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正文 第1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综漫同人)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作者:尼兹 文案: “库洛洛,神是存在的。如果没有的话,就由我来成为神!” “艾伦,站起来。墙外的世界,我与你一起去征服。” “征服万千位面,成为受万人朝拜的三千大世界之主!” ↑以上均为设计台词,高贵冷艳的清冷外表之下,深藏的那颗吐槽少年心真实想法是—— 卧槽我才不想当新世界卡密,天天挂在城墙被裱二十八小时啊! 这是一个不小心穿越成了奥丁的少年,在诸神黄昏结束后原本想回老家结婚,却被硬拉着去征服世界了的励(bei)志()事(sheng)。 又名《卡密是怎样炼成的》《传销……哦不传播信仰的正确姿势》《现人神养成手册》《曾经我也是奥丁,直到我膝盖中了一发冈格尼尔》《我就是新世界的卡米亚!》本文日更,轻松文。有金手指,伪汤姆苏。 内容标签:综漫 少年漫 黑篮 银魂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提诺米·奥丁 ┃ 配角:主角,反派,路人 ┃ 其它:画风不一样怎么征服世界! 第1章 炼金的少年 安提诺米是个炼金术师。 大概两年前,他来到了这个平静的小镇上,从事着将他人废弃物品炼化为新物品的工作。起初没有见过炼金术的镇民们在看见冰箱融化成一滩铁水然后又变成崭新电视的时候,无一不是吓了一大跳惊呼何方妖孽。 但随着淳朴的村民们与安提诺米相接触得越深,他们也就越来越习惯于有这样一个能够变废为宝的炼金术师存在的小镇了,甚至还会隔三差五地跑到他的小店里面去换个新家具或者淘点稀罕玩意地打发时间,顺便挑逗挑逗这个外冷内热的帅气大男孩。 “哟,小糯米,还在鼓捣你这什么时空机器啊?”粗犷的声音比说话的本人还先来,一个身形健壮的光头大叔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走进了安提诺米的小店来,“我说你也到镇上来快两年了,怎么就没说着找个对象呢?大群大群的女孩被你迷得死去活来,其他小子给你扎的小人都快堆满垃圾场了。” 在有着大嗓门的光头大叔走进小店里之后,埋头于机械零部件和各种可疑材料之间的蓝发少年抬起了头。在微微扯开了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之后,少年盯着对方空空的两手直截了当问道:“有事?” 混迹于凌乱杂物之间的蓝色少年有着时下最流行的冷漠系俊美,修长的眉峰与稍薄的双唇将其面容点缀的更为冷峻。即使是在这样杂乱的环境里埋头工作着丝毫没能影响到他的帅气,反倒平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魅力。 跟镇上其他野惯了皮糙肉厚的男孩们不同,这个五官深邃俊秀而不显女气的漂亮少年更接近青春期少女对英俊王子的幻想,简直就像是只有在电视和报纸上才能看到的明星一样,只是一个挑眉的动作就能激得大批女生脸红羞涩。 与冷峻帅气的外表相比,更吸引女生们的显然还是他身上那股子冷漠高傲的气质。不过两年的相处早已经让光头大叔看穿了这家伙的表里不一,当即也并没有觉得尴尬,反倒是笑嘻嘻地回道:“下午有个奇怪的蛋蛋落到了广场上,大家都觉得那玩意古怪的紧,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来找小糯米帮忙看下咯。” “不要把我的名字缩减成这样奇怪的称呼,是安提诺米不是糯米。” 蓝发的少年微蹙起了眉头,冰紫色的眼眸中也荡开了几许不悦的情绪。自从某个野小子酸溜溜地说他‘除了名字里面带个能吃的糯米以外还有哪比我强’之后,这个谐称便牢不可破地与他绑定在了一起,哪怕他再三表示了抗议,镇上无节操的大叔大妈们也依然成天把这名字挂在嘴边。 “好好好,小安提诺米行了吧。”光头大叔敷衍性地顺从了一下,又兴致勃勃地转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话题上,“你不知道,落在广场上那个蛋蛋还真是奇异得很啊!不仅会发光,而且还能自己立起来往前跳。不过也许是受伤了的原因,跳到现在都还没跳出广场呢。” 安提诺米对于大叔口中的奇怪蛋蛋本来是没多少兴趣的,在他看来大概是少见多怪的镇民们对某种稀罕生物的蛋产生了兴趣而已。但是当大叔略带夸张将其描述为一个会发光还会自己跳动的蛋蛋之后,刚埋下头去继续跟手里零件搏斗的蓝发少年立刻抬起了头。 会发光,还会自己跳动?! 安提诺米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短了,两年的时间足够他了解到这里是个有点小魔法有点小科技,但总体水平还停留在美利坚淘金热牛仔小镇盛行时期的世界。会发光会动的蛋显然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不然最开始看见他炼金术的镇民们也不会一副见着妖孽了的惊异样子。 因多次穿越失败而沮丧的心情倏忽雀跃了起来,安提诺米下意识地得出了一个猜想:也许那枚奇怪的蛋蛋,跟他一样都是从其他世界来的。 看见他抿着下唇沉默思考的样子,光头大叔也知道安提诺米算是被勾引得动了心,遂继续添油加醋道:“不去看看吗?也许真的不是我们世界的东西哦?像这样奇怪的蛋蛋我们还没人见过。” 在光头大叔又加重了筹码的诱惑下,安提诺米将下唇抿得更紧了,片刻后点头答应道:“好,我跟你去看看。”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光头大叔才露出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暧昧笑容,转身推开了小店的木门,跟安提诺米一起向着发现奇异蛋蛋的广场方向走了过去。 安提诺米有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他是从其他世界穿越到这里来的。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人类的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成了神话传说中的诸神之王。将丢三落四的庞大记忆整理消化了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因为原主灵魂不见了才顶替上来的倒霉蛋,只有成功完成神王的职责把神话给演完了,他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去。 抱着迟早能回家的信念,安提诺米兢兢业业地挂着面瘫冷脸把神话给演到了最后。但在诸神黄昏结束他离开众神的世界之后,睁眼看见陌生世界心情极度糟糕的安提诺米才发现,他好像被坑了。 宇宙有三千大世界,每一大世界下又有无数平行错乱的小世界,想要从无数的世界中找出某个特定的世界来简直太难了。把他坑过去的原主估计就没考虑过把他送回去的问题,随便把他扔到一个科技侧的世界就算了事了。 ……他来的是共产主义红旗高扬的二十一世纪,这会给他扔回去的却是宇宙战舰大战外星虫族的四十二世纪,你这定位坐标也偏差的太离谱了吧! 安提诺米不甘心将后半辈子贡献给这个连休息时间都要根据战功兑换的奇怪世界,当即用神力打开时空之门,朝着自己似曾相识的世界走了过去。 但很可惜,那里也不是他的世界。 没有信徒的供奉,甚至连真名也无人所知,在这样光出不进的消耗下再强的神力也有用尽之时。在安提诺米耗掉最后一点神力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里的人类休息时间还是自己随意安排滴。 不科学的神力用完了,于是安提诺米只能想办法用科学的办法来穿越了。喝下智慧之泉得到了鲁纳斯之眼的他有着能辨认出万物构造的能力,玩玩将无用之物归于本质再重塑形态的炼金术自然不在话下,于是住在这个小镇上研究着时空机器的年轻炼金术师就这样产生了。 但是,他的研究并不顺利。 由于缺少其他世界的时空坐标,已经初具形态了的时空门怎么也开启不了。懊恼的安提诺米本是准备慢慢推算找出坐标的,但既然小镇上来了一个疑似异界生物的奇怪鸡蛋,那他去探个究竟自然更好,说不定还能找到捷径呢。 被光头大叔吹得神乎其神了的发光鸡蛋也确实颇为奇特,安提诺米只需粗略地一眼看去就知道这绝非此世之物。面容严肃却心神激荡的安提诺米跟周围站成一圈对鸡蛋进行着惨无人道围观的大叔大妈们说了一声以后,便捧着还在掌心里跳窜不安的鸡蛋回了小店。 有了这个谜の异界蛋蛋,说不定他的时空门就可以成功启动了! 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嘿嘿~~ 但是,残酷的现实却根本不乐意让事情就这样顺利地发展下去,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地跟安提诺米开了一个大大的拙劣玩笑。 “哎哟我看见什么好东西了……这是时空门咧?哈哈哈哈哈,果然天不绝我,竟然让我如此得来全不负功夫地找到了时空门啊!” 安提诺米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家小店里面绝对不会有除了自己以外的活人。那么这个荡漾的男人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他捧回家的发光鸡蛋,变成了一个金发的帅哥! 安提诺米震惊了,大变活人把人变没有了的魔术把戏他见得多了,但这样从鸡蛋变成人的他还真没见过!就算变出来的是个身材匀称精壮胸膛宽阔靠的金发帅哥,这也非常不科学! 好吧,眨完眼睛又揉了揉再看,他所看见的依然还是不穿衣服的金发裸男。而且从对方某重点部位上与鸡蛋周围如出一辙的圣光来看,这家伙大概还真的是那个鸡蛋变的没跑了。 “嘿小家伙,我知道长得好看,但你老这么盯着我看也不好吧?”鸡蛋变成的金发青年全然没有自己一丝不挂理应很尴尬的自觉,反而是颇为自得地伸了一个懒腰,嬉笑道,“该不会第一眼就喜欢上我了吧?~” 被对方的玩笑话惊醒了的少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盯着陌生男人看个不停的行为到底有多容易让人误会。哪怕他真的是带着学术研究目光非常严肃的在看,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清白! 后知后觉的安提诺米几乎慌乱地错开了视线,几许似有若无的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耳根都微红了却依然强作镇定的少年冷下了脸,问道:“你是什么人?” 鸡蛋变成的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了未完成的时空机器面前夸张地抱了一下,侧过头来瞄了少年几眼之后耸肩说道:“我是个被反骨仔篡位夺走了力量的可怜主神……不过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需要眼前的这扇时空门。” “本身的机能平衡和动力供给已经做到完美了,但从其所遭受的限制吃灰待遇来看……大胆猜测一下,也许你是因为穿越最基础的时空坐标都没有,所以才一直没有启动这个装置?” “在故作高深地高谈阔论之前,好好自我介绍一下吗?”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了的安提诺米冷冷说道,“不懂礼节的客人,我这里可不欢迎…” 金发青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说道:“自我介绍什么的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而且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话还没说完,一张宽大的床单便对着他迎面罩了下来。用床单裹住了身体只露出毛茸茸的金发脑袋以后,金发青年小声地自言自语说道:“还会把椅子变成床单,这自带技能是想随时随地滚床单还是怎么着啊。” 在蓝发少年渗着寒气的锐利目光注视下,嘴欠的金毛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发动了强行转移话题的技能,“听我说,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搭伙很合适吗?你有制造时空机器的技术,而我手里掌握了大量世界的时空坐标,跟我一起行动的话穿越起来肯定很棒!” 安提诺米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金毛青年就已经一边唠叨着‘就像这样’,一手按在了初具雏形的时空门上——在时空坐标输入其中之后,从被制造出来就一直闲置吃灰的时空机器瞬间绽放出了绚烂银光,似是有灵魂般地将小屋内的两人包裹在内,拖入了时空门之中。 靠,还搞起强买强卖了,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蓝猫啊! 被银光卷入虫洞状的时空隧道里之后,安提诺米因着被金毛小小暗算了一下而心情恶劣,正想冷着脸强烈谴责严正抗议一下,却被对方隔着被单伸出来的手与大大的笑脸给堵住了,“现在我们是一条贼船上的小伙伴了,不来握个手认识一下吗!” “你好,我叫洛基!我要带着你征服无数世界,成为受到所有人膜拜的新世界卡密!” 安提诺米看着挺冷,实际上也是有火的,被强行拉入时空隧道穿越的时候,他是真的想跟给这混蛋一点颜色看看了。但不知是眼前人笑脸里的讨好意味太过明显,还是被熟悉的名字勾起了过往的记忆,那盛涨的恼怒竟然就这么消了下去,只余下了无力的气闷。 算了吧,反正他制造时空门也是准备继续穿越下去的。虽说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地乱穿何时才能抵达目的地,但与他计划之内的也没多少偏差就是了。 永恒的生命实在是太过漫长,也许在他找到回家路之前,花上相对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来认识下眼前这家伙也不错。就算,是为了那个能让他心变柔软的名字。 挫败而无奈地吁了一口气之后,安提诺米也不再绷着面无表情的冷脸,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我的名字是安提诺米,安提诺米·奥丁。” 金毛:=口=怎么好像在名字上被占了很多便宜的样子!这小子看起来纯良纯良的没想到也是个撒谎不眨眼的主! 第2章 猎人 漫长的时空隧道终于穿梭到尽头以后,扑面而来的刺鼻恶臭味熏得安提诺米咳嗽了好几声。 类似于饭菜腐烂与工业废水结合的气味对正常人的味蕾实在是再剧烈不过的刺激,即使是捏着鼻子尽可能地张开嘴巴呼吸了,那股子腐烂刺鼻的臭味也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缠在咽喉之间怎么也甩不掉,光是在这里待了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安提诺米都感觉像是嗅觉失灵了一样。 除了臭味,什么也闻不到了。 但人的习惯能力实在是很惊人的,在间隔了不算太长的十多分钟之后,原本被刺鼻味道熏得睁不开眼的安提诺米竟也习惯了这种酸臭刺激的味道,能够睁开眼睛勉强忍受下来了。 降落到垃圾站里面,一定是我穿越的姿势不对! “洛基,你去哪了?”他皱着眉头在堆积成山的垃圾之间扫了一圈,却没能找到那个理应与自己一起降落到垃圾山的家伙,“难道是落下来的时候分开了?不应该啊,离开时空隧道的时间明明是同样的……” 自言自语了半天的安提诺米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了,虽说他的声音不像变声过后的男孩们那么低沉,但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柔软。安提诺米察觉到声音的不对劲之后立刻摊开了手掌放在眼前,结果却因为眼前那双稚嫩的小手而愣住了—— 这样七八岁孩童一样的手,跟他印象中的自己也相差太远了! “别看了,你也变小了。”有气无力的微弱声音从地面的方向传了出来,“看来你的时光机器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用,副作用很明显啊……” 安提诺米顺着声音的来源低下了头,终于在由垃圾堆成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看见了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鸡蛋菌。也许现在将他形容为鸡蛋已经不太合适了,因为他现在的大小变得比鹌鹑蛋还要小了,看上去简直有些可怜。 摆着>_表情的发光鹌鹑蛋的确很能引人发笑,但联想到自身与其相同的处境安提诺米却是笑不出来了,听见了对方的抱怨之后,他也只是郁闷地扶着额头说道:“谁让你那么急不可耐地去启动了,本来就是我光凭理论制作出来还没有实验应用的半成品……” 安提诺米迈着不熟悉的小短腿往前走了两步,在垃圾山的边缘处望了下去,只看见了一地向前延展望不着边的垃圾,“我原还以为是不小心落到了垃圾站里,现在看来这的环境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许多。你知道这是哪么?” “理论上我是知道的。”鹌鹑蛋大小的洛基往上漂了漂像是准备浮起来一样,结果最多飞离地面一分米的地方又没力气往上飞了,“但是如你所见,我现在根本没有查询这些信息的能量。” 安提诺米回过头看了眼想飞又飞不起来的鹌鹑蛋,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既然能量不多你就先别折腾了,我给你弄个坐的地方。” 他先是检查了下自己穿着的衣服和裤子,发现被缩小了的只有自己的身体,衣服和裤子还是维持着之前鼓捣时空机器时候的样子,成人的衣服松垮垮地挂在孩童身上显得滑稽而可笑。 想把鹌鹑蛋菌往兜里揣显然是不靠谱的,连肩膀都挂不住的t恤连兜都没有,拖在地上一大截的裤子倒是有两个包,不过里面都被维修工具给占满了。在这个入眼皆废品满目俱垃圾的地方,他还不想把自己身上那点相对有用的东西给扔掉。 确定了自己身上没地方挂鹌鹑蛋菌以后,安提诺米也只有认命地蹲了下来,一脸嫌恶地在垃圾之中挑三拣四了许久,终于勉勉强强地选出了几块看起来没那么脏的废金属块放在了面前。 万幸的是,被缩小了的只有他的身体,已经捉襟见肘快见底了的神力还没有惨遭缩水。即使无法破开时空建立穿越通道,完成一点小炼金术还是没问题的。 在孩童白皙柔软的手掌覆盖之下,锈迹斑斑的废金属块迅速融化成了非金非银的溶液,然后又仿佛活物般地顺着手掌攀爬而上,在手腕上结成了一个黄铜色的手表。‘咔哒’一声表盘打开,露出了中间空出距离约有大概两厘米的空洞。 安提诺米走近了还在地上折腾来折腾去的鹌鹑蛋,用两根手指把对方提起来放在了表盘下面的空洞里,尺寸完美契合。 “把我坑到这来的事情以后再找你算账。”安提诺米盖上了表盘,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发光小蛋蛋给遮挡在了表盘下,“现在,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在你没有什么好建议想出来之前,最好安安静静地给我闭嘴。” 在蓝发的小孩几乎是拽着身上不合身的衣裤走下垃圾山之后,被他关在手表里面的罪魁祸首突然说道:“嘿,伙计。我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嘛,刚才你走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被你煮熟吃了呢。不止是心软得一塌糊涂,而且也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淡——” “你知道我的意思,从外表上来看你就像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光用冻气和眼神来招待人的那种。但是你没有,虽然表情少了点但你也不是面瘫,而且也不像那些刻意装酷的混小子,恨不得一句话只说一个字……” “你再废话,我很乐意让你享受严冬般的冷酷。” 安提诺米冷冷地说了一句,成功让噪音源安静闭嘴了。 因为身形缩小太多了的原因,原来那双鞋子自然是穿不得了。安提诺米倒是有心想给自己做双合脚的鞋子出来,但是一时间也找不出那么多废弃的布料,遂只能用拖在地上的裤脚把两双柔软的小脚裹了裹,继续往前走了下去。 但事实证明,安提诺米实在是有些高估七岁孩子的承受能力,或者说太小看这里垃圾遍地崎岖不平的环境了,才走了几十米的路程,脚底就已经被扎得一片红了。 在这么走下去,肯定得流血。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失去了赖以行走的健康双足,没有什么会比这更加糟糕了。双眉紧蹙像个小老头一样表情严肃的小男孩思考了很久,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条长得不像话的裤子,被他做成了一双垫着软垫的软和布鞋。 从心理来讲,安提诺米其实是不想这么做的。毕竟他身体缩小是通过时空门穿越所产生的副作用,不是真的投胎到了七八岁的孩子身上,很难说清什么时候他又会恢复原来的身体。在这幅孩童身体的时候宽大的t恤已经快盖过膝盖了不穿裤子自然没问题,但要是变回去了那可就尴尬大了。 要知道,他能转化万物的万能炼金术,唯独对出于自己之手的炼金产物完全没辙。变成了鞋子的裤子,可就永远都变不回去了。 但现在,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坑洼不平的地面和脚底之间隔了一层软垫的感觉相当棒,起码小男孩体型的安提诺米再也不用担心脚会被地面刺出伤口来了。安提诺米在连绵不绝的垃圾之间走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就在他都快以为自己不小心落到专门堆垃圾之地了的时候,终于让他看见人类了。 那是一个与他现在的样子年龄相仿,有着纯黑色头发与眼睛,脸庞干净得与这里简直格格不入的小男孩。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之后,穿着一身显是从垃圾堆中找出的陈旧衣服明的黑发小男孩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走近了一点说道:“你很幸运啊。” 不,一点也不幸运。安提诺米想道,掉到这个鬼地方,简直是天大的不幸。 第3章 猎人 对于安提诺米来说,落到这么一个堆满了废弃垃圾还有活人存在的地方,实在是莫大的不幸了。 如果只是堆积遍地的垃圾,那么他还可以自我安慰说是不小心落到了这个世界里专门堆存垃圾的地方,只要慢慢收集材料炼制出一艘飞艇来,迟早还是可以离开这里的。 但是慢悠悠朝他走过来的黑发小男孩,却是直接将他这点苍白的自我安慰无情打破了。 有人存在,也就意味着这里不仅堆积着垃圾,同时也被扔进来了与‘垃圾’一样不受欢迎的人。不管被流放到此地的人们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出现在这里的,把他们扔进来的外界之人不想看到他们再次出现这点事必然的,想从这里离开自然也就没那么简单了。 即使没和其他人接触过,安提诺米也猜得到被流放于此的肯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何况,在这样生存物资匮乏的恶劣环境下忠厚老好人也得被逼成凶恶之徒了。 脸着地一样的落到了这里来,怎么可能会是幸运呢。 “你真的很幸运呢,在这里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我,不然的话这会你说不定都永远闭上眼睛了。”黑发男孩又重复了一遍幸运的说法,但话里的内容却远不如脸上的表情那么纯良,“虽然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来了,就努力适应着活下去吧。” 安提诺米并没有被男孩话中流露出来的意思所吓倒,而是冷静依旧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从这里离开?” 黑发男孩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见惯了这样刚开始镇定自若没过多久就被残酷现实逼疯的人一样,带着点怜悯的耐心解释道:“这里是流星街,是被整个世界所舍弃的地方。” “丢弃任何东西在这里,都会被容许的。无论是垃圾、武器、尸体还是婴孩……这个世界所舍弃的任何东西,都会被这里的居民全部接收。这就是流星街,支撑了外界繁荣的垃圾站,容纳了一切垃圾的地方。” 男孩的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并没有如对方所愿的继续说如何从流星街离开。但光是这样缄口不言的态度,也已经充分体现出他对安提诺米想离开流星街这件事情是有多么的嗤之以鼻了。 思考了一小会之后,恶棍横行弱肉强食一切都靠掠夺的混乱地狱便在安提诺米的脑海中成型了。最后一次为自己跌破零刻度的幸运值哀叹过之后,安提诺米朝着男孩轻声道了声谢,便转身向着自己降落下来的垃圾山方向走了回去。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周围确实是没人的,即使无法保证以后也不会有人过去,但起码短时间内还算是安全的。在这个完全陌生又充满了敌意的世界里的,比起完全未知的前方而言,还是曾经待过地方更安全一些。 他原是想一路前进着寻找离开方法的,但是从脑海里初步成型的流星街印象来看,在力量足以自保之前还是先别闹腾得好。 “喂,你就准备这么走了吗?”背后响起了男孩的声音,“即使没帮上什么大忙,但我对你也有帮助的,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也太没良心了。” 安提诺米顿下了脚步,侧过紧绷着的小脸说道:“如你所见,我除了不合身的衣物以外一无所有,你索要任何报酬我都拿不出来。” “真的吗?你带着的手表在这可是稀罕物品,让别人遇见了只怕立刻就会抢过来,还是好好收起来吧。”眼尖的男孩一早就发现了对方手腕上似是尺寸量身定制的手表,看见安提诺米转过身来一个报以了无辜的笑脸,“放心,我对你的手表没有任何兴趣。” “我只是,想听你说说外面的书上都写了什么内容而已。你看起来像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样子,这点只需要耽误你一点时间的回报方式,自然是愿意接受的吧?” 安提诺米顿了顿,冷着脸说道:“我看过的书太多了,如果条件只有‘外界的书’这么笼统,那花上我十年的时间也没办法全部讲完。”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暂时跟我待在一起怎么样?” 男孩的脸上出现了似是得逞的笑意,眉眼之间有着与稚嫩孩童格格不入的狡黠,“既然都问出这是哪里了,那你到流星街来的时间也长不到哪里去。反正你也没去的地方,认识个熟悉流星街的向导不好吗?代价很轻啦,只需要有空的时候讲讲书上的内容就好。” 在安提诺米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的时候,手表上浮起了微弱的光亮,洛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跟他过去。” 『这个人很重要?能帮助我们离开这里?』安提诺米在心中默问道。 “重要不重要不好说,能不能帮我们从这里离开也不知道,我这会完全想不起来这个世界的相关内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跟他走的结果不会比你自己回去闭门造车来得更坏。” 安提诺米稍一思量也明白的洛基的意思,这个生长于流星街的男孩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不知缘何误入此地的小少爷,所以才会提出要他帮忙念书的要求来。 温室里成长起来的花骨朵怎么可能争得赢从岩石缝里顽强爬起来的野草,要是他真有什么恶意的话直接动手就好了,完全用不着刻意把安提诺米引到自己的地盘里面再动手。想想也就知道,在吃人地狱里面长大的男孩会对素不相识的人这么和气,所图的也真只有他所说的那点了。 想从安提诺米的口中,得知外界书上记载的内容,了解下外面的同龄人们看的学的都是什么。 觉得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了的安提诺米同意了洛基的建议,裹着披风似的宽大t恤走到了男孩的面前,伸出稚嫩柔软的小白手说道:“安提诺米,我的名字。” 黑发男孩似是因他的举动而愣了下,眨眨眼之后慢腾腾地握住了他的手,“……库洛洛。” 第4章 猎人 在安提诺米看来,这个在流星街里长大名为库洛洛的男孩是个十足的怪人。 每次有新的垃圾倒下来之后,其他人都会争先恐后地上去抢夺生活物资,只有库洛洛慢悠悠地最后一个过去,在杂乱的垃圾里面不慌不忙地找出些还能看的书籍出来。 若不是库洛洛总能从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弄回食物来,他都快以为这小子是因为年纪小抢不过那些成年人所以才自暴自弃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库洛洛每次弄回来的食物,都是从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身上抢来的。他不会在第一时间去跟着其他人一窝蜂的哄抢,但却会在需要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去找那些侥幸抢回了食物的幸运者们‘提款’。 “在这里,看上什么抢什么就是唯一的法则。我没有急着去抢食物,只是因为我当时有着更需要抢回来的东西而已。在需要食物的时候,再去找有食物的家伙抢就是了。” 以上这番话乃是安提诺米在问及食物从何而来的时候,库洛洛挑着眉说出的原话。像拿其他流星街人当成随取随用的at柜员机的说法,实在是一件非常霸气的事情。 在库洛洛漫不经心说出这件事情来的时候,安提诺米颇为惊异地看了他好一会,没能琢磨透为啥他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孩能从健壮的成人手里抢来食物。 在被王霸之气震慑了零点零一秒的安提诺米眼里,年纪尚小库洛洛俨然已经变成未来的黑社会头头了。 许是太久没有受人祭祀降下神谕启示了的缘故,安提诺米都快忘记自己有着多么精准的预言天赋了。就是这么一个在脑海里一转而过玩笑似的念头,却在十年后被臭名昭着的强盗团伙幻影旅团印证为了事实。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正如库洛洛所说的一样,想要什么就去抢什么,流星街的人,骨子里就是彻彻底底的强盗。作为强盗里面智商武力都拔群的存在,会成为强盗的头头也在正常不过了。 作为一个在强盗窝里长大,从小受到的都是强盗教育的人,库洛洛去抢食物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以强盗方式生存下来的他竟然会相当喜欢看书这件事情,却不得不让安提诺米困惑了。 “流星街是容纳了一切不被世人需要东西的地方,但即使是在什么东西都很宝贵的流星街,书也是鲜有人问津的东西。肚子都没填饱,谁也没心思去提升什么精神修养”安提诺米微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着,又像是在问库洛洛一样,“你为什么会对外界的书籍那么感兴趣呢?” “这就是人与野兽的区别所在了。如果只是为了果腹而存在,那样的人生只能称为牲畜的生存,而非人类的生活。虽说现在我也身处满是野兽的栅栏中,但我并不会因此而将自已与野兽画上等号。物质的满足只能填充身体,灵魂的满足还得依靠知识来获取。” 阳光从铁皮上挖出的方形缺口里渗了进来,照在了刚被库洛洛翻过一页的书籍上。靠在简陋窗户边看书的库洛洛抬起头,对蓝发的男孩扬起了意义不明的笑容,“我说过了你很幸运,如果碰上的不是我而是其他‘野兽’,这会你也根本不会有思考人生哲学的悠闲了。” 库洛洛略带嘲讽意味的轻笑声传入耳中,安提诺米平静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动容。他不是会因他人看轻而心情浮躁急于证明自己的人,所以无论库洛洛是轻鄙地觉得他百无一用还是赞叹地觉得他太厉害了,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若是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从身为神王受诸神朝拜的云霄跌落到靠帮人炼金维生的泥泞里,早就足以把他气死一百次了。崇拜的敬畏与平凡的亲昵见得多了,他人的看法早已经影响不到安提诺米的心境。 他只是在奇怪,什么库洛洛会有喜欢看书这样与流星街价值观背道而驰的爱好而已。 库洛洛人与野兽的比喻乍一看似乎很有道理,但这样的理论出自库洛洛这个流星街人之口,本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了。无法理解库洛洛这一爱好究竟从何而来的安提诺米只能放弃了深究,轻叹道,“你还是真是跟流星街格格不入啊。” 格格不入,这是安提诺米在垃圾堆里见到那个干净男孩时候冒出来的第一印象,同样也是库洛洛对安提诺米的评语。看上去年纪相仿的两个男孩,在流星街里同样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也不得不说一是种缘分使然。 不过安提诺米的格格不入,源自他那像是出身大贵族家庭接受过良好教育,怎么看都和底层世界无缘的神情气质,像这样看起来本该在古堡里端着杯子优雅品茶的人却出现在了接收所有垃圾的流星街,自然会给人矛盾冲突的感觉。 库洛洛的矛盾,却是他在坦诚面对了自己流星街人身份,坦诚了自己强盗本性的同时,又轻飘飘地将其他流星街中人斥为野兽,不屑与之为伍。即是流星街人又与其他的流星街人不同,让人想不觉得矛盾都不行了。 一个有着文艺小青年气质的强盗,一个琢磨不透怪人。 这便是安提诺米眼中的库洛洛。 在日光渐渐黯淡,再看下去会对眼睛视力有所损伤了的时候,刚才还似是沉浸在书中世界的库洛洛合上了书,把手里的书放在了堆满各式书籍充当着书架的合金梯子上。 “好了,把脑子里面的人生哲学都收拾收拾吧,你工作的时间到了。”库洛洛走到了坐在小圆凳上的安提诺米面前,以站着的视角俯视下去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继续我们昨天的话题吧,普罗米修斯因给人类送去了火种而触怒宙斯,接下来呢?” 夕阳西下,躲在巨大铁皮箱子里面的两个男孩又开始了晚间的故事会活动。一个认真严肃一字不差地将书上的内容背诵了出来,另一个则专心地聆听着,时不时还会因为不够严谨的矛盾之处而展开争论。 怪人吗?库洛洛也听见了对方沉思时候嘀咕出来的形容词,但在库库洛的心里,只怕安提诺米比自己更担得上怪人这个称谓。 库洛洛最喜欢看的书是各式的古籍,所以他原本对这个蓝发小少爷的讲述并没有抱太多期待的,觉着对方能说的无非就是哄小孩的故事寓言之类的东西,聊胜于无罢了。但真的跟对方聊上了之后,库洛洛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阅读量在对方面前似乎真的不值一提了。 上到天文下至地理,从社会人文到现代科学,无论是神话野史还是坊间传闻,安提诺米无一不是随口即来。在绒绒蓝毛下面的那颗小脑袋里,好像塞进了无数个图书馆所有的藏书,简直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知识与智慧都尽在他的记忆之中一样。 即使库洛洛没有见过安提诺米以外的其他同龄人,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断定,像他这样的人在外界小孩里也绝对是个十足的怪胎。 初见时对方曾言‘看过的书太多,如果条件只有‘外界的书’这么笼统那么花上十年的时间也没办法全部讲完’,库洛洛原本以为那是小孩惯于自我满足的夸耀,但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也许那家伙还真的没有说谎。 他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即使从刚出生就开始不间断的看书,也不可能看完十年都无法全部讲述的庞大书量。像这样总挂着老成表情又无所不知的家伙都不算怪人,那还有什么算怪人呢?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库洛洛喜欢摄入知识的满足感,在榨干对方无止尽似的阅读量之前,库洛洛很乐于将目前这样饲养关系维持下去,只是多付出了一小孩份的食物就可以换来一座移动书库,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 从小到大一直贯彻了看上什么抢什么的库洛洛,也算是尝到了不强夺,改为诱骗的甜头所在。看着自己第一次诱拐告捷所收获的‘战利品’还在板着脸用好听的声音说出书上的内容,无比满意的库洛洛觉得自己赚大了。 第5章 猎人 库洛洛吸收新知识的速度相当快,虽然没有安提诺米那样博闻强记接近于过目不忘、扫完一遍就能把整本书背下来的变态学习,但其记忆力在人类之中也是相当出色,很多事情只需要安提诺米在他面前说过一遍,他就能够记住重点并且迅速融会贯通。 比如,在各地流传版本俱不相同,起源却又无比同步的‘神创世界’这个问题上,库洛洛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或者说嘲笑。 “在古中国的神话中,世界是盘古一斧子劈出来的。在古印度的神话中,却又说这个世界俱是梵天的一场梦。耶和华声称自己创造了世界,但是希腊诸神却认为世界起源于混沌之神卡俄斯……” “宗教家们所宣扬的创世理论太多了,但存在于此的真正世界却只有一个……那么,究竟谁才是对的呢?”库洛洛提出了疑惑,然后又自己得出了解答,“答案是,谁都不对。所有的神创世论都是谎言,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世界的起源也并非源于神。” 没有神,神是不存在的。这便是出身于流星街的库洛洛,在听遍了安提诺米口中广为流传的各个神话记载之后,所抵达的结论。 而面对库洛洛如此挑衅意味十足的嘲笑,安提诺米也唯有报以沉默了。 在介绍各个神话记载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原来世界里同样相当着名的北欧神话。也许由曾经被称呼为奥丁的他来介绍宙斯的风流情史会显得相当怪异,但若是真要他说起北欧神话,他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介绍了。 该说什么?说他身为人类时所听闻的故事,还是身为奥丁时所度过的时光?没有正确选择的安提诺米,也只能避开这个问题不谈,在说完了希腊神话的故事之后就结束神话这个话题了。 库洛洛对神话故事所产生的天生抵触和敌意是他原没想到的,但思维一转又释然地觉得这很正常。流星街的人早已经习惯了作为不被世界需要的‘垃圾’遭到舍弃的自己,这时候去告诉他们世界是神创造的万物都是平等的显然无异于嘲讽。 如果世界真的是被神创造出来的,如果人类真的是平等的,那为什么会有流星街的存在,为什么会有被扔到了流星街的他们呢? 库洛洛从来没有相信过神的存在,也从来没有期待过神的救赎,若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着,反而会让他更加不平对神报以怨愤也是有可能的。谁让那些同龄人还在享受着天真童年的时候,他就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而不断抢夺了呢。 两人因认知不同而产生的争论,这是从安提诺米开始讲述的时候就没有停止过的事情。但到现在为止库洛洛还没有哪次会像现在这样执着和投入,连满满的不信任与嘲弄都写在了平日里笑里藏刀的脸上。 简直就像,承认了神的存在以后,他到现在为止的人生都变成了笑话一样。 安提诺米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抱怨命运的不公充其量只是弱者聊以自慰的不甘罢了,像库洛洛心智坚韧这样注定要成为强者的人,你跟他说命运确实不公平你丫就是被神嫌弃了不是找揍是什么。 按照安提诺米以往的处理风格,这会应该不咸不淡地应付两句之后就转开话题避免争论的扩大。毕竟现在当着移动书库混口饭吃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在洛基找到离开流星街的办法之前他还不想和库洛洛闹得太僵,以免徒生是非。 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是萌发了点反驳的冲动,想说服库洛洛接受神的存在了。 对神明的否认,与对他的否认没有任何区别。谁也不希望听见自己过去的经历被耻笑为是哄小孩的故事,尤其是心高气傲的神明大人。 不过反驳的话刚到嘴边,最终却还是变成了一个耸肩摊手的认输动作,“好吧,信者见其有不信者见其无,既然你不喜欢这个话题,那还是换其他内容好了。” 洛基那坑爹货在喊他跟着库洛洛离开之后,立刻就号称要闭关找到这个世界资料的消失不见了。处在库洛洛庇护下暂时没啥烦恼的安提诺米虽然对洛基略有点不满,但也就由着他去了。 悠久的生命让安提诺米有了非常不错的耐心,在洛基没有得出结果之前,他还是想要将于库洛洛之间的合作关系继续维持下去的。 流星街确实是个相当糟糕的地方,有着强大学习能力却没有环境适应能力的安提诺米自认还真没办法一个人在这里潇洒下去,他还真能学着流星街人的样子去抢夺食物吗?别开玩笑了。 那要他把已经所剩无几了的神力浪费在食物炼制上?先不说用垃圾炼制的食物有多么能摧毁食欲,光是这样可耻的浪费行为就不现实,所以闹翻脸离开了能够与他互利互惠的库洛洛还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表面上冷淡依旧的安提诺米自认已经作出让步了,但往日里知情识趣的库洛洛这会似乎全然没看出对他转移话题的台阶一样,继续执泥地在这个话题上煽风点火,“信者见其有?你是想说到现在你还相信神明的存在咯?” “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什么还会掉到流星街的垃圾堆里呢?在你被其他人所舍弃,放逐到流星街的时候,神给你的救赎又在哪里呢?” 被库洛洛如此咄咄逼人地挑衅了一番之后,蓝发男孩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冷了。但库洛洛预料之中的激烈反驳却没有如约出现,男孩只是抬起头来认真地对他对视了一会,慢吞吞地问道:“库洛洛,你是想要挑起矛盾,然后一拍两散吗?” 无神论者与有神论者之间的辩论跟鸡同鸭讲完全就是一回事,脑回路不在一个次元上如何能交流。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避开可能会产生争吵的问题求同存异,但库洛洛现在的样子,像是准备要跟他打破砂锅争到底了? 愚蠢的人类,你又想要挑起战争吗! “一拍两散?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如果没有我收留你,你还能在这里跟我顶嘴吗?早就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流星街吞下,死在垃圾堆里了。”库洛洛冷笑,“你这副什么都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已经看不惯很久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神的帮助?” “大错特错了!救了你的不是神,是我!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神明来和我争吵,你是想找死么。” “我讨厌你脸上好像真的被神庇护过一样的表情。是的,我的确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会夺来我需要的一切。反而是生下来就拥有了无数东西的你,现在不被扔到这里失去得一无所有了?你的神根本不会给你任何帮助,只会从你手中将你拥有的东西夺走!不甘心就这样在泥泞里死掉的话,你只有去抗争去抢回来!”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显而易见地因为激动变得高昂。那个总是安静看书老成得不像八岁孩子的库洛洛,第一次在安提诺米的面前现出了与年龄相符的样子来。 被神掠夺走了一切,又抗争着自己一样样抢了回来……乍一看是在说安提诺米的话,何尝又不是再说他自己呢?平时表现得再怎么理智冷静,现在的库洛洛也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啊,会愤怒,会悲伤,会觉得不甘,只是习惯了把这一切都掩盖在平静的面容下。 是的,现在安提诺米才突然荒谬的意识到,正在与他争论神是否存在的库洛洛,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一个嫉妒着受到父母精心呵护的同龄人,却又对温室中的他们不屑一顾的,八岁孩子而已。 库洛洛平时表现得实在太成熟了,以至于见惯了童颜老妖怪、对外在容貌已经不怎么在意了的安提诺米忘掉了他还是个孩子的事实,甚至干出了跟对方争论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出来。 他是在想些什么,才会跟半大的孩子争论纠结呢? 终于意识到了库洛洛的年龄之后,连对方话语之间的冒犯与自夸也显得稚嫩而可爱了。安提诺米并没有去辩解自己其实一个人也能轻松的活下去,只是浅浅地笑了笑,用最简单的一句回答解决掉了这个争端。 “库洛洛,这个世界上是有神存在的,不相信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揪着祂的耳朵把祂拽到你面前来让你看见祂存在的。” “如果,这里真没有神的话……”安提诺米站了起来,望向已经暮色昏黄了的窗外,脸上尽是赤诚得令人不忍怀疑的认真神色。 “那么,就由我来成为神吧。” 第6章 猎人 面对着这么一句狂妄的宣言,嗤之以鼻显然才是最正常的反应。但不知究竟是那双眼睛里盛满的光彩太过真诚的缘故,还是这句要自己成为神的话实在太有魄力的原因,总之库洛洛一时间竟然有点不愿意去反驳的感觉。 不,岂止是不愿意反驳,简直已经有点被对方所折服、想亲眼看见那个无比认真的家伙实现这一狂言的那一天了。 但库洛洛毕竟是库洛洛,如果他的人生观念会这么轻易改变的话他,也不可能游刃有余地活到现在。在连‘没有神就我来成为神,反正就是有神’这样不知所谓的理论都搬出来了的现在,库洛洛也没有继续跟安提诺米争辩下去的心思了。 正好这时候天色差不多黑了下来,库洛洛随意地翻身躺上了挂在空中的吊网床,扔下一句‘自认做得到就随你好了’之后便闭上眼睛,假寐不再理会旁边那个宣言要成为神的狂妄小孩。 安提诺米一个人靠着墙静静坐了一会,然后也闭着眼睛沉入梦乡了。 库洛洛终究会看到的,他注定不会是在流星街里浑浑噩噩虚耗完了一辈子的人。即使不是他,库洛洛以后也必将会见到屹立于世界之上的存在。无论是慈爱还是残暴,无论是将教义传遍四海普渡众生还是对这个世界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名为神的存在,必然是有的。 因为啊对人类来说,存在某件事物的证明很简单,但要什么的不存在,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人类有限的认知范围,决定了在他们知识的外侧存在着无限的‘未知’,也正因此而无法否决掉可能藏身于未知之中的诸神。能从根源上否决掉神明存在的,本就只有全知全能的神明自身,但这一悖论一旦形成,不正是恰好直接违背了要证明其不存在的这一根本目的吗? 在哲学的诡辩上,只有数千年历史的人类远远不是神的对手啊。 只不过,安提诺米不想用这套狡猾过头了的诡辩,来扭曲库洛洛的观念罢了。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的时候,靠在墙壁上恬静入睡的蓝发男孩准时睁开了双眼。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四周之后,安提诺米并没有发现库洛洛的身影,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整理着前一天寻找回来的读物,或者托着下巴沉思入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库洛洛提前离开了这里,是因为昨晚的争吵让他觉得尴尬暂时不想和自己见面吗?这样的想法刚生出来没多久马上又被安提诺米自己给否决了,不,库洛洛才不会是会记着隔夜仇的幼稚孩子呢。 虽然弄不懂库洛洛为何今天出去的那么早,但安提诺米也乐得一个人清闲,正好还能出去找找可用的废弃原件做些小东西出来。有库洛洛在的时候想鼓捣炼金术总是不怎么方便,即使安提诺米并不介意对方知道这个小秘密,但能不说还是不说得好。 库洛洛现在对他的宽容来源于他自我感觉上的力量统治力,哪怕安提诺米脑子里面塞进了堪称夸张的知识,在他的面前也是个没有独自生存能力的小少爷而已。就如果养在家里的小猫一样,不会对主人造成有效的威胁,所以他才会让对方跟自己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像是没戒心似的。 安提诺米并不在意自己被人看轻,反而这样会让他更方便一些,毕竟炼金术什么一解释起来,浪费时间不说搞不好还会节外生枝引起库洛洛的疑心警惕。 他所拥有的智慧之眼能够观尽森罗万物的构成,但人心的复杂,却是他迄今为止也没能完全弄明白的神奇存在。安提诺米不是不懂人心,但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把精力花在揣测思量别人可能会做出的反应、以及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上面,毕竟这太累了。 天公作美,今天的天气相当晴朗,连常年积压在流星街上空的乌云也散了些,明媚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下来,暖洋洋的感觉驱散了晨间的清寒,似乎连流星街不变的臭味也淡了许多。 安提诺米的心情随着不错的天气同样也变得不错了起来,不过他的散步范围并没有离开铁皮小屋太远,在周围找了些收音机可以用到的零件之后,他便回到了暂住的地方开始组装的工作。 他的想法很简单,在流星街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想直接与外界取得联系估计是相当困难的事情。那么退而求其次,能够有个能接受外界信息的工具来了解这个世界也是不错的选择。 安提诺米观察过,倾倒到流星街的垃圾里面有不少的收音机、手机和传讯器。这说明流星街以外的世界大概也是往科技这边发展的现代化世界,电波信号也应该是到处都有的。 所以,他现在只需要期待流星街也能收到信号就好了。 根据这几天的相处来看,库洛洛一般是在下午的时候带着食物回来,所以安提诺米有相当充分的时间把手上这堆炼制完成了的零件组装成一个老旧的收音机,看起来就像是他走运在门口捡回来的一样。 但事与愿违的是,在太阳还没有升到正空,中午多还没到的时候,铁皮小屋那扇只能挡挡风的木门就‘吱嘎吱嘎’地被人推开了。 在转过头去一脸惊讶问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之前,安提诺米的脑海里面迅速闪过了强行转移话题全套台词,对零件的炼制是在拿回小屋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的,库洛洛能看见的也就只有他在用零件组装收音机而已。 会个蓝翔技工的专业技能,总比会高大上的炼金术好解释得多吧…… 不过略显心虚的问候还没说出口,满脑子想着怎么应付库洛洛的安提诺米就因为闯进来的并不是库洛洛而怔住了,这个金色头发看起来比库洛洛还小点的小男孩,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 “你就是那个被库洛洛藏起来的家伙?”金发小男孩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凳子旁边,略有些失望地说道的,“嘁,被他藏得那么严密,我还以为他抢回来了个多漂亮的小姑娘呢,居然是个男的。” 不过在看清了安提诺米手上正在组装的东西以后,男孩碧绿的眼睛却是蹭地亮了起来,“哎哎?你这是在弄什么?是在组装收音机吗?!好家伙,这些零件你都是从哪找来的!” 在金发男孩非常自来熟地凑过来盯着收音机零件看个不停之后,安提诺米突然有些没脾气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别一副我们很熟这收音机就送你算了的狗腿表情好吗! 第7章 猎人 “你是说……在我住进来之前,你原本也是在这里的?” 安提诺米看着面前自称为侠客的金发男孩,微皱着眉头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有点犹豫应不应该相信对方的话一样。按照他的说法,他和他的小伙伴们也住在这个看起来并不大的铁皮小屋里面,只是因为他来了的缘故所以都被库洛洛撵出去了? 难道他看起来是那种长相特别凶恶、一看就无法跟其他人和平共处的家伙吗?! “怎么,你还不相信么?”侠客瞟了一眼安提诺米的表情,仍然不死心地偷偷伸出手想要把收音机的零件捞过来,却被对方动作敏捷地避开了。 闷闷地收回手以后,侠客语气不爽地说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啦,你被库洛洛捡了回来,然后他就不准我们再来这里了,连原因是什么都没跟我们说过。要不是注意到库洛洛这几天抢的食物比一人份的饭量多出不少,我也不会联想到是他藏了个大活人。” 库洛洛会因为他的原因,把认识的人撵出去并且警告他们不准再回来?无论如何他也很难想象库洛洛竟然会这么做,纠结之余还有点被小吓了一跳的味道,“但我跟着库洛洛进来的时候,这里没有其他人……” “那还用说么,我们又不像你一样光在家里等着库洛洛喂食就行了,不出去找吃的难道还要等着饿死啊。” 别看侠客长着可爱正太脸看上去有几分纯良味道,嘲讽起来却是相当的损,末了还八卦兮兮地凑近了安提诺米问道,“我还真没见他对谁有这么上心过呢……喂,你该不会是和库洛洛有啥关系吧?” 蓝发男孩的容貌实在是太精致了,即使是没长开的眉眼之间也蕴含着独特的清冷韵味,让人看见的第一眼便会猜想到其将来会有怎样的俊美。现在形容词匮乏的侠客也暂时找不出更加合适的修饰词语,只觉得这人好看得跟洋娃娃似的。 不,跟那些被已经被玩烂了又破又脏兮兮所以才被扔到流星街来的洋娃娃比起来,眼前这个干干净净的男孩显然还要好看多了。 流星街不是良善之辈聚集的地方,弱小而又有着出色容貌的人依附强者是任何地方都常见的事情,只不过在流星街显得更为明目张胆和表面化了而已。在流星街长大的侠客自然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熟视无睹,并且习以为常了。 但生活环境与这些社会最底层一贯无缘的安提诺米,却没他那么好的接受能力。足足愣了三秒之后才终于理解了侠客话里面的意思。漂亮的小脸顿时唰的冷了下来,眉峰与眼角都似是镀上了一层寒霜,抿着嘴唇用冰冷的视线注视着侠客,一言不发。 侠客像是没察觉到对方的愤怒,又或者是因为觉得被激怒的弱者也不足为惧似的,继续笑嘻嘻地说道:“你看我都因为你的原因被赶出去没地方住了,这收音机就送我了呗?我老早就想自己装个这玩意了,就是一直找不到材料……” “侠客,你在这里做什么?” 毫无起伏的一句话,却是吓得侠客打了个激灵。慌忙转过头看向了入口处,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沉着脸提着食物刚回来的库洛洛。 库洛洛脸上的表情并不比安提诺米好看多少,侠客可以不在意刚来流星街的安提诺米,但是却无法忽视相处已久积威甚深的库洛洛。连忙表情乖巧地走到了库洛洛旁边,强行卖萌转移话题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忘了拿走,所以才想来取一下……” “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让你别再出现在这里。”库洛洛并没有理会侠客的辩解,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出去。” 侠客从库洛洛看似心情不佳的命令中听出了他不准备计较的意思,原本悬着的心也落到了地上,脸上挂着的笑容明显真实了几分,“好好好,我马上离开!” 目送着侠客乖乖地滚走了之后,库洛洛便不再理会侠客的问题,而是走进了屋内,将手里拿着的过期面包扔了一包到安提诺米面前的桌子上,貌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见着侠客心情不好?” 库洛洛回来的时间有点巧,刚好听见了侠客伤人的问题,自然知道安提诺米这会冷着脸生气的原因,装着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也只是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说一开始库洛洛把人带回来只是出于想了解外界知识的利用的话,那么随着相处接触的加深他对安提诺米的兴趣也渐渐增多了起来。无论是在发生分歧时候认真执着与自己据理力争的样子,还是完全没摆正自己寄居者位置的坦然平等态度,都让库洛洛觉得新奇而有趣。 库洛洛是天生的强者,所遇见的无非是被打倒了、屈服了的以及暂时还无法对抗的这三种人,但是这个脑子里面藏进了无数图书馆的男孩,却不属于这个划分范畴里面的任意一种人。 他弱小,在这个骤雨狂澜风暴四起的流星街里就像是随时会折断的小草,但是却会挺直了腰板跟庇护着他生长的大树大胆争论。这是这样从未体会到过的平等感觉,让库洛洛产生了新奇的体验。 在流星街里,突然落下来的外界来客并不是没有,但无一例外都是要么融入环境变成了流星街人,要么死掉被埋在了日益增多的垃圾堆下,像安提诺米这样来到了流星街却没有任何改变的实在是太稀少了。 因为稀少,所以值得珍藏起来慢慢品味。可以的话库洛洛希望对方可以不跟其他流星街人见面,不随着流星街的规则而改变,一直将这样虚伪的平等维持下去,直到他的新奇变为厌倦的那一天。 侠客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由库洛洛和安提诺米两人一起装傻维持下去的平等关系,在想到这种新鲜感觉大概再也没有了的时候,库洛洛是有点微恼侠客碍事的,因为他暂时还对这样的‘平等交流’颇为感兴趣。 但男孩压抑着怒火的冰冷表情,却又引发了他的另一种兴致——这个一直觉得人人平等的家伙在终于认清了世界的本质,终于明白了流星街的不平等之后,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库洛洛不知道,正如同他到现在之前都不曾想过那张冷冷淡淡的漂亮小脸上竟然会出现愤怒表情一样,具有着流星街式思维的库洛洛猜不到对方可能的反应。而正是这样的‘未知’,带给了库洛洛浓厚的兴趣。 会是对侠客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而愤怒地质问呢,还是因终于认清了自己所处的现世而惶恐不安急于讨好自己呢? 但意料之外的答案还是出现了,安提诺米冰冷的神色一点点缓和了下来,最终面色如常地呼出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库洛洛,我要离开流星街。” “由你来做向导帮我熟悉流星街,作为报酬我将读过的书籍复述给你,但现在,我觉得这样的交换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了。现在的生活,对我离开流星街没有任何帮助。” “库洛洛,是时候散伙了。” 第8章 猎人 听见这句不自量力的话的时候,说实话库洛洛是有些惊讶的,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但联想到这家伙之前还说过要成为神什么的,库洛洛突然又觉得可以接受了。反正只是个还没从睡前幻想中醒过来的小少爷而已,会继续抱有着‘离开流星街’这样天真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库洛洛并没有阻止安提诺米的离开,因为在他看来这家伙是完全不具备自我生存能力的,就像家养惯了的小猫一样,再怎么闹别扭最终也会因为肚子饿了而乖乖回来。 要么是在流星街撞得满脸血认清现实之后灰溜溜地跑回来,要么是继续抱着这样可笑的幻想死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所以库洛洛只需要继续等待就可以了,等着对方自己回来,或者是等到对方死亡的消息。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2节 好不容易找到的稀有品就这么死掉了固然有些可惜,但个性太强太不听话了的宠物,不让它自己吃点苦头也不行呢。 那样干净的人,注定是无法适应流星街规则的。只要他还没有死在流星街里,总归是会回来的。‘别扭小猫的离家出走寻找存在感’,这便是库洛洛对本次安提诺米离开的总结。 于是,安提诺米离开了。不带走任何的东西,连组装到一半空有其表的收音机也落在了桌子上,就这样离开了,留下了认为他还会因碰壁而自己回来的库洛洛离开了。 可惜,库洛洛的判断出错了。 安提诺米是真的,并且有能力将这一想法变为现实的,准备离开流星街。 来到流星街乃至于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一场意外,他迟早会离开这里再次踏上旅程,唯一可能会发生变化的,只有他在这里驻足停留的时间长短而已。 说实话,安提诺米对号称容纳了一切被抛弃之物的流星街也是有几分好奇的,不然也不会留在库洛洛那里当个教书先生了。不过侠客的出现却让安提诺米对流星街失去了兴趣,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连小孩子都知道情色交易的流星街,实在太过肮脏了。 安提诺米并不是那种缺乏常识的天然呆,相反他还非常熟悉人类秩序社会光辉表面下的阴暗面,只是因为还抱有着一份美好的幻想,所以才期待着强盗主义盛行的流星街会给他不一样的认知。 但是很显然,现实让他失望了。 流星街就是流星街,弱肉强食暴力流血横行,强者可以得到一切而弱者被剥夺被压榨的地方。在这里你甚至可以堂而皇之地将罪恶展示出来,因为没有人会在用道德的枷锁用法律的秩序来责备你,他们只会因为你的力量弱小而肆意欺凌,因你的力量强大而臣服颤抖。 这里就是流星街,力量主义者与暴徒的天堂,所有黑暗都可以盛行无阻的地方。 即使是再怎么宣称着平等博爱,名为神的存在依然会对美好事物施以更多的偏爱。正如同耶和华将圣洁的天使留在了天堂,却而让同为自己造物的恶魔落入了地狱一样,安提诺米也偏爱着善良美德与正能量远远多过于人性的丑恶面。 他可以接受库洛洛的抢夺行为,因为这点强盗行径并不会掩盖掉其身上的其他闪光点,他也可以容忍流星街里罪恶的存在,因为没有罪恶就衬托不出善良的可贵。 但那也是,流星街里还能有能让他发现的善良才行。 不过一个八岁大的小孩,看见库洛洛收留他的第一猜想竟然是出卖肉体换来庇护的情色交易,简直就像助人为乐和无偿援助的概念完全不存在了一样…… 好吧,用库洛洛的形象联系上以上这两个词大概只会产生惊悚的感觉,不过侠客的表现真的是让安提诺米非常失望。都说小孩是最纯白最容易有样学样的生物了,会让侠客变成这个样子的流星街,究竟会是多黑的染缸呢? 安提诺米不得而知,也根本不想去深入了解。 稍稍走远了一段距离之后,安提诺米便抬起了戴着手表的右腕,对藏在表盘下面的鹌鹑蛋说道:“洛基,查到这个世界的相关信息和离开方法了吗?” 一分钟过去了,一阵冷风吹过,手表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就知道这坑爹玩意指望不上。安提诺米叹息了一声,将身上过大的t恤裹得更紧了一点。他对流星街的认识依然停留在这里很黑暗的一知半解上,甚至连应该往哪里走都不知道,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只要继续走下去肯定是会遇到人的,只要能见到人,他就有办法。 虽然是个他不怎么爱用的办法。 “哟,小子,这表挺漂亮的啊。”大概是刚才安提诺米抬起手腕的炫富动作成功拉到了仇恨,一只五大三粗的野生炮灰刷新了出来,看清了安提诺米的长相之后更是露出了色眯眯的标准炮灰脸,“嘿嘿,你长得也挺漂亮的嘛,今天老子运气还不错啊……” 野生炮灰靠近以后,身上那股因为常年不洗澡而产生的馊臭味便熏得安提诺米皱起了眉头。嗅觉不爽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所以安提诺米在问话的时候也是冷冷的不悦样子,“离开流星街的办法,你知道吗?” 野生炮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凑得更近了一点轻浮地说道:“小美人,想什么离开流星街呢,还是来跟大爷好好爽爽,包你快活得哪也不想去了~” “不知道么,那你可以滚了。” 安提诺米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转身就走的行为先是让野生炮灰愣了一下,随即又被激怒得火冒三丈,大手往安提诺米的衣领方向伸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特么的敢喊老子滚,小子你是活腻歪了是吧……”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衣领的刹那,安提诺米转过了身来,用相较而言小了很多的白嫩手掌抵在野生炮灰的手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过了,你可以滚了。” 与安提诺米手掌相接触的成人手指,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融化成了浅褐色的软糖状粘液,并且还迅速顺着手掌手腕的方向往上蔓延。在野生炮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整个右手臂都已经变成了黏糊糊的软糖,一会变成锤子形状一会变成剪刀的,吓得他腿都瞬间软了。 像这样表现得越是凶恶的炮灰骨子里就越是欺软怕硬,见状不对以后立刻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开始求饶了。安提诺米没理会这软骨头的哀嚎,只是又问了一次:“离开流星街的方法,你知道吗?” 在安提诺米问话的时候,野生炮灰身体的软糖化并没有停止,反而是已经越过肩膀开始向脖子蔓延了。膝盖软的跪在地上快吓哭了的野生炮灰面如白纸,如同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长老会!管理流星街的长老会知道怎么离开……啊啊啊求你了快停下来!!” 在软糖化已经侵蚀到他脸上了的时候,提供了重要情报的野生炮灰菌终于不负众望地吓晕了过去。在对方历史任务使命已经完成了的现在,安提诺米也不想继续吓他了,手指动了动之后地上的那摊软糖又变回了人形。 “管理流星街的长老会……吗。”安提诺米默念出了这个新名词,然后又懊恼的发现,自己连长老会在哪里都不知道。 “还得再找别的人问问么……真是麻烦。” 感受着从野生炮灰身上传递过来的恐惧以及混入其中的冰凉信仰,安提诺米又叹了一口气。靠装神弄鬼吓唬人来收集信仰,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掉份的一天啊,要不是捉襟见肘的神力实在是连造个武器都为难了,他又何必要干出这样失格调的事情。 不止是妖怪喜欢人类的畏惧,惊恐与敬畏同样也能为神明提供信仰,事实上作祟神和灾祸神最喜欢的也正是此类的信仰,故而才会降下各式的天灾人祸引起人类对触犯神怒的恐慌。无论信仰来源是虔诚供奉还是恐惧担忧,最终都会变成神力聚集在神明的身上,使其变得更强大。 只不过,不习惯这种信仰方式的神在吸收恐惧信仰的时候,总会有种冰冰凉凉滑滑腻腻的不舒服感,渗进身体的凉气会给带他相当糟糕的感觉…… 所以,安提诺米很不爱用这种收集信仰的方式,虽然这的确是最方便最简单的办法了…… 第9章 猎人 虽说连很多流星街居民对流星街的印象都还停留在漫山遍野的垃圾堆上,但事实上干净整洁的地方流星街也是有的。 在大多数人都无缘所有现代科技,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流星街里,很少有人能真正意识到流星街究竟有多大——与拉比共和国国土等同的面积,超过八百万的黑户口,将这里看成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国也不为过了。 在如此庞大的土地面积之上,号称没有法律规则的流星街其实也存在着管理者与既得利益者,那就是住在流星街的最中心、享受着干净街道与新鲜食物的长老会。 如果有人能制作出流星街地图的话,那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是如同完整的规划好了一样,以长老议会所在的中心地带为圆心环环向外扩散,越是靠近中心地带的内环地区环境就越好,而位于最中心的长老议会直辖地区更是有着不输给外界的繁华。 这是以外层流星街居民们的牺牲为代价所换来的,掠夺者的繁华。 库洛洛曾经说过流星街的人都是被外界所排斥所放逐到这里来的,流星街就是容纳了他们这些垃圾的地方。但安提诺米更倾向于认为流星街是个监狱,专门用来困住这些无法无天的暴徒,免得他们出去捣乱。 长老会,正是担任了监狱里面的监狱长角色,一方面与外界联系着把不受欢迎的人送进流星街来,一边压榨着底层流星街人来满足自己的享受。 不过与勉勉强强完成了监视义务的监狱长相比,既跟外界虚与委蛇又拉拢着流星街内部强者的议会长老们,显然野心要大得多了。 长老议会在享受着特权的同时,也担心着会被愤恨的流星街人所推翻,于是便许以重利拉拢了流星街里的强者。拥有着越强的实力,便可以居住在越发干净整洁的环境里,如果有着令长老会动容的能力,他们甚至愿意笑脸相迎,将手中的特权分享给你。 正如同,现在能够与长老们同坐在一张圆桌上谈笑风生的安提诺米一样。 身体年龄到现在为止都还停留在七岁一动不动的他当然不值得畏惧,但是跟在他身边那个全身都被冷光金属盔甲所覆盖了的骑士,却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了流星街的传说。 能够轻松抗下三名念能力者的攻击毫无损伤,并且一剑将以身体硬度而闻名的强化系念能力者砍了个半死。具有着强悍的战斗力却感觉不到任何念能力发动的痕迹,甚至让人连生命活动与呼吸气流都察觉不到,这样一个连是不是活着能不能杀死都不知道的怪物,自然会成为人人畏惧的存在了。 对‘传言’嗤之以鼻不相信的人也有,但找上门来无一例外都被打成了猪头。强化系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操作系的念能力完全不起作用,放出系的攻击放出去便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连具现化系变出来的武器也没办法在盔甲上留下一丝的划痕…… 打不死,挡不住,行动速度还快得跟开了变速齿轮一样的怪物,顿时成为了让念能力者们头大如斗的心结。当他带着蓝发的男孩从流星街的最外层打到内环地区了的时候,甚至连长老会也为之惊动了。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个横空出世打的念能力者们满地找牙的骑士,即使是在议会长老们面前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侧开身子让出了身后的年幼男孩。 这个将沉默贯彻到底的举动,毫无疑问让被传言勾起了好奇心想从声音分辨出他到底是男是女年龄多大的人们悲愤异常,却又摄于其靠一路打下来的赫赫威名而不敢有丝毫怨言,心中憋屈简直不提了。 全身都覆盖着盔甲从没说过话的骑士与理智冷静得不像正常小孩的主人,这对奇怪的主仆就这样在众人复杂的目光目送中,进入了长老议会直接管辖的中心地带。 独自来到流星街的安提诺米,究竟是何时找到了这么一个狂霸炫酷拽吊炸天的保镖呢?这就得从他独自上路不久,刚吓晕了野生炮灰菌收获野生信仰开始说了。 因恐惧胆颤而产生的神力,与受人敬仰供奉而产生的神力互相排斥,即使对安提诺米的意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却会对现在稚嫩年幼的人类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堆积的寒气很可能会引发点头疼脑热发烧什么的,所以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将其留下来,一点不留得尽数用去炼制武器了。 将手中之物回归混沌状态再重炼万物的炼金术虽然很好用,但是没有直接攻击能力也是最大的弊端。就像之前面对着送经验的野生炮灰他都只能靠吓倒对方来取胜一样,一旦遇到心智坚韧不为变化所惑的人可就麻烦了。 在手掌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时候运用炼金术,是能把对方身体融成软糖再捏成千奇百怪的形状,但也没办法来个大变活人把人给变死了啊。所以制造出一个有硬拳头攻击的武器,实在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藉由恐惧所炼化出来的神力,安提诺米成功制造了一套具有自我行动能力、仿照着英灵殿守卫者们的样子所制造出来的魔装盔甲。这套拥有自主行动能力足以覆盖全身的冰冷盔甲,同样继承了英灵殿门前守卫‘天国之门’的名字,成为了他最忠实的守护者。 从外表来看,实际上只是一副魔装盔甲的天国之门简直就像是真正的骑士一样,甚至连行动起来长靴踩踏在地面上的沉重声音,也与有人在里面无异。 但无论动起来再怎么像有活人在里面,它的本质也依然只是一副有着自行动能力的盔甲而已,别说自己的想法了,甚至就连如何行动都需要安提诺米设定好才行。唯一值得赞许的,大概也就只有在制造者受到攻击威胁的时候会自主行动起来抵挡攻击这一点了。 那些期待着它开口说话甚至是脱下头盔一睹真容的人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这个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骑士,就是一套冰冷的金属盔甲而已,应炼金术而生,没有生命与灵魂的炼金产物。 安提诺米并没有计算过他从流星街外围一路来到中心地带究竟耗费了多长的时间,但这次走一路问一路的旅途肯定不会短就是了。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刚刚诞生的天国之门远没有现在随意凌辱念能力者的强大,是一路走来收集的恐惧神力,依附在魔装盔甲上使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安提诺米不喜欢这样负面信仰所产生的神力,所以其他人所产生恐惧全部都一股脑地灌在了天国之门里面。‘不死骑士’的名声传的越响亮,因畏惧而产生的神力就会越发庞大,在进入内环地区迎战三位念能力者的时候,依附在天国之门上的神力已经接近于次等混血神族了。 聚集了数十万人的恐惧所凝练出来的神力,要压倒单打独斗的三个念能力者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了。一剑破了强化系念能力者的‘坚’并将其重伤的骇人战绩,实则也是压抑到极点免得伤人性命的结果。 不过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天国之门,也许短短几个月之后又会重新变成等人穿戴的普通盔甲——这也就是走歪门邪道的弊端所在了,由恐惧而生的信仰,会在人们将这一恐惧遗忘了之后迅速衰退,顷刻间化为虚无。 安提诺米终究是要离开流星街的,不死骑士的传说也会因他的离开而彻底画上休止符。也许数日之内流星街还记得那个碾压三名念能力者的怪物天国之门,但数月之后就会变成一个让人‘哦还有这么回事啊’的记忆,数年之后彻底成了‘这牛也吹得太假了’的怪谈传说。 因地震、海啸、火山喷发而诞生的作祟神与灾祸神何其之多?但在灾难平息祸乱过去之后,还能为人所记住不陨落的又有几个? 人类,实在是非常善于自我治愈与遗忘的生物啊。几天前吓得他们闻风丧胆的灾难,也许一周之后就能坦然视之了。所以这样邪道手段聚集起来的负面信仰,来得快散得更快。 这也是安提诺米对这种方法相当不感冒只临时替用的原因,正如同他还是人类时候那些造星运动选秀节目所走出来的冠军一样,再怎么轰动一时也不过一现的昙花,很快又会被新的浪潮所淹没……反观那些留下了经典作品的艺术家,即使与世长辞了,其名字也会永远留在历史的书页上。 星亦然,神亦然。 在抹黑了竞争对手的同时还不着痕迹的强行吹捧了自己,糯米你如此机智洛基知道吗! 第10章 猎人 “我对流星街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是误入此地的意外来客,所求也不过离开这里罢了。” 在议会长老们狡猾的恭维与套话面前,安提诺米完全没有跟他们虚与委蛇的兴趣,那一双双浑浊眼睛中闪烁的猜疑、忌惮甚至是色欲让都他无比的厌倦,所以直接将自己找上门的缘由说了出来。 听见了安提诺米的要求之后,长老们的脸上显而易见的出现了诧异的神色。一路用武力辛辛苦苦地打过来,竟然只是为了离开流星街?! 卧槽有这么凶残的能力自己脱掉盔甲跳海游泳走了不就行了?有必要从外围一直进入中心地带吗?! 流星街名义上虽然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但这些年往外跳的念能力者也没少过。拉拢不了这些念能力者的长老会对他们的行为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不让人走难道还留下来跟自己争权夺利不成? 定期来流星街的飞艇资源是长老会紧紧握在手里,不过念能力者们各显神通往外跳的方法也是层出不穷,长老们都快对此习以为常了。 心野不愿意留在流星街的强者自然通过自己的渠道离开,对权利有兴趣的强者则凭实力往流星街中心走,最后得以留在与自己实力相符的地方,享有着与实力相符的特权。 在天国之门一路突破念能力者进入中心地带的时候,议会长老们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割肉放血许以重利了呢。在将安提诺米两‘人’迎入中心地带之前,经历过紧急会议的长老们其实都已经做好了接纳一位新成员进入议会共享统治权的准备…… 但现在,这小孩居然说他们到这来只是为了离开流星街?!特喵的这是在逗我们吗! 最初的惊诧过去之后,长老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盔甲骑士的身上。这小孩说些什么不重要,在他们眼里真正能拍板做决定的,还是这个看不见阵容的冰冷骑士。 不过期待着回答的长老们注定将会失望了,本体就是这套盔甲的天国之门并不具备开口说话的能力,能回应他们的依然是不动如山的沉默。 等回答等得冷汗都落下来了的长老们半天也等不来对方的回复,只能再次郁闷地对安提诺米问道:“只要离开流星街?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的要求?” “提供离开流星街的工具,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要求。”安提诺米不厌其烦地有重复了一次。 面面相觑的长老们互相看了好一会,最后一个瘦高个子的老头才代替同伴们拍板决定道:“下个月的飞艇还有二十多天才到,你们拿着我们的签名书到北方边境的升降场,到时候登上飞艇就行了。” 在磋商正式开始之前,长老们已经做好了要随时中断谈话紧急召开小会议商讨如何应付对方刁钻要求的准备,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对方的要求竟然会是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简单。 多捎几个人离开流星街并不是什么难事,长老们会依然留在这里不去外界也只是贪婪权势的美妙罢了。像这样让飞艇带走几个人的签名书,甚至只需要一位长老的签名就有效了,所以他们才会觉得安提诺米提出的这个要求未免太过简单,都让人忍不住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了。 从面色诡异的瘦高个子老头手中接过了寥寥几行的草字签名书之后,安提诺米象征性地道谢了一声便不准备再留在这个看起来干净整洁、腐败臭味却比流星街外层更严重的地方,问询了下飞艇升降场的位置便准备离开了。 “升降场的位置都不知道?就是你来的那个方向,一直往北走到隔离区里面就是了。” 安提诺米:……要是早知道库洛洛的老巢离那里那么近,我就直接打进隔离区强上飞艇了啊! 一想到辛苦走过来的路又得往回再走一遍,他的心情也难免变得有些郁卒。在离开之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问道:“离开的时候,想带走几个人可以吗?” 安提诺米问这句话的语气相当敷衍,所以长老们回答的时候自然也认真不到哪里去,“只要你不把飞艇给塞爆了,想带几个人走没人管你。”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安提诺米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与沉默的盔甲骑士一起离开了流星街的权力中心。 离开的时候,他倒是顺手要了辆小车当代步工具,在流星街有车一族可是相当的拉风,加上先前‘不死骑士’一路打下来的赫赫威名,这趟回程之旅倒是意外的顺畅,一个敢出来拦路的都没有。 但这样惬意的旅途,离开内环区域没多久就享受不到了。流星街外围铺满了垃圾只有多少之分从没有过公路概念的环境相当险恶,小车开上去才走了几十米轮胎就凹进深坑里面出不来了。 在往外走的环境只会更差,所以想靠小车来代步显然是不现实的想法。叹息了一声之后,安提诺米也只有老老实实的下地步行,再次开始了万里长征。 这次他倒是有心计算了时间,算上开车的路程一起,在很少受到阻碍的情况下一共花费了七十九天的时间。 亏得那个瘦高个子的老头还让他们去赶下个月的飞艇,这连下下个月的飞艇都飞走了!不过好在长老亲自签发的签名书可不像船票那样有日期限制,什么时候赶着了什么时候上就是。 安提诺米埋怨着瘦高个子老头的坑爹,实际上这位签发了签名书的长老也是相当的委屈:他怎么知道,如此吊的人移动方式竟然还是原始得无法直视的步行呢? 回程耗费了接近八十天,那么他一路探索着到长老议会所花的时间只会比更多这而已。一来一回,大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去北方边境的飞艇升降场,需要经过安提诺米最开始降落到流星街来的地方。犹豫了一会之后,他还是决定去在离开流星街之前去跟库洛洛见个面,作为他在流星街里面认识的第一个人来说,库洛洛其实已经对他很照顾了,离开前怎么也得问候一声才是。 安提诺米之前在经过水面的时候特意看过自己的倒影,依然还是那副幼小的七岁孩子身体,大半年的时间流逝似是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一般,对于处于生长期的小孩来说实在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是因为时空隧道里面时间乱流的影响而身体缩水了,并不是真的进入了七岁小孩的身体,要是真的会慢慢长大才显得不正常了呢。 推开了阔别大半年的破烂小门之后,安提诺米第一次见到了屋内黑发男孩惊讶的表情。安提诺米大概能猜到库洛洛在惊讶些什么,或许是没有丝毫改变的容貌,或许是他如此完好地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或许是跟在身后那个沉默而不容忽视的盔甲骑士…… 半年的时间里,库洛洛身体生长的情况相当喜人,不止抽高变壮了,眉眼更是长开有了几分少年的样子,看上去不再像是与他外表同龄的孩子了。 库洛洛并没有说话,所以安提诺米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现在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好,所以最后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只能伸出手问道:“我要离开流星街了。作为以前收留我的谢礼,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第11章 猎人 答案?当然是意料之中的“不需要”。 毕竟,是库洛洛。他在问出口之前,自己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库洛洛注定不会被拘束在流星街之中,但也不会是作为附属品的被他带着离开了流星街。有的人生来便是注定了要成为强者要成为领导者的存在,他们需要的一切都会通过自己的双手来得到,不需要任何的施舍与赐予。 很显然,库洛洛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库洛洛作为安提诺米在这个世界里认识的第一个熟人,在其心中自然是有些分量的,也许还称得上朋友。安提诺米在漫长的生命中早已经习惯了离别,每次认识人的时候都会预感到分别的到来,他本是应该习以为常并且不为所动了的…… 但是,果然还是会有点失落啊。 “那么,再见了库洛洛。有缘的话,也许我们还能再次见面吧。那时候,也许你变有幸目睹神祗存在的证明了。” 如是道别之后,误入流星街的幼小神明,便转身背向了在流星街中认识的第一个友人,毫无留恋地向着流星街之外的世界走了出去。 但是啊,随口扔下了道别之语安提诺米似乎忘记了,他的预言能力可是相当准确的呢。即使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套路话道别,也有着不小的几率变成真的哦。 —— 流星街的边境,是外界通过一艘艘货轮直接将垃圾倾倒到流星街来的地方。 看到这也许有人想问了,既然通往外界的轮船近在咫尺,为什么流星街外层的居民们还不赶快趁着他们倾倒垃圾的时候偷渡上船,就这样跟着货轮一起离开流星街了呢? 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做不到啦。 所谓的‘垃圾’,不仅仅是残羹剩饭废旧衣服之类的东西,工业废料乃至于核反应实验的残渣也同样被倾倒在了流星街。强烈的辐射笼罩了这片区域,直接导致了流星街与外界相邻的边境部分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带。 能够出入这里的,只有穿着昂贵防辐射服听命于长老会的手下们,以及念能力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可以保护自身不被辐射影响的念能力者。 各显神通往外跳的念能力者们很多都选择了偷渡上船的方式,所以长老们才会诧异为什么安提诺米不远千里去了中心地带只为了离开流星街,对于有能力闯入流星街中心的人来说,上运送垃圾的货轮偷渡出去才是最简单的方法。 天国之门本身就是没有生命的魔装盔甲,自然不会受到辐射的影响。安提诺米的人类身体虽然脆弱了些,但却是有着神力的庇护,现在他的神力再怎么衰弱也不至于让辐射侵害身体,所以同样不用担心对其他人而言致命的辐射伤害。 如果说走了一趟长老议会有什么好处的话,那等价于飞艇船票的签名书显然就是最大的收货了。托这张签名书的福,安提诺米不需要再像其他偷渡者一样苦兮兮地藏进堆放过垃圾臭气熏天的货轮了,而是可以大摇大摆地登上长老会与外界联系的飞艇,享受贵宾级待遇。 在飞艇上,安提诺米不出意外的看见了电视电话之类的现代科技产物,甚至连因特网都出现了,这让他对这个世界属于科技侧的判断更为相信。即使存在着念能力这样不科学能力,但为人使用最多最主流的果然还是科学嘛。 一个有着发达现代科技的世界,这既是一件好事也是坏事。在电话甚至因特网都已经出现了的这个世界中,大量的信息被共享在公众平台上,安提诺米可以很轻松地获取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并且不需要担心自己不擅长的战斗接二连三找上门来。 不过发达的现代科技也有弊端,那就是现代化社会对每个居民的身份认证相当严格。安提诺米对流星街来说是个外来者,在流星街的外面却是如同流星街居民一样的黑户口,如何把身份问题给解决掉,正是他从下了飞艇开始就一直在苦恼的问题。 能解决身份问题这样见不得人事情的,自然是也是同样见不得光的黑市。安提诺米低调地在黑市里面混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靠着拟态药水变出来的老实青年形象和不菲的酬金得到了线索。 只要给钱,这世界上就没有揍敌客不能解决的委托。 安提诺米并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但是拆下来的天国之门零部件显然能在黑市上换得高额的金钱。安提诺米有着神所常见的美学固执,即使炼制天国之门的时候目的是制造出一个可靠的守卫者来,在精致度上也丝毫不逊于为观赏而炼制的艺术品。 无论是剑锋棱角的切割还是盔甲缝隙的契合,都完美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这份浑然天成的造物之美只有神才能将其刻画出来,会在黑市上卖出咋舌的高价也不足为奇了。 把天国之门全套的盔甲拆吧拆吧卖掉了之后,安提诺米筹集到了能让冷酷杀手露出温柔笑脸的高额金钱。至于原本依附在天国之门上的神力,也统统转移到了安提诺米自己留下的那柄长剑上。 剑主杀伐,与恐惧中提炼出来的负面信仰相得益彰。看上了这把宝剑想高价求购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全部都被安提诺米不留商量余地的给拒绝掉了。开玩笑,要是把剑卖了那他不是又要享受神力入体像是被凉气侵入的糟糕体验了? 以卖掉天国之门套装换来的钱为代价(前略,天国的天国之门……),安提诺米成功让揍敌客家接下了解决身份证明的委托。揍敌客的速度也对得起那高贵冷艳的价格,在交付定金的第二天安提诺米就从黑发猫眼的少年杀手那里收到了身份证明。 “你好,我是伊尔迷·揍敌客,这是你委托的货物,确认无误后请交付剩余货款吧。”面无表情的少年杀手像是念台词似的说道,然后递了一张上面血迹还没擦干净,照片却已经换成了安提诺米的身份卡过来。 虽然这张身份卡的来历相当可疑,但安提诺米还是爽快地付钱拿着卡目送对方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科学树光往炫酷这边点了的原因,连身份卡上的个人照片都是有立体三维效果能转圈的,所以在看到这张身份卡的时候,安提诺米就知道这是‘合法’可用的有效身份证明。 借此摆脱黑户口了固然值得庆贺,不过收到身份卡还有之后更为美好的事情发生了——装死装了大半年的洛基,终于从要宅死在手表里一辈子的状态中回头了。 “亲爱的糯米,我已经找到这个世界的信息与坐标了!只要你把时空门做出来,我们马上就可以从这个打开姿势错误的奇怪降落地离开了!” 第12章 猎人 “这个世界的信息与坐标都已经找到了,只要你做出时空门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还在犹豫什么呢,赶紧拿起手边的电话拨打热线订购吧!” “你怎么没吃药就跑出来了。”安提诺米的脸有点黑,“突然抽风抽的这么欢,是宅太久一出来就被春风触摸到你敏感的神经了?” “不要在意这些症状,都是可以放弃治疗的小细节。我们还是来谈谈时空门的问题,小糯米不是一直嫌弃这里太臭了想离开吗,哈哈哈哈我能够这么快就找出离开的办法来真是太机智了!” 安提诺米默了半晌,才闷声说道:“发病之前,你能先看看自己现在在哪里吗。” “还能在哪嘛,不就是流星街那个……”随口而出的前半句话在鹌鹑蛋君弹出脑袋看清了四周环境之后硬生生被吞了回去,片刻后又腆着笑脸凑上来说道,“啊哈哈,这么快就流星街出来了,小糯米真是太能干了!” “你一缩进去就是大半年的,不自力更生能行么。还有,别用那么恶心的称呼叫我。”安提诺米凉凉地嘲讽道。 洛基从表盘里飞起来落到了对方幼小的手背上,似是撒欢般的蹭了蹭,“都说了不要在意这些小症状,快点准备时空门离开这个鬼地方吧,这里完全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不是‘我们’,是你。”想起被洛基强拉来这个世界的事情安提诺米脸色就有些难看,咬牙说道,“在迫不及待地想从犯罪现场逃跑之前,你有考虑过怎么弥补失误戴罪立功吗?” 洛基浑像是没听出他咬牙切齿的味道一样,卖萌装傻道:“弥补失误喵?戴罪立功喵?还有犯罪现场什么的,人家完全不知道的喵!” “你以为卖萌就能装作不知道了?还有那来历不明的语气助词跟你的鹌鹑蛋造型根本扯不上关系!” 安提诺米眉头拧得快能夹死苍蝇了,一联想到今后都只能顶着这副七岁男孩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统帅诸神令其噤若寒蝉的威严全都喂了芬里尔那条死狗,“上次穿梭时空隧道产生的副作用到底怎么解决?别以为都像你一样从鸡蛋变成鹌鹑蛋毫不介意!” 洛基默了默,又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努力做出着威严嗔怒表情却活像扮大人过家家的可爱男孩,强忍住笑意诚恳地说出了肺腑之言,“你相信我,你现在的样子比刚见面时候那个吊样可爱……不,是英俊潇洒帅气多了,简直攻见攻爱花见花开啤酒见着自开盖,贩子见了都想拐去卖……” 不,最后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完全不是优点了好吗! 安提诺米其实是个很耐得住性子很注重仪表风度的人,过长的时间总会让神变得慢条斯理而悠闲起来。但眼前这个只有鹌鹑蛋大小的贱人却总像是能恰到好处地挑拨起他的火气,简直就是花样作死大赛的无冕冠军! 紧捏着拳头又磨了磨牙齿,他有时候真的很想好好教训下这个欠揍的鹌鹑蛋,嘴贱成这样已经不是光靠名字就能让他心软的问题了! 但想到还有一大堆的世界坐标资源在这丫的手上,遂也只能将额上蹦起来的十字路口给按下去,冷笑道:“然后跟着你继续花样作死,穿到下个世界以后发现变成婴儿和吸蜜蜂鸟蛋了?” 洛基沉默着想象一下安提诺米变成婴儿而自己变成比鹌鹑蛋更小的蛋蛋的样子,突然发现在炼金师小屋里面见到对方那副冷冷淡淡的拽样也变得顺眼起来了,“哼,我才不会被你的威胁所吓倒,只是我突然觉得还是恢复以前那个英俊潇洒的身体更棒一点,别搞错才不是被你吓倒了!” 安提诺米咬牙忍了忍,终是把险些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给吞回了肚子:嘴这么欠,教科书一般的傲娇卖萌也保不了你! “要说怎么恢复成原样吗,这种事情当然就只有聪明机智敏锐过人的本大人知道啦……”洛基还在抖毛似的得瑟,“我们会变小都是因为在穿越时受到隧道中时空乱流的影响,导致身体时间与世界时间脱节错位了而已,理论上再次穿越以后可以复原——” 瞄了眼小孩寒若冰霜的脸色,洛基还是把后半段强行自吹的话给吞了回去,“当然了,也可能是变得更坏……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能采用这样鲁莽的做法,必须要找到完全的解决对策以后再行穿越之事!” “能够解决时空乱流影响的东西,就是时之砂!” ……为何如此至关重要的东西名字会不幸与某魔兽里面的游戏道具重合就不吐槽了,反正按照洛基这厮满嘴跑火箭的尿性来看这名字估计也是他胡诌的。安提诺米决定不去纠结名字的问题,只要东西有效就行了,“在哪里可以找到?” “撒呐,谁知道呢。诞生于创世之初的时之砾可是非常非常珍贵的稀有道具,只有精英boss才会掉落……不对是只有古遗迹里面才会有保留,所以想找到时之砾的话大概只有从遗迹探索方面入手了。” 好不容易才搞到了正规的身份证明,你马上就跟我说这个?!而且要去探索遗迹的话,那之前把天国之门给拆吧拆吧弄成碎零件卖了换身份证明到底是为哪般啊! 安提诺米久违地品尝到了名为作茧自缚的滋味,哪怕洛基这混蛋早一周告诉他也不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了。但悲剧的事实已然发生,天国的天国之门都被拆成零件卖到数量能组一个加强排的收藏爱好者和黑市贩子手中,想买回来都没门路了…… 在想起自己转手卖出的时候为了不引来太大关注、还刻意分得散碎逐次卖掉的举动,心中那种自己挖了个深坑,然后把自己埋进去了的坑爹感觉便越发重。 心怀侥幸的安提诺米因不甘而问道:“难道这个世界的市场中就没有现成的时之砾吗?既然是这种程度的宝物,肯定有探索遗迹的人发现并且取回了吧。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发达,也许我们可以买到现成的时之砾。” “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洛基坚决地回答道,“因为在与时空穿梭无缘的土着居民们看来,那就是跟普通沙子完全一样的沙子,喵。” 大概洛基也知道自己掐断安提诺米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话实在是有些欠揍,遂说完之后立刻窜进了手表里面不出来了,只留下面沉如锅底的男孩对着腕上的手表磨牙,差点没把一口白牙给咬碎了。 洛基你给我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13章 猎人 纵使再怎么心有不甘,也无法改变自己之前做了一大堆无用功的事实。拿着手里耗费大力气弄来、却已经完全没用了的身份卡干瞪眼好一会之后,安提诺米也只有叹息着将身份卡收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享受文明社会的福利,又得去探索遗迹了啊。 安提诺米并不清楚时之砂究竟藏在哪里,但既然是从创始之初遗留下来的产物,那么必然只会存在于那些颇有些年岁的古遗迹里面了。将目标锁定在了古遗迹上的安提诺米立刻开始了行动,通过消息丰富的互联网成功圈定出了可能藏有时之砂的古代遗迹地点。 有了正规合法的身份证明,想要乘飞机远航什么的自然不是难事,但七岁孩童的外貌,却着实给他平添了不小的麻烦。 虽说能炼制出变形药剂来暂时改变自己的外形,但留在身份卡上的三维立体影像却是尚在稚龄的男孩,让个成年人拿小孩的身份卡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安提诺米不得不以现在的样貌开始了遗迹探索之旅,孤身一人前往遗迹的七岁小男孩理所当然吸引到了众多的好奇目光围观,以至于安提诺米不得不抽出时间来一遍又一遍地跟人解释他绝对没有被拐骗,是出于自己意愿前去探索古遗迹的。 所幸的是,这个世界对男孩孤身探遗迹这样奇怪的事情似乎有着相当强大的包容力,围观群众听了这一番解释之后都纷纷作恍然大悟状,还有人拍着他的肩膀感叹‘年纪这么小都已经是遗迹猎人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安提诺米没弄明白他们口中的遗迹猎人指的是什么,但他却知道这个名号似乎能为他的行动带来不少便利,因此也默认了没有做出反驳。于是就这样在其他人对他这个冒牌遗迹猎人的敬仰目光注视下,安提诺米成功进入了诸多遗迹中进行调查,寻找时之砂的线索。 但令其大失所望的是,这些据说挡住了无数遗迹猎人前进脚步的古遗迹,竟然一个与时之砂有关联的都没有。 诚然,留下这些遗迹的古人设下了精巧绝伦凶险万分的机关陷阱,在曲折迷宫的尽头也的确埋藏着蕴含巨额价值的珍宝。但无论是闯过古人机关成功突破遗迹所带来的成就感与荣誉,还是获得珍宝得到物质性的奖励,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所需要的,只有时之砂这一样罢了。 守卫古遗迹的机关装置确实巧妙异常,然后安提诺米却拥有着喝下智慧之泉后得到的鲁纳斯之眼,连万物架构组成都尽在眼中,区区的机巧之术又怎么拦得住他的脚步呢? 他总是满怀着希望走进去,但却又因为没有找到能让自己恢复原样的时之砂而大失所望,毫无留恋地转头离开了刚被自己攻略下来的古遗迹。于是乎,遗迹猎人之间关于‘神秘猎人’的传闻也就传的越发玄乎了。 接二连三地将之前被认定为难越鸿沟的古遗迹突破,却又不带走丝毫珍宝地就这样离开了。在遗迹猎人的眼中,这是怎样手眼通天又不屑于凡俗之物,只在乎高难度挑战的高人行径啊。 心里似挠痒痒一般想弄清这个‘神秘猎人’身份的人越来越多,但无论他们怎么排查也找不出蛛丝马迹来。高星级的遗迹猎人乃至于已经退隐了的前辈都被放上了怀疑的名单,但综合其行程与时间来看却又没有一个人符合。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能够独力完成这一切的,竟然只是个外表只有七岁的稚嫩男孩吧。 说是独力完成也不尽然,毕竟攻破机关陷阱和杀死扰乱野兽这类的事情可不是安提诺米能自己做到的,他敢于只身上路挑战遗迹,所依靠的依然还是寄宿着神力的宝剑作为依仗。 说实话,因恐惧而提炼的神力衰退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安提诺米的想象。天国之门横行流星街闯下赫赫威名,神力直逼次级神明的样子还犹在眼前,结果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便衰退到了与人类普通强者无异的状态,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叹人类对恐惧情绪的遗忘速度究竟有多快。 仅余下长剑一柄的魔装人偶,即使是在身体被黑心主人拆成零部件拿去卖钱了的状态下也依然在尽职尽责地守候着主人,以锐利的剑锋击退所有来犯之敌。 如此卖力的表现,倒是使得安提诺米有些愧疚了,暗自决定以后有机会还是再造个完整版的魔装盔甲出来,权当是纪念了。 有着上帝视角开挂一般的鲁纳斯之眼,又有着自行动长剑的护卫,安提诺米能够连续发现并开启古遗迹也不足为奇了。但于他而言的习以为常,对遍布这个世界的遗迹猎人们来说却是简直惊悚,足以称之为奇闻。 以探索遗迹保护遗迹为己任的遗迹猎人们,无论于公于私都迫切地想要得知这个接连突破了数个古遗迹的神秘猎人到底是谁,甚至连同样被普通遗迹猎人们视为传说的金·富力士也不能幸免。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恍若闲庭信步一般地接连开启上古遗迹……对于终日与遗迹打交道的遗迹猎人们来说,这实在是不啻于神迹降临的大事件了! 在分析了对方开启的遗迹分布与开启时间之后,金估摸出了这个神秘家伙可能会在下一次前往的遗迹,并且利用自己高星猎人的特权提早赶了过去。 与其他的遗迹猎人一样,金迫切地想要知道完成了这一神迹的人究竟是谁,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一个发现了诸多遗迹因而被人敬畏的遗迹猎人,金除了具有着过硬的实力之外,常伴其身的幸运也是不可或缺的硬指标。被他估算出来并且提前赶过去埋伏起来了的遗迹,还真就是安提诺米的下一个目标。 发现出现在遗迹入口的只是个小男孩的时候,金其实是并没有多惊讶的。毕竟对于能够孤身完成这一‘奇迹’的人来说,早就不能以常理去度之了。无论出现在这里的是稚气未脱的男孩还是垂垂老矣的老人,都不会让他产生过多的惊讶。 但就是这样心理素质过硬的金,看清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后,仍是心头巨震地霍然站了起来,完全忘掉了自己想要藏起来观看对方解封遗迹全过程的本来目的,只是瞪目结舌,敬畏中犹带着几分狂热地喃喃自语道:“这真的可能吗……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第14章 猎人 在流风无法到达的树海之尽头,浮空而起的男孩伸出手,以柔软的掌心抵住了没有丝毫缝隙与机关痕迹的遗迹入口。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猛烈飓风自相接之处吹起,吹乱了男孩湛蓝的发梢,却没能将他稚嫩的身躯吹走,依然稳稳当当地用右手按压在入口石壁前的花纹上。 他的左眼依然是琥珀石般的清澈颜色,但右眼却变成了光辉四溢的金色竖眸。那只闪耀着无尽光华似是纳入了整个宇宙一般的眼睛,立刻夺走了金所有的注意力,一时间根本没有去思考如何形容这只眼睛的闲暇。 任何精妙绝伦的形容修饰都显得苍白而无力,即使只是在侧面旁观着,金也感受到了那种直面广袤宇宙的震撼感,为其所吸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产生着回味无穷的震撼,哪里还会有思考这到底是什么的功夫呢?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神存在的话,想必祂一定也有着这样一双将世间百态尽纳入其中、博识睿智无出其右,其存在本身就等同于智慧的眼睛吧。 但是洞彻了宇宙法理的神之眼并没有出现太长的时间,因为被前古人精心打造出来的遗迹机关,在观测者的面前异常顺从地将自己的一切奥秘都交了出来。 这个一度拒绝了无数个遗迹猎人来访的入口,现在却是如同迎接主人的归来一般,自发启动融成了水银状液体散开,露出了藏在石壁之下通道。 明明只是个没有思想与意识的机关装置,但此刻在男孩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顺从却达到了堪称讨好的境地,让旁观了这一切的金不得不为之动容了。让遗迹自己开门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金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解密遗迹的方法,甚至连能不能将眼前遗迹恭迎来者入内的场景称之为‘解密’都不知道。但他此刻能够无比确信的是,直至今日从未能接触到过的新世界,正在向着他缓缓敞开大门…… 愿意从事遗迹猎人这一行列的,无一不是具有着旺盛好奇心以及行动能力的出色猎人,否认他们也不会将有限的人生花费在被同行戏谑称为‘遗迹虐人’的这个工作上了。在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上,金也不例外。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遗迹猎人之一,亲手开启了数十个遗迹的金在成为被崇拜对象的同时,也渐渐失去了开始时解密未知事物的喜悦感。但今天目睹到与常识常理所相悖的这一切,却又再度唤起了他的求知欲望,让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怎么做到的?……不,那只眼睛,那只眼睛到底是什么?!” 难以言喻的兴奋感觉涌上心头,让金激动得语序都有些错乱了,若是被那些敬重着他的崇拜者们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想必会三观碎成渣渣从此不再相信爱情了吧。 但是,将其失态收于眼底了的也就只有随手开启了遗迹入口的安提诺米一人而已,而在稍显惊讶的安提诺米眼中,眼前的青年也只是一个因神迹而着迷了的家伙而已,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就是因为这样渴望着弄清楚神之力量到底是什么的人太多了,他才会讲小秘密掩盖起来啊。倘若奇迹真是能用语言讲明能够追溯其原理的东西,那么还能够称之为是奇迹吗? 所谓的神与奇迹,本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可言却又令人向往的存在嘛。 在金出现的第一时间,静静躺在男孩脚下的长剑便已经自发漂浮起来,带着呼啸破空声锐不可当地向着金刺了过去。但是衰弱了的信仰与支离破碎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其与金这样的强者对抗,在堪堪要接触到金身体的时候,便被金身边盘旋的念给弹开了。 缠在金身边的防御性念能力似乎还不是普通的防御,不止弹开了长剑的攻击,同时还使其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寄宿着微弱神力的长剑仰天悲鸣,被安提诺米精心炼制出来的剑身不住地颤抖着,随后竟是碎成了数段的金属残片! 安提诺米见状,讶然之余更是多出了几分警惕,连一贯没什么波动起伏的脸上也出现了认真的神色。 这个男人……搞不好会是能让他在阴沟里翻船的人! 安提诺米与这个世界的念能力者是接触过的,对操纵念能力娴熟自如的强者也有认知,即使寄宿在长剑之上的神力衰退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弱到了刚一接触就被念能力击碎的程度。 这个围着披风看起来就像个普通旅者一样的青年,仅凭护身的念能力就能做到这一步,只怕在这个世界中也算得上有数的强者。若是认真动手的话,以他现在的能力弄不好还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似乎是察觉到了男孩写在脸上的警惕一样,金下意识地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试图安抚道:“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其他的意图,只是想知道你刚才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打开了这处遗迹而已……你的那只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知道的话,自己再看看如何?” 低着头的男孩以咕哝般的低声说道,即使是听力敏锐的金也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猜出了对方在说些什么。但就是这几秒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抬起头来与个子高过他许多的青年对视了,曾经令遗迹大门臣服并开启的金色竖瞳再度出现,只不过,这次被其所凝视的对象变成了人类而已。 被那只眼睛注视的瞬间,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从身体中飘离出去了。周围丛生的杂草树林与覆体的衣物披风都恍若无误,甚至连肉体的存在也变得暧昧而模糊,最纯粹也是最真实的他,就这样赤条条地站立在那只眼睛的目光中,任由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变得无从遁形。 个性与秘密,正是个体差异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在那只眼睛的凝视下,金却觉得自己变得如同新生婴儿一样毫不设防,简直就像是正在接受着灵魂审判一般。源于灵魂深处的惶惑与不安席卷了金的全部思绪,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只能大脑一片空白地接受着来自灵魂的审视。 在那只眼睛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秘密与未知,什么也无法隐瞒,什么也无从隐瞒。 金并不知道像这样的审视究竟进行了多久,但他僵硬的意识终于回到肉体中可以重新转动起来的时候,额上缠着的布带已经被冷汗所浸湿了。原本在遗迹入口前与他对视的男孩也消失不见,似是已经进入了遗迹中。 刚才那种被审视的恐惧依然残留着,理智也拼命发出警告让他不要再深究下去,但极度想要得到合理解释的感情却驱使着金继续迈开了步子,踏着遍布灰尘的阶梯,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然后,金看见了刚才的那个男孩。他用稚嫩的双手捧起了浅金色的沙砾,郑重其事地捧在胸前,又微微松开指缝让沙砾流出去,如同正在进行什么庄重的祭典仪式。让刚进来的金忍不住屏气凝神,生怕打扰到了此地的静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入口处渗进来了阳光的缘故,金总觉得男孩手上的沙砾中隐隐有光点闪烁。很快金就发现这不是错觉,男孩掌心中的沙砾,真的在闪耀着点点星光! 发光的沙砾从指缝中流走,落到地上又变成了普通无比的尘埃,但光点却没有随着沙砾一起跌落到地上,而是围着男孩盘旋漂浮,然后没入他的身体之中,在阴暗的遗迹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掌心中的沙砾落尽之时,男孩已经变成了高挑挺拔的俊美少年。原本的眉眼长开之后,更是显得俊秀出尘,天生就是个吸引人目光的发光体。 琥珀色的双眼刚一睁开,便看见了追进来的青年那副屏住呼吸看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对于这个实力强的过分又意外执着单纯的家伙,安提诺米简直有些无奈了。 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后,他才妥协似的叹息了一声,回答道:“那是鲁纳斯之眼,由智慧之泉所诞生的最高结晶,能辨析万物构成,直达此世之理的智慧象征。” “至于我,只是个旅经此地,正准备离开的异域神明而已……洛基,走了。” 在安提诺米斟酌着措辞自我介绍的时候,一颗发光的鹌鹑蛋从他手表中跳了出来,欢快地扑在地上的沙砾中打滚,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膨胀到了鸡蛋的大小。听见了蓝发少年的催促之后,鸡蛋的表面上竟是出现了撅嘴的表情来表达不满。 磨磨蹭蹭地跳回到了少年身上之后,鸡蛋周身散出的光华扩大将少年也笼罩在了其中,一同化作流光消失了。对方消失的速度是如此之迅速,让伸出手想拉住对方的金只握住了一手的流风。 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呢?金茫然地看了看遗迹,沉默了。 然后……金回去以后成功从无神论者转职成了有神论者,又变得像刚入行那会一样精力充沛地调查这各个遗迹的传说,让之前一直吐槽着他越来越懒惰不思进取了的同行们大跌眼镜,完全找不到可以吐槽的槽点了。 哦不,金现在探索的目标还是很值得吐槽嘛,谁让他去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和神话传说相关的遗迹呢? 有人笑他,说金与其叫遗迹猎人,还不如改名神迹猎人算了。成天追着虚无渺茫的神棍故事到处乱跑,哪里还有点一流猎人的样子。 面对众人的调笑,金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着在别人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的行动。很多事情大概真的只有亲眼见证过才会相信,以前的金,也没想象过自己竟然会有执着地想弄清那究竟是哪路神明,想知道更多相关传说的一天。 至于他为什么想这么做呢?这个连金自己也不知道了。大概,只是想弥补那时候有幸亲眼目睹,却连名字都不曾问过的笨拙遗憾吧…… 第15章 猎人 鲁纳斯之眼究竟是什么呢?简单的说,就是神话传说中奥丁为饮用智慧之泉而被挖下的那只眼。 在各地流传的神话故事中,都有着有关智慧之泉的记载:世界之树主根中有一条是延深到了巨人国度,而与之相连的则有一眼蕴含一切智慧的神秘清泉。在滚滚涌现的智慧之泉边,巨人密密尔昼夜不眠的看守着泉水,不让任何人接近。 为了将智慧带回诸神的世界,奥丁化身为旅人来到了巨人国度中的世界树主根旁,与看守智慧之泉的巨人密密尔进行了一场交易——天父付出了他的右眼,以此得到了饮下智慧之泉的机会,并通过饮用智慧之泉得到了智慧的根源。 因为这个传说的缘故,出现在书画之上的奥丁总是以戴着眼罩的独眼样子登场。将这一固有认知代代相传了千百年的人们却没有想过:作为代价的右眼已经失去了,那么作为回报的智慧又在哪里呢? 当然是藏在眼罩遮蔽之下的右眼中了。 饮下智慧之泉,以自己锐利的右眼为代价,奥丁得到了智慧的象征、能洞察一切的鲁纳斯之眼。在连灵魂也能洞悉所有秘密都无处隐匿的鲁纳斯之眼注视下,即使是诸神也很难不生出惶恐情绪来,与奥丁相遇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感到不适的不止是其他神明,就连奥丁自己也因这只堪称全知的眼睛而感到了困扰。 如果说他左眼所看见的乃是精美逼真的游戏界面,那么被他右眼所捕捉到的便是界面背后那一行行枯燥无趣的代码。能透过表象看本质自然很厉害,但有时候总还是想看看表象的,若是一直将这样左右眼所见世界不同的状况持续下去,所产生的强烈违和感连奥丁也忍受不了。 所以,他亲手炼制了一只眼罩挡住了鲁纳斯之眼,即是为了将美好的表象世界留给自己,也是为了减少诸神的担忧与恐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只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也渐渐能被奥丁掌控了,可以自由选择想看见的内容。 但即使已经能随意决定看见表象还是本质,他也依然留下了仅剩装饰意义的眼罩。将鲁纳斯之眼完全掌控所耗费的时间太过漫长,人们早已经习惯了他现在的形象,一如广为流传的智慧之泉传说一样,独眼也成为了奥丁的象征,所以他也懒得揭开眼罩改变形象了。 直到,诸神黄昏来临世界步入终结,奥丁的故事落下帷幕之后,他才终于不用顾忌‘奥丁的形象’,从衰老的白发老人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随手扔掉眼罩开始了四处飘流的漫漫回家路。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那笨蛋是个别扭死小孩。明明很不喜欢戴眼罩,结果为了‘别人眼中的自己’还是委委屈屈地带了那么久。嘴上说着懒得改变形象,结果机会一来马上就急不可耐地把眼罩给扔掉了,简直就是用绳命在诠释什么叫蹭得累。 ——洛基着 看清楚了鸡蛋菌正在写得密密麻麻了的笔记本上极力抹黑自己之后,正在一大堆零部件里忙着组装的安提诺米表情变得更冷了,随手抄起一个扳手状的凶器砸了过去,砸的鸡蛋菌顿时大声惊呼说蛋壳要被砸碎了。 ……你这是真准备承认自己是鸡蛋了吗! “再敢乱写这些乌七八糟没头没脑的东西,我真给你开壳儿了。”安提诺米黑着脸威胁道,“想知道我履行承诺方式的话,你可以继续作下去。” 他虽然早已算不上年轻,却也不是那种就爱唠唠叨叨回忆往年的老头,会把有关过去的事情叫出来,纯粹也只是被无聊的洛基纠缠烦了,才勉为其难地一边继续着时空门制作一边简略讲了讲鲁纳斯之眼的事情。 ……然后,脑洞奇大的洛基就自动补全了以上内容,并且郑重其事地记在小本子上一副要印发传单大讲《我与奥丁不得不说的故事》的样子。 安提诺米其实没多介意洛基暗搓搓脑补抹黑自己形象的事,就是觉得在自己跟前一边脑补还一边说出来的洛基简直神烦而已。制作时空装置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在只有他一个人动手的情况下更是工作量巨大,都忙得这么厉害了洛基还要来捣乱,实在让他有点不能忍了。 被对方用冰刀子一样凛冽的眼神刮过以后,洛基顿时机智地停止了花样作死,把小本本往肚子里一藏装得特无辜的样子。 但无论怎么强行卖萌,也逆转不了他在安提诺米眼中那恶劣的形象了,装乖宝宝的鸡蛋很快就被头发凌乱目光阴沉的蓝发少年给踹了出去,关在门外大唱着小白菜地里黄变成鸡蛋没了娘…… 没有了洛基的帮倒忙,安提诺米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全神投入到时空门的组装工作中,以求尽快完成这个再次穿越的必需品了。 时空门是因神力不足以撕开时空裂口而被安提诺米研究出来的替代品,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制作出来的。虽说在原材料足够的情况下用炼金术直接转化一个时空门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的神力消耗,与直接撕开时空裂口的消耗几乎没差别了。 要是还有能随意穿越的神力,他还至于在零件堆里拧着扳手擦着汗地干活吗?正如同炼金术的等价交换原则一样,想节约神力就得付出时间,所以他也只有苦兮兮地弄出一大堆材料来自己慢慢组装了。 探索遗迹找到时之砂恢复原样花了他数月的时间,找齐原材料炼制出时空门的零件只用了三天,但从他开始组装到现在接近成品却足足耗费了接近半年! 越是高等级的产物制作要求自然也越精细,更别说还是涉及到了时空穿越问题的装置,安提诺米做的时候,简直是小心翼翼到了连一微米的偏移都要矫正回来的龟毛地步。 没办法嘛,上次用时空门穿越导致身体缩小了的事情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栽倒在同一个地方了。虽说洛基是给出了什么时空乱流的解释,但他进行时空穿梭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偏偏让他遇见了,这不是时空门出了问题还能是什么呢? 因此,精益求精的安提诺米制作进度放得很慢,越是趋于完工便要求越为苛刻,觉得有所偏差所以拆开重来导致数十日努力付诸东流的事情也不是没错过,眼里完全容不得一粒沙子,对本次制作的要求堪称到了偏执的地步。 洛基无法理解他这样拘泥于完美的观念,只觉得这是在消极怠工,所以才用用捣乱的方式来表达不满了。 安提诺米离开流星街重返文明社会的时候,是这个世界的1982年4月。当他终于完成了时空门的时候,电脑右下角的电子日历已经变成了1983年10月。 洛基对这样科技文明发达没办法让他兴风作浪的世界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得知龟毛磨蹭的安提诺米终于完成了时空门之后,当即欢呼着要求马上离开这个无趣的地方,去另一个‘更加有趣’的世界。 吸取上一次被洛基强行开启传送给坑了的教训,这次安提诺米特意给时空门加上了‘洛基与狗不得触碰’的功能,每次这家伙想偷偷摸摸开启时空门的时候都被十万伏特电击py给抽回来,鸡蛋上的哀怨脸都快皱成菊花样了。 洛基倒是很想立刻走了,但安提诺米并没有同意。因为,他还记得曾经许给某人的一个约定。 “走吧,带着时空门,到流星街去。那里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也该是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地方。”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3节 第16章 猎人 “传送需要的时空坐标记清楚了吗?千万千万不能记错哦,要是输错了任何一个数字都会被卷进冲动里面撕成碎片……哎等会还是让我来开启时空门怎么样?把身家性命交给你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啊……” 在驶向流星街的小游艇上,洛基正在跟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把废话刨开和水分拧一下总结其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他要玩时空门! “闭嘴,有不良前科就别想再碰了。”安提诺米冷冷地拒绝道,“不想被黑历史拖累的话,砍号重练重新做蛋去吧。” 绕着少年飞来飞去的鸡蛋闻言当即垮下了脸,对安提诺米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行为表示了强烈谴责与严正抗议,见着对方依然没有丝毫松口打算,这才皱着一张菊花脸抱怨道:“你不给我碰时空门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选择这样原始的交通工具啊,简直low爆了有木有……” “想高端洋气?你带我传送过去自然就上档次了。” “喂喂,上次我带你从遗迹里飞出来已经花光了我这么长时间储蓄下来的能量,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故意这么为难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地摊上了你这个负心汉白眼狼啊,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闭嘴,除了捣乱就只会废话,要你何用。” “……你肿么阔以这样对窝!说好滴爱情滴一生一世疼爱窝呢,果然老男人的情话都是骗人的吗qaq!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受虐的创伤~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你这老妖怪还是水灵的模样……” “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有爱情的错觉,药不能停,不要轻易放弃治疗。” “我发现你吐槽越来越凶了,果然什么高贵冷艳都是骗人的,你其实就是个爱吐槽的抠脚大爷!((‵□′))” “哦,那是因为,不用语言发泄出负面情绪的话,我很担心自己无法克制住把你砸烂以后烙成鸡蛋饼的冲动。” “你果然不爱我了!我要跟你分手!(╯‵□′)╯︵┻━┻” “我错了,之前竟然还会产生你光靠吃药就能产生疗效的错觉……” —— 在两人(?)的吵闹声中,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实则安装了高端定位装置与强劲动力驱动的小游艇渐渐靠近了流星街的范围。 想要判断有没有接近流星街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根据附近海面上漂浮的垃圾密度就能轻松判断出距离流星街的距离。当浮在水面上的垃圾已经挤得游艇都无法前行了的时候,别怀疑,流星街到了。 流星街的外围并没有什么防御措施,像是丝毫不担心外界之人侵入或者流星街之人逃走一样。事实上确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倾倒在流星街附近海域的工业化学废料早已经将这里污染成了死亡地带,剧烈的辐射连念能力者都不敢久留,更不用说普通人了。 安提诺米上次离开的时候,还是带着保镖的稚龄男孩模样,此时再度踏上流星街,却已然回复了原样。曾经寸步不离身的天国之门变成了散件静静躺在诸多富豪的收藏室中,而沉睡于手表内的洛基却苏醒过来与他一同来此。 物是人非的转变,让安提诺米也不尽多出了几分唏嘘。只不过在洛基这个毁气氛小能手的催促下,他也没机会来感叹时光如流水事事皆无常了。 安提诺米的记性非常好,即使离开了这么久,他也依然能够轻车熟路地找到曾经的住处,之前洛基还担心他将时空坐标给记错了什么的,完全是在瞎操心。 在推开铁皮小屋的门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屋内没有人存在,好在从桌椅摆放的使用痕迹上来看这里依然住着人,所以安提诺米并不急着去寻找不知道哪的库洛洛,而是找到了以前经常坐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还没等够一小时的时间,洛基便立刻开始抱怨他这是在浪费时间根本毫无意义了。凉凉地瞥了对方一眼示意这事没商量之后,安提诺米便不再理会上蹿下跳的鸡蛋,强行脑屏蔽掉了这个烦人的噪音源。 “嘤嘤,小糯米你不觉得你对库洛洛有点特殊了吗!我好鸡肚好鸡肚啊!” 特殊吗?安提诺米觉得这点等待完全算不上。不过硬要说的话,库洛洛在他的心中还是留下了几许触动的。因为偏好的原因,他一贯都很少去关注流星街这样充满了黑暗与负能量的地方,所以库洛洛大概算是他第一个认识较深的黑暗中人,出身流星街却没有被完全染黑的特例。 这倒不是说库洛洛有多善良或者美好,只不过是证明其黑暗面不足以盖过闪光点罢了。他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纯色白莲,而是与黑暗融为一体肆意绽放着自己漆黑之美的黑色郁金香。被他人避之不及的黑色,在库洛洛的身上本就是另一种非凡的魅力体现。 安提诺米很少会去评判一个人的人生怎么样,因为在他看来人的命运不该由神来决定。无论祝福亦或诅咒都不需要,只要静静旁观着他们的百态人生,从中感悟些什么也就足够了。 但库洛洛,却成为了少见的特例。对他的了解越深,安提诺米便越是忍不住猜想:这样的一个人,其未来会是什么样。 坚韧而顽强、冷静而执着,对命运的不公嗤之以鼻,并深信自己能将其改变,所有需求之物都能靠双手夺回……当尚还稚嫩羽翼未丰的库洛洛羽翼丰满之后,究竟会有怎样的未来呢? 对于有着预言能力的神来说,这样的猜想本就是一种祝福。安提诺米猜想着库洛洛成长以后的未来,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断绝了他‘无法成长’的可能,也许成长中的他会经历挫折与磨练,但却不会因此而夭折,因为神期待着他成长后的未来,世界自然便会向着神所期望的方向延伸。 如是一想,也许安提诺米对库洛洛还真的有点特殊呢。 屋内少年的等待,一直等到了天色黄昏。以前安提诺米被库洛洛收留的时候,库洛洛很少会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安提诺米无从辨别这究竟是库洛洛本来的作息习惯还是他离开之后的改变,只能继续等待下去了。 在昏暗的天色已经趋于黑夜了的时候,长高了不少的黑发男孩才终于推开了小屋的木门。借着降落未落的夕阳光,因屋内有人而瞬间警惕起来的库洛洛终于看清了侵入自己领地之人的样貌,面容上的惊讶之色更甚。 推开门之前竟然没能察觉到屋内有人已经令库洛洛暗惊了,屋内之人与记忆中那位蓝发男孩的惊人相似更是助长了这份讶然。就在库洛洛沉默着思考这世界上会不会有长相如出一辙年龄却完全对不上的巧合时,屋内的人以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开口了。 ——那是,对他口述了无数的故事与传说,又与他激辩过神是否存在的声音。 “我曾经承诺过,会将神存在的证明带到你眼前来。”异色瞳的少年缓缓抬起头,用眸色不同的眼睛与库洛洛对视着,“现在,我履行了承诺。” 第17章 猎人 在人类的社会中,安提诺米曾经听闻过一个名为‘恶魔的证明’的有趣诡辩理论。 这个诡辩理论的论点,自然就在于恶魔是否真正存在这个问题上。本来这应该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千日拉锯战,但是主张着恶魔存在一方的辩者们,却通过巧妙地偷换概念来达成了‘如果你无法证明恶魔不存在,那么就说明其存在的’诡辩。 那么这一诡辩的论调究竟是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就在于如何‘证明’某一事物的存在上。 想要证明恶魔的存在非常容易,只需要将恶魔带到不信之人面前,那么刚才还坚持着恶魔不可能存在的反对方自然便会哑口无言。因为见到了恶魔,所以恶魔是存在的,这是浅显易懂连三岁小孩都能理解的思维逻辑。 但是反过来,单凭反对者们没有见过恶魔这一点,能否证明恶魔的不存在呢?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的认知范围即使穷极一生去探索也极其有限,依然有无尽的未知在他的认知之外。 没有见过恶魔,并不能证明恶魔的不存在,因为未知的可能性决定了人类无法对此进行断言。在人类文明尚未探索到的黑暗之中,谁也无法否决掉哪里潜藏着恶魔的可能。天圆地方的传说,地球是宇宙中心的谬论,无一不是因认知浅显妄下断言而出现的笑谈。 换而言之,明明应该自己提出恶魔存在证据的辩者们,强行将证明责任扔到了反对方头上。因为他们无法提出否决掉恶魔存在可能性的证明,所以恶魔就不是不存在的。 当然了,‘恶魔的证明’终究也只是逻辑上的诡辩,‘恶魔不是不存在’这个看似与‘恶魔的确存在’没啥区别的结论,也只是介于虚实之间暧昧而模糊的结果而已。除了让无从反驳的反对者们气得咬牙切齿以外,压根就没办法让他们心悦诚服地承认败北。 人与人之间的争论,其实大抵最终都是以这样的结果而结束。口才好的思路敏捷的在诡辩上压过了对方,但是却无法让败者服气,只不过暂时将争论揭了过去,根本就没办法达成共识。 那么从真正意义上解决争论的办法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开始最简单的那个方法:将恶魔带到不信之人的面前溜一圈,自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不用任何的语言陷阱与逻辑诡辩,堂堂正正地采用正攻法来完成证明。 但这显然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在主张着恶魔存在的一方中,没有真正见过恶魔只是一昧坚信着其存在的人也决计不在少数。要是这样只能由裁判给出结论来的证明实现起来如此轻而易举的话,‘恶魔的证明’这一诡辩也没必要出现了嘛。 但是,安提诺米却做到了,以最为直接的正攻法,在库洛洛的面前完成了‘恶魔的证明’。 库洛洛不相信神的存在,所以他让神出现在了库洛洛的面前。他对神毫无质疑,因为他自身的存在就佐证了神明的存在。 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的作弊感觉,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生长速度与时间流速截然不符的身体、闪耀着神性光辉洞彻万物的智慧之眼、从一个模型玩具大小凭空变大的奇怪类门型装置、以及门上流光溢彩不断变换的异世界风情…… 颠覆此世之理,与常识认知相悖的奇妙事件正在库洛洛的眼前接二连三发生着。对于这些闻所未闻甚至连想都不曾去想过的事情,除了远超人类认知极限的神迹以外,还能作何解释? 在无神论中成长起来的库洛洛很不想承认这是神的确存在,但匪夷所思的所见之事除此之外却又没有其他解释了。愿意去相信也好不愿意去相信也罢,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就这样显眼地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连苍白无力的辩白都无法再说出口。 看着面前清清冷冷的俊秀少年,库洛洛其实有很多疑惑想问,他到底是谁、之前为什么会变成小孩的模样、怎么会落到流星街来、相遇的时候为什么对自己身份只字不提任由被误会……但诸多的疑惑在几欲出口之时却又全部咽了回去,只变成了一句平静的问候。 “好久不见了,你要走了吗?” “是的,完成了与你约定的承诺之后,我正准备前往下一个世界。”安提诺米坦然地回答道,“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意外,但与你相遇的偶然却令我庆幸。通过你我认识到了世界底层的黑暗与污浊,以及在黑泥之间顽强生长起来的坚韧生命……这是前所未有的收获,很荣幸能与你相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库洛洛总觉得对方这番话里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高贵者在对他们这些底层渣滓释放不屑与鄙夷。不管怎么听,都感觉优越感与嘲讽意味爆棚了啊。 但少年说话时认真的态度,又似乎真的是在表达感谢一样,这让库洛洛一时间真有点弄不明白了,这家伙究竟是能把夸奖说成损人的高级腹黑呢,还是天生自带满级嘲讽技能的天然黑呢? 不管怎么说,这会库洛洛遇到安提诺米心里总是有些别扭与尴尬的。尤其是想到以前把对方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对待的行为,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便油然而生,强行转移话题道:“像你这样的……还有很多吗?” “像我一样?不,没有谁会像我一样。人类各有不同,神祗亦然。”安提诺米摇了摇头,“也许祂会在高耸云间的堂皇神殿中静坐不语,环绕神使万千受信徒朝拜。也许祂会流连于市井之间席地而眠,嬉笑怒骂无异于芸芸众生……但唯有一点,无论你信与否,神必然是存在的。”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说道:“抱歉,从你身上,我实在是感受不到固有印象里的那种神的额感觉。实在是……”犹豫片刻之后,他选了一个相对委婉的形容方式,“形象感觉跟人太近了,完全没有神的感觉。” “事实上,跟某些东西相比我还是很有形象的。不过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其实我也很开心。”安提诺米瞟了身边转悠来转悠去的鸡蛋一眼,心道幸好你重点关注的不是这家伙,不然三观只会被毁得更厉害了。 因被认为更接近于人类而非神明而感到开心,这并不是假话,毕竟他现在是作为人类安提诺米而存在的,而不是不苟言笑连诸神也敬畏远离的神王奥丁。神话落下帷幕之后,他一直有点担忧做惯了奥丁的自己能否从这个角色中走出来,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安提诺米回头看了看门中混沌色彩渐渐沉淀下来,异界风景已经清晰可见了的时空门,对库洛洛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的漫长旅途将再度启程。库洛洛,再见……也许是永别了。” 与黑发的男孩道别之后,安提诺米便向着时空门走了过去。但在他还未跨入时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便让他停下了脚步。 “果然还是无法相信神这种东西的存在。”库洛洛冰冷而执拗地说道,“如果真的有神,那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恶人?如果真的有秩序,为什么还会有流星街的存在?空有神力却不担负神之责任,你们这些自称为神的家伙终究也只是欺世盗名之人!” “我不信神,因为我想要的一切都将由我亲手来夺得。神的恩赐我不需要,神也无法从我这里掠走任何的东西,缔造了不公的命运又恬然以公正自居的神明啊,如若真想彰显你的神力,就降下神罚吧!这个世界属于恶的掠夺者,而非虚伪的神明!” 此时的库洛洛并不知道,对于他这样扬言要挑战神明的行为,外界人士看见后总是会心一笑,然后言简意赅地将其归纳为了三个字——中二病。 很久以后作为蜘蛛头子的库洛洛回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羞耻黑历史时,也会叹息着感慨道,那时候的我毕竟还是太廉清。 这么羞耻py的话,我究竟是怎么说出来的呢?沉着冷静强大优雅的蜘蛛头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是那个混蛋神明强大的现实扭曲立场才会引起他中二病发作了。 当然了,以后回想起都会产生的捂脸冲动,是现在情绪尚有些激昂的库洛洛无法想象到的。不过所幸的是,此刻唯一一个听全了他中二黑历史的家伙,并没有对他露出嘲笑的表情。 正欲跨入时空门的安提诺米听见了库洛洛的话之后,只是转身走到了库洛洛面前,靠着身高优势弯下腰轻轻抱住了这个倔强的男孩,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浅吻之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的人生只属于你,怎样决定是你的自由,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神也不行。但是请记住,神的眷顾……我的祝福,永远与你同在。库洛洛,你的未来,注定不凡。” 然后,安提诺米放开了怀中的黑发男孩,毫无留恋地跨入了显现着古老城墙的时空门之中。 在他的身后,库洛洛好像喊了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被卷入时空涡流的他却听不清楚了。 再见了,也许是永别了。曾在他心中留下过微小触动的,黑暗之子。 第18章 进击的巨人 “呐,这里就是你所说的,很棒的地方?” 在巨大的城墙下,有着漂亮苍蓝色短发的男孩仰起了头,注视着眼前这堵对于他来说太过广大像是不可逾越一样的高墙。 以安提诺米现在的视角,根本看不见被围困在高墙之中的景象,但是与墙外荒芜而原始一览无余的平原相比,墙内也许有着更为不同的人类世界吧。 将手抵在高墙粗糙的表面上,尚能感觉到传递过来的厚重凉意。就像是将一切威胁与妨碍都阻隔在外,坚不可摧的守护神一样。墙内的世界如何他不得而知,但是,从痕迹上看墙外的世界似乎已经几百年都没有人踏足了。 “回答我,洛基。这里就是你所谓的,比流星街更棒的地方?”抚着粗粝墙面的男孩缓缓站了起来,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很无聊的样子,但实际上这里真的很有趣哦!”洛基笑嘻嘻地说道,“看到这高墙了吗?高墙之内生活着许多的人类,但以他们的技术却又觉得无法修筑出这样看不见堆砌缝隙的墙壁来……他们为何生活在墙内,这扇墙又是从何而来的,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 男孩站立着与浮空的鸡蛋对视了一会之后,说道,“这个世界中没有我不知道的知识,因此,你的疑惑无法引起我的丝毫兴趣。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世界,不是我所寻找的世界。”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这个世界一样……”鸡蛋沉默了一会之后,试图岔开话题地打哈哈道:“你这家伙怎么不按照剧本来啊,这时候不事先应该惊慌失措地询问为什么身体又缩小了吗?这么严肃搞得好像要拆伙了一样是干嘛……” “你为我提供其他世界的坐标,帮助我去往一直在寻找的世界,而作为回报,我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样的合作条件,我以为你是清楚的。”安提诺米脸上的神色依然很严肃,甚至有几分失望的味道,“但是,我似乎把你想得太好了。” 安提诺米所寻找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洛基当然是知道的,那是一个没有魔法没有信仰,充满了现代科技与平凡人的无聊世界。像这样普通到找不出特异点的平凡世界,在科技侧的世界中简直多得不胜枚举,区别大概也就只有科技进化的程度而已了。 洛基并不知道曾经贵为神王的这家伙,为何如此执着地要去寻找一个连发达文明都算不上的普通世界。不过为了得到安提诺米的帮助,洛基依然承诺了会尽可能地帮助他找到描述中那个毫无特点一抓一大把的世界。 但从这次失败的穿越来看……洛基口上的承诺,似乎并没有落到行动中啊。 “我不知道你以前与人相处的方式是怎样的,也不知道你想从我身上找到谁的影子……但是,你太高看了我的耐心,我的耐性,也是有底线的。” “我可以容忍你的胡闹,但容忍不是永无止尽的。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帮你收集什么东西恢复原样的话,尽可以明说,但类似现在这样的闹剧,我可没办法没办法一而再的接受。”安提诺米淡淡地说道,“在你对我们的合作关系理解清楚之前,好好冷静下吧。” 若是想不清楚,就不用再来找我了。这是背对着洛基慢慢离开的安提诺米,所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 洛基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注视着那个蓝发男孩渐行渐远,最后变得连背影也也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看上去有几分落寞的鸡蛋安静了下来,开始了反思:总是用对待上一个人的方式去和现在的人相处,他这样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错了呢? 如果没错的话,又为什么会被厌恶,被舍弃呢? 不做人太久,他已经遗忘且不习惯人类的思维方式了啊…… —— 高耸而宽广的城墙下,便是安提诺米这次穿越的着陆点。和洛基暂时分开之后,他便一直顺着墙壁向前走着,时而倚靠在墙壁上,时而用额头抵着壁面,像是对面前的高墙存有眷恋之情一样。 但是这样惊世骇俗的人墙恋,还没萌芽就被掐灭在了摇篮里面,在他靠近城门的时候,门内穿着黄褐色制服的卫兵一眼就看到了他,喝问道:“你在干什么?!” 说话间有着金色头发与胡须的国字脸大叔已经迈开脚大步走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像是要捉人似的。安提诺米抬头估算对比了下对方的移动速度与自己小短腿的移动速度,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做任何抵抗,只是等到大叔靠近以后,才回答道:“我在看墙。” 卫兵大叔大步走过来以后,像是捉小鸡一样的把人提了起来,左看右看好一阵之后才狐疑地问道:“你小子,怎么跑出去的?到外面干什么,不知道很危险吗!” 如果如实回答说他穿越姿势错误一来就降落到墙外的话,估计只会被当成是小孩的胡言乱语。所以安提诺米机智地跳过了第一个问题,重复了一遍上面的回答:“我在看墙。” 安提诺米说的是实话,但是在别人看来却是连谎言都懒得编的敷衍。卫兵大叔看这家伙死活不肯说实话的样子也有些头疼,于是换了个问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下次别偷偷跑出去了,外面有吃人的巨人!” 家在哪?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安提诺米再次机智地不搭话,让好心没好报的卫兵大叔窝了一肚子火,所幸什么也不问了,就跟提小鸡一样把男孩给提了进去。 被大叔提在手上的安提诺米并没有反抗,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叔一起混进了城墙内。说起来也多亏了穿越后的小孩样子让人提不起戒心,不然这会说不定还得多费多少唇舌来解释呢。 当然,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还没多久又缩水成了小孩,安提诺米还是挺郁闷的。 跟着卫兵大叔一起通过墙门进入墙内之后,一个拥挤而热闹的人类世界便呈现在了安提诺米的眼前。墙内与墙外截然不同的景象,以及大叔口中吃人的巨人,都给安提诺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虽然不是他寻找的世界,但是……能来到这里,确实也有几分命运性的偶然、偶然性的有趣啊。 第19章 进击的巨人 “喂,我都问了你这么久了,也差不多是时候适可而止跟我说实话了吧。” 无数次询问都得不到一个‘真实’答案之后,名为汉尼斯的守卫大叔也有点忍无可忍了,直接跟乖乖坐在圆酒桶上认真回话的男孩拍桌子怒吼道:“要不是在墙外晃荡了那么久都没遇到巨人的幸运,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跟我东拉西扯吗?快点回答你家在哪,把你扔回去完了我还想喝酒呢!” “我家不在这里,无论你问了多少次,我的回答也只有这一个啊。”安提诺米说道,“而且我也不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 虽然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是在汉尼斯大叔看来却是令人抓狂的大忽悠。就在这个可怜的守卫大叔已经要被来来回回牛头不对马嘴的问答给逼疯了的时候,终于有人插入进来打断了两人之间永远无法得出结论的对话。 “汉尼斯大叔,你这是在干什么……”背着柴箱的深褐色头发男孩走了过来,翠绿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怀疑,“你在欺负小孩?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种人。” “不,明明是这死小孩在欺负我好吗!” 头疼的汉尼斯揉了揉太阳穴,指着坐在酒桶上安静不说话的蓝发男孩说道:“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偷跑到了墙壁外面,我看见的时候差点没被他吓死……还好那附近好运地没见着巨人,我才能把他完完整整地给带回来。但在问他家在哪里的时候,却老是咬紧嘴巴不肯说真话,真是烦死我了。” 听到汉尼斯说出‘偷跑到墙壁外面’这句话的时候,男孩绿色的眼睛明显变得更亮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坐在酒桶上的人身上瞄,嘴里还咕哝道:“还说你不是在欺负人,偷跑出去这点事情值得被你审问这么久?我看你就是自己没胆子出去还见不惯人出去,故意在刁难他!” “墙外非常危险!只有像你们这样没见过巨人的小孩才会天天想着跑到墙外去!我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还有错吗!”汉尼斯有点恼怒地呵斥着,末了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不是担心这是从里面偷跑出来的人,我至于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吗……” “那你就自己在安全的墙里面待着,如同圈中的牲畜一样关着好了!” 男孩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汉尼斯,一边冲过去拉起了安提诺米的手,连从柴箱里散落出来的零散木柴也不管,直接便要拉着人离开了的样子。汉尼斯急忙追了上去,“喂艾伦你干什么?快把人松开……” 被叫做艾伦的男孩拽着安提诺米往前跑着,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知道这家伙住在哪,不用你管了!说到巨人就尿裤子的胆小鬼汉尼斯!” 急忙想追上去的汉尼斯却被落到地上的柴火给绊了一下,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上。等他好不容易恢复平衡以后,艾伦都已经拉着人跑出去老远了。眼见着追不上了的汉尼斯气得咬牙,手握成拳头用力狠狠砸了一下地面,“混小子!” 与艾伦一样背着柴火同行的黑发女孩看见汉尼斯摇摇晃晃重新站起来的样子,又看了看远处已经跑的看不见影子了的艾伦,略一犹豫之后向着汉尼斯匆匆鞠躬道歉了下,便追着远去的艾伦一起离开了。 另一方面,拽着安提诺米跑出去老远的艾伦回头见汉尼斯没有追上来,便松开紧拉对方着的手,双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腰开始了大喘气。 等到呼吸平稳之后,艾伦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刚才没问就拉着你一起走了,你不会生气吧?我是觉得跟汉尼斯那家伙解释再久也说不通的,他就是那种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该墙壁外的人……” “不,我不介意。还得谢谢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放弃追问。”安提诺米摇摇头,然后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艾伦已经拉着自己跑到了城镇靠中心的位置了。 一个手捧着经书穿着黑色教服的男人正在街道上大声说这些什么,但过往的行人却视若无睹,漠不关心地走着自己的路,让大声疾呼的男人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的可怜。 艾伦顺着安提诺米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见男人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地出现了厌恶的神色,说道:“你在看他啊……又是个墙教的狂热信徒,一群把墙壁当成神来崇拜地疯子……你、你头发的颜色是天生的吗?蓝色的头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真漂亮。” “是天生的。”安提诺米因对方转移话题的拙劣技巧而微微一笑,对脸色有点涨红的男孩说道,“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接说话,我不会介意的,就当成是刚才帮我解围的回报好了。” 就在艾伦将话题转移到头发颜色上来的时候,被他称为疯子的那个墙教信徒依然还在对着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的民众们高呼道:“玛利亚之壁乃是神之智慧的结晶!是守护我等安宁的神之圣衣!尔等绝对不能玷污伟大神圣的玛利亚之壁,否则必将会招来天谴!” 套近乎的小心思被人一眼看穿,此时艾伦也有些羞赧的红了耳朵。但对墙外世界强烈的好奇心却驱使着他克服了尴尬的情绪,眼神闪烁地问道:“你是怎么到外面去的?你……你有见到巨人吗?” “怎么出去的我也不清楚,刚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城墙外面了。”安提诺米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下,“至于巨人,见……以前见到过。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于人类来说,一生都见不到巨人大概才是最大的幸运了吧。” 即使没有任何人的关注,墙教信徒传教的声音却依然高昂,“玛利亚、罗萨、希娜……这三道墙壁正是守卫人类的三名女神!只有付出最虔诚的信仰灌注在高墙之中,才能让我们的守护神变得坚不可摧!!对女神的漠视与不敬,只会让墙外巨人找到可乘之机招来无穷隐患啊!” 谈到巨人这个话题的时候,艾伦变得严肃认真了很多,他似乎是还想争论些什么,但安提诺米却注意到那个背着柴箱的黑发女孩已经追了过来,“你同伴来了呢。” 艾伦转过头,看见女孩皱眉的表情也是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孩已经按着他的肩膀问道:“艾伦,你在干什么呢?柴都散了一地……快跟我一起捡起来。” 男孩不甘地挣了挣,却没能挣开,只能张牙舞爪地扑腾着嚷嚷道,“你放开我,我现在正在讨论很重要的问题,没时间跟你闹!” “不行,现在捡柴就是最重要的问题,要是背着这半箩筐的柴回去,你肯定又要被骂偷懒的!” 男孩和女孩之间小孩子胡闹似的互动看得安提诺米有点好笑,但联想到现在在外人眼中他也是这么一副小孩模样,一下子又笑不出来了,“既然还有事,按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缘的话,日后也许还会再见面吧……对了,艾伦,最好小心一点,这段时间可能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被女孩单手压制着动弹不得的艾伦看着已经背对着走远了的人影,连忙问道:“什么不好的事情?是你在墙外看见什么了吗?难道是巨人……” “不,这是一种预感而已,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对人类来说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安提诺米顿了顿,补充道,“这是玛利亚之壁告诉我的。” 第20章 进击的巨人 与向往着墙外世界的男孩道别之后,安提诺米便向着人流更为密集的市集方向走了过去。想要了解一个地方的文明发展情况怎么样,在有着巨大人流量的市井之地看看乃是最简单明了的方法。 这个城镇的面积似乎并不大,看上去只是依托在玛利亚之壁外围建立的一个集居点的样子,因此安提诺米也没能在市集中看到什么稀罕的物品,全都是些常见的瓜果蔬菜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与交易旺盛的说法完全扯不上关系。 木质的简陋房屋,牛马拉动的车子,都给了他一种中世纪欧洲的即视感,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到底是哪一年,但蜷缩在高墙之中享受安宁的人类似乎并没有取得什么文明方面的进步,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存活’的每一天而已。 生活在这个城镇中的人类也很像欧洲人,极少见到黑发黑眼的东方面孔,大多都是褐色灰色或者金黄色的头发,如果不是高耸而立看向任何一个方向都能看见的城墙,安提诺米差点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来到了中世纪欧洲。 当然了,中世纪欧洲不会有吃人的巨人,但是这里有。 值得一提的是,同样不会再中世纪欧洲出现的蓝色头发,似乎在这里也是没有的。从城墙的方向一路走来,安提诺米都没能看见任何一个发色为蓝色的人类,而从一开始便黏在他身上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的注目礼,也像是在无声诉说有着一头苍蓝短发的他与这个世界有多格格不入。 简直明显到了像是在脑门上贴了‘我是异端’的标签一样显眼。 不过安提诺米被围观群众默默行注目礼的‘享受’还没能持续多久,从城门方向缓缓行驶过来的一支队伍便夺走了他的头条——那是一支穿着相同制服,身上多多少少都挂彩受伤、甚至还有人躺在木板车上被运着走的队伍。 残兵败将。 安提诺米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脑子里瞬间便冒出了这么个印象。 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就这么沉闷地走了进来,周围的居民们都对其投以了漠然的目光,气氛沉闷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气来。 很显然,他们不是什么值得夹道相迎的凯旋胜者,而是为人所唾弃所鄙夷的丧家之犬。无言的沉默,本身便是对他们的尖锐指责,只有无能到了连希望都无法让人产生的废物,才能让居民们对他们的残喘而归如此司空见惯视若无睹了吧。 行进队伍中骑在马上的领导者似乎也领会到了沉默之下的冷漠,羞愧交加地低下了头。忍着伤痛回来却只受到冷眼相对的新兵们沮丧万分,有个手上缠着绷带的女兵甚至还因为难以忍受这样的冷暴力而小声啜泣了几声。 一个眼眶周围一片青黑的瘦弱老妇人冲了出来,死死拉着队伍最前面的领导者,目光在残兵败将们之间巡视过一周没有结果以后又回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上,表情绝望地询问着与他们一同出墙的儿子身在何方。 被老妇人拽住的男人脸上出现了尴尬与悲痛交错的表情,让人从车上拿来一个细长的包裹之后,递给了老妇人,“……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个了。” 老妇人用颤抖的手解开了缠着的布条,在包裹内部那只有些腐烂的手掌露出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似是要昏厥过去一样的惊叫。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晕倒,甚至连消化这个悲惨事实时间都没有,就那样用尽全身力气拽着对方的衣袖,崩溃而绝望地用尖锐高声问道:“他的死是有价值的对吧?他为全人类的反攻事业做出了贡献对吧?!!” 被她拉住的男人很想告诉她是这样的,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只能生生咬了回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周围的所有人说出了令其羞愧无比的真相,“非常抱歉,本次的墙外调查没有……依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一度因为老妇人而停下来的队伍,又行进了起来,充满了冷意与轻蔑的目光,依然从街道两旁投递而来。在这样难言的压抑之中,这只在墙外饱受着巨人蹂躏在前内又备受冷漠的队伍,终于离开了这个充满着敌意的小镇。 从他们离开后周围居民的交谈中,安提诺米知道了这支‘用纳税人的钱跑出去养肥巨人’的队伍名为调查兵团,是唯一一支敢于离开墙壁保护外出探索的军团。但与其勇气不相称的是,从建立之初到现在的墙外调查都战果寥寥无几,巨大的牺牲从未得到过应有的回报。 调查兵团的再一次战败而归,在其他人的眼中完全是自寻死路的无谓牺牲。相较于体型庞大的巨人,如同蚂蚁一样渺小的人类本来就处于天生的劣势,不认清现状不好好在墙内生活,竟然还妄想出去挑战巨人,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呢? 感谢神明,感谢这面伟大的玛利亚之壁,生活在墙内的他们根本无需担忧被巨人猎杀。已知的巨人最高也不过十几米,根本无法逾越这面高达五十米的伟大墙壁,只要躲在墙壁内,付出自由这点微小的代价,他们就可以安居乐业,从巨人的威胁中解放出来了。 是啊,人类不正是这样龟缩在墙壁内,享受了百年家畜般的安宁吗? 被安宁生活所麻痹了的平民们,从未去思考过墙破的时刻又当如何。在他们尽情嘲笑着调查兵团又一次狼狈铩羽而归的时候,却不知道在调查兵团的后方,已经有大量的巨人跟随而来在玛利亚之壁外对它们虎视眈眈了。 是的,普通的巨人不过数米,健壮强大的巨人也不会高过二十米,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地攀爬,都无法越过五十米高的玛利亚之壁。只要没有意外的话,那人类躲在墙壁内的确是安全的。 只要,没有意外的话。 人类坚信着最高的巨人也只有十几米绝对无法越过玛利亚之壁这个真理,于是躲在高墙内忘记了巨人曾经给他们带来的恐惧。但是当身高六十米的超大型巨人在城墙上探出头打量着渺小的城镇、并且一脚在玛利亚之壁上踹出个大洞让其他巨人可以自由进入的时候,人们才终于恍然想起了。 想起了,那曾经一度被巨人所支配的恐怖,还有被囚禁于鸟笼中的那份屈辱。 第21章 进击的巨人 在巨人的蹂躏之下,这个名为希干希纳的小镇很快就沦陷了。久居安宁的驻屯兵团手中之剑早已钝化,根本无法与具备着天然优势的巨人相抗争,在建筑之间飞跃穿梭的抵抗是那样的无力,甚至连拖延巨人进入城镇的脚步这一点都无法做到。 在守卫兵们自我牺牲似的阻拦下,残存下来的人类疯狂地向着内城墙方向涌去,希望可以乘坐船只顺着运河逃往更为安全的内部区域。但想要逃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堆积在码头上的人潮根本不是那几艘小船能承载完的,无数上不了船的平民,只能无助地推搡着士兵希望能登上船。 当所有人都在向着码头方向跑过去的时候,所形成的巨大人潮流动根本不是个人力量所能逆转的。周围的人都一股脑地再往码头跑,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的安提诺米也只有顺着人流的方向一起往码头跑了。 幸运的是,这副小孩的样貌让他有了优先登船的资格。小孩人小身子轻,一艘容量有限的船可以一次运走比成年人更多的孩子,无论是从船的整体承载重量还是从对人类的未来贡献来看,先把幼小的孩子们运走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因此,即使因登不上船而愤怒异常的民众一直在咒骂推搡着码头的卫兵们,他们也坚定不移地贯彻了孩子先走的原则。也不知道是运气使然还是什么注定了的因缘,在这艘载满了逃难者的船只上,安提诺米又看见了那个名叫艾伦的男孩。 百年未曾见过的巨人再一次出现在了人类的眼前,这个残酷的事实让很多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挥之不散的郁气缠绕在众人的眉眼之间,大家都在哀叹着未来该如何是好,以至于连安提诺米显眼的蓝发都没多少人关注了。 犹豫了一下,安提诺米还是从人堆里挤到了艾伦的身边,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之前与艾伦在一起的那个黑发女孩。 伸手拍了拍艾伦的肩膀,他对把头埋在膝盖之间的男孩轻声说道:“喂,艾伦……你没事吧?”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孩,安提诺米心中是有着几分歉意的,他也没能想到,从玛利亚之壁上感受到的不安预感竟然会是巨人的大举入侵。对于艾伦这样年幼的男孩来说,提前知道会有灾祸却又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大概有些太残忍了。 因巨人而破碎的家庭数不胜数,安提诺米也不知道艾伦是否有亲人在巨人入侵时不幸罹难,但从现在优先运走小孩的策略来看,即使艾伦的家人们都还健在,此刻也不得不分开,被河水隔开在船岸两端。 听见了略有点熟悉的声音,正埋头于膝盖间忍着流泪冲动的艾伦茫然抬起了头来,但是在看清眼前蓝发男孩的样子之后,却瞬间烧红了眼睛,揪着对方的衣领嘶声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既然你早知道了会有巨人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所有人?!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啊!!” 安提诺米因艾伦过激的反应而懵了片刻,艾伦旁边的黑发女孩和另一个金发男孩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将情绪激动的艾伦摁在了座位上,以防止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把用愤怒眼神死死盯着安提诺米的艾伦摁住了之后,比艾伦更矮小一些的金发男孩才转过头来对安提诺米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解释道:“艾伦的妈妈刚才被巨人吃……杀死了,这会因为太悲痛所以有些过于激动,请原谅他的冒失举动。” 提到巨人的时候,艾伦充血的眼睛变得通红,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似的。安提诺米看了看对方眼眶中滚动着的晶莹热泪,了然地点了点头以后说道:“很抱歉让你们回想起这些糟糕的经历,我能理解。” 在大概有些糟糕的初次见面终于过去之后,安提诺米与爱尔敏和三笠两人交换了名字也算是认识了。载满了乘客的船只终于缓缓开动了起来,安提诺米看着两岸陌生的风景,随口问道:“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谁知道,反正不是玛利亚之壁内部就是罗萨之壁内部吧。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些逃难过去的人会有多不受欢迎。”爱尔敏有些悲观地说道,“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和自己分粮食的难民,没有人会高兴的吧。但愿玛利亚之壁内部广袤的土地别出问题,能养活我们这些不受欢迎的逃难者吧。” 爱尔敏的话实在有些太过悲观了,让本来就被悲痛感染了的气氛变得更为压抑。安提诺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所幸就这样继续沉默下去了。 那个时候安提诺米还不知道,原来爱尔敏也跟他一样有着预言天赋。只不过,爱尔敏的预言准确性,体现在了某些不会令人感到乐观振奋的方面。 也就是俗称的,乌鸦嘴。 很快,铠之巨人攻破玛利亚之壁内门、继希干希纳之后玛利亚之壁内部也被巨人入侵的消息便传了出来。虽然巨人们一时间还没办法完全占领玛利亚之壁内部广袤的土地,但随着巨人侵入数量的增多,玛利亚之壁的全线沦陷也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这个不幸的消息,迫使着原本准备在玛利亚之壁内部停靠的船只改道,向着第二道防线罗萨之壁的方向开了过去。原定一天左右就可以结束的行程,也变得更为漫长了起来。 在玛利亚之壁沦陷,船只行进路线被迫改道没多久,一直紧咬着牙齿沉默不语的艾伦突然开口了:“对不起。”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道歉,让安提诺米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略有些惊讶地回复道:“是之前的事情吗?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不,我还是得道歉。”艾伦脸上浮现了类似于执拗的神色,“我不该因为巨人而迁怒你,谁也不会希望看见巨人的出现。你没有错,错的是该死的巨人……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冲动无礼。” 热血而冲动的人,安提诺米见过很多,但冲动往往也意味着固执,意味着拉不下脸面承认自己的过错。像艾伦这样在头脑发热冲动完了还会认真道歉的人,安提诺米还真的没见过几个。 他现在大概也能理解了,为什么三笠和爱尔敏会和这个有点性格缺陷的男孩成为朋友,在能够正视自己过错并为之道歉愿意更改的前提下,缺点也会变成吸引人的闪光点。 礼节性的客套少了几分,安提诺米的表情中多出了几分真诚,“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也不用太介意,我不会因为朋友的几句失言而耿耿于怀。” 看着艾伦脸上出现的惊愕神色,安提诺米突然有点俏皮地浅笑了起来,生动的神色让这个平时表情总显得过于老成的家伙真有了几分男孩的感觉,“你帮过我,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艾伦怔了下,然后马上又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明亮的像是最开始在城门那刚遇见安提诺米的时候一样,这段时间一直笼罩在他脸上的阴郁愤怒一扫而空,“不,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朋友!” 第22章 进击的巨人 在内城运河里面漂流了足足七天之后,船上的逃难者们终于能用虚浮的脚步再度触碰到了坚实的土地。 因为刚开始并没有准备要进行长途运送的缘故,到处都挤满了乘客的船只上根本没提前预备足够他们食用的食物,以至于在这七天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只有依靠自己戴在身上一起逃难的一点点食物、以及从运河里提起来未经过滤的河水度日。 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自然有很多人扛不住病倒了。而疲于奔命的船员们没精力也没条件为他们提供医疗,病得比较轻还能挺过去的跟着继续往内走,至于那些病得厉害上吐下泻甚至昏迷不醒了的……只有放在沿途的河岸上,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这是一个现实得有些残酷的抉择,但却没有比这更好的选项了,为了保存下船上更多人的性命也为了更快结束这次糟糕的旅程,将无法适应的人舍弃掉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没人计算过有多少人去计算过有多少同行者在这次迁徙中被抛弃了,因为对于这些光是活下去便已经竭尽全力了的人来说,麻木的心神早已经无法对不幸者产生丝毫的同情了。再度脚踏上土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是……这不过,是他们所产生的错觉罢了。 玛利亚之壁的沦陷,意味着人类三分之一的土地尽数暴露在了巨人的魔爪之下,待在不设防的玛利亚之壁里与等待着巨人来吃自己的坐以待毙简直没有区别。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向着内地逃亡,而罗萨之壁内原本便被供养着数十万人的土地,却是再也养不起数量如此之多的难民。 一个成年人,整整一天也未必能领到一块黑面包果腹。即使是像艾伦他们这样体型小好养活的孩子,在领取每日一块的救济面包之时,也是受尽了嘲笑与冷眼。 因为被人说了一句‘你们这些难民活着还不如死在巨人嘴里好’,愤怒的艾伦便按耐不住想要冲上去跟分发救济粮的卫兵拼命。若不是三笠手疾眼快地拉住了他并且有爱尔敏在一边大声道歉吸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恐怕艾伦免不了被恼羞成怒的卫兵们毒打一顿。 这些傲慢的卫兵,不过是原居民们小小的一个缩影。未曾经历过巨人蹂躏之难的罗萨居民们,往往都对逃难者报以敌视的态度,认为这些来自玛利亚区域的难民们平白夺走了自己的土地与粮食,让原本可以吃饱穿暖的自己一家不得不缩衣节食供给他们。 守卫人类领土的高墙一共有三道,越往内部越是权贵的聚集之地。住在最外层的玛利亚居民们大多都是整个人类社会的中下层阶级,与中产阶级的罗萨居民们本就有着天生的矛盾,在贵族云集的希娜之壁不肯对逃难者们开放的情况下,拥挤在罗萨之壁内的原住民与逃难者冲突日益升级,甚至演变到了要让驻屯兵团出面的群聚斗殴程度。 一方面是日益加重的矛盾与冲突,另一方面则是不堪重负无法供应这么多人的见底粮仓,在本着希娜之壁绝对不放任何一个难民进来的大前提下,高层统治者们一拍脑门,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从数量众多的难民之中征集部队,向徘徊在玛利亚之壁内的巨人们发起进攻,夺回属于人类的土地!只要失去了的三分之一土地能够收复,那么迫在眉睫的粮食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 ……退一步说,即使这群炮灰没能发挥任何作用,锐减掉大量人口之后罗萨之壁内部的土地也勉强能负担起粮食需求了。 在不参加远征军便没有救济粮、要么马上饿死要么出去被巨人吃掉的两难抉择之下,整整二十五万的难民组成了‘远征军’,拿着简陋的武器甚至是空着双手,就这样排着队走出了罗萨之壁,回到了早已被巨人践踏得面目全非了的昔日家园。 然后,被永远不知满足的巨人们,一个个吃掉。 在这次的远征军募集中,甚至连以往被特殊照顾了的小孩群体也不再享有任何特权——因为统治者们突然意识到,当数量在难民中占据得太多了以后,即使是孩子也要消耗不菲的粮食。因此,无论是垂垂老矣的老人还是尚在稚龄的小孩,全部都属于被募集的范畴。 不过幸好负责这件事情的人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这些未长成的孩子才是未来对抗巨人的后备军,并没有强制孩子们加入远征军。只要你认为自己不靠每天一小块的黑面包也能活下来,那么拒绝募集留在罗萨之壁内部也不是问题。 ——当然,对孩子们网开一面的宽容,也就意味着其他群体所受到的压榨将会更为严苛。因为在很多孩子们恐惧着不愿回去的情况下,‘数量指标’就得落在其他人头上了嘛。 三笠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然后便被艾伦的父母收养,自然不用担心现在不得不面临骨肉分离的痛苦。而艾伦的母亲也在巨人入侵的当天惨遭杀害,父亲下落不明……不幸的,只有爱尔敏的爷爷一人。 能够从沦陷的玛利亚之壁逃出来实在是被天眷顾的幸运,但他的幸运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急于完成二十五万这个大指标的士兵们根本不在乎一个年迈老者的意愿如何,近乎强制性地带走了他。在匆忙离去的短暂告别时间里,他也只能留下自己的帽子扣在爱尔敏头上,权当安慰罢了。 以二十五万人的牺牲为代价,罗萨之壁内部濒临崩溃的秩序终于稳定了下来。但死神收取羔羊祭奠的步伐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在不再发放救济面包的政令下达之后,又有许多皮包骨头的孩子饿死在了街头的阴影中。 他们没有食物也没有干净的水,只能在饿慌了的时候咬破干瘦的手腕吸允自己的血液。他们没有衣服也没有厚实的毛毯,只能在冻僵了的夜晚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饥寒交迫的他们,除了无助等待着死神的到来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非常幸运的是,艾伦三人都不在此列。截断救济粮的禁令刚开始的时候,有安提诺米偷偷变出一些干面包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以后给他们充饥,不久之后,他们更是被一个好心的墙教神父收养,起码不再需要为今日的口粮而发愁。 不过神父当然也不可能是不忍见着他们流落街头突然善心大发,他会在茫茫多的小难民之间唯独收留他们,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的顺带而已。 神父的目标,一开始便是安提诺米,或者说是他那连尘埃也无法令其黯淡,初见之时便让神父惊为天人的蓝色头发——“如此纯粹而神圣的蓝色,与天经中降临人间扫荡群魔建立墙壁的真神何其相似……这一定是神佑的象征,真神一定会再次降临,将该死的巨人们驱逐到墙壁之外!” 第23章 进击的巨人 墙教其实是一个很神奇的教派。 在墙教的内部,对玛利亚、罗萨、希娜这三道守卫人类的高墙大概都没有一套统一的定义,时而变成出自神之手的圣物,时而变成眷顾人类的女神……但无论在教义宣传上有多么的含糊其辞,墙教刻意将三道墙壁神化宣扬得不可侵犯这一点,是无从否认的。 墙教不但禁止驻屯兵团的士兵们对墙壁进行修改加固或者修建防御措施,同时也反对普通人靠近墙壁。因为墙壁是神圣的、是伟大的不可侵犯的,巨人们无法突破墙壁的守卫,人类也不该接近神圣墙壁。充满敬畏地在墙壁里面待着,享受着神赐予的安宁也就对了。 玛利亚之壁的沦陷,毫无疑问是在墙教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将这些一直宣扬着带着墙内就绝对安全的宗教家们脸都给抽肿了。不过能搞上邪教传销这一行的家伙哪个不是脸皮厚度堪比玛利亚之壁,在被当面打脸之后硬是找借口强行甩锅给了无辜的平民—— 看吧,我们早就说了必须要用虔诚的信仰来对待墙壁才行,都怪你们这些无知的愚民不以为然,失去了信仰加持的玛利亚之壁才会被巨人破坏! 暂且不论被强行甩了一波锅非常不开心的愚民们信不信,反正躲在希娜之壁里面的王公贵族们,他们就是信了。 层层递进的墙壁正是墙教势力图的缩影,越是靠近中心地带的地方其影响力便越大,在玛利亚、罗萨、希娜三重守卫之下的王都,更是成为了墙教的根据地,其神权号召力完全可以与王权相媲美,甚至隐隐凌驾于王权之上。 在罗萨之壁的区域内,墙教的信徒虽说没有在王都里面那么呼风唤雨,但地位也远超寻常士兵,要不然在这样食物紧缺的时候一个神父也不可能养得起四个小孩了。在这里从事神()职(xiao)工作的地位,根本不是安提诺米在玛利亚市集中看到那个大声疾呼却无人理会的传教士能比的。 从事着这样高尚职业的神父,自然也想要将安提诺米引入这条荣耀之路。在他看来,有着蓝色这样近似于传说中天神形象的发色,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简直就是被神所赐福了的象征,像这样为天所眷顾的人,不成为墙教教义的传达者实在太可惜。 若是安提诺米愿意接替他的工作,未来的成就必定不会仅限于罗萨境内的一个小神父,进入王都甚至融入人类统治者权利圈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其他的三个小鬼嘛……说实话神父还真没怎么考虑过他们的事情,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作为附属品被顺带收养的。他之所以将其他几个让他负担起来都稍有些吃力的小鬼带回来,也只是希望给安提诺米提供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不愿在对方‘幼小’的心灵里面留下什么阴影负面印象罢了。 而在后来的相处中,神父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时心软收养了那三个小鬼实在是猪油蒙了心,这哪里是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这根本就是在破坏他的神父培养大计才对啊! 那个叫三笠的女孩就不说了,闷得跟个闷油瓶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完全艾伦说什么就是什么。叫爱尔敏的那家伙机灵是够机灵,就是机灵过分得有些滑头了,心思根本就没有往神职这边发展。至于最后那个艾伦…… 说实话,神父现在对艾伦真是头疼欲裂,一提起来就恨得想把这混小子生扒活吞了。对伟大的墙壁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就算了,竟然还敢公然质疑墙教经典《天经》上记录的神迹,口口声声扬言着要去手刃巨人,完全就是把好孩子往邪路上领的小混混典范! 幸好,在艾伦这混蛋的撺掇下安提诺米也没怎么长歪,根本没表现过对墙壁对神明的不敬出来。