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正文 第1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琅琊榜+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文案 作为在三次元中只能智商担当的景涵,一心想要找一个颜值担当和自己过日子。可是弯掉的颜值担当难找,能够长时间顺眼又贴心的颜值担当就更难找了。于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渣本质的某人,听说剑三有个捏脸系统,决定让自己在二维里成为颜值和智商双高的真男神。于是他用娃娃军爷的身子捏了张人神共愤的女人脸,在升级打怪的过程中,彻底坐实了十个军爷九个渣中的渣…… 于是看着这么渣的军爷,系统他就怒了! 第一次穿越到天策府的时候,渣渣他还对自己这张脸颇为得意,仗着自己的脸和智商到处继续渣渣。所以人人都知道天策的小都统长着张女人都要嫉妒的脸,为人处世却是一等一的狠戾。结果这张脸在最后拉了仇恨值,他在最后的战役里被人围攻致死。 然后渣渣他就二次穿越了,睁眼就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满脸期颐的抱着自己轻声说:“涵儿,要和阿爹一样,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才好呢!然后取个漂亮的媳妇儿,生个小宝宝~”他吐了个泡泡,看着一旁五大三粗的爷爷和长相平凡的皇父,觉得自家娘亲与其期望自己,不如考虑一下旁边正在作妖的两个表兄。 多年后,依旧是一张女神脸的军爷拉着自家男票,被自己娘亲揍得满皇宫乱窜:“娘亲你别闹,本王好不容易找到个顺眼的情缘,找个颜值还不如本王的女人,这个真心做不到啊!” ———————————————————————————— 四刷了琅琊榜之后,作者君终于忍不住手贱在开坑了…… 觉得宗主还真是可怜啊,感觉这个团队里面真心只有宗主大人一个智商领袖,其他人都是小兵呢~ 最近作者君玩剑三游戏玩的太过哈皮,想要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喜爱之情,于是就有了这篇军爷文 cp呼声太高,就是宗主了!虽然也挺萌萌哒大头领的,后来想了想果然画风不太对…… 内容标签:历史剧 穿越时空 穿书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景涵,梅长苏 ┃ 配角:飞流,蒙挚,萧景琰,穆霓凰,蔺晨 ┃ 其它:琅琊榜中一干人等 之前的故事 景涵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当然这个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是因为他已经机智到作妖不会被大人发现了。虽然长着一张大众脸,可是耐不住萧景涵从小就有一张甜嘴,硬生生能把大妈夸成大姐。 好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叫做虚伪做作,可是谁让女人就吃这一套呢。 除此之外,萧景涵倒是没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从小到大除了把小聪明都花费在了如何讨人欢喜上,还真没什么让他费心费力的事情。继承了自家父母的优秀智商,作为学霸的某人还真没为自己的学习苦恼过。 若真的说起为什么苦恼,也就只有他这张大众脸了。萧景涵不止一次的想,为什么老天给了他优越的智商,说得过去的身世,就是忘记给他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了呢?这让他这种颜值狗怎么过? 没听说过现在想要勾搭人,就要有张漂亮的脸蛋儿么! 所以作为在三次元中只能智商担当的景涵,一心想要找一个颜值担当和自己过日子。只不过颜值担当挺好找,晚上随便往哪个酒吧里一坐,有钱他就能给自己晚上找个伴儿。虽然对于一个攻来说,反正都是男女对他影响不大。只是能够长时间顺眼又贴心的颜值担当,他活了二十几年还真信没遇见一个。 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渣本质的某人,被好友安利了一个游戏,据说里面有个捏脸系统可以满足他的空虚。说起来他这么渣,从某些意义上来说还要多亏他的好友!若不是好友他哥长着张男神脸,事业有成还有个温文尔雅的男朋友成天陪着他秀恩爱,景涵觉得自己也不会胃口如此挑剔! 还真是嫉妒自己的好友他哥啊…… 瞬间想到上次自己和好友在学校打群架被请了家长,结果恰巧赶上了好友他爹娘第七次蜜月,他哥又出差,迫不得已叫了哥夫去开家长会。结果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挂着张温文尔雅的笑脸,把所有责任不动声色的黑到了自己身上,自己竟然完全无言以对…… 好友他哥真伟大,竟然能够镇得住这方妖孽!!! 决定让自己在二维里成为颜值和智商双高的真男神,景涵略微一思索用娃娃军爷的身子,捏了张雌雄莫辨的脸。在电脑面前沉思了三秒,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宣布出柜的好友他哥和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再次调整了数据。 说起来,果然还是女神脸比较好吧! 捏了张女神脸,不过对游戏的影响倒是不大。闲来无事打打游戏对刚刚打大四景涵来说也算是消遣了,好友被拉回去做伴郎,他一个人在宿舍也挺无聊的。于是在升级打怪的过程中,暴露本性的某人彻底坐实了十个军爷九个渣中的渣…… 在集满了九十九个“这么渣,迟早死情缘!”的渣男,在电脑面前高冷一下,然后莫名的眼前一黑。 再睁眼的时候,一个银甲小将抱着他站在气势磅礴的城门面前。景涵抬头望着上面大大的‘府策天’默了两秒,从右往左念:“天策府?”然后扭头看着自己旁边无论如何是谁,但是很明显认识自己的少年郎。 “恩!从此往后,阿涵和哥哥一样,也要做个威风凌凌的大将军好不好!”小将笑着,摸了摸景涵的头,“陪着哥哥一起,护我大唐江山!”说话的时候,景涵仿佛能够看见对方身上难以掩盖的气势。 耳边喧嚣吵嚷,景涵站在天策府门前一如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一般,抬头看着府邸名默默地发愣。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令人震撼地方时的记忆依旧清晰,可是带着自己来的那个小哥哥却早就死在了疆场。记忆力那些长的各种普通的将士,记忆力看见自己会扯出一个笑脸掏出糖葫芦挑逗自己的将士,躺在自己的身边,身体逐渐冰凉。 初到天策府的时候,他对自己这张脸颇为得意。作为天策为数不多的颜值担当,都统总是带着他去刷秀秀或者小黄鸡的好感,虽然到了最后会被打出来,可是他却总能仗着自己的脸和智商得到不少好处。 后来他到了习武的年纪,天策府的将士们也喜欢围在他周围指手画脚。他是小将军带回来的孩子,又是府邸里嘴嘴甜年纪最小长得最可爱的孩子,这帮只会一心守着河山的汉子,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有孩子,大概会和小都统一样可爱吧…… 这是那些年,他最常听到的话语。 所以人人都知道天策的小都统长着张女人都要嫉妒的脸,为人处世一等一的狠戾,却都不敢得罪他。毕竟在这个他从小就开始刷脸的世界里,他背后站着一个天策府,还和武器制造商藏剑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重点是江湖奶妈秀秀们喜欢这张脸啊! 这个年代,不要得罪官府,不要得罪女人,不要得罪大夫,也不要得罪衣食父母! 所以最后这张脸在守城之战中拉了仇恨值,景涵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他争取了他么多的时间,改了那么多的历史。师傅,都统,雪阳姐他们,一定能够活下来吧? 记忆 层层叠叠的纱帐随着夜晚的清风此起彼落,夜晚盈盈的烛火随风摇曳,在沙罗之上勾画出了摇晃不定的光。也就在这时,大殿的门被慢慢的推开,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喂,小殊!”小男孩小声的叫了一声,“你干嘛……” “嘘!”被叫住的小男孩回头瞪了一眼好友,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摸了进去。 宫殿之中空无一人,除了摇曳的灯火之外看不见半点儿人气。只是两个小孩对这种景象早已习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朝着床的方面慢慢的摸了过去。靠近床帐的时候,垂下的暗色床帐背后隐隐能够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不……不要……”听见罗帐之中的低喃,叫小殊的男孩惊异的回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然后就看见对方瞬间慌了手脚,想都不想就冲了上去揭开了罗帐的帘子,同时大声的叫到:“秀姐,秀姐!小八做噩梦了!” “蠢景琰!”小殊撇了撇嘴,知道今晚想要恶作剧是不太可能了,也跟着上前,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满头大汗的小孩。跟着自己的好友一起试图将对方晃醒:“小涵,小涵!萧景涵你醒醒!” “……”被晃醒的小男孩猛地一个坐起,额头‘咚’的一声撞在了满脸担忧的景琰脸上,就像是缺氧一般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没有理会被他动作吓到的小殊,以及被撞得正蹲在一旁捂着脸嗷嗷直叫的景琰。 “小呆你没事吧?”一把扯走碍事儿的萧景琰,小殊坐在床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正大口喘气的表弟。如果不是因为白天看见自家表弟眼底浓重的眼圈,他也不至于大半夜的不好好躺在自己床上,跑来恶作剧。 “殿下,喝点儿水吧!”穿着侍女服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端着茶杯出现在小殊的身后。 眼眶像是要燃烧一般的灼热,烧的景涵眼前一片模糊。耳边的嗡鸣声逐渐减弱,战场上的喧嚣也逐渐远去。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身在大殿之中,可是五脏六腑就像是放在灼烧的炭火之中一般,叫嚣着痛苦。 “林小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定了自己的声音,坐在床上的萧景涵撑着身子看着一旁的小男孩。声音不负刚才睡梦中声音的起伏不定,反而带了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厉声质问道。 “又来?”小殊对于自家表弟的倒打一耙有些不满,“话说小呆你刚才做了什么梦啊,能把你吓成那个样儿!”小殊眼睛一转,笑嘻嘻的凑了上去,“你最近白天无精打采的,也是因为晚上做噩梦了吧?说来听听娱乐一下我呗?上次我弄来的小花蛇都没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把你吓成这样儿?” “没什么!”萧景涵垂下眼睛,因为他晚上睡觉总是屏蔽侍女,所以林殊晚上想要恶作剧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他最近真的是精神不太好,晚上做梦总是会梦到前世最后一场战役,那场染红了半边天的战役。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自己上一秒在战场,下一秒就出生在了这个王朝的事情。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两世为人,他都带着自己熟知的记忆转世投胎。只是希望自己认识的人能够平平安安的,能够一生毫无波澜的度过。 只是为什么最近总会想起过去的事情? “秀姐,麻烦去母亲那里通报一声,就说景琰和小殊在我这里!”挥了挥手示意端着水的侍女自己现在并不想喝水,景涵沉稳下了自己的呼吸声,“然后让派人过来把这两个拎走!”言语里的不开心已经快溢满了。 “别啊小八,你找姨母作甚!”知道现在宫里落锁了,对方没法找上自家父帅,林殊瞬间就得意了,“好啦小八,姨母可是刚睡下,你忍心把他吵醒么!现在回去也不安全了,我和景琰就在这里了凑合着和你一起睡吧!” 一边说着,林小殊一边把沉默着的景涵往里一推,然后爬上了床。另一边揉了揉脸也不疼了的萧景琰也一同爬上了床,扯过来大被子盖在了身上:“小八弟弟做了什么梦啊?吓成那个样子?” “有事相求于我,就叫我小八而不是小呆了?”景涵把被子往里一拽,眼神平静的看着林小殊,“景琰也要跟着林殊胡闹么?”言语之下,对于这两个人要和自己睡一张床这件事情非常的不满意。 “哎呀,被子分过来点儿!”林小殊猛地一拽被子,在自己的另一侧留了一片空,“景琰,过来一起!”然后不由分说的向后一倒,直接躺在了床上,“有我们两个陪着你,你总不用担心梦魇了吧!” 景涵叹了口气,这个晚上别指望有个好觉睡了。林殊自小练武,晚上睡觉也不老实,景琰倒是个老实的,可是有林殊在一旁背黑锅的总是他。不过这个异母的哥哥待自己也不算差就是了:“算了,秀姐你去通报一声,然后去休息吧!” “殿下,奴婢还是在一旁守着吧!”阿秀笑了笑,“七殿下和林公子或许……” “退下!”景涵微微抬了些声音,然后随即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降了声音,“你去通知一声宸妃和静嫔吧!”对方是一点儿点儿看着自己长起来的奶娘的女儿,平日里也颇为维护他,刚才他的确迁怒了。 “小呆,你那声可真严厉,都把我给吓住了!”林小殊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笑嘻嘻的戳了戳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男孩,“说真的,你怎么把退下喊得这么有感觉得啊!我觉得皇伯伯都没你喊得有气势!” 萧景涵翻了个身没打算理会林殊,倒是萧景琰好声好气的劝解:“小殊,话不能乱说!” “我可没乱说,你家小呆刚才那句退下,简直就是喝退千军的气势,我就在我爹身上见过!”林殊摇头一脸不满,“说起来,就连我爹都说小呆是个天生的将军呢,昨儿皇伯伯不还奖励了小呆一匹好马么!” “什么叫做我家,八弟不是我家的!是我家的,哎呀不是我是说……”萧景琰瞬间陷入了一种他和我同父异母,是一个爹不是一个娘,所以不完全是一家的。可是我到底该怎么表达,这种无限纠结的循环之中。 听林小殊说起马,景涵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昨日皇帝视察皇子们的学习进度,他因为在武学上表现初中,被赐了一批贡马。长得膘肥体壮,是一匹难得的好马,只是可惜因为一直圈养着所以有些被养残了,但是却不耽搁他的好心情。 只是看着那匹马,又回想起曾经和他一同并肩战斗的搭档,他的心未眠又沉了沉。不知战役之后,他的小不点儿有没有活下来呢?他亲手接生出来的小马崽儿,一点儿点儿看着对方由小马驹长到后来的高大威武。 “虽然平日里木木呆呆的,不过小呆以后,想不想当将军?”那边儿林小殊不知道和萧景琰又讨论到了什么地方,忽然兴奋起来了,“我以后,想成为和我爹一样,统帅千军万马,挥手谈笑间把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那么威武的大将军!” “你看,以后景禹哥有我林家军打大渝,有景琰往西训练水军,南楚有霓凰那个小丫头片子,你在北边挡着北燕,我们联手纵横大梁!”这么说着,林小殊彻底兴奋起来了,“就管我们叫……大梁四公子如何?” “白痴!”呵呵一声,景涵给了最中肯的一句评价。 “小呆你心情不好?”林小殊敏锐的察觉到自家小伙伴的心情不好,有些奇怪的问道,“是因为刚才的噩梦么?你梦见什么了把你吓成那样?你每天晚上都不让人近身伺候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害怕丢人?” “对啊,小八你最近脸色都不怎么好,母亲很担心的!”景琰也点了点头满脸忧心。 “无碍!”闭上眼睛景涵将自己的思绪排空。虽然旁边这两个人算得上是好友,可是很多事情他却没有办法透露。比如梦境中鲜血染红的天空,比如说熊熊大火烧尽的长安,比如说被付之一炬的天策府。 天宝十载,他尚在年少纵马时,初入江湖五六年,拜明威将军,从四品。彼时杨氏女册贵妃荣宠正盛。圣人虽好奢之风,然大唐繁盛依然鲜花锦簇,不见颓势。 天宝十四载,他拜大唐怀化大将军,天策府副都统,从三品。同年安禄山起兵反叛,兵临长安城下,圣人弃城而走,唐之繁盛,颓势已露。 天策义,大唐魂。数年倥偬,半生戎马,枪下亡魂累累,此身罪业滔滔。所为不过国之昌盛,所求不过民之安乐。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记得被小哥哥带入府中的时候,前辈们教他学会了这句话。那个时候只是感觉热血沸腾,却不知这句话里面有着多大的责任。 只是那是毕竟是他曾经在异世伶仃漂泊后,唯一的家啊!虽然到了最后,这个家也随风而散了,再睁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窗影斑驳的大渝了。 他们……可还好? 过继的心 “听景禹说,小殊你和景琰前几日又淘气了?”听着上面那人的问话,景涵垂眼看着自己眼前的地板。再转生的时候,他是大渝安妃的孩子,这一世的母亲千辛万苦才得了自己,自然是奉如手心宝一般护着捧着。反倒是这一世的父亲,对自己不冷不热。 他倒是不怎么奇怪,毕竟自己已经是第八个孩子了,母亲又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异姓王之女。虽然后来和北狄交手的时候,他的爷爷战死沙场,但是却不影响他爷爷那一边儿一票被提拔上来,至今都还念着旧情的武将们。疏不见即便这些年他母亲那一族没出什么特别有天赋的将领,却依旧战功赫赫么。 只是有着实力不错的外家,母亲却是个性子儒软不知争取的,所图所求不过是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既不要求他封侯拜将,也不奢求他成为亲王。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母亲,他在皇帝面前,自然是没了存在感。 不过他倒是挺开心的,且不说他对这个像极了唐玄宗的男子,像极了那个毁掉他第二个家的唐玄宗,没好印象。单单就是有这么一个一心一意为自己孩子着想的母亲,这个除了出生那天就没怎么交流过的父亲,他怎么可能有感觉。 “哪有,就是想要吓一吓景涵,结果没想到正巧碰上他梦魇,就和这一起睡啦!”林小殊对于这个对他意向和蔼的皇伯伯一向是大大咧咧格外放得开,“皇伯伯你是没看见,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景涵,哭着的样子哦~” “景涵哭了?”梁帝一副想笑却忍住不笑的样子打量着自己目前在上书房里最小的儿子,“原来景涵也会害怕啊,前几日还驯了一匹野马,什么梦竟然让我们大梁未来的将军吓成这个样子啊?”难得梁帝心情好,笑嘻嘻的打趣道 “儿臣梦见,边关一片血色!”垂着眼睛,景涵半真半假的说,“梦见敌人犯我边疆,战士们血流成河……”声音有些沙哑。他至今都忘不了,他们天策府的战士在边疆流血流汗换来的平安,唐玄宗付之一炬,他怎么敢! “不过我觉得那是因为景涵没有见过我林家君的英姿!”林小殊直觉性的感觉到不太对,赶紧插话,“等着我长大了,也会像爹爹一样守我边疆,将敌人打一个落花流水!让所有人不敢侵犯我大梁国土,到时候景涵就不会做噩梦了!” “哈哈,小殊好志气!”梁帝的脸色瞬间回暖,“那朕可就等着朕的小将军了!林大哥,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若是朕的孩子里,也有个和小殊一样的好孩子,朕也知足啦!”梁帝笑着看着坐在一旁的臣下兼兄弟,只是心里想的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陛下说的是!”林燮笑了笑没有再说其他什么,毕竟是小辈的事他不好掺手。而且陛下夸奖的还是他的独子,他自然是骄傲的。 “恩,到时候景涵也要好好地练武,然后我带着景涵一起!”林小殊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不可抑制的兴奋之情,“给皇伯伯打下一片疆土来,到时候谁敢侵犯我大梁,我就要打得他屁滚尿流!” “好!”梁帝抚掌大笑,“景涵,听见没有!这才是我大梁未来应该有的样子!” “是!”景涵俯身称赞,脸上平静的表情却是丝毫不漏的入了一直在一旁笑着看戏林燮的眼睛里,“景涵自当努力,成为威名赫赫镇守边关,给百姓一片天下太平的大将军!”说的声音极为平淡,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燮眯了眯眼睛,随即转头看着皇帝:“说起来,陛下可知前阵子,秦王殿下还向臣说起,觉得八殿下沉稳大气,颇具陛下的幼时之风呢!”秦王是当今皇帝为数不多仅存的弟弟,只是自小身体不好所以鲜少出没。 “那个小家伙至今也没个后,祖母都快操碎心了!”想起天天在自己旁边叨念,“怎么还不成婚啊!”“有没有儿子啊!”的祖母,梁帝觉得自己也是操碎了心,“叫他纳妃吧,非说他和王妃是真爱中间插不下第二人。叫他纳妾吧,又说那些妾上不了台面,放在家里也是摆设!都多大的人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林燮看着瞬间变成体己大哥的梁帝,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适当的提一句就好了,再说多了有的时候就是事得其反了。而他此时顺带一提,也不过是因为昔日旧情,不忍心曾经一起的玩伴没有人处理后事罢了。 倒是景涵听见了林燮这么说,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流光,随即沉下消失不见。秦王的事情他也有听说过,这个皇叔对待人和事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对待小辈基本上就是有求必应,在皇室中人缘极好。 实际上最近他还在打着秦王的主意,毕竟对方没有后嗣还是世袭三代的亲王爵。只是想起了他那个一看到自己磕着碰着就开始嘤嘤婴的母亲就一阵无语,若是没有自己陪着,自己那个不知争取的母亲……啧! “好了,我和林大哥还有事要谈,小鬼们去烦你们大哥吧!”挥了挥手梁帝表示日常叙旧可以到此为止了,林小殊一副终于摆脱的样子,急匆匆的告辞拉着景琰和景涵就朝着外面跑了出去。开玩笑,前日纠缠着祁王让他带着他们一同去军营里看看,对方难的答应他当然迫不及待的要去见识一番了! “大哥觉得,景琰如何?”梁帝笑嘻嘻的看着林燮,语气里带着家常的笑意。 “陛下的孩子自然是极好的!”林燮仿佛不知道梁帝在说什么一般,景琰的母亲和他是故交,是当年为了给他妹妹林乐摇安胎送进来的医女,却是因缘巧合被梁帝看上了,翻身成了嫔。好在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和宸妃关系还不错。 “你觉得,秦王会喜欢景琰么?”梁帝沉了沉声音,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陛下?”这次林燮是真的惊到了,皇帝自己的家事儿,过问自己做什么? “果然不好么?也是,景琰毕竟已经大了!母亲也尚在!景涵呢?”梁帝眯了眯眼睛看着门的方向,“这孩子也不是个出色的,长大了也就算是个亲王,这样让他小小年纪就成为五珠亲王也不算是亏待他了!而且刚入上书房的年纪,记事又不会懂太多,朕看正好!” 林燮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几日前城外的惊鸿一瞥,顿了顿没提醒梁帝其实老七老八就相差了一年。毕竟虽然他敬仰安妃的父亲,曾经也无意被对方提拔过,但是他和安妃那一支没有多少交际,过继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哦,太医说,秦王快不行了!只是秦王底下也没个送终的!朕的兄弟里有孩子的也就只有一两个,哪像朕膝下那么多,老大景禹、老二景宣、老三景乾、老四景桓、老五殇了,老六景翔、老七景琰还有老八景涵,再加上老九还有胎里的老十!过出去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梁帝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心里打的算盘却只有他一个人明白。 林燮看着顶上满不在意的梁帝,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表达出来:“陛下可曾问过八殿下?” “老八?”梁帝摇头,“这事儿朕还没考虑好呢,等想好了再说也不迟!” 算计 朱红色的回廊依山旁水,细碎的阳光在清澈的湖面上点缀出点点金色的光辉,映照着翠绿色树丛为宫里添上了些许生机。景色极佳,只是在从小就从宫廷里长大的林殊来说,这些景色远不如自己的竹马来的更令人心动。 “我说景琰,你确定小呆就在这种地方?”拉着自己的小伙伴,林小殊有些奇怪。 “景涵最近在练习剑法,所以找了处偏静的地方!”挠了挠头,景琰诚实的回答道,“母亲说最近六妹病了,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景涵,所以我经常来给他送东西吃的!”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了一旁的灌木丛,“这边儿走!” “啧,说起来安妃也是个心大的,小呆说不让她管她还真放手不管啊?不过奇怪了,他母亲没空管,你凑什么热闹?”林小殊奇怪的看着景琰,“不会是什么不长眼的宫人欺负小呆吧?也就是看着他小,等着小呆再大一些,从学宫里出来真正步入朝堂的时候,我倒要看看有谁赶在我手底下欺负小呆!” “别这么说!”景琰皱起眉头,对于自己竹马里里外外话有些不开心,“是安妃娘娘拜托我的,毕竟宫里就只有我和小八年龄将近。六妹最近挑嘴儿,小八就把秀姐借给了六妹,身边自然就是体己的人!” “是是是,在你眼里谁都很好!喂,真的假的,这里还有路啊!”第一次瞧见原来在层层叠叠的灌木丛中还有路,林小殊惊诧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花团锦簇,又瞧着眼前阴凄凄的小路,“景涵那个家伙也是,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正说着,两个人眼前豁然开朗,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屹立在不远处假山旁的平台上,一把木剑拿在手中,一次一次的挥动。劈、刺、撩、扫、崩、点、斩、架、截、绞、挑、拨、挂,基础十三式在小人的手中来回重复,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小小的孩童拿着木剑机械的挥动着,完全不见烦腻。 “你说,他能这么重复多久?”林小殊戳了一下自己的好友,“他这是想仗剑江湖当一个侠客么?怎么忽然练起剑法了,谁教他的啊?”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景琰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林小殊有这么多的问题,“你找景涵到底有什么事情啊?一大早就来烦我?” “给你提前透透风也无所谓!”林小殊抿了一下嘴唇最后决定还是和景琰说了吧,“我估计在用不了多久,皇伯伯的圣旨就要下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什么都不知道的景琰,“我爹说,皇伯伯要把小呆过继给秦王!” “什么?!”景琰的声音有些大,远处正在练剑的景涵发觉这边有人,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了。林小殊也知道藏不住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好友,然后挂上了一如既往的笑脸,嘻嘻哈哈的凑上前一把搂住了景涵的脖子,哥俩好的打了声招呼。 “小殊!景琰!”朝着来人打了声招呼,从睁眼到这个世界也已经有七八年了,对于自小的玩伴,景涵还是难得能够给了个笑脸的,“怎么有空来?霓凰呢?” “要叫小殊哥哥!”信誓旦旦的林小殊,“霓凰那个小胖妞在穆王府呢今天没空!” “那倒是难得!”想起那个总是跟在林殊后面叫哥哥的小丫头,难免会令他想起故人,“平日景琰你都日上三竿才来,今日又带着小殊,可是有事?” “刚才小殊说……”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殊直接捂了嘴巴:“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小殊……”仔细打量了一眼景琰的表情,景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不会是因为听了什么风声才会来的吧?”看着林殊,一张随了母亲粉雕玉琢的脸上一片漠然,“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林小殊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好友,“谁和你说的?” “这还用谁告诉我!”嗤笑一声,景涵摇头叹了口气,“过继一事牵扯颇大,眼下皇家除了梁帝之外还有谁家如此枝开叶散?他后宫嫔妃无数,年纪大的尚且并无过继的可能,小的就只有景琰和我。”景涵脸上一片冷淡,“我母亲虽然是个妃,但是性子却是再儒软不过,抵不上静嫔娘娘身后还站着个……我没说你的意思景琰!” “你就……一点儿也不在意?”和自己想象的悲痛欲绝不同,景涵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平静,平静地让林小殊觉得有些心惊。 “为何要在意?”景涵抬眼,眼里一片平静,“后宫和前朝都是息息相关的,你以为梁帝过继我,没有其他意思在里面?最近北方刚刚大败,只是林帅刚刚从西边儿回来,自然不会再派。梁帝现在急缺人手震慑北方,而我母系一族一向是抵御北狄的好手,而他又舍不得大封特封就只能从我身上下手!” “什么意思?”景琰没从这么多弯弯道道里转过来。 “意思就是,梁帝当年迎娶我母亲就是因为我爷爷一生只得了两子一女,娶我母亲是稳固底下人心的最好方法!”瞅了一眼林小殊,没有点名梁帝也是因此迎娶了宸妃,“我那才华惊艳的大舅舅和爷爷战死沙场,剩下的小舅舅虽然不是个扶不上墙的软泥,却也天赋不高。这些年如果不是爷爷的学生撑着,估计安家也快要倒了!” 林小殊看着景涵,忽然在对方身上看见了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度,就好像景禹哥哥一般。 “北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安老将军一系撑着天,他是可以把我那好舅舅放过去。只是可惜了,我那小舅舅现在正忙着他的选秀,所以他只能从我母亲这里下手,可是他又不爱我母亲!”景涵的话说的冷漠,仿佛不是在分析自己的事情,而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一般。 “他舍不得一个贵妃位,自然是觉得我母亲封无可封!孩子呢?小妹刚周岁,还不知能不能成活,太大的封赏怕折了她的寿。就只有我了,可是七岁的小孩儿封王,哪怕是个郡王也有些夸张了,如果是过继承位就名正言顺了!”说着说着,景涵就低低的笑出了声,“他可真是好算计!” “可是过继这一事……”林小殊也不笨,更不是景琰这种不关心时局的人,自然看得出这件事情里面的明升暗降。他对于安老将军的事情也早有耳闻,这么多年安老将军虽然早就不在了,可是他的影响至今也没有散去,即便是他父亲还会偶尔说起那位曾经起身草莽,却最终震惊了大半江山的老将军。 “秦王并无亲子,我过继过去无人可以与我争家产,而秦王妃看在我要赡养她后半辈子的份儿上并不会欺压于我。作为秦王世子,我的身份虽然低了景琰他们一等,但是却是高于其他人。更何况秦王命不久矣,一但秦王过世,我就是大渝的五珠秦王,一生衣食无忧!”景涵看了一眼林小殊,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都说到这里了他还没听懂。 “你以为,武将的脑袋能想的比我还长远?” 小伙伴说得好有道理,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你说的,未来想要当一个大将军的!”景琰对于这等堕落的梦想颇为不齿,一听景涵这么说就炸了毛,“大哥对你有那么高的期待,你怎么可以辜负他的期待?”这么一听,就连林小殊也想起来自己觉得哪里不太对了。 景涵虽然平日里在上书房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在武学上却是天赋出众。当年皇子们的武学师傅都说,假以时日八皇子一定能够成为大渝第一高手。而刚才那一番事情,更是证明了对方比自己想象的更聪明 景涵垂下眼眸,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没有再给自己做辩解。 事实上,就是离开了皇家,他才能够真正地从新站在战场上。作为一个皇子,如果手里有太多的兵权,在政治上又清明的话,很可能会逼宫。皇帝因为担心,所以不会把太多的权力交给自己有期望,有野心要成为皇帝的孩子。 但是如果是没有期望继承大位的兄弟可就不一样了,如果忠心于皇帝,皇帝是不介意把兵权暂时交给对方的。那么同理,一个被亏欠的,有着领兵天赋,和自己血脉相连但是又不可能继承大位的孩子,操作好了便是皇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了。 给他点儿时间,只要让他有机会接触战场,有机会培养自己的人手…… 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安妃 从自己的一方秘密小天地里一身汗的回到自己的地盘,沐浴了一番就在床上发现了某个完全不应该这个时候在自己这里的小崽子。实际上掀开帘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坏事儿了,因为他那个小妹妹最喜欢的就是…… “泡……”小姑娘看见自己最喜欢的哥哥,瞬间笑弯了眼睛求抱抱。 “娘亲你别闹,出来吧!”刚刚打发了自己的两个小伙伴赶紧去翻景禹,回头就发现自己还需要打发自己那个没长大娘亲的景涵感觉自己的头更大了。虽然自己母亲对着外面濡濡软软诺诺弱弱的,可是从小对着他则是实打实的欺负啊。 “阿涵真是不可爱!”一身朴素宫装的女人瘪着脸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一张和景涵四分像的脸上全是不开心,“你说,你要是个姑娘家该有多好~软软的晚上还能抱抱!长得还像你娘亲我!只是你个汉子,干什么张着个妹子脸?” 宫里那么多妃嫔的,一个两个哪个不是期盼着能有个儿子?怎么就到了自己母亲这里,就是一副‘啊真可惜!怎么能投错胎了呢’的惋惜脸呢:“娘……小舅舅又给你看什么话本子了?”想起来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小舅舅他就更头疼了。正常人家,怎么可能给已经嫁作□□的妹妹送各种爱情话本子啊! “泡……”小姑娘看着自家哥哥不理自己,嘴巴一撇就要开始哭。知道这个小公主一旦哭起来就是决堤,一时半会儿哄不好的景涵吓得赶紧伸手去抱。而安妃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儿子熟练地将小公主抱在怀里,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你妹妹让你抱,说明她喜欢你这哥哥嘛!”安妃拉着景涵在床旁坐了下来,顺手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绢布开始给景涵擦头发,“转眼,景涵也已经到了去书房念书的年纪了呢!就连小婉也能走步了!” “娘?”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家娘亲忽然开始悲春伤秋了,但是小公主的手一直在往他眼睛上砸,他一时分不开精力回头去看他这一世的母亲。 “没什么,只是觉得阿涵这样就很好了!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太过锋芒毕露,不要太过张扬,就这样不起眼的长大,该有多好!”安妃擦头的动作非常温和,配着她软软的声音忽然令景涵有些困倦的感觉。 “你听说了啊……”景涵是何许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安妃今日带着阿婉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抱歉!但是我不会挣扎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未来阿婉出嫁的时候,为她挣来最好的待遇!”阿婉未来再不济也是个公主,只有他混得好才能有更多的选择,可是他早就决定了自己的路。 “我知道的!”安妃的声音一如第一次他听见的那般,带着大海一般的包容,“阿涵不想成为皇子,也不想在这种地方长大!”擦头的动作缓慢却无比温柔,“爹爹曾说,如果阿涵是他的孩子就好了,那一定会成为大渝最厉害的将军!” “对不起!”景涵垂眼,虽然安妃是他这一世的母亲,对他也是如同他第一世母亲那般的好,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将安妃在自己心里和曾经的母亲画上等号。如果不是自己,如果是一个没有记忆的孩子,安妃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了。可是偏偏就是自己,偏偏就是带着记忆的自己成为了她的孩子。 “你是我的骨肉,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安妃的动作非常柔和声音温婉,“阿涵,想做的事情,放手去做就好!失败了也不要紧,我和阿婉永远陪着你!而作为一个母亲,永远是支持自己的孩子的!” “不会伤心么?”景涵有些不明白这个在自己眼里温柔懦弱的女人想要做什么了。 “伤心?”安妃声音里带着笑意,“能怎么伤心?比得上曾经心上人忽然不见,夕日的温情恍若云烟?能比得上爹爹和大兄战亡,梁帝下旨命我入宫为妃?能比得上这么多年一起过的人,竟然不问我一声就要过继我的孩子给一个病秧子?”安妃的话一字一字的插在景涵的心上,似乎是在讽刺他的无情。 “景涵,你还不够狠!”安妃的声音似乎有些扭曲,不过瞬间就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景涵也就当做是自己听错了。毕竟之前安妃的话语,就像是一根根刺,直刺心头:“更何况,我的景涵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哪怕离开了也依旧还会记得阿婉和母亲的对不对?” “母亲……”景涵的声音一时有些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母亲的阿涵啊,是一只长得像小猫崽儿的小老虎,不小心被当成家猫困在了这四方田地。只是缺一个机会,只要有了这个机会,便是纵虎归山!”安妃放下已经半湿的绢布,搂住了景涵的头,将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而现在,你有这个机会了!” “所以母亲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心!”安妃的声音带着笑意,“甚至母亲很开心!因为母亲的阿涵会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这样母亲不在的时候,就不会担心阿涵受欺负了!因为阿涵已经能够照顾自己了!” “母亲要去哪里?”敏锐的抓住了安妃话语里淡淡的忧伤,景涵总觉得有些奇怪。 “阿涵离开了也好!这个皇宫里没有什么人可以永远的相信,也没有什么人会永远的忠诚于你!这金陵城是权力的中心,也是利欲熏天最严重的地方。阿涵跟着秦王,起码还能得到一方净土!”安妃没有回答景涵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阿涵,母亲无用,不能像宸妃那般给你个强有力的林家做后盾!你那小舅舅玩心计还说得过去,却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这辈子当个尚书也就顶天了!母亲也没有办法和静嫔一样,靠着林家这棵大树为你谋个平安!所以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安妃将下巴抵在景涵的头上,声音非常平静。 “安家当年荣宠太盛,结果栽了爹爹和大兄!如今的林家就是当年的安家,要不了多久就会焚火上身!所以阿涵你记住了,离林家和祁王远点儿!”安妃一手搂着景涵,另一只手逗弄着阿婉,就像一个寻常母亲一样似乎在享受儿女的乐趣,“只是林燮那个蠢蛋不如我爹爹和大兄,不知道什么叫做广撒网!” 景涵一时还没有从自己母亲画风突变这件事里回过神来。 “景涵,离开了金陵,如果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就不要回来了!”安妃的声音非常沉稳,“阿婉她还小,没个十五六年还嫁不出去!那个时候我的阿涵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成为大渝的新星了!这段时间内,我的人手会把阿婉照顾会非常的好!”安妃手上用力,愣是没让景涵挣脱她的怀抱。 “听我说完!”安妃的话带着命令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平日里温和的样子。也是第一次,景涵忽然想起曾经他奶娘的无心之语,当时一笑而过的话语:“……只是可惜了,大小姐投错了胎成了女儿身!” “景涵,看清楚你真正想要什么,然后不要回头,一往无前吧!”安妃的声音非常坚定,“你是我安思画的孩子,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挣!” “等等,母亲你的字是思画?”景涵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据他所知,他的大舅舅叫安思棋,小舅舅叫安思书,他母亲叫安画。怎么到了他母亲自称这里,忽然变成了安思画,排上了安家男孩子才能排的字辈? “我安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那种困在四方宅院里不知柴米油盐的小家子!”安妃的声音带着嘲讽,“也就是梁帝那个蠢货,觉得他手下的孩子都是个好的!也不看看我二兄虽然风名在外,却也是双十的状元郎!若不是大兄时运不好,如今哪还有林家的事情?就连你娘亲我,也不会……”说着说着,安妃就停住了。 “娘亲?”总感觉他这娘亲有个很大的秘密。 “算了不说了!”松开了景涵,安妃伸手拍了拍景涵的头,“阿婉还真喜欢你啊!” “我的妹妹,自然是喜欢我的!”说到这个妹妹,景涵倒是真心的喜欢。他第一世是家里的独生子,第二世虽然有个小哥哥,但是那小哥哥不久也战死沙场了。所以萧景婉的出生,他是实打实的欢喜,也想要一心做个好哥哥。 “你这般喜欢她,就够了!”安妃笑的非常满足,“你妹妹她还小,不懂事的时候你就多关照一下吧!不过我安家的女儿,想必也不是什么差的!”虽然这么说着,脸上的骄傲却是难以掩盖的。 “总感觉,母亲你是在嘱托后事呢!”景涵悠悠的一句话,堵得安妃一口气没上来,怒视自己的宝贝儿子,就差没有扑上来一顿狂掐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安妃上火的举动,景涵才撇开之前仔细观察的眼睛,暗地里松了口气。 “安心,短期内梁帝还不会把我过继出去!”比起一直困在后宫里的安妃,能够在学堂里出入的景涵自然早就有了自己的消息,“北狄最近又打开了,如果我所料不差秦王此次怕是要随军出征了!他那王妃威名在外,怎么可能原意在这个时候……”话说到后面就没有继续下去,不过安妃也明白景涵的意思了。 “不过母亲,你瞒了这么久,怎么今日……”看着自家母亲水汪汪的眼睛和一脸疑惑的表情,景涵忽然觉得一口气憋在自己的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很难受。这让他怎么问下去,对方都是一副: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了!! 兄妹 结果事情远比景涵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林燮和大渝的这张战斗足足打了两年,在这期间北狄也只是有小范围的骚动,却并无大规模的进兵。所以梁帝所有的注意力就比西边儿和大渝的战争吸引了,一时没空注意其他。 秦王的病情倒是忽然缓了下来,然后又传来了秦王妃怀孕的好消息,虽然后来早产,却也是生下了一个小世子,一时间过继的事情也是不了了之。景涵倒也不急,毕竟机会在于人去创造,而且眼下他还是个字都识不全的孩子,过继也没什么大作用。 宫里这两年又添了两个孩子,祁王贤王的名号越来越响,朝堂上也是一派生机勃勃。安妃还是一如既往懦弱的性子,似乎那日在宫殿里大肆嘲讽的并不是她一般。后宫里因为前朝平静,也是一派祥和。 林小殊还是一如既往的是皇宫里的常客,和景琰跟在祁王景禹的身后像只跟屁虫。而一直跟在林小殊身后总是叫着殊哥哥的霓凰,最近则是对软软的粉包子景婉郡主十分的感兴趣。只是粉包子景婉一心只有自家哥哥,别人都是浮云! 是的,景婉如今已经是个小郡主了,还是拖她已经逝去外祖父的福。虽然安家现在只有一个在工部就职的小舅舅,但是架不住他战死的大舅舅有个好儿子,比景涵大了五岁。小家伙刚上战场就成了一员悍将,为安家挣了不少威名。 “我说,为什么要带上这个小肉球啊!”林殊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看着被景涵抱在怀里的小粉球各种不满,“小呆你也是,宠妹妹也要有个限度啊喂!我们是出来逛街的,又不是出来遛……逗妹妹的!” “我家涵哥哥愿意宠着我,林小殊你嫉妒什么!”四岁的小包子对这个天天叫自己小肉球的家伙早就不满了,“不会是没有妹妹宠,所以嫉妒了吧?”一边说,还用自己圆圆的小眼睛做了个鄙视的眼神。 “喂,你这刁钻的眼神,随了谁啊!小呆和安妃娘娘,哪个不是好脾气啊!”十岁出头的林殊依旧不改曾经的脾气,被小丫头这么一吵直接炸了。 景涵失声笑了笑,没直接说出这小丫头的样子正是随了林殊嘴里脾气一等一好的安妃娘娘:“好了,阿婉想要买什么?上次小殊进宫的时候,阿婉不是还朝着想要出宫瞧瞧么!”颠了颠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示意她别闹的太过了。 “稀罕的个我!”小姑娘一甩头,哼了一声,“七哥,霓凰姐怎么没来?” “他说不方便出门!”听见景婉问自己,景琰给了个憨憨的笑脸老实的回答道。 “那就没意思了,我跟着哥哥!”瞧见唯一好说话的霓凰不在,世界里只有喜欢和讨厌划分,又不小心把林殊划分到了讨厌里面的景婉直接耍脸子了,“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边说,一边吧唧一声亲上了自己亲哥。 “哎哟哟,看看这狗腿的样子啊!”瞧见那边儿又开始唧唧歪歪,林小殊搂住自加好友景琰的脖子就开始冒酸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童养媳呢,天天涵哥哥长,涵哥哥短的!”一边说,一边捏着鼻子学景婉说话。 “阿婉!”景涵也被逗笑了声,“这次小殊和景琰出来,是为了看征兵的!” “征兵?”景婉有些疑惑,“什么是征兵?” “就是招收士兵!招收那些像是瑾轩哥一样的人!”安瑾轩,安家现在风头最盛的小辈,也是为景婉挣来了郡主头衔的小将军。不过所谓的风头,在梁帝看来不过就是安家不想没落使出来的小手段罢了。 “要去要去!”阿婉对那个大了自己快一旬的大哥哥还是蛮有好感的。 “好了走吧小殊!”知道阿婉不过就是为了去凑个热闹的景涵摇了摇头,示意林殊直接带路好了,“阿婉也不懂什么,就是去凑个热闹的!” “带她?本来好好的还能像是有满腔热血的少年郎准备参军!这小丫头一出头,直接成了拖家带口凑热闹!”这次征兵是林家军吆喝的,所以林小殊其实非常的好奇,一时间觉得带着这么一个小丫头就像是去砸场子的。 “呸!”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知道林殊绝对没再说好话的景婉搂着自家哥哥的脖子,对着林殊就是一阵动作上的埋汰,“不去就不去,哥哥我们走!”一边说,一边就真的开始指挥自己哥哥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抱歉!”小公主有命,妹控怎敢不从。当下景涵就朝着林小殊笑了笑:“小丫头去也的确不是个事儿,你不是还想偷偷报名么,我就不去掺和了!”一边说,一边安抚了一下迫不及待就要走的小姑娘。 “可是你一个人……”林小殊埋汰景婉也不过是打闹,这么真的逼着小伙伴离开说实在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这不是还跟着人呢么!”指了指身后随着一起出来的侍卫,“倒是小殊你们,完事儿了要给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呢!”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看的林小殊一愣一愣的。 瞧着景涵带着侍卫越走越远,林小殊才恍然回过神来,扯着自加好友的衣袖傻傻的问:“景琰,你绝不觉得景涵长得特别好看?都快比上姨母了……” “乱说什么,小八是男孩子,怎么和姨母比!快走了,要不然就赶不上了!” 这边儿景琰和林殊打打闹闹的朝着征兵处走,那边儿景涵带着景婉慢慢悠悠的就开始逛街,逛着逛街就似乎是无心的走进了一家饰品铺子。迎上来的小厮熟练地吆喝着,瞧见客人是两个小孩子也没说什么,脸上一如既往的是笑嘻嘻的样子,弓着腰迎了上来:“两位小客官可是想要些什么?” “听说你们这儿有些好兵器,拿出来瞧瞧!”抱着景婉瞅着那小厮,“听说前些日子,你们的大师打出了几柄好木仓,也一并拿出来看看吧!”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侍卫出示腰牌给对方看。 “客官您等着~”瞧见了腰牌上的‘安’字,小厮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直起腰点了点头,就朝着后面走去。景涵也不甚在意,直接挑了把椅子坐了上去,有些嫌弃的瞅了一眼桌上的茶水点心,开始逗自己的妹妹。 这家武器店背后的老板,是曾经在安老将军手下的一员悍将,只是可惜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不得不退伍。安老将军因为昔年的情分,帮着张罗了一家店,却没想到昔日的战友竟然有着一手好技艺,将这武器店开的红红火火。 说实在的,第一次听自己那个看着不靠谱的小舅舅,说起他能在多少店里拿到折扣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怎么也想不到他那好祖父,除了平日征战沙场之外,竟然还有资助比人开店的好习惯,也真亏他们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商号么! 可惜了,如果他在外有自己的府邸,这可是一股好力量。心里这么想着,景涵确实没有丝毫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难免会因为后来跟自己那母亲安妃说起来这件事时,对方凉凉的一句‘不然你以为你小舅舅哪里来的钱泡馆子’给扭曲了。 呵呵,老将军你知不知道你战友们连那地方都不放过? “哥哥?”等了半天,小丫头对这么大点儿破屋子也打量够了,敲着自家哥哥招呼着手下出去买点心了,瞧着旁边的人忙忙碌碌却一直没有人招呼自己,让一贯被人捧惯了的小公主有些不习惯,转头看着自家哥哥。 “给你瑾轩哥哥带点儿礼物!”不过实际上是暂时放在他那里的而已!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景涵的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等着一会儿去找你瑾轩哥哥的时候,哥哥给你武木仓看好不好?” “好~”小丫头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哥哥和轩哥哥谁的好看?” “噗嗤,安家枪法能比得上我的?”想都不用像,他大天策的枪法绝对完爆安家枪法! “我要告诉娘亲!”你竟然在嘲笑她家的枪法! “那你下次就不要出门了!”威胁他?小姑娘你还有的练! “哇……”被自家哥哥噎住的小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得转压力为动力撒开嗓子就开始狼嚎。粉嫩嫩的小包子捂着脸,泪珠子不停地往外掉好不伤心的样子。只可惜摊上了个不负责的哥哥,只是似笑非笑的瞅着她哭。 “小兄弟,让她一直这么哭真的好么?”这边儿景涵不心疼,那边儿却多出来个多事的。看着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的小姑娘有些不忍心,“小姑娘哄哄就好了,小兄弟如果有什么……”后面的话被景涵似笑非笑的表情堵了回去。 “我哥我哥哥的事儿,你查什么嘴!”自家哥哥再怎么不好,也不能让外人欺负!这么想着,小丫头放下手说的气势十足,“还有,我就哭了也是冲着我哥哥撒娇,你算个什么事儿在我和哥哥之间掺和!” 这次,景涵是真的笑出声来了。 初遇 “抱歉,我家团子不懂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见谅!”虽然自家妹妹对自己的维护令他感到很贴心,不过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还是不要让自家小妹做了比较好。更何况如同阿婉说的那般,兄妹之间的事情外人插什么手。 “哥哥!”阿婉肉肉的小手一巴掌呼在了景涵的脸上,意识到现在不是私下在宫里之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乖乖的缩在自家哥哥的怀里,开始玩景涵腰上的玉佩。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自家哥哥对这个傻大个起兴趣了! “啊,没什么的!只是看着小姑娘一直在哭,以为出了什么事!”青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起来,“没什么事儿就好!”说着说着,看着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无人招呼的景涵,“这待客水平也太差了,小孩子难道就不买东西了么!上门的客人都不搭理,我看他家的生意也别想做了,还号称什么金陵最大的刀具店呢!” 