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王爷》 正文 第1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陶然王爷》作者:月_殇 文案 这世上倒霉的事很多 碰上倒霉事的人也很多 但是能像楚翔这么倒霉的…… 这世上懒人很多 为了偷懒而想方设法的人也很多 但是像他家王爷这样懒的…… 咳,人生在世,知足常乐足矣。 很早以前写的一个故事,随便起了个名字,随便做了个封面,随便写了段文案,你们就随便看看吧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礼吴,楚翔 ┃ 配角:温孤殷,祁沅,卫子里,乐青岚,云舒,云卷 ┃ 其它:1v1 ☆、倒霉的开始 楚翔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倒霉到喝水都会塞牙缝的境界。 在伴随着失恋、车祸的一连串打击后,楚翔以为一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没想到等他睁开眼认清现实,才明白世界末日这种东西已经无法满足他幸运e的节奏了。 明明只是在医院的厕所里摔了一跤,为什么一醒来他就完成了一次十分不靠谱的穿越?! 对,不靠谱,非常不靠谱。 没能像电视里穿成王孙贵族江湖大侠也就算了,要不要这么倒霉刚来就死了爹还欠下一屁股债! 连穿越也没能让他的倒霉人生有所改观,反而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楚翔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以至于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变得如此艰难。 楚翔叹口气,心酸地揉揉膝盖,跪这个动作实在是有点为难他这个平时坐也坐不端正的死宅男,但现在,他没得选择。 因为楚翔在卖身葬父。 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当楚翔睁开眼愣在原地消化穿越这个事实时,转眼间,他相依为命的爹就已经一命呜呼,在医馆郎中不软不硬的赶人架势下,楚翔厚着脸皮借了一卷破草席,开始了人生的第一场买卖,卖自己。 虽说不是他的爹,但既然穿到了人家儿子身上,总不能丢下爹的尸体一个人溜之大吉吧 。 何况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找个靠山比较靠谱。 一片迷茫的楚翔在得出这个结论后,也顾不上后果会怎样,匆匆忙忙就来实行了。 不过脑子死机不代表没带脑子,在卖到哪户人家这一点上,楚翔在电石火光之间就找准了目标——土豪。 而要说这永靖城,最大的土豪,当然非领主永靖王爷莫属。 从郎中说起这句话的自豪口气来看,这个王爷似乎很有能力,值得抱大腿。 楚翔抬头看看,不远处的王府大门气派端庄,心想着在里面一边混日子,一边找穿回去的方法绝对可行。 不过一入侯门深似海,他这种一窍不通的状态,还真是要小心加小心。 总之…… “太倒霉了。”楚翔无力哀叹,眼巴巴的望向斜对面的大门,厚着脸皮对一旁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视而不见,因为他现在离成功只差一步。 一次,就这一次,顺利一点吧! 仿佛是听到了楚翔的心声,下一秒,真的就有两个人从王府里走了出来,而且方向正是他这边。 “是你要卖身?”开口问话的是来人之一,年纪较轻的一个。 “嗯。”楚翔点头应答,眼前两个人看上去普普通通,衣着也普普通通,目测是王府的下人。 “这是你父亲?”那人半蹲下身子又问道,长相没什么亮点,声音倒是温润悦耳,让楚翔紧张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家父重病不治,我却连替他置办后事都做不到,只希望能把自己卖点钱,给他老人家换个安身之所。”话是一早就编好了,但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楚翔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妈蛋就这么把自己卖掉,真是不甘心! “节哀。”年轻男子以为他是说到伤心事,连忙安慰了一句,顿了顿才说道,“既然如此,我那恰好缺一个磨墨小厮,你愿意随我回去吗?” 楚翔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而且看上去还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便忙不迭点了头:“谢……谢!” 舌头一哆嗦,楚翔差点说了句“谢主隆恩”。 好运显然不会这么顺利的降临到楚翔头上,就在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另一人忽然插嘴道:“七王爷,这有些不妥吧,毕竟是来路不明的人,随随便便往家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好。” 王爷?! 楚翔听到这个称呼,整个人一激灵,瞪大了眼睛,这个跟路人甲没两样的家伙就是永靖王?和他脑补的实在搭不上边啊…… 被称作七王爷的年轻男子似是看出他的恐慌,朝他温温一笑,答道:“这孩子一片孝心,岂能辜负。” “给他些银两便是。”管家皱眉道。 “他既然说了卖身葬父,必定是有些骨气的,哪会平白无故要人家的钱。”七王爷显然是不赞同,一番分析说的有理有据,让楚翔不禁红了脸。 说实话,死的人和他毫无关系,从一开始他就只在考虑他自己,除了感叹一下根本不会有其他情绪,甚至觉得一来就碰到死人太倒霉,还得为此卖身。 一切和七王爷所说的都沾不上边。 楚翔心虚的低下头。 “当然,还是要看你的意思。”七王爷温和的目光又转向了楚翔。 “我……”心里虽然不安,但计划好的事情怎么能被打断,楚翔抬起头,坚定地回答,“我愿意跟你回去,做牛做马报答这份恩德。” “那就好。”七王爷弯唇笑了笑。 “七王爷,这……” “管家不必担心,我那也确实缺个人,就么这定下吧,你找几个人来,把这后事办妥了。” 见七王爷坚持,管家不好再劝,应了声是,忍不住又道:“平日里王爷给您送些小厮您都打发回来,这会儿却要买一个,让王爷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啰嗦。” “那暂时别让他知道,我这就要走的,带他一道不就好?”七王爷提议道,管家倒也不是真的要拦,抱怨了一句转身就去叫人了。 等等,等等等等! 楚翔有点弄不清状况了,刚刚管家口里的“王爷”是怎么回事,七王爷说的马上要走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开口,七王爷又问上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顺口正要回答,楚翔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一个收声。 机会难得,人生地不熟的,不如趁机改个名字?可惜不知道这身体的主人本名叫什么,随便挑个字又不甘心。 “楚什么?”七王爷追问。 “楚……” 其实一开始楚翔对自己的名字没多大怨念,不知道是哪一天,翔莫名其妙就成了某个字的代名词……从此之后,他一说到名字就自然而然的没底气。 楚翔脑子正在高速运转,七王爷却哦了一声:“楚楚是吗?” ……楚楚你妹啊! “翔!我叫翔!”楚翔悲愤的吼完,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承认自己是坨翔更难过的事情呢? “楚翔?是个好名字,是你父亲起的吗?”七王爷不明白他忽然之间是怎么了,只好猜测着这个可能。 “嗯。”楚翔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太一惊一乍,一心想着名字却忘了这已经不是他原本的空间,一个翔只是翔的年代。 “人死不能复生,别想太多了。”七王爷宽慰着,“只可惜我今天就要回去,这身后事只能简单的替你办一办,来日有机会,我多带你过来,看望拜祭都不成问题。先起来吧,跪着也怪吃力的。” 七王爷边说边伸手扶着楚翔站起来,哪知他跪的太久,双腿早就麻的没知觉了,才支起腿立马又跌了回去,七王爷来不及抓,眼睁睁看着他摔了个狗啃泥。 “没事吧?”七王爷吓了一跳,问道。 “没事……习惯了……”楚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也没能成功爬起来,抱着小腿难受的眼泪直流,还是忍痛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你刚才说回去,是去哪?” “去荣城。” “荣城?” “是,我家在荣城。” “你家……不是……在这吗?”楚翔一片混乱的指着不远处的永靖王府。 “这是我三哥的府邸。”七王爷解释道,微微一笑,“我倒是没注意,你年纪小,果然还不知道这些吧。” 楚翔呆呆的看着他,卧槽!所以说从一开始他就卖错了对象?! ☆、倒霉在继续 不管是不是弄错对象,楚翔既然已经把自己卖出去了,也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何况,这也是一个王爷嘛! 抱着这样的心里,在恭恭敬敬的给他爹办完丧事后,楚翔便跟着七王爷上路了。 但这路怎么越走越不对劲啊。 从永靖王府到城门,姑且还有管家和几个下人送行,出了城门,居然就全都挥手再见,只剩七王爷和他两个人了。 更可怕的是,现在他们坐的这辆马车居然还是租的。 这人真的是王爷? 楚翔将信将疑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碰巧那人的视线正转过来,两人均是一愣。 “饿了吗?”七王爷问着,不知打哪掏出来一个肉包子,递到楚翔面前。 楚翔下意识想推辞,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只好老实的接过:“谢谢……王爷,我在这里吃没问题吗?” “当然。”七王爷笑道,安慰了句,“你不用紧张,我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我是怕包子味太大。”楚翔严肃的回答,以前挤地铁的时候,最怕车厢里有这种味道,被别人祸害多了,他也就记着不去祸害别人。 “你倒是仔细。”七王爷忍不住笑了笑,侧身打开窗,“吃吧,吃完了还有。” “你不要?” “我不饿。” “那我吃了?” “嗯。” 七王爷点头,将余下的几个包子一并放到了楚翔手里,自己却抽了本书翻读起来。 他似乎总是一张温吞的笑脸,虽然怎么看都和王爷两个字挂不上钩,但这种情况楚翔还是挺受用的,至少就目前来说,不用担心哪里做错,遭来横祸。 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楚翔感觉胃部得到舒缓的同时,脑袋似乎也恢复灵光了,抱着最后一只包子,一边慢悠悠的啃,一边盘算着怎么开口跟眼前这个好脾气的王爷套话。 先前出城的时候,他倒是看到城楼上的一排战旗,上头写的是“祁”字,推测一下也能猜出自己所在应该是叫祁国,只可惜楚翔历史学的不好,对这个国家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没印象。 此外,也就只知道永靖城里住了个永靖王,荣城里住了个七王爷。 这不中啊,信息量太少有碍前途发展,他好不容易跟了个王爷,怎么着也要兴风作浪,哦不,风生水起一番才行。 “在想什么呢?” 出神之际,忽然有人问。 楚翔头也没抬,思考者状顺口就答:“人生。” “噗。” 一声笑将楚翔立马拉回现实,顺声望去,七王爷正用书挡着脸,肩膀笑的一颤一颤。 “抱,抱歉,你这样子实在是……”七王爷也不知道是戳中了哪里的笑点,缓了半天才勉强止住笑意,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怎么着也得做个大官,取上三妻四妾吧!” “哦。”七王爷点点头。 “就一个哦?” “有理想抱负,是好事。” 言外之意就是并不看好他? 楚翔闷闷地反问:“那王爷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小厮。”七王爷答得飞快,唇边一笑,陈述了一个事实,“你已经卖身给我了。” “正是因为卖身给王爷,才想着有升官发财的可能性嘛。”楚翔也不是随便两句就能摔碎玻璃心的主,从善如流的回答着。 “那看来你是连这件事也不知道了。”七王爷忽然皱起眉,喃喃了一句。 “嗯?” “我是大祁国最有名的无用王爷呀。” …… 面对能把这句话说的理所当然的人,楚翔首先怀疑的,是自己的世界观:“王爷,你这个无用,和我想的无用,是一个意思吗?” “如果你没有想到别的意思上,我猜大概是的。”七王爷闲着又翻起了书,脸上瞧不出一丝异样。 楚翔直接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不可能吧……” “这是大祁子民都知道的事实,你看我连好点的马车都租不起。” 听到七王爷这么说,楚翔立马认定他是在开玩笑,像这种贵胄子弟,总有些特殊的爱好,说不定人家不喜欢大排场,就爱坐马车。 “您就吓唬吧,要真是这样,怎么还会买了我。” “因为我确实缺个小厮。不过早知道你心有抱负,就该让你留在三哥那。”七王爷若有所思。 “我只是随口说说,哪有什么抱负。”楚翔挠挠头,他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穿回去的办法,升官发财那是后话。 “那就好。”七王爷点点头,看他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无奈的补了一句,“总之,你到了荣城就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 楚翔应下,一时间只觉得有太多要问,又不知该问哪个,干脆指指七王爷身边那堆书,问道:“这些我能看吗?”七王爷微微有些讶异:“你识字?” “是啊……”楚翔囧着脸,这个技能就算是放在古代应该也没问题吧? “那真是好极了。”七王爷粲然一笑,递了一本书上前,“教人读书写字实在是麻烦。” 楚翔舒了口气,随手一翻,这书竟然是手抄本,字迹工工整整的堪比印刷版,蓝色的书封右下角写着三个字——祁礼吴。 “这书是说祁国历史的?”楚翔半天没能猜透这个书名的意义,好奇状问道。 “嗯?”七王爷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三个字后,一脸认真地说道:“这是我的名字。” “啊???哦……”楚翔老脸一红。 “很奇怪?”七王爷笑了笑。 “那倒不是,比起我名字好听多了。”楚翔摆出一张严肃脸。 “奇怪虽奇怪,却是有些意义的。”七王爷见他有兴趣,便解释起来,“我出生的时候,恰逢吴国前来议和,签订盟约愿归顺大祁,母妃便将我取名礼吴,意在愿世代与吴国礼贤交好。”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现在呢?吴国和我们还好吗?”楚翔从他短短的一句话里迅速捕捉到几个信息,吴国历史上虽有,恐怕也只是同名而已,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运气这么差万一碰上个三国战乱战乱那可真糟糕。 “呃……十几年来一直和睦相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近年来大祁昌盛安宁,天下太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七王爷想不通他怎么会冒出这一问,这孩子过的是山顶洞人的生活吗? 楚翔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太快,一个问题居然没经过脑子就问出来了,刚树立起一点读书人的优越感,顷刻间被打回土包子。 “我这几年一直四处奔波,为我爹看病……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不是太了解。”所幸楚翔的脑子转的够快,捏造什么的张嘴就来。 联想到他之前连永靖王是谁都不知道,七王爷很快释然了,心底更是生出一丝怜意来:“这些不知道也不打紧,人生于世,陶然自乐足矣。” “嗯……嗯?!”楚翔一个音愣是在半路拐了个弯,肯定瞬间变疑问。不对啊,他不需要安慰,正常发展应该是七王爷语重心长的提醒“身为王爷的下人这样可不行不如我来告诉你现在天下是个什么情况”才对吗? “皇兄治国有方,百年内祁国无人敢犯,所以用不着担心。”七王爷以为他不信,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话越听越奇怪,搁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楚翔现阶段处于多说多错的状态,也只敢在心底吐吐槽,发表意见之前还是先了解一下民俗风情比较好。 说不定大祁的王爷就是这副德行呢! 想归想,楚翔也只是跟自己开玩笑罢了,结果等真的到达目的地时,他才知道自己幸运e的程度已经到了乌鸦嘴的地步了,说什么来什么。 眼前的农家小院一共三座排屋,呈品字型围着正中的空阔院落排列,正中的一座有两层,远远望去应当是个会客的地方,左右两边的屋子似乎是卧室一类,门前都有一条简单的走廊,连着正房。 小院外头只围了一道密密的木制篱笆,撑起中间的木门,木门上挂了一个牌子,上书陶然居三字,两边的木头上还刻着一副对联——山高水正阔,心远地自偏。 不是王府? 养小三的地方? 虽说还算干净整洁,也还是……太简陋了吧! 楚翔回忆着气派的永靖王府,被震撼的迈不动脚。 脑子里再度对七王爷的身份表示深深的怀疑。 但就在此时,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一脸兴奋地跑到马车边:“王爷你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带永靖城的梅花糕呀,啊,又是好多书,我去喊子里哥哥来搬。” 小丫头开口就是一大串,打量完马车里的东西掉头又往屋里跑,没大一会就拉回来一个身形挺拔,看上去相当冷酷的年轻男人。 “见过王爷。”冷酷小哥比起小丫头要沉稳得多,恭敬的行了一礼。 七王爷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显然是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很习惯了,只是问道:“这段时间家里还好吧?” “都很好,这不算着王爷今天要回来,姐姐和福伯福婶去买东西了,晚上好好吃一顿!”小丫头笑着回答,小小的虎牙配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十分可爱。 楚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没料引来了小丫头的一阵怪叫。 “啊啊啊!王爷这个人哪里冒出来的?!” 从刚才一直就在好吗……楚翔无语凝噎,什么时候开始连存在感也变得这么低了? “云卷,先别闹腾。”好在七王爷及时上来解救,拦下小丫头,“他和我一道来的,是从永靖城带回来的小书童。” “永靖王爷家的?”云卷小丫头睁着大眼睛问。 “是永靖王爷家门口的。”楚翔很适时的表达了一下存在感。 “咳——”正准备介绍的七王爷一听这话直接笑场,摸了摸下巴点头道,“说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呀?神神叨叨的……”云卷皱着眉头不明白。 这个时候却是冷酷小哥拱手施礼,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回正轨,自我介绍道:“在下卫子里。” “子里是陶然居的侍卫,虽然话很少,但身手很好。”七王爷接过话,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又拉过小丫头,“她叫云卷,有个双胞胎姐姐叫云舒,她们二人和出门的福伯福婶负责陶然居上下饮食起居。” 楚翔一一问候,记在心里,站在一旁等着七王爷继续介绍,没料却听他道:“这孩子叫楚翔,身世可怜,初到荣城,你们多多照应。” 这就,完了? 在楚翔发问之前,七王爷像是掌握了读心术般,笑意吟吟的又补了一句:“陶然居就是我的王府,连我在内一共六个人,好好相处吧。” 才两句话就干脆利落的走近尾声,楚翔眨了眨眼,回不过神。 这剧情尼玛不太对啊! 所以说这家伙不是王爷吗?王妃呢?管家呢?家丁呢?成群结队的小妾呢?! ☆、倒霉在继续 虽然与最初抱土豪大腿的意图大相径庭,楚翔还是老老实实在陶然居呆了下来。 至少祁礼吴真的是当朝七王爷没错。 楚翔原以为要慢慢摸索才能了解天下局势,结果几天一呆,云卷小丫头就噼里啪啦把该爆不该爆的料全爆了。 祁国与古代中国在地域上完全不同,但在文化历史上却如出一辙,皇帝最大,下有三省六部,皇帝的兄弟各司一职。 当然,是除了七王爷祁礼吴之外的另五个王爷,各个文武双全,威震一方。 至于祁礼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孑然一身的陶然王爷,云卷小丫头直接给出一个字——懒。 懒于朝政,懒于带兵,懒于交际,放眼天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那倒不如求个自在逍遥。他如此这般的跟皇帝说了,不想疼爱弟弟的皇帝还真的答应下来,给他封了个陶然王爷,而三王爷永靖王还特意给他建了这座陶然居。 这是怎样的弟控啊! 楚翔叹息。 跟了一个毫无上进心的王爷,幻想中的美好未来恐怕是很难实现了,好在荣城这地方空气好环境好美女多,楚翔暂时抛弃了成就一番大业的不靠谱想法,安安心心的当个小书童。 说到底,对于自己几斤几两,楚翔清楚不过。原本就是个只知道打游戏看的宅男,到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做什么呢? 楚翔暗暗叹气,抱着小碗喝完稀饭。 大家也陆陆续续吃完饭,七王爷祁礼吴才问道:“小翔来了有几天了吧,怎么样,习惯了吗?” “还好。”楚翔点着头回答,要说习惯当然是不可能,毕竟和以前的生活有天翻地覆的差别,不过食宿无忧,他已经相当满足了,“对了,趁着大家都在能不能打个商量,以后别叫我小翔……” 楚翔一边帮着收拾碗筷,一边讪讪地问。 “为什么呀小翔,不是挺好听的嘛小翔。”越不让说越说的起劲,那绝对是云卷无误。 面对一屋子疑惑的目光,楚翔觉得自己那套现代的解释肯定不顶用,干脆反问:“有人喊你小卷,你乐意吗?” “乐意呀!”云卷成心逗他。 “云卷别闹,”姐姐云舒开口打断,为楚翔解围,“这么个年纪,总是不乐意被人喊小了。” 云舒姐妹和楚翔年纪相仿,说的理由虽然和他不在一条线上,到底也是个不错的借口,楚翔忙不迭的点了头表示赞同。 “哎,那你希望我们怎么喊你呢?”云卷托着下巴问。 “楚楚?”祁礼吴忽然插嘴,不声不响就扔下一个惊雷。 “王爷……你这是坑我呢……”楚翔没好气的嘟囔,几日下来他好的没怎么学,以下犯上倒是学的挺快,瞪着王爷也丝毫不肝颤。 祁礼吴并不在意他的没规矩,微微一笑:“挺好听的吧?” “呵呵。”楚翔干脆不理他,直接下结论,“云舒云卷福伯福婶子里大哥,以后叫我楚翔就好了!” “那我就叫你楚楚?”没被点到名的祁礼吴再度插嘴。 “你走开!”楚翔回头一吼,一屋子的人全笑开了花,就连祁礼吴都抖着肩膀笑的一颤一颤,见到这样,楚翔也绷不住脸了,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这也是陶然居最让楚翔满意的一点,上上下下有礼数相敬却无尊卑之分,只要在这陶然居里,就是家人朋友。 “好好好,叫楚翔,王爷您啊也别逗他了。”福婶于陶然居俨然就是慈爱的长辈,对无依无靠的楚翔更是疼爱,第一个开口应了下来。 “福婶你可不能惯着他,看他如鱼得水的样子,隔两天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云卷乍呼呼挽住福婶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 “我看是不能惯着你,再缠着福婶,就罚你去洗碗。”云舒轻轻朝她额头一点,听到洗碗,她便吐吐舌,乖乖松了手。 姐妹二人虽然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面孔,但性格却大相径庭,姐姐温婉贤淑,丝毫不输大家闺秀,妹妹活泼可爱,活脱脱的小家碧玉,要区分起来也十分简单。 这几人一闹,时间又闹掉不少,等福婶收拾完,日头已经窜的老高。 “天气不错呢,王爷不如带楚翔去城里转转?成天闷在家里也无趣。”阴霾了几天终于遇上个好天气,云舒不禁提议道。 “我也有此意,”祁礼吴点点头,看向楚翔,“要去吗?” “去!”当然去!楚翔眼睛一亮,逛街虽然不是他的爱好,但相对比每天闲在家里找不到事做,他显然是倾向于前者。 “我也要去!”云卷扑上前来,兴冲冲的说道,但在她扑到楚翔身上之前,就被云舒一把拎了回去。 “不许去,趁着日头暖,把该洗该晒的东西全都收拾一遍,可不许偷懒。” “欸——”云卷垮下小脸,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凑到楚翔身边一本正经的推荐,“小翔小翔,我和你说,到了城里一定要去通灵阁!让王爷给你露一手!” 这丫头,压根没把之前的话听进去吧……楚翔放弃和她交流的打算,倒是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通灵阁?吃饭的地方?” 楚翔不太明白。 云舒坚定不移的拦住妹妹以免再多说废话,耽误时间:“不用理她,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就好,时间也不早了,尽量赶在晚饭前回来吧!” 七王爷笑着应下:“子里跟上吧。” 最终出行的,是楚翔,祁礼吴,卫子里三个大男人。 陶然居位于荣城北部的安平河畔,风景不错,适合生活,但距离最繁华的地段却有一段距离,平日里一屋子的人都懒得去凑热闹,隔几天来一次大采购也就差不多。 楚翔宅归宅,欣赏一下古城倒是很有兴趣。 更重要的是,他听云卷说过,这座荣城原本是七王爷祁礼吴的属地,早先可以说是一毛不拔,在祁礼吴的一番治理下迅猛发展,几年时间就成为大祁数一数二的郡城。 然而就在荣城扬名之际,祁礼吴不声不响的搬到了城郊,当起了陶然王爷,而荣城也易主为六王爷祁沛。 荣城人不解,天下人亦不解。 可事情一旦就这样发生,大家也只能接受,更何况荣城渐渐昌盛,没多久就将没什么存在感的七王爷给忘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地故事。 楚翔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大功臣就这么被遗忘着实很心酸,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局面是由大功臣自己一手创造的,似乎也就“活该”了…… 楚翔倒没什么幸灾乐祸的念头,再怎么惨都只是别人眼里看到的,祁礼吴,甚至陶然居的所有人,对现在的生活都很满意。 知足常乐,这四个字的含义,楚翔可谓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 一路悠哉悠哉,听着祁礼吴说些奇闻妙事,一路很快就到了城中闹市,楚翔立马被眼前震惊了。 现代的大都市他见过不少,繁华自然不必多说,可放在这种年代,除去建筑上的差异,热闹程度竟然相差无几! “这条南北走向的安前街便是主街,吃吃喝喝一类这街上应有尽有,由这条街隔开的左右两边,分成东市三市和西市六市。东市是商贾云集之地,西市则密布着各色手工作坊。”祁礼吴很有耐心的介绍了一番,才问楚翔,“你想去哪逛逛?” “呃……西市吧?” “安前街不走走?”这个答案显然在祁礼吴意料之外。 “我看见吃的会走不动路。”楚翔也不怕丢脸,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可没忘记自己是身无分文的状态,且自家主人似乎也是个没工作的穷鬼。 祁礼吴很快看出他的心思,不由笑道:“你头一次来荣城,想吃什么就吃吧,我们三个也就三张嘴,能吃多少?” “我很能吃,特别是新鲜的东西,根本把持不住。”楚翔对自己的毛病倒是了如指掌,忍不住再度提醒。 祁礼吴拍了拍他肩膀,很郑重的说道:“我虽然是个闲散王爷,家产还是有的。当然,如果你更想去西市,也随你。” “我们走吧!”楚翔掷地有声、当机立断的拿定主意,一脚迈向热闹的安前街。 送到嘴边的美食,岂有推开的道理。 ☆、倒霉还在继续 半个时辰后,祁礼吴摸摸已经扁掉一半的荷包,看看身后两手满满的卫子里,觉得自己大大低估了楚翔。 成功排上队买到广源斋的特供芸豆卷后,楚翔兴高采烈的跑回二人身边,嘴巴里挂着一块不忘将纸包递到他们面前:“这个又香又甜很好吃啊!尝尝?” “已经完全咽不下了……”祁礼吴无奈的揉揉胃,望向卫子里。 “我不行。”卫子里更加干脆的拒绝道。 “那就……回去再吃吧。”虽说之前已经再三强调,楚翔还是不禁有些尴尬,自己这么个小身板,平时吃饭不拿手,零食小吃那简直是无底洞,“王爷,我会不会把你吃穷?” “这么个吃法,很有可能啊!”祁礼吴像模像样的感叹着。 “惊为天人。”卫子里默默补充,他显然也被震惊了。 楚翔挠挠脸,三两口解决掉芸豆卷:“好吧,这是最后一样!回家好好琢磨琢磨,改天自个做再吃个痛快。” 尼玛这家伙还没吃痛快啊…… 卫子里冷酷的表情也隐隐有些破功的趋势,默默扶额。 不过自家王爷显然镇定的多,微微一笑问道:“你还会做这些?” “当然,经过我嘴巴的东西,我绝对能做到□□不离十。”、 “厉害。”祁礼吴点头称赞。 “也没什么啦,一个人闲的无聊,就忍不住瞎琢磨了。” “你爹倒是有口福。” “我爹?”关我爹什么事?楚翔愣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古代还有个死掉的爹啊! “哦……我爹他倒不太喜欢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楚翔连忙改口,勉强扯出一个谎。 “这样。”祁礼吴没有多说,很随意的换了话题,“接下来想去哪看看?西市?” “王爷拿主意就好。”吃完楚翔逛街的兴趣也就走掉一半了,脑子里忽然想起云卷的话,“那个通灵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祁礼吴侧头问他:“想去吗?” “说不上想不想吧,只是云卷说的神乎其神,一路来也听好几个人提到,有点好奇。” 祁礼吴微微思忖,笑着卖关子:“算是个一掷千金的地方吧。” 一掷千金? “勾栏妓寮?”楚翔脑子里一下就冒出了这个词。 祁礼吴听这答案不禁乐出了声,往他头上一敲:“小小年纪,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呢。” “不是你说的一掷千金吗……”楚翔脸上一红,哼哼的扭过头,“我不问你了,子里大哥,通灵阁是干什么的?” “赌石。”卫子里倒是没有隐瞒,简洁有力的回答后,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楚翔却已经明白了,赌石,这个词他还算有所耳闻,顾名思义也是一种赌博,只不过赌的并不只是石头,而是石头里面的玉。 一般来说,玉石从矿山开采出来后,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方能知道质量,为此,就出现了这种赌石的交易。 凭借实力和运气,来一场一掷千金的豪赌。 若切到玉,那自然是一夜暴富,但大部分都以失败告终。 像楚翔这种一日三餐都要精打细算的人,自然是没机会去接近这种土豪的勾当,从电视上了解来的信息也一直当做奇闻异事来听听,没想到荣城居然会有。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2节 而且似乎还是个很热门的存在。 “乱世藏金,盛世藏玉。”大祁国看来是个盛世啊!楚翔琢磨了一会,忍不住感叹。 “这句话有几分意思,大祁也称得上盛世。”祁礼吴点点头。 “这话由别人说说就差不多了,哪有自家人夸自家的?”楚翔歪头斜眼看他。 “哈哈,”祁礼吴闻言笑了笑,“怎么样,想不想去?” “去是想去,但我们也赌不起啊。” “看一眼的钱倒还有,说起来,通灵阁的糕点茶水都是上品,还不收钱。” “……你是个王爷啊,别这么自降身份。” “你不说子里不说,谁知道我是王爷呢?” 祁礼吴眨了眨眼,笑得相当灿烂。 通灵阁在西市,占了最正中的位置,豪华的让人移不开眼。 楚翔到了才知道之前祁礼吴那句“看一眼的钱”是什么意思,这地儿,原来还收门票。 买不起门票的人连进都不能进,充分体现了通灵阁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进来的人倒不是各个都衣裳华丽,也有那种攒足银子想要赌一把的人,一夜暴富的吸引力实在很强大。 通灵阁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是差不多的格局,正中是一张大长桌,有人专门在此负责切石,左右两边奉上茶座供人休息,围观,正前方才是放置矿石的地方,用上好桦树做了架子,分为九道,一格一格堆好各种各样的石料,大小不一。 越往上,石料卖的越贵,切出好玉的概率也越高。 特别是三楼,过去曾有人切出一块毫无瑕疵的紫翡翠,引来无数人砸金。 楚翔转了一圈,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石头倒是花花绿绿的,形状千奇百怪,个头大的比人还高,小的握在掌心盈寸有余。 “有什么收获?”一直跟在他后头转悠的祁礼吴笑问。 “弄不懂……”楚翔直接走到茶座那边,找了个好位置招呼他们两人坐下,才问,“王爷看上去很在行的样子?” “你从哪看出来的?”祁礼吴问。 “信步闲庭,看上去成竹在胸。” “嗯。”祁礼吴应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所以说,到底是懂不懂行啦! 楚翔转头又想问卫子里,人却已经默不作声的喝起茶了,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相处这么多天,楚翔已经很了解冷酷小哥这种不爱说话的性格,便识趣的闭上嘴,盯着来来往往挑石头的人,企图从他们的神色表情中看出一点门道来。 要知道这可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啊! 楚翔脑子里正美滋滋的想着,旁边祁礼吴淡淡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友情提醒,你没有买石头的钱,所以不要想太多。”“我没有钱,王爷可以借我啊!” “不借。”祁礼吴飞快的回道,“这可不是一个好游戏。” “不是好游戏还有这么多人玩呢?” “傻瓜居多。” 一竿子打了一票人的脸,楚翔庆幸自己选了个没什么人的位置,否则他们一定会立马被人揍一顿。 “既然觉得我们都是傻瓜,你进来干什么?” 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楚翔浑身一个激灵,次奥要不要这么乌鸦嘴,这么快就要被人打了? 祁礼吴倒是镇定的很,回头看了看来人,才笑着答:“我进来看傻瓜呀。” !!! 王爷你还好吧今天是不是出门没带脑子这是肿么了啊王爷你为何这么屌! 楚翔瞪着眼睛恨不得把这句话摁到自家王爷脑门上,就他那么个低调到毫无存在感的陶然王爷,放在土豪眼里根本不够看吧! 对,土豪,只看一眼,楚翔就已经闻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土豪气息。 “呵,你还真敢说。”土豪哼了一声。 “实话实说而已,”祁礼吴笑着答,在对方开口之前又补充了一句,“哦,我只是说傻瓜居多,并非说你是傻瓜。” 虽然是个挺烂的解释,但到底还是解释了……楚翔稍稍松了口气。 “那你说说,我属于哪一类?”土豪没那么好忽悠,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钱多呀。”祁礼吴三个字让刚刚缓了一点的楚翔立马又跌回深渊,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毒舌啊! 等等,平时好像也是这样…… 楚翔回想了一圈,打从遇到祁礼吴的那天起,好像就一直被他明里暗里各种吐槽,但这家伙一直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不自觉就把这一属性给忽视了。 此时此刻,处于围观中的楚翔才真真切切记起了自己的遭遇,心底也默默为土豪点了一根蜡。 不过令人吃惊的是土豪的反应,被这么说也不见生气,反倒背着手淡淡开口:“那钱多的我,想请你赌石,没问题吧?” “可是我今天没有兴趣,不过……”祁礼吴微微皱眉答道,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视线一转看向了楚翔,“这里有个感兴趣的人。” “他?”土豪跟着看了过来,似乎才发现有楚翔这么个存在。 ☆、倒霉的相遇 楚翔猛地坐直,他再傻这个时候他也看出来了,土豪和祁礼吴两人多半是认识的。 “是啊,你有钱,他有意,不是正好?”祁礼吴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土豪没有理他这一句,脸色变得不太好,紧紧盯着楚翔:“他是你从永靖城带回来的?” “嗯。”楚翔迫于气势,下意识就点了头。 “哼。”土豪发出一个不太友好的音节,让楚翔刚堆起来的笑脸僵在当场,他这几天安分守己的应该没得罪过这位大爷吧,所以是无辜躺枪? 倒是祁礼吴见状朝他招招手,笑眯眯的安慰:“不用在意,他脾气冲,有些话当做没听见就好。对了你还不认识吧,他是我六哥祁沛。” “六……王爷?!” 这答案与楚翔心中猜测还是差了一大截,祁国除了皇帝一共也就六个王爷,出门随随便便就能碰到,那还叫王爷吗? 况且,荣城虽然是六王爷的属地,但事实上六王爷的属地可不止一个荣城。顶着平广王的封号,祁沛的王府自然也是坐落在平广,离荣城隔了至少也有百余里。 当然,这些外在因素算不了什么,在楚翔看来,最不可思议的一点是,这两兄弟完全不像啊! 他之所以会一眼看出平广王祁沛是土豪,和人本身的气质有很大关系,剑眉星目,英武不凡,虽然穿了一身便衣,但张口两句话尽显酷帅狂霸拽,和里的王爷简直如出一辙。 回头再看看祁礼吴,温吞吞,笑眯眯,懒洋洋…… 果然啊,不是别人家的王爷哪里奇怪,是自家的王爷有问题啊! 楚翔这边一通感叹,连行礼都给忘了,回过神时,平广王压根没往他这看,而是继续酷帅狂霸拽的跟弟弟聊着近况。 这时候再来补上大礼也太突兀,楚翔只好囧囧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回头一看,卫子里比他还淡定的喝着茶,跟着平广王的两个随从似乎也很习惯,默默站在一边一言不发,除了祁礼吴那一句简短的介绍,双方竟然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楚翔被这场面弄得浑身不自在,心想着好歹也给王爷让个座吧,正准备站起来,就听见祁礼吴笑道:“不是说好了赌石吗,抓紧时间。” 楚翔眼睛一亮,他对这项活动还是很感兴趣,如果有人愿意当冤大头,那他就更有兴趣了。 冤大头平广王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平地丢下一颗响雷:“我给你一千两,随你买哪块石头,切出玉算你的,若是切不出玉,就跟我回去,怎么样?” 白拿钱还能抱大腿这种好事未免太不现实,楚翔脑门顿时挂上三个问号,六王爷难道真的钱太多不知道怎么花?这个买卖怎么看都只赔不赚啊? “六哥府上千人有余,怎么还到我这里要人了?”祁礼吴不动声色的替他解围,以一种无奈的表情看向六王爷,似乎很明白这买卖背后的含义。 楚翔转了转一团糊的脑子,总觉得与他来的地方——永靖城,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不容他细想,兄弟俩的对话已经迅速继续下去:“陶然居要是缺人,我给你换便是。” “那可不行,楚翔是我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下来的,已经是陶然居的一人了,你拿几个我可都不换。”祁礼吴还是一贯的温和口气,但态度却很坚决。 说起来,这还是楚翔头一次听他用“买”这个字来解释主仆关系,平日里懒归懒,细节上一直很照顾旁人,此时此刻这么一提,倒有那么几分故意强调的意味。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说,平广王愣了愣,不太愉快的脸也缓了下来:“原来是这样。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有平白收回来的道理,我出了钱,总不能什么都得不到吧?不如,由你来代替,到我府上去住十天半月。” 次奥,怎么不按剧本走! 楚翔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自然,思绪早已经飘到千里之外,脑补了一系列争权夺势的宫廷大戏。随即又是一惊,难道说,自己只是赌个石头,竟然还能左右国家的命运? “好啊,“在旁的祁礼吴却是欣然答应,又好意提醒道,”可他若切到了玉,六哥就人财两空了呢。” “那也得他切到。” “这种可能性很大。”祁礼吴笑了笑。 “我不相信他有这个运气。”平广王冷哼。 “我也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运气。”楚翔默默加一。 别的还好说,运气他真的是没有,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地步了。抱土豪大腿虽然是他的梦想之一,但至少暂时,他还不想离开陶然居。 就在这时,那头的祁礼吴又传来声音:“你没有,我有呀。” 楚翔怔怔的看过去,对上那双总是笑弯弯的眼睛,忽然间有了一股安心的感觉。 在楚翔印象里,赌石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他也不指望这一时半刻能学出什么门道。揣着一千两的巨款,楚翔很快挑出了三块形状各异的石头来,每块各值三百两。 “小哥是新来的吧,出手很阔绰啊!” 刚把石头摆上台,就有人来搭话了。 楚翔也不知他是打哪看出来自己是个新人,只好笑笑,没敢多说话。 这人却是自来熟的很,自顾自的又说起来:“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看出来的?嘿嘿,我告诉你啊,只有小哥这样的新人,才会每种石头挑一块,你心里完全是想着碰运气吧?哈哈哈!” 被一语中的拆穿心事的楚翔这会也装不下去了,内心忐忑的回头看一眼,果然六王爷祁沛也是一脸嫌弃都懒得看他,自家王爷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一如既往的懒洋洋。 “客官,选好了吗?切不切?”一旁的玉石师傅催上了。 “就这三块。”楚翔一咬牙,横竖也没他什么事,反正钱又不是他的。 而且,看祁礼吴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料想六王爷那个赌局,他是有办法应付。 玉石师傅没管楚翔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操起刀已经切起来,楚翔一颗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站在一旁紧张的盯着。 第一块,什么也没有。 第二块,什么也没有。 第三块,玉石师傅还不曾宣布结果,六王爷已经哈哈哈大笑起来,冲着祁礼吴道:“怎么样,这回你没办法耍赖了吧?” “还没切完呢……”楚翔不甘心的嘟囔,但也是底气不足。 果不其然,六王爷马上回应他了一声冷哼,正要开口,身边跟着响起一句:“是啊,还没切完。” 六王爷不用看也知道这一声是出自谁之口,不太高兴地皱起眉:“七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 祁礼吴微微一笑,也不反驳,朝楚翔招招手,待他走近才问:“你应该还剩一百两吧。” “是啊!”楚翔点头道。 “那去那边,挑一块一百两以内的小石料,说不定还有机会。”祁礼吴似是随意的说道。 “靠谱么?”楚翔小心问。 “放轻松,切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祁礼吴轻轻拍拍他手臂。 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还客气什么。 楚翔一溜小跑,来到祁礼吴说的一堆石料前,挑了一块顺眼的小石头,不过巴掌大,看上去毫无特色,和普通石头并无区别。 玉石师傅也是一脸不看好的模样,碍着是个冤大头客人,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道:“这块石料比较小,用磨石磨一磨就可以了。” 说罢唤人取来工具,颇为熟练的磨起外层的原石皮,随着石屑纷纷掉下,玉石师傅忽然猛地停住动作,一脸吃惊的挤出一个字:“这……” 楚翔不明就里,凑近了一看,灰白的石料中间,赫然藏着一星翠绿。 ☆、也不是很倒霉? “有了?”楚翔伸出手指蹭了蹭,不太确信的问。 “是翠石!” “竟然真的给他切到了!” “这么小的石料,居然也有?” “小哥真是时来运转啊!” 周遭的看客们显然比楚翔的经验都要丰富的多,叽叽咋咋的讨论起来,有惊讶的,也有不信的。 “师傅,继续磨啊!” “好好好。”玉石师傅应承下来,连忙也是加紧速度磨了起来。 楚翔却是顾不上这些,一脸兴奋的跑到祁礼吴身边,报喜似的报告:“王爷!真的切到了!” “嗯。”祁礼吴回以一笑,转头又向六王爷重复了一遍,“切到了哦。” “不可能。”六王爷一张俊脸硬生生憋成了黑色,宽袖一甩,瞪着祁礼吴道,“除非是你教了他。” “我可是一直在六哥身边没有多言半句,最多也只是指了个方向,不过那边一百两以下的小石料少说也有四五块,最终挑中这块的,是他不是我。”祁礼吴笑道。 “六王爷您可不能言而无信。”楚翔狐假虎威,重重咬着字说。 这时,玉石师傅也已经将石料磨干净了,一边摇头叹着可惜,一边将切出来的玉石端到几人跟前:“这块翠石成色乃是佳品,只可惜个头太小,不值一千两。” “无妨,还劳烦师傅仔细打磨,做成挂坠,三日后我派人来取。”祁礼吴交代道,见玉石师傅应下,这才转头问楚翔,“玩够了吗?是继续看看,还是到别处逛逛?” “去别的地方吧,我可是差点把王爷给赌输了。”楚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好。六哥,我们先告辞。” “等等——”六王爷不甘心的想要拦他。 “哦,一千两就麻烦六哥了。”祁礼吴温声提醒,趁着店小二上前收钱,一把拉住楚翔,在卫子里的带领下快步走出门。 几个转弯,视野就已经变得开阔,楚翔迫不及待就问上了:“王爷,我们刚刚确实是耍赖了吧?” “哦?”祁礼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其实王爷一早就打好主意,如果我一个都挑不中,就让我去那块地方选,对不对?”楚翔煞是认真的分析着,连默不作声又跟到后方的卫子里也不禁仔细听起来。 “是这样没错,不过挑中最后那块石头的可是你。”祁礼吴用了同一个理由。 “你这个理由搪塞六王爷也就算了,可别打算瞒过我明亮的双眼。”楚翔得意的昂起头,一本正经的道,“我早就发现,王爷打从一开始就对那块地方特别在意,起先我不懂为什么,后来才想明白,那块地方的小石料其实都内蕴钟秀,随便我挑哪一块,肯定都能赌赢。” “小石料本就难切出东西,一块已是不易,哪有成堆都是宝玉?”这时居然是卫子里先忍不住开口,对一窍不通的楚翔得出的一番结论也是难以相信。 “呃……是这样?”楚翔挠挠头,看向祁礼吴。 “理论上子里说的不错,不过,今天情况特殊,”祁礼吴笑了笑,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解释道,“那一堆小石料是出自同一块母石,大概是搬运过程中不慎打碎,其中几块流落到通灵阁,母石里多半是藏了一块宝玉,所以这些小石料里也多多少少有一些碎玉。” “竟是如此……”大约是太过不可思议,卫子里难得变得话多起来。 “到底是新人胆大,竟让楚翔猜了八九不离十。”祁礼吴道。 见祁礼吴点头承认,楚翔脑子里更多的是惊叹,不管是与六王爷唇来舌往的争论还是之后的赌局,祁礼吴都丝毫不占下风,这个王爷,并不像表面那样无用。 心念至此,楚翔忍不住问道:“王爷,是不是因为你太优秀,其他王爷心生忌惮,处处针对,你才变成现在的闲散王爷?” “为什么会这么想?”祁礼吴哑然失笑。“不是吗?我看六王爷一副跟你有过节的样子。”这次没能猜中,楚翔略有失望。 “他大概跟谁,都是一副有过节的样子。”祁礼吴想了想,认真的回道。 “那为什么六王爷邀请你去他府上小住,还要打赌?”楚翔不解。 “哦,大概是他明白不打赌我绝对不会去。”祁礼吴笑笑,不等他问干脆解释清楚,“我在陶然居住的习惯,实在不愿来回奔波,先前去了一趟永靖城,已经是累得够呛,这才歇了几天又要去荣城,太麻烦。” 楚翔花了三秒想明白,究极奥义只是一个字——懒。 满腹才华是真的,足智多谋是真的,懒,也是真的。 “说起来,六王爷不是住在平广,怎么会在荣城碰见他?”楚翔这时才想起这个问题。 “大约是体恤民情?”祁礼吴蹙起眉,随口猜道。 “是特意来找王爷。”走在后面的卫子里忽然插嘴,补了一句,“我听到他们说起,似乎已经去过陶然居。” 祁礼吴表情微微一僵,随即拍拍额头:“我大概知道是为何事,看来得回去了。” “该不会是……” 楚翔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还不及说,就见祁礼吴点点头下定结论:“六哥没跟上来,多半会直接去陶然居。” 三人还未到,远远就见陶然居门口有人在蹦跶着招手。 “是云卷吧?”楚翔道。 “嗯,看来六哥先我们一步到了。”祁礼吴嘴上这么说,脚步还是不紧不慢的迈着。 “王爷怎么知道?”楚翔疑惑,门口除了云卷并没有其他人,记得第一天来陶然居,云卷也在门口候着,这难道不是小丫头特别的习惯而是某个暗号? “呃,可能我眼神比较好。”祁礼吴笑答。 “眼神?”楚翔眨眨眼,不太明白看着笑容愈发诡异的祁礼吴。 卫子里看不下去,抬起手指向陶然居右侧:“那边,平广王的马车。” 楚翔顺着看去,柳树背后果然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原来是这么个眼神好……楚翔无语,用力拍拍两颊,只是赌了个石头,难不成他下意识已经把祁礼吴神化了? “有时候挺机灵的,有时候又……”祁礼吴话未尽,意已全。 楚翔揉揉脸,只作没听到。 “兴许是还未曾熟悉。”卫子里破天荒替他解释了一句。 “是啊,大概是大家相处融洽,我倒忘了楚翔来这边还不到十日。”祁礼吴笑了笑,又道,“不过子里却是有所改变。” 卫子里一愣,脚步也是一顿。 已经离得近了,门口的云卷显然也听到祁礼吴的话,笑嘻嘻的就接了过来:“还不是因为小翔天天缠在子里大哥身边,子里大哥把他当成弟弟了吧?” 楚翔听见缠字,脸不禁就红了起来。 初来陶然居,他成天无事可做,不好跟着云舒云卷两个女孩子,福伯福婶实在没话聊,而王爷亲善,却又怕说错话不敢太亲近,只好缠着卫子里,看看练剑习武显然更有意思。 楚翔心底暗暗感叹,没想到平日里虽然没什么交流,他居然也已经打进卫子里的内心,成为可靠的伙伴了! “楚翔……”卫子里并未否认云卷的论定,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才道,“挺好的。” “子里大哥,多夸我几句,我不介意呀。”楚翔笑容可掬挽住卫子里的胳膊,甜甜地说道。 卫子里冷冷的脸上不禁浮上一丝尴尬,一旁的祁礼吴笑着提醒:“子里可从来不夸人。”言下之意无非是让他知足。 楚翔重重点头,能从卫子里嘴巴里听到夸奖,他着实吃了一惊,说白了这些天他只是看着卫子里练剑啥也没做,就这样都能换来夸奖,不得不说,自己还真是个很值得信任的人啊!楚翔在心底暗暗赞赏了一番自身的人格魅力。 楚翔自顾自的高兴着,一边云卷也乐道:“小翔可是王爷亲自领回陶然居的人,当然好啦!” 同样是夸奖,这一句的主角显然已经不是他。 不过被祁礼吴剥去戏份,楚翔还是心甘情愿没有异议的,想着忍不住扭头看了看祁礼吴,正巧碰见他的视线转过来,那人唇边还是一如最初的温柔笑意,点头道:“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么一起发吧。。。