也确实多亏了苏程之去定了雅间,这百味轩的名号也不是盖的,大中午的本来吃饭的人就多,来百味轩的也少不了,多亏了提早定了雅间,众人这才舒舒服服吃上了午饭。 “唉,这都五天了,真希望这线索嗖的就跑到眼前来,那样就可以回京了。”魏猛咬了口鸡腿道。 听闻此话,连云天内心也很是不好受,这起案子弄不好就是牵扯到朝堂的大案,这么多天又进展很小,不禁也有些惆怅。 “你饭桶啊,刚吃完馄饨又吃鸡,饭堵不上你嘴!”萧成见状狠狠敲了魏猛一个脑瓜崩儿。 魏猛摸着头一脸莫名其妙,刚想说话,就被苏程之将那条鸡腿塞进了嘴里,“吃饭。”苏程之微笑。 “你也不要多想,下午我们就再到翠屏山庄看看,我感觉啊,那里一定有鬼。”萧成将一块剔完刺的鱼肉夹给了连云天。 连云天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头,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一行人吃完饭就直接去了翠屏山庄,由于出了命案,赫连家的人并没有放参加这次比武招亲的客人们回去,而是各人仍旧住在自己的客房里,这都五天了,不禁都有些着急,连云天一到便有人上前催他快点结案,好让他们回家。无法,连云天只好承诺尽快结案。 连云天挨个问了他们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以及各自对宋和峰这人的看法,结果大多数人都说不是很熟,因为平时他总是自己一个人神神秘秘的,不太合群,不过本来也是,这里的人都是竞争对手,谁跟谁关系好啊。后来当连云天都觉得没有希望了的时候,一个叫做陈作君的人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陈作君告诉他,在宋和峰死的两天前,他练功太晚,出去透气时曾看见宋和峰从外面回来,看那方向似乎是赫连小姐闺房的方向,因为那里在后山,并无其他建筑物,所以令人一想便知何地,当时自己还讽刺他还没有比武结束就急着去看人家小姐了,也真是心急:“他没理我,似是神色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我还自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疑惑。” 连云天奇怪问他:“哦?你们都是为了赫连小姐而来的,为什么对于赫连小姐闺房可能被闯了的事情这么平淡?” 陈作君一笑说:“这么多人中,有几人是为这赫连朵儿来的,大多数不过是想要这翠屏山庄的财势与武功罢了。” 连云天心下了然,却也为那赫连朵儿不值。这翠屏山庄主人就三个,便是赫连鹏一家三口,竟连个小妾都没有,连云天只好询问仆人,却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赫连朵儿和高兰雨一个未出阁一个整天在佛堂不出,又都是女眷,也不便访问,只好就此作罢,拒绝了赫连鹏留饭的意思,回去了篱江小筑。 “宋和峰在生前曾独自去过赫连朵儿的房间,回来后却是满脸疑惑……而宋和峰去翠屏山庄的动机本来就是查探当年的真相,这么说……他是在后山,或者说是在赫连朵儿的房间里发现什么了?”连云天手里捧着一盏早已凉了的龙井,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可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呢?如果说他发现了与当年案件有关的事情应有的神情应当是愤怒之类,而他当时的神情却是疑惑不解,还神色恍惚……人通常在什么情况下会神色恍惚呢?” 魏猛见状出声道:“大人,您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神色恍惚。” 连云天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仍是呆呆的站在窗前,自己找到的线索加上皇帝给的案宗,整个事件竟然像是一个精心谋划了十几年的巨大阴谋,而这场阴谋似乎把整个大韶王朝都牵扯了进来,连云天不觉深吸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就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啊~~~~~~~~ ☆、第 8 章 “我让柳婶儿煮了宵夜,你们俩吃点儿去吧,今晚估计不会宁静,你们就将就一点吧。” “是。”苏程之拉着威猛就去了外面吃宵夜,二人也确实饿的不行了,自翠屏山庄回来的路上几人竟遇见了强抢民女的戏码,无法几人便处理了一下,等回来这都戌时了。看大人的样子估计待会儿还得去翠屏山庄猫着,还是多吃点儿吧,免得冷。 连云天却还是站在窗前,尚值春寒料峭,连云天似乎没感到这阵阵寒意,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眉头紧皱。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温暖,竟是萧成将一件薄披风披了上来,“别担心了,总会真相大白的,我信你,你说你这几天叹了多少口气,跟龙老头儿似的。”连云天听到这话笑了笑,原来这龙老头儿名唤龙子铮,竟是萧成几人幼时的师傅,也是龙渊阁大学士,没少被幼时的萧成折腾,故而整天叹气连连。此时忆起少年之事,竟是觉得甚是荒唐,却也格外的暖人。 “这就对了么,索性边疆还有本王,你只管放心查案。”萧成见他笑了,拍拍胸脯,把那好久不用的,只有摆谱时才会用的‘本王’都用了出来。 “谢谢。”连云天舒了一口气,幸好大韶的边疆还有这个人守着,“哦,对了,让程之今天夜里去趟翠屏山庄吧。”说着就叫了苏程之进来细细吩咐下了。 萧成随后又对他讲了些朝中的情况,不得不说,萧翎是个好皇帝,听闻朝中事事顺心,连云天心情才好了点,便坐了下来与萧成闲话家常朝野。 而此时身在翠屏山庄的苏程之也遇上了一个不速之客,只见那人一身天青色衣袍,紧束袖口,一柄长剑在手,眉目如画,端的是风流剑客少年侠,在这昏黑的夜里穿浅色衣袍在这守卫森严的翠屏山庄竟是如入无人之境,倒让人不知道是该说这人艺高人胆大还是瞧不起世人了。 原来苏程之到翠屏山庄后,却发现山庄的结构远比白天见到的复杂,本来也没想就发现什么,便探查地形般的四处探视,谁承想,一回身就差点撞到了一个人影身上,心中蓦地一沉,却发现,那不是山庄的人,心中的警惕却没有放下,立时低呵:“何人?!”却见那人只是扔下一句:“藏书楼。”就走了。苏程之心中存疑,却也抵不住好奇心,便随着那人指的方向去了藏书楼,却正好听到了赫连鹏和高兰雨的对话。 “唉,你说怎么好端端的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你说朵儿不会被发现吧?”高兰雨有些担心。 却听见赫连鹏沉默了会儿道:“宋和峰生前来过后山。” “啊?那……”高兰雨似乎是摔了茶盏,因为苏程之听到了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 “你小点声!”赫连鹏呵斥了她一声又道,“没关系,只要那东西还在,就算他们知道了,老夫也有一万种理由对付过去。” “那万一他们要见朵儿怎么办,朵儿男扮女装这么多年可不能……” “你闭嘴,万一房顶上有人怎么办?”赫连鹏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苏程之身形一僵,摸了摸鼻子,飞身离开了。 待回到了小筑,连云天便直接去了正房,见外间的灯还亮着,知道连云天还在等消息,于是加快了脚步,却在院中发现了捧着一碗馄饨面吃的欢快的曹鉴,当朝兵部尚书的次子,也是萧成的副将,心下了然,这位怕是已经解决了自己的麻烦事,出来躲清闲了。 “哟,曹将军?怎么在这里吃宵夜呢?那贾家小姐可是入眼?”苏程之笑的温和。 曹鉴抬头看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别以为他不知道,人家连大人笑起来那是真温润,这家伙,也就一张脸,肚儿里黑着呢,不禁打了个寒战,想起那次跟他一起审一个奸细的经历就毛骨悚然;不过,幸好这人本质不坏,为人仗义,又跟了个好官,要不然不知得有多少人深受其害了。 “曹将军不说,在下又怎么会知道呢?”苏程之依旧笑得像昨日才开的连翘。 倒是曹鉴受不了了,将碗往石桌上一放道:“你不是有事找连大人?” “哦,对了对了,”苏程之拍拍脑袋道,“那就一会儿再叙,在下先去找大人。”说完也不等曹鉴的反应,径直进屋儿了。只留下曹鉴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看来以后损友还是少交的好! 原来这曹鉴没有跟萧成前来竟是因为刑部尚书的夫人,也就是他的亲娘要给他娶一房媳妇,竟就选了吏部尚书贾亭方的嫡次女,这次又一起去静安寺上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为了他与贾家小姐能见上一面,问题是他根本不想娶那贾小姐,如此一来若再与那未出阁的女儿见面就不好说了,耍了好久的‘心机’才把这事摆平,偏生见面就被苏程之调侃,这能痛快么,只想着什么时候也阴苏程之一把。 却说苏程之,进了屋,见房中连云天正与萧成在谈论前不久右丞相当今国舅爷梁太义的侄子占田伤人一案,桌上还有一壶浓茶,连云天感叹:“自古以来,皇亲国戚、高官亲眷占田伤人之事就没停过。” “可不是,还差点伤了人命,这次有皇兄头疼的了。”见他进来,连云天站了起来:“回来了,怎么样?” “大人,那老头儿果然有鬼,属下到了翠屏山庄后……”苏程之将所见告之。 连云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男的!为什么呢?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么多年男扮女装一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还有,告知你消息的人到底是谁?”萧成见竟是这消息,不禁插了一句:“这个总会知道的,至少我们现在就知道了,赫连鹏急着选婿并不是为了什么继承家业,他那个娇滴滴的独女是个男人,那他还召什么女婿。” 这边厢几人一直思考到深夜却什么也没探讨出来暂且不提,且说那皇宫之中,次日的凤仪宫中,梁皇后正在跟皇帝下棋,半晌,皇帝将黑子一扔:“怎么又是朕输了,不玩儿了,咏柔啊,连季风勤都败在朕的手下,怎么到你这儿就总是输呢?” 梁皇后一笑:“那陛下是想赢喽?” 皇帝听后嘴角不禁抽了几下:“算了算了,要是连你也像那帮人一样,朕岂不是连一个敢说真话的人都见不到了?” 梁皇后笑着招了招手,让大宫女将那棋盘收了下去,又亲手为皇帝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陛下可莫要这样讲,那季太傅也不过是稍微让了您一让,怎的就让您说成了个阿谀奉承的小人了?” 皇帝也笑了,摆摆手:“哎,怎么忘了,那厮在朝堂上可是分毫不让的主儿,罢了罢了,”接过茶喝了一口又道,“对了,听说左相那边最近又有热闹看了?” 梁皇后一惊,她久居深宫,也算是有些智慧,大韶向来是夫妻同等地位倒是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一说,只是她不喜朝堂上那些糟心事儿,所以也从没可以关注过什么,倒是皇帝没事喜欢对她说说,她便也听着,可这次是父亲的事情,竟依然未见来信,想是让皇帝截下了,就是不知皇帝此意是想让她表忠心还是真心疼她了。抬头间见皇帝眼里只是含着戏谑而并没有怪罪不禁松了口气,是呢,她怎么忘了,她的夫君可不是那些疑神疑鬼的皇帝。 想到夫妻俩从前的日子不禁笑了:“哦,父亲在您眼皮底下惹事儿了?不能吧?” 皇帝自是知道她那一惊的心思,却也只是无奈,谁让他们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俩呢,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啊! “呵呵,”皇帝一笑,将茶盏放了下来,“咏柔啊,你还记得你二姑母家你那个堂兄么?” 梁皇后点点头回到:“梁咏安,您去年见他时不还笑说他是梁家独一份么?” 皇帝似是也想起了年前宴上见到这位时的场景了,不禁笑出了声。满朝权贵都在呢,不说每个人都风度十足,却也没人失态,唯独梁家的这位侄子,竟当众与户部侍郎的独子打了起来,问及原因竟是因为户部侍郎的公子之前从他手里抢过一个歌妓。当场差点没把梁丞相的脸给丢尽。也幸亏皇帝喜欢看热闹,没问他殿前失仪的罪过,只让梁后的嫡亲兄长梁咏成给拖了回去了事。皇帝在那过后还开玩笑的对梁皇后说:“你这个堂兄啊,可真是你们梁家独一份!” “啊对,就是他,朕听人说他在庆州城郊占了近一百亩良田,弄得庆州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啊,这次可好,直接把当地一家百姓给打伤了,还要掳了人家的姑娘,那户主一气之下,带着伤就跑到了丞相府,直接喊冤,那人倒也聪明,偏生待丞相下朝时喊冤,倒是把梁相给惊着了,这不派人去庆州一查,气的都快要把你那堂兄打死了。”