景涵看着面前的青年,大约是刚及冠的样子,身上配着一把长剑似乎是游侠的样子,浓眉大眼的看起来非常精神。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因为一开口那满口子的乡土气息,和挡不住的傻劲儿逗得他直乐。更何况这个傻大个还有金陵人少有的热心肠,阿婉吵闹了这么久也就只有他上来管闲事,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 “大哥哥,想去当兵吧?”景涵坐的笔直,一手拦着自家小妹妹,一手玩着景婉的小辫子,语气温和。最近金陵城能够吸引外人,还是这种会武功江湖人的事情,也就只有这次林家军对外的征兵了:“是来买兵器的么?” “哎,你怎么知道的啊?”青年咧嘴笑开了,“小兄弟你真聪明!” “因为这家兵器店是专门负责定做兵器的!”这傻大个不会是第一次来金陵吧,宣武阁是金陵城最有名的刀具店不假,可是正是因为它的名气,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改革成为了专门定制兵器的店铺。而定制一把兵器,最低价格也不会低于一两黄金,差不多就是普通人家一年多的花费了。 “不会吧?”小青年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还这么出名?” “傻大个!”见惯了宫里规规矩矩的宫人,景婉对于这种咋咋呼呼的人格外不满,尤其是天天和他抢哥哥的林小殊就是这么个个性。 “大哥哥从哪里听说的这宣武阁?”景涵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一旁的青年。 “师傅说的啊,说宣武阁的兵器炙手可热呢!”挠了挠头,“定做啊,一定很贵吧?” “你那师傅,几年前说的这话吧!”景涵笑着摇了摇头,“三年前宣武阁的兵器的确在江湖上很抢手,可是自从三年前开始,他们就改行成为订做武器的店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宣武阁的名号也就是在小范围的流动罢了!” “哦,我师父不在了!”傻大个挠了挠头,“他几年前和我说起来的,我就记住了!” “抱歉!”虽然没什么诚意,不过这种表面的功夫景涵一向做得很到位。 “没什么可惜的啦,师傅年纪也够大的了,他自己都说赚到了!”青年哈哈的笑了起来,脸上完全没有重要人逝世的背上,“再说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再怎么伤心,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师傅走的时候很安详,我难过什么!”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反过来惋惜一下么…… “那,大哥哥是来订做兵器的么?”说不下去了,就要果断转移话题啊。 “当然不,我没那么多钱!”青年手一挥,将景涵后面的话也卡住了。景婉在景涵的怀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哥哥身边气压忽降,可是本着自己哥哥不开心就是自己最大开心的景婉,自然笑了起来。 第一世一路正常长起来周围人都逐渐成熟,自然对儿时的口无遮拦记忆不多。上辈子长在军队里自然是不缺这种憨货,可是后来他成了副都统之后接触的也都是心里条条道道转了十几圈的人。这辈子长在人人都是八面玲珑的皇宫里的景涵,再次接触到这种憨货之后,觉得果然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天然黑。 “本来是打算买把兵器的,结果都要订做了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还是算了吧!”青年手一挥,“等着我从了军赚了钱,再来买也不迟!”青年笑的蛮不在意,甚至因为想到了未来眼睛里闪着一种别样的光辉。 这种憨货,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多么堵人的憨货,果然最讨厌了:“那大哥哥你可要等上不少年了!”景涵笑的极为无害,“要是想从宣武阁定做兵器,怎么说也要二十多年的粮饷呢,还不算日常花费!”他是按照宣武阁最好的兵器标准给出来的,而且还是以小兵的最低标准算计的。 “没关系啊,那时候我才四十多,正值壮年呢!”青年笑的更开心了,“你想啊,这样多好!在最厉害的时候,拿着最好的兵器!” ……完全无话可说了…… “为什么是林家军,而不是禁卫军?”瞅着小厮还没回来,出去买点心的侍卫也没回来,景涵忽然有了一丝兴趣,“大哥哥你的身手看着还可以的样子,为什么想着去从军?”毕竟从军这种事情又苦又累,倒不如直接入皇家军来得好。 “哎,你怎么知道我要从军啊?”青年挠了挠头看着景涵有些奇怪。 “最近金陵城里,也就只有征兵这件事儿是件大事了吧!”景涵笑的温婉,“皇家禁卫军和林家军一同征兵,大哥哥既然想要锻造自己的武器,就说明不是禁卫军。毕竟禁卫军只有校尉以上才能佩戴自己的武器!”看着这人顺眼,景涵也不介意和对方多说几句话,“除非大哥哥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否则就是要加入林家军了!” “我对我自己的实力当然有自信啊!”青年说的理所应当,“我可厉害了!” 这么不谦虚真的好么?已经不知道被噎着多少次的景涵叹了口气,已经可以想象如果这人加入了以镀金为主的禁卫军,要被欺压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林家军也好,毕竟林家军是实打实靠自己本领挣军功的。 “原来禁卫军的普通士兵还不能有自己的武器啊?”青年一脸惊奇,“我还以为从军就可以带自己的武器呢,亏着我还那么期待!”那种沮丧的表情让依据常理推断对方的景涵再次噎住了,但是随即就笑了起来。 这人,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和天策那帮混小子相处的时候。 青年那边却说的理直气壮:“不过也没关系啦,虽然不让带自己的兵器,我还是要去林家军的!禁卫军的水平简直不忍直视好么!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哪里比得上林家军那般守家卫国的真汉子啊!” 这么说着,景涵看着对方眼睛里闪耀的光芒,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抱着自己的小哥哥,也是这么指着天策府的牌匾,对自己说着自己的梦想。垂下眼睛,景涵想到了那些高吼着‘一个不亏两个算赚’的士兵们,心情忽然变得沉重。 只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景涵忽然变色表情的青年,只是站在那里自顾自的慷慨激昂:“挽雕弓如满月,长缨染血,峥嵘加身!羽箭穿云长歌,戍边卧冰河!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不是么?比在这一方天地里,好得多啊!” “我东都之狼,甲胄守如山,银枪啸如虎,驰骋计入风!”景涵的声音有些低,只有怀里的景婉听了个完全。抬头看着失去笑意的哥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忽然难过了起来:“如今家国乱,山河破,敌未灭,何以成家?且与我出……出战……”都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可是他却回不去了…… “兄长?”凉凉的小手贴在了景涵的脸上,唤回了景涵的神智。愣愣的看着满脸忧心的小妹,景涵咧嘴笑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泛着柔和的目光:“我期待着!”期待着你成为战场上的一员猛将,期待着你实现今日的话语。 说完,景涵就抱着景婉和青年擦肩而过,没有理会因为刚才景涵那种如同长辈般慈爱目光弄得没头没脑的青年。伸手接过了小厮手里的长布包,低声嘱咐了几句话之后,景涵抱着景婉朝外面走去。 “哥哥,很喜欢他?”景婉虽然还小,不过皇宫里长起来的那里有孩子。 “恩,很久没有见到了!”景涵做事一般不瞒着自家小妹妹,尤其是当他决定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时,就已经决定了未来在宫里,景婉只能靠她自己了。太过天真,景婉可就会像他那莅阳姑姑一般,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青年刚从景涵那双漂亮眸子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身旁点头哈腰的小厮。至于刚才交谈的那两个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摆摆手刚想说自己没那么多钱订做兵器,就听见那小厮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位想要什么样的兵器呢?” “我没钱!”蛮不在意的忽视掉了周围人的目光,青年一向直白的紧。 “刚才小公子已经替客官付过账了!”小厮的笑脸不变,“客官只要告诉我们您想要什么兵器就可以了,一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来领了!不过因为是小公子,客官月初就可以来拿……”叨叨念念。 “啊,不用了!”青年笑了起来,“我和他不熟!”这么说着,转身就走。 大抵是真的没遇上这种有便宜不占的傻蛋,小厮的笑容僵硬了一秒,也没拦着青年离开。转身想了想,吩咐小童跟着那青年看看他住在哪里,回内堂叮嘱师傅多锻造一柄长剑了。 安思书 “那小舅舅是觉得,没有必要咯?”懒洋洋的依坐在靠背上,景涵一腿弯着平放在地一腿弯曲直立,撑着胳膊看着坐在对面的小舅舅,“如果只是为了我以后接手安家军的话,倒是大可不必如此!” “并不!”坐在景涵对面的中年人摇了摇头,“安家军迟早都是你的,大兄的两个孩子虽然都是好的,但是瑾轩没有什么领军的头脑,瑾勋喜文厌武也没什么盼头。我这儿老二倒是不错,只是看着是个懒的!”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只是我若真的过继了出去,就大位无望了!”景涵看着安思书眯了眯眼睛。 “大位那种东西,并不重要!”安思书笑了起来,“我安家从也算是开国功臣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凭的可不是你们这群小鬼!而且你真以为在那四方天有什么好的?且不说你在陛下心中如何,最近圣上竟然都开始厌弃祁王了!” “舅舅你在逗我!”嗤笑一声,“祁王是个什么性子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是有祁王,我还真是怀疑梁帝所谓的英明统治能不能撑到现在!虽然他那性子也就是一贤王,做不了好帝王,可是有这么个儿子他应该……”看着自家舅舅脸上不变的笑容,景涵卡住了。 “殿下这么说陛下,可不太好,毕竟是你的生父!”安思书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当今圣上不过就是耳根子软了点儿,吃软不吃硬罢了!毕竟当皇帝不需要会什么,只需要懂得如何猜忌就可以了。祁王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当然我并没有再说你,你是我安家的孩子!” 也就是说,因为他是我生父所以我不能评论他,但是作为臣子的你却可以正大光明的评论他?而且还是这么直白的讽刺?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言语里的不懈。而且你说的更过分好不好,直接说他一无是处只会猜疑不就好了,还特地讽刺了一把我和祁王是个什么情况! “喂,你每次这么说,都有种要篡位的感觉啊!”景涵看着一副模板笑容的舅舅,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外人虽然都说安家儿子安思书不思上进,没有继承安老将军和他大兄的领兵才能,却遗忘了这人在官场上各不得罪圆滑万分的品性:“祖父他是不是抱错孩子啦,祖父和大舅舅都是直脾气,怎么小舅舅你就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唔,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大概我母亲给父亲带了两顶绿帽子呢!”安思书脸上笑容不变的倒上了一壶茶水,不声不响的将景涵的母亲安妃也框了进来,“没关系的,这么看我们依旧是叔侄的关系,瑾涵别慌啊!” 能再不要脸点儿么,把我娘亲匡进来也就算了。直接套上安家的辈分儿,光明正大的给皇帝戴绿帽子什么的真的好么。虽然认真的说,自家母亲估计也是安家的怪胎,伪装的温文尔雅的,心里却有自己雷打不动的成算。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2节 “认真的,为什么不上报啊?”景涵看着自家小舅舅,将茶水一口干尽。 “你喝早了!”安思书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这茶要等他凉透了,才有品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吹动着茶水。“年轻人啊,就是性子急!这么一时半会儿都忍不了,如何能成大事啊!”颇为惋惜的点了点头。 “现在还早?”景涵皱眉,有些不清楚自家小舅舅打的什么算盘了,“这马镫可是……” 安思书的语气沉稳:“现任尚书退位还有些时日,我并无单独进宫面进陛下的能力,你想要福利谁?北方现在虽然有效范围的骚动,却并无大战役,南边也是一片祥和。反倒是西边和大渝闹得不可开交,林家军忙忙碌碌。” “可是哪怕是林家军也好,能少死一些人就是……” “那你这就是在害他们了!”安思书直接打断了景涵的话,“涵儿你还年纪太小!” 看着自家舅舅,景涵着实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哪里错了么?我只是希望能够少死一些将士而已!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是我们能够在后方平安生存的前提保证。只有他们的存货,才有金陵城的繁华啊?” “不,你的想法并没有错,甚至比所有人都要好!而正是因为你想的比大多数人都好太多,才是所有的问题所在!”安思书摇了摇头,看着景涵的神色里带着惋惜和期颐,“这就是为什么爹在惋惜你生在了皇家,而不是我安家!这也是为什么我和小画都那么支持你过继出去,远离夺嫡的原因。” “涵儿,你祖父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临末了才明白的道理你从一开始就明白了!”安思书的眼里带着柔和的光芒,脸上却收敛了笑容,“涵儿,你却从来不想想,现在的王公贵族到底有多少人把人命当做人命去看呢?” 景涵看着安思书,没有接话。 “既便是我,也从来不会忧心为了我的前途有多少人会送命。当然了,工部一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这里出什么问题!”安思书脸上收敛了笑意,“即便是祁王,他关心的也只是当官的是否有能力,而并非最底下百姓的生存。当然了,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当官的有能力了,也在一定意义上会造福百姓。可是根本来说,这和你的出发点却是两把事情,是不相干甚至是天差地别的!” 景涵没有反驳,这就是土著和外来者的区别。他前两世都不是设么达官贵人,接触的也都是最底下的平民百姓,思维难免会被拘束在他就是平民百姓上。但是祁王却从一开始,站的角度就和他不尽相同。 “为什么是害了他们?”这件事景涵并不像继续下去了,便转移了话题。 “现在说起大梁的将军,你第一反应是谁?”安思书抿了一口茶水,语气沉定。 “林燮啊!”景涵不知道问题在哪里,“这些年大梁能够抵挡外邦入侵,不都是他在抵抗……等下,你是说他的名号有点儿太大了?可是再怎么比也比不过爷爷他当年安战神的称号吧?”似乎抓住了什么的景涵。 “的确不如父亲当年神勇,可是涵儿,你为什么不同样想想,你祖父当年神勇是什么情况,如今林家军威名远扬又是什么情况!更何况父亲当年的确威风凛凛,可是他提拔明明暗暗了多少将领,最后还是葬送了小画幸福?”安思书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不满。 “爷爷那时候,的确是内忧外患,大梁濒临灭国。可是梁帝,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吧?”景涵眯了眯眼睛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如今安家没落,云南穆府的穆王倒是还有些盼头,除了他们不就只剩下林家了?” “可问题在于,最近传出了一种说法!”安思书的语气沉稳,“若不是林燮和陛下结为异性兄弟,先皇害怕当今陛下逼宫,也不会将位子传给当今圣上!这些年,也是林家在外替当今圣上平定外忧内患的!” “好一招捧杀!”景涵眯了眯眼睛,“谁放出来的,这么狠?”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家意识到了没有!”安思书摇了摇头给出了答案,“当然了,短时间内只要大渝这个外患还在,林家自然是无忧!但是你可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大渝破了,等着林家军的就是自己人的刀子了!” 第一次见证原来还能这么玩的景涵一时无言,只是看着依旧挂着和蔼笑意,似乎只是在唠家常的小舅舅。他是知道自古帝王无情,却从来没有想到若是有一天臣子的名望高于帝王,帝王真的会朝那些功臣下手。 “瞧你吓的!”安思书看了一眼景涵,重新满上了茶水,“安心,若有一天你在林家军的位子上,我自是不能让你走到这一步死局!更何况,我们安家还有好大一笔账要和当今圣上算呢,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什么意思?”景涵皱眉看着安思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以为,过继这件事没有人在背后推动?虽然我和小画现在不反对,可是一开始却是恼火的。”安思书的语气难得染上了不满,“若不是后来细思发觉你过继出去这件事,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安家军都是利大于弊,我和小画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失掉了皇子的身份!毕竟你在那位子对谁都是好的!” “我以为,你也挺满意祁王的?”有些惊诧的看着自家小舅舅。 “对他挺满意是不假,可是你是我侄子!”安思书瞅了一眼景涵,“小画不应该拘束在那四方天里,婉儿也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我安家军这么多年的蛰伏岂能白费!若不是父亲和大兄被人算计至此,现在哪里有林家军的猖狂!” “安家军真的还在?”景涵这次是震惊居多了,“爷爷和大舅舅他们……” 安思书冷笑一声:“这件事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为妙,小画和我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可不想被你这小兔崽子不小心一个疏忽被人发觉了!再等等吧,等着时候到了我自然是会告诉你的我们的全部计划!”安思书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袍子。 “这么仇恨爷爷和大舅的……滑族?”景涵眯了眯眼睛,猜出了个一二。 “恩!”没有否定,安思书点了点头看了景涵一眼,“可惜了,若你早出生个二十年成为皇长子,我安家定然全力辅佐你登上那位子!到时候小画和……”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转移了话题,“也是,没有小画的入宫就没有你!” “只是若梁帝这般在意兵权,我到时真的掌控了大量的兵力真的……”景涵皱眉。 “怕什么!”安思书从书架抽出了一本书抛给景涵,“不过是一个时机罢了,朝内文臣有我,武将看在父亲和大兄的面子上自是不会多说什么。无论你是何身份,终归也是他亲子,过继出去有没有登大位的威胁,只要聪明点儿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安思书居高临下的看着景涵,脸庞被阴影笼罩,“他必须要亏欠你!” 再遇 景涵自然是腻歪了书房先生的课,所以当林小殊提出来出去玩的时候,他俩果断就抛弃了呆呆的景琰。想都不用像他们就知道景琰一定会劝他俩好好上课,弄不好还会通报到祁王哪里去,告诉他这种大计划只能说他俩蠢。为什么不是梁帝啊,因为今日正巧赶上秦王过寿,为了彰显兄弟情义梁帝可是忙得紧呢! “哎,认真的,我们假装小兵混进去吧?”林殊勾住景涵的脖子认真的说道,“虽然你的个头有点儿问题,不过可以假冒文官不是么!至于脸……糊上泥巴就好了!”十岁的林殊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已经和十五六岁的孩子没什么差距了,反倒是景涵又是和上一世一般,长着张女神脸,和一副不脱衣不显肌肉的纤细身材。 “糊上泥巴?”景涵挑眉,幽黑的眼睛里带着嫌弃。说实在的,他其实对自己的脸没多大幽怨的感觉,虽然长得像极了女孩子,这些年因为这张妹子脸也遭了不少嫌弃。可是作为一个刷脸爱好者,能够刷脸是他最大的成就。 那种走在大街上被人认为是女扮男装,有人自主给你买单,然后各种哄你开心的感觉不要太好。他可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也不认为被人当成女孩子是什么耻辱的事情。恰恰相反,这不正说明他长了张如花似月的漂亮脸蛋,以后不用努力工作都有人跪着想要自己看他们一眼,就死而无怨了么。 再者说,只瞧见了长成五大三粗汉子样的被女孩子嫌弃,还真么听说长得太漂亮的公子哥会被嫌弃。不知道女人都是审美观性动物么,只要不娘娘腔的恶心人,自带优化系统的女孩子只会说这人帅爆天际。 他有一张好脸,武力值爆表,身份尊贵……啧,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啊! “好弟弟你快别闹!”林殊被景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浑身鸡皮疙瘩耸立,“正巧新兵刚入营,今日可是老兵给新兵立规矩的日子,怎么能错过啊!”这么说着,从房间里搬出来了两套盔甲,递给了景涵。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景琰来吧?”看着盔甲的大小,景涵就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景琰虽然只比他大了一岁,身形却和林殊十分相近,小小年纪的发育格外成熟,比林殊都高了半头。倒是他,比林殊还矮了半头多。 “我带他做什么?”林殊有些奇怪的看着景涵,“他迟早都是要带兵的嘛!” “你怎知我就不带兵?”知道林殊的意思是当自己过继,真正成为了秦王唯一的世子之后,自然是不可能出入战场这种危险的地方。现在带着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一种想要弥补的心态,希望自己能够在未来有个念想。 “总之,你快点儿啦!”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林殊已经开始换衣服了。景涵也只是笑了笑,他和小舅舅的谋划自然是不会说给这个不相干人听得,只是这人的关心他倒是受下了,军营这种地方他也挺怀念的。 两个人的动作都不慢,只是当他们悄悄地混入新兵队伍的时候,老兵们已经开始武力教训新兵崽子了。林殊不嫌事儿大的钻进了圈子里,看着老兵和新兵交手,甚至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若不是景涵拉住了他,估计早就上场了。 “欺负人有意思么!”景涵失笑的看着满脸不开心的林殊。林殊出生将门,从小就被林燮一刀一枪带出来的,和这些野路子自然不能比。更何况林府的护卫,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上战场的老兵,虽然切磋水平差了些经验却是放在那里的。林殊从小就和这些兵在一起长大,水平自然也是一流的。 “哎呀,小兄弟你也来参军啊!”刚拉住了林殊想劝,景涵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到,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全部的精力都去直至那个小火人了,自然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忽然出来掺了一脚,没有防备之下直接被放倒了。 突然摔出场的景涵自然是得到了一众人的嘲笑,不过景涵翻身坐在地上也不在意,跟着傻笑了几声站起身往回走。只是永远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瞧见了景涵那张漂亮到女孩子都要羡慕的脸,虽然没张开也是初具美人胚子的样子了:“哪里来的小娃娃,跟着我们这群大老爷们也不担心污了贞操啊!” 听出来这些老兵也不过是在嘴上过过嘴瘾,并无太大恶意的景涵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这一世的父亲梁帝,都公开的表示他那第八子是投错了胎,若是个女儿胎定然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这些老兵说话还没有上个月他出去玩时,遇见的流氓痞子说话难听的。 只是景涵不在意,不代表一向仗义的林殊不在意。自己的好兄弟被人说成是女孩子,对方还起了那种心思,林殊直接炸毛了说要单挑。当然景涵更怀疑林殊是终于抓住时机,能够正大光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决斗,随便抓了个借口罢了。 “抱歉啊,没想到你这么弱不禁风!”拍景涵的汉子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 景涵看着青年半响,愣是没有想起来对方到底是谁。只是看着对方这么熟路的态度,想必是自己认识的人。可是都认出来他是八皇子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的和他交流?难道不应该老老实实地满脸惊恐的和自己说话么? “话说,小兄弟你这么破费怎么好意思呢!”青年没有注意到景涵的眼神,大大咧咧的说着,“那柄剑看着就贵,我现在没钱给你,所以就还回去了!不过我和店家说好了,钱先退给你,剑放在他们那里,五年内我一定攒够钱给他们赎剑!” 景涵还是处于一种思索‘这人谁啊?’的状态里,不过自己给他买了一把剑? “不过你那小兄弟身手真好啊!”青年看着在场上一把长剑撂倒了老兵的林殊,满眼敬佩,“看着也就比我笑了三四岁吧,身手真好,弄得我都想上去试试了!”这么说着,搓了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景涵还是没想出来这是谁,只是觉得眼熟。毕竟他每日要见的人太多了,宫里宫外的,加上他小舅舅通过各种途径弄来的能人才子,他虽然不露面却要知道这些人哪个是哪个擅长什么叫什么,一时间有些脸盲了。 “我来试试!”青年瞧见了林殊又打败了一个兵还是忍不住上场了,“我叫蒙挚!”倒是林殊并未通报姓名,只是呲牙咧嘴给了个笑容,提剑就上。 那叫蒙挚的青年剑法打开大和,走的尽是刚猛的路子,每一次提剑扫去都能激起一阵风。那种摧枯拉朽的架势,倒是景涵在这世界上第一次见到。林殊毕竟还是年少,一时之间乱了手脚,像是狂风骤雨中的一叶扁舟,越打越心惊。 景涵摇了摇头,已经看到了结局。林殊本身其实不比青年差多少,只是一开始林殊就轻敌了,落了下称。而两个人的水平差不多,一旦被压制林殊还真不好轻易地翻身。更何况后来蒙挚丝毫不让身影如影追至,林殊一时间也腾不出手脚翻盘。 “我认输!”知道自己估计要输的很惨的林殊也不纠缠,反正也只是切磋,技不如人他没什么可说的。他话音刚落,在对面满面凶狠的青年就停了手,脸上挂上了憨憨的笑脸:“小兄弟的身手不错啊!” “唔,你很厉害啊!”习惯性的谦虚了一下,随即林殊就后悔了。 因为他对面的青年一板一眼,非常认真的开始说他的武功渊源了。从他从小被少林俗家弟子收养,到了后来各方学武,认真地讲述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是谁,只不过教他最长的是少林的师傅,所以就对外称是少林弟子了。 “救命,阿涵你快救救我!”林殊挂在景涵的脖子上,被身后叨叨姥姥的人折磨得要疯了,“苍天可鉴我真的只是寒暄一下啊!谁知道一句夸奖竟然能得来这么多事情啊,我不是相亲不想知道他的家谱啊啊啊啊……” 这种被噎着的感觉,似曾相识啊?景涵一面笑着,一面觉得这青年更眼熟了。 “公子!公子!”就在景涵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的时候,林殊留在宫里的小厮却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 “怎么了?”皱了一下眉头,景涵拍开林殊的手看着小厮。 “公子,您被过继出去了……”小厮打了一个哆嗦,声音磕磕绊绊的。 娘的阿涵 梁帝的旨意来的太过突然,景涵又不在学宫,自然是被发觉逃课了。虽然看在即将过继过去,景涵的新父亲秦王的面子上,梁帝并未太过为难景涵,却也罚了他在过继之前都不准出宫,在安妃那里好好反省。 所以晚上从宴会回来的安妃,就看见自己的大儿子坐在灯火下,一张俏脸在烛火下粉嫩嫩的。一时没忍住上前直接啃了一口,把正在思考人生的景涵弄得颇为无奈。被自家母亲吃了半天的豆腐,才有空打探出了情况。 “也就是说,秦王妃那儿子活不过年底了?”景涵倒是颇为淡定,“然后听闻这个消息的秦王妃就直接病倒了今日没有来?”景涵脸上的嘲讽刚刚显露就随即而逝,“不过就是不想听见有人要正大光明的霸占她亲儿子的位子,矫情!” “也并不全是!”安妃屏退了下人,亲自从柜子里取出了茶点摆好,“她前阵子不是又怀上了么,结果被秦王不知道哪房小妾算计的留了个成型的男胎,上了根基。现在都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呢!”安妃脸上闪过的一丝算计与得意,没让景涵看见。 “然后呢?这和我过继出去完全没什么关系吧?”景涵有些不太明白。 “今日说起来的时候,秦王有些喝多了!不过稍加一引就说他膝下凄凉,也没个孩子能够承欢膝下。等着他离去的时候,后事也没个人能够照料。”安妃跪坐在景涵的身后,取下了景涵头发上的簪子,景涵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顺势而下。 “所以?”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这就让梁帝下了决心过继的景涵还是不明白。 “我就失手摔了个杯子!”安妃说的心不在焉,跪在景涵的身后手指插在景涵的长发里,手一下一下的捋顺着景涵乌黑的长发,“若是涵儿是女孩子就好了,阿婉她舍不得哥哥,若是你俩都是女孩子,娘亲就可以带着你们一起……” “母亲?”没有听见后面话语的景涵苦笑了一下,“怎么都这么多年了,娘亲还对我不是个女孩子的事情这么在意?这后宫里多少人求着盼着,想要个男孩儿。怎的就到了母亲这里,心心念念期颐我是个女娃?” “只是可惜了你这容貌而已!”安妃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所以,母亲你到底做了什么?”没有忘记今晚主要目标的景涵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烛光之下安妃精致的面容展露在他的眼下。景涵一直知道,无论是巧合还是天注定,自己这捏出来的精致面容,有四分像了自己这个大美人母亲。这些年,哪怕自己的母亲对外一直是那种诺诺弱弱的性格,却依旧不减荣宠。 只是近看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被惊艳一把。其实若是他的话,真的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也是不错的,上得了台面还聪明的不会拖后腿,有自己的成算还不单纯的听信自己说话。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女人早就嫁了人。 “让越妃身边的人加了一把火而已!”安妃耸了耸肩蛮不在意的说道,“今日是最好的时机,秦王寿诞皇宫贵族都在,梁帝一但开了金口就不会再收回。而且小道消息,估计他那亲儿子以役,他们夫妻俩也够呛了!” “所以我一把就能把他们一家的守孝全守了?”景涵扭回头跪坐在安妃身前有些无奈,“我就说,为什么不过是逃学,竟然能让他真正的下定决心把我过继出去!小舅舅也是,让我今日出宫果然别有深意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一阵苦笑。 “阿涵,你离开是好的!”安妃停顿了一下,忽然搂住了景涵的脖子将头埋在了景涵并不宽的后背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景涵背后一僵,只是疑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却被身后衣服的湿意打断,千言万语就汇成了两个字:“娘亲?”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娘亲不介意的,毕竟过继一事对方也算是亲自参与了,甚至在其中还出了很大的一笔力气。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毕竟是他身上掉下的一块儿肉,自己的孩子从此不能叫自己母亲,却对不相干的人叫着这个称呼,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娘亲这是高兴的!”安妃的声音依旧带着呜咽,“阿涵别回头看娘亲,娘亲哭起来丑!” “你在说什么啥话啊!”景涵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哄小孩子。只是安妃的年纪着实不大,她入宫的时候才不过十五,生下他的时候还未满十七,如今也不过是个将将不到二十七的女孩子而已,这皇宫里却磨掉了她太多的天真软弱。一步一步的,她需要在这个无人相助的地方,搏出自己一番天地,搏出他和阿婉生存的空间,已然不易。 “阿娘笑起来,最好看了!”景涵全然忘记了自己这具身体其实也就不过是十多岁的小豆丁,长着一副漂亮美人儿的脸蛋,却是一副大人的口气安慰着自己的母亲,也是搞笑的紧。起码安妃就被成功逗笑了。 不用回头,景涵都能知道此时安妃脸上的笑意:“娘的阿涵只要好好的,娘亲就不委屈!只要离开了这四方天,娘的阿涵就能展翅高飞了!只要离开了这四方天,娘的阿涵就能够实施自己的抱负了!娘的阿涵,很快就能比所有人都要耀眼了!” “所以,娘亲只要和阿婉好好地,等着涵儿就好了!”景涵反身搂住了安妃,“娘你只要等着,不过十年孩儿就能给你最好的一切!虽然推翻梁帝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是贵妃这个位子涵儿一定能给你挣来!” “傻宝宝,娘亲不稀罕那位子!”安妃抹了把眼泪,笑着捅了一下景涵的额头,“不要管你娘亲,只要照顾好阿婉就够了!”这么说着,安妃脸上带着一抹欣慰的笑意,“涵儿你记住了,这后宫里除了阿婉谁都不能信!” “娘亲也不行?”总感觉今天他这娘亲说话怪怪的,“不是还有娘么?” “我不可能永远在你们身边!”安妃摇了摇头,“我问了阿婉,若是有一天要离开的话,她是想要跟着我,还是跟着涵儿你,你可知阿婉是怎么回答的?”安妃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眼睛里也是暖暖的笑意。 “你要去哪里?”景涵皱眉看着安妃,不知道她再说什么。 “阿婉说,当然是陪着哥哥一起!如果娘亲不在了,她也不在哥哥身边了,那哥哥该有多寂寞啊!”安妃摸着景涵的头,看着景涵还为长开却依稀能见未来漂亮面容的脸,“所以为了不让哥哥寂寞,阿婉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娘?”景涵总觉得今日安妃的话说的乖乖的。 “只要你和阿婉好好地,娘亲就满足了!”安妃没有理会景涵之前的问话,“本来还想,看着阿涵及冠的,只是现在想来娘亲的阿涵成熟的太快了,快到昨日仿佛还是那个在娘亲怀里吐泡泡的小包子,今日已经是能文能武的翩翩少年郎了!” “娘,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旧情人找来了?”景涵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睛忽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妃。他是早听说过安妃曾经救过一个江湖侠客,和对方有过那么一个故事,直至入宫也没有断了联系。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剩下了他,从此再也没有提过她那旧情人。 “阿涵永远这么敏感,真是让娘亲伤心啊!”安妃轻声笑了起来,却是肯定了景涵的话。 “娘,你想想阿婉,别做傻事!”他最担心的就是安妃一个想不开真的和那野男人私奔了。 “安心,你娘我还没那么傻!”安妃笑了笑也是被逗乐了,“只是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娘的阿涵这么快就要长成翩翩少年郎了,阿婉想必也很快会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吧!”一边说一边摸着景涵的脸庞。 “娘亲其实对你期颐并不高的,找个你喜欢的媳妇儿生个小宝宝就好!只是就像是爹爹说的,娘亲的阿涵是要做大事的人,娘亲的阿涵是池子里的锦鲤,遇风就要化作这云顶之上的蛟龙,无人能抵!”安妃说的非常开心,眼里闪耀着期颐的光芒。 景涵看着安妃,垂下了眼睛:“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啊,反倒是娘亲,能够省下阿涵,真的是非常开心的呢!”安妃笑了起来,搂住景涵的脖子将他往自己的怀里一拉,“娘亲有阿涵这样的儿子,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开心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在景涵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景涵,做你想做的吧!不要回头,不要犹豫!” “无论娘亲在何处,都会支持阿涵的决定!” “阿涵是娘亲最宝贵的宝贝呢!” 间奏 被敲窗户的时候,景涵正懒洋洋的靠在榻上翻阅一本游记,一旁的侍女阿秀则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发呆。听见窗户那边有轻响时,景涵头都没抬,倒是阿秀被惊醒了一下,小步踱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 林殊利落的单手撑着窗沿直接翻进了屋:“小呆快来看,给你带好东西来了!”一边说,林殊一边从怀里抱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这次围猎你没来,我就合计着给你带点儿什么,正巧掏到了一窝狐狸!”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 “小殊,我现在正在禁闭啊!”景涵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我知道你在禁闭,要不我翻窗子进来干什么?”林殊看着景涵有些莫名其妙。 “林小殊……”景涵真的有点儿头疼了,“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啊,知道我在禁闭还来给我找麻烦?如果梁帝发现我禁闭着都能找人来陪我玩,甚至玩物丧志直接弄了只小白狐狸养着,这不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么!” “没事,出了事儿我给你顶着!”林殊手一挥,将小白绒团子直接塞到了景涵怀里,“这狐狸一窝十几只,到现在也就成活了六只。我估摸着到时候祁王兄一只,我们仨一人一只,给景婉和霓凰一人一只!” “景禹他恐怕不会要这种东西吧!”景涵笑着摇头,“我看景琰也不一定会要!” “嘛,算是吧!”林殊摆了摆手,“给乐瑶姑姑和静姨了呗!倒是霓凰喜欢得紧,景婉那只我也让人给她送过去了!”一边说着,林殊一边反客为主的在景涵面前坐下,大大咧咧的倒了杯茶水,“快渴死我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景琰天天在一起,饮水的架势也开始像景琰了啊!”景涵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侍女,“秀姐?”然后林殊就看见景涵的贴身侍女躬了躬身子,退到了外间。紧接着就是殿门打开闭合的声音,大抵是出去望风了。 “说起来,秀姐是不是快要嫁人了?”林殊摸了摸下巴转头看着景涵,“十七八了吧?” “今年十七!”景涵点了点头替林殊倒上茶水,“这件事儿我和秀姐提了,她说不是很想出宫嫁做人妇。大抵是她那不靠谱的爹伤到她了,就像和奶嬤一样待在宫里。”一边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景涵勾唇笑了起来。 “哎哟哟我的小殿下,你可别这么笑!”林殊一声趴在桌子上捂住眼睛就开始哼唧,“你这一笑,简直把外面那三分艳阳天都给压下去了!馆子走了这么多,就没见过谁家姑娘笑的比你还娇艳的!”一边说,一边做了个不忍直视的表情。 “说什么呢!”景涵看着林殊磨平了嘴角的笑意。 “这才好这才好!”从指缝中瞧见对面的人不笑了,林殊坐直了身子给了个没良心的笑,“我说小呆,你真是投错了男儿胎啊!”说着说着,就大大咧咧的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水,暗暗地压下了心里刚刚的惊艳。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好友长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毕竟安妃当年的容貌在大梁也是数一数二的,景涵和景婉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刚才,在微暗的光下这人殷红的唇瓣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精致的脸庞上那抹柔和的笑容,竟让他想起了之前背着他爹娘,去青楼馆子里瞧见的花魁。 他觉得,如果自己说出来自己刚才联想到什么的话,估计会死的很惨。虽然他和这人从来没有认真的交过手,但是他曾经见过这人练剑,想必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如果这人朝自己笑一笑…… “小殊?你怎么脸红了?”景涵有些困惑的看着忽然脸红成天边烧云的林殊,微微起身略过桌子伸手去摸林殊的额头,“莫不是发烧了吧?阿婉昨日不小心吹着了风就感冒了。如果我们的小火人也……” “啪!”林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景涵也有些呆泻的看着自己被林殊毫不客气拍开的手有些没缓过来。他平日里和林殊动手动脚惯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拍开手。不过景涵反应也快,随即就岔开了话题:“好吧,既然你不想让我发现你发烧的事实,我就当做我没有发觉好了!” “我才没发烧呢!”林殊给自己找了个场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反应这么激烈。不过随即也就把这事儿忘到了一边儿,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这次为什么要过来了:“我说小呆……你莫不是真的要……” 没林殊那么多顾虑,景涵将手指岔开在一下一下的在桌案上白色的毛团里来回顺毛,白暂的手指竟将那雪白的团子都比下去了三分:“这事儿梁帝已经下了旨,只等着年末就将这事儿公之于天下了!”说的漫不经心,似乎和自己毫无关系。 “你……莫要伤心了!”话在嘴边过了好几次,最后脱出口的却是有些无力的安慰。 “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景涵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儿几年前我就已经有所准备了,能够拖到现在做娘亲这么久的孩子,已经是我赚了!”这倒是实话,他没想到秦王妃竟然这么给力的生了孩子,虽然最后两个都没保住。 “关于这事儿……”林殊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父亲说,似乎其中有点儿问题!” “有点儿问题?”景涵捋毛的手一顿,看着林殊眼睛里带着意外,“你在说什么有问题?” “秦王妃嫡子的死,还有这次的流产!”林殊的声音压低了一下,“你知道我父亲认识江湖上的老大夫,秦王因为秦王妃久病不医去求了我父亲。后来回来之后,我偷听到我母亲和父亲聊天,说这事儿还不是不管为妙。” 景涵垂下眼睛盯着滚成团的小毛球久久未语,空中静谧的有些过分,林殊受不了这种环境先一步打破了沉静:“不过也可能是咱们想多了呢!秦王也没什么可图的,谁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做这种事情啊!” “是啊,没有利益谁会去做这些事情呢!”景涵似乎想到了什么,说的意味深长。 “哎,你还没告诉我,秀姐为什么不想出嫁啊?”这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林殊一向懒得去关心。兴致冲冲的看着机关,想到自己有八卦可以扒就格外开心:“秀姐长得虽然一般般,不过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就连静姨都在夸呢!” “秀姐说,想找个她中意的!”景涵弯了弯眼角,“我想着左右她也不急,拖拖也无妨!” “拖拖?不过那时候秀姐就是个老姑娘,改叫秀姨了吧?”林殊看着景涵的眼神里满是嫌弃,“你想要拖到什么时候?二十六七?这可是放在平常人家,都是做娘的年纪了!运气好的话,没准都是奶奶了!” 景涵只是摇了摇头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什么。 “欸,不过我听说菀秀这名字,是你给她起的?”林殊一脸的八卦,“好诗雅的名字哟!” “小殊的小狐狸叫什么?”景涵看着手底下的小毛团子忽然问道。 “也是只白狐狸,叫小白啊!”林殊摆了摆手,“干嘛像个复杂的名字,这多直白!” “那我的,叫阿白好了!”景涵将小毛团子抱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朝着内间走去。 “这都行?” “为何不行?” 张开的网 一身银色的铠甲,头上戴着银色的头盔,因为仰头的原因,两根火红色的雉鸡尾羽轻轻的摇摆着。景涵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那人站在高高的山岗之上,远处是一大片宛若烧在天际的赤红色火焰。 男人只给了一个背影,身旁站着的是一匹白色的马匹,矫健流畅的身形,强壮有力的四肢,细长的马尾在身后慢悠悠的甩动。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不安,白马扭过头,粗糙的舌头朝着自己的主人就舔了过去。 “踏云,别闹!”虽然这么说着,那人声音里却带着难以掩盖的欢愉。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抚摸着自己伙伴的鬃毛。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人就转过了头朝着景涵的方向看来。不知为何,那人的脸是模糊的,唯一清晰地就是一双黑色的眼眸,那那双黑色的眼睛中带着幽深的光芒,即便模糊了小半张脸,也没有挡住那骁勇无畏的气势。 “这场战役之后,我们一起问问,上次看见的那漂亮姑娘的名字如何?”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转头问自己的搭档,“那姑娘身边也有个漂亮姑娘,踏云你若是喜欢的话可要我做个媒?” 那名叫踏云的白马哼唧了一声,来回踱了踱马蹄,转身一个马尾扫在了青年的脸上。青年也不生气,抓住马尾哈哈的就笑了起来:“好踏云,你害羞什么?若是喜欢,我就多去挖几筐皇竹可好?” 景涵默默地站在树下,看着那一人一马嬉笑着走远,眼眶却是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的灼热,烧的景涵脑中刺痛一片。他的踏云,他亲手接生下来的踏云,他一点儿一点儿养大的踏云,到了最后却陪他葬在了那片焦土之上。 “殿下?”阿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景涵伸手用手背挡住了眼睛,挡住了眼睛里的湿润,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林殊走了?” “是的,林殊少爷跟着林家军一起出征了!殿下既然这么在意,为何不去看看?”菀秀伸手挂起了帘子,“七皇子殿下都出城相送了呢,听菀宁说大军出征的时候,可是热闹了呢!”说着说着,声音却笑了下去,因为她看见自家主子苍白的面色。 “殿下,可是生病了?”敲着景涵毫无血色的唇,菀秀有些担心。 “菀秀……”景涵没有回答阿秀的话,只是难得的叫了阿秀的全名,声音低低的带着微不可见的颤音,“菀秀……”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叫着,并没有等阿秀回答,实际上他也不需要阿秀回答什么。 “世子殿下,奴婢就在这里陪着殿下,也会一直一直陪着殿下的!”阿秀担心的看着景涵,抓住了景涵放在被子上的另一只手安慰道,“若是殿下病了,奴婢去向秦王妃去告假,今日晚些去请安?” 景涵沉默了片刻,左手依旧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右手则是反手抓住了阿秀抓着自己的手:“无碍,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有些魔怔了而已!你去收拾一下吧,若是晚些去请安,那女人便又要多添些许是非了!”叹了口气,松开了右手。 “那殿下可要快些起来了!”阿秀起身看了侯在一旁的婢女一眼,对方很有眼神的取来了一身青白色的衣服,“今日可是秦王爷的寿辰呢,殿下您说什么也不能用这幅面容去见秦王妃!”一边说,一边扶起了景涵。 “阿宁呢?”瞧见另一个小姑娘不在,景涵坐起身扭头问阿秀。 “殿下还不清楚菀宁那性子,听说大军开拔了,一大早就去凑热闹了!走到王府前的时候回来看了一眼,敲着殿下您还没起就继续嚷着想要送出城了!这个时候大抵在往回走着吧?”一边说,一边开始脱景涵的睡衣。 “啧!”景涵瞥了一下嘴,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再等等……” “殿下,不急的!”菀宁站直身子开始给景涵穿衣服,景涵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静谧一片。阿秀的动作非常熟练,不多时就给景涵穿好了外衣,跟着景涵在铜镜前做好,开始束发。 “寿礼准备好了?”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景涵透过镜子看着菀宁的脸。 “都是按着规矩办的,差不了!”菀宁用木梳子轻轻地捋顺着景涵的头发,“都按照殿下说的办了,玉佩木雕一个没少一个没多!”从妆台上取过丝带,一手抓着景涵柔顺的长发,一手用木梳开始顺头发。 “秦王妃的呢?”景涵似乎是无心一般的顺口问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秦王妃今年还是送的上好的茶叶,跟着秦王爷的兴趣高价从游医那里要了几张养身的房子!”系上丝带,伸手开始盘头发,然后从桌子上取过发冠,“连带还有些珍稀的药材,和往年没什么两样的!” “是么!”景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等着菀秀给他梳好了头发,起身让菀秀给他从盒子里拿出了玉佩,系在了腰上,“等着阿宁回来,让她去一趟西市的点心铺,我有点儿想吃芙蓉糕了!” “菀宁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呢!”菀秀笑了起来,“殿下的点心,总是进了她的肚子里!” 摆了摆手,景涵穿上鞋子朝着秦王和秦王妃住着的地方走了过去。菀秀这次并没有跟上去,跟上的只是一批侯在房间外面的侍女侍卫。房间里的侍女们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因为主子不在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秀姐姐,你说世子是不是想林少爷了?”小一点儿的丫头期颐的看着菀秀,“出征前林少爷找了世子之后,世子的脸色也不是特别好呢!平日里世子也就和林少爷走的近,如今这一出征,世子不就没人陪着了么?” “少乱嚼舌头!”另一个小丫头嘻嘻的给了之前的小丫头一下,“不是还有七皇子和六公主呢么!言侯爷家的小公子还有安侍郎家的公子不也经常来找世子么!咱家世子长得那么好看,脾气又好,谁不喜欢啊!” “小丫头嘴巴倒是挺甜的啊!”菀秀拿着被汗水浸了个半湿的睡衣,动作利落的叠起来收在了一旁的袋子里,嘴上却在和小丫头们斗嘴,“你们还是殿下肚子里的蛔虫不是,殿下想的什么一个两个的你们全猜出来了?” “哪能啊,哪有秀姐姐你厉害啊!”两个小丫头你推我嚷的闹成一团,“秀姐你在世子还在宫里的时候就跟在世子身旁了,当然知道的更多一些啦!说起来,世子还真不像皇宫里那些严肃的皇子殿下呢!上次看见宫里那几个皇子的时候,都是一副超级严肃的样子,吓死人了!”小一点儿的丫头做了个要昏厥的动作,引得大点儿的咯咯直笑。 “咱家世子殿下真是像极了王爷呢,都是一副笑嘻嘻格外大度的样子!府里的人都说,世子一点儿也不像是过继给王爷的,反而像极了王爷的亲子呢!没瞧见王妃那小肚鸡肠的女人都气成那个样子了么!”大丫头吐了吐舌头,“我看,她就该!府里那么多姨娘,她真是一个都容不下,没有孩子也是……” “碧水!”菀秀的声音抬了抬,“说什么呢!” “秀姐姐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而已!”碧水有点儿委屈,“这不是看不惯秦王妃总是欺负世子么,什么王爷身子不好希望世子去庙里求符啊,什么世子的书法还需要多加练习所以近期不要出门啊之类的,天天欺负世子!” “那是王妃,你能怎么样!