太多了有错章什么的之后会改的orz ☆、兄弟情深 明明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这两个字竟让楚翔有些鼻酸,好在是已经走进正厅,六王爷果真是到了正等着,趁着众人视线分散,楚翔连忙吸吸鼻子,正想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躲起来,就听祁礼吴道:“我和六哥说说话,你们去忙自己的就好,不必在这候着。” 云舒云卷姐妹和卫子里似是习惯,朝两位王爷施了礼便从善如流的准备离开,临走前不忘拉上楚翔一起,楚翔慌忙也欠身施礼,抬头又见自家王爷眉眼带笑的表情,便知这一句是特意说给他听,心头又是涌上一团暖意。 像祁礼吴这样有身份地位的王爷,抛开刺客内奸那种不靠谱的脑洞不说,肯把他一个来路不明陌生人带回家里,好好对待,真的是天大的恩情。 怪不得以前常听人说异国他乡遇到好心人是最感动的事,果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有感触。 楚翔叹气,一直说着自己倒霉,不经意之间走运了居然都不自知…… “怎么?”卫子里看不透他内心丰富的变化,不明白前一刻还兴高采烈,为何这时又唉声叹气。 “啊,没什么。”楚翔下意识接了一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云舒云卷姐妹已经走开,而他又跟着卫子里来到了后院。 “平广王?”卫子里猜测着问,以为他是担心六王爷来找祁礼吴的麻烦。 “不是的,”楚翔摆摆手,叹口气道,“我就是感怀一下身世。” 这句话倒也不算是撒谎,只不过在卫子里的理解来看,他只是孤苦无依的孤儿,眼睛里立马就多了一份同情。 楚翔自然不会去解释穿越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遭遇,怕卫子里多虑,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为什么陶然居只有这几个人?” 先前听云卷小丫头说他是王爷亲自领回陶然居的人,那时便有点奇怪,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陶然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地方一样。 “因为只有五间房。”不过,卫子里给出了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 楚翔足足愣了三秒,才勉强开口问:“就这么简单?” 卫子里在他的注视下,也勉强补充了一句:“五间房是王爷的拿的主意。” 这句话虽然不清不楚,楚翔却已经明白了,也就是说,祁礼吴只想留下这几个人。 云舒云卷姐妹是一直就服侍祁礼吴,所以跟着来到了陶然居,一间房; 福婶原先是祁礼吴的奶娘,对王爷一直悉心照顾,两位老人则是受王爷之意住进陶然居; 至于卫子里,楚翔没听他提起过过去,作为王爷的贴身侍卫倒也是十分需要; 再加上祁礼吴的主卧,五间房占了四间,难不成真的如祁礼吴最初所说缺一个磨墨小厮,最后一间房就是特地留给他的?这样一分析,他就不只是走运那么简单,而是行大运了。 楚翔正满脑子想法的时候,卫子里默默又道:“你那间房,原本是要留给未来王妃。” “噗——” ============================================================== 正厅内,祁沛的两个随从也已经不在了,明明只剩自家两兄弟,气氛却诡异的安静。 祁礼吴倒还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见祁沛不说话,也不多嘴,伸手提了茶壶给他倒水。 “我来。”祁沛一把摁住他的手,道。 祁礼吴便也随他,微微一笑撤回手。 要命,又是这种笑。 祁沛皱皱眉头,强压下满腹情绪给二人续上茶,才开口道:“我这次来,是受皇兄之命,乃有一事相邀。” “我知道。”不等他细说,祁礼吴已经点头,并且给出了回答,“但我不想去。” 祁沛端着茶杯的手不禁顿住,怔了片刻,便也恍悟:“是三哥告诉你?” 祁礼吴点头道:“先前去永靖城,我见三哥的门生聚在一起商讨学术,各个发言盈庭,那时便知皇兄要办雅集赏,三哥也猜到皇兄会让我前去。” 祁沛道:“三哥是什么想法?” 祁礼吴笑答:“他随我。” 祁沛不满地道:“我们不也随你,皇兄并没有下命令一定要你去。” 祁礼吴歉然一笑,倒未过多解释缘由,只是问道:“这件事六哥差人传个口信不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祁沛盯着他,认真道:“我以为你知道原因。” 祁礼吴轻声叹息,摇头道:“皇兄也好,六哥也好,都太在意过去的事情了。” 气氛一瞬间又陷入沉寂,隔了半会仍旧是祁沛起头,道:“大概是因为,我们都不确定放你在陶然居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祁礼吴答道:“是我自己的决定,就算不正确,我也不会赖在几位哥哥头上。” “正是因为此……”祁沛想说什么,却是忍了下来,“罢了,反正我是没法说服你。” 祁礼吴笑道:“要能说服,我早该随你回平广了。” 祁沛挑挑眉算是承认,无奈道:“从小时候起,我就一直觉得你很麻烦,总是看上去人畜无害,心底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祁礼吴诧异道:“难道六哥觉得我心底是个歹人?” 祁沛也不禁笑道:“那只是小时候的想法。” 祁礼吴单手支着下巴,唇角微掀:“我小时候到挺喜欢六哥。” 祁沛似没料到他会坦率的说上这么一句,不由得愣住了,心底有一股子冲动几欲破笼而出。 诚如适才所说,他和其他几个兄弟都是因为执着于过去的事情,才会有现在的举动,竭尽全力的爱护这个最小的弟弟,甚至满足他不可理喻的要求。 但大概还是不一样的。 自己真的是把祁礼吴当做弟弟而已吗? 祁沛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之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意识到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弟弟温和的笑容。 可也只是弟弟。 祁沛不是傻子,他从未忘记最关键的一点,原以为凭祁礼吴的脑袋,很轻易就能看破他的心思,但从刚刚那句话来看,祁礼吴其实根本不知道。 还是说,祁礼吴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祁沛只觉得喉咙发干,这个念头毫无预兆的蹦了出来,怎么也阻挡不了。他想伸手拿起茶杯,却下意识一把抓住了祁礼吴的手,到嘴边的话再也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那么现在呢,现在还会喜欢吗?” ☆、似是故人 祁礼吴对着祁沛突然彰显的霸气完全不知如何应付,正在发愣,忽然就听门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顺声看去,楚翔惊慌失措站在门边,脚旁是一堆打碎的糕点碟子,一脸惶恐的解释: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 祁礼吴顿时有些头疼。饶他再聪明,也想不到随口一句话竟会让祁沛陷入无端的猜想,进而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更要命的是,还被楚翔撞个正着。 以祁沛急躁的性格,多半会拍案而起。 “混账!谁让你进、唔……来……唔唔……” 抢在祁沛发难之前,祁礼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笑眯眯地对着楚翔说道:“不碍事。” 楚翔现在的心情无异于心头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直愣愣的点点头,然后继续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盯着六王爷那张硬生生被捂出几道红指印的俊脸。 “礼吴,你干什么!”祁沛霍地站起身,又气又窘。 “并不是楚翔的错,六哥没必要对他置气。”祁礼吴一脸平静。 “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还叫没错?”祁沛用力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看向楚翔。 “六哥说笑,这是陶然居,可不是平广王府。”祁礼吴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只这句话却让祁沛没来由的一惊。 是了,陶然居,在这里哪会有规矩可言,这些人在祁沛看来只是下人,但在祁礼吴眼里,恐怕和他们几个兄弟全无轻重之分。 “我失态了。”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平广王,瞬息之间就已经想明白。他并不在意被人获悉真实心意,藏着掖着也不过是怕祁礼吴难堪,而眼下气恼,却是因为楚翔乱入打断,让原本接下去想说的话,想听到的回答,无法再继续。 祁礼吴点头表示明白,起身走向楚翔,宽慰道:“说了不碍事还傻站着做什么?” 一瞬间以为自己会被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的楚翔很艰难地缓过神,回道:“你没说让我走……” 祁礼吴扑哧一笑,道:“那现在可以走了,去喊云舒过来帮忙收拾干净,小心些,别划伤了脚。” 楚翔忙不迭点头应下:“哦哦,这就去。” “等等,顺道知会福婶一声,可以准备晚饭了。” 祁礼吴正说着,祁沛也已经走过来,接话道:“不必麻烦,我这就要回平广。” “这么急?”祁礼吴惊讶。 “刚说过那样的话,就算是我也会不自在,”祁沛笑笑,脸上波澜不惊,“再说了,你这里也没我住的地方吧。” 祁礼吴还真点了头,无辜道:“那我只好送送你。” 祁沛哈哈一笑,摇摇手道:“算了吧,当我好心,养养你的懒筋骨。” 说罢,祁沛便大步迈出门,领着两个随从头也不回酷帅狂霸拽的走了。 祁礼吴屈起手指,轻轻敲敲眼前人木讷的脑袋,笑道:“走远啦,还在看什么?” 楚翔机械般转过头,严肃问道:“六王爷走了,就是说我不会死?” 祁礼吴也严肃的回答:“会,是人,终有一死,不过和六哥应该没什么关系。” 楚翔白他一眼,随即又嘿嘿笑起来,王爷这个回答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着实成功消除了他心底的疑虑。 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仅仅靠电视剧那些不靠谱的片段还是不够啊,楚翔在这一刻下定决心,要入乡随俗,学好法律法规,不能因为陶然居太随意就在其他地方胡乱丢掉小命。 祁礼吴见他放松下来,才问:“真的被吓到了” 楚翔蹲下身捡起托盘,苦着脸叹气:“你看六王爷那个样子,恨不得吃了我。”他只是去厨房晃荡的时候被云卷抓住帮忙送糕点,哪知会听到这样的秘辛。 想到秘辛二字,楚翔不由又把视线投向祁礼吴,脑子里立马涌现出四个大字:兄弟禁断。 说实话,自家王爷第一眼看着很普通,但着实耐看,人又温柔聪明,会惹人喜欢一点也不奇怪,楚翔没料到的是,六王爷明明看上去和祁礼吴毫不对盘,居然还藏着一颗炙热的心。 祁礼吴笑道:“他只是羞恼,并无恶意。不过今日之事,当做没听到吧。” 楚翔瞪大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不寻常的东西,可惜却什么也没有,被自己哥哥告白还能淡定如常,除非他是一早就已知晓。 楚翔犹豫再三,忍不住还是小声问道:“那王爷,喜欢平广王吗?” 祁沛答道:“作为兄弟自是喜欢。” 言下之意就是兄弟之外的关系不可能?楚翔点点头,呼口气:“明白!这样我就放心了。” 祁沛笑着重复:“放心?放心什么?” 楚翔一愣,对着他的笑脸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说出来这两个字,最终憋不住满脑子胡乱的想法,扔下一句“我喊人来收拾”,便顶着托盘跑走了。 一直到吃晚饭,楚翔还处于神游的状态,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才说出放心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王爷喜欢谁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才对啊! 楚翔怎么想不通,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根本消化不能。 以至于云卷喊了好几声,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怎么了?” “该问你怎么才是吧?大家都吃好了,你还一动未动,想什么这么出神呢?”云卷就坐他身旁,伸出手在他眼前使劲晃。 “我?我没事啊……”楚翔反应过来,一连扒了好几口饭以证清白。 “不急,慢慢吃。”祁礼吴也望过来,目光里带着些许戏谑,楚翔更急了,一口饭呛了正着,涨的满脸通红。 “哎,都让你不要急,快喝口水。”云卷一手替他拍背,一手接过姐姐倒的水,递到楚翔嘴边。 楚翔灌下一大口水,又自己捋捋胸口,好不容易才缓过气,见众人都关心的望着他,不由解释道:“我真的没事……只是你们盯着我,怪不自在。” 祁礼吴会意一笑:“也是,云卷让他好好吃饭吧,我们聊我们的就好。”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3节 云卷点点头,很快便起了新话题,问道:“六王爷这次来是说雅集赏的事吗?王爷答应去?” 祁礼吴摇头道:“不去了,离京路遥,折返一趟恐怕就要好几个月,太麻烦。” 云卷显然是已经猜到这答案,不过眼里还是有几丝失望,她本性情活泼,最爱的便是凑这些热闹事情。 云舒看出妹妹心思,宽慰道:“这雅集赏多是吟咏诗文、议论学问,为大祁挑选各式人才,你我不懂这些,去了恐怕也白去。” 云卷叹口气,闷闷道:“可是十年才办一次,而且我听说这次会有很多能人异士……” 祁礼吴此时经不住心软半分,刚要开口,就听云卷又道:“不过还是算了,王爷不去我就不去。” 祁礼吴这下更是歉疚,云舒云卷打从到了陶然居就再没有出过远门,难得碰上雅集赏,却因他一人之意放弃念想,实属不易。 福婶笑着出来打圆场道:“都听说了什么能人,能让我们云卷心心念念?” 云卷抱着去不了聊聊也开心的态度,开心的解释起来:“很多呀,有能夜观星象的,有能窥破天机的,有精于相面的,啊!我还听说有一个是洛王门下的年轻人,擅长诸多奇异方术,敢用刀破开人的头颅,以此治病救人呢!” 屋内众人听见,都纷纷变了脸色,似乎对这种医术闻所未闻,但最惊讶的,要数楚翔,哐当一声放下碗筷,急冲冲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人还有什么别的异能?” 云卷被他吓了一跳,也还是依言回答道:“我也是听今天六王爷的随从哥哥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他们说,这人懂得东西很多,自己将鸟兽草木注释成文,编为书册,还把天上的星星命了名字,这样的人一定能做大官吧!” 楚翔刚有些清明的脑子又开始一团乱了,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但这个医学落后连他爹都救不活的年代,竟然有人用开刀来做手术,难道说和他一样,也是从另一个时空掉到这边? 楚翔感觉身体里的血都在沸腾,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而说不定就能从这人的遭遇中找到回去的办法,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才行! “王爷!我能去雅集赏吗!”楚翔扭头激动地问道。 祁礼吴微微一怔,平静地问道:“缘由?” 楚翔坚定道:“我想去,我一定要去。” 无理取闹的话语让众人安顿时安静下来,奇怪地盯着他,唯有云卷一脸期颐,似乎是佩服他大胆的举动。 云舒对着妹妹,斥责的话语能轻易说出口,对着楚翔,却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劝。 祁礼吴当先开口,看了众人一眼,问道:“大家的意见呢。” 众人似没料他会这样问,均是一愣,面面相觑。 身为陶然居长辈的福伯笑道:“我和老太婆倒是没意见,但也走不动远路啦。” 祁礼吴点点头,又看向云舒:“云卷自是想去的,那云舒你呢?” 云舒为难道:“我……” 才刚张嘴,云卷已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央求道:“好姐姐,求你了。” 祁礼吴也道:“只管说你的想法就好。” 云舒道:“王爷去京城,万一被圣上知道,岂不是又要……” 祁礼吴笑笑:“我不在意这些,方才说了,只是嫌路程太远,不过若能早点动身,一路游玩也是不错的。” 云舒宽下心,转头看看妹妹:“我没有什么想法,随云卷就好。” 云卷和楚翔二人立马欢呼起来,然后齐刷刷的盯着一直没开口的卫子里。 “我对雅集赏没有兴趣。”卫子里面无表情的浇了他们一头冷水。 “我猜也是……”云卷垂着头叹口气,她倒还好,从开始就没报什么希望,但楚翔不一样,此时心里已经盘算着到底是偷偷跑出去靠谱,还是问王爷借钱上京更靠谱。 很可惜,老天爷不太乐意给他这两个机会,因为卫子里紧接着说了一句:“但我想去京城一趟。” 一天之内心情接二连三大的起大落,楚翔觉得自己那根本来就不怎么好的神经中枢已经没办法维持高速运转,及时做出表情了,只能傻傻的看着祁礼吴点点头,说道:“那就去京城吧,三天后出发。” ☆、深夜谈心 某种程度而言,祁礼吴还是相当有王爷魄力的。 在得到三天后去京城这个答案后,楚翔心中对他的评论立马变得正面起来,之前那些令人费解的事情通通抛到脑后,满脑子都是终于找到同类的激动,而且这个同类看上去屌屌的,说不定回家也指日可待! 只是想想,楚翔就躺在床上笑出声,内心的狂喜不亚于买彩票中了奖回头发现彩票弄丢终于在角落找到时的心情,当场打了两个滚。 翻来覆去终是睡不着,楚翔干脆一咕噜爬起身,走到院子里头看月亮。 虽然弄不明白穿越一说是出自物理原因还是魔法效应,但值得庆幸的是,时空转变,天地未变。 阵阵凉风吹来,楚翔一腔热情不禁也凉了几分,撤下一脸傻笑,正准备意味深长的叹口气,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小翔?” 楚翔惊得浑身一颤,猛地回头看去,无奈道:“王爷,能不吓唬人吗?” 祁礼吴走近了些,笑问:“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楚翔反问:“王爷不也是一样?” 祁礼吴答道:“我是有事,正事。” 见楚翔一脸怀疑的神情,祁礼吴主动解释道:“此去京城,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必须要告知五哥西宁王,得到他的帮忙才行。但五哥凡事都爱追根溯源,我得编一个好的理由来骗骗他。” “这么复杂……”楚翔有些心虚,喃喃道,毕竟提出一定要去京城的人就是自己。 “是啊!”祁礼吴居然不要脸的点头了,对着月光叹口气:“出门就得收拾行装,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哪有在家里来得自由快活。” 楚翔领悟道:“原来你也是宅。” 祁礼吴不解:“宅?” 楚翔言简意赅的描述道:“就是喜欢待在家里。” 祁礼吴笑道:“这个说法倒是挺有意思,你说也,难不成你和我一样?” 楚翔刚要点头,却见他笑的意味深长,心底抖了个机灵,连忙道:“我和你不一样啊,我是因为我爹常年卧病在床,需要在跟前照顾,不然怎么会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末了,楚翔不忘做出失望的表情,果然祁礼吴神情微变,似是被瞒过去,轻声道:“一无所知也有一无所知的好处。” 沉默片刻,祁礼吴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说起来,这个忘了给你。” “什么?”楚翔接过一看,是一个红绳编的小巧坠子,中心一抹翠绿十分眼熟,楚翔很快反应过来:“啊,这不是白天……不说要三天后才能取,怎么这么快?” 大概是自己切到的玉,虽然没什么繁复的花纹,楚翔还是爱不释手。 “多亏了六哥。”祁礼吴笑道。 “不得不说,有时候权利真是个好东西。”楚翔感叹一声,把坠子往腰间比划,想了想又问,“这个真的给我了?” “嗯。” 楚翔爱不释手,对王爷更加是另眼相看,莫名又想起云舒席间的担忧,不禁问:“王爷为什么不愿意去京城?啊,我是指除了懒于出门之外,别的原因。” 楚翔说到一半不忘记解释一句,惹得祁礼吴又笑出来,慢悠悠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才狡黠地回答:“不如你告诉我为什么想去京城,我就告诉你这个原因。当然,我是指除了凑热闹之外,别的原因。” “……” 楚翔没想到他会现学现卖,好不无语,但脑子却转的飞快,祁礼吴果然对他饭桌上的举动起疑心了,不过自己是穿越过来这种事说出去想必别人也不会信,半真半假的随便扯个借口,应付他就好,当下答应道:“没问题,成交。” 祁礼吴也无二话,拉着他示意坐下,当先道:“这件事本该一早告诉你,只不过陶然居这么多年来没有新人进出,一时间都忘记了,今日突然遇见六哥,我才想起来。” 楚翔听他语气认真,不由直起背脊,端坐好,细心听他说话。 祁礼吴娓娓道来:“你应该听云卷说过,我在七个兄弟中排行最小,因为我和兄长们并非一个母妃所出,兄长们是皇后亲生,而我的母妃,只是一届庶民。在祁国,曾有一次诸王争夺为皇位而被敌国趁机侵犯,所以后来便有一条看似古怪的法令——惟皇后可生子,惟长子可立位。” 楚翔暗暗惊奇,在他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中,从未听说过这样规定,争龙夺嫡的例子倒是能举出几个,但还真没有哪个朝代会为了阻止兄弟残杀而做到这一步吧?看来大祁国运昌盛也是有些原因的,对皇帝都能这么狠。 不过这么说起来,惟皇后可生子,那祁礼吴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知道祁礼吴是不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当下就解释起来:“母妃和父皇是在荣城认识,一见钟情,起初并不知父皇身份,暗结连理,而后父皇回宫,国事繁忙,再见面已是三年后,母妃早已生下我。法令之外固有人情在,所以我还是被接回了宫中。” 原来又是一个夏雨荷啊! 楚翔不禁感慨万分,这个老皇帝也太薄情,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都能给忘了,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带着孩子过了三年,想想都觉得凄惨。楚翔有心安慰王爷两句,但事情早已过去十几年,说什么都不太合适,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疑问:“你母亲愿意回宫?” 祁礼吴摇摇头,眼睑微垂,答道:“她没有见到父皇。细枝末节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她无意间舍命救下出来游玩的皇后一行,父皇听闻后匆匆赶来,这才认出母妃,而那时,母妃已经死了,是皇后将我抚养成人。” 楚翔心底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别人的故事,却莫名心疼起来,一把抓住祁礼吴的手道:“别说了。” 这个人呐,总是笑眯眯的,一派温和,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有怎样的过去。 祁礼吴果然又是一笑:“不碍事,我那时年纪小,等长大了,心底早已经忘记母妃的模样,倒是几位兄长执着于过去。” 话说到这,已经不难明白,楚翔动动脑子也就捋清这里头的关系,祁礼吴为什么会在荣城,皇帝和其他王爷又为什么会对弟弟如此包容,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只是这个因,祁礼吴恐怕并不想要,才会躲到陶然居里面,做他的闲散王爷。 楚翔皱着眉,再一想今天自己闹着要去京城,心底越发不安了:“王爷,白天我……” “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指责你,”祁礼吴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个中缘由复杂,此去京城难免会遇上几位兄长,到时候一些事情不要误解就好。” 说到底竟然还是为了他……楚翔心底一股暖流涌上,已经很久没人对他这么好了。 祁礼吴反过来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又道:“我的原因已经告诉你了,你的呢?” 楚翔一愣,这次倒不是因为没想好,而是在犹豫。面对一个坦诚相待的人,他还要继续满口谎言的骗人家,实在太不厚道。 思索再三,终是开口道:“我只是想见见云卷所说的那个人,洛王门下的厉害人物。” 这个答案与祁礼吴猜测相差无几,便问道:“为何要见他?” “我觉得他可能是我认识的人。”楚翔咬咬牙,干脆道,“我确实有些来历古怪,但绝对不会做出对王爷不利的事情,王爷信我吗?” 祁礼吴似乎是被他的豪言壮语吓了一跳,盯着他看了片刻扑哧笑了出来,扶着额头肩膀一颤一颤的,好半天才停下来:“怎么会有人自己说自己来历古怪呀,哈哈哈!” 楚翔对他奇怪的笑点也算有所了解,此时仍旧是无言以对,自己刚刚,说的很严肃吧? 祁礼吴竭力忍住,认真回答:“我相信你。” 只是,经过刚才那一番笑后,这句话显然也已经没什么效力了。 楚翔无奈道:“总之我说的是真的。” 祁礼吴紧接道:“我说的也是真的呀,正因为相信你,才把你带回陶然居。” 楚翔一怔,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以祁礼吴的身份,能呆在陶然居的人,哪个不是他的心腹?最初永靖城的管家到之后的六王爷,或多或少都对他表示怀疑,来路不明却仍然能被留在陶然居,不就早已经表明了祁礼吴的态度? 楚翔眼睛有些发酸,这人真是温柔到过分,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会舍不得离开。 等等,这种微妙地心情似乎不太对啊,怎么和跟女朋友分手时候差不多?!只是穿越难不成连性向都变了,对着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居然也会动心。 楚翔浑身一个哆嗦,从石凳上一跃而起,结结巴巴道:“王、王爷,很晚了,早点休息……” “小翔?” “啊!我好困,先去睡了!” 楚翔故意打了一个大哈欠,一溜烟跑回房间,关上房门,立马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反省,来陶然居不过短短十天,究竟被灌了什么迷魂药,醒醒啊楚翔!你可是立志要回去的男人!在心底呐喊完毕,楚翔坚定了不少,用力拍拍脸走回床边,刚迈开脚步,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首先要反省的不应该是跑偏的性取向吗?为什么对此毫无自觉反倒习以为常一样的反省着要回去这件事? 是夜,向来静谧安详的陶然居,响起了一声痛心的惨叫。 ☆、温孤殷 最终决定出行的,是陶然居的年轻人们。 楚翔捣鼓了半天,多多少少也弄了个像模像样的包袱出来,这才有了种出远门的意味。 走到门口却发现少了卫子里,连忙扯过云卷问:“子里大哥人呢?” 云卷整个人都兴冲冲地的,笑眯眯地回答:“他先去驿站送信啦!” 送信?楚翔点点头,心底猜测大约是祁礼吴写给五王爷的信,下意识就朝祁礼吴看去,那人正在笑意温柔的跟福伯福婶说着话,清晨的太阳打着他的侧脸,漾出一圈光线,竟是分外好看…… 楚翔脑袋一热,为自己的无意识沦陷不禁又想要哀嚎起来,明明第一次见面觉得他很普通,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 一旁的云卷注意到他丰富的表情变化,用手里的雨伞戳戳他,问道:“小翔,你最近怎么了?好像不太对劲。” 楚翔皱着眉,无奈的叹口气,张张嘴还是说道:“没事。” 云卷显然不信,抱着双臂想了想,而后语出惊人:“你该不会喜欢王爷吧?” 楚翔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抖着声音问:“这……这么明显?” 楚翔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这不就等于承认了吗! 云卷倒是没在意他的表情,得意道:“你看上去和六王爷一个样,眼睛老是盯着王爷不放。” 楚翔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明明千叮万嘱要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结果还是办不到吗?在这一瞬间,他对自己二十年的人生观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云卷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十分大气的拍拍他肩膀,再次语出惊人道:“其实我觉得王爷也挺喜欢你。” 楚翔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正欲问问她是怎么得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结论,见云舒提着一大包东西从屋内走出,连忙上前帮忙。 云卷却趁他不注意偷偷跑到祁礼吴身边,神秘兮兮的眨眨眼。 祁礼吴便问:“怎么样?” 云卷用力点头道:“办妥!” 福伯福婶倒是茫然,福婶关切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祁礼吴轻轻一笑,答道:“好事。” 等那头楚翔忙好,回头还想找云卷问个清楚,祁礼吴却道一声启程,硬生生打破他的想法,只好又强忍着思绪,悻悻地爬上马车。 上车一看,三人的位置都已经挑好,云舒云卷坐在左手边,祁礼吴一人坐在右手边,身边一个空位显然是留给他的。 楚翔心底咯噔一下,但马车窄小,这么分位置他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慢慢挪着身子,也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昨晚没睡好?” 刚刚坐定,就听这么一问,楚翔抬头,一时间也没分出是云舒还是云卷所问,两姐妹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穿了一样的衣裳。楚翔点头答:“大概是太高兴了。” 答完才想起一些不对劲来,平日总是云舒细心,云卷马虎,自己有点喜欢王爷这件事,怎么着也不该是被云卷发现吧?难不成她只是随口说说? 楚翔思前想后,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想通之后心底顿时舒坦不少,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唬住,看来自己是真的太心虚。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做不到色不变,至少也要有个七八分模样。 回过神来,他们三人的话题还围绕在昨晚睡得怎么样上,楚翔不禁感叹,果然是自己想太多,这不是还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嘛! 刚这样想着,坐在身边的祁礼吴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问:“我见你这几日心神不宁,是不是前夜我说的太严重?” 温热的气息在耳际萦绕开来,楚翔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心底被挠的直发痒,仍旧装作淡定的转过头,对着近在咫尺的人认真道:“相信我,我真的没事。” 话音刚落,两行鼻血缓缓流了下来。 楚翔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倒霉鬼,大大小小的倒霉事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别人跑步摔一跤,他就要摔两跤,别人只是失恋,他失恋还要再碰上个车祸。 这大概就是体质差异吧,楚翔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 所以一个小小的鼻血事件对楚翔来说,根本没什么。 内心坚定的楚翔,在连续三天上车躺尸下车缠着卫子里后,终于缓解了内心的尴尬,敢于正面直视祁礼吴。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西宁。 眼前震惊的一幕,让他连身在何方都忘了,下意识就扯住祁礼吴的袖口,问道:“王爷,你掐我一下,我可能还没睡醒,在做梦。” 祁礼吴眼底也有疑惑,但还是被楚翔逗乐了,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笑道:“能做出这种梦,还是不要那么快醒来比较好。” 楚翔咽口口水,点点头道:“也对!”说罢连忙睁大眼,努力把一切装进脑海中。 四人宽的金丝镶边地毯,从他们马车开始一直延续到城门;两排威武雄壮的士兵,手执□□笔挺的分立两边;城墙上成串成串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不定;而最前方,一辆镶着不知名宝石的宽敞马车,静静地停在地毯上,似乎正在等着他们过去。 旁边的云舒也有吃惊,但她吃惊的地方显然和楚翔不一样:“西宁王这是怎么了……” 云卷猜测道:“是不是在等别人?” 这个推论很快就被推翻,因为下一刻,就见西宁王骑着一匹枣红大马向他们奔来。 不愧是掌管礼部的西宁王啊,看看这礼节,多到位!楚翔惊叹着问:“难不成这才是一个王爷该有的排场?”跟着祁礼吴坐惯了小马车,楚翔脑子里完全没有排场这个概念。 祁礼吴却是摇摇头,无奈道:“多半是五哥心血来潮。” 说话间,西宁王祁沅已经到了跟前翻身下马,一身鸦青锦衣,俊美的面容和六王爷有五分相似,但整个人笑眯眯的,与祁礼吴的温柔不同,似乎十分爽朗。 楚翔偷偷打量着,来之前心里有事都忘了跟云卷打听一下这位五王爷,单从外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嘀咕着,西宁王突然凑到跟前,盯着他问。“你就是新来的小厮?” 楚翔吓了一跳,连忙答道:“啊——是!” 西宁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围着他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才下结论:“眉清目秀,不错。” “多谢西宁王夸奖。”楚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学着电视上回了一句,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祁礼吴。 祁礼吴会意,当即道:“五哥,这是在接我?” 西宁王笑答:“当然,不然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值得我亲自过来迎接。” 祁礼吴毫不留情的戳破:“皇兄。” 西宁王正色道:“皇兄是个特例,他能来几回西宁。” 祁礼吴平静的看着他,勾起唇笑笑,继续举例:“还有二哥啊!” 西宁王摸摸鼻子,无奈道:“小七,我这是得罪你了?” 祁礼吴一笑道:“五哥这么聪明,岂有不知之理?” 西宁王认真道:“我这是为你好。” 祁礼吴不解道:“五哥的话,我不明白。” 西宁王没有回答,反是乐滋滋拥着祁礼吴向前走去:“别站着说话,来来来,大家都上马车。”末了倒也不忘回头招呼大家一句。 祁礼吴像是习惯他的性情,任由他带着走上马车,刚跨进门,就听里头传来一记恭敬的声音:“学生温孤殷见过七王爷。” 几人都没料马车里竟然还有一人,不禁面面相觑,楚翔从祁礼吴身后探出头,只见一个身着长衫的年轻人正在弯腰施礼,宽袖长跑,相貌堂堂,浑身散发出一股智者的气息。 楚翔也不知自己打哪看出来这一点,总之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 然而紧接下来西宁王的一句话却让他目瞪口呆:“啊,这位是二哥的门生,从我这借道,打算和我们一起上京呢!” 二哥?洛王?难道说这就是那个他想见的人? ☆、要暴露了 坐在宽敞华丽的马车里,楚翔的心情却仿佛更加紧张了。 温孤殷,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云卷口中的厉害人物? 楚翔不敢问,有人替他问了。 云卷显然也是很好奇,刚坐定就迫不及待地对着温孤殷道:“先生是洛王门下,难不成就是那位传闻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擅长奇方奇术的先生?” 楚翔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拽着衣服,一眨不眨的盯着温孤殷,却听他答道:“姑娘口中说的人物,洛王门下似有不少,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姑娘说的那一个。” 云卷片头想了想,补充道:“治病时用刀破开别人头颅的那位?” 温孤殷这回点头了,笑道:“确实是不才在下,不过并非破开头颅,只是挑去骨中木屑碎片,因为伤口在头上,被人传的出神入化了而已。” 西宁王此时接话道:“你们别信他谦虚之词,温孤可是二哥最得意的门生,什么都懂,医术固然了得,但最擅长的是占星之术。” 这么厉害难不成真的和他一样是穿越的?楚翔心头一阵狂喜,踌躇再三,忍不住插嘴问了一个很隐晦的问题:“那——温孤先生懂外语吗?” 一车的人都愣住了,茫然的盯着楚翔,离他最近的祁礼吴皱眉问:“外语……是什么?” 楚翔没有回答,固执的盯着温孤殷,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不一样的表情来,不过似乎也尽是不解。 温孤殷到底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明白楚翔问的是什么意思,但也看出是冲着自己而问,便摇头答:“是西宁王过誉了,这个,我确实不懂。” 即便心底早已做好两种准备,楚翔当然是希望他回答“知道”的可能更大,此时得到答案,不禁涌上满满的失望,又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只好挤出一个笑,讪讪道:“大概是我认错人了,问了先生奇怪的问题,抱歉。” 温孤殷笑笑以表示并未在意,云卷却仍旧沉浸在楚翔的问题里,不解问:“我们都没听过这个东西,小翔,到底是什么呀?” 楚翔倍受打击,自己心心念念唯一的可能性,没想到来得快,去的更快,实在无力再说什么,随口掰了个解释道:“我以为温孤先生和我是同乡人,我那叫外乡,外语只是我们那里的方言罢了。” 云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祁礼吴看出楚翔心情低落,忙出声打断云卷:“天下之大,有一两个不知道的地方不足为奇。” 西宁王祁沅也点头道:“是啊,说起来,温孤这次就是打算绘制一张大祁的完整地图,才会从我这里绕道,想看看西宁的地域风光。” 温孤殷微笑道:“下次若有机会,真要见识见识这位小公子所说的外乡。” 楚翔一听,心里更加难过了,顾不上身份气氛,苦笑道:“我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众人不知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见他耷拉着头,表情简直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一时间也都没有再说话。 西宁王冲着祁礼吴挤眉弄眼,似乎想问出些什么,结果祁礼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良久的沉默后,还是楚翔自己发现气氛诡异,抬头傻傻问:“怎么都不说话?” 祁礼吴对他温和一笑,答道:“大概是都累了,有什么话等到五哥府邸再说不迟。” 楚翔哦了一声,他倒不是那种沉浸于悲伤就无法自拔的人,否则这么多年的倒霉事早就心伤致死,脱口抱怨了一句后,心里已经舒服了很多。 抬头想看看马车转换一下心情,却见温孤殷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目光碰触,温孤殷并不见慌张,反倒意味深长的一笑。 楚翔有种奇怪的感觉,还来不及整理清楚,马车已经停下,西宁王府到了。 曾经在永靖王府门口跪了半天,楚翔对于王府的概念还是相当深刻,此时见到西宁王的府邸,倒是和他想象差不多,不过跨进门,府内的富丽堂皇还是让他连连惊叹,暂时将温孤殷的事情抛在脑后。 西宁王边走边道:“大家一路辛苦,先吃个饭休息休息,明日再带你们到西宁城逛逛。我打算五天后启程上京,小七没什么问题吧?” 祁礼吴应道:“不碍事,只要不像今天这样弄出大动静,随五哥安排。” 西宁王哈哈一笑道:“都说了是为你好,我可没有骗你。” 祁礼吴好脾气,并不气恼,顺着他的话问道:“哦,是何意?” 西宁王一本正经道:“你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我就偏弄个大场面,愣是谁看见了,都想不到会是你来吧?” 祁礼吴沉吟片刻道:“有些道理,不过我悄然入城,岂不是更方便?” 西宁王又是笑道:“你最怕麻烦,但我不怕啊!” 祁礼吴难得也有答不上话的时候,盯了西宁王一阵,最终化为一句:“下不为例。” 祁沅脚下未停,领着众人进了正厅,招呼着大家伙坐下来,这才无奈道:“那也得你在信里头写清楚才行,好不容易收到你一封信,打开一看竟然只有十个字,数一数还是包括落款。” 楚翔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扭头看向祁礼吴,没记错的话,拍板定下上京的那天晚上,祁礼吴大晚上的跑出来晒月亮,说自己迟迟未睡就是为了写信给西宁王,十个字……要写那么久? 这个问题很值得深究,就连看上去高深莫测的温孤殷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大约和祁礼吴不熟悉,并没有贸然问出口。 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云舒见怪不怪的微微一笑,问道:“王爷这次写的又是什么?” 祁沅替他答道:“即日上京,望与同行。啧,还真是怎么懒怎么来,我倒是好一番度量,才敢确定你是今日到。” 祁礼吴似乎并不以为意,笑了笑随口应道:“我最怕麻烦,但你不怕。” 竟是将先前祁沅的话还了回去,一屋的人不禁纷纷笑起来,再看祁沅,好不无奈,只好招招手示意下人端上菜肴,将适才的话题直接抹去。 楚翔此时也差不多摸清了这个五王爷的性格,显然对祁礼吴这个弟弟是疼爱有加,和六王爷的霸气不同,他的王爷气质明显因人而异。 简单来说,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只因为自己是陶然居的人。 想到这,楚翔又不禁看向一个人——温孤殷。 如果说他和云舒几个是陶然居的人才得到这种礼遇,温孤殷又是因为什么?仅仅是洛王门生,就有这么大的面子? 一向没什么等级观念的楚翔隐隐只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连看了温孤殷好几次,直到对面的温孤殷也将目光注视过来,才急忙忙又收回视线,心中暗道不好,这个温孤殷光听名字都觉得浑身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好像也很有身份地位,自己白痴一样的盯着他看,万一被他怀疑不是没事找事吗…… 楚翔低下头使劲扒饭,忐忑的等了半天,温孤殷却并未开口,楚翔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一眼,他正神态自若的吃着饭,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再开口。 倒是祁礼吴将他席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有心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西宁王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吃罢饭就拖着他出去了。 众人跟随管家来到休息的厢房,楚翔这才知道,自己和温孤殷的房间紧紧相邻,就在隔壁。 楚翔暗道不好,身体本能的想离这个人远一点,连忙转身想找云卷三人换房间,哪知一回头,三人早已经伸着懒腰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你们只是坐个马车有这么累吗…… 楚翔差点呕出一口老血,不过好歹学了一招,也想着赶紧回房睡觉,就听温孤殷淡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间尚早,不如,我们聊聊?” 楚翔镇定自若的转回去看他,疑惑问:“先生想聊什么?我见识浅薄,恐怕……” 温孤殷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聊聊你的身份,如何?” ☆、异世之星 跟着温孤殷七转八转来到西宁王庭院,楚翔不禁奇怪,他不也是今天才到,怎么对王府会这么熟悉? 脑袋刚冒出这个想法,楚翔忙不迭使劲敲了自己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只是实在猜不透温孤殷都看穿了些什么,只能见机行事了。 “请坐。”温孤殷走进正中的凉亭,等他坐下才道,“还未请教小公子姓名?” 楚翔老实回答:“我叫楚翔,先生不用喊我什么小公子,直接叫名字就好。” 温孤殷点点头,没有推脱:“那你也不必喊我先生,我虚长几岁而已,听着怪不自在。” 楚翔答应下来,一方面希望他什么也别问,一方面又在意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权衡之下,还是后者占了优势,一咬牙干脆问道:“温孤找我出来,是为什么事?” 温孤殷轻声笑起,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要是想对你不利,何必单独找你出来?” 楚翔想想亦是觉得有理,这个温孤殷虽然看不透,但并不像是坏人。更何况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经被他看穿穿越一事,万一只是装神弄鬼,自己在边上会错意还紧张半天,想想都觉得丢脸。 才刚松口气,就听温孤殷语出惊人:“你是异世之星,降落于此地吧?” 靠靠靠靠靠! 楚翔惊得直接从石凳上蹦了起来,他最多以为温孤殷看出他行为举止怪异,所以有所怀疑而已,没想到他张口竟然就说出自己的来历!楚翔脱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你和我一样?” 温孤殷摇头道:“你在马车上问的问题,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楚翔愣了愣,僵硬的再度坐下,脑子却飞速转起来,暗暗感叹温孤殷果然很厉害,一切了然于胸,还能淡然处之。看他的态度,并没有想要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的意思。 楚翔稍稍定下心,想了想道:“你才见我一面,就能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你有读心术?” 楚翔这话当然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开的玩笑,身为新时代奋发有为的好青年,他宁可将穿越一事定义为物理变故也不会认为是魔法效应,读心术,他并不相信。 温孤殷微微笑着解释:“半月之前,我夜观星象,见月掩轩辕,有一颗璀璨之星自空中落向南方,我起先以为是有贤者不幸陨落,但等了数日,并未听说类似的消息,后经过仔细推演,发现这颗星乃是新生之兆,我便猜测是异世之星。我有心想去南方看看,但雅集赏近在眼前,只好将此事暂放一边,不料今日竟会偶然遇上。” 楚翔听得目瞪口呆,有股子不明觉厉的意味,仔细琢磨了会又道:“你知道异世之星降落在南方,这都可以理解,但怎么会知道是我?” 温孤殷答道:“一来是你言行举止有些怪异,二来,是我认识你,或者说,认识这个少年。” 温孤殷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指向楚翔。 楚翔先是一怔,随即很快明白过来,温孤殷说的是他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 楚翔差点就忘了这件事,他只是灵魂过来而已,身体还留在现代不知哪个角落呢!毕竟身为一个宅男,哪会闲着没事就去找面镜子来照,起初只是觉得矮了点,瘦了点,但三天下来也就熟悉了,楚翔就一直没有在意这个状况,此时听温孤殷说起,猛然一惊,难道说这个身体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温孤殷似乎明白他的心情,宽慰道:“无需担心,只是我恰好认识。” 楚翔舒口气,说实话,此刻他并不知道温孤殷忽然把他喊到角落问话是个什么目的,单纯为了验证他是不是异世之星?看温孤殷那么确定的口气,验不验证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吧?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对自己并无恶意。 楚翔奇怪道:“说起来,温孤怎么会认识我?我记得,我好像很穷。”楚翔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生怕他听不懂这个“我”指的是谁。 不过温孤殷显然比他想的还要聪明,答道:“昔年我游历吴国,曾经见过一面。算是巧遇吧!” 楚翔点点头,碰上这种巧合,他还真是没办法,随后又是一惊:“你说昔年?你多大?” 温孤殷也难得被他问住,顿了片刻才答道:“二十有四,我十五岁就已经离家远游。” “原来如此……”楚翔感叹一句,心底却是翻腾的厉害,神童的故事听过不少,但温孤殷绝对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他十五岁的时候还只会躲在抽屉里看中二,人家就已经游历四方了,这特么就是差距啊! 温孤殷还沉浸在刚刚的疑惑中,紧接着问道:“小楚只是惊讶这个?” 楚翔眨眨眼,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脑中忽然捕捉到一个词:“你说,你是在吴国遇见我?” 见他终于找对重点,温孤殷松口气,笑道:“是啊,我以为你很快能明白我的意思。” 楚翔尴尬的挠挠头,老实说道:“我初来乍到,对国家之间的事情不太敏感,温孤的意思是说我从吴国而来?” 温孤殷道:“不,准确来说,你就是吴国人。” 楚翔觉得自己应该对这句话表示震惊才对,但事实上只有茫然,小心问道:“我不太清楚其中的意义,会有影响吗?” 