说完还喝了口茶。 倒是梁皇后听得皱起了眉头,道:“二姑母就没上门闹么,父亲的性子想必陛下也知晓,那定是不会轻饶了堂兄,可这样一来姑母可不得天天去府里哭?”皇帝听罢摆了摆手,道:“嗨呀,你这姑母也是个人物,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直嚷着梁相要折了他们一家为自己挣名声儿,偏生这事儿又闹的人尽皆知,梁相头一疼准把这烂摊子往朕这里扔,看来啊,朕也清闲不了多久了!”说着还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求点求评啊啊啊啊 ☆、转折 果不其然,左相梁太义就来求见了。 “臣,参见吾皇、娘娘!”须发花白的老丞相刚要跪喊万岁千岁就被皇帝扶了起来只得谢恩。 “爹爹!”梁后行了父女礼。这大韶以孝治天下,□□定下的规矩中,其中有一条就是‘出嫁诸妇莫遗血亲,见高堂当行拜礼,虽入皇家仍不可废也’。 “梁相啊,最近事情比较多,辛苦了。”皇帝赐了坐后道,梁后也亲手奉了茶水。 “不敢,居庙堂之高当忧其民,此乃微臣本分,”梁太义接了茶盏道,“倒是陛下,臣来此乃是有事相求,万望陛下恩准。”说着作了个揖低下了头。 皇帝一听不禁扶额,对梁后露出一个‘你看吧’的眼神,惹得梁后浅笑不已。 “梁相免礼,只是你倒是告诉朕是何事啊,你既不言何事,朕又如何准得?”皇帝端起茶盏道。 梁太义听罢方停了礼道:“陛下当然准得,这是说来也是臣的不是,想必陛下也听说了,臣的侄子梁咏安霸田伤人一事。” 皇帝点点头笑道:“这事儿朕确实知道,听说梁相的府上最近甚是热闹啊,真真是满城风雨。” “唉!”梁太义摇了摇头叹气道,“陛下既然知道,当也知臣那妹妹。” 皇帝继续点头。 “微臣自知家教无方,微臣妹妹一家也确实过于嚣张,只是……必定是至亲,臣也不好过于苛责,只求陛下您能亲自处置,帮臣一帮啊!” 皇帝只是微笑,没答应也没拒绝,倒是梁后听了后忍不住道:“爹爹,您也真是,这么多年了二姑母也该当闹够了,怎还这么纵着他们?” 听罢梁太义道:“娘娘不知,为父每当想起为了救我你那二姑母失去了爱人,这心啊,就硬不下来,虽然这些年她也再嫁了人,儿女双全,可是为父这心里就是觉得愧疚。” “好了梁相,这事儿朕知道了,只是朕出手的话,可能也只能按国法办事儿了,梁相可莫要后悔啊!”皇帝揉了揉太阳穴道。 “臣不敢,臣自己也是要法办的,就是怕了臣那二妹,如此,臣就多谢陛下了,哦对了,这是臣命人查得的东西。”梁太义见皇帝答应了也不坐了,将卷宗交给皇帝身边的侍者,起身拜了拜告辞道:“如此,臣就退下了。” 皇帝哭笑不得,只得道:“去吧!”顺便屏退了侍者宫人。 梁太义一走皇帝就歪在了靠枕上,梁后笑着将茶续上道:“多谢陛下。” 皇帝见状苦笑两声后道:“哎呀,做这个皇帝真是累啊,真不知道当初先皇的那些好儿子们怎么就为了这么个位置要置朕和成儿于死地呢?” 这是这么多年梁咏柔第一次听到当初萧翎争夺皇位的原因,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这个杀兄弑弟浴血登基的皇帝,这个勤政亲民,冷静果决的皇帝,竟是个不愿意做皇帝的人,不禁移了过去,轻轻地为那个人揉着肩背。皇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霎时,只留一室静谧,唯有炉中烟香袅袅。 午后,皇帝在御书房,打开了梁太义给的那卷卷宗,却发现了,与右相连云天正在查的那件案子有关的一条讯息,便暗卫传给了萧成,让他告诉连云天,却不料,后来得知这条讯息背后的真相,令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这时,正当连云天一行人刚刚从翠屏山庄的后山回来,太阳西斜,几人商量着晚上去宋家看看,结果却等到了皇帝的暗卫,萧成收到暗文后一愣。 “怎么了?”连云天见他证愣着,问道。 萧成摇摇头道:“我没事,刚刚皇兄派来的暗卫给了我们一条线索。” “陛下?他怎么查到的?”苏程之有些吃惊,按理说既然皇帝将这个案子给了连云天就不会再自己去查。 “很巧,”萧成笑了一声道,“前不久我们不是还谈起那梁咏安在这庆州城郊占田伤人的事吗?梁老头儿果然就将那事儿推给了皇兄,皇兄要处理的时候才发现,根据梁老头儿给的消息,那受伤的农夫叫刘富平,而刘富平的妻子刘容氏竟就是当年容妃的贴身大宫女,后来被容妃请旨放出宫了去的月儿,而这月儿,就曾在十七年前到过翠屏山庄,皇兄见涉及到翠屏山庄和十几年前的事,于是就立即派人去核对了快马将消息送了来。” “难道,那高兰雨就是当年的容妃?”魏猛瞪圆了眼睛。 “有很大的可能。”连云天点了点头。 “就算不是也定会与那容妃有关系,查查呗!”萧成道。 “这容妃,是隼国的人吗?”连云天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她原名桑利娅,是隼国先王达尔斡的嫡亲妹妹,是和亲来的。”萧成仍记得幼时温碧游给他们兄弟讲的一些事,一些原本就不该小孩子知道的事。 “这件事,与那隼国?”连云天抬头看向萧成,萧成一怔立即回头吩咐曹鉴:“你带领一班暗卫,速去调查隼国的事,事无巨细,要尽可能详细,旧址就在庆阳关外,离这儿不远,给你们一天时间,最晚明天晚上回来。” “是。”,曹鉴领命走了。 “这隼国难道就这么神秘,宫里没有卷宗?”魏猛有些疑惑。 “宫里的东西那都是十七年前的了,那时隼国还是个国家,隼国早在十年前就被灭了,而现在的隼国又有谁会关注呢?既然这样宫里又怎么会有卷宗呢?”连云天答道。 威猛了然的点点头。却见连云天与萧成神色蓦地沉了下来,看来这件事不简单。 “去翠屏山庄,”萧成一把抓起搭在屏风上的披风给连云天披了,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来人,备马!” 几人到大门外时就见几人的坐骑早已备好,这位王爷的效率也是闻名的,几人来不及讨论什么,有句话叫做‘迟则生变’,再晚了就过了正常访客的时间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隼国遗民的一个局,那么很可能他们破案的进度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如果等到明天,事情可能就完全变样子了。 几人快马加鞭在天色尚亮时赶到了翠屏山庄,不料接待众人的竟是庄主夫人高兰雨,而赫连鹏竟是病倒了。 “几位大人赎罪,外子身体不适,只好由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代为招待了。”高兰雨行了一礼,虽是语气谦卑,姿态却甚是从容,倒让萧成高看了她一眼。 “无妨,我等前来本就只是问几个问题的,由赫连夫人来答倒也合适。”连云天回了一礼道。 “诸位大人,请坐,琴儿,看茶。”高兰雨吩咐下也在下首坐了。 连云天与萧成坐于主位,倒不是不尊重主人家,只是以这两人的身份,也当如此了。 “适才听管家说庄主病了,可有请大夫?”连云天语气温和,萧成却是听出了一丝试探,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谢大人关心,自是请了,只是些旧疾,不碍事。”高兰雨依旧淡定从容,似乎真的是对几人的来意毫不知情。 “那就好,如今庄中的事是一件接一件,也只有夫人操点心了,”连云天点点头,又饮罢茶道:“对了夫人,在下这倒有一桩事想请夫人帮忙。” “哦?大人的事情妾身还能帮得上忙?如此,大人请说。”高兰雨似是在惊奇自己还能帮得上忙,眉毛高挑,神态霎时变得冷艳,可见当年年轻时该是多么的惹人怜爱。 “前几日在下接到一桩案子,当然,这案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奇案,但是这桩案子苦主的身份却是令人生疑,因此不得不到夫人这里来求证。”连云天笑笑,那神情更是让他确认了,此人定是容妃无疑,就是不知她为何敢以真面貌来面对自己与萧成了,或者是以为当年的孩子认不出她,也或者是……有恃无恐?连云天直觉,一定是后者。 听罢此话,高兰雨面上依旧只是一片平静,道:“身份?又有何身份令大人找妾身这一届女流求证的?莫不是山庄的人?” 连云天笑着摇了摇头:“非也,夫人,那苦主中户主倒是没什么,但那户的女主人夫人想必是认识的,刘容氏,旧名容月。” 高兰雨听到此处神色也不见丝毫慌乱,只道:“大人,莫不是开玩笑来着,妾身自从嫁给夫君就一直不曾远走过,近几年更是深处佛堂,如若不是夫君突然病倒,也不会出来主持家中,又怎会识得那什么苦主呢?” 连云天也不急,只浅饮了清茶,道:“夫人想必是忘了,这府上的大小姐可还是那刘容氏接生的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夫人想隐瞒什么,竟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远居他乡,嫁与村夫。” 高兰雨也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却在放下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原来是茶盏不小心碰到了玉镯,只见高兰雨饮下一口茶,才缓缓道:“大人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妾身出身贫户,承蒙夫君不弃才入得山庄,成为这山庄的女主人,贴身丫鬟就身边这些了,从进府就在,还是夫君给的,山庄上下都知道,倒是哪来的贴身丫鬟去当了村妇,妾身怎的不知?” 连云天刚想说什么,却有丫鬟来报:“夫人,庄主刚刚叫您呢。” “知道了,马上过去;”高兰雨挥了挥帕子又转头对连云天道,“如此妾身就不便再陪了,怕是大人也并不是要妾身帮忙呢,这也天也暗了,外子还在病中不便招待,就只能恭送了。”说着起身行了个礼。 “夫人留步,”连云天也跟着站起了身,“夫人可否告诉我等,赫连小姐,哦不,或许应该说是赫连公子的真实身份?” 听到这句话,高兰雨的背影明显一僵,停住了脚步,缓缓地叹息声传来:“唉,几位大人,你们查错方向了!”却是再也没有回过身来,径直离开了。 ☆、镇平候温又廷 “大人,您说那高兰雨的话能信吗?”苏程之问。 “你觉得呢?”连云天没有回答。 “那定是不可信了,很明显,她是在掩饰什么,或者说为了将我们的视线移开。”苏程之抱着把剑边说边点着头。 “萧成呢?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连云天问早已跑到前面去的萧成。 萧成闻声扯了扯缰绳,停了下来道:“那个女人很聪明,她不可能撒这么拙劣的谎。” 连云天听后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 “大人,这么说您是信了她的话了?”魏猛驱马赶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串臭豆腐,显然是刚从拐角处的小摊上买的。 “咦,你离我远点!”苏程之平生最受不了的食物有两样,一是岭南绝色荔枝,他会吃出坏地瓜味道来,而另一种就是这湘地名吃,臭豆腐,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吃不出那越来越香的味道,感觉像是在嚼猪粪。 “威猛你呀,真是……”连云天笑了笑,似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他了。 “这有什么,姓苏的就你事儿多,你这样的肯定没朋友,”魏猛瞪他一眼,三两下将手中的臭豆腐吃完了扔了签子回过头来又问,“大人,您还没回答我呢?” 苏程之见状摇摇头,内心不禁叹息,这么笨呢咋?说起朋友脑海中竟显出了那道黑夜里独行的浅色身影,却是不知那人到底是谁,不禁甩了甩头,等这次案子结束一定要向大人请假,回冯家巷看看自己的那帮弟兄。 “对,我相信了,或者说,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另一个方向入手?”连云天拉住了缰绳,原来众人已经到了篱江小筑了。 “什么?”苏程之有些疑惑。 连云天却摇了摇头道:“不,没什么。”苏程之也便没有再问。 一行人回到篱江小筑,却发现家里已经等着一个人了,此人看起来也就有三十出头,面貌儒雅却身形魁梧,留着一把大胡子,整个人打扮的一丝不苟,脸上没有表情,可以看出很是严肃刻板的一个人,苏程之等人不认识,连云天与萧成却不陌生,此人正是萧成与萧翎的亲舅舅,镇平候温又廷。 温又廷统领西南多年,先帝在的时候却只是一个守将,萧翎登基才给封的候,萧成统军打仗的本事还是从他那里学来的。皇帝本来计划要封他为大帅的,但是在萧翎登基的前一年,在一次与蛮族交战中,他的爱人不幸中毒身亡,在萧翎登基后他便请旨,要终生驻守西南,保证西南的安定,萧翎便给他封了镇平候,命其驻守南疆,可以说皇帝是让他以一个侯爷的身份享着王爷的权力了,但奈何他本性刻板又倔强,并未给自己行什么特权,除了守护他爱人的坟墓外,还顺带驯化了蛮族,治理了艋江,竟将西南未开化之地变成了大韶的另一个粮仓。 “舅舅,您怎么来了!”萧成看起来很是兴奋,还没进门就吆喝了起来。 “此事待会再议,先进来。”