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成蝶》 正文 第1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化骨成蝶》作者:园中有色 文案: 一个一身写意风流的才气,却难登大雅之堂。一个是心机难测的王爷。一场阴谋,一场逢场作戏,谁能骗得了谁?国仇、家恨,有人索,有人得。欺骗,隐忍,所求不过化骨成蝶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平步青云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子清郑骋扬 ┃ 配角:白献礼、郑玄昌、 ┃ 其它:友情客串,刘莫、楚江 ================== ☆、我本是天下第一狂生 三月金陵,桃花映得秦淮河畔风月情浓,香脂烟粉里酿着侬语艳诗。素手弹琵琶,好诗胭脂里。若没有这秦淮两畔的三里眠花宿柳之地,只怕书里的绝唱要少掉一半。烟花养了诗人的满腔情怀,诗人也用词曲成就了花阁的艳名,倒有些彼此相依的意思。 当今圣上重武轻文,□□的各方才子很有些怀才不遇的意思,怀才不遇的文人们一般只有两个去处,畅游天地或是吃花酒逛窑子。王子清便是长卧花丛里的一人。 江南才子无数,文采出众的不知凡几,可像王子清这样被窑姐儿心甘情愿的养着的只怕只有他一个。除了写浪词淫诗格外出彩,再来就是托了这副好面相的福,再加一张甜嘴,“好姐姐好姐姐”的叫着。伺候猪脑肠肥的恩客多了,再去到王子清那处调剂一下,着实令人心情舒畅,连老鸨儿也乐意养着他,甚至还时不时的给他几个钱,暗示着新词要比对面春花阁好些,气死对面那个不要脸的。 不管王子清再怎么不着调,他的才华无可厚非,虽淫词居多,但也有不可多得的名句。便是那些富家子弟,府中纨绔更是有不少与他结交。毕竟金陵□□行业发达,有些花魁级的佳人便是知府老爷也是不敢得罪的,别说被翻红浪,就是见上一面,纵使挥尽千金也不可得。有了他这个中间人,虽不能共赴良宵,但谈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还是有几分指望。再加王子清虽是男子,却有副好皮相,玩到兴致喝多了酒,艳色只怕整个秦淮也少有比得上他的,有不少好有分桃之好的乐意亲近他,只是此人虽浪荡却奸猾,再加上游秦淮三千窑姐儿做靠山,无人能上的手。 凡是王子清这类的浪荡儿,必有些白献礼这样的狐朋狗友。说来白献礼书香门第,家境不凡,其父乃扬州府尹,姐姐乃当今怀王世子的正妃,绝对的官二代,却偏和王子清这烟花巷里混日子的成了至交好友,也算是孽缘。 如今,这狐朋狗友正在春花阁里闹得鸡犬不宁,生意都险些做不成了。 “子清,你若是不陪我去京城,我便血溅当场。”小白公子一手提了一把未开刃的剑横在脖子上,一脸悲切,周围的窑姐儿客人围了一圈儿,嗑着瓜子儿看的欢。 “你上进去考功名,叫我去做什么。”王子清对好友的自裁行为熟视无睹,小酒喝的自在。秦淮是他的衣食父母。离了这儿,哪里找这么逍遥的地方。鬼才去京城那个说不得,玩不得地方受罪:“你要死快点儿,别耽误春花阁的生意。” 见威逼利用不成,恨得牙痒痒:“你倒是蒸不烂煮不熟。” “那是自然。”王子清在八仙椅上换了个姿势,懒洋洋的样子气的白献礼血气上涌。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白献礼把剑一丢,冷笑。 “你不会”王子清瞪大了双眼坐了起来。 “关门,放大哥。” 一翩翩公子应声而出,一袭白衣穿得潇洒飘逸,眉眼间与白献礼有些相似。 “子清” 王子清掩面, “我去还不成么,白献礼,算你狠。” 马车摇晃依依呀呀,王子清面黑如铁,眼刀不断飞向一脸惬意的白三公子,恨不得将他踹下马车,跟在后面一路滚着,白三公子却丝毫不受影响,只把眼刀当豆腐吃,嘴里还不停着: “哎呀哎呀,秦淮三千窑姐儿挥泪相送,我白献礼此生没白活啊” 听到此处,王子清更是怒火三丈,随手抄了一个什么东西,正准备扔过去砸那个脸皮如牛皮的一个头破血流,忽然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 “子清,三弟他天真漫烂,你也知道他,虽有些小聪明却没什么真才实学,这次去京城,可劳烦你多加照应了。” 王子清立刻蔫儿了,默默把茶壶放回原处,他摊在马车里喃喃道, “大哥的话自然要听” 白三公子却不高兴了,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 “就是亲弟弟才最清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猫腻儿,等哪天让你二姐逮着了,剥掉你一层皮。” 于是白三公子也蔫儿了,默默的凑到王子清一边去,阴暗的几乎长了蘑菇。 见两只张扬的猫收了爪子,一脸委屈,一时半会儿再闹腾不起来,白献知微微一笑,白而有力的手指取了刚才险些让自家弟弟见了血的茶壶,淡定的为自己倒了杯茶。阳光透过马车窗子的花纹照在他身上,骨节分明却有力的手指白的透明,比手里的定窑杯子还要透彻几分,王子清看得几乎愣住,随即恍然,把赖在自己身上的白三公子推到一边,从满是脂粉香的包裹里掏出糕点来吃。 “秋瑾楼的桂花糕。”闻到糕点味,白献礼立刻复活,未等王子清反应,纵身一跃,叼住糕点,跑到他大哥身后,嘴里模糊不清: “我怎么就没此等艳福,秋瑾楼老板娘的私家点心可不是随随便便吃到的玩意儿,王子清你的魔掌何时伸到酒楼去了。” “干卿何事。”再拿了一块糕含在嘴里,桂花香满口,又是去年的桂花拿蜜腌了的,清甜可口,入口即化,真是不枉秋瑾楼老板娘江南第一厨娘的美称。到京都的事儿自然到京都再想,天高地阔,他王子清就是这天地间的飞鸟,又有谁阻得了他肆意飞翔。 一路颠簸,到京都竟也不慢,白家家大业大,在京都自然也有住处,只是白献礼刚到便被他的王妃二姐带走了,说是思弟心切,留在怀王世子府住两日。没了白三公子,王子清是死也不肯住在他人屋檐之下的。便趁着白大公子不注意,领着包裹进了京都一间名声不小的青楼,竟从此住了下来。 “自我离了金陵,子清也不来看我一看,可是把我这个姐姐忘了?”鼎香阁也是京都青楼里拔尖儿的,来此的自然都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的人物。春情夏雨秋霜冬令四个头牌更是王孙贵族才能一亲芳泽的人物。其中秋霜由甚,不但惊艳绝伦,才艺双绝,更是人如其名,性格清冷,冷艳如霜。引得无数王孙贵族趋之若鹜,也算是烟花榜上的风云人物。然而,却少有人知,冷美人祖籍金陵,与王浪荡是拜把子的姐弟。 “我这不是来了嘛。”王子清一点没拘束,抽出个凳子坐了下来。 “你一向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如今到京城,到底是为什么来的?”秋霜半卧在紫檀木榻上,未施粉黛,显然是睡到半路被人扰了清梦,而始作俑者正在桌子边就着刚刚买的包子豆浆吃的开心。 “白献礼来京都,叫我陪着他。”王子清吃得头也不抬。 “哦?”白霜挑眉。 沉默半响,他终于被秋大头牌的眼神逼的吃不下去了。 “白大公子跟着一起来的” 秋霜一愣却没接下话头,换了个话题道:“既然到了姐姐这儿,便是不能亏待你小子,势必要把你安排好了。” “我大老远儿来寻姐姐,姐姐若是不好酒好肉的招待我,怎对得起子清的一副真心。” “就你会说,放心,亏不了你的。”秋霜一笑,眼前这人还是当年那个嬉皮笑脸的混小子:“你怎么不剃剃胡子梳梳头,弄得街头要饭的似的,不知道的以为我救济了一个叫花子。” “麻烦!”王子清挥了挥油手,他本来体毛轻,胡子要好久才长出些来,剃了便面白肤细,宛若女子,只是这上京都路途遥远,哪怕是他们速度不慢,也两月有余。路上自不比家里,净面,白家兄弟讲究,哪怕不方便也要衣冠得体、仪表端正。王子清是个随性惯了的,再加颠簸劳累,进了客栈倒头就睡,哪里顾得了这些,一来二去,竟也习惯了。邋里邋遢的更自在些,不用顾忌什么礼教颜面,没了反倒觉得拘束,便一直留着了。白家兄弟劝了几次,也都被他丢到脑后去,便也不管了。 秋霜看着这结拜弟弟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叹息浪费了这好面相。也深知他的性子,也只能由他去了。见王子清吃得差不多了,秋头牌支起身子,喊道: “清儿。” 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应声而入: “小姐” “带王公子到楼后秋字号天字厢房,跟孙妈妈说我弟弟来京都看我,暂住一阵儿。” “是,小姐”小丫头转身,“王公子请跟我来。” 王子清的包子刚好吃完,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拎起背包,出了门才想到欠秋霜一声道别, “姐姐,回见。”说罢头也不回地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小丫头走了。 秋霜气得哭笑不得,暗骂道, “死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请多支持 ☆、斗文会 如此一来,王子清算是彻底地安顿下来,他有秋霜这个头牌照应着,艳词又写得好,再凭着秦淮河里手段,不出几天就把鼎香阁的一干姐妹哄得心花怒放,小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反观怀王王府,白献礼过得可谓水深火热。白家夫人早逝,白老爷至今未再续妻,后院之事甚少管。白夫人逝时白二小姐已有十一岁,且母常年多病,弟弟基本是被她看大的,怀王妃自小疼爱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弟弟,奈何悉心教导却教出了个不着调的,爱之深恨之切,白三公子自然没少受王妃二姐的教训。原本白献礼身在扬州,白二姐在京都,远水解不了近火。如今到了身边,更是严加管教,希望白献礼能在春闱上取个名次,占个功名,光耀门楣。 就在王子清喝花酒,享受温香软玉的同时,白献礼正在怀王府里跪着。 “你还与那混小子闲混,留恋烟花,像什么样子,再几日就是春闱,你就不能让我宽些心么!”怀王妃痛心疾首,旁边丫鬟急忙端上菊花茶,让王妃去去火。 “是啊是啊,你就让你姐姐少操点心,她还怀着你外甥呢!”怀王急忙扶着自家掌柜的坐下,还讨好的用扇子扇了两下。 “你也是个不争气的,整天就会带着他出去厮混,别以为我不知道!”矛头指向怀王。 “弟弟难得来一次,总要带他见见京都的风土人情。”怀王陪着笑脸,“也不全是带他去玩,我还在古墨斋定了不少去年的文章卷子” “是啊是啊,姐夫带我去了不少诗会,认识了不少文人呢。”一直跪在一旁软垫上的白献礼连忙出声支援自家姐夫。 见怀王妃脸色稍缓,怀王立刻借驴下坡:“这也下午了,娘子也到了睡午觉的时候了,你现在可是千金之躯,凡事儿少费心,献礼由我管教呢” “就是有你管教我才不放心,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着调,我命怎么就这么苦”怀王妃作拭泪状。 “娘子宽心娘子宽心,我定好好管着他,这次再不放纵他你可要小心肚子里那个啊”怀王扶着自家老婆,点头哈腰,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看的白献礼一脸惨不忍睹。 怀王妃雷声大没雨点的哭诉了一番,也着实乏了。见这两个一个嬉皮笑脸{怀王},一个一脸哭丧{白献礼},也烦得很,小手一挥: “看书的看书,斗鸟的斗鸟去,别在我眼前晃,烦得很。” “是是是。”怀王拽着小舅子的袖子向后撤,“娘子” “什么事儿?”怀王妃挺着肚子站起来,准备回房睡个午觉,语气懒懒的。 “古墨斋到了批新的文集都是些新作不早些去怕是” “去罢,晚膳前回来。” “谢娘子!” 出了王府,怀王一改卑躬屈膝的摸样,像是换了个人,风流倜傥,姿态翩翩,一身我是权贵我怕谁的气派,看得白献礼咋舌。想姐夫这人后奴才,人前大爷的变脸功夫,自己是几辈子都学不来。 怀王啪的一声打开纸扇, “今日有个文人会,送了几张请帖过来,姐夫带你去。” “都是那些纨绔们附庸风雅的玩意儿,我又不会那些,去那儿做什么。”白献礼一脸意味阑珊。 “文人会开在城外三里桃花庄,虽然桃花已落,赏不得桃花,然而桃花酒却窖藏二个月,刚好开封,香气四溢,配上海棠酥,人间极品” 白献礼的口水快掉下来了: “我去我去” “叫上子清。” “为什么?他一向不爱这些” “咱们两个要去白吃白喝,总得找个人作掩护” “姐夫英明” 当今风气是重武轻文,开国容易守国难,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黄衣裳的那位更是深知其理。开国需武,治国却是要文的。文人多如牦牛,武人却是极少。据说是因为十年前武林六一堂勾结邪教妄想改朝换代,朝廷一怒之下发兵将其剿灭,从此练武之人愈见减少,再加上朝廷有意指引,故而形成了当前的局面。可是无论如何,当今圣上确实是个明君,虽不放松对文人的培养和重视,却也致力于拓展边境,稳固疆土,虽然轻武重文,但守候边疆的武将的地位并不低下,甚至还高于文官。 出鼎香阁去见些不相干的人,王子清自是不愿,但禁不住怀王将那桃花酒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一时忍不住,就中了圈套,被强行剃了面,换了身衣裳,一路押着到了桃花庄。进了庄子一看,才知道上了大当,满眼的珠光宝气,云锦丝绸,都是王子清不想招惹的一类人,王子清本想就此回去,无奈那桃花酒不负虚名,一开封,酒香四溢,明明已是夏日,却因酒在冰窖里藏的,再加桃花香,凉风拂面,叫人不忍离开。于是三人找了个地方落座,肆无忌惮的大吃大喝。 可毕竟是斗文会,小白公子与王浪荡又是新面孔,虽说一旁有怀王,但有些王孙公子们家世也差不到哪儿去,又都有些属于文人的傲气,因此早有些人看这胡吃海喝的三人不顺眼,有因有怀王,不好当面教训,因而一个机灵的想了个法子,要玩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即大家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文人都讲究雅兴,庭院之内虽无沟渠,却用鹅卵石切了个小渠,弯弯曲曲,一端与庭院之内的人工湖相连,一端由侍从注水,杯在哪里停,哪里的文人就要吟诗一首,题由放杯的人出。 这游戏玩得多了,侍从们早熟悉了,水量多少,酒杯快慢,都可以控制,想让杯在哪儿停就在哪停。假意的玩了几局,一个穿紫衣的华服公子接过酒杯,向小厮使了个眼色,笑道: “可轮到我了。” 便把酒杯放入渠中。 小厮十分机灵,掌握好水量,一点点的倒,不多不少,酒杯晃晃悠悠,刚刚好停在王子清身边,不动了。 王子清酒至半酣,已有六分醉了,看着酒杯停在自己身边,还愣愣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紫衣公子冷冷一笑,他就是故意等他喝得醉了,思维钝涩,好让他出丑,如今这粉头白面男宠模样的穷酸公子话都说不清了,可有得让他们奚落了,怀王及其小舅子不敢捉弄,捉弄个无名小卒,有一千种法子来使。 那紫衣公子也不看他,站了起来。 “如今□□正好,不如以桃花为题,赞这春光如何?” 周围人都说好,怀王和白献礼却皱起眉来。谁都知这桃花已谢,哪来的桃花可赞?何况这作诗时间只有半盏茶的时间(10分钟左右),这已经是分明难为人了。 明摆着的事情,王子清也不可能不清楚,他心里把怀王和小白公子骂了个通透,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寻思了一阵,周边的风骚文人们都小声起哄,说些不自量力,土鸡掉进了凤凰窝之类的话语,也不避着怀王,听得怀王和白献礼直皱眉头,暗自愧疚此次不应该带王子清来。 正在大家以为这女人样的浪荡子会被他们逼得离席而去的时候,一道因喝了酒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绿浓水暖睡鸳鸯,去年桃花入酒桨 百花逼得桃花去,唇齿却留桃花香。” 一诗作罢,在座的文人们都愣住了,谁都听得出诗里明嘲暗讽众人挤兑他之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怀王白献礼心里暗笑,立刻鼓掌说好,一干王孙们都没了言语,紫衣公子摸摸鼻子,说了句好诗,便坐下了。众人说好便是承认了自己强人所难,说不好又着实没脸,便都表现得若无其事,好像刚才的一幕都未发生。从此也不再找王子清的麻烦。 如此相安无事,直到宴会将毕,王子清三人与一干人等各喝各的,也算和谐,恰巧王子清想要解手,便一个人去了茅房,回来路过花园,不巧听到一侧花丛中两个宴会上的人在窃窃私语,本不想理睬,却听到似乎在谈论自己,便停了脚步,倚在花丛畔偷听。 “那人是谁,倒是有些文采。” “巴结着怀王,怎么也要有点本事。” “看着孤傲,指不定是白家公子的那个” “看着倒有些像,白头粉面的,还有些脂粉气嘻嘻” “如以后他不跟那白公子,咱们讨了去,也是艳福一场” 王子清气得肝胆欲裂,大声咳了一下,拿起一块石头向那花丛一抛,听得“哎呦”一声,也不知道砸了谁。王子清也不管人的死活,转身便走,也不跟怀王与白献礼打招呼,一个人回了鼎香阁。 此后几天,白献礼来找,王子清连面都不见就将人赶回去,白献礼深知他个性,知道可能在宴会上受了委屈,见他在气头上,便想着隔几日再来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文中所有诗词都是作者自己所作,故而有时会有文采缺陷的地方,希望各位亲们原谅则个。 另有相关文:变美,已完结,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可以到作者专栏翻看 ☆、调戏 几日白献礼不来打扰,王子清总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然而那日的余气未消,心情怎么也舒畅不起来。 这日,月色正好,王子清在鼎香阁后院赏花喝酒,一时诗兴做了首新词,想找人唱唱,但夜深会唱的都到楼前接客去了,刚好他自认后院无人,穿的极为拖沓,衣带未系,长发用布带随便在脑后系了下,倒有些伶人的味道。索性自己唱了,试试韵律。 酒劲上涌,王子清有些脚步不稳。他踉踉跄跄的摆了个贵妃醉酒的姿势,一手拂袖,一手成兰花样,回首望月,做了个伶人常用的开唱姿势,身影由于醉酒有些不稳,被迫刮过胡子的脸在月光下洁白如瓷,发丝垂地,颇有些风情万种的意思,觉得这番行头还挺像回事儿,王子清开口唱道: “半面月色生暖香,长跪夜未央,杯中浊色酒,梦中红颜色,乱了谁家心肠” 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王子清唱了一半,就手酸腰痛,他换了个姿势,挽了个桃花手,学女子碎步走了个半圈。他平日里见惯了这些——这时学来竟也有模有样——又唱了几句 “恋花影,饮痴汤,怎将相思挂在鹊儿桥上。冷月无情,佳人有意,只贪欢一时情浪” 唱到此处,王子清觉得应换个指月的姿势,兰花指一抬,抬头,正看见对面三楼的雅阁里,一个人影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楼里灯火通明,那人只留一个黑色的影子,但仍看得出身材健壮,气魄不凡,想必必是出身权贵。 王子清起了逗弄之心,想这些权贵走狗前日欺我如此,今日我定要反欺回来,看我一个大胡子女旦恶心不死你——他酒后忘性最大,早已忘了昨日剃须之事——便做了个所能做的做妩媚的姿势,风情万种的向那窗口抛了个媚眼,嫣然一笑,开口把想好的词改得更加香艳: “红绢纱里细语,被翻红浪,最想此时□□,最恨无情郎,楼上客,花月正好,活色生香,怎舍得奴家独守空房。” 这词香艳,加之王子清的身段,调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王子清唱罢了曲,依旧那个姿势,正等那人破口大骂,他再将那人骂回来。却想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王子清一愣,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好个活色生香!” 待王子清反应过来,那人已不见了。只空留一个大开的窗子,王子清忽然想起自己剃了须,那人不会把自己当成卖身的小倌儿了吧,想要骂人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顿时更加郁闷。 本想大吵一架以泄心头烦闷,却不想讨了个没趣,他有些讪讪的,见乌云飘来,把月遮了,更没了情趣,便提了酒壶,索性回了厢房睡觉。 白三公子也是要考科举的人,哪怕背景雄厚,该认识的人也要认识些。惧内的怀王急于讨好身怀六甲的老婆,顾不得那日的不欢而散以及小舅子的厌学心理,找了个借口,又请了些相对没那么轻浮的江南才子到怀王府里来,准备打打小舅子的名声。 白献礼要炫文采,王子清这狗头军师是一定要在的。白三公子其实在江南还是小有名气的,不过他的才情却是远远撑不起这名气,背地里替他撑名气的自然是王子清,只要白献礼出席诗文会,王子清必然相随,两人暗通曲款,又有白家哥哥们相帮,自然瞒世人瞒得天衣无缝。王子清是风月中人,艳情出众,却少有人知道他的才华横溢,即使知道了也因他出身青楼,不屑承认。纵使白献礼与他相交,经常在各个诗文会上作陪,世人只当白三公子风流,扬州的文人哪个不风流? 当年白二公子救过王子清一命,这些年白家也算对王子清不薄,王子清又不是贪图功名的人,如有事情定然相帮,如此,白献礼怪才之名便被人津津乐道了了三年。 怀王虽是个闲散王爷,但毕竟也是个王爷,宴会当天也有不少人来。王子清与白献礼坐一桌,菜品丰富,交流和谐,文化气息浓厚,王子清吃得很满足,白献礼虽不十分出彩但凭着王子清的小纸条帮衬也博得了在座才子小小赞同,一切都很完美,怀王很满意,不时躲在屏风后面来偷偷审查的怀王妃也很满意。 就在怀王以及在坐的所有人以为一切就这样圆满和谐地继续下去直到结束,内侍传来一声传报: “武王拜见。” 全场寂静了。 □□重武轻文,但维持清平盛世不可能仅仅靠笔杆子。当今圣上是个温和的明君,懂得以文治天下更懂得如何以武力维持天下太平。 武王郑骋扬是皇上的十六弟,母亲是敬献给前皇帝的胡姬,他身材高大,红发碧眼,明显有塞外人的血统。或许因为如此,十六王爷的骁勇善战也是世人皆知,他掌管着西北的兵权,是天下默认的西北王,为人又沉默寡言,恪守职责,从不恃权而骄,故而深得皇上器重,是朝廷里无人敢惹的人物。 武王是个莽夫,人人皆知。在座的人疑惑,这人来干什么。 好好的气氛冷了下来,怀王有些郁闷,但人到门口了又不能不接待,便临时在自己身边加了坐席,亲自将人接了进来。 武王大步迈进来,他身材比怀王高了一头,常年征战,一身煞气,霸气外露,在座的人觉得气氛一下变得冷冽起来。 武王自十三岁起征战沙场,杀人无数,身上穆煞之气极重,脸上有一道细长的刀疤,更添英雄气概。他目光如炬,在各个席位上瞄了一圈,盯上了某个席位上的某个人。 王子清只觉身上一冷,条件反射般的看向中间那人,一双碧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随即又移开了目光,只这一下,王子清就觉得像被狼盯住一样,他立刻低下头,竟然怕得有些发抖。 不止王子清,在座的学子都有畏惧,默默的低头,生怕那目光盯上自己。 温柔乡里长大的文人显然接受不了武王死人堆出来的冷冽气势。 怀王扶额,他感觉这场精心为小舅子打造的联络会要付之东流了。郑骋扬素来刚正不阿,今日到来,说不定是哪个才子惹了事儿,被他撞见,来找不自在来了。 然而出人意料,武王并未做什么惊人之举,他在整场宴会中一言不发,态度冷淡却不失气度,甚至连喝酒的姿势都出人意料的优雅,全程只是喝酒吃菜。但有这么个人物在这儿,气氛是在怎么都热络不起来了,不少才子都表示食不下咽,但又不好立刻走,大家忍耐着又默默吃了会儿,就找了借口,一个个捂着肚子各自回去了。 这场虎头蛇尾的诗文会过后,王子清就以教导白献礼为名被迫留在怀王府住几天,好在怀王识相,知道王子清浪荡,便找了个单独的小院安置他,也不派丫鬟随从服侍,每日把好酒好菜放在院门口,王子清如此更加逍遥,每日坦胸露乳,连外袍都不穿,惊坏了不少恪守王府规矩的仆从。 除此,武王之事也让怀王十分烦恼。怀王以为自家兄弟那日是一时抽风,却不想,从此以后,怀王府就陷入了武王的阴影中,郑骋扬几乎每日必到!。武王每年回京复职只住几天,素来不喜结交权贵,如今却一呆就是一个月,并频繁出入怀王府,暗地里捉摸不透的人几乎想坏了脑子,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除了怀王之外最大疑问的那个人终于憋不住了。 “主子,皇上召您进宫。”福禄端着毛巾衣服,趁着郑骋扬练武休息的空当,低着头禀告。 郑骋扬轻笑一下:“皇兄忍的时间倒长。”说罢用福禄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大步向内室走去。 “沐浴,更衣,准备进宫。” “是。” ☆、进宫 最近的皇上很烦闷。 别人不晓得,当今圣上却知道掌管着西北兵马大权的十六王爷是喜欢男人的,虽说因为性格和工作关系没有男妻男妾或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但小官馆却是常去,就说能力还很彪悍。。。。。如今最讨厌朝堂之内勾勾搭搭连兄弟之间都甚少联系的的十六弟竟然频繁出入怀王府,莫不是看上了怀王府的什么人? 九五之尊想到最近定居在怀王府据说十分标致的怀王小舅子,苦恼的揉了揉头,若是看上白家小公子,怀王那边倒还罢了,可这怀王妃着实不好惹啊。 皇帝陛下正揉着额头苦恼着,一旁的内侍犹豫了许久轻声道。 “皇上,武王在殿外候着了。” “宣进来。”皇上打起精神,恩恩,如是真看上了白小公子,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是。”内侍弯身而退。 “武王觐见。” 殿外内侍高喊,声音一人迭着一人的传进了皇帝陛下的御书房,郑骋扬一身加高加宽的王爷装,大步进入御书房,他一身的冷冽气派,霸气侧漏,散发着一股军人不可侵犯坚忍不拔的气质。 书案后坐着的皇帝陛下想扶额了,他看着自家弟弟这副不可撼动的泰山样,深深地觉得自己刚才酝酿的那些话着实没什么利用价值。 “微臣参见陛下。”郑骋扬大步向前,撩起前襟,做了个跪礼。 “起来吧。” “是。” 一旁的太监十分有眼色的搬了云凳上来,云凳铺了紫色的绸缎垫子,自古皇家以黄色为尊,紫色次之,黄色是帝王才能用的颜色,王爷只能用紫色,郑骋扬直等了皇帝发话,方才落座,从头到尾一板一眼,丝毫不落了礼数。皇帝陛下却知,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这样的郑骋扬,真正的郑骋扬是一头嗜血的狼。 皇帝陛下做了个深呼吸,问道:“骋扬已经二十有六了吧。” 听到皇上改了称呼,云骋扬也改了皇帝的尊称,回答道。 “是,皇兄。” 皇帝陛下撑了下巴,歪着头看着他, “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三位公主了。” 郑骋扬回答, “皇兄洪福齐天,自然多子多福。”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说道, “作为长兄,兄弟们的家事也是不可松懈。” 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郑骋扬,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但毕竟是亲兄弟府里的人,下手之前也要想想吧!” 这回轮到郑骋扬搞不清楚了, “皇兄说的是。。。。。。。??” 皇帝陛下又叹了口气, “我见过怀王的小舅子,的确长得不错,但毕竟与怀王沾亲带故,怀王妃又。。。额。。。性情刚烈,如今又怀了孕,到时可别恼出了人命。” 郑骋扬笑了, “皇兄多虑了。” 皇帝陛下听出了其中蹊跷,邃挑了眉头, “怎么,难道皇帝看上的不是他?” 郑骋扬笑道, “那人的风情,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皇帝陛下松了好大一口气,这下不用担心怀王妃血见金銮殿了,他大手一挥, “只要不是怀王妃的弟弟,其他的,就是抢我也为骋扬你抢回来。” 郑骋扬笑道, “抢倒是不必,只是那人可能不一定愿做这武王王妃。” 莫非又是什么权贵?皇帝陛下一惊,他试探着问道, “那人到底是谁?” 郑骋扬笑道, “与怀王妻弟一起上京,叫王子清的。” 皇帝陛下左右寻思了一下,不曾听闻那个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叫王子清的,又不放心,便又问道, “此人是何出身?” 郑骋扬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在扬州青楼里写曲子的琴师。” 皇帝陛下彻底把心放到肚子里, “那就更不怕了,皇兄我给你赐婚,你取回来,压在床上做几次,还怕他不从?” 郑骋扬仿佛没听见皇帝陛下土匪般的话语,依旧微笑道, “谢皇兄成全。” 这边皇帝已经开始写赐婚的圣旨了,一边写一边还在说, “王子清是吧,哪个子清?” 郑骋扬不急不缓的回答道, “” 皇帝陛下一蹴而就,把手里墨迹还未干的圣旨递给他, “皇兄等着你的好消息。” 郑骋扬笑道, “这种事情要慢慢培养的,臣弟不想太急引得那人反感,纵使有皇兄赐婚,还是两情相悦比较好。” 皇帝陛下讪讪的端着拿着圣旨的手,干笑着, “十六弟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郑骋扬上前一步拿过圣旨,细细的看了一遍,折好了,贴身放好,方才说, “不过皇兄的心意不能浪费,臣弟就提前谢过皇兄了。” 这还是想要的吧,摆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给谁看?皇帝陛下抽搐着嘴角,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谈那些,无视你就下去吧,朕就不打扰你追妻了。” 郑骋扬从云凳上站起来,半跪, “臣弟告退。” 送走了郑骋扬,郑玄昌揉了揉眉间,一旁侍奉的太监富乐立刻端来一杯清目明神的莲子羹,细细的吹凉了,端到郑玄昌面前,郑玄昌叹了口气,喝了口莲子羹,说道, “我这些弟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一个喜欢的男人呆在叫什么什么谷的地方不出来,害得他天天往云南跑。一个好死不死喜欢上个青楼里出来的,真是。。。。” 富乐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皇上刚才怎么不反对?还。。。。” 郑玄昌把粥碗往桌子上一扔, “我还不知道他,他想要的什么时候放过手。” 随即似乎想象到了什么,郑玄昌把头向后靠在椅子背上, “这似乎是皇家的本性啊,罢了罢了,选个无名小卒总比选那些动不动就进谏的大臣家的公子强。。。。哎。。。我当个皇上容易么。。。。” 富乐说道, “皇上是这天下的父,做父亲的自然要多担心些,这天下都是皇上您管着呢。” 郑玄昌大笑了一声,点了点富乐光滑白皙的额头, “就你会说。” 富乐低头,露出洁白的脖径, “奴才只是实话实说。” ☆、相遇 郑骋扬从皇宫里信步而出,早有侍从候在皇宫外面等着。郑骋扬的侍从也大多是上过战场的,牵着马匹在皇宫外面站的笔直,引来无数好奇的眼光。他们见郑骋扬出来,一个个训练有素的迎了上去,态度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军人的风范。 “王爷怎么这么久才出来?”郑骋扬的贴身侍卫杨明说, “平常不是说两句就回来的么?” 郑骋扬看了他一眼, “有些事,皇兄找我商量。” 杨明见郑骋扬无意回他的话,便也讪讪的住了嘴,一旁的郑玄郑德看着他那副讨好不成的样子,内心暗爽,表面上却依旧冷硬如常。 郑骋扬好男色,从不近女身这件事是军队里公开的秘密,他所管辖的军队之所以没有上行下效,军队内部恋情泛滥成灾,只因为郑骋扬还有一条更加自律的规定,那就是无论如何不动身边的人,从十三岁至现在,从未破过例。杨明是郑骋扬自幼养在身边贴身侍从,女人上战场不方便,杨明又会些缝缝补补的手艺,故而郑骋扬随身总是带着他。杨明又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不知不觉中,对郑骋扬起了别样的心思,他不明说,郑骋扬也不点破,就这么耗着,竟成了全军队皆知的单恋。 杨明也知郑骋扬对他毫无心思,只是有些事不是说停就停的,郑骋扬不明说,他也只当自己不明显,一心一意的伺候自家主子,不敢有一丝怠慢,只是时间长了,难免会担心郑骋扬何时另寻他人,加之最近郑骋扬频繁进出怀王府,下人都道武王看上了怀王府里的什么人,杨明也有些慌了,便不自觉的问了些不该问的话,引得郑骋扬起了反感。 郑骋扬跨步上马,杨明三人骑着马跟在后面,却不是武王府的方向,杨明怕得了错处,不肯再开口。郑玄忍不住问, “王爷,咱这是去哪儿啊?” 郑玄高头大马头也不回,说道, “去怀王府,本王要住在那儿一段时间。” 如今京城谣传武王看上了怀王府王妃的弟弟,怀王的小舅子白献礼。更有谣传白家小公子文采非凡,就是在某次花下吟诗的过程中被武王看上的。更更有谣传白家小公子宁死无从,做了传世佳作一首,投了荷花池,至今生死不明。。。。。。 所以说三人成虎,群众谣言的威力是充满惊喜且能量巨大的。 这几日怀王府一直被各路小贩行人以各种方式围观者,其中包括不少五品以上官员,怀王府从未这样蓬荜生辉过。 而府内,尽管知道谣言大多为虚,但怀王尤其是怀王妃还是十分担心谣言的一部分真实性,尤其是真实的可能性非常大的时候。 尽管希望白献礼能入朝廷,但是以这种方式,怀王妃,白家二姐可是十分的不愿意。 “你弟弟要真是看上了我弟弟怎么办,难道还要献礼嫁到他们武王府去么?” 怀王妃跺着穿着上等软鞋的小脚,指着怀王骂道, “你怎么不管好你弟弟?” 怀王哭笑不得, “他自小在西北长大,我如何能管得了他?” 怀王妃也知道自己有些任性了,但是怀孕的人是不能用常规想法来理解的, “我不管,把你弟弟送回西北去,别真拐了我弟弟。” 怀王扶着自家王妃的肚子, “我想办法还不行么,你小心我儿子。” 怀王妃眼泪汪汪, “你就知道你儿子,是不是等你儿子生下来,我这个王妃是不是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怀王已经焦头烂额了, “怎么会,你永远是我最爱的王妃。。。” 怀王妃依旧眼泪汪汪, “你一定是为了哄我才这么说的。。。。。” 怀王:“≈gt_≈lt。。。” 所以说怀孕的人是真的不能用常规想法来理解的。 就在此时,武王霸气侧漏的来火上浇油来了。 “武王拜见!” “哇。。。。”怀王妃大哭出声。 怀王当场就想给自家郑骋扬跪了,十六弟,你是非要闹得我妻离子散才罢休么??!! 郑骋扬大步迈进怀王府的正厅,正厅里坐着面脸苦相的怀王。 “十六弟‘此次’来我怀王府‘又’有何事啊”怀王咬牙切齿的问道。 郑骋扬仿佛没看到怀王的满脸便秘样,他微微一笑道, “武王府年久失修,近日臣弟找了工匠翻新,暂时住不得了,故特来兄长这里暂住几日。” 怀王大惊,郑骋扬一住下还得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2节 “我在城郊还有处别院,十六弟素来喜静,不如住到那儿去罢。” 郑骋扬话说得婉转, “城郊虽清静,但入宫不便。。。。。”话锋一转,“兄长这是不欢迎我么?” 怀王咬着牙,他万万没想到郑骋扬竟有如此脸皮, “怎么会!” 郑骋扬一笑, “拿着几日就劳烦兄长了。” 虽然住进了怀王府,郑骋扬却只带了郑玄郑德贴身伺候,除了衣服带了几件,其余的一律没带进来,一看就知道没有常住的意思。尽管如此,怀王及其王妃还是不放心,硬是把人弄到了与白献礼所在房舍的最远处,让两人无论如何也碰不到一块方才放了心,怀王妃又找了个由头禁了白献礼的足,连王子清也不许去找,却不知如此正好趁了郑骋扬的意。因为王子清的隔壁正是郑骋扬的住处。 王子清的院落离主宅甚远,中间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相隔,只留有一人可过的道路,平日里除了打扫送饭的人,几乎无人来,王子清也乐得清静,这日他正偷偷的在竹林里套鸟儿,准备烤小鸟吃,却不想碰上了一个人。 王子清哀叹自己的美食飞了,但看着眼前高大,又长得怪模怪样的彪悍男人,心理又十分恐惧,表面上还做出温和的笑脸来, “武王竟有如此雅兴,来此处赏景色啊?” 那日宴会上的印象太深,郑骋扬又频频出入怀王府,王子清自然认识眼前的人是谁。 郑骋扬身姿挺拔,面部洛带微笑,却仍不失英雄气概,然而眼神却炯炯的看着王子清的胸口,眸子里带着不知名的火焰。 王子清浪荡惯了,此处又四下无人,整日里就只穿着内衣晃来晃去,原本他青楼出身,也受过不少调戏,应该看得出郑骋扬的意图,但郑骋扬身上煞气太重,王子清只顾着害怕,想赶快走,竟然没看出来。 所以说,王浪荡,你活该是被吃的命。 “过誉了,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几次来府,郑骋扬并没有机会问王子清的姓名,纵然早已经打听知道,但王爷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鄙人王子清,就不打扰王爷了,就此退下。” 王子清被郑骋扬一身血腥气撼得两股战战,也顾不得礼仪了,随便应付了一句,转身便走。 郑骋扬看着他渐渐没入竹林的身影,嘴角带着笑容,自言自语说, “看你能跑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啊双更啊亲,给票票啊!!!╭(╯3╰)╮╭(╯3╰)╮ ☆、王爷装可怜 原本以为与郑骋扬只是偶遇,却不想成了武王天天见,只要王子清妄图出院,就必定会看到郑骋扬在门口蹲守,王子清各种纠结各种呐喊各种恐惧,在谁家门口放着这么把会行走的刀,还是开了刃的刀都会受不了,连送饭的仆人都已经开始绕着走了,王子清已经开始疯癫了,他决定好好跟武王谈一谈。 “武王请进来说话吧!”尽管在屋里气势汹汹,但出门看到郑骋扬那凌厉的眼神,坚韧的面孔,以及那道有些骇人的刀疤,一辈子在温柔乡里的王子清的语气明显变弱,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蹲守了五天后,郑骋扬从容不迫的进了王子清的院子。 王子清布好了茶,犹豫着问道, “武王几番到我处来,不知是有什么事么?” 郑骋扬一笑道, “只不过府内修缮,暂住怀王府,兄长只顾自家王妃,没什么人聊天,想找个人聊聊罢了。” 王子清想起了怀王那对待自家娘子的狗腿样,身上寒了寒,深有同感的说道, “怀王爷的确有些。。。过分疼爱王妃了。。。” 郑骋扬面落落莫,刀削似的脸上竟有些英雄寂寞的悲凉, “我母亲是个胡姬,我虽为十六皇子,但连个纯正的汉人都不是,身份卑微,被人冷落也是应该的。” (怀王:谁td敢冷落你这个白眼狼!!!) 王子清立刻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了,人都有一种天生的同情弱小的心理,尤其是平时看起来不可侵犯高大威猛的人露出弱小的表情,更是让人不知所措,只想安慰。 “武王勇猛天下皆知,万不可妄自菲薄。” 郑骋扬苦笑, “我十三岁就被父王送到西北镇守边关,边关苦寒之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若不努力杀敌,只怕现在骨头都烂没了。” 王子清手忙脚乱, “武王不要这样说,无论如何,皇上还是器重您的。” 郑骋扬笑得更苦了, “与其说是器重,不如说是防备吧,掌管西北兵马大权,皇兄不可能没有防备之心吧,现在不除我只是时机不恰当,再过几年,等皇兄慢慢收回兵权,我。。。。。哎!”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王子清默默的想。 郑骋扬继续说, “这些话对王公子你造成困扰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只是今日乃是家母寿辰(活蹦乱跳的郑母:哎切~~~),却不能祭拜。。。本王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郑骋扬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酷本色,站起身要走,却不想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角。低头看去,正看见王子清水汪汪的桃花眼怯生生地看着他,看的郑骋扬下腹一热。 王子清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拉住了他,但心里却产生不了后悔的意思,他犹犹豫豫的说, “武王回去也是一人,徒增伤悲,不如再坐一会儿吧。” 郑骋扬嘴角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回过头来,却已是一副冷硬的硬汉表情, “如此就麻烦王公子了。” 似乎是因为郑骋扬示弱的行为触动了王子清的恻隐之心,他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害怕郑骋扬了,尽管敬畏之心还在,但同他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聊上几句。一番攀谈下来,王子清发现,郑骋扬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愚昧无知,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相反,对于好多名文典故郑骋扬都十分有见解,言语也得当,只不过少了些文人酸腐的气息,多了些武人的豪气。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太阳西落,郑骋扬才告辞回去。 郑骋扬刚走,白献礼就偷偷的摸了进来,王子清正想着事情入神,被他吓了一跳, “你不是被你二姐禁足了么?怎么跑出来了?” 白献礼一副苦相, “今日教导我‘诗’‘书’的夫子病了,姐姐叫我自己学习功课,我偷偷跑出来的,明早还要靠功课呢。” 王子清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半点招待他的意思, “那你来我这儿做什么?还不复习功课去。” 白献礼指着他的鼻子说, “王浪荡你好无情,我千辛万苦的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待我!!” 王子清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要考功名的人,多学些也是为你的将来打算。” 白献礼委屈道, “子清。你怎么也说些跟他们同样的话,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王子清白了他一眼, “此一时彼一时,我如今吃你姐姐的喝你姐姐的住你姐姐的,再说些有的没的,被你那望弟成龙的姐姐知道了,还不把我赶出去!!??” 白献礼怒吼, “王浪荡你聊侃我!!” 王子清恢复了那副浪荡儿的邋遢样子,桃花眼角横着他,挖挖耳朵道, “我就是聊侃你,怎么样?” 白献礼一挥袖子,转身就走, “我再不来找你了!!” 王子清一手支起身子,一手摆摆手,半边衣服都滑落到手肘边,他语气懒懒的说, “不送。” 白献礼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拂袖而去。 王子清看着被白献礼大力甩上的门,端起茶杯又喝了口, “还是小孩子脾气,怎么就不知道人情世故呢。。。。有些人注定不能成为朋友啊。” 白献礼走出好远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提醒王子清注意那个好男色的武王,正想折回,却想起了王子清可恶的嘴脸, “活该你去当那个嗜血怪物的王妃。” 白献礼恨恨的道,回房温书去了。 这边,勾搭王子清一天的郑骋扬回了房间,尽管依旧面无表情,但熟知他的郑玄郑德却明显能感觉到自家主子十分开心。 “主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郑玄问道。 郑骋扬嘴角勾起一丝笑,却不回答他,只是问道, “端午节是哪天?” 郑玄回答, “两日之后。” 郑骋扬吩咐道, “三日后的上午,我们启程回西北,你先回王府去,把一切打点好,这次我不骑马,准备个马车,不要豪华,舒适就好,多备几层被褥。” 主子最讨厌坐马车的,今日怎么想起来了,郑玄满脑子问号,他不由得问道, “这么突然就回去?” 郑骋扬带着深意一笑, “该到手的都到手了,还留着做什么,咱们也该回咱们的地盘了。” ☆、王爷得手了 端午是个驱除瘟疫的日子,各地都有各地的风俗,但总免不了要按照一些传下来的习俗传统置办,而天子脚下总是比别处要繁华,一大清早,各家各户都忙着包粽子、挂菖蒲、喝雄黄酒。人们争相前往京郊游湖、看龙舟。 王子清不算怀王府的人,纵是白献礼与怀王对他并无歧视甚至还有几丝亲近之心,但怀王妃看他不顺眼,一切就是浮云。王子清也不自讨没趣,一大清早就趁着府里的人都忙着,偷偷的回了鼎香阁,青楼也是过端午节的,各式粽子是花娘们亲手包的,香甜中带着脂粉香。 秋霜给自家义弟倒了上好的酒,又亲手剥了一个蛋黄鲜肉板栗粽子,埋怨着说道, “子清你怎么还住那劳什子王府,那府里人又不待见你,趁早回来,姐姐们养你。” 一旁吃粽子的春情、夏雨、冬令都一起喊是,叫王子清早些搬回来。 王子清吃得头也不抬, “白献礼住在怀王府准备今年的科考,怀王妃怕我临考前坏了他的名声才让我住在府里,等科举完事,我就是还想住,人家也不可能让了。” 秋霜咬牙道, “这白家,没一个好人,在金陵的时候就把你当枪使,如今竟把你带到京城来了给白三公子立名声,真是够不要脸的。” 王子清讪讪的咬了口粽子, “毕竟他们家也救过我一命,要不是他们护着,我早就进小倌儿馆里卖身去了,那还能这么逍遥,给姐姐们写诗文呢?” 秋霜心疼的擦了王子清嘴边的糯米, “咱现在不过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这么多年,你恩也算报完了吧,姐姐给你钱,你做个小生意也好,做个教文章的夫子也好,继续呆在鼎香阁写曲子也好,不要再跟白家有牵扯了。” 秋霜几年苦熬,如今已是鼎香阁的半个老板,自然有资格这么说。 王子清吃干净手里的粽子,用满手黏腻抓了抓脸,憨笑着说道, “只这一次了,白献礼考中功名,我就回来伺候姐姐们,再不跟白家人有交集了。” 秋霜知道王子清是认真的,她长舒了一口气,笑道, “这就对了。” 春情、夏雨、冬令虽是妓子,但秋霜平日里待她们也极好,故也笑道, “到那时,我们可也多了个弟弟呢!” 秋霜喝道, “这是我弟弟,哪有你们这些浪蹄子的份儿。” 春情、夏雨、冬令笑道, “秋爽姐姐好小气,相公就算了,弟弟也不让分享一下?” 秋霜拿了个枣子丢了过去, “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找打么?!” 一群人笑闹起来,追的追,打的打,王子清看着一群妖艳打扮的美人追逐嬉戏,对重获自由的生活也不由的向往起来。 近夜,王子清方才提溜着一篮子粽子和一小瓶雄黄酒,偷偷摸摸的从鼎香阁后门摸了出去,他被四个花魁强行剃了面,唇红齿白,面容清秀,极容易被当成附近卖身的小倌儿,王子清怕麻烦,摸着墙角走,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到了怀王府后门口。 守着后门的仆人开了门,见是王子清,便不想让他进,王子清及时的送上了几个铜钱,仆人才脸色稍齐,放了他进去。 端午节怀王府白家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出去看龙舟去了,这会回来了正一家围坐着吃粽子,这里头自然没有王子清什么事儿,故而他出门在青楼楚馆里呆了一天,除了送饭看门的下人,其他人竟不曾知晓。 王子清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这一幕被一位路过的华服公子看了个清楚。 “那人是谁?”那华服公子问自家随从。 随从对王子清也是匆匆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人眉眼如画,十分漂亮,却不曾见过,便答道, “不知道,不如小的去问问?” 那华服公子看了看王子清进去的院落,说道, “不必了。应该是他了。” “主子说的是谁?” 华服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今日京城出名的,文采出众,容姿清俊。” 随从恍然大悟, “主子您说的是怀王的妻弟白献礼。” 华服公子紧紧盯着王子清消失的方向, “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啊。” 随从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犹豫道, “这怀王这么也是个王爷。。。” 华服公子一拢扇子, “不过一个不掌实权的闲散王爷,不必怕他,等科举完后,那美人跑不出我的手心。” 王子清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却不想院门口正有个高大的身影等着他,见他回来了,郑骋扬举了举手中的酒壶, “端午节本来想与王兄弟喝一杯的,不想王兄弟不在啊。” 王子清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道, “晌午才吃的饭,这会儿正好饿了,不如武王一起赏月色吃粽子吧。” 郑骋扬欠身笑了笑,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先后进了屋,咸粽子凉了发硬发腥,甜粽子凉了却是比热的时候好吃,两人各吃了一个王子清带回来的甜粽子,喝了些雄黄酒,郑骋扬举着自己带过来拿壶酒说道, “京城荟萃楼的名酒,三杯梦回,据说常人不能喝过三杯,喝过三杯酒的不是常人,王兄弟要不要尝尝?” 王子清来了兴趣, “打开。” 郑骋扬依言打开,酒塞一拔起来,酒香顿时涌了出来,满园生香。王子清馋的直流口水,连忙说, “快倒快倒。” 郑骋扬笑道, “莫急。” 便倒了一杯到王子清面前,就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把白色的白瓷杯子衬得金杯一般,王子清忙不迭的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郑骋扬笑着看着王子清一点点的喝光了杯中的酒,替他续杯,再喝,再续,第三杯时,郑骋扬却怎么也不肯再倒了。 王子清急得跺脚, “我刚喝上兴头,怎么就不能喝了?” 郑骋扬看着猫一样炸毛的王子清说, “三杯梦回,三杯酒醉了,喝酒误事,还是不要再喝了。” 王子清此时已经半酣,哪管得了那些,他夺过郑骋扬的酒壶,仰脖。郑骋扬也不抢夺,带着淡笑看着王子清喝光了所有的酒,心想这二缺媳妇儿真是好骗。 王子清喝完酒,不到一刻就已经意识模糊,身体发热。郑骋扬阴谋得逞,从容不迫的将他打横抱起,送回卧室,退了鞋袜,放在床上,压在他身上,轻轻的调笑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不要浪费了吧。” 因为低水准的情商导致现在舍身喂虎还不自知的王子清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 “。。。。。好。。。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尽量改错字了。。。但我就是个错字大王啊。。。。