温孤殷笑笑:“不好说,正因为此我才提醒你,我能认出,肯定还会有别的人也能认出,你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这些事情。” 楚翔心头一暖,忙不迭点头,正想问些意见,却见西宁王和祁礼吴从假山后绕过来,只好闭上嘴。 西宁王远远就道:“听下人说你们在这边,我倒是好奇了,你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块?” 温孤殷不紧不慢的答道:“兴趣相投,自然能成为朋友。” 祁礼吴笑道:“那倒是很好,楚翔原本就想见你,如今能一起结伴上京,路上也不会闷着了。” 楚翔在一旁听的郁闷,知道他是指来的路上自己一直装死这件事,当即扯了他的袖子道:“王爷,没事的话我们出去转转怎么样?” 祁礼吴道:“你不累?” 楚翔使劲摇头。 祁礼吴倒是精神好得很,便随了他。 二人离开后不久,祁沅才坐到温孤殷身边,嘴角勾着笑,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放。 温孤殷不为所动,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问道:“西宁王有何见教?” 祁沅支起手臂,半撑着下巴,反问道:“温孤说了吗?” 温孤殷看他一眼,答道:“不曾,也不想说。” 祁沅道:“这可就不对了。” 温孤殷道:“王爷觉得哪里不对?要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 祁沅诧异道:“只是聊了几句,温孤已经相信他?” 温孤殷忽然笑起:“小楚并不是富有心机的人,更何况我更相信我自己,我的推论不会有错。” 祁沅皱眉道:“哪怕是那种无稽之谈?” 温孤殷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他:“王爷不相信?” 祁沅像是万般无奈,耸耸肩叹口气,忽然伸手捉住温孤殷的手腕,整个人向前凑过去,鼻翼贴着鼻翼,眉眼一弯笑道:“殷的话,我当然相信。” 温孤殷对他的举动似是习以为常,俊秀的脸庞上不见丝毫慌乱:“王爷这么说,殷很高兴。” “你这个表情,看上去完全不像很高兴呐!”祁沅说着,又是一笑,身体微倾,双唇已经贴上了温孤殷滚烫的唇瓣,轻轻一咬,舌尖趁机窜了进去,祁沅手上顺势一拉,人已经跌落到怀里,唇舌纠缠几个来回,分开之际,饶是温孤殷,也禁不住红了脸。 “王爷胆子越来越大了。”温孤殷有心数落他几句,但张口却是嗔怪的意味占了更多。 “谁让你羊入虎口,自己来到我府上呢?”祁沅干脆将人整个拉到自己这边,紧紧揽在怀里。 温孤殷挑眉没有回答。 倒是祁沅紧接着说道:“不过,殷既然把他当朋友,还是要多提醒他几句,我相信,可不代表其他人都相信。” 温孤殷点点头,沉思片刻道:“我倒是觉得,这些七王爷恐怕早就考虑清楚,虽说表面懒散,但他是我遇到的,唯一看不透的人。” 祁沅得意道:“那才是对的,要知道就连我们这些相处十几年的兄弟,都猜不透他。” 温孤殷道:“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祁沅哑口,无奈道:“殷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要知道,聪明的人总是更辛苦。”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4节 温孤殷望向他,灿然一笑:“我并不觉得辛苦,还请王爷多担待。” ☆、徒增烦恼 大概是因为西宁王府的大床又软又舒服,楚翔难得睡了一夜好觉。 一出门就看见住在隔壁的温孤殷蹲在房门口,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干什么。 楚翔走近一看,赫然发现他是在逗弄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脸上挂着略显幼稚的笑容,手里拿着一片菜叶,一边喂食一边嘴里还嘟囔道:“乖乖,再吃一片吧,再吃一片。” 楚翔心里狠狠刷过一排弹幕,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笑出声。他不是眼花吧?眼前这人真的是昨天那个聪慧睿智的温孤殷? “小楚?”站了一会,温孤殷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却是眼睛一亮,双手抱着兔子递到他面前,报喜似的乐呵呵道:“快看,兔子!” 楚翔伸手摸摸兔子脑袋,忍住笑意问道:“温孤,你喜欢兔子?” 温孤殷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不止兔子,小猫小狗小鸟也很喜欢。” 楚翔逗弄了一会,奇怪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嗜好。” 温孤殷望着他,笑问:“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真有这么奇怪?” 楚翔蹲下身道:“硬要说的话,应该叫不协调,毕竟你给别人一种大智者的感觉。” 温孤殷道:“那只是你们的看法,在我看来,兔子也好,人也好,只要可以都能成为朋友。” 楚翔喃喃道:“众生皆平等,万物皆有灵吗?” 温孤殷眼睛一亮道:“这句话说得很好呀!” 楚翔连忙摇手:“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从书上看到的。” 温孤殷疑惑问:“什么样的书,我从未听过。” 楚翔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答:“我们那里的书。” 温孤殷恍悟,笑道:“一时不查,竟然将这件事都给忘了。”言语之间有说不出的可惜,楚翔看着他,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愧疚,他随随便便能得到的东西从来没珍惜过,人家还尽是向往。 楚翔感叹了一番,拍拍胸脯道:“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知道而我又能给你回答的,尽管问。” 温孤殷惊喜道:“当真?” 楚翔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对上他殷切的目光却还是点点头。 不过好歹是有回报,温孤殷很快回了一句:“那我也许你一诺,你若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楚翔犹豫片刻,想起昨天被打断的对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温孤知不知道,我要怎么回去?” 温孤殷脸色突变,似乎十分震惊。虽说才认识一天,但楚翔觉得这个表情应该不会出现在温孤殷脸上才对,下意识又把这句话细想了一遍,好像没什么问题? 只见温孤殷沉思道:“抱歉,这个我实在不知。”顿了顿又补上一问:“为什么要回去?”言语里竟然都是不解,以至于兔子跑到廊上都没有分神去管。 楚翔这次没敢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只好同样回以疑惑:“我不是这里的人,为什么不回去?” 温孤殷道:“你降落于此,便是此地之人,命数所定,何必强求?” 楚翔一时语噎,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就算是知道自己喜欢祁礼吴,也都坚定的认为自己是要回去的人,但现在,温孤殷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要回去。 温孤殷见他迟疑,继续道:“你是心中有牵挂,还是说对这里不欢喜,想要回去总有你的理由,你有仔细想过吗?” 牵挂? 他父母早亡,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混日子,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又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倒霉事一桩接一桩,与其说牵挂,倒不如说他一直想离开原来的地方才对? 那么这种心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翔头都大了,被他三言两语一搅,居然怎么也想不通。 温孤殷也不催他,拍拍他的肩膀道:“找不到答案,就顺其自然,至少现在你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不如安心呆着。” 楚翔刚想点头,一个清亮的声音忽然闯进来:“回去?小翔你打算去哪?” 原来是云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突然弯腰凑到两人中间,将两人吓了个正着。 温孤殷反应显然快一些,已经换上笑容打招呼:“云卷姑娘早。” 云卷惊讶道:“咦,你能分清我和姐姐?” 温孤殷此时站起身,不忘伸手拉起楚翔,回头看看,祁礼吴、云舒、卫子里都在,便点头道:“样貌相同,心性却不同,倒不难认。” 说着,又朝后方三人笑笑示意。 云舒走上前,将怀里抱着的小兔子交还给温孤殷,才道:“温孤先生和楚翔在聊些什么这么入神,兔子跑了都没发现?” 温孤殷看了看楚翔,好心替他隐瞒:“没什么,闲话家常而已。” 云卷不解地问:“那我怎么听到小翔说,他要回去?” 楚翔眼见逃不过,不太自然的解释道:“你听错啦,我们是在说兔子。” 祁礼吴也走上前,开口道:“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吧,兔子都吃饱了,我们还饿着呢。” 提议立马得到了众人的同意,等温孤殷将兔子关好,才一齐朝前厅走去。 祁礼吴此时又道:“我昨日和楚翔去逛了夜市,西宁城与前两年相比已经是大不相同,吃过饭不如一起去逛逛。” 楚翔巴不得他换话题,忙不迭的点头称好,云舒云卷姐妹正有此意,也答应下来,而卫子里自然是没意见。 见陶然居全员赞成,祁礼吴又把温和的目光望向温孤殷,问道:“昨日听说温孤先生要绘制地图,和我们一起如何?” 温孤殷并不介意,点头应下看,祁礼吴便又顺口问起地图的事情,言语间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温孤殷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明明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竟然在转瞬间就扭转了话题,将主动权拽在手中,且毫无不自然之处。 这之中祁礼吴几次看向楚翔的目光,自然没能逃出温孤殷的眼睛,略略吃惊后,温孤殷倒是明白了,祁礼吴这分明是对楚翔有意,所以即便想知道一切,也还是以楚翔的感受为先。 这种不动声色的表现,才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温孤殷思绪涌过万千,悄悄的放慢脚步,祁礼吴果然察觉到,也跟着他的步调一齐慢下来,轻声问道:“温孤有话要说?” 温孤殷却径直道:“王爷在担心什么?” 祁礼吴一时间没猜透他说的是哪件事,见他朝楚翔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明白过来:“你这么问,应该是知道答案吧。” 温孤殷没有否认,又道:“我认为王爷说出来比较好。” 祁礼吴答道:“他已经在犹豫,我说出来只是令他徒增烦恼,要知道他可不像温孤先生你,脑袋没有那么聪明。” 温孤殷摇头道:“事情远比王爷想的复杂得多,王爷虽然猜中了大部分,但小楚犹豫的理由现在还不想让王爷知道。我是小楚的朋友,自然也不会说,只不过在我看来,王爷现在的做法是错误的。” 祁礼吴沉思片刻,似乎并不太理解,但想起昨天温孤殷和楚翔聊了很久,那之后楚翔心情便大不相同,内心深处亦是有所松动,思忖良久终是笑道:“我相信温孤。” 温孤殷回以一笑,狡黠的眨眨眼:“如此甚好,即便我不能说,或许可以帮王爷一把。” 祁礼吴明白他的意思,不禁赞道:“ 都说二哥识才,五哥识人,只一个温孤就能看出来,这话果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聪明人的对话往往不用点破,就已知晓其意。温孤殷是聪明人,自然很快发现祁礼吴话中所指,微微有些脸红,叹道:“王爷才是深藏不露,怪不得洛王和西宁王一直对你推崇有加。那温孤这边,也要请王爷多帮忙。” 祁礼吴应道:“力所能及之事,必无所辞。” 两人相视一笑,在通往吃早饭的路上,达成了一项不为人知的协议。 走在前面的楚翔猛地打了个哆嗦,背后一凉。 ☆、若有所悟 楚翔一直有种预感,一种要发生什么大事件的预感,然而一直到最后一天,也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楚翔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感知有点问题,毕竟大家还一如往常,毫无变化。 西宁王为了做好上京准备,成天忙的见不到人影; 祁礼吴依旧闲的发慌,要么抱着书,要么三天两头用言语来寻楚翔开心; 云舒云卷充分发挥女孩子逛街的热情,偌大的西宁城也不知被她们走了几个来回; 卫子里则干脆把西宁王府当做是陶然居了,生活习惯完全没有变化,楚翔很想吐槽一句毫无乐趣,望着他手里的剑,终究没敢说出口; 唯一让人觉得可靠的温孤殷致力于绘制地图,认认真真的踏遍西宁城每个角落,楚翔开始还很乐意跟着他跑跑,之后还是被无聊打败,宁愿跑去和祁礼吴坐一块。 至少,对着喜欢的人,还能赏心悦目。 楚翔十分没出息的想。 跟温孤殷在一起的时候,楚翔没少讨论有关回去的事,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以至于过了这么些天,他仍然处于想不通的状态,不过借着这个状态,他倒是想通了另一件事——关于暗恋。 楚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开的脑洞,总之在和温孤殷探讨着宇宙的奥秘时,忽然就觉得在穿越时空这种令人烦恼的大事面前,其他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吧?哪怕是暗恋一个男人,说白了也就是种私人情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楚翔这两天就开始明目张胆的对着祁礼吴,虽然对方的眼睛基本停留在书本上。 楚翔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的剥着葡萄吃,思忖着照祁礼吴这种看书的方法,大祁国的书能支撑几年,又不禁可惜自己读书不认真,不然能还给他默写两本,增加好感度,以方便攻略啊! 楚翔默默出神,忽然有人凑过来在他耳边说道:“给我一颗。” 楚翔想也没想随口接了一句:“啊?”想想不对,猛地抬起头,祁礼吴已经就着他抬起的手把他指尖的葡萄吞进了嘴。 楚翔刹那间就脸红了,支吾道:“想吃我给你剥啊……” 祁礼吴笑道:“有劳了。” 楚翔看他那副温柔似水的样子,耳朵顿时更红了,恨不得一头栽进葡萄里。 祁礼吴早就察觉他的异样,便问道:“想什么呢?” 楚翔飞快的回答:“没什么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祁礼吴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合上书本望着他。楚翔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慌,知道这种回答肯定不行,连忙又找了个借口:“哈……就是在想温孤的地图要怎么画。” 祁礼吴疑惑道:“你这么在意,怎么这两天都不去陪着他?” “我更想陪着你嘛!”楚翔随口一句已然是加了不少真心在里头,说完故作轻松笑嘻嘻的看着祁礼吴的反应,结果他似乎根本不信,只好悻悻的说出实话,“我觉得温孤根本不需要我陪啊……” 祁礼吴道:“怎么说?” 楚翔叹口气,毫无自觉的把葡萄再次递到他嘴边,道:“西宁王好像对地图也很在意,成天忙完了就往温孤身边跑,两个人说的话太深奥,我实在听不懂。” 祁礼吴扑哧一笑道:“你可能弄错主次关系了。” 楚翔眨巴眨巴眼,不太明白。 祁礼吴径直解释道:“你难道没发现?五哥在意的可不是地图。” 楚翔仔细琢磨着他这句话,逐渐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你是说……” 祁礼吴干脆的点点头,笑道:“我之前问过温孤,他和五哥很早就相识,彼此也都有意。” 楚翔一脸惊讶,张嘴半天挤出来一句话:“他怎么没告诉我……”妈哒,说好的好朋友呢! 祁礼吴揣测道:“大概是你没问他?而且,他和五哥在你面前,你也没能看出来。” 楚翔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没错啊……难不成自己的情商只有5?想着却还是发出了一声感叹:“真好啊!” 祁礼吴不知他突然哪来的感慨,疑惑的看向他,楚翔便补充道:“谈情说爱真好啊!” “哦?”祁礼吴饶有兴致的望着他,忽然就道:“你也可以试试。” “我……和谁?”楚翔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这问话方式实在太熟悉了!简直就是里面霸道总裁和他的笨蛋小秘书、花心大少和他的纯情未婚妻的经典对话! 而眼下的场景,不就是无用王爷和他的无用小厮? 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口干舌燥心慌意乱的楚翔满脑子都是三个大字,不是吧!!! 暗恋的人喜欢自己这种情节居然会出现在被倒霉缠身的他的身上,这比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还要恐怖的多。 楚翔吞下一口唾沫,脑子在高速运转,眼睛却紧紧盯着祁礼吴,只见他唇角微微勾起,将要开口之际,一个声音抢先一步传入他耳中:“七王爷!” 楚翔浑身一颤,转头看去,一个人急急地跑向这边,竟是一早就出去画地图的温孤殷。 楚翔顿时松了口气,好好的场景就这么被人打断着实不太甘心,但这个人是温孤殷,楚翔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反倒关切的问道:“温孤怎么了?” 温孤殷神情凝重的望他一眼,走过来对着祁礼吴道:“永靖王在西宁城。” 楚翔还在梳理这其中的人物关系,旁边的祁礼吴已经站起身,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严肃道:“先带楚翔走。” 温孤殷点点头,从祁礼吴手里接过人:“祁沅已经去拦人,不过撑不了多久,之后还要靠王爷你。我带小楚从北门走,京城外别院见。” 祁礼吴笑笑,伸手捏了捏楚翔的脸,才道:“今日的话只能先留着了,改日再好好与你说。去吧,一路小心。” 楚翔应下,没有多问,跟着温孤殷走向后门,上了马车赫然发现卫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在了,手执缰绳亲自驾车,对二人点头示意。 马车跑出好长一段后,温孤殷严肃的神色也渐渐缓解。 楚翔这时才开口,直接问道:“温孤,我到底是什么人?”楚翔对这个国家并不了解,反应比起他们是慢了一拍,但这不代表他没脑子。从几人的反应来看,永靖王显然是奔他而来。 仔细回想,他第一次到的地方就是永靖城,那时候还妄想把自己卖进永靖王府,哪知阴差阳错到了陶然居,还得知陶然居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把这些信息串联一下,永靖王突然来找他的理由也就不难猜了。 温孤殷稍稍迟疑,还是解释道:“永靖王得知你在陶然居,为了七王爷安全起见,派人调查了你的身世。” 楚翔见他欲言又止,催问道:“是什么?逃犯?还是奸细?” “我本不想告诉你,让你徒增烦恼。”温孤殷摇摇头,无奈道:“这件事其实和你毫无关系,是你的父亲,他是吴国刺客,多次行刺我朝官员。” 楚翔瞪大了眼,一个意料之中但情理之外的答案,他想了想道:“不是说吴国和大祁交好,怎么还会有刺客混进来?” 温孤殷简单的回答道:“吴国与大祁不同,历来有两派相争,你父亲所处的是将军派,手中掌握大部分兵权,比起和大祁交好,更希望挑起战争。” 楚翔顿时明白了,不禁嘟囔道:“就说我没这么好运气,果然还有个大招等着我呐……”回想一下,自己还为这个坑儿子的爹卖身,又是连连叹气。 温孤殷见他如此,柔声宽慰道:“小楚也不用担心,我看七王爷的反应,应当心底有所准备,只是没想永靖王会来的这么快,以他的性格,知道这件事就绝不会把你留在七王爷身边,我们先走一步,方便他们行事而已。” 楚翔不由道:“温孤的意思是,王爷一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把我带回陶然居?” 温孤殷点头道:“他没有明说,我也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发现的,但可以肯定,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楚翔睁大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拦路美人 楚翔吃惊之余,表情却有些踌躇,思虑再三后忍不住问道:“我问个问题,温孤别生气……” 温孤殷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之前说认识你,并不是谎话。” 楚翔被他看穿,垂下脑袋,心底不免浮上几丝愧疚,怀疑朋友这种事,怎么都不太好。 马车一晃一晃,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楚翔倒宁愿颠簸一点,不至于红着脸被他看的清清楚楚,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温孤殷却似乎不太在意,仍旧笑着说:“你怀疑我也是应当,我确实隐瞒了你的身份。我母亲是吴国人,昔年我出游吴国,有一半的原因是想看看母亲的故国,不料被将军派的人抓住,便是在那时,我见过你和你的父亲,只是当时看来,你父亲身居要位,不知何故会沦落到此种地步。” 楚翔见他眼中不自主的浮现出怜悯之色,连忙提醒道:“温孤考虑太多了,那个不算是我爹。倒是你,他们为什么会抓你?” 温孤殷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简单道:“大概是想利用我的占星术吧。” 楚翔明白了,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人才到哪里都会被挖掘,内心对温孤殷又敬佩了几分,关切的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脱困的?” 温孤殷白皙的脸庞顿时红了几分,温声道:“是西宁王。” 楚翔一脸羡慕道:“真好啊!” 想到此就不由揣测起刚才祁礼吴没说完的,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表白的前奏啊! 楚翔一股子无名的悸动,也只敢心底想想,毕竟自己以来不像温孤殷那么才学,二来没有倾国倾城的样貌,再加上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祁礼吴能看中他哪一点……失望的情绪涌上来,原先抱有的希望也不禁渺茫了几丝。 看着他脑袋越垂越低,温孤殷心底也是愕然,难不成这五天里七王爷都没有把话说出口?楚翔的心思太好看透,七王爷在想些什么他却是不敢妄自揣测,以免打乱七王爷的计划,当下只好看着楚翔不说话。 安静了片刻,还是楚翔自己回过神,咧嘴露出个难看的笑,挠挠头想要找个话题,马车忽然一顿一退,晃晃荡荡猛地停下来。 温孤殷眉头一皱还想提醒他先别动,对面的楚翔已经转身豪迈的推开了窗子。 …… 既然已经开窗,温孤殷便从善如流,和楚翔一齐探出脑袋,尚未看清是不是有人拦住车,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呀呀呀,追上子里还真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啊!” 认识的人? 楚翔一听,把脑袋伸的更长,后头温孤殷拍拍他的背脊,指了指车门,脸上的笑意不言而喻。 楚翔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俯身拉开车门,一眼就看见了正对面马背上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 那是个相当漂亮的男人,漂亮到楚翔一时间除了漂亮两个字都找不出其他词来形容,愣愣的望了半天。 那人看见他们,打着马走近了些,愈发清晰的容貌让楚翔心底愈发震惊,他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谁是谁?” 一无所知的楚翔没敢随便开口,回头望了望温孤殷。 温孤殷略略沉吟,正要回答,前头卫子里却忽然拔出剑,也没看清什么动作,冰冷的剑锋就已经默不作声的逼近那个美人的喉咙。 楚翔睁大了眼,他天天闲着没事就看卫子里练剑,平时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不过更厉害的显然是那个美男子,剑尖直指喉咙,居然眼都不眨,仍旧笑眯眯的盯着蹲在车门边的两个人,那姿态似乎还在等待他们的回答。 温孤殷也很镇定,反问道:“毫无缘由拦下我们的马车,阁下又是何人?” 美男子犹如一只开了屏的孔雀,骄傲的吐出三个字:“乐青岚。” 楚翔咦了一声,顿时引来了美男子的目光,见他望向自己,连忙摆摆手:“不好意思,我没听说过……不过你名字挺好听的。”对自己名字有着莫大怨念的楚翔关注点显然特别一点,很认真的说了一句。 但这个夸奖并没能得到乐青岚的认同,因为他紧紧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脸上全是不高兴的表情。 楚翔暗忖着自己难道又说错什么话了,转头看看温孤殷,提着手正欲掩饰笑意,就连卫子里也有些忍不住,拿剑的手颤了一颤,差点没戳破乐青岚的喉咙。 乐青岚此时终于抽出他腰间那把镶着宝石看上去很名贵的剑,隔开颈部的威胁,才冷声道:“你就是陶然居新来的小厮?跟我走一趟吧。” 楚翔承认,这的确是个看脸的世界,至少他面对乐青岚这么高冷装逼的动作,心里居然没有反感,还觉得挺适合。 踟蹰着要不要回答之际,卫子里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准备打架了。 楚翔微微吃惊,他也猜出来乐青岚多半是永靖王派来的人,但三言两语还没说什么就要打架,剧情发展好像有点太快? “温孤,不阻止他们吗?”楚翔这次聪明的没有随便开口,扭头询问身边的智者。 温孤殷微微蹙眉道:“乐青岚是大祁第一高手,我曾经听人说过,他似乎一直想挑战卫子里。” 第一高手,还这么漂亮…… 楚翔琢磨一会也就明白了,想必乐青岚在大祁是相当有名气,难怪先前自己脱口而出不认识,会引来几人奇怪的反应。 “他好像认识子里大哥?”楚翔又想起乐青岚开口的第一句话。 “这里头的关系,我并不是很清楚。”温孤殷摇摇头,又宽慰道:“不过,卫子里是陶然居的人,饶是第一高手也不敢真把他如何了,七王爷要是追究起来,永靖王都奈何不得。” 听温孤殷这么说,楚翔顿时松了口气,说话间只听“噌”的一声,转头看去两人竟已经交上手了,剑光霍霍,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错其中,楚翔看的眼花缭乱,不禁再度紧张起来。 都说刀剑无情,万一乐青岚故意打伤子里大哥,到时候说是不小心…… 楚翔越想越糟糕,连忙摇摇头,努力把这一系列不好的想法通通甩出脑袋,抬头再看,局势竟然很乐观。 “子里大哥……好像不见得输?”楚翔低声问道。 “是啊!”温孤殷也有些吃惊,身为陶然居唯一的护卫,他猜到卫子里会很强,但没猜到是这么强,丝毫不见下风,还隐隐有压制着乐青岚的意思。 “我严重怀疑,乐青岚这个第一高手的名号很有水分。”楚翔一看局面有利,又不禁开起玩笑。 “嗯?”温孤殷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名不副实。”楚翔换了个他能听懂的词。 “为什么不说是卫子里更胜一筹?”温孤殷奇怪问。 “我不太想承认……”楚翔摸摸鼻子,无奈道,“我一直觉得陶然居里子里大哥和我一样无所事事,结果现实惨痛的告诉我,无所事事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楚翔悲壮的表情让温孤殷不由笑出声来,知他是在胡说八道,也玩笑道:“当然不会一样,你可是要做未来王妃的人。” 想不到文质彬彬的温孤殷会说这种话,楚翔差点一头栽下车,红着脸半天才挤出一句:“你真幽默……” 温孤殷托着脸,露出纯洁的笑容。 楚翔哼哼道:“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温孤殷的笑容忽然顿了一顿,漏了一拍又接回去,轻声道:“我和你也是不一样的。” 楚翔不太懂,但却深深感受到了这一刻温孤殷流露出的失落,照理说,他和西宁王互相爱慕,比起自己这种还不知所谓的状态好太多才对吧! 难道说是关于以后?楚翔这次脑筋转的倒是挺快,瞅了他一眼,犹豫着怎么问才合适,温孤殷已经大大方方的解释起来:“西宁王是一定会娶妻生子的。” 楚翔表情没有多震惊,这个答案和所想果然相差无几,现实这种东西,就连温孤殷这样的聪明人也无可奈何。 气氛微微有些沉重,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但正在过招的两大高手却是片刻未停,打的尘土飞扬。 楚翔有意缓和气氛,便嘟囔了一句:“打了这么久,差不多要分出胜负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场上两人听到了他这句嘟囔,话音刚落,就见卫子里一个侧身踢腿,挑剑干翻了乐青岚。 ☆、下定决心 马车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刚才还难舍难分呢,这么一下就形势逆转? “我这个应该不叫乌鸦嘴吧?”楚翔对自己不幸的体质深有体会,一脸讶然的问着身边的人。 “当然不是。”温孤殷笑了笑,随即跳下了马车,走到两位高手面前,对乐青岚道:“我想永靖王给乐大人的命令中,应当没有赶尽杀绝这一项吧?” 乐青岚此刻正毫无姿态可言的坐在地上,秀丽的脸庞上全是复杂的情绪,一半是狼狈,一半却是震惊。 他这个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像楚翔所说有水分,大祁有雅集赏,亦有比武赛,乐青岚就是在三年前比武赛中脱颖而出,这个名号可以说是皇帝钦封。 乐青岚很骄傲,他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举世无双的容貌,天下无敌的身手,就连永靖王都对他另眼相看,将他请去永靖王府。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卫子里,那个跟随七王爷前来做客的年轻人,冷冷的面容,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却散发着让人兴奋的气息。 他可以肯定,卫子里杀过很多人。所以他毫不犹豫向卫子里发出挑战,没想到卫子里的答复只是一个淡漠的眼神…… 乐青岚生气,但也无可奈何,早在一开始永靖王就说过,陶然居的人不可动,在此之后卫子里陆续又陪着七王爷来过几次,无论他怎么挑衅纠缠,都是无疾而终。 直到今天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结果却让他不敢相信。 乐青岚紧紧盯着卫子里,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卫子里翻手收剑归鞘,没有说话。 楚翔跟在温孤殷身后跳下马车,听见这句话当即回道:“你都知道他的名字,还不知道他是谁?” 乐青岚恼怒的瞪他,撑着剑也站起身,没好气道:“你就是小厮。” 楚翔诚恳的回道:“我叫楚翔,你看,你打不过子里大哥,也带不走我,不如就回去吧。” 乐青岚突然笑了笑,道:“我无功而返,岂不是无端遭来王爷责骂。” 温孤殷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微微蹙眉道:“难道你要跟着我们?” 乐青岚被一语猜心思,有些吃惊的看向他:“你是何人?” “温孤殷。” 乐青岚更加吃惊了,显然是知道他的身份,扭头却对楚翔道:“七王爷果然是看重你,难怪会让永靖王气急火燎。” “我和小楚是朋友,相助于他是朋友之义而非受谁之令。”温孤殷见他误会,意外认真的解释起来,说完不忘眼下正事,笑道:“我们倒是不介意多一个高手同行,只是乐大人不打算回去通报一声?” 乐青岚也收起剑,懒洋洋道:“通报就免了吧,我觉得永靖王不会是七王爷的对手,这件事来势汹汹,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楚翔道:“你好像是永靖王的人吧?”有这么说自家王爷的吗?楚翔不解的问着,浑然忘记了自己平时都是怎么腹诽祁礼吴的了。 乐青岚俯身拍拍衣摆,又转过身示意楚翔替他拍掉后面的灰尘,才道:“事实而已。” 楚翔恍悟道:“我大概懂了,永靖王的意思是,如果能把我赶出陶然居最好,赶不出去,就给七王爷一个警告。” “是提醒。”一旁的温孤殷纠正了他的用词。 楚翔嘿嘿一笑,凑到温孤殷身边小声问道:“七王爷真的会为了我跟自己哥哥翻脸?” 温孤殷歪头看他,笑道:“我说是你会不会很高兴?” 楚翔抓抓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温孤殷见状,连忙把到嘴边的一句“只要是陶然居的人七王爷都会翻脸”给吞进了肚子,算了,就让这家伙傻乐一阵吧。 最淡定的还数卫子里,从头到尾只打了一架,然后默不作声又坐回马车,好像这人世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楚翔心下觉得奇怪,在陶然居也没见他这么冷酷,前阵子祁礼吴不还夸他变开朗了?楚翔想着就快步走回马车边,身为陶然居的一份子,他对卫子里还是相当关心的:“子里大哥,你怎么心事重重?刚刚受伤了吗?” 卫子里面对他,脸色倒是缓了几分,摇摇头道:“我没事。” 楚翔皱皱眉,对上这三个字也是毫无办法,只好追问了一句:“真的没事?” 卫子里点头,没有说话。 楚翔想了想压低声音问:“是因为乐青岚?”他记得很清楚,乐青岚显然是认识卫子里的,但卫子里却什么也没说。 这次卫子里淡淡开口了:“放心吧,我没事。你要是对这些有兴趣,回陶然居我再告诉你。” “哦!”楚翔重重点头,当即也识趣的不再问了。 转身想爬上马车,又听卫子里低沉的声音传来:“所以,别惦记着回去了,陶然居是个好地方。” 楚翔惊讶的回过头,卫子里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什么话也没说一样。 楚翔带着复杂的情绪慢吞吞的爬上车,鼻子禁不住酸了几分,平日里总觉得卫子里闷声不吭,事不关己,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 “怎么了?”跟着进来的温孤殷一直在和乐青岚说着话,并未注意他和卫子里说了些什么,此刻见他泪眼婆娑,被吓了一跳。 走在最后的乐青岚也是怪叫了一声,笑道:“我不就是坐了你的马车,何必哭成这样,小家子气。” “我不是……”楚翔有心辩解一句,刚开口就破了功,一声哽咽,眼泪哗啦啦就流下来,那模样别提多伤心。 但也相当滑稽…… 至少完全不知道缘由的乐青岚是忍不住笑起来,接到温孤殷责备的一眼,终究没好意思太猖狂,弯腰走到马车最里头的角落里偷偷抖肩膀。 温孤殷奈何不得他,只好来问楚翔:“子里和你说了什么?” 楚翔费了好大劲才微微止住哭意,断断续续道:“温孤……我,我决定不回去了。” 温孤殷自然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眼里浮上讶色,前几日他还踟蹰不定,今日听过卫子里几句话就改变主意了? 温孤殷只凭占星术得知他来自异世,却丝毫不知楚翔的前尘旧事,无法理解他心中所想,此刻看他的模样,反倒稍稍明白一开始他无法决定的原因,想必是要下狠心,当即宽慰道:“斩断过去,方能开始。” 楚翔默默琢磨着这八个字,激动的情绪渐渐缓下来,鼻涕眼泪一通乱抹,重重点头:“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后悔,今天起我就是祁国的一份子了!” 乐青岚莫名其妙的问:“你们两个说的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温孤殷笑道:“大概是乐大人不想知道的东西。” 乐青岚当真也就没问了,从怀里掏啊掏了半天,居然摸出来一条手帕,刷的扔到楚翔手里:“随便吧,快点把脸擦干净,鼻涕糊了一脸看着都难受。哦,还有,别叫我乐大人,别扭又难听。” 楚翔和温孤殷自是没意见,双双应下,暗自又觉得有些古怪,前一秒还在打架的敌人,这一刻竟然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聊天…… 不过看上去乐青岚完全没这个烦恼,抱着剑像是在自己家,姿态放松且随意,又开始和温孤殷吐槽起西宁的天气:“你说这西宁怎么回事呢,明明都已经九月,还天干物燥闷得紧,骑着马满嘴都是沙子也就算了,早上偏偏又是一阵大雾,你们一定没在早上骑过马,那种感觉就像是喝着水吃沙子,嚼一嚼都能把牙给磨掉一层!” 楚翔懵懂的点点头,这个时候才恍然发现,好像……和刚开始的印象不太一样? 白衣翩翩的绝世美人,不说他不食人间烟火,至少也该高贵冷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身成为邻居家的抠脚大汉吧? 难不成这就是大祁的风土人情?楚翔为自己浅薄的想法默默羞愧。 ☆、相安无事 事实证明,仅仅看脸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是一件很天真的事情。 而楚翔,很不幸就是那个天真的人。 马车骨碌碌的走着,眼见外头天色将幕,楚翔忍不住凑到窗外问:“子里大哥,还有多久才到?” 卫子里回头幽幽地看着他:“约莫十里路。还有,楚翔,你已经问了八遍了。” ……楚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卫子里叹口气,一副我懂的表情道:“我尽量快点,好好坐着吧。” 楚翔有理由相信,卫子里对一切是了如指掌,却还是选择放任逐流。但正因为是卫子里,对他性格已经相当了解的楚翔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只能悻悻的坐了回去,哀怨的望了仍在滔滔不绝的乐青岚一眼。 好好地一个美男子,为什么偏偏是个话唠呢? 从上车到现在,除了中途喝水,乐青岚的嘴巴就没停过。 刚开始楚翔还挺高兴,毕竟一路无聊有个能说会道的人别提多解闷,可惜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抹杀了,在听乐青岚讲完当年如何赢下比武赛后,楚翔就忽然明白,造物主真的很公平,给了他一张无与伦比的脸,就不会再给他更高的情商。 能把一个故事叙述的完全听不懂,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境界,更要命的是,这个人还非常喜欢说故事。 楚翔无奈归无奈,脸上丝毫不敢表现出不耐烦,要知道乐青岚离他不过一步之遥,乐青岚的手和他的剑更是近在咫尺。 “早知道出门就带些吃的了。”见楚翔又一次问起路程,温孤殷不禁道。 楚翔挠头笑笑,为了防止被砍,第一次问的时候就找了借口说是肚子饿。 不过更让他无法理解的其实是温孤殷,面对乐青岚居然毫无不耐烦之意,说什么听什么,问什么答什么,脾气好的没话说。 有心掰过温孤殷他的脑袋问一问,一个人在身边嗡嗡嗡个不停,真的不觉得烦? 楚翔深深体会到了凡人与智者之间的差距。不过,不管心底怎么想,马车总归还是要坐的。 在听他们二人深刻交谈了太阳为什么那么热、月亮为什么那么冷的问题后,楚翔终于盼来外头卫子里的一声“吁——”,马车晃了晃,停了下来。 楚翔眼睛一亮:“到了吗?!” 温孤殷一边推开窗,一边道:“按理说没这么快……” 窗外迎面是一道高大的牌坊,上书安越镇,后头有不少民宅,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不太富庶的小镇。 卫子里已经下了车,走到窗边道:“天色已晚,先在这边过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吧。” 几人纷纷应好,乐青岚当先下车,伸了个懒腰,指着牌坊边的客栈道:“就住这吧,看上去干干净净挺好的,你们有没有别的想法,没别的想法就这么定了啊!我正好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鸽房之类。” 楚翔正乐着,便顺口问道:“找鸽房做什么?” 乐青岚答:“还能干吗,给永靖王爷送个口信呗!” 楚翔眨眨眼,又问:“送了口信,他就不会派其他人来了?” 乐青岚转头看他,笑道:“我还想着吓唬吓唬你,看来不笨嘛!果然是近朱者赤,跟温孤做朋友的人,难道说脑子也会变好一点?” 楚翔憨厚的笑了笑。 乐青岚有正事要办倒也不罗嗦,挥挥手就走了。 卫子里将马车交给客栈小二,才走到楚翔身边问:“怎样?” 楚翔摇摇头:“不怎样。” 他倒是有心想吐吐槽,但一想乐青岚顶多就是烦了点,温孤殷都能忍受,他怎么好意思背后嚼人家舌根。 在旁的温孤殷轻轻笑起:“我倒觉得青岚人不错。” 楚翔不禁问:“那我真要好好请教你,怎么做到坐怀不乱?” 温孤殷眉头一跳,无奈道:“别乱用词……” 楚翔傻笑蒙混过关,温孤殷跟着笑道:“其实没什么特别,青岚样貌出众,本就会让人下意识产生隔阂,如果再冷着脸不说话,岂不是更难以接近?反倒像现在这样,接触起来和普通人并无差异。” 楚翔一想,还真是有些道理,刚要点头,一边的卫子里却道:“不用担心太多,他这个人唯独脾气好,不理睬他也能自得其乐。” 果然是卫子里的风格啊!楚翔心底不禁感叹,这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但似乎不太适合他,一来他没卫子里那么厉害的身手,不想理谁就不理谁,二来也不像温孤殷那么博学,问什么都能答出个所以然。 不过…… “温孤,刚刚有个问题你答错了。”趁着卫子里上楼放行李,楚翔找了张桌子坐下纠正道。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5节 “哦?是什么?”好学的温孤殷立马追问。 “太阳发热因为它是恒星,自己能发热,月亮冷因为是行星,自身没有温度。”楚翔没忘记那天许诺的一句“尽管问”,连忙也端正态度回答道。 “恒星是什么?行星又是什么?温度是指冷暖?”温孤殷一连抛出三个问题,这一瞬间,楚翔似乎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当初那股不详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并且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人人都可以话唠,只是没有碰上合适的机会而已。 身为新世纪科学技术教育下的新人类,楚翔觉得,温孤殷想知道的东西,他可能说上七天七夜也说不完。 好在是卫子里很快回来了,打断了他们极富深度的谈话。 温孤殷虽然一脸意犹未尽,到底没忘记要帮楚翔掩饰身份,只好作罢,只是两眼发直的坐在那,回味着太阳发光发热,地球公转自转,宇宙浩浩无涯等等闻所未闻的东西。 卫子里见他这幅模样,奇怪问道:“温孤怎么了?” 楚翔咳一声,凑到他耳边答道:“大概是在想西宁王,不要打扰他了。” 卫子里对这件事也是心知肚明的,当下点点头没有再问,心里不免嘀咕了一句,原来不管人有多聪明,碰上□□,都和傻瓜没两样啊! 没多久,乐青岚也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一跨进客栈,就引起了一阵骚乱。 小镇上大概从未出过这样的美人,一时间都议论纷纷,楚翔甚至听到身后有人惋惜的感叹了一句:“可惜是个男的!” 楚翔拼命忍住没笑出声,冲着他招招手,示意几人位置所在。 乐青岚也不知是被人看习惯了还是根本毫无察觉,眼不斜视的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才笑嘻嘻道:“我找到县衙,那边说会派人去送信,这么看来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用不着赶路,放心吧,我可以打包票,王爷一定会被七王爷说服!对了,温孤怎么了?” 乐青岚说完了一大串还不忘关心一下温孤殷,知道卫子里不会搭理他,就径直把询问的目光望向楚翔。 楚翔到底是学不了卫子里,便一本正经的回答:“因为等你等了太久,温孤已经饿到说不出话了。” 乐青岚哈哈笑起来:“骗谁呢!饿到说不出话也应该是你,温孤才不会。” 擦! 楚翔心底骂了一句,妈哒,认识才半天的人为什么也会认为他的属性是吃货!简直毫无天理。 “青岚说的有道理。”居然还有人附和。 楚翔难过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的温孤殷。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孤殷见他误会,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解释道,“我是指青岚前面那句,明日不必赶路。” “你听见了啊?”倒是乐青岚惊了一下。 “嗯,包括那句饿得说不出话。”温孤殷笑着看向楚翔。 楚翔眨眨眼,无辜道:“难道你们不饿?” 卫子里端着茶杯默默道:“饿了就吃饭吧,如果连夜送信,明天多半会有回音,到时候再做决定不迟。” 几人自然都没意见。 一顿饭又是在乐青岚不停地“想当年”中度过,楚翔听得头昏脑涨,一桌的饭菜愣是没进肚皮多少,不过楚翔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孔子要提倡食不言寝不语,多半是因为他的学生里也有这样一个话唠。 吃完饭,楚翔就脚底抹油飞速奔回房间休息了,临走前还瞥见温孤殷求知若渴的眼神,心底不免愧疚了一下,不过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考虑,楚翔还是毅然决然的关上了门。 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楚翔才松口气,回想起白天发生的种种事情,不禁感叹,这大概是他这二十年来最精彩的一天…… 所以说,老天把他弄到这个世界来,究竟有什么意义?看他前半生过的太倒霉,特意给点甜头尝尝? 楚翔琢磨着明天去找温孤殷算算,不过看温孤殷的样子,对他从哪里来,来干什么一点也不想知道,温孤感兴趣的,只是他所带来的不一样的知识而已…… 楚翔叹口气,不如去问问祁礼吴?想法刚刚冒出头,莫名却记起祁礼吴凑到耳边轻声问他要葡萄的一幕,温热的气息,轻柔的笑意,只是想一想,忍不住就打起滚来。 自己的出息真是让狗吃了。 这是楚翔睡着前最后一个想法。 ☆、峰回路转 第二日一早,送信的人果然连夜赶回来了。 送回来的只有一个字,等。 几人乐得自在,毕竟逃难似的赶路,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作为事件主角,楚翔当然是最开心的一个,心情变好,面对温孤殷渴求的目光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拉着他到隔壁的茶馆里找了个角落探讨起学术来。 乐青岚起先倒也凑进来听,听了半天发现完全不知所云,只好又去缠着卫子里。两人一个躲一个追,转眼也不知去了哪里。 楚翔趁两人不在,连忙也问起了祁国的历史,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大吃一惊,这片土地上,从未有过夏商周秦汉、唐宋元明清不说,竟然连孔孟之道,孙吴之机通通都没听闻过。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像修仙一样来到别的星球文化了? 楚翔惊讶之余,还是问道:“我平时总能听你说一些名言名句,那些又是从哪来的?” 温孤殷认真回答:“大祁建国以来,便有藏书万册,这些东西都是书上看来的。” 楚翔又问:“那书又是谁写的?” 温孤殷少见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都是自古传下,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我也无从考证。” 楚翔暗暗称奇,随口说了几个小学生都知道的典故,发现一部分能对的上号,一部分换汤不换药,剩下一部分,温孤殷并未听说过。 虽然温孤殷强调也许是自己阅历不够所以很多东西并未听说,但楚翔已经完全肯定,他不仅仅是穿越了时间,恐怕连空间都转换了。 认识到这一点,并没让楚翔多出些什么感慨来,既然决定留下来,是什么地方倒无所谓,只不过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楚翔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弄清楚,万一是让他过来拯救世界,他也好做个准备。 精通卜算的温孤殷,一定能得出一些结论。 楚翔暗暗点头,刚要开口请求,忽然茶馆里传来一声高呼:“景旭!” 茶馆内众人都被吓得一个机灵,楚翔也不例外,顺声抬起头看看是谁这么大嗓门,却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单手提刀,竟直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嘴里还在高声喝道:“果然是你!” 楚翔不认识这个人,当然也不知他这句话是冲着谁喊,转头看向温孤殷,见他脸上有些许惊讶之色,只当是来找他这个闻名天下的智者,脑子里来不及没细想缘由,抱着温孤殷往边上一扑,脚背勾住桌脚,桌子板凳悉数被带倒在地,二人摔得不轻,但听得身后的刀风霍霍,不用看也知道是避过这一刀了。 还真的是冲他们而来?早先也听温孤殷说过,他前去吴国游历就被人绑了,想必和那次情况类似? 楚翔迅速回头瞟了一眼,只见方才坐的板凳已经被劈的四分五裂,茶馆里的人尖叫着跑了精光,顿时也不敢大意,顾不上摔疼了脚,急忙忙拉着温孤殷爬起来,眼看大汉又一刀劈过来,也不知打哪来的劲,刺溜一下勉强窜了过去,嘴里不忘喊道:“你认错人了吧!我们这没有——” 话还没喊完,身旁一直没开口的温孤殷忽然紧紧拽住他,白着脸道:“小楚快跑!” 只四个字楚翔立马明白了,敢情这人找的不是温孤殷,而是自己啊! 楚翔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过被人追着砍的经历,心底是一点对策也没有,四下里寻不见卫子里和乐青岚两大高手的身影,而温孤殷这个文弱书生似乎对打打杀杀同样毫无办法,慌忙之下拉着他连逃跑路线都选错了,好好的过道不走,偏偏闯进一条七扭八歪把路堵死的小回廊…… 两人发觉不对,想要掉头,那个络腮大汉已经追到跟前,连反派该有的台词都没说,大叫一声就举刀砍下来。 出于求生的本能,楚翔闭上眼也大叫着拎起一个凳子砸过去,没有想象中稀里哗啦凳子被砍碎的声音,倒是手上传来一阵极大的阻力,整条手臂都被震的麻木,睁开眼一看,大汉的刀不偏不倚卡在凳子中间,此时正恼火的用力晃着,拔不出来,也甩不掉。 “噗!”画面实在太滑稽,以至于这种情形下,楚翔居然忍不住笑喷了。 笑归笑,大好的机会楚翔也不会放过,趁着大汉注意力在凳子上,推着温孤殷翻过栏杆,楚翔抽空看了一眼,却没想到那大汉更为豪迈,直接抡着凳子就朝他砸了过来。 楚翔小脸煞白,暗叫不妙,手脚并用跳下栏杆,虽如此,却也感觉到迟了一步,背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双腿发软使不上力道,“扑通”一下迎面摔倒在地,前胸后背都疼得哎呦直叫。 