见到多年不见的外甥,温又廷严肃的面孔似乎柔和了很多。 “侯爷。”连云天行了个礼,对这位侯爷他也很是敬重,无论从幼时他对自己的照拂来说,还是从他的为人处事上来说。 “这是三郎吧?”温又廷见面前的年轻人面貌俊朗,眉目端正,霎时想到了早已故去的那位大人,那人当年也是名满京华的风流人物啊,可惜英年早逝,令人唏嘘不已。此时见到这个自己曾照拂过的孩子,竟有些时光易逝的感慨了,又道,“听说你已经升到右相的位子上了,也算是对得起你爹娘了。”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爹娘,连云天不禁有些难过,面前又是从小照顾自己的长辈,不觉间放松了很多,深藏的情绪就漏了些出来,道:“也不过是望爹爹的项背罢了。” 温又廷点了点头道:“嗯,就不错了,你爹那样的人,世间少有。” 一个身体孱弱的读书人,以一己之力搅弄朝堂风云,查杀四品以上奸佞十余人,在局势危急中力挽狂澜,力排众议将一个苟延残喘的王朝交付到刚刚弱冠的皇子手上,然后在两年内安定了边陲,繁荣了国内,最后因过于劳累,病症入心,死在了出使北辽的归途中。这样传奇的人生,这样的风流人物,也确实少有了吧! 连云天没再说话,只是找位置坐了。 萧成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跑到温又廷身边坐了,急急地问道:“舅舅,您怎么会来?您是一个人来的?” 温又廷看看他又看看连云天,叹口气道:“唉!与我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人行动不便,我就安排他们在客栈里等了。” “还有两人?他们是?”既然是会行动不便,又被舅舅安排去住宿,应该不是下属,萧成有些好奇。 “嗯,一个朋友,另一个是要回京探亲的前御医,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那位朋友寻药的。”温又廷低了低头,视线净稍有错开。 萧成更加好奇了,就连连云天也有些错愕,何时见过堂堂镇平候不自在的样子?连皇帝想劝他回京修养都没成功,这次竟让他心甘情愿抛下南疆回京找药,看来这个人确实是挚友啊。 “哦?是谁有这么大能耐?竟能让舅舅您亲自回京为其寻药!”萧成这话问的有些僭越了,但连云天也没阻止他,因为他也很是好奇。 “他叫花无名,”温又廷捧起茶盏却又放下了,“哦,就是‘无名客’” “无名客?就是那个与断崖谷怪医齐名的无名客?”苏程之自从行过礼就一直保持沉默,此时竟也忍不住了。 镇平候却没有看他,只是道:“对,就是他。” “这无名客?”威猛摸摸脑袋,有些迷茫。 “江湖传言,此人正邪难辨,住在西南的茂密丛林中,终日与毒物为伴,医术出神入化的同时也使得一手好毒,传说中天下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而且他救人的方法也不是用药,而是用毒,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药和毒之分,同一种东西用的对了便是救命的良药,用错了那就是夺命的奇毒’”连云天用手拨弄了一下萧成的剑穗,脸上的笑容竟是过分的灿烂了。 “这么厉害啊!”对于江湖上的事,魏猛有点惊奇,“那又是为何要到京城来求药呢?” “他……自幼便患了一种奇病,至四岁便不能行走,这些年学医自己调养竟也只能延缓病情的发作,结果之前我被一种毒虫咬了,他为了救我……如果不及时救治,终会全身慢慢僵化,直至心脏也跳不动了,就会……”温又廷有些自责,内心的痛苦昭然可见。 几人好一阵沉默,连云天与萧成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情绪,让这般重情义的一个人看着挚友因自己而陷入危险,内心想必已经是压抑非常了。 “侯爷,花公子所需何药?”还需到京城里找,连云天对这个很是好奇。 “龙筋草。”温又廷没有再多说。 连云天却是明白了。这龙筋草说珍贵倒也不珍贵,因为几乎没有人知道怎么用它,但说不珍贵这天下却又只有一个地方有,那便是大韶皇宫东北角的一小块土地上。而这次的药方子里就有这样一味主药。 “说起来,我这次之所以能到这边来,是在庆阳关那里看到了曹鉴,他带人在那里查故隼国的事,问了问才知道这次的案子还挺麻烦,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温又廷转过身来,很明显是对着连云天说的这话。 “如此,就多谢侯爷了,晚辈正有事要请侯爷帮忙呢。”连云天听他这样说内心一阵欢快,他正不知如何开口呢。 “凭你与成儿的关系,就不必说这声谢了,何况你也是为大韶尽力,说吧,有何事要我帮忙?”温又廷说着捧起了茶盏。 连云天也不啰嗦,直接道:“晚辈想请那无名客花公子帮晚辈看一样东西,不知?” “当然可以,就今晚吧,他晚些要调息,现在就走吧。”温又廷将茶盏放下,示意众人去客栈。 “也行,今晚我们就去醉仙楼用餐吧,就当为舅舅和花公子接风洗尘了。”萧成说着起了身,去拿过了一件薄衫又道:“你穿着,到夜里回来时该冷了。” 见状温又廷不禁关心道:“三郎这是?” “哦,不妨事……” 还没等连云天说完萧成就打断了他道:“旧疾了,舅舅还记得那年大皇兄将我推进水里的事吗?” “自然,那次不是三郎救了你吗?” “对,那时云天还小,筋骨稚嫩,那湖冰上的洞还是几个宫人那石头砸出来的,可想而知水有多凉了,就留下了这么个旧疾,一冷关节就疼,一直没有养好。”萧成说着帮连云天整了整头发,“这次,您看能不能让那位也给云天看看,好歹别一冷就疼,外甥心里也不是滋味。” “自然。”温又廷听到这话不禁想到了那时步步艰险的境地,竟也这么过来了,只是那时的谨旭还活着。 见温又廷脸上似是带着回忆,连云天瞪了萧成一眼,对现在的温又廷来说,每一段过去的记忆里都是爱人的身影,这样他就很难再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萧成见状摸了摸鼻子,笑道:“舅舅,走吧,回头打扰了花公子的调息时间不好;再说醉仙楼的生意红火,晚了就没雅间了。” 温又廷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半晌,一声及不可闻的叹息传来:“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萧成咳了两声站住了身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连云天从后面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可是在想哪家的姑娘?还不快来。” 萧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初现端倪 几人的住处倒是不远,想必温又廷也是知道萧成这篱江小筑实在是小的,所以早早就进了客栈,随着温又廷,几人来到后面的一处独院里,刚进院落就看到夜色中在那棵巨大的杏树底下坐着一个人,一身火红的衣服甚是繁琐,映衬着挂在树上的几盏红灯笼竟像火焰一般,墨发如云,肤若凝脂,眼眸中却藏着冷冷的锋利,以至于略显阴柔的脸庞也没那么女气了。这不是一个甘于沉寂的人,连云天想到。 “你回来了?”那人开口了,声音中却带着温柔的气息,让人觉得这人不应该是一身红衣的样子,那出尘的气质应该是白衣如雪才合适。 “我回来了。”温又廷也没向他解释身后这一群人的来历与身份,只是走到那人身前,将那人身上的几瓣落花拂去。 那人却笑了,这一笑竟将眼中的冷气去掉了九分,让人感到从初春瞬间进到了盛夏,那人笑的灿烂,与连云天的温润极为不同,他好像是心中充满着对这个世间的爱,满的都要溢了出来,好像他就是创造这个世间的神,任何草木生灵都是他爱极了的孩子,他总能找到这个人世的可爱之处。这花无名可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了,若是身体无异,可不知要令多少侠女千金心动了,萧成想着。 “是王爷和连相吧?在下身体原因不能跪拜,还望见谅。”花无名作了一揖道。 “不敢,此次前来是托了侯爷的面子,请花公子帮在下鉴别一物的。”连云天开门见山,因为怕打扰到对方调息的时间,萧成也没吭声,只还了一礼。 却见花无名笑着道:“若花某能帮得上忙的话。”又示意众人进屋叙谈,再看屋里早已点了烛台,甚是明亮,想来是这人知道温又廷会带人前来吧。 一到屋内,连云天便赶紧拿出东西来询问:“正是此物,之前王爷说这是一种花粉,却不知是何花粉,又有何用途,花公子可是识得?” “咦?这不是在翠屏山庄时发现的粉末吗?”魏猛见到连云天手中的东西叫到,却被苏程之递了一杯茶。 花无名接过那张包着那些淡黄色粉末的纸,看了看又闻了闻却向着萧成道:“王爷可是闻出它的特别之处了?” 萧成点点头道:“嗯,它对特定的活物来说应该是极易被闻到的,但大多数人似乎并不能闻到它的味道。” 花无名笑道:“那是自然,听又廷说王爷自幼嗅觉灵敏异常,能闻到很多细小的味道,甚至是人根本无法发现的味道?” “嗯,基本是这样。”萧成又点头。 花无名又道:“这确实是一种植物的花粉,这种植物在漠北比较常见,叫做波若菊,人通常是闻不到它的味道的,但对于一种叫做蛏蝎的小昆虫却是有致命的诱惑力,而这种昆虫极小,一般很少有人注意到它们,但它们有一个特性,就是如果进入人的身体,可以与一种毒相克,使人即便是中了毒也并不会发作,直至它们离开那个人的身体,它们一旦离开,那么寄主不但会立即毙命还会死的毫无痕迹,连死因都很难找到,只是会在发间头皮上留下很多细小的出血点,非常小,以至于很难被发现,但这种虫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就很难再出来,所以这种虫也被称作护心蛊,也算是蛊虫的一种吧。” “除了用这东西将他们引出来?”萧成挑了挑眉。 花无名依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几人身上都有些发麻,魏猛嚷道:“我还以为只有西南蛮族妖女才会作蛊呢,想不到远在漠北也有这种恶心的东西。”说着搓了搓手臂。 花无名将纸重又叠起来递还给连云天道:“说起蛊来中原人一般都会觉得很是神秘恐怖,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一种虫罢了,打个比方吧,就像生在豆苗上的无根藤,所谓蛊,也不过利用各种的活物所特有的毒来控制人的各个方面罢了,漠北毒虫少,并不常用,但是也有,只是他们并不把这个叫做蛊而已。” 连云天将纸包收了后道:“护心蛊,想来最初定是用来救治那些中了那种毒的人的,到这里,却成了致命的□□,可真是……”连云天脸上带上了些许悲悯或者是苍凉。 萧成拍拍他道:“总之,这案子有了大的进展就是一件好事,”说着又对花无名道,“对了,还有一事,花公子可否为云天诊治一番,他幼时曾被冰水冻过,如今一受凉关节就疼痛难忍,遍寻名医不得痊愈,若能治好,定当重谢。” 花无名笑笑道:“当然可以,先让在下把把脉吧连相?”说着拍了拍温又廷,就见温又廷从身后的包裹里掏出一个脉枕,连云天哪儿能让长辈伺候自己,忙示意萧成接过了脉枕,放了,花无名诊了会脉道:“无妨,回头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拿去沐浴用,再喝几贴药养一下身子就没什么大事了,也不急,我还得寻几味药的,你们且回去,待此案了了回京时找我吧,我在侯府等你们。” 连云天点点头也不急,只留下花无名在房里调息,众人去醉仙楼用餐。 正在席上却有暗探来报,萧成听后挥了挥手示意继续探查。 待暗探走后众人立即看向了萧连二人。 连云天先是沉默,后又却猛地将酒盅一放,像是想通了什么,魏猛等人不解,只有温又廷仍是波澜不惊的吃菜喝酒。 “回去再说。”萧成看了眼好奇的魏猛和苏程之道,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大人,到底何事?”回到小筑后魏猛有些迫不及待。 连云天将披风摘了道:“琮州香满楼小二马德耳后的那朵蓝焰是假的,死后纹上去的。” “那蓝焰到底是什么?”萧成将披风拿了过来递给了丫鬟。 “不知道,”连云天坐了下来,“如果能知道,这一切或许就有了说法了。” “很晚了,就先歇着吧,等曹鉴他们的消息来了说不准一切就都知道了。”萧成将窗户关了道。 众人各自歇下不提。 结果次日一早就有人来报,说是客栈温又廷一行人昨天夜里遭了刺客。 连云天一惊,同萧成火速赶到了客栈,好在人没出什么事,只是姜太医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我们无事,这些人是冲着姜老太医来的。”温又廷见几人急急赶来,忙安慰道。 “姜老太医?”连云天很是疑惑,这么一个早就离宫的御医又怎么会惹来暗杀? 萧成也是不解,道:“怎么回事啊舅舅,老太医是有什么仇家吗?” 温又廷却也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我们只是顺路,正好姜老太医家在南疆,又是旧识,顺路就带了老人家一程。” “是他们,是他们来找我了,是他们来了……我就知道我不该回到京城,可是这都十七年了啊……怎么会……怎么会……”却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姜宏竟是神情有些错乱了。 