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凰天不负》 正文 第1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凰天不负[穿越] 作者:埃熵 文案 学混子赵应天穿越之后遇见了一只鸟人。 一只外表漂亮得冒泡、可惜性格凶悍的鸟人。 这只鸟人不仅硬拉着他上炕、逼他跳舞, 还非逼着他孵蛋!! 赵应天:大男的跳什么舞!我不是鸟我不求偶!我不服! 而且,不能因为我从fudan大学毕业你就让我孵蛋啊!!(╯‵□′)╯︵┻━┻ 宁一霜:服不服,嗯?▼_▼ 赵应天吞了吞唾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尖锐的鸟爪推开:“服、服、服!我孵、我跳还不成吗……” 只是, 每逢月圆之夜,赵应天看着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冰面上发呆的凤鸟, 藏在心里的问题、他一直没能问出口:你让我孵蛋、学跳舞,为的是不是冰面下那堆枯骨? 【一句话简介:穿越孵蛋跳舞谈恋爱的狗血人生】 作者没吃药,请萌萌哒读者君小心食用:1、偏攻视角。 2、雄为凤,雌为凰,凤凰齐飞、和谐吉祥。 3、时空坟高、朝代祭鬼,逻辑已死、智商烧纸。 4、赵应天是攻,宁一霜是受,人x鸟,怀胎三年生了个球。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应天,宁一霜 ┃ 配角:王欣,大风,火凤,凌挽秋 ┃ 其它:穿越,人兽,下克上,孵蛋 ☆、不作就不会死 不作就不会死。 赵应天后退两步,后背抵上了南区宿舍的大铁门,他吞了吞唾沫、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妖怪神佛: 提着澡篮的无头女鬼,手拿花锄、笑得和善的白发老教授和抱着一只黑猫、那黑猫还在啃着它手骨的骷髅怪,赵应天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然而: no zuo ry? nh don’t ask why! 每所高校,无论是“985”还是“211”,但凡是有些年头的、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灵异恐怖的都市传说,像是b市博物院永远走不出来的长廊、每天都要空跑一趟运送亡灵来往火葬场的电车,或者是日本乃至游戏界至今仍盛传的“校园七不可思议”事件。 赵应天所在的fudan大学也不例外,先前在bbs上就已经有了《校园六大禁地》的帖子:五教309的鬼自习室,58宿舍楼第一层水房的无头男子,老生物楼后面日光房里喊你去做实验的老教授,六教115教室砌在墙壁里的人,图书馆旧楼楼道永远没有尽头,还有第一教学楼第三机房存在的bbs死亡预言。 今天早晨天气晴朗,到了大三、写完学年论文就没什么事做的赵应天,闲来无事打开校园的bbs翻看帖子。 每年到了毕业季,大四的那帮神人就会在bbs上写一个《fudan一百事》的帖子,来记录下他们在校园中经历过的最难忘的事情。 但是显然, 今年的一百事翻来翻去就是那么几件:“129歌会”、毕业晚会、某某院系的老师的“小三门”,谁又剽窃了谁的研究成果。 赵应天翻了几篇觉得无趣,正准备关了bbs去刷微博的时候,却被67楼的一位校友的留言吸引住了目光: ctx:六大禁地算什么,去过“新”十大禁地还能活着回来的,才是真英雄。 赵应天在大学三年,六大禁地是些什么地方他都能背了,可是这所谓的“新十大禁地”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部电影叫《好奇害死猫》,赵应天正好就是那种好奇心旺盛到作死地步的人。 于是根据这位ctx同学的指引,赵应天找到了那个“【超灵异!胆小的筒子晚上千万别手贱点开】fudan大学‘新’十大禁地恐怖物语”的帖子。 前几个禁地都还成,赵应天一边看一边想:自己大学三年,学了个不怎么好找工作的专业,系里旁的同学想工作的都在找实习,保研的一身轻松出去旅游了,出国的考雅思、搞托福。 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只有他——闲人一个。 闲人的大学生活没什么好留恋的,将来写“一百事”的时候岂非无话可写?赵应天同学旁的都好,大毛病没有、小爱好一堆。在网络上因为一篇帖子成个小有名气的“网络红人”,可一直都是他的梦想。 正好今天寝室的兄弟都不在,赵应天用手机对着电脑屏幕一通“咔嚓”,将十个禁地都给储存记录下来,这才揣着校园一卡通和新手机晃晃悠悠出了寝室楼。 他要将这十个地方都走一遍,将来毕业的时候,才好在网络上发帖zhuangbility。 fudan校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赵应天从帖子上记录的第一个地方兜兜转转顺着一个一个走过去,什么高楼防火层、三教地底的龙脉、南区体育馆后面的封闭楼梯、东区的“时空门”…… 有的地方当真是阴森恐怖,大白天的赵应天也不敢多留;有的地方却是鸟语花香,同学们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还有一两只猫儿围在照相的赵应天脚边,用爪子挠他的牛仔裤。 “对不住啊,”蹲下身来摸了摸那几只猫咪,赵应天笑着挠了挠猫咪的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今天我没有带猫粮来,你们先放过我好不好?” 赵应天从小似乎就自带“招小动物”体质,它们不怕他反而会找他撒娇。 黄猫和白猫大约听懂了赵应天的话,有些依依不舍地挠了挠赵应天的裤脚,这才放过赵应天让他离开。 他站起身来才发现此刻日头已经偏西,正好赵应天所在的方向就是原来盛传的“六大禁地”之一的老生物楼后面。 这里有一排日光房,早些年修缮的时候从里面挖出了一具博士生的尸体。都说是被那位去世了十多年的老教授带走的,此后这里就很少有人敢在夜间过来了。 好在现在是黄昏,赵应天拍了几张照片后,就继续他的行程。 去过了北区“虐猫狂人”死后被发现的地方,赵应天想着最后去看看南区食堂冷库后面的楼梯,就可以结束今日的“冒险之旅”了。 可是,不幸和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赵应天一开始看见南区食堂冷库后面站着那个提着澡篮的女生的时候,其实是拒绝的。因为他并没有那种“幸运”当真吃到了当年那份“人肉叉烧”,那个惨死的学姐其实也和他无冤无仇。 但是, 大晚上的在南区冷库这种据说是“禁地”的地方,又遇上了传说中禁地索命的女鬼。赵应天只能选择站在原地,和那个没有头的“学姐”僵持着。 “同学。” 这时,有人拍了拍赵应天的肩膀叫了他一声。 没想到身边竟然还有人,赵应天感动得泪流满面只差没有跪下去叫“恩人”,立刻转过身去拉住来人的手: “大慈大悲的活菩……啊嗷嗷啊——” 赵应天呆呆的看着自己抓在手中的手尖叫起来,或者说——那根本不是手,而站在他身后的人是一副骨架,怀中抱着一只龇牙咧嘴的黑猫。骷髅怪头骨上原本是眼睛所在的黑窟窿正在看着赵应天,一口雪白的牙齿裂开来: “同学,你还好吗?唉、同学你别跑呀!” 不跑?!不跑才怪! 赵应天拔足狂奔,别看他平日里得过且过、学混子一个,可是跑什么1000米、3000米根本不需要练,直接上去就能跑进老师所谓的“满分线”。 眼下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候,赵应天虽然和他们无冤无仇,可是bbs上可盛传着“去过禁地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这样的恐怖流言,赵应天一点儿也不想变成他们当中的一个。 以后搞出什么“校园第十一大禁地”来给后来的学弟妹们瞻仰他赵应天的尸体。 可惜, 人终归是跑不过这些地缚灵一样的鬼怪妖魔,赵应天气喘吁吁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终于退到了南区无人看守的那扇大铁门面前。 这里平时就没什么人,赵应天一人和对面的仨鬼对峙。 夜里阴风阵阵,赵应天不敢说话。他平时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若是说错了话,惹得面前这几位鬼兄、鬼姐们不乐意了,一口把他吃了可怎么成? 那仨鬼也不说话,白发的老教授浑身是土,就和bbs上写得一毛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上了他们的“追逐赛”,总之赵应天只求菩萨显灵、耶稣保佑,他大好青年、命可不当绝于此处。 就算平日喜欢作死,他还总是关心校园里面的小动物,相信日行一善、必有后报。 赵应天在心里腹诽:平日总看都市传说什么“猫的报恩”,他如今命在旦夕、只怕见不到明天的猫粮了,怎么还不见平日喂胖的几只喵胖过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当真是吃了喵粮不认娘,一只只的小白眼喵。 没等赵应天这边吐槽完,那厢不小心丢了脑袋、又被做成“人肉叉烧”的学姐开口了,虽然没有脑瓜子,可是风中传来的声音可好听了,想必学姐生前一定是个温柔可爱的…… 啥、想什么呢!赵应天砸了自己脑门子一下,什么时候了也不嫌事儿大! “学、学弟……”没头女鬼有些犹豫地开了口,“那、那个,能、能借一下你的……一卡通吗?” 赵应天本来拨浪鼓一样摇头,他生怕学姐笑盈盈地、用好听的声音说出一句“能不能借你的头给我使使”来,可是一听见“一卡通”三个字,赵应天立刻开始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能!能!能!学姐给你!爱用多少用多少!您爱洗多久洗多久!甭着急还我!” 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地将一卡通递过去:bbs上说这个学姐当初是赶着去洗澡才出的事,借校园一卡通合情合理,能够破财消灾那最好不过,赵应天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 女鬼拿着一卡通,说了一句“学弟你真是个好人”就慢慢悠悠地往早就已经关了门的澡堂子飘了过去。 打量了打量面前还剩下的一个鬼老教授、一个骷髅,赵应天壮了壮胆子说: “您……您二位,是、是想要点啥?” “呵呵呵呵,”鬼老教授先开口,“小伙子快人快语,不错、不错,能把你手上能记录花朵灵魂的小盒子给我吗?我看你们年轻人都兴这个、老头我也不能落后。” 记录花朵灵魂? 赵应天看了看自己身上,突然顿悟了老教授说的是自己的手机。以前照相机刚到中国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照相机可以吃人灵魂。 对,bbs上老教授是搞研究的,搞研究的人都不喜欢自己被时代抛弃。 赵应天低头看了看自己才换的x果手机,虽然有些肉疼,但是舍不得金钱套不来命,顺手就丢给老教授,心里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一会儿工夫打发了俩鬼,赵应天动了动自己哆哆嗦嗦的腿,抬眼看着面前的骷髅——他今天出门身上就只有一卡通和手机,难不成这货是想要自己的衣服? 裸奔虽然难看了点,但只要能捡回一条命,赵应天豁出去了! 然而, 就在赵应天开始解裤腰带、抽出皮带准备脱衣服裤子的时候,那个抱着黑猫的骷髅骨架突然抬起手捂住了他脑壳上的俩大窟窿眼,三百六十度转着他的白骨头、张开血盆大口大声叫唤起来: “耍流氓啦!耍流氓啦!大月亮地下有人耍流氓啦!”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所言穿越还有各种禁地请各位萌萌哒小天使不要轻易去尝试喔~感兴趣禁地传说的可以自行度娘看看,但是不要真的去作死。 ps如约开文,各位新老读者 ☆、穿越始于喵粮 提溜着裤腰带、面色有些尴尬的赵应天,被骷髅嚎的那一嗓子噎得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儿来—— 他好心好意想要替面前这位骷髅先生省点时间、省点力气,自己动手脱了衣服双手奉上,怎么这位骷髅先生不仅鬼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反咬一口说他在耍流氓。 “骷髅先生……那个,我……还没那么饥渴,对着一副男骨头架子耍流氓。”看了看骷髅先生那精瘦的身板,再瞅了瞅它那雪白的面容,赵应天颤颤巍巍地咕哝了一句。 骷髅先生、不,准确的说是抱着一只黑猫的骷髅先生听了这句话,终于停止了他的嚎叫、和360度旋转大脑壳,认真地盯着赵应天说: “学弟,我来这儿找你只为了向你要一样东西。” “啥……啥、啥东西?” “就你平时蹲草坪上喂它们吃的那东西。”骷髅先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远处赵应天宿舍的方向。 学校绿化做的不错,赵应天楼下就有一片草坪。那草坪靠近自行车保管站,平时学校的流浪猫们,都会蹲在那儿晒太阳。 赵应天喜欢周末蹲草坪上晒晒太阳、背背书,因为自带“招小动物喜欢”的体质,猫咪也和他混熟了,没事就蹭他身边儿去。 久而久之,赵应天就养成了喂学校猫咪的习惯,买好猫粮往草坪上一蹲,就可以和那些大大小小的毛团子们混上半天。 “你……你要猫粮?”赵应天试探性地问。 骷髅先生点了点头,它怀里的黑猫小姐此刻冲着赵应天露出了一脸邪魅的笑容,舔着爪子、似乎在等待一顿美食。 赵应天可不敢忘记bbs上关于“新”十大禁地的帖子,北区那个虐猫狂人、最后被猫啃得尸体都只剩骨头,最后事件也是不了了之,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骷髅先生,赵应天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想让猫咪不再吃、吃你的身体吗?” 骷髅先生兴奋地点点头,嘎嘎嘎地笑得十分开心。可是在赵应天看来,因为自己论文、毕业设计压力过大就去残害无辜的小猫咪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恶,死后被猫咪聚众报复也算是恶有恶报。 赵应天当然不想给虐猫骷髅先生买猫粮,可是现在不给他猫粮他自己就活不成了,看着骷髅先生这种类型应该超越怨灵直接成了恶灵。 好汉不吃眼前亏,赵应天只能先假意答应。 这世上大师那么多,只要找一个来…… 等等,带着骷髅先生往宿舍楼走的赵应天忽然想起一件令他十分绝望的事情来:他宿舍现在并没有猫粮啊!!! 自从上周六喂完猫之后赵应天可没时间去超市买猫粮啊! 此时,赵应天只想做一个坑爹的表情和一个掀桌的动作,粮到用时方恨少啊! 心里有鬼,于是赵应天越走越快、那位骷髅先生也越更越快,两个人在深更半夜的南区宿舍区里面又上演了一幕追逐戏码,那骷髅先生一边追还一边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冲着赵应天嗷嗷: “你骗我!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应天虽然很想像琼瑶奶奶那样回应身后的骷髅先生一句“你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但是身后追着他的可不是个貌美如花的妹子,而是一个随时可能要他小命的恶灵。 赵应天只能拼命狂奔,可是却总是无法甩掉身后的恶鬼。 带着侥幸心理赵应天穿越了半个宿舍区,来到了平日里会开着夜间灯光的网球场附近,只盼着那亮光闪闪的白光能够骗退身后的这位骷髅先生。 可惜这位、生前也是个博士,死后虽然脑仁儿都被猫咪吃光了,可是却分得清什么是日光、什么是日光灯。 赵应天退无可退,再跑了两步终于被骷髅先生伸出的大白骨腿给绊倒了,身后的骷髅先生一巴掌糊在了赵应天的肩膀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赵应天咬了咬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骷髅先生。 它的爪子上都是鲜血,赵应天的血。 完了,赵应天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个便当领的真不值。早知自己会作死,为何不选在gh楼那样高耸入云的建筑,或者么什么“尸袋楼”之类的地方,不能流芳千古,也能一跃成名。 看着自己身体里面流出来的血,赵应天的意识渐渐模糊。 只是, 赵应天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好像看见了自己平日里经常在喂的那只小白喵,从角落里面钻了出来,冲着他喵了一声,然后眼前的一切也就消失不见了。 一片黑暗,似乎还有点冷。 赵应天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流淌出来的血,竟然成了海蓝色,似乎、还有点沙冰浮在上面。向来心很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地狱: 点缀有几颗星斗的夜空下,眼前乃是一片深蓝色的海域,赵应天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海水里,不远处的海面上亮着诡异的蓝光,远远看过去上面似乎还有人影。 莫非这里是忘川河?那个人影是摆渡的渡者。 赵应天摸了摸脑袋,划动自己的四肢发现还能动弹,就冲着有亮光和人影的地方缓缓地游了过去。 越靠近那片蓝光,海水也就变得越冷。不多一会儿,赵应天就看见了浮在海面上的浮冰。不如说那是浮冰或者该改口说那一片的海域都被冻住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海水结冰一般只在表面一层,断不会从浅海一路结冰到深海。可是赵应天眼前的这片冻住的海面,在他视所能及的地方、全是冒着寒气的坚冰。 整个冰面儿很大,看不到边儿,只在远远的东方能瞧见一点点的黑影。冰上有个人影,似乎穿着一身雪白色的衣衫,那人手中提着一盏灯,静静地站在冰上。 赵应天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爬上了这块巨大的寒冰,哆嗦着朝那个人走过去——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地狱还是冥界,但是一个看上去有血有肉的人,至少比一个张开血盆大口要吃他的骷髅先生要好太多了。 “喂——”赵应天甚至朝着那人挥了挥手,大声喊道,“你好——我叫赵应天,这里是哪里……哎呀呀?” 赵应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个站在冰面上的人回了头。 那个“人”——或许并非是人——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赵应天被那一眼看得浑身僵硬、挥舞的手也停下不动了。 那“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瞳孔的颜色非常浅,眉峰略微有些上挑,鼻梁高挺、薄唇只有淡淡的血色,五官可谓十分精致。 赵应天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脸,无论男女。 只是, 赵应天还没有来得及感慨完对方的漂亮不可方物,他就发现了:方才他以为是那“人”衣衫的东西,根本就是长在那“人”身上的!他身后还有一条雪白色的长尾巴,每一根羽毛舒展开来都像极了白孔雀又细又长的翎。 他的手臂上覆盖有长长的羽翅,手垂放下来、翅膀上的羽毛铺洒在地。结实的胸膛、纤细的腰线,侧身转头看着赵应天的时候露出来他背后好看的蝴蝶骨。 他修长精瘦的大腿上有一些细碎的鳞斑,本该是人类双足的地方,现在却是两只尖利的爪子。 这、这货是个啥? 赵应天脸色惨白的看着面前人不人、鸟不鸟的物种,不知道该继续上前还是应该趁现在抓紧时间溜号。 说来也奇怪,那位半人半鸟先生在看了赵应天一眼之后,似乎明白赵应天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就自己转过头去,面对着冰面嘀咕了几句赵应天听不懂的话。 然后, 一道蓝光从他的指尖流出,寒风吹过、冰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半人半鸟先生没有等赵应天惊讶完毕,竟然闭上眼睛、一脸决绝地跳入了那个冰洞之中。 他的脸上,似乎有泪痕。他,在哭? “我的天!”赵应天回神、下意识地追过去,却只能捉住那位半人半鸟先生留下来的几根白色羽毛。 “喂喂喂!你憋想不通啊——” 看过《泰坦尼克号》都知道,这样的寒冰下面没多久、人就会冻得不成了。赵应天不管对方是个什么物种,可是当着他的面儿自杀就是不!成! 二话不说赵应天就跟着那位半人半鸟先生跳了下去,冰冷的海水一下就把赵应天给冻得手脚僵硬。 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赵应天还是很快就将那位寻死的先生紧紧地勒在自己的胸前,朝着有亮光的海面游过去。 偏偏,赵应天最近遇上的都是些不识好歹的鬼怪神佛。 怀中的“人”一看赵应天要救他,竟然开始死命挣扎起来,赵应天水性很好、可是并不代表水下搏斗满分。 赵应天一边要护着自己不被这个寻思的“人”弄死,一边还要找机会救他们两个出这片冰海——要知道,海面上很快就会结冰,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就在赵应天觉得自己憋气憋得越来越难受、几乎就要嗝屁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那位半人半鸟先生好看的锁骨上、突然闪过了奇异的光芒。 赵应天和这位先生都被吓着,这会儿赵应天才注意道,半人半鸟的先生身上挂着一个精致的挂坠,此刻的光芒、就是从挂坠之中发出来的。 似乎对方也很惊讶。 赵应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这个机会用胳膊肘勒住了对方的脖子,扑棱两下就从水中将“人”狠狠地拽了起来、钻出海面。 “啊,得救了,”大喘着气,浑身湿淋淋的赵应天,这才一抹脸,冲身边那货说道,“话说,你到底是个谁呀?” “嗯——还有,这里是哪儿啊?” 赵应天满怀期待地看着面前这位半人半鸟先生,虽然他不是鸟、好像也不是人,可是他有一副好看的五官、引妹子遐想的好身材。 就算是赵应天,看见了这家伙的人鱼线、还有突出的锁骨,心里有些小小的嫉妒,暗叹一句老天不公。 他救了他,好歹告诉他这里是哪里吧? 可惜, 赵应天满腹的期待全部被那位先生投来的怨毒目光给打击得七零八落,缩了缩脖子,赵应天小媳妇儿一样哀怨地往冰窟窿旁边挪了挪窝,赌气似的指着那个坑、冲半人半鸟先生吼道: “喏,你这次要跳就跳吧!我绝对不拦你!” 半人半鸟的家伙听了赵应天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指着赵应天想要说什么,可是起来得动作太快,赵应天只看见他摇晃了一下就跌倒在地。 赵应天顾不得那么许多连忙伸手去接,可是偌大一个家伙倒下来赵应天竟然什么都没有接到,只看见漫天羽毛飞舞,冰面上“呯”地一声,一只雪白色的孔雀…… 不,不是孔雀,孔雀不会这么大只而且翅膀那么巨大。 总而言之,就是一只雪白色的鸟,突然“啪嚓”一声出现在了赵应天的眼前。赵应天维持着伸出双手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冰面上那只鸟儿,憋了半天,赵应天只能哆嗦着开了口: “卧、卧、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不恐怖哒,本文一点都不恐怖,攻受就是这么狗血的相识啦! ☆、i a straight!! 夜空之下,深蓝色的海水拍打着海岸。悬挂在高空当中的月亮不知为何距离海水好像很遥远,只剩下比星星大的那么一点点。 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赵应天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己的双手呵了一口热气,这才捡起地面上那根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坚硬木棍对着另外一块稍微平坦的树干扎了下去。 荒野求生、钻木取火。 赵应天从没有想过他这辈子还当真会有这样的经历,深更半夜扛着一只从冰窟窿里面救出来的白色巨鸟,沿着寒冷的冰面走了那么半小时之后,就看见了一个大大的海岛。 岛上一片一片高耸的森林、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黑黢黢的。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是什么物种的嚎叫声,听得赵应天有些头疼:深夜贸然进入森林并非明智之举,何况他现在身无长物、不能防身。 还是先想办法对付过这一晚上再说。 可是赵应天完全没有想到钻木取火当真和传说中一样的困难:在所有的野外求生方法之中关于生火,每个人都会想到钻木取火。但是,同时所有的老师、主持人、专家接下来都会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钻木取火是所有方法中最难的。 “啪”地甩掉手中的木棍,赵应天仰天长叹,道理他都懂,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是空难不是海难——没有可以利用的资源,他不抽烟——身边更没有打火机可以用。 除了钻木取火就只能使用打火石,可是大晚上的、赵应天不敢贸然进入看起来有很多野兽的森林,海岸旁边的石头都是经过海水打磨一个个圆溜溜的。 要用来做打火石,需要尖锐的石头才好。 “吾命休矣!”赵应天打了个冷颤,痛苦地扶住自己的额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一次当真是天要他亡。 自怨自艾完毕,赵应天看了看旁边湿淋淋的鸟。这只鸟在那种半人半鸟的状态挺好看,现在这样—— 赵应天偏着头想了想,在鸟界应该也是很漂亮的鸟吧? 只是, 赵应天皱着眉头看着这只鸟背上有一处明显的疤痕,原本应该被白色羽毛覆盖的地方,现在因为羽毛沾水萎缩而显露出来,近乎纯白的肌肤上,一道长约二十厘米的深红色皱痕。 当时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只是不知是怎么留下这样可怕的伤疤的? 赵应天缩了缩脖子,又看着身边的鸟儿浑身湿透、缩小了一圈儿——就跟家乡的猫儿、狗儿洗澡的时候一样——蓬松的毛儿都被弄得湿淋淋的,只剩下瘦弱的身子。 那鸟儿似乎感受到赵应天的注视,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将漂亮的脖子一仰,立刻把头埋到了翅膀底下。 有些像赵应天小时候养过的、那些装在鞋盒里的小鸡,因为太冷只能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想起那些萌萌的团子叽,赵应天忽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和责任: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条狗,而是肩负着一人一鸟性命的关键人物。 所以, 赵应天抱着必死的决心、稍微靠近了森林一些,沿着森林外围一圈找了找。他的运气这一次没有太背——赵应天找到了几块看上去似乎能成为打火石的石块,还捡了些树枝过来。 撕下衣衫上的一个角,将上面的布料揉成细细的棉丝。 感谢老妈! 赵应天不由得一边磕那两块“打火石”一边在心里对着自己的母上大人感恩戴德,感谢老妈对于棉质衬衫有强迫症一般的购买欲望,这才能让他这个时候找到“易燃纤维”。 尝试了几次,好不容易终于成功打出了火星、点燃了火堆。 赵应天看了看四下无人,立刻解开皮带、脱下身上衣裤,用两个树杈子架好放在火旁边烤着,又十分好心地抱着那只白色大鸟,将它放在距离火堆不太远的地方,轻轻地舒展它的羽毛和尾巴,好让它也能暖和起来。 不多久,最先被烤干的就是布料最少的那件。 赵应天可不想再次被人叫唤“耍流氓”,利索地套起来,还不忘东张西望看一眼,有没有被人瞧见、走了光。 这会儿,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裤衩的赵应天,蹲在火堆旁边取暖。夜里太安静,旁边的白色鸟儿自从火堆升起来以后就没动弹过,赵应天穷极无聊,于是开始自言自语: “唉哟我的妈,我今天本来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死里逃生还能捡回一条命!真是菩萨显灵、耶稣保佑!阿弥陀佛、赞美真主。” “只是这里到底是哪儿啊?”赵应天用树枝拨旺那堆火,“还有你到底是谁啊?” “是人?”赵应天摇了摇头,哪有人长这样的还能变鸟,“是鸟?还是——鸟人?” “哈哈,鸟人?”赵应天忽然被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这个称呼逗乐了,双手一拍就这么随意地决定了,“对!对!对!你既能成人、又能成鸟,又人又鸟,就叫你——‘鸟人’好了!” 白色的鸟听见了赵应天这句话,它只是从翅膀下探出脑袋,面无表情地看了赵应天一眼,然后别过脑袋去,根本不想理会赵应天。 “对了你知道吗,我是奶奶养大的,从小和奶奶一起住在村子里。我——还有个堂弟,我俩打小一起和村里的鸡啊、鸭啊什么的混在一起,大概是那时候起啊,我就有种特别招小动物喜欢的体质!” 赵应天只顾着自己叨叨,他一直将自己长大以后,在水泥森林里面、能招流浪猫狗喜欢的原因归功于他幼年的这段经历。 而且,赵应天每次提起这段经历,都喜欢对身边的人说他小时候追着“奶奶家的猪”漫山遍野跑的经历。 “我跟你讲鸟人,我小时候奶奶家养了两头特别肥的大肥猪。那天我奶奶不在家,就我跟我堂弟在,猪圈没关好门,我堂弟又喜欢捣蛋、胡闹,就把那猪啊给惊着了!猪一慌,自己拱开圈门就跑了。”赵应天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 “我那叫一个惊慌失措啊,你知道、我小时候,那年代!嘿!一头猪可值钱了,那可是奶奶的命根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追着猪去了。不是我说,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跑得这么快的猪,我追了那只猪啊,跑了好久、好久。它在前面跑,我就在后头追,我追啊,它就跑啊,我就再追啊,它就……阿、阿——阿嚏!” 赵应天自己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有些冷地将自己双臂抱起来、缩成一团。 看来大半夜,就算是围着火堆,只穿一条裤衩还是太冷了。 赵应天抱歉地看了那只似乎一脸嫌弃他表情的鸟儿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唉?我说道哪儿了,哦——对、就那只猪啊它——唉哟我的妈!你啄我干嘛?!” 赵应天话说到一半,那只巨大的鸟儿竟然站起身来啄了他一下。 鸟眼不识好人心!我救了你、你造吗!你啄人好疼的! 那白色的鸟儿竟然瞪着赵应天,赵应天在内心腹诽也十分不高兴地瞪着那只鸟。一人一鸟似乎互相不服气似得,互相就这么瞪着,只听见火堆里“劈破”作响,最后还是赵应天败下阵来——因为他,真的太冷了。 “真羡慕你们鸟能长一身毛儿来御寒。”哆哆嗦嗦地别过头去,赵应天小声嘀咕着。 突然, 那只白色的鸟儿抖了抖羽毛,周身竟然升起一道像是有导演特意给它“加了特效”一般的白光,不一会儿,赵应天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男人从那堆白光当中走了出来。 对,一个男人。 这次赵应天百分百确定这是一个男人,因为眼前的男人一丝不挂,没有多余的尾巴,也没有多余的羽毛。甚至,更方便赵应天清楚地、在男人的双腿之间,找到了另外一种鸟。 被眼前这一切的变化给惊呆了,赵应天就这么痴痴傻傻地盯着面前的鸟人。脑子整个当机的过程中,赵应天只是吞了吞唾沫,在心底闪过一句话: 这,这还、还、还挺好看一男的。 不不不不!赵应天忽然金毛打滚一般疯狂地摇了摇头,他可是直的!纯爷们!绝对是直的!怎么能对着一个不明物种、不知道是人是鸟还是鸟人的雄性产生这样的赞美。 i a straight!! 赵应天在内心咆哮,面子上却装得十分冷静。因为打心眼里觉得对方十分漂亮,自己一个五大三粗一个大老爷们应该照顾对方,所以赵应天跳起来十分殷勤地说道: “那个,你冷不冷,要不要衣服?呃,我就这么一套要不你先穿我的?我们一人一件?” 裸男看了看他,挑眉。 “来来来!都给你!我大男的不在乎这个!你穿,都你穿!” 裸男奇怪地看着赵应天,还是皱了皱眉,看着赵应天递过来的衣服,一脸十分明显的嫌弃表情。 赵应天这才意识到衣服还没有干透,而且看对方那么漂亮,一定有点洁癖。赵应天有点尴尬地拿回衣服晾着: “我、我——我这不是怕你着凉吗?阿、阿——阿嚏!” 裸男看着赵应天那表情,略微迟疑了片刻,之后却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一脚跨过了火堆,直接来到了赵应天面前。 赵应天这才注意到,他似乎比这位漂亮的鸟人同学高那么一点点。 漂亮的鸟人同学看了赵应天一会儿,薄唇轻启,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句话: “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没有错,小赵同学就是这么的逗比,这么的心眼大。 我虽然很想写矮子攻23333,但是,我怕你们站错cp出来打我,所以我还是让攻高一点吧~~ ☆、a i straight?! 啥?! 你suo啥?! 你suo的这是啥?!啥?! 赵应天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被雷劈了的呆愣之中,内心亿万伏特的电压咆哮而过,只剩下被雷得里焦外嫩却还是很坚挺跳跃着的心脏。 而且好像还越跳越快、越跳越大声了…… “不、不、不,这不成!”赵应天疯了一般摇头,连连摆手往后跳了一步,“我、我、我们两个都是大男的!这、这、这不合适,还,还有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儿呢?你、你是谁啊?” “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赵应天摇了摇头,又咬了咬嘴唇偏着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再一次激情摇摆自己的脑袋,“我们这样不成!这、这太快了!” 鸟人疑惑地看着赵应天,偏着头、皱眉。 “呐,你看,这个抱人呢,应该是交往的最后一步,”以为他没有听懂,赵应天好心地解释起来,“首先呢,这双方看对眼儿了,就应该确立一个稳定的恋人关系。然后呢,再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什么的,之后才到拥抱啊、靠靠肩膀啊什么的,抱、抱这个……” 赵应天犹豫了一会儿,低下头继续说道: “尺、尺度太大,一上来就那么大,我、我怕这文被和谐啊。” “这文被和谐?” 鸟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赵应天激动得泪流满面——他还以为他不能和面前的这位雄性物种交流呢!听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好听,有点像是深夜午夜电台的那种男主播,水一般柔柔的音色。 “不,我的意思是,我接受不了。”轻咳一声,赵应天不再胡思乱想,正色解释道。 鸟人听了赵应天这话,却还是奇怪地盯着赵应天看。虽然知道对方不是人类,可是被变成了人类的、一个好看的人这样盯着看,赵应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阿——嚏——”意识一放松,赵应天又打了一个哆嗦,他真的有点冷。 正在他犹豫地看向树杈子上半干不干的衣服的时候,对面那个浑身赤裸的鸟人却先一步动作了,鸟人伸手拉住赵应天,然后张开了手臂搂住了赵应天的腰。 众所周知,两人正正常常拥抱的时候一个人的脑袋会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这样才不会出现嘴对嘴、鼻子碰鼻子的尴尬境地。 现在赵应天不敢乱动,那位漂亮的鸟人先生却已经将头靠在了赵应天的肩膀上,双手缠住赵应天的腰,上半身的肌肤同赵应天完全紧贴在一起。 赵应天打了个哆嗦:一是因为突然被一个美男投怀送抱了,二是因为怀中这个美男看上去神色正常一点儿也不冷,可是抱在怀里才发现对方的体温几乎是冰的。 “你不是冷么?”鸟人先生开口了,“那就抱紧。” “哦,哦,好。”赵应天这才敢动手搂上对方的腰背,这位鸟人先生腰很细,背上的线条完美,若是能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下逡巡,流连在尾骨的地方,手感一定地道爽辣。 可惜,他的腰侧有一道伤疤,很深很深,就算是结了疤,碰到的时候还是会让人一声嗟叹。 一定很疼。 赵应天和鸟人先生拥抱着,一开始赵应天想的是、眼前这位大约是自己冷,而且似乎对“抱”这个字有一定程度上的误会,用法也不大对,才会对他提出邀请。 既然他们俩一起死里逃生,算是难兄难弟,赵应天自然不吝啬分一点自己的体温给他。何况鸟人先生又漂亮得冒泡,赵应天对漂亮的东西,都没有什么抵抗力,一时间热血上脑,觉得自己该多照顾、照顾人家。 可是, 很明显漂亮的鸟人先生确实对“抱”这个词有深刻的理解,他在赵应天如约搂住了他的腰的时候,鸟人先生的手却开始不规矩的动了起来。 先是用右手指尖轻轻抚摸过赵应天身后的后背,顺着肩胛骨的凸起细致描摹,搂在腰侧的左手手指不紧不慢地圈着赵应天的腰,时不时在他的腰侧上下摩挲着。 而后,竟然沿着赵应天的腰线一路往下,滑到了赵应天只穿着一条裤衩的臀部。那人的手指冰冷,可赵应天不是个死人。 这么被人摸来摸去,还尽是攻击他的敏感带,赵应天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你、你等等!”赵应天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头下去和靠在他肩上的鸟人理论清楚! “嗯?”鸟人先生似乎没有打算动抬头,还是用他平淡的语气回应了一声。可是他是靠在赵应天的肩膀上回应的,呼吸的气息都铺洒在了赵应天的脖子和肩头。 凉凉的,却让赵应天忍不住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赵应天简直要怀疑自己搂着的不是鸟人,而是蛇妖或者狐妖,专门吸食男人精元、通过双修或者合欢大法来精进自己的修为。而且,最为让赵应天尴尬的是,怀中的鸟人先生脸上始终没有半分情欲——他一直没有表情。 他没有表情并不代表赵应天没有反应。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2节 赵应天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这个男人还对他投怀送抱。低头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装在大裤衩里面的小伙伴,赵应天龇牙咧嘴地伴了个鬼脸,十分苦恼地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直的啊? 似乎是赵应天的动作太奇怪了,鸟人先生抬头看了赵应天一眼。 只见赵应天面色有些红润,嘴唇微微张开,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那个样子——鸟人先生偏了偏头,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睛盯着赵应天看了看,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在赵应天开口说话之前,鸟人先生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在赵应天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冰凉却温润。 赵应天却一瞬间大脑锅炉温度过高直接从耳朵里面喷出热气了,他的脸立刻红得能挤出红颜料来,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主动吻了他的、漂亮的鸟人先生。 ??! 赵应天对这个吻有反应,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有反应。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来没有吻过小姑娘,初吻就这样献给了一位不明物种的……雄性? 看了看大裤衩里面的小伙伴,赵应天有些飘飘然、却又有点悲愤欲绝地想:他心中的那个straight似乎应该打上了问号了。a i straight?我到底是不是直的啊?难不成这么二十一年没泡着个女票是因为他有点弯? 没有等赵应天对自己的性取向认知障碍结束,那位举止惊人的鸟人先生就自己主动放开了赵应天,后退一步到了火堆后面: “你似乎已经暖和起来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赵应天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鸟人先生:他、他难道当真把这些所有动作,这些极具暗示性的动作——全部、全部都当做是取、取暖来着?! “半、半途而废,不、不是男人所为啊。你、你这样不厚道!” 赵应天尴尬地闹了个大红脸,他现在是不冷了,真的不冷了,而且浑身都是邪火没地方释放。 要他当着这位漂亮的鸟人先生撸一发,他怕自己的小虫子就这样被鸟人先生给叼走了。 可是小伙伴那么闹腾着,赵应天也不舒服,于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想几个数学公式自主降温好了。 “不厚道?”鸟人先生听清楚了赵应天的抱怨,扬了扬下巴,“你的体温已经很高了。” 他又是用的陈述句,陈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赵应天败给这位鸟人先生了,虽然他漂亮——但是会不会是空有一副外表,脑子是坏的吧? 被鸟人先生这么专心致志地一问,赵应天也不管自己的小伙伴了,抬头认真地对着鸟人先生提问: “对、对、对,没错,我现在体温是很高,这么个‘好’办法你怎么想到的啊?” “不是我想到的,”鸟人先生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是曾经有人教过我,说如果一个人真的很冷,就用这样的方法,让他的身子暖起来。” 赵应天目瞪口呆。 在他发愣的当口,鸟人先生自己结印,变出了一套衣衫给自己套上。那是一套很繁复的白色长袍:胸前是对襟白色质地,广袖上有一圈红色的褶皱,腰间腰带也是红色,上面的纹饰繁复,那长袍的尾摆很长,当真有些像是孔雀垂在身后的长尾。 鸟人先生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掩盖在了长长的袖子之中。 “你会法术怎么不早说!”赵应天从恍惚中回神,“来来来,帮忙把我的衣服变干如何?” 鸟人先生看了看赵应天手中的衣物,摇了摇头。 “我不会操纵火。” “呃……”好家伙,赵应天收回自己的衣物,原来这还是个元素的世界,“那、那能给我变一身穿穿吗?” 这一次鸟人先生没有摇头,赵应天看着自己身上凭空出现的一套古装剧里面书生一样的长袍,心想完了,自己肯定是穿越来到古代异世界了。 长袍的袖子太长,赵应天一边卷袖子,一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对了,鸟人,你那个取暖的方法啊,我觉得当初教你的人啊,一定是爱慕你的人,他肯定是对你有意思——啊——你、你、你做什么?” “疼!疼!疼!” 赵应天没有想到,他的一句话,就让眼前看起来还算斯文的鸟人动了真火。 鸟人先生立刻化身成了一只巨大的鸟儿不说,还直接用尖利的爪子将赵应天整个人按在了地上,一双冰冷的瞳孔盯着赵应天,爪子的指甲全部掐进了赵应天的肌肤之中。 尖锐的鸟喙正对赵应天的脖子,只需轻轻一下,赵应天这条小命,就又要归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能别作死吗? 赵应天:我就是这样的爱作死体质,咋地?! ☆、为我孵蛋 “你、你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赵应天颤颤巍巍地看着那只鸟,双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脖子,他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巨大的鸟儿看了赵应天一会儿,松了松爪子、放开了赵应天。 可是还没有等赵应天松一口气,这只鸟就立刻用两只爪子将他打横抓起来,双翅一展就从海边飞了起来。 赵应天在两眼一翻昏过去之前,只想到以前高中还是初中背过的一篇古文课文——《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怒而飞……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当真到了九万里的高空,自己大概会因为空气太稀薄而死吧。赵应天不嫌事儿大地想。 不过很可惜, 当赵应天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因为飞得太高空气稀薄缺氧而死,也没有被鸟人喂给雏鸟当做食物吃了而死。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树洞之中,身下垫着软和的干草,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树桩,上面放着一尾新鲜的芭蕉叶,叶子上沾有不少露珠。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赵应天蹭着下了干草,摸过去端起芭蕉叶来,将上面的露水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赵应天四下看了看,这个树洞里面除了他自己就没有旁人了,旁鸟也没有。 他去了哪里?不怕自己逃跑吗? 赵应天现在已经打从心眼儿里觉得鸟人先生是要把他当成口粮吃了,只是现在,他这个口粮难道不需要一个看守吗?比如那位鸟人先生的伴侣或者孩子。 怀着好奇心,赵应天从树洞走了出去,他才踏出树洞,就小小地“啊”了一声。看着眼前一片又一片茂密的丛林,高低不一的梧桐树林,远处飞在天空中的鸟儿,赵应天总算是明白了—— 为啥那位鸟人先生这么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赵应天现在所在的大树也是一株老梧桐树,只是这棵梧桐明显是这片森林之中最大最高的那棵。 赵应天很少看见这种参天的梧桐,家乡的y大学里面倒是有一株上百年的老梧桐树,树干需要三五个人手拉手才能抱过来。那棵树的树冠巨大,分支众多,能遮挡小半个足球场的阴凉。 可是,眼前他所在的这棵,远比那棵还要巨大。 树冠舒展开来几乎有小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从树洞这里往上的枝干还有那么三五米,往下却是半天看不到树根,赵应天只能看见一片的雾霭和低矮丛林的树冠。 这么高的树,跳下去肯定摔成肉泥了。 赵应天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往树洞里面走。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鸟人先生变出来给他的,扯了扯那真实的布料,赵应天耸了耸肩膀,懂法术还真是方便。 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赵应天在树洞之中转了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有些郁闷的赵应天,将自己的头发挠成了一个鸡窝,开始有些烦躁地在树洞里面走来走去。 就算是储备粮也是有人权的好吗!难道那个鸟人打算先饿死他? “还是逃命吧!” 赵应天想了想,将身上的衣衫全部脱下来,用腰带和衣衫交结着捆成了一根稍微长一些的绳子,虽然不足以让赵应天直接从树洞上顺着绳子滑下去,却足够让赵应天将自己捆住,然后通过这条“不怎么牢靠”的绳索,顺着树干慢慢往下滑下去。 就是再一次回到了只穿大裤衩的样子,让赵应天有些尴尬。 “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我是为何要作死去探什么险、找什么禁地啊!”一边往下滑一边担惊受怕的赵应天自己嘀咕,真是沦落至此、活该倒霉。 抱怨着、抱怨着,赵应天就已经从树洞滑下来那么三五米了,鸟人先生变给他的衣物都是不错的布料,可是禁不起梧桐树干这么磨蹭折腾,加上赵应天偌大一个汉子,没折腾几下,布料就已经开始抽丝。 赵应天光顾着看下面,可没有注意自己手上的“劣质绳索”已经开始呈现断裂趋势。不多久,没等他高兴终于能够看到树根和地面时,赵应天只觉得双手一松,力道过大,裂帛之声传来,赵应天连“啊”都没有喊出来,就觉得自己开始飞速往下坠落。 要完! 赵应天脑海之中只闪过这么一个词,可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粉身碎骨、摔成一块软乎乎的肉饼的时候,突然腰部被一个圆不隆冬的东西给顶了一下,赵应天“嗷”了一嗓子以为自己撞在石头上——腰要断了。 可是, 就在被顶了那么一下之后,赵应天就发现自己下落的力道渐渐变缓了,就连极速靠近自己的地面也开始渐渐远离自己。 赵应天吓得睁开了眼睛,却看见自己被、被一个巨大的……蛋给顶住,正在缓慢地往梧桐树的顶端飞。 蛋、蛋、蛋会飞? 这一连串的惊讶可不简单,赵应天呆呆的看着自己又一次平安地回到了自己方才所在的树洞,而那一颗半人高的巨蛋在放下了赵应天之后,却围着赵应天欢快地跳了起来。 “你、你好?”赵应天冲着那只在蹦跶的蛋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他听着那蛋蛋砸在地上“咚”、“咚”的声音,又看着蛋蛋外表白色的蛋壳,有点担心地靠过去,摸了摸那个蛋。 叮—— 在被赵应天碰到的当口,那颗蛋竟然闪了闪红光,然后就拼命旋转着往赵应天身边凑。赵应天这辈子没有见过——“表情和动作”这么丰富的蛋。 那蛋蛋围着赵应天,赵应天实在是怕这颗蛋碎了,于是伸出了双手将蛋蛋抱起来:喝!还挺沉!然后赵应天盘腿坐下,将蛋蛋放在自己的怀中,他们两个一人一蛋就这么坐在了树洞中。 “你……”赵应天摸了摸蛋蛋光溜溜的脑袋,“你是他的孩子吗?” 蛋蛋左右晃了晃,然后又前后晃了晃。 赵应天皱了皱眉头,又举起双手做了个“飞”的动作,将自己的双手比作翅膀扑棱了两下: “你是他,嗯就是那只、那只鸟——会飞的——的小宝宝吗?” 蛋蛋这一次看着赵应天上下拍打着双手,忽然不倒翁一样摇晃起来,还在赵应天怀中一跳一跳的。 呆呆的看着这颗蛋,赵应天突然有点挫败:它这到底是说是,还是不是? 算了,这梧桐树那么高大,也没有看见别的鸟,赵应天就干脆自作主张将这枚蛋当做是那只鸟人先生的好了。 “唉……”赵应天戳了戳蛋蛋的脑袋,“可惜你只是一颗蛋,不能说话。” 蛋蛋这次停下来,往右稍微偏了偏,动作像及了小孩子偏着头、满脸好奇看人的样子。赵应天看着蛋蛋这样,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蛋蛋看着赵应天笑,它竟然也左摇右晃地跟着晃悠起来。 于是, 当鸟人先生带着棕榈叶、水和一些食物重新出现在树洞当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大裤衩的赵应天,怀中抱着一颗巨大的蛋。这俩一人一蛋,一个不知道傻乎乎地在乐什么,一个不知道笨头笨脑地跟着跳什么。 “嗨!你回来啦!这是你家娃儿吗?还真逗——唉哟我去!你这是去给我找吃的了吗!”赵应天抬头看见鸟人先生,热情万分地和他打招呼。看见了鸟人先生手上的东西,赵应天两眼放光,就想要站起来过去迎接。 可是怀里有颗蛋,虽然这颗蛋看上去非比寻常,可是赵应天还是怕自己突然起来把蛋蛋给砸碎了。 “喂,蛋蛋,你能不能起来一会儿?”赵应天有些尴尬地冲着蛋商量。 蛋蛋听了赵应天的话,自个转了一个圈,左右晃了晃脑袋。 “呃……那个,”赵应天知道蛋蛋这是不高兴了,“我、我饿了,我吃完饭再陪你玩,成吗?” 鸟人先生站在树洞门口,看着这边一人一蛋的互动,挑了挑眉。最终只是走到了小树桩旁边,放下了怀里的东西。 赵应天小心翼翼地偷看了鸟人先生一眼:真好,现在的鸟人先生是人形,衣着还是昨日那一套白的,看上去十分高贵不容侵犯。 “鸑鷟,别胡闹了。”鸟人先生看着赵应天怀里的那颗蛋,轻轻地说道。 这一定是他的娃! 赵应天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蛋蛋听了鸟人先生的话便停下了跳跃和摇摆,慢慢地从赵应天怀里磨蹭出来,一挪一挪、用极其慢的速度缓缓地离开了这个树洞,到了洞门口,竟然一跃而下! 赵应天吓得立刻站了起来,追出去两步,却想起来那颗蛋蛋会飞,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转身过来凑近鸟人先生。 鸟人先生冷冷地看了赵应天一眼。 赵应天身上只有一条大裤衩,被鸟人先生凌冽的眼神吓到,赵应天啧了啧舌道: “对、对不住啊,衣服被我弄没了……” 他可不敢告诉鸟人先生他是想逃跑才会把衣衫都搞丢了,要是让鸟人先生知道他满脑子想着逃……赵应天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被大鸟喙给啄死。 “鸑鷟救了你,”鸟人先生却不甚在意地点破,挥了挥手给赵应天再变了一身行头,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继续说道,“没想到你当真还有点用处。” “嘿嘿——”鸟人先生这是夸他呢,赵应天一边吃着木桩上的东西,一边傻乐。 只是, 鸟人先生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让赵应天吃进嘴里的东西,全部“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从今天起,你就留在这、为我孵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孵、孵蛋?什么鬼?!作者你出来我要和你谈人生! 埃熵:哦呵呵呵呵呵,你要是会念蛋蛋的名字你就不用孵蛋,怎么样、这交易公平合理吧? 赵应天:…… ☆、就叫你“球球”吧 赵应天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不、不对,厚颜无耻的鸟。 他难道看不出来他是一个男孩子吗!大男的孵什么蛋啊?!没见过你这样的,比杜鹃还不如! 赵应天一副吃到了蟑螂、丧了全家的表情,擦了擦嘴边的食物残渣,他刚想要开口对鸟人先生提出抗议,却听见了鸟人先生又开口说话了。 鸟人先生说: “除了孵蛋,你还需要跟着我学跳舞。” “跳、跳舞?!”赵应天一跃而起,慌忙摇头摆手后退了好几步,义正言辞地拒绝,“大男的跳什么舞?!我不是鸟我不求偶!我不跳!” 鸟人皱了皱眉。 “而且我告你,我就算真的是在fudan大学读书,你也不能逼着我孵蛋啊!首先我不是鸟,其次我是一男的!你见过男的孵蛋吗?!我不孵!”赵应天态度坚决,做人要有底限! 鸟人先生这一次却没有皱眉了,他转过身来,静静地盯着赵应天,非常缓慢地说了一个陈述句: “你会的。” “我才不……啊啊啊啊啊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怎么真动粗啊!你、你、你不讲道理!” ——片刻之后,被巨大的鸟爪狠狠地按在树洞壁上的赵应天,泪流满面地看着面前半人半鸟的鸟人先生,这个时候赵应天才知道什么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赵应天低头看了看尖锐的鸟瓜子,身体抖了抖。 “孵不孵?”鸟人先生冷冷地问。 赵应天吞了吞唾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尖锐的鸟爪推开: “服、服、服!我孵、我跳还不成吗……” 听到赵应天答应,鸟人先生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爪子,转瞬之后恢复了人形,还是那样的白衣长发、面无表情。他看了看赵应天和一片狼藉的树洞,后退几步,淡淡地说: “我再去帮你找些吃的东西来。” “不、不用了……”赵应天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答应鸟人先生的孵蛋和跳舞两件事,他一把拽住鸟人先生的袖子问道,“我、我能问问为啥吗?” 鸟人停下脚步,看着赵应天。 “就是……”赵应天摸了摸脑袋,松开了鸟人的袖子,雪白的衣袖上立刻印上了赵应天两个黑乎乎的爪子印儿,“你为啥要我跳舞和孵、孵、孵蛋啊?” 鸟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黑爪印,又看了看赵应天,皱了皱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往外走: “我去去就回。” 外头的太阳渐渐西沉,站在树洞口正好可以看见海面上的落日。夕阳西下,岛上的丛林都被洒满了金光,有一群一群的小鸟儿飞过。 可是,看着鸟人先生真的变成了那种半人半鸟的形态飞出去的时候,赵应天还是可耻地赞叹了一句“真美”,全然把刚才鸟人先生仗势欺人的恶劣态度抛在了脑后。 待等到太阳完全下山,树洞里面一片漆黑的时候,鸟人先生才再次出现在赵应天的面前。 此刻, 赵应天正好在想办法找些火来照明,可是钻木取火真的很难,他无论试了多少次,总是没有办法成功。看见鸟人先生回来,赵应天没精打采地冲他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皱眉看着赵应天,鸟人先生将手中的食物放下,随手一动,树洞里面就出现了两个漂浮在空中的发光体,赵应天一看发现是两朵花——动物会发光他知道,植物发光赵应天只在《阿凡达》这部电影里面看过。 好奇了一会儿,赵应天借着洞中的光亮,拿起鸟人先生带回来的食物,一些看上去很好吃的果子,还有像是先前放在枇杷叶上的露水。 虽然有点少,可是赵应天也不敢抱怨,只能照样吃起来。吃了两个果子,赵应天才想起来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的鸟人先生,于是他立刻拿起了一个果子,递过去: “你不吃吗?” 鸟人先生摇了摇头,慢慢地坐了下来,赵应天发现——鸟人先生是盘腿而坐的。 他那种坐姿,加上他如今保持的人形和他的白色外衫,倒是有几分像是一个古代的王公贵胄,不,或许他的气质更超凡脱俗一些,赵应天想了半天,才找到了“仙风道骨、出尘不染”这么八个有些恶俗的字来形容。 “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赵应天吃完了那几个果子,把叶子上的露水喝干净之后,坐在树洞里面有些无聊,便开口和身边的鸟人先生搭话。 鸟人先生从回来坐下以后就没有动过,简直和入了禅定一样。赵应天觉着自己不能一辈子叫人家鸟人先生,既然看样子要相处很久,先问问名字总没有什么错。 “……”鸟人先生睁开眼睛,看了看赵应天,沉默。 “咳……”赵应天有点尴尬,挠了挠头,“你、你不愿说就算了……” 此时, 赵应天只顾着自己兴奋,全然忘记了对方和自己不一样。动物之间有没有互相称呼的名字是个问题,而眼前这位鸟人有没有名字也都还是未知数。 忽然,鸟人先生淡淡地开了口: “宁一霜。” “嗯?”赵应天眼睛一亮,“你说啥?你叫什么名字?!宁、宁一双吗?” 不知道为何赵应天如此激动,宁一霜抬眼奇怪地看了看赵应天。这个时候,在树洞之中的光亮下,赵应天才发现对方的睫毛很长,怪不得显得五官好看。 “我以前背过一首词,里面有你的名字,”赵应天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说给你听哈。” “词?”宁一霜愣了愣,瞳孔一缩,有些惊讶地盯着赵应天看,“你竟然知道——?” “咳咳,”赵应天清了清嗓子、点点头,难得装一回文化人,“这词叫《画堂春》,你听好了啊: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 “你错了,”宁一霜在听见赵应天的话之后,面色恢复如常,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我的的名字,是霜色的霜,并非成双成对的意思。” 不知为何, 虽然这句话,是打从赵应天和这位鸟人先生认识以来,他说得最长的一个句子,可是在赵应天听来,却总有些辛酸和落寞。 况且,宁一霜的神情看上去也似乎更忧伤一些。 赵应天吐了吐舌头,怪他没有选好一个好话题,明明自己就是个学混子,就不该在看上去很懂的人面前拽文: “咳咳,那个我叫赵应天,很高兴认识你嘿。” 宁一霜没回应,只静静地听着。 “这是哪?”赵应天又问,两个人枯燥地坐在这里反正也没事做。 “东岛。” “东岛?东岛是什么地方?!”赵应天惊讶地一跃而起,“我、我怎么没听说过?” 宁一霜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也跟着起身来,向着赵应天走了一步: “你已用完了晚饭,也该休息够了,夜里天凉,你好好照顾鸑鷟。” “月、月、月啥?” 宁一霜没有理会赵应天的追问,只是往树洞口走过去,他冲着外面说了一些赵应天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不一会儿那颗巨大的蛋蛋就飞了过来,直接“扑”入赵应天的怀里。 “它、它就是你说的那个要我照顾的家伙?”赵应天抱着怀中的蛋蛋,冲着宁一霜举了举。 宁一霜点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站在树洞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漫天的星斗,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几百年了,鸑鷟从来没有亲近过我以外的任何人,它既然选择了你,我也没办法左右。” “几、几百年?!” 宁一霜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低下头去抚摸了抚摸他胸前挂着的精致挂坠——赵应天想起来,当时他们两个在冰冷的海底就是这个东西突然发亮,让他得了机会救了宁一霜。 有些好奇地也看向了那个挂坠:那是一个用细细的皮绳子拴住的吊坠,挂着的是一块深蓝色的六棱锥形石块。 “而且,”宁一霜突然开口,“祀天石也选择了你……” “祀天石?”赵应天看着那块石头,听上去名字很酷炫啊! 可惜, 宁一霜似乎没有听见赵应天的问话,而是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块小石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就算是他,也不能……” “谁啊?”赵应天看着宁一霜那表情,心想一定是你喜欢的妹子!不是你妹子也是你身边亲近之人。 想到了亲近之人,赵应天忽然想到了怀中的蛋: “对了!你媳妇儿呢?!呃……我是说、它,它的娘呢?” “媳妇?娘?”宁一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赵应天。 “哎呀,”赵应天抓了抓头发,“就是你的伴侣啊!” 对“伴侣”这个词有了反应,宁一霜别开头去,神色黯然地看着外面今天日落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诉说了另外一件事: “凰族之中,只有男子、没有女子。” “嗯?” “东岛夜里风冷,鸑鷟需要你的体温孵化,”宁一霜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转过头平静地叙述,“但是白天,天气会热起来,鸑鷟就不需要你了。所以,明天一早,我会来教你跳舞。” “哎?!” 宁一霜却不管赵应天的惊讶,还有满腹的疑问,他立刻化为一只大鸟从树洞飞走了。赵应天看着怀里有些冰冷的蛋蛋,一边抱紧了蛋一边有些郁闷地开口: “月……呃,那个……月……” 把头发抓成了鸡窝,赵应天还是不记得蛋蛋那个复杂的名字。鬼使神差地,赵应天拍了拍蛋蛋光亮的小脑壳: “算了,反正以后都是我要来孵你,你的名字太复杂了,我就叫你‘球球’好了!” 蛋蛋亮了亮,然后又把自己埋进了赵应天怀里。 “唉……”赵应天长叹一声,抱着球球,卧倒在干草上,“球球啊,你说,你爹咋这么暴力又不讲道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动物界确实有雄性孵蛋的,企鹅是大家知道比较多的——嗯,恐龙大部分也都是让雌性出去找食物,雄性来孵蛋的。因为找到了充足的食物,雌性能够产下更为健康的宝宝,更适合族群发展哦呵呵呵。 啥,你问宁一霜为何不自己孵,嗯,这个问题我们下回分解~ ☆、跳不好,要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赵应天的脸上的时候,他不再能像是平常在大学宿舍之中,翻个身、扣上眼罩再睡上那么一两个小时。不仅没有了温软的床褥和被子,赵应天想要从平躺这个姿势翻个身、将自己卷成一团都做不到。 赵应天感觉到有东西在压着他,而且压得很大力。 “小四子,你给我下来!大早上别和我开玩笑!”赵应天嘟哝了一句,寝室老四是他的对床,有事没事总喜欢和他开些没品的玩笑。 “……” 赵应天没有等到老四的回复,却是感觉自己肚子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痛得大叫一声: “唉哟我的妈!” 睁开眼睛、手脚并用,赵应天就想要将把他肚子打痛的罪魁祸首给狠狠地揍一顿,可是摸到的却是圆不隆冬的一个东西。赵应天一愣,昨天还有在校园被仨鬼追的记忆浮上心头。 赵应天一拍脑门,看着怀中摇晃跳跃的巨蛋,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嗐,球球,对不起啊,我把你当成别人了。” 蛋蛋在赵应天怀里转了个圈,然后就跳下了赵应天睡觉的草铺,从树洞飞了出去。这时候赵应天才发现宁一霜站在树洞门口,他斜倚着枝干,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梧桐树林。 他的长发披在身后,雪白色的长袍散在身后,晨曦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圈阳光。 “咳,”赵应天清了清嗓子,“早、早上好啊。” 宁一霜回头看了赵应天一眼,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冲着赵应天走过来,赵应天比他高那么一些,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两人在气势上的差距: 宁一霜还没有走近,赵应天就自己先退了两步: “干、干嘛?”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的样子,挑了挑眉,突然来到了赵应天的身后,“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宁一霜的双手就从赵应天的手臂下面穿过,紧紧地搂着赵应天的腰,赵应天看见羽翼从宁一霜的后背上舒展开来,上面的羽毛很是漂亮。 之后, 宁一霜抱着赵应天从树洞口一跃而起,翅膀舒展开来足有一米多长,而且身后极长的覆羽,羽尖有一些能够发出虹光的翠线纹。有些像是孔雀开屏的时候能够看见的那些眼圈儿,可是颜色却并非五色,由红、蓝、白三色组成。 地面上一片一片的梧桐林向后迅速退去,在高空之中正好能将东岛的全貌尽收眼底。 东岛北面被群山环绕,有的山还蛮高、到了冬天大约会下雪;东面、南面和西面都是一片一片低矮的灌木林,还有沙滩;岛屿的中部全部都是高低不齐的梧桐树林。 而宁一霜栖息的那一颗,竟然处于东岛的正中心。 从梧桐树林的上空飞过,宁一霜去往的方向竟然是北面的群山。直到飞得很近了,赵应天才看清楚那山上怪石嶙峋、鲜有植物生长,看样子在东岛上是荒芜之地。 半个时辰之后, 宁一霜降落在了东岛三座高山的中间一座上,而且也正好是最高的那一座。这里除了岩石就只有低矮的针叶木,赵应天站定脚步,动了动身子才问: “我们……” “会跳舞么?”宁一霜打断了赵应天的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个,我……” “会,还是不会。” “……不会。” 宁一霜听见赵应天的回答,皱了皱眉,很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长叹一口气问道: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赵应天不敢造次,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可不想再一次被鸟爪能死在地上。 宁一霜又一次长叹了一口气。 “……”嫌弃我老还是咋地?!赵应天内心崩溃了。 “我从头开始教你,”宁一霜叹气之后非常迅速地恢复了本来的面无表情,“三年前我遇见一个和你一样没有任何功底的人,后来……” 说道这里宁一霜顿了顿,看了一眼山崖那边,便再也没有开口说下去。 “后来?后来怎么了?!”赵应天也看着山崖那边,“他、他不会被你扔下去了吧?”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 “什么?你还真的把他扔下去了啊?!”赵应天跳起来,“你怎么这么残忍呢你!活生生的人啊!跳舞这个东西需要天赋,跳不好你不能硬来啊你、你、你……” 赵应天急了,他慌慌张张地往山崖那边跑,可是那里是断崖,摔下去一定粉身碎骨。 “你……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站在断崖旁边,赵应天的声音都快变成哀嚎了。 沉默了片刻, 宁一霜走到了赵应天的身后,淡淡地开口道: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哈?!为啥啊?”赵应天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宁一霜。 “一百年来,我找过很多人,”宁一霜静静地看着断崖下面深不可测的谷底,“他们有的人无法跳出《神弦歌》,有的人吃不起苦逃跑摔死了,有的人逃出去被林子里的野兽吃了。” 苦笑着摇摇头,宁一霜继续说: “一百年了,没有一个人能跳出这舞蹈,哪怕最后跳出来了,祀天石也毫无反应……” “祀天石?”赵应天记得那是宁一霜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锥形石头。 宁一霜点点头说: “对,祀天石,你比他们有优势。” “啥、啥优势?” “祀天石碰上你有反应,它既然选择保护你,那么你就是被选定的人。”宁一霜碰了碰那块石头,目光缱绻,紧绷的嘴角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赵应天似乎还想要问,可是宁一霜却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发问: “我先教你学基本功,之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赵应天点点头,心里却有点郁闷。无精打采地跟着宁一霜来到了远离悬崖的一块平地上,宁一霜那一身雪白色的衣衫站在这种荒山野岭、怪石嶙峋的地方还真的有些违和。 比起那些教你跳健身操的紧身衣老师,赵应天觉得宁一霜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繁杂了。不过跳舞的基本功赵应天也知道一些,什么下腰、压腿、压肩什么的。 “天下跳舞,一求倾心、长相守,二求天赐福缘、神灵顾,”宁一霜淡淡地开了口,“我凰族也是一样,祀天石既然选中了你,说明你有本事让神灵降临。” 原来这是一种祭祀舞蹈啊。赵应天点点头,继续听着宁一霜说。 “你不懂跳舞,也没有任何功底,如今没办法直接学《神弦歌》的舞步,今日天气很好,你就从压腿开始连起吧。” “怎、怎么压?”赵应天有点傻愣,若是在装有大镜子的练舞教室里面,他倒是知道找一根杠把腿压上去,然后就那么瞎折腾自己。 这里是山地,啥都没有啊! 听见他这么问,宁一霜偏了偏头,眯起眼睛看了赵应天一会儿。最后发现赵应天疑惑的样子当真不是装出来的,于是他无奈地走过去,一把拉住赵应天的右脚就往上提。 “唉哟!我滴妈!” 这一下来得突然,赵应天直接站不稳就仰面倒了下去。后背着地虽然不是很伤,可是赵应天心有余悸。 然而, 宁一霜只是放开赵应天的腿,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起来。” 赵应天立刻站起来,可是他才站直,宁一霜再一次用同样的方法直接将他掀翻在地,还是拉着他的一只腿。 这下, 赵应天摔狠了,心里老大不愿意:“我说你怎么这么残暴啊!我是人,你直接这样提我、我肯定会摔死的!” “你不会。” “我……!”赵应天仰躺在地上,一腔怒火在看见了宁一霜那张真的冷若冰霜的脸之后,也终于变得没脾气了,只能灰头土脸地晃了晃自己的腿,“放开,我自己起来。” “站稳。”宁一霜依旧很吝啬用词。 这一次, 赵应天也倔脾气上来了,站定之后大起胆子来、在宁一霜弯腰抬他的腿的时候,赵应天用手撑住了宁一霜的后背—— “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这一回赵应天没摔倒,可是惨叫一声以后,他觉得他右腿的韧带断了。 带着泪眼看着身边死人脸一般的宁一霜,赵应天咬了咬牙,开口:“断了。” “没断。” “真断了!” “断了我能帮你治好,”宁一霜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可是说出来的内容却是恶魔一样,“这是基本功,《神弦歌》连我们凰族中最优秀的舞者都不一定能跳出来,你还差得很远。” “……” 听完宁一霜的叙述,赵应天真的泪奔了,这位鸟人先生不仅仅是冷血,还很残忍!他到底知不知道人类的构造不能这么折腾啊?! “你们凰族中最优秀的舞者都跳不出来!那你能跳出来吗?!”赵应天苦着脸追问,“你既然教我跳这支舞,你应该会跳吧?” 宁一霜神色明显一黯,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曾经能跳。” “曾经?” “继续。”宁一霜却不给赵应天任何追问的机会,手中一动,就传来了赵应天杀猪一般的惨呼。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3节 在经历了一个白天血腥残忍、毫无人道的折磨之后,赵应天不出意外地处于不省人事的状态、被宁一霜带回树洞。只要是个人,在大太阳地下经历这样的魔鬼训练,肯定撑不住。 这日子没法过了,不逃命肯定会死在这里。逃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应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心里逃跑的念头却已经出现。无论宁一霜说多少人逃跑失败锅,他也要去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唉,心疼明明有大纲可是还是在脱肛的自己,本来我并不想要将剧情线拖那么长的。 赵应天:然而你一上来就上肉这文要被河蟹。 埃熵:而且必须会有小天使发送弹幕(啥?出来骂我“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赵应天:…… 宁一霜:…… ☆、神弦祀天 宁一霜没有骗赵应天,他确实有本事治好赵应天的韧带拉伤。 当天晚上, 赵应天躺在草铺上装死,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废了,从开始的酸痛到后面的麻木,现在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就连球球那么重的一颗蛋突然跳上来,赵应天都没有什么感觉。 唉……年纪轻轻就落个半身不遂,赵应天泪流满面,只想重新穿越——生不如死啊! 正在赵应天自怨自艾的时候,他感觉有人靠了过来,球球被从他的怀中抱走,然后宁一霜冰冷的指尖就划过了赵应天的腰侧,赵应天棉质的腰带被抽走了。 赵应天一惊,睁开眼睛。 宁一霜抽走了赵应天的腰带之后,立刻利索地将赵应天身上的衣衫一掀,那宽大的衣袍下面可没有裤子。宁一霜的这一举动吓到了赵应天,赵应天立刻捂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 “你、你、你干什么?” “给你上药。” “上、上药?”赵应天不太相信的看着宁一霜,他的手上并没有药瓶、药罐。 宁一霜点点头,将赵应天捂住裆部的手拽开,毫不客气地直接攀在了赵应天大裤衩的腰带上。赵应天面色一红,有些尴尬:“我,我只是腿疼,这、这不用脱。” 宁一霜摇摇头,一只手将赵应天的手拉开,另一只手利索地将赵应天的裤衩一拽而下: “不脱掉,大腿根部无法上药。” “你、你、你……”赵应天被噎住了,尤其是低头看着宁一霜漂亮的脸蛋、配合他面无表情的神色,赵应天觉得自己要被噎死了。 你能不这么面若寒霜地耍流氓吗?! 虽然有些尴尬,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大男的,对方有的自己也都有,彼此看看也没啥事。赵应天一边做着自我心理建设,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宁一霜——他说要帮自己疗伤,没有药材,难道是用法术吗? 宁一霜见赵应天乖乖不动了,也便坐上了草铺,将赵应天的一只腿扛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他伸出了细长的手指放在赵应天的腿根上,他的手指很凉,赵应天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抬头看了赵应天一眼,宁一霜就俯下身去了。 赵应天只感觉一个激灵,若不是双腿早就失去了知觉不能动弹,他肯定要跳起来逃命了——只感觉腿根处传来了清凉的触感,像是被冰凉的山泉水洗涤过一般,伴随着细碎的气铺洒在肌肤上,不温热、凉凉的,却让赵应天浑身都敏感了起来。 “你、你……”赵应天憋红了脸,伸出手想要阻拦宁一霜,可是宁一霜只用一只手就把他的全部反抗给遏制住了。 被按在床上的赵应天,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他会有这样一天:被同性压在床上,以疗伤之名,双腿从腿根开始被漂亮的鸟人先生舔了个遍、吻了个遍。 赵应天满脑子糟糕的事情,脸变得通红,体温也升得飞快。 “你、你上药就上药……你……”赵应天身上挣扎不开,只能言语反击,“你也不用要这样吧?” 宁一霜抬头看了赵应天一眼:“不这样,明天你没办法走路。” 又是陈述句,赵应天尴尬的看着宁一霜,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这、这太羞耻了……” 宁一霜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赵应天,叹了一口气道:“这里是东岛,不是你们人所在的那个天下,总是拘着这些礼法……” 顿了顿, 宁一霜苦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继续替赵应天治伤:他能操纵水,也能操纵冰、霜、雪,却无法操纵风、火、雷、电,甚至没本事让万物复苏、枯木逢春。 不懂得治疗之法,更无法看穿千百年来斗转变换的命运。 赵应天莫名其妙地看着宁一霜的表情忽然落寞,眼神放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于是, 赵应天故意动了动,成功把宁一霜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清了清嗓子,赵应天开口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可是我看你又懂法术又漂亮,很厉害的样子。世界这么美好你干嘛要寻死呢!你看球……不,蛋蛋又这么小,它长大还需要你的照顾呢。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谁知道明天不会更美好呢?” 赵应天可没有忘记,他遇见宁一霜的时候,宁一霜似乎正在寻短见。 虽然不知道这样懂得法术的鸟人跳海能不能死透,但是当时宁一霜脸上决绝的表情,还有泪痕未干的样子,赵应天至今都忘不了。 听了赵应天的话, 宁一霜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竟惨笑一声道:“呵,拥有的、不是我想要的,纵千般法术傍身、又有何用?” “呃……”赵应天一时词穷。 “活下去的每一天,漫长的岁月,于我,只是折磨,”宁一霜看了看远处的天,又回头看着赵应天,“不过你说的没错,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至少,我遇见了你。” “……我?” “祀天石选中的人,一定会帮上神达成愿望,获得神灵的祝福,”宁一霜看着赵应天,神情倒是高兴了许多,“这么几百年来,我第一次遇见祀天石保人的性命……你——说的不错,我倒真的有了希望。” “祀天石保……你是说——那天你的挂坠发光是为了要救我?”赵应天顿悟。 宁一霜点头。 “你有些不一样……”宁一霜又开口,偏着头沉吟了一会儿,看着赵应天道,“或许告诉你也无妨——” “什么?” “我教你的《神弦歌》,乃是我凰族祭祀代代相传的舞蹈,用来向天地神明祈祷,愿得神降、获得祝福和愿望。祀天石,则是我族中圣物,祀天石只会保护凰族,从不理会外族生死。但是祀天石保护你……说明凰族的神明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赵应天愣了愣,看着挂着那枚号称是族中圣物的锥型挂坠,半晌冒出一句话来: “你能戴着族中圣物,你在你们族中……地位一定不低。” 宁一霜点头道:“我是族中祭祀。” “哎?”赵应天的脑子转了转,追问,“等等,你不是说《神弦歌》是你们祭祀代代相传的舞蹈吗?我不是凰族中人、你教给我也没用啊,你们的神明肯定不搭理我这个外族人!” 宁一霜却摇摇头道:“《神弦歌》虽是族中祭祀舞蹈,可是凰族史上,除了创立这舞的头位祭祀以外,只有一位祭祀完成了舞蹈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为、为啥啊?” “能跳出《神弦歌》的虽然少,却终究能有。可,祀天石,却并非人人都能触动,”宁一霜看着赵应天,“在你之前,我找过很多人,可你远比他们幸运——祀天石选择了你。” 知道了这些,赵应天反而沉默了。 宁一霜见他不说话,也见怪不怪,只是拉起了赵应天的另一只腿,给他好好上药。赵应天在细细回味宁一霜说的这一番话,倒是不挣扎、脸也没有那么红了。 最后,留下最清晰的触感,还是宁一霜冰凉的体温。 还有那双唇、舌尖留下的,湿润冰凉的触感。 赵应天的体温可是一年四季都很高,以前赵应天的朋友就觉得他冬天里像是个火炉似的,嘲笑他这是在“燃烧生命”,后来去医院体检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家族遗传的有些心率过快。 心率过快就直接导致了心脏供血很充足,所以赵应天的身体总是那么热乎乎的。 倒是宁一霜的手似乎太冷了一些,赵应天看着宁一霜认真为自己疗伤的脸,挠了挠头没话找话: “你的手好冰。” “……”宁一霜愣了愣,放下了赵应天的一条腿,抬起另一条来,“我说过,我不会操纵火。” 体温高低怎么还和所操纵的元素有关? 赵应天想了想,虽然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出口了: “所以你能操纵的,是水吗?” “你很聪明,”宁一霜点点头,“只是并非每个凰族中人都能操纵法术。” 赵应天眼前一亮,宁一霜这一次透露给他更多的讯息了——他要逃出去,一定要问明白!知道得越多越好。 心里打定了注意,面上赵应天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追问:“凰族?哪、哪个凰?皇帝的皇、还是黄颜色的黄?” “凤凰的凰。” “凤……!”赵应天突然明白过来了,为何他在看见宁一霜那种半人半鸟、或者干脆是一只鸟的时候会觉得像是孔雀了!孔雀本来就是凤凰的后代之一嘛。 而且, 赵应天忽然明白了东岛之上为何有那么多的梧桐树了。《庄子》有云: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岛上除了你们凰族,还有别的、别的族群吗?”赵应天问。 “林中飞禽走兽无数,”宁一霜淡淡地回答,盘腿坐起来,看了赵应天一眼,“怎么?你——想逃跑吗?” “我……我哪有!我、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赵应天不自然地挠了挠脑袋,宁一霜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我活得太久了,见的、也太多了。” “我、我才不是想逃走!你、你想多了!”鸭子死了嘴还硬,大约,说的就是赵应天这样的人。 宁一霜只是摇摇头,闭目养神。 见对方不大爱搭理自己,赵应天心里有鬼,于是决定乖乖地听宁一霜的话一段时间,好让宁一霜放松警惕。 于是,赵应天从床上蹭下去,抱起不远处因为日落变得有些冰冷的球球,慢慢地爬上草铺——晚上他应该孵蛋——他没忘记宁一霜说过的话。 球球一到了晚上就冰冷得没有温度像是大石头一样,难道凤凰的蛋都是这样吗?岂非要耗去孵蛋的鸟很多体温。赵应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尽量抱着球球,自己也缩成了一个大球,看着旁边的宁一霜,赵应天忽然有些气闷: “为啥你不自己孵这个蛋?” 宁一霜睁眼看着赵应天。 “你说你们凰族没有女子,你们都是男子来孵蛋,你也是男子——为何你不能孵它?” “……”宁一霜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手,轻轻地覆盖在了赵应天的手背上,赵应天一个哆嗦——宁一霜的手好凉,甚至比夜晚的球球还要凉。 “你、你很冷吗?”赵应天想了想,“要不咱们生个火?我找点石头就能、能生火!” 宁一霜摇摇头道:“我不冷,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性寒凉、极阴,对鸑鷟来说没用。” 听了这话,赵应天忽然有点难过,暗中反手过来将宁一霜的手掌握紧,想要将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常年冰冷的体温,导致自己不能和自己的孩子亲近,这样的宁一霜还真是惨。 将手从赵应天的手中抽了出来,宁一霜又补充了一句: “树洞里面,不能生火。” 赵应天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选择闭嘴不再说话了:经过这么一小段时间的相处,赵应天已经知道了,宁一霜整个就是一面瘫。不仅面瘫,还无口。问他十句话,能回答一句就算不错了。 外头月亮渐渐升起来,海上月明是赵应天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致:明月一轮,星斗几颗,深蓝色的海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东岛上面的梧桐林在黑夜里面显得别样安宁。 忽然, 有鸟从林中飞了起来,展翅开来和宁一霜一样的好看,只是那只鸟带起的劲风似乎很大,它飞起的地方梧桐树冠都东倒西歪,像极了平静的水面上被投入了一粒巨大的石子。 待那只鸟飞得靠近了,赵应天才看清楚那也是一只凤凰,它的羽毛尖端竟然是半透明的,整只鸟飞起来的时候就好像身上带着一圈银光。 在那只凤凰飞起来的时候,宁一霜就睁开了眼睛,他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 一声尖哨起,赵应天耳膜一震,他连忙用手捂住耳朵。在下一个瞬间,那只羽毛有些半透明的凤鸟就落在了他们所在的梧桐树洞前。 落地的时候,凤鸟身上的羽毛尽数脱落,化成了一个十七八岁小少年的模样。 宁一霜开口说了什么,或许是凰族的语言,赵应天听不懂。 小少年嬉皮笑脸地走过来搂住宁一霜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甚至还时不时地偷看抱着球球的赵应天。小少年说话的时候,赵应天注意到,宁一霜的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是, 那只小凤鸟却还是毫不知情的样子,依旧兴奋地在宁一霜身边讲了很多很多话。赵应天什么也听不懂,只能在旁边看着。 小凤鸟化成的少年瞳孔也是浅色的,银白色的瞳孔在赵应天看来比较稀奇,所以一直盯着看。小凤鸟似乎也注意到了赵应天在看着自己,他立刻冲着赵应天笑了笑: “你好!” “你会说中……呃,汉话啊?!”赵应天乐了,也冲着小少年笑。 “哈哈,”小少年这一次笑得更开心了,没有换成凰族的语言,而是直接顺口用赵应天听得懂的话、对着宁一霜说道,“我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到鸑鷟这么黏人,一霜你肯定要倒霉了,明天火凤就要来找你讨说法了。” 宁一霜似乎也有此烦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会同火凤解释。” “哈哈哈哈,这一次还真不一样,”少年却乐了,绕开宁一霜就跳到了赵应天的身边,“人类,你听我的,别理这个大冰块,你要好好和鸑鷟相处喔。关键时候,说不定它还会救你一命呢!” 赵应天呆愣着,看了看怀里的蛋——好像没错,自己从梧桐树上掉下去,就是球球救了自己。 “好了,我叫大风,如果明天你没有被火凤一怒之下烧了的话……”大风调皮地冲赵应天挤眼睛,指了指东边,“就来找我玩吧,我住在东边的溪水旁。” “大风!”宁一霜似乎不大高兴,狠狠地瞪了大风一眼,眼神里面充满了警告。 大风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后退了两步,化成了来时的凤鸟又一次飞走了。宁一霜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回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赵应天,淡淡地扔下一句: “三天。三天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11:47【ps更新一般在11:11,大家明天狂欢愉快。其他时间的更新我都是在修文,么么哒】 赵应天:你流氓! 宁一霜:(无辜)嗯? 埃熵:(点烟脸)小天,俗话说得好,看文不那啥,奏是耍流氓。你看你娘我、天天被人耍流氓,我多淡定,你也冷静点。 赵应天:= = ☆、海岛求生 可惜,赵应天没有等到三天后, 赵应天没有等宁一霜带他去什么地方,他就已经从宁一霜的梧桐树洞里面消失了。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赵应天穿越过来唯一剩下的大裤衩。 而宁一霜用法术变化给他的那套衣衫,最后还是在树下,被宁一霜找到了—— 赵应天,还是逃了。 发现赵应天逃跑的时候,宁一霜身边还站着一个凰族男子。这人有一头火红色的长发,瞳孔也是火红色的,生得一副帝王之相,眉骨突起、眉峰高挑,不怒自威。个头上比宁一霜高一个头,身上的衣衫也主要以火红色为主。 看见宁一霜拾起那些布料,这凰族男子明显冷哼了一声,用凰族语言对着宁一霜说道: “雪凰,你还是太轻信了些。” 宁一霜皱了皱眉头,没有直接回答身边人的话,只是转身看了看梧桐述林,就准备去追赵应天。可是他才走了一步,就被身边男子拉住—— “雪凰!”那男子眼中有些不甘心和受伤,“族人你不在乎,兄弟亲眷你不在乎,我……你不在乎,你从不在乎任何事,为何在他的事情上!这般看不开?!人类脆弱、命数短,又如此善变、满口谎言,复活那个男人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男子狠狠地拉住宁一霜的手,将他拉回来甩在梧桐树干上。 宁一霜靠着树干,微微抬头看着面前人,弯起嘴角笑了笑道: “火凤,你不明白。” “我明白!”名字叫做火凤的凰族男子吼道,“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唔……” 宁一霜伸出手来,轻轻地盖在火凤的嘴唇上,轻轻一笑,用温柔缓慢的语调说道: “我都知道,可是火凤,你有你执,我有我念。他于我,胜过三千繁华世界。只是,贪嗔痴妄、生死痴恋,看不透的,又何止是我一人而已?” “我……” “好了,不必再说,”宁一霜摆了摆手,从火凤身前绕过,“我要去找他了,如你所言,人是不能在东岛成活的,若我去晚了,下个百年,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力气去等待一个会让祀天石和鸑鷟同时认可的人。” “鸑鷟?!”火凤的惊讶声终归是被宁一霜抛在了脑后,他化为凤鸟飞入了梧桐林之中。东岛北面环山,往西、往南都是无尽的大海,唯有往西去,才有靠岸之机。 