下章肉,大家等好 ☆、被拐走了 居心叵测的十六王爷带的当然不止酒,还有京城最大的小倌馆里特色春【药一瓶,现已经全溶在酒里,被王子清这只迷迷糊糊的酒虫自作孽不可活的喝了个干净。 阴谋得逞的大灰狼郑骋扬低头咬了一下王子清小白兔的脸颊,暧昧的低声唤他, “娘子。。。” 本想找王子清喝酒的怀王在王子清的门口已经站了许久,几次想推门,却又止住了,夜露已经沾上了他的发丝,怀王的心却在痛苦的挣扎,他沉默地听着里面的呻【吟低吼声又起,想到了自家怀孕的王妃,又想到了京城上传言的武王对自家小舅子的爱慕之心,又想到了白献礼的前途,暗自说道, “王兄弟,只能对不住你了!!” 说完长叹一口气,拎着那瓶不曾动过的酒,缓缓地走向来时的方向。。。。 一】夜欢】愉,直到天色初亮,才停息了下来。 王子清只觉得自己在一艘船上,身体随着船身有规律地晃动,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看郑骋扬那张充满了压迫感有着充足男人味的脸,他晕乎乎的问, “这么早你来干嘛?” 郑骋扬哈哈大笑,他抱紧了自家媳妇儿的香香软软身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王子清还没感觉不对,他看向四周,窄小的空间,摇晃的窗棂,他明显是在一辆正在行驶中的马车里! 王子清惊慌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 郑骋扬把他滑落的身体上上提了提, “回娘家。” 王子清疑惑, “回谁的娘家?” 郑骋扬道, “你的。” 王子清终于开始感觉不对了,无论是郑骋扬近乎宠溺的动作还是自己过分酸痛麻木的腰部和某处,这都不是正常时间段里该出现的正常现象。 于是有些记忆开始复苏,水□□融,撕落的帐幔,交缠的肢体。。。。要不是郑骋扬抱得太紧,王子清简直想拍自己一巴掌,连酒里下药这种低级把戏都没看出来,他十几年的青楼真是白混了。 其实也不能怪王子清,实在是郑骋扬那张过度坚毅过度军人气概的脸,实在与下药迷【奸这种低级把戏不匹配。而王子清小白兔又屡次错失认清郑骋扬大灰狼的机会。 所以说,被吃掉是天意么。。。。 然而天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完全不能平息小白兔被吃掉的愤怒,王子清大吼(也没那么大)一声, “郑骋扬你这是犯法的!!!” 郑骋扬别有深意的看着他, “我跟我娘子上【床犯什么法?” 王子清气的眼睛都红了, “谁t是你娘子!!” 郑骋扬从容不迫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皇上赐婚,娘子你是要抗旨么?” 被蹂【躏了一晚上的王子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过那张看起来很随便的纸,只见上面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金陵王氏,品格高端,温柔贤德,特赐与吾朝武王郑骋扬为妃。钦此” 上面还有红彤彤明晃晃的当今圣上的皇印,王子清咬牙,金陵王氏你妹,品格高端你妹,温柔贤德你妹!!! 敢情儿皇上一家人联合起来拐带人口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这么带我出来怀王府就没反应么?!”王子清端出怀王来,他已经没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郑骋扬嘲讽一下笑,道, “之前盛传我对白家小公子有意思,如今转到你身上,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王子请睁大眼睛, “怀王不是这样的人!!” 郑骋扬淡淡说道, “但怀王也是人,一边是怀王妃与自家兄弟,一边是几面之交的友人,你觉得他会选哪个?” 王子清沉默了一下,说道, “原来你都算计好了,我一个平头百姓,何德何能值得武王这么费心思。” 郑骋扬看出了王子清眼中的落寞,他心疼的搂过自家媳妇儿, “你就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王子清淡淡的道, “我还有选择么。” 郑骋扬说, “没得选择,就好好承受,日子不会想你想的那样艰难。” 马车里一时陷入沉默,王子清默默的靠在郑骋扬的怀里。郑骋扬的手很大,把他牢牢地揽住,王子清觉得自己似乎是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牢笼,不断地被人支配,被人利用,只不过白家是利用他的才华,郑骋扬是利用他的身体。 他忽然就想放弃了,就想着这样算了,一辈子跟着郑骋扬也没什么不好,郑骋扬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说不会亏待他就一定不会亏待他,有这份保证,他还不至于像一个小倌儿一样,老来凄惨度日。 窗外的树影透过窗户,飞快的划过王子清的脸上,让他明媚的面容带了一丝明晦不清,郑骋扬觉得自己的心满满的,尽管王子清现在还不信任他,但是未来的路还很长,王子清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亲吻了一下王子清的头发, “你就不问问我们要去哪儿么?” 过了许久,郑骋扬的胸口才传来王子清沙哑的声音, “要去哪儿?” 郑骋扬搂紧了他回答, “去金陵,你的家乡,然后想去哪儿都随你。” 原来“回娘家”不是在说笑话!王子清诧异了一下, “你不回西北么?” 郑骋扬捧过他的脸,亲了他的嘴唇一下, “西北战事已休了三年,我离开几个月不会有问题,郑玄郑德已经回西北打理事务了,他们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我放心。” 随后搂着王子清道, “现在天大的事也比不上老婆重要。” 王子清忽然觉得也许郑骋扬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好,就先回金陵吧。” 他靠在郑骋扬胸口,忽然觉得自己腰上顶着什么东西。。。他黑着脸抬起头。 郑骋扬微微一笑,严酷的脸仿佛是在谈论什么军事大事, “旅途寂寞,不如我们促进一下夫妻感情。” 说罢就压倒王子清,一只手已经十分熟练的抽下了他的腰带。 王子清觉得自己瞎了狗眼了,怎么就觉得这人可靠。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求收藏 !!!被通知删肉,存稿箱已经不管用了,要的留邮箱 ☆、路遇冤情 终于放了一天假的白献礼兴致冲冲的来找王子清,到了地方却不见王子清的人影,只看见庭院的桌子上留着几只吃剩的粽子喝一壶喝光了的酒。白献礼想着王子清可能回鼎香阁了,在坐在椅子上慢慢等,可是直等到日头偏西,仍不见王子清回来。 白献礼急了,以为王子清出了什么事,他匆匆找到正在花园里喝茶自家姐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姐夫快与我走。” 怀王看着自己小舅子,心里已经大致知道了他来的原因,他缓慢而坚定地拉开白献礼的手,走回到椅子边坐下,淡淡的说, “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想什么样子。” 白献礼心里惊慌,没有察觉怀王语气里的怪异,他大声道, “姐夫,王浪荡一天没有回来,你快陪我去找找。” 说罢又要去拉怀王的衣服。 怀王拉住他,让他坐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也不小了,也不能事事依靠王子清,姐夫今日重金请了京城里出了名的夫子,他会好好教导你,等你考了个功名,你姐姐也能安心养胎。” 再听不出问题,白献礼就是傻子了,他愣愣的看着怀王说道, “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了?” 怀王不去看他,端起茶杯淡淡的说道 “王子清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问了。” 白献礼顿时急了, “姐夫,子清他怎么了。” 怀王不急不缓的抿了口茶, “他今早已经跟武王回西北了。” 白献礼喃喃地说, “回西北,跟武王,子清去西北做什么?!” 怀王看了自家小舅子一眼,叹了口气道, “皇上已经把王子清赐给武王做王妃了,他不去西北还能去哪儿?” 白献礼完全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白献礼不相信,怀王又何尝肯相信这是个事实?今日早晨,当郑骋扬抱着裹在被子里昏迷不醒的王子清离府的时候,怀王再顾着自家人也要拦一栏了。他想利用王子清断了怀王对白献礼的心思是不假,但是郑骋扬还要把人带走,即使怀王再没脾气,也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更何况自己已经对不起王子清,怎能再让郑骋扬得寸进尺?! 然而怀王酝酿了一夜怒斥郑骋扬对情不忠对不起自家小舅子两人应该趁早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却在看见那张圣旨之后消失无踪,这时的怀王才恍然大悟,原来郑骋扬的目标从不是白献礼,而是一直让大家忽略在外的王子清。 好一招声东击西啊,整个京城都被郑骋扬玩得团团转,这人的心机到底有多深!!?? 话说皇帝陛下你也跟着一起瞒祖国不再需要您了么您老人家是有多无聊?!还是您看着整个京城都在看怀王府的笑话怀着孕的怀王妃急得直跳脚您很开心?!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对皇帝陛下说的,但怀王表示很怨念。 白献礼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他完全不顾礼仪质问怀王, “姐夫,你怎么就能让他们走?!武王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子清跟着他能活几年?!咱们这不是把她送上绝路么?!” 怀王本就心虚,被他这样质问之下竟一时哑口无言,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是我让他们走的。” 白献礼看向声音的方向,久方才出声, “姐姐。” 白家二姐挺着七个月的肚子, “你就这么对你姐夫说话的?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白献礼立刻熄了火,但心里还是有着担忧, “可是子清他。。。。。” 白二小姐厉声道, “皇帝陛下的圣旨白字黑字的写着,皇印明晃晃的印着,白献礼你闹什么闹,难道是要抗旨么?!” 白献礼小声反驳道, “可是武王他就是个嗜杀的莽夫,子清他这不是去送死么。。。。” 怀王妃不等他说完, “武王是什么人,那是他王子清的命,是死是活也是他的命,与你白献礼有什么关系。王子清就是个青楼出身的伶人,嫁了武王已经是他高攀,哪怕现在死了,也是死在皇家的陵里,容不得你置喙。你但凡有点本事,好不如读好书,考个功名,还可能有资格去皇陵祭拜他。” 说罢,也容不得白献礼反驳,叫了人,道, “堵了嘴,绑起来,送到书房里。不读书就打,看他能挨几次。” 几个强壮的家丁上来,尽管有了怀王妃吩咐,但还是刻意小心的绑了白献礼,又用干净的绸缎堵了他的嘴。方才轻手轻脚的抬回书房。 见白献礼走得远了,怀王才小心翼翼的问自家娘子,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于严重了?” 怀王妃面色如霜, “也不知大哥怎么想的,招惹了这么个不干净的。玉不琢不成器,我就是要他断了王子清这条烂根。”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3节 已临近夏日,郑骋扬王子清又一路往南走,天气渐渐的闷热。郑骋扬将王子清抱出来时,并未多带多少衣物。两人又只带了一个替身服侍的小厮喜乐,自然感觉衣物渐缺。好在别的带的不多,银子却是带得充足,三人直行到了一处临山秀水的县城,县城名叫丰城,气候宜人,景色优美,郑骋扬与王子清商议了一下,决定在此处暂住几日,游玩一番顺便买些轻薄的衣物。 喜乐将马车停到了一处布置豪华的客栈,对着车内正在调戏王子清的郑骋扬说道, “主子,这是此处最大的客栈,咱么今晚住这儿么?” 郑骋扬抽出伸到王子清裤子里的手,拿薄被将衣冠不整的王子清盖住,撩开帘子,探头看去,说道, “此处不好,挑个简单干净的地方。” 喜乐机灵,当下已经明白郑骋扬此行是想素衣而行,不想引人注意,便立刻答道, “知道了。” 郑骋扬缩回车里,拉开王子清身上的被子,把还温热的的大手又探回到王子清的裤子里,王子清去打他的手,无奈文人手劲儿轻,几下抽上去,郑骋扬不但不疼,反而露出享受的表情。王子清怒道, “你就不能长点脸么?这可是大街上!!” 郑骋扬一脸惬意的摸着自家娘子紧实温热的小洞,一点点细细的按着细密的褶皱,另一只手在王子清胸前的两点上交替的揉捏着,恬不知耻的说, “娘子担心什么,别人又看不见。” 王子清对这个表面严肃下流胚已经彻底没了办法, “别在这里。。。晚上随你还不行么?” 郑骋扬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慢慢地把手指抽出来,粗糙的皮肤滑过被玩弄的充血内壁,王子清忍不住闷哼一声,郑骋扬一边替他拉好胸前的衣物,一边欣赏着自家媳妇儿娇艳的面容,带着笑意说,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求饶。” 王子清白了他一眼, “求饶有用么?” 郑骋扬一笑, “没用。” 王子清彻底不说话了。 喜乐找了一家干净清静的客栈,郑骋扬觉得很满意,便付了两间房的房钱。春季已过了大半,出来游玩的人很少,这个小县城又不是交通要道,住店的人不多,郑骋扬选了间最偏僻的。 吃过晚饭,喜乐将一切打点好,又出门打听了一阵,回来对郑骋扬说, “主子,此处有个月光湖,最适合月下观赏。不如主子与夫人前去一看。” 一旁吃完饭正喝茶的王子清听了“夫人”二字,眼睛都竖起来了,郑骋扬赶紧抚慰炸了毛的猫, “在外不要叫夫人,叫王公子就好。” 王子清这才安静喝茶,郑骋扬用手挡了嘴,悄悄地对喜乐说, “夫人回去再叫。” 喜乐眼睛弯弯的,小声说, “知道了,主子。” 郑骋扬轻咳了一声,端正身体说道, “那就去月光湖好了,子清,你觉得如何?” 王子清不冷不淡的说, “随你。” 郑骋扬心里一笑,这就叫夫唱妇随吧。 月光湖是在丰城郊外一座小山的山腰处,地理奇特,正对西面,且没什么遮挡,湖水不深,但水质极好,清澈见底,月光照下来,湖中的鱼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湖畔开满了黄的夜来香,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着实的美不胜收。 王子清在郑骋扬的帮助下爬上小山,本来心里还埋怨郑骋扬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找罪受,一见这美景,满腹的抱怨立刻忘光了,他跑到湖边,用手托着清澈的湖水,感叹道, “真美。” 郑骋扬站在他身后, “不埋怨了。” 王子清回头白了他一眼, “美是美,累是累,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说罢,脱了鞋袜,把双脚进到湖水中,感叹道, “人生最得意莫过如此啊。” 郑骋扬坐到他身边,也同他一样,脱了鞋袜,浸了双脚,说道, “你不是善写艳词么,作两首来听听。” 王子清嗤道, “武人就是武人,艳词要在花红柳绿的时候,在青楼的莺莺燕燕里写才算应景,才有情调,在这写,不伦不类的,算什么。” 郑骋扬宠溺笑道, “好,那就听娘子的。” 王子清一听,立刻火气上来,郑骋扬等的就是这个,反驳同时还不忘调戏。两人正笑笑骂骂,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哭声,隐约还有火光。 半夜三经的,凄怨的哭声响起,着实的渗人。两人穿了鞋袜,王子清要走,郑骋扬杀人无数,身上煞气极重,又不信鬼怪,便半抱着王子清往火光处走。 走了片刻,两人才看见,却是一个小姑娘,身着白衣,在一处新坟前烧纸。那小姑娘相貌平凡,哭得极凄惨,几乎上不过气来。王子清动了恻隐之心,上前问道, “这位姑娘,这三更半夜的,为什么在这处哭啊?” 那姑娘没想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见是两个男人,心里惊慌,就要跑,王子清喊道, “姑娘莫怕,我是过路的游人,来看月光湖的。” 那姑娘见两人气度不凡,不像坏人,尤其说话那人,比自己好看得多,应该不会对自己无理,便又回到坟前,大哭起来。郑骋扬被她哭的心烦,王子清又劝慰无果,索性大吼一声, “你哭什么哭,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哭有什么用?” 那姑娘被吓得止住了哭声,抽涕着打量他们,过了好久才怯生生地说, “我看你们气度不凡,应该不是寻常人家,不置可否替小女子的姐姐伸冤呢。” 王子清不说话,大大的桃花眼却水汪汪的看着郑骋扬,原本想一走了之的郑骋扬无奈的说, “你说吧。” 那姑娘得了此言,立刻跪在郑骋扬身前, “大人,我姐姐死的冤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进入破案环节了~~~ ☆、冤情 郑骋扬与王子清带着这名名叫风娘的姑娘回了客栈,又叫小二给她打扫了间房间,煮了碗面叫她吃了。风娘几次欲言又止,却都被郑骋扬打断。 回到房间,王子清问道, “你怎么不好好问问她。” 郑骋扬回答, “有些事情容易先入为主,我们先不要听她说,看那坟是新的,左右不过这几天的事儿,若有蹊跷,只怕这城里早已有了流言,明早我叫喜乐出去打听这附近出了什么命案之类,问清楚了,咱们再研究这女子的事情不迟。” 尽管王子清对他还无好感,但这番话却让他着实佩服起来。他笑道, “想不到你还有些见识。” 郑骋扬揽住他的肩膀, “不要小看了你相公。” 王子清脸黑了,这人果然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他拍开郑骋扬放在自己臀【部占便宜的手,怒道, “果然就不能给你好脸色。” 郑骋扬转而揽住他的腰往床上带, “今天可是你说的晚上随我。” 王子清啐了他一口, “你记得倒是清楚。” 郑骋扬笑道, “事关娘子,我怎能记得不清楚?” 说到这时,王子清已经被一路带到了床边。这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避免不了了,数天下来,王子清也慢慢适应,得了乐趣,更何况男人也不像女人,贞洁观念强,他又是常年在青楼里耳濡目染的,尽管雌伏在下,但既然可以享受,有些事情也没那么纠结。 看到郑骋扬绿油油的目光,王子清便也不扭捏,脱了鞋袜,翻身上了床,在郑骋扬惊讶的目光中,退了裤子和外衣,只留一件雪白的内衫,光滑的大腿在衣服的遮挡下若隐若现。郑骋扬彻底的化身为狼,他扑到王子清身上,沙哑道, “你这是找死!” 王子清放软了身体,让郑骋扬犹如压在柔软的锦被上,光【裸的大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郑骋扬的胯】下,他眼带挑衅,彻底化身成青楼里放】浪不羁的王浪荡,一边竭尽所能的勾搭着威武雄壮的十六王爷,一边把郑骋扬当成女子般调笑着说道, “温香软玉桃花夜,胭脂红帐点灯时,月下玉】体横陈色,浪时谁问,卿卿想道几时停。” 郑骋扬目瞪口呆,这可谓是极其露骨的艳词了。若此时自己换成个女人,只怕不是一巴掌就已经是满脸娇羞了。 看着郑骋扬惊诧的样子,王子清逗弄之心未息,他媚眼如丝,带着挑逗的笑容道, “佳人如玉,怨郎无爱语,子衿莫要怨,今夜郎百般怜爱,尽于卿。” 郑骋扬又看到了那一夜的王子清,那个让他一见倾心,非他不要的月下妖魔。那夜于鼎香阁的窗棂外,郑骋扬看见了一只让他迷恋一生的妖魔,那妖魔有着如丝的媚眼,有着令人百般沉迷的妖媚,让十几年在腥风血雨中度过的郑骋扬瞬间着了魔,上了瘾,让一向不贪慕权贵的十六王爷亲自向皇帝讨(?)领了赐婚的诏书,一步一步的设计,直到把那只迷惑人的妖魔弄到了手,囚禁在自己的牢笼里,让他的笑容只向自己绽放。 郑骋扬忽然有了一种无比的骄傲感,这只天下唯一的妖魔只为自己所有,天下人再无缘得见。 现在,是享受狩猎的成果的时候了。那只无意间在月下蛊惑了阴险狡诈的野狼的妖魔,注定要在今夜付出无心之举的代价。 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喜乐正准备将热了三次的早饭端回楼下,却听见屋里的声音突兀的停了下来,郑骋扬低沉的声音响起, “早饭端进来吧,有些事要吩咐你。” 喜乐低着头道, “是,” 然后小心翼翼的开门进屋。 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欢】爱后的味道,喜乐能听到帐子后面王子清压抑的低泣声,轻微的撞击声和水渍声,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轻手轻脚的放好早饭,低声问道, “主子有什么吩咐。” 郑骋扬的声音有些带着舒畅沙哑, “那个叫风娘的,你去查查来历,再查查丰城最近死了什么人,怎么死的、” 喜乐答了一声是,郑骋扬说道, “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喜乐依言,还没等门关好,大力的撞击声突然想起,同时传过来的还有王子清疲惫却又抑制不住的哭泣声。喜乐面无表情地把门关得死紧,下楼吩咐小二不要去打扰自家狼性大发的主子。就出了门。 喜乐尽管是个小厮,但是此行郑骋扬能只带他一人出来,除了不为引人耳目外,可见喜乐本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喜乐不但从小跟在郑骋扬身边,习得一身好武艺,他还有一项鲜为人知的本事,就是易容改貌,他在跟随他镇守西北的时候,更是出了大力,他曾几次混进敌营中,偷得敌方的布局图。如今只是打探些消息,这对喜乐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仅用一上午时间,喜乐就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他在返回客栈的途中找了个卖胭脂花粉的货郎,买了五六瓶桂花油。自家主子从京城出发时只带了两瓶过来,放到平时也就够了,可是如今带着王妃一起。。。只怕加上他手里这些还欠缺些。喜乐叹了口气,但愿这些能支撑自家主子到下一个城镇,如果不能。。。。王妃,您自求多福。 神清气爽不想让自家王妃吃凉了的早饭的郑骋扬下楼找饭吃的时候,看见已经回来的喜乐正与风娘一起坐在饭桌前,一边还放着一个置办好的食盒。郑骋扬大爷似的拿过食盒,连句话也没有,屁颠屁颠的上楼喂自家老婆去了。上了楼,郑骋扬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大碗热腾腾的细米八宝粥,配着两道清淡的小菜,这是给王子清准备的。打开第二层还有一只香气扑鼻的烧鸡喝一碗牛鞭汤并两大个鲜肉饼,这明显是给郑骋扬准备的。 郑骋扬拿起食盒里面放在一角的几个小巧玲珑的瓶子,拔开塞子,里面是透明的油状液体,还有一股浓浓的桂花味儿,明显是为什么准备的。郑骋扬感叹了一下,得仆如此,人生幸事啊。 在喂王子清喝粥的过程中,郑骋扬很淫】荡的想到了那几瓶桂花油。想到将那桂花的味道涂在自家媳妇儿的身体上,郑骋扬很下流的笑了。一边的王子清很配合的打了个冷颤。 直到吃完午饭,郑骋扬终于有时间搭理风娘的事情了。他坐在卧室的卧榻上,一旁坚持要听进展的王子清软趴趴的趴在另一边,听着喜乐的汇报。 根据喜乐打探来的消息,这个丰城之内果然有问题。 丰城临山,男人都上山弄些山货然后跑到别处去买,时间长了,就组成了固定的商队,一是来回有个照应,二是人多路上碰到山匪什么的也不用怕。故而镇中不少男人一年半载不回家都算正常。然而最近,这些不回家的男人的妻子都陆陆续续的怀了孕,足足有一二十人,男人不回家,妻子却怀了孕,其中的问题不言而喻。这些被骂不守妇道要么被逐回了家,要么自杀,要么遭到拷问和毒打,但即便这样,却没一个女人说出奸夫的样貌。婆家只当她们袒护奸夫,对他们愈发恨得厉害。 风娘的姐姐就是其中一个,是因为遭到毒打和囚禁之后,悲愤自缢而亡的。刚好风娘来看她的姐姐,不成想却听到了姐姐的死讯,她上门理论,却遭了婆家的乱棒给赶了出来,实在没了方法,又觉得自家姐姐死得冤,方才夜半在姐姐的坟前哭的。 郑骋扬听了前因后果也觉得蹊跷, “这么多女人,没一个说得出奸夫的样子?” 喜乐点点头, “我刚好问了一个买豆腐的寡妇,据说是其中一个妇人的闺中密友,她偷偷告诉我说,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奸夫,那个女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怀了孕,不明不白的就招了不白之冤。” 萎靡的王浪荡身体不适,心情自然不好,便一旁冷嘲热讽, “拉帮结伙的红杏出墙,我看着丰城改名红杏城算了。” 其他人还好,风娘一听这话却哭了, “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王子清一见弄哭了人家小姑娘,顿时不敢再说话,郑骋扬凑到他跟前, “闯祸了吧?!” 王子清瞪了他一眼, “快查案去吧,十六王爷。” 郑骋扬嘻嘻一笑,回过头来已是一张严肃的冷硬脸。一旁目睹这一切的喜乐一脸的惨不忍睹。 郑骋扬正色道, “你莫要哭,这件事里有蹊跷。” 风娘哭道, “我姐姐在娘家时,温柔孝顺是出了名的,至今我们村口还立着我姐姐的仁义牌坊,说她会做出这等事情来,打死我也不信。” 郑骋扬皱眉了,仁义牌坊,可不是谁都能建的,须经当地官府查核实后逐级呈报,最后由皇帝审查恩准,或由皇帝直接封赠,方能建造。风娘的姐姐应当是个极其仁慈,品德高端做出大功德的人,否则在品德上但凡有一星半点的缺陷,都立不得牌坊。 郑骋扬问道, “你姐姐是因何立的牌坊?” 风娘哭道, “我爹娘去世得早,家里一直是有姐姐操持,姐姐能干,积累了些薄产。那年村中大旱,别的村饿死了好多人,我姐姐散尽家财,换得粮食,才让我村中无一人饿死。当地县令说我姐姐巾帼不让须眉,方才申请,立的牌坊。” 听了这番话,郑骋扬的表情是真的严肃了,他说道, “风娘,你放心,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我绝不会让她枉死。”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求收藏!!╭(╯3╰)╮╭(╯3╰)╮ ☆、调查 ◆◆◆ 喜乐将风娘送回房间,趴在软榻上的王子清支起半个身子, “这件事你怎么看?” 郑骋扬拢了拢衣服,表情严肃的说, “自然是要一查到底的。” 王子清略有所思的说道, “我在青楼里呆了这么多年,奇闻异事也听过不少,从来没听说采花贼不漏踪影就能采着花的。” 郑骋扬问道, “娘子有兴趣出门探听探听么?” 王子清白了一眼郑骋扬道, “为了这丰城的良家妇女,我就舍身陪你一回。” 一刻钟后,一身素衣衣服上还带着几个显眼的补丁脸上还擦着灰的两人坐在路边的茶摊里默默的喝茶,茶摊上坐的都是些游商走贩,一个个语言粗鄙,谈论的内容无外乎张寡妇的胸,李家小媳妇儿的脸蛋之类,两人听了半天,却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正当两人以为此行失望而归时,一个膀大腰圆一身猪肉味儿的男子发话了, “说这些,我看谁都没有那小子有艳福,十几个闺中的媳妇儿。。。。呵呵。。。” 另一个卖草鞋的瘦高男子猥琐的笑了, “都是城里出名的美人,要是风骚些倒还罢了。” 粗壮男子回应道, “可不是,都是些名声好的,平日里见都见不到,这下可好。。。。。” 一旁一人疑惑道, “那人到底是谁,做出这等下做事?” 郑骋扬王子清立刻竖起耳朵听。 粗壮男子说, “这可真不知道,我平日里卖猪肉,乱七八糟的事情总能知道一些,但这次是真的无头绪,连县令大人都查不出个头尾来。” 瘦高男子到, “这事儿还真是够怪的,不会是色鬼作祟吧?!” 粗壮男子笑道, “这可说不准。”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话题又回到了城东的小娘子身上,郑骋扬见再没什么线索,便付了茶钱,同王子清一起离了茶摊。 两人边走边研究了一下,从刚才那些人的话中他们得知,那采花贼一是只挑貌美的,二是挑的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女子。王子清说道, “那人只挑良家女子,只怕已经有不少女子被他糟蹋了不自知或不敢说,那些女子估计是怀孕了才发现了,内地里受害的女子绝对只多不少。” 郑骋扬说道, “这样多的女子,估计采花贼应该不是一人。” 认识到这些事实,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王子清道, “这样不行,只听他人三言两语,事情一辈子也弄不清楚。” 郑骋扬也皱眉道, “那能怎么办,又不能跑到闺房里却问人家媳妇儿。” 王子清桃花眼挑衅的看着他, “拐带人口你不是很有办法么?十六王爷。” 郑骋扬情【色的舔了舔嘴唇,向他暧昧的一笑, “我只研究怎么拐带男人。” 王子清语塞。 两人路过一排店铺,一阵浓重的胭脂花粉的香味传来。王子清吸了吸鼻子,咂了咂嘴,说道, “这品相可不及金陵的姐姐们用的万分之一。” 郑骋扬却已经开始坏笑了,他问道, “你还会梳妆?” 王子清得意道, “金陵每年选的花魁都是我化的妆,女人的七分颜色我能画出十分来。” 郑骋扬又问道, “为了这些背负不白之冤的女子,你可愿意做出一些牺牲?” 王子清感觉出不对了,他看着一脸坏笑的郑骋扬, “你想做什么。” 郑骋扬附在他耳朵上细细道来,王子清听得怒从胆边生,他一脚踢在郑骋扬腿上, “亏你想得出来!!你是故意的吧。” 郑骋扬不在意的拍拍裤子上的灰, “你不做就算了。”随即摆出一副哭丧相, “只是可怜了那些丧命的女子,背了不白之冤,还枉死异乡。。。。” 王子清咬牙切齿, “我做。” 镜中的人肤如琼脂,眉如山黛,色如春花,额间一点桃花印,梳着坠马髻,髻上插着一支白玉银丝步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饰物。即便如此,镜中的人的绝色面容仍是世间少有。 王子清十分不爽的抬起头,他身着一身蓝边白底的素色女装,配着娇艳的脸,十分的俏丽,要不是满面的怒色,定是个绝代的佳人。 郑骋扬得偿所愿,笑得十分欠扁,他搂着王子清亲了个嘴儿,沾了满嘴的胭脂,笑道, “果然好看,就是妆容艳了些,不像良家妇女,倒像祸国殃民的妲己。” 王子清上前就是一脚,踢完之后却乖乖的坐下改妆,改了半响,把胭脂片儿一丢,气道, “我就会化艳的,青楼里面谁打扮成良家妇女的样子?” 郑骋扬享受了半日娇妻对镜梳妆的乐趣,觉得差不多了,方才拿了布巾来,说道, “做好。” 王子清依言坐好,郑骋扬用布巾轻轻擦掉他唇上和脸颊上的胭脂,抹了额上的桃花印,只留了画好的眉,说道, “这样就行了。” 王子清向着镜子看去,镜中的自己素面朝天,只用黛描细了眉毛,柔化了原本带着些英气的五官,倒颇有些贤良淑德的气质。 王子清对着镜中滋滋有味地看着自己的郑骋扬说道, “妆也画了,衣服也穿了,接下来怎么办?” 郑骋扬微微一笑, “这丰城景色不错,咱么在此处置办些房产如何?” 于是三日后,丰城城南搬来户人家。 城南一直空着的宅子终于住进去人家了,这倒还罢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是那郑家的娘子是着实的漂亮,漂亮的只怕天上才会有这样的妙人儿。这几日,城里的地痞无赖都一直守在郑家门口,希望能见到郑家娘子一眼,不想这郑家娘子是个贤良的,平日里连门都不出,只差使一个丫头出门采办衣物。 郑骋扬坐在院子的枣树下乘凉,一旁一身男装的王子清坐在石凳上看着街头流传的艳情画册。梳着双髻,一身丫头打扮的喜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竟然没有一丝不和谐感。 我身边怎么竟是些可男可女的人物?郑骋扬疑惑。 听到脚步声,王子清从书册中抬起头来问道, “外头现在怎么样?” 喜乐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将里面的菜品一样一样摆出来,道, “城南又发现了一户怀孕了的人家,但那女子却不是嫁了人的。” 郑骋扬皱眉, “怎么回事?” 喜乐回道, “是个猎户家的闺女,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买药堕胎,结果血流不止,才发现的。” 王子清问道, “那女子怎么样了?” 喜乐回答, “命是保住了,但这辈子恐怕在不能有孩子了。” 郑骋扬问道, “依旧不知何人?” 喜乐回答, “不知。” 王子清咬牙, “这人活该千刀万剐。” 喜乐又道, “不过这次我换了女装去买胭脂,那些卖胭脂的女人告诉我一些线索。” 郑骋扬道, “快说。” 喜乐道, “据说有一个女子死时,手里紧紧握了一把剪子,和一块绣布,这些女子都是自杀或是遭殴打而死,唯独这个女子,是腹部中数下利器刺伤而死,而且属下还打听到,那女子没有怀孕。” 郑骋扬问道, “那女子死前可有什么亲近的人?” 喜乐回道, “有一个丫贴身鬟,那家人嫌她晦气,被遣回了家。” 郑骋扬对喜乐道, “把那丫鬟叫过来,就说我要出远门,缺一个丫鬟陪夫人。” 喜乐回答, “是。” 眼前的小姑娘相貌不差,但却怯怯懦懦,脸色蜡黄,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要惊慌半天。王子清是一群女人养大的,最是怜香惜玉,此时见了这原本活泼的小姑娘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心下对那采花贼更加痛恨,对那些死去的女子更加怜惜。他小心翼翼的问,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惊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方才道, “奴婢名叫小柳。” 王子清在女人堆中长大,什么女人没见过?对女人最是有办法,他温柔道, “小柳,你莫要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小姑娘怯生生的抬起头,只见一个比自家死去的主子还好看的公子笑盈盈的看着他,小姑娘脸一红,立刻娇羞的低了头。 郑骋扬在一旁干醋吃了两坛,去没有办法,索性眼不见为净,心里默默盘算着今晚的惩罚项目,回屋睡觉去了。 碍事的人走了,王子清马力全开,各种温柔各种体贴各种柔声细语一股脑儿全施展在小姑娘身上,良家长大的小姑娘哪见过这阵势,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王子清知道了前因后果,叫来喜乐,将小姑娘安排到厢房里与风娘同住,自己信步走进卧房,坐着沉思起来。 郑骋扬正做着今晚的艳梦,见王子清走进来,却不理他,便问道, “怎么了?问出什么没有?” 王子清说道, “别的倒没什么,只是有一处,一年前有两个女人来了此处,这两个女人别的不行,只是手工活好,听小柳所言,不少城中的少女媳妇儿都找她们学过手工活,她的主子手里的绣布就是其中一个女人绣的。” 郑骋扬道,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女人有蹊跷?” 王子清道, “直觉罢了。” 郑骋扬笑道, “不要小看直觉,在西北,直觉可不少次救了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求签约不成,玩性感沙滩zero3天排解忧愁 ☆、调查2 郑骋扬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裹出了门,他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做出行色匆匆的样子。半个时辰后,一身丫鬟装束的喜乐拎着菜篮子也出了门,他找了集市中最能嚼舌根的卖菜婆子的摊子,一脸忧愁心不在焉的挑着菜。 新搬来的郑家因为王子清的美貌,加上赶上丰城出了这些事情才搬了过来,一些善于卖弄嘴皮子的人早已经背地里揣测了不少是非,更有狠毒的说这郑家娘子说不准也是因为偷汉子在别处过不下去才赶在这时候搬过来的,如今见了这家丫鬟愁眉苦脸的出来买菜,不少人都一边偷偷瞄着,喜乐早已打听好了,这卖菜婆子平日里是个嘴最碎的。如今故意惹得她好奇心满满,那卖菜婆子果然忍不住,不过一会儿就有意无意的问, “这是怎么了,一天早上就愁眉苦脸的?” 喜乐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说道, “爷出远门了,这一去又是一年半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哎!才搬到新家来几天,爷就走了,夫人正在房里哭呢!” 卖菜婆子道, “你们家爷是做什么的,怎么出去这么久?” 喜乐早已同郑骋扬商量好了来历之事,便依照套好的话词回道, “是倒卖杂货的,从西边弄些稀奇古怪的物件送回中原来卖,上次给夫人弄了碧绿碧绿的猫眼儿来,据说值好些钱呢!” 卖菜婆子是个市井小民,自然不知道珠宝之类的东西, “猫眼儿,猫的眼珠子有什么好值钱的?” 喜乐噗嗤一笑, “那猫眼儿不是猫的眼睛,是宝石,西域才有的,几十两银子一颗呢!” 卖菜婆子一年也不过挣个十几两,听了这话一惊, “这石头这么贵!” 喜乐说道, “可不是么,本来在当地就贵,几千里的运过来,自然更贵了。” 卖菜婆子一辈子连丰城都没出过,对西域的远更是没什么定义,如今一听,却觉得郑家丈夫十分了不得,比城中贩木材的男人还厉害。 “可真是远,你家娘子不想丈夫么?” 喜乐演技高超,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 “这么不想,一年都见不了几次,想着从村子里搬到丰城来方便些,到底还是聚少离多。” 卖菜婆子唏嘘道, “你家娘子这样标致,亏你们爷舍得,要是我,可是绝对不放心的。”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4节 喜乐拿帕子擦了擦硬挤出来的两滴眼泪,装作无奈道, “可不是么,幸亏我家夫人恪守妇道,性子柔顺,成亲三年了,也不曾有过半点埋怨。” 说完,喜乐觉得把婆子忽悠的差不多了,便拿起挑好的几根菜,说道, “给称下。” 婆子称好,喜乐付了钱,暗地里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半夜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偷偷摸摸的贴到了郑家的后墙上,那人影左看看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方才一个跃身,跳到墙内,轻车熟路的,直向王子清的卧房奔去。郑家独守春闺的娘子王子清没了禽兽的日夜骚扰,惬意的睡的正香,冷不丁一个魁梧的身体忽然压在他身上,刚惊呼了一下,一张大嘴就咬住了他的两片唇,两只不安分的大手开始剥他的衣服,三下两下就已经将他脱得精光。王子清挣扎几下,半夜而来的登徒子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嬉笑道, “不认识你男人了?” 王子清自从被郑骋扬死皮烂脸的缠住,每日都像身上贴了一块大膏药,如今刚自在了不到一天,大膏药就回来了,心里自然有些十幽怨,他十分不情愿的道, “不是说好了明天晚上再回来的么?” 郑骋扬暧昧的在王子清的耳朵边上吹了口气, “这不是心疼娘子独守空房么。” 王子清嗤笑了一声,用腿顶着郑骋扬的腰下, “是你的那根东西不想独守空房吧。” 郑骋扬亲了亲王子清的嘴唇, “知我者娘子也。” 王子清骂道, “你就是个禽兽,整天就想着这些,还用得着我猜?” 说罢,他叉开大腿平躺在床上,瞪了一眼自家相公, “快点,明天还有我的戏份呢!” 郑骋扬惊叹了一下自家娘子的认命效率,他在看上王子清的时候就已经把王子清祖宗十八代都打探好了,自然也知道他是个怎样不拘小节的浪荡儿,王子清的风流史自然也没少听,可如今,郑骋扬发现他着实的喜欢房里人这股不拘小节的风流劲儿,他一把拉下裤子,毫不客气兴致冲冲的扑了上去。。。。。。 听到声响以为进了贼人拿了武器来的喜乐听了半日墙角,直到呻】吟喘】息声响起,方才收了手中的暗器,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郑家男主人离家办货,一年半载回不来的消息已经是传得满城风雨。喜乐搀着一步三摇的王子清在众人有意无意的关注下出了门,郑家娘子苍白的脸一脸哀怨,眼睛红肿,眼下有着淡淡的黑影,身体摇摇欲坠,明显是伤心过度的样子。更是证实了郑家男人出门不归的事实。 实际上纵【欲了一晚上被欺负到哭的王子清正满腹怨恨,心里暗暗骂着昨晚不加节制的死禽兽,却还得强撑着自己几乎快断掉的腰,慢慢的向附近的布庄走去。 喜乐搀着王子清招摇撞市地在街上走,他多年做探子,周边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他故意带着王子清从人多的地方走,不久就感觉有人跟在他们身后,他假装拿汗帕贴近王子清,偷偷的说, “有人跟上来了。” 王子清看见一个买簪子的摊位,见假装要去看, “是那两个教针线的妇人么?” 喜乐拿起一根簪子,朝跟踪的人的方向侧过头,在王子清头上比划了两下,就看见一个身材消瘦,一身深蓝色平民打扮,四十来岁脸色蜡黄的妇人正装作在一边的小摊上买东西,演技却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们。 喜乐把簪子放下,对王子清说, “夫人,咱们在到别处看看?” 王子清可没有喜乐忽男忽女的嗓音,只能尽量捏细了喉咙道, “好。” 两人离了摊位,喜乐方才说, “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王子清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坏笑说, “该抛鱼饵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调查+小温馨 王子清带着一副怨妇的苦相进了一家布庄,介于他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位端庄娴雅的少妇,又介于他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别扭女声,这一路,除了嗯嗯啊啊之外,全是喜乐代为处理了。 进了布庄,王子清面露哀色的走到一处做男人衣物的布匹前,细细的摸着布匹,喜乐对着一脸疑惑的布庄老板道, “我们家爷出了远门,娘子想给他做件衣裳等爷回来穿,不知店家有什么好布料。” 布庄老板见生意来了,王子清与喜乐的打扮又不像缺钱的,立刻喜笑颜开,拿出了几匹不放在明面上的上好布匹,一一说给王子请看, “这匹灰色底纹蓝色暗花的古香缎做外衫是极好的,这暗金的织锦缎做最是适合出身富贵的人家。。。。。” 金陵是盛产织物的,王子清常年呆在青楼里写曲弹琴,达官贵人着实见了不少,眼界也高,这五颜六色花色艳俗的布匹王子清是一个都没看上,他随意挑了一匹花色相对少的、颜色也没那么艳丽的指了指,喜乐立刻说道, “我们夫人说就要这匹。” 那批却是最贵的,布庄老板立刻笑呵呵的说, “夫人好眼光。” 这时,王子清注意到那个一直□□在他们身后的妇人也进了屋子,拿着块布头装着看。他便做出为难状摸着那布,又开始装模做样的面露哀切,还拿起手绢压了压眼角,擦去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喜乐暗地里感叹了一下王妃的演技,趁机说道, “我们家娘子未出嫁之前也是大家出身,从未做过针线活儿,老板知道谁家娘子手工做的好么?” 老板揉了揉自己的小胡子,思考了一会儿,道 “这个还真不知道。。。” 这时,那边一直偷偷听他们的对话的妇人按耐不住了,她做了一个面带微笑的表情,虽然脸色发黄,但她的五官并不丑,带着笑容倒显得有些慈眉善目,十分有亲切感, “娘子可是要找教手工活的?” 喜乐代替王子清说道, “可不是么。” 妇人微微欠着腰,配上慈善的笑容说道, “老奴刚好有些手艺,不知娘子是否嫌弃老奴年老手笨。” 喜乐装作吃惊道, “这可是巧了,我家娘子正愁初来乍到。找不到人呢。不知大姐如何称呼?何时可以去我家?” 那妇人知道一个丫鬟并不顶事,她向着王子清道, “老奴姓善,叫我善婆即可,今日晚了,老奴不如明日到娘子家?” 王子清迫于无奈回道, “好。” 王子清昨夜喊了一夜,如今声音沙哑,善婆早已打听好他的情况,只当他伤心过度所致,也不疑心。喜乐及时上前与她攀谈,将所住地点,时间细细与她说了,方才各自告辞回去。 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巷子,王子清回头看了看善婆的消失方向,说道, “喜乐,你觉得如何?” 喜乐回到, “这善婆绝对有问题。” 尽管善婆慈眉善目,语气温和,但眼神中却带着丝丝的怪异,尤其是在看王子清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好色的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 喜乐察觉是因为他敏锐无比的洞察力,王子清是因为这种眼神见得多了,早已经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唯一的一次失误就是面上英雄内心禽兽藏得滴水不漏的郑骋扬,王子清完全是被他正气凛然的脸给骗了。。 王子清道, “喜乐,你不必跟着我了,跟着那个女人,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喜乐也早有这个想法,只是碍于郑骋扬保护王子清的命令不好离开,如今得了准王妃的话,自然天大的事王妃担着,他也可以放心探查,他半跪领命, “是,刘主子”随后一个翻身,落在墙头,几下跳跃,便不见了身影。 没见过什么叫轻功的王子清目瞪口呆了一下,忽然想起没了喜乐搀扶,自己的腰又要受罪,于是刚刚的惊叹转成对郑骋扬的不满,他一边暗自骂着当今圣上的祖上,一边扶着腰,摇摇摆摆的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出门在外的郑家大爷正坦胸露乳的坐在树下的躺椅上乘凉,那副舒服劲儿看得王子清气不打一处来,他扶着几乎断掉的腰,上前一脚把揣翻躺椅踹了个底朝天,躺椅上的人在即将着地的一刻凌空一跃,稳稳地站在一旁,惊讶道, “娘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王子清腰酸痛,又要躲着人,到最后只能扶着墙,他这么多年还没有这样狼狈过,这一切都是郑骋扬这个不知节制的禽兽的错!!王子清气鼓鼓的看着郑骋扬,脸颊微红,衣衫凌乱,早上梳好的头发也散乱了,发丝垂到腮边,虽然生气,但却因为疲惫,反而有些虚弱的美,看得郑骋扬心里软软的,软成了一股热流。 郑骋扬上前一把抱住王子清,在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两口,王子清以为他又起了欲;望,慌忙喊道, “又想要,你是想要我的命么?” 郑骋扬看着他如画的眉目,被自己咬的鲜艳略肿的嘴唇,昨夜的激【情在脑海里一幕一幕的翻滚,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道, “是你想要我的命吧!” 郑骋扬把他抱在手臂上,像抱小孩儿一样抱着他,这样的姿势让王子清感觉很别扭,他挣扎了两下,却被郑骋扬拍了一下屁【股恐吓道, “再动就真上了你。” 王子清知道险情解除,立刻乖乖的不动了。郑骋扬满意的将他的胳膊放在自家媳妇儿柔软的屁【股下面,心里各种意淫各种猥琐。王子清身材不算娇小,但与身高九尺(按照南北朝以前的度制,大约一米九左右)相比,却像未成年的小孩子一样,他轻轻松松的把王子清抱回房内,让他趴在床上,除去他复杂的女装,露出白嫩的背部,又拿出一瓶带着浓郁药味的油脂,细细的抹在王子清的腰上,大手不轻不重的为他按摩。 昨夜郑骋扬也知道他的确有些孟浪了,他又不方便出去,即使乔装打扮,他高大的身材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故而今天特地叫了不轻易指使的暗卫去给王子清活血化瘀的药膏,暗卫许久不曾被召唤一次,好不容易给了任务,却是去买药膏,那委屈的小眼神。。。。郑骋扬都不忍心看。 暗卫一脸心酸才买回来的药膏果然好用,王子清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当下就觉得要不好了许多,再加上郑骋扬的大手用力得当地揉捏,以及一天奔波演戏的疲惫,王子清就在自家相公营造的舒适氛围中渐渐睡去。按摩工作进行了一半,郑骋扬就发现自家媳妇儿睡着了,他拉下一床被子,盖在王子清身上,对着他睡得绯红的脸蛋亲了一口,出去了鞋袜,上了床,抱着心爱的小浪荡,沉沉入睡。 ☆、假男人 这边喜乐跟在善婆身后,,绕过了几个小巷,善婆也是个警惕的人,时不时的回头看看,都被喜乐巧妙地躲了过去,似乎觉得没人跟着放了心,善婆往城郊走去,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善婆走进了一处树林处,喜乐放轻了脚步,用了轻功,在树枝间轻松跳跃,却只见善婆往林子深处走去,绿叶之间隐隐的露出一角红色的屋顶的瓦片来。 这看似荒芜的树林之中竟有一处房舍? 喜乐跟了上去,发现那处房舍竟是一处宅院,墙体斑驳,爬满了藤蔓,明显是年久失修,被人废弃在这儿的。然而与其格格不入的是,在宅院的后院,竟停放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明显是达官贵人才用得起的什物,如不是喜乐攀在树上,站得高,只怕也不会想到,也不会发现,这样破旧的地方,会有什么异常。 就在喜乐沉思的空当,善婆已经走到了宅院的院门前,轻车驾熟的敲了三下门,等了片刻,又敲了六下,院内方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推门出来,小心的开了门,放了善婆进去。 喜乐原本打算探听些消息,不成想两人见了面也不交谈,只是直接进了屋,屋里影影栋栋的,似乎有些人,但情况不明,不能打草惊蛇,喜乐便将刚才开门的暗号牢记于心,准备回去向郑骋扬禀告。他刚想往回走,却发现院里走出来一个一身素衣的女人,喜乐□□而上,一路返回了城中,只见那个女人进了一间破旧的屋子,喜乐等了半响,见她不再出来,方才回去复命。 一觉醒来,天色已黑,空气中有丝丝微凉的水气,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东西,王子清只觉得搂着自己那人身上热得像火炉,暖哄哄的把他紧紧包裹起来,揽得死紧,热得发慌。他却忽然不想叫醒他,只想在这一时的静谧里,在郑骋扬灼热的体温里,好好想一想。 王子清今年已经是二十有二,放到寻常百姓家早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年纪,而他却因白家的恩情一直并未婚配,整日在青楼中混日子。原本打算最后一次帮白家小公子,还了这份恩情,从此与白家一拍两散,再无关系。