听到十七年这个词,连云天一愣,花无名微笑着上前将一根银针刺入了姜宏头上,神奇的是,姜宏竟就停止了呓语,缓缓醒了过来,连云天正当怔愣不知该不该询问原因时,却见姜宏竟哭了起来,边哭边道:“王爷,连相,救我,只要您愿保我性命,小老儿愿将十七年前的真相告知与您。” “这?”连云天与萧成对视一眼,有了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竟有些不知该不该相信的疑惑了。 却听花无名低声对连云天笑道:“这个穴位一般人并不知道,它可以让人心跳加快,放大人心中的恐惧与渴望,王爷与连相不妨听一听他内心在犹豫着想要用来保命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连云天点点头道:“也好,如此你便说吧,若是你并未犯下什么滔天罪行,本官自会保你。” 却见那姜宏竟就跪地磕起了头,道:“谢连相,谢王爷。” “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萧成找了张椅子坐了问道。 “诸位大人,十七年前,我还是太医院的院正,那时先帝爷很是信任我的医术,”说到这里他仿佛回到了那春风得意的时光,脸上挂上了自豪的笑容,“后宫的娘娘们看病也是点名要我前去,我对各种□□的医治方法也很熟悉,后宫么,总是不乏中毒的人,那天天很好,却突然有宫人来到太医院传旨,我本以为又跟往常一样是哪位要紧的娘娘身子不舒服,结果圣旨的内容却是要我前去验尸,说是仵作验了尸并未发现死因,我就去了,谁知,那根本不是仵作验不出来,而是……”眼见得他打了个哆嗦。 萧成见状忙问:“而是什么?你们验的那具尸体可是隼国少主沙渥?” ☆、野狐军、狐火与娜仁 萧成见状忙问:“而是什么?你们验的那具尸体可是隼国少主沙渥?” “正是,”姜宏点点头道,“我奉命前去验看,谁料刚进驿馆就被四个身穿黑衣的人打晕带到了一件奇怪的屋子里,屋里很黑,那群人点了灯,有个当头的抱着一个昏迷的人进来了,我却发现,那人……那人正是我的儿啊!那人跟我说,他们不想伤害我,只要我乖乖的按照他们的意思上奏验尸结果,不仅会放了我的家人还会给我很多的银钱,我……” “你就答应了?”花无名依然笑得灿烂。 “我不能不答应!”姜宏显得有点狂躁,还有点恐惧,眼泪还是不停的流,“他们抓的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呀,我答应了他们,他们就将我打晕又带了回去,我才发现离我被带离不过是过了一个时辰,我便开始验尸,他们让我说没有伤痕,没有中毒的迹象,我就说了,可是……可是那尸体的指甲发青明明就是中了阮花散啊!”姜宏崩溃的喊了出来。 “阮花散应该很好认的,你上报后就没人有异议?”萧成问道。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包括那些见过尸体的人,他们就好像都相信了似的,这也是我觉得可怕的地方。” “先皇就没有派人去看过?”温又廷那时正在南疆征战,对当时的情形也很是好奇,先皇虽昏庸了点但他并不是一个什么事都只交给他人做的人,他应该会派心腹暗中核查才对。 “派了,可是那人也是他们的人。” 连云天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是谁!”连云天喝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件案子的主审是当时的刑部尚书,宋吕,一定有他默许的,一定!”他顿了顿道,“之后我知道他一定会杀我灭口的,我就想要带了儿子去跟皇上请旨,准备告老还乡,可是皇帝却说刑部缺人手,宋吕早早讨了来儿前去当差了,皇帝恩准我还乡,只是来儿就等任期满再说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就蒙了,我想哪怕是我死了也要留下来儿这根苗儿啊。” “你去找了宋吕?”连云天道。 “对,我去求见宋吕,可他却笑着告诉我说,会保证我儿子的安全,让我迅速离京,还给了我好多金银,他说若我还留在京城就会对来儿不利,我便要求见我儿子,他同意了,来儿的确很好,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到临走时告诉我让我快点走,走得越远越好,京城里的事他会解决。” “爹,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莫要再回来了,京城里的事我自有办法,待这里的事了了孩儿定去找您。”姜东来轻声说了一句就走了。 姜宏疑惑的同时又不得不听儿子的话,怕自己再滞留京城会影响儿子的计划,可出了城门就有人来追杀,他命好,遇见了一个侠士,那侠客帮助他远远地逃到了西南算是藏了个结实。 “可谁知,这一藏就是十七年那,来儿也没来找我,我猜测是我藏得太远,来儿找不到,正好听说侯爷要上京就准备跟随侯爷一起,有侯爷和无名客的同行,我就想这样应该会安全了吧?可是没想到还是……唉!” “所以那场偶遇是你设计的?”温又廷的表情倒是依旧平静,好似一切他都知道一般。 “对,是我设计的,还请侯爷赎罪。”姜宏承认的很是坦然,想必是对那伙人的恐惧占了上风,并不觉得这件事严重了。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萧成问道,或许可以从这个人入手。 “姜东来,我儿的全名叫姜东来。”提起儿子姜宏的恐惧似是少了些。 “可是十七年前宋吕就辞官了,朝堂上也没有一个叫姜东来的人啊。”萧成皱了皱眉。 “什么,你是说来儿已经……”姜宏很是不信,“可是他明明很是笃定的告诉我会来找我啊。” “此事回京时定当有定论,旧年的官员名单还是能查到的,说不准是外调了,你先别急。”温又廷道。 “还有一事,老太医是否知道那蓝焰是何物?”连云天刚准备告辞突然忆起此事。 却闻姜宏摇了摇头道:“不知,当时我还在奇怪那人都要死了画一朵蓝焰干什么,可是宋吕肯定不会去查的,因为他也是从犯。” “你是说那蓝焰是沙渥自己画的?”萧成等人都很是吃惊,如果是这样那这蓝焰很可能就是沙渥给出的信息啊,如今看来当年旧案卷宗上的东西倒是很不可信了。 “对啊,很明显他打翻了颜料自己画的,手指头上还带着蓼蓝汁呢。” “敢问老太医可记得当时劫你的人的容貌?”连云天又问。 “都过去十七年了,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么清楚?”姜宏摆摆手回道,“不过,那为首的一人我倒还记得点,他的下巴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看起来像一只小狗。” 听到这里连云天吸了今晚的第二口凉气,萧成见状也没问,只是与三人告辞,回道了小筑,顺便派了人来这里护卫。 “那小狗胎记是怎么回事?”回到小筑萧成问道。 连云天一路都在思索,听他问,面色还有些呆滞的道:“死在琮州玉华镇的福运客栈掌柜章从贵下巴上就有一块红色的小狗一样的胎记。” “你说什么?”萧成惊得站了起来,却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苏程之的喊声。 “大人,大人曹鉴回来了。”苏程之一大早就去了翠屏山庄调查赫连鹏的身份,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往回赶的曹鉴,就一起回来了。 “这么快?查到什么了?”萧成似是没有预料到他这么快,问道。 “回王爷,”曹鉴向两人行了个礼道,“末将查到了那蓝焰是什么了。” “是什么?”连云天一扫无神的状态问道。 “狐火。” “狐火?那是何物?” “大人可能没听说过,在那隼国有一支精锐军队被称作野狐军,如果其中一个皇子继位了那么就必定会有另一个皇子得到这支军队,但平时能够调用的不过十之五六,要想发动全部的军队则需隼国国主的人和统领野狐军的玉符同时到,而这支队伍的图腾就是一朵蓝焰,他们管它叫狐火,传说能焚尽奸邪洗净灵魂,而且每一名野狐军的将士必定会用秘法在自己的耳后纹上这样一朵,只有在体温过低的时候才会显现,这是因为他们平时并不是一支队伍,只有在召集的时候才会集合,用来防止混入的。” “这是隼国祖先的制衡手段啊。”苏程之摸了摸下巴。 “这么说死的那些人都是野狐军的成员了,那马德耳后的伪造刺青就是为了掩饰什么了。”萧成点点头道。 “十七年前刺杀沙渥的竟是野狐军的人?那野狐军在十七年前在谁手里?”连云天有些想不通当时的野狐军应该听命于达尔斡和掌握它的皇族才是,达尔斡为什么会允许别人杀自己的亲儿子呢? “巴图,就是沙渥的亲弟弟。”曹鉴回道。 “巴图?当时达尔斡还是隼国国主,巴图为什么会掌握这支军队?”连云天几人都很吃惊。 “这个不大清楚,但是据说当时达尔斡已经没什么实权了。”曹鉴摇摇头。 “那也难怪。”连云天叹息一声。 “可以啊,这么多事你是从哪里查来的?”苏程之拍拍曹鉴的肩膀。 曹鉴却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事我正想跟王爷和大人说呢。”听他这样说萧成和连云天同时挑了挑眉,那动作竟如出一辙。 曹鉴却接着道:“我到了庆阳关外正要探查,却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个受伤的姑娘,好像是从山坡上掉下来摔伤的,我就救了他,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来遗址祭拜的,她叫娜仁,是故隼国皇室的后裔,是她告诉我的这些。”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篱江传奇之故国遗梦 作者:寂无尘 第3节 “曹大将军就信了?”苏程之笑眯眯地问道,“你就没怀疑过那个叫娜仁的是有人派去专门迷惑你的?” “我又不是你,”曹鉴白了他一眼道,“我自是派人去核实了,一大早查访了很多人,又去庆阳关的史料房里查了才回来的行吗?” 苏程之瞬间被噎了回去。萧成笑道:“娜仁?太阳?好名字啊,你救了人家姑娘该不是又把人给扔了吧?怎么没见你带回来?” “那哪能啊王爷,末将怎么可能将不熟的人带回来。”曹鉴有些急了。 “行行行,看你那样儿,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讨个老婆了,看把尚书夫人急成什么样了?”萧成见他一逗就急,不禁更想逗他了。 连云天见状笑了,拍了拍萧成示意他适可而止道:“这案子总算是有点进展了了,现在我们就只需要查清当年杀沙渥的野狐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可是十七年前的案子,有涉及到当时的隼国内政,怕是不大好查,诸位还得辛苦一阵了。” 魏猛几人连连摆手,辛苦倒是辛苦了点,可是能让更多的真相重见天日倒也值得。 “曹将军,有新消息。”几人刚刚用完午饭,曹鉴留在庆阳关外的人就有消息传来了。 曹鉴看完面露喜色,原来是查到了当年隼国国内的一些矛盾,恰好也跟那野狐军有关。 ☆、赫连是真凶?! “王爷,王爷您看。”曹鉴将一卷破损的旧卷递给了正要往马厩去的萧成。 萧成结果旧卷看了半响,猛地收了起来,说了一句:“去查宋明德和赫连鹏在隼国的身份。”转身便往书房走,原来是要去告诉连云天。进门却见连云天正望着一张被搬得干干净净的书桌发呆,连云天见地上一地的笔墨纸砚不禁有些无奈,转身唤小厮将这些东西都收好后才上前,将那卷旧卷递了过去。 “什么?”连云天被他突然递过来的旧卷惊了一下。 “好东西,看看就知道了。”萧成说着找了个椅子坐下了,却见苏程之与魏猛一起进来了。 “大人,大人拿来了。”魏猛刚进门就开始嚷嚷。 “拿什么?”萧成打用完饭就去了马厩,正准备骑马去郊外溜溜,并不知连云天给了他们什么任务。 正说完着就见威猛和苏程之一人抱一摞厚厚的旧卷进来了,卷上满是灰尘,就凭萧成那嗅觉,差点没一个喷嚏打出来。 “这都是什么啊你们就这么抱来了?”萧成嫌弃的拎了拎其中几本,发现都是十几年前刑部官员的调动记录。 连云天也不管他,吩咐道:“放地上吧,待会你们跟我一起来查,萧成也来吧,如果那姜东来还在,想必是个大的突破口。” 萧成了然的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对了我给你的那个……”说着指了指连云天手中残破的旧卷。 连云天这才反应过来,低头打开看了起来。 “这巴图野心不小啊!”连云天合罢旧卷抬起头来道。 “权力总是会让人疯狂的。”萧成笑了下,生在皇家,这些事也不陌生,多亏了他母亲自幼言传身教,他哥哥也疼他,要不然自己焉能逃过这种疯狂与厮杀? 