大家也就是只能嘴上过过嘴瘾而已,府里都被压榨成这样了,有秦王爷在上面压着,你能怎么样?”菀秀哼了一声,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闪过了一丝狠戾,“等着殿下做了主,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家殿下!” “世子做主的时候啊?大家一定会好过多了!世子可好说话了呢!”碧水点了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做主的样子,“起码银钱能够拿到纪王爷府里那种水平吧?到时候也不用做好份儿工作,却让王妃的亲戚什么都不做却拿着好多银两吧!” “世子在宫里的时候,也是这么好的脾气么?”小一点儿的碧流好奇的看着菀秀,“超级好说话,平日里脸上带着笑意?” “殿下在宫里的时候啊……”菀秀转头看着敞开窗户外面的翠绿枝叶,“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殿下呢!”不会带着这种温和的笑脸,不会为了让谁开心就委曲求全。每天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有空的时候就会逗逗阿白和婉公主。 “真正的殿下?”两个下丫头有些好奇的看着菀秀,“秀姐姐什么意思?” “收拾好了就下去吧!”菀秀没有回答她们的疑惑,“我给殿下整理一下衣服!” 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不过两个下丫头还是乖乖地退了下去。当初景涵在筛掉了各院的探子之后,就看准了这两个家室比较清白,但是重在听话的小丫头,让菀秀带着。 “这两个倒是蛮听话的,不过也是够蠢的!”两个小丫头推下去没多久,屋子里就传出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竟然能够蠢到认为自己家人是走了好运?蠢到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效忠于谁!世子?”嗤笑一声似乎在等着菀秀的回话。 “夜无忧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菀秀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东西呢?” “哦,我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小丫头这么蠢了!可不就是被你影响到了么!”那个叫夜无忧的男人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么多日前的任务了,你不会以为我现在才完成吧?主子都没问什么,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你说不说,再不说我就断你粮了啊!”菀秀有些炸毛。 “还不放心我?该下的都下了,该放的都放了,就等着收网了!”夜无忧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敢这么对待主子的,自然一个都不能放过!” 意料中和意料外 秦王虽然不是与当今圣上一母,但是却被皇太后一手养大,和亲子并无差异,所以秦王的寿宴一向很受重视。只是今年秦王似乎不想在皇宫里举办寿宴,所以秦王妃就在金陵城最好的酒店里包了场。 秦王妃出嫁前并非是嫡女,只是因为家里嫡女遭难毁了容,不得已才向先皇请旨。却不知为何先皇并没有解除婚约,倒是将庶女提做了嫡女,嫁于秦王。不过好在秦王本身性软,这些年和秦王妃也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过继给秦王之后,作为世子的景涵自然也要一起帮着张罗宾客。秦王妃负责女宾,他则是负责大臣皇子,以及突然起兴微服出巡的皇帝。这是景涵喜欢的,也是为什么虽然寄人篱下,秦王妃对他没个好脸色他却能够忍下来不先解决秦王妃的原因之一,他能够提早的接触到朝政大臣,并且脱离皇宫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 “小画!”带着温和的笑容,领着安思书进入主殿的时候,景涵听见自家小舅舅在耳畔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就变成了朝臣看未来颇有前景后辈的关心:“世子殿下领到这里就好了,想必世子殿下还有的忙呢!” “那就多谢侍郎大人理解了!”景涵躬了躬身回礼,转身原路返回。一路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对着侍女释放自己的善意,对着客人寒暄,心里却不如面上那般平静,反而是波涛汹涌难以平定。 刚刚安思书那句话,是在告诉他,他娘亲竟然跟着一起私服出来了! 怎么偏生就是今日,他计算了这么多筹谋了这么多规划了这么多,怎么他这不让人省心的娘亲就出来了?虽然这事儿波记不到他娘亲,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他娘亲在现场看着发生,这种事情怎么可以…… 要推迟么?景涵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可是随即就否定了。今日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不能够错过这么一个好时机!这两年在□□他已经忍够了,成日挂着虚假的笑容,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周旋,他已经受够了!他算计了梁帝回来祝寿,算计了如何才能够不引人怀疑,怎么可以为了这么点儿事情让他所有的心水功亏一篑! 垂下眼睛,景涵对着眼前的两人行了个礼。听见了旁边那夫人装女子欲言又止的声音,再次抬眼的时候眼里满满的是眷恋和不舍:“娘……娘!”顿了一下,最终脱口的还是相对尊敬的称呼,毕竟他早过继,不再是这人的孩子了。 后悔么?但是为了他的梦想,其实也不是特别的难受。 “陛下,里面请!”行礼,就像一个正常的臣子一般恭敬的带着两个人往里走去。只是景涵有意在梁帝面前,一如过去他被过继出去的那些日子,表现出了对安妃的眷恋,以及对梁帝的极大排斥和不满。 “涵儿……可还好?”安妃的声音打着颤,压得低低的。 “没什么不好的!”抿了抿嘴唇,“多谢安妃娘娘挂记了!王爷!”看见迎面走来的秦王爷,景涵脸色有些尴尬,对着秦王爷行了个礼之后话都没说,背影有些狼狈的扭身朝着来的方向,大步流星的消失了。 “景涵,怕是还在怨朕吧!”梁帝看着景涵的背影和安妃欲强忍的表情叹了口气,“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敲着景涵谁也不亲近,以为是个冷淡的。却不想竟然是所有孩子里面最重情重义的……”想起边关的战报,又看见如今这个亲爹亲妈鞭长莫及,继父继母根本无暇估计的孩子,梁帝自己也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景涵,倒是个好孩子!”秦王爷这几年对景涵的评价倒是不错,“皇兄里面请!” 瞧见自家的兄弟面色有些苍白,梁帝瞬间就将刚才的伤感抛之脑后,一边关心着自己的兄弟一边朝着里面走去。安妃静静地跟在梁帝身后,眼睛似是无意的扫过了周遭服侍的人,然后脸上挂起了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 景涵在梁帝面前做完戏,苍白这一张脸再次出现在了王府门口招待来宾。只是他没招呼多久,就被一个小豆丁撞了一个踉跄:“涵哥哥,涵哥哥!”小豆丁一边大叫一边兴奋地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景涵,“快看是拨浪鼓哟!” 景涵有些好笑的朝着小豆丁身后的人行了个礼:“言叔!” “殿下!”言侯爷看着自家儿子也有些无奈,“豫津,成何体统!” “言叔莫要怪我们小豫津了!”言侯爷和他大舅舅安思棋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这些年言侯爷对于安家也是诸多照顾,他小舅舅自然是将这条人脉也介绍给了自己。虽然没能让言侯爷对自己另眼相待,但是称呼上升到言叔对于景涵来说已经够了:“怎么没见景睿和你一起?”一边说,一边接过了拨浪鼓转了两下,还了回去。 “景睿他不舒服,不来了!”说起这个豫津有些不开心,“一下子就不好玩了,林殊哥哥出征,景琰哥哥总是跟着祁王殿下,霓凰姐回了云南,冬姐最近都忙着练武了!”一边说一边撅起了嘴吧,让景涵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一会儿我陪着豫津一起?”摇了摇头,景涵对小孩子还是很有耐心的。尤其是像言豫津这种既聪明会撒娇,但是从来不会太过分的孩子:“今日是秦王爷的寿诞,不能闹得太过,不过陪你玩还是能做到的!” “殿下这样可不是长久之计!”言侯看了一眼景涵,声音有些低沉。 “已经……无所谓了!”景涵垂眼,话语里带着一丝失落,“多谢言叔关心了,只是自打过继时,我就已经……”话还没有说完,景涵就被大殿之中一阵声音嘈杂打断了,就连言侯的注意力都被牵引了过去,没有注意到景涵表情一瞬间的扭曲。 哎呀呀,好戏既已开始,他怎能错过! “什么事,慌慌张站的成何体统!”一瞬间调整了自己想要笑却忍不住的表情,景涵松开言豫津拉住一个从里屋跑出来的仆从厉声质问道。 “世子殿下……不,不好了……王爷吐血了!”仆从也是慌了手脚,看着平日里温和的殿下扑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 “慌慌张张的让别人看笑话么!”景涵皱眉声音一抬,“侍卫,派人去请太医!”现在他不能乱,里面的都是大人物,轮不上他插手。他要够做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表现出他冷静沉着,能够遇事不慌从容处理的能力。 他不需要假装自己多么慌乱,因为这两年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过继一事十分不满,跟秦王爷不亲,与秦王妃之间更是有着隔阂。所以他要做的,只是安排好这些赴宴的大臣,为自己博得几分好感而已。 “把事情说清楚了!”叹了口气,景涵看着离开的侍卫转头命令仆从。 “奴才也不清楚,只是看着王爷和宾客说着说着话,就倒下去了!”仆从估计也是忙乱中被抓的人手,“王爷倒下前,还、还说,有毒!”说到后面,小厮的声音已经有些哭腔了,这种事情遇上了他们一干人都脱不了干系。 景涵看着那小厮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言豫津站在景涵的身旁,抬头看着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很好的大哥哥,悄悄地松开了抓着景涵衣摆的手,有些无助的转头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言侯。 “见笑了,言叔!”再转身的时候,景涵的脸上失去了往日温和的笑容,带着些冷意,“今日恐怕是要款待不周了,如果……”估计真的是流年不利,景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第二波杂乱打破了。 只是这次更胜之前那次,里面掺杂着女宾客的尖叫声,以及一个男人大声的吼叫。言侯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对面的少年,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和恐慌,不是因为喊叫的那人他们都能够听出来是梁帝的原因,而是因为梁帝喊得是:“抓刺客!” “闹什么!”景涵皱眉,这次他直接迈开步子朝着嘈杂传来的地方走去。言侯抱着言豫津跟在后面,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事儿好奇,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内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些事,他此时离开反而麻烦更大。 “刺客往那边儿跑了,别让他逃走!”“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给朕抓住他!”“娘娘!”院子里的嘈杂声隔了好远都能听见,只是听到里面隐隐有叫“娘娘”的声音时,景涵的脸色彻底变了,提气就冲进了院子。 豫津看着不过呼吸间就一个纵跃,身手灵敏的翻过高墙的背影,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日里带人接物温文尔雅的景涵哥哥,也有着不属于林殊哥哥的身手。只是转头看着他的父亲言侯时,却被对方脸上的凝重吓到,抓住了言侯的衣服没有说话。 “豫津,今日这事儿,谁都不要告诉!”言侯压低了声音,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虽然他比谁都清楚,这块未经打磨的璞玉需要一个契机收敛他的光芒,只是他却不想看见自己最好朋友的侄子,他最敬重老师看好的孙子,因为这件事情一蹶不起。 这两年他看的分分明,这孩子如今在意的,就只有小画和婉公主了。所以他不奇怪为什么秦王出事的时候这孩子不慌,却在听见这事儿的时候匆忙暴露了他武功不浅这一事。只是如果小画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出了事儿,这孩子…… 吵架 林殊得意洋洋的捧着自己刚出炉校尉官职策马停在□□的时候,就被挂在门口的白帘吓住了。即便是站在王府门口,林殊也能能够听见里面的哭声滔天:“请问是……谁去了?”随手拉住一个路人,林殊声音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颤音。 “是秦王爷!”老百姓叹了口气,“可怜啊!” 林殊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铠甲,最终还是没能踏进□□。他为了向自己的小伙伴炫耀自己新的来的官职,其实是快马加鞭先一步赶回金陵城的。如今也只能从新反悔跟着大部队一起进城了,只是当他失落的回到大部队的时候,却被林燮叫住了:“小殊,若你有时间去陪陪秦王世子吧!” “什么秦王世子!”林殊有些不满这个称呼,小声的反驳了一句,“没事儿,秦王和小涵不亲,而且没了秦王这个靠山,我看□□还有谁敢欺负小涵!”林殊说的是秦王妃,关于秦王妃对于景涵这个从天而降,夺了她还没出生,不知道在哪里儿子爵位的孩子,平日里也没个好脸色,林殊早就看不惯了。 “世子殿下也挺可怜的!”林燮摇了摇头,“都赶到一起去了!” “赶到一块儿去了?”林殊不知道自家父亲再说什么,有些疑惑。 “半年前秦王爷在自己的寿宴之前中了毒,就一直没好起来。只是一直吊着一口气,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被秦王妃刺激到……”被林殊一句幸灾乐祸的活该打断,林燮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不过说实在的他也早就对秦王爷有些不满了,没什么真本事还敢在朝堂军营上指手画脚,仗的就是一个皇帝的宠爱。 “只是那天因为秦王爷中毒之前,你皇伯伯微服奔赴寿宴。赶上秦王爷中毒时,将身旁的侍卫派去请太医,却没想赶上有歹人行刺!”说到这里,林燮看着林殊叹了口气,“那日陛下带着安妃娘娘去赴宴了!” “安妃娘娘出事了?”林殊这下已经不敢想象了。他空长景涵两岁,因为和七皇子景琰同岁和皇家走得近,加上他父亲敬重安老将军,乐瑶姨母和安妃又是闺阁之中的好友,他从小也算是看着景涵一点儿一点儿长大的。不同于一板一眼的景琰,他对这个闹得开长得漂亮又博学的小表弟还是很有好感的,所以也知道很多事情。 比如这个小表弟其实不是什么感情丰富的人,就仿佛是缺了什么一般,从小开始林殊就知道自己的小表弟平日里笑意妍妍好脾气的样子,根本就是伪装出来的。小时候不懂事他直接将自己的不屑冷漠放在了脸上,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被书面化的笑脸所取代罢了。 林殊一向很喜欢和景涵玩,所以观察也十分的细致。他知道景涵虽然不挑食,可是喜欢肉多于菜,不喜辛辣偏爱甜食。每当他心情好发自内心笑起来的时候,笑容不是平日里那种眼睛下弯眯成弯月的样子,而是眼脸下垂微微闭合,嘴角的弧度也不如假笑起来那般大。只是这样的表情不常见罢了。 他知道景涵虽然不喜欢自己叫他小呆,但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朋友所以他从来不会说什么。他知道景涵其实是个毛绒控,对于白色和黑色的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只不过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事情,所以从来不彰显出来。 他知道景涵平日里懒洋洋的作风,不过是因为遇上的不是能令他感兴趣的事情。他知道景涵更像成为一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所以他对排兵布阵的兴趣远大于表面上喜爱的诗词歌赋。他知道景涵有着一身比自己更高超的身手,只是作为皇子他需要的不是武功天下第一,而是能够处理政务。 他知道,景涵之所以对过继一事如此反感,并非是贪恋自己皇子的身份。恰恰相反,他知道景涵巴不得自己只是个普通平民,这样他就能够参军,然后奔赴边疆。他在意的,是安妃娘娘,以及景婉那个小丫头片子。 而现在,他最在意的人离开了…… 林殊已经不能够想象景涵当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林殊一直觉得,景涵没有长成一副阴沉沉不理人的样子,最大的功臣其实就是安妃娘娘。他至今都记得小时候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理人的景涵,在面对安妃的叨念时,即便已经厌烦不已却依旧倒上了一杯茶水,递给叨念的有些口干舌燥的安妃满脸无奈的样子。 就连祁王兄都说,安妃娘娘是景涵最在意的人,是给了景涵所有关心和照顾的人。景婉还小,很多事情她还不明白也不理解。林殊没法想象当整个世界唯一的支柱倒塌,却没有指路灯的时候,他的心里该有多绝望。 “多久了?安妃娘娘……”林殊看着自己的父亲抿了一下嘴唇。 “秦王爷寿宴当天就没有挺过去!”林燮叹了口气,“已经是安贵妃了,陛下是按照皇后的规格下……” “重要么!”林殊的表情有些冷,“人都已经死了,这些还重要么?” “小殊,我知道你现在因为这件事儿心情不好!只是安妃娘娘是陛下在潜府的时的老人了,这些年替陛下协理后宫也算是有功之人。更何况在最后,安妃娘娘还替陛下挡下了刺客的……”林燮叹了口气按住了林殊的头。 “你们可曾想过小涵的心情!”林殊一把拍开林燮的手针锋相对,“是,他过继出去或许的确能够得到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五珠亲王爵。但是他失去了什么你们关心过么?他失去的是自己朝夕相处关爱有加的娘亲,失去的是牙牙学语的妹妹,失去的是一个本身就已经残缺却是最后的家啊!” “父亲,你觉得小涵脸上,那是真心的笑容么!”林殊的问话已经有些尖锐了,“你看看他过继过去的是个什么家,完全不理事的秦王!不分青红皂白就像往景涵房里添人,添的还不是什么干净女子的秦王妃!一堆……” “放肆!”林燮提升打断了林殊越说越过分的话。 “我就是替小涵抱不平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林殊脾气也上来了,顶着就开始吆喝,“你挺开心是吧,小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要是早知是这个样子,还替他寻什么……”林殊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林燮一巴掌打了回去。 “林殊,你太过了!”林燮的语气有些僵硬。 林殊瞪着眼睛的看着林燮,眼睛里慢慢的全都是愤恨不平:“小涵,他是我弟弟!” 陪伴 时隔不过半年,再次看见这人的时候,林殊才发现对方消瘦的厉害。曾经的八皇子虽然算不上圆滚滚,但是穿上衣服的时候也是一个好看的衣架子。但是此时那人背对着他,他却只能看见对方宽大的孝服,一身白衣跪在那里。 林殊回头看着门外的喧嚣吵嚷,所有人都在为林家军的归来欢欣鼓舞。毕竟这次林家军也算是大胜而归,带来的还是大渝的谈和书。院子外面的锣鼓滔天,和这件满是白绫屋子里的幽冷寂静成了鲜明的对比。 合上门扉,林殊跪在了景涵身旁的垫子上,后背挺直的看着上面的牌匾。意料之中的,上面并非是秦王的牌位,而是一个简陋的半截翠色竹子的手工牌匾,上面刻着三个正楷的字。林殊知道这是身旁那人一笔一划,心里淌着血刻上去的。 安思画 简简单单的,没有名号没有称呼,只是一个名字,林殊看着那半截竹子,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即便不问,他也知道为什么景涵没有自己做一个牌位。更何况这半截竹子,不过是一个能够守灵的念想罢了。 “你知道么,娘亲她到死都在记挂着我和婉儿!”林殊刚磕完头,就听见身旁那声音沙哑,“娘亲她牵着我的手,对我说婉儿就交给我了!说我是她最骄傲的孩子!说我一定会比这四方天更加耀眼!说成王败寇她都为我骄傲!说……她会帮我……”到了后面,景涵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林殊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对方不过是缺一个能够听他说话的人罢了。他不会去问为什么景涵此时跪的不是秦王,不会问为什么安妃会说成王败寇这个词,不会问景涵他究竟在谋划什么,此时他要做的,不过就是静静地听,然后忘记。 “小殊,你说为什么我就被迷了眼睛呢!”景涵声音沙哑,“不就是个王位么,我自己有能力什么挣不来!不过十年的时间为何我就是等不了,为什么却还是走了这步棋,让她临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景涵弯下身子,头磕在地上,手捂住了眼睛。 “小殊,娘亲她在皇宫里呆了十二年,平平安安的生下了我和阿婉还能够平安无恙!娘亲她从入宫战战兢兢,到了现在小舅舅在朝堂之上展露风头。她等到了安家从新崛起,她等到了安家军再聚,为什么就是不能再等等我……”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带着她踏出那四方宫城啊!” “小殊,你说为什么我就被迷了心智你!她说不在意,说让我放手去做,所以我竟然真的以为她不会在意的去做了!所以我竟然就真的这么狼心狗肺的和她离了关系,就这么给两个猪狗不如的人当了孩子,弃了她……” “小殊,你说为什么我能从建四军,能找到北邙,能拾起红缨□□,却从未想过在她身边护她一世平安?”林殊转头看着身旁像是孩子般蜷起身的人,看着地面一滴一滴低落的水滴,“明明之前就知道的,王图霸业不如他们一世安好!王朝星网不如他们笑颜如花啊!”景涵捂着脸带着哭腔。 安思画临死之前带着期颐和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莫名让他想起了前世曹雪阳的眼神。一个是对自己孩子未来宏图的期颐,一个是对自己熟悉啊能力的信任,那一刻竟然莫名的重叠在了一起,戳痛了他心底最细腻的地方。 安庆绪在城下招揽他的时候,他倚着坐在高高的城头上漫不经心的给对方竖了一根中指,懒洋洋的看着远方的斜阳。虽然知道这场战役之后,他恐怕九死一生再也回不去了,可是他却记得教官说的那句话:“即便你是个狼崽儿,也要是个能把敌人撕碎的狼崽儿!”所以断骨遮林堆尸填海他都没有退,手中银枪破云锋斩潼浪的朝着敌人撕咬而去。 “小殊,他们都不在了……”他的家被狼牙军踏平了,他的家被神策给毁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安思画,带着轻轻的笑容抱着他,眼里满满的是他的影子。执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在他因为不能接受她的时候给了他自己的空间,在自己想要高高在上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尊重了他的选择。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占据了她孩子的身体,那么着一定是一对儿非常美满的母子吧! “小殊,他们都不在了……”他的家在他大意下没了,他的家被他一手毁了。 “小殊,我后悔了……”若是到了最后能够带着兄弟们退守一步,是不是他们天策不会就那么葬在了北邙。若是最后他没有一意孤行的带着兄弟们守着他天策的门,是不是最后他能够在长安再次见到大家? “小殊,我后悔了……”若是没有为了这繁华遮了眼,没有对自己过继一事不闻不问甚至隐隐的推动,没有因为觉得时机不佳一直隐忍着没有对秦王和秦王妃动手,是不是他现在就能够窝在那人怀里,哭诉他的委屈? 两世为人,他在天策府门前依旧能够肆意张扬的大笑一个不陪两个算赚,将自己的声明俨然当做一笔买卖。能够在再转世被当什么都不懂小孩子调戏的时候,一声赚了美人恩。却第一次哭了出来。 林殊握住了景涵的一只手,似乎是想要通过这只手递给他力量一般,默默地听着这人将所有的负面的情绪全部发泄了出来。他记忆里的景涵一直是沉稳大气的,一直是胸有成竹的,一直是温和带着笑意的,第一次他瞧见了他哭的像个孩子。 是温和带着笑意的,第一次他瞧见了他哭的像个孩子。 “小殊,母亲说这世间有太多的事与愿违,可是所有的无可奈何都会过去。没有什么不可代替,没有什么不能拥有,放弃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回来。只是为什么她却不回来了?我还没娶亲,阿婉也没嫁人,她就不担心我这个哥哥把阿婉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么!她就不担心我的后院乌七八黑么!” “哭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心疼,笑的再疯癫也不会有人陪同。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好寂寞啊……”林殊看着地上的一滩小水渍,牵着景涵的右手一用力,将景涵整个人扯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手拢住了对方。 景涵难得的没有因为这种弱势的姿态挣扎,只是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林殊的腹部默不作声:“小呆,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也不在意你到底为何对安妃娘娘的死如此责备自己。只是有一点,我想要告诉你!” “小呆,不论是什么原因让你对安妃娘娘的死如此在意,我想安妃娘娘都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手下的身子一僵,林殊轻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觉得这里面的水有点儿深,“但是安妃娘娘并不介意不是么?甚至她是欣慰的!” 是的,无论安妃娘娘是因为什么遇刺,但是离开的时候她是心满意足的。林殊能够看出这一点,所以安妃才会牵着景涵的手嘱托后事,所以才会将景婉交给景涵。安妃看出来景涵会因为自己的死而自责,所以才会说无论发生什么景涵永远是她最骄傲的孩子。所以才会说,她会帮他,得到他最想要的。 “小涵,安妃娘娘她到了最后,只是希望你能在自己的路上走到底,能够得到你想要的!”林殊轻轻地拍着景涵的后辈,眼神有些深邃的看着那半截竹子上安思画的名字,却没有道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3节 他的父亲曾经说过,安老将军这一代三个孩子,老大安思棋若不是和老将军一起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这大梁军政如今未必是他林燮的一言堂。老二安思书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是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当年不过双十就捧回去了个状元郎,若不是当年巧合的赶上南楚投降,想必也是个惊动金陵的人物。老三安画可惜了是个女儿身,当年借名安思画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是一方人物。 林殊看着在自己怀里默默哭泣的人,感受到了衣料微湿,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自己的疑问。既然安妃当年能够独身一人行走江湖,为何又会栽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刺客身上?这件事上,被安妃传授武功的景涵,难道不是更清楚么?更何况看着如今那半截竹子上写的名字,竟然是随了安家思字辈的。总不会,是为了让景涵上位,才会自己…… 不,他在想什么呢! 林殊近乎是惊恐的将自己的想法从脑海里挤出去,轻轻地拍着逐渐平息哭泣的景涵,眼神却陡然一利,随即平和了下来。视线所及,一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的朝着他鞠了一躬,然后将半截竹子收起来,从地上捡躺倒的牌位放好,然后消失不见。 林殊看着景涵半年不见更加消瘦的面孔和不足一握苍白的手腕,忽然想起了曾经霓凰的打趣。景涵若是投生成了女儿胎,怕不知是多少公子哥想要捧在手中的宝贝呢! “小殊?”身后传来了中年男子差异的声音,随即是慢慢的内疚之情,“涵儿?” “皇伯伯!”林殊转头,小心的不惊动景涵,“景涵他哭累了,睡了!” 心慕 所谓神助攻,大概就是像林殊一样。明明这段时间景涵一个人给安妃守灵,却总能够成功地在皇帝面前刷存在。虽然此时秦王才是景涵的父亲,但是林殊知道安妃在景涵心中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他赶回那日景涵的失态他还历历在目,想必安妃离世时,景涵不能够明目张胆的守灵,对他影响很大。所以再见景涵给那半片竹排跪礼时,林殊也只是合着磕了三个头,然后陪着景涵跪在旁边。 只是自家小伙伴太高冷,不愿意进攻刷存在感,林殊可不是拖后腿的猪队友。尤其是当他无意听起景琰谈起最近大家都夸景涵是一个孝顺孩子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了景涵那句话:“母亲说,她会帮我!” 无论这里的帮到底是指安妃替梁帝挡了那一刀才身亡,还是指借机在皇帝身边埋下人手,林殊看着完全不作为的景涵叹了口气,转身去皇宫里刷存在了。今日在祁王兄前说景涵又瘦了,明日在皇伯伯面前说景涵一直跪灵呢,后天在太奶奶那里感叹一句景涵一直想要做个大将军,现在却完全放下了自己的梦想。 景涵从夜无忧那里听说林殊做的事情后,也只是笑了笑扭头看着那半片竹子眼神忧伤。那日林殊来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失态了。毕竟林殊是什么身份,父亲林燮是当朝重兵在握的大将军,母亲是皇帝的同母妹妹晋阳公主,表兄是隐形太子祁王殿下,姨母是最受宠的宸妃,玩伴是当朝七皇子,未婚妻是云南穆府的千金。 这样身世显赫的人,他不利用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了。所以早在林家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时,他就定下了这么一出戏。只是他没想到,最开始的演戏,到了最后他竟然真的在林殊面前哭了出来,哭出了他前世今生的委屈。 天策的结局他一直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只是这世上没有永世的王朝,大唐败于盛世这事他比谁都要清楚,却比谁都不愿意去承认,只是因为他所在意的那些人活在那个年代。他奢望着,自己败的只是一个天策府,其他人还在那遥远的边疆活着,活的潇洒自在,像他们所期颐的那般,守着大唐魂。 安妃离世的时候,他的确是失落过,沮丧过,绝望过。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坎,也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伤痛。他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趁着秦王寿诞这天行刺,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为了梁帝上身挡刀,没有想到这一场算计没有算计掉秦王,却让他失去了疼自己爱自己的母亲。 只是悲痛过后,他能做的就是化悲痛为力量,然后得到最大的利益。 所以为了保护所谓心爱人的安妃,死在了最美年华的安妃,一直沉没在后宫安安稳稳的安妃,临死用深情目光望着皇帝的安妃,在临终前却异军突起的成为了皇帝心头那抹朱砂,一抹没有谁能够代替,没有人能够取代的白月光。 景涵知道自己的母亲聪明,却没想到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曾经的诺诺弱弱成了对心上人的遵从,曾经软弱的性格也成了温顺体贴,曾经的不争宠不冒头成了宫里少有的安稳人,若不是人已经死了,景涵相信皇后的地位恐怕也要撼动。 大概真的是失去了才知道满足,安妃用她的死成为了梁帝第一个皇贵妃,用她的死为她名下唯一的孩子景婉,换来了只有成年出嫁公主才有的封地和封号,且封地已经媲美的上一个郡王了。而且在景婉夜晚哭闹不止要找哥哥的时候,梁帝竟然真的就将景婉送出了宫,送到了他的身旁让他照顾。 就连已经过继出来的他也受到了不少优待,且不说秦王病重这些日子如同流水般进府的金银珠宝奇珍草药,赐下的封地很明显就是给他这个世子的。毕竟秦王虽然有一口气吊在那里,却是谁都知道这人活不了几日了。 所以景涵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方法。半年的时间,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在秦王身边侍疾,偶尔招一下太医向一直盯着他的皇帝表示世子殿下思量过多有所亏空,借着景婉的口表达他夜晚辗转失眠。 只是这借口也不能多用,所以半年的时间下来,梁帝对他的关心也逐渐的在减少。当这种耐心逐渐消磨不见的时候,秦王病逝了。这个异母弟弟的病逝,对皇帝的打击不大,可是对景涵这个对外孝子的打击可是很大的,理所应当的,他应该哭一场不是么。 但是这个哭也是要有讲究的,所以在夜无忧告诉他皇帝出宫了之后,景涵就已经开始酝酿情绪了。只不过林殊来的太过巧合,正好赶上了他准备爆发的时候。本来景涵只打算掉几滴眼泪红了眼眶就完事儿,却没想竟然真的失控了。好在队友给力,神助攻来了一发,成功将皇帝的内疚心第二次唤了起来。 虽然有些对不起林殊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大那是他有他必须要走的路。这条路上他已经折了一个安妃,只剩下了景婉。他不能再放任景婉成为第二个安妃,他要护着景婉好好地,除此之外,没有人不可以牺牲! 景涵抬头看着怀里抓着自己衣领睡得安安稳稳的景婉,眼神柔和了不少。这半年景婉也瘦了不少,不过好在景婉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也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永远回不来了。 初春的空气中略带着桃花的香味,淡淡的香气逸散在空气里,带着些甜味。紫色的小花藏在刚刚冒芽的枝叶间,隐隐的探出头。小院里白衣少年依着树背,苍白的脸色在粉色的花瓣映衬下映现出了几分少女才有的娇羞稚嫩。一头青丝在暖暖的春风中浮荡,不时扫过颈边,衬得那颈项更加脆弱易折。 林殊站在院子口,静静地看着在树下沉睡的少年。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景涵谁的这么沉了,哪怕身上还压着一个景婉,哪怕他离这人已经有十几步的距离,一向警醒的人竟然毫无察觉的睡得如此之沉,一时间竟让他不忍踏足。 他从小就知道景涵睡觉的时候格外惊醒,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从睡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他能够清晰看见对方眼睛里的戒备,甚至在最初的时候,对方会下意识的伸手在身边一抓。直至抓空,才会带着苦笑再次躺下。一直以来他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会这样,直到他上了战场,看见了那些老兵们。 景涵估计,也累了吧! 秦王下葬,从世子成为秦王,需要安稳秦王妃,还要交界各种秦王领地上的事情。林殊知道景涵一定没有半点儿的松懈,毕竟他等着秦王这块儿大馅饼等的太久了。一旦有了机会,景涵一定不会放弃的。 蹲下身将怀里的小白狐狸放开,小白狐狸很有灵性的向左方一窜,消失在了花丛之中。当初抓住那一小窝狐狸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留下了里面两只贴的格外紧的小狐狸,也是那一窝里面唯二的纯色狐狸,一只给了他一只留了下来。 当他鬼使神差的抢了景涵那只小狐狸的命名权,和自家小狐狸取命叫阿白和小白的时候,他竟然松了口气。 他一直知道自家好友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漂亮到无数人感慨为什么这人不是投的女儿胎。他一边附和着别人,心里却是隐隐的欢喜之意。本以为只不过是作为好友的侥幸,直到昨日晚上他都以为自己那只是好友的侥幸。 可是昨夜他梦见有人在自己身下辗转,发出诱人的声音和喘息,会发出令人心疼的低声啜泣,会用白皙修长的腿勾住他的腰,声音带着□□的情绪叫着他的名字,然后当这个梦境清晰到他看清那人的脸庞时戛然而止。 林殊记得当自己看见裤子上那一片湿时,默默地起身去冲凉水澡时复杂的心情。他比景涵空长两岁,看着那个小包子一点儿一点儿长成了现在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郎,记得他牙牙学步的样子,记得他软软的手感,记得他小时候气急了一口咬在自己脸颊上的感觉。却不知道,自己竟然起了那般的心。 所以他会对这人的各种心思视而不见,所以他即便是知道这人在算计着什么却依旧当做自己不知道,甚至隐隐的在帮着他。 所以他拿了那两只最亲密的小狐狸,一只给了他一只留了下来。只是因为自己在心底隐隐期盼着,自己和景涵能够像这两只小狐狸一样,一直一直在一起。甚至到了后来能够互相依偎在一起,陪伴着对方。 所以他只是让下人将这狐狸送给了想要送的人,但是景涵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所以他会欺负景琰欺负景睿,甚至连未婚妻霓凰都欺负,却从来都不会欺负景涵,对着他只有没有底线的认输和退让。 因为,他喜欢这个人啊…… 离别之前 “你说我要给霓凰写些什么啊……”林殊趴在桌子上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问正坐在一旁看书的景涵,“我说你摸小白也摸够了吧,快点儿过来给我出主意啊喂!”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了一眼趴在景涵腿上懒洋洋的白狐狸。 “你给你的未婚妻写信,自然是写的写的你的心情啊?”景涵抬头看着林殊有些奇怪,“这种事情你问我做什么,我一没有未婚妻,而没有心上人,又怎么知道这种有心上人却不知要如何向未婚妻表达的情绪?” 林殊一噎:“有心上人却不知如何向未婚妻表达?” “昨日碰见碰巧遇见景琰了,他和我说你最近在看《诗经》!”诗经上都是些什么诗啊,情诗!而且还是暗恋的情诗巨多:“对霓凰,你若真是喜欢,肯定就是一句:‘喂,霓凰我喜欢你!’可是你却问我该和霓凰说什么,很明显你的心上人就不是霓凰了!”景涵淡定的摸着腿上的小白,视线都没有从书上离开过。 “你小心被霓凰知道了揍你!”左手一下一下的摸着小白的毛,语气慢慢的。 “我这不是纠结该怎么和霓凰说嘛!”林殊一扔笔,向后一趟有些自暴自弃。 “谁家的孩子?”景涵依旧没有抬头,“霓凰竟然都认识,我应该也认识吧?” “你怎么知道霓凰认识?”林殊猛地坐起来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景涵。 “若霓凰不认识的话,你有什么必要告诉她呢!而且这个人不仅霓凰认识,想必景琰也认识,否则你不会向景琰求助!毕竟景琰那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景涵难得给了个笑容,“对了,这次景琰去东海,你要了什么礼物?” “鸡蛋大的夜明珠!”愣愣的看着温和如光下笑锦如花的那人,林殊有点儿呆。不过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个哈哈一笑而过:“你都不知道,景琰当时就变了脸,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鸡蛋大的夜明珠,所以我就要了鸽子蛋那么大的!” “我看景琰可能会给你带回来鸡蛋大的!”想起来景琰那个一板一眼认真的性格,景涵笑的更开心了,“你到时也会强人所难,趁着这个机会要了这么个玩意儿!到是也不便宜,估计景琰一个月的俸禄就要填进去了!” “怕什么,上次我出征可是给了他一把好弓!”林殊手一挥再次躺倒在地。 “你把弓给了他?”景涵笑了一下,“恐怕是放在景琰那里,是不是过去晚上一把吧!”林殊和他青梅竹马十几年,他对林殊真是在了解不过了。实际上现在秦王府都已经有林殊专门的一个房间了,林殊的东西也不少。而景涵这的翻举动,还顺带把秦王妃再次气倒了。是的,再次!上一次是景婉搬入王府。 “小呆你真是太不可爱了……”林殊看着天花板,语气虽然是在抱怨,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暖意,“小呆想要娶个什么样的人啊?”一边说,一边歪头去看坐在亭台边缘的景涵,似乎是蛮不在意的提了一句。 景涵只当做是林殊的打趣,没有理会。只是抬手掀过了一页书,慢慢的看着。 “真是无趣,咱家婉妹妹呢?”没听见想要的回答,林殊晃了晃头引了另一个话题。 “进宫了!”景涵只是轻轻的一句,“听说她家桃子和宸妃娘娘的织女要生小狐狸了,所以就进宫去看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硬是把本身应该住在宫里的公主回宫,变成了以出嫁公主的回宫探亲。 林殊叹了口气,没有做什么纠正。他就知道景涵对于梁帝的介意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消除的,他就不明白了,明明皇伯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景涵就是不喜欢呢?小时候也就算了,怎么长大了反而越发的疏离了呢? “景婉的桃子也是够可怜的,明明是只公狐狸,却被起了如此娘气的名字!”想起那只棕色的狐狸叫做桃子,林殊就想笑。 “下次送婉儿东西,记得看看公母!”说起这件事景涵就有点儿不开心。 “你家送礼还看公母么?”林殊针锋相对。 “我从来不送活物!”景涵一挑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给了个邪魅的笑容。 林殊完全无言以对,抿了抿嘴唇再不反驳什么:“你说,景琰这次能把差事做好么?毕竟是第一次,我觉得他可能有点儿怕怕的哟~”完全是在幸灾乐祸,“他还特地向我请教来着,问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你是没看见他那样子,哈哈!”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十四岁从军,如今可是林家军的少帅!”景涵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林殊一和景琰在一起,就变成了各种捣蛋的少年郎。明明平日里相处起来的时候,对方还是蛮好相处的。 估计,对景琰是真爱? 莫名想起第一世的各种腐女思想,景涵打了个哆嗦。说起来他后来完全没有办法直视藏剑也是因为这帮人,说小黄鸡和哈士奇最萌!所以每次看见藏剑那群金灿灿的小黄鸡,他都会响起那群眼睛冒着绿光的女人,不寒而栗…… “所以你若是冷,就多穿点儿么!秀姐不在,你多少也要照顾一下自己啊!”景涵被身上突然的重量唤回了神智,转头看见自己肩上披着的大衣,瞧见了林殊现在只剩下了白色里衣的样子顿时无语。 “小殊!”景涵觉得自加好友智商需要充值了,“我房间就在里面!” “我知道啊!”林殊说的理直气壮,“我都来这么久了,都快比我家熟了!” “那你为什么不从房间里拿件披风来,反而自己脱衣服给我披上!”景涵觉得头疼。 “反正我又不怕冷,那就给你啦!”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再说了,你体温本身就比我要低了不少,这种天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你还没见过我在大冬天的,在溪水里面洗澡的时候呢!所以说你可别从军,从军了你这身娇体弱的可是受不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多少人给你心疼呢!” ……得了吧,老子在天策杀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明明有资本却完全没有办法炫耀的景涵被噎了一口血。 反倒是林殊,看着默默转过头看着庭院风景的景涵笑弯了眼睛。自从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喜欢这人之后,倒也没做什么遮掩。反正他平日里缠着这人已经缠的够紧了,这人也是难得迟钝一回。只是越和这人相处,就越能够发现这人在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温和,反而是令人难以捉摸的冷漠。 只是这样才有意思啊,驯服野狼什么的~ 林殊曾经见过一只野狼,那是一只折了伴侣的野狼。那条狼眼睛里的疯狂令他震动,最后那狼守着他伴侣的尸体愣是上了他赤焰军三四人才被斩杀。临死前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伏在了他早已死去伴侣的身边。 “说起来,你为什么总是叫赤焰军为林家军?”这事儿也挺令人疑惑的。 “因为没什么差别!”景涵扭回头,精力从新放回了书上,倒是本来趴在他腿上的小白忽然耸了耸耳朵站了起来,小脑袋一转噌的一下窜了出去,和院子里另一只白狐狸闹成一团,跃上大树跑远了。 “没什么差别?”彼时林殊还不知道景涵再说什么,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个称呼问题,还不值得他费多少心力:“说起来,你有没有想过给你的军队起什么名字啊?如果以后你也上战场的话?”虽然知道这人的身份就决定了与战场无缘,可是有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幻想,和这人并肩立于战场之上。 “天策!”景涵的声音悠长绵远,仿佛是在叫着心上人的名字,令人遐思。 “天人三策的天策?”林殊看着景涵眼睛里的暖意有些好奇,“不错嘛!” 似乎想到了什么,景涵突然抬起头看着林殊。一双幽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林殊,看到林殊觉得自己的脸框发红:“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少年人的声音在林殊耳旁回响,吟着一首情诗。 “干、干什么突然表白!”林殊脸真的全红了。 “不,只是觉得你应该这么写给霓凰!”景涵颇为奇怪的看着别开眼睛不敢看自己的林殊,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对方的反应这么大,不过还是继续念了下去,“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然、然后呢?”林殊磕磕巴巴的问,眼睛却一直低着没有看景涵。 “然后告诉霓凰,你特别想对另一个人吟唱这首诗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霓凰认识这个人,自然是请她给你出主意啊!”景涵有点儿不明白平日里那么机智的林殊为什么忽然不上道了。 林殊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从新爬回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恩,我知道了!” 规划 “我可是听说了,最近小舅舅的马上三宝可是得了陛下不少夸奖呢!想来不出意外的话,工部尚书的位置就是小舅舅得了!”景涵坐在屋檐下看着远处两只正在打闹的白狐狸,漫不经心的对着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说道。 “瑾涵过奖了!”来人将手中的布包放在景涵身旁,笑眯眯的在另一边坐下。嘴里却是叨念的安家小辈的名字,而并非是皇家景字辈:“若不是有瑾涵,这所谓的三宝微臣可是想不出来呢!”连敬语都出来了。 景涵被安思书这句话噎着一下,转头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安思书有点儿无奈:“好了小舅舅,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不好,没有和你知会一声!”他家小舅舅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把他排到瑾字辈,讽刺多年前他开的玩笑。 “怎么会呢,秦王殿下多厉害,七珠亲王啊!思书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怎能别上皇家甲胄这般了不起呢!”安思书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恭恭敬敬的,“能得见亲王见架,安家可是祖上烧高香了呢!”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安思书大大方方的动作却不是那么的恭敬,一如他们往日相处那般随和。 “舅舅,你别闹!”景涵叹了口气服软了,“我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罢了!林家军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林家军对大渝的结果也快出来了。胜了之后梁帝定然大喜,这个时候如果能说动他派兵北上,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 “若是败了呢!”安思书厉声打断了景涵的话,“你想没想过他若是败了呢!” “败了?”景涵奇怪的看着自家小舅舅,不知道他何出此言,“林家军会败?” “他们为何不会败!父亲此生都败过,他林燮是谁?竟然还能够比得上父亲不成?”语气严厉,谈及林燮的时候确实满满的不屑,“萧景涵,你自请领兵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和我商量商量!” “只不过是领兵驻防,舅舅为何这般……”找不着言辞去形容,景涵不明白为何自家小舅舅的反应如此激烈,“北燕与我大梁近些年兵力相当,也是有些日子没有刀剑相向了,此去侄儿定然无忧的!” “若是起了征伐你该如何?”安思书被气笑了,“你当你小舅舅我是北燕皇室么?说不打仗就不打仗,说边疆平安就定然边疆平安?你可想过,若是起了征伐,到时候你这么一个显赫的身份,可就是放在那里的靶子!” “要的,就是成为靶子!”不同于安思书的忧心,景涵的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安思书被自家小侄子带着雀跃的语气惊了一下,转头去看时陡然就愣住了。他家小侄子小时候虽然总是板着一张小脸,可是架不住人家长得好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即便是板着脸也总是嘴角微翘似乎是在笑。等着他逐渐长大,过继出宫的时候却每每都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带着清浅的笑,温润的气质遮盖了眉眼间的杀伐。 可是此时这人敛下了平日的温婉,一股令人架不住的锋芒毫无遮掩的显露了出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凝着光,藏着一湾幽深的潭水,即便是没有看着他,却也能够将他的魂吸进去。无须多想,那眼神里带着的期颐与野心昭然若是。 第一次,安思书意识到那日安思画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是,这孩子可是父亲亲自夸奖过的孩子,是自家小画宁肯舍弃身份也要成全的孩子,是安家、安家军还有那么多人盼着、望着,多少人暗地为主的孩子啊! “小鬼,你也不看看此役林家军对的是谁!即便是他们能胜,也是惨胜!”安思书摇了摇头看着院子里扑通一声栽进池子里的小狐狸,“而失败了,就正合了一些人的心思!”嘴里这么说着,眼里却满是失望。 “你在说谁?”景涵没注意到安思书话里的语气一转,“你知我在朝野的人手远不如你!” “你若是能低的过我安家百年人脉,我管你叫爹!”安思书习惯性的讽刺了一句,“来日我把人介绍给你,你就……喂,小鬼你什么眼神!”注意到景涵斜眼瞅过来似笑非笑的表情,安思书冷哼一声,“若不是这次因为你我沟通不当,害得你捅出大篓子来!左右你才是主子,人手不给你给谁!” “若我没猜错,这人手是爷爷的吧?”景涵一腿弯曲踩着庭院边栏,一腿自然下垂,手摸着下巴看着自家小舅舅,“你不给表哥,给我作甚?” “因为我安家想要奉你为皇!”安思书认真的看着景涵,无视身旁嘭的一声,“你的暗卫技术有待提高啊,不过就是一个问题恐慌成这个样子?” “哦,可是我不想揭竿而起怎么办!”景涵倒是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无虑的确还有待练,若不是无忧被派到了北疆,阿婉入宫,他现在也不会顶了……无邪的班吧!”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 “玩笑之语罢了,我安家若想要为皇何须等到现在!”安思书摇了摇头,“想要你做的,不过是给父亲和大兄一个清白罢了!” “所以,他们果然不是真的因为失去联络,深入敌腹才……”景涵眯了眯眼睛,“我就觉得当初这事儿未免太过巧合,竟然一连折损了爷爷和大舅两位大将,还不算一起损落的将才!结果梁帝却万万没想到,安家竟然还出了你这么个怪胎?” “不然你以为,你在北邙的举动能这么隐蔽的进行?”安思书呵呵一笑。 “另一股是谁?”景涵盯着安思书,若有所思的问。