却不想碰上个更霸道的,强行侵入他的生活,打乱他的计划,他应该恨他,怨他,但这种霸道却又温柔的占有,却让他恨不起来。 其实若是换了个刚正不阿的文人,碰到郑骋扬这般蛮横像强盗一样的主儿,只怕早已经要死要活,咬舌自尽了。郑骋扬何其有幸,碰上了从小在青楼长大,没什么世俗礼仪观,对在上在下也不强求的王子清。郑骋扬何其有幸,碰上的是正在恩情与自由的交织中举足不定的王子清,郑骋扬何其有幸,碰上的是表面上放荡不羁实际上在白家多年的庇护与束缚下早已经习惯了被人支配的王子清。若换了别的时候,换了别的人,只怕从不懂怜香惜玉,只会用野蛮的方式侵占的郑骋扬现在会是另一个摸样,但无论如何,郑骋扬都不会拥有此刻的宁静。 郑骋扬早已经醒了,只是搂着王子清睡得软软的身体太舒服不想动,感觉到王子清醒了,他也不点破,只是把媳妇儿搂搂紧,让他有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这样的体贴却让王子清不好意思再睡下去,他挪了挪身体,对着紧搂着他的十六王爷说, “我饿了。” 一天的奔波,回来又倒头就睡,王子清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郑骋扬微微一笑, “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一盏茶后,王子清端着一海碗面吃得很欢,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在战场上一呼百应的硬汉王爷竟然还会做饭,郑骋扬也端着一碗面,不过他吃东西很快,此刻早已经吃完了,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子清吃,等他终于把最后一口面条咽下,郑骋扬方才说道, “今晚有兴趣跟我出去游玩游玩么?” 王子清很快猜到了他的想法,立刻放下筷子道, “有。” 郑骋扬从床底下掏出两套黑色的夜行衣, “那就走吧。” 王浪荡是完全不会武功的,但架不住他有一个武功彪悍的老公。郑骋扬轻轻松松的把王子清背在身上,带着他跳过一个个屋顶,脚踏在瓦片上,连落地声都轻不可闻,让王子清对自己的体重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不到一刻,郑骋扬已经带着他跳到了一户人家的屋顶上,这房屋十分简陋,只能勉强住人,不少瓦片都是松动的,王子清自知没有郑骋扬的本事,只能小心翼翼的趴在屋顶上,一动也不敢动,看得郑骋扬暗自发笑。 既然是夜探,自然要谈听出内容来,郑骋扬轻轻地挪开他与王子清之间的一片瓦片,两人向屋内看去,却发现屋里不止善婆在,还有另外一个妇人。 那妇人年纪不到三十,皮肤光滑白皙,眉目清秀,身上穿着一条素色的裙子,画着淡妆,气质温婉清冷,算是个美人。她与善婆之间,,似乎是上司下属的关系,那妇人不说话,只是坐着静静的绣着花,善婆微微弓着腰站在她身前,低垂着眼,似乎在听着什么命令似的。 许久,那妇人才开口道, “你这次倒快,也算将功抵过吧,上次的事儿我去说说,应该压得下来。” 善婆立刻下跪, “谢白姑姑求情之恩。” 善婆开口,郑骋扬两人却吓了一跳,这善婆竟是男人的嗓音!! 那个叫白姑姑的妇人显然对善婆是个男人的事实早已知晓,他放下手中的绣品,将手搭在一旁的坑桌上,淡淡的说道, “这回要的是干净的,你可要打听好了,不要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善婆跪在地上回答, “都打听好了,是个大家出身的,嫁了两年,丈夫却是常年在外,不怎么回家,连床【事都少,绝对干净。” 不用说,这善婆说的就是王子清了。尽管是编造的,郑骋扬还是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什么□□】事少,他与王子清这二十天做的,比正常夫妻一年的都多!! 没办法,禽兽嘛,只会用这个彰显夫夫感情。 白姑姑似乎没什么满意的意思,她玩弄着手上一枚白玉的戒指,说道, “干净就好,你下去办吧。” 善婆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等到不见善婆的人影后,白姑姑方才露出厌恶的表情, “假女人,真恶心。” 郑骋扬带着王子清回到别院,王子清洗了脸,换了衣服,准备睡觉,却见郑骋扬一动不动地坐在烛台前,不说话,只是心不在焉看着摇曳的烛火。王子清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在想什么?” 郑骋扬略有所思地说, “那枚戒指我似乎见过。” “哦?哪里见过?” 郑骋扬皱了皱眉头, “不记得了。” 王子清道, “很重要么?” 郑骋扬道, “应该会与此案有很大的关系。” 他回身拉着王子清坐下,吩咐道, “明日我去查白玉戒指的来历,那善婆男女不辨,只怕不是善类,我会让喜乐贴身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小心,那人可能会使什么阴毒的手段。” 王子清笑道,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真男人假女人?” 郑骋扬抱着他的肩膀正色道, “我觉得这事情不会小了,你还是小心为妙。我不在你身边,终究还是不放心。” 王子清十分严肃的对郑骋扬说, “我知道你是掌管一方兵权的王爷,也知道我是雌伏在你身下的,但不要因为如此,就把我当做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女人。” 郑骋扬一把搂住难得严肃的媳妇儿, “好,听你的。” 善婆一大清早就来敲郑家的门,喜乐开了门,笑道, “善婆好早,我家娘子刚吃了早饭,善婆也吃些?” 善婆摆了摆手, “不必了,今日早些来,只是想着娘子孤单,想多陪陪娘子罢了。” 喜乐已经知道了善婆是个男人,自然也没放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淫【欲,竟然敢肖想王妃,这人死的不会太舒坦。喜乐嘴角带着嘲讽,说道 “那可多谢善婆了。” 善婆摆了摆手,径直的往里走,王子清此刻早已经摆好了姿态,拿着绣布在院里等,善婆上前做了个揖问安道, “娘子昨晚睡得可好?” 王子清淡淡的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喜乐上前回答, “这几日我们爷出了远门,娘子伤心过度,染了风寒,一时不能言语,望婶子见谅。” 善婆感叹了一番, “娘子竟然是这样重情重义之人。” 喜乐道, “可不是么。” 两人寒暄了一番,王子清在一旁偷偷打量善婆,仔细一看,果然看出问题。他的手指粗大,完全没有女子的纤细,尽管用高领的内衫遮了脖子,但还是隐约可见突出的喉结,至于高耸的胸。。。。。王子清想了一下,只觉得一阵恶心,连忙放弃了联想。 这边那假女人已经准备好了针线,要教王子清针线活了,王子清哪里会这个,几次戳了手指,那假女人就趁此机会对王子清动手动脚,不是摸摸手,就是碰碰大腿,偏偏大家都是“女人”,王子清被人吃豆腐也挑不出理来。 王子清这边还忍着,旁边的喜乐却不愿意了,这是王爷不在,若是被王爷看见了还得了?!眼看善婆的爪子奔着王子清的胸上去,喜乐侧身一撞,打翻了针线篓子,嘴里喊道, “看我这不小心的。” 善婆没吃上嫩豆腐,脸色不变,心里却已经不大高兴了,他一边帮忙捡线团,一边摆出一个慈善的微笑, “喜乐姑娘,我教娘子针线,娘子有我伺候着,您不如忙你的去吧。” 喜乐心道,我在这儿你还敢占我们家王妃的便宜,我若走了,还不得把王妃活吃了?喜乐眼睛一转,说道, “婶子,不瞒您说,我们娘子的手是画画的手,这种针线活是真干不来,说是学针线,不过娘子在家寂寞,想找个营生干干,不如婶子每天来,不教针线,只陪我们家娘子说说话,工钱还照付您,如何?” 王子清手上多了几个洞,此刻喜乐的话可是救他于危难之中,于是连忙点头。 善婆知道自己占便宜是没戏了,但任务还是要完成,便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这个自然好。” 于是这一天,就在善婆一直不停的大谈特谈城中的八卦诸事中过去了。 ☆、采阴补阳 一天下来,王子清头晕目眩,要不是亲眼见到善婆是个男人的事实,他还真觉得丝毫看不出破绽来,尤其这说三道四搬弄是非的能力,只怕十个真女人也比不上这一个假男人。 直到太阳偏西,骗吃骗喝啰啰嗦嗦了一天的善婆总算是走了,王子清大松了一口气。喜乐去筹备晚饭,只留了王子清一人,浪荡本性立刻暴露,他一把扯开绑了一天的头发,拉开胸前裹得死紧的衣服,掏出两个温了一天的馒头,露出粉嫩粉嫩的肚兜,又随手把脚上穿了一天的绣花鞋抛到地上,身体陷进软榻里,腿搭在软榻上的坑桌上,大大咧咧的闭目养神起来。 于是郑骋扬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千娇百媚’的媳妇儿,鬓发凌乱,胸口衣服大开,粉色的肚兜半挂在身上,白嫩的胸膛晃着他的眼,细长的大腿完完全全露在外面,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王子清宽宽松松的亵裤和若隐若现的私【处。。。。 郑骋扬觉得,此刻他再不扑上去,他就不算个男人。 于是迷迷糊糊的王子清就这么吃得差都不剩。。。。 原本跟在郑骋扬身后准备同他一起进屋商量今日情况的喜乐默默地替他们关好门,他觉得主子现在应该记不起他的存在了。。。。 一个时辰后,郑骋扬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满足表情抱着一脸虚弱气喘吁吁动弹不得的王子清,在温柔乡里折腾够了的王爷大人终于想起他回来是有事情要与王子清喜乐两人商量的。刚刚的欢】爱,猴急的他只退下了裤子,敞开了衣襟,王子清却是被扒得□□了。郑骋扬找了件自己的外衫,把身体软的任由他摆弄的媳妇儿细细的抱起来,自己只穿好了裤子,便叫了喜乐进来。 喜乐不愧为居家旅行万能忠仆,还没等郑骋扬出门去叫他,他已经敲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点心和香茶。进了门,对屋内引人遐想的景色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一一白摆好点心,伺候两人吃饭,半个时辰后,郑家夫夫吃饱喝足,方才开始一直被各种事务打断的话题, 郑骋扬先说道, “这件事情果然么这么简单。” 王子清好奇问道, “怎么回事儿?” 郑骋扬从扔到床下的衣服里掏出一本书来,翻到一页,指给王子清看, “可眼熟?” 书上画的是一个奇特诡异的花纹,王子清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什么结果。 “额。。。。那白姑姑手上的戒指就刻着这个花纹。。。。” 王子清黑了脸,他一介浪荡书生哪里有郑骋扬战场上训练出来的一视十里的好眼神! 郑骋扬讨好的笑, “这戒指是天阴教各个堂主的信物,那白姑姑身份不低。” 王子清摇头, “什么天阴教,没听说过。” 郑骋扬解释道, “十年前六一堂率武林各大门派与青衣教决战卿一山,结果两败俱伤,青衣教覆灭,武林白道一蹶不振。天阴教就是那时忽然出现的邪教。那时朝廷对武林打压的厉害,不少门派都名存实亡,唯独天阴教,行事诡异低调,总耍些妖术邪法,让人找不到线索,一直残存至今。” 王子清问道, “朝廷找不到线索么?” 郑骋扬回道, “天阴教不同于其他门派,它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据点,教众隐藏得极深,教内的规矩也一概不为人所知,朝廷的探子刺探了好几回,结果连怎么入教都搞不清楚,更别提摸清天阴教的根底了。” “那又与丰城的事有什么关系?” 郑骋扬摸了摸下巴, “我怀疑天阴教的目的就是丰城的女人?” 王子清既深恶痛绝又好奇, “一个邪教,糟】蹋这些女人做什么?” 郑骋扬看着自家媳妇儿愤怒的小眼神,心里一痒,但怕耽误正事,努力平复了心情,正色道, “你也说是邪教了,既然是邪教,自然要干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才不负邪教之名。不过。。。” “不过什么?” “天阴教虽然隐蔽,但朝廷防备这么多年,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据说教中有一种邪法,可以延年益寿,甚至永葆青春。” 王子清皱眉道, “果然是邪教,这种狗屁的邪法都捉摸的出来。” 郑骋扬低头看着裹在披风里的王子清, “联系到丰城里的一些情况,你就没想出来什么?” 受害的都是些女子,还为数不少,应该不是一人所为,却不曾听说有男子遭了侵】犯,这年头男风正盛,就算是不好男风,也不至于同一时间出现如此多的受害的女人,王子清略有所思, “你是说。。。采阴补阳?” 郑骋扬摸了摸王子清的头,自家媳妇儿果然聪明, “十之□□。” 采阴补阳之事,王子清也听过一些,知道是一种男女交【合时的邪法,不过。。 “采阴补阳之术不应是处】女为最佳么?怎么城中出事的都是些已婚女子?” 郑骋扬道, “采阴补阳之术最好选择体态娇小、丰满,性情温和,年轻但不一定十分漂亮的女子为采阴对象,因为这样的女子最滋补,更何况采阴之时要女子达到高【潮,处【女未经过情【事,自然不是上选。” 王子清长见识了,他多年烟花场所的经验还不如一个常年禁】欲征战沙场,他心中咬牙却忍住了,只因还有疑问, “纵使我不知,但也知道采阴补阳吸的是女子的精气,对女体大损,不死已是万幸,定然不会怀孕的,城中怀孕的女子又怎么说?” 郑骋扬表情严肃了起来, “普通女子,采的是女子精气。怀孕的女子,才的就不止精气,还有腹中未出世的胎儿的胎气,胎儿之气最是纯净,对想求长生的人来说,只怕是再补不过了吧。” 王子清大惊, “那女体岂不是大损?!” 郑骋扬目光阴冷的看着窗外, “不光是女体,还有胎儿。如我所料,那些女定然活不到孩子出世,纵使活到分娩,只怕生下来的,也是个四肢不全的死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搜采阴补阳的资料,妈妈忽然进来了,尽管没说什么,但老妈的眼神儿。。。。。≈gt_≈lt ☆、九王爷 屋内沉默的半响,对于这样阴狠的邪术,已经多说无益。 过了许久,郑骋扬方才问道, “今天你们可有头绪?” 王子清摇了摇头, “善婆很是沉得住气,并未落什么破绽。”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喜乐幽幽的回了一句, “除了王妃被占了些便宜,就再没可疑之处了。” “什么?!!” 郑骋扬暴怒,王子清捂脸, “我老婆都敢觊觎,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二天,善婆准时而来,郑骋扬一大早已经偷偷出了门,因有了昨夜的一番谈话,王子清彻底的对善婆没好感了,只觉得这人慈眉善目的脸越发可恶,只是为了查案,还勉强忍着。 善婆不是傻子,王子清对他没有好脸色,他自然感觉的出来,以为自己哪句话惹得郑家娘子不高兴了,他便问向一旁的喜乐 “娘子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是老奴哪里做得不对么?” 论起“装”的功夫,喜乐明显高于王子清,他露出一个甜笑,说道, “娘子没事,只不过昨夜不舒服,叫了大夫来看,娘子他。。。有孕了。” “。。。。。。。” 尽管昨晚已经商量好了,但有孕这两个字说出来,王子清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那滋味怪怪的十分别扭。 善婆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向王子清做了个万福,开口笑道, “娘子大喜啊!” 尽管表面是笑的,但王子清依旧没有错过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那善婆还要说话,一阵敲门声响起,喜乐去开了门,却见几个人站在门口。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凡人,一个剑眉星目,英俊非常,却有一种温柔可亲的侠气的男子,另一个人略矮,以纱帽遮面,看不清楚眉目,手里还抱着一个两三个月的婴儿,第三个人是个□□岁的小男孩,容貌与温和的男子有七成相像,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十分机灵。 王子清还在疑惑这几个人的身份,喜乐已经毕恭毕敬的请了人进来,王子清还没说话,那容貌讨喜的小孩就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搂住王子清的大腿喊道, “婶婶!!” 温和男子也上前作了个揖道, “弟妹近来可好?” 王子清彻底懵了。 喜乐不慌不忙的上前, “九爷,夫人前几天伤心过度,受了凉,嗓子说话不方便,还望九爷见谅。” 被称作九爷的男子惊讶道, “这如何是好,十六弟远行,弟妹可一定要保护好身体。” 软软的小孩子还巴在王子清的腿上,他还懵着,只是耳边似乎听到了问候的话,便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喜乐接道, “不知九爷所来何事?” 九爷笑道, “我一家人游玩至此,听闻十六弟搬到此处,好久未见十六弟了,故来看看,不想不巧,十六弟不曾在家。” 九爷眼睛别有深意的看了王子清一眼, “不过没见到十六弟,见到弟妹也是好的。” 喜乐点点头,便知是昨晚王爷听说王妃被占便宜受刺激了,自己不好出面,便不知怎么把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王爷给弄过来看媳妇儿了,于是喜乐心中对郑骋扬妻奴的形象再次刷新。 善婆见有人来访,便也不好呆下去,便道, “今日有客,不如老奴明日再来吧。” 喜乐道, “如此甚好,善婆明日可要准时。” 善婆笑道, “这个自然。” 便离开了。 见人走了,喜乐方才向着九爷半跪, “见过九王爷。” 九爷抬了抬手, “免礼。” 说罢又看向不知所措的王子清, “弟妹,可有闲余的的卧房?贱内体虚,不好久站。” 王子清终于回过神来,他本想带路,却被小男孩抱的走不得,便向右指,道, “那处有间卧房,昨日刚打扫过,干净的,九王爷放心居住。” 九王爷抱了抱拳,却是江湖的礼仪, “多谢弟妹。” 便一把抱起身边摇摇欲坠的蒙面男子,进了屋子。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5节 正在王子清琢磨那两个男子的关系的时候,紧抱着王子清大腿的小男孩发话了, “婶婶好漂亮,小肥也想要这样漂亮的媳妇。” 漂亮的孩子总是招人爱的,王子清忍不住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 “那也要你长大再说。” 小胖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我长大后,婶婶能嫁给我么?” 王子清没带过小孩子,不知怎么回答,便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婶婶(王子清别扭了一下)的?” 小胖乖乖的回答说, “十六叔说,院子里最漂亮的那个就是我婶婶。你是除了娘亲之外最漂亮的,肯定是我婶婶。” 王子清嘴角抽了抽,郑骋扬,果然是你捣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楚江来客串。 另,由于清明出门,更的短小,大家见谅,过了清明,就会恢复平时的字数。 ☆、第 17 章 送走了善婆,小胖子蹦蹦跳跳的跑回房间看“娘”去了,九王爷也担心自家“夫人”身体,同王子清寒暄了两句变回了房。王子清看着九王爷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心里却默默寻思开来。 这九王爷出现得蹊跷,纵是王子清不关心朝堂之事,也知道,朝廷的九王爷十年前就死了,这个九王爷怎么冒出来的?又是怎样的身份?看相貌确实能找出与郑骋扬三两分相似之处,喜乐也是郑骋扬的心腹,皇家内情知道不少,他若是认这位“九爷”,自然是不会错的。 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惆怅,郑骋扬似乎变得离他很远。这么多天的日夜相处,王子清几乎已经淡忘了郑骋扬征战沙场的十六王爷的身份,只把他当做一个没脸没皮每天只知道在自己身上占便宜、把自己拐上床的痞子,如今这个忽然出现的九王爷,就像一个警告,告诉自己,自己与郑骋扬的身份差距。 事实上王子清实在是多虑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只要郑骋扬能找个人安定下来,不要说他青楼的出身,哪怕郑骋扬心血来潮重口味的找只猫猫狗狗什么的,整天心惊胆颤生怕自家土匪一样的弟弟糟蹋了哪家皇亲贵族的子弟的当今皇帝陛下也会咬着牙带着微笑祝他们人畜两个百年好合。 王子清正在毫无必要的悲天悯人,一双大手忽然从背后伸进了他的胸口一顿搓揉,顿时王子清满怀的惆怅烟消云散, 这人就是个禽兽,什么身份差距的忧愁,完全没必要。 郑骋扬正想光天化日之下一亲自己床上人的芳泽,王子清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 “你九哥来了,在院子里胡闹什么?” 郑骋扬似乎没什么惊喜,也没什么其他的什么情绪,只是脸色不变的答应了一声, “哦,” 王子清带着疑问地看着他, “你似乎对你九哥没什么感情。” 哪怕不是一个娘生的,毕竟还是相处过几年,这感情也太淡漠了些。 郑骋扬高大的身材微微一揽,王子清就已经整个人嵌在他的怀里,他仗着身高优势摸摸自家媳妇儿的头发, “九个十六岁就出了皇家,送到皇太后的娘家去了。我只在四岁的时候见过他一面,还记不得了,哪有什么感情。” 王子清诧异了, “十六岁就出了皇家?那十年前死的那个。。。。。” 郑骋扬一笑, “那是个替身,九王爷府自九哥离京那日起,就一直是个空架子罢了。” 王子清沉默了一下,对这样的九王爷深感不解,当今圣上的兄弟不多,怀王胸无大志,九王爷“已死”,十六王爷镇守边关,常年不回京,还有一个纨绔子弟十王爷和一个常年不见踪影的十三王爷,其余的,不是早夭就是死于二十年前的那场宫变之中,剩下的,都没什么争权夺位的心思,兄弟之间也算亲睦,王子清实在想不出九王爷少年离宫理由。 似乎看出王子清有疑问,郑骋扬解释道, “九哥离宫的缘由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当今的朝廷局面,有一半都是我九哥的功劳。” 已是晚饭的时候,喜乐张罗了一桌清淡却丰盛的晚饭,还炖了一碗炖的白白的鲫鱼汤,在屋子里呆了一个下午的九王爷一家终于露了面,那蒙面的男子抱着婴儿带着小胖也出了来吃饭,那婴儿很安静,半天也不哭一声,小胖皮得很,却不大敢骚扰自己的“娘”,只是挂在九王爷的大腿上,像只肉嘟嘟的小猴子。 大家坐在席位上,大概是都饿了,来得早了,菜还没有上全,便都等着,白发人摘了面纱,露出脸来,却是让王子清一愣。 王子清常年在青楼里给人编词曲,环肥燕瘦不知看了多少,谈不上览遍天下美女,但心中对于自己博览美色还是有些小小的得意的,一般的美女也不能轻易入眼,可见了这人,他方才知道,什么叫惊艳绝伦,虽然一头白发,但容貌却是极其精致,但不知为什么,那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他的皮肤白的透明,嘴唇也是不健康的白,大抵是有些顽疾吧,看起来像是重病初愈的样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王子清心中所想,那白发人轻咳了几声,九王爷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责怪道, “身子没养好就要出来,在谷中养着多好,那些事我的手下办也是一样的。” 虽是责怪,但语气中的宠溺几乎化成了水。 白发男子顺过了气,淡淡道 “此事因我而起,自然要我自己来解决。” 九王爷无奈道, “听你的便是,只是这一路上事宜都要听我安排。” 白发男子淡定的推开他的手, “当初说好的,我自然不会忘。” 九王爷笑道, “那便好。” 这边一番单方面的亲亲我我终于完了,九王爷这才仿佛刚看见十六王爷一家子,也不理自家小弟,笑着对王子清说, “弟媳,来的匆忙,还未来得及介绍,我是骋扬的九哥,但这关系确是不能告诉外人,弟媳也要切记保密,在外我姓楚名江,你叫我楚大哥就好。” 幸而王子清不大关心江湖上的事,否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楚大侠竟是已死的九王爷一事定会让他吃惊不小。 这边楚江介绍完自己,轻轻把手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说道, “这是你九嫂,姓刘名莫,你叫他莫哥就好。” 听到“九嫂”两字,白发人挣扎了两下,脸上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却被楚江不动神色的按住了,王子清看在眼里,心里鄙视了一下皇家强取豪夺的血脉。 这时,菜已上完,喜乐最后端上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羊奶,楚江夫夫都没有先吃,而是分头伺候自家的两个小祖宗。楚江把小胖抱到膝盖上,让小胖吃饭,自己却不吃,只给他布菜,时不时的盛勺汤喂到他嘴里,疼爱之色难以言表。刘莫则端了碗,拿出一把极小的银勺,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喂给怀中的婴儿,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冰冷的容貌添了一丝妩媚,原本就热爱美人的王子清立即看得呆了,一边眼睛不离媳妇儿的郑骋扬醋性大发,一只手伸到桌子下面在王子清的敏感处狠狠地抓了一把,贴在他的耳朵上狠声道, “往哪儿看?你男人在这儿呢!!” 王子清被捏的低叫一声,忽然恍然大悟地说, “难怪看得眼熟,原来是那个画。。。。。” 原本慈祥的低着头喂小胖的楚江立刻抬起头,脸上还是笑的,眼睛里却已是寒冰,阴冷着笑的样子,脸几乎都扭曲了, “什么画?” 这边楚江一脸恐怖,刘莫却丝毫不在意,只是默默地喂着自家二儿子。 王子清却被楚江一秒钟变阎王的样子吓得的小心肝直颤,脸都白了,郑骋扬见状,连忙搂过自家小心肝,冲楚江吼道, “九哥,你弟弟我孤家寡人了这么多年才找着这么一个可心的媳妇儿,要是被你吓坏了,我再哪儿找去。” 楚江调整了下表情,终于不再那么狰狞,但是仍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弟媳莫怪,当年一时不查,导致内子被登徒子看了去,从此他的画像流落民间,几番查找烧毁,费了些功夫,方才杜绝了,本以为再无流落在外的,不知弟媳在哪儿看见的?” 王子清从郑骋扬怀里钻出来,喃喃道, “我在扬州画舫里写词曲时时看到的,不过画像里人的头发是黑的,故而开始时觉得九。。。恩。。。九嫂眼熟。” 楚江微微一笑,王子清却莫名的觉得冷,楚江舀了一勺汤喂进一旁张着小嘴等着的小胖嘴里,说道, “看来此事罢了后,我们还要去扬州一趟了。” 夜已深沉,红绡帐不断的晃动,淫,靡的气味蔓延,直到月上中天。王子清趴在郑骋扬汗津津的胸膛上,喘息声半响才停。 郑骋扬手上不停,调戏着自家娘子,王子清试图拨开他的手,却没拨开,这男人的胳膊像铁打的一样,他只能红着脸说道, “楚大哥要去扬州,等到这件事情了结,我们也一起去吧。” 郑骋扬耍流氓耍的正欢,平时威严不可侵犯的脸带着一股狼的血腥和欲望,他声音嘶哑着问道, “怎么?想家了?” 王子清咬了咬下唇, “许久不回去,想扬州的姐姐们了。” 郑骋扬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那便先去扬州。” 王子清枕头风吹到了位,欣然一笑,眼睛里水汪汪的,像股清泉,配着□□后酡红的脸,分外诱人,他嘴角带着弯弯的弧度,第一次主动用双臂缠住郑骋扬的肩膀。 “谢谢。” 郑骋扬看得火从心起,一手抓住王子清脑后的头发,狠狠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出车祸,胳膊修养三个月,刚能打字。大家勿怪。 ☆、上钩 第二天,为了不影响郑骋扬的计划,楚江一家四口借故离开,善婆试探了几次,知道他们确实已经离开,便放下心来,依旧每日来教王子清绣花。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过得宛如偷情。白天王子清扮着女装对付善婆。郑骋扬乔装调查不知去向,常常半夜才回来。一天的小心提防,两人皆已疲惫不堪,郑骋扬又是个无肉不欢,日日纵欲的主儿,两人通常一句话都说不上就直接脱了裤子办事儿,等办完了事儿王子清通常是直接陷入昏睡,再起床时天已经大亮,郑骋扬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子清觉得这样的日子着实太过颓靡,自己就像个养在暗处见不得人的外室,每天晚上等着主人回来临幸,心里有不满却也没有办法。着实是风月老手,各种情趣十分会拿捏,床上功夫粗暴又令人沉醉。不到两个月时间,王子清的身体已经像朵艳丽的罂粟花,完全绽放开来。他的经历多番云雨的脸庞透着浸浴过□□的粉色光晕,眼角时常带着桃红的色泽,低头一颦一笑间总是带着些妩媚的韵味,善婆几次都被眼前滋润的美人晃了眼,多番动手动脚却被忠诚护主的喜乐防的死死的。 与日渐妖娆的气质相对的是王子清的刺绣功夫,几乎呈倒退趋势,刚开始还能拿着绣花针扎出个大概形状来,学了半个月过去,连形状都扎不出来了,好好的绸缎两三天就成了一块破布,给喜乐当抹布用喜乐都嫌弃,虽说刺绣王子清本就不愿意学,但被嫌弃成这样还是伤了他文艺小青年的自尊心,于是越发努力,绣得也就越发不成样子。 这日天色正好,喜乐揣着银子进了布庄,布庄老板看见他便笑得菊花朵朵开, “喜姐儿又来买布?” 喜乐挤出一个笑容, “又来照顾老板生意了。” 布庄老板大笑, “自从你家搬来布庄的生意就兴隆不少,我们又新进一批布料,喜姐儿慢慢选,不知这要什么花样的?” 喜乐嘴角抽了抽, “不限花样,结实就行。” 布庄老板笑得更大声了,喜乐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一向忠心的喜乐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一个王妃似乎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 抱了三批粗布回家,喜乐看见善婆又在调戏自家王妃,咸猪手正色眯眯的往自家王妃胸口探去。王子清明显忍得很辛苦,拳头攥得死死的,像是要随时一拳打到善婆脸上,脸上隐忍的愤怒几乎掩藏不住,也就只有□□熏心的假女人善婆没注意到。 为了防止自家王妃忍不住爆发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喜乐几步上前,拉住善婆那只意图不轨的手, “善婆过来看,我这次买了结实的布料,这次我家娘子应该不会再弄坏了吧。” 善婆又一次吃豆腐被打断,有些怀疑是不是喜乐故意的,但也不能点破,心里不是没有疑问,只是认为两个妇道人家,自己背后还有天阴教撑腰,纵使有些什么自己也能应付,更何况这家的夫人也是着实诱人,能买大价钱,若是得了手,得了上面几位爷的赞赏,还能把白姑姑挤下去,不但富贵荣华触手可及,自己也就不用受这冤枉气,这些美人也许也能过遍手,不求长生,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几番思量,故而一些小疑点小破绽也被利欲熏心的善婆忽略了。他上前摸了摸那明显粗糙了不少的布料,说道, “这个倒不容易坏,只是这也绣不了花啊,这么粗的布,要断几根绣花针才能扎得透啊!” 喜乐借故叹了一声, “我这不是着急么!我家爷眼看着要回来了,看这样子,只怕是穿不上娘子亲自绣的衣裳了。” 随即给王子清一个眼色,王子清立刻做伤心状,还翘着小指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 “你家爷要回来了?不是说要过一年半载么?” 善婆大惊,这事情才成了一半,男主人要回来只怕会功亏一篑, 喜乐内心冷笑,难道真要陪你这假男人耗上一年半载么?面上却带喜色道, “前几天来的信,说是今年货品好,卖得快。这不过两天就回来,要在家呆半年呢。” 善婆明显有些着急了,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即笑着说道, “时间是急了些,不过要想在官人回来之前学好刺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王子清心里一动,急忙装作急切的样子探向善婆,问道, “还能几天就能教会我刺绣么?善婆,快说说。” 善婆一笑,说道, “这可要我师傅出马了。” 喜乐笑道, “认识您有这么长时间了,倒没听说有个师傅。” 善婆哈哈笑了几声, “不怪你们不知道,我师独居山中,不与人接触,我也是一次山上无意间才碰见了她,她见我得她眼缘,才收了我学刺绣,她也不过授了我三五日,我也只学了些皮毛罢了。只是她为人冷淡,不喜与人接触,吩咐过我不许将她的事与别人说,外人才不知道我有过师傅。” 善婆虽然是个假女人,绣花的功夫却了得,花鸟鱼虫绣得栩栩如生,不然也不会用这个方法骗了众多女子,不知情的,只一番话倒是八分可信。 喜乐惊讶道, “才学了三五日就已经这般厉害,娘子学上几天,定然能给爷绣上衣裳的。” 王子清也配合的做了向往的表情。 见上钩了,善婆便做为难状, “只是我师父独居惯了,让他出山是万万不肯的,我当初学也是在山上住的。。。。。。” 喜乐皱眉回问道, “你的意思是娘子要在山里住几日么?这可不大好办啊。。。。。。” 一个已婚女子,孤零零的在山上住,要是被他人知道了,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闲话来。 善婆为难的回答, “我晓得,在山上住,的确不妥当,容易坏了娘子的闺誉,要不是娘子捉急么,我也就不提了。娘子要是为难,就算了,更何况我师傅性格孤僻,去求她她也不一定收。” 善婆说完,便低下头做活,耳朵却支棱起来听着。 王子清咬了咬嘴唇,装作思考了一番,然后向喜乐点了点头,喜乐故作劝阻, “这可使不得啊,被外人知道了可有伤闺誉啊。” 王子清面带坚定,做了个手势,说道 “不要劝了,我心意已决。” 喜乐一脸踌躇,看着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一旁善婆出主意道, “不如这样,咱们定个时间,早上天不亮就走,不让人看见,自然也没那么多是非了。” 喜乐犹豫了许久,方才说道, “那好,就这么办吧。” 夜半,郑家夫妻趴在白姑姑小屋的房顶上,善婆正絮絮叨叨地汇报今天的状况,那白衣女子也不抬头,仿佛没听见似的做着针线活儿,直到善婆讲完了方才动了动, “照你的意思是不用迷药,直接送到山上?” 善婆回答, “是,那女子容姿是绝对的上品,况且还怀着身孕,最是滋补了,那几位大人一定会满意的,咱们索性不放回去,直接放在教中养着。那丫头长得也不错,喂些药进去,也是不错的补品,死了就往山上一埋,谁也发现不了。这两个人,绝对可以满足‘上面’的大人,副教主那边,也绝对会满意。”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 “哦?你觉得好?” 善婆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 “这样容貌条件的只怕很难再遇见了,最近那些大人明显的不满意了,我这也是为了教中着想。。。。。。” 白姑姑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上前一步,狠狠地给了善婆一巴掌,那女子虽然清瘦,力气却很大,善婆被直接甩在地上。 “教中的事岂是你可以评论的,你可知道你这一举动,会让我们在丰城呆不下去!!现在已经有人在调查我们了,你这是自找死路。” 善婆捂着脸,委屈道, “这几日上面嫌没好货,我这不是怕姑姑受罚么。” 听了这话,白衣女子脸色稍齐,她坐回床边,又拿起绣品从头上捻了根绣花针,道, “罢了,难为你有这孝心,这处的‘补品’也用得差不多了,官府也开始注意我们了,干完这趟,就再找其他地方,你先回去吧。” 善婆捂着脸,小心翼翼的弯了个腰,小声说说道, “是。”便出了门 善婆到了门外,离了好远,觉得没人能发觉,才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一样是个假女人,老子起码还有那根东西,你连那根东西都没有,就是个太监,装什么清高,恶心。” 骂完,又在白姑姑屋子附近撒了泡尿,方才离开。 直到善婆走远,王子清才张大了嘴,小声说, “那是个男的!!” 白姑姑虽然身量高些,但皮肤白皙,容貌清秀,一言一行女性化十足,实在看不出是个男人。 郑骋扬想了想善婆刚才说的话,笑声笑道, “也不完全算。” 王子清瞥了他一眼,两人怕被白姑姑发现,便一直无话直到回去。 回到房里,王子清问 , “明天怎么办,难道我真到什么庄子里给什么大人做什么补品啊?” 郑骋扬笑道, “那我可省不得。” 王子清问道, “到底要怎么样?” 郑骋扬神秘一笑, “你只需要听为夫的就好。今天晚了,咱们先睡。” 王子清一肚子疑问, “到了那个庄子里我上哪儿听你的去。。。喂喂。。。你别睡。。。。你。。。。嗯。。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的关心,正在努力做复健,已经好很多了,飞来横祸啊!!话说我康复回来第一次更新就被锁了怎么回事?!!!太不人道了,不能照顾一下病人么??!!! ☆、入套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薄薄的晨雾笼罩着整个丰城。王子清与喜乐各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裹,匆匆的出了城。 到了城外,天色已经大亮,善婆带着两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进了一条不引人注目的小路,路两边是茂盛密集的树林,小路倒是干净,没什么杂草,车辙印倒是不少,但却越走越偏,连半个行人都不见。 这要是在察觉不出不对劲儿,那就是智商问题了。看着前面行色匆匆,不曾停过半分的善婆,喜乐怯生生的拽了拽王子清的衣角,小声说道, “夫人,我。。。。我有点害怕。” 王子清昨日得了九王妃刘莫给的变声丸,此时的声音已经与女子极为相似,也不用顾忌声音, “不怕。” 他高声问善婆道, “善婆,我们这是去哪里?” 善婆停了脚步,也不回头,只微微侧了脸, “不是说了么,要到我师傅那里去。” 王子清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四周,颤声道, “善婆,我们不去了,想必我夫君也不在意一件衣裳,我们先回去了。” 善婆转过身冷笑,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明晃晃的冲着他们两人。 “只怕你们回不去了。” 王子清与喜乐大惊,此时善婆的声音已经不是他平时略带尖锐的女声,而是极其沙哑的男声,善婆的声带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坏过,非常的难听。即便是知道善婆男人的身份,王子清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善婆明显被王子清脸上惊恐的表情取悦了,他笑了两声,以极快的速度上前一步,王子清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抓在手里,明晃晃的抵在他的脖子上。喜乐适时地做出惊慌的表情,心里却微微惊讶:这个善婆,明显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相比喜乐琢磨着要做些什么表情好,王子清倒是不用装了。他一个整天流连烟花,脂粉堆儿里打滚儿的的浪荡子,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脸立刻就白了,效果逼真的不得了。 善婆对目前的情况十分满意,他用刀背轻轻蹭着王子清颈部雪白的皮肤,沙哑的声音带着猥琐, “这么皮焦肉嫩的,看得爷都舍不得把你送到那些大人那边去。” 王子清颤抖着声音,白白的脸儿愈发我见犹怜, “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相公都会给你。” 善婆嗤笑了一声,“钱?老子不要那玩意儿,”他用手指重重的摸了摸王子清滑腻的脖颈, “这样的样貌真是极品啊,你可知道你值多少钱?” 他一只手拿着刀抵着王子清的脖子,一只手徐徐下滑,放在王子清的腹部, “胎气最是滋补,又是美人,把你交上去,我得到的可就不止是钱了。” 随后,他转头对喜乐说, “跟着,否则让你家夫人死无葬身之地。” 喜乐白着脸答应了。 善婆挟持着王子清又走了一段,到的不是别处,却是喜乐曾经暗查过的大宅子。宅子依旧破旧,善婆对了暗号。从门里出来了个三十左右的粗壮汉子,穿着身寻常人家的衣裳,容貌也是平常,但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低俗下流的劲儿来,他手里拎着一捆麻搓成的粗绳,笑着看了看善婆挟持着的王子清,笑道, “这个货品好,可不能用这些。” 说罢,扔了麻绳,从怀里掏出一卷纯白的布条,隐隐带着光泽,看着便知价值不菲。 善婆说道, “你倒是有眼色。” 便接过布条,那男子上前一步,抓过善婆身后的喜乐,绑了,便押着两个人进房去。 已见夜色,王子清被绑在床上,虽然身子可以动,但手却绑得死紧,也不知那布条是什么材质做的,绑在手上既不会留印子也不会疼,当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他与喜乐被关在了不同的房间,不知喜乐那边怎样,但王子清的房间却是非常奢华,各式摆件均是价值□□,连他身下的被子,都是难得一见的冰蚕丝所织,上面绣着百花争艳,阵脚细腻,皮肤贴在上面只觉得丝滑,绝非凡品。若不是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女子的哭喊声,这的确算是个颇有品味的卧房。 若是平时,王子清还有心思,装模做样的对着这房间内的古玩珍品品鉴一分,然而此时,深山古院,莫名华丽的房间,还有如泣如诉的哭声,弄得王子清只觉得遍体生寒,阴森恐怖。至于他自己,倒是不怎么怕,他毕竟是个男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根据连续半个月来的分析调查,这个邪教只对女子感兴趣,对他这大男人应该没什么办法,更何况。。。。不是还有那个人在么。。。。。那个人应该会保护他吧。 王子清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不到,自己已经产生依赖心理了么??不是个好现象啊。 王子清正暗自纠结着,努力摆正自己的心态,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重重的纷乱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声音粗声粗气的说道, “不是进了干净的货么,老子要验货,你们还拦着,还要命不要,老子也是你们拦得起的人么?” 善婆可能回到了贼窝,善婆用了本音,嘶哑的声音响起, “爷,爷,这货今天刚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蓬头垢面的,怎么伺候得了爷啊!” 粗鲁地声音骂道, “就是没收拾过才要验验,收拾过了谁知道你们用没用过,谁不知道头次最补身?一群油光水滑的耗子,还不是爷养着你们,白花了银子,还准备让爷用二手的?” 说罢,一脚踹开木门,进了房间,善婆无奈,白挨了一顿骂,只好跟了进来。 王子清惊慌了,他事先已经知道,这邪教虽然总是用些下流手段,但也有些讲究,凡是被采补的女子,都是先静置三天,确定无病,没来葵水才可以采补,故而王子清倒也不急。然而谁知半路出来这么个性急的暴发户。虽知道郑骋扬有办法,但今晚却是怎么也赶不及的,万一事情暴露,坏了大事不算,自己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儿。 王子清这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双大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看着他惊慌的面孔,由于背着光亮,王子清只隐约看见一张满脸络腮胡子的面孔,那男人一身的匪气,行为粗鲁,只怕不是正路子出身,知道真相,只怕不会放过自己,王子清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男子对着王子清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像是滑腻腻的舌头,舔遍了王子清的全身,看得王子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半响,方才回头对善婆说, “不错,还算干净。” 男子又从怀里掏出几个小金锭子,扔给善婆, “赏你的。” 善婆原本的苦瓜脸立刻灿烂如菊花, “谢爷赏。” 说完,半退着出去,临走时还极为贴心的关好了门。 男子待善婆出了门,转身盯着王子清,开始脱衣服,同时色眯眯的笑道, “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别浪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慢,大家忍耐一下,复建很辛苦,不能长时间打字,工作了一天就很少有精力更新了,估计很快更新速度会恢复正常, ☆、王爷混进来了 当男人强壮的身体压上来,王子清觉得一切都完了。还没等他悲观绝望完,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 “连你男人都不认识了?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王子清用绑住的双手抵住男人的胸口,一脸惊讶的向上看,却看到了一双戏谑的眼睛,郑骋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够了自家媳妇儿惊慌诧异又带着一点儿惊喜几乎流出眼泪的小眼神儿,方才解开塞住王子清嘴巴的布巾,然后上前在王子清微张的嘴上狠狠亲了一口,留下一道明晃晃的水印。 王子清被占了便宜,终于反应过来,他双手用力砸郑骋扬的肩膀,怒吼道, “你王八蛋。。。。唔。。恩恩。。。。” 郑骋扬咬了下他的嘴唇,小声说道, “隔墙有耳。” 王子清立刻领悟,皱了皱眉头,他拉低了声音说, “你不是客人了么?他们连客人都监视?” 郑骋扬嗤笑了一声, “那是自然,不然我派出的那么多探子怎么都有去无回?” 王子清一脸疑惑, “那你怎么进来的?” 郑骋扬一笑, “这还是我九哥帮的忙,他在江湖上有股不小的暗藏势力,伪造个身份,短时间内不会漏破绽。” 王子清看了眼他的满脸大胡子,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郑骋扬摸着自己粘的严严实实的胡子,一脸土匪样, “山匪起家,积累了笔钱开始经商,最后官商勾结,成为一方恶霸,荒淫好色,欺男霸女的成功商人。怎么样,你老公够霸气么。” 王子清翻了个白眼, “比你王爷的身份强点儿。” 郑骋扬搂着自家媳妇儿笑得很开心,看着自家媳妇儿饱受欺凌的小模样,郑骋扬色心又起,眼里是满满的算计,被算计上的王子清打了个冷战,转个话题低声问道, “你我都混进来了,现在怎么办?” 郑骋扬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着光, “他们还不放心我,隔壁设了人监视,为求逼真,我们就演场欺男霸女的戏给他们看好了。” 王子清无奈道, “怎么演?” 郑骋扬调笑道, “这些都不会,还敢说你在烟花巷里混过?” 郑骋扬说的无心,王子清也并不觉得自己出身烟花是件丢人的事,对郑骋扬的话并不以为意,只是瞥了他一眼,说道, “你是故意的吧,这么多人在外面听着,感觉很好?” 郑骋扬摸了他一把, “这样才刺激。” 王子清只能配合,他学着外面的女子声音喊了几声,或许是听了一天的缘故,倒也学得有几分凄惨的味道,郑骋扬也附加上几句“宝贝儿啊,”“老实点的”的浪语,顺便趁机动手动脚。等王子清喊完了,回过味来,发现自己已经半裸了,王子清挑了半边眉看着郑骋扬, “你玩真的?” 郑骋扬揉了他两下, “不真做不真实,怕露馅儿,工作需要啊。” 王子清把双手抬高举到郑骋扬面前,让他看见绑在手上的布条, “这个什么时候解开?” 郑骋扬已经非常迅速准确脱了王子清的裤子,正忙着解自己的腰带, “那个就系着吧,这样才真实。” 王子清明白过来,只觉得额头上的筋一蹦一蹦的跳, “你原来就没想解开吧!” 郑骋扬搂住他亲了口, “知我者,爱妻也。。。。偶尔来点情趣不也挺好的。。。” 王子清顿时怒火中烧, “你放开我,你个王八蛋!!混蛋。无耻。。。” 刘莫坐在红烛下挑着灯花,他把烛火压低,让灯光暗一点。一个做工精细的摇篮放在他身边,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裹着柔软的小被子在摇篮里睡得香甜,他一直在拨弄着灯芯,直到将灯调的很暗,只勉强看得清人影。这时小婴儿动了动小手,在睡梦中哼哼了一声,刘莫放下挑灯用的银挑子,看向儿子,发现自家二儿子并没有醒,还在沉睡,鼓鼓的笑脸睡得粉嫩粉嫩的,方才放了心。可是看见自家宝贝儿可爱的小摸样,实在忍不住,想去上前亲亲,又怕惊醒了儿子,只敢用嘴唇在婴儿娇嫩的小脸上碰了碰。 “。。。爹。。。呜。。。好吃。。。。” 一旁睡在床上的小屁孩儿翻了个身,刚刚盖好的凉被被他一脚踹到地上去。刘莫无奈的看着自家大儿子,上前去把凉被捡了起来。扫了扫灰尘,给小胖子细细的盖好。 说来奇怪,尽管是一脉而出,刘莫家的小胖子和小二胖子性格却决然不同。刘莫还记得生自家小胖子的时候,前期呕吐、恶心、直到七八个月了还吃不下饭,生的时候又是头胎,生不下来,几乎折腾掉了他半条命。出来之后整晚整晚的不睡觉,整夜的哭,吵得刘莫睡都睡不安稳,若不是楚江进了鬼谷,彻夜不眠的照顾爷俩,只怕产后虚弱,连战都站不起来的刘莫就要带着儿子饿死累死在鬼谷之中了。 与闹腾的大儿子相比,二儿子却省心很多,怀他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以致两夫夫到了小宝贝四个月时才发现自己二度当爹,生的时候刘莫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小宝贝儿就生下来了。出生以后也很安静,不哭不闹,只有在饿的时候哼哼几声,让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想要一展自己丰富的育儿经验的楚江很是失落了一阵儿。 “吱呀”一声,门开了,楚江带着一身夜晚的水汽推门进了屋,他一眼就看到了守在灯光下,摇着小胖子摇篮的刘莫,纵然是多年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此时的楚江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回来了。”