原来这隼国国主达尔斡育有四子六女,其中儿子中出息的就只有少主沙渥和沙渥的嫡亲弟弟巴图,女儿倒是各个骁勇善战,本来隼国的未来都安排好了,由沙渥继位,巴图掌控野狐军,而其余两个儿子就安排个闲职好生养着便是,女儿们再找几名贤婿,未来隼国朝堂的底子就出来了,可是哪料想到两个出息的儿子都太出息了,二人渐渐不满足于达尔斡给予的权利,开始更加强硬的控制朝堂与军中,称达尔斡一场大病之机将其几乎完全架空,这时的沙渥已经开始收手,但巴图却愈发的不满足于与兄长分权,他用尽手段对抗沙渥,却都被沙渥轻松化解了,直到沙渥到大韶时也不曾得手,而就在沙渥来大韶的前几天,巴图手中的野狐军玉符被盗,这引起了巴图对沙渥极大的怀疑,却不知这件事竟被史官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 “这么说是巴图令野狐军的人杀了沙渥,”看完旧卷苏程之道,“可是又是什么人在十七年后的今天杀掉当年去杀沙渥的野狐军呢?而且那宋和峰在十七年前还只是个一岁的娃娃,他又是为何会有那个刺青而且被杀呢?” “复仇,你们有没有想到一种可能,这是沙渥后人的复仇。”萧成摸索着一块玉扣道。 “沙渥的后人?”连云天似是开始考虑这种可能。 “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沙渥在十八年前曾有一个儿子,如果说是这个儿子现在长大成人了,而且查到了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你说,他复仇的可能性有多少?”萧成抬眼看向连云天。 “可是王爷,这并不能解释宋和峰的死亡呀,哦,还有那个马德。”魏猛摸摸脑袋。 “马德不是野狐军的人,之前我也让程之查了他的背景,很干净,不是隼国的人,他死了,可能就只有一种解释了。”连云天道。 “杀人灭口?”苏程之猜测道。 “对,他与章从贵都是死于琮州,很有可能他的死与章从贵有一定联系,”连云天点点头,“至于宋和峰……”连云天却是还没什么头绪。 “先查查看能不能找到姜东来吧。”萧成起身拍了拍连云天的肩膀,于是几人便开始翻那堆旧卷。 却是一直翻了两个半时辰都没什么线索。 “大人,您说这姜东来到底有没有到刑部啊,怎么就是查不到?”魏猛将一卷旧卷扔到了旁边道。 “当时的姜东来是以进士的身份在翰林院待职的,如果他没有进入刑部也一定会到别的地方,朝堂上不可能没有这个人,而先皇也曾亲口告诉过姜宏,姜东来被刑部要去了,那就是真的被刑部要去了,那么在刑部的卷宗里一定会有他的记录,所以,耐心点,把这些先看完吧。”连云天一边翻阅着旧卷一边安抚着魏猛。 “大人,天都快要黑了,怎么还没找到?”过了没一会儿魏猛又沉不住气了。 连云天正待说什么就听见苏程之道:“大人,你看这个人。” 众人心中一阵激动,都围了上来,连云天看向那卷旧宗,是十五年前秋季的,上面记载有刑部员外郎姜林因身体状况日下,请辞,帝不准,迁为翰林院大学士,品级不降。而苏程之手中的另一卷旧卷上记载,这个姜林父亲曾是宫中的太医后请辞。 “这么说,这个姜林很可能就是姜东来?”萧成道,“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人人间蒸发了了,他换了个名字。” “可是当时他只是一个员外郎,先皇为什么不准他的辞呈,还让他去了翰林院修养呢?”连云天想不通。 “两种可能,一是他对先皇有恩,先皇向来重感情,肯定会感念这事儿,二便是,若姜林就是姜东来,那么先皇若是与宋明德一个目的呢?”苏程之倒是敢猜,直接把萧成的父亲,大韶的先皇给猜进去了。 “什么目的?防止十七年前那件事的真相泄露出去?”魏猛不解。 “不可能,父皇虽在政绩上没什么建树,但怎么会饶过外族安□□自己朝堂的探子?”也就萧成能说出先皇没什么建树这种话来了。 “也是,若先皇知道当年的真相,定不会饶过宋明德为首的那一群人,程之休要胡说。”连云天摇摇头。 “程之去查这件事吧,查一下姜林到底是不是姜东来,再查一下先皇究竟为什么对他格外开恩。”连云天吩咐。 “是。”苏程之去了。 几人去用餐时曹鉴回来了。带回来消息这宋明德与赫连鹏本是少时旧友,只是宋明德成了野狐军的副首领效忠了巴图,而赫连鹏却一直是沙渥的挚友,还有一件很是隐秘的消息,是从一个老宫女口中得知的,赫连鹏当时与沙渥的姑姑,也就是达尔斡的亲妹妹相互爱恋,差点私定终身,而后来,隼国的这长公主却和亲到了大韶,被大韶的宣文帝封为容妃。 “容妃!”魏猛瞬间想到高兰雨,“这么说高兰雨确定就是先容妃了,当年她为什么诈死呢?” “女人为了心上人,会变得比男人都可怕,区区一场诈死的戏码又算得什么?”曹鉴摇了摇头对魏猛说,却也大概是真相了。 “哟,看你挺懂女人的啊?看来没少流连花丛,怪不得不愿成亲呢。”萧成抬头看了他一眼道。 “这么说,野狐军的人很可能就是赫连鹏杀的,因为他有最充分的作案动机。”连云天一直在思考,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此时打断倒是令曹鉴松一口气。 萧成摸了摸鼻子道:“赫连鹏?几年前巴图战死在辽国的屠刀下,可以说隼国皇室的嫡亲一脉应该就只剩了沙渥遗留下的那个孩子了,赫连鹏复仇会是因为那个孩子么?” “我们假设十七年前的事实是,沙渥为了控制自己离国后巴图的权力而命人盗走了野狐军的玉符,巴图知道这件事后很是生气,就命一直潜伏在大韶的野狐军统领宋明德带人暗杀了沙渥,欲寻找玉符,结果并没有找到,若是沙渥的死因被发现,那么很隼国在大韶朝堂安插探子这件事就会被发现,而大韶很可能就会攻打隼国,但是……”连云天歇了会儿,没想到萧成竟能接着他的推测说下去,而且与他所想无二。 “但是野狐军的玉符并没有找到,纵使巴图手中掌握着沙渥的亲生儿子也并没有用,单靠他手中的兵力以及隼国的常规兵力无法应付大韶,因此他们都全力隐瞒此事,正在这时,父皇令宋明德审这件事,于是他就威胁姜太医假报了验尸结果,此时姜太医的儿子姜东来却不知因为什么在宋明德身边当值,还在某件事上对先皇有了恩情;而赫连鹏也来探查,却遇上了少时恋人当时的容妃,两人旧情复燃,于是容妃诈死离宫,两人逃至翠屏山庄;而没料到,辽国竟然在此时趁虚而入了,宋明德不得已辞官,暗中回到隼国抵御辽国,却在七年后终不敌辽军,巴图战死,隼国皇族便只留沙渥独子,一个不到两岁的娃娃。” “没错,而此时赫连鹏并不知宋明德是杀死沙渥的真凶,两人率领隼国遗民定居大韶,以图东山再起,重新复国,可惜,就在四年前,赫连鹏发现了真相,来找宋明德询问,可是宋明德撒下了谎言告诉赫连鹏这事与自己无关,但赫连鹏并不信,二人在书房中争吵起来,却被老管家听到了,赫连鹏恨意难平,设计杀死了宋明德,就在今年,赫连鹏终于查到了当年那批野狐军的下落,几个动过手的人他都用这种□□和护心蛊杀掉了,而在杀章从时竟被马德看到,于是他杀人灭口,继续杀死马德,并伪造狐火瞒天过海。”连云天越说眉却皱得越厉害。 萧成拍拍他继续道:“而这时,老管家和宋和峰却开始怀疑宋明德夫妇死亡的真相,宋和峰去参加比武招亲以期查清宋明德死因,却在后山发现了赫连朵儿是男人的真相,赫连鹏于是喂下了他那种□□并中下了护心蛊,在他比武得胜的时候引他到有波若菊花粉的地方站立,于是就造成了众目睽睽之下宋和峰猝死的局面。” “如此说来,赫连鹏才是真凶啊!”魏猛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道,“大人,那我们还不去翠屏山庄?不管他是不是杀人凶手,反正这次案子少不了他就对了,先控制起来再说。” “你跟曹鉴带人迅速前去,不必打草惊蛇,只需确认赫连鹏还在,之后严密监视他的行动。”萧成闻言也觉得应当如此。 “是。”二人领命前去。 连云天却没说话,这番推理很是合情合理,很多细节也可以证明,可是,他却有一种感觉,这件事的真相不是这样的,那赫连朵儿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那宋和峰的身份又是什么?真的是因为看见了赫连朵儿的男儿身而被灭口的么?而沙渥的那个儿子又去了哪里?野狐军的玉符呢?还有宋家的书房,老管家说的谎言……对,当时在书房,老管家说谎了! 连云天看了眼萧成,这件事的真相不是这样的,一定还有什么被忽略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早点更,好累呀~~~~ ☆、第 14 章 连云天却没说话,这番推理很是合情合理,很多细节也可以证明,可是,他却有一种感觉,这件事的真相不是这样的,那赫连朵儿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那宋和峰的身份又是什么?真的是因为看见了赫连朵儿的男儿身而被灭口的么?而沙渥的那个儿子又去了哪里?野狐军的玉符呢?还有宋家的书房,老管家说的谎言……对,当时在书房,老管家说谎了! 连云天看了眼萧成,这件事的真相不是这样的,一定还有什么被忽略掉了。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萧成见他看自己,神情有异便问道。 “这一切还只是假设,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我们走进了歧路也说不准。”连云天眉头微皱。 “你是说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并不一定是真相?”萧成听后略有所思。 “当时在宋家的书房里,那管家撒了谎。”连云天道。 “就是你们第一次去宋家那会儿?”萧成问。 “没错,就是那次,”连云天拿过披风穿上道,“他告诉我们,那个书房自从宋和峰死后就上了锁,桌上的书被人盗了,可是,当时宋和峰死去才不过三天,而那桌上却是有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说着回忆起当时他用手指一划却发现手指上沾有很厚的灰尘之事,眼神中透出了慑人的光芒。 “这么说,那书房根本就不是才上的锁,或者说,那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书,”萧成听后更是不解,“可是,那老管家又是为何撒谎呢?” “因为,那个书房里有秘密,而且是了不得的秘密。”连云天说着就向外面走去。 萧成见状跟了上去:“去哪儿?” “宋府。”连云天头也没回,萧成只好跟上。 此时,翠屏山庄的夜一如既往地优雅华贵,可这宁静下的浮躁也并不少。 “哎,你说,这赫连鹏真的是凶手么?”蹲在一棵树上的魏猛戳了戳旁边曹鉴的胳膊。 曹鉴看他一眼道:“不知。” “那你说那姜东来能找到么?” “不知。” “那沙渥的儿子究竟在哪儿?” “不知。”曹鉴依旧是一句不知,却不知惹怒了魏猛。 “你能知道点什么?”魏猛瞪了他一眼。 曹鉴却在这时慢悠悠的来了一句:“我只知道此时还是不说话的好。” 魏猛刚要说什么却见高兰雨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自后山出来了,一个丫鬟提着把灯笼,还跟高兰雨说着话:“夫人啊,您可要注意身体,怎么着也得吃点东西啊,这大小姐病了,庄主又受了伤,咱们山庄可就靠您撑着了。” 高兰雨摆摆手:“唉,我吃不下,先回去吧,看看老爷怎么样了。”…… “那赫连鹏不是生病了,是受伤了?”魏猛瞪着眼睛低声问。 “嘘,小点声,这很明显么!”曹鉴非常不想理他。 却说连云天与萧成二人潜进宋府,却发现,偌大的宋府没有一点光亮,黑沉沉,静寂寂,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处废宅了,二人潜到管家住的房间,却发现没人,细软衣物都没收拾了,看来是并不是离开了,几人到处找了一遍,发现那老管家并没在宅子里,当下松了一口气。 连云天示意萧成,进书房。 “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萧成翻着书架问道。 “马上就可以知道了。”连云天回道 “怎么知道?”萧成挑眉。 “灯下黑你可知?”连云天摸索着书案问道。 “灯下黑?当然知道。”萧成疑惑的点点头。 “若是要你卖玉佩与发冠这两件东西,而你突然记起玉佩不能卖,可是这时已经有人将这两样东西握在手里了正在犹豫买哪件,你又不能告诉他玉佩不买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连云天问。 “那当然是极力引导他注意发冠咯。”萧成理所当然的答道,将他的注意力引向发冠,他自然就不会买玉佩了。 “正是,这书案,与那本就不存在却不翼而飞的一摞书就是这个道理。”连云天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油灯,照在桌面上。 “你是说那老管家见你注意到了书案便故意说那里少了一摞书?”萧成也凑上去看那书案。 “我当时也不过是习惯性的扫了那里一眼,见那里很空,非常不协调便留意了一下,可能他也觉得那张书案实在是不协调吧。”说着手摸向了书案的下沿。 “他是做贼心虚!”萧成还在研究桌面。 “可能吧。”连云天没否认他的说词,只是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让萧成一怔,就听见‘啪’的一声轻响,原来是连云天手指扳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 “什么东西?”萧成凑了上去。 “可能是导致宋和峰死亡的真相,”连云天说着将油灯移向发出轻响的那块桌面,就见那里的木头微微裂开了,“果然是。” 说着将油灯置在了案上,用手指轻轻揭开了那块裂开的木头,原来这张书案竟就是一个做工精巧的盒子,着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却令连云天松了口气。 