只不过看着安思书莫名的表情,眯了眯眼睛低声笑了起来,“你竟也不知道啊……当年我派人去北邙占地为府,封了山藏了府,除了你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助了我一把。” “是他!”安思书低头恍然,看着景涵了然,“难怪浮生阁崛起如此迅速,除了我安家之外,小画的故人竟也掺于其中!”一边说,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小画就是小画,可惜投错了女儿胎啊!” “什么?”景涵不知道安思书这感慨从何而来,所以只是看着自家小舅舅。 “这股势力你莫要管了,定然是不会害你就是!”安思书摇了摇头,“何为浮生?” “有没有听过一首诗?”景涵看着院子里的风景笑了起来,“北邙山草又青青,今日销魂事可明。绿酒醉来春未歇,白杨风起柳初晴。冈原旋葬松新长,年代无人阙半平。堪取金炉九还药,不能随梦向浮生。” 北邙山,是我天策府的家啊! “算了,你的条条道道比谁都多!”完全不明白有什么联系的安思书摇了摇头,“关于北上这一事既已成定局,我就助你一把吧!只是你若是真的要戍边,动作就要快。安家军是顾不上了,恐怕……” “还不是时候!”景涵摇了摇头,“安家军的势力不能动!” “可是北边现在大多都……”安思书皱眉看着自家侄子,不知他为何不需要自己的助力。 “小舅舅觉得,我掌兵七万算不算危险?”景涵看着天空却没想等着自家小舅舅的答案,“不算!因为林燮如今手里赤炎就有七万!那么十万算不算危险?或许算,大梁六分之一的兵力,可是我是他亏欠较多的孩子。那么,二十万呢?” “你要这么多兵做什么?”安思书看着景涵的眼神怪怪的。 “因为,我想要守着我的梦想!”景涵眼里带着暖意,“守着我心里的那方净土!” “当年父亲尚在壮年时,手里也就不过十五万兵马。这些年安家军真正能用的也就不过七八万……”安思书叹了口气,“不过在朝堂上的人脉,却没法用这么简单的兵力来衡量,所以你若……” “还不是时候!”景涵站起身,“看着吧!” “什么?” “我天策儿郎,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后退!” “什么鬼!” 附逆前夕 “怎么可能!”景涵写着折子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自己身下的黑衣人。一直以来因为恶性趣味见一次笑一次的黑色版藏剑服也不是那么搞笑了:“林家军叛逆?” “是,小姐传来的消息。陛下似乎因为这个消息大动肝火,现在宫里人心惶惶!”夜无宁沉默的点了点头,“是谢驸马带兵传回来的消息。似乎是在援军途中收到了赤焰军副将聂风的消息,才……” 夜无宁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置身于战场之中,漫天血腥和杀气扑面而来,避无可避。知道自家主子有一身能上江湖琅琊榜的好功夫,却没想到真的体会到的时候才知道竟然是这般的令人心惊。 景涵无意识的动用了内功,一袖子扫干净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之后,看着桌子上被内功划出来的痕迹垂下了眼睛:“难怪……”难怪当时小舅舅让自己在半年之内尽快持军赶往边疆,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舅舅那边儿,有什么消息传来么?”看着桌子上那抹痕迹,景涵沉了沉声音。 “安尚书并无任何消息!”夜无宁摇了摇头,“倒是小姐因为替林家军声讨,被陛下禁足宫中。朝中也并非没有替林家军报怨之人,只是根据小姐所言,似乎还有一封密信传给了陛下,陛下看完之后大怒。只是小姐也并不知所报何事,似乎是悬镜司人来报。” “让阿宁看着婉儿点儿,禁足就要有个禁足的样子,这些识别掺和进来了!若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带着婉儿直接来北疆!”景涵向后一倒,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何事能够惊动悬镜司呢……”一边说,手指一边节奏的敲动着桌面。 “长风先生倒是传来了一条消息,望公子按兵不动。若有可能,尽快北上御敌!”夜无宁低着头努力让自己无视掉头顶上那人的杀意。他们不过才抵边半月,金陵城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罢了,拖了这么久也是个问题了!”景涵摇了摇头收敛了自己的脾气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伫立的嘉峪关高楼,“无宁,怕是你还要往北走一遭。若是能鼓吹的动北燕南下,算你一功!”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景涵背着手仰望着嘉峪关。 “那公子可要记好了!”夜无宁咧嘴笑了起来,“可是要好好的想一个名字了!公子身边侧将的位置,可要给属下留着啊!”站直身子,上前几步将腰侧的腰牌放在了空空荡荡的桌子上。 “一路平安!”景涵看着木牌上一个宁字,看着比自己略高的青年,“回来的时候,我教你梅花枪法!”被赐姓夜字的都是他当年在金陵收下的人,他们或许是高门下不受宠的庶子,又或者是流浪的孩子,所幸大梁皇宫里不缺心法,十年下来这些人早就成了他最有利的臂膀,为他征战。 他收养他们带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之间的牵绊早就难以磨灭。所以思量再三之后,当初的那群人,他给了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如今或在他身边,或奔赴远方。留在身边的人已不足一二。 “梅花枪法啊?公子可是偏心,忧哥拿的可是心法哦!”夜无宁咧嘴一笑,“不过,说好了公子!等着属下回来的时候,可要教属下梅花枪法呢!到时候跟在公子身边征战沙场耀我天策威名!” “天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得意个什么劲儿!”景涵失笑,看着耍宝的属下笑了起来。 “这不是相信公子么!”无宁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公子就等着属下的好消息吧!” 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亦可以走了,景涵回头看着夜无宁:“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效果,无宁你知道你自己擅长什么!若真的有什么需要,就去北燕四皇子府上找无心求助吧!只是一切以你们两个的安全为主,完不成……” “公子你可别乌鸦嘴,浮生府还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呢!”无宁呸呸呸了几声,满眼都是埋怨,“再说了,哪怕失败也不能败在属下身上!属下可是还等着公子的梅花枪法呢!到时候跟着公子纵横沙场,还等着扇我那无良父亲的耳光呢!”一边说,眼睛里闪耀着兴奋地光芒,有些迫不及待。 “多大的人了,还计较这个!”景涵摇了摇头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林家军被怀疑附逆又如何,林燮是什么人谢玉又是什么人。一个是征战沙场统兵七万的赤焰军主帅,另一个不过是借着莅阳公主上位的驸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那,殿下就准备好梅花枪法吧!”无宁眼里闪着期颐的光芒,最后看了一眼桌子上有些陈旧的木牌,对着景涵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退了出去。不过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把偷闲的小丫头拎了进来收拾东西。 “不用收拾了,去叫无忧!”恶性趣味的等着菀宁把东西都捡的差不多了之后,景涵才悠悠的出声,“军营里那批小崽子也嚣张惯了,是时候收敛收敛了!若是北燕来了之后,还不听从本王的安排,可就有点儿头疼了!” “我都收拾完了你才说!”把东西从新在桌子上摆好,菀宁有点儿心痛的看着桌子上长长的划痕,“公子,这可是上好梨花木的桌子啊!” “哦,那你在这里补桌子好了!”景涵笑了笑,“小凡,军营去不去?” “我开玩笑的啊公子,你等等菀宁啊!”菀宁的手似是无意的抚过了放着木牌的地方,甩袖跟上去的时候,桌子上空空如也,“公子这不公平,阿宁跟在您身边的时候,这小童还没出生呢,您怎么总是偏心啊!” “无忧?”在马厩看见一身书生衫的青年时景涵有些诧异,“你竟然在这里啊!” “公子……”长着一双桃花眼的青年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公子,“你家随云是什么尿性啊,属下弄来的马草都不带吃的,竟然还用尾巴扫属下!”欲哭无泪的指着正用马屁股对着自己的小白马。 “我家随云自然是好的!”看着还没自己半身高的小白马眼神温和,“只不过他傲惯了,若非是我亲手喂的东西自是不吃的。你可别想要收买他!随云是我接生的,也是我养大的,未来可是要陪着我上战场的,对吧?”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听见声音就转过身,凑过来和个孩子一样求抚摸的小白马。 “都比对人亲了,还有天理么!”无忧哼唧了一声,“公子找属下有什么事情么?” “去军营里走一趟!”景涵顺手将一旁的黑马也牵了出来,没有给随云带上马鞍,只是将他的马绳系在了黑马的马鞍上,“这群人安逸太久了,也是时候活动活动了!若是连这群人都不能收服,我的天策可建不起来!” “早该如此嘛!”听见自家公子这么说,无忧顿时就精神了,“属下早就手痒了!不过公子你到时候可别叫错了名字啊,李桥啊李桥!”一边说一边认真的叮嘱道,“无忧是公子叫的,可不是那群人可以叫的!” “喂,公子你等等菀宁啊……”中间还去找无忧的菀宁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的往马厩这边冲。景涵瞅了一眼想发糖弹一般的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倒是无忧看着小姑娘叹了口气,抬高声音大声说道:“菀宁妹妹别追了,公子早走了!”说吧,也驾马跟上了前面的身影。 “夜无忧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和秀姐姐告状,你就等着秀姐姐收拾你吧!” 军营 来边疆其实也已经有半个月了,第一次以秦王的身份进入的时候,景涵彻底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武人头脑。也难怪他一说想要体会边疆生活,皇帝就直接派他来了北燕和大梁的交境处,害得他为了说服梁帝准备的诸多腹稿全部作废。 他还奇怪呢,为什么以梁帝对自己各种亏欠的心,竟然真的能够放任他去边疆这么危险的地方。虽然打的是监军,替皇帝巡视边疆的旨意,有什么危险他是能够第一时间撤退的。但是哪怕北燕和大梁这么多年不打架,这般干脆也是奇怪的紧。 结果来这儿的第一天,所有阴谋论全部化为流水。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帝对自己不多加阻拦,甚至期待他回信反馈了。北境这支军,若真的是一个从小长在金陵锦衣玉食养大的皇宫子弟,估计会对边疆产生阴影,恨不得赶紧回帝都。 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贿o赂的负责人,完全不会将自己脸上对金陵人嘲讽隐藏起来的副将们,对不会武功上层各种鄙视欺负的士兵们,金陵那种见惯了弯弯道道的人会好言这群士兵才是奇事。他作为五珠亲王,都在现在都能够被撂在答应外面将近半个时辰无人招待,更不要提那群当官的了。 这群人,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讨好啊! 景涵看着被士兵以没见过他,需要通报将军的名义拦在大营外面的一行人,心里已经乐翻天了。说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好久不见了啊,上次还是他怂恿着自己手底下一帮小将们将洛阳派来的人拦在外面,结果后来被雪阳姐一顿好揍。嘛,虽然雪阳姐武力值是挺高,不过他其实也不差嘛~ 他引以为傲的这张女神脸,哪怕是放在皇帝那美人云集的后宫里,都算得上是角色,更不要说着武将云集的边疆了。只是可惜这么张脸,对这群汉子来说除了自撸一把之外,毫无用处。 所以第一天他站在高台上宣布他监军的圣旨时,意料之中的瞧见了底下不屑嘲讽,更甚者还有猥琐的表情。不过景涵完全不介意,当年他在天策用这张女神脸撂倒了一众人之后,这些表情可统统都变成了敬畏,虽然说句难听的,这个时候他说话还不如放屁来的会吸引这群武夫的注意力。 不过还是好开心啊,一会儿有理由好好地放开手脚了呢!快晾着他,晾着他的时间越久越好,这样一会儿他的‘怒气’才能够烧的越旺啊!北境这只军少说也已经有四五年没有打过仗了,可是要好好地调o教一下才好呢~ 站在景涵身后化名为李怀的夜无忧看着自家主子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的笑容,打了个哆嗦向后退了一步。他跟在他家主子身边也已经有十多年了,他家主子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可真心不多。要不就是有什么娱乐了他,要不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总之,只要倒霉的不是他就好了! “随云,你说一会儿咱们怎么碾压他们才好呢?”搂住小白马的脖子,景涵心情特别好的亲了一口还没自己高小白马的鬃毛,完全不理会被自己这举动惊倒了的士兵。倒是跟着景涵一起的人见怪不怪。 随云是他们家主子主子千金寻来的两匹马□□生下来的,他家殿下亲自接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他家殿下亲手负责喂养洗漱,所有事情都没有过过外人的手。什么刮大风了要亲自领着随云进屋子啊,在忙也要带着随云在金陵城外面遛弯啊,甚至到了后来马草都是他们□□里面种的,殿下亲自摘的。 人比马娇贵系列 感觉自己养了个小殿下系列 而且他们家殿下还给这匹血统高贵的马匹灌输了一种神奇的概念,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家殿下之外,所有想要给他马草的人都是想要睡他的人。殿下我们读书少别逗我们,谁想要睡这一匹马啊!除了殿下你之外,没人这么丧心病狂好么! 关键是,这匹马他竟然信了啊……Σ( ° △ °|||)︴ 景涵表示,一群没有见过什么叫做一筐马草就嫁人的家伙!╭(╯╰)╮ “你说,是一个战八方?还是突的一下挑个大头?”景涵摸着随云的鬃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妖艳的笑容晃了一众人的眼睛。随云甩开景涵的手,晃了晃头将鬃毛甩了景涵一脸,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情绪。 “随云也觉得不好么?”景涵一脸若有所思,看着给了自己一个马屁股直接走人的小白马,不仅没有被自家马宝宝耍了面子的尴尬,反而带着一股子被女神临幸的骄傲:“不愧是阿云呢,果然还是最懂本殿下了!” ……殿下,我们就只看见这匹马甩了您的面子而已…… 我家殿下似乎有病 总觉得这一人一马有奇怪的关系 一筐马草就嫁人,先给马草再求婚啊殿下 (⊙n⊙)?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吧? 景涵翻身上马,在夜无忧惊悚的眼神中慢悠悠的抽出了一直插在黑马马鞍旁边的木棍。这木棍还是他们出府之前,他家店下让自己找的东西。看着他家殿下右手执棍将马匹向后驱赶了几步的动作,夜无忧忽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然后他就看见他家殿下一夹马腹,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从自己的身旁略过,不过是一刺一挑,直接撩翻了门口守着的五六个士兵,然后消失在了大营之中。 默默地看着早就被松开马绳的小白马随云慢悠悠的朝着军营走去,在经过懵逼了完全还没有从刚才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的几个士兵时,还非常悠闲地一人给了一个马屁股,夜无忧忽然有种头疼的情绪在里面。 难怪这次说什么,夜无风那家伙也不跟过来。不愧是他们浮生阁的军师,这般的远见…… 这边儿景涵可不知道自家属下在想什么,只不过他也不控制这匹马的走向,跑到哪儿就是哪儿,看见人就一棍子撂翻,如果有拿兵器反抗的就直接放倒。所以当夜无忧在演兵场找到他家主子的时候,就看见满地伤残。 “喂,有没有觉得主子越来越凶残了?”菀宁抓着夜无忧的衣角,看着周遭瞅着自己愤恨的眼光向后缩了缩,“简直就是主子说的……食人花?” “让殿下听见了,小心揍你哦!”夜无忧虽然超级赞同菀宁的说法,不过还是打了一下掩护,“应该说殿下越来越厉害了!”食人花什么的,心里想想就好了。反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何必说出来自领惩罚呢! “快来快来,你爷爷我棍子,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呢!”不小心把上辈子当兵痞的习惯撩了出来,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一张美人脸说出这般言语,究竟会造成怎样一种冲击的景涵心情此时好的不能再好了,“快让你爷爷我艹翻你们~” ……主子,您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太对,导致了画风不太好,咱能倒带从来么…… 底下被撂倒的瞧见坐在黑马上的美人儿,忽然觉得从此都没法再直视馆子里的漂亮姑娘。还没被撂倒的瞧见马上那张绝色的美人脸,才恍然发觉平日里自家教官是如此的和蔼可亲啊。起码人家汉子五大三粗的,画风正常的啊…… “莫不是太久没见过姑娘,所以喜欢上了汉子!猛然瞧见本殿下这漂亮脸蛋就软了吧?”嗤笑一声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早知如此,就多从金陵带几个汉子让你们长长眼了,一群没见识的东西!莫不是身下折服的感觉太销魂,今日被耗空了吧?”翻身下马,景涵撑着棍子懒洋洋地说。 一脸捅了男人几个禁忌,景涵仿佛没感觉到底下这群人眼里的愤恨一样。 眼睛一挑,景涵扫视了一圈自己的战果没有任何收敛的释放了自己的威压。满意的瞧见了周遭一群手下败将乖乖的低下了头,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将军也就不过如此吗,把本殿下晾在外面半个多时辰,估计也没什么教养!” 不过这话刚一出,景涵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因为本来已经有了些许臣服意味的士兵,就像是被点了什么炮仗一般直接炸了,也不管自己之前是不是被景涵打的惨淡,直接围攻了上来。 “所以,这里的将军人气其实很旺?”菀宁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看着夜无忧。他们来的碰巧,正巧赶上了这里的负责人追着匈奴打算深入荒原那天,所以负责接待的就是当地的地方官。这几日听说那将军回来了,可是他们家殿下又不打算见客了,所以至今他们都没有瞧见这里军营的负责人。 “这里负责的将军叫刘长岭,是贞平4年的武状元,这些年官至校尉也算是个官儿了!”夜无忧的评价是根据金陵那种一个砖头都能砸到一方官吏的标准来的,“在地方的人气倒是挺高,只是可惜了这些年和北燕之间没什么大的战争,所以晋升慢了些!” “没有战争,才是好事!”夜无忧身后传来了中年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下官来迟,还请殿下恕罪!”一边说一边就要磕下去。眼前站着的两个人都是一表人才,穿着更是华贵,在一旁看着场中的闹剧也没有出手的意思,也无怪中年人将两个人当做是王爷和婢女了。 “别!”夜无忧一个闪身顺带扶起了中年人,感受到手里的力度时惊诧的挑了挑眼睛。同夜无忧一样,中年人感受到托力也有些诧异,他自己的功夫他自己心里明白,没想到一个亲王竟然有一身不弱于自己的功夫。 “亲王……” “我可不是秦王爷!”夜无忧赶紧澄清误会,“我家王爷在那儿呢!”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场中兴致大发,一边绕着圈子一边故意将人摞成一座小山,童心大起玩的格外开心的景涵有些无奈。 刘长岭看着一脚轻功跃起,坐在小人山堆儿上笑的格外开心,一身青白色的长袍早已编程黑灰色的青年,忽然觉得自己很想静静。 别问他静静是谁,反正不是他娘子。 刘长岭 因为景涵用内力护住了手里的棍子,所以当他真的累了时天已经黑了。整个军营两三万人他当然不可能全部都挑一个遍儿,但是那些没脑袋的刺头,不过一两句嘲讽就炸毛的士兵们他倒是战了个全。 然后再次嘲讽了一边这群人的战斗力,引发了新的一轮单方面虐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全然忘了不久之前还在感慨,为什么这个年代江湖和朝堂如此分明,不是大唐那种遍地心法走的好时代的人就是自己。 “啊,刘将军久等了~”最后还是娇生惯养的随云受不了了,冲进营地里叼住景涵随意扎起的马尾就往外拽,才让景涵注意到了天色已黑,周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了火把。只是火把点的太多如同白昼,才让他没注意到情况。 “咦?随云饿了?”从自家儿子手里拯救了自己的头发,景涵完全不生气的跟着随云笑嘻嘻的一脸爽朗,“不过我也不知道周围哪里有马草,不然你领路?”言语里小心翼翼的讨好完全不像刚才撩翻了一众人的家伙。 随云哼了一声气,转身就走。景涵也不恼,将手中的棍子随意往地上一扔,笑嘻嘻的抓住随云的尾巴就跟了上去,和正准备打招呼的刘长岭擦肩而过,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对方的,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行礼行了一半就被无视的刘长岭卡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助的看向似乎同样是高官的夜无忧:“是不是因为微臣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所以秦王殿下恼怒了?”这真的不是他的错啊,他怎么知道就这么赶巧了! “没事儿,我家殿下随意惯了,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夜无忧抽了抽嘴角,不知该如何表示其实日子都是他们算好的,要的就是这位将军不在的时候来军营。毕竟根据他们的消息,这位将军是军营里少数的聪明人,若不是这些年有这位将军的左右打点,这地方早就被这群没脑袋的将士们得罪遍了。 竟然连他们家殿下都敢晾在外面! “那殿下为何……”不让我给他的马准备马草,反而直接甩面子离开啊? “将军多心了!”他再瞎也注意到刚才直接咬了他家殿下的那匹小白马是恼了的,也就只有这小白马敢这么对待他家殿下了。不过想想看,平日里这小白马一日三餐都是准时准点,今日能够让他家殿下打过午饭的点儿已经够体贴了。 他家殿下绝对是因为发觉自己晾了这匹小白马的午饭,所以去赔罪了。 总觉得讨好了随云,殿下会非常开心 他的主子到底是人还是马 这年头不是说好了不准成精么 所以当景涵哄好了被自己放鸽子的随云时,刘长岭已经等得有些焦躁了。瞧着本来在练武场变成灰色的长衫底部沾染了泥土,长衫也被划破露出了里面白色里衣的人从窗户上直接翻进来的时候,刘长岭觉得今天三观都碎了。 别问他三观是什么,大概是寺观、道观和庵观吧。 关于大梁秦王殿下其实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原秦王膝下凄凉,秦王妃难以再孕且后院子嗣艰难,当今圣上就将自己膝下的孩子过继了过去。却没想不过两年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护驾有功却没能活着享福,圣上因感慨爱妃无人处理后世,破格将安妃名下唯一的孩子升为公主,赐下封地。 而后不到半年,一直拖着的秦王也离世。当今圣上本就和这个异母弟弟情同手足,秦王这一离世所有的担子就全部放在了还为及冠的小世子身上。当今圣上本身就对这个孩子抱有歉意,所以对这个孩子自然是多方优待,不过两三年就将手下的人收拾的贴贴服服。 这次秦王代替陛下巡视边疆,似乎还是当今陛下想要给这个孩子刷上一层金。他在朝中的旧友说,这次回去这位五珠亲王恐怕就会成为七珠亲王了。别问为什么,谁让人家有一个任性的好爹爹呢。 “殿下……”早就知道自家殿下女神外表之下糙汉子的存在,夜无忧也依旧觉得格外心累。以前在自家地盘上还好,但是眼下很明显不是啊,刘长岭这人还不知道可不可信,自家殿下就这么开放真大丈夫么。 “随云脏了想要洗澡,无忧你去打水!”虽然很多事亲力亲为,不过不包括打水这种事。 “殿下……”现在最需要洗澡的是您好不好。 “恩,以及随云想要吃绿豆酥,去做吧!”想起来刚才对自家马宝宝的承诺,景涵补了一句,“我也饿了,顺带把我的饭也做了吧!活动了一天终于舒展开了,明天还打算大干一场呢!”完全没注意刘长岭。 “殿下……”是他的错觉么,他家殿下自从进了军营画风就不太对啊。 其实这才是景涵真正的画风好么,糙军爷什么的…… “哦,还有,马厩太破了随云不怎么满意,所以我承诺给他盖个新的,也交给你了阿忧~规格不用太高,照着府里得来就好啊!”撸起袖子端起桌子上的水一口饮尽,景涵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一副大爷的样子:“咦,刘将军还在啊!” 被无视了很久的人默默地咽了一口血,决定在回复自家好友信的时候,纠正一下自加好友关于这位秦王殿下的看法。说好的颇具皇家文雅之风呢,说好的举止温润颇有君子之风呢,说好的男神呢你还我男神! 眼前这个比自家军营里的爷们还爷们的王爷,真心没问题么? “干什么这么看我?”景涵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事作风不太符合往日的沉稳大气,可是今日在这军营里撩翻了这么多士兵,忽然就让他有了种还在天策时的感觉。那个时候也是和师兄弟们打架骂人,手里走的也都是阴招,没有金陵的弯弯道道,没有洛阳的喧嚣浮华,只是天策,守着心中道义的天策。 “虽然是监军,可是既然是我向陛下请旨来的这边关,就不会给你添堵,长岭放心就是!”心情好了,景涵也懒得伪装成平日那弯弯道道诸多的萧景涵,“你是个好的,就是可惜没什么好运气,所以本殿下来了啊!” 刘长岭被对面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噎住了,说好的官场的弯弯道道呢? “你给阵亡军人填补进去的银两过几日一并报给阿忧吧,本王向朝廷索要银响的时候会记得一并要齐的。连带,这些年阵亡家属所需的银两你也一并报上来吧!此次本王倒是带来了不少军需,不过都是按规格带来的,若是还缺你一并告诉阿忧就好!”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指了指自己身后,随即恍然,“就是刚才那个出去盖马厩的那个!” ……殿下,你这么介绍自己身边的人真的没问题么? “秦王殿下?”刘长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桌子上,一身早就变成黑灰色长袍的青年。对方在灯烛之下,一双幽黑的眼睛如同深潭深邃不可见,但是他却奇异的从其中感受到了善意和亲近。 “你的军营,很好!”景涵不知想起了什么,勾起嘴角笑了,明明是一身破烂却奇异得让刘长岭感觉对方是穿着一身亲王装,高高在上的给自己讲话,“而且,你也很好!无论是本王来之前,还是你回营之后!” 景涵对刘长岭非常满意,无论是来之前浮生阁送来的资料,还是后来和这人短时间的接触,都让他非常满意。这人将自己大半的俸禄都给了那些从军阵亡的士兵,平日里和士兵同吃同住一同训练,从来不搞什么特殊。真的有战斗的时候,也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有危险的任务也都是自己执行。 虽然不是个非常合格的将军,却是个非常合格的士兵。而且更让他满意的是,这人也并非是单纯的莽夫,虽然这次拔军回营之后这人没有第一时间面见自己,而是去处理了军中的伤亡损失,但是也挡不住对方的是真心为士兵着想的啊。 而且算算日子,其实这人在刚出兵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收到了自己要到的消息,没有错事出兵的时机,而是将监军放在一边执意追击敌人,这般的决断他也很满意。所以很多事情他不介意让这人知道,毕竟以后还有的是日子磨。 “本将军觉得,朝廷什么的其实没有存在的必要呢!”景涵笑眯眯的看着刘长岭,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嘴里说出的是何等惊人的事情,“本将军要守的,是背后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是万里的锦绣山河,和朝廷可没有半两的关系!”不自觉的,将他前世的称呼都拿了出来,“所以,你要不要跟着本将军呢?” 景涵三世为人,第一世的记忆虽然已经淡了,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了他。于他来说当权者是谁并不重要,就好像他完全不介意安禄山会不会造反,他所在意的,只是当权者能不能给百姓一个太平江山。 安禄山不能,所以他站在了天策这边儿,抵抗外敌。而此世,大梁可以,所以他愿意成为大梁的剑,守卫这短暂的江山。能够让那些孩子和第一世的他一样平安长大,过着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守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殿下,水已经打好了,点心也吩咐下去了!”夜无忧恰巧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啊,坏了我完全忘记还有随云这个小祖宗了啊!”景涵从桌子上本蹦了起来,没有等刘长岭的回答就冲了出去。他也不需要等刘长岭的回复,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到底会做出如何的选择。 刘长岭愣愣的看着一阵风样冲出去的人,有些没缓过神来。 “将军可莫要辜负了我们殿下的一片好心!”菀宁眉眼弯弯的看着刘长岭,“若不是将军行事合了我们殿下的心意,将军以为这次你回营,还会看到我们将军的身手么?” 刘长岭一愣,抓住了什么。的确,若这位秦王殿下有如此的身手,定然不会脱了这么久才开始收服这帮兵痞子。等着自己回来并且休整完毕才开始崭露头角,也是一种对自己示好的表现,可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四品副将:“秦王殿下,是认真的么?” “刘将军以为,刚才我们殿下自称本将军,是何用意呢?”菀宁不慌不忙的反问,“如今南有云南穆府抵抗南楚,西有赤焰军反抗大渝,唯有北方还是一片寂静。不过很快,这里会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响起来呢!”菀宁的声音柔柔的,却带着坚定。 “将军以为,天策军这个名字如何?” 谋逆 被院里咋咋呼呼的声音惊醒的时候,景涵正在坐在浴池里昏昏欲睡,身侧菀宁正慢慢的用温水浇着景涵的一头青丝。最近他处理北燕那边儿的情报处理到很晚,夜无宁的能力很强,此时已经打到了大皇子身边,和在四皇子身边的夜无心里应外合将北燕的气氛搅得不得安宁。 不过好歹出兵大梁这事儿倒是挺一致的,估计不需要多久就能够在大梁的边境看见北燕的身影了。只是挑起这战局虽然并非他所愿,但是为了他的目标也就不得不牺牲一些人了,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是景涵还是想尽量减少损失。 皱了皱眉头,景涵也没多大算理会院子里的吵闹,这种事自从他撩翻了整个军营后经常发生,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他非常愉快的夺了刘长岭的兵权,丢给他一本兵法让他好好学习去了。刘长岭自然知道这是景涵对他的提拔,但是底下不明所以的小将们不知道啊。 看着一直带自己的将军不见了,就连训练方法也变了,自然就炸了,隔三差五的吆喝着要和景涵单挑。虽然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从来没赢过就是了。 作为基三里唯一近身无敌皮糙肉厚的军爷还能输给你们这群凡人不成╭(╯╰)╮ “别打了别打了!哥,你给我出来!”迷迷糊糊中景涵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景婉的声音。不过应该不会吧,景婉那小公主现在在金陵里带的好好地,莫名其妙忽然来北疆做什么,更何况他手下的人可是听话的紧,怎么可能敢带她来找自己啊! “萧景涵,你给我滚……”殿门被一脚踹开,只不过花却说了一半就哑火了。踹门的景婉看着正趴在池子旁,一张白暂的脸被水蒸的粉红的自家哥哥,不小心被美色所有诱惑。而且殿礼烟雾朦胧的场景,还有披着头发颜值颇高的菀宁…… 景婉直接转身合上了殿门高呼:“哥哥变态!” “大小姐,是你先闯进来的好不好!”景涵在有人打开殿门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清醒了。用的比较顺手的暗卫虽然都被外派了,明里他身边虽然只留了个菀宁,但是暗地里却也有三四个人的暗卫,能够闯进来的必然是他信任的人。 这么咋咋呼呼的,除了一个总是不亲自到的林殊,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缠着他似乎是对他这张脸格外感兴趣的言豫津之外,就只有景婉这个他一直当爹当娘拉扯长大的小公主了。当年他解手这小姑娘都不避讳,如今到时矜持了。 “怎么回事?”景婉闯进来的时候,菀宁已经将景涵的头发清洗得差不多了。此时景婉莫名的到了边疆,景涵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泡澡了,随意的批了一件外衣就走了出去。左右还有内功护体,景涵倒也不怕天寒地冻的自己感冒。 “哥,你先让安庆放开呆子!”景婉跺了跺脚,红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长得越来越妖孽的哥哥。刚刚沐浴完毕,景涵及腰的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自然地披在身后,之前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像极了宫中那种书籍里面的美人出浴图。 羞死人了,早知道她就不乱翻出嫁皇姐的书了,不就是好奇春o宫图是什么么! “小丫头片子,你又在乱想什么?”有些好笑的瞅了一眼脸红成苹果的小姑娘,景涵如何又好气又好笑。小姑娘小时候晚上还天天嚷着要和他睡,他离开前也是整日整日的缠着他,怎么离开不过三个月变化这么大? “安庆,放人!”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直接拐着他的宝贝离开金陵。 “对了,哥你快想想办法救救祁王哥哥!”景涵一命令放人,景婉就想起来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不远千里的跑到边境来,“我让婉言姐偷听父皇和夏首尊谈话了,他们怀疑祁王哥哥要谋反!我离开前祁王哥哥都被禁足了!”抓住景涵的衣襟一头栽了进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景涵是真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十天前!”说话的却是被安庆压着,胡子拉碴的汉子,“婉公主撇下大队让属下快马加鞭赶来的,算起日子不多不少刚好十天!” “大队伍?”景涵忽然想起来半个月前,似乎还真的看过一张写着景婉公主因为太过想念哥哥,所以想要来北疆的消息。还是那个时候自己刚到北疆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随手就写了个随意,还以为景婉也就是这么想想,谁知道这小姑娘竟然真的做了? “请殿下救救赤焰军!”看着景涵从头到尾没变过的表情,汉子身子一挺直接跪在了景涵面前,“赤焰军绝无谋反之意,请殿下无比救救赤焰军!” “凭什么?”赤焰军会有问题?开玩笑,林燮还能打不过谢玉?景涵恍然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不以为意的战报,到了现在也不将他放在心上。七万对两万,简直没的说好么!更何况还是身经百战的林燮对上一个驸马! “而且不是还在说祁王么,怎么就变成了赤焰军?”景涵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中间是个什么情况。刚才景婉说让自己救救祁王兄,他还能认真一下。只是眼前这个忽然开口说让自己救赤焰军又是个什么情况? “对,还有赤焰军和殊哥哥!”景婉也回过神来,“哥,我只打你最厉害,你救救他们!” 景涵向上翻了个白眼,直接一个刀手打晕了景婉。和小丫头不愧是十多天没洗澡,头发都要馊了好了!刚才往他怀里一扑,简直就像是一个移动馊馒头:“菀宁你顺带也提这小鬼洗了,至于你跟着本王过来吧!”将小丫头丢给穿着好走出来的菀宁,景涵转身就朝着议事厅走去。 “殿下,您还……”想要提醒他家殿下至今衣冠不整。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4节 “得了吧,我一会儿还要从新洗一遍!”刚才景婉一身馊全扑到他身上了好么。 “说吧,怎么回事?”虽然是朝着议事厅走,但是在半路景涵就开始问情况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离开的时候陛下已经禁了祁王殿下额足,就连宸妃娘娘也被波及了。公主殿下在路上告诉我说悬镜司的夏首尊说祁王殿下谋逆,一同谋逆的还有林燮和七万赤焰军。只不过陛下不相信,所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身前的人停住了,神色莫名的瞅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公主告诉你为什么夏首尊要针对祁王了么?”这人到底有没有点儿尊卑概念啊?说起来他们孤男寡女的相处了十多天,传出去的话景婉的名声就不用要了!如果和莅阳姑母一样的话,这人可见是个心机深沉的,果然还是早点儿解决比较好! “公主殿下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说温姐姐让她尽快来边疆找殿下您!”完全没感觉到景涵一瞬间对他的杀意,汉子坦诚的摇了摇头。 “阿温?”这次景涵是真的震惊到了,一时间也没顾忌刚才的念想,“你确定公主说的是温姐姐?你可知全名叫什么?”如果真的是菀温那就有点儿坏事了,菀温菀言是他留给景婉的人手,和菀宁菀秀一样能力出众。 只不过不同于菀宁菀秀,菀言医理出众,菀温则是对后院的诸多阴私格外擅长。菀温觉得要出问题,那一般就真的是有问题了。只不过能有什么大问题,无论是祁王还是赤焰军,都应该不会涉及到后院阴私才对啊? 还没说话,那汉子就习惯性的一转身做出了一个防御性的动作。只不过这个动作刚摆出来,就被一道从天而降的丽影打断了。从房梁上跳下来的是刚才抱着景婉准备进去洗澡的菀宁:“殿下,小姐身上带着这个!”说着,递过去了一个红色锦囊袋。 这次景涵脸是真的变了,菀温是浮生阁的人,自然知道红色的锦囊袋就是八百里加急的意思。但是菀温竟然没有选择最快的飞鸽传书,而是这种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怕人劫了这鸽子,消息没有送到。也难怪她直接将这东西交给景婉了,景婉对他的事情也算是略知一二,自然知道这是紧急情报的意思,也就没有和这汉子说。 “府里诸事交与菀宁,唤夜无忧来,安庆安智安新跟着,叫人备马!”景涵想都么想直接下令,手里却是利落的打开了锦囊包,“阿宁,去银甲来!联络无风叫他直接拨人,我们路上汇合!” 看着信纸上的字,景涵手一使劲不小心直接将纸张给粉碎了。 上面写的不过寥寥数语,却在景涵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不过才离京三个多月,竟然出了这么多事情。婉温信里只说了三句话,却件件都是关乎细节不为人知的事情。 {林燮请旨和大渝最精锐的二十万军队决意在梅岭死战。} 大渝二十万的皇属大军,是大渝最精锐的部队。林燮若真的是决意死战,小殊那脾气恐怕会冲在最前锋。到时候真的打起来恐怕赤焰军也是伤亡惨重,他那青梅竹马的林殊能不能从战乱中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谢玉持先斩后奏之令,带了两万禁卫军精锐直奔梅岭,夏首尊奉旨同行。} 夏首尊行事从来就是偏于阴私,作风也不够光明磊落,和行事大气磊落的祁王自然是针锋相对。更何况之前小舅舅还和他说,夏首尊恐怕和滑族璇玑公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次的事件恐怕就是出在夏首尊那里。 只是将夏首尊和谢玉放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忽然想起来了。谢玉究竟是怎么成为莅阳公主驸马的,行的也不是什么君子之风。若真的是这样,林燮那个做事光明磊落的,还真不一定是谢玉的对手。 {菀温请罪,私派菀言去了祁王妃身边。} 一字之差 决意去梅岭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景涵到了最后还是没有离开北疆。他一时被恐慌覆了神智,满脑子都是在苦战了大渝二十万皇属大军后再被自己人歼灭,赤炎的结局未免也太过凄惨,总会让他响起前世天策与神策之间的争斗。 只是在荒漠上奔驰了几百里之后,景涵又冷静了下来。置身处外的分析了一边利弊,改变了自己的主意。说到底赤焰军的事情又与他何干呢?历史上见多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林家的名气太过于昌盛,走到这一步其实早就可以预见了。 再者说,若林燮不倒,他又何来的机会掌控兵权呢?梁帝手里若是有了林燮这支奇军,他便没有机会领战,也就没有机会从新在军队里安插安家的人手,也就不能够从新组建他心里的那只天策军了。 更何况说到底,他又凭什么为了一个赤焰军,冒着被抓把柄的情况,单身南下呢。现在梁帝对他是心有内疚不假,可是这样的内疚都是他亲自制造的,又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若有朝一日梁帝厌弃了自己,他的下场会好么? 就好像祁王,那可是梁帝最喜爱的长子,是他亲手带大给予重望的孩子啊,结果现在呢?若是换了自己,结局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有了雏形的天策军,一家独大的浮生阁,不白白跟着自己遭殃么。 景涵想明白这些也就不过是一瞬,策马在山岗上站立了一会儿,果断转身从新下令。浮生阁的人自然还是要奔赴梅岭的,只是这次自然不是为了驰援赤焰军,而是为了清扫战场看看是否还有生还者。安庆他们照样南下,只是目标是金陵,看看安思书那边儿到底是打算如何处置。 景婉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发了好大一通火,砸了景涵不少东西。只是景涵也不恼怒,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景婉发火,既不劝解景婉也不因为景婉不符合仪态的言行举止做出任何评价,直到景婉坐在满地狼藉中看着自己,才将屋子里最后一个完整的小酒壶递了过去:“砸吧!” “萧景涵,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景婉那看着自家哥哥平静的面容,想要将壶里的酒水全部泼在景涵脸上。只是酒壶早就已经空了,所以没有达成想要做事情的景婉,伸手将手里的酒壶也砸烂了。 “你问我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景涵坐在房间里唯一一片干净的地方,托着下巴仰视着自家妹妹,“大概很早之前就已经喂狗了吧!”云淡风轻的撤走了一直护着身体的内力,景涵嘴角挂着一丝笑。 “萧景涵,那是陪着你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殊哥哥给你带的小白狐,你做噩梦时每夜每夜的陪伴,一起逃课摸鸟的时光,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么?”景婉看着景涵那张完全心不在焉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想让我怎么做?”景涵看着自家妹妹叹了口气,眼里全是纵容。 “回金陵,向父皇……” “向父皇说赤焰军和祁王一定是被污蔑的!他们是忠心耿耿的!说夏江和谢玉只不过是无中生有,说我用我的人品保证他们一定是清白的?然后在大殿门前跪上他三天三夜?”景涵没有等景婉说完,一边说一边低声笑出了声,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难道不应该这样么!”景婉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哥哥还能如此淡然。 “你觉得,他会听我说的话么?”景涵拉住景婉的手轻轻一拽,就将自家妹妹拽到了自己怀里。搂着自家小妹,十多岁小姑娘的身体还没开始发育,肉乎乎的手感特别好:“阿婉,那是皇帝,不是父亲啊!” “什么意思?”被自家哥哥搂在怀里,一如曾经所有她想念母亲的日子。哥哥的怀抱还是一如曾经那般有着神奇的力量,虽然不如父皇那般宽厚,却带着独特的令人安心的能力。景婉搂住自家哥哥的腰,闷声问。 景涵第一世有个美满的家庭,父母之间虽然会有争吵但是日子却过的一帆风顺。第二世虽然没有一个名义上的家,可是他却是天策府长得最可爱的小辈,那些和自家马过一辈子的将士们对小辈总是又当爹又当妈,也算是顺心。正是因为如此,景涵对于萧选看的比谁都要明白,那毕竟是个皇帝啊! “你觉得,为什么我早已过继,你我虽确有血脉,但名义上早已没有关系。但是他却默认你还是我的妹妹,让你出宫与我同住呢?”景涵笑了笑摸着景婉的长发,“因为他觉得,他亏欠于我啊!” “那么,他为什么亏欠于我呢?”景涵的问题很直白。 “因为父皇过继的旨意下的突然你并未知晓便被过继。母亲死的时候你不能在她膝下为她送终,为人子不孝。秦王待你不如亲子,你尚未享受父子之乐便要替他守孝。秦王妃待你苛刻但是你却因为人文孝道不能苛责于她!”景婉愣了一下老实的回答道。 “阿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砸的,有父皇御赐下来的东西?”景涵似乎提了个完全不想干的事情,“而且你毁掉的东西很多都是外面千金难求的呢!” “啊?不会吧!”现在冷静下来,景婉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景涵,瞬间就慌了。 “你看,你刚才完全就没有注意到吧?”景涵失笑,“就好像你砸我东西的时候没有注意他的价值一般,陛下在过继我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过在我的立场上是否难堪,他只会考虑是否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就好像你刚才只考虑到了是否撒出了自己的火气。” “你以为,若不是我借着那么多人的手简介的表达出了他对我做的太过分,他会意识到他对我的亏欠?会对我如此迁就?若不是母亲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他能够在空置了母亲这么多年后从新在注意到母亲?”景涵冷笑了一声,“然互爱屋及乌的意识到,你我兄妹他亏欠良多?你也不瞧瞧,你我异母兄妹十多个,咱俩未必是最凄惨的那个!” “是,我现在的确是有他的愧疚,他的确对我宠爱有加。可是阿婉,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端的爱恨,他对我的愧疚又能够持续多久呢?若我不用心的维护,持续不了太久。而我要做的,就是要让他对我永久的愧疚下去!” 景婉将头埋在景涵的怀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声音有些郁闷:“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那么有用做什么?”景涵嗤笑一声却并无恶意,“我知你刚才那些话都是阿温告诉你的。可是你听进去了,就比没有听进去来得好!你又不需要封侯拜相,有哥哥在上面给你撑着,你只要继续做你的公主就好了!” “可是母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让我照顾你的……”景婉不开心。 “恩,所以这次你就做的很好!”景涵点了点头,“最开始的时候你表达出来了你的观念,后来父皇禁足的时候你也很乖!看准了时机来北疆找我。我知这都是阿温的意见,但是我既然把菀温给了你,她就是你的人!景婉,你不需要多么聪明,但是你需要知道哪些意见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景涵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 “哥哥也希望景婉一直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可是哥哥长期不在金陵,你必须又自保之力。起码能够等到哥哥想到办法,帮你自保不是?”景涵声音有些忧愁,“赤焰军这件事情,哥哥只能对不起林家了!” “就不能做点儿什么么?”景婉不开心。 “阿婉,你知道夏江是什么人么?”景涵对自家妹妹包容度一向很高,“那可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就好像是夜无忧他们对哥哥的存在一般。他们说的话,哥哥从来不怀疑!夏江的话,陛下也不会怀疑!” “阿婉,你也不看看,你这一路走来,多少百姓只知祁王和大梁赤焰军,还有多少人知道当今陛下?你以为皇帝能忍?”景涵摇了摇头把话说的很明白,“夏江和陛下决意要除去的人,除非一次性翻盘,否则……悬!” “那哥哥以后不是很危险?”景婉虽然不开心自家哥哥没有出手相救,可是与她来说比赤焰军和祁王更加重要的,是从小既当爹又当妈还当贴心哥哥的景涵,“哥哥不是说,以后要成为和祖父一样的大将军么?” 景婉出生的时候虽然安老将军已经牺牲,可是当年安半朝的称呼也是有所耳闻。 “所以哥哥这么多年一直早操纵啊!”事已至此,景涵也不介意透露些什么,“祖父的人脉我暗地里一直在拓张,自己的人手也在布置,朝中宫中的网也在安插。重要的是,不能够和赤焰军一样,除了军队什么都没有!” “哥哥什么意思?”景婉不太理解自家哥哥什么脑回路。 “要的就是,若有朝一日本将军异军突起,能够自立为王!”景涵眼里闪过一丝野心,随即消逝,“不用那么严肃,不是真的自立为王。而是让这个北疆所有人都有一种脱离了你哥哥我,就没有好日子过得概念!” “那,林殊哥哥他们真的不管了?”景婉听不懂自家哥哥说的什么,又从新转了回去。 景涵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给自己打手势的夜无忧皱了皱眉,没让景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怎么会,你林殊哥哥毕竟和我一起长大!我已经派浮生阁的人去梅岭了,安庆他们也已经去了金陵。阿婉莫要担心了!” 搂着景婉,景涵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刚刚夜无忧打出来的手势在他心里转了三圈,抛到了角落里。其实想想也不再意料之外,祁王那种性子被自己敬爱的父皇怀疑了,自然不会有其他想法。 可惜了,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不出来,父皇和父亲,差的就是那个皇字啊! 试探 就好像赤焰军与祁王谋逆这件事发生的突然一般,风声消散的也突兀。莅阳宫主的驸马以两万人手平定了叛乱,而后带着残兵剩卒抵抗大渝最精锐皇属大军,并且获胜的消息不胫而走,谢玉这个驸马终于有了自己的称呼,宁国侯。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景涵在和那日带景婉进入北疆的那个汉子比武。等所有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难得想要体验一把兄妹亲情,关心一下自家妹妹的景涵,看见自家妹妹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时候,妹控的怒火可想而知。 不过也拖景婉的福,景涵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见过了。第一次是在宣武阁,这个傻大个儿没钱却要买兵器。第二次是在赤焰军新兵的训练仪式前,林殊和老兵比武的时候。第三次根据景婉说,是他进宫的时候? 谁没事儿会注意这么个小人物啊! 虽然天策擅用长枪,但是武器之间都是彼此精通的。景涵习武天赋出众,小时候还没有木仓一半高的时候,天策府某教官的小黄鸡情缘,大概真的是闲来无聊了,送了他一柄金灿灿的短剑,亲自教了他一套剑法。 扯远了,敢拐他妹妹的统统都要打死! 所以当菀宁端着点心进入花园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边倒的比武:“殿下,秀姐和无宁从传来的消息!”每天都看见他家殿下这么精神气十足感觉真是好啊,总比那个脸上挂着笑却没有将笑意传达到眼睛里的殿下要好得多。 “蒙挚你就这水平还敢带着本殿下的妹妹哈?”景涵只要一接触到习武这种事情,画风就有点儿问题,“这般半吊子的水平,如果本殿下的妹妹有个三场两短,你的三个退也一起短了就好!”一边说,一边讲述中的剑一抛,丢给了一旁当石柱的景婉。 “你哥哥一打架都这么吓人么?”蒙挚青着眼睛看着幸灾乐祸的景婉。 “我哥哥不常打架的!”景婉信誓旦旦的说,“大概是太过迫不及待了吧!” “宁国侯?”虽然听见自家妹妹在身后议论自己,但是景涵实在是不想理会了,“谢玉倒是好手段!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叫了两次,一次成了驸马,一次成了侯爷!”似乎是在夸奖,又似乎是在嘲讽。 “说起这个,还有条消息是安庆他们传来的,只是还为完全确认!”菀宁侧头想了想,“安庆说在梅岭,除了大梁的人马和咱们之外,还有一股不若的势力在搜寻赤焰军的生还者!看着似友非敌,只是时日较短安庆他们并不确定!” “叫他们藏好了就好,他们主要目标不是那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士兵!