唯一令神父感到不解的是,对墙教教义接受良好的安提诺米,唯独对《天经》敬谢不敏,每次提到的时候都有些下意识排斥的味道。 神父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安提诺米这样对待任何事情都认认真真的好孩子会不喜欢《天经》呢?思来想去,罪魁祸首的黑锅还是只有强行甩到了艾伦的头上。肯定是这混球一天叫嚣着靠墙壁人类早就灭亡了只能靠自己驱逐巨人的歪论多少起了点影响,才会导致安提诺米对《天经》有所排斥的! 虔诚信徒与异教徒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共同语言,随着叛逆少年艾伦对神父呆板教育的反抗越发严重,神父见着艾伦的时候脸色也就越黑。在某次持续了数十分钟的大争吵之后,呆在房间里安静看书的安提诺米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前来找他的艾伦。 表情上犹带着未散怒气的艾伦撞开了门,看见安提诺米正半倚在木藤摇椅上翻《天经》的场景更是火大,立刻按耐不住地大声嚷嚷开了:“诺米,你听我说,那个神父实在是……” “开口抱怨之前,你不认为自己更需要先冷静下来吗?虚无的愤怒除了燃烧你的理智以外再也没有丝毫的作用。”安提诺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随手翻到一页念了起来,“在巨人肆虐,灾祸横行人类走投无路的时候,天神降临在了世上,带来了聪慧的乌鸦与勇猛的猎狼——” “没有事情能瞒过天神睿智的眼睛,巨人的动向被乌鸦全部洞察,落单的巨人被猎狼悉数捕杀……聚集在一起的巨人之海,向着人类的聚集地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进攻。” “天神首先投出了他手中的长枪,其势迅捷如闪电,带起惊鸿贯穿了巨人的阵列,仿佛劈开汪洋的一剑,在巨人之间撕开了一道裂口。” “接着,天神引来了九天之外的雷霆,击打在溃散的巨人们身上,令其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全部变成了任人宰割的活靶子,再也不能用血盆大口吞下人类。” “最后,巨大的光之屏障以天神高竖起的手指为轴心展开,轻柔地拂过了世间万物,却唯独将巨人毫不留情的弹开……” “巨人退去,土壤终于再度回到了人类手中。层层展开的光之屏障,最后化为了希娜、罗萨、玛利亚三道高墙。亲手缔造了三位守护女神的天神,终于在人类安然无恙之后微笑着重返了天堂……” 第24章 进击的巨人 安提诺米所念的,乃是《天经》上记载的墙壁由来。像这样高达五十米又完全由巨型石块组成、一点堆砌痕迹都没有的墙壁,是人类科技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来的奇迹,因此,墙教将此归功于是天神的神迹,连带着驱逐巨人的功劳一起,一股脑的化作荣耀堆砌在了天神的身上。 天神的传说,实在是所有人小时候都听烂了的睡前故事,但被安提诺米用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念出来,却又似乎带了点更深的韵味,让对这个传说熟悉无比的艾伦也不由安静下来仔细聆听了。一直到早已滚瓜烂熟的故事被念完之后,艾伦才突然发觉自己貌似做了件很蠢的事情。 为了挽回一点点所剩无几的颜面,他强行扯开话题嗤笑道:“就是个哄小孩的故事!什么天神建立了墙壁的,怎么可能有啦……要是真有天神的话,我还想狠狠揍他一拳以报人类被关在墙壁里一百多年了的仇呢。” “这些传说的确是哄小孩的没错,编的也太假了,一看就跟事实不符。”安提诺米耸耸肩赞同道,将手中的《天经》随意扔到了书桌上,“不过当做睡前读物用来打发打发时间也还挺新鲜……怎么样,冷静下来了?” 听到安提诺米这么一说之后,艾伦才恍然发现自己刚进门时的怒气不知不觉间全都散掉了。刚想挠头傻笑几声的时候,却又因为想起来意而表情沉重了下来,“呐,诺米,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现在终于决定好了,我觉得,还是该提前告诉你。” 抿着下唇酝酿了好一会之后,艾伦才继续说道:“我准备……去训练兵团。” 现在人类的军事力量一共有宪兵团、驻屯兵团、调查兵团以及训练兵团这四个,宪兵团统辖驻屯兵团负责守卫内部秩序,调查兵团向外发展调查巨人线索,而训练兵团自然顾名思义是训练新兵为前三个兵团输送新鲜血液的地方了。 艾伦的这个决定,对安提诺米来说即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按照他和神父的矛盾冲突发展下去,会忍不住离开这里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安提诺米没猜中的是,艾伦竟然决定要去训练兵团。 “……你确定?去训练兵团,也就意味着你迟早会走上战场,与巨人面对面随时可能送命哦。” 安提诺米提醒道,“现在罗萨之壁内部的人口负荷已经趋于平稳,很多缺人的工作都在招新,和这些相对安全的工作比起来,何必非要选择最危险的训练兵团呢?” “土地需要耕种人类需要粮食,所以会召集人去种田;恐慌需要安抚民众需要信仰,所以会有墙教的存在。同样,巨人需要人去抗击,人类需要人去保护,所以我决定到训练兵团去接受训练。总有人必须的承担起与巨人作战的这份危险,既然明知道别人都在因为有危险而退缩,我不去的话又有谁会挺身而出呢?” 艾伦的脸上,写满了一种名为信念的坚毅,在巨人压境家庭破碎的残酷现实逼迫之下,这个刚过十二岁的少年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变得可以让人信赖了。 与沉默着似乎有所动摇了的安提诺米对视一眼,艾伦继续说道:“我并不是想说明决意参军有多么伟大,只是必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情而已。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身处险境,但是,我却希望靠我的双手做些什么,为人类,为我的朋友,也为了你……以我手中之剑,扞卫身后之人的幸福安宁,直至巨人被全部杀尽的一天!” “真是差点就要被你说服了。”半晌之后,安提诺米说道,“我依然无法赞同你的决断,但我会对此保持尊重。如果这是你凭借真实意愿所选择的道路,那么我只能心怀敬佩地由衷祝福你能顺利地平坦走下去。” “你会相信我选择的正确性,你肯定会见到那一天的。”艾伦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脸,“总有一天,你可以骄傲地指着我对其他人说:‘嘿,看见了吗,那家伙就是我朋友艾伦’。” 在这张干净明朗不见丝毫阴霾的笑脸面前,安提诺米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热血冲动的单纯性格,艾伦在他心中的评价一直都算不上太高,远不及之前在流星街中遇见的库洛洛给他带来的期待值。但就是这样开朗到经常容易生气失去理智的艾伦,认认真真决定要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竟然也会绽放出如此耀眼的光彩。 那样的明亮,热烈的有些灼人了。 安提诺米思考了一会,觉得去意已决的艾伦需要的不是自己的反对与说教,遂不再试图劝说他打消这念头了,而是站起来前倾着身子,半拥着艾伦的脑袋让他靠近自己,额头抵着额头的低声说道:“很少有人能看清自己道路的终点,而能将其看清并决意走上去的人,都将会是成就不凡之人。” “我知道,现在你不需要更多的意见,我再费多少唇舌也改变不了你的意志——因此,我能给你的唯有祝福而已了。惟愿你在崎岖坎坷的未来之路上,能少遇见几簇倒刺横挂的荆棘……” 安提诺米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像是正在主持什么庄重的祭仪一样,看不出丝毫玩笑的成分。而艾伦则是在最初瞪大眼睛的惊愕恢复过来之后,火速被高温烧红了脸。 与对方这样极尽距离的头抵着头,艾伦甚至连覆盖在对方琥珀色眼眸上的细长睫毛都能数的清楚。贴的极尽了也看不见毛孔与绒毛的皮肤似乎更加白皙了,伴随着说话而不断开合的双唇也透着健康的红润,看上去便柔软得不行。 柔和的烛光松散地洒落白玉似的脸颊上,将对方映衬出了几分有些不像人类的干净,艾伦突然发现,他的朋友未免有些太好看了…… 虽然脑海里有正在叫嚣着想靠的更近一点的隐秘欲望,但涨红的双颊与不断发出警鸣的神经却让艾伦越发的不自在了起来。还没等到安提诺米把话说完,脸烧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艾伦便忍不住挣开把距离拉远了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别靠这、这么近啊。” “我只是想祝福你,难道有什么错了吗?”安提诺米迷惘里带着点小郁闷的低声嘀咕道,“怎么一个两个,都像是跟见了鬼似的,我有那么吓人吗……” 对值得赞许之人加以祝福,这是他作为奥丁的漫长岁月中已经熟悉成了习惯的事情。想当年,别说是在英灵殿中得他接见的人类英魂对此趋之若鹜,便是诸神也深以能得到天父的祝福为荣,隔三差五地就跟他邀功求蹭脸……怎么到了现在,他的祝福就这么没人感冒了? 库洛洛那种还在治疗中的浅性中二病就算了,为何连艾伦这样单纯善良的家伙也会表现出排斥和抗拒来?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神力衰退太厉害,连祝福都无法给被祝福者带来幸福与满足感了吗? 这么想想的话,安提诺米还有点小伤心呢。 第25章 进击的巨人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4节 艾伦最终还是去了训练兵团。 不止是他一个人,连三笠和爱尔敏也在他的‘怂恿下’跟着他一起偷偷报名了。当神父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艾伦三人已经抵达训练兵团的新兵训练营地了,即使神父再怎么气得吹胡子瞪眼,也奈何不了已经正式成为训练兵团新人的艾伦。 和神父惋惜着另外两个孩子被拉入危险火坑的愤怒不同,安提诺米对三笠与爱尔敏的离开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两年的相处之中,说实话跟他关系最好的还是有点一根筋的艾伦,所以得知三笠跟爱尔敏一起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因为不放心一根筋的艾伦所以一块跟着去了,这太正常了。 三笠的话,跟安提诺米关系大概还算不错,因为艾伦拿他当朋友,所以三笠面对着他的时候态度也相当友善。不过安提诺米也清楚,这样客套的友善完全是因为艾伦的缘故,假如要是艾伦跟他之间发生什么矛盾的话,三笠百分之三百会立刻翻脸揍他。 至于爱尔敏,安提诺米跟这个机灵过头的小孩之间关系一直有几分微妙。要说关系不好吧,两人碰面时依然还是和和气气颇为融洽的,但要说有多亲密……实话实说,他们现在的关系未必会比最开始在船上遇到的时候亲近多少。 安提诺米并没有刻意伪装成普通人,一如他那头可以用药剂轻松掩盖掉却还是本色登场了的显眼蓝发一样,即使没有打着大喇叭宣称自己的不同,平时不少小细节里也透露着迥异于常人的信息。 例如之前在安抚气愤的艾伦的时候,安提诺米念完《天经》的故事之后也不经意地说过一句‘当成睡前读物读来打发打发时间也挺新鲜’。明明应该是所有人在孩童时期都已经听烂了的夸张传说,还会觉得新鲜读来打发时间不是很奇怪吗? 像艾伦这样反应迟钝的人没能察觉,细心点的人自然就会发现了。爱尔敏大概也是在两年的相处中发觉了这些异常,所以才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吧。安提诺米时不时地也感觉得到,那来自爱尔敏的疑惑目光,像是在探究些什么一样。 神父虽然惋惜着三笠和爱尔敏也跟着一起跳了火坑,但惟独对艾伦的离开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捣乱的坏小子滚出去之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安提诺米被他勾歪,一直被艾伦耽搁阻挠的神学教育也可以再度提上日程了。 不过神父摩拳擦掌的教育工作还没再次开展,一封来自王都的命令书便直接令他懵了。位于希娜之壁最中央的墙教总部对所有神职工作人员下达了最新的命令:立刻开始寻找与神迹相关的人或物,发现之后马上加以保护并且不惜一切代价送回王都。 寻找与神迹相关的人或物,看到这一条的时候神父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眼正捧着书的安提诺米,绝对没有比他更接近神迹的存在了……看到要求送回王都的时候神父却是犯了难,光是让送回去什么也不说清楚的,总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在神父犯了难决定坦诚相告征求安提诺米自己意思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少年却像是早知道了似的,毫无惊讶或者担忧的表情,反而安慰神父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告别了神父之后,带着神父报告书的安提诺米独自一人乘上了前往王都的客船。 在离开之前,安提诺米拜托神父帮他多多关注下艾伦三人的情况,如果他们出什么事情了的话希望神父能够即使通知他。虽然神父对于还要他去照看艾伦有些不情愿,但看在安提诺米拜托得那么诚恳上也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下来。 踏上旅途的安提诺米,在船上颠簸漂流了四天,下船之后又问路转乘马车耗费了一周多的时间才终于到达了王都。与通过希娜之壁时连衣服袜子都恨不得搜查一遍的严格不同,守卫王都的宪兵团似乎相当懒散的样子,只是让他出示神父的报告信以后简单解释两句便让他进入了。 越是靠近内陆的地方,安提诺米所看见的民生环境便越发安乐,与希娜之壁外面那些惶恐着担心巨人再次攻破罗萨之壁的居民们不同,王都的贵族与有钱人们好像对巨人已经侵占玛利亚之壁的事情没有察觉一般,安乐繁华得简直有几分纸醉金迷的味道。 越是靠近中央地带,安提诺米蓝发所受到的关注也就越多,来到墙教总部大教堂的时候,看愣了的守卫甚至连通行证明都忘记了检查,呆呆地打开门请他进去了。 除了安提诺米以外,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他地方的人赶往王都来,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接收到了来自总部的命令,带着与神迹相关的人或者物奔波赶来的。有的是看上去与三道墙壁有些类似的古物,有些是异常聪慧或者敏捷的被祝福之人,看上去都像是接受过神的恩赐一样。 但无论是哪个,在安提诺米的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牵强附会了。负责本次事宜的尼克神父在见到安提诺米之时,甚至都感叹过恍若见到了神祗的化身,因此其他神父带回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自然是从哪带来送回哪里去,而莫名其妙收到了许多愤恨目光的安提诺米,则被尼克神父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地下室中。 “……让你到王都来,就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尼克神父走到了房间中央的圆桌前,一把拉开了覆盖在桌上的厚实黑布,颤动的银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地下室,“沉睡百年的圣物终于醒了过来,祂正在共鸣!这一定是巨人践踏伟大的玛利亚之壁,天神震怒决定再度惩戒他们的缘故!” 在尼克神父鼓励的目光注视下,心情略有点微妙的安提诺米走上前,轻轻握住了颤动幅度越发巨大的银白长杖。就在他手掌触碰到长杖的瞬间,难以言喻的奇妙事情发生了——剧烈颤抖的长杖突然安静了下来,满室的白光也收缩回了长杖之中,只留下一圈看上去有些温暖的荧光。 “没错……你果然是被神祝福之人!这一定是天神的神谕!伟大的神迹必将降临,那些侵入人类土地的该死巨人必然会再度遭受到神的制裁!” 第26章 进击的巨人 安提诺米万万没想到,他到王都才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便传来了艾伦生命垂危的消息。 就在第104期训练兵团新兵即将毕业的时候,艾伦被同期的另一个受训新兵刺杀,当场血流如注昏迷不醒。以上内容便是神父夹在加急信件里面给安提诺米传来的消息,收到神父信件的时候他也着实是小惊了一下,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为士兵走上战场再怎么危险,那也是毕业以后与巨人正面交战以后的事情,艾伦加入训练兵团到现在还没毕业呢,怎么就被自己人捅了个昏迷不醒呢? 作为曾经的众神之王,预言能力是必不可少的天赋技能。即使安提诺米不刻意开启鲁纳斯之眼去洞察他人的命运,相处的时候自然也会对未来有着模模糊糊的预感。艾伦一直都给他活泼而生命力充沛的印象,绝对不是厄运缠身天定早夭的命运,为何会在接受新兵训练的时候被同期生刺杀? 心中疑云丛生的安提诺米又翻阅了几遍笔迹潦草的信件,终究也没能找出答案来。神父不可能在这么严肃的事情上开玩笑,若是真发生了同期相残的不幸事情,训练兵团会立刻截断消息控制事态也是理所当然的,估计神父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 无论如何,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都只有他亲自回去才行了。得知安提诺米准备离开王都的再度回到罗萨之墙南部区域的时候,大惊失色的尼克神父与其他教会成员都慌忙反对不止,认为已经有巨人在外徘徊的罗萨外围区域已经不安全了,皆是劝阻安提诺米让他不要去以身涉险。 而心意已决的安提诺米,只用了一句话就将他们全部堵得哑口无言了,“若是罗萨之壁也能在我面前坍塌,那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 847年10月,希娜之壁下关闭许久的城门再度开启,轻装从简的安提诺米在数名宪兵队士兵的陪同下,离开希娜之壁前往了罗萨境内的运河渡口。 他们从罗萨境内最里端的码头启程,乘坐运船顺流而下,在颠簸摇晃的运船上足足耗费了六天时间,才终于抵达训练兵团所在的南部外围托洛斯特区域。 而当匆匆赶来的安提诺米推开医护间木门的时候,手脚都缠着纱布正半躺在病床上被三笠投喂的艾伦瞬间呆住了。 用被纱布裹成白色棒槌了的右手揉了几遍眼睛之后,他才呐呐自言自语道:“三笠,我好想看到了诺米……哈哈肯定又是幻觉对吧,上次莱昂把刀子插入我胸前的时候我也感觉像是看见了他的样子……” 三笠很不喜欢听见艾伦用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谈论自己被袭击的事情,在那个印象里一直木讷沉默的莱昂突然抽出削水果的短刀袭击艾伦的时候,那瞬间三笠连心脏都忘记跳动了。她无法想象,要是艾伦真的被杀死了她该怎么办…… 还好,幸运眷顾着这个傻小子,戳进艾伦胸前的刀锋距离心脏偏了不少,看起来血流遍地的样子实际上生命却没有多大的危险。要不是那混蛋把艾伦捅晕过去之后还丧心病狂地拔出刀子想割断他手脚的话,现在艾伦也不至于包成粽子躺在床上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三笠本来想责怪下艾伦都在鬼门关走过一次还毫无反省,但顺着艾伦目光看过去,看见正在门口揉着太阳穴叹气的蓝发少年以后,想说的话突然全卡在咽喉中出不去了。 还能拿着之前被袭击的经历来开玩笑,从这轻松劲儿来看艾,伦的伤势也远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啊。 侧过头跟身后的几名宪兵队士兵说了几句,让他们先去找训练兵团的教官了解具体情况以后,安提诺米也便不再靠在门边无偿当门神了,走进去之后与目瞪口呆的两个人对视一会之后,才斟酌着措辞说道:“艾伦,你什么时候能……嗯、让人省心点?” “哎?哎!是活的诺米!”有点激动过头了的艾伦似乎想要跳下床给来者一个熊抱,但还没动两下就因扯动伤口而疼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用两只棒槌手把生理性冒出来的眼泪花给擦干之后,艾伦才眼神亮亮的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听说你被人捅了,想给你收尸来的。”安提诺米垂下眼睑避开了对方跟小狗似的眼神,终于有点理解三笠对艾伦那种永远放心不下的复杂感情究竟从何而来,艾伦这家伙无意识卖萌的时候也太逗人疼了。 与镇静下来的三笠对视一眼之后,两人都默契地在对方眼中发现了同样的无奈色彩。艾伦这家伙,有时候真是让人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艾伦撇着嘴嘁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这样骗小孩的说法。重逢的兴奋劲儿过去之后,他马上便注意到了安提诺米身上与众不同的衣着,“你穿成这骚包样子是要干嘛?难道你真的被那死老头洗脑成功准备去搞传销了?还有你之前到底干啥去了,为啥那老头来看我们的时候说你去王都了……” “问题这么多,你到底想让我从哪一个开始回答。”安提诺米默默审视了一下身上穿的黑底色教服,除了在衣袖和腰带间勾勒的金边以外几乎全是黑色,怎么看也看不出骚包的味道来,遂决定跳过第一个问题不回答了。 以前有信徒问过,要如何跟带着有色眼镜对宗教存在严重歧视的异教徒辩论,如何感化他。安提诺米当时默了半晌之后给出的回答是‘放弃吧’,至于原因……那是因为这种事情连你信仰的神也办不到啊! 跳过了无解的第一道难题之后,安提诺米针对艾伦的后两个问题统一回答道:“你们加入训练兵团之后,我也前往了王都。过程和原因太曲折一言难尽就不说了,总之因为我能与墙教供奉的圣物能发生共鸣,所以现在我成为了用来安抚民众恐慌情绪的精神支柱。” 如果爱尔敏在这里的话,他肯定马上就能理解墙教的意图所在,玛利亚之壁的沦陷不仅让墙教威信扫地,更是让罗萨之壁境内外围的民众陷入了恐慌,担心着巨人会再次突破墙壁。 在这种时候墙教借着圣物共鸣的事情大作文章,无非就是希望让民众们相信巨人不值得担忧,关键时刻天神回来拯救他们的。而恰好能引起圣物共鸣的安提诺米,便成为了成为民众精神支柱的最佳人选。 但在这里的人是艾伦,不是爱尔敏。所以在安提诺米简短地介绍完了之后,他也只是茫然地转头对三笠问道:“精神支柱,是什么意思?” 三笠:“……意思就是说普通人看见他就会很安心,觉得巨人不值得恐惧。虽然他也没办法解决掉墙外巨人的威胁,但是能让普通人相信有他在巨人就不是威胁,就是这样一个安抚民众让他们不再担忧的意思。” “哦,这样啊。”艾伦恍然大悟,说道,“意思就是吉祥物吗?” 表情微抽搐的三笠、黑着脸的吉祥物安提诺米:“……” 果然还是把他揍一顿好了! 第27章 进击的巨人 “真是没想到,一个训练新兵受伤,竟然能劳烦墙教的主教大人不远千里从王都赶来问罪,没能像伺候娇嫩花朵一样地把新兵们给伺候好,我可真是罪大恶极啊。” 在两名宪兵团士兵的陪同下,面色不善的训练兵团南部区域负责人走进了医护室中,一开口变能听见显而易见的讥讽与不友善,显然是对墙教要插手这次训练兵团家丑事件不满至极的样子。 安提诺米并不奇怪对方恶劣的态度,毕竟墙教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希娜之壁以内的王都和宪兵团中,早就因为墙壁改造和墙外调查等问题与外围区域的驻屯兵团调查兵团交恶,现在要是对方表现出什么热切的态度来才是不正常。 但话说回来,在新入伍的训练新兵之中发生同期相残这样性质极度恶劣的事情,作为管理者的训练兵团负责人本来就难辞其咎,这会还黑着脸先声夺人地给个下马威责怪他不该过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面子太大了一点? 已经迅速想好了反击措辞的安提诺米本来是准备冷声给他抵回去的,但是转过视线看清刚进入医护室的训练兵团负责人是谁之后,却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你是……调查兵团的团长?” 安提诺米的记忆力相当不错,对于存在于印象之内的东西基本上一个照面就能回想起来,更别说是像训练兵团负责人这样有着大光头熊猫眼显着特征的人。他非常清晰地记得,在他刚进入人类区域的那一天,这个有着浓重黑眼圈的男人曾经垂着头带着残兵败将们无功而返。 他是调查兵团的团长,带领着士兵们越过玛利亚之壁进行墙外调查,最终却毫无收获羞愧归来的领导者,基斯·夏迪斯。 当时老妇人前来询问儿子下落却只得到了儿子的断臂、以及基斯跪在地上向周围民众为牺牲依然没能换来任何收获而道歉的场景全都历历在目,安提诺米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这个被宪兵团的随从找来,面色不善的训练兵团负责人毫无疑问就是基斯本人。 他下意识地又确认了一遍对方军服胸前的标志,所看见的依然是代表着训练兵团的讨伐之剑,而非调查兵团的自由之翼。近三年的时间过去,曾经的调查兵团团长竟然变成了训练兵团南部区域的一个小教官,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 被安提诺米这一句问话惊住了的不止是弄不清楚状况的艾伦与三笠,连刚才心情恶劣全写脸上了的基斯也不免怔了怔,下意识问道:“我们以前认识?” 但这句有点傻气的问题刚说出口基斯自己就知道不对了,面前有着罕见苍蓝发色的少年无论怎么看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龄,与本期新入伍的新兵们年龄相仿,因为能与圣物共鸣而荣登墙教傀儡主教之位也不过最近几个月的事情,怎么可能与尚在调查兵团的他认识呢。 “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身处人群当中,看见了你带领着调查兵团结束墙外调查返回壁内。”安提诺米简单说了下当时的情形,又补充道,“就是在超大型巨人突破玛利亚之壁,玛利亚之壁全线沦落的前夕。” 一说到那次将人类百年安宁彻底结束了的墙外调查,基斯的脸上便无可抑制地浮现出了愧疚神色,“是的,我带领着调查兵团进行了墙外调查,非但没能收获任何有用线索,还不知道从哪引来了超大型巨人……” “在那之后,我再无颜面留在调查兵团,引咎辞职了。现在只是训练兵团的一个小教官罢了。” 伴随着回忆的结束,原本隐隐蔓延开的剑拔弩张气氛也缓和了下来,回想起不堪往事心里有愧的基斯再也没有要跟安提诺米抬杠的意思,主动和解道:“过去的事情无须再提,现在既然我坐在训练兵团的位子上,自当将职责做到尽善。莱昂袭击艾伦的事情我也在调查,最终必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只是……”基斯顿了下,抬起头说道,“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同期新兵相残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我这个被骂惯了的废物再被民众骂骂没什么,只怕影响到以后训练兵团招新啊……” 黑着脸进门的基斯既然态度软和下来了,安提诺米自然不会再冷硬下去,同样放缓了语气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担忧,对训练兵团事发之后的保密处理也没有任何异议,只不过因为事关我的朋友又蹊跷异常,放心不下才前来打扰。” 安提诺米的好说话也让基斯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当初听见墙教和宪兵团来人准备插手调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麻烦大了,所以刚见面时才会先声夺人准备落个下马威掌握主动权。没想到遇着的是个这么好说话的,因对墙教固有恶劣印象而产生的不满自然消散一空了。 既然对方已经表示不过分追究训练兵团责任,基斯也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些诚意来,遂说道:“当时袭击艾伦的新兵莱昂已经被控制住,现在正关在训练营地后山的禁闭室中。正在审问他的身份与袭击同期生的原因,对事件尚有疑虑的话不妨与他本人对话试试?” 安提诺米会长途奔波赶到这里来,除了有些不放心艾伦的伤势以外,对袭击者真实身份存有的疑惑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在巨人压境人类安宁朝不保夕的大环境之下,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决心加入训练兵团与巨人对抗的新兵,为何要刺杀身为同伴的艾伦。而想弄清楚对方的行动原因,就必须要亲自到训练兵团营地来才能知道,能够与袭击者直接对话,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最优选择了。 跟基斯道过谢,安提诺米又回头跟艾伦说了声安心养伤之后便随着基斯一起前往了关押着袭击者的禁闭室。留在医护室内的艾伦呆呆地目送着他离去,半晌之后才突然说道:“三笠,我发现诺米变得好厉害了,竟然敢和那个基斯刚正面!” 三笠:“……” 那是因为他不是训练兵团的新兵,没你那种不良学生见着教导主任的耸劲儿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觉得太厉害了,简直霸气侧漏!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求教下王霸之气是如何练出来的,肯定会很有用!” 三笠:“……” 不,我觉得你就算学会了侧漏王霸之气,对砍掉巨人后颈肉也没丝毫帮助…… 第28章 进击的巨人 “你是说……那个袭击了艾伦的新兵,精神状况很不正常?”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提诺米脸上出现了昭然若揭的怀疑。这倒不是他太过多疑或者有心要刁难训练兵团,实在是‘精神状况不正常’这种说法也太……也太那啥啥,一听就感觉是在忽悠人了。 训练兵团好歹是三大兵团的预备役,从这里走出去的新兵都是要加入三大兵团与巨人直接战斗的,要是真有‘精神状况不正常’的人成功混进训练兵团里面,还过了好几个月才被发现的话…… 这到底是要人感叹训练兵团太好进,连精神病也收还,是让人默哀这里训练太失败,把好人都训练成精神病了呢? “是的,除了精神状态不正常以外,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莱昂现在的情况。我知道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很像是推诿责任的托词,但请相信我,他现在真的很不正常。” “在我们的印象里,莱昂一直都是个中庸而沉默的家伙,从未想到他竟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基斯看着安提诺米满脸的不信任,也是苦笑了声,“罢了,多说无益,等你见到他,自然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的确,哪怕现在基斯把话说得再怎么逻辑慎密完美无缺也打消不了安提诺米的疑云,所幸废话不多说直接带他去跟莱昂碰上一面,让他来判断更容易交差一些。 守在训练营地后面的人并不多,看起来现在正被关在禁闭室中的那家伙战斗力不算太强、并没有让其他人太过防范的样子。打开用铁链拴着的木栅门之后,跟在基斯身后的安提诺米便踏进了这间禁闭室中,就着屋内昏暗的灯光,他能看见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无助的那个年轻人。 ……单以外表而言,确实是个看上去就内敛沉默不善言辞的家伙。 莱昂也不知道在这里被关了多久,一看见有人进来便立刻扭过头去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我,你们相信我,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艾伦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没有攻击过他!没有!” “简单的说,这个状态下的莱昂和我平时认识的相差无几,他坚称自己完全不知道袭击艾伦的事情,只是恍惚了一阵之后很突兀地发现自己被按在了地上,对之前的事情毫不知情。” 基斯指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对安提诺米解释道,安提诺米立刻发现了基斯话语之中的关键词,追问道:“你刚才说‘这个状态’?意思是他还呈现出过其他让你感到陌生,不像认识里的莱昂的状态?” “是的,所以除了精神不正常以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了。”基斯叹息了一声,并没有理会张惶看向自己的莱昂,只是靠在石壁上对安提诺米说道,“我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开始抽风,不过按照以往经历来看不会等太久……暂时忍耐一下吧。” 被严密捆在椅子上面动弹不得的莱昂以充满希翼的目光看向两人,期待着他们能相信自己真的是无辜的。但无论基斯还是安提诺米似乎都没有听到他的申诉一样,无论他再怎么憋红了脸地焦急为自己申辩着,也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回应。 他一个人说了好久好久,语调越来越激动的辩诉在这间寂静的禁闭室中回荡,却都被屋内的另外两个人给无视掉了。他绝望地垂下了头,嗓子早已经叫喊得声嘶力竭,像是被火烧灼般的疼痛,但这一切的努力都没能换来任何的回报,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胡言乱语的疯子。 他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无论说什么也无法让人相信。他选择了沉默,以无言的沉默来表示自己的失望与抗议…… 三人陷入了相顾无言的沉默,时间就在水滴溅落到地面上的清脆声响里,悄然流逝。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直低着头的莱昂非常突然地抬起了头,表情狰狞地大声呐喊道:“他不是人,他是巨人!!是巨人装成人类样子,潜藏在我们之中的间谍!你们为什么不明白?!艾伦不是人!它会变成巨人,把我们全部吃掉!必须杀了他,必须杀了他啊啊啊!” 因为已经有过心理准备,所以安提诺米并没有被莱昂突如其来的呐喊所吓倒,但其话语之中所包含的过大信息量,依然还是给安提诺米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安提诺米凝视着那个被绳索束缚在椅子上的年轻人,看见了他因大声的吼叫整个脸部都充血憋红,看见了他颈侧因挣扎太用力而突起的青筋。莱昂似乎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狂热之中,哪怕正在不断伤害着自己的身体,也要努力地向外传递着‘艾伦异常危险’这个消息。 在莱昂近乎于嘶吼的沙哑叫喊背景音中,安提诺米偏过头看向了基斯,“这个,就是你说的异常状态?的确,除了精神状态不正常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形容词适合他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切成了两半似的,一会彷徨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会疯狂地叫嚣着要杀了艾伦。”基斯叹息着说道,“虽然不知道莱昂为何会如此针对艾伦,但这个状态下的他对自己袭击过艾伦的事情倒是供认不讳,没有丁点要隐瞒的意思,只不过……” 安提诺米把话接了过去,“只不过,他认为他的行动是在排除掉装成人类样子的巨人间谍,是在拯救人类?” “……就是这样,也许他真的疯了,所以才会把同期的同伴当成是巨人。除此以外,我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 训练兵团第104期新兵莱昂因为个人原因陷入了精神异常,错把同期的训练生艾伦当成了巨人,并且对其进行了袭击。对本次事件莱昂本人供认不讳,既没有黑幕指示也不存在什么复杂的内部权力斗争,就是有人疯掉了所以攻击了同伴,仅此而已。 这样的结论无论对训练兵团还是对艾伦来说都是最好的,把一切过错归咎到陷入疯癫的莱昂本人头上自然就一了百了了。无论是对训练兵团新兵内部的说辞还是对外界的交代,这都是最为妥当的答案。 但是……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如果莱昂只是单纯疯掉了的话,为何在他说出‘艾伦是潜伏进来的巨人’之时,安提诺米心中会有刹那的不安闪过呢? ……真希望他这次的预感只是错觉。 第29章 进击的巨人 莱昂袭击艾伦的事件,到最后归咎于了精神失常。‘一个心理素质并不算太好的新生,因为训练兵团高强度的训练以及巨人在城墙外虎视眈眈的恐怖,不堪重负疯掉了袭击同期新生’,这就是本次的结果。 虽然心中那点不安的感觉一直不曾散去,但安提诺米并没有将这份担忧在艾伦等人面前表现出来,反而宽慰他们说倒霉之后必有好运,毕业前夕闹出这样的事情那艾伦毕业的时候必然会有令人羡慕的好成绩。 104期训练生的训练已经接近尾声,如果不是闹出了莱昂这件事情的话,差不多也应该开始毕业考核了吧。等到艾伦养好伤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决定新生们归属的毕业审核也要开始了。 很多新兵之所以会加入训练兵团,除了有憎恨巨人想替死去的亲友报仇这种普遍想法以外,也不乏单纯为了活下去而加入的人。 毕竟在统治者取消了对难民的救济粮之后,没能力养活自己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嘛。为了活下去,为了每天不限量供应的免费面包,他们只有加入训练兵团成为新兵这一条路。 吃了军方这么多的粮食,新兵们当然不可能完成训练以后拍拍屁股就潇洒走人。‘毕业之后加入三大兵团中的哪一个’这不是征询意见,而是强制性的命令,他们只拥有选择兵团去向的自由,却没有抽身而出回归普通人身份的资格。 即使是这样,三大兵团的选择也不是自己想去哪就能去哪的。身处希娜之壁保护下最为安全的宪兵团,向来只招收毕业考核成绩在前十的优秀新兵;躲在城墙内的驻屯兵团曾经也是很多人的首选,但自从巨人突破玛利亚之壁以后,驻屯兵团与巨人交战的次数也未必比调查兵团少多少…… 至于调查兵团?从几十次墙外调查一无所获又损兵折将的现状来看,除了有特殊原因以外基本上没有人会考虑调查兵团,毕竟在常人眼里那就是个送死了都没有牺牲价值的地方啊。 私心来说,安提诺米更希望艾伦能够加入宪兵团,毕竟地处希娜之壁内的宪兵团显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以他对艾伦的认识来看,即使这家伙取得了能够进入宪兵团的前十优秀成绩,估计最后也是破天荒地爆冷选择了调查兵团…… 他可不会忘记,刚遇见艾伦的时候,那个男孩谈论着墙外世界之时脸上生动的羡慕色彩。艾伦向往着墙外的世界,想要突破被墙壁被巨人所拘束的不自由,天生便与调查兵团的自由之翼相契合。 如果留到新兵毕业考核完毕开始选择去向那时候的话,安提诺米完全想象得到自己与艾伦争执到底是宪兵团好还是调查兵团好的场景,以及最后扭不过艾伦只能瞪着眼看他跑去调查兵团的憋屈画面……所以他选择了提前离开,在莱昂事件结束之后,立刻与艾伦三笠道别返回了王都之中。 哪怕失望神色显而易见的艾伦再怎么挽留,他的去意也没有丝毫动摇。除了希望避免无意义的争执之外,他提前返回王都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调查巨人出现的原因。 巨人到底从何而来这个问题,就跟巨大的墙壁到底是如何出现一样属于谁也说不清的未解之谜,否则调查兵团也不用数十次的外出调查巨人线索却无功而返了。但即使人类对巨人的认知还极为短浅,在百年的时间之中必然也会留下与巨人相关的信息。 只有对其加以调查后,‘人类变成巨人’与‘巨人伪装成人类’这两种说法的真伪性才能得出结论,困扰着安提诺米的疑惑才能够被解开。 因此,安提诺米返回了王都,在墙教内部记载的档案里翻阅与巨人相关的资料,甚至借来了调查兵团以往进行墙外调查的珍贵日志,都只为了解开巨人与人类之间有何联系的疑惑。 但他的调查还没能完成,一个令足以全人类动荡的消息便传了出来:罗萨之壁南面再次出现了高达60多米的超大型巨人,仿佛玛利亚之壁沦陷状况的再现一般,他破坏了城墙,让盘踞在罗萨之壁外侧的巨人们全部涌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选择自己毕业去向的新兵们,便与当地的驻屯兵团通力合作对抗侵入的巨人。但源源不断涌进罗萨之壁内的巨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们以命换命拼掉十几人杀死了一只巨人,马上又会有五只乃至十只巨人冲进来,想阻止巨人的入侵完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在士兵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出现了震惊了所有人的一幕——刚吃掉了不少士兵的巨人肚子突然从内部被撕开,另外一只黑发绿眼有着精灵尖耳朵的巨人从他体内走了出来。但是这只新生的巨人并没有袭击周围惊呆了的士兵们,反而是与侵入罗萨之壁内的巨人开始了交战。 如果只是出现了一只跟其他巨人不友好的叛徒巨人,那么还不至于闹到举国震惊的地步。问题并非在于这个巨人怎么样,而是在于他被其他巨人群殴致死之后,艾伦从他的后颈部位掉了出来! 后颈部位是所有巨人的弱点,这是连新兵都熟记于心的重要经验。哪怕人类到现在都没能弄清楚为何后颈肉对巨人如此重要,但后颈相当于巨人心脏这一点早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那么,艾伦藏身在巨人的后颈之中,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还用想吗?当然是他变成了巨人,他操纵着巨人,他就是巨人! 刹那间,104期的新兵们想起了那个被他们当成疯子的莱昂,想起了他嘶声吼叫着说艾伦是潜藏在人类之中的巨人这些疯言疯语……这些与艾伦同期的新兵们原本是对此嗤之以鼻一点都不信的,但是当艾伦变成巨人的场景真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他们却感到了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慌。 莱昂没有说错,艾伦确实能够变成巨人,甚至有可能他就是一只变成了人类样子的巨人!那么他潜伏到人类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玛利亚之壁以及罗萨之壁被破坏,与艾伦这样潜藏在人类之中的巨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细思极恐的新兵们看艾伦的目光全都变了,哪怕现在的艾伦已经因耗尽了体力而昏迷不醒,哪怕他耗尽体力的原因是因为刚才变成巨人与其他巨人进行了死斗……这些都被其他人选择性的忽略掉了,他们现在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艾伦变成过巨人。 变成过巨人暴露出来的只有艾伦一个,那么还没有暴露过的呢?渐渐的,士兵们怀疑的目光不再单纯集中在艾伦身上,除了坚定守在艾伦身前的三笠和爱尔敏两人以外,就连身边一起浴血奋斗过的同僚们也变成了质疑的对象。 为了控制事态的蔓延,驻屯兵团队长奇兹带领着驻屯兵团围住了刚刚清醒过来的艾伦,并且大声质问其究竟是人类还是巨人。尽管同样弄不清楚情况的艾伦坚称自己是人类,他在无法确信艾伦没有威胁的情况下依然下令炮击,结果被逼到绝境了的艾伦再次巨人化的力量,帮三笠和爱尔敏挡下了炮击。 眼看着事态要往更糟糕方向发展的时候,驻屯兵团南部最高总司令多托·匹西斯也闻讯而来,替代印堂发黑嘴唇发紫的奇兹与艾伦三人进行了对话。在艾伦虚弱而坚定的保证以及爱尔敏镇静机智的开脱下,匹西斯总司令总算是认可了艾伦的战略价值,并且同意了爱尔敏提出的‘城墙夺回计划’。 利用巨人化的艾伦扛起巨大石块,堵住罗萨之壁的缺口让巨人无法再度进入,重新夺回人类领土的荒诞计划。 虽说将赌注压在到底是巨人还是人类都弄不清楚的艾伦身上相当危险,但眼光长远的匹西斯总司令却无比清楚,现在的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其他还没从惊慌中镇定下来的人估计没想明白,但他却看得无比清楚。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必须要堵住缺口截断巨人的来源,否则罗萨之壁只会成为第二个沦陷的玛利亚之壁,在场的所有人乃至于全人类,都会因此而灭亡。 玛利亚之壁沦陷后,人类的领土锐减了三分之一,随后整整牺牲了二十五万人才面前维持住社会的秩序不崩溃。要是这样的巨大动荡再来一次,那么只怕连人类社会的根基也要为之动摇。 匹西斯很清楚,希娜之壁里面的王公贵族们断然不会对他们打开城门,若是罗萨之壁真的沦陷,那么现在聚集在罗萨之壁境内总计数十万的平民与士兵都只有死路一条。 将生的希望,压在艾伦身上,这边是他们唯一的选择。爱尔敏也正是看出了此时匹西斯不惜一切也要封住城墙缺口的决心,才会孤注一掷地提出这样一个最大限度发挥艾伦最用的计划。 幸好,计划成功了。变身为巨人的艾伦扛起石块堵住了缺口,人类第一次从巨人手里夺回了土地,迎来了与巨人作战以来的第一次胜利。 但讽刺的是,等待着艾伦这位英雄的不是欢呼,而是遣送回王都、将决定其生死命运的开庭审判。 第30章 进击的巨人 在艾伦变身巨人,并且成功协助驻屯兵团夺回城墙的消息传来之时,安提诺米便知道事情糟糕了。 是的,在他的调查还没有得出结论之前,艾伦就用事实帮他完成了‘人类是否可以变成巨人’的证明这一点很好,但问题是,这同样也代表着他对人类到底怎样变成巨人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的他,能为艾伦作出的辩护自然也就极为有限了。 虽然驻屯兵团南部总司令匹西斯对艾伦一视同仁,采用了爱尔敏提出的以艾伦为核心的城墙夺回计划,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人类高层都对可以变身成巨人的艾伦毫无戒心了。 匹西斯的临阵独断。充其量只能说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等到巨人突破城墙的危机解除之后,他可没办法再拦下从王都发来的特殊审判会议命令。 刚为人类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艾伦,就这样在调查兵团和宪兵团使者的‘保护’下,被关进了审议会地下的之中。而三笠和爱尔敏,也跟其他近距离看见过艾伦巨人化的士兵们一起被召集,作为佐证艾伦曾经变成过巨人的人证,同样也会在审判法庭上出席。 法庭的前期准备异常迅速,在‘有人类变身成了巨人’这样劲爆消息的刺激下,腐朽臃肿的宪兵团大概是发挥出最大效率了。甚至连原定要遣送回王都的决议也被驳回,就在最近的审议所中召开特别军事会议,以此来决定对艾伦的最终处置。 由人类军团最高统帅达里斯·萨克雷所主持、宪兵团调查兵团驻屯兵团三大兵团团长尽数到场的,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对于艾伦这样刚入伍的新兵来说,如果不是突然爆出了巨人化事件的话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登上被告席吧。 在特殊军事会议召开的前几天,调查兵团的埃尔温与利威尔曾经拜访过地牢中的艾伦与他进行了交流,对艾伦渴望加入调查兵团把巨人全部杀个干净的思想似乎颇为满意的样子,直接表示了希望吸纳他进入调查兵团的意思。 送走了调查兵团的埃尔温和利威尔之后,刚躺下来的艾伦看着阴暗的天花板,意识也渐渐变得迷糊了起来。但就在他快睡着了的时候,看守他的士兵突然用粗暴声音叫醒了他,“喂,怪物快点起来!又有人来找你了!” 从迷糊中被惊醒的艾伦打了个激灵,茫然了一会也没想到究竟还会有谁在这时候来找自己。等到来者掀开兜帽露出真容之后,才惊喜交加地冲过去扑在了铁栅栏上,“你,你怎么到这来的!” “这话应该我问你,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坐船来回都漂三趟了,你怎么就这么能闹。”安提诺米看着被关在地牢里面可怜兮兮的艾伦,没好气地说道,“恭喜你,训练生毕业的选择题马上又要轮到你了。” 听到这话之后,艾伦茫然的表情完全就是懵住了的样子,“什么意思?难道我能够从这里被放出去了?”说着说着他的脸上又出现了期待的神色,“难道他们都不再怀疑我,决定放我走了?!” “嗯,你马上就能从这里出去了。但去哪,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安提诺米说道,“很快就会有一次针对你的特别军事会议召开,将决定你的最终归属……究竟是调查兵团,还是宪兵团。” “原来除了调查兵团的那两个怪人以外还有人想要我啊。” 艾伦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不解地问道:“这不是好事情吗?我还以为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没想到还能出去……但是为啥你脸上充满了怜悯与同情?!难道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说吗!” “调查兵团的人刚找过你,他们的意见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借用你的巨人之力,完成对巨人的墙外调查,这便是调查兵团递交的处置决定。”安提诺米倒是没有吊艾伦胃口,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但是宪兵团认为你是威胁,希望将你弄过去以后用于解剖研究……” “哎哎哎?!那我去宪兵团的话不是死定了吗!果然还是调查兵团好!我想去调查兵团qaq。” 安提诺米同情地看着他,“不,你的意见没人会在意。决定你最终去向的,是即将召开的特别军事会议。被审判的时候应该怎样做该明白了吧?你必须表现得温顺、沉默、具有利用价值。否则一旦主张你具有威胁的宪兵团得到支持之后,等待你的结果就是被解剖切片研究了。” 艾伦张了张嘴,“但是……” “想进来跟你传点消息不容易,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同一问题上我不想重复多次。”安提诺米看着桌子上燃烧得只剩半截了的蜡烛,估算了下时间以后打断了艾伦,“军事会议的事情我只能提醒你到这里,我现在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刚移开视线的安提诺米突然转过头来正视着艾伦,面色凝重而认真,“艾伦,告诉我,你究竟是人类还是巨人。” 艾伦被他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吓了一跳,但随即也被这份严肃所感染,坚定回答道:“人类!” “作为人类的你,是如何变身成为巨人的?你是否知道自己能变成巨人?变身之前的想法是什么?” 安提诺米依然紧盯着艾伦的眼睛,似乎想看清他的灵魂一样,“不要急着回答,仔细思考认真想清楚之后再给我答案。如果连你自己也不清楚就回答不知道,不要做丝毫的修饰与隐瞒,我需要你最真诚的回答……根据你的答案,我有可能转变为支持将你移交给宪兵团的立场。” “一下子提出这么多问题,你让我从哪个开始回答啊。”艾伦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并没有被安提诺米所吓倒,咕哝道,“还说什么转变支持宪兵团的立场,你到现在为止一直支持调查兵团的立场都暴露了啊笨蛋。” 仔细思考了一会之后,艾伦回答道:“怎么变成巨人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变成巨人,甚至连自己曾经变成过巨人这件事情都是其他人告诉我的。想法的话……第一次被巨人吃下去之后应该是满脑子‘我不想死’,后来变成巨人是想从炮击下保护三笠与爱尔敏。” “没有变身期间的记忆,这意味着变成巨人的你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安提诺米的神情依然严肃,并没有因艾伦的玩笑而松懈下来。“但之前你曾经明确地完成了用巨大石块堵住城墙缺口这一任务,巨人状态下无法保持自己思维的你是如何做到的?” 艾伦颇为苦恼地想了很久,似乎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只能笼统回答道:“也许是变成巨人之前脑子里面想的事情影响了巨人的行动?不想死的时候变成巨人杀死了好多巨人,想保护他们的时候挡下了炮击,要填堵城墙的时候搬起了石头……嗯,大概是被我最后的想法所驱动的吧。” “也即是说,你变身的巨人在执行你的愿望。”安提诺米冷冷地说道,“若是你以对人类的憎恶变成巨人,那么变身之后就是与其他巨人无异的屠杀者。” 安提诺米不信任的神色戳痛了艾伦,但现在他根本来不及伤心,只想着要解释清楚不能让对方误会,慌乱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是人类啊……就算变成过巨人,我和以前也没有丝毫差别,绝对不会想着要屠杀人类什么的……相信我,拜托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安提诺米看着桌上已经燃烧到末端了的蜡烛,淡淡地说道,“我当然相信你,要不是相信你这个非要加入调查兵团出去杀巨人的笨蛋,我也不会浪费时间到这里来了。” 绷紧的表情一放松下来,刚才安提诺米带给艾伦那种有点陌生的压迫感也瞬间消散一空,背上不觉间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的艾伦眨眨眼突然恍悟了过来还真是这么回事,顿时不满地嚷嚷道,“喂,你这是故意吓唬我!逗我玩呢!” “嗯,就是故意吓唬你,谁让你吓我两次了。”安提诺米低着头,唇角翘起了个微小的弧度,“而且我才发现,逗你真的很好玩。” 后半句话他说的很轻,艾伦并没有听清他在咕哝些什么。刚想追问的时候,却因那张常年瘫着无表情的脸上出现清浅笑容而看呆了,张着嘴呐呐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时间到了,我该离开了。” 桌上的蜡烛已经濒临燃尽,即将失去唯一光源的地下牢房也变得更加阴暗。安提诺米扣上了兜帽,转身跟艾伦进行道别与最后的嘱托,“记得我说的话,在特别军事会议上态度一定要温顺。能不说话尽量别说话,免得刺激到其他人,他们并非恐惧你,只是恐惧未知的巨人之力罢了。” “等,等等!你还没告诉我结果呢!”艾伦在他身后说道,“问完问题以后的结果呢?你现在决定支持调查兵团还是宪兵团?” “……非要我说出口么。”安提诺米顿了顿,并没有回头,“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是我的朋友。” 安提诺米离开了蜡烛燃尽变成一片漆黑的地下牢房,离开前他隐约听见,从背后传来了在艾伦的傻笑声。 第31章 进击的巨人 “咳,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须发皆白带着眼睛的老人坐了下来,随意挽起袖子以后看向艾伦说道,“你就是艾伦·耶格尔吧?你发誓过愿意为人类献上心脏,但却与我在这样的场合相见,真是让人感到由衷的遗憾……现在,你仍然愿意为人类奉献一切吗?” 被绑缚在铁柱上无法站立的艾伦抬起头,看向了审判席上面相有几分慈祥味道的老人,回答道:“是的,我愿意。” “很好,相信你也清楚,这次特例事件无法以正常程序解决,所以才会为此而召开本次特别军事会议。”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这是通常法律所无法适用的审判,决定全部已经全部委任与我,包括你的生死在内……没有异议吧?” 提前得到过提示的艾伦并没有做什么反驳,而是快速地回答道:“没有。” “你能够如此明智,于我们都是省了不少功夫。因此我也单刀直入明说了。”统帅三大兵团的人类最高指挥官,达里斯·萨克雷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艾伦说道,“要对民众隐瞒你的存在已经是不可能,因此我们必须将你委托到一个值得信任的地方,以此作为给民众的交代。” “宪兵团……亦或者调查兵团。” 一个身穿宪兵团制服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宪兵团师团长奈尔·多克在此提案,希望能将艾伦交由我们宪兵团处理。我们将会对他的身体进行彻底检查以探究巨人化的线索,随后迅速将其处置掉。考虑到他现在给人类带来的威胁,获取足够情报之后将其处决便是我们宪兵团的意见。” “根本就没有这个需要!”站在宪兵团师团长奈尔旁边的一位神父竖起手指直指艾伦,愤怒地说道,“他亵渎了作为神之睿智的罗萨之壁!他用肮脏的巨人之手触碰到了神赐的至高结晶!毫无疑问他是混入人类之中的害虫,理应立刻受到最严肃的……” 一声轻咳打断了神父源源不断的控诉,站在靠后位置的安提诺米看了那名神父一眼,说道:“现在是宪兵团与调查兵团发表意见的时间,保持安静。” 印堂发黑的神父不甘心地瞪了艾伦一眼,随即退后安静了下来。坐在审判席上的达里斯像是没看见这边的闹剧一样,转过头对调查兵团的人问道:“宪兵团的主张我已经知道了,那么,你们调查兵团对艾伦的处置方案又如何?” 在地牢中与艾伦见过一次面的金发男人将手负于身后,挺直了腰背回答道:“调查兵团13任团长埃尔温·史密斯在此提案,希望将艾伦移交给调查兵团。我们将会吸纳艾伦成为调查兵团的正式团员,利用其巨人之力夺回玛利亚之壁。”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兴趣缺缺的达里斯抬了抬眼皮,看向言简意赅已经报告完了的埃尔温问道:“这就完了?” “是的。”埃尔温回答道,“艾伦是夺回玛利亚之壁的唯一希望,优先处理事项与如何决断您自然会有明智的抉择,无须我再多言了。” 又稍微询问了下调查兵团的具体方案之后,达里斯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了,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跪在地上的艾伦问道,“多说一句,艾伦,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变为巨人?又如何控制自己行动的吗?” 突然被问到的艾伦显然紧张了一下,不过幸好这些问题之前与安提诺米对答过,所以这会也能镇静地迅速给出回答:“我尚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变成巨人的,但每次变身都是被某种强烈的意志所驱动……变身之后的行动,也是在执行变身之前的意志。” “唔,所以说,让你加入调查兵团,去夺回玛利亚之壁是最佳选择么?”达里斯像是在问艾伦,又像是在问自己,在没人敢回答他的沉默中,他双手合拳撑住了下巴,眼镜反光成了一片白色,“那么,你之前变身成巨人的强烈意志都是些什么呢?仔细说说。” 情况发展到现在,艾伦实在是不得不感谢之前安提诺米问自己的那些问题了,因为回答过一次所以现在才能镇定自若地对答如流,“第一次是不想死,第二次是想保护朋友,第三次是希望封堵住城墙的缺口。” “很好,那么从你三次变身的目的性来看,你对人类确实帮助大过危害。”达里斯称赞了一句,在艾伦还没来得及兴庆之前旋即又问道:“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个想法……不知你是否愿意回答?” 没有等到紧张的艾伦给出是否愿意的回答,达里斯已经说出了问题:“艾伦·耶格尔,如果我决定将你移交给宪兵团处置,你是否会因不想死的强烈意愿而变成巨人、然后把试图处决你的我们全部杀死?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的沉默也相当于回答。” “看看,只要你巨人化,这里几乎没有人能阻止你逃走。调查兵团宣称利威尔可以制止你的失控暴走,但他却因为身处审议会而没有携带武器。多么失败的防范措施。”达里斯目光从宪兵团和调查兵团身上扫过,被他看到的人皆惭愧低下了头,“艾伦,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在达里斯的注视下,艾伦吞下唾沫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以后大声回答道:“我无法做到!我是人类,即使变成了巨人也无法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即使今天审判结束决定要将我处决,我不会做任何抵抗!” “很好的回答,作为统帅人类士兵的最高指挥官,我必须赞扬你的优秀觉悟。艾伦,你是一名优秀的士兵,从你的眼睛中,我能看见你的决意。主教大人,将圣物重新收起来吧,在作出决断之前,我不希望因圣物失控而导致艾伦的丧生。” 众人的目光随着达里斯飘到了陪审席的后方,这才发现在一众神父的簇拥中,一柄颤鸣着吞吐着银光的手杖正对准了跪在正中央的艾伦,似乎随时准备着呼啸而出插入他心脏一样,但震动的长杖却无法脱离,因为杖身被牢牢握在一名蓝发少年的手中。 安提诺米迎着达里斯的视线,回答道:“这是它对巨人气息的反应,我无法控制。但无须担心,我是不会松手的,在他变成巨人对人类开始屠杀之前。” 达里斯对安提诺米的回答似是有点不满意,但却不在纠缠这个题外话,目光重新回到了艾伦的身上,“艾伦,很抱歉我刚才欺骗了你。这次军事会议并非对你毫无防范,如果你刚才试图变成巨人逃离,那么现在渴望沐浴巨人之血的圣物已经刺穿了你的心脏。” “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达里斯挥了挥手,旁边的人马上递给了他一份文件,他看着文件念道,“你保证过不会伤害人类,但是在托洛斯特夺回战的报告书上有这样的记载:刚变成巨人的你,袭击了同期训练生三笠·阿克曼……嗯?三笠·阿克曼正好也作为证人在场,那么三笠你来回答下。” “告诉我,是否确有其事?” 艾伦震惊地看向了右侧三笠所在的位置,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曾做过这样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三笠避开了艾伦的视线,在身边的爱尔敏提示过‘在这里撒谎只会对艾伦不利’以后,低着头回答道:“是的,这是事实。” “那么结论就出来了。”达里斯摘下眼镜,闭眼揉着太阳穴说道,“艾伦,我暂且认可你作为士兵的觉悟。但是,正如同你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巨人的一样,你也无法完全控制自己巨人化以后的行动,哪怕你的确完成了封住墙壁缺口的任务,袭击过三笠也是确定的事实。” “人类无法控制巨人,就连艾伦也做不到。很遗憾,调查兵团的提案充满了不确定与风险,即使艾伦有着协助人类夺回玛利亚之壁的意愿,巨人化之后是否能顺利执行也是未知,因此我……” 达里斯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艾伦的心便已经沉入了谷底,不信任他能控制巨人之力、认为充满了不确定与风险……这是要把他叫给宪兵团处决掉的意思吗? “请稍等一下,总统阁下。”就在达里斯即将宣布结论的时候,安提诺米打断了他,“玛利亚之壁是神的赠物,即使一度失去也应该尽力夺回,为此哪怕承担一定风险也是值得的。希望您能将这一点考虑进去,慎重作出决断。” 在安提诺米刚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因他打断了达里斯的话而陷入震惊,但宪兵团团长奈尔很快反映了过来,义愤填膺对他斥责道:“总统的决断岂容你……” “好了,奈尔,不要插话。”出乎意料的是,被打断了的达里斯本人反倒神色平静,“这是你个人的意愿,还是整个『壁之教团』统一的意见?” 安提诺米目光瞄了一眼刚才宣称要立刻处死艾伦的神父,对方感应到了似的缩了缩身子努力减小存在感。顿了一会之后,他回答道:“夺回玛利亚之壁最优先,这是壁之教团统一的意见。神圣的墙壁,不应该暴露在巨人视线之下。” “你竟然会……”达里斯像是想对安提诺米说什么,但很快截断了话茬回到了正题上,“也罢,玛利亚之壁对人类确实意义重大。那么埃尔温你再将夺回玛利亚之壁的计划细说一下,根据该计划的可行性,我将会慎重判断艾伦的最终归属。” 埃尔温立正应了一声,随后放下手中只写了寥寥几行的简陋计划,侃侃而谈道:“首先,我们决定从东部的卡拉内斯区出发,从那里向着……” 漫长的叙述结束之后,埃尔温总结道:“……综上所述,将艾伦交由利威尔士兵长看管,在此基础上让其加入调查兵团与我们一同开展墙外调查,再确立夺回玛利亚之壁的最终方案。至于艾伦是否能控制巨人之力,对人类能有作出多少贡献,就交由本次墙外调查来判断吧。” “先尝试一次墙外调查证明艾伦是否有价值,再判断如何处置吗……的确将风险缩减到了最小化。”达里斯说道,“但是,埃尔温你明白这承诺的意义吗?如果墙外调查依然毫无收获,那么被判断为对人类有害无利的艾伦便会交由宪兵团处置。那时候,你再跟我把如何夺回玛利亚之壁说得天花乱坠也无用了。” 埃尔温回答道:“是的,我明白。” “……”沉默一会之后,达里斯双手撑桌站了起来,对所有人宣告道:“既然如此,我得出结论了。艾伦,就暂时交由调查兵团处置。会议结束,散场。” 达里斯的决定一经下达,整个审议所都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将会发生的事情,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畅谈着夺回玛利亚之壁以后……在鼎沸的吵杂人声中,艾伦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左侧的陪审席,却只看见藏于人群之中已经离开了的蓝发少年背影。 直至现在,艾伦才终于从这戏剧性的大逆转发展中冷静了下来,终于有了点自己绝处逢生了的真实感。看着安提诺米离去的背影,艾伦忽然想起了他所说‘不会让他死’的那句话,终于有点明白,这句简单承诺之下蕴含着怎样深切的决意。 第32章 进击的巨人 “拜托了,只需要一会的时间就好了,他现在肯定还没走远,追上去还来得及的。” 在特别军事会议结束,满脸不甘神色的宪兵团正式将艾伦移交给调查兵团之后,刚圆了调查兵团之梦的艾伦马上拉着团长埃尔温急切地进行着请求,“史密斯先生,请让我去找他一会吧,真的不会耽误太久时间,不然……” “烦人的小鬼,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状况。”金发的团长还未开口,利威尔便已经冷哼着打断了艾伦的话,“你能从审判法庭上活下来是多少人努力的结果你知道么?别以为自己加入调查兵团就算安全了,宪兵团的臭虫们可是擦亮了眼睛在找你的污点,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安静一点乖乖跟我们回去?” 艾伦并没有在意利威尔的嘲讽,只是继续满脸希翼地看着埃尔温。埃尔温受不住他跟闪亮亮跟小动物似的目光,别开视线以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跟教团那个能驱动圣物的小鬼,关系很好么?刚才他竟然敢顶撞萨克雷总统,真是出乎意料。” “我们关系当然很好了,从巨人冲破玛利亚之壁我们被迫登船迁往内地的时候……” 一提到安提诺米,艾伦精神似乎也振奋了几分,但他刚准备侃侃而谈的时候又被利威尔的嘲笑打断了,“是啊,和你关系可真好,差点就拿那根被神经病们供奉了一百年的棒棒把你戳死了。”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即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了,艾伦转头怒视着神色冰冷的利威尔,低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可没有招惹过你吧?!老是这么针对我想干什么!就算是矮子也不能这么嚣张!” 在艾伦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跟利威尔直接顶撞回去之后,周围调查兵团的老油条们皆是捂脸不忍直视的表情,纷纷表示花样作死大赛冠军非他莫属,那满脸的哀悯仿佛已然看见了一初惨痛的悲剧正在上演一般。 但死鱼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的利威尔并没有当场收拾艾伦,因为团长埃尔温已经插手进来打断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了好了,在审议会门口就别干这种惹人瞩目的事情了,真想被宪兵团挑出毛病来告我们个内部关系恶劣再把艾伦给夺走了不成。” 在埃尔温的调停下,利威尔嘁了一声别开了头,与艾伦对视的最后一眼像是在说回去在收拾你一样。 “艾伦,你也别在意利威尔的态度,他只是因为被质疑了心情有点不好所以迁怒而已……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能够让萨克雷总统改变决定人,我也很想见见。”埃尔温回过头对艾伦如是说,在艾伦快要跳起来发出欢呼声之前又道,“抓紧时间吧,再耽搁我怕他们都走远了。” “好的……谢谢你史密斯团长!你真是个大好人!” 像审议会这样庞大的建筑,出口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调查兵团离开的出口与其他陪审员离开的出口也不一样,毕竟对巨人心存芥蒂的人不是一个两个,骤然让艾伦与其他人近距离接触对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也是利威尔刚才反对艾伦回过去找安提诺米的原因,且不说现在追过去能不能找到早早退场了的墙教陪审团,光是一路上与普通人擦肩而过就能引起不小的麻烦。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来给宪兵团抓住了把柄,那今天在军事会议上好不容易取得的暂时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但既然埃尔温同意了艾伦的请求,那利威尔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在艾伦后面,眼睛牢牢锁定在棕发少年的身上,尽着自己身为监管者的职责。 埃尔温说的没错,他现在心情相当不好,达里斯·萨克雷公然质疑他能否制止住暴走的艾伦、又暗中联系墙教弄出什么圣物来当安保措施……这一切对于身为人类最强者的他来说,简直就是羞耻般的侮辱。 如果对方不是三军总统帅的话,利威尔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咽下这口气而选择迁怒艾伦的。但很可惜,达里斯就是现在人类的最高领导者,利威尔再怎么不屑也不会随便开罪了对方,毕竟他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更是整个调查兵团。 在这样的背景下……可怜的艾伦就只有被当成出气筒,用身体来平复利威尔的愤怒咯。 艾伦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安提诺米的确还在审议会里没有离开。虽然整个墙教陪审团离开的都挺早的,但奈何通过这个出口离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狭窄的入口早就被挤得满满的,根本没有调查兵团他们走独享通道离开的速度。 如果只是人多点要排队就算了,偏偏这些神父们还要讲究什么档次排场,觉得自己跟一身臭汗的平民们一起排队挤在一起实在有失身份,硬是要等到其他人都走完了才肯离开,搞得安提诺米也只能陪着他们一起在原地干瞪眼等着前面的人潮走完了。 不过也幸好神父们多此一举,走另一个出口离开的艾伦等人才能在返回之后成功追上尚未离开的安提诺米。看见艾伦与调查兵团的人向自己走来之后,安提诺米脸上难掩惊讶,显然是想到了与利威尔同样的问题。 “艾伦,你现在到这里来,不会有麻烦吗……” 余光瞥见周围人或憎恨或厌恶或恐惧的眼神,安提诺米就知道自己这问题真是白问了。跟身边的神父们说过一声之后,他便自己主动向着艾伦的方向走了过去,在艾伦还没有靠过来之前便拉着对方往里走到了已经没人的长廊上。 “好了,到这里总算安静了。”安提诺米松开了拽住艾伦袖子的左手,回头看向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也要来找我,是有事吗?” 艾伦看着对方松开的左手,表情略有些失落,敷衍地回答道:“嗯,我觉得要找你道谢一声,刚才没你我肯定被送到宪兵团去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安提诺米手上的细长黑布包裹给吸引住了,问道,“你拿的这是什么?” 安提诺米目光也移到了自己的右手上,解释道“这个啊,是……” “是壁之教团供奉了百年的圣物,传闻中天神曾使用过,最终遗留下来没有带走的神器。”跟上两人了的埃尔温代替安提诺米解释道,说完之后还问候了一声,“午安,教团的年轻主教。艾伦现在不适合单独行动,请原谅我们不请自来的打扰。” 看见跟在艾伦身后阴魂不散的埃尔温以及利威尔两人之后,安提诺米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右手上拿着的圣物又往背后藏了点,免得满脸好奇神色的艾伦碰到,“艾伦,别靠近这个,很危险。” “危险?看起来就是个被装在布袋子里面的棒棒嘛,有什么危险的。”艾伦嘀咕了声,末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哎对了,那个叫达拉兹还是拉达然的老头好像说过,我要是准备变成巨人的话这玩意就会戳死我?真的有这么玄乎么?听起来就像是在骗人。” “不是达拉兹也不是达拉热,是萨克雷。达里斯·萨克雷。”安提诺米纠正道。 看到艾伦目光闪烁似乎还想触碰下圣物的样子,安提诺米所幸把裹住手杖的黑布掀开了一角,瞬间光华大作轰鸣不止的银杖把艾伦吓了一大跳。安提诺米重新盖好黑布以后说道:“看,我没骗你。这东西对你真的很危险,它对一切与巨人相关的东西都充满了破坏欲望,别靠近了。” “……这么邪门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成为圣物的?!” 艾伦担忧地看着蓝发少年,像是在看着什么误入歧途了的友人一样,“我早说了那群搞传销的不是好人,拿着玩意当圣物这不赤裸裸地是邪教啊……” “不,正是因此,它才会成为教团乃至全人类的圣物。”埃尔温插话道,“传说中,百年以前神就是用它化作尖锐的长枪杀死了无数的巨人,将濒临灭绝的人类拯救了下来。神虽然离开了,但它却作为神曾经使用过的圣物遗留下来,被教团代代供奉。” 艾伦:“……这故事怎么感觉似曾相识的样子。” “对你来说,这正是倒背如流的睡前故事。还记得吗?‘天神首先投出了他手中的长枪,其势迅捷如闪电,带起惊鸿贯穿了巨人的阵列,仿佛劈开汪洋的一剑,在巨人之间撕开了一道裂口’。”安提诺米对艾伦说道,“虽然你一直拿《天经》上的故事当成哄小孩的……但东西却是真实留下来了呢。” 埃尔温看了面无表情的蓝发少年一眼,继续说道:“是的,能够将神用过的圣物供奉起来,一直都是教团引以为豪的骄傲。你的朋友也因为能与圣物产生共鸣乃至驱使圣物的原因,成为了教团有史以来的第一位主教。” “哦(⊙o⊙),这么厉害?!”艾伦惊叹道,“上次他还跟我说是去当什么吉祥物的,我还以为是穿着可爱衣服站在教堂门口笑着跟过路人招手的那种呢。” 安提诺米:“……不是吉祥物,是精神支柱。” “嗯?奥丁你还在啊。正好,关于上次的事情可以再细谈细谈。” 苍老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在艾伦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埃尔温与利威尔便已经向着走来的老者弓下了腰行礼,“午安,萨克雷总统。” 达里斯的目光移到埃尔温身上,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休息时间无须多礼……嗯,墙外调查加油啊,能否证明艾伦的价值就看这次了。” 埃尔温再次恭敬地应了下来,白发的老人却摆摆手,似乎不想将自己的休息时间浪费在公事上一样,越过了埃尔温走到蓝发少年的身边,温声说道:“回王都以后去我那小酌几杯如何?后院里的陈酿还有剩余的,闻着味道都醉人呐。” “超过一定年限之后,埋得再久也不会有变化。陈酒愈香,更多的还是人心理上的满足感罢了。” 安提诺米认真地说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理论,然后又在老人的哈哈大笑中点头应答道,“感谢你的邀请,数日之后定去拜访。” “提前说好,酒还是熟悉的味道,但人可变了啊。人类命运就是如此短暂的可悲生物,去了可别怪罪我招待不周。”达里斯像是没看见艾伦三人怪异的表情似的,对安提诺米说道,“走吧,坐我的车送你回去。路上正好谈谈‘收回’的事情。” 安提诺米微微点头算是应了,同样也像是对此刻怪异气氛没有感知似的,与艾伦道别之后便随着达里斯同路离开了。目送着一老一少并行离开直到背影也消失不见之后,埃尔温才神色微妙地对艾伦问道:“艾伦,你确定那人……是跟你年纪差不多的朋友?” “啊、啊?”艾伦也愣了下,才犹豫地回答道,“大概……应该是吧。” 埃尔温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摇着头说道:“不,就刚才的感觉,更像你的祖父或者曾祖父……要知道,萨克雷总统可是年近七十了啊。好了,回去吧。再在这里赖着利威尔都要发火了。” 虽然埃尔温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但艾伦却意外顺利地解读了他话中的意思。的确,光看刚才安提诺米与达里斯交谈的场景,任何人都会觉得他们才是平辈相交的同龄人,而不是年龄与艾伦相差无几的青涩少年。 安提诺米……艾伦注视着对方离开的方向默念着对方的名字,不知道在闷声想些什么。最终在利威尔冰冷目光的无声催促下,跟上两人一起离开了已经无人的审议会。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5节 第33章 进击的巨人 因为艾伦突然出事了的缘故,安提诺米不得不放下手中进行的调查,赶到召开特别军事会议的罗萨境内。而现在艾伦既然已经安全度过了这个难关,他自然也要回到王都继续之前的调查了。 就在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意料之外的来访者,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如果你是想让我带你去见艾伦的话,很抱歉,我跟调查兵团的老大不熟。”在黑发的冷静少女尚未开口之前,安提诺米便已经如是拒绝道。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与他之间除了艾伦这个联系点以外基本毫无关联的三笠,今天竟然不是因为想让他帮忙搭线跟艾伦见面而来的。 ……嘛,虽然说到底还是跟艾伦有关系就是了。 “什么,你说有人想杀死艾伦?而且为此尝试了许多次未遂?不等等,三笠,我知道艾伦最近的遭遇让你很担心,但你也不应该过度敏感了。要知道,艾伦会变成巨人只是意外,既不是为人所希望的,也不是人力所能导致的,这只是意外。” 安提诺米看三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溺爱孩子过分了的恐怖老妈一样,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赞同,“三笠,你要知道,艾伦他也是个独立的男孩子,不是需要你精心呵护的蹒跚幼儿。人的成长必将伴随着艰难困苦,经历坎坷曲折并迎难而上也是成长所需要的一部分……” 话说到一半,安提诺米突然自己顿住了——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呢,这一股子严父慈母争论孩子教育问题的即视感到底是要闹哪样! “不,不明白的人是你才对,安提诺米。”已经提前成熟起来了的少女摇着头,说道,“请你阻止艾伦参与本次的墙外调查,否则他又将遭受危及生命的危险!” “艾伦的生命正在受着威胁,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致命威胁,光用磨砺或者运气来解释实在是太牵强了。一定是有人……不,或许根本就不是人,某种倾向,某个意志试图夺去艾伦的生命。” 三笠意义不明的话让安提诺米皱起了眉头,在三笠极力描述着那一模糊概念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也有着一抹闪光划过。为了将那刹那间的灵感捕捉下来,他试探性的询问道:“你的意思……对艾伦有危险的不是实际存在的人或者巨人,而是更加空泛、更加飘渺的东西?” “我知道这样的话说起来很容易被人当成痴人说梦,但我现在真的找不到其他可以求助的人了,安提诺米。”三笠抿了抿下唇,黑瞳中跳跃着焦灼的色彩,“我跟爱尔敏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始终不肯相信,认为是我对艾伦太在乎了产生的错觉……不,不是这样!我能感觉的到,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你先冷静一下,热血上涌对于理清思维百害而无一利。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仔细想清楚之后说出来,我会认真聆听之后再作出是否相信的判断,所以不需要为此产生忧虑,如果你没办法将你心中的不安描述清楚的话,我也无法帮到你。” 在安提诺米的安抚下,三笠眼中闪烁的火光渐渐熄灭了下来,再度恢复成了平时冷静的样子,“你说得对,让我冷静下组织语言,然后再全部告诉你。”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三笠像是捋清了思路一般,从他们还是训练生的时候开始说道:“艾伦最开始遇到的危险,就是他突然被莱昂袭击的那次。虽然事情发生之后你很快也赶了过来,但不在现场的你大概无法想象吧?当时我看见艾伦胸口插进了小刀血流出来把衣服全部染成鲜红的时候,那种浑身冰凉的恐惧……” 很显然,那时候艾伦的情况必然危急到了极点,否则三笠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光回想起来就脸色发白的样子。安提诺米担心她会受到情绪过多影响,但三笠却止住了回忆的话题,“谢谢,不用担心我,过去的事情不会吓到我。” 顿了顿之后,她继续说道:“事情就此结束了?不,远远不会。艾伦伤势恢复之后,我们104期训练生的毕业考核也开始了。就在考核当天,艾伦利用立体机动装置穿梭在建筑之间砍下巨人模型后颈肉的时候……立体机动装置失灵了。” “当时,艾伦正处于身在半空的移动状态,左侧的立体机动装置失去作用,这意味着他吊在绳子上直直向着钟塔撞了过去!以他当时移动的速度,与钟塔尖锐棱角相撞机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所幸的是,在我们都脑子空白的时候艾伦没有被吓倒,他用右边还能使用的立体机动装置向着放置在钟塔旁边的巨人模型射出了倒钩并收缩,并且即使抽刀切断与左侧装置相连的绳索,这才避免了被向着不同方向的两股引力撕成两半的命运。” “即使是这样,艾伦也没能完好地回来。半边完好的立体机动装置无法保持平衡,他避免了撞上钟塔,却撞上了巨人模型。小腿挫伤性骨折,我们都以为他会无缘接下来的考核了,但令人惊异的是,第二天他的伤势竟然恢复了大半,除了还有些红肿以外完全没有影响到行动。” 三笠回忆着考核时发生的时候,叹气道:“那时候我还觉得是庸医误诊看错了伤势,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艾伦身体已经有点不对劲了——正常人就算只是撞伤淤血,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恢复大半啊。” “然后……你也知道,罗萨之壁被超大型巨人突破,大量巨人涌入托洛斯特区,我们训练生也随着驻屯兵团一起与巨人作战。艾伦他……他在我的面前,被巨人吃进了肚子里。” “当然,艾伦并没有死。他奇迹般的变成了另一个巨人,从吃掉他的巨人肚子里面逃了出来。但随后发生的事情你能想象得到吗?艾伦所变成的巨人,却像是最诱人的佳肴一般,将整个托洛斯特区的巨人都吸引了过去!” “是的,所有的巨人!那些没脑子的家伙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人类都不知道抓,一个劲儿地往艾伦那边跑过去,抓住一切机会疯狂地用嘴咬上艾伦的身体……” “歼灭二十余巨人之后,力竭变回原形。报告书是这么写的对吧?但实际上,这二十多只巨人是艾伦在被吃赶紧之前拼命挣脱杀死的!但他根本抵抗不了源源不断扑过来的巨人,最终被分割干净吃的连骨头都没剩下……” “幸运的是,在力竭之后艾伦从巨人身体里掉落了出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副美味残骸身上的巨人们没有理会他,我才能有机会将艾伦从巨人堆里救回来。” “之后是艾伦变身巨人发挥了巨大作用的托洛斯特夺回战,与之前同样,所有巨人在变身后的艾伦出现之后全部发疯了似的冲过来,驻屯兵团付出了近乎精锐尽灭的沉痛代价才成功守住了他,让艾伦能够有机会去堵住罗萨之壁的缺口。” “再后来的事情,也不需要我多说了吧?艾伦是拯救了人类的英雄,但是他却受到了最严苛最残酷的对待。差一点,只差一点点艾伦就会被宪兵团杀死。人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巨人一样——但讽刺的是,巨人却把艾伦当成了比人类更有诱惑力的美味。” “人类拿他当异类,巨人拿他当美味,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巨人,既被人类所排斥又被巨人所垂涎,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三笠咬紧了牙关,“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所憎恶,被这个世界所拒绝着一样!!威胁着艾伦的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整个环境!” “……” 虽然三笠说过会冷静下来慢慢说,但说到最后显然还是情绪再度激昂了起来。安提诺米并没有在对方刚结束话题喘着粗气,明显情绪还没的时候插嘴,而是等到三笠自己平静下来以后才说道:“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吗?” “是的,我现在感到非常的无助,艾伦正遭受着危险,但我却对此毫无办法。”三笠犹豫了下,“也许我的比喻不恰当,但请你听完以后不要生气——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的话,那么祂一定对艾伦充满了恶意,随时准备夺去他的生命。” 安提诺米皱起了眉头,“……三笠,如果却有人、或者有某个组织试图谋害艾伦,那我会尽全力去阻止。但如果你所谓的威胁是由偶然性意外堆砌成的‘死神’,那么我也对此无能为力——没有人可以阻止意外的发生。” “到现在你还认为艾伦所遇到的危险都只是偶然性的意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发生!”三笠脸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为什么你不相信呢?某个近似于神的意志对艾伦充满了恶意,在其影响下这个世界也变得不友善了起来,除此以外根本别无解释!!” “……不,你理解错了。我相信。我相信神的存在,也正是因此,我才无法认同你的想法。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与莫名其妙的恨,即使存在着凌驾于规则之上能影响世界的意志,也不会突然憎恨起了艾伦要置他于死地。三笠,这不是艾伦的命运,他不是为了承受恶意与憎恶的诞生的悲剧载体。” 三笠沉默了会,说道:“安提诺米,我不知道你的眼中能看到些什么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有时候我总会像现在这样觉得面前的你是那么遥远……但是,我相信你不愿看见艾伦丧生,所以我请求你的帮助。想想吧,在墙壁之内都能接连发生这么多的意外,若是艾伦参与墙外调查,在到处都是巨人的墙外世界,又会有多少我们无力阻止的‘意外’发生?” 安提诺米也随之沉默了下来,三笠描述中接二连三的意外确实显得无比蹊跷,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起可能会导致艾伦丧生的偶然性件,单以概率来讲已经可以称之为是微小概率下诞生的奇迹……但是,这真是刻意为之的事情吗? 能将偶然性概率玩弄到这一步的,必然是无比强大的神祗。但矛盾的是,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也许有一个拥有强大力量与不朽生命的家伙可以做到,不过安提诺米并不觉得那个一直旁观着物种发展、见证了人类诞生又对人类濒临灭亡都无动于衷的家伙,会把时间花费在制造意外杀死一个某个人这种事情上。 这简直就和守候整个大图书馆的管理者,会突然毫无目的地翻找出某本书,然后专门涂抹掉其中某一页上的某个字一样,是安提诺米站在图书馆管理者角度上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送走了三笠之后,安提诺米也陷入了犹豫。的确,他也有着与三笠相似的预感,总有种艾伦在被什么针对着的不安。他的预感甚至比三笠来得更早,早在从莱昂像精神分裂了似的大喊着‘艾伦是巨人’的时候就已经扎根在了心里。 而且在艾伦所遭受的威胁上,安提诺米还掌握着一件连三笠都不知道的事情——墙教供奉百年的圣物,自发对艾伦产生了强烈的攻击意念。 别人也许分不清其中的区别,安提诺米却心知肚明这件事情的异常。能引起圣物攻击欲望的应该只有意识浑噩的巨人,圣物对像艾伦这样具有人类意识的变身者理应不感冒才对。 更何况,圣物险些脱手而出朝着艾伦攻击过去的时候,他还保持着彻彻底底的人身,与其他人类并无太大的差异……只对巨人产生杀戮欲望的武器,会突然想杀死艾伦不是很可疑吗? 即使产生了同样的不安,但安提诺米的处理方式却与三笠不同。他兵没有放任猜疑继续生长蔓延下去,而是选择了不断自我否决着这一预感。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个世界没有神,理论上没有人能够制造这些‘意外’…… 一方面是来自情感的质疑,另一方面则是来自理智的否决,以人类立场得出的结论与神明立场所得出的结论背道而驰,正如同他为自己所选择的‘安提诺米’这个名字一样,将背反矛盾的二律糅杂在了即是人也是神的特殊个体之中。 当自相矛盾的主张谁也无法说服谁的时候,各自退让一步妥协便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安提诺米虽然也隐约觉得让艾伦参与此次墙外调查可能会遭遇意料之外的危险,但他无法想三笠所希望的那样,单单因为一个毫无征兆无法证明的预感阻止艾伦参与调查,夺走他唯一一次能证明自己得到人类认同的机会。 安静的一个人思考一会之后,安提诺米披上斗篷,在微凉的夜晚前去拜访了尚未回到王都的达里斯·萨克雷。 达里斯对他的到来非常惊讶,将他迎入屋内之后很快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安提诺米当然不会说出他是因为不放心艾伦安全而来的这种话,只是道:“因为某些意外,我决定将收回玛利亚之壁的时间提前。” “……至于你的邀约,很抱歉得往后推移一段时间了。”安提诺米望向窗外,视线传过高大威严的罗萨之壁,仿佛正在看着千里之外沦入巨人包围中的玛利亚之壁一样,“等我归来的时候,也许小酌酒席会变成庆祝玛利亚新生的盛大欢宴呢。” 达里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之后才摘下眼镜笑着说道:“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呢,那我也无需多言,唯有祝你一切顺利了。手续文件我明天会尽快安排,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吧,我相信受到庇佑的人类命运不会在此断绝,就像百年前一样,必定会迎来胜利的曙光。” 安提诺米点了点头,正欲离开之时却被达里斯出声叫住了。他回过头,看见那个站在了人类社会权利金字塔最顶端的威严老人露出了孩童般的困惑表情,近乎于请教的向他询问道:“为什么,你也会有困扰犹豫这样的情绪产生呢?” 安提诺米讶然看着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是好。在他沉默的期间,达里斯接着问道:“你的眼中能映照出此世的一切,你明明可以得到想要的所有答案……为什么,还会有担忧与困惑?” “……能够看见,与是否愿意去看见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对人类来说,感情这种羁绊很多时候都是极为脆弱的,一旦触碰到了某些关键点,就没办法做朋友了。” 安提诺米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中的光彩,“萨克雷,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能够将公与私理清区分开的。对他们来说,可以和老成冷静有点执拗的人类少年做朋友,但是跟能够窥探所有隐私与秘密全知全能的神明却不行了——真正能做到问心无愧的人,又有几个呢。如果人人皆是如此清正廉直,你这个总统也不会当得如此辛苦了。” “萨克雷,我知道,在你眼中的我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奥丁。但是,被称作安提诺米的我也不是伪装、不是面具。在作为人类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小任性,我曾经失去过一次朋友,不想在同一个世界里因为同样的理由再一次失去朋友了,所以人类无法探究清楚的隐秘,就让它继续被掩埋下去吧。” 在安提诺米转身离开,即将踏出大门的时候,达里斯在他背后说道:“我依然不明白,既然你不希望因为奥丁的那一面为人所知而失去友谊,为什么又决定要提前收回玛利亚之壁呢?这只会让真实冲击你们友谊的那一刻到来的更早罢了。” “……是啊,也许在收回玛利亚之壁以后,短暂的友谊又要破裂了。”安提诺米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达里斯自言自语道,“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艾伦还拿我当成正常朋友的时候,我作为朋友能帮他的,这就只有这点了。” “……” 达里斯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目送着蓝发少年披上斗篷沐浴在清冷月光中离去,半晌之后,方才叹息道:“其实,最早开始心生隔阂的不一定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对此不抱期望了的奥丁你自己啊。” 第五十七次墙外调查开始,意味着在墙内沉寂数年了的调查兵团终于要再度履行自己的使命、履行那同时让调查兵团背负着耻辱与荣誉的重要使命。 前五十六次的墙外调查,皆是以一无所获的败北而收场,长年累月的压力堆积之下调查兵团急需一次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再者,本次的墙外调查同时还涉及到了艾伦以后的处置去向,对于调查兵团来说是只许胜利不许失败的背水之战。 就在调查兵团的精锐们都整装待发、刚入团的新兵们也在老手指引下学习着墙外调查经验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来客吸引到了调查兵团所有士兵的目光。 正在与巨人研究员韩吉谈论着什么的艾伦看到来者,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之后惊讶道:“诺米,你……你到这来干什么?还有你这身装扮……” “装扮?有什么问题吗?”安提诺米审视了下自己身上便于行动的戎装、以及被牵在手上的神骏棕马,微笑道,“我没发现任何问题。” 在艾伦膛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上前拍了拍艾伦的肩膀,说道:“具体的过程我也不多做解释,总之,本次墙外调查我将跟你们一起行动——” 安提诺米的目光飘到了不远处一直注视着这边动静的金发团长身上,表情略有些微妙地说道:“公文数日之前就已经发到了史密斯团长手中,怎么看你们的样子都像是不知道似的呢……” 第34章 进击的巨人 “是的,在本次墙外调查中,来自壁之教团的安提诺米主教将会与我们一起行动。相关的公文三天之前已经传到了我的手中,有关任命的,以及……更改本次墙外调查目标的。” 埃尔温话音刚落下,马上便引起了调查兵团士兵们的交头接耳。别说之前根本不知道今天会有个突然空降下来要跟他们一起行动的安提诺米,甚至就连本次墙外调查的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在他们都还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本次调查目标是什么的时候,团长竟然说还更改目标了? “安静。”利威尔用没有丝毫温度的死鱼眼扫过交头接耳的士兵们,成功让刚才还争议纷纷的嘈杂声变得鸦雀无声。调查兵团的士兵长转回头,将稍有些阴沉的视线锁定在金发的团长身上,说道,“埃尔温,你欠我们一个解释,士兵不是用来愚弄的玩具。” “是的,利威尔,我当然会作出解释。” 埃尔温向着士兵长的方向点了点头,利威尔却冷哼一声后不屑地别过了头。埃尔温也并未将利威尔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继续对想不通怎么回事的士兵们温声解释道:“在艾伦·耶格尔加入我们调查兵团之后的本次墙外调查中,原定是希望能找到人类与巨人之间相关联的线索。但是三日前因为萨克雷总统的命令,我们本次调查的目标发生了改变。” “——将随行的安提诺米主教,成功护送到玛利亚之壁下。” 安提诺米能察觉得到,这次怪异的调外调查开始后很多士兵的视线都黏在了自己身上。甚至连被放置到利威尔班里面了的艾伦也几次想凑过来说些什么,最终却被身边同时负责保护他与监视他任务的同僚们给拦了下来。 在几十次的墙外调查中,调查兵团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规避巨人最有效率的楔形队列方式。通过将人员散开在左右翼留下侦讯班并且通过信号弹联络的方式,位于中间的主力部队几乎可以避开与巨人面对面的危险。 与在墙内时候冲到巨人身上进行殊死搏斗的时候不同,在根本说不清巨人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墙外世界里,将时间耗费在与巨人搏斗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调查兵团冒着危险出墙的目的是为了调查而不是跟巨人以命换命,所以能避开的战斗自然还是会尽可能的避开。 调查兵团的队伍从罗萨之壁东部的卡拉内斯区出发,向着玛利亚之壁最外侧的希甘西纳区域移动。那里即是藏有地下室秘密的艾伦老家所在,也是安提诺米刚到这个世界之时最初的起始地。 行动约有半日之后,安提诺米突然找上了在楔形队列最中央的团长埃尔温,对他说道:“马上让利威尔班移动到中间来,整体加快移动速度,有大量巨人从后方追来。” 为了将艾伦这个拥有巨人之力的珍贵个人保护好,埃尔温甚至让调查并团中最精锐的利威尔班陪同他一起在楔形队列的后方。按照以前墙外调查的经验来看,处于前锋、左翼、右翼侦察班保护之下的后方应该是最安全的才是。 所以在安提诺米最开始说出后方不安全有大量巨人出现的时候,数次参与墙外调查的经验驱使着埃尔温作出了‘这不可能’的判断。但是考虑在萨克雷总统的面子上,埃尔温还是同意了安提诺米的要求,通知后方的利威尔班移动到中央来。 但埃尔温还没来得及让传令兵将这个命令传递到后方,后方就已经此起彼伏地升空了十数道信号弹,漆黑的烟尾在天空中拖出了道道长痕。埃尔温吃惊地看着来自后方的信号,喃喃道:“怎么回事……” 按照出发前的约定,这种类型的信号弹是侦察班在遭遇巨人时候放出的警告。从后方升起信号弹,也就意味着位于后方的部队遭遇了巨人。而信号弹的数量如此之多……恐怕,他们遇见的不只是巨人,还是成群的巨人。 看见埃尔温的脸色安提诺米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立刻调转马头向着楔形队列的后方跑了过去,行动之快让埃尔温想阻拦他都来不及。在埃尔温犹豫着是不是要跟上去确保他安全的时候,从右翼侦察班的方向又升起了信号弹,让脸色数变的埃尔温无暇顾忌总统的交代,连忙指示队列向左边移动,以免陷入来自后方与右方的包夹。 “怎么会有这么多巨人……该死。” 安提诺米到达后方的时候,艾伦所在的利威尔班已经摆脱掉不少巨人的纠缠了,正策马狂奔向着埃尔温信号弹指示的方向移动着。 在他们的身后,有三只形态各异骨骼惊奇的奇行种巨人正紧紧追着他们不肯离开。安提诺米这会也顾不上艾伦等人吃惊的神色了,对他们大声说道:“往前走,去埃尔温在的地方!” “等等,你来干什么……快走啊!”看着安提诺米去势不减似乎准备与后方三名奇行种巨人撞到一起的时候,艾伦吓得脸色煞白,想调转马头追上去却被身边利威尔班的佩特拉与艾尔德拦了下来。 时间仓促,安提诺米根本找不到跟艾伦解释自己准备做什么的空闲,只能估算着距离跑向了三名行动速度很快的奇行种巨人。当安提诺米与巨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比他与艾伦之间距离更近了的时候,他立刻解下绑在座位后侧的包裹,抖开黑布将包裹里的银色手杖甩了出去,然后调转马头重新向着调查兵团的方向追了过去。 手杖被他抛出去的瞬间,猛烈的银光从杖身上炸开,仿佛升起了一轮银色太阳。绚目的银辉在半空中分裂交错,将身后的景色渲染成了一片纯白。 执意不肯离开、甚至挣开了两人钳制翻身下马的艾伦也被刺眼的银光刺得闭上了眼睛,没办法再向着满目银白的方向靠近。等到他好不容易习惯了这强光之后,看见的便是从茫茫纯白中策马而出的蓝发少年,后方神圣的银辉将其衬得不似世间之人,那瞬间看呆了的艾伦甚至以为他看见的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幻影。 与此同时,一边暗骂着艾伦胡闹一边翻身下马追过来的佩特拉与艾尔德两人同样赶了过来,看着后方像多出来了个太阳似的景色也是一愣,直到安提诺米走到他们身边来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呐呐问道:“老天,我看到了什么……这是真的?不是我产生的幻觉吗?” “是真的,关的太久一放出来就太兴奋了,难免闹得阵仗大了些。”安提诺米看向身后那一片遮天蔽日的银白,听着其中时而传出的巨人嚎叫声,低声道,“结束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漫天的白光迅速散去,将裹在其中的景象暴露了出来。三名追了利威尔班一路的奇行种巨人轰然倒地,千疮百孔的身躯倒在地上向上升腾着白色雾气,而在巨人们的上方,一柄巨大的长枪虚影正在嗡鸣不止。 安提诺米招了招手,银白色的长枪虚影瞬间散去,再度变回了手杖的样貌回到他的手中。手杖刚刚落下,马上又想要飞起来袭击艾伦的样子,结果却被牢牢握住它的安提诺米给再次捆进了黑布包裹里。 “好、好厉害,这就是教团的圣物吗?”调查兵团中唯一的女性成员、利威尔班的佩特拉看了看不远处满身疮痍倒地不起的奇行种巨人,又看了看被安提诺米重新收起来的手杖,不由咋舌道,“要是我们调查兵团每个人都能配备一个这种武器的话……” “胡想些什么,你以为这东西是你想买几根就能买几根的大葱么,要是被教团那群啰嗦鬼听到保准又要揪着你耳朵教育你一天一夜。”大叔外表的艾尔德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道,“再说了,像这样光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玩具能有什么用,看似伤的再重,只要没攻击到后颈肉巨人还是会恢复伤势……” “不,巨人已经不会再复苏了。被它攻击过的巨人,都只有提前步入湮灭这一个结果。” 安提诺米垂下眼睑,目光再度转到了巨人身上,其他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去,“仔细看,巨人身上所有受伤的地方都残留了一圈银白色火焰。他们的伤口会因受到圣焰的灼烧而不断扩大,任何恢复能力都无法将其治愈,一旦受伤,只能直至被烧成余烬之前饱受灼热之痛罢了。” 艾伦看着那三个倒在地上低吼哀嚎着的奇行种巨人、又想到一见自己就攻击欲望特别强烈的圣物,不得打了个哆嗦,“你、你还是把这东西扔掉吧。什么圣物啊,听起来实在太邪门了……” 面对艾伦的抱怨,安提诺米也只是笑笑没说话,用能够隔断感应的黑布将圣物包好之后,再次捆到了马背上的坐垫后方。重新回收完了这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后,他目光扫了扫仅有三名成员的利威尔班,问道:“其他人呢?” 这话一问出口,看见三人脸上黯淡下来的神色安提诺米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之前圣物震动幅度之大显然是出现了大量的巨人,而他赶来的时候却只发现了三名奇行种巨人与三名逃亡的士兵,剩下的巨人和士兵到哪去了……想想也就能猜到了。 神色悲伤的佩特拉低下了头,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很多巨人、真的是很多很多,一眼望去都数不清数量的庞大巨人群突然冒了出来,并且紧紧追在我们后面。利威尔兵长让我和艾尔德带着艾伦离开,他带着其他人……去阻止巨人的追击了。” 佩特拉的话一说完,安提诺米也默了。尽管艾尔德在旁边一直强调着‘兵长那么厉害的人类肯定不会有事’,但某种不安与悲伤混杂的气氛还是弥漫开了,在一览无余的平原上去阻止巨人……会有什么结果实在是让人连自我欺骗都骗不了了。 立体机动装置人类用来对抗巨人最有力的武器,不仅可以灵活地避开巨人的攻击,更可以用来接近巨人的要害后颈进行攻击。而立体机动装置,原本就是为了建筑林立高低不平的城市街道环境而开发的,在没有任何借力点的平原上,立体机动装置的帮助作用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利威尔班其他人去阻止巨人群靠近的行动……基本上与送死拖延巨人追过来的时间无异了。 同伴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但光是在这里悲痛也于事无补。调查兵团的其他人依然还在向前进,继续留在原地与大部队脱节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在所有人都沉默了的时候,安提诺米最先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上前追上其他人,还是向后去接应断后的同伴?” 在艾伦说话之前,已经收拾好了悲伤心情的佩特拉便抢答道:“利威尔兵长交给我们的命令是带着艾伦去安全的地方,在完成兵长的命令之前,我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安提诺米看向利威尔班的另一面成员艾尔德,艾尔德马上也交出了与佩特拉同样的回答,达成共识之后安提诺米才转过头看向了埋着头的艾伦,轻声说道:“走吧,到埃尔温团长那里去,向他报告后方的损失。” “就这样走了?我们怎么可以就这么样走了!?”艾伦骤然抬起头,眼睛通红,“现在回去也许还能救到几个人,也许他们正陷入危险……怎么可以扔下他们不管自己跑到安全的地方去!” 安提诺米注视着面前被悲伤与愤怒染红了眼睛的棕发少年,像是看见了在逃难运船上对他怒目而视准备挥拳相向的倔强男孩一样,记忆中的形象与眼前的艾伦相重叠,让安提诺米倏忽发现,这么多年了艾伦依然还是那个艾伦,一点都没有变。 片刻后,他用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冷静地说道:“他们的牺牲,是为了让你能够安全的逃离。你现在转身回去能否多久几个人减少点牺牲我不知道,但毫无疑问,你不前进指挥白白浪费掉所有人为你而付出的牺牲。” 他这话说的着实有点重了,几乎是扣了顶不容反驳的大帽子在艾伦头上,还让人想摘都摘不下来。艾伦脸色白了白,然后咬牙上了马,以无声的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妥协。 但妥协,并不意味着艾伦在心里上接受认同了这个决定。在四人骑着马追赶调查兵团主力部队的一路上,艾伦罕见地闭紧了嘴巴,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绷着脸沉默地前进着。 他是在生气吧。安提诺米如是想到,却依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撇开作为朋友的立场不希望艾伦冒险不说,即使从全人类的角度,让艾伦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拥有着巨人之力的艾伦,乃是人类探究巨人秘密的重大突破,是唯一有可能解开巨人之谜的钥匙。也正是意识到了艾伦这个特殊个体的珍贵性,利威尔班的其他士兵才会堵上生命去阻拦巨人,让艾伦能够安全逃离吧。 意气用事地转头跑回去,只会白白辜负他们自我牺牲的决意,让他们舍小己而为大义的行动平白成了笑话而已。 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之后,艾伦突然主动靠近到了安提诺米的身边,对神色略为吃惊的他轻声说道:“你知道么,爱尔敏很早就跟我说过,说你不像个正常人。在别人悲伤的时候,你总是迟钝地无法感同身受,像是冰块一样木愣愣地横在那里降低着周围的温度。” “玛利亚之壁沦陷的时候也是,刚才也是。你对其他人的死亡总是不以为意的态度,眼里只看得到有限的几个人,安提诺米,你知道你这样会让别人觉得很心寒么?我知道刚才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依然克制不住从心底升起的凉意……我知道我这样的情绪产生的很莫名奇妙,但是看见你对待我与其他人不同的态度,却制止不了负罪感的产生。” 艾伦抬起头看向沉默的安提诺米,脸上的落寞神色完全不像是平时的他,“我曾经以为是你太内敛,不知道怎么去关注周围的人,所有情绪都灌注在了很少的几个朋友身上,所以才一直笨拙地凑近你想把你给捂热了……但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你不是看不见周围的人,你是不愿意去看,不愿意让他们进入你的世界而。” “爱尔敏说你不像个人,因为你对人类的认同感实在少得可怜。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就算是不认识的人死了,会觉得悲伤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但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甚至想象不到你悲伤的样子呢?” “……艾伦,如果你死了,我会很悲伤,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因为我们是朋友。”安提诺米并没有正面回答艾伦的问题,“如果让你感到不适应,我很抱歉。但我就是这样的人,大概没办法改变了。”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自然无法对这里生出太多的认同感来。生老病死、兴衰盛亡都是注定循环的规律,经历得太多,除了被他放进心里的人以外都已经无法再触动他的情绪了。 因巨人而死的人类实在太多,百年前人类险些灭亡的场景都见过了,几个自我牺牲来争取时间的士兵又能引起多大的感触呢?就像现在,安提诺米都更在意艾伦的反应,因为艾伦才是跟他一起生活了几年被他记进心里了的友人。 “抱歉艾伦,我不想用我的观念来说服你,我也不会因你的观念而改变,请你原谅……我想知道,在你的眼中,我还是朋友吗?” 琥珀色的清澈眼眸中,看不见艾伦预料之中的愤怒或者委屈,面前这个冷静过度了的少年,好像真的就只是单纯的道歉与询问。被这样平静的眼睛注视着,艾伦突然有点慌了,感觉好像刚才情绪激昂的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在故意为难对方一样。 ——明明早就知道安提诺米对陌生人一贯不在意,还故意问出来的他又是什么意思呢?找借口与对方决裂吗? 这样的念头刚一冒出来马上又被艾伦自己否决掉了,不,他绝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在艾伦自己也茫然不知该作何回复的时候,安提诺米也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但是身后骤然出现的巨大阴影却打断了这个大男孩对人生的思考,体型庞大的女巨人看着他,竟是如同看到了猎物一般地露出了笑容。 满脑子的胡乱心思全被惊走,艾伦再也无暇关注自己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下意识地向着安提诺米嘶声大喊:“快跑!!” 女巨人的出现实在太过突兀,负责警戒的佩特拉与艾尔德两人甚至没发现任何与巨人相关的迹象,她便已经出现在了艾伦与安提诺米的身后,并且向着马背上的两人伸出了手…… 安提诺米在女巨人出现的同时同样惊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很快地抽动缰绳让马加快跑出了女巨人笼罩下的阴影。在路上等待着他们经过的女巨人伏击失败之后,也立刻站起身子向着逃跑的众人追了上来。 “老天,这家伙可真大……十二、不,得有十五米了!”艾尔德抽空回头看了下追着他们的女巨人,立刻被对方高大的身形吓得亡魂皆冒,“那啥啥主教,快把你的那根棒棒扔出去弄死她啊!马根本跑不过十五米级的巨人,被她追下去我们都得死!” 不用艾尔德多说,安提诺米的手也已经放在了缠住圣物的黑布包裹上。但是当手触摸到安安静静毫无反应的圣物之后,不可置信的神色极为罕见地出现在了这个冷静少年的脸上。 “不对,她不是巨人……她是拥有巨人之力,变成巨人形态了的人类!” 第35章 进击的巨人 出现了一只由人类变成的巨人,尤其是拥有着妙曼身材极为罕见的女巨人,通常来说这都应该是一个令人感到振奋、会引起强烈好奇心的消息。 但此刻的艾伦三人却根本无法对身后的女巨人产生丝毫的兴趣,原因无他,在下一刻就会被女巨人踩成肉泥的恐怖下任由谁也无法心生出其他的杂念。管她到底是人类少女还是女性巨人,这会先逃得远远最要紧! 艾伦此刻感到了无比的后悔,既是在担心之前没忍住乱说一通的丧气话会让安提诺米与自己的关系产生裂痕,更是为自己将宝贵时间浪费在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而悔恨。 明明知道那些选择了牺牲的同伴们即使拼上性命也只能争取到一定的时间,明明身处在危机四伏到处都可能有巨人出现的墙外世界……为什么还要把精力耗费在跟同伴闹别扭起争执上! 纵使艾伦再怎么后悔不已,现在四人都因追赶在身后的女巨人而身陷险境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不争事实了。在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带上立体机动装置几乎无法发挥作用,安提诺米携带的圣物也因对女巨人不感冒而无法自动攻击,现在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疯狂抖动缰绳驱赶马跑得更快一些而已。 此时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巨人会被障碍拦住绊倒无法再追上来,毕竟巨人是智慧相当低的生物,被树枝绊住了也只会试图用蛮力挣脱而不是尝试解开,这是以前墙外调查中士兵们依靠长途奔逃耐力战甩掉巨人追踪所得出的经验之谈。 但艾伦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只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女巨人与其他巨人确实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在其他巨人总是用着猎奇姿势奔跑的时候,她竟然会使用与人类完全相同的奔跑方式!弓着腰以俯冲方式向前大跨步,同时均匀摆动着左右双臂,将这副庞大身躯的速度完完全全地发挥到了极限! 无论她究竟是不是由人类变化而成的巨人,这只女巨人拥有普通巨人所没有的只会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当体格上天生拥有显着优势的巨人得到了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其威胁远非一加一等于二的单纯叠加这么简单。 虽说在墙外调查这样危险的行动中最害怕遇见的是猪一样的队友,但真碰上了神一样的对手也断然不会是什么值得兴庆的事情,艾伦近乎绝望地发现,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摆脱掉穷追不舍的女巨人……按照这样一点点被追上的趋势发展下去,甚至过不了多久女巨人就能抓住他们! 选择的时候又到了,必须有某个人抱着自我牺牲的信念留下来拖延女巨人的脚步,为其他同伴们争取到逃离的时间——或者,由艾伦变成为巨人来正面击倒女巨人。 在被迫舍弃过了一次同伴之后,艾伦再也不想有任何人为自己而牺牲了,由他变成巨人来与女巨人作战,似乎已经成为了唯一的选择。犹豫间,艾伦已经将虎口伸到了齿边,随时准备通过咬伤自己自残的方式来变身成巨人。 但手已经送至嘴边的艾伦却迟迟无法咬下去,因为之前将双手都咬得鲜血淋漓也无法成功变身的阴霾再次浮上心头,让他丧失了能够成功变身的信心。万一咬伤了手也无法变成巨人怎么办?那么自残受伤了的他反而会变成同伴们的累赘…… 艾伦艰难地权衡着得失,渐渐靠拢的女巨人阴影已经笼罩住了他们。沉下眼神的安提诺米已经将手放在了安静的银色手杖上,握紧了微微发光共鸣着的武器,做好了在女巨人伸手抓艾伦那瞬间提前解开封印将它投掷出去的准备。 但就在女巨人即将追上艾伦的时候,一匹挂着调查兵团标志的空马从途经的树后突然跑了出来,一道敏捷的身形从树上落下,浮光掠影般的飞向了女巨人的身后,寒光闪烁的刀锋斩向了女巨人的后颈…… 本欲伸手抓起艾伦的女巨人反应也非常迅速,立刻半跪下身子改抓为捞,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要害后颈,并且将手背硬化成了有点像石英又有点像钻石的白色硬质。 人类锻造的利刃与女巨人硬化后的手背相碰,发出了金属摩擦似的刺耳声音。悲鸣的刀锋最终还是敌不过女巨人硬化之后的皮肤,在清脆的破裂声后应声折断。 偷袭女巨人却未得手的来者也不多纠缠,用立体机动装置钉在地面上顺势一个风骚的移动避开了女巨人向后挥击的另一只手,稳稳地坐上了刚好跑到那个位置的空马马背上,对艾伦他们喝令道:“走!往埃尔温发信号弹的方向跑!” “利威尔兵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佩特拉红着眼眶,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忍了下去,趁着女巨人跪在地上保护后颈还未站起来的这段时间,狠狠鞭策着身下的马向前逃着。 靠的近了众人才发现,利威尔一身黄褐色的调查兵团制服早已经被血污所沾满,尤其是深绿色披风正中心印着自由之翼的那块区域,被凝固的血液染成了惊心动魄的黑红。遍布在他身上的学则实在是太多了,光是靠近着就能闻到血液的铁锈味,让艾伦他们根本无从想象他究竟是从怎样艰难的恶斗中逃离出来的。 女巨人出现的方向不是后方而是右侧,对于身处楔形队列中后方的艾伦他们来说这本是不该出现的情况,因为位于右翼的侦察班理应先与女巨人遭遇交战,才会轮到中央的利威尔班。 将之前从右翼方向升起的信号弹以及女巨人如此突兀的出现联系起来,能得出的也就只有一个令人悲痛的结论——右侧的调查兵团士兵们,已经全军覆没。 刚出墙不过半日的时间,先是为了截断巨人的追击而后方大幅减员,再有右翼侦察班尽数牺牲,如此惨烈的伤亡速度在之前五十六次的墙外调查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原本被众人报以期待的本次行动,也因接连遭到沉重的损员打击而蒙上了令人不安的阴影。 “抓紧缰绳,加快速度!”利威尔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方,仿佛脱弓而出的流矢,“会合地点是巨木之森,向着巨木之森的方向全速前进!” 也许是之前被利威尔偷袭过一次的缘故,女巨人现在的动作显然谨慎了许多,时刻都做好了护住后颈要害的准备,但也正是因提高了警惕所导致,束手束脚的女巨人行动速度比刚才稍慢了一些,接近艾伦的速度变慢了不少。 单光这样还是不够,身高十五米的女巨人跑动起来的速度根本不是马匹能比拟的,哪怕调查兵团所使用的都是最优质的战马,也一样没办法跑过天生长腿的女巨人。以她之前所表现出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以及对艾伦异常的执着来看,想指望她跑累了停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下去,肯定还是会被她追上的!以他们五个人现在的战斗力,想要在平原战场上对抗懂得保护要害的女巨人根本不可能,现在的疾驰狂奔,不过是在进行与死亡赛跑的最后拼搏罢了! 焦急的情绪从心底攀爬而上,一点点蚕食着安提诺米已经开始动摇了的冷静。如果身处在平地上,他或许还能找到什么打败女巨人的方法,但在像现在这样坐在飞驰的马背上、大半精力都用于操纵马匹的情况下,他完全找不到腾出手的空隙,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巨人一点点地接近着艾伦! 不安与焦虑仿佛杂草一样在心间疯狂蔓延,是否需要冒进拼一次的念头也摇摆不定,但是当远处参差林立的巨木之森映入眼帘之时,安提诺米刹那间就明白了埃尔温在盘算着什么念头。 巨木之森是玛利亚之壁境内的着名旅游景点,生长着众多对巨人来说也算的参天大树的巨型树木。纵横交错的树杈对矮小的人类来说没多大影响,却会对体型高大的巨人造成阻碍,使其无法像在平原地带上一样马力全开地快速奔跑。 更重要的是,原本毫无用武之地的立体机动装置在巨木之森中再度焕发了第二春,满目尽是可以借力的高大树木,只要逃进了巨木之森,调查兵团马上就能改变被巨人追赶一路无力反击的困境! 安提诺米终于知道,埃尔温将刻意行进路线设定到要途经巨木之森的目的为何。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埃尔温将调查兵团最精锐的利威尔班与艾伦放在断后的位置上,在后方被巨人袭击了的时候还让其他人加快速度逃进巨木之森。现在他明白了,从一开始埃尔温就准备在巨木之森展开伏击战,击倒甚至是生擒追赶进来的女巨人。 埃尔温大概是早就考虑过了,像艾伦一样同时具有人类与巨人两种形态的人已经潜入了人类社会,甚至就在调查兵团之中,所以才会一直掩盖着本次墙外调查的真实目的,没有向任何新兵透露出来。 大概从艾伦加入调查兵团的第一刻起,埃尔温就已经在筹划以艾伦为诱饵、引出潜藏在人类之中的其他巨人了吧。甚至连达里斯下发到调查兵团让他们更改行动目标的公文也成为了最好的掩饰,埃尔温表面上说放弃了原定的计划,实则依然还是暗度陈仓地准备在巨木之森中捕获女巨人。 明白埃尔温早有准备之后,安提诺米心中的焦虑也散去了七七八八。即使调查兵团的伏击并不能如愿以偿的捕获到女巨人,阻碍其行动让他们能甩开女巨人也是绰绰有余了。不管怎么说,只要逃进了巨木之森里艾伦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想通了之后,安提诺米反而放松下来了,甚至有抽空去安慰艾伦的空余。艾伦大概是没能从调查兵团的行动上猜想到埃尔温的计划,所以现在一张脸都还是绷得紧紧的,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在艾伦好几次提出想要变成巨人去和女巨人对决之后,连利威尔也觉得他有些神烦了,转过头来凶神恶煞地吼了他一句‘想去送人头就赶紧去,别老jjyy试图转职团灭发动机’,侧漏而出的霸气成功唬住了艾伦,让他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一会。 安提诺米所料不假,提前到达巨木之森的埃尔温真的提前设好了针对女巨人的埋伏,甚至还动用了在本次墙外调查出发前所没能看到的大型器具,可以看出他此次的行动真的是策划已久早有准备的了。 越过一个岔道后,女巨人遭受到了骤雨狂澜般的强弩射击,在将视野切割得斑驳破碎的林间,潜藏着调查兵团提前准备好的酒桶状连弩装置,在女巨人踏入攻击范围的时候立刻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击。 巨人毕竟是有着超强恢复能力的生物,在后颈肉不受伤的情况下甚至连榴弹轰炸都无法摧毁他们的身体,弩箭穿透女巨人身体所造成的伤势,片刻后便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但是谋划已久的埃尔温又怎么不会将巨人的恢复能力考虑进去,射出的弩箭后面还套着坚固的绳索,在弩箭传过女巨人身体深深刺入巨木之中的时候,连在弩箭后面的绳索也跟着一起贯穿了女巨人的身体,在地面和树木之间连接了起来。 巨人超强的恢复能力,在这里似乎变得对自己不利了呢。无数条卡入肉里的绳索将女巨人牢牢固定在了原地,让她像个缠满了提线的木偶一样,只能愣愣地呆在原地任人宰割。 “躲在后颈里面的那个混蛋……做好被揪出来的准备了么。” 利威尔啐了一口,将之前被折断的刀锋扔掉,重新换上了锐利的刀锋,用立体机动装置飞跃到女巨人身后的巨木上,似乎是在估量着应该从哪里下手砍比较轻松。 全身肌肉都被绳索贯穿动弹不得的女巨人保持着双手捂住后颈的姿势,在利刃即将斩断自己手掌的前一刻发动了硬化能力,以坚若磐石的手背再次弹断了利威尔的刀锋,逼迫一击不得手的他不得不重新撤回到巨木之上。 埃尔温也来到了女巨人后方的巨木上,看着女巨人将后颈肉牢牢护住的两只手皱眉道:“还有局部硬化能力吗……这可麻烦了啊。” 利威尔面容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寒霜,面目表情地盯着女巨人的后颈部,那目光冷得像冰,“这乌龟壳子能护得住她一时,却护不住她一世,要是硬化能力能一直保持的话,她也没必要等到危机时候再发动了。等到硬化消失,就是把藏在后颈里的混蛋揪出来的时候了。” “话虽如此,但我们的时间也没有想象中的充裕。”埃尔温看向巨木之森林外的方向,隐隐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巨人嚎叫声,“后方、右方尾随而来的大量巨人仍然没有摆脱,要是外围的士兵没能成功吸引住他们注意力的话,这次行动也就危险了。”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命撑到那个时候了。” 利威尔话音刚落,整个人都如同旋转的陀螺一般飞了出去,以手中的两把尖刀不断在女巨人关节上滑出血花。脚踝处、手腕处、手肘处、膝盖处……女巨人的手脚关节不停被他攻击着,明显是意图通过这样虐杀似的疼痛来瓦解女巨人的意志,让她无法继续保持双手的局部硬化。 现在女巨人、或者说藏在女巨人后颈中的那个人类也知道利威尔在想些什么,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继续拖延下去自己必定无法从这个可怖人类的魔掌中逃脱,遂深吸一口气以壮士断腕的决心仰天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刺耳的声音逼迫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女巨人那恍若母狼临死前的嚎叫声也让他们心生寒意,还没从这种浑身恶寒鸡皮疙瘩四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让大地也隐隐为之震动、由远及近的阵阵轰隆声便让他们的心脏全部提到了喉咙口。 第一个意识过来的是埃尔温,脸色剧变的他立刻对其他人大喊道:“外围的阻止失败了!所有巨人都在疯狂地冲过来……走,计划失败了!” 心有不甘的利威尔继续迅速地在女巨人身上斩击着,但却始终无法动摇女巨人的意志。大量巨人奔跑过来的轰隆声越来越近,直至最后一刻也无法揪出女巨人真身的利威尔不得不放弃了行动,返回到了埃尔温的身边。 就在他离开之后的下一刻,一只身高三米的小巨人冲过去抱住了女巨人的小腿,并且立刻贪婪地张开嘴巴咬下女巨人肉。其他争先赶来的巨人们也不甘示弱,将女巨人团团围住之后迫不及待地撕咬着女巨人的血肉。 令人惊异的是,这些被女巨人叫声所吸引进来的巨人们竟然对近在咫尺的人类没有任何兴趣,只是一股脑地扑在了动弹不得的女巨人身上,像是在抢夺至高无上的美味佳肴一般。 将巨人们不吃人改吃巨人的奇异场景尽收眼底,安提诺米若有所思地联想到了之前三笠所说的艾伦被其他巨人围攻的事情。结合今天女巨人被无数巨人分吃掉的情况来看,也许艾伦格外拉巨人仇恨并不是个例? 对普通的巨人们来说,人类变成的巨人似乎要比一般人类更加美味的样子啊…… 在一群巨人的掠食之下,即使是女巨人的恢复能力也难以为继,很快就被吃的不成人形,藏在后颈中的人也趁着混乱不知消失到哪去了。埃尔温所精心策划的女巨人捕捉计划,在女巨人发出尖叫引来巨人将她吞噬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失败了。 在安提诺米沉思的时候,埃尔温已经移动到了他的身边,说道:“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结果还是失败了……以你看来,本次墙外调查还是否应该继续下去呢?” 安提诺米知道这是在征询他的意见,或者说是想把他也扯下水一起担负责任,本次因女巨人而产生的损失实在太大,即使是埃尔温也没办法一力承担下来,所以才想要拉着他一起来垫背。 毕竟达里斯交给埃尔温的命令是将安提诺米护送到玛利亚之壁下,结果埃尔温却阳奉阴违地继续了自己之前的女巨人捕捉计划。若是埃尔温最终有所斩获将女巨人的变身者成功捉住就算了,偏偏到最后又功亏一篑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埃尔温无法对其他人交代的。 安提诺米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金发团长,很清楚这个人在等待着他说出就此结束返回墙内的决定来。但若是以为些许危险就能吓到他让他放弃的话,那埃尔温对他的估算也未免太低了。 “墙外调查中不幸遭遇了变异的女巨人,这是谁也没能想到的事情,没有任何人需要为此担负责任。”他说道,“但是,就此止步不前只会令之前的牺牲全部白费。史密斯团长,请下令继续前进吧,这次的目标,是玛利亚之壁。” 埃尔温尚未答话,旁边一个因同伴丧生而悲痛的士兵就忍不住对他喝道:“你知道本次的伤损有多大吗?接近一半的士兵失去了继续行动的能力,现在,你却要求我们继续跟着你到玛利亚之壁下去送死?!” “调查兵团的损失很令人遗憾,但是,在此退缩也未必能减少损失。”安提诺米并未过多理会愤怒的士兵,只是继续冷冷地看着埃尔温说道,“史密斯团长,截止到现在你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收获,也没有完成达里斯的命令。就这样回去的话,会被追责的不止是艾伦,你也无法幸免。” 埃尔温沉默了很久,在默默权衡着是继续拿着仅存一半的士兵们去冒险好,还是牺牲艾伦与自己来保留调查兵团的其他士兵好。很久之后,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把你送到玛利亚之壁下,能有什么作用?我们承担了尽数覆灭的风险,是否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我保证,结果不会让你失望。不仅艾伦对人类的价值得以证明,调查兵团一无建树的耻辱也能在此雪清,达里斯不但不会追究调查兵团的伤损,更会对你的功勋大加褒奖——因为,玛利亚之壁在你率领的调查兵团帮助下成功收回。” 之前质疑过他的那个士兵惊异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着神经错乱的疯子,“收回玛利亚之壁,你疯了吗?!就我们,就我们现在这些人,在平原上遇到大群的巨人都得全军覆没。收回玛利亚之壁怎么可能……” “可以做到的。”安提诺米抬起头,难以言喻的自信在他清俊的脸上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彩,“收回玛利亚之壁,我一人就足够了。” 第36章 进击的巨人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这运气守恒定律,所以才会有否极泰来的说法。历经了巨人群的洗礼与女巨人的袭击之后,向着玛利亚之壁继续行进的调查兵团突然得到了令人惊异的好运,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成群的巨人,偶尔碰上几个落单的也全都有惊无险的给绕过去了。 也正是得益于这样如有神助的好运,调查兵团才能够在再度启程四天之后到达玛利亚之壁的高墙下。 之前众多难民从玛利亚之壁境内逃往罗萨之并境内耗费了一周多的时间,调查兵团能在数日之内赶到玛利亚之壁并非他们行动效率有多高,只不过是走陆路的距离比水路近太多了而已。 玛利亚之壁距离罗萨之壁的直线距离不过100千米,即使要在路上回避巨人总距离也不会超过200千米。但是要沿途经过许多重要城镇的内运河就不一样了,九曲十八弯绕来绕去的,足足耗费两倍的时间也很正常。 身在墙外,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良好的生活条件了。调查兵团的老兵们是早已习惯了这样吃着冷干粮裹着硬制服睡觉,刚入团的新兵们竟然也能咬牙撑下来不叫一个库字,却让他们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在巨人破城恐怖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士兵们,其毅力与觉悟确实比刚入伍的他们好很多啊。 到达玛利亚之壁后,调查兵团的士兵们看着这面守护了人类百年安宁最终却沦入巨人之手的墙壁,心中也是感概万千唏嘘不已。即使调查兵团和驻屯兵团都因墙外调查或者城墙改造的问题与墙教各有龌龊,但他们对墙壁的尊敬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再怎么说,那也是庇佑了他们百年平安的守护神啊。 说的肉麻一点,大部分人都是拿墙壁当母亲当家长尊敬的。巨人突破玛利亚之壁不仅意味着人类三分之一土地的丧失,更是骑在他们头上了的侮辱。若是可以的话,谁不希望将巨人驱逐出去再度收复玛利亚之壁呢?会按捺屈辱与仇恨忍耐下来,无非是现在无力做到罢了。 和之前被艾伦巨人化扛起石头堵住缺口就能收复的托洛斯特区不同,玛利亚之壁境内范围太大、沦陷时间太长,根本不是堵住缺口就可以收回来的事情。即使艾伦在这里巨人化搬来巨石堵住了缺口,徘徊在玛利亚之壁境内的大量巨人他们也收拾不掉。 ——要知道,就连那些小量侵入托洛斯特去的巨人,也是驻屯兵团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之后才被尽数诛杀的。 哪怕心里不愿意承认,但稍有常识的人也能看出,现阶段想收回玛利亚之壁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有着艾伦也无法做到。埃尔温自然也具有着这一固有印象,对安提诺米所谓的单人收回玛利亚之壁完全不抱信心,会冒着威胁浪费时间跑这一趟,也只是想找个办法为损失交差而已。 自己想抓女巨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所遭受的巨大损失,与为了完成总统命令所遭受的巨大损失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了。 “总统阁下的命令,至此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埃尔温对站在玛利亚之壁前沉思的蓝发少年说道,“虽然我很想说敬请加油……但我依然有责任告知你一声,我们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 玛利亚之壁已经不再是往昔那个守候着人类市集繁华的玛利亚之壁了,现在的玛利亚之壁周围居住着数量庞大的巨人群,其中既有刚刚从墙外进来的,也有在墙内徘徊很久没找到猎物准备出去的。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士兵们即使休息也得绷紧神经,实在不是能久留的地方。 安提诺米也很清楚埃尔温的顾虑,没有说出‘我在这里留多久你们就得陪多久’的任性话来,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不需要耽搁太久的。” 对金发的调查兵团团长许下这一承诺之后,他继续将额头轻抵在玛利亚之壁,与墙内的意志进行着之前被埃尔温打断了的交流。历经百年的岁月磨砺与人类的崇敬信仰,玛利亚之壁已经诞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即使只是像初生儿一样纯粹不谙世事,也能进行基础的交流了。 安提诺米能感觉得到,玛利亚那对孤独的深切恐惧。自从超大型巨人将城门破坏巨人涌入的那一天起,玛利亚就再也感觉不到人类那种温暖的敬仰之情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听不到的玛利亚很担忧,害怕人类不再需要她所以将她抛弃了,毕竟对于诞生于城壁上的这个初生意识而言,守护人类就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 三年间无人问津的孤独让玛利亚陷入了深深的疑虑,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是否还有必要,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了。而她如此恶劣的精神状态,也让安提诺米与她的沟通额外耗费了不少功夫,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成功把她安抚下来。 让焦躁不安的玛利亚之壁平静下来之后,安提诺米本该开始他所承诺的回收工作了。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已经将右手平抵在玛利亚之壁上的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并且对身边的埃尔温说道:“不好意思,能麻烦艾伦·耶格尔过来一趟吗?” 埃尔温并未过多询问安提诺米叫艾伦来的意图,只是让身边的传令兵去给利威尔传达了让艾伦过来的命令。同样在城墙下仰望着玛利亚之壁的艾伦很快就过来了,而且过来的还不止他一个人,三笠与爱尔敏也跟在他身边,像是在被叫来之前三人正利用这宝贵的休息时间进行着重逢的交流似的。 当然了,负责监视艾伦的利威尔也跟在旁边没跑了。 安提诺米心中有一瞬间为自己打扰了艾伦三人久别重逢的谈话而愧疚,但人都叫来了也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又喊他们继续回去聊天吧,于是他依然还是向艾伦问出了原本想问的话—— “艾伦,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汉尼斯说过的那句话吗?” 不管艾伦还记不记得,安提诺米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身形瘦弱被着柴木箱子的小男孩,一脸怒容的斥责着毫无进取之心的守城大叔,让他‘你就自己在安全的墙里面待着,如同圈中的牲畜一样关着好了!’。 突然被喊过来一脸莫名其妙的艾伦先是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一会之后羞红爬上了脸颊,恼怒道:“几年前的事情了还在说什么,谁没有年轻气盛的中二时候……” “不,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安提诺米注视着艾伦,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斥着认真的光彩,“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依然还抱有着同样的态度,认为墙壁是用来囚禁人类、使人类失去自由变成家畜的栅栏吗?” 艾伦挠了挠脸,先是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然后才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肯定也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偏激幼稚……三道墙壁在这百年内对人类的帮助是有目共睹的,谁也无法否认墙壁对我们的重要性。当然啦……在一定程度上,墙壁还是阻碍了人类的进取,所以调查兵团每次要进行墙外调查才会受到争议与反对吧。” 安提诺米闻言轻笑了一声,艾伦这小子欲抑先扬了半天最后表达的还是三年前的意思,于是也不再继续追问艾伦这个问题,只是对他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看着吧,用你的眼睛来亲眼见证,栅栏倒塌家畜重获自由的那一刻。” 倚在玛利亚之壁上的手再无犹豫,深深地印入了坚实的墙壁之中。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为人类手掌竟然能像摁进豆腐里一样轻松印入墙壁中而震惊,似是地震来袭般的震耳欲聋轰隆声马上就夺走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怎么地也突然开始摇晃起来了!难道有巨人群过来了?不,不可能,巨人也弄不出这么大的震动啊……” 有点站立不稳的艾伦趴下来扶着隐约颤动的地面,在轰隆声中尽力地向着其他人大喊着,“趴下!抓住能抓的东西,小心摔倒!” 震动越发剧烈,满脑子皆是轰鸣声的其他人也听不清艾伦在说些什么。但即使艾伦不去提示,他们自己也知道抓紧身边一切能抓的东西,咬牙等待着这次突然来袭的地震过去。在天与地都开始晃荡光与暗晦暗不明了的世界里,唯有站在玛利亚之壁面前的蓝发少年如同青松般的稳健屹立着,继续一点点将手掌深入墙壁之中。 在眼前世界也开始晃荡的剧烈震动中,玛利亚之壁的墙身上开始向下抖落着石灰似的尘埃,露出来的却是金银交辉的亮堂光壁。伴随着抖动的继续,艾伦等人眼前所见的部分玛利亚之壁已经将灰烬全部抖落,变成了耀眼的光墙,在所有人都为这一异相而惊呆了的时候,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声悲鸣,满目的光辉尽皆开始崩溃、糅合、最终汇聚到了一个小点上。 而光芒汇聚的终点,正是安提诺米深入玛利亚之壁内部的,手掌中。 在所有的光辉都散尽,只余下一个留在安提诺米手中的光点后,他收回了印入玛利亚之壁内部的手掌。也正是在他手握着光点离开玛利亚之壁的瞬间,这扇屹立了百年不到的坚实高墙……蓦然坍塌! 无数的碎石与灰尘纷扬落下,其中甚至夹杂着许多看不清原来样貌的大型支柱。在茫茫多的碎石尘埃落下瞬间,艾伦等人都已经下意识地从墙壁下撤离,害怕自己被散落下来的碎石埋住。 但令人奇怪的是,玛利亚之壁崩塌所产生的碎石片,竟然无一例外全是都是向墙外的方向散落!简直……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避开从墙壁下向着艾伦他们徐徐走去的安提诺米一样! 在安提诺米的手心之中,隐隐能看出女子笑容的光点正在一点点沉入他的身体,百年前建造墙壁时用来维持墙壁所消耗的神力,以及历经人类百年崇敬信仰所产生的神力,尽数回归了他的身体之中。 久违的充沛力量在四肢百骸回荡,力量的盈满甚至使得眼目与耳朵也变得清明敏锐了许多。而与此同时,安提诺米也恍惚感觉到,人类与自己的距离,刹那间变得遥远了起来。 安提诺米回过头,注视着百年城墙的坍塌,然后背对着艾伦等人说道:“……玛利亚之壁,我已经收回了。” 他与艾伦等人相隔的距离在物理上并不远,即使不用立体机动装置也是十几秒就能跑过去的距离。但不知怎么的,艾伦突然觉得近在咫尺的他与自己相距那么远,似乎在玛利亚之壁坍塌的瞬间,他就已经抵达了人类所无法触及的某个高度一样。 “喂……这是怎么回事?”艾伦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像是在期待着他转身回头笑着说这都是玩笑是幻觉似的,甚至连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我完全搞不懂了,诺米你跟我们慢慢解释一下好不好?不是说要收复玛利亚之壁吗?墙壁怎么突然塌了,还有……” “够了,艾伦。已经够了啊,别再问了。” 爱尔敏拽住了艾伦的手,制止了他无意识间向着安提诺米走去的动作。他将神色恍惚的艾伦板正过来与自己对视着,用严肃而复杂的眼神看着艾伦,一字一句地说道:“艾伦,够了。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不是安提诺米,不是人类,不是你所认知的那个朋友——” “他是曾经制造了墙壁、如今又将墙壁收回去了的神明,是教团信仰中地位犹在三位墙壁女神之上的创造者,奥丁啊!” 第37章 进击的巨人 这个充斥着巨人的世界,安提诺米并非第一次来。 以人类编年史计算的第743年间,以人类为食的神秘天敌巨人突然出现,并且在短短两年之内就将支配了世界的人类赶杀到濒临灭绝的地步。而正是在人类面临着生死存亡的745年,在无数世界之间穿梭旅行寻找回家之路的安提诺米来到了这个世界。 彼时的他,神力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衰退到近乎消失的地步,即使无法与在北欧世界中位列诸神之巅的时候相比,也依然拥有着堪称无敌的伟大神力。 因着心中对人类这种生物所抱有的好感,发现自己走错地方之后他并没有急着马上离开这个世界,而是乔装成落单人类的样子混入了人类社会之中,与濒临灭绝的人类一共感受着为巨人所猎杀的恐怖。 在与人类的短暂相处中,他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并非罪恶,不是理应被赶尽杀绝的物种。因此他褪去了伪装,以真实面貌降临在了这个没有神的世界之上,帮助人类将巨人驱赶到了肥沃平原之外,并且用神力建造了三道墙壁来守护人类的安全。 在伪装成人类的短暂日子里,安提诺米认识了一个性格坚韧而富有热情的青年。正是他最先接纳了安提诺米所乔装的落单旅者,并且在所有人都四处逃难粮食短缺的时候接济了他,让安提诺米切实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人类的淳朴善良,继而决定帮助他们。 但机缘巧合,因这位朋友而决定救助人类的安提诺米,恰恰又因为真实身份的显露而失去了这位朋友。面对着驱逐了巨人又设下守护之壁的神明,青年无法再将其当成是落魄的旅人安提诺米,只能以对待神明奥丁的敬畏态度来对待他。 安提诺米为此感到非常遗憾,但也能理解。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将作为人类的自己与作为神明的自己清晰划分开,只能将分别代表着人类与神明的名字截断分为两半,又怎么能强求其他人能同时接纳他的两种身份呢? 他漫长的旅途,并未在这个文明不太发达的世界驻留太久。那时候神力仍然无比强大的他,进行时空穿梭甚至不需要任何准备工作,因此在确认人类能在墙内安居乐业之后,他便悄悄地撕裂时空独自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一直都被安提诺米当成是穿越旅途中的小小偶然,他帮助人类并非意图得到什么回报,自然也不会留在那里耗费时间聚集什么信仰。毕竟他很快又要离开,即使在这个世界中有人崇敬着他的神迹供上信仰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了,那个时候的他也不曾想到,他制造来帮助人类解一时之困、让他们能休养生息的墙壁,竟然会成为困住了人类百年的牢笼,让不思进取的人类龟缩在墙壁之内,再也不去试图战胜巨人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 漫漫旅程之中偶然经过的一个原始世界,很快就被安提诺米扔到了记忆中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直至他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并感受到回荡在玛利亚之壁中远比建造时强大许多的信仰神力,才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偶然。 正如他刚回到这个世界时所感慨的‘虽然不是他寻找的世界,但能来到这里确实也有几分命运性的偶然、偶然性的有趣’一样,神力充盈之时起善念拯救的世界,竟然会成为他衰弱之时补充神力的加油站,这样的偶然不正是印证了善恶终有报的循环之理吗? 如果那时候汉尼斯没有将他拖入人类的市集,也许他与玛利亚叙完旧之后会直接考虑收回原属于他的神力,然后直接离开这个世界。但汉尼斯却将他拉了进去、让他在百年之后再度融入了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让他巧合地看见了巨人的再度入侵、让他认识了艾伦三笠与爱尔敏,让他没办法再轻而易举地提取神力之后一走了之。 从百年前驱逐巨人创造墙壁所建立的因,此刻正是化作了应在安提诺米此时的果。他护住了人类百年的安宁,因而得到了比付出时更为充沛的信仰神力。他建立墙壁消磨了人类的进取意识,因而现在有责任打破精神上的畏缩之墙,让如同家畜般苟且了百年的人类真正认识到世界的原貌。 因为,这是他的责任。 某种意义上,安提诺米认为超大型巨人的出现并非绝对的坏事,毕竟没有超大型巨人攻破玛利亚之壁的教训在前,到现在人类都还坚信着不出墙就绝对安全的‘真理’……连身为神明的他都无法永恒,被他创造的墙壁又怎能幸免? 墙壁终会倒下,温室内的娇花若是自恃温室的保护而不将根深深扎入泥土中,在温室破裂凛风袭来的时候反倒会失去性命。超大型巨人的出现与他的再次到来,也许都是这个世界让人类警醒的努力。 是的,人类不能再将希望寄托于墙壁上了,这是他与达里斯初次见面便已经达成了的共识。曾经庇佑人类让其获得喘息时间的墙壁,现在已经成为阻碍人类的屏障了。超大型巨人出现以后的现在,墙壁已经无法再保护人类,但绝大多数的人类却没有认识到、又或者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使人丧失斗志、又无法提供保护了的墙壁,存在着已经没有意义了。安提诺米口中的‘收回’,从一开始就不是其他人理解的收复土地的意思,而是‘收起’‘拿回’这样彻彻底底的字面意思! “这肯定不是真的,对吧?诺米、诺米你怎么可能是什么神明呢?!”艾伦惶惑不安地看着他,想伸出手却又瑟缩地收了回去,“这不对,这肯定不对劲。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子没我高的男孩,几年后的今天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怎么可能是一百年前就创造了墙壁的神!” “……艾伦。爱尔敏的话,基本都没说错。百年前,创造了希娜、罗萨、玛利亚三道墙壁的是我。现在,将玛利亚收回了的也是我。如果你们要将墙壁视作神迹,那么我的确就是将这一神迹展现在人类面前的神明。” 安提诺米缓缓地回过头,认真中带着些许执着的神色与往日并无差异,但落在他人眼里却突然变得高贵遥不可及了起来。他沉默地看着在不住摇头的艾伦,说道:“艾伦,我不想欺骗你。所以我必须承认,你所认识的安提诺米是我,你所知晓的奥丁……也是我。” “我本以为,那日达里斯以奥丁的名字叫过我之后,你多少会有些心理准备……”安提诺米抬起头,用清澈的眼神与艾伦对视着说道,“如果让你感到不适的话,我很抱歉。我不想欺骗,也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不希望给你太多压力,才没有主动相告。” 是的,安提诺米从未掩盖过自己异于常人之处,逃难者都面若死灰的时候他稀疏平常,是因为他既没有因亲友死亡而悲伤也不会因巨人侵入而恐惧。 他对这个世界孩童熟知的《天经》故事感到陌生而羞耻,是因为那上面都是添油加醋过后他自己的事迹。 他能与百年间无人能用的圣物产生共鸣,是因为那本就是他遗留在这个世界的神枪冈格尼尔。 他跟身为人类最高领袖的总统达里斯熟稔,是因为他们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百年前墙壁创建之前。 安提诺米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异常,诸多的疑点一起出现在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人类少年身上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爱尔敏大概很早就意识到了他的异常,所以一直都与他相当的疏离,只有艾伦这个一根筋的笨蛋,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傻乎乎地凑过来说要让他变得更有人情味。 ……也许,这个傻乎乎的朋友,马上也要没有了吧。就像百年前那个曾经热络相待最终走上陌路的青年一样的,安提诺米的朋友,会因为奥丁的出现而消失。 但不这么做也不行啊,将禁锢着人类进取之心磨平了人类求生利爪的墙壁毁掉,这不仅是安提诺米与达里斯所达成的共识,更是艾伦从孩提时期起就固有的愿望——宁可在墙外翱翔直至自由之翼被折断,也绝不苟且在墙内享受着丧失自由的家畜似安宁。 因为是朋友与自己共同的愿望,所以安提诺米就必须要以奥丁的身份收回玛利亚之壁。哪怕这么做了的代价,是重蹈覆辙地失去人类朋友,也在所不惜。因为,这也是艾伦的愿望。 安提诺米轻轻地抬起了手,将曾经手捧着光点、又将光芒尽数吸收完了的干净手心露出来,“玛利亚之壁的灵魂,以及维持玛利亚之壁存在的神力,全部都重返了我的体内。旧的墙壁已经坍塌,束缚着人类的桎梏终被打破,新的墙壁……将会伴随着人类的进击而再度高立。” “……突然出现吓人一跳又让人很没有真实感的神明大人啊,请原谅我打扰你们废话拖剧情的无礼。有个问题,实在是不得不向您请教一下。”调查兵团的分队长,带着眼睛的巨人研究员韩吉推了推眼睛,看向墙壁残骸的眼神中带着火烈的狂热欲望。 “能请您告诉我……为什么您建造的玛利亚之壁中,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巨人尸体啊?” 第38章 进击的巨人 在玛利亚之壁轰然坍塌之后,这面神造之墙为何能在百年时间中一直屹立不倒的真实原因也终于暴露了出来。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6节 以往人类总是很奇怪,为什么修筑到了五十米的高度城墙上方依然还能保存坚固?修建的越高就越危险,这是人类在建筑历史上所学习到的尝试,而这三道突然出现的墙壁,显然违背了他们所固有的建筑学知识。 因为墙教的阻拦,在过去的一百年里人类一直都没有机会探查墙壁内部的秘密,甚至连驻屯兵团在城墙上的布防工作也受到了严重限制。直到今日安提诺米主动销毁了玛利亚之壁的时候,人类才终于了解到了这三道高墙如何建立。 在这个没有钢筋也没有混凝土的世界里,超大型巨人的骨架,变成了支撑墙壁的人肉钢筋。 被墙教信徒视作女神崇拜的三道墙壁,其内部竟然堆满了巨人的尸体与骨架,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墙教才会以近乎神经质的态度反对着一切靠近墙壁的行为。而今天,苦心孤诣将这个秘密掩盖了一百年的教团,却因安提诺米的一次伸手而前功尽弃。 安提诺米并没有要隐瞒墙壁里堆满了巨人的意思,因为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并不需要花心思来隐瞒。因此在韩吉两眼放光向他询问的时候,他也非常诚实给出了回答:“是为了让墙壁结构变得更加稳定,原本墙壁就是在将巨人挤压在一起以后,再后期制造的。” 巨人是在一百年前突然出现的人类天敌,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数量。人们唯一知道的是,巨人对于将人类吞下肚子这件事情抱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哪怕在墙外徘徊百年也不会饿死,但墙破之后他们仍然争先恐后地冲进墙内捕食着没及时逃走的人类。 墙壁里堆满了巨人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也很自然——巨人曾经将人类的活动范围压缩到了极小,并且一度几近将人类灭绝,虽说有神明相助帮人类度过了难关,但是曾经将人类团团围住把他们逼到灭绝的大批巨人又去哪里了呢? 墙外的巨人是很多,但远没有达到能够将人类聚集地包围起来的程度。很多的巨人都随着墙壁建立、人类安顿下来而消失了,那么巨人们都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被挤在墙壁里面,成为了拱卫人类的墙壁,这便是最好的解释了。 此话一出,听者脸上的反应各不相同。像艾伦和三笠这样年轻点的士兵听见了无一不是一脸嫌恶,像是为自己曾经与堆满了巨人的墙壁而感到不自在;埃尔温与利威尔这样的领导者虽然也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便消化了这个事实并且开始寻思着独家得到这条爆料能为调查兵团换来什么好处;至于像韩吉这样特立独行的巨人研究爱好者…… 咳,还是忽略掉这个满脸春色眼冒红、恨不得钻进墙壁里跟巨人亲密接触的痴女吧。 安提诺米知道韩吉想问他要什么,但玛利亚之壁倒塌后落出的巨人们可当不了实验材料。在墙壁建造起来之前,这些巨人其实就已经死了,这百年间不过是他的神力维持着巨人骨架不崩塌,一直支撑着玛利亚之壁罢了。 在神力伴随着玛利亚的初生意识一起回归他体内的时候,这些空有其表的巨人们马上就开始了汽化,发出一大阵水蒸气之后,巨人的残骸灰飞消失,消去了曾经在墙壁中存在过的痕迹。 “感觉到得到……纯粹的、灵性的力量正在涌动。”安提诺米看着手心的纹路喃喃说道,能切实感受到收回玛利亚之壁后体内久未有过的充沛神力。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耳语,其他人都没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想追问的时候,他又岔开话题了。 “回收玛利亚之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准备启程回去吧。在墙外待久了也许会不安全。” 安提诺米这话说者无心,落在埃尔温的耳中却让他有了几分尴尬。在玛利亚之壁这里待太久了不安全这句话确实是他刚才跟安提诺米说的,本来很正确的一句话,在如今安提诺米身份暴露之后却变得可笑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安提诺米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 启程回城的路上,安提诺米能明确感觉到士兵度对自己的态度,相较于来时发生了截然不同的转变。他们看他的眼神曾经是轻蔑的、带着嘲弄与想看出丑看好戏意味的,而如今,朝他投来的眼神却毫无例外都带着深深的敬畏。 神明的传说,是每个人小时候都耳熟能详的睡前故事。但是当故事中的神明大人真正走到自己面前来之后,他们却又发自本能地产生了敬畏之心。毕竟,眼前这个外表不过少年的家伙,可是百年前一度拯救了人类又建造了墙壁的神祗啊。 这份敬畏之中,又带着泾渭分明的疏离,无论是从百年前走出来的活传说,还是人与神之天堑般分明的界限,都让他们熄灭了过多靠近的心思。当神话与现实形象重叠之后,他们眼中所看见的只有全知全能的神明奥丁,而没有名为安提诺米的人类少年了。 也没有人能想到能理解,这位轻松扭转了人类灭亡危机的诸神之王,在不履行神祗职责的时候竟然还会保持着一颗人类少年澄澈心灵吧。 在回去的路上,艾伦都没有主动靠近过安提诺米,甚至连偶尔眼神相交都会避开视线。安提诺米将艾伦这样逃避的行为尽数收于眼底,自然也是免不了一声叹息。他早早就猜到了艾伦会因为他的另一重身份而感到不自然,会有现在的结果也是有所预料的,但再怎么有准备……真到这时候,果然还是会有点难过呢。 陷入了悲观主义的神明大人好像是忘了,开启鲁纳斯之眼就能将艾伦此刻的真实想法看得一清二楚,继而找出缓和二人关系的办法来;不过也许是曾身为人的心理让他无法越过这道坎去窥视别人的灵魂,以至于安提诺米从未产生过探查别人意识的想法。 不过也正是因此,沮丧的蓝发少年大概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知道,他的朋友并非是因身份所产生的鸿沟而刻意与他拉开距离,只不过是因为想起来以前经常在他面前唠叨奥丁的坏话,这会回想起来觉得火烧屁股的尴尬所有才会绷着脸避开他呢。 第五十七次的墙外调查,在墙内居民们麻木而漠视的视线迎接中结束了。调查兵团对这样无声谴责的视线早已经习惯,即使真的一无所获平白浪费了物资与牺牲也不会有多难过,更别说他们这次出行还得到了神明降世的隐形收获,又怎么会为居民们的漠视而伤心。 墙外调查结束之后,除了普通士兵可以解散获得暂时的休假以外,调查兵团的高层以及艾伦都必须要进入王都中进行述职。毕竟本次墙外调查还肩负了审核艾伦对人类是否有作用的重任,艾伦能否继续留在调查兵团都得看本次裁判的结果。 当然了,调查兵团的所有人对此都是不担心的,毕竟这一路上他们也或多或少看见了艾伦与安提诺米的关系。对于这个有神明罩着的幸运儿,去担心他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完全没必要产生担忧的情绪嘛。 不过作为调查兵团的团长,埃尔温对现在这样‘无功无过’的结果实在算不上满意。原定要生擒女巨人探究人类巨人化之谜的行动失败了,还在本次墙外调查中损失了近半的人马,对于一手策划了本次行动目标的他来说实在是莫大的失败。 即使总统达里斯因他完成了协助安提诺米收回玛利亚之壁的任务儿不追究,埃尔温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无意义的结束——近在咫尺马上就能抓住了的女巨人就这么跑掉了,这让他实在是不甘心呐。 本次返回王都述职的队伍中除了调查兵团高层与艾伦以外,三笠与爱尔敏也需要作为人证再次出场,因此他们都没有离队休假,而是继续跟着调查兵团行动。当然了,安提诺米也在队列中,他回程的目的地同样也是希娜之壁境内的王都嘛,行动方向都顺路,跟着调查兵团走还不用继续坐船走坑爹的水路了呢。 因为团长大人对此次行动的不甚满意,善于察言观色的爱尔敏大胆地向着埃尔温提出了一个补救计划,用来再次捉住逃脱过一次的女巨人。爱尔敏跟埃尔温商议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安提诺米,在他的计划中,本来就需要安提诺米作为强力外援出场。 “团长,女巨人的真实身份我已经确认的七七八八了。这次在经过斯托黑斯区的时候我们这样这样……” 听完了爱尔敏的揣测和计划之后,老成持重的埃尔温团长也不由被汗水浸湿了后背。不着痕迹地偷瞄旁边面无表情的安提诺米以后,默默在心中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爱尔敏点了三十二个赞。 ……敢拿谈笑间灭掉巨人千千万的神来当外援,真是够胆! 第39章 进击的巨人 “为了避免失败之后被强行甩锅,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提前申明下比较好。” 安提诺米捏着长度一米有余的银白色手杖,有一搭没有搭地插话道:“如果人为把我拉进去就能保证万无一失的话,这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会特意隐瞒身份,但也不会刻意去公开身份,冈格尼尔对能变成巨人的人类也毫无反应,我参与与否对你们来说都只是心理上的作用,没有实际用途。” 他还会暂时留在这个世界,也是为了消除掉人类对墙壁的过分依赖让人类认清现实,要是堂而皇之拿出奥丁的身份来招摇过市,那不是在断掉了人类对墙壁的依赖之后、又让人类把救命稻草压在神明身上了吗?像这样本末倒置的事情,安提诺米才不会做。 “哎?!不想公开身份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无法动用冈格尼尔是怎么回事?那本来就是你的武器,使用起来不应该娴熟自然吗?”爱尔敏喂喂睁大了眼睛,不愿接受最强外援就这么炮灰掉了的事实,“如果亚妮在被成功捕捉之前变成女巨人试图逃跑的话,你可是拦下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啊……” “冈格尼尔在沉睡。沉睡之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猎杀巨人,所以才会在沉睡期间保有对巨人攻击的本能反应,但人类变成的巨人就不在此列了。因为某些历史遗留原因,现在我不想让他醒过来,情况就是这样。” 爱尔敏不是艾伦,所以安提诺米对待他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对艾伦的耐心好脾气,粗略地解释过之后便耸耸肩表示自己概不负责,“我能做的只有精神鼓舞,计划是否要继续你们自己衡量吧。” 说完之后,对捕捉女巨人没多大兴趣的安提诺米便从两人面前转身离开了,留在爱尔敏与埃尔温两人面面相觑,因传说中睿智博爱善良伟大的神明大人突然闹起了小任性而不可思议。 童话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 不过感慨归感慨,《野生女巨人捕捉计划20修订版》还是得继续的,埃尔温需要一个大新闻来提振调查兵团的威望与他自己的功绩,爱尔敏也需要在所有人面前将艾伦的价值展现出来、解决掉艾伦被宪兵团夺走的任何一点隐患。 一拍即合的两人又鼓捣了半天,终于在应急措施里最后一道坚固防线崩塌的情况下,再次完美地完成了《野生女巨人捕捉计划20最终定稿版》。 在爱尔敏的计划中,最好的情况乃是在亚妮无法变身成女巨人的情况下将其捕获,而安提诺米,原本就是他用来预防亚妮变身的解决方案,只要这位将无数巨人挤成肉饼来修筑城墙的神明大人愿意帮忙,那么就算是有十个女巨人也不够他打的。 但现实的骨干永远无法实现理想的丰满,安提诺米非常直截了当地表示了不来背这个锅,于是爱尔敏也只能另谋出路寻思其他应对女巨人变身的策略了。 在之前墙外调查被女巨人袭击的时候,侥幸得女巨人心软放过的爱尔敏通过语言陷阱试探她的反应,基本将女巨人的变身者锁定在了同是104期毕业训练生的亚妮·莱因哈特身上。 与艾伦三笠这些夺得了前十好成绩还志愿加入调查兵团的异类不同,以优秀成绩毕业的亚妮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宪兵团的一员,在人类领域中最为安全的希娜之壁境内服役。当然,随着达里斯与安提诺米的《违章墙壁建筑强拆计划》往后推进,最安全的希娜之壁很快也会变成书本上记载的历史了。 在爱尔敏的计划中,准备以请求亚妮帮助他们逃脱的借口将其单独引出来,之后再让她进入阴暗无光的地下河道中捕获。在调查兵团巨人研究员韩吉的调查中,阳光是维持巨人行动能力的重要来源,在同为巨人之力拥有者的艾伦身上,至今没有一次在阴暗避光处成功变身的案例。 不过没有阳光就无法变身也只是韩吉的个人推断,无法排除亚妮即使身处地下河道也能变身的可能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爱尔敏还请埃尔温将调查兵团的精锐安插在了他们届时的必经之路上,一旦亚妮表现出试图自残变身的倾向,立刻集体扑上将其制服。 即使不幸的‘万一’发生,亚妮依然成功完成了变身,那么后续与女巨人作战的准备也是有的。曾经在巨木之森中让女巨人尝尽了苦头的万箭齐发装置,已经被埃尔温命人偷偷安装在斯托黑斯区的街道建筑中。一旦女巨人完成变身,也可以将其引到陷阱处如法炮制再次捕捉她,在巨人绝对进来的希娜之壁境内,她曾用过的自残逃脱法自然也就没用了。 原本将成功变身的女巨人交给安提诺米来解决,是最简单最有效也最容易控制局势的做法,毕竟在希娜之壁内溜着女巨人可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但奈何安提诺米不愿趟这趟浑水,于是爱尔敏与埃尔温也只有用出设陷阱埋伏女巨人的下下之策了。 当然,能在女巨人变身之前就将其捕获,乃是对所有人而言都最好的结果。 像这样牵扯颇多需要调查兵团精锐尽出的行动,自然不是爱尔敏与埃尔温两人背着大家鼓捣就能决定下来的,当晚他们就将对女巨人真实身份的猜测、已经准备再次捕捉女巨人的消息透露给了需要参与这次计划的人。 当爱尔敏说出‘女巨人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亚妮’的时候,艾伦脸上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即与爱尔敏展开了激烈的辩驳。最终各执一词的结果自然变成了‘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艾伦同意了以他为诱饵展开的本次行动,但坚持要在有直接证据足以证明亚妮是女巨人的情况下才能实施抓捕。 于是在调查兵团的暗中操作之下,他们前往王都的路线被改成了途经斯托黑斯区的路线。与艾伦同样深棕色头发的让·基尔希斯坦坐在马车上来伪装成艾伦,被掉包离开的真艾伦则与爱尔敏三笠一到去勾引……引诱亚妮离开岗位,制造行动机会。 在爱尔敏哀求亚妮帮忙协助这次‘逃亡计划’的时候,其实亚妮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你不能让她帮她就帮,第一她要先试一下……不对,这里不是国际巨星霸王龙的化学世家脱发水广告片场,剧本好像拿错了。 在爱尔敏哀求亚妮帮忙协助这次‘逃亡计划’的时候,其实亚妮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她觉得做出这样出风头的事情会增加自己身份暴露的危险。但是当爱尔敏说出‘因为此次墙外调查损失太严重,艾伦很可能面临被宪兵团夺走解剖’之后,亚妮却犹豫了。 爱尔敏没猜错,她的确就是引来大量巨人让调查兵团遭遇而战、试图夺走艾伦的女巨人,所以她也很清楚调查兵团在本次墙外调查中所遭受的损失有多大,以这种方式收场的墙外调查很有可能导致调查兵团无法保住艾伦、让宪兵团趁机得手。 亚妮虽然看上去有些什么都不在乎的冷漠,但却意外地并不讨厌像艾伦这样热血天真的家伙,大概会是因为自己永远也无法热血天真起来的原因,亚妮甚至对他有几分喜爱。在104期训练兵团新生中两人的关系就一直不错,闲暇之余还探讨过格斗术,可以的话亚妮并不希望艾伦遭遇生命危险。 保全自己与帮助艾伦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斗争良久之后,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为艾伦冒一次险,因为艾伦与她一样,都身处在人类与巨人双重身份所致的不可调和矛盾之间,都是被人类恐惧被巨人所垂涎的异类,她不能坐视着艾伦陷入被绑上宪兵团解剖台的危险。 于是,谨小慎微一直严密保守着身份秘密的亚妮,破天荒的为了他们而决定冒险。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良久思想斗争之后的决定,所招来的却不是感谢,而是枉然的背叛。 当然,站在人类角度上来说,爱尔敏与艾伦并未做错什么,女巨人是残杀了调查兵团无数同伴的敌人是不可饶恕的仇家。只不过对于身处巨人立场决定拉艾伦一把的亚妮来说,这实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接受的背叛行为。 在随着艾伦三人越走越不见人影的时候,亚妮心中已经生出了警觉感,但她依然还是决定将信任交托到艾伦与爱尔敏身上,直到三人将她带到了地下河道的入口时,她才切身体会到了这份信任被扔在地上彻底践踏成泥的痛楚。 “啊……不行啊,让我进入那种地方什么的。实在是太为难我这个柔弱女子了啊!” 寂静无声的街道、断绝阳光来源的地下河道入口、不断催促着她进去的三人……如此多的提示聚在一起,要是亚妮还猜不到自己落入陷阱了的话,别变什么女巨人,干脆变成猪巨人算了。 但她并不准备就这样坐以待毙,能用来回报艾伦他们对她信任辜负的,也就只有凌厉的攻击了。心意已决的亚妮将手伸到了嘴边,准备咬破虎口变成巨人好好回敬下这三个混蛋对她的欺骗—— 但是,从四面八方突然冲出来的伏兵牢牢地钳制住了她,以娴熟的技巧死死扣住了她的肘关节与肩关节,让她再也没办法把手伸到嘴边作出任何自残的举动来变成巨人。 不过,这种程度的伏兵,真的能够阻止她吗? 亚妮歪过头,对梯坎下的三人露出了一个微笑,仿佛在嘲讽他们的天真与幼稚。戴在她中指上的戒指不知道被开启了什么机关,突然横向冒出了一根锐利的尖刺来,想用这么短的尖刺来挣脱钳制她的人肯定不可能,但要用来自残制造受伤事实,却是足够了。 在尖刺划破手指的瞬间,轰雷奏鸣,艾伦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了人类是如何转变成巨人的。凭空出现的巨人躯体从地上爬起,亚妮本人却像是进入驾驶舱似的进入了女巨人后颈中,直到后颈肉将她完全包裹覆盖之后,这个有着与亚妮相似面貌的高大女巨人便以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艾伦三人,重重地挥出了拳头。 一阶段捕捉计划失败,亚妮成功变成女巨人,对调查兵团来说这实在是令人头疼的坏消息。即使是在建筑林立的城区进行最拿手的街道战,他们也没信心能战胜懂得保护后颈要害还会硬化皮肤的女巨人。藏在斯托黑斯区背部的暴弩陷阱,已经变成了他们取得胜利的唯一希望。 以艾伦为诱饵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开始心存善念的亚妮被成功引诱了出来,现在充满怒意的女巨人也一路穷追着艾伦不放。被怒火蒙蔽了理智的女巨人再次犯下了同样的失误,在她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逃窜着的艾伦吸引过去了的时候,一度将她捕获了的陷阱再次成功发挥作用。 也许是意识到了这次再被抓住就在劫难逃,被逼上绝路的女巨人爆发出了惊人的斗志,硬是拼着撕裂肌肉将束缚她行动的绳索全部扯了下来,也不管追什么艾伦了,直接向着希娜之壁逃了过去,正在流着血的伤口一边快速愈合一边又被剧烈动作所拉伤,流了一地猩红的血液。 安宁了百年的希娜之壁境内竟然出现巨人,这样的奇闻令所有居民都为之震惊恐慌,哪怕女巨人奔跑的目标是为了逃到墙外,居民们也爆发出了末日来临般的恐慌。在前所未有的奇异现状威胁之下,闻讯赶来要问责调查兵团的宪兵团师团长奈尔终于放下成见,接受埃尔温的游说决定一起先将女巨人抓住。 眼见着即将抓到手的女巨人就这么跑了,着急的可不只是埃尔温,艾伦爱尔敏三笠三人也不例外。与亚妮同窗的情谊以及对女巨人的仇恨在艾伦心头交错,最终演变成了一定要将亚妮追回来的决意——她对人类所造就的过错实在太多,无论如何艾伦也无法坐视她继续错下去了。 在一定要阻止亚妮继续错下去的决心驱动下,艾伦成功完成了变身,追赶上欲要逃脱的亚妮与对方展开了空前绝后的凹凸曼对战。期间摧毁无辜房屋建筑无数,不幸受到波及被推倒了的房子连起来可绕希娜之壁一圈,实属城管与拆迁办不得不为之肃目认真学习的强拆典范。 两只大型巨人的搏斗,很快就变成了亚妮单方面殴打亚伦的情况。毕竟在操纵巨人身体上艾伦还是个刚踏进门槛半只脚的初学者,完全无法与从小就懂得操纵巨人之力的亚妮相提并论,更别说亚妮还有着独门的格斗术与局部皮肤硬化的能力,很快就把送上门来自己当沙包的艾伦给打得天旋地转找不到北了。 眼看着艾伦陷入被单方面殴打的局势,号称只提供精神支持的安提诺米也有点坐不住了。在他托着下巴一脸严肃地考虑着究竟是悄悄给艾伦提供场外援助好、还是悄悄攻击亚妮膝盖好的时候,异变突起。 原本被打倒在地上再起不能的艾伦突然仰天嚎叫了一声,犹如磕了脑白金或者生命一号一般,生猛地又翻身站了起来,并且一个饿虎扑食把正欲逃跑的女巨人扑倒在地上啪啪啪。 即使女巨人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踹飞了他,也马上恢复过来龙精虎猛地继续扑过来,像只野兽般的单纯依靠力量进行原始搏斗,好似体力用不完也不受痛觉影响,跟条逮谁咬谁的疯狗一样,用生命演绎了什么叫做安利已好,大力出奇迹的真实案例。 你看,用安利以前他被打在地上弱爆了,用了安利以后就是这么自信。想要多持久就能有多持久,根本停不下来! 像这样突然春哥附体里的情况,安提诺米以前也见过不少,无一例外都发生在主角身上,属于是‘主角光环’天赋附赠的附属技能。刚开始越是被打得惨就爆种得越厉害,根据对手之前立下过的死亡fg数量将战斗力倍乘增长,简直碉堡了。 看着艾伦一下子无理由雄起把女巨人打得找不到南以后,安提诺米也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手杖。果然,主角这种打不死的小强就算没人管也能自由开挂茁壮成长! 磕了脑白金一号的艾伦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女巨人却没有体力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找到机会冲着他的膝盖重重来了一下之后,女巨人立马撒腿就跑,将局部硬化能力集中在十只的指尖上,深深插入墙壁中奋力向上攀爬。 只要逃出去、只要从希娜之壁逃出去她就安全了!罗萨之壁境内还有许多未经开发的广袤森林,只要躲进森林里谁也抓不到她!她还可以变成人形,恢复少女样子再乔装乔装混出城根本不是问题! 越发急切的女巨人使出了所有的力气,以最快速度攀爬着五十米高的城墙。爬得越高,她就越是能看见自由的曙光—— 然后,她像只失去翅膀的小鸟一样,向下坠落了。 在自由的光辉渐渐距离自己远去之后,迟钝的十指连心之痛才终于姗姗来迟地从手指关节处传来,神色冷酷的黑发少女在她视线之中一闪而过,那是她在失去意识前最后所看见的景色。 三笠斩断了她的手指,让她再也没办法逃出这面高墙了啊…… 以巨人的恢复能力,被斩断手指并不算什么大伤,但依照她现在这样糟糕的身体情况,光是从高空坠落的冲击就足以令她巨人化难以为继消失解体了。藏在女巨人后颈中的自己被捕获之后会有什么下场呢?亚妮不愿去想,也懒得去想了。 据说,有些折翼的鸟儿因为恐惧坠落到地面的痛苦,会在落到尽头之前自发昏迷过去失去意识。而现在,从希娜之壁上坠落而下的亚妮也准备效仿,用巨人化以后的硬化能力将自己的本体彻底封印。 苦心孤诣设下圈套来捕捉她的人,最终所能得到的,不过是冻着沉睡少女的超硬质水晶罢了。 在女巨人从墙上落下,并且因为受到巨大冲击而消失解体之后,调查兵团在女巨人的后颈处发现了一块巨大的超硬质水晶,作为女巨人变身者的亚妮·莱因哈特也被凝固在水晶中,调查兵团的士兵们尝试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却始终无法将这块硬度离谱的水晶给破坏掉,只能干瞪着眼睛接受这一与意料之中相差甚远的战果了。 在调查兵团的所有人都因亚妮最后用超硬质水晶封印了自己而叹息扼腕,为此结果而失望饮恨的时候,不知何时走到了水晶面前的安提诺米却以复杂目光打量着水晶中的金发少女,没有提醒任何人他能够轻松破开水晶的封印把亚妮抓出来的事实。 为什么呢?因为安提诺米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在他从百年前就已经定格了的印象中,人类是被害者、巨人是加害者,非常简单的是非与,非常明确的善与恶,所以他救助了人类,驱逐了巨人。 