只见里面静静地放着一块铜牌,铜牌下面压着一封血书,里面本应别无他物,连云天却在里面捻起了什么。 二人将东西收了,又将书案恢复原状,便又悄悄沿着墙头潜了出去,就要到大门时却看见老管家提着一把灯笼正在开门,原来是有事出去了。 “王爷,刚刚曹将军和魏将军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翠屏山庄庄主并非生病而是受了伤。”二人刚到篱江小筑管家就来禀报。 “知道了,可还有别的事?”萧成问道。 “回王爷,没了。” “那就下去吧。”萧成摆摆手,他现在急于看那块铜牌。 “哎,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待老管家下去后萧成就举着那块铜牌一直在看。 只见那东西巴掌大,正面是一只雄隼,而反面却是一个‘长’字,“看起来倒是很像我的那块玉佩。” “对,这就是跟你那块玉佩一个作用的东西,这个‘长’字,应该就是长子的意思,这是隼国皇族下生时身份的象征。”连云天展开那张血书道。 “这么说,那沙渥的儿子并不在赫连鹏等人的手中,而是在宋府?”萧成凑过来看那封血书,竟是沙渥发妻的亲笔。 大体是说,这个孩子是你们隼国的继承,是能够与玉符一起召集野狐军的国主,你们一定要护好他的安危,辅助他,教导他,重建我隼国。 “你猜,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呢?”萧成转头看了眼连云天。 “不知道,”连云天答道,“不过,宋和峰今年正好十八。” 二人一阵沉默,如果是这样,那么就不可能是赫连鹏杀掉的他了。 “对了,赫连鹏是受伤了,你说,这是这么一回事?”萧成摩挲着铜牌。 “有人要杀他,或者他要杀别人,却失败了。”连云天道。 “或者,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单纯的连环杀人案。”萧成抬头注视着连云天的眼睛猜测道。 “宋明德他真的死了么?”连云天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道。 这句话让萧成一惊:“怎么会这么问,难道你怀疑宋明德也是诈死?” “你知道么?我在铜牌底下还发现了这个。”说着连云天打开了一块白色的手帕,只见帕子上一片青色草屑很是明显。 “这是……”萧成凑近了看才看出来那是什么,“竹叶?“ “对,这就是宋府书房外常见的竹叶,还绿着。”连云天将那片竹叶拿了起来。 “这么说,最近有人打开过那个机关。” “可是那么隐秘的机关谁会知道呢,赫连鹏已经受伤,不可能是他,而宋府就只剩了一个老人,就算他是宋明德心腹,这么重要的东西宋明德也不可能交给他,如果不是宋明德没有死,那么就不能解释这个了。”连云天举了举竹叶道。 “可是他会躲在哪里呢?”萧成看了看那片破损的竹叶。 “或许,我能猜到,但是还不能确定,先休息吧,待明日程之回来再做打算。”连云天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电脑出了点问题,更晚了 ☆、大结局前情 “或许,我能猜到,但是还不能确定,先休息吧,待明日程之回来再做打算。”连云天到。 次日一早,温又廷携花无名来访,说是姜宏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就没带他前来,结果还没坐一会儿苏程之就回来了,还带皇帝给的一大包吃食,说是皇后前不久兴致来了,亲自下厨做的,给萧成和连云天也尝尝。 当然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人,他说自己名叫姜林,旧名姜东来。 几人互相行了礼,连云天令人看了茶,姜东来也坐了,这才听姜东来慢慢讲述当年的事。 “连相,下官早就将证据收集好了,只待圣上翻案就呈上。”姜东来将一摞书信捧上,赫然就是当年巴图下的令书,上面全是密文,此时已经被翻了出来,密文的翻法也记载在了一个折子上,沙渥死亡的真相也几乎与连云天等人的猜测无异。 “姜大人,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可否细细说与我等听?”温又廷喝了口茶道。 “自然,”姜东来点点头,“当年我还只是一个待职的进士,为什么被宋明德留在身边想必你们也知道了。” “用来威胁姜老太医不得回京?”苏程之问道。 “看来你们查的也没那么细,”姜东来摇了摇头却又道,“不过也是,与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人想必也没有几个了。” “哦?愿闻其详。”连云天听到他这样说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于是道。 “连相不知,当年先皇的处境其实很是困难。”姜东来叹了口气。 “这本王倒是也知道,有那么一段时间吧。”萧成点点头,他当然记得那时因为父皇的昏庸,导致朝中奸臣当道,大皇子等人也开始结党营私,父皇手中的权力岌岌可危,最后还是自己的外公和连云天的父亲联合了一帮老臣废了好大力气,才在给那帮人治了罪,保住了父皇手中的权力。 “那时,先皇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是为时已晚,王爷想必未曾听说,其实当时先皇曾差点被刺杀。”姜东来平静的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 “你说什么?”萧成很是吃惊,差点不顾形象的站了起来。 “没错,刺杀先皇的还是后宫的嫔妃,当时皇权不稳,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更加动摇大韶皇权的稳定,连太傅极力劝说下,先皇才将此事隐了下来,但是却暗中召集了一帮亲信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至于下官因为当时帮先皇挡下了一刺,先皇重情,就想任命下官为京官,而当时出了隼国少主那件事,先皇其实并没有世人传的那样不堪,因为那时先皇就已经开始怀疑宋明德了,先皇手中并非没有探子,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不愿管而已。” “所以命宋明德主审,令姜太医验尸,以及你被掳走用来要挟姜太医等等,都只是先皇布下的一个局?”连云天问道。 “没错,先皇准了宋明德的折子,令我为宋明德效力,你们也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我没有被灭口?”姜东来问。 “你是说先皇当时保了你?”连云天感到当年的事很是复杂。 “对,先皇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刑部,我才免遭暗杀,”姜东来点点头,“宋明德以为把我招进刑部就可以杀我灭口,却没想到,被将了一军,先皇命我暗中搜集证据,结果渐渐地宋明德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没过三个月就递了折子辞官,当时我还没有找齐证据,连太傅说,索性就放他回去,然后杀掉他,再把罪名安到他身上,好坏也没冤枉了他,这样比他在任上动手容易多了,于是先皇便准了,在他回乡的路上就派人将他给杀了,连太傅也因这件事一举铲掉了朝堂上的奸细,当时有很多需要杀而没理由杀的大臣也借此除掉了,因为先皇曾夸过他清廉公正,天下皆知,此时也不好再将此事传出去,就令人将消息阻断,也就没人知道当年文武双全的刑部尚书是隼国的了,本以为就这么风平浪静了,却没成想,他竟然没死,还在十七年后弄出这么多事来,直到苏大人去找我,我就将当年查了却没用上的证据一并收了过来,望能帮上几位的忙。” “姜大人,你真是帮了大忙了,哎呀,太好了。”苏程之笑着接了一句。 至此,算是把当年的事情差不多弄清楚了众人也算是能看到希望了。 “大人,那我们……”待安排好姜东来后苏程之问道。 “去把赫连鹏和老管家请来吧。”连云天起身整了整白衫,准备往院子走。 “是。”苏程之领命去了。 “你有结论了?”萧成凑过来问。 “差不多了,但还有些疑惑,我的猜测怕是要当事人亲自来验证了。”连云天说着接了一片落花,静静地看着,眼神温柔。 过不了一会儿,老管家就来了,赫连鹏却没来,曹鉴回来说了,原来赫连鹏身受重伤,无法移动。 “也罢,如此,就先问问这位了。”连云天捻着一只桃花,回过身来直直的注视着老管家的眼睛,“宋吕宋大人,近些年可是还好?” “大人您说什么呢?老爷他四年前就已经没了啊。”老管家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奇怪道。 “不,我问的不是四年前没了的那个‘宋明德’,也不是十七年前在官道上被刺杀的‘宋明德’,而是一直用替身代替自己,诈死逃脱的宋明德,也就是你,老管家。”连云天将花枝放在石桌上,神情笃定。 短暂的沉默过后,老管家笑了:“大人,您开玩笑吧,老奴,老奴只是一个管家……” 看到他的神情,连云天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笑道:“最近宋府就只有你一人吧?找什么东西是不是更方便了呢?比如说……”连云天拖长了尾音,就见那老管家果然神情微变,“野狐军的玉符。”一声掷地,老管家神情显然是慌了,却依旧没有承认。 连云天摇摇头:“宋大人,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见见旧人吧,总不会连旧人都不认识了吧?”说着示意将人带出来。 原来是姜东来,他没有走,一直在篱江小筑等着宋明德。 “是你?”老管家,哦不,应该说是宋明德大吃一惊,指着姜东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你竟然没死,可惜啊,虽然刻意的将自己的面容做了修饰,可是旧人来访,焉能不识主人?”姜东来说着指了指他花白的头发,原来竟是可以染白了发丝,做老了容颜。 “宋大人,想来你不禁杀了沙渥吧,宋和峰想必也是死于你手。”连云天在此面带笃定的说出自己的推测,萧成内心却觉得好笑,明明是推测,却让他说的好像是已经找到证据了似的,而其余人却满是不解和吃惊,宋和峰,那可是宋明德的亲生儿子啊,怎么可能是宋明德杀的? “唉!”却见宋明德叹了口气道,“你们竟然查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吧。” 听他竟然承认了,几人很是吃惊,似是想不到竟是真的。 “大人,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儿子呢?”曹鉴问。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儿子,对吧,宋大人?”萧成盯紧了宋明德的眼睛。 却见宋明德这次是真的颓了,苦笑着摇摇头道:“还有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想必那东西也是你们拿走的吧,我早该想到的。”原来他竟是发现了那书案里的东西丢了。 “不是亲儿子?”苏程之问。 “对,那根本就不是他儿子,说起来,只怕还是他的主子,”连云天点点头,并将一块铜牌连同一封血书自怀中掏出,“那宋和峰,本名叫阿伽曼,是沙渥的亲生儿子,隼国的正经儿皇室嫡亲血脉。” “什么那他为什么要杀他?”曹鉴还是不解。 “这件事还得请教宋大人,可是想要那至上的权力?”连云天问。 宋明德并未应声,半晌才又重重叹息一声道:“那权力与我又算得什么?你们只知我家少主与将军不和,却都不知背后的真相,当时若不是少主他一意孤行,一厢情愿的相信那耶律长戈,不肯早作打算,我隼国又何至于被那辽国灭国,我隼国勇士们又何至于成为屈于人下的亡国奴!可怜将军他有完美的规划,竟就这么付诸流水了。”说着神情间竟有些恨恨。 “所以你与那赫连鹏争着控制阿伽曼就是为了取得权力,实施当年巴图未实现的宏愿?”萧成挑眉问道。 “对,我就是要用他做傀儡,召集隼国旧部,因为只有他与玉符同时在才能召集我所有的旧部,谁让我隼国皇室就还剩他一条血脉了呢?我要复国,要实现将军的愿望,将隼国变得强大。” “可是你被赫连鹏发现了。”连云天冷静地指出,与宋明德疯狂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竟有了讽刺的意味。 “对,他找到我,告诉我他手上有我谋害少主的证据,要我放弃寻找玉符,交出当时动手的人,可是我杀不了他,我的实力早已不如从前,野狐军也已四散零落,我杀不了他,便只好假死,他果然上当了,我一直以老管家的身份照顾着小主人,我告诉他是赫连鹏杀了我,他一直以为我是他的亲生父亲,自然愤怒,就去了翠屏山庄,可是不料就在几天前他到了翠屏山庄一趟,回来后就精神恍惚,还说要参加比武招亲,我知道,是赫连鹏,是他告诉了小主人一些事,我没办法,如果让他知道了我就是杀害他父亲的真凶,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可是将军的愿望还没实现,所以,我就……”说着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就设计杀了他!”