只是, 梧桐林中,往西而去须得经过狼族、虎族栖息的地方。加快了速度飞行的宁一霜,还是期望在他找到赵应天的时候,看见的、不是一堆新鲜的白骨。 相反于宁一霜的着急, 赵应天此时此刻正在林中漫步,走走停停,不时弯腰收集一些树枝和宽长的叶子。梧桐林中落下的梧桐叶很厚,踩在上面软软的。不时会有些小动物停下来好奇地看着赵应天,然后在赵应天试图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又迅速消失不见。 找到了足够的叶片之后,赵应天给自己编了一条野人一样的“草裙”,好歹缓解了一下他浑身上下只着寸缕的尴尬。 赵应天本来不想逃的,奈何在经历了三天“魔鬼舞蹈班”训练之后,赵应天觉得自己再不逃命就要被那个鸟人弄死了! 压腿直上直下不说,劈叉也是直接硬来,什么下腰、压肩、劈叉跳全是生掰。揠苗助长也没有这么快、这么不讲道理的,赵应天倒是很想有点舞蹈天赋,而且看着那位鸟人先生似乎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哪能这么折腾人的。 每天早起出去大太阳地下晒一天不说,还总是变着法儿把你的身体折腾成各种各样根本不可能的姿势,昨天宁一霜在教赵应天“踏跷”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的腿给生生拧脱臼了。 那叫一个疼!恐怕车裂之刑的前奏就是如此! 况且宁一霜又懂法术,这个穿越来的异世到处都透着古怪,什么男的孵蛋、男的跳舞什么的。 赵应天每晚每晚都在做噩梦,总是梦见自己的胳膊腿儿、脚什么的,被宁一霜生生扯了下来、血肉模糊,然后那只鸟人又笑得一脸温柔地帮他给安上。如此循环往复。 这不就是下了十八层地狱被人反复地腰斩来、腰斩去的即视感吗! 关键, 这一切都不是赵应天要逃跑的直接诱因,毕竟虽然断手断脚,宁一霜最后都会想尽办法帮他修复,而且一点儿也不会留下后遗症。直接导致赵应天一定要逃出去的原因,大概是因为—— 他吃不饱! 赵应天今年二十一岁,堂堂正正一青年小伙,平常在食堂吃三两饭还总算计着怎么给阿姨卖萌,让阿姨多添点。如今死里逃生、穿越来了异世,每天就只有一顿饭,还就是那么几个没啥油水的果子。 对,果子! 赵应天可恨透了那些宁一霜找来给他当食物的果子——你想知道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的滋味吗?那些该死的果子看上去一个个的晶莹剔透好看得紧,可是吃起来就和肯大萝卜似得,没一点味道。 不,比大萝卜还糟糕。 每天吃这么两三个没啥味道的果子,还要面对一个魔鬼一样冷酷无情的鸟人,赵应天身心俱疲,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有了上一次从梧桐树上“结绳逃亡不成”的经历,赵应天这一次很是小心,他不仅仅准备了衣衫做的绳索,还有每天宁一霜用来装水的那些叶子,自己也并非简单地抱着树往下滑—— 小时候爬树的所有经验全部被调动,而且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在赵应天决定要逃亡的时候,宁一霜正好被很多的凤凰和小鸟叫了出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赵应天现在能够抱着一捆柴火,找了一个容身的地方——就是天大的运气。北部的山看着就很恐怖,而且宁一霜离开的方向就是北边,赵应天选择了西南边。 一来,他穿越过来就是在东岛的西南角,他最熟悉那里。二来,西南角这边的梧桐林较为稀疏,想必凰族的人很少。 赵应天现在选择的临时居所是一个由三块巨大的岩石相对搭成的巨大的空洞,旁边有很多天然的藤蔓,二者相宜,便将此地打点成了一个山洞一般的存在。 沿着树林走了走,赵应天找了石子打火,也捡了更多的树枝。林中生长的果子他是再也不想吃了,可是却看见了不少的野兔。赵应天用木棍和剩下的草绳,简单地绑了一个陷阱放在野兔必经的道路上,失败了两三次以后,总算是捉到一只。 虽然没有盐,可是比吃那什么没味道的果子好太多了。 等到太阳西沉,赵应天特意没有生火,躲在山石之下等了很久很久,他听见鸟鸣、还有空中鸟儿振翅飞过的声响。赵应天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等待宁一霜放弃寻找。 虽然有些担心球球,但是赵应天知道宁一霜晚上是一定会回到那个蛋身边的,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没有时间吃完饭和逃亡。 一直等到了深夜里,岛上的一切归于平静后,赵应天才敢悄悄地升一小堆火,将兔子烤来吃,这才对付过去头一天。 解决了吃的、住的,赵应天逃出来的第二天要解决的,便是饮水的问题。 东岛四面都是海,可是海水不能喝。赵应天被宁一霜那么带着飞来飞去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在东岛的东边有一条淡水河。而且,那个叫做大风的凤凰曾经告诉过他,去东边的溪水旁就可以找到他。 第二天,赵应天起了一个大早,沿着梧桐林的外围,悄悄地往日出的方向找了过去。 一路上他顺手采集了很多沾有露水的叶片,将叶片上的露水当做是自己的补给喝下去,在梧桐林和低矮的灌木林穿越了一阵之后,赵应天听见了水声。 三步并作两步走,顺着水声走过去没有多远就看见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里面甚至还有一些游动的小鱼。 赵应天觉得自己的好友“狗屎运”一定是知道自己对他日思夜想,所以在关键的时候上线了。立刻奔到了小溪旁边,捧起了一抔水喝下去——那叫一个通体舒爽,看着溪水中肥美的鱼儿,赵应天觉得自己今晚可以吃鱼了。 还没有等赵应天构想完自己的晚饭,耳边忽然传来了野兽低沉的喘气声。 “不会……这么不幸吧?”赵应天僵直了背根本不敢动弹,只能自己一分一分微弱地转过脑袋去,却看见了自己背后一只巨大的野兽,正呲着尖牙看着自己。 “唉哟我的妈!这是什么东西!!”赵应天看清楚的不仅仅是尖牙,而且那只野兽—— 那是一只虎身狼头的野兽,说是野兽不如说是怪物,它是狼头就算了,而且是有三个狼头,现如今那三个狼头都张着嘴,眯着绿色的眼睛看着赵应天。 赵应天不动,那怪兽也不动。赵应天是不敢动,怪兽估计是在考虑如何将眼前这个小东西拆吃入腹。 前面被仨鬼追,后面被一个冷血无情的鸟人折磨,最后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竟然要被野兽吃掉,赵应天很想呜呼哀哉叹一句命运不公,可是他毕竟是有作死体质的男人,在关键时候不挣扎一下,怎么对得起他的性格。 野兽似乎没有想到赵应天会跑,所以它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就追了上去。 赵应天一边跑,一边暗中顺着河流的下游跑,陆地上的动物一般都是怕水的,浅一点的水面还好,深水的话那就是赵应天的天地了。 天无绝人之路, 这条小溪没有多久就和其他溪水汇聚,变成了一条宽一些也深了一些的河,河水从北往南流淌。在赵应天终于体力不支要被那怪兽的爪子扑倒的时候,他看见了不远的地方——河流消失了。 赵应天眼前一亮,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加快步子,最后甚至是用几个大跳,在野兽一口咬住了他的“劣质草裙”和大裤衩的一瞬间,赵应天整个人飞了出去—— 赤身裸体地,掉下了一个天然形成的瀑布。 而那只猛兽,十分不甘心地叼着满嘴的草和碎成一片一片的大裤衩,不满而烦躁地嘶吼了几声,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一直是那么的作死,唉,小天摸摸头,恭喜你,你从现代带过去的最后一样东西,就这样被叼走了。 赵应天:≈gt_≈lt ☆、喝碗狗血战河蟹 赵应天从瀑布掉落下去之后,全然没有想到在瀑布底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他掉落水潭看见那个漩涡的时候,他虽然很努力地想要顺着边缘从里面游出来。 可是,前面和野兽的一场赛跑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所以赵应天只是象征性地狗刨了几下,就被漩涡的力量给吸入了水底。 在水里赵应天没有憋气多久,就被水给灌得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地面上。因赵应天是被冻醒的,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了一块巨大的冰面上,头顶上没有阳光也没有树林,只有看不见边儿的深蓝。 四面八方都透着寒气,赵应天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顺着有光亮的地方摸索着走了没有多久,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方才那个湖的湖底。 只是不同于别的湖底洞穴是由天然的石头或者钟乳石形成,赵应天所在的这一个里面全部都是寒冰,刚才赵应天醒来的地方,在他起身以后,忽然又有水声传来,可是那些水进入了这个洞穴之后,就立刻结成了冰晶散落在地。 赵应天呆愣地看了看这个地方,他想要再上去是不可能了——洞穴的入口处就是那个漩涡,他没有本事逆着漩涡从湖水底部、只憋一口气就上去。 看了看宽敞的湖底洞穴,似乎前方左边有路的样子。赵应天用双手搂紧了自己,原地跑跑跳跳了好一会儿让自己暖和起来,才慢慢地往前挪了过去。 湖底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淡水倒是很多,赵应天走了好长一段路,洞里的光亮渐渐变得暗了下来:恐怕外面东岛已经日落,日落之后的湖底,更加冷了。 赵应天咬咬牙,继续往前走,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之后,忽然发现了前面有微弱的亮光,然后就是渐渐传来的水声。 “阿嚏——”赵应天哆哆嗦嗦地晃了晃脑袋,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勉强吸了吸鼻子、重燃希望,顺着水声往前走去,却没有想到那个出口竟然是在海底。 洞口外面是流动的海水,洞口那里却好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一般,外面的海水无法涌入洞中,赵应天伸出手去碰了碰那海水:是真的。 只要从这里出去,就能游出去了吧? 赵应天豁出去了,反正留在湖底的洞穴里面也是个死,深吸了一口气,赵应天就从洞口跃了出去,开始往海面上游动。 游了很久,赵应天觉得自己一口气要上不来了,却尴尬地卡在了距离洞穴和海面都差不多远的距离上,一犹豫、赵应天就更觉得气闷,干脆往上再挣扎了一段距离,尽量在昏过去之前放松了四肢—— 据说人也是可以漂浮的,只要你足够放松的话。 再醒来, 赵应天郁闷又惊喜的发现自己还是在水里,郁闷的是——他并没有离开东岛、离开海水,还是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待着;惊喜的是——他竟然躺在海底还能够自由地呼吸,像是在陆地上四周充满了空气一个样。 仔细观察以后, 赵应天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海水是静止不动的,而且没有任何的海洋生物在海底。没有海星、水母、游鱼,甚至连一点点的藻类都没有。 四周有很多结满了青苔的木板、赵应天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简单木板,那是古代的小船、小舟沉船以后的碎片。 大约是沉没了太长时间,木制已经看不大出来,反而像是海底嶙峋的怪石一般。 海水是静止的,赵应天在其中穿行,发现这里有很多沉船,海底还有很多金银珠宝。只是如今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要金银珠宝又有何用。 不少遗骸都在沉船的附近,他们死了应该也有很久了,骨头上面全部布满了青苔。 “大概我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赵应天一边苦笑,一边自言自语。 突然, 他看见了前方海底有亮晶晶的东西,顺着光亮走了过去,赵应天发现——在那光亮的中心,整整齐齐的安放着一具骸骨,人体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好好的放在那里,看得出来是一具男子的骨骼。 不像是其他遗骸七零八落,这一具遗骸好像是被人特意整理过,周围发着淡蓝色的光芒。赵应天好奇,靠过去想要用手摸一摸那骸骨,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朝他打了过来。 温和的蓝光瞬间凝聚成了尖锐的冰棱,不由分说就朝着赵应天刺了过来。 “唉哟我的天!”赵应天飞速地闪开一步,若不是他机灵,只怕现在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 那,到底是什么? 皱着眉头跌坐在地,赵应天只能远远地看着安静躺在那里的那具遗骸,这片海域的静止只怕与这具骸骨有关。 不知为何, 在看见了蓝色的光芒、冰棱,还有水底这个奇怪的冰成洞穴的时候。赵应天总是想起他刚刚穿越过来、遇见宁一霜的时候。宁一霜提着一盏灯,静静地伫立在冰面上,脸上的表情孤独又决然。 “唉,多漂亮的一只凤凰,”赵应天将头放在臂弯里,整个人蜷缩起来,他有些累了,“只是,为什么脾气那么坏呢……” 渐渐地,赵应天就失去了意识。 在赵应天失去意识的同时,却没有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站在火凤身边、面对着东岛上所有鸟类族群的宁一霜,忽然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面色一白,慌忙掩饰地扶住旁边的梧桐树,可是还是无法掩去额角渗出的细碎汗珠。 “怎么了?”火凤站在他身边,立刻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有人……”宁一霜皱眉,面色痛苦地咬了咬嘴唇,“闯入了我的结界……” “……”火凤漂亮的红色瞳孔一缩,沉默之后立刻扼住了宁一霜的手,“不准去。” 宁一霜看着火凤,剧痛折磨之下他的整个嘴唇都开始泛白,可是眼中的坚持却分毫没有改变。 “你为了他已经再也不能起舞了!雪凰,这一次我不准你去!”火凤不顾场合,冲着宁一霜就吼了出来,“你能不能为那些珍惜你的人想一想?!” 凤凰,乃是百鸟之王。 火凤和宁一霜都是凰族中尊贵的成员,他们二人忽然发生了争执,惊得旁边所有的鸟儿动都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宁一霜看了看火凤,又看了看群鸟。终于苦笑着摇摇头,一道蓝光射向火凤的虎口。在火凤吃痛的当口,宁一霜化为一只凤鸟飞了起来,转瞬就消失在了火凤眼前。 空中, 只留下几根雪白色的羽毛,那是从凤凰长长的尾巴上掉落下来的,洁白、无暇。 ◎◎◎ 赵应天觉得自己神智并不是太清醒,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出汗,可是手心、脚心都是冰凉的,所以他又觉得自己很冷。 心跳很快,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重似千斤,赵应天努力了好多次,才勉强扯开了一条缝儿。 他发觉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里升着火,身下似乎还垫着柔软的布料。 赵应天还没有闹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一张温凉的薄唇就轻柔地贴上了他的。清冷的气息洒在赵应天的脸上,有一点点酥麻,却让人觉得很舒服,周身火烧一般的疼痛在嘴唇被吮吸的那个瞬间就慢慢缓解了。 还想要更多,赵应天凭借本能,追逐着那双给予了他极大舒适的薄唇而去。 细细舔食掉相亲肌肤上的所有甘霖,赵应天伸出了舌头顺着唇缝儿探了过去,那双唇的主人似乎有些讶异,往后躲了躲。 赵应天不满,立刻伸出双手搂住了那个人,入手的触感是十分舒服的凉意,像是酷热的夏天回到家中,开门就能感受到开好的中央空调、冰箱之中正好有冰镇的啤酒、可口的雪糕、切开一半的沙瓤冰镇西瓜。 紧紧地固定住对方的腰和脑袋,赵应天像是找到了宝藏一般,捉住逃走的双唇,顺着唇线描摹,终于得其门而入,碰到了一排贝齿,而后撬开了“四十大盗的大门”,赵应天最终还是得偿所愿。 捉住了那条能够赐予他更多、更甜甘霖的舌头,然后纠缠在一起。 清冷的气息乱了,赵应天感觉到了胸口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推拒。那手掌的温度、碰在自己的肌肤上带来了更大的舒适,赵应天将那双手放在自己的脑后、腰侧,自己则放开了对方的口舌,将整个人更深地埋入对方的怀中。 又热又冷,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不好受。可是只要抱紧了怀中的身躯,赵应天就觉得如沐春风。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叹,接着赵应天觉得自己的小伙伴被轻轻地碰了一下。那温凉的触感从浑身最珍贵的地方传来,赵应天打了一个激灵,觉得自己虚软无力的身体,忽然像是有了力量。无穷的力量。 突然, 小小天就这样被冰冷的手指轻轻松松地圈了起来,小小天往前努力钻了钻、钻不出去。往后努力退了退,却发现同样退不出去。上上下下地挣扎了一番,小小天发现自己变胖了,更是不能移动分毫了,只能呆呆地愣在哪里,躺下也不是,再变胖一点也不是。 宁一霜看着昏迷的赵应天,无论他怎么尝试,甚至用了族中圣药,都不能救活他。他始终浑身滚烫,挣扎在生死一线。 没想到,阴差阳错,宁一霜想起了曾经他教他的那些事—— 尽力一试,却发现赵应天竟然有了反应。宁一霜是凰族,凰族天生居住在东岛之上,一生虽然漫长,可是他们凰族众人所求非常少、更不会去争什么天下权势,与百鸟、走兽和平共处,却也乐得自在。 活得天真、也逍遥。可是却对事情有十分的认真和执着。 但凡有效,宁一霜一定会选择做足全套,不会偷懒。所以,他从旁边的草铺上拈起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放在右手手心中,握拳一挤,那果子炸裂开来,果汁透明黏稠的部分立刻粘在了他的右手指尖。 用右手逗弄小小天玩了一会儿,发现小小天越来越胖,也逐渐变色龙一般染上了红色以后。宁一霜皱着眉头,再捏碎了一颗果子在手中,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和那个已经十分愉快的小小天玩耍。 宁一霜这一次,将自己的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身后。而他自己,分开了双腿,跨坐在赵应天的身上,任凭神志不清的赵应天抱着自己,从自己身上获得一丝清凉。 疼痛感袭来,宁一霜闭上眼睛,紧紧地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喊了一个名字: “万里……” 夜色掩映,新月升起,草铺上、山洞中,似乎有冰冷的泪珠洒了遍地。 作者有话要说:  洒了好大一盆子狗血,顶着锅盖默默地跑了。 ☆、族长火凤 似乎过了一万年那么久,赵应天是被叽叽喳喳的鸟语给叫唤醒的。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下干巴巴的草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柔软的被褥,身上也盖着厚厚的棉被,枕头也软乎乎的。 赵应天一时间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在下一个瞬间他就被一个半人高的蛋给砸中了肚皮,赵应天“嗷”地一声立刻回神—— 一,他得救了。二,他又被抓回了鸟人的这个树洞之中。 球球见到赵应天醒过来上下蹦跶着,旋转了好几个圈之后摇摇晃晃地向平日里宁一霜给赵应天准备食物的小木桩跳了过去。 看着小木桩上有一个装着黑乎乎东西的小石碗,赵应天知道球球是要自己注意。 掀开被子从床铺上下来,身上的衣衫估计又是宁一霜用法术变的,赵应天走过去端起小碗,扑鼻而来一股药香: “球球,这是给我喝的吗?” 蛋蛋同学上下跳了两下表示认可。 虽然赵应天什么记忆都没有,可是他记得自己浑身滚烫、心跳加快,挣扎在生死边缘时候的痛苦,求生的本能让他咕咚咕咚就把药喝了个干净。 这药味道就跟普通的中药一样,赵应天想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药,那日宁一霜却偏生要用那样羞耻的疗伤方式? 此时,树洞外头的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忽然停了下来,“嗤”的一声,赵应天看见了一团巨大的火焰从洞门口直接射进了树洞:火苗窜进来几乎一瞬间就点着了洞壁。 赵应天一愣:什么鬼,天降鬼火? 火苗窜进来还没有形成“燎原之势”的时候,球球就跳了过去,翻滚着自己圆圆的身子,将那团火给熄灭了。 虽然熄灭了火,白色的巨蛋却变得黑黢黢的。 赵应天连忙过去抱着球球,将他身上的焦黑给轻轻拍掉。好不容易将球球收拾成一个半灰不白的蛋蛋,赵应天一抬头就看见了洞门口,宁一霜和另外一个火红色的人在…… 战斗?! 赵应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具有现实感的法术打斗,虽然网络游戏玩得蛮多,赵应天从来没有在这么近距离的地方,看见这样的缠斗。 宁一霜的指尖不断有蓝色的光束汇聚,在散开的一瞬间就会变成冰棱、雪花甚至是水柱,直接冲向对面的那个全身火红色的男人。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4节 那边, 火红色的一团却有着红色的翅膀,烈焰在手,一团一团的火球直接迎着宁一霜飞来。男人张口就能喷出火焰,火红色的瞳孔因为满脸的愤怒——看上去更加恐怖些。 宁一霜的冰棱射过去全部被他用巨大的翅膀挡开,一双翅膀折叠起来将整个人护在中心,然后翻翅一扇,冰棱就又改变方向、和那些火球一起飞向宁一霜。 宁一霜站在原地,双手覆盖在他的宽大的衣袍之下,迎着狂风和烈焰一步不让。他薄唇轻启,似乎在念动什么咒文,之后在他的脚底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圈。 在火球和冰棱带着狂风冲击到了他面前的时候,光圈之中忽然冲出了巨大的水柱,其形如蛟龙出海,更是直接带起万层水光极速反击了过去。 男人眼瞧着水龙朝着自己扑过来,掌中的火焰一瞬间蹿高,在水龙咬住他的喉咙的一瞬间,一只巨大的火色麒麟从天而降,爪子抓住了水龙的头部,水龙突然遭到袭击,立刻用自己的全部身子甩向了火麒麟,火麒麟被龙身子撞开很远,却立刻喷出一股热浪来反击。 不远处的梧桐林上方竟然飞出来很多只凤凰,他们有的是人形悬浮在空中,有的是长着羽毛半人半鸟的样子飞着,还有的而干脆就是凤凰的样子一圈一圈盘旋在了梧桐林的上方。 它们发出叫声,在凤凰之后还有更多的鸟儿从林中飞起来,群鸟一圈一圈地盘旋,倒是在远处形成了一个金字塔一般的鸟群。 而在这颗高大的梧桐树周围,火星四溅、水光潋滟,有的低矮的梧桐树已经被烧掉一半,有的被大水冲倒,而面前的两只却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赵应天看得目瞪口呆、目不暇接、目不暇给。 “球球……”赵应天维持着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的表情转过头去,“他们这是……在干啥啊?” 蛋蛋听见赵应天的问话,往右偏了偏脑袋,然后自己跳了跳,来到赵应天的面前,然后往后一仰头。 “你……”赵应天被逗乐了,“喝,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像是你这样表情丰富的蛋!求抱抱是吧?” 球球跳了跳。 赵应天只能伸出双手将球球抱在怀中,一人一蛋坐在树洞里面看着外面的宁一霜和那个火红的男人打得不可开交,一会儿火光一会儿水光的。 红红蓝蓝就好像在前排看3d魔幻大片一般,赵应天心想此时此刻要是能有一袋子爆米花和一杯冰镇可乐就好了。 “你不用担心他们的啦!”忽然,有声音传来,赵应天一愣,回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树洞里面的大风。 大风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赵应天说:“人类,你放心,每次一霜带人类回来,火凤都要和他打一次,不过——” 大风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了一下,凑近了赵应天身边和他咬耳朵:“不过啊,火凤是打不过他的,看戏就好、看戏就好。” “火凤?”赵应天找到了一个名字。 “对啊,”大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桂花糕一般的东西丢进嘴里,笑眯眯地说道,“就是那个浑身都是红色、脾气又和火一样火爆,现在和一霜打在一起的家伙啊。” “还有啊……”大风吃得很开心,拍了拍球球的脑袋,“火凤连鸑鷟都打不过,不知道他每次发脾气那么拼是为了什么。” 看着大风满脸的不屑和可惜,赵应天吞了吞唾沫道: “能给我一块吗?” “啊——哈?”大风吃到一半,惊讶不已地看着赵应天,然后他毫不顾忌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赵应天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啥好笑,能让大风笑岔气。 好不容易大风从剧烈的咳嗽之中缓过气来,笑嘻嘻地拿出了一块白色的糖糕递给赵应天,满脸的欣喜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好好好,分你一块,人类,你还真不错!一霜这次真是捡到宝,只怕火凤又要着急上火了。” “……”赵应天完全不明白大风在乐什么,只是接过来那白色的糖糕咬了一口。 口感很好,入口即化。 “天哪,你们凰族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赵应天三口两口吃完,赞不绝口,“太好吃了!” 大风却带着笑容摇摇头,大方地又分给赵应天一块糖糕,神神秘秘地说:“人类,我跟你说哦,这个糖糕可不是我们凰族的食物。” “啊?” “咳咳、好了,”大风却正襟危坐忽然卖关子,“你若是好奇的话,等他们打完了,让一霜告诉你。” “哦……”赵应天咬着糖糕点点头。 “对了,还没告诉你呢,”大风笑眯眯的,“火凤是我们凰族的族长,而且啊……他向一霜求爱求了几千年了,最后却输给了……啊,我什么都没说!” 树洞口, 宁一霜和火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打斗,两个人都冷冷地看着赵应天和大风。 作者有话要说:  火凤:大风,你放学之后别走。 大风:(⊙x⊙;) ☆、我要吃饭 其实赵应天在骨子里有些怕宁一霜,加上刚才宁一霜和火凤这么大打一架之后,赵应天更害怕了—— 一个凰族族长都不能战胜的凰族祭祀,他区区一介人类,何德何能敢过去造次。 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赵应天讪笑着和宁一霜打招呼:“嗨、嗨……!” “……”宁一霜皱着眉头看着赵应天,而他身边的火凤却气不打一处来地伸出手、一个火球就向赵应天丢过来。 赵应天吓得脸色惨白,可是那个火球还没有落到赵应天面前,就被一段白色的袖子给挡了回去,宁一霜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赵应天的面前: “火凤。” 火凤瞪着赵应天,却也奈何不了他,只能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再也不说话了。 见火凤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大风笑嘻嘻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掉落的食物碎屑,冲着宁一霜说道:“一霜,你们好好聊,我回家陪欣欣去了!” 说完, 也不等宁一霜回答,直接变成了凤鸟从洞口飞快地蹿了出去。 “欣欣?”赵应天问,“那是大风的……配偶吗?” 宁一霜没回答,只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赵应天怀中的球球。球球本来在赵应天怀里晃来晃去,跳得很欢快。被宁一霜看了这么一眼之后,它一愣,然后不跳了。磨蹭着从赵应天怀里出来,一如往常地从树洞那边飞走。 “一个你、一个大风!”火凤突然爆发,“人类到底有什么好?!你们也不怕走上先代祭祀的绝路!我、我管不了你们了!” 火凤是直接那么走的,他身后的火红色翅膀舒展开来,外面的树林都被扇动得起了波澜。 仿佛约好了似的, 在一瞬间,本来很热闹的树洞里面,只剩下了宁一霜和赵应天两个人。现在赵应天更加紧张了,吐了吐舌头,低下去头不敢说话。 这次是他有错在前,可是他不想认错。 “为什么要逃?”宁一霜问。 “我……”总不能说是吃不惯吧?赵应天有些糗,挠了挠头,“呃……就是那个,我、我不想那么辛苦。” “你说谎,我要你真正的理由。” 刚刚和火凤一场剧烈的打斗其实很耗费体力,宁一霜盘腿坐在床铺上,静静地看着赵应天,他额前的碎发有几缕垂落下来,脸颊上挂着细碎的汗珠,白皙尊贵的颈项上面被汗水洗刷过,看上去特别…… 美味。 赵应天觉得自己一定见过这种场面,可是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心想自己一定没有什么机会和眼前的这位漂亮又厉害的鸟人缠绵,或者赤裸相对,所以赵应天也没有多想。 “回答呢?” 宁一霜的声音传来,赵应天这才慌忙回神,掩饰地轻咳两声才红着脸说道: “其实……我是因为吃不饱才选择逃跑的。” “吃……不饱?”宁一霜看上去很惊讶,他好看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上下打量着赵应天,确认一般又问了一次赵应天,“你今年二十一岁,没错吧?” 赵应天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其实, 赵应天不知道的是,宁一霜给他准备的那些果子乃是凰族的小孩子们在婴儿期会食用的一种东岛上的特别果子,那果子汁水肥妹、又极富于营养。 凰族的寿命很长,一百岁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婴儿期。这时候的孩子们还不懂得变幻、也无法寻找到练实所在,所以都是靠父亲们去找来这果子喂养长大的。 这果子的果树千百年来也不过那么一两颗,开花、结果又很慢。所以,果树由凰族选出的可靠族人看守,族中育有幼鸟的族人每日晨起过来取用。每只宝宝所食用的数量额定,以保族中幼鸟能顺利成长。 宁一霜是族中祭祀,是除了火凤之外族中地位最为尊贵之人。 利用这点便利,他每天带给赵应天的果子,其实是三倍于其他凰族幼鸟的。而现在,赵应天竟然说他吃不饱。 宁一霜有些不能接受。 想了又想,忍了又忍,宁一霜在“每天去拿更多的果子”和“劝劝赵应天”这两条道路之中选择了后者: “有的时候,节制也是一种美德。” “哈?!”赵应天没有明白宁一霜的意思。 “吃得太多,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赵应天的态度在宁一霜看来就跟族中那些要求“断果子”的小孩儿一样,是在闹别扭、耍脾气,所以宁一霜好言相劝。 可是, 这句话简直戳中了赵应天的痛处,他一跳起来干脆豁出去、对着宁一霜大声叫唤起来:“吃得多!我哪里吃得多!你见过哪个大男的二十一岁每天才吃三个果子?!而且白天还要被你带到烈日地下搞什么残酷魔鬼训练!晚上还要负责孵蛋!” “三个果子怎么够!!在这么下去我会饿死的!肯定营养不良、绝对发育不全、一定会死!”赵应天义正言辞地指责,“就算你们凤凰不吃肉,我要吃肉的啊!我不能每天都吃点果子对付过去啊……这不是吃得多吃得少的问题!” 赵应天一口气说完,气喘吁吁地看着宁一霜。 宁一霜听完这一席话,却是难得地愣了一会儿,最后他露出了有些了然的神色: “原来如此。” “……嗯,”赵应天本以为宁一霜会发脾气,可是没有想到对方不过反应平平,“就是这样,总而言之,我不是吃得多,我是吃不惯!你们凤凰吃得少,可是我是人啊!吃五谷、要吃肉、要有蔬菜啊!你若是让我出去找吃的,我保证不逃跑!” 一边说,赵应天一边举起手、三指朝上做发誓装,并且露出了一脸“你要相信我”的表情。 可惜, 宁一霜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坚持,他站起身来摇摇头道: “不成,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你既吃不惯我凰族的食物,我替你做你惯吃的便是。” “你会做饭?!”赵应天激动地跳起来,“那太好了!我最喜欢吃家常菜了!” 或许是出于礼貌,或许是因为赵应天兴致太高,宁一霜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没有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去,而是站起身来对着赵应天点点头: “我去去就回。” “你要帮我做饭吗?!”赵应天眼睛亮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宁一霜难得动容,脸上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情,连说话都有些犹豫,“你……身体刚好,在、在这里等着就好。” “好!好!好!好嘞!”赵应天点点头,立刻端坐在了床铺上,“你去、你去,我在这等你回来!” 宁一霜点点头,转身过去一跃离开了赵应天所在的树洞,向东方飞去。而他脸上十分微妙又决然的表情,赵应天恰好没有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凰我跟你讲,小天吃这么少还坚持了三天说明他对你是真爱。 宁一霜:…… 赵应天:嘿嘿,没啥、没啥,至少我知道他愿意为我做饭! ☆、鸟人料理の奥义 树洞外面渐渐起风了,深红色的太阳正一点一点地往西边海面上坠落下去。本来坐在洞口等待宁一霜回来的赵应天,现在已经趴回了树洞里面的床铺上。 这些被褥软和和的,躺上去就好像是睡在云朵里一般,赵应天干等得有些乏了,于是就躺在床上发呆,没多久就因为床铺太舒服而昏睡了过去。 在冰成湖底洞穴冻了那么久,高热退去之后身体并没有完全好。赵应天睡着睡着就更加不想醒过来了,直到被球球硬生生挤入怀中,赵应天竟然也习以为常一般,伸手将它揽入怀中,抱着就要入眠。 可惜,总是有人要扰人清眠。 “喂,人类——”大风的声音传来,“人类!醒一醒!快醒一醒!” “嗯?”赵应天揉了揉眼睛,半醒不醒地哼了一声,抱着球球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大风皱眉看了一眼被子下面这一大团的人和蛋,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 “起——床——啦——!” “啊!嗷啊!”赵应天被大风的大嗓门给吓到了,一骨碌爬起来惨叫一声,东张西望警醒地看,“卧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哈哈哈哈哈——”大风看见赵应天被吓醒的样子捧腹大笑,指着赵应天笑得气儿都快喘不上来气。 有、有那么好笑吗? 赵应天懊恼地挠了挠脑袋,将球球小心地抱在怀中,自己把被子一甩披在身上,裹成只漏出脑袋的样子,看着面前的大风道:“怎么是你来,宁一霜呢?” “嘿嘿,关于这么问题嘛……”大风翘起嘴角笑得十分狡猾,“人类,我就是来带你去见他的!” 赵应天皱了皱眉,奇怪地看着大风。 “不过啊,我们要悄悄去,你到时候可不能出卖我知道吗!”大风神神秘秘地对赵应天说,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球球圆溜溜的脑袋,“鸑鷟你乖乖在家好吗,反正五百多年了,也没见孵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差这么一会儿时间不少,啊。” “五、五百年?!”赵应天却惊讶地差点跳起来,“你、你说球,不、它、它、它有五百多年了?!” 大风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怎么,一霜没有告诉你?” “没、没有。” 赵应天一边应付着大风,一边在心里泪流满面地咆哮:五百年了都孵不出来的蛋蛋你让我一个寿命不过百年的人类来孵!宁一霜你不是人!你没有人道!你没人性! 咦?等等。 赵应天突然崩溃地想到:宁一霜他本来就不是人,又何来人性和人道。作为一只凤凰,他有的只有鸟性和鸟道。 总之在最后, 不管赵应天同不同意,大风生拉硬拽着把赵应天从暖和的被褥里面给挖了出来,带着他从树洞中出来,往东飞行了一段距离,悄悄地降落在了一片平坦的地方。这里距离东边的小溪不远,却远离梧桐树林。 在溪水旁边,升着袅袅白烟。远远看过去,似乎有一个人影在忙碌着。看身形,正是宁一霜不假。 这时候东岛上已经日落,林中早就是一片黑暗,而溪水这边还有最后那么一点点夕阳的余晖。金色的光芒镶嵌在淙淙的溪水之上,炊烟袅袅升起,宁一霜忙着在溪水和冒着白烟的火堆之间穿梭的身影,让赵应天没由来有点感动—— 宁一霜不会操纵火,平日里也没有见他碰过这些和火相关的东西。 “说起来啊……”大风带着赵应天躲在树后面,两个人一上一下地探出脑袋看着远处的宁一霜,“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一霜这么努力地想要做出人类的食物呢。” “他……”赵应天刚刚想要开口问什么,却突然看见那火堆之中蹿起来了一道较高的火焰,而宁一霜又靠得很近,赵应天大惊之下顾不得什么,大喊了一声“小心”就慌忙冲了过去。 眼前的宁一霜有些狼狈—— 他雪白色的衣衫上有好多黑色的灰尘,脸上也是这里黑一块、那里黑一块,修长漂亮的手指上面沾满了泥土和炭灰,他看见赵应天冲出来的时候愣了愣,火焰向他扑去,他只能动用了法术,却又将所有的火给扑灭了。 看见赵应天冲过来,宁一霜皱起眉、板着脸开口:“你怎么来……” “你有没有受伤?!”赵应天却老实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宁一霜的手翻过来翻过去的看,“天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手上都破了口子了,有没有药!我们回去,我给你上药!” 赵应天满脸焦急,皱着眉头检查宁一霜身上的伤口,根本对那堆做好了放在一边的饭菜视若无睹。 宁一霜静静的看着赵应天,任凭他围着自己绕了好几圈,一边上上下下地观察、一边嘟嘟囔囔地数落。宁一霜的眼眸渐渐深邃了起来。 “咳咳,”大风这个时候适时地出来打断了赵应天和宁一霜,他嬉皮笑脸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一霜,你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啦?” “这都是给他吃的。”宁一霜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面无表情地拒绝。 “好、好、好,我不抢,可是我只尝一口,成不?”大风摆出小狗一样可怜的神色冲着宁一霜撒娇,“就一口!” 这个时候,赵应天才注意到了宁一霜身后不远地方,放着几样小菜。 菜色精致好看,菜品也属于中上。若是家常菜的类型来看,应该是很好的了。赵应天食指大动,激动地问宁一霜:“这些都是给我的?!” 宁一霜点点头。 “天哪!太感谢你了!宁一霜,谢谢你,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够兄弟!”赵应天高兴起来,搂着宁一霜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了两下,不管大风羡慕的眼神,直接扑向宁一霜做出来的小菜。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可是赵应天觉得只要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就好。 看着赵应天那么高兴,宁一霜脸色变了变,却努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大风,用凰族语言说道:“大风,你已经两千多岁了,不是凰族的小孩子了。况且你又是九雏之一,行为举止该有自己的体面。” 大风低下去头去,吐了吐舌头,委屈地对了对手指。 “凤凰非梧桐不栖,你不该为了区区人类生活在溪水旁边;凤凰非练实不食,你不该每天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凤凰非醴泉不饮,你不该喝那些……” “哇……” 宁一霜的话没有说完,就听见背后赵应天突然惨叫一声,然后就是“哇哇”的呕吐声。大风从没有见过人类这样,也被吓了一跳。 两只凰族齐齐冲到赵应天身边,只见他趴在溪水旁边将吃进去的所有菜给吐了个干净,面色惨白地喝了几大口溪水,最后还是一副要死的表情。 见宁一霜跑过来,赵应天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赵应天露出悲苦万分的表情,颤颤巍巍地拉住宁一霜的手: “鸟人先生,你、你坦白告诉我……你、你以前——是不是从没做过菜?” 作者有话要说:  嗟来之食肯定不好吃,小天你要动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知道吗。 ☆、隔壁杀猪的老王 赵应天上吐下泻,没折腾多久就整个人虚脱得昏死过去。宁一霜看着昏过去的赵应天,又看了看那些剩菜,终于皱了皱眉头,长叹一声。 大风却心有余悸地看着旁边的那些“美味佳肴”:“一霜,我想我知道你找来的那些人为啥拼命要离开了——他们没被跳你那个难度极高的舞吓跑,也要被你这些菜毒死了。” “……”宁一霜叹气、脸色黯然,却也坦然承认,“我不知道人类的食物,什么是好吃、什么是不好吃。” 大风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一霜:“原来,你……这么笨啊?” 听了这话,宁一霜的眉头跳了跳。 大风却根本不在意宁一霜的表情,自己一本正经地对着宁一霜说教起来:“一霜我告诉你,人类的味觉很棒的,他们有甜、咸、苦、辣、酸、麻、酥等等好多的口味,单单是煮饭做菜用的调料就有十多二十种,野猪肉、长毛牛的肉、鸟肉、兔肉、七角山羊的肉他们都有不同的烹饪方法。” 大风说着,宁一霜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这个呀,可是一门大学问!”大风炫耀一般挺了挺胸膛,“还好我家欣欣什么都会,而且做出来的饭菜特别的好吃!” “原来如此。” “嗯?”大风有些不明白宁一霜的话。 宁一霜看了看赵应天,神色黯淡,又回头看着遥远的西边海岸:“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想要离开我。” “呃……”大风没想到宁一霜会想到那个,一时间词穷,“一霜,你不要想太多,他、那个……这不怪你!大海喜怒无常,你我都知道,出海船只的平安,不是那么好预料的。” “不,这是惩罚,”宁一霜摇摇头打断了大风的话,“若非是我强留,他也不会命丧于此。” “一霜,事情都过去……” “对我来说,没有过去,”宁一霜眼中闪过了凌冽的神色,“祀天石还在,《神弦歌》还没有绝,上神没有放弃凰族,所以我也不会放弃。” 大风闭嘴摇摇头,他说不过宁一霜。 “好了大风,前面带路。”宁一霜走过去架起赵应天。 “咦,去哪啊?” “去你家,”宁一霜身后的羽翅逐渐舒展开来,“人类总有办法治好人类。” “呿——”大风臭屁地吹了一声口哨,“我家欣欣,才不是普通人类呢!” ◎◎◎ 人一旦倒霉,喝凉水都是会塞牙的。 赵应天根本没有想到,一顿宁一霜做的饭加上两口溪水,就差点能要了他的小命。事情是这样:宁一霜做的那些菜,虽然“菜模菜样”,可是在口味上却根本不敢恭维。 原本, 赵应天以为,他们食堂里出现的哈密瓜炒苦瓜已经算是黑暗料理界的极品了,没想到宁一霜做出来的“鸟人料理の奥义”更加充满魔性,味道奇怪不说、还让人吃了直泛恶心。 吃一口、要去半条命! 看在宁一霜辛辛苦苦为他做了那么多的菜肴,还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赵应天也不好拂了宁一霜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后来,吃得多了、实在是无法下咽,就想着到溪水旁边喝两口水灌下去完事。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两口水,险些要了他的命。 东岛上的溪水虽然是淡水,可是东岛上的植物和动物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凤凰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自然不知道这些植物和动物的机理。 有些动物和植物,就算煮熟了、煮烂了,配合上那么一两口溪水,那就是致命的□□。赵应天不知情,误打误撞——正好中了毒。 好歹不致命,感觉就和野生食用菌中毒一样,眼前出现很多幻象、头晕脑热,乏力困顿。 在观看了几个举着蘑菇的七角羚羊围着自己跳舞了三圈半之后,赵应天终于“哇”地一声吐出了胃里最后的残渣,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棕榈树叶编成的屋顶。 “哎?” “你醒了。”一个赵应天从来没听过的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赵应天抬头看见了一个黑色衣衫的男人端着一个黏土碗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身上有好闻的药香,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额前垂下几缕细碎的发丝,只是眉眼有些太细。他这样的面相,在老人眼里,只有一句话,叫做:男生女相,命多磨难。 “你是——”赵应天看着眼前人,他不记得自己还遇见其他凰族男子。 那人玲珑心思,似乎猜到赵应天心中所想,将手中碗递给赵应天: “我是人,不是凰族。我叫王欣。这碗药正好治你的病,把它喝了吧。” “你……是人?!”赵应天却忽然高声叫唤起来,立刻一口气把那碗药给喝了,更是激动地捉住了王欣的双手,只差没有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叙述“革命家史”。 “卧槽、卧槽你竟然是人!”赵应天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比起赵应天来说,王欣明显冷静和淡定太多了,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笑着,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赵应天的手背: “我也是第一次在东岛上见到除了我以外的人。” “哎?”赵应天一愣,“宁一霜不是说他找过很多人吗?怎么——你也没有见过他们?” “你和他们不一样,祭祀大人看重你。”王欣摇了摇头,想了想,接过赵应天手中的空碗补充了一句。 看重我这么折腾我。赵应天哭丧着脸,他倒是想让宁一霜不在乎自己。 “还有,”王欣温和地笑着说,“你不用想着逃跑,你是逃不出东岛的。” “为什么?” “就算你能在东岛上生存,”王欣笑着看了看门口,大风和宁一霜似乎站在那里,“或者你运气更好一些,能够逃离狼族、虎族的追捕来到岸边,能找到乘风破浪的小舟,你也无法驶离东岛。” 顿了顿,王欣继续说道: “从东岛往西,穿过映海、就能够到达我们中原人生存的锦朝。可是,东岛四周,尤其是西边的水域,全部覆盖有厚厚的冰层,外面的人无法进来、里面的人也无法从这里出去。东岛与世隔绝,靠的就是这一圈的寒冰结界。” 寒冰结界? 赵应天想起来自己掉落的那个水成湖底洞穴、想起来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那奇怪的冰面,还有在深海底部那个会发光的骸骨,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结界——是不是和、和宁一霜有关?”赵应天问。 王欣点点头,目光忽然变得辽远: “是,祭祀大人用结界封锁了整片海域。因为多年前,他此生最爱的人,不幸死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王欣的担当寒袖轻山 大大 ps毛总说我更新太快了_(:3ゝ∠)_我会努力收一收我的速度。 ps的ps昨天我手快删了一个小天使的评论qaq我不是故意的 ☆、模拟海岛之蓝图模式 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这个到处都是奇珍异兽和鸟人的世界里面,遇上一个说人话、有人性、讲人道的人类。 赵应天看着王欣觉得分外亲切,拉着王欣打听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比如他穿越过来的这边古代人类世界叫做“锦朝”、取“锦绣河山”之意。东岛所在的海域叫做映海,在陆地的东边。 比如凰族之中有最为尊贵的九只鸟,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继承了凤凰直系血统的“九雏”。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凤育九雏、各有不同。 火凤、宁一霜还有大风都位列九雏之中。 比如在凰族之中,大部分人都是不懂人类语言的,而且凰族一般不喜欢与人类接触。据说,凰族的祖训是让它们永远好好地守护东岛、不能擅自离开东岛。且以前,他们族中受人极为尊敬、能跳出《神弦歌》的上代祭祀,就是因为执意离开东岛,最后惨死他乡。 比如,宁一霜就是在那个时候继承的祭祀之位,时间并不是很久。 “大风告诉我,是三十年前祭典上出的事,”王欣的语气颇为遗憾,“那位祭祀若在,想必……” 王欣的话说了一半,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宁一霜和大风,终归是没有再说什么。 赵应天也没有问,现在他的心被“他此生最爱的人”这句话占满了。 而且, 赵应天现在也知道了那具他在海底见到的、闪着蓝光的骸骨是谁了。更明白,为什么在他和宁一霜相遇的时候,宁一霜会站在那个冰面上、满脸都是绝望了。 “今日就留在我这里吃过晚饭在回去如何?”王欣开口,“你的身体尚未完全复原,我去替你同大风和祭祀大人说一声。” “啊?!”赵应天回神,“哦、哦、哦,好!谢谢你啊。” 王欣出去了,从赵应天的角度他看不到宁一霜的表情,却能够看见大风的,大风冲着王欣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旁的时候都没有觉得大风笑得那么开心。 而且,王欣是用凰族语言同两位鸟人交流的,赵应天一句都听不懂。不过好像在他和大风的努力下,宁一霜确实答允了他们的要求,还看了看靠在床上的赵应天。 看见宁一霜的脸,赵应天就觉得他的脸色不大好。 突然, 赵应天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宁一霜面前,他一把捉住了宁一霜的手说道: “我留在这里的话,球……呃、不,我是说你家那个蛋蛋怎么办?” 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岛上日落以后降温很快。球球每天日落就会钻进赵应天的怀中,赵应天还是有些担心那颗蛋。 宁一霜明显一愣,看着赵应天。 “要不你把球球,不、我是说蛋蛋带过来这里,我抱着吃完饭再回去,”赵应天看宁一霜不说话,以为对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我不会逃跑的——你放心。” 这一次,不仅仅是宁一霜了。连在旁边的大风和王欣都愣了愣,之后王欣皱了皱眉头,大风扯了扯赵应天的袖子说道: “人类,你不会不知道鸑鷟是……” “不必,”宁一霜打断了大风的话,顺便给了大风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必急于此刻。” 说完, 宁一霜头也不会地没入了夜色之中,任凭赵应天在他身后“喂、喂、喂”地喊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回头。 “祭祀大人说他过几天会来接你。” “过、过……几天?”这一次轮到赵应天发傻了。 “嘿嘿嘿,”大风笑起来和赵应天勾肩搭背,“怎么啦,难得一霜答应让你出来放风,你怎么还想要回去跟着他吃苦受罪啊!他做的东西你吃下去差点没闹死,你还想在他啊?” 一说起这个,赵应天立刻疯了一般摇头。宁一霜做得饭菜,虽然好看,但是一口要命啊,他可不想再一次挣扎在鬼门关了。 “那就好,”大风搂着赵应天,“今夜我们可以喝个痛快!” 后来, 赵应天才知道,王欣来到东岛上已经有那么两三年了,一开始救下他的人是大风。王欣呢也因为感激大风的救命之恩和回护之情,就一直陪着大风。两个人经历了重重磨难,终归是一起住在了这里。 王欣利用岛上的各种资源,建起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小屋。还在屋外种了一片粮食地,养了一些牲畜、酿了一些酒。王欣的手艺很好,他说他家里往上三代都是做着和食物有关的营生,他的父亲就是个杀猪匠。 年轻时候,王欣跟着镇上酒楼的师傅,学了不少手艺。 光这样, 能做出那么多好吃的饭菜、糖糕,还在东岛这样一个生存环境其实十分低劣的地方,愉快地生活下来,赵应天觉得王欣确实很有天赋,而且很聪明。 “对了!”赵应天吃完饭以后有些犹豫地问,“王……呃、公子,我想知道你这屋子建起来用了多长时间?” “叫我王欣就好,”王欣冲着赵应天笑了笑,“那时候有大风帮我,没有用多久。不过找到一种适合做墙壁的木材,却是不太容易的。” 赵应天点点头,若有所思。 “怎么?你想要盖一间这样的小屋吗?”王欣直接道破了赵应天心中所想。 赵应天红着脸点点头。 原先,赵应天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类,外面都是鸟人。所以入乡随俗逼着自己过了一段时间,遇上王欣、再看见王欣居住的房子以后,赵应天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明天我带你去看那些树吧,”王欣主动开口,“我的石斧也能借你。” “真的吗?!”赵应天乐了,拍了拍王欣的肩膀“卧槽王欣你真够哥们!够义气!谢谢你!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只是, 赵应天光顾着高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大风有些不大开心地瘪了瘪嘴。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特别喜欢玩模拟人生,我那会儿玩的还是1代和2代,最喜欢建房子23333333 后来开始迷上组建基佬家庭……记得有一次我的基佬家庭,一个是小学校长,另一个是走的厨师线(后来辞职在家带孩子= =),他们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一直收养一直收养全是女儿……我最后崩溃了好不容易收养了一个儿子……然后由于家里大人都不在……(儿子就被带走了……带走了……带走了…… _(:3ゝ∠)_ ☆、神奇的土豆君 第二天一早,赵应天起了个大早,和王欣一起用过了早饭之后,王欣就从他的小屋后面找出来了两把石斧、一捆绳索,带着赵应天一起去找盖房子所用的木材。 “大风呢?”早上起来就没有见到他。 “大风从不早起,”王欣笑了笑,“路途很远,带上这个。” 赵应天从王欣手上接过来了一个竹筒,沉沉的、里面装有水。还有一个用棕榈叶包着的包裹,摸上去软软的,是干粮。 这时候,赵应天才注意到,王欣的小屋后面有多到超乎他想象的工具:木板、麻线、石镐、石斧、石锤,还有很多堆放的木材和石块。最远的角落里,还有看上去像是长矛一般的武器。 这些工具,对于在海岛生存两年的人来说,似乎太多了一些,更像是筹备着准备去冒险、出远门的样子。 赵应天有些疑惑,却没有问出口。 “走吧。”王欣的声音远远传来,赵应天这才收回目光很快跟上王欣的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王欣在溪边的小屋走出来,顺着溪水往上游走过去。比起宁一霜,赵应天觉得和王欣相处更愉快一些:王欣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很少打断赵应天的话,而且赵应天有什么问题,他都会一一解答。 最重要的是,王欣对东岛的环境和地形十分熟悉,他们两个人一路上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到达了王欣所说的长有木材的林区。 “我刚才一路上都在担心我们会遇到野兽!”赵应天想起他遇见的虎身狼头的怪物,心有余悸。 王欣微微一笑,看了看西边和南边,指着这两个方位对着赵应天说道: “东岛之上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领地范围,互相并不侵犯。西南方向是狼族的领地、西边是虎族,西北边的山上是七角羚羊的领地。相反,东边大片的地方并没有任何族群存在。” 赵应天点点头,看来王欣的小屋看似随意,里面却透着那么多名堂。 东边有两条从山顶下来的溪流,水源不成什么问题,水流作用下形成平原,土壤也很肥沃。而且,远离凶猛的虎狼,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是, 赵应天皱着眉头看着在梧桐林中心显得特别突出的那颗巨大的参天梧桐树,东边——距离宁一霜栖息的梧桐树,有些远了。 “对了,”赵应天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来解决用水的问题,“王欣你有没有想过打井?” “打井?”王欣有些惊讶,甚至停下了他手中的动作,“为何要打井?东边的两条溪水难道还不够赵兄你取用吗?” 赵应天挠了挠头,犹豫了半晌才说:“住在东边,距离宁一霜太远了。” 王欣愣了一会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眉看着赵应天,轻声问道: “赵兄不会是当真想要在这里长住下来吧?” 王欣这句话问得奇怪,赵应天在心里直泛嘀咕——既然东岛无人能够出去,那么自然是想着怎么好好在这里安身立命。 何况,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5节 赵应天古怪地看了王欣一眼:王欣和大风的感情那么好,他们两个人经历了重重磨难在一起,王欣看上去也很在意大风的样子,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一副十分想要离开东岛的样子。 “赵兄在中原没有亲人吗?”王欣又问。 赵应天摇摇头,决心还是不要把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件事,告诉王欣。 “……”王欣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石斧递给了赵应天,“我们两人一起动手,动作要快些。” “哦、哦,好!” 根据王欣的指引,他们两个人很快在林中砍倒了两三颗大树,将树干慢慢地分解开成为短长的木棍,一捆一捆堆好放在原地。此刻已经时至中午,两人商议着坐下歇歇,顺道解决了带来的午饭。 相对坐下来,王欣率先开口:“不知最后,赵兄想要将屋子建在何处?” “我……”赵应天有些为难地沉吟了一会儿,“我还是想要将屋子建在林中,反正——离溪水也不远,我、我以后去挑水就是了。” 王欣还是皱了皱眉,犹豫了半晌才点点头道:“也罢,既然赵兄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如此,午后我带你去岛上四处转转,将能食用的食物都告诉赵兄你。” 东岛正中心的梧桐林下面,生长着很多奇异的食物。 王欣带着赵应天走了走,赵应天跟着一路记下来了不少林中能够食用的果子、蘑菇的生长地,最后王欣带着赵应天到的地方是靠近林中沼泽的一片洼地,旁边生长着许多像是芋头一样的植物。 “赵兄,我在东岛上的头一年,便是靠这东西生存下来的。” “这是什么?” “东岛上的土豆。” “土、土豆?!”赵应天惊讶地凑过去看着那个一半长在水里的东西,“土豆长在水里?” “东岛上的万物,自与中原不同。”王欣见怪不怪,冲着赵应天笑了笑,伸手将水面上的枝叶收拢在手心之中,然后连着地下的果实一同拔起来。 见王欣手底下拿着的却是是一个圆滚滚的土豆,赵应天这下放心了——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叫赵应天呆呆地看着王欣、还有那个神奇的土豆君: 东岛的土豆君长在水中,被王欣拔出来之后,原来是土豆坑的地方很快就被水和泥巴灌满,但是没过多久,水面上又钻出来一个尖尖的绿色小芽来。 “这、这是——”赵应天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欣,“我的幻觉吗?土豆它、它怎么会重生?!” 王欣笑了笑,只将手中的土豆丢到旁边的土地上,再往前找到下一颗植物,“故技重施”又将土豆给连根拔起。同时,又一次向赵应天证明了“土豆君的重生”。 赵应天惊讶得目瞪口呆,傻愣地看着王欣,又看了看在水中逆生长的土豆君——这玩意要是能生长在现代,还解决什么粮食问题!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赵应天终于明白为何王欣会说他刚刚来到海岛上的一年都是靠土豆生活的了:东岛的环境其实很恶劣,人类并不适宜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粮食短缺不说,还总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看着土豆君,赵应天吞了吞唾沫道:“这玩意儿不会死吗?呃——我的意思是,它就这么能一直拔了长、长了拔?” 王欣摇摇头,走到了另外一株看上去花叶开得较小的植物旁边——这一次他并没有握紧全部的枝叶,而是随便折断了一半,拎着土豆出来。 赵应天死盯着那个泥潭,这一次却没有奇迹出现。 这时候, 王欣才对赵应天解释说道:“东岛上也就只有你我会吃它,其他动物并不懂得在水面之下还有果实,所以像是七角羚羊和兔子会吃,也不过是吃它的花叶而已。只要花叶受损,它便不能再生。赵兄以后取用的时候,可要当心些。” 喝,这东西还当真是“连根拔起”才能逆袭重生啊。 赵应天记下土豆君们生长的位置,将王欣□□的那些土豆君们提溜上,跟着王欣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一天下来,兜兜转转,赵应天张了不少见识、也记下了不少东西来。临了回到王欣家中之时,赵应天问王欣: “王欣,你有没有钓竿?” “钓竿?”王欣看着赵应天,“难道赵兄家中是以打渔为生吗?” “呃……” 王欣见赵应天沉默,他便笑了笑帮赵应天解围,“我家中是中原陆地出生,这辈子除了出海,我没在水边营生过,自然是不会准备这些物件的。方才问得唐突,还往赵兄见谅。” “哪里哪里,我也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王欣笑了笑,将自己的工具收拾好,进了他自己的小屋同在屋内的大风说了几句,赵应天在门外听得大风被王欣逗乐,一直“咯咯咯咯”笑个不停,隔着窗户看着他们两人,赵应天有些羡慕。 赵应天在门口整理他自己的“建筑材料”的时候,王欣从屋内出来,他看见赵应天如此,便招呼一句:“赵兄留下来吃过晚饭吧,盖一间小屋挺不容易的。” 赵应天点点头,正好瞧见大风出来,大风听见王欣又要留赵应天吃饭,瘪了瘪嘴,冲着赵应天哼哼: “人类,我还以为你很能耐呢!你又能触动祀天石、又能让鸑鷟保护你,怎么在这些事情上,那么依赖我们家欣欣啊?” 赵应天瞧着大风那样,心里什么都明白,面上却还是不要脸地笑: “我不熟悉地形嘛,找个老司机带带我,也是应该的。” “老……司机?” “咳咳,我是说熟悉地形的人。” 赵应天一顺溜说漏嘴,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网瘾少年的本质,还好大风不是会多疑多思的鸟,听了他的解释也就懒懒地哼一声,白了赵应天一眼,立刻凑到了王欣身边去了。 远远看着在小厨房里面腻歪着的两个人,赵应天缩了缩脖子、抖了抖身子,心想:无论是恋爱中的人,还是鸟果然都不可理喻: 他把王欣当好哥们儿,可是大风把他当情敌。 看来自己的屋子还是要赶紧造好,不然大风若真的把他当成了“假想情敌”,以后大风较真起来,不仅仅自己见到王欣很难,恐怕更会性命堪忧啊。 赵应天一边摇摇头,一边利索地收拾好了手上的东西,开始琢磨起给自己盖一间小屋的事情来—— 可惜, 赵应天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句话叫“防患于未然”,等他当真意识到大风误会加深的时候,为时,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小天你好好的学人家立什么fg啊? 赵应天:啊?我立什么fg了? ☆、大风起兮 赵应天的小屋是在五天后建成的。 最终选址的时候,赵应天没有听从王欣的建议——将小屋建在土壤肥沃、靠近河流的东边,赵应天将小屋建立在距离宁一霜那颗梧桐树很近的地方: 从小屋到参天梧桐树的树根处,只需要用上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而且赵应天之所以建造一个小木屋就用去了五天时间,是因为要考虑球球的大小、还有宁一霜、王欣、大风可能会过来家中做客的可能性。 虽然王欣十分不赞同赵应天想要建一个两层的树屋的想法,但是最终他还是带着工具过来帮忙。五天五夜,都陪着赵应天在小屋这边搭木材、运送货物。 在没有钉子的情况下,直接建立一个两层的木屋是不大可能的,而且就凭借王欣和赵应天两个“人”的力量,完全没有办法抗起大型原木。 所以,赵应天巧妙地利用了梧桐树作为支撑点,从树根处往上盘旋着搭建了楼梯,然后利用梧桐树的两个分叉作为横柱平台,在上面配合绳索搭上不少的细直树干铺成了一层的地面。而后再向南和向北的两面各开了两扇窗户。 先前, 在王欣家中,赵应天就注意到王欣的小屋所用的窗户是用绳子和棕榈叶编成的,这样的窗户能遮风挡雨,可是弊端就是一旦关上窗户,屋内光线十分昏暗。 好在王欣的小屋建立在靠近河流的平原之上,室外有很大一片空地,白天王欣也很少在屋内活动。 赵应天不一样,他虽然平常爱作死,喜欢上网、逛bbs、刷微博,但是赵应天对自己居住的环境、吃穿住用都有自己的一套讲究。 反正大风说鸑鷟已经保持了五百年都是个蛋的状态,赵应天已经做好了要将自己的一辈子交代在这里的打算。 所以, 赵应天树屋一层的窗户用的是大开口,里面拴上了绳索和叶片捆绑形成的窗帘。疏密有致——不至于让大雨、飞虫侵扰,又能保证光线。绳索往两边一收,便直接是窗户洞。朝向选得好,白天还能晒上半日的太阳。 第一层树屋的四壁用的是短圆木,赵应天和王欣一起合力将圆木劈成两半。虽然废掉了王欣一把石斧,不过好在王欣不甚在意、而且屋子也看起来很结实。 之后, 在建立第二层树屋的时候,赵应天观察发现旁边有一颗梧桐树距离自己这一棵很近,正好可以利用那些旁逸斜出的树枝,于是赵应天在另一棵树相应的位置上也搭建了一个小一些的平台。 再用了一天的时间,用绳索和木板捆在一起,在平台和树屋之间搭出了一个小小的吊桥。正好连通了平台和树屋的一层。 做这件事的时候,王欣一直在叹气,他觉得赵应天是在做无用功。 可是, 赵应天却有自己的打算,树屋因为承重的限制不能够造得很大,两边连通就好像多了一个阳台什么的,也方便以后过日子。 从一层往上,赵应天没有再搭建木板楼梯,他用绳索编了一条绳梯子往上,在更高的一个树杈的位置建立了自己的第二层树屋——这里用来当做是他的寝室。 为了方便那颗巨大的蛋蛋进出,赵应天将二层的窗户造得很大,搁现代估计也算是落地窗的设计了,屋顶采用了和王欣一样的斜面棕榈树结构,好让雨水能够顺利地下漏。 功夫不负有人心,五天之后,赵应天的小树屋终于初具规模。 虽然家具什么都还没有弄起来,可是有了一个容身之所对于赵应天来说意义非凡。在穿越过来的异世,又是鸟人又是野兽的地方,能够安定下来,实属不易。 王欣不放心大风,在第六天一早就离开了赵应天这边,答允晚些时候再过来帮忙。如有可能的话,会带上大风。 赵应天婉言谢绝,这么五天王欣都同他在一起,大风一只鸟也怪可怜的。本来人家一人一鸟成双成对,自己半路杀出来,破坏他们人鸟和谐。赵应天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继续自己的动作。 先前, 他和王欣收集了很多石料,此时赵应天正在地上挖一个深坑。这里是林中的洼地,虽然潮湿、却没有水源,不过好在地表碎石较多、石块颜色也是深黑色。 正所谓:碎石带下水汪汪,红石头下干梆梆。 赵应天只盼着现代的那一套东西,比如《找水歌》在东岛也能用上,赵应天热火朝天地挖了好久,可是半天过去了,赵应天愣是没有看见一丝儿水。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赵应天还是先坐下来烤着吃了几个土豆君,继续干活。 一般的地表水,都存在于地下二十米到四十米的位置。虽然工具落后,赵应天也挖了二十米来米,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可是却还是没见着水,眼看就要绝望放弃的时候—— 忽然, 赵应天一锄头下去,“噗”地一声,从地底飞快地喷出了水花来,将赵应天整个人喷了个“地表水淋头”之后,又一股冲力将他推上了深坑口。 源源不断流出来的水一瞬间就将这个大坑填满,甚至还倒灌了一些进入旁边的洼地。 一脸泥巴和泥水的赵应天摔在地上愣了半晌,忽然高兴得疯了一般拍手叫好! 有一名叫做“狗屎运”的好友真是太棒了。 赵应天爬起来,用早就准备好的石料将土坑的周围给围上,有用木头夹子和剩下的一点点棕榈叶做成了一个盖子盖在上面。 收拾整理好也已经夕阳西下,赵应天升了一堆火,坐在火堆旁边烤了兔子和土豆凑合吃了—— 撕咬着肉块的时候,赵应天抬头看了看月色下远处那颗高大的梧桐树。 说起来, 也有好多天没有见过宁一霜了,不知道这只鸟人是怎么了,那时候着急让他一刻不放松练习跳舞和孵蛋的宁一霜,这会儿却意外地给他放了“长假”。 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摇了摇头,赵应天连忙开口道:“呸、呸、呸,想什么呢!” 宁一霜是凰族祭祀,又能冰封起整个东岛外围的海域,凰族组长火凤都打不过他,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赵应天将宁一霜这么五天都不来找自己,归结为鸟人也是有鸟性的,有的时候通情达理起来,也不是不可能放他一马。 吃完了晚饭,赵应天利索地收拾、收拾爬上小树屋的二层睡下了,王欣将他的被褥让给赵应天一床,好让赵应天先对付过去。 挖出来的泉水不知道能不能喝,赵应天准备第二天一早去溪边钓几条鱼上来试试。一来看看泉水有毒没毒,二来吃了好几天的烤兔肉,吃些鱼肉改善伙食也是很好的。 可惜, 第二天赵应天不仅没能够成功去钓鱼,而且还遇上了不小的麻烦。直到这个时候,赵应天才想起了《大话西游》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 “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却猜不着这结局”。 ◎◎◎ 原来, 这天早上赵应天起了一个大早,带着自己自制的钓竿和渔网就往东边的小溪走过去。东岛是凰族栖息之地,凤凰非练实不食,所以岛上有很多竹子。赵应天用竹竿做了钓竿,找蚯蚓也不是什么难事,带着自制的渔网也不过是去碰碰运气。 兴高采烈哼着小调往东边小溪走过去,选好位置赵应天就开始钓鱼。东岛上哪有鱼儿见过这样“凶险”的陷进,不多一会儿就钓上来两尾大鱼。 不过, 之后鱼儿也学乖了,赵应天折腾了半天再无收获,只能撒开“粗制滥造”的渔网在一处小小的瀑布那里试一试——自然形成的落差让很多鱼都来不及反应,就落在赵应天的网中。 不好太贪心,加上等海盐晒出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赵应天也不好意思一直管王欣要东西。出于好心、赵应天带着几尾鱼就往王欣的小屋走——想要感谢王欣这几天来的照顾和扶持之恩。 只是赵应天没有想到,等待他的却是大风的滔天怒意——不,或许说是滔天“妒”意还更为贴切一些。 赵应天走到王欣小屋的门口,远远就给王欣打招呼: “王欣、王欣!我钓到鱼了!我钓到鱼——唉哟!我的天哪!” 还好先前有过宁一霜用爪子突然袭击他的经验,赵应天面对突如其来、照着自己面门飞过来的一块糖糕立刻应急反应,堪堪一个仰头避开来。 赵应天心有余悸地喘了一口气:“大风你这是做什……唉哟你还来!” 怒气冲冲的大风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要变换人形,他保持着赵应天初见他时候的凤鸟姿态冲着赵应天扔糖糕,一块接着一块。 “你走!你这个讨厌的人类!” 虽然被糖糕打到很疼,但是赵应天看见大风那样子:一直羽毛有些透明发光的凤鸟,用它的翅膀拿起一块一块精致的白色糖糕,整只鸟的毛都炸开来,对着人丢来丢去。 怎么看——都太好笑。 赵应天终归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不打紧,那边大风却彻底被赵应天给激怒了。 “人类!我忍你很久了!我带你来!不是让你霸占着我的欣欣的!不是让你成天黏着他的!” “卧槽误会啊!”赵应天一看大风的瞳孔都变成了红色,“我和王欣只是兄弟之情啊!我、我没有搞基……不,我没有断袖之癖啊!大风你——嗷……冷静啊!” 看着突然变色的天空,还有聚拢过来的狂风和乌云,赵应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祝贺你学会了立fg大法。 赵应天:……你阴我。 ps关于树屋的构造2333333其实我是看了一个c的树屋建造突然想到的脑洞,不要和我谈受力和构造,c的世界里面没有物理!没有! ☆、护你无虞 这天因为大风吃醋炸毛,赵应天终于用亲身经历、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呼风唤雨”—— 只见天空之中突然聚拢过来大片大片的乌云,继而就是狂风席卷着骤雨直接砸了下来。赵应天区区人类,立刻就被这阵仗吓得鬼叫三声,后退几步、找了一颗看上去很牢固的大树抱住。 “大风,你听我解释啊啊啊啊啊啊——!” 赵应天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了,而已经杀红了眼的大风,根本不愿意听眼前这个“假想情敌”的解释。 狂风很快就聚集起来,旋转着变成了小股的龙卷风,王欣的小屋在这样的摧残之下迅速被卷得东倒西歪,而旁边的小溪更是直接被大风卷到改道。 赵应天叹了三句呜呼哀哉,早知道就该和大风解释清楚自己和王欣两个大男的擦不出火花。如今,看着越来越大的飓风和越来越快的风速,赵应天只盼着自己摔死的时候能留下一个全尸。 狂风席卷而来,飞沙走石。 赵应天死死抱着的大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他整个人也打横飞起来,眼看着双手就要脱离大树、整个身体即将飞入漩涡之中,赵应天只来得及闭上眼睛惨叫一声—— “我老天的个爷!” 接着, 他就被搂入了一个人的怀中,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赵应天立刻来了精神,转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宁一霜: “你来啦!那个我和你说我的小屋……咦——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差?” 宁一霜没有回答赵应天的话,他身后的翅膀舒展开来,白色的祭祀长袍迎风飞扬,在飓风面前显得特别渺小。他皱眉看着远处飓风中心的大风,缓慢地在手中凝结了蓝色的光线。 “大风,停下来。” 在动手之前,宁一霜用凰族语言好言相劝,可是大风却完全听不进去。 大风的瞳孔渐渐变成了猩红色,他身后的翅膀完全张开以后甚至比宁一霜、火凤,或者说、赵应天见过的所有凰族人的翅膀都长、都大。 隐隐有些担心宁一霜,赵应天探了探头看着宁一霜。 宁一霜皱着眉,扇动翅膀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稳稳地将赵应天放在地上,指了指远处的树林,他对赵应天说: “远些躲好。” “哎!好,好,好!”赵应天点点头,正准备飞速往身后不远的一株粗壮梧桐树跑过去,下一个瞬间,他脖子上忽然被宁一霜套上了一个东西。 “带上这个。”宁一霜脸上的神情未变,一把推开赵应天之后迅速转过身去全力应付大风的攻击。 愣在原地的赵应天摸了摸脖子上的东西—— “卧、卧槽?!” “快走!” 宁一霜焦急的声音顺着风传来,赵应天连忙收起自己的吃惊和感动,飞速地找到藏身之地,只从树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宁一霜和大风。 宁一霜给赵应天的东西自然是祀天石,凰族圣物。 历代凰族祭祀都将祀天石视为此生至宝,甚至是求得伟大力量必不可少的宝物。他们一生之中都在努力地跳出《神弦歌》、让祀天石有所感应,以期获得上神的眷顾和降临,得以实现他们的愿望。 然而, 赵应天不知道的是,历代凰族祭祀从不会将祀天石取下来给别人。赵应天更加不知道的是,祀天石能够给凰族祭祀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甚至是保护佩戴它的人, 这也就是为何凰族的族长火凤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打赢宁一霜的原因。 此时此刻的赵应天,只是躲在树后面看着大风和宁一霜。他突然发现大风现在变成的人形和当初他们初遇的时候不大一样了——那时候的大风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如今怎么变得看上去……长大了一截? 难道短短几日的时间它们凰族竟会变异? 赵应天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忧地看了宁一霜一眼,而宁一霜也正好眉头紧锁地看着大风:大风变成这样的状况一千年都没有一次。 “凡人,你该承受本座的怒意!”大风冷冷地开了口,那声音听上去也苍老了十多岁。 赵应天只看见大风身边的风束渐渐凝聚到他的手中,一柄用风力灌注而成的长枪就握在了大风的手中。长枪所指的地方,立刻就是狂风骤雨、风卷残云。 “凡人,出来与本座一战!”大风扬枪、直接指着赵应天所在的位置。 那风枪所指,狂风立现,赵应天避闪不及,就能见到风刀、风刃迎面袭来。他躲藏的大树前面几颗小树立刻就被砍倒,大风也顺着风势直接攻向了赵应天所在,长枪直戳赵应天心窝。 可是风枪还没有戳过来,就被一柄冰蓝色的长剑给死死地格挡住,枪头距离赵应天所在的大树只怕只有一人宽的距离。 宁一霜不知何时闪身过来,他的左手握着剑柄,右手中蓝色的水光聚拢,身上白色的长袍都闪动了蓝光。 大风见一击不中、又是被人所格挡,眸中怒火更甚: “凡人!汝躲在他人身后算甚、出来与本座堂堂正正一战!” 赵应天连连摇头,大风现在很不正常——就算正常,他区区一介凡人,怎么会傻到和鸟人做斗争。海、陆、空三项,鸟人又会飞、又能操纵法术,赵应天才没有那么作死要去和鸟人拼命呢。 况且, 赵应天心里十分冤枉——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被大风这个傻鸟怀疑喜欢王欣。何况王欣虽然眉清目秀、赫然一个古代公子哥模样,难道大风不觉得明显是宁一霜更好看、耐看一些吗?! 哀叹着情人眼里出西施,赵应天摇了摇头,有些紧张又兴奋地继续观战—— 大风和宁一霜缠斗在一起,大风的风枪攻势很猛、又有飓风助阵,能够将宁一霜整只鸟死死地困在狂风围起来的风暴之中。可是大风的枪法太快、也太急,始终让宁一霜找出了错漏、能够紧紧地将大风缠住。 赵应天发现,宁一霜是左手用剑。 宁一霜的剑法更像是一种飘逸的舞蹈,穿插在大风的攻势之中更有一种行云流水、应付自如之势,他手中的剑乃是用水和冰凝结而成,有的时候大风的攻势很猛,他便能立刻以手格挡在胸前,然后瞬间幻化出一把新的冰剑。 收放自如,更有一些叫人目不暇接。 赵应天觉得自己这一次的穿越虽然很倒霉——总是挣扎在生死边缘,可是能够看那么多的3d魔幻近距离大戏,他也是不枉此生,不虚此行。 正在宁一霜和大风两人酣斗之际,赵应天忽然听见了耳畔传来一句: “赵兄?” 赵应天被吓了一跳、根本没有预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他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可是这么一步就让他整个人的身形都移出了大树之外,给了外面和宁一霜缠斗的大风可趁之机。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大风卷起狂风一声尖哨,刺耳的声音几乎立刻就将赵应天定在了当场。大风的身形快如疾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赵应天的面前,风枪直直地戳向赵应天的咽喉。 事出突然,大风又先发制人,宁一霜想要格挡已经来不及。 赵应天也觉得自己要完蛋,闭上眼睛咬紧牙齿、只盼能来个痛快。却没有想到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身上任何地方撕裂的疼痛,却只是等来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甚至能够听见狂风停歇的声音。 慢慢地张开眼睛,赵应天看见自己面前挡着一个人……不,准确地说是是一只鸟人:他巨大的雪白色翅膀舒展开来,左边翅膀张开挡在了自己前面,而翅膀的中心处被风刃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颜色稍浅的红色血液顺着翅膀汩汩流下来,虽然是小伤,可是洁白无暇的雪色羽毛上沾染了鲜血,更是触目惊心。 赵应天目瞪口呆,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宁一霜的人,他的心瞬间整颗都揪紧了。赵应天慌忙跑出去,一把搂住宁一霜: “你、你疯了?!” 宁一霜身上最重的伤,伤在左肩。 他的左肩正中心被大风的风枪死死地戳中,现在宁一霜整个人被风枪钉在了梧桐树上,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来,染红了他半边的祭祀长袍,甚至一直透过他身后的衣衫,沾染在了大树上。 而大风操纵的狂风,也正是因为如此,停止了下来。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可是才一开口就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你、你别说话!”赵应天慌了,连忙手忙脚乱地撕衣服帮宁一霜按住伤口,可是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你、你是不是傻的啊?你不要命啦?!” 赵应天很慌,看着宁一霜惨白的脸色还有毫无血色的嘴唇,他更是手忙脚乱,多少次都没能够将伤口包扎起来、血也越流越多。 旁边的王欣看不下去了——方才就是他站在树后同赵应天打招呼吓到了赵应天,才闹出了这么一件事来。 “你快些把祀天石还给他。”王欣冷静地开口道。 “啊?!喔、喔……”赵应天虽然不知为何,可是平日王欣懂得多、听他的应该没错,立刻取下脖子上的祀天石来挂在了宁一霜的脖子上。 说来也奇怪,那祀天石才挂上去,宁一霜身上的血就奇迹一般止住了。 赵应天喜极而泣,立刻狠狠地拍了一把王欣的肩膀,一摸脸、一吸鼻子千恩万谢。只是看着王欣手上空空如也,看样子不像是去打猎、采集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又那么恰好地出声、又恰好地吓到了自己。 这一切太巧合,只是那个时候的赵应天无暇多想,只心心念念地挂着宁一霜的伤。 而后来, 赵应天这一瞬间的疏忽,却酿成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弥天大错。 作者有话要说:  赵应天:大风到底什么毛病?! 埃熵:中二病啊,又是自称“本座”又是“汝等凡人的”,这不明显的中二病吗?小天你这都看不出来? 赵应天:…… ☆、只是工具 本来大风也被自己伤了宁一霜这一举动给吓得愣住了,可是看见王欣、又瞧见了赵应天和王欣那亲近、热乎劲儿,大风的脾气就又上来了。 本来瞳孔之中正在慢慢退却的猩红、身边散去的大风又在这一个瞬间聚拢过来,大风指着赵应天,厉声道: “凡人,本座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大风手中的风枪再次聚拢,他们凰族的武器都是通过法术来控制,来去自如、形意而已。眼看着大风又成了这副模样,宁一霜只能虚弱地开口冲赵应天道: “你……快走,大风他又犯病了……” “犯病?!”赵应天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愣神的当口却已经被大风追上,王欣在旁边似乎也愣住了。 看着赵应天涉险,宁一霜几次想要念动咒语汇聚手中的力量,可是几次尝试之中、额头上的汗滴都落下来了,手中的蓝光依旧很微弱。 眼看着赵应天就要被大风斩杀,宁一霜勉强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却来不及挡住大风。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光直接闪了过来,大风的风枪碰到了火、瞬间就被压制下去——火凤赶过来,看见宁一霜身上的血迹,脸色微微一变,尖哨一声转过头去,双手之中腾起火焰来,立刻就用了最高一层的法术——召唤出了火龙来。 火龙才一出现就立刻将大风给按在了爪下,大风被按住的时候还在挣扎: “放开本座!” “本座?”火凤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大风,你小子是彻底将上神的话全部忘记了是吧?若是你忘记了——” 在火凤的示意下,火龙立刻捏紧了爪子。 “我不介意帮你想起来。”火凤慢慢地说完了这句话。 大风听见了这些,瞳孔中的红色渐渐消退,颇有些不甘心地看着火凤。火凤则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转身过去就盯着宁一霜的伤口看,顺道儿,火凤狠狠地瞪了旁边的赵应天一眼。 赵应天缩了缩脖子,想要凑过去,却有碍于火凤那凶狠的眼神,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 火凤看着宁一霜那样子,毫不犹豫地就念动了法术将火光凝聚在自己的手指之间,慢慢地想要往宁一霜伤口的地方探过去—— 只是, 火凤的手还没有碰到宁一霜,就被宁一霜轻轻地挡开了。宁一霜虚弱地翻起眼睛来看了看火凤: “你……是想害死我吗?” 火凤一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道:“对不住,我一时情急忘记了,你我……你我……原本就是水火不容……” 火凤最后这几句话说得很轻,赵应天站得近却听得真切。 赵应天看了看火凤,火凤一脸的关切,眼中却又有明显的落寞。赵应天本想说点什么宽慰火凤几句,却看见一只苍白的手冲他面前伸了过来。 一愣,赵应天抬头。 “扶我一把。”宁一霜道。 “哦、哦、好!”赵应天连忙扶住了宁一霜的手,将人揽在自己身边,一边支撑着他、一边扶着他离开这里。 从大树旁边走出去两步,宁一霜回头看了看大风,若有深意地对火凤说: “火凤,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你知道该如何去做。” “你还要护着大风?!”火凤太惊讶,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他既是我凰族族人,就该遵守凰族的规矩,任何族人不得对祭祀无礼、更不得伤害我族祭祀。” 宁一霜沉默。 “大风既有胆子伤你,便也该有胆子接受上神的审判,”火凤冷冷地看着远处在火龙爪子之中的大风,“祭祀是上神在凰族之中的化身,大风你这般动手,我不得不惩罚你。” 大风被火凤压制住,虽然无法动弹,可是却十分不服,他冷哼了一声道:“族长大人,你护着祭祀大人一样是因为你的私心,至于祭祀大人——他为了一己私欲,冰封了整个东岛海面,让我凰族中人无法出去、又让外者无法进来。说得好听,是为了我凰族的安危。说得难听——那便是他为了他自己!” “大风你——!”火凤怒不可遏,几乎就要操纵火龙将大风毙命。 赵应天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着三只鸟的脸色都不大好。 于是赵应天站出来当和事老:“族、族长大人,这事情呢是由我而起,怪我没有和大风解释清楚。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大风一次吧,再说了——受害者——宁一霜他都已经答应了放他一马,您也就不必计较啦……” 火凤听得懂人类语言,可是他还是皱眉看着赵应天。 “规矩是死的。”宁一霜不咸不淡地开了口,这一次却是用了人类的语言。 火凤狠狠地剜了赵应天一眼,又看了看火凤和王欣,摇了摇头:“一个个为了人类神魂颠倒,成何体统?!我管不了你们了!” 说完, 火凤收回了他控制大风的火龙,看着还是默默生气的大风、又看了看宁一霜,丢下了一句话: “也罢,随你们去。只是我盼着,你们不要再在祭典上闹出什么乱子!” 火凤一离开,大风就飞快地跑到了王欣的身边,护主一般将王欣的胳膊紧紧地搂在怀中,示威一般看着赵应天: “人类,你不要以为现在祭祀大人护着你、你就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和我家欣欣是两情相悦,你不过是祭祀大人利用的工具!哼——” 大风这话说出来,赵应天变了变脸色。 宁一霜愣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了大风一眼,却没有否认大风所说的那句话。只是示意赵应天带他离开。 赵应天愣了愣,被宁一霜捅了捅腰才回神过来扶着宁一霜走开,赵应天甚至忘记了回应大风的挑衅,忘记了向大风解释他和王欣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祭祀大人根本不爱你!你听到没有!” ——似乎是因为得不到赵应天的回应,大风恨恨地大吼出来,声音顺着风声传入了赵应天的耳朵里,然后直接到了心里。 赵应天的脸色白了白,却勾起嘴角笑了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将宁一霜紧紧地搂住,更多地分担了宁一霜身体的重量,然后不理会大风,头也不回地往中心的梧桐树走去。 虽然跌跌撞撞、一脚深一脚浅,可是赵应天扶住宁一霜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过。 从小溪旁边走到宁一霜的梧桐树还有很远的距离,宁一霜一直在看着赵应天,赵应天几乎分担了他身体的大部分力量,就算是磕磕碰碰,赵应天也是率先稳住他,好几次险些崴了脚,赵应天也只是停下来稳了稳心神,然后又继续走下去。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额角渗出的细细汗珠,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 “嗯?”赵应天回头看着宁一霜笑了笑,抹了一把脸道,“再忍忍,没几步路就到了。你是不是伤口很痛啊?要不要——我背你?” 宁一霜摇摇头,一直冰封一般的脸略微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停下脚步来看着赵应天。由于他停下来的关系,赵应天也就只能停下来看着他。 一人一鸟对视了半晌,宁一霜终于开口问了: “你,希望我爱你吗?” “……”赵应天愣了愣,一瞬间被宁一霜的问题给问住了,眼睛瞪了瞪,嘴巴整个张开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这、这算什么问题! 赵应天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抛直球谈情说爱的人,鸟也没有见过。别的鸟类谈个恋爱好歹还要唱唱歌、开开屏什么的,眼前这位漂亮的鸟人先生这么直接问出来,让赵应天回答什么! 赵应天憋着犹豫,脸色却越来越古怪。 眼前的宁一霜是很漂亮不假,虽然平日里残忍又古怪、寡言又无趣,可是他们共患难、又是相互扶持,赵应天在心里自然很亲近宁一霜。 宁一霜是他穿越过来认识的第一个人、不、是第一只鸟,而且宁一霜多次为了自己和族人起了冲突,刚才又是为了他才受得伤。赵应天觉得出于道义,怎么样自己的关系和宁一霜要铁一点。 只是,谈及情爱…… 赵应天有些尴尬,憋红了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连摇头点头都不会。