温孤殷见状,连忙要来扶他,络腮大汉一刀劈碎板凳,反手已经兜头一刀,冲着两人砍了下来。 “温孤!”楚翔大声提醒,急着推开他,可惜温孤殷反应够快,身体素质却跟不上,人没拉起来,自己反倒踉跄一下,齐齐跌倒在地。 这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事情的发展总是这么峰回路转,楚翔脑子里刚跳上这个念头,就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刷的出现在眼前,噌噌两声,白衣乐青岚挑飞大汉手里的刀,黑衣卫子里连着几脚将人踹倒在地,一剑就要刺下。 “先别杀他!问清楚缘由。”温孤殷急急一声,卫子里堪堪止住剑,温孤殷又连忙扶起楚翔,“你刚刚被打中了?” 楚翔艰难的点点头,一得救,背后被打的地方立马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头晕目眩的说不出话。 “景旭小子!我要杀了你!”那络腮大汉很不甘心,挣扎着大喊大叫。 楚翔莫名其妙,他们当中好像没人叫景旭吧? 卫子里皱眉,递了个眼神给乐青岚,指着地上的大汉道:“看着他。” “哦。”乐青岚老老实实的接了岗,走过去后才幡然醒悟,自己这么听话干什么!扭头刚要质问卫子里,只见他蹲在楚翔身前,刚伸手去扶,楚翔就哇的吐了一口血,表情惊恐的望了卫子里一眼,头一歪,竟昏了过去。 温孤殷脸色大变,连忙道:“快带他去医馆!”卫子里哪还用他提醒,在他说话时,早已经抱着楚翔冲出去。 乐青岚心下奇怪,他和卫子里都很有身为高手的自觉,不论是昨夜的客栈还是今早的茶馆,他们都仔细查看过,其中佩戴刀剑的固然不少,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这才放心离去,没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情。 虽说乐青岚没有保护楚翔的义务,但这一天相处下来,早已把他当做是朋友,此时禁不住嘟囔道:“到底怎么一回事?”说罢看看惊魂未定的温孤殷,又看看地上还在喋喋不休的络腮大汉,不耐烦的一脚踢昏他,皱眉道,“烦死了。” 温孤殷惊诧的提醒道:“到底怎么回事……还要问他的。” 乐青岚甩甩手:“放心吧,没有死,回头找根绳子捆起来,等小楚醒了慢慢问。” 温孤殷没有意见,眼下比起来,更是担心的是楚翔的情况:“那就先去看看小楚!” 乐青岚却是朝他道:“温孤去吧,我将他关押到县衙,顺便让人送个口信给七王爷,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说声比较好,这个小镇上估摸着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夫,还得让西宁王他们带个人过来才行。” 温孤殷一时着急,倒不如乐青岚考虑的细致,此时听他提起,也按捺下情绪,细细思忖起来:“我倒是略懂岐黄之术,只他被凳子砸中后背,我看他伤的挺严重,西宁王府上有一味良药,还是和你一起去县衙,写封信让王爷带些药来比较好。” 乐青岚想了想也点头道:“如果打的是我,当然没问题,小楚的话,他那副小身板……” 乐青岚说着摇摇头,适才慌乱,温孤殷本就没看仔细,只见乐青岚的表情像是宣布病人命不久矣的大夫一样,顿时慌张了:“我还是先去看他!” 说着,冲冲撞撞的跑出了门。 “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其实淤血吐出来是好事啊!”乐青岚来不及拦他,收起剑望着地上的大汉嘀咕着,“这么个大家伙,还得我来扛,真是要命。” 乐青岚一边叹气,一边蹲下身,熟练的翻开络腮大汉的衣领,果然在他脖子下面看见一个熟悉的纹身。 “啧,这可不好办呐。” 乐青岚笑了笑。 ☆、表露心思 楚翔晃晃悠悠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因为一阵相当美味的气息,咽了咽口水,肚子立马不争气咕咕叫起来。 “咦,醒了?” 一个熟悉的懒洋洋却又不失温柔的声音。 楚翔幽幽转头望过去,果然是祁礼吴,坐在不远的桌边,端着碗似乎正要吃饭。 “王爷,生死重逢,见面第一句不应该是这个吧?”楚翔眨巴眨巴眼睛,难得感人的情境,竟然一点惊喜也没有,平淡的仿佛出门碰见隔壁买菜的大婶一样。 “那应该是什么?”祁礼吴伸手掂过茶壶倒了杯水,模样相当诚心的问道。 “至少泪眼婆娑的扑过来,拉着我的手紧张的说一句‘你终于醒了’才对。”楚翔回忆着电视上的固有情节,一本正经的答道。 祁礼吴忍不住笑出声来,端着茶杯走到床边扶起他道:“看来没打坏脑子,还跟以往一样。” “我怎么觉得,王爷是巴不得我打坏了脑子?”楚翔无奈问,果然是懒王爷啊,浪漫主义情怀这种麻烦的东西根本不沾身。 楚翔渴的厉害,吐完槽也来不及看祁礼吴是个什么表情,就捧过茶杯猛地灌了好几口,这才觉得活了过来,想了想又问道,“温孤怎么样?受伤了吗?” 祁礼吴道:“他没事,只是多亏了他,在我来之前一直是他在照看你,这会五哥让他去休息了。倒是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楚翔抬起手活动活动筋骨,背上还是痛的厉害,不过想想是正常反应,也就老实道:“除了饿,其他没什么。” 祁礼吴点点头:“那我就好心把饭菜分你一半吧。” …… 楚翔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苦,被人砸昏到吐血,醒来没人关心也就罢了,竟还要和人分一碗饭。 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从祁礼吴碗里分出来的饭,楚翔又迅速满足了。 等看到碗里两块硕大的红烧肉,楚翔立即推翻刚刚命苦的言论,把自己定义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要我喂吗?” 祁礼吴紧接着来的一句,让楚翔差点喷了鼻血,张着嘴问:“王爷你没事吧?” 祁礼吴笑容意味深长:“生死重逢,应该的。” 楚翔无言以对,干脆不理他,顾不上后背疼,抢过碗就扒起饭来,扒到一半又想起一件事:“对了王爷,那人呢?” “哪个?” 楚翔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很清楚自己问的是谁,估计也就这么顺口接了话,楚翔也只好按部就班的继续问:“那个砍了我的人,我听他嘴里一直喊旭景?” 祁礼吴看他一眼,道:“是景旭。” “哦哦哦,景旭,名字还挺好听的,他是谁?” 祁礼吴继续看他,笑弯弯的眼睛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发毛,楚翔艰难的咽下嘴里的红烧肉,哆嗦了一下问道:“难道是我?” 祁礼吴似是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揉揉楚翔的脑袋:“我原以为你是不想告诉我,看样子真如温孤所说,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楚翔愣了愣,很快也就理清了思路。 络腮大汉冲着他而来,是因为他这幅身体原来主人,而温孤殷多半知道了其中缘由,故而好意替他隐瞒。 只楚翔捉摸不透祁礼吴一句话的意思,踟躇着想要问问,祁礼吴又开口了:“不知道是件好事,至于其他的说与不说,你自己决定。” 楚翔默默放下碗,仔细思考起来,之前一直不说,一是因为从没有人问起觉得没必要,二是怕被人当成怪物;之后遇见温孤殷,被他一眼看破,同时获知自己还有另一层身份,一时间纠结于此倒也忘了这回事。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不过,看上去祁礼吴和温孤殷是同一种人,极度好学的人。 “如果我选不说,你会不会生气?”思量再三,楚翔决定先问清楚。 “不会,”祁礼吴顿了顿,又认真道,“但会有些难过。” “为什么?”楚翔急急追问。 “大概就是——明明我认识你比较早,结果你竟然告诉温孤,却不愿意告诉我。”祁礼吴说的一本正经。 “温孤是他自己猜到的。”楚翔看出他是在开玩笑,无奈的宣布事实,进一步道,“而且,这件事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 祁礼吴听见“麻烦”二字,立马浮现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朝他摆摆手:“罢了,也只是三哥在意,对我来说,你就是楚翔。” 楚翔抬起头,盯了他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一字一顿的认真道:“总之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陶然居。” “嗯?” “留在……王爷身边。” “嗯。” “一辈子……” 楚翔声音越说越低,脑袋越来越垂,心里本来就没底,再看看祁礼吴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好像被谁戳了个洞,才三句话就一股脑的全跑光了。 “说起来,”静了一会,祁礼吴终于发出单个的音节以外的声音,楚翔惊喜的抬起头,就一头撞进他温柔的笑意里,只听祁礼吴道:“那么多人告诉你,我喜欢你,怎么还不相信?” 楚翔老实巴交的说道:“别人说了,你没说啊。” 祁礼吴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从善如流道:“嗯,我喜欢你。” 如果楚翔脑袋上有根管子,此时此刻一定是冒满了烟。 他是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个上面了吗?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祁礼吴状似忧伤的望着天,感叹道:“我说了,你也不信啊!” 楚翔一愣,又忙不迭的点头:“我信,我当然信!” 祁礼吴回过头又是一笑:“那还有什么想问的?” 楚翔呆呆的摇头。 “那就好。”祁礼吴一边说着,一边向前微微倾过,修长有力的手指勾住楚翔的下巴,低头吻住他的双唇。 楚翔瞬间睁大了眼睛,心底狠狠震惊了一把——卧槽!刚刚吃饭没擦嘴!! 片刻后,祁礼吴松开他,皱着眉抿抿唇道:“哦,红烧肉的味道。” 楚翔两颊通红,一头栽进被子里,随即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嚎叫:“嗷——我的背!” ☆、另一边 平静的客栈后院,喂兔子的温孤殷忽然抬起头,对身边的西宁王道:“小楚好像醒了。” “啊?”祁沅愣了愣,脑子里正盘算着要怎么将温孤殷的注意力从兔子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却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半晌都没回过神。 “我好像听见小楚的声音。”温孤殷说着就站起身,将兔子抱在怀里,打算去看望好友。 “等等,等等等等!”祁沅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兔子第一,楚翔第二,他这两天没见居然都排到第三了,还能不能好……祁沅暗暗咬牙,面上还是笑嘻嘻地说道:“不慌,小七在那看着,他们肯定有想说的话吧?” 温孤殷一听有道理,便点点头坐下来,担心道:“也不知小楚怎么样……” 祁沅再度咬牙:“放心吧,大夫都说只是小伤,倒是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今天好好上药了吗?”祁沅说着,就拉过他的手,捋起袖子仔细查看,白皙的手臂上入眼就是一块乌青,顿时又让祁沅好不心疼,骂道:“那家伙也是的,好端端的在茶馆里发什么疯!要真是伤了你,十条命也不够还。” 温孤殷好笑的抽回手,道:“他便是瞅准子里和青岚不在,才会对付我们。” 祁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会也叹口气:“楚翔还真是惹了一身麻烦啊,三哥这会还气着呢,结果又出了这事,就是小七,恐怕也难办。” 温孤殷微微蹙眉,不禁好奇道:“之前,七王爷是怎么说服永靖王的?” 祁沅想着就扑哧笑起来:“哈哈,还能怎样,小七就是一直笑着不说话,等三哥气急败坏的分析完利弊,来一句‘我的人我相信’,三哥也拿他没辙。” 温孤殷睁大眼:“就这样?” 祁沅答道:“不止,还有一句‘三哥的人我也相信’,这才让三哥无话可说。” 温孤殷的智商很快就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七王爷头一句是指自己不会看错人,永靖王自然不好驳他,后一句则是表示就算有什么事,也相信永靖王能及时援助。不得不说,七王爷心底实在太明白,所以才能把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完全利用上,呃,或许连利用都说不上,因为永靖王他们,全是自愿的。 祁沅接着又道:“不过这次事情,就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 温孤殷想了想道:“我听说,那人也是吴国刺客,但为什么会对小楚出手呢?” “是啊……”祁沅下意识先点了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一个啊字愣是转了回来,疑惑问道,“不是还没审吗?殷怎么知道他是吴国刺客?”明明连他都不知道啊! 温孤殷答:“是青岚告诉我的,他认得刺客身上的纹身。” 这好像不太对劲? 祁沅立马紧张起来,急急问道:“殷最近……又认识了新朋友?” “是啊,青岚和子里,都是很不错的人。” 祁沅暗骂自己大意,卫子里也就算了,闷葫芦一个,但乐青岚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太不安全了!想到这,祁沅连忙道:“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殷和他们没什么能聊的吧?” “不会,青岚去过很多地方,和殷能说的话也有很多。” “……”祁沅顿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倒是温孤殷轻轻笑出声来,早在他问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是存了个什么心思,此时一边笑一边道:“所以呢,王爷有什么在意的地方?还是说,殷交朋友要经过你的同意?” 祁沅当即知道是自己多心,被他笑话也不生气,拉着他的手就往怀里带:“我还能在意什么,不就是在意你嘛!” 虽说是随口扯的话,真心实意却扎扎实实放在了里头,温孤殷自是听得出来,不禁抿唇一笑,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 祁沅嘿嘿一笑,也不答,厚着脸皮指着另一边脸颊道:“还有这边呢!” 温孤殷瞅他一眼,慢吞吞凑过去,临到关头却举起兔子对准他右颊吧唧一口:“满意了吧?” 温孤殷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趁祁沅发愣挣开他的怀抱,笑道:“我去看小楚。” “啊?”祁沅摸着脸,半晌才回过神,抬头一看,温孤殷已经走出亭子了,心情复杂的无以复加。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情况比起小七更难办啊,温孤殷可不像楚翔那么好骗,三两句调戏不成反倒被他调戏可能性更大…… 而且,几个哥哥心疼的那是小七,不是他。 祁沅默默叹口气,望了望天。 ☆、因人而异 大约是因为伤在后背这种看不见的地方,楚翔打醒来后就觉得自己活蹦乱跳毫无不适,但祁礼吴却威逼恐吓,硬是让他床上度过了无聊的五天,直到大夫慢吞吞的宣布“无大碍,只需慢慢修养即可”,他才得以解禁。 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祁礼吴去牢里看望那个打伤他的络腮大汉。 楚翔实在是好奇络腮大汉的身份,温孤殷来看他的时候说过,乐青岚认出来络腮大汉是吴国刺客,既然是吴国刺客,为什么要杀他这个刺客的儿子?不弄清楚这一点,楚翔怎么也放不下心。 当然,温孤殷几人也早都审问过,只可惜络腮大汉很有身为刺客的自觉,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楚翔猜想,如果是自己去,或许能问出什么。 出了客栈门,刚想问问祁礼吴县衙的方向,卫子里不知打哪儿窜了出来,走在前头给他们领路。 楚翔咦了一声,就跑上前扯住卫子里的袖子惊喜问:“子里大哥这几天去哪了?怎么都没见到人?” 躺在床上的这几天里,除了永靖王一行和卫子里,其他人都来表示了慰问。永靖王对他很有意见他能理解,但卫子里一直没出现,楚翔下意识以为他是领命办事去了,也就没多问,可看今天的出场方式,他好像一直在? 卫子里还是那张没表情的脸,看着他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没去哪。” 没去哪怎么不来看我?楚翔着实很想问问,但还没脸皮厚到这个地步,毕竟看不看都是人家的事,楚翔张张嘴,只能哦了一声。 楚翔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说,放慢脚步回到祁礼吴身边,偷偷问:“子里大哥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祁礼吴笑了笑答道:“不是,子里这几天心情都不好。” 楚翔睁大眼,关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唔……”祁礼吴还卖关子。 “是不是青岚惹到他”楚翔猜测着这个可能性。 “不是。”祁礼吴摇头否决。 “那还能是谁?” “你啊!” “我?” 楚翔迷茫不已,这时,走在前方的卫子里忽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向他。 楚翔紧张的跟着停下步伐,才意识到他和祁礼吴刚刚是明目张胆的在背后议论别人,忙要道歉,卫子里却抢先一步开口了:“抱歉。” 诶?什么情况?! 楚翔继续迷茫,左看看卫子里,右看看祁礼吴,琢磨着这几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好在卫子里不像自家王爷那么心脏,说完第一句马上来了第二句:“王爷命我保护你,我却擅自离开,险些酿成大祸。” 楚翔这下明白了,他原来还记挂着这件事…… “怎么会是子里大哥的错,明明是我惹来的麻烦。”楚翔说着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在知道景旭是谁之后他就一直很愧疚,怎么说事情到这一地步都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不是一句什么也不知道就能推得一干二净,但祁礼吴也好,温孤殷甚至西宁王也好,一个个都没半分怪他的意思,更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还有人比他更愧疚。 祁礼吴终于不在一旁当背景了,拍拍楚翔的肩膀道:“子里这一次确实大意,不过事出突然,也不能全怪他,好在大家都没事,都别放在心上了。” 楚翔白他一眼,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嘛! 前边的卫子里倒是很听话,抱拳微微欠身道:“是,子里谨记。” 居然这样就可以!楚翔好不无语,总算明白了一个词,叫因人而异。 解开疑惑,三人继续前行,小镇很小,客栈离县衙的距离也不过百余米,不大一会就到了。 地牢一眼望去都是空的居多,想来小镇安稳,并没有什么犯人,只是潮湿阴暗,楚翔迈进去就打了个哆嗦,祁礼吴默不作声的握住他的手,往身边拉了一些。 楚翔偷偷看他,迎面就是一个笑,心里顿时暖了几分,做贼似的凑近祁礼吴身旁,生怕被前头的卫子里发现。 心里这么想,哪知卫子里忽然就停住脚步回过身道:“就在这前面。” 楚翔一惊,下意识要抽回手,祁礼吴却快他一步,捉的更紧了,无奈道:“子里早就知道啦。” 楚翔眨眨眼,看看卫子里,脸上果然也有显而易见的笑意,楚翔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厚着脸皮问:“那子里大哥觉得我们怎么样?” 卫子里似没料他会这么问,愣了愣才点头答:“很好。” “这么巧,我也觉得!”楚翔得意的甩起了小尾巴,倒叫祁礼吴看的目瞪口呆。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坦荡荡啊!”祁礼吴感叹道。 “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楚翔正儿八经的宣布,而后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当先走到了卫子里所指的牢房前。 第一眼,楚翔愣是没认出来。 眼前这人一身囚服,除了发型之外,和那天所见到的的完全不一样。而据楚翔了解,这发型满大街都是。 楚翔回头求助卫子里:“是他?” 卫子里点头,牢里的人似乎是听见楚翔的声音,霍地睁开眼,闪电般的扑了过来,卫子里眼疾手快,捞着楚翔退开几步,那人的手臂卡在栅栏之间,正挥舞着试图抓住他,不过看上去比在茶馆那天要理智的多。 楚翔倒是不怕,人在里头能把他怎么样,便站在安全距离内仔细打量起来。 少了络腮胡子,这人看上去年轻了至少十岁,刚开始那股子虎背熊腰大汉的感觉也都消失了,楚翔想了想,估计是传说中的易容,刺客嘛,光听着就是一个很神秘的职业。 楚翔没在意对方那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神情,按部就班的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祁礼吴很不给面子,直接噗了出来,走到他身边好心提醒:“他可是要杀你的人。” 楚翔认真道:“那也得知道名字,方便交流。” 牢里的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臭小子,装模作样。” 楚翔也不生气,只当骂的不是他,又道:“虽然你不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是你要找的景旭。” 牢里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鄙夷的声音:“我会认错人?” 楚翔本就没打算在这一点上跟他争辩什么,耸耸肩表示爱信不信:“你想杀我总得有个理由吧,我一个小毛孩和你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不惜暴露身份?” 牢里的人总算是拿正眼瞧他了,沉默了片刻才道:“景旻没有告诉你?” 楚翔想了想问:“景旻是谁。” 祁礼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找了把椅子坐下,此时伸手捅了捅他腰,好心道:“是你爹。” “哦……”楚翔惭愧的低下头,他还以为景旭是个名,没想到原来是姓景啊。 “我不知道你想弄什么名堂,既然被你们抓到,要杀要剐随意吧。”牢里的人认定楚翔是在演戏,冷哼一声,扭头不再说话。 楚翔见他不说,只好猜测:“跟我爹有关?他抢了你的功劳?杀了你全家?应该不会吧,你们不都是同一个系统的刺客吗?” “他不是,叛徒没资格和我相提并论。”明明不打算说话的家伙,忽然又冒出一句。 楚翔皱起眉,看来关键点就在这里了:“那你应该找他报仇,为什么找他儿子?”楚翔说着自己却忽然想通了一些,刚到这边时,他爹正处于重病快死的状态,难道就是他们这个所谓的刺客组织为了清除叛徒干的? 这个假想很快被推翻了,牢里的人已经咬牙切齿的给出了答案:“既然他杀了我最重视的人,我当然也要以牙还牙,让他尝尝我这三年来的痛苦!” 楚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实言相告:“但是我爹已经死了,一个月前,在永靖城。” “什么?!” “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七王爷。”楚翔指指身边的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怪不得……”牢里的人像是失去了什么奋斗目标一样,无力的坐在地上喃喃着。 楚翔还想问些什么,在旁的祁礼吴却站起身说了句:“回去吧。” “不问了?” “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比如他们来了几个人,想要杀谁之类的?” 祁礼吴笑了笑:“这些事情留给三哥来做吧,他会很乐意。” 楚翔跟着他朝外走,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王爷只是怕麻烦吧?” 祁礼吴换上严肃的表情道:“当然不是,三哥连你爹的身份都能查出来,想必知道他们这些刺客的底细,交给他,更容易查出真相。”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出了大牢,迎面来的阳光让楚翔一瞬间晃了眼,没看清祁礼吴眼底促狭的笑意,只觉得他说得有理有据,一时间也猜不透是真话还是随口扯得胡话,唯一能肯定的是实话,便点点头道:“那我们要做什么,人都齐了,继续赶路?”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祁礼吴顿了顿,也没等楚翔问就又道,“带你去见见三哥。” 楚翔脑袋轰的一声,心底狠狠地刷过三个大字:见家长! ☆、见家长 楚翔目光呆滞的傻愣在原地,次奥怎么忘了这茬了,成天说着永靖王可自己还从没见过啊!这种紧张到腿抽筋的感觉就是要去见家长的心情?! “怎么了?”祁礼吴见他忽然停下脚步,疑惑的问道。 “我……” “害怕?”祁礼吴猜测。 “也……不是。”楚翔摸了摸狂跳的心脏,究竟什么感觉自己竟然都说不上来。 “三哥这人比较死板,但不难应付,顺着他来就好。”祁礼吴拉过他的手笑笑安慰,又理直气壮地说道,“更何况,你这次是大功臣,他能把你怎样?” 大功臣? 楚翔不解,远在客栈的永靖王祁清也很不解,黑着脸看着祁沅问:“他招来的祸端,哪来的脸自称功臣?” “如果不是楚翔,这刺客可能已经上京了。”祁沅说着,心底却是不停地唉声叹气,所以到底关他什么事啊,一句话说不对两边都讨不上好…… 好在祁清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他这一句话的意思,刺客潜入京城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祁清有的是办法把人给揪出来,只是到时候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是这种误打误撞的情况所能比拟。是故,虽然不爽,祁清也只是哼了一下,没有反驳。 祁沅连忙趁机甩包袱:“再说嘛,小七喜欢,随他不就好。” 祁清眉头一皱,顿了片刻才盯着祁沅,奇怪道:“看来你是完全站在礼吴那边?” “咳咳!”祁沅假装没听见。 “说说看,你是什么想法?”祁清不理他这一套,径直问道。 “我只是根据以往的经验之谈,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祁沅蒙混道。 “正确?人生大事,岂容胡闹。”祁清道。 “呃……”祁沅也猜到多半会是这么一句,无奈的扭过头,和身旁的温孤殷对视一眼,祁清说小七胡闹,也正是说他们胡闹啊。 好在这时祁礼吴已经回来了,出了这件大事,他还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慢吞吞的迈进门。 “咦,怎么木有人。”楚翔出门的时候没仔细看,这会回来,才发现客栈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冷清的很。 “那不是么?”祁礼吴指的正是祁清祁沅一堆。 “我是说除了我们之外的。”楚翔不是瞎子,当然早早看见了西宁王和温孤殷几个了。 “三哥包下了整间客栈。”祁礼吴淡定的解释。 “哦!”楚翔惊叹,想不到有生之年他也能享受一把这种电视剧情节,四下里看看客栈,忽然就觉得特别高端,“永靖王真厉害!” 祁礼吴笑,微微靠近他轻声问:“是真心夸三哥?” 楚翔一脸正气:“当然!” 祁礼吴故作恍悟状:“那三哥听不见也没什么。” 楚翔悄悄拽他袖子,尴尬问:“我刚才说得不够响?” 祁礼吴又笑,伸手揉揉他脑袋:“说了也未必能有什么用,不用担心。” 楚翔皱眉轻声道:“但我觉得永靖王一见到我就很生气,你看,脸都黑了。”他虽然没见过永靖王,但一眼望去,除了五王爷祁沅,穿的最好、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必定是永靖王无疑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6节 祁礼吴顺着也看了一眼,特别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没有的事,他本来就黑。” 楚翔恍惚觉得,这一瞬间,永靖王的脸更黑了。 两人本就是越走越近,祁礼吴这最后一声,也没刻意放低音量,在场的人估摸都听得清清楚楚。至少祁沅是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喝进嘴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心底好一阵感叹,不愧是小七啊,明知道三哥在气什么,还敢明目张胆的秀恩爱。 “你……们问出什么了?”永靖王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心底气急,面上还是摆出和和气气的表情问道。 “我们想知道的。”祁礼吴简洁的回答,随便找了个板凳坐下。 “嗯?”永靖王一时也没能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听那人说,我爹背叛了刺客组织,和他结下仇,他才会不顾暴露身份也想要杀了我。”楚翔这会儿没敢胡乱放肆,规规矩矩的站在祁礼吴身边,此时知道祁礼吴懒劲又犯了,忙不辞辛苦的解释道。 “这么说来,只是私人恩怨?”永靖王在正事上倒也不马虎,一听那个怎么也不肯开口的络腮大汉居然向楚翔袒露了实情,不禁沉吟片刻,又问,“他叫什么名字?所谓的刺客组织来了多少人?潜入我大祁是何目的?” 楚翔被连着来的三个问题问的傻眼了,说起来这些才是真正的重点啊!但他似乎一个没问? 楚翔惭愧的低下头,半天不吱声。 “怎么不说?”永靖王不解的皱皱眉,盯着他问。 “这些,难道不该三哥去问吗?”一旁的祁礼吴更是不解,眼神诚挚的望向永靖王,“刚刚就和三哥说过了,我们只问了自己想知道的。” 原来这是大实话啊! 永靖王泪流满面,一时不注意,竟然忘了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哪会闲着没事去管这些闲事…… “小七和小楚问出来的消息也很有用,顺藤摸瓜想必很快就能查出来,三哥不必太担心。”祁沅此时连忙跳出来打圆场,说的是一本正经,心底早已经乐开花,能在沉稳严肃的三哥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那真是极不容易! 永靖王点点头,自知奈何不得祁礼吴,只好叹口气道:“如此,我要先行一步,带着人上京审问,在雅集赏开始前尽快查明真相。” 祁沅也道:“小七他们慢些不要紧,我和三哥同行吧。” 听他这么说,楚翔下意识就看了看温孤殷,俊秀的脸庞上果然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估摸着祁沅事先并没有和他打过招呼,是临时拿的主意。 永靖王没有异议,站起身走到祁礼吴跟前,又扫了楚翔一眼,道:“这件事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皇兄,你好好考虑怎么向他解释。” 祁礼吴微微蹙眉,问道:“三哥的看法呢?” 永靖王认真回答:“我听皇兄的。”说罢,伸手拍拍祁礼吴的肩膀,不忘叮嘱一句:“你也不急,路上小心些。” 见祁礼吴应下,这才率领众人出门了,乐青岚自然也在其中,还冲着楚翔眨了眨眼,比划着说了句“京城见”。 人渐渐走远,祁礼吴却还是呆呆坐在原地,脸上略有苦涩,楚翔想着永靖王临走前的一番话,心底不由紧张,小声问:“圣上那一关会很难过吗?”连一向信心十足的祁礼吴都露出为难的表情,楚翔那颗因为送走永靖王而平定下的小心脏又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祁礼吴似乎是回过神,笑了笑道:“不会啊,皇兄挺好说话。” “那你在担心什么?” “哦,”祁礼吴先叹了口气,满脸无奈道,“我原本找五哥就是不想惊动皇兄,能偷偷上京,这下看来,免不了要去皇宫走一趟了,烦。” 擦!居然是在苦恼这件事! 楚翔抽抽嘴角,自己的脑回路和他完全不在一条线上,这还怎么谈恋爱啊…… ☆、云舒的心事 安越镇上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是故永靖王一行走后不久,祁礼吴也带着人出发了。 除去陶然居的五位,也就是多了温孤殷,这个学识渊博,待人和善的年轻人,早已经赢得众人好感,能一路同行,大家都很高兴。 陶然居的人不急不缓,温孤殷刚好要画地图,凑在一起真是再好不过。 一路且行且乐,走了将近整整一个月,才摸到京城的边,大祁人称“京外京”的芈县。 楚翔当然是不识路的,跟卫子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芈县离京城不过一个时辰的路,随便赶赶也就到了。而以祁礼吴为首的一票人,居然宁愿再耽搁一晚,也不愿赶这一个时辰。 楚翔看看眼前三个表情如出一辙的人,拽过云卷偷偷问:“王爷不想上京我能理解,温孤的心思也能猜到一些,但你姐姐这是怎么了?” 楚翔已经眼睁睁看着云舒第三次一筷子夹空了菜,还浑然不觉的放进嘴,配上木然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惊悚。 云卷这个妹妹做的显然有些不够了,自己姐姐模样奇怪,她还能吃的不亦乐乎,被楚翔一问居然还笑了起来,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说:“我姐在想人生大事呢,不用管,她每次来京城都这样。” 楚翔愣了愣,还想再问问,扭头一看云卷已经专心对付起碗里的鸡腿了,楚翔看她认真的模样也没好意思再打扰,下意识又看看右手边的卫子里,琢磨着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来,结果卫子里抢先一步提问了:“温孤怎么了?” 从这一句可以看出来,卫子里平时肯定很少八卦,这种话就该偷偷问嘛!哪有人像他这样光明正大地向当事者发问的。 好在温孤殷只是发愣,还没有魂游天外,听见卫子里的话立马就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在想,到京城后大概就要与你们分开,心里颇有些感慨。” 这回轮到楚翔震惊了:“为什么要分开?”楚翔以为他是在忧心和西宁王的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 温孤殷放下筷子,无奈道:“小楚忘了吗,我是洛王门下,自然是要跟着洛王。” 楚翔确实是忘了,此时听他说及,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由就嘟囔道:“要是温孤也是陶然居的人就好了。”说完又觉得不妥,叹口气补了一句:“不过以温孤的才华,呆在陶然居就没办法发光发亮了。” 温孤殷道:“我倒不在意名声权力,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单单依靠别人,远远不够。” 祁礼吴微微一叹,似乎是明白了:“五哥和我不同,需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 经他这么一提醒,楚翔很快也懂了,没有足够的地位,温孤殷就没办法和西宁王并肩共行,更别提那遥不可及的未来,西宁王是大祁的王爷,一举一动都被国民看在眼里,而相比之下祁礼吴无权无势,做什么自然都不会惹人关注。 温孤殷心底早有准备,点头道:“所以这次雅集赏,我要努力些才行了。” 楚翔连忙道:“我们会帮你的!” 温孤殷回以一笑,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你和七王爷已经帮了我很多,不然连永靖王也瞒不住。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祁礼吴却摇摇头:“温孤此言差矣,命由我不由天,不要被束缚住才好。” 想不到懒洋洋的祁礼吴嘴里居然也会说出这么霸气的话,楚翔吃了一惊,以为是自己认知太浅薄,环顾一下桌上各人,竟然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完全没料到的表情。 温孤殷也有所触动,顿了片刻才坚定地点点头:“当竭尽所能。” 祁礼吴这才换回笑容:“或许事情没有想象那么困难,我会在皇兄那边替你们探探口风。但在此之前,也不必过多忧虑,离雅集赏还有段时间,不妨在芈县多呆几日。” “好啊!”第一个表示赞同的,是一直默不作声的云舒,适才的对话并未听进去几分,只听耳边掠过一句“多呆几日”,慌忙就答应了,抬起头就收到众人耐人寻味的视线,不禁红了脸。 “姐姐,该来的总会来的。”云卷煞有介事的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别胡闹,当心王爷把你丢在京城。”云舒气鼓鼓的瞪她一眼,这样子和平时的温婉文静完全不同,多了些少女俏皮的心性,乍一看倒是和云卷差不多。 “芈县有‘京外京’之称,许久未来,正好可以带楚翔一起逛逛。”祁礼吴对姐妹俩的打闹只是付以一笑,解释了一句,又转头问,“温孤应该是同意吧?” “好。” 一行人就这么简单又愉悦的在离京城不过十几里的地方做出了再滞留三天的决定,楚翔此刻很想知道,那些在皇宫里等着的王爷们会是什么表情。 众人闲聊了一阵,也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趁着月黑风高,楚翔熟络的摸到了祁礼吴的房间里。 按照他们这种众人皆知的关系,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同处一室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楚翔对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有着独特的享受,玩得乐此不疲。 “小公子深更半夜造访,是有何事?”祁礼吴也已经习惯了他的习惯,干脆连门都不锁了。 “哇,王爷你这样怎么行,万一有小偷、刺客摸进来怎么办?”楚翔摇摇门,望着屋里的人说。 “说的也是,”祁礼吴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他笑道,“那你就天天都来一趟,替我关门好了。” …… 楚翔对祁礼吴的懒已是无语至极,不过今天他的八卦欲望实在太强烈,也没管这么多,坐到祁礼吴身边就问:“云舒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祁礼吴终于舍得把书放下了,托着腮看他道:“这个你不去问她,怎么来问我。” 楚翔一本正经的回道:“我觉得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万一是不想提起的事情,不是惹得她尴尬吗?” 祁礼吴笑道:“也不是那么复杂的事情。” 楚翔忙催道:“快说说。” 祁礼吴道:“和我四哥有关。” 楚翔惊了一下,猜道:“难不成云舒和四王爷有一……段旷世奇缘?”楚翔差点脱口而出‘有一腿’三个字,好在脑子转的够快,咬着舌头换了个词。 祁礼吴仔细想了想,答道:“应该说四哥单相思比较妥当。之前云舒以为是偷偷上京见不到他,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我们上京的事情已经人人皆知,她才会如此担忧。” 楚翔不太明白:“只是见面而已,有这么可怕?我看云舒食不下咽,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 祁礼吴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才道:“呃……因为四哥比较痴心。” 楚翔不太相信:“能有多痴心?” “被云舒拒绝了整整二十次还在继续追求,算不算痴心?” 楚翔瞪大眼睛,忍不住吐槽道:“这哪是痴心,根本是死缠烂打吧!” 祁礼吴竟然赞同的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好歹是我四哥,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不太好。” 楚翔这会也顾不上嫌弃他了,对于从未见过的四王爷和对他照顾有加的云舒,楚翔无论是感情还是理智上都明显偏向后者,连忙问道:“那你怎么不帮云舒,就这么看着?” “四哥虽然办法不太好,但到底是真心实意。”祁礼吴说。 “可云舒不喜欢呀,那还不是白费力气?”楚翔觉得他这么聪明,不可能连这点也猜不到,便也只是反问了一句。 “问题就出在这里,”祁礼吴皱皱眉,叹口气道,“云舒并不是不喜欢而拒绝。” “那是为什么?”连着拒绝了二十次啊,楚翔越想越不明白。 “因为我。” 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答案,楚翔听着,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什么情况?不是在说云舒和四王爷的事吗?怎么又能牵扯到祁礼吴? “瞎想什么呢,”祁礼吴只是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解释道,“云舒想留在陶然居而已。”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云舒云卷原本是太子太傅之女,自小与我们兄弟就已相识,自皇兄继位后,太傅心生归隐之意,带着家眷告老还乡,不料途中遭遇山匪,我偶然路过恰巧救下她们姐妹,只可惜亲人俱已被杀,她们一面为报答恩情,一面也是无处可去,便一直跟随于我。”祁礼吴这次倒是不懒,仔仔细细将原委道来。 楚翔确实是头一次听说这些事情,唏嘘不已,对云舒的想法也有些理解:“只能说,四王爷没有找到正确的答案,还不足以让云舒依赖。” 祁礼吴突然笑起来:“真想不到,你也会说这么有道理的话。” “说这种话是要付出代价的!”楚翔说着,就扑上去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祁礼吴吃痛,却缩也不缩,收紧手臂径直揽住投怀送抱的人,翻身就将人压在了身下,盯着楚翔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做这种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嗷——” 楚翔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盛世美景 当然,一晚上除了躺着一起睡,什么也没发生。 早早起来,楚翔就在客栈里转了一圈,后院里卫子里一如既往的练着剑,云舒云卷商量着芈县好玩的地方,祁礼吴则因为一晚上都没能睡在枕头上,正在愁容满面的揉着脖子。 楚翔对自己睡相之差还是很心知肚明的,没好意思去看祁礼吴,向姐妹俩问道:“温孤人呢?” 云卷指了个方向:“在马厩那边喂兔子呢!” 楚翔琢磨了一会,没能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喂兔子为什么要去马厩?” 云卷想了想答:“不知道。” 楚翔继续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云舒,或许是因为能够晚三天上京,她今天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云舒果然比云卷知道的多一些,如实告知:“我们出来的时候,温孤先生还在这边喂兔子,后来看见客栈小二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就去马厩那边了。” 什么东西能引起温孤大学者的好奇? 楚翔禁不住也跟着好奇起来,跟几人招呼了一声,跑到马厩一探究竟。 站定一看,映入眼帘的一幅画面让楚翔久久回不过神。 一身蓝衣的温孤殷蹲在地上,周遭围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小鸭,怀里抱着兔子,笑得那个一脸幸福。 好好地一个大智者,怎么偏偏有这么一个不相称的爱好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楚翔认真想了想,深深认可,至少在他看来,温孤殷这个样子确实很可爱。 站了一会,温孤殷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连忙分享起喜悦来:“小楚,快看!好多鸭子!” 满脸雀跃的样子让楚翔忍不住笑出声,蹲下身问道:“它们吃饱了,温孤早上还没吃吧?” 温孤殷笑嘻嘻的答:“我看着他们就饱啦!” 楚翔原本想好的话被他一句噎了个正着,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 温孤殷却站起身来,笑道:“逗你玩呢,你还真信了?” 楚翔抬头无奈的望了他一眼。 温孤殷倒是笑容无辜,伸手拉起他道:“不过我不能陪你出去逛,想趁着这三天把地图画好。” 楚翔一听,不禁疑惑:“这就开始画了?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吧?” 温孤殷道:“虽说绘制地图是近期的想法,但早些年游历的时候,我就已经记录了相关资料,从西宁一路上京便是我地图的最后一部分。” 楚翔明白了,点头赞同:“我会带好吃的回来。” 芈县不大,却五脏俱全,比起荣城的安前街丝毫不逊色,或许是临近京城脚下,大街上能看见不少异族人,以及各色各样散发着异族气息的店铺。 芈县尚且如此,京城的繁华,楚翔都有些不敢想象了。 在荣城赌石时,他曾无意中夸赞祁国是盛世之国,当时祁礼吴一点也不谦虚的对此表示了同意,果然是有骄傲的资本啊! “前方酒肆有人在跳舞,要去看吗?”祁礼吴突然转头问道。 “什么舞?”楚翔定定神,才发现正前方的一座小楼前挤着一堆人,将门口的高台围得水泄不通,一个头戴轻纱的女子站在台上,迎歌而舞。 “是风族舞呀,楚翔你是吴国人,这都不知道?”云卷疑惑问。 早在楚翔受伤的时候,陶然居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却是全然不在意,态度一如既往的亲近,此时云卷一句话亦是问的自然,倒让楚翔一时答不上来。 他可从来没去过吴国啊…… 借口还没想到,一旁祁礼吴已经替他回答了:“楚翔自小跟着父亲在大祁,多半也是没见过风族舞。” 楚翔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 “噢!”云卷点点头,又一声惊呼,“快快,那儿有人要走,我们快过去。” 说罢就拉着云舒跑上前,留了楚翔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敢情她真的就是随口问问,害他白白紧张了一阵。 祁礼吴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笑起,指着云卷道:“快走吧,难得云卷找了一个好位置。” 楚翔点点头,连忙跟上,心底却翻来覆去的揣测个不停,总觉得祁礼吴是知道些什么,神神叨叨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这么神神叨叨,楚翔立马又释然了,将注意力放回到台上。 只见女子一曲跳罢,从旁人手里接过一枚小鼓,看样子竟是要击鼓而舞。 站的近了,楚翔也看清楚她的容貌,高鼻美目,一股子异域风情,长得十分漂亮,楚翔凭空生出一股子熟悉的感觉来,想了想又不禁好笑,他在这里认识的人掰着手指就能数清,难不成是应了那句长得好看就眼熟? “怎么样?”祁礼吴低头问他。 “好看。”楚翔点头答道,台上的女子轻舒长袖,一双玉手拍打着小鼓,踏着节拍随之旋转,笑盈盈的眼睛眄视流盼,目光所及之处,让人总觉得她是在瞧着自己。 “人好看,还是舞好看?”祁礼吴接着问道,楚翔惊诧的转头看他,便知是被他看到愣神时那傻乎乎的样子了,脸颊不由一红。 “王爷比较好看。”楚翔对着他也练出来不少本领了,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祁礼吴似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先是一愣,忍不住又哑然失笑。 他这没觉得什么,倒是说这话的楚翔不好意思起来,挠挠脸收回视线,见台上女子放下小鼓,从旁又接过一个放满酒杯的托盘,连忙转移话题问道:“这又是干什么?” “这里是酒肆,他们以舞姿吸引看客,赠予美酒供人品尝,自然是为了卖出去更多的酒。不过,大家似乎都约定成俗,如若舞姬亲自送上酒,喝完了就要买上一壶。”祁礼吴解释道。 “这么有意思?”楚翔惊叹,难怪周围的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振臂高呼,原来是想喝一杯美人亲自送到嘴边的酒。气氛热闹,但却丝毫不乱,楚翔估摸这种活动也是有规矩的,看得他也心痒痒,想跟着一起叫两句。 “想试试?”祁礼吴轻易猜出他的想法。 “是啊,但我不会喝酒……”楚翔可惜的摇摇头,喝一杯倒没什么,回头必须买一壶就太浪费了,想着又反问道,“王爷呢?” 祁礼吴淡淡的甩了一句话:“喝酒好麻烦。” 楚翔无话可说。 祁礼吴接着又道:“我记得温孤会酒,如果舞姬送到你嘴边也不必拒绝,可以给他带一壶回去。” “这么多人,哪有我的机会……”楚翔正说着,就见那个舞姬真的直勾勾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不会吧?这么巧?楚翔下意识看了看祁礼吴,轻声问:“王爷好像一早知道她会过来?” 祁礼吴看他一眼:“很容易猜出来吧,既然是卖酒,势必是要挑一挑对象,她跳舞的时候就已经看了我们很多次。” 楚翔倒是很快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们一行五人虽不是锦衣华服,但相较周围的人来说,还是大不一样。 正想着,那舞姬已经端着酒来到他们面前,亲手递了一杯给楚翔:“小公子,尝尝我们家乡的酒。” 离得近了,楚翔脑子里愈发浮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来,仔细看了看舞姬,的确是不认识。 “一眨不眨盯着人家干什么呢?”云卷伸手拍他一下,笑嘻嘻地问。 楚翔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见周遭人都在巴巴等着他,连忙接过酒一饮而尽。不是想象中的辛辣,微微的苦涩,入喉之后竟有一丝甘甜。 “小公子觉得如何?”那舞姬笑着柔声问。 楚翔见她笑容亲切,没来由也觉得亲近,点头答:“姐姐舞跳得好,酒酿的更好呢!” “小公子喜欢就好。”舞姬又笑了笑,没有多做停留,端着酒继续寻找其他客人了,所到之处,必定是引起一片欢声。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有幸能见到这样的场景,楚翔突然觉得,这个穿越,其实很值。 ☆、各怀心思 从城东逛到城西,芈县差不多也走了个遍,等揣着两壶小酒、一些零嘴回到客栈,已经是暮色将沉,楚翔也没歇口气,径直奔向温孤殷的房间,见他还在认认真真的画着地图,出门前空白的羊皮纸上,此时已经画了三分之一。 温孤殷全神贯注,连楚翔进屋都没发现,楚翔原本不想打扰他,哪知刚要走出去,转身就磕倒了椅子。 一声巨响,将温孤殷吓了一跳:“小楚?” 