但现在,安提诺米却不禁开始思考:人类没有过错也不是应该修正的罪恶,那么与人类相对的巨人就应该是天生的罪恶吗?那些没有思考浑浑噩噩只知道吃人的普通巨人就算了,但是像亚妮这样明明这有人类之身却依然把自己放在巨人立场上的人,也是罪恶吗? 如果亚妮是的话,那么与亚妮极其相似的艾伦呢?同样是拥有巨人之力的人类、亦或者说是能变成人类的巨人,艾伦又是否等同于罪恶? 说到底,是善还是恶,真的能够武断地光靠立场阵营来划分吗? 以前安提诺米是没有去想过这些问题的,他曾经是人、他爱着人类、人类并非恶这三点就足以构成他出手帮助人类的理由了。但现在的他却忍不住开始思考巨人究竟是什么,开始疑惑人类和巨人究竟如何区分,开始担忧自己的所愿所做是否真的正确。 至于让他产生这一思考的导火线……大概是最后一刻那滴从亚妮眼角滑落、最终又被冻结在水晶中了的晶莹泪珠吧。 第40章 进击的巨人 “抱歉,被耽误了一会,迟到了。没让你等太久吧。” 用人类所能锻造硬度最高的材料所打造的马车徐徐开进,在总统府邸的后花园停了下来。白发的老者从坚固马车上走下来,褪下头上的绅士帽向着石凳上坐着的蓝发少年微鞠一躬,“史密斯提出了反击巨人的建议,引起了保守派的激烈反对,花了不少时间调停他们的矛盾。” “无妨,你家中的摆放甚为雅致,我随意走了走,不觉间看得入神了也没怎么察觉到时间流逝呢。”安提诺米起身迎向了这位执掌人类最高权柄的老人,“过去了这么久还能将此地维持原样,你也真花了心思。” 达里斯将风衣外套取下,交给候在身边的仆人结果之后,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全部离开。将无关人等赶走之后,他才回过头笑着对安提诺米谦虚道:“我并没做什么,都是祖父生前细心修缮的结果,我只不过将其保持下来罢了。” 安提诺米前来拜访的总统府正是达里斯的住处,而这套上了年纪的老房子正如其人一样显而易见的不再年轻,哪怕再怎么尽力维持着庄严的外貌,以印象中总统府应有规模来衡量的话显然还是相差太远了。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连生存的脚步都尚未站稳,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国家政治与权力斗争,在军政合一的人类社会里,统帅三大兵团的总统达里斯·萨克雷就是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统治者,甚至连本代的国王也要礼让他三分。 在以墙壁为基础的人类社会建立起来之后,初代国王便是引导着民众安定下来的领导者。但随着百年时光的过去,鱼越发昏庸无能的王族后裔显然已经无法再承担领导人类的重任,渐渐变成了与壁之教团类似的精神象征。真正意义上的国王实权,全部都掌握在安提诺米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身上了。 对于这位人类实质上的国王来说,住在这样写作清净读作寒酸的旧居中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达里斯本人却正是如此要求的,即使王宫的永久居住权向他开放了,他也更愿意在这套历经了百年时间蹉跎已经变成危房了的老房子里待着。 很多人都以旧房的危险性和地处位置的偏僻谏言过达里斯另择居所,但这些建议都被固执的老总统给否决了,久而久之习以为常的人们也不再试图说服他,改为周期性地来维护这栋老房子,免得一次意外性坍塌把总统大人给埋在下面出不来了。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在怎么劝说也改变不了达里斯的主意。这里不仅是达里斯从小到大居住了接近七十年的家,更是其祖父西蒙·萨克雷生前的故居。 “西蒙做的?”安提诺米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后,声音低低地说道,“我原本还猜想着是你……没想到是他啊,以他的性格,我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就往到脑后了呢。” “祖父一直没有忘记,直到生前最后一刻,他也在嘱托我要尽力将这里维持原样,因为有个人说过这样的花园很漂亮,也许他再见到的时候会高兴。祖父是个很念旧的人,我也是,所以这个花园的样子很久很久没有变动过了。” 达里斯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类的最高统帅,除了过人的能力以外与他的出身也是分不开的。他体内并没有王族的血脉,但却有一个声名赫赫不逊于初代国王的祖父,任何一个读过《天经》的人都知道,导致百年前巨人肆无忌惮横行无阻的黑暗时期终结的,正是将人间疾苦传达到了上天、最终致使神明降临相助的先知西蒙·萨克雷。 达里斯·萨克雷的祖父,西蒙·萨克雷。 其实联系到安提诺米本人阅读《天经》时脸部微微抽搐不忍直视的反应,也能猜到那本传销读物上面的小故事除了所涉及的相关角色名字以外基本就找不出多少对的地方,所以在教团美化下成为了‘睿智先知’的西蒙本人,也不过是个开朗健谈富有正义感的热血小青年罢了。 但即使是有点二缺有点没心没肺的西蒙,也无法从常识常理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他无法接受人类安提诺米与神明奥丁一体共存的事实,只能将面色落寞的少年放在神的角色上,敬畏地供奉了起来。 憧憬,永远都是两者之间最遥远的距离。 挣扎在困境中的人类迎来了拯救他的神明,但神明却失去了能与祂赤诚相交的朋友。直到失望的神明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恍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失去之后就在再也找不回来了的人类,才慢慢咀嚼着这份后悔,在余生走到尽头之时追念着永远无法再见到的朋友。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嘱托自己的孙子,尽力地将这套旧居完整保留。因为记忆中的那个人类少年第一次来的时候,曾经笑着说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有这样的花园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漂亮,让人见着就心情愉快呢’。 “再见到的时候会高兴么……好吧,刚开始还真有点高兴,但被你补完刀以后高兴不起来了。这混蛋,绝对是想让我难受才故意留下这种遗嘱吧。”安提诺米耸耸肩,坦诚地向对方告知了自己一下子坏掉的心情,“我能想象的到,要是西蒙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挂着蠢笑说‘难受了对不对?哈哈看到你难过我就开心了啊’之类的话。” 有的朋友几个月后就会被淡忘,因为萍水之交根本无法在记忆中留下什么触动的涟漪;但有的朋友百年之后想起来却仍然觉得有趣,因为相处时自然融洽氛围下那些记忆犹新的糗事总会在时不时冒出来,刷新着存在感。 很显然,与西蒙·萨克雷这种损友共同度过的时光,安提诺米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也正是因此,失去这位损友才会让他至今都尤为遗憾。 “‘要是他流下了眼泪,那么就拿出麦芽糖哄他。要是他暗搓搓地编排我,那么就拿我的酒来把他灌醉让他出糗。’” 达里斯先是将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翻给安提诺米看,然后从石桌下将早就备好了的果酒拿出来给安提诺米,“虽然祖父说让我做好两手准备,不过麦芽糖什么的我觉得他实在是想得太多……” “……西蒙他,到最后还是这么的……”安提诺米斟酌着措辞,最终无奈地发现自己实在是找不出能美化对方形象的形容词来了,只得道,“还是这么的二缺吗?” “用祖父他自己的说法,这叫心灵永远年轻。” 达里斯为自己也倒上了果酒,将杯中清亮澄澈的果酒一饮而尽,酒的火辣与果汁的甘甜糅杂在一起顺着咽喉一路滑下,落到肚中却丝毫没有酒精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反倒是一派清凉。美酒让达里斯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还是这么好喝……就留下这么几小坛真是太可惜了。” 西蒙的果酒有多好喝安提诺米自然也清楚,当然不会放过仅存下来的这么几小坛,在达里斯心痛的目光注视下自觉捞起一瓶给自己斟满,一边灌着果酒满足味蕾与达里斯闲聊着,话题从花园月色渐渐转移到了西蒙的糗事上来。 “……那个年轻人花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开了祖父留下的‘论一加一为何不等于二’的难题,满心激动地拿来之后,祖父盛赞了他的聪明与耐性,夸了小半天之后才说‘你以为我把你和你的答案夸得这么好是真觉得你答对了你的意思吗?不,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意外,年轻人你还是太连清,一加一他就等于二啊!’” “他是以前被人刁难的太糗了才会记这么深,你真以为这些点子是西蒙自己想出来的吗?不,十有八九都是被人坑过以后记下来的……我记得有个叫雅阁的人跟西蒙出过这么一道题,‘我家里有三个兄弟,老大叫大傻子,老二叫二傻子,请问老三叫啥?’,西蒙哈哈一笑后自信答曰:‘三傻子’。 结果当时就被雅阁笑得不行,这家伙冥思苦想半天还弄不明白为什么老三叫雅阁……回去好久之后他突然一拍脑门,说自己终于明白为何三老叫雅阁了,第二天面带笑容充满自信地又拿这问题来考依思伽略:‘我家里有三个兄弟,老大叫大傻子,老二叫二傻子,请问老三叫啥?’ 依思伽略想了会,回答说‘老三就叫西蒙’,结果这蠢货大笑三声,对依思伽略说:‘错,老三叫雅阁!’……” 西蒙这家伙就是个又损又二的典范,要拿他的糗事来当话题聊一晚上估计都说不完。安提诺米与达里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等到再想添酒所有酒坛都空空如也了的时候,才蓦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达里斯从小是在西蒙教育下长大的,没长成西蒙那二愣样简直就是奇迹……不过也多亏了从小跟在祖父身边耳濡目染的关系,达里斯才能在明知安提诺米另一重身份的情况下跟他唠唠叨叨把酒言欢这么久,完成了西蒙晚年一直想做却无法在做到了遗愿。 人老了总是爱回忆过去的,并且回忆的大多都还是心存遗憾无法挽回了的事情。西蒙当然不会把神明驱赶巨人的样子有多威武挂在嘴边,他所回忆的,大多都是和安提诺米有关、而非奥丁的事情。 所以其他小伙伴们对神明印象还停留在《天经》里面那个沉默寡言而威严不可侵犯形象的时候,年幼的达里斯已经从祖父描述中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印象,他所认知的神明,更多地还是站在奥丁背面以安提诺米自称的少年。所以在西蒙懊悔着过去错误的时候,达里斯心中原本神明高高在上无法接近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虽然‘奥丁是个心性很接近人类的奇怪神明’这种认知与安提诺米对自己的看法依然有些不同,但是在这个人人都拿他当冰山大神小心翼翼供奉的世界里也算很不错了,最起码安提诺米自己不会产生鸭梨山大忍不住扶额的冲动。 跟达里斯这样随意交谈这么久,安提诺米大致也能猜到对方是在以这种方式弥补着西蒙过去的遗憾,不过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中,西蒙所留果酒的饮完,冥冥中也似乎是对这一话题理应结束了的提示。 即使是不太醉人的果酒,大量饮用之后也会产生醉酒的效果。达里斯的眼神有些涣散迷离,脸颊上也飘着红晕,哪里看得出平时威严稳重的样子。安提诺米虽然没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明显,但两只眼睛也比平时亮的多了,像两颗沾着水珠正在反射光芒的琥珀石一样,亮得有些惑人。 “啊,酒没了,我再去拿……不对,祖父那吝啬鬼只留了七坛。”达里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半晌后才迟钝地想起来最后的果酒已经被全部喝完了,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真是,过了今天就喝不到了啊……” 安提诺米将酒具叠起来,一起扔进了喝空的酒坛中,“喝不到也罢,对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喝多了才是真的伤身。” 西蒙的果酒已经消失,有关西蒙的回忆也到此结束,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安提诺米盯着天空中茭白的圆月,非常突然地问道:“那两件装备的分析进行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大量量产?” 达里斯闻言一愣,像是还没回味过来安提诺米在说什么事情似的。不过意识到对方已经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以后,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唔,结构分析比预料中顺利很多,需要的材料大多也是与立体机动装置相兼容的,在量产上不存在技术问题,只要生产线熟悉以后很快就能开始批量生产。” “嗯,我在炼造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你们的工业技术与组装能力了,喷气浮空装置的量产我倒不担心……不过还是尽快量产吧,预计中回收罗萨之壁的时间就在下周,在罗萨之壁崩塌后必然会与巨人爆发恶战。” “我会督促他们加快投入量产,实际上对现有立体机动装置进行改造也在技术上被证明为可行,只不过因为时间紧促所以才将这个项目暂时延后罢了。”达里斯点了点头,“关于预定以托洛斯特区为核心展开的……” 安提诺米摆摆手,打断了达里斯的进一步介绍,“具体的计划不必说了,成与否全在你们自身。” 因为躲在墙壁里面很安全,所以人类对墙壁产生了依赖。哪怕在超大型巨人出现之后墙壁的保护已经不再靠谱了,心怀侥幸的人们也总是自我安慰超大型巨人不会再出现了,依然退缩着不愿正视人类再度处于生死存亡岔路口的事实。 艾伦的出现似乎为人类争取来了一线转机,但托洛斯特守卫战的奇迹可一而不可再,长此以往松懈下去迟早又会重复玛利亚之壁沦落的悲剧。所以安提诺米与达里斯才决定釜底抽薪,主动摧毁掉说不定哪天就被超大型巨人突破的墙壁,让那些龟缩保守派再无可以退缩的余地。 安提诺米不想让公众知道自己又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理由也正是在此,他希望人类可以不再去依靠外力,希望人类能够用自身的力量来对抗巨人生存下来。在墙壁即将坍塌的现在,他不希望人类将持续了百年的依赖从墙壁转移到他身上来。 只有不留后路的背水一战,才能让人类因求生意念而爆发出殊死的反抗来。 不过光是将人类推向真实的世界也不行,巨人所占据的先天优势决定了普通人在他们面前都只能仓皇逃窜无所作为。精神上的恐惧可以依靠教育与引导来消去,但身体上的劣势却不是光靠勇气就能弥补的差距,连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面对巨人时也死伤惨重,让平民们空着手对抗巨人又怎么可能呢? 除非,能让他们装备足以弥补身体劣势的强大武器。 安提诺米正是因为早早看见了人类士兵面对巨人的无力,才会萌生出让他们拥有更好武器的想法。 依靠立体机动装置得到的强大机动能力绕到巨人颈后、再用利刃削下后颈肉的作战方法虽然有效,但却效率低下风险极大,若是能让士兵们获得远距离猎杀巨人的武器,以及能够无视地形随时可以避开巨人攻击的机动能力,那么人类与巨人进行大规模作战的时候也不需要付出十余倍的牺牲才能打败巨人了。 刀弩以及喷气悬浮装置就是安提诺米所制造出来、交给达里斯让工匠们分析并制造的装备。刀弩和猎人们使用的强弩很像,不过不同的是它不发射弩箭,而是发射旋转的刀片,作用与现在士兵们斩向巨人后颈的利刃完全一样,只要瞄准巨人的后颈扣下扳机,即使是瘦弱的女性也可以成功猎杀巨人。 除了成人可以轻松携带的便携式刀弩以外,还有用榴弹炮能改装的巨大刀弩车。普通炮弹即使将巨人炸伤也无法致其死亡,那么将炮弹转变成急速旋转的巨大刀片呢?将巨人的脑袋带着后颈肉一起切割下来,那巨人想不死也难了。 至于喷气悬浮装置,顾名思义,这是用来浮空行动的装置。虽然看起来是要替代士兵们正在用的立体机动装置,但实际上两者作用是互补的,并没有谁替代谁的关系,喷气悬浮装置更像是立体机动装置的演进版,在保留了原本作用的同时增加了新的功能。 在建筑林立的街道中,定位精准的立体机动装置依然是最佳的移动工具,在改进过后的喷气悬浮装置里也依然保留了用挂钩+喷气瓦斯推进的行动方式。但是在立体机动装置毫无用武之地的平原中,喷气悬浮装置却可以实现远朝人类极限的高空跳跃,让平原上的人类也能灵活躲避巨人的攻击。 这两件装备都是安提诺米衡量这这时代人类工艺所制造的产物,是人类完全可以完成的产物,也是墙壁坍塌之后人类用来对抗巨人的关键所在。不过相较于原来的刀剑与立体机动装置,制造刀弩和喷气悬浮装置需要消耗的材料,显然也随着威力一起成倍增长。 想要消灭巨人就需要更多的武器,想要更多的武器就需要更多的材料,想要更多的材料就需要更多的土地。罗萨之壁往内的资源连武装三大军团都困难,根本无法做到人手一套,意识到了人类也可以轻松对抗巨人的平民们,也渴望着得到武器该怎么办呢? 夺回玛利亚之壁土地,取得更多的资源来制造武器,甚至是将人类领域开拓到玛利亚之壁的外侧,一点点将百年以来一直围困着他们的巨人驱逐出去! 不留下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是选择留下刀弩与喷气悬浮装置的意图也在这里,安提诺米想唤起人类的进取心,想让人类开始产生‘夺回更多土地’的念头,让人类自己萌发出与巨人对抗的念头。 要炼制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送给人类来消灭巨人很简单,但这却不是安提诺米想做的事情。留下大量核弹和留下墙壁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只是让人类去依赖虚无缥缈的‘神迹’,继而失去了进取之心的阻碍罢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相比终有一日会被破坏的墙壁或者终有一日会能量耗尽的武器,留下让人类自己能生产能完善的辅助工具显然更加有用。让人们意识到《天经》和墙壁根本保护不了他们、只有制造武器与巨人战斗才能拯救自己,这才是安提诺米的目的所在。 安提诺米不在乎人类是否信仰他,他只在乎人类是否拥有正确的信仰。在这个巨人猎食人类的残酷世界里,坚韧不屈的斗志与奋勇向前的进取才是最正确的信仰,他希望人类能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奥丁无法永远拯救他们,意识到未来只有自己才能开创。 哪怕,人类会因此而忘记他,忘记奥丁的传说,忘记曾经庇佑其百年的墙壁,也无妨。 第41章 进击的巨人 翌日,安提诺米拜访了调查兵团在王都中的临时驻地。 因为埃尔温与爱尔敏自作主张在斯托黑斯区进行了女巨人捕捉计划,并且是在完全没有知会宪兵团情况下擅自作出的独断决策,因而在前日召开的评议会上收到了极大指责。在希娜之壁境内闹出这样人心惶惶的传闻后,一只冰封在水晶中谁也触碰不到的女巨人变身者显然无法作为交代交差了事。 即使有达里斯在暗中帮衬,不依不饶的宪兵团也让调查兵团承受了破大的压力,甚至提出了要取消调查兵团的独立行动权利、像驻屯兵团一样隶属于宪兵团管辖的要求。要不是墙教这次一反常态地紧闭着嘴巴不做表态,估计独木难支的埃尔温还真要在宪兵团的问责中败下阵来。 为了转移宪兵团的注意,达里斯不得不将不日后罗萨之壁即将坍塌、人类必须做好与巨人全面开展准备的消息提前放了出来,以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强压下了宪兵团对调查兵团的问责,迫使评议会上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即将坍塌的罗萨之壁上来。 在其他人皆不可置信的慌忙问询下,参与本次评议会的教团代表才肯定性的透出了口风——罗萨之壁即将被召回,这是不日前神祗所降下的神谕。墙内之人看不见的玛利亚之壁已经回归了神的体内,罗萨也召回在即,即使是为止最为靠内的希娜之壁…… 这些话从以墙壁为女神信奉了百年的教团众人口中说出来自然无比难堪,说至后面也只剩下了意味深长的一串省略号。不过他们语调之中的笃定与酸涩,却是明明白白地被在场所有人所察觉,进一步佐证了罗萨之壁真的会消失这一事实。 将整个人类领域中层环绕起来了的罗萨之壁,周长超过一千七百千米的巨型之墙……如何她消失?以在场众人的认知实在是无从理解,只有曾经目睹过比罗萨之壁更为宏伟的玛利亚之壁崩塌的调查兵团之人,才能管中窥豹地略微猜到几分。 但正如百年前墙壁异常突兀地出现了一样,百年后的今天墙壁倏忽消失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一震撼消息惊愣了的,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慌乱地讨论要是罗萨之壁消失了该如何是好。 这正是让刀弩与喷气悬浮装置登场的最佳时间,达里斯挥了挥手,让人把工匠们仿制的样品全部拿了上来…… 达里斯和埃尔温如何与瞻前顾后的保守派唇枪舌战、又如何说服反对派都是他们的事情,对于安提诺米来说,能得到‘人类已经做好了与巨人正面交锋准备’的这一结果也便足矣。过程什么的,也就不需要费心去在意了。 今天的他,是来调查兵团拜访熟人的。 能跟着一起进入王都述职的,都是本次跟着一起进行墙外调查了的精锐士兵,曾亲眼见证过玛利亚之壁的塌陷,对披着人类少年外表的安提诺米真实身份为何也心照不宣,自然不敢阻拦,一路绿灯的将人放了进去。 一路上有不少士兵见着他慌忙行礼,安提诺米也没在意,只是走到岔路口的时候顺手抓过一位随口问了句韩吉分队长在哪,荣幸被抓了壮丁的这位老兄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给他指了去路。 很多人都猜测他是来找艾伦的,所以当安提诺米询问韩吉分队长在哪的时候,一直在心里嘀咕着艾伦那混蛋怎么如此好运的士兵险些没把艾伦的住址脱口而出。好在他的嘴巴还是及时刹住了车,神色怪异地硬生生改口说出了韩吉的位置。 ……两个巨人的墓前。 在两块简陋木牌前看见泪如泉涌痛哭不已的韩吉以后,安提诺米对此人的hentai指数又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还有人爱巨人爱的如此深沉,生前百般凌辱连死后都不放他们安宁! 那两个叫做索尼和必应的巨人他也听说过,自从不幸被调查兵团捕获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韩吉支配下的噩梦阴影之中,凄惨程度简直不是区区水深火热能形容的了。最可怕的是韩吉这家伙一边用恐怖的手段折磨着巨人探查他们恢复能力的底线,一边还涕泪横流感同身受地哀嚎着自己心好痛……简直是来自虐与精神的双重毁灭性打击。 安提诺米突然觉得,来找韩吉讨论巨人的问题实在是脑抽了才会想出来的主意。 抬起的脚步止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来,就在安提诺米犹豫着是不是趁她没发现偷偷转身溜走比较好的时候,洞察能力比巨人还敏锐的韩吉已经‘唰’地转过了头,用反射出一片白芒的眼镜对准了来者,确认身份以后立马扔下手里那俩木牌飞奔了过来,“哦~我的天神大人——” 被他or她浪荡语调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安提诺米让后跳了步,义正言辞地说道:“放尊重点!我不是巨人,你跟我浪也没用!” “喔、噢、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保持在安全距离以外暗搓搓地打量天神大人以便不给您造成任何困扰的……” 不,你这种不明生物的存在本身对我就是最大的困扰了!安提诺米忍着那种恶寒的感觉,说道:“叫我安提诺米就好了。” “好的天神大王!遵命天神大王!” “……” 安提诺米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会来找韩吉绝壁是出门前被门夹过脑袋的结果! “基本上有用的资料就是这些了,平时我都随身带着,很多数据都需要实时查验并且根据实际情况来订正。”韩吉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将屋内堆满了资料书籍的凌乱书桌展露了出来,“不过还真是让人意外,你居然也会对巨人产生兴趣啊~” “对未知的好奇心,不是所有人都具有的么?我以前一直没探究过巨人是怎样形成的,现在看见艾伦和亚妮以后萌发了好奇心,仅此而已。” 安提诺米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以鲁纳斯之眼监控整个世界是否处于平稳运行状态是神王奥丁的职责,人类安提诺米更享受从非知转变为已知的探究过程,毕竟金手指这东西可没有半开半关一说,一旦开启了鲁纳斯之眼,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涌进他脑子里了。 依他这么多年以来所养成的习惯,除非是已经离开该世界在即,否则绝不会轻易依赖全知全能的智慧之眼。提前翻到练习册最后去抄答案也许是很多懒学生的选择,但安提诺米这样优等生性格的人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去看答案,因为相较于非知或已知的结果,他更在乎求知的过程。 当困惑已久难题被解开那一霎那的愉悦,乃是古往今来所有学者都无比推崇的至高享受。为这一刻而筹备而苦恼的时间有多长,那一瞬孕育出的果实便有多甜美—— 很显然,安提诺米体内也涌动着这样的探究之血,如何回到最初的世界正是他为自己选择的课题,回家之路的曲折坎坷,尽皆会转化为成功抵达旅途终点那瞬间的极度喜悦。 说实话,在茫茫大的世界树上想找出一片时间已经流逝千年一切都物非人非了的世界,对安提诺米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实质意义,穿越伊始渴望回家的念头在漫长的时光中也早被消磨干净,促使他作出这一决定的,纯粹只是北欧世界步入终结后思考着‘以后该去哪好’时第一个冒出来的答案而已。 想着‘那就回去看看好了’,于是他便以此为目的踏上了穿越无数世界的征程。也许直至旅途的最后他也无法得到任何收获,但若是不这样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的话,无所追求的永生不就太可怜了吗? 人这种生物啊,本就只有在向着目标前进的时候,才能切实感受到自己真正活着,而不是毫无意义的生存着啊。 “……伊尔泽·兰纳的日记本?”在韩吉一大堆署名为自己的研究手册之间,一本与韩吉无关的日记引起了安提诺米的注意。他拿起日记本随意翻了翻,因上面潦草凌乱的字迹而皱起了眉,“怎么会有日记本混在这里面?” 韩吉盯着安提诺米手上的日记本思考了好久,半天后才像是终于想起来这本并非出于自己之手的笔记到底是什么了的样子,猛一击掌指着日记本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上次我在书架上翻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被我随身带在了身边……” “你不是说重要的研究资料都随时携带,方便及时查阅和修正么?”安提诺米满头黑线地问道,“怎么又跑出书架来了?” 韩吉嘻嘻一笑,“那是因为啊,我的研究资料实在是太~多太多~啦,重—要—(拉长加重读音)的东西随身带着,不重要的就只有堆在调查兵团本部的书架上面咯。” “来来来,我来跟你好好讲解下这本日记是什么,内容真的是非常~非常地有趣!”韩吉一把夺过了安提诺米手上的笔记,“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要不是利威尔兵长捡回了这本笔记,埃尔温团长大概到现在都还不会同意帮我捕捉巨人来研究呢~!” 安提诺米听到这里不由为那些被捕捉回来最终不堪蹂躏惨死在韩吉手下的巨人们默默点了根蜡烛,原来你们的悲痛,都是从这本日记开始…… 韩吉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线,以似是讲故事般的神秘口吻对安提诺米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伊泽尔·兰纳的人。她是调查兵团里的一名普通士兵,除了喜欢随身带着笔记写日记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特点,是一个空气一样普通的人——” 而这样一个普通又没什么存在感的士兵,却在一次墙外调查中与大部队脱节、落单了。 ‘啊,我的马匹受了伤已经无法在前进,立体机动装置中携带的瓦斯也近乎没有了,难道我已经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吗?’ 伊泽尔·兰纳在她的日记中如是写着。 总所周知,没有什么比在巨人遍布的墙外世界落单更加可怕了,尤其是在丧失了马匹与立体机动装置、接近于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下。你永远不会知道突然从你眼前冒出来的究竟会是一只巨人还是一群巨人——不过这显然也没多大区别,无非就是被分尸吃掉就是完整吃掉的小问题。 是的,无非就是……怎么死的问题罢了。 伊尔泽很清楚,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徒步走回罗萨之壁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天眷好运地不遇上巨人,光是迷失方向又失去补给就足够她丧生于墙壁之外了。但即使已经心知自己难以存活下来,伊尔泽也依然执着地前进着,向着她预感之中的墙壁方向。 然后……侥幸避开了很多巨人的伊尔泽,终于遭遇了巨人。 ‘三米、不这家伙肯定有五米了,是的,毫无疑问这是一只五米级的巨人,他看见了我,他向我走了过来,我要被吃掉了……但是没关系,我会将这一切都记载下来,将我所知道的巨人的一切!’ 也许是生死关口所爆发出的惊人潜力,伊尔泽竟然在巨人向她靠近的极短时间内完成了对这只巨人的记载,然后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吞下自己的血盆大口—— 但是,巨人并没有吃她,反而是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了她片刻,跪拜下来用含糊的声音将她成为尤米尔大人! 伊尔泽震惊……不这时候苍白无力的震惊一词已经完全无法描述她当时的表情了,这是第一次,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与巨人进行的交流! 她预感到了,这将会是改变人类历史乃至于未来的重要时刻,于是执笔的手在日记本上飞速抖动了起来,将这一切全部记叙在了日记之上——‘它说出了具有含义的语言!我的天巨人竟然拥有着智慧并且懂得说话!也许……也许我能从它口中得知调查兵团苦寻不得的真相!’ 处于恐惧与兴奋夹缝中的伊尔泽立刻开始了对巨人的询问,但反应迟钝的巨人根本无法跟上她连珠炮弹般的提问,而巨人的一问三不知也进一步刺激了伊尔泽,让陷入了恐惧深渊的伊尔泽本能地选择了用愤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她开始破口咒骂巨人,怒斥其简直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杂碎,与此同时巨人也突然陷入了痛苦的挣扎,用双手拉扯着自己的脸,指尖甚至深深地插入了脸颊之中,近乎于要将整张脸撕裂了一般…… 然后,惊慌逃窜的伊尔泽,被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狂性大发的巨人捉住,放进了牙齿之间。 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伊尔泽也疯狂地记叙着她临终前的日记——‘牙齿很平整并不尖锐,就像人类的牙齿一样。口腔中的温度非常高,也许与巨人体表的温度异常有关联。虽然我被咬住了但是现在并不危险,因为它似乎不想用牙齿咬碎我的脑袋一样。哦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巨人竟然会有不想吃我的时候?不对他一定是想吃我的,它刚才的表情就好亻’ ——伊尔泽的日记终 “很遗憾,因为巨人最终还是咬碎了她的脑袋,所以我们永远都无法看到后续的记载了。”韩吉叹息了一声,“你知道吗?刚发现这本日记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兴奋……天呐这简直是为我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智慧!语言!巨人之中也存在着具有智慧和语言的个体!” “除此之外,还有更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那只巨人咬死了伊尔泽,却没有吃掉她,而是将她的日记与尸体一起放置到了一个树洞中。当然我们发现树洞的时候那里面已经只剩下一副穿着制服的白骨了,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巨!人!没!有!吃!掉!她!!!” 韩吉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以如同在描述着奇迹诞生一般的口味说道:“你能想象得到吗?巨人竟然没有吃人……究竟是因为不想吃还是觉得味道不好所以才没吃呢?” “我觉得应该是前者,否则它也不会在咬死伊尔泽之后又小心翼翼地保管尸身与遗物了,而且我刚发现它的时候它竟然转身逃到了树洞面前跪下,直到最后被利威尔兵长杀死都没有任何反抗,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为自己没能克制住本能袭击了伊尔泽,现在又险些被本能控制住而赎罪,在请求伊尔泽的宽恕一样。” 安提诺米以压抑的声音如此说道。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一只巨人,竟然因为咬死了人类而产生负罪感!哦太棒了你竟然能理解我的想法!那些无知的人类都拿我的研究当成疯话!”韩吉瞪大的双眼中攀上了血丝,亮得吓人的眼神里透着渗入了骨血之中的狂热,“嗯当然,是的,你当然能理解,你是神,和愚昧的人类当然是不一样的……没错,巨人也会产生智慧,并且会具有与人类惊人相似的观念!” 韩吉似乎又陷入了只有巨人的精神世界,开始唾沫横飞语无伦次地大声演讲了起来,向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唯一听众进行演讲。她实在是讲得太过投入了,甚至连情绪低落的安提诺米情绪埋着头离开了她的办公室都没有发现,依然动情地向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阐述着自己的理念—— 巨人,其实是人类变成的。 走出门以后安提诺米反手轻拉上了韩吉办公室的门,将屋内堪称精神污染的疯狂演讲隔绝了起来,而当他关好门转过身来以后,却险些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安提诺米下意识地抬起头准备道歉,结果却在看清来人面孔之后变成了惊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哈哈,因为韩吉分队长一直都想研究我的体质来探究巨人之力从何而来,所以我经常会来找韩吉分队长啦。碰见你好巧、好巧……今天天气不错啊。”艾伦笑着打哈哈避开了目光对视,用着自己都相信的拙劣借口强行找话题。 但艾伦心里那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专门赶来的忸怩,却在看见对方低落的神色后变成了慌张,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嚅嚅道:“你、你是生气了吗?不要生气,那天我不是怕了你,我只是……” “不用道歉,艾伦,你没有错,我也没生气。跟你没关系,只是刚才听完了一个悲伤的故事,稍微有点压抑罢了。”安提诺米长吁吐出了胸中的郁气,然后对着艾伦露出了真诚的微笑,“我很高兴,真的。你还拿我当朋友,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艾伦有点难为情地挠了挠脸,低着头小声咕哝了声,“我还不知道韩吉分队长还会讲悲剧咧,我一直以为她唯一拿手的就是敌我无差别恐吓以及精神污染……” “……也许这两项还真是她为数不多的特长了。” 安提诺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幸好你没敲门进入找她,不然这会肯定要进入强行洗脑第一疗程。” 不,我也没想过找她,在门口守着等‘偶遇’等半天了呢。 艾伦在心中嘀咕道。 “艾伦,关于那个悲剧,你想听听吗?”安提诺米看了看对方的神色,发现并无反对意思之后继续说了下去,“有一只巨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攻击了一名人类。它因此而感到非常悲伤,将死掉了的人类尸体与遗物一起放在树洞里,每当自己又想吃人的时候就去忏悔……” 安提诺米的故事还没说完,艾伦就已经膛目结舌地说道:“巨人会因为吃人而感到后悔悲伤?这根本就不可能吧!” “……是啊,确实,不大可能啊。” 巨人会有智慧什么的。 巨人会不想攻击人什么的。 巨人会因为攻击了人而悔恨什么的。 巨人会因为杀死了人而产生负罪感请求宽恕什么的。 巨人这种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东西,竟然是由人类变化而来什么的。 “呐,艾伦,你相信么?其实巨人都像你一样,是人类变成的。”安提诺米以玩笑般的口吻如此说道,然后又在艾伦惊愕带着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棕毛,“噗,我开玩笑呢。别放在心上,这不可能的。” 是的,这么荒谬的事情,肯定不可能的…… 第42章 进击的巨人 安提诺米站在宏伟的罗萨之壁下,沉默地仰望了空无一人的高墙。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大口喘气的注视下,与罗萨之壁无声交流了许久的他终于转过了头。 “各位,可有准备好?”在无数双紧张眼神的注目下,安提诺米缓缓的开了口,肃穆庄严的样子看上去真有那么几分神棍即视感,“接下来,屹立百年了的罗萨之壁,将会自此处开始崩塌。” 在短短的数周之内,三大兵团的精锐士兵都已经装备上了新式武器与喷气悬浮装置,并且日夜苦练已达到能够完美操纵这两件装备的程度,可以说是为了今天而做足了准备。但话虽如此,真到罗萨之壁即将消失墙外无数巨人蜂拥涌入的时候……还是紧张啊! “没回答,那我就当成你们都默认好了。”安提诺米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想缓和下气氛,不过死盯着墙壁的士兵们显然无法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因此做了一番无用功的安提诺米也不再尝试让他们放松,将所有精力都专注到眼前的罗萨之壁上了。 他知道,所有的士兵都全神戒备地在等待,等待着墙壁坍塌巨人涌入的那一刻。 所以,他转过了身,开始一点一点将维持着罗萨之壁屹立的神力收回。 与之前直接将手探入墙壁深处收回核心、然后整个玛利亚之壁一起轰然坍塌的方式不同,安提诺米这次并没有选择一次性摧毁整个罗萨之壁,而是在回收了墙壁所诞生的纯洁意识之后,以汲取的方式从罗萨之壁上抽走源于他体内的神力。 即使换上了有利的新式装备,此时人类的兵力依然不足以与巨人进行正面性的对抗。考虑到罗萨之壁全线崩塌以后人类士兵到处救火疲于奔命的情况,安提诺米才决定延缓罗萨之壁回归的速度,让罗萨之壁从托洛斯特区开始向左右慢慢消失,为人类留够了应对时间。 驻屯兵团在经历了残酷的玛利亚之壁沦陷事件已经大幅损员,元气大伤战力锐减。调查兵团同样也在无数次墙外调查中损兵折将,新入团员数量与伤损人数勉强持平,自建立之初到现在都没有多大的发展。至于宪兵团。他们原本就是龟缩在希娜之壁境内的‘禁卫军’,又有着非新兵前十不得进入的严格考核标准,人数自然也是三大兵团里面最少的一个了。 即使是将驻屯兵团、调查兵团以及宪兵团的有效战力全部集结起来,保守估计具有战斗力的士兵数量也不会超过一万人。想用一万人守住整道罗萨之壁的防线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安提诺米也只有放弃一次性将三道墙壁一起回收的念头了。 繁星般的金色光点从墙壁上浮出,终有汇聚成一道金色的河流汇入了蓝发少年的体内,百万光点交错而成的光之银河链接了墙壁与少年,仿佛正在进行圣洁庄严的仪式交接。 那源源不断涌现而出的光点,恍如传说中人类死亡后浮向天际的灵魂一样,奔腾着涌入了它们诞生的本源。来于何处归于何处,从小光点们身上弥漫而出的喜悦已经浸染了整个空间,让置身此地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由衷的喜悦与幸福。 不需要任何人的监督与呵斥,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这幅此生大约也只能见到一次的绝美光景。被此景之美所迷惑、因甚美之景而沉醉的人类没有发现,在光点们纷纷飘出墙壁的同时,罗萨之壁也在颤动着落下残渣石屑…… 当最后一分神力也回归安提诺米体内之后,违背物理与建筑学的高墙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身形,仿佛沉入了土地一般地自下往上陷落。漫天的尘埃与砂石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甚至连蓝发少年与光之长河相溶的景象也无法看见,而等到尘埃落尽之时,圣光早已经消散无踪寻找不到任何痕迹。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因墙壁突然发光而被刺痛双眼的巨人们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发现阻碍他们进入美味聚集地多时的讨厌墙壁已经消失不见之后,立刻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踩着墙壁的碎片踏进了人类的领域。 而终于醒悟过来意识到现在没时间回味刚才那一幕景象的士兵们,也捏紧着了手中的武器,做好了与巨人交战的准备。 这次罗萨之壁的小幅坍塌,是以托洛斯特区为中心向左右两边蔓延的小范围。而在军队布防区域安排上面,多次历经与巨人直面交战的调查兵团被放在了中央的托洛斯特区位置,宪兵团与驻屯兵团则是合作坚守以托洛斯特区为中心蔓延开的左右区域。 达里斯会安排出这样的布防阵型,除了觉得调查兵团士兵战斗能力最强足以成为中流砥柱之外,也有着想将墙壁消失原因控制在小范围人里的考虑。 调查兵团大部分的人在上次已经亲眼目睹了安提诺米怎样让玛利亚之壁消失,这次即使近距离看见罗萨之壁的崩塌也不会有太他的影响,至于驻屯兵团和宪兵团……能不让他们知道,还是别让他们知道的好。 即使是对封口命令最为遵从的士兵,也存在着非自愿性不慎泄露的可能。达里斯即清楚也钦佩安提诺米希望人类自立的意愿,自然会竭尽全力地配合他来完成这一愿望——反正,最终因此而受益的也是人类。 没有人知道第一个扣下扳机发射出旋转刀片割下巨人头颅的士兵是谁,但他所发射出的旋转刀片,却像是信号枪一般引起了此起彼伏的破空声。无数刀弩的扳机被他们扣下,无数的刀片飞旋着射出,无数巨人变成无头学姐轰然倒地尸体蒸发…… 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士兵心中都存有着对巨人的恐惧。自玛利亚之壁沦陷至今的短短几年中,巨人已经成为了所有人为之颤抖的噩梦,每个士兵都曾有过梦见过自己被巨人一把抓起塞进嘴中、然后带着一背冷汗被惊醒的经历,巨人即是集结了他们所有仇恨的根源,也是他们畏惧恐慌的对象。 但现在,他们突然发现,巨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在很远很远、远到巨人根本抓不到他们的距离上,他们所射出的刀片便能够飞旋着割下巨人的头颅来。而头颅连带着后颈肉一起被砍下了的巨人,在无力倒地之后也很快血肉蒸发变成了一摊枯骨。 守卫在托洛斯特区城墙下的士兵有多少人?不过两千余人。这两千余人在互相干扰的情况下一轮能够射出的旋转刀片能够多少?不过数百片。而这数百片里没有丢失成功命中目标了的有多少?也许只有一百片。 一百片,这是一个听起来貌不惊人的数字,甚至稀疏平常得让人忍不住产生‘这又有什么嘛’的念头。但如果将这一百片成功命中了的刀片换算成巨人,结果又如何呢? 这意味着,一百个巨人的后颈肉被砍下,一百个巨人被成功猎杀! 而从墙壁废墟上走进来的巨人,甚至还不到一百个! 数量近百的巨人群,在以往来看这是人类绝对无法正面战胜的恐怖对手。但现在,短短的一轮齐射之后巨人群就已经尽数覆灭,这样辉煌的战绩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今天以前的人类所无从想象的骄傲胜利! 短暂的集体沉默之后,人群中炸开了此起彼伏的振奋呼声,以往一贯对士兵们管教甚为严格的士兵长利威尔也罕见地没有斥责他们,反倒是眼睛发亮地盯着手上刚刚立下奇功创造奇迹的刀弩,一个人闷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的,没有一个人去提醒狂喜的士兵们让他们注意现在还在战场上,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们墙外还有许多巨人正踏着墙壁的碎片走进人类的领域……因为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被巨人所猎杀却无能为力的猎物,巨人……已经无法再成为让他们恐惧的天敌! 名为希望的火种,已然在所有人的心中被点亮。此刻亲手缔造出了奇迹的士兵们无比坚信,属于人类的光辉未来正在他们脚下一步步开创! “……我很惊讶,真是没想到,原来人类也能够做到这一步。”在后方的钟塔上,坚持要亲临前线近距离目睹人类与巨人战斗的达里斯如是说道。 “不,你完全不需要为此而惊讶,人类的潜力远远不止于此。只要有着坚定的目标与足够的时间,便没有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即使是想成为神。”某种意义上亲身证明了这一点的安提诺米轻笑了道,“比起惊讶,我想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财政官和后勤管理吧。” 视线从士兵们越射越无节制的旋转刀片上瞥过,安提诺米带着揶揄的表情比了个上吊的手势,“我完全能够猜想得到,等战斗结束后他们拿着绳子跪在地上求你勒死他们给个痛快的景象。”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7节 “……” 人类,出乎意料地取得了第一次的全面性胜利。 是的,如果说之前依靠艾伦变身成巨人成功死守住罗萨之壁与托洛斯特区是第一次‘坚守’与‘收复’的胜利,那么这次在罗萨之壁局部坍塌大量巨人侵入之后,三大兵团联合作战所取得的胜利,已经堪称为是‘反攻’的奇迹! 虽然有那么一小撮倒霉蛋看见战备消耗单以后哭晕在厕所打死不愿再出去,但总体上人类都因为此次胜利而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士兵们满腔热血地准备着踏出墙壁之外将巨人赶尽杀绝,民众们也开始对人类能够战胜巨人的未来开始产生期待……似乎一切的阴郁都烟消云散,似乎一切都在那天以后变得美好了起来。 但是幸好,人类的统治者并没有被眼前短暂的胜利所麻痹,就此高傲自满认为巨人已经不足为虑了起来。达里斯深知此次的胜利不过是在无节制消耗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虚伪荣光,罗萨之壁往内的资源并不足以支撑士兵们再继续这样进行着铺天盖地的覆盖性攻击,在未来的战斗中,势必还是将以每人限量配备刀片、刀片耗尽之后只能继续贴身砍后颈肉的战斗方式为主。 从先进的热兵器远距离作战变更到原始的冷兵器交战,势必会大幅增加伤亡这一点达里斯非常清楚,但人类实在是没有供给士兵无限量进行远距离射击的能力。无论是锻造刀剑还是锻造刀片都是用的是特殊合金,在提炼过程中原本就需要消耗掉许多钢铁才能炼出高强度的这种合金,即使倾尽举国之力砸锅卖铁也无法无限量供应刀片。 更何况,限制人类外出脚步的,还不只是内部武器供应跟不上这一点。 眼下虽然罗萨之壁已经开始坍塌了,但在安提诺米的刻意控制下从缺口向左右蔓延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士兵们尚且还能游刃有余地跟着墙壁坍塌的速度清理巨人。但是随着墙壁缺口渐渐增大,不留下任何守卫力量就离开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墙壁倒下时候,士兵们必须承担起墙壁的职责,抗在前线顶住来自巨人的侵袭。 以人类现在有限的兵力,想要用通常布放的方式来接替整道罗萨之壁的防线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进一步收缩人类活动领域显然也不现实,毕竟现在罗萨之壁境内都已经人满为患,根本无法继续向内收缩了。 兵力不够多,防线范围有太大,那么应该怎么办好呢?方法自然也有,每间隔一定距离修筑炮台堡垒就能做到用最少兵力守住最大范围了。 人类修筑堡垒作为防御工事的历史,其实从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在受到墙壁保护的这百年之内渐渐遗忘了这回事而已。作为人类派遣到墙外世界的先锋军,调查兵团也很好的掌握了修筑堡垒这项技能,于是在团长埃尔温的提议下,达里斯接受了用堡垒防御工事替代墙壁的提议。 相较于把巨人挡在外面同时也把人类关在里面了的墙壁,堡垒防御工事显然是相对折中的最好选择。堡垒之间存在着不小的间隙,人类完全可以在借助堡垒抵御巨人的同时自由外出开拓领土,而将周围的巨人清扫干净之后,又可以修建新的堡垒将防线往外推移,进而拓展人类的领土范围。 至于堡垒防御工事里面所采用的防御设施……还没被工匠们完全摸透的刀弩车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在之前的托洛斯特反击战中,即使是未完成的半成品刀弩车也发挥出了极为惊人的威力。 将刀弩放大数十倍之后所带来的不止是更为广阔的刀片,同时还有更为惊人的后座推力,向着巨人堆发射出去的巨型刀片,往往可以在切下第一个巨人的头颅之后继续去势不减地往后飞出数十米,连带着攻击目标身后的巨人也被切伤,对于阻碍大批巨人的前进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守城武器了。 初次品尝到了战胜巨人胜利果实的士兵们士气相当高昂,即使是做着修筑堡垒这样枯燥的工作也满怀热情。在所有人万众一心的努力下,以前托洛斯特区为中心的防御工事很快就建立了起来,罗萨之壁每每往外坍塌一段距离,一座新的堡垒便会在很快时间内被修筑起来,附近居住的平民们甚至能在晚上看见热汗朝天修筑防御工事的士兵。 渐渐的,那些原先因为墙壁坍塌而恐慌的平民们也镇定下来了。因为他们发现即使没有了墙壁,发誓要为人类献出心脏的士兵们也依然扞卫在自己的身前,而以往被视若洪水猛兽的巨人,在堡垒里刀弩车的守卫下也显得脆弱无力了起来。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巨人根本就过不来,不是吗? 住在墙壁周围的这些穷苦居民,往往也是对墙教信仰最为坚定的信徒,因为墙壁直接关系着他们的生命安全,一旦墙壁坍塌巨人入侵,那么首当其冲沦为巨人口粮的就是他们。 因此,他们狂热地跟着神父牧师一起祈祷,祈祷着伟大的墙壁永远不会坍塌,祈祷着巨人永远被拦在墙壁之外,祈祷着人类可以永远在墙壁中安享虚伪的宁静…… 但现在,他们发现,即使没有了罗萨之壁,他们也依然安全。并且相较于以前,所能看见的世界还更为开阔了些。 很多人现在才恍然发现,墙外的世界,原来是如此宽广。墙内的他们,原来是如此的可怜…… 墙教在罗萨之壁附近渐渐失去影响力,甚至连王都中也出现‘人类不需要墙壁一样能活下’的声音,这一切都让信仰着墙壁的教团众人极为恼怒,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怒斥这些渎神者。但货真价实的神却就站在他们面前,以冰冷的声音命令他们‘不准出去惹事’,这让这些墙壁的狂信者在难以接受之余,也平白多了一肚子的憋屈。 百年以来他们如此虔诚的信仰着神明,但如今神明第一个抛弃的就是他们。从古至今他们如此珍重地看护着墙壁,但如今要将墙壁破坏收回的却正是他们的神明…… 很多单纯因信仰而加入教团的狂信者,信仰崩溃了。 他们所产生的质疑与自我否定情绪越来越多,甚至迫使着安提诺米放弃了教团里日益污浊的信仰,甚至搬到了达里斯的家中去借住。这些充满了负面情绪与质疑的信仰比因恐惧而产生的信仰更加恶劣,不但充满了躁动性与不稳定,更是会将负面情绪传递到吸收信仰的神明身上,安提诺米可不想沾染上这些污秽的意念,索性直接抽身而出了。 安提诺米不愿接受这部分信仰,也就意味着这些信仰崩溃的神父们负面情绪无从宣泄,无从施放。如果没有某个心软的圣母愿意敞开胸怀将这些心灵垃圾全部纳入怀中的话,那么负面情绪堆积越来越多的神父们迟早会变得消极、厌世甚至于开始质疑这个世界,走上反社会的道路。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安提诺米还没有无私到愿意随便充当心灵垃圾桶,把暴怒、怀疑、忧虑、恐惧、仇恨等等情绪全部吞进肚子里帮人消化的地步,他能做的,最多只有劝解神父们信仰并非永恒,失去信仰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罢了,至于能不能自己想通转醒过来,就只有看这些神父自己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地接受着来自墙教信徒的信仰并给予暗示性回应,如今一朝切断与信徒们的联系,立刻引发了教团集体性的恐慌。每天都有无数迷茫的信徒跑到达里斯的家里来拜访。 刚开始安提诺米还有一个个跟他们解释摒除封建迷信坚持科学发展观的耐心,后来连安提诺米也被烦的受不了,偷偷跑到调查兵团的临时驻地里面去避风头了。 尼玛,他总算明白自我洗脑坚持用飘柔的红卫兵到底有多恐怖了,这群在一百年里疯狂进行着供奉的信徒其实信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天经》里面那个被美化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直视了的汤姆苏吧! 作为预防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的秘密武器,艾伦不幸丧失了到前线参战的资格,被留在了王都中接受着韩吉的‘特别教育’以提高巨人化之后的战斗力……所以当被吵得两耳嗡嗡叫的安提诺米走进调查兵团驻地之后,俩眼泪汪汪的艾伦完全是拿看救星的目光在看他的。 ……此地不宜久留! 安提诺米先瞄了瞄艾伦痛不欲生写满了help与sos的脸,又看了看双眼绽放着邪恶光芒的韩吉,顿时毫无ps痕迹的强行抬起收回了跨进来一半的脚,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走错路。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在背后艾伦不可置信又哀痛欲绝的嚎叫声,安提诺米加快了逃走的脚步。走到一半,握着揣在口袋里的半个苹果变成了一支苹果味冰淇淋,裹着自己的良知一口口舔了下去…… 艾伦,不是哥们不帮你,实在敌人太凶残。韩吉的心灵鸡汤与爱之教育,你就一个人受了吧…… 成功逃离谋杀现场的安提诺米默默为自己点了一个赞,我真是太机智了! 第43章 进击的巨人 “什么……你不愿意?” 人迹罕至的边缘墙角下,近距离抵靠着墙壁的蓝发少年脸上显现出了诧异不解的神色。 “玛利亚与罗萨都已经重回了我的体内,剩下的只有你一个了,希娜。”安提诺米对着希娜之壁低声说道,“曾经的墙壁于人类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非但不能起到保护的作用,反而阻碍了墙内之人的进步……希娜,回来吧,你的固守已然毫无意义。” 安提诺米能感觉得到,诞生于墙壁之中的那个弱小意志明显瑟缩了一下,抵抗身为创造者的他对希娜这样刚诞生不过几十年的稚嫩灵魂来说,显然有着相当大的压力。但即使如此,希娜也仍然没用屈从于他的意志,反而是继续固执地向他传达着反对的信号。 两道细长的眉毛悄然蹙了起来,希娜之壁竟然会对回归他体内产生抵抗情绪,这是安提诺米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无论是陷入了孤寂黑暗而悲鸣的玛利亚,还是倦于职责已经疲惫不堪了的罗萨,在得知自己可以从墙壁形态下解放出来的时候都是欢呼着涌入了他的体内。现如今希娜竟然会选择抵抗他的意志,这实在是令安提诺米有些出乎意料。 任何生灵都向往着自由,像她们这样诞生于墙壁中百年来一直无法移动的更应该如此。安提诺米无法理解希娜的想法,只能让自己的意识与墙内的意识交缠的更深,以此来了解希娜之壁不愿从墙壁宿命中解脱的真实原因—— 那是如同潮水般、近乎要将一切都淹没了的疯狂祈愿。 在三道墙壁之中,希娜之壁一贯都是地位最高的那一道,因为她地处最内,因为她为内地王都的贵族们提供了最牢固的安全保障。墙教的实力在希娜之壁境内根深蒂固,因此而生的信仰之力也最浓最强……甚至让安提诺米有些不安,担忧刚诞生没多久的希娜能否承受起这份深切的期望。 初生的灵魂,都是最纯粹最圣洁的,没有什么外界的干扰影响玛利亚之壁与罗萨之壁,所以她们除了尽职做到自己的责任以外,基本没有产生任何的改变。但希娜之壁不同,承载了人类最多期望的希娜之壁,也竭尽全力地在回应着人类的期望,她是三道墙壁中最为坚固的一道,是最为宏伟的一道,是绝对不容巨人侵入的最后防线! 那份因要回应期待而产生的决心,稚嫩而坚定,让安提诺米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希娜之壁的决心。但他的脸色很快就沉了下去,因为他在希娜之壁体内感应到的某团阴影触怒了他,盎然接近于严厉地命令道:“你疯了吗……马上切断和他们的联系!在这样下去你不到半个月就会因混乱失去自我而消失掉!” 希娜之壁哀鸣了一声,最终却又因为从安提诺米意识中传递过去的怒意而瑟缩着截断了与墙教信徒的联系。直到那些充满了负面情绪与质疑怨念的阴影不再增多之后,安提诺米阴沉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点,那些充满了污秽杂念的信仰竟然被希娜之壁给接了过去,真是让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的愤怒感。 ……就像是辛辛苦苦养大的漂亮女儿吵着要跟职业骗子搞真爱,宁可飞蛾扑火也不听劝告的愤怒与酸涩心情。 也于是他刚才罕见的怒气吓倒了希娜,安提诺米总是断断续续地感受到从对方传来的恐惧。为了安抚受惊的幼小意识,安提诺米放软了语气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人类,但现在人类需要的不是墙壁,而是能看见广阔外域的宽广视野。人类的安全?放心吧,我也从来没有要将他们逼上绝境的想法。” “抛弃墙壁的形态只是暂时的,在我离开之前我会为你们重塑与人类无异的新身体,给予你们守护人类的力量。人类依然由你们来看护——但是,不到人类真正无能为力之前,所有的困难依然要交给人类自己来解决。” 希娜之壁希望回应人类祈愿守护人类的意志异常坚定,安提诺米规劝好久才终于说动了她,让希娜同意暂时回归他体内等待着新生来临之时。要无视希娜之壁的意愿强行收回她的意识与神力也不是不能做到,毕竟她一开始就是诞生于安提诺米之手的造物,但在原则以内可以接受的情况下,安提诺米还是不希望作出强迫他人的事情。 尽可能的将选择机会留给别人,因为他自己就无比清楚没有选择时的糟糕心情。 伴随着希娜之壁意识的转移以及神力的回归,这道坚守了百年的最后防线也开始了颤抖崩塌。在罗萨之壁尚未完全坍塌完毕之前,希娜之壁便要提前一步结束自己的历史使命,对于那些坚称着希娜之壁是人类最后一道防线的人来说大概会是大跌眼镜的结果吧。 即使不去看,安提诺米也能猜得到希娜之壁坍塌时墙内众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即使人类士兵已经在前线成功战胜了巨人,即使人类收复失地的契机正在一点点的来临,也总是会有那么一部分当前的既得利益者拒绝着改变、拒绝着向前发展,因为躲在希娜之壁里面的他们没有危险,所以他们便忽略了希娜之壁外面民众的意愿。 既然如此,那就让希娜之壁彻底消失成为历史,让以希娜之壁内外所划分的社会阶级体系崩溃好了。 在玛利亚、罗萨、希娜尽数回归安提诺米体内的刹那,脚下的大地似乎也随着震动了起来,徒生的巨大引力牵扯着他的双脚往地下深陷,甚至连整个身体也像是沉入泥沼似的一点点没入了土地之中。身体刚开始陷入地下的失重感让安提诺米一惊,但又因感受不到敌意而放松了下来。 这是对他的邀请,而非挑衅。至于邀请他的对象……安提诺米思维在脑中稍微转过一圈以后就猜到对方是谁了。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着土着神明,甚至不存在他以外的异域之神,所以现在可能会以这种方式请他前去见面的……只有一个可能了。 当身体完全陷入泥土中之后,整个身体都被厚重的土地包裹了起来。但令其惊奇的是,四周被泥土填满之后安提诺米非但没感到深陷泥沼的压迫感,反而感受到了温暖,像是重回了母亲的怀抱一般。 温柔的土地挟着他在地底移动了一会,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在主色调为深褐色的地底大厅中央,一截异常粗壮的树杈横卧在地,枝干上透着若影若现的浅绿色荧光。 “……请原谅我如此晚才向您致以问候,异乡的来客。”树杈上渐渐浮现出了一张老者的脸庞,以低沉枯哑的声音对安提诺米说道,“我是这个世界的守望者,葛迪尔。” 安提诺米并未因眼前树枝开口说话的景象而表现出惊讶,只是同样点头问候道:“很荣幸能与世界的守护者相见,说实话,我本以为直到再度离开之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守望者、守护者在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中读音都是‘葛迪尔’,与其说葛迪尔是眼前这个古老灵魂的名字,倒不如说这个古老灵魂就是世界的守护者本身——一直静静注视着世界运转,从未对历史发展作出过任何干涉的沉默守护者。 神是相对于人类的概念,因为有了人类的祈愿并给予了回应,所以才有了‘神’。向葛迪尔这样与世界一同诞生的古老意志,即使具有着等同于神的力量也无法对其冠以神之名,所以安提诺米才曾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守护者的眼中看尽了世界的变化,早已不再会因物种的兴衰而产生悲喜。从人类诞生、到巨人出现、再到巨人将人类捕食地濒临灭亡,葛迪尔一直都是无声的旁观者,不为所动地看着一切发生。 “如果不是世界的命运发生了变动,那么我也不会冒昧的请你前来相见。”世界的守护者以一种古老生物所特有的缓慢语调如此说道,“一百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你改变了人类灭亡的命运……而现在,百年前的历史又将要重演。” 安提诺米琢磨了一会守护者的意思,却始终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反对还是赞同,只能试探性地问道:“人类的历史不应该因巨人而终结,他们理应拥有更加光辉的未来……不是吗?” “……”沉默的守护者安静了很久,才迟钝地说出了一句话,“这个世界,没有未来。” 在安提诺米惊诧的目光注视下,葛迪尔再次缓慢地重复道:“这个世界,没有未来,异乡的旅者啊,从这里离开吧。无论你多少次改变,历史的轨迹也不会偏移,人类必将灭亡,一切都将走向破灭与终焉……” “我原本以为,你是目光只放在世界本身上,对其他生物毫不在意的那一类。但现在看来,我似乎看错你了。” 银白色的手杖倏忽出现在了安提诺米的手上,杖身吞吐着银光,隐隐形成了枪状的虚影。他戒备地盯着眼前枯朽的守护者,问道:“你希望人类灭绝?希望巨人战胜人类?” “……收起你的武器吧,异乡的来客。我太老了,身躯已然与大地融为了一体,失去了战斗的欲念。”树桩上的老者脸上露出了笑容,伴随着阵阵大地震动的笑声,“既然有着能看清一切真相的智慧之眼,你为何不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这个世界的真相呢?” “睁开你的眼睛,认真看清这个世界吧……人类必将灭亡、巨人也会灭、随后连世界本身也将步入灭亡……这是命运使然的结果,绝非人力所能改变。百年前巨人出现之时你阻止了一次,眼下你又试图阻止第二次,但是,你还能驻足在这个世界,阻止后续无止尽的灾难吗?” 在葛迪尔让他用自己的眼睛来见证这个世界真实的时候,安提诺米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但葛迪尔后来的话却坚定了他开启鲁纳斯之眼看清世界构成的决心。他不相信,不相信人类的毁灭竟然会是这个世界注定的命运,更难以接受连世界本身也要自我毁灭这件事情…… 因此他睁开了象征着智慧与真实的眼睛,追溯着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所留下的印记,探寻起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人类 —— 什么是人类? 人类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主导着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人类虽然没有强健的体魄与适应野外环境的皮毛,但聪明的人类却懂得运用智慧建立起自己的集聚地,建立起人类的社会与文明。 根据无数个世界发展的规律,在人类社会的早期文明与中期文明时期是神明发展信仰的最佳时间,当人类社会文明步入成熟后,很大几率会摒弃神明选择发展科技侧或者魔法侧文明。 ——巨人—— 什么是巨人? 巨人是为了毁灭人类文明,让人类种族灭亡而出现的生物。 每个巨人都曾经是人类,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异变成巨人谁也说不清——也许只有一句‘命运选择了ta’能解释这一点。在身体巨大化变成巨人之后,原本的人类意识也并没有消失,而是陷入了梦境般的幻觉之中。 因为像是在梦游似的,所以大部分的巨人都不会因为身体受伤而产生痛觉,也无法以自己的意志来操纵身体的行动,只会凭借着想要靠近其他同类的本能意识进行行动。 ——因为巨人化后感应神经集中在后颈处,所以这些梦游者寻找同类的方式便是抓起人类塞进嘴巴里再咽下去。又因为被吃掉的人类很快就落进了肚子里,所以巨人总是无意识地寻找着更多的人类来塞进嘴里。 根据这些梦游者梦境内容的不同,巨人的行动方式也会有所改变。大部分的巨人反应缓慢动作迟钝,不懂得奔跑为何物,但有些梦见自己在跑步或者游泳的巨人则会在某方面发挥出惊人的表现,而这部分巨人,也被人类称为‘奇行种’。 原则上来说变成了巨人的人类无法从梦境中醒来,但偶尔也会有梦游者突然醒来的案例。这部分人惊醒之后通常都会对自己现在捕食人类感到恐慌与厌恶,曾身为人的道德观念阻碍着他们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是人类毁灭计划执行中的失败品。 为了顺利完成人类毁灭计划,渴望把人吞进嘴里的本能将会侵蚀这小部分清醒过来了的人类意识巨人,在理智与本能的撕扯下他们会痛苦不堪,最终这些拥有着巨人身体人类心的失败品会以很高几率选择自杀——但对于具有超强恢复能力的巨人来说,自杀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所以,他们要么在理智崩溃疯癫之后变成彻彻底底的巨人,要么在偶然遇见人类士兵的时候不做抵抗以此结束自己痛苦的抗争。 ——畸变体—— 什么是畸变体? 简单的说,畸变体就是介于人类与巨人之间,即可以称之为‘能变成巨人的人类’,也能称之为‘能变为人类的巨人’,是游走在巨人与人类边缘全凭一念之差行动的特殊生物。 畸变体的诞生通常都来源于微小概率性的偶然事件,以概率学而言,每一个畸变体的诞生都足以称之为是‘奇迹’。将为数不多的畸变体总结,可以得出两种使其诞生的办法。 一、从人类转变为畸变体。 有部分疯狂的人类科研人员发现了巨人曾经都是人类的秘密,并试图探究让巨人与人类完成互相转化的办法。但是有限的科研条件与实验材料的匮缺使他们的研究停滞不前,最终只能通过几率很低人体改造来达成制造畸变体的目标。 因为此类人类改造要求尚未发育完全的缘故,他们往往无法以自己身体为实验对象来获取第一手资料,只能用自己的儿女来实施人体改造。 二、从巨人转变为畸变体。 在巨人之中,能够让人类意识清醒过来是一件非常偶然的事情,而在这充满了偶然性的小群体之中,若是还能完成克制住吃人本能的偶然,那么该巨人便会退化转变为人类形态的畸变体。 说是退化,但这类畸变体同样也保留了变身为巨人的能力,并且相较于人类转变来对巨人之力无比陌生的同类而言,曾经是巨人的他们能够无比熟料地操纵这份力量。不过因为身为巨人时所遭受的心理创伤,他们往往非常抵触再次变为巨人这件事情。 ——人类毁灭计划—— 什么是人类毁灭计划? 人类毁灭计划是依托在世界毁灭计划之下,依照【无权限访问自动屏蔽】的意志,由世界本身所执行的自我毁灭行动。 在【无权限访问自动屏蔽】的影响下,所有世界都呈现出了自我毁灭的倾向。在完成世界的自我毁灭之前,必须先让居住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灭亡。经过陨灭军团参谋部的计算,人类往往是所有生物中生存能力最强的一种,需要优先毁灭掉人类。 值得一提的是,在人类之中往往会诞生一个非常讨厌的特殊职业者——主角。所有的主角都有着无法用正常思维衡量的力量与运气,部分主角甚至在智慧方面也突破天际。为了达成毁灭人类的目的,必须优先处决掉主角。 (根据数据统计,世界毁灭计划被主角成功阻拦下来的几率高达3778) 人类毁灭计划执行者:巨人。 ——主角—— 什么是主角? 请详见上一条目。 查询中……查询中……请耐心等待…… 感谢您的耐心等待,本世界主角为:艾伦·耶格尔。 ——陨灭军团—— 什么是陨灭军团? 陨灭军团是以执行【无权限访问自动屏蔽】意志为目的而集结起来,以执行毁灭世界为己任的军事性组织。陨灭军团高层首领为【无权限访问自动屏蔽】以及他的三个分身,其余成员则大多为来自各个世界的反派角色。 在每个世界中,通常都存在着与主角对立的反派角色,无论反派角色具有怎样的属性设定,最终下场一定是被主角打败。在反派角色之中大部分人都有着‘毁灭世界’或者‘统治世界’的念头,因此在【无权限访问自动屏蔽】的意志蔓延开影响到各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投身于【无权限访问自动屏蔽】的麾下成功逆转自己的命运战胜了主角。 查询中……查询中……请耐心等待…… 感谢您的耐心等待,本世界没有反派! ——【无权限访问自动屏蔽】—— 【无权限访问自动屏蔽】 【错误404 not found】 【找不到这个地址】 【无法查找到相关内容】 【根据当地政策法规,相关内容不予显示!】 【您的用户权限已被冻结】 安提诺米还没来得及吐槽这无比强烈的即视感,便被突如其来的尖针刺痛感刺痛得发出了一声闷哼,哪怕他已经很快闭上眼睛不再去探究被屏蔽的内容是什么,剧烈的刺痛感也如影随形的始终驻留在他的眼中。湿漉的泪水浸透了手背,喘着粗气忍耐了好久之后这种痛楚才稍稍缓解了下来。 很久之后,用手捂着一只眼睛的安提诺米从才站了起来,后背已被汗水尽数浸湿,“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来你试图着去了解某些不能谈论的内容了啊。” 葛迪尔缓慢地回答道,“你看见的,正是这个世界的命运。巨人出现、人类因巨人灭亡、巨人随后灭亡,在最后连世界也跟着一起灭亡,这就是此世的命运。” “离开这里吧,旅者。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世界,这里存在的,只有被陨灭军团所主导、连世界支配权也被那个不能提到名字的人夺走了的,可悲命运啊。” 第44章 进击的巨人 安提诺米以鲁纳斯之眼受损暂时无法再开启为代价所获得的信息量,确实非常大。 无论是之前就疑惑过的巨人与人类关系,还是受葛迪尔引导而去探究的‘命运’,都给他带来了相当巨大的冲击。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世界以灭绝所有生物以后自我毁灭为目的来进行发展,更无法想象将世界意志扭曲至此的军团究竟是何等邪恶的存在。 他能感受得到,在这个文明刚刚起步的世界被硬拽着步入毁灭的有多么憋屈,就像是精美的长画卷刚刚展开便被孩童胡闹地撕成了两节、然后还在分节处上肆意涂鸦毁原作一样。 说实话,他应该对这个世界的人类以及这个世界本身所遭受到的苦难感到异常愤怒才是,夺得了这个世界控制权的家伙显然不配称为世界的主宰,他根本不懂得怎么保护世界正常发展,只会一昧地催促着世界不如终结。 但也许是主宰者在设定基础信息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轻松逗比风格使然,安提诺米在愤怒之余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力的责备,无论小孩胡闹似的做法还是中二满满的信息设定方式,都让他不由产生了这不过是个得不到糖就耍脾气的孩童在搞破坏的即视感。 ——虽然被他折腾破坏的玩具,实质上是一个世界的命运。 亲眼见证了此世的既定命运之后,安提诺米对于葛迪尔无论见到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行为也终于能够理解了。与回应着人类祈愿的神明不够,世界的守护者从一开始就是以守护世界为己任的存在,当世界在幕后推手的影响下被迫选择了自我毁灭的命运之后,守护者也只能静静地旁观着他所守护的世界走向毁灭……因为,这是世界的选择。 不应该强迫葛迪尔,不应该对这个无奈而苍老的守护者提出更多强求。安提诺米明明已经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诫过了自己,但在离别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对葛迪尔说:“就这样坐视不管看着,你真的能保持无动于衷吗?” “特意把我找来真的只是想提醒我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让我早点离开走人?”安提诺米板着脸,声音里透着冷气,“葛迪尔,你做不到坐视不管。你在怜悯人类,你在为巨人而悲伤,‘人类注定灭亡、世界中将毁灭’不是说给我听的劝诫,而是你用来强迫自己接受的托辞。” “你不敢做出改变,只能期待着有人替代你做出改变。你为人类与巨人感到悲哀,所以百年前你默许了我将人类救下,如今与我见面,不过是想劝说我不要对巨人赶尽杀绝。你自以为是局势的旁观者,实则早已被局势牵动了心——若你真以守护者自居、以维护世界自我毁灭意识为己任的话,在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该阻止我挽救人类了。” 投向枯老树桩的目光中已然带上责备与失望,蓝发的少年与沉默的守护者对视半晌后,淡淡地说道:“葛迪尔,你只是一个想改变又不敢去改变、想拯救自己所爱的世界又无法付诸于行动、最终连守护者职责也怠慢了的,胆小鬼。” 一股脑将胸腔中的不忿尽数倾吐出来之后,安提诺米没有再遇若有所思的葛迪尔做过多纠缠,转身便准备离开此处地底的深处。 “……反抗的话,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他听见身后的葛迪尔如是说道,“对手可是已经让诸多世界毁灭了的陨灭军团,即使拼尽全力地进行了抵抗,在他们看来也许依然是可笑的跳墙罢了……你准备做什么?” “不奋力跳跃一下的话,你很快就会连跳跃的力气也失去了。至于我……我只是想去结束这样怪异而可笑的设定而已,世界不应该落入这样爱胡闹的人手中。” 安提诺米严肃地说。 他虽然意外的对充满了孩子气闹剧即视感的幕后主使没多大愤怒,却依然无法接受对方让生物像玩具一样倒下的做法。无论是巨人这种可悲生物的诞生还是对人类一次又一次的赶尽杀绝,都已经触犯到了安提诺米忍耐的底线。 世界不是用来这样对待的玩具。 人类不是用来虐杀消遣的棋子。 虽说用围棋棋盘与棋子也能跳跃性地玩出五子棋的玩法,但拿着一副国际象棋来玩斗地主显然就是对游戏规则赤裸裸的挑衅与侮辱了。世界不是用来毁灭的沙滩城堡,而是用来引导、使其发展得更为美好的积木零件,如果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依然无法理解到这一点的话…… 也许,安提诺米会向对方提出挑战,将世界的控制权抢过来由自己来进行正确的引导也说不定呢。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无论安提诺米还是奥丁都不是那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半睁半闭着眼睛独自离开的类型吧。 所以说,莫名其妙的责任心什么的真是最拖累人的东西……虽然这种被拖累的感觉并不坏就是了。 也许是知道了巨人缘何而诞生的缘故,重新回到了地表世界的安提诺米现在看见表情痴呆迷惘的巨人总有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复杂心情。怜悯巨人?当然会对这些不幸的生物感到悲哀,但却又没有阻止人类杀死巨人夺回自己土地的立场,所以才会显得尴尬多余而心情复杂呢。 即使这些巨大的人形怪物也都曾经是人类,但那也是遥远的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披着人类外表终日浑浑噩噩以人类为食的怪物罢了。作为人类所能为这些钱同胞们提供的最后救赎,也不过是赋予他们一个安静的死亡而已。 ——在他们清醒过来,因意志与本能的冲突而痛苦不堪之前,让他们能在安详的梦境中结束这样痛苦的现实,大抵便是知情者能为他们做到的最后的仁慈了。 自从明白了这个世界正在自发走向毁灭之后,安提诺米便无比清楚自己能够悠闲逗留的时间不会剩余太多了。他得尽快结束手中的事情,赶去与这个世界的主宰者见面进行沟通才行—— 若是光通过语言交流就能让对方放弃毁灭世界这样中二想法的话,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应做的准备还是不能舍下,最起码要留下后手以防备巨人被人类打败后徒生的变故,否则在安提诺米离开之后很有可能又会出现什么突如其来的大灾难让所有人类一起ga over了。 已经心生去意了的安提诺米,在离别之前还是前去与艾伦见了一面,大抵是安提诺米脸上的神色实在太过认真严肃,连带着艾伦也一起绷紧神经紧张了起来,像是个在回答长官问话的稚嫩新兵似的。 “艾伦,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说实话,这个世界的生存环境对人类有些残酷,该死的巨人又像是杀不完一样的不断出现。甚至就连人类内部也充满了丑恶与不堪,我总是不断地在失去着曾经拥有的东西,平静的生活、慈祥的母亲、甚至是人类的身份……这个世界从未给我过什么,但是却又以各种使命与枷锁束缚着我,实话实说的话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啊。” “那么,你是讨厌这个世界了?” “咳咳,不,不是讨厌……以上那些想法虽然都是真的,或许我真有点厌恶这个世界,但相比而言,我依然更爱着这个世界,爱着这个有三笠、有爱尔敏,有你存在的世界。” “……要是这个世界即将走向毁灭,你会怎么做呢?” “我爱这个世界,哪怕她并非孩童时所幻想的那么尽善尽美。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美丽,也正因此而显得美丽无比……我会竭尽全力地去保护她,保护这个有我和我朋友们所在的世界。” 安提诺米紧紧地盯着艾伦祖母绿色的眼睛,问道:“为了保护你的世界,你所能付出的最大代价是什么?” 艾伦扯开了一丝微笑,“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虽然我也觉得这个世界没想象中的美好,但值得守护这一点却是无比赞同呢。”安提诺米手微动了一下像是想抬起来,但最终又自己放了下去,只是扯开了同样温暖的笑容道,“那就守护好这个世界,守护好这份不完全美好的美好吧。” “你、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不,我只是准备去找胡闹的小屁孩把控制权抢过来,把这里变成符合我心意的世界而已。”安提诺米顿下脚步,“艾伦,向着墙外的世界努力开拓吧。也许某一天你会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已经被我征服了哦。” 阳光下,蓝发少年回眸时绽开了宛若流星般稍纵即逝的耀眼笑容,沐浴在光芒下的他仿佛与阳光融汇到了一起,带着令人忍不住别开视线不敢直视的夺目光彩。 那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艾伦回想起‘安提诺米’这个名字时,脑子里所浮现出来的画面。 “好了,已经完成了哦。睁开眼睛吧,玛利亚、罗萨、希娜,你们已经……获得新生了。” 三位姿态各异的漂亮少女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微笑着的创造者,琥珀色眼眸中流转的喜悦与微翘的唇角勾勒出了幻境般的美感,让刚拥有人类身体的她们忍不住脸颊微红地垂下了头。 “因信仰而产生的神力已经全部注入到你们体内了,好好熟悉下新的身体与力量,努力保护着人类与这个世界吧。”安提诺米对她们说道,“我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就拜托你们了呢。” 在三位少女坚定有力地承诺一定会保护好这个世界之后,安提诺米目送着从墙壁中解脱出来得到自由的三人渐渐走远,直到她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转过头对空无一物的草丛说道:“现在你可以滚出来了。” “把我撵出去那么久不见就算了,为何还要使用滚这样伤感情的用词qaq。”久违的鸡蛋菌顶着两行热泪出场,看见安提诺米对自己的抱怨仍然没啥反应的时候不由唱道,“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安提诺米脸色沉了下去,“我以为这段时间应该够你好好反省,看来我想错了。” 眼见着对方似乎转身要走的节奏,洛基也不敢继续唱农业重金属以歌抒情了,忙不迭追上去求饶:“哎哎小糯米别走啊别扔下我,我错了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锅行嘛qaq——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让我摸狗我绝对不去偷鸡……” “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安提诺米离开的脚步成功停了下来,但额头上堆满了的黑线却比刚才更多了,“把你这欠揍的小贱样好好收敛收敛,再闹腾我不揍你……准备下,该离开这里了。”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确定我们现在能走的了?” 洛基以一种惋惜中夹杂着悲痛、像是在看败家子一样的眼神足足盯了安提诺米十秒,把人都快盯得发毛了之后才说道:“我知道你穷困潦倒那么久之后突然又成了暴发户心情很荡漾,也知道人心情一荡漾就爱做出些穷奢极侈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把神力全分给了那三道低龄幼女,你还打算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安提诺米黑着脸纠正道:“什么低龄幼女,她们只是心灵纯净不像你这么油嘴滑舌,智力完爆普通人类不需要怀疑。” “不我觉得我们需要纠结的不是这个问题……”洛基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从墙壁上吸收的神力你连本带利地全给了那三个小家伙,现在没有开启时空门的神力,这里又很难收集齐建造时空门所需要的材料……请问,你准备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安提诺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质疑他智商欠费停机这么久了为何迟迟不去缴费一样,“你既然一直偷偷跟着我,也知道我不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了,怎么还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洛基眼前顿时一亮,“你是说……” 他的话刚说出口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再继续问下去,突然出现在安提诺米手上的银色手杖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从我最开始说出奥丁这个名字时你的反应来看,你也理应清楚在某些世界里流传的北欧神话。”安提诺米的指尖摩挲着细长的手杖,仿佛在怀念着此物的手感,“我的武器,流星之枪冈格尼尔……你也应当清楚咯?” 流星之枪冈格尼尔,又称永恒之枪或必中之枪,具有着投出后一定会贯穿对手并自动返回主人手中的可怕属性,关于其来历众说纷纭没有个统一的结论,但唯一可以确认的人,这柄神器中神器是独属于神中之神、诸神之王奥丁的专属武器。 洛基的脑子里充斥着无数世界的资料,在安提诺米刚说出‘冈格尼尔’这个名字的时候,相关的讯息与资料全部都浮现了出来。近距离接触到传说级神器的兴奋以及隐约猜到对方想法的紧迫感交杂,让洛基罕见地没有继续嬉皮笑脸下去,而是面色凝重地说道:“你该不会……” “他在这个世界里,已经作为圣物被供奉一百年了。即使吸收到的信仰不足三道墙壁之多,要打开时空门也是绰绰有余了。”安提诺米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名为流星之枪实为手杖的怪异神器,“作为奥丁而存在的时候,他也享受着与我同等殊荣的敬仰,很多人都知道对着流星许愿,这也正是起源于流星之枪的典故。对着冈格尼尔发誓的人,他的誓言必将实现。” 安提诺米抬起头,看向洛基的眼中带上了跃跃欲试的光芒,“你说,如果将冈格尼尔上的神力全部榨干吸收掉,我能恢复全盛时期的几成神力呢?” 洛基被他这种又像是玩笑话又感觉极为认真的眼神给看的毛骨悚然,颤声说道:“喂,你不是认真的吧?要是你把冈格尼尔的神力榨干全部吸收了的话,那这把神器不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吗?那好歹也是跟了你那么多年的武器,不用这么绝情吧……” “哦,绝情么?也许吧,但你说太晚了。”安提诺米漠然回道,“他已经……快被我榨干了。” “……你崩坏了!你的角色形象绝壁崩坏了啊啊啊!” 也许是一直贱兮兮的鸡蛋菌脸上浮现出了抓狂的表情这一点愉悦到了安提诺米,他的唇角无意识间上翘了微小的弧度,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冈格尼尔,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现在,也只是将我的东西拿回来而已——虽然拿回来以后总会出现那么点正常人不愿意面对的小惊喜。” 在洛基的大脑因反应不过来而卡壳了的时候,一声既不属于他也不属于安提诺米的冷哼声骤然出现,打破了弥漫在两人间的怪异气氛。 “睡了这么久你竟然还没死成骨灰,真是让人遗憾……”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冰冷而充满恶意,偏生又有着天生的吸引力,哪怕从他嘴中吐出的是无比恶劣的话语,也能像情话呢喃般听的人如痴如醉。 “没能如你所愿趁早死掉这可真抱歉了。”安提诺米彬彬有礼地回道,“要是提前知道你宁可在小黑屋里永远待着也不想再看见我这张脸的话,到死之前我都不会把你放出来的。” 伴随着构成其形体的神力被安提诺米尽数抽走,名为冈格尼尔的手杖也颤鸣着开始了崩溃解体。但与洛基预想中一代神器就此陨落的结局不同的是,在手杖的外表破裂之后原本一直被抑制在其内部的某种东西似乎挣脱了出来。 ——那是由最纯粹的白光构成,仿佛没有实体一样的枪状……洛基实在是不知道该形容那是什么好了,说是物体又会说话,说是人又没个人形…… “嘴这么犟,说得好像真是你主动把我放出来一样。才多久没见,就落魄到这般田地了?连封印我的神力都给收了回去……你是有多饥不择食了啊。” 依然被安提诺米握在手上的枪状白光扭曲了一下,投射出了一位黑发男子的影像,虽然身体部分还是虚影看不大清楚,但肩部以上的身体却是无比清晰,尤其是那双寒星似的眼眸,在修长入鬓的剑眉之下如同漆黑深夜中闪烁着灼灼星辉般充满了魄力。 这个年轻的男人用乌墨似的双眸紧盯着安提诺米,深不见底的眼底似乎燃烧着某种炽烈的压抑怒火。明明自己的本体正被抓在对方的手上,却依然无损那分桀骜不驯的傲骨,更是平添几分野性难驯的性感。 “要在把你关起来实在再容易不过了,随便套个‘刺穿死棘之枪’或者‘朗基努斯之枪’的壳子又能把你送回小黑屋关个几万年。”安提诺米的唇角依然带着笑,但笑意却未及眼底,“倘若我是你,肯定不会刚重见天日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花样作死,是太怀念小黑屋里的精彩人生了么?” 年轻的黑发男人似乎被他恶劣的威胁给噎住了,恨恨咬牙怒视了半天之后不再开口。安提诺米这才将视线转回到了被忽略已久的鸡蛋菌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力压过了男人一头的气势太重,被他目光注视着的鸡蛋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总觉得、总觉得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好像现在在这里的不是那个面无表情又有点小心软的安提诺米,而是久居尊位积威深重的奥丁一样。 “洛基,把那家伙所在的时空坐标告诉我,你知道我要的是谁的。”安提诺米……奥丁平静地注视着鸡蛋菌,在他的视线颜色都被看光了的恐惧感,“既然是穿越专业户,那么你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在不断毁灭世界的事情。之前一直不说……想必和你自己也有关吧。” 被对方以压迫力十足的视线锁定着,洛基恍惚间甚至连眼睛也出现了错觉,好像看见的不是身着便服年龄稚嫩的蓝发少年,而是身披金红色战袍面戴眼罩手持圣枪的诸神之王…… 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之后,洛基畏畏缩缩地说道:“嗯、嗯好的,给你坐标倒是没关系,不过你们真的不先解决一下内部矛盾吗?要是在时空隧道里闹起来我怕成炮灰一起被卷进时间乱流里啊……总觉得你们之间积怨甚深,真的不先调解一下吗?” 蓝发少年与年轻男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之后,接近于异口同声地说道—— “跟这个丧心病狂到连主人洗澡都敢动手动脚的死变态能调解?” “跟这个丧心病狂到光天化日下都敢脱衣脱裤的暴露癖能调解?” 洛基:……之前的什么狂霸拽炫酷果然都是错觉! 这对活宝是来跟他抢逗比役的吗!猴子到底是从哪里起来这俩逗比的啊! 第45章 进击的巨人 “我觉得,你还是再多加考虑的好,那家伙可不是寻常人,别说你现在神力回复不到一半,就算是全盛时期过去跟他对上……也难办啊,那毕竟是直接间接导致了无数世界陨灭的毁灭之王,你看是不是先把等级练练在考虑最终boss的事情啊?”洛基语气委婉地垂死挣扎着。 说什么难办简直是太照顾对方面子了,说直白点现在的安提诺米找上门去那就是给boss送菜的事情。奥丁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世界的神明,地位与实力大概略高于巨人世界的守望者葛迪尔,在其他世界来回穿越还算吃得开,但要怎么和统帅陨灭军团、被誉为三千世界之主的主宰相比? 北欧的奥丁,终究只是北欧这一个世界的神明,而对方,却是已经掌控了世界树上过半数世界的超然存在,每天都有数以千百计的世界落入其手中、又有数以千百计的世界在其意志下毁灭……打这种最终boss之前不先找他手下炮灰把等级练起来这游戏还能玩? 更何况,那位毁灭之王的手里,还有真正意义上的源数神器圣典啊……如论怎么想他们两人一枪跑过去都是给别人送菜上门! 洛基摆明了是一副不想惹祸上身、更不想跟着他们一起一炮成灰了的表情,言语中的言之凿凿显然是对致使世界毁灭的幕后黑手相当熟悉,皱着眉的安提诺米尚未开口,漂浮在两人之间的男人虚影便已经语气恶劣地开口了,“喂,臭鸡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一砸开就能烙饼的送菜货色吗?什么毁灭之王最终boss的,在我的面前还有人敢……” 即使因被小觑了相当不爽,也无碍年轻男子眉眼之间的狂傲色彩,似乎是被鸡蛋惹出了怒火的缘故,脸上的温度骤然冷了几分,如同凝上了一层寒霜,自然流露的气势压迫得鸡蛋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但是,他气场摆足了的狂霸拽台词还没说完,就被同样板着脸的安提诺米给打断了,“闭嘴,吹牛之前也不先看看自己邋遢成什么样子了,就你现在这熊样我都羞于报出你的真名。” “邋遢?要不是你强聚信仰之力弄出冈格尼尔的壳子套了我这么久,我又岂会连实体都显现不出来!”乌黑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男子蓦然转过头,横眉竖眼地怒视着蓝发少年,磨着牙喘了半天粗气之后,突地一下窜回了对方手上的白色光团之中。 当投影出来的虚体消失之后,被安提诺米握在手上的枪状白色光团开始了收缩与轰鸣,似乎正在准备着蜕变一般。安提诺米却像是对此毫不在意似的,转过头继续神色冷淡地对躺枪无数的鸡蛋菌说道,“不用理这疯子,把你知道的消息都说出来,完整的。” “……至于力量么,不用担心,就算奥丁对付不了他,我头上也有人会收拾他。” 在短时间内收到了太多惊吓的鸡蛋菌已经变得木然了,甚至不想再去考虑安提诺米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出‘我头上有人’这么逗比的一句话有多违和,只是点了点头把他所知道的的大部分事情都说了出来。 ——说是大部分,化为语言删删减减以后其实也没剩多少了。如果不是因为无法直接用语言说出那个人名字、每次提到都需要用代称的缘故,就这三言两语都还能变得更少。 听完了洛基的讲述之中,安提诺米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因强敌心生怯意,而是以一种混杂了惊讶与狐疑的目光审视着洛基,最终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是说……你曾经拥有过圣典,然后现在圣典又落到了那位无法说出名字的毁灭之王手里?” 喂喂,少年你重点完全找错了吧!现在关键问题不是圣典在谁手里而是那中二病已经强得连法律也无法阻止了啊! 还有你这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赤裸裸的鄙夷与叹惋是什么意思!圣典曾经跟我混了很多年很奇怪吗!我好歹也曾经是威震一方的著名传销巨头主神菌,黑道上的一把手,江湖人称翻江倒海一条龙,左青龙啊右白虎,老牛腰间坐胸口龙头留人挡杀人神挡弑神的洛基·爷们·鸡蛋·海灵顿!手下上万业务员遍布五湖四海、甚至打入鬼吹灯组织内部,各个穷凶极恶,我一个电话一分钟之内就有十万个大汉来爆你菊花! “……圣典竟然会落到你们这样的中二厨与精神病患者手里,我真为它感到由衷的悲哀。甚至连我的档次都被你们给拉低了。” 看着陷入某种奇怪幻想甚至自言自语把想到的话说出来的鸡蛋菌,安提诺米忍不住一头黑线地进行了吐槽。再度受到心理创伤一脸哀怨的鸡蛋菌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这句话里包含的巨大信息量,马上就被安提诺米光芒内敛白光开始破裂的异状给吸引了注意力。 从光团中渗出的压迫感让洛基自心底发寒,本能地恐惧着颤声问道:“什、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啊,不用在意。某个家伙又要出来刷存在了而已。”安提诺米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盖住了琥珀色的双眼,“不过看见他之后你也大概会明白,我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当光辉浓缩到极致之后,原本一直往外扩散的光晕反而变成了朴实的内敛,直到最后一丝光彩被吸入强身内部后,颤鸣着的光华终于尽数消散,将白光内部折射着冷光的银色长枪露了出来。 ——那是一柄光看着便令人心生寒意、仿佛连灵魂也被其牵引着颤抖了的尖锐长枪,光可鉴人的银白枪身上细细点缀着繁杂的浅金色火焰花纹,如同活物似的还会在枪身上来回盘旋,动起来活灵活现宛若真的正在燃烧一般。 “……虽然人讨厌得不行,但作为武器的时候倒是意外的漂亮顺眼呢。”即使是安提诺米也不由因这柄堪称艺术品的银色长枪而流露出赞叹神色,“这才是他真正的姿态,在世界开辟之初伴随着世界一同诞生的……” “圣枪!竟然、竟然是真的圣枪!” 安提诺米的介绍尚未说完,瞪直了眼的洛基便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叫出了眼前银白长枪的真名,“由创世的三位大魔女所遗留下来的源数三神器之一,象征着光明与秩序化身的圣枪——苍白的正义!” “嘁,知道的还真不少,看来你还真的摸到过圣典‘虚假的真实’啊。”安提诺米表情微妙地轻哼了一声,“一想到连你都曾经当过圣典的主人,总感觉我的档次一下子low下来了怎么破。” “……魂淡你给我适可而止啊!高富帅瞧不起穷吊丝可是会被逆袭爆菊花的啊!”洛基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了出来,吼完之后连郁闷的心情都舒畅了很多,“哼,大人有大量的我才不和你一般见……那家伙怎么不出来了?” 安提诺米瞥了眼安安静静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圣枪,漠然道:“不用管,闹脾气了而已。无视个几天自己又厚着脸皮钻出来了。” ……一听见对方这冷淡无情的语气,洛基就突然好想为被他吃定了的圣枪菌点蜡烛怎么破。 果然男要入对行、女要嫁对郎、神器应聘也得找个好地方啊……圣枪菌好歹也是堂堂源数三神器之一,与世界树一同诞生的最古之神器,竟然被一个小世界里的小神王呼来喝去还关小黑屋,连洛基都不禁要为可怜的圣枪菌掬上一把鳄鱼泪了。 “既然你知道圣枪的由来,对他的力量想必也有所了解。在相生相克的源数三神器之中,光明圣枪恰好克制着命运圣典呢……现在,你还会认为我实力不足是去送菜的吗?”安提诺米看着洛基,表情严肃地又将某个经典雷句重复了一边,“不足也没关系,我上面有人。” ……你别用这种无比认真的表情说出这么逗比的话可以吗!你的形象已经崩的连你亲爹都不认识了你造吗!听你说两次我的蛋蛋身体都忧桑得爆掉了你造吗! 洛基一边在心中疯狂地吐槽着,一边颤巍巍地支开话题,生怕对方一激动又详详细细地介绍一遍他‘头上有啥人’,“好吧,开着金手指你想直接打魔王我也不说什么了……但就算不走打怪升级路线主线剧情你还是得跑啊!你以为最终boss是天天守在城堡里面等着你去推掉他吗!” “别闹了,现在是该认真的时候了。”安提诺米眉峰微蹙,“你的意思是,现在还没办法和那个导致世界毁灭的幕后黑手直接会面?” 洛基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哈哈干笑道:“人家好歹也是陨灭军团的老大,怎么可能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呢,又不是动物园里五十块钱一张门票就能看见的猴子……” 洛基又将自己知道的有关陨灭军团的资料全部跟安提诺米介绍了一遍,除了那些来自各个世界因各种目的而加入军团的小兵以外,还重点介绍了真正执掌着军团事物运转的三位指挥官。 “……虽然很多从被毁故乡中逃出来的遗民都将那个说不出名字的家伙称为‘陨灭军团首领’或者‘毁灭之王’,但实际上他亲自出手毁灭的世界却是屈指可数、甚至鲜有相关消息流传。除了像巨人世界这样在其意志下走向自我毁灭道路的世界以外,更多的还是被三位执行官指使着陨灭军团强行破坏的世界。” “依格莉丝、依格莉切、依格莉娅……光听名字难以区分的她们皆从毁灭之王体内分裂而出,是将其意志落于行动的执行官。目前三人各自分管着部分军团事物与世界毁灭工作,而她们的主人则在由她们构筑的三重结界守护下与世隔绝。” “除了这三位执行官以外,听说就连军团的高层想见他一面都极其困难……”洛基无奈的说道,“明白了么,别说我没有那家伙现在所处的具体时空坐标,即使知道他身在何处,我们也进不去被结界封印的世外桃源啊。除非,能够将三位执行官逐一杀死,破坏掉隔离结界才行。” 这无比熟悉的狗血剧情、这充满了即视感的烂俗设定、这中二爆表了的通关条件……‘想和魔王决战必须先打败黑暗四天王’什么的,这真的不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日系rpg用烂了的梗么! 莫名其妙套上了勇者帽子的安提诺米很想捂脸,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笑场破坏掉鸡蛋菌严肃的演讲……不行这剧本到底是谁写的,简直小学生水准把人肚子都笑痛了啊! 面上淡定依旧内心中已经疯狂笑场了的安提诺米强行板着脸维持面瘫,等到腹部都憋得抽筋的笑意终于散去之后,才严肃依旧地对鸡蛋菌问道:“那么按照你的高见,我们先从黑暗四天王……不对,是先从三巨头的哪一位开始动手比较好呢?” “……不要用三巨头这种耻度爆表的称呼好不好!简直羞耻py!”鸡蛋菌脸上青一片红一片,仿佛回想起了某些耻度超标的黑历史,深呼吸好几口气之后才终于淡定了下来,“从次元位置上来说,距离我们最近的是极道魔女依格莉丝·阿尔法杰洛,而且魔女与其他两位指挥官相隔距离也是最远的,挑落单的她下手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洛基犹豫了片刻,又道:“而且,极道魔女依格莉丝她……正是一手推动巨人诞生、逼迫巨人世界选择自我毁灭道路、并且篡改命运数次试图暗害艾伦未果的罪魁祸首。” 安提诺米原本还犹带笑意的眼眸骤然一缩,那点被中二设定惹出来的笑意很快转变为了压抑着怒火的森寒,“是么……原来罪魁祸首就是她啊。带路吧,我由衷希望她不是光靠嘴炮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角色,否则我的怒火,还不知应倾泻到何方呢。” 看着他凝上寒霜了似的冰冷表情,洛基非常机智地没有再多说出任何废话,而是乖巧地交出了极道魔女所在的时空坐标,让盛怒中的神王能够划开时空隧道前去找魔女的麻烦,以免自己成为发泄怒火的替罪羔羊。 构成‘冈格尼尔’这个虚假外壳的皆是奥丁信众的信仰,只需稍加转化顷刻间便能转变成最纯粹的神力。将百年圣物与冈格尼尔的信仰尽数吸收之后,现在的安提诺米已经差不多恢复到全盛时办个奥丁的程度了。 对于主宰北欧世界的诸神之王而言、哪怕现在只算是半个诸神之王,开启时空门也都是随手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安提诺米手上还有着解放了真身的秩序圣枪,轻轻一划便能破开一道时空的缝隙,开启一道能连接到洛基所提供坐标的时空门。 在踏入时空门之前,某只隐瞒了重要信息的鸡蛋为了逃避事后责任,提前狡辩出了免责声明来,“事前说好,我给你提供的坐标可不保证能绝对找到那魔女……当然我保证那个世界绝对是魔女驻留时间最长、已经被她当成后花园了的世界无误。另外,因为魔女也能通过与那个人之间的联系借用圣典法则力量的限制,我没办法直接说出准确的时空坐标,过去之后很可能会存在时间上的偏差。” 洛基完全可以预见,如果等到穿越完了之后他再说出这些话来肯定要被愤怒的安提诺米揍成鸡蛋饼。前两次被驴的经历已经让安提诺米对他深恶痛绝且十分忌惮,要是再来第三次传送失误……哪怕不是他故意弄出来的失误,也会被迁怒啊。 当安提诺米冰凉的视线扫过僵硬的鸡蛋,又轻哼一声移开之后,庆幸不已的鸡蛋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三十二个赞。哈哈哈提前放出免责声明一切事后解释权归我什么的,为何我会乳齿机智! 安提诺米与洛基先后跨入了时空门中,也许是在圣枪出现后自然而然所产生距离感,这次发光的鸡蛋并没有太过靠近安提诺米,而是远远地缩在一边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总感觉,会发光的自己就像是一颗大功率的飞利浦电灯泡一样,横在那边一人一枪中间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是花样作死……当电灯泡就算了,还是夜用大功率led的,一般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啊!!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同洛基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在身为电灯泡的他缩小存在感以后,号称要无视圣枪好几天的安提诺米便将目光转移到某柄银枪上了,“之前你为什么要袭击艾伦?别跟我说是受到世界意志影响的自发反应,就算套上了小黑屋壳子,也没人动得了你。” 那个冷傲的男声从枪身中响了起来,哼了老久之后才以某种大概他本人以为很酷拽听起来却怎么听怎么算的口吻冷哼道,“你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拈花惹草的,跟你混得近的还能有什么好人不成?看着就烦,我杀了那小子也是替世界行善。” 默念着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洛基:……老坛酸菜,就是这个味儿!那两逗比念相声的画面实在太美,酸爽得我简直不忍再看……_(:3」∠)_ 第46章 家庭教师 “这里……就是你所说的魔女最为钟爱的后花园?” 安提诺米审视着眼前大地干涸龟裂、天空晦暗无光、甚至连清水也变成沸腾血沼了的怪异世界,面色微妙的如是说道。 如论从这荒蛮大陆兽人原始社会的调调,还是从连个鸟影子都看不到的苍凉来说,这里都绝对算不上是什么休闲消遣的‘后花园’。要么就是魔女爱好异常惊奇,要么就是洛基这个花样作死大赛内定冠军又开始作了…… “没走错地方!我拿小利昂的节操来担保绝对没走错地方!”也许是扫在自己身上难道若有所思的目光太阴森了,洛基连忙爬起来举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在依格莉丝的影响下时间轴肯定会出现混乱,但空间坐标绝对绝对没错,且待我高台作法看看这是什么时间点……” 神神叨叨地自己摇头晃脑了好一阵之后,洛基终于交出了一份不管别人满不满意反正他自己是满意了的答卷,“这里是正常时间的二十年后,或者说十年后也行。如你所见,这里已经是遭到陨灭军团毒手,并且沦为魔女后花园了的死寂世界。” “关于爱好是否惊奇这点我暂且不做评价……不过据我所知依格莉丝确实偏爱红色,会把一个好好的世界弄成这副鬼样子也情有可原——荒芜干涸的赤红色大地与血浆似的湖泊,这很符合那位‘血之公主’的审美。” “据来历不可考察的小道传言,依格莉丝身上穿的血红色礼服就是用人血浸染出来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血,是将活人体内血液生生榨干之后所流出来的最后一滴黄金凝液——‘黄金凝液’你知道吧?就是红茶里的术语,指每壶红茶里最为香醇的最后一滴原液……” “够了!”因残酷传闻而隐约有怒色浮现的安提诺米喝止了洛基想继续唠叨下去的念头,将话题转回到了正题上,“你说这里既可以当做是十年后,也能当做是二十年后?难道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存在两条时间轴吗?” 被喝断了话题的洛基耸耸肩……一个鸡蛋如何做出耸肩这种动作就别在意了,总是他耸肩以表达自己的无奈之情后,回答道:“是的,正是如此。这个名为家庭教师的世界有着相隔十年的两条时间轴,也许在其衍生而出的某些平行世界上只有一条时间轴,但那也只是作为点缀的树叶,真正身为世界树枝干的主世界中,一直存在着两条彼此能进行少许干涉的时间轴。” 洛基并没有详细解释树叶世界与枝干世界的区别,不过身为听众的安提诺米却非常清楚这两类世界分别指代的是什么。如果说所有的世界都起源于世界树,那么在世界树上优先诞生出来的就是代表着枝干的‘主世界’,然后才会在这些枝干上生长出与主世界相似、又稍有不同的平行世界,代表着世界树上无尽的绿叶。 安提诺米会对此如此清楚,也正是因为主世界与他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他所充当的‘奥丁’角色,正身处于囊括了北欧系所有平行世界的主世界之中。为了便于理解,用人类世界语言来形容主世界与平行世界的话就是‘原着’与‘同人’的区别。 如果主世界的奥丁凭空消失,那么生长在其枝干上的所有平行世界都会受到波及,奥丁之位悬空太久甚至会导致北欧系这条枝干的衰亡。正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一直注视着世界树运转的光之创造神哈拉克提才会找来与奥丁灵魂波动无比契合的安提诺米,让他成为了新的奥丁维持北欧系世界的正常发展。 至于光之创造神是谁?嗯这种背景介绍说起来就复杂了,而且也或多或少在其他两个地方有多提及,所以便长话短说截取重要部分:在世界概念都尚未形成的鸿蒙时代,三位大魔女共同创造了孕育世界的根基——世界树。 光之魔女为世界树理清了秩序,并赐予其光明,时间之魔女让世界树的时间开始流动,并引导其开始了自己的命运,最后生命之魔女祝福世界树让其充满生机,并赋予了世界树能自我生长出枝干、繁衍出绿叶的创造力。 世界树诞生之后,三位大魔女一直都在树的外侧旁观着自己造物的发展。很久很久以后,生命之魔女不知所终,命运之魔女也改称自己为观剧者,将无尽的余生投于观赏凡尘人生之中,曾经的光之魔女,变成了唯一一个看护着世界树运转的光之创造神。 在她们共同创造的世界树上,想认知到树外的创造者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人们往往只能通过她们流落在世界树中的三件神器,来对这三位创世者加以想象,三件与世界树一同诞生,分别继承了一位魔女能力的源数神器。 而象征着光明与秩序的圣枪,也正是在光之创造神将身为‘奥丁’的责任加注在安提诺米身上之时,一柄附赠聊表补偿的心意。 对世界的概念有所了解之后,极道魔女毁灭家庭教师世界所采用的方法也一目了然了。凭借其主身掌握的命运神器圣典之力,名为依格莉丝的魔女成功侵入了代表着主枝干的家庭教师原着世界,并且通过某种方式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尽数灭绝,成功将此处变成了死寂的失乐园。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8节 枝干失去生机,寄托在枝干之上的绿叶自然也纷纷枯萎,等到依格莉丝将这里彻底化为死地的时候,所有与家庭教师相关联的世界都会走向覆灭…… “万幸的是,因为主世界有两条时间轴,所以依格莉丝并没能完全断绝掉这条枝干的生机。”洛基严肃地说道,“她所掌握的乃是十年后的未来世界,那里已经彻底沦为了魔女的玩乐场,强大的恶意与结界笼罩着十年后的世界,我们无法直接以时空坐标的方式进入被她的后花园。” “……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这个世界两条时间轴之间的自然联系,用一种名为‘十年后火箭炮’的黑科技从靠前的时间轴穿越到十年后。我完全感知不到与十年后世界相关的信息,如此完璧般的屏蔽必然意味着魔女本人就在十年后世界中亲自坐镇,想打败她,只能从十年前的世界入手。” 话说到此,洛基的介绍便戛然而止。安提诺米瞥了眼明显还有话要说的鸡蛋,满足了他想听见催促的欲望,“继续说,我很感兴趣。”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十年后的未来世界彻底为依格莉丝所掌控,并且她的魔爪已经渐渐伸向了十年前。”为人师者欲望得到满足身心舒畅的鸡蛋菌说道,“还有就是有关依格莉丝这个人的消息了……” “说下去。” “是这样的,在陨灭军团暗黑三巨头……啊呸,是陨灭军团三位指挥官中,极道魔女依格莉丝是最为阴险狡诈的一个,甚至在军团内部得到了‘欺诈者’的称号。和其他两位指挥官吸纳愿意加入军团的反派以后用战力优势发动侵略战争毁灭世界的做法不同,依格莉丝往往更偏好于藏身幕后,通过操纵原有反派的方式来击败主角,将世界控制权纳入囊中之后再温水煮青蛙地慢慢毁灭掉。” 洛基看了一眼安提诺米的表情,继续说道:“其实依格莉丝的做法非常可取,被世界意志所眷顾的主角无论做起什么来都是事半功倍,当然你愿意一圣枪戳死那阴险妮子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呢,我觉得你借用下主角的力量也不错——毕竟现在主角也处在随时可能被依格莉丝毒害的危险下,你们完全可以算是互帮互助嘛。” “……我会帮忙的,就算没利用价值,我也会。”安提诺米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死寂的荒芜世界,将魔女得胜后的惨状深深印刻在了脑海里,“走吧,去魔女触角尚未触及的二十年前,在毁灭尚未波及到这个世界之前让这里变为我的领地。” 苍白的圣焰划破了时空,光待在这个破灭之地便遏制不住胸中怒火的安提诺米一步跃入了时空门中,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没入时空门之后,被他适才那尖锐眼神所镇住了的鸡蛋菌才如梦初醒般的追了进去。 时光回溯,在同一片大地上,他们穿过二十年的隙间来到了和平安祥的过去。 “……完全看不出来,这里在二十年后竟然会变成那副样子呢。”安提诺米打量着眼前祥和宁静的小镇,在他目光触及笑容灿烂的女孩与牵着女孩的温柔母亲之时,脸上原本稍显冷硬的神色也放缓了下来,“真是个美丽的小镇,而这份美丽,绝不应该仅有短短二十年便被终结。” “唔、没错……我记录下来的时空坐标果然没有错,这里就是并盛!” 相较于安提诺米看见母女携手走过温馨画面而生的感概,洛基的侧重点显然更倾向于证明自己选择正确上,“我给你的依然是并盛的坐标,只不过因为魔女的干扰所以跑去了二十年后,就是这样!” 但兴冲冲摇尾邀功的鸡蛋菌并未得到意料之中的赞许,因为沉默很久了的某根长枪,又不甘寂寞地跑出来刷存在感批判一番以表自己真的很狂霸拽了,“哼,什么美好安祥……虚假的秩序,伪善的光明,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尚存希望之火,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变成那副模样!” “老是这么疾世愤俗,所以你才老是在小黑屋里进进出出写思想报告的命。”安提诺米悠然笑道,“冈格尼尔,你不懂爱。” “不要用那个恶心的名字叫我!”某枪炸毛怒吼道。 安提诺米接近于蔑视地瞄了他一眼,冷笑,“那叫你什么?苍白的正义?醒醒,这名字耻度高的连小学生都接受不能吧。” “说得好像你名字有多高大上似的,恶俗、烂俗、俗不可耐的糯米!” “总比某些人自以为炫酷实则公开羞耻py的名字强啊……啊,抱歉,我差点忘了,你连‘人’都算不上呢。” 洛基:论大功率飞利浦电灯泡缩小存在感从基友拌嘴里活下来的正确方式…… 泽田纲吉发现,他们班上转来了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转学生。 清隽的俊美五官与酷酷的冷漠气质让他一进门就变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罕见的蓝色头发与琥珀色眼眸更是让人移不开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哪怕心里一直很清楚这样盯着人看的行为非常失礼,也控制不住想要多看一会这个漂亮少年的念头。 除了天生就该成为目光汇聚焦点的漂亮外表以外,这名转学生堪称开挂了的全能成绩也让一群吊丝学渣摔碎了玻璃心,在全科制霸文体全能的惊人成绩面前甚至自卑得连嫉妒都生不出来,只能跪地内牛满面捡着碎成满地玻璃渣了的小心脏。 作为废柴中的王牌轰炸机、弱受中的年费,泽田纲吉自然也是给金手指高富帅跪了的众多学渣之一,甚至连跟对方待在同一个教室里都觉得自己成了污染源,恨不得把自己裹到角落里免得影响到了这位天之骄子的完美。 谜之转校生都是怪物系列 当然,像是俊美漂亮外表冷漠酷帅气质全系学霸什么的大多都是女生关注的重点,虽然泽田纲吉弱受了一点废柴了一点,但是在性取向上他绝对是笔直笔直坚决不会喜欢上其他男生菊花滴! ↑所以你变成了被男生们喜爱菊花的对象╮(╯▽╰)╭话回原题,相较于女生们总是以各种姿势偷窥这位转校生,男生们显然更羡慕嫉妒恨对方所享有的种种特权:像是抽屉里永远塞满情书巧克力爱心便当、周末总有无数红脸妹纸邀约一起逛街什么的就不说了,最最最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这家伙居然只来上半天课! 是的,作为一个应试填鸭教育摧残下……哦不,是素质义务教育关爱下茁壮成长起来的国中生,不埋头于书山题海中、上半天课就走人这是什么节奏! 开挂啊!这丫的还能全科制霸随意满分绝壁是开了修改挂啊啊啊啊啊!!! 因为长得俊秀成绩优异所以被老师们宠爱有加就算了,像上了半天课就逃走什么的风纪委员会你们真的不管管吗!关门放那只天天盯着人咬杀的云雀委员长啊! 云雀没管吗?不,作为并盛霸主的他当然不会坐视着有人挑战自己权威、堂而皇之逃课回家不管,哪怕他自己也一直在逃课从未被超越过…… 就在这位新来转校生第一天‘逃课’的时候,横眉冷眼的委员长就已经阻拦在了他的面前,亮出两只浮萍拐,冷冷地喊出了自己的经典名言,“不遵守校规纪律者,咬杀!” 蓝发的转校生挑起眉,对他认真地奉劝道:“我认为你最好收起武器离开比较好,这是为了你的人生安全着想,否则出于自保的我无法保证能控制好力度让你不至于落下重伤。” “哼,废话少说,既然该违反校规也应该做好被我咬杀的觉悟。如果你真认为自己能挑战并盛的秩序,就拿出你的全力来打败我!” 转校生闻言欣然点头,发出了一个全力的龟派气功。 然后…… 云雀恭弥,卒,享年15岁。 …… 咳咳,开个玩笑,不要在意……真实情况是这样:叫嚣着要将违反校规者咬杀的委员长大人,一个照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趴在了地上,半途逃课的转校生则酷酷地手揣兜里对他说道,“以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你的实力还算不错,即使有意外危险也应该能勉强自保,就是拘泥台面的东西太多,台词动作太过花哨了点……” 还算不错!勉强自保!拘泥台面!太过花哨! 蓝发的转校生每吐出一个评价,躺在地上的黑发男生脑内神经便随之崩断一根,被打趴在地上感官中只剩下痛觉、还被迫听着对方对自己一无是处的点评……血涌上脑将脸涨成深红色委员长大人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技不如人只能跪舔的恐怖、以及把牙咬碎了都无力反驳的屈辱。 这家伙、这家伙,他绝对要杀了他雪此奇辱! 然后,中二病放弃治疗的委员长便与谜之汤姆苏的蓝发转校生开始了相爱相杀之旅,最后他们打着打着就在一起了,谁攻谁受不重要,反正这是happy end绝对不会被刷负分…… ↑突然天窗大开的脑洞,请忘掉吧。 总之,自从首次惨败于转校生手下之后,目中无人的云雀似乎第一次弯下了他的傲骨,不再不自量力地前去阻拦对方,而是再次加大了对自己的严苛训练剂量,以期能在未来的某天里手刃宿敌血仇得报…… 不对你跟他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不就是你凑上去伸过去右脸求打脸然后别人真打了而已吗!! 第47章 家庭教师 泽田纲吉一直都以为,像那样光彩耀人能活活闪瞎人狗眼的转学生,与自己这样做啥啥不成帮谁谁被坑的废柴是永远不会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直到,那天中午……那位转学生突如其来地向他走过来、毫无征兆地站在了他面前、完全不给人心理准备地用手撑在桌子上,无比淡定地问出‘纲吉君最近可有什么不顺或者意外事情发生’的时候,愣住了的棕毛兔子才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是的,这个仿佛出生在这世上就是为了让他们跪下送膝盖的谜之转校生,正在板着脸关心完全是陌生人的他! 泽田纲吉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冷脸谜之转校生站在他面前带来食肉动物般的压迫感就算了,为什么同班的女生们都拿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目光盯着他啊!他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咕唔、那、那个……安,安泰萝莉同学……”英语惨遭挂科的泽田纲吉吃力地念着对方的名字,胆战心惊地回答道,“我、我很好!谢谢……谢谢,你好,我的名字是泽田纲吉。” 一直板着冷脸的帅气转校生像是被他慢半拍的反应给逗乐了似的,唇角抽了抽以后无奈道:“是的,我认识你,我知道纲吉君的全名,现在才想起自我介绍是不是太晚了点?” “啊!”棕毛兔子终于意识过来自己刚做了件多么蠢的傻事,顿时一张脸都涨成了红苹果,“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笨了,啊哈哈是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安提诺米因其慌乱无措的反应莞尔一笑,心里却对这家伙居然是主角的事实感到有点难以置信,“别紧张,我只是看见你一个人坐着有点沮丧的样子,所以才随口问问是不是最近遇见什么麻烦事了,不愿意回答也可以哦。” “不,没有任何不顺利的意外发生。”泽田纲吉突然低下了头,有点心酸的抽了抽鼻子,嚅嚅道,“反正我的人生一直也都是这样,考试挂掉跑步摔倒连帮老师抱试卷都会抱不稳落到地上……啊哈哈什么意外都没有呢,不过一直都这么倒霉而已……” 看着眼前的棕毛兔子说着连眼眶都红起来了的样子,安提诺米也真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笼统模糊地打哈哈:“没必要这么说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擅长的地方与不擅长的地方,纲吉君现在也只是暂时没找到自己适合的领域罢了,等到机会到来一切自然都会好转——唔,时间到了,我先离开了。” 安提诺米看了看快指向一点、意味着下午第一节课即将开始的时钟,提起自己的背包向教室外走了出去。走到了教室门口的时候,他才是像是蓦然回想起来了似的转头对泽田纲吉说道:“如果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尤其是看见某只奶牛装小孩的话,请务必告知我。拜托你了哦,纲吉君。” 然后,莫名其妙被摔上了好大一口黑锅的棕毛兔子,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转学生潇洒离去,而自己则陷入了被一群绿眼女生围在中间恍若丧尸围城一般的惨境,他们班上的雌性生物几乎全军出动,其中还混进去了几只可疑的雄性,甚至连隔壁的不少女生也闻讯而来要撬开他的嘴巴掏出情报。 “泽、田、同、学,能请你跟我们好好解释一下你和糯米菌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糯米菌主动跟人答话呢。”某绿眼怪物咬牙切齿中。 ——都说了窝真的不认识他,突然被狂霸拽转学生勾搭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啊!!! “你骗谁呢!快点把糯米菌的身高体重电话座机住址三维内衣尺码内裤颜色统统交代出来!不然我们让你知道菊花为何开的这么灿烂!” ——妹纸,他的资料我啥都没有,你看看凑合下拿走我的尺码颜色数据可以么?_(:3」∠)_ “泽田君,这是你下个月的纸钱……不对这是你下个月的任务目标,请帮我们将糯米菌约出来,我们不贪心,只要一人一次就可以了。做不到的话……哼哼,明年给你的就不是任务目标,而是纸钱了。” ——卧槽京子你坏掉了吧!这个笑得阴森恐怖满脸凶狠黑色怨气冲天了的家伙才不是我恬静善良的京子女神啊!妖孽滚出来还我治愈系温柔女神……还有这什么鬼任务目标?!不贪心还一人一次?!你们三百多个人排完一轮一年都快走到头了好吗!!! “泽田菌,你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你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辙了吗?你这样想是不对的,虽然看到你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我真想撕了你的兔子皮把你做成卤水兔,但我们这样讲秩序讲道德的文明人又怎么会跟你一般见识对不对?” 在泽田纲吉颤抖着点了点头之后,刚才那个温声安慰兼恐吓着他的女生瞬间变脸,狞笑道:“来吧姐妹们,是时候亮兵器让他明白非一般的见识是什么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救命啊,谁来救我下!哦,不要,不行,那个肯定不行的——啊————” 在泽田纲吉饱受蹂躏的时候,见到同胞有难顿时义愤填膺的其他男生们纷纷表示敢当着我的面欺负弱小这我不能忍、于是顿时怒发冲冠为兔子暴起拍桌之后……该扭头的扭头,该捂脸的捂脸了。 ——那边画面太美,他们不忍再看! —— 自从那天被女子混合群轮的悲惨遭遇之后,一直在转校生面前畏首畏尾的泽田纲吉突然开始暗自打量起这位神秘转校生了。 他发现,这个到现在为止还没被他念对过名字的转校生似乎真对他有几分上心的样子,虽然并没有像山本武那样不嫌弃他废柴依然凑上来做朋友,却也经常性的关心他近况,让一直被无视的泽田纲吉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不过泽田纲吉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关注自己身边是否有意外事故发生,更不明白他为何会无比执着地让自己帮忙留意一个穿着奶牛装的婴儿…… 看对方那根正苗红的长相也不像是做婴儿拐卖这行列的啊,怎么就对奶牛装婴儿如此的念念不忘呢!这简直不科学! 渐渐的,起了好奇心泽田纲吉也开始偷偷关注起那位神秘转校生来了。像是什么身高、体重、电话、座机、住址、三维、内衣尺码还有内裤颜色……咳咳最后那两个无视掉,总之,和那位转校生有关的消息,他都会忍不住去打听。 ——关于那家伙的事情,无论什么都好想知道! 当然,泽田纲吉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沦为了与那群痴女一丘之貉的痴汉,他坚定不移地走在笔直大道上,绝对没有在脑内出现过任何奇怪男体的幻想……就算一直也是在偷偷摸摸地收集对方的资料,那也是出于偶像崇拜而不是其他奇怪的想法! 于是在他坚持不懈的打听下,那名转校生除了狂霸拽就只剩下炫酷的单薄形象,终于渐渐丰满起来了。 那是一个有着外国名字、罕见发色的年轻男生。 如此优秀的他本该与并盛这样平凡的小镇没有任何交集,但这里似乎曾经居住过他的亲戚还是怎么的,总之上门前来拜访却找不到人的他就这样暂时在并盛待了下来。 小镇东边森林入口处的那个破落神社,就是他来到并盛以后的落脚点。很多人都猜测他要找的亲戚是不是跟那个十几年前衰败下来的神社有关,但却没人成功从冷漠无口的这位蓝发年轻人嘴里问出些什么。 提起那个神社,并盛里的老人都忍不住一声叹息。就在十几年前,那里还供奉着一个非常灵验神德丰厚的神明,很多人前去祈愿能够得到健康的身体与平安的生活,慷慨的神明也一一应验保佑了他们。已经没有人记得那间供奉着旧神的神社是从哪一年出现的了,即使是去问并盛里年龄最大的老人,他也只会回答说‘从记事的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存在了啊’。 就是这样一间代代相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老神社,却在短短的一夜之间,破落了。 神社的破落,通常是因为信众太少香火难以为继,神明不得不放弃此处另择居所所致,但这样一间年份古老并且与并盛人关联密切的神社显然不会出现没人信奉的尴尬情形,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供奉的那位神明自己放弃了这间神社。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十几年前一个平凡无奇的夜晚里,神社中所有与该神明有关的塑像、挂画、横幅都全部凭空消失,甚至连所有人也在睡梦中一起忘掉了那位神祗的名字。记不得名字自然没办法继续祈祷了,曾经有热心人想要再次修筑神像,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原来神像的样子,只得不了了之就此作罢了。 没有人来祈祷了,巫女与司祭也散的差不多了,最后,无人再去的神社就这样破落下来了。 听说,那位年轻人来到并盛以后就一直在打整神社,下午从并盛东边走过都能听见敲敲打打的声音,有好事者跑到神社那里去围观过,末了回来说那一片都被围了起来正在大幅度翻修,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很多人都惋惜说这年轻人估计是白费功夫了,那么大一个神社光靠一个人怎么可能翻修的过来呢?再说即使将神社修好了,找不回已经离去的神明那神社也依然吸引不来参拜客啊。 听到这里泽田纲吉心里一突——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转校生总是上半天课就要回去了,原来那家伙一直都在一个人做着这样工程量庞大的事情啊。 泽田纲吉并不像其他大妈大叔那样惋惜地认为他是在浪费时间,反而对这样敢于给自己定下高目标的行为充满了由衷的钦佩。如果是以前的泽田纲吉一听到一个人翻修神社的事情肯定是不住摇着脑袋说不可能,但现在,在转校生身上看见过太多不可能了的泽田纲吉已经悄然改变了。 泽田纲吉羡慕着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做到的转校生,所以‘渴望变得和他一样’的想法也悄然扎根深种了下来。也许像他这样的废柴说要变得坚强起来会引来别人‘你脑子没病吧’的怪异目光,但不可否认的是,泽田纲吉已经真的开始讨厌起懦弱无能的自己,希望变得更厉害更有用了。 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第一步,就先从帮助转校生翻修神社开始吧! 泽田纲吉在心中暗暗下达了如此的决心,并且决定以后要将所有周末休息时间都贡献给这项伟大的事业——为无私奉献而奋斗! 心潮澎湃的泽田纲吉决定在这个周末就马上过去,协助转校生一起完成翻修神社的重大工程的。但是真当周末来临、计划好的出门时间到了的时候,这个懦弱的废柴又开始犹豫了。 ——像我这样的人,就算过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别说帮忙,不添乱就算好了。 ——那个转校生那么厉害,说不定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再说了这么突然地上门去说我要跟你一起修,要是被拒绝以后敢出来那不是会尴尬到死吗! 不、不行……果然还是算了吧。 将手放在了门把上的泽田纲吉犹犹豫豫地收回了手。 但是就在收回了手的瞬间达到,犹疑不决的泽田纲吉却又开始唾弃起了自己的优柔寡断,为自己连开始都不敢便退缩着要放弃了的行为痛恨不已。 ——不是已经决定好了要去帮忙的吗!就算可能会被拒绝那也要等真被拒绝了以后再回来说放弃的话啊!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始改变自己了吗!连第一次都不敢去努力地懦夫到头来又有什么改变可言呢!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之后,渴望着脱下废柴帽子渴望像转校生一样得到钦慕目光的泽田纲吉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就是要出帮忙,就算去了被人冷冰冰拒绝掉,我也曾为改变自己而努力过,勇敢地跨出第一步过! 怀揣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泽田纲吉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门,然后…… 然后哭丧着脸发现自己连路都找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一路走一路问、弯弯绕绕把整个并盛都快绕弯一圈的泽田纲吉终于走到东边森林入口的时候,已经是天近黄昏家家炊烟飘香的五六点钟了。 饥肠辘辘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欲哭无泪的泽田纲吉忍不住又开始了自我怀疑:连路都记不住到处问路都能转悠一天的自己……真的还有继续治疗的可能么? 长着天使翅膀的小纲吉立马飞出来鼓舞他一定能行、只要相信自己的可能性奇迹就会出现,而长着恶魔翅膀的小纲吉也开始冷嘲热讽地奚落他这辈子注定事事无成,还是认清楚自己废柴的现实放弃治疗节约医疗费用的好。 也许是咕咕直叫的肚子与光找路就浪费了一天的残酷现实给予了纲吉致命一击,无论心中那只小天使纲吉再怎么努力鼓舞也无法让他对自己产生信心。沮丧的棕毛兔子用手拽着头发在路边蹲了下来,欲哭无泪地呢喃道:“啊啊啊啊为什么我就这么没用!为什么我连个路都记不住找不到啊——” “……纲吉君?你在那里蹲着改什么呢?” 从身边传来的问候顿时引起了棕毛兔子的恐慌,仰天长啸的男子高音也戛然而止。看清来人竟然是自己默默崇拜着想变得跟他一样厉害的转校生之后,泽田纲吉的脑子轰的一下爆炸了。 天啊!刚才那么丢人的样子也被看见了……为什么我总是怎么倒霉啊! 可怜兮兮的棕毛兔子跳了起来,看样子还像是准备挖条地缝来把自己埋进去。安提诺米看着对方活泼可爱(?!)的样子,不由在心中吐槽了句‘我的主角怎么可能这么受!’ 觉得泽田纲吉太弱气了的吐槽归吐槽,在对方面前安提诺米还是表现的相当和善的。——虽然在不熟悉他的人眼里不管和善还是不爽都是一样板着脸冒冷气…… “怎么一个人到这附近来,单独进入森林是很危险的事情。”安提诺米下意识地说教了一句,结果在看见棕毛兔子那一脸要哭给他看的表情以后硬生生把后面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无奈道,“算了,估计吃过教训你以后也知道了。都这个时间点了,来我家里一起吃晚饭吗?我就住在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脸红成猴屁股了的泽田纲吉嚅了嚅嘴唇,却还是没勇气说出自己是想来帮忙一起翻修神社的话来。 正准备以‘妈妈已经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吃晚饭’的借口推掉邀约的时候,不争气地肚子却又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在寂静的林边明显无比,让血快从脸上冒出来了的泽田纲吉连强行解释这绝对不是肚子饿了在叫的话都说不出来…… “走吧,到我家里去坐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安提诺米靠近了一步,自然而然地牵起了红脸兔子的手,“我不知道你要来,也没有提前准备什么东西,别嫌弃哦。” 被拽住反抗不能的纲吉:……我不想去啊qaq 在这被安提诺米牵住往回走的一路上,泽田纲吉的脑内已经过掉了无数个在晚饭时候表现出自己来意的方案。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我是来帮你一起修房子’的好呢,还是委婉点问‘看你一个人修的挺辛苦的真的不用找个人来帮忙吗’的好呢? 从森林入口到旧神社的林荫小道并不算长,但是脑容量巨大脑洞也不小的兔子菌却在这有限的距离中进行了无限的思考,剧烈的思维碰撞之后留下了睿智的决定——等走到神社前面的时候,就直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其实后面那个词不用加上的,真的。 “快到了,前面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还没收拾好也许会有点乱,见谅。” ——来了!就是这个时候! 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棕毛兔子深呼吸一口气,已经预想好了见到破落神社以后应该出现的反应,先是惊讶地问一下‘你住的地方怎么这么破旧啊?’,接着又担忧地‘问一个人收拾这么乱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吗?’,然后再诚恳地建议下‘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可以去找人帮忙一起修啊’,最后再腼腆地毛遂自荐说‘哎你不用找了你看看我陪你一起捡肥皂……不对是修房子怎么样呀?’ 一二三四条理清晰层层递进紧扣主题,一百分不能再少了! 原来我也能临阵不乱想出乳齿完美的应对方案,果然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的嘛! 泽田纲吉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 走在前面带路的安提诺米突然停下了脚步,松开了一路拉着的手,转头对身后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的棕毛兔子说道:“嗯……到了,就是这里。” 来吧,泽田纲吉,展现你聪明机智的时候到了! 一路上一直低着头冷静思考人生的泽田纲吉抬起了头,正准备状若不经意地扫过一眼破落神社然后惊讶状一二三四的时候……艾玛这栋亮瞎了他狗眼的闪亮神殿到底是什么玩意!呔,你这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型! “……果然还是觉得很乱么,我已经很努力在收拾了。”安提诺米用遗憾地眼神看着堂皇神殿门前不对称的落叶以及大门上还没有修缮完的花纹,以完美主义者所特有的蛇精病挑剔口吻点评道,“不行,门口还得重新设计才行……” 自己默念了一会要如何整改之后,安提诺米才回头对惊呆了的棕毛兔子解释道:“这里原本是一间大和风格的神社,改造成神殿工程量略大,耗费了我超过预算的时间,所以现在才会是这么凌乱的样子。如果能够按照计划在一周内整改完成的话,现在应该差不多收拾好可以准备开业了。” 泽田纲吉顿时膝盖一软就给他跪下了,艾玛一周把东洋风格的神社整成西欧情调的神社你真的还是人吗!你这么吊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玻璃心连同膝盖一起碎成渣渣了的泽田纲吉热泪盈眶,他果然还是图样图森破,竟然以为光靠努力就能变得跟这挂逼一样厉害——真是太天真了好吗,安提诺米就算把收费外挂的名字告诉他了他这穷逼也用不起啊! 第48章 家庭教师 泽田纲吉本来天真的以为靠自己努力,能够拉近与天才之间的距离。但是当天才中的天才真出现在他面前以后,他才知道努力肯定会有回报什么的简直就是像人民币属于人民一样的滑稽笑话。 纲吉他们班的政治老师是个有些悲观和轻微厌世的文艺青年,在授课的时候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将自己的思想观念传递给了学生们:每个人的人生旅途有多长从出生之时就已经决定了,拥有优秀天分与良好家世的人不止赢在了起跑线上,更是能够展望到其他人遥不可及的未来。 即使勤奋的兔子在前面跑得再快,最终还是会被慢悠悠的金龟赶超。平庸的兔子再怎么努力也已经跑到了终点,优哉游哉的金龟却还有很长很长路没有走完。 泽田纲吉对政治老师这样‘努力只能决定升级速度,最高等级却从一出生就被决定好了’的观念深以为然,因为他无比沮丧的发现,他似乎就是老师口中那只早已走到终点只能干瞪眼看着其他人把自己甩下的兔子。 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在锻炼身体了,但依然还是个能被壮汉一只手捏起来的瘦弱兔子,甚至经常在体育课上不由自主地同手同脚然后沦为全班的笑话。 他也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学习功课了,但刻苦到最后的结果却也只是各科皆挂的不及格分数与满目刺眼的红叉,好不容易把某一课恶补上去越过及格线,下次保准又要考砸了。 他内向而腼腆,除了和谁都处的相当好山本武以外几乎没有关系亲密点的朋友;他害羞而自卑,明明从刚升入并盛中学开始就喜欢上了温柔漂亮的京子,结果到现在为止对方对他的印象依然还只是有点眼熟的陌生人而已。 这大概就是老师所讲的、他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决定好了的终点吧。 他的人生,也许就一直这样在平庸无能废柴三个形容词之间来回滚动,然后默默无闻地结束掉这一生吧。 泽田纲吉有些悲观地如是想着。 直到……那个提着公文包带着可笑礼帽的大头婴儿敲开他家门,自称前来应聘家庭教师并且还真被天然呆妈妈给放进来以后。 陷入水生火热天天死去活来被逼着超越极限的泽田纲吉才悲催地意识到,原来他以前的平凡人生是那么的美好! —— 安提诺米注意到,最近的泽田纲吉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大概是从某天光着身子只穿了一条蓝白花色内裤衩就跑进学校对京子告白开始,泽田纲吉平凡而庸碌的人生,一下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先是作为新手在棒球训练赛里面意外爆冷干趴了某个嚣张前辈,然后又是跟某个来自面条之乡意呆利的真·转校生干得热火朝天,放学后把教学楼后面的草地都给干得坑坑洼洼到处火药味,让偷偷过去善后收拾痕迹的安提诺米不由咋舌,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完了什么火爆py才能高出这效果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懂节制啊。 一边踹飞某根一直在地上戳来戳去不知道是企图强健地球还是想干什么的银棒棒,安提诺米一边如此感慨道。 被他一脚踹开的银棒棒不出所料地咆哮了起来,对安提诺米以及安提诺米全家的男女性亲属致以了许多打出来必定惨遭屏蔽的亲切问候,然后被安提诺米顺手抄起身边飘着的某个鸡蛋状物体就开始了惨无人道……惨无枪道的痛殴。 痛扁一顿以后,萎靡不振地老实安静了下来,让越抽越顺手越打越开心的安提诺米在心里赞了下之前在《犬科生物饲养手册》上看到的某句话——治愈狂犬病将其调教成温顺忠犬的最佳办法,就是有事老实抽他,没事抽他到老实。 不幸充当凶器并且围观了家暴全程的洛基表示他很惊慌,这俩逗比不经意流出的各种奇怪属性与猎奇py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的蛋身安全完全得不到保障。那个一脸鬼畜表情抽人的抖s是谁啊,还有那个明知道越吼被打得越惨还要坚持吼到吼不出来的抖是谁啊,你们都有一键切换第二人格的逗比设定吗! 咳咳,撇开某根枪总爱嘲讽毒舌引来某面瘫痛殴的花样作死参赛表演不谈,对于安提诺米能够这么快就把破旧神社改造成自己神殿广纳下限的娴熟业务,曾经被誉为传销之王的洛基还是不得不为之叹服的。 一周完成神殿的改造,半个月内全新开业吸引来大量好奇者,两个月基本恢复到十几年前原住神明还没撤走的繁荣程度……这信仰传销、不对,是这信仰传播速度简直逆天了好么! 即使是曾经在他手下工作过的三千业务员里面,业务推广水准能够与安提诺米相媲美的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曾经被他评价为优秀的业务员,在安提诺米的面前都只是一盘十几二十块钱的菜而已。 除了专攻安利欲现在成为毁灭之王连名字都不能提了的那家伙以外,洛基基本找不出第二个能跟安提诺米比拼业务水平的业务员了。尤其是某个干啥啥失败的愚蠢白毛,相比之下简直就是一盘五块钱都没人点的菜好么! 但是令洛基无比叹惋的是,明明拥有着足以成为传销之王、甚至连推翻安利欲独裁统治也未必不可能的傲人天资,结果瘫着脸的安提诺米却明确表示了自己心不在此道上,坚决不愿意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无限的传销之中…… “别忘了我们来到二十年前的这里是来干什么的,蠢货。” 未来的传销之王如是说道。 好吧,洛基一时激动还真把主线剧情给忘得一干二净,恨不得赶紧发展出一个能对抗安利欲的邪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暂时还算和平的小镇上是来干什么的了。 他们是来寻找十年后火箭炮,准备通过这唯一一架能连通到十年后世界的桥梁前往魔女领地,将其打败后将这个世界从破灭的未来中夺取下来的。 其实洛基只要观察的在用心点就会发现,安提诺米对于传播信仰广招信徒这件事情其实是兴致缺缺的。无论是普通的身体还是对外的名称,他都使用的是安提诺米而非奥丁,即使寄居在人类身体之中是一位神明的灵魂,现阶段这位神明也压根没有一点要拿自己当神看的意思。 ……你见过上半天课开半天神殿,拿传播信仰当副业再搞主职当学生的神明吗? 如果不是现在吸纳点信仰能够增强下神力,穿越到十年后之后对上魔女时也许把握能够更大点的话,估计他连神殿都不想弄起来哩。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信仰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根深蒂固下来的。一个参拜客即使祈愿的再虔诚作用也非常有限,但汇聚起千万个参拜客的愿望就非常可观了,聚沙成塔的道理用于此再合适不过,所以安提诺米也从没着急过信徒发展数量越来越慢的事情,反而悠闲地守在神殿里时不时接待下参拜客收点香火钱。 当日子渐渐一成不变周而复始了以后,人们对时间的流逝速度也会越发迟钝下来。许多豪情满怀豪情满怀锐意进取的应届生们走进社会想改变些什么、最终却又在现实面前黯然放弃成为碌碌众生中的一员,蓦然回首终于发现满脑油盐酱醋茶的自己再不复当年的踌躇满志,除了唏嘘叹息一声感叹下当年的自己毕竟还是图样图森破以外便再无什么可做了。 安提诺米正如同他们一样,在半天校园半天神殿的日常里渐渐模糊了时间,直到泽田纲吉偷偷跟他抱怨自己家里奇奇怪怪的生物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个满身携带危险武器的奶牛婴儿以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等待数月的人已经来了。 与安提诺米越发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不同,这几个月来泽田纲吉的经历简直无法用正常来形容,莫名其妙出现的鬼畜家庭教师、被决定成为了黑手党家族的下一任首领、跟意呆利转学过来的不良转校生化敌为友、然后又是什么寻找守护者建立自己的家族……以奇怪婴儿reborn的出现为转折点,他的人生一下子就变得如魔似幻起来了。 大概也是最近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超出常识,与日常世界渐行渐远了的泽田纲吉也把安提诺米之前的拜托给忘到了脑后。直到现在他主动来跟安提诺米抱怨起蓝波这个人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安提诺米曾经让他帮忙注意下有没有穿着奶牛服装的可疑婴儿出现呢。 那么泽田纲吉和蓝波之间到底又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呢?这就不得不从改变了泽田纲吉人生命运的家庭教师以及课外辅导开始说起了。 原本在那个鬼畜家庭教师的教育下,泽田沙包的抗击打能力已经呈次方性飞速增长。但即使是已经以身经历百般蹂躏锤炼出刀枪不入之体的泽田沙包,在那个名叫蓝波的奶牛婴儿出现之后,依然是过的苦不堪言。 随时随地都可以从堪比四次元口袋的蓬松爆炸头里掏出手榴弹炸弹什么的就算了,在reborn的操练下与狱寺的陪练下,泽田纲吉早就已经获得了绝对不会被爆炸炸死程度的能力,区区手榴弹炸弹什么的除了让他灰头土脸以外还真伤不了他。 真正让这只棕毛兔子怒而炸毛觉得简直不能忍的是,莫名其妙就以reborn宿敌而自居的蓝波眼见一般武器收拾不了他,竟然从头发里面掏出了一根火箭筒! 是的,一个看起来就四五岁大的婴儿,从头发里面掏出了一根长度比他身高多出一倍有余的火箭筒! “鬼知道他那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啦……被击中以后我就感觉一下子眩晕的好厉害,像是被卷入了漩涡里面一样脑子都快被旋傻了。好不容易稳下来以后,一下子又感觉溺水了似的,满眼看见的全是黑暗,身边都是水、耳朵鼻子嘴巴全部都被水充满了,越是紧张地想要呼吸就越是呛水窒息的厉害——” “什么也看不见,我就那样被泡在水里动也动不了,窒息的痛苦一直如影随形,我真的以为我要死掉了……”泽田纲吉回想起那时候的感觉,依然是心有余悸地脸色煞白,“不知道过了多久,全身都湿透了的我才突然回到了之前被火箭炮击中的地方,reborn当时好像是面色凝重地说了什么,但但我那时候因为窒息太久所以满脑子都是嗡鸣没听见,后来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啰啰嗦嗦将自己的惨痛经历全部抱怨完了一遍之后,进来时还恹恹的棕毛兔子又精神了起来,好像光是抱怨一通发泄一下就能治愈好心灵创伤了一样,让安提诺米不得不感叹这只天然呆受兔果然是天生的抖,自我恢复能力真是太强了。 如果要说安提诺米在这几个月里除了把周期性送菜上门的云雀殴打一顿以外、与中二委员长从开始结下的血海深仇(?)发展到杀父之仇(!)最终再变成亡国之恨(?!)以外还有什么进展的话,唯一能说的大概就只有与泽田纲吉之间渐渐上升的亲密度了。 也许是时不时关心下泽田纲吉近况的问候起了作用,这只被操练着向狮子首领发展的棕毛兔子渐渐把安提诺米当成了可靠的倾诉对象,虽然没办法像跟山本狱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但有什么憋不住的唠叨或者委屈想找人排解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所以当蓝波用奇怪的火箭炮击中他,并且让他遭遇毕生难忘的恐怖经历之后,泽田纲吉也在第一时间找到安提诺米来诉苦求安慰求摸头。 将刚开始愤愤不平讲完之后心平气和根本不需要安慰的棕毛兔子送走之后,安提诺米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问道:“那东西就是十年后火箭炮,唯一能连接到未来世界的钥匙?” “肯定就是那个没跑。”发光的鸡蛋从隐身状态中成功上线,“时间轴虽然因为你的到来而有点紊乱,但大体上的剧情依然没有发生偏离。能够将被击中者与十年后的他交换五分钟的火箭炮,应该就是蓝波用来袭击泽田纲吉的那个了。” 安提诺米沉吟思考了一会,向着神殿中央神像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原本被面容模糊但依然无损威严的神像拿在手里的长枪赫然颤动,飞快地急窜过来落在了他的手中。 “走吧。”安提诺米握住银白色的长枪,长枪很快便化为水银状液体顺着手指逆流而上,在他骨骼略显纤细的白皙手腕处伪装了一只深色的手表,“既然蓝波已经出现,我们便去借用下十年后火箭炮充当前往魔女城堡的钥匙吧。” 洛基瞪大了眼睛,绕着他飘了几圈之后问道:“你确定现在就去吗?其实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等泽田纲吉成长起来,剧情快发展到未来篇的时候跟他实话实说,尽可能争取到他的帮助以后再去啊……” “哼,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主角的帮助,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卷进来的建议你也真好意思说。”变成手表状缠在安提诺米手上的圣枪中传来了不屑的冷哼,经常故意跟安提诺米对着干的圣枪这次倒是罕见地没拆他台,而且这话光明正大得让洛基都感觉像是换了一个狂犬病一样。 不过当他狂傲地撂出‘收拾那些炮灰我一个就够了’的后半句之后,洛基才终于恍然大悟——什么义正言辞那都是假象、是铺垫,果然强行秀炫酷才是这个狂霸拽的本意! 大概是狂霸拽本次迎合圣心的立场让安提诺米颇为满意,在这只原名苍白的正义被他强行冠名冈格尼尔的幸运e神器秀完炫酷之后,他竟然没有用实际语言或者肢体语言来实施教育,反而是默许了似的点头道:“就是这样,走吧,别耽搁了。这里平静流逝而去的每一秒里,十年后的世界都在步向破灭,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在他们这个两人一枪的小团体里面,有什么争议都是默认以投票这样民主的方式来解决的,所以在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的坚持下,零点五票惨败给三票的洛基只能苦着一张菊花脸跟着一起走了。 你问为什么会出现零点五票对三票的结果?来我们来算算,洛基只有基本人权木有公民权于是只有零点五票,冈格尼尔勉强算公民有一票,伟大的万能的兼顾了人与神两个身份的安提诺米理所当然地拥有了两票,这实在是太公平公正的投票制度了。 什么?你说洛基和冈格尼尔加起来还没安提诺米多的一点五票有啥意义?当然有意义,投票就是民主啊! 啥?你说这是独裁不是民主?开玩笑呢,民主民主,除了民就是主,洛基和冈格尼尔是民了,安提诺米是主了嘛,你看这多民主!不服?来啊顺丰水表爆破组包邮送皿煮! 经过民主投票得出应该立刻利用十年后火箭炮前往未来世界的结论之后,洛基仍然不死心地一路游说着试图延缓下他的这个念头,“……你难道还能直接把十年后火箭炮从蓝波手上给抢来用不成?这显然很不科学嘛,要是刺激到了其他人,搞不好你还会被主角身边的npc们当成坏人哦!所以说还是现在泽田纲吉把未来的事情好好解释下,取得他的帮助之后在名正言顺地借来火箭炮……” “臭鸡蛋,给我闭嘴!” 被洛基缠在耳边念叨了一路的安提诺米还没发火,待在他手腕上的圣枪就已经忍无可忍地怒声打断了,“再啰嗦我一枪刺穿你!”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洛基当时就不能忍了,挺着看不出哪里是屁股哪里是胸的胸部作凛然不惧状,铿锵有力地回复道:“你这人怎么可能这样,你再这样,我就——” 就在圣枪刚被他的挑衅勾起点战意,准备跟这只敢于以卵击枪的勇敢鸡蛋刚一波正面的时候,刚才还正气凛然的鸡蛋马上就耸下来内牛满面了,“我就不啰嗦了还不行吗……qaq” 圣枪:…… “如果你们还对形象还有一丁点在意、或者尚有一丝两只没有泯灭不想吓坏小朋友的话,就安静下来。”安提诺米用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互飙演技的这俩逗比,“容我提醒一下,在那只鸡蛋开始第一百二十七轮碎碎念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泽田家门口,并且按下门铃了。” 按下门铃了—— 按下门铃了…… 按下门铃了。 按下门铃了? 按下门铃了!!!! 原本闹得不可开交的鸡蛋菌与圣枪菌僵硬地转过视线,看见从泽田宅中探出头来看戏很久的学生、婴儿、杀手、熟女、人妻、正太、萝莉之后……强行装作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一切都是幻觉的样子。 鸡蛋and圣枪: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鸡蛋(手表),刚才的一切都是你萌的幻觉! “啊哈哈哈我刚才好像看见了有只鸡蛋在跟手表吵架,但这怎么可能呢果然是幻觉啊哈哈。”天然黑少年山本武挠着头傻笑。 泽田纲吉眨了眨眼,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装死的鸡蛋与手表,嘀咕道:“但是我刚才也听见了啊。” 山本武在狱寺怒火冲天的目光注视下,毫不避嫌地一把勾住了纲吉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但是那只鸡蛋还浮在空中啊!正常的鸡蛋怎么会飘起来嘛!” ‘啪叽’一声,浮在空中的鸡蛋落了下去,一副我很正常的样子。 泽田纲吉:…… “你看,现在鸡蛋不是在地上的吗?所以说一切都是幻觉幻觉!”山本武拍了拍泽田纲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再说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逗比的鸡蛋和手表嘛,简直跟我们不是同一个画风的角色你们说是吗?” 围观群众:“是啊是啊。” 俩逗比:…… 第49章 家庭教师 “忘掉那两个逗比的倾情表演吧,请相信,我们绝对不是巡回逗比表演的马戏团。”安提诺米瞥了眼那两个丢人现眼的逗比,对满脸好奇神色的众人说道,“我的名字是安提诺米·奥丁,偶然途经此地的一个旅人,今日前来拜访,全因旅途所需却苦寻不得的一样关键道具,正在于此。” 大约是还没能从刚才那两个逗比的相声节目中回过神来,直到安提诺米煞有其事地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很多人还是一愣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第一个清醒过来的还是泽田纲吉,看见已经算得上熟人了的安提诺米如此郑重其事地登门拜访,性格懦弱却对朋友无比关照的泽田纲吉当即便想要答应下来,一边上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请对方进屋内说,一边说道:“安提你太客气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努力帮忙的……” 话是这么说,但泽田纲吉对安提诺米突然前来拜访的目的依然抱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毕竟在他的观念认知里面安提诺米几乎算是无所不能的天才了,连安提诺米都被难倒了需要求助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还有他身边那两个会说人话的奇怪鸡蛋与奇怪手表,就算山本武一而再再而三地坚称这一定是幻觉,但泽田纲吉曾经立过不少功了的直觉却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幻觉。所以他也强烈的想要知道,那两个会说人话的奇怪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求之物并不难找到,只要你们愿意借用,只需片刻功夫便可以归还。”安提诺米婉拒了泽田纲吉想要让他进屋的意思,也不继续吊人胃口,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需要的,正是十年火箭炮。” 当安提诺米将‘十年火箭炮’这个名词说出口的时候,原本还有点轻松诙谐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像奈奈妈妈还有山本武这样不明所以的人都被其他人以各种理由支开,很快就只剩下了以reborn为首的与黑手党关系密切的人。 “……就算是蠢纲的熟人,能够一口说出十年火箭炮这个名字来的也不会是寻常人呢。”原本一直站在围墙上看风景的reborn跳到了纲吉肩膀上,微微掀起帽檐露出了礼帽遮挡下不可能属于婴儿的幽深眼神,“奥丁先生,方便的话能否透露下你是从何得知这个名字的呢?” 即使reborn曾经奚落过蓝波的家族只是个小家族,但那样是相对于彭格列这样堪称黑手党教父的庞然大物的结果。对于一个正常的学生、尤其是远在远东岛国日本里一个平静小镇上的学生而言,无论是意大利还是黑手党都是无比遥远的事情,更别说是作为蓝波家族机密存在的十年火箭炮了。 reborn在接下家庭教师之职前来将泽田纲吉培养成十代目继承人之前,曾经利用彭格列情报网络调查过所有与泽田纲吉相关的人物,并且这份调查直到现在也一直都在继续。在被卷入十代目继承事件之前,纲吉身边绝大多数的人都只是平凡的小镇居民,但惟独这个叫做安提诺米的奇怪转校生,却是什么相关资料也查找不出来。 之前的生平经历完全是查无踪迹的谜团,突兀地转学到了并盛中学,并且在极短时间内运用不知名手段将废旧的神社改造为了一座供奉着陌生神明的神殿,并且成功招揽到了并盛的原住民们前去参拜…… 作为彩虹奶嘴的持有者之一、从成熟男性变成了大头婴幼儿的reborn自然隐约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常识以外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一直被现代科学斥责为封建迷信的神怪之说。也正是因此,从一开始reborn就在心中给安提诺米打上了‘深不可测’的高度评价,并且做出了如非必要绝对不要去与其接触的决定。 世界实在是太大了,谁也说不清楚究竟还有多少人类尚未弄明白的事情,作为一个谨慎的杀手,已经经历过一次奇妙经历了的reborn可不想再和这些常识外侧的人打交道,他只是个黑手党,可不是什么好奇心爆表的灵异侦探。 原本安提诺米与泽田纲吉之间能一直维持若即若离说亲不亲说远不远的关系很让reborn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能够和对方继续这样相安无事下去,岂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暗地里已经被reborn贴上了‘瘟神’标签的安提诺米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不可否认,看见这个神秘莫测的蓝发少年带着两个显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奇妙生物登门之时,reborn的心情在一瞬间坏透了。当然沉着冷静具有着优秀职业素质的杀手先生不会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就是了。 他必须沉住气,探出对方的真实目的,在权衡判断了对彭格列究竟利弊几何之后,才能决定好对待这位神秘来客的态度……究竟是值得美酒相待的客人,还是需要掏出手枪永绝后患的敌人。 “因为需要,所以自然就知道了。”安提诺米并不准备过多回答自己信息来源的问题,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这里真正能够拍板做主的大头婴儿reborn,“目的与用处请原谅我无法解释过多,但我能够保证绝不会将十年火箭炮用于对彭格列有危害的地方……总之,能否借十年火箭炮一用呢?” 被安提诺米用湖水般澄澈的目光注视着,略有点不自在的reborn压低帽檐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如果无法说明用途,我可不会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承担风险……更何况,即使是彭格列,也没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置盟友家族的东西。能够借用,还是让蓝波自己来决断吧。” 安提诺米略有些意外地看了reborn一眼,无论在洛基的洗脑介绍还是短暂的相处之中,reborn所留给他的印象都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专制魔王形象,这会所表达出来对蓝波家族的尊重,让他意外之余也不由对彭格列的行事风格生出了几分好感。 即使对方是依附在自己羽翼下的小家族,也同样视若平等的尊重对方的每一个决定么……不得不说,彭格列的这种处理方式还真是温和善良得不像黑手党了呀。 嘛……其实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彭格列对盟友如此友善的话,也不可能将最强家族与黑手党教父的荣耀一直保持到现在了。 被扔出来直接面对安提诺米的奶牛装婴儿歪着头,困扰了好一会以后问道:“唔,你要借蓝波大人的火箭炮干什么!蓝波大人是个有原则的人,无理由的借用一律不谈!” “……大概是想改变未来吧。”安提诺米笼统地回答道,“因为知道了十年后会发生些有害无益的事情,所以想前往十年后阻止并将其结果改变……就是这样了。” 听不大懂的奶牛装婴儿苦恼地想了很久,然后大声回答道:“不借!因为蓝波大人根本听不懂!” 安提诺米:…… “真是受够了你这磨唧混蛋,还废话干什么!”年轻男人的声音从他腕上的手表中传了出来,这会绝对不会再有人认为自己是幻听了,因为话语间那份丝毫不加遮掩的狂傲几乎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仔细衡量下你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得失吧,事事都要征得蝼蚁同意后再行动,所以才说你是个一事无成的平庸鬼!” 接近于黑色的深色手表迅速气化,银白色的气流迅速在安提诺米的面前聚拢成了人形。高大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从银色气旋之中走出来,一袭纯黑色的紧身劲装,完美勾出了其矫健的身姿与宽窄适度的肩膀。 年轻男人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上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戾气,正如其眉眼间无法折去的那傲骨一样,似是深深镌刻进了骨血之中。凌乱短发下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上挑,寒星般的深黑眼眸里尽是迫人的锐利,一身杀伐戾气犹如地狱里走出的修罗。 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在出现的那一刹那便已经镇住了全场,直面向他的蓝波更是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了起来,毫无自己正在欺凌弱小自觉的年轻男人靠近了抖得越来越凶的蓝波,语气恶劣地命令道:“自己把火箭炮交出来,或者被我搜出来,选一个吧。” “安、安提……他是谁?你的朋友吗?”泽田纲吉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气势所迫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但似乎又像是想保护蓝波一样的挺直了腰背,“没必要这么凶不是吗……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嘛,只要说清楚理由蓝波也会理解的……” 安提诺米知道被夹在中间的泽田纲吉很尴尬,正努力地想要调解的意思,他更清楚自从冈格尼尔实体化出来以胁迫式语气威逼蓝波交出火箭炮的时候,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已然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冈格尼尔语气虽然恶劣,但话却没有说错。任何时候都总是等待着其他人回心转意自愿答应的他做事确实有些温吞过头了,也许现在每在解释里多浪费一分钟,十年后的未来世界便多出了一分被毁灭的危机,明明已经意识到了时间紧迫却又难以做出强迫他人意志的事情来,这样想两全结果两面都没做好的愚蠢行为被数落两句也是理所当然了。 所以他默许了冈格尼尔准备武力抢夺的意思,甚至无法满足泽田纲吉希望让双方和平解决的欲望,只能回答道:“纲吉君,抱歉,我现在没有时间详细跟你解释具体原因了,但是请相信我,我所做与将做的事情绝非恶事……在现在不被理解与未来无法挽回之间,我的选择唯有前者。” 安提诺米的回答,就像是某种确定好了的暗号似的,让本身就等得不耐烦了的冈格尼尔直接伸手准备在蓝波的头发里寻找火箭炮了。可怜的蓝波哆嗦了半天腿都给吓软了,虽然一直忍耐着不想哭出来,但是在冷面煞神把他提起来准备强夺火箭炮的时候还是‘哇’的大哭了出来。 “蓝波大人……蓝波大人一点也不害怕,要忍耐,蓝波大人要忍耐呜呜……” 几乎是在蓝波哭喊出来的同一瞬间,reborn握紧了手枪,狱寺拿出了炸弹、碧洋琪举起了黑暗料理……甚至连泽田纲吉也握紧了拳头,眼神晦暗不明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想死的话,放开那只蠢牛。”枪口已经锁定了黑发年轻人太阳穴的reborn冷声说道,“彭格列的盟友,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动。更何况,那只蠢牛还是阿纲的雷守。”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战意灼灼的眼神也表达出了与reborn相差无几的意思,被各式武器瞄准了的冈格尼尔非但没有流露出愤怒或者惊慌的表情,反而是怒极反笑,扬起了一抹带着邪气的笑容,“真是……不自量力。” 也未曾见到他有过什么动作,一道黑色的气流便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被这道势如迅雷的冲击波扫过之处无论手枪炸弹还是有毒蛋糕都纷纷落到了地上,原本瞄准着他的人们也面色艰难地趴着或是半跪在地上,瞳孔收缩牙关紧咬似是被重力束缚在地面上颇为难受一样。 大概是因为泽田纲吉没有做出攻击性行为的缘故,在所有人里面他也是受到冲击最小的一个。但即使如此,被黑色气流波及了的他也是脸色苍白膝盖发抖,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身体倒下去似的、但即使如此,光维持着站立就耗尽力气了的泽田纲吉,在看见蓝波因为那个陌生男人在头发里粗暴的掏找动作而哭得更厉害以后,依然忍不住对其呵斥道:“放开蓝波!他还只是个孩子!” “……放开他,然后有什么冲着你来?脑子没烧坏吧,火箭炮又不在你那里。”冈格尼尔原本正在用力翻找着蓝波堪比四次元杂物口袋的头发,听见泽田纲吉的呵斥之后抬起头来又无辜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的,“要不你来找?你把火箭炮找出来了我自然会放开他。” 泽田纲吉:…… 眼见着黑发男人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又急又怒的泽田纲吉攥紧了拳头,咬牙威胁道:“你放开他,不然、不然的话……” “不然你又怎么样?光是站立着便已经竭尽全力了的你,还能怎么样?” 冈格尼尔十分欠扁地嘲笑着,还刻意加重了泽田纲吉所受到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弯曲右膝盖半跪在地上,“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没有能够反抗的力量还要学人放狠话,真是贻笑大方——” “够了,冈格尼尔。”一直旁观着的安提诺米终于出声打断了他的挑衅,“别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找到火箭炮马上离开这里。” 被安提诺米喝止之后,他又用恶犬似的凶狠眼神剜了泽田纲吉一眼之后才作罢,重新搜索起了十年火箭炮的所在。 安提诺米刚才一直都在旁观着泽田纲吉的表情,发现他的脸上有不解、有愤怒、有委屈、更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彷徨……但种种复杂神色交错的泽田纲吉,却唯独没有了以往常见的怯意与畏缩。 数月的时间实在太短,于安提诺米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的短暂。但数月的时间又是那么的长,以至于那个懦弱胆小的废柴少年也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渐渐成长成了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优秀首领。 都说认真状态下的男人是最迷人的,安提诺米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眼前这位眼神坚韧目光灼热的少年相较以前简直判若两人,但现在却不是赞叹泽田纲吉成长的时候,如果不赶去遥远的十年后阻止魔女阴谋的话,无论泽田纲吉如何成长都扭转不了二十年后一切步入终焉的毁灭宿命。 藉由外力施加给这个世界强行扭转结果的宿命,只能由另一股外力来扭转回来,如果光靠世界的自我调节能力与主角光环就能拯救世界的话,毁灭于魔女之手的世界也不会排成足以点缀其血色裙裳的装饰物了。 翻找了很久脸色越来越臭的冈格尼尔似乎又想沉着脸发脾气迁怒蓝波,最终却在安提诺米警告的眼神下变成了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到底把火箭炮藏哪了?” “呜、在右边……在右边的最里面呜呜……”已经被这个大坏蛋折磨好久了的蓝波再无刚开始时的精神,连呜咽哭声也都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了,“蓝波大人……不哭……呜……” 得到了来自蓝波的官方答案之后,苦寻无果的冈格尼尔终于在最右边的小角落里面找到了时间火箭炮。将这个外表平淡无奇却意外厉害的黑科技产物找出来之后,面有得色的冈格尼尔立刻转过头看着安提诺米一脸邀功炫耀的表情,整个一副‘你看没我不行’的得瑟样子。 ……安提诺米都快看见他后面那根翘得三丈高摇得欢腾的尾巴了。 “行了,既然找到了,就走吧。”安提诺米淡淡地说道,然后又在冈格尼尔瞬间阴沉下来的不满表情注视下添加了一句顺毛的话,“做的不错,还算有用。” “哼,没我你现在指不定还和这小屁孩在墨迹呢。我早就说过你这笨蛋做不来事情,旁边一没有人盯着就巴拉巴拉巴拉……”冈格尼尔强行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但比平时多出一大截的废话却昭然若揭地显示了他此时不错的心情。 作为武器,能被主人所使用所承认就是最值得骄傲的成就了吧。即使是天地初创之时与世界树一同诞生的最古神器,也逃不了身为武器的宿命。 凭借着快被遗忘掉了的炼金术师设定,安提诺米将十年火箭炮接过来鼓捣几下以后便弄明白了这东西的用法。向着冈格尼尔的方向招了招手,对方马上也很懂的窜了回来又变成手表状绕在了他的手腕上,检查了下随身行李与鸡蛋手表这两个套票乘客以后,准备就绪了的安提诺米便正式登上了前往十年后的时间快车。 在十年火箭炮击中他的前一瞬间,他才像是回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向着泽田纲吉的方向说了一句:“与我交换过来的也许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到了五分钟以后也不一定会交换回来……无论等会见到了什么,都请不要太惊讶——你注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首领,相信自己。纲吉君。” 安提诺米也不知道泽田纲吉到底听没听清自己临走之前说的话,但这也都没多大差别了,反正就算没听见困扰的也是泽田纲吉而不是他…… 当一人一鸡蛋一手表成功降落到十年后的土地上之后,掉线很久了的鸡蛋菌突然问出了一个极具哲理性的问题:“圣枪明明是主银色调夹杂金边火焰条纹,为何这家伙一变身随便变啥都是乌漆墨黑的呢?” “……”这样无解的难题显然难倒了安提诺米,于是他迅速的把锅丢给了总是变得乌漆墨黑的原主,“尼尔,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哼,这还用说?整天把自己弄得个闪亮亮的都是小受,真男人都喜欢沉稳的色调。还有那些个什么蓝色头发啊琥珀色眼睛啊的,简直弱受爆了。一天到晚这么想搞特立独行,怎么不去弄个七彩的头发琉璃色的眼睛!” 安提诺米:…… “原来如此,乍一听貌似还是很有道理的啊!”鸡蛋菌作恍然大悟状,接着又虚心求教道,“但你既然本体就是一杆枪,为何不是变成人就是变成手表呢?圣枪那么狂霸拽的设定到底意义何在!” 冈格尼尔大概也被这问题噎了下答不出来,磨着牙恨恨地盯着安提诺米说道:“你问那混蛋去啊!他就是死活不愿用我的本体我能怎么办!” “噢,这还用说?”安提诺米淡定而无辜地回答道,“整天扛着个幸运e神器到处走,就算我头上有人也罩不住好吗。” 冈格尼尔:…… 第50章 家庭教师 泽田纲吉看着被十年火箭炮击中后空无一物的地方,瞳孔猛然一阵收缩。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9节 对方被火箭炮击中送往十年后的未来时似乎说了些什么,但究竟说了些什么泽田纲吉也并没有挺清楚,所以在不明真相的他看来,安提诺米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十年火箭炮这东西泽田纲吉并不太清楚原理和运作方式,但从蓝波得意洋洋的炫耀里也大概明白了这东西能将现在的他与十年后的他进行短暂交换。虽然他对于自己十年后竟然会喜欢泡在墨汁里面玩溺水py一度表示不可置信,但是既然连reborn也肯定的这么说了,那十年火箭炮的作用必然就是这样没错了。 泽田纲吉并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会避免在他面前谈到这个问题,尤其是当他稍微有点表现出想了解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无论狱寺还是山本武都会马上打岔支开话题,让他压根就没机会问出有关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话来。 他也鼓起勇气去跟reborn询问过,但马上就在满脸黑气的reborn以冰冷眼刀发动的攻势下败退,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多问了。 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询问下自己十年后的样子会引起reborn如此强烈的抵触,但现在看见安提诺米被十年火箭炮击中凭空消失的景象之后,满心怒火与不解皆化为了恐惧的泽田纲吉终于明白,关于未来最让人讳莫如深的话题究竟是什么…… 那就是消失,查无此人。 泽田纲吉弄不明白短暂回到过去的十年后自己是个怎么狼狈的模样,以至于让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不愿跟他谈及未来的事情,但可以确定,十年后他的情况决然不可能会好到哪里去。也许是受了很重的伤势,也许是失去意识的昏迷不醒,可能是更糟糕的已经身亡…… 甚至,可能像在他面前消失了的安提诺米一样,连任何存在的痕迹都寻找不到。 当一个现在活得好好的人在十年后的未来却不存在了的时候,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大概是已经逝世很久,连稍微集中一点的尸骨都寻找不到了吧。 泽田纲吉的理智得出了如此的结论,但情感却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各项全能的天才竟然会夭折的如此突然……当然,更令他感到恐慌的还是自己晦暗不明、人人视若蛇蝎避之不谈的未来。 十年后的他,究竟怎么样了? 