刘莫回过头,看向刚进门的楚江,如水的眼睛宛如冬日里结冰的湖水,淡漠而平静,没有半丝情绪。尽管如此,楚江也知道,此时的刘莫,比他再次见到他时好了太多,最起码,他的眼睛里,应经开始有了他的影子。 “你不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尽管是夏末,天气不算寒冷,楚江仍怕寒气带进屋里,他在门口脱了外罩,等身体温暖过来,方才进了屋,找了件厚的衣服披在刘莫肩上。 “你身体还没恢复,怎么不早些睡。”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6节 “你办事,自然是不会差的。”刘莫向上提了提衣服,顿了顿,方才继续说, “林儿刚才醒了,哭闹起来,才起来的,其实早就睡了。” 林儿是小二胖子的名字,随楚江的姓,叫楚林,刘莫的大儿子随他的姓,叫刘木。刘木出生时几欲夭折,亏了楚江带进鬼谷大食国的药材,配着鬼谷里珍稀的草药,以及鬼谷医师刘莫的妙手,才保住了小胖子的性命。刘莫被自己的大儿子弄的怕了,几番思虑,方才取了个“木”字为名,希望名字轻贱些,好养活。 楚江在刘莫看不见无声的一笑,别人不清楚,他这个当爹的最清楚,自己家二儿子最好养,一入夜睡得很香,饿了也只是小声哼哼,从来不哭不闹,若不是自己习惯了警觉,只怕会让自家二胖子饿到天亮。刘莫分明是担心他,但他也不点破,便说, “我看林儿也睡熟了,我们也睡吧。” 刘莫点了点头,楚江把刘木抱到床里面,把摇篮放到床边,给二儿子加了床小被子,又让刘莫先躺下,方才去洗脸簌口,回到床边躺下。 两人一时睡不着,刘莫便问道,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楚江明白他的意思,便回答, “已基本断定了是青衣教的余孽,但是不是青环还不能断定。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刘莫叹了口气, “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能不担心。” 楚江翻身楼住刘莫, “此事与你并未关系,你不要想太多。” 刘莫静静的躺在楚江怀里,并未出声,但楚江知道,他的心结还未放下,只是此事暂时又无法解决,只好默默的抱住他。 过了许久,刘莫才说, “柳青衣与我有恩,再见到青环。。。。给她留个全尸吧。” 楚江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 “我会的,你好好睡吧,木儿林儿我来照顾。” “恩。” 刘莫答应了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 21 章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薄薄的晨雾笼罩着整个丰城。王子清与喜乐各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裹,匆匆的出了城。 到了城外,天色已经大亮,善婆带着两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进了一条不引人注目的小路,路两边是茂盛密集的树林,小路倒是干净,没什么杂草,车辙印倒是不少,但却越走越偏,连半个行人都不见。 这要是在察觉不出不对劲儿,那就是智商问题了。看着前面行色匆匆,不曾停过半分的善婆,喜乐怯生生的拽了拽王子清的衣角,小声说道, “夫人,我。。。。我有点害怕。” 王子清昨日得了九王妃刘莫给的变声丸,此时的声音已经与女子极为相似,也不用顾忌声音, “不怕。” 他高声问善婆道, “善婆,我们这是去哪里?” 善婆停了脚步,也不回头,只微微侧了脸, “不是说了么,要到我师傅那里去。” 王子清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四周,颤声道, “善婆,我们不去了,想必我夫君也不在意一件衣裳,我们先回去了。” 善婆转过身冷笑,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明晃晃的冲着他们两人。 “只怕你们回不去了。” 王子清与喜乐大惊,此时善婆的声音已经不是他平时略带尖锐的女声,而是极其沙哑的男声,善婆的声带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坏过,非常的难听。即便是知道善婆男人的身份,王子清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善婆明显被王子清脸上惊恐的表情取悦了,他笑了两声,以极快的速度上前一步,王子清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抓在手里,明晃晃的抵在他的脖子上。喜乐适时地做出惊慌的表情,心里却微微惊讶:这个善婆,明显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相比喜乐琢磨着要做些什么表情好,王子清倒是不用装了。他一个整天流连烟花,脂粉堆儿里打滚儿的的浪荡子,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脸立刻就白了,效果逼真的不得了。 善婆对目前的情况十分满意,他用刀背轻轻蹭着王子清颈部雪白的皮肤,沙哑的声音带着猥琐, “这么皮焦肉嫩的,看得爷都舍不得把你送到那些大人那边去。” 王子清颤抖着声音,白白的脸儿愈发我见犹怜, “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相公都会给你。” 善婆嗤笑了一声,“钱?老子不要那玩意儿,”他用手指重重的摸了摸王子清滑腻的脖颈, “这样的样貌真是极品啊,你可知道你值多少钱?” 他一只手拿着刀抵着王子清的脖子,一只手徐徐下滑,放在王子清的腹部, “胎气最是滋补,又是美人,把你交上去,我得到的可就不止是钱了。” 随后,他转头对喜乐说, “跟着,否则让你家夫人死无葬身之地。” 喜乐白着脸答应了。 善婆挟持着王子清又走了一段,到的不是别处,却是喜乐曾经暗查过的大宅子。宅子依旧破旧,善婆对了暗号。从门里出来了个三十左右的粗壮汉子,穿着身寻常人家的衣裳,容貌也是平常,但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低俗下流的劲儿来,他手里拎着一捆麻搓成的粗绳,笑着看了看善婆挟持着的王子清,笑道, “这个货品好,可不能用这些。” 说罢,扔了麻绳,从怀里掏出一卷纯白的布条,隐隐带着光泽,看着便知价值不菲。 善婆说道, “你倒是有眼色。” 便接过布条,那男子上前一步,抓过善婆身后的喜乐,绑了,便押着两个人进房去。 已见夜色,王子清被绑在床上,虽然身子可以动,但手却绑得死紧,也不知那布条是什么材质做的,绑在手上既不会留印子也不会疼,当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他与喜乐被关在了不同的房间,不知喜乐那边怎样,但王子清的房间却是非常奢华,各式摆件均是价值□□,连他身下的被子,都是难得一见的冰蚕丝所织,上面绣着百花争艳,阵脚细腻,皮肤贴在上面只觉得丝滑,绝非凡品。若不是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女子的哭喊声,这的确算是个颇有品味的卧房。 若是平时,王子清还有心思,装模做样的对着这房间内的古玩珍品品鉴一分,然而此时,深山古院,莫名华丽的房间,还有如泣如诉的哭声,弄得王子清只觉得遍体生寒,阴森恐怖。至于他自己,倒是不怎么怕,他毕竟是个男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根据连续半个月来的分析调查,这个邪教只对女子感兴趣,对他这大男人应该没什么办法,更何况。。。。不是还有那个人在么。。。。。那个人应该会保护他吧。 王子清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不到,自己已经产生依赖心理了么??不是个好现象啊。 王子清正暗自纠结着,努力摆正自己的心态,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重重的纷乱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声音粗声粗气的说道, “不是进了干净的货么,老子要验货,你们还拦着,还要命不要,老子也是你们拦得起的人么?” 善婆可能回到了贼窝,善婆用了本音,嘶哑的声音响起, “爷,爷,这货今天刚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蓬头垢面的,怎么伺候得了爷啊!” 粗鲁地声音骂道, “就是没收拾过才要验验,收拾过了谁知道你们用没用过,谁不知道头次最补身?一群油光水滑的耗子,还不是爷养着你们,白花了银子,还准备让爷用二手的?” 说罢,一脚踹开木门,进了房间,善婆无奈,白挨了一顿骂,只好跟了进来。 王子清惊慌了,他事先已经知道,这邪教虽然总是用些下流手段,但也有些讲究,凡是被采补的女子,都是先静置三天,确定无病,没来葵水才可以采补,故而王子清倒也不急。然而谁知半路出来这么个性急的暴发户。虽知道郑骋扬有办法,但今晚却是怎么也赶不及的,万一事情暴露,坏了大事不算,自己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儿。 王子清这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双大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看着他惊慌的面孔,由于背着光亮,王子清只隐约看见一张满脸络腮胡子的面孔,那男人一身的匪气,行为粗鲁,只怕不是正路子出身,知道真相,只怕不会放过自己,王子清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男子对着王子清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像是滑腻腻的舌头,舔遍了王子清的全身,看得王子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半响,方才回头对善婆说, “不错,还算干净。” 男子又从怀里掏出几个小金锭子,扔给善婆, “赏你的。” 善婆原本的苦瓜脸立刻灿烂如菊花, “谢爷赏。” 说完,半退着出去,临走时还极为贴心的关好了门。 男子待善婆出了门,转身盯着王子清,开始脱衣服,同时色眯眯的笑道, “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别浪费了。” ☆、第 22 章 当男人强壮的身体压上来,王子清觉得一切都完了。还没等他悲观绝望完,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 “连你男人都不认识了?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王子清用绑住的双手抵住男人的胸口,一脸惊讶的向上看,却看到了一双戏谑的眼睛,郑骋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够了自家媳妇儿惊慌诧异又带着一点儿惊喜几乎流出眼泪的小眼神儿,方才解开塞住王子清嘴巴的布巾,然后上前在王子清微张的嘴上狠狠亲了一口,留下一道明晃晃的水印。 王子清被占了便宜,终于反应过来,他双手用力砸郑骋扬的肩膀,怒吼道, “你王八蛋。。。。唔。。恩恩。。。。” 郑骋扬咬了下他的嘴唇,小声说道, “隔墙有耳。” 王子清立刻领悟,皱了皱眉头,他拉低了声音说, “你不是客人了么?他们连客人都监视?” 郑骋扬嗤笑了一声, “那是自然,不然我派出的那么多探子怎么都有去无回?” 王子清一脸疑惑, “那你怎么进来的?” 郑骋扬一笑, “这还是我九哥帮的忙,他在江湖上有股不小的暗藏势力,伪造个身份,短时间内不会漏破绽。” 王子清看了眼他的满脸大胡子,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郑骋扬摸着自己粘的严严实实的胡子,一脸土匪样, “山匪起家,积累了笔钱开始经商,最后官商勾结,成为一方恶霸,荒淫好色,欺男霸女的成功商人。怎么样,你老公够霸气么。” 王子清翻了个白眼, “比你王爷的身份强点儿。” 郑骋扬搂着自家媳妇儿笑得很开心,看着自家媳妇儿饱受欺凌的小模样,郑骋扬色心又起,眼里是满满的算计,被算计上的王子清打了个冷战,转个话题低声问道, “你我都混进来了,现在怎么办?” 郑骋扬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着光, “他们还不放心我,隔壁设了人监视,为求逼真,我们就演场欺男霸女的戏给他们看好了。” 王子清无奈道, “怎么演?” 郑骋扬调笑道, “这些都不会,还敢说你在烟花巷里混过?” 郑骋扬说的无心,王子清也并不觉得自己出身烟花是件丢人的事,对郑骋扬的话并不以为意,只是瞥了他一眼,说道, “你是故意的吧,这么多人在外面听着,感觉很好?” 郑骋扬摸了他一把, “这样才刺激。” 王子清只能配合,他学着外面的女子声音喊了几声,或许是听了一天的缘故,倒也学得有几分凄惨的味道,郑骋扬也附加上几句“宝贝儿啊,”“老实点的”的浪语,顺便趁机动手动脚。等王子清喊完了,回过味来,发现自己已经半裸了,王子清挑了半边眉看着郑骋扬, “你玩真的?” 郑骋扬揉了他两下, “不真做不真实,怕露馅儿,工作需要啊。” 王子清把双手抬高举到郑骋扬面前,让他看见绑在手上的布条, “这个什么时候解开?” 郑骋扬已经非常迅速准确脱了王子清的裤子,正忙着解自己的腰带, “那个就系着吧,这样才真实。” 王子清明白过来,只觉得额头上的筋一蹦一蹦的跳, “你原来就没想解开吧!” 郑骋扬搂住他亲了口, “知我者,爱妻也。。。。偶尔来点情趣不也挺好的。。。” 王子清顿时怒火中烧, “你放开我,你个王八蛋!!混蛋。无耻。。。” 郑骋扬点点头,这声音挺真实,比刚才好多了。他在王子清的骂声中抓住他的手,压在头顶,满意地看着自家媳妇儿双手被缚,衣衫半露,该遮的全都没遮上,各个敏感的部位在透过纱帐的月光下闪着暧昧的光,□□至极,郑骋扬熟练地几番动作,王子清就再也喊不出来了,只有低声哼哼的份儿。 刘莫坐在红烛下挑着灯花,他把烛火压低,让灯光暗一点。一个做工精细的摇篮放在他身边,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裹着柔软的小被子在摇篮里睡得香甜,他一直在拨弄着灯芯,直到将灯调的很暗,只勉强看得清人影。这时小婴儿动了动小手,在睡梦中哼哼了一声,刘莫放下挑灯用的银挑子,看向儿子,发现自家二儿子并没有醒,还在沉睡,鼓鼓的笑脸睡得粉嫩粉嫩的,方才放了心。可是看见自家宝贝儿可爱的小摸样,实在忍不住,想去上前亲亲,又怕惊醒了儿子,只敢用嘴唇在婴儿娇嫩的小脸上碰了碰。 “。。。爹。。。呜。。。好吃。。。。” 一旁睡在床上的小屁孩儿翻了个身,刚刚盖好的凉被被他一脚踹到地上去。刘莫无奈的看着自家大儿子,上前去把凉被捡了起来。扫了扫灰尘,给小胖子细细的盖好。 说来奇怪,尽管是一脉而出,刘莫家的小胖子和小二胖子性格却决然不同。刘莫还记得生自家小胖子的时候,前期呕吐、恶心、直到七八个月了还吃不下饭,生的时候又是头胎,生不下来,几乎折腾掉了他半条命。出来之后整晚整晚的不睡觉,整夜的哭,吵得刘莫睡都睡不安稳,若不是楚江进了鬼谷,彻夜不眠的照顾爷俩,只怕产后虚弱,连战都站不起来的刘莫就要带着儿子饿死累死在鬼谷之中了。 与闹腾的大儿子相比,二儿子却省心很多,怀他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以致两夫夫到了小宝贝四个月时才发现自己二度当爹,生的时候刘莫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小宝贝儿就生下来了。出生以后也很安静,不哭不闹,只有在饿的时候哼哼几声,让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想要一展自己丰富的育儿经验的楚江很是失落了一阵儿。 “吱呀”一声,门开了,楚江带着一身夜晚的水汽推门进了屋,他一眼就看到了守在灯光下,摇着小胖子摇篮的刘莫,纵然是多年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此时的楚江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回来了。”刘莫回过头,看向刚进门的楚江,如水的眼睛宛如冬日里结冰的湖水,淡漠而平静,没有半丝情绪。尽管如此,楚江也知道,此时的刘莫,比他再次见到他时好了太多,最起码,他的眼睛里,应经开始有了他的影子。 “你不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尽管是夏末,天气不算寒冷,楚江仍怕寒气带进屋里,他在门口脱了外罩,等身体温暖过来,方才进了屋,找了件厚的衣服披在刘莫肩上。 “你身体还没恢复,怎么不早些睡。” “你办事,自然是不会差的。”刘莫向上提了提衣服,顿了顿,方才继续说, “林儿刚才醒了,哭闹起来,才起来的,其实早就睡了。” 林儿是小二胖子的名字,随楚江的姓,叫楚林,刘莫的大儿子随他的姓,叫刘木。刘木出生时几欲夭折,亏了楚江带进鬼谷大食国的药材,配着鬼谷里珍稀的草药,以及鬼谷医师刘莫的妙手,才保住了小胖子的性命。刘莫被自己的大儿子弄的怕了,几番思虑,方才取了个“木”字为名,希望名字轻贱些,好养活。 楚江在刘莫看不见无声的一笑,别人不清楚,他这个当爹的最清楚,自己家二儿子最好养,一入夜睡得很香,饿了也只是小声哼哼,从来不哭不闹,若不是自己习惯了警觉,只怕会让自家二胖子饿到天亮。刘莫分明是担心他,但他也不点破,便说, “我看林儿也睡熟了,我们也睡吧。” 刘莫点了点头,楚江把刘木抱到床里面,把摇篮放到床边,给二儿子加了床小被子,又让刘莫先躺下,方才去洗脸簌口,回到床边躺下。 两人一时睡不着,刘莫便问道,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楚江明白他的意思,便回答, “已基本断定了是青衣教的余孽,但是不是青环还不能断定。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刘莫叹了口气, “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能不担心。” 楚江翻身楼住刘莫, “此事与你并未关系,你不要想太多。” 刘莫静静的躺在楚江怀里,并未出声,但楚江知道,他的心结还未放下,只是此事暂时又无法解决,只好默默的抱住他。 过了许久,刘莫才说, “柳青衣与我有恩,再见到青环。。。。给她留个全尸吧。” 楚江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 “我会的,你好好睡吧,木儿林儿我来照顾。” “恩。” 刘莫答应了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 23 章 如此反复半月有余,王子清日渐憔悴,郑骋扬日渐红光满面,这副模样,倒真像是采补过了一样。 由于郑骋扬送了几次善婆银子,次次数额不少,除了示意好好看顾王子清外,还频频暗示是否能有些更好的货色,善婆得了银子喜得眉开眼笑,犹犹豫豫几次,方才暗示,再过七天就会有个“欢喜会”,“欢喜会”上都是些达官显贵,还有天阴教的上层人物,甚至教主都会到场,他自己是断然弄不到入场令牌的,只能将他介绍给白姑姑。 郑骋扬自然欣然同意,第二天,善婆就将郑骋扬带到白姑姑面前。 白姑姑多少也算个中层,与天阴教的一个护法关系暧昧,自然有那么几个权限。郑骋扬一眼看出白姑姑是个假女人,大方地送了一套京城权贵才能得的胭脂水粉,又送了江南天价的白色绸缎,还猥琐的夸了几句白姑姑的美色,终于在“欢喜会”前三天得了入场的令牌。 郑骋扬出手大方,再加上他早已经打点好了关系,天阴教势力不小,把郑骋扬编出来的祖宗十八代查了个底朝天,最终确定,这人家底清白(?)并且富得流油,是绝对美味的一只好肥羊。 天阴教入门好入,打入深层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郑骋扬这段时间银子像流水一般,也只得了一个参加“欢喜会”的机会。 天阴教信奉采阴补阳,身边总是那几个娈宠总是会腻的。“欢喜会”每月一次,类似于物品交流大会,只不过交换的是各个豪门的鼎炉。 郑骋扬入门晚,且只有王子清这一个“鼎炉”,自然是坐在下位的。“欢喜会”每办一次换一个地方,这次是在座山里,来客们都是坐着全封闭的马车进来。虽说是山洞,但里面却布置得十分豪华,漫天鲜红和艳紫的幔帐,地上铺满加了金线的地毯,虽然是在山洞中,可是连一块石头都看不见,只能从起起伏伏的地毯上看出山洞的走势。 郑骋扬搂着装柔弱的王子清,挑了个最角落的坐下,立刻有衣着暴露的美女端着□□来到他们面前,郑骋扬把头埋在王子清肩膀上,假装要“办事儿”。美女十分知趣,轻手轻脚的走开了。 郑骋扬和王子清一边假戏假做,一边四面观察,各色妙龄的女子像个物件一样被人送来送去,甚至还剥光衣服检查各个部位,觉得合适就就地娈欢,淫靡的简直不堪入目, 王子清皱了皱眉:“这哪里是人,这就是一群禽兽!” 郑骋扬一边在他身上乱摸一边仔细辨认那些猩红帐子里的身影:“竟然还有不少朝中大臣,天阴教果然不只是邪教这么简单。” 王子清“那我们该怎么办” 郑骋扬“等信号。” 王子清看着旁边已经开始办事的若干男女,咬牙道,“什么时候?你不会真相众目睽睽之下跟他们一样吧。” 郑骋扬往旁边瞄了一眼,小声嘟囔道:“还真挺想的。” 王子清气极,正要给他一脚“断子绝孙脚”,却冷不防嘣的一声,惊起了一地的野鸳鸯。 类似火炮的声音响起,山洞里立刻土石飞溅,原本山洞里昏暗无比,只见土石崩裂之处一道阳光射了、进来,洞口似有人影在晃动。 此时洞口已经打开,一群身着官服的人冲了进来,王子清和郑骋扬立刻穿好本来就没脱下多少的衣服,向官服做指挥的那个人跑去。 那人见了郑骋扬,急忙抖抖身上的灰尘,作势要拜:“微臣叩见十六王爷。” 郑骋扬急忙上前一步将他扶起:“马大人劳苦功高,快快请起。” 马大人见郑骋扬身边有个眉目如画的女子,作妇人打扮,披着郑骋扬外衣,一时不知如何称呼,郑骋扬见状,立刻说道:“这位是协助我办案的王子清王公子。” 原来是个男子,马大人焕然大悟,随即略有所思。 随即转身向王子清介绍道:“这位是兵部侍郎马成福马大人。” 马成福微微拱手:“王公子好,久仰久仰。” 王子清会以一拜:“马大人好,素闻马大人治理兵部军纪严明,是我朝首屈一指的威武之师,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成福一摸自己的小胡子,“哪里哪里,公子过奖了。” 郑骋扬打断两人的寒暄,“马大人,人马可齐?” 马成福立刻正色:“回王爷,先遣的二百步行军已经随着王爷的追踪香包围此处,还有三百兵马在山腰等待王爷发令。” 郑骋扬摸摸下巴沉思片刻:“山间的邪教探子如何?” 马成福道:“皆已被我方暗卫偷偷除去。” 郑骋扬掏出块小巧的玉牌交给一旁的传令官:“传我的命令,三百人马即刻上山,搜山,不可放过一草一木。” 随即,郑骋扬又对马成福似笑非笑:“马大人,你看这情形可。。。就劳您收拾了。” 马成福环顾四周,刚才一阵炮轰,还在寻欢作乐的人陡然惊醒,一个个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光着身子就往外冲,被围在门口的官兵逮了个正着。男子还好些,不少女子也同样赤身裸体,门口的官兵抓又抓不得,又不能放跑,一个个脸憋得通红。 马成福哭笑不得:“多亏我未卜先知。”说罢一摆手,后方冲上一群大汉,每人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麻布袋,见了衣冠不整的姑娘就闭着眼睛拿布袋往人身上一扣,扛着就走,动作麻利,干净利索。 饶是见惯腥风血雨的十六王爷也不禁眼角一抽:“马大人真是。。。恩。。急智。。” 王子清心想,我留恋风月二十载,就没见过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马成福尴尬一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郑骋扬就此把话揭过去,“接下来就麻烦马大人了。” 马成福拱手:“不敢不敢,分内之事。”说罢,便走到门口,调兵遣将去了。 见马成福走了,郑骋扬抓住王子清的手腕道:“我们也该走了。” 王子清疑惑道:“我们去做什么?不随马大人回去么?” 一笑:“当然不,我们去抓魁首。” 作者有话要说:  跪着谢罪。。。 ☆、第 24 章 魁首当然不是那么好抓的,天阴教成为朝廷隐患多年,自然也不是那么好灭的,郑骋扬为此排兵布阵了三年,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此次欢喜会天阴教教主会出现,方才想尽办法混了进去,甚至不惜让自己还未上任的王妃对自己进行色、诱,这牺牲(??)可大着呢。 刚刚进入欢喜会的时候,郑骋扬已经远远地看到为首的高台的坐席上一袭青衣,蒙着面纱的身影,天阴教教主素喜青衣,除了教主之外的教众不允许穿青色的衣服,这是天阴教教内不成文的规定,但刚才兵荒马乱,郑骋扬一个不留神,高台上便已经没有了那道青色的身影,郑骋扬盯得很紧,一息的功夫就消失,除非有机关,否则武功再高的高手也做不到。 整个场面已经被控制,郑骋扬带着王子清施展轻功,几步飞到了高台上,然而上上下下的检查好久,也看不出半点端倪。 王子清道:“白姑姑是这丰城天阴教众中地位最高的,此处说不定都是他找的,找他定然没错。” 郑骋扬觉得王妃说的很有道理,立刻招来马成福,把已经收监的白姑姑押了过来。 此时的白姑姑没有了乖张孤僻的清冷范儿,,一袭白衣十分凌乱,只有眼神还依旧透着狠毒。押着他的是个高壮的官兵,只把郑骋扬和王子清当成了打入天阴教内部的我方细作,人还有些絮叨:“抓他的时候本来以为是个婆娘,抓回来才发现是个爷们,卧槽,狗、日的天阴教真邪性,好好的汉子给弄成这样半男半女的。” 听到官兵满嘴的粗口,白姑姑身体被缚动不了,只能恶狠狠的回头啐了一口高壮大汉:“不许你侮辱圣教。” 大汉是个直脾气,知道白姑姑是个假女人也不惯着他,回手就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害了这么多闺女媳妇儿,你们还敢称圣教?” 白姑姑被扇的扑在地上,嘴唇被打出了血,也不吭声,只是眼神阴毒的看着郑骋扬和王子清:“和圣教作对,早晚让你们挫骨扬灰!” 马成福拦住还要过去对白姑姑进行单方面殴打的官兵,对郑骋扬说:“郑公子,这白姑姑看起来不会配合我们啊。” 为了不暴露郑骋扬的身份,马成福改称他为郑公子,郑骋扬也十分理解,为了审出密室的位置,几个人站远,由着其他几个官兵押着白姑姑,郑骋扬道:“若是押回府衙神审个几天几夜倒也不是审不出来,只是那时候天阴教的教主早跑到不知到何处了。” “哎,不好办啊。”马成福叹了口气。 王子清摸了摸下巴:“我也许有办法。” 郑骋扬和马成福立刻回头看他:“什么办法?” 王子清略有所思:“我们夜探的时候,这白姑姑明显是把自己当女人,而且十分讨厌自己男人的身份,我们也许可以从此处下手,你们想一想,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高壮官兵忍不住插嘴:“你们要毁他的容?” 马成福对自己这个没眼色的属下都无奈了:“好好站着,别插话。” 大汉立刻闭嘴,站得直直的,再不吭声了。 王子清对这个直脾气的大汉十分有好感:“毁人容颜的事我王子清可干不出来,不过要借大哥的匕首一用。” 大汉刚挨了训,不敢吭声,只把腰间匕首默默抽出来递给王子清。 郑骋扬也很好奇王子清会怎么做,也怕白姑姑忽然暴起会伤了自家王妃,便默默地跟着王子清,保护他的安全。 “点了他的穴,不能让他动。”王子清说,郑骋扬立刻从命。 王子清端着匕首,走到还趴在地上的白姑姑面前,半蹲,笑容忽然轻佻了起来:“白姑姑是吧,好一张貌美如花的脸,怎么就是个男儿身呢?” 王子清纵横欢场,自有一番讨好女人的姿态,他嘴角微挑,三分痴情,七分浪荡,眼角上扬,眉目含春,几丝碎发落在鬓角,自带一番说不出的风流。 郑骋扬上牙咬下牙,恨不得将勾引人的王子清拖回家就地正法。 白姑姑原本凶狠的表情忽然有了几分迷茫,显然被王子清明显勾引的表情勾引了一下。 王子清见状坏坏一笑,抽出要来的匕首在白姑姑的脸颊边比划了几下。 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兵器,但刀刃依旧锋利,狭长的刀面上反射着冷冷的光,白姑姑的表情明显狰狞了一下,但还是紧紧咬着唇,半声也不吭。 王子清嗤笑一声,刀刃渐渐地向下,抵在了白姑姑的脖子上,白姑姑松了口气,脸上有解脱的神情。然而王子清刀锋一转,刀尖轻挑几下,挑开了白姑姑领口的盘扣。 白姑姑的脸霎时白了。 王子清手腕轻巧用力,刀刃一点点的向下,贴着内衣挑开了白姑姑的外衣,又贴着外衣开始挑开内衣,刀尖贴着皮肤,不留一丝红痕。 如此熟练挑逗的手法。。。。。如此众人看着王子清的神情微妙了起来,郑骋扬已经准备杀人了! 白姑姑的表情已经涨得通红,眼睛里也全是血丝。 王子清把上衣的扣子全部挑开,却保持了半漏不漏的原样,反手将白姑姑的裤带割开。 众人默默无语,毁人容颜的事干不出,扒人裤子的事倒是干得很顺手嘛。 白姑姑顿时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吼,最后只剩下绝望的颓然。 王子清吩咐郑骋扬:“解了他的穴道,不要让他自杀。” 郑骋扬现在恨不得将白姑姑千刀万剐,自然不愿意上手,马成福去派了人,几个官兵压着他的手脚,嘴里放了药,麻了牙齿,防止他咬舌自尽,方才解了穴道。 刚解了穴道,白姑姑立刻暴起,疯了一样扑向王子清,王子清立刻怂了,一步跳到郑骋扬身后,高喊:“再不老实我把你扒光了吊在城门口。” 郑骋扬闻声眉头一挑,开始琢磨这事罢了怎么收拾王子清。 这话很中用,白姑姑立刻不动了,半响方才说:“你们想要什么?” ☆、第 25 章 白姑姑天生是男儿身女儿心,最痛恨自己男子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剥了他的衣服,让他把男人的身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是比让他死还痛苦的事。天阴教是个邪教,还是个成立时间不长的邪教,能在短短时间内形成这么大的势力,侵入到朝廷民间的各个角落里,天阴教定然不简单,利用的便是人心中最深的渴望。 话说回来,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加入天阴教定然是有所图的,有人求钱,有人求权,有人求色,有人求长命百岁,而白姑姑,求的是他做为一个女人的身份。 “你们想要什么。”白姑姑垂下头,对他来说,金钱、权利都抵不上做为女人的身份,天阴教不能保护他女子的身份,那么也就不再无懈可击。 “你是聪明人,”王子清笑道:“你自然知道我们要什么。” 白姑姑轻笑一声:“告诉你们也无妨,教主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郑骋扬冷着一张脸:“好不好抓是我们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白姑姑冷冷的回道:“给我松绑,我带你们找开启密道的机关。” 众人皆用不信任的目光注视他。 白姑姑嘲讽的一笑:“我这人坏事做尽,但说话从来言而有信。” 其他人还是不是很情愿,王子清忽然发言:“信他一回吧。” 郑骋扬皱着眉,但还是听从王子清给他松了绑。 白姑姑轻轻地向着王子清道了一声谢,又用手绾了绾凌乱的头发,方才走向洞中央的高高的石台。 天阴教的人已经具被收押,各种华丽的帐幔已经被除去大半,露出石洞内参差不齐的石壁,石台被人来来回回的搜了好几遍,仍旧没有线索,此时还有几个官兵拿着匕首石块来来回回的敲打着。 白姑姑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下走上高台,抓住高台边的一根长纱,用力一拉,高台上面的洞顶哗啦啦的落下了不少石块和沙土,几缕阳光从洞顶落下,投在了石台上。 正是午时,山洞里虽然点了不少蜡烛,但是相比起来还是光线昏暗,石台上的光斑很明显,众人立刻看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来。 “按着七星的顺序每个敲七下。”白姑姑淡淡的说,“剩下的就不需要我了吧。” “多谢。”郑骋扬抱了抱手,按照白姑姑所说敲了那光斑一遍,刚敲完,只听轰隆隆岩石滚动的声音,石台的右侧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王子清问:“这密道里有什么机关没有?” 白姑姑摇摇头:“我没进去过,这是教主保命的机关,怎么会让我进去?” 王子清点点头,翻身下了石台,刚要进去,郑骋扬立刻拦住他,用火折子试探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方才道:“我先来。” 白姑姑长发垂在在脸侧,静静地看着这对奸夫□□无意识的秀恩爱,惨淡的笑:“若是当初有个人也如此待我,我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说罢,他手上忽然出现一根细针,对着后脑用力一扎,顿时两眼翻白,没了意识。 众人大惊,立刻上前查看,马成福将手指探上白姑姑的鼻息,摇了摇头。 时间紧迫,众人不敢耽误,马成福还要安排之后的事宜,不能脱身,就派了二十几个身手不一般的好手,带着火把和解毒的药剂,随郑骋扬和王子清进了密道。 密道建在山洞下,应该原本是暗河通过留下的,天阴教堵了暗河,又稍加开凿,便成了这条密道。密道只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阴暗潮湿,水滴淅淅沥沥的从头顶落下来,空气虽然沉闷,却很通风,并不觉得窒息,而且没有岔路,但很长,众人的火把被水淋得忽明忽暗。 王子清心情很低落,一路上一言不发,郑骋扬察觉到,便问:“怎么了?” 王子清叹了一声:“那白姑姑也是个可怜人。” 郑骋扬轻声回答:“可不可怜也是他选择的路,与别人无关,也不是他残害他人的理由。” 王子清喃喃:“要是没得选择呢” 可惜这声音太小,郑骋扬并没有听见。 路很长,怪石嶙峋,如鬼如怪,阴森恐怖,幸而众人都是些威武雄壮的汉子,并不怕什么,然而长时间的弯腰行走也让不少人叫苦不堪,正当郑骋扬想找个地方让大家休息一下,前面忽然豁然开朗了起来。 秘道洞口忽然变得宽大,可以让马车通行,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洞口上方也出现了不少通着光亮的小孔,孔上盘结着稀稀松松的植物的根,再往前走,却是一道石门。 找了一番没有找到机关,郑骋扬叹道:“看来只能推了。” 王子清摩拳擦掌的准备帮忙。 “你去一边呆着吧,”郑骋扬掐住王子清的腰,把他举起来画了个半圆撂在一边。 周围传来小小的嗤笑声。 郑骋扬要求众人把火把熄了,二十几个大汉撸了袖子开始推门。王子清这个文弱小弱鸡倚着石墙,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后,在一旁的石壁上捏住一块石头向里一推,被推了半天无果的大石门轰隆隆的打开了。 郑骋扬及众大汉:“。。。。。。。” 王子清:“:☆( ̄▽ ̄)/:” 有体力又怎么样,智商是硬伤。 “卧槽,这什么东西?”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众人立刻冲进了石洞。 刚进去,王子清几乎被里面的味道熏出来,那味道有点像尸体腐烂的味道,又有一股浓烈的药物腐烂的味道,非常的难闻。众人怕有毒,立刻服食了解毒丸,又撕了衣服捂住口鼻。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7节 郑骋扬一把搂住王子清,往他嘴里塞了颗味道明显清香的药丸,道“含着”,又将一方带着淡淡香气的手帕捂在他脸上,又将手帕的两角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这手帕明显不是凡物,系上后原本十分浓烈的臭气立刻消失了,王子清嘬嘬嘴里的药丸子,嗯,还挺甜。 石洞虽然不至于全黑,但相比起刚才的密道来说,还是很暗,进入石洞没多久,众人的视线渐渐的清晰,原本就臭的石洞变得十分骇人。 亏了手帕和药丸的作用,要不然眼前的一幕能让王子清吐出来。这石洞的地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没一块一块的像动物腐烂的内脏,大约是有新有旧,有些是暗红色,有些则发黑干瘪,东东西西的几乎把地面占满,那些恶心的臭味就从此而来。 刚才推门时,一个汉子在开门时悴不及防,用力过猛,跌进了石门内,此时正在那些暗红色的肉块里挣扎,几个人有递布的有喂药的,就是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 太臭了!! 在肉泥里友尽的汉子觉得自己需要泪奔一下。 好在那些东西看着恶心却并不粘,汉子扑腾了一会儿就扑腾出来了,只是身边的人都不大愿意靠近他。随行的人中有懂医的,上前用银针插、进汉子身上的肉块里试了试,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道:“放心吧,没毒。”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被当做试管的汉子:“。。。。。。。。” ☆、第 26 章 总而言之,没毒是件好事,众人也就放下心来。 之前给了白姑姑一巴掌的叫马大友,是马成福身边的亲兵,一身蛮力,手脚功夫不错,就是性格有点二,但嘴很严,是马成福很信赖的手下。进密道的时候,他听从马成福的命令跟了进来,率领一干人等听从郑骋扬的调令。 这山洞里虽然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光线昏暗,远一些的还是模模糊糊,马大友虽然不知道郑骋扬和王子清的真正身份,但从马成福的态度上也能窥见端倪。知道二人身份不一般,查探的事自然不能让二人去做。于是便主动请缨,点了三个人跟他进去查看,其余人则在门口守候。 不到片刻,昏暗的洞中忽然出现一点火光,大约是马大友一行人找到了洞穴的壁灯,紧接着火光一个个依次亮起,山洞顿时明亮了起来。 然而眼前的场景,让哪怕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郑骋扬也吃了一惊。 山洞还算宽大,洞中央却立了一块形态狰狞的石座,石座很大,约一丈见方,上面刻满了各种痛苦哀嚎的脸,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仿佛能看到那些人绝望和惨叫的样子,而在石座上,刻着一个一人高的石像,石像并不精细,但寥寥几笔,却把那人肆意张扬、藐视天下的形态描绘的淋漓尽致,一个青色的身影正匍匐在石像下,似乎正在低声啜泣,如有似无的哭声隐约传来,整个山洞宛如鬼境。 然而真正骇人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些矗立在石像周围,一个个衣着褴褛的人,这些人面部青紫,身上是一块一块的尸斑,身上散发着恶臭,明显已经不是活人了。也许它们原来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形态各异,然而此时竟然全部面向郑骋扬等人,并且向着他们的方向小心试探着。 “从现在起,大家二三人一组散开,不要有大的动作,也不要有大的声音。”郑骋扬低声说,同时一手抓住王子清,一首挥手示意大家散开。 此时情况诡异,即使没有见过,大家也能猜测到石座周围形如僵尸的怪物是看不见的,只能根据声音来分辨敌人的方位,尽管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战斗力如何,然而如此怪异的状态,定然不好对付,应该小心为妙。 众人正要按照郑骋扬吩咐的做,马大友和其他三个大汉兴高采烈的哒哒哒的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兴奋的大喊:“你看我们找到了点火的机关。” 众人:“。。。。。。” 手好痒,好想打那四个傻子的大头!!! 原本有处于试探状态的僵尸向着马大友的方向探了探,并开始向这边慢慢地走,其中一个前面有颗一人高的石笋拦住了路,那怪物一掌上去,石笋顷刻化成碎石散落在地。 “卧槽,什么玩意儿!!”听到声音的马大友回头看,被僵尸的恐怖状态吓了一跳,随即将手里的刀丢了过去,然而锋利的刀刃砸在怪物的肩膀上,连道印子都没留下,就滚落在地上,被赤着脚的僵尸踩成废铁。 刚才用别人的身体做实验皿的医师快步上前,给了马大友脑袋一巴掌:“快闭嘴,那东西闻声而动。” 马大友立刻闭嘴了,开始捻手捻脚起来。 然而已经晚了,十几个僵尸一样的身体已经活动起来,摇摇晃晃的向马大友那边挪动,医师上前一步捂住马大友的嘴,按住他的头蹲下,开始小心的向一旁移动,然而走来的僵尸太多,一时将两个两个人围住。那些僵尸力大无穷,所过之处挡路的石头无一不被拍成齑粉,众人顿时为他们着急起来。 王子清见状,轻轻抓起一块石头,往马大友相反的方向丢过去,石头撞击地面发出声响,僵尸调转方向向声响的方向走去,解了围困之急。 医师趁机抓着马大友的衣襟将人拽到郑骋扬身边,轻声问道:“公子,这些怪物有一身怪力,我们几个人绝对是打不过的,现在怎么办。” 郑骋扬向前一指:“你看。” 几个人顺着郑骋扬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僵尸大概是碰到了一起,现在正打了起来。 就在刚刚初见这些皮肤青紫的怪物,众人还都以为这些人大概是中了蛊,但是看到这些人的打斗,便可知这些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这两个僵尸打斗十分残忍,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打的血肉横飞,相对弱小的人形的一只胳膊已经被打掉了,大量黑色粘稠的液体从身体的破口处喷涌出来,即使离得不近也能闻到那股血肉腐烂的味道,身形稍大的那个脸被打掉一块,左手手指全部被打掉,只剩下手掌,却依旧保持招式动作,一拳拳的打上对方的胸口和四肢。 如此几百下,弱小的僵尸彻底被打成了肉泥,终于缓缓倒下,然而倒下之后却不是保持原来的形态,而是全身连骨头都化成了黑色的血水,融在原本就黑腥的土地里。 “好残忍。。。”王子清捂住嘴,原来地上的那些东西这么来的,他顿时觉得脚底下粘粘的,冰冷的腥气顺着凉气向上,全身起鸡皮疙瘩。 同他一样几乎要吐的还有刚才掉进腐尸块中的汉子。 一旁咋咋呼呼的马大友却安静下来,略有所思:“这招式似乎是百拳门的基础武功。” 郑骋扬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不错,正是百拳门。那个弱一些的使的是洪门的招式,不过估计这人在洪门顶多是个外门弟子,连招式都没学全呢。” 王子清睁大眼睛:“莫非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 郑骋扬盯着另外一个不小心碰到一起打起来的几个怪物:“一些大概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但大多还是是武林中人,但明显都来自一些不出名的门派,也不是门派中地位不高但是练过几天功夫的人,这种武功低微的外门弟子,一个帮派失踪几个也不会刻意去找。” 马大友低声接道:“当今朝廷与武林不睦,这些小门小派自然也不愿接近朝廷,只怕这些人失踪了也会私下处理,不会报告官府,这些人就真真正正的消失了。每个帮派消失几个个,但总数加起来却是人数众多,再加上一些平民,数目不少。” 王子清摸摸下巴:“这些人力气大得惊人,还保留着生前的武功,几乎以一当百。以这数目聚集起来,那战斗力非凡,我目测了一下,这里大约八百人左右,骋扬,这八百人的战斗力如何?” 郑骋扬语气阴沉起来:“可以攻城!” 一时间几个人都静了下来,八百人就可以攻城,若是人数再多。。。。这天阴教是要谋反啊!! “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化成血水,这些症状很是熟悉啊。”一旁沉默已久的医师突然发声。 郑骋扬的声音更阴沉了:“六煞六毒丸,这天阴教,是青衣教的余孽。” ☆、第 27 章 青衣教是十年前武林中的一大门派,亦正亦邪,势力强大。十年前,当今皇帝刚刚上位,国库疲弱,国力空虚,武林与商人串通一气,盘根错节,税银征不出来,粮食收不上来。为了稳固国力,郑骋扬的九哥自愿改籍到武林世家,在江湖中潜伏十余载,刻意在武林与青衣教之间制造事端,借剿灭青衣教一事削去武林一半的势力,而青衣教主与无数的武林中人葬身卿一山,百年的青衣教和江湖上几个赫赫有名的门派毁于一旦。 六煞六毒丸乃是当年鬼谷医师研究的□□,服用的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然而服用三日之后便化为血水。当年鬼谷医师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以各种阴狠毒辣的□□换钱换物。青衣教以三条江湖秘闻换取了六煞六毒丸。后来鬼谷医师遭人暗算身死,六煞六毒丸失传。四年后,六煞六毒丸才重现江湖,却直接得江湖大乱,朝廷黄雀在后,坐收渔利。 郑骋扬神色凝重:“这些人万万不可放出去,否则哪怕只有三日,也必将祸害一方。” 王子清叹道:“我更担心那个什么什么余孽,只要他掌握六煞六毒丸,这些怪物还不是想做出几个就做出几个来?!” “这个不用担心!” 忽然一个声音从洞口传来,“六煞六毒丸若是那么好炼,当初便也不会失传了。” 王子清向声音处看去,来人一个英朗潇洒、神姿风韵,一个一身黑、纱帽遮面,竟是郑骋扬的九哥和他那个神秘的白发伴侣。 马大友不知情况,立刻发声:“两位小声些,这些怪物听得见!!” 楚江微微一笑,他原本就长相端正俊逸,这一笑起来更添亲和:“无妨。” 这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两人用了什么药物,原本闻声而动僵尸忽然变得极其迟缓,而且竟然辨不清方向,尽管几人声量不小,这些僵尸也只在原地打转,并不会像方才那样,顺着声音寻过来。 “楚江!!楚江!!楚江!!”不知何时那原本哀怨的哭泣声停了,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极其难听,沙哑如老妪,阴沉如枭鸣,语气里满是忿恨,一声声叫着楚江的名字,仿佛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报仇的恶鬼。 “楚江!!你是来地狱里偿命来的么!”原本匍匐在石像下一直无动于衷的青色身影蹒跚着站了起来,“我等这一刻等了整整十年。” 适才郑骋扬等人也注意到这道青色的人影,但却并不在意,一是这人自从他们进来未曾发一言一语,二是着人的形态动作也不像正常人。现在这人忽而站了起来,面对众人,却是把众人着实吓了一跳。 王子清没见过什么江湖险恶,此时倒吸了一口气:这人身体佝偻者,一身青衣,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青色披风,然而面部却是沟沟壑壑,满是疤痕与脓疮,连五官都看不出,她的头发已经全部脱落,只剩下溃烂的头皮,露出的皮肤也全是红肿,几乎已经不成人形,只有瘦成一把骨头的手腕上挂着一只青色的玉环,显眼的很。 “青环??”一直在楚江身边的人突然发声,他的声音清冷,听起来很是舒服,让人感觉纱帽下的容颜必然有不俗的容貌。 “鬼谷医师?你还活着?”青环的双眼早已经看不出东西,只能将脸转向他的方向。 已经过了十年,江湖往事如云似雾,唯有那个随军的医生往戴着纱帽的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鬼谷医师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刘莫。”刘莫叹了口气,在他身边的楚江眯了眯眼睛,默默将手扶上他的腰。“青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残破的声音回答他:“当年炮轰卿一山,我重伤下山,自知命不久矣,便服下六煞六毒丸准备与那奸贼楚江同归于尽,哪知下山之后朝廷早已撤兵,楚江也不知去向,六煞六毒丸药效将过,我通晓医术,便以鹤顶红以毒攻毒,苟延残喘,以藏传秘法建立天阴教,,就是要推翻朝廷,找到楚江报仇!!” 她的声音又凄厉起来:“楚江!!楚江!!我青衣教三万余人,皆葬于你手,今天我便要你偿命!!” 刘莫大声喊道:“青环,莫要作孽了,你天阴教害死多少无辜女子,你难道还要作恶下去么!” 青环仰头哈哈大笑:“说我作孽,你鬼谷医师手底下的人命又比我少到哪去?你与教主有几分交情,我劝你速速离开,否则你与他们一起殉葬吧!!” 刘莫叹道:“六煞六毒丸是我所制,我自然有克对之法,只劝你回头是岸。” 青环阴阴回话:“十年了,正当我什么都不会做么?!” 说罢,她从腰后抽出一支小笛,吹奏起来,那笛子声调诡异,然而随着笛声的起伏,原本行动迟缓的僵尸变得动作敏锐,而且开始一步一步朝着众人走来。 “不好!”郑骋扬惊道,他立刻拉起王子清向后退去,众人也跟着后退。 然而那僵尸在笛声的指引下,比原来的速度还快,几个人不一会儿已经快没了退路,刘莫当即从身后拿出一只小瓶,倒出黄褐色的粉末在地上画了一道线:“快到线后面来!” 几人立刻依言,僵尸粘到了黄线,动作迟缓了些,但还是步步向前,刘莫又画了一道。 见几人一时还能顶住,楚江抽出手中宝剑:“擒贼先擒王!骋扬随我先去将青环杀了!” 郑骋扬应了,把王子清带到众人身后,叫马大友护好,踩着石壁,飞身奔向石台。 楚江深情的拉住刘莫:“你身子不好,一切自保为主。” 意思是保护好自己,别人的死活不用管。 刘莫十分敷衍的点点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头也不抬的从后腰解下个袋子,开始翻翻拣拣,连个眼神也不给,楚江装逼了半天没得到爱人的关注,无奈的跟着郑骋扬去了。 郑骋扬站在一块一丈来高的石头上,等着楚江来了,看着他笑:“你也有今天。” 楚江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计量,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郑骋扬立刻闭嘴,犹豫了一下,方才说:“眼下怎么办?” 刚才青环吹笛操纵僵尸,几个人被逼着退了很远,郑楚二人站着的这块石头是石壁上天然悬空的,位置很高,僵尸们碰不到,暂时安全,但是距离青环所在的石台却很远,中间是避无可避的僵尸。而且时间等不得,王子清那边尽管有刘莫,但是情况也很危险。 楚江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大小的器物,在把手上按了两下,三股弯钩便弹了出来,轻轻甩了甩,器物下便出来一根手指粗细的长绳。楚江找准位置,用力向一方石壁甩过去,那小钩便牢牢吊在石壁上,楚江拽了拽,发现足够结实,变向找了一处结实的的石笋上系了,郑骋扬道:“我先过去,你随后。” 郑骋扬心中暗叹,果然是九哥,心思缜密。便脚尖一点,身量向上,踩着绳子,落上石台。 ☆、第 28 章 楚江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大小的器物,在把手上按了两下,三股弯钩便弹了出来,轻轻甩了甩,器物下便出来一根手指粗细的长绳。