萧成接着他没说完的说了下去,却见宋明德点了点头。 “我想,就算他死了,我手里握有皇子出声凭鉴,有先少主夫人的血书,只要找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一切就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说到这里,屋里所有人都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多年的养育与温暖,难道就不及那虚无的猜测么?是执念成就了他,也是执念害了他。 “这么说,其余死的那些人,都是赫连鹏的复仇咯?”萧成又问。 宋明德却在此时显得非常不甘,神情有些激动地道:“不,那也都是我杀的,他们想要将军留下的一笔钱,可那是复国用的啊,我就把他们都杀了,哦,那个小二也是,被他不小心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所以只好也杀了他,伪造成了野狐军的样子,王爷,连相,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萧成摇了摇头道:“你承认了便好,希望你在牢里能将隼国遗部交代清楚了,本王也好求情,给你留个全尸。” 连云天没说话,却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但细细思索一遍,却也找不出遗漏,当事人也承认了,可是他心里怎么还是感到不对劲呢? 连云天甩了甩头,许是自己想多了:“来人,将宋明德拿下,先押在州府府牢里,待回京再行发落。” 由侍卫来押着人走了,临走前,连云天看了宋明德一眼,却发现宋明德正冲着自己笑的诡异,不由心头一惊,待再看时,宋明德却又神色平常,带着深深的颓败,连云天深深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结束了,现在能猜明白怎么回事了么?宋明德那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呢? ☆、大结局一 临走前,连云天看了宋明德一眼,却发现宋明德正冲着自己笑的诡异,不由心头一惊,待再看时,宋明德却又神色平常,带着深深的颓败,连云天深深皱起了眉头。 “唉,这个案子终于结了,去趟翠屏山庄吧,你不是还想知道赫连朵儿的身份?再说,赫连鹏还‘病着’呢,我们也得前去探望。”萧成伸了个懒腰回头看连云天一眼,连云天却没有说话。 “大人,连大人?”曹鉴见状摇了摇手唤道。 连云天好似突然回过神来道:“哦,我没事,你们下去准备吧,去翠屏山庄。” “你到底怎么了?”萧成见状好奇道,“别多想了,准备准备走吧。” 连云天却摇摇头道:“这件案子是了了,可是,隼国的遗部怎么办?” “宋明德被抓了,阿伽曼也死了,证明皇子身份的铜牌和血书都在我们手里,他们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萧成不以为然道。 “不,我有种感觉,杀人案虽然是了了,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连云天道。 萧成向来佩服他的直觉,问道:“什么感觉?” “现在还不好说,”连云天没回答他,只是示意他可以走了,“见见赫连鹏再说吧。” 翠屏山庄一如既往地秀丽,只是,桃花开了,杏花败了,春季就要过去了。 “王爷,大人。”守在翠屏山庄门口一颗大树上的魏猛见周围没别人,就跳了下来。 “怎么样,可有异常?”萧成问道。 “没有,只是那赫连鹏似乎伤的挺严重的,今天一早请了七个大夫进去。”魏猛道。 “七个?这么多?”曹鉴吃惊道。 听到这里,连云天心中的别扭感更加强烈了,却不动声色示意苏程之前去递帖子。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请,本以为这次见的又会是高兰雨,没想到赫连鹏倒是亲自招待了,只见他穿着宽松的衣衫,头发随意束了下,一看就是大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面容倒是没怎么瘦,就是脸色苍白了许多,精气神也不是很好。 “几位前来,老夫身体有恙,不能亲自相迎,还望见谅。”赫连鹏身体还很虚弱的样子,身边跟着一个小厮,扶着他站着。 连云天忙还礼道:“不敢,庄主抱病招待已是荣幸,我们此次前来一是告知庄主案子的结果,二是我等不日就要回京,来特意辞行的。” 赫连鹏也不硬撑着,叫几人坐了,才发现萧成也有前来,忙让出主位道:“不知王爷一起前来,冒昧之处还请见谅,王爷,请上座。” 萧成也不让,径直去了主位,与连云天坐于一处,倒是连云天听到这话神情微变,道:“庄主眼观六路,竟认得王爷?” 赫连鹏笑笑道:“想必连大人也查到了老夫的旧日身份,老夫能识得令外族胆颤的成王殿下又有何奇怪?” “哦?庄主倒是坦然。”萧成挑了挑眉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令外族胆颤的时候,隼国已经没了吧。 “几位前来怕也不只是以上两件事吧,有什么要问的就请开口吧。”赫连鹏笑着道。 “庄主大气!”连云天赞了一句却也不客气,问道,“之前宋明德告诉我们,隼国被灭国是沙渥的原因?” “他一定跟你们说是因为少主轻信耶律长戈吧?”赫连鹏苦笑一声,见几人点了点又道,“其实说起来辽国之所以追着隼国不放,攻了七年最终灭了我隼国,也确实与少主有点关系,但是,事实并非他们所认为的那样,其实少主与耶律长戈是挚友。” “挚友?”连云天等人觉得这次的案子出人意料指出还真是多。 “对,”赫连鹏点了点头,“很难以置信吧?其实若是巴图他不杀少主,隼国也不会有事。” “这么说起来,倒是那耶律长戈是在为沙渥报仇咯?”萧成挑眉。 “真相也差不多了,当年,耶律长戈还不是辽国的君主,少主也还只是一个皇子时他们认识的,两人性格相合,身手也都很好,耶律长戈佩服少主性子仁厚,做事果决,少主也敬重那耶律长戈的勇敢与智慧,两人便经常乔装一起出去喝酒,再后来,少主成了少主,耶律也接了辽国的重担,两人虽有心继续交好,却再也无法一起喝酒打架,随心所欲了,但两人一直书信联系,少主虽然行事狠厉了点,但是很重感情,耶律对少主说过,若他为王,少主继位后定不会敌对于我隼国,少主便信了,这时,国主的身体渐渐地出现了问题,也渐渐的将权力下放到少主手中,而巴图见状竟用计杀害了他的亲皇叔,将野狐军收到了手里。” “你是说当时是达尔斡亲自将权力交给沙渥的?”萧成显然不是很相信。 赫连鹏也没多辩解什么,只是道:“当然,”却接着之前的话茬道,“那时巴图一直不服少主,多次出手谋害少主,少主一直当他是年少轻狂,没有严惩于他,只是暗中小心罢了,在一次与耶律的通信中不小心说漏了嘴,耶律很生气,告诉若是那巴图再猖狂,他就带军攻打隼国,让少主派巴图出战,定给他好好教训巴图。” “这话都能说出来,他二人关系果真很好。”苏程之感叹道,能对另一个掌权者说这样的话而不担心被猜疑的人,定是全心信任对方。 “当然,少主与耶律长戈是最好的兄弟,当时辽国的萧氏一族极力主张灭掉隼国,这样就可以与大韶实力相当了,耶律长戈一直不同意,他顶着各种压力反对这件事,我隼国竟谁都不知道,包括少主,后来巴图得到了消息,说是辽国有攻打隼国的可能,于是跟少主进了狠毒的计策,想要先动手灭掉辽国,少主肯定不能同意啊,可是谁知道他就怀恨在心,在少主来大韶的时候,竟暗中动手,杀害了少主,当时我等并不知谁是凶手,你们的皇帝判了案子,老夫也就信了,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那么不小心将那案宗让老夫看到了,老夫看到了那朵狐火,耶律长戈也知道了这件事,我们都恨巴图竟弑兄夺位,耶律长戈也再也没有了反对萧氏的理由,于是就率军攻打我隼国,致使我隼国遭遇灭国之灾,这全都是那巴图的错,如今宋明德竟在犯下滔天罪行后将这一切的过错推到少主身上,实在是令老夫心寒。” “如此说来,你们是认为这错都在巴图一党的身上,而巴图的人却都认为错在你们身上?”苏程之问道。 连云天与萧成却是没说话,连云天是违和感加深,在思考一些事情,而萧成则纯属感慨加不信,在一旁喝茶呢。 “可以这么说吧,老夫曾在四年前去找过宋明德,就是想解开多年的误会,一起找到小主人,必定隼国已经没有了,同是故国旧人,只是政见不同,各为其主罢了,老夫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去追究什么了,谁知他竟冥顽不灵,我们二人就不欢而散了,从此也算是不相往来了,直到发生了这件事,我才知道,他竟就是和峰的父亲。” “敢问庄主,可知那宋和峰就是你的小主人?”连云天却在此时开口了。 这一声对赫连鹏来说似乎不亚于惊雷,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劈的更加难看。 “什么?”赫连鹏很是震惊,瞬间悲伤了起来,口中不住地喃喃着,“那个混蛋,他竟然杀了小主人,他竟然杀了小主人……不可能,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猛地抬起了头。 连云天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连云天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这会让他知道对方是否有撒谎,除了在父亲面前,这招还从未失灵过,他总能找到人撒谎时那细微的不同。 “这倒不一定,我们只是找到了你们隼国皇子出生时由皇家给的铜牌和一封血书,若是这些东西都是有些人故意想让我们看的或者说是想让宋明德看的也说不准。”萧成笑笑,神情莫测。 “什么意思?”赫连鹏苍白着一张脸,眉头紧皱,似乎还没从莫大的悲伤中缓过神来。 “没什么意思,庄主多想了。”萧成却在此时摇摇头,让赫连鹏瞬间有了一丝异样。 连云天点点头对赫连鹏说:“庄主,我等还有一事不明,令爱,哦不,应该称令郎究竟是为何男扮女装这么多年?” 却见赫连鹏一愣,道:“唉,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内子怀着朵儿时就曾有过算命先生算过,说朵儿应当当女儿养,否则将命不久矣,谁知朵儿自打懂事一来竟也就当自己是个姑娘,老夫心想,罢了罢了,应是女儿家投错了男儿身。” “那比武招亲……”曹鉴立即问道。 “老夫之前就说过,老夫身体出了问题,总不能看他们母子无人照顾吧,就权当收了个干儿子,到时候告知真相,他该娶妾娶妾,就当顶个名罢。”赫连鹏叹了口气道。 “如此,便无甚疑问了,还请庄主保重身体,我等也得告辞了。”连云天却在此时提出告辞,萧成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什么,待几人起身告别走后,留在后面悄悄地对赫连鹏说了句什么,却见赫连鹏神色有了一瞬的变化。 “王爷,您对赫连鹏说了什么?”出了翠屏山庄魏猛好奇道。 “我只是告诉他,谎言终归是谎言,纸包不住火而已。”萧成笑着答道,始终阴着的天上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打在他的发髻上,像是挂上了点点水晶,连云天笑着将它们拂去,令苏程之前去茶寮安排,众人也只好先到了茶寮避雨。 这时,却见曹鉴领着几个侍卫轻轻地,快速的向着翠屏山庄的后山赶去。 “这天,说下雨就下雨,这还没到六月呢。”魏猛甩了甩微湿的衣摆抱怨道。 连云天却淡定的笑着,道:“明天就是这里的送春节了,不知会不会还下雨,如若下雨倒是可惜了。”原来每年的五月最后一天,庆州的百姓都会在晚上挂上彩灯庆贺,常年不出门的女儿家也都可以戴着面纱出门,既有送春之意,也有祈祷收成好的意思,近几年竟也成了很多年轻人祈求姻缘的节日,竟和七夕有那么些相似了。 “怎么,连相还想在送春的彩灯下寻得佳人?”萧成没去端那粗瓷的茶盅,只摸索着剑柄笑道。 连云天依旧从容的笑着,摇摇头道:“王爷若是将这耍嘴皮子的功夫用到政事上,想必陛下会很是开心” 萧成不以为然:“我用到政事上了,只怕皇兄就会立即撒手走人云游天下去了,要想清闲,还是躲着点好。” “也是,你要是不耍嘴皮子了也就不是萧成了。”连云天摇摇头道。 “说真的连云天,再过几年皇兄怕是都要忍不住给你赐婚了,你可是朝堂上唯一一个连侍妾都没有的人了吧?”萧成撞撞连云天的肩膀一脸促狭。 “不劳费心,王爷不也孤身一人吗,前不久刚催了曹鉴,如今竟连在下也催上了?在下怎么不知,王爷竟有一颗媒婆心?”连云天挑了挑眉道。 “我是因为常年征战,别看现在闲着,说不准啥时候啥地方就闹了匪患,我就得立马收拾□□剿匪去。” 萧成拍了拍自己的佩剑道。连云天望着仍未停歇的雨幕道:“王爷若不是自己费尽心思想到处跑,这剿匪的差事陛下又怎会派给你呢?” 