找准了目标,看看那些将领们有多少生还的,他们才是重中之重!重点是林燮和聂锋,这两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景涵皱起眉角果断下令。 “那……林殊少爷呢?”菀宁愣了一下看着自家主子。 “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能找到他就带回来,找不到也不强求!”景涵愣了一下,想起那个经常爬窗脚的少年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了,“梅岭数万将士,能够影响到大局的也就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无宁那边儿呢?”转移了话题,景涵在庭院里坐好。 “是通过无心传回来的消息!”菀宁将端着的盘子放在了景涵身旁,“北燕的皇帝已经决意出兵大梁,不过出兵的是一个未闻其名的小将领。估摸着也就是这几个月的动静了,应该是赶着夏末。” “那么,在此之前还能再走一趟梅岭!”景涵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隐隐有些胡渣的下巴。 “殿下要去梅岭?”菀宁有些不明白自家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了。说去的是他,说不去的也是他:“若是需要去梅岭的话,属下叫人……” “不是我去!”景涵摇了摇头,顺手摸了摸自家婢女的头发,“是景婉!” “小姐?”菀宁懵了,“小姐去梅岭做什么?” “你觉得,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梅岭呢?”景涵笑的意味深长,算计的光芒难以遮挡,“很多啊!多到数不清呢!萧选、夏江、谢玉、朝中一群人、浮生阁、那股莫名的势力、江湖势力……”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在数着数一般。 “算算日子,萧景琰那个家伙要班师回朝了呢……”似乎是不相干的一句话。 “七皇子的话,大约还有半个月就要进京了!”菀宁点了点头附和道。 “不用半个月,以萧景琰那直脾气,恐怕早就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了。此刻怕是早就在金陵城里,面见皇帝了!而且恐怕还是那种,跪在大殿外面,高声吆喝着窦娥冤的那种!”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景涵嗤嗤的笑出了声,“然后结局,自然是梁帝大怒,直接禁足啊!” 菀宁没说话,一方面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另一方面是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回应。 “你瞧,满朝文武都知道林殊和七皇子、八皇子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现在萧景琰这么做了,我若是不表现出来什么可不太好呢!只不过我人在边关,并不像萧景琰那样有回调的圣旨,又不能轻易离开边疆……”景涵眯起眼睛看着远方,“要怎么表达我的焦急之情才好呢?” “恩,作为一个仰慕父亲的孩子,父亲的决断当然不能有错啊!可是昔日的旧友,也不能让他弃尸荒野呢!左右林殊也是景婉的哥哥,就代替她哥哥我走一趟不好么?”景涵笑嘻嘻的说着,注意到菀宁打了个哆嗦。 “好阿宁,你怕什么?”声音非常轻,似乎是爱人之间的低喃。 “属下没有……” “觉得我太冷漠无情了?”景涵抓住了菀宁的手慢慢的玩着,“林殊真心带我,平日里对我诸多照顾!赤焰军镇守边关多年战功赫赫,里面的将士无一不是大梁的精锐,我竟然就这么放心的让他们送死?” “好阿宁,你可知梁帝犹豫不决是否要将我过继时,谁给了他最后决断的助力?是林燮!你可知安老将军和安思棋离世,夕日安家军散成一团时,是谁将大半安家军的势力吞下?是赤焰军!你可知我母妃在宫中多年不得圣宠,整个后宫还不如他宸妃娘娘一个人来的更加耀眼哦!”景涵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嘲讽。 “所以,我不亏欠他的!”松开菀宁的手,景涵懒洋洋的倒在了身后的靠椅上,“饿了,去做点儿糕点来吧!”说完,看着菀宁狼狈离开的背影,脸上出现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他刚才说的固然说的全都是真话,却藏了另一半的事实没有告诉菀宁。 梁帝的确是犹豫不决是否要将他过继给秦王,只不过做决定的时候林燮恰巧就在他的身旁,不过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而已。林燮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掺于到皇家的事务中来,尤其是当他有个当妃子的妹妹时。 安老将军和安思棋的离世,更多的是梁帝关于如何瓦解安半朝的势力,所做出的牺牲。安家两员大将的折损让他那机智的小舅舅窥到了圣意,才有了后来安家接连倒下的事情发生。那么散了的旧势力,林燮不过是恰巧接受罢了。 他母妃也当然是在宫中多年不得圣宠,整个后宫的恩宠也的确还不如宸妃娘娘一个人来的更加耀眼。只是宸妃娘娘的恩宠,更多的却是基于前朝林燮的战功赫赫和祁王的耀眼。他娘亲不得圣宠,其实也怪罪不到这人身上。 之前那么说,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这个小丫头罢了。毕竟菀宁不同于一开始就在自己身边的菀秀,却不说她机智却心性浮躁,就单单是着说什么信什么的心思,就让景涵难免会担心被人忽悠了啊! 傻姑娘忽悠起来才最有意思呢! 不过菀宁这个孩子果然没叫他失望,虽然刚开始心跳加速,但是到了后来却是沉稳了许多。想必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不过还是要多关注一下才好呢。毕竟认真的说,如果他身边的人背叛了,会很头疼的啊…… ——————————————————————————凑字数专用有话要说: 作者君自己的存稿还没有写道靖王真正开始参与夺嫡呢,这个还没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故事就有了一个鬼→畜版本结局……写完之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但是莫名还有点儿小欢喜怎么办…… 关于最近景涵的人设崩了的这件事情,似乎那个时候作者君遇上了什么好事儿所以心情激动。不过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所以记忆有些模糊。琅琊榜这部电视剧一更新完,其实作者君就开始写这篇文了,大约有八九万的存稿,但是后来大多都删了,因为不符合人设。 所以大概会有一些地方和其他地方画风不符,就是因为作者君直接用了曾经的稿件稍加修改,就放上来了。以前的设定和现在这篇文章完全不一样,很多地方都是改了的。其实按照原本的打算,光是剧情开始前就有将近十万多,后来觉得这样可以直接原创一片文章了,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从新做了个设定。 作者君的脑洞非常大这件事情,已经不打算遮掩了。事实上作者君接触的东西也挺广阔的,最近在追的英美剧有十五部之高,这还是建立在很多喜欢的英美剧季度完结的情况下。日漫国漫美漫作者君不入新番、不入泡面番,30集以下的短番只看季度完结的,所以只有十部左右。不做报备,因为实在太多。 仇恨 血,漫天遍野的血。猩红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白皑皑的雪,金戈的铮鸣和人声马匹的哀嚎,伴随着铁蹄踏地的声音,充斥了梅岭的天空。放眼望去,战场上遍地是死亡和杀戮,触目可及的是凄凄的哀嚎。 一片狼烟遍地的战场上,飞散的血花,分不清敌友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手中的木仓早就破败不堪,提在手里仿佛有千金的重量,可是他不能松手,不能够停止战斗,不能够休息,不能够放弃。 他身后有浴血沙场的战友,只要他多杀死一个敌兵,那么他的同袍就多了一分活下里的机会。只要他还在这里站着,他身后的同伴才能够施展他们的力量。他需要战斗下去,他必须战斗下去,他只能够战斗下去。 远方的金陵城里,还有他喜欢的那人等着他回去。他的母亲还在盼着他和父亲的归来,景琰答应他的珍珠还没有给他,那是他决定讨好小呆的礼物。阿白和小白还没来得及凑成一对儿,他怎么可以倒在这里。 那个人还不知道他的心意…… 感官已经趋近于麻木,□□挑起的血肉四溅纷飞。即便如此,敌人却依旧滔滔不绝毫无间断的扑了上来。他看着夕日同袍,站在一起嬉笑打闹的同袍,一一倒在他的面前,一个接一个的失去了生机。 越来越少,他似乎能够看见胜利的曙光了。只要等来援军,他们…… 不,不能等援军,他们要离开…… “不……”挣扎着从床榻上翻身而起,手指触碰到的只有微凉的空气。汗水打湿了衣襟,冰凉的空气沿着湿透的里衣渗入每一个毛孔当中,体内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了冰。只是再冷,也冷不过他的心。 每夜每夜他都不愿意入睡,因为一旦入睡,他就会梦见曾经。梦见自己牵着那人在花园里奔跑,梦见那人站在微光下冲自己微笑,梦见那人勾着自己的肩膀说着他想要听到的话语,梦见那些……早就回不去的曾经。 寒冷如影随形,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听见同袍看见援军的欢呼声,就能看见他们脸上期颐的笑脸,就能够感觉到他们马上就要平安回家的喜悦。可是他们等来的是什么呢,是同胞的刀剑相向,是和敌人浴血奋战之后无情的屠杀。 萧选他怎么敢……怎么敢! “都说了,别激动别激动!你这么激动给谁看的啊!”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说你是不是不把大夫的话当回事儿啊?那好啊,反正你的命也不是我救得,若不是有人求我爹,我爹还真不一定会救你呢!” “蔺晨!”林殊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出去!” “嘿,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么!”一身白衣的青年翻了个白眼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林殊身旁,“我是不能告诉你谁求我爹救的你,可你爹和我爹那也是过命的交情!大战了三天三夜啊,若不是我爹要吃喝拉……我是说我爹累了,那还不一定是个平手呢!”蔺晨双手一揣袖子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滚出去!”林殊是半点儿废话都不想和这个无赖说。 “我滚出去?行啊,那我可滚了!”蔺晨这么说,身子一趟就真的开始滚了起来,“那我可就一边滚一边说了,你那心上人可真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没心没肺不知好歹不懂体贴不晓冷暖……”连口气都不喘的给了一串儿形容词。 这次林殊直接连话都欠奉了,直接将手里的东西砸了过去。只是看着枕头在半空中无力的飘落,像是触及了什么死穴一般,林殊整个人更加的暴躁。只是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猛然弯下身子开始咳血。 “喂喂喂,真的假的?为了爱情呕心沥血啊!”蔺晨利落的一个翻身凑到了林殊身前,一手拿着帕子一边给对方拍背希望对方舒服一些,“我也就是说说你心上人,没打算真的怎么样!你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这么激动做什么?” “要么滚,要么闭嘴!”接连戳中了失去内力和身体不如从前两个痛处的林殊忍着咳,从嗓子里挤出了半句话。 蔺晨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人,很难想象这人就是情报里说的风风火火的少年将军。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家,甚至连自己的容貌都失去了的人,其实性子变得这么焦躁一怒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所以他蔺大少爷就不计较他的失礼好了。 “你之前想让我打听的,我都给你打听出来了!”蔺晨抿了抿嘴唇说道,“除了之前我和你说的,祁王、宸妃和晋阳公主自尽,祁王的家眷都被发配到了掖幽庭。只是不同你所说的,祁王妃并无身孕!似乎是在收到消息后,经不住刺激流产了!” “除此之外,朝廷里向皇帝申冤的并非没有,只是大多都被皇帝迁怒株连,所以现在是有冤也不敢言。倒是那七皇子还有几分血性,至今都在向皇帝申冤。八皇子,哦,也就是现在的秦王了,并无任何表态!” 林殊的手猛然抓住了被子,清秀的脸瞬间扭曲,像是从九幽爬出来的厉鬼一般令人难以直视:“别激动别激动!”蔺晨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安慰道,“但是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发现赤焰军很大一部分残兵,都被北疆收留了。连带她们的亲属,都有一部分抚恤金。虽然碍着朝廷的面不敢明里给,都是走的暗地里的套路。” “还有呢?”林殊的声音沙哑,“萧景涵呢?” “北燕和大梁开战了,你那青梅竹马是监军所以一时走不开。他倒是派人去了梅岭,看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的尸体,一寸一寸的找的非常仔细。只是后来梁帝封山放火,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倒是他妹妹景婉公主来了,哭的稀里哗啦。”蔺晨想了想,觉得似乎没有什么漏下的了。 “到底是谁……”林殊紧紧攥着被子,声音沙哑。 “那个,别激动别激动哈!”蔺晨眨了眨眼睛,觉得的还是不要告诉林殊,他心上人似乎有了怀孕相好这种事情了吧。万一经不住刺激,再不小心发病了,那他爹不得宰了他?保险起见,还是什么都不说了说好听的吧。 “那个,乐观点儿啊!起码赤焰军救下了……”蔺晨话没说完,就被林殊直接打断了。因为身子太过虚弱,林殊也没说什么,就是单纯的一个字:“滚!” 被甩了面子的少阁主摸了摸鼻子,深刻的意识到了做一名神医,尤其还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哦,也不是对方手上,而是自家爹爹手上,想要罢工却不能罢工的苦楚。所以他果然还是有的磨么? 话说回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开心的蔺晨决定找点儿什么乐子让自己开心一下,所以转身去了情报阁。房间内的林殊却没有蔺晨那般的轻松惬意,相反,此时此刻的林殊满脑子满心眼里都是毁灭的狂躁,肆虐的破坏欲。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赤焰军?他赤焰军对大梁忠心耿耿那么多年,他的父亲对萧选那么的忠心,他们赤焰军为了大梁这片土地浴血奋战,为什么萧选竟然会这么对他们,为什么就连祁王都不反抗一下…… 萧景禹凭什么自杀,他为什么不向萧选澄清他赤炎的清白,为什么不澄清自己的清白? 萧景琰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都说不懂他的父亲?那不是他的父亲么? 萧景涵想要干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无辜,为什么不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朝堂之上的大臣,他们为什么不替赤焰军说话,赤炎这么多年的战功都是喂狗的么?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赤炎一心为国,却落得这般下场? 凭什么! ————————————————————————————凑字数专用 闲着无聊就和给大家报备一下呗,顺带看看有没有同好者~ 目前在追的有冰血暴、芝加哥警署、基本演绎法、国土安全、罪案调查处、犯罪心理、卡特特工、超级少女、神盾局、哥谭、闪电侠、绿箭侠、黑名单、守望尘世以及美国恐怖故事。朋友最近安利了邪恶力量,明日传奇以及记忆神探,正在考虑要不要入坑。 日漫在追的有银魂、火影、海贼、柯南、暗杀教室、妖精尾巴外加一个高达。坐等数码宝贝tri,其他的都无所谓,但是这件事情太重要一定要说! 国漫算上秦时明月、画江湖、从前有座灵剑山和王牌御史。 美漫没什么说的,就只有arvel和dc全部,这里说的不单是已经动画、剧场版本的,还包括漫画。 不算在看的,因为太多这个有点儿难数。不过可以说的是记忆里作者君是从08年入的起o点,晋江刚才看了一眼,上次登录失败的时间是2011年11月12的091042。也就是说起码11年作者君就在晋江了哈哈!哦,这里说的是看书的时间不要误会!记忆力第一本看的是天下霸唱的鬼吹灯,大约是四五年级的时候吧?至今最喜欢的网络作者依旧是天下霸唱,这种喜爱到了后来看盗墓笔记也没改变。 别问作者君为什么好好地悬疑鬼故事莫名其妙变成了如今的画风…… 目前喜欢的分类有点儿多,未来机甲,末日玄幻,魔法神魔,青春校园,娱乐圈商界什么的其实都有接触。唯一讨厌的是无脑bg爱情文……抱歉,这是因为以前看多了留下心理阴影了,记忆力最深的似乎叫什么壁花少女?似乎是叫这个吧?就是一大群高富帅男生围着一个穷穷穷装装装的傻白甜女生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严格来说爷算不上是讨厌,是因为看多了有点儿审美疲劳。 恩,其他的事情还有什么想要听的么? 期望 前世最后一次掌兵,倒在了天策府门前到转世再次重掌兵权,二十年的时间里,景涵忍让了很多,也牺牲了许多东西,最终才得到的一个能够施展的舞台。也正是因为如此,重回这个舞台的时候,景涵足足将一个小小的计划来来回回反复研究了好几日,毕竟他绝对不容有失,也不会有失! 意料之中的,这仗暗中早就有准备,明面上却是突然而至的战争,大梁以少胜多打败了突袭的北燕。在景涵和浮生阁一众人的操纵之下,边疆将士只知道出谋划策的是跟在秦王身边的叶枫,并不知真正准备了这次计划的正是秦王本人。 景涵也不是无故放矢,只是相比起在背后出谋划策,其实他还是更喜欢带兵冲锋的感觉。但是如果一个将领武力值逆天,帝王还可以忍,若是计谋无双,就好像他曾经的舅舅安思棋一样,那么下场如何无须多想。 不过鉴于他五珠秦王这种尊贵的身份,景涵其实很少有机会独领一军。所以每每耐不住的时候,他就会夺了李怀的冲锋权,自己成为领兵先锋带兵厮杀。哦,顺带,李怀是夜无风放在明面上的名字。 有夜无宁和夜无心两员大将在敌人后方挑拨着,北燕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撤军的意思在里面。景涵趁着这个机会捞了不少军工,主要是他本人在战场上高到逆天的武力值,让地下一干士兵心腹口服。 恩,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我大天策,那三层穿云至伤残后,六尺内造成外功伤害的穿云。击破盔甲还能造成持续流血效果的破风。超高全方位无死角的防卫守如山。马上群嘲技能战八方…… 人干事!在战场上我东都之狼就是这般威武霸气! 身下的随云已经到了能出战的年龄,这几年一人一马培养出来的默契自然是不必多说。随云和他前世的宝贝儿子踏云一样都是里飞沙(作者君深深的怨念……),性子也有些相像之处,若不是那日踏云在他面前因他而亡,他还以为踏云随着他一起来了。 “今天你可看着点儿,别又冲过头了!”大概真的是随了他,无论是随云还是踏云,平日里都是一副高冷的样子,哪怕是景涵亲自来了,偶尔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唯有上战场之前,会激动到难以自己。 “若是表现出色了,等着回去的时候给你打两筐马草如何?”景涵拍了拍随云的鬃毛笑嘻嘻的说道,却被对方哼哧一声打断了,“点心?你想要什么点心?”一人一马说着说着,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讨价还价。 一旁的将领们也早就习惯了自家头头马奴的本性,虽说他们亲王殿下对着他们的时候总是武力相加,可是对着这匹小白马简直就是对代祖宗。偶尔他们还能看见自家高高在上的王爷跟在马屁股后面追着飞驰的小白马漫长第乱跑。 哦,天策飞不高冲不出去这个特性不小心被景涵带到了这一世,所以即便景涵现在的身手已经在大梁难找敌手,可是这两样是硬伤,已经放弃治疗了。 所以看着眼前乌压压一片的大军,刘长岭默默地吞了口口水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咱在自己身前的青年。他们亲王的武力值他自然是有所了解,可是这么大一批人马,排兵布阵这种东西需经实战才能验证,他们刚刚上任的军师,这么大的实战真的无碍么? “莫慌~”站在刘长岭身后,被从浮生阁调来的夜无风,化名叶枫的青年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大旗下衣着与众不同的中年人,笑的意味深长,“这计划殿下也瞧过了,只要底下的人跟着命令,出不了事。” 当然了,他们殿下一定不会好好听话,所以才需要无忧哥在一旁看着领着士兵啊。 “安心吧刘将军,我们家殿下都吩咐好了!”菀宁笑嘻嘻的站在一旁,退下了平日里翠绿色的烟罗装,一身红甲将长发高高盘起的菀宁,看起来也的确像是一个将军。事实上整个塔防上,唯一不像是面临大战的人就是叶枫了。 一身青白色的儒士服的叶枫站在最前面,眺望着远处连城一长串的北燕士兵,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将景涵的口气学了个十成:“他们不会真的以为这么排兵布阵,看起来特别气势吧?” 说着,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孙子兵法有云:‘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他现在都摆出十的架势了,我若不给个一,岂不是太对不起殿下这么多年的教导了?我算是明白为何无宁都能够玩弄他们了!” “阿枫你莫闹!”菀宁失笑看着已经冲出去的梁军,“瞧着殿下点儿啊!” “殿下还用我瞧着?”叶枫嗤笑一声,看着大梁的军队跟着场中一身银甲的将军,像是一道破空的利箭一般将敌人的大军撕出了一道口子,“殿下今日兴致不错,没瞧见根本就没在等其他人么!” 说着,叶枫指了指跟在景涵身后的大军。景涵走的是穿插的路线,所以站在高处的人自然是能够看清跟在景涵身后大军在战场上逐渐成了许多个包围圈,将敌人分批的包围了起来,只是这些圈圈有大有小十分不均匀。 场中的景涵却是热血沸腾,手中□□一挥,体内心法运转。 秘技!战八方! 虽然没有各种华丽的特效,可是远远望去那一瞬以景涵为中心溅起的血花,竟让人想到了雪中刚刚绽放的似火梅花。菀宁跟着景涵也有十七八年了,即便看不清他家殿下的脸,也能瞧出此时他家殿下正在兴头上。毕竟若放在平时,她家殿下即便是在战斗中也会算计着自己跑了多远,是不是应该收网了,绝对不会出现差点儿冲过头再拐回去的情况。 看着被冲锋军撕成好几瓣儿的北燕大军,景涵双膝加紧白马的马腹,踏云就心有灵犀的一扬蹄子,再次落下的时候速度加快了好几倍。体内的傲血战意心法催发到了极致,手中长木仓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银色光芒,下一秒血花陡然绽放。 站在城墙上的菀宁远远地望着远处深陷敌军的一人一马,看着自家殿下长木仓一收一放鲜血四溅,和踏云心有灵犀的在敌军的阵营中肆意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经过的地方铺出了一条血色的道路,心跳加速。 这是他们多少人,都仰望着的殿下啊! “说起来,你告诉殿下了么?”叶枫看着菀宁专注的眼神一乐,这样的眼神他可是在浮生阁见过太多了。实际上浮生阁那群人,从老到小对他们的殿下都有种盲目的崇拜。毕竟那人,是领着他们从新找回生活的男人。 “什么?”菀宁一时没有跟上叶枫的思路。 “琅琊阁说不会插手调查赤焰军的事儿,却有人出现在梅岭?”叶枫看了一眼菀宁。 “哦,这事儿啊!”菀宁恍然,眼神却专注的盯着战场上出入如无人之境的银甲将军,“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之前南楚整兵的急报呢!毕竟按照他们此次的规模,穆王府怕是撑不住了!左右也是旧人,还以为你想打听这个!” 顿了一下菀宁继续说道:“那事儿的话,殿下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把小白和阿白祭在了那里。然后告诉我这件事儿就不用管了!”想起那两只小狐狸,菀宁有些可惜,“你说都养了那么久,怎么说杀就杀说扔就扔呢!再不济裁了皮子做围脖也是好的吧?” “你不懂!”看着眼神纯澈的菀宁,叶枫摇了摇头。这就是为什么哪怕菀宁天赋一般,心思纯澈,他们殿下明明更喜欢有手段的人,却也将人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有的时候知道得太清楚,也未必时间好事。 想到他们小头领和浮生阁女子坊小头领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叶枫叹了口气:“人都不在了,留着东西又有何用呢!” 不过也好,还没有开始的东西就被捏死在了怀里。林殊的确是很有才华的人,可是比起他们家殿下却什么都不是。又如何能够理解他们家殿下想要做的事情呢,又如何能够理解他们旧人看着主子不能出头的痛楚呢。 作为曾经安家军旧人的孩子,叶枫看着场中神采飞扬的人,笑了起来。 就这样吧,殿下还能飞的更高,然后…… 一飞冲天! 蒙挚 “景涵哥哥,战场是什么样子的啊?”景涵一身青白色的文士袍慢悠悠的走在几个小孩子身后,景婉兴冲冲的拉着侍女满街乱转,脾气好的景睿一脸担心的景婉,生怕他伤着,谢弼跟着自家哥哥,就只有言豫津扯着景涵的衣袖,满眼都是这个大哥哥。 “豫津以后想要去战场?”景涵瞅了一眼还没到自己胸口的少年郎,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和景琰还有林殊也是这么打打闹闹的,“一言难尽的地方吧!豫津有没有和言叔说过,想去战场呢?” “父亲总是很忙,没空的!”豫津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他总是在庙里诵经,没空陪我。” “这样啊!”景涵看着豫津的发旋,觉得自己恐怕又要做一回知心哥哥贴心侄子了,“战场这种地方,豫津还是能不去就不要去了比较好哟!不过如果有一天豫津能够在哥哥手下走过百招,哥哥亲自带你去北疆!” “真的?”男孩子对战争总是有种无由来的期颐。 “拉钩钩的?”伸手,看着已经将自己的兴奋表达在脸上的小男孩,景涵失笑,“不过当然了,还需要言叔亲自同意才可以。不然如果我把你拐走了,言叔可是要生气的!” “父亲才不会生景涵哥哥你的气呢!他天天说如果我能有景涵哥哥你半分优秀,那他就省心了!”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失落。申述勾住景涵的小拇指,“不过,我觉得真心够呛了,赶上景涵哥哥!” “为何?”摸了摸小孩软软的头发,景涵心情倒是不错。比起谢弼景睿,其是景涵最喜欢的还是言豫津。不仅是因为对方嘴甜有活力,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小鬼真的是随了他父亲,在察言观色方面有着淳天独厚的天赋。 “别说我根本就没有亲妹妹,就光长相我若是能有景涵哥哥半点儿角色,那一定是我父亲抱错孩子了!”一边说,豫津一边颇有道理的点了点头,“不过我爹肯定不会抱错孩子,所以我还是仰望景涵哥哥你就好了!” “油嘴滑舌!”景涵笑出了声,豫津是少数看出来他不仅不已自己这张漂亮脸蛋为耻,还以此为荣的人。当然也是少数发觉了他对景婉是真心疼爱的人,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他做做样子罢了,否则又如何会妄置景婉的声名,总是接她出皇宫居住。同样,也是目前少数发觉了他根本不屑萧选所谓内疚的人。 “这可不能叫做油嘴滑舌,这叫舌辩莲花!”小孩一脸以此为荣的表情,“说起来,景睿到底是什么情况,女孩子家家的逛街还能逛得这么感兴趣?”一边说,满脸的不理解,“还不如看小侄子来的有意思呢!” “小侄子?你还知道你有个小侄子了啊!”景涵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豫津摇头。 “这不是我和景涵哥哥你关系好么,小侄子才多大点儿知道什么礼不礼物的!再说了,他豫津叔叔亲自去了,陪着他玩和他一起念书,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古人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虽然用不着颜如玉,不过都送他黄金屋了,我这小叔叔多大方!” “歪理!”景涵摇了摇头,“这次我离京的时候,要把瑜棕一起带走了!” “哎?”豫津奇怪的抬头有些奇怪,“瑜棕才两岁,你带走他做什么?” “你秀姨这次和我一起走,你说瑜棕要不要一起?”景涵摇了摇头,却没有说出因为还小,瑜棕的眉眼总是能够看出几分他父亲祁王的样子。现在还能够用体弱这一个借口挡档,等着他大了,还经常在外面晃的话,难保不会有人看出问题来。 “那过几日我再去看看他!”豫津歪头想了想,“估计父亲也会去吧,他那么喜欢瑜棕。” “你自己去就好了,我有些事情还要和言叔谈,到时候一起把瑜棕抱过去!”言阙是何等聪明的人,恐怕在看到瑜棕的第一眼,就看出这是他曾经心上的孙子。不过有了这层关系,也不担心言阙不站在自己这边儿了。 “唔,那我就给……”豫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涵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打断。愣愣的直到被护卫围在旁边,景涵和一个青年人交手之后才缓过神来:“阿婉,那是谁啊?”看着身边神色焦急的景婉有些好奇。 “我怎么知道!”景婉直接甩了脸,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场中交手的两个人。 “你如何不知!”豫津呵呵一笑,“以前景涵哥哥上战场,都不见你如此担心!” “够了,你想要做什么!”景涵一个崩打乱了对手所有的招式,趁着对方晕阙五秒的时机,手里尚未出鞘的剑抵着对方的脖子有些不耐烦,“我以为,我对你已经足够宽容了!你还想如何?”言语间对着人格外熟络。 “你为何不为他们申冤?”青年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当年是瞎了眼才觉得这人是君子如玉,是罕见的好人。觉得曾经那些觉得这人有着军人铁骨的人也都是瞎了眼睛,能够对昔日旧友不闻不问的,如何有军人的品性! 为什么总是这件事儿! 景涵叹了口气手中一个利落的挽剑,将一直没有出鞘的剑从新收回腰间:“我为何要替他们申冤?”之前和这人交手的时候,他还在自己手下只能走二十多招,这大半年不见竟然能够走五十多找了,天赋倒是不错。 “你和小殊不是好朋友么!”青年眼睛一红,看着景涵的眼神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哥哥,你别和呆子计较!他就是受人挑拨而已,没什么恶意的!”景婉看见这边儿停手了,几步跑过来挽住了自家哥哥的手臂,“呆子,你还不快给我哥哥道歉!”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了一眼青年。 “景婉,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景涵有些好笑的看着明明自己还没说什么,就已经像是护崽子一般的景婉,“还是说女大不中留,你看上他了?”这么说着,景涵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次就连景婉都是一脸被翔糊了一脸的表情。 “开玩笑而已!”景涵翻了个白眼,自然知道自己的玩笑对于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来说有些过分了,“知道你是感谢他当初带着你亲自来边疆找我!安心,就冲着这个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豫津,带着景婉去玩吧!” “你觉得,我去求情,有什么用处么?”景涵看着青年叹了口气,“多少人替赤焰军求情,多少人替林家申冤,多少人跪在大殿前死谏祁王冤屈!结果呢?你看到了什么?”景涵站在街道中央,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睛里一片淡然。 “你觉得,他会听我的话么?你觉得一个小辈说的话,于他来说真的比那些被斩杀的大臣分量更重么?你以为就真的没有一个皇子替林家,替祁王求情么?”景涵的眼睛里一片阴暗,“结果呢?” “你知不知道,七年前昌盛一时的安半朝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你知不知道当时祁王名号是个什么情况?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过,又为什么来问我?”景涵嘴角上带着嘲讽,“你以为,你接近公主是为了什么,我看不透?” “蒙挚,劝你里我的阿婉远一点儿!” “不然下次,就不是入鞘的参商对着你的脖子,而是染血的参商从新入鞘了!” ——————————————————————————————凑字数专用 关于人设崩掉的问题,其实作者君至今都没有定好景涵和宗主到底谁攻谁受,所以到了后来可能本篇画风会比较清奇。你们能够看到主角君突然酷炫狂霸拽,看到宗主忽然各种溺宠包容,能够看到两个人唧唧歪歪攻来受去…… 画风不崩坏就不好玩了!! 更何况,难道不觉的战场上长着一张女神脸却是爷们内里的军爷才萌萌哒么! 哦,来决定吧,谁攻谁受?当然,决定权其实还是在这里的(举手) 脑洞太大 回金陵是为了送景婉回来,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将瑜棕带走。不过景涵回金陵的时候恰巧赶上了春猎,所以离开前还来得及参加一次盛事。虽然他兴趣不大就是了,皇家园林里的都是驯养的动物,毫无危害也好无挑战。 霓凰还在云南,景琰也被派离了京城,所以带着一帮小孩子玩的就只剩下了景涵。不过好在后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最后只剩下豫津一个人缠着景涵,吵嚷着让他多讲一些战场上的事情。 “我有些私事想要见你父亲,豫津去找阿婉他们玩吧!”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言阙,景涵摸了摸豫津的头,“等着有空,我亲自带豫津上战场可好?不过你首先要在我手下走过百招呢!”嘴上说着却没有给豫津丝毫拒绝的机会。 “哥哥总是那这个打发我!”豫津不开心,但是还是转身离开了。 “言叔!”“王爷!”互相行了个礼。 “言叔倒是生分了,以前都是叫我景涵的!”仿佛没有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疏离,景涵牵着马匹站在言阙身旁语气沉稳,“再更久之前,在大舅舅和祖父还在的时候,言叔是称呼我为涵儿的!”直接指出了自己的不满。 “王爷不同往日,自然……” “有什么不一样呢?”景涵笑眯眯的看着言阙,仿佛咄咄逼人的并不是他一般,“言叔觉得,不过就是一个王爷的名分,到底能够改变什么呢?我的野心?” 言阙看着这个快追上自己高的少年郎,瞧着对方嘴角温润的笑意:“王爷身份高贵……” “言叔可曾听过一句话?”景涵的嘴角裂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应该听说过吧,毕竟言叔也算是阅书无数,更是一人说服了好几个国家了不起的人物呢!恩,这句话其实挺简单的,言叔一定听过才对!” 言阙自觉性的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听下去了,总感觉后面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景涵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到底是多么的令人震惊。他本意不过是想要表达所谓的王侯将相,也不过是从平头百姓上升上来的,但是不知道言阙到底理解了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不能单纯的用震惊来形容了,而是一种惊恐。 “王爷此话,诛心啊!”言阙的声音有点儿颤,扭头看着周遭生怕有人听见这句话。 “诛心?我还以为萧选没有心呢!”自古帝王无情,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够下手,还将儿媳妇全部投入了掖幽庭,萧选心里恐怕一点儿都没有念及祁王和他的亲情。更不用说为他征战多年,替他镇守边疆的安老将军和林燮了。 “王爷慎言!”他说的诛心当然不是皇帝的诛心,而是眼前的这位少年郎啊!他平端无辜的将战火引在自己身上,可就是无妄之灾了!谁敢诛皇帝的心,谁又能诛皇帝的心,自然是只有叛党啊! “安心,周遭没人!”以他的武功,能在他身边悄无声息额偷听,也算是琅琊榜上的高手了。且不说大梁皇家有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是有,他们现在所在的平原上也藏不了什么人,跟在身后的人也够远够忠心。当然,这里的够忠心只是在说他自己的人:“言叔的人若是不听话,侄儿不介意帮一下忙!” “不必麻烦了!”他竟然已经掌控到这种地步了么! 看着言阙铁青的脸,景涵不太明白对方到底脑补了什么。不过对于言阙这个人他倒是了解的不少,能够在自己面前毫无遮拦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从某一方面来说自己已经是对方信任的人了。这点,倒是令他很开心:“有事和言叔相商!”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说事了!”言阙看着景涵,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不算吧!”看出对方的不耐,景涵好脾气的摇了摇头,“母亲在世时,我曾经和祖父与大舅舅有过几面之缘。记忆力的祖父和大舅舅模糊不清了,只记得祖父抱着我,洋洋得意的说以后我也会成为和他一样的儿大将军,守家卫国!当时大舅舅在笑,不过我能看出来,大舅舅也是期待的!”抬头看着蓝呦呦的天空。 言阙看了一眼景涵,觉得这人也就不过如此。和二皇子四皇子没什么区别,一上来就打感情牌,想要说服他恐怕没那么容易。他的确是安老将军的学生,和安思棋相交深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着人就会多加照顾。曾经,也不过是看在故人得分上而多了几分关心罢了。现在看来,他那关心都喂狗了。 “母亲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对祖父的话并没有多大的期待。我想也是,毕竟祖父是外戚,而我是皇子。带兵打仗这种事情不到非常时期,皇子是不会出面的!但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在这四方天里看着!”他是天策的狼啊,又不是家养的哈士奇。哪怕是家养的哈士奇,也挡不住骨子里的天性呢…… “王爷若是……” “后来祖父和大舅舅阵亡,母亲哭了一晚上。我就站在门口停着母亲哭,一边哭一边骂。而她骂的是谁……”景涵打断了言阙的话,声音利落,“那时我就知道,母亲她想要做一件事情,一件她恐怕永远也做不成的事情。但是我可以!” 言阙看着自己身旁的少年郎,对方的眉眼依稀可以看见那个曾经追在自己身后,叫着自己言阙哥的小姑娘。那个半夜三更爬他墙头把他吵醒,就是为了和他讨论第二天到底该怎么说服她两个哥哥放她去江湖玩的小姑娘。 安画比他小了五岁,同他入宫的妹妹一般大,比乐瑶还小了三岁。还有林燮大哥,思棋哥,当年他们几个人也算是一路玩起来的,如今却阴阳两隔。就好像是林殊和这个少年一样,不过是一个皇位,为何能够迷倒那么多人? “不用和我打感情牌,直说了吧!”言阙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小鬼头这步棋走的还挺成功的,起码说动了他想要帮他。左右他对萧选也没什么好感官,这人做了皇帝也不会更差劲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于祖父和大舅舅的死,我想要查清楚!”景涵看着言阙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不过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看着言阙,脸上一片淡然:“就好像母亲说的,祖父一生凶险无数,不可能栽在区区几万人手里!” 反观言阙面色一沉,眼睛紧紧地盯着景涵,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是盯着对方弯弯的眼睛:“这件事情都过去了十多年,你要怎么查?有空查这个,你倒不如替赤焰和祁王平冤!” “怎么说呢……”景涵默不作声的伸手摸了摸下巴,“其实我没打算查什么啦!”语气里轻松写意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才厉声说要查案子的人。也就是因为这样,言阙觉得面前这人愈发看不透了。 “主要是小舅舅啦,还有母亲的遗愿!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们自己活得好好地,为什么找不痛快呢?”摸了摸头有些苦恼,“其实我觉得有的时候比起死去的人,我们难道不应该看着身边的人么?比如豫津啊!” “你想要劝我什么?” “有时间多陪陪豫津呗,他一直说你忙着拜佛念经,都没有时间陪他!小孩子还是很需要人配的,就好像我总是要陪着景婉啊,因为小孩子总是没有安全感的嘛!”景涵看着言阙,“错失了他们成长的过程,你会后悔的哟!” “不单单如此吧?”言阙看着话里有话的人。这人是想要表达他自己没有人陪的遗憾,真心为豫津考虑,还是说依旧是感情牌呢?言阙没法从对方一成不变的小脸上看出什么,左右也不打算在绕弯子,直接问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看见瑜棕有所感悟罢了!”景涵摇了摇头,其实他真的是很诚意额在和言阙说这句话,“我只是觉得祖父和林叔叔都太蠢,所以我不会步了他们后尘。可是景婉毕竟是公主,要留在金陵。” “我会照顾她的!”果然还是想要在皇帝身边安插钉子么! “那就谢谢言叔啦!”这下有人照顾景婉了呢! 所以说,你俩脑回路都不一样,是怎么达成一致的? 恍然 被搭讪的时候,景涵正欲哭无泪的看着将后腚冲着自己甩面子的随云。他不就是去了金陵两个多月么,这位大少爷到底又有哪里不开心了?虽然很多事情没有亲力亲为,可是不是特地吩咐了唯二能够接近他的李怀照顾他呢么? “所以,公子想知道附近哪里有马草?”白衣青年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苦着脸仿佛遇见了什么大事的人轻轻咳了一声,“黎刚,这附近可有什么卖马草的地方?” “不不不,不是卖马草,而是长着马草的地方!”景涵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青年赶紧摆了摆手,“随云他大爷惯了,如果不是我亲手摘的,他估计这半个月都不会让我上他的马背了!我还需要赶路呢!” “像公子这般被一匹马欺负的,可是少见啊!”白衣青年看着景涵的脸露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只是公子的马就这么离开了不要紧么?公子的行囊似乎还在马背上吧?”青年身后的男人离开,似乎是打探马草去了。 “不会啦,能够记得把我拖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江左在发脾气的家伙,怎么可能被人坑?不过包袱里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景涵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话,有遍布天下的浮生阁,他还能缺什么? “公子看起来似乎是从北方来的,可是游历的学子?”白衣青年坐在之前属下铺上厚重皮毛的青石上看着整蹲在旁边刨草根的青年。几年不见,他的小涵出落的越□□亮了,伸手似乎也是见长,如今他已经……不能站在他身旁了。 “算是吧,主要是想要找几株药草,然后去一趟唐门!”景涵倒是不介意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你呢?身体这么弱还到处乱跑!”只是一眼他就看出来青年内里虚浮,身体虚弱,简直就是瓷娃娃。 把身旁人看作是瓷娃娃的某人,完全没想到在对方的眼里,穿着一身深红色华丽衣裳蹲在树旁的自己也是个娃娃。青年眉目清朗,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眼尾细长带着一丝锐利,却因为随云难得冲他发脾气而心情格外好微微下弯。深红色的衣裳衬着景涵那张女神脸,显得更加清纯可爱。 唔,景涵若是知道他又把他比作女孩子,会咬死自己的!白衣青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了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是真的好像啊,小时候还没张开媚眼的时候,对方面容偏向于女孩子的清秀,在阳光下笑起来的时候就如同小玉女一般可爱。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5节 “因为我身体不好,北上想要求医!”白衣青年笑了笑,“就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么?如今这附近可不怎么太平,听说虽然有江左盟管理,可是附近的山贼不少呢!” “山贼,也不一定是坏人吧!”想起前些日子刚刚被自己收归的那批山贼,景涵叹了口气。边疆的日子本身就不好过,如果再遇上一个不好的父母官,还真的不如入山为寇来的逍遥自在。无论是大唐还是大梁,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哦?此话怎讲?”青年似乎对景涵的话颇为感兴趣,好奇的看着景涵。 “恩……只是觉得有时候山贼也是被逼无奈,逼良为娼?这个词是这么用吧!”挠了挠头,景涵看着自己完整□□的草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用衣服包好。完全不在意泥土弄脏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衣服。 “难道你不觉得,山贼是坏人?”青年似乎被惊到了,看着景涵不可思议的问。 “看情况吧!那你说,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只是劫富济贫的山贼。和一个表面文质彬彬但是喜欢祸害良家女子的书生,谁善谁恶?”景涵站直了身子,“我认识一个人,他有句话我局的倒是挺对的!” “他说世人总是爱论黑白之界,善恶之分。可是又有谁能够说得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世人单纯地以为黑就是恶,白就是善。与善相对的就一定是恶,是恶就一定人人得而诛之。因为是恶,所以恶人所做之事一定是十恶不赦之事。因为是善,所以善人所做之事一定是普天利民之事。” 想起王遗风,景涵就有些叹惋。实际上认识王遗风,还是因为他机缘巧合之下压制了发疯的莫雨,却没想到当时莫雨的师傅王遗风就在周围。却没想他不过是一句原来恶人谷的人也不坏,引出了对方一通长篇大论。 “你觉得,他说的很对?”青年愣愣的看着景涵。 “恩,只是觉得善恶取决于你怎么去看吧!比如对于士兵来说,斩杀敌人扩大疆土就是善。可是对于那些被侵略家园,斩杀亲人的人来说,这些士兵就是不可饶恕的恶!”挠了挠头,“只是觉得一概而论可笑之极罢了。” “听你说的,似乎对士兵颇有敬意?”发觉对方总是在用士兵举例子的白衣青年。 “不觉得他们值得敬畏么?不在乎高官俸禄不奢望加官进爵,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这篇江上,替身后的百姓谋取一方平安。”这么说着,景涵眼睛放空,忽然想起了都统站在高墙之上的背影,“就好像一把利剑,一把□□!只要指向哪里,就打向哪里!” “哪怕是那些不该死的人?”白衣青年的语气有些冲。 “恩?”景涵愣了一下看着白衣青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就是执剑人的问题了!”就好像天策府。他多少次和都统为了天策的问题争执不休,可是都统哪怕是威胁撤他的职,他也依旧不改自己的初衷。天策不应该为了一个李姓王朝终结于此的,明明他们服务的理应是身后万千百姓。 不过那样,也不是他钟爱的天策府了。 “不过要我说,那应该去找剑柄的问题!当初既然信错了人,就不要抱怨执剑人的不公!”景涵摆了摆手,觉得手还是不太干净,“有些时候或许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不过那又如何?有些时候时间紧迫,是真的没有机会弄清其中的关节善恶。你迁怒于执剑人的不公,想要引发更大的混乱,却没有想过是否有人为无辜牵连其中的百姓申冤!” 就好像安禄山为了一己私利,将整个大唐置身于战火之中那般。不过就是一个位子,一个称呼而已。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让他妄至那么多鲜活的人命于不顾呢:“在我看来,平凡乞丐和士族高官没什么两样。两个百姓和一个世族人的比起来,我还是更关注两个百姓的死亡!”这就是他和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如果这两个百姓是因为信错了人,自己蠢死的就另当别论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眼前这个青年身上割戾气却是难以掩盖的,“比如说你觉得你起兵造反,然后被朝廷镇压,诛九族!”完全不介意自己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 “要我说,你活该!”景涵表情认真的看着青年,“不过是你一个人的血海深仇,或者是贪心私欲,却牵扯上了万千百姓的安慰。举兵叛反还得多少人流离失所离开家园,多少壮丁折损沙场新鬼含冤?” 所以他永远不能够原谅安禄山,哪怕到了最后总会有人起兵谋反。 “唔,书生你没去过边疆吧!”景涵将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那你大概没有看见过那些士兵每次大胜仗之后,看着城墙时眼睛里那闪耀的光芒!那个时候,我就坚定了想要做将军的心!” “世界上蠢蛋太多,我可不能让那些蠢蛋祸害死了这些士兵!”景涵看着基本干净了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只要我护着,就没有人能够对我的士兵下手!不过若真的下手了,只能说明我识人不清,信错了人!” “啊,好随云你快看我刚摘来的!”看着呼哧呼哧出现的白马,景涵像是献宝一样将刚刚摘来的草递了上去,“虽然不好吃,但是如果……哎呀你作甚!那是我研药用的啊我的小主子你闹什么快给我张嘴……”嘻嘻哈哈的又和自家随云闹成了一团。 白衣青年看着景涵垂下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要举兵造反的心有多天真。景涵说的对,他当初当兵何尝不是为了守家卫国,虽然梁帝让自己失望了,但是错的并非那些无辜百姓。若他真的为了赤焰那些冤魂掀起了一场战争害死了更多的人,待他百年之后无论成功与否,又有何颜面去见故人呢? 擦肩而过(1) 时间倏忽而过,不经意之间就过去了五六年。此时景涵在借着各国的内应,逢战必胜。战神的名号逐渐在北疆传开,梁帝自觉对这个孩子亏欠过多,加上景婉和安家旧脉的操作,年仅二十多的景涵被赐封镇北将军,一跃成为大梁五位掌兵将军之一。 景涵其实不是很在意封号,不过他爬的越高,最后翻盘的时候获胜的几率就越大。他需要壮大自己的实力,然后一举为安老将军和自己那只有几面之缘的舅舅讨回一个说法。也需要给自己的娘,一个更好的名分。 北境一直都是骚动不断,所以百姓大多尚武。景涵对这种淳朴的民风其实很有好感,几乎没怎么操纵,在北境就已经达到了一种只闻秦王,不闻当今圣上的地步。然后随着各个地方官员逐渐变成了浮生阁的人手,这种情况就愈演愈烈。 不过为了防着悬镜司,景涵做了多方下手。对百姓倒是偶尔也会夸奖当今陛下,只不过说的都是些武人不关心的文事。而对于那些真正有才华的青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听闻南境战局有变的时候,景涵还颇为奇怪。霓凰怎么也说是出自武将世家,小时候也曾经跟着名门儒士学习过演兵布阵。实话说霓凰的水平还是不错的,甚至比她的父王还要好上几分。南楚一直是那个水平,如今如何突然难倒了霓凰。 听手下来报之后,景涵盯着桌面思量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趁着最近战局不紧,去一趟南境。倒不是因为想要帮助霓凰,或者是缓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自从六年前祁王谋逆案发生之后,基本上他俩就陷于一种你在金陵那我就要在北疆,你在南楚那我心情好就去趟金陵这种状态。 就好像霓凰觉得以景涵和林殊的关系,他没有出面替赤焰军平冤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一般,景涵觉得霓凰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竟然说要以未亡人的身份嫁入林家简直就是可笑。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曾经的友情也就走到了尽头。 景涵向南走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看一看是否有蛊这种东西。这个世界虽然武学不如大唐发达,但是很多东西却是大唐没有的。他在这里找到了唐门,却不是他记忆力那个唐门。虽然也精通机关术,却没有大唐那般繁华。他的天策,隐藏疆外的日月神教(笑)…… 若是有蛊,那么他或许能够培养出凤凰蛊? 凤凰蛊有起死回生的作用,但是很难培养。曾经他赴边疆作战的时候,身上带着一只凤凰蛊。那是一个苗疆小姑娘送给他的定亲礼物,他答应那个小姑娘如果最后他能够平安回来,那么就去苗疆娶那个小姑娘。 只是可惜了,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回去。