楚江找准位置,用力向一方石壁甩过去,那小钩便牢牢吊在石壁上,楚江拽了拽,发现足够结实,变向找了一处结实的的石笋上系了,郑骋扬道:“我先过去,你随后。”。5c04925674920eb58467fb52ce4ef728《》 cht of 晋江原创网 郑骋扬心中暗叹,果然是九哥,心思缜密。便脚尖一点,身量向上,踩着绳子,落上石台 石台很高,上面的空间很小,两个人站在上面略挤,但却能就着余光看清下面的形式。 楚江皱着眉头看向刘莫一众人,见刘莫暂时还能应对,便对郑骋扬说道: “十六弟,只怕要麻烦你了。” 虽然不知道楚江要做些什么,但直觉告诉郑骋扬绝对没好事,他长叹一声: “但凭吩咐。” 楚江温文尔雅的一笑: “只怕要劳烦十六弟做回肉盾了。” “额?!!” 说罢,楚江将三股钩向上一抛,那钩不知什么做的,钩绳十分长,竟然跨越了整个洞穴,楚江拍拍郑骋扬的肩膀: “十六弟,成败在此一举。” 郑骋扬这才明白楚江的意思,一手抓了钩绳,郁闷道: “九哥可不要让我王妃守寡啊。” 楚江笑道:“那可得看你了。” 郑骋扬哀叹一声,强健的身体挡在楚江前面。他身材高大结实,楚江身材修长,尽管两人身高相差不大,但是却能将楚江挡的严严实实。 楚江觉得眼前这肉盾很是合格,便道:“十六弟,如何?” 郑骋扬郁闷道:“还说什么,走吧!” 楚江也不回答,手上用劲,郑骋扬会意,两人便一起用力,郑骋扬挡住楚江,向着青环的石台荡过去。 青环早就注意着二人这边,但奈何离得太远,石台又太高,纵使操纵人尸也鞭长莫及,如今二人主动入瓮,青环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她原本僵硬的胳膊忽然变得灵活,以巧妙的手法用力一甩,瞬时,百余枚细如线香的飞刀便从青环破破烂烂的衣袖中飞出,向两人射去,那刀刃上隐隐发青,一看便是涂了剧毒的□□。 两人还在空中飘着,自然是避无可避,楚江见状身量一缩,蜷缩在郑骋扬身后,郑骋扬暗道果然如此,任命的的挺起胸膛,又微微调整了下姿势。 飞刀势如破竹,当当当全都打在了郑骋扬的胸膛之上。然而郑骋扬却似乎毫发无伤。 郑骋扬幼时母妃很受宠爱,先王对他也很疼爱,便私下里赐了件细软金甲给他,这细软金甲看起来就是件贴身小衣,但却百毒不侵、刀枪不入。郑骋扬很是喜爱,出门便穿着。这本是件十分隐秘的事,也不知楚江从哪里知道的。 青环见一击不成,知道郑骋扬定是穿了什么抵挡暗器的护身之物,但不死心,便要出第二发,然而两人已经飞至石台,并不给青环这第二次机会。先至石台的郑骋扬一刀砍下,便将青环还未出手的暗器挡在衣袖里。 楚江转身迎上,锋利的宝剑挥出,正砍在青环的手臂上。 然而,那看似枯瘦的手臂仿佛是石头雕成的,楚江的宝剑砍在上面,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青环的动作连停顿都没有,回身一把抓住了楚江的宝剑。 郑骋扬见状不好,立刻回身一刀砍在了青环的肩膀上,同样发出了金石之声,青环连理都没理他,也不理会一直砍向自己的刀,只管拼命向楚江出招。 楚江不愧为当初的江湖第一高手,当下弃了宝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姿势从青环的攻势下逃了出来,回手掏出匕首,迎上青环。 青环恨透了楚江,招招狠辣,恨不能将楚江立刻置于死地,她全身浸毒,不能触碰,身体又刀枪不入,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楚江早年在江湖上少有敌手,尽管近些年专心伺候老婆孩子,功夫但也没退步,郑骋扬在战场上学的都是些一招毙命的招数,虽然不如大家出身的楚江,但也算得上是高手,两人联手对付青环,竟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 这边二对一打的辛苦,另一边,刘莫的药粉起了大作用,刘莫在众人三丈远处用药粉花了道线,人尸遇药粉就会避开,青环与楚江他们交上了手,没了口哨的声音指挥,人尸又恢复了以前慢吞吞的样子,只在几个人眼前晃来晃去。几个人出不去,反倒闲了起来。 整个洞穴里充满了药物腐烂和尸体的味道,着实不大好闻。脚底下踩着细碎的黏糊糊的黑色硬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刚才形式紧张不觉得,现在闲了下来,王子清越发的恶心起来。 刘莫皱着眉想了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王子清闻言问道:“怎么?” 刘莫回答:“哪怕楚江他们杀了青环,这些人尸只怕也是死不了的,只是没人控制罢了。” 王子清眼睛一转:“这些东西怕火烧么?” 刘莫想了想:“怕倒是也怕的,但这些东西不怕疼,恐怕要烧好久。” “这里哪有那么多火油啊,”王子清跺脚:“你研究这些东西做什么,伤天害理啊伤天害理!!” “……”刘莫:“这不是我做的,是师门传下来的,本来是用来解毒障的毒的,当时急着用钱逼得没办法才卖了,谁晓得还有这用途?” “…”王子清:“你卖了祖传的药你师门知道么?” 王子清一耸肩:“我师门就剩我一个,我不说,谁知道?” 王子清阴阴的说:“那个姓楚的不就知道?” 刘莫一顿,半响才小声说:“谁晓得他胆子那么大,偏偏脑袋还聪明…” 王子清呵呵了:“你这是嫌弃还是夸奖啊!!” “额…”小医师试探着问:“我们刚才不是谈论怎么消灭这些僵尸么?” 两个人同时顿了一下,刘莫轻咳了一声:“别的方法只怕不管用,我的药粉也只能驱赶这些人尸,并不能对他们起到什么作用。” 王子清摸了摸下巴:“不如你用药粉堵住洞口,我们再去派人取来火油?” 刘莫也摸了摸下巴:“十分可行。” 于是倒霉的马大友就被选中,涂了一身味道奇怪的药粉,跑到洞外找队伍取火油去了。 王子清一众人分批小心移到洞口,一些手脚伶俐的偷偷摸摸的在洞口撒了药粉,一切大功告成。众人纷纷对自己的机智表示满意。 过了半响,小医师才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两位…两位王爷还在里面,我们不管了么?” 王子清、刘莫:“额……” 把自家男人忘在里头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跪在地上,头破血流,ozr,对不起!!!!! ☆、第 29 章 这边刘莫和王子清把自家男人丢在险象环生的人尸堆里,觉得自己回家必然日子难过。那边郑骋扬和楚江的战斗竟然已经到了尾声。 事情转折的起因却是因为郑骋扬的细软金甲。 当时二人苦攻不下,青环也拿两个人没有办法,她恨楚江恨到极致,然而每每即将给楚江一击致命的时候,郑骋扬总是出手阻碍她,于是青环终于怒了,终于不再对郑骋扬这个蹦来蹦去的障碍物出手,一掌打在郑骋扬胸口。 郑骋扬被击中一时楞了一下,因为尽管他对青环几番攻击,青环却也没有要接他招的意思。故而也没多加防备,被击中这一下明显不轻,尽管由于金甲的作用并未中毒,但青环力大无穷,这一下足以去了郑骋扬一半的战斗力。 然而事情却因此有了转机。 尽管光线昏暗,但是楚江还是能发现,青环击中郑骋扬的手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坚硬的皮肉仿佛加热的蜡开始融化,露出森森的白骨。楚江向来心狠手辣,上前一匕首,竟然将青环的整只手掌砍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青环本身中了六毒六煞丸的毒,为了延缓生命,她以鹤顶红抑制,尽管抑制成功了,但两种毒素在她体内形成了非常微妙的平衡,如今另一种毒素打破了这种平衡,六毒六煞丸立刻毒发,延缓了十年的毒素发作,只怕比其他人来的还快些,,但毒镖上的毒有限,故而也只腐蚀了中毒的地方,并未延展到其他位置。 郑骋扬见状,立刻一个翻身,跳到石台边拾起几枚掉落在石台上的暗器,射向青环,同时将手里的刀扔向楚江:“接好!” 楚江回身接刀,同时找准位置,专门砍青环中了毒镖的位置。 散落的毒刀并不多,但郑骋扬的手法很刁钻,专门射肩膀、大腿的位置,尽管青环身手不错,但不到一时三科,还是被削成了人棍,动弹不得。 这时,郑骋扬才跌坐在石台上,随后吐了口血。 楚江邹了邹眉头:“你没事吧?” 郑骋扬摆了摆手:“没有大碍,这婆娘力气太大,老子被打出血的事情可别跟别人说,丢人。” 楚江看郑骋扬说话中气十足,便知他并无大碍,只是被打的重了,吐出淤血反而有好处。 这边青环被砍了手足,毒镖用完了,两人的兵器杀不了她。为了绝后患,楚江以金丝绳将她绑在石台的岩石人像上,金丝绳混了铜丝,哪怕以青环的力气也挣脱不开,她没有痛觉,但是声音却绝望凄厉的仿佛厉鬼:“楚江!楚江!你不得好死!!教主!教主!!” 郑骋扬被她这带着血泪的哀嚎叫得直皱眉头:“九哥,你这是怎么祸害人家了,叫的这么惨。” 楚江淡笑:“被我害惨的人多了,比她惨的更多。” 郑骋扬看着他半张隐没在阴影里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冷。 这时洞外出来一阵阵呼喊声:“十六王爷!楚大侠!要用火油烧洞了,你们快出来!!” 原来是王子清等人在洞外看里面石台上没了动静,料想那边是打完了,便提高了声音喊两人赶快出来。 郑骋扬和楚江立刻起身,三股钩又起到了作用,只要到了刚才高高的石台上,两个人就能直接越过人尸飞出洞穴。 临走时,郑骋扬下巴指了指还在凄厉咒骂着楚江的青环:“这个怎么办?” 楚江正在试三股钩抓的牢不牢,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冷漠的说道:“带走也没什么用,这样子也审不出什么,留在这儿吧。” 郑骋扬不说话了,论心狠手辣,这位九哥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尽管由于大声呼喊,洞口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尸,但两人飞出洞口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马大友的腿很快,马成福早已经率领一队人马守在洞门口,见两个人出来,便立刻下令向洞内泼火油。 尽管洞里足有百人,但都是没有痛觉的人尸,整个焚烧的过程安静得过分,甚至连洞外的人都不发一语,只有青环的咒骂和哭嚎。直到那声音渐渐小了,除了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和躯干倒地的声音,一切都安静像没人存在。 期间郑骋扬看了一眼楚江,但是他的脸在火光里斑驳不清,他又看了刘莫,刘莫带着他的黑纱帽障,看不到表情。 十年前的一切是一场秘密,世人皆知是武林内斗,伤亡惨重。郑骋扬对十年前的事情知道的大概,但并不详尽,他只知道他的九哥在里面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从青环语调里刻骨的恨意中郑骋扬发现,可能楚江还做了一些更加残忍的事情。让一个女人人不人鬼不鬼,忍受毒物侵蚀、不见天日的折磨整整十年,这样的恨意背后,必是一场天大的浩劫。 这一切是对是错,没人知道,标准只在楚江的心里,但他永远都不会说。这一切的因和果只有刘莫最清楚,但他同样也不会说。 十年过去,楚江还是那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楚江,刘莫还是那个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刘莫,但现在的楚江和刘莫既不容于朝廷,也不容于江湖,楚江和刘莫都是早就该消失的人了,十年一次出鬼谷,只怕也是为了完成这最后一件事,事情罢了,便是相忘于江湖。 许久,楚江对着郑骋扬说:“当年一时不查,留下这么个余害,如今事情了结了,我和刘莫也该回鬼谷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 郑骋扬欲言又止:“九哥…” 楚江微笑,刚才火影里斑驳不清的面孔消失不见,又是那个潇洒的文雅公子,他塞了个小小的锦盒给郑骋扬:“送你个小东西,以后你可能用得上。” 郑骋扬打开盒子,王子清伸了脖子去看,只见里面是一颗青绿色的小珠子,似玉非玉,晶莹剔透,郑骋扬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刘莫淡淡的说:“六毒六煞丸。” 王子清想到洞里的那一群还没烧干净的怪物,立刻蹦的好远。 郑骋扬郁闷:“这东西给我干吗?” 楚江微笑:“这是进入鬼谷的解药。” 他看了王子清一眼:“早晚一天你会用到。” 郑骋扬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只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觉得有理,于是欣然收下。 ☆、第 30 章 马成福做事一向周全,为了防止发生火灾,早就派人将山洞周围的树木除去了。 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熊熊的浓烟在丰城城郊涌了三日,事后马成福派了人进去搜寻,只见满地烧成焦炭的尸骨,尤其是洞中央被金丝绳绑在石台上的那具,死状狰狞,惨不忍睹。 楚江和刘莫在事情结束的第二天便携二子不告而别,郑骋扬只知道他们要去趟蜀中拜访友人。 丰城一案就此告一段落,然而涉及的人数确实不少,善后的事情错综复杂,白姑姑最终还是在狱中咬舌自尽了,善婆应某位锱铢必较的王爷的强烈要求,不到三日即被凌迟处死,剩下的该抓的抓,该砍头的砍头,却也是王子清顾及不到的事了。 郑骋扬毕竟还是受了伤,虽然当时不显,但是还是被王子清看了出来,当时刘莫还未走,诊断了下,确定虽然不轻,但也绝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马成福知道了十六王爷受伤,立刻把刚空了的知府府邸收拾出来,让十六王爷住下养伤。 上任知府被马成福押回京城去准备砍头,知府府里一半的人都与此案有关,全都进了大牢,连个管事的人都没剩下。新的知府还没上任,马成福派了手下临时管着。知府府衙基本全空,倒也是个清净的养伤的地方。 于是受伤的王爷带着王子清和喜乐安心的开始了养伤生活。 十六王爷人前威武,人后开始各种作妖。尽管只伤了胸口,但是各种胸口疼腿疼腰疼,求抚摸求拥抱,王子清烦的不行。 陆陆续续一个月,新知府上任,案子了结,这次丰城一案朝堂之上很是震怒,相关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基本都被判了秋后问斩。 然而王子清却有些疑惑:“这么大的案子,真的只是那个叫青环的一个人做的么?” 此时正是十五,月亮虽不如中秋,但是月明星稀,倒也颇有情调。十六王爷喝着小酒抱着老婆赏着月,美得不要不要的:“怎么,你认为不是她?” 王子清摸了一颗桂圆剥了皮塞进嘴里:“我装女人进去的时候感觉这个邪教上下分明,管的很严,但是这个叫青环的感觉疯疯癫癫,并不像能教管出这么大组织的人。” 郑骋扬摸摸他的头:“你也不傻么。” 王子清用嘴里的桂圆核啐他:“自然是傻的,不傻也跟不了你。” 郑骋扬哈哈大笑,笑了一阵方才说:“别的倒也罢了,你可知道这次查出朝廷官员多少人?” 王子清疑惑道:“多少?” 郑骋扬双手垫头:“二百三十一人,其中四品以上的就十五人。” 王子清惊讶:“这么多!!!” 当今圣上治下很是严格,而且最厌恶结党营私的勾当,更何况参与的还是还是邪教,之前哪怕有一丝端倪,涉案的官员只怕也抄家了。而且当下君王明智,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又不是民心不稳的乱世,能发展出这样大规模还能深入到朝廷中的邪教几乎是不可能的。 郑骋扬冷笑了一声说道:“涉及到朝廷如此之深,那青衣教的疯婆娘自然是做不到的,她不过是一个靶子。” 王子清问道:“那幕后之人是谁?” 郑骋扬抬头望天:“不知道。” 王子清皱眉:“你也不清楚?” 郑骋扬摇了摇头,半响方才低不可闻的自言自语:“但早晚会知道的。” 结了丰城的案子,又稳稳的休养了一个月,郑骋扬身体恢复,健壮如牛。两人携着喜乐再次坐上往南去的马车,此时已经是初秋,荷花已败,桂花正放,王子清依着窗口,看着窗边还郁郁葱葱的绿色,想起来时的心情,一时百感交集。 一路南行,正是花好月圆时,王子清一路赏着风景,因为丰城的案子而郁结的心情倒也开阔不少,郑骋扬见他心情不错,便刻意在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多停留些时日,寻些当地的小吃品尝。 这边王子清的二人世界过的很是舒畅,那边白献礼却明显过的不好,并修书一封,表示自己正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尽管有怀王姐夫同流合污,但是怀王妃杀伤力巨大,哪怕现在正做着月子,但却少不了每日检查白家小公子的进度,又请了几个夫子轮流看犯人似的看着,逼着他考出个功名来。 王子清随白献礼白献知上京是正是春天,怀王妃正是想着白小公子能赶上第二年的春闱,故而提前让自家的闹腾弟弟来京城适应适应,多结交些京中的风流才子和官宦子弟,也为以后的仕途铺铺路。 但白小公子明显志不在此,怕自己在京城没有志同道合之人,哭着喊着把王子请带上了京城,也不知白家人怎么想的,竟也任了他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上了京。结果到了京城没过几天便让十六王爷将人给拐跑了,白小公子没了好友,京城尽管人才济济,但与扬州风俗习惯还是大相径庭,白小公子十分不适应,又被自己姐姐逼着读书,出不了府,日子过得简直惨绝人寰。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王子清就着吱吱呀呀的车轮声笑嘻嘻的读完了白献礼的血泪传书,笑道:“白小公子是不能安生的人,如今被压在怀王府里苦读,倒真是难为他了。” 郑骋扬把信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摸着下巴说:“怀王妃对她这个弟弟很是用心啊。” 王子清笑着接道:“那是自然,白家大哥是出了名的富贵闲人,誓不进官场的,只剩下白家小弟,作为姐姐自然管得严些。” 郑骋扬又把信看了一遍,随口问道:“白家的老大不进官场么?他一年要来京城住好些时候呢。” 王子清道:“真的么,他倒的确不怎么在扬州住,你不是常年驻守关外么,怎么知道这些?” 郑骋扬笑着回答:“风流倜傥的白家大公子白献知,京城有谁不知道,名声大得很呢。” “哦?这倒是没想到。”王子清把信抢回来叠了几下塞进怀里:“当初白献知不肯考科举,白家太爷不知发了多大的火,弄得扬州满城皆知呢,竟然去结交京城的文人墨客去了。” 郑骋扬哈哈一笑:“京城文人多,那白家老大也是个有才学的,有些京城的友人也是自然的。那人本事不小,据说在京城文人里还是很有几分威望。” 王子清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一朵小野花:“那个人在哪里都是混得开的。” 郑骋扬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问道:“你跟白家走的很近?” 王子清把手里的花一丢:“白献礼是我的狐朋狗友,自然什么都跟我说,而且白家在扬州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摔个杯子,扬州都抖三抖,自然不少人关心,我原先在什么地方混饭吃?那里消息最是灵通,自然比别人知道的多些。” 郑骋扬拍了拍他的头:“忘了你是个扬州通,这些三教九流的消息只怕你知道的最清楚。” 王子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要不要我带你去扬州的花楼瞧一瞧,那里我最熟。” 郑骋扬摆摆手:“算了算了,已有家眷,去那种地方岂不是白花银子?” 王子清翻了个白眼:“只怕你不去也不行。” 郑骋扬道:“哪有你这样的,相公安分守己还1逼着去花楼?” 王子清呵呵:“我一群干姐姐在呢,回扬州不去看她们我会被活扒皮的。” 郑骋扬立刻赔笑:“应该应该,你看我该给姐姐们带些什么聘礼。” 王子清道:“我姐姐们都是雅致的人,给银子就行。” “……”郑骋扬沉默半响,研究了半天词汇,方才说:“这也…也太好打发了。” ☆、第 31 章 结了丰城的案子,王子清郑骋扬携着喜乐再次坐上往南去的马车,此时已经是初秋,荷花已败,桂花正放,王子清依着窗口,看着窗边还郁郁葱葱的绿色,想起来时的心情,一时百感交集。 一路南行,正是花好月圆时,王子清一路赏着风景,因为丰城的案子而郁结的心情倒也开阔不少,郑骋扬见他心情不错,便刻意在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多停留些时日,寻些当地的小吃品尝。 时光如水,转眼离扬州也就三五日光景,这日赶路至晌午,郑骋扬想着今日连续赶路,着实疲惫,王子清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黑影,便带着王子清住宿在一处小镇住了下来,准备多停留几日,休息够了再上路。 几日颠簸,王子清确实累了,晌午吃过了饭便到客栈睡下,一直睡到临近黄昏方才醒来。 大梦初醒,带着霞光的夕阳透过窗棂照了进来,王子清裹着被子,被子晒过,蓬蓬松松的满是温暖的味道,屋子里空无一人,静谧安详,窗外大约是有株桂花,浓浓的桂花香飘了进来,满室都是这种甜腻的香味,就像王子清记忆中的儿时的味道。 这是王子清好久不曾记忆起来的味道了,似乎在久远的岁月里被丢在了角落里,十岁之前的王子清的秋天,都是这种桂花香气,十岁之后,就只剩下了脂粉味、各种酒气和花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烟熏的味道。 王子清眨了眨眼睛,把那些纷繁的情绪抛在脑后。 门吱呀的一声响,王子清抬眼看去,却是喜乐端着盆水进了门。 看到王子清,喜乐笑着说:“公子醒了?!可是要起身?” 王子清很干脆的坐了起来,道:“睡得好香,也是该起床了。” 喜乐将水盆放在架子上,笑道:“可是呢,再睡晚上可就睡不着了,公子过来擦擦脸吧,王爷在楼下等着你吃晚膳呢。” 王子清穿了鞋走到水盆边,闻言摸摸肚子:“睡了一觉,还真是饿了。” 喜乐拿着毛巾站在水盆边嘻嘻笑着:“王爷饿了好久,就等着公子呢。” 王子清也不答话,弯下腰去洗脸。喜乐办事自然是稳妥的,这水不凉不热,即让王子清驱走了睡意,又不太凉,温温的十分舒服。 王子清净了手,洗了脸,喜乐将毛巾递到他身前,王子清擦干净了脸,正准备往门外走,喜乐却笑道:“公子这么出去王爷可不会高兴呢?” 王子清回过头:“怎么?” 半扇夕阳正照在王子清的脸上,衬着他的皮肤晶莹剔透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王子清衣襟略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白皙细腻的皮肤,他的头发微微凌乱,刚刚睡醒的脸上泛着潮红,这样迷茫的站在那里,这种无意识的情、色,尽管已是初秋,但一时间满室似乎都有了些春天桃花盛开的味道。 喜乐顿了顿,似乎明白了自家王爷为什么选中了他,这个人的确有些让人意乱神迷的资本。 喜乐笑眯了眼睛,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他指了指王子清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公子还是收拾一下再出去为好?” 王子清恍然大悟,他从前散漫惯了,但是郑骋扬常年管理军队,是个很严谨的人,最看不得他衣冠不整的懒散样子。王子清这幅样貌出去,只怕又会被念叨。 喜乐端来铜镜,王子清敛了敛了衣襟,就着喜乐手里的铜镜整理好了头发,嘟嘟囔囔地说:“这些也管,他一个管理千军万马的王爷,怎么这么闲?” 喜乐也不搭话,只是抿着嘴笑。 一番收拾,王子清终于下得楼来,进了包间,刚好看见郑骋扬站在窗前,正透过窗子看窗外的天空。 王子清好奇的伸着脖子看去,这窗户正对着无人的院落,只看见几株小树,一只飞鸟,别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郑骋扬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见着王子清跟着自己往外看,看得一脸迷茫的样子,郑骋扬笑出声:“你看什么?” 王子清看了他一眼:“你看什么我看什么。” 郑骋扬笑道:“我想些事情,怎么就让你这么好奇了?” 王子清弹弹衣服下摆看不见的灰尘,心安理得的坐了郑骋扬的位置:“点了些什么,我饿了。” 郑骋扬笑道:“点了西湖醋鱼,莲子桂花藕,牛肉羹,别的没点,等着你呢。” 王子清皱皱眉:“这里有没有西湖,点什么西湖醋鱼。” 郑骋扬吩咐喜乐叫了小二来,接话道:“就是不在西湖边的西湖醋鱼才要尝尝,看看不正宗的西湖醋鱼是什么味道。” 这家客栈明显是十分有眼色的,尽管郑骋扬一行人行事低调,但却能看出这几个人非富即贵,当下正是晚膳的时候,喜乐出去没一会儿小二就满脸带笑的跟了进来。 王子清也不问菜目,张口便说道:“来份烫干丝,一碟翡翠烧卖,一碗清蒸狮子头,再加份拆烩鲢鱼头。” 小二笑道:“这位爷是位熟客,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传菜。”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郑骋扬笑道:“这还没到扬州呢,这些菜怕是不地道。” 王子清瞥了他一眼:“西湖醋鱼也不地道,你不也点了么。” 小二手脚利索,不一会儿菜品就上了大半,只是拆烩鲢鱼头需要费些功夫要等些时候才能上。 二人都饿了,也顾不上那些,抬起筷子就吃,喜乐在一旁伺候着。 出人意料,尽管不正宗,但西湖醋鱼却别有一番鲜美滋味。其他的菜也味道清爽鲜美,尤其是最后上的鲢鱼头,口味爽滑,汤汁鲜美,简直让人将舌头都吞进去。最近连日赶路,二人都是吃些干粮过来,原本五分的味道也吃出了十分,一顿饭下来,竟然吃撑了。 郑骋扬一向克制,如今竟然吃多了,于是提议去街上走走,散散步消消食。 扬州自古风流文人聚集,这小镇离扬州不远,附庸风雅的风气却是相差无几,路上的行人个个与扬州的衣着相差无几,也经常有些文人打扮的青年男子在微凉的天气里摇着扇子招摇过市。 二人出门时正是傍晚,走了几步,天已经擦黑。但街上反而热闹,路边有买些小吃食的、小花灯的,人群熙熙攘攘,向着一个方向涌去。 王子清拈起一个小花灯,这花灯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做成玉兰花的形状,中间用细细的蜡烛做灯芯,做的不算精致,但却很有些意思,王子清倒真没见过这么小的花灯,便努努嘴,示意郑骋扬买下来。 郑骋扬付了钱,示意摊主不用找钱了,随口问道:“你们这里晚上都这么热闹?” 摊主捏着银子笑开了花:“也不是,今日是初八,是诗会的日子。” 王子清道:“你这里也有诗会?” 摊主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我们这里每隔两月初八都办诗会,若是连续三次拔得头筹,就被称为墨客公子,很是风光呢。” 郑骋扬看向王子清:“去看看?” 王子清从善如流:“那是自然。” 诗会十分好找,顺着人流走就可以了,郑骋扬顺手给王子清买了山楂糕消食,山楂糕里掺了桂花蜜,还没到地方,王子清就吃了大半。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8节 到了诗会,却与以往王子清参加过的诗会不同,没有沿溪而坐、曲水流觞,只是搭了个台子,台子上罩了幔布,幔布后面有烛光,映出些人影来,台子上放了好些小案子,也不限人员资历,有想写诗的,上去在小案子上写就是。 王子清对这种新奇的诗会很感兴趣,兴奋地拍了拍前头人的肩膀:“兄台,这诗会怎么玩?”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王子清,用嘴努了努台子上的幔布:“那里坐的都是城中德高望重的进士和文人,你若想参加,上去写就是,写完自然有人送到幔布后面评判。” 王子清跃跃欲试,回头看了一眼郑骋扬,又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台子,郑骋扬不禁好笑:“你上去吧,还怕我丢了不成?” 王子清睁大了眼睛:“那我上去了啊。” 还没等郑骋扬回答,王子清就挤开前面人群,几步跨上了台子。 ☆、第 32 章 见又有人上了台,周边的人一阵议论纷纷,郑骋扬也很郁闷,一个错眼人就跑台上去了,恨得郑骋扬想找根绳子将人拴起来。 刚刚被王子清拍了肩膀的那位回头看看郑骋扬,又仔细看了看,借着月光发现了他与中原人不大一样的长相,于是十分有兴趣的攀谈起来:“这位兄台并非中土人士?” 郑骋扬道:“我母亲是塞外人。” 别的却是不多说了,那人还算有眼色,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兄台打哪儿来?又要往哪儿去啊?” 郑骋扬笑了一下:“从京城来,要去扬州。” 那人一听,明显的更感兴趣起来,抬手做了个揖:“在下黄子明,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郑骋扬也不回礼,只是模糊回道:“免贵姓白。” 黄子明挑了下眉:“姓白?不知扬州白家与兄台……” 郑骋扬犹犹豫豫的说:“有些沾亲带故。” 黄子明立刻殷勤起来:“原来是白家的亲眷,难怪如此英姿不凡。” 郑骋扬抬手:“过奖过奖。” 黄子明又试探着问:“白家大公子神仙般的人物,兄台可曾与之相交?” 郑骋扬答:“在京城一起喝过酒,萍水相交而已。” 黄子明见有门:“兄台与白公子相识,不知在下可否有幸得到引荐?” 郑骋扬犹豫了一下:“可惜在下只见过大公子几面,如今去扬州也是有些缘故,倒是能说上些话,可惜对白家并不熟悉,正怕说错了话,使得白家老太爷生厌。” 黄子明眉开眼笑,把郑骋扬拉到一旁僻静的角落:“白家之事在下还是知道一些,可为白兄讲解讲解,助白兄一臂之力,只希望白兄遇到白家大公子能提起在下一二。” 郑骋扬道:“哦?!不知白家之事黄兄如何得知?” 黄子明以手挡嘴,示意郑骋扬这事要密谈,郑骋扬顺从的弯下腰:“我婶娘是白家的厨娘,最是知道白家的隐私之事。” 郑骋扬立刻作揖:“那白家之事有劳黄兄指点一二了。” 于是黄子明开始讲些白家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无非是哪个丫鬟勾搭了哪家的表少爷,白家老爷又新纳个小妾之类的,都是无甚重要的,郑骋扬也不打断,只是认真听着,态度反而越发尊敬。 黄子明被郑骋扬明显转变的态度弄得飘飘然,开始口无遮拦起来:“都说白家大公子不喜官场,不进朝廷,这都是托词。” 郑骋扬疑惑道:“怎么?还有别的缘故?” “可不,”黄子明道,他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给郑骋扬看:“那白家大公子是个这个。” 郑骋扬故作惊奇:“白献知是个断袖?” 黄子明连忙摆手:“小声点。” 郑骋扬立刻放低了音量:“看不出白家大少爷是这个,但又与他不考功名有什么关系。” 黄子明撇撇嘴:“那白家大公子断袖也就罢了,大家公子谁没有点不为人知的爱好,偏偏他跟个青楼里写艳词淫诗的勾搭上了,据说白家老爷因此大怒,要把那个青楼出来的打死,白家大公子没办法,跟那小子分了,但却发誓此生不考功名。” 郑骋扬不动声色的笑道:“倒是个情种,只是不知道那写艳词的是怎样的绝色,能让白家大公子功名都不要了。” 黄子明道:“听说的确长得不错,也还有些才气,叫什么清的,具体我也不大晓得,毕竟这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要不是我婶娘在白府当差,只怕也不知道这些呢。” 郑骋扬远远地看着在台子上奋笔疾书的王子清,默默说道:“的确不足为外人道也。” 王子清上了台,台上已经有几个人奋笔疾书了,见王子清上来,几个人只是眼角里瞄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沉思写自己的。王子清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以何为题,见这几个人也没有提醒的意思,于是他环顾四周,发现台子中间放着一个花墩,墩上放着一只净白双耳瓷瓶,瓷瓶高三尺,瓶里插着一枝桂花,桂花选的巧妙,定是从老桂上折下来的,枝干盘虬卧龙,花繁叶稀,很有风雅。 想必此次诗会便是以此为题了。 王子清顿了一顿,找了个台子坐下,提笔写了起来: “桂花时节秋不晚,只是春宵短,来时天蓝水潺潺,花城旧事乱纷繁。 昨日之事难回忆,老桂不折堪,故人莫问前程事,水流不断秋山寒。” 他写的极快,待写完下台,台上的几位或咬着笔头,或奋笔疾书,倒是没一个下了台去的。 王子清上去得快,下台也快,又是引起一阵议论,但是看着眼生,明显不是本地人,一众人等也就悄悄交流着。 王子清快步穿过人群走回郑骋扬身边,郑骋扬还在原来的位置站着,看到他他回来,微微笑了一下:“你倒是快。” 王子清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仔细看了郑骋扬的脸,依旧是粗犷硬挺中带了一店痞气,因为他的凝视,薄的几乎只剩一条线的嘴唇微微带着笑,高大的身体挺直着,与平常并没有不同。 看不出一丝异样来,王子清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便笑着回答:“以桂花为题,没什么难的,下来的自然快。” 郑骋扬道:“你是熟路子,这些定然难不倒你。” 王子清笑道:“不过添个乐罢了,也没认真写。” 他本身就是个散漫的人,才华是有的,只要不是事关性命和衣食大计,也是从来不认真的。郑骋扬知道他的个性,便道:“天色不早了,可要回去?” 王子清回头一笑:“好。” 月色映得他眉眼如画,浅笑里有淡淡的光晕,像一只软软小小的小兔子,在郑骋扬的心头轻轻地咬了一下。 郑骋扬深深地笑:“那就回去吧。” 两人走了没多久,诗会的魁首就被评了出来,奇怪的是此次魁首却没有署名,只在纸张的角落里画了一朵小小的桂花。 桂花的花瓣并不齐全,像是被人狠狠地扯掉了一半。 一路往回走,二人走的早,诗会没结束,夜市还未散,只是人都去看诗会了,路上零零散散的,行人很少。月光照着青石板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周围还有些小贩的叫卖声,但王子清却依然有种孤单的氛围, 明明那人就在身边,中间却总像隔了一层雾,淡淡的,却看不清对方的影子。 如果这样下去,王子清想,也许有一天这层雾会不会消失不见呢,雾后面的人和现在的人是不是同一个呢? 郑骋扬忽然道:“今天下午睡得怎么样?” 王子清道:“很好。” 郑骋扬垂着眼睛:“休息的好就好,不如明日启程?” 王子清楞了一下,原本郑骋扬的意思是要休息一天再走的,:“怎么忽然急起来了。” 郑骋扬微笑:“想早点到你的故乡去看看。” 王子清笑道:“这自然是好的,几月不见,我也想我的姐姐们了呢。” 郑骋扬道:“那便好。” 说罢指了指前方:“那里有卖桂花汤圆的,你可要吃?” 王子清一脸垂涎,:“要要要。” 郑骋扬哈哈大笑:“怎么不馋死你,我去给你买。”说完就大步向前给自家夫人买夜宵去了。 王子清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眼珠一转,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汤圆买回来,王子清却只吃了一个,他原本也不饿。郑骋扬也不在意,给王子清端着装汤圆的荷叶碗,一路端回了客栈。 人人都是带着面具生活的,但只有面具下的才是真实的自己。 ☆、第 33 章 第二天一早,刚刚吃过了早饭,三人便坐着马车出发了,出人意料的,这次竟然是郑骋扬驾车,喜乐跟着王子清坐在马车里。 喜乐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他年纪小小,但是做事稳妥,说话从来严丝合缝,不该说的半点都不说。 王子清犹豫了一下,问道:“王爷在军中是怎么样的人?” 喜乐笑道:“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军纪严明,对下恩威并重,管理有方,军中政治清明,他严守边关,屡次大败西北蛮族,使我中原国泰民安,是为不可多得的将帅。” 王子清垂了眼睛,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或者说这些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但是王子清想知道真正的郑骋扬是怎样的人,除了万人口中好男色但是威武严肃的将军,和在他面前一脸痞样的无良王爷,他想知道他是否有第三张面孔。 喜乐从来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他又想了想,道:“王爷对公子情深意重,公子还是不要多心了。” 王子清看了他一样:“你这是警告么?” 喜乐慌忙道:“小的怎敢?” 王子清叹了口气:“我的出身想必你也清楚,那些地方最是能看清人情冷暖的,谁是真心谁是实意我最清楚不过,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这点我最清楚,也在这上面吃过大亏。王爷对我很好,这是真的,但这好能好多久,我却是不知道了。” 喜乐看了看王子清,却只见到他眼中浓的散不开的悲哀,喜乐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声道:“主子毕竟是主子,身为下属的,主子的事情是不好评论的。主子毕竟出身皇家,但凡没有些手段,是活不下来的。皇家从来做事必有目的,有些东西,假的未必是假的,真的也未必是真的,同样的道理,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假的也可能是真的。” 这话里有话! 王子清惊了一下,抬头看向喜乐,却只见喜乐低垂着头,似乎刚才的话从来没说过。 王子清靠在车壁上,声音几乎被马车行进的声音压没了说:“你不像是说出这话的人。” 喜乐端正坐着,说话时除了嘴唇,周身一动不动,给人的感觉仿佛这人说话是个错觉:“都是苦命人,有些兔死狐悲,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王子清顿了顿,低声说:“谢谢。” 喜乐没有回答,还是稳稳地坐着,身体甚至没有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晃动,一路上,他再未开过口。 王子清也没准备得到任何回答,他微微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郑骋扬棱角分明的侧影,默默出神。 郑骋扬轮廓分明,有着不明显的异族轮廓,身子高大挺拔,从这个角度看去,整个人就像一尊无情的雕像。跟平常与自己嬉笑怒骂,插科打诨的痞子简直不像一个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王子清的视线,郑骋扬回过头来,嘴角又带上了他熟悉的痞笑:“怎么?想我了。” 王子清嗔道:“想你做什么,又不当饭吃。” 郑骋扬腾出一只手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口是心非。” 王子清有些脸红,笑道:“你还是好好驾车吧,车夫!” 说罢,一转身钻回了车里。 放下帘子,王子清脸上似嗔似笑的羞涩立刻消失不见,他略有所思的看着帘子后若影影绰绰的背影。半响,嘲讽的笑了笑。 喜乐微微抬头看着王子清,在王子清的视线转过来之前恢复了原状。 今天有些冲动,做了平常不会做的事呢。喜乐想。 但是那有怎么样呢,人总是要任性一回的。 王子清三人的车马已经走出几十里时,黄子明找上了三人所住的客栈。 明显有些意气风发,黄子明摇着扇子:“我来找白公子。” 客栈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打自己的算盘:“这里没有姓白的公子。” 黄子明以为是客栈老板故意怠慢,大声道:“你莫要骗我,白公子明明就住在你们客栈,我是白公子的贵客,怠慢了我,小心白公子问你的罪。” 客栈老板依旧淡漠的打着算盘,语气却十分的肯定:“这位客官,我们这里从来都没来过姓白的公子。” 黄子明似信非信:“不可能啊,应该就是这儿啊,那你们这里是否住着一位身材高大,隐隐有些胡人血统的公子,哦,对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位长相清秀的青衣书生。” 客栈老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店里从来都没来过这样的人。” 黄子明明显不确定了:“不可能,他明明告诉我是这里,他明明答应我将我引荐给白家大少爷的,不可能” 似乎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他开始手舞足蹈大声向楼上呼喊:“白公子!!白公子!!” 客栈老板冷静的叫人来将人架走,黄子明挣扎得厉害,被推推搡搡了一番后,最终只能无奈的接受事实,来时的趾高气昂变成了垂头丧气,如丧家犬般带着满脸的青青紫紫走了。 掌柜翻了翻账本,又想了想早上那二人的小厮对自己说的话,继续安静的打自己的算盘。 做开门迎客的买卖,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人明明是个小厮,却露出那样锐利的眼神,这一行人,身份真的是深不可测啊。 女子小心小心翼翼的端着一只翡翠碗,碗里盛着温热的血燕窝粥,可是该享用它的人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女子不敢出声,只是维持原来的姿势。 半响,怀王妃抬起头,将手中的信细细收好,却依旧没有接下那碗血燕窝粥,反而说道:“绿玉,去将大少爷叫来。” 绿玉低头回道:“是,王妃。” 便也不多问,带着那碗已经凉透的燕窝粥下去了。 不一会儿,白献知便带着微微酒气缓步来了。 怀王妃叫绿玉在门口守着,皱眉道:“怎么,刚喝过酒?” 白献知道:“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做了诗会。” 怀王妃想了想:“可是方侍郎家的公子?” 白献知道:“正是。” 怀王妃再没多问,只将那封信递给了白献知。白献知接过来,细细的读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他们去了扬州?” 怀王妃道:“本以为武王会将他带到西北,一个取悦人的男宠,只怕今生都入不了关,可如今看来,竟是我的失策了。” 白献知道:“二妹不要急,你还坐着月子呢,莫要伤了身。而且一切只是猜测,当年的事情不一定与他有关。” 怀王妃恨道:“就算是与他没有关系,这人也该死,当年他毁了你的名声,害你前途尽毁。如今又因为他,让武王看上了三弟,险些害得三弟成了武王的禁脔,他就是个灾星,要毁了我们白家。” 白献知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怀王妃皱眉看着他:“大哥,如今你看怎么办?” 白献知叹了口气:“只能我回扬州一趟了。” 怀王妃立刻愉悦起来:“你能回去,我是最放心的,你办事稳妥,一定要想办法将他和武王送回西北去。” 白献知道:“我有分寸,三日后我便出发。” 如愿以偿,怀王妃的心情立刻平缓了很多:“你去三弟那儿了么。” 白献知道:“还没,我才进府,看到绿玉,我知道你有急事,便先过来了。” 怀王妃叹了口气:“我们白家只剩下他了,却又是个不定性的。” 白献知笑道:“父亲知道二妹妹如此为白家操心,定会十分欣慰。” 怀王妃冷笑一声:“父亲,他只会想着再纳一房小妾吧。” 白献知却不接父亲的话题,只赔道:“你还在月子里,想这么多做什么。” 怀王妃道:“在这官场,从来都是不进则退,父亲是个没有大志向的,一辈子只怕就死守着扬州那一亩三分地了,你又不考功名,我不能让白家就此落没了。” 白献知没接话,只是劝她在月子里想宽些,又叫来绿玉热了莲子粥上来,劝她吃了半碗,方才走了。 白献知刚出了门,怀王妃原本平和的脸孔立刻狰狞起来,她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就知道他是个祸害,早就应该除掉他。” 绿玉在一旁静立不语。 怀王妃想了想,取了笔墨写了封信,交给绿玉道:“交给城南白家布庄掌柜,事情做的要隐秘,不要叫外人知道。” 绿玉双手接过信件:“是,二小姐。” ☆、第 34 章 白献知从怀王妃的房间出来,却没有回房,只在在庭院里慢慢地走。没走几步,却见花园的假山上懒懒散散的坐着一个人。 此时的花园里没什么人,有些空落落的。 白献知后退一步,作了个揖:“怀王。” 怀王半躺半坐在假山上,身下也没垫着什么,沾了满裤子的灰,已经入了秋,他也不嫌凉,就这么一手支着身体,一手拿着把纸扇子装模作样地摇:“献知啊,献清叫你什么事啊?” 怀王妃闺名白献清,白献知自她出嫁后却从未叫过。 已经嫁给了王侯,哪怕是身为大哥也不好叫王妃的名讳。 白献知恭恭敬敬的说:“启禀怀王,家父从扬州来了信,说是身体抱恙,姐姐叫我回家探望。” “哦!”怀王略有所思,却不再追问。 要回扬州啊。怀王仰头看着还算明媚的阳光,有声无气的道:“大舅子啊,献清最近坐月子做得很暴躁,有些事情你要容忍一下啊。” 白献知眨眨眼睛:“这我自然是晓得的,怀王妃及世子的身体重要。” 怀王语重心长道:“大舅子,你是个最知进退的,你办事情我最放心。” 白献知道:“怀王厚爱了。” 怀王开始有些讨好了:“我们是一家人,不厚爱你厚爱谁啊哈哈哈。” 白献知诚惶诚恐道:“怀王的恩德,献知自是不敢忘。” “这就客气了不是,”怀王收起扇子,拍拍白献知的肩膀:“大舅子啊,你妹妹最听你的话了,对吧。” 白献知立刻低头道:“这话说的惶恐,献知不敢。” “客气什么,”怀王谄笑:“你能让你妹让我进屋睡么?我协助小舅子逃学,你妹妹已经让我睡了半个月的书房了。” 白献知沉默了一下:“怀王,这个恕献知无能为力。” 怀王:“” 这么毕恭毕敬干嘛!!!连让王爷进屋睡的事情都办不好,毕恭毕敬有个屁用啊!!! 不过两日,郑骋扬一行三人已经进入扬州城内,此时已经临近中秋。今年年景不错,自古是富饶之地的扬州自然是格外热闹。月到中秋分外圆,各种赏月的聚会层次不穷,城内丹桂飘香,道路上随处可见衣着鲜亮的佳人,气度风雅的公子,整个扬州城衣香鬓影,美不胜收。 进了扬州城,似乎驱赶了王子清压抑的情绪,几个月里,发生了许多的事,让他有了几分归心似箭的思乡情。 王子清看了眼郑骋扬,他正一只手撑起支着头假寐。 这一路上两个人依旧有说有笑,一切如常,但是越临近扬州,王子清的心就越不平静。他直觉觉得郑骋扬知道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否与他有关。 马车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喜乐中途也没有询问路人,似乎对扬州城内很熟。 一路都是熟悉的风景,但是马车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王子清忍不住撩起帘子,询问赶车的喜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喜乐笑而不答,郑骋扬却睁开眼睛,笑道:“你问他做什么,我这么大的活人在这儿,你怎么不问?” 王子清扬了扬下巴:“你不是睡了么。” 郑骋扬长臂一揽,将他揽进怀里:“我睡不睡,你还不清楚。” 王子清半张脸靠在他的胸口,鼻息里满满都是郑骋扬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香味,是一种男人的味道,是他从未在别人的身上闻到过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有些眷恋,王子清放纵的靠在郑骋扬的怀里,脸忍不住在他身上来回的蹭。 这种难得的撒娇动作惹得郑骋扬很开心,他将人搂得紧些,又将人调整成一个舒服姿势靠在自己身上,低头亲了亲王子清的头发,道:“西南城郊有皇家的农庄,我们去那儿住。” 王子清脸贴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怎么住到农庄去了。” “我们这次是私服而行,住到驿站或者行宫去未免太招摇了,”郑骋扬回答:“而且这次到你的故乡肯定要多住些时日,住客栈到底不方便。尽管是农庄,但毕竟是皇家底盘,我以前也没少住,还算干净舒服。” 王子清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住城郊区去干什么,离得那么远,而且酉时之后就不准进城了,晚上的扬州最热闹了。” 郑骋扬被他看的心一软:“那你说去哪儿?” 王子清睁大眼睛,兴奋的说:“住到我那里去啊。” 郑骋扬还没有发话,王子清便接着说道:“怎么,真以为我住在花楼里啊。” 郑骋扬笑道:“自然不是,我就等你这句话呢,早就想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了。” 王子清嗔笑:“原来住农庄什么的都是假的,引我的话才是真的,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郑骋扬刮刮他的鼻子:“你要是不说,我是真的打算住农庄的。” 王子清又趴回他怀里:“住我那里去吧,不过这么长时间没人住,只怕要打扫打扫。” 郑骋扬搂着怀里的软香温玉,道:“好。” 又在郑骋扬怀里蹭了蹭,王子清高声对赶车的喜乐说:“喜乐,改地方住,先往富春巷方向去,到了地方我再指给你。” 喜乐从善如流:“好嘞。” 马车的方向一转,踩着花影柳色,带着一路桂香,向着王子清说的方向去了。 王子清的家是在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小小的一个院落,是平常的人家的样子,朴素的院里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一棵桂花树,桂花树下面种着一丛一丛的白色小花。 院落虽然小但是住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妙的是,此处离扬州的青楼区只隔了一条街。从院子里隐隐约约就能听见那里喧闹的声音。 院子里并不脏,明显是有人常常来打扫,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就很无耻并且理所应当的将打扫工作扔给了喜乐,自己拉着王子清闲话聊天去了。 院子不大,也没什么值得观赏的景致,塞进了一辆马车也就没什么空闲的地方了,郑骋扬摸着桂花树的树干,这桂花树树龄并不长,正两两三三的开着嫩黄色的小花,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郑骋扬问道:“这株桂花养了多长时间了?” 让喜乐一个人干活,王子清十分的不好意思,此刻正帮着洗抹布,听见郑骋扬问他,头也不抬的回答:“十年了。” 桂花养的十分好,很明显是总有人照顾的,郑骋扬道:“你很喜欢桂花?” 王子清回道:“还行吧。” 郑骋扬道:“不喜欢养它做什么?” 王子清将洗过抹布的水一点点的倒在桂花树下,脸色在黄昏的余光下晦暗不清:“我母亲喜欢。” 郑骋扬直觉的觉得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 王子清倒完水,直起身笑道:“其实我最喜欢这个。” 他指了指桂花树下的白色小花。 郑骋扬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白色的花,却发现是那种随处可见的花,有些像蒲公英,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可爱,郑骋扬问道:“这是什么花?” 