楚翔扶起椅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对不起,吵到你了……” 温孤殷笑道:“哪有,我正准备歇会。怎么样,芈县好玩吗?” 楚翔点点头:“很不错啊,看到风族舞,还给你带了一壶酒,听王爷说这酒叫蜜酒,我尝了一杯,确实甜滋滋的。哦,我忘了,这些你肯定都知道……”不知道的估计只有他自己吧,楚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温孤殷没有在意这些,有些惊喜的捧起酒壶,打开来细细闻了闻:“好些年没喝过这酒,甚是想念,真要谢谢小楚。” 楚翔嘿嘿一笑,说着风族舞不禁又问道:“我听云卷说,风族舞是吴国的,我也是吴国人,看上去不像是一族?” 温孤殷道:“确实不是一族,风族是其中之一,别看吴国是个小国,却种族繁多,所以才会内乱不断。反倒是大祁,虽疆土辽阔,但汉人居多,加之近百年来治理有方,一直以来都平稳安定。” 楚翔疑惑道:“既然如此,吴国怎么看都不会是祁国的对手吧,为什么将军派的人还会想着和大祁挑起战争?” 温孤殷叹道:“正因为是个小国,才会想要夺取更多的国土啊!” 这点倒是不难理解,楚翔难理解的是,他们哪来的勇气呢?他呆了这么久,可从没听说过吴国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既没有骁勇善战的彪悍民族,也没有能造机关大炮的能工巧匠,毕竟打架这种事,不是靠嘴说说就够的。 好在楚翔对面坐的是温孤殷,也就不隐瞒心思,直接开口问了。 温孤殷想了想道:“我对这些也未仔细了解过,只是猜想着,他们应当有所计划,而那个刺客组织,可能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比如说趁着雅集赏制造一些混乱。” 温孤殷说着,不禁愣了一下,显然事先自己都没想到这种可能。 楚翔不以为意:“如果真是,那这个刺客组织也太差劲了。” 温孤殷知道他是指之前的那个假络腮大汉,不由提醒:“这世上能胜过青岚的人,没有几个,能胜过子里就更少了,更何况他们联手。” 楚翔却摇摇头道:“我不是指功夫差劲,我是说他们的计划。你想想啊,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是有计划而行事,从我们对刺客组织的了解来看,这个计划应该至少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吧?先不说它有多庞大,至少是经过周密部署,而那个人,只是见到我就沉不住气,进而暴露身份被抓,还可能马上被永靖王一网打尽,这个计划,未免太随意了。” 温孤殷轻轻皱眉,也似乎想不明白,猜测道:“或许,那个被抓的刺客,其实是故意的?让人以为他们的目标是雅集赏,其实暗地里另有安排?” 楚翔目瞪口呆:“有这么深刻?” 温孤殷微微赧脸,老实答道:“我对这方面并不太懂……” 楚翔这才松口气,刚才一瞬间,差点就信了温孤殷脑洞大开所说的话了。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啊……楚翔想了想上那些阴谋阳谋,跟着脑洞大开了。 温孤殷提议道:“不如去问问七王爷,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楚翔按捺不住好奇,立马举手赞同,两人连忙收拾了东西,一前一后出门,在客栈厅堂里找到了祁礼吴。 两人将脑洞如实一说,却是引来祁礼吴一阵笑。 “王爷觉得不可能?”楚翔不太明白他是笑什么,疑惑地问道。 祁礼吴遗憾的摇摇头:“楚翔就算了,温孤应该知道,雅集赏有羽林军亲自护卫,每个参加雅集赏的人都会事先核对身份,甚至在雅集赏期间,进出京城都要接受盘查,我不认为这样严密的布置下,还能引起什么混乱。” 楚翔郁闷,什么叫他就算了,不懂才更要问嘛! 温孤殷此时接话道:“正因为此,我们才会猜测,雅集赏是个幌子,刺客其实另有目标。” 祁礼吴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楚翔紧张了一下,连忙问:“那要怎么办?” 祁礼吴道:“可是目前为止,我还没听到类似的消息。” 楚翔强调道:“当然是暗地里安排,怎么会让你们轻易知道。” 祁礼吴言简意赅道:“将军派暂时不会这么做。” 见他说得肯定,楚翔就知道不会有事了,当下点点头,略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祁礼吴不禁好笑,戏谑道:“你好像很希望吴国来弄点乱子?” 楚翔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在旁的温孤殷却没注意两人表情,生怕祁礼吴当真,忙不迭解释道:“是我胡思乱想,小楚是受我影响而已。” 祁礼吴点头:“我知道,他哪里想得出这么复杂的计划。” 楚翔为之气结,当即在心底把祁礼吴翻来覆去揍了一遍,结果又听祁礼吴在那感叹:“好在当初五哥从将军派手里救回了温孤,不然吴国有了你,当真是如虎添翼。” 这句话听得却有些奇怪,楚翔总觉得有些明嘲暗讽的意味,不像是祁礼吴会说的话,但看看两人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楚翔只好归结为是自己想太多。周遭陆陆续续坐下很多前来吃饭的人,再继续这个话题显然不太合适,楚翔便也不再纠结,站起身道:“我去喊云舒他们来吃饭吧!” 祁礼吴应下,见人跑远,不知是想起什么,唇边又勾起笑来。 温孤殷也开口道:“我见过的人里,小楚是心性最好的一个。” 祁礼吴转头看他:“我还以为最好的会是我。” 温孤殷缓缓摇头:“王爷的怡然自得,是自身努力追求而得到,但小楚的怡然自得却是天性,既来之则安之,这六个字看似容易,能真正做到的人却很少。” 祁礼吴笑了笑:“他难道不是听由天命?” 温孤殷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才道:“还是不太一样吧。” “他怎样在我眼里都是极好的。”祁礼吴很直白的说道,接着又问:“那么,温孤呢?” 温孤殷秀气的眉头微微动了下,对上祁礼吴探究的视线,轻声笑道:“我恐怕一辈子都求而不得。” 他们的位置临近窗口,正逢夕阳落下,温孤殷靠窗而坐,整个人沉浸在暗淡的暮色之中,明明看不清表情,但祁礼吴却从这句带着三分笑意的话里听出几丝悲戚来,不禁喟喟一叹。 “王爷想听听殷的心愿吗?”温孤殷忽然道。 “我在西宁就说过会帮你。”祁礼吴却是没来头说了一句。 温孤殷却是明白了,无奈笑起:“果然瞒不过王爷。只是这件事,恐怕会很麻烦,王爷不是最怕麻烦吗?” 祁礼吴皱起眉:“但如果不帮你,会更麻烦吧?更何况你是小楚的朋友,五哥在意的人,我没理由拒绝。” 提到西宁王,温孤殷眼底流露出些许难过:“西宁王他,并不知道这些……” “小楚也不知道这些。”祁礼吴紧接着说了一句,视线里,楚翔已经带着云舒三人从后院过来了,嬉闹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祁礼吴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像是很随意一般又说道:“把楚翔好好当做朋友吧。” 平白无故的一句话却让温孤殷脸色煞白,背上掠过一股寒意。 他知道了。 温孤殷脑子里浮现几个大字,他忽然觉得一瞬间祁礼吴像是变了一个人,顶着和平时并无差异的表情语气,浑身却散发着完全不同的气息。 温孤殷顿时明白了,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个闲散王爷。 ☆、初见四王爷 三天过的很快,再怎么对芈县恋恋不舍,总归还是要上路的。 楚翔被几人的负面情绪感染,坐在马车上也不禁地惆怅起来,只是芈县离京城实在是近,还没来得及想想那些值得惆怅的事情,就听卫子里在外头宣布:“到了。” 对楚翔而言,当然是好奇心更占上风,连忙推开车窗想好好看看京城风光。 入眼,便是一道气势恢宏的城门,瓦上碧绿,檐角飞翘,一看就和别的城镇不一样。 楚翔连连惊叹,想要拉着温孤殷一起看,回头却听他正在和祁礼吴告别。 “你这就要走?”楚翔惊讶地问。 “是啊!”温孤殷朝他笑了笑,道,“洛王府邸离城门不远。” “我们也可以送先生过去呀!”云卷也有些不解,好心道。 “一路照顾,已经很麻烦几位了,云卷姑娘的好意,殷感激不胜,只是这段路还是我自己走比较合适。”温孤殷坚持道。 楚翔觉得他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再看看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祁礼吴,心底的想法更加肯定了,当下便没再劝,只惋惜道:“再见面要到雅集赏了吧?” 祁礼吴拍拍他脑袋道:“都在京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温孤殷也会意的点点头,不再多话,从云舒手里接过包袱,朝几人躬身揖礼,便先行离开了。 楚翔不由得叹口气,转头问祁礼吴:“那我们去哪里?” 祁礼吴想了想,答:“看谁先来接我们吧!” 还真是随便…… 楚翔扶额,好奇问:“王爷在京城没有王府?” 祁礼吴摇头道:“没打算要,有陶然居就够了。” 就在此时,一直往外头看着的云卷忽然呀了一声,随后挂着一个神秘兮兮的笑望向云舒:“姐姐,是四王爷呢!” 云舒的脸色一下子就紧张到了极致,不太自信的笑道:“云卷别胡说。” 只可惜前头卫子里马上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的确是四王爷。” 祁礼吴看看云舒为难的神色,安慰道:“我们倒也不用非得住在四哥那。” 祁礼吴的妥协在楚翔意料之内,对自己的事情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对关心的人,祁礼吴向来是不会嫌麻烦的。 云舒一听不禁惊了一下,连连摆手道:“王爷不必为我担忧,四王爷那里很好,我不要紧的。”找个理由推脱四王爷,对祁礼吴来说的确是件简单的事情,只是如果因为她而这么做,云舒心底实在难安,况且,她也很怕见到四王爷那种失望的眼神。 祁礼吴还想再说什么,见云舒眼神坚定,便也只好随她,拉着楚翔当先下了马车,远远就见一辆马车跟匹战马似的狂奔而来。 由于云舒的事情,楚翔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四王爷相当感兴趣,勾着脖子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赖皮样,能让云舒这样好脾气的淑女也无可奈何。 然而真相让他大跌眼镜,四王爷祁澈哪里有半点想象中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德行,分明就是个沉浸于初恋中不可自拔的纯情少年。 楚翔眼睁睁看着四王爷眼里谁也没有,风一样的奔到云舒面前,结果羞红着脸,半天居然只憋出一句:“你来啦……” 楚翔忍不住用力戳了戳身边的祁礼吴,问道:“你怎么没和我说四王爷是这样的……” 祁礼吴也没纠结他嘴里的这样到底是哪样,轻快答道:“你没问啊!” 楚翔领教的多,这次总算没被他噎到,从善如流的压低声音问:“四王爷怎么看上去比你小?” 祁礼吴微微一笑:“四哥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身体较常人要弱一些。” 楚翔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我怎么听云卷说,四王爷是西南大将军,多次领兵打仗、镇守边疆……”云卷那丫头是骗他不成?眼前这位四王爷,说是王孙贵胄楚翔相信,但说是大将军,也相差太大了吧?! “四哥只是往年身体弱,他武艺高强,又对兵法颇有心得,光是名字,说出去就能让边陲小国闻风丧胆。”祁礼吴说着伸手敲敲他脑袋,语重心长道:“你啊,以貌取人,万万是不行的。” 楚翔吃痛低呼了一声,暗自揣测着这句话是不是另有所指。他记得很清楚,头一次见到祁礼吴的时候,也是以貌取人…… 两人窃窃私语了半天,那边祁澈也终于是打完招呼,忙回头来看弟弟:“小七,一路辛苦,先到我那去休息吧!”他似乎生怕祁礼吴不答应,眼神里殷切的能把人烧出个洞来。 祁礼吴笑了笑,却是转头看了眼云舒,见她不是那么抗拒,才道:“劳烦四哥。” 祁澈不知是素日里就藏不住心思,还是在他们几人面前根本没想隐瞒,立马笑开了花,邀请着几人换乘豪华马车。一路上,祁澈的视线几乎全停留在云舒身上,脸上挂着稚气的笑容,祁礼吴同他说话也都是嗯嗯啊啊的随意带过,一直到了四王府门口,才后知后觉的指着楚翔说:“啊!你就是陶然居新来的人?” 楚翔忍不住为他扶额,倒是祁礼吴面色不改的答道:“是啊,他是楚翔。” 祁澈终于表现出一个哥哥该有的样子,仔细打量了楚翔一番,拧眉道:“大概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小七,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好。” 楚翔心哗啦一下就凉了,看一眼居然就得出这么个结论,自己到底是有多不堪入目啊! 结果就听祁礼吴笑眯眯地说道:“四哥的立场,也得考虑清楚比较好。” 祁礼吴一边说,一边光明正大的望着云舒,那个意思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 “王爷……”夹在中间的云舒无奈极了,难得没规矩的瞪了祁礼吴一眼。 这样的表情在云舒脸上确实少见,四王爷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应和道:“我的立场当然和云舒一样。”这话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就好像刚刚持反对意见的不是他一样。 祁礼吴满意的点点头。 云舒整张脸都羞红了。 云卷在旁边乐不可支。 楚翔已经被深深打败。 只有卫子里,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 吃完饭,楚翔又摸到了祁礼吴的房间,在见到四王爷祁澈后,楚翔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并且从各个角度来看,他和云舒都很般配。 云舒的心思也着实好猜,她对祁澈并非不喜欢,只是过于理智。就好比在陶然居这个明明没有任何规矩可言的地方,她都会自己给自己定下一套规矩,于祁澈,她恐怕也是这样。 想着身份悬殊,想着祁礼吴对她有恩,想着妹妹孤身一人。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楚翔摇摇头,感叹了一句。 “哦?不负如来不负卿。”祁礼吴捧着茶琢磨了片刻,一脸很有意思的表情,张口却是笑问,“你这是把我比作如来?” “别闹……”楚翔只是脑补了一下他顶着如来发型的形象,就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抖着手道,“好好地气氛,都被你搅合了。” “你很关心云舒?”祁礼吴问。 “当然啊,我可是把她当做家人看待。”楚翔说的真心实意。 “那你想了这么久,想到什么主意?”祁礼吴随口就抛难题。 “你比我想的更久,也没见有什么主意啊……”楚翔不满嘟囔,又感慨道,“但我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挺好的。” “这点我赞同。”祁礼吴点了点头,口气里带上些许无奈,“我曾经告诉云舒,让她能按自己心意而活,她却告诉我,在陶然居就是她心之所愿。” “什么都想要,可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啊!”经历了回去还是不回去的挣扎之后,楚翔在这一方面似乎颇有些心得。 “你确定让我这么跟她说?”祁礼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认真点,那可能是你未来的嫂嫂。”楚翔表情严肃,想了想提议道,“不如你再去作作云舒的工作?” “工作?”祁礼吴眼神迷茫。 “呃……开导。”楚翔迅速换了个词。 “嗯,这么说来,我倒是忽然有个主意。”祁礼吴微微一笑,楚翔猛地有一种不好地预感。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7节 ☆、出谋划策 四王府后院。 和陶然居一样,只是站在门口就能听见刀剑霍霍地练武声; 和陶然居截然不同的是,前者随便一拧脑袋就能看见是谁在练武,而后者,一眼竟然望不到围墙边。 好好地一个王府后院,竟然比陶然居前前后后加起来还要大上一倍,简直太可怕了。 楚翔一边吐槽,一边又忍不住连连赞叹,欣赏着廊腰缦回,长桥卧波,但就是没找到四王爷祁澈的身影。什么听声辩位,在这一片茫茫后院里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楚翔抬头望天,总觉得自己是被祁礼吴算计了,昨夜里说什么有个好主意,结果就是让他来开导祁澈,还表示一人帮一边很公平,怎么看都是他这边的难度更大吧?看看,到现在连人都没找到…… 想归想,楚翔脚下倒是没停,对于能帮上云舒的忙,他打心底是很乐意的。一早祁礼吴便领着云舒云卷去祭拜祖坟,要趁着他们回来之前搞定才行啊! 绕过一片假山,正琢磨着见到祁澈该说些什么,忽然一道人影从假山后方倏地窜出,吓得楚翔浑身一颤,想要看清是谁,眼前却寒光一闪,一把一尺余长的直刀自上而下砍了过来,楚翔顿时闭上眼,呜呼哀哉道又是得罪了什么人,却没想脖颈处凉风掠过,刀锋堪堪贴住了脖子,但丝毫没有受伤。 楚翔小脸煞白,缓缓睁开眼,果然是四王爷。 “原来是你啊!”只见祁澈轻轻一笑,翻手将刀又收回。 “四王爷,如果后院不能随便进出,最好在门口立个牌子,以免出人命……”楚翔牙关还在哆嗦。 “哦,什么样的牌子?”祁澈好奇问。 “擅入者死。”楚翔认真回答。 “哈哈,你还真是有趣。”祁澈摇头笑起,此时他一身束腰白袍,手握短刀,颇有些少年侠客的感觉,也不知是看祁礼吴的面子还是云舒的面子,丝毫不摆谱子,跟楚翔打趣两句,又道:“这几天忙着调查刺客的事情,方才想得入神,一时间没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假山不远处就是凉亭,祁澈边说,边朝那头走去。 “抓到刺客了吗?”楚翔跟上,不由关心起这个话题。 祁澈坐下,却是先看了他一眼,才道:“以你的身份来说,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楚翔愣了愣,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听话的点点头。 “你是陶然居的人,在我这也不必守规矩。”祁澈示意他坐下,又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云舒的事?” 楚翔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是为了四王爷和云舒的事。” 这话乍听上去意思没什么区别,但祁澈多聪明,立马从中品味出不同来。 不过祁澈也只是对着云舒才会头脑发热,这种话听得多了,沉吟片刻才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楚翔也是有备而来,当即一二三的分析起来:“首先,可以肯定云舒姐姐也是喜欢四王爷您的,但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困扰着她,让她没办法作出决定,王爷有没有试着帮她解决这些困扰?” 祁澈苦笑道:“当然,我知晓她放心不下妹妹,舍不得陶然居,便向皇兄请奏,调任荣城。这样一来,便与陶然居离得近,很多问题便迎刃而解。” 楚翔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跳槽这么大手笔,愣了一下才小心问:“皇帝陛下答应了吗?” 祁澈神色更加苦恼了:“没有,皇兄说,可以把陶然居搬到柳州,但不许我去荣城……” 楚翔擦了把汗,还好皇帝不糊涂,大名鼎鼎的西南大将军说调走就调走,未免太儿戏了。 不过,把陶然居搬走,显然是更不实际。 果不其然,祁澈紧接着又道:“如此一来,反倒是让陶然居麻烦,我自是不能做。” 楚翔忍不住道:“王爷,你该不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云舒了吧?” 祁澈没听出他口中震惊的意味,反倒羞赧的点点头:“我每日都会给她写信。” “那您喜欢云舒的事情,是不是人尽皆知?”楚翔俨然是有些问不下去了。 “也算不上人尽皆知……”祁澈还在那琢磨着人数,楚翔却已经明白为什么祁礼吴要说他痴心到死缠烂打的地步,同样是兄弟,五王爷的情商为什么就比四王爷高这么多呢?这种小学生级别的段数,能追到女人真的是谢天谢地了! 楚翔默默看了一眼蓝天白云,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四王爷,只是让云舒感受到你喜欢她是不够的,她现在的困扰都是在与别人而非自身,云卷、七王爷甚至是王爷您,所以,您要做的,是解决这些问题。” 见祁澈皱眉,楚翔又连忙补充道:“当然,像把陶然居搬到柳州这种让人更困扰的解决办法是万万不行的。” 祁澈似乎有点开窍,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云卷帮忙?” 果然智商还是很高的嘛! 楚翔放心的舒口气,立马知道事情不难办了,笑眯眯的进一步解释:“四王爷仔细想想,就算是您拍着胸脯保证云卷以后一样会过得很好,也不及云卷亲口对姐姐这么说一句吧?” 祁澈点点头:“有道理。” 楚翔趁热打铁,神秘兮兮地透露道:“七王爷已经答应了,会和云舒好好谈谈。” 祁澈惊讶道:“小七愿意帮我?” 楚翔更惊讶:“他为什么不帮你?”惊讶之余,连一口一个的“王爷”“您”都忘了用。 好在祁澈不在意这些细节,用无奈的口气解释道:“他对自己的事情都不上心,何况是我的事情。” 楚翔听罢倒是想的更深入一些,祁礼吴一直不干涉,懒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是怕云舒难为,如果是祁礼吴的意思,云舒肯定会听从,但这样却未必是她的真实想法。 虽然不清楚祁礼吴为何会在这时候忽然改变主意,楚翔显然也不想戳破,只是道:“他现在愿意帮,对王爷来说是件好事呀!” 祁澈点头道:“我会去试试。” 言语之间竟是意外的淡定,楚翔愣了愣,随即也猜道他是失败的办法用得多了,早已经过了一听到有主意就兴奋的阶段,心底不禁涌起几分同情,提醒道:“云卷也好,七王爷也好,都还是外在因素,最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云舒知道王爷的心意,有些话,亲自说出来比较好。” 楚翔说完,就见祁澈的脸庞微微红起来,暗叹自己还真是没猜错,昨天见他时,他对着云舒就说不出两句完整的话,更别提甜言蜜语了,这个纯情的王爷,以前恐怕都是写些云里来雾里去的诗来表达情感,事实上,除了司马相如卓文君,能有几个人愿意把谈恋爱当成阅读理解啊! 祁澈此时却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对着楚翔笑道:“难怪小七会选你。” …… 这算是家长认可? 楚翔不争气的红了脸。 ☆、情之所至 十月的天气寒意渐浓,倒是正午日头暖意融融,楚翔急着跟祁礼吴商讨好消息,在屋里等了半天不见人,晒着太阳半倚在软榻上,眯了会竟然就睡着了。 也不知隔了多久,忽然身上一凉,楚翔下意识睁开眼,阳光已经不见,而祁礼吴抱着被子正要给他盖上。 “醒了?”祁礼吴笑着问。 “王爷回来了。”楚翔却似没睡醒,懵懵懂懂的说了一句废话。 祁礼吴将被子又放到软榻一侧,自己则挨着楚翔坐了下来:“还要再睡会吗?” 楚翔摇摇头,用力眨眨眼,倒是清醒了不少,想起自己要做的事,连忙道:“四王爷那里我已经办妥啦!”言语间很是得意。 祁礼吴忍不住一笑:“四哥也已经告诉我,若能帮上他们,是再好不过。” 楚翔点点头,笑容还挂在嘴上,眼神里却蒙上一丝不确信,犹疑着问:“那,王爷和我呢?” 祁礼吴微微皱眉道:“我们有什么值得困扰的吗?” “我……”楚翔欲言又止,有些后悔刚才的午觉。他做了一个相当糟糕的梦,梦里面这副身体的主人来问他要回身体,那一瞬间的感觉实在太糟糕,像是被推进冰窟一样,让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回去与否,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 最想走的时候走不了,最不想离开的时候偏偏要离开,开什么玩笑?! 祁礼吴也已经看出他的不对劲,伸手摸摸他冰凉的脸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怎么说……”楚翔摇摇头,刚醒来的时候尚且迷糊,现在反而是越想越觉得可怕。 祁礼吴略微有些明白,并没有继续追问,思忖片刻俯身将人抱进怀里,提议道:“不如明天去找温孤?” “对啊,还有温孤!”楚翔一喜,温孤殷既然可以算出异世之星什么时候降落,那一定能算到异世之星会不会离开吧? 心底正盘算着,祁礼吴忽然一把拧过他的下巴,凑近道:“只愿意告诉温孤,却不愿意和我说,我可是会不高兴呐!” “呃……”楚翔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忙收起笑容,望向空气。 祁礼吴轻声笑起,松开手往他额头弹了一下,故作严肃道:“下不为例。” “是是是!”楚翔生怕他不相信,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祁礼吴无奈,但也拿楚翔没办法,他相信只要稍稍逼迫一定能让楚翔把心底的秘密全盘托出,只是,这样的方法他并不喜欢。 “既然有了主意,就把心事放一边吧,说说看,今天四哥和你说了些什么?”祁礼吴干脆岔开话题。 大概是太阳偏移,楚翔这会觉得冷了,下意识就往祁礼吴怀里钻,躺在他膝盖上一五一十将事情汇报清楚,说完半天不见回应,抬头却看见祁礼吴认真的脸庞,不禁疑惑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祁礼吴叹了口气道:“不是你,是四哥。” 楚翔更不明白了:“四王爷?” 祁礼吴道:“是啊,你给他出主意,他倒是一直在试探你。” 楚翔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果然是完全没发觉啊!祁礼吴对他的脑袋也不抱什么希望,摇头笑笑:“一开始从假山后面跳出来,是为了试探你会不会武功,之后提及刺客,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再之后也有不少虚虚实实的话。” 楚翔吃惊的张大嘴,虽说猜到四王爷智商很高,没想到会有这么高。楚翔忙转动脑子,回想着自己有没有表现出不自然的地方,万一被他怀疑可就不妙。 祁礼吴笑道:“放心吧,四哥如果对你有疑心,一早就会告诉我,或者派两个人来监视着,但现在什么也没发生,反过来说,他对你是已经放心了。” 楚翔盘算道:“那我现在是过了四王爷这关?” 祁礼吴饶有兴趣的问道:“过关?你把我这几个王兄当什么了?” 楚翔无辜的眨眨眼,想了想愈发觉得自己这个词用的对,从陶然居这一路来,他可不就是在一个个的过关嘛! 这么想着,楚翔心底又不禁浮起一丝猜疑,从一开始决定去五王爷那里,再到永靖王追上,现今入住四王府,甚至包括今天他去找四王爷谈心,回想起来都是祁礼吴做出的决定,难不成这些也是祁礼吴一手策划的? 楚翔琢磨着,与其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问出口,便问:“王爷,你该不会是一直在算计我吧?” 祁礼吴哪知他脑袋转了这么一大圈,不太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疑惑的皱皱眉。 楚翔忙不迭把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得到了祁礼吴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是说,全部都是你计划好的咳咳咳……”楚翔正做着总结,抬头就看见那似笑非笑的脸色,楚翔知道,自己又脑洞大开了,声音越来越小的问道,“诶嘿,我想太多了?” 祁礼吴微微眯起眼反问:“我给你就是这样的印象?” “机智,睿智,理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想到这样的计划。”楚翔一本正经的糊弄着。 “是在夸你自己?”祁礼吴挑挑眉。 “好吧……王爷没想过当然最好。”楚翔望着他道。 “我想过呀!”祁礼吴回以一笑,神色无辜道,“只不过真要做起来太麻烦,我只好作罢,谁知上天眷顾,竟然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妈哒!推波助澜还差不多,不谋而合个蛋啊!这个人切开都是黑的吧! 楚翔用力盯着他,以此表达心中的不满。结果那人忽然在他腰间不轻不重捏了一把,顿时破功。 “你干嘛!”楚翔一把抓住他的手,愤愤指责。 “情之所至,所以忍不住想触碰我心爱之人。”祁礼吴面不改色的回答。 “……” 结果被祁礼吴趁着他发愣又伸进里衣摸了两把。 楚翔明白了,比起耍流氓,更可怕的是一本正经的耍流氓:“王爷,白日宣淫不太好吧,而且你有没有觉得越摸位置越不对?” “是吗?可是你已经卖身给我了呀!”祁礼吴起先也只是逗他,哪知碰到他软软的腰肉,竟然收不住手了,直觉的想要触碰更多。 楚翔瞪他一眼,挣扎着坐起身,没想这一动,祁礼吴的手直接滑到了尾椎,带着暖意的手指轻轻一划,楚翔浑身一颤,话都说不出来了。 “平日里也没见你脸这么红。”祁礼吴有些奇怪,虽然摸了两把,但平时卿卿我我的时候,楚翔明明也没这么害臊啊。 “哪有脸红……”楚翔见他突然靠近,心底更慌了,急急忙忙就想要从他身上跳下来,祁礼吴却伸手直接从前面环住他的腰,楚翔心底顿时大叫不妙。 碰到了吧,被他碰到了吧?! 心底正嘀咕着,就见祁礼吴笑意盈盈的又凑到他耳边来道:“原来如此。” 楚翔挫败的垂下头,只是被摸两把就硬了,这种事情,实在太可耻。 以前也没见自己这么敏感啊! 楚翔这会还有空神游天外呢,心想大概又要被祁礼吴笑上一阵,下一秒祁礼吴却微微侧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并不是值得羞赧的事情,尤其在我面前。”祁礼吴宽慰着,可低沉的嗓音却是挠的楚翔心底更痒了,祁礼吴似乎也发现这一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来帮你。” ======================= 放了会被锁,自行想象吧 ☆、坦诚以待 身为洛王门生,温孤殷并不是第一次来京城的洛王府,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寂寞。 或许是因为时时面对洛王那张与西宁王过分相似的脸,又或许是人人对他敬重而又疏远的态度。 从西宁一路上京,短短十几天,却是他人生游历中最快乐的时光。只可惜他走错一步,触碰了那位闲散王爷的逆鳞,原以为再也不会像以往那般相见相处,哪知不过两天,他们就登门拜访了。 只温孤殷再怎么绝顶聪明,也没猜到眼下的场面。 连在洛王那都没喝完一杯茶就匆匆跑来见他的楚翔,张口竟然就问了三个让他面红耳赤的问题。 和西宁王做过吗?怎么做的?舒服吗? 温孤殷望了眼灰蒙蒙的天,无言以对,沉默了半天才问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难不成……” 楚翔用力点头:“就是这个难不成啦!昨天我和王爷……呃、嗯……差点……你懂!” 我一点也不想懂!温孤殷一口老血差点没咳出来,很想对着他直接甩出这么一句,但看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睛还是心软了,拨弄着桌上的棋子犹豫道:“第一次会很痛。” 楚翔脸色刷的就白了,急忙问道:“有多痛?” 温孤殷想了想,用了个比喻认真答道:“大概是脚趾踢到桌脚那么痛吧。” 楚翔的脸色刷的更白了,只是想象就忍不住打个哆嗦:“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很舒服?” 温孤殷奇怪问:“你从哪看到的?” 楚翔回忆着自己错手下载的那些bl,答道:“书上。” 温孤殷倒是理解般点点头:“书上来说,会捡好的写。总之因人而异吧,我倒觉得七王爷对你会很温柔。” 楚翔皱皱眉,支吾道:“但他很大……”说着,楚翔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腿,昨天他自告奋勇,结果被吓了一大跳,说好的文弱书生呢?! “……”面对楚翔的奔放,温孤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用力捏着棋子让自己松口气,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楚,你今天来该不会就是问我这个吧?” 楚翔忙摆摆手:“当然不是,我就是顺便问问,我只有你这个朋友嘛。” 温孤殷心下一暖,又不免疑惑道:“陶然居的几位呢?” 楚翔想了想道:“他们更像是家人。嗯……再说这种事问他们似乎不太好?” 温孤殷了然,那一对姐妹自不必说,剩下一个平日里都难得开口的冷酷侍卫,楚翔也很辛苦呐。 温孤殷不禁笑起:“小楚不必紧张,交给七王爷不就好?我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 “我也这么想。”楚翔点着头,又叹了口气,“但是有的事情,就算是王爷,恐怕也束手无策。” 温孤殷何其聪明,稍稍一想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问道:“难道小楚现在还执着于回去?” 楚翔摇头道:“这次不是我,是他。”楚翔伸手指指自己的身体。 温孤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翔像是脱力一般,趴到桌上道:“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是叫景旭对吧?他说,他要回来了,让我把身体还给他。” 温孤殷眼底流露出惊诧,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匆匆将棋盘收起,对着楚翔道:“你等我一下。”说完转身跑回不远处的房间内,不出片刻又抱了一个匣子出来。 楚翔疑惑地看着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刻有八卦的罗盘以及各种颜色的锦袋,只见温孤殷从匣子里拿了一块绸布铺在石桌上,有取出其中一个褚色的锦袋,掏出两枚勾玉,道:“本该是要沐浴更衣,请香算时,方能占卜,但你今天来,得不到结果怕是不能安心。好在你算是半条天命,要算出些结果并不难。” 楚翔盯着那两枚勾玉,像是嘀咕般问道:“真的能算出来?” 温孤殷并不意外他的反应,笑问:“你信我吗?信我就要信它。” 楚翔思忖半晌,点点头。 庭院里有风拂过,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但温孤殷神色肃穆,凭空添了几丝紧张的情绪,他闭眼先默念了一些什么,随后伸手抓起勾玉,双手合十朝虚空请了一下,才轻轻撒到绸布上。 楚翔完全看不懂,但从温孤殷的放松的神色上,还是读出些令人宽心的味道。 “怎么样?”楚翔张口发现自己紧张的嗓子都哑了。 “单从卦象来看,近期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温孤殷再次捡起勾玉,皱眉又道,“不过我也觉得你那个梦不单单只是梦,究竟是何意,我会再替你好好算一次。不用担心太多,各人的星辰轨迹不是说变就能变。” 楚翔对这一点深表赞同,不然的话穿越这种事情就不会是只他一个,便笑笑道:“算了啦,我觉得温孤说的很有道理,不用再费心,更何况就如你所说我是半条天命,真要发生什么也拿他没办法,还不如好好过日子。” 温孤殷道:“你这样想是再好不过,占卜一事算不上费心,不过是为你求个安心。” 楚翔感激地笑笑,踟蹰道:“可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温孤殷以为他是说雅集赏,摆手道:“到后期才有我的事。” 结果楚翔却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是说其他的,你自己的事。” 温孤殷一瞬睁大了眼,他猜不透楚翔这句“你自己的事”所指的到底是很么,是七王爷已经说破,还是他单纯的随口说说?温孤殷缓缓收紧手指,心底有声音告诉他,就算对眼前这个人坦白也没问题,只是说出来之后呢? 温孤殷还没想出答案,这头楚翔先慌慌张张的开口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温孤你别在意啊,你知道的,我对你们这里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你心底有秘密,就胡乱猜测了些,你要是不想说……” “我其实是吴国皇子。”温孤殷咬咬牙,打断他的话,干脆利落的说了一句。 卧槽?他没听错?!楚翔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狠狠地震惊了一把,在心底将这句话反反复复顺了两遍,又左右四顾,确定没人盯着他们才愕然问道:“不是开玩笑?” 温孤殷没有回答,也知道根本不必回答,反倒是说出来之后心情轻松了不少,不禁笑道:“瞒了你这么久,很抱歉,不过我还是好奇,到底是你自己猜出来的,还是七王爷告诉你的?” 楚翔猛地一拍大腿:“他果然知道的啊!” 温孤殷呆呆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在意的竟是这一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那股因为将秘密抖露出来的紧张心情全都一扫而空,勉强从他的话里摸出一层意思来,怔怔问:“小楚是怎么猜到?” 照理说,这上京一路他自问表现正常,被七王爷看穿尚且算是他大意,但楚翔可是连吴国在哪都弄不清楚的外来人呐。 楚翔挠挠头道:“直觉吧!一路上就觉得温孤心事重重,开始以为你是在担心西宁王的事情,后来到了芈县,我记得当时七王爷说了句‘命由我不由天’,那时候看你的态度不像是会为这些事情而烦恼,我也一直没问。直到来到京城,你忽然不告而别,我才确定你是有事瞒着我。说起来,那时候是王爷赶你走的吧?” “不是不是。”温孤殷连连摇头,解释道,“是我自行离开,小楚一直把我当朋友,我却还利用你,实在是……” 温孤殷愧疚不已,说着干脆站起身,朝楚翔屈膝一拜,道:“殷难辞其咎,愿为之前种种请罪。” 这一拜把当代好青年楚翔吓了一跳,别说以往了,来到大祁之后他除了卖身那次也没接触过这等大礼,连忙手忙脚乱的扶起温孤殷,将他按回凳子上,自己又紧挨着坐下,不高兴道:“还说是朋友,你对着我请什么罪啊!再说了,你真要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就算是请罪也没有用。” 温孤殷微微一颤,垂着头,似乎有些丧气。 楚翔本就是逗他,此时也不戳穿,故意沉下口气问:“快说说你都利用我做了些什么,我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好运连连 只听口气,温孤殷已经猜到楚翔只是在吓唬他,不过既然打定主意要说出来,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一五一十将事情始末说给楚翔听:“小楚应该也知道,吴国分为旧皇党和将军派,现下是将军派当权,皇帝不过是个傀儡,加之年迈体弱,膝下无子,不出意外,五年之内吴国必定会重组皇权,面目全非。” 楚翔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等等,我有点奇怪,之前听王爷说过吴国没有皇子,那温孤是打哪儿出来的?” 温孤殷知道他会问,笑笑答:“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送到大祁,除了几位近臣,吴国无人知晓。人人都说父皇懦弱,殊不知他也算是留了一步棋子。” 楚翔睁大眼睛道:“十几年前就算到现在的局势了?” 温孤殷点头道:“恶疾久病生,父皇早早料到,只是心底仍存有希翼,五年前我游历吴国原本是合算好借机回宫,没料将军派因想利用占卜之术而抓了我,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若被他们知道我是皇子,恐怕早该杀了我。” 历史上这样的故事也有不少相似的,楚翔很快就了然于心,将军派手握重兵,时时刻刻都能造反,只是缺少一个让臣民信服的借口,等到皇帝一死,无子继位,将军派再推个人上去就轻而易举了。眼下看来吴国皇帝是寄希望于温孤殷头上,可温孤殷孤身一人在大祁,能做什么? 楚翔越想越深,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一个词,脱口便道:“借兵?” 温孤殷赞许的笑了笑:“小楚果然聪明,如今能帮旧皇党的,只有大祁。将军派主张战事,一旦□□必定会发起战争,对大祁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旧皇党一向与祁为好,我相信大祁也会愿意帮助旧皇党。” 楚翔琢磨着问:“万一……我是说万一哦,旧皇党引狼入室,让大祁吞并了吴国呢?” 温孤殷点头道:“当然存在这种可能,所以,我策划了一些事情。将军派里有我的人,出了西宁城后我便传出消息,让将军派的人知道我和七王爷有可能在安越镇,想引将军派的人来袭。我传出去的消息本就是半真半假,原本想着永靖王也在一道身边高手如云,断断不会出什么问题,而只要刺客被抓,大祁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也算是给大祁一个借兵的理由,哪知道刺客竟然伤到了小楚……” 楚翔哪想到一个安越镇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密谋,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温孤殷却俨然有一口气说完的趋势,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我又利用你,向七王爷传递将军派想要在雅集赏捣乱的意图,结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穿了我,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 楚翔回忆起来,原来在芈县时,他以为温孤殷是脑洞大开,其实也是另有目的啊!楚翔忍不住为自己的智商捉急,说实话被天天在身边的人这么算计,心底着实很不爽,但这个人又是他唯一的朋友,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虽然明白你是出于无奈,但还是觉得很不爽啊!”楚翔不甘心的嚎了两句,盯着他半天才愤愤道:“不如你给我打一顿?” “啊?”温孤殷完全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不过比起做不成朋友好太多,便想也没想的向前倾了倾身子,口气坚定道:“嗯,你打吧。” 楚翔哪里是真的要打他,只因为心底郁卒,抬起手,最终也是轻轻在他脸上拧了一把,一边叹气一边还得孜孜不倦的叮嘱:“打人不打脸,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脸凑过来,一会西宁王看见还不心疼坏。” 温孤殷惊喜问:“西宁王要来?” 楚翔望了望天:“我就是举个例子。” 温孤殷虽然没报希望,但听到这个答案俨然还是有些失望,像是自言自语般道:“他最近应当会很忙。” 楚翔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想着又问:“这件事你找西宁王帮忙了?” 温孤殷摇摇头,叹口气道:“如果一早告诉祁沅,事情会简单许多吧,但那样对他未必是好。所以我拜入洛王门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从门生中脱颖而出,得到机会面见祁皇,商讨借兵之事。” 楚翔疑惑问:“但我怎么觉得你对雅集赏并不上心?” 温孤殷笑了笑:“我向洛王献上地图,因此洛王已经答应,会向祁皇直接举荐,不管雅集赏结果如何,我都能见到祁皇。我现在需要担心的,是怎么说服祁皇。” 原来是保送啊!楚翔点点头,又想起一个人来:“七王爷呢?他怎么说?” 温孤殷冲他眨眨眼,反问道:“小楚觉得呢?” 楚翔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祁礼吴正从夕阳下走来,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楚翔忍不住跟着勾起唇:“我觉得他这个人神叨叨的,又怕麻烦,不过,偶尔还是会做一些皆大欢喜的事情了。” “咦,这个评价不是很高呐。”祁礼吴慢吞吞的也走到了二人身边,寻了张石凳就立马坐下来。 “真心实意的话语才更显得弥足珍贵。”楚翔严肃道。 “看看,好好的道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歪理。”祁礼吴对着温孤殷直摇头。 温孤殷扑哧一笑。 祁礼吴此时才问道:“你们两个谈的如何?” 楚翔好奇问:“你知道我们在聊什么?” 祁礼吴答:“本来不知道,但听见你的评价后,多少明白了。” “虽然有些事情还不太清楚,不过大体上知道是怎么回事,”楚翔说着,又揣测道,“难不成你是故意带我来见温孤的?既然你都知道这些事情,直说不就好了嘛!” 祁礼吴却是促狭道:“你猜?” 楚翔顿时不想理他了,但一旁的温孤殷心底已经摸出了答案,认认真真地说道:“殷先前多有得罪,此番还得多谢七王爷。” 祁礼吴很是随意的摆摆手:“等事情办成再谢我不迟。温孤应当明白,借兵容易,□□却难,要知道你吴国百姓,还是支持将军派的人占了多数啊!” 温孤殷似乎有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语气坚定道:“不管如何,我会竭尽所能。” 对国事完全不了解的楚翔在一旁也没敢随便开口,琢磨着自己似乎在这种大事上完全帮不上忙,又不禁有些失落。 祁礼吴却是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笑道:“说起来,我可是带了好消息过来。” 楚翔抬头问:“什么好消息?” 祁礼吴回道:“二哥明日摆宴。” 楚翔眨眨眼没明白,温孤殷却是低呼一声,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赧着脸问:“七王爷的意思是,西宁王也会赴宴?” 祁礼吴点头道:“是啊,二哥将宴席摆在渭水河上,我们陶然居有单独一只小舟,届时请五哥和温孤同席,还望赏脸。” 温孤殷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激不已,连连道谢。 一旁楚翔也替他高兴,不由得琢磨道:“确实是个好消息,但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而且赴宴这种事,祁礼吴不应该很烦恼才对? “这只是其一。”祁礼吴道,“再来则是二哥摆宴的目的,是为了你我。” “我们?”楚翔发愣,理了理思路也惊呼一声,“你说服洛王了?我又过关了?” 祁礼吴大约是心底高兴,也不卖关子,笑道:“是啊,我原以为二哥这里会更难缠……说起来,还要多谢温孤,在二哥面前夸了楚翔不少。” 楚翔惊讶的回头去看温孤殷,果然见他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想来他借着门生的身份,在洛王面前说了不少好话。难怪今天见到洛王什么也没问,还很主动的安排他来见温孤殷,当时以为洛王是想单独和祁礼吴说些什么,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答案了。 果然是近朱者赤,楚翔连连感叹,就像人人都觉得好学生的朋友就一定是个好学生一样,他跟着温孤殷这个大智者,竟然也沾到了光。 楚翔嘿嘿一笑,偷偷从桌底下绕过去拉住祁礼吴的手,跟着这个人,真的能好运连连呢! ☆、突生变故 “大意,还是太大意了!” 河灯萦绕的渭河水,欢歌曼舞的画舫船,楚翔站在船头,在浓浓夜色下连连叹气。 他的身边,依次站着挂着同样表情的云卷、温孤殷,以及……面无表情的卫子里和身在状况之外的乐青岚。 云卷一脸惆怅的抬起头,缓缓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温孤殷苦笑着点头:“到底是七王爷呐!” 乐青岚剥了颗花生丢进嘴里:“你们怎么了,干吗不进去坐着?” 卫子里提着剑就往他腰间用力戳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楚翔看他一眼,反问道:“青岚,你看里面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乐青岚正在弯腰揉着被戳的地方,顺势就从挂幔的缝隙里看了一眼,答道:“空板凳有很多,吃的东西也有很多,说起来小楚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些零嘴,今天怎么丝毫不为所动?” 楚翔不得不解释道:“我那个立足之地就是个形容词,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这明明说好是陶然居的船,为什么洛王、永靖王还有其他几位王爷都跑到这条船上来玩,而不呆在他们那条豪华游轮上呢?” 楚翔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双层画舫船,那上头还有一批歌舞伎在孜孜不倦的跳着舞,被邀请的官员们因为顶头上司都不在,倒是一个个玩的相当开心。 乐青岚还在琢磨豪华游轮是个什么东西,云卷趁机从他手里拿了一颗花生,跟楚翔一唱一和似的回答道:“因为我们王爷在这里,所以大家都过来看望,毕竟一年见不到几次,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楚翔用力点点头。说来说去还是祁礼吴的错,要不是他太懒,一年到头连问候的信都不写,又哪里会让他的哥哥们这么关心,一个个都有种花擦好不容易逮住一回一定要问够本的不健康心态。 只可惜苦了温孤殷,期待着能借机和西宁王好好约会,结果却是目光接触都跟做贼一样,只好一个在外头,一个在里头,隔着门纱聊慰相思。哪像人四王爷,光明正大的请了云舒到船尾说悄悄话去了。 乐青岚恍然大悟状,笑道:“哈哈,这有什么,里头不也还有其他护卫,我们坐着吃吃东西自个玩自个的不就好!” 温孤殷也忍不住开口了:“那青岚为什么到外面来?” 乐青岚答道:“因为你们都在外面啊,我跟你们比较熟。” 这人脑袋真是简单到没救了。在场的人都不由冒出了这个想法。 温孤殷站了一会倒也释怀了,心底安慰着自己能见上一面已经很好,此时便道:“那大家就在这坐坐,刚好还能欣赏歌舞,我们几个凑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多。” 乐青岚赞同道:“温孤说的对嘛!多难得的机会,等到了雅集赏大家都忙前忙后,要见面可就不容易啦,哈哈哈,这里凳子都有,我去搬个小桌过来,云卷妹妹来帮把手,顺带偷一些吃的喝的,王爷乐王爷的,我们乐自己的!” 乐青岚啰啰嗦嗦的说着,脚下倒是爽快,推着云卷就去搬东西了。 楚翔也觉得这么唉声叹气不是个事,转身趴在栏杆上,看向不远处大船上的歌舞表演,此时丝竹一停,俨然是换了一批人上来,手里揣着小鼓,服饰与先前也全然不同,楚翔倒是有些熟悉地咦了一声,扭头问卫子里:“子里大哥,这个是我们在芈县看风族舞吗?” 说完又意识到其实问温孤殷就可以,又用目光看了看温孤殷。 两人都点了点头,但开口的果然还是温孤殷,也转了身和他一齐靠在栏杆上,笑道:“是啊,风族舞轻快明丽,很适合宴席观赏。” 楚翔对这项舞蹈还是颇有好感的,得到确定的答案,便仔细欣赏起来,不同于那日在芈县一个人的姿态炫丽,群体舞蹈带来的视觉感应显然更为直观,楚翔连声赞叹,忽然惊奇的指着那头道:“咦,子里大哥,那个人很眼熟,好像就是在芈县跳舞的姐姐?” 