也许reborn他们坚持着不愿让泽田纲吉知道与他交换过来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确是在为了泽田纲吉好,但他们却忽略了,人类对未知事物天生的好奇心与探索性。有时候,未知也就意味着永远不会有上限与下限的无限联想。 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泽田纲吉对自己未来的猜想就从一开始的受到重伤或者昏迷不醒陡然转变成了各种花式猎奇死亡方式……其他人对他善意的隐瞒,反而致使他陷入了更严重的焦虑与惊慌呢。 reborn看穿了泽田纲吉现在混乱而惶恐的心情,略微叹息一声之后也不再准备隐瞒关于他未来的消息,“蠢钢,别看了。跟我进来,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但、但是这里不用等了吗?不是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吗?”泽田纲吉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在这里等到天黑,也不会看见那家伙从天上掉下来的。”reborn扣了扣帽檐,压低声音说道,“被十年火箭炮击中后,与未来交换的时间是五分钟。而现在,早就已经超过这个时间了。” 超过了五分钟……还没回来? 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了的泽田纲吉在reborn的催促下,心情阴郁脚步沉重地跟着他一起进入了屋内。 ——他曾经很想知道的未来马上就能全部呈现在他的眼前,但骤然意识到了自己不会拥有幸福未来的泽田纲吉,却可笑地发现自己有点不愿意去了解未来了。 —— “回归正题,既然已经来到了被魔女所侵占的未来,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还有,十年后的泽田纲吉与彭格列,是什么情况?” 安提诺米扫了一眼周围的暗红色环境,神情略微压抑的如此问道。 天空中飘着有点泛红的橙黄色云彩,看上去很有点朝霞或者晚霞的味道,但刚从十年前明媚阳光下穿越过来的安提诺米却无比清楚,现在分明应该是烈阳悬挂的正午时分才是。 不止橙红的天空显得异样,他脚下所踏足的大地同样也是多出了与之前不同的变化,满目皆是沙砾般坚涩的红褐色土地,几乎很难看到有野草或者野花之类的野生植物从地缝中顽强生长出来。 即使是少有的树木,大半也都有着很高的树龄,盘根交错足有两人合抱的直径,坑洼不平的树皮更是难掩苍老。其树表纹路与树叶脉络上也染上了可疑的暗红,原本明亮的翠绿现在显得阴沉而冰冷,一点都无法让人感觉到生机与活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即使十年后的这里并不像二十年后那样彻底毁灭、全然沦为血与暗红交错的死寂大地,但魔女对这个时间点的侵蚀也已经深深渗入了世界的根基之中。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正在变少,新的生命极少诞生,老的生命也在渐渐衰老逝去…… 十年之内,这里必将变为满目苍凉的荒芜死地。 “嘤嘤,一到这里来就总有种鸡皮疙瘩往外冒的不寒而栗感觉。”洛基抖了抖,“还是快点收拾完魔女离开这个世界吧,总感觉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正常人也会坏掉啊。” “不要刻意跳过第二个问题不回答。”安提诺米冷冷地提醒道。 洛基哭丧着脸,“我不知道!在魔女的大本营里我哪里还能调查到什么信息啊,要有这凶残能力我早就干翻她们自己称王称霸了好么……不信你自己睁开眼试试看在这个世界里是否有用啊。” 安提诺米依言睁开了鲁纳斯之眼,但眼中的神光尚未透出去便被猛然聚集起来的血雾挡住了,无论怎么尝试都只看得见翻腾汹涌的血色烟雾,甚至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见了,似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看来在这里扎根颇深的极道魔女已经取得了相当程度的世界控制权,位列显然高于其他世界的主神奥丁与智慧之眼,不是安提诺米这样一个外来户能通过记者证就能全盘查到内部黑幕的程度。 安提诺米心里多少也有点准备,得知这样的结果之后并未太过惊讶,关闭掉反而变成阻碍的鲁纳斯之眼后跟洛基继续问道:“其他的呢?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么?对这里熟悉一点的也就只有你了。” “你是当我哆啦a梦还是许愿石啊,这里和我知道的家庭教师十年后世界完全不一样好么!反正白兰肯定跟魔女是一伙的,并且打败了彭格列一方成功支配世界,别的你问我我也真不知道了。” “那泽田纲吉跟他守护者们可能在的位置呢?”安提诺米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毕竟洛基算是他们在这个陌生世界中唯一的情报来源,而对方所给他留下‘奸猾’的一贯印象也大大降低了可信度的评级,“清楚的、模糊的、揣测的全都说出来,既然这个世界还没有全部沦陷,那么就一定存在着与他们对抗的人。” “将你知道的或者猜测的都说出来,魔女在什么地方,以及抵抗者在什么地方。再渺小的火星也有可能燃成燎原之势,我们需要找到还在抵抗的人,与之合力才行。” 洛基抽了抽嘴角,“我还以为你会非常吊的提起枪过去两下把魔女戳死,然后吹着枪口冒出来的热烟感叹高手寂寞呢。” “……依格莉丝躲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戳什么戳,还有冈格尼尔是冷兵器枪不是热兵器枪,没有枪口更不会有射击之后的热烟冒出。” 不知道是为安提诺米的执着还是为他的毫无幽默细胞而叹息一声之后,洛基终于将自己所知道的最后一点藏货都吐了出来,“好吧,你说得对,这里的确还有没屈服的人,但他们被赶尽杀绝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他们不可能胜利,因为所剩无几的胜机早已经被魔女所掐灭。”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吧,极道魔女依格莉丝是个非常狡诈的家伙,甚至被冠上了欺诈者的名号。她就像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一样,在确保一击致命令对方再无反抗余地之前,决计不会冒险显出自己的真身来。” “但她现在正身处在这个时间,这个时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对她而言已经毫无威胁,是可以忽略不计一点点虐杀死的消遣对象了。”洛基神色凝重地说道,“依格莉丝最喜欢以偷袭手段逐一剪除掉主角身边的助理,然后再伺机解决掉威胁最大的主角。而且这一切都是通过在背后操纵向军团投诚的原住民来进行的,只有在抵抗势力溃散之后,她才会真正来到这个世界操作毁灭事宜。” “原本在家庭教师的十年后世界中彭格列就败于了白兰与其家族密鲁菲奥雷之手,曾经一度面临着被白兰所毁灭的危机……现在还多出了依格莉丝这个作壁上观的推手,你认为彭格列或者泽田纲吉还有可能会逃过一劫幸免于难吗?泽田纲吉肯定落到了她手里,彭格列也支离破碎难以聚成势力,剩下的散兵游勇根本指望不上了。” 洛基不满地看着安提诺米,抱怨道:“我之前就建议过了先跟十年前的泽田纲吉他们打好关系,再将事情托盘而出取得他们的帮助,借着剧情的进展顺势推完白兰推魔女……结果你非要搞提前上车,现在穿越过来了还不是一样傻眼没辙么。” “废话了这么多,一句有用的都没用。”安提诺米冷眼看着抱怨连连的鸡蛋,“我让你猜魔女的所在地,不是让你解说魔女征服这个世界的过程。”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知道就猜。” “鬼才猜得到啊!” “那你猜猜谁知道?” “……”洛基强忍着吐槽这是在逗他呢的底线,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平静地回答道,“我认为白兰应该有线索。” “这不就对了。白兰在哪?” “意呆利。” “带路吧,来五毛拿好。” “……” —— 在这样一个已经基本上被敌人所支配的世界,想要来一次跨越半个地球的旅行实在是一件非常糟蛋的事情。 海洋交通与航空交通几乎已经完全被密鲁菲奥雷所掌控,公共飞机与游轮已然变成只会在历史书上出现的旧名词。如果不是自己拥有交通工具的话,很难跨院重洋远渡到密鲁菲奥雷所在的意大利去。 依照洛基的揣测,他们现在所身处的日本境内应该是彭格列残余与其他抵抗势力最多、同时也是密鲁菲奥雷家族与毁灭军团触角延伸最薄弱的区域。 但即使是在跟意呆利间隔了半个地球的日本,安提诺米他们一路所遇见的也大多是来自敌方的送经验炮灰,连绝对中立阵营的npc都很少见到,更别说善良守序的抵抗者们了。 满世界都是名字鲜红的邪恶混乱怎么破 将穿着同样制服喊着密鲁菲奥雷万岁然后冲上来被秒的炮灰解决以后,安提诺米已经不知道是今天送来的第几波经验了,只能麻木地扭头对鸡蛋问道,“你确定那魔女是个很狡猾的家伙?这一炮灰怎么看都是拿来给刚进新副本的主角练等级,方便后期推倒boss的吧?” 随手秒杀掉了一个自我介绍说是六吊花还是六吊丝、自称a…级听起来洋气的高级炮灰以后,像是为了要跟安提诺米抬杠一样专门变成了黑色手枪样子的冈格尼尔也凑过来插话道:“听你把他们一个个都给吹得那么厉害,怎么打起来如此不经打啊。” 卧槽要经你打那起码得是圣典和圣杯了好吗! 洛基一边腹诽着,一边打哈哈道:“这些炮灰看制服样子是密鲁菲奥雷的,并非依格莉丝的手下,显然是带都带不动的猪队友……难怪她每次都最先摁死主角,原来是早就发现这些次次都会被主角反杀的猪队友实在不靠谱啊_(:3」∠)_。” “依格莉丝有没有猪队友不重要,但愿我们的队友不要是猪就好。”安提诺米瞟了眼渐渐向他们靠近过来的人影,淡淡地说道。 从降落到这个世界以后,安提诺米他们就一直以很慢的速度在并盛附近移动,这一方面是源源不断打不完的炮灰对他们起了阻碍作用,另一方面则由于他们本来也不想走得太快。 即使在这个智慧之眼看不清全貌的世界上无法进行瞬间移动,但以安提诺米现在的力量想要高速移动还是绰绰有余的,浮空向着目标地点全速前进就是了,那些强行过来支付经验值的炮灰就是想找死也只有在地上干瞪眼看超人。 但炮灰们傻眼了找不到他们,同时也就意味着其他想找到他们的人也没办法找到了,像现在这样一路徒步缓慢移动将周围敌人全部吸引过来的做法,同时也是在给那些原本不敢光明正大冒头的抵抗军们提醒这里有外援来了。 以现在的结果来看,即使来到了时间与空间都错乱了的世界里安提诺米的运气也依然很不错,降落的附近刚好就有抵抗军的驻地,并且他们中有人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刻试图前来与他接触。 在一人一鸡蛋一手枪的暗中灌注下,行踪鬼鬼祟祟自以为藏得很隐蔽的飞机头大叔一下子窜了出来,拉住安提诺米的手往暗巷里面跑,“快走!这附近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成员很快,这群贱人最拿手的就是围攻,要是陷入他们的包围就不妙了!” 被强行拉走的安提诺米:……大叔你真没发现他们进行最拿手的围攻之后已经全变成地上躺尸的背景板了么! 飞机头大叔一路拽着他跳进伪装成垃圾桶的隐蔽暗门,并且合上入口之后才松开了安提诺米,对他数落道:“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人拿着一把枪就敢跟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成员对着干,六吊花里持有雷之指环的电光菲尔就在日本,要是把他引来了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安提诺米:……那个很吊的六吊花好像一个照面就被我家枪给秒了啊00 仔细看了看还在数落他个不停的飞机头大叔一会之后,安提诺米略有点惊奇地咦了一声,“你不是那个……跟在云雀恭弥身边那个……” 安提诺米的记性非常好,即使是只打过一个照面的人也能记个大概,虽然飞机头大叔在这十年里面似乎又变得更加沧桑,但如此特殊的飞机头与大叔脸还是让他很快就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至于认出来了又喊不出名字这一点……这真不怪安提诺米把人名字忘了,实在是这种小弟的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啊!连风纪委员会的老大云雀恭弥都不定期送上门来被吊打,在他手下讨饭吃的小弟又怎么敢跟安提诺米有密切联系呢? “哎?小子你居然认识我?哈哈不错有眼力!看来我草壁大人也是声名赫赫的英雄啊!”意外收获了一位‘粉丝’的飞机头大叔看上去很开心,还友好地拍了拍安提诺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但是等会千万要记住,一定不能直接喊出委员长的名字,要是惹他生气,交了450也保不了你!” 安提诺米:……这话说得,难道…… 等热情洋溢的飞机头大叔将他引到地下基地中,与统领着这个基地的老大见面之后……安提诺米心中不翔的预感果断成真了。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委员长,是并盛治安维持委员会的领导者,也是……” 飞机头大叔的介绍尚未说完,满脸冰霜杀气纵横的和服黑发青年便已经踹飞了他,以优势性身高极具压迫力地盯着安提诺米,寒声道:“竟然是你。” “嗯,我也没想到,在这里还会见到你。”安提诺米有些头疼地实诚说道,“相信我,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肯定不会来。” 凌厉的凶光从云雀漆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两只闪烁着冷色银光的浮萍拐骤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英俊的面容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寒冰似的冻气四溢,薄唇微启时目光冷得像冰,“咬杀!” “我一直都觉得一边攻击一边喊出‘我要攻击’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只比什么‘奥义’‘最终奥义’耻度低一点而已。”安提诺米一个后仰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浮萍拐,依然像是对待十年期云雀一样的吐槽嘲讽,“我还以为十年前你就已经被吊打够了,怎么间隔了十年,刚一见面还是迫不及待地冲上来找打。” 如果是十年前那个高傲而固执的云雀,听到这话估计眼睛都给气红了咬着牙冲上来拼命,但此刻站在安提诺米面前的却不是十年前那个仅仅在并盛称霸的冷漠少年了,他所面对的,乃是连彭格列首领泽田纲吉也无法命令的,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 听见他的嘲讽以后,云雀连话都懒得回,只是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浮萍拐挥舞之间力道更显凌厉,颇有点手下见真章的意思。大概是不屑于用属于十年后的火炎力量欺负十年前的人,云雀并没有使用自己的指环与匣武器,只是游刃有余地用浮萍拐进行着攻击。 反观安提诺米这边,虽说话说得挺满好像挺自信,实则在云雀恭弥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光是回避就已经无比艰难,更别说找到还击的机会再像十年前那样把人吊起来殴打了。 安提诺米毕竟不是专精近身战斗,像这样局限在与人类无异的身体中所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也只是接近普通人的极限而已,遇到平凡一点的炮灰还好,但云雀这样碰上经历了十年打磨又身处乱世、已经超越极限了的高手……果然还是只有被吊打的份。 正如同云雀不会使用云之火炎一样,哪怕浮萍拐堪堪从耳侧划过的时候安提诺米也没有要动用神力作弊的意思,云雀使用火炎可以轻易击败艰难闪避的安提诺米,安提诺米使出神力同样也可以轻松击败运用了火炎力量的云雀,但那样的发展,却不是有着共同默契的他们所希望看见的结果了。 十年前云雀就是第一个知道他非人身份,即是如此云雀也依然有着对他挥拐相向进行挑战的勇气,并且并未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所动摇。安提诺米很敬重云雀愈挫愈勇的锐气,与其动用作弊手段取得令他羞耻的胜利,还不如就这样被打倒承认十年后的云雀已经成功超越了人类极限。 在魔女与白兰支配世界之后能够以抵抗组织在暗中活动的实力果然不简单,短短几分钟内云雀就将安提诺米逼到了避无可避的死角,做到了十年前身体还未长开的云雀所无法想象的事情——挥动起沉重的浮萍拐,向着无比闪避的安提诺米胸口重重击去。 云雀勾起一丝冷笑,说道,“现在,赢的人是我。” 但他去势汹汹的浮萍拐,却在堪堪将要撞上对方胸口的时候,被凭空伸出来了的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这家伙是我的猎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发青年嘴上说着彬彬有礼的话,但无论表情眼神还是语气都带着截然不同的狂傲,“就算是死,也该死在我的枪尖下,轮不到不知名的阿猫阿狗动手。” 第51章 家庭教师 “在你们剑拔弩张的时候插话进来打扰真是抱歉啦~”地下基地里原本关闭了的巨大屏幕上骤然开启,上面浮现出了一张轻浮的眯眯眼笑脸,“小云雀酱跟那边那个长得很帅的黑毛小哥先暂停一下,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先占用下小a酱的时间哦☆~” 位于并盛地下的基地里所有屏幕与灯光全部亮了起来,所有能够显示图像的地方全部都出现了那个白发男人的笑脸,存在感爆表的更是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只能忍受他荡漾的声音通过一直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基地中。 在白发男人笑眯眯的占据了所有屏幕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的云雀恭弥就放弃了与另一只黑毛的对峙,转身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飞机头草壁的面前,提着他的领子用寒冰似的声音问道:“白兰是怎么进来的!” “委、委员长我也不知道啊!”跟面色黑如锅底的云雀恭弥如此近距离接触,飞机头大叔真心是尿都要给吓出来了,哆哆嗦嗦地推脱道,“地下基地的系统维护那些一直都是彭格列的人在做,我们管不来啊……对了!强尼二他肯定知道,系统就是他在管……” 屏幕上那位被称为白兰的白发男人似是被眼前窝里横的场景逗乐了,发出了噗噗噗噗的怪异笑声之后打岔道,“阿拉拉小云雀酱别这么激动嘛,其实你的手下已经做得很好了,只不过你们基地的通信系统本来就是在我的骨干网上建立起来的,我能得到最高权限也不足为奇呢——噗噗,倒不如说啊,你们这个小基地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被她的人发现,都是多亏了我帮你们做的遮掩~” 安提诺米抬起头,看了眼这个占据掉地下基地中全部显示屏幕的白发男人,脑子里面冒出来的第一印象就是‘白色的狐狸’。 这个名为白兰、据说已经协助着陨灭军团销毁掉十位数以上世界了的男人,看上去反倒意外的无法让人往反派疯子新世界卡密那方面去联想,总是半眯着的眼睛与上翘着的唇角使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倾向于是参谋或者军师,而非统帅黑手党家族将彭格列逼至溃败的黑手党boss。 “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需要重复累述了,小云雀酱应该比谁都清楚,从世界各地逃窜过去以及躲在日本的你们能活到现在,全靠我一直在放水的事实吧。” 白兰用指尖夹起了一块软绵绵的棉花糖,扔进嘴里以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个臭屁的女人,我可是一直看她不爽很久了呢……但是谁让你们实在太无能太没用了呢?连一点点微弱的希望都没能让我看见,我当然不敢拿着命去跟你们一起送死咯。” “但是现在好咯!能够收拾那臭女人的援手终于来到这里了!我已经不再需要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些废物身上,结果失望得天天吃棉花糖来弥补心灵创伤~” 被白兰如此歧视意味十足地嘲笑了之后,云雀恭弥竟然也意外地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只是笼罩在脸上的寒霜更为冰冷了些,拳头紧握的洁白手背上隐隐鼓起了青筋。 安提诺米若有所思地看着云雀的反应,心中也得出了大概白兰所言确实非虚的结论,也许这些能够聚集起来在日本地下活动的抵抗组织,真的是在白兰暗中纵容下才坚持到现在的呢。 ——只要想想日本境内那些纯粹送经验的炮灰怪,立刻就会感觉作为反派的白兰在给主角一方放水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白兰,你认识我?”安提诺米与屏幕上的白兰对视着,平静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虽说用的乃是疑问句的口吻,但笃定的语气也更像是在叙述着这一事实而非征求对方的回答。因此白兰也并没有给出是与否的回答,而是继续保持着眼睛笑弯成一条缝了的第二类面瘫表情说道:“说是认识也不太对呢,这算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吧?虽然见面之前我们对彼此都有比较深入的了解了呢……” “黑发的小哥你别摆出那么凶狠的表情嘛,我对小a酱是绝对没有什么奇怪想法的!”眼角下有着倒皇冠刺青的白发男人如此说道,“啊对了,小a酱是我给那边那位蓝毛小哥起的昵称哦,因为不知道该喊他哪个名字,所以就叫他小a酱好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而且,你跟我了解中的印象显然有不少偏差。” 白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像是戳着棉花糖似的戳了进去,在他剥壳鸡蛋似的光滑脸蛋陷下去了一个凹点,“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很厉害的——观察其他平行时空,并且达成思想上的统一来操纵其他的平行世界,那边那个鸡蛋应该是这么介绍我的吧?” 瞄了一眼缩在墙角里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发光鸡蛋以后,白兰猛地一下跳下了椅子,将脸凑到镜头前,让屏幕上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放大到了极点,“的确,我能干涉的只有与这里类似的平行世界,并且彼此时间轴不能相差太远……但是呢,即使不能干涉,我也能窥测到其他世界的存在呀?” “无能,这里的人实在太无能啦,所以我的目光只好放在其他世界上啦。”白兰嘻嘻笑道,“然后……我就发现了小a酱!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小a酱能来这里的话,魔女什么的肯定三两下就弄死了。结果小a酱真的来了,我果然非常幸运呢!” “小a酱,来和我合作吧!那些被打成丧家之犬了的废物可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呢,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有我给你当内应的话,肯定很快就能解决掉那家伙啦,然后这个世界也能得救,真是万岁!” “……我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立志要毁掉世界的反派也开始转职救世主了,你这让主角们情何以堪啊。”安提诺米吐槽道,“最开始毁灭其他平行世界的不就是你吗?怎么得到依格莉丝跟陨灭军团的助力之后反倒不想干要拯救世界了?” 提到‘依格莉丝’以及‘陨灭军团’这两个关键词的时候,白兰脸上的神色显而易见地阴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重新堆起了笑容,只是这次的笑意却远远没有渗入眼底,“是啊,刚开始我的确对收集七的三次方灭掉现在的世界、然后自己创世这件事情很感兴趣呢,只不过现在……” 白兰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歪着头对安提诺米笑问道:“小a酱,如果棉花糖是你最喜欢最喜欢吃的食物,你会一直吃下去不觉得腻吗?” 几乎不再因时间流动而改变兴趣了的安提诺米回答道:“大概会一直吃下去。” “那如果有人跟你说‘喜欢吃棉花糖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然后还监督你一定要吃棉花糖,甚至定时定量地去规定你要在哪一天之前完成棉花糖任务量呢?”白兰笑容不改,只是唇边的笑容阴森了不少。 安提诺米默然不语,并没有回答白兰这个本就不需要他作出回答的提问,倒是对白兰的行为基本能理解了。 洛基在跟他介绍白兰这个人的时候,重点说的是他在每一个平行世界中都致力于收集七的三次方——也就是七枚彭格列指环、七枚玛雷指环以及七个彩虹奶嘴这件事上。 通过将构筑世界基石的七的三次方拿到手里,白兰可以毁掉现在的世界,再重建出他喜欢的世界。也正因为白兰本身就存在着希望现在世界毁灭的想法,与陨灭军团的理念不谋而合,所以洛基也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了第一时间向魔女投诚加入军团的那种人。 但洛基的猜想,显然是错了。 白兰其实并不在乎要不要毁灭世界,他真正想要的是那种如同神一样能将整个世界捏在手心里操控的感觉,那种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把世界当成棋盘人类当成棋子来摆弄的至上尊荣。所以他明明有着将彭格列赶尽杀绝的机会,却依然给了来自十年前的纲吉他们反击的机会,最终导致了自己的败北。 像白兰这样在意自己感受过多世界还存在与否了的人,恐怕是宁可承担着失败的风险来增加游戏趣味也不愿意不断重复着单一游戏胜利的,毁灭世界只是他用来取乐的手段,并非他所感兴趣的目的。 但是极道魔女与陨灭军团的出现,却迫使着他不得不执着于手段而放弃目的,日复一日地枯燥重复着毁灭世界,让白兰对她们的到来生出了相当大的埋怨不满、甚至是忿恨。 他好歹也是曾经一度支配过所有家庭教师未来世界的boss,岂能容忍自己头上再压上来一个太上皇指手画脚?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现在还没能力反抗对方的话,白兰早就翻脸而不是继续跟魔女虚以委蛇了。 虽说有数不清的反派角色们加入了陨灭军团,并且为毁灭世界事业奉献了自己的全部忠诚,但白兰显然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类。即使是与主角相对的反派角色,也是有着自己区别划分的。 像白兰这样的人,他们只是想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来任意玩弄其他人,而真正愿意投身魔女麾下奔赴异星战场重复着毁灭这一动作的,都是些为了毁灭而毁灭的蛇精病而已。 或许是爱侣惨死啦、或许是血海深仇啦、或者是被所有人排斥痛恨啦、又或者干脆是大吼一声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就是要当反派之类的理由,黑化然后投身于毁灭世界的康庄大道拉都拉不回来,(自称)有着棉花糖一样柔软心灵的白兰,当然是不屑于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小a酱肯定能看得出来,我是真心诚意地再求合作。”白兰一边往嘴里扔棉花糖一边含糊地说道,“依格莉丝那妖妇狡猾得很,发现有人从十年前侵入过来以后马上又缩了起来让我去当打手……哼哼,我倒是很想看看,等我把你们带到她家门口踹开门的时候,她是一脸什么表情呢。” 既然最有可能知道依格莉丝藏身之处的白兰已经提出了合作邀请,那么安提诺米当然不可能置若罔闻,于是他回头对光头鸡蛋以及黑毛狂犬问道:“白兰主动求抱大腿带他开荒魔女深渊本,你们怎么看?” “搞了。” “再看看吧。” 洛基与冈格尼尔几乎是同时回答道。 主张着再看看的洛基在黑毛狂犬杀气腾腾的目光注视下又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地说道:“你别看依格莉丝很狡猾,白兰那奸诈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啊……万一他把我们勾引过去以后又伙同依格莉丝搞伏击怎么办?一个奸夫一个狡妇,搞不好他们才是真爱!” “伏击又怎么样。”冈格尼尔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再顺手多灭掉一只白毛狐狸罢了。” 洛基:你在外面这么吊你家里人知道吗!你家里人不知道你主人知道吗! ……虽然他家里人知不知道无法确定,但很显然,他的主人还真是知道的。 “就这样吧,没必要再争了。”安提诺米提前阻拦下了可能会爆发的争论,独断地下了决定,“就像冈格尼尔说的一样,没必要在意是真心合作还是假合作真陷阱,反正去了自然就知道了。要是白兰玩忽悠……” 他冷笑了一声,“一根根把他的骨头打得粉碎以后再来问他说不说,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能做到的。” 卧槽你对主角的态度跟对反派的态度也差的太远了点吧!注意点你的墨汁儿都快流出来了啊! ……这就是神装满级rb玩家的自信么,这味道酸爽的简直不敢想! 洛基一边给这两位大爷送着支离破碎的膝盖,一边伤心地以《如果圣典还在我手上》为主题写起了感人散文的腹稿。 “啊啦啦,看来小a酱已经做好决定了呢,那我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咯~”白兰以一副笃定安提诺米要跟他合作的样子自信道,“要从日本赶来意大利的话,还用十年前的飞机当交通工具也未免太落伍了哦?来尝试下我们密鲁菲奥雷的瞬移光梯吧!从日本直达意大利的传送点坐标已经发送给你们了哟~” “对了对了。”他忽然转移视线,让屏幕上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云雀恭弥的方向,“无能又弱小的小云雀酱……这里还真有点连弱小无能的你也能做到的事情哟?别直接朝我摆出这么凶恶的拒绝表情嘛,这可是跟你最关心~最懊恼的纲吉酱密切相关的事情呢。” 黑发青年瞳孔骤然缩紧又咬牙强忍怒气的表情大大愉悦了白兰的恶劣因子,让他哈哈大笑着关闭了通话影像,只给云雀留下了一句让他想发火都找不到人的挑衅,“相关的具体内容依然以文件方式发送给你们基地中央电脑了,记得通知瓦里安的小伙伴们一起行动,因为我担心小云雀酱一个人又给搞砸了嘛……” “——就像,那时候眼睁睁看着纲吉酱被我抓走了却无能为力一样捏~” 就在巨大屏幕上白发男人的笑脸消失的刹那,脱手而出的浮萍拐已经深深陷入了屏幕的正中央,让刚黑屏还没有完全断电的屏幕内部暴起了星点火花。 白兰说这处地下基地实则在他掌控之中的说法大概还真没言过其实,因为就在他中断通讯影像还不到一分钟之后,距离安提诺米最近的那台小屏幕已经自动开启,并且将瞬移光梯传送点的位置标注出来了。 趁着气得风度全失拿屏幕撒气的云雀尚未破坏到这边来,安提诺米迅速记下了传送点的位置并且当机立断地向着之前进来的入口处撤了出去。 至于怒极的云雀与这个地下基地……咳咳,飞机头大叔,组织就把这个重任委托给你了。 瞬移光梯的位置距离并盛其实很近,大概白兰已经知道了并盛附近是抵抗组织最活跃的地方,所以才会明目张胆地将瞬移光梯建在这里,方便自己随时随时跳反吧。 在跨入那道血红色的不详光梯之前,洛基还犹犹豫豫地跟安提诺米请示了下自己能不能不当第一个炮灰……啊不是,是申请了下能不能殿后,结果安提诺米还没回答呢就先被冈格尼尔给一脚揣进光梯里,惨叫着消失了。 “……” 安提诺米听着鸡蛋戛然而止的惨叫声,又看了看肉鸡蛋打狗一去不还的瞬移光梯,扭头看着身边的黑毛说道:“要不你先上,我殿后?” “……懦夫,怂货!”冈格尼尔暴躁地低骂了几句,身体却还是很老实的走了过去,在半个身子都没入光梯之后,才转回头来一脸的嘲讽,“走吧,胆小鬼。” 说完之后,他整个人都进入了光梯之中消失不见。而被他数落的安提诺米也不恼,只是耸耸肩然后也跟着一起踏进了光梯中。 ——他现在用的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人类身体,谨慎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嘛。再说了探路这种事情,不就是该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强的跟班先去的么。 探路的时候领导殿后,逃跑的时候领导先走你懂吗! —— 大领导与他的两个小弟,‘嗖’地一下成功降落到了意呆利的土地上。 而且地点……恰好是密鲁菲奥雷本部所在的地方、恰好落到了密鲁菲奥雷本部里面、身处位置恰好是白兰的办公室…… 更加恰好的是,白兰正在办公室里面抱着一大包棉花糖吃的正欢,待客沙发的茶几上还摆着两倍升腾着热气的咖啡。 “小a酱这么快就来了啊,欢迎欢迎!”白兰嚼着满嘴的棉花糖,桌子上堆满了吃空的袋子,一点boss形象都没有,看上去就像是大学宿舍里最常见的邋遢懒惰男生,“唔等我吃完,就给你们带路,干掉依格莉丝以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安提诺米瞄了眼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端起来正想抿一口,却被身边的黑发青年一把抢过去咕噜咕噜地全给喝光了,喝完了还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的得意洋洋状看了他一眼…… 咖啡是你这么喝的吗!还有冒着热气的咖啡一口全喝光了你嗓子真的不疼吗! 嘴角微抽的安提诺米又端起另一杯咖啡,这次爱咬人的黑毛犬倒是没有继续过来找打,懒懒地窝在沙发上好像准备看着他喝一样。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安提诺米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不喝了。 冈格尼尔:…… 沉默着的狂犬病黑毛与安提诺米对视了三秒,然后咆哮道,“你不是要喝吗!要喝你就喝啊!端起来又放下了你是在逗我玩吗?!喝,快点喝完!” “我喜欢喝咖啡,但我不喜欢被人定时定量的灌着喝。”安提诺米说出了与之前白兰所说异曲同工的话来,“被你看着,不想喝。” “我管你想不想喝,我都喝了你也得——” 将一杯滚烫咖啡全部泼到冈格尼尔脸上之后,安提诺米板着脸酷酷地说道:“醒醒,该吃药了。” 深褐色的咖啡打湿了他那头深黑的短碎发,将那头本来就与柔顺无缘的凌乱黑毛弄得像刺猬壳一样,更显叛逆。直到咖啡水珠顺着发尖滑落到脸颊上,因被一杯咖啡浇成了落汤鸡愣住的冈格尼尔才终于反应过来,怒瞪着安提诺米吼道:“很烫你知道吗!” 被忽略的毫无存在感的电灯泡洛基:……这时候你不是应该为形象受损而发怒吗!一开口就抱怨烫是个什么节奏啊! “还知道烫?知道烫还咕噜咕噜的全喝光了?我还以为你的脸皮厚度再怎么也比胃袋强点呢。”安提诺米冷冷地嘲笑道。 “你这混蛋,要不是你要——” …… 依然被忽略的毫无存在感的飞利浦牌电灯泡洛基:我不认识那边那两个逗比,我只是路过的一只背景灯,真的! “好了好了,小a酱和黑毛小哥别闹了,当着孤家寡人的面搞这种事情真是过分咧,秀恩爱分得快你造吗!”终于将满嘴棉花糖嚼完吞下去了的白兰拍拍手,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这边来,“别耽误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去打到邪恶的大魔王依格莉丝将这个世界从她魔爪中解放出来吧!” 安提诺米:……入戏颇深,你还真拿自己当正义方的主角了啊!少年你需要治疗! “等等,先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 安提诺米打断了白兰,对着满脸荡漾笑容的白发男人说道:“既然你已经不想再跟着依格莉丝打工,那也该放掉泽田纲吉了。别想装不知道,你已经亲口承认过他是被你抓走的了。” “……讨厌,人家不愿意放掉他啦。”白兰笑容可掬的第二类面瘫脸瞬间皱成了苦瓜,“要是没有亲爱的纲吉君,寂寞深夜里我又去找谁发泄原始的欲望,又从哪里找来如此大器活好的人工按摩棒呢?” 安提诺米、冈格尼尔、洛基:…… 卧槽信息量好大!单核大脑处理不过来谁给我升级个八核的啊! 第52章 家庭教师 “呀……我都说了最好直接去弄死魔女皆大欢喜比较好嘛,为什么非要先去找纲吉酱啊。”五毛带路党白兰一边引着安提诺米他们进入电梯中,一边挣扎着试图劝说他们放弃掉寻找泽田纲吉的想法,“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啦,纲吉酱就是被关起来了而已……等你们把依格莉丝弄死以后就能放他出来,看不看都一样的说~” 白兰为了增加说服力甚至主动破坏了永远笑眯眯的面瘫表情,眨巴眨巴着写满了我很诚实我从不骗人的眼睛,但无论他怎么卖萌撒欢安提诺米也丝毫不为所动,“别废话了,带你的路。” 白兰这个刚刚弃暗投明蹭上来抱大腿求解放的家伙在他心里可没有丝毫信用可言,哪怕白兰指天画地发誓说泽田纲吉没事他也不相信,在之前的巨人世界里他便已经亲眼见证了依格莉丝数暗中次推动‘意外’意欲弄死艾伦,这会要说已经落进魔女掌心里了的泽田纲吉能获得活蹦乱跳……就算打死洛基了安提诺米也不信啊。 ↑不对你信不信跟洛基有什么关系,不带这么躺枪!鸡蛋菌提出强烈谴责与严正抗议! 白兰领着安提诺米走进了电梯,却迟迟不肯按下关门按钮,继续咕哝道:“小a酱相信我一次嘛,在人家的爱心关怀下纲吉真的很健康地活着哦!而且依格莉丝也不敢真让他死了,所以纲吉君很安全很安全……” 不,就是因为有你在爱心关怀所以我才更担心啊。 安提诺米在心中默默腹诽道。 也许是托了这个世界有两条时间线两个主角的福,即使是一贯爱对主角痛下杀手的魔女,也没敢将未来的泽田纲吉赶尽杀绝。毕竟在原剧情里面来自过去的少年纲吉就是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然后一路打怪升级推倒白兰的,与其杀掉未来的纲吉让过去的纲吉不知道会穿越到哪,还不如将已经被击败了的未来纲吉关押监视起来,将可能会因十年火箭炮而出现的意外消灭在摇篮里。 在来到这个时间点之前,还很年轻很天真的泽田纲吉就跟安提诺米抱怨过,说他被十年火箭炮击中后有过非常糟糕的经历。那时候的泽田纲吉还弄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安提诺米却明白其代表的意义,在彭格列被密鲁菲奥雷击败之后,作为首领的纲吉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还活着,但也只能算是没死而已了。 对于泽田纲吉这个有着主角身份的最大隐患,即使依格莉丝无法痛下杀手不会给泽田纲吉留下逃跑的机会,像是打断手脚用水泥封进罐子里什么的,已经是安提诺米能想出来的最好结果了。 所以,无论白兰说的再多,安提诺米也不相信他的话。毕竟相对于奸猾狡诈的反派白兰来说,正直善良的主角纲吉显然更得到安提诺米的偏爱嘛。 “……好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还不行么。”在安提诺米‘你不带我去我就瞪死你’的沉默谴责下,白兰终于败下阵来了,不仅脸上的笑容全垮掉,而且还满脸的沮丧,不过就不知道这沮丧有几分是真了,“kg fire,带我们前往neo。” 电梯的操纵面板是显示着从一楼到三十三楼的长方形屏幕,屏幕与上下玻璃浑然一体,跟剔透玻璃构成的电梯搭配起来很有未来科技的美感。终于认命决定带路先带安提诺米去找泽田纲吉之后,白兰却并没有按下屏幕上任何一个代表着楼层的按钮,反倒是冲着屏幕的方向喊出了不明所以的一句话来。 在白兰话音落下的瞬间,屏幕上的所有按钮模糊消失,变成了一团燃烧的赤红色火焰,在燃得正旺的火焰中间隐隐能看出一张面无表情的机器人脸,“启动终端:k33l2、行驶目的地:neo研究所、发起人:白兰·杰索——信息确认…用户权限确认…认证通过,开始移动。” 冰冷的机器电子声确认完了命令信息之后,电梯立刻启动向着目的地移动。就跟启动方式是靠吼而不是摁按钮的坑爹设定一样,原本只应该上下移动的电梯现在竟然斜着旋转在走!如果不是有熟悉电梯构造的内部人员给带路的话,外来者估计花上一辈子也找不到这栋大楼的隐藏楼层入口。 幸好,安提诺米提前找到了一只五毛带路党,而且还是密鲁菲奥雷的boss,看起来权限很高的样子。 玩托马斯回旋的电梯在密鲁菲奥雷的本部基地大楼里绕了很久,直到乘坐在里面的正常人早就被绕晕的时候,才终于停下斜向移动,飞快地向下降落,抵达了位于地底深处的neo实验室。 “好了,本次列车已经到达终点,各位乘客请收拾好行李物品准备下车……咦?” 白兰刚想客串下乘务员,转过头来却发现上车的三名乘客已经只剩下安提诺米一名了……确认白兰真没啥作死心思以后冈格尼尔又变回了黑色手表的样子,继续与安提诺米的手腕亲密接触;一直漂浮着的发光鸡蛋也停了下来,落在安提诺米的裤子口袋里偷懒,要不是有光从口袋里渗出来白兰都险些没发现。 白兰:……这里还是他的地盘吧!在他的地盘上这么放松真的不怕被他黑吃黑了吗! “走吧,别傻看了。”安提诺米催促地说。 郁闷的白兰带着安提诺米走出了电梯,在进入空旷而清冷的地下实验室之后,一名身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眼镜青年匆匆走了过来,“白兰大人,您怎么来……” 长相忠厚耿直‘我是书呆子’都写脸上了的眼镜青年看见跟在白兰身后的安提诺米时顿时愣住,脸上的诧异与不可思议一点都藏不住。白兰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用甜到发腻的声音说:“小正,那边的是小a酱,很厉害很厉害的帮手哦,能不能干掉上面那个老太后全看他了呢……不过小a酱对我不太信任,非要亲眼看看阿纲挂没挂才放心,真是太桑人心了嘤嘤~” “白兰大人……”入江正一看着没个正行的上司,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放弃掉治疗白兰的想法,扭头对安提诺米歉意地说道,“您好,我的名字是入江正一,现在充当白兰大人的副手与neo研究所的副所长,从白兰大人口中我对您也稍有了解,希望您能对我们正在走向破灭的世界施以援手,击退邪恶的入侵者。” 安提诺米瞄了瞄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入江正一与白兰两人,一边心道贵圈真乱一边回答说:“我正是为了解决依格莉丝而来,看起来与你们的目标也算一致呢。” 洛基并没有过多提到有关入江正一的事,只粗略说了他是潜伏在密鲁菲奥雷内部暗中帮助彭格列的人,看白兰现在跟入江正一腻歪得起劲而入江正一红着脸避开的样子,要么就是这个红发版的余则成叛变了革命,要么就是白兰真准备洗白自己早就跟彭格列暗通曲线了。 安提诺米想了想,最后还是一脸黑线地觉得入江正一被美貌迷惑然后立场不坚定了的猜想靠谱些,要是白兰真洗白了,又是泽田纲吉又是入江正一的,这关系也太混乱了。 哦对了,还有并盛里那个对纲吉被白兰抓走耿耿于怀、据白兰所说对纲吉异常关心的云雀恭弥…… 贵圈真乱 “neo说是研究所,其实就是用来关人的地方哦。最开始是依格莉丝那家伙弄出来的,我还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小正塞进来呢。”大概是戏弄够了满脸绯红的入江正一,心情不错的白兰终于回过头来跟安提诺米笑眯眯地说话了。 “不过呢,依格莉丝的人一个一个地被我悄悄弄死了,尤其是在她前段时间暂时离开的时候,我可是把她的人都拔干净了~现在的研究所,完全是小正一个人说了算。”白兰扬起了暧昧不明的笑容,“除了小云雀飞走了以外,彭格列的其他守护者也跟阿纲一样被关在这里,还有其他的彩虹婴儿啊黑手党boss啊什么的……你要一个个全部见完吗?” “确认下泽田纲吉是否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白兰耸耸肩,像是早猜到了安提诺米会给出这样无趣的回答一样,“好的,你跟我来吧,阿纲的‘贵宾室’在最里面。小正,你去把彭格列指环拿来。” 吩咐完入江正一之后,白兰便带着安提诺米走向了实验室的深处,一直走到了最尽头的一处庞大空间停下了脚步。 安提诺米巡视着空无一物的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正中间那个像是水槽培养皿之类的箱子上,问道:“到了?” “到了哟,亲爱的小纲吉……就在那里呢。”白兰闲闲地指了下空间正中央的黑色箱子,印证了安提诺米的猜想,“要打开那个需要大空属性的玛雷指环与彭格列指环,玛雷指环倒是在我手上,彭格列指环就得等小正去拿来了呢。” 白兰并未解释那个巨大的黑色箱子究竟是什么,安提诺米也没有询问,只是静静等待着入江正一送来原本属于泽田纲吉与他的守护者们、现在却被白兰夺走了的彭格列指环。 这个地下研究室的面积大概有些大的离谱,又或许是作为研究人员而存在的入江正一体力实在太渣,相顾无言的安提诺米与白兰足足等了他快二十分钟,他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小跑着将一个银白色小盒子拿了过来。 能够被白兰用来寄放彭格列指环的盒子当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盒子,否则他也不会放心地让入江正一去拿了。在银白色小盒子的正上方有一小块凹陷的区域,大约有一指宽半指长的样子,安提诺米不出意料的看见白兰将食指伸了上去,果然是指纹认证装置。 弄什么指纹认证,小心盒子被抢完了还要被砍手呢。 安提诺米略有点阴暗的如此想到。 与他猜测稍有点不同的是,在白兰进行完了指纹认证之后盒子也没有马上开启,反而是突然收紧夹口将白兰的手指卡在了里面,像是在吸允什么似的。大约五秒钟后,夹紧了白兰手指的夹口才终于松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上面堆满薄薄一层的血液。 “唔,好疼好疼,弄出这东西的人跟我绝对是有仇呀。”白兰一边对着自己被咬得血淋淋吹起一边抱怨,不过看他轻松的样子怎么也不像真疼,“小正——下次换你来被咬好不好?” 入江正一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强作镇定地板着脸说:“……白兰大人,只有您的指纹和血液样本才能通过认证。” 就在入江正一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是查验指纹又是吸血了的银色盒子才终于完成了认证,安静无声地迅速打开了。白兰动作行云流水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指环,然后马上就关闭了盒子,让安提诺米连那些颜色各异的指环到底有多少个都没能看清楚。 将代表着首领的大空指环拿到手之后,白兰直接将不需要了的银色盒子以完美的抛物线抛给入江正一,看着入江正一接得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小正~快点把盒子收好了哦,要是剩下的彭格列指环找不到了我就杀了你~” “……我会以保护性命的态度郑重对待它。”入江正一神色不变,问道,“白兰大人,彭格列的大空指环用完之后不需要重新装起来吗?” 此时白兰已经将自己手指上同为大空属性的玛雷指环脱了下来,与彭格列指环一起用手指捏着插进了墙壁里的开关。在关押着泽田纲吉的漆黑箱子开始轰隆轰隆打开之后,白兰才回过头笑着对入江正一说:“不用了哟,这东西马上就能还给纲吉君了。就算不是马上,也不会等太久……对吧,小a酱?” 安提诺米没有理会白兰,只是紧紧盯着眼前正在缓缓打开的漆黑箱子。也是在箱子顶部的盖子打开有不少黑色雾气升腾起来之后,安提诺米才发现原来这箱子并非原本就是黑色、只是里面充满了黑色的雾气看起来漆黑一片罢了。 箱子上方原本有一根合金机械手臂插入箱内,在箱顶打开之后原本被精密卡住的机械手臂也终于能伸了出来。机械手臂拔出后激起了不小的水花,还有许多水珠顺着移动过来的机械手臂溅落在了地上。 也是这时候安提诺米才发现,原来箱子里面不仅充斥着漆黑的云雾,更是装满了透明无色无味的液体。原本无法混合在一起的水和雾如今却相溶在一起互不干扰,对于被尝试所束缚的入江正一来说眼前的景象实在是令人惊异无比。 ……说是neo研究所的副所长,实际上他至今为止一次都没能亲眼见到过箱子打开的样子啊,更别说救出被关在箱子里的人了。 “啊咧咧,跑掉了好多,要马上关上盖子才行!”看见机械手臂已经从箱子里抽了出来,在墙壁旁边白兰马上操作了几下,刚打开的盖子马上又合拢,将想逃逸出去的黑色雾气牢牢锁在了箱子里,“好了,接下来的场景有些少儿不宜,小正你先带着盒子回去吧~” 入江正一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将吐槽的欲望忍了下来,抱着盒子转身离开了。虽然白兰通过他与彭格列间接有了些合作,但入江正一很清楚对方并没有真正信任他,现在白兰所表现出来的友善只是因为双方有着共同的强敌,白兰对他一直都是有所保留的。 所以入江正一并没有徒劳的提出希望留下来,而是在白兰警告他之后选择了马上离开。 在入江正一离开之后,白兰才终于控制着机械手臂下降,贴着地面平放了下来。而在面向着安提诺米的机械手臂前端,赫然便是一块堆满了线路屏幕与不知名仪器的钢板,以及双眼紧闭被禁锢在钢板上的棕发青年。 ……也许用禁锢这个词来形容有些不太妥当,因为安提诺米靠近以后发现钢板上的那个青年几乎已经跟钢板契合在一起了,肩关节以下的手臂以及根部以下的双腿都陷入了钢板之中,像是受难的耶稣被固定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钢铁与古怪的仪器们紧紧缠住无法脱身。 虽然在岁月的打磨下那张稚嫩腼腆的少年脸变得更为英气与棱角分明,但安提诺米依然能够一眼辨认出,那个陷入钢板中头发湿漉漉看起来颇为可怜的棕发青年就是泽田纲吉。大概是被白兰抓住以后连太阳都没机会见到了的缘故,他原本就浅肤色的脸庞变成了病态的苍白,配合上现在挂在细长睫毛顶端的晶莹水珠还有点楚楚动人的弱势魅力。 安提诺米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兰一眼,用分辨不出是否生气了的深沉语气问道:“你说过他现在活的很好?” “相较于落到那个魔女手里被学成人棍然后插在花瓶里来说,你不觉得现在四肢健全的阿纲已经过得很不错了么?”白兰不置可否地如此说着,然后走上前去扒拉了下对方湿透了还在往下滴水的棕毛,自言自语道,“头发又长了,该修剪了呢。” 白兰也不知从哪来掏出了把理发剪刀,直接扶着泽田纲吉的脑袋手法娴熟地修剪了起来,安提诺米有点受不了白兰现在那种像对待洋娃娃一样温柔对待泽田纲吉的病娇即视感,浑身难受地说道:“把他放下来……” “把他放出来倒是不难,但是再想送进去可就不容易了,如果你不介意阿纲直接挂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他放出来。”白兰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钢板上的各项仪器,笑着说,“你知道他在这里面被关多久么?快一年了哦,现在阿纲的身体机能完全靠着机器在维持,随便扔出来可是会死掉的。” 白兰并没有将泽田纲吉的头发修剪得太短,只是将盖过额头有点遮眼睛了的过长发烧修了修,然后便收起了剪刀,“静养恢复起码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将阿纲放出来的瞬间魔女马上就能知道——所以我早说了先弄死魔女再来嘛,你见到了阿纲现在的样子除了多点愤怒值以外还能有什么用呢?” “那里面的水,不但可以遏止死气之火的燃烧,更是会使肌肉松弛无力,长期泡在那里面,现在阿纲连睁眼跟说话都做不到了,想跟他聊聊天都得等几小时药效缓和人清醒了以后才行。还有那黑色雾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白兰脸上出现坏掉了似的怪异笑容,指着看上去漆黑一片的箱子说道:“那些,都是‘大空’哦?魔女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虽然默许了让我来关押阿纲,但是却抽出了他一半的灵魂,并且将其污染成了黑雾……没错,她是希望阿纲继续活着,但也就只是‘活着’了,在那个箱子里面,在灵魂被污染了的黑暗里面,活着。” 安提诺米沉默了一会,然后问白兰:“将他带出来以后会怎么样?” “短时间不会有问题,我就经常把阿纲拽出来聊人生呢。不过与被分离出来的那半灵魂间隔太久了嘛……”白兰不确定地顿了顿,“大概是变成植物人?最好的结果也许是失去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火变成普通人,不过我可不认为魔女留下的后手只会导致出这么温和的结果。” 安提诺米似乎在白兰的眼睛里看见了恨意与怒火,但还没来得及确认是否是自己看错,对方马上又摆出了笑嘻嘻的表情,弯成一条线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任何真实的色彩,“所以我很不开心咯,不知道阿纲承不承认,但他确实是跟我在无数个世界里对战过的对手呢——嘛虽然屡战屡败彭格列都被我推倒无数次一次都没赢过我,不过再无能也是能让我玩得开心的对手呀。” “这里以及这里所有的平行世界,都是我跟阿纲的棋盘,在这里玩游戏的有我跟阿纲两个人就够了……突然冒出个不知所谓的魔女,把阿纲欺负成这样还想让我投靠她,真是找死。” 白兰阴恻恻地冷笑了声,在终日伪装的笑脸破裂之后,骤然沉下来压抑着戾气与怒火的神色才是他心情最真实的写照,安提诺米还没来得及感慨下果然相爱相杀的勇者与魔王才是真爱,这家伙马上又一脸妒恨地说道:“能欺负阿纲的只有我!看见他因仇恨而愤怒、因无能而痛苦的只有我!那份绝望与茫然所渲染的凄美,只属于我!” 安提诺米:…… 裤兜里的鸡蛋悄悄吐槽道:药不能停啊。 腕上的手表嗤笑一声:说得好像这蛇精病还有救一样。 第53章 家庭教师 安提诺米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就像白兰所说的一样,想要将泽田纲吉放出来很简单,但想让他完好无缺活着走出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做到。既然敢让早有反水之意的白兰来看管泽田纲吉,魔女也必然提前做好了相应的应对手段,像是与黑雾分开太久就会死亡之类的阴险限制肯定少不了。 从魔女身上蔓延开的血雾侵蚀着这个世界,让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几乎已经完全屈服在了魔女的意志之下,以至于被她所排斥的安提诺米等外来者在此得不到任何帮助,几近于寸步难行。 因为白兰这个原魔王役不幸被刷下来成打工仔了的缘故,貌似泽田纲吉这个原本应该升级闯关大魔王的勇者也不幸沦为了亟待拯救的公主……为了打倒邪恶的魔女解放这个饱受折磨的世界顺带着拯救一下公主阿纲,安提诺米毅然决定还是该去打bos了s。 “抱歉抱歉,你们先上去等我一下哦~”白兰说道,“突然发现刚才只修剪了前面的头发,但是压在后脑勺部分的头发还没有剪到……所以请上去稍等片刻,十分钟后马上来!” 安提诺米:……到底是剪头发重要还是打boss重要啊! “剪头发什么时候剪不都一样么。”吐槽无力了的安提诺米声音闷闷地说,同时心道就白兰给人撸的那头鸡窝头长点短点根本看不出区别好吗……真是可怜了被这病娇当成洋娃娃折腾的泽田纲吉啊。 白兰皱着一脸包子脸气鼓鼓地说:“不行!剪头发代表着我对阿纲森森的爱,虽然看起来只是剪掉了过长的头发,但实际上所剪短的却是阻碍着我们相爱的世俗与偏见!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孤独战斗,此刻所有为了真爱而奋斗的恋人之魂都与我同在!” “……那您请慢着剪。” 败下阵来了的安提诺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想打败蛇精病就得先把你自己变成蛇精病、但你就算堕落成了蛇精病也会被对方用发蛇精的丰富经验给打败的古老真理,果断放弃了与白兰正常交流的奢望,先逃一步任由白兰去折腾逃不掉的泽田纲吉好了。 ……而且说实话,现在安提诺米也不想等到泽田纲吉清醒过来看见他以后再走,从第一黑手党家族的首领落到现在这样窘困的境地,大概与任何人见面都会让泽田纲吉觉得难堪与尴尬吧。 除了那个精神不正常的蛇精病白兰以外。 洛基和冈格尼尔现在一个在他裤兜里一个在他手腕上,安提诺米这一走自然是带着他俩一起全部都走了,在入江正一被白兰赶走、安提诺米也知难而退之后,空旷的地下空间中终于只剩下了手持着剪刀笑容可掬的白兰,以及钢架上紧闭双眼眉峰微皱的泽田纲吉。 “起床了哦,纲吉君——再装睡的话,我就把你扔进水里泡两下帮你清醒!”号称要继续帮泽田纲吉剪头发的白兰无比潇洒地将剪刀往后一扔,然后从无处不在的奇妙机关里又掏出了一包棉花糖,“你根本就没睡着,哼哼,想骗我你还是太嫩了点。” 被白兰拆穿了装睡的事实之后,一直双眼紧闭的棕发青年终于无奈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眼睑之后那双历经岁月磨砺锤炼而出的明亮眼眸。泽田纲吉看着不停往嘴里塞棉花糖的白兰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问:“白兰,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泽田纲吉尚未睁开眼睛之前,长久不见天日的苍白肤色与被水浸透滴着水珠的发梢让他看上去显得脆弱而无助,如同正在等待着王子拯救的公主。但是在装睡的伪装被拆穿,眼前只有对他知根知底的白兰一人之后,泽田纲吉所给人的观感却骤然一变,与适才的落魄截然两般。 很难想象,在失去自由甚至生命也朝不保夕了的情况下,泽田纲吉在白兰的面前也依然保持着不卑不亢,好像他现在不是身陷囵吞的阶下囚,而是正在谈判桌上与白兰平等谈判的彭格列首领一样。 白兰一边嚼着口中塞满了的棉花糖,一边对着泽田纲吉笑弯了眼睛,“嘻,果然还是最喜欢阿纲现在的样子了~好想看见你的冷静被情欲所吞噬的焦灼样子,好想听见你的稳重被欢愉染上绯红的喘息声……噗噗噗噗,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无比愉快呢。” “问我要干嘛~这问题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你很多次了么?我就是突然发现了在以前的世界中一直没做过的有~趣事情,所以才想改变下游戏目标啊。”白兰眨眨眼,蹭过去用指尖夹起一团棉花糖凑到了泽田纲吉的嘴边,“我发现呐,我还没有谈过恋爱!跟阿纲那么多那么多的玩法都尝试过了,我突然就很想尝试下跟阿纲恋爱的感觉啊——” 泽田纲吉似乎对那两根刚刚塞进过白兰自己嘴里过的手指有点排斥,但无奈被全身都被固定着连脖子都扭不开,在白兰手指越戳越近颇有要直接撬开他嘴巴塞进去了的时候,只能被迫地吞下了那团甜到腻人的棉花糖。 “你在撒谎。”大概是胸腔被钢块牢牢束缚着没办法吸入太多气的缘故,泽田纲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轻,但却丝毫没有虚弱的感觉,相较于那些拍桌而起刻意拔高的嗓门反倒显得更为有力,“你不想杀我,你想背叛依格莉丝都是真的,但即使在魔女死后,你也没准备释放我。” 白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伸出手指,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抵在泽田纲吉的唇瓣上,脸上的笑容越发开怀,“阿纲你说错了哟,我会放了你的,真的……” “——等到你终于愿意跟我谈恋爱之后,我马上就会放了你。”白兰松开了抵在泽田纲吉唇上的手指,退后一步跳跳蹦蹦地哼着小曲离开了,“就这样吧,阿纲你再继续好~好考虑,我先跟着小a酱他们刷boss去了哟。在你理解我的爱之前,无论多久我都会耐心等下去的噗噗噗……” 白兰将插入墙壁机关中的彭格列指环与玛雷指环取了下来,控制着机械手臂与箱子顶盖的机关再次启动,将出来透风还没透多久的泽田纲吉又给塞进了黑雾与水之中。 只是自觉已经掌握了全部主动权的白兰没有看见,他转身离开之后泽田纲吉看着他的深沉眼神。 白兰好像,产生了种魔女第一自己第二,魔女挂掉他就是老大的错觉了呢。 在大空指环被白兰夺走,代表着大空属性的一半灵魂被魔女抽出还长期浸泡在魔法药水中无法燃烧死气之火的不利状态下,泽田纲吉确实没有反抗白兰为所欲为的力量。但若是魔女被打倒,那一半灵魂回归,魔法药水也失去效力……即使没有彭格列指环,他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哦。 太过小觑主角的潜力与可能性,似乎都是所有反派阴沟翻船之前的征兆呢。 身体沉入了冰冷的液体之中,眼前的视界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刚刚分别片刻的窒息感又一次席卷而来……全身上下每个器官叫嚣着糟透了的感觉让泽田纲吉皱起了眉头,联想到以前嘲笑被关在复仇者监狱里面的六道骸是个凤梨罐头的事,也不免扯开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现在被罐装保鲜了的,貌似变成他了。 不过没关系,泽田纲吉相信这样一个人泡在罐头里的日子已经不会太久了。等到一直限制着他力量的魔女溃败之后,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他自己就能从这里逃脱出来,到时候谁才是想到最后的赢家,现在还说不准呢。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0节 要是魔女不幸得胜……咳咳,那反骨仔白兰大概也会被扔进来,跟他一起享受灌装保险的美妙体验吧。 —— 在甜点做成的巨大城堡里面,极道魔女依格莉丝最近的心情非常不错。 在棍棒神域、过去日记、日姬以及菲特今晚留下来的世界被她逐一毁灭之后,家庭教师的世界也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一点点走向破灭。虽说在这条枝干上衍生出的平行世界依然茂盛繁多,但作为主枝干的这个原始世界,已经濒临枯竭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耶? 恶名昭着的欺诈者相当得意,几乎确认了这条枝干以及生长在其上的树叶很快都会枯萎,而这一切,又将成为点缀在她血色裙裳上的又一个赫赫战果。 依格莉娅跟依格莉切那两个废物,加起来还没有她一个人拿下的成就多呢。所以只有她才有着最接近他的殊荣地位啊,即使同为从主体中分裂而出的人类情感,果然还是只有恶念所化的她才是毁灭之王最贴心的帮手。 再想起灭亡之种从很早之前就埋下了的巨人世界,骄傲的魔女感觉胸前飘扬的红领巾更为鲜艳了。虽说中途被那个讨厌的家伙插手了两次,但这又怎么阻挡的了欺诈者的阴谋呢? 哼哼哼,葛迪尔那个老不死的庸碌废物,要是安安静静地按照她的吩咐监视世界毁灭不就好了,偏偏被奥丁煽动着起了帮助人类还要拯救巨人的心思,最后还不是分分钟被圣典的力量改写过去修正历史给抹杀掉了。 真可惜,要是葛迪尔能老实点的话,还能活到世界破灭走向终焉再跟着一起死。现在徒劳地扑腾一下,除了死得更早以外又有什么作用呢? 虚假的希望破碎之后,等待着他们只有深渊般的绝望!让一直坚定站在人类这边的艾伦突然倒戈反水!让被人类倚为长城的堡垒防御群莫名坍塌!让位于王都最中央的王公贵族们异变成恐怖的巨人! 呀,一想起前段时间在巨人世界里结下的丰厚硕果,依格莉丝的心情就难以抑制地荡漾激动起来了呢。奥丁那混蛋一而再的阻止了巨人的进击怎么样,没办法弄死身为主角的艾伦又怎么样,她这个只需玉指拨动棋盘即可让世界自己溃乱成一团的欺诈者又岂是浪得虚名! ……说起来,她记得奥丁好像也来到这个世界了。 借助来自主体的圣典之力,依格莉丝已经完成了对这个世界所有法则的接管,理论上已然将此处打造成了除她之外无人能够进出的‘密闭之环’。但再怎么完美的编程也总是会存在着添堵不玩的漏洞,家庭教师原本就存在两条时间轴的设定,使得她天衣无缝的密闭之环凭空被撕开了一条缺口出来。 而且异常糟糕的是,那个两次与她作对的混蛋还摸着这条缺口摸了进来,感觉到那只曾经一度令其主体忍辱蒙羞的该死鸡蛋也跟着一起进来之后,要是还猜不出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依格莉丝也别叫欺诈者,改名叫蠢呆萌算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魔女唇角微翘,绽开了娇艳而冰冷的笑容。 想杀死她,也未免想得太多了呢…… 一名有着祖母绿色眼眸的波斯猫窜了进来,喵喵喵地冲着魔女叫了好一阵。依格莉丝皱着眉毛听完了波斯猫的喵喵叫,然后沉吟片刻后说道:“什么?白兰抓住了奥丁,并且把人给我带来了?关闭大门,立刻将他们截杀在入口……不,算了,你们退下,我亲自过去。” 波斯猫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光,然后竟然用后肢站立起来向着魔女鞠躬行了一个绅士礼,转身离去了。 “哼哼哼,想选择妾身依格莉丝当突破口?何其的愚蠢……让你们见识下,最接近吾主的极道魔女的力量吧!” 魔女提起了裙摆,迈着优雅的步伐前往了甜点城堡的入口。 她刚一靠近,白兰马上就笑容满面地冲着她挥手致意,“依格莉丝大人!白兰幸不辱命完成了您的要求哟~偷偷潜进来的耗子们都被抓住了,正把他们送来等候着您的发落呢。” 在白兰的身后,身上捆着绳子的安提诺米装作一副被白兰抓住了的样子……喂喂绳子都松的要掉下来了真的没关系吗!你们就算演也演得稍微逼真一点啊! “啊拉,白兰卿真是能干呢,被这家伙两次捣乱过妾身真是烦不胜烦,幸好有白兰卿帮忙解决,妾身深感白兰卿的贡献,定会在吾主面前为白兰卿多多美言,让吾主知道还有白兰卿这样勇敢而强大的人存在着……哦不,是曾经存在过。” 依格莉丝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兰,“撒,作为将他们送来了的报酬,就由妾身依格莉丝·阿尔法杰洛,赐予你永远无法挣脱的噩梦!” 用饼干铺垫而成的地板瞬间软化,变成了咕咕冒着气泡的血色沼地,将甜点做成的塑像楼梯家具全部吞噬了进去,不过白兰倒是无比机智的瞬间展开了两只白色的鸡翅膀,扑腾扑腾地飞上了天。 “依格莉丝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我是白兰啊。”白兰强行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看着魔女,还想继续秀秀演技表现下自己也有冲击奥斯卡实力的时候,却被安提诺米给突然撞开了。 就在下一瞬间,从血色沼地之中飞速伸出的暗红色触角将白兰原本所站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起来,当然,因为将白兰撞出去了的缘故,现在在哪里待着的就是安提诺米了。 成功捕捉到了敌人的触角们兴奋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将不幸被捕食的猎物拖入血色沼地之中一起分而食之,但是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刺目圣光却唤醒了它们本能深处的恐惧,被圣光照耀之处燃烧起了苍白的火焰,尚未来得及哀嚎着逃离,便在顷刻之间被烧成了灰烬。 在看安提诺米,此时又哪里是刚才那副勉强挂着不让绳子掉下来的搞笑样子,即使依然身着现代化的便装,但右手单手所持的银白色长枪却令弱化了外表年龄的稚嫩,使得被淡金色火纹缭绕周身尽是繁复咒文法阵的蓝发少年看上去有如降世的天神。 灼人的苍白火焰飞溅而下,将满地的血色泥沼烧干变成了暗红色的干涸地表,但身手矫健的魔女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飞射而来的火焰,往后一个小跳窜到了二楼上与浮空的蓝发少年遥遥对视。 “啊拉啊拉,这就是圣枪啊,果然厉害果然厉害,差一点就伤到妾身了呢,真不愧是与世界树一同诞生的源数三神器。”依格莉丝掩着嘴发出了嚯嚯的笑声,“但是呀,即使是创世的源数三神器,轮到无能的主人手里也只有宝器蒙尘光华不复的悲惨结果咯,若是能从你这样的废物手里解脱有幸得到吾主的使用,想必神器也欢欣万分~” 安提诺米闻言眸光一暗,本不欲与魔女答话,但脾气暴躁的圣枪却似乎不想任由魔女乱开嘴炮,化作了满脸冰冷怒意的黑发青年形象,尖刀似的凌厉眼神紧锁在魔女身上,“道歉,否则马上让你变成圣焰下的余烬。” “嚯嚯、咕咕咕咕咕——噗哈哈哈~”以娇媚惑人形象出现的魔女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没品的大笑,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过于白皙不似活人的脸庞上也染上了一缕红潮,“杀死妾身?咕咕咕咕……做得到的话,来试试呀~” 脸上已然被怒火与阴霾充斥的黑发青年眼中凶光一闪,瞬息之间变化为了银白色圣枪的本体,甚至无需安提诺米的投掷便自行飞射而出,向着还在仰天大笑的魔女眉心中间呼啸飞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空间好像在这一瞬冻结,在已经超越了时空概念的速度之下,破空的刺耳声音尚未响起枪尖便已经直直刺入了魔女眉心。 依格莉丝的笑容在刹那间消失不见,惶惑与惊恐的表情充斥在那张娇美的白皙容颜上,楚楚动人的模样令正常男性都不由我见犹怜—— 好吧在场的不是蛇精病基佬就是狂犬病基佬,还有个不知恋爱为何物的迟钝狂魔与节操落尽的鸡蛋,还真的一个正常男性都没有…… “不,这不可能!”晶莹的泪珠从魔女眼角滑落,宛若珍珠般的剔透明亮,溅落在地面上绽开了凄美的泪花,“我是这么的风华绝代,这么的娇美动人,你怎么可以杀我!简直就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安提诺米、洛基、白兰:…… “既然不愿意道歉,就去死吧。”圣枪枪柄末端再度投射出了黑发青年的虚影,不为魔女所动的黑毛死基佬酷酷地说道,“在原初之光的制裁下,与苍白的圣焰一并燃成余烬消失!” 冰冷的白色火焰从枪尖上迅速蔓延,转眼的工夫便将血衣红裳白肤胜雪的魔女全身笼罩了进去。在连存在概念也一起烧为灰烬的圣焰之下,魔女发出了尖锐而凄厉的哀嚎。 “呀!!!不、妾身……妾身不要死……啊啊啊,救我,救救妾身——” “没用的。”冈格尼尔冷酷地说道,“无论你再怎么挣扎,已经将你锁定了的圣焰都不会消失,直至将你从肉到骨乃至灵魂尽数燃尽之后,断罪的圣焰才会熄灭。没有人能够逃离圣焰的审判,万物都背负着与生俱来的原罪!” “妾身要融化了、啊妾身要融化了啊啊啊啊!!!……不、不要死、我不想死,救命——才怪咧(ˉ﹃ˉ)~” 原本尖声高叫不止的依格莉丝倏忽停了下来,向着愣住了的圣枪做出一个鬼脸以后,全身都燃烧着圣焰魔女怪笑两声以后身体突然融化变成一滩血水,瞬息之间便从圣焰的烧灼下逃脱了出去。 “咕咕嘻嘻,你这个八嘎!” 失去了目标的圣焰很快便熄灭无踪,再度聚起身形的魔女则是扭曲着姣好的容颜在捧腹大笑,“你该不会忘了……操纵时间与命运的圣典已经完全成为吾主所有之物了吧!” “噗,再怎么厉害的武器,没有使用者也一样是个废物~的说。即使妾身只能借用到圣典一两分的力量,要躲开你那准头歪的没边了的圣焰不要太轻松好吗!”魔女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哈?说什么没有人能逃得掉?噗噗噗妾身只需要将‘妾身依然活着’的真实篡改掉,等你那傻乎乎的圣焰自己熄灭之后再修正历史‘重新活过来’就能轻松避开了!” “愚蠢的人类,这才是真正的神之力量——模糊了虚与实的境界连既定结果也能进行改写的圣典‘虚假的真实’的力量!” 第54章 家庭教师 安提诺米又尝试性地攻击了几次,但无一例外都被依格莉丝无比轻松地给避开了,在飞掷而出的圣枪尚未触碰到她之前,冷笑着的魔女便已经转变成了一滩没有生命的血水流走,等到找不到目标的圣枪无功而返之后才重新聚拢变成了人形。 将真假虚实肆意拨弄的圣典力量确实相当厉害,即使是同等级的圣枪也无法攻击到受圣典庇佑变为‘不存在’了的依格莉丝。但魔女所蒙受圣典的眷顾似乎只体现在了逃跑上,一点可靠的攻击手段都没有,寻常的魔法还没靠近就被圣枪上缭绕的金色光焰所烧尽。 那些不着调的触手攻击虽说完全近不了安提诺米的身,但安提诺米对魔女也同样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方式,完全就是你来我往半天谁也摸不到谁的节奏。 在依格莉丝又一次放出来的触手大军被烧成灰灰之后,安提诺米果断收起长枪往后退了一步,一边用左手在空中描绘着冗杂的花纹,一边对围观看戏很久了的白兰说:“白兰,你先顶住她一会。” 突然躺枪了的白兰:…… 安提诺米在空中描绘的动作很快,每次手指划过都会留下一道浅灰色的印记,漫天尽是他描绘动作的残影。就在其他人都以为他准备读条放个惊天骇地的大招出来的时候,终于描出了一道门状魔法阵来的安提诺米以圣枪为钥匙,插入门眼中后扭开了这扇骤然金光闪耀的大门。 夺目的光辉将门前的安提诺米吞没,甚至连站在他旁边的鸡蛋菌也跟着一起被金光卷入了光辉耀目的大门之中,强烈的光充斥着整个空间,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挡住了双眼。当光芒余辉尽数褪去之后,被打斗波及到变得创伤累累了的城堡大厅中只剩下白兰与依格莉丝两人无言相对了。 被卖了的白兰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跟脸色数遍最终停留在微笑上了的魔女打招呼:“嗨,依格莉丝大人,我突然觉得还是跟着你打工比较有前途……我们当做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怎么样啊?” 另一方面,一起被卷入光之大门中了的洛基则是片刻呆愣之后立马哇哇叫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提诺米问道:“你这是逃跑了?!你居然逃跑了!” “什么逃跑,这叫战略性撤退。”安提诺米面不改色地说道,“依格莉丝能借用到圣典的能力来隐蔽自己,继续僵持下去也不会结果。” 洛基抽着嘴角,“……这和逃跑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安提诺米正色道,“逃跑是弱势一方明知打不过所以放弃战斗的选择,而我现在的行为应该叫做放她一马……” “说得好像你打得过她一样!” 安提诺米回头盯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吐槽个不停的鸡蛋,奇道:“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打不过她的错觉?我一直都只用过投掷或者刺出去这样简单的攻击方式,你该不会觉得这就是我的全力了吧?认真打的话……唔,大概出三分力就能杀掉她了。” “……卧槽你这么吊还跑什么!”终于发现安提诺米其实也是个蛇精病了的洛基悲愤道,“你知不知道临阵逃脱什么的能把你时髦值扣到负啊!这时候必须要狂霸拽地秒掉对方以后来一句‘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才炫酷你懂吗!” “时髦值那是什么鬼东西……” 被洛基吵吵嚷嚷烦得不行了的安提诺米终于说了实话,“依格莉丝只是分裂出来的三个分身之一,如果在她身上都需要浪费掉接近三分之一的力气,那么到最后即使能够与你说不出名字来的那家伙见面阻止不了他……所以,能取巧解决掉依格莉丝的话没必要非得跟她硬拼。” “你没觉得奇怪么?连毁灭世界都很少自己亲自出现的依格莉丝,竟然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安提诺米说道,“她之前表现得非常谨慎不愿冒一点风险,但刚才却又像是笃定了没人能打败她一样地出现,让我都不得不怀疑,那个‘依格莉丝’到底是不是真的依格莉丝了。” 洛基也终于明白了安提诺米的意思,犹豫地问:“你是说……你怀疑她是假的?而真正的依格莉丝还藏在其他地方?” “只是猜测而已,本来这是用鲁纳斯之眼一眼就能辨认真假的事情,但鲁纳斯之眼却又恰好提前被魔女的血雾所遮挡无法使用,这样一点都不像偶然的‘恰好’加重了我的怀疑。辛辛苦苦干掉了却发现是个假的,这样空欢喜的事情我可不想做。” 安提诺米托着下巴沉吟道,“依格莉丝很少露面,除了喜欢藏在幕后玩弄阴谋以外,是否也意味着她的真身其实很脆弱,很容易被杀死呢?又或者,她的真身其实就是那幢城堡所以无法轻易移动?” 洛基悚然道:“喂喂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而且这和你逃跑了到底有什么直接关系!” “都说了那不是逃跑了,而且这也未必是玩笑,也许被称为‘魔女’的她其实是个男的也说不定呢。”安提诺米以玩笑似的口吻如此说道,“至于究竟是真是假,很快就会知道了。我把握不准的事情,只好请我头上的人来帮忙了。” 洛基无言:“……又是你头上有人系列?” 安提诺米表情无比诚恳地回答说:“是的,我上面有人。如果讨价还价成功的话,也许没必要跟这三个分身纠缠,可以直接见到圣典的主人了。” 另一边,家庭教师未来世界中密鲁菲奥雷总部地下的neo实验室中,浸泡着泽田纲吉的水果罐头里面又多塞进来了一根名叫白兰杰索的胡萝卜。 负责传达魔女命令的猫头人拍了拍入江正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小伙子好好干啊,组织是看好你才会让你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的期望啊。” 一脸苦逼表情的入江正一看着自己手上要求他‘严格看管白兰与泽田纲吉谨防他们越狱’的任命书,觉得自己一直都在抽搐的胃变得更疼了…… —— 光之旅途终于结束,安提诺米与洛基在空旷清冷的灰白色宫殿中着陆,洛基蹦蹦跳跳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了好一阵之后问道:“这里就是你上面有的那个人住的地方?” “是的,”安提诺米点了点头,“这里是不沉之月,所有光芒诞生的地方,同时也是光亮熄灭之后所有黑暗汇聚的地方。” 洛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安提诺米手上安静很久了的圣枪暗搓搓地小声问道:“那个狂犬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了?难道这里还有治疗狂犬病的奇妙功效?唔噗噗噗,看到他那副温眉顺眼的小样子还真有趣啊!” “能在吾之领域中毫无敬畏之心的活蹦乱跳,汝也是个很有趣的小东西呢。” 女子的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又似乎四面八方都同时响起,突兀得吓了洛基一大跳。金色的光团倏忽出现在了安提诺米与洛基的面前,明亮得仿佛是来自全世界的光都在同一时间汇聚于其中了一样,却又意外地并不刺眼,只会让人觉得无可比拟的明亮与温暖。 看不清面容全身都被金色轻甲笼罩的高大女子站在光团的前方,刚好就是与安提诺米视线相对的前方。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与光辉融汇为一体了的女子就像是从天地开辟之初就已经在这里伫立着遥望世界了一样。 洛基被女子的气势所震慑住,即使对方什么话也没说,但那自然流露而出的威严却依然让他呐呐无言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敢做,直到安提诺米一点恭敬意思都没有地直呼其名之后,脑袋空空的洛基才终于回过了神。 “让我跟那家伙见面,哈拉克提。” 听到安提诺米直接将女子名字喊出口了的时候,刚刚被评价为‘毫无敬畏之心’的洛基差点没给这祖宗跪下,心惊胆颤得连小心脏都快扑腾跳出来了,生怕女子一个不高兴连带着自己也要一起被牵连了。 不过好在身为世界树创造者之一的女子似乎并未因这点小小的冒犯而计较,又或者说,在光之创造神的情绪中压根就没有计较这样小家子气的选项。高洁凛然让人连偷窥一眼都不由心生退意的女子轻笑一声,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杜鹃的美妙声音说道:“奥丁,作弊可是不行的呢。那边那只有趣的小鸡蛋已经告知过你通关方法,再来向吾撒娇要求作弊可不行哦。” 将面无表情的安提诺米与撒娇这个形容词联系到一起,洛基不知怎么得就是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赶紧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再去想象板着脸安提诺米跟妈妈桑撒娇是个什么可怕的情况。 “你答应过我,在扮演奥丁维持北欧世界正常运转结束后,作为奖励可以无条件满足我的一个要求。”安提诺米目不斜视地看着哈拉克提,“现在,我要使用这个愿望,让我跟圣典的主人见面。” 哈拉克提没有直接回复同意与否,只是纠正道:“吾早已说过,汝并非扮演奥丁,汝即是奥丁本身。应奥丁意外陨落而诞生的汝,本既是奥丁的延续与新生,因此吾方才引导汝回归了北欧世界,维持北欧世界的正常运转。” “……这不是重点。”安提诺米默了会,“你答应过会实现我的一个要求,现在该你履行你的承诺了。” 哈拉克提轻笑了声,身后的光团分裂出了一小块金光飞到安提诺米的头顶,像是揉了揉闹别扭小孩的头,“不行,汝之所想吾悉数知晓。正因此,吾不会为汝提供任何帮助,想要见到阿尔法杰洛去劝阻他的行动,只能依靠汝自身。” 安提诺米反问道:“难道你要食言?” “非是食言而肥,只不过吾与菲泽莉努有言在先,不便干涉他的所作所为。”哈拉克提解释道,“与代行吾之意志的汝相似,阿尔法杰洛亦也是菲泽莉努的代行者,因此才能完全发挥出菲泽莉努圣典的命运之力。他所选择的毁灭之路,同样也是菲泽莉努乐于所见的剧本,吾承诺过不会打扰菲泽莉努的观剧,因而不会阻止阿尔法杰洛的行事。” 光之创造神看着沉默不语的安提诺米,宽慰道:“除此之外,任何要求吾皆可满足。无论希望回到初生之时的世界,亦或希望让途经过的世界改变破灭结局变得幸福美满……吾都能将其实现。” 安提诺米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哈拉克提,问:“若是我坚持这一愿望不再变更呢?你既承诺了会无条件满足我一个愿望,又答应了不去干涉他的所作所为……当你的两个诺言自相矛盾之时,伟大的创造神会如何选择?” 洛基真没猜到安提诺米在哈拉克提面前竟然会是如此针锋相对的态度,在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也不禁后悔了起来,要是知道这家伙在开山祖师级别boss面前作死作得如此欢快,他早就收拾好细软跑路了好吗! “……真是个会难为人的小坏蛋呢。”哈拉克提叹息了一声,身后的光亮也稍稍黯淡了些许,“若是坚持,吾自是不会罔顾了你的意愿……只是,何故坚持至此?分明为了回归初生之地回归平凡人生已经漂泊许久,再次趟入浑水之中又是为何。” “有的事情总需要人去做,即使回想起来的时候觉得并非那么乐意。只要体内流动的血液还未全部变得冰冷,便总会有被热血驱使挺身而出的时候,这既是为人的劣根,更是为人的骄傲。” 安提诺米看着哈拉克提,略有点挑衅地问道:“只是不知道,当初你连一个小小的北欧世界濒临崩溃都尽力阻止,为何现在面对准备着无数世界的毁灭却无动于衷?” “……” 哈拉克提闭上眼睛,良久之后回答道:“因为吾陷入了迷惘,不知以前的做法是否正确。吾陷入了对自身的质疑,关于尔等是否值得拯救,世界是否还应该继续存在的质疑。” 迎着安提诺米震惊的眼神,哈拉克提终于说出了事关世界树是否还会继续存在的真相,“奥丁,你曾问过,一同创造了世界树的吾等三人,为何只剩下吾一人守护世界树……现在,让你明白也无妨。” “吾的不沉之月乃是漂浮于世界树之外的宫殿,在这里,尔等也能清楚看见世界树的样貌。”在哈拉克提话音落下的同时,灰白色的宫殿墙壁也全部变成了透明,让安提诺米能够看得见宫殿之外的景象—— 那是一片茫茫无边的翠绿。 那是世界树,所有世界的根基。 在无法辨认出每一片树叶在哪的绿色海洋中,存在着数之不清的无数个世界。 满目的绿色充斥着每一处空间,没有枝干、没有树身,在一切都被绿叶所遮挡了的视线之中,安提诺米根本就看不到世界‘树’的所在。 哈拉克提让不沉之月飞快地围绕着巨大的世界树旋转了起来,身处在宫殿中的安提诺米并未感觉到天旋地转的不适,只是被世界树的巨大所震撼,因世界树的繁荣而震惊,陷入了久久无言的沉默之中。 这哪里是世界树……这根本就是世界叶海! “诞生与灭亡,本就是相生相对的概念,一叶生则一叶枯,一枝生则一枝亡,这是最开始世界树的运转方式。”哈拉克提开口道,“但是,因诞生而喜悦的人类却无比恐惧厌恶灭亡,他们总是会倾尽全力地从毁灭命运中逃离。” “……不想死难道有错吗?”安提诺米反驳道。 “并非有错,因此吾怜悯他们无用的努力,帮助其避开灭亡的结局。”哈拉克提说,“错误的并非人类,错误的乃是吾。因心软而破坏了世界树正常运转的吾,犯下了不可磨灭的错误。” “人类得到了延续世界生命的办法,只要将应毁灭命运而生的‘反派’打败,那么他们的世界又可以再度延续下去……光辉所瞩目的主角出现了,即使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世界自己也可以将自己从毁灭从拯救出来了,一切都向着更加繁荣发展……” “但是,这一切都是以不断压榨世界树为代价所取得的发展。从平衡被打破的第一天起,菲泽莉努便已然下达了这是失败造物的断言,并且退居大图书馆中不再过问世界树的运转。吾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与失败,继续强撑着维护崩塌在即的平衡,直到,世界树得到了新的营养供给来源,足以维持树叶们贪得无厌的掠夺为止。” 哈拉克提看着安提诺米,说道:“你曾问过,世界树的创造者里,除了吾与菲泽莉努以外还有另一位是谁……那位连名字都未留下的生命之母,就在这里哦。” “这里,便是世界树的根部。”哈拉克提指了指宫殿外同样枝干丛生绿叶满目完全看不出是根部的地方,“平衡被打破之后,吾之同僚耶米拉便与世界树的根部合为一体陷入了沉睡,以生命源力供给着世界树,继续维持着虚假繁荣的梦境。” “但是,树叶野蛮生长的速度实在超乎吾的预料。无需多言,你也应当看得出此时的世界树已经不堪重负,人类那份深不见底连耶米拉也无法负担的贪婪,令吾震惊之余也感到了恐惧,恐惧着一意孤行致使错到今日再也无可挽回。” “想继续活着,对任何世界中的任何人类来说这都是无比自然的想法,但是当他们活着已经变成其他人活着的阻碍之时,究竟是要左边一半的人存活,还是要右边一半的人存活,你当如何选择?” 安提诺米抿着下唇,迟疑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 哈拉克提凝视着已经被动摇了的安提诺米,继续缓缓道,“在吾已经心灰意冷了的时候,菲泽莉努却告诉吾,畸形生长到这个份上了的世界树也并非无法挽回,只需要如同当初吾以外力干涉让诸多世界存活下来一样,再度以外力干涉使其毁灭,终有一天会回归到能够承受的正常范围。” “‘我们都是只知道创造的笨蛋,但光是创造,却不行。’,菲泽莉努如是跟吾说。吾默许了她的做法,并且许诺不会干涉其代行者的所有行动……奥丁,你是吾所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因此,吾并不介意让这个错误变得更严重一点,如果你依然坚持要阻止菲泽莉努的代行者,吾会为你提供帮助。” 矛盾的创造神看着安提诺米同样充满了矛盾的眼睛,问道:“现在,你是否依然坚持要阻止阿尔法杰洛?这份连吾、菲泽莉努以及耶米拉都无法承担起来的重任,你是否有觉悟担下?” 安提诺米的动摇几乎全都写在了脸上,哈拉克提充满了失望的眼神更是成为了压迫他的重担,在他都迷惘犹豫得快要放弃了的时候,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将他惊醒。 “笨蛋,想那么多做什么!管他什么诞生毁灭的,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就好了吗!”冈格尼尔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不就是觉得依格莉丝行事太卑鄙所以愤怒吗!你不就是看见艾伦和泽田纲吉被她玩弄欺负所以生气吗!看不惯她就扁她,想阻止那什么杰洛就去阻止,反正世界都要完蛋了还考虑个毛啊!” “你真当他们有那么高尚,毁灭世界都是为了阻止世界树的崩溃?!顶着个菲泽莉努代行者的名头你就觉得他们不可侵犯了?!阻止他们与挽回世界树崩溃并不矛盾,大不了你弄死他们之后自己再来干这事不就行了!随便什么事情都要犹犹豫豫考虑那么久,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冈格尼尔那家伙平时看起来好像挺冰冷刻薄的,这会真到要说重话的时候反倒理屈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即使装酷装太多结果捉鸡发现连骂人都骂不痛了的冈格尼尔说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能让安提诺米清醒地从思维误区里走出来也足够了。 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呢……要是真能像冈格尼尔说的那样舍下包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许真的会轻松很多吧。 “我的选择依然没有改变。”安提诺米迎着哈拉克提的视线,回答道,“我要与圣典的持有者见面,如果无法改变他为了毁灭而为所欲为的想法,那就由我来替代他执行这个工作……即使是毁灭世界,也应该有更为稳妥正确的做法!”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么便将意志贯彻到最后吧。” 哈拉克提身后的金光中分裂出了红黄蓝三团光芒,落到她手上之时已经变成了光华内敛的三张卡片,“吾不能直接违背诺言让你直接见到他,但却可以帮你扫清路途上的障碍。借助吾三位仆从的力量,将阿尔法杰洛的三位守护者击倒也会变得轻松许多。” 安提诺米谢过一声以后接过了寄宿着三幻神的三张卡片,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哈拉克提突然说道:“奥丁,吾赠予你的神器似乎相当不听话?正好现在吾也有空暇,为你重炼一番抹去意识变得更为趁手如何?届时与菲泽莉努的代行者战斗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即使现在冈格尼尔维持着枪状的本体样子,安提诺米也能感觉到在哈拉克提说出‘重炼一番抹去意识’之后他骤然绷紧的身体。握着枪柄把手的右手安抚性摩挲了一番之后,他垂着眼睑避开了哈拉克提饶有趣味的目光,冷冷地回答道:“不需要,现在的样子已经用习惯了。” 不沉之月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地点,只是因光之创造神的力量方才得以从世界树上独立存在而已,所以从不沉之月回到世界树并非要飞着过去,只需要安提诺米产生离开的意愿马上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在安提诺米与一直装作不存在的鸡蛋菌一起消失之后,哈拉克提才微笑着回头,看着空气问道:“你觉得如何?吾倒是一直都觉得有趣得紧呢。” 空气中闪烁过一阵波纹,头顶牛角双眼紧闭的紫发魔女从虚空中走了出来,跺了跺手中的手杖,轻笑着说:“无趣的小家伙,完全不值得你这般厚待。空有正义之心,可无法战胜妾身的代行者——说起有趣,果然还是耶米拉家那个小东西最有趣的呢。” 第55章 家庭教师 在安提诺米选择避走之后,依格莉丝其实也大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实际上非常不擅长战斗的,空有着强大的魔力,但脆弱的身体却极大制约了战斗时候的发挥。别说被人随便击打一下就会受到重伤,甚至连魔力使用过度也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使得高负荷的身体出现哮喘昏迷等反应。 毕竟她们只是从阿尔法杰洛身上分裂出来的一小部分,并非汲取着世界树养分所诞生出来的真正个体,即使阿尔法杰洛在彻底掌握圣典力量之后已经修正历史将她们补全,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不足之处的隐患。 羸弱的身体,便是依格莉丝无法忽略亦无法甩脱的负担。 拖着这样的身体,其实安提诺米只需要将她拖个十分钟,依格莉丝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无法回避攻击了——当然,那是假设在跳来跳去调戏安提诺米的真是依格莉丝真身的情况下。 被冠以了欺诈者之名的依格莉丝,又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哦嚯嚯嚯嚯,看来你请来的帮手也不靠谱啊,白兰卿。”血水凝聚成的魔女幻影如此对着笑容僵硬的白兰说道,“接下来……是要我一根根打断你的骨头再把你塞进罐头里呢,还是你老实点自己打断手脚跳进罐头里呢?” 除了断手断脚进罐头以外真的没有其他选项了吗!我爱看泽田纲吉被泡在罐头里的狼狈样子不代表我也喜欢泡罐头啊! 白渣渣在心中疯狂的咆哮。 但暗骂了安提诺米一万零一次的白渣渣最后还是忍辱负重地自觉跳进罐头里了,因为他很清楚,势单力薄的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对抗依格莉丝。 从变成魔女傀儡的那一天开始,属于白兰自己的势力一直都在一点点被魔女侵蚀。现在密鲁菲奥雷里大半都是魔女手下的猫头人,对白兰最为忠诚的真六吊花也一个接一个因各种原因而莫名消失,白兰的地位变得越高,他身边真正能用的人也就越少,在彭格列被击败泽田纲吉被抓之后,白兰自己也差不多成折翼的天使光杆的司令了。 还真是同病相怜呢,白渣渣想到。 说起猫头人,白兰就不得不质疑依格莉丝堪称猎奇的品位了。也不知道这魔女是怎么想的,所有手下无一例外都是猫科动物,像是跟在她身边那些血统高贵皮毛光华的骄傲猫咪就算了,一般的小炮灰长着猫头下面一身兄贵式肌肉看起来其实很惊悚的好吧! 当然这些话白兰也不敢当着魔女的猫咪们说出来就是了,甚至不敢当着猫咪们的面欺负它们手下的猫头人。 因为白兰知道,这些看起来温顺无害的高傲猫咪,都曾经和自己一样是称霸数个世界的大反派,有些甚至赫赫凶名犹在自己之上。在得到魔女的帮助逃过被主角打败的命运之后,他们或感激或怀有其他目的地加入了陨灭军团,成为了依格莉丝的直属手下。 不想变成白色咪咪被魔女饲养,大概也是白兰跟依格莉丝一直暗中不对盘的原因之一呢。毕竟让她获胜的话,白兰就只剩下跟着世界一起被毁灭或者变成猫咪跟着她一起离开这两个选项了嘛。 也不知道是同性相斥还是同行想轻,白兰对于跟在依格莉丝身边的猫咪们一直都敬谢不敏,甚至很少去跟这些看起来很萌很可爱也许本体很兄贵的猫咪们打交道。 ——也正是因此,白兰甚至没有机会去发现,在这群反派佼佼者所变成的猫咪里面,混进去了一只有着红色眼睛纤细瘦弱的折耳猫。 “但愿能安稳的过去呢。”黑毛红眼的折耳猫打了个哈欠,从口中吐出了少女的声音,“等这边料理完了,也该回去跟吾主汇报下近期进展了,唔……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啊。” 可以的话,其实她更想赖在那个人身边哪里也不去呢。 赶快处理好这个世界,然后回去好好弥补下被耽搁的这段时间吧。魔女想到。 泡在保鲜罐头里面的泽田纲吉,突然觉得很蛋疼。 他关于极道魔女依格莉丝被打败之后先这样再那样的联想还没结束,结果兴高采烈跑过去刷魔女副本的白兰就先被揍趴下来,鼻青脸肿地被扔进来一起泡罐头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白兰,你丫的怎么这么不经打,分分钟就被点草回来了啊! 泽田纲吉在水里吹出一大串意义不明的泡泡之后,白兰也像是回应似的‘噗咕噗咕’的灌了一肚子水下去,在水里张开嘴咕噜了半天。 ——这不怪我,谁知道找来的帮手如此不靠谱!卖我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啊! 悲悲戚戚的两人又你咕噜一会我咕噜一会谁也不知道谁再说些什么的‘交流’完了之后,无比默契地同时陷入了沉默,在心里哀叹着这苦逼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大概只有等安提诺米来普渡众生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过去的并盛小镇外的森林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男高音尖叫。 “鬼、鬼鬼鬼……鬼啊!” 泽田纲吉连滚带爬地坐在地上往后蹭,在林间小地上沾满了一身的泥土都像没发现似的,只一个劲儿的往后爬,一边在嘴里念叨着稀奇古怪的辟邪咒语一边胡乱挥舞着双手,活像是被什么不详的脏东西缠身了一样。 被当做脏东西的安提诺米一脸黑线,看着眼前身子骨骤然缩小一眼看去还有点不适应了的少年纲吉,问道:“你再闹什么呢。” “呜呜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一周猜来祭拜你一次我以后一定会天天来祭拜你的所以拜托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泽田纲吉跟机关枪似的霹雳巴拉吐了一大堆话出来,半晌发现没人回答之后方才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结果一看见脸色黑如锅底的安提诺米马上又是一副要哭出来了的表情,“啊啊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十年火箭炮击中你以后你就会死掉回不来啊,不要再缠着我了快安息吧qaq……” “你看清楚,我是人不是鬼!”安提诺米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了出来。 “哎……哎?!” —— “嘤嘤,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冤魂不散终于决定要带走我了……” 在森林入口处的新修神殿中,少年纲吉正抹着眼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安提诺米控诉着自己被各种惊吓的惨痛经历,虽然安提诺米完全没搞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惊吓过这棕毛兔子就是了。 泽田纲吉又抽抽噎噎地抹了一阵哭红的眼睛,终于交代出了幽灵事件的实情,“呜,reborn说的啦……他说因为我的错所以你变成了徘徊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幽灵,要是我不能成为十代目的话你就要把我带到地狱里面去……” “……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吧,你应该是十六岁不是十六个月大吧!” 安提诺米额头上挂满了面条似的黑线,看着面前抽抽搭搭的泽田纲吉完全就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感觉,但是看到对方一边揉红了眼睛一边咕哝着‘没事真的太好了’的样子,一肚子的火都变成了无奈的叹息声。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reborn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怎么可能会有幽灵缠身的事情啊。” “但是我真的被你骚扰过!”到现在都还相信着安提诺米曾经变成幽灵折腾过自己的泽田纲吉信誓旦旦地说,“晚上突然被重物压的喘不过气来,吃饭的时候看见墙壁上的黑影,上学的时候老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连洗澡的时候都像是被人偷窥了一样……这不是被幽灵缠身了是什么!” 卧槽你这不是被幽灵盯上是被痴汉盯上了吧! 安提诺米有点满肚子糟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吐槽的无力感,憋了半晌才把那股横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的气给匀了下去,冷静地对泽田纲吉说道:“我已经回来了,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再担心幽灵的问题了,如果还有,那一定是reborn搞的鬼。” 泽田纲吉含泪点了点头,俩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人见着就忍不住心软。安提诺米一边在心中感叹这么软的泽田纲吉怎么可能是黑手党首领,一边为对方日后的坎坷曲折唏嘘不已。 过去被reborn那个鬼畜家教捏在掌心里,未来又落到了白兰那个蛇精病的手里,泽田纲吉这小孩真是一辈子都在茶几上摆满了悲剧啊! 稍微安抚了一阵将受到惊吓的棕毛兔子以后,安提诺米也开始重新环视起了这座被他新修出来没多久的神殿。供奉在神殿中央面容模糊不清的奥丁神像依然片尘不染整洁如新,但却太过干净清冷的神殿却少了人间烟火的味道,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将手覆盖在神像上,稀疏的信仰顺着连接处传回到了安提诺米体内,落在炼化冈格尼尔外壳所获得的神力中却如同泥牛入海似的微不可查,没能激起丝毫的波澜。 其实安提诺米自己也很清楚,在短时间内想要将信仰根深蒂固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享受着现代科技便利又生活充实的现代人,早就已经不复神话时代的淳朴。他们在茶余饭后也许会消遣似的来拜拜神,也许熟人见面聊到这个话题时会突发奇想的来拜拜神,但是要指望他们将信仰当成必要、时刻将对神明的敬畏记在心里却是不可能了。 安提诺米通过十年火箭炮前往未来世界不过十数日,这边失去了他招揽参拜客的神殿便已经是一副人走茶凉的样子……时过境迁,神明依然需要信众,但信众却不再需要神明的现状也让安提诺米免不了一叹。 也许曾经在并盛驻守过许久的那位神明会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也正是看清了人与神之间地位渐渐颠倒的现况吧。与其在失去所有信众之后狼狈的离开,倒不如选择还有人记得自己的时候毅然退隐,好歹现在并盛的老人们回忆起来都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位庇佑过这个小镇很久的神明呢。 “那个……你是在难过吗?”泽田纲吉打量了会安提诺米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泽田纲吉的问话将安提诺米从略有点怅然的思虑中惊醒,面对着想上来安慰他又害怕弄巧成拙一脸纠结的兔子菌,他也只能好笑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说道,“没有,别瞎想了,只是觉得这里就这样继续空旷闲置下去有点怪可惜罢了。” 把一个废弃了的旧神社弄得这么光鲜亮丽,好歹也是花了他一周的努力呢。想到自己离开以后也许这里也会被漫长的岁月蹉跎成初见时破落神社的样子,安提诺米都忍不住想问自己你当初到底是图个什么。 到底是图个什么呢?也许只是想试试看这种科技社会里的居民们对神明究竟还有几分敬畏之心,顺便得到点聊胜于无的信仰补充吧。 毕竟现在失去了信仰来源的他就像是空守着庞大宝山的二世祖,即使拥有的神力依然无比强盛,却终也会有用尽用完的一天。落于平庸将会是所有被信众遗忘了的神明的最终结局,这是自‘神’的概念诞生之初便已经铭刻在了世界树年轮内的规则,没有谁可以例外,即使是被哈拉克提所宠爱的他一样。 泽田纲吉努力消化了安提诺米话中的信息量,然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又要离开了?放下这里不管,又准备走了?” “唔,嗯,是的。”安提诺米奇怪地看了泽田纲吉一眼,总觉得对方有些愤怒,却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愤怒些什么,只能应道,“在未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所以还得借用下蓝波的十年火箭炮,现在想要移动到十年后的未来世界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说到‘借用’的时候安提诺米的神色是无比坦然的,好像之前纵容某只黑毛用武力强抢火箭炮的人不是他一样。但是看见泽田纲吉脸上越发明显的怒火之后,安提诺米却迅速想到了、或者说自认为想到了对方在生气些什么,道歉道:“我知道我之前的行为太过粗暴无礼,我也对此感到很抱歉,如何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次可以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唔——” 安提诺米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某只怒火沸腾的棕毛兔子已经扑上来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用牙齿与舌尖撕咬着这两片人类身体上最柔软的嫩肉,带着股欲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一般的狠劲儿。 被很多人夸赞过如同琥珀石般漂亮的眼睛骤然瞪大到了极致,唇瓣被粗暴啃噬的疼痛阵阵传递到大脑中枢,被惊骇以及无措席卷了的安提诺米一下子愣在了当场,空空的脑海里一片懵懂,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突然出现的冈格尼尔将紧紧抱住他并且啃咬动作越发凶狠的泽田纲吉从他身上撕下来,重重扔出去之后安提诺米当机的大脑才终于重新运转了起来。 ——泽田纲吉刚才是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亲他? ——泽田纲吉刚才的情绪是什么? 好像是很愤怒。 ——亲吻这种动作不应该是在情动时候做出来的吗?而且对象不应该是在恋爱双方之间吗?为什么跟他毫无恋爱或者准恋爱关系的泽田纲吉会做出可能是亲吻的动作,并且还是很愤怒地在亲吻着他? ……想不明白。 天赋技能点全点在智商上以至于情商欠费的安提诺米茫然了,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话说得好好得突然泽田纲吉就扑上来啃他了,更无法理解为何他说到要离开的时候泽田纲吉会突然迸发出如此愤怒的情绪,而且好像是因他的过错而导致的一样。 ——但有一点无须怀疑,如果他再不制止的话,那么脸色阴沉下手狠辣的冈格尼尔马上就会把泽田纲吉给打死了。 所以安提诺米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这瞬息之间所发生他无法理解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只是大声喝止了正在痛揍着泽田纲吉已经把对方揍的只剩下半条命了的冈格尼尔,对他命令道:“停下,回来!” 满目凶光的黑发青年此时正提着泽田纲吉的衣领举起了拳头,在安提诺米的喝令传入他耳中之后,动作骤然僵滞,转回头时眉眼间的戾气让安提诺米都不由心惊。 “你让我停下来?”他漆黑的眼眸里情绪太过暗沉,看上去宛若一匹受伤的独狼,牙根因愤怒与伤痛而紧咬得咯咯作响,“你要放过他,原谅他?哪怕他刚才亲过你?” 他那种极度受伤又将怒火压抑到了极致的神情让安提诺米有些莫名,感觉像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却像刚才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试图着将‘亲吻’与‘原谅’‘放过’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思考了一下,却始终无法理解冈格尼尔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到底缘何而来。 所以他只能将冈格尼尔的愤怒理解成是被忽略了的不满,尽量放软了声音安慰着眼中火光高涨的黑发狂犬,“那也许只是个意外,刚才我似乎做过什么事情触怒了纲吉,他才会……” “所以你就不介意了?所以你认为被他亲过一下也没关系了?”突然拔高的声音里充斥着强烈的不可置信,让安提诺米看不懂的惊讶与妒火与冈格尼尔的表情中交错,最终沉淀为了自暴自弃的冷笑。 被这家伙用狠厉目光盯着的经历数不胜数,但现在这样冰凉到没有丝毫温度、像是连最后的期待都仪器了一样的眼神,安提诺米还是第一次见到。 警钟长鸣的直觉让他很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又因害怕再次弄巧成拙而缩了回来,安提诺米沉默着与对方埋藏着太多复杂情绪的深黑双眼对视很久之后,冈格尼尔终于以一阵低沉的笑声打破了无言的尴尬。 “我知道了,遵从你的命令,放开他。只做到武器该做的事情,只有这样才会让你感到满意吧。” 紧攥着泽田纲吉衣领的手倏忽松开,将咳嗽不止的少年首领扔到地上之后,冈格尼尔看向面色沉着依旧实则已经迷惘无措了的蓝发少年,发出了一抹自嘲的轻笑,“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你是主人,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会有错。” “我只是曾经很傻很自大的猜测过,以为你是因为憎恨被人强吻所以才会用冈格尼尔的壳子关住我几千年……现在才终于明白,你讨厌的不是被人亲吻,只是再厌恶我而已——想想也是,武器竟然产生出战斗以外的心思对哪个主人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成为合你心意的趁手武器,本就是哈拉克提纵容我诞生的目的。”青年的身影在安提诺米的视线之中虚化,银光内敛的圣枪安静地躺在地上。 在冈格尼尔的虚影渐渐消失时,他对着安提诺米如此抱怨道:“既然这才是你的期望,那么你应该早点让我知道。哈拉克提会提出要重炼一次抹去我的意识,大概也是看出了你的真实想法?我其实很笨的,总是猜测着你想要的是什么样子,然后又拙劣地试图变成那样,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永远都猜不中你的想法。” 他英俊的面容模糊虚化分辨不清,唯有眉眼间飞扬的神采以及唇畔挑衅不羁的坏笑成为定格在了安提诺米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既然觉得武器做好武器本职工作才是你的需要,那就让哈拉克提将我重炼成彻彻底底的武器——不需要怜悯我会消失,我本就是为了满足你而诞生的啊。” 青年的幻影彻底破碎,横在安提诺米面前的,只有那把折射着银白色冷光的长枪而已。 安提诺米觉得胸口有点闷闷地钝痛,用手揉了揉以后感觉好了些。 到底是怎么了呢? 好像有些什么做了很久很久的梦,突然醒过来了一样。 也许他又在闹别扭不愿搭理自己,过段时间等他平静下来再去安抚就好了。安提诺米如是宽慰着自己。 上前将被揍得半死的泽田纲吉扶起之后,安提诺米一边小心地用温和神力治愈着对方脸上的红肿淤血,一边问道:“你没事吧?抱歉,刚才冈格尼尔好像有点过激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你的伤口我都会……” “别碰我!” 在安提诺米治愈下稍稍恢复了点力气的泽田纲吉一把推开了他,在他茫然错愕的目光中,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这家伙,是没有心吗……现在该是替他跟我道歉的时候吗?”鼻青脸肿的泽田纲吉发出了声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的笑声,自己跌跌绊绊地扶着墙小步走着,“你对人好的时候真的太好了,好的简直就像是无比赤诚的爱恋一样……但到底,你谁也没有爱过。”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呢,时不时来顺下毛关心下就可以喂养的小兔子吗?他呢?偶尔温情一下平时冷漠对待就行了的武器?我不知道被你的假象欺骗过的人有多少,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请不要再给我虚假的希望了……” 泽田纲吉转头,注视着安提诺米的目光里带着与冈格尼尔刚才如出一辙的冰冷与绝望,“你不会知道,在所有人都嘲笑我是废柴是无能的时候,你对我伸出的手有多么的温暖——即使只是火苗在镜中倒映出的虚假温暖,也足以吸引那些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的飞蛾们来扑火。” 洛基那滑头早在矛盾爆发之初就悄悄溜走,因此,在泽田纲吉拒绝着安提诺米的帮助吃力地独自离开之后,这里就真的只剩下安提诺米一个人了。 安提诺米站在只有他一人的神殿里愣了好一会,呆呆地看着奥丁的神像,然后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银色长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神像地低语道:“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呢?” “也许就像哈拉克提说的,我就是奥丁,也只是奥丁而已吧。还想回到已经无法回去了的人类生活……错了吗?” 寂静的神殿中无人回答茫然的神祗,他的神像无法代替他思考出对与错的回答,而他的神器,也失去反应变得像是寻常武器一样了。 他好像从名为安提诺米的人类之梦中惊醒,再次坠入了奥丁的现实之中呢。 第56章 家庭教师 安提诺米独自找到了蓝波,并未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地直接闯进泽田纲吉家的大门,而是显得无比低调地选择了趁着蓝波一个人出门玩耍的时候私下找他见面。 大概是上次那个阴着脸的黑蜀黍把蓝波吓坏了的缘故,这次遇到态度相对温和的安提诺米时蓝波二话不说就从脑洞里掏出了十年火箭炮,怯怯地交给安提诺米以后求放过:“呜、蓝波大人已经把火箭炮给你了,不准再欺负蓝波大人了!” “乖,没有人会在欺负你了。”安提诺米摸了摸奶牛装婴儿的松软爆炸头,“不过今天的事情记得不要告诉你阿纲哥哥哦,如果有人问起来的话你就说自己在外面玩累了所以回去了,什么都没有见到。” 安提诺米的手掌带着人类的温暖,让蓝波忍不住像只小狗一样充满眷恋地又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咬着手指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蠢纲?难道蠢纲不喜欢看到我把火箭炮借给其他人吗?哼,愚蠢的蠢纲,蓝波大人的火箭炮想借给谁就借给谁,不想借的谁也拿不走!” 说得好像最开始被冈格尼尔那家伙吓懵然后乖乖交出火箭炮的人不是你一样…… 安提诺米叹息了一声,又伸出手揉乱了蓝波的头发,对他低声说道:“因为我好像做过错事惹得他生气了,所以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我来找你借过十年火箭炮的事情可以吗?如果阿纲知道了大概会心情变糟糕吧,蓝波也不希望看见他成天黑着脸的样子对吧?” “唉,喔,好吧,那蓝波大人就不告诉他了。这是蓝波大人一个人的小秘密!”蓝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头向安提诺米问道:“但是你找蓝波大人借十年火箭炮是要干什么涅?难道是像先前那样‘嗖’的一下消失不见咧?” “嗯,在未来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不去做不行呢。” 这时候的风已经有些微凉了,穿着奶牛紧身衣的蓝波已经被风吹得流出了鼻涕。安提诺米接过一片树叶变成手巾想给他擦擦,接过这小孩扭过头将已经流出来半截的透明液体吸了回去,特没心没肺地跟安提诺米挥手笑着道别:“既然是很重要的事情那就赶快去哦!蓝波大人很喜欢你,因为你不会故意说蓝波大人听不懂的话!” 将洁白的丝绸手巾塞进小孩的手里以后,安提诺米对着蓝波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十年火箭炮无比果断地对着自己开了一炮。刹那间蔓延开的粉白色云雾吞没了他所在的空间,等到烟雾散尽之后原地早已没有那个面容冷峻眼神却意外温和的蓝发少年影子了。 蓝波慢吞吞地走上前,将十年火箭炮收回到了自己奇大无比的脑洞里面,一面哼着‘蓝波大人一个人玩累了回家谁也没看到’的怪异小曲,一边摇晃着脑袋向着泽田纲吉家的方向回去了。 迟钝的奶牛儿童还没发现,就在安提诺米拿起十年火箭炮击中自己的前一刻,有个发着光的奇怪物体混进他裤兜里跟着他一起消失不见了。 混进去的还能有谁呢?当然就是那个一到关键时候就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结果却比谁都神出鬼没的洛基咯。 从十年前安详和谐的静谧小镇,转变到满目苍凉到处充斥着暗红色调的未来,如此突兀的氛围转变让刚经历过时空旅行的安提诺米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能感受得到,这个一点点被剥夺生机的世界正在发出悲鸣,而世界的悲鸣更是极大的愉悦了贪得无厌的魔女,让她越发变本加厉地榨取着世界的生命,以此来减缓世界树负荷过载的巨大压力。 将衍生世界抽取自世界树的养分归还于世界树己身并没有错,但是那些被夺走未来步向毁灭的人们要为了生存而抗争也没有错,当所处立场已经无法辨明黑白是非了的时候,决定第三者对其应对态度的更多的则是源自于具体行为与行事风格。 原住民们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抗争充满了正能量,而魔女荒诞不羁残暴行事的习惯则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惧与憎恨,所以偏爱着善良与美好的安提诺米选择了帮助原住民们,选择了制止魔女的继续猖狂。 ——哪怕,当他一路将这些世界的破坏者兼世界树的守护者击败之后,这份因守护世界树而不得不为千夫所指的重担立刻便会压在他的肩上,让他背负上这份凝聚在了阿尔法杰洛以及他三位分身身上的憎恶与罪责。 不是有句笑话是这么说的么,每一个被打败前的魔王都曾经是勇者,每一个打倒魔王拯救了世界的勇者最后都变成了魔王。 连续发生了与冈格尼尔和泽田纲吉之间的两次不愉快经历,甚至因为泽田纲吉一句‘你真的有心吗’的质疑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否还能够回到人类生活……所以说安提诺米现在的心情委实算不上愉快,偏偏还有洛基那个花样作死小能手硬是要来煽风点火撩拨他的痛处。 “你怎么把那杆二愣子枪给背在背上了?以前不是老爱伪装成手表的样子藏在你手上的吗?难道说他终于成功树立正确审美观发觉果然还是银色更好看……” 在安提诺米冰冷的视线注视下,洛基说话音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自己无比自觉的闭肛。他虽然脚底抹油跑得飞快无比没能看到后续发展,但光看安提诺米现在这副失恋了没事干伤春悲秋的熊样以及装死彻底硬是不鸟他的圣枪,就算啥也没看见光凭脑洞之惊奇洛基也能脑补出了一幅幅狗血画面来了。 明知这话题是安提诺米壁之不愿谈及的痛处,偏生还要作一把死去撩拨下他的伤口,性格欠抽到这份上天天作死还没真死掉洛基也算是独一份了。 当然,不幸遭遇到阿尔法杰洛那个煞星以后洛基的日子也没比挂掉强多少就是了…… “我找不到路,带路的白兰也被用掉了,你能带我找到天空中的那个甜点城堡吗?” 安提诺米将银色长枪从背后解下,端在手里轻抚着银光冷冽的枪身,如同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问道。 没有反应。 叹息一声之后,安提诺米再度收起了圣枪,顺带着连因莫名愧疚而产生的柔软情绪也一扫而空,冷漠地对闭肛装死g的鸡蛋命令道:“带路。” “qaq我也找不到那魔女的甜点城堡啊!” “带我去之前去过的密鲁菲奥雷总部,白兰就被关在总部地下的neo实验室中,跟泽田纲吉一起泡在罐头里当漂浮物。只要把白兰找出来了,魔女的城堡也能找到了。” “亲爱的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机智的办法呢!”洛基舔着脸拍了拍安提诺米的马屁,拍完之后却愕然反应过来问道,“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白兰被关在哪里的?被你那么干净利落地卖掉以后被魔女大卸八块清蒸红烧一人三吃才是正常结局不是吗!” 安提诺米并未作答,只是示意性地用指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注意到缭绕在他琥珀色眼眸周围很容易被忽略的淡淡金芒以后,洛基惊喜地问道:“你的外挂之眼能开启了?” “……受到的阻碍稍小了些,勉强能看见些许信息,但是与魔女有关的依然被血雾所笼罩。”安提诺米若有所思地从裤袋里拿出来了一张蓝色的卡片,那是在他从不沉之月离开前,哈拉克提借与他的新外挂,“托了这张卡片的福呢,欧贝里斯克的破坏神……看来与极道魔女依格莉丝对应的就是祂了么。” 安提诺米还没从世界树外侧的不沉之月上离开时哈拉克提便已然言明,受限于与菲泽莉努约定的她无法直接破坏掉守护阿尔法杰洛的三重结界,但是协助安提诺米以最快速度击败阿尔法杰洛的三个分身使结界从内部瓦解却是可以做到的。而她借给安提诺米的三张卡片,正是用来帮助安提诺米解决三位守护者的金手指。 当然,寄宿着三幻神之力的卡片也不是能无限使用的外挂,每一张神之卡都非常严格地与阿尔法杰洛分裂出来的一位分身对应,当三位分身都被击败结界崩溃安提诺米能直接见到那位毁灭之王的时候,三幻神之卡也会完成历史使命消失重回到哈拉克提的手中。 充其量,大概就算是帮他快速通关的锦囊妙计吧。 安提诺米看着手中印刻着方尖石碑塔破坏神、周身被苍蓝色荧光缭绕的神之卡,微微眯起了眼睛。 其实偶尔开个外挂什么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呢。 —— 另一边,在密鲁菲奥雷地下的neo实验室中,被泡在罐头里面只发出咕噜咕噜气泡声音的白兰与泽田纲吉依然还在维持着他们诡异的交流。 “咕咕咕、噜噜噜、噗叽!噗叽!”——说起来,听说你曾经喜欢过小a酱,而且还强吻过他?啊哈哈哈没有被当场拍死真是奇迹啊! 白兰坏心眼地嘲笑道。 “噗嗤、咕咕噜、噗噗噗噗噗……”——别提了,年少无知时谁没有一两件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我只是产生了他对我比较特殊的错觉才会走上歪路而已。 泽田纲吉无奈地回答道。 “咕噜咕噜噜噜噗噗、咕咕咕咕!”——想象一下你红着一双兔子眼睛强吻人完了还被胖揍一顿的怂样,真是好笑的不行啊哈哈哈! 白兰发出了一阵貌似是笑声的气泡。 “咕咕咕咕咕!噜咕噜!咕噜咕!”——你给我适可而止啊魂淡!在所有人都拿你当成小透明当废柴的时候,有个什么都无比完美的人对你伸出手那是什么感觉你造吗!在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救了注定平庸一生的时候,有个什么都无法难倒的人笑着安慰说‘你只是还没发掘出属于自己的才能’那是什么感觉你造吗!跟那么犯规的家伙处在一起谁能不产生他喜欢我的错觉,谁能不心猿意马啊!u o o bb你造吗! 泽田纲吉无比悲愤地强行解释道。 “咳咳,打扰了你们交流感情促进友好关系真是抱歉……不过能把白兰借用给我一小会吗?我很需要他继续当五毛带路党。”温暖的淡金色光辉从透明的箱壁中照耀下来,被魔女污染成黑雾了的大空灵魂畏缩着避开,长期被泡在黑水罐头里面的两人终于内牛满面地迎来了来自外界的曙光。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1节 在箱壁的外侧,笼罩在金辉中浅碎短发如同天穹一般湛蓝的少年对箱中的他们微微抬起了唇角,虽笑容弧度不大却也如同身侧的金光一样显得无比温暖。 装得很不在意实际上早就在罐头里面泡腻味了的白兰眼睛顿时一亮,以无比优美的狗刨式窜到了箱边的透明玻璃壁上,节操全无地不断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愿意扔下泽田纲吉去当五毛党。 安提诺米眨了眨眼,以一种同时糅杂了歉意与笑意的眼神望向被固定在金属仪器上想走都走不掉的泽田纲吉,说道:“那我就先把白兰带走了,抱歉,纲吉你还得暂时忍耐一段时间。” 之前白兰同时使用了大空属性的彭格列指环与玛雷指环才开启了箱顶的机关,现在手持着两枚指环的白兰自己都被扔进箱子里泡着了,将钥匙锁入其中的透明玻璃箱已然成为了牢不可破的完美密室。 但所谓的完美,都是建立在有限的基础范围内,只需要施加以足以破坏掉规则的巨力,任何的完美都会变成苍白无力的谎言。 安提诺米垂在腿侧的手指,一根根的合拢攥握成拳头,裤袋里揣着的蓝色神之卡骤然光芒高涨,灵魂附体般的让安提诺米的拳上也附上了一层蓝色荧光。 他轻飘飘地将寄宿着破坏神之力的拳头抵在透明玻璃壁上之后,看上去像是普通玻璃实际上连死气之火与匣武器也无法伤到分毫的异界晶体如同坠入了石子的水面一样,溅开了一圈圈涟漪似的破碎纹路…… 轰然一声巨响,透明晶体壁碎裂里面的液体与黑雾奔腾而出,连带着白兰一起从里面落了出来。 但那些看起来无比肮脏的黑雾毕竟是泽田纲吉被魔女污染了的另一半灵魂,即使白兰不开腔安提诺米也不会坐视着黑雾散去。将属于欧贝里斯克的破坏神力归还到蓝色卡片中之后,再度亮起的,乃是属于奥丁、属于安提诺米的茭白圣光。 在秩序之光的照耀下,箱子被打破水与黑雾涌出的时间发生了回溯。流淌一地的液体与四散逃逸的黑雾如同录像倒放似的再度缩回了箱内,而碎裂成片四散而开的晶体碎片也重新聚拢回到了被打破之前的样子,甚至连被那一记神拳打出来的破碎纹路也自发散处收拢消失,一切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将带路党白兰放出来之后,安提诺米仰起头,对着那位虽然他此时看不见但一定在偷窥着他的魔女说道—— “依格莉丝,用牺牲者的鲜血浸满了红色群裳的你,做好血债血偿的觉悟了吗?” 第57章 家庭教师 “啊拉,好不容易从我眼皮子地下灰溜溜地逃走,这会竟然又送上门来,嗯哼哼哼……这次可不会再让你那么轻而易举地逃走了哦。” 漂浮在空中的魔女便捂着嘴发出了渗人的冷笑声,在安提诺米跨入甜点城堡的瞬间,数之不清的猫咪接连从她身后的城堡中走出,在她的身边虚遮眼睛严正以待的喵喵叫了起来,五光十色的魔法阵从空中凭空浮现,灿烂得仿佛是来自星光深处的烟火一般。 而鲜红色的泥沼与从中腾升而上的触须也悄然出现在了魔女的身边,甚至连魔女身后温馨可爱充满了甜点式风格的城堡,也受到了影响开始扭曲不安变得光怪陆离好像被滤光镜遮挡住了又或者活过来变得富有生命了的似的,渐渐模糊变形变得更为狰狞了。 但是这一切都无法吓倒安提诺米,数以千百计算正在蓄力准备放大招的猫咪也好,还是涌动着蠢蠢欲动想要露出獠牙的城堡,甚至是站在血色沼地中央被触须环绕冷笑不已的‘魔女’,都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恐惧。 “别来这些虚的了。”他在颜色各异的猫咪们充满阴森味道的目光注视下抬起了脚,一边调整着自己与敌人之间的位置一边漠然说道,“依格莉丝,在死亡尚未降临之前,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认真悔悟自责吧!。” 银色的闪光从他手中飞射而出,恍若划破天穹的惊雷一般在空间上撕裂了一道深口,直接贯穿了魔女与魔女背后的一整条直线。能够随时变成血水逃脱的魔女自然不会被这道看似声势惊人的攻击所击败,而安提诺米显然也没认真瞄准泥鳅似的魔女,真正攻击对象乃是在魔女背后的那只相当不起眼的红眼折耳猫。 魔女身后的猫咪群何止成百上千,混杂在猫群之中的瘦小折耳猫本应该是很难引人注目的存在,但安提诺米却似是故意一样地锁定了它,投掷出了穿过魔女变成血浆的身体、去势不减地向着它呼啸而去。 圣枪本身所附加的属性再配合上安提诺米算得上认真的投掷,刹那间便已经飞到折耳猫脑门处了的枪尖在它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变为了避无可避的状态。 如果只是一只侍奉在魔女身侧的普通猫咪就算了,以千百计算猫咪群里面死掉那么一只两只都不能算是事儿。但奇怪的是,在黑毛折耳猫遭受到威胁无法回避的时候,它身边的所有猫咪都惊惧而狂暴了起来,甚至不顾一切的冲上来用自己的身体充当缓冲物阻延继续向前飞窜的圣枪。 冰墙火盾弧光闪电在天际之前纵横交错,几乎所有攻击性的魔法都在刹那间被切换成了防御魔法并且放置在了黑毛折耳猫的面前。但即使遭遇到了防御魔法与敢死队的重重阻碍,势要刺穿眼前之物的圣枪也依然没有丝毫的停滞,仿佛戳破一层玻璃一样轻松地突破重围,继续锐不可当地向着折耳猫飞去。 就在枪尖即将与脑门亲密接触将折耳猫整个贯穿的时候,从猫咪群中爆发出了一声令人遍体生寒的凄厉尖叫,骤然展开的灰色魔法阵将折耳猫包裹在其中,几乎瞬息之间地将它传送到了不远的地方。而作为替代,那只尖叫使用着除了传送魔法将折耳猫救走的灰色大肥猫则出现在了它之前站的地方,被圣枪贯穿脑门后顷刻间烧起苍白的烈焰化为灰烬。 安提诺米看起来对于一击不中的结果像是早料到了似的并不惊讶,又或者说本来就没有期待过这突然的一击能够拿下折耳猫的性命,只是冷冷地盯着侥幸躲到一边了的折耳猫,一边接住飞回手中了的圣枪,一边说道:“到现在还想依靠虚假的幻影来自欺欺人么,依格莉丝。” 安提诺米说话之时眼中淡淡的金芒似是又高涨一分,即使不怎么明朗也足以让对方看清楚那抹真实之光了。很快,魔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只是失去了刚才那分不迫不急的从容。 “呜,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装的那么像,妾身都真以为成功蒙蔽了你的眼睛躲藏起来了呢。” 魔女的声音依然没有丝毫改变,依然充满了那种撒起娇来甜得腻人降下语调却使人感到无比阴森的矛盾,只是这次声音的来源却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天际,也不是来自血水状态下重新聚拢的魔女,反而无比清晰的是从折耳猫一张一合的猫嘴里冒出来的。 险些丧命于圣枪枪尖之下的折耳猫打了个哈欠,向前跨出了一步,在所有猫咪的注视下下后肢撑地站了起来,身上一阵血光闪烁之后竟是渐渐变化成了人形的少女。 折耳猫所变的少女穿着与魔女如出一辙的血红色连衣裙,点缀在裙边的蔷薇状蕾丝边宛若含苞待放的花朵,充满了危险的惑人魅力。细看之下,便能发现少女的长相与之前出现过的魔女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较之先前缺了少许娇媚艳丽,反倒平添了几分的英气与俊秀。 凭心而论,虽然少女的容貌依然出彩得令人惊艳,但是与鲜红裙裳的娇艳服装却不怎么搭配——准确的说,应该是和‘女性’这个性别有点格格不入,因为这张脸还是有点更偏向于男性。 这倒不是说她的容貌有什么缺陷,事实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张被创造者精雕细琢出来毫无缺陷的完美容貌,但也正是因为这份量身定制的完美,使得将同样的容貌从主体那里继承过来的少女有点鞋不合脚的尴尬了。 如果在这里的是位穿着大红袍的少年,那么显然要更加契合得多,只会让人惊艳之余感叹好出色的男孩,以娇娆的少女形象出现再配上这样的容貌多少有点违和。这是一张适合挑起眉峰满脸高傲贵气的脸,不是适合巧笑倩兮作态妩媚的脸。 “你好,虽然是算不上初次见面的初次见面,但是出于礼仪考虑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呗。”少女脸上荡开了狡黠的笑容,即使容貌与先前制造出的幻影差别不大,但充满灵气的眼眸却昭然若揭地告诉着所有人她与之前截然不同了,“依格莉丝·阿尔法杰洛,诞生于吾主恶念的恶之分身……虽然还有魔女啦欺诈者啦血公主啦很多外号,但我更喜欢被人直接称呼名字呢。” 安提诺米不置可否,并没有对此回话,终于现出了真容的依格莉丝仿佛涵养也骤然拔高了一个层次一样,面对着安提诺米冷漠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了混杂着淑女矜持与小女生俏皮的活泼表情,向着安提诺米伸出了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掌—— “我很中意你呢~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逼得我显出了真身。呐,真的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吗?成为吾主的信众,一起来制造精美绝伦的毁灭——而且你长得好帅!虽然比起吾主还是差了大概地球到太阳那么远的距离吧……” 安提诺米沉默地看着依格莉丝,眼神里带上了几许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复杂。很难想象,像这样一个笑容俏皮语调诙谐的亮丽少女,竟然会是致使无数世界步向毁灭的罪魁祸首。 但事实上,她的确就是被冠以了极道魔女之名的依格莉丝,分裂自阿尔法杰洛的恶念化身,以制造毁灭为享受、以聆听爱好为嗜好的极恶之女。 “依格莉丝,你的历史必须在这里结束,在你之后,你的两名同伴也会步上你的后尘。这是你们罪业的报应,也是为了见到并阻止你们主人的必要过程。” 依格莉丝耸了耸肩,原本有点期待雀跃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鼓着腮帮子闷声道:“就真的不考虑一下了吗?我真的有点喜欢上你了呢——但想要杀死我的话,我可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哦?在妾身的领域之中,你真的能够杀死妾身么嗯?” 茫茫多的魔法阵在依格莉丝背后展开,跟随着她的猫咪们身上也都浮现出了本体的虚影,安提诺米粗略的一眼望去,发现十个里面九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反派角色。而这些一度位列世界之巅的凶人们此刻竟然甘心担任魔女的护卫,准备好了自己闯下凶名的大招只待魔女一声令下便齐射而出。 安提诺米将猫咪们摆开的架势尽数收于眼底,然后嗤笑一声,“数量是够多了,但是质量上不去又有何用……终究只是一帮注定会被主角打败的乌合之众罢了。” “反派会被主角打败,世界会被主角拯救,那只是已经被取代了的旧有规则、落后秩序哟。”依格莉丝摇着手指眯眼笑道,“在吾主圣典之力的影响下,现在可是主角被反派弄死,世界被反派毁灭的时代了的说。” “有的人为了理想可以一往无前地英勇就义,然后享受着无尽荣光赞美;但是有的人为了理想却必须卑鄙无耻地苟且残活,哪怕背负上无数仇恨骂名——蓝发的小哥,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因为你就是光芒耀人的前者,对我们这些龟缩在黑暗裂缝中的阴暗生物真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是很不幸啊,我就是哪怕用尽一切卑劣手段、也绝对不能死的后者。” 依格莉丝的眼中泛起了血色的凶光,上翘的唇角划开一抹冰冷的弧度,“想杀死我的人很多,但最后,都死了呢。” “为你无聊的统计画上休止符吧,它将会与你一并在这里被结束。”安提诺米实在懒得跟依格莉丝打嘴炮,虽然这妮子一脸我很有多不得不说的故事,但安提诺米实在是不想将时间耗费在跟她探讨‘我的一二三黑历史’上,在boss还没说完回忆结束感想拖够剧情之前就直接非常没有主角气质地抢攻先手了—— 一度被飞掷而出的圣枪,再度化作划破长空的银色闪电,袭向了依格莉丝的心脏。当银白长枪脱手而出的刹那,所携眷而起的猛烈气流轰碎了星辰击碎了闪电,连带着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也一柄破坏掉了,带着天地湮灭之势凶猛冲去。 依格莉丝身后猫咪们早已经准备多时了的各种大招全部甩了出来,却皆被圣枪以摧拉枯朽之势全部突破,势如破竹地继续飞驰而出。 不过即使只是这螳臂挡车的阻碍,能够稍微阻碍一下圣枪的去势也就足够了,猫咪们所争取到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依格莉丝成功吟唱出祷文借来圣典的力量了,“漆黑的帷幕落下之时,冰冷的寒霜将包围世上的一切,亘古不化的冰川啊,赐予吾不朽之祝福!”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圣枪刺入了依格莉丝的胸腔。但依格莉丝的身体马上碎裂成了细小的冰块四散而开,让来势汹汹的圣枪颇有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看见依格莉丝那油滑的样子安提诺米就知道这次攻击注定又要无功而返了,所幸不再纠缠直接召回了圣枪,将冷光凛冽的圣枪插入地面之后,安提诺米对着他低声嘱托道:“接下来我要解放神之卡的力量,请来欧贝里斯克神降,期间也许会遭受到魔女的攻击,你帮我抵挡一下。” 圣枪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然而安提诺米却像是得到了肯定的承诺一样,将长枪插入地下之后后退了一小步,深呼吸一口气之后从裤袋里拿出了那张蓝光高涨的幻神之卡,高颂道:“当光与暗交辉之时,开始召唤方尖石碑塔的仪式——” 依格莉丝跟在阿尔法杰洛身边许久,眼力见识自然远朝常人,在安提诺米拿出那张苍蓝色神之卡的瞬间她的心便瞬间沉入了谷底,顿时明白了安提诺米一直都只是试探性地攻击的真正原因。 他在等,等着确认可以用神之卡将自己一击毙命之后再动手! 三幻神乃是侍奉在光之创造神身边哈拉克提的下位神,其地位等同于她们这三个从主体中分裂出来的分身,并且因为现在阿尔法杰洛还低了哈拉克提半个档次的原因,三幻神的力量犹在她们三个分身之上! 要是真让安提诺米成功呼唤出了三幻神中的欧贝里斯克,那么她就真的只有败北在这里一个下场了!“其到来之时,灼热之疾风必吹荒大地,生者必成尸骸——” 被死亡恐惧所压迫束缚的魔女连说话的空闲也没有了,通过与自己眷族之间的精神链接拼命的传达着一定要阻止安提诺米完成召唤的意思,自己手上也是瞬间多出无数血箭破空飞射出直直奔向了依然还在念着召唤词完全不设防的安提诺米。 “司掌破坏的苍蓝之神,于此时于此地响应此理遵从此召唤——” 安提诺米吟颂咒文的速度并不慢,但显而易见的是对方的攻击来得比他念咒文的速度更快,最先出手的依格莉丝所发出的血色长箭已经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直逼面门,眼看着马上就要刺入他的额头…… 视线专注在神之卡上面的安提诺米似是没察觉到迫近的危险一样,继续进行着召唤幻神的仪式,“降临吧,欧贝里……” 其他猫咪们姗姗来迟的攻击也终于迎头赶上,什么火球风刃闪电樱花瓣刀阵剑光火箭炮核弹全部混在了一起,在距离安提诺米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揉着然后发生剧烈爆炸,激起飞扬的尘土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依格莉丝心情无比忐忑地注视着烟尘漫天的爆炸点,在爆炸的瞬间安提诺米的祷词便戛然而止停顿了下来,不知道是被炸死了还是为了躲避攻击而不得不离开原地。焦躁不安的依格莉丝如同等待着最终审判结果一样地等待着尘埃落尽,这份挤压着心脏的紧张感,除了在她主人面前的时候以外已经很少品尝到了。 然后,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的依格莉丝,听见了让她如坠数九寒天之冰窟的绝望声音。 “……降临吧,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 尘埃尚未尽数落地,巨大的足以遮蔽天空的影子便遮住了太阳的光线,将魔女与她的猫咪眷族们笼罩在压迫力十足的阴影之中。更让他们胆寒的是,那个巨大的黑影……并没有站在城堡的地面上! 要知道,依格莉丝的甜点城堡可是浮立在天空上,距离地面有着接近一千米的距离啊!若是站在大地上都能投下这么大片的阴影罩住整个城堡……依格莉丝已经不敢去想象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巨神兵……好巨大的神兵! 更令她充满了惊愕与不甘的是,为什么在她与猫咪们的全力攻击之下安提诺米还能安然无恙地顺利念完召唤祷文?!即使那些乌合之众的猫咪们攻击不靠谱自己火球抵消了水弹,但是她先手扔出去的血箭也应该命中目标成功阻止安提诺米了啊! 而让魔女绝望而不解的答案,在被爆炸激起的漫天烟尘终于落尽之时,终于有了答案。 全身披着黑色重装铠甲的骑士,正手持着一面大得离谱的盾牌,寸步不让地牢牢坚守在安提诺米的身前。 ——那里,是安提诺米开始召唤仪式之前插入了圣枪的地方。而现在,原本应该直立着插入地面的圣枪也消失不见了。 “你这疯子……是想找死吗!”身着深黑重甲仿佛来自地狱的黑色骑士将足有一米高的巨大盾牌扔开,阴着脸回头对蓝发少年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晚一点点就直接被血箭刺穿大脑了!当着敌人的面读条开大招你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吗!” 巨神兵的降临不仅意味着依格莉丝的绝望,同时也代表着拿生命在召唤并且还成功了的安提诺米终于可以放下心,划划水等着召唤物把boss打完吃经验就行了。 因此面对着黑色骑士愤怒的质问,安提诺米还能满脸无辜的跟他解释道:“但是我读条开大招之前不是喊你保护我了吗?而且从结果来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啊。” 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坚决不理安提诺米这混蛋冈格尼尔怒了,但是一想到刚才安提诺米遇到危险他本能反应又快过了思考自打脸现身出来的行为又沉默了,于是到现在才从惊魂未定的恐惧中镇定下来的冈格尼尔只能黑着脸,死咬着牙根,努力用眼刀子戳死这混蛋…… “看我干嘛,很完美的配合不是么。”安提诺米冲着他眨眨眼,眼底浮现出了些许笑意,“有时候只有一个人和一把武器干不了的事情很多呢,但是有两个人的话这些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哦。所以比起单纯的武器,我更需要的是同伴。” 冈格尼尔完全怔住了,眼神闪烁嘴皮子动来动去想问自己是不是产生幻听又不想问出口的样子简直傻透了,像是个突然被女生表白了然后慌乱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的大男孩一样。 其实也不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下子就被唬住,实在是安提诺米刚才表现出来那种狡黠里带着点得意的画风,跟他印象里那个成天冰着脸又臭屁又讨厌的主人相差太远了。尤其是信息量太大的最后一句,让大脑当机了的冈格尼尔怎么也不敢确定自己听见的是真的—— “啊对了对了,突然想起来,之前是谁说从此以后就安安静静当个武器,再也不出来了捣乱的来着。”安提诺米挠着头,像是真的在苦恼地思考一样,但是落在冈格尼尔眼里却成了十足的兔斯基贱样,“我想想啊,这话到底是谁说的来着……哎人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了,正主就站在我面前呢结果还想不起是谁来着嘞……” 简直不能忍了的冈格尼尔一把揪起一脸兔斯基贱相的安提诺米,差点没咬碎了牙齿,“你这混蛋——” 第58章 家庭教师 “呀——不、不要啊!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不能死啊!放开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不能死!!!” 来自远处的凄厉尖叫声打断了两个逗比的闹剧,安提诺米看向叫声传来的方向,发现源头正是被巨神兵用两根手指夹在指缝里还在不住挣扎着的依格莉丝。 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实在太靠谱了,轻而易举地一拳就将依格莉丝的猫咪大军全部砸成了猫肉饼——当然这跟他体型大吨位大的优势是分不开的。收拾完了小弟们以后,巨神兵再度用蓝光锁住了还想逃离的依格莉丝,然后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了依格莉丝,像是正常人夹起芝麻的那种感觉…… 冠以欧贝里斯克知名的破坏神全身都是硬度最高的苍蓝色结晶体,被他这么一夹按理说早该昏厥过去了才是,但不知道是依格莉丝的求生意念惊人,还是巨神兵捏起这个少女的时候动作格外温柔丝毫都没有伤到她,此时被巨神兵捏起来的依格莉丝竟然还有挣扎呼喊的余力。 不过伤没伤到也不重要了,无论她再怎么奋力地试图挣脱也于事无补,从与破坏神体表的蓝色神光亲密接触的魔女……已经步入她生命的倒计时了。 “依格莉丝,在你的手上,已然有千万亿万的生命逝去。没有人希望死去,他们临死之前亦也曾如同你现在一样绝望地呐喊,但却没能逃过毁灭的命运……满手皆是无辜鲜血的你,必将会迎来报应的结局,今天,不过到了这时候罢了。” 安提诺米遥望着已经被巨神兵举到了高空处的魔女,漠然说道:“玩弄着命运乐衷于制造毁灭的狂徒,最终也将步向自身的毁灭。安息吧,极恶的魔女,在被属于你的故事落下帷幕之前,最起码也将属于魔女的矜持保持最后一刻。” 受到外在的巨力压迫以及破坏神光的侵蚀,依格莉丝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飘摇不定了起来,她的表情与身体在神拳的挤压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精神也因剧痛而变得萎靡不振。但即使残躯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气力,她也依然在进行着最后的拼搏,倾尽全力只为了从巨神兵指缝间的钳制中逃离出去…… 那狼狈残喘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难堪。若是那位赋予了她生命的毁灭之王看见魔女用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摆出这般落魄的神情,大概会震怒地将她当即诛杀雪清耻辱吧。 “不能……我不能死啊……救救我,谁都可以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的……绝对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他怎么办……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求你了,拜托,救救我啊——” 身体在狭小缝隙间吱嘎作响扭曲变形的依格莉丝脸上流满了绝望的泪水,糊在她痛哭流涕的脸上只觉得平白糟蹋了那副惊艳的容貌,“谁都可以死,但是我不能死!放过我,放过我吧……我再也不会了,求求你救救我啊啊啊啊!!!” 安提诺米只是用毫无温度的森寒眼神看着她,然后冷漠地回答道:“没有谁天生应该死,也没有谁绝对不能死。依格莉丝,闭上眼睛,迎来你应得的结局吧。” 尖锐凄厉的呐喊耗尽了魔女最后的力气,在巨神兵逐渐合拢的指缝之间,偏着头满脸泪痕与绝望的魔女安静了下来,那双漂亮的血色瞳孔中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哪怕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放弃徒劳的求救,在那张因幽远恐惧与无尽绝望而苍白的面容上,无力出声的她所作出的最后一个口型,依然是‘救我’…… 苍蓝的破坏之神终于彻底合上了自己的手指,夹在他指缝之间的依格莉丝不仅从物质性上被挤扁摧毁,更是从存在概念上被彻底破坏。当身形足以遮天蔽日的巨神兵松开自己指缝间空无一物的手指之时,同时也就意味着那个名为依格莉丝的魔女已经完全消失了。 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转动着过分庞大的身躯,回过头向着手持苍蓝神之卡的安提诺米点了点头,沉默地虚化透明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安提诺米拿着的神之卡片也失去了名字与图案,变成了空无一物的白纸一张。 依格莉丝所带来的猫咪军团早已经在欧贝里斯克的粉碎神拳下化为粉末消散,看起来甜腻可爱实则暗藏无限凶险的甜点城堡也因魔力供给者的消失而溃散。被暗红色阴云所笼罩的天空开始放晴,久违的明媚阳光透过消散的云层照耀而下,红褐色的干涸大地重新恢复了生机,冒着泡的血浆泥沼也变回了清澈的湖泊,连压抑沉闷的空气也骤然清新了许多。 魔女与其爪牙的到来,为这个无辜的世界遗留下了太多太多无比弥补的创伤与悲痛,即使罪魁祸首伏诛也无法挽回曾经的伤害,无法治愈已经造成了的伤痛。但是,随着毁灭者的消失,背靠着世界树的世界终究有再度恢复昔日繁荣的一天,通过不断汲取着来自生命之母的养分,再度茁壮生长起来。 虽说于这个世界的生灵而言这是世界得到拯救了的好事,但是对于已经不堪重负了的世界树而言,以及对于供不应求了的耶米拉而言…… 呵,难怪哈拉克提与菲泽莉努两人对于世界被毁灭会是乐见其成的态度,想必生命之母耶米拉深陷世界树根部、不断被索取压榨着生命能量的现状早已让她们心生芥蒂、不满已久了吧。 在这个逃过一劫的世界开始惬意伸展身体,以阳光与春风表达自己喜悦之情的时候,安提诺米本该感同身受地与它一同享受胜利的欢愉。但不知为何,在欧贝里斯克帮助下成功消灭了极道魔女的安提诺米,此刻的心情却是意外的沉重。 他隐约间意识到了,也许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将要做的事情,都未必‘正确’。 于世界中的生灵们而言,他是拯救了他们生命的‘善’,但是于枯萎衰竭的世界树以及苦撑着世界树不终结的耶米拉而言,他却是在精疲力竭的骆驼背脊上,再度压上一根稻草的‘恶’。 所谓的正确与错误,究竟应该以谁的立场来决断?所谓的善与恶,又到底应该用怎么样的标准来评判? 当毁灭变成一种救赎,拯救却变成一副重担了的时候,谁能告诉他,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菲泽莉努与哈拉克提是正确的,不要再任性下去了。没有短暂的牺牲又如何迎来崭新的世界,放弃掉不切实际的想法,回到不沉之月吧。在哈拉克提的庇护下,静静注视着旧秩序的崩塌,然后亲眼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作为神祗的奥丁如此对自己说。 任何事情都不应该以牺牲为前提,在毁灭的前方决计无法诞生出幸福的未来。阻止阿尔法杰洛继续编织着毁灭命运的错误行为,阻止这场注定要波及到所有世界的灾难,让平等的生命都得到平等的生存权利。然后……再寻找拯救世界树的方法。 ——作为人类的安提诺米如此对自己说。 摆在他面前南辕北辙的两条岔路……究竟哪一条才是他该走的呢? 自相矛盾又二律背反的两个自己……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不知道应该被称为奥丁还是被称为安提诺米的蓝发少年,陷入了茫然与困扰。 “结束了呢,这样一来依格莉丝就彻底消失了。由她所构筑的结界也因而崩溃,只需要再打倒其他两个分身就可以把那家伙揪出来吊打一顿了!” 一战斗起来立马就会消失到四次元的鸡蛋菌兴奋地说道,战斗刚一结束顿时便作为指引npc刷新出来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小糯米这么吊肯定能把依格莉丝吊起来打啦!还有什么依格莉切依格莉娅的,统统吊起来胖揍一通就对了!” 洛基的兴奋没能传递到安提诺米的身上,但是却成功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眨眨眼环视一圈四周后,他问道:“那边的黑烟是什么?” 洛基随着安提诺米的视线望去,看见的是依格莉丝被巨神兵捏碎的地方。在魔女被终结的地方,有着一团深渊般的漆黑能量,仿佛连光线能吸进去吞噬了一般,隔得老远便能让人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恶意。 漆黑能量团上飘起了黑烟似的小线,顺着被魔女侵入时打破的裂缝正在流逝到此世之外,似乎要回归到什么地方一样。 “哦,那个啊,应该就是被分裂出来的恶念了吧。”洛基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依格莉丝真身就是被分割舍弃出来的恶念,再由圣典修正命运的力量赋予了她存在过有生命的假象。现在欺骗了命运的假象已经被巨神兵的光之神力所打破,回归原形的恶念大概会回到那个人体内吧。” “……阿尔法杰洛的恶念么,难怪依格莉丝如此享受毁灭他人的愉悦了。”安提诺米叹息了一声,又问道,“白兰呢?怎么没看见他。” 洛基撇撇嘴,嗤笑道:“你说那变态啊,估计是回去继续搞泽田纲吉了吧。不知道他看了些什么奇怪的书籍,竟然坚定不移地觉得只要持之以恒下去就能把泽田纲吉虐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所以说什么虐恋情深真心看不得啊,缩小脑容量搞得智力直线下滑就算了,还脑洞奇大无法直视。” 安提诺米:…… “啊对了对了,白兰那家伙还有一件一直在偷偷摸摸干的事情,趁他现在不在我也一起说了算了,观众大姥爷们肯定爱看。” 洛基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虽然依格莉丝之前封锁了过去世界与这里的联系,但白兰还是通过脑洞大的特殊能力给过去的自己托梦了呢。虽然具体内容不太清楚,但十年前的白兰貌似已经发展成见不得光的猥琐痴汉了。搬到并盛去天天跟踪偷窥泽田纲吉,甚至大半夜的还翻窗进去强行鬼压床巴拉巴拉……” 安提诺米心里猛然奔腾过一大片的草泥马,这一定是来自大宇宙的恶意! 他深感不能再聊关于白兰这个蛇精病的话题了,再聊下去的话估计他也要被精神污染得不正常了……考虑到洛基这货精神健康状态未必比白兰好多少的事实,安提诺米机智地脑内屏蔽掉了还在巴拉巴拉抖白兰痴汉黑历史的臭鸡蛋,准备上前去看看那团让依格莉丝诞生的恶念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是他还没走出去,就感觉到自己手腕被人用力地握住了,带着股他不回头就绝对不松手的狠劲儿。虽然已经刻意控制住力道以避免弄伤还屈居在人类身体中的安提诺米,但依然紧握得他手腕生疼。 安提诺米回过头去,看见了目光紧锁在他脸上的黑发青年,之前战斗时身披的夸张重甲已经被颇有现代风的夹克常服所取代,但整个人的气势比起抵御魔女攻击时却是只升不降,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你准备干什么?”冈格尼尔微虚着眼睛,表情显得阴沉且抑郁,漆黑眼眸里闪烁着安提诺米看不懂的暗光,本身就帅气冷漠的脸庞因眉眼间那股戾气而更具压迫力。他紧紧捏住安提诺米的手腕,质问道,“你就不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安提诺米讶然道:“我应该说些什么?你突然拉住我然后一脸欲求不满青春期不安躁动地就为了问我‘我该说些什么’?你倒是来跟我说说我该说些什么啊,你不跟我说该说些什么我又怎么知道你希望我什么,我又猜不到你会说什么然后领悟出我该说什么。” 智商捉鸡被绕口令绕进去了,满脑子都是‘什什么么’的冈格尼尔:…… “唔……”安提诺米思考了会,骤然灵光一闪,“‘啊对了对了,突然想起来,之前是谁说从此以后就安安静静当个武器,再也不出来了捣乱的来着’,你是想听这个的后续?好的没问题——之前号称要沉默是金了的武器先生怎么还没变回去?” 因对安提诺米情商而再度产生了些许期待,结果陷入更深绝望了的冈格尼尔:…… 怒不可遏的武器先生顿时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终于按捺不住胸腔中沸腾咆哮的怒火大吼道:“我特么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听这个——” “没话说就松手吧,我还有正事要做。”安提诺米使用了技能『打断』,效果拔群! “你竟然敢说不是正——” “乖,别闹了。”安提诺米再次使用了技能『强行打断』,效果非常拔群! “我就闹——” “熊孩子你还要闹是不,再闹把你关进小黑屋面壁调教一个月。”安提诺米怒而施放『精神鞭挞』,成功令对小黑屋具有心理阴影的黑毛陷入了沉默的负面状态! “好了没事的话真没空跟你扯了,那边都要消失完了。”安提诺米终于回到了正题上,示意冈格尼尔看向空中那团已经飘散大半的恶念能量,“阿尔法杰洛的恶念已经快全部回归主体了,赶在没完全消失之前还能稍微探查下其中到底是些什么。” 顺着安提诺米的视线看到污黑的恶念能量团以后,冈格尼尔脸上神色骤然一变,侧过头惊怒交加地看着他,低吼道:“你疯了?!依格莉丝那疯女人还没看够,还要去看恶念本体的样子?!要是意志不够坚定你也会被污染的!” “行了,要是意志不坚定早被你和那边那个糟心鸡蛋给弄疯了,一点恶念而已还不是完全体。能出什么事。”安提诺米倒是无比淡定,从冈格尼尔的钳制下抽出了自己的手,这家伙表情摆得是够凶,真到关键时刻却不敢真弄伤了他,还是主动松手了。 安提诺米招了招手,那团正在变成黑烟飘散的恶念聚集体立刻便向着他飘了过来,或者说这图案恶念早就已经对安提诺米觊觎已久,只不过在没得到允许前不敢主动飘过来。现在既然得到了安提诺米的首肯,自然不会放过污染他精神使其堕落的大好机会了。 安提诺米看着欲言又止表情里爬上了一丝焦灼的黑发青年,主动安慰道:“别担心,我只是对分裂出了依格莉丝的那家伙有点感兴趣。因为我很担忧,如果打败三位分身之后见到的是个心理变态只想报复社会的疯子怎么办,所以提前了解点对方的信息没什么弊端。”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浑浊污黑的能量团已经飘到了安提诺米的面前,随之一起逼近的恶意与冰冷让还想出言劝阻的冈格尼尔几欲作呕,紧皱着眉头强忍下想灭掉这团脏东西的冲动,退后数米离开了恶念最近的影响范围。 他虽然偏好黑色着装,但那也只是停留在颜色层面的喜好,本质上作为光明与秩序神器的圣枪是最圣洁的存在,其纯粹程度甚至犹胜同为源数三神器的圣典与圣杯一筹,与恶念这样天生的负能量是绝对冲突无法共存的。 安提诺米倒是比冈格尼尔稍好一点,对于兼容并包善恶俱全的人类来说恶念这种几乎人人都有的东西还是习以为常的,哪怕眼前这团光是靠近着便能感受到惊人恶意的恶念能量未免太恶了点…… 但他也没比冈格尼尔好太多,灵魂里偏爱真善美厌恶黑暗的神性同样也在拒绝着接近肮脏的恶念,安提诺米同样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伸出手探入漆黑能量团中,去查看导致阿尔法杰洛成为毁灭之王的恶念究竟是些什么—— 如坠冰窖般的森冷。 这是安提诺米与恶念能量直接接触之时,瞬间窜遍了全身的第一感觉。 因为大部分的恶念已经回归了主体,所以现在浮现在安提诺米眼前的也不过是支离破碎的片段,那些来自记忆残片中的画面仿佛幻灯片一般飞快略过,让反应跟不上其速度的安提诺米如同走马观花似的看之不清,只能通过同样紊乱的声音猜想具体的场景。 冬日铺满皑皑白雪的地面,深陷白雪之中心脏被刺穿了的少年,曾经温热但是染红白雪后却变得寒冷彻骨了的血液,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恸哭,生命消逝之时弥留下的不甘与憎恨…… 这是恶念的诞生。 无法逃离的黑暗深渊,听不见声音看不见颜色连自我存在也无法感知到的孤独,在黑暗之中日益哭泣的绝望,到最后连名为绝望的感情也一并失去了的崩溃与疯狂…… 这是恶念的蔓延。 埋藏无数语言陷阱的强制合约,永远无法完成的交易条件,与嘲讽取笑欣赏自己狼狈姿态为享受的无良主神,日复一日连最后一点希冀也为之泯灭了的重复轮回…… 这是恶念的疯涨。 已经无法回去的昨天,不断重复看不见光明的现在,以及连期待都无法产生了的明日…… 这是恶念的巅峰。 背负上弑神的罪孽,得到了禁忌的圣典,体内充盈着连命运也能被肆意扭转,连世界也能轻松毁灭的庞大力量…… 这是恶念的解放。 毁灭世界的冲动在胸腔中激荡,破灭命运的欲望在脑海里翻腾,让众生与昨日的自己一起湮灭、让一切都灭亡归于零之海洋的无尽恶意! 已经跨越了悲喜的嘶声大笑在安提诺米的耳中回荡,那好似连自己咽喉也要一并撕裂了的破声呐喊已经无法称之为笑,简直就是在挑战着人类声带极限的嘶吼! “喂——清醒过来!该死我就说……” 隐隐约约有些外界的声音传入了安提诺米的耳中,但是深陷恶意泥沼、满脑子都是少年疯狂大笑声的安提诺米已经听不清后面的内容了。他果然还是太小看了对方恶念的程度,即使只有不足小半的片段记忆,也能唤起他强烈的共鸣。 被绝望所传染为疯狂而共鸣的他好像……真的要如同依格莉丝所期待的一样,成为跟对方一起毁灭世界的帮凶了呢。 不觉间已经陷入黑色泥浆之中被吞没了大半个身子的安提诺米如此想到。 第59章 家庭教师 这是连秩序与法则也决意要为之颠覆的极道之恶,在这样深渊般浩大广袤的恶意笼罩下,安提诺米感觉自己正如那骤雨狂澜雨夜下在浪潮间飘摇不定的一叶扁舟,黑色浪涛咆哮怒起,随时都可能将他吞没。 抵抗的意志渐渐被瓦解,憎恨悲伤与绝望全部喷涌而出,与残存的恶念一起将安提诺米往下拉,拉入那无底的深渊,拉着他沉沦入永恒的黑暗…… 但是他并没有。 炙热的光芒驱走了恶念的黑泥,刺眼的白光令残存的恶意惊叫着四散逃窜,没能及时钻入时空裂缝逃走的恶念也被天地草创之初的圣光烧灼成灰,哀嚎着灰飞烟灭。 “你这个笨蛋” 当刺耳的大笑声终于退去,满目黑暗终于变为阳光之后,精神优良的安提诺米眨眨眼,终于从恶念营造的幻境中清醒了过来。被恶念共鸣所引发的憎恶与绝望依然残存在胸腔中闷得发疼,嗡鸣不止的耳朵隐约听见了某人充满恶意的诅咒声音,但他的意志,却的的确确从幻境中挣脱出来重新回到现实了。 而现实里的他,好像正被某人抱在怀里,那是一个有些僵硬、却意外温暖的怀抱。 背上早已经浸透了湿腻的冷汗,将衣服黏在背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额上冰凉的冷汗从额头滑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数道浅浅的汗渍,光是看着眼前黑发青年满面盛怒又压抑着不敢倾泻出来的样子,安提诺米就能猜到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难看。 仿佛经历了艰难恶战、全身都虚脱了的安提诺米勉强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笑,象征性地表达出了自己没事的意思以后,终于抵抗不住浓浓困倦地闭上了眼睛,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抱歉,我得先休息一会了……” 话至最后,已经轻微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细长的睫毛软软地盖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两片黑色的扇贝。与恶念的短暂接触似乎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精神负担,眼睛一阖上很快就疲倦地陷入了梦乡,除了均匀的细微喘息与小幅度起伏的胸腔以外再无任何的反应。 将人拦腰抱在怀里的黑发青年浑身僵硬,好像抱在怀里的不是正在熟睡的少年,而是随时会睁开眼咆哮出烈焰的恶龙一般。他很小心很小心地动了动酸胀的胳膊,让躺在自己怀里的蓝发少年能够躺得更加舒服点,小心翼翼地完成这一动作且没有将沉沉入睡的安提诺米惊醒之后,他才呼出了那口一直憋着的气,稍微放松了点。 他看着安静躺在怀中的蓝发少年,不觉间竟然看得入了神。安提诺米的容貌很好看,虽然没有依格莉丝的那种惊为天人般的惊艳,但却明显更有亲和力,是更符合人类观念的俊秀清隽。 平时总是像个小老头似的瘫着脸的时候到不怎么觉得,这会睡着了卸下了眉眼间忧虑以及戒备的模样倒是回归了本该有的年轻活力,看上去就像人世间的帅气大男孩一样。那份赖在睡梦中不愿醒来的慵懒与惬意,好似将幸福的味道传递出来了一般,让看到他睡颜的人都忍不住心软软地会心一笑,然后悄声离开以免打扰到了熟睡的男孩。 依格莉丝虽然美得惊人,但那太过精致的容貌难免会让人心生隔阂与疏离,反倒是像安提诺米这样让人感到亲切的帅气更能吸引人一些,让很少关注他人长相问题的圣枪大人都忍不住一直将视线黏在他脸上,趁着这家伙睡着了的时候看个够。 真好看。 这是很少关注他人容貌更是从未评论过长相问题因此形容词匮乏的圣枪大人所能寻找到的唯一评价了。 要不是这家伙平时老爱皱着眉头瘫着脸横眉竖眼的话,看起来肯定会像现在一样顺眼得多吧。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要是安提诺米平时也能像现在一样表情软软得招人疼,再硬的脾气也能给化成一汪春水了,他们之间又哪里会爆发出那么多的矛盾与纷争呢? 嘛,不过再仔细想想,要是安提诺米突然变成蠢软呆荫系了,那才是真正惊悚的事情好吧。 ……果然这么美好的场景就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看见了么,现实还真是无比的残酷啊! 虽说贵为圣枪之灵,但实际上他从真正诞生时候算起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就像之前争吵中说过的那句话一样,他是因为圣枪被哈拉克提赠予了安提诺米、因此才被允许诞生的意识。如果算上曾经身为人类的年龄,安提诺米倒是比这个看上去更成熟的青年要大上十几岁。 与耶米拉无暇关照圣杯只能任自其自由发展、菲泽莉努拿圣典的辗转流传更换主人当戏看的处置方法不同,决心要引导人类向正确方向发展的哈拉克提对圣枪管理得更为严厉。‘超出世界本身的力量不应该为人类所掌握’,秉持着这一理念的哈拉克提一直自己看管着圣枪,并且不允许圣枪诞生出自己的思想、产生自己的意志。 但是耶米拉维持供给世界树生长已经渐渐力不从心、被不断榨取着养分的世界树开始日益枯竭之后,哈拉克提也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对人类的引导是否真的有用,亦不知道世界树与人类是否如同菲泽莉努所言是失败的造物,因此她选择了退后一步,选出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来继承自己的意志与责任,如同菲泽莉努一样。 北欧世界是哈拉克提所拯救的最后一个世界,安提诺米也是被她选中的最后一个救世者。作为曾经意志的延续,哈拉克提将代表着光明与秩序的圣枪赠予了他,让安提诺米来将这份责任继续担负下去。 但无比讽刺的是,现在承担起了引导人类重担的安提诺米还在迷惘地探索着前进,但是将这份责任加诸在他身上的哈拉克提自己却动摇了,变得如同菲泽莉努一样,觉得现在的世界树已然不值得拯救、理应完全毁灭一次再重新赋予新生。 幸运的是,哈拉克提还没有完全忘却曾经的初衷,在安提诺米的坚持之下,她最终还是给出了有限的帮助,为这些本该注定走向灭亡的世界,留下了一线的生机。 大抵因为前后两任主人都称得上是执拗的怪人,所以藉由哈拉克提之手成型又因安提诺米而诞生的圣枪之灵,也有着乖戾的性格。他敬惧着作为创造者的哈拉克提,但是在这份不敢有丝毫冒犯的敬意背后,却又压抑着不敢表达出来的不满与愤怒。 他并不是第一个诞生在圣枪中的意志,因此他完全继承了前几任刚从鸿蒙中得到初生产生自我意识,立刻就被哈拉克提所抹杀的悲哀。他是那么的幸运,因为被转手赠予了安提诺米所以才得到恩准可以不被抹去意识,但这份幸运又是那么的屈辱,连能够存括下来都是得益于两位主人的恩情,这让生来高傲的圣枪之灵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如果说他对哈拉克提是不敢怒也不敢言,那么安提诺米在他眼中大概就是坚持到了偏执,明明值得敬佩却又讨人厌的那一种了。在北欧世界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过奥丁是神中之神,不愧为诸神之王的神明典范,严于克己宽以待人,坚守原则又善良博爱,是无愧于守护者之名的秩序善神。 但是圣枪却对此相当的不以为然,因为他所见惯了的是哈拉克提这样高高在上的口口神,亦或三幻神这样侍奉在哈拉克提身边时而游戏人间的下位神,所以在他的认知中,神明大概应该是希腊神系那边那种接近于人又比人更加高贵的存在。 但是安提诺米则不同,暂且不论在作为安提诺米的时候真实的他如何,被称为奥丁的时候他是近乎严苛地将自己变成了完美无缺的圣人,一丝不苟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一切,背负着所有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然后无比淡定地等待着诸神黄昏的到来,等待着自己的终结。 ——跟希腊那帮子醉生梦死的神比起来,他实在清心寡欲又恪守原则得过头了,简直就像是基督神系那边那个上帝创造出来背负罪恶的圣子基督一样,说是神却更像是牺牲自己去完成某个远大目标的殉道者。 圣枪很不喜欢这样的神,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显得没那么完美的自己都变得卑劣起来了。明明放松一点就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更开心,为什么非要去严格遵循什么‘剧情’,将自己束缚在圣人的沉闷外壳里面呢? 所以这位初生不久的圣枪之灵便将所有的愤慨与不满都倾注在了新主人的身上,好像要将之前被哈拉克提不公对待的怨愤全部发泄出来一般。刚开始的时候安提诺米也是被这个不听话的武器折腾了个够呛,好在他看着冷冰冰的实则还算温和,竟也好脾气地忍耐了下来,没有跟中二病发作的武器一般计较。 直到……当矮人们无比虔诚地供奉上神器冈格尼尔,结果又被妒火中烧的圣枪给偷偷毁掉、并且无比嚣张地留下一句‘这下看你还怎么继续装下去’的时候,他终于怒了。 之前圣枪一而再再而三挑拨他,想看他生气失态的时候他其实都不怎么介意,但是当圣枪的胡闹过了度,超过了他能够忍让的底线原则之后,已经完全进入了诸神之王这个角色的他骤然爆发出的怒火,足以令大地为之震动,天穹也为之轰鸣。 “既然你毁掉了我的冈格尼尔,那么从今天起,就让你成为冈格尼尔好了。” 这是圣枪惊慌发现自己的样子渐渐发生改变,以信仰为根基的神力正在构筑着囚禁他的牢笼,他感到恐惧与后悔却无法挣脱之时所听见的、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 身披金红色战袍、头顶金冠眼带黑罩表情冰冷的神王,是停留在他视线之中最后的画面。 然后,一直被对方默许纵容着胡闹的圣枪,终于亲口食下了自己缔造出的恶果。他毁掉了冈格尼尔,所以他变成了冈格尼尔,直至诸神黄昏来临奥丁陨落神话终结,也没能恢复自己本来的面貌,只能在深厚信仰构筑的外壳里,感知着无人回应的外面世界。 所以圣枪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是恨奥丁的,恨不得一枪扎死这个无能无聊无趣的主人,然后被震怒的哈拉克提销毁掉从这样荒谬人生中解脱出来的。 但是他发现,他好像错了。 当难以用时间计算的紧闭终于结束,名为冈格尼尔的外壳终于破碎,一度与他关系降至冰点的主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非常突兀地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憎恨对方。 他依然乐衷于挑逗讽刺,试图看到对方褪去沉着伪装气急失态的样子,虽然到最后被反嘴炮惹得气急失态的人往往是他自己,他依然总是跟安提诺米很不对盘,但实际上早已经接受了对方是自己主人的事实……也许从一开始,他讨厌的就不是将他从哈拉克提手中接过来的第二任主人本身,而是套在对方身上名为奥丁的那层完美无缺的外壳吧。 将原属于少年的躁动压抑成沉稳,将本应该无忧的青春变为威严,在人人都称赞奥丁是神之典范的时候,他大概是在气恼,气恼着一个不该背起这副重担的少年,独自强撑起一个世界的现状吧。 这是不对的,他应该享受着属于人类的快乐,而不是静静地端坐在英灵殿的王座之上接待升天的英灵。这是不对的,他应该困扰着属于人类的烦恼,而不是率领着战士与邪神交战守卫世界的和平。 这一切都不对,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对哈拉克提决断的不满,也许是因为只有他才看得见那位神王独处时偶然流露的落寞,以至于圣枪一直都抱有着这样一个观念——他的主人应该是名为安提诺米的少年,而不是贵为诸神之王的奥丁。 所以当卸去了神王重担的蓝发少年将他释放出来,以安提诺米之名行走在各个世界的时候,常年积郁在心头的怒火与恨意才会骤然消散,变成落下了心头重担的释然吧。 因为圣枪能够看得出,即使安提诺米相较于外表同龄的人类少年来说依然沉稳过头,但现在的蓝发少年却比作为奥丁时要轻松自在的多。 这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是被哈拉克提所选中,将他转赠了的主人。 安提诺米似乎一直都觉得他很讨厌冈格尼尔这个名字,总是拿冈格尼尔来称呼他,但其实这是安提诺米的误解了。也许冈格尼尔这个名字的由来会让他回想起那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因此不开心,但是对于冈格尼尔这个名字本身,他是已经接受了的,就像他早早接受了对方是自己主人的事实一样。 苍白的正义?好吧,那也许是‘圣枪’真正的名字,但却不是他的名字。他是圣枪之灵,但圣枪却不止是他,诞生于哈拉克提之手的圣枪『苍白的正义』,已经数次被哈拉克提亲手抹杀,只不过是一把没有自己意识的浑噩武器罢了。 但是他不一样,即使哈拉克提是他的创造者,但他的主人却是安提诺米。他不是不被主人需要『苍白的正义』,而是被赋予了新名字的『冈格尼尔』,即使口嫌体正直的他一直不愿意将这句话说出口,但事实上比起圣枪本身的名字,显然还是安提诺米起的名字更让他有归属感。 ……如果这名字不是如此具有渊源、一想起由来就那么令他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的话,就更赞了。 算起来的话,冈格尼尔大概也有接近一万岁大了?不过这样粗略的计算方式显然是不靠谱的。往大了说,圣枪中前几任诞生的残碎记忆也被他继承了,硬要算起说他是从世界树草创之初就诞生了也说得过去。往小了说,他这几千年的年纪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小黑屋里关禁闭度过的,毫无人生阅历可言完全可以减掉不算,真正有意义的年龄算个几百年就顶天了。 不过年龄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啦,八千八百八十八岁跟八千九百岁有多少差别呢?反正冈格尼尔从没觉得自己比安提诺米小就是了。 他认为安提诺米不该担负起太过沉重的负担,理应像个真正的少年一样无忧无虑的享受着青春人生,那么自然就需要一个护着对方让对方能够无忧无虑的人。就像化为人形之初他就选择了比安提诺米更成熟的青年外表一样,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真实想法之前,潜意识里就是想成为一个值得依靠可以信赖的父兄似的角色吧。 ……虽然事与愿违,安提诺米常年瘫着脸,反而经常被安提诺米三言两语挑逗的跳脚的人是他就是了。 其实就像他自己说过的一样,他其实是个很笨的笨蛋。因为看见安提诺米在作为奥丁独处时曾经露出过落寞的表情,所以便一根筋地认定安提诺米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父兄似角色,然后努力地想变成那种沉稳角色,虽然后来不知道怎么歪着歪着就歪到傲娇狂犬角色上去了…… 因为他很笨,所以其实到现在他心里都有点惴惴不安,担心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担心安提诺米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指手画脚。当哈拉克提猜测着安提诺米的心情,问出是否要重炼圣枪抹去他意识的时候,这份担忧与恐慌蔓延到了极致。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会被抹杀而恐惧,他只是很害怕看见安提诺米点头说好,将他自作多情地所有努力都变成泡影。 哈拉克提不需要苍白的正义,所以圣枪在她手里一直都只是没有生命的圣枪。而安提诺米则赋予了他新的名字,让心底一直挤压着迷茫与担忧的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仿佛迎来了第一道曙光,一直没有意义的人生终于涂抹上了丰富的色彩。 作为一件武器,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不被主人所需要。 在他的恐慌达到顶点的时候,安提诺米安抚了他,并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哈拉克提的提议——那时候安提诺米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认真听,因为他已经完全被那瞬间因得到认可而心花怒放,几近于感触涕零的快乐所填满,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对于武器来说,得到主人的认可就是最大的幸福。这是一种悲哀,更是一种荣耀,是所有武器从诞生之处便铭刻在了灵魂深处的原始渴望。 安提诺米是他的主人,是他想要照顾的人,也是他看不惯总爱去撩拨看对方无法继续淡定的人。冈格尼尔以前并未深想过这样怪异的复杂态度后面宄竟隐藏这些什么,直到…… 安提诺米被泽田纲吉扑上来强吻,吊儿郎当了几千年的圣枪君第一次品尝到妒火噬心滋味的时候。 瞬间被怒意支配了大脑的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圣枪,忘记了自己拥有着一瞬之间就能让泽田纲吉灰飞烟灭的力量,只会像个第一次告自却惨遭高富帅ntr了的傻愣男生,满脑子充血地用拳脚这样最原始的攻击方式痛殴着对方…… 胸腔中高燃起的熊熊怒火以及逐渐蔓延的点滴酸涩让他明自了,一直以来都憎恨着奥丁的他,早在自己尚未察觉到的时候,便已经爱上了奥丁壳子里面那位会一个人呆呆仰望星空的少年。 没错,那是,爱。 ……因为后面的剧情发展让圣枪君很不愉快的原因,本次回忆杀就在这里打断了。没有什么会比刚察觉到自己爱着对方就被勒令滚蛋更苦逼了,所以后续的傲娇啊嘴炮啊中二誓言又自己食言而肥什么的,统统当成黑历史忘掉就好了。 反正,现在安提诺米就在这里,在他的怀里,恬静地熟睡着,这就足够了。 什么艾伦耶格尔什么泽田纲吉的,都不过是安提诺米漫长旅途中匆匆擦肩的过客。他有非常充足的时间,能够跟自己心爱的主人一起将旅途继续,直到情商欠费的迟钝主人终于茅塞顿开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为止。 定定地盯着少年的睡颜看太久,眼睛也有点干涩泛酸了。黑发的青年眨眨眼,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像只偷腥的野狗一样,贼兮兮地亲上了少年软润的红嫩唇瓣。 “晚安,迟钝的笨蛋主人。” 第60章 妖精的尾巴 安提诺米醒来的时候,发现早先明亮的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大抵是终日笼罩在天空上的血雾与阴霾终于散去了的缘故,打在身上的橙色暮光显得格外温暖。躺在青草地上揉眼转醒的安提诺米享受着夕阳的余温,舒服得有种想要伸懒腰拉长声音长吟一声的冲动。 起身环顾了圈四周后,他的视线锁定在了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黑发青年身上。也许是察觉到了安提诺米的转醒,他也睁开了假寐养神的双眼,恰好撞上了安提诺米还有点氤氲雾气没有完全清醒的视线。 心脏因这双迷茫中带着点无辜的清澈眼神而骤然缩紧一下,然后缺血般的加快跳动了起来,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视线,用那种闷了很久没说话似的有些沙哑的低声说道:“起来了?