王子清跟着一起蹲了下来,折了一朵细细的看:“这叫蓟花,清热解毒。” 郑骋扬侧头看着他,王子清的目光淡然:“你喜欢它什么?” 王子清哈哈一笑:“好养活,怎么都养不死。” 郑骋扬也跟着笑了。 ☆、第 35 章 王子清的院子并不大,而且时常有人来打扫,喜乐只一个时辰便打扫好了。郑骋扬在院子里招猫斗狗的早无聊得发困,见喜乐垂手立在门边,便第一个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子清的卧房。 王子清的房间不大,只一张床,一张案,一把椅子,一个放水盆的架子,甚至连多余的笔墨纸砚都没有,朴素的不像个读书人,唯独靠着西墙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占了整面墙,密密的摆满了书。 无论是这院子还是这卧房,都与王子清平时的为人处世大相径庭。人前的王子清是肆意的,散漫的,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又有些骄纵,但是他本人却又是十分显眼的存在,哪怕衣冠不整,披头散发,但是眼角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慵懒而明艳的姿态,不是人群之间最醒目的,却让人忘不了那蓦然凝视的风情。然而他的住处却是朴素的,像一个最最寻常的人家,过最最寻常的日子,与花街上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沾不得一丝半点的联系。 郑骋扬用摸了摸案子,这案子原来大概是摆花的,但被王子清当做书案在用,所以很窄,但是足够用,因为书案上除了两本书,连支笔都没有。 明明是青楼里写词曲的,书案上却没有纸墨笔砚。这与郑骋扬所想的大相径庭。 郑骋扬信步走到书架前,书架上除了一些诗词文集,还有林林总总、天南地北的各地传记,随手抽了本书翻看,却是讲海外游记,奇闻异事的。 王子清端了个素净的陶罐,里面插了一枝桂花,见到郑骋扬翻书,笑道:“好稀奇,你竟然看书了。” 郑骋扬回头看到他手里的桂花:“你折它做什么?” 王子清笑道:“屋子里几个月没人住,还是有味道的,我怕王爷你嫌弃,用桂花熏一熏。” 郑骋扬挑了挑眉:“我竟不知道你这样会疼人啊。” 王子清扬了扬下巴:“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郑骋扬看着他那小嚣张的贱样就觉得牙痒痒,十分想找个东西来啃一啃,例如王子清的脸蛋。 然后他看见屋子里那张素净却十分宽大的床铺,于是十分阴森地笑了。 王子清看见他一脸的坏笑,全身忽然一冷。 于是今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一清晨,却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 昨夜两个人折腾了一夜,再加上是久违了的床铺,王子清直到晌午才起,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摸向身边,却摸了个空。 王子清衣带也不系,敞着怀,摇摇晃晃的从房间里出来,正看见郑骋扬正在练武。 郑骋扬原来也是学过武的,只不过多年在边疆厮杀,一招一式变得极为简单利落,半点多余的招式都没有,却招招致命。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服,身材高大精壮,手长脚长。小小的院落几乎容不开他,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滴落在胸膛上,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沾湿了,勾勒出解释强健的肌肉结构,压迫感极强,几乎能让人感觉到被这样一幅胸膛压住的沉重感和压迫感,结实的臂膀和坚毅的脸孔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雄性气息,极具男子汉气概。看的还在昨晚韵动中不能自拔的王子清心醉沉迷。 丢人啊,王子清想,我在青楼上混了十多年,什么美色没见过,竟然觉得糙男人练武比花魁献舞还好看。 这边王子清还在痴汉和自我嫌弃的情绪中不能自拔,那边郑骋扬已经看见王子清出屋来,他收了势。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道:“醒了。” 王子清清清喉咙:“怎么想起练武来了。” “坐马车做的骨头都僵了,松松筋骨。”郑骋扬道:“倒是你,看着我发什么呆?” 王子清有种被发现的慌张感,随手拿了个什么,扑向郑骋扬的脸,表示要给他擦汗。 郑骋扬立刻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在那块布挨到自己脸上之前抓住他的手:“你的好意为夫心领了。” 王子清这才发现,手里的布是昨天二人沐浴办事后用来擦屁屁的,上面还沾着一块一块的白渍,顿时就把布扔了:“这东西留着它做什么。” 郑骋扬宝贝似的捡起来:“别扔啊,这是咱们初到扬州的纪念品。” 王子清脸上腾地红了,他颤抖的手指指着郑骋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没想到人可以无耻到你这个地步。” 郑骋扬道:“谢谢夫人夸奖。” 于是王子清落败。 “是子清回来了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王子清立刻把郑骋扬抛在脑后,他几步跨到门口,打开了门,一把拉住眼前的人:“木子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温柔声音的主人动作也很温柔,她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为王子清擦着额角的汗:“几个月不见,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能长大些。” 王子清拉着她的手臂摇啊摇,看样子恨不得扑进她怀里蹭两下:“在姐姐面前,我永远长不大的。” 此情此景,郑骋扬理所当然的心里泛酸了,他轻咳一声:“子清,这位是” 王子清这才想起自己男人来,刚要开口介绍,却被女子抢了先,她姿态优雅的做了个万福:“小女子林木子,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郑骋扬趁机打量眼前的女子,这无疑是个美人,而且是那种骨子里都温柔如水的美人,她细眉细眼,腰肢如柳,声音细声细语,整个人透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和柔情似水。她穿着并不华丽,但却勾勒的身材纤细挺丽,她头上虽然带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饰品,但却没有丝毫的富贵华丽,只显得精巧别致,她脸上虽然搽着淡淡的水粉和胭脂,但却没有半分的脂粉的艳丽浓重。这个女人无疑很会装扮,装扮的恰到好处,打扮的舒服温和,让人生不出一丝的厌恶之心。 这个女人让人心生好感,而且与王子清关系匪浅。 郑骋扬笑道:“我姓郑,叫我郑六好了。” ☆、第 36 章 郑骋扬笑道:“我姓郑,叫我郑六好了。” 林木子声音温柔细腻,听起来如潺潺溪水,她态度真诚的轻声道:“在京城的这几月,我家子清弟弟有劳郑公子照顾了。” 郑骋扬道:“你怎知我在京城就与子清相识?” 林木子看了眼院子内的马车,笑道:“公子京城口音,子清肯让你住在他家,又不认识我们,自然是这几个月子清在京城认识的朋友。” 郑骋扬笑道:“姑娘好眼力。” 林木子笑道:“公子见笑了。” 一番寒暄之后,郑骋扬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放心了,这位叫林木子的女子与王子清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真真切切的是形同姐弟,而且一般姐弟的感情估计都赶不上他们 然而郑骋扬却从来没有听王子清谈论过这位林木子,确切的说,王子清连在扬州的事情都很少说。 郑骋扬这边醋劲儿刚消,那边王子清和林木子已经聊成一团。 王子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院子是林姐姐来打扫的吧。” 林木子用袖子掩住嘴角轻笑道:“除了我还能有谁呢?反正离得也近,就时常过来打扫打扫,反正我白天也没有事情做。” 王子清:“姐姐们都还好么。” 林木子:“你不在,自然都是好的,你回来了,恐怕就不好了。” 王子清:“我就知道你们都想我。” 林木子捏着他的脸:“这是多厚的脸皮?” 眼睛转了转,林木子掩着嘴悄声问王子清:“那位公子不像一般人,与你什么关系。” 王子清捂嘴:“那可是个大人物,跟我关系非同一般。” “哦,”林木子暧昧的笑:“要不要带回去给各位姐姐们仔细瞧瞧?” 王子清眉开眼笑:“当然当然,今天晚上就去。” 郑骋扬轻轻喉咙,表示他们的悄悄话自己听得一清二楚。林木子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色:“我还有些事情,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又娉婷的做了个万福,仿佛刚才跟王子清碎嘴的人不存在,优雅的告退了。 等林木子走了,王子清傲娇的对着郑骋扬一扬下巴:“今天晚上跟爷逛窑、子,爷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贵客。” 郑骋扬似笑非笑:“你先把你跟这位林姑娘的关系给我好好理清理清。” 王子清仰着小下巴,表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干姐姐,扬州万青楼的头牌,上一届花魁。” 郑骋扬想到林木子温婉如水的姿态,丝毫不见风尘味,又比良家女子多了几分风情,十分舒服,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眉眼带笑,明眸皓齿,这林木子,的确有让男人千金散尽的资本。 王子清继续说:“从小到大,林姐姐最爱护我,为了照顾我还特地在我家旁边买了个小院子,我小时候她就总抱着我去买云片糕。” “她照顾你长大的?”郑骋扬有些诧异了:“她多大。” “这么问姑娘的芳龄多不好,”王子清瞥了他一眼:“我林姐姐二十有九了,看不出来吧。” 郑骋扬真没看出来,林木子保养得极好,皮肤细腻如十四五的少女,眉眼顾盼生情,打扮得清丽脱俗,说是十七八的年纪都是有人信的。 而且是上一届的花魁,那就是去年的事,那时的林木子已经二十有八了,在这样的年纪里坐上花魁,这林木子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夜晚的扬州最是热闹,热闹在扬州女的柔声细语,风流的花楼曲调,永远饮之不尽的美酒里,女子温软的身、体和语带暧昧的低喃,交织成碧水中金碧辉煌的倒影,弥漫成雾障,将富丽堂皇的楼阁渲染成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在灯火绚丽的花街上,王子清就像一条回到水里的鱼,郑骋扬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如鱼得水。 尽管没有掏一分钱,但无论他到哪间花楼,老鸨都是笑脸相迎,恨不得将他当自己儿子揉捏一番,只要没有客人的头牌花娘,定然要叫他到身边寒暄,塞点小零食给他。让客人一掷千金的花魁,竟然可以为了他洗手作羹汤,只为他想吃一碗小汤圆。 有了王子清这个花街吉祥物,郑骋扬免费享受了一把顶级贵客的待遇。 不用花一分钱,王子清和郑骋扬就被稳稳当当的送进了扬州最大花楼花吟阁万金难求一席的雅间。 坐在扬州花街最大的花楼的二楼雅间,可以将整个一楼的景色一览无余。徐娘半老的老鸨为王子清斟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不过如果有外人到花楼滋事,哪怕是位知府,这位笑容谄媚的老鸨也能眼睛眨都不眨,拿着扫帚给人撵出去。 扬州最著名的花魁花魁免费作陪,外面的客人捧着银子却不能一睹芳艳,却在王子清的接风宴上却亲自端盘布菜,笑颜如花。为他弹曲的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琴师,千金一曲,有价无市。酒壶里装的是最好的花雕,香味醇厚,花不上万两银子只怕连味道都闻不到。桌子上摆的是最地道的扬州菜师傅做的佳肴,吃在嘴里唇齿留香。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9节 甚至,此刻给王子请斟酒的貌美女子竟然是隔壁花楼的头牌。桌子上的菜却是另一家花楼的老鸨亲自端来的。 能让竞争激烈的各大青楼万众一心,郑骋扬只怕以自己王爷的身份到此,也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王子清表现得相当自在,并且面对一屋子的环肥燕瘦坐怀不乱,对着满桌子的佳肴吃的头也不抬。 这届的花魁芳名顾盼,一位捧着一颗稀世夜明珠眼巴巴的在外面等的豪门公子正在门口苦苦的等,她却在这里笑眯眯的给王子清夹菜:“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风韵犹存的老鸨还一盘盘的往桌上上菜:“这是临月阁送来的酱鸭,怡红楼送来的蟹黄豆腐,想着你最爱吃,那几个冤家遣人特地送来的。饿坏了吧,好端端非要去什么京城,都吃不习惯,多吃点,都瘦了。” 郑骋扬简直没眼看。 现在的王子清简直是要上天。 一张大圆桌,一圈的如花美眷莺声燕语。扬州出名的头牌花魁齐聚一堂,换了别的男人只怕会把这里当天堂。 而他,郑骋扬,堂堂十六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威名赫赫的武王,尽管没有表露身份,但好歹也长得英俊挺拔,威武不凡,除了刚开始意思意思的问候了一下,竟然从开席到现在,一个搭话的都没有,就像一片柳绿桃红中木着脸的背景。 甚至连有一面之缘的林木子,都没回头看他一眼,只顾照看自己的子清弟弟。 苦闷的郑骋扬只能喝酒。 王子清你今天晚上等着。 作为雅间中的雅间,视野自然相当不错,雅间用巧妙的珠帘隔着,下面看不到雅间里,雅间里的人却可以将一楼的情形一览无余,郑骋扬看着楼下觥筹交错,莺莺燕燕,哪怕坐在大堂,但从来客的衣着举止上看都是非富即贵。 所谓扬州风月,果然名不虚传。 郑骋扬品着酒,自言自语道:“果然不不愧是扬州第一楼。” 一旁刚刚还从各大花楼传菜的老鸨似乎刚发现王子清还带了个人,笑着接道:“这算什么?比起当年的明月阁还差得远呢。” 郑骋扬道:“明月阁?” 老鸨笑道:“十多年前的事了,公子是外乡人,只怕不能知道。” 一旁另一个头牌笑道:“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我听说过,当年的明月阁,可风光了。” 起了话题,于是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 无疑,明月阁是扬州的传奇。 在她们的词语中,明月阁的老鸨是最乐善好施的老鸨,明月阁的花魁是最美最温柔的花魁。可是说当下扬州花街的繁华,有一半的基础都是明月阁打下的,各个花街里花楼的头牌或者老鸨,有四分之一都与明月阁沾亲带故。 郑骋扬疑惑道:“明月阁这般风光,如今怎么不见踪影?” 老鸨低头叹了口气:“所以说物极必反,繁极必衰。十多年前,明月阁也不知怎么的走了水,一场大火,烧的明月阁只剩下一把灰烬,几百口人,连尸首都找不齐。” 众人一阵唏嘘。 郑骋扬看向王子清,却发现他已经不再埋头苦吃,正目光担忧的看着林木子,林木子端坐着,笑容依旧温婉,眼波如水,看不出半点异样。 郑骋扬道:“当时的官府没彻查此事?” 老鸨道:“怎么不查,明月阁一事在扬州可是非常出名的惨案,但怎么也找不出走水的原因,也看不出有人蓄意纵火,最终也就无疾而终了。” 林木子温柔的笑着,慢慢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第 37 章 尽管喝的不多,但是王子清还是醉了。郑骋扬并不是没有见过他喝醉的样子,但是但是醉成这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有人喝醉耍酒疯,有人喝醉一声不吭,王子清介于二者之间,他不耍酒疯,但是嘴却停不下来。 “江村路,水墨图,不知名野花无数。离愁满怀难难寄书” 对的,王子清就是那种一喝醉就背诗词元曲的奇葩人种。 既然是花楼的吉祥物,定没有让吉祥物走着回家的道理,林木子体贴,早就准备好了熏了香的马车,妥妥帖帖将醉猫和他的饲主送回猫窝。 郑骋扬扶着王子清,一边摸着他的背不要让他呕酒,一边忍着耳朵里是含糊不清古人诗句,王子清还时不时的张牙舞爪的给他一下,简直苦不堪言。 就在郑骋扬以为这一晚上必定不能消停的时候,王子清的声音竟然渐渐的停了。 郑骋扬挑了挑眉,这可是头一回,却也能看出来,王子清这次是真的醉了。 郑骋扬将人扶好,王子清软趴趴的贴在他身上,不一会儿,郑骋扬发现,自己的肩膀湿了。 郑骋扬一惊,立刻扶着王子清的肩膀将人立了起来,借着月光他发现,王子清的表情哀切,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迷茫,仿佛背负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背负了很久。 这样的王子清,很让人心疼。 郑骋扬将人压回自己的肩膀,月光下他坚毅的面庞面无表情。 “喂,”王子清忽然说,语气冷静,口齿也出人意料的清楚。 郑骋扬知道他明天肯定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还是耐心回答:“怎么了。” “我想吃千层糕。”王子清说,然后在郑骋扬的肩膀上蹭了蹭,睡了过去。 郑骋扬听着肩膀上传来的细细的呼噜声,道:“好,我明天去给你买。” 第二天,郑骋扬起床的时候,王子清还在睡,他的眼睛有点肿。 郑骋扬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悄悄地下了床,喊来喜乐:“你知不知道扬州最地道的千层糕是哪家?” 喜乐端着水盆:“啊?” 郑骋扬眯着眼睛看着他。 喜乐立刻回答:“李记糕铺。” 郑骋扬大步流星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来了:“李记糕铺在哪儿。” 喜乐立刻接道:“得胜桥北走第三家。” 郑骋扬满意的笑笑,大步走了。 喜乐看着自家主子匆匆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主子,你脸还没洗呢” 郑骋扬怀揣着千层糕,他去得早,千层糕还热着,贴在胸口,软软的发着烫。 路过林木子的院子,郑骋扬发现院门外面并没有上锁,想必林木子也未在花街过夜。 正准备走开,郑骋扬忽然听到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声音很大,透过院子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摔的东西定然不轻,郑骋扬留心了下,发现里面隐隐传来争吵声。 怎么说也是王子清的干姐姐,郑骋扬也不能完全不管。他侧耳去听,那声音隐隐若现,只能隐约听得出是一男一女。 也许是林木子的哪位恩客过来找麻烦。 想了想,郑骋扬敲了敲门:“林姑娘可在?” 争吵声立刻停了,片刻之后,吱呀一声,郑骋扬面前的门开了,林木子走了出来,她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表情并无异样,依旧是温温浅浅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郑公子。” 郑骋扬道:“看林姑娘在家,过来问候一声,不知林姑娘可有麻烦?” 他意有所指的瞄了眼院内。 林木子笑道:“我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阁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既然是人家的私事,郑骋扬自然不好过问,只道:“要是有麻烦,林姑娘可以随时来找在下。” 林木子做了个万福:“那就多谢郑公子了。” 从林木子家出来,郑骋扬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他回头看了看林木子的小院,小院子很安静,刚才的争吵声仿佛没发生过。 回到家,王子清却已经不在床上,郑骋扬摸了摸还温热的千层糕,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喜乐自然不能让自家主子郁闷:“王公子听说你去买千层糕,怕你找不到路,找你去了。” 郑骋扬沉默不语,但胸中的郁闷一消而散。 正说着,王子清进了门,郑骋扬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好,连忙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王子清摆摆手:“喝酒喝多了,有点反胃。” 看到桌子上的千层糕,他眼睛一亮:“正需要千层糕暖暖胃。” 郑骋扬笑了:“怎么不馋死你。” ☆、第 38 章 王子清塞了一嘴的千层糕,模模糊糊的说:“刚才碰到个老朋友,说今天晚上有个诗会,你去不去?” 郑骋扬道:“去它做什么?” 王子清喝了口茶:“老朋友,想见一见。” 郑骋扬笑道:“你去我自然是去的,只要不是昨天晚上的架势就好。” 王子清想到昨晚,只觉得很对不起郑骋扬:“肯定不会。” 到了诗会,郑骋扬觉得,这还不如昨晚呢。 王子清的老朋友自然都是一群狐朋狗友,一群人摊在山坡的草地上衣冠不整,酒壶和酒杯东一个西一个,滚到谁手边就就着喝一口,王子清怀里掏出个烧鸡,一群人一阵哄抢,片刻就只剩下个鸡骨架了,简直不能更散漫。 吃完鸡,一群人起哄:“子清,做令做令,唱一曲!!!” 王子清一哂,“你们一群粗人,还要个文雅的。” 说罢,他捏起一根筷子,轻轻敲了敲酒杯,筷子是新竹制成,酒杯是干干净净的素瓷,就是略带些浑浊的绿酒,都不是什么上乘的东西,却被他几下敲出些水山高远的感觉。 王子清道:“我就借着这酒吧。” 说罢站了起来,一身松垮垮的儒衫挂在他身上,邋遢的不成样子。他却也不在意,一手拿了竹筷指指对面的山峰,一手端了酒: “山高庙堂远,水长无车马,天地四方圆 ,尽在乾坤中 ” 随即清清嗓子,就着竹筷敲打酒杯的声音,轻声唱起来: “水上客,可知否,一朝饮尽花前酒,今日月下宴,明朝水自流,镜中黄花池中月,不过一场假风流。 山中僧,可知否,百年红尘无终有,前世浪荡子,今生青灯友,了却前世今生事,暮鼓晨钟长相守。” 这词做得别有意味,但是王子清歌声苍凉,生生唱出了几分豪迈意味,加上山间竹涛阵阵,山风吹得王子清松松垮垮的青衣和散乱的头发肆意张扬,一种悲凉而洒脱的气质在薄雾间弥散,月光下的王子清仿佛从前人诗文里踏步而来,在座的众人无不被这种苍茫而深远的气氛感染,竟一下子静了下来。 郑骋扬也端了杯绿酒,眯着眼看着眼前好像要在月光下消失的男人半响,方才一口饮尽。 安静只持续了一会儿,不到片刻便喧闹起来。 这时,有人蹭到了王子清身边,用肩膀推了推他:“听闻白家大公子回扬州了。” 郑骋扬看向王子清,然而王子清只是默默喝酒,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那人也觉得尴尬,耸耸肩膀就走了。 一旁的人疑惑问道:“你不是跟白家大公子很熟么?” 王子清微微一笑:“自然是熟的。”多的便也不答了。 诗会直到月上中天才结束,说是诗会,还不如说是一群酒徒找个借口喝酒吃肉,王子清与郑骋扬也不坐车,只缓步往回走,月色朦朦胧胧, 此时夜色已深,万籁俱静,除了隔条街上的花街生意正好,整个扬州都已经陷入沉睡,只是隐隐有些小儿夜啼,狗叫鸡啼的声音。 二人路过林木子的小院,院门外还是没锁,可见林木子又要在这里过夜,天色已晚,但林木子似乎还没睡,院里隐隐有些烛光。 王子清看着门缝里隐隐绰绰的光影,叹道:“林姐姐是个可怜人。” 郑骋扬以为他说的是林木子出身青楼这件事,便道:“你若放心不下她,我替她赎身如何。” 王子清笑看他一眼:“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以为以她如今的身家,还不能把自己赎出来?” 郑骋扬:“哦?既然有能力赎身还在那地方呆着做什么?” 王子清又叹一声:“她是不愿意罢了。” 郑骋扬道:“我还第一次听说不愿意赎身的。” 王子清道:“你可曾记得明月阁?” 郑骋扬想起花娘们口中风光无限,但却毁于一把大火的扬州第一青楼:“记得。” 王子清道:“林姐姐的姐姐就是明月阁的人,也是死在那场大火里。” 郑骋扬摸摸下巴:“这里还有故事?” 王子清道:“林姐姐本是良家女,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两个人相依为命,当年林姐姐患了重病,林家大姐为了救她,不得已卖身明月阁。” 郑骋扬道:“林姑娘倒的确是个苦命人。” 王子清道:“林姐姐怀疑那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郑骋扬道:“怎么说。” 月上中天,空气里有民家烧柴的气味,王子清站在林木子家门口,述说当年的事:“当时明月阁足有三百余口人,哪怕是白天大多还在睡觉,但也不至于一个都跑不出来,全都烧死在里面。” 郑骋扬道:“这的确有疑点。” “当初林大姐为了养活妹妹,不惜卖身,却不明不白的这样死了,林姐姐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甘心,总想要找出当年的真相。”王子清垂着眼睛:“林姐姐就是因为想要查明姐姐的死因,才一直身在青楼。” 郑骋扬点了点头,看了眼林木子的院子,一点火光在他眼前一闪:“等等,这火光不对。” 按理说夜深人静,是烛光,不应该变化,可这火光却越来越大,由于天有些阴,夜又深了,如今火光大了,才发现林木子的小院已经浓烟弥漫, 二人这才醒悟过来,刚才闻到了很浓重的木头燃烧的问道,原来一直以为是哪户民家在烧柴,原来竟是火焰蔓延的味道。 郑骋扬立刻反应过来:“有人纵火。” 王子清正要冲进院子,郑骋扬一把拉住他:“你去找人,我来救火。” 来不及点头,王子清立刻往外冲去,院内并没有起火,火光只在屋子里,郑骋扬看到院里有水井,井边有半桶水,便撕了衣摆用水浸湿捂了口鼻,冲进屋去。 屋里浓烟漫步,郑骋扬还没找到人,外面已经冲进一群救火的人。 火很快熄灭了,还好点着的只是屋内一角,扬州潮湿,火并不大,只是烟雾浓重。 然而火是灭了,但林木子还是死了。 而且死的极惨。 ☆、第 39 章 她是被人活活勒死在梁上的,身上的衣服被人用刀划成一条一条,裸、露的皮肤被人用刀划出一道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液顺着身体的轮廓流了下来,在地上形成浓黑的一摊。被人勒在梁上的时候,她显然还没死,挣扎中血迹溅的到处都是,那些喷射状的血痕,像一张临死前痛苦不堪的脸。 林木子几乎全身都被割遍了,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唯有一张脸是完好的,竟然完全没有痛苦的表情,隐隐的,嘴角竟然带着一丝笑容。 在救火的时候,浓雾中,没人看见被高高吊在梁上的人,当浓烟散去,这诡异而血腥的一幕让所有在场的人肝胆俱裂。 郑骋扬见惯了沙场残值断臂的残忍情景,然而看到眼前的惨状,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郑骋扬想到,绝不能让王子清看到这一幕。 然而已经晚了,他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王子清苍白的相纸一样的脸。 那一瞬间,王子清的表情是木讷的,似乎还在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当他清楚的认识到事实的时候,一切仿佛一场恐怖却无法挣脱的梦境,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林木子苍白绝美的脸上淡淡的笑意。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劫,逃也逃不开。 王子清几乎连哭都忘了,他似乎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脸上闪过痛苦,悔恨,和浓的化不开的愧疚。 郑骋扬紧紧地抱住他,他能感觉到王子清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仿佛一片在秋风中发抖的枯叶。 空气中,桂花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和大火后的木头烧焦的味道,甜腻的人让人作呕。 林木子的惨死成了轰动扬州的大案,林木子作为去年的花魁本就是出名的人物,死得惨,死状又诡异。扬州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冤魂作祟,有人说是恩客报复,有人说是仇杀,甚至还扯上了十年前明月阁的案子,一时间众说纷纭,整个扬州城都笼罩在一种阴暗的气氛之中。 由于民间的各种传言,官府对这次的案件很重视,扬州知府亲自带着仵作来查案,并发言要对此次事件彻查到底。 这些,王子清却看不到了,当日他昏倒在郑骋扬的怀里,当夜便高烧不退,直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意识不清。 喜乐留在房间伺候,作为第一时间出现在事发现场的郑骋扬已经被官府请去了。 郑骋扬觉得自己既然是微服私访,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故而再去官府的路上,反复警告自己要忍住,不要暴漏。 到了知府大堂,知府高高在上坐着,表情严肃,两排衙役列在两边,一脸威严。见到郑骋扬,知府抬了抬眼皮。 郑骋扬:要忍耐,要忍耐。 看到眼前的人静立不动,知府心头无名火起,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见到本官还不跪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郑骋扬冷笑:“让我跪,你还不够资格。” 知府顿时被他这嚣张的语气惊呆了,他一拍桌子:“衙役何在,对本官不敬,先打他三十大板。” 郑骋扬厉声道:“你敢!!” 这知府也不是个愚昧无知的人物,看到郑骋扬这般气势,心里先凉了三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郑骋扬都懒得看他一眼:“姓郑。” 知府立刻浑身发抖,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扶好官帽,正准备到堂下去迎人,却见郑骋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知府也是知情识趣,立刻坐好,道:“本官要更衣,稍后再审。” 说是更衣,不过是文雅的说法,意思是本大人要上厕所了。 知府施施然往堂后走去,郑骋扬旁若无人,跟着知府到了后堂。 到了后堂,见四下无人,郑骋扬大摇大摆的把太师椅坐着,也不说话,把一块令牌扔给知府,那知府很识趣,立刻接了令牌,细细一看,立刻一身冷汗,跪下道:“在下扬州知府卢祥之,刚才不知王爷身份,望王爷赐罪,只是不知是哪位王爷莅临扬州?” 郑骋扬一笑,这位卢知府也是个妙人:“我乃武王,刚才你不知道我的身份,赐罪什么的,就算了吧。” 卢祥之险些抖成糠,武王一向凶名在外,镇守边关十几年,杀人不眨眼的恶名满朝皆知,不知出了什么缘故,让这位爷到了扬州来。 卢祥之头也不敢抬:“王爷微服扬州,下官未能迎接,实在有失礼节。” 郑骋扬道:“本就是微服,怎么能让你们知道?刚才在堂上你做的很好,先平身吧。” 卢祥之磕了个头道:“谢王爷。”这才站起身来。也不敢坐着,只是垂手低头静立在郑骋扬身侧,随时听候吩咐。 郑骋扬单刀直入:“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卢祥之恭敬答道:“启禀王爷,现场细细查了,有些线索了,但还不确定。不过仵作正在验尸,不出半日,必有答复。” 郑骋扬瞥了他一眼:“如实?” 卢祥之立刻道:“如实。” 郑骋扬冷冷道:“我不要你之前如实,现在如实,以后也要如实。你可听清楚了?” 卢祥之还没干透的官服又湿了:“听清楚了。” 郑骋扬又道:“可有顾虑?” 卢祥之也不回答,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上头。 那还不确定的线索,只怕并不简单。 郑骋扬眯了眯眼睛:“你只需要记住,一切有我。” 卢祥之还是不答,手指依旧固执地指着上头。 郑骋扬沉默了一下,将手平放在卢祥之上扬的指头上。 卢祥之立刻了然,半跪道:“属下谨听王爷调遣,定不会有半分欺瞒。” 从知府衙门出来,郑骋扬微微一笑。 这卢祥之,真是个妙人。 王子清在做梦。 梦中是他小的时候,空气中是甜蜜的桂花香气,娘亲在对着他温柔的笑,林木子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活泼开朗,明艳的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十岁的自己坐在桂花树下,身边是一丛一丛的小小白花,阳光清澈,微风和谐。 母亲亲手做了千层糕,上面撒了桂花糖,甜甜的,是熟悉的味道。 明明是那么幸福的时刻,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呢。 大火熊熊的燃烧起来,一切美好的景象就像火焰里燃烧的画纸,一点点的化为灰烬,大火里,林木子清丽苍白的面孔带着微微的笑,血液顺着她青白的面孔一点点的往下流,流在支离破碎的身体上,一道道深刻的刀口里冲出黑色的梦魇,向还是幼年的王子清冲过来。 王子清尖叫着醒来,头顶上是熟悉的青帐。 这是自己家里,王子清想起来,还有,林木子死了。 全身冰凉,好冷。 王子清把自己蜷缩起来,明明还活着,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被褥上,布料沾湿让王子清想起来林木子尸体下的那滩血。 那么多伤口,那么多血,该有多疼,王子清想。换做自己呢,能不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痛苦。 ☆、第 40 章 郑骋扬就听见王子清在哭。 哭声被蒙在被子里,只有轻轻啜涕的声音,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声音时断时续,却能让人感觉到浓重的悲伤。 喜乐站在门口,郑骋扬看向他,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郑骋扬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青纱帐子里不时耸动的影子,没有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窗棂的影子一点点划过青石地面,划过过窄的书案,划过书架上一本本的书脊。 郑骋扬猛然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站麻了,而床上的王子清,已经不在抽泣。 郑骋扬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慢慢地撩起帐子,王子清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在床上,一头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散在床铺上。眼睛肿成了桃子,大约烧还没退,脸上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已经哭得睡着了。 郑骋扬用被子将人盖起来,吩咐喜乐:“最近你不用来伺候了。” 喜乐低目垂首道:“是,主子。” 鸡鸣声起,郑骋扬习惯性的睁开眼睛,想要去揽住身边温热的身体,却摸了个空。 郑骋扬一惊,立刻跳了起来,巡视一圈发现屋子里没人后,转身冲进院子。 他停下脚步,刚才激烈起伏的心平静下来。 王子清正蹲在院子的桂花树下,手里拿着一个素净的白瓷盆,正一点点给那些小白花浇水。 本就是生命力顽强的花,被人伺候着,越发茁壮,花开的繁华,几乎看不到叶子,细细碎碎的花瓣以一个肆意张扬的角度向外延伸,明明是白色的花,竟然会有绚丽的感觉。 大病一场,王子请的脸白的发情,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影。他本就单薄,这几日似乎又瘦了些,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衣摆长长的拖在地上,他也不去管,任凭灰蓝色的布料沾满灰尘。 郑骋扬走上前,站在她身后,王子清听到他的脚步声,淡淡地说:“白蓟花是我母亲去世那年林姐姐挖来给我的,她告诉我这花的生命力最顽强,她没有骗我,一年又一年,秋天枯萎春天发芽,死了生,生了死,由一朵长成一片,追其源头,还是那株白蓟。” 郑骋扬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瘦弱的肩膀,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子清把白瓷盆放在地上,站起身来,黑的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潭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郑骋扬的眼睛:“你会让我参与到这个案子里,对吧。” 郑骋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静立了半响,点了点头。 王子清拍拍身上的灰,脸上又戴上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懒散笑容,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郑骋扬,眼睛里隐隐发着光:“还等什么,走吧。” “呃” 郑骋扬指了指天色:“天刚刚亮,知府老爷估计还没睡醒呢。” “” 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那位识趣的卢知府已经派马车来接了。 马车非常低调,是街上那种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租的马车,外面破破烂烂的,里面却很干净,也没有寻常租赁马车的臭味。 驾车的人也是寻常车夫的打扮,相貌寻常,但是目光有神,极可能是官府的某个衙役假扮的车夫。 郑骋扬点了点头,这卢祥之做事十分周全,日后必有前途。 马车直接驶到衙门的后门,后门是一条小巷,哪怕是白天也少有人烟,二人下了车,卢祥之早已经迎在门口:“郑公子、王公子,里面请。” 在场的人都知道郑骋扬的身份,但没人点破。 卢祥之先引着二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屋,道:“验尸已经有了结果,隔壁就是验尸间,二位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叫仵作。”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王子清忽然道:“不必,直接带我们去就是。” 郑骋扬担忧道:“子清” 王子清侧头看着他:“你害怕?” 郑骋扬被堵了一下:“自然不怕,战场上什么没见过” 王子清截住他的话:“不拍就好,去验尸间吧。” 卢祥之闻言口中答应着,偷偷看向郑骋扬,郑骋扬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卢祥之这才动作,引着二人往隔壁走。 验尸间房间并不窄小,但却透着一股阴森,还没进屋子,三个人就被拦在了外面,一个衣着怪异的毁了半边脸的男人拿着三条布巾道:“系在鼻子上,尸体有尸毒,吸进去就可以跟他们一样躺在那儿了。” 男人态度冷淡,郑骋扬二人也就罢了,看到卢知府竟然也没个好脸色,卢祥之显然已经习惯了,没事人一样拿起布巾,还开玩笑:“这布巾上的药味可不好闻,二位公子多担待。” 然而,并没有人鸟他,卢祥之默默地系上布巾,深感自己嘴欠。 验尸房内很干净,阳光充足,竟然没有外面阴森的感觉,要不是屋子中间石台上蒙着白布的尸体,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库房。 仵作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林木子青白发紫的脸和狰狞的身体露了出来。 一天的时间,林木子的尸体已经青紫,但好在最近天气,腐烂肿胀的情况并不严重,尸体的隐私部位被布遮住了,露出来的皮肤上是一道一道的刀口,狰狞而残忍,然而脸却是好的,美艳的容颜和破破烂烂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诡异而血腥。 卢祥之忍不住侧开了脸。 王子清脸上蒙着布,郑骋扬看不到他的表情。 仵作拿着一双筷子一样的东西,一点点的拨弄尸体的伤口:“从伤口看用的是刀,伤口不大但深,用的不是柴刀砍刀一类的,应该是用的匕首,伤口边缘很整齐,匕首材质很好,最起码很锋利。” 这仵作有几分本事,卢祥之鼻子系着布,说话瓮声瓮气的却还忍不住炫耀:“我们仵作周先生可是县令出身,验尸之术闻名蜀中,后来干脆县令不当了当仵作,我花了大手段才挖来” 周仵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验尸房里说这么多话,小心这女子晚上变成鬼来找你。” 卢祥之立刻闭嘴了,他看了眼死状诡异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周仵作继续说:“人是先受刀割再被吊在房梁上的。屋内是卧榻先起火,尽管被火烧的差不多了,但通过地上拖拽的痕迹判断行刑之处就是她的卧榻,。” 卢祥之摸着下巴:“那凶手应该就是先在卧榻上对死者用刀,再将死者拖到梁上吊起来,然后烧了卧榻毁灭证据,这不合逻辑啊,既然凶手有凶器,怎么不干脆一刀杀了死者,还要费这么大的劲,又是割又是吊的” 还没说完,卢祥之忽然觉得身上冷冷的,似有目光如刀,他向目光的主人看去,只见郑骋扬正狠狠的瞪着他。 卢祥之反应过来,死者似乎与武王关系匪浅,于是立刻闭嘴。 周仵作接着他的话:“这些举动只能证明一点,凶手在对施刑,他想要从死者口中问出什么东西。” 三个人一时都沉默了。 眼前的尸体,刀刀深可见骨,身体上没一块好肉,几乎与凌迟无疑。 是什么大的秘密,让人能对一个温柔漂亮的弱女子动用这样的酷刑。 无论是案件还是氛围都太诡异,卢祥之真心不想说话了,见郑骋扬和王子清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想起前日郑大王爷反复强调的事无巨细详实以告,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凶手怎么唯独放过了死者的脸呢,还有受了这么多酷刑,死者脸怎么没有痛苦的表情呢?” 仵作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尸体上没有线索,这大概只能问凶手了。” 卢祥之看着尸体寻思:“线索就这些了?” 周仵作道:“不,还有一个。” 他拿起一个托盘,道:“这是死者嘴里取出来了。” 托盘上是一个皱皱巴巴的布团,似乎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了,郑骋扬拿起验尸用的筷子,将布团细细的拨弄开。 布团上用鲜血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白。 ☆、第 41 章 在扬州数得上号的首当其冲当属扬州府尹,府尹是三品官,在京城不算什么,在扬州却可以算得上是只手遮天。 更何况白家本就是扬州当地的名门望族,树大根深,江南一带不少官员富贾都与白家沾亲带故,哪怕郑骋扬是堂堂王爷,在扬州地盘上只怕也要顾忌白家一二。 如今从李木子的尸身上找出这么一个东西,不要说卢祥之,连郑骋扬也都犯了难。 天下姓白的何其多,谁又能凭借一个小小的布条确定凶手就出自那个白家呢? 退一步说,不要说仅仅一个布条,只要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卢祥之一个小小的知府,只怕连吩咐人到白家传唤都不敢。 然而,虽然是个并不明确的‘白’字,但在场的人都觉得,林木子之死必定与白家有关。 在场的人围着这张血字,一时都沉默了。 这时,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王子清忽然出声:“林木子的卧室里必定有其他的线索。” 为了避嫌,王子清并未像往常那样亲昵的叫林姐姐,而且语气冷漠,面无表情,仿佛石台上的尸体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明知道他是为了查案,不得已而为之。郑骋扬还是觉得,这样的王子清有点陌生。 卢祥之正对着那张写了‘白’字的血布条犯难,听到这话简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王公子,何以见得?” 王子清冷静的条条列举:“那凶手对林木子施以酷刑,必定是林木子掌握了一些秘密,足以致命的秘密,一般人都不会藏在身上,应该会藏到某个位置,人死的这样惨,想必林木子并未将秘密吐露给凶手,应该还藏在某个地方。” 卢祥之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若是凶手将秘密找出来拿走了呢?” 王子清的声音冷冷清清,几乎没有感情只有理智:“我们进去救火后林木子的尸体还在滴血,想必死亡时间距离我们进去救火的时间并不远,这么短的时间里,凶手没有翻找的时间。而且凶手放火,除了消灭证据,也可能是的不了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证据毁掉,我们可以从卧房入手,就算找不到证据,能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卢祥之觉得王子清简直是拯救自己的神仙:“多谢王公子提点。” 郑骋扬接话:“卢大人做事周全,想必已经将林木子的屋子保护起来了吧。” 卢祥之连忙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郑骋扬又强调:“卢大人要委托做事,不要让凶手有可乘之机。” 卢祥之一面暗自揣测着林木子与郑骋扬的关系,一面赔笑:“下官这就派人加强人手看守林木子的房子。” 回去的路上,郑骋扬问王子清:“你怎么知道林姑娘的卧房一定有线索?” 王子清低头思考了一阵,方才抬起头:“我怀疑林姐姐的死与她多年寻仇有关。” 此时没有外人在,王子清不必掩饰情绪,提到林木子的时候,浓浓的悲哀和愧疚像水一样流泻出来,他的语气并无异样,脸上也并没有太多变化,唯有一双眸子,幽怨深沉,里面是透不尽的哀伤。 郑骋扬对他的话并不意外,早在看见林木子尸体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刘木子的卧房有线索?” 王子清语气缓缓:“林姐姐追查明月阁一案这么多年,不可能全无收获,凶手最近才动手,必定是林姐姐追查到了什么重要的证据,虽然卧房里不一定会找到这个证据,但必定会有林姐姐追查多年的信息,也能让我们早些凶手的真实身份。” 郑骋扬心思转了转:“你认为凶手是谁?” 王子清看了他一眼一眼:“我不知道,但是无论是谁,我都必定会追查到底。” 其实凶手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与明月阁一案有关,那几乎是确认无误了。毕竟能将明月阁三百多口悄无声息的烧死,这么多年都找不出半点证据,除了白家,几乎不作他想。 若是以前还是不明确,但看到那张血布巾,郑骋扬觉得,自己这次恐怕要在扬州死磕到底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10节 事实的真相,王子清想必也清楚,但是他出人意料的冷静。 郑骋扬略有所思的看着王子清挺直的背影,若不是知道王子清随白献礼上京,确确实实的陪白献礼参加过诗会;若不是二人就是在怀王府相识,从怀王府私奔;若不是半路上无名书生所说的那些王子清与白家大公子的过往。郑骋扬会觉得白家真的就是与王子清毫无关系,走在路上都不会多看两眼的陌路人。 王子清表现的太冷漠,除了见到林木子尸体的那几天大病,他都表现得几乎冷漠到无情。 要不是时时刻刻在身边,郑骋扬都觉的身边被换了一个人。这个人理智、淡漠,这个人不是王子清。 似乎是感觉到了郑骋扬的目光,王子清回头道:“怎么了?” 他的眼睛依旧清澈,面容柔和俊秀,清清淡淡,就像是极有技巧的画师白描出来的一样,喝了酒或是稍微装扮一下,给这幅白描的胚子添上点颜色,就漂亮的像一幅画,让人神驰神往。 郑骋扬承认,最初看上王子清,就是因为他的面相的。 花楼奢靡,耳边是放、肆意靡之音,树下的王子清双颊绯红,衣衫凌乱,长长的头发随风四散,月下的皮肤像上好的白瓷一样晶莹剔透,他唱着挑、的艳曲,双眸媚气横生,明明是调戏别人的态度,却让人忍不住去占有他。 郑骋扬就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明明没有喝酒,却隐隐感觉到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想到这里,郑骋扬觉得自己过于感情用事了,他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王子清与郑骋扬这边回家了,劳心劳力的卢大人可没有那些闲工夫,他马不停蹄带着周仵作向林木子熏得乌七麻黑的院落赶去,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凶手捷足先登,断了线索。 坐在疾驰的马车里,卢祥之摇着头叹道“玉恒啊,我们这回可是接了个不得了的大案子啊,要是处理不好,我们的脑袋都得折在里头!” 周仵作本名周玉恒,此时正淡定的坐在马车里,他半张脸毁了,为了防止吓到人,在外就带了个纱帽,所以卢祥之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当然,从他的语气来看,即使能看到,也很有可能是面无表情:“是你的脑袋,我只是个仵作。” 意思是干我何事。要砍也是砍你。 卢祥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玉恒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咱们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后面虎豹赢了估计咱就要升官加爵前途无量,前面豺狼赢了只怕你这个相关人也是没活路的,只是豺狼还是虎豹,现在谁也说不清啊。” 