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这神情,他却笑了,勾起薄唇微微一笑,虚弱地喃喃自语道:“不希望也好、希望也罢,大风说得没错。” “啊?!” 宁一霜不再说话了,只是往前迈步,带动赵应天继续往前走。只是没有走几步,赵应天就觉得自己手中的力量一轻,蓝光飞过,身旁的宁一霜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就浑身布满了蓝光,慢慢地倒下去,变成了一直巨大的白色凤凰。 雪白的羽毛飞散,祀天石挂在凤凰尊贵的颈项上,翅膀上黏着的血块此时更加明显起来。 “卧、卧槽?!”赵应天慌忙去接住,这一次他没有让宁一霜倒在地上,而是在半空的时候就接住了这只巨大的凤凰。 故事里都说,妖精修炼千年才能成人。若是受了重伤,就会被打回原形。 赵应天猜想宁一霜他们凰族虽然不是妖,但是道理应该差不多。只是看了看抱在怀中的白色大鸟,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颗参天梧桐大树,赵应天在估量自己抱着一只鸟爬上那颗大树的可能性。 最后, 赵应天无可奈何地仰天长啸:“球球,来带你爹飞啦——” 作者有话要说: tat常年荣获手残奖的我上周存稿把这篇直接发表了,所以锁了一段时间qaq不要嫌弃我! ☆、枫叶羊羊羊 日落时分,东岛上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打在梧桐叶片上弄得整片梧桐林簌簌地响,天空中有沉闷的雷声闪过,白色的闪电将森林之中照得忽明忽暗。 赵应天蹲在自己两层的树屋上面,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屋前的那口水井,又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看蹲在他身边的球球,赵应天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唉……” 球球蹦了蹦,也往左偏了偏头。如果一颗蛋能叹气,肯定也能听见一声唏嘘。 在这一人一蛋的后面,一只巨大的白色凤鸟躺倒在赵应天的被褥之中,它身上的被子只盖了一半,露出了它受伤的左翅。 树屋的构造本就简单,占地面积也不大。 现在的状况就是单身公寓里面硬要住下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屋子弄得很紧张不说,赵应天更加担心的是他的树屋会不会在盖起来的第一天就“寿终正寝”——因为承受不住那么多的重量。 外头的雨势渐渐大了,赵应天气鼓鼓地将球球抱在怀中,下巴抵在球球光溜溜的蛋壳顶,戳着球球圆滚滚身子最大的一圈半径,赵应天有些郁闷地开口: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6节 “球球,你那么大一只蛋,而且是一只会飞的蛋。你竟然无法背起你爹来,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球球转了转身子,不蹦蹦跳跳了。 “你爹多轻啊!我都能抱得动。只是我不会飞,你们的树太高了!”赵应天说着,又狠狠地瞪了不远处无辜的参天梧桐树一眼,“球球,你说我掉下去你都能把我给顶上去,怎么换了你爹你就做不到呢?” 球球仰了仰头,“咚咚”地跳了两下。 “唉哟我的下巴!”赵应天捂着下巴龇牙咧嘴地哀嚎。 其实, 赵应天抱着宁一霜回到梧桐树下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变化:太阳当空,风和日丽。在赵应天的叫唤下,球球从梧桐树顶上一跃而下,然后赵应天就连比划待搬弄地将宁一霜整个人覆盖在了球球的身体上。 球球身为鸑鷟,理解能力拔群。 虽然听懂了赵应天的话,可是球球心有余而力不足,它能带着赵应天飞,却不一定能够带着一只白色的凤凰飞。 所以, 在球球试了好多次——终归都是失败——甚至险些将宁一霜从半空中摔下来之后,赵应天终于认命地抱着鸟,带着一蹦一跳的蛋蛋,往树屋的方向走。 原本赵应天想的是让大风或者火凤过来帮忙把宁一霜给驮上去,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天,赵应天知道凤凰的习性:凤凰非梧桐不栖。 赵应天缩了缩脖子,最后选择去找大风或者王欣帮忙。 奈何天公不作美,赵应天和球球好不容易将宁一霜给带上了树屋的顶层,外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吓得赵应天慌忙将窗户关严实了,给宁一霜盖上了被子,顺手又把球球给抱在怀中。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才造就了如今这种:一人一蛋一鸟共处一“小”室的尴尬局面。 “罢了罢了,”赵应天看了看球球,又回头看看那只鸟,“我们就先住在这里吧。” 因为下过雨的关系,夜里森林中的空气变得潮湿而寒冷,球球比往日更早地往赵应天的怀中蹭,赵应天也冻得哆哆嗦嗦—— 先前准备不周,没有在柴火上面盖上棕榈树编成的棚子,这场大雨反而是事先提醒赵应天要准备挡雨,以免柴火受潮、受冻挨饿。如今夜里没有生火,赵应天只能努力地搓着自己的手脚,扯过凤鸟身上盖着的一半被子,努力将自己团成一团。 王欣送给赵应天的被子不是什么双人被,赵应天自己一个人盖着、抱上球球都显得有些挤,如今要让出大部分给宁一霜盖着,赵应天又要抱着球球,赵应天苦了脸。 孵蛋不仅是技术活还是体力活,夜间、球球会大量汲取赵应天身上的热量。赵应天手脚冰凉,不由得往杯子里面滚了滚。 背脊接触到了鸟身上的羽毛,还有羽毛下面的肌肤。才碰了一下,赵应天就跳了起来。吓得球球也跟着在他怀中蹦跶了两下。 “怎么会这么烫?!”赵应天伸手摸了摸鸟的修长的脖子——确实很烫。 鸟的体温虽然一直会比人类高,可是这只鸟是宁一霜——那个和赵应天肌肤相亲的雄性凤凰!那只因为体温太低无法孵化自己宝宝的傻鸟! 赵应天慌起来,人发高烧要用物理降温、再吃上退烧药,捂在被子里面出出汗睡上一天就能好。可是眼前是一只鸟,赵应天手足无措起来: “完蛋了球球,你爹发烧了我该怎么办?你们凰族吃药吗?” 着急上火的赵应天在屋内团团转了两圈,看见球球有些跳不起来,整一颗蛋都变得有些泛蓝光,赵应天连忙将蛋蛋抱在自己怀中,着急地挠头想办法。 “算了!不管了豁出去了!”赵应天一拍大腿,“鸟人鸟人,又有鸟又有人,既然你有人的部分,我就按照人的部分来医你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可不能怪我……” 球球滚了滚,没有在意赵应天说什么,自动在赵应天的臂弯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赵应天拍了拍球球的脑袋,翻了翻自己小屋中的工具,将被子好好地给鸟盖上,握紧了绳梯就从树屋中跳了下去。 打来水给鸟的脖子上敷上了冷巾,赵应天折腾着给凤凰的腋下、爪心都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这才用被子裹紧了自己和宁一霜,沉沉睡去。 半夜赵应天醒过来一次,重新给宁一霜换了换冷巾,又把球球抱紧,一人一鸟一蛋很快就进入了梦香。 次日清晨,赵应天起了一个大早,摇醒了怀中的蛋,拍了拍球球的小脑袋: “球球你好好在家陪着你爹、别贪玩,他受了重伤,你别让人欺负了他。我去去就回,好吗?” 球球偏着头看了看赵应天,又旋转了一圈似乎在看宁一霜,最后前后摇晃了两下。 赵应天笑了,忍不住弯下腰来搂着球球香了一口:“球球真乖!” 如果不是赵应天眼花的话,在他离开树屋二层的一瞬间,赵应天觉得球球这颗巨大的蛋变得整个都泛着红光。 赵应天出门以后就带齐了他所有的工具,然后毫不犹豫地往东岛的东北方向走过去。东岛的正北方向是三座大山,中间一座宁一霜经常带他去。旁边两座朝东的一座上面有低矮的丛林,而西边的一座乃是七角羚羊的领地。 赵应天没有犹豫,根据海上日出的方向定位,然后顺利地找到了他要找的目的地:东岛上很大的一片竹林。 以前赵应天暑期旅行的时候去过电影《卧虎藏龙》的拍摄地,在那片竹海之中享受满眼的绿意,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甚至整个人都能融入进去。 东岛上的竹林也是一样,虽然没有梧桐林那么大,但是竹子涨势都很好,整片竹林里面十分安静,天空被绿色的竹叶给遮挡起来,只有细碎的微光罅漏,也方便赵应天寻找他想要找到的第一样东西。 宁一霜受了重伤,连人形都不能变化,所以赵应天必须靠自己找食物,还有替宁一霜找到食物。 自从知道了东岛上生长着“神奇土豆君”赵应天自己倒是饿不着了,多吃一两顿土豆没什么事。倒是宁一霜,身为一只凤凰,还是担任凰族祭祀这样的凤凰,赵应天觉得他不能让一个伤鸟、病鸟跟着他吃糠咽菜。 《庄子》有云: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赵应天抬头看着头顶和身边的这一堆竹子,心想凤凰还真是浪费:传闻竹子五十年到一百年才会开花,而且并非所有开花的竹子都能结出练实。 赵应天认命地哀叹一声,开始一株一株竹子的寻找—— 等到赵应天从竹林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顺着东岛的上空转了半圈还偏西,赵应天抹了一把脸,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一个鼓囊囊的小口袋,然后继续迎着火辣辣的太阳往西北走。 王欣无意中对他透露过,七角羚羊的栖息地在西北部的山上,而那片山林之中生长着很多名贵的药草,赵应天听王欣说了一次他就记住了。 西边的山虽然没有北边和中部的山那么难爬,可是赵应天区区人类也是废了很大一番功夫,加上走走停停要记住上山的道路又要寻找珍贵的草药,赵应天不一会儿就已经汗湿重衣,累得动弹不得。 赵应天拿出了自己携带的竹筒,将最后一滴水倒进喉咙,还是觉得嘴唇干得开裂。 东张西望好不容易看见了一条兽径,赵应天所有“荒野求生”的知识在一瞬间调动到了极限,顺着兽径走过去,却在一个小小的水塘旁边,看见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羚羊”。 直到见到这只羚羊之前,赵应天都不明白王欣口中的“七角羚羊”是一种什么东西。 眼前的羚羊并没有像是普通羚羊那样有两只漂亮的犄角,它的头顶上竟然是一个枫叶形状的角。而且是独角。它奄奄一息地卧在水边,赵应天走近了才发现它的腿上有两个细细的小孔,正在往外渗着黑血。 赵应天眼看那蛇毒厉害得紧,于是想要凑过去帮忙,可是他才一动,那只羚羊就突然动了起来,一双乌黑圆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应天,更是将头顶上的角,直接对准赵应天,同时发出了响亮的嘶鸣声。 七角、七角,在赵应天看来完全就是加拿大红枫叶。 然而, 就在赵应天犹豫吐槽七角羚羊头顶的角的一瞬间,突然有好几十只头顶红枫叶形状独角的所谓“七角羚羊”,正发疯一般从四面八方朝赵应天冲了过来: “唉哟我的妈!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你知道你的好友又要上线了吗? 赵应天:天哪!娘亲哎你快救救我,我要被羚羊给顶死了。 埃熵:你是攻啊小天,你是不会被顶死的。 赵应天:……那、那我的哪位好友要上线了? 埃熵:狗屎运啊。 赵应天:……我说娘,你都不给我开金手指!别人家的主角都有金手指! 埃熵:…… 【被pai飞的蠢作者,这是一个请假条qaq555不要打我~~~】 各位萌萌哒亲爱的小天使们:埃熵在这里给你们行大礼!感谢你们入坑qaq我很喜欢小天和小凰,但是我下周要去考试tat家里的宽带又要重新装,这条请假条我是开着手机热点爬上来发的_(:3ゝ∠)_ (我的流量!!!5555555qwq) 这篇文绝对不会坑的!(我的历史那么清白!专栏都是树!树!!! 我下周考完试就肥来更新!!!等我好8好! (ps要是你555真的嫌弃我嘤嘤嘤……你出坑的时候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会伤心的我真的会伤心的tat) 12月3日我准时回来更新!存稿为证+不更新胖十斤为证 (tat据说客户端可以看存稿,不要让我把存稿吐出来,我吐不出来主要是因为考试加上没网_(:3ゝ∠)_ ☆、好友[狗屎运] 赵应天眼看着那么多的七角羚羊朝着自己冲过来,一个个嘶鸣着发出恐吓的声音,死死地将赵应天围住。 一同被围住的还有那只先前被困在水边、被蛇咬伤的羚羊。 王欣说过,七角羚羊虽然性子温和、人畜无害,可是这群羚羊对族群有着极其强烈的认同。无论如何,在任何情况下,都尽量不要伤害任何一只七角羚羊,因为它们记仇且睚眦必报,不死不休地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赵应天看了看自己身后受伤的羚羊,它满脸戒备的看着他。 不理会周围那一团不明真相、群情激奋的“围观羚羊”,赵应天慢慢地往那只被蛇咬了的七角羚羊靠过去,那只羊明显一惊——动了动前蹄,想要站起来,可是却被蛇毒弄得动弹了一下,就又倒下了。 “喂,我没有恶意的,”赵应天摆出了安抚的手势,“你的蛇毒我或许有办法治好——” 那只羚羊扬了扬头,乌黑的眼珠盯着赵应天一动不动。 “呐,你不要踢我,叫你的同伴们也不要踢我……”赵应天慢慢蹲下身去,一点一点靠近那只七角羚羊。 羚羊明显焦躁起来,挣扎着动了动,又拼命嘶鸣起来,更是将头低下来,用它漂亮的犄角对着赵应天。 “我都说了我对你没有恶意,”赵应天长叹了一口气,趁着那只羚羊不防,当机立断蹲下身去一把捉住了羚羊手上的后腿。 七角羚羊明显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整只羊都疯狂地挣扎起来,前蹄好几次险些踢在赵应天头上。 旁边的一群“围观羊”也被赵应天的举动给吓到了,它们嘶鸣着,用前蹄刨着面前的山土,却碍于什么、始终没有一只羊敢上前来,用角把赵应天给顶出去。 如此一来, 赵应天利索地抽出自己的腰带将羚羊的腿给绑了起来,用王欣给他的小刀在那个蛇咬的伤口上划了两个十字,将毒血给挤出来放掉,这才掏出自己的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株药草。 犹豫了片刻,赵应天还是咬了咬牙再拿出一颗药草来,在旁边用石头给捣碎了,敷在羚羊的伤口上,用自己的腰带给好好地包扎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赵应天拍了拍手道:“好啦,羚羊兄,你的毒伤我给你治好啦,你这几天别碰水,养上一段日子就会好了。” 一边说,赵应天一边将那只卧倒的七角羚羊给扶起来。 那只羚羊站起来扑腾了几下,竟然能够平稳地站住了,它乌黑的眼睛盯着赵应天,里面亮亮的。赵应天觉得这家伙太像是小时候在野生动物园遇见的那些小鹿,于是他伸出手去摸了摸七角羚羊的额头: “好啦,快走吧,我就是过来喝点水的。” 这一次,这只七角羚羊好像听懂了赵应天的话,它凑过来用脖子蹭了蹭赵应天的手,又围着赵应天绕了一圈,低下头对着赵应天鞠躬—— 赵应天摸着头“嘿嘿”地笑,冲着这只七角羚羊挥了挥手。 那只羚羊却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嘶鸣,周围的七角羚羊在嘶鸣之后默契地往两边退开,给赵应天让开了道路,每一只都顺着从前往后给赵应天鞠躬:它们修长的脖子缓慢地低下来,头顶的那个形状如枫叶的独角规规矩矩地放在地上。 那一瞬间,赵应天有一种自己是九五之尊、在接受万人朝拜的优越感。 “甭客气,甭客气!”赵应天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羊一命也是的,你们快走吧,我还有事,不耽误你们!” 七角羚羊们却死死地站在那里,就是不离开。赵应天连忙捧了一抔水喝下去,洗了一把脸就匆匆忙忙地在众羊的跪拜下离开了。 临走,那只被他救下来的羚羊还跟着送了他一段路程。 赵应天抬头看了看远处渐渐偏西的日头,看了看身后远远跟着的七角羚羊,长叹一口气,赵应天冲着那只羊挥了挥手,立刻下山。 天色渐渐晚了,宁一霜和球球在树屋之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匆匆忙忙地赶回树屋的时候,赵应天看见球球一动不动地坐在二层的“落地窗”前。赵应天放下手中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走地爬上了树屋。 球球听见动静,迅速地回身一跃跳到了宁一霜躺着的床铺前面。 “球球,是我……唉哟你轻点!” 球球认出赵应天,欢快地一蹦老高,直接撞进了赵应天的怀中,蹭来蹭去地转圈圈。赵应天任由球球胡闹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凑到床前—— 还是一只白色的巨大凤鸟躺在那里,左边翅膀上的伤口裂开来渗出好多血水,染得绷带和被褥都有些泛红。 赵应天一瞧吓得慌了神,连忙跳下树屋生火、烧水,弄了一桶热水上来给宁一霜清理伤口、敷上他在竹林中找到的草药,撕了一块干净衣料帮伤口给裹好。 弄完这些,赵应天已经累得趴下了,看着半死不活的宁一霜,又看了看旁边左右摇晃着的球球,赵应天又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爬下树屋去做饭。 《庄子》只说了凤凰吃练实,可是庄子他老人家讲故事并没有说明凤凰吃生米还是熟饭。 赵应天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带回来的那些练实:宁一霜从没有在他面前吃过东西,赵应天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该怎么办。 在啃了第三个土豆君之后,赵应天终于憋不住站起身来,抖擞精神准备去找王欣和大风,问问他们面对这样的状况到底该怎么办。 可是才迈出一步,赵应天就看见了梧桐林里面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死命地盯着自己看。 天,别是狼。 赵应天不敢动,后退了几步回到火堆旁边,慢慢弯下腰去想要捡起一根柴火来当做火把,试一试能不能吓退野兽。 可是他才一动,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就向他靠近过来。 赵应天哆嗦了一下,迅速握紧了手中的火把站起身来,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那双绿眼睛。冒着绿光的眼睛闪了闪,然后慢慢地从树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喝!原来是你呀——”赵应天立刻丢了火把,放下心来。 从树林里面走出来的正是那只被赵应天救下来的七角羚羊,它的腿上还绑着赵应天的腰带,此时它走过来,低下头在赵应天的脚边放下了一堆东西。然后温顺地趴在火堆旁边,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赵应天。 赵应天一愣,看了看身边那堆东西,他才看了一眼就“啊哟”一声叫了出来。 旁的也就罢了, 那根白白的、长得和黄萝卜一样,只不过多了很多须根,上头开着红色小花还有好多叶子的玩意儿不明显是上好的人参吗! “羊、羊先生,你、你在哪儿找到的?”赵应天手舞足蹈,抱着七角羚羊的脖子乐起来,“这东西真好!顶顶好!谢谢你啊羊先生!” 七角羚羊嘶鸣一声就继续懒懒地趴了下去。 赵应天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简直乐疯了,跑到自己自制的井水旁边洗干净了人参,切成片收起来,一些用泉水煮起来,一些则直接切成小块握在手中。 赵应天攀着绳梯上到屋里,看了看窝在被子里的球球,又看了看宁一霜。 血止住了,雪白色的凤凰却还是昏迷不醒。探了探凤鸟颈项上的温度,赵应天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温度和赵应天的体温差不多,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只要在转好就成。 宁一霜昏迷不醒很久了,赵应天知道叫不醒这只鸟,直接掰开鸟喙将人参给压了进去,顺便给宁一霜灌了点练实糊糊。 用练实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煮米糊大约是赵应天这辈子干过最不惜血本的事。 照顾好宁一霜,又将七角羚羊先生送过来的“土特产”收拾整理好,赵应天最后去熄火的时候,才发现七角羚羊先生还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还不走吗?”赵应天摸了摸羚羊先生的脑袋,“你的谢礼我收到了,不用那么客气的,快点回去吧,太晚了你在森林之中也不安全。” 怕羚羊先生不明白,赵应天指了指西边的方向。 七角羚羊看着赵应天,眼里露出一丝古怪,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赵应天。 “去吧,去吧。还有谢谢你找来的人参。”赵应天挥了挥手,心想原来接受动物报恩的感觉这么好。 那时候的赵应天似乎还不明白,这位羚羊先生的羊脑袋里,想的可不仅仅是报恩而已。 第二日清晨, 赵应天张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具赤裸的男性身体躺在自己身边,他呆了半晌,立刻从被褥里面跳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人形的宁一霜,正躺在被褥里面不大安稳地闭着眼睛、皱起眉头。 赵应天感慨了一句谢天谢地,连忙将全部被褥给宁一霜盖好,抱着球球就从树屋上面爬了下去。 等赵应天折腾好了米糊、带着新熬好的参汤上来的时候,宁一霜刚刚睁开了眼睛:他似乎对自己所在的环境有些迷惘,呆呆地坐在床铺里面愣了好一会儿神。 看着宁一霜那种迷糊犯傻的样子,赵应天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平日里冷若冰霜的鸟人大人,竟然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你醒啦?伤口还痛不痛,想不想吃点什么,对了我做了这个,你要不要吃一点,还有这个是羚羊先生送给我的,你喝一点点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虽然不太舍得打破这一瞬间的温馨,赵应天还是率先开口了——宁一霜好不容易醒过来,他可不想让鸟人先生再晕过去。 “你……”宁一霜开口,看着赵应天的眼神有些惊讶。 赵应天“嗯”了一声。 “你没走?”宁一霜更加奇怪了,看着赵应天手中的东西,挑眉,“你怎么收服的猼訑的——它怎愿轻易将灵参交出来?” “博蛋?谁啊?”赵应天看了看手中的碗,“喔,你说那位羚羊先生啊,我救了它,它就送了我这个,我看你吃了挺好的,就给你吃了,原来羚羊先生叫‘博蛋’啊。” 怎么都是蛋。赵应天在心里吐槽。 宁一霜却难得地愣了一会儿:“你……说我吃了灵参?” 赵应天点点头,瞧着宁一霜难得地出神,他也有些慌了: “怎么,那东西吃不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我就跟你讲你的好友上线了。 赵应天:等等你先告诉我那两个字怎么念! 埃熵:那小天,你先告诉我你会念我的名字吗? 赵应天:……娘不是我说你,你能不取这么中二的笔名吗? 埃熵:怎地?这叫情怀!情怀你懂不! 赵应天:情怀=扑狗。 埃熵:……小天,你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作者这个道理吗?唉我去,小天你给我回来!别跑!! 【今天似乎是 衡芜逐月小天使的生日~~祝生日快乐!还有谢谢等我至今的各位小天使们,么么扎!】 ☆、吸x大法 宁一霜神色有些凝重:不是因为赵应天将东岛上唯一的一株三千年灵参给他切碎煮来吃了,也不是因为赵应天几乎把竹林中能吃的练实全部采光了,更不是因为那个一向脾气不好的猼訑竟愿将他们七角羚羊族的宝物相让。 宁一霜神色凝重是因为,他竟然躺在人类居住的小屋之中昏迷不醒,一躺就是两三天。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所以,哪怕多年前曾有过和大风一样的机会,他能够和深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溪边。宁一霜几番犹豫,拖拖拉拉、最终直到那人惨死,他们都没能在溪边生活一时半刻。 那以后,宁一霜就一直坚持要栖息在梧桐树上。 ——是他害死他的。 宁一霜不敢想也不想去回忆过往。甜蜜幸福的回忆,越是真实温暖,就越是反衬着现实的悲凉。 可惜赵应天不知道宁一霜心里这些七拐八扭的心思,他笑盈盈地将手中的参汤递过去,扶着宁一霜坐起来: “喝一点吧,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参汤我是用山泉煮的,位置绝对是对的,王欣告诉我大风常在那里喝水。” 宁一霜听了这话皱了皱眉,看着那碗参汤有些犹豫。 三千年的灵参养日月精华,延年益寿、养气补血。这些普通人参有的功效自不必说,若是妖族能有机会吃到这参,修为精进、修炼成人只需几日时间。若是给人吃了,再加上点仙家道行,飞升不在话下。 可是,他不是人也不是妖。凤凰本身就是神鸟,他们凰族近乎于神,仰仗上神庇佑,根本不需要这灵参。 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灵参片,宁一霜忽然有些感慨: “当真是天机难料,三十年前无论我怎么求,猼訑都不愿给我的,没想到最后这东西竟然被我吃了……” “三十年前?”赵应天好奇,看宁一霜坐着费力,自然而然地坐过去将宁一霜拦在自己肩头靠着,帮他端着碗、顺了顺气。 这动作引得宁一霜僵直了身子。 赵应天装作没发现,开口发问:“三十年前你就找那位羊先生要过这东西吗?你腰上的伤是不是用这个治就能治好?” 本来赵应天的靠近就让宁一霜浑身僵硬,听见赵应天提起他腰上的伤,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局促不安。 可是他毕竟是宁一霜,凰族活了三千五百多年的祭祀,面对这种问题,宁一霜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 “这东西你怎么得来的?” “博蛋送我的啊。”赵应天一边解释一边将自己昨天的经历全部告诉了宁一霜。 宁一霜听着赵应天所说,脸色却越来越奇怪,最后好不容易等赵应天唾沫星子乱飞结束了他的叙述之后,宁一霜长叹一声,用肯定句说道: “七角羚羊族近日定有变乱。” “哈?为什么啊?”赵应天眨了眨眼睛,“就因为博蛋把它们族中圣物给了我吗?要是这样我去给它们解释清楚——我不知道这东西这么贵重!” 说着,赵应天就想站起身来,可是又被宁一霜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住。 “怎、怎么了?” “猼訑就是七角羚羊现任族长,它既已把灵参许了你,又要向你报恩。它死了,它们族中自然要选出一位新的族长。”宁一霜皱着眉头说。 赵应天愣住。 犹豫了片刻,赵应天有些疑惑地开口:“我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治好了它的伤,它怎么突然会死呢?” 宁一霜摇摇头,说了太多话、有些费神,他闭上眼睛,虚弱地深深吸了几口气,扯动了左肩上的伤口,痛得他一瞬间皱起了好看的眉。 赵应天看着宁一霜那神情,心头紧了紧,他吞了吞唾沫,将已经温下来的参汤凑到宁一霜嘴边: “喝点吧,人家博蛋也是一片好心,也别辜负了我煮这玩意耗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和心思。” 漂亮的鸟人先生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那碗参汤,满脸鄙夷,轻轻地哼了一声、再一次转移话题: “猼訑为你所救,它向你报恩,哪里还有命能回去当族长?” “为啥没命?”赵应天咋舌,傻傻地问。 宁一霜此时看着赵应天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白痴,他盯着赵应天看了一会儿,才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你没吃猼訑?” “吃?!我为什么要吃它?”赵应天满脸诧异地看着宁一霜。 “……” 在那一瞬间,漂亮的鸟人先生宁一霜看着赵应天有些无语。 ◎◎◎ 后来, 赵应天才知道,东岛上的七角羚羊一族叫做猼族,它们性子温和与人为善,但是同时也是个性独立、从不受人恩惠的羊。但凡猼族受人滴水之恩,必当用血肉性命为报。 说白了,就是“你救了我的命,我就让你吃我、吃个痛快”的意思。 昨天, 赵应天在山上救下来的那只七角羚羊就是现任猼族族长,名叫猼訑。猼訑在东岛上也生存了上千年,和宁一霜算是旧相识。可惜多年前两人因为灵参之事起了很大的冲突,争执不下险些引发凰族和猼族的战斗。 最后经过火凤调停,才避免了一场恶战。 不过从那以后,凰族和猼族便再没有什么来往,灵参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这次赵应天误打误撞地救下了猼族族长,猼族无以为报,自然将族中圣物双手奉上。 “这、这太夸张了吧?”赵应天跳起来,“我、我不过是帮它治疗蛇毒,它有必要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还让我吃它吗?我、我可以不吃吗。” 宁一霜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一定要吃吗?” 宁一霜肯定地点了点头。 “……” 赵应天端着那碗已经冷了的参汤,又看了看有些累闭上眼睛休息的宁一霜,怀着满腹无语又无能为力吐槽的心情,认命地从树屋滑下来,准备再烧开水、热一热汤给宁一霜服用。 这一次,在等水烧开的时候,赵应天同学顿悟过来: 他终于发现自从宁一霜醒过来以后,这位狡猾又面瘫的鸟人先生一直在想尽办法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地方去,更是直接绕开了很多关键话题,最终的目的都是: 逃、避、喝、药! 什么鬼,偌大一个汉子、不,偌大一只凤凰竟然怕喝药?! 赵应天恨铁不成钢地握紧拳头,咬咬牙重新端着一碗热好的参汤跳上了树屋的二层。只是此刻的宁一霜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太过虚弱昏睡了过去,他的长睫毛覆盖下来、随着呼吸的节奏轻颤。 外头阳光万里,林中百鸟啼鸣。宁一霜整张脸好像镀了金光。 赵应天看呆了好久才回神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宁一霜:“喂,鸟人先生,你装睡是没用的,不喝药、伤怎么会好?” 宁一霜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睁开眼睛。 “喝点吧,还是你想吃点东西先?这个很好吃的,真的、我不骗你。”赵应天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他早就煮好的米糊。 香味扑鼻,带着竹子的清香。 虽然样子难看了点,可是赵应天敢保证味道绝对没问题——肯定超越鸟人先生的黑暗料理。 宁一霜依旧不睁眼。 赵应天没辙只能作势去哈咯吱窝:“鸟人先生你再不起来我可要闹你了!你不喝药伤口可好不了!” 宁一霜没有想到赵应天会出这样的奇招,只得睁开眼睛躲避,赵应天却卯足了劲儿要弄到他会痒的地方,两个人在床铺上纠缠成一团。 赵应天挂念宁一霜身上有伤,虽然态度坚决,但是却没有下重手。宁一霜则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又因为受伤,一时慌乱之中忘记了自己可以用法术,只是一味格挡、渐渐落了下风。 最后宁一霜被赵应天扑倒在床铺上,赵应天压着宁一霜的双手——就像是所有大学男生会互相胡闹的那样——他叉着腰指着宁一霜道: “嘿嘿,小样!跟我斗——快、起来喝药!” 宁一霜瞪着赵应天。 赵应天欺负受伤的宁一霜,小人得志、笑得十分开心,干脆整个人骑在宁一霜身上,压着他耀武扬威——暗中报了前些时候他们学跳舞时候的仇。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类,宁一霜黑着脸等了半晌,终于认命一般点点头道:“好,我喝便是了,你先下来。” “当真?!”赵应天挑眉偏着头看着身下的鸟。 宁一霜点点头。 “好,那你起来——哎呀什么鬼?!”赵应天往前撑着自己,本想要从宁一霜身上下来,可是双手才碰到了宁一霜面前的祀天石,一瞬间那石头就迸发出来万丈光芒,简直要闪瞎了这一人一鸟的双目。 宁一霜的脸色微变,却根本来不及阻拦,他只觉得全身像是被三昧真火炙烤着,痛得浑身颤抖。 而祀天石的光芒却从白色渐渐变成了蓝色,而这股蓝光在游走了宁一霜全身之后,竟然慢慢地向赵应天手掌汇聚过去。 赵应天呆愣地看着那块石头,一抬头想问什么却看见了宁一霜惨白的脸、颤抖的身子。赵应天慌了: “卧槽这怎么回事?!祀天石不是你们凰族的圣物吗、它这是在做什么?” 宁一霜颓然地张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宁一霜昏过去了,可是他左肩的伤口却忽然迸裂开来,血水涌出来一瞬间就染红了绷带。赵应天手忙脚乱地压住那个伤口,可是不多一会儿指尖上就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赵应天红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块冰凉发光的祀天石。 情急之中,赵应天一晃眼瞟到了放在一旁的参汤。赵应天咬咬牙,腾出手来一把端起参汤,猛地灌入自己口中,俯下身去撬开宁一霜的嘴,就将那碗灵参汤给哺了进去。 宁一霜没了意识,汤药灌进去他根本不会下咽,赵应天只能红着脸缠着他的唇舌硬生生地将那口药给喂了进去。 喂药弄成缠绵的舌吻,赵应天摸索着摸索着也渐渐找到了窍门。 再来一口的时候,赵应天忽然发现,祀天石淡蓝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掌心慢慢来到他的身体里,周转一圈顺着他与宁一霜相接的唇舌,又回到了宁一霜体内。 赵应天一愣,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趁鸟昏迷,占、占鸟便宜,会不会被以流氓罪论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我跟你讲,祀天石一直在帮你,给你神助攻,你明白吗? 赵应天:(咬牙切齿)我没见过这么狗血又淫荡的石头。 埃熵:喔等你见到凰族上神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祀天石已经很收敛了。 赵应天:…… ☆、千里狗血石来牵 虽然心里十分嫌弃穿越之神给自己弄出这样的设定来,赵应天还是认命地将整碗灵参汤都这么嘴对嘴地哺给宁一霜喝了。 他们唇舌纠缠的时候,祀天石带着蓝色的光芒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了一个周天。赵应天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宁一霜的脸色却从雪白慢慢转好,他左肩上的窟窿眼也渐渐不再流血。 只是, 令赵应天十分尴尬的状况是:一旦他放开宁一霜的双唇,那颗古怪的祀天石就会再次将宁一霜身上的力量汲取过来给他,而宁一霜身上的伤口会再次开始流血。 怎么地,难道还要让他就这么压着鸟人先生舌吻到地老天荒吗? 赵应天一边轻轻地纠缠着鸟人先生的唇舌,一边在想应对的办法:好在宁一霜昏迷不醒,也免去了赵应天不必要的尴尬。 别的狗血剧一般是戏份不够药来凑,顶多是解毒、驱寒然后就一男一女看对眼了,红着小脸、牵着小手,意乱情迷、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地就闹到炕上去了。 可是,他赵应天货真价实是个大男的呀,身边这位不仅是雄性还是凤凰…… 赵应天咬牙切齿地望了望天——虽然树屋的屋顶很结实他并望不到什么天——作者你不按套路洒狗血,天雷滚滚要遭报应的知道吗? 或许是赵应天的怨念传达给了某位不知名的上神,他怀里明明已经昏迷过去的宁一霜,忽然有了动作—— 赵应天感觉自己的腰身被一双冰冷的手慢慢地缠住了,在他口中的宁一霜的唇舌也渐渐有了反应,甚至开始回应他的触碰。 等等! 赵应天欲哭无泪:老天爷!我并不是求糟糕的事情的意思啊!你误会了! 然而上达天听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能碰巧被神明听见一次并不代表每一次都能听见。就好像是在大学宿舍里面上xx小网页,第一次能够碰巧跳出去并不代表第二次你还能用同一个vpn登陆上去。 信号不好、围墙太高都是潜在的干扰因素。 容不得赵应天胡思乱想,宁一霜的手已经不满足于拥抱和触碰,那双冰冷却灵巧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赵应天身上的衣服是最简单的古代对襟长袍,腰间的腰带一松,上身的衣衫就立刻被剥了下来。 衣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手臂上,半裸的赵应天同学崩溃地看着宁一霜,他觉得此时此刻的鸟人先生就好像是从水底被捞出来的情色水鬼,见到可以吸□□元的人类就要扑上去大战三百回合。 赵应天又一次狠狠地瞪了瞪那块挂在宁一霜胸膛上的祀天石,祀天石隐隐约约发出白色的光芒,显得柔和又无害。 就在赵应天瞪着祀天石的当口,宁一霜的手从赵应天的腰际滑到了前面。 “唔……”赵应天一声舒服的轻哼,他心里大叫不妙,可是却来不及阻拦宁一霜的双手。 这一天,小小天同学遇上了一双很漂亮的玩伴。 小小天同学本来是精瘦的一只,耷拉在山谷中间无所事事,可是今天忽然被冰冷的玩伴给紧紧地圈住了,被包裹住的时候小小天打了一个哆嗦:好凉啊—— 伴随着凉意升腾起来的却是和平日里主人不一样的触感,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一些兴奋。 小小天隐约有些期待,抖了抖小身子竟然挺直了腰板向新来的玩伴高兴地打招呼。那玩伴似乎很满意小小天的举动,圈住它的身子更加用力起来。 完满。对,小小天忽然想到了这个特别贴切的形容词,这种被圈住的感觉就是完满。 小小天舒服地在玩伴那里上下动了动身子,然后就听见主人压抑地低吟,这种性感带着磁性的声音以往可从没有从主人口中流露过。 看来主人也很满意,小小天兴奋地把自己变大了一圈,“蹭蹭蹭”地和新玩伴愉快地玩耍在了一起,新玩伴本来通体都是冰凉的,在小小天的努力下,似乎也感染上了一丝热意。 热意带动着小小天,它的身子渐渐地变直变胖,最后鼓囊囊地总想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直到这个时候,小小天才发觉自己的主人似乎和自己心意相悖,它努力想要让自己舒服,可是主人却总是在掩藏和隐忍着什么。 小小天不甘心地扭了扭身子,却引得主人狠狠地咬住了下嘴唇,血丝从嘴皮中渗漏出来,小小天怕了,不敢再造次。 赵应天红了眼,将自己咬出来的血给吸干净,紧紧地捏住了宁一霜的双手——差、差一点,就要擦枪走火。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赵应天觉得此时此地不宜做这种糟糕的事情。 宁一霜无意识,并不代表他赵应天也是个傻蛋。荒唐一次可能后悔一辈子。赵应天轻轻地偏过头,嘴唇不敢离开宁一霜的双唇。赵应天没有忘—— 海面下面那堆枯骨,还有宁一霜决然又哀伤的神情…… 赵应天不想让这个强大又脆弱的鸟人先生将来清醒的时候、后悔。所以赵应天用疼痛来刺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委屈了小小天同学,但是赵应天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只是, 赵应天尴尬地看着面前的宁一霜,他们现在这种状况到底要怎么分开——难道真的要像《射雕英雄传》那样——郭靖和黄蓉疗伤要手掌对手掌地传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分开吗? 有些气促地喘息着,赵应天觉得这剧情实在是太雷了,可是鸟命关天他又不能放任宁一霜不管,于是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继续加深这个吻。 从宁一霜昏过去到现在,已经过了好久好久。这世间,按常理来说、赵应天早就会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是今天这么一闹腾,虽然体力上消耗很大,但是赵应天一点也不觉得饿。 赵应天用左手死死地捉住宁一霜的双手,腾出右手抹了肚子一把——当真不饿,也没有咕噜之声。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7节 既然暂时无法破解这种尴尬的境遇,赵应天本着“既亲之则安之”的态度,摆好了谱和宁一霜两个人盘腿对坐在了床铺上,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四唇相贴。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赵应天渐渐地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流动,随着祀天石发出的蓝光,赵应天能够感应到那种力量在自己身体里面游走,然后又顺着转回到宁一霜的体内。 很神奇,但是赵应天不知道这么搞到底有什么“卵”用,宁一霜的伤口不见得好、他的体温也没有很正常。当然,赵应天最害怕的还是他和宁一霜从此以后就分不开了,要保持这个暧昧的“造型”一直到地老天荒、同归于尽了。 当然, 这纯属是赵应天选手想太多了,当夕阳的余晖扫进小书屋、外头的海浪渐渐翻滚起来的时候,球球一蹦一蹦地从外头回来了,巨大的蛋蛋飞进树屋的二层,却立刻猛地一个停顿,发现了赵应天和宁一霜古怪的姿势。 球球愣在原地偏着圆溜溜的大脑袋想了一会儿,蹦了两蹦,直接加塞挤进了赵应天和宁一霜的怀里。 球球虽然只是颗蛋,但是好歹是凤凰蛋,半人高的大小又有重量。这么直接强硬地挤进来,立刻将宁一霜和赵应天几乎贴合在一起的嘴唇给分开了。 赵应天动了动发麻的嘴,连忙搂住怀中的球球、一把又拉住了往后仰倒的宁一霜。球球这么一闹,吓得赵应天都脸色惨白起来,慌忙检查宁一霜的伤口——早上迸裂出来的血水没有清理干净,白色的绷带已经硬成血块。 可是奇怪的是,现在赵应天和宁一霜分开来了,伤口没有再反复恶化,宁一霜的脸色也渐渐好转了起来。 赵应天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再次在心中咒骂了祀天石一百遍,这才重新去烧来热水、带着干净的绷带、还有昨天“博蛋”羊送来的草药,赵应天觉得止血最好,于是也捣碎了给宁一霜用上。 只是,好不容易用热水化开了绷带上的血块,赵应天小心翼翼地将绷带拆下来,他却看见那个恐怖的窟窿眼,变得只剩下细细一线。 赵应天呆愣地看着那伤口,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如临大敌”的一堆伤药和绷带,这伤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正在赵应天犹豫的时候,树屋所在的梧桐树忽然整棵一震,然后赵应天就听见了一声尖利的嘶鸣。 这嘶鸣有些熟悉,可是赵应天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赵应天慌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凑到窗前往下看,他看见了“博蛋”羊站在树下,用它的角轻轻地拱着更多的“山珍”过来。 大约是等太久了,所以它才会“撞树”叫赵应天下来。 “博蛋你来了!”赵应天热情地叫出对方的名字,从树上跳下来准备好好感谢这只羚羊先生,多亏了它送来的灵参还有不少药材。 可是, 赵应天没有想到自己兴高采烈的靠近却换来了羊先生一声凄厉的嘶鸣,然后它就侧卧倒下去,露出脆弱的肚皮对着赵应天,眼里全是无奈和英勇就死的决绝。 赵应天一愣,立刻想起来宁一霜告诉他的七角羚羊的报恩就是吃掉它们。 “喂,喂,”赵应天摆了摆手,“羚羊先生,我、我和你商量个事儿成吗?我、我能不吃你吗?” 七角羚羊卧倒在地上,看见赵应天这副怂样儿,终于忍不住嘶鸣一声,抖了抖身上的毛、一骨碌翻滚爬了起来。 在电光石火之间,赵应天面前出现了一个羊头人身的半羊半人,这“羊人”张开羊嘴巴,伸出手指来指着赵应天,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成!你,必须,立刻,吃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猼訑:你今天不吃我就是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整个猼族,你看不起整个猼族就是看不起天下的羊群、天上的上神,所以,你必须吃我。你吃了我,我才能好好对你报恩。 赵应天:……施主我吃素,不沾荤腥。 ☆、冤家路窄 赵应天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羊! 猼訑顶着羊头指着赵应天道:“报恩是我猼族传统,无论是受了谁的恩惠,必定血肉为报。你不吃我,却为何又收下我族圣物?” 提起灵参,赵应天立刻从他储藏食物的地方找出来剩下的半个灵参,对着猼訑缓缓一拜:“亲爱的博蛋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你们族中圣物,我还以为就是一株上好的人参。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就收下了,若是对你造成了不便,还请你谅解。” 听了这话,猼訑的羊眼睛瞪成了牛眼睛。 “这东西是你们族中圣物,我只用了一半、实在是救人心切,若是博蛋先生你不嫌弃的话,还请收回去。若是需要我同你们族人解释,我愿意帮你解释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赵应天的态度诚恳,可是他一抬头却没有想到这位羊先生的眼中忽然冲了血一般,大吼一声就低下头用它的犄角对准了赵应天,前蹄一扬就疯了一般冲过来。 “我天!羊先生你冷……!”赵应天的话才说了一半,往后退了一步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那清冷的气息赵应天十分熟悉,“唉哟我的天你怎么下来了?” 宁一霜右手轻轻地按在左肩上,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目光却是看着对面那只飞速向赵应天和他冲过来的羚羊。 “猼訑,多年未见了。”宁一霜道。 那飞奔着的羚羊先生听见这句话愣了一愣,转瞬之间又加快了速度飞奔过来。赵应天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羚羊角给顶个对穿,本能地往旁边闪了闪身子,最终却忍住了—— 漂亮的鸟人先生重伤初愈,赵应天不能让。 “很可惜,”宁一霜在赵应天身后语气薄凉地开了口,“你最宝贵的灵参,最终还是被我吃了。” 羚羊先生一听这话,瞬间停下来冲刺的动作,转瞬时间就化身成了羊首蛇身的样子,叉着腰指着宁一霜一阵咩咩叫唤: “亏你还说得出口?!若是我一早知道灵参会给你用!我一定不会交出来!” “哼,”宁一霜哼了一声,凤凰嘶鸣清脆好听,“你是族长,你不拿出族中圣物向恩人报恩,难道你想让他区区人类继承你猼族的族长之位吗?” “我高兴!我乐意!”猼訑扭头骄傲地哼哼,“我很出息,我不想某位大人,为了‘区区人类’自甘下贱地来跪我们猼族。” …… 他们所言,赵应天一句都听不懂。在赵应天看来,眼前就是一只骄傲的凤凰叽叽喳喳地在和另一只咩咩叫唤的七角羚羊在拌嘴,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是赵应天知道他们两个人应该没什么仇怨。 于是赵应天挠了挠头,傻笑一下,看了看柴火还有,便招呼羚羊先生和宁一霜道,“今日我看……呃……月亮不错,适合访亲会友。正好博蛋先生你来,我去准备几样小菜,我们坐下说说话?” “咩——”谁要和这只鸟说话,哼! “啾——”谁要和这将死之羊说话,哼! 宁一霜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羚羊先生也是同样狠狠地瞪了宁一霜一眼,转过头去看着远方。 赵应天一边收拾柴火,一边回头看着这一鸟一羊,好笑地摇摇头,动作更加利索地升起了篝火,找来三只小碗过来: “博蛋你想吃点什么?我这里没有准备草……” 赵应天挠了挠头,继续说,“不过我有准备神奇……呃,土豆,你要吃吗?” 七角羚羊族的族长先生听了赵应天这话,面无表情地看了赵应天一眼,没有答话。 “那个……”赵应天有点尴尬。 “猼族食肉,”宁一霜适时地开口为赵应天解围,“他们吃旋龟,或者溪中鱼。” “鱼?!那正好,我有鱼!”赵应天拍了拍手,转身过去拿了鱼过来,顺手盛了一碗米糊递给宁一霜。 七角羚羊先生叼着鱼,古怪地看着宁一霜和赵应天。而宁一霜古怪地看着手中的那碗米糊,赵应天则不知所措地在羚羊先生、鸟人先生和手中的米糊之间来回转换视线。 “……怎、怎么了?”瘆的慌的赵应天率先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羚羊先生忽然大笑起来,直接一把拦住了赵应天的肩头,用汉话说道,“不愧是我的恩人,竟然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报复凰族,当真是好!当真是妙!哈哈哈哈哈,雪凰我告诉你,都不用我出手,你们凰族也会完蛋的,哈哈哈哈哈——” 赵应天莫名其妙。 宁一霜皱紧眉头看着赵应天,沉默了良久,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可是,甫一转身,身子就摇晃了一下,下一个瞬间宁一霜就落入了赵应天的怀抱之中。 “小心,你的伤还没好。” “……”宁一霜看了看赵应天,又看了看坐在一旁啃着鱼笑得幸灾乐祸的猼訑,丢下一句“跟我来”就甩开了赵应天走入梧桐林之中。 赵应天看了看宁一霜莫名其妙发火的背影,又看了看笑着的羚羊先生,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上了宁一霜。 背后,却传来了羚羊先生笑得十分爽朗的声音,“恩人!就算那小子发火和你断了、不要你了,你是我猼訑的恩人,来我猼族、我的族人定会大大地欢迎你!” 远远的、宁一霜扶着一颗梧桐树站定,月光洒落在他的头顶和身上,远远看过去浅白色的月光像是凭空缔造了仙境。 赵应天走过去,在宁一霜身后站定: “那个,我……做错什么了吗?” 宁一霜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那月亮只有一个半圆,看样子还没有到十五。海岛上的明月散发着淡白色的辉光,今夜的星星格外稀少,梧桐林里有风吹过。 “你去过竹林了?”宁一霜问。 “嗯,王欣告诉我,那里是你们凰族吃练实的地方,”赵应天点点头,“那时候你受伤了,我怕你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找不到东西吃会饿死,所以我就去把竹林里面全部开花结果的竹子给取来了。” “你说……”宁一霜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头来看着赵应天“……全……部?” 赵应天点点头,“对呀,竹子开花不常见,那片竹林虽然挺大的,可是所有的练实收集起来也不过只有半袋子,这几天喂你吃了不少,现在大约还剩那么一点。” 说着,赵应天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 宁一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犹豫了好久,咬了咬嘴唇,才终于摇摇头道,“也罢,你是好心办了坏事,我——不怪你。” “怎么了?”赵应天一听这话更觉得不对劲,走上前去拉着宁一霜长长的袖子。 宁一霜叹气,只得将凤凰食用练实的多少告诉赵应天——其实赵应天将所有的练实从竹林中带出来,根本够整个凰族吃上百把年。 可是,在宁一霜昏迷不醒的这么几天时间里,赵应天不仅仅将一半的练实煮熟成了米糊,还将这些全部给宁一霜吃了。 赵应天面如菜色,呆愣了好久,才开口,“我……我……” “不过好在还有剩下不是吗?”宁一霜叹了口气,拍了拍赵应天的肩膀,“东岛上还有其他的竹林,只是远没有这一片要好罢了,明日我将剩下的交给火凤,顺便和他说清楚这一切,再商议对策。” 赵应天点点头,却还是蔫蔫的。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犹豫了好几次想要开口,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再用力拍了拍赵应天的肩膀,当做宽慰。 然而, 大约是等了太久等得不耐烦了,本来坐在篝火旁边的羚羊先生顺着路找了过来,看见宁一霜和赵应天这副样子,他响亮地吹了一个口哨,冲着赵应天挤挤眼睛。然后,他对着宁一霜嘲讽道: “当初你身为凰族祭祀,多么高贵的一凤凰,竟然愿意为了区区人类跪我猼族。我还以为你当真痴情如斯,怎么才没过几年,你就又勾搭上一个小的?” 猼訑此言不逊,赵应天听来都觉得气闷得慌。可是当事鸟宁一霜却只是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猼訑,淡淡地回了一句: “万里的尸身还在,而他被祀天石选中。” 七角羚羊先生听了这话,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应天。而宁一霜却事不关己地转过身去,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微微一笑: “猼訑,你有空关心我的男人,不如想想你该如何报恩吧?” 宁一霜此笑笑得十分好看,披着满身月华,头顶深蓝色的高天上挂着半轮月亮,星辰寥落黯淡,却更显得他的一双眸子晶莹好看。 猼訑抖了抖,看了赵应天一眼,羊头一低,狡辩道,“恩人说他不想吃我。” “是,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吃你,”赵应天点点头,“不然你换一个报恩的方式?别的东西比如你送过来的草药我都可以接受!” 猼訑犹豫了片刻,最终摇摇头道,“猼族的传统不会改变,恩人既然现在不想吃,日后总有想吃的时候,什么时候你想吃我了,就到西边山上老地方找我便是。” 赵应天尴尬地笑了笑:羚羊先生这是真不怕死,哪有羊求着别人吃它的。 “还有,”羚羊先生临走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宁一霜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赵应天,“恩人,我同你说真心话,雪凰它认死理,跟着它没有你的好处。早些离开它吧,我们猼族永远欢迎你——” 赵应天摇摇头,本来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猼訑却没有给他机会—— “杨万里已经死了好多年了,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恩人,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你的气势太弱了你知道吗! 赵应天:怪我咯? 埃熵:放心,你的金手指妥妥的! 赵应天:我怎么觉得都是没用的技能……? 埃熵:你敢怀疑我?! ☆、诗人,杨万里(上) 赵应天听见了一个他特别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杨万里。 这名字朗朗上口又很好记,况且这位南宋的爱国诗人谁人不知晓,又是“南宋四大家”之一,又有“诚斋先生”之称。虽然没有怎么看过杨万里的诗词,但是赵应天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无论是在大学、还是穿越过来的世界。 只是赵应天不知道,此“杨万里”是不是他知道的这个“杨万里”。 七角羚羊猼訑先生已经远远地离开了,留下赵应天和宁一霜站在月色底下。 东岛上的梧桐树叶已经开始变黄,枯黄的叶片在月色下偶热掉落那么一两片,林中有夜风吹过,将林地里面新鲜的落叶卷起来,在夜风中发出沙沙之声。 宁一霜没有开口,赵应天也不好先说话,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林中,看着东岛的夜空,一人一鸟,静立望月。 良久,还是赵应天先开口打破沉默—— “是那个躺在海底的……人,就是……杨万里吗?” 宁一霜点点头。 “他……”赵应天犹豫了一会儿,却摇摇头苦笑,将宁一霜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手中握紧。 宁一霜看了看赵应天和自己交叠的手,轻轻用力想要抽出来,却被赵应天捏得更紧。宁一霜皱了皱眉,却任由赵应天去了。 “不和我——讲讲你和他的事吗?”赵应天扯出了一个笑容,笑着看着宁一霜。 “你……想听?”宁一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些犹豫地问赵应天又确定一次。 赵应天点点头,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地瞪大了眼睛,“我必须有权利知道是哪个家伙害得我必须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舞蹈吧?!我担惊受怕、吃苦受累,总得知道我这么干是为了啥吧?!” 宁一霜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赵应天误会以为宁一霜这是不答应,他放开了宁一霜的手、站到宁一霜的正面,按住他的双肩盯着他的脸说道: “漂亮的鸟人先生,我告诉你,你仗势欺人的账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算了。可是这位杨万里先生,为了复活他、我跟你讲真心话,我这辈子没有这么遭罪过——你必须告诉我他的事,将来等他活过来了,我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宁一霜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他捂着嘴笑、眼睛却亮亮地盯着赵应天,“谢谢你。” “啊?”赵应天被宁一霜给弄糊涂了,“谢我什么?我说了我要揍他啊!能打死绝不打残的那种!特别狠、特别狠的那一种!你怎么还谢谢我,你没有发烧吧?”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心急火燎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地摸着他的额头,又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检查他的伤口,宁一霜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没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谢谢你发自内心地相信——祀天石真的能复活他。更要谢谢你不计较得失,愿为我和他付出那么多。 ◎◎◎ 一百多年前—— 风和日丽、映海上风平浪静,二月份海面上的风浪不大,海风拂面带来潮湿的水气,杨万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独身一人,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海岛上。 他身下垫着的、是船出事的时候拼死抱住的那块木板——虽然残破不堪,但是好歹救下了他的性命。 杨万里爬起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有些茫然地看着身后一望无际的映海,还有面前一无所知的海岛。 其实,离家的时候,杨万里特地到县城里那位据说很灵验的神算子那里求了一卦、测了一字。杨万里离家,下意识写给神算子的那个字,就成了“归”,可是神算子看着算出来的卦象、又看了看杨万里,最终长叹一口气,将那个“归”字,生生改成了“扫”。 无追无止何成归,神算子叹气,杨万里皱眉,最后还是没有放弃远行。 他少有诗名,年少成举,虽然家中祖辈从商、弄食,操弄的都是伙房生意,但是到了杨万里这里,却成了忧国忧民、报国之心。年十二,他便早有策论,策天下局势、策北疆战局,论映海海盗、论南岭鬼岭。 可惜,朝廷任用讲究层层递进,且杨万里出身商贾,又无名师栽培。天资聪颖,却无甚好时机。加之马虽能行千里,杨家处在小县小城之中,又无名山大川,更不会有文人墨客前来当这个伯乐。 文人报国,可寻仕途、可从武举。杨万里一早辞别乡里,带着盘缠和书童上路。春闱将近,上京赶考,是杨万里施展抱负的第一步。 但是没有想到这第一步还没有迈出去,杨万里的船只就遇上了海上大风暴,船上的人恐怕无一生还,而他被海水、送到了这么一个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岛屿。 杨万里踉跄着走了几步,远远看过去岛上梧桐林遍布、远处群山环绕,鸟啼兽鸣。口干舌燥的他,只能本能地往树林之中走过去。没有走多远,就在林间看见了两个高挑的男子,倚在树干之下,似在交谈着什么。 那两个男人长得十分俊朗,杨万里从没有见过这么俊的男人。 其中一人白袍加身,长长的披风后摆拖曳在地,气质高贵丰神俊朗。而另外一人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袍子,在蓝天碧海和梧桐林的掩映下,显得是十分美丽,无论是气质还是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旁人。 只是杨万里很快就发现他们两个人在说的话他听不懂,而且其中白袍的男子看上去较为年长一些,他笑着说话的时候,杨万里总觉得带着一丝狡黠的意味。 蓝衫男子似乎听见了什么令他不高兴的事,皱起好看的眉狠狠地瞪着对面的白袍男子。白袍男子不过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什么安抚他的愤怒。 杨万里忍不住,上前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十分抱歉、冒昧打扰二位公子,在下杨万里,因上京赶考的船只不幸遇难、机缘巧合来到贵地,打搅之处,还望见谅则个。” 那两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之后,蓝衫的男子说了一句杨万里听不懂的话之后,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走过去。倒是那位白袍的公子冲着杨万里笑了笑,用清朗好听的声音对着杨万里说: “你好,杨公子。我叫秋,小凰它听不懂你们人类的语言,而且它正在气头上,你不要和它计较。” “不会,不会,”杨万里立刻摆摆手,他一个客人怎么会和主人计较,可是他忽然反应过来秋口中的意思,他一愣,追问,“秋公子你说——人、人类?” 言下之意,不言已明。 秋噙着嘤嘤笑意,指尖一点就将杨万里身上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给幻化成了原样,在杨万里十分吃惊的表情下,秋扯着杨万里的袖子也一起往森林里面走去。 秋边走边说,“杨公子,你啊,有赤子之心,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同你隐瞒什么。我们是凰族——凤凰的凰,我是凰族的祭祀,当然,也是你们锦朝的国师——” 杨万里目瞪口呆,他当然听说过这位国师的事迹:丘国师乃是五年前去到国都之中的,凭借他超乎寻常的预言能力、以及当真为干旱了三年的铭城求来了吉雨,让人民和君王都相信他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被皇帝立刻封了国师。 位高权重,甚至堪比堕星台的星官。 只是这位国师大人神出鬼没,京城多少处的宅邸和星台、神院他都不住,总是在皇帝三番五次的催促下,才会从天而降,呼风唤雨。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更没有人知道他会去往那里。 没想到,杨万里机缘巧合竟然在映海不知名的海岛上,见到了这位丘国师。原来此“丘”非彼“秋”,此人并非“人”。 接受眼前的一切是三个月后,此时的杨万里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处的这座小岛叫做东岛,岛上有什么珍禽异兽,更知道了凰族之中秋是多为令人尊敬的祭祀,而被秋指派照顾他的那只凤凰属于凰族中九位血统纯正的贵族之一,唤名“雪凰”。 雪凰的脾气在杨万里看来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喜怒无常,整个凰族之中能降服他的人只有祭祀秋。曾一度以为雪凰喜欢的凤凰是秋的杨万里,在知道了秋和锦朝皇帝纠缠不清的感情之后,便也明白了为何他们的丘国师很久都没有回到京城的原因: 凰族没有雌性,两只雄凤凰在适合的时候由其中一只诞下新生的凤凰蛋。再由那只没有生过蛋的来孵化幼鸟。凤凰产雏不易,神鸟的后代本来就少之又少,所以凰族并不希望族人与其他族群繁衍后代。 身为凰族的祭祀,应将身心都献给神明。可是秋却在很多年前出外游历的时候,爱上锦朝的皇帝,更甚为了他的领土疆域、他的子民,违反天道,私自降雨。 雪凰喜怒无常的原因,全部都来自于秋的这段荒唐感情。那时候杨万里寄居在雪凰所在的梧桐树上,在知道了雪凰并非是因为吃醋才喜怒无常的时候,杨万里没有意识到,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_(:3ゝ∠)_我又开始情怀了,小杨不是渣攻,他们只是缘分不够罢了。 ☆、诗人,杨万里(下) 杨万里在东岛生活了一年以后,他发现凰族是如此单纯又简单的神鸟。除了秋,用雪凰的话来说就是—— “那只狡猾的老鸟嫌弃自己活得太长了些,倚老卖老,总是变着法儿戏弄我们。” 雪凰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不甘心,而不远处的秋笑得十分开心,坐在梧桐树梢上、吊着的两条腿荡得十分愉快: “唉,小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和你男人过得这么幸福甜蜜,过河拆桥——你就要把我这个媒人丢过墙了吗?” 杨万里笑,看着雪凰不好意思地气红了脸,可是口笨舌拙想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反驳秋,只能揪着秋的领子就和秋扭打在了一起。论吵架雪凰一直都不是秋的对手,秋的汉话说得地道利索,而且带着镜都地方话口音,像是锦朝那些拿腔拿调的京城官员。 杨万里教了雪凰一年,总算是教会了雪凰汉话的用法。凤凰不愧是神鸟,很聪明,而且秋也十分鼓励雪凰学汉话。 看着吵吵闹闹的雪凰还有秋,杨万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写好的诗稿整齐收起来——秋很周到,帮他带来了笔墨纸砚,但是却没有答应带他离开东岛。 秋很狡猾。这一点杨万里同意,可是秋所求到底是什么,无论是杨万里还是雪凰,甚至整个凰族,都没有一只鸟知道。 这天东岛上下着小雨,雪凰照顾的那颗巨大的凤凰蛋躺在巢里瑟瑟发抖。秋被凰族的族长叫走,雪凰不得已冒着大雨出门去找一些吃的来给自己。 这颗凤凰蛋原本是秋来照顾的,名为“鸑鷟”乃是神鸟之一,据说是上神交给凰族祭祀秋照料的,可是秋的心思都在中原锦朝的皇帝身上,哪里有时间来照料这颗他鸟之蛋。 推脱之下,凰族之中没有哪对鸟夫夫愿意照料这种来历不明的“累赘”。最后秋不由分说地将鸑鷟托付给了尚未找到配偶的雪凰,美其名曰“试炼”。 其实雪凰喜欢孩子,杨万里知道,所以虽然臭着脸,但雪凰还是接受了这颗和他非亲非故的蛋。 摇了摇头,杨万里想着这些事情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外头天晚风雨将至,一阵寒一阵雨是海面上风暴来袭的预警。 杨万里看着外头的风雨,又想起了自己在乡中踌躇满志、最后上京赶考却落得如今这样一个漂泊他乡、归国无门的地步。一时郁愤难平,从树洞角落爬出来,在桌案上写下了一首新诗。 天色渐晚的时候,雪凰才从外头带着食物回来,一回来就看见杨万里趴在桌边写着什么。出于好奇,雪凰凑过去看了看,看见那些方块字,雪凰皱起了眉头。 “回来啦?”杨万里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终于写出来了,好让我憋屈了一阵,现在真的舒坦了!” “什么?”雪凰问。 “诗。嗯,对,正好雪凰你回来,我念给你听——”杨万里兴致盎然,拉着雪凰在桌旁坐下,“晚日暄温稍霁威,晚风豪横大相欺。作寒作冷何须怒?来日一霜谁不知。” 雪凰听着,字的意思杨万里都给他讲过,看了看外头的天气,寒风带着细语,夜幕降临之后确实有些冷。雪凰挑了挑眉,再看了看那张白纸上面又是寒、又是霜又是冷的,于是张开了双臂抱住了杨万里。 “唉?”杨万里一惊,低了低头看着雪凰。 “天凉了,”雪凰认真地看着杨万里轻声说,“我不熟悉那边,明早我让秋帮你带冬衣。” 原地愣了一会儿的杨万里,突然顿悟宁一霜在说什么,他摸了摸鼻子,笑着点点头,没有拒绝雪凰单纯的好意。 而且,杨万里苦笑,似乎是他“自食苦果”了,若是早知道雪凰如此心性单纯又认死理,他一定不会教给雪凰,拥抱就只有单纯一个取暖的含义。 “对了!”杨万里忽然起意,拉着雪凰来到了书案旁边,“将来若是有机会,你和我回家去看看吧?” 雪凰看着杨万里,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凰族不能离开东岛。” “可是秋总是离开啊!”杨万里说得一本正经,“小凰,我想让我的家人也见见你。” 我想让他们也喜欢你——这句话杨万里没有说出口,可是亮亮的眼睛,直接看到了雪凰的心底。 雪凰有些动容,眼底的光动摇起来带着水气,他咬咬牙,咬着嘴唇却还是只松口答允一句“我试试”。 虽然只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杨万里还是很高兴。大约一首《晚风》彻底抒发了他这么一年多来的郁闷和不平,而且生活在一个安静、单纯甚至有些天真的族群里,真的让杨万里有些恍惚,有些觉得自己是误入了桃源。 在杨万里写下《晚风》之后的几晚后,秋又一次离开了东岛。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杨万里正在桌上歪歪扭扭地构建着一处小屋——雪凰答应他要陪他住到东边平缓的平原上,那里有溪水、有肥沃的土地。 “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杨万里继续埋头漫不经心的修改着他的图纸,没有注意到雪凰的不对劲。 雪凰一头漂亮的长发都被吹乱,而且他根本没有变化全部的人形。 这种状态叫“羽”,杨万里知道。 来到东岛一年,加上秋刻意的亲近,杨万里了解很多凰族的事情,比如凰族族人能够呈现的形态有三种,一种成鸟、作凤凰形,称为“凰”;一种半人半鸟,称为“羽”;还有最后一种便是人形。 雪凰气喘吁吁,甚至直接冲到杨万里面前,用他带着羽毛的双手拍在了桌上,“万里!不要画了!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秋、秋他离开了!” 秋总是往锦朝跑,这一点凰族中鸟和杨万里都知道,不足为奇。 所以杨万里反应平平,“我听见了,他过段日子就会回来了,你不用着……雪凰——你?!你干什么?!” 裂帛之声传来,雪凰竟然伸手撕掉了杨万里放在桌上的一沓纸:这些纸上构想的全部都是杨万里想要和雪凰在一起生活的未来,或者还有杨万里曾经写下的诗词字句。 对一个诗人来说,这沓东西代表他一半甚至全部的生命。 杨万里没有想过、也没有想到雪凰会突然发疯一般撕了这些东西,杨万里更没有想到这一次秋的离开,竟然是再不回来。 “他怎么还会回来?!他、他留下这个给我,他一早就算计、算计好了!”雪凰拿出了一串东西,那东西平日里都挂在秋的脖子上,杨万里知道那是凰族祭祀的圣物——祀天石。 “为了区区一介人类……”雪凰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串东西,“他可以放下上神、放弃整个凰族,他、他……他……” 杨万里看得见雪凰眼底的泪水,还有他强忍住的颤抖。然而刺进杨万里心底的,却还是雪凰口中那句“区区一介人类”。 我也是人啊。杨万里有些难过地看着雪凰,看着雪凰手中握紧的那些碎片,那些他所希望的未来,现在却变成了曾经。 看了一眼雪凰,杨万里走过去轻轻从背后拥住这只凤凰,凤羽柔柔软软的碰触在了他的脸上,杨万里埋头在一堆羽毛之中,闷闷地开口道,“雪凰,雪凰……” 雪凰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忍下的怒意,还有满腹的委屈,在杨万里这两句“雪凰”之后,他眼中会流出泪水,滴落在杨万里抱着他的手臂上。 正如秋抱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喝得神志不清地坐在月下,说,小凰,你不明白。 雪凰成为了凰族祭祀的同一天,杨万里拉着雪凰的手,说起名字这件事来。雪凰的名字,它用了三千多年,凤育九雏,当年凤凰怎么叫他们九只小雏鸟,它们便这么几千年来没有改变过。 这个时候杨万里提起,雪凰虽然很奇怪,但是他还是答允了杨万里的要求。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雪凰有了一个新名字——“宁一霜”。 宁一霜毕竟活了三千多年,他记得“一霜”两个字曾经出现在杨万里所写的那首诗里,只是那个时候他问杨万里这首诗、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杨万里只是笑着搂着他的腰,什么都没有说。 宁一霜一直以为杨万里是因为他名为雪凰、又天性寒凉,毫无温度才会给他取名字宁一霜,再配上了他那首充满了寒冷和寒风的《晚风》。虽然不知其中深意,宁一霜还是将这个名字坚持了下来,也好好地收起了杨万里写好的这首诗。 秋的离开让宁一霜十分忙碌,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每天都在太阳沉入海面之前回到树洞之中,给杨万里带来食物——只是与秋还在的时候不同,宁一霜没办法去到锦朝给杨万里带来他想要的东西。 比如书,比如纸笔,比如很多秋知道,可是宁一霜一无所知的东西。 宁一霜从没有那么渴求了解一个人、了解东岛以外的世界,祭祀的生活繁忙而且事务繁琐,秋是个讨厌麻烦的鸟,所以不负责任地撒手离开的时候,留下来的事情一团乱麻,宁一霜耗费了很长时间整理清楚,让所有事情步入正轨。 可是,当他带着愉快地心情,准备告诉杨万里,他终于可以摆脱繁琐的事务、陪他居住在东边溪水旁边的时候,宁一霜发现,梧桐树上的杨万里——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时候的秋是狡猾的老鸟,那么年轻时候的宁一霜大概就是天真的小鸟吧2333333 ☆、约法三章 听着宁一霜讲他过去和杨万里的事情,赵应天忽然开口打断宁一霜,“所以他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 宁一霜摇头,叹气、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来在怀中摩挲了一会儿,竟然拿出了一张泛黄的薄纸来,“他留下了这个。” 赵应天当场傻了眼,心想,我在你全身光溜溜的状况下照顾了你那么久,怎么没见过这张纸? 那张纸上写着的是杨万里那首《晚风》,上面的字迹飘逸灵动,虽然没有大开大合恣意泼洒的豪爽,但是却力透纸张、充满张力。 作寒作冷何须怨,来日一霜谁不知。 这是一首简单的绝句诗,赵应天的目光停留在了后面的一联上,里面不仅仅有宁一霜的名字这么简单。听过了宁一霜叙述他们的过往,赵应天有些可怜杨万里。 据说杨万里就是在秋失踪之后不久,宁一霜当上凰族祭祀之后的某一天消失的。宁一霜几乎找遍了东岛上的每一个角落,却怎么都没有找到杨万里的踪迹,无论是北面的三座高山,还是西面狼族和虎族的领地,东边溪水旁边的每一寸土地宁一霜都去翻找过。 最终却还是没有一丁点关于杨万里的消息,那是第二年的二月开初,距离杨万里遇见宁一霜和秋的日子,刚好快要满一年整。 每年的二月初九到十一,其实是锦朝春闱的日子。 赵应天看着坐在火腿旁边脸上神情有些呆滞的宁一霜,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对宁一霜解释什么,可是宁一霜却先开口说: “只是我没有想到,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会找到他的尸体。” “船……是出了什么意外吗?”赵应天如鲠在喉,心想杨万里当真是读死书的书呆子,一个没有什么航海常识的人,怎么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敢乘坐自己粗制滥造的小舟出海。 宁一霜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事情的真相哪里会有口头上说的这么简单,叙述得这么平静——杨万里的小舟根本经不起风浪,他虽然了解映海,但是却不知道海面上信风变化所带来的消息,加上那小舟根本无法航船远行,所以杨万里的小舟其实走出东岛没有多远就已经散架、预备沉没。 映海当中常有鲨鱼出没,东岛附近也不会例外。 宁一霜找到杨万里的时候,杨万里三个字还有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其实是被拆分来的,追回那些残破不堪的血肉白骨甚至动用了映海之中鲛人的力量。 那个时候凰族的每个成员都以为他们的祭祀大人已经疯了: 宁一霜独自一人上北面的山岭,对着居住在山上的猼族族长猼訑跪下,愿意以任何代价叫唤猼族那颗据说能够救命的灵参。凤凰从不参与水中争斗,可是宁一霜为了那个人的血肉白骨,竟然和鲛人谋约,与海中的鲨鱼缠斗不休。 宁一霜腰上的伤口便是在那场海战之中留下的伤口。 那时候,明明清楚若是这个伤口不善加处理,日后他将再也不能起舞,宁一霜也不眠不休地守在杨万里的尸身旁边,甚至因此冰封了整个东海的海域,最后是被火凤打晕强行带回去的。 从那以后,宁一霜就变得寡言而沉默,东岛上每一只凤凰都被他邀请去学过《神弦歌》然而多年来没有一只凤凰能够学会。后来宁一霜开始找寻人类,一个又一个,无论被骗无论被背叛多少次,他都在失望之后一遍又一遍地寻找。 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因此隔断了凰族与外界的联系。 “大风说得没错,”宁一霜苦涩地笑了,“我确实是为了一己私欲。” “那又如何?!”赵应天听到这里一瞬间热血了,一拍树桩子站起来叉着腰指着宁一霜大喊,“为了一己私欲有什么不对,你是人……不,你是鸟,又不是神,只有神才普度众生、博爱世人,你既然是凰族的祭祀,又有自己深爱的人,为什么不能以权谋私,为了你所爱的人做点什么?!” 宁一霜一愣。 “我们拼死拼活为了权力为了利益是为了谁,不、不就是为了能够让我们的爱人家人过得幸福吗?!你都是凰族祭祀了,还不能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谋福利,你还要当这个祭祀做什么?!”赵应天清了清嗓子,哼了一声: “大风那是嫉妒你,羡慕你,你甭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宁一霜满脸“是这样吗”的疑惑表情看着赵应天,愣了半晌,皱了皱眉头,终归是笑了笑,指着那张泛黄的纸张说: “那对于这首诗,你一定和我有不一样的看法喽。” 赵应天看着宁一霜那一脸无辜又求知若渴的表情,心想自己瞒着宁一霜真是罪过,却不知道宁一霜到底已经是活了三千五百多年的老鸟一只,以前不懂的心机和算计如今也学会了。 宁一霜是装的,但是那个时候的赵应天选择性地智障了。 “杨公子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他给你取名字一霜就是最好的证明。”赵应天一口气说完,然后看向宁一霜。 不出赵应天的预料,宁一霜听了这话明显地动摇了。 指着纸张上的东西赵应天给宁一霜认认真真地解释道,“你看,杨公子他少年在家乡有诗名,而且出海又是为了求仕途,他来到你们东岛和你在一起居住了一年,写下这首诗的时候,他想的是他的壮志未酬,想的是他的理想。” 宁一霜皱眉,没有说话。 “杨公子是读书人,读书人有他们的一套理论和担当,你不是说他曾经问你要一起去看看他的家乡吗?他其实那个时候就有和你共度一生的决心了。”赵应天啧啧称赞,心想杨万里不愧是诗人,说情怀都这么含糊。 “那他为什么要离开呢?”宁一霜百思不得其解。 “……”赵应天点了点放在桌上的诗,“这个问题就要从这首诗开始讨论了,‘作寒作冷何须怨?来日一霜谁不知’。这么明显的表白,他就是想说他含糊你,含糊到你和他的理想已经等同于同一高度了,‘来日一霜谁不知’不就是说的他的理想,你名字都叫一霜了,可见杨公子他是很——含糊你。” 赵应天啧啧感慨,却留下宁一霜面色复杂地看着桌上简简单单的这首绝句。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宁一霜没有想到他和杨万里之间所有的误会、所有的坚持会通过一个外人的口来道明,这种滋味很奇怪,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赵应天可不想给宁一霜太多的时间明媚忧伤,他走过去挡在宁一霜和那张纸面前,拉着宁一霜的双手义正言辞、仪表堂堂、一本正经地说道: “宁一霜,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什、什么事……”宁一霜一时间没从过去的震惊当中走出来。 “结合你和杨公子这么多年的误会,”赵应天看着宁一霜的眼睛,“我觉得我很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和你约法三章,以免日后发生同样的悲剧和误会!” 宁一霜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应天,赵应天相信此时此刻宁一霜的这种表情就叫做白痴。 “约法三章,首先我觉得沟通交流是十分有必要的,你和杨公子当年就因为彼此的误会导致了最后的生离死别,所以,我觉得我十分有必要告诉你,宁一霜,我既然答应你要留下来帮你孵蛋、跳《神弦歌》复活杨万里,那么我就不会半途逃跑,明白没!” 赵应天气势上来,压得宁一霜只能木讷地点点头。 “第二点,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虽然你是鸟我是人,但是好歹我们共处一室又有这么多的交情!有事情我们要交流要商量!商量明白吗!比如你不能冲出来不要命地帮我挡大风的攻击,懂不懂!” 宁一霜被赵应天训得有些恼,反问,“我要是不挡他的攻击,你现在已经死了,赵应天!” “呃……” “大风发起疯来就算是合我和火凤之力都拦不住,若是我不挡那一枪,你这样的凡胎肉体早就灰飞烟灭了!”宁一霜被赵应天感染,竟然也提高了声音同赵应天认真地争吵起来。 “唉?” “情况危急,哪有时间和你商量,”宁一霜没有停,同样一条一条摆事实、讲道理,“再说,赵应天,你一声不吭就去找王欣和大风的事情,你同我商量了吗?” “我那时根本找不到你!何况你不是先答应了他们让我待在那里的吗?”赵应天不甘心,翻了翻白眼顶回去。 宁一霜一时生气,冷哼一声,“那也是因为你这个小东西误闯我的结界,害我那么几天都在静……” 赵应天眼前一亮,宁一霜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闭上嘴气呼呼地盯着赵应天看。 “唉唉,你说啥?”赵应天围着宁一霜绕了三圈,凑过去拉着宁一霜的袖子说道,“你说我误闯你的结界,所以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宁一霜瞪着赵应天,被他此举给气得笑了,赵应天也跟着傻笑,一人一鸟傻乐了一会儿,赵应天才拉着宁一霜相对坐下来: “一霜,我同你约法三章,第一,我们要多交流,很多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事了。第二,尤其是你,秋和杨万里都离开了,你总是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会憋坏的,还是说出来得好。你看你刚才牙尖嘴利,我差点说不过你。当然第三,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赵应天说到这里,故意卖关子,盯着宁一霜的脸看。 “什么?”宁一霜别扭地看着赵应天。 “嘿嘿,”赵应天笑着凑过去,“约法三章,最后一条当然是约定我们要彼此信任啦,你信我、我信你,这样才能够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努力奋斗终生啊!” “信任?” 赵应天点点头,“对了,我们来拉勾勾吧!” 说着,赵应天拉起了宁一霜的手,将他们的小指勾在了一起,然后赵应天拉着宁一霜的手,笑得灿烂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你是小孩子嘛? 赵应天:这要问你,你写的3500岁的老妖精为何那么好骗。 宁一霜:…… ☆、拓枝酿酒 太阳当空照,东岛的奇珍异草对赵应天笑。赵应天起了个大早,背着他的小包袱,哼着小学生上学的小调乐呵呵地往东边溪水那边走,他身后跟着一蹦一跳的蛋蛋,还有一只七角羚羊。 在溪水边汲水的鱼被眼前这幅景象给震慑住,在赵应天洒下那张明显漏洞很多的网的时候——竟然忘记了逃命。 九天神鸟鸑鷟的蛋不用飞的、竟然跳着走,堂堂猼族首领猼訑不在山上逡巡他的领地、反而跟在一个人类身后? 被网住的鱼儿不由得挣扎了两下,以疼痛和窒息感告诉它自己:它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它没有做梦,没有被映海里面的老鲛人妖吓出神经病、吓得做噩梦。 猼訑虽然答应赵应天暂缓报恩,但是它作为猼族的族长,一言九鼎、重信重诺,又担心赵应天这个“狡猾的人类”偷跑,所以猼訑身为一只负责任的七角羚羊,必须肩负起时时刻刻守卫在自己恩人身边“盯梢”这个重任。 用这位尊贵的羚羊族长的原话来说就是——“谁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想吃我了,省得我山上山下跑来跑去找你,干脆跟在你身边提醒你,还有这么一只我,你要记得吃。”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8节 赵应天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憋住了自己吐槽的心思,利索地将几条泛着白眼惊讶的鱼儿开膛破肚,收拾干净提溜在手上戴着羊兄和球球往树屋回去。 树屋前面的空地已经被挖出来整整齐齐三丈见方的一片土地,赵应天用自己粗制的石镐刨得像模像样——不枉费他小时候在家乡跟着奶奶翻土种地。那时候的赵应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美滋滋地在心里乐:有此一技之长,就算将来读书不成器,也能回家种地、终归是饿不死啊! 可是,没想到这等“一技之长”却用在了穿越之后的世界里。 耕田种地,折腾着弄了一个窑来烧制陶器,赵应天又花去了几天时间在给自己的新家“添砖加瓦”上。当然,宁一霜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来自于赵应天前些时候和他争吵时候约定的“约法三章”。 在赵应天说明了一个舒适安逸的家对他的生活有多么重要之后,宁一霜只是皱了皱眉。最后不仅没有阻拦,真是将杨万里当年留下来的、那些秋从人类世界带回来的桌椅板凳全部搬到了赵应天的小屋之中。 现在的树屋当真是万事俱备、初具规模,赵应天每每看向自己精致又舒服的小屋,都由衷地自豪,由衷地骄傲,由衷地想要将这份美好分享给更多的人和鸟。 可惜不懂欣赏的人很多。 比如王欣,王欣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俊朗的面容抽了三抽,好看的眼睛抖了三抖,他接连问了赵应天三遍“赵兄,你是当真准备在这里常住吗”。 王欣的这种问法,赵应天一直很奇怪——若是论起来,在东岛上的两个人当中,怎么算都应该是王欣会更比他赵应天更想要居住在这里,王欣总是这么问,让赵应天产生了疑问。 难道王欣想要离开这里? 赵应天摇了摇头,自嘲一般将自己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给清空出去:王欣和大风那么恩爱,他一个外人跟着瞎操心什么。 日子一天天总要过下去,而且往往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赵应天在东岛的生活风生水起,当然也得益于他在跳舞上的造诣提高了一个等次。先前宁一霜只是教他一些基本功,压个腿就让赵应天能伤上加伤痛哭流涕。 可是如今不知道是因为祀天石那块造孽的石头的缘故,还是因为赵应天真的天赋异禀进步神速。从赵应天穿越来到东岛、遇见宁一霜,被这位漂亮的鸟人先生逼着跳舞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赵应天也顺理成章地学会了宁一霜教给他的最简单的舞蹈——《拓枝舞》。 站在山崖边上冷眼看着赵应天跳得像模像样的宁一霜,似乎不太明白为何本来只有他和赵应天两个人的教跳舞环节,忽然冒出来了猼訑这只讨厌的羊和鸑鷟这颗五百多年都不愿意破壳的蛋。 “嘿嘿,我跳的怎么样?”赵应天抹了一把脸,冲着宁一霜的方向挥舞双臂大声问。 “还行。” “棒!极!了!!” “咚、咚、咚咚咚!咚!” 一鸟一羊一蛋给出了赵应天不同的回答,然后赵应天就看见宁一霜脸色霜寒地狠狠给了猼訑和球球一羊一蛋分别一记眼刀。 猼訑根本不在意,转过头去对着赵应天献殷勤,“我说恩人,跳舞累了吧,我知道山上有很好吃的果子,还有丰富的水源,我带你过去吧?” 赵应天一听乐了,可是还是有些犹豫地看了宁一霜一眼,宁一霜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猼訑却来劲了: “我说雪凰,这么多年来你找的人没有一个有我恩人这么牛逼的,你必须要待他好一点。仔细你惹他不高兴、不乐意复活你的相好的,我看你怎么办!” ——“牛逼”这个词是猼訑现学现卖从赵应天口中学来的。 猼訑这只羊老大的年纪,心性却像小孩一样不消停。可是宁一霜作为一只活了三千五百年的老鸟,一样不是省油的玩意儿。 “哼——猼訑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记性太差,你莫要忘记了你的恩人的性命是我救的,我是你恩人的救命恩人,你既然要报恩,是不是也该好好报答我一下,嗯?” 话音最末那句“嗯”凌冽娇俏,赵应天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为猼訑默默地点上一根蜡烛——如果说一百多年前的宁一霜善良温润好骗,那么一百多年后的宁一霜腹黑毒舌又妖孽,以往种种禁欲阴冷寡言的态度都是他丫装的。 猼訑被宁一霜这句话憋得直哼哼,气得瞬间变成了羚羊的形态暴躁地将悬崖边的土地刨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坑。 看了看山崖上的一百零八坑,其中五十四个是球球激动兴奋的时候砸出来的,剩余的全部都是博蛋羊先生用他的蹄子刨出来的。 赵应天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以策自己的安全距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宁一霜不是好惹的凤凰。 看了看日头渐渐偏西,宁一霜走到赵应天身边对他说,“今日就到这里吧?” “好啊好啊,”赵应天点头,如今他进步神速,宁一霜也对他好言好语,赵应天当然心情舒坦笑意盎然,“今儿还是去我那里吃饭?” 宁一霜脸上有些尴尬,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刨土的猼訑羚羊君,终于苦大仇深、深明大义、义不容辞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赵应天的要求。 “噢耶!”赵应天背过身去悄悄地冲着球球比了个v字手,然后兴高采烈地跳上猼訑羊先生的背,口中喊着“得儿——驾——”下山去了。 自从宁一霜受伤、赵应天又阴差阳错救下了七角羚羊猼訑之后,带赵应天上下这座高山的任务就交给了七角羚羊,而宁一霜自己往返于梧桐树和山崖之间也很轻松。 球球自己飞来飞去也乐得自在,所以当这一人一羊、一鸟一蛋重新齐聚在赵应天的小书屋前,球球安安稳稳自己找到它的小窝团起来,猼訑蜷缩在火堆旁边装死的时候: 宁一霜只能无可奈何地扶住自己的额头,甚至不惜捂上眼睛、面色红润而尴尬地不看赵应天拿出来的那些练实—— 天知道为了这些练实火凤围着他问了他三遍“一霜你是不是怀上了?” 在火凤甚至所有凰族人的世界观里,只有怀上小宝宝的凤凰才会食粮暴增、行为反常。实在是不好意思将赵应天供出来,宁一霜只能面容沉静、牵扯嘴角作高深莫测状,让火凤和族人们抱着脑袋猜来猜去。 