醒了就准备下离开吧,已经在这个世界里耽搁不少时间了。” “嗯,的确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这个世界的人自己好了。” 安提诺米其实也早看出了白兰包藏祸心对泽田纲吉心怀不轨之意,虽然他所理解的不轨跟白兰脑子里面的不轨有些出入,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白兰划入了黑名单之中,一直分出精力警惕他反水。幸好,白兰也清楚就算背后捅刀子也得等共同的强敌被灭掉以后再捅,所以在安提诺米与依格莉丝交战的时候始终老老实实地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但是话说回来,在他的大后台魔女倒台之后,快被魔女削成孤家寡人了的白兰能做到的事情其实也极为有限。依格莉丝即是压制着白兰让他屈居二把手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庇护着白兰让他能够一直力压过泽田纲吉一头的靠山。在长期压制着泽田纲吉的依格莉丝一命呜呼之后……这蛇精病能笑多久都还是未知数呢。 可以的话,安提诺米还是尽可能地想避免掺和进白兰与泽田纲吉纠葛复杂的相爱相杀,毕竟病娇啊囚禁py啊黑化反压啊什么的实在是太少儿不宜了,不适合感情方面无比纯洁的安提诺米近距离观看,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避开了。 “没事的话现在就可以准备走了,不过你身体真的没关系了吗?”冈格尼尔走近了点,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摸上了安提诺米的额头,融碰到那层已经冰凉了的薄薄汗渍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家伙的恶念相当惊人啊,只是稍微接触了下就感觉像是沾到了洗不掉的脏东西一样恶心……你真的不需要在休息下?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呢。” 虽然他的动作做起来是一气呵成得无比娴熟,如同已经提前将这个动作演练过无数次了一般,但是被摸头的安提诺米却是怪异感油然而生,不自然地别过了头,然后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对方看了老久。 “那啥,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的,别这样,我不习惯。”安提诺米移开视线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一边看着一边斟酌措辞诚恳地说道,“我不习惯,真的。你越是这么表现得温顺老实,我越感觉不安,就像看见砸烂了花瓶的小孩对自己刻意卖乖的那种别扭,浑身难受你造吗……” 想打温情牌发现毫无效果的冈格尼尔:…… 环视一周之后,安提诺米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附近缺少了什么,那就是闪亮亮的飞利浦电灯泡牌发光鸡蛋!于是他语气沉了下来,像是耐着性子质问小孩的家长,“洛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难道说在我休息的时候你把他煮来吃了?老实交代,撒欢卖萌蒙混过关什么的对我是没用的。” 企图撒欢麦芒与蒙混过关的冈格尼尔:…… 看着对方恬静睡颜所生出的满腔柔软皆被白痴主人的不解风情搅成了浆糊,刚才还觉得能靠温情牌来拉近距离的冈格尼尔不得不晕认自己果然还是图样图森破,能指望这楠木疙瘩自行开窍?简直太天真了好吗! 他真的猛然生出了股想把这个情商欠费的白痴主人压在身下、用实际行动来让对方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的邪火。 但是考虑到这方面如同白纸一张的安提诺米大概没办法一下子接受如此过大的信息量,于是只得强压着邪火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保持着温和的表情,“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虽说只是个鸡蛋,但也是会发光的鸡蛋啊,吃下去肯定会闹肚子的……” 安提诺米:……你不觉得你重点有点偏了吗喂!难道吃下去不闹肚子你就真要把他煮来吃了吗!虽然只是一个鸡蛋但也是个会发光会说话的珍稀鸡蛋,就这么吃了不觉得很暴殄天物吗! ↑其实你抓重点也没比别人好到哪去,真的。(诚恳脸) “……既然不是洛基,那是白兰?还是泽田纲吉?”安提诺米继续忧心忡忡地揣测着,“那是把白兰给上了啊,还是被泽田纲吉给骑了啊?……不对要是你被骑了这会肯定不是犯错以后装老实的样子——” 似乎是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语调上扬神情怪异地拔高了声音:“难道说你把泽田纲吉给骑了?!还是说把白兰泽田纲吉一起上了?!不行你给我说实话,到底……” “上泥煤啊,再乱开脑洞我就先把你脑洞给填上了!”冈格尼尔终于压抑不住蹭蹭上涨的怒火,悲愤填膺地大声咆哮着打断了安提诺米继续往下猜想。 安提诺米一怔,又来回定定地打量了他好一会,方才狐疑地确认道:“你真的没有!” “没有!” “……恢复正常了么。”安提诺米小声嘀咕道,“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更熟悉点。” 已经被定性为傲娇暴躁系狂犬了的冈格尼尔:…… 路漫漫其修远兮,革命尚未胜利,同志们还得继续辛苦,只有不要碧莲才能把芳草连接到天—— “准备好了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冈格尼尔深呼吸了数口气,然后平复着情绪按捺住了想把这家伙吊起来花式抽打的欲望,硬邦邦地说道,“那鸡蛋已经把下一个世界的坐标告诉我了,你做好准备了现在就可以离开——至于那鸡蛋,他说他就在这里等着不跟去了,让我们弄死非道巫女依格莉切以后再回来找他。” 安提诺米不解,问:“怎么了?为什么洛基会突然决定不去了?” “哼,谁知道那个鸡蛋的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鬼名堂。” 冈格尼尔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依格莉丝已经伏诛,守护阿尔法杰洛沉睡的结界崩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两位分身中外道圣女依格莉娅实力最为强大,所负责的上层世界区域也更靠近阿尔法杰洛沉睡的世界树之冠。本该在收拾完了非道巫女之后再向上去讨伐外道圣女,但那鸡蛋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查清楚非道巫女的位置以后就打死不愿意去那个世界,非要先干了圣女……” “然后呢?” “然后我暴扁了他一顿,他就嘤嘤嘤嘤地跑开了。临走之前留下了非道巫女所在的位置,让我们收拾依格莉切之后再回来跟他汇合。这跟我下手略重差点打碎了他的鸡蛋壳没有一点关系!” 安提诺米:…… 在他们的计划中,阿尔法杰洛三位分身的讨倒顺序确实是极道魔女——非道巫女——外道圣女这个顺序没错。虽说依格莉丝一直号称自己才是最接近阿尔法杰洛最为得其宠眷的人,但实际上她的战斗能力在三位分身之中却是毫无争议的最弱。 体能上的先天不足严重影响了她战斗的发挥,因此在面对着三幻神之一的破坏神殴贝里斯克的时候才会那么迅速的败北下来。即使三幻神能力的确比她们更甚一筹,但能够借用到圣典力量仍有一战之力的她们也不至于惨败至此才是,要知道,殴贝里斯克的巨神兵在三幻神里面也是最弱的一个呢。 接下来的非道巫女与外道圣女,则分别对应了审判官『奥西里斯的天空龙』、以及太阳神『乌拉的翼神龙』,根据三幻神的排序也不难看出,外道圣女有着比非道巫女更加强大的力量,根据一路练级先推精英怪打小boss练中boss最后再挑战大b节奏,显然应该先收拾掉相对较弱的非道巫女才是。 而且从物理距离上来说,此到处在世界树下层的他们也更适合先去打败位居中层的非道巫女,而不是绕远路避开非道巫女先去了上层世界打完了外道圣女再下来打她。无论是从rpg黄金定律看还是根据总行程时间来安排,洛基的提议都属于是脑洞开大太没能收回来的产物。 安提诺米不知道洛基为什么会那么抵触先去非道巫女所在的世界,也没有心思去深究了解这个鸡蛋到底在烦恼些什么,既然洛基不愿意去,那就让他暂时留在这里好了。 揉了揉发疼的脑仁,他也不想再把精力花费在思考这两个逗比到底纠结什么上,心想着洛基不跟着自己也能清净点,当即便决定道:“那事不宜迟,我立刻打开时空门,你来输入坐标。” 说完之后,安提诺米便表情严肃地屏气凝神,仿佛准备高台作法弄个大新闻似的,但是运功了老半天也没见着他有什么实质性动作。冈格尼尔跟他干瞪眼了良久之后,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开门啊?” “你跟个木桩子似的在这里杵着我怎么开门,变回圣枪给我当钥匙啊!不然要你何用!” 冈格尼尔:……感情在你眼里这才是我的正确使用方式吗! 两人好一阵闹腾之后,才终于打开了时空门,并且成功输入非道巫女依格莉切所在世界的时空坐标,再度开启了穿越时空的旅程…… —— 那一刻,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空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看见划破长空呼啸着升入天穹之顶的奇异景象。 那是依格莉丝死亡的征兆,是一度被分裂出来化为魔女之躯变相被封印的恶念终于得到解放的暗示。足以颠覆世界树的庞大恶念从魔女踏足过的所有地方遗留下的所有痕迹中升起,上捅着飞升到了世界树的树冠上,回归了世界树的支配者、陨灭军团效忠的首领、永恒的毁灭之王体内部。 极道魔女依格莉丝陨落之时,连世界树也不由为之哀鸣。即使在诸多世界的万千生灵眼里她是个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极恶之女,但魔女的所作所为在客观上确实减轻了世界树的负担,在承受着世界与生灵们憎恶的同时,她也得到了世界树那份极为复杂的感激。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2节 但是,她却陨落了。身为毁灭的缔造者,最终却被毁灭所吞噬,在殴贝里斯克的破坏神光下,被彻底抹去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唔噗噗噗噗,那个哮喘病八嘎果然第一个口口掉了呢。”身着暗红巫女服饰头发雪自的依格莉切发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声,咖啡色的脸庞上荡开了古怪的笑容,“下一个是谁……依格莉娅?不不,那圣母病可没那么好对付,那就是准备来拿咱开刀咯?” “噶嘎,还真是被人小看了呢!” 皮肤呈现于少女而言无比怪异的古铜色的依格莉切发出了一阵肆意的放声大笑,让穿着缩工减料露腋巫女装显得颇为清凉的她看上去比传统意义上神职人员要轻浮得多,笑够了之后,她才哼哼唧唧地嘲笑着已死的依格莉丝:“什么魔女……真以为打败了那个哮喘病就很厉害了?在咱们三巨头里面她不过是最弱的一个!” 非道巫女手下的炮灰们:……老大你这是再给自己插死亡fg啊! 说过这句话的四天王都跪了大王你知道吗!就算你想找死也不要拖上我们一起死吗!而且这种xx是我们四天王里面最弱一个的桥段一出来不都应该接上四天王其实有第五人的剧情吗!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手下们在心中吐槽了个遍的非道巫女猛一挥手,挑起了细长的剑眉,与依格莉丝如出一辙却呈现咖啡肤色的俊秀脸庞上浮起了肖似男儿的英挺,颇为豪气地朗声吩咐道:“咱座下左右护法何在!” 两个全身都笼罩在兜帽黑袍之中高大男人走了出来,站定在非道巫女的面前,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在黑袍没有覆盖到的袖口前露出了长满金色或银色鳞片的尖爪,“金角护法/银角护法拜见大王!” “嗯,有几个跳蚤窜进来了,正准备阻止咱的邪恶阴谋呢,必须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也不是依格莉丝那废物那样只会送经验的炮灰嘛。”非道巫女毫无同事爱地把魔女拉出来鞭尸奚落了一番,然后命令道,“让你们的子孙好生繁衍,代表咱给跳蚤们来场盛大的招待!” “定然不负大王期待” 邪神的神社中骤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开了两位黑袍笼在头上的兜帽,将它们正在兴奋垂涎的龙头露了出来。 正所谓龙性本淫,当非道巫女鼓励他们多生优生当超生游击队的时候,饥渴难耐的巨龙们立刻开始了翻云覆海,全身心没入了制造出更多子孙的大业之中…… —— “该死,到底有完没完。” 冈格尼尔一边抱怨着源源不断冲上来的龙群,一边漆黑的枪尖刺入龙颈内侧的逆鳞之中挑断了主动脉,漠然注视着眼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百只还是第几千只的双足飞龙轰然坠地,哀鸣着失去了生命。 这会他倒没有像之前拦下魔女殊死一击时候那样全副武装,既没有穿上那套覆盖全身的夸张重铠也没举起一米多高的巨盾,只是单手举起了一柄对于人类来说依然有些大的过分的漆黑长枪,动作凌厉而狠辣地迅速收割着的炮灰们的生命。 虽然冈格尼尔不知道枪用多了幸运就会掉落到e的说法从何而来,但他本体就是枪这点这没法改了,被安提诺米嫌弃的感觉自然非常挫败,可以的话他也很想变成圣剑之类听起来就更高大上的东西来满足对方的奇怪偏好……但套用时下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臣妾根本做不到啊要求一柄枪变成一把剑,还能有比这更加无理取闹的事情么! 安提诺米嫌弃枪用多了会掉落幸运值,所以冈格尼尔只能任劳任怨地变成人形自己扛着枪来收拾这群杀之不尽的炮灰了——至于他为什么不变成本体,反倒要多此一举幻化出一柄黑色长枪的原因,那当然是因为杀炮灰都要现出本体来简直太掉档次了好吗! 而且这些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亚龙们就没一个正经,全都是不知道从哪杂交量产出来的转基因品种,杀它们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冈格尼尔当然不愿意用自己干干净净的本体去跟它们亲密接触咯。 从他和安提诺米落到这个世界——准确的说是落到亚龙群里面以后,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的亚龙们便一直在前仆后继地攻击他们,那副欲罢不能的样子根本停不下来,让本来还想快点收拾完炮灰的冈格尼尔很无语的发现,杀死一只之后马上又有两只扑了上来。 挽出一道漂亮的枪花接连带走四头亚龙之后,一只重复着攻击攻击再攻击这一套机械动作已经麻木了的冈格尼尔也终于怒了,扭头对从一开始就在四处看风景吃经验就是划水不出力的安提诺米说道:“你就不能放个什么大招的把他们秒掉吗!随便来点不明aoe也好啊,再这么拖下去连龙堆都出不去还想干啥啊?” “不明aoe的大招哪是说放就能随随便便放出来的,再说了你就非得老老实实地把炮灰全部打完了不成。”安提诺米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象征性举起了食指指向天空,地面立刻轰鸣着耸立起了无数尖锐的石柱,将地面上爬行的亚龙和飞得太低的双足飞龙刺伤,五颜六色的龙血瞬间流满了地面。 在安提诺米放下手指的同时,这些被他暂时炼制成尖锐石柱模样的土块也轰然坍塌,激起了满地的灰尘。灰尘尚未落尽,后面互到又围上来了一大群的亚龙,看得冈格尼尔是彻底没脾气了。 他知道安提诺米的意思是想避开不管这些杀之不尽的炮灰亚龙,飞到亚龙相对较少的天空中找机会离开。但是身为源数神器心高气傲的圣枪之灵显然无法接受逃避战斗的做法,尤其是在这些弱的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轻松碾死了的炮灰亚龙面前。 ……不过这些看不到尽头的亚龙还真是够难缠的啊,作为单挑神器缺乏大范围攻击性手段而存在的冈格尼尔彻底领悟了什么叫蚁多咬死象的憋屈,这股子有劲没处使的感觉真是糟透了啊! 想着想着他又抽空回头狠狠瞪了表情无辜的安提诺米一眼,明明神力回复了大半能快速清掉亚龙群却还是要让他这么狼狈地一头一头杀,怎么想都是这个笨蛋主人的错! 即使是神器,再变成人形的时候也是会感觉到疲倦的,人类该有的所有感觉与反应他都有,只不过耐力比起寻常人类强上太多罢了。将这样机械重复的动作进行整整几千次几万次之后,即使是体力充沛的冈格尼尔也觉得手臂酸胀得快举不起来了。 就在他寻思着时不时应该跟安提诺米服个软,让这魂淡主人来发大魔法清掉亚龙群的时候,从西北方向突然的赤红烈焰在亚龙群中烧出了一条通道。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元气满满的年轻男声—— “火龙的……咆哮!” 第61章 妖精的尾巴 从樱桃色头发少年口中喷吐出来的烈火在亚龙群中烧出了一条散发着焦臭味的通道,当烈焰穿过亚龙直直向着自己扑面而来的时候,安提诺米几乎感觉到了即将扑倒脸上的灼热气浪。 在距离他跟冈格尼尔大概不足一米远的地方,赤红的烈焰自发停止前进消散一空了。而畏惧烈焰灼烧的亚龙们也纷纷避之不及,深怕会再从那边的方向突然再喷出一把烈火来把自己烧成灰。 这些血统混杂的亚龙们其实跟一般的野兽也没有多大区别,肤浅到基本只剩下捕食本能了的低劣智力可没办法让它们辨认出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唯独只有在自己受伤感受到疼痛与死亡威胁的时候才会发挥动物趋吉避祸的本能,抱头鼠窜地跑开。 所以说像安提诺米和冈格尼尔之前那样一击毙命毫不留情、仿佛警告似的攻击方式完全就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对付上有智慧的生物也许还能靠狠辣手段让他们自己因恐惧而溃散,但是对上胖胖龙和双足飞龙这样智慧基本等于零的生物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这群杂种亚龙远没有他们所猜测的那么悍不畏死,之所以会全部后继地扑上来,也只是单纯因为没能理解清楚扑上来捕食其实等同于送死的这条等式罢了。 即使‘同伴们’在临死前发出了再怎么凄厉的哀嚎,亚龙们那点可怜的脑容量也根本就没办法理解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有真当自己感受到切肤之痛的时候才会畏畏缩缩的四散着溃逃。但是被烈火烧伤了的亚龙毕竟只是少数,包围在外层的庞大亚龙群们依然饥渴难耐地想要冲进来,去捕食它们根本就不可能捕食得到的美餐。 圈外的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圈内的却惶恐不安地想往外逃,结果往外与往里的亚龙们反倒是自己挤自己的踩踏死伤无数了。在如此戏剧而讽刺的闹剧之下,原本一直将两入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也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在发色相当稀有的樱桃色头发少年的催促下,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默契的对视一眼之后便飞快达成了共识,趁着亚龙群自己混乱的当口顺着这道口子突出重围。 眼看着围了这么久的美食竟然要插翅而飞,愤怒不甘的胖胖龙们咆哮着向挤过来,但他们肥硕的身躯实在没办法干出从龙群当中脱颖而出的事情来。于是眼见着鸭子到嘴边还飞走出离愤怒的胖胖龙们也只能继续着怒吼,干瞪眼看着罢了。 偶有几只身手矫健一看就是公交车抢座常客的胖胖龙侥幸突出重围,正待要哈喇子直流地朝着三人冲过来,结果却被骤然出现的冰墙给冻在了原地,迟钝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极寒夺去了生命。 赤裸着上半身将修长精壮身材一展无余的帅哥松开了皱着的眉头,将还在冒着寒气的手放了下来,板着脸酷酷地对同伴催促道:“快点,等会被它们围住就麻烦了。” “喔,干得好啊格雷!”之前放火烧出一条血路的樱发少年咧开了嘴,笑着对半裸的黑发帅哥挥了挥手,“马上过来!” “嘁,真是麻烦。” 先是从人嘴里喷出一股烈火,这会又是突然冒出了冰墙把试图挡道的胖胖龙给冻在了地面出不来,奇怪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说这是个科技世界连鬼都不信。跟在樱发少年身后从亚龙群包围中脱身的时候安提诺米也分出精力打量过这两个年轻的陌生人,视线在扫过他们身上位置不同但图案完全一样的刺青纹身时停顿了一下。 那是个有点像小鸟但是又更加印象化的纹身,很有种黑帮组织入会时来一发表忠心的即视感。不过联想到非道巫女依格莉切侵占这个世界已经长达数百年,安提诺米当然也不会乐观地猜想他们是在玩黑涩会游戏,只能判断为大概是联合在一起寻求生存的组织成员吧。 将还乱成一团的亚龙群抛在脑后,安提诺米跟着带路的两人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沙丘之前。两人解开伪装成沙丘的入口,狭窄漆黑的通道赫然呈现在眼前,安提诺米压着那点觉得通道太窄太脏的不自在跟着他们一起走了下去,通过阴暗通道走进纵横交错的地下洞穴。 在四人都穿过通道进入地下洞穴之后,刚被打开的沙丘伪装又自己合拢了起来,也正是这时候一直绷着神经的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像是确认了安全似的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第一个向安提诺米他们做自我介绍的是之前喷火的那个少年,穿着挂衫短裤头发凌乱飞扬的少年露齿一笑,好像在只有些许火把发出微光的地下隧道里绽开了阳光般的光芒一样,“我叫纳兹,纳兹?多拉格尼尔。是魔导士公会妖精尾巴的成员!之前看到你用的那个突起一大片地刺的殴盟法好厉害,你是岩石和土系的魔导士吗?要不要来我们公会!” 之前抱怨过纳兹麻烦的人也报上了名字,只不过相较于纳兹如火般的热情却显得无比冷淡,“格雷,跟那家伙一样,也是妖精尾巴的成员。” 主动帮忙了的两人既然已经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安提诺米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都该作出回应才是,因此他也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安提诺米,那边那个是——” 估摸着冈格尼尔大概不愿跟陌生人多费唇舌的安提诺米,本想顺带着帮他也把名字介绍了,但是在视线向着冈格尼尔方向转移过去之后,却是硬生生止住了后半句话,颇为无语地挂了一脑袋黑线。 纳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另一个黑发青年凭空消失不见了,瞪大眼睛哎了一声,“刚才那人去哪了?难道又什么爬上去了……” “笨蛋,你自己看看,留在地上的那是什么。”格雷打断了纳兹的猜想,“那人大概跟星灵魔导师召唤出来的星最差不多吧,不是普通的人。” 安提诺米叹着气将变成银色长枪的冈格尼尔捡了起来,颇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尴尬,只能拿在手里枪尖下垂向着地面,“如你们所见,他是我的武器之灵。经常爱闹脾气,让你们见笑了。” “武器之灵?武器也能产生灵魂变成人形吗?那艾尔莎岂不是后宫瞬间男宠千千万了!” 联想能力极其丰富的纳兹怪叫着咦了一声,结果被格雷一拳敲在头上才停了下来,揉着长出红包包的后脑勺问道:“好吧不谈艾尔莎的后宫问题了……你们是怎么会出现在地面还被那群怪物给包围了的?总不会是自己跑上去的吧?现在地表明明已经那么危险了……” 纳兹和格雷一边带领着安提诺米在九曲十八弯的地下洞穴里钻来钻去,一边跟安提诺米闹聊着有关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亚龙群里的问题。虽说谈话间两人颇有些想要套安提诺米话的意思,但是在纳兹那张根本停不下来的大嘴巴作用下,啥情报都还没套出来呢家底就被泄了个底朝天了。 这是一个与进击的巨人有些类似的世界,一样也是围绕着灾难巨变发生后幸存下来的人类与天敌们对抗展开的故事,只不过与异常高大以人为食的巨人们不同,这个世界威胁着人类生存并且霸占着世界的,乃是贪婪狡诈的邪恶巨龙。 虽然人肉百科洛基并没有一起跟来,但是与依格莉切相关的资料却是毫无保留地倾数告知了冈格尼尔,又有冈格尼尔在穿过时空隧道的隙间将大部分转告给了安提诺米。看着冈格尼尔动不动就威胁要敲碎洛基鸡蛋壳的样子,估计这鸡蛋也不敢拿假话来忽悠骗人。 极道魔女依格莉丝的手下都是荫荫的喵星人军团,这一点安提诺米已经用自己的眼睛亲眼见证了。而在洛基的描述中,非道巫女依格莉切的手下却都是些膀大腰粗动则遮天蔽日的巨龙大军。 这些奸诈邪恶的巨龙即是巫女派遣的先锋军,同时也是所有恶劣欲望的显现,他们傲慢且暴虐贪婪而荒淫无度、嗜好生食人肉又无比狡猾,堪称是人类所有恶之执念的聚合体。 依格莉切在侵入这个世界之时便已经带来了许多邪恶的巨龙,而原本就居住在这个世界上的巨龙们也有很大一部分受到她的污染堕落成了行凶为恶的爪牙。高傲的红龙异变成了赤铜龙,和善的天龙扭曲成了黯银龙,温厚的绿龙变成青铜龙,甚至连意志坚定的铁龙也没能躲过依格莉切的污染,堕落成了混乱残虐的黑铁龙。 这些将所有罪恶都解放不受到任何拘束的邪恶巨龙们很快就成为了世界的支配者,反过来试图将不愿意屈从巫女意志的五色龙们赶尽杀绝。生于这个世界长于这个世界的五色龙们自然不愿眼看着世界遭到它们破坏,于是五色龙与金属龙之间爆发了长达十年的巨龙战争。 非道巫女依格莉切素有污染者之名,被她所盯上的可怜虫大多都会被其跋扈飞扬的为所欲为所感染,将心中的欲望无限放大最终走入反社会的歧路。只是这些精神受到污染堕落了的金属龙毕竟也同时产生了贪生怕死妒恨同伴的意志,非但不能精诚合作反而还互相拉扯后腿时不时开黑枪耍绊子,面对着齐心协力的五色龙自然打不出什么优势来。 靠着意志上患难与共的协力齐心,在数量上处于极大劣势的五色龙们在巨龙战争初期竟然硬是占据了上风,曾经一度将金属龙从天空中驱逐下去让它们不敢在堂而皇之地飞在天幕之下。但好景不长,伴随着战争进入拉锯战双方不断地战损消耗减员,本来就数量稀少的五色龙们开始陷入了困境。 巨龙这样同时具有强健身躯与龙语魔法的强大物种自然也会受到法则的约束,每一头巨龙的强大都是以这个群族艰难的生产饲育能力为代价所换来的。在一百年里十对巨龙夫妇中平均只有三对能成功诞下龙蛋,并且这枚龙蛋还待小心守护百年才会破壳而出孵化成新的小龙,将子嗣不丰的这个群族延续下去。 巨龙战争初期金属龙们陷入劣势之时,立刻改变正面交战的策略开始偷袭五色龙的后方巢穴,将年老体衰留守的老龙以及嗷嗷待哺的小龙们屠杀一空,连尚未孵化的龙蛋也不放过,彻底断绝了五色龙延续的希望。 即使事后怒火冲天的五色龙们展开了亡命似的疯狂报复反扑,也无法阻止它们因生育艰难而渐渐衰落的趋势。成年五色龙不断死去又没有新龙诞生的,金属龙这边反倒是遍地开花发展出了亚龙无数,无论天上飞的地上爬的还是水里游的,有的没的全部都上完来一发生个孩子再说! 巨龙生育无比艰难只适用于五色龙,可难不倒它们这些得到了非道巫女恩宠的邪龙,虽说在同族之间想生下血统纯正的龙蛋并成功孵化同样也机会渺茫,但是能与其他种族结合制造出无数亚龙种的优势,却使它们获得了巨大的生力军补充。 此消臂长之下,五色龙们终于无法再阻止邪龙霸占世界的脚步了。特别是在非道巫女成功毁灭掉附近一个世界,亲自降临于此地之后,被依格莉切轻松瓦解掉最后一次背水反扑的五色龙们再无反抗能力,只能屈辱地逃离避祸,在人际罕见之地逃窜躲避着金属龙们的追杀。 在死敌五色龙终于溃败近乎灭族又迎来了主人非道巫女的降临之后,自负在这个世界已经无人可挡了的金属龙们开始了自己肆无忌惮的野蛮横行,颇有几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但凡见着不顺眼的生物便是要灭人满族,气焰何其嚣张。 依格莉切也没有要督促它们赶紧干正事毁灭世界的意思,对于被冠以了污染者之名的她来说,直截了当地毁灭掉世界,远没有将这里污染使其彻底堕落再自我毁灭来得有趣。有的人在意的是最后的结果,但有的人却更为在意达成结果的过程。依格莉切正是这样一个享受过程的人,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过分拘泥手段忘记了自己根本目的的闹剧发生。 极道魔女能以她们三人之中最弱的实力,挣下毁灭世界最多的功劳可不是没有理由的,除了魔女本身就无比热衷于毁灭世界一直很有效率以外,与依格莉切依格莉娅两人半划水一直在消极怠工的行为也是分不开的。倘若依格莉切能稍微认真一点,凭她手下无数的悍将巨龙只需几月功夫就能灭掉一个世界。 她是阿尔法杰洛的执念化身,是阿尔法杰洛末期步入疯狂的具现化,如果说依格莉丝缺陷在于羸弱的身体,那么她的缺陷显然就是与生俱来的精神渴望。在无尽执念中日益疯狂的巫女只有将无辜者拖到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崩溃绝境中,才能稍稍缓解头胀欲裂之痛,借此打磨掉催人发狂的繁复日常。 不过即使如此,覆灭在这位污染者手里的世界也并不算少了,最先是惨遭串联起来一起灭掉的『折原友人帐』以及『无头夏目异闻录』,接着又有『病娇也要谈恋爱』、『篮球王子』、『魔法黄书禁闻录』和『姐妹战争』,还有最近一个不幸擅其毒手『白子的网球』……仔细算算,这里已经是落入依格莉切手里的第八个世界了呢。 她就像是一只贪婪的毒蛇,用钢箍般的身躯将猎物紧紧缠住,用毒液麻痹猎物的神经折磨猎物的意志,直至自己欲望得到满足之后最终再将可怜的祭品一口口吞而下,接着再游窜着去寻找下一个祭品。 看着金属巨龙们将世界闹得天翻地覆,也不失为一种延缓头疼消磨无趣的选择呢。 一度被誉为世界守护者的巨龙之名彻底被邪恶的金属龙窃据为己有,在其他生物的眼中巨龙一词也从原本威严的守护者变成了残暴的破坏者,皆因巨龙的口口苦不堪言,积压着满腔的怒火却又不敢有丝毫反抗,平白助长了它们的嚣张气焰。 但是,敢于反抗口口的英雄,最终还是有的。 有那么一群人,曾经在巨龙战争的末期被五色龙们授予了特殊的龙语魔法,被视作是五色龙族覆灭之后抗击邪龙乱世的希望所在。而在巨龙战争以五色龙族的全面溃败而结束后,这些被巨龙们寄予厚望了的人们也不负巨龙所期,依靠着自己苦修的特殊魔法毅然站出来对抗金属龙的口口。 这些使用着巨龙所传授魔法的魔导士,困成功重创猎杀过傲慢的金属龙而得到了『灭龙魔导士』之名,他们所使用传承自巨龙的特殊魔法也因而得名『灭龙魔法』。 ……但是,这些勇敢站出来的灭龙魔导士们,终究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而被恼羞成怒的金属龙所剿灭。虽说它们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屠龙大战中失去了主人,但最终依然顽强的笑到了最后,成为了真正的赢家,世界的主宰。 在灭龙魔导士们挺身而出的时候,其他畏惧着巨龙威势的人类还不敢帮忙,只能眼睁睁看着灭龙魔导士们被金属龙逐一猎杀不敢出声。当所有有能力反抗邪龙的灭龙魔导士都被消灭之后,被金属龙余怒所迁的人们才骤然发现,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为他们而站出来了。 意识到灭龙魔导士跟五色龙一样同样对自己具有威胁之后,金属龙已经决意要将所有可能学会灭龙魔法的人类斩草除根,彻底断掉可能日后会出现的威胁。发现与巨龙之间已经不可和解了的人类陷入绝望,只能舍弃家园在巨龙的追捕猎杀之下仓皇逃窜。 最后在擅长挖洞的矮人们帮助下,人类逃入了矮人们曾经居住的地下王国。矮人族一度也曾是人数过十万的大种族,却因为得罪了金属龙而惨遭追杀,到现在存活下来的矮人百不存一,昔日无比繁华的地下都市也就此落败。 看见人类似乎陷入了与自己无二的困境,心有不忍的矮人们伸出了援助之手,让人类住进了他们的地下王国。但是当逃进地下王国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无法再容纳逃难者了的时候,矮人族的长老作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带领着残存的矮人们从地洞中离开,身披着全服武装去跟金属龙决一死战,将更多的生存机会留给人类。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离开地下王国去跟巨龙决战的矮人们与送死无异。但眼下有可能修习灭龙魔法与金属龙对抗的也就只有学习能力无比强大的人类,多保留下一个人的生命,未来便能多出一份希望的火种。 而那些来不及逃进地下王国的人类们,大多都遭到了金属龙的残忍杀害,当没下巨大阴影的巨龙出现之时,抱着小孩的父母们只得狠下心将孩子一扔,然后快速逃跑吸引巨龙的注意力,以期那些连蹒跚学步的小孩都不放过的残暴巨龙能因此忽略掉自己的孩子,给他们留下些许渺茫的生还希望。 而这些本来数量就极少的婴儿中,又只有极少部分被避世的五色龙所救,有幸得到真正的巨龙抚养长大,成为了将希望火种延续下去的灭龙魔导士。 自此,蜗居在地下王国中的人类,与彻底将地表种族屠杀一空霸天占地的邪恶巨龙们,开始了长达数百年的抗争。 “喏,这里就是地下王国菲奥雷的首都,多亏了那个神奇的地底太阳,人类才能在阴暗的地下种植出作物生长。”纳兹指了指天空中赤如炎星的人工太阳,然后叹息道,“真是幸运啊,要不是金属龙它们的主人几百年前就被杀死因此失去了变成人形的能力,人类的历史大概都该结束几百年了。” 安提诺米看着眼前炙热无比又异常熟悉的地底太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骤然转过头对着被他吓了一跳的纳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金属龙的主人死了……你是说的谁?它们的主人是谁?!” “金属龙的主人……不就是勾引他们堕落了的啥啥巫女么。”纳兹挠了挠头,显然不理解为何安提诺米会突然问出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依格莉切死了啊,几百年前就被杀死了,不然我们哪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嘞。” 第62章 妖精的尾巴 悬挂在地下王国菲奥雷王都中央天顶上的,乃是一颗巨大的人造球体。 这颗闪耀着灼眼亮光散发着无穷热量的地底太阳,被金属组建的网络状芯片牢牢嵌固在了地下世界的天顶之上,肆意地释放着自己全部的光明与热量,为阴暗潮湿的地底世界带来了可供植物农作物生长的生态环境。 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这颗地底太阳显然是相当庞大,具有着光是看着便会让人感觉到被威慑的庄严与壮丽——当然,即使是相对人类而言的无比巨大,要对比起真正的太阳来说也会显得渺小无比了,毕竟要是真按照1:1的比例将太阳原封不动的挪到地底来,只怕整个地下王国都要被骇人的高温灼烧得融化了。 按照某种正确比例缩小之后的人造太阳悬挂在王都的天顶,并且严格按照每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控制着所发出的光亮。在早晨发出朦朦的亮光,在中午散发出刺眼的阳光与热量,步入傍晚之后渐渐熄灭,于夜晚时间里彻底沉寂让地底世界回归原本的黑暗。 人造太阳本身已经足以供给王都以及王都周围的光与热了,而人造太阳因为距离原因无法覆盖到的区域,也有金属芯片所构成的传递网络将光明与热量传递过去,让大部分有人居住的地下区域都能够被人造太阳的阳光所照射。 安提诺米此刻所看见的光芒,正是人造太阳处于中午时刻的所绽开的耀眼光亮,与在地表世界中太阳光芒并无任何差异。在这个没有阳光也没有时间概念的地底世界中,高高悬挂的地底太阳为居住在地下王国中的人类们带来了时间、带来了生命。 毫无疑问,这是无比伟大的造物,它的出现让人类在地下将群族继续延续下去变为了可能。 安提诺米从看见这枚地底太阳的第一眼起,并已经深深明自了其作用以及伟大之处,甚至还在纳兹带着骄傲的介绍说出口之前。不需要任何人的讲解,仅凭一眼的视线,安提诺米便无比清清楚楚地了解了地底太阳的全貌,甚至连其制造原理与周围金属芯片的作用也无一遗漏。 简直,就像这东西本来就是他亲手做出来、或者说即将做出来的一样。 奇怪吗?好吧,对于安提诺米来说能有这样透彻的洞察也并不奇怪,毕竟他有着能辨清一切法理秩序的鲁纳斯之眼嘛,只要是他认真想要去了解的,除了像在家庭教师未来世界里被人刻意阻止以外,就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但是,现在他可是完全没有开启鲁纳斯之眼啊。 凝视着地底太阳,越是明白这东西原理与作用的安提诺米便越是迷惘,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脑梅里会自然而然地理解清楚有关地底太阳的一切,更是不知道为何这东西的构造会给自己一种无比熟悉的浑然天成感……于是他转过头,对还在说话的纳兹问道:“那个人工太阳,你知道是谁制造的吗?” “诶,你问那个?”纳兹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以后回答道,“应该就是那个打败依格莉切的人做出未的吧。名字啥的我忘记啦,一直都挺讨厌他的,名字什么的根本就记不住咧。” “是奥丁。” 作为纳兹掉链子了的替代,格雷帮他将没能回想起来的内容说了出来,“是一个叫做安替诺?奥丁的人……也许不是人。” “一百五十五年前,在恶龙横行于世生灵饱受残暴口口的时代他出现了,只身杀人金属龙领域的最中心。没有人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些什么,记载所留下来的,不过是在他再度出现之时,所有金属龙都在为主人身死自己解放得到自自而欢呼、同时也为自己失去了变为人形的能力而恼怒这一件事。” 格雷紧盯着安提诺米瞳孔收缩的眼睛,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非道巫女依格莉切是所有金属龙的主人,她使役着恶龙统治了世界。在依格莉切伏诛所有金属龙陷入动荡之后,人们一度认为这是世界即将得到解放的先兆,蒙受了五色龙传授的灭龙魔导士们也纷纷挺身而出,与残暴的巨龙对抗。” 后面的故事已经不需要格雷再做重复叙述了,后续灭龙魔导士们被随怒的金属龙全部诛杀、人类也受到迁怒不得不逃入地底世界避难的故事早已经被纳兹这个大嘴巴给全部交代出来了。 很显然,即使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在一百五十五年前成功击杀了非道巫女依格莉切,这个世界也依然没有被解放,巨龙的暴政持续了整整一百五十年,地表世界上除了亚龙以外的所有生物都被猎杀得濒临灭绝,唯有藏身在地下的人类得以苟存。 “对对,就是这家伙!明明有着能够拯救世界变成英雄的力量,却在杀死依格莉切后就对金属龙们不闻不问放任它们继续嚣张了,真是可恶。” 纳兹愤愤地一拳击掌,很愤慨地抱怨道,“最可恶的还是他凭空消失之前还在地底世界留下了他制造的人造太阳,明明那时候住在地下的矮人们根本就不需要阳光的……简直就像是知道他离开后人类就会被驱逐到地下世界来一样。既然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什么也不做就离开了!” 安提诺米无言以对。 “你说对吧?安提诺米……诶?!安提诺米?!” 纳兹自顾自地抱怨了好一通之后终于才想起了这位才认识的新朋友,非常自来熟地凑过去询问对方的意见。但是当他将这个显然很不熟悉的绕口名字念出来之后,却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张开了嘴巴,呐呐无言。 “真巧合啊,传闻中在一百五十五年前打败了依格莉切又制造了这个地底太阳的家伙,名字碰巧跟你是一样的呢。”格雷像是开玩笑似的说着,但是紧盯在安提诺米身上的目光却充满了认真与探究,“而且,他在传闻中所使用的武器,碰巧也是一柄银白色的长枪呢。” 在格雷如此露骨的引导之下,纳兹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他话中的意思,却依然瞠目结舌地瞪着安提诺米,呐呐道:“喂喂不可能吧……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吧!” 格雷并未理会纳兹惊讶中的自言自语,只是看着安提诺米继续问道:“碰巧被我和纳兹遇到的这位朋友,能请你重新做一次真实的自我介绍吗?” “……” 安提诺米沉默了半晌,然后侧开了与格雷对视的目光,看向那个让他初见之下便无比熟悉、传闻中更是变成他亲手制造出来的人工太阳,“我的名字是安提诺米?奥丁,不可否认,你所述中的那些事情,的确极有可能是我做的。” “我的确是安提诺米?奥丁没错,但是——”在纳兹与格雷同时流露出讶然神色的时候,他又转变话锋说道,“我不是你们认知中的那个安提诺米?奥丁。” “……这是什么意思?” 安提诺米想了一小会,然后决定将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我是安提诺米?奥丁,也的确是为了杀死非道巫女依格莉切而来。但在我的认知之中,『杀死依格莉切』是我正准备要做的事情,而非是我已经做到了的事情。同样,地底太阳也让我熟悉得像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但却不是我记忆里曾经做过的东西。但我必须得否认的是,如果真的是我,我大概会在打败依格莉切后顺便一起收拾了金属龙,而不会放任他们继续祸害这个世界。” “我大概能理解现在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了,这是错误时空旅行所产生的时空悖论,让本不应该碰面的我们相见了。”安提诺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两人说道,“你们所言的过去,大概是我的未来。我移动到了错误的地点,并且即将移动到正确的一百五十五年前,完成你们记忆里的事情。” 很显然,什么时空悖论过去未来之流对于安提诺米这样的穿越常客来说很好理解的事情,在标准土著居民纳兹和格雷的眼中就显得不知所云了,为了照顾到这两个一头雾水的家伙,安提诺米非常好心地提醒道:“无法理解就别去想了。想多了会头疼的。总之,我得从这里离开了,你们所说的‘过去’我会记住,并且尽量阻止金属龙继续祸害世界。” 说完之后,安提诺米便无比潇洒地拿起圣枪,在自己身前划开了一道银白色的曲线,光之圣器的光芒在半空中挥出了一道绚烂的虹光,以将现有时间点为坐标向前延伸一百五十五年的距离,安提诺米默念出了目标地点的时空坐标……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提诺米:……不对这不科学啊!一定是我开门的姿势不对,导演我们再重来一遍! 于是不死心的安提诺米继续举起圣枪从空中用力划过,燃烧着苍白圣焰的枪尖呼啸而过,在安提诺米的面前直接撕开了一道半人高的裂口。安提诺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终于成功打开了时空裂口而高兴,一阵阴风便吹了过来—— 然后在纳兹与格雷的死鱼眼注视下,那道他好不容易撕开的裂口……就跟个豆腐渣工程似的一吹就散架了! 是的,散架了!一道时空裂缝在你眼前散架崩成几片并且落在了地上!落到地上以后还很快就消失不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未见过有如此坑爹裂口的安提诺米表示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在安提诺米自报家门坦诚自己就是那个混蛋的,而那纳兹与格雷终于确认了眼前这家伙就是传说中上完巫女不给钱就走、不对是打败巫女后对金属龙们视如不见直接走人了的混蛋之时,纳兹和格雷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o⊙)。 在安提诺米无比潇洒地留下再见、并且拿起圣枪准备划破时空回到过去的时候,纳兹和格雷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Д′)/。 在安提诺米气势汹汹地举起圣枪在半空中划了一下却什么结果都没有的时候,纳兹和格雷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Σ(д;)。 等到不死心的安提诺米再一次重复了一次以上过程,成功划出一道时空裂口,结果人还没有走进去裂口就先散架了的时候,纳兹和格雷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 ̄▽ ̄)…… 没这个本事就别学人家留下不知所云的告别辞以后潇洒离开好不好!说完一大串不明觉厉的中二台词以后还做出耻度这么高的动作,完事了还啥结果都没有的羞耻感根本停不下来好吗!我们看着都觉得脸红皮燥浑身难受啊! “看来,安提诺米先生好像暂时没办法如愿以偿地离开啊,也许是天意要留你再跟我们多待会。”本来一直挺严肃却被安提诺米那一脸见鬼表情给逗乐了的格雷忍住笑意,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再跟我们详细讲讲,你还没能杀死依格莉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反应慢半拍刚反应过来了的纳兹也跟着一起嚷嚷道:“是啊,好不容易见到传说中的真人了,要是就这么让你走了什么都没问那我们不是很吃亏啊!而且你这么厉害,真的不打算加入我们妖精的尾巴吗?我们也是菲奥雷王国第一的公会哦!” 拒绝被安利传销的安提诺米婉言谢绝了纳兹的再一次邀请,又一次徒劳尝试无功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想凭自己力量打开时空门的想法。与之前极道魔女依格莉丝封闭了未来世界拒绝他以任何方式过去、只能依靠十年火箭炮前往未来的情况类似,现在安提诺米也面临着置身于某个孤立时空中没办法连接到其他世界的窘境。 不过与之前情况不同的是,现在的安提诺米所面临着的并非是被阻挡在密闭之环世界外侧无法进入,反倒是被困在了密闭之环内侧无法离开。数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充分说明了这不是偶然性的失误,而是冥冥之中有着某种力量在拒绝着他离开这个世界,在他完成每件事情之前。 那么设计出这样的困局,把安提诺米拘在这里不让他离开的人又到底会是谁呢? 依格莉切?从利害关系上来说这位非道巫女的确最有可能。毕竟安提诺米前往一百五十五年前的世界便正是为了要将其击杀,如果能够把安提诺米阻止在未来的世界里,那么她便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打倒自己了。 但看似最有可能的依格莉切,细想之下却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在这个一百五十五年后所谓的‘未来’之中,依格莉切已经是个被他杀死一百多年了的死人,如果真的是依格莉切将他引诱到这个未来世界,那岂不是侧面印证了她依然会被安提诺米杀死的事实? 在时空坐标正确的情况下,想要干涉安提诺米穿越的目的地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能够在不被他察觉到的情况下悄悄把他进到错误的时间点来,绝非寻常人所能做到。而在有能力做到的人里面,非道巫女与外道圣女两人具有着极大的嫌疑。 ——当然,这一切推论都建互在『原本设定的时空坐标正确』的前提条件之下,也就是说,倘若从一开始洛基给出的就是指向到这里来的错误坐标,那各安提诺米会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就不慎落入密闭之环世界也情有可原了,毕竟责怪一辆本来就没有指向正确终点的列车没有按照自己意愿中的方向开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从洛基本次异常的反应状态来看,是他在背后下黑手推披助澜的可能性也不容忽视。他之所以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拒绝同行,正是因为他知道本次旅途终点乃是无法轻易离开的密室世界,所以自然不会傻傻的自己也跟着一起跳进坑里来。 但让安提诺米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究竟有何种动机驱使着洛基这么做?他曾经是圣典的拥有者,是在无数世界中来去自如玩弄众生的主神,但是他的力量与地位全都被曾为其手下的阿尔法杰洛窃取占据了,无论于情于理,洛基都不可能会去帮助阿尔法杰洛阵营中的非道巫女才是。 安提诺米还记得自己与洛基初次见面之时,对方那副被人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毫无疑问,留在他身上险些致命的创伤都来自阿尔法杰洛的手笔,即使不是为了什么爱与和平世界正义的扯淡理由,单凭旧隙原仇也足以让他坚定站在阿尔法杰洛的对立面才是。将现在唯一有可能阻止阿尔法杰洛的安提诺米困在这个密闭之环世界,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安提诺米想不明白。正如同最有动机这么做的依格莉切不该这么做一样,可行性最大的洛基也根本找不出这么做的理由。 他想了很多种的可能性,从魔女留下的暗棋悄然影响了自己、到洛基提供的时空坐标有误、再到穿越过程中被非道巫女或者外道圣女这样强大的敌人扭曲了目标地点……所有可行不可行可能不可能的情况安提诺米都有揣测过,但在这无数的可能性之中,他却唯独却没有去思考过是冈格尼尔在输入时空坐标时或刻意或无意地输错了坐标,以导致他们落入现在被困在此处无法离开的窘境。 即使偶有不愉快的小摩擦发生,但在安提诺米的心中,冈格尼尔这个明明脾气很暴走还爱拌冷装酷的笨蛋早已经被划入了最值得信赖的范围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他的认知中冈格尼尔所做的事情与他自己去做几乎没什么区别,潜意识里早已经默认了二者之间关联绑定的联系。 冈格尼尔于他而言不仅仅只是一柄尖锐锋利的圣枪,更是从他走出普通人生担负起世界重任之时便一直陪同在身边的伙伴。虽然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但这并不妨碍那种因为互相知根知底而诞生的默契,很多时候简短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明白彼此的意思,这并非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心灵感应,而是在几千年乃至几万年的相伴之中磨合出来的默契。 安提诺米从来都不会去考虑冈格尼尔背叛自己作出有弊于自己的事情,就像冈格尼尔嘴上说得再拽身体却也总是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安提诺米的意愿一样,如果说有那种关系能够比爱人的宣誓比骑士的效忠更值得信赖,那么必然就是主人与武器之间甚至不需要语言就能达成共识的默契了。 因为无条件信任着冈格尼尔,所以安提诺米不会去考虑是他在背后捣鬼的可能性,因为在安提诺米的思维里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将具有嫌疑的人在脑海里一一过滤排除之后,安提诺米所抵达的最终结论,便是既非阿尔法杰洛阵营又与自己无关甚至于可能对自己并未抱有恶意的某个第三方人士,将他拉入了这片暂时无法离开的‘未来’。 如果诚心想要对他不利的话,用来当做见面礼招待的可就不会是炮灰亚龙群这么简单的东西了。他跟冈格尼尔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受到任何限制,除了没办法撕裂时空移动到其他地方以外,他们依然拥有着可以轻松击溃金属龙支配这个世界秩序的强大实力。 而在这个‘未来’中非道巫女依格莉切的身陨也侧面证实了将安提诺米‘请’到这里来的人跟阿尔法杰洛并不算对盘,否则也不会鄙夷似的制造出这样一个『依格莉切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安提诺米杀死了』的未来,这绝对不可能会是依格莉切本人或者依格莉娅所为。 洛基的嫌疑也很容易排除,虽说在时空坐标上动手乃是导致安提诺米两人此刻现状最为便利的手段,但考虑到洛基现在只能充当发光鸡蛋吉祥物的能力来看这个世界也绝非他的手笔——以安提诺米此时充盈的神力配合圣枪之锋锐都无法破开时空,只能证明这里要么被光之创造神等级的大神用结界封印了起来,要么就是已经被分割到了世界树之外,在漂浮的一片孤叶世界上安提诺米没办法回到其他世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但无论将安提诺米邀请来这个世界、并且刻意营造出这样一种未来的人究竟目的为何,光在这里干等着是不会有丝毫进度可言的。与安提诺米相关的各种‘历史’堂而皇之地在邀请着他去探索,不管这场欢迎宴会的主办者到底想干什么,安提诺米都得应下邀请去看看对方准备了些什么大餐才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如此看来,纳兹与格雷两人会偶然听到地表上传来的战斗声音并且将他们引到地底世界来,也是主办者的刻意安排了,一边介绍着背景设定一边抛出了与安提诺米自身有关的线索,这么一想纳兹他们还真是类似于引导npc的贴心角色呢。 想通了前进方向的安提诺米豁然开朗,对着再一次发出邀请想安利他进入妖精尾巴的纳兹微微一笑,爽快地说:“好吧,也许妖精的尾巴中也有我需要寻找的东西,在暂时逗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里,就请你们多多关照了。” 第63章 妖精的尾巴 “我说,你所谓的在妖精尾巴寻找线索,就指的是来当苦力情理亚龙群么?真是自费功夫。” 在安提诺米继续着屠龙大业的时候,抱胸站立在侧冷眼旁观很久了的冈格尼尔凉凉地吐槽道。 “在天狼岛上一定存在着某个与我有关联的东西,因此我并不认为帮助妖精尾巴打开通往天狼岛的路线是自费功夫。”安提诺米一边将手中的金属丸子熔炼成细小的钢箭射入亚龙们的脑袋里,一边分出精力跟在一边磨洋工的冈格尼尔说道,“你不想干的话,就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冈格尼尔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定存在着某个跟你有关联的东西就凭你那不靠谱的瞎子之眼?” “不是瞎子之眼,是智慧之眼。”安提诺米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纠正道,“也不能说不靠谱吧,起码以前还是很好用的,只不过现在遇上动辄以世界级为领土单位计算的对手变得不那么便利了而己。” 被冈格尼尔讽刺为‘瞎子之眼’的,自然就是安提诺米那最近时常不灵光已然变成酱油位了的鲁纳斯之眼。这家伙把安提诺米跟奥丁区分的比安提诺米自己还清楚,但凡是涉及到奥丁的东西总是会昭然若揭地报之以厌恶态度,好像不想再在安提诺米身上看见奥丁曾经的影子了一样。 凭心而论,与之前停留在单一世界对手是单一世界中其他神族的时候相比,现在鲁纳靳之眼对安提诺米的帮助比之以前确实小了很多。毕竟现在碰上的基本都是超出世界本身了的对手,即使是在其中处于生物链最底层的白渣渣,也能靠着沟通平行世界的能力来在一定程度上干扰鲁纳斯之眼的运转。 鲁纳斯之眼的能力是连接到此世的本源,读取出记载在本源上的所有信息,因而可以做到全知与全能。但如果有对世界本源影响权限更大的人从中插手干预,那么鲁纳斯之眼的效用就会大打折扣了,甚至会出现像之前那样魔女在支配了世界之后轻易阻拦下安提诺米探查的情况。 而在这个不怎么真实的‘未来’世界里,这只因智慧之泉而诞生的眼睛也碰上了同样的问题。那位将安提诺米邀请到这里来的主办方似乎并不希望看见他用作弊方式通关一样,刻意遮蔽了大部分能够被探查到的内容,只给安提诺米留下了暖昧不明的暗示性内容。 『光与暗交辉之时,魔式甜点构筑的城堡里绯色禁花凋零。善与恶交汇之时,沧梅之源浮起的圣岛上殷红黯月沉坠。圣者行进于黑与白对与非的钢线边缘,神灭身殒于天地交融黑泥绽放白莲之刹。』 ‘魔式甜点构筑的城堡里,绯色禁花凋零’这句话倒是很好理解,指的大概就是安提诺米之前击杀极道魔女依格莉丝的事情了,绯色禁花与红裳白肤的魔女也相当匹配。再加上‘光与暗交辉之时’这句明晃晃指代着巨神兵的形容,安提诺米可以百分百确定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依格莉丝。 接下来,‘善与恶交汇之时,沧海之源浮起的圣岛上殷红黯月沉坠’就让人有些不明白了。安提诺米不明白殷红黯月这个透着浓郁中二气息的名字在指代谁,但他却清楚善与恶交汇之时是召唤奥西里斯天空龙的悼词,联系起来第二局说的大概就是非道巫女依格莉切的事情。 既然前两句分别提到了极道魔女与非道巫女,那么变换了格式的最后一句自然就与外道圣女相关了。但耐人寻味的是,那个神灭身殒了的‘圣者’,究竟是在说外道圣女还是在说安提诺米? 击杀魔女是安提诺米过去已经做了完美达成的事情的,寻找巫女是安提诺米现在正在做并且据说能够完成的事情,只有远在世界树上层世界之中的圣女,是安提诺米到现在为止连交集都没有产生的对象。在前两句刻意对其暗示着巫女也会被他顺利击败的前提下,第三句变换句式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了,只是这样无头无脑单纯暗示性的东西还不会让安提诺米太过在意,他更关注的,还是跟眼下有关的第二句。‘魔式甜点构筑的城堡’是绯色禁花凋零之地,那么‘沧海之源浮起的圣岛’是否就是殷红黯月沉坠、安提诺米击败非道巫女的地方呢? 在这个时候,妖精的尾巴非常巧合地正在筹备着前往天狼岛的事情。同样巧合的是,身为妖精尾巴成员的纳兹与格雷遇见了迷路的安提诺米。更加巧合的是,安提诺米还被托付了帮助他们前往天狼岛的任务。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像这样将无数种偶然堆砌在一起的事件,让安提诺米嗅到了与菲泽莉努如出一辙的味道。但如果是热衷于制造与观赏经典剧本的菲泽莉努,大概不会做出像这样巧合到刻意程度了的拙劣偶然来。 左右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于是安提诺米便决定跟着若有若无的‘指引’与自己的直觉行动,顺势而为地到天狼岛上去一趟,看看能否查找到与自己或者依格莉切有关的线索。 至于妖精的尾巴公会在地表世界已然被亚龙占据了的情况下,还执意要前往天狼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就得从安提诺米来到妖精的尾巴公会之时开始说起了。 —— 当安提诺米跟着纳兹和格雷一起进入位于菲奥雷王都中的魔导师公会妖精尾巴之时,这位尽管连自己都不知道、但还是在传闻中于一百五十五年前打败过依格莉切的‘英雄’,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仅当时在公会里的魔导士们全部围观过来看珍稀动物,甚至连身为公会会长的马卡格夫也被惊动了。 当然,即使身为‘传说’级的人物,安提诺米也并未受到什么特殊的对待,毕竟不管是远在一百五十五年前的传说,还是只有纳兹与格雷所见的在一瞬间消灭掉了大批亚龙的魔法,距离这些生括在地底的魔导士们来说都太过遥远了。 对其身份半信半疑的不信任是其一,退一步说即使眼前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弄死过非道巫女的家伙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那魔导士们除了‘哦……’一声以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了。 不管是非道巫女还是欺诈者,一百五十五年前的故事对现在的人来说都还是太遥不可及了。他们既不知道依格莉切的疯狂、也不清楚她来此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些被迫寄居地底百年的人类们更关心生括在自己头顶上的无数天敌亚龙,以及站在亚龙背后支配着整个世界对人类充满了忌惮的金属巨龙。 ——正如同纳兹曾经无比坦然地表达过对这位‘英雄’的不满一样,光是打败了无关紧要的依格莉切却放任金属龙继续祸乱世界而抱有不满隔阂。 这两点的原因,也就造成了看完稀奇之后对安提诺米身份真实性存有疑虑者客气疏离、而相信了他身份的人也会因他间接造成如今现状而心生间隙的窘况。 不过抛开众人因涉及身份问题所带来的微妙情绪,凭心而论对于安提诺米这样贸然拜访的陌生人来说,妖精尾巴公会的魔导士们还是表现得颇为友善了,最起码没有因为他突然出现又没有身份证明而抱有敌意不是么,还表示出了欢迎他在公会里暂住甚至是加入公会的善意呢。 ——当然,如果没有‘英雄’这顶微妙的帽子扣在安提诺米头上的话,估计妖精尾巴公会的人们会表现得更为淳朴友善些吧。 安提诺米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已经坦言,说过自己其实想去的是一百五十五年前的世界,自的自然是为了打败非道巫女依格莉切而来。 了解到他现在无法自由开启传进魔法离开这个时空之后,妖精的尾巴公会会长马卡洛夫承诺会尽力帮他找到回到过去的办法,但也表示了这方面的魔法并非他擅长,因此无法保证能够解决安提诺米现在所面临的窘况。同时因为公会现在本身就在因为准备突破地表亚龙封锁前往天狼岛的原因,能够给安提诺米提供的帮助也极为有限。 安提诺米对于会长马卡格夫表示了理解与感谢,作为自行上门的客人本来也不该强求主人家做出多好的招待来。但考虑到天狼岛上也许存在着线索讯息的关系,他还是很直接的提出了希望能够跟着一起前往天狼岛的要求。 天狼岛是妖精尾巴公会世代守卫的圣岛,据传在灭龙魔导士与金属龙进行殊死的时代里妖精尾巴就是在天狼岛上建立的,甚至连初代会长也长眠于天狼岛之上,理应是不容外人踏足的禁地才对。 但现在毕竟情况特殊,金属龙站立在金字塔的顶点,亚龙横行于世成为了大地的支配者。人类都被完全驱逐到地底世界来生存了,所谓的圣地也是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连妖精尾巴公会自己的人想上去都得想方设法地开辟出一条道路来,这时候再纠结圣地不容外人踏足什么的也未免太过迂腐。 因此马卡格夫并没有直接同意或者拒绝,只是委婉地提出了妖精尾巴现在人手不足、大部分战斗力消耗在了都在开拓前往天狼岛路线上的事情。在路线开拓完成之前他们甚至连自己能否上岛都无法保证,自然无法承诺能够带着他一起上去。 阐述完了现在公会所遇到的困境之后,马卡洛夫也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一个劲儿地感慨自己作为公会会长竟然连前往公会圣地都得看亚龙脸色实在太无能,对不起妖精尾巴公会的历代会长。好一阵长吁短叹之后,马卡洛夫终于扔出了正题,旁敲侧击地征询安提诺米是否愿意帮忙。 虽然安提诺米不喜欢说话绕弯子的交际方式,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听不懂马卡洛夫话里暗藏着的内容了。『我们现在正头疼着呢你不出力就别想浑水摸鱼上船了』,马卡洛夫的潜台词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眼下安提诺米除了协助妖精尾巴开拓出前往天狼岛的路线以外,还真的是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撇开妖精的尾巴公会圣地天狼岛极有可能就是暗示中非道巫女依格莉切陨落的地方这一点不提,无法成功打开时空门的安提诺米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点一筹莫展,地表世界早已经被纳兹证明为是除了巨龙跟亚龙以外啥也没有的世界了。 安提诺米要是继续往上冒头的话,要么就是继续将无限的时间没入无限的捕猎亚龙之旅,要么就是跟曾经是巫女手下的金属龙们玩着捉迷藏py…… 在地底世界中,除了作为菲奥雷王国最强公会的妖精尾巴有准备上至地表前往天狼岛以外,其他魔导士公会连往上集体冒头的勇气,除了小范围的狩猎亚龙以外根本就不想离开安全的地底世界,还能指望他们给安提诺米带来点啥有用线索么? 至于信息线索藏在地底世界中的可能性嘛……稍微思考过之后安提诺米就放弃这个极低的可能性了。毕竟在‘传闻中’灭龙魔导士溃败人类退居地底都是在他打败依格莉切以后的事情,甚至不少人都还因为他在离开前无比贴心地准备了地底太阳、仍由人类被巨龙迫害得不得不藏入地底而心存不满,这里又怎么会有除了人工太阳以外的其他线索呢? 无论怎么想,安提诺米都认为天狼岛才是最有可能与下一个线索相关的地方,基于这种考虑,他会选择帮助妖精尾巴公会开辟前往天狼岛的道路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又随手抛出一把尖锐钢针精准刺入亚龙们的大脑中将其杀死后,扫视着满地亚龙尸体的安提诺米也终于停下了手,站在原地稍作歇息。 与刚来这个世界之时落入亚龙重围中的尴尬境遇不同,这次与妖精尾巴协同行动的他自然就不用再担心被亚龙包饺子的问题了,本次参与清扫行动的都是妖精尾巴中实力颇强的魔导士们,各个都能横扫一片亚龙,联起手来自然不惧空有数量优势的低等亚龙。 与安提诺米一起行动的还有两人,一个是有着‘妖精女王’之称的魔剑士艾尔莎,另一个则是将迷路g的安提诺米捡回妖精尾巴公会的纳兹了。原先与纳兹一起行动的那个黑发帅哥格雷被分到了另一组,是跟其他两个女性魔导士一起行动,从那俩货明争暗斗对格雷格外殷勤的情况来看……十有八九是二女争夫的修罗场啊。 安提诺米是三人组里面最先将自己负责区域里亚龙全部清扫干净的人,因此他也有闲工夫在这里感慨格雷被两位热情女性夹在中间一脸苦逼的修罗场。安提诺米收拾完亚龙没多久,艾尔莎也清理完了自己负责区域中的亚龙,走过来跟闲站着无聊的安提诺米打了声招呼,“你的实力还蛮强的啊,这么快就把亚龙全部收拾完了。” 听见艾尔莎大概真心实意的夸赞之后,安提诺米的脸上不由浮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尴尬——今天的速度比起与纳兹他们初见时满地土刺穿死亚龙无数的时候比起来可是慢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艾尔莎是在嘲笑他磨洋工故意拖慢速度呢。 在艾尔莎过来之后马上变回本体枪状落到地上的冈格尼尔明显就是这样认为的,从他消失前看着安提诺米尴尬表情发出来的嗤笑声便能明显察觉出来。不过安提诺米倒是认为艾尔莎不是这么个意思,即使相处的时间还十分短暂,他也大概察觉到了这位妖精女王是个性格严谨不喜嬉闹的人。 于是他只能理顺表情,把这当成是真心夸赞的接受了下去,对走近了的艾尔莎说道:“认真的话大概能更快一点……快一些。你的速度也不慢。” “嗯,我的装备里面也专门应对这样需要大范围攻击场景的,切换过来自然就相对便利了。”艾尔莎对安提诺米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倒是没多想,也或许是她压根没注意到安提诺米那张没什么情感起伏的面瘫脸上出现了尴尬,“纳兹那边还剩着一大半呢,早就告诉过他收拾亚龙不需要用花费太多魔力的小范围魔法了,结果说到现在也没听进去过。” 走近了的艾尔莎换掉了那身背满长剑的花哨装扮,再度切换成了日常穿着的简朴骑士轻甲,腰间悬挂着一柄没有花纹与坠饰但剑锋异常锋锐的单手剑。她是一个很具有骑士风度的女性,性格里充满了骑士刻板而认真的特点,同时也是妖精尾巴中为数不多能对安提诺米保持平常心的魔导士。 安提诺米眨眨眼,视线在艾尔莎英挺又不失女性秀气的脸庞上稍稍停留了片到,心里感叹了下对方身为女子更甚男的飒爽英气之后,也旋即移开视线挪到了她酒红色的过肩长发上,应声道:“纳兹先生是个很直爽的人呢,战斗时难免也会带上直来直去畅快由心的性子。” 虽说这个世界的人都有着类似于西方人的后姓前名,但他们似乎都更习惯于直呼其名而非形式。像是安提诺米这样相识还没几天的人,艾尔莎与纳兹他们也非常习以为常的直接称呼名字而不是形式‘奥丁’了。处于入乡随俗的考量,安提诺米也从善如流地直接叫出了纳兹的名字,不过却因为又追加先生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像这样浪费魔力和体力,光是收拾这群小喽哼都得累趴他了。”艾尔莎看着纳兹跟亚龙们不断用贴身肉搏技的场景皱起了眉头,自觉无可拯药地喟叹一声之后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谈道,“你杀死的亚龙尸体保存的还真好呢。这样正好,待会纳兹收拾完了过来还能现场烤肉——如果他还没累得动弹不得的话。” 安提诺米闻言奇道:“亚龙的肉也能吃?” “当然能,很多人冒着危险短暂上来,除了像呼吸新鲜空气以外就是为了狩猎亚龙。”艾尔莎理所当然地回答说,“像那边那个四肢长的很健壮的那个就是猎人们最爱的对象之一。它叫暴走龙,因为长期快速奔跑所以肉质紧实而美味,尤其是后腿部分,筋内结实富有嚼劲,在市场上有着很高的人气。通常一斤后腿内能够换到十来斤的主粮呢。” 安提诺米瞅了瞅暴走龙那副凶恶的长相,心中对于它肉质很美味的说法暂时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不是都说亚龙很残暴很厉害么?怎么好像很多人敢于上到地表来狩猎它们了一样,既然如此为何不夺回地表的生存空间呢?” “那是因为暴走龙这些只是最低级的亚龙罢了,即使是在相对弱小的人类眼里,它们也是任人宰割的食物素材,这就是弱肉强食的自然之理。人类捕食低等亚龙,却被高等亚龙所捕食,更别提高等亚龙之上还有真正的巨龙。已经被驱逐到地底了的人类到底还是太弱小了。”艾尔莎回答道。 安提诺米这才明自,原来即使是亚龙也有着不同的等级划分。根据传承到的龙族血脉浓度来决定亚龙的地位,并且直接影响到了它们的智力与能力。 像是在地底世界入口生存着的这些低等亚龙,都是连智力都不具备的失败生命。不仅会被人类当成食材猎杀,甚至连巨龙跟高等亚龙也会拿它们当食物,反正这些低等亚龙连生育能力都不具备,活着也没用嘛。 亚龙本就是在非道巫女污染下出现的产物,是繁衍困难的龙族因她眷顾而诞生出来的分支,作为本来不该存在的生物,单纯的亚龙自然也没有自行繁衍下一代的生殖能力,与其说是有丁点龙族血统野兽倒不如说是人造出来的充数炮灰。 亚龙想要生育,只能跟巨龙结合才行。因为亚龙体内也有着部分巨龙血脉的传晕,所以他们之间的生育不被视作非道巫女污染下的产物,而是正经的龙族血统延续,连生出来的都是蛋而不是亚龙幼体。 同时因为亚龙传晕到的血脉只有部分,所以龙族本来极低的生育率也变得稍高了一些。虽说从蛋中孵化出来的并非纯血巨龙而是高等亚龙,但比起低劣的无脑炮灰们来说具有智慧的它们显然更为接近真正的巨龙。 高等亚龙通过与巨龙的再次结合,可以生下血统更为纯正的亚龙。如此反复循环,血统越纯正的亚龙与巨龙结合生育便越发艰难,直至最后当血统浓郁到某个程度以上龙族血统彻底掩盖其他亲血的时候,所诞生出来的便是真正的巨龙而非亚龙了。 “说起来。”艾尔莎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纳兹也有火龙的血统呢。” 在艾尔莎话音落下的瞬间,终于对大批亚龙烦躁了的纳兹也非常应景地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肚子喷出大量烈焰并且大声喊出了招式名—— “火龙的咆哮!” 第64章 妖精的尾巴 这个喷出大量烈火在一瞬间就将亚龙全部烧光的攻击方式安提诺米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无论见到过几次都会因其迥异于人类的霸气而心生感慨,好像自己看见的不是释放着烈焰的魔导士,而是真正愤怒异常正在喷吐龙息的火龙一样。 安提诺米第一次看见火龙咆哮的时候是站在亚龙的重重包围圈里,因此所能看见的只有灼热的烈焰吐息。但这次站在纳兹的旁边近距离观看、将他吸入大量空气将肚子撑成气球状又喷出大量烈火的情况尽览眼底之后,却是对这个明明有着人类外表但战斗起来还真有点不像人的奇怪少年多出了几分全新的认识。 正巧此刻艾尔莎恰逢其时地说起了纳兹可能拥有火龙血统的事情,于是安提诺米自然也就顺杆而上地问道:“火龙的血统?难道他也和那些亚龙一样混入了龙族的血脉吗?” “亚龙?跟那些低劣的亚龙当然不一样。”艾尔莎充满不屑地瞥了被烧成灰的亚龙们一眼,然后回答说,“只不过纳兹跟我们不同,并非从小就生活在地底世界中长大,反而是在地表度过童年长大成人的呢。” “在纳兹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婴儿的时候,名叫沙拉曼达的火龙收养了他,让他进入自己藏身的森林中生活。沙拉曼达是在巨龙战争中侥幸生还并且躲开了金属龙追杀的极个别五色龙之一,百年以来一直在茂密的丛林中避世不出,直到那个还是小婴儿的纳兹出现在森林边缘之后,森林的沉寂才被打破。” 火龙沙拉曼达收养了人类婴儿,并且如同抚养自己孩子一样的将纳兹从婴儿养大长成了小孩。常年与火龙沙拉曼达生活在一起的纳兹缺乏对‘人’的概念,只知道自己和沙拉曼达都跟森林里其他没什么智慧的动物们不同,以至于甚至产生了自己也是龙的认知。 火龙以对待幼崽的方式教导着纳兹,却并没有将百年前发生这个世界上的两次战争告诉纳兹,使得还很小很天真的纳兹觉得它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而自己长大以后也会变得跟沙拉曼达一样厉害。 但是,那两次为世界留下了彻骨伤痛的战争毕竟还是切实的发生过,并且猖狂恣意的金属龙们还在不停地加深着这道一度险些撕裂世界的伤口。五色龙的历史已经结束,地表的眼光也不再属于人类,未曾意识到这一点的小纳兹,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产生了太过美好的期待。 因为沙拉曼达既没有讲述过发生在龙族之间的巨龙战争,也没有普及过灭龙魔导士对抗金属龙的屠龙之战,所以当纳兹看见天空中有体型庞大的巨龙飞过的时候,纳兹所产生的并非看见是天敌的恐惧与憎恶,而是仿佛见到了同类一样的兴奋。 还是个小不点的纳兹用怪模怪样的吼叫声试图引来天空中巨龙的注意,但即是不幸更是幸运的是,昂首阔步傲然巡视领地的巨龙完全忽略掉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布丁,完全没有要为纳兹分出一丁点注意力的意思。 在巨龙无视自己径直飞走之后,沮丧无比的纳兹回到了森林里,跟沙拉曼达抱怨说今天好不容易看见了同类结果对方还不搭理自己的事情。沙拉曼达可不是纳兹这样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布丁,在听闻有巨龙从森林的边缘飞过之后脸上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措辞严厉地告诫纳兹最近都不要离开森林中央的洞穴。 板着脸将纳兹唬住了之后,犹疑不定的火龙最终还是选择了亲自去看个究竟,万一真是金属龙发现了自己的藏身地点,也好提前转移。结果殊不知它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至现在纳兹已经从小布丁长成半大少年,都未曾得到过与沙拉曼达有关的丝毫消息。 它究竟是发现藏身之所不安全之后悄然转移了,还是已经被金属龙们发现惨遭毒手了呢?事实的真相谁也不清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自从纳兹看见天上有其他巨龙飞过的那一天起,火龙沙拉曼达便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了。 被沙拉曼达叮嘱要在家里待着别出去的纳兹等了好久很久,在肚子饿得受不了了的时候,终于是没能坚守住自己要一直等到沙拉曼达回来的承诺,在离家近的地方熟练狩猎了野兽填充了自己嗷嗷待哺的辘辘饥肠。 然后,他又回到了家里去等沙拉曼达。但是从春天等到盛夏,从艳阳盛夏等到硕果高悬再等到数九寒天冰封千里也没能等会那条熟悉的火龙。当这个质朴的小家伙终于明白自己大概等不到沙拉曼达回来以后,便做出了要去寻找沙拉曼达实况拍摄真人演绎《爸爸去哪儿了》的决定。 曾经的纳兹连金属龙是邪恶的都不明白,更不知道亚龙是夺走了人类生存空间的天敌,还傻乎乎地靠上去想亲近这些虽然长得歪瓜裂枣但身上好歹也有点龙族味道的‘同类’。 直到到处漂泊寻找沙拉曼达踪影的纳兹遇上来地表狩猎亚龙的艾尔莎等人后,经过妖精尾巴魔导士们的长期纠正教育他才真正认识到了自己人类的身份,以及亚龙与金属龙都是敌人的事实。 纳兹不知道沙拉曼达为什么会一声不响的就那么消失了,但是他无比笃定沙拉曼达的消失与金属龙之间有着不可抹灭的牵连。说是执拗也好说是迁怒也罢,反正渐渐开始树立起正确世界观的纳兹就这么把金属龙与亚龙们给恨上了,在坚持着寻找沙拉曼达踪迹的同时也致力于挑战巨龙,要将所有邪恶的金属龙都打倒。 谁让他是其他人口中使用着灭龙魔法的‘灭龙魔导士’嘛,既然是灭龙魔导士,理所当然地就应该以灭龙为己任! 艾尔莎他们会隐约觉得纳兹也许有火龙血脉的原因也在这个灭龙魔法上,一百多年前人类究竟是如何从五色龙那里学会灭龙魔法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毕竟无论巨龙战争还是屠龙之战距离在地底寄居百年的现代人类来说都太过遥远。他们所掌握与灭龙魔导士相关的少量特例里,无一例外都与普通人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就像纳兹一样,是在地表世界中被巨龙抚养长大的。 在谈及灭龙魔法的时候纳兹并没有吝惜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将自己使用魔法时候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如实相告。但妖精尾巴公会中的魔导士们却无一人能够再学会纳兹所教授的灭龙魔法,对于他口中‘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张口就来’的灭龙魔法除了吐槽无力以外也没有其他任何想法了。 没人清楚灭龙魔法只有纳兹才能使用到底是幼年生长环境的原因、还是龙族血统的原因,但现在只有纳兹这样被巨龙抚养长大的特例才能自由使用灭龙魔法已经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事实,再去深究原因为何已经没有意义了,保护培养这些硕果仅存的灭龙魔导士才是最重要的首要任务。 灭龙魔法之所以是灭龙魔法,并非因为他是巨龙教授的魔法,而是因为使用着灭龙魔法的人类真的可以用它来‘灭龙’。同理,灭龙魔导士能够被冠以灭龙前缀也是因为他们有着灭杀巨龙的能力,是人类与金属龙相抗衡的唯一希望所在。 别看像艾尔莎这样强大的魔导士收拾起亚龙来一扫一大片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实际上这样仅限于对付龙血浅薄更像野兽的低等亚龙们了。对于传承到更多龙族血统具有强大抗魔能力的高等亚龙来说,寻常魔法所能产生的杀伤力皆是大打折扣,往往会出现人类魔导士好不容易读完条发出大招打在它们身上却不疼不痒的囧况。 连高等亚龙都收拾不了,更别说想去对抗犹在高等亚龙之上真正的巨龙了,人类的魔法对于受天眷顾的龙族来说几乎是没有效果的,除了极少数个例魔法与巨龙传授的灭龙魔法以外,人类对上体型庞大又魔免的巨龙简直可以用束手无策来形容。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被金属龙与高等亚龙们逼得退居地底百年不见蓝天。 这是一个被拯救了的世界,污染者在此陨落毁灭计划搁浅终结。但这同时也是一个没有得到拯救的世界,邪恶与罪孽在天穹之下肆意蔓延,却不再有英雄能够挺身而出将黑暗消弭于天地之间。 安提诺米大概明白将他‘邀请’来这个世界的人想表达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了,他大可以阻止外力强加于世界身上的‘毁灭’,却无法阻止世界从内部腐烂枯朽的‘堕落’,连作为所有世界载体的世界树都因不堪重负而缓缓走向灭亡,依靠着榨取世界树养分而活的这些世界们又怎么可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拯救? 杀死魔女也好,摧毁巫女也罢,这都只是在进一步加大世界树负担的情况下将这些世界的灭亡之日稍微延缓了一点而已,甚至将身为毁灭象征的阿尔法杰洛说服或者打败也没有丝毫作用。真正促使着一切步入毁灭的是生灵们无尽无休止的贪婪,而非位于台前的魔女巫女圣女亦或者阿尔法杰洛本身。 套用句已经被用烂了的话来形容,『这即是世界的命运』,是时间与命运的执掌者菲泽莉努对世界树结局所下的断言。要么让世界树因自己的超载负荷而拉上所有世界一起毁灭,要么先人为将所有世界毁灭掉保存下作为存在根基的世界树,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奇迹存在的可能。 正是因此,菲泽莉努才会跟哈拉克提感慨,说世界树是她们最失败的造物了呢。 由此看来,把安提诺米拉到这个‘未来’中的人也真的是菲泽莉努或者她的手下了,即使与正在执行着世界毁灭计划的阿尔法杰洛开了个依格莉切惨死一百多年的小玩笑,最终依然还是在赤裸裸地宣扬着世界必灭之理。 在安提诺米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巨人世界已经濒临崩溃;即使是魔女因他而消亡,白兰与彭格列之间的战争也尚未盖棺定论;甚至是在这个妖精的尾巴世界里,‘他’杀死了非道巫女也无法扭转注定毁灭的未来…… 这是明目张胆的嘲笑与讥讽,是将安提诺米所谓一切都踏谑得一钱不值践踏成泥了的傲慢。‘别白费功夫了’、‘反正你也不行’、‘老老实实认输不好了’的嬉笑声隐约在耳边回荡,试图将安提诺米的斗志瓦解。 但是,单凭这样,是不够的。 因为无论嘲笑声在耳边重复回响几次,安提诺米所做出的回答,也只有平静得始终如一的那一句而已。 破灭的前方,决计不会有幸福的未来。以牺牲所有世界来保全世界树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只有同时让世界树与所有世界一起得到拯救,才是唯一正确的前进道路。 『那么你能做到吗?』 之前的那个嘲笑声问道。 我不知道。 安提诺米坦诚地回答。 但是除了竭尽所能地将平衡点找到以外,他已经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 —— 纳兹并不知道,在他鼓起大肚子怒喷火消灭亚龙的时候另外两个围观群众已经把他从头到脚全部八卦了一边。但是当他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走过来看见与安提诺米相谈甚欢的艾尔莎之后,还是不免惊道:“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勾搭得够快啊!” “脑子里面都装些什么呢。”艾尔莎用带着手甲的拳头在纳兹头上锤了一下,成功捶出了鲜红的大包一个,“就属你最慢了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拖沓太久的话我们早就该开始下一件任务了。” 眼中饱含感激热泪就差没说女王再打我一次了的纳兹小心揉着头上的鲜红大包,一边揉还一边疼地龇牙咧嘴,“下一个任务是啥?肚子真是饿死了……为啥就是想去趟天狼岛就如此的麻烦啊!” “因为从地底世界出口到出海前的渡口之间都被亚龙堆满了,不把亚龙全部清理干净的话你就等着被包饺子出不来吧。”艾尔莎白了纳兹一眼,继续说道,“经过这些天的行动,大部分的亚龙都已经被消灭了,在持续一阵子就足以将亚龙数量控制在不会对我们造成包围威胁的范围内。所以现在已经将造船的计划提上日程了,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去准备造船用的木材。” 地表世界都已经沦陷在亚龙手里一百多年了,别说出海用的船只了甚至连船坞都找不出来一个,所以准备前往天狼岛的妖精尾巴公会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靠着手工打磨来制造出出海用的船只。 虽说安提诺米对这群从小就生活在地底世界、估计连大海都没见过的魔导士们能造出啥船来持怀疑态度,但现在身为客人的他也不好直接反驳魔导士们兴致高昂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颇有某年某月大炼钢铁赶英超美架势的造船行动,客随主便不是嘛。 不过跟艾尔莎他们兴致勃勃对自己造船颇为向往的情绪不同,一提起造船出海的事情纳兹就是一脸便秘发泄不出来十分难受的表情。这时候安提诺米还不知道为何纳兹会对寻找木材造船的事情表现的如此抗拒,直到他与纳兹他们一共出海看见纳兹上吐下泻虚脱昏厥的样子之后才终于恍悟,原来纳兹抗拒的不是造船本身,而是对造船成功之后必然会面临的坐船问题啊! 有着乘坐交通工具必晕设定的主角真是桑不起! “……看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肯定又是魔力消耗多度搞得体力不支了吧。”艾尔莎皱着眉头又就杀炮灰何须大魔法的问题数落纳兹三分钟之后,才终于放过了面有菜色的纳兹,指着地上那些被安提诺米用细小钢箭杀死尸体保存完好的亚龙们说道,“你运气很好,这里还有不少现成的食材,烤烤就可以食用了。还有你最爱吃的暴走龙大腿。” 纳兹之前使用的『火龙的咆哮』威力自然是相当惊人,一下子就将之前怎么打也打不完的亚龙们全部烧成了灰烬。但这样大范围的杀伤性魔法对他的消耗同样也是相当惊人的,就算纳兹嘴上不说,有气无力的声音与失去了往日活力显得倦倦的神色也出卖了他。 在艾尔莎说出可以在继续执行任务前先开次小灶之后,纳兹原本被她数落得没精打采的眼神刷一下亮了起来,压抑已久的肚子终于饥渴难耐地嗷嗷叫了起来,整个人都像又涂上了颜色重新活过来了似的,直接扑向他最爱的暴走龙抱住了大腿。 “亲爱的腿腿我来了!” 看纳兹之前的样子应该是在战斗中把所有魔力都耗尽了,但这会一到能够烹饪食材的时候他却又如同磕了蓝瓶儿似的枯木回春了,温度适宜的火焰跟不要钱似的从嘴里往外喷,将洗干净割完皮宰切成块的肉串们烤得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自称的两眼昏花腰酸腿麻腹胀腹泻坐骨神经痛月经紊乱的纳兹自然是吃的最多的,艾尔莎也像是觉得机会难得似的上前跟着纳兹一起吃了起来。他们不止自己津津有味地在吃,而且还喊着安提诺米让他来一起吃。 纳兹和艾尔莎邀请安提诺米一起吃烤肉的时候,其实安提诺米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你不能让他吃,他马上就跟着一起吃,第一他要先试一下,检查下洗发水里面有没有化学成分……不对这里不是国际巨星霸王龙的脱发水片场,导演拿错剧本了。 实际上,艾尔莎他俩越是那副‘这东西真的太美味了’、‘我怎么会坑你呢’、‘放心吧纳兹是黑暗料理界终身黑名单成员绝对做不出黑暗料理’的安利表情,安提诺米便越是半信半疑,不敢把手里色泽可疑的肉块送进嘴里,深怕成为第一个被黑暗料理毒杀的不幸之神……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卖相很黑暗的烤肉真的不是杀人料理,但是光在水里洗洗用艾尔莎的剑剥完皮就直接上火烤了,连食盐这样基础调味品都欠缺的烤肉,味道又能好吃到哪里去? 综上所述,安提诺米真的是很不想尝试这块黑乎乎的烤肉。但是在纳兹与艾尔莎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外加看着他们俩吃了那么多也没啥脱发反应之类的出现,于是碍不过面子的安提诺米终于艰难地将肉块递到了嘴边,闭上眼睛狠狠一咬,颇有那么几分昔年黄存瑞董继光炸碉堡的视死如归。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3节 但是当他备尝艰辛地终于将黑乎乎地肉块咬进嘴里之后,在唇齿间弥漫开的咸鲜焦香却是令他瞬间眼前一亮,刹那间就被这块卖相不咋样但真的味道三十二个赞且富有嚼劲的烤肉给征服了。 以前还是人的时候安提诺米就素闻高等食材不需要调料的说法,就像松茸之类的东西加入了食盐味精反倒破坏了食材本身的鲜香,变得与街头摊贩一块钱一串的烤年糕沦为同流了。 那时候的安提诺米还对此不以为然,觉得只是商家用于推销的夸大其词罢了。但是真当这块烤肉被他自己递进嘴里之后,彻底为美味所折服险些连自己舌头也咬下来的安提诺米再也不想多说废话,拿出像是要跟非道巫女刚正面般的气势与纳兹艾尔莎两人抢起了所剩不多的烤肉。 冈格尼尔看他这副沦落到跟凡人抢烤肉的熊样十分不屑,并且带着点逆反心理的也变成人形来抢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颇有点要亲身证明着烤肉也不怎么样纯粹是安提诺米眼界太低的意思。 但是就像那些勇敢地去挑战毒品结果自己被毒品征服了的笨蛋一样,冈格尼尔再一次以身实践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真理,尝过这个烤肉的味道以后……根本停不下来好吗! 所剩无几的烤肉块,终于迎来了第四位吃货的觊觎。烤肉争夺战持续到最后一块的时候已经是烈火与刀剑齐飞、神光共圣炎一色的大场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发生着什么决定世界归属权的紫禁城巅峰之战呢。 在四人各出奇招的争夺之下,最后一块烤肉被四根同时触碰到的手指弹起,飞上天,然后在四双悲痛欲绝的眼神注视下,落入了泥土里,被无辜路过的小松鼠捡起来吧唧吧唧啃光了。 小松鼠飞快地啃完烤肉以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却被四双绿油油的狼眼给瞪得尿都吓出来了,好惊人的杀气! ——麻麻我再也不敢捡路边的烤肉吃了qaq。 第65章 妖精的尾巴 安提诺米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非常巧合,正好是在妖精的尾巴给公会筹备着要前往天狼岛并且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间点上,这样既不会致使他在这个‘未来’中需要逗留很长时间来等待妖精尾巴做好出航的准备,也不至于让妖精的尾巴公会在安提诺米参与进来之前就率先一步先去天狼岛了。 像这样的偶然堆砌的越多,那种将安提诺米往天狼岛上引导的即视感就越强,如果说在之前都还还能算是推测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安提诺米基本已经是可以确信了,将他拉到这个世界来的人毫无疑问地在天狼岛上留下了足够的信息。 在天狼岛上等待着他去发现的信息究竟会是什么呢?依格莉切被他杀死的‘历史’又是否会在真实的世界里发生呢?在宽敞游船的甲板上望着波澜出神的安提诺米不得而知,但是很快,这些疑问都会得到答案了。 啊,说到游船就不得不再多说两句了,现在载着安提诺米与妖精尾巴魔导士们出海前往天狼岛的船只并非其他人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纯手工木船,而是安提诺米耗费了一吨多钢铁与石块炼制出来的现代船只。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魔导士们对于造船的热情虽说值得肯定。但他们弄出来那个一放进水里进水速度比行驶速度还快、码头都没能走出就先沉下海了的玩具,显然是无法承担起交通工具责任的嘛。 公会会长马卡洛夫也被他们鼓捣出来的小破船给弄得脸黑如锅底,眉毛在那里抽了半天像是要落下来了似的,为了不耽误已经预定好的行程计划,最后还是安提诺米友情赞助了他们一辆船只才终于顺利出海了。 直到驶向天狼岛的船只已经开动之后,马卡洛夫才终于向包括着安提诺米在内的所有人道出了此次去往天狼岛的真正目的。往日里马卡洛夫对本次行程原因一直都是守口如瓶只字未提,即使是公会中的魔导士也未曾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天狼岛上干什么,只知道那里是妖精尾巴的圣地,也是初代会长的埋骨之地。 “一百五十五年前,使役巨龙的非道巫女被击杀,从此巨龙们以失去变为人形的能力为代价,取得了不再受人支配的自由。”马卡洛夫缓缓地说道,“但巨龙被解放却意味着世界陷入了更深的危机之中,在灭龙魔导士失败之后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巨龙们的张狂。往后的百年里,所有种族都被屠杀得濒临灭绝,唯有人类在地底残喘存活至今。” 一听到马卡洛夫这以回忆开场的沉重介绍,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表情也苦逼起来了的众人们都知道,在某些时候说教癖相当严重的会长大人又要开始短则数小时长则一天的洗脑循环了…… 从巨龙战争回忆到屠龙之战再回忆到人类溃败逃入地底,等马卡洛夫将这段都快被讲烂了的历史又翻来覆去地炒冷饭炒到所有人都头晕眼花了的时候,忆苦思甜够了的会长大人才终于结束开场白,开始讲述起了真正有意义的内容。 “……但是继续这样无意义的僵持下去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要取得更进一步的行动才能生存下去!根据初代会长留下的笔记,地底太阳会以八十年为周期反复涅盘保持能量,当这样的涅盘重复到第三次之时支持它的动力能量将会全部耗尽,被黑暗所笼罩的人类将再无希望可言!” 人类不是能在漆黑地洞里面刨灰土就能生存下去的矮人,且不说常年不见阳光会让人类身体产生何种畸变型进化,没了光热那人类赖以食用的各种农作物也生长不起来了,光靠扒阴暗角落里的蘑菇又能活下来几个人?只怕到时候,人类在这百年间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火种又要毁于一旦了。 无法与巨龙相抗衡的人类只能屈辱地寄居在地底世界中,而地底太阳正是让大多数人都能够存活下来的关键所在。若真如同马卡洛夫会长所言那样,地底太阳在三次涅盘也就是二百四十年之后会彻底消失的话,那么在地底生活不下去又没办法重返地表的人类当要何去何从? 马卡洛夫爆出来的这个消息让年轻魔导士们原先的轻松神色尽数消失,刹那间都变得无比严肃了起来。距离人类进入地底世界开始计算起新历开始已经有一百五十五年的时间,而如果算上在灭龙魔导士们发动的屠龙之战进入末期以其失败告终、消灭掉第二天敌的金属龙们终于腾出手来开始迫害人类的时间,此时距离地底太阳被制造出来恰好有将满一百六十年的时间。 ……也即是说,地底太阳的第二次涅盘即将开始,人类能够在地底苟延残喘的时间,将会进入最后八十年的倒计时。倘若人类无法在这最后的八十年里找到重返地表世界的方法,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太阳熄灭后的无变黑暗。 其他的魔导士都回想起了地底太阳在八十年前突然出现的短暂熄灭,再联系到马卡洛夫的话心情顿时凛然紧张了起来。唯有在地表被火龙抚养长大的纳兹对此一无所知,还像往常一样元气精神地笑道:“说得这么玄乎,这么多年那小太阳不也没出过事吗?” “……出现过的,纳兹。新历七十五年八月九日至八月十四日的一百二十小时,所有人类都陷入了黑暗笼罩之中。直到八月十五日的清晨到来时,沉睡了五天的地底太阳才重新绽放开了朝阳。” 代替欲言又止的所有人,艾尔莎以沉重地语气将八十年前曾经发生过的灾难性停电事件说了出来。 虽说远在八十年前的事件对这些年轻的魔导士们来说没办法自己亲眼见到,但像这样影响到了全人类生存的危急状况即使只持续了五天时间,也足以引起全人类的恐慌。 在太阳光芒熄灭一切陷入死寂之后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世界末日终于来了,哪怕后来完成涅盘的地底太阳再度亮起,在很长一段世界里这种悲观与恐慌情绪的蔓延也没能止住。直到见证了那场灾难的一辈人老去,太阳死寂在年轻人认知里变成几十年前旧闻之后,这种连锁性人人自危的绝望才终于渐渐消散。 但今天,已经快被人们忘记了的事实却又被马卡洛夫提了起来。 “喂喂,不是吧。”纳兹因艾尔莎的话悚然而惊,扭头看向安提诺米嚷嚷道,“没这么坑爹对吧?!要是那小太阳真的再过八十年就没了的话人类怎么办啊!” “……” 瞬间被一大片目光扫射的安提诺米表示这么拉他躺枪真的不能忍,都说过多少次了干出这事来的人真的不是他!将心底那股想要反驳纳兹的强烈冲动忍回去之后,安提诺米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口吻肯定地说:“是否真的只剩下八十年的光明我无法确定,但无人无物可以达到真正的永恒。再多的能量总有用完的一天,再强的动力终有停歇之时,这是无法改变的常理与法理。” 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顿了顿的安提诺米还像是没察觉到此时的氛围似的,无比平淡再次地抛出了更为残忍的真相,“而且到时候也许不止是阳光永远消失那么简单呢……那颗巨大的球体能够反重力地镶嵌在天顶上,也是因为其能量对地心引力的反斥作用,连包裹着它那些金属芯片也是一样。如果维持地底太阳运作的能量枯竭的话……大概整个地底世界因坍塌而毁掉吧。” 即使那个地底太阳并非安提诺米亲手制造的,他也能断言那玩意必将会有熄灭坠落之时。束缚着世界的法则决计不会容许异类的存在,这是从世界树上汲取养分的万物从诞生之初便被刻入骨髓灵魂最深处的法则,除非其强大到了能够超越世界树的程度。 永动机早已经被确认为是不可能存在的能量来源了,即使是远在世界树法则影响之外的三位原初魔女也无法达到真正的永恒不变之境界。贵为生命之母的耶米拉尚且都会对供给世界树养分一事难以为继越发举步维艰,小小的一颗人造太阳又怎么可能光凭自己永远地发光发热下去呢? “咳咳,也没必要那么绝望,虽说地底太阳只剩下八十年零几天的寿命了,但赶在它落下之前从巨龙手里夺回地表世界的居住权不就好了。”马卡洛夫假咳了一声,打破了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气氛,“知道地底太阳为什么会有八十年一周期的涅盘吗?那是因为在其涅盘期间会有某条被隐藏的线索打开,那是足以左右战局甚至让令人类凌驾于巨龙之上的转机!” 马卡洛夫皱褶丛生须发皆白的老脸上泛起了不输给年轻魔导士们的红光,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那就是巨龙的主人、非道巫女依格莉切所遗留下的某件宝物!只有能够得到它,人类支配巨龙让金属龙全部自杀也不是不能做到!八十年前我们冒死前往原为巫女居所的废弃神社探索却一无所获,因此那个东西一定就在天狼岛上,将它找出来我们就能改变破灭的未来!” 虽说会长大人一把年纪了还红光满面地搞传销这种精神值得赞扬,但安利抗性点满的年轻魔导士们显然已经不是刚入会时那些能被他轻易打动的青涩小子了,面对着马卡洛夫那套‘虽然我没去过天狼岛更没见过那玩意但我就知道它在天狼岛上’跟洗脑差不多的理论不以为然,纳兹更是瘪着嘴抱怨道:“怎么就知道在天狼岛啊?万一要是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咋办?” “混小子胡说什么!”马卡洛夫吹胡瞪眼地盯着他,“一定就在天狼岛上!除了天狼岛以外不可能会在其他地方了!你们要相信你们会长的睿智判断!天狼大法好,天狼大法平安保!众生皆为天狼来,诚心诚念大法好!人在做天在看,到处乱找埋隐患!太阳一落天地灭,赶紧上岛保平安!” 头上一排乌鸦飞过的妖精尾巴成员们:……会长你就别骗自己了,还有我们不是搞安利性的邪教啊,不要乱说那么让人误会的传销台词可以吗!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只叫上我们这些人真的没问题吗?”金发的星灵魔导士露西扫了圈自己身边平均年龄基本没超过二十岁的同伴们,忧心忡忡地问道,“像基尔达斯啊拉克萨斯啊不叫上他们一起来真的好吗?突然担负起了拯救世界重责什么的压力好大啊。” 妖精尾巴公会在内部也有一套适用于自己人的评级系统,实力最强的乃是s级。而在本次前往天狼岛的队伍中,随行的s级魔导士也就只有身为女性的艾尔莎一人而已。 如果说年纪没大多少的拉克萨斯跟艾尔莎比起来还难分高低的话,被公认为妖精尾巴最强魔导士的基尔达斯显然有着比艾尔莎更出色的能力……开荒这种高难度副本不是应该拉起最好的团队再来搞吗?会长这么乱点兵搞得十个里面九个都是新兵蛋子真的大丈夫?! 在所有人视线的扫射下,神色有点尴尬的马卡洛夫轻咳了一声,终于道出了其中难以启齿的真相:“其实吧,是初代会长蹭留下过一个没被公开的秘密条款。所有身高超过一米七的人……不准上天狼岛。” 在场所有因符合此条件而心情微妙而复杂的男性们:…… 这时候他们是该为自己有资格进入妖精尾巴的圣地而高兴吗?但是心里那股想把这矮老头吊起来痛打一顿的冲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啊,说起来——”露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马卡洛夫从险些被因惨遭身高歧视而怒气槽爆满的男生们吊打的危机中解救了出来,“这次纳兹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晕船呢!上船前跟我打赌的是哪个来着快把五毛交出来!” 心满意足地收到一大堆五毛之后,露西一边美滋滋地点着钞票一边小声嘀咕着:“奇怪了,这次纳兹怎么就不晕船了呢,难道是因为船开的太稳搞得他到现在都还没发现自己在交通工具上的原因?” 露西的嘀咕声音并不算大,但却足够让站在她身边的纳兹听个一清二楚了。突然意识到无比可怕事情了的纳兹顿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地扶住了身边能扶的东西,颤声问道:“什、什么?已经开船了吗?” “是啊,开船好久了。现在我们正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呢,这清爽的海风,真是feel倍爽!”露西脸上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纳兹脸上的惨白终于变成了类似于僵尸的青白,在口吐白沫昏迷倒地失去意识之前,还颤巍巍地向着露西伸出了手,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哀求道:“救我……” 安提诺米:……卧槽晕船有晕的这么立竿见影的吗!你这疗效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啦,孩子咳嗽生病老不好怎么办?多半是不想上学装的,打一打就好了! 看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纳兹瞬间倒地不醒之后,刚交出五毛独资还在忿忿不平的众人不干了,大声嚷嚷道:“你看这不还是晕了吗,露西你还我五毛!” 高贵冷艳不屑于凡人为伍、还沉浸在某烤肉中回不过神来的圣枪菌冷哼一声,这些逗比的凡人啊! —— “呐呐呐,前辈前辈~这次咱是来杀人的对吗?咱终于可以亲手杀掉那些魔导士了对吗?nia~nia~我好兴奋呀~这个酸爽劲儿根本停不下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纳兹纳兹纳兹!咱要捏碎他的骨头打断他的手脚把所有血都放干以后再杀了他!” 乘坐在在双足飞龙宽阔背部上的红发少年大声吆喝着,那嗓门刺破云霄顽强的钻进了骑在另一只双足飞龙的人耳朵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神烦。脸上钉着铁钉有着刺猬头发型的男人终于被这家伙烦得忍无可忍了,手臂伸长变成铁棍在他的脑门上狠狠敲了一棒子。 “你腾讯的能闭嘴吗!” “哇啊,很痛啊前辈!你怎么可以乳此地对待咱!就算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应该耐心地跟咱提出来嘛,咱是如此的纯朴善良活泼天真,在这个外挂横行的世界里是如此的难以生存……前辈你作为前辈难道就一点想要引导我培养咱的想法都没有吗,真是太失职了!” 脸上盯着铁钉目光充满戾气的男人:……我腾讯的现在就想把你拍扁了从高空中扔下去! 考虑到他们现在同属一个阵营的现状,男人只有将这份冲动生生忍耐了下去,并且决定待会要将这份怒火连本带利地一起倾泻到人类魔导士的身上。用想象中即将发生的血腥屠杀场景安慰了自己一阵之后,男人终于压下了火气,闭目养神装作不认识身边那个红发逗比少年的样子。 偏生那逗比不识时务看不懂人脸色就算了,还嗓门特有穿透力废话起来那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长江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说起失职的话,其实咱觉得咱也很失职呢。明明一开始是想成为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随时弃明投暗背叛组织投靠主角的小反派,但结果却因为骤然发现好人在这个外挂横飞的世界上是乳此的难以生存而放弃了。于是没办法成为名垂千古大好人的咱只好决定不以美德动天地便要恶劣惊世人,势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大坏人,把纳兹吊起来木大木大木大木打地殴打致死——说起木大木大前辈你有看jojo最新tv化的第三部吗?第三部里面那个木大木大木大的dio爷就是咱学习的偶像啦!咱也要成为像吊爷那样有组织有几率有谋划有准备的极恶坏人,反正在这个没有空调橙太郎的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咱了咩哈哈……” 被耳边连珠炮弹吵得头晕目眩耳鸣蛋疼的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将右手变成了长满倒刺的粗长大铁棒向着红发少年凶狠地戳了过去,“你腾讯地给我去死吧!” 以铁棒伸向红发少年的速度与两人之间的距离来看,即使红发少年不会被狼牙铁棒重击而死也会从双足飞龙背上被猛然击飞出去,而在高空上坠落发生空难的结果……想体验的话去买张马航单程票就足够了,别买往返,因为肯定用不到。 男人发狠了的攻击显然是要将少年置于死地,但即使如此生命受到威胁了的这家伙也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继续找错重点了的大声抱怨道:“前辈你对咱下手这么重太过分了!咱要去告老师放学你别走……” “够了,葛吉尔、拉斯特。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男人和少年都没有看清楚那只体表覆盖着幽幽绿色的亚龙是什么时候横挡在两人之间的,他们看见的,之后那只长着蛇头伸吐着分叉舌头的亚龙用泛着森冷绿光的眼神打量自己,然后以铁片摩挲般地喑哑声音说道:“别忘记,我们的任务目标,是要在那群魔导士登上天狼岛之前,将他们一个不留地全部杀死。” 这只具有着高等智慧的亚龙体表覆盖了一层腐蚀性剧毒皮肤,能够将拳头变成铁棒的男人并不想拿钢铁去试试这层腐蚀外皮的毒性,悻悻然收回拳头之后顺着台阶下了,“哼,看在维吉尔翁的面子上,饶过你这次。等收拾完人类之后再来找你算账!” “嘛嘛前辈别这么记仇嘛!咱就乐观开朗得很从不暗中记什么小本本,一直在心里扎你小人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告诉你的!”红发少年依然笑嘻嘻,但骤然睁开的眼睛里却布满了嗜血的凶光,那是一双不像人类、更倾向于野兽的蛇瞳,“妖精的尾巴~!咱来了~!纳兹纳兹……等咱来把你剔骨削肉煮成瘦肉粥吧噢嚯嚯嚯——” 第66章 妖精的尾巴 第一个察觉到不对了的人是露西。 钢铁打造的金属轮船应当还在安稳而迅速的前进着,但本该在船尾后方荡开的涟漪状波纹却不知道从何时起悄然消失不见了。不止是船尾后的波纹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甚至就连船身周围与海面相接触的地方也变得平静无波,看上去好像船并没有开动一样。 “我说,你们没有感觉到奇怪吗?”露西对她的小伙伴们问道,“船身附近和船尾后面……都看不见与水面接触所产生的波纹了哦?” 经过露西的这么一提醒,众人才终于发现船看起来显然不怎么对劲儿的事实。此刻的轮船本该正在向着天狼岛开去,为何船身周围却没有水纹的出现?! 搞不清楚状况的魔导士们走到了船的甲板边,仔细探查起了这种奇怪现状的由来。但是他们刚走到栏杆边缘、朝下望去不过一眼的时候,在水影中密密麻麻一只挤着一只的水生亚龙便看得头皮发麻。 “亚龙……亚龙已经把我们的船给包围了!” 蠢蠢涌动的水生亚龙们不知道究竟是何时出现的,但悄然来袭的它们已经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所在——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卡住人类魔导士们的船只,让他们无法再向着天狼岛的方向前进寸步。 “我去,怎么会有这么多……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完全都没有察觉到啊!”冰系塑型魔导士格雷低声抱怨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同样赶了过来正在托着下巴沉吟不语的会长马卡洛夫问道,“会长,现在怎么办?清理掉它们继续前进?” 比起光说不做的格雷,艾尔莎现在已经切换得全副武装就准备等到马卡洛夫下命令好上去屠杀亚龙了,“虽然看起来数量很多,但跟地面上跑的那些终究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会长您下令吧,我们很快就可以把亚龙全部清理掉。” 虽说露西现在很想吐槽下那些巨龙到底是有多没节操,连水里游的生物都要搞还生下不伦不类的水生亚龙……但现在显然没有能让她随便吐槽的闲暇时间了。当艾尔莎说出希望动手收拾掉亚龙们的时候,露西马上万分紧张地炸毛了,“艾尔莎别开玩笑了好吗!现在我们可是在海上啊!那些亚龙紧贴着我们的船,要是不小心把船给戳出一个洞……” 接下去的话露西没有说,但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了要是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失去了赖以形式的船只,那他们将会面临着怎样可怕的光景。格雷恨恨地捶了下栏杆,“难道我们就继续干等着,等到这群畜生围累了自己散开么!” “完全不需要再继续漫长的等待下去了嘞噗噗噗噗——因为啊啊,你们马上就要死在这里啦!” 轻浮的少年笑声既不属于船上的任何一个人也不属于围绕着船只的那些低智商亚龙们,当所有寻找着声音来源的人们终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头时,乘骑在亚龙背上的红发少年已经百无聊赖地在打着哈欠地不耐烦了。 “啊啊啊,这些人类真是好笨好无聊啊,你说是不是啊葛吉尔前辈?”张扬红发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烈火的少年面上浮起了混杂着纯真与恶意的古怪笑容,“看他们那蠢样,就忍不住想要把他们捏碎——你说是不是啊葛吉尔前辈?” “你腾讯的能别有事没事就老拉上我吗!跟你凑在一起的感觉真是恶心死了!” 脸上钉着许多铁钉头发乱的跟刺猬似的男人先是冲着同伴怒吼了声,旋即又转过头来满脸不屑地对着人类魔导士们笑得无比嚣张,“那啥啥妖精的尾毛还是妖精的尻鼓,你们的旅途就到此为止了。距离你们沉尸海底还有一点时间,趁着现在赶紧该祷告的祷告该忏悔的忏悔吧!” 从天而来的敌人并不多,只有两只双足飞龙以及骑在它们背上的两个人而已,比起天空中那两个势单力薄的人来说,浮出水面露出了狰狞头部正对着船只虎视眈眈的密集水生亚龙群才是应该小心的对象。但奇怪的是,现在船上的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猛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中骑着双足飞龙的那两个人,仿佛看见了猫和老鼠抱在一起共舞的怪异场面一样。 毫无疑问,骑在双足飞龙背上的那两人都是正常的人类,即使是在巨龙尚能化作人形的远古时代里也不曾出现过与人类无二的人形巨龙,身上找不出丝毫龙鳞的他们绝对不可能是变成人形的巨龙……那么,作为人类的他们,为什么会以乘骑着双足飞龙的姿态出现?! 人类与亚龙……不是互相争夺着生存空间的仇敌吗? “咱的名字是拉斯特,拉斯特·德尔塔因菲尼迪。请务必好好记住咱的名字,因为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是非常讨人厌的,一遇到讨人厌的人呢咱就会非常的生气,咱一生气就会做出些不那么喜闻乐见的事情了,如果不见因为被生气的咱碎尸万段的话,一定要记清楚咱的名字!” 自称为拉斯特的红发少年有着非常漂亮的英俊容貌,点缀在小麦色脸庞上的猩红眼睛宛若石榴石一般明亮,闪烁着某种孩童起了坏主意准备恶作剧之前的暧昧光彩,“一、二、三……一共有十二个人呢,咱应该怎么分配比较好呢?咱十个你两个怎么样啊葛吉尔前辈?” “……我说,你们两个的双人相声也应该说够了吧?” 从刚开始因看见人类骑在亚龙背上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之后,妖精尾巴的魔导士们显然也不准备再放任他们自顾自的继续嚣张了。虽说这俩身份不明的怪人是人类这点确实没错,但无论是从出场方式还是后续开场白来看这俩人显然不是什么中立友好npc,多说无益,只有他喵的战啊! 开打之前先来十五分钟嘴炮什么的那是主角的特权,纳兹现在都跟焉了的茄子似的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装死呢,其他人当然也没兴趣继续跟来者玩什么嘴炮大战了,直接手下见真章才是正理。 第一个动手的是艾尔莎,之前使用过一次的武装再次出现,仿佛羽翼般的剑刃在她背后展开,然后齐齐飞射出去射向了双足飞龙以及飞龙背上的葛吉尔。紧随艾尔莎之后的是格雷,寒冰塑造的长矛跟在飞剑的后面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直指拉斯特誓有不将他弄下来不罢休的气势。 无论是艾尔莎还是格雷的攻击速度都相当的快,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飞剑与寒冰长矛都冲到了葛吉尔跟拉斯特的面前。而面对着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攻击,葛吉尔也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好像眼前这些锋锐不可挡的飞剑都只是逗弄孩子的玩具一般,根本不值一哂。 在飞剑触碰到他身体的刹那,葛吉尔以及他身下的双足飞龙都被笼罩上了一层刷漆般的黑铁颜色。金属化了的皮肤与剑锋相碰撞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无法突破那层钢铁外表的飞剑们,最终只得悲鸣着散落,没能对葛吉尔以及他身下的双足飞龙造成丝毫的伤害。 而另一边,在格雷塑造出来的寒冰长矛们刺到拉斯特面前之时,这个脸上总带着奇怪笑容的逗比少年深深吸入了一大口气,像只蛤蟆似的鼓起了肚子,样子看起来无比地滑稽可笑。 但是伴随着与他停止吸气转为喷吐,大量金橙色烈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将格雷塑造的寒冰长矛全部烧灼成水蒸气并且还去势不减地继续扑向船上众人的时候,被灼人热浪所骇住的年轻魔导士们却没有一个能够笑得出来了。 “神炎龙的——咆哮!” 金红交错的烈火就像是燃烧到了极致一般,连空气都被烤得扑哧扑哧作响,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似是要将他们融化了的高温。没有人会怀疑这大片烈焰的威力,这是要将他们连船带人一起全部烧化在这里的恐怖火焰! 但这致命的一击并没有能够成功命中到轮船以及船上的人,妖精尾巴的公会会长马卡洛夫出手了。那个看起来跟七八岁孩子一样高的瘦小老头仿佛吃了激素似的猛然膨胀,手臂涨的足足有半个船身那么大,体表覆盖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就那么直接伸手去抓扑面而来的金色烈焰,然后像是拨弄棉花一样轻而易举地把烈焰全部拨到了两边。 金红色的高温赤炎被他打散坠入了周围的海域,火焰与海面甫一接触便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大量的白色烟雾升腾而起。伴随着周围水生亚龙们的惨叫,附近的海面被烧得瞬间下陷了两三米! 与覆盖在马卡洛夫体表的那层金色光晕相似,船只周围同样也笼罩上了一圈金色光晕的保护,即使炽热的金色烈焰就在船的周围海域炸开也没有威胁到轮船本身的安全。相对之前被水生亚龙们重重包围的时候来说,在红发少年喷完火之后现在的状况反倒是好了许多。 但妖精尾巴的魔导士们却没办法因此而高兴起来,仅仅随意地一次喷火就能让周围数以千百计算的低等亚龙们全部一炮成灰,要是那家伙认真起来的话究竟有该有多厉害?! 认真算起来低等亚龙果然也是无比悲催的种族,不仅要被好口腹之欲的人类摸上地表世界去捕猎来当成食材,还得时不时高等亚龙与巨龙们当成沙包欺凌,一打起架来就是被一片一片秒的群众龙套。之前被人类魔导士们各种秒杀就算了,现在连跟它们一个阵营的家伙都开始秒它们,着群众演员的日子究竟还怎么过啊! 年轻的魔导士们纷纷因意识到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实力差距而陷入沉默,而之前的攻击被马卡洛夫挡下来了的拉斯特也不以为意,还有工夫闲闲地在空中拍着巴掌,“果然不愧是妖精尾巴公会的会长,人类自己评的那啥啥圣十大魔导之一。看来马卡洛夫也是一个值得咱记住的名字啊——勇敢的会长为了保护自己的伙伴们挺身而出,然后死了,这正是一个感人的故事。” “闭嘴吧你,能把说废话的一半功夫花费在任务上现在早都收拾完了。” 葛吉尔骂了拉斯特一声,然后这家伙一改刚才狂霸拽炫酷的样子,挂着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扭过头对骂骂咧咧的毛刺头男人说道:“咱才没有在废话呢,咱只是……” 葛吉尔已经看得跟这个话唠抖废话了,右手变成粗壮的铁棒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将后续没有说完的废话全部给堵了回去,只余下嗡嗡呜呜的声音。心底感慨着这人闭嘴之后连世界也为之清静了的葛吉尔转过头,看向严阵戒备的魔导士们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虽然我不像那家伙一样爱废话,但是自我介绍的基本礼节也不会扔下。我的名字是葛吉尔,黑铁龙的葛吉尔。愿不愿意记住随你们的便,反正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跟人提起了——” 全身再次金属化的男人从双足飞龙上一跃而下,轻而易举的穿破了船只上空的金色屏障,像个坠落的铅弹一样重重落在了甲板上,激得船只一阵摇晃,“嘁,那个那边老头,你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人吧?那我就先从你开始好了。” “我不会躲避找上门来的挑衅,但是我也不想接受莫名其妙的邀战。”马卡洛夫说道,“你们,是人类吧?既然是人类,为何又会跟亚龙混在一起?” “喂喂,不要随随便便把咱跟你们这些低等人类画上等号啊。虽说看上去完全一样,但是咱和你们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呢!” 拉斯特也在葛吉尔后跳上了甲板,吊儿郎当地晃着手指,“咱和葛吉尔前辈可是有着龙之血统、在阳光下长大的龙之魔导士哟~与你们这些在阴暗地下长大的猥琐生物怎么可以一概而论!优胜劣汰物竞天择,像你们这样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得上像咱们这样血统高贵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哎哟好疼啊前辈!你干嘛要突然敲我脑袋!” “因为我他喵的已经听够了你这套废话了,从接到这次任务开始就一直在背背背你背个毛线啊!都快被中二病用烂了的桥段你真觉得有多好吗!” “哪里用烂了,出场率高不就正是说明这个桥段好、被大众接受程度高吗qaq。”拉斯特眼泪汪汪的揉着被打出了一个大包的头,满脸都是对葛吉尔的控诉,“还有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拆穿咱啦!明明葛吉尔前辈你也知道,咱为了在纳兹桑心中留下一个帅气的出场背这段台词背了几十遍了,你怎么还忍心拆穿咱啊!” “因为你念这段中二台词他喵的除了把我也带衰以外一根毛的帅气成分都找不出来好吗!” 妖精尾巴的魔导士们:……这两人是职业说相声的吧!德云社出来的吧! “你、你们别以为自己是灭龙魔导士能够使用龙语魔法就很厉害了,我们妖精尾巴也是有灭龙魔导士的!”露西终于忍不住站出来炫耀起了自家的武力,以表示妖精尾巴绝对不是他们口中的战五渣,“比如纳兹,纳兹就是个很厉害的灭龙魔导士!像你们这种程度的渣渣,纳兹他一个就能打翻你们两个了!纳兹你说是不……” 当露西视线转移到后方试图拖出一只纳兹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的时候,却非常不巧地看见了倒在地上两眼蚊香圈的纳兹,硬是把刚说出口的半截话给吞回了肚子里,用肉体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骑虎难下的尴尬。 船都停了这么久了纳兹你敢起来了吗! 葛吉尔与拉斯特看露西的表情是这样的凸←_←凸,而露西的表情则是这样的o(╯□╰)o。 “哼别看我们的灭龙魔导士不靠谱,告诉你们,其实我们的王牌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机智的露西马上强行炮灰掉了纳兹,把话题转移到了另外的人身上,“说出来我都害怕吓尿了你们,他可是一百多年前传说中的人物,连巨龙的主人都是被他杀死的,你们那些个什么亚龙巨龙的更是不值一提,安提诺米你说是不……哎他人呢?!” 在甲板上环视一周发现看不见安提诺米了的时候,露西不由陷入了迷茫与震惊,明明刚才还在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呢? “……说起来,好像从船停止前进开始就没看见他人了。”艾尔莎回忆道,“我也没怎么注意啊,很突然的就就不见了呢,奇怪。” 露西泪流满面无言了,这一定是大宇宙对她森森的恶意! 在露西失声掩面下不了台的时候,拉斯特扭头对葛吉尔说道:“葛吉尔前辈,那个女的好搞笑啊,你说她是不是单口相声演员啊?” 这次葛吉尔竟然罕见地没有骂他废话多,反倒是深以为然地沉吟了一会然后点头道:“想来就是这样了,素闻人类世界中有一种以逗比为卖点的单口相声演员靠哗众取宠谋生,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见到,果然够逗。” 单口相声演员露西:……卧槽你们这俩逗比刚才还在那表演双口相声,有资格这么说我吗! 马卡洛夫对于这两人的身份存有疑虑,如果可以的话也并不希望与具有着人类外表的他们发生战斗。所以在露西站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露西,希望聪明机智的露西能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能够发挥女猪脚功力光靠嘴炮就把这两人拿下就最好了。 但是在露西连续逗比两次之后马卡洛夫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逗比也能靠嘴炮来感化的!这下倒好,连女猪脚也都被他们同化变成女逗比了…… 马卡洛夫深感再这么跟他们扯淡下去自己整个公会都要变成逗比公会,从一开始就不该想得太多。对于这样自己上门来强行送经验的逗比,就他喵的只有战啊! 于是马卡洛夫遂率先变大身体对葛吉尔发动了攻击,“多说无益,想来你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们继续前进了,但我们却有着不得不去天狼岛的理由呢。很抱歉,如果你们试图继续阻止,那我们也只有用武力来突破了!” 在马卡洛夫发动攻击的刹那葛吉尔便已经完成了全身的金属化,硬生生接下了马卡洛夫变得硕大无比的一拳,扭动着脖子扬起了狂气的笑容,“这就对了嘛,比起听那边那个女孩的单口相声,我还是更喜欢用拳头来说话。” 他的右手再次变成了长满尖锐倒刺的铁棒,无比凶狠地击向了马卡洛夫的拳头,纯粹金属化了的拳头与覆盖着防御魔法的拳头相碰撞发出了金铁交戈之声,在并不算宽敞的甲板上独占一边战斗了起来。 既然身为公会会长的马卡洛夫已经对上了葛吉尔,那么剩下的拉斯特自然是要交给露西他们解决了。前往天狼岛是事关整个公会乃至整个人类的大事,在这样的大事上他们自然不会拘泥于非要一对一的小节了,尽数涌上对还在看着露西发笑的拉斯特发动了攻击。 他们都很清楚,无论是艾尔莎的刀剑、格雷的寒冰造物还是露西召唤的星灵都抵抗不住那样金红色的烈焰,现在唯一能够化解金红色烈焰的马卡洛夫已经与葛吉尔缠斗在了一起,一旦再让拉斯特喷出之前那样的烈焰来他们全部都得被烧成飞灰。 “啊拉啦,你们还真是热情呢,但是咱对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啊怎么办?”拉斯特左扭右扭地避开了艾尔莎的攻击,然后从掌心中浮起火焰融化掉了格雷发射过来的寒冰飞矛,伸出舌头舔着上唇露出了无比标准的痴汉表情,“咱只想要纳兹啦!” 第67章 妖精的尾巴 在妖精尾巴的魔导士们与敌人展开激战之际,安提诺米到底到哪去了呢? 实际上他哪里都没有去,只不过是顺利地‘抵达终点’了而已。 生活在地底世界的魔导士们只知道天狼岛是妖精尾巴公会的圣地,却不知所谓的天狼岛本来就不是在原地等待着人类踏足的小岛。沧海之源的位置经常性因海域流动而迁移,坐落在沧海之源上的天狼岛自然也时常变换位置捉摸不清了。 马卡洛夫所掌握的天狼岛的‘位置’,其实只是某片与天狼岛相关联的海域罢了。在天狼岛的附近覆盖着极为强大的魔法结界,足以从物理上完全隔绝内外来往的可能,想要前往或者离开天狼岛,都必须在与结界相连接的海域中验证身份才能被放行,得到登陆天狼岛的允许。 妖精尾巴的魔导士们本来在进入那片海域的时候就应该被魔法结界所认可,无缝转移到天狼岛的附近才是。但奈何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串的水生亚龙在虎视眈眈,所以结界得出了放任它们通过会为天狼岛带来危险的判断,搞得他们千里跋涉跑过来连个岛影子都见不到。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只要现在与他们正在缠斗敌人被打败或者制服,那么作出失去威胁的判断之后结界自然就会将他们引入天狼岛附近。所以说年轻的魔导士们还得在海面上漂多久,完全取决于他们耗费在嘴炮上的时间以及收拾敌人的速度呢。 至于安提诺米为什么会被提前放行单独进入天狼岛?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他正乃天狼岛守护结界的『制造者』啊。 就跟在地下世界中看见的那个无比熟悉却又绝非出于自己之手的地底太阳一样,在这个‘’未来世界所记载的‘历史’之中,亲手制造了结界来隔绝天狼岛与外界联系的人正是‘安提诺米’。 当他于天狼岛上将非道巫女依格莉切击杀之后,为了防止有人觊觎依格莉切残留的污染能量特意制造了守护结界,只允许受到结界认可的人或物进入天狼岛。而这个被认可被选中的人,自然就是妖精尾巴公会的会长了。 作为结界的‘制造者’,安提诺米理所当然地享有着优先进入的通道特权,虽说连他都不记得自己制造过这么个玩意出来。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对于此刻已经身在天狼岛的他来说,现在只需要就有条不紊地接受着天狼岛上的大量信息、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历史都看遍就足够了。 原先他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信息都被人刻意隐藏过,避免让他察觉到提前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但根据他现在在天狼岛上的发现来看,他之前大概有点太过恶劣地去揣摩他人了,毕竟从天狼岛的现状来看,将世界控制权与历史信息记载全部收归在天狼岛上加密起来的人,大概就是安提诺米他本人‘曾经’干的事情了。 ——所谓的天狼岛,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岛屿。这里是世界核心的具现化,是非道巫女依格莉切曾于此支配世界、又在此被安提诺米所打败了的地方。岛中央的参天巨树乃是此世所有信息的记录载体,通过与巨树相连接安提诺米可以读取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信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可以根据现有信息走向推测出即将发生的未来。 比如……正在阻拦妖精尾巴前往天狼岛的那两个人,安提诺米对他们的身份都一清二楚了呢。 “奥丁桑——还没有找完吗~” 金发的幼女幽灵悬浮着向安提诺米飘了过来,两只没穿鞋袜的小脚正在百无聊赖地晃动着。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幼女幽灵双手托着鼓鼓囊囊的脸颊,翠绿的双眸里盛满了等待太久的不耐以及被忽视了的不满,看上去有点生气的样子,“比起你眼前那些永远看不完的东西,难道你不觉得正在与敌人战斗的人们更值得你去关注吗?” “啊,梅比斯,抱歉。我需要了解的信息实在太多了,我对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一百五十多年一无所知,你是知道的。” 安提诺米回过头,看着妖精尾巴初代会长梅比斯·维维亚米利欧死后所化的幽灵,向着愤怒的幽灵少女耸了耸肩作出了个无奈的表情,“你们都说我干过这样干过那样,我要是连自己曾经干过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至于他们嘛……” 安提诺米顺着梅比斯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定格在了妖精尾巴魔导士们与葛吉尔拉斯特战斗的实时传播画面上,“完全不需要担心啊,这场战斗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一个马上要被洗白的反派和另一个不足为虑的逗比……不值得耗费精力去关注呢。” “你呀,这么自大的话小心以后会吃大亏。”幽灵少女梅比斯直接坐在了空无一物的空气上,一前一后的晃动起了两只小光脚,“你说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那俩家伙是谁啊?” “两个被金属龙养大、准备利用来对付人类的灭龙魔导士而已。叫葛吉尔的是黑铁龙的灭龙魔导士,在被马卡洛夫打败俘虏之后,会因为渐渐意识到了人类与巨龙之间真正的关系而背叛金属龙。叫拉斯特的是个逗比痴汉,纯属搞笑角色不用在意,属性是……咦,神炎龙?” 安提诺米抬起头,向曾经参加过屠龙之战的幽灵女孩问道:“金属龙里面有神炎龙的分类吗?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些什么黑铁绿铜银灰土豪金的呢……” “……在我的记忆里,金属龙确实是根据颜色与所属种类划分的。”梅比斯顿了顿,“金属龙中更为高等一些的也不过换用宝石来代称,蓝水晶龙绿翡翠龙白玉石龙什么的……叫神炎龙的话,更像是五色龙这边的划分吧?” 安提诺米觉得有些可疑,于是又与巨树沟通查看了那个名叫拉斯特的红发少年的详细资料,结果发现与神炎龙相关的信息简直少之又少,除了在拉斯特的描述中出现过几次之外几乎没有再出现了。但是无论再怎么去查阅他的身份,记载在世界核心中的设定也只有逗比、抖、话唠这样搞笑角色役的设定而已。 ——这是一个出场很狂霸拽炫酷、接着惨遭主角爆种殴打之类愈挫愈勇屡败屡战最终沦为抖逗比役的感人角色。除了具有纳兹控痴汉属性跟无法治愈的重度中二病以外,完全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地方。 虽说在心中对于神炎龙这样暧昧不明的东西存有疑虑,但从身份设定上来看拉斯特也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因此安提诺米在找不出疑点之后也没有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接着将精力用在了解天狼岛以及这个世界的一切上了——从现在一直追溯到依格莉切尚且统治着这个世界的时期,这可是个大工程。 “原来只是个逗比角色么……好吧每个作品里面都需要一个成功的逗比役,那我也不管它们了。”梅比斯嘟着嘴自己小声的抱怨了几声,然后蹭蹭蹭地跑过来对安提诺米问道,“呐呐,奥丁桑是要回到一百多年前的过去,再一次去杀死依格莉切么?” 外表看上去年幼无比的梅比斯实则已经是个年近两百的老幽灵了,死后因为灵魂心态相当年轻而一直保持着七岁幼女的样貌,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着梅比斯就真的是天真无邪的小萝莉。 她在生前便已经是名誉天下的‘妖精军师’,在屠龙之战中屡立奇功让金属龙恨不能生食其肉,遭到金属龙暗算身死后也以幽灵的形态徘徊在天狼岛上,帮助那时候已经离开这世界了的安提诺米代管天狼岛一百余年,在这个历史也不过几百年的世界上完全称得上是开山级的祖师怪了。 也正是因此,哪怕梅比斯的幽灵以天真烂漫的金发幼女容貌出现在安提诺米的眼前,他也没办法真把这家伙当成小萝莉来看待。光是这样嘟着嘴的一声抱怨,便足以让安提诺米得到很多很多的信息。 “再一次回到过去去杀死依格莉切么……看来在你的记忆里,那个曾经杀死了依格莉切的‘我’,也是从未来回去的啊。” 梅比斯非常干脆地给了安提诺米肯定答复,“没错,就是这样。一百五十五年前消失的你就是从这会穿越回去的,然后在你穿越过去杀死依格莉切之前你就已经来到过这个依格莉切已死的‘未来’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影响了你让你的事件发生错乱,但像这样奇妙的情况果然很有意思呢,我先见到了未来的你,接着才遇见过去的你,噗,简直就像时间是在倒着流转的一样。” “正所谓你的过去即是我的未来么……真是个能够以假乱真的谬论。”安提诺米低垂着眼睑,一边继续吸纳着这个世界的知识一边与梅比斯漫不经心地闲聊着,“也许我该为此而高兴?起码我得到了未来不会被依格莉切一砖拍死在地上的保证。” “嘿嘿,大概正是因为你提前来到一百五十五年后将依格莉切如何被击杀的全貌尽数了解了,所以才会完美无缺地将这一过程在过去复刻下来吧。从我们的角度上来说,能够有这样一个‘必胜’的英雄出现也是相当值得信赖的事情呢,虽然现在的未来不算太美好~” “你似乎对我并没多少抱怨的意思。”安提诺米奇道,“你就没觉得过要是我在打败依格莉切之后顺手把金属龙一起灭掉了,世界会因此变得更好么?” 有着这样想法的人安提诺米见得太多了,可以说从他来到这个‘未来’世界开始所见到的绝大多数都是抱有着这样想法的人。他们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是金属龙对世界的祸乱,而金属龙能够继续的优哉游哉的活下来祸乱世界,则是因为安提诺米光收拾依格莉切却心软放了它们一马,才会致使现在世界有被金属龙们搅和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的灾难。 “啊拉,就算没有金属龙,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天外异虫侵入或者古代魔神觉醒之类事件发生不是么,反正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出现呢,好多世界都是。”梅比斯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坦言道,“而且比起来那些已经被毁灭掉了的世界来说,不算太美好却依然存活着的我们不已经享受着最大的幸福了么?” “……你倒是挺会安慰人的。” 安提诺米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因被质疑而产生的那点小小郁气也随即散开了,“终于查完了呢,还好,这个世界的命运还没到应该结束的时候。虽说人类依然没法在与金属龙的战争中取得胜利,但是他们却得到了为地底太阳供给能量维持其继续存在的办法,甚至还探索出了系统化教授灭龙魔法量产灭龙魔导士的教学体系呢。” “听起来还算是个不错的未来,看来我不需要担心再过八十年连妖精尾巴也不复存在都没人上岛的问题了。”梅比斯托着下巴,“那么你要找的线索呢?找到回到过去的方法了吗?” “……毫无收获。” 安提诺米叹了一口气,将一直抵在巨树上的手掌收了回来,“这里只有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倘若真如你所说,你之过去乃是我之未来的话,在这里无法找到尚未发生之事的线索。” 这棵巨树说到底也只是这个世界的控制核心,所记载所登录的当然也只有这个世界的信息,像安提诺米和依格莉切这样的外来者能在其中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少得可怜。除了他们什么时候破开时空裂缝来到这里、什么时候死掉或者离开的信息以外几乎找不到其他有用的内容。 “果然没找到么。”梅比斯沮丧地垮下了肩膀,垂头丧气的小模样让人看着心变软了,忍不住想要去安抚她。犹豫了一下之后,梅比斯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对安提诺米说道,“看来在我这里你是找不到有用的信息了,不过没关系,天狼岛上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家伙大概会知道让你回到过去的办法。” 安提诺米微微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在为这里还有一个人但自己却毫无察觉而愕然,“还有一人?他是……” “是不是人都说不清楚啦,反正有点像我,也是个被束缚在天狼岛上永远不能离开的地缚灵呢。” 梅比斯幸灾乐祸地笑着,脸上出现了嘲讽的恶意。看得出来她对天狼岛上的另外一位住客是发自真心的讨厌,看见对方倒霉都会露出由衷笑容的那种,“但我不保证他一定会告诉你哦?我是因为尸体和墓碑都在这里所以无法离开,至于那家伙……他好像是被你用结界关在这里的呢。说不定看见你这张熟悉的脸就会扑上来恨不得咬死你。” 又强行背上了一口黑锅的安提诺米:……未来的我啊,你到底在过去造了多少孽! 莫名其妙被自己来回坑好多次了的安提诺米复又叹息一声,问道:“你跟他不熟悉吗?好歹也是一起在岛上住了一百多年的邻居,怎么搞的跟仇敌一样。” “邻居?要是真住在他隔壁的话我也活不到现在嘞。”梅比斯嗤笑着说。 安提诺米:……说得好像你现在还活着一样! 梅比斯倒是没能听见安提诺米内心里的吐槽之声,毕竟他脸上冷淡的表情太具有欺骗性了,不是相熟的人很难从那张面瘫脸下看出他的情感波动来,“我觉得你的结界就是为了关注那个家伙而制造出来的嘞。要是让那个浑身死气的家伙离开天狼岛的话,闹出的动静只怕会比金属龙还大~” “你真的有这么讨厌他吗?”安提诺米忍不住问道。 “……没有人会喜欢接近一个会散播死亡的怪物,哪怕我现在只是个有幽灵。”梅比斯耸耸肩摊开手,做出了一个看起来诙谐而俏皮的动作,“你现在没有见到他所以才会有点同情罢了,等你看见他以后,未必会比我好多少。” 梅比斯越是像这样说,安提诺米心中的好奇也就越重。世界核心不会过多记载发生在核心内部的事情,就像名人传记的执笔者不会将大量篇幅笔墨浪费在谈论自己上一样,所以对于梅比斯以外的另一个人,安提诺米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好奇了。 有的人会因为未知而恐惧颤抖,因为未知代表着无法探索的危险与不受掌控的结果,但同样也有人会因未知而产生好奇,因为他们有着能够抵御危险克服困难、让未知的结果变为自己倾向那种的能力。很显然,安提诺米属于后者,因此对于梅比斯口中那位‘无比讨厌’的家伙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 ……然后,他见到了,那个全身都被死亡所笼罩,蜷缩在阳光无法照耀到的阴影角落里,黑发黑袍一身黑近乎于要融入黑暗之中了的那个人。 刚一靠近,扑面而来的冰冷寒气便让安提诺米精神紧绷,浑身寒毛倒立而起,身体完全是本能反应似的绷紧戒备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安提诺米甚至以为自己看见的是非道巫女依格莉切,因为那副带来毁灭与死亡将踏足之处全部污染成死寂的模样实在太符合污染者之名了。 但安提诺米很清楚,他不是依格莉切。依格莉切与依格莉丝一样都是阿尔法杰洛分裂出来的分身,理应继承到与依格莉丝相似的容貌与性别,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个黑色短发的男生。 越是接近蜷缩在阴影之中的那个人,安提诺米心中的不适感便越发明显,身体与灵魂都在强烈地抗拒着靠近这个散播着死亡、污染着世界的源头。 将他带到这里来的梅比斯早就跑得远远得看不见影子了,那个年纪一大把了还爱装嫩的幽灵女孩竟然跟他抱怨说在这家伙的周围会感觉很冷,当时安提诺米还暗笑她都变成幽灵了还知道冷呢。 但现在安提诺米却亲身感受到了梅比斯所言的‘冷’,那不是物理意义上会让人体温降低的冷,而是更加模糊更加朦胧、光是接近就会让人不寒而栗的那种森冷,就像是蛛网遍布的黑漆古堡,即使里面开满了暖气也无法给人带来温暖的感觉。 灵魂与身体皆偏向秩序与善良一方的安提诺米对这样邪恶的气息相当不适应,比他更为神圣纯粹的圣枪更是直接炸毛,说什么也不肯接近阴影里的那人了。压抑住身心双重的不适,安提诺米轻轻叫出了梅比斯告诉他的那个名字—— “杰尔夫?” 第68章 妖精的尾巴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 也许男人这样的称呼对他来说都显得有些太过成熟了,以外表而言那家伙也就只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男生而已,看上去甚至比安提诺米此时的外表更为年轻。原本温和的俊颜被死气与阴霾所笼罩,在他抬起头的刹那与他对视的人便不由自主地会从心底冒出丝丝森寒。 他的嘴唇很薄薄,而且因为长期紧抿着而显得更加没有血色,年轻的脸庞呈现出一种因常年不见天日而形成的病态苍白。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罩住了他的全身,说不出到底是怨气还是死气的黑色原因在周身环绕不算,从身上渗出的强大死亡气息使得身边方寸之间草枯花凋,没有任何活物能够接近他的身边。 他的眼神黯淡而无光,浓墨似的黑色眼眸里看不见任何的光亮,只有深渊般的森冷与绝望从中淌出。眉眼间积郁着麻木与冷漠,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雷雨降临之前的遍天阴霾,不由平生出了望而生畏想避开他的念头。 那是如同死水一样死寂的眼神,丧失了所有希望的光彩、彻底沉沦入黑暗之中的目光,安提诺米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痛苦才会造就出这样是世界万物都麻木了的目光。 在苍白轮廓上那两颗黑色眼眸从他身上划过的瞬间,难以言喻的悚然感从安提诺米的心头爬起,这已经不是会让人感到不舒服或者心情压抑的程度了,太过靠近的话甚至连他自己都会被波及被影响…… 这样已经不知道能否以‘力量’一词而盖之的影响力绝非这个世界中应有的力量,像这样始于混沌源于终焉起于破灭的力量,显然与着世界树的支配者存在着直接联系。马卡洛夫想的没错,在这个传说中依格莉切陨落的天狼岛上,的确存在着她的遗宝——属于污染者、属于非道巫女的恐怖能力! 即使是在对其力量有所压制的天狼岛上,黑发男生的身边也是一派片草不生的死地,灰败与阴影充斥着他的四周,死亡与凋零缭绕不散……毫无疑问,即使他不是依格莉切,也是继承了污染者之名的下一任污染者! 安提诺米对名为‘杰尔夫’的黑魔导士稍有了解,他是魔法界有史以来最凶残、最强大也是最邪恶的传说级黑魔导士,无数可怕的恶魔在他魔法手册中轻描淡写地被定义出来,无数能与巨龙相匹敌的失落魔法从他手卷笔记中传承下来,在四百年前的世界里,杰尔夫才是导致世界陷入祸乱之中的根源。 但随着非道巫女侵入这个世界以及其仆从巨龙们的张扬,曾经统帅无数恶魔名震天下的杰尔夫渐渐销声匿迹找不到踪影了。有人说他被依格莉切视作威胁排除掉了,也有人说早已取得不死之身的他不可能会死,只是隐居了起来不问世事而已。 而留下有关他传说的人,此刻也都化为了传说中的一员埋藏于历史记载之中了。许多人都知道带来了无数巨龙供奉着外域邪神的巫女依格莉切,知道哪些在巫女身死之后仍然霍乱着世界的巨龙,却不再知晓制造出了无数恶魔的黑魔导士杰尔夫。 而现在,不老不死的恶魔之王杰尔夫,却与依格莉切的污染之力结合在了一起…… 安提诺米不由开始觉得,前来寻找这个男人就是一个错误,也许从一开始前往天狼岛就是错误,竟然会在依格莉切已经‘死掉了’的情况下还会遇到她的继承者,还能有比这更加倒霉的事情吗?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招来了之前避于百米之外圣枪,这会冈格尼尔倒是没有闲工夫跟他闹别扭,显然也猜到了眼前之人并非善茬。而当他们戒备起来之后,环绕在对方身上的死亡之气也似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警戒敌意一般,呼啸着径直扑来,企图如同夺走花草生命一样地夺走他们的生命。 被之前那一声呼唤吵醒了的黑发男生也依然保持着遥遥看着安提诺米的动作,古井无波的无光黑眸中皆是已经习以为常的漠然,好像对送上门来自寻死路的渺小生灵已经司空见惯、不会再因他们的枉死而有所触动了一样。 想来也很正常嘛,他是传说中的黑魔导士,是制造出了无数恶魔扰乱世间常理的邪恶源头。非道巫女与她手下巨龙们的祸乱并不能证明杰尔夫就是善良了,即使不去追溯四百年前的陈年旧事,现在的他也是身边方寸之内寸草不生的恐怖家伙。 但安提诺米可不是他身边那些被化为飞灰了的柔弱花草,漆黑的死亡之气尚未接触到他的身体,炽热的圣焰便从他手持的枪身上炸裂绽放。纯白的圣焰烧尽了一切的污秽之物,混杂着灰白颗粒的黑气连逃散都来不及,直接在火焰燃烧到极致的高温下灰飞烟灭。 “这、这是……” 那个全身都被黑暗所笼罩的男生脸上终于出现了木然以外的表情,甚至连无神的眼睛也微微睁大,伸出手扶着身后枯萎的树枝踉跄站了起来,似在探索着安提诺米方向一样地伸出了手,用仿佛数百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沙哑声音低喃着:“是你吗……在哪、你在哪?” 缭绕他在身边的死亡伴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向着安提诺米所在的方向蔓延,却又为圣枪的纯白圣焰所阻。不过这下子还在寻找着安提诺米方位的男生也终于确定了他的位置,用那双没有丁点光彩的漆黑眼睛与不远处的安提诺米遥相对望着。 他有点想要靠近的意思,但抬起的脚步却又迟迟不敢落下去;数次的张嘴像是有许多的话要说出口,但没有开口与人交流过的漫长时间却又让他像是忘记说话的方式,徒劳地多次尝试也只能吞吐出含混不清的短词。 奇怪的是,即使那股与他融为了一体的黑暗一直蠢蠢欲动地在污染着他所踏足之地,但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生身上却意外地找不出丝毫敌意来。 ……很奇怪呢,安提诺米突然又觉得这家伙不像是传闻中与依格莉切如出一辙的恶棍了,大抵因为他自己也深受‘传闻’所扰的缘故,他竟然平生出了杰尔夫也跟自己一样‘风评被害’的诡异想法。 时间大约过去了五分钟,黑发男生才终于理清了如何操纵面部从口腔中发出自己想发的音,于是深深吸入一口气之后,他用艰涩而低沉的声音、无比准确的念出了来者的名字,“安提诺米,是你吗?” 安提诺米已经习惯到快要麻木了,这个世界里好像是个人都肯定知道他,这个世界里好像是一件事情就肯定跟他有关,这种不管怎么样总归脱不开关系的怪异感觉让他森森地体会到了大雨后的恶意,对同样动不动就躺枪被吐槽都是他错的某时臣papa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你们放过我可以吗我还只是个孩子呀 但即使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一直无法散去,安提诺米却还是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来作为回应。从那个男生站起来想向他走来却又不敢的时候,他便已经松开了紧握住枪柄的手,那个继承了污染者力量的男生不是敌人,他的大脑中出现了如是判断。 在安提诺米坦然承认自己身份的瞬间,黑发男生漆黑幽深的眼眸中终于有了刹那的光芒闪动,宛若沉沉夜色中骤然掠过却又转瞬消失的流星,稍纵即逝得让人都不由去怀疑那究竟是不是自己晃眼间出现的错觉。 “太好了、我等了你太久了……我只知道你肯定会来,现在终于等到你了。”黑发男生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混杂着欣喜与黯然的复杂神情。明明听上去应该是很高兴的话,表现出来的情绪却意外地低落,“不要排斥我,我、我没恶意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这力量,把它压抑在身边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他继承了依格莉切的力量,他也清楚自己继承了依格莉切的力量,并且拥有者能够轻易毁灭世界力量的他……似乎还在压制着不去动用这股力量? 不可否认,安提诺米对于眼前这个空有着恐怖能力却又什么都没想过去做的男生产生了好奇,但现在显然不是让他去探究满足好奇心的时候,于是他问道:“杰尔夫,你认识我,知道我会来找你,看来看来你以前也曾经见到过‘未来的我’?也许你能告诉我回到过去的办法——为了让未来发展能够如同你过去一样的方法。” “是的,我知道,并且我正是为了帮你回到过去而在此等待着。”杰尔夫似乎终于找回了说话的方法,原本缓慢艰涩的语调也终于流畅了起来,“我在此等待着你的到来,而你又将会回到过去嘱咐过去的我在此等待。这是命运的一环,只有在叫手中的交接棒传递出去之后,我才能安然陷入永眠……” 谈论到永眠这样不少人都颇为忌讳的词语之时,杰尔夫的表情是平和的、安静的、甚至有点解脱的味道,好像他在黑暗之中沉沦百年的苦难终于能够结束了似的。安提诺米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并非是因为无动于衷的漠视所以双眼无光,而是真的看不见任何的光亮。 于是他忍不住说道:“你不应该继承这份力量,过于强大的力量本身就不是人们之身所能承受的,更何况还是如此疯狂的执念。即使你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它也只会扰乱你的心灵、蚕食你的精神、侵蚀你的意识,最终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正如同我为世界所带来的黑暗,最终属于我的也只有这片无垠的黑暗,但这却不是偶然的奇迹,而是必然的结局。人总是会因不经意的过错而铸成重罪,而这份沉重的罪孽,只有倾尽余生才能偿清还尽。” 杰尔夫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的身躯不朽而不灭,只有我才能承担下这份罪恶的力量。不用担心我会堕落成下一个依格莉切,将你送回到过去之后,我将会陷入永恒的沉睡。” “这个世界受到过太多的创伤,在它舔舐着伤口缓慢恢复的漫长时间里,我的名字与污染者的力量都必须被世界所遗忘。只有这样,人们才能从充满黑暗的过去中走出,走向他们光明的未来。” 杰尔夫的话里似乎藏着某种暗示,以至于有刹那的灵光从安提诺米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但他没能抓住那转瞬即逝的闪光,只是模糊猜到了杰尔夫有这不得不将这份力量继承下来的理由,弄不清楚这个逼迫他离群索居走向孤独在黑暗中渐渐沉沦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别着急,很快就会到时候了。”杰尔夫仰望着自己头顶那小片阴云遍布的天空,喃喃说道,“很快就要结束了,一切都是。” 安提诺米沉默了会,然后问道:“你还在等待着什么人吗?” “嗯,不止是你,还会有人跟着你一起回去。”杰尔夫说道,“不用担心,在我的经历中你们都非常成功返回到了过去。所以不需要担心,一切都会如同一样曾经发生过的那样顺利进行。” “能够告诉我,那人是谁吗?” 目不能视的黑发男生怔了一下,然后那张为阴霾与郁气所占据的苍白俊脸上第一次绽开了笑容,像是阴暗岩缝间悄然盛开的小花,“是纳兹,一个很健康很活泼也很善良的家伙呢、” —— 在安提诺米与杰尔夫谈论的时候,另一边妖精尾巴的魔导士们则是与来犯的两位敌人陷入了苦战。 能够将身体局部巨大化的会长马卡洛夫对阵黑铁龙的灭龙魔导士葛吉尔,两名同样以强化身体硬碰硬为战斗方式的魔导士暂时斗了个旗鼓相当。马卡洛夫忌惮着另一边的拉斯特偷袭没敢搞什么读条开大招,葛吉尔则是更为享受肉搏的快感,没有准备要使用其他魔法的意思。 至于神炎龙的灭龙魔导士拉斯特那边嘛……连马卡洛夫都得分出精力来警惕他在背后偷袭了,露西他们的自己又能轻松到哪里去呢? 拉斯特的神炎实在是太厉害了,金红交辉的火焰就像是炽热的太阳一般,无论是艾尔莎的刀剑还是格雷的寒冰塑形魔法都无法与之相对抗,刚一靠近就被高温灼成了灰烬,甚至连露西召唤出来的星灵们也忍受不了这样恐怖的高温,束手束脚无法接近浑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拉斯特。 与其说这家伙是被艾尔莎和格雷拖住没办法放大招一口气收拾掉年轻的魔导士们,倒不如说是这个坏心眼的小子起了玩心,如同猫戏老鼠似的逗弄起了左支右绌的年轻魔导士们。一边轻松化解掉对方拼了命的攻击一边还贱兮兮地嘲讽着:“啊咧咧嘴皮子耍得这么厉害怎么过起招来就是个战五渣了?果然不愧是单口相声女演员,全部本事都凑在一张嘴皮子上了啊……” 露西被这个嚣张的混蛋气得要死,却又实在拿他没多少办法。虽说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妖精尾巴公会还来了其他几名魔导士,但现在他们对付起再次包围过来并且准备爬上船的水生亚龙们都已经分身乏术了,根本抽不出精力来帮助露西三人。 别说帮忙了,看着他们对付数量众多的亚龙实在吃力之后,露西还不得不召唤出来自己最强的星灵——水瓶座的阿葵亚去帮助他们。原本在露西同时召唤两名星灵发动攻击的时候还能算得上是均势,但是水瓶座的最强星灵离开之后拉斯特所面临的压力便骤然减小了许多,起码他不需要聚集起火焰墙来抵消掉阿葵亚掀起的狂狼了。 也正是因为这家伙越发游刃有余的态度,让露西三人深感到了被小觑忽视的屈辱,他们并非不能接受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过拉斯特的事实,只是难以忍受对方这样戏弄似的态度,对这个欠揍的混蛋恨得牙痒痒。 又一次被拉斯特弹出来的高温火苗逼退之后,露西终于忍无可忍地朝着纳兹倒下的方向咆哮道:“纳兹你这混蛋还要偷懒到什么时候!看不到我们现在被人跟逗耗子似的在逗着玩吗——还没死就赶快给我爬起来把这混蛋打趴下啊!!” “啊……好痛苦……” 脸色青白的纳兹躺在甲板上呻吟了两声,“我的头好晕,胸好闷,连肾也好痛……” “肾泥煤的痛啊你又没买削肾客家的四袋苹果还肾痛,申通包邮么!”气急了的露西风度全无,明亮的眼眸愤恨地瞪着眼前左闪右躲笑嘻嘻的红发少年,连呼吸都变重了起来,“快点起来弄死这混蛋啊,船都停下来这么久了你也该好了吧!” “啊,我的肾好痛——嘎、船停了?” 刚才还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纳兹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无比矫健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左顾右盼看了看真的没有继续前行的船只以后,腰也不酸腿也不疼肾也不痛了的哈哈大笑道:“哈哈,既然船已经停下来了,那我也要开始干活了!” 穿着挂衫背心与未过膝短裤的纳兹用拳头击了下自己的手掌,看向旁边浑身燃烧着金红烈焰的红发少年,眼眸里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喔,还是个玩火的。你的火焰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燃烧起来了!” “嘁,纳兹桑你还是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等着咱去虐待你的样子比较可爱,这副元气满满的傻愣样子真是看得人倒胃口啊~果然还是由咱来把你打得奄奄一息再拖回去啪啪啪比较好!” 拉斯特轻松地躲开了艾尔莎的斩击,身上燃烧的烈焰猛然高涨逼退了靠近他的艾尔莎格雷两人,轻蔑地挥动手指划出一个圆圈之后,瞬间燃起的火焰形成了炽热的牢笼,将艾尔莎格雷露西三人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们三个最好给咱老实点哦~要是打扰到了咱欣赏纳兹桑惨叫的余兴,也许会被愤怒的神炎直接烧成灰了呢。”拉斯特笑得天真烂漫,但唇角却勾起了残忍的笑意。两团摈弃了赤红完全转变为金橙色的火焰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中,隔得老远便能感觉到那股连空气都快被点燃了的炽热,“看起来很好吃么,咱的神炎可不是纳兹桑这样普通的火龙能吃下去的说~” 如同之前戏弄着露西他们的样子一样,明明可以喷出大量烈焰吐息将纳兹整个人吞没融化掉的拉斯特非要玩花样作死。弄出两团自己所能凝聚的最高温火焰之后,慢悠悠地朝着纳兹扔了过去,那速度连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都能躲开,简直就像是挑衅纳兹的智商似的。 但偏偏纳兹这个单细胞生物还就爱吃他这一套,面对着慢悠悠想自己晃着过来的两团金焰,纳兹非但不躲不避,甚至还站定在原地张开了嘴一副真要将火焰吞下肚子的模样。 被困在火焰牢笼之中的露西见状急得大叫了出来,与那种金色火焰亲自交战过的她比纳兹更清楚那种火焰的可怕之处,“笨蛋你快躲开啊!那东西不能吃!!” “哼,没用的呢。咱的火焰已经锁定了纳兹桑,无论他躲到哪里去都逃不开的说!”拉斯特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狡黠笑容,像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孩子,“但是不用担心,咱可不会让纳兹桑就这样轻松地死掉了呢。等到他被咱的火焰烤得六分熟之后咱会……嗯?嘎?纳尼?囊大陀?!阿里眼!!” 站在原地的纳兹张开嘴巴将两团金色火焰吸入肚中,却没有像捂住眼睛不忍再看的露西猜想中那样直接被烧成飞灰,反而是继续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甚至还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燃起来了啊——多谢款待,味道果然很不错。”纳兹手上冒出了赤红色的火花,朝着因金色火焰被纳兹吞入肚子后失去控制而表情错愕的红发少年咧开了嘴角,“作为回报,我也请你尝尝我的火焰吧——火龙的咆哮!” 第69章 妖精的尾巴 纳兹吐出的火焰并没能成功攻击到拉斯特,寻常温度的火焰尚未靠近便已经被他周身缭绕的金色烈焰同化了。但即使纳兹的攻击没能奏效,光从气势上也是彻底扳回了一城,将拉斯特之前一直无比嚣张的气焰给狠狠地压了下来。 露西看着纳兹将金色火焰吞进肚子里以后还咂巴着嘴一脸满足的样子,脸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生怕他会突然燃烧起来变成个火人。而拉斯特显然也还沉浸在自己火焰竟然被纳兹一口吃掉了的不可置信之中,像是看见玩具熊突然自己站起来了的小孩一样,满脸的错愕与不忿。 “……好、很好啊,纳兹桑果然没有让咱失望。就是要像这样的纳兹桑才能够满足咱的期待,现在越是顽强等到咱一点点敲碎你骨头的时候发出来的惨叫声也就越是美妙!”拉斯特那张漂亮而稚嫩的脸蛋微微扭曲了起来,小麦色皮肤上展开的俊秀五官尽显张扬,“既然连咱的神炎也能吃下去,那咱就让你一次吃个痛快好了!” 拉斯塔张开双脚在原地站定,上身向后仰做出了个往空腹中大量吸气的动作,数之不尽的金色魔法阵在他周身展开,从中隐约激荡而出庞大魔力比当初他使出那招神炎龙的咆哮时更为惊人,连空气都被高温带动的仿佛即将沸腾。 突袭而来的猛烈气旋将他上半身敞衫小背心吹得猎猎作响,一头鲜艳的红色短发随着气旋飞转起来,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炽热火团。拉斯特此刻的姿态与纳兹之前喷出烈火反击他的时候非常像,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在准备的招式同样也是传承自巨龙的‘咆哮’。 早已经见识过神炎龙咆哮威力的露西等人脸色巨变,那是在凛然中混杂进了些许畏惧的表情,“纳兹快阻止他,不能让他把这招放出来!” 将他们表情尽收眼底的拉斯特表示非常愉悦,他最喜欢看见无能的人类在毁灭前夕所露出那种恐惧而不甘的表情了,这会让他感觉到一种肆意支配他人生命如同神祗一样无所不能的快感。为了能够更多地欣赏到他们脸上的绝望,即将完成聚气的拉斯特刻意拖长了语调,一字一顿地用力念道:“神炎龙的,咆——” “火龙的铁拳!” 在繁复冗杂的金色魔法阵中倏忽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魔法阵,然后便从魔法阵后方出现了纳兹紧握的拳头上以及拳头上燃烧着的火焰,直直撞上了拉斯特面有得色的脸,一记妖尾友情破颜拳硬生生打断了他尚未说出口的最后一个音节。 失去了施法者的吟唱,原本浮现在他身边吞吐着金色烈焰的魔法阵们也渐渐散去。不过即使因他自己作死拖长音节导致早该完成魔法迟迟没有放出来,原本聚集好了的魔力也已经在他周身形成一圈环绕的金色烈焰,硬是从烈焰之间突破进来强行打脸的纳兹身上也多出了不少的烧伤,样子看上去反而比被他揍了一记破颜拳的拉斯特更惨的样子。 不过即使身上很多地方都被烧得火辣辣的疼,纳兹脸上飞扬的神采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眼中炙热的战意反而变得更加高昂了起来,甚至还以拳击掌地冲着捂着半边脸的红发少年挑衅道:“敢在我的面前玩读条,真以为我不敢打断你的技能吗!”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4节 拉斯特:……说好的反派不放完大招主角绝不动手呢!导演这家伙他不按照剧本写的来啊! 虽说两者都是从巨龙那里传承了灭龙魔法的灭龙魔导士,但拉斯特所使用的神炎显而易见地要比纳兹的普通火焰阶级更高,直到现在为止的短暂交锋中又被喷火又被揍的这家伙一点都没有要被纳兹火焰伤到的意思,反倒是纳兹身上挂了不少的菜。 但即使如此,被一记友情破颜拳直接命中了的拉斯特依然收到了极大的精神打击,那颗尽装着锐眼锋芒从未受到过真正挫折打击的心灵无法承受自己竟然被打脸了的事实,漂亮的五官拧在了一起,尽显扭曲与狰狞,“你这个混蛋,竟然敢偷袭咱……有种放学你别走!咱要告老师了!” “什么偷袭不偷袭的,我们现在不正在战斗么,打得爽就是了管那些有的没的!”纳兹强行打断了拉斯特的抱怨,一个小跑冲上去继续挥舞着拳脚怒揍他,“火龙的翼击!火龙的摆尾!火龙的冲撞!” 纳兹这种跟街头斗殴般完全不讲道理堪称魔导士之耻的攻击不仅令被打懵了的拉斯特难以招架,同时更是让陷入围观解说状态的露西三人看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一脸‘卧槽你怎么能这样’的暴漫表情。 刚才还在花式吊打他们的拉斯特瞬间变成被吊起来猛打的那一方了,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纳兹一拳完了又接一脚打的那是个虎虎生风,酣畅淋漓得如同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但是被他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的拉斯特心里却是异常憋屈啊,说好了大家都是魔导士站桩读条聚气发大招的文明决斗呢!说好的等级压制和属性压制呢!导演你这个剧本肯定拿错了吧! 被纳兹近身以后强行开始肉搏战的拉斯特招架动作十分笨拙,被打得且防且退到最后完全是只顾着抱头不被打脸了,一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跟个豆沙包似的被揍得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跟嘴里被强塞了黄连一样苦涩的拉斯特也是有苦说不出啊,谁让他为了提升逼格与耍帅学的都是些炫酷狂霸拽的大招,不是要聚气就是要读条,碰上死皮赖脸贴身肉搏个不停的纳兹那完全就是老鼠遇上了猫简直没辙。嘴刚张开还没念出声音来就被一拳揍得闭上了,被打怕了想往后退一步马上就被纳兹追上继续胖揍,被吊打到这个份上连求饶都不让了,教练我想学拔网线啊! 凭心而论,现在正在被纳兹满船追着乱打的拉斯特确实相当憋屈。要是真按照魔导士们传统的站桩读条互开大招的方式来战斗,估计现在纳兹这会都要被他的神炎给烤到九分熟了,但奈何他遇上的是纳兹这样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魔导士,顶着魔导士的名头最爱干贴身肉搏的战士事情,让完全找不到功夫读条的拉斯特被打得下半身都要瘫痪了。 遇到艾尔莎和格雷那样普通的魔导士还好,拉斯特他身上燃烧起的金色烈焰便已经足以逼退他们拉扯开足够的空间了。偏偏此时与他作战的是纳兹,同样具备着火龙属性的灭龙魔导士,刚才轻松逼退了艾尔莎跟格雷的烈焰却不再有那么奏效了。 即使在阶级上被他所压制、在单纯的火焰比拼上逊色于拉斯特,但被火龙抚养长大的纳兹依然是个玩火的行家,对火焰有着超乎寻常的耐性。对于普通魔导士和星灵们来说比剧毒更可怕、沾都不能沾到一下金色烈焰于纳兹而言也就只是相对有点烫人的火焰罢了。 而且,还是虽然有点烫人但非常好吃的火焰! 执着于读条与大招的拉斯特,终于被肉搏系法师纳兹教导了做人的真理。直到被揍的满头都是包的拉斯特显然已经是再起不能了以后,意犹未尽的纳兹才终于停下了手,仿佛刚才酣畅淋漓地运动完了一番似的。 将奇怪的舒畅发泄完毕之后,纳兹神清气爽地跟同伴们打着招呼,“唷,成功干掉了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感觉很爽的样子,比平时更开心了!” 露西还没来得及吐槽他是不是在吊打过程中被突然激活了什么奇怪的抖s属性,那位不幸激发其抖s属性的受害者就已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双红眼睛瞪得跟个兔子似的,牙根摩擦的声音大到了连几米外的露西都能听见的程度。 “混蛋……你这个混蛋,咱要杀了你!”词汇储备量拙计翻来覆去似乎都只会一句混蛋的拉斯特咬紧了牙齿,以指尖都要抠进掌心里似的力道攥紧了拳头,像是个被高年生欺负了的准备上来拼命的小孩一样,“杀了你,咱要杀了你雪耻!” “哦——还能打呀?那可太好了,我这回又觉得有点不过瘾呢。” 纳兹回头看着摇摇晃晃站立着的红发少年,突然露出了一个元气开朗的阳光笑容,“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燃烧着金色光焰与燃烧着红色火焰的拳头相碰撞,高涨的金光瞬息间吞没了纳兹拳头上的火焰,组成金红交错的烈火反过来灼伤着纳兹的拳头,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兹拉兹拉声音。但是比起火焰烧灼皮肤更为明显的,却是那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听见了的,‘嘎达’声。 那是很清脆很悦耳的声音,很多人之所以爱吃饼干薯片之类的硬物小食,有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喜欢听见这样清脆的‘嘎达’声。 但倘若放在人类的身体上,这样清脆悦耳的声音却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而通常情况下若是人类身体发出了这样的声音……那只能代表一件事情。 亲爱的,你骨折了! 骨头碎裂的声音令拉斯特瞪大了眼睛,随即而来的剧痛更是席卷了他的全部神经,高涨的金色烈焰随着他一泻而下的气势一并消散了。充斥在红眼中的戾气与怒火荡然无存,只余下因疼痛而产生的氤氲雾气,将他原本就相当漂亮的红色眼睛衬得犹如红宝石一样光彩亮眼。 “唔、呜……呜。”紧咬着下唇脸色煞白的红发少年退后了一步,用完好的左手紧紧捏住指骨碎裂的右手腕,捏的手腕上都出现了红印子,“混蛋,纳兹你这个混蛋……给咱记住了,咱一定会回来报仇的,一定!” 金橙色的光辉从他身后骤然浮现,灼热的火环破开空间形成了一道通往其他地方的传送门。捏着受伤手腕的红发少年往后一跃跳入了传送门之中,临走前还不忘目光狠厉地瞪了纳兹一眼,像只被打伤以后记着丑准备来日再报的小兽。 ……不过骚年啊,你就这么潇洒的走掉了真的没问题吗?走不掉的葛吉尔被你卖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啊! 还在奋力与马卡洛夫缠斗、结果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从带领着亚龙们包围他们变成陷入他们包围的葛吉尔:…… 黑铁龙的灭龙魔导士,英勇的皿煮逗士葛吉尔,与包围住他的妖精尾巴匪贼们经历一番血战后力竭而亡,享年十八岁。 ↑信这个你就输了…… —— “嘁,别白费功夫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别妄想从老子嘴里得到一丁点有用的情报!” 不幸被人海战术打败了的葛吉尔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地吊在船杆上,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好像他是三贞五烈的割命裂士似的,看得露西心头一阵火起,一巴掌糊之怒曰:“你个熊孩子还拽,到底是谁莫名其妙跑出来袭击我们的,你以为你演个宁死不从的样子你就是刘胡兰了吗!” “哼,随便你怎么奚落我,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葛吉尔冷哼了一声,用充满恶毒意味的目光在妖精尾巴的魔导士身上扫了一圈,“你们这些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我又何须与你们一般见识!” 马卡洛夫拦下了还想发火的露西,上前充分发挥了自己白胡子老爷爷的外貌优势,和颜悦色地问道:“小伙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除了你和之前逃跑的那个逗比小子以外,还有会像你们一样的人来袭击吗?” “死老头,别想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葛吉尔警惕地看着他,“现在就给个痛快杀了我吧,高贵的龙族战士没有人是跪着死的!我会在地狱里面等待着你们,你们的好日子很快也会到头了!” 露西忍不住吐槽道:“高贵的龙族战士里面压根就没有‘人’吧,你个号称自己是混血的杂种还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搞不好那些龙从来就没把你当成过同类——哦抱歉,考虑到它们跟你一样弱爆了,也许基于弱弱相惜的原则它们还真的会把你当成同伴呢。” “可恶的人类,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绝对不允许你侮辱龙族!”已经被深度洗脑了觉得自己就是黑铁龙的葛吉尔大吼道,“龙族是最伟大的种族,是世界的支配者与主宰者!尔等阴暗渺小的人类,除了苟活于地底狭缝之间外根本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 露西俯视着被绑在船杆上的葛吉尔,一副鼻孔都要翘上天了的得意样子,“我看呐那些龙都是些胆小鬼,在我们妖精尾巴的面前压根连面都不敢露,所以才会怂恿你们这种蠢货来袭击——哎,连你们这么又笨又蠢还无能的家伙都被当成战斗力了,龙族的战力还真是堪忧啊。” “胡说、一派胡言!伟大的巨龙们只是忙于要事无暇分身来应对尔等这些臭虫,等到准备就绪之后马上就是你们下地狱的时候!”号称绝对不会透露一丁点消息的割命裂士葛吉尔被露西激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嚷嚷地反驳着。 狡黠的笑容从露西脸上一闪而过,接着她很快又在脸上扬起了不屑一顾的笑容,嘲讽道:“什么巨龙啊,在我们妖精尾巴的威名下还不是只有夹着尾巴逃走的份?你看看你那个同伴多聪明,被我们纳兹吊打的骨头都断了之后就当机立断灰溜溜地逃走了,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一根筋地留在这被活捉了。你们都这熊样那什么金属龙的还能好到哪去?说不定听见那红毛小子回去说完我们的威风事迹之后吓得连都头不敢望天上冒了呢。” “胡扯,无耻,真是无耻之尤!”将龙族之骄傲视作自己之骄傲的葛吉尔最受不了这样的嘲讽,梗着脖子对着露西怒目而视,咆哮道,“你们很快就就要为自己的无知与无耻付出代价!维吉尔翁已经将此处的坐标通传了回去,黑龙王阿库诺罗利亚即将亲临天狼岛,你们马上就将亲眼见证人类的末日!” “啊呀呀,原来是黑龙王阿库诺罗利亚呀,好厉害好厉害,这下我们可得好好准备下迎接黑龙王陛下的大驾啊。” 露西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果断将众人给她点赞的nice赞美收了下来,然后跟骤然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把情报全部泄露光了的葛吉尔说道:“好了,感谢葛吉尔前辈的配合~现在我们想知道的信息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呢……麻烦你安安静静地睡过去一会吧~” 心情愤慨而不甘的葛吉尔还想要在说些什么,却被格雷一记手刀劈砍在颈侧,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等到葛吉尔失去意识之后,一直在演戏套他话的露西才终于松了口气,一脸茫然地向着会长马卡洛夫询问道:“黑龙王阿库诺罗利亚……那是什么?” “阿库诺罗利亚吗,真没想到竟然会是它亲自前来,看来八十年出现一次的机遇果然非常重要,而且就在天狼岛上!”马卡洛夫锤了下掌心,然后幽幽叹道,“至于阿库诺罗利亚……” —— “阿库诺罗利亚,它是金属龙现在的统治者,永恒的黑曜石之王。”在被结界所隔绝的天狼岛上,杰尔夫与安提诺米同样聊到了这个话题上,“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四百多年前,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人类,一个富有野心崇尚着力量的人类。” 杰尔夫是有史以来做臭名昭着的黑魔导士,因为他从虚空中定义了无数的恶魔使其显现在人世间,曾经一度掀起了混乱狂潮。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除了从虚空中定义恶魔这样‘无中生有’的方式以外,杰尔夫同样也尝试过其他很多的方法来制造恶魔。 他会热衷于让恶魔这样的新概念诞生在世上的理由已经无人知晓,也许最开始他只是因为太过寂寞所以才制造出同伴也说不定。但历史为恶魔所述的记载却是‘混乱与邪恶之源’,无论致使恶魔出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它们为人世间带来灾难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阿库诺罗利亚,正是诞生在杰尔夫手下的恶魔之一。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该完全被算入恶魔,因为具有着野心觊觎着龙之力量的他的真正目标,乃是将自己变成一只真正的巨龙。 但即使是杰尔夫这样旷古烁今的黑魔导士也没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因此被黑魔法所扭曲的阿库诺罗利亚变成了既不属于人也不算巨龙的猎奇生物,它有着与巨龙相似的身躯,却具备着人类的狡诈思维。更令人令龙难以接受的是,这个异种背上长出的还是花纹繁复的恶魔之翼,而非巨龙的肉翼。 人类恐惧着它,巨龙排斥着它,甚至连同样诞生在杰尔夫手下的恶魔们也嘲笑它是个畸变的怪胎。因对力量的向往,阿库诺罗利亚陷入了无人理解的疯狂。 “然后,它为了得到更进一步的力量,打开了禁忌的大门。”杰尔夫说道,“如果我没有将它变成那副模样,也许直至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但四百年前的我,却从未意识到一次小小的改造实验竟会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 疯狂的畸变黑龙,召来了名为毁灭的祸乱,召来了另外一个同样饱受疯狂折磨、只能以聆听他人惨叫声舒缓紧绷神经的污染者。 那是至今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也是距离安提诺米击杀依格莉切之前,这个世界所历经的、最为黑暗的时期。 阿库诺罗利亚,他唤来了依格莉切,并且侍奉其为主,得到了污染与毁灭的力量。 第70章 妖精的尾巴 阿库诺罗利亚是介于人类与巨龙之间的怪胎,是因杰尔夫的黑魔法而出现的扭曲恶魔。渐渐步入疯狂的它始终未曾放弃过变成真正巨龙的想法,因为在它的观念认知之中,巨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是崇尚力量的自己所向往的终极目标。 而它这个连杰尔夫也没办法实现的愿望,最终却是借由依格莉切之手,实现了。 依格莉切的力量具有非常强大的污染性,这是源于圣典分支出来的改造之力,所有接受了她馈赠的生物其命运都会被扭曲,从原有的轨迹中挣脱出来变成游离在世界与法则之外的怪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向往着力量的阿库诺罗利亚与依格莉切倒是意外的合拍。 接受了非道巫女赠予的力量之后,被其能量所污染的阿库诺罗利亚发生了异变。它身上尖锐的龙鳞变得更加锋锐,好似从最好工匠手中磨砺出来的寒片;它爪子上的肉质全部消失,转变为了一种坚硬的深色物质;生命的光彩从它赤红的瞳孔中散去,余下的只有璀璨红宝石那冰冷无机质的反光。 它的心脏不再跳动,因为那里已经变成了坚硬而毫无作用的装饰物。它的体内不再流淌热血,因为所有的血液都已经被转变为莹紫色的经络,支撑着它完全硬化了的内部身体。 它不再是徘徊在人类与巨龙之间的异类,而是彻彻底底地转变为了一只高等龙族——站在黑铁龙巅峰的,黑曜石之龙。 先前已经提及过,亚龙所传承到的龙族血脉越稀薄就越好生育,而体内的龙族血脉越是浓重生育起来便越发艰难。事实上这样的影响不仅仅体现在亚龙之间,就连龙族自己群族之内,也存在着因血统不同而产生的繁衍能力差异。 巨龙实在是太过优秀的个体,世界法则为了达成平衡只有将它们的繁衍能力拉到一个极低的水平上,以此来保证这个世界不会只剩下巨龙。越是高阶的巨龙繁衍后代便越发接近于不可能,而当它们进化到巅峰之时,才会骤然发现,失去繁衍能力的自己也许已经无法再算入生灵的行列了。 五色龙的进化终点是与大自然的风、火、水、土同化,转变为可以随意改变形态的元素巨龙。而金属龙们进化的方式则是提炼精华排除杂质,最终将金属的糟粕全部去除,只留下闪耀的宝石光辉。 红宝石龙、翡翠绿龙、海蓝石龙、褐水晶龙、白钻石龙以及……黑曜石龙。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五色龙系进化的元素巨龙还是金属龙系进化的宝石巨龙都没有出现过,巨龙们的强大,往往只有在它们使用娴熟的龙语魔法以及凶悍的肉搏技巧上得到体现。而被依格莉切所污染的阿库诺罗利亚,则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只高等巨龙,凌驾于所有金属龙与五色龙之上、永恒的黑曜石之王。 