即便他回去了,他也不会娶那个太平小不点儿。十几岁的孩子还没长大,当初看上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这张女神脸。不过多谢差点儿把他拐回去的苗疆额小姑娘,他知道了培养凤凰蛊的秘方。 说起来那个小姑娘真的靠谱么?如果靠谱为什么这凤凰蛊没复活他,直接让他三穿了? 小姑娘其实挺可爱的,总是笑的那么灿烂,仿佛世界上没什么能够阴霾她的事情。总是喜欢缠着他管他叫涵涵,不喜欢他看其他的女人,虽然叫嚷着要对他下情蛊,但是只要他对着小姑娘念几句情诗就红着脸跑开了。到了后来,他已经习惯了逛窑子时总有个小姑娘来踢他的门,然后他苦兮兮的追出去哄小姑娘开心。 不知道最后,小姑娘活没活下了。苗疆离着中原那般遥远,她应当无事的吧。 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景涵心情有些沉重。他认识的那些人,到了最后究竟有多少人可以幸免于难呢?他的朋友大多都是苍云、藏剑、七秀、唐门和丐帮的,都是驻扎中原的门派。五毒和明教只认识那么一两个人…… 感觉真的是好遥远的事情了呢,景涵垂眼有些心痛。 “公子?”大概是注意到了景涵的心不在焉,坐在旁边的李怀微微抬高了一下声音,“你有听到刚才他说了什么么?” “恩,没听到!”被唤回注意力,景涵坦诚的承认了自己开小差。于是中年男人不得不从新在李怀的苦笑之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任务回报。 “破解了?”景涵诧异的转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穆霓凰的本事我有所了解,她既然拖了这么久都没有破解,怎么会在这个关头破解阵法?”这么说着,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谁帮了她?” “属下并没有查到,那人在江左附近消失了!”中年男人遗憾的摇了摇头,“属下看着霓凰郡主破解了对方的法子,虽然不同于主子的,却也有可取之处,因此便没有自荐上门。在云南停留了半月有余,战况一稳下来了便回来了!” “如此编好!”景涵点了点头,“叫人继续盯着云南的情况!下去吧!”等着中年男人退下之后,转头看着和自己同桌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速度太快,并没有让人注意到,青年倒是注意到了对方盯着茶杯若有所思。 “你怀疑是江左盟?”李怀跟着对方多少年了,自己还是夜无忧,对方还是八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了对方身边。这么多年他对这人的心思多多少少的也猜到了几分:“你若真觉得这江左盟是赤焰旧人所建……” “只是觉得浪费而已!”摇了摇头打断了李怀的话,“江左盟揽及了江湖上多少高手,就连如今天策和浮生阁都不能够媲美。若是这么一支势力能够为我所用,何求……不过也是我强求了!” “也不算是强求!”李怀摇了摇头,“如果朝廷真的有难,看着江左盟这些年在江左附近的举动来看,未必就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如果真的加入朝廷军队,也就只有天策府敢收他们,那是还不是一样?” “一时之兵并非全策!”想起末了天策和玄甲于江湖一众人的联手景涵觉得还是不靠谱,“更何况你对那些江湖对并非知根知底,更不要说他们擅长什么,适合做什么位置。哪怕这些也谈妥了,他们是否听从于安排也是个未知!” “公子未免也思量的太过久远了!”李怀笑了,“那这次我们还去云南么?” “来云南是另有他事,霓凰的事情解决了倒也无碍,左右不过是少了一桩差事罢了!”景涵到是看的开,“当年霓凰郡主站在我面前,怒斥我无情无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无事我可不想平添麻烦!”景涵失笑。 “公子倒是大度!”李怀适时拍了一下马屁。 “并非是我大度,而是霓凰说的也在理!”景涵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碧空白云,“赤焰军和祁王附逆一案,我既未落井下石,也没伸手支援。霓凰觉得当初若我出面,梁帝看在我的面子上,未必会赐死祁王。”语气里带着嘲讽,“可是她为什么不想想,我凭什么要去就萧景禹呢?” 李怀翘了翘嘴角,刚想要说话,却被楼下一阵嘈杂打断:“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纯阳皑皑的白雪,没有见过万花满眼的春华,没见过七秀婷婷的舞姿,没见过藏剑的……什么玩意儿来着我忘了!还有天策那些狗崽子们并驰骋大漠的身姿!” 说话的人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个小姑娘,不同于李怀对于最后那句狗崽子的反应,景涵抓着杯子的手突兀的就僵硬了。开什么玩笑,他是会怀念那个小姑娘,可是不代表他想要见到那个小姑娘好不好。 “天策是听过,那是朝廷的一支军队。可是小姑娘你说的纯阳、万花、七秀还有藏剑是什么?”底下传来了壮汉的嘲笑声,“而且那天策可是战神的军队,少见的收……”还没说话,就忽然停了。 “我就知道……”景涵叹了口气,听着底下嚷嚷着‘死人了’‘杀人了’的嘈杂,唯独那小姑娘冷凝的声音格外明显:“涵涵说了,他只要一人一枪就可以纵马江湖、横扫沙场!你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涵涵那个时候的眼神!” “公子,那个涵涵,不会是你吧?”李怀一脸八卦。 “涵涵那个时候眼神里面雀跃的神色,连世界上最漂亮的琉璃盏也比不上!那么漂亮,那么耀眼!若是知道涵涵又骗本姑娘,本姑娘当年就应该把涵涵的筋脉打断,一辈子封在蛊碗里,让他只能看着本姑娘!不……”小姑娘声音微翘,“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我就知道!”景涵用手捂住眼睛,“那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来的……” “天策是吧,战神是吧?我这就灭了他们!”听到那小丫头的自我称呼从本姑娘变成了我,景涵知道这小姑娘最后这句话是认真的。不同于他自己认真的时候会自称本将军,那小丫头总是和他唱反调,认真的时候会成我。 不不不,重点是那小丫头真的会灭了他天策的啊!当年他和神策打仗的时候,因为天策要离开苗疆所以对天策将领们下毒,害的他们一蹶不振不得不停留苗疆的也是这个小姑娘啊!这小丫头的轻功和毒简直就是…… 景涵默默站起身,从窗口直接跳了出去,追着那个紫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李怀刚想要去追,却被敲门声打断了。转身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面色苍白,即便是在春天还披着厚重披风的青年。 “刚才听闻……” “工资不再,我也没时间!”李怀没时间和这两个人客套,直接从楼梯一跃而下消失在了两个人的视线里。 “宗主?”青年身后的人不解的看着面额苍白的人,“秦王为何会在此地?” “怕也是为了霓凰而来!只是……又错过了啊!” 开篇(2) “江左梅郎啊……”站在行军图前,身着银甲红披风的将军低声的重复了一遍。 “可不是,高手、帮派、富豪、美人还有十大公子排名,听听,多热闹啊都给排出个一二三了。”站在银价将军身后的小将就好像是没有听出来自家首领嘴里的讽刺一般,“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将军你还是,哎哟你戳我,唔!”小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帮的同僚一个肘子捅了回去,另一个直接捂住了小将的嘴。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呵呵,识遍天下英雄……”站在行军图前一直在观摩画作的青年回头,俩上带着玩味的表情,“这个峭龙帮帮主束中天,到也有点儿意思!” “殿下似乎对这个琅琊榜,很不屑?”坐在一边的中年青衫文士端着茶杯,看着正在打量底下打闹嬉戏的几员小将,“只是真要说起来,除了美人榜和公子榜上没有殿下的名字,另外的殿下您可都是占了个全啊!” “公子榜上没有你感叹一句也就算了,美人榜叶枫你感叹个什么鬼?”菀宁端着茶点走入议事厅,“咱们家殿下的美色还用别人评?谁不知道当年北燕六皇子对咱家殿下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为此那好东西送的呀……啧!” “说起来,殿下你不过是便衣出去逛了一圈,还能碰上这等人物,这运气也是破表了!”叶枫也想起几年前的囧事,瞬间就笑了出来。完全无视掉了景涵黑掉的脸色,他对自己这张捏出来的脸很自豪不假,也不介意是女神脸不假,被当成女孩子他也不介意。 可是这个年代难道不应该歧视断袖么,怎么一个堂堂北燕一个皇子,当他是女孩子的时候调戏也就算了,在知道他是男儿身的时候竟然追得更猛了。而且嘴上还说着什么,我就是喜欢你这款的,你就是我心上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谁教出来怪胎!(梅长苏:……) “不过说真的,浮生阁也就算了,琅琊阁和浮生阁一向不对付,同样是做情报的,咱们浮生阁还经手其他事务,琅琊阁那种清高惯了的地儿瞧不起也就算了。可是天策怎么就入不了他们的眼了?”李桥撇嘴,抢了一块儿点心塞进嘴里。 “啧,我堂堂天策,何时成了不入流的帮派!”撇了撇嘴,景涵对这件事才是意见最大的。他自小就仰慕盛世大唐时天策府的威名,后来又有幸进入天策成为他们的一员。虽然年代的隔阂让他真心对大唐这个概念不是多么感冒,可是守家卫国这件事情他却从未迟疑,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成全自己的梦想。 怎么说,他心里的天策也是守家卫国的东都狼,是大唐的将士。怎么就成了帮派这种不入流的小东西了?天策的确是招收江湖武士不错,可是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是招收自己本朝的人手,然后对付江湖人或者是敌军的好么! 东都狼,守的是万里锦绣山河,望的是祖国大好河山!! 才不是帮派那种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井底之蛙的那种傻子的聚集所!!! “等下,将军是高手榜第一没的说,咱天策是帮派榜第一也没问题,公子入不了公子榜还是因为身份所限,那富豪榜里怎么就有公子的名字了?”问话的是另一员着青衫的小将,正努力居高手里的茶杯不被自己的同僚碰翻。 “蠢啊你,你以为每年咱们的入冬时,带着大批物资来的商会是谁的!”试图从他手里抢茶杯的小将一脸讽刺,一个翻身就想把对方连人带椅子掀出去,“每次都是赶巧儿在咱们要打劫……啊呸!夺回咱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来,你当真以为是巧合?” “咦咦咦咦?一叶知秋是将军的?浮生阁这些年又闹大了些啊!”嘴里虽然惊讶着,身手却是灵活的躲过了对方的攻击,“难怪这么多年了,菀秀你还没人要!也就是我还能勉勉强强的看得上你,把你捡回家了!” “夜无风,有本事你对着殿下再说一遍!”菀秀直接炸毛,将手里的茶壶一转对李桥伸过来的空杯子视而不见,“可不给你喝,难得将军这有苦茶之外的东西,浪费给你们牛饮多可惜!一群莽夫!!” “饮茶如饮水,饮水如牛!”景涵觉得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亲信在底下打打闹闹,“怎么,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看着坐在右侧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枫,“瞧着你之前就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说来听听?” “总觉得,这江左梅郎谋划不小!”叶枫摇了摇头,却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属下觉得,还是叫阿莎她们好好的探究一番比较好!左右还是小心为上,毕竟睹其真容的人世上只有寥寥几个,若是敌非友确实需要防一防了!” “说起来挺想见见的,这个一直排在公子榜榜首,还是第二帮派的帮主!不过要我说,肯定没有将军这么温文尔雅文采非凡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银甲小将被压爬在了地上,仰着头看着自家将军,一连串成语接连而出越来越扯。 “得了吧,那是你没见过将军一人一马一枪挑翻了整个敌营的事儿!”压着他的男子嗤笑一声,“不过是个病秧子,据说身体还各种毛病受不了风寒之类的!年前江左盟还从咱们这儿弄走了不少狼皮子呢!” “说起来狼皮子,殿下也要启程了吧?”李怀将自己从一众小将中扒拉出来看着景涵,“夜秦那边儿的降书送进京,正巧又要赶上陛下的寿诞。往年殿下镇守边疆也就算了,但是今年恐怕是需要回去了!” “恩,再过上后日就出发!大部队可以慢慢走,我和随云带着小部队先走一步!”景涵看着布阵图眯了一下眼睛,“把小棕也一并带回去,他年纪也不小了!萧选总是想见见他,那就让他见好了!” “这样没问题么?”菀秀毕竟是女孩子,比较细心,“万一看出来了?” “看不出来!”景涵笑的意味深长,“你以为有那么容易?且不说这都十二年了他还能不能记住祁王那张脸,这些年小棕可是边疆长起来的孩子!和金陵那种繁华虚妄不一样,是草原上的一匹狼崽子呢!” 他天策府的狼崽子,无论境地如何凄惨,也能咬下敌人一块儿肉啊!更何况,还是他这匹曾经大唐天策府里,最狡猾的狼亲自,为了萧选培育出来的狼崽子呢! 安家的仇他会报,安家军这么多年的隐忍无奈他会报,母妃的无奈他也会报! 萧选要做的,不过是坐在那里好好地等着他养出来的狼崽子,咬死他而已。 这边儿景涵一行人正在议论着梅长苏,却没想到梅长苏那边儿也正在议论着他。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跟你们说正经的,”言豫津拖过一张凳子在桌旁坐下,捞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满脸尽是兴奋之情,“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有多及时吧?你们可是赶上了一场大热闹!” 听他这样说,梅长苏倒还罢了,萧景睿和谢弼却一齐睁圆眼睛,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因为他们二人非常了解言豫津,知道这位国舅公子是全京城最爱看热闹的一个人,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影子,看的热闹多了标准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大”热闹,就一定不会小到哪儿去。 “别吊胃口了,快说,有什么热闹看?朝廷要加恩科点武魁了吗?”谢弼催问道。 “大概,是大渝使团联姻之事吧!”梅长苏笑了起来,“算算时日,北燕的使团该到了!” 言豫津稍感受挫,但很快又振作起精神:“苏兄猜得没错,北燕的使团规模也不小,双方在金陵城已经明争暗斗了好几天了,皇上决断不下,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决断,所以颁下圣旨,半月后在朱雀门外,来一个公平的比试!” “有些意思了,”萧景睿挑起双眉,“大渝使团里至少有一个金雕柴明,北燕那边虽然不知拓跋昊来了没有,但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双方比拼,的确值得一看。” “哪里只是双方比拼,东道主当然也要参加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就不许我们大梁的勇士去争争这个机会?”言豫津满脸的兴奋,“你们以为跟以前一样,如果皇上同意了,就在公主郡主中挑一个适龄的嫁过去,对方也不在乎到底是谁,反正娶的是大梁宗室贵女的身份?那可是霓凰郡主啊!” 萧景睿与谢弼一齐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大渝和北燕提的这是什么狗屁要求?皇上早该一开始就拒绝了才对,还搞什么公开比试?!大臣们没有谏阻么?霓凰郡主怎么可能嫁出去?” “所以啊,这次可是回来了一个大头!”这次言豫津是整个人都得意了起来,“猜猜看?” “应该不会是秦王殿下吧?”谢弼愣了一下,“可是咱大梁年前不是还和北狄夜秦打的不可开交么?怎么这就突然回来了?更何况,执掌南境十万边防铁骑的霓凰郡主一走,能够威慑边疆的可就只剩下这位将军了!” “所以想不到吧,这次人家可是带着夜秦的降书来的!”言豫津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什么?”这次就连梅长苏都没坐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言豫津,“你哪里来的消息?” “这种消息还用来?”言豫津一个鄙视的眼神扫了过去,“将军府前些日子就开始打扫了,表兄又快马加鞭写了信给父亲,难得见到父亲喜露于色我当然要打听一下啊!然后就听到这个令我吃惊的消息了!”耸了耸手,“不过不愧是咱大梁的战神,瞧瞧这速度不过半年就来了降书,你说他怎么不直接把夜秦打下来算了!” 一旁三个小辈在那里谈的津津有味,梅长苏心里却是波澜起伏。感受到苏哥哥的情绪,飞流奇怪的探头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自家苏哥哥不开心了。 看着飞流天真的面容,梅长苏心里却是有些难以言表。他曾经以梅长苏的身份和那人见过一面,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除了这些年他疯了一般将那人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形象,每每在噩梦的夜晚,无数次幻想着他入睡…… 如今他早已分不清,萧景涵于他到底是童年的玩伴,青年的执着,还是后来幻想的爱人了。 再见(3) 言家和谢家的棚子并不在一处,但由于宁国侯和莅阳公主都随驾在迎凤楼上,所以言豫津直接就坐了过来,说是跟大家挤在一起热闹。飞流今天并没有忽隐忽现的,而是一直都紧紧挨在梅长苏身边,盯住每一个有意无意靠近过来的人,冷洌的气质连旁边的三个贵公子都觉得有些心头发寒,好在后来被点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才好了些。 拜飞流和蒙大头领交手一事所赐,至少大人物大多都已听说了关于一个少年护卫的惊人之举,所以一路上好奇探究的目光一直没有停过,只是碍于身份,或者是自重矜持,所以目前还没有人敢过来直接打扰他。 梅长苏从从锦棚向上望去,只见迎凤楼栏杆内宫扇华盖,珠冠锦袍。除了能从位置上判断出皇帝一定是坐在正楼以外,基本上分辩不出任何一个人的脸。不过他自然也是清楚,对于那些楼上人而言,居高临下俯视四方,视野之内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何曾几时,林家小殊也是能够在那里转一转的人…… 梅长苏身为一帮的宗主,对于各门各派的武功却是见识广博,如数家珍,非常人所及。更不要说他曾经作为林殊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少年将军,伸手放在金陵里也是能够排的上号的。所以同棚的三个年轻人时时询问,他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这边儿比试着正热闹,忽然听见场外马鞭向响起,众人不由一愣抬头去看,就瞧见一个身穿常服的青年大步走入了应凤楼平台前,一头青丝在身后懒散的用一根丝带束起,顺势而下覆盖在血染一般的火红披风上。 看着和那人一同上台情感,跟在后面的两名小将。梅长苏从底下看只能够看见他们的背影,却能够感受到他们跟着头领的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十足。心底不是不羡慕,也不是不嫉妒,但是更多的是失落和沮丧。 梅长苏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初萧景涵在赤焰军和祁王谋逆案后,没有替他们说话,反而异军突起成为了大梁掌握兵权的五位将军之一。如此明显的借机上位若是他看不出来,也就愧对了这些年黎老先生的教诲。 不是不怨恨,只是撇开他林家的身世来说,若真的单纯只是梅长苏,他会为这个人的手段而感到敬佩。时机能够抓的这般好,的确是他意料之外的。虽然一直知道萧景涵聪明,却没想到手段还如此了得。 失落之后还有不满和困惑。他一直知道萧景涵对萧选有着不满,这种不满甚至在安妃离世之后变成了一种仇恨的心态,可是五年前再见的时候,萧景涵一身黑衣坐在湖边时,眼里只有深深埋藏的不屑和嘲讽。 他以为,他的小呆对他也是有意思的。不然为何派人去梅岭搜寻生还者,将他们带至北疆,暗地里安抚那些林家军士兵的亲属。不然为何在知道他的死讯之后,将小白和阿白两只小狐狸,祭在了梅岭? 可是他似乎又从来没有爱慕过他,战神的名号固然是响亮,可是这人身边的男男女女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年蔺晨因为他的关系没少盯着这人,他清楚地知道这人基本上就是来着不拒,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似乎当年那场交情不过是他一人的梦。 若是他真的在意自己,为何这些年不探究祁王谋逆和林家军叛党背后的秘密。若是他不在意,又为何对几番因为祁王和林家军逆许萧选的靖王萧景琰照顾有加。 萧景涵,萧景涵,为何不过一个名字,不过一个背影,你就能动摇我的心呢? 虽然对于梁帝来说,这个孩子是自己没有抱过,也没能亲眼见证他长大的,后来更是过继了出去。可是毕竟是心底白莲花般存在女人的儿子,也是最喜欢女儿的血脉哥哥,爱屋及乌之下本身就是喜爱。而且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补偿,他对自己这个能打仗打胜仗,并且忠心耿耿的儿子,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弥补些什么。 在自己身旁赐座,对于一直跟在自己儿子身边的小将有些印象。毕竟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哪些人能用还是清楚的。更何况这些年大梁战神的名号已经传出,一个没有权利继承皇位却能力出众,能文能武还仰慕自己父亲的孩子,几乎是填满了梁帝所有的幻想。 此番景涵是甩下了大部队先一步回京的,一方面是因为景婉私信说皇帝在考虑她的婚事让她有些慌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菀温和将军府老管家的暗信。一封是说誉王和太子似乎在打景婉的主意,另一封则是说江左梅郎的宗主秘密入住宁国侯府。 这些年浮生阁和琅琊阁相安无事,不过秦王的天策府和梅宗主的江左盟之间摩擦可不小。毕竟一个是官府机构一个是江湖门派,天策府觉得江左盟没有规矩,江左盟又觉得天策府行事死板,中间冲突不小。 虽然景涵和梅长苏都没把这点儿小事儿放在心上就是。但是此次江左梅郎入住金陵,景涵难免是多提了一份防备的心。他可不是江湖上说什么信什么的单纯汉子,梅长苏这个人他虽然没见过面,却也知道对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他为什么知道?你觉得一个只会打架的汉子,能写出俯首江左有梅郎这样的句子? 简直笑话! 被梁帝问东问西纠缠了好久,后来直接被拉到了书房谈话。等着三个人走在宫廷长廊上的时候,比武已经快结束了。景涵一直在思考之前梁帝给自己说的替霓凰择婿这件事,身后李桥和李怀闹得正开。 虽然是皇宫,可他们主子在就没什么。更何况,他们天策府的人怎么可能给吃亏。 “哈哈哈,那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将军你怎么就不在现场啊,怎么说也要带着我们去涨涨气势吗!”大老远的,梅长苏就听见一阵狂笑声,“这t的也太逗了,也就在这儿还能看出戏,哎哟不行了让我笑会儿哈哈哈……” “狗蛋,你要是再笑就去守门吧!”那人冷冰冰地声音一如他们几年前见面的时候那般。其实梅长苏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从小就是那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打从一开始对方的眼里就没有容下过除了战争之外的东西。 “将军,都说了别叫那个名字!”之前小将的声音有些委屈,“人家叫李桥好么!” “别说了狗蛋,贱命好养!”第三个声音幸灾乐祸,“我想让将军叫我的小名儿,将军都不肯叫呢!”虽然有些幽怨的意味,但是口气里却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瞧瞧人家将军的小名儿多么……哎!”随着传来的是‘咚’的一声闷响。 “瞧瞧,巧儿你快别闹!”李桥的声音嘲讽似得传来,“将军怒了吧!” “狗蛋,狗蛋二号!回去给本将军守大门一个月!”那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我堂堂天策可不能降了自家气场,记这么说定了,你们俩随便场上晃一晃取个第一第二给本将军玩玩吧!” “别啊主子!秀秀会伤心的!”“主子我错了!” 梅长苏听着两个人完全没有之前气势的求饶,忽然就笑出了声。紧接着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飞流就已经和之前那个叫做李桥的人交上手了,而他的脖子上则是抵着另一人的刀。 “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飞流看见自家苏哥哥被劫持了,手底下下手更加狠戾。只是李怀既然是景涵的护卫,又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经验自然就比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飞流多,更何况李怀前身也是大家公子,见过不少功夫。 “飞流,不用打了!”梅长苏当然知道眼前这人的脾气,自己不示软对方是绝对不会退步的。更何况当他注意到了李桥长相的时候,忽然就想起这张脸自己从哪里见过了。当年在秦王下葬的时候,这人就跟在景涵身后。 “秦王殿下倒是好兴致,竟然还有空逛起了宫城。只是在下不过是巧遇,并无偷听之意!如有冒犯还请殿下海涵!”垂下眼睛行礼,梅长苏说话没什么声调的起伏,恭恭敬敬的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人一般。 景涵莫名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所以只是仔细打量着梅长苏,似乎想要从梅长苏身上找到什么一般,然后轻声啧了一下:“本王的属下只不过是担心本王,所以唐突了先生!” 虽然这么说,景涵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梅长苏听着却莫名想笑,小的时候这人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有错,却能够以一种‘本殿下怎么可能有错’‘错的一定是世界’理直气壮的样子,将自己护了一个滴水不漏。 明明就是在替自己的手下打圆场,这人却说得像是自己咄咄逼人追究他手下的责任:“本王的护卫唐突了先生,本王回去自然会责罚他们!只是你这小弟弟的身手,不是中原的功夫,倭国来的吧!”一边说,一边瞅了一眼飞流。 “坏人!”飞流武功虽然高,却不是李怀的对手。李怀的天赋本身就高,还年长了飞流十多岁。作为天策府除了都统之外伸手最好的人,李怀对这个在自己手下走了百招才败落的小家伙也挺感兴趣的。 “恩,本王没想过要当什么好人!”景涵也不介意,摆了摆手绕过梅长苏就走了。只留下梅长苏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景涵离开的背影,然后提脚追了上去。 庭生和瑜棕(4) 只不过终究是不遂人意,如今梅长苏的身体又如何与当年林殊相比。前面三个人都是战场上的武将,行事干净利落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一个拐角处,倒是梅长苏即便熟悉宫廷里的路,却因为这一个转角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一如五年前他和那些人纠缠完毕时,这人早就不见踪影。 梅长苏叹了口气,知道恐怕没上那么一两天是看不见这人了。当年还是林殊的时候,他就知道小涵不喜欢进宫,虽然对秦王府也没什么归属感,却总是在秦王府里宅着。如今将军府里还有演武场,他就更不可能出门了。 “不过一个转身,苏先生就不见了!不过苏先生感叹什么呢?”不久之前被人叫走的霓凰郡主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盯着梅长苏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若是没看错的话,刚才苏先生,是在追秦王吧!”完全不介意被对方知晓她看见了什么。 “天策府都统,大梁镇北大将军,秦王殿下的威名在下早有耳闻,向往已久。难得能够在这皇宫大院里看见,自然是想要上前结交一番的!”梅长苏摇头笑了条,“只是看起来,秦王殿下似乎对苏某的感觉并不好!” “他就那性子,你也不必多做计较。”霓凰大大方方的说,“苏先生若是有意,倒不如递上拜帖改日求见!只是可惜本郡主和秦王的关系着实不好,不然也能在秦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让苏先生见上一面了!”这么说着,霓凰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梅长苏的脸,似乎想要从他平静而脸上发现什么。 “多谢郡主好意了!”梅长苏拱了拱手,躲开了霓凰的视线。他是听说霓凰和小涵的关系不复从前,可是想到曾经霓凰也是会趴在窗口,和自己一起看景涵认认真真的站在书桌前写字,他就会有些心痛。 就好像冬姐和景琰,何曾几时他们不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么…… “无妨,倒是小津和秦王的关系不错,你若是真的想要见上秦王一面,有小津在其中穿插,到是会简单许多!”有些在意的事情,霓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不然你的帖子,恐怕我们那位大将军,会直接扔掉的!” 梅长苏听着霓凰言语里几乎露骨的嘲讽,心里微微一酸。可是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劝解自己曾经的两位好友,难道要让他说自己就是当年的林殊,自己没死?还是直接告诉霓凰,当年若不是我快上一拍,小涵的人也会帮你渡过难关? 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没法说……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的地方奴才的打骂声打断了:“又闯祸了是吧,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今儿我非打死你不可!”那穿着太监服的男人抽动着手里的板子,狠狠地揍在了小童的身上,“我叫你闯祸,叫你闯祸!” 霓凰是女孩子,虽然这么多年戎守边疆,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对于孩子本性里却是心软的。提步上前,那太监却发现了什么,从那小童的怀里抽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话锋一转:“好啊,你还敢偷书!” 霓凰停步,静默的看着后面发生的事情。那太监将手里的板子指着奴才,也不介意是不是戳到了小孩的脸:“一个掖幽庭出生的罪奴,竟然还想读书识字!我告诉你,别以为靖王喜欢你,就会护着你!” 梅长苏听完就有些忍耐不住了,本来一个掖幽庭出生的孩子还不会引起他的什么兴趣。听到他偷书的时候也不过是觉得这孩子挺好学的,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太监的那句‘靖王喜欢你’。萧景琰是什么人他自然清楚,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这么在意? 不过他还没走上前,就被身边蹿过的一阵风打断了,看着那人风风火火的从自己身旁过去,梅长苏莫名的有些伤感。曾经的伙伴,小涵待他如陌生人,豫津和景睿只把他当好友而并非兄长,霓凰对他满腹怀疑,景琰直接视他于无物。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急迫的想要救下那个小男孩,还是有些伤感。 “住手!”萧景琰的声音传过,他人已经到了太监面前,“本王是哪个台面上的人,还不由你这个奴才来决定!”语气里的怒过已经难以掩盖。然后梅长苏就看见那个奴才跪在了萧景琰身前,中间还有闲心放下手中的木板。 想当初他们在宫里鸡飞狗跳的时候,哪个得罪了他们的奴才敢这么怠慢他们。早知道萧景琰这些年因为赤焰军和祁王的事情,不得萧选宠爱,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般境界。到底还是性子直了些,没有小涵那般狡猾。只是这么想着,心里却格外酸涩。毕竟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萧景琰还是一成不变…… “奴才该死,启禀靖王殿下,这个小罪奴,平日里一向是偷懒顶嘴,而且还偷书!”太监微微抬着头看着萧景琰,完全没有遇见贵人时应有的恭敬。霓凰瞧见这么大胆的太监,这些年在边关早就是直言直语,当下就想上前抽上他两鞭子。只是毕竟不是自己主场,犹豫了一下向前一步,最终还是没有迈出去。 “这次奴才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责罚他的!靖王殿下,这个地方是越贵妃娘娘命奴才监管的!”说到这里,这名太监的言语里已经带了些得意,似乎是笃定靖王不敢拿他怎么样,“还请王爷看在娘娘的份儿上,大人大量……” 看到这里,霓凰已经完全忍不下去了。虐待孩子也就算了,可是这奴才连靖王也敢欺负她就不能忍了。这些年靖王的待遇她有所耳闻,毕竟靖王是这宫廷里最后的,还在坚信着祁王和林家绝不可能谋逆的人。 倒是梅长苏一直看着那小童,若有所思。萧景琰不可能对这么一个孩子突然关心起来,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只是掖幽庭这种地方,能和他挂上联系的就只有祁王了……当年他离开的时候祁王妃有孕,可是在听说祁王被禁足时不知怎么流产了,孩子没有保住。倒是后来听蔺晨说,当时还有一名侧妃有孕? 莫不是,祁王兄的孩子? “越贵妃啊……”霓凰的鞭子还没甩出去,就被少年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恩,太子叔叔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呢!就是不知道比起我父王,谁更厉害!小姑姑你说呢?”侧头,只见另一边一个宫装女子和一个穿着世子服的少年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 “还真不知道,不过王兄既然连夜秦的降书都能带回来,大概真的挺厉害的吧!”年轻女子声音清脆,“不若本宫去问问父皇?小棕你也去问问你父亲,看看咱大梁镇北大将军和太子的母妃,谁更厉害好了!”说到最后,意图在明显不过。 霓凰听到这里噗嗤一声就笑了,景婉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人家小孩子好歹还知道收敛一下只是拿秦王和太子比,都是皇亲国戚没什么可说的。可她这闺蜜直接将一个后宫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和赫赫威名的大将军比,完全没比性好么! “奴才参见婉公主,参见世子殿下!”这次奴才只真的跪了。要说起皇宫里目前谁惹不得的话,面前的婉公主是一个。虽然没有母妃,可是架不住人家有个能干的亲哥哥。虽然名义上过继了出去,可是如今将军府都还有给这位公主的房间,虽然将军府没什么人可是这位公主若是出去玩,也是要到将军府住上一两晚的。 你说流言蜚语?人家当皇帝的爹都同意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再者说,这位公主殿下可是脸上书房都能进的主,陛下一不高兴了找这位公主去哄哄,一准儿就好。虽然还没出嫁,可这风头也不必皇子弱。 旁边这位没见过,可是一说镇北大将军那谁不知道。最近皇宫里最大的头心情特别好,还不是因为这位大将军带回了夜秦的降书?看着这身年纪,还管那位叫父王,除了这次秦王的大儿子萧瑜棕还能有谁。 大梁不知是怎么回事,除了皇帝之外其他的皇亲国戚都子嗣不丰。秦王只有正妃名下养了是三个孩子。当然是不是真的由这位正妃所出,还是个令人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人家秦王原意宠,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比过大梁的战神虽然凶名赫赫,可是对于女孩子来说耐不住人家身世好还有张好面孔。平日里南征北战的,王府里的女人不知道有多自由。不要说正妃了,就连侧妃有时候的赏赐,都能喝宫里的娘娘媲美,想要攀龙附凤不知有多少。 “趁着本小王爷心情好~”萧瑜棕的面容虽然精致,却不是和秦王一般巧若天宫那般令人赏心悦目,只是带了种难以言喻的贵气和大气。抬了抬下吧,将秦王平日里看人的习惯学了个十成:“还有,再让本小王爷看见……”有意拖长了音,“滚吧!” 梅长苏看着瑜棕小小年纪就硬要雪那人说话做事,心里忽然松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瑜棕的面容,总是感觉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不过也就是在瑜棕不说话的时候,一说话就是痞子气十足,也不知道小涵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只是他没空处理这群人,只是疾步走到那个奴才身旁将人扶了起来,一边仔细打量着这孩子的面孔,一边试图从孩子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那边儿,靖王和霓凰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打了一声招呼。 “景婉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一个奴才,我倒是还能够处理!”萧景琰看着跌跌撞撞离开的奴才叹了口气。虽然景涵不如儿时亲近,不过景婉还是一如曾经,甚至悄无生气帮了他很多,他都知道。 霓凰虽然不满萧景涵,但是对于同为女子的景婉倒是没什么排斥的心理,拉着手很快就说起了悄悄话。萧景琰看着霓凰和景婉凑到了一起又开始叽叽喳喳,转头看着笔挺站在那里的少年,问了一句:“瑜棕怎么在这里?” “父王带着副将离开了,我来找小姑姑玩!”瑜棕摸了摸鼻子,给了个灿烂的笑容。萧景琰也只不过是问一句过场,并没想真的怎么样。毕竟这些年他们一个独守北疆,另一个到处乱转,失去了了林殊这个纽带关系早不如前。 倒是瑜棕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叔叔,心里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圈儿。秀姨说,这人是他爹的忠实拥护者,虽然脑袋笨了点儿但是好在为人大气诚实。不过真是笨到家了好么,为了个死人做到这种地步,还是他父亲聪明。 哦,你说什么血海深仇?认真的说只是他爹自己想不开,怪谁?当年哪怕真的是附逆,以当今皇帝的脾性,他爹真的跪下来恳求两句,没有王爷的位子好歹还是个郡王。哪怕不恳求,也不住就这么受不住自杀以至于至今没法洗白啊!亲儿子断了筋骨还有血肉相连,梁帝最不济也就不过将他驱逐出京给个平民身份。 这世上挫折千千万,就这么点儿事儿就想不开,他那亲生爹的心理防线也是够脆弱的!他在边疆见过的人那么多,断胳膊断腿的还是轻的,半身不遂的都能够做起生意来,不过就是一个怀疑,至于么他! 萧瑜棕摆摆手,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评价自己亲爹有什么不对。 不过说起亲爹…… 将视线转到正在被梅长苏扶着的小孩,瑜棕心里忽然有些叹惋。若不是当年温姨果决的催产了祁王妃让自己提早了一个多月来到这个世上,恐怕这个倾尽了整个祁王后院保全的孩子,这个长在掖幽庭里诺诺弱弱的孩子,就是自己了吧。 只是没有如果,当年景婉姑姑派人到了他母亲身边,用死胎换回了自己。虽然此生他都不可能认下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可是无论是秀姨,还是血脉上的王叔,对他都是真心实意的好。他也因此,见证了一个更加绚烂的世界。 多少还是感激的吧,能够让他不长在着四方天里…… 瑜棕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个血脉上的弟弟,同人不同命,大抵就是如此吧。 百里奇(5) 殿外金磬轻响,司礼官高呼道:“皇上驾到——”闻言殿内顿时一静,大家依礼站好,等那道黄袍身影在殿上正位落坐后,方随着众人一起行山呼之礼。大梁皇帝已过花甲之年,两鬓斑白,面有皱纹,但行动气势,仍是雄威尚在,没有半点龙钟老态。 这时禁军统领蒙挚出现在殿门口,他是驾前近臣,无须通报,径直就上得殿来,禀道:“回陛下,大渝北燕与夜秦三国使臣与十名入围胜者均已进宫,在殿外候旨。”正沉吟间,梁帝已下旨宣见。蒙挚领命回身,在眼神滑动的瞬间,他不为人察觉地向梅长苏轻轻点了一下头。 今日是武试的最后一天,自然是胜者在皇帝面前的比试。然而接下来,在北燕使臣冷冷的笑容中,大家北燕百里奇的伸手,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敌对的。而对方的目的也不是抓住机会展示武技而已,他一连挑战了包括两名大渝人在内的七名对手,都是短短十几招就对敌,然互制胜。就连言豫津和萧景睿联手,都没能打得过对方。 梁帝闻言虽神色如常,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百里奇今天如此逞能,身为大梁君主,他当然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本国人挣回些颜面,可惜看这样子只怕难以如愿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在霓凰郡主择婿的比武上,他可不想把霓凰郡主嫁给敌国。 “涵儿,你瞧着这百里勇士如何?”转眼瞧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落座场中的人,梁帝眼神一转心里忽然有了其他主意。他虽然对武功懂得不多,却知道自己这个过继出去的儿子身手不凡,就连他身旁的蒙挚都不是其对手。 “有点儿意思!”景涵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茶盏上,他的功夫本就比在场所有人都高,今日进宫也不过是一时起兴罢了。所以当他入宫的时候这场比试已经开始了,他悄然落座基本上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力。 不过说基本上,是因为他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的时候,发现大殿中有几双眼睛悄无声息的看向了自己。身手不错但是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蒙挚,坐在他身侧的誉王,出乎意料的还有似乎一直在和霓凰郡主聊天的梅长苏? 停止了把玩手里的茶盏,景涵将视线放在了百里奇的身上,眼睛里闪着一丝战意。这丝毫没有躲过梅长苏的注意,当下觉得事情大概会脱离他的预料了,毕竟他可没想到这个一向对酒宴没兴趣的人会出席。 实际上,景涵的出现出乎了除梁帝外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谁都知道大梁的秦王不喜欢这种杯酒交合的场所,也知道对方对于这种联姻性质的地方不喜,毕竟他有一个公主妹妹,是注定要嫁的功利的。所以当他们落座的时候,看见空着的位子也没有什么意外,反正当今陛下对这位容忍度不是一般的高。 却不知道景涵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梁帝的要求。虽然梁帝很想架空云南穆府的兵权,可是把这么一位将才嫁到其他国家也不是他的希望。到时候若是霓凰郡主赢不了,他还能借着萧景涵的手,打败敌国的人好有借口回拒联姻不是。 不过景涵对亲自出手没什么兴趣,尤其是他注意到这位百里奇的手段并非是他想象的那般完全是北燕的套路之后。开玩笑,他和北燕也算是老对手了,虽然最近因为夜秦的事离开了一两年,可是他夜无心可是四皇子府的人。 这个百里奇,恐怕不是一开始那个百里奇了。尤其是这个百里奇,其实还和他交过手,而此时竟然对他毫无反应。真是可惜了呢,不过就让他猜猜是谁好了,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布局啊,不愧是麒麟才子梅长苏呢! 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嘴角,垂下眼睛没有理会梁帝暗示他上前挫败对方的眼神。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小鬼头了,梁帝此时若真的想要夺权,也会发现北疆根本就离不开他。 梁帝瞧见萧景涵明摆着是一副不想管事的姿态,正心中郁闷之时,突然看见下方梅长苏不知在与郡主悄悄私语什么。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霓凰听后一脸惊诧之色,不由问了一句:“霓凰,你与苏卿在说什么?” 霓凰郡主迟疑了一下,勉强笑道:“没什么,苏先生不过是稍稍评论了几句刚才的对战而已,确无他言。苏先生说百里勇士过刚易折,练武的路子错了,若被人寻出破绽,几个稚子便可击而倒之。” 听到这种评论,百里奇面上肌肉一跳,微带了些怒色。不过北燕使臣却把这番话当成是大梁人想找回点场面而已,当下傲然道:“这种话放在谁身上都可以,先生若是高人,不妨寻一寻他的破绽,再找几个稚子来击倒他多好啊。” 梅长苏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赶紧站起身朝着对方行礼道:“是我妄言了。两位放心,百里勇士能练到这样也不容易,我是不会随便毁人前程的。还望二位,切末放在心上!”虽然是在道歉,可那话听着比叫板还要扎心。 殿下听明白的人地笑了几声,上面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碍于面子自然不好开口。到是景涵很给面子的嗤笑了一声:“你若是有这般本事,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试一试。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一试便知!”打断了要说话的北燕人。 北燕那边儿有景涵的暗探,打起仗来基本上就没有赢过。所以对着这个一直压了他们一头的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好在景涵说的也是他们想要做的,所以只是看着梅长苏,难得附和了一句:“殿下说得有理,不知这位有何高见?” “哪有这么快的,”梅长苏仍是一脸温和的微笑,“就算能立即找来几个稚子,我至少还得教几天呢。好了,就算是我胡说吧,两位别在意……” 北燕使臣一听,这话怎么越听越说的跟真的一样,要就这样不理他了,倒象怕他似的,百里奇一拳一脚挣来的面子,如果被人在口舌上赚了回去,日后四皇子知道了只怕会说自己这个正使无能,怎么可以放着不驳回去,当下冷笑道:“先生要调教人,我们等着就是了。请陛下指个日子,保证随叫随到。” 梅长苏表情有些为难,喃喃道:“我在京城又不熟,哪里去找这些稚子……” 其实要找什么稚子,只要他说一声,在场每一个大梁人都能立刻帮他找到一大群,可是大家谁也拿不定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想气气百里奇而已,都没敢开口。 北燕使臣见他这样,越发肯定他是虚张声势,立即火上浇油道:“这有何难,听说贵国京城的武馆里有很多小学徒……” “武馆里的孩子太强了,我怕百里勇士吃亏。再说找几个练过武的孩子来围攻,也不公平啊。” 见这人到如此地步了还要继续吹牛,北燕使臣气得一咬牙,道:“这有何妨,我们并无怨言。” “不好,”梅长苏摇着头,“要找弱一点的……这宫里、还有各位的府上有没有比较弱的孩子?” 众人谨惧,未敢答言,怕不小心帮了倒忙。倒是霓凰郡主早就和梅长苏商量好了,当下就仿佛是才想起来一般,背着手看着坐在上面的梁帝:“宫里有啊,我看那掖幽庭里,不就是关着好些小孩子的么!” “掖幽庭的罪奴啊,”梅长苏小声自语道,“倒是比找寻常人家的孩子合适些,不过陛下是否准许?”梅长苏说完,微微抬眼看着沉思的梁帝。 “不用掖幽庭,百里奇的武功的确有破绽!”发话的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景涵,杀神一开口就连大渝和北燕两国的使者都安静了不少,“战场上都不显明的家伙,放在比试上就不过花架子而已!” 大渝和北燕两国使臣面露怒色,却碍于对方一项的铁血政策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景涵说话也不单单是想要找场子而已,敲着不显山不露水,却会然露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果然有蒙挚的一份儿,景涵勾唇笑了笑。 “景涵,使臣面前不得无礼!”梁帝虽然是在责备,流露出的炫耀却是任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而且他对本国这位第一高手在武学上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你又不出手,还不让人家出手?百里勇士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才不上战场的吧!” “恩,或许吧!那陛下倒不妨叫来几个孩子,试一试!”景涵不动声色的扫过了梅长苏,对方垂着眼睛似乎对自己没有任何一件。不过不知为什么,景涵一想到自己打断了对方的如意算盘,心情就特别好。 不过没必要和这人仇交,他想要做什么左右也碍不着自己。难得遇上一个智商上线的,还明显想要掺和进入夺嫡这件事情的,他可不能放过这次把水搅的更浑的机会:“陛下倒不妨准了。去掖幽庭挑几个孩子来让这位……苏先生?试一试。”景涵眯了眯眼睛,注意到自己喊他苏先生的时候,对方身子一挺。 有意思…… 阴谋论 蒙挚坐在梅长苏的对面,对于刚才对方灌输给自己的说法还没缓过来:“你真的确定,庭生是祁王的孩子么?”当年也没听说祁王有那个嫔妾怀孕了啊。要是他真的知道,这些年怎么不会护着些呢。 “当年祁王府中的男丁俱死,女眷都被投入了掖幽庭。庭生的年纪对的上,靖王又对他如此的在意。我想,应该是可以确认的!”梅长苏给蒙挚倒上茶水,声音沉重。 “可是据我所知,掖幽庭里的女眷,但凡是有点儿名分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全部被逼死殆尽啊!一个遗孤想要劫后余生,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一边说,一边看着梅长苏,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其中的细节,我也无法推测知晓。但是王妃嫂嫂,是聪慧忠烈之人。趁着当时情况混乱,拼死保住景禹哥哥的一点儿血脉也是有可能的!”虽然这么说,但是梅长苏的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坚信。 “只是可惜了,当年她怀着的那个孩子!若是生下来,恐怕也和庭生差不多大!那可是祁王的嫡长子啊!”蒙挚叹了口气,“那事儿发生的太不是时候了,若是再晚一点儿,我说什么,拼死也要把那孩子送走!”想起祁王妃早产的孩子,蒙挚有些愤恨。 “关于这件事,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的!”梅长苏摇了摇头,“王妃嫂嫂早产未免太过蹊跷,我虽不晓得其中细节,却也知道当时她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就偏生让她提前得知了消息,竟比圣旨还要早上一分?” “你什么意思?”蒙挚没明白梅长苏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件事和蒙挚说了也没什么益处,梅长苏便没有多言。 “好吧,这事儿我是不懂了。那么你这次来金陵到底为了什么?不会真的是辅佐……” “为什么不呢?他对太子和誉王的恨跟我是一样深的,何况还有一个皇位在那儿等着呢。皇位的吸引力是巨大的,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抗得住,就连景琰也一样……”梅长苏拖长了声音,带着些许失落。 “这不可能!”蒙挚一掌击在桌面上,“他天性厌恶纷争,难道你天生就喜欢?靖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他难道就不知道心疼你吗?” “蒙大哥,”梅长苏淡淡地一笑,“你忘了,景琰并不知道是我!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是他心上的一道伤疤。那个威胁和利诱他踏上夺嫡之路的,不过是个名叫苏哲的陌生人罢了,他有什么好心疼的?” “啊,”蒙挚懊恼地叫了一声,“对,他不知道……可你今天不是已经跟他见过面了吗?你没告诉他?他也没能认出你?”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梅长苏面色雪白,目光却十分冷静,“无论曾经是怎样一个天真无邪的朋友,从地狱归来的人都会变成恶鬼,不仅他认不出来,连我自己,都已经认不出我自己了。” 蒙挚紧紧握住双手,用力到指节开始发白,想以此来抵消胸口那撕裂般的感觉。还记得十八岁那年的他,分手时灿烂明亮的微笑,和苹果般红润健康的脸。十二年岁月如水而过,迅忽间恍然回首,竟已如前生。 “小殊……”握着掌中的手,细瘦而苍白,可以想象他挣扎活过来的过程,是怎样的艰难,怎样的痛苦。 “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景琰,”梅长苏望着窗外,目光迷离而又苍茫,“那个和他一起长大,活泼又可爱的伙伴,和他身边这个阴险毒辣,做起事来不择手段的谋士,永远都不是同一个人。