萧成摸摸鼻子道:“唉,不说这个了,你最近身体不错,跟皇兄请个假一起打猎去怎么样?” “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这大韶也别想安稳了,你也该……”…… 远山近景,都在这雨幕中变得朦胧,唯有偶尔传来的鸟啼声越发的清晰,应是雨打湿了鸟巢,惊了那鸟儿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大结局,双更,还有一章,待会儿发上来。 ☆、大结局二 却说翠屏山庄,曹鉴领着几个手下冒雨向着后山去,原来萧成之前的话是配合连云天打草惊蛇用的,‘想要蛇出洞,不打草怎么能行呢’,这是连云天的原话。 “将军,有情况。”一个侍卫向着曹鉴比了比方向。 只见果然雨中一个人影打着伞匆匆的向后山赶去,曹鉴待近了看,竟然是高兰雨,想来是赫连鹏受伤,不便行动,就叫了高兰雨来,让一个妇道人家前来,倒是方便了他们探消息,必定比起赫连鹏来高兰雨更容易在不经意间透漏什么。 “跟上。”曹鉴下了命令自己也跟了上去,几个人竟渐渐成合围之势,将后山给围了起来。 “朵儿。”就见高兰雨提着个食盒敲响了赫连朵儿的房门,赫连朵儿推门出来,端的是貌美如花,只是身量也确实是高了些,知道了他的男儿身,此时再看他竟也隐隐有些英气了。 “母亲,何事竟值得您冒雨前来,快进来。”说着让开了身子,让高兰雨进了屋。 曹鉴令其他人埋伏好,自己悄声儿跟上,悄悄地蹲在了墙角,。 “朵儿,你快收拾东西,你父亲说伞漏了,得换一家铺子修修。”高兰雨语气显得很是急促。 “什么?我知道了,雨太大了,还请母亲回去时千万小心。”说着起身拉开了衣柜的门,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又自梳妆匣子里去了块晶莹透彻的玉佩带了,唤来丫鬟将蓑衣斗笠穿戴了,拿上墙角一把精致雨伞准备出门,只见那雨伞伞顶的正中间镶着颗硕大的东珠,伞柄镶有金的花样,伞骨头上有水晶的流苏垂下,只是奇怪的是,在折起来的素色伞面上隐约可见一个大大的破洞。 “夫人小姐好兴致啊,竟在这雨天里出门修伞。”曹鉴命一人回去禀报萧成和连云天,自己挡在了房门外,笑道。 “是谁?”门被猛地拉开,就见赫连朵儿一身外出打扮,面带愠怒与吃惊站在了门口,高兰雨站在屋里,也是一脸的震惊。 “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我闺房?”赫连朵儿很快就镇定下来,当即喝到。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赫连小姐,雨湿路滑,小姐还是等雨停了再出门的好。 赫连朵儿显然并不想接受这个建议,只见他左手握拳竟直直向着曹鉴面门而来,曹鉴本以为他并不会武功,此时竟也毫无防备,只凭本能侧身躲过,却不知赫连朵儿的右手随后而来,直逼心口,手里握着的竟是一把闪着蓝光的短匕。 ‘有毒’曹鉴迅速做出了判断,一个下腰闪了过去,迅速移至院中,赫连朵儿步步紧逼,将斗笠飞出向着曹鉴的颈子就来了,曹鉴侧身轻松躲过,赫连朵儿却移形换步,直接来到了曹鉴的后心,那身法甚是诡异飘忽,曹鉴暗道不好,直身飞起,刚好踏在了赫连朵儿刺出的匕首上。赫连朵儿左手化拳为掌,迅速劈向曹鉴膝弯,曹鉴一个后空翻翻到了赫连朵儿的身后,拔出了长剑,却见赫连朵儿往前跃出五六步的距离,弃了短匕,自一棵梅树上抽出一物,此时再看,竟是一柄极薄的黑剑,剑锋冒着寒气,赫连朵儿用左手握了。 “挡我者,死。”赫连朵儿整个人气势一变,周身好像都蒙了一层寒气,竟让人觉得雨滴都不敢靠近了。 此时众侍卫也都赶了过来,却无法靠近一步,曹鉴一个剑花向着赫连朵儿腰侧露出的破绽刺去,却见赫连朵儿一个侧翻后竟径直将自下往上剑刺向曹鉴的喉部,好一招海底捞月,曹鉴纵身而起,此时有侍卫执了剑上前列出七星阵法,困住了赫连朵儿,曹鉴松了口气,却几乎在同时,赫连朵儿直直向着开阳位而去,曹鉴暗叫糟糕,一般七星阵的阵眼都是在天枢或摇光,而赫连朵儿竟能一眼看出此阵阵眼在开阳,此人不简单,若真如大人所猜那样,就必须拿下他了。此时曹鉴也顾不得别的,一个错位闪到玉衡位,自开阳位侍卫腋下刺出一剑,直逼赫连朵儿的当心。赫连朵儿不得已只得滚身错开,却被摇光位侍卫的剑锋切下一缕发丝。 正当这时,连云天等人竟来了,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翠屏山庄的总管家。 “这,大人,这是为何……”见到眼前的一幕,那管家急了道 “程之,前去帮忙。”连云天没理他,只是声音平稳,淡淡的道。 “是。”声音未落就已经加入了战局。 苏程之原是江湖人,所学功夫自是与曹鉴等不同,曹鉴学的是战场上的功夫,更加朴实,而苏程之学的是江湖功夫,却是更加诡谲。 只见苏程之人影一动,就将一根细锁绕在了赫连朵儿的身上,赫连朵儿欲转身绕开,却是更将自己饶了进去,越战越紧,竟是被困了起来。 “连大人,你们为何要抓我们小姐?”那管家脸色冷了下来,赫连鹏命他好生招待,他也没敢动手,只是大声质问道。 “不急,且随我等前去正堂,自然会明白。”连云天转身向来时路走去,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的萧成忙打伞跟上。 “连大人,这是?”赫连鹏半靠在一张贵妃榻上,看起来很是不好,见着堂下被细锁锁住浑身湿透的赫连朵儿,不禁着急道。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篱江传奇之故国遗梦 作者:寂无尘 第4节 “赫连庄主,您不想说实话么?想必沙渥也想不到吧,自己亲生的儿子是个喜欢穿女装的。”萧成笑着道。 “你……”赫连鹏瞬间激动了起来,一口血梗在喉间,半响才冷道,“老夫并不知王爷何意,只是这样私闯老夫后山,私拿老夫亲子,这怕是于法不容吧?” “若是他真是你亲子,自是触法,但他身上的味道却出卖了他,那股浓浓的波若菊花味道,这是贵国皇族才能用的熏香吧?” “那又如何,我隼国既已被灭,又何分皇室平民?”赫连鹏,脸色似乎变得铁青。 “那这个呢?”连云天自赫连朵儿怀中掏出了一块牌子,那牌子看似是青铜所制,却泛着柔和的红光,正面是一个‘长’字,反面,却是一直雄鹰。 “想必这才是隼国皇族嫡长孙的凭鉴吧?长子为鹰,其余的儿子皆为隼,想不到宋明德竟也被你骗过了。”连云天道。 “你……”赫连鹏伸手指着连云天,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野狐军的玉符也在你手上吧?你借受伤招来的那些大夫,正是野狐军的几个将军,连某猜的可对?”连云天笑笑问道。 “哼!”赫连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便不再说话。 “赫连庄主也不必生气,连某也是为了我大韶的安稳,还请交代实情,莫要抗拒,”连云天说着来到赫连朵儿身边,“至于阿伽曼殿下,还请将野狐军玉符交出吧。” 却见阿伽曼并不理他,连云天笑笑没说话,伸手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示意苏程之摘了来,阿伽曼这才开始挣扎。 “宋明德是杀了人,可是只是杀了沙渥和宋和峰吧?剩下的人,可都是死于你赫连庄主之手,”见赫连鹏想要开口他立即道,“别问本官证据在哪里?赫连庄主怕是没注意到宋明德用的波若菊花粉是黄色的,但在其他人死的现场却都留有粉色粉末,而这世上只有一种波若菊的花粉是粉色的,那就是放置了十几年的波若菊花粉,赫连庄主想必是用的十几年前隼国皇室手里的花粉吧,既然手头有,又何必费力去漠北采集呢?” “那又何至于证明是老夫所为?”赫连鹏神色已经有些改变了。 “很简单,除了带走皇室一切的你,没有人会将这种花粉留那么多年,所以本官也令人找了,只能说,贵庄的暗室还是很难找的,不过好在我手里有这个,说着将一张纸拿了出来,原来那竟是宋和峰身上搜出来的那张药方,连云天将另一张誊抄的纸拿了出来,指了指上面抠掉的几个方形的洞,道:“这几个想必就是贵庄院落的位置吧,”又指着‘王不留行’的‘行’字道,“这儿就是门了吧?拿到这张药方我就奇怪,一张壮阳的药方里为什么会加一味女性用药,因为那就是这张药方的来源是吧?”说完又将一个瓷瓶拿了出来,没说话,只是示意赫连鹏看,原来那就是那些花粉。 赫连鹏半天没说话,猛然间一口血吐了出来,几个侍卫忙上前却见他气息已经弱了。 “父亲!”阿伽曼焦急喊道。 “殿下,老臣无能,没能将计划完成,老臣就先去了,老臣在底下告知国主与少主,恭候殿下。”说完竟就去了。 “父亲!”阿伽曼挣扎着哭喊了起来。原来这些年,赫连鹏的疼爱早就在阿伽曼的心里留下了影子,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将赫连鹏当做了自己的生父了。 “唉!”连云天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萧成见状示意曹鉴处理好后续事件,也跟着离开了。 原来,真正的沙渥遗腹子竟是赫连朵儿,之前苏程之在翠屏山庄听到的那番话中的‘他’指的不是苏程之等人,而是宋明德,那时的赫连鹏竟就已经知道宋明德没有死,但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去宋府探查的过程中却被宋明德所伤,于是只好卧床。而宋和峰的父亲却是巴图野狐军中的一员,是沙渥当年救下的人,为报旧恩与赫连鹏设下偷梁换柱的计谋,人早已战死。而那些人被杀的原因也确实是赫连鹏和阿伽曼的报复,至于宋明德也确实是至今都还以为宋和峰就是阿伽曼。 至此,此事暂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小小的后记,明天再说吧~ ☆、后记 “你什么时候解开那张药方上的秘密的?”两人已经到了魏猛曾夸赞过梅树的地方,萧成撑着把伞,见连云天心情有些低落,问道。 “要说开始解自从拿到那几本账本的时候就开始了,还记得那些账本写得是什么吗?”连云天见他问也忘记了自己的低落,道。 “药材!”萧成也明白了。 原来那账本记得都是药材的收入价格,卖出价格,每本账本上却都有几味药材卖不出去,收入的价格还高的离谱,整整六个月的账目,一钱都卖不出去,连云天后来才发现,那些药材那张壮阳的方子里都有,他把这些圈了起来才发现,这竟是翠屏山庄的地图,这才渐渐找到了密室入口,之前一直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本几人是朋友,那些东西怕是原来赫连鹏给的,后来赫连鹏知道了当年真相就把几人给杀了,如今自己也死在了曾经的兄弟手里,竟不知他的想法了。 连云天也没再说话,静静地望着长出嫩叶儿的梅树,在雨中,那些叶子仿佛都怀着极大地欢愉,微微的跳动着,丝丝泥土的味道在雨中漂浮,远处杏树下已是落红满地,不知是泥巴吞了落花还是落花拥抱了泥巴了。 “在想什么?”萧成撑伞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耳后一束发丝随着微风颤动着。 “没什么。”闻到此言连云天也没转身,只是浅笑一声摇摇头。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必伤怀。”萧成闻言也没再问,想是心里明了,与时安慰道。 “如今,是我等审判着他们,如若大韶……你我又能做到何等地步呢?”连云天闻言转过身来,紧盯着萧成的眸子。 萧成却是灿烂一笑,道:“话说,那赫连鹏与宋明德可以算得上是互相算计了十几年了,为何到最后宋明德会选择替赫连鹏抗下罪名?” 连云天见他转移话题不禁笑了,道:“他心里终究还有一个复国梦啊,虽然他杀了自己的少主,可是那不代表他不爱自己的国家,没有人愿意做亡国奴。” “何苦呢?”萧成嗤笑一声。 “将相不和,终将亡国,不是么?”连云天盯着萧成的眸子,挑了挑眉问道。 那沙渥虽不是相,在隼国却做着丞相的事情,那巴图也确实是将了,萧成听后却也挑了挑眉道:“那将相和呢?” 连云天却在此时看着他笑而不语。 萧成也不禁笑了,笑声爽朗,直破雨幕。 “疯子,疯子,还不出来跪迎小爷?”萧成大喊着。 “哎呀,你们可算是办完事了,怎么样还能在这里呆多久?”撒九峰披着件带补丁的灰色外衫就出来了。 “哟,这是连衣服都买不起了?”萧成打趣他。 “连兄是想送我一件?”撒九峰也不与他正经,见到随后进来的连云天才笑着道,“云兄弟也来了?在这里多待几天吧,一起去打猎去,不带连啸。” 这想法倒与萧成不谋而合,萧成咧着嘴笑了笑道:“别啊,我还想着带云城出去打猎呢,既然我们哥俩儿想到一起去了,就一起呗!” 撒九峰笑着正欲说什么,却突然变了脸色,神色凝重的看着连云天手里的玉佩问道:“你这玉从哪里来的?” 连云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才想起刚刚竟就握着这块玉佩出来了,于是道:“哦,这是刚从一个罪犯手里得到的,忘记放回去了。” 撒九峰知道他与朝廷有些关系,也没再问,只是萧成见他这样不禁神色凝重起来,问:“这玉佩可是有问题?” 撒九峰摇摇头:“不是,这玉佩,就是我失手的那块,只是……” 天就要黑了,乌云竟然散了,太阳的余晖洒在云彩上,那云都镶上了金边,煞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故国遗梦部分完结,撒花~~~~下部名称《雨碎江南》敬请期待哦~~~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