一个是天子权贵,一个是地头龙蟒,表面看起来天龙在上,实际上到了地头上,谁占上风还真不好说。 周玉恒淡淡道:“卢大人秉公处理就是。” “秉公处理?”卢祥之疑惑。 周玉恒伸出一根手,又将另一只手横在手指上,正是那日郑骋扬给卢祥之摆出来的手势,卢祥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秉公处理!我竟然迷障了,周兄果然看得透彻,如今秉公处理,才是万全之策,多谢周兄指点。” 周玉恒在头纱后沉默不语。 白家不简单,十六王爷此行也不单纯,鹿死谁手,只怕还远呢。 ☆、第 42 章 白献知一身风尘,干净利落的下了马,直奔白府后堂。 他脚步匆匆,一边快步走一边询问身边的小厮:“老爷可在府中?” 小厮一边接过白献知的外衣一边一路小跑着回答:“在后院湖中亭。” 白献知一边换上干净的外衣:“最近白府中可发生什么事?” 小厮干脆回答:“倒是没有。” 白献知脚程快,说话间已经到了白府后院的荷花池,白老爷却没在湖中亭,而是带着背着手,悠悠哉哉的赏着菊花。 白献知见到自家老爹,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父亲,儿子回来了。” 白丰喜五十有余,面色红润,一把白胡子道骨仙风,面部轮廓有棱有角,隐约可见当年英俊潇洒的模样。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看到他外跑里沾着尘土的里衣,白丰喜皱着眉头道:“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白献知低垂着头,姿态恭恭敬,声音不大不小:“怀王妃得信王子清带着武王到了扬州,我怕有什么变故,这才快马加鞭赶回来。” 白丰喜弯腰一手拨弄着姿态妖娆菊花:“怀王妃倒是有心,可也太多心了,武王一进扬州我就派人监视他二人,目前并没有什么异样。” 白献知刚到扬州,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看到白丰喜的态度并不怎么着急,觉得郑骋扬到扬州来应该还没什么动作,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郑骋扬贸然到扬州来,目的不明,着实可疑,于是便试探着问:“父亲觉得,武王贸然到扬州,可有什么目的?” 白丰喜拿了个花铲,动作熟练地给菊花松土:“暂时还看不出,还要再等等。” 白献知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白丰喜忽然把花铲一丢:“不是要你们将那个小杂种带到京城助献礼一臂之力么,现在倒好,惹了个武王回来。” 白献知低着头:“孩儿知错。” 白丰喜冷哼一声:“我知道你做事素来稳妥,这事定然不是你做出来的,定是你那个二妹妹,我那个乖女儿。” 白献知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白丰喜抬头看了看天,缓步沿着湖边往前走:“武王的事先不急,你先说说你妹妹那头是怎么回事?” 白献知立刻起身跟上:“那日献礼带着王子清前往诗会,恰巧那天不知怎么的武王也来了,似乎看上了献礼,非要住到怀王府来。武王好男色满朝皆知,怀王妃怕误了献礼的仕途,便安排武王与王子清紧邻而居,想要转移武王对献礼的注意,怀王妃的计策倒也奏效了,只是不知怎么的到了扬州来。” 白丰喜哼笑一声:“这哪是移情别恋,这是武王逗你们玩呢。” 白献知若有所思:“父亲的意思是,武王对献礼并无意?” 白丰喜停下脚步,背着手似乎在看湖面上的风景:“武王什么人,镇守边关权势滔天,连当今圣上都畏忌他几分,真要看上什么人,还会舔着脸住到别人家去?只怕一开始他就看上了那个小杂种,去怀王府拐人吧。” 白丰喜忽然转身:“你当时知此事?” 白献知低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那是我未在京城。” “你若在,定能看出此时蹊跷。”白丰喜长叹:“我那个女儿啊,明明聪明伶俐,只是这脾气,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气啊。” 白献知劝道:“当时怀王妃正怀着世子,故而脾气暴躁鲁莽些。” 提到世子,白丰喜却明显不感兴趣,只是随意道:“你妹妹算有功,第一胎生了个儿子。” 又问:“怀王什么态度?” 白献知却知他指的并不是怀王世子的事:“怀王并未多提此事。” “并未多提啊,”白丰喜捋了捋自己保养得宜的长须:“那就是此事可大可小。献知,你多派人手,盯紧武王。” “是。” 犹豫再三,王子清还是决定与卢知府一起调查林木子卧室的线索。 因与林木子关系密切,王子清怕自己参与进去对日后的宣判不利。但是这么多年互相扶持,怕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林木子,自己参与进去,也能更快的破案,争取更多时间。 这样的话,就有必要去花楼一趟,通知一下花楼里与他们相熟的人,如有人来询问,不要透露他与林木子的关系。 王子清出门,郑骋扬自然要跟着的,喜乐最近有事回了西北,自然也就郑骋扬驾车。 事情办完,日头已经偏西,夕阳如血,拉的影子长长的,马车顺着一条僻静的小巷走,除了马车前进的声音,没有半个人影。 这一段时间,除非讨论案件,二人从不提起林木子的事。 想了想,郑骋扬才敢发言:“卢祥之告诉我,尸体验尸完毕,可以入殓了,不知林姑娘的葬礼你打算怎么办?” 王子清黑潭水一般的眸子晃了晃:“不办了,买副上好的棺材,葬在后山吧。” 驾着车,郑骋扬看不到他的表情,从声音中听不出半点情绪,但是却觉得这么办太过简单了:“就这么办么?” 王子清淡漠道:“人都死了,一副躯壳,大操大办的有什么用。” 这话的确在理,但也太过无情,无情到郑骋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变故就是在此时发生的。 原本空旷的巷子忽然冲出一队人来,来人大约有四五个,穿着紧身短打,蒙着面,手里持着刀,二话不说的冲了上来。 郑骋扬只来得及说了句:“子清不要出来。”便从车底抽出一把五尺长的宽刀,迎了上去。 王子清听到马车外刀刃相撞的声音,心里就像被人死死撰住,但是他知道此刻出去也无济于事,还会给郑骋扬添麻烦,于是便死死抓住车门,不把袭击者放进来。 来人招式凶狠,明显是被雇佣的杀手,郑骋扬武功虽然算得上是高手,但以一敌五,还是十分吃力。 杀手也知道车内还有人,几个人交流了一下眼色,留下三个人对付郑骋扬,另外两个人抽出手来去杀王子清。 尽管王子清把住马车门,但也经不住两个大男人的力气,他努力用身体抵住车门,慌忙之间摸到了一个硬木棍子。 情况危急,门随时都有被撞开的危险,王子清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木棍卡在车门的门栓孔里,然后立刻后退,爬到马车里面,说时迟那时快,王子清刚后退一步,一把钢刀顺着门缝插了进来,若是王子清再慢半步,刀刃就会直直的刺进他的胸膛。 马车是郑骋扬从京城带来那辆,用料讲究,十分结实,外面传来刀砍的声音,却奈何不了马车分毫。郑骋扬见这边王子清已经安全,便不分心,全力应战。 一番激战,五个人最终逃跑四个。倒不是郑骋扬武功高强,只是刚好来了群卖完菜做完生意回家吃饭的小贩,勾肩搭背的足有二十几人,杀手见目击者太多,杀人灭口似乎不大现实,却是负伤而退,留下一个胸挨中了一刀,正趴在地上吐血,只怕活不成了。 王子清听到外面的此起彼伏尖叫声,料想杀手已经估计人多逃跑,立刻打开车门,车门被卡的有点紧,王子清连抓带咬,指甲劈了二根,弄的鲜血淋淋,方才开了门。 出了门,正看见郑骋扬把刀扔在地上,左手捂着右手手臂,献血正从捂住的地方涌出来。 王子清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拉开衣襟,撕下一块里衣,包住郑骋扬的伤口。 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抓不住小小的布条,他没有勇气抬头,因为会害怕看见郑骋扬痛苦的表情,尽管明知道郑骋扬不是受伤喊痛的人,但是王子清还是心里不住的抽痛,痛的他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似乎那些仇恨、哀伤、绝望都与他无关了。 他似乎无知无感,只有眼前流血的伤口。 直到一只带血的手在他的脸上擦了擦,郑骋扬低沉的声音响起:“哭什么?” 王子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是我连累了你。” 他说。 ☆、第 43 章 卢祥之很郁闷。 林木子的案子已经轰动整个扬州,又出了武王被刺一事,卢大人焦头烂额。 郑骋扬被刺伤了这件事虽然被强调过不可以宣张,他的身份也不可以暴露,但是原本就很有压迫感的卢祥之立刻就觉得自己踩在了刀尖上。 林木子的案件本身就已经错综离奇,加上有人行刺武王,这简直就是惊天大案了。尽管由于案子进展不大,郑骋扬暂时还不适合暴露身份,但等案子完结了,这件事必定会被纰漏,弄不好,整个扬州只怕都会风云变幻。 卢祥之从未这样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职业前途和生命受到了考验。 下了马车一路小跑,卢祥之在王子清朴实的院子里低头弯腰的像只过街老鼠。 因为不能暴露身份,卢祥之穿了一身平常穿的衣服,一路快马加鞭,衣服也散了,面色惨败,像个刚被刚出赌场意欲轻生的落魄赌徒。 郑骋扬正被强制按在床上养伤,正无聊,一见他这幅模样就笑了:“卢大人,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惨?” 卢祥之哭丧着脸:“王爷您就别再挖苦下官了。” 郑骋扬云淡风轻,要不是有些发白的脸,就像身上的伤口不存在一样:“大人过来是来看我的?” 卢祥之从身后摸出了摞的老高的油纸包,还有点不好意思:“下官夫人厉害,这么多年也就攒了这些私房,买了些燕窝银耳,还望王爷笑纳。” 郑骋扬嘴角抽搐:“就是送礼也没见卢大人送的这样寒酸的。” 卢祥之嘿嘿嘿,却也知道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郑骋扬身为武王,掌管整个西北,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可是人受了伤,自己前来探望也不能空手来,便从床底下挖出多年私藏的银子,咬着牙买了些补品送来。 郑骋扬看着他笑:“卢祥之,我记得你是庚午年的状元吧。” 卢祥之摸摸头:“多少年前的事了,难为王爷还记得。” 郑骋扬拽拽盖在身上的被子:“你那届,才子最多,前三甲的探花和榜眼都是正三品了,你怎么还在五品这儿混啊?” 卢祥之陪着笑,眼里没有一丝不甘:“下官没那能耐,做不了大官。” 郑骋扬漫不经心的捏了捏放在床头的油纸包:“在扬州这地段,就是个衙门里的衙役只怕也家财万贯,卢大人送我这寒掺玩意儿,正当我这武王吃素的?” 卢祥之冷汗立刻流了下来:“下官知错,还望武王赎罪。” 郑骋扬眼睛扫了一眼卢祥之的带着补丁的衣服,袖口已经磨得开线了,的确是常穿的衣服:“倒是没什么罪赎你,等此事了结,你跟我去西北吧。” 这句话等于郑骋扬将人放在了自己的麾下,西北虽然艰苦,但立功容易,赶上一次外族进犯,只怕比寻常官员熬上十几年升的还快。就算是日后回到了京城,郑骋扬亲自点的人,只怕也没有受委屈的可能。 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提携了。 卢祥之立刻双膝跪地:“多谢武王看重。” 门吱呀一声响,王子清探进头来,看见卢祥之跪在地上,两眼含泪感激涕零恨不得掏出心来以表忠心状,吓了一跳:“干什么呢?” 郑骋扬原本一脸严肃立刻春风化雨:“没什么,卢大人看我受伤,有点愧疚。” 郑骋扬好歹也是个王爷,王爷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了事,的确应该愧疚,王子清点了点头,端着个热气腾腾的碗放在床边:“刚煮好的银耳红枣汤,赶快喝。” 自从郑骋扬受伤,王子清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体贴温柔,甚至还应某个好色王爷的要求,青天白日的上位做了一回,郑骋扬现在很满足,看王子清的眼神都能化出水来。 汤端来了,王子清却直直站在床边。见他没有喂的意思,知道有外人在他不好意思,郑骋扬单手乐颠颠的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宝贝儿似的喝了。 温度刚好不烫嘴,我家夫人心疼我。 卢祥之看着刚才还被郑骋扬嫌弃的一无是处的银耳被他当做琼脂玉露似的小口喝着,而且笑得满脸开花,抠门的心,鲜血淋漓。 心在流血,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的:“武王觉得这次刺杀是何缘故?” 郑骋扬一边喝汤一边看了他一眼:“你先站起来。” 卢祥之这才发现自己还跪着呢,立刻站了起来。 郑骋扬问道:“验尸结果出来没?” 卢祥之回答:“明日午时就能出来了。” 郑骋扬喝完汤,王子清立刻伸手接过汤碗,却也不走,只将汤碗放在书案上,静立在一旁。卢祥之偷偷看了王子清一眼,见郑骋扬没有将人遣出去,便也识相不吭声。 郑骋扬咂咂嘴,摸摸下巴:“卢大人你觉得呢。” 卢祥之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郑骋扬是问刺杀的原因,想了想,试探着问:“王爷到扬州也有些时日了,一直平安无事莫非是与林木子一案有关?” 提到与林木子一案有关,王子清的眸子暗了暗,他低着头,所以无人看见。 郑骋扬一拍床铺:“卢大人说得对啊,我到扬州这么多天都没事,刚掺和到这个案子几天就挨了刀,可不就是这个案子的缘故么。” 卢祥之被郑骋扬骤然转变的态度弄愣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那王爷的刺杀案就顺着林木子的案子查?” 郑骋扬高深莫测的笑了:“这是当然的,只是别的线索也不能放过。” 卢祥之立刻点头:“自然自然,王爷的案子与林木子有关,竟然敢刺杀王爷,如此胆大包天,这凶手的背景必然不能小了,属下定当秉公处理,抓出背后的凶手,禀明圣上,严惩凶手。” 郑骋扬满意的笑了:“如此甚好。” 卢祥之走后,王子清把那寒酸的油布包放在一边,开始拆郑骋扬的绷布:“卢大人真是个聪明人。” 郑骋扬点点头:“人是聪明,也是个好官,就是滑不留手。” “虽然将你的事接到案子上会更被重视,”伤口并不深,但是却很长,只怕会留疤,王子清小心给伤口撒上金疮药:“但你被袭击的事就这么算了?” 药与血肉接触,一阵强烈的刺痛,郑骋扬却没表现出半分:“你莫要担心,我有种感觉,袭击一事定会与案子有关。” “什么,有人行刺武王?”白丰喜一拍桌子。 小厮大气都不敢喘:“禀老爷,确实是有人派人行刺武王。” 白丰喜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谁好好地去行刺那个阎王?” 大厅里空无一人,出来前来通报的小厮,其他人都远远的站在大厅外等候吩咐,白献知坐在白丰喜的侧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是何人刺杀,又因为什么缘故,你可打听清楚了?” 小厮跪着回答:“何人刺杀倒是不知,但是缘故么据说是与一桩花魁惨死案有关。” “花魁惨死案?”白献知靠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地敲着扶手:“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案子,与王子清也有些关系,但什么人会因为一个□□的死而行刺武王?” 白丰喜若有所思:“莫非幕后之人想杀人灭口,但却不知道武王的身份?” 白献知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白丰喜一敲桌子:“这事决不能与我们有半分牵扯。” 随即,他吩咐小厮:“把杀那个□□的凶手找出来,给我送到扬州府衙去。” 小厮应下,跪安离开。 白丰喜又看着白献知,白献知了悟:“我这就去扬州知府那里走走。” ☆、第 44 章 刚过一天,卢祥之又接到新鲜出炉的尸体一具。由于郑骋扬被刺,事情比较严重,刚被武王招安郎情妾意下狼狈为奸心中暗爽回府的卢祥之和周玉恒不得不连夜加班。 送到知府衙门时,那刺客还剩一口气,不到午时三刻就死了,卢祥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问出什么。线索只能从尸体上找。 卢祥之负责翻衣服,周玉恒负责验尸。 周玉恒对于验尸事业是由衷的热爱,具体体现在在他验尸的时候就不面瘫了,而且还带着微笑,高兴的时候还会唱两嗓子。 这对周仵作本人是一种愉悦心情的表达方式,但是在月黑风高的深夜,阴森恐怖的验尸房里,对于与他共处一室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例如卢祥之。 尽管多年共事已经习惯,但是周玉恒那张本来就毁了的脸带着微笑的翻尸体,还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实在是阴森到不能忍。 寂静无人的夜,阴暗的房间里蜡烛的火光摇摇曳曳,躺尸台上冰冷僵硬的尸首脸色发青,一只惨白的手在一点点抚摸(?)尸体的皮肤,半张满是疤痕的狰狞面孔带着兴奋到变态笑容,低沉而诡异的曲调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响起,空荡荡的几乎有了回声。 卢祥之背对着周玉恒翻衣服,努力集中注意力找线索。 但是还是好想如厕怎么破? 卢祥之颤颤巍巍,忽然好想自家那经常拿菜刀砍人的凶婆娘啊。 卢祥之一边流泪一边翻衣服,周玉恒的歌声骤然停了。 歌声一消,恐怖气氛顿时少了一半,卢祥之大松一口气:“怎么,玉恒,找到线索了?” 周玉恒用银筷子夹起尸体口中的一块凸起:“这人嘴里藏了毒。” 卢祥之凑过来,看着周玉恒手中的小小蜡丸:“这群人是专业的啊。” 周玉恒点点头:“□□藏在齿根后面,必要时咬开即可致命,这群人是被雇佣的杀手。” 只是还没用上,就被郑骋扬一刀砍了个半死,估计这杀手也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也就没用这药,到时给卢祥之留下了线索。 卢祥之哀叹:“这就不好查了啊。” 周玉恒诡异的一笑:“未必。” 他将蜡丸掰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药丸,又将药丸取出一小部分溶在水里,用银筷子搅了搅,银筷子沾到药水的部分立刻变黑了。 卢祥之睁大眼睛:“这是…鹤顶红?!” 周玉恒仔细检查尸体的脚底:“这江湖里用鹤顶红做□□丸的只有暗锋楼、影杀阁、弃明居三家,只要找到…啊,有了!” 卢祥之伸过脑袋去看,只见尸体的脚底上,有一个小小的伤疤,伤疤很浅,形状有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要不是专门去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周玉恒道:“是弃明居,只有他们会在杀手脚底刻上兰花以便识别。” 确定了方向,周玉恒将银筷子丢到一边,卢祥之意识到这筷子要报废了,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这就不要了?” 周玉恒看他一眼:“你还想拿着去换银子?” 卢祥之叹了口气:“不敢。” 占了鹤顶红的银筷子,万一药死了人,谁负责? 事情有了大概方向,卢祥之开始有了八卦的心思。 “玉恒啊,你说那王公子是不是武王的这个?”卢祥之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 卢祥之一直猜不透王子清的身份。似乎是武王的朋友,但是看武王的态度,又比朋友多了一丝亲昵。武王好男色满朝皆知,但要说是武王的男宠吧,这王公子的架子又着实大了些,有时甚至对武王呼来喝去的,完全不是男宠的姿态。 周玉恒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卢祥之不甘心,厚着脸皮锲而不舍:“玉恒,你觉得呢?” 周玉恒继续翻尸体:“多管闲事。” 卢祥之还没跟周玉恒八卦出个子午某有,却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卢祥之吓了一跳:“谁啊?” 外面传来衙役的声音:“白家大公子白献知来访。” 卢祥之与周玉恒对视一眼,周玉恒立刻将药丸塞进裤带里,水泼到窗外的花园,验毒用的筷子也被卢祥之拢进袖子里。周玉恒又将尸体的鞋袜穿好卢祥之方才回答:“将人请到客厅。” “不必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在下从来不信什么神乱怪力。” 声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白献知穿着一身暗色的斗篷,踱步进了来。 卢祥之面色有些不善,这半夜夜闯知府县衙,要是别人早被打出去了,但碍于白献知的身份,卢祥之不好发作,只能暗自忍下:“不知白大公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白献知敢半夜闯政府机关,礼节倒是做的很周到,他做了个揖:“在听闻最近扬州出了大案,家父听闻,夜不能安寝,特地叫在下来打探一番。” 这是明摆着做探子来了,偏偏以白丰喜的身份来,卢祥之还不好不给。 当然,给是要给的,重点是给多给少。 卢祥之回礼:“白大公子不必客气,白大人既然遣白公子来问,自然是对此案极为重视,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献知礼貌问道:“可以随处看看否?” 卢祥之一摆手:“请随意。” 白献知先去看尸首,发现竟然是个男尸,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知道这定然是袭击郑骋扬的那波人,但是此事极为隐秘,完全被郑骋扬压了下去,按理现在的白献知是不应该知道的,当下他也只能装傻:“怎么是个男尸?” 卢祥之从容回答:“昨日花街后巷有人发现这具男尸,估计是两人发生口角械斗所致,周仵作和我正在查找凶手。” 既然是口角引起械斗导致的死亡,自然也犯不着上报扬州府尹。白献知看了一眼卢祥之,觉得这名不见声色的知府还是有几分本事:“不知那花魁惨死案卢大人调查的怎么样了?” 卢祥之惨淡着脸:“那案子太多诡异之处,恕下官无能,暂时还没找到更多的线索。” 白献知往前几步越过男尸:“不置可否将花魁案的案宗借在下一阅?” 卢祥之有些犹豫,白献知微笑:“家父不能亲自到访,只怕让卢大人为难了。” 卢祥之立刻摆手:“卷宗在这里,我立刻找给白大公子。” 说罢,打开验尸房里角落处的柜子,找出一卷案宗来,线索不多,案宗并未记录什么,白献知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快看完了。 放下案宗,白献知站起身,又做了个揖:“在下替家父谢谢卢大人。” 卢祥之连忙摆手:“可不敢可不敢。” 白献知温和笑道:“那在下告辞。” 卢祥之毕恭毕敬,带着谄笑将人送到门外,关了门,脸立刻黑了。 全程围观当背景的周玉恒慢慢悠悠的说:“现下怎么办?” 卢祥之长叹一口气:“你我暂时不要往武王那边去了。” 周玉恒点点头:“那消息谁传?府衙立刻都是眼线。” 卢祥之一脸痛苦:“一会儿我去给我那臭婆娘洗脚!!” 白献知带着一身夜晚的湿气进了白府,他摘下斗篷的帽兜,发现白丰喜正在客厅喝着茶,见他进来,白丰喜抬了抬眼睛:“怎么样。” 白献知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沉思了下,方才说:“那花魁惨死的案子毫无头绪,倒是武王刺杀案有些蹊跷。” 白丰喜挑挑眉毛:“哦?怎么说?” “我仔细阅读了案宗,花魁的案子暂时毫无进展,倒是刺杀案…”白献知从怀里摸出几根丝线:“这是我从尸体的里衣上抽出来的,那尸体相貌没有特色,难以识别,掌心有老茧,身量矮小。儿子大胆估测,这人要么是个被雇佣的习武之人,要么是个杀手。各地织线各有特色,只要派人手拿着这个丝线在扬州附近暗中查找受人雇佣的武林人或是杀手组织,定会有蛛丝马迹。” 白丰喜满意地点点头:“吾儿办事果然妥当。” ☆、第 45 章 郑骋扬吩咐卢祥之暂时先调查那伙袭击者的事情,然后利用职务之便将林木子房间里的书全都搬到自己院子里来。那些书都是放在柜子里的,离着火的卧榻甚远,只是在灭火的时候殃及池鱼案,湿了大半,王子清在一本本的晾书,随便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来。 郑骋扬还在养伤,躺在躺椅上拿着一本没被沾湿的书在看,发现林木子果然不愧是照顾王子清长大的,两人看的书也十分雷同,都是一些稗官野史、西洋游记、奇闻异事之类,只不过林木子的书要少很多,但明显比王子请认真很多,王子清的书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书的毛边,还以为这么多书都是用来当摆设的。林木子的书上则是认真的做了批注,有写句子上还用朱砂点好,明显是一字一句读过了。 郑骋扬手里那本是讲海外一个国家文化传统的,颇为离奇,也不是真的假的,却也还算有趣,书页已经发黄了,书上的批注也有点模糊,但还保存完好,也没有蠹鱼,明显是林木子收藏了多年的书。 王子清在桂花树和房檐之间吊一根绳子,正小心翼翼的将书页一张张抚平,吊到绳子上去晾干,他干的很认真,头上落了满头的桂花都不知道,眼里很平静。 满园静谧,似乎近日一连串发生的事都远去了,只剩细碎的桂花满地,落地生香。 郑骋扬记得一个人曾经对他说过,花最香的时刻不是盛放的时候,而是在即将衰败的时候。 看着王子清近日来难得能兴致勃勃的干一件事,郑骋扬自到扬州以来难得的心情好,他随手翻了一页,看到纸张上有点淡化的文字,表情却渐渐冷了下来。 一声敲院门的声音打破了满园寂静,王子清从一本本的书卷中抬起头来,不看院门,却先看郑骋扬。 郑骋扬迅速调整好了表情,点了点头,示意王子清开门,自己则摸向放在身侧的刀。 王子请放下晾了一半的书,谨慎的开了门。 门外却是一个文弱的清秀女子,一身朴素衣裳,只在头上插了根银簪,身量矮小,容貌去不俗,不算美,但是气质温婉中带了几分书卷气,一看便是出身良好。 王子清疑惑:“你是?” 女子婷婷站在门口:“这可是王公子府上?” 王子清并不回答,只是谨慎道:“你找哪儿?” 女子柔柔和和的做了个万福:“小女子卢氏,乃扬州知府卢祥之之妻。” 听到卢祥之三个字,王子请立刻侧身将人让进来:“夫人请进。” 卢夫人压了压鬓角,方才脚步款款的进了来,她并未乘马车,只随身带了个丫鬟。丫鬟年纪不大,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郑骋扬早在院子里就听到了卢祥之的夫人来访,这会也不好躺着了,只把那把三尺长的大刀往躺椅底下一塞,站起身来。 卢夫人看了眼满院子的书,又看了眼站在那里铁塔一样的郑骋扬:“这位应该就是夫君说的郑公子了。” 看来卢祥之的确是个口严的人,郑骋扬的身份即使是自己的夫人也没告诉。 郑骋扬单刀直入:“不知夫人何事到访?” 卢夫人笑道:“可否进屋详谈?” 王子清连忙道:“屋里请。” 卢夫人也不忌讳与两个人大男人共处一室,吩咐丫鬟在园子里守着,大大方方的进了屋。 卢夫人都不在乎了,王子清郑骋扬这对没节操的就更不畏忌了,也跟着进了屋。 一阵秋风吹过,桂花又落了一地,小丫鬟在院子里站着,对着这美景视而不见,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 “白献知夜访知府衙门?”郑骋扬皱着眉。 卢夫人款款道:“他似乎是因花魁惨死的案件来,对袭击一案似乎并不感兴趣。” 王子清接道:“如果扬州府尹对此案有兴趣,就应该白天大大方方的来,怎么还派了儿子夜访?” 卢夫人道:“民妇一介弱智女流,并不知晓这些。” 郑骋扬冷笑一声:“只怕是怕你夫君不讲真话,夜半突袭,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只是不巧,林木子连我们也找不出凶手的蛛丝马迹,早就入殓了,让他扑了个空。” 卢夫人淡笑不语。 王子清看了眼郑骋扬身上包扎着的伤口:“袭击一案可有进展?” 卢夫人回道:“那人是个杀手,是弃明居的人,再多的,我家相公对江湖涉猎不多,也查不出什么了。” 送走了卢夫人,王子清一边继续在院子里晒书一边道:“袭击的人是杀手,这岂不是线索断了?” 郑骋扬笑道:“你忘了我九哥是做什么的了?虽然退出江湖快十年,但查个雇人杀人的雇主还是小事一桩。” 王子清想了想道:“你那个九哥神出鬼没,怎么找?” 郑骋扬拿扇子一点嘴唇:“夫人勿必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王子清也不好奇,也不多问,他拍拍书上的灰,眼神闪了闪:“林姐姐的死真与白家有关?” 郑骋扬闭着眼睛晒太阳:“原来不确定,这一夜访却是八九不离十了。” 说罢又叹了一声:“只是证据不好找。” 王子清摸着绳子上皱皱巴巴的书本,低着头略有所思。 卢夫人大包小包的进了知府衙门,正被卢祥之看了个正着:“你你你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卢夫人白了他一眼:“买了,又怎样?” 卢祥之拿着扇子把自己的手心都拍红了:“你可知我俸禄多少,你个败家娘们儿!” 卢夫人柳眉倒立:“你说谁败家娘们儿?” 卢祥之立刻蔫了:“我说厨房的黄婶。” 卢夫人冷笑,端庄不在,把东西往地上一撂,上前一把揪着卢祥之的领子,卢祥之不得不弯着腰,样子十分狼狈。 卢夫人小小的个子却气势十足,拽着卢祥之往卧房拖,一边还大声骂着:“你个挨千刀的,我跟着你有什么好?破衣烂衫的,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就是我的嫁妆都够了,这些年都填补到你们家了,你对不对得起我” 卢祥之被拽的踉踉跄跄:“哎呦夫人轻些为夫快被勒死了哎呦夫人哪” 小丫鬟淡定的拎起大包小包,送去厨房。 知府大人被拖得像狗一样,知府衙门里的人早就习惯了,个个目不斜视,该扫地扫地,该端茶端茶。 卧房里,卢夫人把凳子一推,大骂:“你个棒槌。” 卢祥之趴在窗户边上看了一圈,方才窝到自家小巧的夫人身边:“夫人,可顺利。” 卢夫人看他一眼,卢祥之立刻哎呦哎呦。 卢夫人小声道:“还算顺利,扫地的王伯跟了一阵,被我甩开了。” 卢夫人又高声大骂:“你个挨千刀的。” 卢祥之又哎呦哎呦。 卢夫人道:“我看那姓郑的不像什么善人,你可别搅到不相干的事情里头。” 卢祥之心疼的摔了个缺了口的瓷茶碗:“夫人啊,,这次不是飞黄腾达就是满门抄斩,为夫我是身不由己啊。” 卢夫人踹了脚桌子腿,桌子摇晃了一下,茶壶要掉不掉,卢祥之连忙接了下来:“要不要我给父亲去封信。” 卢祥之立刻摆手,连哎呦都忘了:“还是不要劳烦岳父大人了。” 卢夫人又骂一声“死穷鬼。”:“真的不用?” 卢祥之抱着宝贝茶壶长叹一口气:“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越少人掺和越好。” 卢夫人点点头,一脚踹在卢祥之肚子上:“叫你摔我的瓷碗,死鬼。” 卢祥之这次是真的哎呦了。 ☆、第 46 章 夜色已深,白天是个晴朗的天气,晚上却有点薄云,月亮被遮得明明暗暗。 喜乐走了十几天,最近都是王子清在伺候郑骋扬的起居,王子清还算顺手,郑骋扬也乐得当甩手掌柜。 伺候完武王爷,王子清去洗漱。郑骋扬拿了部林木子的书在看,这本书浸过水,白天刚刚晾干,书页皱皱巴巴,郑骋扬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心里却想起了林木子被杀当天听到人吵架的声音的事。 最近发生的事着实太多,郑骋扬忽略了这件事,如今因为养伤稍稍闲了下来,他想到那日的情景,越想越奇怪,重点就是林木子的态度。尽管接触不深,但林木子做事张弛有度,十分有分寸。当日郑骋扬听见院落里有争吵声,敲了门,林木子来开了门,但是却没有让郑骋扬进去,以林木子平常的为人处世,自然应该是迎进去喝杯茶水才是待客之道,把郑骋扬拒之门外,定然是不愿意外人看见与她争吵之人。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11节 那么是什么缘故让林木子不愿将人暴露在他人面前呢。 能让林木子相护的,不是与她相识的人,就是跟林母子手中所掌握的线索相关的人,又或者二者皆是,找出那个人,很可能就能找出林木子的手中的线索。 那么那个人又是谁呢? 王子清披散着头发,敞着怀进了房门,正看见郑骋扬拿着书本发呆,疑惑道:“想什么呢?” 郑骋扬回过神:“没想什么。” 王子清却没回到床上,而是径直走到书案前,咬着嘴唇,眼光闪烁。 郑骋扬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王子清抬头:“那日你说要是有证据便能找出杀害林姐姐的凶手,无论对方如何权势滔天,可是真的?” 郑骋扬痞笑,但是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异样:“自然是真的,而且再权势滔天,还能敌得过我么?” 王子清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部书,书的封面有点皱,有干透的水渍,但是书页十分完好,他几步走到床前,将书递给郑骋扬:“你要的证据。” 郑骋扬接过书,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刚开始没什么,都是寻常的稗官野史,翻到后半本,郑骋扬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后半本书的纸张有点厚,但不仔细抚摸几乎难以察觉,但仔细看去,却不是因为纸张的缘故,而是被人用了极精细的手法,将另外的纸一张张裱了上去,而这些纸张的内容,则是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郑骋扬一字不拉的阅读着这些信的内容,在摇摆的灯光下,他的脸犹如低下的修罗,狰狞的散发出嗜人的力量。 王子清惴惴不安的站在郑骋扬身边,他的手死死抓住里衣的衣摆,用力到骨节发白。 信件不多,只有十几封,但是郑骋扬却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终于,他抬起头,狭长的眸子盯住王子清:“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王子清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林姐姐的那些书里,早发现了,只是一直不敢” 郑骋扬从床上翻身而下,一把搂住王子清的腰,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腰间:“你做的很好,你放心,林木子的仇我一定帮你报。” 郑骋扬忽然动作,王子清吓了一跳,但随即平静下来,他摸着郑骋扬黑而硬的头发,低声道:“我信你,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低低的笑声从腰间传了上来:“你放心。” 王子清一抹发自真心的笑容转瞬而逝,消失不见。 第二天,王子清被院落里的一阵谈话声吵醒。 昨夜王子清给了郑骋扬一份大礼,郑骋扬感动的以身相许,两人抵死缠绵,郑骋扬为了取悦他用尽浑身本领,使尽浑身解数,最终让王子清丢盔卸甲,溃败而眠。 所以今天早上起来晚点也是情理之中。 王子清迷迷糊糊的想。 不过这个时候郑骋扬应该已经练完功夫,应该不会有谁来。 那么院子里的那个人应该是谁呢? 王子清几番挣扎,最终他勉强张开眼睛,套上摆在床头的衣服,趿着鞋,脸不洗头不梳的跑到院子里去捉奸。 然而,奸夫却是自己人。 半个月没见喜乐,他似乎瘦了,脸白的发情,十分憔悴,风尘仆仆的,明显就是连夜赶回来的。 见到王子清,喜乐恭恭敬敬的行礼:“王公子安好。” 王子清愣愣的回答:“好。” 又怒瞪跟喜乐说话的郑骋扬:“都累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放人去休息?” 郑骋扬有点无辜:“是他说事情紧急,要先汇报的。” “此时与主子无关,乃是属下一意孤行。”喜乐也应合道:“王公子不必担心,属下只是连日赶路有些疲惫。” 郑骋扬这么狂霸酷炫拽,绝对是让这一群属下惯出来。 王子清长叹一声:“说完了么?” 二人齐齐点头:“说完了。” 王子清拿出当家做主的风范:“喜乐去休息吧。” 喜乐光荣完成任务,抱着小包裹去睡觉了。 王子清找了个木头板凳坐下,对郑骋扬勾勾手:“说吧,是怎么回事?” 郑骋扬乖乖蹲在王子清左手边:“喜乐去办事,我传信,让他顺便查查弃明阁的事。” 王子清懒洋洋的表情端正起来:“雇佣的人是谁?” 郑骋扬道:“怀王妃。” 王子清瞪大了眼睛:“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雇人刺杀王爷?” 郑骋扬撇撇嘴:“大概一孕傻三年吧。” 不知怀王知道了,这两口子会不会闹离婚。 与此同时,白府。 “白献清她好大的胆子!!!”白丰喜‘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茶碗摔在墙上,脸色阴沉像暴风雨的天空。 白献知跪在地上,不敢回半句话。 一屋子的人跪的跪,站的站,呼吸声都弱不可闻,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白丰喜深吸一口气:“都出去。”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整个屋子就空了。 白丰喜把信丢在香炉里:“你怎么处理了?” 白献知低头回答:“我已经给怀王去了信,花了重金给弃明阁,让他们除掉行刺的其余四人和雇他们的人。” 白丰喜眯着眼睛:“死无对证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会留下痕迹” 白献知道:“相应的账簿我也费重金买了下来,已经烧毁了。” 白丰喜点点头:“你妹妹要是有你八分我也就满足了。” 想了想,他又道:“她怎么会想到行次武王。” 白献知语气平静:“怀王妃并未想行刺武王,她想杀的是王子清。” ☆、第 47 章 郑骋扬将信筒绑在黑鹰的脚爪上,拍拍它的翅膀。黑影低低地叫了一声,张开翅膀飞上了天空。 黑鹰是郑骋扬养的,常年随身带着传送消息,知道他有这么一只鹰的,只有喜乐和郑骋扬的皇兄。黑鹰很有灵性,懂得隐藏自己,除非只剩下郑骋扬或者喜乐,否则绝对不会靠近。 此时已经是子时,王子清睡的正香。 喜乐在他身后犹豫:“主子,把刺客要杀的是王公子这件事隐瞒下来好么?” 黑夜中展翅飞翔的黑鹰很快消失不见了。郑骋扬抬头看着:“还是刺杀我比较有利,白家多年来深藏不漏,抓住他们点把柄并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破绽,咱们还是不要点破了。” 喜乐不再多言了。 郑骋扬转回头:“京城那边怎么说?” 喜乐道:“全都布置好了,就等王爷这边。” 郑骋扬点点头:“快要到收网的时候了,叫他们沉得住气、马成福到了么?” 喜乐回答:“还没,但最晚后日午时。” 郑骋扬笑道:“早了也没用,慢点就慢点吧。” 又想着,问喜乐:“你这次去弃明阁,石少一没难为你吧?” 石少一是弃明阁的阁主。 喜乐的眼睛晃了一晃:“没有。” 办完正事,郑骋扬有点小心情话家常:“你从弃明阁出来多少年了?” 喜乐道:“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啊!”郑骋扬感叹:“想起来你比我还大五岁,这么多年装作十多岁的小厮,也是辛苦你了。” 喜乐的声音在夜色里清凉如水:“要不是王爷,喜乐早成了弃明阁后山的一把枯骨了。” 郑骋扬道:“此事了结,我放你一年,四处玩去吧!” 喜乐眼睛亮成了天上的繁星,他单膝跪地:“多谢主子恩典。” 郑骋扬笑道:“谢什么,你该得的,回去睡吧,我再站一会儿。” 喜乐回了屋,郑骋扬静静地站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轻声道:“还蹲着呢?” 不知何时,院子里矮墙上蹲了一个黑影,听到郑骋扬的声音,方才跳了下来。此人武功极高,从墙上跳下来连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月色下,黑影的面孔模模糊糊,隐约能看出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你小声点,别把他吵醒了。” “你害怕这个?”郑骋扬似笑非笑:“怎么不敢出来,听到人家说要被你害死,心虚了?” 中年男子撇撇嘴:“他也太记仇了。” 郑骋扬感叹于这人的无耻:“我要被人打成了只剩一口气,我也记仇。” 中年男子摸摸鼻子:“不还剩一口气么?” 郑骋扬嘴角抽搐:“那是因为我碰巧救了他,要不这口气都没有了。石大阁主。” 中年男子正是弃明阁阁主石少一,与郑骋扬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当年在西北弃明阁接了生意要杀郑骋扬,结果屡杀不死,石大阁主怒了,亲自上阵,结果正好发现自己找了几年的人正在郑骋扬手下当小厮,于是萎了,不敢出现在人家面前,又偷偷摸摸的想偷窥,最终忍耐不住相思,找了心上人的主人喝酒,拐外抹角的打探消息,用弃明阁的内部机密换个心上人的里衣啊、内裤什么的,郑骋扬也乐得用自家小厮的破衣烂衫换点不要钱的情报,于是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郑骋扬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次见着面了?” 石少一露出美滋滋的痴汉脸孔:“见着了。” 郑骋扬眯着眼睛:“怎么见的不知道么?” 石少一顿时有点心虚:“我不是不知道跟你有关系么,谁想到你这么个黑到五脏六腑里的人还能找到个伴儿啊” 郑骋扬坦然接受黑到五脏六腑这个事实:“这次就劳烦你了。” 石少一急忙道:“可你才给他一年,一年够干嘛的?” 郑骋扬鄙视他:“一年你还搞不定?” 石少一愤愤不平:“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郑骋扬自信的笑:“我的话,半个时辰。” 石少一呵呵了。 别说挽回前任,就是跟现任吵架半个时辰都搞不定,你这么自信,你咋不上天呢。 夜半,郑骋扬送走了某个某个苦大仇深的痴汉,摸上了王子清的床。 王子清睡的正舒服,冷不丁挨了一个大冰箱,顿时小脾气上来,睡梦中给郑骋扬来了一脚螺旋踢。 郑骋扬摸摸索索的将人搂进怀里,对着人的脑门亲了一口。 王子清被亲醒了,迷迷糊糊:“你去哪儿了这么凉?” 郑骋扬道:“解手。” 王子清推推他:“离我远点,冷。” 郑骋扬道:“一会儿就不冷了。” 再想说话,却发现怀里没动静了,仔细一看,王子清窝在他手臂上睡的正香。 桂花香里浓安睡,一朝清醒满郁年 何日不知秋色景,穷水枯荷霜掩天。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竟然已经快到深秋了,桂花几乎掉完,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桂花香,倒是白蓟花还很顽强,依旧坚强的开着小小的白花。 喜乐既然已经回来,郑骋扬和王子清又过上了以前大爷一样的日子。但最近扬州城有些躁动,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这日,二人吃过了早饭,却有扬州府衙的衙役来敲门,不是来传递消息,却是林木子的尸身可以入殓了。 林木子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凶手却丝毫没有线索—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尸体已经查证完毕,再找不出多余的线索,在义庄停了一段时间,事情也没进展后,终于到了入殓的时间了。 王子清忽然忙了起来,他拉着喜乐清晨出门,黄昏才会回来,带着一车的元宝蜡烛、线香纸钱,每日脚不沾地。 林木子的尸体停了够久了,王子清希望她早日入土为安。 王子清的院子也忽然热闹起来,每日都有花街上的丫头小厮送来素饼盒子、礼金白布,小小的院子几乎都被摆满了。 前些日子案子没结花街上的人都不好联系,如今终于可以办丧事了,林木子和王子清的好人缘都变成了一匣子一匣子的银子和满院子的物件。 这些郑骋扬插不上手,恩客是恩客,恩客有浪、荡场的规矩。花娘是花娘,花娘有花街的规矩。不要说□□无情无意,虽然在一张床上睡过,但终究是逢场作戏,依旧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死心塌地? 郑骋扬是恩客,花街里的规矩他一窍不通,只能看着。王子清是花街里的人,所以林木子的丧事他不会让外人动手。 林木子的院子被烧了,王子清的院子又太小,和花街里的几位管事商量了一下,决定也不办灵堂了,直接从义庄接了林木子的棺材送到后山埋葬。 葬礼当天,却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整个扬州城的烟花地只剩下空荡荡的楼阁。花街几百人浩浩荡荡的穿过扬州城,徒步走向义庄。平日里浓妆艳抹穿红戴紫的花娘们全都换上白色的孝服,金银首饰全都退了下来,素净着脸,连复杂一点的发髻都没梳,就像一群最最普通的良家妇女,来为自己的姐妹送行。 这是难得的奇景。 到了晚上,她们可能又是轻歌曼舞风情万种的舞姬,可能又是笑容妩媚姿态妖娆的头牌,可能又是长袖善舞妙语连珠的老鸨,但是现在,对这样一对庄严而肃穆的女子,谁都不能产生半分轻薄之心。 甚至隐隐心中,还会对这样一群朱唇万人尝,受尽人唾骂的女子产生一丝敬佩。 郑骋扬看着这一队白色的人龙,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低估了扬州烟花地里的女子。 ☆、第 48 章 扬州城一向还算太平,义庄并不是寻常横死他乡之人停放尸首用的,而是衙门专门用来停放受害者尸首的义庄,故而之内只停了一副棺材。 王子清早早的就来义庄看过,卢祥之尽管不敢提前将人入殓,但是还是送了一副极好的棺材,免了林木子的尸身受换棺之苦。早在送往义庄之时,郑骋扬滥用了把职权,让人清洗了尸首,换好了殓衣,尽管已经入秋,但天气还是不够冷,到了期限之日尸体必定腐烂,开棺看到自己的亲人身体肿胀的一幕,对谁来说都不是好受的事。 王子清和几个花楼的姐妹早就打扫了义庄,柱子上缠了白布,房梁上挂了白帐,大厅案子上供奉了果品香烛,但是并未立牌位,这也是林木子生前的遗愿,也是王子清的想法,二人皆是无父无母,只怕以后也不会有子孙后代,就算是留了牌位,也没有人供奉,弄了个虚有其表的东西,还不如没有 几百人形成一队白色的长龙,没有人交谈,只是偶尔有几声压抑的抽泣,整个队伍安静的几乎只剩下脚步声。 王子清一身白衣,额头扎了白色的孝带,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郑骋扬坐在马车里,并没有露面,他的身份毕竟还是不适合露面的。 到了义庄,一队人列了两列停在义庄门口,王子清上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向着天空撒了把之前:“姐姐,我送你回家。” 纸钱还未落地,王子清的泪水滂沱而下。 除了最开始的几天,王子清冷静的像个陌生人,几乎没有哭过,而在这一刻,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感情、痛失亲人的悲痛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郑骋扬远远地在马车里看着,他忽然发现王子清是个极其隐忍的人,平常表现出来的骄纵、懒散都像是一张牢不可破的面具,面具下是谁也看不懂的表情。 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什么样的人,王子清所遭受的,可能比郑骋扬想的更深更复杂。 也许林木子能知道一二,但是她已经死了。 摔了瓦盆,四个大汉抬了棺木,齐齐大吼:“起!” 王子清用纸钱开路,高喊一声:“起棺了!” 棺木稳稳的抬起,缓慢的向前移动,列在义庄两侧的人目送着棺材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外走,压抑的哭声一点点的抑制不住。 按照惯例,王子清应该捧着牌位前往墓地,林木子没有牌位,王子清抱着一个三寸长五寸宽的檀木盒子,走在棺材前,为林木子引路,直到墓地。 除了最初的一声痛哭,他再没流过一滴眼泪。 葬礼结束的下午,白献知来到了王子清的院子。 这似乎是个必然的意外,王子清和白家的关系诡异,但是也还算是熟人,来悼念似乎也正常。而且在扬州发生的这么多事,每个环节似乎都有白献知的影子,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白献知借此机会来打探消息,也是在意料之中 白献知确实是来打探消息的,但也不仅限于此。 自己妹妹闯了大祸,碍于怀王妃的身份,难以弃卒保帅,只能花大量的银子和精力善后,虽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毁了证据,但是武王这边还是要安抚拉拢,否则到了皇上那边彻查,白家定然逃不了干系。林木子一案错综复杂,虽然成了无头悬案,但是自己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知府衙门被卢祥之捂的密不透风,自己千方百计的打探,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还是要想办法解决后患。 两件事掺和到一起,王子清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白献知来得突然,王子清只能在园子里招待他。 不是王子清没有待客之道,只是屋子里还藏着活生生的王爷一只。 其实早在遇刺之时,郑骋扬早就想到白家已经知道他到了扬州,但是他还不愿意暴露身份,知情的卢祥之也含含糊糊,白家也就当看不见。 白献知其实很想与武王闲话下家常,但郑骋扬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他也只能当没这个人。 “子清回来这么久,怎么不去找我?”白献知的语气温柔,他本就是个翩翩公子,多少人因他温文尔雅的气度而乐于与他结交,不但在扬州,就是在京城,他也是颇有名气的。 王子清在他面前有些气弱,甚至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忙忙的事情太多,又出了林姐姐的事情,就没去。” 白献知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哀伤,似乎是真真切切的为个青楼名妓伤心:“林姑娘真的是可惜,到底也是个悬案了。” 王子清有些愤愤:“等我找到凶手,定然要将他千刀万剐。” 白献知满脸的温柔:“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办吧,你还是适合吟诗作对喝酒谈笑。” 王子清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含羞,又似乎是提到林木子的事流了眼泪。 