得到了非道巫女的馈赠之后,阿库诺罗利亚本该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全部——变成真正的巨龙、具备最强大的力量。但疯子的思维永远不是正常人所能揣摩的范畴,在它已经得到最强力量可以轻易支配这个世界之后,阿库诺罗利亚的选择,竟然是将五色龙与金属龙的争端置之不管,,自己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准备着什么奇怪仪式。 那些曾经鄙视过它现在又恐惧敬畏着他的金属龙们无法理解它的行为,直到阿库诺罗利亚打开日蚀之门、让本该被阻挡在世界之外的陨灭军团闯入这个世界之时,不寒而栗的巨龙们才真正了解了它的疯狂。 它要将这个世界献给依格莉切,以此来获赠比现在更为强大的力量! 依格莉切的手下,乃是与阿库诺罗利亚如出一辙的宝石龙大军,哪怕把所有金属龙五色龙人类矮人什么的全部绑一起也无法与之匹敌。机智的金属龙们立刻倒转方向,跟着阿库诺罗利亚一起向巫女宣誓了效忠,并且强忍着恐惧接受了巫女对自己的‘赐福’。 所以说疯子的行事大概真的只有另一个疯子才能理解,依格莉切不索取丝毫报酬地赠予了阿库诺罗利亚强大力量,而原本可以用这力量站在顶点统治世界的阿库诺罗利亚却又甘愿奉其为主,将唾手可得的世界尽数献上,只为了跟随着依格莉切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求更为强大的力量…… 后来的事情,就是所有人类都清楚的传说故事了。 五色龙在有着依格莉切庇佑的金属龙面前力战不敌,最终在巨龙战争中被赶杀得濒临灭绝;依格莉切又被同样不属于此世的来客所斩杀,她手下的宝石龙们因此集体陷入长眠;灭龙魔导士们认为眼下宝石龙只剩下阿库诺罗利亚一只的现状是反击的最好机会,掀起了屠龙之战讨伐横行肆意的巨龙…… 一转眼,历史绕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君临天下统帅金属龙的阿库诺罗利亚对旧主依格莉切依然念念不忘,根本不在乎已经被自己统治了的世界,反而是对超越这个世界界限的力量难以忘怀。在其旧主身死一百六十年后的现在都不曾放弃复活她的想法,赶在天狼岛上异相凸显杰尔夫苏醒的此时,正谋划着要亲自前来完成巫女的复活仪式。 当然,如果它有机会直接从杰尔夫那里夺走依格莉切的力量,估计复活旧主什么的顷刻之间便会被忘在脑后吧。 “待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未曾听闻,但在我所经历的过去之中,你和纳兹都成功返回了过去。”周围一片死寂的杰尔夫如此说道,无神的漆黑双眸中看不见任何的光亮,“当条件聚齐之时,污染者的力量将会撕开一道通往过去的裂缝。” 安提诺米并不清楚杰尔夫所指的条件究竟是什么,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距离一切谜题被解开之时已经很近很近了。那位不知名人士将他拉到这个世界来想让他欣赏的演出,即将开场。 —— 不知道第多少次揍飞那个硬要舔着脸凑上来找揍的逗比之后,纳兹对这一路穷追猛打都追上天狼岛来了的家伙彻底没辙了,揉着自己都打酸了的手臂问道:“你这家伙到底还有完没完了!都已经被揍飞十九次了怎么还不学乖啊!” 被连续吊打十九次、鼻青脸肿脸上没一块皮是完好的拉斯特捂着嘴啜泣了两声,然后跳起来在那张跟二师兄一样肥肿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个凶狠的表情,“你给咱记住,咱一定还会回来报仇的!” 第二十次趾高气扬地说完此台词之后,被打成猪头三了的拉斯特昂首挺胸,在纳兹一行人崩溃的目光注视下骄傲地阔步走进了火焰传送门中,不知道又潜伏到哪里去准备啥时候跑出来找揍了。 “……算了别管那家伙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商量搜索天狼岛的人员分配吧。”马卡洛夫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现在还不知道依格莉切遗留的宝物究竟是什么,但那一定是某种强大到能让所有巨龙为之忌惮的至宝,也许接近了会有危险发生,所以搜索的事情务必要谨慎小心!” 将年轻的魔导士们叮嘱吩咐一通之后,马卡洛夫便分配起了搜索天狼岛的负责区域来。虽说天狼岛实际上是世界的控制中心而非真正意义上存在的岛屿,但在具备伪装能力的结界保护下普通人所看见所踏足的也都只是个普通的小岛罢了。 除非,能有人碰巧遇见连接结界幻层外围与内部真·天狼岛的节点,否则就算穷极一生也想在结界外面幻化出来的小岛风景中寻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由于命运的必然性啊剧情需要啊黑幕之力啊等等原因,成功找到结界通道的人果然是身为主角的纳兹。当他因奇怪而蹲下身子查看妖精尾巴初代会长梅比斯墓碑的时候,梅比斯便成功将他拉入了天狼岛的内部,并且笑眯眯地跟年轻的灭龙魔导士打着招呼。 梅比斯的萝莉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当纳兹知道这家伙就是他们被冠以了‘妖精军师’之名的初代会长的时候,那骤然张大的嘴巴塞下七八个鸡蛋都有余,甚至还因为自己青天白日的见到了幽灵而忍不住跪神拜佛求放过了起来。 等到纳兹终于能够接受此幽灵非彼幽灵虽然都是幽灵但萝莉幽灵不吃人是萌物的真理之后,某个意淫他的猥琐痴汉也终于摸清门路从墓碑那里窜进天狼岛内部了。沙包属性被激发的拉斯特得到了【恢复能力翻十倍】的抖天赋技能,刚才还被揍得满脸血的猪头脸这么快就恢复了原样,甚至还能摆出个阴恻恻的表情用舌尖舔着唇角低声自语道:“哼哼哼,咱终于找到完美无缺的机会了!” 此时的纳兹,正被梅比斯耳提面授着杰尔夫很危险一定不要靠近他的真理,一头雾水连杰尔夫是谁都不知道的纳兹只能点头如蒜,但愿这个在啰嗦天赋上与马卡洛夫会长一脉相承的初代会长能够早点念叨完…… 梅比斯多次跟纳兹强调了杰尔夫很危险、最好不要靠近他就算靠近了也一定要躲在安提诺米背后,翻来覆去念叨无数遍之后就算纳兹没记住拉斯特也都记住了,于是机智的拉斯特便立刻为自己勾画出了大仇得报前耻雪清的美好未来。 ——看纳兹这傻乎乎的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没记住,等他真碰到那啥啥杰尔夫的时候自己只要突然出现在他屁股后面踹上一脚,那纳兹就会惊慌失措地向着杰尔夫扑去、然后杰尔夫会因为自己突然被扑了而非常生气,最后恼羞成怒的杰尔夫会将纳兹啪啪啪碎尸万段,自己不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哼哼哼,乳此机智乳此完美环环相扣堪称毫无漏洞了的计划,还运用了借刀杀人的古典智慧,果然只有咱这样的天才才能设计出来啊! ↑骚年你是不是忘记了最开始你目的是要亲手虐杀纳兹来着…… 在梅比斯的指引之下,纳兹终于找到了明明是分开几小时却仿佛失散很久了的安提诺米,还没来得及笑着跟他打招呼,远处那个黑发黑眼黑袍全身都沉入黑暗了的家伙抬起头,让笑容僵在脸上的纳兹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 卧槽那家伙就是杰尔夫吗果然看起来就好邪恶好可怕的样子我才不要靠近他果然初代说的没错…… 纳兹心中一瞬间闪过了以上的碎碎念。 “哈哈哈哈哈,终于被咱找到报仇的机会了!看招,神炎龙的老汉推车!”突然从纳兹背后窜出来的红发少年张扬地大笑,然后念着莫须有的奇怪招式名字,用尽全身力气推向了纳兹的后背,“去死吧愚蠢的人类!胆敢欺负咱,你的死兆星已经在天上闪闪发光了口牙!” 因为身后突然爆发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被惊到了纳兹本能地转身回头,结果就是这么下意识地一个侧身却恰好避开了想要把他推向杰尔夫的红发少年。 于此而同时,骤然瞥见了红发少年容貌的安提诺米也流露出了罕见的失态,失声讶然道:“依格莉切?!” 拉斯特完全没有想到纳兹竟然会因为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而躲开了他的攻击,结果自己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而悲催地收不回力道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直接撞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这倒霉孩子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好了迎接自己再一次被毁容的残酷事实,但意想之中脸着地的折翼天使姿势却并未出现,一只有力的臂膀突然伸出拽住了他的后衣领,让他在避免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之余也被勒个半死,险些喘不过气来。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结束之后,他便听见提着自己后衣领的那个人用无比嫌弃地语气说道:“你确定这家伙是依格莉切?这怂样就先不提了而且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个带把的吧!” “……这种事情我怎么能确定,依格莉切到底什么样子我也没有见过,不过这家伙的长相,确实与依格莉丝惊人相似啊。” 被拽着后衣领举起来快成吊死鬼了的拉斯特费劲儿地睁开眼睛,只看见那个有着冷漠面容的蓝发少年用手托着下巴,沉吟不语的样子。 这家伙还挺好看的……不过肯定没有咱天才拉斯特大人好看! “这一脸的熊孩子样,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非道巫女。”提着他的那个高大青年松开了拽住他后衣领的手,然后还非常嫌弃地拍了拍,“这家伙是不是污染者我不知道,但靠近他一会我都觉得自己被污染了,这一身的汗臭味和灰尘……熊孩子你是刚玩完泥巴吗?” 安提诺米无奈地看了抱怨不已的冈格尼尔一眼,很想告诉这家伙实际上像他这样光靠神力就能自然保持整洁外表的才是少数,因为身上有汗味和泥土就嫌弃别人的行为实在是太不厚道了……而且仔细闻闻其实也不怎么臭嘛,明明就是青春期躁动熊孩子身上都有的那股味! 但是安提诺米苦口婆心的教育却是注定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因为顷刻间波及整个天狼岛的剧烈震动已经夺走了所有人的全部注意力,而当震耳欲聋的嘶哑咆哮声将海面浪花都激起来了的时候,连同安提诺米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保护自己饱受摧残的听力。 “无耻窃贼杰尔夫……是时候归还吾主的力量了!” 在经历一阵仿佛连天都要塌陷下来的动荡之后,那个据说由安提诺米亲手制造的结界被生生破开了一条裂口,折射着冰冷寒光黑曜石龙爪撕开了结界,从裂口中探进来了一只长满尖利鳞片锐角的宝石龙头。 黑曜石龙王张开完全宝石化了的龙嘴,从中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吼叫,那从喉咙中喷吐而出的嘶哑龙吟绵延悠长,气势磅礴得连山川海面也为之战栗,“时机已然成熟,吾主的意志力量身体皆以在此聚集,杰尔夫,将不属于你的力量归还于吾主!” 阿库诺罗利亚与小岛无异的庞大身躯压在结界上,不堪重负的结界吱嘎作响着发出了悲鸣,天空中被黑龙王撕裂出的缝隙越来越大,以裂口为中心的结界仿佛破碎的玻璃一般呈现出了蛛网纹路,然后骤然碎开化作了漫天的金色繁星。 在保护天狼岛内部的结界碎裂之后,黑曜石龙王那足以遮云蔽日的身体终于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细密的鳞片紧紧包裹住它的身躯,每一片都好似巧工巨匠耗费全部心力打造出来的珍品,那一枚枚雕琢精致黑曜石龙鳞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着冰冷的银紫光芒,鳞片缝隙之间的光芒交错就像是有银河正在其中生成运转一样。 这就是诞生在杰尔夫黑魔法改造之下的怪物、这就是得到了非道巫女所赐福的宝石巨龙、这就是君临世界站在此世所有生灵巅峰、永恒不朽的黑曜石之王! 无论阿库诺罗利亚其龙究竟如何的邪恶疯狂,它那堪称此世最完美造物的黑曜石身躯也有着能震慑人心的绝美,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它的人都不免会被那优雅精致的躯体所吸引——谁还敢说这是被黑魔法扭曲出来的怪胎异类?这分明就是屹立于巨龙之巅的天生之王! 阿库诺罗利亚本已经得到了身为人时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但此刻眼界被扩大到了的它却无法再因称霸一个世界的力量而得到满足。那两颗闪耀着璀璨红光的红宝石眼珠紧紧盯住了面色不变的杰尔夫,贪得无厌地凶光闪烁不止。 “阿库诺罗利亚,你不该到这来。”杰尔夫站了起来,周身缭绕的黑气迅速蔓延将更广的地面污染成了生机尽丧的死寂之地,“依格莉切本人的历史便于此地被终结,而现在,也该轮到她的旧臣一并退场了。” 阿库诺罗利亚盯着杰尔夫周身的死亡气息,已经失去了温度的龙脸上满是垂涎与贪婪,咆哮着催促道:“交出来!将吾主的力量交出来!我的主人啊……你马上便将迎来第二次的诞生!” 黑曜石龙王用尖锐的龙爪向后一挥,凭空撕裂了空间制造出了一道通往自己巢穴的传送门来,在漆黑门框的另一端,乃是无数被禁锢在黑水晶之中动弹不得的金属巨龙,“吾主散碎的意志碎片已然集齐!吾主的身体已然准备就绪!杰尔夫、只剩下你了……将你窃据的力量交换出来,让吾主从地狱重返人间!” 受到阿库诺罗利亚的力量牵引,它身后传送门中那些被禁锢在黑水晶中的巨龙们齐齐发出了凄厉的哀嚎,仿佛有无形的刀刃正在割裂它们的灵魂,从中分离出那一小块污染者的灵魂碎片似的。而直至刚才为止一直都在闹腾的红发少年也安静了下来,目光呆滞的漂浮在空中,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玩偶。 从金属龙们身上剥离出来的意志碎片与失去了意识的拉斯特身体遥相呼应,宛若互相受到牵引似的逐渐靠拢,而被杰尔夫所继承的力量也开始沸腾蠢动了起来,一直以来都被他苦苦压制着的憎恶死亡之气迅速扩散,顷刻之间便将天狼岛以及周围海域全部污染成了荒芜枯萎的死亡之地。受其波及的人类魔导士们痛苦地捏着喉咙努力喘息,变为黑色的海平面上更是浮起了无数烂虾死鱼…… “交出来吧,杰尔夫。吾主的力量根本不是尔等凡人之躯所能承载的,何必要将自己拖入无尽的痛苦之中。”阿库诺罗利亚以充满蛊惑的声音对杰尔夫如此说道,看着因力量暴走而痛苦不堪的杰尔夫,龙脸上浮现出了志在必得的得色,“你抗拒不了,这一切都是吾主在百年前策划好的!吾主必将重返人间,这是已然被决定了的命运,绝非尔等所能忤逆!” “……很抱歉打扰一下您高谈阔论的雅兴。” 安提诺米潇洒地投掷出了手中的银色长枪,目送着那道银白闪电贯穿过了黑曜石龙王的脑袋,然后酷酷地问道:“不知道在您主人告知您她所决定好的命运之时,是否提到了现在你的葬身之地便在于此?” 第71章 妖精的尾巴 银色的闪电贯穿了宝石龙王的头颅,苍白的圣焰吞没了它璀璨绚丽的黑曜石身躯,在这股连灵魂也要一并燃烧殆尽的圣焰烧灼之下,阿库诺罗利亚仰天发出了振聋发聩的痛呼声。 黑龙王山丘似的庞大身躯摇晃着坠落入了大海中,在海平面上激起了飞扬的浪花,足以将天地淹没的狂涌浪潮伴随着它身躯陷入海中而出现,却在堪堪接近天狼岛的前夕化作了虚无的幻影。 阿库诺罗利亚疯狂地在海水里翻滚着,试图用海水熄灭掉身上那些灼伤了它灵魂的白色火焰。但如果面对审判圣焰能够如此轻易逃脱的话,那圣枪也没可能被称之为是攻击最强的断罪神器了。 附着在阿库诺罗利亚身上的白色圣焰,并非物理意义上正在燃烧的真正火焰,而是‘制裁’与‘断罪’概念的具现化,在罪责全部偿还赎清之前绝对无法摆脱,越是畏缩着不敢面对因自身罪业所产生的责罚,那么这份彷徨之罪便会再度追加在其身上,招来更为严厉的审判。 阿库诺罗利亚在这四百年间所累积下来的罪孽实在是太多了,他身为人而妄想成龙,此乃空想之罪;他得杰尔夫帮助变化龙身却不知感恩,此乃傲慢之罪;它得到龙身后仍不知满足奢求着更强的力量,此乃贪婪之罪;引狼入室为祸世间使得世界濒临毁灭,此乃暴戾之罪;于依格莉切身死百年后的现在仍不放弃使她复活的奢想、甚至不惜拉上整个金属龙作为祭献,此乃疯狂之罪…… 罄竹难书的罪孽重重叠加,以至于此时足以令其神魂俱灭的天谴重责降临,将其神其魂其骸乃至其存在全部抹杀殆尽。杀死了阿库诺罗利亚的人不是安提诺米,而是早已用昔日疯狂埋下了今朝身殒之祸的阿库诺罗利亚本人。 无法从圣焰烧灼着解脱的黑龙王发出了越发凄厉的嘶吼,在无垠的大海之间翻滚激起了无数的浪花。这个崇尚力量胜过于自己生命的狂徒直至走到人生最后时刻的现在才蓦然发现,真到这样命垂一线的危机当口,似乎力量也不怎么重要了。 什么祭献整个金属龙族,什么复活旧主依格莉切,什么获得更强力量超脱世界之外……在也许下一刻就会彻底失去生命了的现在,全都只是被骤然忘诸脑后的浮云! 身体灵魂一并趋于湮灭的痛楚交杂着无法逃离圣焰审判的绝望,令这位四百年间纵横天下无敌手的黑曜石龙王将眼睛瞪大到了极致——也许还残存在角落里的人类本能使得它想为此刻凄惨境遇而落泪,但完全宝石化了的身体却早已不具备分泌泪液的基础能力了,那两只看上去被眼泪润湿了的龙眸,实际上也只是沾上水珠的罢了。 阿库诺罗利亚的黑曜石身躯开始渐渐溶化,意识也开始慢慢消散,被死亡恐惧与无尽悔恨所支配的黑龙王发出了哀婉而凄凉的悲鸣,倏忽明白自己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之后,阿库诺罗利亚立刻将目光转向到了冷眼注视着它在海水中哀嚎挣扎的蓝发少年身上。 “救、救我……你要什么都可以拿去,不要杀我……” 红宝石眼眸在圣焰的灼烧下已经开始溶化,黑龙王眼前的世界渐渐归于了死寂的苍白。它的喉咙早已经化为了莹紫色液体流入海洋之中,光靠口腔发出来的声音异常模糊,“吾主的身体力量灵魂都在此!你要尽管可以拿去……放过我,别杀我……” “没有人可以拯救你,除了你自己。”安提诺米说道,“在你走上歧路的那一瞬间起,就没有人能够将你拉回来了。你曾经拥有着扭头回转的机会,但你却选择了越陷越深,不断深入越发狭窄的扭曲峭壁……现在,你所选择的道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阿库诺罗利亚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愤恨的嘶鸣,然后再也抵挡不住圣焰的净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沉入了海水之中。它的身体被溶化,意识消散灵魂湮灭,直至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全部被抹消之后,恍若附骨之疽死咬不散的圣焰才终于熄灭消散于无形。 阿库诺罗利亚的出场堪称霸气,震慑住了第一次见到它的所有人。但这位黑曜石龙王如同流星般迅速的退场却更是令众人大跌眼镜,完全没有想到出场姿势如此狂霸拽的它竟然会被小小的一杆长枪所杀死。 在惊诧愕然之余,原本还存疑的人类魔导士们对安提诺米终于再无任何怀疑,能够一击击杀掉阿库诺罗利亚的,除了那位曾经打败过依格莉切的传说人物以外实在找不出第二位了。 在阿库诺罗利亚已然身死之后,被它制造出来的漆黑传送门也随之一并崩坏溃散。在黑洞消失远方场景再不可见之前,恍然瞥见对面景象的安提诺米看见了,那一块块禁锢着金属龙的黑水晶破碎,原先被黑龙王榨取着灵魂的金属龙们终于从束缚中挣脱了出来。 阿库诺罗利亚苦心孤诣做的准备尽数被毁,从巨龙灵魂中抽取出来的巫女幻影也涣然冰释。即使依格莉切转生的肉体与她的力量都在此刻的天狼岛上齐聚,但在失去意志传承的现在,依格莉切再也没办法复活了。 也正在此时,安提诺米才终于窥见,依格莉切那令人无法理解疯狂究竟能驱使她作出怎么样可怕的事情。 ——为了污染原本善良的巨龙使其堕落,她竟然不惜将自己的灵魂切割成了无数小块,强行将灵魂碎片植入了金属龙们的大脑之中! 即使只是巫女很小很小地一块灵魂碎片,也足以使得巨龙性情大变残暴嗜虐,通过不断分裂者自己的灵魂将其植入他人大脑中污染精神,依格莉切最终组建起只忠诚于她的巨龙大军。 时至今日,阿库诺罗利亚会放弃掉唾手可得的世界霸主之位去侍奉依格莉切的理由也无比明朗了,在它接受污染者力量赠予的那一刹那,污染者的意识碎片便深深植入它的灵魂深处,它自以为依然保持着意志的自由,殊不知自己早已沦为了无法忤逆依格莉切意志的仆从…… 安提诺米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听闻完自己的‘传说’之后,便一直觉得这样的发展实在是相当奇怪。若是真如纳兹他们所言,‘他’是预见了人类未来才制造出地底太阳的,那为什么‘他’不直接消灭掉邪恶的金属龙以绝后患呢? 而现在,安提诺米终于明白了那个阻止着‘他’对金属龙下手的理由是什么了。所有金属龙体内都埋藏着依格莉切的意志碎片,如果将金属龙赶尽杀绝的话,聚集在一起的意志碎片也许会诞生出新的‘依格莉切’来。从这家伙在临死前将力量分离出来还暗中留下来了转生肉体的后手来看,金属龙灭亡意味着依格莉切复活的推论很有可能就是阿库诺罗利亚所想要推动的事情。 那个杀死了依格莉切的‘安提诺米’之所以放过金属龙一马,既不是因为一时心软了也不是因为乐于见到人类陷入苦难,而是因为他在投鼠忌器,担心金属龙灭亡之后那些被植入它们灵魂之中的意识碎片会重新聚拢再造出一个依格莉切来。 本来出现像这样的情况之后,他应该留下来监视一段时间看看这些被植入了意识碎片的金属龙们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但无奈阿尔法杰洛停止毁灭行为之前的时间是那么的宝贵,即使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相继殒命,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里依然有倒霉的世界被毁于一旦。 所以再不敢保证会没事的情况下,投鼠忌器的‘安提诺米’选择了留下一个地底太阳后转身离开。他没办法长期留在这个世界保护保护人类不受巨龙的侵害,他所能够做到的,唯有给人类留下一条最终的退路罢了。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顾虑并没有错。阿库诺罗利亚很早就有打算过大量猎杀金属龙,以此方式所汇聚起来的意识碎片,也的确足以再造出一个『依格莉切的灵魂』出来。 搭配上被刻意培养出来的『依格莉切的容器』、以及被杰尔夫所继承了的『依格莉切的力量』,将会使得非道巫女的再度降临变为可能。 什么神炎龙的灭龙魔导士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拉斯特从诞生之初就是作为巫女的复活容器而出现的。为了不让巨龙之间出现一个人类小孩显得太过突兀,阿库诺罗利亚甚至刻意收养了许多像葛吉尔这样被洗脑长大的人类幼儿,以此来达到掩盖拉斯特真实身份的目的。 养大拉斯特,依格莉切便有了苏生的容器;杀死许多金属龙,便能提炼出重构巫女灵魂的意志碎片。篡夺了依格莉切力量的杰尔夫根本无法控制这远超此世法理的毁灭之力,只要有着作为容器的肉体与作为灵魂的意志牵引,无法为他所掌握的力量自然而然地便会回归容器的体内,完成依格莉切的复活。 阿库诺罗利亚千算万算也没能够料想到,依格莉切尚未能够复生它自己就先魂归九泉之下了。 “谢谢,我没事。”杰尔夫拒绝了安提诺米想要上前扶起他的意思,显然是担心自己身上失控暴走污染能量会对安提诺米造成影响——而且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失去了肉体与意志的互相牵引,盘踞在他体内原属于依格莉切的力量也安静了下来,继续进入可控制的范畴了。 阿库诺罗利亚的野望迅速被挫败,依格莉切的复活仪式也就此告一段落。只是……看着依然还昏迷不醒的红发少年,安提诺米却是犯了难。 如果他只是人偶一样没有思想没有意志单纯等待着依格莉切灵魂进入的‘容器’,那么安提诺米会当机立断地将他现场销毁,以杜绝依格莉切日后再次苏生的可能。但眼下这个容器却是自己产生了无异于人类的思想,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个被巨龙养大的人类……这可就让安提诺米感到为难了。 阿库诺罗利亚已经消亡,既然执着于巫女复活的主谋已经不在人世,为了点‘日后依格莉切有可能在拉斯特体内苏生’的可能性就强行夺走他的生命也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毕竟拉斯特从出生到现在也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除了人蠢一点欠揍一点话唠一点以外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黑点嘛。像是『为了世界和平麻烦你去死一下好了』这种寡廉鲜耻的话,安提诺米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呢。 更何况,杀死拉斯特之后是否会引发更为糟糕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依格莉切作为被阿尔法杰洛分裂出来的执念,竟然在本身灵魂就不完整的情况下还敢拿自己灵魂玩切片,这位污染者的疯狂,实在是远超出寻常人能理解的想象范畴之外。 而且根据冈格尼尔从洛基那里得到的消息,致使依格莉切诞生的‘执念’极有可能与不想死亡的执念有关。根据洛基所述,阿尔法杰洛曾有过一段极端恐惧痛恨死亡的时期,如果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甚至宁可忤逆他这个上司的命令也不愿意去冒险。 倘若从阿尔法杰洛体内分裂出来的‘执念’真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逃离死亡这一念头的话,想从真正意义上杀死依格莉切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作为无法以常理度之的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想死的疯子,没有人能够猜中她为了活下去究竟做过些什么。 “在烦恼怎么处理这小子么。”杰尔夫突然开口说道,“带上他一起离开吧,将他留在这个时空里,便永远无法断绝掉依格莉切在未来某一天复活的可能性。” 把拉斯特带离这个时空?杰尔夫的这个建议老实说还颇有可行性,即使是依格莉切,在灵魂碎片与肉体容器远隔在两个不同时空中的情况下也绝对没办法再次复活。但问题是,要让安提诺米随身‘携带’这么一个难伺候的话唠逗比显然不现实啊。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颇为头疼地说道:“但是我没工夫照看这家伙啊。依格莉切是个挺麻烦的敌人没错,但她还不是站在重重黑幕之后最后一个。即使成功打败了她,我也还得继续前往下一站的旅程。” 极道魔女依格莉丝的陨落只是宣告着开始,非道巫女依格莉切被杀死也并非意味着结束,在她们的身后,尚且存在着强大犹在她们之上的外道圣女。只有连外道圣女依格莉娅也一并打败之后,守护结界崩溃前往世界树之冠的的通道才会打开,也正是要在安提诺米与阿尔法杰洛碰面的届时,才能真正得出究竟毁灭正确与否的决断。 此刻自己所行走的道路着实有些崎岖,安提诺米也无法保证自己会永远都是胜利到最后的那一个。连自身的前路究竟为何都还看不透彻,又让他如何担负起另一个人的未来? “这样啊……那你确实是没什么办法了,不只是要把这家伙带离这个时空,还得长期监视着他以免依格莉切作乱呢。”杰尔夫点了点头,对安提诺米的无能为力表示了充分的理解,然后转过头面对着从阿库诺罗利亚出现开始就一直在状况外的纳兹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纳兹桑你来担负起这个责任如何?” 被目不能视两眼无光的杰尔夫以及虽然目能视但无光程度并不比杰尔夫好多少的安提诺米一起用木木的眼神盯着,刚才还神游天外不在剧情的纳兹浑身一阵恶寒,打了个激灵以后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跟这混蛋根本就不熟啊!突然要我干这种事情你们不是在坑我吗!” “谁说不熟了,这家伙刚才不就是一路跟着你进来的么。”安提诺米脸上写满了『我们就是在坑你呀』的坦荡表情,“再说了我看他被你殴打的也颇为享受的样子,有事让他干没事找他干心情不爽还能拿来当沙包发泄,神州行,我看行。” “正是此理,机会难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趁现在把他领回家还能享受九八折优惠,前一百个打进电话订购的观众还能获赠价值气死您(740)元的超值大礼包一份。还在犹豫什么呢,赶紧拨打他脑门上的热线电话订购吧!” 杰尔夫也毫无节操地附议道。 在安提诺米与杰尔夫的游说之下,不善言辞的纳兹被绕两圈就给晕乎乎地绕了进去,稀里糊涂地领养到了珍惜小精灵拉斯特x1,并且但负起了看管他的重任。不过虽然纳兹对他们之前谈论的阿库诺罗利亚的野望非道巫女依格莉切的疯狂什么的不是很明白,但却也了解到了拉斯特不是普通人,依格莉切未来有可能以他为容器进行苏生。 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想想也的确是很危险的事情呢。虽然纳兹不知道那位百年前横行世界的非道巫女究竟有多厉害,但是光看看她手下阿库诺罗利亚刚登场时候的架势,估计她本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吧? 这么一想的话,即使是单细胞生物的纳兹也骤然明白看管拉斯特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了呢。所以即使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摊上了这么一个逗比话唠抖相当不情愿,纳兹也没有再说反驳的话了。 ……而且说实话,一想到不用多久他就能有事让小弟干,没事找小弟干,事干完了干小弟,心情舒畅了把小弟挂在墙上裱心情不爽了把小弟吊起来狂抽的日子,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嘿嘿~~ 什么?你问拉斯特怎么会愿意接受如此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哼,年轻人你们果然还是太连清了啊,对于那个从不被抽打不舒服星潜伏来地球的抖来说,这明明才是走上人生幸福巅峰的正确打开方式口牙! 经历过阿库诺罗利亚的破坏之后,天狼岛本身的保护结界也算是被彻底毁于一旦了,之前徘徊在结界幻影之外找不着北的妖精尾巴魔导士们也终于走进了真正的天狼岛。当看见传说中能够帮助人类打败巨龙的‘遗宝’竟然是个大活人的时候,艾尔莎他们恼怒的目光险些没有把尴尬不已的马卡洛夫给直接生吃活剥了。 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坑爹啊! 见到了公会的同伴们之后,纳兹很高兴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兴致高昂地说起了自己马上要回到过去的时间,去亲身经历那段打败非道巫女的传奇经历——虽然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弄清楚,安提诺米打败非道巫女跟自己也要一起回到过去这两件事情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不过妖精尾巴不愧是一个团结无比的公会,在脑洞方面年轻的魔导士们倒是相当默契地开在同一面脑墙上了。听见纳兹也要跟着一起回到过去的事情之后,他们所作出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搂住纳兹的肩膀一边揍他一边说‘你这混小子怎么这么幸运’‘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干别给我们妖精尾巴丢脸’之类的傲娇鼓励。 ↑所以说真的没人在意一下,杰尔夫提出要让纳兹一起回到过去到底是让他回去干什么吗! 作为此地硕果仅存的正常人之一,马卡洛夫为纳兹即将遭遇的险恶世界而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扭头对着抛弃掉对杰尔夫成见、一起飘过来与纳兹道别的初代会长梅比斯问道:“初代,让纳兹跟着一起回去真的好吗?我怎么记得在我们的历史之中,并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我们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并不代表着其他人也不曾经历过呢。”梅比斯坐在矮树桩上,一边做着来回甩脚的幼稚动作,一边意味深长地感叹道,“我们的‘现在’,也不过是在无数可能性累计之下所堆砌出的一种‘未来’,通过为过去增添新的可能性,寻找出一条新的未来也不是不可能呢。” 梅比斯吃吃笑了一声,仰头看着天轻声说:“不过这跟我们也没多少关系呢,我们的过去已经切实发生过,无法再更改了。我们能做的,唯有为那个即将迎来未来来客的‘过去’祈福,但愿那个世界里的我们能够迎来比这里更为幸福的未来。” 第72章 妖精的尾巴 在瓦解掉了黑曜石龙王阿库诺罗利亚企图复活依格莉切的野望之后,背负着打倒依格莉切重任的安提诺米与纳兹便准备通过时空门返回到一百五十五年前的过去,去将历史扳向他们所认识的那一侧。 负责为他们打开时空门的是杰尔夫,安提诺米在这个时空中受到了奇怪的限制、无法打开通往任意地点的时空门,因此也只能有杰尔夫来代劳了。 不过好在杰尔夫还是能做到这一点的,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为他所继承的污染者之力与尚且存活在一百五十五年前的依格莉切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他要打开一道前往过去的传送门,也并非太过强人所难的事情。 除了安提诺米与纳兹要返回过去以外,妖精尾巴的魔导士们也得接受现实准备无功而返了。他们前往天狼岛是为了寻找到依格莉切的遗物,以此来寻找到战胜巨龙亚龙的契机,但可惜的是,被依格莉切遗留的力量已经为杰尔夫所继承了,并且这股狂躁不安的污染之力甚至连杰尔夫也无法驯服,寻常魔导士们自然更是没法奢望借助于此力量了。 幸运的是,对人类而言具有着最大威胁的黑曜石龙阿库诺罗利亚已经在天狼岛伏诛,其余金属龙也刚从死亡的威胁中逃脱出来正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再加上龙王的陨落,可谓真真是应了群龙无首四个字。 人类与金属龙之间仍然存在着相当大的实力差距,但是最令人绝望的黑曜石龙王陨落之后再想打败金属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巨龙与高等亚龙们固然强大,却不像阿库诺罗利亚那样全然看不见战胜希望、令人绝望到了近乎窒息的程度,只要人类永不放弃走出地穴重返地表的期望,他们相信自己终究会有重新站立在阳光之下昂首挺胸的那一天。 对于无功而返却又充满了对明天希望的人类魔导士们,安提诺米除了对他们报以由衷的祝福以外也没有其他可以帮忙的地方了,不过对于这些坚毅顽强用不轻言放弃的人类们来说,他只需要祝福就是最好的帮助了吧。 安提诺米一直都有种预感,感觉这个‘未来’并非是实际存在着的真实世界,或者说不是他所能在世界树上寻找到的世界,这个非道巫女死亡一百多年的世界,与此时仍被阿尔法杰洛所支配的三千世界存在着显而易见的矛盾违和。 他能感觉得到,一旦走入杰尔夫打开的传送门中,也许他就再也没办法回到这个世界来了。但是这又如何呢?这里既不是他的世界,也不是需要他的世界,他只是偶尔途经此地的过客,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中退场消失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又不是哈拉克提那样以维护所有世界稳定运转为己任的自虐狂,本就没有背负起其他世界的责任,人类的世界,还是交由人类自己去拯救来得好。想到这里,安提诺米终于再无疑虑,抬脚跨入了杰尔夫所打开的暗紫色传送门之中——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的坠落感,席卷了他的全部感知。 那并不是穿越时空时常有的眩晕感觉,而是仿佛从云霄高空之上蓦然下落的失重感觉,几乎每一个从浅眠状态中被惊醒的人都体会过这种感觉。而当安提诺米睁开眼睛将漫天星辰天光尽收眼底之后,他终于能够无比笃定地确认了,之前的那个世界果然不是他途经过的真实世界。 因为,此时的他,正身处在穿越过程中的时空隧道里啊。 将稍有些浑噩的大脑重新梳理了一遍,安提诺米得出了自己尚未真正抵达过妖精尾巴世界的结论。他现在正显而易见地身处于连接虫洞两端的时空隧道中,背向着的起始地乃是依格莉丝刚刚陨落了的家庭教师世界,而目的地,却是有着依格莉切等待着的妖精尾巴世界。 也许是幻觉、也许是梦境……总之有人刻意引导着他的精神前往了那个虚幻的未来世界,就为了让他认清即使依格莉切被他打败了,该世界也不会因此而变得好过的所谓‘未来’。 “啊拉啦,虚幻什么的还真是足够失礼的形容词呢。那里才不是被编造出来的虚幻梦境,却是根据可能性发展出来的、在未来里真实存在的『未来世界』哟。” 双尾的黑猫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也有可能是她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待着安提诺米却没注意到,但是当她褪去猫形变化成有着深紫色长发的女孩之后,其存在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容忽视了。 安提诺米注视了眼前穿着西欧式淑女晚礼服的女孩一会,目光停留在了对方身后来回摇摆的尾巴上,问道:“就是你把我弄去那个‘未来’世界的?” “正是如此。在安提诺米先生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我拦截了你们的时空旅行,并且诱导你们精神接入了未来世界的碎片——我知道这样的答案令你感到十分的难以置信对吗?的确,要在不被你察觉到的情况下做到这些事情实在是相当的困难呢,就可能性概率而言,大概已经属于近似不可能的奇迹了吧。” 女孩脸上荡开了一抹说不出是狡诈还是天真的笑容,“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芙蕾德莉卡·贝伦卡斯泰露。没兴趣记住我的名字也没关系,您只需要知道,我是啊呜啊呜罗拉的巫女,同时也是奇迹的魔女就足够了。将概率无限趋于零的奇迹实现,恰好正是我的拿手好戏呢。” 哈拉克提口中常以名字直称的菲泽莉努,其全名正是菲泽莉努·阿乌古斯督斯·阿乌罗拉。若非哈拉克提这样关系亲密又地位等同的存在,通常情况下其他有幸蒙受她召见的幸运儿们都只能尊称其为‘大阿乌罗拉卿’以示尊敬。 安提诺米显然是跟着大靠山哈拉克提的叫法叫惯了才会对她直呼其名,而他眼前这位奇迹的魔女,显然是出于与菲泽莉努极为亲密恃宠而骄的缘由,才敢将其戏谑称呼为‘啊呜啊呜罗拉’。 他其实还停留在那个幻境未来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与菲泽莉努派系的人脱不开干系。只是安提诺米实在没想到,悄悄使坏把他送去幻境未来世界的竟然会是这位奇迹的魔女,菲泽莉努的宠儿。 贝伦卡斯泰露的大名安提诺米素有所闻,她是有着无限寿命的,代表「碎片和奇迹」的魔女,有着能使任何「不为零」的可能实现的力量,拥有控制‘可能性碎片’的力量。她在理论上拥有着无限次引发奇迹的力量,以掷骰子为喻,贝伦卡斯泰露能无限次重复投掷,在无限接近于零但不等于零的机率中往复,不断轮回重复,直到掷到6为止,将可能性的几率放大到100。换而言之,只要可能性不是绝对为零,她就能将可能性激活,可谓是奇迹和希望的象征。 但讽刺的是,这位本该带来希望的魔女却比谁都热衷于聆听人类绝望时的悲鸣。与其称呼她为『掌管奇迹与碎片的魔女』,倒不如叫她『无论如何也不容许奇迹出现的魔女』。 如果说有一份在他身为奥丁之时绝不欢迎进入北欧世界之人的黑名单,这位奇迹的魔女绝对名列前茅。虽说被她光临过的世界还不至于毁于一旦,但是奇迹被掠走的世界也不会再有多少希望与幸福可言了。 ‘对于生命有限的人类来说可能性趋于零即等于零,他们不配享有奇迹’正是出自她之口的名言,虽说没有闹到阿尔法杰洛那样动辄倾覆毁灭世界的地步,但贝伦卡斯泰露在各个世界里也完全没留下过什么好名声呢。 更糟糕的是,这个任性的魔女还异常受到菲泽莉努的宠幸,其地位犹在安提诺米和阿尔法杰洛这样的代行者之上。分别司掌奇迹与绝对的两位魔女,正是常伴菲泽莉努左右的最近亲信。 一如阿尔法杰洛分裂出的三位分身亦或者是侍奉在哈拉克提身畔的三幻神一样,被菲泽莉努当成猫咪来纵容的贝伦卡斯泰露,也可谓是距离创始神最近的存在之一呢,地位高到了连阿尔法杰洛的三位分身在毁灭世界时都会可以绕着她走的地步。 面对这样地位崇高又性格古怪的家伙,安提诺米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了——他在菲泽莉努面前能够保持随性,是因为他知道菲泽莉努没有真正把他放在眼里,即使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也懒得和他计较,即使想要计较也会看在哈拉克提的面子上小事化了…… 但是贝伦卡斯泰露则不同了,很难保证这个性格恶劣的魔女会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倘若被她记恨上了有空没空地使绊子,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而且相对于贝伦卡斯泰露那些刁难恶作剧成分居多的手段而言,哈拉克提即使有心袒护安提诺米也会难以出面,小辈之间的胡闹,又怎么能上升到需要她与菲泽莉努会晤的程度呢。 所谓的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大抵指的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 “你那是副什么表情,我的名声应该还没有糟糕到让人看见我就黑脸的地步吧。”实际上已经毫无名声可言了的黑猫小姐轻笑一声,“如何?不知道安提诺米先生对我之前的款待可还满意?要在无限的可能性之中寻找出那样一个碎片来可还耗费了我不少的功夫呢。” 安提诺米很想告诉她你不跟我捣乱我会更满意些,但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窝着的真心话说出来,只是言简意赅地敷衍道,“不怎样,也许你挑选未来的审美观与大众水平有着显而易见的出入。” “啊呀,真的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大家都会喜欢看见这样幸福美满的未来呢。”贝伦卡斯泰露故作惊讶地捂着嘴,“你知道吗,为了能够找出一个对人类们来说稍微好那么一丁点的未来出来,我可是整整翻阅了二十七兆九亿八千六百九十四万零七百三十五个碎片,才终于找到这样一个人类还没死绝的未来世界哟?” 二十七兆九亿八千六百九十四万零七百三十五个未来碎片中挑选出来的一个,27986940735分之1的可能性……人类想要存活下去,真的有这么困难吗? “没办法呢,谁让蠢笨的巨龙们那么难找,在其他的未来可能性中,巨龙早就凿开入口把人类全部杀光以绝后患了呢。” 贝伦卡斯泰露兴致高昂地描述道,“而且啊,即使是在这样27986940735分之1的珍惜碎片之中,人类也没能够活到最后哟?因为在那个未来之中,根本就没有你出现过啊。” “所以妖精尾巴的魔导士们永远无法抵达天狼岛,黑龙王阿库诺罗利亚的阴谋永远无人能阻止。依格莉切在拉斯特的体内完成了苏生,杰尔夫丧失力量衰败而亡,复活了的污染者毁掉了整个世界,然后带着自己忠实的仆从再度踏上征程了呢。” “……” 安提诺米知道,贝伦卡斯泰露说的这些大概都是真的,正处于时间隧道之中的他根本没有真正去过妖精尾巴的世界,之前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贝伦卡斯泰露刻意让他观看的碎片幻影罢了。在那个真实存在的未来之中,没有他,没有贯穿黑龙王的圣枪,没有奇迹与希望存在的可能。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见那个未来?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这无论对你而言还是对你的主人而言都毫无作用,你动摇不了我的决心,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清楚。” “确实没什么用呢,哪怕明知道在杀死依格莉切之后也无法逆转世界即将遭遇的灾厄,你也还是会一意孤行地踏上自己决定好的道路吧?”黑猫少女发出了咯咯咯的轻微笑声,仿佛风铃相碰撞所产生的清脆声音一样好听。 但是她的脸上,却带着恍若正在施咒般的恶毒快意。向着安提诺米凑近了一点之后,贝伦卡斯泰露压低声音说道:“虽说没用,不过能够看见你这张招人疼的小脸蛋上浮现起挣扎困扰迷茫的神情,也一样能令我产生愉悦排解掉无聊的苦闷啊~” ……这疯子。 安提诺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被贝伦卡斯泰露的蛇精病所传染到。也不知道菲泽莉努挑人到底是按照个什么标准,怎么她身边的一个二个不是深井冰就是蛇精病,一个万年中二专注毁灭世界一万年就算了,这还有个天然黑病娇见着人就撒疯…… 想到这里安提诺米忍不住暗自祈祷了起来,但愿自己以后千万不要遇见与贝伦卡斯泰露并列的另一位绝对的魔女。光是阿尔法杰洛与贝伦卡斯泰露这两人已经折腾得他快崩溃了,要是再来个绝对的魔女……三个病友飙演技他还被迫看大戏的节奏啊! 安提诺米背在背上的圣枪也隐隐躁动了起来,似乎对贝伦卡斯泰露调戏他的行为十分愤慨,有点像一枪扎死这丫的冲动。感受到了圣枪君的愤怒之后,安提诺米也只有抽出空稍微安抚了下,现在还没到跟贝伦卡斯泰露闹翻的事情。 对于她这样头上有人背靠大山自己还颇有些能力的搅屎棍,是个人都得头疼,要是真打起来,那力道也不好掌控啊。下手轻了对她压根不疼不痒,下手重了那可就跟人结仇了,至于下杀手……想跟菲泽莉努怒刚一波正面或者旁观菲泽莉努大战哈拉克提世界树无辜躺枪大戏的话,大可以去挑战一下。 对于这样打不打得过另说不敢打又不敢杀的搅屎棍,安提诺米简直是有点没辙了,只能祈祷这祖宗神经发完了赶紧祸害下一个世界去别缠着他了。 ——当然,安提诺米绝对不会承认,完全符合头上有人、背靠大山、自己还颇有些能力、不敢打又不敢杀条件的自己,在很多人眼里也是如同贝伦卡斯泰露一样令人头疼的搅屎棍角色。 发完疯之后贝伦卡斯泰露也终于稍稍捡回了点节操与矜持,起码脸上不再是那么一副恶意满满糊完一脸黑泥的病娇表情了。矜持而富有节操的奇迹魔女收起了笑容,冷漠地对安提诺米问道:“即使明知道你所坚持的道路无法通往自己所期盼的未来,你也仍要固执地继续走下去?” “在尚未亲身抵达终点之前,我不相信任何人所夸谈出的任何未来。” 安提诺米彬彬有礼却又针锋相对地反击道。 贝伦卡斯泰露其实有着相当出色的容貌,是那种冷淡中带着矜持与高傲的猫系美少女,配合上骄纵任性的气质别有一番风味,放到现代社会去绝对是让宅男们血管爆裂的傲娇诱惑系。但可惜,即使不具备敌意也绝对不会抱着善意而来这一点,就足以让安提诺米将她的好感度永远控制在零线以下了。 “不止是妖精的尾巴这一个世界,家庭教师、进击的巨人、全职猎人……你所踏足过的世界无一幸免,破灭的未来不会因你的行动而出现丝毫的改变。你打败了阿尔法杰洛也好、你被阿尔法杰洛所打败也罢、甚至你们握手言和相见恨晚了也一样,毁灭的进程依然会持续下去,直至世界溃散世界树塌陷。” 贝伦卡斯泰露用她深沉无光的眼神静静注视着安提诺米,仿佛在看着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胡闹小孩。她的眼神并非像杰尔夫那样因目不能视而失去光彩,而是那种看见了太多无可逆转的悲哀、已经对未来不再抱有期待了的麻木冷漠。 她是掌管奇迹与可能性碎片的魔女,也正是因此,她知道,有太多太多连奇迹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她是奇迹的魔女,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从世界树负荷超载的那一刻起、从耶米拉也无法挽回世界树步向毁灭的倒计时那一刻起,奇迹与希望便已经永远的消失掉了。 她是碎片的魔女,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从菲泽莉努断言世界树这个造物已经失败的那一刻起、从哈拉克提也放弃拯救世界的那一刻起,所有碎片的可能性全部指向了无可逆转的破灭未来。 崩塌毁灭乃是世界树的命运与意志,阿尔法杰洛正是代行这一意志的执行者。若是世界树的毁灭无法扭转,那么执行这一毁灭过程的他便是不可战胜的,即使他自己放弃了继续代行这一意志,也会有继任者接过接力棒将其维持下去。 贝伦卡斯泰露其实撒了个无关痛痒的小谎言,实际上她对安提诺米的态度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糟糕,否则她也不会耗费大量时间在寻找安提诺米的未来碎片上了。认真而执着的男生总是充满了吸引力,更遑论像安提诺米这样无比出色又执着于飞蛾扑火追寻虚幻之梦的逐日者了。 她很喜欢他,因为他身上存在着她遗失了千年的热情与执着。正因为此,她才不想看见梦碎之日安提诺米变得如同自己一样的场景。如果能够令安提诺米打消掉继续做无用功的想法,今日黯然放弃的遗憾,势必也将化作温存的火种,驻留在他的胸腔之中将此刻的热度稍微保留下一点吧? 想象一下安提诺米倾尽全力也无法阻止灭亡的降临、所有决意顷刻间尽数化为绝望,整个人都被灰暗所笼罩了的场景,贝伦卡斯泰露就觉得自己难受得厉害。即使她是冷酷无情又乖戾古怪的魔女,偶然也是会有心疼的情绪一闪而过的呢。 “未来并非单纯靠推算可能性就能得出结论来的,在我们迎来真正的未来之前,未来永远未曾到来。”安提诺米对贝伦卡斯泰露的悲观不以为意,未来这样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东西,又岂是她一介魔女所能断言的? 倘若未来真的已经注定,菲泽莉努又为何会提出牺牲三千世界、以此来保留世界树的方案?倘若未来真的无法改变,哈拉克提又何至于陷入徘徊不定、将可能性堵在他与阿尔法杰洛对决之上的犹疑? 贝伦卡斯泰露的未来,只是由现有可能性组合堆砌的幻影。而安提诺米,则确信自己一定能够开辟出让所有人所有生灵所有世界都幸存下去的崭新可能性出来。 “让道吧,胆怯的魔女。驻足在昨日与现在不敢前行的你,只要安静地注视着,看着我们创造明天就足够了。” 第73章 妖精的尾巴 贝伦卡斯泰露非常知情识趣的让开了一条道。 她虽然掌握着在各个方面作用都堪称恐怖的奇迹之力,却意外地不擅长进行直接战斗,本次前来也从未有过要与安提诺米起正面冲突的意思。毕竟在瞬息万变的激斗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敌人会给她留下搬弄可能性的碎片、寻找出对自己最有利未来的时间不是么? 贝伦卡斯泰露的强大,乃是建立在操纵无限可能性并且肆意寻找出她满意未来的前提之上。当她置身事外以旁观者身份来翻找碎片的时候还好说,但若是在牵扯到了她自身的时候,这样需要耗费漫长时间来追寻最佳可能性的能力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奇迹的魔女侧身让道之后,安提诺米连多余的目光都懒得施舍给她一个,目不斜视地直接走进了前往妖精尾巴世界的通道之中…… 然后,嘲弄着奇迹即使不可能发生之事的魔女,立刻与他开了个戏剧性的小小玩笑。 安提诺米走入了通往妖精尾巴世界的传送门,并且成功抵达的非道巫女依格莉切所在的时间点,但是……在着陆点那里迎接着他的,却是明明刚分别不久、感觉上却像是永远都不可能见到了似的两个人。 火龙的灭龙魔导士纳兹,以及依格莉切复活所使用的容器,拉斯特。 第一眼看见如同他之前一样被包围在亚龙群中陷入苦战的两个人,安提诺米都险些以为这是世界线变动之后产生的历史轮回。 眼前的场景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啊,两位不慎闯入此地的来客,将他们团团围住杀之不尽的亚龙……这不正是安提诺米最初到达那个‘未来世界’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吗? 只不过现在被亚龙们重重包围住的人变了,不再是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而是刚经历过时空穿越的纳兹与拉斯特。偶然发现他们陷入亚龙围困准备出手相助的也不再是听见动静的纳兹与格雷,而是在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到达这个世界上来的安提诺米了。 银白的长枪倏忽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放大幻化成了龙枪的虚影,在数以千百计算的亚龙群中轻松扫荡出了一条通道出来。正如同曾经的纳兹所做过的那样,安提诺米趁着亚龙们被这骇然一击震慑住的时候接近了亚龙群中的两人,对他们伸出手说道:“跟我走。” 彼时纳兹两人已经因苦战太久而有点体力不支了,眼下亚龙重围的环境也不容许他们随意说出一个‘不’来,只得吃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安提诺米一起从已经开始渐渐合拢的通道中离开了。 躁动的亚龙们虽然被刚才那瞬息之间杀掉它们无数同类的攻击所震慑住,但智慧低下的亚龙们在自己有段时间没有受到攻击之后马上又将曾经的恐惧忘于脑后,吼叫着要扑上来将三个美味大餐分而食之。 安提诺米一边随意挥动着手中的长枪宛若割草般的轻松收割走亚龙的生命,一边分出精神关注了下纳兹与拉斯特两人的状况,然后才发现他们那身灰头土脸的装扮以及新旧不断的伤痕,显然都不是与亚龙交战的这一时半会所造成的。 战火的痕迹似乎从未从他们身上消退过一般,深重的疲惫不止体现在了很久无法得到休息的肉体上,更是显着呈现在了两人难掩困顿疲乏的精神上,这与安提诺米认知中总是精神满满的样子截然不服。 这个世界的道路安提诺米也不认识,说是让纳兹他们跟着他跑,其实也只是随便挑了个远离亚龙潮海的方向罢了。蠢笨的亚龙们似乎到现在都没能弄清楚他们已经从包围圈里跑出来了的事实,一个个都还在摇头晃脑地向着已经空无一人了的包围圈中心凑呢。 当远处的亚龙们已经渐渐变为小黑点消失不见之后,奔跑中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始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对视。 最先将沉默氛围打破的人是纳兹,这个在安提诺米印象里总是挂着无忧无虑笑容元气而开朗的少年似乎变了很多,多出了只有在极端恶劣环境下才会被求生本能磨砺出来的谨慎与戒备,“你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帮助我们?” 安提诺米哑口无言了一阵,然后反问道:“纳兹,你不认识我吗?” “……”年轻的灭龙魔导士用警惕的目光看了他一会,说道,“是的,我确定我不认识你。” 安提诺米的视线转移到了拉斯特的身上,对这个灰头土脸却仍然神游天外的红发少年问道:“那么你呢?拉斯特,你认识我吗?” 拉斯特转过头来,施舍般的扔给了他三秒钟的视线,然后扭头瘪嘴回答说:“完全不认识!” “……没关系,你们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们呢。我知道你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知道你们从未来而来,我知道你们背负着极其重要的任务,我也知道,你们的未来。” 安提诺米笑了下,如是说道。 事实上在返回到时空隧道中见到贝伦卡斯泰露那张诡异笑脸的时候,安提诺米就已经猜测到了,他之前所去过的‘未来世界’,其实只是一场未曾真实发生过的幻想。 即使是贵为奇迹魔女的贝伦卡斯泰露,也没办法如此轻松地把他送去未来又给拉回原地来,唯一可能的解释,便只有那一切都是魔女给他看的幻境这一个解释了。以某个碎片为蓝本制造幻影,让陷入幻影之中的他误以为自己穿越到了那个世界中,结果却不过出神间的南柯一梦罢了。 那个人类退入地底、妖精尾巴出发前往天狼岛、阿库诺罗利亚谋划复活依格莉切的未来世界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但在真实存在的那个未来之中,却没有不慎闯入其中了的安提诺米。 纳兹与格雷没有发现安提诺米,妖精尾巴前往天狼岛的队伍中也没有安提诺米,他没有被提前传送到天狼岛上,也没有与梅比斯杰尔夫先后交谈,更没有击杀掉阴谋复活非道巫女的阿库诺罗利亚…… 所以,在那个真实存在真实发生的未来之中,阿库诺罗利亚大概成功复活了依格莉切了,或者又因为仍然失败所以迁怒于在场的所有人吧。 既然此时拉斯特跟着纳兹一起回到了过去的时空,那么依格莉切的复活自然是黄掉了。对此策划百年盼着巫女复活都快盼疯了的黑龙王又怎么能接受这一结果呢?既然依格莉切已经无法复活了,那就拉上整个世界一起陪葬,一起来作为对巫女最后的祭奠吧。 意识到了自己容器身份的拉斯特倒戈叛变,依格莉切的复活仪式以失败告终,黑曜石龙王冲天的怒焰毁掉了整个世界,也会掉了它自己……然后,通过杰尔夫用尽最后力量所打开的时空门,纳兹与拉斯特两人回到了一百五十五年前的过去,回到了那个依格莉切尚未身殒妖精尾巴也尚未建立的时间点上。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5节 这才是,被贝伦卡斯泰露寻找出来那枚未来碎片,在没有被安提诺米干预过的真正发展。世界被阿库诺罗利亚所毁灭,侥幸逃脱的纳兹两人狼狈地回到了过去,毁灭的历史又开始了新一次的循环……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绝对算不上happy end的坏结局呢。 正如同贝伦卡斯泰露之前所向他保证的那样,即使他在这里成功击杀掉了非道巫女依格莉切,巫女死后的世界,也不会因她的陨落而变得幸福起来。 他忌惮着依格莉切会依靠金属龙脑袋里面的灵魂碎片复活,所以放任金属龙们继续嚣张横行在这个世界上,而当金属龙们的傲慢发展到令其他物种都灭绝之后,失去平衡的世界,将会拉上这群无知的巨龙,一并走向灭亡。 他的穿越,是只属于他与冈格尼尔两个人的幻觉,在幻觉中对世界所做出的一切改变影响也只是虚无缥缈的梦境,梦醒之后,无法残留下一丁点的涟漪波纹。一百五十五年后的世界里不曾有他的存在,也不将会有。 “不认识我也没关系,现在认识也还来得及——毕竟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在共同语言上想必会有着相当的默契。” 安提诺米解除了手中圣枪放大的虚影,将变回原大小的圣枪重新背回了背上,然后对着纳兹与拉斯特两人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安提诺米,安提诺米·奥丁。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人知道我,但如果是来自未来的你们,想必会知道我是谁。” 这里是一百五十五年前的世界,是非道巫女依格莉切尚且横行于世肆无忌惮的世界。依格莉切还没死,因击杀掉她而名声大噪的安提诺米自然也就无人知晓了。但纳兹与拉斯特却来自一百五十五年后的未来世界,在他们的世界中依格莉切已经是被安提诺米杀掉了的死人,所以他们很清楚,安提诺米究竟是谁。 也正在此时,这两位从破灭结局中狼狈逃出的未来来客,才终于切实感受到了,自己已经回到了一百五十五年前的过去,回到了那段于他们而言已经化为传说了的时间之中。 事实上,纳兹与拉斯特会选择回到一百五十五年前的过去,也正是为了阻止依格莉切与阿库诺罗利亚而言。说起来也是矛盾,明明他们的世界正是因为依格莉切死亡后阿库诺罗利亚企图将她复活却求之不得而毁灭的,但成功返回了过去的他们,却又恰恰要将历史推向到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方向,亲手缔造出阿库诺罗利亚因依格莉切死亡无法复活而发疯毁灭世界的未来。 ……这也没办法嘛,毕竟他们的未来就建立在『依格莉切已死』的大前提之上,倘若污染者不死,只怕这个世界连一百五十五年的苟延残喘都争取不到,短短二三十年里便会被依格莉切榨干所有养分然后毁掉了吧。 不杀死依格莉切,那么这个世界只怕剩不下十几年的寿命。杀死依格莉切,又会为一百五十五年后阿库诺罗利亚的灭世埋下祸根……无论怎么选都逃不开毁灭,还真是让人无法决断的难题呢。 确认了自己两人这回是真的已经回到了过去之后,纳兹与拉斯特对安提诺米的身份倒是没怎么怀疑,非常简单的就相信了。毕竟正如同安提诺米自己所说的一样,在这个依格莉切还没有被他杀死的世界里,除了来自未来的纳兹与拉斯特以外估计就真的没人认识他了,冒充‘安提诺米’也没有任何意义。 同样具备着『杀死依格莉切』这一目的的三人,很快便确立简单的同盟队伍关系。讨伐依格莉切的大旗,于一座无名的小山之上悄然举了起来。 哪怕明知道眼下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于未来而言都没有丝毫用处,但身处于此时此地的他们,除了顺着这条轨迹继续走下去以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啊。 —— “什么?又来了人?来的还是杀死了依格莉丝的那蓝毛小子?!这到底怎么回事,给咱好好解释清楚!”血衣白发的露腋巫女重重敲击了身后的赛钱箱,扭曲着一脸堪称凶神恶煞的表情瞪视着眼前化为人形的巨龙信使,周身气流激荡杀气凛然,仿佛对方回答令她不满意便会立刻大开杀戒似的。 第二次了,安提诺米来到这个世界的消息,已经是她听到的第二次了。而且更可笑的是,距离她第一次听闻此消息并且吩咐下去要小兵们好好招待他,只有短短的不到三小时! 巫女心中充满了被人戏耍的恼怒,原本就盘旋在脑仁间挥之不去的抽痛更是助涨了她的怒火,森冷中夹带着高涨怒意的阴暗目光紧锁在眼前巨龙的身上,寒声道:“解释呢。咱要解释!” 巫女那双阴鸷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血光,显得如同嗜血怪物一般可怕,她冰冷的责问令传话巨龙的心底一阵寒潮涌动,宛若置身于数九寒天似的浑身冰凉。 “报、报告大王……这次那小子,那小子是真来了。”前来传话的巨龙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跟依格莉切解释道,“之前那一次是小的们误报,那时候只是检测到了从家庭教师世界前往这里的时空隧道被打开,急着邀功的他们就……就擅自报告说人已经来了,结果那小子却不知怎么的在时空隧道里耽搁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才真的着陆。” “嚯——原来是这样?” 巫女的语调里听不出喜怒来,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的人形巨龙也只能继续吞着口水跟她解释道:“至于三小时前闯入的人……已经查明是来自未来世界的入侵者了,因为手上关于未来的资料仍然相当欠缺,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以及行动目的——但是他们都没有多大威胁!仅凭那些低等亚龙就成功阻挡了他们三小时的时间,这种程度的人类根本不足为惧……” 人形巨龙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止何时出现的通天火柱将他罩在了其中,顷刻间便将他烧成了漆黑的焦炭,被风一吹便化作颗粒灰飞四散。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一个二个都无能得可恨……为什么咱的手下里连个能够拿出手的都找不出来!”刚刚亲手葬送掉了一位下属性命的依格莉切还像是浑不在意似的,原地转着圈在嘴里碎碎念地抱怨,“早知如此咱也应该像依格莉丝那样招收点参谋型人才……嘶、唔。” 骤然加剧的头疼令巫女晃了晃身子,跌坐在地上,好巧不巧地刚好一屁股坐在了那只被烧成黑灰的人形巨龙灰烬上,将她一身整洁干净的露腋巫女服弄得脏兮兮的没法见人了。 与依格莉丝从诞生之初便永远相伴的羸弱身躯一样,依格莉切同样也具有着因灵魂不完整而导致的天生缺憾,那就是永不停歇并且还会间歇性加剧的头痛顽疾。 很多人都说她的疯狂继承自阿尔法杰洛,但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她喜怒无常的疯狂很大程度上都是被这无药可医的头疼顽疾给逼出来的。从具有自己意识开始就一直相生相伴的头痛让依格莉切失去了体验普通人人生的可能,在她清醒的时间里,要么就是强忍着永无休止的裂痛,那么就是嘶喊扭动着直到自己能够忍下来为止。 这样糟糕的生活实在是太逼人癫狂了,于是依格莉切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来缓解自己的头痛症状。当她发现传播痛苦传播绝望,让所有人与她一起承担这份痛楚能够稍稍缓解痛觉的时候,总是要将世界污染到最恶程度才肯将其毁灭的污染者诞生了。 而在依格莉切所尝试的所有行为里,最愚蠢最作死的一件大概就是分裂切割自己的灵魂了。作为从阿尔法杰洛身上分裂出来的执念,依格莉切本身就是不完整的存在,哪怕得到了圣典扭曲命运之后的承认,也存在着先天上的致命不足,所以才会常伴着无法医治的头疼。 她的灵魂本就不够完整,还要去切割分裂自己的灵魂来制造灵魂碎片,这样的行为进一步加重了她所承受的煎熬——的确,在将那个令她痛苦不堪的破碎灵魂切下一小片塞进手下脑子里的时候,依格莉切感受到释放的轻松,但她所享受到的片刻轻松越多,当头疼加剧之时因灵魂越发破碎而追加的煎熬便越发猛烈。 当依格莉切自己察觉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如同迷恋毒品一般地对分裂灵魂这件事情无可自拔了。是的,她知道这样的疯狂最终只会将自己引导向灭亡,但那又如何呢?比起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沉沦,也许迎来终结反倒会是真正的解脱。 她可不是依格莉丝那样会爱上自己主体、为了主体甘愿承受全部罪恶的变态,事实上她对身为主体的阿尔法杰洛连最基础的敬畏都相当欠缺——如果不是那家伙将执念分裂出来制造了自己的话,又怎么会有她现在无法挣脱的苦难呢? 好多人都说她依格莉切很怕死,因为她是阿尔法杰洛的执念……哈哈,这大概是她听到过最好笑笑话了。怕死?在这样看不见希望的炼狱煎熬中沉沦下去,才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要说怕死,依格莉丝那小妮子才是她们中最怕死的那个吧。而且连怕死的原因都无比得可笑,这妮子竟然会觉得阿尔法杰洛太孤独,除了她们三人以外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所以才惧怕着自己死后他会陷入更甚一筹的孤独! 想起这件事情来依格莉切就会觉得自己被乐得不行,依格莉丝这家伙到底是要有多蠢多自大,才会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是填补阿尔法杰洛的寂寞?这已经不是天真,简直就是天道到恬不知耻的程度了! 搞清楚状况吧,她们是因为不需要所以才被分裂出来的垃圾!阿尔法杰洛的目标是成为位列于哈拉克提、菲泽莉努与耶米拉之后的第四位创始神,神是不需要善念恶意执着的,所以她们才会被分裂一脚踹了出来,注定会成为神的阿尔法杰洛根本就不需要她们,不需要属于过去属于那个人类少年的一切! 察觉到依格莉丝陨落的消息之时,毫无同伴爱可言的巫女心中其实瞬间闪过了甜蜜的恶毒快意——这不仅仅是对自大狂依格莉丝第一个香消玉殒的幸灾乐祸,更是对恶意回归阿尔法杰洛体内所产生的报复性快感。 依格莉丝总觉得她对主体来说有多重要,但事实却是到她死为止阿尔法杰洛连眼皮都懒得跳动一下,这让一贯看不敢其作态的依格莉切怎么能不幸灾乐祸?哪怕有空没空就跑到大殿里去缠着阿尔法杰洛,到头来在对方的眼中她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 至于对于阿尔法杰洛……巫女所产生的则是某种更隐秘、更不敢表达出来的快意,伟大的大阿尔法杰洛卿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善恶执了,于是将她们分裂了出来。倘若她们一个接一个地死亡回归他的体内,那这对于他来说不正是最佳最绝妙的报应吗? 巫女一点也不畏惧死亡,她只是担心,自己死亡之后也没办法给阿尔法杰洛带来困扰、让他因执念回归而烦躁罢了。 没办法嘛,谁让她,是个疯~子啦~ —— “尼兹大人?您在发什么呆呢?还是睡着了?” 穿着一袭血色红裳徐徐而来的极道魔女飘到了堂皇大殿的中央,伸出肤色雪白的前期芊芊玉指在少年的面前晃了晃,似乎是在查看对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每次来到这个威严而压抑的殿堂之时,她都觉得这里未免太过空旷了。别说拥簇成群的侍女或者兢兢业业的仆从,甚至就连守卫都看不到,既找不到什么名贵的装饰,也没有古典的收藏。 这个广袤殿堂所拥有的,不过接连不断花纹重复的柱子,以及大殿中央那张大的过分的王座罢了。 无论见过多少次,极道魔女都觉得这样的殿堂对于世界的主人来说实在太过寒酸了。那些慑服于少年赫赫威名的人们大概怎么也不会猜到,这位亲手毁灭了无数世界并且用恐惧支配着残存世界的邪神,闲暇之时竟然都在如此寂寥的大殿中浅眠吧。 毕竟,这是连她们这三个最为亲近的分身都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奇景。 在宽度足以让人躺下来惬意享受的王座之上,单手撑着额头的漂亮金发少年正闭着眼睛安静地休息着。 闭着眼睛的动作让他看上去比青涩的外表更为年轻,出色的外貌即使不言不语也透着夺目的惊艳,像是不慎从云间跌落凡尘的天使一样,光是在这里坐着便令人忍不住闭气凝神,深怕惊扰到了误入凡世的少年。 极道魔女屏住了呼吸,缓缓地用脸凑近了沉睡中的金发少年。靠的近了以后魔女才发现,他细长的睫毛仿佛漆黑的扇贝一样盖住了眼睑,看起来是那样的漂亮与迷人…… 就在无法抵抗美色诱惑的魔女又靠得更近了一些,像是想要细数少年细长的睫毛究竟有多少根的时候,那双轻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露出了被眼睑遮挡住的赤红色双眸。 那是比火焰更为闪耀,比朱墨更为浓郁,比血液更为妖艳的殷红……在这双眼睛的面前,似乎世间一切的红色都变的虚假轻薄了起来,甚至连魔女身上血染的群裳也显得黯淡无光,犹若用劣质染料粗糙赶工出来的一样上不得台面。 每次与这双赤红色眼睛相对时,魔女总有种连灵魂也为之战栗的悚然感,好似从肉体到精神的一切都被洞彻被女总有种连灵魂也为之战栗的悚然感,沉睡时安宁恬静的俊美少年像是泡沫般虚幻的假象,骤然破裂将潜藏在表象之下的冰冷真实展露了出来。 这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漂亮男孩,这是连诸神也无法提起反抗意念,世界树的现任支配者,一念之间便可以毁灭无数生灵的三千大世界之主! 在生死主宰的面前,魔女当然也会感到由衷的恐惧。但是她却不能将这样发自内心的恐惧表现出来,依然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似的巧笑盈盈,柔若无骨地贴上了少年的身体,娇声道:“尼兹大人,明明醒着干嘛还要装睡~讨厌啦——” “不要用名字叫我,我说过了,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 世界树的支配者如是说道,眉峰微蹙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虞,冷冷地提醒道,“上一个叫错名字的蠢货,已经在白骨沼泽中心里泡了四百二十九年十个月零二十五天了。” 魔女当然知道,现在日益积威深重的少年是真的不喜欢听到别人直呼其名字,不慎触犯了禁忌的倒霉蛋也会遭受到恐怖的责罚。上一个因为把‘大阿尔法杰洛卿’错念成‘伊格尼兹卿’而被扔进白骨沼泽与亡魂枯骨作伴的倒霉蛋,就是魔女亲手送进去的。 但是魔女更清楚,少年对她们的警告永远都只停留在口头威胁上,从来不会落到实处。也正是因此,所以她才敢如此放肆地用亲昵来展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个时候,她明明是应该继续肆无忌惮地贴近着少年,然后接二连三的继续叫着这个名字,就像她以前一直在做的一样。但不知是那双平静的红眸看起来太过骇人,还是少年微蹙的眉峰让她感到了恐惧,轻启的朱唇竟是瑟瑟发抖着说不出话来。 阿尔法杰洛侧过头,与坐在王座扶手上倾着身体靠近自己的魔女漠然对视了一眼,看不出悲喜地淡淡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尼、阿尔法杰洛大人。”极道魔女似乎是想把某个称呼喊出来,但话刚出口变硬生生改了过来,“您,您已经有七百多年沉睡在这里没有离开了……” 阿尔法杰洛看着红裳魔女抑制不住恐惧微颤不止的身体,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片刻后才放缓语气柔声道:“好了,别害怕了,刚才刚醒来有点起床气罢了……已经七百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在少年放缓了语气的时候,一直隐隐压迫着魔女的无形之物终于散去,让额上已然冷汗涔涔了的魔女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忍着背上被汗水浸湿了的衣服紧贴着皮肤的不适感,勉强笑道:“是啊,您都睡了这么久了,不出去走走散散心?听说jz285wl419812012世界的白兰君抓到了一个来自过去的主角,还想请您过去玩玩呢。” “哼,在本王面前连句话都说不顺的废物,能找到什么好玩的。”阿尔法杰洛不轻不重地哼了声,双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也罢,我知道你想唠叨什么,我会考虑去散会心的。” 看到魔女一副又纠结又尴尬好像不知道该说些啥好的样子,他微有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把你的老妈子心性收收,上次都跟你说过少看点《如何引导不合群孤僻孩子》之流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真当自己是老妈子啊。” 被少年这么说了以后,看上去娇媚惑人的魔女脸上尴尬之色更甚,小声辩解道:“那本我七百年前都不看了,现在看的是《培养了不起男孩的100个细节》……” 魔女不说还好,一说连少年的脸上都挂起黑线了。像是驱赶苍蝇似的冲她挥了挥手,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说,看上去不耐烦到了极点。 魔女没办法,只能欠身行礼之后告退离开了。转过身去以后心道那什么细节果然不靠谱,回去以后还是把《与叛逆期中二成功交流的正确姿势》翻出来温习温习比较好。 就在魔女前脚已经踏过殿门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座上的少年突然喊住了她,莫名其妙的要求道:“喂,你再喊我一次。用你想用的称呼,随便什么都行。” 像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对于熟悉对方傲娇本性的魔女来说,刚从耳朵进去已经自动翻译成了想听她叫名字了。欣慰不已的魔女还没来得及为这别扭死小孩终于坦诚了次而高兴,便惊慌地发现‘尼兹’这个短音节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虽然惊慌失措的魔女还在因搞不清楚状况而茫然,但对方此刻的表现对阿尔法杰洛来说已经是无声的回答了。略有些萧索意味的叹息了一声,少年对还在努力的魔女摇头道:“算了,你走吧,没事。” 魔女张了张嘴,有句埋在心中很久很久了的话险些冲出来,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向着王座上的少年躬身行礼之后,魔女转身跨入了荧光微亮的殿门,从这个独立于三千世界之外的上位空间中传送离开了。 那句藏在她心里很久了的话却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也正是她每次面对着少年心生恐惧时都会对自己默念的话。 要是连我们都因恐惧而不敢靠近你的话,还有谁会亲近你呢? 要是连我们都被禁止直呼尼兹之名的话,还有谁会记得这个名字呢? 她敬畏着已经成为了世界树主宰者的主人,但有的时候,她却觉得又这个三千世界的支配者有些可怜,可怜得令人心酸。 即使,他大概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 阿尔法杰洛一直都觉得,圣典这样的至宝之前会被洛基持有,说他牛鼎烹鸡暴殄天物都觉得是对不起成语了。 世界之树应由三位大魔女而诞生,而后才有三千世界在世界树上分支繁衍。由三位大魔女所留下的三件至宝,其蕴含的源数之力本就等同于创造了这个世界的起源本身。掌握了圣典的力量,与掌握了世界树的根基本就没有多大的区别。 硬要说的话,大概也就是完全掌控和只掌控了三分之一的差异了。 不过这都不算事儿,圣枪和圣杯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窝里藏着,现世的源数神器也就只有阿尔法杰洛手上的圣典虚假的真实而已。剩下两件连他都找不出来的东西,还能跑到别人手里不成? 但以持有时间来看的话,阿尔法杰洛与圣典接触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认真比起来绝对没有圣典在洛基被浪费的时间多。不过却正是这不算多的时间里,圣典却赋予了他超乎常识想象的伟大力量。 他成为了神,甚至是超越神的规则本身,时间在他的面前变得驻足不前,生死在他的注视下变得暧昧不清,光阴失去了意义,此与彼再也不是泾渭分明……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的,没有什么是必须遵循的,只要是他的意志所向,连命运也只有俯首称臣。 如果说被命运所眷顾的主角们持有金手指的话,那么掌握了源数之力的他可以说是拥有了对游戏世界的编辑权。不是在游戏框架内得到什么便利,而是可以直接改变游戏世界设定使其迎合自己想法了。 这就是源数神器圣典的力量,曾经创造了世界的根基、现在也能用于肆意改写世界的伟大力量。 但这样伟大的力量,对于身为个体的他来说也许真有些太伟大、以至于难以背负了。脆弱的生命,会因为他漫不经心的一句‘去死’而消失;平静的世界,会由于他不以为意的一声‘无聊’而崩坏。没有人可以抗拒他的命令,因为他的命令就是维持世界存在的真理本身…… 圣典与他表现出来的完美契合,甚至连圣典的制造者也为之惊讶。在某次的梦境神游中,已然超脱于世界树之外、命运与观剧的魔女菲泽莉努·阿乌古斯督斯·阿乌罗拉接见了这位极有天赋的天才少年,并且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汝真是千载难遇的奇书,正是吾之大图书馆中连记叙者也未曾想象到的变数。纵观吾所阅之人,有望破画而出抵达吾等所在的,唯有汝一人。像这样将书籍翻阅到一半便克制不住浓厚兴趣了的感受,还真是千年未曾体验过了……感谢汝哟,有趣的人之子。” 虽然在介绍的时候一直都惯称是三位大魔女创造了世界树,但实际上‘世界树’并不是真实存在有实体的一棵树,而是便于理解的某种概念比喻。而在观剧之魔女菲泽莉努的眼中,也许大图书馆或者大剧院是更为适合的比喻。 因为树叶被流风吹过的抖动没多少人会注意,但是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剧更为引人注目嘛。创造了世界根源的菲泽莉努乃是大图书馆的所有者,而闲暇之余随意抽出一本代表着某个人人生的书籍加以观赏,便是这位大魔女的消遣方式。 观剧的魔女特意对剧本中的他加以褒赞自然有其意义,阿尔法杰洛自己也能察觉的,他与其他人那越来越明朗的不同。 到随着圣典与他的融合、或者说是侵蚀程度日益加深,这一能力的适用场合也变得越来越广了。最开始还得郑重其事地进行宣言,但现在随口一句话便能触发。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人曾经还能稍稍抵抗一下他的绝对命令,结果现在连身为他分身的极道魔女也逃不开圣典的桎梏…… 阿尔法杰洛会变得越来越宅懒得出门,很大程度上也得归功于圣典的帮忙。当毁灭世界依然变成踩死蚂蚁一样微不足道的事情之后,他也再难以对此提起什么兴趣了。 有道是居高位养奢气,与外人的交流交际渐渐变少之后,他在外人眼中也就变得越发高深莫测难以揣摩了。看上去依然是千年未曾改变的青涩容颜,但红眸中不怒自显的威严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没人再敢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渐渐的,伊格尼兹的名字也沉入历史长河中为人所遗忘了。很多人知道世界树的支配者、三千世界的主宰是大阿尔法杰洛卿,在提前起名字的时候也多有‘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敬畏之意,但是还记得伊格尼兹的人,却是很少了。 为数不多的那一小撮人,也都把嘴巴闭得死死的,生怕跟某个倒霉蛋一样被流放到了不毛之地从此只能与右手为伴。 各界之人皆深知他不喜过往的名字,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厌倦了伊格尼兹之名的大阿尔法杰洛卿,偶尔也会口不对心地想听到别人以亲近昵称叫他。极道魔女的嚣张,几乎也是他默许着惯出来的,他不会因为称呼的冒犯而真正惩罚魔女,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想听到那个名字还是不想听到了。 但想得通与否都已经没关系,因为……就连那个肆无忌惮的魔女,也没办法在叫出那个名字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名为伊格尼兹的少年,真真正正已然成为了过去,一如那位在他记忆中连名字与性格都模糊了的蠢笨男孩一样,在漫长时光所带来的进化与蜕变中,消失了。 阿尔法杰洛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漆黑锦绸与金丝交织相错的宽大披风凭空出现,盖在了他瘦削的双肩上。披风背面猩红色的面料衬得少年更是面白如玉砌薄唇如刀削,但拧在眉峰之间的冰冷郁气却又生生剥夺了那份容貌上的青涩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压迫性气场显现无遗。 他从大殿中央的王座中径直走了下去,走到了空无一物的冷硬墙壁面前。在他脚步踏足到石壁前的刹那,浅灰底色勾勒着点点花纹的石壁瞬间被揉成了波纹状,马上又以极快的速度散开变成了光可鉴人的平滑镜面,将来者的倒影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尔法杰洛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微蹙的眉宇皱得更深了,喃喃道:“不像……” 他试图在镜中寻找到最初的那个人类男孩,却发现已然找不出任何有助于回想的共同点了。倒是伊格尼兹的形象,在镜中金发红眼的美少年身上依稀还能见着几分。 他控制着面部表情,舒展开了紧皱着的眉毛,努力将表情做得更平静一些,甚至破天荒地尝试着勾动唇角想露出笑容来。但无论他怎么挤眉弄眼,镜中少年面上凝霜似的寒气也未有丝毫改变的迹象,完全找不到曾经被人评价为中二病,令人光看着便啼笑皆非的那种感觉来。 托着下巴观察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恍悟了原来是眼睛的颜色不对!用手指覆在双眼上轻轻抹动之后,那双迫人的血色双眼变成了天际的湛蓝,一如那盛夏中万里无云的晴空,亮丽而耀眼。 但是……还是有哪里不对。 伊格尼兹的下唇不会被抿得这么紧,伊格尼兹的眉峰不会无意识的微皱着,伊格尼兹的目光明亮却不刺眼,不是这样压迫性十足的锐利;伊格尼兹的唇角带着点上翘的小弧度,不是这样古板僵硬的平角…… 他尽可能的调整着表情,但最终却挫败地发现无论在怎么努力也总是会有什么地方存在着违和感。再怎么软化了视线,他的眼眸中也无从找到不谙心机的纯澈,再怎么翘起唇角,他的笑容中也感受不到未经世事的温暖。 要让伊格尼兹被人称呼为大阿尔法杰洛卿很容易,但是要让大阿尔法杰洛卿变回伊格尼兹,却很难。 很快他便放弃了这样徒劳无用的尝试,不再试图在现在的自己身上找回过去的影子。所谓的蜕变成长,本就是重复着得到与舍弃的过程,他得到了多少,自然也会舍弃掉相应的多少,这是自他作为伊格尼兹复活之初便已经明白了的道理,这会又怎么会因为自身的改变而迷茫。 他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殷红的薄唇扯出一抹冰凉的弧度,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笼罩在双眼上的幻术消散,虚假的湛蓝重新变回了血染的赤红,刚才还在镜前困惑苦恼着该摆出什么表情是好的少年,刹那间又成了威严迫人的三千世界之主。 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更加适合他。 那点淡淡的惆怅已然不知消失去了何方,高傲的世界树主宰者冷哼着转头离去,宽厚的披风被甩得猎猎作响。在他的身后,光滑的镜面恢复成了石壁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地守候在大殿的最左方。 作为阿尔法杰洛而存在的他,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因为相较于他所失去的过去,得到足以将未来被牢牢握在手心中的伟大力量,显然更为划算。 不过他偶尔也会好奇,若是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他并非作为阿尔法杰洛走上现在的道路,而是继续作为伊格尼兹走下去的话……又会衍生出怎样的未来呢? 但即使再怎么好奇,这个问题也无法得到解答了。因为在他与圣典融为一体超然于时空之后,所有平行世界的结果都被致使世界诞生的源数之力所改写,所有的伊格尼兹都变成了阿尔法杰洛,也正是现在唯一的他,便是想看看伊格尼兹的样子,也都只有对着镜中的倒影回忆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境界的升阶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还能游离在各个世界之中打发时间,比他更加高位的菲泽莉努,却只能在寂静的大图书馆中翻阅着以他们为主角的书籍。 越是接近于真正的全知全能,所处的境地必然也就越发孤寂,这是从他决心要成为神祗之时,便已经有所觉悟了的事情。 再说了,以神的力量,想做些什么来排解永恒时光的苦闷难道还不简单吗? 阿尔法杰洛一抬手,金边银纹洁白神圣的圣典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意翻到空白一页上以指代笔粗略描绘几下之后,一个崭新的平行世界变诞生了。 那是,以某个动画为骨架构成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之中,存在着一个金发蓝眼,自称为外星来客的少年。 对于身为缔造者的阿尔法杰洛来说,这只是凭空捏造的一个平行分支世界,是不存在于现实的if空想具现化。但对于身处其中不知井外天光的青蛙们来说,这个虚幻的世界又何尝不是他们的真实呢? 只要阿尔法杰洛不会临时起意毁掉这些虚构出来的世界,那么身处其中的人们,便能将他们的故事永永远远地延续下去…… 在这个只有神知道的世界里,伊格尼兹的故事,还在继续。 第74章 妖精的尾巴 依格莉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其实她并没有因手下弄错了消息而太过生气,对她来说闯进来的人到底是安提诺米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无所谓了,反正胆敢闯入这个被她支配世界的人注定都来者不善,无论是来被她杀死还是来杀死她的……巫女都无比欢迎呢。 她知道安提诺米是为了杀死她而来,同样也做好了予以强烈反击让这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准备。但是在摩拳擦掌准备着收拾来犯之敌的同时,巫女那已然疯狂的心灵深处,实际上也苟存着几分对自己失败死亡的期待呢。 被阿尔法杰洛执念所折磨的日子实在是太过痛苦了,哪怕她就是因执念所诞生的分身,也忍不住想要从这样迫使人日益疯狂的可怖执念中挣脱出来。但作为分身的她自出生之日便已经被打上了依附阿尔法杰洛的印记,无论后天再如何尝试去弥补,也无从逃离这被注定了的宿命。 那依格莉切就只有永远被阿尔法杰洛的执念所束缚、成为其毁灭意志下陷入极致癫狂的牺牲品了吗?不,不是的。最起码在依格莉切看来,她的未来之路不只有这一条。 诚然,她是因由阿尔法杰洛执念而诞生的分身,但她却不止是由执念所构成的个体。除了那来自阿尔法杰洛的三分之一破碎灵魂以外,依格莉切还具有着自己的肉体、自己的意志,哪怕这些同样也是由阿尔法杰洛所赋予的,但却不像执念那样分裂自他,而是切实属于巫女自己的东西。 依格莉切现在的痛苦,皆源自于其不完整的破碎灵魂所致。一分为三的灵魂本就存在着极大的先天缺陷,更遑论像依格莉切这样还成天拿自己灵魂切片玩的疯子了,灵魂可不是什么碎掉以后随便黏补黏补就能恢复如初的东西,正如同一旦碎裂再怎么修复也无法抹去裂痕的镜子一样,碎成依格莉切那样的灵魂,早就已经没有救了。 『既然现在的灵魂已经没有救了,那就干脆舍弃掉这个灵魂,重新换一个完整健康的灵魂吧!』 头疼欲裂巫女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疯狂念头。 灵魂乃是个体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说是其之所以能够存在的‘根源’也不为过。意志遗失了可以传承,肉体毁灭了可以再找,但唯有灵魂,却是自诞生之处便已经与个体绑定了的唯一印记,倘若灵魂消散了,那也便是真真正正地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 比如,像被打回恶念原型回归了阿尔法杰洛体内的极道魔女依格莉丝那样。 依格莉切所谋划的,正是这样完全无异于自杀的恐怖事情。 但她毕竟不同于把鸡蛋全部放在了一个篮子里面的依格莉丝,她是非道巫女,是将意识碎片植入了无数巨龙灵魂深处使其堕落的污染者。不间断分裂灵魂的行径虽说进一步加剧了她的痛苦,却也为其摆脱阿尔法杰洛执念构筑了可能性。 因为,已然成为神了的阿尔法杰洛的执念,是不可能被分割的啊。 原本依格莉切的灵魂是因其执念诞生与其执念绑定不分彼此的,但因为她不断分裂灵魂的行为,只能算作她灵魂而不能算作阿尔法杰洛执念的碎片越来越多了。意志、性格、记忆、喜好、习惯……庞大的灵魂碎片中蕴含了足以构成‘依格莉切’这一个体的所有信息,只要让她有机会将这些碎片提炼出来重新汇聚在一起。 但她现在明明还活着,又怎么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去制作出另一个自己呢? 『那就只有先死一次好了。』 巫女如是想着。 她的死亡,意味着阿尔法杰洛一位分身的陨落,被打回原型了的执念最终又会归还于阿尔法杰洛身上。但是已经被分裂出去了的灵魂碎片们却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因为它们是‘依格莉切’的碎片,而不是‘阿尔法杰洛执念’的碎片嘛。 通过一次灵魂消散这样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来使得执念回归主体,接着再将之前分裂的碎片们聚集起来重构成一个全新的‘依格莉切’的灵魂,降临在提前准备好的容器肉身之中,然后再找回原来的力量……如此一来,别说不会再为阿尔法杰洛的执念所困扰,甚至连身为分身的限制也一并解除,借此获得新生了呢。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但这样收获丰厚的计划,自然也伴随着不可控制的极大风险。无论准备容器肉身还是重新聚齐碎片再构灵魂都是得在她‘死后’进行的事情,哪怕现在的依格莉切有着通天手段,也无法左右自己‘死后’的发展。纵使通过操作碎片给巨龙们下精神暗示的方法能够让它们来帮忙,能否成功复活也无法得到保证。 现在构成巫女灵魂的,乃是阿尔法杰洛强大的执念。当执念回归其体内之中,再想重构灵魂势必就需要极为庞大的灵魂能量来支撑。光靠祭献到那些金属龙能否重炼出依格莉切的灵魂,尚且还是无人知晓的未知数呢。 除了最关键的灵魂重构以外,意志与记忆如何完美传承也是问题,汇聚起千万金属龙之魂炼制的崭新灵魂中势必包含了这些巨龙临死之前的悲鸣杂念,不将其剔除的话苏生之后巫女依然要饱受杂念的困扰;怎么培养出与灵魂完美兼容的肉体容器也是问题,她现在的身体乃是由圣典扭曲命运所创造出来的完美容器,巧夺天工得仿佛本来就属于她一样,要以人力再培养出一个与之无异的肉体,简直难如登天…… 这可不是什么失败一次还能倒头重来的事情,完全没有机会演习自己死后如何苏生的巫女,仅有不容失误的一次机会来完成这个只存在于推论之中的计划啊。若是失败了,那可就真正是死的彻底再也别想活过来了。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只有依格莉切才能干出来的疯狂之事。 而且,即使一切发展都如依格莉切所期待的那样,容器肉体完美培养出来了、灵魂成功重构了、记忆与意志也全部传承了……那么新生的依格莉切真的还是现在的她吗? 具备着同样的能力与容貌、传成了同样了的意志与记忆的那个新生巫女,真的还是为头疼顽疾所烦扰、日益疯狂濒临崩溃的依格莉切吗? 大概已经不算了吧。 也许正是因为期待着自己能够变得不再是自己,依格莉切才会欣然迎接安提诺米的到来吧。酣然大战一场之后,要么被埋葬陷入永恒的长眠,要么告别昨日重获新生,不管哪一个都是值得一试的选项呢。 退一万步,要是安提诺米被她杀死了,那也不失为是振奋人心的享受哟? ……虽说巫女本人都没有对此抱有过期望就是了。 无论她还是依格莉丝都没办法阻止安提诺米前行的脚步,这是巫女一开始就已经有所认知有所觉悟了的事情。她们所能做的,不过只有在绚烂演出谢幕之后鞠躬退场让出前往世界树之冠的通道,有能力挡住安提诺米去路的,也许就只有外道圣女依格莉娅一人罢了。 但是与依格莉丝那样谢幕在即了还要死皮赖脸拖在台上不想下去丢人现眼的蠢货不一样,巫女早在自己的谢幕演出开始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着再度重搭戏台,来个你方唱罢我登场了呢。 一个既没有阿尔法杰洛也没有安提诺米的,只属于依格莉切的完美舞台。 —— 安提诺米与纳兹两人会和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他们的行程便已经开始向着巫女的巢穴直线挺进了。 也不知道是天命所归还是什么主角光环爆棚的缘故,纳兹这段时间实力的进步已经不是‘突飞猛进’四个字足以形容的了,从刚开始应对起大批亚龙都颇显吃力,到现在能和金属龙拳脚相交的刚正面,其实力飞涨之快简直连纳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拉斯特对此表示相当淡定,作为巫女未来宿身的他,一来到这个巫女还活着的过去马上就强势开启了金手指,能够分享到依格莉切狂暴的污染者之力。用他本人的玩笑话来说,那就是‘简直酸爽到了恨不得变性去当巫女的程度’。 当然,他这句话也就停留在嘴上说说罢了。别说现在依格莉切还活着,就算依格莉切真挂掉了他也绝对不想接受那见鬼的力量。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拉斯特才是窃据了巫女肉身容器的小偷,但是要让他让道把身体还给依格莉切……那简直不可能好吗! 安提诺米对于纳兹每天起床都会发现自己外挂效率更高了同样很淡定,他知道,这是被依格莉切逼入绝境了的世界所能做出的最后拼搏,将一切可能性都堵在‘主角能够打败反派拯救世界’的可能性上,所谓的『大宇宙的爱意』。 不过哪怕这个世界对纳兹爱的再深沉,光凭一世之力的金手指还是难以有所作为的,毕竟要是这世界真有那么吊的话也不会仍由依格莉切在这里肆意妄为了。 除了因为世界深爱着纳兹给他狂开金手指以外,纳兹的突飞猛进,也得给源源不绝上来送经验的炮灰们记上头功。 仿佛正是为了印证小boss都是真内应这条rpg定理一样,被依格莉切吩咐来教训来犯之敌的金角银角两个护法充分发挥了坑老大精神,死活不愿意自己先上,非要按照等级从低到高把手下亚龙巨龙们派出去送经验送完了,才肯亲自上阵送掉最后一波大经验外加掉落宝物若干…… 被依格莉切冠上了金角与银角称谓的两只巨龙其实也只是两只普通的金属龙,只不过在金属龙之中隶属于最强的金晶龙与秘银龙罢了。他们比起常见的金属龙是要强上那么几分,但还没到阿库诺罗利亚那样光等级压制就能让纳兹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度,在一番苦战之后,纳兹与拉斯特最终还是成功收下了这两个前行送上门的温暖大礼包,将等级升满之余还学到了新的姿势。 黑曜石巨龙阿库诺罗利亚是依格莉切手下最强最凶恶的巨龙,同时也是最孤僻最不合群的巨龙,身为宝石龙的高傲以及变成宝石龙之前所遭受的歧视侮辱,让它从来都不屑与其他金属龙为伍。 现在还不是依格莉切死后的世界,孤僻的宝石龙自然也还没有成为统率龙族的黑曜石龙王,除了依格莉切以外谁也不在乎的阿库诺罗利亚完全忽视掉了人类与龙族之间的纷争,正游荡在不知哪处的海外小岛上寻找着增强力量的方法呢。 依格莉切也像是没想起手下这只最凶最恶的黑曜石巨龙一样,光是指派金角银角这样空有左右护法之名的高级炮灰前去送温暖,等到两个温暖大礼包全都变成经验被纳兹他们笑纳下以后,干脆连管都不去管了,随便安提诺米与纳兹他们怎么折腾都充耳不闻。 这个世界现在的时间正是巨龙战争结束、五色龙溃败金属龙夺得天空之后的时间,人类还没有被逼入地底世界,有能力与巨龙一战的灭龙魔导士们也还尚存,经常在人类与龙族爆发纷争的时候作为人类的保护者出现。 而在面临着未来去路的选择上,安提诺米无可避免地与纳兹发生分歧了——纳兹没办法看着金属龙迫害人类,在他所经历过的未来之中人类已经在黑曜石龙王迁怒下被金属龙灭族了,这让他在对该死的金属龙们恨之入骨的同时,也坚定了一定要保护人类的决心。 相较于更关注人类与巨龙那边纷争的纳兹,安提诺米倒是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依格莉切身上了,他之所以会到这个世界来,究其原因正是为了讨伐依格莉切。虽说对人类的偏爱会让他在力所能及之余偏帮几分,但要让他留在这里耗费数年时间去给人类打造出一个能够安心生活的生存环境,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非道巫女也不会光看着他让他如愿以偿地完成。金属龙是人类现在正面对着的最大灾难不假,但若是不根除掉非道巫女这个灾难的源头,无论打败金属龙多少次也会有新的金属龙诞生。 意志的不统一,自然也就造成了安提诺米与纳兹两人在短短十数天之后就要分道扬镳的结果。虽说纳兹也承诺过等帮助人类打退来犯的巨龙之后也会前来帮忙,但对于人类能否打败源源不断送走了两人之后,再度踏上孤身独行征程的安提诺米向着依格莉切的巢穴,迈开了步伐。 不同于极道魔女依格莉丝将自己的魔式甜点城堡放在天穹云霄之顶让人找都找不到的做法,直接占据了世界核心的飞到,简直是堂而皇之地向所有人宣告着自己的存在,欢迎看她不爽的人上门来挑战似的。 依格莉切的浮空神社与天狼岛相重合,变成了只有抬头看天就一定能在西北方向看见的血红投影。神社的门前乃是横悬挂满了骷髅头的阴森鸟居,深绿色的腐朽树林将猩红色调的神社衬托得更显诡异,数之不尽的巨龙盘旋在神社周围,向世人宣告着污染者的居所究竟是怎样生者勿入的可怖之地。 而现在,安提诺米正是要闯入这死寂之地,闯入这由无数巨龙镇守的死亡深渊。 呈现在天空之上的只不过是污染者窃据了世界中心所显现的幻影,真正的依格莉切与真正的神社显然都不会直接‘挂’在天上。去过一次天狼岛了的安提诺米倒是知道依格莉切在哪,不过结合起天狼岛那令人捉摸不定的入口变化,真正想要找到依格莉切还是有些小困难呢。 不过安提诺米却不担心会发生翻遍整个世界也找不到这家伙的事情,那些个预言也好未来也罢,不都明着再说他确实成功杀死了依格莉切吗? ……虽说杀死这混蛋以后世界也没有因此变得美好一丁点就是了。 —— 高傲的黑曜石巨龙阿库诺罗利亚心情非常激动。 冷落了他许久的依格莉切大人终于再次接见了他,并且暗中赋予了它一个无比重要的任务。像这样『其他龙咱都信不过所以只有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的暗示让阿库诺罗利亚心潮澎湃,恨不得仰天长啸向所有生灵宣告自己的幸运。 但是它不能这么做,因为依格莉切大人专门警告过它,为了防止被打扰,这是一个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知道的绝密任务。为了完成依格莉切的期待,阿库诺罗利亚也只有强忍着将胸腔中喜悦倾泻而出的冲动,开始认真执行起了这一‘绝密任务’。 任务的目标是什么呢?谈起这点阿库诺罗利亚就感到非常的自豪,因为这是只有它才有资格知道的任务,只有它才能够被依格莉切大人侧身贴近耳朵,悄悄地告知任务的内容。 『这次来犯的敌人很可怕咧,虽说咱不是那样依格莉丝的废物,但也总感觉胜算渺茫看不见生路……』 在白发巫女的叹息声中,阿库诺罗利亚很想拍着胸脯保证无论什么强敌都会由它挡下来,绝不会让来敌伤到她的一根头发,它是比金属龙强大更多的宝石龙,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它更厉害的物种。 但黑曜石巨龙的保证尚未说出口,面挂着冰冷弧度的非道巫女已经咧开了嘴角,对阿库诺罗拉如此说道—— 『你们这些个比依格莉丝还无能的废物咱也指望不上,没办法,只有向咱家的老朋友求援了。为了保证他能够顺利来到这个世界,直到咱的召唤仪式结束之前你都得守在时空刻印前,寸步不离地确保刻印不会被任何人损伤到,明白?』 于是,幸福与心酸交错的黑曜石巨龙点了点它硕大的头颅,然后扑腾着遮天蔽日的翅膀,在万众生灵的仰望下一路飞到了东海之滨,蹲守在了不知何时被依格莉切制造出来的时空刻印之前。 依格莉切嘴上说是在传送中提供坐标的时空刻印,但实际上这个猩红湖泊的规模已经是足以传送寻常巨龙的完整时空门了,就连阿库诺罗利亚这样身躯堪比山丘高大的宝石龙,也能将脑袋探入湖泊之中一窥对面世界的光景。 最开始的时候阿库诺罗利亚还恪守着依格莉切的命令,寸步不离日夜不眠地严密守卫着连接到异世界的猩红湖泊。但随着这样根本无人来打扰的日子日复一日,阿库诺罗利亚的戒备也逐渐怠慢下去了,平生出了对依格莉切口中那位‘老朋友’的不忿之情。 祭祀着邪神的非道巫女是那样的高傲,甚至连同时诞生的极道魔女依格莉丝也未曾被她放在眼中过,但是连接在这个猩红湖泊另一端的家伙,却能被她带着熟稔口吻的称呼为是老朋友,这让阿库诺罗利亚实在不得不生出嫉妒与愤慨了。 它已经是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存在了,却仍然被依格莉切嘲笑为是不堪一用的废物,湖泊对面的那家伙究竟何德何能,才能够被依格莉切引为援军? 妒恨与好奇侵蚀着阿库诺罗利亚的心神,在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看守生涯进行到第十天也没有任何改变的时候,它终于克制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将自己硕大的脑袋伸入了猩红的湖泊之中。 它就是想知道,那个迟迟不来的家伙究竟是哪路神魔! 然后,将脑袋探过了时空门的黑曜石龙王,看见了。 ……它看见了,漫天光火的世界。 它看见了,在烈炎吞噬间哀嚎着化为飞灰的人类与妖怪们。 它看见了,被天降雷火所烧毁的建筑,被地涌岩浆所吞没的大地。 它看见了,那灼热地狱之中,傲然盘旋于夜空巡视着自己领地、浑身燃烧着不灭神炎的火焰长龙。 那不是像它这样有着巨大身躯与翅膀的西方龙,更是身形修长仿佛长蛇一样敏捷灵活的东方龙。 那条火焰长龙体表的火焰是多烫呀,被他游弋而过的夜空中也残留下了熊熊燃烧的金红色神炎。那条火焰长龙呼吸的气流是多热啊,被他鼻息扫过的地面皆干涸龟裂喷涌出了灼人的岩浆。 当那条火焰长龙将饶有趣味的眼神投向到阿库诺罗利亚这边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从身体到灵魂全部都被烈焰所吞没了的阿库诺罗利亚不敢再看,慌忙缩回了浸泡在猩红湖泊之中的头颅,从那天漫天光火的炽热地狱中离开了。 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第75章 妖精的尾巴 人类与巨龙的胶着战况正在渐渐升级,在巨龙战争结束后第二次即将波及整个世界的屠龙之战正一触即发。而与此同时,向着天狼岛前进的安提诺米也意外的碰上了一位‘老朋友’。 说是老朋友,其实这也不过是安提诺米与对方所见的第二面罢了,只不过在对方的眼中,安提诺米应该是认识很久很久了的老朋友。 ——在未来的杰尔夫眼中。 作为两百多年前最臭名昭着的黑魔导士,杰尔夫与他所创造的恶魔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相当不受欢迎的灾星,即使是在比他更加凶恶的非道巫女以及金属巨龙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杰尔夫为千夫所指的境遇也没能改善多少。 即使有着更残暴的杀人犯来做对比,也不能说明抢劫犯就有多高尚无辜了嘛。 不过即使过着如同过街巨鼠一样人人厌恶有没人敢真打的日子,此刻的杰尔夫看上去还是比安提诺米所见那个‘未来世界’中的他要好得多了。污染者的能量还没有致使他变成一百五十五年后那个颓废家里蹲的样子,最起码他还有一双可以用来倾诉悲桑心灵的忧郁眼睛…… 杰尔夫是个招人厌恶劣迹累累的黑魔导士,所有知道他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更不幸的是,连杰尔夫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其他认真说起来杰尔夫也并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出来,只不过是出于研究爱好弄出了恶魔这种新生物来而已,无论是从虚空中捕捉到恶念再在人间界将恶魔定义出具体形态来,还是对实验体加以改造使其拥有具备着优秀素质的身体,这都只是研究相关的学术范畴罢了。 但杰尔夫的倒霉之处也正在于此,他出于研究爱好所制造的恶魔们,成了让他违法乱纪的罪魁祸首。那些由恶念定义而来的恶魔或者自愿接受身体改造的疯子又有哪个是善与之辈,个个都是作奸犯科为祸一方的行中里手,寻常人分别不出那些恶魔们究竟谁是谁,到头来也只有半迁怒地以‘杰尔夫手下的恶魔们’而盖之了。 哪怕恶魔们想做什么的正在做什么做了些什么与杰尔夫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作为恶魔制造者的他依然还是妥妥地背满了一身黑锅,在千夫所指之下满身疮痍地顽强挣扎着继续自己的研究。 人嘛,年轻的时候总是有股非要逆流而上的反叛冲劲儿。哪怕接连不断地指责已经让他明白了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是不对的,但不甘服输的不忿却总是驱使着他们闷头往下冲,直到被撞得满头鲜血知道痛之后,才明白合理放弃的重要性。 很显然,阿库诺罗利亚就是杰尔夫的这一堵墙,他让杰尔夫在恶魔研究之路上撞得鲜血淋漓,仓惶避开不敢再挑战这一生命的禁区。 当杰尔夫成功将那个富有野心的人类青年改造成人龙混交的杂种恶魔之时,见证了新物种诞生的杰尔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欣喜快活、觉得自己努力是有所回报的。但是当阿库诺罗利亚打开日蚀之门将非道巫女以及她的陨灭军团放进这个世界之后,骤然遭到当头棒喝的杰尔夫才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了。 从虚空中捕捉恶念定义恶魔的行为非常冒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老的魔导士们警告过杰尔夫不要这样做了,但出于对恶魔这种奇妙生物究竟能有多少形态的好奇,杰尔夫一直都对这些警告充耳不闻,对他们评价自己时那面带惋惜说‘你终究会酿成大错’的断言嗤之以鼻。 但最终的事实结果,却让杰尔夫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正确的…… 他大量定义恶魔的行为早已经引起了陨灭军团的关注,为这个本该平静安宁的边陲小世界召来了灭亡之祸患。而接受他改造变得不人不龙的怪胎阿库诺罗利亚,为了追逐更强力量更是直接将这个世界出卖给了非道巫女,让寻找着新玩具的非道巫女派遣其手下们入驻了这个世界。 如果杰尔夫没有大量制造恶魔,那么依格莉切就不会盯上这个不算起眼的世界;如果杰尔夫没有将阿库诺罗利亚变成不人不龙的恶魔之身,那么它也不会因渴求变成真正的巨龙而勾搭上依格莉切…… 从直接关系上来看无论是污染者的到来,还是这个世界即将遭遇的厄运,都与杰尔夫没多大关系。但在其他人以及杰尔夫自己的眼里,无论怎么想世界会被毁灭都是他的错……大概是平时背黑锅背的太习惯了,现在连杰尔夫自己都已经接受这种千错万错反正都是他错的奇妙设定了。 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的杰尔夫为了弥补自己所犯下的大错,终于痛下决心终止了令他沉迷一百多年的恶魔学实验,并且将现存于世的恶魔们全部封存进了『杰尔夫之书』里面以防止他们继续为祸人间。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被恶魔气息所吸引的非道巫女依格莉切已经将触须探到了这个世界上,现在将恶魔收起来也为时晚矣。得到依格莉切帮助进化成了黑曜石巨龙的阿库诺罗利亚也不是杰尔夫一个人能对付的,更遑论远在阿库诺罗利亚之上实力深不可测的污染者了,仅凭杰尔夫一人之力,想将汹汹来犯的侵略者们驱逐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他也并没有因这海底捞针般的渺茫可能性而驻足不前,再怎么步履维艰,杰尔夫也一样在用尽各种方法地试图弥补自己造成的过错——他与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原住民、被誉为秩序维护者的巨龙们进行了诚恳交流,痛陈弊害希望巨龙们能够帮助他一起驱赶走侵入者,趁着依格莉切的爪牙还没有在这里站稳脚跟的时机将它们赶走。 彼时巨龙们也正在为自己群族之中有不少人受到巫女蛊惑污染堕落成金属龙而烦恼,在杰尔夫的游说之下,它们经过一番激烈讨论之后终于做出了与金属龙全面开战、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们驱赶出去的艰难决定。 但五色龙们的决定实在下的太晚了,在金属龙们打好前哨战的基础之下,依格莉切真身已经顺利降临到了这个世界。污染者本尊降临之后,年轻巨龙们堕落的速度呈几何倍增,原本优势于金属龙的五色龙们,陷入了以寡敌众的劣势。 在亚龙也加入战局之后,巨龙战争终于以五色龙的全面失败而告终。第一次抗争运动以坑死了整个五色龙族为代价结束之后,作为发起人的杰尔夫依然没有气馁,继续游说起了的巨龙以外尚且还有着抵抗之力的种族们。 但是与巨龙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与恶势力抗争到底的深明大义相比,其他种族胆怯退缩的反应让杰尔夫深感失望。虽说寻常攻击根本奈何不了巨龙打起来根本胜算渺茫是个非常明智的借口,但倘若连挺身而出的勇气都没有,那不是连这点渺茫的胜算也都全然不见了吗? 更早的是,不少小肚鸡肠又鼠目寸光的家伙这时候还来翻起了旧账,细数起了杰尔夫曾经做过的种种恶行——虽说这些基本上都是恶魔们干完然后又被扣在杰尔夫头上的。 回忆完了陈年旧历之后,他们不无嘲讽地反问着杰尔夫,‘你一个臭名昭着的大恶棍还在这里上蹿下跳地念叨要拯救世界是想干嘛呢?’‘认清楚自己的角色拿好剧本揣摩揣摩自己定位好吗?’‘大哥莫笑二哥,你和依格莉切谁也别比谁身上的虱子多……’ 充满恶意的讥笑听得多了,杰尔夫也渐渐心灰意懒起来了。很多人总是拿来他的恶魔们来与依格莉切做比较,然后得出他的恶魔们没有毁灭世界所以依格莉切也不会这一莫名其妙的结论。 到现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恐怕不是的吧。 在最有可能打败金属龙的五色龙覆灭之后,这些残暴狡诈的邪龙们将目光重新定在了人类的身上,具备着强大学习模仿能力、继五色龙之后最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类。现在发生在巨龙与人类之间日益升温的摩擦,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五色龙们主动挑衅所导致的。 在战火还没有烧到自己头上来之前,大多数的种族都抱有着‘不管谁倒霉都好反正应该不是我倒霉’的侥幸心理,这让杰尔夫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愚昧得让人觉得对他们进行说教都是在白费唇舌。 从虚空中定义恶魔的时候,杰尔夫曾经非常偶然地得到过一本异世界的书籍,内容大概是某位神父的琐碎日记。而日记一直记载到了神父最后临终之时,神父临终前最后的日记是个非常具有讽刺以为的小故事,而现在,杰尔夫认为这个故事的结局对于嘲笑他的人们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纳粹来抓共产主义者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人;当他们来抓犹太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当他们来抓贸易工会主义者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贸易工会主义者;当他们来抓天主教徒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是新教徒;当他们来抓我时,已无人替我说话了』 藏身于丛林的精灵,躲在地底世界的矮人,融入丘陵洞穴之间的地精…… 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安全的,人类是自己因为跟巨龙抢占平原空间。所以才会遭到巨龙追杀的。 在人类濒临灭亡之前,矮人永远不会猜想到下一个就是与人类有着远亲血缘的自己;在矮人被巨龙屠戮一空之前,地精们也不会想到龟缩在洞穴中的自己也有着被巨龙吐息烧成灰烬的一天……在地表的其他种族居所尽皆满目疮痍之前,爱好和平的精灵绝对不会想到下一个被战火波及的就是自己赖以藏身的广袤森林…… 再说了,连同为龙族的五色龙都被金属龙们打败了,他们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哪怕多年没跟人正经交谈过相当不善言辞的杰尔夫再怎么费尽唇舌,所回应他的也只有所有种族通用的摇头这一个拒绝动作而已。即使巨龙们要将人类赶尽杀绝的意图已经表现得日益昭然若揭,毫无危机意识的蠢货们也没有一丁点唇亡齿寒的概念。 ——或许他们也意识到了,但对巨龙的恐惧却驱使着他们自行否认掉了这一正确的认知,强行装作什么都没有猜到的样子,直至虚伪和平被龙吟怒号所彻底打破的那一天。 『我果然就是在白费功夫。』 到处碰壁的杰尔夫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看着天空中已经染上血色变得污浊黯淡了的太阳,有些悲观地如此想着。 『为什么我还会产生这个世界也许还有救的错觉呢?明明已经是不可救药了啊。是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从阿库诺罗利亚变成恶魔的那一天、或者更早一点,从我第一次因制造出恶魔而有种喜悦的那一天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注定要完蛋了。』 蝴蝶翅膀扇啊扇把整个世界都给扇得毁灭了的黑魔导士叹息一声,在犹带着点滴湿润雨露的草地上翻了个身开始打滚,像是想要借此将堆积在胸腔之中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似的。 然后……持续着圆润滚动运动的黑魔导士,撞上了背着银色长枪跋涉万水千山准备钱去讨伐依格莉切的蓝发少年。 安提诺米颇为无语地看着滚到自己脚边浑身沾满了泥土与青草毫无气质可言、还满脸无辜求踹贱样儿的黑魔导士,忍不住扶额问道:“……你这是在玩什么py呢?一个人也能玩的这么嗨?” 他那一脸的‘你还需要至少五个疗程’的见鬼表情森森伤害到了杰尔夫身为知名黑魔导砖家的高贵玻璃心,再加上恶魔砖家先生现在一身刚被大地母亲爱抚过到处都是青草芳香的样子实在不好见人,于是活了两百多岁还是一副青葱少年模样的杰尔夫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强行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自认为动作很隐蔽地拍了拍身上的青草与泥土。 安提诺米没敢明着告诉他,其实他把身上拍得再干净也没用,跟个乱鸡窝似都开始长草了的头发才是最无法直视的部分啊! 那画面实在太美,默默扭开视线的安提诺米表示他不敢看。 ——这就是杰尔夫第一次见到安提诺米的场景,一个不论以那种姿势回想起来都只会觉得难堪与羞赧的尴尬初见。 但同时也相当的令人记忆犹新,回想起来时总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会心一笑。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奇怪的氛围叫做性格合拍,两个明明不能算熟识、甚至都没怎么交流过的人,仅凭一次尴尬的初遇就能够很快熟稔起来,并且马上发展到了结伴同行的地步。 ↑当然大前提是他们行动的目标都明确一致地指向了依格莉切,否则别说性格合拍了就算一见钟情也没结伴同行的指望…… 双方其实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性格,杰尔夫是常年宅着搞研究当家里蹲憋出来的,安提诺米则是大脑里天生就缺少了那根去跟人聊天侃地套近乎促进亲密度的神经。但奇怪的是,即使欠缺语言上的交流,理应算作刚认识的两人却具有着诡异的默契,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搞得某只幸运e本体那妒火都快烧上天了。 这让安提诺米也很惊讶,他是真的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合拍的搭伙人了,如果能够跟个随便做什么都与你想到一块去的家伙结伴而行,那感觉真的会是种由衷舒心的享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来自同一个母星的奇妙感觉? 杰尔夫其实是个性格挺独挺孤僻的人,否则也不会走上宅系黑魔导孤独一身的不归路了,他不是不爱跟人交流,只是常年与恶魔为伍早都忘了该怎么刷新正常人的好感度了,只有在碰上了同样不知好感度为何物的安提诺米时,才终于有了点他乡遇知音的亲切感。 ——虽然安提诺米对杰尔夫的印象基本停留在‘这家伙以后很可怜但是现在很可爱’上就是了。 为了不伤害到杰尔夫那颗高贵又脆弱的玻璃心,安提诺米很小心地没有将自己对他的真实看法表现出来,但凭心而论,杰尔夫那双无辜的眼神真的是……太招人疼了。 很多人称赞过安提诺米有着琉璃般纯净的浅色眼眸,但是遇见杰尔夫以后他才发现原来纯黑色的眼睛也可以显得这么明澈这么清透,不是什么霸气侧漏犹如寒星闪烁的冷酷系眼神,而是宛如池中泉水一般清澈见底、好似将灵魂的全部都呈现在眼底了的干净眼神。 那双眼神里的神采太过于真诚,就像是在面对着至亲至爱之人似的坦然赤诚,简直让人觉得怀疑他都是莫大的罪过。大概也正是因为杰尔夫有着这样一双能把好感度瞬间刷满的眼神,所以即使臭名昭着了两百多年,那些冲着他黑魔导士名声气势汹汹找上门来一脸要决一死战样子的勇士们,到最后都改成苦口婆心说教流了吧。 都说他是有史以来最凶最恶的黑魔导士,但名声传的再广也比不上见面时直面杰尔夫纯善眼神的震撼。能够这样清澈眼神的人,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心术不正的邪魔外道,哪怕他真的就是个罪大恶极的黑魔导士(杰尔夫:我冤枉发自真心!),也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连重话都说不起来。 也正是因为杰尔夫这双攻略天赋点满了的无辜眼神,以至于安提诺米都有点不太敢跟他对视了,不是担心自己会像那些凶神恶煞要去讨伐他结果自己晕乎乎圆润滚出来的勇士们一样心软,而是害怕会把持不住把这只光用眼神卖萌就能看的人嗷嗷直叫的萌物抱回家圈养起来。 想到继承依格莉切的力量之后杰尔夫被黑暗侵蚀双眼失去光彩的样子,安提诺米便遏制不住油然而生的扼腕惋惜之情。依格莉切所带来的灾难与杰尔夫明明并无太大的关系,但是他却坚持将责任划归到了自己身上,并且独自承担了起来,让自己陷入了与世隔绝的黑暗之中。 哪怕是此刻已经回到了过去世界的安提诺米,也无法理解在天狼岛上杰尔夫所说的‘那是他必须承担的黑暗’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依格莉切会被他打倒已经成为定局,那为什么杰尔夫还得继承她所遗留下的诅咒力量呢? 安提诺米对于‘未来世界’中已经被这力量的诅咒深度污染无可救药了的杰尔夫无能为力,但既然现在有阻止的机会,他说什么也要尽力阻止那悲惨的未来。 沉沦在黑暗中陷入长眠慢慢腐朽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怜啦。 安提诺米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表现到面部表情上来,虽然他的面部表情一直都没怎么变动过就是了,所以正期待着打倒依格莉切的杰尔夫还不知道,一百五十五年后有个变成黑瞎子在小岛上孤独一身的坑爹未来在等待着他呢。 从一开始已经对这个世界不抱期望了的心灰意冷,再到现在摩拳擦掌准备着与依格莉切决战的踌躇满志,连杰尔夫自己都有些惊异于自己如此大的心态变化。这样一下子连天空也变得明朗光明了的转变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仔细想想的话,好像就是刚遇到安提诺米的尴尬见面时候吧。 “你到这地方来干什么?再往前可不是人迹应该所至的场所了,那里只有海,无边无际的大海。” “我正在为前往天狼岛而努力,天狼岛坐落于沧海之源上,所以我需要漂流出海。” 那个时候的杰尔夫,还是满身草屑与泥泞,灰头土脸得像是个刚疯完的孩子。那个时候的安提诺米,还是片尘不染的孑然一身,光背着一柄长枪连船只影子都见不到地便宣称要出海。 回想起来,无论怎么想这家伙都相当不可靠的样子啊。为什么自己会一下子鬼迷心窍觉得这家伙真的能打倒依格莉切,然后傻乎乎地跟着他一起走了呢? 杰尔夫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悄悄瞥了一眼身边还在苦恼着该怎么避免未来悲剧重现的安提诺米,杰尔夫叹了一口气,给自己找了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肯定是这蓝毛的纯洁小眼神太招人疼,所以自己才会稀里糊涂地心软跟着一起走了。一定是这样! 第76章 妖精的尾巴 在路上波折了半个多月之后,安提诺米终于成功抵达了依格莉切的老巢之前。 现在世界核心位置的所在正呈现空间线性叠加状态,本身的天狼岛与后来重叠上去的神社交替出现,一个秒所看见的还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海滨小岛,也许在你踏足上去的下一刻,立马就变成了阴风凄冷群龙环绕的黑暗神社。 正是被这好似大姨妈心情一样阴晴不定的重叠空间给坑了,在同一片海域上连续划船来回进出四十三次之后,安提诺米才终于进入了巫女神社所在的独立亚空间。 一进入此地,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暗红色的鸟居,在墨绿色树藤环绕的鸟居上,原本刻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但不知为什么却被人用血色删除线给划掉了,在后面另外填上了一串力道入木三分的小字。 安提诺米总觉得眼前这个望上去磅礴而大气的神社是个有故事的地方,不像依格莉丝的魔式甜点城堡那样完全虚构,无论是刻字被划去了的鸟居、直通往神社主殿的青石小径还是后方供参拜客掬水清洁净手的竹筒水槽,都在叙述着这里曾经是迎接过无数参拜客的历史。 ‘这里不像是因个人爱好而被依格莉切虚构出来的地方,而像是荒废以后被她占为己有了的旧神社。’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6节 他如此想到。 于是他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暗红色的鸟居上,在树藤缠绕的缝隙间吃力辨认着鸟居上的刻字,然后低声念了出来,“上山之徒,皆为吾之信众。入门之客,皆蒙吾之恩宠。” ……好像是某个很热衷于传销的神明曾经留下的广告词。 在这道被划掉了的广告词后面,还被人用很重的力道刻上过一行血色小字,“『你尚且还有千兆分之一的机会得到拯救,而我……』,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行被人用很重力道所刻上的小字里凝入了惊人的怨气与忿恨,让安提诺米念道一半就有种阴风阵阵疙瘩四起的不详感觉。而后半截的内容又被树藤遮挡住实在辨认不清,所以不想破坏鸟居上的树藤来辨清后半句的安提诺米也就此作罢,不再去深究了。 “那些是什么?”杰尔夫小声地问,他似乎看不懂鸟居上雕刻的文字,“是写在那个横杠上的内容啊?” “嗯,不过都没什么实际意义。”安提诺米点了点头,再次将目光放回了鸟居之后的神社主体上,对同行的黑魔导士问道,“你准备好了吗?我有预感,一旦通过鸟居——也就是这扇木框——我们马上就会受到巨龙的迎击。” 杰尔夫没多说话,只是从衣兜里将一本黑皮书翻出来拿在了手里,粗略望去的安提诺米看见了每一页上都有着栩栩如生的恶魔画像,“没问题。” 神社这种建筑是偏日式的东洋风格建筑,在这个充斥着巨龙与魔法的西洋世界里自然很令人陌生,所以杰尔夫完全弄不清楚这条横档在神社前说是门又没有门的鸟居到底是什么东西。安提诺米比他稍微好点,起码知道那是鸟居,不过也没好到哪去,要他详细解释为啥叫鸟居起源又是啥什么的一样答不出来。 不过安提诺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鸟居的所在意味着神社的范围,像现在他们这样位于鸟居之外没有的人是不算靠近神社了的。一旦越过鸟居,那些远远望着之时在神社周围盘旋飞舞、现在全部不知藏哪去了的巨龙们,只怕会一拥而上将侵入者撕裂成碎片吧。 ……光看神社后面那片到处都闪烁着幽幽绿光的树林,就知道正等待着他们‘送货上门’的巨龙绝对少不到哪里去。 正如同安提诺米所猜想的那样,在他们跨入鸟居的刹那,立刻便有五光十色数之不清的巨龙吐息朝着他们飞驰而来,隔得老远便能闻到夹杂在其中的金属锈味。在铺天盖地而来席卷而来的大量龙息面前,天与地的界限也变得模糊不清了,更何况身躯渺小能被巨龙一爪子盖住的人类。 一上来就是攒齐了劲儿的集体吐息,完全可以看出金属龙们试图在来犯之敌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其一击毙命的卑劣偷袭念头。但巨龙显然没有这么容易如愿以偿,即使发出了如此气势骇人的攻击,也并未能够真正触碰到它们想要一击捣毁的目标。 亮金色的光罩瞬间展开,将五花八门的龙息尽数挡在了光罩之外,任凭外面风卷残云火耀长空也无法突破金色屏障,吞没掉光罩之中看似风雨飘摇实则稳如泰山的两人。 在安提诺米挡下了巨龙们攻击的同时,杰尔夫也动作如同流水般地翻开了手中之书的扉页,然后正面迎着巨龙们的吐息将书册抛投了出去。 瞬息之间,无数狰狞的恶魔从杰尔夫之书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再度在物质世界显现出了自己扭曲怪异的形态。虽然恶魔们很想立刻转回身拧掉那个创造了自己又封印了自己的愚蠢人类的头,但契约的力量却牢牢桎梏着它们的身体,让它们在清理掉挡路的金属龙群之前,暂时还没办法反抗杰尔夫的命令。 虽说巨龙在这个世界上才是素质最强大进化最完美的物种,但这些藉由杰尔夫之手所显现在这个世界的异域恶魔显然也各自有着独到之处,尤其是在如何令人痛不欲生方面,否则也不会在依格莉切侵入前被公认为是最可恶的恶棍,搞得杰尔夫莫名背上黑锅跟它们一起变成过街老鼠了。 恶魔们无法正面抗衡身体趋于完美的巨龙,但它们特殊的恶魔咒术却是为数不多能够突破龙族魔抗限制的魔法,就像巨龙自己所使用亦或者传授给人类的灭龙魔法一样。在这些来自深渊的诅咒呢喃作用之下,鳞片折射着金属冷光的巨龙们异常有默契地同时发出了震天怒吼。 头痛、耳鸣、窒息、出现幻觉等等原本与它们无缘的异常状态交替出现,让惊慌不安的巨龙们集体焦躁了起来,甚至因为太急切想摆脱这一异常状态的缘故被恶魔们趁虚而入,利用幻觉彻底麻木了它们的感知。 心急火燎的巨龙们越是迫切的希望解决到烦人的恶魔,便在恶魔编织的幻境中越陷越深,那些在它们眼里那些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笑的无比可恶的‘恶魔’,实际上都是货真价实的其他巨龙呢。 趁着巨龙们被恶魔所迷惑,自己乱作一团的时候,不愿与这些杂兵做纠缠的安提诺米也越过了巨龙们的防线,冲入了群龙守卫的神社之中—— “哟,你可终于来了。咱等你等得都快一个月了,你动作怎么这么慢啊,咱都得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咧。” 在安提诺米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走入主殿的刹那,神社之外龙群纷扰恶魔讥笑的杂音全部消失不见。这处阴暗空间里所有的光亮似乎都聚集在了横躺在赛钱箱顶部的巫女身上,在幽幽鬼火的映照之下,巫女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也显得诡异而惑人,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古怪。 ……那是安提诺米很熟悉的容貌、有点熟悉的声音、比较陌生的装扮以及同样有点熟悉的语癖除了容貌与之间见过的极道魔女如出一辙以外,依格莉切本人也表现出了与其容器相似的气质形象来——或许应该说那本来就是参考巫女本人而设定出来的容器才对。 与女性而言过于英气的漂亮容貌呈现在巫女装扮的依格莉切身上稍微有点突兀,但偏黑的咖啡肤色却很好糅合了容貌的特征,不至于像依格莉丝那样显得突兀。猩红的眼眸与依格莉丝或者拉斯特如出一辙,唯有头发变为了银灰色的过肩长发,散乱搭在那套露腋的不正经巫女装上,怎么看都不像是严谨神圣的神职人员。 “欢~迎来到龙炎神社,咱是祭祀此神社之神巫女间片区业务总代理,依格莉切·阿尔法杰洛~”看上去比血红洋装的魔女更加不正经的巫女嘻嘻笑道,“咱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嘴炮大战上面呢,因为那除了让咱的头疼更厉害以外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巨山压杀!” 刚才还盘腿坐在赛钱箱上和安提诺米笑着打招呼的依格莉切突然暴起,飞跃到神社屋顶然后向着安提诺米所在方向重重跳压了下来,很难想象她那副纤细的身体下落之时竟然能够带动如此强烈的气流,简直就像是真的有一座小山向着安提诺米压顶而下似的。 依格莉切动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跳起来任谁都得愣住刹那,而正是这一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就足以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下落的依格莉切冲到你头顶了。猝不及防的安提诺米根本连闪避的功夫都没有,眨眼的功夫就面临着被依格莉切压成肉饼的危机。 但恶劣偷袭的依格莉切也未能成功得手,在她险些撞上安提诺米的时候骤然浮现的光罩阻止了她想将安提诺米彻底压扁的意图,纵然带着千钧力道也无法突破神力所构筑的防御罩,只能将金色光球包裹着的安提诺米撞入了地面之中。 虽说如此,但被巫女下落冲击所撞出来的地面凹陷也未免太深了点,环绕着安提诺米身体的光球可是被径直撞进了地底数米的深度,相当于是在神社主殿的地面上直接开了一个圆柱形的大洞,要是真让依格莉切这一空降落在人身上估计是当场被打成纸片人的节奏。 ……少女你这体重超标的有点厉害啊,真的不喝点安利减肥茶控制体重么,现在还两盒送一盒附带超值大礼包还包邮哦亲! 等到安提诺米从巫女空降所压出的地洞里爬出来之时,呼啸而至的驱魔棒又险些砸在了他脸上。依格莉切似乎完全背弃了自己身为巫女的设定,老是玩这些拳拳到肉的近距离搏斗,甚至连祭祀所用的驱魔棒也被她当成了武器,将上面裹着的白色条条全部撕掉当打狗棒在使。 近身战斗不能算安提诺米的短项,却也绝对不能算入他的擅长项目里,面对着依格莉切与装束充满违和感的贴脸肉搏,仓促转防的安提诺米刚开始还真陷入了被依格莉切压着打的窘境之中。 但装备优势可不是只在游戏中存在的设定,rb战士的光辉无论在哪里都无比闪耀,神器的锋锐无论在哪里都无比的吃相,哪怕现在安提诺米正被依格莉切招招主动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圣枪上自发燃起的白色圣焰也不会因此而衰减。紧紧几次来回之后,巫女手中的驱魔棒便已经被圣焰烧灼的滋滋作响,不住发出悲鸣。 即使是附上了符文祝福的驱魔棒,在圣枪面前也很难占得丝毫便宜,就像是主动在火堆里猛然划过的火把一样,火堆没有因那阵微小之风而熄灭,火把自己倒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圣焰堪堪要烧到巫女手上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想要用近身搏斗压制来取得胜利的想法。将手里已经烧到手把处了的光棍驱魔棒随手一扔,依格莉切以一种充满了羡慕嫉妒外加仇富的复杂目光盯着圣枪,就像被rb吊起来猛打过的吊丝玩家一样,恨恨抱怨道:“要不是你武器好,咱才不会……” “武器也是pk的一环,不爽不要玩。”安提诺米发动技能强行打断,效果拔群地阻止了巫女的自找理由,“不服中路solo……不对不是这台词。依格莉切,放弃吧,你打不过我的。非道巫女已经不适合这个版本了!” “你才不适合这个版本,你全家都不适合这个版本!本来咱还决定只要你肯在赛钱箱里投入五元硬币咱就给你一个痛快,但现在咱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就算交了四百五也保不了你!” 舍弃了唯一武器的巫女后跳了一大步,身手相当敏捷地直接翻上了赛前箱顶部,双手组合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叽里咕噜地飞快念出了一段让安提诺米觉得有点耳熟的咒语:“漆黑的帷幕落下之时,冰冷的寒霜将包围世上的一切,亘古不化的冰川啊,赐予咱不朽者之祝福!” 没有什么比当着敌人的面读条开大招更加愚蠢的事情了,所以在依格莉切无视掉近在咫尺的安提诺米开始读条念咒语的时候,已经养成打断读条良好习惯了的安提诺米直接手疾眼快地掷出了手中长枪,向着正施放不知名咒文的巫女呼啸而去。 要是圣枪能够成功命中无暇分身的依格莉切的话,战斗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可惜,他没有。 能够让依格莉切冒着被强行打断风险当众读条的咒语,自然是作用相当重要。很显然,依格莉切她已经感觉到了武器差距所带给自己的极端不利,对于精擅近身战斗的非道巫女来说燃烧着苍白圣焰的圣枪乃是对其无比克制的头号大敌,哪怕只是不慎被枪尖划破一点皮肤,如同附骨之疽般阴魂不散的圣焰便会彻底缠上她,直至将其烧灼成灰烬才肯消散。 依格莉切不想束手束脚小心翼翼地战斗,像魔女那样拉开距离远远施法也不是她所擅长的战斗方式,那么眼下最适合的应对方案,自然就是消除掉圣枪属性给她带来的威慑力,让她能够放开手脚畅快战斗了。 被安提诺米飞掷而出的圣枪确实命中了依格莉切所在的方位,却没有成功命中‘依格莉切’,在枪尖即将贯穿巫女的前一刹那,空间产生了一阵因扭曲而产生的涟漪波纹,依格莉切从赛钱箱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则是一座与她极为相似栩栩如生的寒冰雕塑。 宛若银色闪电的圣枪穿过了巫女的冰雕,将还在冒着寒气的冰雕直接烧成了漫天白雾。将‘攻击目标’成功解决之后,圣枪绕道重回到了眉头紧皱的安提诺米手中,而一度消失不见了的依格莉切则再次出现在了赛钱箱上。 “……又是那个讨厌的咒文啊。” 安提诺米脸色郁郁地说道。 难怪之前依格莉切硬是要当着他的面读条开大招,难怪那段中二气息满满的台词听起来是如此的熟悉……这不就是依格莉丝之前用来躲避圣枪必中攻击的那个咒语吗!借助圣典之力先把自己弄死再把自己变活的那个大变活人! “哼哼哼,没错,咱在圣典那里索取的,也是跟依格莉丝如出一辙的保护性能力。”巫女面有得色地解说道,颇有几分你要搞rb神器就别怪我开挂应对的贱萌,“通过暂时颠倒生死境界,可以将‘不可能’躲避的攻击完美避开,所以你想靠着那杆枪的优势来杀死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老老实实正面对决吧少年!” 安提诺米都不想吐槽这诈死之术人人都会到底是个什么坑爹设定了,一个两个都这么搞让他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跟人介绍说他的圣枪有攻击必中的属性……两次都丢不中简直没脸见人了好吗! 被圣典的猥琐能力坑出一脸血来了的安提诺米也不多言,将圣枪收回之后右手持枪左手悬空飞快刻画起了符文,眼中同时闪烁起了耀眼的金芒——神社中的木质桌椅、神像雕塑、装饰花纹甚至是地面本身纷纷受到了其神力牵引,摇晃着悬浮起来被炼化成了千万刀枪,向着稳坐在赛钱箱上的巫女飞射而去,声势堪比某金闪闪的王之财宝。 但这些临时炼造出来的东西连好点的寻常武器都比不上,威力自然无法与英灵宝具相提并论,更别说此刻应对的目标还是依格莉切这种级数的对手了,只怕来的是正版王之财宝也收获寥寥。 依格莉切面对着铺天盖地向自己飞射而来的刀枪阵也是毫不惊慌,游刃有余地在赛钱箱上左闪右躲,甚至将自己身体扭转成了怪异的面条形状,硬是动作风骚地避开了安提诺米炼化出来的所有刀枪攻击,末了还拉着唇角向着安提诺米做了个鬼脸,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弄出这么大阵仗来也不痛不痒。 安提诺米当然知道这些寻常的刀枪压根伤不到依格莉切丝毫,但他弄出如此声势浩大的攻击本身也不是指望这能伤害到巫女,只是希望借此来逼得依格莉切再用刚才的方法来防御,以便让他找到破绽。 像那样借助圣典力量让自己暂时消失变为死亡状态的方法肯定没办法持续太久,极短时间内也没办法连续使用,否则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也不会拿这当成生死关头的救命招数了。只要能够逼迫得巫女先将这招用出来,在她刚才消失状态中回归物质世界的刹那,直奔心脏而去的圣枪便是安提诺米对她最好的迎接。 如果依格莉切不上当想要硬抗下这些刀枪的攻击也没事,明知攻击不会奏效的安提诺米之所以要弄出这么多数量,也是存了想要麻痹依格莉切的心思。被他瞬间制造出来的刀枪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很难分辨出哪个是哪个,只要依格莉切托大想拿身体硬抗,那么伺机潜藏在刀枪群之中一闪而过的圣枪便会成为终结她生命的最后一击。 但狡猾的依格莉切却是一二选项都不选,硬是靠着风骚的走位与变态的身体完全回避了这些对她而言只是挠痒痒的攻击,既没有被逼的用出诈死招数来,也没能让安提诺米如愿以偿地寻找到偷袭机会。 “噗噗噗,既然是回合制游戏,那现在又该轮到咱出招了的说!” 吐槽两人轮流出招的笑声犹在空气中回荡,但是依格莉切的身影却消失在了安提诺米的视线之中,瞳孔猛然收缩的安提诺米还没来得及反应,动作中带着呼啸破空声的依格莉切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嗜血的笑容充斥着那张小麦色的俊秀脸庞,笑容灿烂而恶意满满的漂亮少女挂着大大的笑容,对安提诺米低声道:“你的动作,比起咱来真是太~慢~啦~” 凝聚着巫女全身力量的手刀轻松划破了神力凝聚成的金色光罩,朝着安提诺米的脖颈之处,重重斩去。 第77章 妖精的尾巴 但依格莉切是不可能成功得手的。 纵然安提诺米自己没办法防御下这风驰电掣的一击,但这并不代表着看似空门大开的安提诺米就真的能够任由她随心攻击了。 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覆盖着黑色精钢拳套的大手横挡在了安提诺米的颈侧,将巫女那犹带着凄厉破空声的手刀给轻松接了下来。 神器即使形态发生变化后会受到人体先天构架缺陷拖后腿,但其‘硬度’依然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纵然会对手腕与手心的脂肪软组织造成创伤产生痛觉,但想要真正伤筋动骨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更别说打折那堪比金刚钻的骨骼。 本身已经是一块这么难啃的硬骨头了,偏生还在外面覆盖了层坚硬的拳甲,也难怪硬接下了巫女这一攻击的冈格尼尔还没啥表示,作为攻击发起者的依格莉切就先眼含热泪地抽回自己敲出红肿淤血来的手掌来了。 “嘤嘤,欺负咱没有背后灵护体真是太卑鄙了!”依格莉切满脸不忿与妒恨地抱怨道,“说好的一打一突然变成狗男男混合双打,咱好歹也是一介女流娇弱之身需要爱心与呵护,你萌肿么可以这样对待咱!” 安提诺米对于依格莉切自称娇弱女流的说法简直是吐槽无力了,他还真没有见过有哪个娇弱女流能跳下来把地板压出个大窟窿、一手刀能削断人脖子的。但是当他看清依格莉切那瞬间转变为阴诡森冷的表情之时,什么吐槽都给生生压下去了,一句‘小心!’脱口而出。 依格莉切那只发红肿大堆积着大量淤血的手掌正发散着诡异的红光,并且形如鬼魅地朝着冈格尼尔飞快探去。听见安提诺米脱口而出的那声‘小心’之后,心神为之震动的冈格尼尔下意识侧动了下,闪开了依格莉切抓向他左肩的那只手。 巫女姣好的容颜瞬间扭曲成了鬼怪般可憎,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咕咕喀喀喀……你以为,逃得掉吗?” 她闪耀着红光越发肿胀的手瞬间炸裂,污秽的血浆混杂着灰白色的灵魂碎片飞溅而出,直接浇了猝不及防的冈格尼尔一身。那些来自污染者体内极具腐蚀力的污秽血浆一碰到东西便立刻开始侵蚀,依附在他身外的黑色重甲上发出骇人的滋滋声,仿佛硫酸正在融化钢铁的声音一样,光听着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依格莉切炸开手掌的地方实在是太阴险了,那只原本想要抓上冈格尼尔左肩膀的手位置正好也处于安提诺米的侧脸,这么一爆炸喷涌出的血浆几乎是将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两人全部笼罩在了范围内,腐蚀性的污血与阴寒的灵魂碎片飞溅向了来不及闪避的两人。 安提诺米能够看清楚每一滴血浆每一块灵魂碎片朝自己袭来的速度,但被体质所制约的人类身体却完全跟不上眼睛与大脑的反应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从巫女体内炸裂出来的东西飞向自己……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双目再度恢复清明之时,映入安提诺米眼帘的已经是暗色的天际了。 最先被污血溅射到的黑甲骑士完全没来得及考虑自己,下意识地后仰将无法回避的安提诺米撞到在了地上,以免其遭受到炸裂血浆的攻击。虽说他的动作成功避开了大部分飞溅向他的血液,但作为代替,那些原本朝向安提诺米飞去的血浆也尽数落在了他的胸腔之上。 被猛然撞倒在地的感觉并不好受,后脑与大地母亲近距离接触的晕眩一时半会根本恢复不过来,同时被地面与重甲挤压在中间的冲击也令安提诺米一瞬间感到了窒息。但无论是坠地的眩晕以及被重甲撞击的二次损伤,都完全没能影响到安提诺米的意识清明,在双眼能够重新视物的之后,他立刻忍着疼痛挣扎翻身起来,朝着为自己挡下攻击的笨蛋急促问道:“没事吧?!” 他的语气里,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像这样喘息未定之际便飞快问话的急切,对于一贯以游刃有余态度示人的安提诺米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不过现在全副心神都提吊起来了的他,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同以往的失态。 即使只是数次喘息的几秒钟,也让他感受到了恍若一个世纪的漫长。一直持续到冈格尼尔闷闷地说出‘没事’之后,高悬之心终于落地了的安提诺米才长吁出了胸中的郁气,惊觉起了自己刚才那片刻的惊惶不安是多么的失态。 冈格尼尔是他的神器,哪怕平时表现的再怎么像个人,其作为神器而存在的本质也不会因此而更改。而作为诞生自光之创造神哈拉克提之手的源数神器,他显然是哪怕世界树毁灭混沌重演天地再开也不会受到波及的存在,别说依格莉切只是自爆了一只手掌,就算把整个人一起自爆掉了也未必能伤的到他丝毫。 “所列哇多卡纳~也许现在也远远没到能够大松一口气安慰自己万事大吉的时候呐~” 将整只手掌当成炸弹爆掉、现在血肉模糊的手腕处还不住往下流着猩红鲜血的巫女反倒像个没事人,还有空笑眯眯地挥手与安提诺米打招呼——用她那只彻底被血染红挥动起来都会描绘出血色线条的手腕,“咱的血液和灵魂碎片确实对这家伙是没多大用处啦……不过就这么放心下来真的好吗?” “嚯嚯嚯嚯,要是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话,他现在又为什么背对着你不敢转过身来呢?” “……别听她瞎说,没事的。”冈格尼尔对安提诺米说道,只是语调里依然存在着几分郁气与懊恼,“只是被她暗算了下受了点影响,没有大碍。” 安提诺米刚放下去的心又骤然提紧,“受伤了?” “……”冈格尼尔似乎不怎么愿意详细谈到这个话题,但看到对方那不追问到底便安不下心的担忧样子,还是只有郁闷地说出了实情,“没别的影响,就是、就是得暂时保持这状态了。” 安提诺米闻言一愣,暂时还有点理解不过来‘得暂时保持这状态’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冈格尼尔也只能继续气恼地解释道:“就是说我暂时变不会本体了!那个死妮子尽耍些阴招……” “噗噗噗,谁让你们要拿装备优势来碾压咱,咱当然只能找机会把劣势扳回来啦!”依格莉切捧腹大笑,她手腕上的流血已经自己止住了,但炸掉了的手掌却没有再生长出来,看来刚才那次自爆式攻击对她来说也有着相当大的负担,“本来这就是咱的真正目的,牺牲掉左手来暂时封印圣枪的使用,大赚啦!” 等到依格莉切笑得差不多了,冈格尼尔也从刚才被暗算的气急败坏中冷静了下来,看着表情滑稽怪诞又无比满足的非道巫女,眼神冷得直往下掉冰渣子,“愚蠢的女人,你以为我变成人形就收拾不了你了?如果断掉左手之后你立刻逃跑或许还能留住性命,拖延到现在,你的结局已经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no~no~no~,咱可不是为了躲避战斗才这样做的呢,那样的feel也未免太low了~”依格莉切摇晃着右手的食指,拽出了几句洋文来嘻嘻笑道,“咱刻意把你限制在人形,就是为了能够更~加~满~足~地战斗哟?那边那个蓝毛实在太渣,根本就满足不了咱的需求啊~!” 冈格尼尔锁定在依格莉切身上的凛冽眼神如鹰一般锐利,漆黑的眼眸灿若寒星,带着不屑一顾的轻蔑与冰冷,“无知狂徒,贪得无厌只会落到被撑爆肚子而死的下场!” 变化成人形的确会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他的圣焰运用,毕竟不被主人所使用的武器并不能算作真正的武器,自然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实力。但这并不代表着人类形态的他就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了,恰好与之相反的是,冈格尼尔有着只有在人形下才能发挥出来的战斗能力。 他是安提诺米的武器,却又不仅仅是武器,从那家伙尚且初入异界满脑懵懂的时候起,他便一直以保护者的身份而自居,哪怕适应环境之后安提诺米很快就不需要保护者的存在了。他有着坚韧强健的体魄力量,随时可以恢复如初的旺盛精力以及无法被真正重创的可怕恢复力,与他为敌,实际上并非是在与武技娴熟的骑士战斗,而是在与不知疲倦不会停止的战斗机器进行着耐力比拼。 他是不可能会被打倒的,因此,战斗的结果也就只有对方被他打倒、或者在这无休止的僵持着崩溃放弃这两种罢了。 失去了一只手的依格莉切,与无法回归本体形态的冈格尼尔飞快地战作了一团,巫女在受过手腕炸裂的重伤之后还能保持灵敏如初的行动已经足够惊人了,身披重铠手持长枪的冈格尼尔竟然也能速度丝毫不落于人下,完全跟上节奏与她战成一团就更令人咋舌。 被扔在一边的安提诺米光是看到空中那两道残影来回交错就觉得伤眼,想追上他们打斗的速度实在太过于费力,到最后索性不再去看他们的僵持,而是思考起到底该怎么终结掉依格莉切了。 非道巫女的策略正确而明智,于她而言威胁最大的正是圣枪、或者说圣枪上附带着的圣焰。只要圣枪还在安提诺米的手里握着,精于近战的依格莉切便得一直束手束脚,除非高频率借用圣典之力来扭曲现实规避圣焰,否则她便没办法真正接近安提诺米的周身。 于是她想到了这样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借由偷袭的方式来逼迫冈格尼尔变成人形保护安提诺米,然后再对这一点加以利用,弄出看似想攻击安提诺米实则朝着冈格尼尔而去的血浆炸裂来,借机封锁住了冈格尼尔恢复成圣枪本体,解除了对自己最大的威胁所在。 但依格莉切看似聪明的暗算,实际上也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实际收益——威胁最大的圣枪的确是不在了,但战斗能力是安提诺米以次方倍论的冈格尼尔却也趁此解放了出来,完全不落下风地跟依格莉切战作了一团。付出了一只左手的代价之后,非道巫女仍然未能取得任何突破性进展,反倒让自己被冈格尼尔缠住无暇去攻击安提诺米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巫女对冈格尼尔暗中下套让他无法变回圣枪形态的做法,恰恰暴露了她最为恐惧圣枪的事实。但是她明明有着圣典庇佑能够从圣枪必中攻击下逃开,为什么会在嘲笑完了圣枪的无能之后又连忙封锁住圣枪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已经没办法再使用圣典虚构真实的能力来躲避攻击了。即使还能使用,必然也只剩下山穷水尽的最后一两次,否则依格莉切也不会如此急切地要将冈格尼尔限制在人形态避免再遭受圣枪威胁。 识破了这一点之后,想要打败依格莉切的方法就已经无比明确。只需要想办法解开依格莉切藉由污血对冈格尼尔所下的束缚,让他重返圣枪状态,然后便能借由神器之利结束战斗了。 不过依格莉切如此狡诈的人,又怎么会任由安提诺米坐在一边细细思量着应对自己的对策呢?封锁住圣枪之利的确是依格莉切的主要目的所在,但这却不是全部。在刚才的自爆炸裂攻击中重点全放在了两人,皆是下意识忽略掉了对他们没有影响的灵魂碎片,却未曾想到这些不起眼的灰白色碎片才是依格莉切真正的后手所在。 在她不惜爆掉手掌碎裂灵魂的自爆攻击之下,神社外那些被恶魔幻境所困扰的巨龙们终于从幻觉中挣脱了出来。大脑里埋藏着巫女灵魂碎片的金属龙们在某种意义上也与依格莉切共享着感知,疯癫至极了的依格莉切可以不在乎肉体与灵魂上的疼痛煎熬,但是这些巨龙们却不行。 左手炸成碎片的痛楚恍若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样,难忍剧痛的金属龙们哀嚎着从幻觉中惊醒,然后立刻将积攒已久的怒火与惶恐倾数发泄在了没看懂它们怎么突然醒来的恶魔们身上。虽说恶魔在折磨别人的精神上很有独到之处,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物种毕竟还是巨龙,面对着数量比它们还多面容比它们还凶恶的巨龙……恶魔们也没辙了。 杰尔夫已经竭尽全力地试图控制恶魔们拖延巨龙进入神社救主的脚步,但物种进化上的优劣差距以及数量上不容忽视的多寡,依然早早决定好了恶魔们的败北。杰尔夫再怎么绞尽脑汁地下功夫,充其量也不过将巨龙们突破恶魔防线的速度稍稍延缓那么一点点罢了。 当数以千百计算的巨龙撕开神社墙壁飞扑进来之时,脸色苍白的杰尔夫也出现在了安提诺米的视线之内。外貌永远不会变老的黑魔导士像个紧张的孩子一样,将下唇抿得毫无血色,嚅嚅地小声说道:“对不起,我拦不住它们……” 安提诺米其实很想扭头跟他说句没关系的,但是此刻巨龙们仿佛敢死队一样签批后继的攻击已经不容他寻找回头宽慰杰尔夫的空闲了。拿自己当人肉炸弹完全在发动着自杀式空袭的巨龙们委实太过难缠,甚至连原本与依格莉切激斗正酣的冈格尼尔也不得不放弃战斗,回防到了安提诺米身边。 情形瞬间倒转,原本被冈格尼尔逼入困境又有安提诺米窥视在侧的依格莉切竟然完成了绝地逆转,硬是靠着金属龙当炮灰来赢回了主动权。而安提诺米冈格尼尔两人也如同时光倒转了又回到那个‘未来世界’了似的,再度陷入了被龙群包围的危机之中。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包围他们的可不是低等亚龙,而是实实在在的无数巨龙。巨龙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高等的物种,即使安提诺米认真起来想要清理也得费点功夫,更别说那边的依格莉切还不断再打开空间传送让更多金属龙赶来过汇合了。 冈格尼尔变为人形的弊端再度显露无异,虽说他的单体战斗能力相当强悍,但是缺乏有效的群体攻击手段却足以成为其致命伤。像这样用潮水般的巨龙群将他包围起来显然是再好不过的应对措施,依他杀死每一只巨龙都得亲自动手打烂巨龙脑子的攻击方式来看,要收拾完巨龙群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眼下双方又陷入了僵持之中,依格莉切想用巨龙群将两人拖垮,而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也在等待着依格莉切的龙群被他们杀光。繁衍艰难的金属龙可不是低等亚龙那样要多少来多少的炮灰,好歹也能算得上是精英怪了,只要持续杀下去总归会有穷尽之时。 依格莉切似乎也发现了想用数量有限的巨龙来拖垮他们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考虑到日后复活仪式还用得到这些藏有自己灵魂碎片的金属龙,疯狂的巫女也只有强忍下想要跟安提诺米他俩拼到底的冲动,挥挥手制止了巨龙群的自杀式空袭。 “嘛,战斗进行到这一步,再这么僵持下去咱都腻味了呢。所以啊,别再来持久战了。干脆用最后的王牌来定胜负吧。” 依格莉切脸上浮起了无所谓的笑容,盯着安提诺米笑得促狭,“你用来杀依格莉丝的那是啥来着?想必咱也有份吧?快亮出来让咱开开眼界!” ……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哈拉克提所借与的三幻神之卡。 安提诺米放在裤袋里的手捏紧了下,所握住的正是三幻神卡片中的第二张、也即是与非道巫女所对应的那张『奥西里斯的天空龙』。 三幻神卡片都是仅能使用一次的一次性道具,是哈拉克提借给他让他快速通关三个分身好去跟阿尔法杰洛决战的金手指。安提诺米本想能省则省留下一张来以防日后需要,没想到依格莉切竟然如此难缠,比起之前轻松击杀掉的依格莉丝简直不是一个量级。 略微思考一阵之后,安提诺米最终还是咬牙下定了决心——心疼损耗的依格莉切制止了金属龙们的击杀攻击,他的面前也刚好有着冈格尼尔的守护,要念完冗长的祷词召唤幻神来解决掉依格莉切显然只有现在才是最佳的时机! 既然光凭自己的力量想解决掉依格莉切已经显得麻烦,那么再省着金手指不用也未免显得矫情,于是把心一横的安提诺米索性不再多想,与冈格尼尔眼神交流之后立刻抽出赤红光辉闪耀的神之卡,开始了快速的祷词吟唱。 “当善与恶交融之时,开始召唤地狱审判官的仪式……天空雷鸣混沌,集连锁中之远古魔导书,其力可至无限!” 伴随着安提诺米的祷词吟诵,他手中赤红色神之卡片的光芒也越发高涨,寄宿在其中的幻神似乎咆哮着呼之欲出了一样。同样是面临着幻神的降临,依格莉切缺员不想依格莉丝那样惊慌失措地想要来打断召唤仪式,反而是用亮得吓人的眼神盯着安提诺米,高声道:“这就是天空龙的召唤仪式吗……太棒了,就是这个感觉太棒了!” 巫女骤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声,马上又莫名戛然而止,然后仿佛要与正在高颂着幻神祷词的安提诺米打擂台一样,自己同样念出了召唤用咒文,“三重结界,雕刻雷电符文;八式封印,烙印缠绕伤痕;凭依堕落不洁之邪魂,穿越地狱之扉的冷枪……” “司掌审判的赤红之神,于此时于此地响应此理遵从此召唤——” “贯彻破灭的神炎之皇,听咱命从咱令履行契约显现于此世——” “降临吧,奥西里斯的天空龙!” “现世吧,神炎皇乌利亚!” 在安提诺米与依格莉切几乎是同时落下的祷词结束瞬间,两条庞大的赤红长龙分别从天穹两端飞出,让天空遍染红霞。 第78章 妖精的尾巴 众所周知,三幻神乃是被哈拉克提所创造出来侍奉自己仆从,是阶级仅次于她们三位创始神的次级从神。名义上说是仆人与侍从,但实际地位远高于边陲小世界里走出来的世界统治者,看看奇迹魔女贝伦卡斯泰露横行无忌的样子就知道了。 也正是因为三幻神享有着如此崇高的尊荣地位,所以提及它们的时候人类总会下意识地将哈拉克提的直接造物与他们联系在一起,好像严格意义上被哈拉克提创造出来的生物就只有他们三个一样,连圣枪都只能排进因哈拉克提之力而间接诞生的第二梯队。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任何的第一次都总是会伴随着不尽如人意的缺陷与不完美,而这样不可避免的缺陷,也只能通过后天的修缮与增减来弥补。即使是贵为光之创造神的哈拉克提,也没办法一次就创造出令自己满意的侍从来,在伴随她身侧至今的三幻神被哈拉克提创造出来之前,她但也曾经有过对造物不满因而废弃了的黑历史。 那就是三幻神的前身,一度站在世界之巅汲取着所有世界养分来壮大自己的三位幻魔。 第一次亲手创造生命的哈拉克提实在是太想做到尽善尽美了,在毫不吝惜的纵容之下,以至于使得诞生出了三位贪得无厌的幻魔。享受着世上最好出身的他们却并未因此而满足,反倒是更无止尽地向着哈拉克提向着世界索取,到最后已经演变成了吞噬一切来壮大机身的毒瘤怪胎。 因着三幻魔是第一批为自己亲手所造的生物,所以心存着初次情节的哈拉克提还想着要引导他们走上正道,直到贪得无厌的幻魔们已经如同现在的人类一样、对世界树造成实质损伤之后,失望至极的哈拉克提才最终放弃了这次‘失败’的造物。 而替代三幻魔的,自然就是后面出现的三位幻神了。 三幻魔乃是三幻神的前身,更是被哈拉克提所精心打造出来的完美造物,虽说因为无底贪婪的缺陷让她不得不忍痛舍弃,但精雕细琢的外形却被保留了下来。哈拉克提花在三幻魔身上的心力太多了,她既不想完全否认掉自己过去的付出,也不情愿再全部重来一次从零开始了。 除了拉的翼神龙在降雷皇哈蒙基础上有较大改动以外,神炎皇乌利亚与奥西里斯的天空龙几乎如出一辙,幻魔皇拉比艾尔跟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也显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兄弟,甚至连黄金赤红苍蓝的三色调也一柄延续了下来。 珠玉在前的三幻魔给哈拉克提留下了至今未曾消散的阴霾,这份警惕也牵连到了而后创造出的三幻神身上,让三幻神的力量从诞生之时便彻底固定了下来,以免他们也生出想吞噬其他生灵来壮大自己的歪主意。除此之外,哈拉克提还常年将他们拘在自己身边,搞得三幻神完全没办法像贝伦卡斯泰露那样到处肆意妄为游戏人间。 实际上因三幻魔的黑历史而遭到迁怒的不只有三幻神,连圣枪也被迫躺枪遭受到了哈拉克提的怒火波及。从形成开始圣枪诞生一次自己意识就被哈拉克提抹去一次的苦逼历史正来自于此,已经在三幻魔身上吸取教训过度了的创造神开始严格管束自己的造物们,坚决不给他们留下一丁点为祸世间的机会。 即使那些都是冈格尼尔的意识出现之前的事情,但从圣枪本体中断续遗传下来的片段记忆还是能让他了解到那段被哈拉克提掩盖不愿提及了的黑历史,以及那位向来以刻板严肃面目示人的光之创造神所隐藏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也正是因此,作为唯一一个辨认出了天穹顶盘旋的另一只火焰长龙身份的人,冈格尼尔陷入了不可思议的惊诧之中——作为哈拉克提黑历史的三幻魔早就被她封入某个没有生命的空寂世界里封印,陷入不可能苏醒的永眠之中了才对…… 但此刻,在安提诺米召来了奥西里斯神的同时,依格莉切竟然也同时请来了神炎之皇,让天空中呈现出了双龙同时显现的不可能现象! 幻魔与幻神同时登场又互相冲突的威压冲突作用在所有人身上,连身为召唤者的安提诺米与依格莉切的脸色都尚且不好看,更遑论其他人了。 刚才还跟敢死队一样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巨龙们瞬间化作鸟兽散,仿佛见着老虎了的兔子一般。杰尔夫那些本来就被打残得七零八落了的恶魔们也不好过,神炎皇与天空龙齐齐对吼的刹那便已经吓破了胆,甚至主动钻回了往日里被它们视如牢笼的杰尔夫之书中,以免幻神与幻魔对轰的炮灰。 两条赤红长龙同时在天狼岛上出现的动荡甚至波及到了整个世界,大地开始震颤轰鸣,狂风怒号卷起漫天沙尘,海洋也汹涌着掀起骇浪惊涛……天空被雷云与赤霞所笼罩,被一左一右对立着的两条长龙分割成了两片截然不同的天空。 在天空龙与神炎皇目光对撞的交界线上,电闪雷鸣火耀如炽,雷光伴随赤焰将天空渲染成了金红色,一来就喧宾夺主地将这里变成了他们对决的主战场。 也许是哈拉克提自己也觉得天空龙的形象设定几乎完全延续神炎皇显得有些太偷懒,于是在能力上赋予了天空龙截然不同的设定。新生的幻神天空龙并未继承前任幻魔神炎皇的赤焰,而是改为了以召雷弹与超电导波为主的雷电系能力。 ——不过这显然也是换汤不换药的另一种,在天空龙从火焰系变成雷电系之后,由降雷皇哈蒙变更而来的翼神龙也从雷电系变成火焰系了,基本只是将神炎皇与降雷皇二者的能力做了一个对调,让人实在不得不吐槽哈拉克提对三幻神到底是有多后妈,完全一副敷衍了事的态度。 率先打破这一窒息沉默氛围的,乃是占据了北侧赤红天空、周身燃烧着不灭神炎的乌利亚。它硕大的龙头扭了扭,向着天空龙所在的方向咧开了长满尖牙锐齿的龙嘴,“瞧瞧我看见了什么……那不是我无能的复制品吗?” 电光闪耀中包裹着雷鸣之声的两枚召雷弹,便是天空龙对神炎皇挑衅的直接回应。在瞬间燃起的火墙吞没掉两枚召雷弹之后,被安提诺米所召唤的赤红之神以冰冷的视线看着与自己形态相似的另一条长龙,说道:“你的形容更适合你自己,劣等的仿造玩具。” 真正的神炎皇早已经被哈拉克提封存进了永远不会打开的保险箱,说是被人道毁灭了也不为过,别说依格莉切了,就是她的主人阿尔法杰洛亲自动手也没办法把神炎皇从永眠中召唤出来,起码现在还不行。 而现在出现的这位‘神炎皇’,实则也只是以真正的神炎皇乌利亚为蓝本仿造出来的pycat罢了,并非是那条真正诞生于哈拉克提之手的赤红幻魔。 说起来其实安提诺米他们还认识这只仿造品‘神炎皇’的制造者,就是那个现在已经沦为沙包路人炮灰角色了的臭鸡蛋洛基啦。在他还占据着圣典以主神之名发展业务员的期间,这些被仿制出来的幻魔就成为了他给优秀业务员的奖赏,看起来很威武很霸气的人造式神。 ——当然,这都只是些空有其表的花架子罢了。 曾经作为其业务员被使劲压榨的阿尔法杰洛也曾得到过一只仿造的神炎皇,直到圣典被他夺取之后,身为他式神的仿造品才跟着一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在圣典的力量作用下,拥有了接近于真正幻魔的力量。 不过即使如此,被洛基制造、因阿尔法杰洛而成形的‘三姓家奴’身份依然伴随着这只得到新生的神炎皇,哪怕在真正的神炎皇已经消失的情况下它以幻魔之身自居是合情合理的,在天空龙这样被哈拉克提亲手创造的高等生物眼中,它也依然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仿造品。 相互看不顺眼的两条长龙之间气氛异常恶劣,甚至连多余的话语也都不再需要,倾尽全力毁灭掉眼前与自己相似又无比讨厌的家伙就是了。惊雷与炽焰在天空中交融炸裂,甚至盖过了太阳的光彩,动荡的世界因此而变得更加岌岌可危,轰鸣不已的大地已经开始龟裂,数之不清的火山一齐喷发,眼看着就是马上要分裂崩溃的末日之景。 这时候天空龙的雷光已经完全压制住了神炎皇的赤焰,眼看着就要将其吞入电光之中毁灭了,但是眼见到天地因无法承受他们对决的冲击而开始崩裂分离之后,却不得不硬生生将口中闪耀的雷光咽了回去。 它毕竟是象征着光明与秩序的幻神,是裁决善恶辨析黑白的审判官,要是连它也开始罔顾周围之人自顾自的只管战斗,那只怕世界的秩序会瞬间就乱的不成样子了。 为了减缓给这个世界的压力,天空龙停止了酝酿在口中本可以歼灭幻魔的一击。原本被压制入绝境了的神炎皇也因此而压力大减,迅速聚集起大量的金红色火焰将逼至眼前了的电光反压回去,再度形成了雷电赤焰各占半边天的均势。 天空龙晦暗不明的目光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阴沉怒火,它向着逃得一命的侥幸逃脱了一命的幻魔咆哮道:“滚出去!从这个世界滚出去,否则我将立刻抹消掉你的存在,你这个低劣的仿制品!” 即使得到了圣典力量的补全,接近于真正幻魔的乌利亚依然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神炎皇,在力量上比起幻神之身的天空龙始终差了一筹。毕竟源数三神器与从神基本算是同一阶层的存在,想让圣典补全出一个真正的幻魔来,还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我的确是打不过你,这也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太过在意眼前的你,好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呢。” 即使身上还带着被雷光掠过的狼狈伤痕,但乌利亚却轻松的仿佛它才是刚才优势在握的那一个一样,盈盈的笑意甚至从硕大的龙眼中渗了出来。 本来的目的……糟糕! 天空龙终于骤然回想起了它被召唤现世的原因,它不是为了跟眼前这个冒牌货仿制品战斗而来的,哈拉克提是让它来协助安提诺米打败依格莉切的! 在它被乌利亚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时间里……依格莉切与安提诺米在干什么呢? 同样也在交战。 准确一点的说,不是在你来我往地在交战,而是由依格莉切发起亡命的攻击、同时安提诺米竭尽所能地躲避着她的攻击。 奥西里斯天空龙与神炎皇乌利亚同台登场的场景给予了依格莉切至高无上的满足,在这样电石火光交辉的天穹之下,正是适合她完成最绚烂退场的绝赞舞台!再无遗憾再无迷茫了的非道巫女高笑着扑向了安提诺米,如法炮制地再现了之前自爆手掌时候的攻击。 手指,耳朵,眼睛,小腿,胸腔……没有哪里是不可以利用的,污染者躯体的每一处都是绝佳的攻击武器,突然溅开的血花与炸裂而出的肉块都是将敌人与自己一起拖入地狱的最佳赠礼! 依格莉切是有点讨厌身为她主人的阿尔法杰洛,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会因此而与阿尔法杰洛的敌人产生什么惺惺相惜的共鸣了。依格莉切能够坦然接受自己会死于安提诺米之手的事实,却也不想让终究会杀死自己的安提诺米显得太好过,而现在爆炸自己身体的攻击,显然就是对胜利者最恶毒的报复。 面对着抱有必死决心还想拖上自己一起死的巫女,安提诺米除了头疼以外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全身都闪烁着诡异红光的依格莉切就像是个点燃了引线的人肉炸弹,别说跟她交战了,就是稍微靠近她一点点这家伙马上就会自爆掉身体的一部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自爆狂魔的自我修养。 刚开始冈格尼尔还想用攻击来分散依格莉切的注意力,逼迫她在躲避攻击的同时放弃继续追着安提诺米自爆的想法。但是依格莉切疯狂大笑着不闪不避迎着枪尖而上的动作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然后被污血泼了一脸的冈格尼尔再无其他侥幸想法,只有尽力用身体去隔开依格莉切,以免让她找到机会抱住安提诺米的小身板把两人一起自爆掉了。 按照非道巫女这样拿自己身体当炸弹一点点自爆下去的打法,估计安提诺米还没收到什么重伤她就得先把自己给自爆干净了。不过即使冈格尼尔在旁边已经尽力试图阻止依格莉切了,但安提诺米依然还是被非道巫女防不胜防的自爆攻击搞得狼狈不堪。 腐蚀性堪比强酸的污血溅射在脸上与手臂上,兹拉兹拉的腐蚀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混杂着腥臭的铁锈味道更是令人作呕。剧烈的痛楚从全身各个部分接连不断的袭来,到最后令大脑中枢麻木得除了感知痛觉以外连到底是哪里在痛都分辨不清了。 冈格尼尔倒是很努力的想把从依格莉切身上爆开的污血全部挡下来,但如同落雨一样密集的污血又怎么是他一个人能够抵挡完的,无论他动作再怎么迅速地将安提诺米护到自己身后,也总是会有阴魂不散无孔不入的血液能够找到机会泼溅到他身上去。 安提诺米光看着冈格尼尔抿得越来越紧的嘴唇,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不好,被污血溅到的表面皮肤大概已经被腐蚀得面目全非了,从碎裂肉块里突然生长出来的血色利刃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切割式的伤痕,让他看上去就是被划的破破烂烂的人偶娃娃一样无比可怜。 不过这样看着凄惨的伤势对他来说其实是没有多大妨碍的,无论被腐蚀了的体表皮肤还是连带衣服一起被划破的伤痕,全都只是看着吓人罢了,找到空给自己治疗一下很快就能恢复原样了。 至于不断被污血腐蚀被血刃切割的疼痛,这点痛觉也完全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再说卖相的话……半边身子都已经被爆没了,全身被污血所笼罩形如恶鬼的依格莉切看起来比他更吓人啊! 可以的话安提诺米很想安慰下脸色愈来愈难看的冈格尼尔说自己没事,但现在被依格莉切步步紧逼、连治疗空隙都没有的安提诺米都怎么找得到说话的机会呢? 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地方没自爆过的依格莉切现在看上去完全已经是一个血人了——甚至还能不能算入‘人形’的范畴都还有待商议,但同样被自己污血浸染的面目全非的污染者却依然在笑,而且还是将嘴咧大到了极致、将洁白牙齿完全展露出来了的充满恶意的笑。 这样把嘴巴拉的已经快到耳根了的动作,也许已经根本不能称之为是笑容了,充其量只能说是拉动面部肌肉,把嘴角延伸到了极限而已。 而在如此大幅度的面部肌肉运动之下,依格莉切两边脸颊上的原先带点婴儿肥的肉全被挤压在了一起,在嘴角到耳根的那一丁点狭小空间里鼓着突出,形成了类似于法令纹的深深沟壑。 两瓣如同血液般红润的嘴唇此刻为了作出笑的动作已经分开了,完全将上面那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显露无疑,在血红与洁白的鲜明映衬下甚至能看清楚那两颗俏皮的虎牙。在宽度极大的嘴巴衬托下,依格莉切高挺的鼻子也显得更为娇小了而来——如果你还能在那张遍布血水的脸上准确找出鼻子部位的话。 最令人心生寒意的,还是依格莉切那双吞吐着猩红凶光的眼睛。平时总是大而有神的眼眸此刻却眯成了一条血红细缝,从那条眼皮形成的曲线缝里透出来的,则是疯狂之意旗帜鲜明的骇人精光。 想象一下,一个全身都被血水浸成鲜红色了的血人,朝着你将嘴角拉到最大露出怪异笑容、而且眼里还充满了的凶光是一件多么渗人的事情……被这样仿佛从传说中走出来的恶鬼盯着,即使是安提诺米也难以避免心底发毛的悚然感。 安提诺米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冈格尼尔的方向,看到同样一脸微妙表情的这家伙并没比自己好太多以后,安提诺米终于能够相信这不是自己心里素质不够坚强,实在是敌人面目颜艺所造成的精神攻击太凶恶了。 接连不断的自爆对依格莉切同样也造成了显而易见的负担,刚才一直在高度移动着找机会贴近安提诺米自爆的时候没看出来,但现在一旦停止高速移动站在原地,那一直往外流淌停不下来的血液便已经出卖了依格莉切现在极为糟糕的身体状态。 想想也没办法嘛,依格莉切可是将左手臂完全爆掉了,从手臂断口那里流出的血液止都止不住,腹部炸开对安提诺米造成了不小困扰的伤势也成了负担,依格莉切随便动弹一下马上就会血流得跟水龙头似的。 他本来还想要跟冈格尼尔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依格莉切的自杀式攻击,但看见现在对方这副样子,估计已经不会有接下来的第二波攻击了吧。 这样想着的安提诺米收回了视线,但是当目光掠过冈格尼尔胸前漆黑盔甲的时候,安提诺米的眼睛却又瞬间亮了起来。 本来沾在那里的污血……已经没有了! “嘶……真是苦恼啊,咱好像只剩下一半的身子了,这样下去就算全部爆掉了也弄不死你,真讨厌啊。”浑身血色的巫女歪着头,像是异常苦恼似的念叨了起来,“而且好像剩下的行动时间也没有多少了,再继续刚才那样高速移动的话咱可坚持不了多久咧。” “……呐,你们说,咱就这样直接自爆掉,将剩下的半边躯体一次性炸开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呢?” 巫女面朝着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的方向,露出了狂气血腥又充满好奇的疯狂笑容。 “什么结果都不会有,因为你无法做到了。” 白光闪耀的瞬间,安提诺米伴随着飞窜而出的银色闪电一起翘起了浅浅的笑容,“结束了,依格莉切。” 浑身突然燥热剧痛的巫女低下头,终于看清了刚才被安提诺米投掷而出贯穿自己胸腔的银色闪电。 那是一柄淡金色花纹繁复苍白圣焰环绕的银色长枪,很漂亮很精致的长枪。 “啊,说的是呢,看来咱的历史已经结束了。”依格莉切笑容不改,只是身躯慢慢后仰倒了下去,“这样的结束……感觉也不错啊,虽然还是没有咱设定的剧本那么帅气……” 第79章 妖精的尾巴 当天空龙与神炎皇停下令世界动荡不安的攻击,一起扭头看向下方的安提诺米与依格莉切之时,所看见的正是安提诺米投出圣枪贯穿依格莉切的胸腔、全身尽染猩红血水的依格莉切被苍白圣焰所吞没即将化为灰烬的场景。 然后,天空中摆动着修长尾身的两只赤红色长龙,无比默契地一块陷入了沉默。 看见神炎皇刚才那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天空龙还以为在它被吸引了注意力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一看……大事确实是出了,但出事的压根不是安提诺米好么! 乌利亚看见挂掉的依格莉切而非安提诺米的时候也有点傻眼了,这跟之前说好由依格莉切自爆掉成功重伤安提诺米、再由它去收尾将其解决掉的发展完全不一样啊!现在一身伤势都在温暖白光中迅速恢复的安提诺米根本不痛不痒不说,依格莉切自己被圣枪所射杀的发展也距离剧本偏差太远了…… 但是不能再这样等下去,要是依格莉切被圣枪所杀的话,一切都完了! 已经无暇多想的神炎皇仰天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吟,然后宛若滑落的流星般飞快蹿向了天狼岛上依格莉切与安提诺米所在的方向,全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划破长空,在途经之所留下了一片金红交错的痕迹。 天空龙见状似乎有些向上前将乌利亚阻拦下来,但渐渐虚化消失的身体却让它的动作变得力不从心。哈拉克提只授予了它协助安提诺米打败非道巫女的任务,神炎皇乌利亚的出现完全在状况预料以外,本就不是让它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所在。 依格莉切的生命走向终结,同时也意味着它已经无法再停留在这个世界了,哪怕再怎么发出不甘的怒号,执掌光明秩序同时也被秩序规则所束缚更深的天空龙已然无法在此停留。虚幻的身体如同碎裂的泡沫般瞬息消散,连带着周身的电闪雷鸣也一并凭空消失,一度为雷云所笼罩的半边天空骤然恢复晴朗,简直就像刚才存在于此的奥西里斯神根本不曾来过一样。 与此同时,恍若炮弹般坠落的神炎皇也已经飞窜到了天狼岛之上。它的冲撞直接撞破了笼罩在神社之外因依格莉切重伤而摇摇欲坠的亚空间结界,周身携带的不灭神炎将周围海域全部化作了火海,庞大的身躯直接贯穿了整个天狼岛,让阴森可怖的龙炎神社从天狼岛上脱落出去,落入了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乌利亚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安提诺米以及冈格尼尔似的,径直扑向了已经被圣焰烧灼成一团涌动血浆的依格莉切,畏惧而又震怒地盯着那团吞没了巫女的圣焰,一副想将其扑灭又不敢下手的艰难模样。 圣枪所燃起的白色火焰并非给真正意义上物理燃烧的火焰,而是光明与秩序之力在进行审判这一过程的具现化,这是被哈拉克提所认可、从世界诞生之初便已经存在了的‘断罪’方式。 即使是执掌世间所有火焰的神炎皇,也奈何不了已经燃起了的圣焰,贸然动手甚至会引火烧身对自己造成不可复原的伤势。倘若站在这里的是被哈拉克提制造出的那个真正的赤焰之幻魔,也许还能凭着与圣枪同阶级的身体硬闯一闯,但如果是它…… 身为阿尔法杰洛宠物的乌利亚自然很清楚,那三个力量犹在其主之上的创始神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她们所制定下的规则乃是连阿尔法杰洛都暂时无法挑战的绝对秩序。它要是胆敢妨碍圣焰的审判,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因此而受到圣焰的制裁! 它既没有办法熄灭掉那团苍白的圣焰,也没可能将依格莉切从圣焰中捞出来。除了无力地看着对方在毫无温度的白色火焰之中被炼为原型以外,竟是什么能做的都没有了。 它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依格莉切,在主人的三位分身里面魔女依格莉丝嫌弃它是个辗转多次的仿造品,圣女依格莉娅一直只将它视作主人的宠物,仅此而已。只有这个放浪不羁的巫女,才真正拿它当做平等的朋友交流、甚至还会根据喜好送给它礼物。 即使是猫狗也懂得亲近对自己友善的人,更遑论是乌利亚这样智力完全不逊于人类的高等生物了。依格莉切待它称得上好,所以它也推心置腹地喜欢依格莉切,哪怕渐渐看出来了依格莉切对其主的不臣之心,乌利亚也一直都在装作不知道地帮其掩盖,甚至主动协助依格莉切本次试图脱离分身桎梏的自杀计划。 依格莉切无法逃过被安提诺米所杀死的命运,那么他们能够自主选择也不过死亡方式而已。但正是‘如何死掉’这个看起来毫无营养的话题,却正是依格莉切赖以图谋摆脱阿尔法杰洛控制的关键所在。 被天空龙杀死,那么受到神雷冲击而破碎的灵魂将难以重新聚起、被圣枪所杀,那更是从头到尾都被燃烧成渣连点灰都剩不下来。想要在死亡同时保留有复活的可能,只有让依格莉切自己杀死自己或者死于普通攻击才行。 在他们本来的谋划之中,依格莉切自断左手封印掉圣枪,再由乌利亚来纠缠住天空龙,将唯二具有威胁的攻击排除掉,接下来无论被逼入绝境的安提诺米采用何种方式来应对不断自爆的依格莉切,其结果都会为巫女百年之后的再度苏生种下祸根。 但是,现实却未曾如同乌利亚与依格莉切所预料的那般发展。为了保护安提诺米而变化为人形的冈格尼尔的确一度失去了变回本体的能力,但对圣枪的封印却未能一直持续到战斗结束。伴随着依格莉切的重伤,以污血为引的封印也失去了效力,致命的圣枪袭向了退无可退的巫女,以骤然升起的白色圣焰为她的画上了休止符。 要是就这么让依格莉切死于圣焰的话,那所有的一切都真正结束了啊!她的生命、她的灵魂她的意志乃至于她一直执拗至今的期盼,全部都会化为泡影! 『你是要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一瞬间的英雄、哪怕只有一秒的时间?』 乌利亚的脑海里闪过了阿尔法杰洛以前嘲笑过自己的话,看见依格莉切似乎越来越难以坚持的样子,终于咬紧牙关把心一横,伸出同样被火焰所包裹的利爪,探向了深受圣焰灼烧之痛已经不成人形了的非道巫女…… “够了,乌利亚酱,已经足够了。”