卫子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但那个舞姬早已经换了位置,加之距离尚远看不真切,卫子里皱皱眉道:“我过去看看。”说着就跃下船,在楚翔和温孤殷的惊呼中,踩着水面就飞过去了。 楚翔目瞪口呆的嘟囔:“这么厉害……” “怎么了?子里大哥去哪?”这会云卷和乐青岚也搬了东西回来,见到卫子里的动作不禁奇怪问。 楚翔便又把他的发现说了一遍,单就事情而言,从芈县上京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么巧都和陶然居的人撞见,几人心下都有些思量。 楚翔更是冲温孤殷抛了个眼神,生怕自己戳穿的是他的安排,结果温孤殷摇摇头,同样是不解。 卫子里倒是很快就回来了,眉头微皱,说道:“那边倒没有什么可以,不过水波有些古怪,我去四下探探。” 乐青岚放下小桌跟着道:“我跟你一起去吧,一人一边速度快点!” 卫子里没有反驳,但却担忧的看了另三人一眼。只是因为一个巧合而大动干戈并不太好,卫子里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打算一个人行动,但如若真的有什么情况,显然是更早发现比较好。 这时,温孤殷出主意道:“不如这样,子里去船内,也跟其他近卫说一声,毕竟几位王爷都在里头,我们跟着青岚在外头转一圈好了。” 卫子里略略一想,点头应允,快步迈进船内。 乐青岚遇到正事也认真起来,朝三人道:“你们都跟着我,上次刺客的事情还没完,吴国将军派似乎有意在雅集赏上捣乱,西宁王已经派人前去交涉,恐怕没这么快出结果。” 楚翔悄悄拉住温孤殷,低声问:“上次在芈县,王爷不是说将军派暂时不会来雅集赏捣乱?” 温孤殷略带歉意道:“那时本就是我在故意揣度,七王爷才会一口笃定的这样说,好将我的想法堵回去。” 楚翔猜测道:“难不成将军派也想到你那个计划,把雅集赏作为幌子,其实暗地里另有目标?” 温孤殷皱眉道:“这几天断断续续我也听洛王提起过刺客的事情,看上去不太像。” 楚翔道:“难道真的是针对雅集赏?” 温孤殷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恐怕完全和雅集赏无关,而是有别的,我们意想不到的目标。” 楚翔惊了一下:“该不会是我吧?” 温孤殷拉住他的手笑道:“这点大可放心,安越镇的刺客是私仇,况且被抓之后也没有机会向外传送消息,我想将军派多半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楚翔想想也是,琢磨着嘀咕:“那会是谁?” 温孤殷道:“只是猜测而已,这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刺客……” 不等温孤殷说完,前头乐青岚忽然停住脚步,凛声道:“停!” 三个人脚步纷纷顿住,心想着真的被他们猜中?一个个盯着乐青岚企图找出些答案。 他们此时已经快要走到船尾,这边较之前方要冷清许多,大概是顺着四王爷的意思,一个护卫都没有,只点了几盏宫灯。只见乐青岚缓缓拔出剑,刷的斩下船舷上的一盏宫灯,将其挑落水中。 三人正纳闷他这是在做什么,下一秒,宫灯掉落的地方“哗啦”一声,猛地跃出一名黑衣人,带出的水花溅了几人一身,云卷惊呼着拽着楚翔衣角退了几步,又似想起什么,朝着船尾大喊:“姐姐小心!有刺客!” 虽说心底提了个心思,但真的见到有人从水底冒出来,楚翔还是被吓了一跳,也不知是不是得到什么信号,第一个人跳出后,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人从画舫四周跃出水面,楚翔连忙拉住云卷,生怕她有个闪失。 而船尾那边的四王爷也早已经发现不对,单手护着云舒朝他们几人跑过来,拔出直刀立于身前,缘由都未问,便吩咐道:“乐青岚,快带他们几个进去!” 想法是好,但黑衣人的数量远超想象,船头护卫们高声喊着有刺客,已经缠上一批黑衣人,如此状况船尾这边竟然还留有一大半。乐青岚倒是想带着他们跑,却完全没机会。 四王爷不得不改变主意,示意云舒几人背靠船舱,自己则和乐青岚护在前方。 里头也是一阵骚动,楚翔想起什么,整个人紧紧贴上木板,隐约能听见祁礼吴的声音,知他无事,顿时安心不少。 黑衣刺客仗着人多,连台词都不来一句就杀了上来,四王爷和乐青岚人数上落了下风,但段数上要高太多,此时哪还顾得上留活口,下手狠辣,一时间刀光剑影、惨叫连连,场面很是血腥,乐青岚一身白衣上鲜血四溅,身法大开大阖,长剑一划,横扫而去,竟是将一人的脑袋削掉半边,楚翔正巧望向那方,一幕入眼,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他尚且还忍得住,两个女孩子早已经面色苍白,紧紧拽着楚翔的衣服瑟瑟发抖。 楚翔很快想起来,她们两个曾经遭遇劫匪才至家破人亡,恐怕多多少少都留下些心理阴影,连忙拉着温孤殷道:“这么躲着不行,四王爷和青岚还要顾及我们,找机会溜进去吧!” 温孤殷良好的大局观早已经认识到这一点,点头道:“靠里走。” 两人刚拿定主意,忽然黑衣人像是得到什么信号,齐齐抽身,集体向船头撤去。 四王爷和乐青岚二人也弄不清黑衣人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虽厉害,但前方护卫更多,更讨不上便宜才对。 不过这样倒让他们松了口气,收起剑走向楚翔几人,刚要开口,整条船猛地晃了一下,将六个人齐齐甩到船舷处,两个会功夫的很快就稳住身子,还一人顺手救了一个。四王爷本就是奔着云舒去的,当然是想也没想的一把抱住云舒,乐青岚离云卷最近,伸手便拉住了小丫头。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8节 可楚翔与温孤殷就没这个好运气,适才黑衣人跳上船,带上来不少水,船板又湿又滑,两人瞬间失去平衡,一路滑着直接就被甩出了船外,“哗哗”接连落水。 乐青岚见状心下也是一惊,将云卷推给四王爷,翻身跟着跳下去,哪知道水底这时还有人,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冲上来,乐青岚不得不拔剑应对,这些人似乎一心想要上船,倒是没分兵去追楚翔二人。 乐青岚稍稍安心,应付了几招连忙朝适才二人落水的地方看去,楚翔还在扑腾,温孤殷却是不见人影了! 难不成不会水?乐青岚脑子里蹦出这个想法,却是没有类似的印象,又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人没找到,自己倒是因为分心被人划中一剑,近处四王爷又有人缠上去,一时间也腾不开手,乐青岚急红了眼,百忙之中听见有人喊他名字,顺声望去,七王爷一行终于是杀出来了。 “小楚和温孤落水了!快救他们!”乐青岚顾不上计较是谁在喊他,急吼吼朝当头的卫子里叫道。 话音落,就有两人接连跳下水,一个是卫子里,另一个,乐青岚匆匆一瞥,以为自己眼花,那不是西宁王吗? ☆、计划有变 楚翔风寒快好的时候,雅集赏已经开始有十天了。 在永靖王的大力彻查下,画舫事件早已经顺利解决,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也很复杂,确实是吴国将军派所为,但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想嫁祸给旧皇党,所以想要刺杀一个无用王爷,届时既不会犯大祁之怒,让矛盾一夕之间就过于激化,还能够斩断祁、吴两国之间多年的和平关系。 祁礼吴,这个直白的名字,一直以来就不得将军派的喜欢。他们要的从来不是礼贤下士,而是侵犯吞并。 只可惜将军派完全不知其中深意,作为大祁七王爷,祁礼吴虽然无权无势,可在几位兄长的眼中,地位与国土差不多。 大祁到底是大国之姿,查出真相后并没有急着兴师问罪,而是依然一心一意的准备着雅集赏,只等雅集赏结束,秋后算账不迟。要知道四王爷祁澈的西南大军已经压境,一声令下随时都能攻过去。 当然,雅集赏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两国之间一些必要的场面话还没说,因为负责交涉的西宁王祁沅,至今还没出过家门。 雅集赏带来的热闹不容小觑,京城大街上处处都可见文人高声谈论的身影,楚翔抟着一个小暖炉,看着外面的情景却是忍不住唉声叹气,都已经半个月了,温孤殷居然还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画舫闹刺客那天,大家都以为温孤殷是不会水,哪知道他是落水的时候碰到头,昏迷着掉进水里,等西宁王从水底找到人时,他已经是命悬一线…… 自然,他和西宁王的关系也随之被众人发现,并且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毫无保留的曝光。 “不知道温孤今天会不会醒。”天气越来越冷,开了一会窗,楚翔便拉上了,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虽然几个御医都断言没有大碍,但温孤殷一日不醒,楚翔就天天都会问上一遍这个问题,祁礼吴知他不过是抱着希望,也就揉揉他的脑袋,并没有回答。 果然,楚翔很快又问道:“这几天雅集赏没有出现医术特别厉害的人吗?” 祁礼吴摇头答:“要是有,二哥早带着人过来了。” 楚翔叹口气,跟着嘟囔:“好不容易洛王都认同他们两个了……” 祁礼吴皱皱眉道:“温孤毕竟是二哥门生,平日里什么样的为人二哥也都清楚,三哥可是气得够呛。” 楚翔心底了然,永靖王才刚刚勉强接受祁礼吴的事情,结果立马又来一个,那天在画肪上,他连祁礼吴的话都不愿听,直接甩袖子走人。事后听说,这是第一次看到永靖王这么生气。 楚翔又默默想起六王爷祁沛来,不仅是基佬,还差点禁断,这要被永靖王知道,岂不是天都塌了。 祁礼吴见他出神,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又在想什么?” “六王爷。”楚翔下意识就答了,发觉自己说的太笼统,又连忙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他见到我的时候好像没有不高兴?” 祁礼吴笑了笑道:“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楚翔道:“他喜欢你,可是你喜欢我呀!” 祁礼吴继续笑:“他喜欢我,当然会连我喜欢的一起喜欢。” 这句话有点绕,楚翔整理了一下才领悟其中含义,联想着祁沛的性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赞道:“六王爷真是爱得深沉。” 祁礼吴挑挑眉道:“哦?还有这个说法?” 马车在这时嘎吱停下,已然是到了西宁王府,楚翔一边爬下马车,一边不忘纠正道:“应该说你们兄弟都挺深沉。” 四王爷一心一意追求云舒,五王爷为救温孤殷连命都不顾,怎么看都是一个比一个更厉害呐! 祁礼吴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意思,二哥和二嫂也是伉俪情深,一度被传为佳话。” 楚翔好奇问:“那永靖王呢?” 祁礼吴微微蹙眉道:“三哥大概是性格所致,他对自己要求严格,一切以大祁利益为重,我们兄弟几人若没有他,恐怕也就没有大祁的今天。正因为此,他对感情不免有些淡薄。” 楚翔琢磨着道:“或许是还没遇到他喜欢的人?” 祁礼吴赞同道:“大概是吧,不过就算再遇到,于三哥而言,也已经迟了。” 楚翔不明白的看着他。 祁礼吴便解释道:“他和三嫂虽不是因为情投意合才走到一起,但这么多年也相敬如宾,断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做出些在他看来出格的事情。” 楚翔懂了,作为王爷和兄长,永靖王无意是完美的,也就是这份完美,让他整个人变得不完美,楚翔不禁感叹道:“理智派啊!” 两人天天都往西宁王府跑,早已经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温孤殷养病的小院门口,只见好几个丫鬟拿着东西慌慌张张的跑进跑出,楚翔心底一动,连忙拉住一个问:“姐姐,是温孤醒了吗?” 丫鬟见是他们二人,手忙脚乱的又要行礼,祁礼吴抬手免了,才听她道:“温孤先生还没醒,是王爷病。” 楚翔睁大眼,惊诧道:“怎么会这样?” 丫鬟抹抹眼睛回答:“这几日王爷一直在照顾温孤先生,昨夜里先生似乎是醒了一次,王爷就不肯再睡,大约受了风寒,晨间管家来请王爷用早膳,王爷站起来就昏倒了。” 祁礼吴也问道:“请太医看了吗?有无大碍?” 丫鬟道:“管家去请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回来……王爷也是迷迷糊糊的,烧得厉害又不肯回屋,七王爷帮着劝劝吧!” 祁礼吴点头,身边的楚翔又问:“你刚才说温孤昨天醒过一次?” 丫鬟略略踟蹰地回答:“我是听昨个值夜的紫竹姐姐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祁礼吴拉住他往里走:“先去看看。” 房间里倒是一派井然有序的样子,西宁王还跟前几天一样坐在内室床前痴痴对着温孤殷,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几个丫鬟估计是实在劝不动,开始收拾起一旁的软榻,好让祁沅休息。 察觉到二人进屋,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规规矩矩的施礼,祁沅也没病到不省人事,反应虽然慢了半拍,还是回头望了两人一眼。 祁沅似乎是分辨了一下,半晌才认出来人,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楚翔面前,高兴道:“小楚!殷昨天醒了!” 祁沅想分享喜悦的心情楚翔完全能理解,这一大屋子的人,除了祁沅也的确数他最关心温孤殷,只是见祁沅站都站不稳,欣喜的心情没冒出来,倒是担忧占了多数。该不会是他烧糊涂看错了吧? 楚翔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温孤殷,心底不免冒出这个想法。 想归想,楚翔到底是相信占了多数,便问道:“他有说什么吗?” 祁沅有些丧气的摇摇头:“殷只说渴了,我喂他喝了一些水,结果又睡了过去。” 楚翔完全不懂医,不过总觉得既然能醒一次,那离真的醒估计也不远了,心底欣喜,也安慰道:“那应该很快就能醒来,王爷不用担心。”正说着,腰间忽然被旁边的人碰了碰,楚翔转头看去,祁礼吴抛了个眼神过来,楚翔当即明白,又道:“反倒是王爷,既然想照顾温孤,就该把自己的先照顾好,否则,就算温孤醒了也不会安心吧。” 这话祁沅今天已经不知听过多少遍,此时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反驳,任由祁礼吴扶着坐回到软榻上,挥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才摇头道:“你们是好意,我明白,只可惜这里不是西宁,我就是病死也不能在这时候离开殷。” 楚翔猜测问:“王爷是怕有的人会趁机从中使坏?”楚翔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永靖王,但又觉他们毕竟兄弟,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才对,只好模糊概念,用有的人来代替。 祁沅叹口气道:“坦白说,这府里除了宣武,每个人我都怕。” 宣武就是西宁王府的管家,楚翔也知道此人是祁沅心腹,不过偌大一个王府,还是祁沅自己的王府,居然只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说起来也未免太凄凉…… 祁礼吴这时开口道:“我之前就有些猜疑,五哥此次来京,只带了宣武一人,起初以为是跟着三哥一道所以省得麻烦……” 楚翔忍不住插嘴:“你以为人人是你,那么怕麻烦啊……” 祁礼吴不轻不重的往他脑袋敲了一下以示警告,才继续道:“现在想想,你那六人近卫,是奉命去查一些事情了吧?” 祁沅咳了两声,两颊潮红,说话也带着些喘:“小七不是向来都不爱管这些事?” 祁礼吴难得一次没有着急坐下,在原地踱了两步,望着温孤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隔了有小半晌才道:“五哥要查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先发制人 祁沅惊诧的看着他,他才稍稍查出一些眉目,但仅仅是这一点消息,就已经让人坐不住,眼下小七却告诉他,全都知道。祁沅握紧拳,他无心计较祁礼吴是怎样才会知道,祁沅更在意的,是答案,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殷,是什么身份。” 楚翔听他这么问,才完全明白这两兄弟一来一去的对话是什么意思,聪明人就是麻烦,话都只说三分,剩下七分全靠猜,楚翔一边在心底抱怨着,一边又去看祁礼吴,他真的打算把真相说出来?明明温孤殷不想告诉祁沅的吧? 祁礼吴接到他的目光,倒是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主动解释道:“就算我不说,五哥再花些时间也能查到,而且眼下形势巨变,已经不能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这些楚翔都明白,所以适才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担忧的望了一眼温孤殷道:“可这件事对温孤而言……” 祁礼吴笑问:“你是觉得五哥靠不住?” 楚翔连连摇头,盯着祁沅诚挚道:“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西宁王情深意重,当然不会害温孤……呃,算了,我还是相信王爷吧。” 楚翔挠挠脸,看祁礼吴气定神闲的样子,多半是已经有了主意。 在旁边等到焦躁的祁沅实在是没力气打断他们的对话,只好伸手揉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等他们商量好才问:“所以,你们都知道?”言语间是掩不住的妒意。 祁礼吴笑笑道:“温孤只是不想让你卷进来。” 祁沅微微皱眉,刚想问为什么,祁礼吴气都不喘紧接着又说:“他是吴国皇子,自小就被吴王送到大祁抚养,所以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他如今想要做的事情,是借兵。” 祁沅震惊的望向祁礼吴,他可不像楚翔,对国家大事那是了如指掌,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已经迅速弄清其中利害。 他早就知道温孤殷有事情瞒着他,也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温孤殷兴许与刺客有关,的确是有关呐,祁沅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吴王这一招棋,很厉害。”祁沅面色难看的总结道,心底却是一团乱麻,原本昏沉的脑袋,此刻更是难受。 “五哥想要逃避这个答案吗?”祁礼吴丝毫没有照顾病人心情的意思,不留情面的戳穿祁沅心事。 “并非如此。”祁沅哑着嗓子喃道,眉头紧皱,抬眼看了看祁礼吴以及站在他身边裹得圆滚滚的楚翔,喟然一叹,“我从来都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想做什么事情,我只是懊悔居然一直没能察觉,甚至不能作为他的依靠……” “身份使然,五哥不必自责,温孤亦是为你考虑,才会转而向我求助。”祁礼吴温声宽慰,扶住他劝道,“今天本不该说这些,但今晨我听四哥说起,将军派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吴王断不会放过这次良机,这些天他无法与温孤取得联系,多半会派人混进五哥府内,届时若是被三哥他们先发现,恐怕不妙。” 祁沅点点头,晦气道:“我明白,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 祁礼吴笑道:“所以说,五哥不必跟着折腾自己,快快养好病才是对温孤最好的保护。至于借兵一事,我会进宫一趟,禀于皇兄。” “先发制人吗?眼下缺人手,我会让宣武把六卫召回。”祁沅迅速拿定主意,无奈道,“在此之前还要小七多帮忙,想不到全给你在添麻烦。” 祁礼吴听见麻烦二字,也是叹口气:“不这么做,小楚可不会乐意。” 一旁的楚翔站着也躺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底却还在啧啧称奇,听过祁礼吴一番话,方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抖出温孤殷的秘密,想不到当中会牵扯这么多事情。 祁沅羡慕道:“你们两个倒是一身轻巧。” 祁礼吴笑了笑,不靠谱的建议:“五哥可以学我抛开荣华富贵,建一座陶然居。” 祁沅没好气的回道:“我会被三哥杀了的。” 楚翔想象一下,不禁扑哧笑开,好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楚翔忙别过脸看去,正是西宁王府的管家宣武带着大夫到了。 祁沅本想让大夫先看看温孤殷的情况,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待一番望闻问切后,确定只是风寒,吩咐人熬了姜汤,表示闷出一身汗就没问题,祁沅这才松口气,连忙将温孤殷昨夜醒过的事情告知大夫。 大夫一听立马表示这就是要醒的征兆,又拿了银针在几个穴位刺了一通,人虽未立马醒来,但这从大夫嘴里说出来分量就是不一样,祁沅大喜过望,自觉病都好了七分,心底倒是记得先前应承下好好养病的话,忍着欢喜规规矩矩的躺上软榻。 祁礼吴知他放心不下,又应允会和楚翔留下找看,祁沅这才安心,到底是累坏了,头沾着软枕,没多大一会便沉沉睡去。 宣武是个通透人,见状遣了一干仆众,自己却留下,向祁礼吴请教起事情原由。 祁礼吴也不见外,只是懒于口舌,何况不久之前才向祁沅说了一遍,想着晚些恐怕还得对皇兄再说一遍,此时恨不得两句并成一句,说了个大概,就总结道:“总之事情紧迫,你们王爷的意思是先将那六人近卫召至京城,其他需要布置的,你比我更加熟悉些,琢磨着办吧!酉时之前我都在这。” 楚翔看看一脸震惊加迷茫的宣武,默默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琢磨着办到底是怎么办,闲散王爷就是不靠谱啊! 毕竟不是自家王爷,宣武虽然仍有疑惑,但好在经验丰富,该做什么心底已然有数,便恭敬的道了声谢,退了出去。 待人走开,楚翔便歪头笑他:“王爷是太久没做王爷,连吩咐人都不会了?” 祁礼吴不以为意,在书架上摸了一本书,坐下道:“反正他是懂的,五哥识人,他的心腹自然不是一般人。” 楚翔想想也是,凑到他身边,见他看的是传奇志怪的异闻录,也有些兴趣,祁礼吴笑笑干脆将他圈进怀里,两人一齐看起来。 屋内铺了地龙,暖和的很,楚翔窝在祁礼吴怀里更是舒服,书没看下两三页,却打起瞌睡来。 迷糊听见祁礼吴喊了一声“子里”,努力睁开眼,便见卫子里推门进来,在祁礼吴示意下抱了一条绒毯来替他盖上,楚翔不好意思地要爬起,祁礼吴却柔柔地拍了他两下道:“要在这呆一整天,怪无聊的,就先睡会吧。” 楚翔风寒未好全,扛不住乏意,听他这么说,便乖乖窝了回去,提醒道:“你要是手麻了,就喊醒我。” 祁礼吴轻轻一笑,点头应允。 一梦香甜,楚翔再睁开眼时,是在一个古怪的地方,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楚翔花了一分钟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伸手想掐自己一把,身体却不听他的,自顾自的跑了起来,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座青山脚下,楚翔茫然四顾,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脚下便朝那方迈去。 走得近了,楚翔看清那是一对男女,男的俊目星眉从未见过,女的背对着他,一时看不清样貌,只下意识觉得有几分熟悉。楚翔喉头一动想问问是谁,张嘴又发不出声音,那男子见着他便笑道:“旭儿回来了。” 旭儿?哦,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楚翔很快反应过来,向前走了两步,女子也回头来看他,却将楚翔吓得顿住,这人不就是那个吴国舞姬吗? 女子似乎全然未觉他的反应,笑着走向他,关心道:“玩得开心吗?” 楚翔实在骇然,心底隐约有些明白,又不敢相信,就在这时候,自己的嘴巴动了动,一个字就这么蹦了出来:“娘。” ☆、生死重逢 楚翔生生打了个冷战,猛地睁开眼,就对上祁礼吴担忧的双眸,方明白,这回才是真的醒了。 “梦到娘亲了?”祁礼吴将他抱紧了些,柔声问道,看样子是听到他的梦呓。 楚翔还心有余悸,反应不上来,隔了有一会才摇摇头。 “恶梦?”祁礼吴又问。 “我也不知道……”楚翔答不上来,喃喃着回答,想起梦里的事情只觉得自己是犯了傻,那舞姬比他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娘亲。这么一想,绷紧的神经倒是放松下来,摸着祁礼吴的手指紧紧扣住,不禁问道,“我这几天忘了问,画舫闹刺客那天,有个舞姬是我们在芈县见到过的,子里大哥有跟你说起吗?” “三哥已经问过话,并没有问题。舞姬的名单是原先就定好,准备为雅集赏助兴,画舫当天被二哥借用罢了。而在芈县那次,舞团赶路碰巧歇在酒肆,舞姬兴起,便替店家跳了一次。不过也亏得你眼尖瞧见了她,误打误撞揪出刺客,否则一旦被刺客破了船,要平安无事可就难了。”祁礼吴详尽的解释着,不免有些在意,“你觉得哪里不对?” “没什么,我就是梦到她,忽然想起来有这件事。”楚翔实话实说,却觉得腰上一紧,身后人忽然贴近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梦到她?” 楚翔打了个激灵,立马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大概是我忘了这件事,潜意识里还牵挂着……” 祁礼吴压着声音重复:“牵挂?” 楚翔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静了一会又忍不住哈哈一声笑了出来,扭头回去看他:“王爷是在吃醋啊?” 祁礼吴倒是没想他会这么问,愣了愣跟着勾起唇道:“是啊,坐在我的身上,还梦着别的人,叫我怎么安心?” 楚翔从没见过他用这种口气说话,总是一副老神在在、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而眼下唇角微抿,语气里带着点委屈,黑幽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底一阵欢喜,凑过去在他唇边亲了一下,打趣道:“我梦见她是我娘,你也想做我娘吗?” 祁礼吴不慌不忙,笑着答:“为夫想做什么,楚楚还不知道?”说着,低头也往他那因错愕而微张的淡色薄唇上亲了一口。 楚翔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完全没想他顶着正人君子的脸也能说这种荒唐话,顿时脸颊泛红推了他一巴掌:“什么楚楚啊,不许乱叫!” 祁礼吴一脸认真状,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道:“你不喜小翔这个称呼,连名带姓又实在疏远,叫楚楚不是更好?楚楚?” 楚翔只觉得耳后一阵热气,被他一声又一声楚楚叫的又痒又麻,扭了扭身子离他远了些,才板起脸气势不足的道:“反正不许叫。”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人前不许叫。” 祁礼吴扑哧一笑,知他不过是不好意思,也不计较,松了手让他站起身,揉揉发酸的手臂问:“肚子饿不饿?” 楚翔看见他的动作,乖乖的扑到他身边帮着揉起手来,眨眨眼道:“什么时辰了,我好像不是很饿。” “吃饭的时辰还没到,零嘴不想吃?”祁礼吴摁下他的手,晃晃手臂,酸胀感渐渐退去,便从一旁的矮桌上捞了一个油纸包来。 “谁买的?”楚翔嘴上说不饿,手里已经开始拆了,打开一看,有糕点、蜜饯还有些肉干。 “子里见无聊,跑了一趟。”祁礼吴伸着修长的手指,一边说着一边捏了一粒青梅干放进他嘴里,“到京城这么些天,都没带你出门转转。” “东西我可都吃过了。”楚翔也捡了一颗喂他,生病那段日子,卫子里就天天跑腿,买来东边的八宝饭、西边的小馄饨投喂,是故京城长什么样他不清楚,京城好吃的都在哪,他却是已经完全清楚了。 楚翔想到这不禁问道:“子里大哥总是在外面等着,不冷吗?” 祁礼吴拍拍他脑袋:“放心吧,他有分寸。” 楚翔深表赞同,顾着里头病人,两人说话动作都刻意放轻了,屋内安静,楚翔捧着纸包刚想坐下,便听内室传来一声嘶哑的咳声。 “好像是温孤!”楚翔听出声音,忙丢下零嘴,拉着祁礼吴朝内室跑去,果然就见温孤殷正伏在床边,撑着胸口低声咳嗽,一双疲惫眼睛却盯着不远处软榻上的祁沅,满目惊慌。 楚翔上前扶住他,高兴道:“温孤,你可算醒了!” 温孤殷才从昏睡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还是那日画舫的记忆,见祁沅一动不动以为他是被人所伤,着急的拉住楚翔,张嘴只觉喉咙沙哑,说不出话来。 “五哥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不用担心。” 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及时的给了他答案,抬头一看,是祁礼吴,正端了水送到他唇边。 温孤殷安下心来,下意识要接茶碗,才发觉竟然是七王爷在端茶倒水,虽然对方是不计较规矩的陶然王,自己却是不能逾越,一时间不禁愣住了,祁礼吴倒是不在意的笑笑,转而递给楚翔。 温孤殷也知是祁礼吴的一番好意,眼下还有更多事情要弄清楚,便不再推脱,喝了一口匆匆就问:“这里是西宁王府?”这宅子私下里他也曾来过几次,甚至睡过这张床,凭温孤殷出色的记忆,自然是不会弄错,所以他才会奇怪,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楚翔主动揽过解释的重任,答道:“是啊,你落水之后西宁王就把你接过来,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四天,现在感觉怎样,要不要先喊大夫来看看?” 看楚翔神色严肃,目光担忧,完全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温孤殷整个人都僵了。 十四天,这对他来说,是个什么概念,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吴国如今是什么局势,他根本无从想象。 好在温孤殷尚且清明,攥紧手指慢慢平定下来,动了动身体,感觉浑身使不上力,便道:“我很好,只是睡了太久有些发虚。” 楚翔听着忙道:“我让人给你熬些粥来。” “不急!”温孤殷扯住他,可惜力道不住,人没拉住,自己反倒差点栽下床,楚翔见状赶紧又将他扶端正,这番大动静还没将祁沅吵醒,害得温孤殷又关切的看了几眼,终是问道,“我和西宁王的事情,是不是大家都已经知道?” 楚翔明白这件事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点头答:“那日你落水,是西宁王拼死救你上来,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不过,洛王知道后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楚翔生怕他忧心,马上报了个喜。 温孤殷摇摇头,朝他笑了笑道:“洛王默许的是温孤殷,并非我这个吴国皇子。” 楚翔语塞,难怪人家都说巧者劳,智者忧,他还什么都没说,温孤殷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想了想也不愿隐瞒,直接将压箱底的消息提前爆出来:“呃,其实皇子这件事……西宁王已经知道了。” 不出楚翔意料,温孤殷听到后没有表现出多大震惊,一张俊雅的脸庞因病色而有些难看,但声音依旧清越:“事已至此,知道了也好。我倒希望他能考虑清楚,莫要凭着一时之意,将全部身家都赔进来……” “胡说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跳起来反驳了。 三个低声轻语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祁沅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正气势汹汹的爬起床,只可惜也是个病患,软手软脚的空有汹汹,气势却全无,只好用嘴巴来表达情绪:“我若是没有你,要这些虚名又有何用!” “小沅……”温孤殷最先给出反应,他歇了半天,精神好了不少,一声低呼,掀了被子就往他那方跑。 “哎哎哎,别跑,小心摔!”祁沅哪还记得端气势,赶忙接住,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连着十几天的担忧害怕,终于是在碰触到活生生的人儿后,悉数消散,忍不住贪恋的在他颈间耳畔嗅了又嗅,挥之不去的药香提醒着他,曾经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失去这个最爱的人。 见两人欢喜,楚翔不由放轻脚步,偷偷走到祁礼吴身边,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我要不要也给王爷取个小名?” 祁礼吴不禁莞尔:“你想怎么叫?” 楚翔现学现卖:“小吴?啊,不好听,小礼?怎么感觉都像是领导在喊跑腿的,你这名字太奇怪。”楚翔摇摇头,埋怨起他的名字来。 祁礼吴笑道:“兄长们要么喊我名,要么喊我小七,不过到你这似乎都不太合适。” 楚翔苦恼的皱起眉,成天王爷王爷的多无趣啊! 祁礼吴握紧他的手,又笑:“不过我原先倒是取过表字,回头再告诉你。” 楚翔刚想问为什么回头再说,就见祁沅揽着温孤殷朝他们走来,知道当下是他们两个的事比较重要,便又闭上嘴。 “都站着干吗,坐呀!”祁沅心情大好,又睡了一觉,声音虽然还是闷闷的,却比先前利落多了。 四人在小圆桌边坐下,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后,祁礼吴开口道:“要不,先吃饭吧。” ☆、计划行事 吃完饭,温孤殷已经明白这十四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顾不上感叹,就蹙起眉思忖起来。 “父王的人,一个都不能再留在京城。”温孤殷顿了一顿,笃定道,“既是想诚心诚意的向大祁借兵,留我一人更好,偷偷摸摸的事情,反倒容易落人口舌。” 祁礼吴点点头,对这个提议还是颇有些意外。身为一国皇子,温孤殷身边必定是有人保护,全部遣走,无疑是对祁沅十分信任,而所谓的落人口舌,也是怕祁沅被他人误会。这两人当真是感情深厚,若只因身份而被迫分开,实在是天理不容。 “嗯,我擅自做主,让宣武召回了六卫,就算有人想对你不利,还是能应付得下。”祁礼吴算是跟祁沅报告一声,分析道,“借兵一事多半是不会有问题,简单来说,眼下情势就算不借,朝廷也会主动与旧皇党结盟。三哥公私分明,这件事对大祁有利,他绝不会反对。” 楚翔疑惑问:“万一有人提出趁机吞并吴国呢?” 祁沅笑道:“肯定有这样的提议,不过皇兄不会答应,吴国多山地,一旦战事起,必定劳民伤财。所以刚才小七才说,朝廷会主动与旧皇党结盟。” 楚翔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而且现在是雅集赏,各国使节都在大祁,这个时候借兵无形中就多了个盟约,到时候大祁也不会反咬一口了对吧?” 祁沅看着他,失笑道:“我倒是没想这么多。” 祁礼吴接过话来,张嘴就护着自己人:“确实是如此,只不过反咬一口这个词用的不太好,换成借机生事就可以。” 楚翔恍然大悟状。 祁沅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有点吃里扒外,转念想想自己,胳膊都拐到吴国了,实在没好到哪去,只好将这个想法又吞回肚子里,问道:“你打算怎么告诉皇兄?” “就直说是受吴国皇子之托。”祁礼吴简单道,看上去是已经有了主意。 “这次落水倒是个好借口。”温孤殷似乎是明白了,笑着接话。 “恰巧我今天也病了。”祁沅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能不能说得清楚些?”唯有楚翔还混混沌沌,一脸茫然,只觉得自己是误入狐狸窝的小白兔,知道他们要去偷鸡,却完全不知道他们怎么去偷……但是眼下这只鸡他可也有一腿,不问清楚怎么行。 祁礼吴侧身看他:“你想知道?” 楚翔怕他故意不说,连忙给了个诚挚的眼神。 祁礼吴唇角一翘:“那今晚就陪我进宫面圣。” “啊?” “不想去?” “我病还没好全呢……” 楚翔用力吸吸鼻子,表示自己没说谎。 “不碍事,走动走动好得快。” 祁礼吴不买账,伸手在他鼻子上轻轻一拧,猜他还想拿什么借口搪塞,结果楚翔却老老实实蹦出一句:“我紧张。” 祁沅也乐了,逗他道:“皇兄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再说前几天小七进宫时已经提过这事,皇兄不都应允了嘛!”他那日虽然不在场,事后却也是听说了,此时提及,言语间还是藏不住的羡慕嫉妒,只可惜祁礼吴那一套他学来也没用,人不同,命不同,他只能靠自己。 “是啊,何况七王爷也在,并不是你一个人。”温孤殷是唯一一个认真安慰的。 楚翔想了想,认真道:“可是我想表现的好一点,让他们知道我的真心实意,总不能一直躲在王爷后面,什么都让王爷做……” 话还没说完,就听身边人一声轻笑,楚翔以为他不信,气鼓鼓的扭头看他,却撞进他温柔的笑意里。 “你的真心实意说给我听就好,何必管他们。”祁礼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真是很高兴,眼睛都笑弯了,理直气壮地说着。 “至少不能给你丢脸吧。”楚翔无奈。 “他们只需知道我过得欢不欢喜,何必管那么多?”祁礼吴道。 楚翔觉得他是懒筋上来,把自己的想法摁在别人头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一旁的祁沅却摸摸下巴,很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兄弟几人一直对祁礼吴宠爱有加,无非就是想他能够过得优快活,能露出纵情肆意的笑容,如今有这么一个人,轻而易举就给他带来这些,作为兄长,自然是高兴的。 “不信你问五哥。”祁礼吴抬手便指了指祁沅。 这个例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两个状况相似的人当然是互相帮着说话了。不过见他如此,楚翔心底的紧张还真在不知不觉中退了下来,望着空气叹道:“算了,反正迟早要见的,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吧!” 众人皆笑。 温孤殷既然醒了,楚翔与祁礼吴便也没多呆,闲聊了几句便言告辞,留了时间给他们过二人世界。 算着离进宫吃晚饭的时间还有点早,两个人又商量着去街上看看。 京城确实繁华不少,但往细了看还是那些东西,楚翔到底是男人,逛街这种事情天性就提不起多大兴致,加上这会刚刚吃饱,看着小吃也不馋,以至于一条渔鼓街走了一半就觉得累得慌,又不好意思向祁礼吴抱怨,只得想了个有趣的话题来分心:“你先前说你有个表字,是什么来着?” 祁礼吴低头看他一眼,问道:“你累了?” 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楚翔有些不甘心,也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下结论道:“你也累了。” 祁礼吴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去坐会?” 楚翔轻咳一声,大手一挥道:“去吧!” 二人找了就近的一座茶楼,要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等楚翔再问,祁礼吴主动回答起先前的问题:“你帮我整理书房的时候,应当是见过,有一些书画上我留的陆离二字,便是表字。” 楚翔吃惊道:“原来那些是你的画?” 祁礼吴眨眨眼,笑道:“不然你当是谁?” 楚翔忙摸摸鼻子:“当然以为是姓陆名离的人。” 祁礼吴猜到如此,解释道:“说是表字,其实这是原本母妃替我取得名字,母妃本姓陆,但之后进宫便没有再用,我舍不得丢掉,复又拿来做了表字。” 楚翔明白的点点头,听他语气不禁有些心疼,想也没想抓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提议道:“那我以后私下里叫你的字,怎么样?” 祁礼吴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我倒是不在意,你喊什么我都觉得好。” 楚翔耳尖泛红,自家王爷真是要命啊,随随便便就放大招,这种情话难道不该摆在床上说吗? 楚翔脑洞又大了。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忽然听见一个刻意拔高的声音道:“哎呀哎呀,刘兄,这家茶楼怎么这么酸啊!” 楚翔下意识扭头看去,是身后一桌传来的声音,几个学子模样的人凑在一起,目光正不怀好意的望向他们交握的手上。 楚翔虽然气恼,但毕竟是自己秀恩爱不分场合,也就没说什么,讪讪的想要抽回手,结果祁礼吴却捏的更紧了,而与此同时那边又有人大笑道:“该是我问问,大祁什么时候盛行起男风才对吧?” 楚翔听见这话,脸刷的就白了,他和祁礼吴这一路走的太顺利,顺利到连大祁至高的王者都肯点头同意,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这件事在别人看来是多么荒唐。 祁礼吴皱起眉,一贯沉稳的面庞上带了几分怒气,正待起身,楚翔却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头。 那旁的议论却是片刻未停的钻进他们的耳朵,一个略显猥琐的声音兴奋道:“兴许真是个盛行,你们没听说吗?洛王门下有个号称才高八斗的门生,被西宁王舍身相救,现如今还住在西宁王府,我估计……” 那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听不清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一桌人传出一阵哄笑。 有人不以为意道:“这个温孤殷我可是认识的,前几年见他还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没想到用的是这种手段。” 一桌的人附和道:“可怜我们没有王爷傍身啊……” “你们胡说什么!”楚翔刚还拉着祁礼吴,这时反倒自己拍着桌子站起来,头先听见他们谈论自己,倒还憋得住,这时听他们又说起温孤殷,简直不能忍,难怪会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人和背后嚼舌根的长舌妇有什么不同! 众人见他发怒,却也不在意,早先开口的时候就打量过二人,衣饰平平,没什么特别之处,头一个开口的人笑道:“我们有说错什么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西宁王被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眼下吴国大军都要攻过来了,却毫不作为,呵,看你这么生气,你莫不就是温孤殷。” “哈哈哈,他哪里会是温孤殷,顶多是哪个乡下……”原先说认识温孤殷的那人正嘲笑着,就见那桌之中稍稍年长的一位脸色阴沉的朝他们走来,明明只是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年轻人,此时却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话音禁不住越说越轻,眼瞧着那人走到跟前,抬起手干净利落的扇了他一巴掌。 ☆、相得益彰 一时间整个茶楼都静下来了。 楚翔却是着急的一把抓住他的手,盯着微红的指尖埋怨道:“你干嘛打那么重,手麻了吧?回头肿起来怎么办!” 角落里有人噗了一口茶。 祁礼吴对着他又立马换上温柔笑意,薄唇微张,吐出两个字:“该打。” 楚翔提醒道:“可以叫子里大哥上来打。” 祁礼吴认真想了想:“会打死的吧?” 楚翔没敢否认。 “你竟敢打我!”被打的年轻人终是回过神,见他们目中无人的样子气的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楚翔耸耸肩:“我是乡下人,怎么知道你是谁?” 那人被噎了一下,本该有气势的一句话也软了三分:“我可是工部尚书郑大人的门生。” 祁礼吴平平扫他一眼,轻笑道:“就是天子门生,搬弄是非我也要打。” “大祁广开言路,你——” 为首一人正要开口,楚翔却抢白道:“你什么你啊!身为学子,国家广开言路是让你们探讨钻研文学,为江山社稷提出有用的建议,你们倒好,拿着不知打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三道四。特别是你——” 楚翔指着被打的人,一脸来气状道,“口口声声说认识温孤殷,你若真认识他,就该知道他是读了万卷书才有满腹才华,行了万里路方能见多识广,所以他才被洛王赏识,被天下人所知,而你们就只能坐在这里怨天尤人、挖苦讽刺!” 楚翔越说越气,难怪刚刚淡定如祁礼吴都忍不住出手打人,实在是该打。 心底为好友不平,一通数落说的抑扬顿挫,居然还赢得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叫好,当中一个身着宝蓝绸衣的公子笑道:“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你们几人连君子都称不上,还吊着个门生的身份,我听说工部尚书为官清廉,治行有声,真是让你们丢光了脸。” 被打的年轻人一张脸又红又白,见那公子不似寻常人,也不敢驳他,只好继续恨恨的望向楚翔,厉声道:“你不过是个娈童……” 这半个“童”字尚咬在嘴里,茶楼的窗子忽然哗啦一声,只见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破空而入,手执长剑冲着那人毫不客气的刺过去,那人吓的哪还顾得上说话,连退几步,脑袋一震,绑好的发髻散了一脸,剑气竟是贴着头皮削过。 楚翔当然认出来人,高兴地打招呼:“子里大哥。” 卫子里朝他点点头,长剑未收,又向祁礼吴请示:“王爷,要杀吗?” “随意。”祁礼吴轻飘飘的两个字实在有些瘆人,方才那句娈童楚翔似乎不太在意,但却是激起他一腔怒火,大祁虽没有同性成婚的先例,大多人观念陈旧,并恐无后,男风之说寻常人家倒是少见,仅在权贵之间盛行,却很少有人以此为耻。 只难免有人会有奇怪的癖好,加之势劫利饵,娈童一词便是从这时变了味。方才那学子不过是心生报复,有意侮辱,如此心胸狭隘,终是博学也用不得。 “等等!”楚翔听他冒出这么个答案不禁吓了一跳,摸不准他一副霸气十足的样子是不是在故意吓唬,但见卫子里真的准备下手,连忙跳了出来,抱着他的手臂问,“来真的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影响不好吧?” 祁礼吴当然是气话而已,也知卫子里定然是懂的,没想到会把楚翔吓一跳,看他紧张的神情,不禁笑了笑,朝他道:“这后头就是洛王府,直接丢过去,让他们把刚才话再向洛王说一遍,至于怎么处置,就看洛王听过后,心情如何。” 这招还真是损。楚翔同情看着的那几个人,估摸着这会还不知道祁礼吴是谁,但卫子里一声王爷还是泄了些底,此时都禁不住在求饶。 楚翔倒是很高兴,被人平白无故骂一顿,当然要以牙还牙还回去才过瘾,眼见卫子里拎着被削了头发的那个离开,还不忘挥挥手送别。 一场闹剧终是挂下帷幕,茶楼的人还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祁礼吴无心再坐,牵着楚翔跟着就要离去,店小二见状却追上前,一脸忐忑道:“这位客官,窗户……” 楚翔一拍脑袋,望着身后的大窟窿默默无言,刚刚卫子里出场是帅气十足啊,但这个出场费看上去也不少。 祁礼吴不过是气忘了,此时听他提起,连忙掏出钱袋。这时却有人叫道:“小二,记我账上便好!” 二人顺声看去,是先前帮忙说话的蓝衣公子,正朝着他们微笑示意。 祁礼吴只扫了一眼,也不开口,将钱袋一整个塞进小二手里,拉着楚翔转身就走。 那蓝衫公子好不尴尬,自己方才那一声估摸整个茶楼都听见了,结果人不领情,白闹了个笑话,摸摸鼻子朝身边带风帽的人讪讪道:“果真是不一般。” 那人冷冷回道:“您就不能多多注意身份!” 蓝衫公子苦恼的捂着耳朵:“阿莫,你声音太大了啊!” …… 茶楼里耽搁了不少时间,祁礼吴便言先回四王府,准备着进宫,二人刚到府门口,就碰见西宁王府的管家宣武来送东西,一问,竟然是两套衣服。 “哦,多时未进宫,倒是忘记了,面圣是有些礼节。”祁礼吴见楚翔面露疑惑,便解释道。 “那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楚翔顿时觉得排场不一样,连忙问。 祁礼吴想了想,认真道:“尽量少说话,多吃饭,皇兄要赏你东西,不用推脱全拿着,回头好卖了换钱补贴家用。” 楚翔无言以对,没想到也有让他来改善陶然居生活水平的一天。 换衣服这种增加情趣促进感情的好事,祁礼吴当然是屏退下人,亲自动手。 楚翔只粗粗一看,就知道这衣服价值不菲,伸手摸了摸,果然是上好的绸缎,再翻翻竟然中衣里衣都配齐全了。楚翔这才意识到一些什么,转头看去,祁礼吴已经在慢条斯理的脱着衣服了。 “怎么不换?”祁礼吴故作不知的问道。 “换,换!”楚翔想了想,都是大男人也没什么可扭捏,都一起睡过,还在乎这点。三下五除二扒了衣服,虽然屋子里是暖的,但乍一接触空气,还是冒起一身小疙瘩,捞着新衣服正要套,腰上却被人摸了一把。 “你这里有个胎记。”楚翔正要回头瞪,祁礼吴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真的?”楚翔被他勾起好奇,扭头自己却看不到,只觉得有些冷,连忙一层一层的穿起来。 衣服很讲究,月白的对襟窄袖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大约是计较着他风寒未愈,外头还罩着一件宝蓝的对襟袄背子,大小正好合适,配了一顶紫金束发冠,中间镶着一颗蓝色宝石,楚翔折腾了一会,实在用不来,只好回身求助自家王爷。 祁礼吴不声不响地竟然也换好了,一袭对襟蓝衣,胸前是白丝纹的松鹤的图案,领口绣着一些翠竹,腰间束着同色的金丝蛛纹带,贵气十足偏又不失淡雅,穿在他身上简直是浑然天成。此时正拿着一顶金累丝穿成的头冠,对着镜子稳稳的扣在发髻上,见楚翔唤他,来不及将侧边两缕金丝带捋顺,便接过了他手里的头冠,指着一处轻轻一挑道:“从这里打开。” 楚翔还没回过神,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得那根没捋直的丝带碍眼的很,伸手将它抚平在乌发之间。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9节 果然是人靠衣装,虽然觉得王爷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但今天这幅打扮,着实又让他惊艳了一把。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懒到连腰带都不愿系,好好地身材就埋没在宽大的衣袍中间,实在是可惜。 “王爷还是扎上腰带好看。”楚翔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不忘补上一句,“比以前更好看,我喜欢。” 祁礼吴唇角弯了弯,提议道:“可以倒是可以,你以后替我系?” 楚翔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不能比他还懒,点着头就答应了,脑袋一动,才发现他已经替自己带好头冠,便要凑到镜子前照。 