看着冉冉升起的火堆,宁一霜有些感慨,若是当年——他能够平静地接受杨万里的提议,说不定守在这里等候的人…… 苦笑着摇摇头,宁一霜收起了那些关于杨万里的回忆。毕竟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赵应天,虽然这个人类疯疯癫癫,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但是赵应天所说句句在理。 活下去的希望,宁一霜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只是那个时候的宁一霜,还没有把这种建立在他人身上的期待分清——分清他到底期待的是有赵应天的未来,还是通过赵应天能够复活杨万里的可能性。 等了约莫好半天时间,靠在树干上的宁一霜觉得有些不妥地看向赵应天的方向——平日里赵应天准备一个晚饭不用那么长时间,可是为何今日却一去不回、折腾了这许久。 “你在做什么?”宁一霜发现赵应天将一个圆圆的罐子往土坑里面埋,他有些奇怪,所以不由自主地朝着赵应天走了过去。 赵应天哼哼两声,好不容易将罐子埋好了,神神秘秘地告诉宁一霜: “嘿嘿嘿嘿,这可是好东西!特别好的东西!” 或许是赵应天那一瞬间的神情让宁一霜想起了那个三千年来总喜欢捉弄自己的大祭司秋,仿佛心电感应、灵窍一动,宁一霜脱口而出一个字: “酒?” “你知道?”赵应天大笑,一摸脸将自己脸上糊了一脸泥,“对对对,就是酒,我试着酿酿看,要是不成啊,我就倒了再试试。要是成了,诶嘿嘿——再过几个月的月圆之夜,我请你喝酒!” 月圆之夜? 宁一霜皱了皱眉,原来又是一年要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你怎么就是立fg根本停不下来呢? 赵应天:卧槽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也是个fg!!! 埃熵:请允许我做一个悲伤的表情。 赵应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坑我!!!! ☆、兄弟你家暴? 赵应天忙忙碌碌弄好了他的晚饭,逼着宁一霜和他一起坐在火堆旁边聊天。赵应天透过重重火堆看着宁一霜的脸,眼前这位漂亮的鸟人先生依旧很漂亮,满脸的忧伤有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苦恼。 漂亮的鸟人先生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赵应天弯起眼睛笑得十分开心,撕下一块烤好的鱼肉吃得十分开心——这只漂亮的鸟人先生就是一个纸老虎,初遇的时候凶神恶煞,其实根本拿他没辙。 坐在火堆对面的宁一霜,看见赵应天的笑容,不可遏制地抖了两抖。 天知道赵应天脸上的表情多么诡异恐怖,一双眼睛闪着绿光、脸上带着淫荡的笑意,当然在宁一霜这只鸟的世界观里面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淫荡的笑意”,宁一霜所理解的这个表情就和那些野兽看见了自己期许已久的猎物一般。 宁一霜再一次搜寻秋和杨万里给他留下来的各种关于人类的字句,他确定面前这个性格有些古怪的人类并没有一种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属性。 虽然这个在很久以后宁一霜终于腰酸背痛地明白了“拆吃入腹”的另一层含义,但是现在的宁一霜只是在暗中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口找了一个话题: “我很奇怪——” “嗯?”赵应天的眼睛亮了亮,这可是宁一霜少有的主动对他讲话。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笑了笑摇摇头说,“算了,没什么。” “唉?”赵应天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忘了!我们约法三章过的!尤其是你!” 宁一霜的嘴角抽搐,看着赵应天的脸犹豫了片刻,终于咬牙问了出来,“在我昏迷的时候,你……” 说到这里,宁一霜又犹豫了,他虽然重伤昏迷,大部分的时间都没有清醒过来,只是昏迷。可是身体的触感不会骗人,体内流动的力量不会撒谎,宁一霜想要问,可是却有些尴尬、有些难以启齿。 总不能对着一个人类问他:你我到底有没有交合。 赵应天瞧着宁一霜的脸,瞧出来宁一霜脸上开了染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表情十分精彩、十分出彩,惹得赵应天舍不得出声来打断他,而且,这种难得的机会——欣赏一直很面瘫的宁一霜的表情,赵应天更是在心里偷笑。 宁一霜自己纠结了一会儿,抬头看见赵应天那一脸看戏的表情,心里所有的矜持全部都崩溃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有,我有,我认真听着呢。” “你——!”宁一霜懊恼,和这个奇怪的人类谈这些事情他果然是只傻鸟,“当我没问!” “唉?”赵应天不依了,站起身来厚脸皮地磨蹭到了宁一霜身边,瞧着宁一霜因为懊恼变得是很精彩的面庞,“男人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一霜你虽然不是男人,但是作为凤凰、百鸟之王当中优秀的雄性,你说话是一定要善始善终的!” 宁一霜有些郁闷地看着赵应天那一本正经、一脸坦然的样子——每次赵应天摆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算是宁一霜也知道他没有安好心。 算了,豁出去了。 “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口口我?”宁一霜红着脸小声地问了出来。 “口口?”赵应天一脸傻样,“口口是什么?” “口口就是……”宁一霜想了想,找遍了杨万里和秋教过他的词汇,却怎么都不能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他只能哼了一声,“口口就是口口的意思!” 这会儿轮到赵应天发懵了,想了半天,赵应天头顶的小灯泡突然亮了,他“哈哈哈”一笑,凑过去笑得一脸奸诈狡猾,十成十一个欺压了良家妇女的地主恶霸嘴脸,凑过去在宁一霜的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宁一霜听了,脸上的红晕就爬上了耳根,他狠狠地剜了赵应天一眼。 “哈哈哈哈哈——”赵应天欺负够了这个曾经总是欺负自己的冷漠的鸟人先生,自己回到了座位上,收敛了自己的各种表情,轻咳了一声道,“我说认真的,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宁一霜摇摇头。 “你们凰族其他人碰到祀天石,会有这种反应吗?”赵应天问,他指的是祀天石将宁一霜的力量吸食起来传给他的这种反应,若不是他赵应天机智,只怕宁一霜现在已经命丧黄泉变成一只死鸟了。 宁一霜还是摇头,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看见宁一霜神色凝重了,赵应天也沉默下来,旁的不说,赵应天最害怕的就是通过祀天石的这种反常举动,对宁一霜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知道宁一霜为了之称东岛外面那圈结界已经耗费了很多心力,若是祀天石再给不了他力量,反而蚕食鲸吞他的力量的话,宁一霜只怕是活不了多久。 “身体还是要调养好,还有,若是可能,你可以将杨公子的尸身从海底弄出来,你也不必保持着这个结界了。”赵应天忽然开口。 听见赵应天这么说,本来一脸平静的宁一霜眼中忽然凶光一闪,盯着赵应天看了一会儿之后,宁一霜叹了一口气,眼神慢慢缓和下来: “旁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但这件事不成。” “我不会逃的,”赵应天看着宁一霜的眼睛,“难道到了今天你还是不相信我?” “……” 赵应天的一双眼睛在月色下显得更加乌黑透亮,宁一霜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心里有些酸涩,他看了赵应天的双眸一会儿,然后转开了视线,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也没什么!”赵应天摆摆手,“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不放心就算了,算了!” “我赌不起第二次……”宁一霜却苦笑着解释,“你担心我,我知道。” 听见宁一霜这么说,赵应天立刻就好像是吃了十多斤上品狗粮一般,“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然后摸了摸头,一把搂着宁一霜的肩膀,“我说宁公子,这时候不晚了,我们早点睡下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看看王欣他们呢!” 宁一霜看了看赵应天落在他肩膀上的手,赵应天装作没看见还是搂着他一起走。 摇了摇头,宁一霜认命一般跟着赵应天谁在了树屋的顶层:赵应天以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为由,生拉硬拽终于将他留在这间树屋休息。并非宁一霜贪恋什么人类床榻的温暖,而事因为大风那小子疯起来真的太狠,他的左边肩膀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宁一霜不想自己腰上手上都是伤,至少他得教会赵应天跳《神弦歌》,所以这一次他特别小心,一切都以伤口为重。 倒是半夜的时候,赵应天醒过来,发现熟睡的宁一霜,下意识地往自己怀里钻,温润收起了所有棱角的侧脸在月光照耀下更加好看了。 赵应天恶作剧一般轻轻地戳了戳宁一霜的腮帮,宁一霜不舒服地皱眉,然后将整个头都埋在了赵应天的胸前,甚至是双手自然地环住了赵应天的腰。 “咚、咚——”球球不乐意了,那是它的“专属”位置! “嘘——”赵应天将食指放在唇上,冲着球球挤眉弄眼,“球球,你爹伤还没有好,你是好孩子,你要让着他一点,知道吗?” 球球偏着脑袋想了想,有些委屈地“咚”了两跳,然后窝在了赵应天的背后。 于是, 凤凰,人,蛋这样奇怪的一家三口,在东岛安静的梧桐林之中的小小树屋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 赵应天带着两条上好的腌鱼,还有让猼訑和球球好好看家,他哼着小调就往王欣和大风的小屋走过去。宁一霜很早就被火凤找去了,似乎凰族之中的一个大日子很快就要来临。 火凤看见赵应天的时候,冷哼一声。赵应天翻了翻白眼,一点没有打扰到好心情似得,继续哼着小调往王欣和大风的小屋走过去。 这一次,隔着老远,赵应天喊的是大风的名字: “大风——大风——我来看你啦!” 可惜赵应天费尽心机喊了半天,最后从屋内探头出来的人还是王欣,王欣远远看见赵应天冲他笑了笑,可是赵应天还是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疲惫。 赵应天的思想一瞬间就糟糕了起来,他脑补了很多这样口口那样口口的事情,在王欣走近的时候赵应天还夸张地后退了两步,一跳让开来——保持安全距离: “我可不想再一次被大风戳个大窟窿!” 王欣苦笑一声,有些埋怨地瞪了赵应天一眼,“他现在哪里有那个力气。” 这句话又一次让赵应天浮想联翩,赵应天笑眯眯地冲王欣挤眼睛。 “没想到王兄那么勇猛,不过做兄弟的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年青人有朝气是好的,可是纵欲过度恐怕会对身体不好啊——” 赵应天说着,还意犹未尽地虚地往自己根本没有胡子的脸上抹了两把。 王欣崩溃,皱眉看着赵应天,心想这小子八成是欲求不满,才会满脑子糟糕的东西。王欣咬牙切齿,哼哼: “要不是因为你,大风能被人揍得爬不起来?” 赵应天目瞪口呆,然后立刻回神用一种十分敬佩的目光看着王欣。 “干嘛?”王欣抖了三抖。 “看不出来啊兄弟,我看你身子纤细的样子,不像是会家暴的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  王欣:你才家暴,你全家都家暴。 赵应天:我可是新时代好男人,从不打女人,我家那口子男人也不打。 王欣:……你gun ☆、宁一霜的秘密 赵应天见到大风的时候,大风正保持着鸟样、躺在床上哼哼。 这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臭鸟十成十一副熊孩子样,听见小屋的屋门响动离开哭丧着一张鸟脸鸟嘴,可怜兮兮地哀嚎: “欣欣,好疼好疼!” 赵应天满脸黑线,整个人僵硬地抬起了手,晃了晃手上的两条腌鱼,“那个什么……大风,我来看望你……” 躺在床上装死的凤凰听见了赵应天的声音,僵着脖子缓慢地扭动脑袋,在看见了赵应天的那一个瞬间,大风就整只鸟炸了,全身上下的羽毛都竖起来,翅膀忽地一下就指着赵应天: “你、你、你这个扫把星来做、做什么?!” “我来探病啊,”赵应天笑得善良无害、童叟无欺,“听我王欣兄弟说你被人狠狠地揍了,而且卧床不起了,所以我来探病啊。” 赵应天这是睁着眼说瞎话,他哪里能未卜先知料算到大风被火凤揍了的事实。 大风气得直叫唤,“你还敢提!要不是你这个天杀的让我误会我家欣欣和你,我能被火凤那个妒夫打吗?” “好了,好了,午饭做好了,大风你起来吃吗?” 王欣的声音适时地从屋外传来,不一会儿他就卷着袖子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大风还有坐在一旁给大风扮鬼脸的赵应天。 “当然要吃!” 大风一骨碌爬起来,转瞬就变成了一个俊美少年。直接将挡路的赵应天掀翻在地,飞快地冲出小屋死死揽住王欣的手臂,一边笑靥如花地冲着王欣献殷勤,一边还不忘回头给赵应天做了一个鬼脸。 赵应天当然不会和小孩子斤斤计较,所以坐在桌边笑眯眯地吃自己的饭,顺便将他和王欣之间的“感情”对大风解释了个一清二楚。虽然大风的眼神露出了十二万分的怀疑,但是好在大风被火凤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十分老实。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没有垂涎我家貌美如花的欣欣,”大风一口一口认真地扒拉着碗里的饭,“你眼光太差我也没有办法。” “……”赵应天嘴角抽了抽,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夹了一筷子好吃的饭菜,摇摇头满脸的高深莫测。 好不容易吵吵闹闹地用完了一餐饭,赵应天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王欣和大风的小屋,早上宁一霜跟着火凤离开的时候没有交代他到底要不要去山上学跳舞,如今日头当午宁一霜也没有过来,赵应天隐隐有些担忧。 大风看着赵应天火急火燎十分烦躁的样子来了兴致,三步并作两步跳到赵应天的身边,“我说人类,你不会当真看上我们祭祀大人了吧?” “呿——”赵应天嗤之以鼻,不满意地双手环胸直哼哼,“小孩子懂什么,我和你们家祭祀大人是相互利用关系,这叫纯洁的革命友谊!你小毛孩子根本就不懂!哼——” 大风摇摇头一脸不相信,围绕着赵应天转了三圈,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之后,大风啧啧称奇,“人类,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有一样事情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做大风,并不仅仅因为我能操纵风。” “我啊,凡是风中吹来的讯息,都能知道、都能懂,”大风咂了咂嘴,深吸一口气,翘起兰花指点在赵应天的胸口,“我的直觉还有我灵敏的嗅觉告诉我——你和祭祀大人呐,一定有□□,有、奸、情!” 看着义正言辞强调“有□□”的大风,赵应天面容不动、内心明媚忧伤:一个活了那么几千年的凤凰怎么这么八卦,有什么□□,他和宁一霜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当真要说发生了点什么,大约就是祀天石那块糟糕的石头折腾的那些事吧。 大风一看赵应天这幅水米不进的样子,森寒一笑,使出他的杀手锏,“人类我告诉你,我从没有见过有哪个人可以这么快地学会《拓枝舞》,除非是他和我凰族成员曾经肌肤相亲!昨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已经会跳这支舞了!” 赵应天一愣,脸色微微一变。 “你看!”大风捉住了赵应天这微妙的表情变化,“我就说你们有□□,来、来、来,人类,和我分享一下。” “等等,”赵应天伸手将整个挂在自己身上的大风给扯下来,“你怎么会看见我跳舞?” “唉?”大风挠了挠头,扁了扁嘴道,“是欣欣啦,他说他担心你,所以让我带着他偷偷去你们练习的山崖上看过一次啦。” 看着大风委屈的样子,赵应天看了看王欣,皱眉不相信,“怎么这一次你不吃醋啦?” “哼——”大风抽了抽鼻子,白了赵应天一眼,“你是白痴吗?我们家欣欣说你对我们祭祀大人一往情深,根本打算陪着祭祀大人在我们东岛上了此残生。所以一看你都跳出来《拓枝舞》,我当然不吃醋,我吃什么醋?” “赵兄,是我不对,”王欣适时上前来躬身道歉,“此举欠妥,但凭我一己之力也不能登上高山,到底是担心赵兄,所以才出此下策,还往赵兄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怎么会怎么会!”赵应天哈哈大笑,拍了拍王欣的肩膀让王欣放心。 可是, 赵应天心里是十二万分的奇怪——王欣说话前后矛盾,先前说他抽不开身没有办法到赵应天的小书屋探望是因为大风伤重,可是如今又说担心赵应天的身体,才让大风带着他上山去。 若是大风当真伤重,哪里还会有余力带着他上山? 赵应天将这种前后矛盾归结为王欣的关心则乱,毕竟大风是他深爱的鸟,大风没由来遭这种无妄之灾被族长暴揍了一顿,当然会前言不搭后语。 “所以,告诉我嘛!好人类,你告诉我、告诉我嘛!”大风拉着赵应天的袖子耍赖,睁大了一双眼睛,冲赵应天直眨眼。 赵应天对大风这种利用自己美少年外表卖萌的手段十分不齿,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 大风看着赵应天不合作的态度,眼睛一转,突发奇想、双手一拍道,“对了人类!你告诉我你和祭祀大人的事情,我就用一个祭祀大人的秘密和你交换怎么样?” 很有诱惑的条件。 赵应天眯着眼睛盯着大风看了半晌,然后想了想,自己确实有问题想要问大风,于是拉着大风往旁边走了两步道: “大风,我倒是有其他事情想要认真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问题!”大风笑嘻嘻的,“虽然我在族中年纪不算大,可是我可是直到很多族中的秘辛喔。” “你们族中的祀天石,到底是……怎么样的一颗石头?” 大风一瞧赵应天那像是吃到了毒果子一般的尴尬表情,他眼睛一转就跳起来,拍了拍手道,“果然如此吗?祀天石是不是对你有反应,然后让你和小凰交……唔唔唔唔!!” 赵应天立刻尴尬地捂住了大风大呼小叫的嘴,他压低声音警告,“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你不要叫那么大声!” “唷、唷、哟!”大风笑得十分荡漾,“这么护短啊,看来虽然没有我想得糟糕,可是好像也已经到达了糟糕的程度啊,人类你艳福不浅啊。我们族长追了小凰那么几千年,祭祀大人那个相好的顶多和小凰互相拥抱取暖过,你上来就直接吃干抹尽真是福分厚重之人呐!” “唉唉唉哎唉唉?!!” 这一次大呼小叫的人换成了赵应天,赵应天不可思议地盯着大风看,“你你你你、你说什么?杨万里没有碰过、碰过他?” 大风点点头,一脸遗憾可悲的表情、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你不知道,杨万里杨公子每天都憋着当柳下惠,想吃不敢吃的样子,我在旁边看着都头疼!人类,是不是你们家乡的风俗和杨公子不一样啊,他说你们人类要问名、纳吉、下聘什么一大堆,才能相爱的人睡在一起。” 赵应天哽了哽,愣愣地呆了一分钟,才傻笑着含糊过去,“是、是,我们家乡不一样……” 大风嘀嘀咕咕,心里十分为杨万里惋惜,同时又觉得宁一霜是个笨蛋,心爱的人在身边,却不懂得珍惜。 “唉,还是我和我家欣欣好!”大风骄傲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爱一个人就要和他睡一起嘛,不然以后不在一起了要留下多少遗憾呐!” “是、是、是。”大风一个头两个大,心想:小祖宗你这些奇怪的思想到底是谁教给你的,你们凰族不是过分单纯几千年不开窍、错过此生挚爱,就是太过开窍满脑子都是糟糕思想。 “咳咳,可是你还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赵应天打断了大风闪瞎他狗眼的秀恩爱。 “哦,你说祀天石啊,”大风笑眯眯的,“祀天石既然选中你,一霜又不排斥你,人类,你有福了!你被祀天石选中,当然就能够为祀天石所用,不管你们做到什么程度,嘻嘻——都对你们两个人啊——有益无害!” 大风笑得狡黠,神秘莫测。 赵应天郁闷,这只鸟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放弃了和大风交流这件事情的想法,赵应天转身准备离开。 大风却拉着赵应天不让他走,“人类,我可是讲信用的,我还没有告诉你一霜的秘密呢!” 赵应天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大风。 果然, 大风开口就又来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不过啊,人类,我有一个问题!在告诉你一霜的秘密之前,我能不能小小地打听一下——你和一霜做的时候,到底谁上谁下啊?” ☆、危机四伏 大风这个问题问得太糟糕,就算厚脸皮如赵应天也忍不住想要将大风揍成猪头!这么想也就立刻这么做了,赵应天毫不犹豫地一顿老拳将大风揍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提谁上谁下的问题。 “说起来也奇怪,几千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祀天石有这种反应,在秋的身上也没有。”大风被揍老实了,盯着满头的包、开始认认真真和赵应天讨论祀天石的事情。 “看来你也不知道。”赵应天一脸鄙夷。 “呿,”大风满不在乎地哼哼,“我当然不知道,祀天石的事情恐怕只有多年前死去的秋才知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应天和大风一人一鸟互相翻了翻白眼就转过身去不理对方,倒是王欣收拾好杯盘狼藉过来给两个人把话说开,又拉着大风在大风耳边咬耳朵。 大风听着王欣所言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盯着赵应天上下一个打量,然后啧啧称奇,“人类,你果然与众不同、非同凡响,过去是我看错了你、看扁了你,我给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说着,大风还学着王欣的样子对着赵应天福了一礼。 前后如此大的转变和态度改变,惊讶得赵应天想捉住大风抽两下,但是碍于王欣兄弟在场赵应天忍了又忍,最后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等大风的注意力被王欣手上的糕点吸引的时候,赵应天一把将王欣捞过来。 “王欣兄弟,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王欣看着赵应天哈哈大笑,低下头来压低声音在赵应天耳边说道,“我告诉他,我同找兄弟你没有可能的原因是——我们两个在床上都是提枪主动上马的那一方,所以不用担心我们会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兵戎相见。” 赵应天目瞪口呆,王欣冲他笑眯眯地挤了挤眼睛。 反应了半晌,赵应天反应过来了,满脸羡慕和赞赏地看着王欣:读书人果然与众不同,用词妥帖、比喻恰当,把一件糟糕的事情说得这么文艺又充满风情。 赵应天对王欣竖起大拇指的同时,大风回头,哼哼了两声递过来一块糖糕给赵应天,“人类,算了,过去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和欣欣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虽然心里腹诽“过去的事情该是我不和你小孩子一般见识才对”,可是面子上赵应天十分理智地没有和沉迷在恋爱之中冒着粉红泡泡的大风计较,笑着吃着王欣做出来的糖糕,左手拉着大风,右手拽着王欣,两人一鸟做和谐的好兄弟状。 然而, 大风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绝对不容许这种程度上的和谐,他意犹未尽地开口啧啧称奇,“人类我看你没有比其他人类多一张口、少半个眼睛,我们伟大英明神武的祭祀大人怎么会愿意被你压?真是奇哉怪也!” 赵应天嘿嘿两声,摸了摸下巴,心想那是小爷攻气爆棚、攻尽天下。可是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火红色人影和雪白的影子。 满脸糟糕的笑容瞬间就消匿殆尽,赵应天换上了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轻咳一声,连道两声,“不可说、不可说。” 大风没有看见火凤和宁一霜,他还是不怕死地咂了咂嘴,“不过也对,我们就出之中,就只有小凰的名字那么女气,还带有阴性血统。” “大风。” “嗯?”大风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东张西望看了看王欣和赵应天,他们两个人都是用一副“你死定了”的的表情惋惜地看着他。 大风愣了愣,早已下线的智商君在关键的时候疯狂上线,大风一格一格缓慢地转过脑袋去,看见了不远处已经烧成了一团火的族长火凤大人,还有靠在树干上带着一脸冷笑的宁一霜。 “大风,”火凤先开口了,“看来上一次的教训你还没有吃够,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大风的身体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 可是火凤明显没有宁一霜段位高,宁一霜盯着大风看了一会儿,然后从斜依的树干上站了起来,慢慢地靠近大风。而且,宁一霜每走一步,脸上的笑容就加深了一分。 在旁人看来笑靥如花的面容、柔情似水的眼神,在大风看来怎么都是追魂夺命。 宁一霜还没有靠近大风身前三尺之内,大风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宁一霜的小腿,泪流满面: “小凰……不,一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呵,”宁一霜闻言一笑,低头看着面带泪痕的大风,拍了拍大风的脑袋,“大风,你说我怎么会和你计较这样的小事呢?” 大风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笑得一脸小心翼翼,“那是,我们祭祀大人心胸宽广,一表人才、仪表堂堂!” 宁一霜听着,笑了笑,伸手将大风从地上拽起来,脸上露出了一副苦恼的神色,犹豫了半晌才,才拍了拍大风的肩膀说: “大风,你说的对!现在你心胸宽广的祭祀大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让你去做。” 大风一愣,立刻哭丧了脸,“一霜,你说过不和我计较的!” 宁一霜一脸惊讶,“我当然不和你计较,大风,你不会以为我是要通过拜托你做事——公报私仇和你置气吧?” 赵应天在旁边看着宁一霜那一本正经还略带无辜的神情,心神一动无可奈何笑得想抽他。这位漂亮的鸟人先生果然不是吃素的,赵应天在心里默默地给大风点燃了一排小蜡烛。 “呜呜呜呜呜呜——”大风泪崩了,他一头埋在王欣的怀里大哭起来,“欣欣,我跟你讲,我的财宝埋在小溪下面第二颗歪脖子树后面,还有昨天你做的那些糖糕很好吃、但是最后两块被我晚上起来的时候偷吃了,一年以前你捆好的绳子是被我借给我的发小孔雀被他玩坏了,不是被野狼叼去了……” 王欣面无表情,内心动摇,他咬了咬牙,笑起来,“大风,没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大风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然后嚎啕大哭起来,“哇哇啊啊哇——完了,我家欣欣对我这么好,我果然是要死了——欣欣,你听我说,虽然你确实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是无论以后你去到那里,你都不要忘了东岛上的我,曾经有个叫做大风的凤凰曾经很爱很爱你!” 王欣嘴角抽了抽,抬头望着赵应天求助。 赵应天耸了耸肩、一摊双手表示:老兄,你爱上的鸟你自己负责,我对这种事情没辙。 大风说起肉麻的情怀说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从哪里学了那么多人类的情话、诗词歌赋,一会儿“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一会儿“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到了最后竟然开始唱了起来,什么“孔雀东南飞,三步一徘徊”都出来了。 赵应天看不下去,而且耳朵也受不了大风那种魔音荼毒,他看着宁一霜,可怜兮兮地轻咳了一声: “一霜……” 宁一霜听见赵应天的话,看了一眼大风,和火凤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宁一霜拍了拍手,一把将挂在王欣身上的大风给抓了下来,宁一霜这一次用的是凰族的语言: “大风,你闹够了没?!” 大风抽噎着看着宁一霜,开口就抽风,“一霜,你不爱我了。” 宁一霜的眉头挑了挑,幸亏自己选择了凰族的语言,天知道大风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落在赵应天和王欣两个人类的耳朵里是什么滋味。 宁一霜没说话,火凤率先开口了,“爱?哼哼,大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雪凰他从来没有‘爱’过你吧?” 大风呜咽地小狗一般仰头看着宁一霜,又看了看火凤,可怜兮兮地嘟囔,“你们明明答应了爹爹和父亲要好好照顾我的……” 赵应天在一旁,虽然没有听懂宁一霜他们三只鸟在说什么,可是大风那一瞬间露出来的小孩子一样的表情都秒杀到了他,太过可爱和太过漂亮的东西——他赵应天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宁一霜和火凤面面相觑。 最后,火凤咬牙切齿,“大风,你已经两千五百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大风吐了吐舌头,看来这一招在火凤和宁一霜面前已经不管用了,于是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不再耍宝。 “好了,一霜,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拜托我?” “是关于月圆祭祀的事情,”宁一霜看了火凤一眼,“不然我也不会同火凤同时过来找你。” 大风愣了愣,然后看了王欣和赵应天一眼,沉下声来说道,“难道虎族和狼族又有什么动向吗?” 火凤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还没有跟着那个人类疯得忘却本性,虎族和狼族的族长自从五百年前结合在一起生了獬豸那个蠢货之后,就一直对凰族的西南的领地耿耿于怀,更有想要蚕食我们大片领地,直接通往东边溪水的野心。” “唉?”大风愣了愣,“可是獬豸那小子不是一向与我们凰族和睦相处吗?” 火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面色难看,甚至还狠狠地瞪了不远处的赵应天一眼。宁一霜适时地站出来开口解释: “那些都只是表象,原先虎族狼族忌惮我族中圣物祀天石,加上秋曾经单枪匹马闯入他们的阵地之中,将他们两族首领都给揍得不轻,所以才会一直没有造次。如今水源有限,又在我凰族领地之内,他们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自然会……打我们大典的主意。” 这一次,大风也明白了,他试探地问,“是不是他们看见映海海底的结界有异,所以才起了这种心思?” 宁一霜点点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只怕是天命”。 火凤明显不同意他的看法,冷哼一声看着赵应天,捏紧了拳头,“都怪这个人类小子,若不是他,怎么会让你伤得那么重?又让结界出现异动!只怕会给我凰族带来灾厄。” 宁一霜埋怨地看了火凤一眼,沉默许久才淡淡地开口道: “火凤,若你拿定了心思要在赵应天的事情上与我纠缠不休,我也乐于奉陪到底。” 这话让火凤和大风俱是一愣,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几千年来宁一霜何曾说过这样一步不让的话,看着宁一霜平静的面容,火凤心里有些苦涩,他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倒是大风不怕死,啧啧称奇,“一霜,你这次竟然这么维护这个人类,看来他和你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宁一霜不置可否,他只记得赵应天告诉过他,他是凰族的祭祀,拥有的力量就是为了谋取自己所想要的幸福、为了自己的爱人——这没有什么错。 所以,以权谋私袒护赵应天,在宁一霜心里自然也没有什么错。 “好了,我们不说那些,”大风挥了挥手,“一霜你是相让我去狼族和虎族的领地一探究竟吗?” 宁一霜点点头,“就算不能深入其中,你能听懂风中吹来的讯息,你也可以知道他们的动向。无论他们要做什么,只需保证我族人安全便可,你且不要与他们起冲突,獬豸的实力……毕竟我们都不清楚。” “我知道!”大风拍了拍手,“我会掌握分寸!” 大风转身过去留给宁一霜和火凤一个背影,然后笑眯眯地冲王欣道,“欣欣,今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啦!” 王欣点点头,给了大风一个温和平静的笑意。 然而, 大约只有赵应天注意到,大风在和王欣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没有改换成人类的语言。而王欣,他在东岛上那么长时间,早就在大风的指导下学会了凰族的语言。 当初赵应天生病的时候,王欣也是用凰族语言和宁一霜交涉让赵应天留下来的。 那么,赵应天皱着眉头看着笑容满面的王欣——方才宁一霜、火凤和大风所说的话,王欣是不是每一句都听到了,也知道了宁一霜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大约是因为赵应天一直看着这边,王欣感觉到了赵应天的视线,于是回头冲着赵应天勾起了浅浅一笑。那笑容太坦荡,赵应天立刻将自己总是怀疑王欣的猥琐思想给清出了大脑,傻乎乎地冲着王欣一乐: “王兄,日后还有不少要向你讨教的地方。” 王欣看着抱拳的赵应天,点点头道,“好说好说,赵兄客气。” 赵应天看了宁一霜一眼,宁一霜似乎和火凤还有事情要商量,于是赵应天也就识趣地站在一边,和王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王兄,我有一事请教。” “赵兄但说无妨。” 赵应天憋了半天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他嗷了一嗓子之后瞬间变成正常人,神神秘秘、高深莫测地捉着王欣往宁一霜和火凤听不见的地方走了两步: “王欣,我问你,凰族语言难不难学?” 王欣愣了愣,皱眉看着赵应天,不动声色地问,“怎么,赵兄你想要学凰族语言吗?” 赵应天不疑有他,点点头认真地看了一眼宁一霜的方向,“一霜他也听不容易的,我听他讲了他过去和杨万里的事情,我想好好帮帮他。” 王欣皱眉。 赵应天意犹未尽地解释,“你看,一霜都懂人类语言,你也懂凰族语言,你都能够为了大风学习,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你放心,再难我都愿意……” “赵兄……”王欣打断赵应天的话。 “嗯?” “我不是因为难而不愿教你,”王欣解释了半句,转头看了看火凤和宁一霜,拉着赵应天走到了更远的地方,“赵兄,这一次我认真问你。” “什么?”赵应天被王欣感染,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 “你是,当真准备留在东岛,过一辈子吗?” 赵应天愣住: 这个问题、王欣前前后后问过他很多次,而且每一次赵应天的回答都是肯定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王欣总是矢志不渝、反反复复从不放弃地一遍又一遍追问赵应天。 赵应天看着王欣忽然顿悟——当一个人马不停蹄、一次又一次地在你这里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的时候,他就会对你纠缠不休直到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这种事情,狡猾如赵应天自然知道如何做,可是这个问题太诡异,所以赵应天还是犹豫着深吸了一口气。 “王兄,”赵应天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想离开东岛?”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9节 问题一出来,王欣就愣住了,不过没有过多久他仿佛放下什么心来似得,长舒了一口气道: “既然赵兄你看出来了,我也不妨对赵兄你直抒胸臆。我——确实想要离开东岛。” 这一次赵应天傻了眼,目瞪口呆看着王欣。 “赵兄有所不知,我家中虽然事伙房生意,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先前或许未曾对赵兄提起我的家世,我——是庶出。” 王欣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郁愤难平。 赵应天生在现代、养在红旗下,享受独生子女政策二十多年,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做“庶出”,可是某某著名的清宫电视剧里面皇后泣血带泪说的那句“嫡庶尊卑分明”却叫赵应天记忆深刻。 天知道当年暑假老妈扯着纸巾非逼着赵应天跟着她看宫斗剧的时候赵应天内心咆哮的草泥马有多少只。 眼瞧着王欣这样子,赵应天只能伤春悲秋地感概万千,“王兄如此才华,出身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当然说明什么!”王欣冷笑一声,笑容突然有些疯狂起来,“因为是庶出,我曾应科考,高中状元,却因为出身卑贱,被从金榜除名!我曾投军一展宏图,却因为庶出的缘故,将军根本不信我的策论!甚至我到酒楼做个厨子,也会因为庶出的身份,备受世人冷眼!” “呃……”你真惨,赵应天默默地同情起王欣来。 “那些人只知道狗眼看人低,没有一星半点的权势,何人会看你的真才实学?”王欣冷笑起来,“当年我离家的时候,便对天起誓,若是不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绝不会归乡的。” 赵应天沉默,听着王欣诉说。 王欣神态疯癫,却忽然因为赵应天的沉默而找回了他的理智,他轻咳一声摇了摇头,恢复了他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说这些,只怕是吓到了赵兄吧?” “没有的事儿!”赵应天豪气地一拍胸脯,“你说出来好过些,那就说吧!” 王欣笑着摇了摇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有了更想要做的事。” “什么事?”赵应天傻傻地问。 “离开东岛。” “为了什么?”赵应天不明白,“你要什么东西大风不能给你找来吗?非要亲自离开东岛去找?” “我想要的,大风永远给不了我。”王欣摇摇头,满脸遗憾。 这话太伤人。 就算赵应天一直觉得大风是个熊孩子……不、熊凤凰,赵应天也看得出来大风对王欣是掏心掏肺的好,而且通过大风上次莫名其妙吃醋和宁一霜一战就可以看出来,大风的实力不弱。 一个男人,或者说一只实力雄厚的鸟,心甘情愿雌伏在你一个人类身边,装疯卖傻就是为了和你长相厮守。你想要的他给不了你?赵应天翻了翻白眼,心想王欣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不管赵应天心里怎么想,王欣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笑得意味深长,没有直接回答赵应天的问题,说话的时候眼神却很诚恳,“赵兄,我与你一见如故,知道你不是俗人,若是你有意同我一起离开,我会很高兴的。” “我……”赵应天刚想要开口,却忽然脸色惨白地看着王欣身后的方向。 王欣一愣,也跟着回过头去。 他们两个人一起看见了面色如黑锅底的火凤,还有他浑身迅速升腾而起的火光。火凤手指慢慢地凝聚了一团烈火: “你们、人类,果然,满嘴谎言,又不可信——” 话音才落下,那团火焰、就冲着赵应天和王欣飞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准备每章写六千啦,这篇文我开始话唠起来,天使们见谅见谅啦 ☆、谁下的蛋 火凤的发出来的火苗没有来到赵应天和王欣面前就被一股水流给浇灭了,宁一霜挡在赵应天前面看着火凤: “你同他们置什么气?” 宁一霜的声线还是那么温柔好听,尤其是他带着薄怒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赵应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下的行为叫做“花痴”,还是一脸傻笑地看着宁一霜。火凤被赵应天这个表情深深的恶心到了,但是赵应天仗着有宁一霜护着根本没有把他当做一回事。 火凤气急攻心揪着宁一霜大叫,“你被人骗了一次不够,难道还想要上第二次当?!” “火凤,”宁一霜面容沉静如水,他安安静静地纠正火凤,“我是被人骗了好多次,数是数不清的。” 火凤傻眼,可是赵应天明白。 火凤说的那“一次”是指杨万里和宁一霜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纷,宁一霜说的“数也数不清”是指杨万里死后他找了很多人来岛上学跳舞的事。 两只鸟说的都对,可是说的不是一件事。 “唉,族长大人您别着急上火,有话好好说——”赵应天出来打哈哈、和稀泥,火凤怎么样他赵应天管不着,可是宁一霜身上有伤,赵应天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偷瞄宁一霜的左肩。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把火给引到了自己身上。 火凤怒在心头,口不择言,指着赵应天冷哼,“你个人类知道什么?!给我闭嘴!” 赵应天吐了吐舌头绕开火凤,来到宁一霜的身边小声问,“一霜我们今天还去跳舞吗?” 宁一霜被赵应天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问法震惊了,但是他毕竟是活了三千五百多年的老鸟,见怪不怪轻声答道: “天色晚了,今天就不必去了吧。” “好,”赵应天点点头,“那你忙完你的事情早些回来吃饭,我先回去准备着。” 宁一霜点点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他左肩的伤口其实已经不影响飞行,他完全可以不用和赵应天挤在一起、睡在小书屋当中。 看着赵应天离开的身影,火凤咬牙切齿,转过头来看着宁一霜,满眼的怨毒,“你情愿接受一个人类小子的情,也不愿承我半分意,是不是?” 火凤满眼的受伤,宁一霜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视线,“火凤,你知道那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火凤怒了,口不择言,“如果意外能够当做理由的话,是不是你我之间也可以创造一两个意外?” 原来, 方才赵应天和王欣在这边嘀咕的时候,火凤就发现了宁一霜身上的异状。祀天石保护凰族祭祀,同时给予凰族祭祀源源不断的力量。现在赵应天身上不仅仅有祀天石的迹象,还有宁一霜的力量。 凰族的力量不通过肌肤之亲是没有办法传递的,这一点火凤很清楚。 之所以没有立刻来找赵应天和王欣,就是因为火凤因为这件事情和宁一霜争吵了起来。火凤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但是面对着宁一霜却只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宁一霜面对火凤的歇斯底里,恢复了他本来心性薄凉的面目,耸了耸肩,“但是火凤,你我天生就注定了不能有这样的意外。” 说着, 宁一霜抬起手,指尖淡蓝色的辉光凝聚在了火凤的肩头,火凤一颤,却赌气似得挺直了腰板,一步不退,任凭宁一霜手中的蓝涩光芒萦绕在自己的肩头。 “疼吗?”宁一霜问。 “……不、不疼。” 宁一霜看着火凤已经惨白的脸色,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指负手背过身去不看火凤: “何苦?” “……饮鸩止渴、甘之若饴。”火凤捂着肩头的伤口,回答的八个字却掷地有声。 宇宙洪荒、天地交合而衍九雏。然而火凤和雪凰注定了是水火不容,宁一霜方才不过用了最简单的凰族法术,都已经对火凤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们俩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大约被火凤这种痴傻的感情给震惊到了,宁一霜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重新选择了另外一个话题: “这人,你预备如何处置?” 宁一霜扬了扬下巴示意火凤看着站在一旁的王欣,方才他们俩旁若无人的争吵,实际上应该全数听在了王欣的耳中,只是王欣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东边的溪水。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狡猾的人类而起,火凤冷笑一声,“他既然一心想要离开东岛,那么我便送他一程。” 说着,手中瞬间凝聚了火光,就要天降大火将王欣烧成灰烬。 宁一霜皱眉,拉住了火凤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此举不妥。 火凤甩开了宁一霜的手,不大高兴地收起法术,看着王欣,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凝聚起来法术道: “你不让我杀他,是因为大风,可是他跟大风在一起,知道太多我凰族的秘密。如果从东岛出去,让外人知道了凰族的存在,对我族中大大的不利。当年秋已经给我们凰族惹了很大的麻烦,我不能用全族人的性命来冒险。” 说着,一条火绳凭空出现在了火凤的手中,王欣转瞬之间就被火凤捆了个结结实实。 王欣也不挣扎,只是无可奈何地笑,沉默着不说什么。 火凤看着王欣这个态度,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你和那个姓赵的小子一样好运,他有雪凰护着我不敢对他如何,你就算是大风的骈头,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叛族者死,”火凤淡淡地说着,收紧了手中的绳索,“无论你打什么鬼主意,在祭祀大典之前,我必须确保我族人无虞。所以你,暂时委屈一下吧。” 说着,火凤就显出了本身凤凰的样子。火红色的凤凰用双爪把王欣抓在了爪中,火凤临行前对着宁一霜交代: “这里的一切交给你,稳住大风。” 宁一霜点点头,转而又皱眉,看着火凤离开的方向传音,“他到底是大风的爱人,你该有些分寸——” 火凤传来尖哨回应,可是宁一霜还是隐约有些担心。当年秋的离开,差点让整个凰族陷入灭绝的悲剧,后来又有杨万里,如今王欣说出要离开东岛的话,又是在祭祀大典之前,不得不让宁一霜隐约有些忧虑。 月圆之夜,莫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 宁一霜给大风留下了讯息交代了王欣的去留之后,就回到了赵应天的小屋,远远就看见赵应天哼着小曲在小屋后面的灶台忙碌着。 鸑鷟跟着赵应天后面蹦蹦跳跳,弄得蛋壳上全部都是泥。而那个怎么都赶不走的猼訑,却远远的卧在火堆旁边,竟然用羊蹄子帮着赵应天生火煮饭。 感受到了宁一霜不可思议的视线,猼訑拥有羚羊的灵敏和直觉,羊先生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木炭,一张羊脸红得乱七八糟,“咳,你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听见猼訑说话,赵应天回头,看见宁一霜回来了,赵应天连忙在他的“抹布”上擦了两把手,笑盈盈地迎接过来: “你回来啦?” 宁一霜点点头,看着猼訑和鸑鷟都有模有样地跟在赵应天旁边帮忙,便也问赵应天,“需要我帮忙吗?” 赵应天满脸的笑凝固了,盯着宁一霜看了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宁一霜也坦然地面对赵应天奇怪的目光,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赵应天终于回神过来—— “不、不用!你可是受伤的人!不、受伤的凤凰,你好好歇着就好,我来伺候你,饭菜一会儿就好。”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了。” 宁一霜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卷起袖子,他的祭祀长袍很长,袖子是广袖,袖子不好打理,可是卷起来露出的那半截洁白漂亮的小臂,却让赵应天想起了很多不纯洁又糟糕的东西。 那双手曾经搂过他的肩膀、抱过他的腰,赵应天甚至脑海之中恍惚闪过了一些关于小小天的事情—— 而且这事情还和宁一霜有脱不开的干系! 那时候的宁一霜用右手逗弄小小天玩,发现小小天越来越胖,也逐渐变色龙一般染上了红色以后。宁一霜皱着眉头,再捏碎了一颗果子在手中,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和那个已经十分愉快的小小天玩耍。 宁一霜这一次,将自己的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身后。而他自己,分开了双腿,跨坐在赵应天的身上,任凭神志不清的赵应天抱着自己,从自己身上获得一丝清…… 什么玩意儿!赵应天疯狂地摇头将脑袋里面所有糟糕的思想都给请出去,重新一脸淡然、淡定、无欲无求、□□熏……不!没□□地对宁一霜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 “没、没什么大碍也好好歇着,我来就好,厨房烟大,你的衣服那么干净,弄脏了可不好!” 宁一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衣,点了点头觉得赵应天说得有理。 可是就在赵应天舒了一口气以为宁一霜终于放弃了和他一起做饭这件事的时候,宁一霜却念动了咒语,随意地在自己身上变了一套纯黑色布料的劲装。 衣袖简短不说,那衣服就算是抹了一团泥上去,也根本看不清。 赵应天目瞪口呆,这才想起宁一霜的性子执拗,做事从不半途而废。他吞了吞唾沫看着通体全黑的宁一霜—— 本来披散的长发此刻被发带高高束起,黑色的劲装将他的好身材给包裹得恰到好处,看上去不像是凰族的祭祀反而有了点杀手的意味。 赵应天吞了吞唾沫,这一次他有些不甘心地承认了鸟人先生很帅气这个事实。 相比穿白色的时候宁一霜那种样子是好看,如同风月流水一般的漂亮,虚无没有实干。现在的宁一霜一身黑衣,反而像是在黑夜之中忽然出鞘的刀锋,温柔地反射着浅浅月光,但是却能一刀致命。 不再考虑自己直不直的问题,赵应天十分冷静地将宁一霜带入厨房,让宁一霜帮忙整理碗筷,看着宁一霜陪着自己忙碌,赵应天忽然有点高兴。 男人一生若是没有和王欣一般要功成名就的宏图霸业,那么便是求小家安稳,老婆孩子热炕头。看了一眼认认真真在摆弄那些陶器的宁一霜,再看了看跟着自己蹦跶过来蹦跶过去的球球,赵应天觉得十分满足。 虽然老婆不是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孩…… 想到这里,赵应天忽然满脸黑线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下意识地瞅了球球一眼,忽然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想法在赵应天脑中形成。 因为太惊讶,赵应天自己憋红了脸,想了很久很久才张口问身边的宁一霜,“对了,一霜我、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嗯,”宁一霜应着,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抬头看着他,“你说?” “就是……呃……那个……” “什么?” 赵应天豁出去了,大吼一声然后捉住了一蹦一跳的球球,然后举起来给宁一霜看,“这个蛋是你下的还是杨公子下的!” “你说什……”宁一霜明显被赵应天吓到了,他嘴角抽搐、眉头高挑,看着赵应天的眼神像是在看两百五十个白痴。 “这么大的蛋蛋……下、下的时候一定很疼……”赵应天完全没有get到宁一霜对他深深的鄙视之情,还沉浸在对蛋蛋的想象中完全不可自拔,“你说这到底是怎么生出来了,太恐——唉哟!你打我干嘛?!” 宁一霜忍无可忍给了赵应天头上一个狠狠的毛栗,然后面色微愠地不理这个白痴,转头端着饭菜就离开了小厨房。 赵应天呆在原地抱着脑袋和球球完全不明白宁一霜为何生气。 “球球,你爹为什么打我?” “咚!” “我就说你爹脾气坏又暴力!”赵应天翻了翻白眼,揉了揉被打痛的脑袋站起身来抱着球球来到了火堆旁边。 宁一霜已经自己端着他的米糊吃得很开心,可是就是不理赵应天。 看着宁一霜使小性、闹别扭的样子,赵应天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再也不考虑什么“我就是一个备胎”“我到底直不直”“人和鸟怎么创造生命的大和谐”这样的问题了。 七角羚羊先生坐在宁一霜和赵应天中间,左边转头看了看一口一口认真扒拉练实糊糊的宁一霜,右边看了一眼笑得一脸痴痴傻傻的恩人赵应天。 猼訑先生内心崩溃脸上强作淡定,悄悄用羊蹄子捅了捅赵应天: “恩人,你怎么了?” 赵应天看了一眼宁一霜,又看了一眼球球,小心翼翼地凑到羊耳朵旁边将刚才他所想的事情、问宁一霜的问题全部告诉了七角羚羊先生。 猼訑听完了赵应天的叙述,竟然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得打滚,险些将地上的火堆都给打翻了,赵应天连连叫了三声“吁”才好不容易将羚羊先生给劝住。 “有、有那么好笑吗?”赵应天嘀咕,顺手戳了羊先生的腰一把。 羚羊先生扭了扭他的小蛮腰,翘起羊蹄子故作娇羞地对赵应天嗔道,“讨厌,恩人你不要这样调戏我!” 赵应天斯巴达了,站起来狠狠地揍了羚羊先生一顿,羚羊先生才服服帖帖摆正态度,坐在火堆旁边吃草。 “说,为啥要笑!”赵应天觉得他的问题很严肃。 “本羊以为,”猼訑咩了两声,“人,是不会下蛋的。” “所以这颗蛋是一霜下的吗?”赵应天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宁一霜,他这小身板看不出来啊…… 宁一霜狠狠地瞪了赵应天一眼。 “当然不是,”羚羊先生开口打断赵应天的遐想,又看了看宁一霜道,“唉,你不会没有告诉他这颗蛋的来历吧?” 宁一霜皱眉看着猼訑,又看着赵应天,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来,“这是鸑鷟。” 赵应天摇摇头表示不懂。 这一次,猼訑和宁一霜一起用十分鄙夷外加十分看不上的表情看着赵应天,宁一霜还算含蓄,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以为鸑鷟的名字人都知道。” 猼訑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啧啧地将赵应天上下一个打量,“恩人,你到底有没有念过书?” 赵应天一听这话就炸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赵应天跳起来用右脚站在石头上,直接叉腰指着猼訑嚷嚷: “我没念过书?!博蛋先生我告诉你,我家地处偏远、考题很难,一个省……不,一个地区里面能够考上我念的那个大……学堂的人少之又少,不是我们一片的前五十根本没有这个本事,你说我没念书!我绝对念书了!” 提起fudan大学赵应天中气十足,一脸臭屁的骄傲。可是明显在东岛生存的猼訑并没有这种概念,他不为所动看着赵应天道: “但是恩人你还是不知道鸑鷟是什么。” 赵应天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一拳揍在了棉花上不能和一只头顶加拿大枫叶的羊一般见识,赵应天深吸了三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然后才轻咳一声不耻下问,笑眯眯地看着宁一霜问: “月浊是啥?” 宁一霜看了看猼訑,又看了看赵应天,终于长叹一口气告诉了赵应天实情。赵应天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戳了戳球球圆圆的蛋壳: “所、所以这玩意是只神鸟?” 宁一霜点点头。 “它、它是神、神直接托付你们凰族照料的神鸟?”赵应天纠结了。 宁一霜还是点头。 “那、那、那它在地位上比你们每只鸟都、都要……高?”赵应天憋了半天,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 “嗯,”宁一霜动了动扭酸的脖子,“鸑鷟是神鸟,只是不知为何五百年了它都不愿意从蛋壳里面出来,上神既然要我们照料,我们也只能服从。” 赵应天傻眼了:他不仅把上神的神鸟当成了宁一霜的小孩,还给神鸟取了一个十分幼稚的名字——球球。 望了一眼高深莫测的老天,赵应天心里祈求上神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难道你一直都以为鸑鷟是我的孩子吗?”宁一霜古怪地看了一眼赵应天,口气有些无奈。 赵应天尴尬地点头,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他实在是不大好意思继续看着宁一霜的脸。一低头就准备收拾杯盘狼藉去洗碗,可是刚才他一只脚踩在石头上,现在心烦意乱又尴尬又高兴的,一脚踩空就往前朝着火堆扑了过去。 好在坐在火堆旁边的是凰族的祭祀和猼族的族长,七角羚羊先生十分负责地一羊角将火堆给扑棱开,然后赵应天就扑到了宁一霜的身上。 宁一霜没有想到赵应天会端着一堆陶器扑向自己,而且就算有月光的照耀、突然火堆熄灭带来的短暂黑暗宁一霜没有适应过来,只能下意识地接住赵应天。 赵应天手忙脚乱将锅碗瓢盆都给打翻在地,然后就伴随着重力直接将宁一霜给扑倒了,他只是“唉哟”了一声,接着就垫着宁一霜将他整只鸟扑倒在地。 宁一霜闷闷地哼了一声,可是没有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赵应天。 那些旖旎的场面忽然电影回放一般在赵应天面前迅速闪过,赵应天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下的宁一霜—— 虽然宁一霜很早就对他说明了他心有所属,而且待赵应天好也只是为了赵应天能够跳出《神弦歌》的缘故。说白了就是宁一霜这份利用他的心情,在很早就对赵应天坦白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赵应天知道杨万里对宁一霜情深意重,离开只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和相聚。只是缘分不够,机缘巧合才弄得阴阳相隔、生离死别。 虽然、虽然赵应天知道宁一霜心思单纯不会想到那么多糟糕的东西,可是当脑海中那些白色的迷雾渐渐散去,那个分开了双腿坐在自己身上带着哭腔小声呜咽、捏碎了晶莹的果实,用那些透明的液体探入自己身下的宁一霜,却叫赵应天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宁一霜修长的双腿,宁一霜好看的手指上面沾满了晶莹的液体,宁一霜漂亮的脸庞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忧郁和意乱情迷…… “你……怎么了?”宁一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湿热,风中吹来腥甜的气息,宁一霜一愣,然后瞬翻身将赵应天拉了起来,“受伤了吗?” 担心赵应天是不是出了事情,宁一霜将火凤对他“少动用法术”的告诫置之脑后,手中蓝光汇聚树林里面一瞬间亮堂了起来。 这时候,宁一霜才看清楚了赵应天鼻子底下的两条嫣红的血痕,还带着一脸不知所谓的潮红。 “你——!”宁一霜薄怒。 “我、我没事!”赵应天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地三步两步跳开宁一霜的身边,飞快地消失在了不远处的井旁—— 猼訑看了看自己的恩人,又瞅了瞅宁一霜,他长叹一声为这场闹剧做总结: “我看我恩人啊,这一次,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应天:妈我有一个问题。 埃熵:你讲。 赵应天:你说以后我要是和一霜生个娃,他们凤凰是体内受精还是体外受精?我是不是还需要去口口一个软乎乎的蛋蛋? 埃熵:(扶额内心崩溃)小天你知道生物学得太好有的时候有很糟糕吗? 赵应天:(一脸无辜)怎么了???00 ☆、蝴蝶效应(上) 无论认不认栽,赵应天都觉得最近围绕在凰族居住的梧桐林的气氛十分诡异,而且夜里狼鸣虎啸比往常要多了许多。 虽然东岛上奇珍异兽多得是,可是大部分虎狼之类还是很怕火光的,所以赵应天晚上点着火堆倒并不十分害怕,只是白天在梧桐林之中行走的时候,都要看见一两只野狼逃窜的身影,这就让赵应天觉得有些不自在。 王欣曾经告诉过赵应天,东岛之中虽然有很多族群,可是每个族群各安天命,很少冲突。如今的状况只怕是与那日火凤、宁一霜还有大风在一旁用凰族语言相商的事情有关。 赵应天不动凰族语言,自然不知道凰族眼下正面临着虎族和狼族的挑衅,两族联合起来虎视眈眈,似乎想要将属于凰族的大部分领地蚕食鲸吞。 在赵应天不知道的地方,火凤其实已经召集九雏还有族中能力较高的凤凰在一起商量过这件事很多次了,凰族虽然是神鸟,但是并不好战,加之凰族月圆祭典在即,大部分族员并不想要牵扯什么领地纠纷。 火凤虽然有心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奈何族人不配合。 好在凰族当中除了他这个族长,还有宁一霜这个祭祀。族长若是代表世俗的权力,那么宁一霜的祭祀之位正好代表了神明和神权。 好在宁一霜支持他,火凤沾沾自喜,笑眯眯地看着狼族和虎族的领地——区区野兽,也敢与神鸟相争? 然则, 狼族和虎族若是没有那么点本事,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发难。刻耳柏洛斯的出生在某种程度上、却是给了火凤不小的压力。 火凤正在沉思到底应该用什么法子应对案头怪物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凄厉的嘶鸣,火凤一惊,立刻示意身边的两个族人鸣响警戒的尖哨,然后火凤率先带头往传来惨叫的地方飞去—— 出事的地方在梧桐林的最南角,那是凰族领地的最边缘,平日里很少会有凤凰在那种地方流连,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次、有一只凤凰会来到这里,然后被守候在这里的狼族、虎族成员碰个正着。 火凤皱着眉头看着地上流了满地的鲜血、四散的羽毛,地上奄奄一息的凤凰修长的脖子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翅膀被人折断了,身上的肉被啃得七零八落,露出森然白骨。 跟随火凤一同前来的几只凤凰看见如斯场景,恍然之间就是一阵凄厉悲鸣。火凤暗中捏紧了拳头,狼族、虎族这种挑衅的做法当真是“欺凰太甚”。 只是,火凤皱眉看着那具族人的尸体—— 就算是寡不敌众,凤凰是神鸟,能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高空,狼族和虎族那些野兽,到底是如何将它从空中弄下地面,然后屠戮殆尽的? “火凤?” 火凤回头看见了缓缓从空中降落的宁一霜,他的神情有些焦急,在看见了火凤面前的那那具尸体的时候,瞳孔紧锁,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此事恐怕难以善终。”火凤走过去,轻轻地拉住宁一霜手袖下面的手,将他握紧的指头一个一个松开来。 宁一霜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双手结印,唇中缓慢地吐出古老又繁复的祭文。宁一霜如此做的时候,包括火凤在内的其他凤凰都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低下头躬身祈祷。 待祭文的最后一个字从宁一霜口中吐出,宁一霜无可奈何地蹲下身去,手中水光凝聚,淡蓝色的水洗去族人尸体上残破的血迹,森然白骨的地方被恢复成了它生前最漂亮的模样,光滑、漂亮的羽毛重新回到它的身上。 宁一霜手指轻颤,却还是努力遏制住,用宽大的祭祀长袍掩盖住。然后他站起身来冲火凤身后的几只凤凰说道,“在凤凰谷地为它找一块土地安葬吧。” 那几只凤凰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族人的尸首收殓。 火凤一直黑着脸看着宁一霜,等族人都散去之后,他才哼了一声,“它不过是族中普通的凤凰一只,你又何须这般用心?” 宁一霜淡淡叹气,靠在树干上喘息,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火凤,这话,我听过就算了,你到底是一族之长。” “我管什么一族之长,雪凰,我不想下一个消失的人是你!”火凤气得浑身发抖,“你的身体你该比我清楚,更要好好珍惜!” 宁一霜只是微笑,什么都没有回答。 看着他这幅水米不进的样子,火凤有些无力,他张了张口,最终有些晦涩地吐出一句话,“雪凰,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了你一心一意想要复活的杨万里想想。若是他活过来了,你却命不久矣——这对他来说,不是太残忍了吗?” 这话从火凤口中吐露出来有些奇怪,可是却真真实实触动到了宁一霜的内心。 待自己的双手终于不颤抖了,身体里面也有力气站稳了,宁一霜才挺直了腰板对着火凤淡淡一笑: “火凤,谢谢你的关心,我下次会注意。” “我不是要你的感激!”火凤皱眉。 “我知道,”宁一霜笑了,“我都知道。只是火凤,我首先是凰族的祭祀,然后、我才是宁一霜。狼族、虎族如此挑衅,族人无辜罹难,难道身为祭祀的我,不该为死者做些什么吗?” “……”火凤无话可说。 “只是火凤,”宁一霜皱眉看着地上散落的羽毛,“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火凤顺着宁一霜的眼神看过去,在抬头和宁一霜对视一眼,两只凤凰当下心下了然。火凤挥了挥翅膀将残局收敛,带着所有剩下的东西起身离开—— “雪凰,你自己小心。” 宁一霜点点头,示意火凤放心离去。然后宁一霜才转身负手而立,轻咳两声,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说道: “出来吧——” “……”低矮的灌木丛动了两下,然后一个头顶树叶、手里还拿着两根树杈、身上摸着泥巴的男人站了起来、面容有些尴尬。 “……”看清楚了对方身上乱七八糟的伪装之后,宁一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扭开头去不看那个泥猴一般的男人,“不是,让你待在树屋不要随意在森林中走动吗?” “呃……”偷窥被抓了个正着的赵应天十分尴尬,他擦了擦脸,却把一张脸糊的更花,扭扭捏捏憋了半天,赵应天终于开口说道,“那个……就是……呃……” 宁一霜回头看着他。 “我担心你嘛,”赵应天挠了挠头,厚颜无耻地解释,“嘿嘿,我昨天看你脸色就不大好,加上最近森林里面乱糟糟的,我、我怕你出事,就跟着出来看看。” 听了这话,宁一霜的内心又一次有了些许触动,但是他脸上却显露出来了一种“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神情,他甚至抱起了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应天。 被宁一霜这么看着,赵应天心里有些发悚。 赵应天知道他这话说出来有些好笑:在东岛这种生存十分艰难的地方,他的生存多半要仰仗宁一霜的照顾。正所谓他区区一介人类、何德何能竟然担心宁一霜的安危。 担心也就罢了,只是他也只有担心的份儿。 赵应天有点恼火自己的无能,但是却还是笑得十分无辜,冲着宁一霜摊了摊手,“担心你没什么不对,虽然我做不了什么,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平安无事。” 看着赵应天说得坦然,宁一霜没有道理不接受。 所以, 宁一霜也很坦然地笑了,指着赵应天身上脏得乱七八糟的泥巴道,“好了,你说的我都省得,只是你都脏得跟泥猴一样了,还不快起河里洗洗?” 赵应天一乐,点点头慌忙往东边的溪水旁边跑去。 “快去快回,”宁一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赵应天当然是连连回答“好”,跑到溪水旁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捏住了鼻子就往河里一跳,飞溅起来的水花将河里的鱼儿、旁边汲水的鸟兽都给吓了个结结实实。 等赵应天回到小书屋找到宁一霜的时候,宁一霜安静地坐在赵应天搭出来的小平台上,他的双腿悬挂在外面,身上的长袍铺散开来在显得十分好看。 远远看见赵应天回来了,宁一霜从平台上一跃而下,然后在赵应天面前站定。 “什么事?” 赵应天抹了一把还有些湿的头发,来东岛这么长时间,他的头发变长了,经过水洗之后湿漉漉地黏在脑后,有些碍事。 宁一霜看了一眼赵应天脖颈上的水渍,有一两颗水珠顺着他的脖子滑落到锁骨上,然后消失在赵应天的胸膛…… “咳咳,”宁一霜轻咳两声移开了视线,突兀地问了赵应天一个问题,“你知道最近森林之中发生了什么吗?” 赵应天摇摇头。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的脸,想了想还是将最近凰族遇上的事情尽数告诉了赵应天。无论如何,赵应天和他拉勾约法三章的事情,宁一霜记在心里——他不想瞒着赵应天。 “刻耳柏洛斯?”赵应天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偏着头想了很久却怎么都没有想起来他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宁一霜没有理会赵应天的惊讶,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狼族和虎族的方向。大风去打探消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且族中又有族员死于非命。 所有一切种种都让宁一霜觉得他有必要去神庙占卜。 但是一想到占卜,宁一霜就满脸不高兴,他叹了好几口气十分不甘心。秋走得赶紧利落,丢下这个烂摊子给他弄得他焦头烂额,宁一霜实在提不起兴致去和“上神”沟通。 赵应天察言观色,看出来宁一霜有些郁闷,于是走过去说道,“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虽然我很没用,但是,你们凰族的事情我也很在意的。” 宁一霜温和地莞尔一笑,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正好,当下就有一件事是赵应天可以去做的。关于大风和王欣,无论是他还是火凤出面都不大妥当,赵应天不是凰族成员又是人类,看着王欣和赵应天交好,宁一霜觉得赵应天很适合做这件事。 “眼下就有一件你可以帮忙的事,而且是非你不可。”宁一霜说。 “什么事?”赵应天两眼一转,惊讶地后退一步,“不会是让我现在就跳出来《神弦歌》吧?我的一霜大人,虽然这几日我跳舞小有所成,可是揠苗助长并不会事半功倍啊……” 看着赵应天慌张的神色,宁一霜“噗嗤”一声笑了。 “放心,不是跳舞的事情。” “哦,那就好。”赵应天长舒了一口气。 “是关于王欣,”宁一霜无可奈何地解释,“火凤将他关押在族中圣地附近,他的心思我们凰族不明白,你或许可以了解一二。若是你可以帮我们劝劝他——你知道——凰族的秘密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他若是执意离开……” 宁一霜说着,脸上温和的表情也变得肃杀起来。言下之意,便是王欣若是执意离开,那么就算他是大风的爱人,火凤和宁一霜也只能将他除之后快。 赵应天明白,而且立刻点头保证——别的不成,他当个“知心哥哥”去说服别人,赵应天还是有些把握的。 宁一霜见赵应天答应,便让赵应天收拾些吃穿住用的东西,让他跟着自己往凰族圣地走过去。 原来,赵应天以为凰族就是栖息在梧桐树上、能人能鸟,喝醴泉、吃练实的一种生物。然而直到跟着宁一霜来到了凰族的中心地带,他才明白凰族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所谓凰族圣地其实由三部分组成: 在梧桐林掩映当中,一座像是古巴比伦空中花园的建筑竟然存在于森林的中心——这是凰族的神庙。空中花园种植有奇珍异草,凰族的神庙却是清一色的竹子。 这些竹子显然比赵应天发现练实的那片竹林要涨势好,而且更为精致翠绿。果然用来吃的竹子和用来观赏的竹子品相就是不一样。 神庙旁边有一处谷地,山谷之中长满了白色不知名的野花,旁边还有会发光的不知名晶体,宁一霜说这里叫做“凤凰谷地”,是族中埋葬族人的地方。 有些像神秘的大象谷地,赵应天在心里默默腹诽,同时表示十分奇异: “对了,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 “你说。”宁一霜带着赵应天在族中圣地行走,很快就惹来族中不少凤凰的夹道围观。不过好在族中懂得人类语言的凤凰并不在多数,所以他和赵应天说什么,别的凤凰并不能知。 “你们凤凰不是神鸟吗?既然是神鸟应该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啊,为什么会有凤凰谷地这种存在?” 宁一霜心想你一定是志怪仙侠类看多了才会有这种想法,面上却还是十分冷静地解释: “凤凰确实是神鸟,但是并没有不死金身。凤凰一样会受伤,一样会衰老、一样会死,你也看见我的伤,为什么还会有这种问题——?” “也对……” 赵应天点点头,摸了摸脑袋为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而显得有些尴尬,回神才发现自己被一群凤凰围观,赵应天颇有自己成了动物园的珍稀保护动物,外面的凤凰都是来看新奇的感觉。 宁一霜不管那些来凑热闹看新奇的族人,只是带着赵应天往神庙后面走,那里有很多倒扣着的鸟巢,只是这些鸟巢是用荆棘编织而成,旁边还站着拿着各种各样武器的凤凰。 远远看见宁一霜过来了,那几只凤凰都非常恭敬地对着宁一霜拜下,宁一霜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赵应天往深处走去。 这里应该就是关押犯人的所在,赵应天自己领悟到,因为他看见了不少鸟巢下面关押着的是野狼和老虎。 走了一段路,才看见了一个有“重兵把守”的鸟巢,那里面王欣端端正正地坐着,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状甚安详,更有旁若无人、波澜不惊、宠辱皆忘之势。 守在门口的凤凰看见宁一霜,脸上似乎有惊讶,然后还是不忘给宁一霜恭敬地行了大礼。 指了指里面的王欣,宁一霜转头对赵应天道,“这几日就辛苦你在这里,我回头再来寻你。” 赵应天点头,看着宁一霜和守卫交涉之后,赵应天被放进去和王欣坐在一起。王欣没有回头,只是笑着说: “赵兄果然来找我了。” “……王兄你这些天都被关在这里?”赵应天实在是不理解王欣:这个人既然心比天高,为何会甘愿囚禁于此地,看上去还如此气定神闲。 王欣点点头,笑眯眯地回身看着赵应天,“让我猜猜,祭祀大人叫赵兄来干嘛——嗯,祭祀大人慈悲心肠,大约是让赵兄来做说客的吧?” 赵应天看着王欣这幅表情,恨铁不成钢地呛声道,“王兄既然知道,那也免了小弟废那口舌,王兄一句话吧——到底是想出去,还是不想出去?” 王欣摇摇头,看着赵应天做高深莫测状,“赵兄,我若说想出去,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这么一选,就是自寻死路、毁了自己性命?” 你既什么都知道,我还说什么!赵应天翻了个白眼,权当默认。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王欣竟然“哈哈”大笑,他摇摇头摇头晃脑地说道,“赵应天兄弟,如果我说我就算是选择想要离开东岛,还是能够活命,你会不会跟我一起离开?” “你——!”赵应天生气,“王欣,大风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何心心念念想的就是离开,而且还如此胡言乱语、不着边际?我们是人,不是神,你想要离开,怎么不看看现状,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小命攥在他人手里,你怎么不担心担心自己!” 被赵应天这么吼了一通,王欣也不笑了,只是挥了挥手。王欣说:“既然如此,我心意已决,赵兄的意思我也已经明白了,你也不必劝我,我是一定要离开东岛的。” “……”赵应天觉得王欣无理取闹起来果然和大风有得一拼,只是现在不是他意气用事的时候—— 宁一霜将说服王欣的重任交给他,是希望王欣和大风有个很好的结局。 赵应天只能继续坐在这里和王欣面面相觑,王欣善解人意一会儿就知道了赵应天的心思,于是王欣再一次开口道: “赵兄弟,你有空在这里和我干耗着,不如好好关心关心祭祀大人。” 赵应天的眼睛一亮,看着王欣,可是心里还是别扭,只能不大高兴地嘟囔,“你又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凰族的月圆祭祀之夜就要到了,这些日子虽然狼族和虎族闹得族中鸡犬不宁,可是在祭祀之夜上,你家祭祀大人可是要跳舞祈福的,而且赵兄听说过百鸟朝凤——那日的盛景,可是见过一次一辈子都难忘的。” 赵应天哼哼,“那和一霜有什么关系,他跳舞的本事可好,难道还需要我担心什么?”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0节 “刻耳柏洛斯的事情已经让他无暇分心,”王欣循循善诱,“何况他腰上的伤也很碍事,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 “我当然担心!”赵应天反驳,“可是他是凰族祭祀,难道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我知道岛上有一处隐蔽的所在,”王欣笑眯眯地安慰赵应天,“泉水常年温热,可以缓解身上伤痛,不仅仅是药泉也是温泉,对伤口最是有好处。平日里大风想去我都没有带他去过,赵兄可以带着祭祀大人去试一试。” 赵应天听了心动,可是却满腹狐疑,有些奇怪的看着王欣。 赵应天问:“这么好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又有什么好处?” 王欣笑:“当然是有求于赵兄,希望赵兄能够去我的小屋,帮我带点吃的来,这几天吃得太难过,那果子赵兄也吃过……” 一提起果子赵应天就顿悟了,他马上点头答允。 只是赵应天没有想到,在他去王欣和大风的小屋拿吃的时候,会在溪水旁边遇见一个□□烦,麻烦得让赵应天怀疑、所有一切的蝴蝶效应,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凰,其实小赵很受欢迎的你要有危机感。 宁一霜:始乱终弃不是凤凰所为。 埃熵:笨蛋小凰你到底爱谁你根本就不明白。 宁一霜:…… ☆、蝴蝶效应(下) 王欣所求其实并不过分,赵应天吃过那种果子——没有任何味道可是看上去却好吃得冒泡——让你产生巨大的期待,同时又让你立刻失望到谷地。亏得宁一霜还说这种果子是凰族当中小孩子吃的好东西,能够一天吃上一个就该很高兴。 看了看被火凤关在这里的王欣,看来他们凰族的处事方式都一样,无论是族长火凤还是祭祀宁一霜。赵应天一边想,一边看着凰族圣地当中那些一只一只十分漂亮又精瘦的凤凰守卫,在心里默哀他们的营养不良。 从圣地走向东边的溪水的路上,赵应天被围观了一路。那些凤凰远远地看着赵应天,十分好奇可是却不敢靠近,有的时候被它们看得烦了,赵应天还会故意冲着它们扮鬼脸,然后看着他们被惊得飞得老远,然后赵应天“哈哈”大笑。 这样的幼稚的行为一直持续到赵应天在溪水旁边遇见他这辈子的噩梦——小欢。 ◎◎◎ 东岛上只有那么一处水源,所以沿着河流、溪流有很多来汲水的飞禽走兽。 赵应天无心打扰它们,只是自顾自地往王欣的小屋走过去。远远就看见小屋里面有个人影,理所当然地——赵应天以为是大风已经回来了,所以赵应天冲着小屋大喊: “大风——” 可是出来的人却让赵应天目瞪口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从王欣的小屋当中探头探脑地蹿出来一个人影,这个人长得十分娇俏可人、一头长发略微有些卷曲地披散在脑后,身上的衣服…… 对,问题就出在身上的衣服上。 赵应天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从小就不怕一个人洗澡,所以从来没有跟着娘亲大人进过女澡堂。长大以后思想正直、三观正确,虽然对日本的各位老师有过那么一段隔着电脑屏幕、伴随着纸巾的颓废生活,但是赵应天对人民保证,他一点没有动过当变态色情狂的心思。 只是眼前的妹子…… 赵应天立刻就背过身去,背对着王欣和大风的小屋:“我说姑娘,大白天的你穿件衣服再出来好吗,就算你身材顶级火辣,你也不该就这样出来吓唬人啊!!” 从王欣和大风屋子里面出来的姑娘确实身上什么布料都没有,就这么齿条精光地走出来,白花花的肉直接对赵应天造成了身心上的双重创伤,导致赵应天根本不想睁开眼睛看对方。 只听得那女子娇笑一声,“原是个俊俏书生。” 赵应天一听这酥软的声音就整个人被雷劈叉了,没听任何人和他提起过在东岛上有狐妖这种东西存在吧?一旦确定了对方是妖而不是人,赵应天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十分不要脸地对着那个姑娘说道: “亲爱的妖精小姐,我现在确定自己十成十是个基佬,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对你没兴趣。” 末了,赵应天十分贴心地冲那个呆愣在原地的女妖精解释,“基佬就是有龙阳之好的意思,我只喜欢和我一样的大老爷们,对你这样的妹子没有兴趣。” 那姑娘整个石化了。 然后赵应天就这样转过身,目不斜视地直接往王欣的小屋走过去,可是还没有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暴喝,赵应天回头就看见了那位七角羚羊先生怒不可遏、怒气冲冲地站在小溪的对面。 “博蛋?”赵应天唤对方的名字。 可惜七角羚羊先生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它的恩人赵应天身上,他怒气冲冲地将头上的羊角对准了那姑娘所在的方向,纵身一跃就跳了过来,前蹄在地上划拉出很深的一条口子,鼻孔里面喷出来的热气引得面前的小草歪斜过去。 那姑娘看见猼訑如此竟也不害怕,她娇笑一声,扭着水蛇腰往猼訑的方向歪了两步,“我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怎么,上次的毒没有把你收拾踏实了,这一次又主动上来送死了?” 原来是老冤家。赵应天点了点头,后退了好几步,抱起了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七角羚羊和面前这个身上不着片缕的女妖精。 之间七角羚羊前蹄一扬,飞快地冲着妖精冲了过去,头顶的尖角直直对准了对方那花白的大腿。女妖丝毫不畏惧,在羚羊的角快要触及到她的时候,她分开了雪白的大腿一个漂亮的劈叉跳,就从猼訑的头顶跃了过去。 七角羚羊先生狂奔之中速度收不住,直接冲撞在了不远处的树木上,撞得不小的一颗大树摇摇晃晃、掉下一大片树叶来。 女妖精看见猼訑如此,站在不远的地方指着羚羊“哈哈哈”大笑起来,她翘起兰花指在唇边微微一掩,眨了眨眼睛道,“猼訑,你还是这么笨呢。” 七角羚羊先生听见这句话立刻就气坏了,毫不犹豫地嘶鸣一声,霎时间变成了羊头人身的东西,手中不知何时幻化出来一根三棱戟,指着女妖精高喝一声: “贱人!有胆子我们来决一雌雄!” “呿——”女妖将猼訑上上下下一个打量,十分看不上,“你本来就是雄的,我本来就是雌的,有什么好决的?难不成我赢了你,你就要把自己下身清理干净,老老实实做只漂亮的小母羊吗?” 七角羚羊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黑,气得险些拿不住手中的三棱戟。 女妖轻笑一声,“算了,我不陪你玩了,浪费本小姐时间——” 下个瞬间,女妖就水蛇一般地缠上了赵应天的腰,柔软的手臂缠绕在赵应天的肩颈处,女子温软的躯体紧紧地黏腻在赵应天的背后,轻柔带着热气的声音铺洒在赵应天耳边: “这位公子,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赵应天翻了翻白眼,看了女妖一眼,面无表情,“没有。” “……”女妖的脸绿了绿。 “公子,你看要不这样,奴家会做很好吃的羹汤喔,你跟着我走绝对没有坏处的。” “我不喝羹汤。” “……你!!”女妖气急败坏地指着赵应天,“你!我警告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应天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看了一眼空有一身花架子的七角羚羊先生,他扯了扯嘴皮,“姑娘,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对女的没兴趣。” “……”女妖怪终于放弃了赵应天讲道理,她哼了一声就显露出了原形。 看见女妖的原形之后,赵应天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他上西边的山道上去找草药、会在泉水百年遇上了七角羚羊了—— 蹭到了七角羚羊的身边,赵应天戳了戳猼訑的腰:“放心,你当初被她咬伤,不丢羊。” 猼訑瞬间泪流满面,感动得难以附加对着赵应天连连点头。就这样,一人一羊看着面前足足有三米高的巨蛇,目瞪口呆、无可奈何。 蛇妖吐着红信、耀武扬威地冲着猼訑和赵应天示威——此刻她反而不那么着急于吃这两个有趣的猎物了,她只是吓唬着他们,看着这只羚羊和这个人类有什么反应。 反正方圆百里内的飞禽走兽看见了她,没有一个不绕道而行的。 蛇妖有蛇妖的打算,赵应天却不打算坐以待毙,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羚羊先生。拍了拍羚羊先生的背,赵应天俯身下去在猼訑耳边说了几句,虽然惹来了羚羊先生十二万分的不满,但是因为赵应天是恩人,所以它根本没有异议。 蛇妖本来还在思索要如何将这人和羊拆吃入腹,却看见羚羊恢复了七角羚羊的原形,而那个人类一跃而上坐在了羚羊的背上,然后这只羚羊就像是一只离弦的箭、“嗖”地一声就蹿了出去。 “……混蛋!”蛇妖在原地愣了半晌才骂骂咧咧地去追。 可是七角羚羊毕竟是羚羊,跑起来飞快的速度一瞬间就拉开了和蛇妖之间的距离,若不是驮着赵应天这个“累赘”,猼訑身为猼族的族长还能够跑得更快。 蛇妖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到底是东岛上唯一的蛇妖,在追了一段时间追不上之后,她就化了别的形,然后踏云乘风追了过来。 动用了法术之后,明显蛇妖追起人来就要容易太多了,赵应天和猼訑没有高兴很久,就听见了头顶上一声女子的娇笑: “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挺有趣的。” 赵应天哀嚎一声,只能催促着猼訑快走,往凰族的方向逃命。可惜七角羚羊先生从来都是不靠谱的,慌乱之中,猼訑不仅灭有朝着东岛的中心逃窜,而是一味朝着南方和西南的方向飞奔而去。 当赵应天看见那只逼得他从瀑布当中跳下去的狼头虎身的怪物的时候,赵应天就知道自己完了—— 七角羚羊猼訑还算有点良心,好歹变化出来武器和一群虎狼斗争了半个时辰,才被死死地按住动惮不得,带和满身的伤还有不甘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刻耳柏洛斯。 倒是蛇妖出现在狼族和虎族的领地上,那些虎狼却并不奇怪,他们当中还有那么一两只能够化成人形的,对着蛇妖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欢姐。” “欢姐,您好久不来了!” 蛇妖哼哼两声,打掉那些伸到她腰上、胸口的爪子狠狠地打掉,冲着刻耳柏洛斯翻了翻白眼道: “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这只羊是自己出来找死的,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那只三个狼头、虎身的妖怪轻笑一声,转瞬之间就化成了一个彪形大汉,只是还是三个狼头定在身上。其中一个狼头淡淡笑着说: “给欢姐的好处早就准备好了,让它们带你去取。” “刻耳柏洛斯说一不二。”中间一颗头说道。 “哼——”最后一颗狼头只是哼哼。 赵应天盯着刻耳柏洛斯看,在狼头和周围虎狼诡异的围观之中看出了端倪,况且地狱三头犬的话不能相信,这一点小孩子都知道,可惜蛇妖刚才对他和猼訑不利,所以赵应天什么都没说,只是担忧地看着猼訑。 果然, 不一会儿就从虎狼族的深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刻耳柏洛斯!我艹你祖宗!你个小人!你会遭报应的——” 蛇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应天不得而知,只是觉得眼前的刻耳柏洛斯不是善于之辈,而且虽然听不懂蛇妖和眼前的刻耳柏洛斯达成了什么样的协定,也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赵应天隐约觉得蛇妖本来就是要将他带来这里的。 忽然,赵应天站起来,指着猼訑冲着刻耳柏洛斯说道,“放了它。” 这话说出来以后,刻耳柏洛斯一愣,旁边的一群豺狼虎豹却笑得发疯,他们纷纷奚落和嘲讽着赵应天的不自量力。 可是刻耳柏洛斯明显对赵应天显露出了他的兴趣,三只狼头竟然出奇一致地盯着赵应天看: “人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话?” 赵应天冷笑一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捡起了地上一块尖锐的骨头就戳在自己的脖子旁边,他哼哼了两声道: “你不听我的,你信不信我有一万种方法弄死我自己,让你没办法拿我威胁凰族?” 刻耳柏洛斯明显惊讶了起来,他有些在意地看了看赵应天,又疑惑地看了看蛇妖离开的方向,最后他皱起眉来,试探性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 赵应天紧紧地握着白骨,却在心里小心翼翼地送了一口气,他刚才不过是凭借着他们的一两个小动作大胆地猜测: 蛇妖站在王欣的小屋里面一定是在等什么人,正好自己过去以后那个蛇妖就对他百般挑逗,想要的就是他跟着蛇妖来到这里。 刚才蛇妖和刻耳柏洛斯的一番交涉,说明他们曾近达成某种协议,这么算起来自己就是刻耳柏洛斯要得到的人。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赵应天和眼前这位怪物先生一早打过照面,赵应天认为那个时候要吃他的刻耳柏洛斯,现在不吃他了一定就是有所求。 “废话少说,”赵应天往后退了一步,“你放、还是不放!” 刻耳柏洛斯耸了耸肩,冲着压着猼訑的几个手下示意,然后他笑着对着猼訑说道,“我族无意在此刻与猼族为敌。” 话虽如此,猼訑却从刻耳柏洛斯的血盆大口之中,看出来了对方言下的威胁。 