这样不是更好吗?” 梅长苏端起茶碗浅浅啜了一声,默然片刻,徐徐问道:“蒙大哥,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刚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尽管问。” “陛下到底对秦王,是怎么个印象?”梅长苏的眼神有些阴郁,“当年就觉得秦王不是什么简单地孩子,放着亲子的位置不要,过继给了自己的皇叔!竟然还有能力让陛下亲切的称呼他涵儿……” “我也不知道,只是陛下称呼他为涵儿还是这几年的事情!”蒙挚想了想,“大约就是三四年前吧,陛下病重说只有北疆天山上的一株珍贵药草才能够医救。当时宫中并无这株药草,就快马加鞭的要求当地地方官去寻。然后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秦王就亲自赶了回来,将这药交给太医后就倒了下去,当时把人吓了一跳。” “你也知道秦王那是什么身手,不过后来太医诊断是受了受寒和赶路匆忙所导致的。才知道这药是秦王亲自采摘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回来的,然后他养了大约一日就匆匆赶回去了。当时陛下醒来后就特别感动,拉着景婉公主的手说了一句‘涵儿是好孩子!朕悔不当初啊!’”蒙挚仔细想了想。 “拉着景婉的手?”梅长苏眯起了眼睛,“景婉公主一直在旁边侍疾对吧?” “对啊,当时陛下积劳成疾倒下的时候,景婉公主在殿外准备觐见。你知道的,景婉公主一直被陛下叫做开心果,所以能够出入尚书房的!”蒙挚完全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说的坦然无比。 “你还记得,秦王当日骑的是什么马么?”梅长苏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 “就是很普通的马啊,陛下听说他为了赶回京城连夜赶路累死了好几匹马,格外感动。还赐下了好几批贡马……你笑什么?”看着梅长苏的笑觉得有些奇怪。 “你自是不知道,秦王有一匹宝贝的紧的白马,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知道秦王管那马叫随云,从未带到京城里来!”梅长苏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儿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却知那匹马比汗血宝马都不弱上几分。秦王如果真的忧心皇帝,怎么回放着那匹日驰千里的不同,而用普通的马匹!” 蒙挚只觉得自己三观都要毁了:“你是说,当初就是秦王做的这事儿?” “除了他,还能有谁!”林殊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小涵还是和当年一样聪明。那么这样,他身边那几个孩子就更有猜测的意思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和皇帝拉近关系,又为何不降三个孩子放在京城,而要带在自己身边呢? “难道他也想要挣一挣这个位子?”蒙挚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那你的谋划怎么办?万一几日后在场上被他看出来了什么破绽,那你……” “这个倒不用蒙大哥费心了,只能说我们的秦王殿下着实是威名远扬!”梅长苏一面笑道,一面第二次将手指放在嘴边呵气,“那日在比试之上,他总共开了两次口却都镇住了局面,可见威名之盛!” “盖着毯子还冷么?”蒙挚握住他的手,只觉触手冰凉,忙摩挲着为他取暖,心中一阵疼痛,“还没到冬至日你就这样……以前你根本不怕冷的,我还曾经听到过靖王为这个开你的玩笑,说赤焰军的少帅就象个小火人,能够雪夜薄甲,单骑逐敌上百里,擒回营后丝毫不见瑟缩之态……可你现在,身子伤损得如此严重……” “好啦,”梅长苏抽回双手,将毛毯拉高,口气十分的清淡,仿若刚刚出唇,就融化在了风中一般,“所以我才不喜欢常跟你见面的。我和过去早已不是同一个人,你总是这样比,不过徒增伤感而已。我现在不想有任何软弱的情绪,请你以后……能不说这些就不说吧……” 蒙挚凝视着他苍白如雪的面容,铁打的汉子竟眼眶发红,忍了又忍,方低声道:“你说的是,倒是我婆婆妈妈了,跟个娘儿们似的!” “谁敢说我们大梁高手象个娘儿们?”梅长苏露出微笑,舒缓他的情绪,“不过象霓凰郡主那样的,虽是女子之身,又比哪个男人差么?继续说秦王吧,他恐怕今日在朝堂之上,就看出来我的打算是这几个孩子了!” “什么?”蒙挚瞪大了眼睛。 “他当年能够抓住机会异军突起,自然就不是个笨的。你也不想想,这些年他虽然远离朝堂,可是他在朝中的名望却没有什么影响。皇帝身边有个景婉公主,朝堂上他那小舅舅安思书是工部尚书,虽然没什么威望却谁也没有得罪,逢年过节的你也不瞧瞧他府上到底有多少礼品。这些年且不说马上三宝,就但是对制度的改革,对学子的提拔,间接或者直接的影响不容小视!”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蒙挚脸上恍然。 “秦王在北疆掌控者兵权,安尚书在朝堂观察者朝廷风向,景婉公主能够在皇帝面前察言观色。若不是他们做的太过隐蔽,想必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够发现。就好像连你,都快忘了安尚书和他的关系了不是?”梅长苏咬了咬头。 “的确,我都忘了他母亲是安尚书的亲妹妹了……”蒙挚恍然,“而且平日里安尚书也不怎么觐见陛下,为人处世也没什么过激之举。也没听说有什么人弹劾他,我还真忘了他还是朝中一品大员啊!” “你看,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就好像当初传来了边疆获胜的快报举国欢庆,他就不声不响的拿了个文试第一。如今有多少人记得他不过双十,就进入了陛下视线之中,开始做官?就连后来守孝都没挡住他的升官。”梅长苏叹了口气,“若不是我查了他的档案,恐怕他连我都要骗过去了!” “那这样,靖王岂不危险?”蒙挚瞪大眼睛忧心忡忡。 “那倒不一定!”梅长苏摇了摇头,“我看秦王未必是对大位感兴趣,倒像是另有打算!”一边说一边看着身旁点着的烛火,“若他真的对大位感兴趣,恐怕此时他就不是秦王,而是陛下的亲子了!这些年陛下对他的内疚不降反升,若他真的提出来,陛下说什么都会把他从新过继回去,到时候……” 梅长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情丝绕后续 五日后的比试景涵并不感兴趣,所以当瑜棕兴致冲冲的拉着他想要去凑热闹的时候,景涵一个敲了一下对方的脑门拒绝了:“凑什么热闹,若真想看高手比武,你怎么不在军中瞧瞧!那些可不是花架子!” “哎哟哟爹你闹什么,这不是好奇那梅长苏能做到什么境界嘛!”瑜棕捂着脑门假装自己特别疼,“小林你还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好奇!”瞪着一旁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弟弟将对方也牵扯了进来。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6节 “可别,我对花架子不感兴趣!”榆林是景涵从战场上捡来的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就留在了身旁正好和瑜棕作伴,“我以后想要和爹一样做个大将军,可对这些弯弯道道不感兴趣!哥你还是自己去吧!”简介讽刺了一把对方的弯弯道道。 “别把小枫也扯进来!”看着瑜棕还不是罢休,景涵直接下了最后的通缉令,“现在你可以圆润的从王府大门滚去皇宫了!”一边说,一边干净利落的提着对方的衣领就将人扔了出去,“表演的可是你异母的弟弟!” “弟什么弟,我才没那种心机深沉的弟弟呢!”不过一个照面,瑜棕就对庭生的品性了解一二。瑜棕自小就知道自己是祁王的嫡长子,对于自己那个自尽的父亲不是没有过怨言。可是再多的怨言,在长大后也平复了。 他有一个关心他的大将军爹爹,虽然血脉上是叔叔,但是这些年却像是亲生父亲一般。有一个敢揪着他这个爹爹训斥的娘亲,即便这个娘亲暗地里嫁人了。还有萌萌哒的弟弟,虽然两个都没什么血缘关系,而且也足够捣蛋头疼的。 但是已经够圆满的了。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对梁帝就有什么好感官了,虽然和亲生父母未曾谋面,但是害死他们的仇却也不能不报。虽然大将军爹爹对这个不怎么在意,甚至就像一生守在边关就圆满了,不过他可不甘心。 所以比起什么都不懂的瑜枫,想要当大将军的榆林,瑜棕对于权术倒是了解颇多。当他注意到庭生在梅长苏和霓凰姑姑面前打翻水桶的时候,就已经息了认亲的心。开玩笑,他家那么清净他干什么引这种祸害进来? 掖幽庭里的奴才都是从小干活,怎么那日偏生就那么巧,只有他打翻了水桶?还是在一向心软的霓凰姑姑面前?还有怀里藏着书,从小到大被靖王诸多照顾却不问为什么。被人扶起来然后就真的站起来,不带请安不带行礼的站起来了? 得了吧,宫里长大的没几个简单地! 哦,宫外长大的也没几个简单的就是了! 所以当他凑完热闹瞧见拦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叫苏哲,实际上是江左盟盟主梅长苏的青年人时,他就知道今天又大热闹看了:“说吧,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本小王爷的!”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的看着梅长苏。 “还请小王爷,去寻景婉公主!”梅长苏的眼角带了几分急迫,“就说霓凰郡主有难!” “霓凰姑姑?”瑜棕摸了摸下巴,“谁这么大胆敢冲她下手?我爹都敢怒不敢言呢!”嘛,虽然更多的是不稀罕和那个女人计较,不过谁说不是因为有个恐怖的女人和霓凰看对眼,然后成为身后靠山了呢! “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越贵妃!”梅长苏看着眼前十岁的小男孩,就和小时候的那人一样,表面上懵懵懂懂的样子,实际上却比所有人都要看的更清楚更明白。然后也比所有的人都做出了更加正确,并且安定的选择。 “恩,那就去请景婉姑姑去吧!”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小侍女,“苏先生,要不要陪着我去瞧瞧看,有好戏若是错过了可就不太好了!”瑜棕眯起眼睛看着梅长苏,似乎是真的在朝对方发出邀请一般。 “还是算了吧,改日苏某定然亲自上□□,像小世子致谢!”梅长苏拱了拱手。 “别,我可不是秦王世子!”瑜棕眼里闪过一丝流光,“这名号如果乱叫,让我爹听见了,那我可就有大麻烦了!”这□□的世子那么麻烦的事情,他可不要往身上揽!尤其是他是祁王血脉,承继秦王一脉可不就乱套了! 梅长苏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看着瑜棕轻点脚尖一个飞跃消失在宫墙后,若有所思,不过随即就变成了对霓凰郡主的担忧。他虽然请蒙挚去找靖王了,但是能否赶上的确是个大问题。 再后来的事情,景涵就是从景婉的口里听见的。给景涵陈述着整个故事的时候,景婉是以一种颇为可惜的语气说得。大概也能够听出来,其实景婉对于梁帝的处罚也不怎么满意,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 “你还指望凭着这种破事扳倒太子不成?”景涵不明白自家妹妹哪里来的这么大失望。那日靖王的确是及时赶到,瑜棕也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掺和了进去。景婉比太皇太后他们先一步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瑜棕和靖王与越贵妃以及太子对持的景象。当然还有被靖王扶着不知什么情况的霓凰郡主。 “倒也不是啦,就是觉得被侄子这么一闹,我这些年和太子他们打得关系也差不多泡汤了!万一朝堂上又给哥哥你下绊子怎么办?难得停息了几年!”景婉摆了摆手,“还有誉王也够不要脸的,竟然那这事儿做人情!” “当事人都不介意,你冲我抱怨什么!”景涵颇为好笑,“我还以为这些年靖王恨屋及乌,对你也没什么好脸色,你还会生气呢!结果看来,你倒是肚量有所长进啊!”一脸好哥哥的样子,纵容的看着自家妹妹。 “只是觉得霓凰挺可怜的!”景婉摆了摆手,“你是不知道,我赶去的时候侄子那一句:‘那你就放箭吧,反正无论我死不死,只要我还能说话今天这事儿都不算结束!’来的那叫一句霸气外漏啊!当时越贵妃的脸就青了!她既然敢放这种话,很明显就是没把靖王放在心上嘛!还有小棕!” “小棕还是太冲动!”景涵摇了摇头,“这种话能随便说么!” 景婉挑眉看着自家哥哥,一副不可置信对方竟然该性子的样子。她家哥哥她自然了解,当年瑜棕还是她亲手抱出皇宫的呢。祁王兄当年事如何的朗风霁月她是不知道,但是瑜棕那不靠谱的性子绝对随了自家哥哥。 “一个小世子说这种话,也不担心闪着腰!而且这话放的也太软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我就说嘛’的景婉,“倒是太子那位子,短时间内还不能够动摇!你在萧选面前也多关照他一下,毕竟这么多年了蠢货不少,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还真不多见!” “还不是因为占了个长的位子?祁王兄一走,他就是老大了!我看着三哥沉浸于文学,倒是誉王这些年争的挺激烈,手都快伸到我头上来了!”景婉摇了摇头,“父皇前些日子还问起我择婿的事情了,被我推托过去了!” “一转眼,婉儿都要择婿了呢!”景涵眼里闪过一丝柔光,看着眼前的小包子长到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大闺女,总感觉自己养的猪要被白菜拱了……怎么就这么不爽呢:“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 景婉看着自己哥哥,不同于和梁帝打闹时带着少女的羞涩说还想要多陪父皇几年,景婉眼里满是认真:“一个对哥哥有用,也爱着我的人!” “爱着你的啊,有人选么?”自动无视了前半句,景涵看着自己出落得越发出色的妹妹,“还以为你想要嫁一个你喜欢的人呢,就比如如今的禁军大头领蒙挚?”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年蒙挚顺风顺水自家妹妹没在里面少出力。 “哥哥你知不知臊,和女孩子家讨论这种事情已经够过分的了!”景婉毫无诚意的瞪了自家哥哥一眼,“小时候总是崇拜大英雄的吧,以前不懂事还叫他呆子。那种不懂得变通的性格和一板一眼的作风,在金陵着实罕见。” “所以我还以为你想要嫁他,虽然他年纪比你大了些,但是若他真的娶了你就定然会对你好好的。虽然他对我没什么好感官,但是若是下……”景涵看着对面景婉眼睛里的柔和,最终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 “因为哥哥我能不去和亲,我已经满足了!”想起半年前和亲的异母姐姐,景婉摇了摇头,“小时候记事不多,可是母亲拉着哥哥和我的手,让我们互相照顾的情景我还记得。那时还小不明白什么,后来才知道母亲不在了影响多大!” “抱歉……”对于景婉,景涵还是愧疚的,否则也不至于这些年随着景婉这般胡闹,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整个金陵的人谁不知道,大梁景婉公主身后站着的除了梁帝,还有一个不能惹的秦王。 “没什么,说起来这手还是和哥哥学的!”景婉意有所指。景涵自然知道景婉是说她对自己的手段,未尝不是受了当年自己对梁帝的那种手段影响,但是当初也的确是自己一己私欲害得她失去了母妃:“你是我妹妹!” “哥,你真矫情!”景婉眼眶一酸别开眼睛,“霓凰还真是可怜,若不是苏哲发现了端倪,靖王又及时赶到,他估计真的就要嫁给那个什么司马公子了!那人我也见过,还不如当年莅阳姑姑呢!” 后宫里没孩子,景涵也从没有瞒过景婉后宫那些隐私,所以对于莅阳和谢玉当年那些破事,景婉也是多少知道的:“你不会落到那种地步的!”景涵如何听不出来景婉语气里的同情,“你是我妹妹!” “哥,婉儿从未觉得,莅阳姑姑这般境遇,有何不好!”景婉看着认真向自己保证的兄长笑了起来,“当年谢玉是什么身份也敢肖想公主?但是他不光肖想,还得到了!这样的手段就足以说明他的决心。更何况这些年他对莅阳姑姑如何,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哥哥那么大的野心,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景婉转头看着远处的水池神色柔和:“哥哥,若真的是有个人疼你、宠你、爱你,因为你们身份不等他愿意奋斗,因为你们家族偏见愿意争取。他还愿意为你放弃他所谋得的身份地位,愿意为你抛却心中野心欲望,愿意为你一人摒弃三千弱水。” 说着,看着自家哥哥语气轻柔:“哥哥你告诉我,这样的人,你不心动么?” 夜袭 机智啊,流年似水韶华逝同学,你还是第一个刷出成就的,恭喜哦~ 看看大家还能刷出什么隐藏线,现在大家知道了一个加更方式,在有证据的情况下抓出作者君隐藏含义主线的月底加更哦~ 20160122抓出来的暗示,是的,安妃娘娘她的确还没死~ 哦,这是被刷出来的成就更新,不算在日更里面。 ———————————————————————————————— 虽然夜秦的使臣和降书早就抵达金陵,甚至那些使臣已经在返回的路途中了。不过梅长苏知道根据惯例,天策军将领的受封仪式也快要开始了。毕竟赢下了这么大的战争,不加将这些士兵是说不过去的。听闻天策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返京还没有定下来,不过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 他倒是比较好奇,秦王这个七珠亲王已经快封无可封了,梁帝要怎么办。更令他好奇的是,如今景涵的势头比他林家军当年更猛烈,甚至有堪比安半朝的架势。不,这人并没有渗透朝政,只是掌控了大半兵权而已,梁帝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关于霓凰那件事情,他也有向对方的将军府里递上拜帖,但是迟迟没有答复。到是偶然来做客的言豫津说起来,才知道原来对方人早就不在金陵了,将军府里就只有女眷和三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虽然不懂事这三个字还有待商议。 梅长苏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心里想着那人小时候的样子,以前就知道那人责任心重,没想到这种事情也挺在意的。这次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也没有和夜秦使团一起进京,反而比所有人都要早赶回来,恐怕也是担心择婿一事会牵扯到她妹妹景婉,迫不及待的回来给他妹妹做后台的。 啧,一别多年这人还是对他妹妹宽容到令人不爽!说起来更令他不爽的是,这人最后娶了什么大家小姐也就算了,娶了一个小侍女算什么事?别以为换个名字,他就不知道那个王妃就是当年的苏菀秀了!! 虽然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但是这多年兄妹终成情侣的即视感,真令人不爽! 这么想着,梅长苏却没有忽视身后突然传来的两股剑气。虽然因为身体原因他不能再上战场,甚至开始畏寒,但是曾经武人的直觉他没有落下分毫,更何况今夜还是他专门为了那些想要试探他的人设下的局。 左右还有飞流呢!虽然飞流心智不全,可是那伸手却是实打实的。依飞流现在的身手,早已跻身十大高手之列,连悬镜使夏冬都败在他的手下。即便是这号称大梁第一高手的蒙挚与这他交手,都要打点起十分精神,不敢多加懈怠大意。 更何况,不是还有蒙挚呢么!算算时辰对方也快出现了! 梅长苏心里这么想着,假装惊慌的闪身躲过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飞流虽然漏过去了,不过也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毕竟飞流这个孩子虽然爱玩,但是真的有什么威胁到他梅长苏的事情,对方却是比谁都要在意的。 看着意料之中护在自己身前的飞流,梅长苏却是真的没心情算计什么了。因为刚才一个侧身的时候,他在看见了街角一个这个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的人。那人一身银甲身骑白马,似乎在哪里站了很久。 除了梅长苏,那两个黑衣刺客因为视角的问题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骑着马匹的三人。两个刺客互相对视一眼,再次进攻。他们已经看出来了,梅长苏身边的确是只有这一个小护卫,能够趁此机会除掉对方自是最佳。 “将军,真的不管?”李怀看着对方的动作,“这可是扳倒谢玉……” “我只是好奇,梅长苏是什么人!”景涵看着远处同样看着自己的那人,“且不说他江左盟和天策府一般网络了江湖高手。就单单是他梅长苏那句得之可得天下,就有点儿超出琅琊阁平日里的作风了!” “不外乎就是找个靠山嘛!”李桥倒是没多想,看着对方各种熟悉的套路顿时的觉得手痒,拔木仓一个飞身就插了进去,直接从飞流的手下抢了对手。只是多亏周围还有其他的人,加上飞流和李桥交过手,让飞流以为对方是派来帮自己的,才转移了注意力,解决完了其他人之后,飞身回到了梅长苏身旁。 梅长苏默默看了片刻,一皱眉,心中已有判断,只是交手的人并非是自己的手下,并不好多说什么。倒是看着牵着马,缓缓朝自己走过来的人,踏前一步扬声道:“苏某谢过秦王殿下救命之恩!” “不用本王救,你也有办法脱身不是?”景涵看着飞流和李桥蚁人一个,将两个黑衣人控在原地难进难退,“你倒是大胆,金陵城里多少人想要取你的性命,就只带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低龄儿童?”声音微沉似乎是有些生气。 梅长苏作为林殊的时候,和这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自然是能够听出来对方言语里满不在乎的意味。虽然对方装的真像是替自己担心,不过他知道对方真的担心时,语气反而是什么都没有的惊波不澜了。 “多谢殿下关心了,苏某并无大碍……”话没说完,就被人掐住了下巴猛然向上一抬,就和一双幽深的眸子对上了。林殊当年走的时候,他的小呆还没有他高。如今林殊回来了,他的小呆,已经比他还要高了…… 梅长苏的失神并没有逃过景涵的眼睛,实际上他脸上的失落同样也没有逃过。景涵一直奇怪,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梅长苏的时候,对方表现的就好像是认识自己一般。就好像现在,明明自己表现的是生气的样子,对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恩?为什么他要表现成自己生气的样子? “狗蛋,你小心又被将军抓取守大门!”一同驾马而来的李怀笑的异常开心,“哦,顺带不要伤了人家,万一你抢了飞流的玩具,人家一个不开心想要剁碎你,我可不拦着他!”一边说一边翻身下马朝着梅长苏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他这么说,更多的是注意到了刚刚大喝一声加入战局的蒙挚。果然看见蒙挚出手,李怀已然有了退意。此刻借着李怀的话顺势借坡滚驴:“呸,巧儿你这个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一个收势执枪退回到了李怀身前。 不过无论是李怀还是李桥,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回头。跟了他们家殿下那么久,自然知道他们家殿下对这个梅长苏起了兴趣。而且不知怎么回事,此时他们身后自家将军的气势,真心是略微有点儿吓人啊。 “你认识我!”陈述句,景涵手指微微用力掐住梅长苏的下巴,硬是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于一个阴诡的谋士,能不让他笑就不让他笑,能看见他眼睛的时候就要看着他的眼睛。 这些,都是景涵从各种人身上汲取的经验之谈,比如他自己。 “将军的大名自然是无人……” “你知我说的不是这个!”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你知道我刚才在看戏!” 废话,老子不单知道你刚才把老子当猴子一样看了猴戏,还知道你跟本就没看爽!梅长苏心里属于林殊的那一部分瞬间炸毛,刚才那人在他瞅过去的时候,嘴角的一抹笑意还么有完全抹平,他能无视才见鬼呢! 他倒是挺像来个类似于‘啊,小涵那么真心的笑容很多年没见’了的感慨,可是这人在阴凄凄的屋檐之下笑的那么诡异,他不毛骨悚然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而且这人把他当良家妇女么,掐着下巴还这么调戏?! 事实上景涵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动作有点儿不太对,但是他实在是没法放手。因为他很久不开一开就惊人的脑洞,已经成功的把他的大脑刷屏了:‘很好,你引起了本总裁的注意力’‘小妞,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将军?”梅长苏当然也知道这人虽然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眼睛,但是看着他眼睛眨都不眨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这样深情的注视让他不由的心跳加快,但是……这人在发呆! “梅长苏么?”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梅长苏只觉得下巴一松,然后他就被扑上来的飞流扶住了。飞流紧紧地盯着之前拦住自己的李怀和李桥两个人,只是那两人随着景涵一起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包括蒙挚在内的三人,然后驱马而去。 待到从气息上感觉到人真的都已远去后,这才转身将梅长苏拉到一边:“你干嘛啊!” 梅长苏瞟了他一眼,伸手按着自己依旧有些发疼的下巴细细研磨。明日应该不会在下巴上留下一个青紫的印记吧…… 天策军 何为天下,何为太平,在景涵的眼里并无一个确切的定义。只是他初为天策府小将,第一次看见神枪杨宁出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气开始沸腾。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决意提枪扬马做一个将军。 在沙场边塞上开拓疆土的铮铮铁骑,长江黄河茫茫而去的奔流,他在太平盛世年间走过了很多地方。他见过纯阳皑皑白雪,见过丐帮追究江湖,见过湖畔七秀的舞,见过藏剑山庄的落叶,只是无论哪个风景,都比不上昔日下天策府的恢弘壮丽。 他永远忘不了归家那日,夕阳下的天策府。 就好像无论见多少次,都会令他心声敬畏的玉门关。 “殿下?”李怀微微驱马上前和景涵并驾,“还好么?”他们这几日在金陵和天策军中往返多次,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部署,直至今日凌晨才返回军营。那日梅长苏遇见他们,也不过是他们数次往返中的一次罢了。 “无碍,言谈散开了就好!”为了不让周遭的人光夸奖他们而无视了皇帝,他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若不是浮生阁这几日因为金陵城里突发的案件有些手忙脚乱,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忙碌,甚至亲自上阵。 “等着回去,一定要让人好好查查,到底谁在给我们添堵!”李桥愤愤不平的咬牙,“大军凯旋在即,竟然翻出了个什么藏尸案!这不是明摆着要晦气咱们殿下么,若不是知道皇帝头脑简单,我早就……” “慎言!”打断李桥的人是叶枫,“狗蛋你若有空,还不如多考虑一下演兵的事情!” “这种事情,不是巧儿负责么?”李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一旁笑嘻嘻的李怀。 “我还要回家抱老婆!”李怀摆了摆手,“交给你了狗蛋!” “我……” “进京了!”景涵沉了沉声音看着眼前热闹的百姓,板着脸看遥遥的看着站在城墙上的那群人,“记住我说的话,到时候他们封什么你们就接什么!没有怨言,没有不满,只有感激和感恩!”语气里只有不屑的命令。 “是!”马速微减,留下景涵一个人在前面打头。 边疆打了大胜仗,百姓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是对方竟然还递交了降书,这可是近百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听说天策军要班师回朝,百姓们自然是争相涌上街头,远远的就能够听见人声的吵闹。 若是帝都之外,景涵自然是可以不出现。但是进了金陵城,作为整支军队最高的将领,景涵自然是要代表军队觐见陛下的。虽然他提前回帝都这件事情皇帝早就允许了,人也见过了,可是那毕竟是私下里。 景涵依旧没把随云带回帝都,所以亲兵只是牵着一匹御赐的宝马缓缓入城。黑色马匹上端坐着红羽银甲的将军,身后的士兵他这整齐轰鸣的步伐,带着边关浴血沙场的凌冽杀气,震的众人一凌,不敢放肆。 不过很快就被欢呼覆盖了,毕竟这支军队的颜值,起码将领的颜值实在是有点儿高。景涵不说,身旁的李怀李桥叶枫等人都是少年郎将,亲兵们也都是五官端正的人。实际上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这只凯旋的军队被北疆那群早就有家室的老兵们,戏称为相亲队,就等着一人去三人归呢。 没办法,谁让这次回去的除了高级将领的受封仪式,就是给这群少年郎找媳妇的呢。 大军凯旋这种事情,梅长苏当然没有错过。受景睿和豫津的邀请,他们早早的就站在了城墙之上等待着。不同于豫津和景睿的激动,梅长苏只是静静的看着逐渐逼近的队伍,眼睛愣愣的出神。 地面上那种沉重有力的节奏,伴随着心跳敲打着梅长苏的心头。他也曾经银甲批身,也曾跨马出征。只是哪怕是他的赤羽营还有他父亲的赤焰军,都很难走出这种整齐划一的步伐,很难走出这般铿锵有力的马蹄声。就连他的心跳,都在这充满震撼的声音里逐渐消失,然后融为一体。 景涵他……果然如同他所说的,属于战场么…… 不,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站军姿,也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阅兵仪式。 不仅仅是曾经当过少年将军身负沙场的梅长苏,城墙之上所有的人看着这只整齐划一的队伍都被震撼到了。渐渐行进的军队乌压压的一片,像是一条粗壮的黑色长蛇,慢慢的游弋而来。带着星星点点的咸腥,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人吞噬殆尽。 领军的那人走到了城墙之下,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的行了个大礼。随着那人下马的动作,他身后的军队铠甲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参见陛下!” 景涵低着头,忽然有些庆幸这并非是万里锦绣繁花的洛阳城了。安史之乱洛阳被围天子岌岌可危,都统倾尽全府之力讨伐安禄山,却被神策掏了自家后门。哪怕后来九大门派派兵驰援天策,哪怕最后他们驰援天策…… 景涵低着的面容有些僵硬。他盔甲上染血他不介意,身后归于黄土他亦无悔。天策的将士从来不怕死亡,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赴死赴的从容。□□独守大唐魂这句话,是天策在盛世之末最亮丽的风景。 可是他……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天策啊。 比起大唐,身后这些人,才是他真正想要守护的人。他想要守护的,是这些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以抛弃生命,为了身后家人奋战的士兵。他想要守护的,是这些并不把战场看作修罗场,而是狩猎场,一个能够获得荣耀与尊严敌方的士兵。 “……平身!”景涵随着梁帝的声音站直了身子。 所以,就让他为了这些人,谋取最大的福利好了! 起码,不要像曾经天策府里的兄弟,到了最后落得一个无人收尸,无人祭奠的结局。 城墙上的欢迎只是走一个过长,真正的军队其实也就不过两万多一点儿,大多都驻守在郊外。轮流值班,轮流进城。倒是那些要加封的代表副将们晚上有一场宫里的宴会,人数也就只有六七个,主要还是朝廷里大臣的杯酒交错。 实际上,这个名额不要说是景涵了,就连他的手下都不想要。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主角,真的推不开,估计晚上皇帝陛下就会收到所有人齐刷刷的水土不服这个说法。谁让景涵手下的人,都是除了他谁都不服的刺头呢。 毕竟不是金陵人,家在金陵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所以大多数人都在景涵的将军府里凑合着睡了。反正行军打仗的时候,真的忙起来他家一起睡在议事帐篷里都是常事,他们将军的帐篷也没少被占用,反正将军都不在意他们还在乎什么。 景涵一向对自己的手下宽容大方,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也从来不会去追究。终究骨子里还是带着一种平凡百姓的心理,第一世家世平平,第二世又和天策府大大咧咧的汉子们一起长大,所以时间长了对于细枝末节有时也不是很在意。 当然,一旦在一起来,就真的要命了……比如现在。 “殿下你饶了我吧,这都是什么鬼!”中年人身子僵直的站着,眼睛下瞅身上的衣服一脸惊恐,脚边还有三四件和他身上一副花式相同的,看着料子也不是什么凡品,此刻却被人像是废布一般随意扔在地上。 “就是,殿下,为什么我们不能穿行军打仗的衣服去啊!”正在穿最后一层的小青年有些抱怨,“这衣服又繁琐又麻烦,还又沉又重!殿下你以前不会每天都传这种衣服走来走去吧?难怪听狗蛋说殿下以前长不高……”被人一巴掌胡到了地上。 “啊哈哈,殿下别听他乱说!”李桥收回自己的手掌笑的尴尬。 “卧槽狗蛋你干什么,这么贵的衣服万一你给我弄脏了,你赔得起么?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被打倒地上的青年一脚蹦起来伸手就想打架,却被“撕拉”一声响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就看见中年人手里的破布:“啊哈哈哈哈,快别好了刘将军你这是毁了几件儿衣服了,简直比殿下换……” 再次被一巴掌打在了地上,这次刘长岭也忍不住了,也不管身上衣服到底有多贵了。伸手扑过去就是一顿狠揍,小青年也不甘落后伸手反击,然后就把站在一旁的人这儿扳倒一个,那儿踹翻一个,最后除了景涵所有人都加入了战局。 景涵抽了抽嘴角躲过了不知道谁的撩阴脚,看着地上滚成一团的人跳出了争斗圈坐到了唯一一个穿好衣服正在和菀秀品茶的李桥身旁:“等过两年菀秀这个王妃的身份就可以死亡了,到时候你俩天南地北的想去哪里去哪里!”算是一个承诺。 “那就提前谢过殿下了!”“谁要和他天南地北啊!” 景涵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剧情你好 景涵府里的一众副将们在闲置了快半个月后终于忍不住了,怂恿着要来一场军演。关于军演的旨意景涵倒是早就请下来了,但是人选一直没有决定。直到浮生阁传来消息说靖王忽然掺入朝堂,才让景涵对靖王起了兴趣。 他和萧景琰其实小时候也没有多要好,相比起比自己小了快三岁的弟弟,萧景琰受自己母亲的影响倒是更喜欢跟着祁王一起。如果不是好兄弟林殊总是喜欢往萧景涵身后跑,估计景琰和景涵的关系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不比太子和誉王好到哪里去。 所以当景涵知道皇帝竟然想起来,让靖王办案子之后,还是挺吃惊的。感兴趣归感兴趣,可是萧景琰的能力就摆在那里呢,征战沙场对方能力还看得过去,但是真的关于政策……呵呵,也就是算个清明吧。 他也看靖王不爽很久了,赤焰军那件事不就是没有站出来给林家和祁王申冤么,甩他面子甩了快十二年了还没个够,就和霓凰一样,最近也是见面就擦肩而过的。一个两个都和大爷一样,什么脾气啊。 只是他不愿意,耐不住手底下一帮年轻气热的小将们磨叽,左右他到了最后只是一个主持大局的,所有的事情所幸也就一次全部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处理了。只是到了临对阵的前一天,才被靖王贴着脸请进了靖王府。 没办法,谁让皇帝也对军演感兴趣,最后让景涵负责了呢。靖王可是个恪尽职守的好孩子,看着某位玉皇大帝一直没有和他敲定最终细节,所以不得不退让一步。不过即便来了,处理事务的也依旧不是景涵。他就不过是端着茶杯,看着自己手下忙而已。于是到了最后,来的反而是瑜棕。 所以当梅长苏算着靖王差不多已处理完军中事务,递进拜帖的时候,天策的一群人也在。走进来的时候梅长苏还愣了一下,除去那夜见到景涵,算算他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这人了,毕竟他忙着藏尸案去了,却不知景涵在忙些什么。 厅堂的一侧齐齐整整地站着靖王手中最得用的班底,一半是旧人,少有几个不认识的也俱是目光坚毅、身形挺拔的军中豪士。另一边儿却站的是他不认识的人,黑甲红袍,手持银色长枪,盔甲上刻着一个符号。 “看来苏某来的不是时候啊!”他是真心没想到秦王现在在靖王的府里,真要说起来,难道不应该是靖王去秦王的府邸上?毕竟此时景琰才是郡王,而秦王早就是七珠亲王了。不过这次到底是什么事拖动了秦王? 见靖王进来,众人立即一齐抱拳行礼。另半边儿秦王府的却是拱了拱手:“七皇子若是有事,在下就不叨扰了!”说话的是坐在上座上的一名中年文士,“事宜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时日了!” “三日后吧!”景琰想了想对着文士说,“到时期待和秦王殿下一战。” “别介,你可不……”再次被捂嘴的李桥,一同还有扑上来明显想要堵上对方嘴巴的各个将领。只是因为大家的动作太统一,在半途撞上了不少,得手的还是离得最近的一员银甲小将:“苏先生想必和靖王殿下有话要说吧,在下就告辞了!”一边说着,一边和其他人像是抬乳猪一般,抬着李桥就往外走。 “抱歉,小将军不懂事,让殿下见笑了!”看着跟在所有人屁股后面瞎起哄的瑜棕,叶枫有些头痛的拿起被遗漏在一旁的长枪,真心觉得自己又憔悴了,“靖王殿下,估计他们还要去演武场闹上一阵,如有失礼在下先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说完,不等萧景琰回话,提枪就走,也是习惯下命令的人。 “这秦王殿下的手下,到是也有点儿意思!”列战英看着外面传来的吵闹声说道。 “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梅长苏皱了一下眉头,“刚才那文士,是十三年前的榜眼叶枫。只是后来因案下狱不知所踪,却没想到竟然是在秦王殿下身旁!”而且对方的铠甲长枪都太过新了,是他的错觉么? “这位是苏哲苏先生。”靖王不想在这事上多做纠缠,简单地介绍道。想了想又勉强补充一句,“是本王的朋友……日后大家互相关照……” “是!”众将齐声应道。 梅长苏淡淡一笑,点头为礼。朋友么?也只能说是朋友了,总不能现在就跟手下宣布他是我的谋士吧?不过难免还是有点儿人心寒啊。算了,如果换成景涵作介绍,一句江左盟宗主,他会更心寒就是了。 “战英,余下的事情你主持商议吧。”靖王对离他最近的一名将军下了指令,徐徐转身面向梅长苏,“这里正在议事,我陪苏先生到书房叙话好了。” 梅长苏微微颔首,两人并肩从堂后穿出,踏上青砖主道。不知为什么,他们一路上都是默默无语,谁也没有找些话来活跃气氛的意思。 其实去书房,根本不需要从虎影堂上穿过去,梅长苏知道还有另外的路。但看这情形,显然是大家议事议到一半时门外递贴请见,堂上众将好奇,想要看一看最近名声大震的苏哲是个什么模样,靖王这才特意带自己去亮了个相的。 只是不知道那一群猛将见到自己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会是什么观感,因为军中的风尚,一直看不大起不耐劳苦的娇弱之人,想起当年聂叔叔刚入赤焰军时,不也很受了自己和景琰一些排挤,直到他一连指挥打胜了几场硬仗后方才好些么? 不过说起来,萧景涵那个家伙至今都是一副瘦瘦弱弱地样子,是怎么执掌千军的?心里的想法越扯越远,但是行动上却一如既往干脆利落的将自己前来的目的说了个透彻。待萧景琰谈起政务的时候,梅长苏才回了神。 “沈追现在是三品侍郎,再升一级领任尚书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即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誉王的人,想要上位恐怕不容易吧!”靖王看着正在暖盆旁边烤手的青年有些担心。 “易如反掌!”梅长苏的笑容很是笃定,“殿下莫要忘了,户部可是掌管钱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后更是有士兵的粮饷,这些可是行兵打仗的要素!除了殿下之外,恐怕还有一个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沈追上位!” “你是说秦王?”萧景琰眯了眯眼睛,“也是,这些年户部借机添了不少堵!”不仅仅是再说他,更是在说势头风云一时无两的镇北大将军,“有时若不是他,我在边关也不会过得那么轻松,这点上我倒是欠了他!” “更何况誉王多少年才等到这个机会,一定会疯狂阻止太子重新推一个自己的人上去。而太子这边也一样,楼之敬倒了已是一个莫大的损失,若是让誉王趁机上位岂不损失更大?两人互不相让,自然渔翁得利。”梅长苏没对这些陈年旧事作评价,只是自顾自的分析着,仿佛真的就只不过是一个谋士罢了。 “是啊,情势如此,还有你推波助澜,沈追实在有幸。”靖王仰首笑了一声,“不过先生也确是神鬼手段,不愧麒麟才子之名。” 梅长苏面上泛起一丝苦涩,垂目不答。才气么?谁又真的比别人都强,只不过这些年殚精竭虑,只想着这一件事,自然就会周全许多:“皇上让殿下自己来选辅审的三位官员,据我所知殿下只选了以为主司。这名单上的人殿下看看,如果有什么意见我们还可以再议。” “殿下今天的军务特别得多么?”梅长苏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将手笼进袖中,闲闲问道,“我来时已不算早了,却看到你们还议事未完。秦王殿下的手下竟然也有多半在这里!” “例常事务处理起来很快,今日耽搁,是因为……军演!”沉默了一下,还是直说了。 剧情挺好的 两人并肩走出书房,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梅长苏好象不想开口说话,靖王又不擅长随口打哈哈,就这样一直默然无语地走到演武场旁边,两个人才一起停下脚步。靖王是军旅之人,他的王府与其他皇子府不同,内院隔得很远,也很小巧,反而是前院占地极大,除了有步兵的数个演武场外,还有练习骑术的马场。 此刻中央武场里的局面,完全可以用“热闹”来形容。飞流虽仅仅是个护卫,但他在金陵城的名气,不仅没有半点逊色于梅长苏,甚至对于某些武将来说,那个文弱清瘦的书生勾不起他们的太多关注,反而是一身奇诡武功屡战高手的飞流更让人好奇。 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天策的一群人也在里面,嘻嘻哈哈的打成一团。所以原本负责招待飞流的庭生早就被挤到了外围,团成一圈儿向飞流挨个儿挑战的,全都是靖王手下的战将们,倒是天策的人搂着马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飞流毫无表情,但亮晶晶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少年今天玩得相当高兴。因为在江左盟的时候,大家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难得会有这么多人一起陪他练武,更别说这些陪练的人武功都还不错,而且全都非常正经,没有一个人有逗弄他的意思。 见到靖王走来,眼尖的人已闪开一条路,纷纷躬身行礼。靖王看梅长苏没有别的表示,便挥了挥手道:“你们继续。” 这时轮到机会与飞流交手的,是一个体形魁伟却又不笨重的壮汉,手执一柄长柄弯刀,浓眉大眼,神威凛凛。四品参将戚猛,是跟随靖王多年的心腹爱将,军中也甚受拥戴,他一出面,气氛自然更加热烈,热烈到连飞流都感觉出这个人应该不是平常之辈,所以眉宇间泛出一丝欢喜的气色。 在一团加油声中,靖王稳稳地负手而立,表情十分冷淡。因为他知道戚猛根本不可能是飞流的对手。果然,一开始飞流因为对那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很感兴趣,所以放过了几招,等后来看清楚了之后,掌风就突转厉烈,饶是戚猛功底深厚,兼天生神力,也根本抵挡不住,连退数步,拖刀背后一挽,雪亮的刀背突然环扣一震,竟飞出一柄刀中刀来,疾若流星,出其不意地直扑飞流面门而去。 这一招是戚猛的杀手锏,也曾屡败强敌,助他立了很多战功。不过对于飞流来说,这种级别的攻击根本不足以令他感到意外,随手一拨,就把那把飞刀挡射到一棵树上钉着。戚猛双眉一皱,大喝一声“出!”刀背一抖,又是一道亮光闪过。梅长苏容色未改,但黑嗔嗔的瞳孔已在瞬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因为这一次,那柄飞刀竟是直冲着他的咽喉而来的。 若是以前的林殊,这样一柄飞刀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如今全身功力已废,只怕一个寻常壮汉也打不过,想要躲开这如雪刀锋自是决无可能。既然躲不过,那又何必要躲,所以梅长苏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飞流的身影此时也已化成了一柄刀,直追而来,但终究起步已迟,慢了一步。 “啧,失手了戚将军!”出手的是天策府之前的银甲少年郎,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直接挑了飞刀,“再往旁边偏一偏,直接入喉来的比较好!”一边说着,少年郎一边刷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银枪,由正手拿变成了反手而持,尖头指地。 “说什么失手了啊,别不嫌弃事大!”另一员小将嘻嘻哈哈的说,“人家那准头可好着呢,肯定是冲着苏先生的嗓子去的。就是不小心没算上风速,吹歪了嘛!” “┗|`o′|┛嗷……”话刚说完被一人一个拳头砸在了头上,然后就是此次前来年纪最长的中年将领尴尬的笑容,“抱歉,我们府的副将们以前打骂仗都打习惯了,一时没从战场的气氛里回过神来。” 虽然是在赔罪,但是却是无形的护着自己的后备。梅长苏没空也没能力和秦王的人计较,所以只是面如寒霜,目光如冰针般地锁在了戚猛的脸上。其实这一幕在军中并不罕见,对待新人,对待外军转调来的,对待其他所有没好感的人,常常会来这么一着下马威,如果对方表现的好,就可以得到初步的认同。 林殊以前也干过这样的事情。那一年,当父亲把一个四十岁还在兵部任闲职的瘦弱文士引入赤焰军担任要职时,年少气盛的少将军就曾经故意震断自己的剑,让一块剑锋碎片飞向那个单薄的身影,以此来试验他的胆量。 在行刑的现场,身为当事人的聂锋并没有说一个字来求情,因为他知道,林殊挨打的原因,不是因为挑衅聂锋,而是因为当他挑衅聂锋时,祁王殿下就站在聂锋的身边。就好像戚猛其实并没有恶意,虽然他的目标决不是靖王。但他毕竟是将利刃刀锋,朝向了自己主君的方向。 如果靖王一直安守现状,如果他的未来走到尽头也只是一个大将军王,那么这一幕可以一笑置之。但现在情况已经不是这样了。当他的雄心和志向指向大梁最至尊的宝座时,他就必须有意识地培养自己属于君主的气质,那是一种绝不允许以任何方式被忽视被冒犯的气质。 “我家的部将可从来不这么做!”似乎嫌弃火上浇油浇的还不够多一样,瑜棕干咳了几声似乎在证明军人的素质,可是脸上笑容更胜,“要是真有本事,展示自己的本事不就好了!这些条条道道的拿出来,有本事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吗!” “咳,小棕!”一直在旁边看戏年纪最大的花白发的中年将军干咳了一声。 “哦,我就说最后一句!”挠了挠头,“听人说我爹刚入军的时候,可不就是弱不经分的小家伙!听着说最后也没见他出手,一个计策可不就坑杀了数十万敌军!”秦王初战那场以少胜多,已经成了一场神话。更何况后来秦王的武力值飙升…… 看着靖王阴沉的如同铁板一块的脸,原来还笑嘻嘻的戚猛感觉越来越不对了,渐渐心慌的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左前方。靖王麾下品级较高的将军们都站在那个地方,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紧张,其中一个人暗打手势,示意戚猛跪下。 “是末将鲁莽了,给先生赔罪,请先生念我粗人,不要见怪。”戚猛想了想,以为靖王动怒,是因为爱重苏哲,恼恨自己对他无礼,所以立即从善如流,向着梅长苏作了个揖。 “不用跟我道歉,”梅长苏冷冷一笑,说出的话就如同带毒的刀子一般,“反正丢脸的是靖王殿下,又不是我。” 他没有理会自己这句话引发的骚动,两道目光依然寒意森森,从戚猛的脸上转移到了靖王的脸上:“苏某本久慕靖王治军风采,没想到今日一见,实在失望。一群目无君上纲纪的乌合之众,难怪不得陛下青眼。朝着靖王殿下的方向扔飞刀,真是好规矩,可以想象殿下您在部属之间的威仪,还比不上我这个江湖帮主。苏某今天实在开了眼了……告辞!”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时,戚猛的额头已挂满了冷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靖王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面沉似水,在场的人全都噤若寒蝉,陆陆续续地跪了一片,连不太明白的庭生也被这气氛吓到,悄悄跟着跪了下去。所以当梅长苏带着飞流旁若无人地直端端出府门而去时,竟无一个人敢拦住他声辩。 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苏哲的话虽说的难听,却没有一个字说错。虽然说比武较技,测试外来者都是惯例,但靖王在场和靖王不在场,那毕竟应该是大不一样的。 “殿下,”最后还是靖王府中品级最高的中郎将列战英低低开口,“属下们知错了,请殿下息怒,属下们愿意认罚。”靖王的目光,冷洌地向四周扫视了一遍,见众人全都低头避让他的视线,才转回到戚猛的身上。 梅长苏用最尖锐的话语,为他留下一个大课题——整饬内部。因为一旦选择了那条至尊之路,随之而改变的东西会比想象中的多得多,在借侵地案取得其他资本的同时,他必须想办法把靖王府的上上下下,也锻造成一块坚实的铁板。 这点上,他忽然开始有些羡慕萧景涵的天策府将士了。今日他们所有的举动虽然有超出规章制度的,却无法令人抓住把柄。内部团结一致并且一直对外,老辈们护着小辈,然后看着小辈们肆意张扬,然后打圆场。 靖王第一次感受到了肩头的沉重,但他的腰也因此而挺得更加笔直:“戚猛无礼不恭,狂妄犯上,重打二百军棍,降为百夫长。战英,你监刑。” 只说了这一句,靖王转过身子,大踏步离去,将一大群不知所措的手下,丢在了校场之上。 然后就是一群总是在拉仇恨值的天策们狂笑的声音。 过度 秦王的帖子递进来的时候,蒙挚正在和梅长苏闲聊。听闻秦王想要邀请梅长苏去红袖招的时候,蒙挚整个人进懵了:“秦王邀请你去那烟花场所做什么?”秦王风流的名号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也没见又把人带到那种地方做客的吧? 梅长苏愣了一下,结果帖子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苏哥哥要写字,飞流磨墨好不好?” “好!”飞流一跃而起,奔到书桌边,拿起砚上的墨块,放在嘴边呵了口气,便飞快地磨了起来。他力气大,磨动的频率又快,不多时就磨了满满一砚台。梅长苏从桌旁书堆里抽出几页雪白的信笺纸,提笔濡墨,略一沉吟写了几句话,捧起轻轻吹干,折好装入信封,却并没有封口,直接就这样递给了黎刚。 “说起来,你打算告诉秦王殿下你的身份么?”蒙挚想起曾经并肩的两个少年郎,忽然有些惆怅,“以前看你和他的关系那么好,现在你俩却形同路人。当年赤焰军出了事他却没有……不是什么好人啊!” 梅长苏低着头语气平淡:“蒙大哥,秦王他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的。” 蒙挚怔了怔:“怎么这么说?以前你就总是庇护他,怎么现在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替他说话?我看秦王他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估计这个时候早就把你忘得差不多了!你还想着他,别以为你最近打探他消息的事情我不知道!” “蒙大哥,我以为你是来和我讨论越贵妃复位的事情的!”梅长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蒙挚直直地看了他半天,唉了一声道:“你自己的事,我也插不上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越贵妃复位这件事,我看比下已经动意了。当时我就在旁边,你是没看见太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啊!” “咱们太子什么都不会,不过装可怜倒是一流的!”梅长苏笑着打趣了一声,“你说当时宁国侯谢玉也在那里?他是因为什么事情去见的皇上?”扒开橘子,然后小心的开始清除橘子的脉络,抬头看着蒙挚。 “为了西北军需,似乎是秦王向陛下申请增添骑兵了?”蒙挚有些不太肯定,“最近秦王进宫的时候我都不在,所以也不是非常清楚情况……小殊?”看着梅长苏脸色一变,盯着橘子开始发呆有些奇怪。 “没什么!”梅长苏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哀伤,“看来真的需要找秦王谈谈了!” “和他?谈什么?”蒙挚一脸纳闷的问,“我还以为你恨死他了呢!” “我怎么会恨他呢,这么些年他也算是能够支持我的动力之一吧!”梅长苏笑的很温柔。想起每每如梦的时候,记忆力那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的那早就沉寂的心脏就开始跳动了起来,“而且我还能和他谈什么,自然是他的立场问题啊!”梅长苏摇了摇头。 “他还能有什么立场,难道还想要造反不成!过继都过继出去了!”蒙挚不以为意。 “你以为,他就没有办法过继回去?”