白献知看着已经没了花朵的桂树,道:“天凉了。”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罩在王子情的箭头。 极品的白色绸缎,手艺最精湛的绣娘绣上百天,方才成就这一件素色百花暗底对襟褙子,千金也是有价无市,就这样自自然然披给了王子清。 白献知想对人好,真的是微风细雨,润物细无声。 王子清,抓紧了身上的衣服,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种暧昧的情愫弥散开来,空气中似乎有流连的味道。 屋子里当啷一声响,王子清晃过了神,气氛迅速散去。白献知若有似无的看了屋子一眼,淡笑着邀请:“后日家父在扬州富春茶社设宴,你去不去?” 王子清愣了一下,回答:“白老爷设宴,我去做什么?” 白献知笑道:“家父是想见见你的朋友,至于其他我是想你去的。” 王子清喃喃:“这我还要问他,我是做不了主的。” 白献知高深莫测的看着王子清惴惴不安的神情,随即看看天色,语气有些失望:“我也该告辞了,后日宴会在午时天字雅间,至于其他罢了,能去便去,不能去就算了。” 王子清咬咬牙:“我尽量。” 白献知温柔的笑了:“你不要为难。” 王子清摇摇头:“不为难。” 白献知还未走远,郑骋扬便一脚踹开房门:“你好大的胆子,还能做的了我的主?!” 王子清泫然欲泣:“可是我真的很想” 被扇耳光的声音响起,郑骋扬厉声:“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院子里传来王子清隐忍的抽泣声和郑骋扬的辱骂声。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王子清往墙外探了探头:“走了么?” 郑骋扬没好气:“走了。” 王子清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别生气。” 郑骋扬堵着气:“你先把和白献知的关系澄清一下,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王子清长叹一声:“你知道我与白献礼关系要好是吧。” 郑骋扬点点头。 王子请继续道:“因与白献礼关系要好,我偶尔会出入白府。当年白府丢了几样要紧的东西,白家二姐一直对我不喜,便诬陷是我偷的,说我青楼出身混进白府定有目的。白家老爷要对我严刑拷打,我情急之下,说自己爱慕白献知,方才与百家小公子结交,想办法混入白府,后来白家派人搜了我的院子,终究没找出证据,白献礼又出面,这事方才这么算了。” 王子清苦笑:“某种程度上来说,白献礼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郑骋扬撇撇嘴:“出了这档子事,白家老爷还允许你与白献礼结交?” 王子清也一脸迷惑:“我也不清楚,按理说我不被打死已经算是万幸,虽然不准我再进白府大门,但白家两位公子来找我白家老爷却并不拦着,甚至后面还有了传言。” 郑骋扬心一动:“什么传言?” 王子清道:“说白家大公子为了我放弃仕途。” 郑骋扬沉默,他想起在扬州的路上那个路人说的话,原本以为王子清和白献知确确实实有一段,在扬州以外的地方传得有鼻子有眼,到了扬州,这个传言反倒几乎没有。目前看来,事情似乎是有人在一手操纵,王子清只是一个借口。 那么白献礼利用王子请不入官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高风亮节,不与官场中人同流合污么? ☆、第 49 章 富春茶社是扬州有一有二的酒楼,做的扬州菜非非常地道,是好多扬州人宴请宾客的必去之处,扬州不是没有更加奢华,菜品更加精致的酒楼,但是都不如富春茶社得当地人的眼缘,本地人若是摆个宴席,请人吃吃酒,首选就是富春茶社。 富春茶社分内间外间,外间是大堂,寻常百姓也可以吃饭的地方,内间是雅间,扬州的达官显贵、富贵闲人都喜欢在这儿喝酒吃饭。 天字雅间不是寻常人去的,扬州人皆知这是白家人的专属,王子清托了郑骋扬的福,也是第一次来, 门前的小二很有眼色,不但早早的就候着了,明明是第一次见,但不用王子清和郑骋扬询问,小二就已经将人往后院领,就像与二人认识了好长时间一样。 一路往里走,郑骋扬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不愧是天字雅间,二人不用穿过大堂,直接从侧门的小路就可以走进一个回廊,回廊的墙壁都是郁郁葱葱的竹子天然长成的,极尽雅趣。回廊外移了不少丈高的假山,有的种了矮竹,有的植了芙蓉,有的山前有金鱼池,池里金鱼花色似锦,有的从山顶上流下潺潺细流,珠玑四溅,一路看下来,竟然处处有妙趣,没有一处相似。 回廊尽头,是座小小的楼阁,虽然不大,但雕梁画柱,异常精致,窗户全用珠帘半掩着,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几个人影。 二人到了的时候,白丰喜正哈哈大笑,白献知坐在他下首也是谈笑风生。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灰衣但却相貌英挺,一个服饰华丽白白胖胖,脾气很好的样子。见到二人来了,四个人立刻站了起来。 白丰喜原就是认识郑骋扬,郑骋扬既然来了也表明了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四个人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的行了跪拜王亲之礼,又彼此互相介绍了下。 那白白胖胖的是富春茶社的老板,英挺的是白府的管事,有王爷在场,这些人是上不了桌面的,白丰喜挥了挥手,让二人下去了。 说是宴请,最终请来的不过是武王。 话虽然如此,但是白丰喜对王子清这个来蹭饭的没有露出半点不屑,甚至还体贴的问了他在京城的事情,王子清有点受宠若惊,以前他在白府人眼中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老鼠,如今白家家主态度如此亲切真的是不大适应。 但是郑骋扬确实很适应,对于这些寒暄,他明显是个中高手,从嘘寒问暖到推杯祝盏,说话含含糊糊,半真半假,该说的一字不说,白丰喜的打探就像是石牛入泥,半个字都探不出来。 王子清全程埋头苦吃,哪怕白献知想对他尽尽地主之谊都没有机会。 一顿饭,是否主客尽欢,只怕只有主客自己知道了。 出了富春茶社的大门,白丰喜终于忍不住黑脸了:“他武王是什么意思,他是个王爷,我们就不是国戚了么。” 这话有些意气用事,白丰喜明显被气的过了头,白献知也没提醒,他淡淡说道:“终究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一顿饭下来,白献知的脸色也不好看,而且原本他以为王子清这个牢牢把握在他手中的棋子好像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容易控制,这个认知几乎让他暴躁了。 听到儿子的话,白丰喜恨恨道:“早晚让他郑骋扬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 “在你的脚下俯首称臣?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一个声音响起。 白家父子向出声处看去,却见墙角处走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郑骋扬,再看看其他人,白家父子的脸立刻就白了。扬州知府卢祥之带着三五个衙役倒是构不成威胁。兵部侍郎马成福带着几十个官兵不知在这里守了多长时间,这事情就不能善了了。 白丰喜转瞬间心思百转,几番思索后镇定下来:“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卢祥之上前作揖:“有一个案子与白家有关,还请白府尹和令公子到知府衙门一聚。” 白丰喜冷笑:“你一个小小的知府还想提审府尹?哪里来的胆子?” 郑骋扬微微一笑:“这胆子,自然是我给的。” 白丰喜义正言辞:“哪怕你是王爷,也是掌管西北事宜,只怕也管不到扬州的官员。” 郑骋扬拿出一块小小的九龙玉佩来:“那我皇兄的信物还能不能管到你们扬州的官员啊?” 九龙玉佩相当于尚方宝剑一样的存在,是在去扬州之前,皇上特地赐给郑骋扬的。 白丰喜的脸色彻底成了死灰,白献知冷静温和道:“不知我白家父子犯了什么罪,还要劳烦皇上出面。” 马成福冷笑一声:“到了扬州府衙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彻底绝了白家父子的希望,势比人强,二人不得不束手就擒。 然而到了府衙,出乎意料的,审的竟不是武王被刺一案,而是林木子被杀一案。 被审的人是白丰喜。 白家一直以为林木子一案已经成了悬案,却不知道,因此案关系重大,郑骋扬才命卢祥之压下,等算总账。 白丰喜底气立刻足了,因为此事并不是他们干的。当卢祥之拿出在林木子口中的找出的碎片时,白丰喜冷笑:“仅仅凭着一片小小的碎布就能诬陷我?扬州城里姓白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就能确定是我白家干的?” 卢祥之让衙役递给他一本书,正是王子清给郑骋扬的那本:“你看看内容,再说谋杀之事与你无关。” 白丰喜翻开书页,看到了后半本,已经面无人色。 里面是书信,是他与怀王勾结意图谋反的书信,书信的时间跨度足有十多年,每一封都足以抄他满门。 对眼前瘫坐在地上的白丰喜视而不见,卢祥之面部冷硬:“传唤证人。” 王子清款款而上,双膝跪地,卢祥之问他:“这东西可是你呈上的?” 王子清道:“是。” 卢祥之问:“如何来的?” 王子清:“乃是此案死者林木子收集多年而来。” 卢祥之:“你与死者什么关系?” 王子清回答:“情同手足,相依为命。” 卢祥之:“死者为何收集白家谋反的证据。” 王子清顿了一顿,徐徐道来:“当年明月阁花魁清月与白丰喜关系密切,白丰喜常在清月闺房商谈要事,后明月被烧,三百余口葬身火海,林木子是明月阁花魁清月丫鬟林小玉的妹妹,侥幸从火海中逃出,觉得事有蹊跷,怀疑明月阁之事是白丰喜所为,便开始暗中调查白家多年,最终发现这个惊天秘密。” 卢祥之问道:“调查多年,又是因何被杀?” 王子清道:“这书信上的事事关重大,林木子无处伸冤,只能暗自隐藏,后武王到了扬州,林木子知道了武王身份,想将书信呈上,这才被杀。” 卢祥之道:“可有人证。” 一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被领了上来。卢祥之问道:“堂下何人?” 女子道:“民女是林木子的老鸨儿。” 卢祥之问道:“你可有证据证明林木子被白家雇人杀害?” 老鸨儿呈上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和一个小盒子:“有,那杀手杀了木子竟然还到我们花楼吃花酒,多喝了几杯,就什么都说了,我偷偷把他的话记了下来。但是人却跑了,只留下这个,据说是白府给他的报酬。” 卢祥之接过纸张看了一遍,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金制的貔貅,金光灿灿,貔貅底座上刻了个大大的白字。 卢祥之问白丰喜:“这可是你府内的东西?” 然而白丰喜却什么都听不见了,早在看到书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人是不是他杀的又如何,在滔天的罪过面前,一个小小的杀人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知道自己完了,怀王也完了,整个白家都完了,自己助新帝上位,权倾朝野的梦只会化成乱葬岗里人首分家的残破尸首,不得善终。 ☆、局 卢祥之见白丰喜整个人都已经精神恍惚了,便传了白府的管家来辨认,整个白府早已经在郑骋扬出门的时候就被马成福派重兵围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眼下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管家是被卢祥之早早的从白府里提了出来,押在衙门里备用。 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面相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只是到了公堂上吓得两条腿都抖了,卢祥之命人将貔貅放在它面前,道:“你可看仔细了。” 管家点头如捣蒜,颤抖的手拿起貔貅上上下下看了两遍,方才说:“确实是我家老爷的的心爱之物,前几年丢了,不成想在这里。” 卢祥之冷哼:“定然是他早有杀人之心,方才将这东西私藏,留作后雇人杀人的财物,为了防止被人发觉方才说丢了,真是老奸巨猾。” 此时的白丰喜已经恢复了冷静,自知难逃一死,也懒得辩解,就这么跪在公堂上,像个没有灵魂的纸扎人。 卢祥之问白丰喜:“如今这案件已经大白,你可还有什么辩解?” 白丰喜冷冷的看他一眼,垂下了头:“没有了。” 杀人动机已有,人证物证俱在,犯人也承认了,卢祥之一拍惊堂木:“此案几番调查,查明林木子之死乃是扬州府尹白丰喜雇凶杀人,杀人者已逃,但其他人证物证俱在,犯人已经招供。此案了解!” 卢祥之没有宣判接下来如何处置,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处置白丰喜这件事是轮不到自己身上的。 马成福一直坐在卢祥之的下首,此时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卢大人辛苦,剩下的我来吧。” 说罢,一摆手,一群穿着官兵服饰的人从府衙后走了出来,绑了白丰喜往外走。 白丰喜似乎刚刚清醒过来,他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斯文儒雅,一个劲儿挣扎着大吼:“还有,还没审完,都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还没审完啊!!” 不用马成福示意,绑着他的几个人已经用布堵住了他的嘴,白丰喜呜咽着想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但是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给他机会。 相比之下,白献知要比他的父亲冷静很多,他被人押上来,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方才一板一眼的跪下:“草民白献知叩见知府大人。” 卢祥之问他:“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白献知语气平静:“草民不知。” 卢祥之把那本书信册子扔给他:“你父亲勾结怀王意图谋反,纵火烧死明月阁三百余口,雇人杀害林木子毁灭证据,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么?” 白献知一直面色平静,唯有听到林木子被杀时脸色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拿起书信册子细细的看,看完方才道:“明月阁一案没有明确的证据,至于林木子和勾结怀王一事我并不知情,书信上也并未体现我与这些案子有关。” 的确,明月阁一案发生在十年前,那时白献知不过十三四岁,不大可能参与到案子中,书信都是白丰喜与怀王的信件,也不能证明他与谋权篡位之事有关,林木子一案,更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白丰喜一人所为,还真找不到白献知参与到其中的证据。 正在卢祥之一是哑口无言的时候,郑骋扬忽然笑道:“证人自然是有的,此刻正在堂外候着呢。” 卢祥之如逢大赦,暗道自己未来的主子果然给力:“快请证人上来。” 郑骋扬大声笑道:“上来吧。” 声毕,从堂下慢慢走上了一个人,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包括白献知在内无一人认得。 来人相貌平平,但却一身凌厉的气势,若是喜乐在此恐怕要横眉冷对了。来人正是弃明阁阁主石少一。 人来了却不跪,只大大方方站在那里,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卢祥之看看来人,又看看郑骋扬,意思是这是怎么处理? 郑骋扬一笑:“这是我兄弟,天下就只跪我皇兄一人。” 这下卢祥之说什么也不敢让他跪了,当下也不敢多问来人的身份,只正色道:“堂下之人可有白献知犯罪的证据?” 石少一笑嘻嘻的说:“天阴教的教主,采阴补阳,谋财害命,勾结朝廷命官结党营私,怎么就没证据了?” 此言一处,在座之人都是脸色一变。 前一阵子天阴教闹得沸沸扬扬之事大家都是很清楚的,也早已经听说天阴教教主已经葬身火海,怎么这会又出来一个天阴教教主,而且这样一个阴狠毒辣、伤天害理的邪教的教主竟然是淡泊名利厌恶官场的朝廷命官之子? 白献知方才还冷静的面孔立刻变色了,他指着石少一大喊:“你血口喷人!” 石少一淡笑:“白公子你莫要着急,还有别的帐一起算呢。” 说完他转身向卢祥之一抱拳:“大人,不但天阴教与他有关,甚至武王被刺杀一案也与这位白公子有关。” 郑骋扬被刺一事基本上就是不公开的秘密,如今被人放到明面上,卢祥之也乐得就坡下驴:“哦?怎么说。” 石少一道:“武王被刺杀一案乃是怀王妃雇弃明阁的杀手所为,为消灭证据,白献知花重金毁掉了弃明阁的账薄,并将参与刺杀的杀手杀人灭口。” 卢祥之道:“可有人证物证?” 石少一道:“有。” 卢祥之:“带上来!” 白献知眼睁睁看到被毁掉的账本被送上了卢祥之眼前,被杀掉的人活生生的站在堂下,虽然早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自己脱不了干系,但却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一败涂地。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12节 卢祥之翻了翻账本,白字黑字写的很清楚,确实是怀王妃的属下雇佣杀手刺杀郑骋扬,那个属下的证词压在账本下,签了字画了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卢祥之问:“你可知道怀王妃为何要刺杀武王?” 石少一道:“那雇佣的人说是得知武王去了扬州,怕勾结怀王谋反一事败露,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武王,具体证词都在证词上。” 卢祥之点点头,转而问白献知:“你可认罪?” 怀王妃要杀的是谁白献知最清楚不过,但是证词上写得清清楚楚,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白献知只能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卢祥之又问石少一:“那白献知是天阴教教主一事你可有证据?” 石少一道:“自然是有的,白献知一年要往返扬州与京城之间数次,表面上是为结交文人,探望妹妹,实际却是为处理天阴教的事务找掩饰,他找借口不考科举也是为了更方便管理天阴教。天阴教在京城也有不少教众,都是他在京城期间引诱入教的,其目的就是大肆敛财,深入朝廷内部,为怀王谋反提供财力物力。” 石少一又道:“作为天阴教的实际掌权者,虽然见过他的人不多,但还是让在下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说罢,一名衙役将一名妙龄女子带了上来。 石少一道:“这名女子就是白献知与天阴教名义上的教主青环之间传递消息的信使,一直都被青环用药物控制,现在被我解了药性,白献知与天阴教的事情她无所不知。” 女子明显被药物控制了很久,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大致的事情还可以说得清楚,不到一刻便将白献知如何利用青环的复仇心理控制天阴教,又利用达官贵人通过残害女子的方式入教,迅速拓展天阴教势力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随着女子纰漏越来越多的事实,在座的人无一不对白献知玩弄人心、操纵权势的能力震惊。 女子说出话来的那一刻,白献知就跌坐在地上,知道一切大势已去。 对方本就是有备而来,甚至已经调查了他们不少个年头,直到时机成熟,方才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父亲与怀王谋划了十年,自以为一切天衣无缝,不成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之下。 白献知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他算计了一切,唯独少算了一个王子请,他不知道整件事情的背后有多少与王子清有关系,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中间有一个局,从他带着王子清上京城开始,整个白家就在这个局里头。 也许,在整个事件中,所有人都是一枚棋子,包括自己,只有那个看似最无关的人,才是真正的下棋的人。 直到被押下去的那一刻,白献知阴恻恻的对郑骋扬道:“刺杀的事情我认,天阴教的事情我也认,但是林木子的事情我不认,你应该好好问问你的枕边人。不要养了一只猛虎,还以为只是只家猫。” ☆、第 51 章 白献知道:“叛乱的事情我认,天阴教的事情我也认,但是林木子的事情我不认,你应该好好问问你的枕边人。不要养了一只猛虎,还以为只是只家猫。” 卢祥之看郑骋扬脸色不对,立刻大吼:“快押下去!” 几个衙役得令,立刻捂了白献知的嘴押了下去。郑骋扬看到人被押走,方才摆了摆手:“不过是最后挑拨离间罢了,不要在意。” 卢祥之松了口气。 剩下的事,与郑骋扬无关了,王子清正在堂后的客厅里等着,郑骋扬觉得有些事情是到了开诚布公谈一谈的时候了。 卢祥之回到卧房换了便服,卢夫人端了热水给他净手。 此事罢了,卢祥之绝对算得上是有功之臣,加上郑骋扬给他的承诺,说是前途无量也不为过。 卢夫人将他换下来的官服仔细叠好,一边收拾琐碎物件一边放空。 “夫人?”卢祥之腰带上的配饰错了,他喊卢夫人去找,但却半天没有回应,见到卢夫人呆呆坐在床头,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夫人的肩膀:“夫人?” 卢夫人猛地回过神:“相公,什么事?” 卢祥之疑惑:“夫人你想什么呢?” 卢夫人手下的活不停,皱着眉头道:“只是对这案子还有点疑惑?” “哦?”卢祥之挑挑眉:“什么疑惑。” 卢夫人将手上的腰带配饰一件件理好:“其他案子倒是毫无疑问,只是林木子一案,杀人的至今还没找到,现场作案手法高明,丝毫看不出第二个人的痕迹,作案的人不应该是一喝酒就胡言乱语的人。书信册子虽然藏的隐蔽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找到的可能,杀人者为什么不先找到证据,反而急于杀人呢?” 卢祥之背着手叹了口气:“夫人啊,这些你就跟我说说罢了,以后也莫要提了。” 卢夫人闻言恍然大悟,看着他咬牙:“果然是一群黑心肝的东西,什么事都算计得这么周全。” 卢祥之眨眨眼:“白家人本身就是犯了谋朝篡位的大罪,有人提供引子,我们自然就推波助澜了,至于杀人罪么,与谋反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算得了什么呢?” 京城。 怀王府被抄,官兵在怀王府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与白家涉及谋反的信件若干,结党营私的名册一本,多年来从天阴教和扬州盐税上获取的金银账册若干,甚至还找出了拟上任皇帝字迹的圣旨一份,某朝叛乱的证据确凿。 当今圣上大怒,怀王、怀王妃及其世子刺死,白家满门抄斩,与之相关的官员商贾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满朝文武去掉了三分之一。 怀王神情狼狈的跪在御书房里,郑玄昌正在批阅奏折,屋子里连个侍奉的太监都没有,安静的像个空荡荡的坟墓。 怀王这几日被押在天牢,但却并未受刑,吃的用的几乎与在怀王府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要不是身上带着枷锁,甚至还算得上是衣冠楚楚。 禁子说这是当今圣上顾念兄弟之情的恩典,但怀王知道,郑玄昌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凡他还有一点兄弟之情,都不会将他还在襁褓之中的儿子赐死。 连流放都不肯,彻彻底底的断了任何的生机,这确实是郑家人的作风,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换做怀王自己,只怕也会这样做。 半响,郑玄昌合上最后一本奏折,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兄,你这又是何苦?” 怀王沙哑的声音发出低低的嘲讽的笑容:“我年龄比你长,母妃势力比你强,能力也不比你弱,若是换做你,你甘心么?” 郑玄昌把奏章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自然是不甘心的。” 怀王冷笑:“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你比我占了先机,若不是父王晚年你讨好他那个异族宠妃,只怕你也做不上今天的位子。” 郑玄昌一点不因此羞愧,只是淡笑:“不过是你棋差一招罢了。” 怀王沉默,要是早知道那个异族宠妃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只怕他会比郑玄昌做的更甚。 郑玄昌垂着眼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怀王惨笑:“你能放我儿一条性命么?” 郑玄昌淡淡:“不能。” 怀王苦笑:“那我还有什么说的?” 郑玄昌一挥手,几位侍卫就像能隔墙视物进了御书房,将心如死灰的怀王押回了天牢,明日此时,怀王与怀王妃及世子的尸首就会送进皇陵,与满坟墓的历代帝王一起腐朽成泥。 桌子上的茶冷了,郑玄昌的贴身太监适时端上了新茶,郑玄昌伸了伸懒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称赞道:“真是好茶。” 审完案子,一切尘埃落定,从知府衙门走出来时,郑骋扬对王子清道:“这个地方谈谈吧。” 王子清点头答应。 有些事终究避不开啊。 两人信步闲庭的找了个茶楼,随意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郑骋扬道:“前日皇兄送了道圣旨给我。” 王子清颇感兴趣:“圣旨是什么意思?” “西北突厥进犯,要我率兵出征。” “我还没尝过西北的美食呢,听说西北的姑娘分外彪悍” “去西北,我一个人。” 王子清笑容消失了,半响,方才叹了口气:“我竟然以为你是对我有情的。” 郑骋扬沉默了一下,说:“对不起。” “对付我,你何苦亲身上阵。” “事关皇权,不能马虎大意,”郑骋扬又沉默了一下“我西北权势太大,唯有让皇兄知道我有断袖之癖,不能有子嗣,他才会放心。” 王子清笑的眼泪出来:“好一个十六王爷,原来从开始就算计到我了,真是一石二鸟,毫不浪费。” 郑骋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要装了,你对我不也同样如此?” 王子清擦掉眼泪:“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郑骋扬端起茶杯,茶杯里的茶有点浑浊,郑骋扬不在意一口而尽:“扬州是盐商重地,赋税却不如远在偏远山区的蜀州,大笔的金银不知去向,皇兄早就想彻查扬州,只是在查的过程中发现,白家除了与赋税之事有关,甚至还有结党营私,秘密谋反的迹象,于是皇兄按兵不动,将我秘密从西北召回,暗查白家之事。 我先派喜乐去扬州暗访,无意中发现你与白家私交密切,于是我便主动借近你,利用你与怀王妃的不和将你拐到身边,趁机套取白家信息。“ 王子清端着杯子,静静地听他说。 “后来发现你并不对白家有多少了解,但总感觉你会祝我一臂之力。后来发现你各方面都挺符合我的口味,于是利用职务之便顺便劫了个色。” 王子清嘴角抽搐,冷笑道:“你还真懂得劳逸结合。” 又道:“怎知道我能助你?” 郑骋扬用手指慢慢摩擦茶碗的边:“你种了白蓟花,我在林木子的书里看到,白蓟花,在西洋国家的寓意里是复仇的意思。你与林木子有一样的书,那么你不可能不知道白蓟花的意思。后来林木子死,证据指向白家,我便断定,你与林木子定是与白家有仇。” 王子清喟然长叹:“我自认为天衣无缝,竟然是白蓟花。” 郑骋扬道:“事情虽然还是能猜测大概,但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 王子清问:“什么事?” 郑骋扬直直的看着他:“那日与林木子争吵的,是不是你,杀林木子的人是不是你?” 王子清斜眼看着他:“怎么,不是白家雇人所为?” 郑骋扬淡淡回答:“林木子的死太过蹊跷,疑点也太多,我不认为白家会这么蠢,将案子弄得这样惊天动地,林木子的案子反而像是有人为了诬陷白家,故意将案子做大,引人注意的一个局。” 王子清淡笑着端了茶水:“是林姐姐不是我杀的,我与她情同姐弟,又怎么会杀她。” 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王子清缓缓道:“林姐姐是自杀的,那日我与她争吵,本意是找人刺伤她,引起你的注意,从而引出白家的证据。但是林姐姐却觉得事情必须闹大才能让白家压不住舆论,使事情彻底遮掩不住,争论一番后,我以为林姐姐会放弃这个想法,结果她还是没听我的。” 想到林木子死时的惨状,郑骋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是怎样复仇的心情,又是怎样的狠,会让一个娇弱的女人用刀子在身上一刀刀的割出深可入骨的伤口,直到体无完肤,然后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爬到椅子上,将自己生生吊死。这样的心境,连郑骋扬这个久经沙场的铮铮男子都感到发自肺腑的佩服和震撼。 这也就解释,为什么林木子全身都布满伤口,只有脸是完整无瑕的。 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终究还是舍不得对自己的脸下手啊。 ☆、第 52 章 提到林木子,王子清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心里的痛像一波一波密密麻麻的针,刺的他的心口鲜血淋漓,只是如今他与郑骋扬开诚布公,自己情感上的弱点,他不想给任何人看。 王子清倒了一杯茶,笑道:“你果然聪明,我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了端倪。” 郑骋扬苦笑:“聪明也不过是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间,告诉我吧,你是谁?” 王子清低头想了想,笑道:“如今我大仇已报,一日夫妻百日恩,倒真是没有瞒着你的理由了。你可知明月阁的花魁清月?” 对于这个不见其人,却在整个故事中起到至关作用的人,郑骋扬很熟悉:“知道,她的丫鬟就是林木子的姐姐。” 王子清淡然一笑:“她也是我娘。” 郑骋扬大惊:“那你爹是?” 王子清道:“白丰喜啊,按理说,我与白献知应该是兄弟呢。” 王子清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天真无邪,好像与人合谋让自己的亲爹和亲兄弟被满门抄斩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郑骋扬抚平情绪,侧耳倾听,他预感到,这必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王子清徐徐道来,他的声音平稳淡然,好像是在阐述别人的故事:“当年一场大火,我母亲葬身火海,林木子的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当时十岁的我和十九岁的林木子发誓要报仇,我寻来一棵桂花树苗,将我母亲的遗物葬在桂花树下,林木子挖来白蓟花,种在桂花树边,白家权势滔天,我们的复仇之路必定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怕时间流失,复仇的心渐渐淡化,便用这白蓟花,提醒自己,没想到这白蓟花,竟然泄露了我的秘密。” 王子清又道:“你可知,我的亲爹也是我的杀母仇人。” 明月阁一案虽然大致能确定是白家所为,但是年头太久,证据早已经找不到了,之所以在审案时提到明月阁,不过是找个由头政治白丰喜,如今王子请这么说,事实就已经非常明了了。 郑骋扬道:“竟然真的是他。” 王子清道:“的确,明月阁一事并非诬陷,确实是白丰喜在井中下药,让整个明月阁的人包括我母亲与林姐姐的姐姐动弹不得,然后一把火将三百人活活烧死。” 接下来的故事,就像戏剧里的话本,跌宕起伏,听起来精彩纷呈,却不知道故事里的主角是经历了怎样的隐忍与痛苦。 一个欢场里长大的浪荡儿,谁能想到,竟然是白家的私生子,当年白丰喜颇为喜爱王子清的娘,甚至一些秘密的谈话都在她的闺房中进行,王娘也很爱慕白丰喜,心甘情愿的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由于经常在白丰喜谈话时作陪,清月知道白丰喜很多秘密,后来无意将得到了白丰喜意图谋反的证据,清月虽然真心爱慕白丰喜,但也知道谋反是抄九族的大罪,而且王子清都七八岁了,白丰喜也不愿给她赎身,也不是什么可靠之人,依靠白丰喜不但不是什么长久之计,甚至还会不小心引火上身,清月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陪自己冒这个险,于是几番思量之下,偷了证据,做成半本书。但偷证据一事终究瞒不住,最终还是被白丰喜发现,几番找寻没有找出那些信件,白丰喜表面上不动声色,竟一不做二不休,暗自在井水中下毒,明月阁的人吃了井水,意识昏沉,白丰喜一把火将明月阁上上下下三百余口全部烧死。 但是还是妙龄少女的林木子恰巧去看姐姐睡在了明月阁,并没有被白丰喜发现,也没有喝井水,等她醒来时,熊熊大火已经将整个明月阁变成了一片火海,她摸索着跑到了清月的屋子,她的姐姐已经为了护主被白丰喜一刀捅死,清月浑身是血,但还剩下一口气,指挥她找出了那半本书信。林木子拿着半本书,拼了命将还在昏睡的年幼的王子清抱到储存西域瓜果的小冰窖,二人躲过一劫,却将从那时起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报酬。 多年藏在花街,林木子和王子请用尽手段,终于搜集出足够令白家永无翻身之日的证据,只是白家勾结盐商,官官相互,势力庞大,贸然送上证据只会是送死,送死两人不怕,就怕死了也报不了血海深仇,二人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直到白献礼央求王子清陪他上京城,王子清知道,机会来了。 郑骋扬沉默,这姐弟二人隐忍的心性,深重的城府,非常人所能及。 王子清补充:“只是天阴教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与白献知有关。” 郑骋扬苦笑:“不知道也罢,你知道的已经不少了。” 王子清端茶,微微一笑。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王子清还是有所隐瞒。明月阁被毁,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一个年仅十岁的扬州府尹的私生子,在到处都是白家眼线的扬州,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清月虽是风月中人但却厚德,当时明月阁的老鸨也是花街里德高望重之人,半个花街都受过明月阁的恩惠。当人们从烧毁的废墟中找出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第一的反应不是报告官府,而是联合众人将人藏了起来,所有在场的人都三缄其口,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也不曾漏过半个字。 但凡有任何人一时失言,林木子和王子清也活不到今天。 就这样,姐弟二人在整个花街的隐瞒下长大,作为明月阁仅存的两个人,他们在花街的地位很高,甚至称得上是被拥戴了。但即便如此,为了不被认出身份,二人还是隐藏了真实的自己,王子清的浪、荡子是伪装,林木子的花魁同样是伪装,两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姐弟,在整个花街上千人的隐瞒下,一点点的活到了报仇的时候。 在白府潜伏多年的年轻管事是王子清长住的春花阁老鸨的儿子,他隐瞒身份八年,终于获得了白丰喜的信任,利用职务之便偷出了白丰喜的爱物金貔貅嫁祸给白家,他善于模仿笔记,找准机会将白家与怀王的信件临摹一份,交给林木子。 这也是林木子的信件能跨越十多年的原因。 白家全家获罪,但谁也没发现,白家少了一个精明能干的管事,春花阁多了一个吃苦耐劳的厨子。 当白家终于面临坍塌,花街的高层们给了白家最后一击,林木子的老鸨儿提供假的证据,彻底将林木子的死栽赃在白丰喜身上。 这些事,王子清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花街还是那个歌舞升平的花街,里面的老鸨依旧笑脸盈盈,里面的花姐依旧妩媚妖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郑骋扬叹道:“我从四年前开始调查白家父子与怀王,筹划了四年,倒不如你一夕之举。” 王子清淡笑:“你刚刚筹划了四年,我却是筹划了十年。说到底,也是你给了我机会罢了。” 郑骋扬扬眉:“哦?怎么说?” 王子清道:“那日我上京,本来并是选的兵部尚书李成晚,不想被你截了胡,说到底,还是缘分。” 郑骋扬心中有点微微的不爽:“怎么,你还想当尚书夫人?” 王子清哭笑不得:“李大人正直清廉,家中有一多年恩爱的夫人,我自然不会去破坏人家的家庭。” 郑骋扬道:“那你怎么舍身去当了王妃。” 这问题王子清却不答了,只是端起茶杯,只是抿着最后一口茶。 郑骋扬也沉默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外枯萎泛黄的树叶,往事一幕一幕,像一场昏黄灯光下梦幻而飘渺的皮影戏,诉说着才子佳人,痴男怨女,缠绵悱恻,花前月下,但终究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多少温情成为往事,多少爱恋终是幻影,一场爱情,开始就是互相利用,彼此心知肚明最后的结局,所以在过程中,竭尽所能的恩爱,就是知道日后必然永不相见。 茶已经凉了,故事已经有了结局 半响,郑骋扬叹了口气:“扬州西南有所大明寺,你暂住那里吧。” 王子清淡淡问道:“你这是要软禁我?” 郑骋扬坚毅的面部轮廓冷硬得像一座石雕:“子清,你是有分寸的,不要让我为难。” 王子清微微一笑:“我大仇得报,此生心愿已了,青灯古佛一辈子也不错。” 第二天,王子清一身青衣,麻绳束发,朴素的像个落魄书生。 郑骋扬等在门口,看见他说:“我送你。” 王子清微微一笑:“好。” 两人一人在马车上,一人在马背上,途中不曾说过一句话。 不知因何情起却知注定不能长久,有情么?应该是有的,否则哪来的那些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有恨么?定然也是有的,否则哪来的那些微笑后的怅然若失,你是欺骗,我又何尝不是,所以大家彼此彼此,永不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要大圆满结局,这就是了,如果要he,请等明天。断更两年,现在还在追的人我真心感谢,感谢你们还在看我的文,结局有点仓促,总是两个三个点击量的也真的是没有动力,请原谅。断更那么久都是因为我的错,所以我也承担后果哪怕没人看我也会把文更完。 我虽然断更,但事实证明我坑品好,如果日后还写文,只要不死,文就会不会坑!!! ☆、结局 六个月后,扬州西南大明寺。 吃了数日的白菜豆腐,王子清自觉自己已经大彻大悟,便跑到方丈房间,道:“我要出家。” 老和尚吓得两股战战:“施主三思啊!!” 王子清从身后摸出把剪刀,抓起一把头发就要铰:“我要出家,谁也拦不住我。” 老和尚抖着手握住王子清的手:“使不得使不得。” 王子清摇头摆尾:“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出家!!” 老和尚头都大了:“施主不要啊施主!!!” 于是,老和尚费尽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方才变成带发修行。 其实大明寺的老方丈不介意多一个眉目清秀的和尚,只是当初郑骋扬临走前留下三条指令,一是不允许王子清出大明寺,二是不允许王子清与外人接触,三就是不允许王子清出家。 前两条情有可原,毕竟王子清还是他名义上的王妃,要是让别人知道两人形婚,只怕他那有颗七窍玲珑黑心的皇兄又要夜不能寐了。但为何下了第三条命令,连郑骋扬自己都没想明白。 郑骋扬:总感觉要是王子清出家自己就变鳏夫了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同时,西北,大街上。 郑骋扬咬了一口烧饼,满意地点点头。 这烧饼不错,口感香脆,嚼起来面香十足,王子清吃了定然十分喜欢,他就喜欢香脆的东西…郑骋扬突然反应过来,怀王危机已过,皇兄疑心已解,他不需要再做样子给别人看了。 那么自己应该不是往事过了,在西北做自己的逍遥王爷么? 大街上,高大的男人举着块咬了一半的烧饼,静立了半响。 郑骋扬忽然意识到:他好像突然有点想他。 现在王子清已经被他囚禁在大明寺,凭他跟他一年的情分,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已经算是厚待了 有情么?肯定是有的,有些假戏成了真做,又怎能说没半点动容。但郑骋扬觉得这情抵不上西北的大漠风景,抵不上烽火狼烟里的一碗好酒,抵不上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而且,刚开始,就是彼此利用,王子清利用他报仇,他利用王子清查案。 如今案子结了,仇也报了,于是两不相欠。 但是现在他想他了,这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王族郑家都是一群阴险狡诈,无情无义之徒,连郑家自己人都这么认为。但是一旦动了情就是天翻地覆。 郑骋扬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有些过于迟钝了,毕竟在已经预料到结果的情感面前,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陷得那么深。当然,王子清外热内冷的态度也导致了郑骋扬对这段感情看的不够透彻。 所以说,感情必定是两个人的问题。郑骋扬想,错的一半在王子清。 现在问题来了,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可那人不见原谅他。 虽然王子清的确无情,但他的行为也绝对称得上是无情无义了。 怎么般呢? 郑骋扬握握拳头,强取豪夺后再浓情蜜意,坑蒙拐骗齐上阵,总有一款适合他。 不过这样做,手段可能卑劣些。 可是,那又怎么样?高高在上在朝廷上道貌岸然的郑家从来都是阴险小人,做事不择手段。所以软硬兼施,强取豪夺,这不是惯用的手法么。 每日清晨,王子清都习惯在大明寺的后山上吸取天地灵气。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尽管已经经历过严寒,到了万物发、春的春天,但眼前的大苍蝇实在有点烦人。 半年不见,眼前的男人沾着一身露水,连日奔波有点疲惫的脸上有点狼狈,高壮的身体弯着腰,有点讨好的将一张干的像石头一样的烧饼举到自己面前。 “子清,”男人清清喉咙说:“你不是想吃西北的美食么?” 王子清风轻云淡一笑:“现在我一心向佛,不想吃了。” 郑骋扬冷眉一横,老方丈在一旁连连摆手:“没出家没出家。” 郑骋扬霸道一笑:“没关系,出没出家,我无所谓。” 王子清眯着眼睛:“不好意思,我心如止水了。” “哦,”郑骋扬呆呆的回答,然后一把拉住他的手,把穿着僧袍的王子清往肩膀上一丢,扛着挣扎叫骂的王子清对老方丈做了个揖:“人我带走了,多谢方丈照顾。” 老方丈倍感欣慰:“多谢施主。” 前往西北的路上,驾车的还是喜乐,只是这次,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仅穿着里衣被五花大绑的王子清冷冷的看着靠在马车上攥着他的衣服防止他逃跑的男人:“你当我什么?” 郑骋扬委委屈屈:“我王妃。” 王子清:“呵呵!” 郑骋扬抱头:“错了,我错了,但我是有原因的!!” 郑骋扬做童年受过伤害的坚强男人状:“我母亲是胡人,我从小受人歧视,兄长防备我,连宫女也欺负我,见多了宫里的丑恶我不相信我能与人共度一生,我承认我混蛋,我利用你,但我没经历过,我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是假的,过了半年才发现,原来那些全是真的!!” 郑骋扬像个小媳妇儿:“而且,你骗我的比我骗你的多得多,负心薄意的应该是你才对。” 这一番内心剖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感动。 王子清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泪眼蒙蒙,最终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感情,从来都是双向的,,只不过思考的太多,戒备的太多,隐藏的太多,情感就是路上的拦路虎。当报了仇,卸了肩上的担子,回首想捡起被丢弃的爱情,但却一切已成往事。 但还好,有人傻傻的回头,一切还不算太晚。 其实,郑骋扬从小长得人高马大,比同龄的小朋友都高些,加上母妃受宠,连他的腹黑皇兄都被他揍过,宫人更是不敢惹他。所以那些感动得王子清原谅他并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话,都是编的。 所以说,郑家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西北的武王府不算奢华,却很有郑骋扬的风格。 王子清刚进了门,却见一个红发碧眼的艳丽美人扑了上来,一把把他抱了个满怀,王子清脸埋在她的汹涌波涛里,险些喘不上起来。 郑骋扬无奈,上前把王子清拔了出来,“母亲,请自律些吧。” 艳丽美人横眉冷对:“对着你这幅一本正经死样子,我不想自律都没办法。” 随即嘴角一挑,弧度像极了郑骋扬,“还好带了个小美人回来,不然我可真要无聊死了。” 王子清结巴了:“你说。。。。这这这。。这谁?” 郑骋扬耸耸肩:“我娘。” “你娘不是死了么?”王子清惊诧道。 艳丽美人哈哈一笑接话道:“皇宫的那个胡姬美人不是随先皇殉天了么!!” 郑骋扬解释道:“当初我父皇离世,母亲必定是要殉天或是去尼姑庵里做姑子去的,只是当时我母亲刚过三十,还有大好的年华,父皇到底舍不得,用了药使我母亲诈死,送到西北的边境来。” “不过还是有条件的,那死老头子死了也不让我好过。”郑骋扬艳丽的娘撇撇嘴。 郑骋扬无奈,“娘~~~” “什么条件?”王子清问道。 “提那些做什么?”郑娘一抬衣角,一手抓住郑骋扬的手,一手抓住王子清的手“我儿子媳妇儿回来了,是件大好的事,我特意请来江南的厨子,子清去尝尝合不合胃口。” 于是王子清彻底体验了一把热情如火的婆婆爱的抚慰。 具体过程简直惨不忍睹。 喧闹了一天,两人总算得了清静,王子清便想起白天的那桩事来,趴在郑骋扬胸口上问:“到底是什么条件让你父皇放你娘离开?” 郑骋扬双手垫在脑后,缓缓的说:“虽然我娘是个胡姬,却也是父皇晚年最疼爱的妃子,让一个外族人做到了美人甚至有了皇子,这在史书上也是绝无仅有的,父皇是真的舍不得让我娘死,但又不想任何人染指他的女人,所以就逼我娘以我的性命发了一个毒誓。” “什么毒誓?”王子清眼睛亮亮的。 郑骋扬拈其他的发丝绕在指尖:“终生不许有第二个男人。” 王子清略有所思,郑骋扬继续说:“我娘出生在雪山山脚,部族观念开放,男人死后,女子便可随意改嫁。父皇升天之时我母亲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这简直就是断绝了母亲后半生的幸福。” 王子清看着幔帐遮起来的烛火,影影绰绰,如梦似幻,像一场化不开的春梦。 “我母亲生性天真烂漫,不喜拘束,在皇宫里的那段日子已经是她最辛苦的时光。或许她对父皇有那么一丝爱意,但绝对比不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发配了尼姑庵,以她的性格,定然也会逃到海角天边去,到时候先皇已故,谁又会找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胡姬?可偏偏父皇下了让她殉天的遗旨,又在行刑前给了她这么一个选择。” 说到这里,郑骋扬顿了顿:“舍不得让你死,但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也许我的出生也是父皇的一场算计。” 王子清沉默了一下,他想到了楚江和刘莫,想到了怀王妃和怀王,想到了他自己和郑骋扬。想到了传说中郑骋扬的父亲晚年荒淫无度,为了美女征战东北小国数年,耗尽了整个国库,最终娶得美人归,但却弄得朝堂上下对皇室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朝政不稳,人心动荡。直到郑骋扬的皇兄上位,一口气斩了十二个兄弟,扫平武林,筹集到大笔的金银填补国库,解决燃眉之急,方才稳住民心。 帐幔里一时陷入沉静。 “不是算计,”王子清忽然说,他一只手臂支起上半身,“最起码,对我来说不是。” 郑骋扬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诧异,但随即反应过来王子清对之前的事已经完全放下了,郑骋扬感动得一塌糊涂,几乎飙出两行热泪,随即将他紧紧抱住,“老婆” 郑骋扬把一张大脸深深埋进王子清的肩膀:“对你来说不是。。。。就足够。” 王子清享受他的亲吻,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算计了被算计的人,但谁又知道被算计的人是不是心甘情愿呢。 想起第一眼看去时那个红发碧眼的艳丽女子。 想必这黄土之上,晴空之下,敢叫九五之尊一声“死老头子”的,只有这一人了吧 但“死老头子”,会不会是又一种藏在自由的心下的爱称呢。 睡在底下的荒淫君王,似乎可以死而瞑目了呢。因为即使没有威胁,他最深爱的女人,也会守着他一生一世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完结撒花!!可能会开一篇星际文,有兴趣的可以看看。谢谢还在看我文的亲们,断更两年,真是对不起,谢谢大家!!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