猼訑深深地看了赵应天一眼,然后转身立刻投入了梧桐林之中——恩人又救了他一次,虽然刻耳柏洛斯威胁了他,但是猼訑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往西边的山上走了过去。 猼族此生不受人恩惠,若受人恩惠,必定血肉为报。 “好了,它走了,聪明的人类,你可以放下你手中的白骨了。”刻耳柏洛斯的心情似乎很好,干脆地坐在了距离赵应天不远的地方。 赵应天从善如流,立刻扔掉了他手中的白骨,那东西捏着怪渗人的。 这举动让刻耳柏洛斯“哈哈哈”大笑,然后它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许之情,“小子,你若有心,又何必雌伏一只鸟的身下?来我虎族,什么没有!” “你这是要策反我吗?”赵应天舔了舔嘴唇,“可是——如果我记得不差的话,你曾经追了我半条小溪,想要吃我。” 面对赵应天的揶揄,刻耳柏洛斯也坦然承认,“吃惯了岛上的食物,总想要尝尝鲜,这要求不过分。” 赵应天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看着刻耳柏洛斯道,“我不明白,你们既然和凰族相安无事几百年,为何此刻会突然发难?” 刻耳柏洛斯是个厚道的绑架者,将他们虎族、狼族和凰族因为水源的冲突说了个大概,他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可是所有的一切在赵应天听来就是无理取闹、懒癌晚期。 水源距离远你们不会多跑几个来回吗?再说凰族也没有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去取水啊! 赵应天一想起来宁一霜惨白的脸色还有那只惨死的凤凰,他就气不打一出来,站起来就当着虎族和狼族的面儿,将刻耳柏洛斯给狠狠地臭骂一顿。 赵应天骂人起来面不改色气不喘,说话不带停歇,直接将刻耳柏洛斯给骂懵逼了,厌烦难耐终于一挥手让人将赵应天带下去关起来,只等着凰族的人过来交涉。 却没有想到,赵应天在关押的地方看见了那只蛇妖。漂亮的肌肤上面都是抓痕,而且她的长发都被扯得乱七八糟,她靠在角落里面嘤嘤哭泣着,一边哭还一边大声咒骂着刻耳柏洛斯。 赵应天愣了愣,走过去怕了拍对方的肩膀,“好了,别哭了,女孩子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蛇妖转头看见赵应天,抽了抽鼻子,“你、你管我!我就是要哭!反正你对我没兴趣!” 赵应天没辙,只能耸了耸肩靠在一边,“本来还想和你商量怎么逃跑的,你愿意哭,就好好哭吧。” 蛇妖愣了愣,然后立刻擦干了眼泪,变了一身劲装穿在身上、捏着一根漂亮的皮鞭凑到赵应天身边,利索地说道: “你好我叫小欢,只一条蛇妖,在东岛上生存了一千五百多年,刻耳柏洛斯那个混蛋答允我要帮我找到灵参增进修为,我则负责把你骗到这里来。可是它食言,于是我非要这老小子付出代价,好了——你说吧,我们怎么逃?” 赵应天看着眼前这个俨然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的小欢,暗中确定自己这辈子千万不要招惹女人,被女人嫉恨果然很可怕。 只是, 还没有等赵应天开口,外面虎狼族的领地上就出现了变乱,先是狂风席卷乌云,然后就是狼的凄厉嘶鸣,然后是虎的怒吼,最后全部变成了屠戮的虐杀。 赵应天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欢就拍了拍胸脯,冲着赵应天伸出手来,“小子,走!” 赵应天被小欢背了起来,巨蛇一瞬间就将虎狼族的领地给搅得乱七八糟,守卫的虎狼早就因为前面的变乱而消失不见,小欢带着赵应天闯出来以后,她一看刻耳柏洛斯在族人的庇护下准备离开,她哼哼大笑三声,指着刻耳柏洛斯道: “孽畜!敢欺骗你欢姐!吃我一招!” 说着,小欢就冲着刻耳柏洛斯追了过去,全然没有理会被她丢下的赵应天。当然,赵应天也完全不在乎这只蛇妖的去留,因为他看见了整个虎族和狼族的领地变成了一片火海,这种火势绝对不是天火。 而且有狂风席卷过来,火势越来越大,不少虎狼都死于非命。 在混乱之中,还有不少以迅捷的速度从林中冲出来的羚羊,它们头顶的七角泛着森冷的光芒,面对虎狼毫不畏惧,而是三两只直接冲过来、疯了一般将那些虎狼给顶得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若是一只被虎狼攻击了,其他的羚羊就会过来围攻。 虎族和狼族从未见过猼族如此不要命的攻势,加上天降邪火,它们不战而败、只能步步败退。刻耳柏洛斯似乎还想要带走赵应天,可是小欢死死地缠住了他,地狱三头犬和一只蛇妖的战斗也很精彩。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刻耳柏洛斯嘶鸣一声,算是放弃了这场绑架。 可是, 就在刻耳柏洛斯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两道光芒,一道红色一道蓝色,然后就像是天降流星雨一般,很多只凤鸟从天而降,这么多的凤凰一起出现,就算是和凰族很熟悉的赵应天也没有见过。 火凤在红光之中直接挡住了刻耳柏洛斯的去路,而宁一霜则是飞快地来到了赵应天的身边,将他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刻耳柏洛斯。 “狼族此举似乎过分了,”火凤开口,“我不记得狼族或者虎族的族长,曾经留下这样的遗言,让你一介小辈在此乱来。” 刻耳柏洛斯听了这话“哈哈哈”大笑,“尊敬的凰族族长,别用你们那套年纪大的理论来压我,无论你与我的爷爷、太爷爷哪怕是我祖宗有着八拜之交,如今——狼族和虎族的族长是我。” 言下之意,我想怎么样,你奈何我不得。 “那么,依阁下所见,是势必要挑起与凰族之间的战争了?”宁一霜不动声色地开了口,这会儿赵应天才注意到,宁一霜的手中握着一直权杖,他双手交叠放在权杖上,不怒自威,这话说出来,连一脸倨傲的刻耳柏洛斯都愣了愣。 “呵,我不信凰族会当真与我一战——”刻耳柏洛斯虽然处于下风,却在口舌上不让。 “你可以试试。”宁一霜说。 突然他手下用力,那根权杖立刻顺着他的力量插入土地之中,还没有等刻耳柏洛斯嘲笑不过如此的时候,宁一霜和赵应天脚下所站的大地忽然四分五裂龟裂开来,然后“轰”地一声,化成了灰烬。 在深坑的中心,只有立锥之地,上面站着目瞪口呆的赵应天,还有没有任何表情的宁一霜。 作者有话要说:  唉,小狗你完蛋了,你惹到一霜了。 刻耳柏洛斯:你、你叫我什么?! 埃熵:你本来就是小狗呀(无辜脸)╭(╯╰)╮ ☆、输鸟不输舞 刻耳柏洛斯看着宁一霜,火凤也看着宁一霜。 赵应天看着宁一霜,不远处带着族人赶来相救的猼訑也看着宁一霜。 狼族的那些残兵败狼看着宁一霜,虎族的那些伤残老虎也看着宁一霜。 宁一霜双手轻松地交叠在权杖上,他身后白色的祭祀长袍飞舞,长发飞扬,尘土飞扬、纤尘不染,凰族祭祀站在一个制高点,用眼神轻蔑地瞟着刻耳柏洛斯。 刻耳柏洛斯张了张口,三颗脑袋并没有给他在气势上有多少助益,反而让他只能窝囊地瞪着宁一霜,半晌没有放出一个响屁。 眼瞧着自己的族长吃了哑巴亏,周围又都是火海和敌军。狼族、虎族的成员从善如流,立刻“扑通”跪倒在地,投降臣服。 刻耳柏洛斯见大势已去,只能哼哼两声,“凰族一向号称自己不好战,怎么今日此势,是要将我狼族和虎族赶尽杀绝、一网打尽,好一统东岛吗?” 火凤大怒:“刻耳柏洛斯!你胡说八道什么!若非是你挑衅在先,我们怎会如此大动干戈!你杀我族人的账,我还没有同你算呢!” “族长大人不要这么气急败坏,”刻耳柏洛斯老神在在,“族长大人口口声声说是我杀你族人,却不知族长大人有何证据?莫要说,只是一些虎狼的齿痕,就料定了是我族人作为!须知这岛上,不满你凰族的、可又只有我虎狼两族?” 刻耳柏洛斯不要脸,火凤气得脸都变色。 倒是宁一霜不动声色,盯着刻耳柏洛斯凉凉地开了口,“虎狼族的族长,今日之事我凰族可以不予计较,但若日后再犯——” 宁一霜拖长了声线,引得在场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他瞧。这会儿,宁一霜才开口、道,“犹如此杖!” 说着,那根权杖在他的手下就突然四散炸开来、化成了碎片。 刻耳柏洛斯眯起眼睛来盯着宁一霜,三只狼头的表情各异,可是都死死地看着这位凰族的祭祀。宁一霜无所畏惧,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刻耳柏洛斯一眼,然后一把拽着赵应天一跃飞起,平稳地降落在了凰族当中。 “对了,”宁一霜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一次回头冲着刻耳柏洛斯说道,“若是虎狼族的族长还想与我凰族一战,还请您思取今日——三思而后行!” 说完,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大风笑着冲刻耳柏洛斯伴了个鬼脸,“臭不要脸的妖怪!你要是再敢对我们的族人打什么坏主意,当然还包括我们家伟大的欣欣和赵小天这个人类,我一定会让桐油炸药烧得你浑身上下一根多余的毛都不剩!” 大风臭屁地晃了晃手中的一个椰子一般的东西,对着旁边的虎狼虚晃一枪,吓得那些小喽啰后退了好几步—— 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炸药”,但是眼前这个凰族青年手中拿着的怪椰子,丢一个过来就是一大片的火海,而且水泼上去反而火势更大,它们方才就是在这东西上吃了暗亏,一个个十分惧怕。 看着它们的怂样,大风心情大好“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跟着宁一霜、火凤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猼族听命于猼訑,猼訑看着赵应天平安无事,又看着凰族来了人,于是猼訑鸣哨,转瞬之间猼族的羚羊都消失在了森林深处,而它自己默默地跟在了赵应天身边,舔了舔赵应天的手心当做安慰。 刻耳柏洛斯看着凰族的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它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残兵败将,三只狼头上的三张不同的脸,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傲慢的凰族,”刻耳柏洛斯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你们会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 赵应天被宁一霜直接带回了凰族的圣地,宁一霜一言不发地检查了赵应天全身上下,发现赵应天身上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一直森寒的表情,也终于变得柔和了一些。 然而,站在他们身后的火凤的脸还是十分黑。 “你没事跑到虎族、狼族的领地做什么?”火凤问。 “唉?” “若非是你还有利用价值,”火凤咬牙切齿,“凰族怎会出动这么多的族人,冒着和狼族虎族冲突的危险,来救你这个人类?你若是有点自知之明,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我族中圣地之中,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跑到虎族和狼族的领地之中!” 赵应天本想要争辩两句,可是旁边的宁一霜却开口了,“火凤,你莫要忘记、你允过我什么?” 火凤一听这话,立刻不言语了。 火凤不说话,剩下最为聒噪的人自然是大风,大风笑眯眯地凑到了火凤身边,“族长大人,如今你也该相信了吧,我家欣欣绝对是忠心可鉴的,他想出来的方法果然就打败了虎狼族的那些虾兵蟹将。你就不要怀疑他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他都同我解释过了,我相信欣欣没有恶意。” “哼——”火凤冷哼一声,却没有表态。 大风看火凤如此,眼珠一转摆出一副可怜的小狗的神情来,转身面向宁一霜道,“一霜,你看——火凤他欺负我!” “大风!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去找一霜!”火凤火烧眉毛一般跳起来,狠狠地瞪着大风,“你那个人类,总是想着写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想着要离开东岛,就是想着制造一些危险的东西。桐油如此厉害,你只知道会伤及虎狼两族,大风——你可曾想过,我们凤凰,也很惧怕这东西!” 大风扁了扁嘴,双手放低搅了搅衣角,小声嘟囔道,“火凤你就是因为求爱不得,所以对所有的人类有成见!” “你说什么?!”火凤大怒,捉着大风的领子就要揍上去,偏偏大风不躲避,仰着一张漂亮的小脸紧紧地盯着火凤。眼看火凤和大风又要起冲突,宁一霜适时地站出来阻止了火凤。 “火凤,王欣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大风讲清楚了前因后果。大风本是他的爱人,我们这些外人无权去过问什么。再说,此番救出赵应天,且压制了狼族和虎族的这次挑衅,也有王欣的功劳。于情于理,你不该将他继续囚禁,”宁一霜说着,看了大风一眼,“不过,王欣到底非我族类,大风,这一次你保了他,日后他的言行举止,都一一与你牵系,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大风认真地点点头,他可爱地舔了舔嘴唇道,“一霜你就放心吧,我待欣欣是真心的。” 末了,大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日后欣欣当真有对不起我凰族、甚至是背叛我的举动,我、是不会手软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风捏紧了拳头,眼中一瞬间闪过的凶光令人不寒而栗。可是下一个瞬间,大风就冲众人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凑到火凤面前,拉着火凤的手臂摇来摇去撒娇,“火凤,火凤,我的好族长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求求你网开一面让欣欣出来吧。” 火凤忍无可忍,终于点了点头,背过身去说,“既然如此,大风,你自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王欣,就放出来吧。” “好耶!”大风高兴起搂着火凤跳了三跳,然后过来狠狠地给了宁一霜和赵应天一鸟一人一个拥抱,然后欢快地朝着圣地的方向跑了过去,火凤看着大风离开的身影,终归是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 “重生了那么两千五百多年,怎么还是这样……”火凤说。 宁一霜摇摇头,没有接火凤的话,反而是转过身来看着赵应天,“现在,你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赵应天正在出神,没有注意到宁一霜对他说话,等火凤在旁边等得不耐烦,轻咳了一声,他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此事甚为蹊跷——” 听见赵应天这么说,火凤和宁一霜面面相觑,然后火凤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其他族人都退下了,然后火凤和宁一霜几乎是同时一起问出来的: “有什么蹊跷?” “呃……”赵应天挠了挠头,将今天他和猼訑遇见的事情讲了一个大概,“事情就是这样……但是,我总觉得,虎族和狼族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 赵应天的话让宁一霜和火凤都陷入了沉默。 “那么……”火凤这一次却是虚心求教,“你觉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受宠若惊的赵应天,惊讶了两秒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刻耳柏洛斯是故意输给我们的,它所谋者应该是更大的东西。但是——我又想不透其中的关窍,他这么折腾自己的族员,到底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宁一霜点点头,赵应天这话说在点子上,他和火凤其实也有同样的怀疑。 若说, 从前虎族狼族不过是东岛上普通的走兽,那么现在虎族狼族结合在一起,刻耳柏洛斯又是神犬,它们在实力上并没有输凰族多少。若是当真要开战的话,又有赵应天这个重要的人质在手,它们根本没有必要退兵,向凰族低头。而且,宁一霜和火凤早就看出来了,跟在刻耳柏洛斯身边的虎狼族人,都不是族中的精锐,不过是些普通族员。 叫宁一霜和火凤想不透的也正好是这一点,刻耳柏洛斯到底所求什么。 “也罢,”火凤摇摇头,不让宁一霜费神,“你宝贝的人类能够回来就很好,一霜月圆祭祀在即,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情,明白吗?” 宁一霜点点头,给了火凤一个放心的眼神。可是火凤还是不放心,多余派了两只凤凰来跟着宁一霜和赵应天,这两只凤凰是凰族当中担任护卫一职的守卫,它们并不懂得人类语言,幻化出来的人形也是高大强壮,颇有古罗马角斗士的感觉,而且他们随时随地都带着武器,看上去就是“不容侵犯”、“靠近者死”。 凰族月圆祭祀是族中大事,午后宁一霜就必须离开去忙自己的事,那两只凤凰被宁一霜留下来照顾赵应天。赵应天看着跟着自己的两位壮汉,捂着脑袋长叹一声——没想到他赵应天也有当被护的“花”的一日。 ◎◎◎ 日落的时候,大风带着王欣来找赵应天玩。用大风的话说就是:“看你无聊,所以我们就不嫌弃你碍事地,过来找你玩玩啦!”但是,看着和王欣腻歪在一起,每次都用甜蜜、炫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大风,赵应天深深地在内心鄙视了大风这种幼稚、但是欺负人的“虐狗”行为。 单身狗也是狗,大风你不能仗势欺人。 “同样是人,我家欣欣就能做出桐油炸药这么棒的东西,”大风咂了咂嘴靠在王欣肩头,“不像是有些人啊,只能等着别人来救。哼哼——” 赵应天不是火凤,没有什么火爆脾气,听了大风这种挑衅和看不上的话,他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满不在乎地将王欣烤好的鱼吞吃下肚,一边吃还一边冲着大风笑了笑。 一拳打在棉花上,大风哼哼两声,不理会赵应天,只顾着和王欣说话。王欣却很好涵养地陪着大风聊了他们分离这么几天的事情,赵应天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原来: 大风在探查完虎狼两族的领地回来之后没有见到王欣,却见到了宁一霜留下的讯息,立刻火急火燎地往凰族圣地跑。一看见王欣被自家族长给关入了监牢,当下就差点和火凤翻脸。可是听见了火凤的理由之后,大风当即被虐得心痛,失魂落魄地找宁一霜大哭了一场,十分不相信地去质问王欣。却没有想到,一切都不过是一个误会。 当日里,王欣劝赵应天离开的话被火凤听见,可是火凤只听见了一半,而赵应天没有等王欣说完就拒绝了对方。所以所有人都只是知道王欣要离开东岛,却没有人问过王欣他还会不会回来。 或许是因为杨万里的离开给宁一霜造成了莫大的伤害,秋的离开也是一去不返,在火凤和宁一霜的心里,只要人类想要离开一定是不会回来的,但是王欣不同。 因此, 王欣在看见大风的时候,王欣向大风解释了一切,他准备那么多年并非是为了逃离东岛,而是为了出海回乡去看看,然后再回来找大风,王欣的离开是暂别而不是永离。 如此,偌大一个乌龙的误会被解开。大风立即要求火凤放人,可是火凤坚决不相信王欣的说辞。火凤将这一切都当成是王欣为了要离开骗取大风信任的谎言,而大风当然选择相信自己的爱人,于是大风和火凤的冲突又险些爆发。 恰好, 此时猼訑带着七角羚羊整个猼族的人来到凰族附近求援,将赵应天被捉的消息全部告诉了火凤和宁一霜。当即宁一霜和火凤就选择去救人,而王欣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了桐油炸药的法子,当下给大风他们做了好几个桐油的炸药,这才在关键时候救了赵应天一命、打退了虎狼族和刻耳柏洛斯。 赵应天听着,虽然觉得疑点重重,但是看在王欣救了自己性命的份上,他点了点头,对着王欣一拱手,“还要多谢王兄相救呢!” “赵兄客气,”王欣笑眯眯地说,“如今误会开解,我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也有赵兄的功劳,我们彼此彼此。” 赵应天点点头,没想到王欣却又一次开口了,王欣道,“赵兄,如今大风也在身边,我还是想要再次恳求你一次,若他日得了机会,能回到锦朝去,赵兄可愿同我一起出海?” 赵应天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看着王欣,大风尚在这里,王欣怎么能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若是赵应天没有记错的话,王欣言辞之间透露的都是一番大功业,在东岛上可没有他的拳脚施展之地,所以王欣一定要离开。这些话,当着他赵应天说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当着大风的面儿说要离开。 王欣不以为意,还是笑得十分坦荡。 大风看了看王欣又看了看赵应天,“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赵应天的脑袋上,“人类,你不要告诉我,你还在怀疑我家欣欣吧?” 赵应天被大风这一巴掌打得狠了,脑子嗡嗡作响,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高举双手捂着脑袋狠狠地抱怨,“我什么都没说啊!大风你打我做什么!” “专门打你这个笨蛋!”大风倨傲地扬了扬头,“我家欣欣身正不怕影子斜,他都敢在我面前说起要离开的事情,怎么你还在怀疑他会背叛吗?!哼——真是笨,不打你打谁!” 赵应天看了看大风,又看了看脸上噙着微笑的王欣,有些话到了嘴边,赵应天却又吞了下去,他只能不满地揉了揉被打痛的头,还是拒绝了王欣: “王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心意已决,如果我能跳出了《神弦歌》、帮着宁一霜复活了杨万里,兴许我会同你走一遭的。但是现在,我只想好好留下来,孵一孵蛋、跳跳舞,享受安乐的人生。” 王欣眯起眼睛摇了摇头,终归没有说什么。 大风见他们谈完了,忽然望着赵应天笑得十分诡异,他放开了搂着王欣腰的手,一把搂住赵应天、整只鸟挂在了赵应天的身上,“人类,我问你,你是不是当真深深的爱上我们一霜啦?” 赵应天一愣,面上羞赧,可是那种红晕的颜色立刻就出卖了他。大风瞅着赵应天脸上的红晕,千言万语都化作了默认。大风掩口吃吃地笑了两声,十分同情地看着赵应天。 大风:“人类,你真可怜。” 赵应天:“……” 王欣能够出来,大风似乎心情极好,左手搂着赵应天、右手搂着王欣,他笑眯眯地凑在赵应天耳边说悄悄话,“呐,人类,我家歆歆能够出来,你功不可没,我就勉为其难地站在你这边、帮你一把吧!” “帮、帮我?”赵应天狐疑,大风的想法天马行空,谁知道它在想什么,“你……要干什么?” 大风笑得十足十像个青楼嫖客,它眯起眼睛来看着赵应天道,“人类,你知不知道,我们凰族的月圆祭祀是干什么的?” 赵应天摇摇头。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风竟然还诌了一句文言,“一霜在我们族中可是很受欢迎的,要不是他死心眼苦苦地守着一个死人,现在哪里还轮得到你来偷吃?我保证它小孩都可以跳舞、打仗了!” 这一次,赵应天点点头,愁眉苦脸地看着大风:“我知道……是我配不……” “错、错!”大风连忙打断了赵应天的话,“配得上、配不上这话不是你来说了算的,我觉得啊,一霜待你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啊——” 大风拖长了声音故意卖关子,引得赵应天忍不住转头过来看着大风。大风这才满意地笑得十分邪恶,露出他尖尖的小虎牙,“而且啊,我非常不希望一霜和火凤在一起,火凤,哼——很讨厌的!” 赵应天算是明白了,大风这是在公报私仇。 不过, 无论大风出于什么目的,赵应天觉得大风说得话在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火凤对宁一霜的在意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况且火凤又是凰族的族长,宁一霜是凰族祭祀。加上曾经和球球一起近距离观看过宁一霜和火凤的打斗,赵应天不由得脑补了宁一霜和火凤在一起的场面…… 结果是赵应天很快就泪崩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赵应天决定和大风果断地站在同一战线。 于是, 现在大风这一只凤凰,外加赵应天这一只人……不,这一个人,这俩一人一鸟十分猥琐且小心翼翼地躲在凰族的某颗大树的树梢上,远远地悄悄地在偷窥——火凤! 直到大风主动提起,赵应天才知道凰族的月圆祭祀,一方面是凰族祭祀向上天和上神祈求福祉的重要典礼,同时也是凰族当中重要的求偶、□□的日子。很多族人每年都会苦练各种各样的本事,以求在凰族月圆祭祀的这一天,能够得到心上人的心。 远远看着火凤在夜色下的舞蹈,赵应天只能深深地叹气,然后哀怨地看着大风,比了比嘴型:完了,我觉得我赢不了。 没出息!大风恨铁不成钢,火凤从小平衡就不好,他跳的都是硬舞、剑舞,你由一霜亲自□□,怎么会赢不了! 赵应天吐了吐舌头,远远看着火凤,火凤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飒沓如流星的豪爽,虽然是硬舞,但是却坦然、认真,连赵应天这种对舞蹈一窍不通的人,都被火凤的舞蹈感动了。 宁一霜…… 赵应天黯然,他会答允火凤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我跟你讲,你跳舞不如人家,你别的可以努力一下啊! ☆、勤能补“黑” 自从那日在树上偷偷看到了火凤的舞蹈之后,赵应天陷入了空前的黯然和沉默之中。无论是大风、王欣、猼訑还是球球来逗他,他都一言不发,一个人面朝东岛日出的东方——那片开阔的大海若有所思。东岛东边没有任何的岛屿和陆地,一望无际,只有接天映日的蓝,万顷碧海在没有一丝云的天空下,显得尤为好看,偶尔有一两只白色的海鸟飞过。 赵应天蹲坐在他的小树屋的小平台上明媚忧伤了第三天,终于在听见了蛇妖小欢哼唱的小曲的时候,灵光乍现,突然顿悟,然后猴儿一般从树屋的平台上一跃而起,落到了小欢的面前: “欢姐你真棒!” 小欢靠在树干上哼着“老娘给你做羹汤”这样的歌儿,这歌是几千年前,她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在一家客栈当中听一个女子唱的,当时这个女子的歌声很美妙,听见的人都沉醉其中,一个一个晕倒在地,甚至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还是一条小蛇的小欢从此坚信这就是人间最伟大的魔法,然后学会了这首歌谣。 小欢这只蛇妖虽然咬伤了猼訑在先,又间接害了赵应天在后,于情于理赵应天他们都不应该能够和她成为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何,这条美女蛇在凰族和刻耳柏洛斯一战之后,发疯了一般迷恋上了赵应天这个人类——用小欢的原话说就是,这个人类是她这一生蛇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不知道自己到底厉害在何处的赵应天,却从此被小欢这条美女蛇给缠上了。无论赵应天怎么拜托、请求、责骂甚至要打她,小欢都是一副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状态。 大男的不能和女的计较。赵应天咬牙切齿、泪流满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便听之任之让小欢也跟随着居住在了树屋旁边。从此以后,赵应天的树屋奇怪的居住了鸑鷟这枚五百年都不愿意破壳而出的巨蛋,宁一霜这只凰族的祭祀、这位凰族祭祀派过来给他当保镖的两位凰族壮鸟,猼訑这头猼族的族长,还有东岛上唯一的一只千年蛇妖。 眼下的赵应天无暇顾及那么多,他只是在小欢的歌声启发之中,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旦想到了好的主意,赵应天当然要立刻着手去做。只是没有想到他才动了一步,两只壮鸟就寸步不离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脸色黑得和铁锅一般、手中的□□噌噌发亮;七角羚羊先生也不甘落后,直接来到赵应天身前低下身子示意赵应天坐上它的背;而球球竟然破天荒没有在白天出去玩,一蹦一跳地跟在了赵应天身后,发出“咚、咚”的声响。 小欢亦步亦趋,翘起兰花指点在赵应天的肩头,“哟,俊俏的小哥,你想到什么好主意,竟然夸起你欢姐来了?莫不是开窍了?想要和欢姐共度良宵了?” 赵应天一听这话在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写的“囧”,然而小欢不愧是蛇妖,难缠程度不亚于当年非要逼着他吃了它的猼訑先生,赵应天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十分不甘心地长叹一口气道,“我说欢姐,我记得我应该已经同你说得够清楚了,我是个……” “打住!”小欢喝止赵应天,“我管你是基……基佬还是什么同、同什么玩意儿来着,你欢姐含糊的人,他跑不掉!这辈子你看不上欢姐,没关系,欢姐等你下辈子,下辈子你还是眼瞎看不上欢姐,欢姐再等你一辈子。欢姐有的是时间和你丫的耗!” 赵应天嘴角抽了抽,长叹一声拍了拍七角羚羊的角,“博蛋先生我们去竹林吧……” ◎◎◎ 东岛上面有很多竹林,毕竟《庄子》有云: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非练实不食。 赵应天到底估计小欢的身份,让猼訑驮着他随便找了一处竹林就从猼訑的身上一跃而下,赵应天看着那些高矮粗细皆不同的竹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咚!”球球不甘寂寞地跳到了赵应天的面前,在他面前“咚”了两下。 “球球,你说你爹……呃,不对不是你爹,你说我选哪一根竹子好?”赵应天摸着球球圆滚滚的脑袋,满脸慈爱。 “你要竹子做什么?”王欣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赵应天吃惊地回头,恰好看见王欣抱着一堆果子,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偏着头看着自己。沐浴在阳光下,穿着粗制麻衫的王欣,让赵应天产生了一种错觉——王欣应该是被贬谪的王公贵胄,而非是什么祖上杀猪、走伙食生意的商贾。 “我……”赵应天有些不好意思,羞赧一笑,然后拉扯着王欣走到一旁去咬耳朵。 赵应天:“王兄弟,那个前几天大风不是告诉了我凰族月圆祭祀上面是要百鸟朝凤、群鸟跳舞的吗?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了火凤族长的舞蹈,那舞蹈真是……嗯,怎么说呢,很激动人心!看了会令人心潮澎湃!” 王欣皱眉:“所以赵兄这是想要出来练舞吗?可是,这与竹子有甚相干?” “非也、非也,”赵应天连连摇头,“火凤身为凰族族长已经有三千年以上的寿命,就算他每年只能学会一个舞步,也已经超出我太多太多,赵应天自认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跳舞奇才,所以在舞蹈上定然胜不了他,取长补短不是吗?” 王欣了然,露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神色。 “我想过了,”赵应天说,“既然不能舞,我又不能歌,但是我能奏一曲给一霜。所谓凤凰台上忆吹箫,王兄是读书人,自然明白我的心思。这东岛上什么竹子没有,终归能找到一管上好的、来制成凤箫。” 王欣听了这话,眼睛一弯充满了笑意,他长叹一声、道,“赵兄玲珑心思,我自认待大风不错,今日比来,却竟不如赵兄半分。只是赵兄难道祖上操弄过伶人生意,竟懂得如何取孔、打眼,制成这箫?” 赵应天暗中吐了吐舌头,他自然不敢告诉王欣,在大学期间,他一个大男的闲极无聊,参与了fudan大学的琴社弹古琴不说,还什么竹笛、洞箫、陶笛、埙全部都给来了一遭,虽然学无所长,却每样都沾了手,不是专家,却也能拿出一两小曲来糊弄大家。当初出去实习的时候,在西安的古城墙上,赵应天兴致盎然,自己取来瑞士军刀、砍了一段矮竹,制了一根竹笛。 虽然音色不甚良好,音准也不足,但是左音左调竟也赢得一朝人的旁观,给了赵应天不小的鼓励。 王欣见赵应天不言语,心思一转便连忙开口道,“天下一百八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伶人生意做得好,一样能名噪一方,赵兄还是不要太拘泥了!在下对音律也略通一二,不知赵兄可愿让我帮忙?” “那感情好!”赵应天知道王欣心思多,可是对方是要帮自己的忙,他当然不拒绝,于是两个人商议之后,选择了东岛上的一种涨势良好,竹身不粗、且竹节较远的竹子来作为底料,两人齐心协力斩了七八根竹子带走,又取了干燥了枯竹若干以备不时之需。东西一应准备好了,王欣却将赵应天拉到一旁,“赵兄,今日正好有空,我且带你去看看那处温泉如何?” “温泉?”赵应天疑惑。 “便是那处,我自关押在凰族囚牢之中告诉你的药泉所在,”王欣好心提醒,“赵兄难道不想去瞧一瞧吗?” 王欣所言在理,赵应天当初怀疑王欣别有用心,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月圆祭祀在即,宁一霜已经接连两三天没有回家,而且也没有找赵应天去山顶练习跳舞了。宁一霜不提,赵应天自然也不说,只是每次看着宁一霜若有意若无意揉腰的动作,赵应天心里就不是滋味。 “既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还请王兄前面带路吧!”赵应天说。 王欣懂得凰族语言,三言两语打发了两个跟着的壮鸟,猼訑在赵应天的坚持下也带着球球离开,唯一剩下的小欢,被王欣用不知道什么吃的给骗走,只剩下了赵应天跟着王欣往药泉所在的山上走去。 一路无言, 王欣带着赵应天所走的路基本上都不算是路,这里人迹罕至、兽径稀少,森林茂密而且低矮的灌木丛很多,掩映之下根本看不清前路,也不知道王欣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在山上猫着腰走了约莫有半个小时,王欣总算是带着赵应天来到了那处药泉所在: 这里三面都环着高大的榕树,榕树垂下来的气根把这个地方围绕成了一个很隐蔽的空间,树冠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在树顶流出来的空隙正好围成了一个圆,外面日头的光顺着树叶照射下来,洒落在水面和地面上缤纷斑斓、光点跳跃。唯一的一条通路也被层层叠叠的雾气和低矮的小灌木丛给遮掩,那些灌木上长满了火红色的果实,还带有倒刺。 赵应天了然,看来旁的鸟兽就算是发现了这一处地方,也不会冒然前进。况且,泡热汤这种事情是人类在饭饱思淫欲的时候多出来的享受,鸟兽疲于果腹,自然没有这样的需求。药泉里面雾气蒸腾,泉水温度虽不灼人,却也足够吓退那些只是为了饮水的百兽。 王欣回头看了赵应天一眼,笑了笑,道,“赵兄看,如何?” 赵应天点点头,负手走过去巡视了一圈,回答道,“却不知王兄是如何寻得此处的?”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1节 王欣笑着将经过讲了一遭,三句真三句假,赵应天也不追究,只是默默将这里的位置记下来,只待有机会的时候邀请宁一霜一同前往。这会儿看着四下无人,王欣竟然又一次旧事重提: “赵兄,不是我纠缠不清,只是赵兄不该将自己的惊世才华掩藏在这小小的东岛之中,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赵兄何不同我一同离开东岛,闯出一番大事业来,难道不比赵兄在这岛上雌伏,为那人伦所不容的事?” 朝廷。 赵应天记住了王欣口中的这两个字,此时此刻赵应天终于明白了为何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王欣的话中有矛盾,却总也捉不住把柄。关键,就在这“朝廷”二字。 见赵应天不言语,王欣再复言,“好男儿当志在四方,读书立身更当在朝廷谋得大官,庙堂之上一展拳脚,总比隐遁在世间、自娱自乐来得畅快自在,何况,赵兄并非庸庸俗人。锦朝皇帝需要你这样的人,天下百姓也需要你这样的人!” 赵应天心道我有几斤几两重我会不识得?何须你在此如此夸张得夸赞。面上赵应天不动,只是赔笑着推辞,“王兄将我太看高些,为朝廷卖命不是我所求,况且天下能人异士这么多,锦朝皇帝不会对我感兴趣的。王兄有大抱负,不该与我这般小人物为伍,只盼王兄他日得了大富贵,莫要忘了今日糟糠才好。” 王欣沉默,赵应天也跟着不说话,只有药泉里面的水声传来。日头渐渐偏西,眼看就要日落,王欣才缓慢地开了口,“天色不早了,我们下山去吧。下山之后,我告诉赵兄,那洞箫要如何打孔更不容易且不伤竹子些。” 赵应天连连谢过,看着王欣在前面带路的背影,不知道为何,赵应天总觉得这会是他和王欣最后一次见面。 ◎◎◎ 有了竹子,又有了从王欣哪里借来了打孔的工具,赵应天接下来几天都窝在自己的树屋里面“闭门造箫”。球球好奇赵应天在做什么,围在他的旁边偏着身子看,猼訑和小欢两个死对头在树屋下面又吵又打、闹得不可开交。 赵应天画了很多图,用小刀一点一点刻了很多模子,然后打孔试音。第一根做出来的箫虽然好看,可是音色不准,吹起来还有气声,听着一点没有洞箫的空灵之感,赵应天只能废了一根竹子重头再来。乐器的制造讲究祖传的手艺和精工细造,赵应天虽然有那么零星半点的经验和实践,却败在工具落后、又无发达的网络可以供他查找资料。 所有事情一应摸索着来,这给赵应天带来了空前的困难,给东岛的某一片竹林带来了空前的灾难。 好在距离凰族的月圆祭祀还有些日子,赵应天可以不断地尝试、不断地改进。这一次的孔洞距离太远,下一次就可以改得稍微近一些。这一次的音色不准,下一次就用更笔挺的竹子,然后除去了湿气和水分重新再来。赵应天没有天赋,可是贵在勤奋和坚持。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欧洲人不是天生的,勤能补拙、勤能补“黑”。 在赵应天差点砍掉了东岛上的一小片竹林、险些惊动了火凤和宁一霜的情况下,赵应天终于如愿以偿地做出来了一根洞箫。虽然音色绝对比不得名家手笔、品相上也普通平凡,但是赵应天一番心意加上吹出来的曲调清亮好听,倒当真让赵应天乐呵了好几天。洞箫已成,剩下的便是练习曲目,这方面赵应天有一定的基础,加上王欣当真藏有曲谱,赵应天谢过了王欣就端着洞箫往山顶无人处跑。 几天下来,赵应天晒黑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却也加深了很多。 这一天,赵应天正准备揣着他的宝贝洞箫往外走去,球球却忽然跳出来拦住他,“咚”、“咚”地连跳两次,样子很是着急。猼訑和小欢竟然也是出奇一致地冲着赵应天使眼色,情急之中小欢好歹是经常和人类打交道的蛇妖,她开口道:“他要回来了。” 赵应天一听立刻明白了家里这三只活宝在示警什么,当下利索地将洞箫给藏了起来,然后下一个瞬间就看见了那只白色的凤鸟落地在不远处的平台上,赵应天冲他身后的两只壮鸟吐了吐舌头,不管它们听得懂听不懂,赵应天都小声地说:“不要告诉一霜啊!” “你在同谁说话?”宁一霜已经披着他的白色长袍来到了小书屋的二层,摸了摸蛋蛋的脑袋,然后让那两只凤鸟离开。 “嘿嘿,我在试图教月……呃,蛋蛋说话。”赵应天随便扯谎,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蛋蛋的脑袋。被蛋蛋“咚、咚”两跳给避开来,蛋蛋鄙视地看了赵应天一眼,跳回了床上去。 剩下赵应天和宁一霜,宁一霜看上去有些疲累,赵应天狗腿地走过去,“我给你揉揉肩?” 宁一霜偏着头看着赵应天,一脸的疑惑。赵应天忽然明白或许在这位漂亮的鸟人先生的世界观里面并没有揉肩这个选项,所以他不管宁一霜同意不同意,凑过去就将双手按在了宁一霜的肩膀上,利索地揉捏起来。 可以感觉到,一开始手下的肌肉很是紧张,但是很快宁一霜就放松下来,心平气和地享受赵应天带给他的这一切。赵应天习惯了宁一霜的沉默,心里却在偷着乐,小心翼翼地动作着。宁一霜却想着赵应天说过的什么约法三章,于是主动开口说道: “凰族月圆的祭祀是在十日后,你若有兴趣……” “我有兴趣!我当然有兴趣!”赵应天连忙回答,“我想去看看。” 宁一霜没有想到赵应天如此感兴趣,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思忖了片刻,“那好,我早告诉火凤,让他着手准备着。” 赵应天听见了火凤的名字,有些心虚,没有答话,当做是默认。 “只是猼訑和那只蛇妖……”宁一霜皱了皱眉,“他们不能一同前去,他们非我族类,况且猼訑又是猼族族长,于情于理不合适。” “好,我会想办法避开他们,让他们不过去添乱的。”赵应天满口答允,却没有注意到——他明明早就告诉过宁一霜小欢的名字,可是至今宁一霜称呼这位美女蛇,还是用“蛇妖”这个名字。 赵应天揉肩的手法是跟着他老妈学出来的,赵家妈妈自学推拿按摩,早期毒手伸向的第一人就是儿子赵应天。赵应天被荼毒良久,终于也学会了一两手,宁一霜被赵应天捣腾着,轻哼出声。 那声音怎么看怎么是舒服,可是不知为何赵应天就是浑身一颤,然后下意识地下了重手。 宁一霜吃痛、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赵应天过意不去,道一句“抱歉”之后小心翼翼地重新推拿起来,然后他忽然提议,“腰背上我也给你揉揉吧,听说月圆祭祀的时候你也要跳舞,所以我想你这几日一定很辛苦。” 赵应天不提的时候,宁一霜本来觉得练这些腰酸背痛很正常。可是肩颈处的酸软在赵应天一番捣腾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痛感,这会儿赵应天提议,他自然应允,褪去身上的白色长袍,自然地趴在了赵应天的床铺上。 眼前玉体横陈,赵应天反而下不去手了。 宁一霜的肌肤很好,若非是腰上那惨烈的伤口,这具身体恐怕无论在什么时候给人看见了都是绝顶的美味。赵应天咬了咬牙,憋红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让小小天同学不要造次,然后轻轻地覆盖上了那冰冷的肌肤,带着自己手心的热度,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按摩下去。 “嗯……”宁一霜哼出了一声鼻音,闭上眼睛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赵应天心道你个妖精,要害死我不成。可是手下去不敢怠慢分毫,动作起来时轻时重,将那些摸得出来堵塞的经络都给疏通开来,宁一霜的轻喘伴随在其中,听得赵应天心猿意马、面红耳赤,虽然他不断地在脑海当中灌输着高等数学那些恶心的东西。 但是, 没奈何,赵应天是个二十一岁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好男儿,香软在怀、沙哑低吟的声线入耳,小小天同学当然不负众望地挺直身板,骄傲地向赵应天同学,刷存在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你这一次要是委屈了小小天,我跟你没完! 赵应天:我说娘,这文要是被和谐你自己看着办…… 埃熵: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啊……娘亲真的很伤心…… ☆、凤求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小天要玩耍,都是赵应天这辈子拦不住的事儿。 低头看了看越来越闹腾的小小天,赵应天有些尴尬地看了宁一霜一眼,宁一霜浑然不觉,趴在床榻上,舒服地轻哼出声。赵应天远远看着宁一霜的侧脸,长发被拨到一侧,尊贵的颈项上面有一层薄汗。 不远处昏黄的油灯闪着温和的光芒,外头月色正好,洒落下来一地浅白的月光。 赵应天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小小天藏起来,吞了吞唾沫,可以看却吃不到的美味摆放在面前,赵应天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重新抖了抖双手,准备继续按摩的时候——宁一霜却回头了。 宁一霜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讶和疑惑,或许是因为赵应天磨磨蹭蹭长时间的停顿,或许是因为回头看见了整张脸都已经变成红柿子的赵应天。偏着头看了看赵应天,宁一霜果断地爬起身来,在赵应天僵硬得不敢动弹的情况下,伸出了双手轻轻摸了摸赵应天的脸: “你病了么?” “没!我没病!”赵应天连忙后退,可是却手忙脚乱地往后一仰躺倒在了床榻上。 当赵应天手忙脚乱准备从床铺上爬起来的时候,宁一霜却已经猫儿一般探到了他的身上,宁一霜将双手撑在了赵应天的双肩旁边,身子紧紧地贴合在赵应天的身上,宁一霜有些埋怨地将赵应天按住,用手轻轻地碰了碰赵应天的额头。 “还说没病?”宁一霜有些薄怒地看了赵应天一眼,“额头都这么烫了,莫不是这些日子太辛苦了,我听它们说你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在忙着,东岛上没有良药,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我真没病!”赵应天忙着推开宁一霜,可是宁一霜执着地认为赵应天讳疾忌医,所以一步也不让,要将赵应天压在床上好好休息,偏偏赵应天挣扎着起来要摆脱这种他躺在下面、小小天耀武扬威着,而宁一霜全身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和他纠缠不清的状况。 ——他可不能让宁一霜以为他是变态色情狂。 宁一霜觉得赵应天很奇怪,举止反常、说出来的话也很反常。虽然赵应天和他遇见的所有人类都不一样,可是人类没有生病的时候的热度是多少,他心里有数。如今赵应天不仅胡言乱语、还手舞足蹈,在宁一霜看来恐怕是病的不轻,所以他当机立断动了真力,将赵应天的手脚都给老老实实按住了。 骑在赵应天身上,宁一霜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病了就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赵应天欲哭无泪,可是双手都被宁一霜举高束缚在头顶,而双脚被宁一霜死死地压坐在身下,赵应天现在是动弹不得、任“鸟”宰割。眼看宁一霜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大病之人,赵应天只能放低姿态哀求,“好了,一霜,你放开我,我的手腕被你弄得好疼了——” 宁一霜疑惑地看着自己压住的赵应天的双腕,看见了上面确实有浅浅的红印子。想起来他们相遇的时候,赵应天学跳舞的时候脆弱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开了赵应天的双手。 下一个瞬间,宁一霜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就“呯——”地一声被赵应天按在了床上。宁一霜蹙眉,长叹一口气道,“不要闹了,你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才是。” “我没有和你闹!”赵应天也来了脾气,拉下脸来狠狠地压着宁一霜的双手道,“说我胡闹!一霜你何尝没有胡闹?明明身体不好的人是你,还总是动不动就动用法术、这几天总是起早贪黑,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好多地方的经络都堵住了,若不是遇上我给你好好的疏通开了!等过几年你老了,你就会腰酸背痛、甚至直不起腰来了!” 宁一霜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赵应天的话,任由赵应天那么压着自己,他想了想,似乎有些困扰的样子,却吐露出了一句让赵应天十分崩溃的话。宁一霜说,“可是,等到我老,还要好几千年”。 赵应天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没有当场揍宁一霜这只傻鸟一顿的冲动。他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一霜,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是关心你今年几岁!” “?”宁一霜满脸疑惑,仰头看着赵应天,最后想不透,只是动了动他的手腕,“你放开我。” “不放!” “……”宁一霜看着压着自己的赵应天,他从没觉得自己救回来的这个人类的脸有一种别样的英俊,似乎比东岛上所有的雄性凤凰还要爷们儿。 虽然当时的宁一霜没有弄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潜移默化的感情,但是日后当他终于明白他对赵应天的感情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和赵应天命定的缘分,无论有没有杨万里故去的情人,他们,终归都是要在一起的。 然而这是后话,此时此刻的宁一霜将这种内心的悸动毫不犹豫地当成了赵应天在病中的发疯,赵应天那一脸的欲求未满也被宁一霜理所当然地当成了烧晕了头。 “好、好、好,不放便不放吧,”宁一霜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皱眉、扭了扭被赵应天压着的身子,压低了声音,睁大眼睛有些委屈地低喃道,“天色不早了,我困了……” 宁一霜平时就是个死人脸,可是现在露出了这一脸撒娇和示弱,瞬间就将一心一意要“训妻”的赵应天给打败了,赵应天一瞬间就心疼起来,当下放开了宁一霜的手脚,然后一跃而起从床榻上跳下来,给宁一霜好好地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可是宁一霜却十分不配合,从被子下面伸出了两只爪子,像是小猫儿趴在窗台上窥视你一般地盯着赵应天看。 甚至,为了演出效果,宁一霜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噗——” 赵应天捂着狂喷的鼻血,瓮声瓮气地说:“别给我整幺蛾子,好、好好睡觉!” 本该霸气十足的一句话,可是因为鼻子下面两条鲜红的鼻血,弄得赵应天说出来反而像是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似得。躺在被子里面的宁一霜已经将赵应天今日种种反常的表现归类为发病和发病严重时候的发疯,所以无论赵应天说什么、做什么,宁一霜都十分配合,哄小孩儿一般地配合。 但是,对赵应天千依百顺并不代表宁一霜准备抛弃他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冲着赵应天伸出了一只爪子,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可是,我冷……” 赵应天颤颤巍巍地握住了宁一霜伸出来的那只爪子,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宁一霜给捉进了被子当中捂得严严实实,之后宁一霜的手脚还十分不老实地将他整个人给紧紧地缠住了,宁一霜不管赵应天脸上那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自顾自地在赵应天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甚至美滋滋地冲赵应天笑了笑,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睡觉!” 睡觉? 睡什么觉!睡你麻痹起来嗨啊! 赵应天手脚不敢动弹、浑身僵硬地看着怀中的宁一霜,宁一霜的身体一如既往地冰凉,但是此刻却给不料赵应天任何降温的作用反而火上浇油,小小天同学十分闹腾,不断给赵应天传递一个消息—— 小小天:你再不理我、我就爆炸给你看! 赵应天:不是我不理你,而是我现在没办法理你啊…… 小小天:我不管,你是我的主人、你必须满足我的需求!你不满足我的需求我就会废掉,我如果废掉了你身为一个男人会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没有尊严的! 赵应天泪流满面,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小小天,欲哭无泪、仰天长啸,真想立刻将怀里温润睡着的宁一霜掀开来,然后劈开双腿立刻让小小天找到那个它最想要玩耍的隐蔽地方,然后狠狠地弄哭这个天然呆的傻鸟!然而心动却不能行动,赵应天不用有一百个脑袋都知道,如果此时此刻他这么做了,等待他的可不仅仅是学那些犹如车裂一般的舞蹈了…… 僵着脖子,赵应天悄悄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宁一霜皱了皱眉,没有动,只是轻哼一声蹭了蹭,重新将头埋在赵应天怀里。 赵应天一抖,恰好抖了抖跨,用一个极其别扭的姿态翘起了屁股,在他和宁一霜中间,留出了一小段安全距离,可以让小小天同学和它熟悉的赵应天的右手,稍微玩耍片刻、一战解忧。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当赵应天的右手说出“我观阁下英姿勃发,今天晚上月亮不错,你我何不一战解忧”这具老掉牙但是小小天一向很受用的台词的时候,小小天同学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就是点了“拒绝”……不、不对,是——就是不配合。 赵应天已经憋得满头满脸都是汗,可是小小天同学却还是毫无反应、继续英姿勃发。 小样!赵应天真恨不得自己废了自己,瞪着眼睛威胁小小天。可是小小天仗势欺人,态度十分嚣张不合作,张口闭口提的都是“我要霜霜”。赵应天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命根子,却忘记了无论多么不要脸的命根子,都是他赵应天的小小天。他再怎么嫌弃它,小小天已经长在他身上那么二十多年,血肉连心,赵应天没了辙。 打、打不出来,扑,赵应天不敢。只要稍微动弹,宁一霜一定会睁开眼睛来逼着赵应天睡觉。赵应天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数宁一霜的头发,一根又一根,一缕又一缕,可惜数得头晕眼花都没有起任何成效,反而弄得自己两眼发黑、一片精神萎靡。 这笔账,赵应天记下了,为日后重整夫纲埋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 几日后, 大风和王欣来树屋探望赵应天的时候,他们惊讶地看见了一只人形熊猫在赵应天的小屋前面晃来晃去。大风当即就暴走、长枪在手,大喝一声,“呔!是哪里来的妖精!鸠占鹊巢敢觊觎我们小天的小屋!” 那只人形熊猫听见大风的声音,僵硬着脖子一格一格扭过了头来,脸色难看地看着大风。 大风手中的一柄风枪舞得虎虎生风,根本就不理会那只熊猫吞了大便一般的囧脸。倒是旁边的王欣算是还有点常识,小心地拉了拉大风的袖子,轻声出言提点,“大风,这位就是赵兄……” “啥?”大风愣了半晌,仔细看了看那只“熊猫”似乎真的和赵应天有那么几分相似,这才收了武器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戳了戳赵应天虚亏的脸问道,“几日不见你怎么一副肾精亏损的熊样儿?” 赵应天一听大风这么问,当即抽了过去,若不是王欣还算冷静,找来了井水给赵应天好好收拾干净、打理出人样,赵应天只怕是要站起来立刻与大风拼命。一阵吵吵闹闹之后,王欣、赵应天和大风两人一鸟围着赵应天的小水井拉家常、说悄悄话。 大风问:“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一霜不是会在床上欺负你的人啊。” 王欣和赵应天听见这话,两个人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怎么了、怎么了?”大风戳了戳赵应天的腰,满脸写着两个大大的“八卦”,“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好不好,好不好啦!” 赵应天拗不过大风,只得将最近他和宁一霜“房事不顺”的种种窘迫经历都告诉了他在东岛上的半个“闺蜜”大风和王欣,大风听完只愣了那么一秒钟,下一个瞬间就捧腹大笑甚至意犹未尽地在地上笑得打滚。王欣虽然忍了又忍,可是他抽搐的嘴角明显地出卖了他的灵魂。 赵应天十分晦气,也提不起兴致来和他们争辩,只能长叹一口气做伤春悲秋状。 “好啦!”大风笑够了,站起来捏了捏赵应天的脸颊,“你该偷笑了人类,我给你保证,若是换了我们凰族别的族人,哪怕是火凤,一霜是不会让他们近身分毫的。而且啊,我给你保证——” 大风神秘兮兮地凑到赵应天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自从一霜和火凤满五百岁以后,他们就没有一起洗过澡了,所以你一定是最后一个看得到一霜裸体的男人。” 说完,大风冲着赵应天挤了挤眼睛,“人类,我看好你喔!”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赵应天立刻满血满状态复活站起来、动力十足地将自己的树屋还有屋里屋外、院前院后给好好打理了一遍,这才想起来问大风和王欣为什么前来。大风哼哼不理赵应天这个呆子,王欣却好脾气地解释说明天就是凰族的月圆祭祀,今日想要邀请赵应天一同前往凰族圣地。宁一霜是祭祀定然脱不开身,大风想着赵应天一个人进去说不定会引起凰族守卫的警觉,所以好心地来带他一起去。 听完王欣的解释,赵应天忽然觉得大风很靠谱,以前种种“熊孩子”的记忆全部被刷掉。乐呵呵地跟着王欣和大风就准备往凰族的圣地走,可是才没有走多远,球球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草丛里面钻了出来,“咚咚”地拦在赵应天面前不让赵应天走。 “球球,别闹,我去去就回来了,晚上我一定会回来陪你的,好不好?”赵应天哄小孩一般地摸了摸球球圆溜溜的脑袋。 “咚!”球球费里吧唧地跳了两下,然后冲着大风面前的地不停地跳跃。 赵应天害怕球球这么激动把自己给磕坏了,连忙拦“蛋”将它给好好抱在怀里,大风却皱了皱眉,看着赵应天说,“鸑鷟和我说话呢,你凑什么热闹,放它下来。” “它、它这是说话?” 大风给了赵应天一个白眼,鸑鷟也在赵应天怀里给了赵应天一个“蛋式”鄙视,然后球球回到了地上重新开始它和大风的交流。在赵应天看来,球球就是那么咚咚咚地跳了几下,然而大风竟然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凰族语言果然博大精深,鸟语不是谁都能懂的。 赵应天满脸崇拜地看着大风,大风却哼哼两声抓着王欣的手后退两步躲开赵应天,“你家宝贝球球说了,一霜说他会来亲自接你过去,我就不凑热闹惹人讨厌了,你就好好在屋里等着一霜吧。” 哎? 赵应天没有来得及问,大风和王欣就迅速消失在梧桐林中,留下赵应天和蛋蛋深情对视、炯炯有神。 抱着球球重新回到树屋,赵应天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洞箫拿出来摩挲了一番,球球在一旁偏着脑袋看着赵应天,赵应天笑着拍了拍球球的脑袋,然后重新用布将这根宝贝给裹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赵应天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和兴奋,满怀期待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可惜,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太阳偏西,宁一霜都没有出现。 赵应天有些焦虑地啃土豆,戳了戳球球圆滚滚的身子,“球球,你说一霜他是不是忙得忘了我啊——” “咚!”球球蹦了一下,然后又“咚”了两下:放心,雪凰一定会来的。 赵应天不知道球球要表达什么,可是看着蛋蛋觉得它应当是在劝自己不要那么着急,所以赵应天做了下来,顺便想了想,又跳到自己的小院子里面翻弄了一番,挖了好几个坑,终于找到了他埋下的那坛子酒——当初他学会跳《拓枝舞》的时候,他在月下埋的酒。 想了想,赵应天将这坛子酒也给包好装在自己的包裹里,重新洋溢着满脸的笑意和幸福等在了小屋里。 日落的那一个瞬间,宁一霜就出现了。 他身上的祭祀长袍不同以往,上面有了更加繁复的银线绣纹,身上也多了很多漂亮的佩饰。长发梳起来还加了冠,长长的雀翎变成了好看的簪饰,广袖上面不同往日全身的素白,上面有了红色的一圈袖口,袖子上的阙燕像是要展翅飞翔一般。宁一霜的手中握着一根比他人还要高的祭祀长杖,上面星点斑驳、宝石装点,各色雀翎挂在上面,随着他的脚步、一闪一闪地发出光芒。 待宁一霜走近了,赵应天才发现宁一霜脸上有淡淡的一层妆面。 眉心中间的那一点如入眉利剑一般的点漆,眼角处的那么一点点的红白纹饰,还有他耳畔延伸到颈项上,配合着祀天石的繁复纹路,整个人看上去妖异又圣洁,是凰族的祭祀,也是上天坠落下的妖孽。 赵应天看呆了。 跟在宁一霜身后的还有三五只凤凰,它们都是一应雪白的衣衫,手中拿着和宁一霜差不多的长杖,只是它们的白色长杖上没有那么多繁复的花纹和贵重的饰物。它们每一只都没有化为人形,而是保持着“羽”的状态,漂亮的羽翅在它们身后形成了一种很好看的屏障。 “……怎么了?”宁一霜皱眉,被赵应天盯着看得有些不习惯,“身子还没有好吗?” “没,没有,”赵应天呆呆地看着宁一霜,下意识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你真好看。” 宁一霜一愣,面色有些尴尬,回头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几只同族,想起来同族中懂得人类语言的人并不多,这才埋怨地瞪了赵应天一样,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们走吧。” 赵应天点点头,擦了擦自己嘴边的口水,然后十分狗腿地带上自己的包袱跟着宁一霜离开。 那几个跟着宁一霜过来的凰族中人,在赵应天和宁一霜走远之后,不动声色地面面相觑,其中一只略微震惊地道,“我刚才没有看错吧,祭祀大人他竟然脸红了?” “你肯定是看错了,我怎么看到的是祭祀大人在怒视那个人。”另一只意犹未尽地说。 它们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争论不休,最后还是觉得是他们眼花了——它们面若冰霜向来没有表情的祭祀大人,怎么会有那种娇嗔的表情,一定是它们看错了,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j3er,感觉这辈子和别人切磋的时候,我再也不能直视“我观阁下英姿勃发”几个字了。 ☆、迷雾重重 赵应天跟着宁一霜一路走,来到了凰族的腹地。 月圆祭祀是凰族最盛大的庆典,就跟在现代过大年一样,东岛上的凤凰们不能张灯结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却能够妆点一番、粉饰出来一个如梦似幻的人间仙境: 入秋以后的梧桐叶早已经凋零,可是当每一株梧桐树上都栖息着各种各样颜色的鸟儿的时候,就算是干枯的树干也显得不是那么难看了。在梧桐树下静静地站立着凰族的守卫,赵应天一个一个观察过去,他发现了一个微妙的秘密。 于是赵应天加快了脚步来到宁一霜身边,悄悄地问,“你们族中的守卫都是孔雀吗?” 宁一霜还没有回答,可是赵应天的举动已经让跟在宁一霜身后的护卫,还有在凰族当中的其他凤凰都发出了不大不小的惊呼。赵应天被这种反应弄得莫名其妙,回过头去看着它们的时候,那些鸟却不大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有些胆子大的,还回头惊讶地看了看赵应天。 “怎么了?”赵应天有些奇怪地问宁一霜。 “……” 宁一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赵应天拉到一旁凤凰很少的地方,更示意身后的护卫不必跟过来。赵应天看着宁一霜如此神神秘秘地样子,心里更加奇怪,跟着宁一霜走到“鸟迹罕至”的一处背阴的地方,宁一霜才开了口: “明日祭典之上有几件事,我得预先同你交代清楚。” “什么事?” “凰族虽然不似你们人类讲究品阶地位,但也尊卑分明。我……”宁一霜咬了咬嘴唇,“我到底是族中祭祀,地位仅此于火凤在族中的地位,方才你那般同我说话,族人以为你是——大不敬。” “哈?”赵应天听见一个“大不敬”差点笑出声来,可是看着宁一霜沉静的面容,终归生生把笑容给憋了回去。 “我同你认真讲,”宁一霜正色,似乎很不满意赵应天的笑,“纵我有心护你,若是你犯了众怒,我也保你不得。你明不明白……?” 赵应天听着宁一霜这话,看了看宁一霜点漆如墨的双眸,终于认真地点了点头,忍不住握住宁一霜的双手说道,“我会小心的,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给你丢脸的!” 宁一霜听着赵应天这么说,摇摇头勾起嘴角一下,用下巴指了指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赵应天立刻放开后退了好几步,笑得十分谄媚对着宁一霜鞠躬,指着他们来时的小路,“祭祀大人您先走,您先走!” 看着耍宝的赵应天无可奈何,宁一霜只能淡淡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走出小路的时候用凰族语言对着守卫交代了什么,不一会儿那两个守卫就离开了,再次出现的时候,跟着过来的一人一鸟就是王欣和大风。 大风老远看见了赵应天就打招呼:“嘿!人类!好久不见!” 你扯淡呢!赵应天在心里腹诽,明明才不过是半日的时间。 大风冲着宁一霜龇牙咧嘴,凑过去用凰族语言说了些什么,然后被宁一霜十分嫌弃地瞪了一眼。之后宁一霜就带着它的几个护卫离开了这里,留下赵应天和王欣、大风在一起。 “这不公平!”赵应天指着大风对王欣道,“为何一霜告诉我凰族当中尊卑分明,让我不要凑那么近同他讲话,大风却可以!” “那是因为一霜对我很特殊!”大风舔了舔嘴唇,仰头丢进嘴里一块糖糕。 “……”赵应天泪流满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王欣很厚道地拍了拍赵应天的肩膀,义正言辞地说道:“大风诓你呢,他能和祭祀大人那么亲密是因为它们同属于九雏之一。” ◎◎◎ 无论凰族当中的规矩如何,赵应天这天夜里跟着王欣居住在凰族中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在月圆祭祀之前,凰族散落各地的九雏会在这个时候齐聚,大风不能留下来陪着王欣,临走的时候大风还不忘记威胁一次赵应天,“人类,我警告你喔,虽然我觉得你的眼光很差,竟然看不上我家欣欣,但是,我不能保证你没有开窍的一天。我很快就回来,你可不能对我家欣欣动手动脚,听到没有!” 赵应天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再三保证自己对王欣没有非分之想。 “大风倒是当真十分爱你。”在大风走远以后,赵应天认真地转头对王欣说道。 王欣点点头,没有回应赵应天的话。这处山洞之中升了一堆篝火,用来给王欣和赵应天取暖。火光之下,赵应天看不真切王欣的表情,只能听着火堆当中火星和木柴“噼啪”作响。赵应天从不是一个沉默的人,相反他大学寝室的人总觉得他聒噪。王欣的沉默让赵应天下意识地找了一个话题: “王欣,你说九雏是些什么人?” “混沌初开,天地交合,龙生九子,凤育九雏。我也只是在书里看过关于九雏的故事,”王欣这一次回头看了看赵应天,“赵兄想要问我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赵应天皱了皱眉,想了很久,才开口说,“王兄还是想离开吗?” 王欣笑了,看着赵应天,又伸手拿起旁边的柴火来往火堆里面添了添,用粗树枝将火给拨旺。他不直接回答赵应天的问题,回头来反问赵应天,“赵兄想要留下的理由是什么?” “一霜救了我的命,我答允了他要帮他复活杨万里。还有球球,我想要留……” “赵兄没有说实话,”王欣不客气地打断了赵应天的话,“赵兄想要留下来是心里存着那么一线的希望,赵兄希望有一天宁一霜能够被你感动,或者移情别恋爱上你,因为这一点点的希望,所以赵兄痴恋东岛,不愿离开。” 王欣的话音才落,赵应天的脸色就变了。 王欣看着赵应天一会儿铁青、一会儿雪白、一会儿又开始泛红的脸,他淡淡一笑,眉宇之间却有说不出的狠戾,王欣开口道,“赵兄不怕到头来移花接木、为他人做嫁衣,自己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吗?!” 我本了无牵挂来,自可了无牵挂去。 赵应天没有说出心里话,只淡淡摇头道,“我心中自有定夺。” 王欣皱眉看了赵应天一会儿,还是不赞许地摇了摇头,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情,然后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王欣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转身过来十分正式地告诉赵应天: “赵兄,既然如此,我也便对你坦白吧——在这东岛上,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要离开,而且就在月圆之夜。” “什么?!!”赵应天闻言从树墩子上一跃而起,长大了嘴巴看着王欣。 “东岛的气候我最熟悉,祭祀大人的结界我也探过数次。唯有明日月圆祭祀之夜,才是我的机会。小舟我早已备好,干粮和各类器具也一备齐全,明日入夜之时会有强劲西风来袭,若是那时乘风破浪,又有夜色掩映,自然可以远离东岛,重归故里!” “你……”赵应天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看了看树洞外的两只守卫孔雀,又看了看王欣,不敢相信地压低了声音,“王兄莫要与我说笑,此事玩笑不得!” 王欣大义凛然,坦然与赵应天对视,“赵兄,事关重大,我为何要与你玩笑?” “你、你、你就不怕我去告密吗!”赵应天心急如焚,此事若是让大风知晓,却不知大风要作何感想。 王欣摇摇头,“我既说与赵兄听,便是相信赵兄不是告密的小人。而且我今夜便准备动身,赵兄若是畏惧,且自睡去,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将来若是凰族中人追究起来,赵兄自不必替我……” 说到这里,王欣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应天,吞了吞唾沫,他最后问了赵应天一次,“赵兄,你当真——不愿与我一同离去吗?” 赵应天觉得莫名其妙,当即摇头拒绝。 王欣这才决然地闭上眼睛,说完了他该说的话,“若是将来凰族中人追究起来,赵兄自不必替我担这干系,赵兄,我且去了。你自己保重!” 说完, 王欣也不等赵应天有所反应,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他的身形在火光掩映下正好挡住了赵应天,而且王欣懂得凰族语言,与门口两只孔雀交涉起来十分便利,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那两个守卫犹豫了片刻,竟然当真放他离开了。赵应天看着王欣离开,自己坐在山洞里面犹豫了好久,终归还是憋不住,站起身来就想要往外走。 可是, 门口两个尽忠职守的守卫并不让赵应天离去,赵应天不懂的凰族语言,只能手舞足蹈和两个守卫比划,却始终不能放他离开。赵应天折腾了一晚上,直到东方渐白,两个守卫依旧精神得紧,赵应天却再也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 “喂,醒醒!” 赵应天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宁一霜略微有些担心的脸。宁一霜看着赵应天,在他的身后是昨晚上的两个守卫,看见赵应天睁开了眼睛,它们两只孔雀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我……怎么了?”赵应天一时间莫不清楚状况,环顾一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山洞当中了。 “它们说你发病昏过去了,”宁一霜指了指身后的孔雀,“所以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赵应天一愣,记忆迅速复苏的同时明白了这两只孔雀将他的状况定位成了发病。赵应天心里有一肚子的话要同宁一霜说,可是宁一霜明显和赵应天没有这种默契,他看见赵应天醒过来了,于是站起身来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若是你好了,就在神殿之中不要离开,晚上我再来唤你。” “我有话对你说。”赵应天不依,拉住了宁一霜的手。 这个动作在凰族人看来是如此的不敬,它们的祭祀的双手乃至身体的全部都是上神的,怎能给一个人抓在手中。两只孔雀焦急地看着宁一霜,叽叽喳喳想要说什么,宁一霜却只是给了它们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用凰族语言让它们先出去。 两只孔雀大为不解,十分不客气地盯着赵应天看。 赵应天却无暇顾及他们,焦急地捉着宁一霜的手道,“王欣要走!” “王欣?”宁一霜愣了愣,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面色便凝重起来,“他人在哪里?” 赵应天一股脑将王欣昨晚告诉他的事情全部都给宁一霜讲了一遍,这一次赵应天无所保留,甚至将王欣曾经告诉他的关于朝廷和大富贵的事情全部尽数告诉了宁一霜。宁一霜听完赵应天所言脸色立刻变得面如寒霜,他捏着赵应天的手都有些微微用力。 宁一霜问:“你保证所言不虚吗?” 赵应天答:“句句属实,我亲耳所听。” 宁一霜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放开了赵应天的双手站起来,他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在神殿当中来回踱步走了两圈之后,宁一霜还是无法定夺。此时此刻外面传来了一声鸟鸣,然后就是一群鸟儿的鸣叫声,宁一霜脸色微微一变,回头对赵应天道,“祭典就要开始了。” “白天就开始吗?” 宁一霜沉着脸没有说话,祭典开始的时间一般都在晚上,若是随意更改了祭典的时间,便也只有火凤才做得出来。隐约猜到火凤要做什么,宁一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然而, 让宁一霜和赵应天很惊讶的是,这个时候大风跑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竟然还有王欣。 “人类,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弱,听说你病了我还高兴了好一阵呢!”大风咋咋呼呼,完全没有看见宁一霜生气的脸。 赵应天目瞪口呆,完全忽略了大风的揶揄,反而死死地盯着王欣。王欣看着赵应天的表情,也不过是平常地笑了笑。这会儿轮到赵应天摸不着头脑了,半天都缓不过神来——难道昨晚他听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宁一霜不动声色,在赵应天和王欣的脸上来回看了一会儿,宁一霜开口了,“大风,你昨晚去了哪里?” “唉?”大风立刻缩了缩脖子,“我和我家欣欣去看星星了。” “你家欣欣……唔!”赵应天想说什么,却被宁一霜捂住了嘴,宁一霜淡淡一笑,“好了,我知道了。大风你去同火凤说一声,他要提前开始祭典我没有意见,但是上神的祭祀只能在晚上,恕我不能提前出席。” 大风听了这话差点哭出来,一下子跪下来搂着宁一霜的大腿,“一霜,我的好一霜,你明明知道火凤提前开始祭祀都是为了讨你欢心,你不去,我这个传话的不是要被他生撕了吗?” 宁一霜挑了挑眉。 “一霜,你心肠最软,你和火凤的事情你不能让我来中间给你们当出气筒啊!”大风哭得十分委屈。 “他打不过你。” “啊?”大风愣了愣,忽然明白宁一霜在说什么,他嚎得更委屈了,“一霜,你不能这样对我!” 宁一霜皱眉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撒泼大闹一副他不出去、就要赖在这里不走的大风。宁一霜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大风的手说道,“那你去告诉他,我稍后就到。” 大风喜笑颜开,跳起来立刻拉着王欣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 大风和王欣前脚刚走,赵应天立刻走过来拉着宁一霜的手说,“我说的都是真的,王欣他真的对我说他要……” 宁一霜摇了摇头,轻轻地伸出手点在赵应天的嘴唇上,他看着赵应天,微微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让赵应天安心的浅笑: “我知道。” 赵应天看着宁一霜。 “我相信你。”宁一霜继续说。 赵应天有点感动,立刻将宁一霜给狠狠地搂紧了怀里,忍着低头亲吻怀中这只鸟的冲动,赵应天小声地在宁一霜耳边呢喃了一句“谢谢”。宁一霜拍了拍赵应天的后背,不明白赵应天为何如此激动,他只是记着赵应天和他的“约法三章”,还有赵应天和他进行的那个仪式。 其实凰族都是很单纯的。 赵应天一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其实那场惊天的灾难的开端,也和凰族的单纯,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只是当时的宁一霜和赵应天,并没有从重重迷雾和周遭不断发生的变化当中读出来灾厄的气息,哪怕是凰族的上神,也只是享有着凰族的贡品,而无所作为。 正所谓在现实中,有的时候,神也无能为力。 ◎◎◎ 凤凰是百鸟之王。 在林中和大风并排站着的赵应天,看着眼前各色各样的鸟儿的献舞,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大风右手边站着王欣,赵应天站在大风的左手边,大风笑眯眯地在吃着糖糕,指着前面的表演说着很多不着边际的话,什么“百灵今次的舞蹈没有去年好看,他一定是偷懒了”,什么“哎呀,乌鸦这一次的剑舞当真是拼了全力,可是还是让人觉得瘆的慌,我不喜欢黑色!”,“哈哈哈哈哈,人类你看,这个组舞真的很不错,麻雀们去年你知道它们是一只一只来的吗,真的太好笑了!” 赵应天只是不断地“嗯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风应付着。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到王欣身上,王欣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百鸟的舞蹈,仿佛昨夜和赵应天说离开的事情的人并不是他。 那一切只是赵应天的一场梦,只是一种虚幻。 偶尔大风扯着王欣的袖子和王欣说什么的时候,王欣还会低下头和大风说两句话,然后露出宠溺的笑容。在旁人或者旁鸟看起来,怎么看大风和王欣都是一对恩爱佳侣,情深意重。 赵应天有些头痛,决心不再理会王欣和大风,只专注地看着前面歌舞。 鸟儿并非人人都善于舞蹈,也有一些鸟儿甚至不能幻化人形,于是也有歌声伴随在舞蹈之中。听着那些叽叽喳喳的鸟鸣,或者是像是人类歌曲的音调,赵应天心里有些烦躁,却不知为何烦躁。 正在赵应天看这场祭祀看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凰族和百鸟之中竟然一阵骚动,然后那些凤凰全部低下头去、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了道路两旁,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道路上被铺满了翠绿的竹叶,像是一条绿色的长毯,一直从梧桐林外延伸到凰族的圣殿之中。 赵应天顺着鸟群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站在道路镜头盛装的火凤,还有他旁边静静站立的宁一霜。看见他们的时候,赵应天的呼吸一滞,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看得出来,火凤今次的盛装别出心裁——他本来就属火,浑身上下都是火红色的衣袍,可是偏偏在袖口和两肩选用了白色的衣料,而同样的位置,在宁一霜的祭祀长袍上,却正好是红色的衣料。火凤的武器赵应天没有见过,可是此时此刻他手上拿着的红色长杖当真是和宁一霜的白色祭祀权杖相得益彰。 那两套衣服,怎么看,怎么入不了赵应天的眼。赵应天气得直接将身边的低矮灌木折断了两三根。 “哎呀呀,别生气,别生气,”大风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类,你现在就要吃醋,恐怕等会儿让看见了火凤的舞,恐怕要打翻了醋坛子,直接上去同他拼命呢!” “……”赵应天黯然,想起那日偷窥的时候给他的震撼,心里又不是滋味,只哑声道,“……我不会给一霜添麻烦。” 大风看了赵应天一会儿,又看了看火凤和宁一霜款步前来,大风不客气地狠狠拍了赵应天的背一把,“瞧你那没出息的小样!人类我告诉你,你要是干不死火凤,让一霜日后给那个暴脾气生蛋去了,别说旁人,我大风第一个不饶你!哼——” 大风说的话赵应天愣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目光直视死死地盯着火凤冲宁一霜伸出了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然后握着宁一霜的手,一同并肩,慢慢地往圣殿走了过去。 鸟群当中,甚至还有一两只鸟满脸兴奋又羡慕地看着宁一霜和火凤。 佳偶天成,说的不知道是不是此情此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你放心,火凤干不过你。你有好友[狗屎运],还有祀天石还有鸑鷟帮你。 赵应天:……这些东西没有一个是人。 埃熵:不是人的东西才有生命力!才强力你懂不懂! 赵应天:……说白了你就是不给我粗大腿! 埃熵:……放心你很快就会有了。 ps每天看着多出来的收藏我都在想一定是冷文出真爱,萌点奇怪的我和萌点奇怪的你们,不知为什么就啪嚓一声相遇了(并不 ☆、凤求凰 东岛一向安静的夜晚今日也有不一样的安静。 在火凤执手宁一霜、两只鸟一起缓缓地从绿色的竹叶上踏过,走向凰族那座较高的神殿的时候,所有的凤凰、鸟群都安静地跪拜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旁,道路两侧黑压压一片,全是恭恭敬敬守候的鸟群。甚至连旁边的大风,都乖顺地跪拜了下去,满脸的严肃和虔诚。 月光洒落在宁一霜和火凤的身上,宁一霜身后很长的祭祀长袍拖曳着地上的竹叶,一点一点往前走过去。王欣和赵应天不是凰族中人,更不是鸟类,王欣没有跪,赵应天也没有。 火凤虽然挺直了身子走路,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宁一霜。 全部的深情胶着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火凤的脸上甚至浮现出来少见的笑意。宁一霜没有什么表情,对于火凤一直这么看着自己也无所谓,只是火凤手中的温度有些烫,不似赵应天手心那种温度恰到好处,不灼人,却温暖人心。 宁一霜皱眉,下意识地看了赵应天所在的方向一眼。 赵应天的目光从没有离开过宁一霜,看见宁一霜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赵应天心里乐开了花,可是面上还是装得十分高贵冷艳,轻咳一声就别过头去,避开了宁一霜的视线。 看见赵应天如此反应,宁一霜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然后回头继续往前走。只是宁一霜的笑容立刻被火凤净收眼底,火凤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换成了滔天怒意,但是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很苦涩的表情,火凤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不言语,只将宁一霜的手握得更紧些,拉着他快步走上神殿。 凰族的神殿建立在凰族圣地的中心地带,神庙建筑的石头都很大,而且阶梯之间的垂直高差很大。在赵应天看来,这种垂直高度不是人能够直接爬上去的,但是凤凰能飞、宁一霜带他进去两次都是用飞的,赵应天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当火凤和宁一霜两个人走到了神殿前面,并没有直接展翅飞上去而是踩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的时候,赵应天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宁一霜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在打鼓。 神殿前的石阶有一种象征意,故意建造得很难攀登,旨在向俗世众生揭露神的难以接近,神庙的神圣不容侵犯,神灵的遥不可及。 平日里,凰族的祭祀要如何进出神庙谁也管不着。可是今日是凰族的月圆祭祀,无论是代表世俗权力的族长火凤,还是他这个凰族的祭祀,都要亲自攀登上这座神庙,虔诚地向上神证明他们凰族的忠贞不屈。 宁一霜没有能够在石阶前犹豫很久,就在他咬牙准备忍一忍抬脚爬上去的时候,火凤拉着他的手突然用力,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宁一霜脸上微微的泛起了怒意,他压低声音小声地冲火凤发火,“火凤,你放我下来。” 火凤纹丝不动,脸上甚至有得逞的笑容,他倨傲一哼,“放你下来?我若放开了你、你凭自己的力量爬上这些台阶,你腰上的伤怎么经得起,腰伤发作,你确定你还能对着上神起舞?” “……”宁一霜沉默。 火凤所言是事实,宁一霜也确实怕这些台阶,但是再怎么怕、宁一霜也不能容许火凤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将他横抱在怀中。于是宁一霜不安分地挣扎: “火凤,你疯了吗!它们都还在,它们都在看!” “它们?”火凤笑得邪魅狂狷,“我怎么看不到?雪凰,我的眼里只有你。” 宁一霜听见这话瞬间冷下脸来,别过头去,“火凤,你瞎了我没有瞎,今日是凰族大典,台上台下跪着那么多族人,还有百鸟在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事大呢!你放我下来!” “呵,”火凤不依不饶,反而将宁一霜狠狠地抱紧在怀中,“它们想看就叫它们看了去!我火凤不惧——若是只有和神明相争才能得到你,那么火凤不惜叛神也要你!” 宁一霜闻言脸色大变,火凤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宁一霜只看见火凤的头顶隐约有乌云在汇聚,而火凤眉心那道本来只是画在上面的火红色剑锋,却隐约有了暗红色的光亮。宁一霜不管是否当中众人的面,他毫不犹豫扬手就给了火凤一个耳光。 “啪——” 声响不大,可是在安安静静的祭典上,却像是一石惊起千层浪。所有不明所以的鸟群都抬头看着宁一霜和火凤的方向,却发现他们俊美的祭祀大人正被族长大人抱在怀中,脸上稍有愠色、而族长大人的脸红肿了一块,却还是笑得十分温柔的样子。 很多鸟和凤凰心里不淡定了:它们搜寻了几千年或者只有短短几年的记忆,结合在东岛梧桐林之中疯传的各种各样的八卦——百鸟和凤凰只脑补出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它们的族长和祭祀大人是一对,刚才族长大人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惹了祭祀大人不高兴,所以才赏了族长一个耳光。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群鸟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最后全部都十分默契地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八卦都没有看到。百鸟和凤凰这种怂样落在赵应天眼里真是十分不爽,他当即跳起来要过去和火凤拼命—— 火凤刚才耍流氓的行径全部都被赵应天尽收眼底,本来赵应天小媳妇儿一般纠结着“不能给宁一霜丢脸”、“不能冲动”、“说不定宁一霜默许这种调戏”的时候,却真真切切、结结实实看见了宁一霜给火凤的那一个耳光。 眉开眼笑,赵应天乐了。 撸了撸袖子,赵应天准备跨过面前黑压压跪拜着的鸟群、上去和调戏良家“夫鸟”的火凤斗个你死我活。可是还没有等他迈出第一步,就被王欣给拉住了,赵应天回头一脸诧异地看着王欣,心想如果王欣要是说出来什么让他冷静的话,他一定第一个拳头打在王欣的脸上。 然而,王欣只是朝着火凤和宁一霜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赵应天回头去看,却发现宁一霜已经从火凤的怀里下来,宁一霜指着火凤在小声地说着什么,火凤的神情有些懊恼、可是却不敢还口,一脸委屈的怂样。而王欣示意赵应天看的,可不仅仅是这么多,赵应天还注意到了火凤头顶有一些乌云聚拢过来又散开,那些乌云还真奇怪,只在火凤的头顶聚拢。 赵应天疑惑,回头疑惑地看着王欣。王欣则是一脸高深莫测,笑得意味深长。 而在那边, 宁一霜已经将火凤这个不要命的族长给骂得狗血淋头、一点儿渣都不剩下。指着火凤头顶的那些乌云,宁一霜冷笑三声,“火凤你当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叛神?你不过小小神鸟,经得起神降的一个天雷吗?!堕天标记一旦出现在你的眉心,哼哼——我看就是上神也救不了你!”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2节 火凤被宁一霜骂老实了,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乌云,胆战心惊,可是看着宁一霜的腰、还有犹豫地开口了,“好吧,雪凰,我们不提那些曾经,也不论感情的事。我当真是关心你,你的腰——容不得你任性。” 宁一霜愣了愣,表情也缓和下来,摇了摇头,拒绝了火凤的帮助,自己用祭祀长杖慢慢地登上了台阶,眼底的坚持让火凤看了十分动容。咬了咬牙,火凤不再劝什么,只是跟着宁一霜一起往神殿上面爬了上去。 仿佛用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赵应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宁一霜和火凤缓慢地出现在了高高的神庙顶端,火凤发出了一声尖哨,跪在地上的百鸟和凰族成员都慢慢地爬了起来;而赵应天的心之所以还悬在半空,就是因为宁一霜站在神庙上的姿势很是别扭,而且他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赵应天心疼宁一霜,可是却碍于身份不能立刻过去,只能猴急地在大风和王欣旁边叨叨过嘴瘾。大风和王欣不厌其烦、忍无可忍,大风揍了赵应天一巴掌以后,才笑骂道,“我真是服了你!日后若是一霜跟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邪霉!没见过你这么啰嗦的男人!” 翻了翻白眼,赵应天揉着脑袋还想要继续。 却发现大风从鸟群后面一跃而起,跳到了空地中央,笑眯眯地对着火凤和宁一霜恭恭敬敬地鞠躬,然后扬起一张笑脸说道,“族长大人、祭祀大人,今年的月圆祭典不同往日,我想要讨个彩头,不知可否应允?” 凰族中很多凤凰都羡慕地看着大风,还有几只看上去很较弱的凤凰竟然看了看赵应天这边。过了一会儿,赵应天才明白过来,它们看得的人是王欣,它们眼中的光芒有些嫉妒和羡慕。 火凤和宁一霜对视了一眼,宁一霜微笑,火凤点点头。 大风立刻笑了,然后冲着火凤和宁一霜深深地鞠躬,然后他养起了右手,左手放在腹部,转过身来对着王欣、右脚后退一步再一次深深地鞠躬,然后抬头冲着王欣笑了笑,大风转身之后就化为了“羽”的状态。半透明的白色羽翅在大风的身后长出来,大风缓慢地起舞,没有音乐、没有节奏,可是每一个舞步都很尽心。 大风的舞蹈不同于宁一霜教给赵应天的舞蹈,大风跳的是一种旋舞。每一个舞步踢踏出去都要转着圈儿。大风只是脚尖点地,在群鸟和凤凰团团围住的空地上,一点一点旋转,地上的竹叶被卷起来又落下,翠绿色的竹叶在大风的白衣和浅白色的羽毛之间飞舞,大风手中的动作和他的翅膀相得益彰,虽然本来就是鸟,可是很多动作大风做来,都让赵应天觉得那么的理所应当。 这种旋舞是大风最擅长的,像是飓风、像是他的名字。虽然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可是在大风的舞步当中,节拍没有乱、脚步没有错,引颈而起,又飘然落下。