从涌动的苍白火焰之中传来了巫女的声音,“咱已经没救了,所以乌利亚酱别胡乱冲动搭上自己……而且,死亡的感觉其实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反而感觉很棒呢!” 彼时依格莉切的身体已经被圣焰烧灼得只剩下足球大小,看上去就像一块未经开采打磨的血色晶石。身穿松垮巫女装将小麦色皮肤随意暴露出来的巫女幻影浮现在了乌利亚的眼前,对着怔住了的赤红长龙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看上去阳光而开朗,就像是邻家的活泼姑娘。 “真的,咱现在感觉好极了,头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这不是痛苦也不是折磨,而是解脱与救赎哦。所以乌利亚酱不用难过,果然咱这样畸形的灵魂就不该出现呢,回归应有的消散才是对头疼顽疾最好的治疗方式啊。” 依格莉切向着乌利亚笑弯了眼,全然不复之前癫狂至极的模样,“早知道如此,咱也就……” 巫女的笑声戛然而止,苍白的圣焰也随之一起瞬间熄灭,那块曾经站立着依格莉切又历经圣焰燃烧的地面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曾经发生在地面之上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的幻影。 但乌利亚却知道,那一切都不是幻影,那颗瑰丽璀璨的血精石,正静静躺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在乌云散去重现的阳光照耀之下散发出了绚烂夺目的光彩。 依格莉切死了。 被圣枪所贯穿,被圣焰所烧灼,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死了。 不是将肉体烧成飞灰,也不是将灵魂湮灭,而是连存在本身也予之否定、从根源上抹去她存在的彻底死亡! 突然被白色火焰所包裹的金属龙们,齐齐仰天发出致命痛嚎正是依格莉切存在被抹消的最好凭证。金属龙乃是在依格莉切污染之下所产生的异类,都被她植入了包含自己灵魂意志的碎片,在明在依格莉切的个体为圣焰所消亡之后,它们这些本质上已经沦为依格莉切傀儡了的堕落巨龙们自然也没有一个能跑掉。 即使是最为强大的黑曜石巨龙阿库诺罗利亚,也惊恐地发现自己鳞片失去了光泽、漂亮的宝石身躯开始腐朽、灵魂在圣焰烧灼下趋于崩溃……没有任何一只金属龙能够逃过这样的致命审判,它们从依格莉切那里所得到的一切,都将在依格莉切身殒之后全部归还。 力量、身躯、乃至于生命…… 依格莉切的本体已经消亡,无论力量还是意志都还不及分割,彻彻底底地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她的眷族金属龙们也受到波及,将曾经从巫女那里得到的赠予尽数吐了出来,残留的灵魂碎片被逐一毁灭,甚至连与依格莉切有关的记忆也无法保留。 这才是真正的毁灭啊,将名为依格莉切存在,用所谓的规则命运从世界树上完全抹去! 即使依格莉切自己笑着跟它说没关系,不要在意,死亡是结果之类的话……但眼睁睁看见对方在自己面前死亡的乌利亚依然被胸腔中涌动的怒火所吞噬,它痛恨那所谓的命运,痛恨杀死了依格莉切的安提诺米,更痛恨懦弱无能以至于失去了唯一朋友的自己…… 汹涌的愤怒之火侵占了乌利亚的全部理智,在神炎皇的震怒之下甚至连沉寂的海底死火山也随之一起迸发,为这个依格莉切所逝去的世界点缀上了显然的赤红色彩。天空开始龟裂,耀眼的火烧云占据了天空的全部,数之不清的陨石流星熊熊燃烧着坠落,将整个世界浸染成了赤红。 “失败了,消失了,一切都没有了……那你们也跟着一起陪葬,跟着在这里消亡的她一起陪葬,将此世作为寂静的木棺留给她好了!!” 岩浆纷涌吞没大地,陨石乱撞燃起无数火海,被极度愤怒所支配的神炎皇掀起了灭世的狂焰,势要让这个依格莉切所殒命的世界为之一起陪葬。刚刚解决掉非道巫女还来不及喘口气歇息下的安提诺米见状也只能叹息,认命地再次拿起了圣枪,准备再次迎战高空上盘旋飞舞倾吐神炎的赤红长龙。 他不需要去理解为什么乌利亚与依格莉切到底有怎样亲密的友谊,他只需要知道神炎皇在依格莉切死后,已经陷入不管不顾说什么也要拖上世界给她陪葬的疯狂就足够了。好不容易终结掉了依格莉切的恶行,他可不能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世界就这样被愤怒的神炎皇所毁灭。 但是已经被安提诺米抬起了的圣枪,却迟迟没有向着赤红长龙所在的方向投掷出去,因为那个刚被安提诺米视作不可理喻无法沟通交流了的炎之幻魔,竟然自己停下了疯狂的无差别攻击! 盛满了不可置信光彩的硕大龙目紧盯着下方显得渺小的天狼岛,最终锁定在了船只刚漂泊到岛上的两个人类身上。乌利亚全部的视线都被那个正在挠着头看天翻地覆的红发少年所吸引,甚至控制不住失声惊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神炎皇目光所汇聚的方向,正直指着满身海水狼狈登上天狼岛的纳兹与拉斯特两人。从他们与安提诺米分道扬镳时算起已经有大概半个多月的时间了,刚开始一直对人类发动着不间断凶猛攻击的巨龙们在某一天突然停止了攻击,并且拼命地向着某个方向一起飞了过去,似乎完全置眼前的人类于不顾了一样。 觉得巨龙们此举无比蹊跷的两人一合计,一路跟着腾飞的巨龙们来到了天狼岛的方向。刚开始面临着汹涌大海的时候具有交通工具恐惧症的纳兹还犯了难,但眼见着朝着天狼岛飞去的巨龙越来越多,决心要弄清楚它们到底在干什么的纳兹,最终也咬牙登上了他们自制的破烂小船。 因为有着天空中源源不断的巨龙引路,所以即使是从未出过海的两人也没有在海面上迷失方向,除了纳兹天天在船上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以外,一切都还算得上顺利。 不过纳兹与拉斯特的运气大概全花在有巨龙帮他们引路这一点上了,以至于先是天龙空与神炎皇一并出现搞得浪潮狂涌打翻了他们的船、再是看见依格莉切被圣焰所点燃发疯了的乌利亚直接撞碎了天狼岛搞得好不容易登岸的两人又落尽了海里…… 不过不过被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着还没死,也能算得上是另一种程度的超级幸运了吧,尤其是能够在神炎皇发疯要拉着世界一起给巫女陪葬的时候拉斯特能刚好被它看见,这才是无意识之间强行拯救世界的超级幸运啊。 来自未来世界的拉斯特,本就是依格莉切与乌利亚策划复活之下的产物,是被乌利亚精心抚育作为巫女容器而长大的灭龙魔导士。 在那个世界的过去中依格莉切并非死于圣枪,所以还会有拉斯特以及金属龙们的后续发展,但是在这个依格莉切被完全抹去存在了的世界中,无论是作为容器的拉斯特还是后续的金属龙祸乱世界都不再会出现了。 因为依格莉切在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消亡,所以对其苏生再也无法抱有任何期望了的乌利亚会被崩溃的愤怒所支配。但是打破时空界限来自未来的拉斯特却又让它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可能,哪怕依格莉切已经无法复活,复制其肉身制造出来的‘容器’也是巫女曾经存在过的另一种延续! 从依格莉切死在圣枪的苍白圣焰下的那一刻起,乌利亚就已经不敢再奢望对方还能如愿以偿地再次复活了,哪怕只是留下一点点存在过的痕迹,也已经是对他这个旧友莫大的慰藉。 但这一点点卑微的期盼,在圣焰的绝对审判之下也变为了奢望。所有被依格莉切塞入了灵魂碎片的金属龙都逃不过圣焰的制裁,所有与依格莉切有关的痕迹都被消除,百年之后也许人类都不再会想起百年前曾经有过一个依格莉切在这里纵横过,如果要问有什么比死亡更加可怕的话,那么必然就是连存在过的事实都被所有人遗忘! 乌利亚觉得这对依格莉切来说太残酷了,哪怕依格莉切存在过这件事情本身对其他人来说就很残酷,但作为巫女友人的它依然无法接受依格莉切就这样被抹去存在过的一切痕迹,被所有人遗忘掉。 『既然复活什么的全都变成了奢望,那就拉上这个世界一起陪葬,让依格莉切被遗忘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神炎皇如是想到。 但它却看见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难以言喻的惊愕以及狂喜令它呆滞在了当场,什么毁灭世界什么陪葬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它看见了一个跟依格莉切无比相似、简直就像是依格莉切再世一样的人类! 明明连稍有点牵连的金属龙都逃不过被圣焰净化的命运,为什么那个与非道巫女具有着同样容貌同样身体甚至同样气息的人类且能逃过一劫?乌利亚想不明白,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探究个中原因了。它只知道,那个人类少年将是依格莉切存在过的延续! 看见飞快冲向自己的火焰长龙,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恐惧着退后或者戒备地做出防御姿态,但是同样怔了一下的拉斯特却没有采用其中任何一种反应,而是在片刻的愣神之后扬起大大的笑脸,对着抚养自己长大的幻魔挥手招呼,“哟,乌利亚酱,好久不见咱想死你啦!” 脑子里少根筋的拉斯特似乎忘记了,这里对于他来说是一百五十五年前的过去,这个时间的神炎皇根本就不认识一百五十五年后被它抚养长大的自己。 不过认识不认识都已经不重要了,在乌利亚的眼里,红发少年此刻的笑脸与银发巫女最后的笑脸已经相互重叠,毫无违和感地组成了一个人…… “……那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拯救世界吗?躺着拯救了世界?” 冈格尼尔扫了一眼看似与乌利亚相谈甚欢实则对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的红发少年,颇为无语的吐槽道。 安提诺米没管这家伙是怎么评判的,反正神炎皇不发疯了那他也懒得再动手了,打斗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爱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和谐谈判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嘛,当然前提是别人愿意跟你坐下来谈…… 最后看了眼这个饱经战火纷扰却又终于即将归于平静的世界之后,安提诺米准备不打扰任何人的悄然离开了。依格莉切已死,守护世界树之冠的三重结界再度崩溃了一重,接下来只要击败身为最后一个分身的外道圣女,他就能够与一切毁灭惨剧的主导者面对面了。 ……但愿,那时候能够坐下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谈判呢。 “说起来,你果然做到了呢。”被安提诺米背在背上的圣枪突然如此说道。 安提诺米微楞了下,有点没弄清楚冈格尼尔是在指什么,“做到了什么?” “就是你跟那个贝伦卡斯泰露放下的狂言啊,什么‘你这种胆小鬼就在后面看着我去创造可能性’什么的,大话说的那么满,幸亏做到了呢,不然我也跟着你这笨蛋主人一起丢人了。”圣枪撇撇嘴,抱怨道。 他这么一说安提诺米才发现,贝伦卡斯泰露向他出示的那所谓‘未来’确实已经不复存在了。 依格莉切被圣枪彻底诛杀,从身体到力量全部不复存在,杰尔夫也不用背负上这份污染之力在天狼岛上孤寂终生了。接受了依格莉切力量的金属龙们同样也遭到了报应,作恶多端的被圣焰烧灼致死,而背负罪孽不多的则是被净化重新变回了五色龙,未来巨龙祸乱世界亚龙横行的场景确实不会出现,人类也不用躲进地底了呢。 “……只要愿意去做,大概没有什么是绝对做不到的吧。区别只在于,当你认为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否还有努力去做的决心。” 安提诺米微微一笑,对冈格尼尔明明是夸赞还非给说成抱怨了的别扭做法不置可否,最后凝视玩一眼这个纵然经历过磨难却又终于挺过来了的世界,然后悄然跨入了刚用圣枪所划开、星光璀璨的时空门之中。 第80章 间奏 因为洛基这个导航npc还赖在家庭教师世界里没有走的缘故,所以在依格莉切以及妖精尾巴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又通过来时打开的通道,再度返回了曾经被魔女肆虐横行过的世界。 两边世界的时间流动速度似乎并不对等,安提诺米在这边所耽搁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不足两月的时间,但是洛基所在的家庭教师世界貌似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的样子的,甚至让重返其中的安提诺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了地方。 相较于之前极道魔女所支配时满目的死寂苍凉,现在的家庭教师世界显然显得有生气了许多,翠绿的草木随处可见,晴朗湛蓝的天空一览无余,空气中飘荡着野花的微香,让安提诺米得到了种自己之前所一切努力都不是在白费功夫的满足感。 在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里,不甘寂寞的白兰果然跟泽田纲吉闹崩掐架了起来。不过翅膀全被依格莉丝无情折断变成光杆司令一只的白兰显然也没剩下多少搞独立的底牌了,其反动行为很快就被彭格列家族镇压了下来,于是这个世界终于进入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时期。 不过令不少人感到奇怪的是,在白兰企图搞邪恶势力复辟又被无情镇压之后泽田纲吉仍然没有杀死他,而是将其严密看压在了某某基地的某某地下实验室中…… 虽说肚子里一滩黑墨水的彭格列十代首领以无比义正言辞的口吻表示了这是为了防止玛雷指环寻找下一任主人,但据知情人士透露,在小黑本子上把白兰这名字记得飞起的十代目大人其实是在抱罐头py之仇…… 考虑到白渣渣与黑兔子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实在太迂回曲折崎岖坎坷,安提诺米一点也不想去探究为何泽田纲吉不杀死白兰的原因。反正对这个世界造成过灾难性影响的依格莉丝已经殒命,白兰那些助纣为虐的手下也都被魔女黑吃黑的全部干掉,剩下白兰一个光杆司令随便他怎么折腾也翻不起啥大波浪来了。 撇开泽田纲吉跟白兰的事情不说,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貌似寂寞的鸡蛋菌吃好喝好睡好长得更丰腴了啊……刚看见大了一圈的洛基时安提诺米还揉揉眼担心是自己看错了,结果当洛基摇摇晃晃地飘过来异常委屈地瘪着嘴,跟他抱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的时候—— 安提诺米才发现这鸡蛋已经长得跟巴塞罗拉世界杯上被踹来踹去的足球一样大了! 很好,颇感欣慰的安提诺米终于可以不用再去怀疑是自己眼睛有问题了。看着在短时间内肥美这么多的鸡蛋,他忍不住问道:“你这是用了什么催化剂产品,长得这么快啊?” “啊咧?长得很快吗?”洛基晃了晃自己的鸡蛋身体,好像自己还没有察觉到似的,“大概是真的长大了点吧哈哈哈——依格莉丝和依格莉切都挂掉了,我也稍微恢复了一点点被夺走的力量嘛。” 安提诺米倒是没有去研究这鸡蛋刚恢复的一点点力量有多少,反正在他的印象里这就是一颗混吃等死一事无成的废柴鸡蛋而已,“除此以外呢,魔女和巫女死亡后你还有其他变化吗?” “变化……啊对了!因为恢复了一点点的力量,所以我又可以变成人形了咩哈哈!一想起我身为人时那英俊潇洒帅气迷人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被美哭了!看我变——哎哟你干嘛打我!” 洛基全身爆开一阵金光,正准备变成人形的时候却冷不防被一记友情破颜拳揍在脸上,被迫停止了变身的过程,然后怒视着突然现身揍了自己一记破颜拳的男人道:“又没打狂犬疫苗就跑出来了吗!会吓坏祖国花花草草你知道吗!”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7节 “听说你之前变成人形的时候全身裸露。”冈格尼尔冷冷地说道,“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就别怪有人揍你。” “好了好了,别闹了。” 安提诺米有点头疼地打断了他们越聊越偏题的对话,这么继续争下去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正题。于是他制止了洛基与冈格尼尔的争论,单刀直入地对洛基问道:“极道魔女与非道巫女都已经殒命,阻止我们前往世界树之冠的三重结界应该只剩下由外道圣女所构筑的最后一重了吧?” “就是这样喵!虽说守护世界树之冠的结界是由恶念执念善念三人一起所共同建造,但实际上也是层层重叠各不相干的三重结界,哪怕已经在打败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之后已经三去其二,但是如果不能干掉由依格莉切构筑的最里一层结界的话,依然还是没办法见到那家伙的喵!” 突然多出了奇怪口癖的洛基自顾自解说完一大通之后,突然朝着安提诺米眨眼着问:“话说这么久不见……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问人家的喵?” “我应该问你什么吗?”安提诺米表情诧异地反问道。 “不是应该不应该……就是那啥啥啊,我之前不是没跟着你们一起去妖精尾巴世界么,理由你们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于是就真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洛基烦躁地晃了晃,一脸『我有个大秘密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的便秘表情,“比如为什么我的人形和那个洛基长得那么像?还有我为什么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一点想问的都没有吗?” “不,我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你口中的‘那个洛基’到底是谁来着……还有来自哪里为啥变成这样什么的,为什么你认为我应该产生这些疑问?” 安提诺米斟酌了下,一个可能性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于是他试探性地问:“你是觉得,我们在妖精的尾巴世界里,应该碰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洛基’,进而产生这些疑惑?这也是你之前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的原因所在?” 在安提诺米做出『你觉得我们应该碰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洛基’』这一猜测之时,鸡蛋菌瞬间秒懂了自己一直挠着心窝子担忧的事情根本没发生,瞪大眼睛惊道:“原来你们没有碰到吗?!” “我们确实没有碰到跟你长得一样欠揍的洛基,直到我们又见到比以前更欠揍的你。”冈格尼尔语调冰冷得像是在掉冰渣子。 骤然意识到想太多的自己闹出乌龙以后,之前一直让安提诺米感到惊异的凝重神色从洛基脸上瞬间散去,马上又恢复成了符合他记忆里那个滑稽鸡蛋的嘻哈样子,“哈哈哈哈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没见到最好啦,既然没见到那就什么多余的都不需要说了!” 有种心中重担终于松懈了感觉的洛基长吁出了一口气,然后主动放弃掉这个意义不明的话题回到了正题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出现的那家伙身上啦,话回原题话回原题……说起外道圣女,你知道她是那个人三位分身之中最强的一个这一设定吗?” “知道,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都或多或少表现过这样的倾向,哪怕口上并未承认,却也默认了自己不如她的事实。”安提诺米十分干脆地如此回答。 洛基眨了眨眼,颇有几分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外道圣女在三位分身之中是最强的……那么,你知道她为什么最强吗?” 为什么,最强? 总觉得洛基话中蕴含着更深意味的安提诺米皱起了眉,开始仔细思考了起来。 极道魔女依格莉丝是最先被击杀也是最容易击杀的那一个,她身体上的先天缺陷决定了她无法进行长时间的战斗,这一无可扭转的劣势促使魔女养成了爱把自己隐藏在幕后的习惯。也正是因此,当安替努哟吗揪出伪装成黑猫的魔女真身之时,依格莉丝的败亡就已经成为了定局。 至于非道巫女依格莉切……倒不好评判擅长近身搏斗作战的她与擅长远距离魔法作战的依格莉丝究竟孰强孰弱,虽说在体能上依格莉切有着远胜过依格莉丝的优势,但近身战斗导致圣枪威胁极度增加这一点也足以消弭掉她体能上的优势。 光以个体战斗力来看,再不召唤眷族帮忙的情况下无论魔女还是巫女都并非手持圣枪的安提诺米对手,但考虑进魔女那些猫形态侍从与巫女手下金属龙仆从的战斗力差别,大概依格莉切总体实力还是能够高过魔女一筹,更何况她还有神炎皇乌利亚这个友情外援。 如果按照非道巫女比极道魔女略强几分的这个思维套路来想的话,位于上层世界的外道圣女大概要比中层世界的非道巫女再强上几分。不过即使又强上了几分,也决计无法战胜手执圣枪之利的安提诺米…… 但是,既然外道圣女的‘最强’值得洛基专门提出来,那么她真的只是比巫女强上那么‘几分’吗? 安提诺米也有点不确定了。 哈拉克特的三幻神有着严格的阶级划分,奥西里斯的天空龙略强于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但象征着太阳之神的‘拉的翼神龙’却远在天空龙与巨神兵之上,即使同为三幻神也身处不同阶级。若是按照三幻神之卡与三位分身一一对应这一点来考虑的话,也许外道圣女的实力远不止是比巫女强上‘几分’而已? “……依格莉娅很强大?”已经有所猜测了的安提诺米蹙着眉峰,向洛基问道,“而且是让依格莉丝依格莉切望尘莫及的强大?不过她真的能有这样厉害么……身为善念之化身,她现在正在执行的毁灭之事与她根源就是相悖相冲突的吧?” 而且,倘若在善恶执之中善念强大到了足以盖过其他二者的程度,那阿尔法杰洛会走上如今的毁灭之王道路也说不通啊!善念这么强不是应该走上拯救世界的圣父之路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圣女的强大,就像我根本描述不出那个人现在拥有的力量一样喵。”洛基说道,“还记得魔女曾经自称过她是最接近那个人的存在么?如果以感性角度来说也许她没有说错,但从理性角度的话,最接近那个人的永远都只有圣女一人哦。” “魔女依格莉丝先天体弱哮喘,无法久战。巫女依格莉切头疼难愈,日益癫狂。只有圣女依格莉娅,从诞生之时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缺陷的迹象,即使只是灵魂不完整的分身,也像是有着完整灵魂的正常人一样。既不受到羸弱身体的限制也没有精神上的缺憾,光这一点她就比前两者强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那个人陷入沉睡的时间里……据说圣典『虚假的真实』就是由依格莉娅在代管呢。” 此话一出,连一直抱有‘分身再强又能强到那里去、终究只是一个分身’这样不屑想法的冈格尼尔也为之动容,不觉间拧紧了眉头,“你这话是真的?但是怎么可能将圣典借给他人代管……就算持有者愿意圣典也不会承认吧?!” 起码从冈格尼尔自己的立场上来说,就算安提诺米主动让出了他,他也绝对不会承认安提诺米的任何人使用自己。同为源数三神器,冈格尼尔实在难以想象圣典在侍奉阿尔法杰洛为主之后还会让其他人使用的场景。 要是谁想用都能用的话,那与寻常的武器又有何区别?想想都觉得被主人以外之人使用过的神器简直肮脏! “不是随随便便的他人,同样也是『阿尔法杰洛』哦。” 洛基这次到底出乎意料地成功说出了那个以往说不出口的名字,不过在此语境中的‘阿尔法杰洛’显然并非指代着他无法说出名字的那个人,而是指的外道圣女依格莉娅,“别忘记了,她们本来就是分裂自那个人的意念分身,继承了与那个人相差无几的名字与完全相同的姓氏。所以从广义上来说她们也可以是圣典的使用者啦,当然狭义上的圣典之主必须只有一个,那就是you know who。” 依格莉丝、依格莉切、依格莉娅……这三个名字几乎都只有在尾音上做过变调的一点点区别,即使并未听到过那个人真正的名字,安提诺米完全可以猜测出他必然有着egni开头与三位分身如出一辙的名字。再配合上完全一样的姓氏与意念分身的身份,认真想想的话其实圣典会被外道圣女代管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呢。 冈格尼尔似乎还对此耿耿于怀难以接受,但安提诺米已经很好地消化掉了洛基得出的圣典被外道圣女代管的猜测,继续追问道:“消息来源可靠吗?既然都是他的分身,为何圣典唯独交给依格莉娅保管,而非魔女与巫女两人?” “可靠不可靠我不敢保证,但外道巫女手上一直抱着一本紧锁着的典籍这件事情是被许多目击者都证实了的喵。”洛基说道,“世界树之冠已经被她们的三重结界完全封锁与世隔绝了,如果不是三人同时许可的话,甚至连她们自身都无法进入……如果圣典还在结界里面的话,之前魔女与巫女也不大可能能借用到圣典的力量了吧?” 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都借调圣典的力量玩弄过颠倒生死拨乱虚实的把戏,搞得本该必中的圣枪两次无功而返。基于她们还能从圣典那里得到力量支援这点来想,神器陪伴在阿尔法杰洛身畔一起陷入长眠的可能性确实很低,像圣典这样仅有三件的稀世之宝也不可能被随随便便放在什么地方,最大的可能的确就是被阿尔法杰洛的分身贴身保管了。 安提诺米已经连续打败了极道魔女与非道巫女,皆未有在她们身上发现圣典的踪迹。而且考虑到无论魔女还是巫女都没有什么一直拿在手上的伴生武器,经过数次目击已经证实长期被圣女持有的那本典籍就是圣典的可能性,已经接近于百分之百了。 一个最强的分身,加上持有圣典『虚假的真实』,所能发挥出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理论上完全可以达到那个人的程度呢,本来分身就能借用主体的力量,再有真正的圣典在手,大概对付起依格莉娅来不会比对付那个人轻松多少……呀,还真是艰苦的战斗对象啊,果然这次我也还是不跟着你们一起去好了!” 洛基毫无节操的如是说道。 多亏了这鸡蛋一直在努力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搞得现在连安提诺米自己都有点心里发毛,不知道能否战胜外道圣女依格莉娅了。在如何面对持有圣典的阿尔法杰洛这一点上他考虑过无数次,从最好的能坐下来和谐谈判握手言和、到坏一点的苦战之后将其打败、再到最坏的同归于尽都想过……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能打到最终boss面前,就有据说战斗力与最终boss相差无几的高等boss来挡路了。 无论是握手言和还是苦战告捷还是同归于尽,前提条件都是要能够突破三重结界的封锁见到阿尔法杰洛啊!好不容易把魔女和巫女都撸翻了就剩下圣女一个人,洛基就跑来让他看这个?! 被坑出一脸血的滋味不断在心中蔓延,安提诺米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说道:“你这也都是你自己的猜测,也许圣典并不在依格莉娅手上,也许她根本发挥不出圣典的权力……总之结果不一定全都由最糟糕的可能性堆砌而成啊。” “但是,你也无法否决掉这样最坏的可能性哦?——圣典就在依格莉娅手上,经由那个人的认可她能够发挥出圣典的全力,并且全力以赴要用圣典之力埋葬掉企图挑战那个人的你……” 洛基跟诅咒无异的无情念叨戛然而止,第二发友情破颜拳结结实实揍在他的菊花脸上,让洛基的所有念叨都只得憋回肚子里。 “……胡思乱想这么多干什么,简直都不像你了。”一拳把洛基揍到不发声频道以后,走到安提诺米身边的冈格尼尔终于趁着这家伙陷入迷茫的大好时机伸出爪子,仗着身高优势在对方看起来就很松软的浅蓝毛发上揉搓了一把,终于了却了自己多年想做又不敢的心愿。 顺滑温暖的绝佳手感让闷骚的心也跟着一起幸福得直冒泡泡了,但是为了防止被安提诺米看出破绽来,因终于成功伺机磨毛而乐开花了的冈格尼尔还得绷着严肃脸,义正言辞地训斥道:“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又有何意义?若圣女没能掌握圣典,那你现在徒增再多困扰也是自找麻烦,若圣女真执掌圣典并且能够运用自如,那你就算愁白了头也改变不了这糟糕的现状,再说了——” 他深黑眼眸中的炽热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明亮耀眼地有些刺人,低低笑过一声之后,圣枪之灵堪称狂傲地放话道:“区区一本圣典,就算被依格莉娅拿着又如何!用我刺破他那只会弄虚作假的书页,将藏在其后的依格莉娅灭掉就是了!” 将因由菲泽莉努时间命运之力而诞生的源数神器形容为‘区区一本圣典’,这份自信即是放在三幻神这个等级的从神身上也未免显得太过傲慢了。但被身为圣枪之灵的冈格尼尔这样说出来,在狂放得令人不由咋舌之余,却又古怪地觉得毫无违和感。 这才是圣枪,在源数三神器之中攻击倾向最强,锋芒锐利不可阻挡的光明圣器,连圣典与圣杯都只得避其锋芒的存在! “……是啊,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期待着‘也许没那么坏’来了,果然是刚听见圣典的消息有点太惊讶,自己把自己吓着了。” 安提诺米揉揉眉心,化开了之前凝聚在眉眼间的那股忧虑,再度舒展开了神情,“最好的可能性只能由自己创造出来的,光是期待结果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太过懦弱,还没对上就先退缩那也太逊了,不符合我的作风啊。” “不过话说回来,多亏了你能点醒我一下,不然这会估计我还在自己吓唬着自己,结果驻足不前得不出个结果了呢。”安提诺米转过头,看着黑发黑眼的神器之灵,无比认真地感叹道,“谢谢了,有你在身边真好。” “……摊上你这一个又无能又笨蛋还爱耍小性子喜欢装酷扮帅的白痴主人我真是太倒霉了,你以为我的辛苦是这样一句简单感谢就能弥补的吗!” 冈格尼尔语气无比恶劣地说道,但被在他扭头转过的脸颊上,安提诺米却看见了一丝掩盖不及的绯红……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别扭武器啊。 对物似主人型这一说法毫不知情的安提诺米在心里如此感叹道。 第81章 间奏 这里是碎片之海的海面,是菲泽莉努眼中的世界形态。 熠熠生辉的璀璨断片们恍若点缀在银河间的漫天繁星,静静漂浮在碎片之海里流淌碰撞交错相溶,以无限的可能性营造出无限的未来。 碎片之海中的每一块残片,都是某个世界里某一段时间的缩影,将断片从碎片之海中打捞起来再编织成扇贝般的手链,便能够得到一连串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三位分身魔女创造出来的都是同一个世界根源,但在三位分身魔女的眼中,她们合力所创造的世界根源却又各不相同——哈拉克特执掌光明与秩序,因此她厘清条理辨析伦常赋予了根源以『世界树』的形态,树生千枝,枝衍万叶,从属逻辑分明,一切都井然有序。 菲泽莉努则是时间与命运的魔女,因此她将世界根源分割成了支离破碎的『碎片之海』,将所有世界的时间打乱投入仿佛银河般灿烂的命运海洋之中,以无数同时间不同结果的平行可能性描绘出无限的命运,以此来构筑她书籍永远不会看完的大图书馆。 无论是世界树也好碎片之海也罢,都只是便于理解世界根源而具现化出的某种形象罢了,每一个世界即是又碎片编织成的长串,也是繁衍在世界树之上的绿叶,无论其在观测者眼中具现化出了哪种形态,透过其表所看见的是同一个世界也就足够了。 世界树枝繁叶茂过甚营养供给不上的危机,在碎片之海的这侧同样也有所显现,冗杂重复的碎片堆砌在碎片之海的海底,光靠时间的波澜已经无法掀起碎片间的碰撞编织出崭新未来了,长此以往,碎片之海将会失去走向未来的活力,让命运与时间的脚步驻足于此刻永不前行。 时间的停滞不前,同时也意味着让菲泽莉努津津乐道永不完结的故事终于迎来了暂停之时。对此深感不满的大魔女迁怒于人类,认为是人类漫无止境的贪婪滋生出了过多的碎片,阻碍了本该正常运转的世界根源,继而提出了一次性毁灭掉碎片为碎片之海迎来新生的计划。 作为哈拉克提的嫡系,安提诺米眼中所见的世界根源当然是世界树形态,对此观念根深蒂固了的安提诺米甚至没有去想象过世界以其他形态存在——比如零珠碎玉般的碎片。 但是作为菲泽莉努恩宠之下的代行者,阿尔法杰洛及其仆从们所看见的往往也便是碎片之海而非世界树了。与世界树之冠对应的正是碎片海洋的零之源点,所有碎片的起始之地兼终焉之所,也正是阿尔法杰洛沉睡的场所所在。 最接近零之源点的,正是外道圣女依格莉娅。作为阿尔法杰洛最忠实的侍奉者,千百年来她一直徘徊在其主沉睡的场所附近,以便在得到传召时能够随时听候差遣——即使这样的召唤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距离碎片海洋的源点近了,那么依格莉娅对于边缘海域的干涉自然也就显得力不从心。好在还有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分担了她的责任,分别负责了中层海域与外围海域的毁灭任务,当分身乏术的圣女着实松了一口气。 然而,身负如此重任的依格莉丝以及依格莉切两人,却接连遭到杀害,以至于碎片之海三分之二的领域失去控制,再度开始碎片蔓延了。 原本在她们三人以及陨灭军团的共同努力下,碎片之海爆满的危机已经有所缓解,只需要再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终究会有令碎片之海重新焕发活力的一天。但是她们唤起碎片之海新生的行动尚未成功,便遭到了强力的阻止,甚至很可能让之前的所有努力也一并付诸东流。 这是非常令人气恼痛恨的,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来说都是。但外道圣女却意外地没有产生任何不忿与愤怒的情绪,甚至在得知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两人死讯的时候也是,这并非是她太过冷心冷肠没有同伴爱,实在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生气’。 作为善念化身而诞生的她,似乎从出生之时就不知道愤怒与憎恶是种怎样的情绪,连喜悦悲伤这样寻常的情绪也很少会产生。虽说阿尔法杰洛对此评价道‘你对所有人过于平等的博爱致使你根本就不会爱’,但参考了两位同伴境遇的依格莉娅却认为,这是自己灵魂不完整的缺陷。 不过这点微不足道的缺陷比起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来说显然要好上太多,某种意义上感情的淡薄能够更好地帮助她完成其主的嘱托,而不会像巫女魔女两人那样为情绪所困扰,影响到自己的任务进度。 虽然,声称着这样效率更高的圣女大人,在毁灭世界的速度仍然远不及最热衷于此的极道魔女就是了。 非道巫女是出工不出力的划水,每次都要自己玩够才会施舍般的毁掉一个世界,结果因为横行残暴对世界侵害太甚而被冠上了‘污染者’之名。与之相比在毁灭业务成绩最出色的极道魔女,则是不惜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最高效率地毁掉世界,然后因为搬弄手腕蛊惑原住民制造内部矛盾而被痛骂为是‘欺诈者’。 那么介于,巫女与魔女之间的依格莉娅呢?很遗憾,四平八稳执行着毁灭世界任务的外道圣女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名震寰宇的外号,因为见过她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随着逝去的世界一起被毁灭了。 外道圣女是最特殊的,她从未招募过任何眷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恪尽职守地执行着主人交代的任务,从未委任于他人之手。她对待所有人的态度也是最特殊的,既不会去刻意拉拢或者营救反派角色,也不会专门陷害折磨主角勇者,她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冷冷地注视着一切按照原定轨迹发展,然后在准备就绪之后,拉下保险栓,用其特殊的方法‘嘭’地一下瞬间灭掉一个世界。 如此特殊的圣女,毁灭世界的方式自然也是最特殊的,当决定好要毁灭的目标世界之后,她甚至很少亲身降临到那个世界上去——因为这样的方式对于要时刻等候主人召唤的她来说太浪费时间了——而是选择了站在世界之外对其施加影响,篡改……哦不,是‘修正’出一个完全毁灭的未来。 借助于圣典无所不能的命运之力,给这些本不该就此结束的世界,强行‘修正’为立刻结束的未来。 比如陨石撞击地球、大陆架崩裂、冰川融化海洋覆盖世界、太阳被遮挡再度进入冰河世纪甚至是制造热寂停止整个宇宙的生命活动……依格莉娅总是会为那些成为她目标的世界们费心编制出以上未来,在最短时间内让所有人以最短痛苦的方式来走向终结。 甚至很少现身的依格莉娅,自然不会在被她毁灭的世界里留下任何名声了。只有途经路过的航海者们才会极其偶然的发现,有那么一个白发灰衣全身肤色皆是漆黑的少女手捧书籍站在碎片之海上策划些什么。 对于依仗圣典如此行事的依格莉娅,真的是很难去阻止她毁灭世界的脚步,因为她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世界任何一个时间的碎片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站在碎片之海的海平面上,为下方的碎片们逐一耐心编织毁灭未来。你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篡改着命运,甚至不知道下一个被她盯上选择为目标的究竟是哪一个世界。 不过哪怕沦为了外道,圣女大人对苍生的平等博爱之心大概也是真的,对于那些目击到了她惶恐不安的航海者们,依格莉娅非但没有任何杀人灭口的意思,反而会友好地跟对方打招呼,然后贴心地将其送到准备穿越前往的目标世界里,不收取任何费用。 一边毫无迟疑地毁灭着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一边又友好地招呼着途经路过的航海者,行为如此自相矛盾的依格莉娅着实让那些担惊受怕疑心自己会被杀人灭口的航海者们费解了。也只有亲自蒙受过外道圣女体贴照顾的人才会知道,她真的只是在毁灭世界,仅此而已。 她的目标,是那些给世界树给碎片之海带来了沉重负担的世界,而非住在世界里的居民们本身。如果她动手的时候你还停留在那个不幸的世界里,那么很抱歉,跟着世界一起被毁灭掉吧。但如果你有幸提前逃了出来,那么仁慈的圣女大人还会将你送到一个暂时安全的世界里,在依格莉娅将业务范围扩大之前,那么理论上你是没机会跟这个漆黑的连脸都看不出来了的少女再次见面。 这就是外道圣女依格莉娅,阿尔法杰洛善念的显现,一个举手之劳一定会帮费心之事绝对不做,糅杂了残忍与仁慈的矛盾聚合体。 当然了,作为善念的化身,哪怕是个情感上有所欠缺的善念化身,依格莉娅对于自己现在正在做着的毁灭之事也不是完全没有疑虑的,毕竟本着善良的目的去毁灭世界什么的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但哪怕时常疑虑着自己所走的道路是否真的正确、在毁灭的前方是否真的能够创造出幸福的未来,在动手毁灭世界之时圣女大人也是毫无动摇手软的可能。情绪淡薄甚至有些反射弧过长的依格莉娅就像是将精神与肉身分开了似的,一边烦恼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一边又绝不迟疑地坚定前进着,搞得那些烦恼完全都像是白烦恼了一样。 从这方面来说,依格莉娅与安提诺米倒是意外的相似呢——两人一样都是一边焦虑着不知自己选择是否真的正确、一边朝着自己所选道路坚定前行的那一类,所谓的口不对心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只不过他们两人一人选择了跟随阿尔法杰洛的毁灭之道,另一人选择了站在毁灭的对立面,仅此而已。 毕竟,再怎么自找烦恼,依格莉娅也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呢,她是善念的分身不假,但是在善念分身之前还得加上‘阿尔法杰洛的’这一前缀。作为阿尔法杰洛的分身,执行其主的意志才是她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首要任务,善念也好恶念也行执念也罢,在圣女的观念里,无论因何而诞生,作为分身都应该为主体尽忠职守才是。 目送着那道血红色的执念伴随着血色结界的崩溃、回到零之源点回归主体的体内之后,更加忧心的依格莉娅不由皱紧了眉头。相较于又开始无节制繁衍碎片了的碎片之海未来会如何,此时的圣女显然还是更担忧在零之源点里沉睡的主人一些。 先是恶念回归,再是执念回归……但愿她的主人不会因此而被叨扰的惊醒吧。 安提诺米的下一个目标是她?来就来吧,想要终结掉自相矛盾的她,也得先在她的棋盘中取得胜局才有资格呢。 苍然叹息了一声之后,漆黑的圣女翻开了手中黯淡无光的灰皮圣典,开始为下一个即将被她毁灭的世界编织起了破碎的未来…… 那是一个很现实很悲伤的、名为心理测量者的世界。当人类的心灵已经可以被机器测量为冰冷数据之后,跃动在胸腔之中的那份温暖想必也为之消散了吧……就像博爱着所有人,最终连爱为何物也无法理解了的外道圣女一样。 只是不知道,安提诺米能否作为破局者,打破这一桎梏再度营造出崭新可能性的未来呢? 依格莉娅对此隐隐期待着,即使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正有一种名为期待的感情在她胸腔之中发酵、滋生。 —— “这么多的可能性……你到底要让我去哪个世界啊。” 安提诺米看着眼前满桌被洛基勾画出来『可能会成为外道圣女下一个动手目标』的世界名称,简直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亏得他之前还在担忧自己对上持有圣典的外道圣女能否胜利的问题,看这尿性连能不能跟她对上都得先打上一个问号好吗! 洛基刚开始只告诉了他依格莉娅到底有多强大,圣典到底有多吊,却完全没有提起过这家伙竟然行踪如此诡异压根没有在其他世界现身过!即使是那些偶然目击到了依格莉娅的航海者,也很快就被她友好地送达了旅途目的地,根本没机会找到圣女的具体位置所在…… 又看了眼被洛基圈出来起码有一百来个『可能会成为外道圣女下一个动手目标』的世界之后,安提诺米头上挂满的黑线都快够煮碗面条了,“你就不能在这些‘可能’里面好好划分一下哪些是‘最有可能’?要是真按照你画出来的这些‘可能’跑去找,跑上个一年都未必找得到依格莉娅!” “不要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要怪就怪这死妮子行动起来目标完全随机找不到规律啊!”洛基也很委屈,“我只是一个被那个人深深伤害过又狠心抛弃的可怜小鸡蛋,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猜得到他分身到底想搞些什么鬼把戏!依格莉丝跟依格莉切这样接地气的小伙伴还能去瞅瞅,遇到圣女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我上哪找她去!” 安提诺米被洛基夸张的描述形容得一阵恶寒,实在无法将这个欠揍的鸡蛋与‘被人深深伤害过又狠心抛弃’这样白莲花似的形容词联系起来,你以为这是新月格格片场还是梅花烙剧组,接下来是不是要再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啊我的天神大人你在哪’来配合气氛啊! 在安提诺米被洛基不胜水莲花似的娇羞恶出一阵鸡皮疙瘩的同时,对着那上百个世界研究好一阵的冈格尼尔也终于得出了他的答案——只见这家伙胸有成竹举棋若定地用手在名册上潇洒一划,指向了某个看上去与其他世界名字区别不大的世界,说道:“依格莉娅的下一个行动目标就是这里没错了!” 安提诺米与洛基闻言好奇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冈格尼尔所指的是一个名为《心理测量者》的世界。将这个看起来似乎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名字研究过一阵之后,仍然不得其解的两人向着他虚心求教:“为啥依格莉娅的下一个行动目标会是这里?这其中究竟蕴含着怎么深刻的哲理?” 被安提诺米与鸡蛋一起用好奇(实际上是鄙视)崇拜(根本不可能有)的目光注视着,冈格尼尔瞬间感觉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立刻趾高气昂得连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但他依然故作深沉地板着脸,伸出手指细细数道:“为什么依格莉娅的下一个下一个行动目标会是这里呢?此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从三个层面来科学介绍了。” “首先首当其冲的第一点,这个世界的位置相当不好。”砖家冈格尼尔如此点评道,“既然依格莉娅是个不愿意远离结界的家里蹲,那么她所能选择的攻击对象基本上就只有环绕在世界树之冠周围的上层世界。而东北侧的世界已经被她毁灭的差不多了,位于中央偏东的这个世界是现在距离她最近的世界。” 你这不废话吗,我们早都看见了! 安提诺米与洛基无比默契地在心里吐槽着。 然后冈格尼尔却对他们心中的腹诽一无所知,还在洋洋得意地介绍着他的第二理论,“然后呢,纵观被依格莉娅毁灭的世界,不难发现大多都以科学技术发展较好的近代现代社会为背景,更不乏捎带点科幻的空想未来世界,具有着玄幻色彩的世界反而是她染指最少的……将依格莉娅之前的活动范围展开,就会发现心理测量者在里面空想未来世界里最为靠前,在靠近依格莉娅的世界里最符合她的行动口味。” 这个理由还算靠谱,虽然还是靠猜,但比起乱指一气的瞎猜来显然还是这样有理有据的瞎猜更加令人性福。于是开始考虑也许心理测量者真会成为依格莉娅攻击目标的两人也认真了起来,寻思一阵之后认可了冈格尼尔的揣测,接着问道:“那你的第三个理由呢?” “在考虑完了与依格莉娅之间的距离以及她行动的口味之后,接下来的最后一个理由自然就得换个角度来考虑问题了,只有多层次多角度思考才不会被局限在一个错误的思维死胡同里面,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学着点。” 强行装懂的冈格尼尔一脸深沉,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这第三个理由……就是因为黑毛。” 洛基一脸茫然,“……黑毛?那是什么?!” “连黑毛都不知道,快抬头看看文案上本文的所属系列是什么。”冈格尼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骄傲地指着自己的黑毛,“这就是黑毛你懂吗!黑毛才是真理与正义!金毛与银毛都是邪道!之前依格莉切与依格莉丝所在的世界里肯定有一个重要角色是黑毛,所以有很多黑毛的心理测量者会被依格莉娅盯上,就是这样!” 安提诺米、洛基:…… 竟然会对这家伙的智商产生期待,果然是因为相处太久导致他们也被传染汪汪病毒惨遭智商压制了吗! 额头上黑色十字路口交错的安提诺米忍了忍,忍了半天然后还是觉得这时候果断要胖揍这丫一顿才有利于自己心理健康,于是拿起鸡蛋菌当武器朝着满脸求夸奖表情的愚蠢黑毛砸了过去。直到被砸懵了的愚蠢黑毛嗷嗷叫着变回原形之后,脸色黑如锅底的安提诺米才终于停了下来。 “走吧,准备离开了。”安提诺米对洛基招呼道。 洛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离开?去哪啊?” “还用问么,当然是心理测量者。”安提诺米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我觉得这个猜测还算有道理,比如黑毛黑毛还有黑毛……” 洛基:……这家伙果然已经被传染太深没救了! 第82章 心理测量者 从进入心理测量者世界的第一刻起,安提诺米便已经知道,他们来对地方了。 不管那看起来无比口胡的黑毛理论到底都说不说得通,总之这里确实是被依格莉娅重点关照了的地方没错,毕竟要是没有外道圣女的特意关照,一个普通世界是绝对不会呈现出这样一副‘规则以外全部禁止’的顽固姿态。 这是一个偏空想未来、稍带上了点科幻风格的现代世界。 这是一个没有传说、不相信神祗不认可魔法的现实世界。 这已经不是低魔世界或者高魔世界的差异问题了,从跨出时空隧道步入这个世界的瞬间,强烈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反魔法毒素便迅速侵蚀了安提诺米的全身,将他‘属于幻想’的那部分全部无效化,只留下了与常人无异的‘现实’。 无论是神力、鲁纳斯之眼亦或者是预言性质的直感,在这个不承认非科学产物的世界里全部都是‘不存在的幻想’,只要还身处在这个只保留现实部分的世界里,安提诺米就永远无法做出‘不符合十七八岁少年’这一定义的事情来。当然,要抽身离开这样现实到令人心里发寒的世界还是可以的。 但是……如此好运地闯入了刚好成为依格莉娅目标的世界,就这样一走了之真的好吗? 凭心而论,安提诺米是不想走的。 被反魔法毒素所侵蚀的不止安提诺米一人,与他同来的洛基与冈格尼尔也同样没能幸免。因为在这个科技树还没点太歪的世界里不存在会说话的发光鸡蛋,所以洛基这倒霉家伙连实体都没办法保证,被定义为了‘手机程序里一个可供交流的人工智能’,然后继续在手机屏幕里展现自己风骚的鸡蛋身姿。 冈格尼尔所遭遇到的状况与安提诺米相似,同样都是被限制在此时的人类形态无法做出任何‘不符合人类定义’的事情来,没办法突然从人类转变成枪状了。与之前遭到巫女污血泼溅被封印无法变回圣枪本体的时候倒是有些类似,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中所遭到的封印显然比巫女那时候要强上许多,别说变回本体,甚至连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都被封禁了。 “是圣典。”他咬牙恨声道,“真够卑鄙的……知道正面交战不是我对手就来这套阴的!” 要将一整个世界全部化作幻想禁止地带,这是连安提诺米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无论依格莉娅本身有多么强大,都实在难以想象她仅凭自己力量就能做到这一步。无论怎么想,现在这个世界充斥着反魔法反幻想之力的现状都只可能出自于圣典扭曲法则篡改秩序的命运之力。 而冈格尼尔的话同样也证实了这一点,连源数三神器都能够影响到的,自然只有源数神器本身了。圣典的时间命运之力与圣枪的光明秩序之力相碰撞,在这个已经沦为圣典主场了的现实向世界里,最终还是被它所篡改出来的规则占据了上风,即使是圣枪,在它所支配的世界里也虚有其表! 这种时候是该说不幸中的万幸么,好歹冈格尼尔是以人形进入这个世界来的,即使收到了圣典力量的限制也不过保持在人类形态无法转变。要是他以枪状本体进入……那估计就会变成一根彻彻底底的长枪了吧。 “圣典的影响么……”安提诺米沉思了一会,然后向着还在忿忿不平的冈格尼尔问道,“你能打破它的影响吗?” “……不计损耗的话,任由它搬弄出多少花样来都可以消灭掉。但要在这个世界范围内以符合这个世界的方式,做不到。” 圣典所赋予的新法则已经与这个世界的原有秩序彻底融为一体,要破除圣典的影响已经无异于要破坏支撑这个世界存在的秩序本身了,作为圣枪之灵的冈格尼尔不是没有解开圣典咒缚的办法。就像安提诺米好歹也留有着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最后余地一样,真给逼急了他也完全可以无视圣典法则强行解放圣枪之力。 只是冈格尼尔一旦这样做了,其行为完全等同于亲手在毁灭这个世界,两神器直接冲撞的余波甚至会波及到周围的世界。投鼠忌器之下就算他再怎么恨得咬牙切齿,也只有强忍住想怒揍圣典一顿的冲动老实接受这一‘游戏规则’了。 在正面冲突的战斗上偏辅助向的圣典确实远逊于圣枪,但在布局设计方面圣枪就是拍马也追不上精擅于此的圣典。安提诺米他们不知道依格莉娅的具体位置所在,即使大发脾气将被圣典影响了的这个世界毁掉,也完全无损依格莉娅与圣典的完好,依然还是找不到她人在哪的窘境。 这个名为《心理测量者》的现实化世界,已经成为依格莉娅借助圣典之力营造出的完美棋盘,制定好了不容反驳的强硬规则请君入瓮来与她对弈。要掀桌破坏掉这盘棋虽然容易,但再想找机会坐到依格莉娅的身前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偶然撞上的好运可不是次次都会有的。 接受圣典所制造的新规则,在符合游戏规则的要求下接受依格莉娅的邀请,破局而出在这个棋局中战胜她已经成为了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冈格尼尔当然也知道除此以外别无选择,但高傲的心性却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得低头迎合圣典的现状,依然还在憋气窝火地闷着生气。 “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漏洞缺陷吗?”安提诺米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爽一样,继续追问道,“圣典在制造出这一现状的时候,就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它自己利用的后门么?” “没有啊如果那家伙编织的规则有所遗漏的话,我也可以对遗漏之处加以利用破掉它给这个世界追加的规则……但就是因为它所编写的规则已经甄至『完美』,我才拿它没办法啊。”冈格尼尔相当窝火地说道。 令他没想到的是,安提诺米闻言却是勾起了唇角,“走吧,让我们走进这个被依格莉娅选中的世界,找出隐藏在游戏中的胜利规则吧。” “你没搞错吧?!这里已经成为圣典那家伙的游乐场,是要你还在这里就根本摆脱不了它的影响!太危险了!现在无论你还是我都与寻常人类无异,留在这个世界里……”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无法摆脱圣典的影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就是能让它为所欲为的游乐场。”安提诺米唇边的笑意加深,“忘了吗?你自己刚刚才说过,这是一个规则已经趋于『完美』了的世界啊。” 即使是圣典,也没办法再在这样一个不承认非现实力量的『完美』世界里追加新的规则。 即使是外道圣女依格莉娅,在进入这个遍布反魔法毒素的『完美』世界之后,也会如同他们一样失去所有不现实的力量,变成与平凡人类无异的普通少女。 这是一个看起来规则狡诈而严苛,实则无比公平的游戏世界,为了防止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的作弊,太过完美的游戏规则同时也束缚了依格莉娅与圣典的发挥。 也即是说,毫无征兆的火山喷发、没有道理可言的冰川消融、突袭而至陨石坠落、闻所未闻的大陆崩塌什么的……都是‘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了。 身陷规则泥沼的不止是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连创造了这一规则的依格莉娅与圣典也不例外。在这个绝对遵循现实规则的世界里,依格莉娅只能以绝对遵循科技发展进程的合理方式来毁灭这个『完美』的世界,而只要是合理又有迹可循的手段,就绝非是‘无法被阻止’的。 这是一次非常公平的较量,依格莉娅仅有着身为规则缔造者能够打时间差这一点优势而已,在安提诺米没有如同她期待一样陷入迷茫与不安的现在,这一点点的时间优势已经不足以依格莉娅得意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甚至已经不能算作公平的游戏,因为在安提诺米看清这个世界规则的瞬间,胜利天平便已经极大地倾向于了他。 身为阿尔法杰洛分身的依格莉娅,实则还具有着另一显着劣势——与极道魔女非道巫女如出一辙的容貌,足以让安提诺米他们一眼就就辨认出真正的依格莉娅来,只要找到了依格莉娅的所在,在这个大家都不允许发挥出超现实能力的世界里,男性体能上的优势可比女性大多了。 忘记了吗?依格莉娅的胜利条件是要毁灭世界,但安提诺米这边的胜利条件,可是只需要击杀掉依格莉娅就足够了哦。 在非现实主义完全禁止的『完美』世界里,用合理手段毁灭掉世界的难度,与杀死一个柔弱少女的难度……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呢。 无论外道圣女主动营造出这样一盘游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过于『完美』的棋盘,大概都会成为依格莉娅亲手为自己修筑的葬身之所了。 年仅十九岁的常守朱是公安刑事课一系所属监视官,当然,这一称谓得是她今天去刑事课报道走马上任之后才能向人骄傲自称的了。 所谓的‘监视官’,指的就是被西碧拉系统所选中,认可其精英能力能够担负起治安维持重任的警官。虽说同样隶属于维持治安的公安刑事课、同样被冠以了警察的称呼,但是负责抓捕犯人们的行动部队‘执行官’与负责监视指挥执行官们的‘监视官’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要知道,这是一个一切都可以被数值量化的世界,从每一个婴儿诞生在这世界上的第一刻起,他们的未来便已经被无所不知的先知系统『西碧拉』所判断好了。 这是一个‘社会需要每个人’的社会,在这里穷人和富人没有职业差距,通过被西碧拉系统测量你的数值,人人都能够得到合适的工作,进而享受适当的工资和适当的福利,以此来实现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理想社会。 ‘无论是谁都可以,这是西碧拉先知系统带给人类的恩宠’。 但是,即使是在如此美好的理想化世界里,罪恶也是无法斩断如影随形的阴暗倒影,哪怕在先知系统的支配下人们已经实现了理想社会,但是不遵循社会秩序规则的犯罪者却依然顽强的存在于黑暗角落,让享受着和平人生的正常人对此担惊受怕。 好在,伟大的先知系统西碧拉对此也早有准备。通过先进的数据测量与模拟推析,在人类还是婴幼儿的时候西碧拉系统就能够判断出谁是优秀守法的公民,谁又是作奸犯科的潜在犯罪者了,真厉害不是吗? 先知系统能够测量所有人的心理指数,量化出评估被测人的心理状态、性格倾向的数值。这是非常科学非常合理的数据,为了保持理想的精神状态而在全社会普及,所有人都会根据自己的心理数值来确定自己的兴趣爱好、寻找合适的工作职业,可以说漂亮的心理指数已经了成为社会所追求的幸福标准。 而在冗长的心理指数之中,偏偏有着那么一项被所有人恐惧厌恶、人人避之不及的数值了——那就是犯罪指数,通过西碧拉系统的评估,对其是否具有犯罪倾向所作出的‘科学判断’。 因为人类相较于数值来说对颜色图表接受更为直观,所以西碧拉系统还无比贴心地根据犯罪指数推出了『心理色相』这样一个特殊测量。犯罪指数越低的人心理色相便越趋于纯白,心思复杂的人介于黑与白的灰色地带之间,需要时刻关注自己心理健康,而那些色相浑浊接近黑色的…… 很抱歉,即使你们没有犯罪的‘事实’,也是很可能犯罪的‘潜在犯罪者’呢。 这些从出生之日便被打上了『潜在犯罪者』标签的人们,从被抱出襁褓之刻起就无法再享受正常人生与公民自由了。作为可能会危害到理想社会安稳的『潜在犯罪者』,他们将会被严格看管在隔离区域内,一生失去自由。 唯一例外的方式,就是成为‘执行官’,进入公安刑事课为西碧拉系统效力,以此来寻求到监视官监视之下的有限自由。 即使与监视官们一起作为一支队伍执行任务,这些作为潜在犯罪者的‘执行官们’自身就有着相当高的犯罪系数,因为西碧拉系统认为只有接近犯罪根源的搜查官才能够成为优秀的‘执行官’。考虑到这些‘执行官’本身也有着可能孕育成犯罪者的危险倾向,所以就需要对搜查行动有着冷静的判断力的精英‘监视官’来完成监视任务了。 比如常守朱,这个仅有十九岁、被朋友称为天然呆的少女,就是一个符合现代社会定义下的‘精英’。她的心理色相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接近于白色的清澈,是非常善良非常符合优秀定义的公民,同时还具有着优异的成绩,是同期500位学生中唯一一个考了700分的顶尖人才,如此漂亮的数值自然值得西碧拉系统为她作出最高的评价。 ——任何职业都可以胜任、任何人生都可以自由选择的精英。 人类总是有着擅长与不擅长的区分,所以在一切都被数值量化之后,普通人类只能从事最适合自己的工作。哪怕你从小都觉得是个极具音乐素养的天才,被西碧拉系统判断为适合从事绘画职业之后你也只能与儿时理想失之交臂。让合适的人工作在合适的职位上,这本来就是理想化社会赖以形成的根源嘛。 因此,诸如常守朱这样因为生而优秀得足以适应任何职业、能够自由选择自己想过人生的天才,理所当然地会成为令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了……啊抱歉,羡慕嫉妒可以有,‘恨’可是绝对不能有呢,要是因为这点理由就‘恨’上他人的话,心理色相可是会变得浑浊不堪堕落成潜在犯罪者的哦~因为是什么工作都能胜任的天才,所以会选择进入公安刑事课成为监视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能够被西碧拉系统所信任,得到管辖执行官权利的,本来就只有这些数值最为优秀的人类精英嘛。 选择了走上监视官之路的常守朱,就是在今天前去公安刑事课报道呢。 “那个……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新任监视官常守朱,请、请多多指教!” 性格腼腆而内向的少女,慌慌张张地向着迎接自己而来的监视官前辈鞠躬行礼。 比起空有着天才精英数值但看上去依然与平凡女生无异的常守朱,正在向她走来的这位黑发监视官显然更加符合人类对‘精英’的定义,俊美冷漠的面容,折射着寒光的镜片,一丝不苟的着装……一看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那款呢。 “西碧拉系统已经通知过我们今天会有新人前来了,欢迎你的加入,常守朱警官。我的名字是宜野座伸元,你可以称呼我为宜野座警官。”宜野座伸元以完全符合外表的冷漠语气如此说道,让被他冰冷回复冻得打了的哆嗦的常守朱都险些以为这位前辈监视官对自己相当不喜欢。 但是常守朱很快就发现了情况其实不是这样的,相较于对待其他人的时候,宜野座伸元对她简直已经称得上温柔了…… 冷光在无框眼镜上一闪而过,不苟言笑的监视官看着从远处车辆上逐一走下的人们,堪称严厉地训斥道:“还在磨蹭什么!” 宜野座伸元事出突然的喝令吓了常守朱一跳,差点没有就地立正了。发现对方不是在训斥自己而是在对另一辆车上走下来的人说话之后,心惊胆战的常守朱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善良的天才少女目送着那些被监视官训斥了的人走入警署,目光在对方腰间佩戴的警察专用枪支上顿了顿,然后迟疑地问道:“宜野座前辈……那些人,也和我们一样警察吗?” 刚才那跟地主周扒皮似的呼喝,怎么看都不是跟同伴打招呼的口吻吧! “他们是执行官,是被饲养的猎犬,而我们监视官则是手执绳索的猎人,请常守朱警官牢牢铭记住这一点,执行官与我们是截然不同的!”听见了少女的迟疑问话之后,冷漠的黑发监视官突然扭头看向她,那双森冷的眸子如同鹰一般锐利,摄得常守朱有些害怕。 已经分不清这位监视官前辈到底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是单纯对执行官们太过严苛所以波及自己了的常守朱只有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心里对于那些同样任职于公安刑事课却被宜野座伸元视作罪犯般对待的执行官们生出了更多好奇。 黑发的监视官又用职业性的探究眼神审视了常守朱一遍,像是在审查她有没有将自己刚才的教训记到心里一样。片刻之后,宜野座伸元才放缓了语气,将手中提着的袋子举了起来,对常守朱说道:“这里面是你的制服、身份认证牌以及『支配者』,我们对制服要求并不严格,只要是偏黑色别太奇装异服的着装都可以接受,但是在公开场合以及出任务时必须穿着制服。认证牌与支配者请随时携带,这是我们身为监视官的重要工具。” 在这个连先知系统都出现了的世界里,有关民众生活的科技更新迭代也是日新月异,衣服纤维的自行重构技术已经趋于完美了。一般来说普通人只需要准备一两套衣服便足够,在颜色和细节着装上衣服都是可以随意调节的,一套衣服也能变出十几种模样来。 但是警官的制服与寻常制服显然有所区别,作为身份的象征,警官制服是无法改变形态的。当然,普通衣服也无法变成警官制服的样式。 不过常守朱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象征着警官身份的制服上,而是被袋子里面那只漆黑的枪支给吸引了。将名为支配者的特殊手枪拿起的那一刻,这位善良的少女心中闪过了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是支配者,在这个社会里,象征着支配权力的武器。 第83章 心理测量者 这是一个被西碧拉先知系统完全支配了的社会。 而特殊枪支『支配者』,正是身为人类精英的警官们得以共享其完全支配权的证明所在。 支配者,由西碧拉系统制造,能够终端到终端、以及终端到西碧拉系统的即时通讯。每一把支配者从制造之日便被铭刻上了独一无二的枪纹,与即将成为自己主人的执行官或者监视官终身绑定,哪怕是同属公安刑事课的同僚,也没办法使用他人的支配者,所以宜野座伸元才会对常守朱说出‘必须随时携带’的嘱托来。 “持有者身份检测系统开启……正在检测中……正在检测中……检测完成!常守朱监视官,欢迎您的使用!鉴于您首次启动支配者,请问是否需要调出帮助菜单与使用指南以供查阅?” 在茶色短发的少女拿起漆黑枪支的瞬间,平板无波动的电子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科幻风味浓重的半透明绿色虚拟显示屏瞬间展开,亮出了一大堆的文字或者图形界面,吓了常守朱一跳。 而且,从周围人都没有任何表态的反应来看,无论是系统自启动的电子声音还是突然亮起的虚拟显示屏都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察觉到! “怎么了,被支配者初启动时候的设定给吓到了?所有人的支配者都是这样,你需要尽快习惯。”宜野座伸元还是察觉到了常守朱的异样,不过他的话也从另一面证实了支配者启动时候的界面与声音都只有持有者才能发觉,“关闭掉系统的自动指引,接下来由我为你讲解。” 常守朱闻言手忙脚乱地在枪身上摸了一阵,然后又因为没能找到关闭掉这些虚拟显示屏而露出尴尬羞赧神色,向着黑发的冷漠监视官小声问道:“那个……这东西应该怎么操作……” “直接语音操控,或者用手点选屏幕都可以。支配者与西碧拉系统是即时联网的,在西碧拉系统读取你想法的同时支配者也能得到有关操作的数据。因此重点不在于如何去操作,而在于要将你试图操作的意志表现出来,西碧拉系统会自动读取并且适用于你的支配者。” 宜野座伸元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堂而皇之地说出了令常守朱膛目结舌的话来,“通过熟练的使用,理应达到仅凭心念一动便能自由操作支配者的程度。在分秒必争的战斗中这是很重要的一点,请常守朱监视官尽快适应。” “等、等等……宜野座前辈你刚才说了什么……西碧拉系统在实时读取我的想法并且量化为数值传递到支配者中?!”常守朱的关注重点显然放在了另外的地方,这个刚从象牙塔中走出来的少女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善良天真,甚至会对社会人习以为常了的东西感到尴尬与愤慨,“怎么可以这样做!” “有什么不能的,正是因为西碧拉系统一直在测量着所有人的心理数值,所以我们的社会才能在趋于稳定的状态下呈现出如今的理想化状况,这很正常不是吗。” 宜野座伸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支配者是与西碧拉系统实时连接的终端,本身就具备着充当系统辨识器的作用。别忘了,那些执行官可是潜在犯罪者,实时监控测量他们的心理指数是重要的防范措施,一旦有执行官失控系统会立刻通知到对应的监视官,以此将威胁最小化。” “……太荒唐了吧。”常守朱的表情依然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对人权的亵渎!即使是先知系统……也只能在得到授权的时候测量我们心理指数吧!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简直就像并非我们人类在使用先知系统,而是先知系统统治了我们人类吗……』 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被常守朱说出口来,哪怕还是个刚从学院里走出来的稚嫩新人,她也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些话只适合在心思纯良的同窗之间讨论、而不是用来质问刚认识不超过十分钟的监视官前辈,因为这些对学生们来说‘理所当然’的言论,于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的世界而言还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更令她感到悲哀的是,自己察觉到这份大逆不道的圆滑,在佐证了自己未出口之言的同时,也证明自己正向着沉默而‘习以为常’的社会人逐渐靠拢。 是的,系统支配着人类,这件对于理想派学生们来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个完美的理想化社会中已经是人人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无处不在的监视摄像头充当着西碧拉系统的耳目,遍地皆是的屏幕正是西碧拉系统的喉舌,没有哪里能逃脱西碧拉系统的掌控,也没有人能够逃脱。 在这个没有神的世界里,支配了一切的西碧拉系统,简直就是宛若神一般的存在。 作为到现在为止都未被解析原理构成的次世代智能主脑,西碧拉系统拥有着远超常人认知的强悍计算能力,以及与之相匹配的庞大数据库。仅仅只需要将检测对象的实时画面与声音传输到系统中,这个运算能力超过人脑潜力全开百倍有余的智脑便能量化出被检测者的所有心理数值,进而对其之后可能会做的事情进行推测分析。 虽说名义上所有被测者在进行心理测量的时候,都是出于健康体检目的自愿进行的……但是在这个时刻被西碧拉系统监控着的社会里,你又怎么知道当你暴露在摄像头之下的时候系统没有扫描你的心理数值呢? 那些暴露在摄像头下便会瞬间消声沉默着快步走过的人们……大概也是因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产生的不安感,才会想要快点离开摄像头的范围吧。 只是那些伪装起来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却是明处的千百倍啊! 猛然意识到了这个‘完美’而‘理想’的世界已经渐渐畸变得陌生之后,常守朱在学院象牙塔之中构筑的虚伪世界豁然碎裂,低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沉默。 “当你启动支配者之后,通常情况下都会亮起操作屏幕,第一次是指引界面,初次使用之后则是分为‘巡逻’与‘追捕’的两个界面。”宜野座伸元并未在意常守朱的动摇,而是继续跟这位新人监视官解说着支配者的用法,“在巡逻界面下,支配者会与西碧拉系统实时连接,显示持有者身边所有人的心理色相,并且将色相浑浊者标注出来,以便能够及时应对,是出任务时最常用的操作界面。” “而在追捕模式下,需要提前设定色相浑浊犯罪指数偏高的追捕对象,得到许可之后支配者会调用西碧拉系统的实时监控数据,将被追捕者的方位即时传递到终端上。在已经得知目标是何人,但被对方逃脱了的情况下,开启追捕模式会极大提高追捕成功率——不过你并不需要熟悉这个操作界面,追捕潜在犯罪者是猎犬们的工作,我们监视官只需要紧握住缰绳别让猎犬跑丢就行了。” 宜野座伸元推了推眼镜,并未太过在意常守朱的失态,而是继续跟她讲解着支配者的使用方式,并且继续灌输着执行官无法与监视官相提并论的理念。 ——猛然认识到西碧拉系统过于强大所产生的冲击,每一个新任的监视官都曾经有过,而对此习以为常之后,分享着西碧拉系统支配权力的监视官们都会从迷茫转变为自豪感。 对于人类能够创造出这样伟大的先知系统、他们能够更近距离地接触到先知系统而产生由衷自豪。 宜野座伸元看着神色恍惚的茶发少女,冰冷的表情上闪过了一丝异色,“在掌握了开启支配者以及基础的操作之后,接下来你需要了解使用支配者进行攻击的方式。这部分的内容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够认真聆听,并且尽快数量掌握,常守朱监视官,你作为负责管辖执行官的责任人,在执行官失去控制的时候我们需要冷静迅速的启动支配者,解决掉他们。” 连名带姓的称呼惊醒了沉思中的少女,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之后,常守朱长吁了一口气,将脑中杂念全部甩开,认真聆听起了前辈监视官的教诲。 作为只有公安刑事课刑警们才有资格配备的武器,支配者具有着与其高贵出身相得益彰的攻击方式。 笼统的来说,扣下扳机所能让支配者发出的攻击根据模式分为三种,基础模式、执行模式以及抹杀模式。当然了,在警官们内部更习惯将这三种模式称呼为是麻醉威慑型、制裁执行型以及……镇压屠杀型。 顾名思义,被私称为麻醉威慑型的基础模式,只能发射出令人麻痹陷入昏睡的催眠细针,对人体无害,潜在犯罪者被击中后立即丧失抵抗能力并昏死过去,具体实现方式可以参考死神小学生里面出镜率爆表的某手表。 而执行模式,而是对于高威胁对象所采用的模式了,当西碧拉系统判断瞄准对象已经无可救药不需要拖回来关押治疗的时候,支配者便会启动执行模式,令瞄准目标被击中部位及周围组织瞬间极度膨胀,最后爆裂而亡,是人体一旦被击中便绝对无法生还的死亡模式。 至于最后的抹杀模式,根据说明来看是完全解放支配者的力量,在三秒重组之后变成最强攻击形态的模式……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很多执行官或者监视官任职到现在都没能见识过这个模式的支配者,只是听刑事课里的老人偶尔谈起过,那是‘一瞬间可以将旧时代坦克飞机群化为乌有的可怕攻击’。 在公安刑事课任职的在任警官并不多,光凭他们这点人就维持整个社会治安,除了西碧拉系统将大多数潜在犯罪者都提前隔离起来了以外,与支配者最后的抹杀模式也是有着密切关系的。‘让一个人能够正面对抗数以千百计算的暴徒’,这就是最便于理解抹杀模式的描述了。 因为使用执行模式已经无异于宣判死刑,所以通常情况下只有造成了既定犯罪事实的犯罪者能够享受这一模式,一般的潜在犯罪者用基础模式应对就足够了——当然到底要采用什么模式也不是持枪者们说了算,而是要看西碧拉系统对攻击目标的判断,进而自动启动对应模式。 要用支配者进行攻击,必须先由持有者开启镇压执行系统,用枪口瞄准嫌疑人来测量其‘犯罪系数值’。当西碧拉系统返回了对象数值超过标准值的结果时,支配者才会自动解除保险准许射击,从基础模式切换到执行模式也是同理。 因为必须与西碧拉系统实时联网才能使用,所以乍看之下似乎只需要躲在西碧拉系统覆盖以外的地方就能逍遥法外了……但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哪里是西碧拉系统所没有触及的地方呢? 常守朱想不出来。 因为执行官们都是潜在犯罪者的缘故,所以监视官手里默认锁定攻击目标为他们的支配者们都是保持在基础模式的,在执行官们试图作出危险行为之前便能迅速将其制服。说来也讽刺,执行官们的支配者瞄准了犯罪者,监视官的支配者却瞄准了他们。 『因为可能犯罪,所以便被严格监视着得不到丝毫信任』这样‘理所当然’的现象,仔细想想的话还真是让人觉得悲凉呢。 这个理所当然又令人习以为常的社会,已经坏掉了吧。 常守朱突然如此想到。 然后她迅速地看了下自己的心理色相,带着几分害怕自己犯罪指数增高的惶恐。利用监视官的便利特权立刻查看到自己心理色相仍然清澈到接近纯白、没有丝毫浑浊倾向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继而自嘲一笑。 很好,虽然心理健康指数稍有下降,但是最重要的犯罪指数却只有点微乎其微的增长,所以心理色相也基本没有变化呢、啊,哪怕产生了这样消极的认知,也没办法延伸出‘用实际行动推翻掉这套秩序’的念头来呢。不管脑子里想的再多,只要在潜意识里没有真正行动意思的话,都会被西碧拉系统认可为顺从它统治的‘优秀公民’吧? 难怪了,从小就一直觉得先知系统权力过大的自己,到现在为止连一次浑浊色相都没有被检测出来呢。西碧拉系统早就看透了吧,看透了这个名为常守朱的个体决计不会反抗自己的统治,所以才会一直纵容着自己质疑它的存在,反正这份质疑永远都无法落到实际行动上,自己永远都是顺从的优秀公民,不是么? 连深层的人心也能读懂,先知系统还真是可怕呢。 常守朱叹了一口气。 在前面为她带路的宜野座伸元察觉到了少女的低落情绪,转头问道:“怎么了?” 迅速在脸上堆起客气笑容的常守朱摆摆手,并未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在面部表情上来。哪怕自己的念头根本瞒不过无所不在的西碧拉系统,她也不想将自己隐藏的叛逆在未来同事们面前表现出来,这与她作为精英作为监视官的形象实在太过不符了,“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后要为维持秩序而奋斗,稍有点热血上涌与感到压力。” “……”宜野座伸元没有在意常守朱的回答,也许他相信了少女的托词是真的,毕竟这样激动又紧张的情绪在他刚进入公安刑事课的时候也一样产生过,或者说每个监视官都产生过——这么一想的话,第一反应是质疑先知系统的常守朱反而成为最特殊的个例了。 厚重的金属门自动开启之后,门后冷色调的大厅便在常守朱的视线内全部展露了出来,与宜野座伸元说的一样,这些任职于公安刑事课的执行官监视官们服装穿着确实没有太多讲究,深灰风衣黑色西装什么都有,让穿着职场新人服装没空换上警官制服的常守朱稍微多了点自在感。 “唷呼~来新人了,还是个大美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橙发少年一看见常守朱进来眼睛都看直了,从沙发上一蹦而下兴奋地蹿了过来,那样子让常守朱很容易联想起撒欢的哈巴狗,“呐呐你叫什么名字?是刚毕业的新人吗?!” 镜片上凛冽冷光一闪而过,宜野座伸元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橙发少年扑过来的动作,态度生硬而严厉的训斥道:“滕秀星执行官,请你保持适当距离,再做出袭击监视官的危险行为就不是警告了。” “嘁~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嘛嘛我退远点可以了吧,真是怕你了。”被宜野座伸元称呼为宜野座伸元的橙发少年挠挠头,表情有点悲愤地退远了点,让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开朗自来熟角色的常守朱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对于外表冷漠但对女生还算体贴的宜野座伸元稍微亲近了点。 ——虽然对方喝止橙发少年的原因里,大概『管教执行官』所占比重远比『照顾新人』来的多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常守朱的脸上,让这个内向腼腆的天才少女颇不自然地在背后捏起了指节,这是她紧张时最习惯做的动作。 常守朱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从出生之时便知道。但她更明白的是,容貌上的漂亮似乎与内在的自己并不相符,好像自己不配使用这样出色的容貌一样。 这位腼腆的茶发少女,有着模糊了性别的漂亮,那是既不同于女子娇柔也不同于男性阳刚的精致美感,是每一寸五官都仿佛经过最完美设计的雕琢之美。这份与生俱来的美貌显然更适合表现出天潢贵胄的高傲神态,而非常守朱这样动不动就低下头的唯诺胆怯。 她有着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最佳容貌,却没有与之相符的高贵灵魂。『徒有其表的自己显得无比空乏』,这样自卑的认知进一步加重了少女的内向,哪怕她以最高分的成绩毕业、得到了西碧拉系统的认可,也没办法扭转这一从小形成的自卑。 住在这副漂亮躯壳里面的,只是一个懦弱胆小、甘于现状的卑劣灵魂罢了,她爱着这个世界爱着所有人,却没有将这份爱付诸于行动的勇气。哪怕已经产生了西碧拉系统在压迫人类的想法,她也依然还是被系统认可的‘温顺良民’。 “这位是常守朱警官,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公安刑事课一系的新任监视官。我希望你们能正确认识自己的身份,在今后的工作中完成好协助常守朱监视官的己任。”宜野座伸元适时地介绍缓解了常守朱被目光集火的窘迫,令她对这位冷漠前辈产生产生了更多的感激,“他们都是我手下的执行官,在你适应监视官工作之前,暂时与我的队伍一起行动,他们也由你随意调用。等到西碧拉系统判断你足以独当一面之时,会再分配属于你的执行官。” 虽说心里对宜野座伸元的解围很感激,不过天性善良常守朱对于对方的描述口吻依然还是难以适应,哪怕有着执行官与监视官的区分,常守朱也无法接受将同为人类的对方视作道具一般的描述方式。 心里还带着几分无所适从茫然的少女面带着客套笑容,随着宜野座伸元的介绍对执行官们频频点头致意,心思却是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觉得这个世界错了,但是又说不出到底错在哪里。 西碧拉系统不该存在?不,虽说在侵犯人权这点让让常守朱感到很不适应,但她依然任何西碧拉系统对现今社会的贡献,没有先知系统就没有现如今大多数人知足幸福的理想社会——哪怕这个乌托邦是建立在牺牲在了少部分人的代价之上。 那是宜野座伸元不该对执行官们这么冷漠?不,宜野座伸元的做法也没有错,监视官本就是为了控制执行官而设立的存在,对执行官们投入多余的情感只会妨碍到身为监视官的职责,在尽职尽责这一点上宜野座伸元做到了完美。 更何况,即使不考虑监视官的守则问题,太过接近潜在犯罪者会令自己收到精神污染、心理色相变浑浊这一点也足以构成常人对执行官们避之不及的理由了。正是因为这些执行官是如此的无线与难以管理,所以西碧拉系统才只择取最优秀的冷静精英们来负责监视官的重任啊。 心思飘远的常守朱并未在意宜野座伸元与执行官们的后续交谈,直到那个开始时候坐在沙发边缘、神色冷酷容貌帅气的黑发执行官走到监视官身边,提着对方领子低吼出声的时候,她才被骤然惊醒。 “宜野你还要我怎么说才明白,蓝色头发的那个无身份者与杀死佐佐山光的凶手是一样的!他对我们作出了反击,犯罪指数却一直保持在0!继续追查他,一定可以得到线——” 英俊执行官态度强硬的低吼并未能说完,因为他的监视官已经满脸寒霜地用枪托重击了他,剧烈的冲击与疼痛迫使他松开了提着监视官领子的双手,捂住渗出血丝的嘴角退后了一步,以一种惊怒中夹带着难过的复杂眼神盯着监视官。 “不要再靠近我,狡啮慎也。”表情总是严苛而一丝不苟的监视官低下了头,竟是不敢直视对方满载怒火的眼睛,“现在的你已经变成执行官了,而我……不像落到跟你一样。” 常守朱:……我才刚来你们就上演贵圈真乱大戏真的没关系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黑发执行官口中犯罪指数一直保持在0的无身份者是怎么回事? 长到这么大,常守朱还真的没有见过犯罪指数完全为0的人呢。像她这样犯罪指数波动在10到20之间的,已经是被西碧拉系统赞许的绝世良民了。 而且……蓝色头发?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没出现过天生蓝发的人类吧? 一时间,常守朱对于执行官口中的蓝发无身份者突然萌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好奇。 第84章 心理测量者 终于甩脱掉穷追不舍的警察追兵们以后,在阴暗小巷里不知道来回逃窜了多久的安提诺米终于能松下一口气。 这是一个自有规则已经无限趋于完美了的世界,被人类称呼为‘先知’的西碧拉系统主宰了这里的一切,安提诺米来到这里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无所不在的监视摄像头便捕捉到了他与冈格尼尔的身影,并且传递到了西碧拉系统的运算之中。 在速度快至接近于瞬间结束的计算完成之后,西碧拉系统得出了一个令它自己都惊异无比的结论:这两个突然暴露在自己视线之内身份不明的家伙,竟然是毫无征兆突然冒出来的! 要知道,在这个完美的世界上,没有西碧拉系统无法掌控的事情。新社会的人类自诞生之初便一直处于西碧拉系统的监控……或者说是它所自称的‘引导’之下,每一个人类从幼儿到成熟再到衰老的成长过程皆被西碧拉系统所记录,而这些百态人生同时也帮助这一先知系统进化到了对人类更为知根知底的地步。 虽然在西碧拉系统所统治的‘理想新世界’以外还残留着不少拒绝智能主脑的旧秩序国家,但他们却根本无法抵抗具备超强计算能力的西碧拉系统入侵,世界上所有有身份记载的居民数据全都被西碧拉系统所知晓,要瘫痪掉那些旧秩序国家落后的国防系统,只需要西碧拉点点头的功夫。 这些生长在理想新社会中的人们大概不知道,藉由他们任职在合适岗位上所生产出来的智能机器人们,除了会用来接替掉大部分的体力劳动以外,还有不少是为了扩充新社会版图而诞生的军用机器人呢。 在新社会按部就班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外界都会有数以千百计算的人类军人被军用机器人所残杀,然后冷酷的机器人们将会继续向前迈进,推动西碧拉系统统治版图的进一步扩张。 也许在物理层面上西碧拉系统还未能够完全统治这个湛蓝的星球,但从信息网络铺设这一点来说它所没有覆盖到的盲区已经微乎其微了。只要是在这个星球上出生、具备任何一个国家认可的身份证件、甚至只是在任何广袤的因特网上有一张照片被留下来,西碧拉系统都会将其作为一个崭新个体赋予编码并且纪录在案。 据说全球有着六十亿的人口,然而在西碧拉系统的数据库中,人类个体编码已经排到了七十四亿六千九百四十五万零二百八十七号!不过即使是在这超过七十四亿的编号数据之中,也找不出任何能与这两个人对上号的人类个体! 很难想象,在西碧拉系统的覆盖之下,竟然还会存在着一次都不曾被它记录过的人类。即使飞速运转的西碧拉系统经过一瞬千转的推测分析论证反驳之后,得出了一个令它自己也无比惊异的结论—— 『他们不是突然出现在卫星区的外来者,而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原本不存在于此世的外来者!』 究竟是在瞒过了它对大气层波动感知情况下渗透进来的外星人呢,还是掌握了时间移动方法来自未来的人? 无论是哪一个可能,都是位于西碧拉系统数据库认知之外的内容,因此西碧拉系统会对突然出现的两人产生浓厚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越是接近于全知全能,其对于‘未知’的探究之心也就越发无可控制,当一切都被自己掌握的西碧拉系统发现两个掌握不了的人之后,立刻便对距离发现地点最近的刑事课警察们下达了抓捕通知。 『在x卫星区yz街道1020856044坐标处发现身份不明者,目标正朝向x卫星区yh街道8020854244方向均速移动,请在确保目标对象无伤前提下尽快将其抓捕!』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8节 像这样突然出现的抓捕指令,对于公安刑事课的执行官们来说简直已经习以为常了。虽说他们的支配者也有着巡查附近有没有潜在犯罪者的功能,但是在覆盖面上把他们支配者全加一起也比不过西碧拉系统的万分之一。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由西碧拉系统确认抓捕对象以后,再通知他们实施抓捕而非他们自己巡逻到潜在犯罪者。 只不过……这些与之前稍有不同的是,‘身份不明者’的描述倒是挺耐人寻味的呢。 看见摄像头里寒光闪过的瞬间,安提诺米便已经有糟糕的预感脑海里划过了。当行动效率快得简直不像警察的执行官们持枪冲过来之时,神经骤然紧绷起来的安提诺米已经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太小看外道圣女的这盘棋了。 作为棋局的经营者,即使依格莉娅没办法以违背棋局规则的方式来动用超现实力量,但是在超现实力量被‘完美规则’彻底封死之前,给自己设定一个符合此世规则的身份还是能够轻松做到的。而作为挑战者出现的安提诺米,则很不幸地无法享受到这一权利了。 有身份的正经住民与突然冒出来的无身份者,看起来只在于有无身份这一点的微小差别,在这个‘现实主义’的世界里面可是攸关重要的条件哦? 从遇到洛基开始,安提诺米所穿越的世界几乎全都是偏玄幻色彩的奇妙世界,各自都有着超出现实常理的玄幻设定,身份证明什么的完全成为了可无可有的鸡肋。即使是在最接近现实设定的猎人世界中,也能依靠力量轻松获得一个被认可被接受的身份,这就是幻想侧世界的便利所在,『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但是……这个名为心理测量者的世界,却是完全摒弃掉了所有幻想元素、绝不承认非现实力量的现·实·侧·世·界呢。 哪怕看上去好像只是个普通的近现代世界,但是这里的科技水平绝对不是政客们还在电视屏幕上搞忽悠的时代能比拟的。仅仅暴露在陈旧的摄像头下几秒钟,便能引来一群手持蓝色荧光枪支的便衣警察,在这样一个如同齿轮机器般契合严密的世界里,作为突然冒出来无身份证明的幽灵人口,说是寸步难行也不为过呢。 在被圣典制造的‘完美规则’束缚了非现实力量的情况下,无论安提诺米还是冈格尼尔都与寻常人类无异,换句话说,他们只能依靠手无寸铁的身体,来对抗持枪而来的众多警察。 当手无寸铁的平民遇上凶神恶煞的警察,又不想被请回警署喝茶的话……应该怎么办? 那还用问吗!赶紧跑啊! ……虽说这是个非常逊的办法,但在自己没办法化身国际巨星霸王龙大吼‘我要打十个’的情况下,扭头赶紧跑显然是唯一的解决方案了。 安提诺米可不觉得自己现在这副不超过二十岁还没彻底长开的小身板能够和表情凶恶的警察们正面对决,即使是看起来还算高大威武的冈格尼尔,要身体素质被限制得与普通人无异的前提,要对付两三个成年男性已经颇显吃力了,遇到十来个警察大汉……还是乖乖躺下亮菊花捡肥皂吧。 执行官们看见两人撒腿就跑的时候显然也怔住了,他们见过横的见过楞的见过不要命的,就没见过这么配合工作见面直接跑的……果然警察就是要有这样能令人撒腿就跑的威慑力,才能找到身为城管近亲的自豪感么? 感慨着警察正确打开方式的执行官们在短暂的呆愣之后,也迅速迈开腿追向了前方逃开的两人。哪怕他们跑得再快也没用,只要启动支配者的追捕模式,谁都没办法逃过支配者的追……啊咧他们为什么不在追捕界面上显示?! 开启追捕界面才发现自己把人追丢了的执行官们傻了半天,才终于恍悟起这两个人是身份没有登记在案的‘黑户’! 即使是无所不能的西碧拉系统,在对方不存在于自己数据库中的情况下也难以实时定位,本来支配者的追捕模式就建立在西碧拉系统对追捕目标持续心理测量、继而提前标注出追捕目标前进方向的前提下。如果西碧拉系统无法解读追捕目标的心理数值,那么支配者自然也没办法未卜先知地显示出他们‘将要’逃往哪里。 可以说,瞬间将执行官们引来的无身份劣势,又转变成优势帮了安提诺米他们一把呢。 蓦然意识到自己对系统支援太过依赖了的执行官们多少都有点灰头土脸,在西碧拉系统爱莫能助了的情况下,执行官们不得不开始了原始的分头追寻这一策略。因为很少在完全无支配者辅助的情况下进行追捕作业,所以生疏的执行官们花了不少功夫才划分好追捕范围,分批向着两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里是在新城开发建设中遭到废弃了的旧城区,也是所有见不得光的黑暗汇聚之所,因数值低下无法得到工作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不愿在同一岗位上碌碌终身的年轻人、游离在堕落边缘却还没有成为潜在犯罪者的叛逆人士、乃至于是躲避着西碧拉系统视线暗中策划着推翻其通知的反抗者们…… 任何城市都需要这样一个容纳黑暗面的地方,太多太多光芒无法照亮的黑暗在这片旧城区里聚集,让执行官们在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便产生了种难以言喻的不适应,完全没办法在只依靠自己的情况下发挥出全部本事。 而西碧拉系统似乎也认可了旧城区作为藏污纳垢垃圾站的存在,除了严密监视出入口以外并没有太过关注旧城区内部的情况,有限的监视摄像头只能为执行官们提供忽闪忽灭的小红点,想再用寻常方法追捕到逃走的两人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即使刚开始被他们逃走了也没关系,这片区域的出入口都有西碧拉系统的浮空型监控摄像头,会对可疑目标实施持续拍摄,一旦他们暴露在其监控范围内,不仅所有的执行官都会立刻知晓,并且以后的全部动向也会尽数暴露在支配者的追捕界面之中。 只要猎人有着足够的耐心,再狡猾再能跑的猎物最终也会落入铺设好的天罗地网之中……执行官们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要一直跑…… 作为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的黑户,要跟从小就生长在这个世界上的本土居民们玩追捕游戏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之前引来执行官们追捕的遭遇已经说明了,一旦暴露在摄像头之下马上就会被警戒系统所知晓。既然不熟悉周围地况,与其盲目乱跑最后陷入包围网,还不如一开始就躲避在监控以外的盲区,等执行官们自己分散开了再伺机突破封锁摆脱他们。 想在耐久战上甩开执行官们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安提诺米从一开始就很清楚,现在与普通人无异的自己是斗不过这么多持枪警察的,即使加上冈格尼尔一起也不行。所以他的目标也很明确,藏起来,找机会寻找突破口,等到这群追捕自己的人化整为零散开之后,再伺机突破他们的包围。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成为‘突破口’遇上了安提诺米两人的人,正是宜野座伸元手下的执行官狡啮慎也…… 宜野座伸元其实没有参与这次追捕行动,甚至连这次追捕行动本身都不是正是通过公安刑事课下派,而是西碧拉系统直接联系到附近执行官与监视官所授命的。因为事态特殊,所以附近的执行官们被临时抽调起来,配合上一个同样是被突然抓壮丁了的监视官形成临时行动小队,彼此之间也就没有任何默契可言了。 同伴之间合作相当不愉快的直接结果,就是紧追着那个黑发无身份者的狡啮慎也直到临时搭档被脑后一闷棍敲晕倒下之后,才骤然发现自己被算计了的惨痛事实。这两个看起来好像慌不择路跑没影了的无身份者,从一开始就在等着他们分开然后挑软柿子捏掉,什么慌忙逃窜,都是装出来的! 黑色头发的那个充当诱饵将自己两人引入阴暗小巷,然后由藏在视线盲点内的同伴在背后进行袭击……在临时搭档被一闷棍敲昏迷倒下的瞬间,狡啮慎也便已经猜中了这两人所采取的行动方式,并且为自己被当成‘软柿子’准备随意拿捏的结果稍微有点窝火。 ……这两个身份没在系统里登记的乡下人,似乎太小看他们执行官的战斗能力了。 充当诱饵的黑发青年在将他们引入这里之后就不再继续逃跑了,而是扭转方向朝着狡啮慎也走来,大有要配合一闷棍敲晕那倒霉执行官的蓝发少年夹击他的意思。察觉到两人显而易见的目的以后,狡啮慎也唇边出现了不屑的冷笑。 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就算不知道支配者是什么东西,也该看得出来他手上拿着枪支类的东西吧?明知他有枪的情况下还敢露面,难道这两个家伙是连枪为何物都不知道的笨蛋吗? 但是狡啮慎也却想错了,那个制定出了这样冒险计划的蓝毛笨蛋不止知道他拿着枪,还知道他手上的枪是支配者,有着怎样的限制呢。 多亏了西碧拉系统的心理测量,本该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他,才能瞬间得到有关执行官与支配者的众多情报呢。 『因为只是引诱他们来到这里的黑发青年并没有直接动手,所以黑发青年的犯罪指数必然处于支配者开启基础模式与不允许启动的范围之间。而与之相对的,直接袭警了的蓝发少年因其反抗事实会犯罪指数直线上升,甚至被西碧拉系统直接判断为应该直接抹杀开启执行模式也有可能。』 基于这样的推断,再将两人与自己相对的距离考虑进去,狡啮慎也得出了自己理应优先解决掉手持铁棒靠近自己的蓝发少年这一结论。 脑中迅速闪过如上思维过程得出如是结论之后,冷酷的执行官举起手中的支配者,正对向了刚刚结束袭警工作还能保持面无表情的蓝发少年。 虽说被对方罕见的湛蓝发色与漂亮的琥珀色瞳孔给吸引了注意力,甚至一瞬之间产生了‘这样漂亮的少年要是被击中扭曲地死掉也未免太可惜了’的遗憾想法,但是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思维的执行官还是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等待着蓝发少年因被支配者击中而倒下的画面映入自己眼中…… 但预料之中蓝色电浆喷涌而出袭向对方的场景却根本没有出现,回荡在惊愕不止的执行官耳边的,只有那句冰冷的电子声—— 『警告、狡啮慎也执行官,不允许对无辜平民使用支配者。重复一遍,警告、狡啮慎也执行官,不允许对无辜平民使用支配者。您的行为已经被系统自动记录,这将会影响您的在职评价,超过一定次数会导致您……』 狡啮慎也的注意力已经无法再分给支配者自动想起的警告声任何一丁点了,他的全部目光都集中在了蓝发少年的身上,死死盯着透过支配者瞄准镜所呈现出来的犯罪指数上,除了仍在缓步走来的蓝发少年以及他身上惊人的犯罪指数以外,狡啮慎也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出现在他的视界之中了。 那是0。 在所有心理指数中最小、无限接近于不可能出现的数字,0。 狡啮慎也只在一种情况下见到过0这个数字的出现,那就是在攻击目标被支配者的攻击击中、全身炸裂扭曲死亡之后,西碧拉系统将其生命指数显示为0的情况。除了死人会得到生命指数为0的评价以外,0这样微妙的数字几乎没有在心理测量中出现过。 更遑论,还是出现在犯罪指数这样一个不可能为零的地方。 只要是人类,都会有喜好、厌恶、以及想要做到的事情想要得到的东西,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善、恶、执。哪怕再善良的人,也会有那么微不可查的一丁点恶念存在,完全摒弃了恶念的人类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除了那些古老神话里早就被证明为是子虚乌有了的神明以外。 但是狡啮慎也却见到了,真真切切的用双眼看见了,那个在一闷棍敲晕执行官之后犯罪指数依然为0的少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具备着寻常人思维的狡啮慎也完全无法理解。 然后,那根敲晕了他临时搭档的铁棒,再度敲在了神情惊骇而恍惚的他的头上。狡啮慎也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蓝发少年袭击了执行官,毫无疑问这是会导致犯罪指数急剧上升的行为,因为反抗执行官在西碧拉系统的判断中是对社会具有极大危害的行为……但现在少年的犯罪指数却是0,一个连人类精英都无法达到的指数,0。 这究竟是西碧拉系统出现错误了,还是这位蓝发少年无法用人类的心理测量方式来判定? 狡啮慎也想不明白了,因为无论结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导致他对世界固有认识的崩溃。 然后……某段异常沉痛的突然冒了起来,非常突兀、又无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也许是因为脑部遭到了重击所以记忆有点混乱,也许是被袭警之后犯罪指数依然没有上升的怪事产生了共鸣,狡啮慎也又回想起了那件让他痛苦至今的事情…… 那是狡啮慎也还没堕落成执行官,依然是与宜野座伸元共事的精英监视官时候的事情了。与他关系很好的手下执行官佐佐山光,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害、在他的面前,哀嚎着一点一点失去了生命。 被一个看上去文雅俊美,却有着恶魔般笑容与恶魔般心灵的白发男人,杀死了。 而那时候的狡啮慎也,除了惊骇地瞪大眼睛看着以外,竟然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因为,对方的犯罪指数竟然低得连基础模式都无法解锁…… 作为一个依赖支配者的监视官,他什么都做不了。面对着不被罪恶侵染的恶魔,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件事情成为了狡啮慎也的梦魇,甚至致使他犯罪指数直线上升成为了潜在犯罪者,进而堕落成执行官。将那个恶魔般的男子找出来报仇已经成为了让狡啮慎也痛苦不堪又无法割舍的执念,仿佛他哪怕违背西碧拉系统的命令、不惜堕落成执行官也要达成的目的就在于一样。 但多年的执行官生涯依然没能查找到那个男子的丝毫线索,心灰意冷的狡啮慎也开始用冷酷充当自己的外包装,变为冷漠无情的猎犬,将善与恶全部抛弃,只为了那无法割舍的执念而存在。 就在狡啮慎也都以为一生都无法再找到那个凶手了的时候,另一位犯罪指数不受行为影响的人,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蓝色头发的那个无身份者与杀死佐佐山光的凶手是一样的!继续追查他,一定可以得到线索!!』 这是狡啮慎也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久久回荡在脑中的最后意念。 第85章 心理测量者 为什么安提诺米能够知晓支配者的使用限制,并且提前预知到狡啮慎也无法使用支配者来攻击他呢? 这就得从接到了西碧拉系统命令的执行官们刚刚出现,并且支配者指向他与冈格尼尔的时候说起了。 之前他们两个在摄像头下一晃而过的短暂几秒钟,只是让西碧拉系统差距到了他们这两个不属于此世界的异类存在,但是这点极短的时间却不足以西碧拉系统对他们进行解读。所以对未知产生了浓郁探究之心的西碧拉系统才会越过公安刑事课,直接对附近的执行官以及监视官下令让他们来实施抓捕。 每一个与西碧拉系统网络相连的支配者终端,都足以充当它的耳目,哪怕是在监视摄像头没有完全覆盖的旧城区里,只要暴露在支配者的枪口攻击范围之内,西碧拉系统一样可以对目标对象实施心理测量。这本来就是支配者终端能够实时测算目标犯罪指数、继而选择好对应攻击模式的运行方式。 除了利用监视器来对被检测目标的面部细微表情进行分析之外,西碧拉系统赖以测量心理指数的另一个手段就是扫描声纳。任何语言与动作都能作假,唯有人类脑部在思考时所产生的细微缩胀是无法作假的,西碧拉系统通过庞大的数据已经掌握了如何辨识大脑在思考什么,而在支配者终端上所配备的声纳扫描也正是为此而存在的。 可以说,在执行官们将两人包围起来的瞬间,西碧拉系统便已经开始了针对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的心理指数测量。但是无所不知的先知系统也完全没能预想到的是,以无数被检测蓝本为基础构建出来的测量标准,竟然会对他们毫无作用…… 黑发头发的人各项数值波动极高动荡得令它无法相信这些数值的正确性就算了,拥有罕见蓝发的那个人更是无法被数值量化出各项心理指标了,别说搞清楚对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了,被一阵寒意席卷的西碧拉系统甚至产生了种不是自己在探查他,而是他在探查自己的错觉! 不,也许这不是错觉也说不定,毕竟在两百多个瞬间升起的念头里面有超过半数都感到了危险,这样惊人的统一性显然已经不是‘错觉’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了吧? 而事实上,西碧拉系统的感觉并没有错,它反过来被安提诺米测量了这件事情并不是‘错觉’。试图将安提诺米心理指数量化的西碧拉系统没有成功,但在短暂的接触之中安提诺米的意志却是连入了那庞大的网络,进而非常自然地了解到了有关执行官、支配者、犯罪指数的种种情报。 他原先以为自己那些‘不现实’的力量在圣典新法则影响之下已经消失了,所以才无法使用。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说只是因为圣典的影响而暂时无法使用,并非消失了才对。 ‘因为消失而无法使用’与‘无法使用但并非消失’之间还是有着显着差别的,如果力量是因消失无法使用了的话,那么安提诺米现在就会彻彻底底变得与普通人无异,然后因承受不住灵魂中过于庞大的信息量而立刻昏厥,直到把绝大部分记忆遗忘掉以后才会作为真正的‘普通人’醒来。 但安提诺米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来,既没有马上昏迷过去,也没有感觉大脑被过多的信息塞得头疼欲裂。这就说明支撑他神性灵魂与人类身体和谐共处的神力实际上并没有消失,虽然因为圣典的法则屏蔽而无法在此世界中使用,但从客观上来说依然存在,只是无法在此世中显现。 维持安提诺米神祗灵魂与人类身体矛盾共存的神力尚且存在,除此之外的非现实力量自然也都不会消失。无论是神性的灵魂特质还是能够洞悉一切常理的智慧之眼,全部都切实存在着呢。 支撑着‘安提诺米’这一个体存在的,可不仅仅只是人类少年程度的灵魂与记忆,潜藏在其后的更是有着神王奥丁千万年堆砌下来的冗杂记忆,以及这数百年间在诸多世界里漂泊无定所的浪迹旅程。且不论要将奥丁与北欧世界的部分全部消化掉需要多少时间,光是『世界不止一个除此以外还有许多世界存在』这一概念就足够令西碧拉系统死机一小时了。 安提诺米的心理并非是不可解读的,像是哈拉克提与菲泽莉努这样的存在就能轻松猜到他想过什么、在想些什么以及即将想什么。但这种程度的计算要求显然不是西碧拉系统能够完成的,哪怕将它的计算能力再扩大一千倍一万倍,也无法解读安提诺米的想法。 这已经不是计算量多与少的问题了,纯粹是对世界认知概念的偏差所导致的无从理解。要让高层次的意志去理解低层次的意志很容易,但是想让低层次的意志理解比它更高位的存在却难比登天。所谓井底之蛙、夏虫不可以语冰就是这样一个道理,西碧拉系统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只是外道圣女用圣典改造出来的一个棋盘,而统治世界的它也不过圣女手中好用的一枚棋子罢了。 再聪明的棋子,也没办法反客为主猜到对面的棋手在思考些什么啊。 因此,西碧拉系统世是解读不了安提诺米心理的,硬要尝试这么做,反而会将自己暴露在智慧之眼的目光下。 虽然安提诺米受制于圣典的力量无法主动调用自己的能力,但若有人硬是要送上来让他能力生效的话,即使安提诺米自己想说不都不行呢,因为在圣典的干扰下,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能力发动与否了嘛。 被支配者枪口瞄准的那一刻,安提诺米便察觉到了一种被人隐秘窥视在侧的不适感,好像有着数以百计的目光正盯在自己身上,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着什么一样,嘈杂而凌乱。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得到,那些窥视的视线并没能够真正抵达自己身上,似乎无法穿透他灵魂周围柔和的朦胧神光看清他的本质。反倒是那些交流速度极快的声音不断在他脑内响起,将窥视他之人的交谈全部暴露在了他的感知之下。 执行官、支配者、心理测量、犯罪指数这些正与他息息相关的概念,也是在这时候不断传输进安提诺米脑海里的。 因为无法对安提诺米的心理活动进行测量,所以他的心理指数在系统中要么显示为无法识别的『?』,要么就是以『0』的数值呈现。而无论是未知的?还是最小的0,显然都不符合支配者开启的要求,执行官们手上的枪支自然也就奈何不了指数无法测量的安提诺米了。 既然无法量化出具体的数值,那么西碧拉系统也就放弃了继续对安提诺米进行心理测量,但正因为此,它对他的好奇变得更为强烈了。 也许好奇已经不足以形容西碧拉系统此刻对安提诺米的情绪了,因为那是一种机械不应该产生的、本该只属于人类的贪婪,对未知事物探究的贪婪推动着西碧拉系统变得更为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认清他、将他化为己有…… 『只要能将这个人纳入系统中,那么自己的运算能力势必将再更上一层楼!』这便是西碧拉系统的判断。 基于这样的判断,它无论如何也想要将安提诺米抓捕回来,刨开他的头骨将大脑完全呈现在自己面前,以便能够将这类无法测量的奇妙之人纳入自己不断完善的数据库之中。但很可惜的是,肩负着重任的执行官们完全没有回应西碧拉系统的期待,在被安提诺米两人耍地团团转之后眼睁睁看着他们跑掉了呢。 对于不能马上得到安提诺米来促进自己运算能力这件事情,西碧拉系统遗憾之余到也没有太多的其他想法,毕竟被它临时召集起来的执行官们本来就缺乏团队协作,要是真能一次到位把人给抓回来那才是值得弹冠相庆的幸运。 反正,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么。 只要仍然存于在世界上,支配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终究会有如愿以偿得到他的那一天。 西碧拉系统,在人声嘈杂的自我辩论结束之中,得出了如是判断。 新官上任的监视官常守朱警官近来心情有些不太好。 与前辈监视官宜野座伸元共同行动一段时间之后,这位善良而聪慧的天才少女得到了西碧拉系统的高度评价,并且被判断为『已经足以阻挡一面自己率领执行官执行任务』。因此,在公安局长禾生壌宗的指派下,常守朱监视官终于能够从与总是满脸冰冷神色的宜野座伸元前辈一起行动这一窘困中解脱出来了。 但让她感觉有些微妙的是,为什么分配到她手里的执行官会有狡啮慎也?! 公安局长、那个跟宜野座伸元一样带着鬼畜眼镜总是一脸冷漠好像别人欠了他们百八十万一样的禾生壌宗,对此的解释则是‘宜野座伸元监视官手下执行官数量过多,已经不便于他进行管理’这样的敷衍回答,说得好像常守朱没来的时候宜野座伸元就真的管不过来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一想想刚进入公安刑事课那天随着宜野座伸元介绍而认识的执行官们,常守朱也不免产生了种‘啊那个冷脸前辈要管的执行官似乎真有点多过分了呢’的想法。 ……但就算这样,也没必要特意把狡啮慎也这家伙跳出来塞给她吧!狡啮慎也和宜野座伸元之间怎么看怎么有剧情吧!像这样乱点鸳鸯谱坏人因缘的话可是要被马蹄子踹死的啊啊啊!! 被迫接手了狡啮慎也这个大烂摊子的常守朱表示鸭梨山大,狡啮慎也被她抢走了那宜野座伸元怎么办啊,而且心心念念着白毛与蓝毛的狡啮慎也显然也不是她一个新人监视官能轻松hold住的好吗!被迫参与进贵圈真乱系列的常守朱非常不开心,甚至在面对着乱点鸳鸯谱的局长大人时连笑容都有点不够真实了。 老奸巨猾的禾生壌宗显然也看出了常守朱那隐藏在僵硬笑脸之下的不情愿,似乎有意又似乎无意地推着眼镜,感慨了句,“狡啮慎也那家伙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过了吧?为了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执行官搞得自己犯罪指数飙升,最终也降职成了执行官,真是不值得……还是像宜野座监视官一样,与执行官保持安全距离来得好,你说是吗?常守朱监视官。” 少女监视官的心脏随着禾生壌宗的话骤然提紧了起来,有点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在提点自己,还是在暗喻宜野座监视官。 有关宜野座伸元与狡啮慎也的事情个常守朱也有所耳闻了,听说在狡啮慎也还是监视官的时候两人关系便非常好,虽说在他堕落成执行官之后宜野座伸元便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但是……要是人类真能这么容易控制好自己思想的话,他们还需要西碧拉系统用心理指数的测量来判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想些什么,所以人类才需要这样一个能测量人心的西碧拉系统来用量化指数引导他们什么是正确什么是不正确啊…… 而且看宜野座伸元之前的样子,要说他能够完全割舍与狡啮慎也之间的友情,就算打死狡啮慎也常守朱也不信呢。 为了防止宜野座伸元如同狡啮慎也一样因与手下执行官羁绊过深,所以禾生壌宗局长才将狡啮慎也分调到了自己手下来? 这么思考的话也觉得完全能说通,站在禾生壌宗局长的立场上考虑肯定不希望宜野座伸元再受到狡啮慎也的影响了吧,而且曾任监视官的狡啮慎也与其他监视官们或多或少也都有过交情,算起来确实是新上任的常守朱最适合担任他的监视官呢。 但是啊……摊上了这么大一坨在脑门上都写上了‘我是麻烦’大字的麻烦,常守朱也会觉得压力很大好吗! 她只是一个刚刚毕业、刚刚分配到公安刑事课、刚刚通过西碧拉系统考核、刚刚可以分配到自己执行官来独立完成任务的新人好吗!就连滕秀星这样普通的老油条执行官都稍微有点压制不住,更别说像狡啮慎也这样气场爆表的前监视官好吗! ……每次跟着狡啮慎也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常守朱都会产生一种那家伙才是领导上司,而自己是跑腿小弟的诡异想法呢。 明明她才是占据着主导地位的监视官,却老是被独断专行的狡啮慎也给牵着鼻子走,甚至因为放任狡啮慎也自主行动而第一次被西碧拉系统下调了能力评价……自从遇到狡啮慎也以后她整个人生都开始不对劲了好吗! 好吧,不过说句实话,也正是这样因狡啮慎也的出现而不再一帆风顺了的人生,才令常守朱更为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个因西碧拉系统而诞生的『完美世界』,也并未如同自己原先认知里面的一样‘完美’呢。 即使每个人类从小就要接受西碧拉系统的心理指数测量,并且将那些天生犯罪指数就高的潜在犯罪者们都给隔离控制了起来,但社会上的犯罪事件也并未因此而销声匿迹。在作为学生的时候还没怎么发觉,等到常守朱成为监视官开始与这些社会阴暗面近距离接触近距离战斗之后,才会感慨万千地发出一声叹息,为了这个罪恶无法断绝总是在滋生蔓延的可悲世界。 就拿她最近经历的一次案件来说吧,有一个因为各项指数皆低于普通人平均水准的中年人,碌碌无为地在低技术含量岗位上任职了三十多年,将自己大半人生都虚度过去之后,终于因为这日复一日仿佛死水般毫无波澜的日常而崩溃了。 他没有能力获得好的工作、所以他挣不到太多的钱、因此他找不到没有恋爱对象、结果就是人至中年仍然没有子嗣……对未来的忡忡忧心以及对现实的麻木绝望逼疯了他,让他产生了『与其这样一事无成的孤老到死,还不如反抗下这操蛋的人生,过把瘾算了』的疯狂想法。 但是令人啼笑皆非又怒火中烧的是,这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之后最想过把瘾的事情……竟然只是跟女生羞羞一下这种程度! 四五十岁大魔导师的寂寞,像常守朱与狡啮慎也这样青春靓丽的俊男靓女是不会懂的…… 他没有钱、没有能力、甚至没有一副能给自己加分的长相,所以想过把羞羞的瘾,也只能用强迫陌生女生这样不堪又令人唾弃的手段了。他的猎艳行动才刚刚开始,便被无处不在的西碧拉系统给检测到,并且派遣常守朱及其手下执行官前去将此人抓捕归案。 但令人遗憾的是,即使常守朱和狡啮慎也已经尽最快速度赶到了现场,结果却还是让这个寂寞成狂的中年大魔导师得手了……常守朱为那个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不幸少女感到悲伤,即时同为一样的人类,但被系统测量出来的数值不同却导致了她们之间天差地别的人生。 她是各项指数皆趋于完美的天才,是被西碧拉系统赞许肯定的精英,她有着与生俱来的靓丽容貌,有着人人羡慕不已的优秀工作,对于她这样年轻有为的监视官来说,会受人强迫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是那位少女呢?她看上去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进入社会参与工作也不会太久,她没有优秀的指数,于是她不能像常守朱一样自由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但即使如此,属于她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结婚,但也许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孩,她还没能想享受到为人妻为人母的幸福,但必然也对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然而,这一切都毁了。被一个疯狂了的中年人,一个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疯子,给毁掉了。 含羞待放的清秀野花,尚未能将她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世界的风雨面前,便因突如其来的一场噩梦而枯萎凋零。 何其可悲、何其可怜、何其可恨、何其可叹的故事啊。 在西碧拉系统所统治的完美世界之下,竟然还会有这样可悲可怜可恨可叹的故事发生,这又是何其的可笑啊! 常守朱与狡啮慎也赶到的时候,那个犯罪指数上升已经堕落成潜在犯罪者的中年人已经沉浸在肉欲之中根本停不下来了,直到支配者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他才倏忽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犯下的罪行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完蛋了。 就这样束手就擒的话,被送进隔离区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隔离区是什么鬼地方谁都听说过,说是把你送进去进行心理治疗降低犯罪指数的,结果进去的人心理状态反而一天比一天糟糕……要是被关进那种鬼地方,他这辈子就真的全完了! 于是这个胆怯懦弱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竟然凭空生出了亡命徒的勇气,狠狠掐住身下无辜少女纤细的脖子,朝着靠近自己的两位警察厉声喝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掉她!” 愚蠢的男人啊,即使常守朱与狡啮慎也不再靠近他,在这个距离下支配者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命中他啊! 因为犯下了故意伤害的罪行,他的犯罪指数已经上升到即将触发支配者第二阶段的临界点了。本来只是对无辜少女造成身心创伤这件事情是不足以招致死罪的,但随着他愚蠢地表露出了杀人念头,骤然飙升的犯罪指数却导致西碧拉系统判定他极具威胁,开启了支配者的执行模式…… 湛蓝的电弧划破了夜空,那个色厉内荏的中年人,在被支配者击中的刹那,扭曲膨胀然后炸裂,变成了一滩美丽的血雨。 那真是非常非常美丽的血雨啊,倾倒而下的温热血珠,为少女洁白的酮体点缀上了星点般的殷红……与之一并响起的,是少女声嘶力竭的崩溃尖叫。 她也,疯了。 被陌生人强迫侵犯,无法得到拯救地失去了初纯,然后亲眼看见那个夺走了自己身体的恶魔扭曲炸开被杀死…… 她不行了,这个世界,已经无法再让她生存下去了。 竭斯底里的少女,最终获得了支配者的一枚麻醉弹。连续的噩梦彻底摧毁了她的心灵,紊乱的心理指数与污浊的心理色相都让她变得与这个理想社会格格不入了,于是她被送入了隔离区,与那些心理色相浑浊的潜在犯罪者们一起,接受专业人士帮助调节心理健康的治疗。 后来那个少女究竟怎么样了常守朱也不知道,虽然心怀愧疚与痛苦的她多方打听,但要往隔离区传递与接受消息本来就难,更别说是要找一个精神状态异常的不幸少女了……‘还活着,但是精神状态不好’,这就是常守朱能了解到的全部信息了。 那个少女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常守朱不知道,为什么身为被害者的少女会当成潜在犯罪者送入隔离区,她一点也想不明白。 ……也许她心里已经有点明白了,但是自己却不敢承认那可怕的设想。因为一旦承认,就等于是在质疑这个建立在西碧拉系统引导之下的社会根本秩序啊。 只是,犯罪指数这种东西,真的正确吗? 如果正确的话,为什么仍然会有中年人的罪行残害无辜少女呢? 如果正确的话,为什么无辜的受害者少女会被关入隔离区里呢? 他们监视官与执行官所奉行的善恶标准,真的能够为其他人带来安稳幸福生活吗? 说到底……在这个日渐崩坏的世界上,是否还真的有着安稳与幸福存在呢…… 新上任的监视官常守朱,在自己的私密日记中记录下以上内容之后,旋即又将其删除了。 太危险了,要是被人知道她有着这样离经叛道想法的话,连她也会被送进隔离区接受‘心理治疗’吧。心有戚戚然的年轻监视官删掉了所有与理想社会不相符合的颓废言论,然后关闭掉了电脑的全息虚拟屏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在这个日益崩坏的世界里,她的工作还得继续下去呢…… 第86章 心理测量者 最近还真是越来越不平静了呢。 已经渐渐习惯了监视官工作的常守朱如此想道。 在她刚成为监视官的时候,隐藏在和平外表之下的汹涌浪潮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连不断地一浪又一浪。似乎以她出任监视官为分界岭开始,原本还能得到些许清闲的公安刑事课部门仿佛无法停滞的齿轮一样,忙碌地持续转动了起来。 最开始是生产自动化机器人的工厂里面连续发生命案,本来不具备攻击能力的日常用机器人被人暗中改造,残忍杀害了工厂之中的数名工人;然后又是在网络上具有名气的虚拟人物操纵者们开始离奇死亡在自己家中,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操纵者已死的虚拟人物竟然还会在网络上继续活动…… 好不容易将相对偏远没多少人知道的工厂杀人事件与虚拟偶像操纵者死亡事件解决掉之后,让常守朱意想不到的麻烦,又接二连三地接踵而至的。 不过相比起来这些只能算犯罪率增高的‘小麻烦’来说,更让常守朱觉得头疼的还是自己手下那个不听话的执行官——狡啮慎也。也不知道这家伙在上次被西碧拉系统紧急调集去的行动中到底发现了什么,从常守朱接受他的管理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想追查对方的下落,让身为监视官的常守朱十分为难。 所谓的‘监视官’,自然是要时时刻刻将执行官纳入监视范围的人了。这些身为潜在犯罪者的执行官们本来就存在着危害社会秩序的隐患,即使成为了为维护社会秩序而献身的执行官也不能扭转改变这一点。哪怕比起被关在隔离区接受治疗的其他潜在犯罪者来说他们已经自由了很多,但这样的‘自由’,也仅限于监视官的眼皮底下而已。 无论执行官想要做什么,都得要先跟自己的监视官报备,所有需要立刻公安刑事课总部大楼的事情,全部都要由监视官全程陪同——没有监视官的虹膜与指纹认证他们甚至连刑事课的总部大楼都无法离开。 正是因为处处都要以监视官为先遵从监视官命令的缘故,所以在刑事课的行动小组中才会形成以监视官为主的秩序。但这样已经成为定律了的规则秩序似乎并不能适用在常守朱与狡啮慎也的相处之上,稚嫩内向的监视官少女显然镇不住冷漠执拗的英俊执行官,到最后连自己也稀里糊涂的跟着一起追查起了那两个身份不明者去了。 ……好吧,常守朱本来就对他们的事情颇为好奇就是了,尤其是狡啮慎也口中那个犯罪指数为0并且有着罕见苍蓝色头发的少年,就算只是当成稀有动物来看待常守朱也很想围观一次呢,所以对于狡啮慎也莫名的固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但奇怪的是,自从那晚上暴露在旧城区的监视摄像头之下被西碧拉系统察觉到起,那两个凭空出现身份不明的家伙又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常守朱与狡啮慎也怎么努力地追查,也无法寻找到与他们有关的丝毫线索。多少次向西碧拉系统询问都只会得到‘没有在任何监控区域内出现’的冰冷回答,到最后搞得常守朱都有点不确定那两人是不是狡啮慎也妄想杜撰出来的了…… 要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丁点痕迹都不被西碧拉系统察觉到?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就这样,常守朱与狡啮慎也两人针对身份不明者的追查陷入了僵局,哪怕已经数次在当天发现他们的旧城区附近搜查过,也没能找到与他们行踪相关的任何线索。除了等待西碧拉系统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外,光凭年轻的监视官与执行官两人似乎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暂时告一段落的犯罪事件显然也不容许他们就这样清闲下去,连绵不断的恼人案件销声匿迹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又出现了一起令整个公安刑事课、甚至于是整个社会为之动荡的大事件。 这次出事的可不是工业区的工厂或者安静偏远的公寓了,而是在社会上颇具名气的私立名校,只招收女性入学的樱霜学园。 在这个学费高昂到你没有优秀出身、入学门槛严格到你没有优秀才能就绝对没办法进入的私立名校之中,开始此起彼伏地出现了学生遇害事件。而且比起寻常杀人事件来说更为恶劣的是,这些遭人引诱到荒废旧校舍去惨遭杀害的女生们,尸体都被制作成了栩栩如生的人体艺术标本…… 最开始这样的『人体艺术标本杀人事件』还只是在樱霜学园这个私立名校内部出现,因为樱霜学园是全日住宿制学园的缘故,在杀人事件刚刚开始的时候还能靠着加强对学生们的管理给勉强镇压下来。但是随着用学生尸体制作的‘艺术标本’堂而皇之出现在公众公园之中时,被樱霜学园苦苦隐瞒许久的消息终于还是被散播了出去。 偶然路过公园看见那些艺术标本的人原先还以为这只是活灵活现的仿制标本,甚至还有心情感叹句现在的艺术水平可真高,能够把人体仿造的如此逼真。但是让他们察觉到这些‘逼真’的‘标本’不是仿制出来、而是真正用人体制成的时候,所引发的骚乱与轰动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西碧拉系统引导下的新社会中,竟然还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残杀事件,这实在是令所有人都一下子懵住了的不可思议之事。一时间,『人体艺术标本杀人事件』与樱霜学园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甚至连常守朱他们这些刑事警官们也受到非议的牵连,被民众指责尸位素餐渎职失责。 民众的愤怒与恐慌为公安刑事课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迫于争议他们甚至不得不公开向民众们承诺一定会在限期时间内将『人体艺术标本杀人事件』的凶手捉拿归案,并且会与西碧拉系统达成交流共识以便防范这样过分的连续杀人事件再度发生。 来自民众与社会层面的压力,使得刑事课警官们第一次放弃了以往的执行官小组行动模式,发动全部力量以争取在最快时间内将此案件侦破解决。常守朱与狡啮慎也再度与宜野座伸元的小组汇合,一起负责在樱霜学园内部进行调查的相关事宜。 老实说,刚开始调查的时候刑事课警官们完全是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窘迫情况,别说要在承诺限定时间将凶手捉拿归案,他们甚至连接连犯下这样骇人听闻案件的凶手到底是学园内部人士还是外部人士都搞不清楚。为了能够在对民众承诺的时间内侦破案件、以免进一步激化社会舆论对他们的不满,警官们只有采取遍地撒网学园内学园外到处找的笨拙方式了。 幸运的是,连续残杀了樱霜学园中学生、并且将她们尸体制作成‘人体艺术标本’的凶手并不是什么崇尚完美犯罪的高智商犯,反而因为过分执着于所谓的艺术美学而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非常优秀但某种意义上又很普通的一个樱霜学园在校生,一个名为王陵璃华子的女生。 她唯一的不平凡之处,大概就在于她有一个偏执的艺术家父亲这一点了吧。固执的老艺术家在西碧拉系统诞生之后便已经‘不适合这个理想的新社会’,遭到来自社会与自己的排斥……走上了许多艺术家都会有的末路呢。 那些扭曲的人体艺术标本,也是她献给亡父精神污染系画作的最后祭奠。 她的父亲,王陵牢一,在遥远的西碧拉系统尚未诞生的旧时代,曾经是一个有着理念的画家,试图与自己绘画的艺术来宣泄人性之恶,并从而达到自省自律、领悟真善美的境界。 为什么要在有着理念前面加上‘曾经’两个字呢?因为伴随着先知系统的普及、人性的善恶皆以数值量化计算的实现,王陵牢一的理想已经在现实中得到完美实现了——犯罪指数作为最佳的测量值,准确评估出了人性之恶,并且切实达到了让人们自省自律美化自己心理指数的目的。 但是呢,在理想得到实现的同时,支撑着其作为艺术家而不断创作的灵魂——也就是创作的灵感也随即却被僵硬化的社会完全抹杀,‘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他,不再需要他的画’……就是这样悲观的意念驱使着这位老人空虚中渐渐患上了良性应激缺乏式脑梗塞,然后变成了一个只能在医院中苟延残喘的废人。 王陵璃华子从小就异常崇拜身为艺术家父亲的,因此她无法忍受睿智而灵魂鲜明的父亲会落魄至如此晚年,在浑噩的父亲逝世之后进而对社会产生了巨大的憎恶,憎恶西碧拉系统引导的新秩序、憎恶生活在这一新秩序中的所有人……于是,她开始以父亲王陵牢一的画为主题进行犯罪。 这就是所谓的『人体艺术标本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所在了,一个偏执而疯狂的女生,为了祭奠亡父的作品,不惜残忍杀害同学并且将她们制作成标本……因为樱霜学园是个着名私立学院又是纯女校的缘故,西碧拉系统没有在学园内放置太多眼线也是导致她逍遥至今的根本原因。 因为王陵璃华子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樱霜学园,所以伟大的西碧拉系统也没能知道,那个引起了社会动荡的连续杀人案凶手竟然一直都好整以暇地待在学院里面享受悠闲人生呢。 不过即使凶手已经被锁定,也并不代表『人体艺术标本连续杀人事件』就能就此结束。因为无论监视官与执行官们如何调查,其结论都是这个亲手杀害了十多个同学、并且将其残忍制作成人体标本后还能继续着日常生活的女生,显然没办法独力完成这多起连续杀人事件。 将同学们引诱到荒废的旧校舍区加以杀害这一点倒是没问题,但是要将她们的尸体加工成‘人体艺术标本’可是需要耗费不菲的材料与时间,还得有不被人打扰的私人空间来进行作业才行,这些条件显然不是王陵璃华子这样一个寻常女子在校生所能做到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普通学生在实行全日住宿制管理模式的樱霜学园中是无法离开的,每次节假日回家与亲人会面的时候校方都会有所登记,而这位亡父早逝孤零无亲的少女,更是已经许久没有离开过樱霜学园的校区范围了。 ……那么矛盾问题就出现了,既然王陵璃华子一直待在樱霜学园中没有离开过,那么之前出现在公园中引起了社会舆论轰动的人体艺术标本,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有人在协助她了。而且还不是简单的从犯这么单纯,为作为普通学生的王陵璃华子提供犯罪便利条件、甚至还冒着危险帮忙将她的‘艺术作品’运出樱霜学园放置在人流量巨大的公园中,愿意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与其称之为是从犯倒不如说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也许,王陵璃华子敢于将疯狂化为现实的行为,也是他在背后唆使推动的吧。否则要光靠王陵璃华子一个人来完成工作量庞大的人体标本作业,怎么想都是不合情理的。 如果说王陵璃华子还只是希望宣泄亡父无法得到善终的憎恶,因而铸成大错残杀掉众多无辜少女并且毁损其尸身的话,那么藏在她身后推波助澜作壁上观的家伙显然就是出于纯粹的恶意了。无论是王陵璃华子的报复性心理得到满足还是少女学生们遭到杀害,都无法为他带来任何利益,但他却仍然推动甚至策划了这一连串事件的产生……像这样天生就见不得风平浪静希望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已经不是单纯的反社会心理所能概述的了吧。 这样纵容着恶念滋生、乐于见到恶劣事件发生的人,简直就有着一颗恶魔般的心灵啊。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感知到了些什么,狡啮慎也在线索追查到王陵璃华子身上之后便坚持要按兵不动,顺着这个已经暴露出来了的狐狸尾巴继续找下去。 常守朱也对狡啮慎也的意见深以为然,要是放着在幕后推波助澜的那个主谋不管的话,即使将王陵璃华子捉拿归案了也不算真正地结案。王陵璃华子只是摆放在前台的一颗棋子,藏身其后的棋手一天不被揪出来,那么『人体艺术标本连续杀人事件』这样的惨案依然不会终结,动荡永远不会有平息下来的一天。 因此在是否要立刻逮捕王陵璃华子的紧急会议上,常守朱代表着她与狡啮慎也两人的意见据理力争,坚持要放长线钓大鱼将幕后主谋给抓出来。宜野座伸元虽然没有明着表态,但作为与常守朱以及狡啮慎也共同行动的临时搭档,他没发出异议的态度已经代表着默许了。 除此之外,也有着不少监视官持有着与他们相同的意见,毕竟放任这样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恶魔逍遥法外实在是太恐怖了,谁也不知道逃过这次之后不知收敛的他又会再做出些什么来。与其等到对方再弄出惊骇新闻来以后再被动应战,不如现在主动出击顺藤摸瓜地将他揪出来,铲除掉这一毒瘤之后才能让人安心睡觉啊。 而与之相对的,则还有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虽说藏身在幕后的黑手还没有找到,但毕竟犯下这次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是王陵璃华子,在已经明知其身份了的情况下还要因担忧打草惊蛇这样的原因压住不抓,这让他们也没办法跟民众们肩交代啊。 距离『人体艺术标本连续杀人事件』发生后刑事课所承诺的限期侦破时间结束,已经很近了呢。 如果立刻逮捕王陵璃华子的话,打草惊蛇之下再将顺着这个线索把幕后主使找出来肯定是痴心妄想了;但要是继续按兵不动等待下去,来自社会的舆论又要将他们活活压死……在这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两难抉择中,刑警们终于放弃了自己思考,将决定权交给了西碧拉系统。 而对此,西碧拉系统给出的答复则是—— 『立刻逮捕王陵璃华子,并且当众予以处刑。行动必须要最高效率,否则王陵璃华子很可能会被察觉到猫腻的幕后推手先一步杀人灭口。』 在西碧拉系统得出这一结论之后,已经习惯与听从系统命令了的刑警们终于结束了分歧,哪怕恨得捶桌的狡啮慎也与懊恼的常守朱再怎么试图挽回,也无法阻止大多数监视官对此所达成的共识了。他们必须要争分夺秒地将王陵璃华子捉捕归案,在系统预测的她被杀人灭口之前! 可惜的是,即使快速运转起来的刑事课已经开始实施对王陵璃华子的抓捕行动,也没能快过幕后黑手感觉到事情败露提前撤走的速度。那家伙从刑警们之前的行动中就已经捕捉到了王陵璃华子已经暴露的信息,并且迅速针对此作出了相应对策,给这些准备将王陵璃华子逮捕归案的警察们备好了一份异常丰厚的大礼。 ——于鲜有人知的荒废地下通道之中,倒在冰冷积水上绽开殷红血花的苍白少女。 正如同她杀害同学们的手段一样,王陵璃华子被‘你已经暴露,警察已经开始准备对你的抓捕,立刻跟我一起撤离’谎言所欺骗,进入了所谓秘密逃生通道的荒废地底,被藏在暗处的冷枪了结掉了性命。 对幕后黑手满心信赖的王陵璃华子大概到死也没能想到,自己也会步上与同学们相似的结局。诱骗着少女们走入废弃旧校舍将她们杀害的残忍犯人,最终被同伙骗入荒废的地底通道,终结掉了自己罪恶的生命。 当执行官们大费周章地找到荒废地底通道入口之后,所找到的只有王陵璃华子冰冷僵硬的尸体。 真是再糟糕不过的结局了。 他们不仅没能顺着王陵璃华子这条线索追查到幕后的主谋,反而连将杀人凶手活着捉拿归案都没能做到。藏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切的家伙就像是一条阴险狡猾的毒蛇,在目光无法触及的阴影之中窥视着你的颈侧,然后等到你有所疏漏之时张开致命獠牙狠狠咬上去…… 执行官与监视官们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失败并且为此而买单,当连续杀人事件主谋逃脱并且凶手也遭其杀人灭口的结果显然无法堵住民众们越发愤怒的质疑,背负上了诸多骂名与争议的刑事课公信力一落千丈,甚至连带着西碧拉系统主导的新秩序也受到影响,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质疑其正确性。 不是说所有犯罪指数过高的潜在犯罪者都被隔离起来了吗?为什么樱霜学园这样知名的私立学园里还会藏着应该被人道毁灭的杀人狂啊! 而且主谋者到现在为止还逍遥法外……这些维持社会治安的警察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你们不是被西碧拉系统所选中所认可的人类精英吗?!为什么会连策划了这样恶劣事件的主谋都抓不住! 排山倒海而来的非议与谩骂淹没了刑事课,常守朱甚至在任务外出时都有种抬不起头的羞愧感觉,总会觉得所有人都用不齿而唾弃的质疑目光在看自己。倍感压力的监视官显然不止这位少女新人一个,近日来刑事课内大多都是眉头紧锁愁云惨淡的景象,甚至连宜野座伸元这样的老手眉眼间也布满了忧虑。 只要一天不把主谋者抓拿归案,压在他们肩上的重担就一天无法卸下…… “一定是,那家伙。”埋头于文件档案之间寻找线索的狡啮慎也突然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睛中满是骇人的彻骨恨意,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底,“那个恶魔……该死!” 在刑警们焦头烂额的同时,狡啮慎也口中那位该死的恶魔,正在自己的幽静小筑中颇有情调地晃动着手中的红茶,注视着面前拥有苍蓝色短发的少年,露出了和善秀气的笑容。 “这么多天的招待,想必已经足以表达出鄙人的诚意了。安提诺米先生,您究竟意下如何啊?” “在未来……我们完全可以达成比现在亲密更多的友好合作关系呢。” 第87章 心理测量者 合作……吗? 安提诺米瞥了眼看上去温柔而体贴的白发男人,心里对人面兽心这个词语有了更深刻的体悟,凉凉地问道:“你对于潜在的合作伙伴就是这样亲切对待的吗?槙岛圣护先生。” 槙岛圣护随着安提诺米嘲讽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对方被自己下药迷晕的黑发同伴之后,很无辜地耸了耸肩膀,“不,请相信我,让您的同伴暂时休息一会只是权宜之计,而且这也是能让我们展开平等对话交流的前提——不然我稍微走近点都会有种要被咬断喉咙的紧张感觉呢。” “如果槙岛圣护先生能在实际行动中将您的友善稍微展露出一丁点来,而非永远停留在忽悠中的话,我想我的同伴也不会对您表现出如此的敌意了。” 安提诺米冷笑了声,针锋相对地讥讽道。 这个坐落在竹林畔的别墅环境倒是很幽静,屋内装潢也是清新亮丽,只不过被厚实铁板与巨大螺丝钉封死的窗户难免就显得有点太煞风景与格格不入了。而比这些被封死的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大概就是悬挂在天花板上随处可见的硕大摄像头了。 门口、客厅、起居室甚至是卫生间……触目皆是的摄像头占据了天花板超过半数的空间,显眼无比的造型更是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为了窥视监控,简直就像是要将自己满满的恶意全部展露出来、引发对方表露出愤慨与不满而故意为之。 “呀,鄙人这么做也只是希望能够让两位尽快熟悉这个世界的生存环境。”槙岛圣护眨眨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上去就像个人畜无害的文艺青年,“在这个屋子之外的监视摄像头怕是逼着里面只多不少哦?而且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正启动啦。” ……不,重点不是有没有开启摄像头,而是无论谁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对着这些摄像头都会心情很糟糕好吗! 安提诺米当然知道槙岛圣护就算需要监视自己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但槙岛圣护也正是因为在安提诺米明知他不会做得这么明显的前提下,还故意把屋顶搞成了这样子……这种行为除了故意挑衅或者捉弄以外安提诺米真的是无法给对方想出其他理由来了。 无论怎么想都只会觉得这人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好吗! 要在这个基本被西碧拉系统完全监控了的世界上行动,确实比安提诺米原先预料得还要艰难得多,事实上如果不是槙岛圣护用奇怪的头盔遮蔽了西碧拉系统的探查,他们甚至到现在都没办法离开旧城区行走在阳光之下。 避开西碧拉系统的耳目将他们带出来,又帮忙找到了一处暂时的安身之所……考虑到对方以上实实在在的帮助付出,即使槙岛圣护从一出现开始就是满脸‘我有所图谋’的坏蛋样子,安提诺米也很乐意在某些方面作出回报以表感谢。 ……如果槙岛圣护别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撩拨他试图挑战忍耐上限的话。 “好奇怪,哪怕已经满脸冷冰冰的生气样子了,但是你的心理色相依然还是保持在最澄澈的纯白没有变化呢。” 槙岛圣护抿了口红茶以后便放下了杯子,然后伸出手拨弄着另一只手里朝向安提诺米的白色试纸,那是被他刚刚从安提诺米手背上揭下的,“你是真的任何一丁点坏念头都没有升起,还是不管脑子里面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也都不会影响到心理色相?” 被他拿在手上的,正是在这个世界上颇为常见到基本人手一张的心理色相测验试纸,虽然看起来只是个与普通白纸条无异的小东西,但里面实际上却不少浓缩的高新科技,可以在与西碧拉系统脱机的状态下检测心理色相,以颜色来评估被测对象目前的心理状态。 当然,更为具体的犯罪指数是心理色相测验试纸无法检测到的,随着思想变化而随时波动的犯罪指数只有西碧拉系统才能测量,但光是心理色相的大约评估也足以大多数人了解到自己目前的身心状态了。 因此哪怕这一片小小的测验试纸卖出了令人咋舌的天价,也有趋之若鹜的人正想咬牙购买,毕竟要是被西碧拉系统检测到了才知道自己犯罪指数过高,那一切都晚了嘛。 实际上能够与西碧拉系统连接测评出具体犯罪指数的民用装置也不是没有贩卖,不过那些效果更好且售价甚至比测验试纸更低的东西显然没有被槙岛圣护考虑过——在安提诺米暂住的屋内摆放上数量那么多的摄像头确实是他的恶趣味,但他本人可不想生活在与西碧拉系统实时连接的摄像头下。 将纯白的测验试纸拿着玩弄不久之后,在白纸上渐渐攀升起的浅灰色斑便彻底败坏了槙岛圣护继续下去的性质,哪怕他自己的心理色相比起大多数人来已经算得上纯白,但是跟安提诺米那样彻彻底底的白比起来还是有所差别的呢。 将昂贵的试纸随手扔后,槙岛圣护脸上难以辨明到底是和善还是饱含恶意的笑容渐渐加深,对不怎么想搭理自己的安提诺米说道:“真的不愿意跟我们合作吗?鄙人真的很期待也很需要您的帮助啊。” “……假设我没记错,上次你说这话的对象就是刚被你毙掉的王陵璃华子。”安提诺米翻了个白眼,终于忍不住奚落了还在装出满脸真诚的白发男人一句,“跟你合作过的都挂掉了,我还不想成为紧接在王陵璃华子之后的下一个。” 槙岛圣护闻言笑了,很难想象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心理才能在亲手杀死掉前同伴之后,还能露出如此不染污浊的纯洁笑容,“不,不用担心。您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安提诺米先生和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找您谈到这个问题了,但这次,我希望您能在听完具体内容之后再说出拒绝的话来。”他的脸上浮起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趣味笑容,“我朋友的研究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收尾阶段,但是在数据录入载体上却失去了可选择的对象,如果安提诺米先生愿意帮忙的话,相信西碧拉系统很快就将成为旧时代的东西了。” “当然,我想这东西对您来说帮助也很大不是么。”槙岛圣护委婉而笃定地笑道,“遮蔽西碧拉系统的感知,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是互利互助,您觉得呢?” 用来遮蔽西碧拉系统感知的东西么?正如槙岛圣护所说的一样,对于已经引起西碧拉系统关注了的安提诺米来说,现在他的确急需这样一个能躲避系统的道具。而在这个只能靠科研理论堆砌出成果而无法直接‘制造’出对应道具的世界上,光靠他自己的能力显然很难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即使同样出身于这样现实科技侧的世界,但在玄幻色彩世界中漂泊太久的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更接近于幻想住民了呢。 槙岛圣护没有说错,『研发出屏蔽西碧拉系统感知道具』这一合作对于安提诺米来说的确是获利颇多,无论出于那种考虑都是值得尝试的选择,只不过……要是让槙岛圣护掌握了这样危险的东西,只怕整个世界都得被他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安提诺米觉得,他还是得要好好思考思考才能下结论呢。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除了打败外道圣女以外,还捎带有顺便阻止这个世界被依格莉娅毁灭的意图在,要是依格莉娅还没动手这里就因为他的过世而自己闹腾坏了的话,也未免有点太自打脸了。 虽然就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这里完全就是个没人动手也会自己把自己玩坏掉的畸形世界…… 槙岛圣护是个完完全全的恶棍,他热衷于教唆那些心怀恶意又不敢付诸于行动的人们犯下实质性的罪过,甚至毫不吝惜于为他们的罪行提供便利帮助。不过呢,也有不少人拿他当成圣徒,因为他在这个人类无法忤逆扭曲社会秩序的世界上,多多少少为某些少数人的本性解放提供了可能。 游离在罪与善边缘,总是过分施放他人心中欲望的男人,恶者眼中的救世主,常人眼中的魔鬼,槙岛圣护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形象吧。 其实从本性来讲,槙岛圣护并不是什么鸡肠狗肚牙尖嘴利的人,大多数时候对于合伙人甚至称得上温厚与和善——在他还没打算背叛现任‘合作伙伴’之前。 他会在与安提诺米交涉的过程中不断挑拨对方的忍耐底线,其实也是想知道这个珍惜特例的犯罪指数与心理色相是否真的不会发生变化,人类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恶念来,只不过是脑内愤慨抱怨与杀人报复计划雏形初现的深浅程度区分罢了。只生气而不产生恶意的人类,根本就不存在呢。 哪怕是槙岛圣护,在情绪不好的时候自身犯罪指数也会稍稍升高一点,虽然很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情景本来就很少、并且大多数时候只会让他感到愉悦就是了。 安提诺米是个特例,因心理指数无法被量化而被西碧拉系统盯上的唯一特例。这份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特殊,连槙岛圣护自己自身都没有出现过,即使同为无法被支配者攻击的‘免罪体质’,安提诺米恒定在0的犯罪指数也与他那样一直在安全范围内波动的犯罪指数截然不同。 忘记了吗?槙岛圣护就是那个当着狡啮慎也的面残忍杀害了其执行官,然后被狡啮慎也追查数年的元凶啊。在这个连产生杀人念头都会导致犯罪指数飙升的社会里,杀完人还能保持心理色相清澈的槙岛圣护本身已经是极为特殊的个例了。 免罪体质,这是槙岛圣护从某本珍贵笔记上看到的称谓。 别人或许对槙岛圣护免罪体质的由来感到恐惧与好奇,认为这是西碧拉系统识别人心的缺陷导致的程序错误。但槙岛圣护自己却知道,这份被称为是免罪体质的能力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奇的,他没有罪,所以西碧拉系统就无法制裁他的罪,就是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还不明白吗?那就说的再清楚一点,槙岛圣护没有罪,无论是在狡啮慎也面前残忍杀害了他的执行官、还是教唆许多心怀恶意的人将犯罪付诸于行动,他都没有罪,无论在别人眼中如何,在他的认知之中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秩序本来就错误了嘛,无论是西碧拉系统还是沦为其走狗的执行官们,都是没有道理的‘错误’,而‘正确没有过错’的槙岛圣护,是不应该被他们制裁的。正是这样根深蒂固的思维观念致使了槙岛圣护免罪体质的诞生,『错的不是我而是世界』这样看起来中二的想法刚好就是探查人心的西碧拉系统唯一缺陷所在。 接受着正确观念教育而长大的人们,无论自己是否承认都会将‘杀人’这一行为当做是罪大恶极,即使是只在脑内想想都会潜意识认为自己是在犯错,所以西碧拉系统可以轻而易举地根据他们自己的想法来判断其犯罪指数,进而筛选出潜在犯罪者来。 但是槙岛圣护的观念则不同,他觉得这个世界是错误的,被错误规则错误秩序所束缚、生活在错误社会之中的人类是空虚与可怜的。所以他不会认为自己杀人的行为有任何值得谴责的地方,他是在纠正错误,再将对方从这一巨大的错误中解放出来。同样,他鼓励其他人犯罪并且为其提供便利也是在帮助他们不被错误规则所压迫、让他们能够展现出真正的自己。 将世界这个巨大的错误纠正过来、让所有因西碧拉系统而走上错误道路被迫压抑着真实自己的人类得到拯救,槙岛圣护给自己的就是这样一个定位。 西碧拉系统是否成功获知了槙岛圣护的真实想法无人得知,但从结果来看,这个统治人类的先知系统确实认可了槙岛圣护不是犯罪者,认可了他的观念——但若是基于这一立场,肯定了槙岛圣护‘世界是错误系统是错误’这一理念的西碧拉系统,不也是在矛盾地自己承认着自己是错误吗? 所以槙岛圣护自己也觉得疑惑,不知道究竟是西碧拉系统认可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它根本就读不透自己的想法。 然后他知道了,在安提诺米这个特例中的特例出现之后,他终于知道了。 西碧拉系统知道他的想法,并且肯定了他想法的正确性,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若是系统无法读取他的思想,那么心理指数就应该如同安提诺米那样全部呈现为?或者0,但槙岛圣护却并非这样,他的心理指数也是会波动的,在思想消极的时候犯罪指数也是会稍稍升高的——伴随着他对自己产生的微小疑虑。 但是这样的疑虑,最终却被来自西碧拉系统的肯定给瓦解了。说来也觉得可笑呢,基本上算是把推翻西碧拉系统统治当成己任的槙岛圣护,结果还会因得到了西碧拉系统的肯定而高兴,而像这样应和着槙岛圣护说自己存在的确是错误的西碧拉系统,也让人觉得无比可笑。 滑稽而怪诞的秩序,荒谬而可笑的规则,共同构筑了这个完美而扭曲的世界。 在遇见了安提诺米之后,槙岛圣护简直感觉自己是得到了天音的救赎。他不但可以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认可为是人类需要的,更是自我理解成了这也是西碧拉系统需要的,人们需要他的帮助从错误规则中挣脱,西碧拉系统也需要他来推翻这一错误的规则,这样的他,简直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于是他迅速开始了行动,寻找所有需要他‘帮助’的人,为其提供‘展露真实自我’的便利。但是这样小打小闹的行为完全没能影响到什么,大多数的人依然被禁锢在‘杀人是罪’的错误观念之中无法解放,或许是因为恐惧责罚或许是因为单纯固执地将自己关了起来,用着名为道德法律的枷锁。 监视官与执行官们的存在也令槙岛圣护感到不悦,这些执行着错误规则为了守护错误秩序而战的系统走狗,三番五次地阻止他的行动,并且还用制裁他同伴的方式来加深了世人们对于‘杀人是罪’的错误认知。并且更令槙岛圣护感到惋惜与生气的是,即使是接受了他帮助邀请的那些同伴,实际上也没有真正将‘错误’扭转过来。 因为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犯罪者’,所以才会犯罪指数上升遭到支配者的制裁。槙岛圣护对这些同伴已经渐渐失望了,因此在他明白王陵璃华子并不是真正认可了他观念,而是出于为父报仇这样浅薄想法而开始杀人的时候,失望透顶了的槙岛圣护枪杀了王陵璃华子,将对方从警察即将到来自己即将遭到制裁的错误认知中‘解放’出来。 为什么人类就是无法明白,他们到现在为止所接受的一切才是错误的呢? 感觉自己光靠语言已经无法纠正他们错误观念了的槙岛圣护深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光靠嘴炮来传递自己正确价值观的想法。再让那些系统走狗们这么错误的‘制裁’下去,那么因恐惧遭到制裁而加深现有是非观念的人只会更多,起的是反作用了。 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人们会对‘犯罪’抱有如此的恐惧,说到底也只是因为西碧拉系统与犯罪指数的存在,担心会被执行官们踹开家门逮捕罢了。那么,只需要将犯罪指数这个错误的根源解决掉,大多数人都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真实本性了吧? 自认为找到了拯救人类正确方法的槙岛圣护,因此而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他解决这一阻碍的方法,就是防止西碧拉系统对人心的探查。根据他掌握的现有线索来看,西碧拉系统是通过面目表情解读与大脑微动探查这两种方式来解读人心的,渠道媒介分别是声纳与摄像头。用全遮蔽式头盔可以阻止西碧拉系统对面部表情的解读,用声纳干扰器也可以阻止西碧拉系统探究脑部活动,而将这两点结合起来统一实现的头盔,槙岛圣护已经有能力实现量产了。 最开始槙岛圣护将安提诺米两人带离旧城区所使用的道具,也正是这东西。用头盔屏蔽掉西碧拉系统的心理测量,将佩戴者真正的心理状态伪装起来,只给系统检测到提前输入在头盔中的那些数据,从而制造出虚假的心理指数来。 可以说,只要有了这个头盔,一边杀人一边保持犯罪指数毫无动静也是可行的。 不过现在用来屏蔽西碧拉系统测量人心的头盔还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佩戴者会因此变得更加显眼。光天化日之下戴着头盔在大街上行走怎么看怎么可疑对吧? 而且更麻烦的是,现在每次启动头盔都需要提前录入伪装的数据,每过一段时间一定要重置一次数据,否则恒定不动的数据反而会引起西碧拉系统的关注。没有人的心理指数会一直保持在某个样子不产生波动,这是不可能的,连具有免罪体质的槙岛圣护也无法做到。 除非,有个连西碧拉系统都检测不到心理指数的人愿意提供数据,不过像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存在吧。 如何实现伪装数据的自动更新,成为了这个头盔能否从玩具变成神器的重要问题,可以说是成功与否的临门一脚了。以前槙岛圣护与他的同伴所尝试突破的都是自动拷贝周围人心理指数这一方向,但是在技术实现上却遇到了极大的困难,要实时检测周围人的心理指数本来就需要西碧拉系统的协助,要实现起来就与遮蔽西碧拉系统感知的初衷本末倒置了…… 然后,安提诺米出现了。 带着他那西碧拉系统无法检测的,永远为0与?的心理指数,出现了。 无比愉悦的槙岛圣护真的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救赎,是降临凡世帮助他拯救世界的天使。就连那天穹般苍蓝的头发,也是来自天界偶坠人间的证明。 ……如果没有旁边那个脸色黑得跟发色一样,总给他一种下一刻就要咬断自己脖子错觉的黑发青年就更像天使了。 第88章 心理测量者 “呀,这可真是感激不尽,有了您的帮助,我们的研究效率必然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呢。” 槙岛圣护站了起来,面带着虚伪而腻人的笑容,与安提诺米握着手笑道,“等到头盔顺利面世之后,只怕连西碧拉系统也会为之震惊……不,大概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出现巨大改变。鄙人还真是无比期待那完成之日的到来啊。” 相较于槙岛圣护所表现出来的开心神色,安提诺米脸上的表情显然要冷漠了许多,即使槙岛圣护一副世界即将得到拯救的样子,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复道:“各取所需罢了。”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9节 是的,他与槙岛圣护的合作说到底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槙岛圣护希望颠覆西碧拉系统的‘错误’统治,而他只要能够不再被西碧拉系统列为重点关注对象就足够了。 就现在所有人都在西碧拉系统掌控之中的现状来看,唯一一个不会被系统测量心理指数的他就仿佛黑夜里的启明星一样耀眼,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逃开他人异样的目光。唯一的办法解决,也就只有帮助槙岛圣护一起将寻常人类从系统掌控之中解放出来了。 ……虽然,人类在从规则与秩序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之后,往往会干出些混乱无序的坏事情出来。 “嗯,没错,很快安提诺米先生也能够自由行走在阳光之下,而不需要担心被西碧拉系统追捕了呢。”槙岛圣护说道,“哪怕是为了让您能够不再像这样只能寄居在偏僻一隅,鄙人也会竭尽全力将屏蔽头盔散发出去的。” 虚伪。 这是听完了槙岛圣护话之后,第一时间冒安提诺米脑子里面的形容词。 目送着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他首肯的槙岛圣护离开之后,安提诺米也不免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刚刚承诺下的那即不知道是否正确、也不知道会为这个世界带来多大动荡的决定。 槙岛圣护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光让西碧拉系统停止对人类心理的监视就能心满意足了的人呢。 “又在叹什么气。”旁边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黑发青年爬了起来,看着安提诺米那副犹疑不定的神色就是一声冷哼,“瞻前顾后、首鼠两端、优柔寡断……每次都是这副欠揍的样子,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着臭毛病。” “……要是有这么容易改变的话,我早就改了。” 安提诺米耸耸肩,并未否认对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评价,反而是相当坦诚地承认了自己老爱在做完决定之后再来后怕犹疑的坏毛病。而对于冈格尼尔早已醒来还在装昏迷的事情,也像是早就有所察觉了似的。 其实这时候冈格尼尔很想上去揉乱他那头看上去就手感颇佳的蓝毛,然后摆出一副师长表情一边揩油一边教育他这是不对云云……但考虑到将妄想付诸于行动之后可能会导致的可怕后果,他还是萎了下来,连起身都懒得,继续懒洋洋地卧在地上问道:“现在追出去告诉那白毛你后悔了不想跟他一起搞大新闻了还来得及哦?虽然我觉得你这样说完之后他会恨不得一口咬死你。”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是有点担心槙岛圣护会把动荡弄太大没错,但这对我们来说显然是利大于弊的事情啊,就算有点担心也不得不这么做了——要是他不把西碧拉系统注意力吸引过去的话,我们连这栋房子的门都没办法走出去。” 安提诺米奇怪地看了躺在地上的黑发青年一眼,对方双手垫在后脑勺上还翘着二郎腿的样子怎么看都与现在严肃的话题不相吻合,令安提诺米突然联想到了炎炎夏日里赖在地上露出肚皮乘凉求抚摸的黑毛犬,与这家伙简直是如出一辙的的懒洋洋兼欠扁…… 将脑内那股想拨开皮毛揉搓对方柔软肚皮的诡异念头扔出脑海之后,安提诺米复又长叹了一声,说道:“积弊成疾……这个世界现在就是这样扭曲而病入膏肓的样子了,槙岛圣护做些什么也好,不做些什么也罢,这样荒唐的世界抵用无法亘古长存下去。也许在伤及根骨的动荡之后,它才能重焕新生呢。” 其实安提诺米对于外道圣女会将目光盯在这样一个走入崎岖歧途、渐渐步入末路的世界也感到非常惊异,光是以他在这段时间有限的所见所闻,他也能断定这个世界的状态断然属于能够长久存在可持续发展的良好范畴。 人民被被西碧拉系统所积压下来的情绪累积得愈来愈多,终有一天会演变成是吞没了整个世界的滔天怒焰。而若是否认西碧拉系统的统治,那么更是连支撑这个世界运转的根本秩序都荡然无存了,在长久的被约束岁月里,人类已经丧失了自我约束的能力,累积经年的欲念一旦得到解放,只怕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化作修罗场。 安提诺米担心的也正在于此,如果槙岛圣护只是弄出点小动荡把西碧拉系统注意力吸引过去了还好,就怕槙岛圣护真能如同他自己所期望的一样,将全人类都从西碧拉系统的制约下解放出来。到时候会爆发的纷争,可远远不是光靠几十个刑警来维护治安就能解决的了。 人心的阴暗面就像是如影随形的魔鬼,本该受到天性的善良与后天接受的是非观念所约束,禁锢在心灵最深处得不到释放,并且人类会下意识忽略掉自己心里藏着魔鬼的事实。但是这个世界则不一样,通过将心理指数的量化,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心里住着的那只魔鬼,而且还能通过犯罪指数来了解到那只魔鬼长得有多大……说实话,以寻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而言,这绝不是什么优秀的措施。 西碧拉系统的高压统治,充其量只能在一时强压住魔鬼纵横,但这份因高压统治而滋生的恐惧,又会成为纵容魔鬼继续生长的养分,将这个人人都清楚知道魔鬼存在、又避之不谈的社会一步步推向疯狂深渊。 而现在,被西碧拉系统压制了几十年的魔鬼已经长得足够大了,再让它在人心角落里继续生长下去,终有西碧拉系统也无法钳制的一天。但若是将魔鬼释放出来消灭,又无法估量究竟会对这个世界会造成怎样的的创伤,两厢犹豫之下,到头来也只是什么都没能做到罢了。 安提诺米同意与槙岛圣护合作,就是在加速魔鬼从牢笼中挣脱出来的步伐。当自己无论如何肆虐也不会上升犯罪指数,不会被西碧拉系统所制裁之后,这数十年间累积在人心中的阴暗才能一朝得以爆发。而这阴暗爆发的结果,究竟会是在放纵过后引领人们回归秩序平衡,还是干脆就这样直接结束掉了这个世界的历史,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谁也无法得知。 亲手为魔鬼脱离牢笼而施加了一把推力的安提诺米,会对今后的未来表现出忧心忡忡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他以为冈格尼尔是在问他是否后悔做出了这个将魔鬼放出牢笼的决定,于是他开始耐心的解释了起来,准备从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这样做的好处与弊端是什么、然后再讲如何自己不这样做的话结果会怎样、最后得出自己需要这么做的结论。 但是他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的讲解刚进行到好处与弊端的那一步,就被盖住自己嘴的那只大手给强行打断了。 突然被对方伸手堵住嘴不能说话的安提诺米一脸茫然,用明亮而无辜的眼睛看着那个从地上坐起身来的黑发青年,脸上写满了‘你不让我说话是干嘛’的疑惑。 “你这家伙啊……”冈格尼尔也如同安提诺米刚才一样,叹了一口气。只不过他的叹息却不像安提诺米那样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担忧,而是为了把什么利弊都考虑完了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心情的安提诺米。 “到底要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把那些事情一脚踹开啊。”英俊青年的脸上遍布着无奈,“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你愿意和槙岛圣护合作就同意,不愿意反悔就是了,为什么非要用数不清的理由来逼迫自己相信这样做是最好的……你就不会觉得很累吗?” 就算你不累,我也会觉得心疼啊…… 最后的半句话,别扭的武器不愿主动说出口。而迟钝的主人,大概要等到天崩地裂世界树坍塌才能自己想明白回过味儿来了。 总是不由自主为别人操着心的不省心主人,以及为着不省心主人操着心的苦逼武器,还真是谁也别笑谁向老妈子一样爱操心的悲催组合呢。 常守朱的目光紧盯在数据飞快更新重叠的虚拟屏幕上,然后有条不紊地将发生暴乱事件的地点捕捉印入脑海之中,再飞快的报告给旁边正在执笔做着记载的宜野座伸元,“……神奈川、出云、伊豆。以上,就是这些了。” 在各地的城市之中,都开始陆续出现头头戴神秘头盔的犯罪者,将整个脑袋都罩住看不清面容的犯罪者们看起来滑稽而可笑,但是他们出现之后肆意妄为的破坏行为可就让观众们笑不起来了。殴打行人、抢劫店铺、轻薄女生……所有能够想象出来的罪行他们都做过,前人所没能想象出来的罪行他们也做过。 更令人无法相信的是,对于这些光天化日之下当众逞凶犯罪的罪犯们,西碧拉系统竟然将他们全部判断为正常,而且心理色相还是一点点污浊都没有的纯白!这下子不止连人心惶惶的民众们炸开了锅,甚至连公安刑事课的刑警们也一起头痛了起来,戴着头盔检测不到心理指数的犯罪者、纯白到没有丁点污浊的心理色相……这简直就像是专门应对他们抓捕措施而出现的犯罪者一样。 西碧拉系统对上这些戴着头盔的犯罪者就如同死机了似的,一丁点有用的信息都提供不出来,反而还延误了各地刑警之间的请报沟通。因为西碧拉系统无法正确识别犯罪者的缘故,常守朱他们这些刑警甚至不得不启用了原始的即时通讯工具,组建交流群将有暴乱发生的辖区统计出来。 在常守朱往外报着地名而宜野座伸元在笔记本上飞快记载的同时,正对着铺满整个桌子的大地图的狡啮慎也同样没有闲着,每次常守朱报出一个名字他就飞快地在对应地点上画起一个红圈,等到常守朱终于将地名报完了之后,狡啮慎也所化的红圈也几乎将整个地图给覆盖满了。 “……这可真是不好了。”被众人昵称为老爹、非常值得信赖的老道执行官征陆智己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对满地图的红圈犯了难,“看来不止是我们城市出现了大量带着头盔的奇怪犯罪者,根本就是整个世界到处都有啊。” 即使征陆智己不将这个可怕的事实可以说出来,光看着基本已经被重叠红圈布满了的地图,众人也知道现在的糟糕情况。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大量犯罪者们,主张精英化、供职人员并不多的刑事课显然有些应对不过来了,尤其是在西碧拉系统骤然瘫痪的情况下。 将手中的签字笔以及写满地名的笔记本放下之后,宜野座伸元走到了透明的落地窗前,遥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繁荣依旧的夜景,皱在一起的眉头完全能活活拧死蚊子。他恨恨地锤了一下钢化玻璃,满脸皆是对犯罪正在进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不甘愤慨,“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没人敢接他的话,因为在场所有执行官监视官的心里都闪过了与他如出一辙的憋屈怒火。明明现在那些戴着头盔的暴徒还在街上肆无忌惮地游行,但是身为警察的他们却只能龟缩在刑事课总部大楼里面不敢妄动,眼睁睁看着和平与秩序被这些暴徒破坏的一干二净。 谁让他们太过于依赖西碧拉系统的协助、依赖以支配者为主的战斗方式了呢。只要戴上了那样奇怪的头盔,所有心理指数都不会被西碧拉系统读取到了,而面对着犯罪指数为‘0’的真实犯罪者们,支配者也成了一柄毫无作用的摆设…… 他们不但阻止不了犯罪的进行,甚至到现在为止连这些头戴奇异头盔不会被西碧拉系统检测到的犯罪者来自哪来、目的为何都不知道!警察做到这个份上,还有比他们更加憋屈的吗! “……我知道。”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盯着显示屏面容苍白的茶发少女转了过来,对着目光转向自己的所有人缓缓说道,“是谁制造了这样的头盔、怎样引发了这样的暴乱、又想趁着这次动乱达到什么目的……这些,我都知道。” 茶发的少女,有着世间罕见的精致美貌,但是她的神色却不再是初入社会时那懵懂而迷茫的新手监视官,在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心动魄之后,迅速成长起来的监视官少女已经有了与漂亮外表相衬的坚毅灵魂。 “槙岛圣护,制造了这些头盔,并且煽动这些人在全国范围内发动暴乱的最终元凶。也是之前工厂杀人事件、虚拟偶像杀人事件、人体艺术标本连续杀人事件等数起案件的推动者,是导致罪恶产生的幕后黑手。” 常守朱的神色冰冷而苍白,但她的眼神里却透着一往无前的炙热,那是与狡啮慎也在提起槙岛圣护时眼中已经化为寒冰了的仇恨相对的,身为执法者对于要将犯罪者逮捕归案这一决心的炙热。 “我知道槙岛圣护是怎么制造出这些头盔并且瞒过西碧拉系统感知的,也知道他煽动起这次暴乱的真正目的所在。”常守朱目光灼灼,对着目不转睛看向自己的同伴们,一字一句地吐露出了之前谁都不曾告知的隐秘,“槙岛圣护,他想要捣毁西碧拉系统,让我们的社会、我们的世界崩溃。” 这话一出,即使是宜野座伸元这样严肃刻板的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捣毁先知系统,捣毁那仿佛神祗一样引导着这个社会的西碧拉系统……到底是要多疯狂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事情来?! 常守朱的视线在神色各异的同僚们脸上扫过一圈,看不见血色的苍白面容上舒展开了某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知道你们也许不相信这是真的,又或者怀疑这信息的真实性……但请相信我,这是槙岛圣护在我面前,亲口承认的事实。” “而且,致使我至今为止都没有对你们坦诚相告的原因……就是西碧拉系统本身。” 目光锋锐而炽热的少女抿了下唇,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一般,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终于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西碧拉系统在期待着槙岛圣护,期待着他靠近自己,期待他将自己关闭……我不知道引导着我们世界正常运转的系统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异变,但是,如果不制止槙岛圣护的话,明天的世界,也许不再会是我们认识的世界。” 常守朱是怎么认识的槙岛圣护呢?很简单,槙岛圣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并且非常光明正大地将自己行动的目标全部告知了她,仅此而已。 ……只不过,专门找上常守朱的槙岛圣护,还为监视官少女带来了一份令其至今都没能恢复过来的大礼。 那就是,免罪体质的秘密。 对于像条疯狗一样跟在自己身后追查了多年的狡啮慎也,槙岛圣护基本可以算作是一直知道但懒得搭理对方的这么一个状态,狡啮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人物,也不会影响他纠正‘错误’拯救世界。槙岛圣护就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那是在名为常守朱的监视官少女出现在狡啮慎也之前的事情了。 当暗中追查自己的人不止狡啮慎也,还多出了漂亮腼腆的监视官少女之后,槙岛圣护却是一下子对这两人产生了兴趣。啊,被西碧拉系统所认可所赞许的人类精英,盛开在高岭之上的纯白雪莲花……在这样一个错误世界里被捧到了极高位置的常守朱,不正是在错误道路上前行最深、最值得拯救的羔羊吗? 于是,槙岛圣护出现在了常守朱的面前,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展现在了常守朱的面前,无论是他对这个错误世界的观念认知也好、正在研究用来防止西碧拉系统探测人心的头盔也好、还处于策划阶段的聚众游行也好……甚至连自己的免罪体质,也在常守朱面前完整的演示了一遍。 什么?你问免罪体质这样概念化的东西要怎么演示出来?……那还需要问吗?以前槙岛圣护是如何跟狡啮慎也演示的,那么现在他自然就是如何跟常守朱演示的了啊。 在面无血色的监视官少女面前,一点点剥夺掉对方学生时代好友的生命,然后看着自己从70一路跌落到0的犯罪指数,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说着‘啊,看见了吗?像我这样的,就是免罪体质了呢’的残忍话语。 也许在槙岛圣护自己的认知之中他是在为了纠正常守朱的错误观念而努力,但在濒临崩溃的少女眼里,这只是自己被白发魔鬼禁锢着无法逃离的噩梦…… 常守朱终于明白了自己所面对的是怎样可怕的敌人,终于明白了狡啮慎也会从监视官犯罪指数飙升堕落成执行官的原因,终于明白了那一瞬间哪怕业火焚身也要拉着魔鬼一起坠入地狱的仇恨之火…… 但是她并没有变得如同狡啮慎也一样。 她同样憎恨着槙岛圣护,发誓要将这个魔鬼缉拿归案,但却不是出于狡啮慎也那样要与对方同坠地狱的报复之心,而是出于执法者不能纵容这个魔鬼扰乱世界的责任之心。 她实在是太善良了,哪怕自己的朋友在自己眼前被残杀致死……也没办法生出要杀死凶手报仇的想法来呢。 因为,她的犯罪指数……纵使波动过但依然还保留在良好范围内啊。 “果然,你也是呢。”白发的魔鬼,在浑身瘫软神情恍惚的少女耳边留下了这样的低语,“那么,你也跟着一起来吧,在我关闭西碧拉系统的时候,一起来认识、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吧……” 第89章 心理测量测者 在行动开始之前,很少直接在众人面前露面的警察局局长禾生壌宗出现了,并且将常守朱降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从抽屉里面翻出一柄跟支配者有点相像、但看上去更像玩具的手枪扔给了监视官少女。 接过禾生壌宗扔过来的手枪之后,常守朱下意识地打量了下手中的枪支,发现这东西虽然与自己的支配者很像但还是有不少区别,和闪烁着蓝色荧光更具有现代科技感的支配者比起来,这把黝黑的手枪大概只能算入上一世代科技技术下的产物了。 没有用户认证系统,没有自瞄准补正,不具备终端连接能力,甚至还得自己开保险栓装填子弹瞄准……常守朱不明白为什么禾生壌宗会突然将这样一把原始而落后的手枪扔给自己,因此抬头问道:“禾生局长,请问这是……?” “常守朱监视官,有关免罪体质的事情,想必你已经有所获知了吧。”禾生壌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刻板的面容上看不上任何玩笑的成分,“这次你将要面临的对手,是无法被西碧拉系统裁定为罪犯的‘免罪体质’适用者,寻常支配者在他面前无异于玩具。” 常守朱大概明白了禾生壌宗局长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里面来的目的是什么,因为支配者对付不了槙岛圣护,所以对方才会特意借给她一把上一世代的古老手枪,让她用来对付槙岛圣护么…… 但让常守朱弄不明白的是,比她优秀比她更有经验比她资历更老的监视官多得是,为什么禾生壌宗局长会特意将这个任务交托给她? “本来这样上世代的枪支是已经不允许再生产再使用了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像这样个例的紧急备用品依然被保存了下来。在应对槙岛圣护的特殊事件中,就特别破例允许你使用非认证系统的武器。枪支里面装填了可令神经系统麻痹的弹药,构成上与支配者基础模式所发射的子弹是基本相同的。请常守朱监视官谨慎使用这把非认证武器,将扰乱社会秩序的凶手槙岛圣护逮捕归案。” 禾生壌宗局长面无表情,似乎说出无视社会秩序这样话来的人不是她一样,继续对愣神中的常守朱说道:“但是,正如同免罪体质的稀缺与万中无一一样。这样的特例也只容许一次,可一而不可再。常守朱监视官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枪支里面只有一枚子弹,仅可在本次抓捕槙岛圣护的行动中使用。” 常守朱点了点头,将漆黑的古老枪支放进了自己腰侧的枪托中。虽然对于局长会选择将这一重要任务交托给自己而非宜野座伸元这样老资格的监视官有些奇怪,但能够亲手将残杀了自己朋友的槙岛圣护抓捕归案,对于这个郁郁数十日了的少女监视官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是对心灵的一种慰藉,所以她没有再去询问‘为什么是我’这样的问题,而是欣然接受了这一秘密任命。 将外观相似内部结构却停留在上一世代的古老手枪放进腰侧枪托中之后,无用了的支配者自然就被解了下来,而且找不到可以随身携带的位置了。考虑到支配者无论是对于免罪体质的槙岛圣护还是头戴屏蔽头盔的暴徒们都没有作用,常守朱准备在离开之前将支配者寄放在刑事课总部大楼中,不带出去了。 表情保持在刻板上一直一成不变的局长看着她的动作,像是猜到了常守朱的心思一样,开口说道:“请将支配者携带上,将会有需要用到支配者的时候。” 常守朱闻言一愣,目光转到了科技感十足但实际上毫无用处了的支配者身上,茫然道:“但是现在西碧拉系统无法正常识别犯罪者,支配者无法解除锁定,使用不了的话带身上也没有用啊……” “请将你的支配者携带上,将会有需要用到支配者的时候,常守朱监视官。”禾生壌宗局长仿佛复读机一样,连语气都没变化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的任务是将扰乱社会秩序的槙岛圣护逮捕归案,因为其具有免罪体质庇护的缘故特例允许你使用非认证武器,任务要求将槙岛圣护生擒逮捕,切记不可伤害到他的生命。如若遇到妨碍任务正常执行者,允许你使用支配者将其射杀。” 冰冷的厉光从眼镜的镜片上一闪而过,她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说道:“这是西碧拉系统的命令,请常守朱监视官认真执行。” 西碧拉系统的命令?要在不伤害到槙岛圣护生命的前提下将其生擒逮捕?还允许射杀妨碍任务执行的人?但是支配者现在无论是对槙岛圣护还是对带着头盔的犯罪者都已经失去了威慑力,就算碰到要妨碍她逮捕槙岛圣护的人,支配者也没有作…… 怔住的少女蓦然想了起来,还有一类人,是支配者能够应对的。 他们既不可能拥有免罪体质,也不会带着暴徒们标配的屏蔽头盔,因为……他们就是即将与自己一起行动的执行官啊! “常守朱监视官应该也明白了,西碧拉系统让你警惕的人是谁。”与系统同为一丘之貉的警察局局长坐在软椅上,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你的执行官狡啮慎也,曾经与槙岛圣护有相当严重的过节,为了寻找其报仇甚至犯罪指数上升堕落成了执行官。即使任务明确要求要活着逮捕槙岛圣护,他也有可能出于私人恩怨而对槙岛圣护痛下杀手。届时,常守朱监视官应该明白自己该如何履行职责。” 等到局长将这番无异于‘我就是让你对付狡啮慎也’的话说话之后,常守朱本来就面无血色的脸更是煞白一片了。