祁礼吴也不让,径直将他揽到身边,镜子里的两人当真是相得益彰,十分般配,看得出西宁王这两套衣服是花了些心思的。 楚翔更是直白的夸道:“嘿嘿,我也好看。” 祁礼吴忍俊不禁,微微低头便吻上他的唇瓣,亲的多了,楚翔也没之前那么羞赧,配合着他的动作半张开唇,祁礼吴趁机勾住他的舌,在柔嫩的上颌上轻轻扫过,气氛当好,却有人敲响门。 “王爷,子里大哥回来了。”是云舒。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均是一笑,祁礼吴应了一声,理了理两人衣襟,牵着手走出门。 ☆、进宫面圣 皇宫果然是皇宫,富丽堂皇的仿佛地砖上都能抠出金子来。 楚翔想想顶多算是小康水平的陶然居,顿时明白了祁礼吴那套补贴家用的言论从何而来了。 太监总管是个圆头圆脑的人,看上去颇为忠厚,听祁礼吴喊他为曹庆,两人几句话一说,楚翔便得出结论,这人也只是皮相忠厚,骨子里圆滑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四王爷先前就替祁礼吴送了折子,这会约在皇帝的小书房文渊阁见面,说是小书房,其实也有两室一厅,一边读书,一边休息,中间用作会客。 楚翔有心想参观参观祁国的书卷典藏,但毕竟是皇宫圣地,没敢逾越,规规矩矩的站在祁礼吴身边,等着皇帝到来。 好在也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只听曹庆一声圣上驾到,楚翔就见一个玄色的身影跨门进屋,便随着祁礼吴跪下拜见,这些规矩一路来祁礼吴倒是都教了他,毕竟面对九五之尊,即便他们是兄弟,即便陶然居被许了特权,面上还是要做足了。 楚翔恭恭敬敬的垂头敛目,看不清皇帝的容貌,听声音倒与西宁王相似,清朗一笑道:“小七何必客气,起来罢。” “谢圣上。”祁礼吴也一改往日懒散的语调,认真回了一句才站起,复又伸手想拉楚翔一把,转头看去,他已经机灵的跟着站起身,仍旧是那副听话的模样,紧闭着唇乖巧的紧。 祁礼吴不禁一笑,拉过人至身旁,对着祁灏道:“皇兄,他便是楚翔了。” “嗯。”祁灏似是打量了一会,拖长着音节,半晌才遗憾道,“看不清脸啊!” “小人失礼。”楚翔告了声罪,连忙把头抬起来,入眼的人与祁礼吴有些相似,大约是笑的比较多,唇角自然微翘,给人亲切之感,对祁礼吴看上去相当宠爱。 “与老三所说相差无几,确实是小七会喜欢的。”祁灏笑笑,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抬手赐了座,又朝祁礼吴道,“难得见你呈折子上来,所为何事?” 楚翔心底松了口气,来之前想了无数种可能,连茶楼上那群学子都认为是件荒唐事,结果到了皇帝这里,居然会这么随便的一笔带过,楚翔整个人恍恍惚惚,暗暗掐了掐掌心,疼的很,看来不是做梦。 “臣弟是为吴国一事而来。”祁礼吴先答了一声,才拉着楚翔坐下,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微微抿起唇。 “吴国?”祁灏表情里全是错愕,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沉吟之余却是看了楚翔好几眼,他那吴国刺客的身份,祁灏一早就知道,此时也不禁猜测,祁礼吴忽然一改懒散,莫不就是因为他? “画舫一事,皇兄打算如何?”祁礼吴问道。 “敢犯我者,虽远必诛。”祁灏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修长的手指在黄花梨木桌上轻轻扣了几声,站在门口的曹庆便会意的躬着身子将敞开的房门拉上。 祁灏方才又道:“近年来,将军派一直借机挑事,朕已经忍了许久。只思虑远征劳民伤财,而吴国尽是丛林,非三年五载难以拿下,故未曾理会,然而今次他们大胆至此,再忍下去,朕怕是被万民骂作懦弱无能了。” 这一通话倒是与下午西宁王府时他们的揣测不谋而合,在旁的楚翔暗暗吃惊,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来,祁礼吴明明是个不问政事的陶然王,为什么对这一切还了如指掌? 仅凭陶然居的六个人,似乎做不到,难不成他在外头还有别的势力? 表面上毫无用处的王爷,暗地里却是武林盟主,楚翔看过的里十有八九都是这么个设定。 胡思乱想了一阵,楚翔自己又给否定了,不说以往,就最近而言,他和祁礼吴几乎形影不离,从未见他接触过类似的人。想来还是其他王爷告诉他的可能性更大。 稍稍出神,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就漏了一大段,此时祁礼吴正道:“若皇兄愿与旧皇党为盟,臣弟倒是有一人引荐。” 如此非常大事,朝堂上自然是一议再议,差不多已经拿定了结果,换做其他人,祁灏断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但这话由祁礼吴说出来,意味可就大不一样,祁灏心底有十二分的兴趣,笑微微道: “哦?是谁?” 祁礼吴温声答道:“二哥门下的温孤殷。” 祁灏挑起眉,唇边笑意更浓,了然于心般道:“小七当真是为吴国之事而来?如果是为解祁沅的相思事,之如你,朕也未必——” 祁灏将话留了三分,意思却是很明显。 同样是兄弟,同样一件事,态度竟然截然不同,听他的口气是毫无回旋的境地,即便今日并非为此事而来,楚翔想着日后,也不免为温孤殷心塞。 但祁礼吴仿若未闻一般,仍旧平平静静的回道:“臣弟一直在说吴国事,何以让皇兄误会成相思事?” 祁灏是觉自己猜的七八分通透,没料祁礼吴会推脱干净,当下好奇起来,沉吟道:“朕听祁洛说过,他这个门生很有一些本事,不久前还奉上了大祁地图,倒是个天纵之才,只祁吴两国战事,与他并无干系吧?小七莫不是想用他的占星术?” 祁礼吴笑了笑,径直道:“温孤殷是意欲向大祁借兵的吴国皇子,皇兄以为,有无干系?” “什么?!”祁灏失了一脸平静,脱口惊道,他下意识想去确认事情的真假,又实在清楚弟弟的性格,敢说出这话,必定是已经笃定。 一个堂堂皇子,隐姓埋名藏在他大祁国内,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件事说出去可大可小,往轻了,他可以对外宣称毫不知情,往重了,吴国将军派可是得了一个好借口,趁机便能将旧皇党拉拢吞并。身为王者,就要将后一种可能完全变成不可能,这实在是有些要命。 祁灏低头啜了口茶,忍不住看了看祁礼吴,好家伙,一股脑把包袱丢给他,自个却又去和小情人说悄悄话了,还真是个陶然王爷啊! 祁灏心底感叹,倒没有多羡慕,他自小便是以王者的身份而活,自然清楚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只不过偶尔还是会想想,这个最小的弟弟如果没有那么懒,就太好了。 “皇兄,怎么样?” 正喝着茶呢,祁礼吴像是掐着时间一样,突然问道。 祁灏无奈,指望他帮忙,天都得塌了,只好道:“他即身为皇子,为何不召而入?便是吴国情势吃紧,颇有难处,他有本事拜在洛王门下,又何以秘而不宣,欺瞒至今?” “确如皇兄所说,情势所逼温孤殷不敢随意泄露身份,本想借雅集赏名义向皇兄告罪,并商议借兵一事,不料他突遇水祸,才耽搁至今。”祁礼吴答得顺溜极了,顿了顿又道,“早在西宁城温孤殷就相求于臣弟,臣弟左右无事,便答应了帮他,今日去五哥府上,碰巧他醒了,臣弟觉事情有变、不容耽搁,便连忙与他商议,特进宫将事情告知皇兄。” 祁灏挑了挑眉,心想着小七胡说起来还真是越来越有一套,换做老五那种性子恐怕是深信不疑。 不过虽是胡话,倒也是花了些心思,挑不出什么毛病,想着便问:“如此,他为什么会找上你?要知道你可是无权无势的陶然王。” 祁礼吴无比认真地答道:“当然是因为臣弟好说话。” 祁灏:“……” 楚翔:“……” 果然本质里还是懒骨头,编个借口多大的事,非要这么膈应人。 祁礼吴却是笑了笑,进一步解释道:“皇兄难道不觉得?” 祁灏见他老神在在,禁不住仔细推敲起他的话来。 祁洛看似最为靠得住,但门生众多,容易走漏消息;而祁清的性子太过严谨,难保不会做出公诸于世的事情来;至于祁澈,武勇有余,细致的事情却不是长处;再有祁沛,唔,他算得上是不好说话的典型了。 祁灏寻思一番,倒是明白,抿唇道:“小七的意思是,温孤殷不想连累祁沅,才会找到你?” 祁礼吴一脸“我可没说过”的表情看着祁灏。 祁灏道:“朕不认为,你是一个好选择。” 祁礼吴提醒道:“但皇兄忘了,温孤殷是因为昏迷不醒,才有臣弟今日这一着。比起假人之手,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更为可靠吧?” 祁灏不予置否,眼下情形借兵一事并不难,倒不如说是个好消息。难却难在温孤殷身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吴国皇子,偏偏和祁沅互生情谊,还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些弟弟,一个一个的,尽不省心。 祁灏心底怄得不行,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问:“既然温孤殷醒了,祁沅怎么不随你一同进宫。” 祁礼吴无辜答:“五哥病了。” “混账!”祁灏骂,眼底却不免浮现出几丝担忧,想了想还是隔着门吩咐道,“曹庆,择个太医去西宁王那瞧瞧,让他赶紧养好病滚来见朕!” 一回头,又看到若无其事正在给楚翔喂糕点的祁礼吴,祁灏顿时头疼的揉揉额角,无奈问:“小七定是向着他们吧?” 祁礼吴点头:“臣弟和五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都什么破比喻……祁灏蹙起眉:“非朕不近人情,硬要拆散,只他身为西宁王,婚姻之事牵扯利益无数,岂容随便糊弄。” 祁礼吴见他说到这个份上,有心替祁沅说说好话,眼角余光却见楚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缩了回去,便转头问道:“有什么好主意?直说无妨。” 楚翔受他鼓励,迟疑的看看皇帝,见他一派祥和,并无不悦,鼓起勇气道:“温孤殷不是吴国皇子吗?西宁王若和他在一起,不也是一桩对大祁十分有利的和亲?” 兄弟二人皆是一愣。 ☆、强人所难 “回头该问五哥要一座银山送给你。”沉默了半晌,在楚翔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的时候,祁礼吴忽然道。 “啊?”楚翔有些莫名其妙。 “你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难道不该问他要点彩头?”祁礼吴唇边笑意浓浓。 楚翔比起兄弟二人,他自己倒是更诧异一些,明明是绝顶聪明的人,这么简单的法子他们竟然都没想到? 他哪知道二人其实是犯了教条主义的错,且不说和亲,就连贵胄之间的联姻,也断没有人会把继承家业的嫡子送出去,皇子和亲,这个主意看上去荒唐,但就眼下情势而言,竟是无比切合,于内于外都好交代。 就是便宜了祁沅这小子。 祁灏心底不快的想着,也没忘了眼前:“看样子,朕需先赏些彩头。” 楚翔心底还忐忑着,此时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是认可这个主意,不禁眼睛一亮,正想客气一下,忽然记起祁礼吴赏什么就拿着的叮嘱,当即闭嘴不做声,一脸期待的望着皇帝。 祁灏像是认真想了想,顿了有一会才向祁礼吴道:“楚翔的主意倒是给朕提了个醒,朕听闻祁澈与云舒的好事将近,如此陶然居少了一个得力帮手,朕便赐你一房姬妾,好帮着楚翔尽不能之事。” 这也能叫彩头?! 楚翔吓得差点跌倒在地上,他是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了吗…… 转头去看祁礼吴,也没好到哪去,脸色都变得青白起来,张口便道:“多谢皇兄美意,臣弟不需要。” 祁灏猜到他会这么说,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你如今尚不觉,倘若日后连云卷也嫁了,朕到陶然居坐坐,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你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这些小人都可以做。”楚翔生怕自己王爷一时嘴快,说出“那就别来陶然居”的话,连忙抢着答。祁灏说的并没错,大概就是所谓的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祁礼吴毕竟是受着万千宠爱长大,在陶然居虽然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生活自理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糟糕,但若要换个丫鬟进来,显然又与陶然居的理念不相符。 只这些都是其次,楚翔心底微微发苦,他不会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桩…… 正想着,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祁灏又问了:“那子嗣呢?” 楚翔答不上来。 祁礼吴抬头道:“这些自有解决的办法,皇兄何必强人所难?” 祁灏皱起眉,不平不淡地问:“你觉着,朕赏你也是强人所难?” 虽然平日里行为随意,祁礼吴素来很是敬重兄长,见他不悦,犹豫一下:“皇兄……” 祁灏盯了他半晌,这个极少会将心事放在脸上的弟弟,此时一脸隐忍,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紧紧抟着,一腔话眼看就要破口而出,还是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为人兄长,祁灏不说自己十分之好,至少也做到了七分。因昔年荣城一事,祁灏自小对这个弟弟就关怀备至,总希望他能对自己提出一些要求,可他却太懂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从来不用父皇母后甚至兄长们操心,以至于之后他提出辞官归隐这样惊世骇俗的要求,祁灏都一一应允,而如今…… 祁灏微不可闻的叹口气,他并不愿意将局面变成眼下这般,只这件事上若随了小七,他实在无颜面对先皇。 室内突然沉默下来,气氛有一丝尴尬,便在此时,有奴婢轻轻叩了门,禀道:“圣上,哺时已至,高华国皇子也已到中和殿,娘娘请陛下前去用膳。” “准。”祁灏应道,站起身来,似乎无意多谈,摆摆手道:“此事不必多言,朕给你,你便谢恩吧。” 祁灏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是要以身份压制,祁礼吴眼底全是震惊,却也只能拜倒叩首,口言谢恩。他倒不是没料到这一出,唯独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向来疼爱他的皇兄会用如此霸道的方式…… 祁礼吴有口难言,这时却有一双手拥住他的肩头,转头看去,是跪在他身边的楚翔。 “嘿,这可不像王爷平时的样子。”楚翔蹭蹭他的鬓角,偷偷亲了他一口。 祁礼吴稳下心绪,拉着他问道:“楚楚,不生气吗?” 楚翔撇撇嘴,看了眼门外,见祁灏走远,还是压低声音道:“当然生气啦,但他是皇帝,还是王爷的哥哥,所以也只能忍着了。” 祁礼吴见他笑的勉强,不禁心疼,将人抱在怀里,叹道:“是我不好。” 楚翔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无助的样子,鼻头跟着一酸,安慰道:“也不是现在就要你娶,还有时间嘛,与其伤心,不如想个靠谱的主意。啊!回头问问温孤,他说不定有办法呢!” 祁礼吴微微诧异,听着他软声软语的絮叨,忍不住笑了一下,倾身向前,亲昵地碰碰他的鼻子:“是啊,你说的对。” 楚翔把他哄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倒霉事经历了太多次,他已经得出一套经验教训,事情才刚刚开始就轻言放弃,那可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当初刚穿越到这边时,人生地不熟不也都熬了下来,如今为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在这里哭,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楚翔扶着祁礼吴站起身,揉着肚子道:“西宁王那里午饭吃的太早,说了这么久,我都饿了……” 门口还有奴婢候着,听他这么说,此时乖觉地上前禀道:“圣上请七王爷与公子前去用膳。” 祁礼吴点点头:“走吧。” 两人迈出门,卫子里从廊后走出来,跟在了后头,宫灯映照下,看不太清脸色,似乎不太好。 楚翔对他的神出鬼没已经是习惯了,此时便问:“子里大哥碰上什么事了?” “没事。”卫子里摇摇头,倒是担忧的看了一眼祁礼吴,他适才就在屋顶,耳力惊人的他自然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楚翔不懂规矩所以尚且心怀希望,但他却知道,圣上金口玉言,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走吧。”祁礼吴拉着楚翔走在前头,却又悄悄朝卫子里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他自然明白卫子里的忧心所在,只楚翔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还有时间,他会努力去想个靠谱的主意,至于楚翔,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活就够了。 “好像还有谁会一起吃饭?”楚翔转头问他,刚才屋里气氛太紧张,以至于根本没听清那奴婢的话。 “我倒也没听仔细。”祁礼吴竟然和他一个状态。 “是高华国的皇子。”结果是卫子里听得最真切。 “高华国?”楚翔疑惑状,见他们两注意力渐渐转移,心底不禁松口气。卫子里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有表情的时候,心事还是很好猜的,一旦猜出他心中所想,那么他与祁礼吴私下在瞒着些什么,也就轻而易举的浮出水面。 楚翔算不上乐天派,怨天尤人的情绪远远多过乐安天命,尽管如此,他也不希望大家都为了这件事而苦恼,至少他能够确定,这件事祁礼吴并不乐意。 “高华是西方一国,领土庞大,据说与大祁相差无几,只多为荒漠,所以难现盛世。不过与大祁一贯交好,此次应当是受邀来参加雅集赏。”祁礼吴倒是没察觉楚翔的小心思,顺着他的话解释起来。 楚翔忙不迭又问道:“那这个高华国皇子,王爷见过吗?” 祁礼吴摇摇头:“高华国王倒是见过两次,高华盛产美酒,和我们这里全然不同,一会可以尝尝看。” 楚翔心想他这个状态哪还喝得下酒,脑子还是转了转,做出感兴趣的模样,猜道:“大漠的酒,难不成是葡萄酒?” 明明没听说过高华国,却知道高华国的酒,祁礼吴微微有些惊讶:“你知道?” 楚翔高深莫测状:“我不仅知道葡萄酒,还知道夜光杯,不是有一首诗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饶是楚翔,这种耳熟能详的诗也还是能背上两首。 果不其然,祁礼吴眼底的讶异更深了,一腔思绪此时才完全被这头吸引住:“这是什么诗?” “当然是好诗!”几人正拐个弯,忽听有人从另一边而来,突然接了一句。 夜幕浓浓,加之四下走动的宫人颇多,连卫子里都未注意到这一行人的靠近,听见声音才借着宫灯看清,为首是两个异族打扮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带着缀满五彩缨络的王冠,楚翔居然觉得有几分面熟,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那人便也笑盈盈地看回来,似乎先前开口的就是他。 “白天才听到这位大人一番高谈论阔,晚上又得闻一首好诗,真是有缘呐!”那人编了一头小辫,笑容甜的发腻,让人没法置之不理。 楚翔忙摇头道:“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王子殿下折煞我了。”这一身装扮,加上他们一目了然的目的地,结合之前的讨论,楚翔轻而易举推测出来人就是高华国王子。 果然,那人咦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 “在茶楼的时候,确实不知道,还望王子殿下恕罪。”楚翔望了祁礼吴一眼,面色微微有些变化,显然也已经认出这人是白天茶楼替他们说话还想帮忙付钱的蓝衫公子。 “小王也未认出七王爷,该是小王赔罪才是。”高华国王子像模像样的朝祁礼吴作揖,一头缨络叮叮当当,抬起头的时候有几根还缠在一起,他便苦恼的望向身边侍卫模样的人。 楚翔注意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想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身旁的侍卫皮肤黝黑,眉骨突出,高鼻深眼,瞳孔隐隐泛着浅蓝,典型的异族容貌,楚翔这时才察觉出一丝奇怪,上上下下又打量起高华国王子,他除了一身装扮,长相居然和祁国人相差无几。 心底奇怪,但当着人家面自然是不好问,楚翔想想还是要矜持一点,便又咽回肚子里。 “王子客气,时候不早,还是先去赴宴吧。”祁礼吴此时早已经恢复成王爷模式,微微一笑说道。 王子理顺了缨络,笑着应下,走到祁礼吴身边,张口又问:“小王在茶楼就有些好奇,七王爷和这位小公子是什么关系?” 楚翔刚转身,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不是吧!才叮嘱自己要矜持,反倒是这个王子怎么一点也不矜持? 祁礼吴似乎也没料到,看了楚翔一眼,顿了顿问:“为何有此一问。” 王子盯着楚翔微微发笑,直把楚翔盯到快发毛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小王喜欢他,想带他回高华。” ☆、因祸得福 楚翔张着嘴,惊恐的呆在原地,连王子伸过来的手都没注意到,直至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楚翔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是祁礼吴,在半空中打掉了王子快要摸上来的手,随后极其自然的揽住楚翔肩头,边走边道:“真是可惜,他是我的人。” 王子身边的侍卫此时也提醒道:“王子不要胡闹了。”开口声音竟是十分浑厚,将几人吓了一跳。 “阿莫,你说话小声一点啦!”王子毫不在意的笑着,表情看不出什么,语气很是遗憾:“啊,小王应该早些来大祁。” 再早也早不过祁礼吴啊!楚翔心底感叹,除了他死掉的爹以及那个郎中,祁礼吴就是他最早碰上的人,现在回头想想,大约就是缘分,命运,天作之合。 楚翔坚定的点点头。 只是开个小差,就已经到中和殿门前,几人便打住话题,等皇帝宣见,一一入内。 虽说是一个小宴席,但也布置的相当华丽。 帝后二人坐在上方高位上,左侧一排有四张桌子,为首一张已经坐了人,赫然是四王爷祁澈,楚翔猜他送折子进宫估摸就没回去,难怪在四王府没见到他。左侧一边同样是四桌,坐的是几位女眷,楚翔一个也不认得,倒也没有八卦的兴趣。 众人互相行过礼,依次入座,祁礼吴和楚翔坐在祁澈下方第二桌,高华王子第三桌,而第四桌居然是为卫子里准备的。 楚翔暗暗吃惊,他对地位尊卑一贯是没什么念头,但也知道有这么回事,看看人家高华王子的侍卫,可是好好地站在一边当柱子呐…… 不得不说,卫子里的身份,真的很微妙。 祁灏见人到齐,按着规矩先和高华国王子说了一些客套话,目光时不时担忧地看向祁礼吴一眼,见他与平时如出一辙,心底不免诧异,猜测着多半和楚翔脱不开关系,略略迟疑,还是朝皇后使了个眼色。 二人事先便已商议,因着姬妾一事兄弟之间闹得不愉快,祁灏有心弥补,又实在拉不下脸,这糖只好让皇后来撒。 皇后心领神会,开口道:“听圣上说,七弟此番上京,带了意中人前来,可是旁边这位小公子?” 祁礼吴一猜便知是怎么回事,这会儿早已换了心情,自然不会拒绝,点头答道:“正是。”一边说,一边轻轻推了楚翔一把,示意他上前。 皇后微微一笑:“听圣上说,小公子才思敏捷,替圣上解决了一道难题?” 楚翔一听这话,心底就咯噔一下,生怕皇后也塞个姬妾来,连忙谦虚:“小人只是碰巧,愧受赞许。” 皇后的本意就是打赏,并不在乎他答得什么,顺着又道:“即是碰巧,也为良策,本宫便赏你贡缎十匹,珍珠一斗,羊脂玉如意一对,并蒂海棠青玉佩一枚。” 楚翔被这直白且丰厚的赏惊得傻了眼,很快反应过来,拜倒谢恩:“谢皇后赏赐。” 宫人一一将东西送与楚翔过目,大件的都送到位置上,唯有最后一个宫人,捧着装有玉佩的锦盒,亲自交到他手里,楚翔内心狂喜,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再度谢恩,才揣着赏赐回到桌前。 抬头便见祁礼吴笑眯眯地盯着他手里的玉佩,不禁轻声问:“这个很值钱?”楚翔说着摸了摸玉佩,做工考究,质地优良,果然是皇家赏赐,出手阔绰,随便卖卖,都够陶然居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祁礼吴凑到他耳边回道:“按道理,这是赐给王妃的玉佩。” 楚翔眼睛瞪得老大:“也就是说……” 祁礼吴只笑不语。 因祸得福啊!没想到他真的有成为王妃的一天! 楚翔使劲揉着脸,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得太夸张,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放进怀里,认真道:“我一定会好好保存。” 小插曲告一段落,宴席开始,楚翔心情大好,吃什么都觉得是皇宫美味,不同凡响。 反而是四王爷祁澈略有担忧,他来的早,已经听祁灏说了姬妾一事,原以为按小七的性子就算受了赏也未必会高兴,结果倒好,他两人都乐得很。 祁澈挨不住好奇,趁着歌舞喧声,拉着祁礼吴就问:“你怎么回事?” 祁礼吴明白他问的什么,抿着酒笑道:“皇兄肯把并蒂海棠青玉佩给小楚,便是认可他,我自当是高兴的。” 祁澈皱眉道:“那纳妾一事,你是同意了?” 祁礼吴一脸吃惊状:“怎么可能?我还想着请四哥帮忙,劝劝皇兄收回成命呢!” “……”祁澈实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好道,“你应该清楚,纳妾已经是皇兄的退让了,若不是怕你一气之下做出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小楚一辈子只能是个小厮。” 楚翔忍不住提醒:“我现在也还是小厮呀……”虽拿到玉佩,实际上身份还是毫无变化。 祁礼吴摸摸他的脑袋,护短护的浑然天成:“是啊!皇兄并未答应让我们成婚。” 祁澈无奈:“那是因为大祁并没有男子间成婚的先例。” 祁礼吴笑了笑:“大祁同样没有不允许男子互相成婚的律例。” 这摆明了是要钻漏洞…… 祁澈本就不擅长这些费脑的事情,叹道:“总之我会把你的想法如实告知皇兄。” 祁礼吴撺掇道:“添油加醋一些更好,比如说我听到要纳妾之后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祁澈想了想,倒是认真地回答道:“那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不太像吧?” 祁礼吴伸手戳戳楚翔腰间:“听到了吗?” 楚翔望了祁澈一眼,慎重的点点头,立马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祁礼吴也摆出一副惆怅的样子,掂着酒杯开始发呆。 祁澈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理他们比较好。 这一日情绪几经起落,累得够呛,好在宴席结束,祁礼吴婉言拒绝了皇帝下棋的邀约,蹭了四王爷的大马车一并打道回府。 楚翔坐在车上,听他们兄弟二人絮叨着政治话题,困得直点头,被颠了两下又猛地醒来,反复几次,连祁澈也看不过去,直言想睡就睡,楚翔表示还能再坚持坚持,结果祁礼吴很干脆的揽过他,一把摁在了膝盖上。 温暖的手掌往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楚翔就已经梦会周公了。 迷迷糊糊似乎听他们说起高华国王子,楚翔听不太真切,惦记起来他还有很多需要弄清楚的事情,至于具体是些什么,手一抓,又什么也抓不到。 不远处有人披着嫁衣在众人簇拥下坐上花轿,楚翔心想着是云舒吧,使劲看了看,竟是个不认识的女人,但脑子里无端就冒出“姬妾”二字来…… “不,不要娶她……” 楚翔急切地想要跑上前,浑身使不上力,嘴巴张不开,也吐不出一个音节。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你看你没戏了,跟我回高华吧!” 楚翔回头瞪他,原以为是高华国王子,结果却看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人眼神凛冽,恶狠狠地道:“我看你还是回这边吧!” 楚翔想要开口问清楚,卫子里不知打哪儿窜出来,手里黑剑出鞘,寒光一闪,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不小心弄丢了233333333 又要重写qaq ☆、理不清道不明 楚翔喉咙一紧,浑身犯了个哆嗦,茫茫然的抬起头,才发现天色大亮,昨夜竟然睡得毫无知觉,连何时回到床上也不知。 脑袋刚探出被窝,就重重打了一个喷嚏,正窝在暖炉边上绣花的云卷一通小跑奔到床前,把楚翔又连忙给摁回去:“你别起来,好不容易才退了热,小心又冻坏了!” “啊?”楚翔尚且懵懂,一个音哑着发出来,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说“又”,他这已经是重感冒了啊!估摸着是昨天一惊一乍的次数太多,吓了几身冷汗,寒气入体,使原本还缠在身上的病症又重了几分。 “大夫让你好好躺着,多睡一会。”云卷帮着掖好被角,一脸认真地叮嘱,“王爷可是把你交给我了,我一定不会辜负王爷期望。” 楚翔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小丫头这是接了任务呐!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想喝水。” 云卷恍然大悟,跑回桌边倒了水,不忘从屏风架子上取下一件毛茸茸的披风,先给坐起的楚翔披上,才将水递上前。 楚翔一口气喝干净,整个人顿时精神许多,嗓子也利索起来,四下看了看问道:“王爷呢?” 云卷答:“王爷见你好些了,刚刚才走,说是去西宁王府。” 楚翔知他定是为了昨天的事,便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个空当,之前乱糟糟的梦境忽然窜上心头,不禁感慨一声:“最近好多事啊!” 云卷凑上前,皱眉问:“我听姐姐说,圣上要王爷纳妾?” 楚翔猜测大约是四王爷那传出来的消息,总比他自己说出口好得多,笑道:“是啊,还挺难办。” “我可不希望还有人住到陶然居。”云卷心直口快,这会四下无人,嘟着嘴,也就实话实说了。 “放心啦,王爷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楚翔这话不知是在安慰云卷还是安慰自己,心底却是免不了几分惆怅,左右想不明白,干脆换了个话题,“你姐姐和四王爷的事怎么样?我昨夜都梦见她嫁人了。” 云卷听他提起这个,眼睛顿时一亮,笑嘻嘻道:“差不多啦!昨天四王爷进宫请奏,圣上二话不说就应允了,不过姐姐身份有差,要先认镇国侯为义父,以镇国府大小姐的名义出嫁,圣旨着拟,大概就在这两天。” 楚翔听着也是一阵欢喜,琢磨着又问:“意思是说,云舒不跟我们回陶然居了?” 云卷少见的叹口气,双手锤在身前,摆弄着衣角:“既然认镇国侯为父,按照礼节,要去镇国府上住一阵。” 云舒能同四王爷修成正果固然再好不过,但一想到陶然居从此少了这位温婉贤淑的姐姐,楚翔顿时也有几分失落,这估计就是娘家人的心情吧…… 云卷大约是想过很多次,这会倒没有消沉太长时间,很快又道:“王爷说等圣旨一到,就配着时间将福伯福婶接来,四王爷的意思是等吴国战事结束再谈婚事,不过姐姐想放在战前……嘿嘿,姐姐还是心急的嘛!” 楚翔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这和心急与否恐怕没关系,四王爷和云舒心照不宣,担心的都是战场变化无常,生怕会有意外。不过最终还是看皇帝的意思,楚翔也没去纠正云卷的看法,分析道:“放到战前,时间上有些仓促吧,好歹王爷的婚事。” “是啊!陶然居嫁人,不风风光光的怎么行。”云卷附和着,但显然和他考虑的不是一条线,不等楚翔擦汗,又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马上就要打仗了?” “王爷昨天没告诉你们?” 云卷茫然的摇摇头:“昨天一回来,你迷迷糊糊烧得厉害,王爷就自责了句真不该把你带进宫,之后一直照看着你,哪里有空和我们说这些。” “子里……”楚翔说了两个字,自己住嘴了,云卷当然不会傻到指望卫子里说清道明。楚翔表示理解,刚要开口又忍不住犹豫,虽然温孤殷的事情离公布天下也不远,但他随随便便抖出来似乎不太合适吧。 转念一想,陶然居几个人都是熟到不行,没有隐瞒的必要,楚翔理了理思路,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末了不忘叮嘱一句:“事关重大,可不能随便说。” 云卷大约还没回过神,愣愣的点了头 ,半晌才问道:“温孤先生竟然是吴国皇子,那他为什么姓温孤?吴国国姓是孙呀!” 如此奇葩的关注点,楚翔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脑子还顺着她的思路仔细想了想:“毕竟是隐姓埋名在祁国生活,情有可原,不过我一开始就很好奇,真的有温孤这个姓?” 云卷竖起一根手指:“我记得以前家乡有个赋闲的老将军就姓温孤,和我爹是忘年之交。不过因为妻子体弱多病,多年未孕,但老将军情深意重不肯再娶,他家一门无人继承,此后倒是没再听说过温孤这个姓,直到温孤先生崭头露角。” 楚翔不禁怀疑:“难道温孤是被这个温孤老将军抚养长大?” 云卷惊讶道:“我没听说过,那时候还是很小,之后爹爹到京任太傅一职,都没再见过了。不过,很有可能呐!那个老将军原先就是镇守吴国边界,多次平定将军派,说不定和吴王关系不错。” 两个人的脑洞越开越大,心痒的恨不得马上找到温孤殷问上一番。 “不过,就算是……好像对现在也没什么影响?”楚翔突然醒悟的说了一句。 “哦,也是。”云卷惭愧的低下头,隔了一小会才道,“不过,西宁王如果和温孤和亲,温孤是不是不能继承皇位了?” “为什么?”这回轮到楚翔不明白。 “既然借兵,按理说吴国就在气势上递了一等,总不可能西宁王嫁过去……”云卷嘀咕着。 这一句给楚翔提了个醒,他忽然发现,自己虽然出了个让人叫好的主意,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主意有多难办,和亲一旦成为吴国借兵的筹码,大祁决计不会折进去兵力还白白送上一个王爷,这件事只有温孤殷妥协的份,但是吴国就只有这么一个皇子呐…… “我不会出了个馊主意吧?”楚翔越想越不对,紧张的问云卷。 “应该不会?”云卷跟着紧张起来,想了想又重重道,“不然王爷早该发现。” 二人对自家王爷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各自松了口气,也不敢再胡乱猜下去,云卷忙道:“小翔还是乖乖睡觉吧,王爷要是回来,我会叫你的啦!” 楚翔本还想问一些有关卫子里的事情,见这个情形,只好作罢,刚要躺下,忽然间,伴随着一阵食物的香气,有人推门进来,竟然是卫子里。 “醒了。”卫子里眸子不平不淡,仍旧是一贯的语气,走到床边,掏出一个油纸包来,“要吃吗?” 楚翔还没开口,肚子就咕噜一声,很实在的给了答案。 云卷嘿嘿一笑,麻利的拆开,是一排小馒头,不知加了什么料,香气扑鼻,她才吃过早饭,不是很饿,便径直递给楚翔。 馒头松松软软的,让人胃口大开,是特意挑选了适合病人的口食,楚翔有些感动,想着自己不靠谱地对他的身份猜来猜去,还不如趁着本人在场,一次性问个清楚。 “呃,子里大哥……”三两口咽下馒头,楚翔斟酌着怎么开口合适,卫子里已经从善如流的坐到床边,一副等他发问的模样。 楚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要开口,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口气倒吸回去,整个人却受不住力,猛地摔倒在床弦边,手指死死抓住胸襟的衣服试图分担身体深处的疼痛,但剧烈地刺激并没有丝毫缓解,大脑像是被放空了一样,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本能的喘着气。 也不知隔了多久,额头上的冷汗滴进眼里,咸湿的气息让他的五官找回一丝清明,映入眼帘就是云卷紧张担忧的脸,楚翔试图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紧咬着的牙关刚泻出一口气,整个人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秘密 “和亲并不是难题,对我来说继承皇位并不是重点,如今旧皇党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父王应该很清楚,我要是死在这里,才是真的失策。”温孤殷语气坚定,对祁礼吴带来的主意极为赞同。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楚翔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就替他解决了两道难题,温孤殷低头一笑,改天真的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祁沅见他同意和亲的主意,心底半是欢喜半是忧:“如此一来,你想要回去吴国的愿望,也……” 温孤殷抬手止了他的话:“比起这个,大祁西宁王为和亲奉旨与男子成婚,这样的流言小沅要多多包涵才好。” “随他们怎么说,我巴不得呢!”祁沅毫不在意的嘁了一声,笑了笑又想起一件事,“倒是小七,皇兄要你纳妾,你定是不愿的吧?”祁沅虽然在家,消息仍是很灵通,昨夜祁礼吴还在宫内吃饭,他就已经听说纳妾的事情,同温孤殷商量了许久,也想不到好办法。 祁礼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应。 “小七?”祁沅忍不住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句。 “嗯?”祁礼吴总算是听见了,但适才的话显然一句也没听进去,一脸不明白,不等祁沅发问,自己先笑着解释道,“小楚的病厉害起来,我有些担心。” “他怎么样?”温孤殷担忧地问。 “晨间好多了,我今天来,只是想在皇兄下旨前告知你们一声,好有所准备。既然你们拿定主意,我便不多留,还是先回去比较好。”祁礼吴莫名觉得心烦气躁,想着留了卫子里在楚翔身边,应当不会有问题,勉强又安下心。 “也好,皇兄那边我会替你说说,暂且放心。”祁沅说着起身送他,突然门外传来宣武的一声暴喝。 “什么人!” 祁沅以为是刺客,下意识挡在弟弟与温孤殷二人身前,却听外头兵刃碰撞,只嘭的一声,紧接着就有人倒地,宣武有些吃惊的声音响起:“卫子里?”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祁礼吴微微皱眉,几步上前拉开房门,见宣武躺在地上,兵器离手,人倒是没受伤,而卫子里却来不及解释,单膝跪倒,急匆匆道:“王爷请速回,小楚他——” ============================== “我们也去看看比较好。”温孤殷见祁礼吴匆匆离去,不禁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楚翔平日里活蹦乱跳,这会大约是病重了,放心吧,四哥那有一名军医,医术了得,不会让小楚有事。”祁沅理智的分析。 温孤殷却摇了摇头,皱眉道:“不是的,你还记得吗,我曾说过小楚是异世之星,降落于此。” 祁沅惊了一下,猜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是他的病说和这个有关?” 温孤殷仍旧摇头:“我只是猜测,方才卫子里虽然未说清是怎么回事,但能让他脸色大变,多半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而且在落水之前,小楚和我说起过身体异状,我当时替他卜算,只觉星辰轨迹并无变化,劝他安心,现在想想,可能真的有问题。” 祁沅略略思索,应道:“小七再怎么聪明,也断然猜不到这一点,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二人出得门,也没备车,共乘一骑便朝四王府而去。 事情倒没想象那么严重,楚翔已经醒了,自我描述的经过是,心口突然一阵刺痛,随即意识不明。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摇着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在这会已经无事,众人虽心中疑虑,但都未多问,想来也是不知从何问起,倒是突然出现的祁沅和温孤殷,让大家心下奇怪。 其中云舒心思最为灵巧,觉出一些不同来,悄悄走到二人身旁问:“温孤先生是否知道什么?” 温孤殷只是一笑:“适才听说小楚病重,实在担心,忍不住来看看。” 云舒直觉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不过乖巧的性子使然,听他如此说,便如此听。 谁知温孤殷紧接着却压低声,对她道:“我想和小楚说说话,姑娘能帮忙吗?”温孤殷语焉未详,断定她能明白,这一屋子的人,除了祁礼吴,能站在正中心的人,也就是云舒了。 果然云舒微微一惊,并没表现出疑惑,只一双眼眸再次浮上担忧,似乎是想了想,才看着不远处的祁礼吴道:“其他人不是难事,王爷恐怕不会离开吧?” 温孤殷道:“那倒无妨。” 云舒点点头,旋即上前拉着云卷,转身同卫子里轻声说了两句话,二人便不多问,一齐退出门。那头祁澈正要上来和西宁王打招呼,半路也被云舒拦下来,只是一个眼神,也乖乖随着她走了出去。 楚翔滴溜溜着一双眼睛,躺在床上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只当是大家有事,待温孤殷走近,不禁笑着说:“昨天我去看你,今天你来看我,咱们俩这样下去可不行。” 温孤殷见他精神,略略放心,走至床前温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心口疼?眼下只有我们几人,若是有什么疑虑的地方,说出来为好。” 祁礼吴也点点头,赞同温孤殷的说法:“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瞒着我,从前便算了,倘若会危及你的性命,无论如何你也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楚翔有心爬起来蹦两圈证明给他看,自己已经是毫无问题,他对古代简陋的医术是不抱什么信任,只觉得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所处的身体,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但眼前三人一脸严肃不似玩笑,他只好跟着严肃起来,仔细想了想答道:“我认为跟那件事没什么关系,有可能是心绞痛、三叉神经痛,真的不用担心。” 祁沅提议道:“不如让殷给你看看。” “好啊!”楚翔爽快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比起刚刚那个胡子白花的大夫,他当然更信任自己的好友。 哪知温孤殷却摇了摇头:“适才那位李大夫,是跟随四王爷行军打仗的军医,论医术,我未必有他高明。” “试试吧,总是有益无害。”祁礼吴已经给他让出了位置。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10节 温孤殷摇头也并不是推脱,只是事先给几人打预防针,转身向祁礼吴告了声罪,便坐下替楚翔把脉,片刻后才失望道:“确实没有问题。” 众人跟着一起失望。 “不对啊!没问题不是好事么,你们一个个叹什么气。”楚翔第一个反应过来,不满地嘟囔。 “没问题当然是最好。”祁礼吴笑的一脸温柔。 温孤殷此时却有些迟疑,看楚翔的意思,他还不想把秘密说破,眼下也不能证明他忽然昏倒就与秘密有关,到底还要不要说? 温孤殷一边想,一边求助的看向祁沅。 ☆、青雅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啊,倒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说,难道还信不过小七。”祁沅有点莫名。 “不是啊……就是好不容易守到现在的秘密,这么说出来很不甘心。”楚翔坐在床头,扯了扯被子。 “我是不太懂你的心情。”祁沅面无表情地吐槽,立马被温孤殷捅了腰眼。 祁礼吴没理他,径直望着楚翔。 “说起来是没什么,按照温孤的说法,我其实是异世之星,本来不属于这里。”楚翔越说声音越低,他倒是没什么自信,能让祁礼吴瞬间接受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没想到下一秒祁礼吴就笑了出来。 “王爷?”楚翔眨巴眨巴眼,“你还好吧?” “好,当然好。”祁礼吴伸手捏捏他的脸,笑道,“千载难逢的异世之星都能被我碰到,我高兴都来不及。” “王爷你这个想法特别与众不同啊。”楚翔满脸放光,心想自家王爷果然眼光独到,乐呵呵地拍马屁。 祁礼吴握住他的手,又问:“所以这次昏倒,确实与这件事有关系?” “应该不会?”楚翔仔细想想,这次昏倒得突然,就他感觉,基本毫无关系。 “你之前不是说做过恶梦?这之后还有过吗?”温孤殷细细问询。 “不能算吧,呃,那个舞姬……”楚翔欲言又止,看了祁礼吴一眼才道,“我倒是梦见她好几次,总觉得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翔一边说,一边指指自己的身体。 “即使如此,就提来问问。”祁沅提议。 “提?”楚翔被他的用词吓了一跳,小心问,“万一我弄错了呢,这样大张旗鼓对人家姑娘不太好吧?” “一个舞姬而已,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祁沅不太理解。 “确实不好,我看私下里问问话就足够了。”祁礼吴倒是一点不含糊地站在楚翔一边。 连着温孤殷都点点头:“毕竟不是可以宣扬的事情,依我看,不如我亲自去更好。” “这怎么行!”祁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吴国将军派的人还在暗地里盯着,万一出什么事情,岂不是要他的命。 “于情于理都是我去更合适吧?”温孤殷摁下他的手,笑道。 “确实,温孤聪颖,又可信赖。”祁礼吴在旁边点头。 “哎,不是你的人你不心疼!”祁沅没好气,扭头呛他。 “我让子里跟着,如何?”祁礼吴摇头笑,如此提议,才让祁沅不甘心地勉强答应。 “行了,我去去便回,你且宽心。”温孤殷微微抿唇,又朝楚翔点点头,这才走出门,卫子里根本用不着吩咐,从梁上一跃而下,跟在了他身后。 祁沅眼瞅着人走远看不见了,才无奈地拉过凳子坐下,回头刚想说话,就见弟弟正跟弟媳妇低声说着什么,两人乐得抱在一起,那画面美得不敢看。 祁沅孤单地望望天,也坐不下去,想着干脆去找祁澈聊聊吴国一事,刚走出门口,迎面就撞见温孤殷,短短一瞬,他竟然就已经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祁沅拉住他,就见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女子,低眉顺眼地看不清样子。 “呃,”温孤殷似乎也有些回不过神,指指身后的女子道,“刚出门便碰见她,似乎有话要说。” “她不会就是……” 祁沅惊讶,还没问完,温孤殷已经点了头,拉着他走进屋内。 “这么快?”楚翔对舞姬很有印象,见着人就认出来。 祁礼吴在他身旁,也是眉头微皱一脸不明。 “问她吧,我看她似乎有话要说。”温孤殷道。 那舞姬连忙跪倒在地,手里还托着一个小匣子,恭谨道:“小婢不敢忘登大雅之堂,只是听闻楚公子突发疾病,故前来献药。” “献药?”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她的来意。 “是,小婢因与楚公子有几面之缘……” “这些胡话,你觉得我们会信?”温孤殷轻轻一笑,冷声打断。 “不,小婢不敢。”舞姬吓了一跳,脸都不敢抬。 “且不说小楚病的突然,外人何从知道,就算是知道,你又是怎么对症下药?难不成你是想要害他?”温孤殷颇有些咄咄逼人,身旁的祁沅忍不住暗暗发笑,他真是爱极了温孤殷这副锐意似锋刀的模样。 “小婢绝无异心,只是,只是……” “你不用急,慢慢说来。”温孤殷这才缓了语气,稍作安抚。 “小婢……本是吴国风族人,名作青雅,原先有一个弟弟。”舞姬说着,抬起头,看了楚翔一眼。 这一眼,什么含义都出来了。 楚翔更是大为吃惊:“弄了半天你是我姐啊!哦,不是,景旭的姐姐?” 青雅美丽的脸庞上有着难以形容的表情,轻轻点点头。 “我梦里面你是我娘,就说哪里不对劲。”楚翔挠挠头。 “小婢确实和母亲相像。”青雅听了他的话,不禁一笑,目光温柔。 “这么说起来,我跟你好像不怎么像啊?”楚翔抛出疑惑,他身上可是半点风族人的影子都没有。 “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青雅简单解释,又捧出先前那个匣子,道,“我等本无意将公子牵扯入内,心有亏欠,这丹药还望楚公子收下。” 温孤殷这时才接过,捡了一粒放在鼻尖微嗅,细细观察一番,朝祁礼吴几人道:“确实是枚良药。” 祁礼吴放心的点点头,目光微沉,问:“青雅姑娘,你说本为无意,难不成小楚来到这边,与你们有关?” 青雅面有愧色,一一道来:“小婢不敢隐瞒。小婢的父亲原为鹰之团一员,吴国先王在位时,鹰之团盛名在外,本着除暴安良之意,尽忠君为国之事,熟料封驰大将军接任后,一改本意,令鹰之团多次行刺祁国要员,意图挑起战事。” 这些事情,祁礼吴几人倒是有所耳闻,相视一眼,似乎是有些明白,唯有楚翔不明就里,眼睛一眨不眨,听的十分认真。 青雅继续说道:“为此,鹰之团内也产生分歧,一部分人听命于封驰,一部分人效忠新继位的吴王陛下,我父亲便是后者。在维持了几年的表面和平后,封驰终于忍不住,对鹰之团进行了一次内部清洗。” “这里面就有你父亲?”楚翔忍不住猜测。 “是。”青雅喟喟一叹,道,“我母亲也无辜受连,为了保护我们姐弟惨死刀下,父亲一人难敌,便带着我们逃回母亲的部落,没想到封驰心狠手辣,如此都不肯放过,连族人都……” 青雅双眼泛红,声音哽咽,屋内一时静悄悄的,沉寂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接着说:“风族本有巫术,族人见无法逃脱,才冒险一试,想让我们姐弟逃出生天。”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是因为巫术才会灵魂交换,来到这里?”楚翔不可置信的问,枉他一直自诩相信科学的大好青年,脑补了一堆宇宙黑洞太阳黑子的科学解释,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纯粹是巫术? 青雅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逆天改命本为无奈之举,我们也没想到会成功。” “那你呢?”楚翔皱眉问。 “只成功了一次。”青雅笑的有些勉强,“或者连一次都不能算,施完巫术,弟弟便一直沉睡不醒,我们又只好逃来大祁。” “风族的巫术我也略有耳闻,但一直未有接触。”温孤殷开口,“但你们这样做,岂不是害小楚陷入险境,实在不该。” “是……小婢自知罪孽深重,所以,一直在暗中保护楚公子,不过,公子身边有高人相护,我们倒是没有出手相救的机会。” 