大风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然飞了起来,在天空之中依旧能够自如地旋转,翅膀整个张开来,竹叶纷纷下落,然后大风身后漂亮的凤尾显露出来,每一根雀翎上面都有透明精英的光泽。 夜空之中,满天星辰似乎都要为之黯然失色。 大风最后缓慢地从空中旋转坠落,安安静静地旋转舞步、拨开人群来到了王欣的身边,在王欣面前慢慢地单膝跪地,然后大风拉着王欣的双手,将它们交叠在一起,用自己的额头凑了上去,放在了王欣的掌心之中。 这个动作惊得在场的凤凰和鸟儿都大惊失色,然后它们又露出了一脸惋惜的神情,最后各自散去了。王欣低头看着大风,大风抬头看着王欣,一人一鸟旁若无人地对视着。最后大风率先破功,吐了吐舌头、小声地喘着气问,“欣欣,我跳的,好不好看?” 王欣点点头,将大风拉起来,拥入怀中。 赵应天在旁边看了一眼,被王欣和大风这对狗夫夫闪瞎了双眼,后退了好几步。这会儿站在神殿上的火凤也开了口,“大风这舞跳得真好,到底是我九雏中的老幺。” 大风冲火凤伴了个鬼脸,“族长,听闻你苦练剑舞,今日不知可否有幸一见?” 赵应天偷瞄了一眼大风,大风却给赵应天使眼色。看着大风那样子,赵应天哪里不知道大风是要火凤先出来献舞,然后欲扬先抑再让赵应天出场。大风这个家伙小心眼、睚眦必报,当初火凤那么狠地揍了他,还关押王欣,这笔账大风当然要借着赵应天的手来算。 不过赵应天不打算计较就是了。 群鸟闻言,纷纷对着火凤进言,一个个欢呼雀跃要求火凤的舞蹈。凰族当中没有女子,火凤又正好有所有男子都想要得到的外貌和身材。雄性对着雄性求偶,多年来的舞蹈多半走的都是阴柔之姿,火凤司火、个性属阳,自然让众鸟十分期待。 火凤端着族长的架子推脱了半晌,最后拗不过众鸟一浪高过一浪的诉求,还是从神殿上飞了下来。然后轻轻地落在了竹叶中间,他仰头看着站在神殿上的宁一霜,长啸一声,身后漂亮的火红色翅膀显露出来,邪魅张扬。像是一团火,从天而降,要燃烧殆尽三千繁华世界。火凤手中的光点一闪,立刻就有红莲在他的手中绽放。 这个动作又一次引得鸟群当中一阵叽叽喳喳的骚动,大风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大风皱眉看着火凤,然后回头来看了看赵应天,有些担忧。赵应天被大风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大风要做什么。 “喂,人类,”大风有些别扭地开了口,“你知不知道……《凤求凰》?” 凤求凰? 没有等赵应天摇头的反应,大风就跺了跺脚道:“这火凤这一次是真的动了真格的,他是火凤,雪凰是雪凰。如今又是凰族祭典,火凤选择这曲《凤求凰》真是别出心裁、别有用心!” 看着大风担忧的神色,赵应天也紧张起来。 其实在火凤落地的时候拈花作势弄出了红莲开始,宁一霜就知道了火凤的心思。他也不好拂了火凤的面子,只是硬撑着保持着祭祀的涵养,带着淡泊的笑容看着台下的火凤。火凤起舞,《凤求凰》这支舞跳起来虽然一点都没有阳刚之美,甚至还有些阴柔,可是偏偏就是火凤这样的人来跳,却跳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情。 甚至连赵应天这样满脸醋意的人,看着火凤的舞蹈都看得有些入迷。所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兮,求其凰;凤兮凤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火凤的这一曲《凤求凰》跳出了他三千多年的等候、三千多年的痴恋,看得在场所有的鸟儿都那么的感动,有几个凰族成员甚至流泪。 火凤一曲终了,从天空中降落下来的时候,在纷繁的红莲和翠绿的竹叶之中,对着宁一霜缓慢地跪了下去,做出了大风同样的动作。这动作惊讶得所有在场的凤凰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更是有些好事的、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尖哨。 大风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火凤真卑鄙。” 赵应天不明所以,着急地扯了扯大风的袖子。 “这动作是和我们的求亲是一个意思,”王欣好心地替大风说了,“若是祭祀大人愿意答允他,那么就会让组长大人把额头放在他的手中。” “什……!”赵应天大惊失色,转头过去死死地盯着宁一霜和火凤看。 火凤满腔热情,恭恭敬敬地对着宁一霜伸出了双手,将它们交叠在一起。可是没有等他低下头去,宁一霜就面无表情地抽回了双手,静静地用广袖挡住,然后面不改色地看着面前跪着的火凤。 一瞬间,场面有些尴尬。 方才都在火凤面前拍手为火凤的舞蹈感动的那几只凤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所有的鸟儿都不明白为何宁一霜要拒绝。凰族甚至是天下的鸟儿都认为宁一霜,不,是九雏当中的雪凰和火凤是天生一对。何况他们今次出现在祭典上的时候,多么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凤求凰》是很古老的舞蹈,几乎和《神弦歌》一样是凰族当中充满了神圣和禁忌的舞蹈。火凤愿意放下身段为宁一霜跳这支舞,说白了,就是火凤愿意雌伏、愿意不顾及一切地和宁一霜在一起,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和努力。 但是, 宁一霜不接受。 火凤大约太绝望,跪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起来。本来热闹的场面被这一下弄得十分尴尬,宁一霜低头看着火凤,火凤恰好抬头看着他,两只凤凰对视之间纠缠了千般万种的感情,可是最后宁一霜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伸出了双手。 火凤的眼睛亮了亮,赵应天一瞬间往前冲了一步、心提到了嗓子眼。 宁一霜只是弯下身去将火凤扶起来,然后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多谢族长,这舞跳得真的很好看。” 火凤当即垮了脸,宁一霜却当做没看见。台上台下一片尴尬,宁一霜淡淡一笑道,“既然今日是我凰族月圆的大典,祭神迎神之舞,怎能缺少——” 说完,宁一霜冲着台下这千千万万的鸟儿们微微一笑,一跃而起,缓慢地降落在了它们当中。 凤凰们从族长被拒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看见它们敬重的祭祀大人从神坛上走下来,这简直和看见了上神本尊一般让它们亢奋。亢奋了一会儿,它们当中忽然议论纷纷,从宁一霜方才说得话语当中听见了关键的“迎神舞”三个字。凤凰唧唧咋咋吵闹起来,这曲子自从百年之前祭祀大人受伤以后再也没有跳过,今夜竟然可以一睹此舞真容。 赵应天听不懂凰族到底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宁一霜那骄傲的神色,他也受到感染,笑了起来。 宁一霜并没有像是其他凤鸟那样化为了羽的状态,他轻轻地站在了场地当中,缓慢地对着月色虔诚地往后一仰,他的腰几乎笔直地贴了下去,惊得赵应天一身冷汗——没有人能够有如此柔软的腰肢,简直就跟折断了一般,也没有凤凰能有如此功底,就算有,那个伤…… 似乎感觉到了赵应天担忧的眼神,宁一霜在这个时候竟然回头冲着赵应天一笑。 这一笑立刻让赵应天成了众矢之的,凰族当中很多火凤的亲卫队立刻将赵应天锁定起来。加之赵应天站在了王欣和大风的身边,结合凰族当中的种种传言,一瞬间,赵应天觉得那些目光如芒在背,刺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软倒下去的宁一霜平摊开双臂,呈现了一种跪倒在地可是能够仰躺着迎接天地日月精华的姿态,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薄唇轻启念动了几个简单的咒文,天空之中缓慢地开始下雪,缤纷的雪花飘落下来给了使得整片大地都笼罩上了一种宁静的色彩。 鬼使神差一般,在宁一霜缓缓起身做出第一个动作的时候,赵应天也吹出了洞箫的第一个音符—— ☆、凤凰台上忆吹箫 赵应天吹响第一个音符的时候,最先惊讶的是站在赵应天身边的大风和王欣。然后就是站在赵应天前面的一排又一排的凤凰和群鸟,它们很惊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赵应天,赵应天心里忐忑不安,吹着洞箫只是缓慢地吹奏出来一个前奏。 所有凤凰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赵应天的身上,它们从没有见过这般无礼的人,在凰族祭典上打断了祭祀大人的舞蹈。 火凤、甚至是在场的很多鸟,都希望宁一霜和眼前这个人翻脸。可是宁一霜在听见了这一声曲调的时候,只是保持自己的姿势停了一会儿,然后转头深深地看了赵应天一眼。接着,在赵应天结束了前奏,开始吹奏主旋律的时候,宁一霜缓缓地从地上起身,仿佛没有听见赵应天的曲调一般——继续自己的舞步。 然而又好像他听见了赵应天的曲调一般,宁一霜所跳的迎神舞每一步都合着赵应天的曲子的节拍。一步一步、举手投足。这曲子是赵应天从王欣的曲谱上面找来的,背着宁一霜练习了很多次,刚才看见宁一霜起舞,赵应天就觉得不能再等了—— 赵应天有一种直觉,若是刚才他没有吹出那一个音,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祭祀的舞蹈有一种别样的力量,不似凤的舞蹈充满阳刚,也不似凰的舞蹈柔弱娇媚,那是一种介于阴柔和阳刚之间的舞蹈,时而张弛有度,时而内敛。宁一霜并不急于变换出羽翅,或许本身祭祀的舞蹈就不需要飞天,赵应天吹的这一曲是《凤凰台上忆吹箫》,虽然不是什么喜庆的曲子,诉的也是哀情,但是却不知是哪个大神眨了他的眼,和宁一霜的舞步配合得很好。 迎神舞偏向软舞,宁一霜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同为祭祀的秋跳这支舞蹈的时候,内心的震撼和嫉妒。 只有凰族的祭祀能够跳出这样的舞蹈,也唯有凰族的祭祀,可以这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有献给神明。在鸟的世界里,跳舞的目的简单明确:得一个终身相依的伴侣,生下那么一两枚蛋,然后终此一生而已。凰族当中很早很早以前就没有雌鸟了,所以为了争夺那么一两只看上去很适合抚育后代的凤凰,很多凤凰会斗舞。 献给神明的舞蹈也是一样。 宁一霜记得秋曾经说过,祭祀的舞蹈就是把自己献给神,毫无保留地、献给神自己最好的东西。无论神明要不要,迎神舞里面很多隐晦的挑逗动作,很多若有意若无意露出的性感姿态,全部都是为了在天上护佑凰族的上神。杨万里死后,宁一霜曾经一度一蹶不振,所以用他腰后的伤来推脱,一百多年来都没有再跳过这曲《迎神舞》。 没有鸟知道宁一霜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所有凤凰还有百鸟都已经深深地沉浸在了宁一霜的舞蹈和赵应天的箫声之中。白色的雪花,空灵的箫声,还有偏偏飘落的竹叶,赵应天的一个高音扬起,宁一霜也勾起了一个魅人的笑,对着天空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态,然后双手抱住自己,埋头在双臂之间,再抬头的时候,赵应天的箫声缓缓的高昂,宁一霜身后的羽翅也渐渐张开—— 雪白的羽翼,上面没有一丝伤痕。这才是雪凰!九雏当中唯一一只白色的凤凰,雪白的羽毛洁白无瑕。 那白色的羽翼张开的同时,宁一霜的舞步也加快了,他手中的水光潋滟,不同于火凤的红莲,宁一霜的手中绽放的始终只有雪花,那些雪花在触及到百鸟的时候,瞬间就消失不见,虽然沐浴在漫天大雪之中,没有一只鸟觉得寒冷。天地一片雪白,月光皎洁,夜幕星光成了宁一霜这一舞的点缀,甚至超越了火凤的《凤求凰》。 若说火凤的舞蹈蕴含着深情,那么宁一霜的舞蹈就是蓄势待发,只要一丁点的火光,就可以瞬间光芒万丈、闪耀众生。 赵应天就是点燃那一点的火光,赵应天的箫声配合着宁一霜的舞步,甚至到了后来,赵应天胆子大了起来,不再顾及曲谱上的音调,转而配合宁一霜即兴来了一段高音和激昂的调子。有了赵应天的配合,宁一霜更是放开来跳出了最后几个舞步—— 宁一霜从来没有告诉过赵应天,当初他学《神弦歌》的时候,一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秋不是个温和的老师,他吃的苦不比今日的赵应天少。宁一霜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赵应天,今时今日他能够重新站在神庙前,在月色皎洁之中重新跳起迎神舞,全部都是赵应天的功劳。 一舞毕, 宁一霜缓缓地站起来,祭祀长袍傍身,祀天石在他身上发出淡淡的辉光,祭祀的长杖在他的手中缓慢地延展开来,那片辉光渐渐展开来。凰族当中一阵骚动,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然后那些鸟儿和凤凰们纷纷恭恭敬敬地朝着宁一霜跪拜了下来,鸟群像是看见了什么神祗一般,满脸虔诚。 甚至火凤,甚至是大风,甚至是王欣。 赵应天只听见了大风道了一句“天呐”然后就扑倒在地,赵应天在犹豫要不要跟着跪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蛋蛋,死死地挡住了赵应天下跪的动作,然后就造成了—— 在凰族的月圆祭典上,宁一霜十分淡定地站在鸟群之中,念动咒语,白光以他为中心向四方散开去。祀天石发出的辉光慢慢地普照在每一只在场的鸟身上,甚至是并非凰族的那些鸟儿,甚至是枯焦的树木,甚至是王欣。赵应天和球球,一人一蛋站在这群跪倒的鸟中间。 天地苍穹,时空洪流之中,只剩下了宁一霜、赵应天。和一只蛋。 宁一霜看了赵应天一眼,赵应天冲着宁一霜笑。宁一霜看着赵应天,也淡淡地回应了赵应天一个笑容。然后下个瞬间,白光淡淡散去,宁一霜用凰族语言给在场的左右人祝祷之后,他重新一步一步走上了神殿,念出了纷繁复杂的咒语,这才算是完成了一场盛大的祭典。至始至终,宁一霜没有看火凤一眼,而火凤一直死死地咬着嘴唇,面色惨白地盯着赵应天。 赵应天也不避开火凤的目光,只是始终将视线追随在宁一霜脸上。 宁一霜微微蹙眉了。赵应天暗中握紧了双手,只怕宁一霜腰上的伤并不好。眼看着祭典还有很长的时间,前前后后有不少的鸟儿想要接着月色之下的祭典找到自己的配偶,并且能够接受凰族祭祀宁一霜、或者族长火凤的祝福。大风和王欣无疑是那些成双成对的伴侣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对。 赵应天看得出来,凰族并不是很接受大风找这样一个人类作为伴侣。忙着看大风和王欣,赵应天一回头,却发现一直站在火凤旁边的宁一霜不见了,看见赵应天探寻的目光,火凤回过来一个狠狠的瞪视。 赵应天缩了缩脖子,重新转头回来四处寻找宁一霜,可是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鸟儿……赵应天觉得自己的狗眼被闪瞎了。 “咚!”球球蹦了一下,故意吸引赵应天的注意力。 “怎么啦?”赵应天蹲下身去,看着圆滚滚的蛋蛋。 “……咚!”球球带着赵应天一路顺着小路从凰族的圣地走了出来,赵应天心想自家球球真是十分的聪明,自己才想要找宁一霜,下一秒钟球球就能够带他去找到他。 跟着球球顺着小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一直走到了赵应天似乎很是熟悉的地方。赵应天脸上美滋滋的表情,渐渐地黯淡了。这个地方,他有些熟悉,而且是越来越熟悉。球球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到了低矮的树丛的出口的地方,就停下不动了。 “咚咚!”球球蹦了两下。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一霜的。”赵应天拍了拍球球的小脑袋。 球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留下赵应天整个人站在黑暗之中,背对着整片梧桐林、却面朝着东岛西边的大海。海面上风平浪静,星幕没有一丝的云。 宁一霜,却正在那里。 ◎◎◎ 宁一霜所在的地方是赵应天穿越过来坠落的那片冰面,这一次宁一霜没有对着一个冰窟窿自言自语,而是提着一盏灯,静静地站在冰面正中心,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星光洒落一身。背后梧桐林中欢声笑语,一只只凤凰成双成对,面前冰冷的海水、严寒的海风,还有宁一霜孤零零一只。 赵应天忽然明白了为何宁一霜会一个人不动声色地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听见了响动,宁一霜没有回头,他只是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道,“凰族月圆的祭典,很新奇,也很热闹。你不过去祭典上看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应天说:“因为你在这里。” 宁一霜蹙眉,转身过来看着赵应天,却看见赵应天一双眼睛点漆如墨,深沉地盯着自己。宁一霜别开了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我担心你,”赵应天接着补充了一句,“一霜,你的伤,你的腰——” “并不碍事,”宁一霜摇摇头,不想多谈,却对着赵应天下了逐客令,“回去吧,去看看大风,看看王欣,我想自己单独静一静。” “……”赵应天不想走,却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宁一霜,双手因为沮丧垂下来的时候,却正好碰触到了身上带着的包裹,赵应天眼前一亮,当即开口道,“好,我不吵你。可是一霜,我也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宁一霜挑眉看着赵应天。 赵应天不管宁一霜那威胁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在冰面上垫上自己的衣服,然后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从包裹当中掏出了两个小陶罐,顺手还丢给宁一霜一个。宁一霜看见凌空飞过来的东西,稳稳地接在手中,罐子发出了咕咚水声,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尝尝,”赵应天自己打开了一罐,对着宁一霜举杯,“这是好东西!” 宁一霜看不懂赵应天此刻的不解风情,想要快些将赵应天打发走,于是他打开了手中的罐子,却在那一个瞬间,有清香扑鼻而来。轻嗅一下,却更觉得沁人心脾。再仔细地盯着眼前的罐子看了半晌,宁一霜觉得熟悉,却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什么?”宁一霜问。 “这是能够让你忘记烦忧的好东西,”赵应天仰头自己灌下一口,“人生在世,有很多时候都不能顺心,只要选择最想要的东西就好。不是吗?来——干杯!” 赵应天对着宁一霜在空中虚晃地碰了碰杯。 “这是酒。”宁一霜却下了结论。 “你知道?”赵应天眼睛亮了亮,大笑起来,“对!这是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可是却是没有掺水我们自家酿的酒,诗里怎么说的来着——月下人、独饮一杯桑落酒!今朝有酒,不妨我们共醉一场。”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豪饮,却摇了摇头。 “怎么?”赵应天问。 “你们诗里说过,举杯消愁愁更愁。吃醉了,能解一时烦忧。酒醒了,寂寞却还依旧是寂寞,”宁一霜面无表情,“何必多此一举?” 赵应天举杯的手顿了顿,他仰头笑了,“你比我豁达,却没有我坦然。一霜,你太冷静——却可须知,感情的事情,不需要那么多的冷静!” 看着赵应天那么痛快的喝酒,宁一霜沉默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酒一仰脖喝下去一口。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可是宁一霜喝入喉咙中的时候,却觉得通体舒泰,烧起来的热度像是肌肤相亲时候带来的感触,不灼人、却带来了让人心悸的热度。杨万里离开了那么多年,宁一霜总是在等待,总是静静地站在冰面上对着冰下沉睡的人无可奈何。 如今却有了酒,有了一个一起喝酒的人。独饮伤身,共饮却能尽欢。大梦一场,痛饮百杯。 赵应天也不在说话,只是和宁一霜两个人像是比谁更海量一般,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殊不知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树丛的阴影里,看着赵应天和宁一霜的一举一动。 直到很多年后,赵应天想起这一晚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大意,更不应该饮酒。若是早一点能够注意到那只扑棱着翅膀的蝴蝶,或许日后那股飓风,便不会将东岛给卷得七零八落,满目疮痍。 ◎◎◎ “对了!”赵应天和宁一霜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海岸边往回走,“你腰上的伤还痛不痛?” 宁一霜脸上有一丝诡异的红晕,天知道他身为一只凤凰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就是被赵应天拉拢下水的。此刻听见赵应天问他最不想被人问起的伤口,他轻哼一声,“关你甚事!” 赵应天当然不会醉,古代的黄酒、米酒什么的在他这个现代大学生眼里完全就是小儿科。看着宁一霜如此坦然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小恶魔作祟觉得如果给宁一霜多喝点酒他就会变成这样,那么日后说不定可以考虑开个酿酒厂。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可是尊敬的祭祀大人,如果您今天不好好揉一揉腰的话,说不定明天起来的时候就会很疼很疼的哦?” 赵应天说得满心诚恳,只是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用了哄孩子的语气,宁一霜大为不爽,狠狠地凑过去咬了赵应天的脖子一口。龇牙咧嘴地对着赵应天哼哼,“不许把我当小孩子!我成年已经三千多年了!哼——” “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赵应天被宁一霜咬得很痛,可是心里却美滋滋的。 于是, 赵应天连拖带拐,终于将宁一霜带到了王欣曾经带他来过的那处药泉。宁一霜醉酒以后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臭脾气,只是会小孩儿一般撒娇,特别认真地给赵应天讲道理。赵应天平日里很少喝酒,喝酒了又很少喝醉,所以从小到大积累了很多照顾醉鬼的实战经验。他鬼鬼祟祟给宁一霜脱衣服的时候,宁一霜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瞧。 瞧得赵应天心虚万分,只能更快地将宁一霜剥了个精光,然后扶着他往药泉里走去。 苍天作证,赵应天看了看宁一霜被雾气蒸腾着有些粉嫩的脸庞,这一次无论是赵应天还是小小天都表现得很好,一脸纯良无害。赵应天当真是担心宁一霜的身体,看着他腰间的伤口,还有他不祝福皱了好几次眉的样子,赵应天觉得带着宁一霜来药泉“泡温泉”的想法当真是太正确了。 看着宁一霜靠在泉水旁边险些要滑下去睡着的危险动作,赵应天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也快速除去自己的衣衫裤子跳到水中。将宁一霜整个人都揽在自己怀中靠好,这才就着温泉水,轻柔地在宁一霜腰侧轻轻地揉捏着。宁一霜舒服地哼哼,可是却总是嫌弃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祀天石很沉。 当然, 药泉能够让人全身放松,祀天石挂在脖子上确实有些碍事。可是那是凰族圣物,宁一霜平日里有很宝贝。所以赵应天只是任劳任怨地将祀天石握在手心当中,好让宁一霜舒服一些。 偏偏这个举动被宁一霜当做白痴:“好麻烦。” “喂——这可是你们族中圣物!”赵应天看着将祀天石从脖子上取下来的宁一霜,他连忙按住了要将祀天石扔出去的鸟人先生,“你、你可不敢乱丢!若是丢了,我可吃罪不起!” 宁一霜闻言皱了皱眉头,干脆将手中的祀天石尽数塞在了赵应天的手中,“呐,给你——” “唉?”赵应天呆住——可以这么随便的吗?! 宁一霜却不管赵应天了,从赵应天的怀中钻出去,自己在药泉旁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着,修长的双腿甚至还很无聊地翘起来打水花来着。赵应天看了看周围,黑黢黢一片只能看见头顶的月光。想来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会来,知道此处的也就只有自己和王欣两人。 想起来王欣和大风那腻味的劲儿,赵应天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将祀天石挂在旁边一株低矮的灌木丛上,那一株灌木上没有结红色果子,赵应天用这个提醒自己记住这个位置。 然后赵应天才重新回到宁一霜的身边,可是他才靠近了宁一霜,就突然被宁一霜一股子蛮力拽到了水中,赵应天的一声尖叫还没有叫出口,双唇就很快被宁一霜给夺去,赵应天目瞪口呆差点没有晕过去。 宁一霜这样子从内敛到开放一个过场都没有,把赵应天吓得不轻。赵应天以为宁一霜是醉酒之后下意识的酒后乱性,所以手忙脚乱地将整个人已经快要缠上自己的宁一霜拉下来。可是宁一霜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他动了真力要和赵应天纠缠的时候。 赵应天泪流满面、明媚忧伤,现在的宁一霜确实是一点意识没有还缠着你,可是若是他醒过来知道发生的一切…… “一霜,我们不可以!”赵应天作为猿人、智人、现代人仅剩的最后一点点理智小声啜泣。 “……”宁一霜眨了眨眼睛,不高兴地又在赵应天没有伤口的那一边脖子上咬了一口,一边咬一边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今天是月圆之夜,我说可以,就、就可以……” 赵应天的大脑当机,并不能理解宁一霜此时此刻的发情和月圆之夜有什么必然联系。凤凰是鸟又不是狼不是吸血鬼,难不成到了月圆之夜还会有那么一场盛大的变身和暴走吗。 不过这件事情一直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后,当宁一霜和赵应天生下来的小凤凰都已经能够跳舞、上大学了,赵应天才明白,其实当年大风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东西,在告诉他月圆凰族祭祀大典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凰族的月圆之夜,是求偶所用。 正好,也是所有凤凰的发情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你身上的fg太多了,我不给你拔了。 ps:118126我要回英国去参加毕业典礼_(:3ゝ∠)_请个假先。 ☆、谁又曾料 月色皎洁,东岛上的夜风很凉爽。 整个身子泡在温泉里面的赵应天觉得喉咙已经烧了起来,而且泡在水中的下半身已经被点燃了烈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宁一霜的双手攀在他的肩和脖子上,这位鸟人先生的面庞距离赵应天只有那么三指宽的距离,而他修长漂亮的双腿此刻已经分开来缠在赵应天的腰侧。接着流水的浮力,宁一霜很轻松地挂在了赵应天的身上,眼色迷离。 透过蒸腾的雾气,赵应天看见的是宁一霜下巴上缓慢凝聚的水珠,还有他那修长的脖子上凝结而起的水雾。像是上等的丝绸,在灯光的作用下,闪出来一种诱惑的光芒,引诱着你走过去慢慢地抚摸一把,甚至是舔舐。 赵应天抿了抿嘴,缓慢地伸出手去,用手掌覆盖在了宁一霜圆润微翘的双腚上。原本只是淡棕色的瞳孔,此刻已经染上了一抹水色的潮黑。像是一滴深色的墨汁滴落在了一品上好的宣纸上,水分和纸质都刚刚好,然后就晕染开了墨色的一团,成了山河泼墨,惹人驻足长叹。宁一霜没有动,也没有挣扎,只是低下头来仔仔细细地盯着赵应天瞧。 宁一霜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瞳孔黑黑的圆圆的,此时此刻四目相对,只有缱绻在水雾蒸腾之中的凝露知道此二人心中的心思了。 有风,吹过。 赵应天的右手顺着宁一霜的尾骨悄悄往上移动,指尖或重或轻地在宁一霜纤细的腰肢上移动,带起哗啦的水声,宁一霜轻哼一声,低头看着赵应天,被温泉水给蒸腾得有些嫩白的脸、映衬着因为醉酒有些红晕的腮,赵应天没有犹豫,当即伸了伸脖子,将左手探入了宁一霜的长发之中,忽然用力按住了他的后脑,引导着身上这只鸟低下头来—— 一双红润的薄唇就这样送入了口中。 人说,亲吻的热情一方面来自本能,另一方面却能交缠内心爱的期付。 赵应天轻轻地碰了碰宁一霜的嘴唇,四唇交叠、轻柔互碰,却在宁一霜有些觉得微痒、伸出了舌头不耐地舔了舔嘴唇的时候,赵应天放开了他的双唇,反而张口咬住了宁一霜的上唇,轻轻吮吸、挑弄,扯着那唇瓣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宁一霜皱了皱眉,伸出手推了赵应天一把,可是却换来了赵应天突然改换了姿势——翻身而起,一把将宁一霜的双腿并拢,横抱在怀中,然后一仰脖、一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宁一霜的嘴。 宁一霜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赵应天颇为蛮横地抱住,颇为被动地接受着赵应天带着侵略意味的吻。宁一霜只是呆愣了一秒,然后却忽然伸出手来、再一次攀住赵应天的肩头,学着赵应天的动作深深地按住赵应天后脑,然后舌尖在碰到了赵应天的舌头的时候,一瞬间就通过吮吸抢占了先机,分毫不让赵应天。 鸟人先生此举称作骨子里的心高气傲,哪怕是醉酒、月圆情迷也还记得他是凰族祭祀。换言之则是火上浇油、自作孽不可活。 赵应天哪里经得起宁一霜这般折腾,当即腾起熊熊烈火,放开了宁一霜和他纠缠不休的嘴唇,直接顺着下巴一路湿漉漉地吻了下去,毫不客气地在颈项上、胸膛上种下了深深浅浅的粉红色小草莓。 宁一霜怕痒,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可是却没有被赵应天注意到。于是宁一霜使小性子一般,抬腰起来就狠狠地在赵应天的左侧颈项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痛!”赵应天抬手捂着脖子,委屈地看着宁一霜。 宁一霜眨了眨眼睛,重新将赵应天搂了个满怀,凑过去舔了舔赵应天捂着伤口的手指。 “……”赵应天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重了一重。 宁一霜舔了舔嘴唇,挑眉得意地冲着赵应天挑衅地一笑。可是下一个瞬间宁一霜就被赵应天给狠狠地按在了温泉水边,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岸侧,宁一霜的一声痛呼还没有出口,就被赵应天铺天盖地的吻给堵了回去。下一个瞬间赵应天的手就已经和小一霜亲亲热热地打了一个招呼。 赵应天的右手:小一霜你好。 小一霜:你谁?! 赵应天的右手:能让你舒服的人。 小一霜:嗯?舒服? 没有等小一霜弄明白它从没有见过的这个家伙到底是做什么作用的,就感觉它整个被那个怪家伙给握住了,小一霜一颤,险些就要哭出来,可是下一个瞬间,它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温泉水的温暖和热度,带动着它似乎通体的精神一震。小一霜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却只看见了自家主人满脸显露出来一种不同于平常的感情,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有翕合的嘴唇呼出淡淡的一层白色雾气,氤氲在小一霜的眼前,让它觉得看不真切,却又有真真切切的舒服。 看来,眼前这个将自己圈了个满怀的东西,并不是个坏东西。小一霜坦然地接受了这种极致的“舒服”。 赵应天看见自家双手竟然能够和宁一霜的小家伙和平相处,瞬间觉得一片通体舒畅,好生将宁一霜给伺候舒服了,这才笑着轻轻地在宁一霜的喉结上咬了一口,宁一霜浑身被抽走了力气,只能皱眉淡淡地瞥了赵应天一眼。隔着重重雾气,只能看见赵应天一脸的笑意,还有那在温泉水之中缓慢散去的白色。 宁一霜忽然有些不能接受这种冲击,只能缓慢地转过头去、抬起手来将自己的眼睛给挡住了。 赵应天舔了舔嘴唇,笑着拍了拍宁一霜的肩膀,担忧地看了看宁一霜的腰侧,发现方才那一撞虽然撞得狠了,可是却没有碰到宁一霜的腰,在水中若隐若现的小腹让赵应天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小腹也有些疼。看着仰头闭目养神、泄后神虚的宁一霜,赵应天尴尬地转身,可以忽略自己能够看见的那紧致泛着浅色的妙处,只能在内心不断地告诉小小天:故事的进展不应该是这样,他们的发展不应该这么快就超越种族、时代…… 只是没有等小小天和赵应天谈完条件、赵应天和自家小家伙说清楚道理,一双洁白修长骨干鲜明的手就覆盖在了小小天的身上。 赵应天瞪大了眼睛。 宁一霜从后面突然发动的袭击让赵应天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根本不能跟上宁一霜的节奏。后背相贴的时候,赵应天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些从水中带起来的温泉水珠,一粒一粒地从宁一霜的前胸贴上了他的后背,在一瞬间温热的触感之后,就是宁一霜那常年保持恒定低温的身体。宁一霜将头放在了赵应天的肩膀上,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我帮你。” “唉?” 没有等赵应天拒绝,宁一霜就已经自己动手,学着赵应天方才对小一霜做的开始抚摸上了小小天的额头。冰冷的指尖在和小小天打招呼的那么一个瞬间,让赵应天整个人抖了一抖,这么大的刺激让小小天险些把持不住精关,险些就要浪费了一次和宁一霜好好交流感情的机会。好在小小天别的不行,在这种时候别样的争气。 宁一霜笑了笑,“抱歉,我忘了。” “啊?”忘了什么?赵应天有点不解。 下一个瞬间,赵应天就发现小腹传来的温度不再是那种冰冷的温度,反而是一种湿热的感觉,赵应天惊讶,低头去看却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半晌想要憋红了脸问点什么,却立刻被传来的急速“快乐”给彻底得夺取了神智。 一道白光闪过。 在赵应天下一个回神的瞬间,他看见的就是宁一霜在水流的上游方向将手中的白色给涮去的动作,赵应天看了一眼,只能狠狠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你怎么了?”宁一霜回头大为不解地看着赵应天。 “没事、没事,”赵应天尴尬地将小小天给藏起来,尽量不看宁一霜,随便找了一个话题问起来,“一霜我问你,你、你不是不懂的操纵火吗?为、为什么你的体温会是热的……?” 小小天是赵应天身上最敏感和脆弱的地方,当然分得清冷暖。宁一霜的体温千年都像是一个死人,小小天能够舒服到哭出来,当然是因为那种温热的热度,所以赵应天刚才就好奇、想要问。 宁一霜听了这话,莞尔一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 下一个瞬间,赵应天只听得一阵水声,然后赵应天就觉得腰侧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他一低头就看见了宁一霜的双手从身后环抱在了他的腰上,那触感确确实实是宁一霜的双手,可是温度却是温暖的。 “这很简单呐,”宁一霜在赵应天耳边开口,“我说过我能操纵水,温泉水也不例外。” 赵应天恍然大悟,可是现在也没有工夫和宁一霜讨论学术,他知道小小天又不客气地和他抗议了,所以,他现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快拜托宁一霜: “一霜,那个……你先放开我。” 宁一霜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并不像是醉酒的样子,可是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是吃醉了一般,“为什么?” “呃……因为,就是那个我……” “你硬了吗?”宁一霜坦白直言地说了出来,甚至还碰了碰在水中若隐若现、身姿矫健的小小天。 赵应天的脸瞬间红得炸开来,他挣扎起来,想要从宁一霜怀里出来——他若是知道宁一霜醉酒之后是这样,他绝对、一定非常,以后要……开个酿酒厂! “客气什么,”宁一霜皱了皱眉,翻身将赵应天给压在了池水旁边,分开双腿静静地坐在赵应天身上,伸手出来像是发现了新鲜的玩具一样,“你既然硬了,憋着也不舒服。” 赵应天内心斯巴达了,看着宁一霜认真的样子,他在心里暗念了三遍:杨万里对不起,杨万里对不起,杨万里对不起。然后赵应天就任由宁一霜和小小天愉快地胡闹了,月色醉人,天色正好。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如果给了赵应天重新选择的权力,他一样会选择在温泉当中和宁一霜来这么一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是有些代价太惨痛,并不是所有人、或者鸟的生命中,都能够承受第二次。 ◎◎◎ 次日清晨,赵应天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惊醒的。他一张开眼睛,看见的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很多凤凰,还有脸上全是震怒的火凤。火凤看见赵应天睁开了眼睛,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火红色长剑直接压在了赵应天的脖子上: “人类,你——” 赵应天身上不着寸缕,他还是躺在温泉水之中,宁一霜已经不见了,而且眼下火凤如此震怒的样子让赵应天有了不好的联想。火凤咬牙切齿地看着赵应天,硬生生将他想要逼问的话给吞了下去,抬头、起身环顾了周围一圈凤凰,火凤用凰族的语言狠狠地吼了两句。 然后那些凤凰就全部背过身去,肃穆没有回头。 “穿起你的衣服来!”火凤暴喝,狠狠地瞪着赵应天,简直要将赵应天生吞活剥。 “好,我这就穿,”赵应天得了便宜自然不敢还卖乖,昨天月圆祭祀的时候宁一霜不给火凤面子,甚至还和自己来到小树林幽会——或许不是幽会,但是现在于火凤眼中就是这么一回事,赵应天不能解释。 选择一句话都不说的赵应天并没有意识到,火凤虽然恨极了宁一霜痴恋人类这一点,但是他还不至于生气到这种地步。 “族长大人,那个我……哎呀!”赵应天刚想要问什么,却被火凤立刻用火色的长绳子给结结实实捆了起来,“族长大人,你做什么?” 火凤盯着赵应天,眼中狠戾一闪而过,他冷笑一声,“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看着火凤还有那些押解他的凤凰粗鲁的动作,赵应天心里咯噔一下,被抓在鸟爪之中飞起来,却不是朝着凰族的圣地飞去,而是绕开了东岛的中心还有南部往北部的小山上飞了过去,一路上,赵应天虽然一阵一阵的眩晕、恶心,但是映入他眼帘的景色却叫他越来越心惊—— 东岛的梧桐林一片一片在起火,甚至包括宁一霜栖息的那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上面的树冠都被烧焦了一半。而且,最让赵应天害怕的是——他看见了东岛上的潮汐,甚至听见了海浪轻轻拍打着东岛岸侧的那种涛声。 东岛上的冰面破了。 赵应天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电光石火之间,很多事情回想起来,可是却难以连成一线。赵应天头疼,决眦欲裂,却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宁一霜又去了哪里,凰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凤带着他的族人还有赵应天最终降落在了猼族的领地——东岛北面的高山上,猼訑在一群羚羊之中看见了赵应天,他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冲过来,而是看了赵应天一眼,又看了看火凤,犹豫再三,终于说道: “恩人他不像是这种人,凰族族长还需问清楚再说。” 火凤愣了愣,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赵应天:“人类,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赵应天接连不断地摇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刻耳柏洛斯,昨夜带领虎族、狼族的精锐,夜袭了我凰族圣地,”火凤面无表情地对着赵应天说道,“我族人伤亡惨重,领地也被他人夺去,梧桐林的大火——就是他们庆祝此战胜利的挑衅。” 赵应天脸色瞬间惨白了,他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下一个瞬间却闭上了嘴。 因为,他看见了宁一霜。 宁一霜还是那身祭祀长袍,可是脸色明显十分不好,脸色黯淡憔悴,双眸明显得没有了光泽,站在山洞门口看着赵应天的时候,让赵应天觉得风一吹那个人就要倒下了。火凤看见宁一霜出来,他连忙丢下赵应天凑过去,对着宁一霜说了什么,宁一霜却只是摆了摆手来到赵应天面前: “王欣,不见了。” “王……”赵应天呆愣了片刻,所有在脑海当中碎裂开来的线索突然在一个瞬间串联在一起,他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宁一霜接下来的话打断。 “祀天石,”宁一霜开口,神色凄然,“也不见了。” “什么?!”赵应天跳起来,被五花大绑的他根本不能接受,一挣扎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昨天我放在灌木上,没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刻,你一定能够找到的,一霜,你不要着急,好好找过了没有,祀天石是……” 宁一霜摇了摇头,“岛上所有地方,我都找过了。” “我……”赵应天脸色惨白,他知道这是弥天大祸,说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火凤死死地盯着赵应天,转身过去对着宁一霜用凰族语言说道,“你还要护着这个人类到什么时候?!他和那个叫王欣的人是一伙的,明显就是他们为了骗取你的信任,要带走祀天石。还和刻耳柏洛斯勾结在一起,要将我们凰族也毁灭殆尽!一霜,这一次你若是还是护着他,只怕族人这里我也没办法帮你瞒过去了!” 宁一霜虚弱地看了火凤一眼,再看了看旁边伤得伤,死的死的族人,繁华不复昨日盛典。 再回头,看了一眼赵应天,赵应天所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宁一霜的心里只是知道——祀天石丢失了,就算《神弦歌》能够跳出来,上神也再也不会降临了,没有人能够复活杨万里,杨万里,是再也不可能复活了。 “一霜,你让他们放开我,我帮你去找!还有大风呢?大风去了哪里?!”赵应天开口,问了很多问题,可是没有人回答他,身边的所有凤凰都包含着恶毒的恨意死死地盯着他看,而火凤更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唯有宁一霜。 所有凤凰、甚至是凰族的族长都在顾忌宁一霜。 赵应天的生死,再一次掌握在了宁一霜的手中——从他穿越来到了这里开始,他的小命一直窝在宁一霜的手中。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赵应天也看着宁一霜。 一瞬间所有声音消失,场面安静下来,似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宁一霜和赵应天这两个。赵应天希望宁一霜相信他,可是宁一霜看着赵应天只是觉得无力,无论赵应天想要解释什么、说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祀天石丢了,宁一霜只是惨笑一声,转身过去,往东岛西边的方向迈了一步,“我去将海面冰封起来。” “不准去!”火凤和赵应天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 没有了祀天石的庇护,现在虎族和狼族又是如此得咄咄逼人,冰封那片海域需要耗费多少能力,火凤和赵应天心里都清楚,宁一霜此刻身心俱疲的状况,恐怕是经不起那么一遭。 然而, 火凤和赵应天的话,宁一霜充耳未闻,只是迈步缓慢地向海边走过去。那样子看在任何人眼中都像是一个绝望在沙漠中奔袭的旅者,看着眼前绿洲的海市蜃楼,不管怎么走、怎么跑都无法再靠近一步,最后只能在烈日之下剩下一捧白骨。 火凤上去就要使用暴力让宁一霜停下来,可是宁一霜转头过来带着浅淡的笑容看着火凤,只是轻声问,“火凤,我问你,若是我不冰封这片海域,王欣,若是带人回来,凰族——还能存活多久?” …… 火凤大惊失色,他阻拦宁一霜的手颤了颤,半天没能再举起。当年大祭司,秋的惨死让火凤和宁一霜明白,比狼族、虎族甚至是刻耳柏洛斯更为恐怖的,是人。 这些话,赵应天一句都没有听懂,赵应天只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过来,挡在宁一霜面前道,“一霜,你不能去!” 宁一霜低头看了赵应天一眼,眼角的泪水却不可抑制地掉了下来,他看着赵应天,半晌只是吐出了一句话: “连你,也要骗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28号见就是28见,感谢各位小天使爱我疼我(啥 冻手冻脚的天气嗷,各位小伙伴多吃火锅!注意保暖! ☆、焚天纵火 听见宁一霜的这句话的时候,赵应天在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 “我……”赵应天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 宁一霜疲惫地盯着赵应天看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没有理会火凤的阻拦,也不再同任何族人说话。凌空而起、雪白色的凤凰绝尘而去的身影,倒是有几分决绝的意味。 像是东岛凰族每一位祭祀的宿命,像是那永远完不成的《神弦歌》。 宁一霜最后怎么样,赵应天无从得知。因为在宁一霜离开以后,赵应天需要面对的凤凰就正好是火凤这一只。当赵应天被火凤掉在山崖边的木架上的时候,赵应天忽然想起了神话故事里面因为偷盗火种给人类,而被神明惩罚的普罗米修斯。看着头顶盘旋的鹫鹰,赵应天只是有些可惜自己似乎并没有普罗米修斯的能力,能够让自己枯骨生肉、枯木逢春。 如果天空中盘旋的这些猛禽当真要来生啖他肉,赵应天只能祈祷自己的尸骨还能完整保存206块。 如果死之前能够看见的是宁一霜沉静平安的脸,而不是火凤这吃人一般的目光,赵应天就觉得老天保佑、神明显灵了。 “临死前,不想……解释点什么吗?”火凤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凰族的族长火凤大人森冷的目光直接射入了赵应天的眼眸之中。赵应天抬了抬眼皮,看着面前的火红色的凤凰,想了想,最后只能扁了扁嘴苦笑,没有开口说话。 火凤皱眉。 “如果我说了什么,能改变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吗?”赵应天问。 火凤摇了摇头。 “那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自讨没趣呢?”赵应天甚至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温和的笑意,“族长大人,您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说完,赵应天甚至有点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能够来到这个不知道什么鬼的异世生存一遭,遇见了宁一霜这么一只“傻鸟”,赵应天也算是不枉此生。无论在这个世界的死能让他会到原来的世界也好,不能也罢,赵应天觉得他也有足够美妙的经历去让他回忆了。 火凤眯着眼睛看着赵应天,终归只能沉默,念动了口中的咒语,烈焰从天而降,直接铺洒在了赵应天的脚下。赵应天被捆住的地方放了很多干草,那些放置干草的凤凰们甚至更为贴心地使用了刻耳柏洛斯教会他们使用的棕榈油,火苗从天而降的时候本来只是一小团,然而在碰触到了干草和桐油之后,瞬间就炸开了绚烂的花,火光翻腾起来炸开黄色的火星,在赵应天看来就是特别好看的烟花。 不过,白日焰火,终归只是痴人的一场梦而已。 赵应天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什么都没有说,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狠狠地埋在喉咙里。隔着烈焰看着火凤,还有疯狂冲上来被凰族人阻拦住的猼訑,羚羊先生发疯的样子让赵应天看着看着有了一瞬间的感动。但是泪水划过了眼角,在高温和烈焰之中,迅速蒸腾成为了白烟升上了天空。 有些费力地扭动僵硬的脖子,赵应天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东岛的西海岸,远远的虽然只能看见一片蓝色的海水,还有天空中飞过的一两只白色海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赵应天就是觉得看着那个方向就能够十分安心。以至于后来,赵应天双腿上那些疼痛已经逐渐不是那么疼了,呛人又灼热的空气呼吸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痛苦了。甚至,甚至是周围嘈杂的鸟鸣和羊叫声,都能渐渐远去,只能听见潮汐、海浪拍案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渐渐的让人安心。 睡吧,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赵应天觉得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听见的最后一个句子,大约就是这样的一句。闭上眼睛的赵应天不知道的是,当他在烈焰中渐渐地低下头去,七角羚羊族的族长猼訑当即无能为力地跪倒在了凰族守卫的面前,发出了凄厉的嘶鸣,整片东岛西北面七角羚羊的领地上空,久久盘旋的都是七角羚羊高亢尖锐的哀叫。 之于凰族,这些凤凰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灾难,火凤是族长,又是九雏之一,他所决定的,自然是不可以变更的事实。但是听见了七角羚羊的痛呼,不少凤凰低低地地下了头,静静地看着在架子上渐渐烧焦了的人影。火凤看着赵应天的尸体,良久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许久,最后才淡淡用凰族的语言赞了一句,声音轻不可闻,但是确确实实是凰族称赞鸟儿的句子。 火凤没有太多的时间,他处理完这个搅乱了一切的人类,他还要去找宁一霜,那个失去了祀天石的凰族祭祀,又要耗费自己的能力去冰封东岛的海域,火凤不放心,所以他转头就走、直接追着宁一霜而去。 然而,正是因为火凤太过关心宁一霜,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烧得已经焦黑的物体,在他离开的时候,忽然轻微地动了一动。 或许,只是旁人眼花了;或许,只是火凤在振翅而飞的时候,引起的风带动了那句尸体。 ◎◎◎ “学弟,醒醒。” “小伙子,你醒一醒。” “喵!” 赵应天是被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给重新惊醒的,他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漆黑的环境当中。或许说漆黑并不是那么漆黑,反而是周围都是黑黢黢的,而他所在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发散着浅浅的白光,而他像是凌空浮在空中一般。脚下踏踏实实踩着什么东西,可是却看不见、摸不着。 动了动身子,赵应天发现自己还能走,所有火光当中的记忆复苏,赵应天呆愣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本该被烧得焦黑的双腿竟然依旧可以健步如飞。而身前站着的,竟然是学校里面提着澡篮的无头女鬼,她的怀里抱着一只浅白色的小猫,旁边还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 憋了很久,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想象力。 赵应天开口了:“这里是……地狱?” 那个高挑的男人笑了,这个时候他的脸才从黑暗之中露了出来。赵应天保证,这个世界上有美人千千万,但是像是这样只看一眼就叫人难以忘怀的脸孔全天下应该只有这一张。书里总说某某美人、红颜有一张倾倒众生的脸,可是这个高挑的男人脸上不也是这样一幅能令爱者生、怨者死的面容。 “这里可以说是地狱,但也可以说,不是。”男人解释,却和没有解释一样。 “我死了?” “学、学弟你,你可以这么想,”无头女鬼迟疑地解释了半句,然后又颤颤巍巍地从澡篮里拿出了上面有赵应天照片的校园一卡通,“这、这个,谢谢你,还、还给你。” 赵应天想要伸出手去接,可是却又不敢。迟疑地看着面前这个似乎人畜无害的女鬼学姐。 “喵~”女鬼怀中的猫咪叫唤了一声,从女鬼的怀中一跃跳了下来,张口咬住了赵应天的裤脚——这个时候赵应天才发现,他身上的裤子竟然还是那条洗得有些白的牛仔裤,而不是宁一霜用法术变给他的那些古装布衫。 难道被烧死的结局是个bad end,自己不仅穿回来了,还是穿回来到了阴间遇见了这些牛鬼蛇神,然后开始了一个捉妖、阴鬼的新展开? 赵应天默默地腹诽吐槽了一会儿,却冷不丁被那个高挑的男人开口打断了:“别胡思乱想,跟着小黄去就是了。” “小黄?”赵应天低头看了看咬着自己裤脚的小猫咪,这——明明是一只小白猫。 然而盯着那只小猫咪看的一瞬间,赵应天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看那只小猫,似乎还不确定,然后又迅速蹲身下去将小猫抱在怀中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小猫的额心有一块黄色的斑点,嘴唇旁边还有黑色的一小撮毛。 是那只猫! 赵应天呆呆地看着怀里的猫儿,这确确实实是他们楼下那只大黄生下的小猫,然而一段时间学校里面的猫儿意外消失、又有小猫的没有了血肉的尸体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黑暗料理街道的垃圾桶里,校园里面人心惶惶,甚至还传出了小摊贩用猫肉充作牛羊肉的传言。这只小猫是最早发现的尸体,而且大黄叫的很凄惨,赵应天一直记得这只猫儿,所以给它取了名字“小黄”。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3节 “小黄你要带我去哪里?”赵应天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将它重新放在了“地上”。 小猫冲着赵应天欢快地喵喵了两声,然后转身就往黑暗更深处跑了过去。在小猫跑过的地方,赵应天看见了清晰的道路,顺着那条道路跟着小黄一直走下去,不远处看见了小猫站在一个有无限光亮的地方看着赵应天。赵应天加快了脚步跟上去,却在追到了小猫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刺眼的白光笼罩下来。 当赵应天的眼睛适应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白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以外地身处在一个熙熙攘攘的闹市里面,不过还是在古代,那些人身上的衣衫判断不出来是唐还是宋,在这个市场上最热闹的竟然并不是各种琳琅满目的小摊、也不是正在拉场子架把式的卖艺江湖人,反而是一处公告栏。看着围在公告栏下面的人,赵应天忽然被一个青年男子推了一把: “廷秀,怎么还不去看榜?莫不是怕自己不中吗?”男人笑起来,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苦读数年,乡里都有所见证,你若是不高中,我们这些人还不都要名落孙山吗?” 廷秀? 赵应天搜索了自己全部的记忆,忽然脑海中有一根紧绷的弦就这样断了:杨万里,字廷秀,号诚斋。 “怎么,还当真不敢去看呐?”男人好奇地打量了赵应天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胸脯说道,“好好好,兄弟帮你去看!若是当真落榜了,兄弟带你去西北走走,听说那里的风景瑰丽,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了。杨伯父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没有等赵应天回答,那男人就迅速风风火火地挤进了看榜的人群当中。这个时候的太阳正在当午,明晃晃地刺瞎了人的双眼。赵应天站在人群外,被那些或是兴奋跑着出来、或是垂头丧气离开的年轻举子们装得东倒西歪,还有不少提刀的官吏在旁边拼了命维持秩序。前去送喜报头名的那几个官吏,却也正好从客栈的方向策马回来,马蹄声很快靠近,赵应天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就被撞翻,马蹄高高扬起,险些就要踩到他。 “你怎么回事?!”那个被惊了马匹的官吏明显十分看不上眼前这个贫寒士人,“不长眼睛吗?站在路中央?!” 赵应天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迷惘地看着眼前人。倒是先前那个答允帮他看榜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窜回来到了赵应天的身边,他看着管理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老大不乐意: “明明是你在闹市策马而行、不避行人险些酿成大祸,怎么还这般无礼!” “哼——”那官员冷笑一声道,“我等是为当今圣上办事的,皇权特许,自然不许避讳你等。” 似乎知道这些狗仗人势的官员都是这般不讲道理,男人将赵应天拉到了一边,问了一句,“杨兄弟,没事吧?” 赵应天正待回话,旁边的一个青衣男子突然开口冲着那几个官员说道,“你们方才不是要找杨万里吗?这位就是。” 那个在马上的官员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飞快地扑倒跪下在赵应天面前,“杨公子莫要见怪,方才是小人狗眼看人低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责怪,下官也是想着早些给杨老爷报喜这才策马在闹市上疾驰,若是伤了大人,小人只怕是有几万个脑袋都不够掉的。杨公子你大人有大量,还是不要同小人计较了,小人这是来给杨公子报喜的——恭喜杨老爷、恭喜杨公子。” 这连连几句恭喜让赵应天愣了又愣—— 若是他记的不差,那么在宁一霜给他叙述的杨万里的故事里,杨万里并没有上京赶考,而是在路上就已经遭遇了海难,被吹到了东岛上,然后惨死在了东岛上。那么如今他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什么状况? 然而,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提着澡篮的无头学姐。 “学、学弟,你,你跟我来。” 赵应天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们依旧在恭贺自己,可是赵应天一步一步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保持着那种欢愉的神情,像是画面逐渐定格,然后再也不能播放的镜头。赵应天呆呆地跟着那个学姐一步一步走离了这个闹市,然后来到了一个极具特色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面的园林设计颇具匠心,看得出来若不是有钱人家是断然请不起这样的师傅、弄不来这样乖离嶙峋的山石的。学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这个院子里,赵应天有些莫名其妙地转了又转,却在一个拱门的出口处撞上了一个华服的妇人。那女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子,年纪都不大,可是三人一瞧见了赵应天,脸上都是一副十分厌恶的神情。 其中一个女子开了口,“小姐,我便说过,这园林再美,终归是有些晦气的。” 中间的妇人听了这话,反而笑了,上下打量这赵应天,开口轻声道,“没想到那贱人,生出个儿子倒也还标致。” “小姐只怕是高赞了吧,”另一个女子开口,冷哼一声,似乎恨不得用鼻孔说话,“那贱人的儿子,就算再标致,只怕将来也是和他娘一样的营生。传出去只怕要丢了我们王家的脸,小姐还是早早回了老爷,叫老爷把他卖到教坊司去吧。直接入了乐籍,也少了那么多功夫。” 赵应天茫茫然看着眼前三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半晌才从她们的话中找到了关键的两个字——“王家”。 三个女人看他似乎怎么都没有反应的样子,其中一个伸出手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去去去、一边儿去,回你的院子去,别在这里脏了我们家小姐的眼睛。” 赵应天本觉得这么一个纤细的女子推人能有多少力量,却发现,自己竟然立刻被推到在地。这时候,赵应天才发现他现在不过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个小男孩怎么拧得过成年女子的力量,等那三个女人走后,赵应天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女子。这个女人跑过来连忙将赵应天扶起来,忍着眼泪将赵应天身上的尘土拍去。 “小然,跟娘回去,好不好,这个院子不是我们能够来的。” 赵应天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的脸——至少要比方才那三个人当中被称为“小姐”的女人好看千万倍,然而这个女人脸上都是泪痕,脸色看上去也很憔悴。赵应天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身处哪里,只是被女人拉着手,一步一步带离了这个好看的园子,越走越远,渐渐来到了一处嘈杂的大院之中。 院中忙碌的都是在浣衣的女子,还半露着上身在砍柴的男人,看见女人带着赵应天回来。他们不过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回头做自己的事情。女人有些无奈地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然后转身面对着赵应天,替赵应天抹去了脸上的脏痕道,“小然,是娘,害苦了你。” 赵应天没有说话,只是被女人拉着进了一间小屋,那小屋破败不堪,里面的东西也是只有那么几样,桌上的两个碗都缺了好几个口。床榻上的被褥破了一个角,露出里面干瘪的黄色棉絮,床脚甚至还有几个破瓦罐,里面装着浑浊不堪的水。女人进了小屋之后习以为常地坐下来,拉着赵应天犹豫了好久,才缓慢地开口说道: “小然,你这几天乖乖的,娘听说你大娘的那两个小子都已经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你若是这几日不惹事,我去求求你……”女人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改了口道,“我去求求老爷,说不定能让你以书童的身份进入学堂陪着两位少爷,就算是能读读书也是好的。” 赵应天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憔悴苍白的脸,再结合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但是却和他记忆当中王欣所说的那些根本不一样。王欣说他家中的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凄惨,王欣说他家里是做伙房生意的,他是庶出的身份所以郁郁不得志。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庶出的身份似乎连面前的女人都不敢承认。 她唤方才那个华服的妇人叫做“你大娘”,但是在面对她生命中重要的男人的时候,她想要称呼“你爹”却最终换了一个词,叫做“老爷”。 但是,还没有等赵应天猜出其中的真意。眼前出现的人已经成了最初相遇的时候的那个高挑的男子,他笑眯眯地看着赵应天,半晌才说: “你猜到了?” “这是什么?”赵应天问,“为什么我能够看到这些?” 男人笑眯眯的,只是看着院落之中忙忙忙碌碌的人,目光放空想了很久很久,“人其实总是这样,在生命当中幻想着一些不可能实现的‘如果’和‘假如’,想要回到过去改变那些他们其实根本不能改变的事实。” 赵应天摸了摸头,“所以,你是说,这些都是他们想要改变的过去吗?” “是,也不是,”男人笑着看着赵应天,“包括你能遇见我们,其实也有玄机。” “什么玄机?” “如果告诉了你,还能叫做玄机吗?”男人笑起来,不知道为何眼眸里面闪过的都是诡异和狡黠的光。 赵应天翻了翻白眼,却在凝神聚气、定睛看前方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心,他面前有一个巨大的金色鸟笼,笼子大约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精致的金色鸟笼上方是深蓝色的夜空,漫天星斗之下,赵应天发现自己面前、隔着鸟笼金色的柱子,有一个身披月华的人。 或许,该说,那是一只凤凰。 那种赵应天最熟悉不过的,凰族的凤凰。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什么的我才没有卖萌╮(╯_╰)╭ ☆、放开我的人 或许是感觉到了赵应天的视线,那个站在金色鸟笼当中的凤凰缓慢地回过头来看着赵应天。赵应天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张了张口,想要问一句“是你”,可是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变成了一个包含丰富感情的字: “秋……” 赵应天根本没有想过凰族上一任的祭祀竟然会被关在一个金色的鸟笼里面,而且看得出来秋的面容很是憔悴,整只鸟看上去也十分虚弱,站在鸟笼里面看着外面夜色星斗的样子,让人觉得说不出来的悲伤。 秋带着浅浅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应天,露出了无可奈何地宠溺微笑,“你啊,这么晚了,不去陪着你的那些妃子吗?” 赵应天下意识摇摇头,然后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宁一霜只言片语的叙述当中,还有王欣、大风诉说的那些关于九雏和凰族祭祀秋的过往,赵应天以为这只凤凰只是离开了凰族的领地东岛,到了人类的世界里面,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而已。能够让凰族尊贵的祭祀抛弃故土和族人,赵应天一直以为,秋在中原人间遇到的应该是能够一生相许的人,却不知道只是眼前的一副光景。 秋还是静静地站在鸟笼里面,半晌、突兀地冒出了一句话来:“风儿呢,你去看过他了吗?” 赵应天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僵硬地动了动,却不知道是做出了一个点头的动作还是没有。对面在鸟笼当中的秋却像是已经从这个意味不明的动作当中看出来了什么,点点头微笑不语,只看着远处的月亮。 这个时候,赵应天才发现,今夜是月圆。月圆之夜,乃是凰族的盛大祭典。可惜,不知道是在远离东岛的哪个地方,这位本该在东岛凰族圣地当中手持圣杖、披着浅白色祭祀长袍的凰族祭祀,只能被关在人类赏玩金丝雀的鸟笼当中,孤零零一只静静地看着和故乡一样的圆月。 “又是月圆了呢,”秋自嘲似得笑了笑,“又过去了一年,我还不知道,原来离开了东岛,离开了我的族人,我竟然还能够活那么久的岁月……” “你会……!”赵应天开口,却一瞬间顿住,等了良久,赵应天才接下去,“……一直活下去的。” “我会一直活下去,那么,”秋转过头来,他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水,“那么,你呢?我若是长生不老,你终归是会死的,皇上,我们是不可能长久相伴的。” 皇上? 赵应天有些讶异于此时此刻他所扮演的人的身份,更是讶异秋说出来的这句话——原来秋之所以离开了东岛凰族,竟然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的君王吗? 只是,没有来得及脑补出一部“帝王恩、朝夕替”的痴情怨侣的戏码,赵应天听见秋又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秋说,“你们不是常言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何苦两败俱伤,你死我活?风儿留在这里,你的王朝也已经风调雨顺,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不是吗?” 赵应天摇摇头,甚至上前一步死死地隔着笼子捉住了秋的手臂,能感觉到那个人仿佛一捏就要碎掉的腕骨。眉眼温柔却又无可奈何,秋静静地看着赵应天,等着赵应天开口。 千言万语,赵应天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听见自己嘴中吐露出了一句,“我不让你走。” “……”秋闻言,轻轻一笑,伸出了另一只手来点在了赵应天的眉心,“都是做父皇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 赵应天摇摇头,死死地捉住了秋,却只是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让你走。” 似乎也知道和赵应天继续谈论下去并没有多大的作用,秋只是无奈而悲凉地摇了摇头,叹气之后转身看着那道浅浅的月光,又环顾了金色的鸟笼一圈之后,秋突然开口,有些突兀地对着赵应天说道: “我想,跳舞。” “为你。”秋转头看着赵应天,赵应天看着那双好看的眸子,星月流水月光全部黯淡失色,仿佛天下万物只剩下了他和秋。已经不需要去问赵应天的答案,因为在秋那样的眼神下,想必没有人会去选择拒绝。 秋轻柔起舞,刚刚起势的时候,赵应天就小小地惊呼了出口。秋听见赵应天的惊呼,也不过只是转头有些嗔怒地看了赵应天一眼,然后再不看赵应天,反身过去,专心致志地跳了这曲舞蹈。秋的全身缓缓地被光芒所笼罩,原先只是憔悴的神色,在秋开始起舞的时候变成了一种破茧而出的妖艳,秋身上的羽毛一如他的名字——秋,像是秋天大片大片的红枫、悬铃木黄色的落叶、银杏林中漫天飞舞的黄。 秋原地起舞,身上的羽毛却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掉落,金色的鸟笼的金属光芒渐渐被那些脱落的羽毛给掩盖过去,秋原地转身,将右脚太高过头顶,双手交缠在右腿上,左腿原地踮起了脚尖,然后秋就开始旋转,飞速地旋转,没有停歇下来,漂亮的羽毛一点一点脱落在地面上,又被秋的舞蹈带动飞了起来,在金色的鸟笼当中,以秋为中心,很快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圆圈,一圈一圈环绕着。 秋跳的这个舞蹈,赵应天知道。 不是《凤求凰》,也不是凰族祭祀的那一套祀天祈福祭神的舞蹈。而是赵应天在东岛上生存,被宁一霜死活折磨的那一套舞蹈——《神弦歌》。 秋,是最后一位能够跳出《神弦歌》的凰族祭祀。 “秋,”赵应天颤抖着声音呼喊出口,“秋,快停下、不要跳了,求你,不要再跳了!再也不要跳了!” 秋却充耳不闻,远远地在鸟笼当中远远地看了赵应天一眼,然后忽然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转起舞,那些让赵应天生不如死的动作,全部在空中被秋轻易地完成了。不得不说,宁一霜的舞蹈是好看和惊艳的话,那么秋的舞蹈,就是让人震撼。怪不得,凰族中人将秋称为凰族最伟大的祭祀。 然而,这位伟大的祭祀,却已经死了。 在赵应天伤神的那一个瞬间,秋的舞蹈最后一个动作已经完成,原本是“羽”状态的秋,此刻也已经全然成了一只金色的凤凰,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引颈看着远处的月亮。很久很久,一道金光闪过,从天空当中忽然射下来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笼罩,全金色的鸟笼也在被光芒笼罩的一瞬间一点一点化为齑粉。赵应天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当中有一个似人非人的半透明物体降落下来,似乎是个全身白衣的长发男人,他没有开口,却有声音传来: “秋,我的秋,凰族最伟大的祭祀秋,月圆之夜,神弦祀天,这一次你又有何求?” 秋看了看消失的鸟笼,还有不知道为何已经泪流满面,踉跄着想要靠近、却因为光芒的遮蔽无法再靠近的赵应天,秋忽然冲着凰族的上神,笑了笑,“秋原本别无所求,但是今日还是想要烦请上神满足秋一个小小的愿望。” 上神看着秋,皱了皱眉头,“你的所求,似乎并不关乎你自身。” “是,”秋淡淡一笑,“上神到底是我凰族的上身,秋不敢多有所求,上次所求已经是秋逆天行事,如今也已经……” 秋顿了顿,看了一眼赵应天。 “如今,如今秋也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秋苦涩地笑,却没有再看赵应天一眼,“秋今次只想请求上神,让风儿体内的凰族血统永永远远沉睡,无论是谁是什么人,他将永远不会记起自己和凰族的任何关系,就算知道了,也会马上忘记。” 赵应天远远听见了秋这番话,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上神看了看赵应天,又看了看秋,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他……不懂你。” 秋耸了耸肩,却还是追问,“秋的请求,上神还未答允。” “八百年了,”上神忽然有些感概,拍了拍秋的肩膀,“秋你成为凰族祭祀以来,我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只是,秋,你并没有什么眼光,也可惜了你这一身的本领。失去你,是凰族的损失,也是我的。” 秋笑了,“秋亦有不舍,但是,选择一旦做了,秋便不后悔。” “我还以为,”上神也笑,不过手中已经开始有光芒环绕,“你是来让我救你离开,然后让我洗去这个君王的记忆的。” 秋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上神。 “那么,”上神也笑,手中的光芒一闪而逝,从大殿当中钻了出去,直奔青宫所在的方向,“如你所愿。” 之后,上神消失,秋恢复成了人形,远远地站在着,不再看赵应天,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笑着,忽然一口鲜血从喉咙之中涌了出来,点点滴滴喷洒在了大殿的地面上,赵应天慌慌张张地冲过去,却只能接到了秋软倒在地、已经逐渐开始冰凉的身体。 “为……什么?”赵应天问,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在秋的脸上。 秋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口中就涌出了更多的鲜血,赵应天慌慌张张地想要给他拭去鲜血的时候,秋却无所顾忌地开了口,任由鲜血将他那张艳丽的脸给染得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陛下,我听过……你们皇宫的故事,都、都说你们皇室的男人是、是……痴情的,你们的开、开国皇帝,不、不是也为了一个男、男人,终身误了、误了……国事。秋,秋不是你们皇宫里面的人,不懂你、你们的坚持,秋……只是希望你,你能快乐,能过得好。就——就、好像是你们□□皇帝爱的那个人一样。” 赵应天泣不成声,只能手忙脚乱地看着秋进气少出气多。 “原、原谅我,”秋抬手,想要擦掉赵应天的眼泪,奈何赵应天的泪水太多,秋渐渐没有了力气,手才垂下来,就被赵应天慌忙捉住,很久很久之后,秋才笑了出来,“别……做傻事……” “不——”赵应天下意识叫了出来,可是却发现自己面前笑吟吟地站着半透明的秋。一切的环境都已经改变,什么宫殿、什么上神都消失不见,他又一次回到了那个黑黢黢的世界里,眼前唯一的光明都来自秋,而秋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了一句: “都看见了?” “那、那是——”赵应天恍然大悟,不可思议地指着秋,想要问什么,却千头万绪无从问起,结结巴巴半晌无法开口。 “那是什么,只有你能确定,”秋耸了耸肩,“我们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想要给你看见这些而已。” 赵应天沉吟片刻,似乎明白了:那是如果杨万里没有遇见宁一霜的时间线,还有王欣年幼时候的时间线,以及、以及秋最后离开人世的时候的那一场祀天。通过这些,赵应天虽然暂时不明白到底这些亡灵要告诉他什么,他现在只确定了一件事——他要回去。 “既然决定了的话,”秋还是维持着他脸上的笑容,“就不要后悔,还有,希望你,对小凰,好一点。” “这个自然。” 赵应天转头就,秋却偏着头想了想,忽然追上来,拍了拍赵应天的肩膀道,“若是、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风儿,能否,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无论风儿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原谅他、放过他一次?” “风儿?”赵应天想了半天,刚开始以为是大风,后来突然意识到——秋所提到的这个人,应该是在那个记忆当中,秋让上神消除了记忆的那位,“他是……?” 秋笑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生下他之后,我和陛下就已经闹翻了,后来到死我都没有见过他一面。他是——我和陛下的孩子,一个男孩子,身上有凰族的血统。不过,他现在,应该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吧。” “生于帝王家,”赵应天摇摇头,“永远是不会平凡的。” 秋沉默。 “不过,”赵应天点点头,“我答应你,如果以后遇见了你的儿子,我会放过他一次。”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应天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黑色渐渐散去了,耳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便是秋又一次的嘱托:“一旦决定了,就不要后悔——记住——” 当然不会后悔。 赵应天笃定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是被困在那木桩之上,眼前的凤凰们都悄悄散去,火凤却在吩咐着手下过来收敛自己的“尸体”,赵应天突然来了兴致,张开嘴,冲着火凤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哟,火凤!” 本来一片死寂的山上,忽然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口哨声,接着又听见了赵应天这个本该已经被“烧死”的人的声音,全部离开的凰族甚至是火凤都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烧得焦黑的物体,然后,那团物体动了动,赵应天鬼魅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火凤,你烧了我一次,你气也该消了!我们来好好谈谈怎么样——?” 赵应天从木桩上下来,那些本来捆着他的绳子早就已经碳化,碎成了灰烬,而赵应天本人却完好无损,好像只是在煤炭堆里面滚了一圈,黑黢黢地整个人缓慢地向火凤靠近。火凤,凰族的族长,却在看见了这一幕的时候,大步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火剑直接召唤了出来指着赵应天: “你到底是人是鬼!” “废话我当然是人!”赵应天伸出手来在脸上抹了一把,“要不是你烧我,我现在一定更好认一点!” “你、后退!不要过来!”火凤却没由来的慌张,狠狠地盯着赵应天:这个人竟然用大火都烧不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应天对火凤的戒备毫不在意,只是看了看远处的猼訑,笑眯眯地对着七角羚羊的族长打了一个招呼,“博蛋先生,我又回来了!” 猼訑的接受能力显然比火凤高,而且七角羚羊一族认为能够对它们有恩的人自然不是凡人,猼訑先生泪流满面感天动地,带领整个族人对着赵应天屈膝行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此时此刻,忽然一个庞然大物飞速扑向赵应天,赵应天到底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赶紧利落地伸开双臂,将球球接个满怀,球球一颗雪白的蛋蛋瞬间就在和赵应天“亲密接触”的时候,变成了黑黢黢的“茶叶蛋”。赵应天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抱着球球就是狠狠地亲了两口: “儿砸,我想死你了!” 咚!咚!球球蹦跶了两下,回应赵应天的话。 火凤和凰族的族人惊讶得目瞪口呆,死死地瞪着赵应天,只能将所有的一切归结为“神迹”。 下意识地,火凤觉得赵应天此人不简单,不能如此就轻易放过,既然大火不能烧死,火凤瞬间念动了口诀,想要趁此机会将赵应天扼杀,但是火光还没有出现,就被一阵冰风给挡了回去,宁一霜从天而降,脸色惨白,但是手中的法杖直接挡住了火凤的剑,宁一霜盯着火凤,轻声道: “放开,我的人。” 赵应天不管自己黑不黑,蛋蛋是不是脏兮兮,听见了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暖暖的,看着宁一霜刚想要说两句久别重逢、好久不见、感动万分的话,却看着宁一霜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里又狠狠地痛了起来。 “你的……人?”火凤有些无法吞下这几个字的信息量。 “我的人。”宁一霜点点头重复了一遍。 “你……当真要……”火凤一字一顿,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宁一霜毫不犹豫地点头,又看着火凤那一脸的失落和无法接受的样子,宁一霜张了张口,想要补充什么,却终归没有说出来,只是转头看着赵应天和球球。 “鸑鷟,”宁一霜开口,“你还有猼訑,你们先送他回去。我有话对火凤和我的族人说。” 咚!蛋蛋领命,也不管赵应天愿不愿意离开,顶着赵应天就走。猼訑虽然也有些不愿意地嘀咕了一声“我又不是你的族人,你凭什么命令我啊”,但是恩人的恩人就是比天大,猼訑告别了族人,也跟着下山去。 七角羚羊看着自家族长离开,也纷纷离开。 等到山顶上只剩下凰族成员的时候,宁一霜这才慢慢地冲着火凤屈膝跪了下去,毫不犹豫地叩首。 “一霜,你快起来,你做什么?!”火凤大惊,甚至是凰族的成员,它们的祭祀至高无上,不跪族长、除了上神不跪任何人。 宁一霜却拒绝了火凤扶他起来的手,他淡淡地开口,却朗声能让所有成员都听到,“雪凰作为凰族的祭祀,丢失了凰族的圣物祀天石,罪不可赦,对不起族人、亦辜负了上任祭祀秋的信任,辜负了上神的庇佑。从今日起,我将不再担任凰族的祭祀,所有祭祀事宜,由金凤接管。雪凰亦无颜面待在族中,不就之后就会离开,还请族长应允。” “不可能!”火凤当即拒绝,“雪凰,且不论祀天石的事,金凤对祭祀的事情什么都不懂,你这样离开,是不负责任!” “这是我负责任的最好方式,”宁一霜却不管火凤的拒绝,伸出手来结印,没有等火凤的火到达,宁一霜手中代表祭祀权杖的白色结印已经消失,转瞬之间,宁一霜的脸色更加苍白,他看了火凤一眼,“身为九雏之一,金凤有这个能力,假以时日……” “我不管什么假以时日!我不准你离开!”火凤一把按住宁一霜的双肩,可是却没有想到,宁一霜在这个瞬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接喷洒在了火凤血红色的衣裳上,然后宁一霜就软倒了下去。 “小凰!”火凤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接,可是却被宁一霜推开来。 “刻耳柏洛斯,不会善罢甘休,”宁一霜慢慢地后退,自己硬撑着站了起来,“还望,族长、多加……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感谢每个新入坑的小天使,还有每一个在坑里的小天使。 新文我准备写这个:《重生之斗不过你》,是一个携手真爱虐渣踹小三的故事。估摸着会在2月29日开文~~(我就说说,我才没有求包养 新文文案: 黎亭生前只想安安静静做个cv,可惜渣攻白莲花强强联手。 重生未来星际:黎亭决意珍爱生命,伺机逆袭。 然而虐渣大业尚未成功,真爱抢先下跪求婚。 黎亭咬咬牙,点头答应: 斗不过我就要睡我,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掀桌jpg] 【一句话简介:斗不过你,那是我让着你】 在沃卞德星系,声音是你唯一的武器。 任平声:不,还有变声器。 黎亭:……滚。 任平声:哦,还有亲爱的你不需要变声器。 黎亭:……你滚。 任平声:嗯,可是宝贝你含那么紧我滚不了啊。 ………818辣个斗不过我就要娶我的大神………… 616辣个披着马甲娶我的男人 非网配文。主受,1v1,先婚后爱,苏爽互宠。携手真爱,虐渣、踹莲花。 当然这篇《凰天》是不会断更的,不要担心!现在是每天11:11稳定更新,预计会在60章以内完结,番外可有可无,请大家多多指教啦~ (爱过! ☆、我送你离开 那天以后,宁一霜就不见了。 无论是火凤、赵应天、猼訑、甚至是鸑鷟、凰族任何一个成员,东岛之中的群鸟,没有任何人、任何鸟见过宁一霜。那株宁一霜素日里居住的梧桐树上,新入住了一只金色的凤凰,他也有一张艳丽的脸,在身着祭祀长袍的时候、依旧是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但是一旦从神坛上走下来,却只是一个孩子一般皱着眉头,跟在火凤身边,不停地问:“我伴得像吗?” 听说,那就是凰族新任的祭祀,听说,那就是宁一霜离开以后,决定的那个继承人。 听说,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祭祀天赋,但是却善于模仿,火凤对他所有的要求就是只有一句话“你要和一霜做得一样好”。 听说,宁一霜离开之前,在所有凰族成员面前的自称,变成了他的本名“雪凰”,而不再是“宁一霜”。 …… 这所有的而一切,都是猼訑传达给赵应天的。赵应天依旧住在他的小书屋当中,距离梧桐林很近,却再也看不见宁一霜了,那些留给宁一霜的桑落酒、练实,现在都变成了一种无声的等待,悄悄地等待着它们的主人的回归。赵应天开始的时候,也和火凤一样发了疯地在东岛上寻找宁一霜,可是后来却渐渐地将这种寻找变成了等待。 赵应天坚信,宁一霜会回来的。 如果一定要他拿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赵应天会说,因为球球还在这里,这个上神要宁一霜照顾的蛋还在这里,宁一霜是个有责任心的凤凰,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然后不找一个好好照顾球球的人的。 但是经历了那一场浩劫之后,赵应天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没有人能够说出来。 “我觉得恩人变得不一样了。”猼訑如此说。 鸑鷟在旁边认真地“咚”了一下表示赞同。 “他现在每天跳舞特别认真,我看宁一霜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认真、这么拼命过,我说蛋,你不担心他这么折腾自己弄出点毛病来嘛?” 鸑鷟犹豫片刻,没有“咚”也没有“咚咚”,很久很久才摇了摇身子。 “就知道,”猼訑无可奈何地抱起了双臂,长叹一声,“问你也跟没有问一样,我们两个一羊一蛋伤春悲秋也没有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只盼着宁一霜早日走出来,不再钻羊角尖才是。” 鸑鷟偏着头看了看猼訑头顶的羊角。 “我说的羊角!不是这个羊角!”猼訑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不懂事的小东西。 倒是赵应天现在每天都好整以暇地去到西边的山顶上,根据宁一霜所教的东西,还有在那个濒死的时候看见秋亲自示范的动作,逐渐一步一步直接开始练习《神弦歌》。宁一霜虽然揠苗助长,但是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教赵应天跳《神弦歌》,反而是从基础的东西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地让赵应天学会跳舞。但是,看过了秋的舞蹈之后,赵应天觉得,其实也可以直接就从《神弦歌》入手。 毕竟,他是赵应天,经历了十二年应试教育,最后披荆斩棘终于考入了fudan大学的人。 所谓应试,就是一切为了考试。 一旦将想通了这件事,将《神弦歌》所谓他的终极目标,赵应天觉得他的腿也不再那么痛了,他下腰和劈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撕心裂肺了。就在他在西边的山顶上练习了第三天的时候,狼族和虎族对着凰族又一次发动了一次袭击,但是面对王欣临走的时候留下来的桐油炸弹,还是有所顾忌,最终也只是两败俱伤。狼族虎族并没有完全吞下凰族的领地,但是凰族也没有收回任何自己的领地。 当然, 同宁一霜一样消失了的还有大风,王欣之所以能够留在东岛之上,多半是因为大风的缘故。而王欣能够进入了凰族内部、学会凰族的语言,也是大风的关系。让宁一霜、赵应天这么信任王欣,也有大风一半的责任。 但是, 自从祀天石丢失、王欣离开了东岛之后,大风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火凤在担心宁一霜的去留的同时,也开始担心消失的大风。也便是从大风失踪之后,赵应天才辗转从猼訑的口中,知晓了大风的身世,还有为何大风会在自己和王欣有点什么的时候,那般的暴走。 因为,大风,他并非当真是九雏之一。 在天地初开的时候,天地和合,龙生九子、凤育九雏。在最初的世界当中,如果将龙和凤当做了始祖的话,那么九雏和九子在某种意义上,便是血统最为纯粹的那一拨贵族。正如所有贵族社会当中会出现的现象,除却了正统血脉的皇族和贵族之外,所有的人事物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意外。 大风的前身,或许说大风的本尊,就正是这样的存在。不过,凤凰主祥和,大风曾经的本尊,却主的是大凶之象,能引起风暴、乱天下四野。大风所作乱的一切,最后被天地所封,成为了凤育九雏当中的大风。大风不能完全控制他自己的能力,所有的而缘故就是因为大风体内封印着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力量,一种凶暴的力量,自天地初开的时候就存在来的凶相。 所以, 火凤担心宁一霜是因为宁一霜的身体,是因为处于私心和关爱。但是火凤担忧大风,却是担心大风在这样巨大的刺激之下,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引起更大的灾难,最终导致天下大乱。 