她紧咬着下唇,颤声说道:“槙岛圣护是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即使狡啮慎也执行官出于私怨试图杀死他,也不至于……” “常守朱监视官,你是被西碧拉系统所信任的人类精英,否则系统也不会授命我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托与你,请你不要辜负系统对你的期望。” 禾生壌宗局长的声音冷漠而严苛,丝毫感受不到身为上司对属下应有的任何一点照顾温情,“西碧拉系统非常信任你,因此也不妨让你知道。具有免罪体质的人万中无一,是促进系统思维运算能力进化的珍贵材料,为了让西碧拉系统获得更为完善的计算能力,必须将槙岛圣护完完整整的抓捕回来,所有妨碍这一目的的扰乱者都是需要被肃清的障碍,你明白了吗?” 果然……是西碧拉系统在纵容着槙岛圣护制造出这一切动乱!但是它为什么会这样做呢?为什么一个为了满足人类需要而出现的智脑系统,竟然会生出与根本目的不相符合的想法来?!促进自己运算能力进化……连变强的欲望都产生了,具备这样思维的东西真的还只是一个智脑系统吗? 一想到人类正处于这样一个东西的统治之下,常守朱突然就有些不寒而栗。 常守朱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自己的疑惑,向着堪称西碧拉系统代言人的局长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现在到处都在发生暴乱,带着特殊头盔的犯罪者们公然在大街上犯案,在这种时候,西碧拉系统不是应该优先处理这些事情吗?!就算是……就算是要进化也应该先等到一些都稳定下来啊!” “我可以将此理解为是对先知系统不够信任的表现吗?常守朱警官,请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西碧拉系统更加睿智的存在了。带有屏蔽头盔的犯罪者们已经危害到了社会的根本治安、并且现在警备力量对其毫无抵抗能力……这些你能想到的内容,自然也都在西碧拉系统的掌控之中。” 禾生壌宗局长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出现在她那张万年刻板的冷脸上只会让人觉得皮笑肉不笑的恐怖,“你能够考虑到的事情,西碧拉系统早在发生之前就已经做好完善考虑了。安心执行你的任务,那些跳梁的小丑们,很快就要从舞台上被驱赶下去了。” 当心神不定神情恍惚的监视官少女与同伴们开始抓捕元凶槙岛圣护的时候,那些游荡在大街小巷肆意打砸抢宣泄心中欲望的暴徒们,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街道上已经看不见将容貌展露出来的正常行人了,除了这些带着全封闭式头盔挥舞着铁棒的犯罪者以外,就只剩下被他们破坏过后的残垣断壁与哄抢一空的凌乱商店了。因此当大批量自动化军事机器人开上大街将街道两边精致装潢碾为废墟的时候,惊呆了的人们都完全没办法为其产生一丁点的可惜来。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被那些从未见过的巨大机器人所吸引了。 被西碧拉系统所统治着长大的这些人们大概至今都未曾想过,藉由他们劳动所生产出来的那些大量机器人究竟去了哪里。虽然有为数不少的自动化机器人工作在替代人力劳动上的岗位上,但那有限的需求显然不需要每年耗费掉数量惊人的材料来制造大量机器人。 那么那些机器人究竟被生产到哪里去了呢?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西碧拉系统统治版图之外的,依然还是人类治理人类的旧秩序国家之中。 数以万计的巨大军用机器人,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着人类军队的防线,让那些不接受西碧拉系统存在的古老腐朽国度切身感受到了来自新世代的制裁。被西碧拉系统所圈养起来的人们不知道,在他们认知以外世界各地中,天天都在上演着英勇战士们与杀人机器殊死搏杀的战争大戏。 他们是不知道,但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却在今天有幸能够体味一把那些为人类自由而抗争的英雄战士的滋味了。 你以为,带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头盔,让西碧拉系统探测不到你的心理指数就完事大吉,可以百无禁忌地肆意妄为了? 真是太天真了。 你知道西碧拉系统是什么吗?一个具备超强计算能力的量子计算机?如果还抱有着那样旧时代的思维来看待先知系统,其结果自然是荒谬无比的大错特错了。 别忘了,西碧拉系统连人心都能轻易解读并且量化为数据,人类的绝大多数思维活动方式都在它庞大的数据库中留下了记载,连你在想些什么准备做些什么都能了如指掌的西碧拉系统,真的会被一个小小的屏蔽头盔给弄得不知所措连自己该怎么反击了都不知道吗? 如果你还抱有着这样愚蠢的想法,那简直就和上古时代里说着太绕围绕地球转或者天圆地方的人一样可笑了。 西碧拉系统是具有智慧的,并且具有的是智慧生命无异、并且思维敏锐程度远超人类的高等智慧。与其把它看做是一个循规蹈矩按照程序规律进行着计算的计算机,倒不如说它是完成进化之后更加偏精神化了的高等新物种。 想靠一个头盔来骗过西碧拉系统的探知?不要太傻了好么,即使在屏蔽头盔的保护下西碧拉系统无法读取到犯罪者的心理指数,但这并不代表着西碧拉系统就真的拿这些无法无天的暴徒们没办法了啊。 就算通过犯罪指数来划分犯罪者的方法已经不再适用,想要把‘好人’与‘坏人’区分开的办法,也还有很多种呢。 比如……现在在大街上带着头盔行走的,不就是显而易见的坏人了吗? 将『猎杀街道上所有佩带头盔者』这一命令输入到军用机器人控制中枢之后,西碧拉系统便不再担心那些乌合之众的暴行了。能够被槙岛圣护在网络上三言两语轻松煽动起来、戴着头盔就出门打砸抢的犯罪者们就没几个智商能看的,将公安刑事课当成它全部的军事力量,以为躲开了支配者就不会再被制裁……哼,小看它的代价,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巨大的机器人撕成碎片呢。 槙岛圣护……免罪体质…… 一想到那个具备着免罪体质、藏在幕后煽动起了数次暴乱的白发男人也即将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西碧拉系统便有种油然而生的愉悦快感,即使它是个连物质肉身都不具备的精神化思维聚合体,但是却也有着显着的情绪波动产生——因为即将到来的槙岛圣护,能够扩充它的思维疆域,让它的计算能力更甚一筹啊。 狡猾的白毛狐狸终于要落入自己手中了,西碧拉系统会因此而产生愉悦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不过相较于槙岛圣护来说……果然,它还是更想要惊鸿一瞥后便踪迹全无了的那个蓝发少年了。 不过没关系,既然这些屏蔽头盔毫无例外都清一色是无法探知的心理指数,那么数据蓝本必然就来自于那个连它、或者说它们都看不透的奇怪少年,而头盔的制造者又是槙岛圣护,想来便是在它们目光未曾注意之处这两人暗中有过接触了吧。 槙岛圣护即将成为它们的囊中之物,等到槙岛圣护被彻底吸收之后,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槙岛圣护的认知、槙岛圣护的思维、槙岛圣护的意识、槙岛圣护的记忆将会融入西碧拉系统之中,与它们融为一体。届时,有了槙岛圣护的它们再想找到那少年也更简单了。 在古老的东方国家中曾经流传下来过这么一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西碧拉系统非常非常喜欢这句话,认为这就是自己现在的真实写照,这个世界,正是它们统治之下的王土。 闯入它们领土之中迷路了的小东西……终究会有落到它们手里的一天,借着这个机会,也许它们能够不再仅限于这个世界这个时空,终于可以将触角延伸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了。 已经超越人类了的西碧拉系统,对此抱有着无比的期待。 “呀,你果然还是来了呢。不,应该说是你们才对吗?” 在厚生省地下区域的巨大金属门之前,穿着白色单薄衬衣的槙岛圣护向着两位追兵露出了书生般的秀气笑容,但无论是常守朱还是狡啮慎也都无比明白,这个有着俊雅外表笑容温和的男人,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疯狂魔鬼。 “两位,不妨将手里的玩具收起来如何啊?你们应该早就明白,那种东西对我们根本没用了吧。”槙岛圣护言笑晏晏地看着两位警官,一派轻松神色,仿佛他不是碰到了追缉自己的警察,而是遇上了两位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这扇碍事的大门很快就会被打开了,在西碧拉系统的真相被公诸于世之前……我们聊点什么打发时间好呢?” 从看见槙岛圣护脸上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起,狡啮慎也眼中刻骨的恨意便无可抑制地涌了出来,哪怕化为饱受地狱业火烧灼之苦的恶鬼,他也誓要将这个白发的魔鬼一起拉入地狱。但是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角,让狡啮慎也从仇恨的怒火之中清醒了过来。 “……你先去对付他身边那个男人,对方可能会配备有枪支,行事千万小心。”常守朱在狡啮慎也的耳边轻声嘱托道,“我会盯紧槙岛圣护的行动,找机会开枪制服他。槙岛圣护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手里有麻醉枪,这一情报差值得利用。” 狡啮慎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阴沉的视线转移到了站在槙岛圣护身边的那个人身上。对方带着与暴徒们如出一辙的屏蔽头盔,既看不见他的真实长相也没办法探查到他的心理指数,而且与光靠蛮力破坏着街道商店的暴徒们不同的是,这家伙似乎还是个技术人员,正捧着笔记本在破解金属门的样子。 关于自己手中持有着麻醉枪可以对槙岛圣护使用的事情,常守朱已经提前告知狡啮慎也了,但她却隐瞒了局长要她在必要时刻对狡啮慎也使用支配者的命令。她想要拯救狡啮慎也,在既不违背西碧拉系统命令、又能够成功将槙岛圣护逮捕的情况下。 “槙岛圣护的身手实在太好了,而且一直在警惕着我们的动作,在这个距离下我贸然开枪很有可能被他躲避掉,因此,我需要你来为我制造破绽,制造一个让槙岛圣护避无可避的机会,能做到吗?” 茶发的监视官少女,对着自己的执行官问出了如是问题。 而她的执行官,则以瞬间扑上前动作所带动的猛烈气流来作为无声的回应。 从常守朱与狡啮慎也出现开始,槙岛圣护便一直在把玩着一把银色的水果刀。看见狡啮慎也如同离弦的箭矢一样向着自己飞扑过来之后,槙岛圣护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暧昧笑容,将手中小刀一竖,向着狡啮慎也的方向投掷了过去。 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被仇恨蒙蔽双眼了的狡啮慎也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似的,竟然不闪不避地用左手臂硬挡下了小刀的攻击,然后去势不减地继续快步冲刺过来。哪怕是在狡啮慎也完好的情况下槙岛圣护也有自信靠体术压制住这家伙,更何况是在左手臂受伤的状态下呢。 槙岛圣护脸上果然如此的笑容没多久便完全凝固在了脸上,狡啮慎也确实不顾受伤的冲了过来没错,但他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戴着头盔正在破解着金属门的那个人! 狡啮慎也出乎意料的行动让槙岛圣护连‘小心’都来不及说出口,戴着头盔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看见冲到自己面前的狡啮慎也以后慌乱地想拔出手枪来。但是已经成功冲到他面前了的狡啮慎也又怎么会让他成功拿出武器了,狠厉地一脚便将半跪在地上来不及爬起的人踹了出去,惨叫着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地下。 表情微恼的槙岛圣护也赶到了狡啮慎也的面前,制止了狡啮慎也试图破坏笔记本电脑的攻击。幸好,虽然人被狡啮慎也踹下去了,但是破解大门防御的程序已经编写好,只要将这条烦人的疯狗甩掉就可以进入关闭西碧拉系统…… 但是,骤然响起的枪声轰鸣,断送掉了槙岛圣护的全部设想。 破膛而出的子弹,穿过狡啮慎也的腹部,射入了槙岛圣护的胸腔之中。附带着烈性神经麻痹药物的子弹瞬间夺走了两人的行动能力,一起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被那两双不可置信视线所注视的茶发少女低下了头,声音很小很小的说了一声,“抱歉。” 槙岛圣护没想到,那个因太过善良懦弱而同样具备免罪体质的少女,那个一直被他忽视了的常守朱,竟然真的能向他扣下扳机。 狡啮慎也同样没想到,那个让他上前拖住槙岛圣护行动制造破绽的同伴、那个发誓说一定会跟他一起将槙岛圣护捉拿归案的监视官,竟然从一开始就准备攻击自己。 “抱歉……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再需要你们参与了。安心的睡过去吧,一切的噩梦……都会结束了。” 第90章 心理测量者 一切的噩梦,都即将结束了? 将这句呢喃脱口而出的常守朱,突然有点困惑得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不知所谓的话来了。 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不属于她的部分在大脑里蠢蠢欲动地破土而出,然后生根发芽结成不知名的果实了。 让狡啮慎也上去纠缠住槙岛圣护,然后伺机射出一枚能够同时击中两人的子弹,这的确是常守朱所事先计划好的事情。虽然局长命令她带上支配者解决掉想杀死槙岛圣护报仇的狡啮慎也,但无论出于同伴还是监视官的立场,常守朱都不愿意亲手夺走狡啮慎也的生命。 或者说,这个天真到愚蠢了的善良少女没办法夺走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哪怕是在她面前残杀了其友人、令她一度陷入崩溃的槙岛圣护也一样。 想要劝说狡啮慎也放下对槙岛圣护的刻骨仇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常守朱自然明白『杀死槙岛圣护报仇』已经成为支撑着狡啮慎也继续行动下去的动力所在了,甚至说是人生目标也不为过。想要光凭三言两语就让狡啮慎也放弃复仇,常守朱自认自己还没这种程度的嘴炮功力。 即使不用支配者去测量,常守朱也能猜到狡啮慎也此刻的犯罪指数必然是爆表了。这个将仇恨隐忍数年了的男人早已经连自己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压根不会再去关注什么心理指数的事情,对于狡啮慎也而言,只要能够让槙岛圣护这个魔鬼落入地狱,哪怕代价是让他共赴地狱也甘之如饴。 不能用支配者攻击狡啮慎也,否则面对犯罪指数过高的狡啮慎也支配者会直接启动执行模式,无情地将其抹杀掉。但如果不借助枪支偷袭的话,常守朱又根本制止不了这个老练的执行官,想要在阻止狡啮慎也杀死槙岛圣护同时又不伤到他性命的办法,只有用麻醉枪这一个。 但是,麻醉枪里的子弹只有一发,本就是要出其不意用在槙岛圣护身上的决胜利器。槙岛圣护体术搏斗能力尚在狡啮慎也之上,连狡啮慎也都阻止不了的常守朱更别谈去制止他了,因此,麻醉枪的子弹也必须要命中槙岛圣护才行。 在只有一发子弹的前提下,如何同时制服两个战斗力远高过自己的男人呢? 常守朱的答案,就是在这两人缠斗在一起没办法闪躲的时候,射出一发足以贯穿两人的子弹。 老式枪支的推力并不算好,即使子弹命中了狡啮慎也的腹部能对其造成伤害也有限,更别说是子弹穿过他身体后命中的槙岛圣护了。但子弹对他俩的创伤本来就是越小越好,常守朱依靠的又不是子弹所造成的伤害,而是附在子弹之中的剧烈神经麻痹性药物。 监视官少女的算计最终胜利到了最后,被同一颗子弹所贯穿的狡啮慎也与槙岛圣护两人如其预想一样地倒在了地上,但是,大获全胜了的少女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是的,她成功抓捕到了槙岛圣护,并且在不伤及狡啮慎也性命的前提下完成了西碧拉系统『阻止狡啮慎也报仇,活捉槙岛圣护』的命令。但是,将这一切都做完了的她,又该干什么呢? 以少女单薄的体型,无论怎么看也无法独力将昏迷中的两人拖到地面上去,必须要有其他同伴的协力才行。因此,在其他监视官与执行官收到信息赶下来之前,常守朱一时间竟然是什么能做的事情都没有了。 将幕后黑手抓到了、一切动乱都要告一段落了的,无事可做。 然后,莫名其妙说出了那样一句话来的常守朱,又突然产生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想查看,门后究竟藏这些什么。她想知道,槙岛圣护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做什么。她想弄明白,对方口中的‘世界真实’到底意味着什么。 明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任何指示,但常守朱就是直觉似的地觉得有着什么非见不可的东西在等待大门的后方等待着她,那样难以言喻的吸引力驱使着她不再去看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槙岛圣护与狡啮慎也两人,而是迷惘困惑的走向了紧密闭合着的金属大门。 异常巧合的是,就在常守朱走到金属大门之前的时候,被槙岛圣护同伙所留下的破解程序终于撬开了金属大门的安全防御措施,大门解锁之时所发出的清脆&039;咔哒&039;声在寂静的地底久久回荡,让常守朱完全无法忽视掉门已经被打开了的这一事实。 以人类智慧所编写出来的程序,想要攻破西碧拉系统的安全防御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要是西碧拉系统的防御真有那么脆弱的话,它也不可能统治人类将近五十年的时间了。而且在事实上,正是因为西碧拉系统所具备着远朝当今时代的非凡计算能力,足以令那些与它作对的旧秩序国家陷入信息崩溃状态,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才没有人能阻挡它统治征服的脚步。 大门的防御之所以会被槙岛圣护的同伙所攻破,推测起来大概只能归咎于是『西碧拉系统现在很忙无暇顾及这边所以导致防御漏洞被找出来成功攻破防御系统』,亦或者是『西碧拉系统认为大门被打开的现状对它来说更好所以才乐见其成地让对方攻破了防御系统』这两种可能。 毕竟,要想要正面攻破西碧拉系统,那简直就是近乎于不可能的事情啊。 常守朱也考虑过,大门会被打开究竟会是西碧拉系统无暇顾及还是西碧拉系统乐见其成的原因,但无论她怎么想,那些可能潜藏在大门之后的东西,都不是因为‘无暇顾及了’所以就可以‘不管不顾’的东西啊…… 她无比清楚地记得,那个笃定着懦弱的自己无法向其开枪的白发恶魔曾经说过,‘那么,你也跟着一起来吧,在我关闭西碧拉系统的时候,一起来认识、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吧……’,槙岛圣护掀起这么一场动乱又冒险潜入枢要重地厚生省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他想要关闭西碧拉系统,关闭掉这个引导人类社会的先知。 基于这样的考虑,门后所存放的必然是西碧拉系统的本体或者开关之类的东西了吧?能够让槙岛圣护产生‘他能够关闭西碧拉系统’这样自信的想法,那么门后的东西必然是对西碧拉系统至关重要的存在了。 对于这样堪比人类心脏的重要地方,号称无所不知的西碧拉系统真的会因为‘无暇顾及’,所以就弃之不管了吗? 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 那么……大门防御系统会被槙岛圣护同伙所攻破的答案,就是西碧拉系统也在等待着他们的进入咯? 等着他们进去,然后把自己关闭掉? 越是试图去弄清西碧拉系统的目的,常守朱就越是陷入了无从理解的困惑与迷茫。她遵循着西碧拉系统的命令在这里击倒了槙岛圣护,并且同时制服了狡啮慎也,但是西碧拉系统却门扉大开的迎接槙岛圣护进去?不不不,如果西碧拉系统真希望槙岛圣护进入的话,就不会命令常守朱抓捕他归案了。 ……难道,西碧拉系统所等候的人,其实是自己?! 常守朱的脑子里,忽然不可抑制地冒出了这样荒诞怪异的想法来。 哪怕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这就是真的,但她却依然控制不了自己一点点推开金属大门的身体。即使精神依然在矛盾着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贸然闯入这个机密要地,但被奇异引力所牵引着的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向着禁密之地靠了过去…… 在大门打开的刹那,铮亮的白光刺痛了监视官少女的双眼,她艰难地侧过头避开了强光的侵袭,眯着眼睛在好不容易适应强光之后才半睁半闭地抬起了眼皮。 然后……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隐藏在这个世界繁荣皮囊之下,污浊而罪恶的真实。 『欢迎你的到来,常守朱监视官。不要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你的一切行动,皆出自于我、不,应该是我们的指引。』 从哪个被金属手臂从橙黄色不知名液体拿起的正方形透明培养皿中,发出了冰冷而平板的电子声音。 常守朱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不止是她,只要生长在这个社会之中的人,都会对这个声音无比的熟悉。 因为,这就是他们从小听到大,无时无刻不与之相伴的,西碧拉系统的声音。 连双唇也失去血色变得与脸庞一样苍白了的少女抬起头,迎着耀目的白光,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那个发出了电子声音的培养皿,瞳孔死死锁定在了培养皿之中还在蠕动的红色物体上,再也无法移开。 那是……人类的……大脑。 『没错,正如你所见,我曾经是属于某一个人类个体的大脑,拥有着‘藤间幸三郎’这样一个人类名字。但那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的我,已经成为了我们,我即是我们,我们即是我,我是西碧拉系统,我们是西碧拉系统。now,we are one。』 被金属手臂抓起的那个培养皿再一次发出了西碧拉系统的声音,当然,藏在培养皿中的大脑是没办法说话的,所有的声音,都是通过将其思维电波转化后通过扩音装置所发出的。所以在理论上无论哪个大脑说话,声音都是同样的冰冷电子音不会改变。 将那个名为藤间幸三郎的大脑抓起来大概五六秒之后,金属手臂移动到了橙黄色液体槽的另一处上空,将藤间幸三郎的大脑又插入了液体之中。也是在这个时候常守朱才发现,在橙汁似的液体下面,还有着一层有无数插槽的银白色连接板。 『这是我们进行思维共享的平台,通过将自己的意识连接到意识海之中,瞬息之间就可以完成庞大信息量的交换,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的交流方式了。将名为‘说话’的低等技能摒弃,依靠思维碰撞方式交流所能达成的效率,正在与我们对话的你想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吧。』 曾经有着藤间幸三郎的名字、现在却又被西碧拉系统了的大脑发出了如是的喟叹。 藤间幸三郎……常守朱记得这个名字,那是与狡啮慎也以及槙岛圣护两人都有牵连的人。因为跟着狡啮慎也一起追查了槙岛圣护很久,所以常守朱对于狡啮慎也一直避之不谈的过去也从各种线索中渐渐了解到了全貌。 数年前,在那次令狡啮慎也深受创伤 “标本事件”中,槙岛圣护有一个名为藤间幸三郎的共犯,虽然在案件记录上并未记载,但狡啮慎也却明确说过‘他们是一样的’这句话,也就是说,藤间幸三郎与槙岛圣护一样拥有着免罪体质,无论犯下多大的恶行也不会导致犯罪指数上升。 不过与一直被逍遥法外的槙岛圣护不同,更加倒霉一些的藤间幸三郎被愤怒的执行官们成功抓捕了,然后有关藤间幸三郎的消息也就到此为止,案件记录上只写着『已被妥当处理无法再危害社会』的结语。 最开始看见这样含糊其辞的记载时,常守朱还不明白为何这样影响极其恶劣事件的共谋者会被如此虎头蛇尾地结案,甚至连案件记录都变得语焉不详。不过现在常守朱却是终于明白了,原来藤间幸三郎已经加入西碧拉系统之中,成为其组成的重要一员了。 西碧拉系统……这个控制着人类统治着世界自称绝对正确的先知,其真相竟然是一片连接在一起的大脑……如此冲击性的事实,在令常守朱心神震荡的同时,更是令她将牙根咬得生疼。 她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藤间幸三郎这样一个恶劣的犯罪者,竟然会被接纳成为西碧拉系统的一员?!这一认识所给常守朱带来的愤怒,远比西碧拉系统其实是人类大脑带来的震荡大。 『那是因为,藤间幸三郎具备着稀有的免罪体质。通过将其吸纳入我们,可以扩充我们的思维疆域,获得更为迅速的运算能力。』 说话声音依然还是冰冷的电子音,但开口的却显然不再是藤间幸三郎,『事实上,在藤间幸三郎加入之后,我们对人类犯罪心理的数据建模更加趋于完善,现在已经可以将9937的犯罪心理完美解读了。将天才犯罪者的思维公开在我们之间,我们便能通过共享其认知来更为清楚地了解人类犯罪心理。』 “那么……为什么现在外面还会有那么多横行无忌的暴徒?!为什么还会有槙岛圣护这样的恶魔逍遥法外?!”无法接受这一认知的常守朱充满了愤怒,向着实为人类的西碧拉系统发出了大声的质问。 橙黄色营养液下的银白色连接板上刹那间闪烁过了万千银光,在插入了大脑培养皿的插槽之间来回游荡,似乎是数以百计的大脑正在沟通以便达成共识一样。 很快,西碧拉系统就得出了如何回复常守朱的结论,冰冷的电子声再次响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与常守朱对话过的那个大脑,『无须担心,我们已经完美镇压了扰乱秩序的暴动。虽然因为数据无法测量者的出现导致现在安全措施失去作用,但我们已经完善了警用机器人的程序,在遇到佩带屏蔽头盔之人时,即使无法测量犯罪指数也将其作为犯罪者处分。』 『至于槙岛圣护,很快,他也将被接纳为我们的一员,通过槙岛圣护的补充,我们对人类犯罪的认识将更加完善,未来的犯罪几率将会被降到更低……而我们,而将变得更为强大。』 你能想象一直冰冷而刻板的电子音笑起来是怎样的情况吗?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笑,而是千百个人一起发出的嘈杂笑声……浑身泛起恶寒的常守朱抖了抖,至今都无法相信,西碧拉系统竟然是由人类大脑组成的这一事实。 难关西碧拉系统一直命令要将槙岛圣护生擒活捉,切记不可杀死他,原来这个贪婪又充满了欲望的系统,早就准备好了要将槙岛圣护接纳为自己中的意愿。 藤间幸三郎已经融入了西碧拉系统,槙岛圣护很快也要加入……常守朱已经不敢想象,这个掌握了人类断罪权的系统,究竟是由多少极恶罪犯所组成的了。 『的确,我们之中有为数不少曾经的犯罪者,并且我们也无法否认,不断扩宽思维和判断能力是我们的愿望所在,为了达成这一愿望,所以思想与众不同的人类都会被我们接纳,哪怕他曾经是罪大恶极的犯罪者,基于其思想上的卓越以及免罪体质的特性,我们依然会吸纳其加入我们』 西碧拉系统非常坦诚地承认了自己渴望得到槙岛圣护扩充思维能力的目的,甚至直接将‘就算是犯罪者只要有用就会被吸纳’这样的论调抛了出来,只要能够提升自己的计算能力。 常守朱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谬而可笑了起来,裁决着人类是否有罪的先知系统,其本身竟然就相当于是无数犯罪者的结合体,而且越是穷凶恶极的犯罪者,越是会因为其‘稀有价值’而得到西碧拉系统的肯定……还有比这更为滑稽的事情了吗? 让罪行更加不可饶恕的犯罪者去裁断其他人是否有罪?别开玩笑了!! 『常守朱监视官,我们能够理解你在接受信息冲击时的激动,也不否认你认知中某些观点的正确。但是相对的也请你正确看待,我们西碧拉系统在吸纳稀有的免罪体质犯罪者之后,通过与之达成统一的价值观并促进自我进化的重要性,以及进化之后对于社会管理所能发挥出的不可否认的价值。』 轻松读取到了常守朱心中想法的西碧拉系统,为自己做出了如是一番的辩护。 是的,将大脑剥离出来与其他大脑相连接,这样的做法已经让曾经的犯罪者们便成为具有超乎常人判断力与洞察度的‘新人类’,也正是因为这些‘新人类’充当着监视世界的神在主导着社会的秩序,所以才会有着今天这样科技繁荣大多数人可以安居乐业的社会环境。 常守朱不想也无法否认西碧拉系统对社会所作出的贡献,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够认可由西碧拉系统这样一个犯罪者大脑集合体来统治人类的扭曲现实。想想那些因为检测到犯罪指数过高就被隔离紧闭起来失去自由的潜在犯罪者,再看看这些犯下滔天大罪却还成为统治者了的‘新人类’,不觉得世界的规则都已经坏掉了吗? “……所以,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西碧拉系统,你们究竟抱有怎样的目的?”疲惫的监视官少女揉着太阳穴,向着大脑聚集的营养液槽问出了自己最后的问题,“你们,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超过两百个的大脑又一起发出了渗人的笑声,『常守朱监视官,你明明已经明白了不是吗?我们会将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真相告知于你,自然也是希望接纳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啊……槙岛圣护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和他一样,和我们一样,都是万中无一的免罪体质啊。』 『即使你不具备槙岛圣护那样非凡的犯罪思维,但是你这份面对仇恨也无法拿起屠刀的善良却也是我们无法理解的范畴。通过将常守朱警官吸纳为我们的一员,西碧拉系统对人类的善恶观念将会更加完善,有助于我们更好的管理这个世界——与你一起。』 “……果然,不止是槙岛圣护,连我也被你们盯上了么。”从见到西碧拉系统真实面目的第一刻,常守朱心中便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当这一猜测得到印证之时,善良的少女发出了一声长叹,“如果我说不呢?我不愿意加入你们,不愿意变成见鬼的西碧拉系统,你们又会如何?” 『请放心,即使常守朱监视官暂时不愿成为我们的一员,我们也不会强行相逼。你与破坏了社会秩序必须消失的槙岛圣护不同,哪怕不加入我们而是作为人类精英的监视官,你也能够对社会做出应有的贡献。至于加入我们的事情,等到常守朱监视官肉体死亡后也不迟,我们之中,也有着寿命结束后才被取出大脑融入系统的科研学者呢。』 两百多个大脑,再度一齐爆发出了大笑声。 第91章 心理测量者 “……为何你们会产生,在认清了你们真面目之后我非但不会关闭掉你们、还迟早会成为你们中一员的错觉?” 脸上血色全无的少女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数百个大脑整齐排列摆放的营养液水槽,她的脸色看上去仿佛大病初愈的病人,但目光却坚定地好似狂风中挺直屹立的劲竹,带着股影影绰绰的绝然。 『你想关闭我们,想让我们西碧拉系统停止运转?』那些浸泡在营养液里面的大脑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此起彼伏地开始了狂笑,『常守朱监视官,你真的能做到吗?将西碧拉系统、将身为新世界神明的我们关闭?』 在胸腔中翻滚涌动的燥热越发难以忍耐,似乎有什么潜藏了十数年的东西正在挣扎着冒出来。脑内的眩晕一阵强过一阵,脸色越发苍白的少女咬紧了下唇,以近乎于要咬破皮肤的力道,死死咬住下唇。 疼痛刺激着恍惚的神智变得更加清醒,常守朱不再理会嘲弄笑声不断的西碧拉系统,而是转头在这片白得刺眼的空间里寻找起了控制开关的所在。 她已经无法忍受了,一旦想到控制着世界统治着人类的‘先知’其真面目竟然是犯罪者大脑的集合体,胸腔中岩浆般汹涌的怒火便奔腾着席卷了四肢百骸,让她恨不得马上关闭掉这样荒谬而怪诞的系统,将这样延续不断的错误停止下来。 以罪人之脑治无罪之人、纳不赦之罪人为统治之人……常守朱完全无法想象,当世界上所有最恶的犯罪者都融入西碧拉系统之后,这个集结了世界所有罪孽与丑恶的系统,究竟会将人类将世界引领到何等崎岖的未来中。 这个世界,果然从西碧拉系统诞生的那一天就已经开始崩坏了。 必须毁掉西碧拉系统,必须斩断这个罪人宽恕接纳重罪之人、罪人统治无罪之人的扭曲循环……常守朱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这一句话。 槙岛圣护不惜煽动起波及全世界的动乱制造机会潜入厚生省,就是为了关闭掉西碧拉系统,结果却被遵循系统命令的常守朱给制服。结果现在代替着槙岛圣护见到了西碧拉系统真身的常守朱,却又产生了与槙岛圣护如出一辙的念头,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不要再找了,无论怎么着都没有的哦。』永恒不变的冰冷电子音里充满了犯罪者们对监视官少女的嘲弄,『虽说为了以免引起民众惊恐情绪,我们对外一贯自称为是大量高性能量子计算机所组成的智能系统……但事实上,以大脑方式存在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关这样的东西呢。』 ……是了,虽然这些大脑用‘西碧拉系统’的名字掩盖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他们毕竟还是与人类脑部构造完全相同的大脑,竟然会想着扳动开关来关闭西碧拉系统的运转,常守朱果然还是没能真正接受西碧拉系统不是系统的荒谬事实啊。 看着将下唇都咬出血珠来了的漂亮少女,能够探测人心的西碧拉系统再次针对其软弱之初发出了肆意的嘲笑,『这里不仅没有开关,甚至连稍微尖锐一点能够充当武器的东西都没有呢。要是常守朱警官想要摧毁我们的话,到底该怎么办是好?』 『那还用说吗,当然只有用自己的双头来毁掉我们啦!』另一个大脑对着先前提问的大脑回答道,『把自己柔软纤细的手指紧握成拳,敲碎掉我们外面的培养皿,将我们的大脑取出来一个一个捏碎……常守朱警官,你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阻止西碧拉系统的继续哦?』 『对了对了,在捏碎我们大脑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把脑部所有部位都弄成稀巴烂才行!虽说仍然是人类构造的大脑,但是长期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我们也有着很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呀,不彻底捣毁的话西碧拉系统可是摧毁不了的。』 『哎呀,那这该怎么办?常守朱警官连槙岛圣护那样罪大恶极的犯罪者都下不了杀手,让她连续徒手捏碎我们两百多个大脑,这也未免太难为人了吧?』 『那么常守朱警官你去拿点趁手的武器,比如大口径机关枪或者火箭炮什么的,拿过来对着我们所在的营养槽‘轰’一下不就好了吗?虽然要徒手捏碎大脑想起来就很恐怖血腥,但借助热武器的话果然就没那么恐怖了!』 『对啊对啊,常守朱监视官考虑下这么建议如何呀?找个趁手的武器,然后再来消灭掉我们这个罪大恶极的系统——要是你还能进的来的话~』 『嘻嘻嘻嘻嘻,常守朱警官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要是出去了,那你再想进来就只能以大脑的形式了哦——』 由两百多个大脑所组成的西碧拉系统,仿佛在一瞬间被激活了似的,瞬间爆发出了沸反盈天的喧哗声。他们恶意的大笑声深深刺痛了常守朱的心,那些看起来荒谬可笑的建议,全都来自于系统所读取到的常守朱的心声。 她很想毁了这个罪恶堆砌的根源,但是正如同西碧拉系统所嘲笑的一样,她做不到…… 既然敢让她进入到这个堪称心脏部位的关键地方,西碧拉系统自然早已确认了常守朱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根源。如果说西碧拉系统有着控制开关这样按动一下就能关闭的命门,那么常守朱也许还能把心一横咬牙关闭掉,但是面对着两百多个不将其彻底摧毁就不会停止运转的大脑……常守朱,束手无策。 要将这些大脑从培养皿里面揪出来摧毁,她做不到。 连槙岛圣护都无法亲手杀死的她,做不到。 『是啊是啊,常守朱你根本就做不到,又懦弱又内向的你,根本阻止不了我们西碧拉系统的运转啊……所以别再抗拒我们的存在、接受我们、认可我们、进入我们之中,成为我们吧!』将少女内心挣扎全部收于眼底的邪恶系统,向着迷茫的少女发出了共同步向歧途的邀请。 接受西碧拉系统的真实、认可西碧拉系统的存在、加入其中成为西碧拉系统的一员? 别开玩笑了……哪怕光是想想懵懂无知的人们竟然是被这群欺世盗名的大脑所统治着,她就难受得想要把一切都毁掉啊!这样扭曲的世界……别开玩笑了啊啊! 『常守朱啊,别再抗拒世界的真实了。被我们所统治的世界、被西碧拉系统所引导的世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你无法摧毁我们,世界与人类也离不开我们,我们只要停止运转一小时,这个世界就会陷入手足无措的慌乱茫然之中。接受它吧,接受这个世界,然后,成为支配它的一员!』 常守朱沉默了。 西碧拉系统没必要骗她也不可能骗她,这个在歧路上渐行渐远的世界,的确已经无法离开西碧拉系统的支配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习惯于遵循系统安排的人类……已经离不开这群犯罪者的大脑了。 倘若西碧拉系统崩溃,那么整个人类社会都会随之一起陷入崩溃,秩序为混乱所吞噬,文明倒退到荒蛮时代,千百年的基业,崩塌毁于一夕之间。 ……他们不正是因为清楚着西碧拉系统被关闭所会产生的重大影响,所以才发誓一定要阻止槙岛圣护关闭西碧拉系统吗?现在槙岛圣护的阴谋被成功阻止了,为何见证了西碧拉系统真实的她,反而会冒出要毁掉西碧拉系统的想法来呢? 真是,太可笑了。 『接受吧,接纳吧,认可吧,认同吧,既然已经无法抗拒我们,就让自己也加入我们吧。常守朱啊,你是抗拒不了我们的,你无法毁掉已经成为社会秩序根基的西碧拉系统,这一点,你自己也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比常守朱更加了解她心理动向的西碧拉系统,得意地炫耀起了自己对世界的掌控程度,『你以为我们被关闭之后只是秩序紊乱文明倒退而已吗?真是太天真了……让你认清我们的真正能力也无妨,知道那些抗拒着我们的旧国家吧?作为旧时代统治世界的人,他们一直不愿意接受世界已经被我们所支配了的事实,但他们却无法阻挡我们控制地球的步伐,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呀~他们的所有高科技武器,全都被我们控制了呀~』 『人类真是可笑的生物呢,越是机密的武器,就越是不放心让人类自己来保管。无论哪一个国家的核弹,都是用着程序控制而非人力控制,但那些旧时代的死板程序,又如何与我们想抗衡……所以呀,现在全世界所有的核弹,都被我们控制着呢,要是我们与核弹之间联系断开的话,‘嘭’地一下,世界就没有了。』 『常守朱,毁掉我们非但无法让世界得到自由,反而会将其推入毁灭的深渊。我们可以成为神、不,现在的我们简直就已经是监视着世界掌控着世界生死的神!所以你绝对无法关闭我们,无法否认我们的存在,无法拒绝加入我们,哼哼哼哈哈哈嘎嘎嘎——』 胜券在握的西碧拉系统终于抛出了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它们对核弹的控制权,势必会让常守朱烦躁不安得连觉都睡不着了吧?一想到随时可能会致使着世界毁灭的核弹被西碧拉系统所控制着,彻夜难眠的常守朱,迟早会作出加入西碧拉系统、与它们这些前犯罪者一起监视核弹动向的决定。 由它们本体亲自出面的招待可不是免费的呢,从一开始,西碧拉系统就准备好了这样一个让常守朱不得不跳进来的局面啊。 这个过分善良的少女,绝对无法毁掉它们,更无法拒绝加入它们。 构成西碧拉系统的两百多个大脑,对此达成了完全一致的意见统一。 “……是啊,你们说的没错,如果是常守朱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冒着世界毁灭的危险,来阻止你们荒谬的统治吧。”低着头的茶发少女口中发出了平静的声音,而她如此出乎预料的反应,也成功让西碧拉系统的大笑声戛然而止了下来。 “常守朱是无法做到的,但是余却可以做到。尔等妄言世界存亡的不敬,正是致使余醒来的契机所在。狂妄而愚昧的人类大脑啊……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成为神了吗?” 面色平静到足以称之为冷酷的少女,在对西碧拉系统的做法嗤之以鼻过后,走向了那两百多个大脑所在的营养槽。 穿着黑色警官制服的少女走入了水深半人高的营养液之中,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下半身被橙黄色营养液所浸湿弄脏一样,径直走向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透明的正方形培养皿。 然后……她敲破了培养皿的玻璃,将藏在其中的大脑拿起来,撕成了两瓣。 溅开的惨白色脑浆粘在她身上,与下半身所沾上的营养液相混杂,将面色冷静如常的茶发少女映衬得恍若来自地底深渊的修罗一样。 “只要将尔等破坏掉,就能毁灭掉这个罪孽深重的世界了么?余等待十数年的契机,终于到来了。” 她精致的眉眼之间似乎有点倦意,手上残忍狠厉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一个接一个连续不断地破坏着这些构成了西碧拉系统的大脑,“尔等的愚昧,不止让自身陷入了险境,还为世界带来了破灭之灾……哪怕脱离了肉身自诩为了神明,人类的劣根性果然还是没有丁点更改。” 少女面不改色直接捣毁掉人类大脑的狠辣动作让西碧拉系统都在一时间懵住了,完全没能料想到连槙岛圣护都无法诛杀的常守朱竟然会捣毁自己的大脑!等到西碧拉系统终于从当机的思维错乱中恢复过来以后,她已经连续毁掉五个大脑了。 没有情绪的电子声音里甚至都呈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恐,西碧拉系统无法相信被自己测量断定为软弱善良之辈的常守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事实却又狠狠打脸地嘲笑着它们的识人不清,两百多个思维的意见混乱成了一团,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发生的。 常守朱……常守朱根本不可能这样做啊! 『停下来、拜托你先停下来!』大脑中有些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向持续破坏着自己同伴的少女求饶了,『我们没有开玩笑,要是我们全部停止运转的话,所有核弹都会瞬间爆炸,世界会为之毁灭,你也会死的啊!!停下来,不要再继续了,大家都会死的!』 听见西碧拉系统不争气的求饶声之后,持续着作业的大脑破坏者抬起了头,冷冰冰地吐出了一句话来,“毁灭,正是余之所求。” ‘吧唧’一声,被她拿在手上的大脑,步上前辈们的后尘。 四散的脑浆已经将澄澈的营养液浸染得浑浊不堪,从半透明变成基本不透明之后想要在营养液力把装有大脑的培养皿拿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因此冷峻的少女不再理会西碧拉系统的求饶,而是专心致志地开始了大脑破坏的作业。 有些机智的大脑将天板上可活动的机械金属手臂移动了过来,想要用这些平时用来调整他们插槽位置的手臂阻止常守朱的破坏行为。但是令人惊落眼镜的是,看上去纤细瘦弱的常守朱,竟然一个手刀斩击就将机械手臂生生斩断! “奉劝你们,别再白费心思。”茶发的少女冷冷说道,“这副身体,拥有人类范畴以内的最强体质,你们因害怕伤害到自己柔软脑部而特意准备的软金属,无法与余的身体相抗衡。” 说完之后,她不再理会哀声求饶的西碧拉系统,继续破坏起了第六十八个大脑。 西碧拉系统实在是作茧自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典型,因害怕不慎误伤到自己的大脑,这个绝密基地里甚至连一根缝衣针都找不出来。平时绝对不会被外人入侵的时候就算了,等到它们自作死地把常守朱放进来之后,这才终于明白了手无寸铁等于任人宰割的真理。 在涉及自己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这些号称一心同体了的大脑们显然也没机会达成什么意见共识了,因此便出现了电子声音一会求饶说只要愿意放过它们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一会又威胁说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拖上世界陪葬也不亏,自相矛盾得倒也成了一景。 等到第八十四个大脑也被破坏了之后,才终于尖锐的惊叫制止了大脑们群龙无首的胡言乱语。 『无法测量心理指数……你、你不是常守朱!你是谁!』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脑突然想起了自己还能测量心理指数的事情,在试图探测‘常守朱’的心里想法未果之后,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叫声,甚至令其他纷扰嘈杂的大脑也一并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鸦雀无声。 “余不止是常守朱,但常守朱却又是余,否则尔等怎么会让余进到这里来?尔等中的每一个都是西碧拉系统,然西碧拉系统却并非尔等之中任意一个,余与常守朱正若如此。常守朱不过余之冰山一角,便是显现于此之人,亦也并非余之全貌。” 少女并未抬起头,一边在变得浑浊不堪的营养液里寻找着下一个目标,一边气定神闲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轻笑道,“世界并非仅此一个,无法测量之人也并非余此一人。安提诺米的到来本该让尔等生出足够的警惕,可惜常年将人类玩弄于鼓掌的自大蒙蔽了尔等的谨慎。西碧拉,即是气数已尽,安然等待陨灭便是,何须多言。” 扬起了笑容的少女,有着世间罕见的精致容貌,那一笑的风采,更是哪怕将词典中褒赞的辞藻尽数堆砌于此也难以传神描绘出的惊艳。纵然此时浑身沾染黄白污浊,也无损其靓丽风采。 空有着美貌外在却无相衬灵魂而显得空洞的少女,终于在此刻呈现出了与外貌相符的自信神彩。 ……如果她不是来干坏事试图毁灭世界的就更漂亮了。 不知何时进入、倚在金属门前冷眼看着她摧毁西碧拉系统的蓝发少年,喟然一叹。手腕抬转,黝黑的枪洞对准了营养槽间的茶发少女。 “停手吧,是你输了,常守朱无法做到的事情你能做到,你的确可以摧毁掉西碧拉系统,但是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再有动作,莫怪子弹不识人。” 既不属于西碧拉系统也属于常守朱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片寂寥的白色空间中久久回荡。惊慌间专注于少女的西碧拉系统以及专注于摧毁西碧拉系统的少女,齐齐转移视线,看见了门前举着手枪对准少女的蓝发少年。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20节 手上动作一顿,‘常守朱’放弃了已经敲破掉培养皿随时可以抓出来捏碎的大脑,将其信手扔入营养液中之后,少女冰冷的苍白面容上浮现起了笑容。 “你也来了。”没有愤怒、没有惊慌、没有沉重,平淡得就像友人间问候一般的话语,从少女白无血色的双唇间吐露了出来,“你是要阻止我,对吗?” 她的反应让安提诺米觉得有点疑惑,却也继续持枪瞄准着对方的太阳穴,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是的,我要阻止你。摧毁西碧拉系统将会导致核弹失去控制全部炸毁,产生波及整个世界的毁灭性灾难……这应该就是你计划中的合理方式了?我不会让你成功的,西碧拉系统固然扭曲,但不应该拖上整个世界来为它陪葬。” “余有着人类范畴中最为出色的优秀身体,为何你会觉得,一把手枪就足以成功阻止余的行动?” “因为您‘完美’的设定,杜绝了所有‘不现实’事情的发生啊。”安提诺米彬彬有礼地回答道,“空手接白刃就算了,空手接子弹,显然不可能呢。”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在营养槽中碾碎了八十五个大脑的少女走上了岸。黄白相间的污水从她黑色的警官制服上流淌而下,顺着她前进的步伐滴落在洁白的地面上,但奇怪的是,即使以如此狼狈的丑态出现,安提诺米也无法对她产生出落魄的印象来,就像淤泥间的白莲,有着无可置疑无可否认的天生圣洁感。 安提诺米仔细打量着在自己十米之外站定的茶发少女,将对方与魔女巫女毫无二致的精致容貌映入眼帘之后,不知道缘何叹了一口气。 “终于见面了,依格莉娅。” 第92章 心理测量者 依格莉娅在距离安提诺米大概十米之外的地方站定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妥协很暧昧的距离,既不会远的让两人看不清楚正在交谈的对方,也不至于引起安提诺米的警惕之心因太过靠近可能被偷袭而扣下扳机。 要想看清交谈对象最真实最确切的表情,十米大概是符合‘面对面’这一要求的最远上限,而要在持枪的安提诺米能容忍的安全范围以内,十米大概又是符合‘掌握主动权’这一要求的容忍极限。 站定在安提诺米十米之外的动作,已经将她的退让与友善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而安提诺米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份来自圣女的不争之心,即使持枪指着对方脑门的手依然稳健,脸上警戒防范昭然若揭的敌意却是稍稍缓和了下来。 虽然,说话的口吻之中,依然带着亘古不化之冰川般的寒冷,“阻止余之行动,让这些扭曲的大脑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带领着整个世界走向更为崎岖的崩坏……这就是你所期盼的未来?杀死依格莉切与依格莉丝,妨碍吾主肃清世界之进程,让畸变的世界自行崩塌,便是你所努力的目标?荒谬。” 时至今日,安提诺米终于也是了解了她特意将战争选择在《心理测量者》,并且不允许双方使用非现实力量干扰剧情正常进程的目的所在了。 这个诞生出了‘西碧拉系统’这一群扭曲大脑、并且在大脑引领之下逐步走入崩坏的世界,与渐渐衰竭枯萎坍塌的世界树是何等的相似啊,藉由这一世界来印证自己选择之道的正确,便是外道圣女特意光顾于此的目的了吧。 即使妄称自己为超越人类了的新生命,这些狂妄的大脑们也不过是延续了人类贪婪劣根性的畸形产物罢了,将睿智贤者的大脑们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判明黑白理清是非的系统是一个非常棒的想法。但可惜的是,从一个犯罪者的大脑混入西碧拉系统之中后,这个本该公正严明代替法律管束秩序的系统,便走上了无法回头的歧路。 作为裁判所存在的西碧拉系统,竟然产生了自己的欲望。 从第一个被吸纳进来的犯罪者大脑之中了解到前所未有的新观念新思维方式之后,食髓知味的西碧拉系统便再也停不下来了。本该对犯罪者施以严厉裁决的它,开始包庇起了罪大恶极的犯罪者们,通过以‘吸纳其进入西碧拉系统之中’这样的方式,来扩充自己的辨识数据库。 渐渐迷失诞生初衷的西碧拉系统似乎忘记了,即使它们之间记忆共享并且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的偏见,但真正主导西碧拉系统决断的人类意志,却不是共享的。 在吸纳了过多的犯罪者之后,这个本该以让人类幸福为宗旨的系统已经扭曲畸变了,隐藏在和平秩序之下的汹涌暗潮、针对潜在犯罪者的歧视压迫政策、让普通平民们已经开始敢怒不敢言了的高压统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事实,西碧拉系统早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因着『为人类谋福祉』这一目的而诞生的睿智先知了。 这个因贪婪欲望而膨胀起来的系统,仍然还在孜孜不倦地试图吸纳着更多的犯罪者加入自己。藤间幸三郎不是第一个,被西碧拉系统所盯上的槙岛圣护决计不会是最后一个。 即使依然有着常守朱这样善良守序类型的人被系统所选中,但是渐渐被犯罪者大脑们所占据主流了的西碧拉系统,沦为犯罪者天堂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一百个犯罪者的大脑在两百多个大脑的意见争论之间也许只能对最终结果产生些许影响,但当数量比例变成一千个犯罪者大脑在一千多个大脑之中的时候,通过它们争论达成共识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已经令人不敢想象了。 而这样由犯罪者思维所主导的结果,就是未来的西碧拉系统了。当世界被这样的犯罪系统所支配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简直令人设想一下便觉得浑身发寒。 因西碧拉系统之贪婪而走向末路的世界,与因各个世界索取掠夺之贪婪而衰竭枯萎的世界树,又是何等的相似啊。 依格莉娅说的很对,正确得让安提诺米都有些无言以对。因此他只能避开对方咄咄逼人的质问,态度称不上强硬地回复道:“但你正在做的事情,却会导致这个世界即刻遭受毁灭的厄运。” “遭受厄运相较于彻底崩毁,孰轻孰重?”依格莉娅冷冷地看着他,就像在看着因胡闹而即将铸成大错的无知孩童,“一时的毁灭与永远的毁灭,孰利孰弊?” “无论你有多么正当的理由,都不能将其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销毁掉人类与现有文明来让世界苟延残喘的做法,从一开始就走上了错路。”安提诺米辩解道。 依格莉娅表情中充满了不屑,“历经核弹之洗礼人类纵然无法长存,现在文明秩序也会因而毁于一旦,但满身疮痍的世界之根基仍可残存。在数十亿数百亿年的时光流逝治愈之下,终会有再度绽放生命光华的一天。再让无知的人类继续漫无止境地破坏下去,世界树坍塌之时何以再言世界。” “……”安提诺米发现了,说着说着连他都觉得依格莉娅十分有道理恨不得给对方点三十二个赞了。认识到依格莉娅的(嘴炮)实力远在之前遇到过的所有敌人之上以后,安提诺米也不敢再跟对方进行嘴炮大战了,依格莉娅与魔女巫女确实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 因为忧虑自己继续再说下去会被依格莉娅洗脑成功一起愉快的毁灭世界,于是安提诺米放弃了说服对方的想法,只是瘫着脸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人类犯下错误应该引导他们改正而非动辄将其毁灭,既然连这点都意识不到,我想我们再怎么聊下去也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罢了。” “见面之前,余也不曾想到,让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回归吾主体内之人,竟然会是如此的幼稚与愚蠢。”她冷冷地回道,“既是话不投机,手下见真章便是——” 话音落地之刹那,茶发黑衣的少女瞬间屈身前跃,直窜向咫尺之遥外的蓝发少年。但安提诺米的反应也没有比她慢多少,即使之前两人一直在进行着‘友好’交谈,他也没有因此松下丝毫戒备,在她低下头屈身的同时,安提诺米手中的枪眼也随之转下直指着她,身体飞窜而出的瞬间,子弹射出的枪鸣也一柄响彻整个室内。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世界。 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手枪子弹射出的速度通常在300米每秒上下,而此刻枪口距离攻击目标之间的距离,只有不足十米。 不足十米的距离,也就意味着,从当安提诺米扣下扳机子弹破膛而出的那一瞬间开始,仅需003秒左右的时间,暂且不论人类大脑的思维速度能否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反应,这003秒的时间,甚至不够眼睛与耳朵将‘他开枪了’这一认识传递到大脑中枢神经之中去思考。 当少女意识到安提诺米开枪了的时候,呼啸的子弹,已经从额头窜入贯穿了她的大脑,彻底破坏掉了身体赖以指挥的思维中枢。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世界。 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即使是身体素质最好的人类也没办法做出近距离回避子弹的动作来。同样,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被子弹射穿大脑了的人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存活下来的。 被一枪射穿脑袋的依格莉娅,必死无疑。 而这场短暂却又互不相让的交锋,最终以握有极大优势的安提诺米获胜而告终。 虽然,作为他们二人交战唯一看客的西碧拉系统,估计连安提诺米与依格莉娅在说些什么都没能弄明白吧。已经习惯了无所不知的先知系统,一旦碰上心理指数无法被自己解读内心想法无法被自己窥探的人,一下子就束手无策了呢。 “……虽然阻止她相对来说更加重要,但是一想到将你们这样扭曲的东西救了下来,果然还是会产生来自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不适呢。” 看着那些浸泡在污浊营养液里面蠕动的灰白色大脑,安提诺米眉头皱的快能拧死蚊子了,“她为了制止恶的继续,不惜自己从善化身为恶,而我却为了……你这样的东西……” 安提诺米忽然不想再说下去了,西碧拉系统的丑恶面目实在是让他兴意阑珊,依格莉娅是正确的,西碧拉系统只会将这个世界引向更加幽暗的深渊,但他依然选择了保护西碧拉系统,只因为它的毁灭会召来波及整个世界的灾难。 在未来的荡然无存与现下的破灭灾害之间依格莉娅选择了保全未来,而他则选择了保护现在,究竟谁的更为正确,这就不是安提诺米自己能够评判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家伙死了,你不敢毁掉我们!!哈哈哈你不敢毁掉我们的,我们被毁掉了全世界全人类都会跟着我们一起陪葬!』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尖锐的电子声音狂笑了起来,『我们是新世界的卡密!与世界命运同存、决定人类未来的卡密!你杀不了我们,也不敢杀我们,哈哈哈!』 “伟大的新世界卡密,在你们庆幸劫后余生之前,不妨先好好考虑下如何对被你们愚弄已久的民众们解释吧。”安提诺米扯开了淡漠的笑容,向着金属大门入口的方向给西碧拉系统示意了下,那里有个架着摄像机的黑发青年,看见安提诺米的动作之后还向他挥了挥手。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呢?也许是从安提诺米进来的时候吧。 那架摄像机又对外转播了些什么呢?大概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转录出去了吧。 即使不明白安提诺米与依格莉娅在争论些什么,也能明白他们口中‘丑陋的东西’是在指代谁,西碧拉系统真面目竟然是一群人类大脑……这样爆炸性的新闻,足以引起整个人类社会的动荡了。 “啊对了,顺带一提,槙岛圣护的同伙好像切断了这座城市的主要供电系统,外面除了扩音器和显示屏这样用来公告通知的东西还有紧急备用电源在撑着以外,可是全部断电无法使用了呢。厚生省作为你们的老巢倒是使用了独立的供电系统,不过这点电力能否支撑整个城市的正常运转呢?即使是伟大的卡密系统,在没有电的城市里面也很难有所作为吧?” 安提诺米的笑容中多出了几分促狭,“要是人民动乱起来的话,又会是一场麻烦呢。” 『这、这有什么,我们制造了最先进的自动化军用机器人,就算人类胆敢反抗我们,只要杀掉带头闹事最凶的就可以了!剩下的依然会畏畏缩缩地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啊,如果再给你们留着那些机器人的话,人类再怎么闹也确实无济于事。但是……如果没有了呢?”蓝发少年抬起白皙的手腕,一个响指过后,几乎是这个星球上所有的城市街道都一齐绽开了金红色的火花,剧烈爆炸的震动甚至传递到了位于厚生省地下的这里,“现在,你还有什么依仗?” 突然与全世界所有军用机器人失去联系,无法相信这一事实的西碧拉系统惊愕了,『你做了什么……怎么会……』 “我不是说过了么,毁掉你的军用机器人,全部,一个不留地毁掉。”安提诺米漠然回道,“游戏已经结束了,在离开之前,稍稍欺负下讨厌的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虽然如你所言,我的确不敢冒着风险毁掉你呢。”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我们的统治绝对不会动摇!这是我们的世界,是我们支配我们主宰的世界!即使没有了可以趋势的机器人,我们依然还控制着全世界的核弹!』 “那你就将核弹都引爆吧,如果你真有跟人类一起毁灭的勇气。” 嘲笑了下刚才差点被依格莉娅吓哭了的西碧拉系统以后,安提诺米对这个漆黑色调的世界也终于是再无留恋。少女中枪倒地失去生命的瞬间,因圣典而产生的桎梏皆已消失,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自称为神的西碧拉系统面前,安提诺米展露了真正的神之力量。 在一瞬间引爆掉全世界所有军用机器人、在科技世界里绝对无法通过一个响指做到的,非现实神力。 而以安提诺米动用非现实力量为分界点,成为游戏胜利者的他也开始逐渐从这个世界中脱离出去。恍若玻璃坠地破碎般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一层层涂抹着颜色的碎片往下坠落,名为‘心理测量者’的世界渐渐失去色彩,而繁星如雨的夜色星空世界,正随着碎片的脱落而显现。 当西碧拉系统的尖叫声彻底成为天边微不可查的浮云一样飘渺之后,碎片脱落完了的四周也终于呈现出了位于世界之外的样子——只要低下头,就能看见脚下群星闪耀星灿如炽的暗灰色大海。 “这里就是碎片之海么……比起堆满树叶满眼翠绿的世界树来说真是漂亮多了,虽然那些碎片的光芒亮得有点刺眼。”安提诺米感叹道。 对于身为哈拉克提嫡系的安提诺米来说,能以碎片之海的方式观看世界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即使数次置身于世界之外,所看见的也只有足以遮天蔽日的无尽绿叶而已。骤然来到菲泽莉努眼中的碎片之海,自然免得不要吐槽下自家老板那无法见人的审美观了。 向着他走过来的冈格尼尔似乎也深有同感,同样感慨了句‘果然漂亮’。只不过与他们意见相悖的人同样也存在,好不容易从无存在感手机桌宠这一坑爹设定中恢复原状的洛基,就冷哼着对他们的见识短浅表示了不屑。 “这算什么,闪瞎人狗眼的碎片加上这片被污染了的海洋有啥好看的,你们是没见过以前的碎片之海,碎片点缀在璀璨银河之间熠熠生辉,随着命运长河的流动而划出银色的流星轨迹……那时候才是美得动人心魄。”洛基叹息道,“可惜现在堆积在海底的碎片太多,不但无法流动还亮瞎氪金狗眼,连清亮的银色海洋也被污染成了灰色,真是可惜。” 他这么一说之后,安提诺米和冈格尼尔才发现,除了本身光芒太过耀眼直接盖过海洋本身的光辉以外,这些大量堆积的碎片还再往外飘着屡屡黑烟,将本该更加澄澈的海洋污染得黯淡了起来。 洛基看着安提诺米皱起的眉毛,解释道:“哪些是碎片里面堆积的杂念污垢咯,为了将最闪耀最漂亮的一面呈现出来碎片们都只会保留光鲜,将杂质排出。以前命运长河能带动碎片的时候还好,现在碎片长期堆积在海底,久而久之自然就变成这样了。” “也不只是碎片之海这样啦,把树叶捞开以后世界树的全貌你也该看过吧?在那些旺盛茂密的树叶枝干遮挡之下,世界树主躯干那副死气沉沉萎缩枯竭的样子,本来就是同一概念的不同显现方式,世界树成那样了碎片之海也好不了啊。” 解释完了一通后,洛基看着安提诺米黯然下去的表情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是好了,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安提诺米感和阿尔法杰洛争锋相对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但即使敌视着夺走了自己一切的阿尔法杰洛,洛基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不知满足的世界确实都是些活该被毁灭的混球。 于是他只能努力描绘着光辉明亮的未来,来给因看见碎片之海死寂模样而低落的安提诺米打气,“虽然说把碎片之海弄成这样的那些世界都很不对啦,但是不纠正他们错误光想着把他们灭个干净的那家伙更过分不是么?所以小糯米别伤心啦,你做的一点都没错,那混蛋才是最应该被人道毁灭的!” 安提诺米尚未回话,一个带着昭明怒意的声音便终结掉了刚才至此的所有轻松氛围。 “无耻鸡蛋,还敢在余之面前非议吾主,纵然吾主宽厚不予计较,余又怎能放过你!” 在倒地的依格莉娅站起来的瞬间,吓哭了的洛基已经嘤嘤嘤地躲到安提诺米身后去了,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硕大如球的发光鸡蛋,躲到还没他腰围粗的安提诺米身后是多么可鄙的事情。 看见已经被自己一枪爆头的依格莉娅又站起来之后,安提诺米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丝讶然,“依格莉娅?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在刚才的世界里分明已经被我杀死了啊!” “……注意看,是圣典。”冈格尼尔是唯一一个注意到依格莉娅‘复活’以外另一个重点的人,他的目光死死盯在少女手中所持的那本灰皮黑封典籍之上,锐利得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饿狼,“在刚才的世界里,被自己制造的法则封印了力量的圣典无法显现,但是随着她的一度死亡,圣典的封印同样也被解除了。” 已经从地上站起了的茶发少女面无表情,苍白色调渐渐蔓延开覆盖了温暖的茶发,姣好面容上的白皙皮肤也仿佛泼溅上了墨水一样迅速变黑,最终整个人的皮肤都呈现为彻彻底底没有丝毫光彩的漆黑,甚至连那传承自其主的精致面容也在肤色映衬下变得辨识不清了。 “余适才的确为你所杀,在余亲手所造之棋盘中,以符合余期待之方式所被杀。倘若余之死亡能为世界带来新的希望,余甘愿回归吾主体内。”依格莉娅承认了自己一度的死亡,却话锋一转铿锵道,“然而,你却并非可托付之人!你所选择之道崎岖蜿蜒,你所缔造之未来黯淡无光,你没有资格与吾主见面,余便将在此阻拦你前进的步伐!” “我擦,开外挂复活就算了,还能说得这么振振有词,简直比我还不要脸啊……”洛基躲在安提诺米背后吐槽,结果被黑脸少女一瞪之后缩着脖子什么也不敢说了。 传承时间与命运之力的源数神器,圣典『虚假的真实』。 它的力量,甚至连时光也可以回溯,连因果也可以逆转,将依格莉娅已死的历史改写,让他杀死了依格莉娅的结果化为乌有吗? 注视着眼前黑肤白发手执圣典显露出真正模样的外道圣女,安提诺米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要是无法从她手中将圣典打落,光是这扭转过去改写事实无限复活的这一手,便足以让他失去必胜的信心。哈拉克特是给了他用来应对外道圣女的太阳神之翼神龙没错,但大概连借出三张神之卡的哈拉克提也不曾想到,阿尔法杰洛对圣女的信任竟然达到了连圣典也一并托付的程度。 手执圣典的外道圣女,阿尔法杰洛的最强分身。 他该,如何战胜? 第93章 长眠乐章 在外道圣女不知是第多少次再度站起之后的,与她僵持数日的安提诺米是真的没脾气了。 一个杀不死的对手足以成为所有人的梦魇,尤其是当她原本就对疼痛没多少感知,又不再用顾忌生死之后,那股只有亡命之徒才能爆发出的凶悍劲儿足以令世间最英勇的战士落下冷汗。 圣典并非争战之器,光锐意一项便落后圣枪多矣,安提诺米原本预想之中最糟糕的势均力敌境况并未出现,在缠斗中还要分心保护圣典的外道圣女受到的制约其实并不小,在侧避开圣枪锋锐之余,所能对安提诺米作出的反击也是相当有限。 但是,这些有限的反击,逐步累积起来也能积攒出惊人的伤势。 不慎踩入墨泥黑沼之中被邪气侵蚀的左脚知觉越来越少,甚至有向上蔓延麻痹掉半边身体的趋势,即使安提诺米当机立断地将邪气全部压在了膝盖以下,在圣女窥视在侧的情况下也抽不出空将邪气全部驱散,只能放任那团乌黑的泥沼紧紧缠住左足无法脱身。 在安提诺米的行动被泥沼所限制住无法自由行动之后,相争的主动权更是渐渐被外道圣女所夺走,哪怕在攻击之时仍然是悍不畏死的搏命架势,但是战斗下来对安提诺米所累积的伤害却是越来越多,将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削弱得有点萎靡不振了。 依格莉娅的策略很分明,她不介意被安提诺米再次‘杀死’,只要能够在对方身上留下些许伤痕便满足了。圣典篡改事实让她诈尸爬起来的速度非常快,甚至不足以让安提诺米挣脱限制自己行动的泥沼,刚将黑色淤泥逼开一点白发黑脸的少女又爬了起来,只能无奈叹息着地再度挥枪向她杀去。 外道圣女的攻击并不算强,即使同样是亡命想博也远比巫女自爆掉半边身子的行为要文雅太多,从炽热白光中绽开的琉璃闪电与自碎片之海中蔓延起的漆黑瘴气交替出现,纯白与漆黑织成了一篇色彩鲜明的圆舞曲。 安提诺米就是在被白光与闪电夺去注意力的时候,不幸一脚踩入黑色泥沼之中丧失主动权的。与依格莉娅见招拆招起码上百次之后,他也算弄明白了,那些看起来声势骇人闪瞎氪金狗眼的白色攻击基本都是虚张声势,真正对他影响最大的,还是那些污染了碎片之海的黑色瘴气。 胀痛与酸麻并行,冷颤共灼痛齐现,从碎片中飘荡出来寄托着所有痛苦的黑色瘴气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将人类所能体验到的所有苦难全部融入了其中,还一次大放送地给安提诺米来了个大全套。 身体上的难受尚可容忍,但随着痛觉一并侵入精神的贪嗔痴怒妒却让安提诺米伤透了脑经。没想到圣女的攻击中竟然还附带了让人产生负面情绪的精神污染,再度人为勾起了这些他几千年几万年都没能产生过的人类情感,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的安提诺米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感谢下依格莉娅帮他忆苦思甜? 玩笑归玩笑,被伤痛与负面情绪所侵染的安提诺米,在攻击之时还是显得越来越焦躁不安了起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再继续纠缠下去,自己大概会被无限复活的圣女给硬生生拖死在这里,如果破解不掉圣典与圣女所组成的苏生死循环,他手中圣枪之光便是再耀眼也终会有黯淡的一天。 冈格尼尔似乎也被他的焦灼所感染,同样发狠地让安提诺米把他投掷出去刺穿圣典,用他强大的破坏净化能力暂时消除掉圣典的命运之力,在圣典失去效力的时间里迅速了结掉外道圣女。 只是他说起来容易,真想让安提诺米做到却是难上加难。从作为‘常守朱’被枪击杀死之后,圣女的生命便与圣典彻底挂钩联系起来了,哪怕无限次被杀死也,这样回档bug般随意复活的外挂能力便来自于圣典之庇佑。哪怕用自己身体去挡枪,依格莉娅也决计不会容忍圣典在自己手里有任何闪失。 而事实上这个对正常情绪感知异常迟钝的黑脸少女也的确这么做了,每当吃痛的安提诺米皱眉提枪反击之时,她都是宁可自己被圣枪刺穿,也要保护圣典的安全——反正圣枪上最具威胁的净罪圣焰部分可以用圣典虚构善恶的能力躲避掉,剩下单纯被神器所刺穿的疼痛,尚还在她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依格莉娅对局势的把握非常到位,准确抓住了自己依托圣典完全无惧死亡的优势,哪怕每次交手自己所受伤势远比安提诺米来的更重,但连死亡都无法阻挡她了,只不过是受点重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安提诺米可没有依格莉娅那样可以随时读取存档满血满魔原地复活的优势,在对方硬是要以自己重伤换他轻伤的搏命攻击下,手上原本凌厉的动作也渐渐疲软了下来。 枪这种武器,要的就是锐不可当势如破竹的锋芒,硬是这么拖下来,锋锐耗尽的枪尖纵使还在冲刺也没了最开始的锐气,自然就更是拿圣女犯规般的原地复活没辙了。从一开始一枪直刺向对手心脏逼迫依格莉娅躲避的主动,再到现在招架多过攻击的窘迫,不觉间安提诺米已经落在下风只有应对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怎么办?现在他连攻击的主动权都已经丧失,依格莉娅不现身主动出击的话,他甚至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黑与白的交错仍然还在继续,逐渐得势的圣女发动了铺天盖地的攻击,其声势之浩然甚至已经胜过了碎片之海本身的光芒,仿佛将天地化为了黑白盘旋的阴阳图一般,白光黑烟交相辉映,在浩荡光辉之间游窜的闪电盘旋疾驰,与自碎片之海中升起的污黑秽念相溶成了惨灰色的骇人光景。 而深陷洁白圣光与漆黑瘴气之间拄着长枪喘息的少年,则像是狂澜骤雨间飘摇不定的一叶扁舟,挣扎硬撑在浪口风尖,随时可能被迎头一波浪潮打落为汪洋所吞没。 怎么办?再继续拖延下去被依格莉娅耗死在这里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再将她杀死百次千次都毫无意义,只要圣典不被打落,能够肆意游走在生死境界线之间的圣女便是无敌! 头顶是漫天琉璃色雷云交汇的洁白圣光,脚下是黑烟缭绕阴云惨淡的污黑深渊,黑与白的交界点正在向着持枪而立的安提诺米靠近,似是想将其卷入这淹没天敌的交融之中剿灭。 安提诺米用力咬紧牙关,倾尽全身力道双手持枪重重拄击在了向自己侵蚀而来的漆黑深渊上,浩瀚的神力随着这一枪激荡而出,瞬间点燃了圣枪金丝纹路上的所有火焰! 他是想留着点力气等着应对阿尔法杰洛的,结果现状却是连阿尔法杰洛面都见不到就要被外道圣女格杀在这里了。虽说并不畏惧无缘千万年了的死亡再临,但就这样被依格莉娅所阻连阿尔法杰洛都未曾蒙面的碌碌所终……他!不!接!受! 燃烧到极致的苍白圣焰倏忽爆裂,恍若三位创始神创造世界根源时所发生大爆炸的重现一般,汹涌磅礴的火浪直接将圣女编织出的黑白天地烧灼成了一片虚无,甚至连藏在幕后的外道圣女本人也逃不过这漫天的圣焰,惨叫都未曾发出便被烧成了灰烬。 但是,这依然毫无作用。 圣典灰扑扑的扉页之上散落下黯淡的灰光,顷刻分离为黑白两色撞击相溶,将白发黑肤的冰冷少女再度重现,接过从虚空中飘落而下的圣典后,依格莉娅整洁利落的模样与大战之前毫无二致。 反观安提诺米这边,在耗尽全身力道地一击之后,却是面色苍白如纸地开始喘起了粗气,虽然之前阻挠着他行动的黑色泥沼同样在这漫天圣焰的倾力一击下冰消云散,但仿佛灌入千斤重担的双脚,却是连维持着现在站立都步履维艰。 如果不是双手还紧握着深深插入虚空之间的枪柄,眼前漫天金星的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吧。 何事都有过犹不及的道理,那样撼天动地的一击过后,反扑自身的气浪都绝对不会少到哪去。要是对手真在这一击之下化为飞灰了还好,可以自己慢慢调节过来。若是还残留一口气,倒霉的可就是被余劲反噬的自己了。 而现在,面对着徐徐漫步而来的外道圣女,现在全凭着胸腔中一股气劲儿维持着不倒的安提诺米,已经无计可施了。 依格莉娅甚至不用动手,只需要轻轻一推他,站立不稳的安提诺米便会失足跌落碎片之海,迷失在过去与未来的断片间恍惚不知流年。 他输了,他败了,而只要对方轻轻的一推手,他就会死了。 甚至连圣枪也帮不了他,刚才的一击中,消耗过大的圣枪同样也需要缓和的时间。但是这点宝贵的时间,却已经无望从圣女手中施舍到了。越是高等的神器,与主人本身气运联系便越发紧密,到了圣枪圣典这一层次,几乎是与持有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程度了,安提诺米成了强弩之末,圣枪也未必会好到哪去,纵使还有余力,也因无法变成人形而无处使。 承认败北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当你发现自己败北在一个从未想到会失败的对手手里之时。安提诺米正是如此,在决定他生死的这一时刻到来之前,他不曾想过,自己竟然连阿尔法杰洛真容都见不到便要止步不前。 好一个外道圣女,好一个圣典……把魔王装备全部借来、等级还和魔王一样、除了称号不是魔王以外跟魔王完全没区别的精英boss,真是最讨厌了。 哪怕把依格莉娅换成阿尔法杰洛,输在这里的安提诺米也不会感到如此之憋屈啊…… “狂妄,若你认为吾主力量之极限与余相差无几,那也未免太过狂妄了。”圣女似乎看出了安提诺米心中的不甘,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吾主之伟大,远朝尔等认知所想,你的征途从一开始便是虚妄之梦,今日不过梦碎乍然惊醒罢了。” 安提诺米本以为被圣典原地复活的依格莉娅会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但是当人走近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猜错了,他现在的情况是狼狈且糟糕,但是依格莉娅也不会比他强出多少就是了。连他都能从那张五官看不大清楚的黑脸上瞧出‘龇牙咧嘴’的表情来,现在冷漠依旧的依格莉娅又到底是在强忍着怎样的剧痛? 是了,想想也对,用力狠到连他自己都被余劲儿反噬了一击,又怎么可能会丝毫影响都不给圣女留下。他用神力所引爆的苍白圣焰可是连存在本身都能烧尽的审判之焰,就算有圣典给开外挂抵消掉绝大部分的威胁,剩下那点冲击也够将依格莉娅的灵魂搅得七零八落了。 再是反应迟钝不敏感的少女,也终究不是没有感知的啊,遭受了身心俱焚的圣焰烧身攻击,外道圣女也怕疼得不行了吧。 看她刚才那优哉游哉闲庭信步走过来的模样,估计也是疼得连大步子都迈不开,只能小步小步挪过来了。 身陷绝境的安提诺米,像是为了强行安慰自己落到如今境遇不算太亏似的,露出了不知嘲笑还是自嘲的浅浅笑容。 “你可真是奇怪。” 外道圣女看着他,扭曲的表情略有点微妙地说道,“你要死了,马上便要被余所杀死了,难道你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么?余以为所有人类都会惧怕死亡,所以在葬送他们生命之前都尽可能不让他们知道,一次动手干净让他们在无知中以最快速度死掉呢。” ……所以他还应该夸奖她杀人都记得让人死的不那么痛苦的慈悲之心吗? 安提诺米实在有些懒得回话了,成王败寇总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他没能提前预料到圣典这难缠的bug能力输掉确实是自己的锅没错了,反正现在笑到最后的是依格莉娅,那就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吧。 再说,现在他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像是被榔头一寸寸敲碎了似的,只怕稍微动一下就要瘫软下去变成不成人形的一滩烂泥,又哪里有功夫对依格莉娅还以嘴炮呢?只得侧耳聆听依格莉娅的嘴炮了。 ——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把对手打得半死再来开嘴炮感化什么的,这难道不是主角才能享用的特权吗?!反派角色倒不是没有这么搞得,只是这样得意洋洋开嘴炮炫耀的家伙十个里面有十一个都被重伤濒死的主角爆种反杀了啊!你不赶紧补刀把我干掉就算了还敢乱开嘴炮,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好吗,不补刀的反派boss都死了,剧本动漫影视里面都是这么来的! “不说话?哦,你现在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吧。也罢,那你听余说便是,也无妨了。”外道圣女很不上道地嘲笑了下安提诺米此时此地的落魄,完全没能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一样是属于‘大哥莫说二哥兄弟俩都差不多’的境遇,不过对于迟钝的她来说,大概连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干的事情是开嘲讽吧。 “你曾说过,道不同则话不投机半句多。余以为则不然,正确之道终归只有一条,只要能说服对方意识到曾经的错误认识,便绝无道不同的说法。”浑身漆黑看上去就不似良善之辈的外道圣女如此说道,“一度走上错路歧途的你,如今可曾知晓错误?” 安提诺米翻了个白眼,原本很不想回话,却仍然忍不住跟依格莉娅呛声道:“你的正确之道,就是跟着要毁灭世界的主人一起助纣为虐?为恶人间,真愧对你圣女之名。” “余本即是外道,纵为善念,亦非良善泛滥之辈。再者而言,圣女又非圣母,余有何责任要渡尽苍生?”依格莉娅倒是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不是传统意义圣母的话来,“至于吾主的毁灭之道……呵,除此以外,尔等尚能找出其他保全世界根基之法?” “把树桩保留下来有何意义,树枝树叶都被你们砍完了,光秃秃的一坨树桩剩下来又有何用!”对毁灭这一做法颇有微词的安提诺米脸色不好看,犹带着火气的冷冷说道,甚至牵动伤势痛处让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被圣焰把灵魂烧成余烬又被圣典重组起来的依格莉娅同样没好太多,本无表情的黑脸上依然是一派扭曲,只不过因为脸太黑所以没安提诺米忍痛得这么明显而已,“可笑,保留根基尚可再图未来,根基不存何以再言未来?” “基于毁灭所诞生的前方,根本不可能存在有未来!” “当然是有的,由吾主所补全,将兴衰盛败融入世界根基体系之中,能够长久而存的未来。”依格莉娅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哈拉克提、菲泽莉努与耶米拉所创造的世界太在意‘生’之完美,因而过犹不及走入今日衰败困境。然补全以吾主毁灭之道,生死轮回运转不息,自然便可趋于永恒!” “吾主将会成为哈拉克提、菲泽莉努与耶米拉之外的第四外创始神,主毁灭司破坏。当世界走入末路之时便降下天谴神罚将其毁灭,让一切湮灭归于终结,百亿年千亿年之后自然会有新世界再度萌芽、新世界衰败之时再由吾主毁灭,根基不绝,循环不断,如此生生不息,自可构筑永恒!” 即使是安提诺米,听见外道圣女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之时也免不得惊落了下巴。阿尔法杰洛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毁灭世界就算了,竟然还妄想成为与三位创始神并列、真正意义上创造天地的神?!你说出这话来真的没关系吗,你家老大现在还挂在菲泽莉努名下当马仔在打工啊! “果然,你也不过凡俗之辈,无法体悟吾主即将达成的不朽之功。”依格莉娅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叹惋安提诺米的不开窍,“蠢懵无知的愚者啊,退下吧,吾主之道,绝无阻断之可能。” ……这口气,依格莉娅是想放过自己了? 安提诺米的心理刹那间漂浮起了相当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为了自己也会有要敌人宽宏大量放过的一天,还是为了依格莉娅这份不该出现的心软。难怪洛基说这看似寡情的外道圣女最为博爱心软,面对着想阻止她主人的他都下不了杀手,这种事情也只有因善念而诞生的依格莉娅能做出来了。 在依格莉娅这段时间的嘴炮里,安提诺米唯一的收获就是力竭的身体好转了很多,即使还没办法反抗近在咫尺的外道圣女,但要从裤子兜里摸出神之卡这种程度的事情,他还是能做到的。 将手指暗暗扣在金辉流转的土豪金神卡上之后,安提诺米面上神色不动,对圣女继续打岔问道:“如果你真对阿尔法杰洛的毁灭之道如此信奉,又何必要特意设下《心理测量者》的局来试探于我?无非是对你主之道焦虑犹疑,想看看我是否是更好的选择罢了。” 外道圣女冷哼一声,“……即是如此,又如何?尔之道迷惘不清,尚且连自身之未来都无从把握,又如何让余将信任交托?为今之境,唯有吾主之毁灭、唔、咯唔、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竟敢算计余!!” 依格莉娅惨厉的尖叫刺痛了安提诺米的耳膜,开始这个因自己准备偷袭而心虚不已的纯善家伙还以为是依格莉娅识破了自己的小动作,有点考试作弊被拆穿的尴尬。但是当他看见从圣女体内骤然喷涌出的苍白圣焰后,却是愕然了。 这、这的确是圣枪所独有的圣焰没错,但现在无论是他还是圣枪都无力再对依格莉娅发动攻击了啊?太眼神的翼神龙这张作为他最后依仗的神之卡还扣在裤兜里,外道圣女怎么会突然冒出苍白圣焰自燃了呢? “虚假的真实,终究只是虚假。依格莉娅,早在圣焰焚身之时你便已经死了,现在我不过掀开假象,将这真实揭露罢了。” 安提诺米不认识的少年声音从虚空中响了起来,本身便是般清脆悦耳的音色,又夹带些许稚嫩的绵软,光听着便觉得是由衷的享受。 圣女的惨叫仍然继续,但尖锐的声音却渐渐转变为了低落的痛吟,被苍白圣焰灼烧燃尽的黑脸少女在无法逃避的审判中挣扎,向着虚空中传来声音的方向伸出了手,犹带着临死的不甘,“该死的叛徒……吾主、吾主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吾主之道必将成就永恒!!!” “回去吧,依格莉娅。恶念与执念,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个好听的声音如此说道,对于在圣焰烧灼下化为余烬的外道圣女似乎没有丝毫怜悯。亲眼看见依格莉娅被烧成飞灰死的不能再死之后,心底巨石骤然落地的安提诺米也是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啊拉小心点啊!我好不容易把你就下来,要是自己把自己摔死那就太坑爹了。” 纤细而温暖的少年手臂接住安提诺米倒下的身体,对方阳光般灿烂的金发与湛蓝宝石似清澈的眼眸,成为了安提诺米失去意识之前留有印象的最后画面。 哦,对了,还有那个不认识少年在有点吃力地拉住他之后,微带着喘气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伊格尼兹,跟你一国的中国好战友!具体的事情等你醒过来再说吧,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 第94章 毁灭g小调 安提诺米是被唇瓣上传来的濡湿触感所唤醒的。 似乎有点滴状的液体落在了他的双唇上,渗入口腔咽喉之后,带来了一片怡人的清凉。浓郁的生机顺着食道一路滑下,为重伤力竭之后趋于干涸的四肢百骸提供了莹润的滋养。 身体上瘫软的脱力感稍好之后,安提诺米便睁开了眼睛,然后,满目尽是近在咫尺的灿烂金黄。 以极爱暧昧之动作趴在他身上的金发少年眨了眨湛蓝的眼眸,片刻后才受惊了似的往后一跳,好像刚才不是他在趁人昏迷吃豆腐而是他惨遭吃豆腐了一样,那副像炸毛小黄猫一样全身都绷紧了的样子看得安提诺米一阵囧然。 ……我说,刚才趴在我身上把脸凑得那么近好像要亲一样的人是你吧!这会一脸要被侵犯但仍然坚贞不屈的表情你是要闹哪样啊! 容貌过分精致漂亮的金发少年自己囧了一会,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不是需要抱胸后退做惊恐状的那个角色,于是尴尬地抓乱了自己浅金色的柔软短发,看着面无表情的安提诺米讪讪一笑,“那个,我刚才在给你喂药,你突然睁开眼吓了我一跳……” 说完,他还冲着安提诺米挥了挥手里荡漾着翠绿荧光的小药瓶,一副自己没撒谎刚才一切行为都无比纯洁的模样。 安提诺米本来想吐槽喂个药哪有必要靠那么近你是准备用嘴喂药还是怎么的,但是在看清少年手中随意晃动的翠绿液体之后,琥珀色的瞳孔猛然收缩,失声惊道:“生命原液?!你从哪里弄来这个的??” “啊拉,你认出来了?但是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喂你了哦,毕竟就只有这么点,用一点少一点啦。”少年俏皮地冲着他眨眨眼,天空般湛蓝清澈的眼眸之中染尽了温暖的笑意,“醒了就起来吧,虽然只给你喝了四滴,但最高浓度的生命原液也应该将你状态恢复到最好了呢。” 这时候安提诺米也从初见生命原液时的震惊中平静了下来,像是意识到了自己适才失态表现一般,颇为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然后向着翘起暖暖笑容的少年严肃问道:“喂,你遇见圣杯了?这些生命原液……从哪提炼的?” 哪怕面上已经平静了下来,安提诺米心中的骇然却是未曾减少丝毫,与生命等价、能肉白骨起死回生治愈一切伤痛的生命原液……那可是只有圣杯才能提炼出的生命精华啊! 『伪善的慈悲』,那个与圣枪『苍白的正义』、圣典『虚假的真实』其名并列为源数三神器之一的生命圣杯,耶米拉系的至上神器! 圣典在菲泽莉努默许之下易主成了阿尔法杰洛的所有物,圣枪被哈拉克提转赠与他作为代行者的象征,只有圣杯,在生命之母创造之母耶米拉与世界树同化陷入沉睡之中,便失落人间不知去向。 安提诺米本以为圣杯是神器蒙尘未能出世,但既然连生命原液都出现了,那还说圣杯无人得到也未免自欺欺人。 当然,如果只是发现另一个源数神器的出世,还不足以让安提诺米如此失态,但偏偏是圣杯,偏偏是生命系的至高神器,偏偏是在他马上就要见到阿尔法杰洛的节骨眼上……如果还要以偶然巧合概论的话,这巧合也未免太过了吧! 圣杯,『伪善的慈悲』,那可是唯一一个能完克圣枪的存在啊!烧尽万物的审判圣焰,在生命原液面前就像老鼠见着猫,一泼上去就全部熄灭了…… 难怪平时看见有人靠近自己周身三米内就要狂犬病发作的圣枪君会如此老实,乖乖窝在阴暗角落里画圈圈,除了脸黑得快比上外道圣女了以外竟然是连吱都不敢吱一声,感情是看见少年拿出生命原液来吓得身体都僵硬成木头了。 没办法,生命原液这个对其余任何生命来说无异于生命本身的无上珍宝,对圣枪来说偏偏是穿肠毒药啊…… 圣杯的出世对手执圣典的阿尔法杰洛来说毫无影响,欠缺攻击能力的圣杯要是用在战斗方面甚至连一块板砖都比不上,但对于安提诺米跟圣枪来说,圣杯这样堪称天敌的东西出现了,简直就是剧情急转直下的惊人噩耗。 要是圣杯也到了阿尔法杰洛手里,圣典造就不死之身,圣枪之焰又被圣杯的生命原液悉数浇灭……那画面太美,安提诺米已经不敢再想。 “唔,我是见过圣杯啦,因为有点交情,所以讨要到了一点。”金发少年表情有点羞涩腼腆地挠了挠脸,但是很快又不满地蹙起了纤长的眉宇,在额间拧起了可爱的皱纹,“还有,我已经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了,老是不带称呼是什么意思嘛!” 名字? 安提诺米努力回想了一会,然后发现在自己昏睡过去之前对方似乎真的做过自我介绍的样子,现在老是喂来喂去不称呼名字的话确实有点过分。瞟了眼对方染上薄怒之色却依然俊美如同神之宠儿的容貌,安提诺米一边在心里暗叹了声这家伙皮相生的可真好,一边迟疑地小声问道:“一个……一个妮子?” “什么嘛,还是记得的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忘了,我最讨厌记不住我名字的人了。”刚才还积满了的阴郁瞬间涣然冰释,自称为伊格尼兹的金发少年眉开眼笑,看上就像是讨要到了糖果后心满意足的小孩,自然流露而出的由衷喜悦甚至让安提诺米的心脏也骤然停了一拍。 这家伙……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这份超越了性别只能归咎于是造物主偏爱的精致美貌,简直天生就有着牵动人心让周围之人与之同欢乐与之同难过的魔力啊。 这会是真觉得画面太美生怕自己深陷其中所以不敢再看的安提诺米侧开了视线,低垂着目光对伊格尼兹轻声问道:“刚才是你救了我?外道圣女依格莉娅是被你杀死的。” 安提诺米的问话开始还算是疑问,但话音说到最后已经变成笃定的陈述了,因此伊格尼兹也没多做狡辩,而是笑嘻嘻的承认道:“是啊是啊,的确算是我偷袭弄死了依格莉娅呢。不过也不能算作我一个人的功劳啦,要不是你之前拼命的全力一击造成了她遭受圣焰焚身的事实,我也没办法靠暗算打败她咯。” 表情如此坦然诚恳地‘说出我就是暗算了她’来,这份混合了天然与厚黑的赤诚狠狠噎了安提诺米一下,让他忍不住瞪了眼还在嬉皮笑脸的金发少年,然后…… 然后他悲哀的发现,就连这样又天然又黑又无耻的笑容,落在他眼里也觉得好看得不得了,好像连自己的心情也随着少年展露的开朗笑容一并变作晴天了一般。 真担心自己再欣赏下去会彻底沉沦喜欢上可爱男孩纸的安提诺米连忙定了定心神,将伊格尼兹那张连骄阳也较之逊色的灿烂笑脸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助我对付依格莉娅?她说过你是背叛者……你跟阿尔法杰洛又有何关系?” 这张漂亮过分的脸,安提诺米绝不是第一次见到,因为被他所击杀的极道魔女、非道巫女以及刚刚死在他面前的外道圣女,全都拥有着与此人如出一辙的俊美容貌。但无论魔女巫女还是圣女,总与这份俊秀而不失英气,清隽却不显阴柔的容貌格格不入,总是有着莫名的违和感。 魔女太过娇柔,巫女太过邪气,圣女太过沉着,无论哪个都不与此容貌相匹配,唯有伊格尼兹这样开朗到没心没肺,又带上几分猫咪似高傲的少年,才完美契合了这副堪称创世者之杰作的精致容貌。 这是造物主的宠儿、世界的宠儿、所有人的宠儿,理应得到世间所有宠爱,不被忧愁烦扰侵染丝毫的神之子。 与阿尔法杰洛三位分身容貌完全相同气质却又更甚一筹的,还能够有谁? 安提诺米的心中,已经隐隐浮现出了一个最坏的答案。但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倘若真是那个人,为何又要亲手杀死外道圣女,又为何会被外道圣女斥责为叛徒? “啊啊啊啊,我明明都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嘛,为什么还要问我是谁啊。”伊格尼兹苦恼地揪着软软的金毛,表情中带着愤慨与隐约的委屈,他气鼓鼓又充满希翼地看向了安提诺米,似乎希望能看得对方心软不再追问这一问题。但决心要弄个分明的安提诺米,却是硬生生忍住了被少年看得软成一汪春水的心,不为所动地继续冷冷看着他。 宝石般蔚蓝的眼眸中希翼之色渐渐黯淡,少年显而易见的沮丧甚至让安提诺米瞬间心软得险些将‘不愿意说也没关系’这句话给脱口而出了。幸好话至唇边还是被成功按捺了下来,不至于在少年表情有所松动快要坦诚之时功亏一篑。 “糯米好讨厌,本王不喜欢你了!”伊格尼兹赌气似的扭过了头,结果却在某鸡蛋的时候两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主神菌好久不见!本王不想理会这只愚蠢的人类,主神菌你来给他科普好了!” 躲在墙角里跟冈格尼尔一起画圈圈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鸡蛋闻言一颤,然后就跟筛子似的抖了起来,其震动频率之快速让安提诺米都险些以为这没节操的鸡蛋要突破下限进化成跳蛋了,甚至满怀恶意地猜想,这时候洛基要是变成人形具备小丁丁功能的话会不会已经被吓尿了一地。 看见鸡蛋菌都快抖成跳蛋了,表情无比复杂的伊格尼兹垮下了肩膀,垂头丧气地长叹了一声,然后很纳闷的鼓着腮帮子闷声说道:“好吧好吧,你要听我就说给你听好了……我是伊格尼兹,全称伊格尼兹·阿尔法杰洛的伊格尼兹。” 安提诺米的呼吸骤然一窒,躲在墙角里画圈圈的圣枪停止动作,抬起了头,洛基更是努力地想挖出一个洞把自己塞进去。 “要问我跟那个阿尔法杰洛有什么关系的话,半身,过去,被舍弃的部分……大概就是这些形容词了吧。”伊格尼兹状若潇洒地耸耸肩,像是要表达自己的不甚在意一般,但紧抿起的薄唇与被纤长睫毛所盖住的眼睛却隐隐透露了其真实想法,“我曾经说过『本王是要成为神的男人』,结果现在却发现,成了神之后,人的那部分就不被需要了呢。” “于是我被分裂了出来,算是与善念一起,形成了外道圣女依格莉娅这一个体。也正是因为有我这部分的补全,依格莉娅才会拥有远朝其他两位分身的实力,并且不被灵魂残缺所困扰。至于将我分裂出来的目的嘛……你们也该猜到了吧?不少魔王沉沦入魔道之前都会有所挣扎,因担心自己走向不归路而刻意给勇者留下希望的火种……” “『为了杀死阿尔法杰洛而被分裂出来』,这就是我出现的原因,再合适的时候出现帮你们杀死依格莉娅,然后再带着你们去老巢杀死阿尔法杰洛。”伊格尼兹唇角带着轻松的笑意,笑意却未能达到被沉重所覆盖的眼底,“所以别怀疑我啦……我真的是中国好战友,跟你一国的!阿尔法杰洛担心后来者无法阻止他于是分裂了我,所以有了我的帮忙你们一定可以打败他!” 看着仍在努力挤出满不在乎笑容的漂亮少年,安提诺米刹那间却感觉心中跳动的胸腔中有了种窒息般的闷痛,为了伊格尼兹,也为了那位素未蒙面的阿尔法杰洛。 他不明白,从普通少年走上神路成为三千大世界之主、再被冠上毁灭之王称谓的那个人,到底是抱着怎样心态走到今日的。 外道圣女曾言,余之所求,不过毁灭,吾主之道,俱为毁灭。外人都说,阿尔法杰洛想要毁灭世界。但伊格尼兹却道,阿尔法杰洛之所求,不过自我毁灭…… 第95章 生命之颂歌 至此,自称为伊格尼兹的金发少年便自我介绍结束,无论安提诺米对他的说法信亦或者不信,他都不准备再拿出另外的说辞来解释的自己为何与阿尔达杰洛的三位分身长得一模一样了。 安提诺米对他所自称的身份真实性不置可否,但考虑在没有伊格尼兹的帮助确实没办法打败外道圣女、甚至连他自己都有危险这一点上,安提诺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对伊格尼兹回以一小部分的信任,选择相信他的善意而非再多加质疑。 与对方相处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被他所牵引,看着金发少年灿烂的笑颜,甚至连原本有点惴惴紧张的心情也平静开朗了起来。安提诺米其实很想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接受了这个新同伴的出现,但在对方手中昙花一现了的生命原液,却成为了如鲠在喉的鱼刺,让他没办法忽略掉圣杯已经出现了这一对自己而言无异于噩梦的沉重消息。 因此,他听见了自己用镇静到冷漠的声音,继续追问道:“圣杯呢?你是在哪里碰见圣杯,又如何得到生命原液的?圣杯的主人是谁,与阿尔法杰洛又有何关系?” “在哪里碰到的这个问题我太真不好回答,因为已经答应过『他』保守秘密不告诉任何人了呢~但是至于圣杯的归属问题嘛……你大可放心,圣杯,是绝对不会插手世界之争的,虽然存在着但完全可以忽视掉,他就是这样一种角色定位呢。” “……这是圣杯主人的意思?既不想去创造什么新世界新秩序,也无所谓世界被阿尔法杰洛所毁灭?” “主人?啊咧咧,看来你想岔了啊,这不是圣杯主人的意思,而是圣杯自己的意思~因为主人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嘛。”伊格尼兹诙谐地抖了抖眼皮,澄澈蓝眸之中盛满了促狭的顽皮,“要说起来,圣杯那家伙反而自己翻身做主当上aster迎娶高富帅走上了人生事业的巅峰,小日子过得可美了,哪怕世界闹得天翻地覆也不想管呢。” 安提诺米没说话,但脸上微动的神色却交代了他对此的困惑不解。 伊格尼兹见状,也只有继续解释道:“就是『那个』啦,在世界树最底层的根部所生长出的,唯一一个不存在平行世界的独立世界,连命运与秩序也无法干涉的特殊空间,耶米拉之梦~圣杯在此诞生,最终又回归此,估计世界树坍塌都没办法把他震出来的说。” 话说到此,安提诺米也终于明白了伊格尼兹话中所指的是什么地方。据说,在世界树根部的最下层,有着一个与世界树之冠相对应的特殊空间,如果说世界树之冠是时光不在流逝的时间空间之尽头,那么世界树之根便是起始原初诞生之地,是生命从无到有的出生之所。 这样特殊的空间,本来是不该发展成一个独立世界的,但是在生命之母耶米拉与世界树根部同化开始以自身饲养繁多枝叶之后,那处空间也被耶米拉的梦境所浸染,成为了独立与所有世界之外的特殊世界。 那是一个不受观剧之魔女干涉、因而没有谎言,不受光之创造神束缚,因而没有纷争,只余生命最初光华,将人性本善贯彻到了极致的乌托邦。 安提诺米听过有关此的传闻,但遗憾的是本人却从未抵达过那梦幻的幻想之乡。谁也不知道陷入长眠中的耶米拉正拥有着怎样的梦境,无缘触及那翠绿之梦的安提诺米,大概只能用得兮失所倚来形容了吧。 有幸得到光之创造神青眼的他,却是没有机会见证生命之母的翡翠之梦了。 外来者几乎都无法闯入那独立于梦境之中的特殊世界,诞生在其中的神眷之人们大概也不会意识到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还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世界,倘若伊格尼兹所言属实圣杯的确身处其中的话,那么确实不用担心圣杯会被歹人所夺的可能性了。 能蒙受生命之母垂爱进入她梦境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奸猾歹恶之徒呢,即使真的有凶狠好斗之辈意外闯入,只怕也会顷刻为那真善美所感染,流连其中以致忘返吧…… 即使对方犯规般的能让他平白生出亲近好感,也没有影响到安提诺米冷静的理智判断,眼前这个自称为伊格尼兹的少年的确抱着善意而来没错,但光是言语之间两次三番的不尽不实,便足以构成安提诺米无法彻底信任他的理由了。 也许伊格尼兹在圣杯的下落上并未撒谎,但他所在关键事项上所刻意做的隐瞒,让安提诺米哪怕有着再高的好感度也不敢轻易相信他的所有话。 外道圣女的确是在圣典虚构的真实失效后死于圣焰没错,但他又是怎么做到令圣典骤然失效,让‘虚假的真实’彻底变为‘虚假’的呢? 在圣女陷入圣焰焚身之时,只在虚空中传来声音的他为何不现身,非要等到依格莉娅彻底化为余烬之后才肯将自己的真容展露出来呢? 依格莉娅死了,构成依格莉娅的善念被打回原形回归了阿尔法杰洛体内,那么自称是与善念相辅相成的他,为何会丝毫不受影响呢? 在安提诺米撑不住伤势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圣典去了哪里,总是在战斗时消失的洛基合适归来,他与洛基之间又究竟发生了些呢? 伊格尼兹不想解释这一连串的谜题,光是靠猜的话,对他一无所知的安提诺米就更没办法知道答案了。而人总是对未知充满了疑虑,哪怕将自己与阿尔法杰洛的关系说得再悲情,安提诺米也无法完全信任他的口中之言。 还有他与圣杯间的联系,绝非只是‘偶有交情’这么简单,先前他所拿出的生命原液,那可是浓度精炼到了极致,一滴便足以起死回生了啊! 要提炼出这样一小瓶儿的生命原液来,安提诺米实在是无法想象这究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代价又来自于哪——圣杯是生命系的至高神器没错,但它真正的能力却并非是凭空‘制造’出生命原液来,而是经由转换将生命提炼为纯粹的原液! 圣杯之中流淌着汪洋般的生命原液,但那些都是只能瞧不能拿的,正如同支撑圣枪的光明圣焰或者构成圣典的命运法则一样,内部的生命原液就是圣杯的本质,想无条件索取?对自己嘴炮功力强到能说服它自杀的话大可以试试。 拿不到免费的午餐,却还对生命原液念念不舍的话,那就只有尝试下借助圣杯体内循环来人为精炼出生命原液了。用一个安提诺米冒充炼金术师时最爱用来忽悠无知大众的词语来说,那就是‘等价交换原则’。 想治愈多深的伤痕,就得新增添出多少的伤痕;想创造起死回生的奇迹,就得先奉献上一个完整的生命;想拯救多少的苦难,就得均摊下多大的牺牲……这才是圣杯『伪善的慈悲』,将『伪善』一词贯彻到底、完美诠释了神器三兄弟坑爹尿性的『慈悲』! 安提诺米尚未见到阿尔法杰洛便已经如此举步维艰,无论怎么想都是圣枪自带固定幸运e技能的错;外道圣女拿着能死而苏生的圣典还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无论怎么看都怪圣典给她虚构出来的幸运值,会被自己人一刀子戳死,这设定无论怎么看都是幸运e+e…… 站在世界之巅的阿尔法杰洛拿着圣典精分了,精分出来的外道圣女代管圣典被冷刀子戳死了,安提诺米扛着圣枪,眼看这就要走上世界巅峰代替阿尔法杰洛成为新任过劳死了……源数三神器,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对你的仇人恨之入骨吗?那就在圣枪圣典圣杯里面选个送给ta! ……话归原题,伊格尼兹手上那小瓶生命原液的估量,没有千儿八百生命的祭献是绝对拿不下来的。那些作为祭品的生命是从何而来的?圣杯又为什么愿意帮他提炼出生命原液来?他弄出这一瓶生命原液,目的又是什么? 伊格尼兹没有说,安提诺米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虽然相处的时间异常短暂,但无形之中猛增的好感度却让他们有了种奇异的默契。安提诺米知道伊格尼兹有所隐瞒,却精准的卡着底线停止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追问。伊格尼兹知道安提诺米会在追问触底的关键时刻停下,所以坦然微笑着回答了他想知道的一切问题,在微妙关系堪堪触及底线之时,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这种默契被打破,那么接下来所可能发生的事情必然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乐意见到的结果。 “那么,让我们启程,向着魔王阿尔法杰洛所在的城堡,进发吧!”伊格尼兹脸上荡开了跃跃欲试的兴奋,仿佛春游踏青在即的大男孩,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雀跃期盼,总是令人不自觉间心软成泥。 沉默小片刻后,安提诺米也展颜一笑,似是被其快乐所感染似的,一同享受着这难得的稚嫩时光。 “好,我们一起去推倒魔王。” 第96章 为天启骑士所作的四重奏 “光与暗交辉之时,魔式甜点构筑的城堡里绯色禁花凋零。善与恶交汇之时,沧海之源浮起的圣岛上殷红黯月沉坠。圣者行进于黑与白对于非的钢线边缘,神灭身殒于天地交融黑泥绽放白莲之刹。……” 伊格尼兹站在森严苍凉的青石大门之前,宛若哼歌似的低吟出了一首有点耳熟的预言诗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安提诺米问道:“呐,你知道在圣者身殒之后的内容是什么吗?” 这首指代着极道魔女、非道巫女以及外道圣女接连殒命的预言诗,安提诺米之前也曾在妖精的尾巴世界中听到过。那时候是奇迹魔女贝伦卡斯泰露借助未来碎片之力,向他暗示了非道巫女将会被他杀死的未来,而暗示的方式,自然就是用这首预言诗了。 从依格莉丝、依格莉切、再到依格莉娅,阿尔法杰洛的三位分身皆如预言所言的逐个陨落,安提诺米原以为预言诗的内容会随着外道圣女的陨落而告终,但依照伊格尼兹如今所言……难道还另有后文? “嘛,你没有想错,的确就是在外道圣女之后还有小怪拦路的意思啦。在最弱的三巨头挂掉之后,不就该轮到黑暗四天王登场了么。”伊格尼兹以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说道,“当羔羊揭开第三道封印之时,树冠的寂静约有二刻钟,我看见那站在神前的四位骑士,各执一道毁灭之旗帜……破半灵,斩神忌,诛皇祸,终堕天!” 在伊格尼兹满脸自嚎表情说出以上内容的时候,三位观众都齐齐陷入了(~口 ~)状沉默。 而金发的少年似乎将这种沉默理解为了静心聆听,更是继续斗志昂扬地说道:“『哼哼哼哼,在我们黑暗四天王面前,三巨头只不过是渣渣』,『打败了xxx又如何,他只是我们四天王中最弱的一个!』,一想到这些设定台词登场的样子,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安提诺米脸都凑成了囧字:…… 这股想吐槽又觉得槽点太多无力吐槽的抑郁感怎么破! 外道圣女依格莉娅的陨落,意味着隔绝世界树之冠的三重结界终于彻底崩溃,在善念也回归了阿尔法杰洛的体内之后,他三位分身合力构筑的封印结界分崩离析已经是在所难免。阻挠所有人与之见面的绝对屏障已经消失,在伊格尼兹这位新晋五毛带路党的伟大引领之下,安提诺米他们能快速来到阿尔法杰洛的城堡之前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预想之中阿尔法杰洛众叛亲离只身坐在王座之上孤零零一个人的场景似乎并未出现,在三巨头全军覆没之后,据说比三巨头更吊的黑暗四天王又出现了。 当然了,虽然本质上依然是黑暗四天王这样如斯酸爽的设定,但高贵冷艳的大阿尔法杰洛卿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家四天王和烂大街的四天王一样,各种狂霸拽的设定不要钱似的往身上加就算了,甚至连名字也吊的飞起——人家的四天王那不叫四天王,叫天启四骑士! “好啦,别在心里暗骂我啦,天启四骑士就是来走个过场,满足一下破半灵斩神忌诛皇祸终堕天的小小愿望而已,等会我会负责将它们定住,你只要轻松动动手指就可以收到人头拿走经验,何乐而不为?”伊格尼兹朝着安提诺米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表情活像只偷腥得逞的小黄猫,骄傲而自得,“准备好了么?现在,我要开启通道将他们引出来了哟~” 伊格尼兹白皙的手掌印在青石大门之上,纤长的手指渐渐陷入青石之中,屈掌成握,仿佛正在掌控着什么无形的开关一样,口中同时肃穆地念诵道:“天启默示录之第一刻印,来自银色骑士的审判;弓矢审判命运末日,刺穿永恒杀戮的轮回,以半灵为名,镇守超度咒文:诛!” 惨白的银光从青石中徐徐渗出,在虚空之间凝聚成了银装重盔骑士的模样,高盛的银光渐渐融入银装重盔骑士的体内,让他虚幻缥缈的身形渐渐凝为实质。他的上半身乃是重盔厚甲的标准骑士造型,背上背负的巨弓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称得上是弩车,但下身却依然保持在模糊不清的灵体状态,真真是应了半灵之名。 但是半灵骑士并未能够彻底地显现,因为在眼看着银色光华就要全部凝入体内的时候,伊格尼兹用左手的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额头——『神说,那一切忤逆我之神谕的不洁,必将永坠深渊!』 带着强烈言灵效力的宣言形成了宛若实质的漆黑深渊,将下半身都是灵体结构的半灵骑士吸入其中动弹不得,只留下似人的上半身屹立在深渊之上,呆呆傻傻得像是连挣扎都不会一样。 料理完了半灵骑士之后,伊格尼兹陷入石门之中的右手愈陷愈深,仿佛真握住了什么紧要东西一般,继续高声念诵着召唤天启骑士的祷文:“天启默示录之第二刻印,来自血色骑士的审判;大斧审判命运末日,斩断永恒战争的轮回,以神忌为名,镇守超度咒文:戮!” 浓郁的血光自青石中展开,将古朴的青石渲染的犹如血色晶石,在炸裂交融的血雾之中,双手持巨斧的血色骑士渐渐显露出了身形。但如同他倒霉的同伴一样,显形都没完成就被伊格尼兹一根食指戳在了脑门上,『神说,那一切不敬我不尊我不信我的狂妄者,必将匍匐于地!』 难以言喻的重力瞬息压迫而来,让身着倒刺血色重铠的骑士不得不单脚屈膝下跪,用手中巨斧伫立于地苦苦支撑着不被重力压迫到趴下,斧刃与地面相交之处竟是崩裂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神忌骑士同样被定住之后,伊格尼兹用力一握,陷入青石中的右手已经紧攥成拳,口中继续朗诵着天启录的祷文,“天启默示录之第三刻印,来自暮色骑士的审判;重锤审判命运末日,击碎永恒灾荒的轮回,以皇祸为名,镇守超度咒文:陷!” 迟暮的昏黄暮光从无缝的石壁间缓缓渗出,看似慢吞却是刹那穿透到了石门之外,让天空变为了日坠之前的黄昏。这次甚至不等扛着重锤的皇祸骑士出现,伊格尼兹便已经将左手指向了有凝聚倾向想凑做一堆的昏黄之光——『神说,那一切行迹于光影隙间的罪行,必将大白于天!』 灿若云霞的拂晓之景在天边乍现,泄露出普照大地之耀眼天光,在炽热明亮的阳光辉映之下,黯淡而萎靡的皇祸骑士瘫软在地,甚至连好不容易凝聚出人形的身体也有要崩溃的架势。 将半灵神忌皇祸三人接连控制住之后,伊格尼兹终于彻底握住了想握住的东西,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猛然抽手向后一拽,同时爆发出了啼鸣般的高声,“天启默示录之第四刻印!来自荧色骑士的审判!镰刀审判命运末日,割裂永恒死亡的轮回,以堕天为名,镇守超度咒文:绝!!” 最后的祷文结束之后,最后的天启骑士也随着伊格尼兹的这一抽手而被生生拽出了石门之中。全身笼罩着星点荧光手执长镰的堕天骑士甚至来不及抽开被伊格尼兹右手紧抓住的镰刀,便已经被挟着破天之势飞至而来的手指点中了脑门。 『神说,梦归梦幻归幻土归土尘归尘,不存在之人,必将消逝于虚无!』 强烈的否决之力加诸在堕天骑士身上,生生将他从实体打回了一团飘荡的荧光。更令人愕然的是,即使在遭受到了如此猛烈的冲击之后,被打散身形的堕天骑士竟是一声痛哼都不曾发出来过,正如同他之前的三位小伙伴一样,被彻底打回光团的堕天骑士,简直就像是用光芒和云朵揉捏出来的玩偶,不知疼痛为何。 “不用太惊讶,他们就是这个样子。能与此躯壳相符的灵魂相当稀有,这样的材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分裂出依格莉娅她们三个来,对阿尔法杰洛来说都已经是极限了,再分下去势必会对主灵魂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天启四骑士这四个后爹养的就是用来走过场的玩偶罢了,没人操纵的话连反击都不会。” 目光在陷入深渊中不知挣扎的半灵骑士、半跪在地上还是一脸木然的神忌骑士、瘫软在地身体忽虚忽实的皇祸骑士、以及连身体都被打散了的堕天骑士之间来回扫过一圈之后,伊格尼兹转过头,对安提诺米做了个请的手势,“好了,接下来收拾掉他们就是你的事情了。在大阿尔法杰洛卿的谢幕时刻来临之前,暂时还是按照他的意愿来行事的好。” 安提诺米无法理解这样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的天启四骑士到底有何意义,亏得他刚听见这名号的时候还以为坑儿作者又给他安排了什么强敌,结果……这他喵的不就是强行送经验的逗比嘛! 心里腹诽着伊格尼兹与阿尔法杰洛的没事找事,但戏都唱到这一步了安提诺米也不想成为掉链子的那一环,叹息一声之后,他拿出了一张金辉灿烂的卡片。 那是本该用在外道圣女身上,却又机缘巧合没能用出来的,最后一张幻神之卡。 幻神中的主宰者,太阳神的翼神龙『拉』所寄宿的最强神卡。 “当天与地交汇之时,开始召唤太阳神的降神仪式。精灵歌唱,亘古之力司万物!其命、其魂、以致其骸!降临吧……太阳神的翼神龙,拉!” 在拉的太阳神火扫荡之下,被命运之力所束缚的天启四骑士很快就变成了历史。将最后的守门者解决之后,阻挡着去路的青石之门终于打开,将通往世界树之冠的道路彻底展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短很短的时空隧道。 短到,从这一端,甚至能望见另一端的景象,望见蜷缩在冰冷王座之上,单肘撑着脑袋沉眠梦乡的纤细少年。 那就是,阿尔法杰洛,世界树的现任支配者,倾覆了千万世界的毁灭之王。 第97章 始神的诗篇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21节 那只是一个看起来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否成年了的稚嫩少年。 尚未完全长开的少年骨架显得欣长而纤细,瘦削的双肩看上去还远不足以背负起成年人的责任,搭配上那头乱绒绒金发之下的恬静睡颜,完全就是课间偷懒小憩的国中生模样。 不知道是个人爱好亦或者其他原因,此刻的少年还穿着与伊格尼兹如出一辙的现代服装,整洁的白衬衫外套着一件嫩黄色的编织背心,深浅相间的格子花纹点缀在背心上,让整套衣服看起来有点像学生制服却又显得更加活泼时尚。 在看见了阿尔法杰洛真容的瞬间,安提诺米甚至忍不住侧目又瞟了自己身边的伊格尼兹一眼,刹那间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这家伙瞬移过去了……但伊格尼兹却依然站在他的身侧,表情有些莫名的高深莫测,同样在注视着王座之上那与他同貌同衣的金发少年。 那是阿尔法杰洛,曾经与伊格尼兹共为一体,一切皆与之无异的阿尔法杰洛。 他蜷缩在对他而言过于宽大了的冰冷王座之上,单肘撑在一侧扶手上抵着脑袋,整个人都靠在右边扶手的附近,甚至连王座三分之一的空间都没能占满,看上去不像是在城堡里等待着挑战者的魔王,倒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虽说安提诺米现在自己也是一副半大不小的样子,但真遇到比他还有小上一两号的阿尔法杰洛之时,丛生的荒谬感也是无可抑制地在疯狂往外冒着——哪怕在见到伊格尼兹之时便已经有所猜想,但他依然无法相信,阿尔法杰洛竟然真的就是眼前这个与伊格尼兹肖似双胞胎的少年。 太不可思议了,太令人错愕了。 他……真的是指使魔女巫女圣女接连毁掉千万世界的主谋?怎么看、怎么看都只是个还该停留在象牙塔里备受师长疼宠的孩子啊! “啊、终于来了么……真是等得本王脑子都快睡迷糊了。”王座上的金发少年微启着偏樱色的薄唇,似是梦呓一般地小声咕哝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末了还在王座上蹭了蹭,似是不想醒来在赖床一样,“四万七千九百六十九年之梦……也该醒了。” 他的声音犹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情人间最亲昵的微弱耳语,但却又清晰的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字字分明得不容忽视。 不止洛基被阿尔法杰洛的这一声低语吓得又缩了起来,就连安提诺米和冈格尼尔也在这一刻闪过无数骇然,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睛中看见了不可置信。 虽说他们能看见阿尔法杰洛的样子,但那也是经过时空隧道折射过来的影像,并非真的是看见了阿尔法杰洛在眼前。他们现在是抵达了世界树之冠的入口没错,但只要他们一刻未曾进入,那便不能算作是与阿尔法杰洛同处一处空间……犹在树冠之外的他们,为何会听见阿尔法杰洛的低语? “怎么,还非得本王请才肯过来么,真是麻烦的客人。” 不轻不重的一声冷哼之后,天地飞旋光晕交错,在刹那而起的失重眩晕好转之后,安提诺米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强拉入隧道之中传送到了另一侧的空间。 世界树的树冠,碎片之海的海眼,三千大世界之主阿尔法杰洛所在的,主宰者宫殿。 堂皇威严的天光充斥着整个空间,繁复花纹勾勒的石柱沉默拱卫于左右,自王座之上绵延而下的红毯直接铺到了安提诺米他们的脚下,似乎是在邀约着他们顺着红毯一路前进抵达王座之下。 除此之外,这处坐落在所有世界之上的独立大殿好像就什么都没有了,别说拥簇成群的侍女或者兢兢业业的仆从,甚至就连守卫都看不到,既找不到什么名贵的装饰,也没有古典的收藏。这个广袤殿堂所拥有的,不过接连不断花纹重复的柱子,以及大殿中央那张大的过分的王座罢了。 嗯……还有王座之上,阖眼小憩的那位少年。 靠近了些之后安提诺米才发现, 顺着层层台阶蜿蜒而上,在王座屹立的最后一层台阶周围似乎留空了两三人的空间,像是在给什么人留着的一样。但是在魔女巫女圣女接连身死化作善恶执回归了的现在,留出的空间大概也不会再有人站立了吧。 少年细长的睫毛仿佛漆黑扇贝一样盖住了眼睑,让人看不见灿烂金发之下的双眼究竟有着怎样动人的神采,但他虽然人眼睛闭着,意识却比任何人都更加清醒,带着软软鼻音的咕哝,再度响起在了所有人的耳边,“洛基,你可以圆润滚蛋了。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同样被阿尔法杰洛强拉入时空隧道传送到宫殿中来的鸡蛋菌闻言如蒙大赦,哪怕口上再怎么叫嚣着要打倒地主阿尔法杰洛分地产,真遇上这个给他留下过惨痛回忆的毁灭之王时鸡蛋菌果断还是腿软了,现在跟花瓶一样毫无战斗力可言的他留着也是拖后腿添乱,走掉之后对安提诺米他们反而是帮助吧。 鸡蛋菌如此安慰着自己,让自己相信现在扭头就跑绝不是临阵脱逃,而是顾全大局,是在减少安提诺米战斗时的负担……他努力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试图说服自己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但扭过头的身体,却是一步也向前迈不出去。 因为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这一离开,也许就将是永别。 倘若失败,安提诺米不过是在毁灭之王道路上试图螳臂当车最终自取灭亡了的一个小角色罢了;倘若成功,也势必亟需他成为下一位继任者,接替阿尔法杰洛的角色,执掌世界树这艘已经倾覆在即了的巨舰,寻找出能开向未来的航线。 无论成功亦或者失败,安提诺米大概都很难再走出这座清冷宫殿了。 他没有挽留利昂,也留不住伊格尼兹,这一走之后,怕是连安提诺米也要分道扬镳。这样的结果,真的好吗? 他犹豫了。 “呐……小糯米,那个,要不要我留下来?”每逢战斗必定神隐骚四次元的洛基,第一次说出了想留下来的话,罕见到令安提诺米都不由得侧目错愕。心情莫名紧张酸涩的鸡蛋扭动了一下,小声说道,“离开之后……我怕再也见不到了。” 安提诺米心中略有点触动,但尚来不及对此作出回应,暴怒的高声大喝便已经响起,如同雷鸣般的震撼住了所有人的心神,“本王说了,滚!” 剧烈的命运之力翻涌,洛基甚至还没从那声雷鸣般的怒喝中回过神来,便已经从阿尔法杰洛的宫殿中被强制排除了。也是在洛基被这一声暴喝给强行圆润滚走之后,安提诺米才发现那位喜怒无常的毁灭之王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那是比火焰更为耀眼,比朱墨更为浓郁,比血液更为妖艳的殷红。 安提诺米曾经觉得极道魔女的红眼很漂亮,仿佛闪光的石榴石,但是与阿尔法杰洛的双眼形成对比之后,他才知道,魔女的眼睛是何其的黯淡,简直就像是用劣质染料粗糙赶工出来的一样上不得台面。 那是与伊格尼兹的湛蓝双瞳能够轻易区分开谁是谁的赤红眼眸,伊格尼兹的双眼犹若天际苍穹般湛蓝,令人一望之下便能联系起那盛夏中万里无云的晴空,亮丽而温暖。阿尔法杰洛的双眼则宛如血河火海中提炼出的血精石,美则美矣,却危险得令人心悸。 而此时那双漂亮而危险的红眸中,正闪耀着流星般绚烂的光华,带着震慑人心的强大魄力,其主高涨的怒意昭然若揭。 洛基从宫殿中被强制遣走之后,阿尔法杰洛红眸中骇人的怒火终于消散了点,看上去终于不再是那样将要择人而噬的凶狠了。但即使眼中怒意已散,来自毁灭之王的威压依然重重压迫在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的身上,让直面阿尔法杰洛的他们光是维持站立便需要紧咬牙关绷紧脊背了。 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这是安提诺米心中唯一的念头。 阿尔法杰洛震怒之时的气魄,令他在一瞬间都产生了想要跪下的本能恐惧,其威势甚至已经不逊于哈拉克提与菲泽莉努。在外道圣女扬言道他要成为第四位创始神的时候安提诺米还觉荒谬,一见之下方才知晓,如今的阿尔法杰洛,只怕是半只脚都已经跨入创始神的门槛内了。 在他的身上,安提诺米看见了玄之又玄不可捉摸的『道』,并非其表情或者语言所表达出的某种意念,而是整个人都已经与此相契相溶了的无形之道。 安提诺米见证过哈拉克提的光明秩序之道,见证过菲泽莉努的时光命运,甚至连耶米拉的生命创造之道也窥视过一二,正是因此,他才能在阿尔法杰洛身上看见那已经宛若实质即将形成的毁灭之道。 在他身边激荡着的,那是已经褪去了菲泽莉努系命运之力影响,汹涌而狂暴的,毁灭之力。 沉睡时安宁恬静的俊美少年像是泡沫般虚幻的假象,骤然破裂将潜藏在表象之下的冰冷真实展露了出来,赤眸的毁灭之神就在他的面前,毫无遮掩的展露着自己的道。安提诺米感到了连灵魂也为之战栗的悚然感,好像下一刻肉体就将被撕裂,灵魂也随之一同湮灭的本能惊惧。 在阿尔法杰洛的面前,他甚至连眼睛都无法闭上,只能惶然无措的看着王座上的毁灭之神,等待着末日审判之时的来临。 余光所见的冈格尼尔,也如他一样,在阿尔法杰洛的威压之下咬牙苦苦忍耐,只为了不被气势所迫作出屈膝跪地的羞耻之举。 安提诺米简直觉得,他们跑到阿尔法杰洛的宫殿里来,简直就是来送菜…… 幸好,在他们的身边,还有着另一个不太受阿尔法杰洛气势影响的叛徒。伊格尼兹眨了眨眼睛,然后无惧阿尔法杰洛威压的挺身向前大垮了一步,挡在了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的面前,时间的银辉流淌而出,于冥冥之中奏起了命运的乐章,抵消掉了阿尔法杰洛的威压影响。 压迫着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的无形之物终于散去,让额上已然冷汗涔涔了的两人终于能够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紧绷的神经,背上的衣物早已经被冷汗所浸湿,湿漉漉地紧贴着皮肤,让两人都有些难受。 看见伊格尼兹之后,安提诺米实在有点想吐槽,比起阿尔法杰洛来说显然还是他更像继承了菲泽莉努意志的家伙啊! “本王分与你部分力量,可不是让你用来忤逆本王的。”阿尔法杰洛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震怒,只是用魄力十足的眼睛盯着挡在两人身前的金发少年,漫不经心地挑起了眉毛,“闪开,让本王好生看看,哈拉克提的代行者究竟有何不一样。” 伊格尼兹回头,以复杂的眼神与安提诺米沉默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面有歉意,有鼓励,还有些期待……违和感从心里骤然浮起,无意识间皱起眉头的安提诺米觉得,伊格尼兹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本王已然成为了神,甚至是超越神的规则本身,时间在本王的面前变得驻足不前,境界在他的注视下变得暧昧不清,光明秩序失去了意义,此与彼再也不是泾渭分明……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的,没有什么是必须遵循的,只要是本王的意志所向,连命运也只有俯首称臣。” 阿尔法杰洛以轻慢而不敬的口吻点评了下哈拉克提与菲泽莉努两位创始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命之母以身饲养世界树的无私壮举在他心里留下了些许敬意,耶米拉倒是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阿尔法杰洛怒黑,“世界不再需要光明也不再需要时间,他们需要的,唯有本王的毁灭。” 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漆黑锦绸与金丝交织相错的宽大披风凭空出现,盖在了他瘦削的双肩上。披风背面猩红色的面料衬得少年更是面白如玉砌,但拧在眉峰之间的轻慢傲然却又生生剥夺了那份容貌上的青涩感,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压迫性气场显露无遗。 “半人半神的现人神?圣枪?嗬,哈拉克提那老家伙,莫不是糊涂地觉得你们便能阻止本王了?”阿尔法杰洛瞥了伊格尼兹一眼,鲜艳红眸中写满了警告。他将手中的水晶球轻轻放在了王座上——安提诺米这时候才发现他连长眠之时也抱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球——然后走了下来,厚实的披风随着大步流星的动作猎猎作响。 阿尔法杰洛目光在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身上扫过一圈,然后高傲地扬起了头,“来吧,本王给你们机会。让本王看看,杀死了本王三位分身的家伙,究竟有何大能!” 第98章 圣枪的送葬葬曲 战斗?不,这哪里是战斗,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花式吊打! 看见阿尔法杰洛轻而易举地将蓝发少年举起,往天上用力一抛,让对方被天板反弹下来再推到墙教摁住一顿暴揍的场景,围观多时了的伊格尼兹默默捂上眼睛,表示画面太美不敢再看。 阿尔法杰洛的力气已经完全无法纳入人类范畴了,明明看起来像是连桶装水都扛不起的纤细手臂,却能毫不费力地只凭双指扣住下巴把安提诺米整个人扔上天去。突如其来的巨力使得下巴位置骨骼错位,被扔到天板上反弹的那一下更是撞出了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音,在被摁倒墙角里暴打一顿,完事之后冷峻飒爽的蓝毛小哥已经被揍得不成人形了。 “克雷哇,蓝神计划……project be god!!” 腰肢往左一侧,积攒着黑发青年全部的愤怒撞击也被他轻松闪避掉了,就在对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阿尔法杰洛身前突然爆开一道涡旋般的阴阳魔法阵,将猝不及防的黑发青年击飞弹到半空中。 “负之起源!” 游蛇般灵活的细长银鞭从他左手侧的袖子里骤然探出,仿佛抽转陀螺一般的将快要落地的青年再次抽上了天,在银鞭缩回袖子里之后双手合十,伴随着一声大喝披风瞬间高涨,四角喷射出闪耀的银色喷浆,全数冲击在了正处于下落状态中无法防御的黑发青年身上。 “混沌狂潮!” 在夹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喷浆悉数命中之下,被银光所吞没的青年与飞溅而出的喷浆们一同重重撞向了宫殿右侧的苍凉石壁,漫天的烟尘伴随着轰然巨响一并飞起,那个遭受到阿尔法杰洛攻击的黑发青年被深埋在了石砖瓦砾之下。 阿尔法杰洛显然有着相当高的游玩雅兴,从他每次攻击完之后还特意将招式名字念出来这一点就完全能看出。『他们并非值得真正戒备的对手』,阿尔法杰洛轻慢的动作中显而易见的透露出了这份傲慢来。 在冈格尼尔惨遭吊打被射入墙角发生坍塌惨案的这段时间里,被打得不成人形了安提诺米也迅速治疗好了浑身上下没一根骨头完好的重伤。借着宫殿右侧那次撞击所炸飞出来的石块,安提诺米成功炼成了千刃剑阵,上千柄寒光凛冽的宝剑向着站在宫殿中央看风景的阿尔法杰洛激射而去,满耳尽是破空的呼啸声。 这些凡世武器能否伤的了阿尔法杰洛皮毛都还难说,但这家伙偏偏就要爱秀,分明站着用肉身硬接下刀剑的攻击也无妨,结果却要在原地左扭右扭以无比风骚的姿态在剑阵狭小的攻击空隙间躲避,最后还真让他全避了所有的攻击。 看见阿尔法杰洛向着自己露出的一口白牙,连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安提诺米,都不免产生了想把这骚货摁在地上暴打的怒意。 ……前提是他要能打得过这骚货╮(╯▽╰)╭ “太弱了,连让本王用出三分力道的资格都没有。你们呐……难道还得本王自缚一手,才能做出点稍微像样的反抗吗?”阿尔法杰洛看着从墙角碎石堆里掀开石块爬出来的冈格尼尔,表情颇为扼腕地长叹了一声,“竟然会接连输给这种程度的对手,本王的分身也真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冈格尼尔被这家伙得瑟的嘲讽刺激得快爆炸,却又不得不咬牙吞下了这口上涌到咽喉的苦血——阿尔法杰洛的确没有说错,他们面对着光用招式不出力的阿尔法杰洛都被吊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份表现,随便让谁来评价都只当得上‘废物’二字。 战斗最开始时阿尔法杰洛突然撤回全部威压,宣言自己只用‘伊格尼兹’的格斗术招式应敌之时,两人还有点为自己受到轻视而不忿。但是被以上那些炫酷到没朋友的‘格斗技’吊起来花式暴打之后,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心里除了想掀桌还是只有想掀桌(╯‵□′)╯︵┻━┻…… 卧槽哪家的格斗技还带光效这么瞎眼的!哪家格斗技还能凭空变出一条鞭子来把人抽的跟陀螺似的! 好吧……拳皇家的格斗技巧确实就是如此的炫酷。 阿尔法杰洛的确做到了前半段承诺,并未动用那份已然接近于三位创始神的毁灭之力,但所谓的只用‘伊格尼兹’的格斗术招式……这里的‘伊格尼兹’可没在指代旁边那个满脸无辜的金毛少年,而是指的拳皇某代里的最终boss,号称要成神的那个最强格斗家啊! 全场高频率无差别弹幕攻击的『音巢对流拳』、瞬间喷发出高伤害喷浆的『混沌狂潮』、制造一个魔法阵无视防御将人瞬间弹飞的『负之起源』、发出一道粗长光柱把人顶飞出去的『圣光之刃』、自身长时无敌制造出黑洞将人吸引过来的『白罗灭精』、还有炫酷狂拽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像吃了小苹果一样带劲儿的『蓝神计划』…… 我勒个去你的格斗技跟字典里的格斗技绝对完全不是一个意思的词吧! “真是……你们还不准备认真起来么?虽说花式吊打也是一种情趣,但同一花样持续太久,可是会让本王扫兴的呢。” 再一次用负之起源弹飞企图近身的冈格尼尔,用音巢对流拳粉碎掉安提诺米制造的所有炼金产物顺便把人揍翻之后,阿尔法杰洛的眉头皱了起来,“虽说对阵依格莉娅之时并未取得优势,但既然能击杀掉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也不该如此软蛋……再不认真,是想遭受戏弄本王的天谴吗?” 戏弄?要说戏弄,像你现在这样明明可以轻松打败我们却非要在留下一口气的时候停手,这才叫戏弄吧! 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对视一眼,从对方那双自己早已熟悉的眼睛里,都各自看出了滋味不同的苦涩。 伊格尼兹的角色定位似乎就只是个带路npc,从收拾掉天启四炮灰之后就一直在努力缩减着存在感,见到阿尔法杰洛之后更是一声不吭当人形背板了。看他那作壁上观的样子也知道,之前挡住阿尔法杰洛威压的那一次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至于能否打败阿尔法杰洛,注定就是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自己的事情。 阿尔法杰洛实在是太强了,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能从外道圣女身上想象到的极限。像之前那样爆发安提诺米全身神力催动圣枪的一击都尚且奈何不了外道圣女,还是在伊格尼兹偷袭之下才成功令圣女殒命,此刻光凭他们两人又能做到哪种程度呢? 更何况,有圣典那样bug的东西存在,即使他们倾尽全力的一击确实能对阿尔法杰洛造成威胁,只要圣典无人阻止,顷刻之间又能再次复活阿尔法杰洛…… 所以,从见到威势已经无异于三位创始神了的阿尔法杰洛之时,安提诺米便已经与冈格尼尔暗中下定了主意,他们必须等待,必须忍耐,等待那可能会到来的微小契机。 阿尔法杰洛已经无限接近于创始神,但现在的他毕竟还不是成就永恒了的毁灭之创始神,在世界尚未被他悉数毁灭之前,他的毁灭之道依然都不能算作完成。在一切湮灭天地再开之后的确将会是四位创始神构筑兴亡循环的新世界秩序,但此刻,依然还停留在三位创始神主宰的规则之中。 而圣枪,正是主宰规则的三位创始神之一,光之创造神所缔造的光明神器。 也许阿尔法杰洛尚未完成的毁灭之道还无法抵挡光明秩序之力的制裁,也许即将成为创始神的他此时依然会被圣焰的净化能力所克制,也许同样掌管时间命运之力的圣典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亦或者回来了也无法为已经脱离菲泽莉努派系的阿尔法杰洛提供援助…… 这就是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一直分开各自为战,哪怕被阿尔法杰洛花式吊打也不变化动用圣枪来攻击的原因所在。 他们在赌,赌阿尔法杰洛依然会被圣焰所伤,赌圣典无法帮阿尔法杰洛躲避圣焰,『让阿尔法杰洛因圣焰断罪焚烧而亡』,这便是他们将所有希望都压上去了的,在诸多的偶然堆砌之下,有着微弱可能会发生的奇迹!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阿尔法杰洛一次都没有动用过圣典虚假的真实,让安提诺米两人判断不出究竟是圣典还没回到他手上亦或者是这家伙现在还懒得用。无圣典出现的战斗持续越久,『圣典还没回到他手上』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毕竟,在世界树之冠大门被打开的那段时间里,谁也没见到圣典穿过时空隧道回归阿尔法杰洛之手。 至于如何测试圣焰对他是否还有效嘛……要做到这一点,其实比探查圣典是否还在更简单呢。 冈格尼尔一直在愤怒而鲁莽的试图近身与阿尔法杰洛展开肉搏战,但却无一例外在堪堪要触碰到阿尔法杰洛的时候被负之起源弹飞,错失了诸多良机。而安提诺米则一直尽量将自己保持在贴身距离之外,对阿尔法杰洛持续进行着不痛不痒的攻击,显得一副毫无近战能力的样子。 三位分身的回归自然也带着分裂期间的经历与记忆,虽说阿尔法杰洛已经千年未曾离开世界树之冠,但身处此间的他依然恍若亲身经历过一般地对安提诺米两人知根知底。从非道巫女的记忆中,他能得知安提诺米不善近战,而在极道魔女的经历中,冈格尼尔则被视作是贴身后会造成威胁的对象,综合以上认知,阿尔法杰洛便会自然而然地得出‘远攻冈格尼尔,近战安提诺米’的应对策略来。 但是,这毕竟只是来自分身的认知,并非阿尔法杰洛自己的认知。伴随着亲身经历的发展,固有的策略,是会随之一并更改的。 所以,在冈格尼尔一次又一次莽撞地冲上来却又被弹飞之后,他在阿尔法杰洛心中的评价分数也是蹭蹭蹭地直线降低。甚至很多次都是在先处理完安提诺米的攻击之后,轻松闪躲掉他拳脚的阿尔法杰洛才会慢悠悠地抽出鞭子,将这无脑的笨蛋抽飞出去。 就算被近身了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嘛,除了恢复能力还算对得起圣枪神器之名以外,各个方面都不值一提。 阿尔法杰洛漫不经心地如是想到。 伴随着他对冈格尼尔的轻视之心越甚,冈格尼尔能贴身接近到他的机会也就越多,尤其是在安提诺米放弃无用的招式,单纯堆积神力形成激光放射过来的时候,眼神微亮的阿尔法杰洛甚至选择了忽略近在咫尺的冈格尼尔,准备接下安提诺米这看起来就很用力的一击。 然后,令大阿尔法杰洛卿愕然失措的事情,发生了。 他完全没想到,作势要与激光一起夹击他的冈格尼尔,竟然会突然将他撞开然后自己承受下神力激光的冲击;他更没想到,在激光没能打中他反而打中冈格尼尔之后,面沉如水的安提诺米非但没有立刻终止攻击,反倒加大力度将攻击继续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吊打太久都觉得是对方的错,于是这俩人怒内讧要翻脸了吗? 显然不是的。 当看见冈格尼尔非但没有被神力激光所重伤,反倒周身开始燃烧苍白火焰与神光交相辉映的时候,阿尔法杰洛才终于意识到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冈格尼尔不是人,而是圣枪! 他不是与安提诺米结伴而来的队友,而是安提诺米的武器,是武器! 武器会因为主人的力量灌注而受伤?别开玩笑了! 那道被阿尔法杰洛视作是安提诺米全力反扑的神力激光,对于冈格尼尔来说非但不是攻击,反倒是来自主人的力量灌注,圣枪的虚影骤然浮现,汹涌的圣焰激荡而出,将与他近在咫尺的阿尔法杰洛吞入了苍白圣焰之中。 但是……失败了。 原本应该是阿尔法杰洛所站立的位置,看不见他的人了。 那里,只留下了一个深邃幽远的黑洞。这一招冈格尼尔见过一次,好像是叫做白罗灭精还是什么来着,效果是制造黑洞大变活人,可以把对手牵引过来,自己也可以从黑洞里传送走。 “呼,好险好险,本王差点被你们坑进去了。”瞬间传送到王座上坐着了的阿尔法杰洛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看了眼自己被烧的只剩下半截挂在背上颇为滑稽的黑红披风,然后突然露出了开心的笑颜。 “你们这两个小坏蛋,演得可真逼真,本王还真信了呢。”阿尔法杰洛的笑颜看起来分明是如同伊格尼兹一样的清爽,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于伊格尼兹的温暖开朗,反倒直叫人觉着阴冷与森然,“看在你们竟然胆敢算计本王,并且就差一点点就能杀死本王的份上……本王就再让你们特别见识下,来自新世界的盎然生机,究竟是怎样~” 看见王座下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那满脸混杂了失落沮丧绝望戒备紧张的复杂表情,阿尔法杰洛更是乐不可支地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甚至在王座上从左往右打了个滚,爽朗的大笑声在殿堂之中回荡有足足半分钟之后,才停下笑声,犹带着笑意地对他俩说道:“放心,本王一诺千金,既然说了不对你们动用创始神之力,自然不会违背承诺。” “……只不过嘛,就算不用毁灭之力,本王也一样,能毁掉你心爱的小圣枪哟?” 在阿尔法杰洛上翘的尾音落下之瞬,铺天盖地的翠绿巨浪奔涌而来,将整个宫殿,化作了一片翡翠色的汪洋。 那是生命原液。 一小滴便等同于一条鲜活生命的,生命原液。 圣枪唯一惧怕的天敌,对所有生命来说都有着起死回生之效,却偏偏对他毒性剧烈的,生命原液。 第99章 终焉的镇魂乐 漫天的生命原液淹没而来,顷刻之间便将广袤清冷的殿堂化为做了翠绿色的海洋。 无人得知数量庞大到惊人地步的这些生命原液究竟从何而来,满眼尽是翠绿的液体甚至让人不由怀疑自己是否不慎落入了圣杯之中,温润而清凉生命之力荡开在翡翠色的汪洋之中,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安提诺米战斗至今的暗伤与损耗全部补充了回来。 但是,在浩瀚的翠绿汪洋之中,伴随着粼粼波光而来回飘摇的他,也是寸步难行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淹没了整个殿宇的翠绿液体将近在咫尺的黑发青年包裹在了其中,却伸不出援助之手。 在漫天的生命原液浇灌之下,那点被安提诺米用神力激发出来的圣焰顷刻湮灭,苍白而无力的审判之焰一碰到纯粹至极的生命原液便西悉数熄火,甚至连一点点挣扎反抗的余地都不曾有过。 而由圣枪所变化成的黑发青年,在生命神力的侵蚀之下同样维持不住虚化出来的人形,在无声的痛哼后,显现出了金纹银枪的原型。 那是圣枪,隶属于哈拉克提所有,而后转让予了安提诺米,象征着光明与秩序的源数神器。 它具有着荡尽天下一切邪魔的至纯圣焰,但可惜的是,由生命提炼而来的生命原液纯粹程度更胜于它的圣焰一筹。都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天下间,怕是没有比生命更加纯洁无邪的存在了。 它会对生命产生本能的惧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诛邪灭魔的它,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不赦之罪。哪怕为圣焰所烧灼致死的都是邪魔罪人,但终结生命而产生的这份原罪,却成为了印刻在光明圣器上不可磨灭的污点。 在等同于生命本质的至纯原液面前,圣焰非但无法产生丝毫攻击效用,反倒会反噬自身,对圣枪的杀人之罪展开自我拷问。 “很惊讶么?但本王所拥有的生命原液,可远不止这么一丁点呢。”阿尔法杰洛随意扔下了被圣焰燃烧得只剩一半的披风,然后自王座而下向着安提诺米徐步走来。在碧波荡漾粼光闪耀的生命汪洋之中,宛如闲庭信步一般地漫步而来,犹带笑意的声音,清晰得仿佛是来自身侧的耳语。 漫步在碧绿汪洋之中的阿尔法杰洛,恍若不存于世的天神……不,此刻的他,的的确确就是不存于此间、超越了界限的创始神! 他切实显现在了这里,但却又身处于维度更高的次元,因此荡漾的碧波拦不住他的身形,满堂的液体阻断不了他的声音,毁灭之道草创在即的阿尔法杰洛,已然跨入了那只有三位创始之神才能触及的高等次元。 “一千七百九十四个大世界,及其衍生之下两千七百五十八亿九千零两百九十四个世界,皆以倾覆于本王之手。” 阿尔法杰洛淡淡的语调一点都不像是在夸耀自己即将创下的不世之功,而更像是在谈论你家男朋友没我家给力一样的平淡,“以此为本,圣杯将其炼化所提炼出后交予本王的生命原液,其势之庞大,已然犹在圣杯之上,你可知晓?本王之道成就在即,她们不过世界树的创立者,本王才是今后赐予世界树以延续,令其生生不息的主宰者。” “三千大世界尽皆湮灭炼化生命原液归于本王手中之时,其生命力,甚至能媲美耶米拉创世时的力量,灌溉之下完全足以再度激活世界树的生机!人类从世界树掠夺而兴盛繁荣,而今以其之盛世反哺世界树,灭其枝叶而存其根,而后根再开枝衍叶,正合因果循环之理。” 不知道是单纯在解说这些生命原液的由来用途,还是想借此来阐明自己毁灭之道的前方依然会有新生与未来,神色波澜不惊的阿尔法杰洛倒是多费了一番唇舌。但是当看见自己有意提点的对象竟然完全无视了这番解说时,毁灭之神精致的俊美容貌上浮现了薄怒之色。 看见安提诺米那全部注意力都被颤鸣的圣枪给夺走了、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样子,阿尔法杰洛的眉宇间蔓延开了显而易见的阴霾,冷笑道:“本王倒是不知,哈拉克提的代行者眼界竟浅薄至此了。不过一杆趁手武器,何至于这般作态?” 将唯有三件的源数神器称作‘不过一杆趁手武器’,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阿尔法杰洛能口出如此狂傲之语了。 但依照他之立场来说这样的言语还真算不得冒犯,毕竟在他成就毁灭之道荣登创始神位的时候,第四件秉承毁灭破灭湮灭之理而生的源数神器也会横空出世,这会瞧不上哈拉克提的圣枪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安提诺米紧张着圣枪忽略了他的行为令阿尔法杰洛相当不悦,于是他打了个响指,满室的碧绿液体动荡起来,以圣枪所在地为中心形成了强烈的涡旋,似是想要将所有的生命原液都强行灌入圣枪之中一样。 本就已经是凝练到了极致的生命原液,在被阿尔法杰洛这么强行压缩,所激起的震荡甚至足以引发空间坍塌时间乱序了。更遑论阿尔法杰洛薄怒中的动作甚至带动了毁灭源力,两厢交加之下更是产生了令圣枪震颤悲鸣的可怕冲击。 看见圣枪在碧波涡旋之中震颤不止好似下一刻就要被绞断的样子,安提诺米感觉好像放在哪里绞着的是自己的心脏,转过头发出了惊怒交加的质问:“你分明承诺过不会动用毁灭之力!” “啊拉?好像是这么说过,不过本王年纪大了,偶尔手滑起来控制不住也非本意啊。”安提诺米惊慌中犹带愤怒的表情似乎愉悦到了这位毁灭之王,连眉宇间的阴沉神色也舒展开了,“既然胆敢算计本王,那么而后将会受到的天谴惩戒……想必也有所觉悟了吧?” 话说着是手滑没错,可阿尔法杰洛手上却是一点也不滑的逐渐加重了力道,颤动不止的圣枪甚至在涡旋之中开始逐渐扭曲变型,看得安提诺米第一次体会到了手足瘫软的惶恐不安之感。 他那悲痛而隐忍的表情更加取悦了毁灭之王,鲜血般的赤红恶魔之瞳弯成了一道残忍的弧线,语调上扬地笑声道:“本王不过略施惩戒,这点力量,还奈何不了出自哈拉克提之手的圣枪。” 是的,这样毁灭不了哈拉克提的圣枪,毁灭不了『苍白的正义』,但那名为冈格尼尔的圣枪意志,却决计逃不过毁灭之王的毒手! 阿尔法杰洛唇角扬起了残忍的笑意,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安提诺米的弱点,找到了能让对方露出惶恐脆弱表情的方法。于是他一点点合拢舒展开的洁白手掌,让那漩涡之中正在发出无助悲鸣的圣枪一点点扭曲,让手足冰凉的安提诺米,脸上一点点失去了血色。 “何必呢,不过武器之灵罢了,没了这个迟早还会诞生出下一个,哪里值得如此悲伤?”看似安慰的温言软语,却切切实实成为了捅在安提诺米心窝上的利刃,“你们算计了本王,本王很不开心。不开心的时候本王就想毁掉点什么,但本王却不舍毁了你这有趣的小家伙……呐,就用那个武器里的意识做替代,当时对本王的赔礼如何?” 阿尔法杰洛找的太准了,当圣枪落于他手被毁在即的时候,刹那间被惶恐所淹没的安提诺米已经全然无措到欲辨忘言了,哪怕是被他这样恶意满满的威胁,也再提不起一丝一毫的锐意,只徒劳地恳求道:“放过他吧,您的怒火,请倾泻到我身上……” 哪怕是在被揍的全身骨头都碎裂每一处完好的时候,安提诺米也没有因痛楚而产生哪怕一瞬的屈服惧怕神色,但是当圣枪在自己面前被捏的扭曲变形之时,这个胆敢算计毁灭之王的家伙,却是流露出了彷徨恐惧到极致的脆弱神色。 他的痛苦、他的惶恐、他的脆弱本都是令阿尔法杰洛那残缺心灵颇感欢悦的养料,但不知为何,当安提诺米哀求他放过圣枪甚至不惜咎责自己的时候,阿尔法杰洛却瞬间产生了闷闷的胸痛。 那本该令他愉悦的场景,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哎呀,区区一个武器,哪里当得你以身相替?”阿尔法杰洛眯起了眼睛,以藏住那赤红双目之中越发浓郁的杀意,“你这小东西倒是有趣,呐,跟本王说说,你这么在乎一杆破枪到底图个啥?左右不过武器,你担心成这样……哈哈哈,你啊,该不会是爱上自己的武器了?主人爱上武器?哈哈哈!” 阿尔法杰洛的朗声高笑中带着昭然若揭的作弄与嘲笑,虽说话说着是这样,却并没有真正觉得会发生这样荒谬乱伦的事情,如此口不择言的吐露恶言,不过是想借机岔开话题缓解胸腔中那越发沉重的酸痛。 但阿尔法杰洛无心之下脱口而出的嘲讽,落在安提诺米耳中却恍若平地炸开的惊雷,将他本就因圣枪毁灭在即而忐忑上下的心境搅成了一团乱麻。 他……对圣枪,对冈格尼尔,究竟是抱以了怎样的目光? 在此之前安提诺米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他不再是人类少年的那一天起,圣枪便已经是陪伴在他身边的常客了。虽说后来因为互生隔阂而将对方扔开了一段时间,但自从圣枪再度回归他手之后,安提诺米便再也没有想象过他们会分离的场景了。 在他的认识里,有安提诺米存在的地方就该有冈格尼尔似乎已经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这是哈拉克提送给他的赠礼,是理应与他相伴一生的武器,与武器分开以后怎么样怎么样什么的,这不该是主人考虑的事情不是吗? 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冈格尼尔在他心中的地位,似乎不再只是武器这么简单了。 因为觉得两人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所以安提诺米从未认真思量定义过二者的关系,直至今日阿尔法杰洛扬言要毁掉圣枪中寄宿着的那个灵魂之时,旦夕之间被惶然所支配了的安提诺米才蓦然意识到,冈格尼尔于他而言,已经不仅仅只是武器了。 不是武器的话,那又是什么呢? 在某方面无比迟钝的安提诺米,茫然了。 而他的茫然,落在妒火丛生的阿尔法杰洛眼中,却赤裸裸地变成了无声的肯定。 胸中积郁的怒火仿佛喷涌在即的岩浆,难以言喻的愤怒在大脑中咆哮,毁灭掉他们毁灭掉自己毁灭掉一切的叫嚣声充斥在脑海,骤然冷笑不止的毁灭之王连击三掌,惊醒了沉思中的安提诺米。 “爱上自己的武器,好,真好啊,为了爱情这么美妙的东西,哪怕去死也值得了,对吧?”漂亮的红眸中弥漫着阴鸷,流淌出似乎要吞天噬地般的森寒怒意,俊美的面容呈现出恶毒的扭曲,喜怒无常的毁灭之王猛一甩手,解开了那将圣枪冲击得变型的可怕漩涡。 倾覆而下的生命原液无声消弭于了虚空之中,就像无人知晓从何而来的出现一样,再度莫名地退去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让悲鸣颤抖的圣枪终于能够安稳落地之后,阿尔法杰洛轻蔑地扫了那光华不再的银枪一眼,然后侧回头冷漠地对大松一口气的安提诺米说道:“本王兑现了承诺,现在,该你了。” 阿尔法杰洛此刻说话的声音,冷若雪山上万古不化的冰霜,却偏生又平静得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似乎之前接连转变的兴致盎然、冷嘲热讽以及中烧怒火全部消散了一般。 放过圣枪的代价?让阿尔法杰洛将被算计的怒火倾泻在自己身上? 安提诺米苦笑一声,发现自己刚才慌乱之下真是什么话不经过脑子都全给说出去了……算了,反正这会他也是因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如何定义冈格尼尔的存在而心慌意乱,被阿尔法杰洛迁怒所杀的话,现在那些头昏脑涨的烦扰也一并烟消云散了吧。 阿尔法杰洛太强大了,半只身子都跨入创始神境界的他已然是无人可挡之势,妄想螳臂当车阻拦此事的他们,会遭到天谴灭亡也没办法吧……只是但愿,在阿尔法杰洛杀他泄愤之后,那笨蛋别莽撞的跑过来想报仇,结果跟着他一起命丧黄泉了呢。 最后看过一眼光华黯淡显然遭受了不少折磨的圣枪以后,安提诺米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再无留恋了,阿尔法杰洛并非之前预想中只知破坏与毁灭的邪神,反倒是对世界树的未来有了相当清晰明确的安排。在他成就毁灭之道荣登创始神宝座之后,世界树也能从不断被索求的畸形循环中解放,重新焕发新的生机吧。 虽然到现在为止也不赞同为了未来就得毁灭现在的做法,但显然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安提诺米,也只有承认阿尔法杰洛的胜利,承认这条通向不知名未来的毁灭之道了。 地上那柄失去往日光彩的圣枪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决意,竟是颤动挣扎着想要站立起来,阿尔法杰洛对那忽明忽暗的光效很不满,皱着眉头对负手站在石壁前当人形壁画很久了的蓝眸少年说道:“天启,你去按住那家伙,别让他打扰了本王的处刑。” 与阿尔法杰洛拥有着相同容貌的金发少年向着毁灭之王恭敬行了一礼,然后笑眯眯地走到了还在震颤不止的圣枪前,蹲下身子用一只手死死摁住了枪柄,“听见了吗?吾主说你很吵,让你别打扰他处刑的雅兴呢。” 在他纤细的洁白手腕摁住枪柄的那一瞬间圣枪停止了抖动,但很快又更加剧烈地震颤了起来,让被阿尔法杰洛称呼为天启的金发少年不得不挑着眉毛双手齐上,才算压制住了圣枪的躁动。 而另一边,阿尔法杰洛留给安提诺米整理最后思绪的时间也进入了尾声,已经丧失了抵抗意志的安提诺米再也无法抵抗来自毁灭之王的威压,双膝下跪双手撑在地砖上,只为了不在走入末路之时显现出匍匐于地的丑态。 “准备好了么?本王要索取代价了。”阿尔法杰洛表情颇为高深莫测,似乎还带着别样的复杂情绪,但安提诺米却是无缘看见了,“倾覆于本王之手的生灵何止千亿,但真正有幸蒙获本王亲自动手的却没几个——然后你值得,安提诺米·奥丁,你值得本王亲自毁灭。” 哪怕早已经生死看淡,哪怕从跨入世界树之冠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身死的觉悟,但真当毁灭即将降临的前夕,安提诺米还是难免会有点触动与怅然。他很想转过头再看圣枪一眼,很想再将自己杂乱的思绪跟对方一点点倾吐,但他最终却还是没有侧目到圣枪所在的那个方向,只是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坦然道:“准备好了。” “人终有一死,世界终有毁灭之时,既然无法从这轮回中超脱出来,那么便只有接受这可悲的命运。”阿尔法杰洛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舒展开白皙的手掌,汹涌澎湃的毁灭之力在他掌心中激荡,“半人半神的有趣之子哟,心怀感激的接下吧……这便是,本王所赐予你的毁灭末日!!” 第100章 驶向未来的奏鸣 但是,阿尔法杰洛的攻击,并没有落在安提诺米的身上。 就在毁灭之力高涨到极致的那一瞬,清冷银光的闪耀点燃了反击之狼烟,原本压制着圣枪躁动的金发少年摇身一变成了蓝发的模样,与被阿尔法杰洛威势压迫得动弹不得的安提诺米长得一模一样。那分毫不差的容貌与同样的气息甚至让阿尔法杰洛也为之错愕,一时间分辨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安提诺米。 虽然他很快也反应过来了这是自己神器搞得小把戏,但这一瞬的迟疑却使得那边新出现的那位‘安提诺米’得以拿起落地的圣枪,朝向阿尔法杰洛王座的方向飞射而去。 在新的‘安提诺米’出现之时,连真正的安提诺米也一下子懵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奉阿尔法杰洛之名去压制圣枪反抗的‘伊格尼兹’会一下子变成了自己,更想不通为何圣枪还能被他所使用——自从神器易主之后,桀骜不驯的圣枪甚至连哈拉克提的面子都不买!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了,即使在生命原液里浸泡多时遭受了不少的折磨,但圣枪依然还是在神器之中傲视其余二者的最强攻击圣器。黯淡光华非但无损圣枪之锋锐,更令那往日绚烂耀眼的轨迹变得更加内敛沉着了,黯银之光闪烁不过刹那,圣枪的枪尖便已经直指王座,抵达在即了。 那是被‘安提诺米’所投出的圣枪。 那是向着阿尔法杰洛王座所投出的圣枪。 更为准确的说,是‘安提诺米’向着阿尔法杰洛王座之上,那颗散发着暖暖荧光与周围冷清环境格格不入的水晶球,所投出的圣枪。 无论是眼前骤然失去了毁灭之王身影的安提诺米,还是突然被熟悉的手指拿起来投掷出去的冈格尼尔,都在这瞬间对现状失去了理解。尤其是在圣枪没能如同预想中那样径直刺破水晶球,反倒是发出刺入血肉之中与骨头厮磨那样令人牙酸的声音之后,整个殿堂都死寂了下来。 ‘伊格尼兹’变成了‘安提诺米’。 ‘安提诺米’向着水晶球投出了圣枪。 然后,阿尔法杰洛用身体挡住了圣枪,护住了怀中被温热鲜血染红的水晶球。 虽然以上动作都在不超过两秒的极短时间内得以完成,但无论安提诺米还是冈格尼尔都显然弄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无论是另一位能驱使圣枪的‘安提诺米’出现,还是阿尔法杰洛竟然以身护住水晶球的神发展,都让这两个从一开始就陷入骗局之中了的深感迷茫。 “抱歉了,主人。虽说您更希望由外人来投出这一枪,但我实在不忍心再继续看您拙劣地表演下去了。”作为场内唯二的知情者,刚投出圣枪贯穿自己主人的‘安提诺米’想着王座方向深鞠了一躬,“倘若这便是您的选择,我唯有为您奏响长眠的乐章。” 阿尔法杰洛已经无限接近于创始之神,但毁灭之道未全的他此刻毕竟还不是神,起码他的身体还没有千锤百炼到足以抵抗圣枪穿刺的程度。三千世界之中最为锋锐的神器贯穿了他的身体,从后背上刺入斜穿过肩膀将他死死钉在了过于宽大的王座之上,让他只有保持着护住怀中水晶球的狼狈姿态定格在这一刻的时间。 一度为生命原液所熄灭的圣焰再次悄然燃烧了起来,即使依然只有看起来颇为可怜的小小一朵,却也足以成为奏起谢幕之曲的开场乐。 审判圣焰以枪尖贯穿了阿尔法杰洛的伤口为突破点,艰难却又固执地向着其他方向蔓延。纵使骤然狂躁起来的毁灭之力一直在试图清除掉这些侵入主人体内的异常力量,但这些源自未成毁灭之道的力量毕竟差了光明秩序之力一筹,哪怕瞬间本能反应地在伤口附近布置下了重重防线,却依然还是被顽固的圣焰一点点侵蚀了过来。 如果让阿尔法杰洛成就毁灭之道荣登神域,那随之一起跨入本源行列的毁灭之力尚可与光明一争。但他毕竟还没有,这里毕竟还是三位创始神主宰的世界,再是接近于未来的本源,终究也不够格抵抗现在的本源。 而毁灭之力在与光明秩序之力抗争时的无力,其外在表现,也便展现在阿尔法杰洛背上那朵飘摇着渐渐盛开、宛若花朵般漂亮的苍白了吧。 但那却不是清新的野花,而是夺命的圣焰。 以护着水晶球的姿势被钉在王座上的难堪,同时还有着审判圣焰在灼烧着灵魂拷问着意志的痛苦,这本是能令人崩溃发狂的极致折磨,但却像是丝毫没影响到阿尔法杰洛似的。在苍白圣焰蔓延到左手臂之时,他甚至还能动作轻柔地将水晶球推出去,然后在王座上侧转过来了身体。 贯穿了他身体的长枪并不允许他做出这样大范围转身的动作,阿尔法杰洛要强行为之的后果就是在胸前再度撕开了一道骇人的伤口。以骨肉硬撼冰冷长枪最终又遭撕裂的声音与画面太过惨烈,在阿尔法杰洛以无异于自残行为地转过身来的时候,安提诺米都不忍地紧闭上了眼睛,紧咬牙关试图忽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在现有的秩序之下,杀人乃是重罪,因此罪业而诞生的惩罚,极大助涨了断罪圣焰的力量,甚至已经将试图负隅顽抗的毁灭之力打得节节败退再无还手之力。生命原液虽然天生便对圣焰有着克制奇效,但得到罪业加成的圣焰力量何止几何倍增,简直已经是罪恶不尽圣焰不止的地步了。 所以阿尔法杰洛并未试图放出生命原液来熄灭身上的圣焰,因为他很清楚,那只会让自己陷入一边被生命原液滋养着再生一边又被审判圣焰所破坏、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死循环罢了。 在圣枪真实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刹那,阿尔法杰洛将会陨落的结局便已经被注定了。 毁灭之王面无表情的用双手拔出了那柄刺穿自己的长枪,仿佛不知痛觉为何物一样,双手稳健有力地握住枪柄将长枪抽了出来。随手扔向下方之后,便再也不关注那即将夺走自己的凶器了,好似这结局早在他的预想之中一般。 、“……真没想到,投出这一枪的人竟然会是你啊,天启。”陷入熊熊圣焰之中的阿尔法杰洛,发出了如是的喟然长叹,“也好,因你而生的阿尔法杰洛,再因你而死,这便是菲泽莉努卿最喜欢的所谓‘命运’了吧。” 被他唤作天启的少年低下了头,涩声道:“对不起,主人。您的愤怒太悲伤了、太令人心碎了……我看不下去!为什么您至今仍不愿意放弃掉痛苦的过去!您明明早就可以成为缔造新世界的毁灭之神!”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阿尔法杰洛最后看了眼左手边那被自己鲜血弄污了的水晶球,看着水晶球里依然无忧无虑的那个少年,充斥着冰冷煞气的眉宇之间倏忽平添了几许温柔,“大概是因为我不敢爱人也没人爱我,所以最后只有自怜自爱咯?” 果然,哪怕能漠然灭尽天下万物,他也还是对伊格尼兹下不了手呢。不止自己毁灭不了,甚至连眼见着伊格尼兹的世界在自己面前被破坏也不行啊…… 在最后一声萧索的叹息声中,一度支配世界树要令所有世界覆灭的毁灭之王,消逝在了苍白圣焰中。 那是,阿尔法杰洛的终结。 虽然,被这莫名发展弄得至今啥都不明白的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完全还是一头雾水。 “圣典、圣典!我靠那家伙是圣典!虚伪的真实!” 还维持在枪状态的冈格尼尔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对着‘伊格尼兹’的方向怒吼了起来。 当安提诺米的目光也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伊格尼兹’终于褪去了长久以来的伪装,变成了漂浮在空中的一本典籍,金丝勾勒的扉页光辉灿烂,“瞒了你们一段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没错,我不是伊格尼兹,只是奉主人之名伪装成此模样的圣典。” “不过呢,请不要用虚伪的真实这样听起来就很像骗子的名字来称呼我——虽然我的确刚骗完你们没错——就像你有着你主人赋予的新名字一样,从我成为尼兹大人所有物的那一刻,虚伪的真实便已经成为了过去。” 微风荡开了圣典的扉页,在洁白的书页之上,笔迹狂放的一个新名字呈现了出来,“请称呼我为『天启默示录』,这才是由我主人所认可的名字。” 当圣典显露出真容之时,一切的违和感与矛盾都迎刃而解了。‘伊格尼兹’能偷袭杀死外道圣女,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让圣女逃避掉圣焰制裁的圣典。圣女死后圣典会莫名消失甚至阿尔法杰洛这里也没有,那是因为真正的圣典已经披上了‘伊格尼兹’的马甲,混在了安提诺米的身边。 秉承了时光命运之力的圣典的确是最可怕的骗子,当他试图伪装成某个人的时候,只怕连被伪装的那人都不一定分得出真假,甚至会惊呼道‘这不就是我吗!’。 所以他伪装成‘伊格尼兹’的时候,纵使安提诺米感到了一些违和感也没怀疑他的身份,因为圣典的表现,确确实实就是‘伊格尼兹’。他能够拿起只有安提诺米才能使用的圣枪,也是因为他扮演成了连冈格尼尔都分不出真假来的‘安提诺米’。 “在两分钟前杀了自己主人的你,还要强调自己很喜欢主人给的名字?”冈格尼尔话语之中的讥讽简直溢于言表,显然圣典的欺骗行为已经激起了他相当大的火气。刚才被圣典所欺骗甚至以为对方就是安提诺米任由对方使用的事情令他感到相当的难堪,要不是圣典的那一枪杀死了阿尔法杰洛间接救下了危急的安提诺米,现在冈格尼尔都有要捅死这骗子的冲动了。 ——其实想到至今都没啥真实感的阿尔法杰洛之死,冈格尼尔心头那股无名火变得更甚了。圣典借他之力杀死阿尔法杰洛是救下了安提诺米没错,但阿尔法杰洛可是圣典的主人啊!神器弑主这样的污点……即使圣典现在算是站在帮助他们的立场上,冈格尼尔也对此深感耻辱。 与这样的弑主逆器并列源数神器之位,真是他一生都无法洗脱的污点! “不要说得是我故意弑主一样好吗,如果我真有这想法,一开始瞄准的就不会是水晶球,而是主人的心脏了。”天启默示录无奈地说道,“本来我是应该在你们陷入苦战之时提示你们攻击水晶球的,但是奈何你们太不给力,简直就是被主人吊起来乱打,我想帮腔也找不到机会……” “……再后来你还作死地搞什么人枪禁忌之恋来刺激主人,你不知道我主人是fff团终身荣誉主席吗!”天启默示录显然不愿多谈及这段涉及到阿尔法杰洛过去故事的隐秘,稍稍带过之后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主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一个逼迫自己作出抉择的契机。你们给不了,就只有我来为主人创造了。” 安提诺米突然插话道:“那个水晶球是什么?跟阿尔法杰洛要做的抉择有关?” 天启默示录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边的确实是主人的抉择之一,至于具体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受到命运之力的牵引,王座上的水晶球颤悠悠地漂浮了起来,将其中内容投射在了虚空之中。当那数个有着金发蓝眸的漂亮少年快乐生活的世界呈现在眼前之时,瞳孔猛然收缩的安提诺米惊呼了声,“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主人好歹也是最接近创始神的人了,能制造出次级世界来有什么稀奇的。”天启默示录的书页上出现了耸肩的动作,活灵活现得平添了不少俏皮味道,“我不是伊格尼兹,但伊格尼兹也的确被分离出去了不假。” “这些世界便是主人为伊格尼兹所创造的梦境,只属于伊格尼兹,只有幸福与满足的天堂。与其说外道圣女是吾主的善念,倒不如说伊格尼兹的世界才是吾主心中最后的伊甸园。其实我也很能理解吾主的想法啦,毕竟他曾经一度舍弃过最开始的自己,蜕变成了伊格尼兹,那一次死而复生的经历已经为吾主留下了深刻的创痕,留着伊格尼兹存在的梦境,对正在经历二次蜕变的吾主来说也是一种心理慰藉吧?” “但是,伊格尼兹的世界,却成为了阻碍吾主登临至高之位的阻碍!就是因为这些次级世界的存在,主人才迟迟下定不了亲自毁灭世界的决心。因此,需要外力推动的‘抉择’便出现了。我将你们引来,然后对伊格尼兹世界所寄宿的水晶球发动偷袭,届时,吾主将会依照本心,选择保全自身,亦或者保全伊格尼兹的梦境。” “要是水晶球就这么被毁掉那该多好,那么吾主便能了断对过去的牵挂,成为真正的毁灭之王了。”圣典长叹一声,语调之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不满与悔恨,“历经痛苦后用虚假美梦所装点的糟糕过去、舍弃过去成为创始神的光辉未来……为什么,吾主竟然选择了前者啊!想不明白!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投出那意在破坏水晶球,实则却敲响阿尔法杰洛丧钟的一枪了吧? 虽然圣典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但阿尔法杰洛临终之时他的痛苦可是全被安提诺米看在眼里了。对于自己弑杀主人的行为,圣典只怕也是悔恨交加的吧? 这不过这个与主人一样傲娇倔强不愿承认过错的家伙,只怕就算被如此问到也只会执拗地回答出‘作为道具就该达成主人心愿’这样的回答来。 安提诺米猜中了圣典的未尽之语,沉默片刻之后,对着圣典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你觉得,你的主人,是阿尔法杰洛?” 圣典顿了顿,然后语调奇异地反问道:“当然了,不然呢?” “……你错了,你的主人,一直都是伊格尼兹。伊格尼兹·阿尔法杰洛从未分裂过,从始至终,他都是伊格尼兹。” 言尽于此后,安提诺米不再理会错愕悔恨的圣典,而是步履坚定地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了染尽阿尔法杰洛……不,是染尽了伊格尼兹鲜血的冰冷王座之上。 虽然致力于世界毁灭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但世界树的危机却不可能因此而解除,只要诸多世界向着世界树无止境索取养分的扭曲连锁一天不被斩断,这些刚刚走出毁灭之王阴霾笼罩下的世界依然随时都有着倾覆的危机。 故事都说打败了魔王之后所有人都幸福了,但故事是骗人的,毁灭之王的陨落非但不是混乱的终结,反而会成为点燃新一轮混乱浪潮的引火线。 所以,安提诺米无法离开这里,无法像战胜魔王荣归故里的勇者那样,离开魔王宫殿去接受大家的欢呼与掌声。他必须接下之前压在伊格尼兹肩上的重担,接下与世界树同存共亡的命运,执掌着这艘倾覆在即的巨舰,开辟出通往未来的航线。 他究竟是会如同自己所承诺的那样,坚持着‘毁灭前方没有未来’的理念将世界引导向正确未来呢,还是会在对生灵的贪婪劣根性大失所望之后,得出其不值得拯救的结论,走上毁灭之道成为阿尔法杰洛二世呢? 这就只有未来的人们才知道了。 年老的魔王或许也曾有过勇者的经历,年轻的勇者未必不会变成下一个魔王。只不过,比起他独身一人在殿宇间陷入孤寂长眠的前辈来说,他最大的幸运,大概就在于身边还有个不离不弃的武器陪伴了。 嗯,陪伴他的,还有那美妙梦境之中,总是露出开朗灿烂笑颜的金发少年。 晚安,伊格尼兹。再也没有人会打扰你的美梦,在阿尔法杰洛为你编织的温柔梦乡之中,快乐到永恒吧。 ——————————————————end——————————————————— 第101章 后记:世界树的终结之日 安提诺米很忙,忙得似乎连休息这个概念本身都快忘记了。也许当他站在世界树之下向上仰望看着阿尔法杰洛的时候曾疑惑过为何对方总是蜷在王座里不问世事的一派悠然,但真当他取代阿尔法杰洛坐上这张空旷而寂寥的宽大王座之时,他才霍然明朗,那家伙不是对世事一无所知所以才悠闲,而是对满身疮痍的世界树看得太过分明,才以至于对救赎这件事情变得绝望。 渐趋于沉沦的巨舰,是绝对无法拯救的破灭象征。在名为世界树的这艘巨舰倾覆之前,他只能尽可能将更多的人放入还没进水的房间中,暂时挽救下他们的生命,如此徒劳而麻木地往复循环,直至巨舰倾覆,一切归于虚无。 阿尔法杰洛与他的分身们都数次重复强调过,即使没有他们推波助澜三千世界也会逐一迎来自身的毁灭,曾经很傻很天真的安提诺米不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愚蠢地选择了挡在阿尔法杰洛身前。而现在那些因自取而遭到灭亡之灾的世界,终是成为了他不得不咽下的苦果。 世界为什么会灭亡呢?因为维持世界存在的、名为“生”的力量已经不够了。 为了自身文明的高度发展,所有世界都如同寄生虫一般无止尽地吸允着世界树的血液,丝毫不知反哺之义,但世界树的调度能力是有限的,即使生命之母耶米拉已经倾尽全力在供给世界树,但创始神的力竭之时,终究还是来临了。 世界树,已经无法为寄生在她身上吸血的孩子们提供养料了。她最后能做的一丁点事情,就是闭上眼睛,挂着满脸的血泪,跟她贪婪无度的孩子们道一声永别。 在世界树枯萎的那一瞬,安提诺米看见了世界树之灵的幻影,那是一个与生命之母有着相似外表的女性,藏青色的长发与翠绿的眼眸温暖而慈祥。被三位创始神共同造就的她到底还是背负着失败品之名逝去了,这位过度溺爱孩子们的温柔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滑落了最后一滴眼泪。 ——那是高纯度的生命原液,是维持着这一幻影存在的能量本身。 但世界树母亲所奉献出的最后一丝生命,也填补不了诸多世界无止尽索求的巨大空洞,这一滴悲悯的眼泪,不过瞬间,便被瓜分彻底消散于无形。 而安提诺米,除了咬紧下唇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世界树,枯萎了。 从这一刻开始,再也没有新的世界蚕食着她的生命诞生,现有的世界们同样再也无法从温柔母亲的身上掠夺走更多的骨血。绝望的阴云笼罩在了所有世界的头上,在树干枯萎的现下,所有枝桠与树叶都无异于飘荡浮萍,他们的命运,从世界树枯萎的那一霎,便已经注定消亡。 究竟怎样的末日才是最残忍最可怕呢? 用阴谋颠覆世界?用暴力摧残世界?亦或者用意外来抹平世界? 这些一度为魔女巫女圣女所用又遭到安提诺米诟病的做法,在现如今看来,简直都如同救赎恩典一般令人感激涕零了啊。 因为,现在等待着所有世界的,都只有倒退、腐烂与衰亡罢了。 失去了世界树能量的支撑,令世界正常运转的根基已然荡然无存。文明的衰退只是第一步,当魔法的力量尽数失去,当电力与蒸汽远离人类,当世界变得一片荒芜,当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他们蓦然发现不知何时一切文明都倒退回原点之时,真正的末日,才刚刚开始。 因为,令所有分子停止运动,令宇宙陷入绝对零度的热寂,来临了。 高文明的倒退与衰亡只是精神上的绝望,所有分子停止运动清晰感受着自己与世界一起失去生命的慢性死亡才是真正的绝望,在极度恐惧中等待着死亡连痛哭也无力发出了的绝望,正是创始神为他们所下达的,天谴审判。 热寂的蔓延不止将诸多世界卷入了末日的绝望之中,甚至连远离尘世的耶米拉梦乡也被牵连入了其中。世界树的灭亡与世界们的悲鸣惊醒了耶米拉,在这位一直长眠着苦苦支撑世界树继续存在的创始神哀愁而悲伤地睁开双眼之时,她的梦境,也归于虚无荡然无存。 她的心情想必是相当的苍凉凄怆吧,世界树是她最爱的造物,有着与她如出一辙的温柔与慈祥,为了维持这样的世界树,耶米拉甚至不惜损耗自身陷入沉睡来供给能量。但哪怕她做到了这一步,也无法挽回世界树的灭亡,她的希望,伴随着翡翠的梦境一并崩裂消逝,成了泡沫般虚无缥缈的幻影。 安提诺米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极度悲伤的创始神,因为世界树之所以会沦入灭亡之境与他阻止了阿尔法杰洛有着分不开的牵连,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可以算作是令耶米拉伤神的罪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耶米拉的醒来,梦境碎裂后安提诺米终于见到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圣杯本体,说是本体也不恰当,因为现在的圣杯显然已经对自己的人类形态归属感更多,比起神器更乐于将自己当成人类了。 那是一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少年,精致的容貌甚至不逊于阿尔法杰洛,同样足以被称作是备受神祗眷恋疼宠的宠儿。但比起空有神眷之貌却命运多舛最终只能在梦境中得到幸福的阿尔法杰洛,一直被耶米拉护在羽翼之下的圣杯显然要幸运得多。 在见到他之前,安提诺米有许多的事情想要问,有关他的,有关阿尔法杰洛的,有关洛基的,有关他为何会与阿尔法杰洛合作的……但那么多的疑问,到最后,都只变成了喟然的一叹。 “利昂,你,有没有觉得我做错了?” “我不知道什么大是大非对与错的,那些高端洋气上档次的东西跟我实在没啥关系。只不过……你会产生这样的疑惑,说到底你也在质疑自己是否错了吧?会像这样对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产生质疑,本身不就是一种过错吗?” 双翼天马背上的头发与高洁神兽一样皓白的少年后仰着头,眼神宁可看向低头温柔注视他的金发骑士也懒得施舍给安提诺米,“我是不太赞同尼兹的办法,但除此以外明明也找不到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我不想说什么至少让世界树得到拯救总比现在好的话,但是啊……既然你压根就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又何必要死要活地阻止尼兹呢?” “我呐,很笨的,既不会劝导人也不会办大事,蠢蠢的被卖了也还给人数钱。但即使是这样的我,看人的眼光也还算准的哦。我很喜欢尼兹,因为我知道,不管变得再多,他本质都是最开始那个善良而别扭的少年。” 生命的神器终于舍得给安提诺米透过来了一个目光,但那冰凉的温度,却与羊羔般稚嫩纯良的外表极为不符,“我不喜欢你,懦夫……亚瑟你别挠我,我今天就是要说出来!安提诺米·奥丁,我不喜欢你,并非因为你致使我失去了友人,而是因为你的懦弱。” “……懦弱?”安提诺米喃喃重复着这个从未听到过的评语,表情迷茫而痛苦。自他重新执掌权柄统治三千世界,便从未得到过懦弱的评价——虽然他的国度正值倾覆之际,他的子民也挣扎在生死边缘线上,对于阿尔法杰洛之后统治者又变成了谁压根没心思关注。 “是的,就是懦弱。”利昂点点头,“也许你觉得自己阻止尼兹是做错了,但无论错还是没错,事已至此你再叹息这个又有何用?世界树是救不回来了,但你起码还可以就下一点濒临死亡的生命——虽然到最后任何人都逃不掉毁灭的命运。” “那么,再见吧。也许在未来初创的新世界之中,还会有再度见面的机缘。” 至此,两人之间再无话茬,天马展开洁白双翅,振翅翱翔飞向了世界树之外,向着耶米拉的神域,翡冷翠所在之所飞去。 他是圣杯的化身,是耶米拉的宠儿生命的圣子,自然有作为眷族选民进入创世神域避免毁灭之灾降身的资格。天地终将崩塌归于虚无,阴阳终将颠倒归于混沌,但屹立于不沉之月、翡冷翠以及根源图书馆的那三位创始神,在漫长的积蓄力量之后也终究会有再度创世的那一天。 实际上,在世界树死亡躯干逐渐崩溃的现在,安提诺米已经可以作为眷族回到不沉之月受哈拉克提庇护躲过迫近的毁灭了。但他却没有,因为圣杯的话似乎给了他某些启示,让茫然无措的他终于找到了可以稍稍倾泻下胸腔中愧疚与遗憾的方法。 于是他开始了忙碌不停的工作,开始将世界陷入热寂中的人类们转移到还尚且安全的世界。这是多么繁重而冗杂的无用功啊,努力到最后,不也一样是看着那一切都在绝望中化作泡影了吗? 不,不是的,他固执地摇了摇头。哪怕是生命最后的片刻,人类也应该期盼着希望与奇迹的到来,而非在沉沦在绝望中丧失意志。他会努力到最后,哪怕一切都无用,哪怕只是虚假的希望,要一定要营造出来,照亮人们灰暗的脸庞。 这肯定是没用的吧,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连奇迹的魔女都逃往根源图书馆去避难了,在这样日渐崩坏的世界上,哪里还找得到奇迹与希望呢?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22节 但他依然还是得这么做,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他亏欠少年的承诺,在否定了对方的道路之后,他必须要坚持将自己的道路走到最后,走到一切终结之时,然后坦承自己的失败,向着少年为自己的懦弱与无能而告罪。 ……其实他也很羡慕那个沉湎在梦乡中的少年吧。安提诺米低头注视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那里面呈现着一个个风和日丽的幸福世界,一张张的画面上都尽是少年灿若晨曦的明媚笑颜。这是毁灭之神最完美的杰作,脱离于世界树体系之外不受任何干涉的幸福梦境,是瑰丽至美的圆梦结晶。 而这份瑰丽,以至于让那位跨进了创始神门槛的少年最终选择放弃。这是他的梦,是他应有的幸福,哪怕放弃掉成神的愿望,哪怕不再拯救什么摇摇欲坠的世界树,少年也不忍打碎自己的梦,成为真正的毁灭之神。 他放弃了,却也成功了。他没有化身毁灭,但毁灭却依然如约造访。除了他的梦境以外,其余所有世界都难逃此劫。流连在美梦之间忘记归返的少年啊,也许在半睁半闭着眼睛仰望天穹星空的夜晚,偶尔也会嘲笑下那个打败了自己却输掉了一切的笨蛋吧。 是的,时至今日,安提诺米已经无法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了。他挽回不了世界树,救赎不了贪得无厌的人类,只能一次次徒劳地重复着救下更多人的繁重工作,痛苦看着得不到拯救的人们在失去活力的宇宙中挣扎着死亡。 但即使是这样无能为力的他,也依然固执继续着这份没有意义的忙碌工作,因为这是他欠少年的那份约定,是必须要做到的承诺。 殆无虚日席不暇暖的苍蓝之王啊,只有在喘息着凝视水晶球的片刻闲暇间,才会自眼底流露出春水般醉人的温柔了吧。 那不仅是伊格尼兹·阿尔法杰洛的梦圆之所,亦也是他安提诺米的救赎。 “抱歉打扰一下……那个水晶球能够还给我吗?因为有过约定在前,所以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篇后记:创始神的茶话会 一想到这个世界观就要就此谢幕了……还是有点小伤感呢160w字的背景啊……也该说再见了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