楚翔这才知道几次与她相遇不是偶然,无缘无故被拉到陌生的世界确实很糟心,但他能和祁礼吴在一起,也是多亏了这个巫术,好坏各占一半,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边温孤殷考虑的显然比他更深刻:“小楚的情况你比我们更清楚,今天你冒险前来,难道是存了什么心思,想再行逆天之法?” “不!小婢万万不敢!”青雅连忙道,“命数已改,如今只盼弟弟能自求多福。这枚丹药出自风族秘方,能保楚公子平安无事,小婢才会前来献药。而且……” 青雅欲言又止。 祁沅见状发话:“你有什么想法照实说来。” “家门沦落至此,全是将军派好战之过,小婢余生已无他愿,只盼能助皇子殿下一臂之力,了结吴国祸乱。”青雅说着,朝温孤殷深深一拜。 ☆、好消息 青雅一句让几人都大吃一惊,祁沅面色突变,指着她问:“你从哪听来的消息,敢在此胡言乱语?” 青雅也微微变了脸色,有些迟疑地问:“难道西宁王并不知情?” 温孤殷走上前,拉住祁沅,温声道:“不必担心,我倒是记起来了,往年我曾身陷将军派,那时有人助我出逃,将我送至西宁王账内。如若没猜错,那人便是你父亲吧?” “正是。” 温孤殷了然:“不过我很好奇,他怎么认出我的身份?” “这个我并不知,但父亲将殿下在世一事告知了几位信得过的同僚,这些年,大家一直在谋划如何扳倒封驰。” “你的意思是,鹰之团里面,还有旧皇党的人?”温孤殷追问。 “是,大家早有一死的决心,不过是想为家人留条后路,如今时机已到,全凭殿下差遣。”青雅深深行了一礼。 温孤殷忍不住回头看了祁沅一眼,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 封驰身为将军派的领头人,手里掌握着吴国大部分兵力,根本无法轻易靠近,如果连神出鬼没的鹰之团都能从内部瓦解,连根拔掉封驰这个将军派的首领也不成问题,将军派自然是一片溃势,那么旧皇党与大祁的联盟,完全不成问题。再往远处想一想,兴许大祁只需出兵压境便可不战而胜。 只是,仅凭青雅一面之词,又是否能相信? 温孤殷难以定断。 “殿下不必挂心,我等忠心赤诚,原本就打算拿下鹰之团再投靠殿下,如今仍是此意。”青雅看出他的迟疑,连忙道。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只能如此。”温孤殷点点头,道,“不过你今日来四王府,怕是引人注意了。” “小婢自知莽撞,但又无法置楚公子不顾。”青雅垂眸。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枚药,小楚会身陷险境?”能让她冒险前来,定然是大事,祁礼吴只是想着,心底都一阵后怕,不禁抓紧楚翔的手。 “虽不致命,但长此以往,只怕昏迷次数会越来越多,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这不就是植物人吗!楚翔狠狠打了个寒颤。 祁礼吴见状道:“事已至此,不必再多说,日后能平安无事便好。不过你今后怕是不能再回舞团。” “西宁王府恐怕也护不周全。”祁沅摇摇头,插了一句。他的根基到底是在西宁,加上温孤殷,他实在是无暇分心再管他人。 “四王府呢?”楚翔问。 “还要跟四哥解释,太麻烦了。”祁礼吴回绝,笑道,“干脆留给陶然居吧。” “你这话说的,好像留在陶然居不用解释一样。”祁沅乐道。 “三哥要问,就说云舒出嫁,缺个人手。”祁礼吴很是随意的回答。 “这个主意不错。”楚翔举手赞同。 “不错你个头!”祁沅怒。 “五哥——”祁礼吴不平不淡的扫了他一眼,温温笑道,“有劳五哥多费口舌?” “你还真不客气。”祁沅眼角抽抽。 “你在家这么多天,也该活动活动了。”祁礼吴笑。 “这么说我倒是有个好主意,”祁沅眼睛一亮,绕着青雅走了一圈,道,“皇兄不是要赐你一房妾室?你干脆收了青雅,就跟皇兄说看上她了,这样一来皇兄面上好看,你们私下也不必烦恼,岂不两全?” “这怎么行!”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竟然是楚翔,秀气的小脸上全是不赞同,“人家一个年华大好的姑娘,指不定以后还会遇上喜欢的人呢,这样不是耽误她一生幸福吗?” “你还真是……”祁沅接不上话,温孤殷亦是有些不解,就连青雅本人,都颇为意外。 “小楚说得不错,”祁礼吴低头看了楚翔一眼,眼底露出赞许,笑道,“青雅先留在这吧,日后随我回陶然居便是,至于其他事,我会另想办法。” 祁沅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多说,他自己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便未多留,带着温孤殷离开了。 等人都散去,祁礼吴才低声对楚翔道:“抱歉,五哥那个主意,我有一瞬间差点动心。” 楚翔哈哈笑起,整个人往里头挪了挪,让祁礼吴也躺到床上来,才偎着他说:“这很正常,我也一样。毕竟皇帝陛下出了个大难题。” “我总是自诩潇洒,以为不问世事便为隐士,事实上还差的很远。”祁礼吴难得露脆弱一面,楚翔心都抽了。 “不是啊,王爷并不是为了要成为隐士而归隐,又何必因为冠上隐士的身份而在意如何隐于世呢?” 祁礼吴略略吃惊:“你总是比我想的更通彻。” 楚翔得意侧身,搂住他的腰:“毕竟我也是几百几千年后的人,比你知道的多不奇怪。” “小楚,你会想念那个地方吗?”祁礼吴不禁问。 “以前会想,后来有王爷,就不想啦!” 明明是朴实无华的一句话,却让祁礼吴心底一阵起伏,他一直知道楚翔有事情瞒着他,可是迟迟到今天才知道是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可以想象楚翔经历了怎样的心境起伏,而自己,变成他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叫人如何不欣喜呢? “小楚。”祁礼吴低声叫了他一句,楚翔抬起亮晶晶的双眼,就听他说道,“我这一辈子,便只会喜欢你了。” 被突如其然的告白,楚翔耳根都红透了,嘴角却飞扬起来,嘿嘿一笑,微微支起身体,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祁礼吴捞住他往身前带,细细吸吮他的唇瓣,温柔地撬开楚翔的牙关,往里一探,勾着他的舌头一阵缠绵,直到他有些喘不过气才稍稍松开,却是不给他一丝休息的机会,复又循着额头、鼻尖,一路温柔的亲吻到脖子,抱着人的手也渐渐不安分,从被子里一阵摸索,解开了前襟的扣子,一寸一寸地轻轻爱抚过去。 楚翔呼吸急促,身体跟着燥热起来,根本控制不住那处的变化,连忙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敢抬起来。 祁礼吴不禁轻笑,舔了舔他红透的耳垂,抱着他从被子里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为夫只是看着你就忍不住了,你倒是比我能忍。” “我的脸长得像避火图?”楚翔不满。 “避火图哪有你半分诱人。”祁礼吴一边答,一边剥掉他的衣衫。 然后他们就这样那样……………………………… 【我又发不上去,试了好几次都会锁qaq只好继续河蟹】 ☆、奇遇 楚翔休息了几天,身体上下不管哪个地方都恢复活力后,顿时有点坐不住。 眼看云舒婚期将近,祁礼吴难得收收懒筋骨,成日坐在桌前核对礼单,福伯福婶没两日也该到了,云卷则带着新加入的青雅,为姐姐准备鸳鸯被枕。唯有他干坐着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楚翔想想自己为数不多的生活技能,决定研究研究,亲手做个富有家乡气息的蛋糕当做礼物。 因此,在得到祁礼吴的批准后,同样无所事事的卫子里,便跟着他一起来逛街。 京城就是京城,站在街头都望不见街尾。 楚翔逛了一半,几乎把小吃尝了个遍,卫子里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还是在后头抹了一把汗。 生怕他吃出毛病,卫子里善意提醒道:“不如休息一会?” “好啊,材料其实买的差不多了。”楚翔望着两人手上的大包小包,点点头,只能说古代资源还是十分匮乏,他能把能想到的代替品都买了一份回去,凭他多年的下厨经验,居然还是没底气。 好在还有几天时间,够他研究。 “那边有座茶楼。”卫子里指着不远处道。 “茶楼啊……我对这个地方有点心理阴影。”楚翔叹口气。第一次在通灵阁喝茶,碰见了土豪六王爷;第二次在安越镇喝茶,被刺客砸到吐血;第三次也就是最近,更干脆的被人骂了个‘娈童’,他有必要怀疑,是不是八字跟茶楼犯冲? 卫子里似乎有些了然:“不想去的话,还有酒馆。” “没事没事,我就是感叹一下,再说有子里大哥在,能有什么问题。”楚翔哈哈一笑。 “放心,我不会离开。”卫子里更是加了一层保险。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歇了口气,楚翔便问:“子里大哥,你给云舒姐姐准备什么了?” “钱。” “真实在!”楚翔由衷感叹。 “习武之人,身无长物,也只能给她一些用得上的。”卫子里眼里有些淡淡的笑意,对他来说,云舒就跟自己妹妹一样。 “确实,而且有王爷在,一定会准备齐全。” 卫子里点头赞同,放下茶杯后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皱眉问:“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楚翔想了想,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道:“是一种家乡的特色美食,适用于成亲,做寿,总之能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种。” “呀!不知道小楚大人家乡有什么美食能让人念念不忘,小王也想尝一尝呢!” 一个声音凭空插入,卫子里左手迅速握住剑,转头看去,眼前二人赫然是高华国王子与他的侍卫。 茶楼人来人往,卫子里虽然一直小心提防,仍未注意到二人是何时靠近,念及这位王子曾对楚翔动过心思,一双眼睛顿时浮上戒备。 那高华王子却也换了寻常公子打扮,只是身边的侍卫高鼻肤白,即便身着大祁服饰,也遮不住一脸异族相貌,早引来众多目光,此时停在楚翔桌前,让人连着楚翔二人都议论起来。 “雅集赏都结束了,王子还没回去呢?”楚翔出于礼貌问候一声。 “我一直仰慕大祁文化,需要再多多学习,所以想知道小楚大人家乡究竟有什么美食?”王子本就生了一张笑脸,说话的时候笑眯眯,叫人也不好不理。 “王子既然要学习,找我可就找错人了,我腹中空空,不通诗书,所谓的美食,也只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楚翔干笑,对这个神秘兮兮的王子心有顾忌,不想多说。 “大人真是谦虚,上次宫中偶然听到的那首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真不好意思,那个不是我写的……”楚翔老老实实回道。 “敢问是哪位贤才妙笔?”王子惊讶,一边问还一边煞有介事的作了个揖。 “呃,很久很久之前的大诗人王翰。”楚翔一脸肃穆。 “不是李白吗?”王子吃惊道。 “李白写的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楚翔顺口反驳,又猛地意识到不对,转头死死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李白?” “你觉得呢?”王子冲他眨了眨眼,清清嗓子念了一句,“但使龙城飞将在,e on baby don&039;t be shy。” “卧槽!” “怎么样,现在要不要跟我回高华?”王子笑眯眯地问,就在他说话的瞬间,那个异族侍卫突然伸出手来,像是配合这句话一样,试图抓住楚翔。 卫子里一早戒备,此时长剑立出,反手一推,隔开侍卫的招式,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紧接着一脚踢上,但那侍卫敢动手,显然不是耍耍花招而已,向后矮身避开,抽出剑立马和卫子里干上了。 店内方才还在围观的客人见状吓得纷纷逃开,一时间乱哄哄的,楚翔根本反应不过来。 高华王子倒是镇定的很,无奈地拍了拍脑袋,从怀里抽出钱袋:“哎,这个阿莫,钱多也不能这么花呀!” 一边说,一边朝躲在柜台后面的老板走去。 楚翔看了看,卫子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连忙去关心起老乡:“怎么回事啊?你是?” “还能怎么回事,跟你一样呗。”王子丢了钱袋,顺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剥着别人没吃完的花生米。 “这种事件的概率有这么高?”楚翔吃惊。 “没有吧,据我的调查,应该就我们两个。”王子道。 “你怎么知道就?” “高华有本古籍,记载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喏,他看过后,推算出来的,为了找你,特地让我跑来大祁。”王子用嘴巴指了指不远处打成一团的侍卫阿莫。 “你不是王子吗?怎么听他的?”楚翔有点弄不懂这里面的关系。 “我他妈是假王子,他能听?”萧齐宁爆了句粗口。 “他知道你是假的?” “废话,把你扔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国家,你‘真’给我看看?” “呃,也是。”楚翔想想他那个国家,点点头,一直觉得自己过来就卖身已经够惨了,没想到眼前还有一位更惨的,顿时同情几分,“互相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葛尔勒·阿拉思·兀末宁。” “好长!”楚翔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我自己都花了三天才记住。”王子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算了算了,都是自己人,你叫我本来名字就好,萧齐宁。” “名字挺好听啊!” “比起你的翔,确实好多了。”萧齐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妈哒!果然老乡什么的最讨厌了! “能不提这茬吗,咳,小宁啊,既然都是千载难逢的老乡,你干什么要抓我。”楚翔转移话题。 “不是我要抓你,你也看到,是他。”萧齐宁道。 “那他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见不得自己主人的身体被来路不明的野鬼霸占,一心想要把自己主人接回来,然后得知还有一个跟我状况一样的人,就想着抓回去研究研究。” “研究?”楚翔被这个词震了一下。 “你怕什么,都是老乡,我还真能把你怎么样?”萧齐宁笑笑,“再说,他也打不过剑圣徒弟。” “剑圣徒弟?你说子里大哥?”楚翔接二连三的震。 “不是吧,你跟七王爷都要结婚的人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萧齐宁怀疑地打量着他。 “哪有结婚,你哪听来的消息……”楚翔小脸一红,有段时间没跟家乡人说话,他居然有点难以接受这么奔放的聊天方式。 楚翔想了想接着问:“高华不是少数民族吗,你怎么完全没有少数民族的气息?” 萧齐宁对他简陋的知识嫌弃了一番,才解释道:“现在的高华国王就是前任国王与大祁公主和亲生下来的,然后我母妃,也是大祁公主。” 说:“不过我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然后也不想回去。” “你调查的很深刻啊!快跟我说说。”萧齐宁花生都不吃了,凑上前问。 “用他们的话就是因为巫术,至于你,我不太清楚,按道理应该只有我一个才对。” “你这些从哪打听来的?” 楚翔不好说青雅的事,便干脆道:“温孤殷算的。” “我靠!温孤殷?那个大才子?前两天刚爆出来说是吴国皇子的?” 楚翔倒是不知道他已经将身份公布天下,没有回答权当默认,反问道:“他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你自己什么想法?” “我无所谓……高华虽然小,但还是挺和平富裕,混混下半辈子挺不错。” “你的人生目标还挺小。” “毕竟人这一生也没几次机会能当王子。” 楚翔想想也是,都成王子了,还想那么多。 “那你现在怎么搞?” “反正他抓不到你,接下来肯定去拜访温孤殷,说不定就在找方法中度过一辈子呢?” “你不是王子吗?干脆把他解雇?”楚翔出主意。 “这不好吧?”萧齐宁瞪着眼看他,“我刚到这边人生地不熟,还多亏他帮我掩饰,又教我那么多东西,过河拆桥?” “呃,你们还有这层关系。”楚翔也没主意了。 “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萧齐宁摆摆手,那副看上去无所谓的脸庞,居然有点悲伤。 楚翔有心问问,那边卫子里正好几脚踹倒阿莫,干净利落的结束这场打架。一边收剑入鞘,一边问:“王子,可否解释一下,这是何意。” 萧齐宁挂着笑就迎上去:“失礼失礼,是小王管教不当,还请卫大侠见谅。” “您贵为王子,何必为我一个下人低头认罪。”阿莫撑着站起来,皱眉道。 “仆未教,主之过。再说,确实是你先动的手。”萧齐宁耸耸肩。 “小楚,怎么回事?”见两人争吵起来,卫子里不禁问。 “就是,他是我同乡……”楚翔挠挠头,一五一十把高华两人的用意解说一遍。 卫子里点点头,上前一步朝着二人道:“既是如此,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如若再犯,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卫大侠放心,我和小楚是朋友,绝不会再找麻烦。”萧齐宁赔笑,一巴掌捂住露出不满神色阿莫的脸,又回身无奈道,“小楚也没主意,但他建议我们去拜访温孤殷,去不去?” “当然,”阿莫黝黑的瞳仁微微发亮,似乎意识到不对,又用别扭的尊敬口气补了一句,“听殿下吩咐。” “行了吧,这里几个人都知根知底。”萧齐宁撇撇嘴,朝楚翔挥了挥手,“走了啊!改天一起玩。” “你这就去找温孤?”楚翔连忙道,“这几天恐怕不行,他忙得很。” “也对。”萧齐宁看上去对局势十分了解,“看来只能在祁国再多呆些日子。” “说起来,还有一个人你可以见一见。”楚翔道。 ☆、如此正好 四王府大厨房内。 一众厨娘以一种看戏的目光,欣赏屋内两个人的古怪表演。 “鸡蛋打发了没?”萧齐宁一边切果干,一边问。 “发了发了,你看行不行?”楚翔揉揉酸痛的手臂,把碗递上前。 “不行,再打十分钟。”萧齐宁飞速的瞥了一眼,道。 “你压根没看到吧!”楚翔怀疑。 “上一次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失败。”萧齐宁道。 “上一次不是因为火候太大?”楚翔提醒。 “那是上上次,鸡蛋的问题也很严重。”萧齐宁停下刀,回头看他,“总之再打打没有坏处。” “行行行,我打。”楚翔认命。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眼下这样的情况呢? 楚翔原本只是想带着萧齐宁来见见青雅,看看会不会和风族巫术有关,结果,却被祁礼吴告知青雅出门办事,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回来。大老远的把人带过来,就这么空手而归实在不好意思,楚翔干脆拉着他来研究研究蛋糕怎么做。 然而,他们已经失败了很多次。 毕竟这是一个连电器都不知为何物的年代。 “你刀工不错啊!”楚翔看着案板上大小整齐的果干条,感叹道。 “那当然,专业的。”萧齐宁扬扬手里的刀。 “你是厨师?” “外科医生。” “……让您干这个,真是太屈才了。” 萧齐宁哈哈大笑,切完果干又开始筛面粉:“我说你干吗选这么有难度的项目。” “应景啊,不然还有什么更合适?” “烙个大饼?” “我呼你一脸大饼。” “或者披萨?” “你的意思是在大饼上面放点菜?” “机智。”萧齐宁点点头,楚翔斜眼望着他。萧齐宁干笑两声,道,“也不太合适是吧?” “多少是个心意,我不会画画写字,更不会女孩子的绣花女红,就想着送点不一样的给她,来这边后,多亏了她的照顾。”楚翔叹口气,说着自己的心意。 “多试几次总能成,反正是四王爷的灶台,不用白不用。”萧齐宁撸起袖子说。 “你怎么突然有干劲?”楚翔不觉得自己那几句话能打动他。 “因为我也有想让他尝尝看的人。”萧齐宁笑,目光落在窗外。 楚翔顺着看去,正是那个侍卫阿莫。 天色将暗,刚从宫里回来的祁礼吴走进厨房一看,两个人不知道是已经放弃还是小憩片刻,正坐在小桌旁乐滋滋地喝着鸡汤,高华王子笑盈盈地同厨娘说了些什么,惹得厨娘高兴地咧嘴直笑。 楚翔刚巧抬头,就与他的视线撞到一块,连忙挥了挥手:“王爷,快来开小灶。” 祁礼吴忍不住轻轻一笑,抬脚迈进去,顿时闻见满屋子的香味:“做的如何?” 楚翔立马抛下鸡汤,端了一块来:“王爷试试。” “唔,很特别的味道。”祁礼吴眼底露出惊奇,又笑了笑,“我想云舒一定会终生难忘。” “那王爷呢?”楚翔心底得意,问。 “遇上你,我已经终生难忘了。”祁礼吴答。 楚翔整张脸都埋进碗里,只露出一对透红的耳朵。 “咳,王爷,我还在呢。”在旁围观全程的萧齐宁适当体现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禁感叹厨娘们真是好眼力,看着人家相好来了,立马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一个大好青年什么没见过,这点小事还会尴尬?”楚翔笑他。 “我说翔啊……” “去你妹的,叫我全名。” “楚翔啊,”萧齐宁改了口,才说,“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我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吧?王爷您说是不是?” 祁礼吴笑道:“这也说不好,不过你们谈话十分有趣,反倒叫我有些无所适从。” “哎,王爷别多心,我们那片都这么说话。”萧齐宁连忙解释。 “哦?包括见到家乡人就要把他带回高华吗?”祁礼吴微微眯眼。 “那个……应该不是我的错?”萧齐宁意有所指地望了外头一眼。 “不是的话,当然最好。”祁礼吴道,“说来今日见到温孤,自作主张替殿下问了一句,他虽不知其由,但却叮嘱最好不要妄动天命,不知殿下怎么想?” “我没想法,重要的是,得让阿莫没想法。”刚到四王府,楚翔就把大致事情告诉了祁礼吴,此时听祁礼吴说已经问过温孤殷,萧齐宁不免有些意外,他见过太多的达官贵人,可从没有一个能像这样会把小厮的事情放在心上。 看来楚翔与他,当真是靠着感情才走到一起。 再看看自己,怎么就这么点背…… “王子殿下,”祁礼吴唤了他一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试试改变他的主意?” “改变他?”萧齐宁吓了一跳。 祁礼吴点点头:“天命已经帮了你一次,难道殿下还想坐着等第二次?” 萧齐宁猛然有种秘密被勘破的错觉,仔细看了看祁礼吴,脸上挂着老神在在的笑容,一时也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想法,沉默片刻,干脆依着自己心意道:“王爷说的不错,老想着坐享其成确实不行。” “今日多有打扰,先告辞,”萧齐宁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小楚,我打包两个蛋糕带走,改天再见。” “我送你?”楚翔问。 “不用不用,客气什么。”萧齐宁飞速窜出门,不忘朝二人挥挥手。 楚翔啧啧两声,把鸡汤碗端到一边:“看不出来,他居然喜欢一心一意赶他走的侍卫,好虐……” 祁礼吴摸摸他的脑袋,惊讶道:“咦,半日未见,似乎变聪明了些。”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11节 “哪来的变,是一直都很聪明,我还知道王爷是故意赶他走。”楚翔挑挑眉。 “是啊,听说你们忙了一下午,有说不完的话?”祁礼吴问。 会这么告密的一定是云卷无疑,楚翔忍不住笑道:“偶尔看看王爷吃醋的样子也不错。” “你啊,”祁礼吴伸手正要抱他,想起尚在在厨房,转而牵起他的手示意朝外走去,“去花园走走?” “支开他,倒是还有些事要与你说说。”天色已经渐黑,祁礼吴边走边道,“温孤不日就将离京,回吴国主持大局,五哥会以使臣的名义与他同去,青雅也已经潜回吴国,所有事情都已经铺开来做了。” “动作真快啊!”楚翔感叹。 “毕竟多一天多一个变化。”祁礼吴拉着他的手,低头笑道。 “嗯,”楚翔点头,“刚开始以为温孤只是个弱书生,后来觉得他是个谋士,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皇子,人生真是世事无常。” 祁礼吴忍俊不禁:“这么说你不也一样?” “啊?” 祁礼吴一一数来:“一开始以为你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后来发现与刺客有关,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异世之星,人生真是世事无常。” 楚翔自己也笑起来,想着又问:“对了,我一直忘了问,王爷当初为什么会买我?” “陶然居缺个小厮。”祁礼吴答。 “就这样……”楚翔有些失望,仰天感叹:“我就说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当然不止,”祁礼吴将他拉近一些,笑道,“那时候,你对着我一抬头,只是看着眼睛就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真的?不管,你说出来我就当成真的。”楚翔自问自答,高兴地笑起来,“那你当时还一副对我不在意的样子。” “我只是不知道对你而言,这样算不算好。”祁礼吴眼底露出歉意,轻轻抱住他。 楚翔知道他一直在为纳妾的事情烦恼,听温孤殷说,祁沅也替他递了折子上去,但却无疾而终,想到此便安慰的拍拍他后背,笑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 “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叫我怎么办。”祁礼吴无奈地看他。 “嘿,你还可以亲我啊!” “嗯,我也这么想。”祁礼吴微微俯身,印上他的双唇。 月色寒如水,与君共白头。 ☆、刺客 五日后,温孤殷与西宁王整装待发。 如此一来,倒是赶不上四王爷与云舒的婚礼。 临行前,楚翔起了大早去城门口送他们,此去凶险,就连他这样顺风顺水的性格,也不免心存担忧。 不过云舒婚期将至,祁礼吴倒是没给他多少时间来感慨,塞了一堆事情给他做。 楚翔十分怀疑,祁礼吴就是不想放他一个人上街,生怕又给招惹什么人回来。 他家王爷表面上看似云淡风轻,估摸着心底还是相当顾忌萧齐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同乡,这不,每次只要他一提到萧齐宁,王爷就会释放体内的流氓气质,各种语言及动作上的撩拨,直到把他挑弄出欲望上床滚上两次为止,滚完了,他哪还记得要说什么。 楚翔对于这种节奏还是很满意的,年轻人嘛,想干就干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体。不过偶尔,他也希望自己能掌握主动权。 想的入神,身后有人靠近,贴着他的耳畔就问:“做事不认真,该罚。” 楚翔一早猜到是谁,嘴巴一翘,就往后靠去:“不如罚我吃点东西?” “想得倒是不错。”祁礼吴唇边噙着笑,往他额头亲了一口,才道,“想不想出门玩?” 楚翔扑棱一个转身:“可以出门?” 祁礼吴点头道:“我原先在东郊有十亩田地,一直由二哥照管,前几天同他说起,想过给云舒做嫁妆,今日同你去看看,如何?” 楚翔瞪大眼,抖着声音道:“你原来……是个土豪啊!” 出门前,楚翔还是从祁礼吴口中了解到最近不让他出门的真正原因,据青雅传回的消息,他们已经顺利从内部瓦解鹰之团的势力,但有一部分人早早接了任务潜入大祁,至今仍不知目标是谁。 祁礼吴怕鹰之团的动乱会引发埋伏在大祁的刺客们突然暴动,才让楚翔在四王府隐了几天。 “那刺客都抓到了?”楚翔问。 “尚未,不过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祁礼吴道。 “而且目标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我。”楚翔补充一句,语气里带上了担忧,“王爷与其担心我,不如多为自己想想,上次画舫上,那些人可是冲着你来的。” “好。”祁礼吴点头答应。 “不许敷衍。”楚翔十分严肃。 “我绝对不会有任何三长两短。”祁礼吴再度保证。 楚翔满意地点头,走了没两步,四王府的管家忽然闯入视线,径直向二人跑来:“禀七王爷,有圣上口谕到,宣卫大侠觐见,人正在北斗厅等着呢。” 刚才还不见身影的卫子里听见话,便从高处轻轻跃下,以询问的目光望向祁礼吴。 祁礼吴倒是一想便通:“听四哥说高华王子此来拜访,献了一柄宝剑,皇兄爱不释手,关着门品鉴几日,如今也该落个赏赐了。” 卫子里明白,又担忧道:“王爷不如等我回来?” “皇兄多半有些话要对你说,四哥府上不乏高手,你不必挂心我们。” 听祁礼吴如是说,卫子里也不多言,抱拳施礼,便随着管家去了。 “我一直就想问,子里大哥究竟是什么人?”楚翔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一茬,前头就已经满心疑惑,后来又听萧齐宁说什么剑圣徒弟,更是摸不着头脑。 “唔,故事说起来有点长,”祁礼吴先是叹口气,才无奈道,“子里原本是名门将后,无上皇在位时误信奸人谗言,将卫家灭门,子里的父亲侥幸逃出,后于南海偶遇剑圣一门,并在南海娶妻生子。” 楚翔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深刻的故事,忙追问:“也就是说子里大哥出生南海,那怎么会跟王爷扯上关系。” “我算是受人所托,”祁礼吴答,“子里在南海虽然生活无忧,但却一直未忘家门蒙冤,我亲自去南海见他,之后同他一起搜罗证据,为卫家翻案。” 祁礼吴说的简单,但凭借多年的电视剧经验,楚翔还是察觉出其中的不一样:“皇族旧案一般都很难推翻,王爷该不会是付出什么巨大代价?”这么一想,卫子里的忠心耿耿倒是有理由。 “毕竟是折损皇族颜面的事情,”祁礼吴笑了笑,不太在意的说,“恰好我王爷做腻了,案子了结,便到陶然居做起逍遥王爷,子里心有愧疚,这些年才会一直跟着我,不然凭他的本事,早该功成名就。” “子里大哥不是拿不定主意的人,他愿意跟在王爷身边,必定是喜欢陶然居胜过功成名就。”楚翔道。 “所以我一直留着他。”祁礼吴说着顿了顿,“不过皇兄未必这么想,身在其位,当然期望人才能为国所用。” “能够理解。”楚翔跟着点头,两人来到门外,就见管家早已经备好马车以及四名精兵。 城东离四王府有段距离,楚翔坐上马车就打瞌睡,仗着没人一觉睡到目的地,等跳下车看着祁礼吴口中的十亩良田,着实吓了一跳,无边无际的一片,不得不说祁礼吴对自己看重的人,真是大方地无话可说。 楚翔在田边跑了两圈,顺利摸来一条鱼,被祁礼吴嫌弃不够塞牙缝后,又去挖了一串马蹄来,当真是玩的不亦乐乎。 等祁礼吴处理好土地转让手续,交代完毕问题,他已经削了一碗马蹄。 “甜吗?”祁礼吴笑着问他。 “我挖的当然甜。”楚翔顺手削了一个喂他。 “没有你甜。”祁礼吴面不改色的说情话。 “那是!”楚翔面不改色的听着。 祁礼吴忍不住笑起来,揉揉他的脑袋:“带回去吃?” “正有此意。”楚翔问农户要了一个布袋,一股脑装进去,颠颠地抱上马车。 行了几里路,眼看已将正午,祁礼吴干脆让车夫去往最近的东城门,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眼看已经能望见城门,忽然马车猛地一停,车内二人被狠狠甩到一边。 车外当即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只听有一名小兵叱骂刺客无礼,大声吩咐一人护住马车。 祁礼吴与楚翔对视一眼,隐约都猜到是怎么回事,祁礼吴正想宽慰几句,楚翔已经喃喃:“我还以为我的倒霉体质变好了,看来还是不行。” “别怕,他们未必是对手。”祁礼吴说着,将人扶正,小心掀开帘子一角,入眼就是已经被刺死的车夫,瞪大双眼躺在地上。 “他……死了吗?”楚翔在他身后问,眼里面全是不可思议,刚刚还说着话的人,只是一瞬间就变成冷冰冰的尸体,楚翔潜意识里根本无法接受。 祁礼吴掩好帘子,对上楚翔煞白的小脸,缓缓点了头:“人数他们占了上风。” 楚翔没时间再思考有关倒霉的问题,对方明显是要下杀手,身处于劣势的一方,眼下如何保命才是关键,想到此便问:“王爷,你会骑马吧?” “你有主意?”祁礼吴微微皱眉,反问道。 “算不上什么好主意,不过再不济也能让他们几个活下来。”楚翔咬咬牙,快速说道,“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只要我们离开,他们一定会追上来,化被动为主动,至少也是扳回一城,比困在马车里等死来的好。” 祁礼吴略一思忖,很快理解他的想法:“不是纠结主意的时候,按你说的办。” 楚翔张口还想说什么,突然间车门溅上一道长长的血痕,只听护在外头的士兵闷哼一声,似是受了伤,紧接着就见一柄长剑横空没入,剑光一闪,整个车门顿时被劈成两半。 蒙面刺客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二人思考的余地,冲上前一剑劈下,祁礼吴不及多想,抱着楚翔向外跳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稳住身形,先一步着地的右肩一阵火辣辣地疼,半天动弹不得。 已经受伤的士兵再度持剑护上前,说出想法倒是与他们不谋而合:“七王爷,快骑马回城,我们来拖住。” 祁礼吴应下,紧紧抓着楚翔想要站起身,才发现脚踝也被划伤,正汩汩流着血,稍稍迟钝的瞬间,楚翔已经二话不说将他背起来,咬着牙朝马车前头跑去。 尽管害怕得发抖,楚翔还是尽力保持冷静,问道:“王爷还能骑马吗?” “不妨事。”祁礼吴答道,一贯安逸的心底此时也不禁生出一丝后悔来,他什么都会,唯独不曾习武,哪怕是只有一招半式,也好过这般落荒而逃。 “王爷,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可是异世之星,老天爷费这么大劲把我弄过来,不会让我轻易的狗带。”楚翔避开刺客跑到马车另一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去解缰绳。 手刚碰上,一枚石头被当做暗器凌空射来,楚翔吃痛低呼一声,抬头又见那个丢暗器的刺客抬脚偷袭,眼看来不及闪躲,身侧的祁礼吴却是早一步发现,拉着他堪堪躲开。 很快,那名受伤的士兵再次追上缠斗,楚翔不敢浪费机会,连忙推着祁礼吴上马,只是那士兵招式迟钝显然有些不敌,眼看刺客一招直指要害,正要上马的楚翔灵机一动,从地上飞快地抓了一把黄土,朝刺客脸上砸过去,朝刺客脸上砸过去,顺利赢得空当,小兵也不含糊,反手一击,刺穿了刺客的胸口。 楚翔只觉得一阵后怕,紧接着头顶上就传来祁礼吴令人安心地声音:“来。” 楚翔握住他伸来的手,缓缓松口气,正要上马,忽然听见小兵高声喊了一句:“小心!” 楚翔回头看去,只见那个明明已经倒地的刺客猛地暴起,长剑上前,赫然是对准祁礼吴的心口。楚翔几乎是下意识做出反应,双手用力推开近在咫尺的祁礼吴,紧接着便看见一抹寒光没入自己的身体。 楚翔瞪大眼,脑子里浮出最后一个念头:同样的一剑刺不死刺客,按道理应该也弄不死他才对啊! ☆、意外 卫子里很清楚,或许他少年时心底还有抱负,不过如今,他的愿望只是想在这片茫茫疆土中保护那座小小的陶然居。 卫子里记得很清楚,他初见祁礼吴,两人都不过志学之年,面对陈年旧案,祁礼吴表现出的沉着冷静让他佩服不已,付出的代价也让他铭记于心。即便祁礼吴不在意,他却无法不在意。 陛下许他皇宫特权,求贤若渴之心卫子里一样清楚。 只是,孰轻孰重在他的心目中另有拿捏,卫子里微微一叹,正声道:“草民谢恩。” 短短几个字已然是说出心中所想,祁灏固然失望,倒是早料到这个结果,天底下有人愿意建功立业,便也有人愿意陶然一生,笑道:“罢了,等哪天小七改变性子,再来劝你不迟。” 卫子里平举着剑递上前:“宝剑当配英雄,子里愧受。” “拿着吧,在小七改变主意之前,朕就将陶然居全交付于你。” 卫子里抱拳施礼:“定不辱命。” 正欲告退,曹庆面色惶恐的小跑进来,扑通跪倒在地:“皇上,不好了,七王爷回城途中遇刺……” “什么!?”祁灏脸色大变,几步走到曹庆面前,“怎么回事?” “七王爷受了轻伤,暂无大碍,不过……”曹庆欲言又止。 卫子里猛地意识到不妙,连忙问:“楚翔呢?” “楚公子,他……”曹庆顿了顿,低声道,“为救七王爷,身受重伤,恐怕没救了。” 卫子里心下一凛,连告罪也来不及,脚尖轻点,转身从窗子翻了出去。 “这……”曹庆下意识想斥责这等无礼举动,但看祁灏脸色,生生给忍了回去。 “他们人在哪,速速备驾。”祁灏确实无暇去管,甩袖急步走出殿门。 城东悦云客栈,无关人等早已被悉数请出,大门有乐清岚亲自带兵驻守,将整座客栈从市井之中孤立出来。 除了身在吴国的西宁王,其余几位王爷都来了一趟,大约是见到祁礼吴平安,皇帝陛下、洛王与永靖王又为刺客一事匆匆离去。 事实上,眼下这幅状态,留在客栈里的人,一样于事无补。 卫子里静静站在一旁,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看丫鬟端了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屋里走出,身边的云卷终是忍不住,抽噎着哭了起来,又怕勾起祁礼吴的情绪,小心望了一眼,使劲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卫子里见状微微叹气,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云卷低着头就扑进他的怀里,一颤一颤地问:“真的吗?如果温孤先生在就好了。” “王子会有他的办法。” “他说了一堆我听也听不懂的话……” “正因为如此。”卫子里道,抬头看了看僵坐在前头的祁礼吴,一身狼狈无声诉说着适才所遭遇的险境,虽然强忍着情绪,双手却还是控制不住在发抖,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陶然自得的人,也有着不可思议的软肋。 如今,这个软肋真的会凭空消失吗? 这一次,卫子里不敢想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那扇开开合合的木门再次打开,走出来的赫然是穿着奇怪衣服,蒙着面的高华王子。 祁礼吴几乎是应声站起,因为太过急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萧齐宁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哎呀,别急,先别进去。” “小楚,他——”祁礼吴张口,声音说不出的暗哑。 “说放心也为时太早,不过,好歹是救活了。”萧齐宁扯下脸上的蒙布,交给身后的阿莫,揉着脖子长舒一口气,“幸亏我住在这间离城门最近的客栈,也幸亏我闲着没事在城外乱逛恰好碰见你们,不然等你带着楚翔回来,肯定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祁礼吴眼圈都红了,越过萧齐宁望着房间里头,明明看不见那个人,却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安慰:“多谢,我能……” “不能。”萧齐宁斩钉截铁的打断。 “你这人怎么回事?先前拦着不让进也就罢了,如今既然都已经救回来,还要拦着?”祁沛一直候在一旁,见状不由上前道。 “两位听我把话说完。”萧齐宁挂上职业微笑,解释道,“坦白说这里的环境差到令人发指,我已经尽力给小楚换上干净的衣服被子、收拾干净房间,但他现在很虚弱,除非你们祁国有什么救命的灵丹妙药,不然还是按我说的做比较好。” 祁沛皱皱眉,干脆替祁礼吴回答:“你说。” “你们也都记着吧,”见大家都围上来,萧齐宁示意阿莫关上房门才道,“要进病房,哦不是……房间的人,一定要换上干净的衣服鞋子,把自己收拾干净,我一会给列个单子贴在门上,总之你们尽力做到,楚翔就会痊愈的快一些。中医我不太行,一会还得跟太医们商量商量,开几个方子,暂时就让他这么睡一会。” 奇怪地说法让大家摸不着头脑,不过都一一点头应下,云舒趁时道:“我这就去准备,王爷且宽心,王子殿下都这么说了必定是不会有问题,不用急于这一时半刻,先让太医处理伤口再去陪着小楚不迟。” 祁礼吴摆摆手,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容我再坐一会,你们先去吧。” “小七……”祁澈还想再劝慰两句,被云舒给拦了下来。 “王爷切勿过度劳神。”云舒只软声说了一句,便朝众人点点头,一齐离开。 安静地廊内,祁礼吴脱力地坐在竹椅上,再也掩不住眼底的痛色,重重喘了几口气。差一点,只是差一点,他几乎要失去那个人。 便是现在,闭上眼都是楚翔倒在他怀里面色惨白的模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失不见。平日里他总是端着算无遗漏的样子,却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明知刺客在京,明知子里进宫,竟然还是让他身陷险境。 祁礼吴心痛难耐,狠狠一拳砸向墙壁。 ☆、结局 转眼即到新年,楚翔算了算,他在床上已经躺了将近二十天,感觉连两条腿生出来是为了干什么都不知道。 二十天里着实发生了很多事,比如云舒顺利嫁入四王府,祁澈随后亲自领兵向南压境; 比如露出踪迹的刺客一网打尽,青雅不辱使命复仇归来; 再如温孤殷执掌吴国大权,一人游说四方,将军派不战而屈…… 全都是令人心潮澎湃的好消息,如果不是躺在床上听着,楚翔一定会更加澎湃。 外头响起小孩子放鞭炮的嬉闹声,躺在床上滴溜溜转着眼睛的楚翔也不知是几时几刻,算着时间祁礼吴送人也该回来了,不知道萧齐宁这次回高华,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果然像他这种自带技能的人,到哪里都是有大用处的。 正感叹着,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楚翔还以为是祁礼吴,惊喜地转过头,来人却是六王爷祁沛。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中,除了祁礼吴,大约就属他最闲,楚翔这些天没少见他,不过单独会面,还是头一回。 发愣的当巧,六王爷已经走近,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长的匣子。 楚翔挣了两下,想着多少虚行个礼,却被祁沛一个眼神止住:“平时都没什么规矩,今天瞎客气什么,碰着伤口又给小七多找点事。” “呃,王爷找我有事?”楚翔捡了句废话问。 祁沛在拉了张椅子在床头坐下,阴着脸看了他一会,硬邦邦地问:“伤势如何了?” “听说恢复的还不错。”楚翔仔细想想,成天躺着应该没机会得罪他,瞥一眼他的脸色,心底莫名一阵紧张。 “那个高华王子还真有几分本事,”祁沛说了一句,转而又道,“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敢以命换命,如果是我,未必能做到。” 楚翔笑道:“如果是王爷,也不会变成那副局面。” 祁沛轻笑一声,抬手打开锦盒,从里头拿了一卷锦轴出来:“不管如何,这一次你改变了我的看法,”祁沛稍稍一顿,补充道,“或许不止我……总之,我替你跟皇兄求了一道手谕。” “手谕?”楚翔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声音都有些发抖。 祁沛抖开锦轴,干脆递到他面前:“皇兄已经撤回前言,纳妾一事交由小七自己做主,至于今后,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楚翔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沛。 “收好吧,以后自己的小命也看好点,不然我就亲自去把人抢过来了。”祁沛将手谕放到他枕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 “王爷放心吧,不会再有下一次。”楚翔眉眼弯弯一笑,没有在意他话里挑衅的意味。 祁沛挑眉道:“话说的倒是漂亮,行了,本王这就要回平广,回头替我跟小七打个招呼。” “咦,王爷不留在京城过年?” “平广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留这里过什么年。”祁沛嘁了一声,也不多说,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楚翔心知肚明,忙不迭喊了一声:“王爷一路顺风。” 等人走开,才咧嘴笑起来。 这一剑挨得真是太值了!不仅救了祁礼吴,还顺便解决后顾之忧,楚翔激动万分的抱着着皇帝手谕,顿时觉得伤口也不疼了,简直活力万分。 祁礼吴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已经睡着的少年,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褪下的笑意,心底正奇怪,便看见他紧紧揣在怀里的东西,小心抽出来一看,也被狠狠震惊一番。 卫子里从窗户轻轻跃入,落到祁礼吴身边,低声说了句:“六王爷来过。” “六哥?”祁礼吴稍加思忖,便已明白,唇边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我该好好谢谢他。” “六王爷已经回平广。”卫子里道。 “哦?”祁礼吴点点头,笑道,“说起来等小楚伤势好的差不多,我们一家也该回去陶然居了。” 新年夜,楚翔终于是从客栈搬回四王府,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过完年,正月十五,西宁王携吴国和亲团归来,与温孤殷的和亲议事终于被摆到台面上。 作为提出和亲建议的第一人,楚翔享受到了来自温孤殷的一顿痛哭。 …… 一旁祁沅十分嫉妒:“殷在吴国受人非议,遭遇刁难都没哭,结果听说你被人捅了一剑,差点救不回来,都不知道哭了几次。” 楚翔心里暖暖的,嘿嘿一笑:“正因为是温孤,哭起来才觉得格外可爱。” “去去去,他可是我的。”祁沅一把搂住人,心疼地递上帕子。 温孤殷破涕而笑,看着楚翔精神奕奕的模样,也放心不少:“我带了很多治伤药回来,你记得用上。” “我其实好的差不多了,王爷不放心,说过完正月再回去,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们成亲?”楚翔笑眯眯地问起正事。 “定在三月十八,请柬都给你们写好了,来来来。”祁沅一点也不含糊,脸上全是得意之色,说着真掏了一把请柬出来,陶然居人手一份。 “哦,在西宁城?”祁礼吴有些意外,和亲大事居然不是摆在京城。 “我和小沅都觉得那里比较好,祁王陛下也同意了。”温孤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既是如此,回程倒是可以与你们一道,顺便去西宁观礼,再折返荣城。”祁礼吴道。 “和来时一样,我得先回去准备,你们就跟着殷的和亲使团,走水道一路悠闲下来吧。”祁沅笑起,替他们做了安排。 “小楚觉得如何?”祁礼吴转头问他意见。 “没有意见!”楚翔举手赞同,窝在四王府这么久,只要去外面,那都是好地方。 一行人的归程就这么定了下来,临走前,云舒给楚翔备了整整四个食盒,皇帝也赏了一堆东西,依依不舍得告别京城,踏上回家路。 大概是心情舒畅,加上身边的人照顾有加,到西宁城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痛痛快快的闹一场洞房,弥补了云舒那场的遗憾。 之后在温孤殷的热情邀请下,楚翔和祁礼吴多留了几天,陶然居其他人先行一步,回去收拾。 等到三天后,楚翔坐上马车,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王爷,你看现在是不是和我们头一回见面一个样?”楚翔一觉睡醒,伸个懒腰盘腿坐在软垫上,一晃一晃的说。 祁礼吴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书,递了一块云糕给他,笑道:“不一样,你那时只敢偷偷看我,哪像现在。” “也对,我还把你当成权势滔天的王爷,妄想着平步青云呢!”楚翔感叹。 “平步青云恐怕不行了,要不要试试别的?”祁礼吴笑着看他。 “你要说出来我才考虑要不要试。” “比如开间酒楼,迎宾送客?”祁礼吴举例。 “虽然我手艺不错,不过开酒楼要很多钱啊,王爷一穷二白,能行吗?”楚翔倚着他,马上接了一句,“典当皇上赐的东西不行啊,那些可要留给子孙后辈。” “子孙后辈?”祁礼吴唇边勾起一抹笑,重复了一遍。 “咳咳,我是指云卷青雅她们的子孙后辈。” “这么说来,倒是可以办一间私塾,教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祁礼吴顺着他的想法道。 “不错不错,你是教书先生,我是磨墨小厮。”楚翔点头,想了想又道,“看来我这辈子是摆脱不了小厮这个名头了。” “世上难道还有另一个七王妃?”祁礼吴笑问。 “没有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休想占我便宜。”楚翔一脸正经。 “这个,是有点困难。”祁礼吴轻轻皱眉,脸上露出难色。 楚翔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能让皇帝退一步不强求纳妾的事情已经是十分难得,其他的他自己都没敢多想,连忙道:“我随口说说,王爷不用往心里去,现在这样就够了。” 祁礼吴微微一笑,温声道:“可是我觉得不够,怎么办?” “啊?”楚翔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发愣的间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配的刚刚好。”祁礼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随即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回过身朝楚翔伸出手,“来。” 楚翔稀里糊涂,下了马车才发现已经到达陶然居,只是眼前一幕让他震惊不已,连脚都忘了怎么迈:“这这这……这是……” “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眼下我还办不到,不知这陶然居里怡然自乐,小楚会不会喜欢?”祁礼吴站在他身边,低头笑问。 眼前还是那座熟悉的陶然居,却又和以往的青竹篱笆不同,此时到处都系上红色的绸缎,大门还贴着喜字,看上去俗气极了,简直是清雅淡泊的陶然居的天敌。 但是,还挺好看。 楚翔抓住祁礼吴的手,使劲憋着笑,生怕嘴巴咧到耳朵上。 福伯福婶,云卷,青雅还有卫子里一齐从里头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齐声道:“恭祝二位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你们居然背着我干这种事。”楚翔现在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提前回来,算起来估计温孤殷和西宁王都有份,努力板着脸说了一句,又立马破功,笑道,“通通有赏!对吧,王爷?”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祁礼吴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十分到位。 “那就,先赏王爷。”楚翔说罢,踮起脚在他唇边轻轻一吻。 果然啊,现在这样还不够,以后,他们还会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呃,这个文其实蛮命途多舛的,中间丢存稿丢了无数次qaq所以很多内容都没有补回来 确实开始也是抱着自娱自乐的心态,所以故事简单没什么负担,结局草率,大家(好的根本没什么‘大家’),总之随便进来看看,看得愉快就行! 么么哒!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