不过无论如何,赵应天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大风。因为他能够去到大风和王欣的屋子旁边,那个屋子里面的一切完好如新,什么都没有被破坏,甚至,没有一丁点落上了灰尘的痕迹。如果大风真的发疯了,那么要最先回到的地方,一定是那个小屋。 就在赵应天终于能够跳出一小段《神弦歌》,当天晚上准备同猼訑一起庆祝这件好事的时候。宁一霜,出现了。 赵应天和猼訑端起竹子做的酒杯的时候,就看见了宁一霜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衫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他身上除了那套衣衫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一头长发也是简单地披散在脑后,甚至连束发都没有。赵应天一愣,然后下一个瞬间就将手中的酒杯丢了,飞快地跑到了宁一霜面前,一把死死地搂住宁一霜的腰身: “天哪,你可算回来了。” 宁一霜没有说话,任由赵应天抱着,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地开口,“还有,酒吗?” 跟着过来的猼訑一愣,看了看赵应天,又看了看宁一霜,他不知道现在这个宁一霜,是不是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宁一霜。不过赵应天在此时此刻的反应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短暂地沉默之后,他一把拉着宁一霜,将他按死在了火堆旁边,然后转身往自己埋酒的地方走去: “有!自然有!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等赵应天重新拿着一坛子酒和酒杯走出来的时候,刚准备替宁一霜倒好酒,可是宁一霜却起身来,直接抢过了赵应天手中的酒坛子,然后一把拍开了封泥,仰头就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他喝得很急,很多酒液顺着他的脖子流入了衣衫之中,一口之后,宁一霜紧紧地抱着酒坛子,没有看赵应天,反而直愣愣地看着猼訑: “猼訑,我有话对他说。” 猼訑其实在酒液润湿了宁一霜的脖子,而身旁的赵应天不合时宜地吞了吞唾沫的时候,就想起身告辞了,这会儿,宁一霜给了他一个台阶,猼訑当然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酒杯,给了赵应天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起身三步并作两步逃走了。 猼訑才走,宁一霜却已经将赵应天按倒在了火堆旁边,他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压着赵应天,然后低头看着赵应天,忽然笑了起来: “我有话问你。” “呃……” 赵应天被宁一霜如此行动给吓得不轻,赔笑着脸看着宁一霜,半晌开口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想问什么?” “你只用回答对,或者不对。” 宁一霜却不管赵应天,直接开问了: “你来东岛,遇见我,你说,你是……”宁一霜停了停,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对,你说,你是穿越来的,对不对?” 赵应天点点头。 “一开始,你总是想着逃跑,你觉得我是魔鬼,总是逼着你做你做不到的事,对不对?” “这个,我没有觉得你是魔鬼!” “对,或者不对?” “……对。” “你和我约法三章,并不是想要……”宁一霜犹豫了,但是最后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嘴唇,问出口,“骗走祀天石,对不对?” “对。”这一次赵应天没有犹豫。 宁一霜听见这个答案,似乎是确认了什么让他很是纠结的事情,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笑了出来,揪着赵应天的手也放松开来。赵应天端得宁一霜神色不正常,结合过去种种宁一霜喝酒之后的酒品太差表现,赵应天面前支撑起了上半身,一把扶住宁一霜: “一霜,你,还好吗?” 宁一霜低头看着赵应天。 “我是说,祀天石……我会帮你找回来的,我允诺过的事情,我都会……唔……”赵应天的话全部被宁一霜突然低下头来的动作给阻止了,宁一霜在赵应天提到祀天石的时候就仰头将整坛的酒朝着口中灌了下去,也并没有全部喝下去,那些酒液洒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全部衣衫也给染上了酒香,甚至是赵应天的身上,在赵应天继续说话的当口,宁一霜低头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赵应天的嘴。 赵应天没有想到宁一霜会突然吻他,呆愣在当场的当口,他就发现宁一霜不止满足于亲吻。 宁一霜的手指飞速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游走,肌肤接触到寒风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发颤很快就被身体内部的火热给征服,宁一霜的湿衣衫滑落在手臂上,露他漂亮的肩背,赵应天第一次发现,宁一霜这么像是一条缠人的水蛇,而且宁一霜的吻技并非不好。 只是,曾经并没有教过他。 “一霜,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赵应天手忙脚乱地阻止宁一霜,可是小小天却最诚实地反应了赵应天的情,宁一霜轻笑一声,笑着伸出了手和小小天打了一个招呼。 “你,”宁一霜按着小小天对着赵应天笑,甚至还难耐地舔了舔舌头,“难道不想要吗?” “我……”赵应天当然想要,“可是,可是……” 没有等他的“可是”说出来,宁一霜已经不再理会赵应天,将赵应天身体支撑起来的两个部位:上身——重新按倒在地,小小天——整个纳入了口中。 “唔……”赵应天没有想到宁一霜会做这种出格又过线的事情,想要并拢双腿拒绝,可是却终究抵不过来自身体内部最原始的快乐,最后只能无力又虚弱地拿着宁一霜的长发若有意若无意地收紧又放开,口中不知道在吐露些什么淫言荡语,只怕这辈子小小天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当小小天终于从小胖子变成了小瘦子,却没有完全变成软趴趴的小肉虫的时候,宁一霜舔了舔嘴角多余的液体,抬起头来,笑着看着赵应天: “小天。” “什、什么……”这是宁一霜第一次叫他小天。 “你们人,不是有一句话吗?” “什么话?” “天于不取,反手起咎。”宁一霜勾起嘴角笑,像是一只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淋淋的水妖,又好像是情迷森林里面那种有着无数触手、能够分泌出来奇怪的粘稠汁液的妖物,他看着赵应天脸红耳赤、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吃吃地笑了: “是不是……吓着你了?” 若是此刻还不明白,赵应天觉得自己就是一头猪。很快,赵应天起身来,一把扯着宁一霜的长发,迫使他坐在自己的身上,却要偏着头盯着自己的脸,赵应天的瞳孔颜色已经很暗,此时此刻,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对宁一霜说: “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宁一霜看了看赵应天,又想了想他们相遇以来的所有事情,终于将头慢慢地靠在了赵应天的肩膀上,双手自然而然地环绕在了赵应天的腰侧,赵应天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宁一霜的回答,赵应天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拉着宁一霜的手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先睡,明天我们一起去跳……” “我不后悔。”宁一霜却打断了赵应天的话,抬起头来直视赵应天,“小天,我是说,我不后悔,无论是什么选择,我,不后悔。” 看着宁一霜认真的脸,赵应天耳畔闪过的却是秋最后对他的嘱托。 于是, 接下来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而水到渠成,赵应天和宁一霜认识以来,有很多很多的意乱情迷和将错就错,但是都没有这一次来的这么畅快淋漓和契合。或许是宁一霜的那句“不后悔”也或许是赵应天终于经历“生死”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在褪去宁一霜身上衣衫的时候,赵应天的吻轻轻地落在了宁一霜的锁骨上,那里曾经挂着的祀天石已经不见了,常年的绳索摩挲,在锁骨上留下了浅淡的痕迹,赵应天一口咬住了宁一霜的锁骨,惹得宁一霜轻轻地仰头哼了一声。 那种痛苦当中包含着甜蜜的轻哼,很快就让小小天英姿勃发,能够再战一次江湖。 “一霜,你放松,你……”赵应天吞了吞唾沫,搂着宁一霜腰侧的手又紧了紧,“你太紧了。” 宁一霜白皙的脸上已经是一朵一朵的红云,听见赵应天如此说的时候,虽然有些羞于开口,但是却还是依言照做,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放松,然后就在他精神松懈的当口,身后就传来了剧烈的痛。 当下宁一霜就紧紧地收缩着,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离开那种酷刑,赵应天欣赏宁一霜的这种笨拙,伸出手来握住小小霜,用拇指和小小霜打了个招呼,然后安抚一般地轻柔触碰,让宁一霜紧张的情绪缓和,这才慢慢地挺身操控小小天去到小小天最想要去的地方。 或许, 是宁一霜脸上的表情太过痛苦,赵应天有些打退堂鼓,想要放弃,他想要给宁一霜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不想他和宁一霜也落得了秋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皇帝那样的下场。但是,在小小天刚刚撤退的时候,宁一霜紧紧地锁住了出口,咬了咬牙,他低头看着赵应天、故意放软了声音嗔道: “小天,不要出去。” “我,想要你,就是现在。” “你弄得我好舒服,不要停下来。求你。” 最后这一句,宁一霜甚至双眸都变得水汪汪的,看见这样的眼神、加上那样的话,又是出自最爱的人口中,饶是赵应天满脑子顾虑,此刻也顾不得了,当即毫不客气地压住了宁一霜的腰肢,下身用力,上下一起,让宁一霜很快地就发出了甜蜜的惨呼。在紧紧地贴合之后,赵应天看见了宁一霜脸上淡淡的泪痕,他伸出了舌头过去,替宁一霜舔去了那些泪水。 泪水苦涩,但是赵应天觉得甜。 宁一霜在缓慢地适应之后,轻轻地扭了扭身体,看着赵应天,一脸委屈。看见宁一霜这个神情,赵应天笑了,伸出手来刮了宁一霜的鼻头一下,“一霜,别急,我这就满足你。” “嗯……”宁一霜轻喘了一声,轻轻地在赵应天肩头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叫我雪凰。” 今夜,他第一次叫他,小天。并且,他说,自己叫做雪凰。 那是他的本名,在他没有遇见那艘海难的船,遇见那个叫做杨万里的诗人之前,他自己,真正的名字。 夜里,赵应天帮宁一霜清理干净之后,搂着宁一霜、不,雪凰缓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赵应天梦见了他成功地跳出了《神弦歌》找回了祀天石,最后他和雪凰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甚至,赵应天在梦里都已经笑了出声。 看着笑得灿烂、却没有转醒的赵应天,宁一霜慢慢地从被窝当中坐了起来,虽然腰身酸软、体内也有些隐约的疼痛,但是宁一霜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遗憾的表情,他只是有些无奈、又有一些宠溺地伸出了手,缓缓地勾勒着赵应天的面容:从眉毛、鼻尖再到双唇。 宁一霜摸了摸赵应天的嘴唇,长叹了一口气,将那种人体的温度停留在了自己的指尖,然后将手收回来,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小天。”宁一霜笑了,那种笑容赵应天此刻若是张开眼睛,相信他会发现很熟悉。 因为,那种笑容,赵应天在秋的脸上见过。 “小天,你知道吗,我,不后悔,”宁一霜有些贪恋指尖那种来自赵应天的温度,但是他却克制着自己不再去靠近温度的主人,“可是,小天……一切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宁一霜总结,像是说服自己一般,无可奈何地看着赵应天。 在梦中的赵应天,似乎梦见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笑得更加灿烂了。 可是, 他却忘记了宁一霜要他学《神弦歌》的初衷,是要复活杨万里。如果他当真学会了《神弦歌》找回了祀天石,那么,杨万里复活了,他赵应天又该何去何从,宁一霜又当如何自处? 当一个梦想建立在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基础上,在美妙,却也只是镜花水月,虚空一场。 就好像是宁一霜,此刻看着赵应天,明明才是温存之后、心意相通之时,他却说出了一句日后几乎判了赵应天死刑的绝情话来: “小天,我不后悔,但是,我要送你离开。” “离开东岛、离开这里,永永远远,不要再回来。“ ☆、人生在世 直到很多年以后,赵应天和宁一霜的小孩都已经可以打酱油的时候,赵应天回忆起当初他和宁一霜的那个夜晚,还是只能用“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来总结,虽然充满了中二和穿越气息,但是赵应天找不出第二个句子来总结关于宁一霜草率而且擅自决定了他的去留这件事。 人生能有几次回头,人生又能有几次一睡不醒。 只是当时的赵应天还暂时不明白:“生时何须久睡,死后必当长眠”这个道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4节 “嘻嘻,你醒啦?” 赵应天在和宁一霜温存一夜之后、张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一只鸟人、不是一颗半人高的蛋蛋,也不是头上顶着枫叶的七角羚羊猼訑君,而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赵应天看着小女孩愣了很久,最后才憋出一句话来: “欢姐,你……什么时候走起幼齿系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转头朝屋外跑去,“阿爹——大哥哥醒了,不过好像撞坏了脑子的样子……” 赵应天呆愣了半晌,这才从小女孩的话中读出了几个对于他来说十分关键重要以至于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的信息: 小女孩是人,这里有一间屋子。 他已经离开了东岛。 …… 离开东岛?! 赵应天从短暂的懵逼当中回过神来,一跃而起就从床榻上跳下来往外头跑过去,却没想到和一个中年大叔撞了一个满怀,大叔看着赵应天心急火燎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胸膛,笑得憨厚老实: “小伙子,你醒啦?” “我……”赵应天也后退了好几步,现在的中年大叔一个个不知道是怎么锻炼的,撞一下还老疼,“这里是哪里啊,大叔你、你又是谁啊?” “这里是宜城下的县城,属晋地,小伙子你是上京赶考的读书人吧,你在海边昏倒了,是船出了海难吧——?”大叔笑得和颜悦色,说出来的话却让赵应天大惊失色。 “镜子!”赵应天一把捉住了大叔,“大叔你有没有镜子!” “有是有……”大叔被赵应天吓了一跳,“我、我媳妇儿梳妆台上有……” “在哪?!” “喏,大哥哥,给你——”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分上道地拿来了镜子,递给赵应天之后迅速躲在了大叔的身后。赵应天抢过镜子来照了照自己,虽然铜镜成像并非十分清晰,但是赵应天还是看见了自己那张熟悉的脸—— 幸好、幸好,他还是赵应天,没有一下子乌龙穿越成了杨万里。 “大哥哥,你怎么了?”小女孩怯怯地问。 “哈哈哈哈哈,”赵应天大笑起来,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将镜子还给她,“我没事,哈,没事!对了,谢谢你们父女救命之恩!还有大叔,你知道映海吗?” “映海?”大叔挑眉,“我就是把你从那里给捞回来的。” “那大叔,你知道东岛吗?” “东岛?”大叔想了想,摇了摇头。 “呃……”赵应天探寻一般地将脑袋转向了小女孩,却发现小女孩一样也是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这下赵应天蔫了,没人知道东岛意味着他根本回不去了,看见赵应天情绪万变,小女孩和大叔都不知所措。最后,到底是大叔见多识广,挠了挠头说: “小伙子,兴许我们县上的先生知道,他见多识广,我带你去找他问问吧。” “那感情好!”赵应天一跃而起,“大叔谢谢你。” “嗐,”大叔拍了拍赵应天的肩膀,虽然有些心疼赵应天身上那套属于他的新衣服,不过看着赵应天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便将自己心里的那点不平衡给咽了下去,“小伙子甭客气!” 从救命恩人大叔的家去到县城里面其实并不远,一路上赵应天观察了一番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这个地方搁在宁一霜他们生存的时代一定不是什么繁华大都市,一条官道上行走的人不是在匆忙赶路的商人就是背着农具的农人,一辆马车都没有。赵应天跟着大叔走了半天,只见过推着独轮车飞驰而过的农人,却连一匹马都没瞅着。 马很贵重,然而这里没有。 赵应天冥冥之中觉得他距离回到东岛又远了一步,天知道为什么宁一霜在和他心意相通之后会将他送出来,赵应天甚至没有机会追问宁一霜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演一次琼瑶剧,就被无声无息地送走。 咬牙切齿地赶到了县城的先生家门口,赵应天却发现,比起“怎么收拾宁一霜”,“怎么在人世上生存”才是现在他需要解决的第一要务: 那县城的先生家在县城县衙旁边不过一条街相隔的地方,从先生家的二层小楼上可以顺利地看到见县衙的牌匾还有县太爷的那张八仙桌,整个县城都是土坯房子,可是先生家不一样,白墙青瓦,门口还像模像样地种上了一排竹子,挂着对联,门口立着一个半身进棺材的瘦子老大爷,颧骨高耸、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而他的身后却是五六个肌肉精装的大汉,手中拿着十八般武器,往先生门口一站,仿佛先生这里才是县衙,而不远处的县衙,才是先生该住的地方。 先生家门口排着长队。 每个在先生家的人脸上都是说不出的谄媚,排在头一位的一看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上衣绫罗绸缎、脚上踏五彩绣鞋,若是头顶上没有那顶绿色的帽子,赵应天一定会觉得此人是个富商大贾,奈何加上了那顶帽子,赵应天就只能觉得此人是当地的龟公了。眼瞧着排队已经这么长了,大叔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道: “小伙子,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自己……” “看着办吧……” 说完, 没有等赵应天回话,大叔一溜烟跑了,虽然赵应天从大叔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但是那个时候的赵应天其实还没有完全明白大叔是在心疼他的那套新衣服,而不是赵应天即将面对的“地方恶霸”——教书先生徐思勉。 “九老爷您瞧,我家又添了个胖小子,能请先生为他取个名儿吗?”绿帽子龟公恭恭敬敬地对着门口那个干瘦老头作揖。 老头却只是鼻孔出气,什么都没说。 “九老爷,九老爷谁不知道您,您年轻时候在海上那可是翻江龙一条,晚生若没有您的照应,怎么会得了今日的万贯家财,这不还是靠着九老爷您和先生的大恩大德吗?”绿帽子龟公是个上道的人,不管那老头什么脾气,他就是管好话可劲儿说。 老头听了这话哼了一声,睁开了半只眼睛。 绿毛龟公一瞧这劲儿,当即从袖口捞出了两个白色的元宝来,二话不说就愣是照着九老爷塞过去,那老头呢,也不推脱,只照单全收了,可是银元宝收进了手中,却还是不答话、不让道儿。 胖的人看着这般势头,有几个掂量了一番自己的荷包,从长队当中退了出去。赵应天瞧着不对,便拉了一个过来问道,“他这是干啥呢?” 被拉住的人垂头丧气,打量了赵应天一番,冷哼一声,“乡下来的吧?干啥呢,干他九老爷干他先生他奶奶的!” “兄弟、兄弟,莫生气、莫生气,”赵应天连忙顺溜拍马,“我、我确实是路过,这不看着新奇,想要问问您吗?” 那人到底是个讲理的,哼了一声给赵应天絮叨起来:“我们县上就这么一个文化人,知道的事情又多,大家不就可劲儿求他办事吗。这不,奇货可居起来,任是个人找他办事都能搜刮二两油钱。县太爷管过一两次,最后反而被他的家丁打得屁滚尿流,最后还不是赔笑着每年都来拜年,只差没有叫他姥姥!” 说着,那人啐了一口,“妈的,只盼着早有一天要人端了他这黑书生才好!” “唉?等等,”赵应天拉住要离开的人,“他不是书生吗?怎么那么厉害,秀才能打过官?” “秀才?!”那人冷笑一声,“他娘的就他还是秀才?我看他是妖邪!谁知道他家里有什么妖法,每次进去的官兵都是跑着出来的,你他妈没事别拽着我,我还要赶着回去给我家主子复命呢!滚一边去!” 赵应天被推了一把,虽然摔在地上有点难看,但是赵应天这才了解清楚了这位先生的名堂。这会儿,在门口的绿帽子龟公那肥硕的脸上却已经开始冒汗了,他咬了咬牙捞出了身上最后的两张银票大叫: “九老爷,您高抬贵手,我、我今日出来就只带了那么多啊!” 老头此刻双眼已经睁开了,眼角吊得老高,听了这话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是您,刘员外,要求着我们家先生,可不是您,刘员外,要可着我老头。” 绿毛龟公的脸这会儿整个白了,看着老头子扑通跪了下去,“活神仙九老爷,我鞋底那两张银票可是我藏了半年在攒下来的私房钱,您、您不能就这样给拿去了啊,您拿去了我怎么去找我心爱的小翠姑娘啊——” 这么胖一个胖子跪倒在地,还哭得鬼哭神嚎、哭天抢地,本来排队的人紧张的精神都被他给逗乐了,然而老头还是不说话,就看着刘员外在地上扑棱。 半晌, 倒是老头身后那扇黑黢黢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没有人出来,却有一个清朗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请刘员外进来吧。” 听了这话,老头恭恭敬敬地对着门内鞠躬: “是的,先生。”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头脸上所有倨傲的表情都消失不见了,反而表现出来一种十二万分的忠诚和信服。但是在大门合上之后,老头面对着排队的人,又恢复了那种趾高气扬冷漠的表情,这种飞速的转换,却叫赵应天看着惊讶又惊惧。 若是要找这位先生办事,只怕是自己排不上队不说,就算是排上了,只怕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银来给这位先生和“九老爷”使用。赵应天垂头丧气地,正准备转头离开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然后赵应天就听见了一句好听的: “请让一让。” 赵应天还没有在心里感慨这个人好有礼貌的时候,他就被推翻在地,然后很快,就有两三辆马车从赵应天身边疾驰过去。赵应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又听见了一句: “请您再让一让。” 这一次赵应天学乖了,他飞速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是更多的马车从赵应天面前飞驰过去,赵应天没有来得及数是有多少辆,但是那些车都没有车棚,一看就像是商队押韵货物的货车,然而那些所有装有沉甸甸大箱子的货车全部都停在了白墙青瓦的门前。从最先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人生得粉白面儿,身上一套衣衫看着普通,可是赵应天细细一看就发现里面大有门道。 不像是刘员外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打扮,恨不得将一身的金银财宝都露在身上,眼前这个公子哥明显更懂时尚—— 他的衣衫呈现出灰色来,但是并非是布料的颜色,而是他本身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上好绸衫,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纱衣。穿纱衣并不奇特,奇特的是这件纱衣如此轻薄,以至于原来的黑色变成了浅浅的灰色。赵应天虽然看出来了门道,却不知道这种银线暗绣在当初锦朝这个时代,一匹布只怕要千金之数,天下间只有皇室和洛阳首富的子弟可以衣这种布料。 当时, 赵应天看见这位洛阳首富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一个很有品格的土豪。 “九爷爷,”公子哥恭恭敬敬地对着门口的老头喊道,他也不排队,就那么直接走上去,“九爷爷,请问玉面他今日可否有空?” 老头看了看这个人,又看了看门口排队的人,哼了一声道,“王公子,凡事讲究先来后到。” 王公子看了看长队,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马车,给了车夫一个简单的眼神,那些个车夫训练有素,很快就将货车上的一个箱子打开了:里面是金灿灿的金子。 人群躁动了。 王公子不慌不忙,指着那一箱子金子淡淡地说道,“小生与你们先生早有相识,只是今日家中有事耽搁了,不知诸位兄台可否行个方便,与在下个便利,让一让在下。在下别无所有,只要是愿意让小生一个位置的,便可取走一箱金子。” 人群安静了。 下一个瞬间,人群又躁动了。不用说,这些敢于在先生门口排队的人,都是有些钱财的,但是看见了一箱金子而且几乎等于白送,他们飞快地跑过去,一个一个让开了位置,抱着金子就走了。抱不动的两个人合伙抬,也要慢慢地将金子带走。 眼看着长长的队伍在一个瞬间就被清空了,而王公子这才笑眯眯地走过去,站在了老头面前,恭恭敬敬地对着老头再次鞠躬作揖: “九爷爷,请问玉面他今日,是否有空?” 举止依旧得体,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没有变。 赵应天远远地看着觉得简直遇见了世外高人,这样有风度有品格洒金如土的土豪他这辈子第一次见,而那个老头明显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见王公子如此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恭恭敬敬地对着王公子回礼作揖,道: “还请王公子稍待片刻,老朽这就进去回了先生,看看先生可否有空。” 王公子面上挂着笑容,对着老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多一会儿, 老头就出来了,跟着老头出来的还有刘员外,刘员外虽然在里面看上去像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但是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小纸条,笑得乐开了花,一步一颠地走出来,对着老头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等刘员外走远了,老头才慢条斯理地对着王公子一板一眼地说道: “王公子,我家先生说了,方才站在我家门口排队的一共有二十七人,每人拿走一箱金子一共是二十七箱。洛阳王家的金箱是御赐官家订做,一口箱子要花费工本两贯铜钱,这种箱子结实可靠、每一口可放五叠金锭。您二话不说散出去了六百七十九两金子六贯钱,先生说他心疼,今日不想见您。” 王公子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 “玉面说得一点不差,只是九爷爷,还要烦请您将这个交送与他,就说我王某人没本事,明日再来。” 老头点点头,拿了东西就往里面走,而王公子这么散财之后没有见到人,竟然也大方大度不骂一句脏话、甚至脸上没有任何遗憾表情地上了马车,招呼车夫驾车开路。 赵应天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公子绝尘而去的样子,心里只有一句话: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然而,王公子没有走太远,他的马车轱辘才转了两圈,就听见了老头远远传来的声音: “王公子请留步。” 马车停下来,王公子却没有下车,他只是拉开了车帘看着追过来的老头,那老头跑起来很慢,可是王公子就是那么好整以暇地瞪着,静静地等着,看着老头跑了过来。王公子还是客客气气地问: “九爷爷,什么事?” “先生说,”老头跑得气喘吁吁,喘了一会儿才说道,“先生说,请公子到家中一叙。” 王公子浅浅地笑了,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车帘从车里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老头再鞠躬,然后又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老头先走,自己跟在后头。 那王姓公子的动作高贵优雅,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土豪,赵应天远远的看着甘拜下风,因为王公子全程没有一处装逼破功的记录,只是在老头转过身去带路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那么几分。 得壕若此,夫复何求? 赵应天琢磨着,却不经意的抬头,抬头看见了站在先生家二楼窗口,有一个青衣束发的男人,头上戴着道士的道冠,身上一身青色道袍显得仙风道骨,看见赵应天看见了他,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冷冷的眼神扫过来。赵应天有些尴尬,却没有移开视线,甚至对着对方笑了笑。那人看见赵应天笑,反而翻了个白眼,落下窗,消失在了小楼中。 看来,赵应天摸了摸下巴,这个小县城里面卧虎藏龙,尤其是这个先生的家中,只怕是藏着大秘密。但是如何进入这栋小楼,赵应天一时间还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钱,他铁定是没有。 赚钱,他在古代铁定是没门。 那么, 赵应天看着青瓦白墙的小院,看着那并不是很高的院墙—— 卷了卷袖子,赵应天跃跃欲试。 与此同时,在小院里面,走进门才没有两步的王公子,就听见了一声轻哼,“既然那么有钱,何必来我这穷乡僻壤讨罪受,回你的洛阳、当你的洛阳首富去,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王孙公子。” 王公子好脾气,听了这样逐客的话,也不过是款款一笑,“我知道你欢迎我的钱,就够了。” “……”里面说话的人明显被这句话给噎着了,憋了半晌才爆发出来,“滚你妈的!我等着你没钱的一天!” 王公子还是很有涵养地笑了笑,甚至对着那个走出来身着青衣的道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临渊道长。” 道号临渊的道士看了看王公子一眼,没有说什么,他素来性子薄凉,和人没有什么交集,只是这个王姓公子来得多了,他自然也就多看两眼,然后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对着老头说道: “墙上,有,老鼠。” 话音刚落, 赵应天就看见四五个家丁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涌过来,他还没有来得及从墙上跳下来,就被那些人狠狠地推了下去,摔得四仰八叉,泪流满面: “臭道士、临渊,我记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猴年愉快啊啦啦啦啦啦了~~~~ 并且行文至此我觉得,每一个在坑里的小伙伴都是真爱啊,而且还有新入坑的小伙伴你们更加是真爱啊。 我一个人在冷库里艰难地爬行,然后一回头,嗷摸到了你毛茸茸的小手(不 不说了多拿压岁吧~~~~ ☆、这里有鬼 赵应天摔得很惨,很痛,但是还没有到绝望致死的地步。 可是, 在他撂下了“臭道士、临渊,我记住你了”这句狠话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浑身都被冰冻住了,而且有一股力量迅速、非常快速地冻结了他的全身,然后在漫天的寒意当中,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说什么?” 赵应天一格一格地将自己的头扭过去,发现站在自己五尺开外,躲在墙壁的阴影里面,有一个男人在盯着他。这个男人一身衣服明显就是19世纪欧洲贵族的着装,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却异样地鲜红,双眸有着漂亮的玻璃色,可是此刻却用杀人一般的眼光看着赵应天: “你,刚才,说,了,什,么,嗯?!” “没、没什么。” “你敢骂他?” “不、不敢……”赵应天后退了好几步,选了一个阳光多一点的地方站定了脚步,他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背后的小院,又看了看远处的男人,一步一步往人多的地方移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我错了我什么也没说,我不敢对伟大漂亮尊敬高大的临渊道长做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忽然却又暴怒起来,“你说什么?!你说他漂亮!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我我我……”赵应天后悔了,他发现这个男人的手指抬起来抓了个五爪,那个指甲长得吓死人,如果来个黑虎掏心,赵应天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去见学姐、秋还有学校的老教授了。 “他、他不漂亮行了吧……” “什么?!” “他、他漂亮!” “你再说一次!”男人指着赵应天眼看就要暴走,可是忽然赵应天面前有一抹青色闪过,一个人立在了赵应天面前喝了一句: “够了!” 男人立刻不说话了,规规矩矩地站在墙角抿着嘴唇。而站在赵应天面前的“天使”很快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赵应天,丢下一句,“跟我来”之后,就头也不会地离开了,根本不再看赵应天或者是那个男人一眼。 那种高傲冷艳在一瞬间就让赵应天明白了一个道理: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临渊比起来,战斗力只有5。 跟着临渊道长来到了这栋传说中的小楼里面,却看见王公子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堂前,安安静静地在喝茶,看见赵应天进来,也是很有涵养地对着赵应天微微一笑。赵应天被王公子这等高贵优雅的教养击败了,只能也像模像样地跪下来,对着王公子装腔作势: “在下,赵应天。” “赵公子,幸会,”王公子笑眯眯地冲他举杯,然后一饮而尽之后,站起身来对着赵应天鞠躬道,“在下,王富贵。” 赵应天本来连忙爬起来还礼,可是听见了王公子的名字…… 赵应天没有动,维持着僵硬的动作,而王富贵也好整以暇地维持着鞠躬的动作,两个人僵硬了半天,临渊不屑地哼了一句: “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公子,”赵应天听见临渊的话以后立刻笑了出来,一把拉着王公子的手,“王公子你的名字、你的名字真是、真是别致!” “赵兄过奖。”王富贵不以为然,还是好脾气地回礼。 “王……哈哈哈哈哈哈,”赵应天笑出口就停不下来,“你、你太厉害了!” “客气客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应天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被王富贵触到了笑经,王富贵一个动作他都能笑很久很久。看着赵应天笑成这样,临渊挑了挑眉,半晌才转身从随身的布袋里面拿出了一叠符咒,面无表情地贴了一个在赵应天的头上。 “……” “……” 赵应天和临渊面面相觑,临渊双手放在袖中,淡淡地道了一句,“无量寿福”。 “……” 短暂的沉默之后,赵应天不知死活地指着临渊,继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成这样, 临渊和王富贵反而有点不淡定了,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决定同时开口:“玉面,这人魔障了。” 不一会儿,从屏风后面缓慢地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的衣衫穿着极为暴露,上身的衣衫几乎已经跨到了手臂上,白花花的胸脯露出来,漂亮的锁骨、胸前浅色的两点,他的衣衫几乎就是靠腰间的那么一根腰带撑住门面的。而且,每走一步,他那双修长漂亮、引人遐想的长腿就从衣服的下摆当中闪现出来,引人浮想联翩,口干舌燥。 赵应天看着整个人停住了笑,然后就是红了脸,最后转过身去,缓慢地道了一句:“卧槽。” 走出来的人,笑眯眯地走过来,十分不客气地直接邪身坐在了王富贵的怀中,随手拈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喝下,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滴落在他的胸膛处,留下水渍点点,他笑得十分魔魅: “小子,你来我这里,是想要点什么?” 赵应天不敢看那个人,那个人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强烈的“费洛蒙”,看见就觉得可怕,他吞了吞唾沫,才费力地说了一句话: “我想……回到东岛去。” 这话说出来,室内反而陷入了沉静。那个坐在王富贵身上的人,听见了这句话反而收拾起来了他脸上那种一脸慵懒随行的表情,他一跃而起,来到了赵应天面前,兴奋异常: “所以,你是凰族?” 凰族这两个字在赵应天耳朵里听来简直就是福音,因为他知道,他遇见一个懂行的人了。 “我……” “你早说你是凰族我就不用费力去伪装了,法术其实还是很费力的。”玉面一边说,一边笑着从坐在了赵应天的对面,在他坐下的那个瞬间,赵应天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赵应天看见了玉面的尾巴。 玉面有九条非常漂亮的狐狸尾巴,而且他头顶上毛茸茸的一对狐狸耳朵怎么看,都不像是spy里面戴在头上的道具。赵应天呆呆地看着玉面,又回头看了看王富贵和临渊,很显然,他们两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处变不惊、习以为常。 “你……”赵应天指着玉面,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面看着赵应天吃惊的样子,伸出手来舔了舔爪子,吸了吸鼻子,嗅了嗅,“你凰族的气味也太淡了。” “我……”赵应天赔笑,在考虑着自己说出来自己其实是个人类之后会被玉面吃掉的可能性。 “玉面,”后来还是老实可靠的王富贵公子说了一句公道话,“或许赵公子并非你想得那样。” “喔?” 赵应天颤颤巍巍地借机立刻马不停蹄将自己和宁一霜的全部孽缘一口气给道了出来,生怕面前的这只狐妖将自己给ko了,别的不提,单论少年时候看的热血少年漫画naroto,赵应天觉得不要招惹这种尾巴很多的妖怪。 玉面听完了这一段,沉默了良久,皱眉看了看赵应天,又看了看自己的尾巴,最后才耸了耸肩:“嘛,算了,原来如此。” “你、你、你不吃我?”赵应天颤颤巍巍地问。 “我为什么要吃你?”玉面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喝了一大口酒。 “我、我看到了你的真身。” “那你怎么不问问临渊他为什么不收了我?”玉面像是看见了白痴,翻翻眼睛指着不远处的临渊,“他还是个道士呢。” “因、因、因为收不了……” 临渊听见这话差点没有捏断了手中的拂尘,不过他到底是临渊,只不过是冷冷地笑了一声,表达出来了自己的不满。玉面此刻也不想和赵应天说话了,只有王富贵还是老好人地开口道: “赵公子,你不用担心,玉面他不会吃你的,你看我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吗?” 赵应天却摇头,表示不相信: “不不不,你有钱,我没有,我们这个不一样……” “还有你是他相好的,我不是,我们还是不一样……” “等等,”玉面不客气地打断了赵应天的话,“你怎么看出来他是我相好的?” “直觉。”赵应天吞了吞唾沫。 玉面看了看王富贵,又看了看临渊,最后长叹一声倒在了地上:“雪凰那个笨蛋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人类……” ◎◎◎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南山经》这么说。 “王者不倾于色,则九尾狐至。”——《瑞应图》这么讲。 “德至鸟兽则狐九尾。”——《孝经援神契》这么写。 虽然赵应天知道青丘有狐而九尾这个传说,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真真实实地见到了青丘玉面九尾狐,上古神兽的演变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旁听课程了解过,这只瑞兽在北宋时期逐渐妖魔化,成为了魅人心神的妖邪。如今见到了玉面,赵应天只想告诉当时给自己上这门课的老师。玉面九尾狐确实是瑞兽,但是也是一只贪财的瑞兽。 “小凰啊,”玉面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小凰住得很远唉,而且我和小凰几千年没有来往了,你让我送你去找他,我很亏唉。” “……” “不是我不帮你啊,你想,我们这里是宜城,要出海,就要先赚够去出海口的路费,这里少说就要五六两银子,而且,还要帮你找到愿意出海的船,愿意出海的船很少的你知道吗,而且就算找到了,愿意去找东岛的人又更少了,所以,亲爱的小天,这一趟下来,算上各种人工,你准备给我几千两?” “……”赵应天抽了抽嘴皮,“我能选择去衙门告你勒索吗?” 玉面眯起眼睛吃吃地笑,“你讨厌。” 对哦,赵应天想起来别人说过了,这个县官早就被玉面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我没钱,你卖了我吧……”赵应天躺倒在地,悲愤万分。 “你?”玉面皱眉,露出颇为为难的神色,“你长得虽然还算不错,可是你这小身板也太差了,看起来也像是没有什么经历的样子,卖出去倒了我的招牌,日后我还怎么给那些妈妈介绍客源呢,小天你卖得不值钱不打紧,你断了我的财路、毁了我的招牌,这事情可就大了。你就要负责了。” “……你还真想卖啊。” 玉面认真地点点头,有些委屈,“不然你是要我白白帮你干活吗?小天,你怎么这么天真。” “我可以借你。”王富贵忽然开了口。 “天使!”赵应天立刻过去抱住了王富贵的大腿,玉面很鄙视地看了王富贵和赵应天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这两个人。赵应天还没有从高兴当中醒过来,就听见王富贵一板一眼地开了口: “赵兄,你没有任何收入,你不是朝廷官员,你也没有地产,更没有任何的亲戚,属于我们商会当中要上黑危的人,但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这钱,我就破例借给你。但是有三条,第一,你是黑危人群,你要跟我签下这个。” 说着, 王富贵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纸,摊开在赵应天面前,赵应天看了一眼就两眼一黑昏过去——这哪里是借贷协议,根本就是卖身契,如果签了将来还不上,岂非要永永远远卖给他们王家了。 “赵兄不要着急,等我说完,商会的规矩,黑危人群的利要按照七分来算,所以我今天借你一千万两,明年的今日你得还我……” “不、不、不,王兄,我已经知道了厉害关系,你、你不用借我了,”赵应天泪流满面,抱着玉面的大腿跪了下去,“玉老板,你还是卖了我吧,我做牛做马偿还你的恩情。” 玉面笑了笑,温柔地踹开赵应天,缓慢地走到王富贵身边,搂着王富贵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口:“我就知道还是我们家富贵好。” 赵应天看着王富贵,又看了看玉面,突然意识到:贪财的玉面,和洛阳首富王富贵或许是真爱。天生一对,真,金比情坚。 似乎燃起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赵应天垂头丧气准备告辞,可是却被王富贵拦住:“赵兄怎么要走了?” “我……”赵应天咬牙切齿地看着玉面,“去赚钱……” “怎么赚?”王富贵似乎对赚钱的话题非常感兴趣。 “……不知道。”赵应天挣脱开王富贵的手,凄苦地从小院子里面出来,却没有想到站在门口拦着他的人,竟然是冷面的临渊。赵应天看了临渊一眼,拱了拱手: “临渊道长。” 然后就要离开,临渊却二话不说拉着赵应天来到了旁边,皱着眉头看着赵应天: “你想不想赚钱?” 赵应天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临渊,这位道长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想就跟我走。” “哦……” 赵应天几乎是被临渊给拖走的,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民宅,说是民宅,其实也是老熟人的宅子,赵应天远远就看见了刘员外头顶的那个帽子,绿得发紫,让人侧目。刘员外看见临渊,屁滚尿流地就跪了下去: “临渊道长您今儿可来了,您若是能够将那鬼给驱走了……我、我天天去你们道观烧香去。” 临渊没说啥,只是将随身的一套行头丢给了赵应天: “进去看看。” 到了这会儿赵应天才明白临渊是带着他出来捉鬼了,赵应天有些激动,毕竟他自从见鬼体质爆发看见了学姐、老教授还有骷髅君之后,就没有实打实地见过一个鬼了,这会儿要当真成了降妖除魔的降魔师还有点小激动,但是没有走几步,赵应天就发现他看见了又一个熟人。 而且是一个倒挂的熟人。 他倒挂着的地方躺倒了一片干枯的尸体,赵应天更是确定了他早前的猜测—— 临渊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直直朝着那些尸体走过去。 “喂喂,我说道长——我们不能就这么过去,我们得去找点大蒜什么的。”赵应天连忙拉住了临渊。 “大蒜?”临渊挑了挑眉,然后了然,“哦,他不怕那个。” “不、不怕?”赵应天吞了吞唾沫,“那、那他怕什么?” “阳光,”临渊说得很坦然,“不过再过几千年应该就不怕了吧。” “所以道长你是能收服……吸血鬼是吗?” 临渊听见这句话,转过身来看着赵应天,忽然他笑了,赵应天发誓他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但是下一个瞬间,自己就浑身一凉,然后脖子就被人给咬住了,赵应天嗷地惨叫一声,却挣脱不开: “道、道长救命啊——” 临渊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赵应天,或者说赵应天身上的吸血鬼,“伯爵,来,给我的新朋友打个招呼。” 赵应天觉得他的脖子一松,然后那个男人出现在了赵应天面前,轻哼了一声。临渊对于他的动作表示出了十二万分的友好,然后拉着赵应天笑眯眯地介绍: “小天,这是伯爵,如你所见,是个吸血鬼。” 赵应天懵逼地看着伯爵,又看了看临渊,确定自己没有穿越错时代之后,才指着伯爵“啊——”地尖叫了起来。等赵应天叫累了,临渊点点头,对着伯爵说:“恩,小天演得很到位。” 伯爵哼了一声,立刻变成一只蝙蝠,倒在地上。 临渊一点儿不费力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咒,贴在了蝙蝠身上,然后就那么拿着蝙蝠从屋子中走出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刘员外,妖怪已经被我收了,没事了,出来吧。” 远远看着刘员外感天动地的叩首,赵应天忽然明白过来:住在先生那栋青瓦白墙的小院当中的,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玉面九尾狐是个贪财的瑞兽,临渊道长就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神棍,专司骗人钱财的事情! 拿着从临渊手上接过来的一张银票,赵应天忽然觉得刚才自己的感想错了,临渊道长是一个道行高深的道长,惩奸除恶、为人民服务,应该送上一副锦旗。 “为、为什么帮我?”赵应天在回到小楼的路上,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临渊看了赵应天一眼,沉默,没有回答。 “呃……”赵应天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摸摸头跟着临渊走,走出去没有多远,临渊却停下来了,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赵应天,只是淡淡地开了口,说了一句: “玉面不信人。” “啊?什么?”赵应天没有想到临渊会忽然停下,险些撞在他的身上,后退了好大一步才意识到临渊是在回答他的问题,“玉面?” 临渊点点头,远远地看了那幢二层高的小楼一眼,长叹了一口气道,“人生只有百年,他不该再错过了。” 赵应天还没有消化完前一句话,后一句,临渊却丢下他自己一个人率先走了,赵应天连忙追过去,却只看见临渊站在墙壁的阴影里面扶着墙大口大口剧烈地咳嗽,浑身痉挛。 “喂——临渊道长,你、你怎么了?!”赵应天慌了神,冲过去连忙捉住临渊的手。 可是手上却传来了巨大的疼痛,临渊捏着赵应天的手颤抖着,却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一张口,却喷出一大口血。赵应天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当下就喊了出来: “道、道长你别吓唬我!” 临渊看了赵应天一眼,眼神冷冷的,似乎还是很鄙视赵应天,但是却只来得及那么鄙视一眼,就彻底整个人昏了过去。赵应天连忙将人扛起来,就要往玉面那里赶过去,可是没有走两步,就被人拦住,很快身上的临渊就被人接了过去。赵应天连忙开口: “你、你谁!放开他!” “等你背着他送到玉面那里,他就已经衰竭而死了。”来人冷冷的,汉话说得竟然十分标准,可是却还是带着欧洲人特有的鼻音。 赵应天一愣,一抬头看见了伯爵,这个欧洲男人将临渊抱在怀中,脸上的表情冷冷地,也没有看赵应天,只丢下一句: “走。” 看了看腾空而起,斗篷在空中飞舞的伯爵,赵应天突然觉得,似乎自己知道了什么,似乎又不知道什么——在宜城这个地方的小楼里面,似乎真的卧虎藏龙。 作者有话要说:  玉面和王富贵,临渊和伯爵,这两对cp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萌起来的…… 赵应天应该成为《快穿之你见过如此猎奇的cp吗?》这种文的主角才对…… _(:3ゝ∠)_ ☆、太原李家 赵应天赶到小楼当中的时候,临渊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看上去不过是比较虚弱而已。伯爵坐在床边,也不看别人,只是盯着临渊的脸看,满脸的宠溺和温柔。玉面还有王富贵站在不远的地方窃窃私语,而赵应天前脚刚刚跨进来,就听见了玉面长吁短叹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临渊只怕是大限将至。” “什么?!” “什么?!” ——同时发问的人是赵应天和伯爵,赵应天更多的是惊讶,而伯爵却更多的是恼恨。玉面耸了耸肩,拉着赵应天和王富贵从小楼里面下来,来到了小院子里面的大厅里: 玉面没有等赵应天开口就已经自己自顾自地解释:“临渊活不了多久了,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所以呢?” “你听说过哪个诅咒师活过了二十岁,这七年对于临渊来说已经上天赐给他的了。”玉面翻了翻白眼,看着赵应天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诅、诅咒师?” 赵应天确确实实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看见玉面那种痛心疾首的样子,只能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来到了王富贵的旁边,王富贵长吁短叹,只能说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可惜,还没有等王富贵开口讲述这个悲惨的故事,那个守在小楼门口,不知道是千年狐妖还是万年狐妖的九老爷就闯了进来: “李家又派人来了。” “李家?!”玉面一听,长笑一声,“那正好,不如我直接将他们都给吃了干净。” “呵,要吃,也轮不到你。”伯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他双手放在了胸前,眯起眼睛、露出了獠牙,看着门外,似乎要将门外所有的人都给撕扯成渣滓、变成僵尸。 玉面和伯爵两个人相视而笑,笑得十分奸诈可恨,让赵应天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赵应天觉得,此时此刻来招惹这两个人是不明智的选择,他后退了好几步,远远地拉着王富贵站到了安全的距离里: “王、王公子,你,你告诉这个诅咒师是什么东西?” “你听说过婆罗门花吗?”王富贵还是笑得很有涵养,说出来的东西却让赵应天愣了愣。 婆罗门花开,那是具有诅咒的血液。带有异香,高贵诱人,可是却充满了罪恶。 婆罗门花开,花开两面,佛魔生人间。 正所谓一念佛一念魔,诅咒师的血统就像是婆罗门花,盛开最灿烂的时候,却在盛开的时候绝美地凋零。继承了诅咒师血统的人,诅咒的能力越强大,阳寿也就越短。不过,自从锦朝建立以来,婆罗门花开,诅咒师已经逐渐消亡,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儿女当中还有这种血液的人存在,让他继续这种诅咒的存在。 很不幸,临渊就有这种血统。 “所、所以,临渊道长他,其实是可以、可以,一句话就令他人死?”赵应天颤了颤,看了看小楼的方向,他,一直以为临渊只是一个面如寒霜的逗比神棍。 王富贵点点头。 赵应天目瞪口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呆愣地看着那个小楼,他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比如临渊是为什么变成了一个道士,比如为什么临渊会认识了伯爵、玉面还有王富贵,不过所有的话,都被门口忽然传来的叫骂声音给打断了—— “里面的人还不快些开门,我们家老爷可是当朝太师,你们这样将太师公子绑在家中,按律当斩,还不快些开门!” “太、太师公子?”赵应天疑惑。 王富贵点点头,然后拉着赵应天又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往后退的还有伯爵和临渊。就在他们的脚尖刚刚落地的时候,这个小院子的大门应声倒地,赵应天就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带刀的年轻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老头看见门倒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走,还没有走几步,就被玉面拦住: “太师,我可没有请你来。” “玉先生,”老头恭恭敬敬地对着玉面鞠躬,可是脸上的倨傲一点都没有改变,“拆了您家的大门是我的不对,待会儿我就用门外那些黄金给您补上,只是小儿在您这里叨扰了数日,我今日是来接他回去的,还请玉先生放人。” 一边说着,老头带着人就要往里面闯,玉面这一次也是动了真火,当即就拉开架势和那几个小伙子给打开了—— 玉面身上的衣衫极其暴露,他的腰间只系了一根腰带,第一个冲上来的小家伙拿着宝剑,看见玉面不过是一个书生样子,也没有用十分力气,只是缓慢地捏了个剑诀做做样子,可是没有想到剑势起来了,却没有能够刺中玉面,甚至连玉面的衣服都没有碰到,只是看见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然后他的宝剑就被玉面夺在了手中。 玉面长剑在手,冷笑地看着老头: “太师,你这般无礼,硬要闯我的小楼,是铁了心思不将我玉面放在心里了。” 玉面没有问,他用的是肯定句。 太师愣了愣,跟着太师来的人后退了一步,他们或许没有想到玉面有如此本领,不过看着玉面只有一个人,他们又上前了一步,三两个人结成一片,对着玉面就围了过去,赵应天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练过的,说不上来功夫好不好,但是至少赵应天看不清他们的身影,说明——他们已经很快了。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5节 但是,再快的人,在一直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瑞兽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说是玉面和人打架,倒不如说玉面在舞蹈,而旁边的那些男人根本就不能靠近他的身,更别提从他身边越过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一个被玉面打趴下去,而玉面最后还是掩口吃吃地笑了笑,看着太师: “太师,我们,还玩儿吗?” 老头根本没有想到玉面看上去妖娆书生一个,竟然会有如此本事,老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大喝一声:“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 话音才落,门口的轿子当中就窜出来两个人,一黑一白,看上去就和黑白无常一模一样。两个人窜出来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就是一瞬间就冲到了玉面的面前,很快就用手中的锁子绞住了玉面的手臂。玉面被他们捆住的时候,只是冲他们笑了笑,然后一阵轻烟过后,玉面笑眯眯地从天而降,还是一身青衣,纤尘不染。 看到这里,赵应天简直想要给玉面鼓掌。玉面只是笑,太师气得发抖,黑白两个人又一次冲上去,可是还是什么都碰不到,或者只要他们一旦碰到了玉面,玉面就会消失不见,然后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黑白两个人到底是最后出场的压轴杂鱼,他们对视一眼,很快就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东西,对准玉面就洒了过去。玉面没有动,王富贵却低低叫了一声:“暴雨梨花针?” 这不是唐门暗器吗?赵应天呆呆地看着那漫天星雨罩向了玉面所在的位置,玉面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团暗器,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衣袖,那堆东西很快就收拢在了他的衣袖里面,然后玉面翻手过去,暗器洒落在地上,黑白无常东躲西藏,还是被射伤,倒在地上痛不欲生。 王富贵长舒了一口气,很快就过去给玉面肉价捏腿。玉面很受用地靠在王富贵的怀里,淡淡一笑,不咸不淡地对着那个闹市的老太师说道: “太师,你要庆幸今天同你动手的人是我,而不是这一位。若是他动手,我想就不是让他们受点轻伤的事情了。” 太师吹胡子瞪眼死死地盯着玉面。 “我想,就是要命的事情了。”玉面补充了一句,太师刚想要大放厥词,可是一转头看见了伯爵那青面獠牙,忍了好久,脸色白了白,终于哀嚎了一嗓子,直接晕倒在地。 …… 玉面看了一眼伯爵,赵应天看了一眼玉面,王富贵摇了摇头,抱起玉面来,“走,我给你炖了上好的小鸡。” “嗯,还是你疼我,木——啊。”玉面当众香了香王富贵,然后就被王富贵给抱走了。 留下赵应天、伯爵在原地看着太师大眼瞪小眼。 “人是被你吓晕的——”赵应天开口。 “哼。” “而且他似乎还是你相好的老爸,你未来的老丈人,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你来照顾。”赵应天继续。 “……”伯爵的嘴角抽了抽。 “那个啥,我去看看临渊道长醒了没有……”赵应天转头就准备开溜,可是人怎么快得过千年的吸血鬼,他才动了一步,伯爵就已经消失在了二楼的窗口,那只黑色的蝙蝠在窗口甚至对着赵应天笑了笑。 赵应天不得不自认倒霉地将老太师给搬了搬,找来水给老太师喝了,然后等着老头从昏迷不醒当中醒过来。赵应天看着老太师缓慢地转醒,老头醒过来第一句就是:“渊儿,跟我回家吧!” “……大爷您醒啦?”赵应天尴尬地皱了皱眉,递过去一杯水。 老太是不客气地喝了水,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忽然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妈的,五年了,老夫终于进来了!” 赵应天“哈?”了一声,看着这个老头,觉得这人有点为老不尊。 “对了、对了,小伙子,你认识我儿李渊不?” “李、李、李渊?”赵应天翻了翻白眼,“太原唐国公李渊?” “唉?”老头大喜过望,“看来你认识?!” 赵应天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大爷,你、你是不是叫——李暎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头笑了,“小伙子,看来你认识我啊,这事情就好办了,你和我儿是不是已经成了八拜之交?” 赵应天颤抖着,后退了好几步,十分想要问临渊道长以后如果还俗了,是不是准备生个儿子取名字“李世民”…… 无论老头到底是怎么忽悠赵应天的,赵应天最后都没有让老头看见临渊,毕竟现在临渊的身边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吸血鬼守着。楼底下还有一个上古的神兽在守着,赵应天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老头,最后只能问: “大爷,你告诉我,临渊道长,不,我是说你儿子,为什么不回家呢?” “哦,因为他不想要在家啊。”老头说的一本正经,可是眼神却在乱飘。 赵应天点点头,心里想着才不是这样的吧。 “那,大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他回去呢?” “我想他了。”李曀档靡槐菊谜杂μ旄卸酶静幌嘈潘? “大爷,我觉得你如果想要我帮你,”赵应天啧了啧舌头,“你还是对我说实话好。” “……”李曓限蔚睾炝死狭常詈蟛盘酒溃罢獠皇且犹厥沟氖虑樗灯鹇穑俊? “特使?” 直到李曁拱祝杂μ觳琶靼桌贤返降资抢辞笫裁蠢吹摹? 锦朝的皇帝不知道多久之前开始广发了皇榜,要求请天下能够降妖伏魔的人进宫帮他除魔卫道,天下的方士一瞬间都挤爆了皇宫,李太师虽然已经是太师,但是谁不知道“三师”是个虚衔,要在皇帝面前说上话,为了家中的利益,老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来——临渊道长,他到底是个道士,混得好不好不知道,但是若是能够在皇帝面前得到皇帝的赏识,那么李家的荣华富贵,岂非是可保万年。 老头打起儿子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每次都被玉面给挡了回去,这一次老头登堂入室,更是着急,嚷嚷着要自己儿子回家,更是说玉面这样囚禁自己的儿子无非也是贪财,想要皇上的万两赏金。 “太师,你若是当真关心临渊,为什么五年前,你不来找他呢?”玉面轻摇纸扇,笑眯眯地看着哭天抢地的老头。 “我……那个时候忙于朝政,而且是他要出来游方……” “那么,太师,临渊道长的母亲身死的时候,您为何不让她入你家祠堂呢?”王富贵试了试水温,将一杯茶递给玉面,玉面吻了吻他的脸颊。 “那、那是因为……”老头的脸上下落了豆大的汗珠。 “是因为我母亲体内有诅咒师的血统,你觉得说出去不体面,所以你没有让我母亲入祠堂,”临渊的声音想起来,他被伯爵扶着走下来,他冷冷你看着自己的父亲,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悲悯的表情,“母亲致死都希望能够葬入夫家的坟冢,是您先不要我们的,不是我们不要你,也不是我不想回去。” “可、可是渊儿,你知道我……” “我不知道,”临渊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当年在苗岭,母亲为了救你背叛了自己的族人,跟着你不远万里来到太原,你为了迎娶高官的千金,让母亲别院而居。后来你成了朝中重臣,事情瞒不住了,你又将母亲接到家中来,却没有给她足够的保护,任由得她在家中被你那高贵出生的妻子欺凌。待她诅咒师的血统复苏,你又将她视为虎狼,避而不见,甚至请了道士来家中超度。她凄凉惨死,临死都在等着你来,而你却说她的名字不能入了宗祠。” “我,我……我有后来让人补上了她的灵位……” “补?”临渊笑,苍白的脸上露出不屑,“她是你的发妻,那是她的位置,你却无端抛弃了她,让她做了乡野孤魂野鬼。就算是我,你也因为我身上有这种香气,你就将我丢弃不管,只让我自生自灭,若非是我的师傅收留我,今日我又怎会在你面前?” “渊儿,你、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想要……” “别说了,”临渊摇摇头,说了许多话,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脆弱,“你真心也罢,假意也好,我已经不相信了。这么多年来,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却在皇帝要什么国师的时候再出来找我。而且,你那位高贵的妻子至始至终没有给你诞下一个儿子吧,你找我回去,到底为了什么,我不敢想,也不想想明白了。爹,明白话告诉你,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我跟你回去,只怕还没有让李家飞黄腾达,就要死了。” 李暣袅舜簦胩觳诺纱罅搜劬值乜醋帕僭ǎ? “你、你也继承……” 临渊点点头。 李曄袷鞘艿搅思蟮拇蚧鳎徽帕潮涞檬挚植溃痪浠八挡怀隼矗缸帕僭ǎ詈缶谷慌怀鲆豢诤谘础h缓笏耪诺嘏榔鹄矗艿搅肆僭u拿媲埃帕僭u囊滦渌档溃澳恪20闫业模悖阍趺椿崴溃愀厝ィ嵴野旆ㄖ魏媚愕摹!? 临渊什么都没说,只是避开了李暤乃帧? 伯爵更是毫不客气地将李暩艟矗艚舻芈e帕僭ā? 李暱醋帕僭ǎ醋挪簦芫貌荒苎杂铮詈蠛鋈环枇艘话愦笮ζ鹄矗ψ判ψ啪妥防肟耍怎怎孽募负踝卟晃嚷贰?醋潘肟÷ダ锩婷挥幸桓鋈死棺潘皇强醋潘饷蠢肟僭ㄏ肓讼耄沼诔ぬ玖艘豢谄缓笳鋈司腿砹耍舴鞘遣舴鲎潘慌略缇凸虻乖诘厣狭恕? “临渊?”伯爵担心地看着这个男人。 临渊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头靠在伯爵肩膀上,看着不远处不知名的方向,“今年已是第五次了,三岁那年,我就是这样看着母亲在我面前吐了十次血之后,慢慢死亡的,我什么都不记得,只是真的记得母亲那绝望的眼,还有死死地捏着我爹送给她的那半个玉佩。” 伯爵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玉面。”临渊唤了一声。 “别胡说八道,”玉面走过去,不给临渊任何交代后事的机会,“遇上你算我倒霉,玉面我别的本事没有,只有这一样可以帮你的,不行我也可以下地狱,把你的魂魄要回来,伯爵也不是人,你们两个在一起挺好的。” 临渊听了这话吃吃地笑,“你、你以为你是白娘子吗?” 玉面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临渊苍白的手。临渊这才说了出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玉面,为何不再去相信一次呢?” 临渊说得含蓄,可是玉面却别过头去,没有回答临渊的话。 “可以不用去地府,”伯爵忽然开了口,“我有办法让临渊活下来。” “什么办法?” “初拥。”伯爵这句话是看着临渊说得,说得义正言辞而且坦然,可是临渊听见之后,狠狠地愣了愣,摇了摇头想要拒绝。 玉面和王富贵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可是作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现代人,赵应天立刻就明白了。而且他的脸还红了。 赵应天真的很想要拉着玉面和王富贵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伯爵没有给赵应天一个躲避的机会,伯爵搂着临渊开口说了赵应天见到他之后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他说: “临渊,我不管你是诅咒师还是什么血统,在我的眼里,你的血液醇正香浓,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在没有你的未来独活。你若是变成我的人,你哪里还需要担心未来?” 临渊忽然明白了伯爵要做什么,他脸上色彩纷呈,咬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这会儿,聪明如玉面,立刻明白了伯爵要做什么,于是拉着王富贵和赵应天飞速地离开了。留下伯爵和临渊去面对他们该面对的一切。赵应天后来一直觉得,处理诅咒师血统这件事让吸血鬼来——这一定是以前惨死的所有诅咒师没有想过的事情,千年不死僵尸面对诅咒的婆罗门花。 “对了,”赵应天戳了戳王富贵的腰,“伯爵是怎么会认识临渊的?” 一个欧洲大陆的吸血鬼,竟然会不远万里地来到中原之地,还认识了一个牛鬼蛇神的克星——道士,这等冤孽赵应天十分八卦。 “哦,”王富贵不咸不淡地开口,“因为伯爵喜欢吃中华美食。” ☆、原来如此 一直到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赵应天和雪凰、或者说宁一霜的小包子都生了一窝小包子了,新生的小凤凰都可以孵蛋了。赵应天才知道,什么叫做中华美食统治世界,吃货没有国界。 不过没有等赵应天跟着临渊在肯蒙拐骗神棍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的时候,玉面和王富贵又出了事,而且还波及到了赵应天,赵应天远远地看着钦差大臣策马打小城里面走过,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哔了狗。 李家老太爷来小楼闹了一次,带来了一个消息:锦朝的皇帝在全天下找各种各样的能人方士,没有想到最后找到了一个让赵应天十分惊讶的人,而这个人不仅仅让赵应天惊讶,还让王富贵直接呆愣地惊呼出来两个字: “小弟?” 直到王富贵这句称呼喊出口,赵应天才不得不承认一个理论:作者写出任何一个人物都有其必然性,凭空出现的人物比如王富贵,一定和前文中出现的任何一个人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在这里,王富贵姓王,来自洛阳。 赵应天来到这个世界里就还认识另一个姓王的人,他叫王欣。 而目前,揭了皇榜、被皇帝立刻认命成为钦差大臣,带着朝廷的几万兵马浩浩荡荡来到小城中的人,不也正是王欣。王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过眼底的阴郁还是没有消停,弥漫在他的眼底,怎么也荡不开。 “小弟?”赵应天一格一格地扭过头去,看着王富贵很久很久,终于赵应天吞了吞唾沫道,“王兄,你是说,那个人,是你的——小弟?” 王富贵点点头,脸上有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终于,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回来了,我、我要回去,给叔伯们通个信儿。” ◎◎◎ 洛阳王家,天下首富。王家的叔伯兄弟每一个都经商,而且每一个都成功,王富贵虽然年轻,却是所有商人当中做得最大的,也正是这个原因,“特别会赚钱”的王富贵,就这样被兄弟叔伯们给推举,成为了家中的家长。 王富贵的父亲王朗死后,这个家就一直是王富贵在掌管,不仅仅没有被兄弟叔伯还有各种姨娘的分财产给弄得分崩离析,反而一年一年赚得盆满钵满,成为了天下首富,旁人总是劝王富贵不要那么努力,他现在的钱财只怕拿来用上三五辈子都没有关系,可是,王富贵就是摇摇头,非常严肃地告诉对方他还没有赚够老婆本,还要继续努力。 赵应天不由得想起一首广场舞的名字:《老婆不败家,赚钱给谁花》。 无论王富贵是为了什么在赚钱,他已经成为了天下首富,每天还是不知疲倦地往玉面这里跑,每次来就花费掉大半的家财。一开始王家的各位长老还是很有意见的,毕竟这些钱打了水漂不说,还是要去迎娶一个男人,是个人都接受不了这种事儿。王富贵没有别的本事,但是只有一样,他能够很快将这些钱赚回来,速度飞快,只怕整个王家、乃至天下商人都没有这个本事。 于是, 王家的人久而久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王富贵反而越来越多地往玉面这边跑。王富贵有叔伯,所以他的父亲有兄弟;王富贵有姑妈,所以他的父亲有姐妹。可是到了王富贵这里,王家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有堂兄弟、表兄弟,也有姐妹,可是,他愣是没有一个亲兄弟。 旁人都说,那是他爹王朗不行,虽然小妾纳了十五六个,可是能生儿子的一个没有。旁人又说,那是他娘商部尚书的千金善妒,只要是怀了儿子的小妾都被她给折腾死了,所以弄得王朗差点断子绝孙,人到了老年只有王富贵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旁人还说,还好是王富贵成器,若是王富贵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只怕王家愣是天下首富,也要被败光了。 没有人知道王朗有第二个儿子,也没有人知道王富贵有个弟弟。所以,当王富贵说出那句小弟的时候,莫说是什么都不明白的赵应天,包括上古神兽玉面,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 “你竟然还有弟弟?” 王富贵的脸上只是露出了背上的神情,然后匆匆忙忙跑开去,给各大商行还有商会,只要是王家有关的产业,都去了一封家书,而且是用的最快加急的那种,赵应天在旁边看着王富贵选择那些家书的时候花出去的钱都为他肉疼,可是王富贵一脸无所谓,就好像是根本没有花钱一样。玉面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后来,处理好了一切,王富贵才解释,“他回来了,自然就要对我们王家下手了,所以要先只会各位家中叔伯和兄弟,将这份损失减低到最小。” 王富贵的话里面透露了两点:一、王富贵这个弟弟苦大仇深,要对整个王家下手;二、王富贵知道他一定会报复成功,所以他没有说阻止,而是让人将这份损失减到最小。 而见识到了王欣本事的赵应天,深深的没有怀疑王富贵的抉择。只是,赵应天还想要知道更多,关于王欣、关于王富贵,还有他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的时候,看见和经历的那个场景,那个或许就是王欣小时候的场景。 “我父亲最爱的人其实并不是我母亲,”王富贵跑了一壶上好的茶,给赵应天和玉面都倒了一杯以后才倒了自己的,“当然,也不是我小弟的母亲。” 那个时候,王朗还没有成为王家当中最会做生意的人,他看中的人不是什么权贵的女儿、也不是什么江南名妓,他看中的人是一个男人,一个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男人。他看中的这个男人出身不高,不过是个在戏台上唱戏的戏子,王朗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的花名叫做“云卿”,在场上是唱的武生。王朗当时虽然也算是一个有钱的商人,可是没有有钱到能够让一个戏子进入了他们商贾大家的门,成为他的正房。 后来,王朗开始拼命赚钱,终于有一天让王家的长老们都对他无话可说的时候,云卿被一个海盗头子带人来给抢走了。王朗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云卿,他派人去打听过,派人去找过,甚至出了重金悬赏过,但是没有人知道云卿去了哪里,甚至是那些臭名昭著的海盗,他们被捕以后也没有人知道云卿。 一年一年过去,王朗最后放弃了希望,将他的这份挚爱放在心底,迎娶了商部尚书的千金,之后又纳了无数的小妾。这些女子每一个人都和他记忆中的云卿有那么或多或少的相似,可是,即使此后每一个他爱的人都像云卿,云卿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富贵的母亲是正房,但是王朗只是利用她父亲的权力。而王欣的母亲,则不过是王朗露水情人当中较为出众却也最快被王朗遗忘的那一个。被王朗接入家中,也是因为王欣这个孩子,王朗知道自己的正妻害死了自己无数孩子,可是却也无能为力。知道了王欣的存在以后,就变着法儿让他们母子进入了王家。 那时,王欣已经长大了,正妻也不能奈何这个孩子了,可是她有千百种方法让王欣母子的日子过得猪狗不如。而王朗很少在家,每次回家都待的日子很少,所以也不知道王欣母子的现状。加上那么多的小妾要照料,王欣的母亲早就被他忘记在脑后。 因为王朗的忽视,很快,王欣的母亲就过世了。而正妻根本没有让王欣入王家的族谱,也没有王家的商籍。王欣一直处在贱籍,后来他自己努力高中,最后却因为贱籍被除名的时候,王朗才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这才收拾了正妻,意图给王欣改名王富昕、入家谱。 可是, 那时王欣已经恨毒了自己的父亲,发誓要对王家复仇,没有接受父亲的提议,而是直接离开了王家。留下了一双怨毒的眼还有一句憎恨的诅咒。那个时候,王家人被王欣这样子给吓到了,担惊受怕过了很多年,最后因为王欣没有闯出任何名堂来,他们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直到, 直到后来王朗过世了,王富贵继承了家业。旁人急不得,王富贵却记得,王朗临死前死死地握着他的手交代的,就是关于他的弟弟王富昕。王朗说他此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王富昕也就是王欣的母亲,还有这个儿子,而且他知道那个孩子足够聪明,也足够有本事颠覆王家,让王富贵日后,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保住王家,也不要兄弟相残。 “你爹——”赵应天目瞪口呆地咋舌,“也是了不起,竟然那个时候就预料到了那么多的事情……” “不,我爹只是了解他爱的人。” “怎么解?” “后来,我在爹的书房看见了一副画像,那是云卿的画像。我才发现,原来小弟的母亲是最像云叔的。” “我还是不明白。” “芸娘不仅仅是相貌和云叔有那么几分相似,她的性子和云叔最是相近,看上去孱弱惹人怜爱,实际上是个十分强硬的人,有仇必报、锱铢必较,她的儿子,自然不会差。今日我瞧见了小弟,只觉得和那画像上的人又有那么七八分相似,听你唤了一句‘王欣’便更能确定,他便是我那个失踪了多年的小弟,”王富贵长叹一声,“他如今已是钦差大臣,我王家纵是天下首富,他若是借用皇权给我王家来个欲加之罪,只怕我们也只能是个满门抄斩的凄凉下场,只盼着,能够走动联络朝中重臣,不要有这么一日才好。” “怎会?”玉面摇了摇头,满脸的不相信,“皇帝就只听他的一面之词吗?” “当今皇帝……”王富贵叹了一口气,不再讲话了,只是给玉面添了添茶。 “当今皇帝如何?” “是个昏君,”王富贵无可奈何地说,“赵兄,此事只怕还与你有关,这也正是我想要同你商量的。” “和……我?” 王富贵点点头,“你可知道皇帝为何要找天下方士?” 赵应天摇摇头。 “当今皇帝喜欢天下美食,他吃遍了天下美食,最近觉得有很多是他没有吃过的。所以就借着要搜罗天下方士的名号,实际上是要人给他找那些新奇的食物,前些年他想要吃龙,愣是被大臣们劝住了,这些年……他开始、开始想吃凤凰了……”王富贵说得很小声。 “……啥?” “……”玉面也挑了挑眉:正常的人,难道不是应该认为凤凰是瑞兽,然后希望借用凰族的力量好让天下归一,登顶极权吗? 赵应天当下就懵逼了,他不敢相信王富贵的话,但是王富贵又是这么的一本正经根本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所以,赵应天看了看王富贵,自己补充了王富贵下面的话: “那个,所以……王欣就去告诉了皇帝,他知道哪里有凤凰吗?” “我想是这样,”王富贵点点头,“赵兄,你说凰族的圣物丢失,只怕也是在皇帝身上。” “可是,那、那个东西不是……” “只怕是皇帝对让神明降临没有什么兴趣,对吃凤凰比较有兴趣,”玉面伸了伸懒腰,“果然是个昏君。” 赵应天开始着急了,他并不想要凰族出事,何况这件事情还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原因。这个时候,本来躺在二楼休息的伯爵扶着临渊慢慢地从楼上下来,伯爵十分骄傲地看着大家,对着三个人恭敬地鞠躬: “各位,请容我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生的吸血鬼。” 临渊看了伯爵一眼,然后自己走到玉面和王富贵身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那茶水,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倒是玉面十分不客气地与临渊勾肩搭背: “我说小临渊,你现在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吸血,我们这里有两个人可以给你选择!” 赵应天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可是王富贵却十分淡定。 临渊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倒是伯爵很不客气,“新生的吸血鬼不适合自己捕食,我已经喂过他了。” “噗嗤——”赵应天不合时宜地喷了一口茶。 临渊面无表情地看了赵应天一眼,王富贵更是十分淡定地重新给赵应天倒了一杯茶,赵应天咳嗽了两声才说道,“道长,我发现我觉得跟着你学习道术应该十分有前途,你介意收我为徒吗?” 临渊看了看赵应天,又看了看伯爵,摇了摇头,“你要是修道,我们还理会凰族的事情做什么。” 这一次赵应天被憋到了内伤,于是他无话可说。赵应天想要理会凰族的事情,但是如果他连怎么去到东岛都不知道,他要怎么……等等,去到东岛?! 赵应天眼前一亮,他是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去到东岛,可是有人知道啊。而且这个人近期一定会去东岛。 …… “你的意思是,你跟着王欣的船直接去东岛吗?”玉面听了赵应天的计划,皱了皱眉,“你怎么混进去?” “王欣去东岛要出海,既然要出海就必须有船,有船就需要船员。” “可是他认得你。” “我当然知道他认得我,”赵应天白了伯爵一眼,“他带了那么多的兵马,我不相信他每一艘船都上去看看。” 玉面听了这话,想了想,点头道,“这样挺好,你直接跟着他,也不用我费力给找船了。” 赵应天点点头,痛心疾首地想,你应该是觉得终于不用你花钱了吧…… 不管怎么说,赵应天准备出发的当天,还是收到了玉面、伯爵、临渊还有王富贵送他的很多东西:玉面身为一个贪财的上古瑞兽,给赵应天的东西十分抠门,但是玉面把这玩意吹得天花乱坠,赵应天不得不将这个狐裘大衣紧紧地裹在自己的包裹里。 玉面说,这玩意能够救你命。 赵应天不信。 于是赵应天被打了。 然后赵应天信了。 当然,比起玉面来说,伯爵虽然不是那么待见赵应天,他送给赵应天的临别礼物看起来就很靠谱,他给了赵应天弄来的东西是一柄银制手杖,那种赵应天只在电视和电影里面看过的——能够从里面拔出一把刀来的手杖。赵应天瞬间觉得自己的力量点数上升了5个百分比。 王富贵没有说什么,他这样的有钱人十分实在,给了赵应天一个小牌牌,上面什么都没雕刻,样子古朴,但是赵应天知道,这个小牌牌在任何一个王记的商会里面,都可以取出很多很多钱来,这简直就是王富贵给赵应天的最高待遇,比玉面似乎只少了那么一个等级。 最后,最后就是临渊。 临渊是赵应天来到小楼第一个对他伸出了援手的人,虽然现在也不是人了,可是赵应天看着临渊那张面瘫脸,心里就是十分感动。临渊给了赵应天一整个袋子,这个袋子里面是临渊全部随身的东西,他给了赵应天之后,他就没有再穿着那身道袍,他反而是和伯爵一样穿了一身漂亮的欧式礼服。 赵应天觉得,西装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脸好的人穿着才好看。所以,当赵应天很不客气地接过了临渊的所有神棍行头的时候,临渊只说了一句话:“这些都是我的师祖留下来的,说不定会有用。” 赵应天看着那些黄色的鬼画符,突然觉得临渊或许才是真真正正的小天使。 带着这些东西,赵应天怀揣着悲愤的心情,告别了自己短暂认识的这一群好友,慢慢地离开了小楼,靠近了海边。在海边找了船只,就等着王欣上钩。等了三天以后,王欣终于带着人来了,雇佣了五艘大船,还有无数小船。赵应天看着王欣还雇佣了很多本地的乡民,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说那王欣,若是带着很多兵马,也断然不需要五艘船;若是需要五艘船,也断不需要那么多的小船。赵应天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门道,所以赵应天留了个心眼,花大价钱买了几壶好酒,把船上的老艄公给哄得很开心,之后就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那些大船估计全部都会有去无回,而皇家的船只根本就没有出现。 那些小船就是给人逃生用的,不过老艄公叹了一口气道,“那么多人,只怕这么几艘船是不够用的,看来又的人是注定有去无回了,也不怪那位大人要先给了各位薪资,才让大伙儿出海去——” 赵应天一听说了这件事,就更是心里通透了:看来王欣还有后手。 谢过了老艄公之后,赵应天又上下打点了一番,将哪几艘小船可以顺利返航,还有那些大船上的水手都给好生周旋了一番,这才得了一个机会,悄无声息地登上了船,看了看那些大船上有些什么。这没看还不要紧,一看就吓了赵应天一跳,让赵应天改变了跟着王欣一起上岛的初衷,他觉得他一定要比王欣先回到岛上去。 因为,在那些大船的船舱里面,赵应天看见了数量非常庞大的桐油坛子,那些一旦点燃,只怕炸沉了一座东岛都是有可能的。而船上那些方士,还有弓箭,让赵应天不寒而栗。 赵应天想要努力用金钱骗一个人愿意带他率先出海,可是没有想到因为那两日的天气不好,就算对方十分心动他提出来的条件,可是却也没有想要冒着生命危险出海,更为重要的是,赵应天的这一系列动作被人告知了王欣,王欣很快就派人过来捉拿赵应天了。赵应天这些日子躲在码头,可是却也更没有提前出去的机会了—— 直到, 直到赵应天看见了远处飞来了一个圆不隆冬的东西,赵应天忽然觉得自己在东岛的那段非人一般的日子并不是白过的,十分兴奋地冲着圆圆的东西招手,虽然很快赵应天柔软的肚子上被撞了一下,但是赵应天抱着个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很快地在他躲藏的小楼里面笑成了一朵花: “球球,看来后爹没有白疼你!” “咚!”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跟你们讲我任性起来也是可以做到日更的(不 ☆、再临东岛 球球带着赵应天在海面上飞的时候,赵应天其实还是很慌的。毕竟抱着一个圆滚滚的蛋以时速六十码的速度在海面上狂飞,赵应天这辈子都没有这种体验。可是球球看上去像是一个老司蛋的样子,赵应天还是怀揣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跟着球球率先赶到了东岛,而且球球十分贴心地带着赵应天直接闯入了凰族现在栖息在东岛上偏北的领地当中。 当火凤看到了一颗从天而降的巨蛋,而那颗巨蛋上还有一个他十分讨厌的人的时候,他是十分心塞的。 “你来干什么?”火凤冷冷地看着赵应天,一样冷漠地看着赵应天的还有其他所有的凰族程远,甚至是那个新任的祭祀,他看着赵应天的眼神一开始迷茫的,然后就变成了一种敌意,狠狠地瞪着赵应天。 赵应天没有空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只是看着火凤的眼睛,说: “凰族有危险。” 火凤皱眉,看了看赵应天道,“刻耳柏洛斯近来也元气大伤,你不用说这个骗我。” “不是虎族和狼族,”赵应天看了一眼火凤和他身后的金凤,“我是说,凰族的危险,来自与东岛之外。” 火凤皱眉,等着赵应天的下文。 “王欣,”赵应天把所有他看到的、他猜想到的事情都告诉了火凤,也说给了凰族的成员听了,“他要回来了,我想,我需要告诉你们这件事。” 火凤看着王欣,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小金凤跳了出来,冲着赵应天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应天看了看那个小祭祀,忽然笑了笑——虽然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下并不适合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学雪凰的话,你这个时候可不应该说这句话。” “那,我该说什么?”金凤眨了眨眼。 “你该说,”赵应天抬头看着火凤,话却是对金凤说的,“我相信你。” 这句话说出来,火凤不由得一怔,赵应天方才说那句话时候的神采,绝对是他没有见过的——那种神采飞扬,几乎要让火凤在一瞬间就相信了赵应天——就是上神选中的那个人,这样的笑容和神采,火凤活了这么久,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那个人是上一任的凰族祭祀,他的名字叫做秋。 “我……”火凤摇摇头,他开了口,“我是说,我们,该怎么做?”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赵应天笑了,他知道——火凤这是答应他了。 只是,在同火凤讨论具体事宜之前,赵应天问了火凤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火凤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火凤说:“你先去找他吧,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我先同其他长老谈谈。” 赵应天点点头,忽然他回头看着火凤喊了一句:“火凤。” 火凤抬头看着他。 “谢谢。”赵应天说,说完他就转身朝着雪凰的方向走了过去,球球在前面一蹦一跳地带路,那段路不长,但是赵应天致死都没有想过,宁一霜或者说恢复了本名——雪凰——会在选择不当凰族祭祀之后,住在这里:赵应天当年建立在了东岛上的小屋。这处小屋,现在已经不是凰族的领地了,可是虎狼族人并不能靠近这块领地,猼族的成员拼命起来十分可怕,最后刻耳柏洛斯也便随他去了,雪凰就住在这里,也不和族人在一起,也没有离开东岛。 赵应天看见宁一霜的时候,宁一霜正站在他打的那口井旁边打水,少却了那种凰族祭祀的高高在上,反而有了一种平易近人。赵应天的脚步声很快惊动了他,他回头,看见赵应天的时候,手中的水桶应声而落,然后他后退了一步,呆呆地看着赵应天。 赵应天笑了笑,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狠狠地拖入了自己的怀中: “雪凰。” 他唤他。 “……”雪凰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颤抖了片刻,然后紧紧地抓住了赵应天后背的衣衫,身体微微的轻颤,憋了很久,终于含混不清地问道,“你……回来干嘛?” 赵应天笑了,将埋在自己胸口的凤凰给拉了出来,低下头来看着雪凰的而眼睛,就这么和雪凰四目相对起来,那种盛放在眼底的深情是雪凰从没有看过的,他也静静地回视着赵应天。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赵应天忽然伸手轻轻地碰了碰雪凰的脸,然后在雪凰的额心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想你了。”他说。 “好想你。”他又说。 赵应天用力,又一次将宁一霜狠狠地揉在自己怀里,“离开你的日子里,我每一天都想着要回来见你,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要绑着你,狠狠地揍你一顿,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心?” 雪凰埋首在了赵应天的怀里,听着赵应天说的这些话,抿了抿嘴唇,终于一口咬在了赵应天的肩膀上:“……” “嗯?”赵应天侧耳过去,虽然有些疼,可是他想要听清楚雪凰说了什么。 “……”雪凰还是很小声,可是这一次赵应天挺清楚了。 “好了,我们走吧,不要让火凤他们等急了——”赵应天拉起雪凰的手,十指相扣,他走在前面,牵着宁一霜一步一步慢慢地往火凤他们那边走,而球球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赵应天有些不嫌事大地想,若是时间停在这一刻,他觉得这样其实挺像一家人的。 ◎◎◎ 再次回到火凤面前的时候,火凤已经效率很高地将凰族众位长老的意见、还有成员的意思都给摸了个清楚。王欣将桐油的威力已经展示给凰族成员看了,每一个凰族经历过了和虎狼族的战争都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那个时候,王欣站在他们身边,而不是想要用桐油的炸药来威胁凰族的生命。 面对来势汹汹的王欣,凰族成员很明显地分成了三派: 一派认为东岛是他们凰族赖以生存的地方,不能轻易放弃或者离开,无论对手是谁,他们到底是神鸟的后裔,一步不退,就应该血战到底。一派却以为保存实力才是最关键的,任何家园都可以重建,没有必要去做无谓的牺牲,还是保命要紧。 还有最后一派,则认为应该将凰族成员分开,一部分离开一部分留下来看看情况。 面对这样的情形,火凤举棋不定,看了看雪凰和赵应天。赵应天其实希望所有的凰族快点离开,无论如何尽快躲起来,但是雪凰却不同意,他认为无论躲到哪里,王欣一旦有了这样的愿望,他就会一直找下去,何不正面解决问题。 最后,火凤和雪凰争执了一番,终于决定让火凤带着凰族的大部分成员离开躲起来,而雪凰和赵应天则留下来。赵应天不知道雪凰是如何说服火凤的,反正赵应天觉得在雪凰面前,火凤是没有理由去拒绝的—— 林中鸟雀惊飞,天空中大片的凤凰飞过,转瞬就消失在了天际。 看了一眼赵应天,又看了看已经变得安安静静的东岛,雪凰忽然勾起了嘴角,狡黠而又故意地说: “我留下来战斗,是因为我要去陪我死去的爱人,你留下来,又是为什么?” “我不会让你死的,”赵应天却没有理会雪凰的话,只是牵着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无论是神的能力,还是人心的算计,我都很熟悉,我会陪着你的,无论你是生,还是死,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知道,”雪凰说,“我相信你。” “你既信我,便死不成。”他说。 雪凰看了看赵应天,没有回话,只是紧了紧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然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小屋,往外围走。雪凰拉着赵应天说: “不后悔吗?” 赵应天摇摇头。 “那么陪我去个地方。” “好。” 雪凰拉着赵应天去的地方,赵应天其实在路上就猜到了,他有些惊讶,心里却是暖暖的,而且越靠近目的地,他就越开心。他知道牵着他的手的这只凤凰,是要用他的方式,给自己一个答复—— 雪凰带着赵应天去的地方,是他们初遇的那片冰面,冰面依旧是那片冰面,但是这一次,是赵应天和他一起来的。雪凰没有说话,只是让赵应天站在冰面的旁边,然后雪凰念动了咒语,让那些原来冰封住了杨万里尸骨的冰一点一点地碎裂开来,然后海水冲冲刷之后,像是宁一霜执着了很多年的尸骨,荡然无存。 “这样一来,就算你日后后悔了,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赵应天说。 雪凰摇了摇头,看了看重新流动起来的海面,笑了。 “不会后悔。” “何况,难道你会让我后悔吗?”雪凰笑着回头看着赵应天,赵应天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笑得十分好看的凤凰才应该是雪凰,而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宁一霜。 “当然——”赵应天给了雪凰一个吻,“不会。” “那么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说完,雪凰拉着赵应天离开了这片海域。 走的时候,雪凰没有回头。而沉睡在了冰面下不知道多少年的那堆枯骨,终于,消失在了映海的海面下。 就在雪凰解开了东岛的“海禁”的时候,王欣带着他的船队已经准备从映海出发了,映海今日风平浪静,是难得的好天气。很多船员并不知道在船底运送的那些桐油会在不久的时间里要了他们的命,而王欣站在船头静静地看着东岛的方向,心里那么一点点的犹豫,也终于被海风给吹散了,他决心不再犹豫,而是一往直前。 自从母亲死后,王欣就决定了永不回头。 他一定会向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复仇,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王欣到达东岛岸边的时候,其实他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和恍惚。然后就变成了愤怒,他指挥着船员很快地将桐油运送到了岸边,然后就把桐油的桶往森林里面疯狂地滚过去,王欣甚至都没有犹豫,而是立刻下达了这个命令。他还让所有的军队和弓箭手在船上待命,让原本是待命在原地的一艘炮船,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支援。 是的, 当第一坛子桐油在森林里面炸开的时候,那些没有见过东岛上神一样生物的船员开始尖叫起来,而刻耳柏洛斯喷着火带着自己的族员愤怒地朝着王欣攻击的时候,王欣只是冷着眼,下命令: “给我开炮——” 点火的官员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一狠心闭上了眼睛点燃了火炮,火炮一声鸣响,然后桐油接触到了火星,很快东岛上就一声轰鸣闪过,然后就是巨大的响声,大火忽地顺风烧了起来,那些高大的梧桐林,很快就成了助燃的帮凶。 刻耳柏洛斯的怒吼几乎弄破了所有在场人的耳膜,可是它没有能够坚持多久,因为王欣面无表情地说了第二个命令,他说: “放箭——” 船上的弓箭手射出去的剑都是淬过剧毒的,而且点燃了火星,很快就将森林的大火助长起来,带有毒的剑矢很快就将那些豺狼虎豹给射的倒在地上。王欣冷血,他根本就不看那些还在向船上逃命的船员和工人,他只是让人放箭,然后再丢下去桐油炸药。 很快, 在王欣这等攻势之下,虎族和狼族都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很快就被王欣带来的人给捕捉,带上了船。刻耳柏洛斯狠狠地瞪着王欣,却始终只能沦为阶下囚,王欣给那些关押的官员说明了刻耳柏洛斯的一切,官员们只是面面相觑,呆呆地看着这个狼头虎身的怪物,看王欣的眼神,却更近乎于看神明了。 王欣却不满足于此,他在东岛上没有看见一只凤凰。 这正好也印证了他上岛之前遇见的种种怪事,还有他在登岛的时候没有看见那一片结冰的海域。这说明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赵应天回来了,赵应天回来了而且给了凰族通风报信,所以凤凰们都躲起来了。第二件事就是雪凰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雪凰亲手解除了这片海域的封禁。 王欣只希望宁一霜是早就死了。 因为, 按照王欣对宁一霜的了解,他并不觉得宁一霜是一个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时间放弃杨万里的人。宁一霜很长情,这一点王欣笃定。一个长情的人在不对的时间里竟然解开了自己的心结,王欣觉得其中有诈,所以他没有上岛,而是让人将所有的桐油炸药都往岛上扔过去,他不怕浪费什么,他要的就是让人好好的收拾收拾,然后哪怕将东岛夷为平地,王欣也要带一只凤凰回去。 只要带着凤凰回去,那么日后皇帝定然十分相信他。 他的所有报复都可以实现,只是为什么东岛上都已经变成了这样,而且在大火之中大片大片的梧桐林倒下,凰族也无动于衷。越是如此,王欣,越是不敢登岛。 相对于王欣的小心翼翼,赵应天和雪凰则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当初他们练舞的那个悬崖上,那里虽然曾经摔死了很多人,可是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地,上面的悬崖看不到他们,下面的人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赵应天忽然有了一件事情想要对雪凰说: “对了,雪凰,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 “关于秋,”赵应天说,他将自己被火烧之后遇见秋的事情和雪凰说了,“我觉得我该告诉你这件事。” 雪凰惊讶地看着赵应天,终于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是当真和你有缘。” “只是,”雪凰有些黯然,“我没有想到他是这般惨死的。” 所有凰族的成员都知道他们最伟大的祭祀秋是去了人的世界,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却没有想到秋是用这样的方式惨死在了一个金色的鸟笼当中。百鸟哪里有不爱自由的,没有了自由,何况是凤凰,何况是身为祭祀的凤凰。 “这么说来,秋和你们的皇帝,似乎还有一个孩子?”雪凰问。 “对,秋说这个孩子的名字里面似乎也有秋。” 雪凰偏着头想了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看了赵应天道,“虽然直说你们皇帝的名讳似乎不太好,但是我似乎挺王欣说过——你们的皇帝,名字叫做……” “皇帝?你是说,那个想要吃你们凰族的皇帝?” “对,他的名字似乎叫做……挽秋。” “凌挽秋。” 没有等赵应天回味出来其中的意味,忽然就听见了一声巨响,然后在火光之中,那株巨大的梧桐树,忽然悄悄地倒塌了。赵应天捉住了身边凤凰的手: “树倒了。” “嗯。” “王欣恐怕知道你们已经离开了,他这次为了找到你们已经下了血本,我想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可惜了……不,那是什么!”雪凰本来想说什么,可是突然看见了远处天空之中飞出去的一只透明的凤凰,“完了!” 赵应天不用雪凰解释也知道当然事情大条了。 他们只顾着让整个凰族的成员离开,却忘记了,在这整件事情当中,最为关键的人物,并不是雪凰也不是火凤,而是大风。大风一直相信这王欣会回来,可是如今王欣当真回来了,带来的却是一场灾难和战斗。 远处,大风冲了出去,化作一道劲风,突然从火光之中蹿了出去,巨大的翅膀张开来,远远地看上去竟然像是天神一般。王欣见怪不怪,只是皱起了眉头,反而是那些从来没有见过凰族的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尖叫兴奋还有害怕。大风漂浮在空中,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欣,看着他手中的令牌,看着他手中的海图。 “欣……”大风喊了一个字就哽住了,他犹豫了片刻,不再喊王欣的名字,而是选择直接问,“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 王欣看着大风,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片刻,最后他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大风忽然就笑了,“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王欣看着大风那张娃娃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忽然他的心里有些难过,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静静地看着大风,他耸了耸肩: “很抱歉。” “一句抱歉,你就可以一笔勾销你我之间的事情吗?”大风长发飞扬,手中突然出现了风枪和风刃,直指王欣,“是我错信了你,让我的族人无辜受到牵连,今日你我之间,必有生死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着,大风念动了咒文,狂风卷动,海面上忽然海浪滔天,方才还一片宁静的海面和天气,都在这一个瞬间变得狂暴。像是大风那些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心,像是大风觉得自己被骗的那种委屈,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王欣不怕,他坦然地看着大风。大风的攻击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十分有效,哪怕是掀翻了整个船只他都不怕,看着那些人在大风的攻击下很快变成了浮尸,王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大风的最后一击。 大风飞速冲到了王欣的面前,可是他的风刃和风枪就是不能攻击到王欣。看见了这种状况,远处的赵应天很是奇怪,身旁的雪凰却从中看出了什么门道来—— “是祀天石。”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6节 “什么?” “祀天石的力量对于凰族来说是一种禁忌也是一种保护。”雪凰脸上隐约出现了担忧,之后他就低低地叫了一声“不妙!” 赵应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了大风现在已经杀红了眼,额心渐渐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标记,这枚标记顺着他的额心一直蔓延开来,大风也眼睛也渐渐变成了红色,整只凤凰身上透明的羽毛也渐渐开始脱落,新长出来的羽毛竟然成了黑色。 那种乌黑的颜色让赵应天也不寒而栗。 他忽然想起来,宁一霜和火凤说过,大风并非是大风,而是真的上古凶兽。一旦发起疯来,恐怕不仅仅是王欣,只怕所有事情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赵应天想到了什么,雪凰自然很快也就想到了。 “我去阻止大风!”雪凰说。 “不,你不能去!”赵应天拉住了他,“如果是神明都无法阻止的事情,你怎么可去呢!以卵击石!我不许!” 雪凰看着赵应天,想要挣脱赵应天的手,可是却被赵应天紧紧地握住了。 “我怎么能看着你眼睁睁地去送死?”赵应天不甘心。 “可是我此时此刻只有我才可以阻止他了,”雪凰看了看挂在王欣身上的祀天石,“只有我。” ☆、梧桐秋苑 大风和王欣的战斗已经胶着,大风伤不了王欣分毫,可是王欣身边的船只却已经被大风掀翻了很多,许多船员和士兵都已经被大风掀在了海水里,海面上风起云涌、波澜翻腾,那些人就算是水性在好,在狂风骤雨和大浪当中,也没能够撑多久,如此杀戮成性—— 赵应天觉得大风要崩坏了。 大风眼中的血红色越来越重,身上也渐渐变成了红黑相间的颜色,王欣远远地看着大风那样子,面上不动,心里却也有了打算。眼前的这只凤凰太危险,就算是他没有同他同归于尽的决心,大风这样不要命的做法,就算最后自己能够带着他回去复命,只怕也要在京城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皇上兴趣过了,又要自己来收服大风,只怕是得不偿失。 王欣看着大风,闭上眼睛将脑海当中大风乖乖巧巧冲着自己喊“欣欣”的样子给清了出去,反正:皇帝只是要吃凤凰肉。 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干系。 王欣眼中的凶光才现,大风就已经整只鸟飞速地向王欣所在的大船冲撞了过去,狂风在他的周围形成了漩涡,席卷着周围的残根枝叶整个击向了王欣,王欣站在船上不避让,可是却已经暗中给躲在远处的弓箭手们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弓箭手会意,很快躲开来,只让他们中间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站在那里,那汉子看着大风,很快搭弓预备射箭。 大风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弓箭手,他的眼里只剩下了王欣一个。 从在海边捡到了王欣的那一天开始,大风的心里就只有王欣这么一个人,而且大风以为他和王欣就会这么一辈子幸福地过下去。王欣待他很好,谦和有礼,温和宠溺。 但是,万万没想到,王欣竟然会给凰族带来这么大的灾难。 在大风飞过的空中,似乎有一两滴水滴落,可是根本没有人看见。 就在大风靠近了那艘船的电光石火一瞬间,突然在大风和那艘船之间,直接凭空升起了一道水波的屏障,那巨浪升腾起来的一瞬间就凝结成了冰,大风的攻击顿了顿,撞在了冰面上,虽然大风的攻势声势浩大,可是冰面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微微地动摇了一会儿。 倒是透过那层冰,远远地看着对面的海面上,有一支闪光的金色箭矢划破了长空,打在了冰墙上,然后落入了海面当中。 若是没有这一面冰墙,那只箭只怕是要射在大风身上了。 大风头顶的黑气散了散,身上的红光也渐渐消失,他浮在半空当中,有些丧气,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帮我?” “你是我的兄弟。” “他是我执意要救的,也是我执意要留下的,还因此给整个族群带来了灾难,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你们也就能够平安了!你为什么要救我!”大风歇斯底里地叫起来,转头狠狠地瞪着站在海面上的雪凰。 雪凰一身淡蓝色的衣衫,长长的凤羽落在水面上,顺着海浪的波纹一点一点地散开来,长发在风中飞扬。他抬头看着大风,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在我眼里,你只是我弟弟,弟弟犯了什么错,当哥哥的不会责罚你,只会想办法帮你。” 大风一怔。 “火凤有火凤的责任,我也有我的,大风,今日的事情不仅仅是你的过错,也有我的——你明白吗?”雪凰指了指王欣身上挂着的那个隐约在发光的挂坠,“身为凰族的祭祀,丢失了祀天石,这样的罪责,岂非该是你一人承担的?” “那明明是……” “无论如何,都是我弄丢的,怨不得旁人。”雪凰却好像已经想通了,冲着大风笑,然后飞身起来到了大风的身边,替大风挽好了一头乱发。 “何况,现在,也有人陪我了。” 大风先是发懵,后来听出了雪凰话中有话,露出了探寻的眼光,雪凰很快就给了大风一个示意,大风顺着雪凰的眼光看过去—— 果然,在岸边看见了赵应天。 赵应天看见大风看过来,也冲着大风笑了笑。 “你们……?”大风问。 “我们。”雪凰回答。 赵应天笑了笑,然后就把那些临渊送给他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临渊道长为人厚道,自然知道什么是有用、什么是没用的,在那些符咒当中,赵应天拿出了两张,冲着远处的雪凰和大风挥了挥手: “带上这个——” “这是什么?” “能够保护你们的、嗯,东西。” 雪凰看了一眼,依言带在了身上,大风也跟着照做。没有想到,才带上之后,大风和雪凰两个人身上都闪出来一道金光,之后大风惊叫:“你、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你怎么会有玄天灵符?!” 雪凰也奇怪地看着赵应天。 赵应天裂开嘴十分臭屁地笑,“嘿嘿,我自然有我的门道。” 玄天灵符在天地玄黄的时候就已经是保命神器了,只是自从远古的几场大战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玄天灵符了。这东西对一般人来说不过是个保命的灵符,可是对于具有神血统的凰族成员来说,简直就是提高了一个战斗等级的盛品。 大风看着赵应天,最后只能别出来一句话:“怪不得小凰会选你,怪不得祀天石都帮着你。” 隔着冰面看见了这边的变化的王欣当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王欣卧薪尝胆那么多年,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一个能力。他看见了赵应天他们的东西之后,只是回身给了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看见了一个方士悄悄地拿出了一个卷轴来,然后人群当中走出来一个披着袈裟的大和尚,这个大和尚身上袈裟闪着隐约的金光。 持钵念经的大和尚很快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在打开的那一个瞬间,赵应天就被里面闪出来的金光给闪得闭上了眼睛—— 随着金色的光芒闪现出来的,却是很恐怖的一个四面佛,那个佛身上和周围都挂着怨灵,他们哀嚎着,整个从卷轴当中飞了出来,无一例外的,那些怨灵都没有身体,只有一个长发的头颅,天空忽然就黑了下来,怨气一瞬间就将这个海域给包裹起来,只剩下恐怖的尖叫。 赵应天捂着耳朵,只能说了一句:“卧槽那是什么——” 大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他只是本能地用自己的保护光将雪凰、赵应天给笼罩在了狂风里面。 而,雪凰,作为凰族当中排行第四的九雏,而且又曾经是凰族祭祀,他在那些繁复的祭典和文书上曾经见过这个东西,这是曼陀罗经幡,上面的所有花纹都是用人的遗发织成的,因为没有完整地往生,这些灵经过千百年之后,就会成为强大的怨灵,附在四面佛上,成为了一种可怕的力量。 于是,雪凰沉默了。 大风和赵应天都是懂得看眼色的人,看见雪凰沉默,他们也知道对手不好对付。于是赵应天拿出来了很多东西,将临渊、玉面、伯爵给他的东西几乎都放在了雪凰的面前: “你瞧瞧,什么可以对付它?” 雪凰看着赵应天那些看上去是破烂一般的东西,很久很久才吐出了一句话: “你见过青丘玉面九尾狐了。” “你怎么知道?” 雪凰指着地上玉面打了赵应天一顿才送给赵应天的那个袄子,半晌才说了一句,“他,这是真心在帮你。” “我不明白?” “猫有九命,九尾狐自然也有,他都愿意将他的一条尾巴做成匿迹衣给你……”雪凰咬了咬牙,拿起了地上的一样临渊的咒符递给了赵应天,然后自己挺直了腰板说道,“等会儿,如果我失败了,你就将这个符咒贴在大风身上,然后自己裹好匿迹衣,躲起来,明白吗?” “啊?!”赵应天还没有明白雪凰要做什么,眼前的屏障就消失了,消失以后雪凰就化作了一道光线消失在了他们所在地方。 赵应天捏着手中的符咒,却半天都不能消化雪凰说的话——玉面他…… “天,怎么会是他——”大风突然的出声将赵应天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赵应天恍惚之间看见了不远处的雪凰还有在大船上的那个赤膊壮汉,赵应天忽然有了不好的联想。 “他、他是谁?” “他怎么会在人间!”大风忽然怒吼了一句,“还有他怎么会答应人类皇帝这种荒唐的条件!还竟然要和我们凰族作对!” 赵应天看着那个身上只有虎皮包裹,背后背着一柄弓箭的壮汉,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金色弓箭,赵应天吞了吞唾沫,轻声问道: “这、这货不会,就、就是……后羿吧?” “废话!”大风发火,“不是他是谁!” 这一次赵应天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大风,我说,你去把小凰带回来吧,如、如果那个人连日都能射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和他拼命了……”赵应天一瞬间怂了,他是赵应天不是赵日天,何况对面是个连日都不怕的男人,神一般的男人,赵应天怎么会舍得让雪凰去冒险。 “我如果拦得住,”大风咬牙切齿,“我会和你一样窝囊地站在这里吗?!” 说时迟那时快,雪凰和后羿之间的战争就这么打响了,后羿的弓箭百发百中,雪凰虽然是凰族的神鸟有百千能力傍身,可是那是天帝的金箭,连太阳都拿着他没有办法,又何况是他小小的神鸟后裔。 眼看着雪凰越来越危险,赵应天只能提前将符咒贴在了大风的身上,那个符咒一贴上去—— 大风就惊呼了一声,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应天,又一点点转过脑袋去看着雪凰。 “你……” 大风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个字,就被那道符咒封印,整个人往大海深处沉了下去。 甚至是赵应天,他根本没有想到雪凰要他贴在大风身上的符咒竟然是九天玄火咒,是当年封印了凶兽大风的符咒。看着大风沉没海底,赵应天忽然有了不好的想法,他抬头看着雪凰,高呼了一声: “你骗我!” 远处的雪凰只是笑了笑,没有在说什么,在金光当中,渐渐消失了身影,海面上的水雾挡住了赵应天的视线,赵应天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雪凰又一次选择了牺牲自己。 “小天,”雪凰的声音果然远远地传来,“他们要的是凰族,无论是哪一只凤凰都是一样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凰族灭亡,鸑鷟还是要拜托你照顾,那不是我的蛋,那是上天托付我照顾的神鸟,你若是有机会,将他好好养大。我们不该这样纠缠,好聚好散——就好像是,秋对你们皇帝说的那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 王欣没有想到一切来得那么顺利,他甚至没有想过宁一霜会自己过来送死。虽然后羿很是气愤自己没有一击必杀,只是射伤了宁一霜,可是王欣却十分满意地看着捂着伤口静静地坐在船板上的宁一霜。 “许久不见了,祭祀大人。” 宁一霜抬头看了看王欣,本来想要发怒质问王欣的,可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淡淡一笑道,“是,许久不见了,王公子。” 王欣本来预备着承受宁一霜的滔天之怒,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要对付宁一霜。没有想到宁一霜根本不生气了,王欣有一种准备了蓄力一拳却打在了石头上的感觉,他皱着眉头继续恐吓道: “你知道吗,我们皇帝是要吃你,你跟着我们回去,是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宁一霜说。 “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雪凰笑了笑,反而舒坦地动了动身子,盘腿打坐在地。 王欣摸不透宁一霜的心思,便也不再言语,带着众人收兵回去,然后就送宁一霜上京了。只是超乎王欣预料的是,那个本来想要吃凤凰的皇帝,在看见了宁一霜之后,就选择了把宁一霜养在宫中。 王欣有些着急,他来到了宫内,看着皇帝,跪下问,“陛下为何改变了初衷?” 若是皇帝好色,王欣倒是有些害怕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王爱卿,你正好来了,我带你去看个地方,”皇帝似乎心情很好,“我最近才在宫中发现了这个地方——原来我父皇总是不允许我到秋苑来玩,说是我母后生前待的地方,如今我去看了,才发现我父皇是在骗我的,那里只有金色的巨大鸟笼,哪里有什么我母后喜欢的地方,难不成我母后是喜欢被关在鸟笼里面吗!” 王欣不置可否,只是赔笑。 皇帝高高兴兴地带着王欣去到了秋苑,才踏进秋苑,王欣就觉得这个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 若说锦朝的皇帝各个都是情种,从太祖皇帝为了他爱的宁王建立了奢华的“永宁殿”开始,这个宫中就再也没有这么劳民伤财的建筑了。王欣看着那院中无数颗的翠竹,还有院落当中的梧桐树,有一种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东岛的样子。他的脸色不好瞧,皇帝也奇怪: “怎么了,王爱卿?” “没、没事,兴许是在海上的晕船还没有好吧。”王欣含糊过去。 皇帝点点头,“也是,是朕勉强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臣告退。”王欣离开。 在王欣离开之后,皇帝看着院落之中那个高大的宫殿,笑了笑,走进去就看见了那个让他震惊的金色鸟笼,在宫殿之中显得十分好看,外头的阳光照射下来,那个静静地坐在鸟笼当中的人,静若处子、十分漂亮,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皇帝这辈子见过了很多美人,男的女的都有,可是从来没有一个让他这么惊艳的,哪怕他不是人。 “皇上来了?”雪凰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并没有睁开眼睛。 “恩,来了,小鸟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朕?”皇帝笑着趴在金色的鸟笼面前撒娇。 雪凰勾起嘴角笑,没有说什么。 “小鸟是不高兴吗?”皇帝厚颜无耻地贴在鸟笼上自顾自地说话,雪凰却在闭目养神当中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秋是经历了些什么——这里,这座梧桐秋苑,就是当年秋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方,金色的鸟笼虽然经过了翻修,可是他还是在那些柱子上,看见了划痕。 凤凰是高贵的神鸟,非醴泉不饮,非练实不食,非梧桐不栖。 凤凰很少失去自控,也很少会像是一般的百鸟一样用爪子去划动、用鸟喙去啄什么地方,可是在金色的鸟笼当中,留下了很多划痕,这些划痕无一不透露着,当年秋的绝望,秋的崩溃。 凰族之间都能够相互感应,这种感应有的时候是一种吸引。虽然那个趴在鸟笼上的孩子身上的气息已经很淡,甚至还被加注了一层神的封印,可是雪凰还是感受出来了,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的那种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雪凰决心开口问。 “朕?”皇帝没有想到这只漂亮的凤凰先生竟然会忽然同自己说话,他还以为对方一辈子都不会搭理自己呢。 “朕、朕叫凌挽秋。” 果然。 雪凰不说话了,果然是秋的孩子,他这一次睁开眼睛看了看那个人——年纪上应该比赵应天还要小——只怕秋选择了让这个孩子成长缓慢这么一条路,可是看上去要水灵一些,一张脸显得十分孩子气,趴在鸟笼上仰着头看他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雪凰对着鸑鷟那个死活不合作不破壳的神鸟已经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小孩子,忽然有些感慨,便笑了笑,说道: “你的名字很好。” “是吗?”皇帝摸了摸头,脸上红了一片,“这是我父皇给我取的,他说是要纪念我的母亲。” 雪凰发现这个孩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再用那个尊贵的自称“朕”。 “你的母亲?” “恩,”凌挽秋瞪大了眼睛坐下来,看了看雪凰,才继续说道,“我没有见过她,父皇说她是他一生最爱的人,据说是生下我之后就过世了。父皇十分思念他。不过,很奇怪啊——我找遍了宫里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看见过她的画像,甚至是遗物。” “按理说、”凌挽秋咬了咬嘴唇,“这么深爱一个人,应该回把她生前用过的东西都留下,甚至还留下了画像来想念啊。” “睹物思人,斯人已逝,何苦平添许多烦恼。” “啊!”凌挽秋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还以为我父皇是骗我呢!” “给我说说你的父皇吧?”雪凰看着凌挽秋,心想秋也狠得下心来,这个孩子天资聪颖,又继承了凰族的血统,若是能够得到神明的庇佑而不是封印的话,莫说是天下明君,只怕是要天下一统、四方归心都是简单轻松的事情。 偏偏,秋要封印了他的血统,将他弄成了一个昏君,甚至是有些痴痴傻傻的。 雪凰无可奈何地笑,也不知秋到底是爱这个男人,还是不爱。 因为好奇,所以雪凰追问,想要凌挽秋再说一些关于他的父“母”的事情。 “其实我不知道啊,”凌挽秋摇摇头,“我小时候见父皇的机会也不多,很多事情都是听嬷嬷们告诉我的。我父皇也很奇怪的——嬷嬷们都说他很宠爱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责骂我。但是我的兄弟们就不同了,他们只要犯了一点点小错就被父皇罚出了京城。我那个时候做什么,父皇都不会说我。而且我从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住在青宫里面。” “他那么爱我,我本来很高兴,可是奇怪的是——自从我记事以来,我觉得我的父皇不想要看见我,”凌挽秋撇了撇小嘴,“我有一个皇妹,长得很好看,像是她的母亲——父皇比较得宠的妃子,她每次都在父皇在书房的时候,偷偷从窗户爬进去,然后蒙住父皇的眼睛,问父皇说‘您猜猜,我是谁呀?’然后我就会听见书房里面传来了很温馨的笑声——” 雪凰点点头,表示他听着。 “可是,你知道吗?当我有一天终于得了机会,去做同样的事情的时候,我的父皇拉下了我的手的一瞬间,他那张笑脸就变了。” “然后,他就哭了。” “小鸟,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哭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很快就要完结了,嗷,开不开森!!! 反正我是非常!开森!!!! ☆、京城相见 凌挽秋虽然已经是个半大的大人了,可是他还是很孩子气,雪凰听着他叙述了很多关于他父皇的故事。 面对着秋最后结束了自己生命的这个地方,雪凰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秋会留下那么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个人类的皇帝并非全然负心,雪凰知道在凰族的眼里,这个人类男子几乎是害死了秋的元凶。更是害得凰族失去了他们最伟大的祭祀,其实来到了皇宫里面,看见了梧桐秋苑,又听见了凌挽秋说起他的父皇。 雪凰觉得,其实他们不是不爱,而是不能够在一起。 梧桐秋苑的陈设很是用心,除了这个金色的鸟笼。若是没有这个鸟笼,其实这个小院子在皇宫之中的僻静处,里面的梧桐树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那些竹子还是那么郁郁葱葱,这样的地方,莫说是秋,就算是他,看了一眼都会觉得喜欢。 挽秋,给他们的孩子取这么一个名字,挽留之意溢于言表。 还有对这个孩子的宠溺,执意要将皇位留给他,不惜用祖宗基业来开玩笑。 雪凰觉得那个和他素未谋面的人类皇帝似乎并没有那么无情,似乎只是用错了方式。而秋也并非不爱,如果不爱,秋不会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也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护了他的孩子一生周全。 雪凰闭上眼睛,笑了笑,他现在只想着,若是这个孩子能够恢复了神智,早些惩罚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才是。 ◎◎◎ 赵应天来到京城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他和大风被宁一霜摆了一道之后,赵应天好不容易才和球球一起来到了海边,本想要去宜城投奔玉面,可是怎么知道玉面的小楼早已人去楼空,县城里面的人告诉赵应天,这个先生已经离开了很久了。 问去了哪里,却又没有人知道。 赵应天的心里有了不好的联想,更是加快了速度赶路,好在王富贵留给他的钱财足够多,让赵应天找了马车很快就奔赴了京城之中。赵应天穿越过来,第一次在这样的繁华之中,看见了古代京城的样子—— 锦朝的国都。 不过赵应天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考虑这个,他在锦朝的国都当中遇见的第一个人、或许该说是鸟,竟然是火凤。 虽然知道火凤不能那样保持着一头火风色的头发就在人间穿行,可是赵应天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火凤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火凤和赵应天是在青楼门口相遇的,或者该说,因为锦朝京城的布局,赵应天和火凤是在秦楼楚巷的酒楼街道上相遇的。火凤和赵应天都知道,若是要打听什么好的消息,去到酒楼当中是最好的打算。 “你怎会来这里?”赵应天问。 “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火凤不甘示弱,顶了赵应天一句,“若不是你,我们凰族怎么会流离失所。” “族长大人,您这样说话可就不厚道了,我承认我也有错,可是你这样全部都怪给我了,我……” “够了,不要多说了,救出雪凰才是关键事”火凤打断了赵应天,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无可奈何地停下来,看了赵应天一眼,“你们人类到底有什么好,玉面、雪凰、大风,还有秋,一个个都是这样的死心塌地。” 赵应天摸了摸脑门,头顶的小灯泡忽然亮了,他知道火凤说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脸上乐开了花,赵应天跟上火凤的脚步,“族长大人,你说我们怎么救?” 火凤瞪了一眼赵应天,后者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火凤只能作罢,无可奈何地将赵应天拉过来,告诉了赵应天这些天他在京城打探到的消息: 宁一霜被捉过来关在京城的皇宫之中,那个所谓的钦差大臣王欣,一回到了京城就受到了皇帝的重用,然而这位钦差大臣却根本不注重民生疾苦,他只是一味地在针对商界联合会。民间怨声载道,可是那个在位的皇帝,却根本不理朝政,成天泡在皇宫里理会自己的珍禽。 在南方的蜀中晋王早有不臣之心,眼下瞧着皇帝不朝,早早有了谋逆之意。 天下眼看就要大乱,然而还是没有人知道宫中那个皇帝的“珍禽”长什么样子。民间的盛传千奇百怪,可是却没有任何一样是靠谱的。有人说那是来自海上的美人鱼,专门魅人心神。有人却说那是妖精,专门来勾引帝王的。 赵应天听着火凤说这些,想来想去,还是叹了一口气,“火凤,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先知道一霜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才好相救。总而言之,我们都得进宫去。” 火凤抬了抬眼睛,不满地看着赵应天。赵应天说了一句废话,这句话不用赵应天说他都知道。 可是, 人类的皇宫哪里是那么好进去的。火凤在赵应天没有出现之前,其实就已经好生打听过了进入皇宫的方法。宫里没有男人,遴选的侍卫都是从禁军当中挑选。宫中倒是每年都找很多男人进宫,进宫之后把他们去势阉割,变成不男不女的东西,进宫服侍人类的皇帝,唤名“太监”。 火凤没有本事将自己变成一个女人去参加宫女的遴选,正如同赵应天也不愿意冒着断根的风险去进宫当太监。 一人一鸟十分踌躇,在京城兜兜转转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若是硬闯,火凤和赵应天都知道,现在王欣不知道从哪里将后羿给找来了,人类的皇帝现在是如虎添翼,正好找了凰族的克星。何况雪凰在他们手上,火凤和赵应天也不能轻举妄动。 “对了火凤,”赵应天拉着火凤去酒馆吃晚饭,“你是凰族的族长,你都出来了,你们的族员怎么办?” “九雏自然不是徒有虚名,彩凤已经回来了。而且,我已经有所嘱托,若是我今次回不去,彩凤自然会和金凤带着族人重建家园。在东岛的千里之外,我们发现了一处岛屿,岛上梧桐林也很多,若是东岛不能收回,我也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赵应天点点头,这像是火凤会做出来的事情。 “你喝的是什么?” 火凤看着赵应天端着酒杯一杯一杯地将酒喝下去,他十分不爽地开口问,甚至还抢了一杯过来喝了一口,“好苦。” 赵应天想起雪凰和他一同饮酒的那些日子,他忽然笑了,拉着火凤道,“这个当然是我们人间的美酒,用来消愁的。一醉解千愁,听过没?” 火凤看了看赵应天,终于拍了拍桌子,叫来小二也要了一坛子酒。 就在赵应天和火凤在酒馆当中借酒消愁,畅所欲言,将所有不痛快数落的时候。在宫里,新封的钦差大臣王欣同皇帝凌挽秋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 “陛下这样是玩物丧志!” “那你公报私仇对商界和王家的打击要怎么算?”凌挽秋不甘示弱,仰头看着王欣。 王欣眯了眯眼睛,狠狠地瞪着皇帝: “陛下说什么?” ——若是以往的皇帝,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王欣觉得其中定然有人指点了皇帝。 “朕说,你根本就是为了讨朕欢喜,然后借用朕的权力达到你复仇的目的!”凌挽秋气冲冲地对着王欣大喊。 王欣看了看凌挽秋,脸上却露出了倨傲的笑意,“看来陛下当真听了那只凤凰的话,您和先帝还当真是一脉相传的相似。” “朕听不听他的话不要紧,你不用扯着朕的父皇!”凌挽秋怒不可遏,“王欣,你不要以为你能够为朕请来后羿和凤凰神鸟,朕就奈何不得你!” 王欣恭恭敬敬地跪下了,对着凌挽秋狠狠地磕了几个头,“陛下确实可以杀我,可是,待我死后,陛下自以为自己有本事控制后羿和凤凰吗?凤凰要飞上九重云霄,陛下能追过去吗?后羿若是当真将天空中最后一个太阳射下来,陛下是想要天下万民同陛下一起殉葬吗?” “朕……” “陛下若是不在乎这些,臣死了也甘愿。只是,陛下,时至今日,有些话臣不得不讲了。” “什么话?” “陛下以为陛下的生母为何而死?” “难产。” “若是我说,陛下的生母,并非女子,甚至并非是人,而且是自尽而亡的呢?”王欣勾起了阴冷的笑意,一点没有同情心地,看着目瞪口呆、脸色惨白的小皇帝。 “你、你、你说什么?!” “臣是说,宫中的梧桐秋苑,陛下以为是谁为了谁而建!陛下若是当真有心听那凤凰的话,为何不去问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生母到底是谁,先皇为何而抑郁,先皇晚年种种过错,又是谁人造成?”王欣恶毒地笑,“陛下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情,还要像是先皇一样宠着一直凤凰,那么我王欣无话可说,陛下要杀要剐随便!” “你、你给朕闭嘴!”凌挽秋指着王欣,让人将王欣给赶了出去,后退两步跌坐在龙椅上,夜风习习,凌挽秋忽然觉得浑身都冷。 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 ☆、设计相见 皇帝罢免了钦差大臣王欣官职的消息,是在第二日午后才传遍了整个京城的。 那个时候的赵应天和火凤两个,正从宿醉的昏迷不醒当中缓解过来。火凤对于人类借酒消愁的行为虽然并不十分赞赏,但是对于同样的酒量,赵应天喝了几坛子他都没有倒,而自己喝了个一坛就昏睡下去,表示了极大的赞扬。 这个世界上能入火凤法眼的人并不多,能够被火凤赞扬的却只有赵应天一个。 眼看雪凰已经瞧上了赵应天,火凤只能尽量接受这个即将成为自己族人的人类。 赵应天和火凤是在酒馆里面坐着喝茶用晚饭的时候,知道了王欣被皇帝罢免了官职,甚至关入大狱的消息的。赵应天和火凤都深知王欣是个阴险狡诈的人,若是想要一朝平步青云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为什么王欣明明只需要依靠谄媚皇上、勿忤上意的情况下就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王欣偏偏要和皇帝翻脸,最后成了如今的样子。 赵应天不是很明白,火凤也不明白,但是不明白归为不明白,他们的机会来了,是机会来了。 王欣这个佞幸既然已经被除去了,那么接近皇帝和皇宫看上去就不是那么的困难了。 买通了宫中的几个管事太监,赵应天跟着给宫中运送花盆的杂役瞧瞧混入了宫中。而火凤则是利用他们凤凰百鸟之王的本领,将京城中所有能够飞入宫中的鸟儿一一审问。问过之后,再想办法和宁一霜取得联系。 赵应天跟着几个花匠搬运花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借口上厕所,瞧瞧地离开了宫内侍卫的视线,辗转来到了后宫的宫墙之下。远远看过去,宫墙之下立着很多侍卫和太监,赵应天身上一身杂役的衣衫,是断然进不去的。 瞅了瞅天空中嘶鸣的鸟儿,赵应天只能伺机而行。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端着托盘的瘦弱小太监路过赵应天藏身的地方,赵应天上去一把捂住小太监的嘴,也不管他因为着急咬自己的一口十分疼,鲜血直流。赵应天只是狠狠地将小太监给敲晕,拖到没有人的地方藏起来,换上他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往内宫中走去。 当今皇帝年轻,三宫六院多半都是空荡荡的院子。 后妃当中听闻只有一个长得牛眼马嘴的皇后,还有两个年龄很大成天啰嗦着治国之道、由众位大臣们和太后定下来的“贤能”之侧妃。赵应天摇了摇头,当皇帝倒了这个份上,当真是可悲可怜又可惜。 在绕了好几圈,险些要被人看出来赵应天的底细之后,赵应天终于找到了那个“有很多梧桐树”的院子。可惜门口禁卫森严,根本连一只鸟儿恐怕都飞不进去,远远还能够看见一个黄色的轿子摆在门口,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御辇”。 皇帝看来是在梧桐秋苑当中,赵应天只能小心翼翼地离开,记住了这个地方,然后很快找到宫门的出口,离开了皇宫。若是那个办事的小太监被人发现了,合宫搜宫起来,赵应天一介凡人也不好应付的。 才走出了宫门就看见火凤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赵应天知道这些事情看来是有戏: “怎么,和小凰联系上了吗?”赵应天问。 火凤愣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明白了赵应天话中的意思。他拉着赵应天走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这才坦然对赵应天说,“虽然鸟儿们没有办法,但是其中有一只鸟说他有一只鲤鱼精朋友,能够通过宫中的暗河和雪凰取得联系。这不,他们说雪凰有办法让我们进宫去。” “什么办法?”赵应天好奇,十分好奇。 “……附耳过来!”火凤凑过去在赵应天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赵应天连连称奇,点头觉得这个方法很好。 不久之后, 在皇宫当中传出来了太医院集体失德的消息,皇帝的龙体欠安根本无人能够救治。太后和众位大臣们十分着急,开始广布皇榜寻觅天下名士,只要能够治愈皇帝的病,哪怕是游方术士也能赏得千金。 然而,这些张贴皇榜的官员们还没有走出京城,就已经寻得了一个得道大师。 此人身披碧色道袍,手持三丈浮尘,奇的是他可以脚踏祥云、御风而行。京城当中有什么顽疾难治的人,只需要在他那里请上一枚道符,不久之后就能够药到病除,重获新生。而且,据说有人看见过他通晓天下百灵之语,天空中的无数飞鸟都可以过来他的面前,向他祈求天道、甚至降落他身侧,静听经典、如聆佛音。 很快,这些官员跟着老百姓的指引找到了这个所谓的得到高人,此人看上去十分年轻,却称自己已有百岁之龄。在他的面前,有很多珍禽异兽,却又叫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言不虚。 为首的大臣乃是当今三权之首的纳言阁大学士,思来想去,终于屏退了众人,悄声细语: “大师,其实病的并非当今皇上……” “大人无需多言,百鸟之灵也是灵,天下生灵,在贫道面前,都是一视同仁。” 大学士一惊,之后连忙俯首磕头,“大师果然神通!还请大师速速与我进宫!” “是,只是此事还需小心进行,若是天下百姓知晓,恐怕闹个京城不宁。皇榜仍需派人虚帖着,只需与他们周旋即可,莫不要让天下人知晓其中内情。” “是,大师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办。”待大学士离开了,赵应天才招呼躲在一旁的火凤出来,火凤看了看那个大学士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让赵应天面前的百鸟纷纷散去。 原来,日前那条鲤鱼精联系上宁一霜的时候,宁一霜已经有了心思要脱离皇宫,甚至想着能否有法子恢复凌挽秋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为何凌挽秋当中曾经过来质问了他一些事情,解释清楚凌挽秋的身世,花费了宁一霜一些时间。不然,不用等火凤找人来联络宁一霜,宁一霜定然会自己想办法出去。 他们所顾忌的,最后还是那个被王欣请来的神射手后羿。 宁一霜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凌挽秋其实十分重视他,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定然会如临大敌。如果他绝食相逼,像是当年秋所作所为,凌挽秋定然不知是计。最后一定会向天下求能人异士,以保度过难题。 而赵应天和火凤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宁一霜装病的时候,在京城里做出一副活神仙的做派来。好在王富贵留给赵应天的钱财还够,而伯爵和临渊留给赵应天的东西十分好用,那些玄天灵符,让京中很多顽疾在身的人,不治而愈。所以活神仙的名号一旦打响,很快,宫里就来了人,要让赵应天入宫面圣。 赵应天之所以让大学士不要声张,他只怕王欣还是会怀疑,若是王欣怀疑,那么平平安安救出宁一霜,就要面临后羿的威胁。 不日, 纳言阁大学士找来了人接着赵应天还有他的弟子——火凤一同进宫,两人穿过了重重回廊终于来到了京朝的皇帝面前。这个年轻的皇帝看上去十分焦虑,来来回回地在宫中走来走去。远远瞧见了赵应天过来,甚至是自己主动迎接上来: “大师,你可算来了,朕已经等了你数日了,你快些随朕来!” 赵应天和火凤交换了一番眼神,赵应天摇摇头道,“皇上不必客气,还请皇上自行前往,在下稍后便到。” “凌挽秋不敏所以,但是到底是活神仙所言,于是立刻照行。在皇帝前脚一走,火凤立刻化身成为一只火红色的凤凰,带着赵应天飞往宁一霜所在之地。远远地看见了赵应天如此御风而行的凌挽秋,更是死心塌地相信了赵应天就是活神仙转世,有着绝高的道行,还有百年的寿命。 再次见到宁一霜的时候,赵应天看见宁一霜已经成为了凤凰的状态倒在那个他早就见过的金色鸟笼里。赵应天装模作样地对着宁一霜比划了一阵,甚至升坛做法、像模像样地烧了两张他乱画的道符。 凌挽秋毕恭毕敬地看着赵应天,赵应天也给了火凤和宁一霜一样的暗示,就在他将手中的所有灵符都给烧干净,说了一声“去”的时候,宁一霜主动慢慢地幻化成为了凰的状态,半人半鸟,虽然还是很虚弱,可是皇帝看得出来大有不同。 “奇怪——”赵应天故意停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宁一霜。 “怎么了大师?”凌挽秋速速上来围着赵应天嘘寒问暖。 赵应天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道皇上是否曾经见过一块石头,存于此鸟身侧?” “石头?” “是,那是此鸟的保护石,若是没有了这块石头,只怕凤凰多半都要早死”赵应天皱着眉头,“就好像若是没有了镇宅符纸,很多阴神都要侵占宅邸,害人心魄。” “石头……?”凌挽秋着急,他不记得见过这样的石头。 “不是皇上是否第一个见到此鸟的人,还是其中经人之手?”赵应天引导,故意还加了一句,“世人多半都有那么一些贪财之心。” 皇帝凌挽秋忽然明白了赵应天话中的话,他咬牙切齿地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大师在此稍候片刻,朕去去就来!” ☆、重获祀天石 在凌挽秋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赵应天和火凤趁机隔着笼子和宁一霜进行了一番久别重逢的交流。 宁一霜的身体并不大碍,只是远离了故土又经历了一番舟车劳顿,要演出这样一出绝食的戏码,着实有些吃不消。东岛毕竟是凰族世代生存之地,远离了东岛之后,宁一霜和火凤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响。 “你还好吗?”赵应天扒拉在金色的笼子上,伸出手去碰了碰宁一霜的手背。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一身道袍十分滑稽的样子,忍着笑,偏着头、故意皱眉摇头说道: “不太好。” “我、我就知道你不好!”赵应天着急了起来,跺了跺脚,“这里是京城,距离东岛那么远,你又被关在笼子里,又没有很好的练实和泉水给你,就算是皇帝,这样对你真是太混账了!” 看着赵应天着急上火的样子,宁一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点点头道,“是,很不好,因为啊——” “什么?” “我想你了,”宁一霜点点头,笑着说,“很想、很想你。” 这话说出来, 赵应天愣住了,而旁边的火凤却整个人立刻烧红了一张脸——在他记忆里面的宁一霜并不是这个样子,宁一霜冷漠没有多余的表情,整只鸟身上都是孤独的死气,成日里不是面对着那个冻结的冰面看着一个死人,就是在西边的山顶不厌其烦地跳着永不可能的《神弦歌》。 如今,这句话从宁一霜口中说出来简直惊呆了火凤整只凤凰。 而赵应天也根本没有想到宁一霜的性格会在看破了和杨万里之间的感情之后,有如此大的转变。如果在现代,赵应天此时此刻一定会神乎其神地用星座理论解释: 此人定然是风象星座,变化如风,捉摸不定。 宁一霜不知道火凤和赵应天在惊讶什么,他只是笑着在笼子当中反握住赵应天的手,“你们能来,我当然高兴。” 赵应天还想要再说什么,讨人厌的太监却适时地一嗓子打断了宁一似凰和赵应天的卿卿我我—— “皇上驾到——” 火凤闻言很不甘愿地跟着赵应天跪拜下去,只是他们两个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膝盖碰到地面,就已经被凌挽秋速速扶起。凌挽秋本来就还是个孩子,从銮驾上一跃而下,惊慌失措的是那些侍卫,却不妨碍他很快地将一块石头塞入了赵应天的手里: “大师,你所说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赵应天低头一看,果然在手心当中看见了那块他十分熟悉的石头,发着浅色的光芒,入手的时候,有些沉重,还带着凌挽秋的体温。 “皇上,这是……” 赵应天不相信凌挽秋能够那么顺利地从王欣手中将这块石头取出来,凌挽秋气喘吁吁,却摇摇头指着宁一霜对赵应天说道,“还是请大师快些救治吧,晚了,我只怕是来不及。” “来不及什么?” “大师你莫要再问了,还请快快施法吧。”凌挽秋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推着赵应天来到了笼子之前。 “那——”赵应天握紧了手中的祀天石,还是犹豫了几分,终于开口道,“还是要请皇上将笼子打开。” “这……”凌挽秋犹豫,他不确定赵应天能否降服住宁一霜,若是笼子打开宁一霜逃跑了他要怎么说去。 看得出来皇帝的犹豫,赵应天本想开口巧舌如簧让皇帝放心。可是宁一霜却自己率先开了口对着凌挽秋说道: “皇上是担心我逃跑吗?” “你不会吗?”凌挽秋瞪大了眼睛盯着宁一霜,有些倔强地委屈,“你、你们凤凰,都、都不可相信。” 宁一霜知道王欣定然与凌挽秋说了什么,因为后来无论自己解释什么,凌挽秋都不再相信秋和他父皇之间存在有真的爱情。宁一霜觉得此刻多说无益,只能退而求其次道: “那么陛下既然不放心,就让这位大师进来吧——” 凌挽秋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有想到,于是很快他打开了笼子的门将赵应天放了进去。赵应天手中紧紧地握着祀天石,然后一步一步地叨念着他胡编乱造的言语靠近了宁一霜。 宁一霜也十分配合地用一些小法术来骗过凌挽秋还是世俗的眼睛。 眼瞧着宁一霜的脸色渐渐便好,身体也恢复到了人的形态。凌挽秋脸上的兴奋表情是越来越明晰,而火凤在一旁也悄悄地观察着整个皇宫的禁军,还有布置在周围的各种人群—— 梧桐秋苑到底是先帝时期就用来困住他们凤凰的,这里的地形对于他们来说很是不利。 若是再加上了不知道在哪里的后羿……火凤皱了皱眉,看了看宁一霜和赵应天,心里拿不出主意。 然而就在火凤犹豫的时候,赵应天却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祀天石挂在了宁一霜的脖子上,然后一瞬间整个笼子当中金光四起。祀天石作为凰族的宝物,宁一霜又是凰族现任的祭祀,虽然已经移交了自己所有的权柄给了金凤,可是无论如何,对于金凤来说——他要学习的还很多。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17节 在神明那里,或者说在祀天石这里,宁一霜还是凰族唯一的祭祀。 没有想到祀天石的回归会带来如此大的神效,赵应天也有几分手足无措,若是凌挽秋追问起来、甚至找出来了后羿,他不仅仅没有办好事还是坏事一件。宁一霜身上的衣衫本来是简单的蓝衫,就在祀天石重新回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竟然重新变回了凰族祭祀淡白色的长袍,而且火红色的凤羽重新回到了他的眉心。 长发覆额,浑身贵气。 赵应天看呆了,然而看呆的又岂止是赵应天一人。凌挽秋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只凤凰,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瞧的人,甚至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美丽。他本来是皇帝,已经是九五之尊,可是比起身着祭祀长袍的宁一霜,他觉得自己只是臣民。会心甘情愿地去服侍这样的一个人、一只凤凰。 “皇上,”赵应天率先回神,恭恭敬敬地对着凌挽秋说道,“陛下的燃眉之急,我已经解了。” “……啊?”凌挽秋吓了一跳,然后立刻回神,“大师果然是活神仙,大师的法力令我敬佩,却不知道大师洞府何处,朕愿以皇家香火永远供养大师!更愿意将大师所在的门派,封为天下正宗。” 赵应天是很想要自己临时编出一个门派来,但是又害怕日后皇帝追查起来自己交代不清,于是他故作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道: “陛下言重了,贫道修行不问功名利禄,只求保得众生平安。陛下不必如此。” 凌挽秋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更是对着赵应天千恩万谢,赵应天正想着借机提出来让他与这只凤凰多探讨几日仙家道法的借口的时候,突然有御林军闯进来报告了一句“不好——” “何事?!”凌挽秋十分不快,冷冷地看着那位将军。 “陛下,大事,是大事——那位原先钦差大臣请回来的神射手,如今听闻陛下将王欣囚禁,如今已经是带人闯入宫中,要陛下立刻放人。他说如若陛下不放人,他就会让天下生灵涂炭!” “凭他是谁!一人之力岂能让天下生灵出事!”凌挽秋不屑一顾,不大高兴地看着将军,“你带人打发了他,如果一个军营的人不够,就两个去!若是真的山西大营的兵马不够,就调派羽城的守军!” “可、可是陛下,他……小人觉得他所言,并非虚话——” “怎么讲?” “他、他的名字叫——叫后羿。”将军认真地回禀,却被凌挽秋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如果是后羿的话他难道当真能将天上的太阳射下来吗?!” “陛下可以试一试。” ——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梧桐秋苑当中所有的人迅速回头,很快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半身只着兽皮的男子,他的手上拿着一柄普通的弓,可是他身后箭囊当中的箭簇,却隐约发出了奇怪的光芒。金光闪闪,不似凡物。 “你、你说你叫后羿?”凌挽秋有些怯了。 “陛下如果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射一箭给陛下瞧瞧,不如,就将这两只凤凰,都射死给陛下瞧瞧,如何?”后羿看了一眼宁一霜,又似笑非笑地盯着火凤。 “两只?!”凌挽秋大惊失色,他根本没有想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火凤,他忽然大怒起来,“你、你们——你们骗我!” 见事情败露,赵应天也不好再佯装下去,他指着后羿说道: “后羿,你本是该为人称赞的英雄,何必如今要为虎作伥,帮着王欣。凰族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赶尽杀绝,如此绝情?” 后羿摇摇头,“你不会明白。” “王欣,是第一个懂我的人,而你、你们——”后羿狠狠地瞪着赵应天和宁一霜,“后羿平生,最恨在我面前秀恩爱的人。” “包括凤凰。” 赵应天目瞪口呆,可是时间上不容许他这么做,他很快地,就被宁一霜和火凤挡开—— 一场在传说中的神射手和传说中的凤凰之间的战争,就这样打响了。 ☆、一决生死 既然已经被后羿识破,火凤和宁一霜都没有再做任何的伪装。后羿站在金色的鸟笼之外,而火凤挡在宁一霜之前,赵应天还是只有被保护的份儿,站在最后。 后羿看了看宁一霜和火凤,冲着火凤微微致意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 这话激怒了火凤,他长啸一声一把火剑立刻出现在了手中,然后他仰头直指着后羿说道: “后羿,今日同你一战的是凰族的族长火凤。你也无需多言,只管来就是!” 后羿见火凤这般一心求死,他也不再多言,只是弯弓预备射箭。然而带着强大劲力的金色箭簇才刚刚脱离了弓弦,就被一阵很大的风给卷开来,狂风席卷着大片大片的乌云过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儿,现在立刻变得乌黑一片。 后羿的箭百发百中,从无虚弦。 可是这一次火凤不仅仅半分没有被伤到,而且后羿也破了自己的记录,射出了一支空箭。后羿狠狠地皱了皱眉头,抬眼看着变了天。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力量,整个天空的气流都在往上席卷着。风速越来越块,宫中很多小型的盆栽都开始被卷上了高空。 一块块的琉璃瓦翻腾着,很快就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是大风。” 宁一霜和火凤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一脸担忧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大风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不远万里地追到了京城,他在那一阵的狂风当中从天而降,手中提着他的风枪,冷眼看着匍匐在脚下的世人还有后羿。哪怕对方是能够将太阳都给射下来的神射手。 大风的眉心已经出现了堕仙之印,而他浑身冒着的黑红色火焰,让赵应天这个门外汉,都已经看出了奇怪的端倪。 “大风他是不是……” 宁一霜点了点头,十分担忧地暗中在手心里面结了一个印。 然而,手指才动了动,一道劲风就冲着他闪了过来。宁一霜只能放开了手指,然后闪到了一边,抬头看着浮在半空中的大风。 “雪凰,你已经救过我数次。多年之前的封印如今我自己来解,就算是凶兽——和前世一般的结局,我也不能叫他在人间,枉做小人。王欣是我引来的祸端,自然由我来破解。” 大风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是一个孩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在一个重影之中,透露出来了一个大叔的模样。像是附身灵。 站在地上的后羿看着空中浮空的那只凤凰,他忽然挑了挑眉,“原来是你!” “对,是我,后羿,几千年了,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大风身上的黑红色火焰逐渐散去,他低头俯看着站在地上的后羿,还有人间的种种。 “什么话?”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不要给我提那个女人!”后羿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大声怒吼着看着大风,“你若是再提,今次我的箭不会手下留情。” “我也不需要你留情!”大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风枪瞬间幻化成为了成千上万根,冲着后羿便直接射了过去。后羿凡胎俗体,在枪林弹雨当中虽然能够辗转保身,可是却苦了跟在他身边的皇家御林军。 弓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避开那些带着神力的□□,眼瞧着哀嚎声响起,不少凡人惨死在地。宁一霜只能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转开头去,无论是宁一霜、赵应天还是火凤,他们都知道—— 大风这样做,已经是放弃了生的希望。 他们是凰族,是神鸟。是凤凰之后。受到天地神灵的庇佑,如果就这样简单地大开杀戒,只会堕入魔道,成为妖孽。天劫何尝会袖手旁观,天神何尝不会勃然大怒。 到时候,天怒人怨,只怕大风就算能够战胜了后羿,也要将永生永世被打入地狱,轮回难行。 毕竟,古语有记:风为恶鸷。尧时害民,羿杀之于青丘之泽。 说白了,大风是鸷鸟,并非是凤凰。这种凶恶的鸟儿危害于民,终归是不为天地所容的。也就是说大风的性子嗜血,不杀了成千上百的人,是绝不会罢休的。 眼瞧着大风和后羿之间已经开始了白热化的争斗,后羿的金箭一支一支飞向了大风,可是大风的翅膀展开来,简直要遮去了半个皇宫,一阵劲风扇过来,飞起来的不仅仅是那些琉璃瓦片和花草树木,还有不少的皇宫中人。 大风从来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大风是一种凶灵。 赵应天才飞起来一半,他“啊——”地尖叫了一声,就很快被宁一霜给捉住,火凤都未能在大风当中幸免,他只能用自己一身的能力以火挡住了自己。而宁一霜因为有祀天石的庇佑,拉着赵应天,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风中。 这时,宁一霜忽然对赵应天说了一句,“祀天石你戴着,我必须去做一件事。” “什么?!”赵应天连忙阻止,“这一次我可不许你去帮大风,你说什么我都不答应。” 宁一霜摇了摇头,“我不是要去帮大风。” ——大风已经先前警告过了宁一霜,大风此时此刻的选择,宁一霜知道是不能阻止的那一种。在大风来到京城之前,他就已经选择了堕落为妖,现下当然不可能再成为他们九雏当中的老幺、他宁一霜的弟弟。 宁一霜看了一眼站在风中的凌挽秋: “我是要去做一件事,虽然秋大约会生气,可是我想要恢复那个孩子的记忆和能力。” “你、你怎么恢复?”赵应天开口,“那可是神明封印的记忆,就算你要去,你也戴着祀天石去!” 赵应天想了想,又拉出了自己的腰带,一把拴在了金色的鸟笼上:“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捆住自己。” 宁一霜忍笑,看了看赵应天,又瞧了瞧在风中坚持得十分费力的御林军和凌挽秋,他慢慢地念动了咒语。金色的鸟笼在一瞬间就被冰棱冰冻住,然后宁一霜轻轻地敲了敲其中一根栏杆,那栏杆就立刻碎成了灰烬。 巨大的金色鸟笼轰然倒塌,赵应天这个时候才发现,宁一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将祀天石塞在了他的手心里。 “你、你……”凌挽秋看着一步一步在风中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宁一霜,宁一霜每走一步都踏着寒冰的屏障。 凌挽秋十分害怕,他害怕宁一霜伤害自己。 可是, 宁一霜只是走到了凌挽秋的面前,笑眯眯地对凌挽秋说,“皇上,你常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们。” “朕、朕……我不想去!”凌挽秋大惊失色,“朕还不想死,你不能杀朕!” 宁一霜只是笑,并没有多说什么,缓慢地靠近着凌挽秋的当口,将一个个前来阻拦他的御林军,给死死地冻在了半路上。当他靠近了凌挽秋的时候,他念动了一个咒语。不是什么复杂的语句,可是凌挽秋听不真切,那是凰族的语言,却是十分好听的声音。在狂风之中,竟然也如此清晰。 看着宁一霜的嘴唇在动,凌挽秋却开始头痛欲裂。在一片一片的黑暗之中,凌挽秋似乎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个人的样貌十分好瞧,冲着他微笑,笑得宠溺又无奈。 凌挽秋觉得熟悉,十分熟悉。他伸出了手,想要叫一句,可是却听见了一声惨呼—— “不、不要——!” 凌挽秋迅速回神,看见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大牢当中逃出来的王欣,手中握着一柄桃木制成的剑,一剑、竟然能够刺入宁一霜的心。发出大声喊叫的人当然是赵应天,他干脆地直接朝着这边跑过来,可是却还是不能阻止王欣残忍地将手中的木制桃木剑给□□。带着残酷的笑意,看着宁一霜缓缓倒地。 “桃木专门针对妖邪,我便不信,宁一霜已经入了情障,怎么可能还能成为凰族祭祀!”王欣笑起来,眼角却也有了血迹。 赵应天不管王欣说了什么,他只是冲过来接住了宁一霜的身体,然后将祀天石挂在他的脖子上,这个时候赵应天才发现,宁一霜的身体是超乎寻常的滚烫,而不是他一如既往的寒冰。 “凰、小凰,你、你怎么了?!” 宁一霜张了张口,想要对着赵应天解释什么,可是他最终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赵应天。 “他……”火凤也赶了过来,看见宁一霜这般模样,脸色瞬间变成了死灰,他转头去死死地盯着王欣,“你、到底拿着的是什么?!” “轩辕。” “或者说,是轩辕的碎片”王欣扬了扬手中的桃木剑,他本来以为可以骗过这群蠢蛋,可是还是被他们看出了端倪,“我能够找到后羿,自然也能够找到神剑轩辕。” “火凤,你要不要,也来试一试?”王欣笑着舔了舔那柄剑,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那柄木剑竟然闪着金属的光泽。 此刻,天空中的后羿和大风之间的战斗却已经临近结束。后羿手中的箭簇还是没有射完,可是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很多处伤口。大风的状况也并不是很好,他被天雷击中,翅膀上全是血色的窟窿。一人一鸟在半空中对视,却同时回头看见了王欣。 王欣也看着大风,“大风”他这样温柔地轻唤: “如果我说,我们这一战之后,一同回家,你还会相信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轮那啥来得如此痛快爽快,以后我如果想要写口口口口这样的类型,你们懂的!老地方,我们约起! ☆、神弦祀天 大风看着王欣,赵应天和火凤却是看着大风拼命地摇头—— 若是此时此刻再相信王欣,那大风的脑子就当真是进了水! 然而,大风看着王欣犹豫的这个当口。王欣忽然出手,再一次攻击了已经垂危的宁一霜。这一次,莫说是赵应天,就算是反应迅速如同火凤和大风,都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瞧着轩辕碎片的宝剑很快插入了宁一霜的心脏,宁一霜握着赵应天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喂、不是吧,开玩笑的吧?!”赵应天死死地捉住了宁一霜的手,“你、你不是答应我要一起回家的吗!你、你还没有教会我跳舞,球球、不,不就是月浊那个东西他还没有长大,你、你怎么能死?!” 宁一霜张了张口,想要说的话,终归是没有说出口。 只能看着赵应天,又瞧了瞧凌挽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终归是没有能够帮助凌挽秋想起来关于秋的一切,王欣的到来让一切功败垂成、功亏一篑。 王欣看着宁一霜合眼的时候,后羿恰好抓住了这个时机,弯弓射箭,一箭射中了大风的胸口。大风发出了尖利的嘶鸣声,眼中最后一点点理智散尽,席卷起来滔天的大风,冲着王欣卷了过去。 然而, 此时此刻的天空当中,竟然闪过了一道天雷——那是天劫,大风已经残害了如此多的无辜生灵,天劫不能坐视不理,而天雷不能静默不劈。大风本来强弩之末想要同王欣同归于尽的攻击,很快被天雷化解,大风整个人也渐渐烟消云散在了整个世界里。 就好像是那只惨死在青丘之泽的凶灵,原本,就不应该停留在这个世上。 赵应天呆呆地看着那片乌云散去的天空,看着王欣发狂的笑,还有后羿没有什么悲喜地收起了自己的弓箭。赵应天忽然觉得心里情绪激荡起来,他紧紧地握着祀天石,突然大吼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火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惨死,又瞧着天界如此不分好歹地消灭了大风。火凤的额心也渐渐出现了堕仙的痕迹,他手中火剑一挥,上面凝聚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四野,火凤将自己的手紧紧地握在剑锋上,然后用自己的血,浸染了这柄剑。 “王欣,今日你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欣笑着看着火凤,却只是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道路,“想要和我斗,你还是得先过后羿这关。” 后羿当仁不让地挡在了火凤的面前。 火凤看着后羿,有了一种必死的决然,看向赵应天的时候,本来想要托付赵应天一些身后事,却没有想到看见的是赵应天将祀天石挂在了脖子上,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放下了宁一霜的尸体,然后就在宁一霜渐渐化为了一只雪白色的凤凰的尸体旁,跳起来了当初宁一霜逼着他跳的《神弦歌》。 这支舞蹈其实非常难跳, 宁一霜教赵应天那么多次,赵应天学了那么久。最后虽然有几次赵应天当真是跳出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神明从来都不降临。赵应天旁若无人的举动看呆了火凤,甚至是王欣还有后羿。 在一片寂静和死灰的地方,赵应天开始了跳舞,他的舞蹈动作其实十分简单,可是却带着一种决然的意味。 而且,当赵应天的眼中流出了血泪、头发也在一瞬间变得花白的时候,一切有些不一样了。 赵应天是个人类,人类跳出来的《神弦歌》显然不会如同凤凰那般好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赵应天跳舞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浅黄色的光芒,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那些光芒的颜色也就越来越深,越来越亮。 渐渐的,变成了金光。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王欣,他率先想要用自己的宝剑去阻止赵应天跳完神弦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剑在碰触到了赵应天的身侧的时候,迅速地化为了灰烬。 王欣不信,大叫着呼唤来后羿: “你、你、你快给我射死他!” 然而后羿的金箭一样没有什么好的效果,在赵应天的周围,渐渐形成了一个漂亮的保护罩,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凤兮凤兮非无凰,遨游四海兮归故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兮求其凰。 赵应天忽然张开口,尖哨一声,一字一顿地带着血,说完了这两句话。随着他的舞动和动作,火凤忽然眼中滴落了泪水,眉心的堕仙印记也消失了去,他跪拜在地,俯首行礼—— 这就是《神弦歌》,宁一霜求了一辈子最后到死都没有求来的东西。 却阴差阳错地,被赵应天在他死后跳了出来,而且跳得这样好、这样美。而且在他身后的闪着金光的巨大凤凰,和他所有的动作相得益彰,这也是赵应天在那个黑黢黢的地方,见过秋之后,他所有的猜想—— 其实《神弦歌》并不是什么需要凰族祭祀才能够跳出来的舞蹈。 虽然是祭祀的舞蹈,可是却只需要祀天石和跳舞人的心血就已经足够了。只是那一口心血,平常哪里有那么容易得到。秋生前最后惨死的时候,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能够请得神明相助。 而此时此刻的赵应天,却是因为尘缘了断,终于心血耗尽、想要随宁一霜而去。 王欣眼看大势已去,准备带着后羿一步一步逃离,却被火凤很快地揽住了去路: “你、想要去哪里?” 王欣咬咬牙,当场就要撇下后羿离去,却很快被火凤变成的火红色巨大凤凰给按在了地上,三下两下,火凤就将王欣撕扯开来,鲜血四溢。或许,王欣到了那个世界,就可以问一问大风,他们之间那些评断不清的恩怨事情。 剩下一个后羿,火凤怒视着他: “听说你喜欢拆散情侣?” 后羿没有了金箭,现在不过是凡胎俗体,他呆呆地看着火凤,突然下跪在地: “好汉饶命!” 火凤哼哼一笑,立刻一口火焰从口中喷出来,后羿到底有没有被烧死火凤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在他喷出火球的那一个瞬间,他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族长请卖小女子一个面子吧……” 这厢, 凌挽秋呆呆愣愣地看着赵应天所跳的舞蹈,他忽然觉得在梦中他见过这样一个漂亮的舞蹈,那个带着满脸泪水望着自己的男人,又有宠溺,又有无限的悲哀在眼里。 秋? “秋!!!”凌挽秋忽然大叫起来,他想起来了很多事情——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不,应该说他的两位父亲,他忽然明白了梧桐秋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突然明白了父亲看着自己的那种悲哀欲绝的眼神。 更明白了秋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凌挽秋不再看赵应天和火凤,甚至不看宁一霜,他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身为锦朝的皇帝,以前做了很多荒唐事、宠幸了很多朝廷的佞幸人,今日,既然他已经恢复了神智,又有天神鸟凰族血统护体,凌挽秋只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王座如铁,他必须百倍努力。 忽然, 一道白光闪过,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人影,他看着赵应天啧啧了两声: “怎么这一次竟然是一个人跳了《神弦歌》叫我出来?” “神?”火凤呆住。 “你……”赵应天看了看那个神,“就是神?” 神点点头,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说: “好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应允承诺。” “复活他。”赵应天指了指宁一霜,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宁一霜的尸体化为了灰烬,很快就消散在了风里。 “为、为什么?!”赵应天不敢相信。 “不为什么,他逆天行事,自然会有这种结局”神耸了耸肩,“我复活不了一堆灰,但是,我似乎可以复活那个躺在冰面下的人。” “不用!”赵应天怒吼,他看了一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冲着神明勾了勾手指头。 神不知所以地靠近。 然而, 就在神靠近赵应天的那一瞬间,赵应天一把揪着神的头发就将他摔在了地上,然后毫无章法地将神骑在了地上,架住了神的头,左一拳右一拳赵应天就老实不客气地招呼了上去: “让你出来的那么晚!让你不作为!让你害死了大风!让你装逼!我打死你!” “唉哟我的妈!你怎么可以打我!你放开我……你……啊啊啊啊啊救命——” “打的就是你,我告诉你,你这么混蛋的家伙,就算是神我也照打不误!”赵应天一味只顾着发泄怒气,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和神、还有火凤所处的这座梧桐秋苑,因为战斗的激烈,已经渐渐开始倒塌。 而且最为严重的是,刚才火凤操控的火,碰到了大风弄翻的树木,已经渐渐燃烧了起来。 大火越来越大,火凤本来想要出声提醒赵应天,可是却在抬头的那一个瞬间,瞧见了一个让他永生难以忘记的场景—— 火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凰天不负 凰族的神这辈子没有这么倒霉过,他好不容易降临了人类的地界上,以为可以得到很多倍的供养——毕竟骗人类的皇帝,对于神明来说是最为简单的事情: 人类的皇帝所求的不过是天下太平和通天的权力,很多时候的机缘巧合并非神力。 神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会被人打,而且打得这么惨、这么绝情。虽然神有试图和天庭取得联系,可是面对一个并查不到生死簿记录的人来说,这样的存在比神本身还要让天界觉得恐怖。 所以,在被赵应天惨痛殴打的这么半个时辰里,天庭召开了紧急会议,面对一个或许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天劫和天雷表示束手无策,他们只能掌管六界生灵,而超越了这个存在的本身,他们也只能默默为那个被打的神明点上安息的长明灯。 天庭纠结了许久,终于给了神一个指令: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神泪流满面地看着还在孜孜不倦殴打自己的赵应天,他十分委屈:我是很想要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可是他许的愿望我并不能懂啊!!! 神也办不到啊! 赵应天打累了,站起身来气喘吁吁,看着那个抱头痛哭的神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要你何用!” 说完,赵应天就转身准备抱着宁一霜的骨灰离去。 然而后知后觉的赵应天在这个时候,却才发现了宁一霜消失的那个地方,竟然燃烧起来的大火。赵应天先是一惊,然后突然有些恼怒地转头看向火凤: “你这是何意?!” 火凤原本也以为是自己招来的大火不受控制害得宁一霜尸骨无存,然而此刻火凤看着那团火焰觉得并非自己招致的大火。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个早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的王欣,却突然从大火当中闪身而出—— 火凤的火炎虽然不是叁味真火,却也同人间的火有很大的分别。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接下第二次的攻击,然而王欣站了起来,他的脸被大火烧得露出了里面的头骨,身上的血肉也是七零八落。可是他还是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指着赵应天、火凤还有神,狂放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成功了!” 王欣那种如同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的样子,让赵应天和火凤后退了好几步,包括那个还在地上打滚的神。神才动了一动,就被赵应天一记眼刀给吓得再不敢动。 王欣指着赵应天大声说道: “赵兄,我原以为你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看中的人,你我都是天下大不同的存在,然而奈何今日你偏生要与我作对,让我落得今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若是当初你接受我的邀约,今日这个天下定然是你我共享!” “我没有那种兴趣。” “呵——”王欣冷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右手翻手掌心朝上,双手握拳之后,一道黑色的雾气从地底升腾起来包裹住了王欣的全身,王欣身上所有的血窟窿都在一瞬间被修复了过来。他整个人也变得完好无损,像是从来没有被烧毁过。 赵应天目瞪口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类。 “他已经成魔了。”火凤的声音沉痛地响了起来,赵应天看见火凤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身侧,不用说——也能瞧出来火凤的紧张。 就在赵应天和火凤思索对策的当口,那个站在他们前面怯懦的神,突然开了口: “我、我要是帮你们收拾了这个家伙,你、你能不能就不要再打我了?” 赵应天哼哼,看了一眼神,扬了扬拳头。神吓得后退了三步。 “你要是处理不好,还是让我们留下了后顾之忧的话……”赵应天笑得十分奸佞,像及了在街角堵着小学生抢劫钱财的盗匪。 “我保证不会。” 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了过去,很快就从手中拿出来了一卷书开始翻动然后找到了王欣的那一页,看着上面的记录,神明一边用保护罩保护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无可奈何地抓紧时间找出来王欣成魔的门道。 “他不会是临时抱佛脚来学法术吧?”赵应天皱眉,卷了卷袖子。 “不、不是,那是生死簿。” “生死簿?”赵应天心想,那不是命格星君掌握的东西吗。 不用等赵应天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神明和王欣的战斗在一瞬间已经结束——神在生死簿当中看见了一行字,很快在上面修改了什么,对面的王欣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然后就消失在了当场,化为了一阵青烟。 “你——做了什么?” “嘿嘿,他成魔是必然属性,但是呢,我可以让他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神笑得十分骄傲,却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却引起了一个神将来都很后悔的变革。 关于王欣,关于在那个时间上的,王欣的母亲。不过,那就是另外的一个关于痴男怨女的故事了。 眼瞧着面前的一切尘埃落定,赵应天的心里却没有什么好言的舒坦心情,他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最后能够帮助宁一霜,最后甚至和宁一霜在一起。现在他想要一辈子相守的人已经离去,他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一日一日的伤感而已。 赵应天看了看火凤道,“火凤,我想和你一起回去,重建东岛。” “好。” 火凤答应,他知道赵应天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那是他的心愿,所以火凤变成了一只火红色的凤凰,正准备带着赵应天离去。 可惜, 在他们动身的时候,在不远处的那堆火炎当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雏形,像是一种鸟、像是一种赵应天和火凤都很熟悉的神鸟——凤凰。 赵应天和火凤都不动了,一人一鸟齐齐地看着那团火焰,在火焰当中,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形成。 漂亮的雪白色羽毛,还有那种淡蓝色的辉光。是再熟悉不过的——雪凰的样子。 “一、一霜?!”赵应天脱口而出,冲着那团火炎走近了一步。 大火渐渐熄灭,在一阵刺眼的白光之后,宁一霜重新好生生的地站在了他消失的那里——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赵应天和火凤目瞪口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那只神,那只讨厌的神,笑吟吟地吟诵了一曲: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兮求其凰。 凤兮凤兮非无凰,遨游四海兮归故乡。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神拍了拍手,“你们二位终于求佛得佛,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从今日开始,往日的雪凰和宁一霜已死去,昨日种种皆死,今日种种重生。恭喜、恭喜。” 赵应天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立刻冲上去抱住了似乎还是很懵懂的宁一霜。 不,应该是那只属于他的凤凰! 顾不得什么神明和火凤还在看,赵应天立刻深深地吻住了面前这位鸟人先生,一腔的期待和热忱都交付在了交缠的唇舌里。爱也好、痴也罢,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神弦祀天,凰天不负。 “小……天?”眼前的凤鸟终于叫出了赵应天的名字,在那一个瞬间,赵应天泪流满面。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应天抱着怀中的鸟儿又叫又跳。 神明笑着离开,而火凤在一旁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忍住了他眼中氤氲的雾气。 后来, 赵应天拉着小凰的手,又跟着火凤,两只年一个人一起回到了东岛。在赵应天和祀天石,还有终于破壳日出的鸑鷟的帮助下,打退了所有的外族。猼訑先生也顺从地带着他的族人同凰族结了盟。 日子还很长,小凰和小天的故事到这里也就该结束了。 凰天不负,便是从一开始相遇的时候,就不会辜负。 作者有话要说:  《凰天》终于完结了,可能有些地方并没能够说得很清楚。 这是一篇本来预计会有50多万字的长篇文,可是同时也有很多欠考虑的地方。 无论如何,感谢你们,每一个入坑的小天使,你们的陪伴是我坚持写到今天的动力。 所谓,只要有一个人看了文,我都会坚持写下去。 完结撒花啦~~期待再次与您重逢。 新文:《重生之斗不过你》是一个主受互宠双洁1v1,重生复仇打脸渣攻,携手现任先婚后爱的故事。 是一个虽然表面上我斗不过你,但是那是我让着你,斗不过你,但是我可以娶你的故事。 是一个发生在未来星际的咸蛋。 喜欢的就来包养我吧。2016年2月29日我会开文哒~~ 另外,尝试各种各样的文,我会更加努力的~鞠躬~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