梅长苏笑出了声,将除去脉络的橘子放在了左手侧后,抬头看着蒙挚,“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秦王殿下了吧,你也不瞧瞧如今他都算得上是功高盖主了,也没瞧见陛下那层出不穷的制衡之道牵扯到他身上。” 看着蒙挚一脸的茫然,梅长苏笑弯了眼角:“秦王的手段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绝对不是你们单纯看起来的那样一心为国。从小他就有一个目标,虽然不知道事到如今他是否改变了信念,但是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 “事到如今,北境早就是他的了!” “什么意思?” “且不论这些年陛下多少次想要收回兵权都无疾而终,你瞧见没有这次秦王带回来的人,有多少是新人!而那些回来的士兵呢,又有多少是年迈即将退役的士兵?”梅长苏淡定的指出了这个事实。 “你是说……” “我们的秦王殿下,借着这个机会向皇上讨要官职呢!”说的清风淡云,“蒙大哥怕是不知道吧,最近北边儿又有小幅度的异动,只是全部被秦王的兵马掐死了苗头。这么些年来秦王在北边翻云覆雨,恐怕对方早就不知如今皇上是谁,只知有个秦王了!” “什么?!”蒙挚瞬间就变了脸,“小殊你别吓我!” “我吓你做什么?”梅长苏一脸淡定,“为了确定这件事,我专门去问了琅琊阁。结果他们告诉我,自从四五年前的玉门关之战后,这些年边关并无大战,倒是小骚动接连不断。可是朝廷的御报呢?” “不对啊,这几年北疆一年就有一场……恩?”蒙挚似乎发现了什么。 “那所谓的侵略战,基本上都是秦王本人挑起来,给他手下士兵练手的!”梅长苏说的意味深长,“还有报备上来的那些损失和银两,也都是半年或者一年一来积攒下来的。也是他懒,不想上报频繁罢了。”说到后面已经隐隐带着笑意了。 所以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梅长苏对于秦王那场相约还是挺期待的。尤其是当对方约在了秦般弱的红袖招内,他敢打赌景涵绝对知道红袖招是秦般弱的,甚至知道一些比他更机密的事情,所以约在红袖招,大约对方有什么讯息想要传给靖王以及……誉王! 是的,梅长苏敢肯定此时景涵绝对看出来了他不是誉王的人,更不是太子的人。那日在靖王府巧遇天策军的时候,天策军派出来医院一员小将他是见过的。那员小将在看到他和靖王一起出现的时候,朝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又有些恍然的笑容。 夜无虑,现在则是叫秦律的小将军,曾经的林殊也是见过的,景涵手下擅长天工的人。 推开门,梅长苏看着隔间里坐着的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秦王殿下!”倒是他身后的飞流不情不愿的瞪了景涵一眼。连眼神都不想施舍给梅长苏,景涵只是懒洋洋的靠在窗户旁边看着街道的风景,随手一指:“坐!” “多谢殿下!”起身入座,梅长苏非常婉转的推开了凑上前的两个女孩子。 “不喜欢,那就留给你的小侍卫好了!”景涵瞅了一眼梅长苏,转身大大咧咧的坐好,“这样的身手,本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几年前北狄那群不长眼的想要刺杀本王呢!”一边说,修长的手指细细的研磨着手中的杯子。 “飞流还小,还是算了吧!”梅长苏表情一僵,不得不忍受两个女孩子的服务,头一次发觉让飞流跟着自己简直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让飞流跟着,不过是想要飞流在事后告诉他一些事情,却没想中间还有这查。好在来之前已经叮嘱过飞流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管也不要管,飞流也一向听他的。 只是刚才景涵是什么意思?已经看出来飞流的出身了? “有件事情,好奇挺久了所以问问!”景涵看着梅长苏有些僵硬的坐在那里,手撑着下巴看着梅长苏饶有兴致,“你身边也没个女人姬妾什么的,到底是对什么人感兴趣啊?”似乎是在聊家常一般。 “秦、秦王殿下?”梅长苏愣了一下没从对方相亲的节奏中缓过来。 “还是说你不好女色,喜男色?”看着梅长苏对身旁两个美女熟视无睹,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最近军里那群崽子到处相亲……哦,下聘礼定亲,所以看到你一时之间就有些好奇,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梅长苏给出的年龄比他大了两岁,所以景涵说这句话说的毫无心理压力。 “想不想要尚公主?”景涵似乎是无意的一句话却像是响雷一般打响在梅长苏耳旁,“我皇妹景婉公主,你也见过。如果你想要尚公主的话,本王倒是没有多大意见!”一边说,一边看着梅长苏格外认真的说道。 “殿下找苏某来,到底有……”梅长苏实在是不想和这人纠缠下去了。往日的理智在这人面前都化作了满腹委屈,他竟然没有认出我来,他竟然没有替赤焰军申冤,他竟然对祁王兄的死熟视无睹,他竟然……劝自己娶不相干的人。 他想要的是眼前这人啊…… “江左盟里的江湖人可还听管教?”景涵换了个话题,脸上笑意不变,“那群江湖人可就好像是某个性何的小鬼,一不小心就会热出大麻烦呢!”一边说,一边捏住旁边小姑娘的下巴对着人家额头亲了一口,动作熟练无比。 梅长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动作眼熟,觉得似乎他对自己做过这个动作来着…… “若殿下没有事情,那就恕苏某无理,告……”梅长苏忍者没发火。时间或许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他记忆力的小呆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泡在这种地方和女人言笑晏晏的,不是不动声色给人下绊子的,更不是对自己如此……疏离的。 “这件事是你做不错!”景涵语气格外轻松,似乎真的是想要夸奖。 “殿下在说什么?”开玩笑,这可是秦般弱的红袖招,现在身旁肯定有她的眼睛。无论景涵到底是在说妓馆杀人案,还是想要通过秦般弱暗示自己是他的人,他都不能让对方得逞。起码现在还不行,不是现在。 “朝堂论礼,干得漂亮!”景涵的眼睛笑弯了起来,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梅长苏抬头看着对方难得一见的真挚笑容,心里忽然一软。曾经那个小小的包子,每次遇见好玩的事情时,也会露出这样可爱而笑容。 “殿下在说什么?”梅长苏依旧在装傻,“苏某什么都?”话被一声巨响打断了,扭头看去,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知为何,梅长苏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仔细看时才意识到这人是秦王的长子,萧瑜棕。 “父亲,你看这个!”没有理会梅长苏,直接扑向景涵,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梅长苏看着那人展开信,然后本来温和的笑脸瞬间消失,身上溢起了一股冷意。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他们联手设好的局,还是真正的意外,但是他却知道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会影响到后面的布局。 看起来,该请琅琊阁帮一下自己了。 谋划 “高升今年倒是过得十分精彩啊!”梅长苏坐在庭院里看着飞流在眼前飞来飞去。 “宗主在说什么?”黎刚端着新鲜的水果出现在了梅长苏身旁有些困惑。 “自己看看吧!”梅长苏心情倒是很好,“小呆的动作不大,可是这一大,倒是替咱们省了不少事情!”愉快的把手中的纸递给了黎刚,把手收在袖子里一脸愉快。 “秦王殿下?”黎刚有些困惑的接过纸,“不就是一处庶子谋害嫡母谋得家产的案子?” “对啊,不觉得眼熟么?”梅长苏笑意盈盈,“可正好赶上咱们朝堂论礼了呢!” “宗主的意思是,指桑骂槐?”黎刚难得用了一个成语。 “算了,今天心情好,解释给你听了!”梅长苏瞅了一眼黎刚,“大梁但凡有些脸面的家里,都是立长立嫡!你说庶子为什么谋害嫡母,不就是担心有嫡子出来当他的路么!咱们这位太子和誉王为什么辩论,不就是因为誉王想要强调太子并非嫡子么!” “庶子谋害嫡母,连嫡母都敢谋害了,还担心一个嫡系的兄长族弟?”梅长苏看着飞流眼神温和,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阴森,“而且这庶子是为了家产才害了自己的嫡母,假以时日,又如何不担心这人谋害自己父亲?论起家产,这大梁可没人比得上咱们皇上!”带着深深地嘲讽之意。 “可是这事儿,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么?”黎刚还是不理解。 “所以说,小呆这手干的漂亮!”梅长苏结果刚才递给黎刚的纸,“这庶子是在什么时候谋害的嫡母?家宴!那你说着年终尾祭,又如何不是大梁萧家的家宴?而且这庶子在家宴谋害嫡母也就算了,竟然还成功了。若不是在红袖招的解雨花那里喝多了暴露了这件事情,至今都没人知道他那光鲜外表下竟然有这般肮脏的内里!” “秦般弱的红袖招,这件事一定会传到和太子敌对的誉王耳朵里。誉王是什么人,自然会抓住这件事情狠狠地打压太子,而最好的时机就莫过于朝堂论礼!所以这件事誉王不但不会当做没听见,反而会格外重视甚至大肆宣扬!”梅长苏慢慢的抚摸着纸张,似乎透过这张纸能够抚摸到背后那人的手笔。 “咱们这位皇帝,当初上位的手段可不怎么光明!他自己本身也并非嫡长,又是借着父帅逼宫上位。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映射着自己上位不光明,同时他也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像自己对他父亲一样,对待自己!小呆这手,真狠!”虽然是惊叹,但是语气里却满满的是眷恋和夸奖。 “誉王想要强调太子非嫡非长,小呆强调了两个人都是庶子,只有咱们这位太子有点儿可怜呢!不过不要紧啊……”梅长苏说话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小呆还记得朝梁帝强调一下,誉王的威胁更大呢~” “这下子不要说礼部了,誉王和太子估计也要在陛下心里掉下一块儿肉来!只是就是不知道小呆还有什么后手,毕竟说起来逼宫,他这掌握了大梁将近四分之一兵权的镇北大将军,可是第一威胁人呢!”梅长苏叹了口气,脸上却笑意不减。 黎刚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太子毕竟是正统继承人,庶子这案件说到底也是因为那庶子并非是第一位继承人:“誉王和太子得罪秦王了?” “准确的来说,是陛下触及到了秦王的底线!”梅长苏慢悠悠的说,“不过咱们这位陛下也是作死,竟然敢在天策军打了胜仗之后,想要消减银两军饷。更有甚者还想要插手小呆的北疆,想要夺走他的兵权……”想起小时候那个坐在桌子前,一脸平静诉说着他想要当大将军的小孩子,心里一软。 “小呆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安贵妃离开得早,就留下了两个孩子,景婉对小呆来说是世上无二的珍宝。除却景婉,这些年小呆真正费心去经营的,也就只有他手里的天策军了!就连浮生阁,也不过是起了个头后交给了身边的人!”梅长苏想起从蔺晨那里的来的消息笑了笑。 “插手小呆的镇北军也就算了,越贵妃只是插手了霓凰的婚事,咱们这位皇后倒是借着自己嫡母的身份,想要插手景婉的婚事,可不就惹怒了小呆?”梅长苏身影愉悦,“她为什么忽然想起来插手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呆觉得都是越贵妃的错,一并迁怒了就好~” 黎刚觉得今天信息量有点儿大,需要缓缓。可是梅长苏难得没有注意身边人的反应,大约是心情太好了,他今天的话都格外的多,平日里死气沉沉的样子如今也多了几分活跃:“朝堂论礼这事儿,礼部不过是他附带上来的。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在咱们这位陛下心里消减太子和誉王的分量!顺带,加重景婉的分量!” “加重公主的分量?”黎刚摸了摸头,觉得这些人的世界太高深自己不能理解。 “当今陛下心里多少也放着几个孩子,太子和誉王算是两个否则这些年也不会纵容他们争权夺利。小呆算是一个,当年或许有所亏欠,但是这些年他远在边疆战功赫赫咱们陛下也算是得意的。剩下的,就是有权利接触朝政,被陛下当做解语花……这个词虽然不太妥当,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的景婉了!”梅长苏摇了摇头,“只是他们太子、誉王和小呆严格来说都是庶子,含沙射影这件事他们三个都躺枪!” “那秦王自己不是也会倒霉么?”黎刚有些不明白秦王为什么这么做。 “所以才说,小呆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呆啊!”梅长苏语气轻快,“真正的受益者就只有景婉!如今景婉待嫁闺中,那是多少人盯着的肥肉啊。且不说对方还未出嫁便有的等同于郡王的封地,就光是这些年陛下对她的宠爱,就够这些人心动的了!更不用说她和大梁镇北大将军那亲密的关系了!十里红妆,估计都算轻的!” 黎刚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这位景婉公主真是人生赢家啊! “总有人看不清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梅长苏语气轻快,“当年小呆过继出去,又如何不是为了自己母妃和妹妹在宫里增添上一份儿分量!估计是这些年他远离京城,早就有人忘了当年他不过六七岁做的那些事情了!” “叫十三先生和宫羽先不要动了,若我猜测不错,除却礼部,估计刑部和吏部也是要倒霉的!谁让咱们这位庶子,怎么说也是世袭下来的郡王爵,还有个不得了的正妻啊!”梅长苏笑语晏晏。 黎刚已经完全跟不上梅长苏的思维了。不过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梅长苏对秦王的称呼上:小呆!这些年他跟在梅长苏的身旁,在对方病重的时候也是多方照料。听过对方呢喃最多的名字,就是这个小呆。 一个超越了母亲和父帅,出现的称呼。 不过不同于黎刚,梅长苏到是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当年小呆就比他要敏锐很多,时隔多年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小呆会管赤焰军叫林家军。不是不责怪对方没有提醒自己,但是仔细想想那时候对方人言微轻,自己有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真的是说了,自己也只是一笑而过吧。 小呆,果然还是他离开时的那个小呆。梅长苏想起自己亲手埋在梅岭的那两个相依的墓碑心里一软。听蔺晨说小呆把他送的小白和阿白祭在了梅岭时,他心里不是不恨,甚至一度觉得小呆早就将自己忘却。可是事后想来,大概是怕自己太寂寞,所以送那两个小可爱下来陪自己的吧(宗主你想多了真的!) 瑕疵必报的性格,恩怨分明的行为,果然小呆还是那个呆呆的小呆! 梁帝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这些年对方即便是在边疆也没少刷梁帝的好感度,恐怕着镇北军真的是安家军了。这样的心机算成,恐怕对方也看出来了自己不是真心为誉王谋划,那么如果此次真的给吏部和刑部敲了最后一击,恐怕靖王就需要和小呆好好谈谈了。 只是……可能么? 他叫景涵小呆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典故不想告诉你们,可是真正开始经常叫却是因为对方认定了的事情,总是会坚定地走到死。而且想起景涵想起从小就管景琰叫愣子,后来更是不合的两个人,梅长苏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情债……啊,错了,什么叫头疼。 说起来,他们两个之所以不和,还是因为性子比较相近吧。但是为什么景琰就没有他们家小呆半点儿机敏呢?不然他到了现在也不会这么头疼!不过若是真的像了他的小呆,恐怕此时他梅长苏的身份也保不住了。 掉马甲的宗主 太子与誉王之争,其实近年来因为双方实力相当,本已陷入了僵局,大面上一直很安静,双方都没什么大的举动。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积而后发,只需要小小的触动,就立即进入了一波高o潮。 越妃被降、楼之敬倒台、庆国公抄家、何文新被判斩……这一波接着一波,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如今越妃刚刚复位,就有数名御史连参,指出礼部在主持祭礼时仪程不妥,誉王趁势请出十数名德高望重的当代大儒,发起了一场朝堂辩论,论题直指越妃数年来得到的超常待遇,以及太子在面前的礼道缺失。 最后这场朝堂论辩只持续了三天便落下帏幕,越妃虽复位,但祭礼时不得与皇帝同立于祭台上,太子歃酒后,须抚皇帝衣裙;礼部职责有疏,陈元诚免职,因念其年老,准予致仕,不再深究。 而太子也因为庶子的身份被誉王在朝堂上再三当众强调,羞恼之极,一时按捺不住出掌打了誉王一记耳光,被梁帝当庭斥骂。一片混乱中,唯在靖王安安宁宁地站在诸皇子中冷眼旁观,一派宠辱不惊的风范,给不少原本不注意他的朝臣们留下了极佳的印象。至于秦王,作为大臣,过继一事早就过去十几年,事到如今早就没有多少人记得,秦王也是当今陛下的孩子了。 两日的晴天,并没有带来气温的升高,反而使无云的清晨,显得更加寒冷。城门刚刚打开没有多久,守门的兵士们就见到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在约百名骑士的护送下急驰而来。 就算不认得马车前穆王府的标牌,也知道来者不是一般人,所以为首的小校赶紧招呼手下让开路,躬着腰恭恭敬敬地让这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只是那马车离开城门还没有一炷香,守门的士兵就看见一骑轻骑朝着城门飞奔而来。守城的小兵刚想要拦,就被自己的上司向后一扯。那驾马的人也没有要在门口停的意思,马速不减直接冲了出去。 “就让他这么过去了?”小将一脸懵逼的看着老兵。 “你是瞎的么?”老兵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新来的手下,“红马素白色的长袍,那张比……都漂亮的脸,除了咱镇北大将军,还能有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手下,“张点儿眼吧!” 小兵一脸懵懂,不明白老兵为何言语里满是尊敬。虽然镇北大将军是所有大梁人心里的偶像,但是为何老兵的语气里却满是崇敬呢? 景涵的骑术放眼整个大梁也没有几人能够赶得上,所以不过眨眼便只余一抹烟尘,在隆冬冷硬的空气中渐淡渐沉。离开避风的岩壁,被前方谷地挤压加速过的寒风立即擦地而来,将景涵的满头乌发吹得在空中翩飞翻卷。即便如此,景涵的速度不减反升,身子压低几乎与身下马匹融为一体。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7节 早知,就带着随云出来了!景涵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今日浮生阁才查到了穆青到底是如何请到了周老先生,然后最近金陵城的风云和那人莫名熟悉的感觉,就猛然在他的心里串成了一串,随即就是滔天怒火。 景涵也不知道自己生气什么,只是就是很生气罢了。大概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霓凰,不过景涵没心情和霓凰走那些圈圈套套,在出城之前正巧撞上了霓凰。穆霓凰的身手的确不错,可是还比不上他,所以不过百招就被放倒了。 前方是一处舒缓的坡地,草痕早已掩于积雪之下,稀疏的几棵树零星散栽着,也是枯枝瑟瑟,分外萧索。景涵看着坡地的几个人影,伸手抚开被风吹得贴在脸上的发丝,驾马沿坡地而上,马速不减直接冲了过去。 打头一身深蓝色大貉的男人也不慌张,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虹影不过眨眼就出现在眼前,红色宝马的在他面前扬蹄,黎刚满脸警惕就差拔剑了,却被梅长苏拦住了。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笑意。 “你倒是胆子不小!”红马一扬蹄子,精准的在黎刚面前落下。躁动不安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景涵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梅长苏淡然的笑脸,“如果是本王的随云,现在就把你碾死在蹄子下面了!”冷笑一声。 “大将军的骑术天下无双,在下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梅长苏并没有想到来的回事景涵,但既然已经来了,他也没有想过要避开。那曾经是他的玩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现在的他是怎样的威风赫赫,都不能改变当年最质朴纯真的情谊,不能改变他对他所怀有的那抹不能说而感情。 “放屁!”景涵心情不好,看见梅长苏这张虚伪的脸就烦,“你倒是好伎俩!” “殿下不想下马说话么?”梅长苏笑脸不变,他看出来他的小呆生气了。不过这样反而会让他更开心,因为他的小呆认出他来了,哪怕是变成这个样子对方也认出他来了。甚至因为自己的隐瞒,格外生气。好开心呢o(n_n)o…… 宗主,换个人都会生气的好么! “江左盟倒是厉害,连周玄清都为你移驾,我看着天下第二大帮派,实在是深不可测。”翻身下马,景涵冷艳瞅着梅长苏将马绳扔给了一脸警惕的黎刚,“好手段啊,刚来金陵就做了那么好些……”话没说完,就被梅长苏牵着手拉近了亭子里。 “不过都是些江湖落拓之士,有缘相逢,才结成此盟罢了。”那人的手上有些小茧子,不如小时候肉肉的手感舒服。但是那种习武人微高的体温,却在这凌冽的寒冬,传递给了他一种格外安心的力量:“天策府才是令在下敬佩的地方呢!” “你敢换个口气和我说这话么?”景涵嗤笑一声,没有抗拒梅长苏拉着自己的手,“怎么来了?”口气轻松的就好像他们中间那十几年并未分离,一如曾经离开的时候那样,睡在一张榻上,关系亲密无间。 “殿下再说什么?”梅长苏黑幽幽的瞳孔乌亮如同宝石一般,稳稳地凝在景涵的脸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的看着这人了,一抹混杂着忧伤、感动、欣慰、怅惘的笑容浮起在梅长苏的唇边。虽然睡梦中他摸着这人的脸,看着这人的睡姿,但是梦里多满足,醒来就有多空o虚。 “若想要瞒我,就先把黎崇那玉蝉收起来!”景涵微微一用力就将梅长苏压在了亭子的柱子上,将脸凑近了梅长苏的面容,另一只手抓着梅长苏的手腕。眼睛微微一斜,梅长苏跟着看过去,就瞧见了自己手里那枚晶莹剔透的玉蝉。 “这玉蝉……” “想好再说话,否则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来!”景涵眯眼,将自己的脸凑近,两个人的脸也就只有一尺的间距。梅长苏看着对方浅棕色的眸子,却忽然晃了神。他离开的时候,这人才到自己耳畔,如今却比自己高了半头。 因为退无可退,所以现在梅长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缩在对方怀里的。微微抬头的动作让梅长苏露出了一节白皙的脖子,大概因为景涵略高的温度,对方温热的气息呼在自己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暧昧。 “你都不听我把话说完,就这么肯定我在撒谎?”梅长苏无奈的看着对方,“我想说这玉蝉是……” “你还在骗我!”景涵眯眼,身上溢起了一股难言的气势,但是梅长苏就是不害怕。因为他对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再了解不过了:“如果你是在问玉蝉的问题,我说这玉蝉是我的!如果是你再问梅长苏的问题,你也没问过我梅长苏是谁啊!” “小殊,我以为你会来找我!”对方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景涵表示自己很开心。 对方的思维还是一如既往的跳跃,也一如既往的好满足。梅长苏看着瞬间就不生气了的景涵纵容的笑了笑:“小呆,你让我怎么去找你?在你天策府的门口高呼我就是林殊?赤炎叛逆林殊?帮不了你我就已经很内疚了,还要拖累你的话……” “又在撒谎!”景涵眯眼盯着梅长苏黑漆漆的眸子斩钉截铁。 “小呆难道你平日就这么和你属下对话的?”梅长苏真是无奈了,怎么不熟的时候他没看出来十多年不见对方多出来这么个坏习惯。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对方的思维脱跳,还不知道对方每次都在指什么呢。 等下,秦王性子阴晴不定的说法不会是这么来的吧? 总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的梅长苏笑了笑:“好了我承认,我只是不想和你们见面!毕竟这个样子再见到故人……” “你又在撒谎!”松开梅长苏的手腕,景涵伸手就掐住了梅长苏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蒙挚他知道你的身份!”难怪几年前蒙挚看着自己的眼神忽然从不满,升级到了仇视和憎恨,联想着这人如何被拆穿了梅长苏的身份,就了然于胸了。 “小涵,你一定要这么敏锐么?”梅长苏是真心无奈了,“放手!”动不动就像是对付女孩子一样对付他,这都是什么坏毛病。 “哦!”大概是梅长苏最后那句放手太有气势,景涵默默地站直身子退后了一步和梅长苏拉开了距离。梅长苏看着听话后退,满脸无辜的萧景涵又好气又好笑,本身故人再见的悲凉和伤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好了别气了,你是第二个知道的恩!第一个自己发现的!”整理了一下被压褶皱的披风,瞧见对方面无表情的脸梅长苏就是能够感觉到对方无言的委屈。好笑的像他们还未曾分离时一般,抬手拍了拍景涵的头,梅长苏就愣住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景涵皱眉,“别这么对我!” “是是是,不是小孩子了!”这样才更像一个小孩好么,“天寒地冻的,回去再聊吧!” “没什么可聊的!”景涵撇了撇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想说!” 梅长苏面色一软,这人还是和他小时候一样敏锐异常。当年的事情他的确不想再提,这些年自己做的事情他也不想再说,说和景涵谈谈,也不过是想要安抚对方顺口提出来的承诺罢了,并没有几分真心。 “若是赤焰军翻案,我有些东西你估计想要看看!”景涵别开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头,“扶持靖王上位也随你!”如果说梅长苏就是林殊,很多东西他就看明白了。不过比起太子和誉王,靖王也算不错了。 “明明我才是哥哥的!”这种溺宠的口气要闹咋样! x管严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坐在床前,景涵看着梅长苏表情不太好。 “并无……景涵?”看着对方利落的转身,还未解下的披风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看着对方头都不回的朝着门的方向走去,梅长苏不得不出言相阻,“别闹!” “忽然想去红袖招喝酒,你管我!”景涵顿了顿脚步冷笑一声斜眼看着梅长苏,“北境都是本将军的了,听说东境那边儿防御松懈,本将军还是替靖王去看看吧!”当然,看了之后靖王也别想掌控东境了! 梅长苏自然听出来景涵言语之下的威胁:“你想透给红袖招什么啊?” “一个靖王,不够么?或许加上你的身份?”景涵是真的背着人气着了,“再要不就和他好好谈论一下你和琅琊阁的关系?再不济谈论一下北境帮着他造反的成功性?”虽然都是疑问句,但是威胁之意言之凿凿。 “都多大的人了,还闹!”梅长苏叹了口气,发觉跟这个人对上他从来没赢过,“当年并非是不想去找你,只是一来你的境地并不能庇护我,” “你试都没试,就知道本将军不能庇护你?”景涵冷笑一声停住了脚步。 “二来当时我中了剧毒,并无活动的能力。等着我身体好了之后,你已经……” “身体好了?”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梅长苏。 梅长苏纵容的看着站在遥站在门口的那人,发觉这些年不见对方任性程度直线上升。以前起码他还能够完整的说完一句话,现在只要他说出来的话有一点儿令他不满的地方,对方就会毫不留情的堵住自己的嘴,直到自己的话令他满意。 “小涵,听我解释的时候能让我把话说完么?” “你那叫解释么?解释是指在观察的基础上进行思考,合理地说明事物变化的原因,事物之间的联系,或者是事物发展的规律。你告诉我,你所谓的解释,就是在观察的基础上进行思考,然后进行进一步欺骗?”大步走到梅长苏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小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我不是你养的飞流!”景涵终于发觉梅长苏对自己像什么了,“你也不是萧选!” “好吧好吧,只是怕你担心而已!”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看着旁边两眼放光的宴大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起来宴大夫不是不喜欢小涵这种征战沙场,杀人无数的将军么,怎么现在看着他忽然两眼放光? “他中的是火寒之毒!”梅长苏还没有说出来安慰的话语给景涵做个铺垫,宴大夫忽然开口了,然互在梅长苏惊诧的眼神里,宴大夫就和倒豆子一般三言两语将梅长苏这些年来的经历,他每次给这个病人治病的时候对方的各种不听话,明明需要好好养养对方却总是在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全部倒了出来。 总感觉宴大夫像是在告家长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火寒之毒……”景涵一边听着宴大夫的话,拖着手肘慢慢的研磨着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总感觉听谁说过这种毒啊……”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睛却盯着梅长苏露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光芒。 “喂,小涵你想干什么!”梅长苏一脸警惕的看着景涵。 “你说他不听话对吧!”景涵盘腿在地上坐下,随手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正好本王最近没什么事情,那就坐在这里看着他好了!”宴大夫对自己刚才的失礼,景涵看出来对方是一位自己能够看得住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所以想要让自己帮忙了。能不能看住林殊他不确定,但是论起武力值…… 呵呵真是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作为亲王,你难道不应该很忙么?”梅长苏有种不好的预感,“听说北境……” “你觉得本王养那么多手下,都和你江左盟一样是吃干饭的么!什么事都让你来处理,这种属下早就该下台了!”刚才宴大夫说的话他可没忘。什么还要关心江左盟内部的各种建设,以及江左十四州的发展:“北境离了本王,也能安然无恙!” “都快过年了……” “秀姐处理着呢,再不济还有瑜棕他们!”呵呵,以为他院里没人么! “天策军……” “该放假的放假,该回去回去,这次带回来的都是要退役的!”所以本王什么都不用管。 “朝臣之间的……” “本王从来不走过场,那种虚假的套路你什么时候见本王掺和过!” “陛下和……” “不过是个晚宴,还有大半个月呢,盯你足够了!” “浮生阁……” “哟,浮生阁都知道了?那就更好了,正好告诉你从本王建起天策军开始,浮生阁就已经给无忧和秀姐去管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把所有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么?蠢货!”景涵嗤笑两声,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梅长苏一句话没说全,可是对方回的都好在理,竟无言以对。 宴大夫看着梅长苏被堵的哑然无声,得意的拎起自己的医箱:“他这几天需要静养,就不要见客了!” “恩,银子给的再多也不会让他接客的!本王包场了!”景涵顺溜无比的把话说了出来,但是说出来就被宴大夫瞪了。看着对方气呼呼的背影,景涵有些莫名其妙的转头看着梅长苏,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开个玩笑至于么! “小呆,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吧!”听着对方轻车熟路的说出这种话,明明是很认真的承诺却被对方说的像是在开玩笑。想起对方风流在外的名号,梅长苏有些无奈的摇头:“你房里的女人还不够么!” “每一个是我的!”景涵撇了撇嘴,“秀姐不过是放在明面上的挡箭牌罢了!” “你没娶菀秀?”梅长苏被吓到了,“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无忧和秀姐看对眼了,正好我缺了个正妃。秀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娶了这么个没家室的还能消减萧选对我的戒心,我就顺水推舟了!正好无忧一直跟在我身边,他和秀姐能够成为最好的挡箭牌!”这件事景涵倒是没什么在意的。 “孩子也不是你的?”梅长苏哑然,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纠结有些可笑。 “祁王的!”景涵完全不在意自己放下了什么雷,“景婉心软就抱回来了,我就养着了!”语气里的轻松自在,就好像是随手捡了路边一条小狗养着。 “你刚才说什么!咳咳……”梅长苏太过激动,一个没喘上来就开始咳嗽。 “当年景婉看着情况不太对,派小医女去了祁王妃身边。当时风声稍微一走漏那小医女当机立断,给祁王妃催产了。孩子虽然有些体弱但是并无其他大碍,祁王妃当时发现了也没说什么,后来私下里让人把孩子送给我了!”拍了拍梅长苏的后背帮对方顺气,“至于剩下那两个,老二是捡来的,老三倒是我的,是……生下来的!”对于当年的事不想多提,景涵绕了过去。 “祁王嫂嫂把孩子送给你了?”梅长苏紧紧抓着景涵的手,“她怎么会……” “我当年就说过,祁王的势头太过了!祁王妃和我母亲要好,母亲不再了后她对阿婉很照顾!”言意之下自己不过是还了一个人情债罢了,“不过是催产,你以为后宫那群女人做的还少么?半个月不到不碍事!”不知道在讽刺什么。 “祁王嫂嫂竟然早有察觉么……”梅长苏脸上带着失落的表情。 景涵斜视了一眼梅长苏还是没把讽刺的话说出来,当时祁王妃娘家接二连三的因为莫名的事情落马,那女人又不笨自然有所察觉。自己提出将孩子隐藏的时候,对方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反正到了最后不过虚惊一场的话,还有各种手段可以恢复孩子的身份。 “瑜棕……难怪他美艳有些熟悉!”梅长苏恍然,“你倒是好心!” “不过一个亲王位罢了!”知道梅长苏的意思,景涵耸了耸肩。他和这个时代这些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从来不认为什么嫡长制度,更不认为血脉重要。对他来说,重要的位子能者居之才是正道。 “等下,那这样说的话……” “睡吧!”打断了梅长苏的话,看到对方眼底的疲倦,景涵将人按倒在床上,然后也爬上了床侧身躺在梅长苏的身旁。感受到梅长苏身体一僵,以为对方是不习惯有人同塌而眠:“我也困了,刚才大夫也让你睡了!” 梅长苏完全没法解释自己是因为某人忽然的同塌而眠而有些不自在。他自然之道行军打仗的时候,战友之间睡一起很正常。他当年还和十几个人挤一张帐篷呢!但是他眼前这个,不是每次出征毛病都各种多么,怎么现在忽然爬上了自己的床!! “想听什么,明日我讲给你!”闭上眼睛,景涵放缓了呼吸声,“小殊,你没死真好!” “恩,我知道!” 入年之前 “在为今年的粮饷例银苦恼?”梅长苏躺在榻上看着席地而坐盘着腿正看着折子思考的人,瞧着对方越皱越紧的眉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景涵,如果你真的忙的话,就回将军府看折……”后面的话在景涵似笑非笑的眉眼里降了下去。 “行疾如风,啸如雷虎,战八方四方不惧(by评论里的陆弦影童鞋)……”景涵的声音慢慢的,“天策威名已经足够响亮了呢!”转过头看着梅长苏,棕色的眸子里一片认真,“哪怕是付出生命,只愿终不负荣光的天策啊!” “哪怕信仰和荣光相驳?”梅长苏看着景涵忽然恶趣大起。 “你以为天策的荣光是什么!”景涵勾了勾唇角给了梅长苏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失去了信念,要荣光又有什么用处!如果连天策都不在了,要荣光又有什么用处!”这点上,景涵其实挺客气前世没有见过苍云战阵的。 苍云和天策为什么不凑cp呢?明明比小黄鸡和转圈圈的小粉红更合适的…… 说起小粉红,忽然想起来被自己坑到了北邙的小姑娘了。说起来前阵子的信对方也应该收到了,满打满算新年之前应该能来。 “荣光和信仰啊!”梅长苏轻声的低喃了一句,“等着明日,咱们……” “即便你岔开话题,也不能避免你要喝药的事实!”景涵从新低下头,将自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折子上,声音平淡,“宴大夫说,喝完这碗药你就要休息了!我不想听见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试图起床,更没有什么外界的消息想要告诉你!” “明明岔开话题的是你好么,景涵明明是你先说起来天策……” “如果你喝干净药,我们的确还有聊下去的可能!”但是很明显你端着药碗一点儿想要喝药的意思都没有,所以我们的话题已经不能够进行下去了!景涵语气严肃,活像是在命令下属的将军:“把药底喝了,然后闭眼睡觉!” 梅长苏抽搐了一下嘴角,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里的药碗举起来喝了,然后就在他抱着侥幸的心态,想要将碗放在一旁台子上的时候,景涵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药底!” “你现在像我爹!”梅长苏笑声抱怨了一句,“景涵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那儿子,喝干净药渣,然后闭眼上床睡觉!”景涵是什么内力,梅长苏那点儿声音被他听了个滴水不漏,“你应该庆幸你不是我儿子,如果是我儿子熊成这个样子,那么你现在就应该被我大屁股!”冷笑一声,头都没从折子里抬起来。 “还有,要可爱有什么用,可怜没人爱么?我以为你今年是三十不是十三了,林小殊!你如果真想要可爱的,去瞧瞧你那个什么……庭生对吧?那孩子真是一派的‘天真可爱’啊!”似乎在讽刺什么,但是有什么都没表示,“飞流倒是不错!” “我们家小飞流的确不错!”梅长苏一副焉有荣幸的样子。 “再可爱也不是你生的,你在这里向我炫耀也没有什么用处!”将折子合起来,景涵站起身子走向了梅长苏,“如果我不陪你的话,你就不打算睡了对吧?”看着梅长苏特别自觉地将床空出了一般有些无奈。 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梅长苏这么缠人,没人哄着就不喝药,没人陪着就不睡觉,没人让着就不吃药。哦,前面的药是治身体的,后面的药是治脑袋的!干什么喝药要自己看着,睡觉要自己陪着,吃饭要自己盯着,闲了要自己哄着,离了自己就和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现代的三o陪也没有这么玩的好么?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摔! “唔,药真是越来越难喝了!”苦着脸将空掉的药碗递给景涵,梅长苏不开心。 “加了些安神草和黄莲!”淡定的将碗放在旁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是什么话,“我看着你总是不喝药,大概是觉得药太甜了不好喝所以加了些药性!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多加些!”脱掉外衣,坐在了床侧。 “等等,你做了什么?”梅长苏瓮声瓮气的声音一提,不可置信坐了起来。 “安心,宴大夫说了不影响药理!”景涵霸道的一扯梅长苏的衣服,也不管对方半露香肩否,就给对方盖上了被子,“还有安神草,虽然有点儿辣但是你睡眠不怎么样,对你作用也挺大的!”说着,将毯子一扯盖在身上就闭上了眼睛。 “萧景涵,那药已经够难喝了,你还给我添乱!”梅长苏恨恨的等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人的皮肤不像是和长期在边疆的人那般粗糙,也没有闺中女子那般细腻。他却知道,这人除了这一张颠倒众生的皮,还有一颗神鬼莫测的心。 他记忆里的小呆,是哪个有着些许小聪明小腹黑,但是从来不会害人性命,为人处世自有一番风华的小鬼头。而不是眼前这个深沉莫测,即便是笑也令人猜不透心中所想的将军,更不是大梁的战神,镇北将军萧景涵。 他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心意,唯一一次无疾而终的初恋,还未来得及表白便以葬送。无论这种心动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在他这些年一次一次的回忆,一次一次的流恋,一次一次的思念,最终化作了执念,再也解不开。 他爱的,到底是年少时的那个小呆,还是…… “对了,最近有没有……”被人直接捂住了嘴巴。然后就是景涵厉声一句:“睡觉!” 大概真的是药的作用,倦意来的极快。恍惚之间梅长苏感觉身边一冷,不由的伸手想要留住身边的温度,他已经寒冷太久了,就好像是梅岭的那场雪,下的令他心寒…… “秦王殿下?”看着披着大麾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黎刚顿了顿,“宗主睡了?” “使力外就能听见你的脚步!”嘲讽了一句,“你想要说什么?”因为景涵是踩在房屋高出来地板上的,而黎刚站在院子里,所以景涵是以一种俯视的状态盯着黎刚,这让本身就有些敬畏景涵的黎刚有些心惊胆战。 “没什么……” “别给本王废话!”景涵是真心不喜欢江左盟这群不会思考的家伙,“小殊要静养,重要的消息本王自会告诉他,不重要的你告诉他只会让他徒费心力!有你们这么一群不省心的下属,他已经够折寿得了!” “王爷是在以什么身份说话呢!”黎刚反言相击,“当年秦王殿下并没有……” “你在怨恨我十二年前的默不作声,所以你是赤焰旧人?小殊这次回来,是为了给赤焰和祁王翻案?”景涵一脸了然,“果然!”他就怀疑,好好的为什么梅长苏会本着自爆身份的危险来到金陵,甚至准备辅佐靖王上位。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整个朝堂望去,也就是只有靖王还有那么几分盼头。 “殿下在说什么……”黎刚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话,就被对方得出了这么大的消息。 “本王没兴趣听你胡扯,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离开吧!”得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景涵一时之间也不打算和黎刚计较了。只是如果真的是要给赤焰翻案,那他还要抽空去找一趟言叔,虽然这几年对方因为自己的态度有点儿疏远自己了。 不过既然对方都想要替自家大舅舅申冤,心上人的案子想必也会很在意吧! “是宫里的消息,皇后娘娘并无大碍!”黎刚抿唇,却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给眼前这个人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宗主。这几日不要说是自己了,除了宴大夫之外没人能够见到宗主,就连武力值最高的飞流都是分分钟被打出来。 武力值高了不起么!早晚克死你! 武力值高了不起啊!你能怎么样! “就这点儿破事?”皇后为什么会出问题,景涵当然再清楚不过。 “宗主之前让人特意留意了皇后的药方,这是药方!”黎刚递了过去,景涵转身就好像是在拿着什么污物一般,食指和中指夹住了纸张的一角有些嫌弃的夹了起来,“没事的话就离开吧,把院子里的人也撤了!” “可是宗主……” “本王在,没人动的了他!”景涵瞅了一眼黎刚,转身就进了屋子。听见房门外的脚步声徘徊了半天在离开,景涵将手里的纸张万分嫌弃的丢在了火盆了,然后在地板上坐了下来继续翻看之前的那本奏折。 奏折上其实并非是林殊所说的粮饷例银,而是浮生阁关于这次任务的计划单。因为景涵这次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局,所以他要求必须面面俱到,所有的意外都要算计在其中,递交上来的是最主要的部分。 之前丢到火盆里的纸张很快就烧成了灰烬,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丝焦炭的味道。景涵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在燃烧的木炭上,然后垂下眼睛。 梅长苏……林殊…… 当年 阶前响起脚步声,轻重不一,节奏也不一样,就如同他们各自的性格那般迥异。 “苏兄,气色确实还好啊!”进来第一个开口的人自然是言豫津,“前些天听说你病重都闭门谢客了,把我和景睿吓了一跳呢!”一边说,一边露出了欢快的表情。 “你别这么吵,”萧景睿皱着眉推了他一把,再看看梅长苏苍白的面色,担心地道,“这个节气得了病可不是小事?”一边说,一边瞪了言豫津一眼。 “都好的差不多了,难为你们过来看我。只不过是朋友大惊小怪,管的严了些罢了!”梅长苏微笑道,心里却是暖暖的。这些日子他虽然闭门谢克,但是那人却总是陪在他身边,如此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快来坐吧,好久没跟你们聊过了。” “我带了几筐最新从岭南运来的柑橘,生病时嘴里觉得苦,吃那个最舒服了。”言豫津迫不及待的炫耀自己这次带来的礼物,“还有虎丘,温泉泡着真是舒服,苏兄也该去试试,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言豫津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扒柑橘:“这个皮薄,又很好剥,汁多味甜,苏兄一定喜欢,我准备明天春天在自己院子里也栽几棵……”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景睿白了他一眼,“你读过书没有?要真栽在你家里,说不定结出来的是苦瓜……” 梅长苏注意到飞流开心的扒开了柑橘刚准备吃,似乎闻见了什么异味,不开心的将句子扔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走。梅长苏微微皱眉,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内间,然后将自己手里的柑橘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清新酸甜的气息,带着点霜露的冷意,细察之下,竟还有几丝淡淡的硝磺之味。 “这橘子很新鲜啊,居然还是从岭南运过来的?一定是走的官船吧?” “对啊,是岭南府直发过来的官船,走富江,中途不需要停检,当然比漕运的船要快些,这种柑橘京里的官贵之家都喜欢,整整十船,没有多久就分完了,抢都抢不到,幸好我爹有预定。” “是这样啊……真是承你厚情了。”梅长苏口中客套,心中却快速思考着。原来不止是运河和脚行,居然连官船都能偷偷混杂着搭进火药,普遍的江湖纷争,只怕做不到这一点。怎么没有听十三先生说起来这件事? 言豫津朝嘴里塞了几瓣:“身子烤得暖暖的来吃这个,真是无上的享受啊。” “你看你,人家苏兄才吃一个,飞流一个都没吃,你倒是吃了好几个了!”景睿觉得有些好笑,“你是不是打算把一筐都吃完了再回去?” “好吃嘛。”言豫津毫不在乎他的嘲笑,转向梅长苏,“苏兄喜欢的话,我回去再多送些过来。” 言豫津左右看看,“飞流刚还在呢,又不见了?” “大概到后面玩去了。”梅长苏看着这位国舅公子,心头突然一动,用很自然的语调仿若顺口说起般道,“你今天怎么会有空来看我?皇后娘娘也生了病,你不去宫里探望请安?” “皇后娘娘病了?”言豫津的惊讶表情看起来确实不是装的,“不会吧,怎么就病了?” “可能也是受了风寒吧,”梅长苏淡淡一笑,“天气这么冷,夜里稍稍失盖些,就会染上寒气。不过宫里那么多人侍候照顾,娘娘的病体一定无忧。” “喔……”言豫津向外看了看天色,“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去请安吧。如果确实病得重了,我再禀告爹爹叫他回来一趟。” “怎么?国舅爷不在京里?” “到城外道观打醮去了。我爹现在是两耳不闻红尘事,只想着求仙问道炼丹,要是没我这个儿子拖着,他一定把家里改成道观。”言豫津无奈地抱怨着。 萧景睿也道:“要不是你们长得象,谁会看得出你们是父子啊?言伯伯清淡无为,如闲云野鹤一般,可你却是个哪里热闹哪里凑的惹事精,别说没半分野鹤的气质,倒更象只野猫。” “是,你萧大公子有气质,”言豫津耸耸肩道,“我是野猫,你是乖乖的家猫好不好?” 梅长苏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久没听你们拌嘴,还真是亲切呢。” “不过也有好处啦,就是没人管我,自由自在的。除了前一阵子我爹突发奇想要把我塞进景涵哥里当差以外,平时倒也没怎么操心我的前程。” “象你这种世家少爷,本来就不用操心前程,”梅长苏觉得有些好笑道,“秦王?” “对啊,景涵哥!”言豫津点头点的很干脆,“爹爹想让我进天策军,毕竟现在大梁拿的出手的,毕竟就只有这只天策军的啊!再说了,景涵哥都答应了我了,等着我有朝一日在他手下过了百招,就亲自带我去战场!”言语之间颇为得意。 “你和秦王殿下的关系很好?”瞧见言豫津没有抓到自己的重点,梅长苏笑了笑。 “景涵哥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特别好说话呢!”言豫津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我们和景婉是从小玩起来的吧,所以景涵哥对我们还是很照顾的!说起来景婉,你真应该见见,那哪叫公主啊!”抓住机会就开始吐槽。 景睿颇为好笑的看着滔滔不绝的吐槽言豫津在那里吐槽自己被景婉欺负,却敢怒不敢言,对着一个护妹妹的大哥还要好言好语:“行了豫津,说得好像是平日里护着景婉的人不算你一样?上次在酒楼里闹事的可不是我!” “那也是司马雷太过分!”这件事情说起来言豫津就生气,“酥胸你是不知道,上次在酒馆里,那司马雷就开始放言要娶郡主!霓凰姐姐就霓凰姐姐吧,左右那时候人家也招婿了,可是好端端的,竟然把公主也扯进来了!” “呵呵,在公主手里百招都走不过的家伙,那日可是大发神威啊!”景睿泼冷水。 “我那是让着她!还有景涵哥也是,公主这样以后谁敢娶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爹倒是对公主颇为夸奖,说什么安家有个好姑娘!还说什么,如果安家的女儿都是男儿胎,男儿都是女儿胎就好了!什么鬼,不过要我说,景涵哥那张脸,找遍京城也是……啧!” “小心秦王殿下听见揍你啊!”梅长苏颇为好笑,“言侯很喜欢景婉公主?” “就差没当请闺女了!”言豫津翻了个白眼,“秦王和我爹不知道怎么好的,不过这些年我爹一反常态的在家过年,还是多亏了景涵哥帮我说话!不过要我说景涵哥也够可怜的,宫里的宴会他不参加,公主又要进宫陪陛下,每年他都是一个人在边疆孤零零的一个人!今年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过!” “没人邀请他?”梅长苏有些意外,“不应该啊?” “有啊,陛下邀请过,景涵哥拒了说自己是外人!我爹也邀请过啊,景涵哥也拒了!安尚书似乎也邀请过,拒了!后来他有了瑜棕就没人邀请他了~”摆了摆手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景涵哥说这样清净!” “言侯很喜欢秦王么?”梅长苏总觉得这中间有点儿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琅琊阁那样的情报网,都没有人告诉他秦王竟然也是言侯府上的常客。言侯那人他小时候见过,不像是会邀请别人到家里过年的人。 “挺好的吧,只要景涵哥回京我就能瞧见我爹回府,然后他就来找我爹了!”豫津大大咧咧的说,“小时候我爹和景涵哥吵过一架,你们是没瞧见吵得那叫一个凶!后来景涵哥就出征了,两个人还不时有书信往来呢!”摆摆手。 “是么!”梅长苏垂下眼睛,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总感觉景涵哥对我爹特别的敬重。虽然两个人经常有分歧,但是神奇的最终被说服的都是景涵哥!”豫津耸了耸肩没当回事儿,“说道说服,苏兄你不知道吧,我们来之前打马球,不小心把马球打在夜秦贡礼的木箱上。我刚看了一下,这次夜秦来的人还真多,不过那个正使看起来蟑头鼠目的,一点使者气度都没有。” 言豫津一边说一边吐槽:“虽说夜秦只是我们大梁的一个属国,之前还被景涵哥打的落花流水!但好歹也是一方之主,怎么就不挑一个拿得出手的人来啊。” 梅长苏被他一番话勾起了一段久远的记忆,目光有些迷离:“那么言大少爷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配胜任一国使臣?” “我心目中最有使臣气度的,应该是蔺相如那样的,”言豫津慷慨激昂地道,“出使虎狼之国而无惧色,辩可压众臣,胆可镇暴君,既能保完璧而归,又不辱君信国威,所谓慧心铁胆,不外如是。” “你也不必羡赞古人,”梅长苏唇边露出似有似无的浅笑,“我们大梁国中,就曾经出过这样的使臣。” 两个年轻人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真的,是谁?什么样的?” “当年大渝北燕北周三国联盟,意图共犯大梁,裂土而分。其时兵力悬殊,敌五我一,绵绵军营,直压入我国境之内。这名使臣年方二十,手执王杖栉节,只带了一员小将,绢衣素冠穿营而过,刀斧胁身而不退。大渝皇帝感其勇气,令人接入王庭。他在宫阶之上辩战大渝群臣,舌利如刀。这种利益联盟本就松散不稳,被他一番活动,渐成分崩离析之态。我王师将士乘机反攻,方才一解危局。如此使臣,当不比蔺相如失色吧?” “哇,我们大梁还有这么露脸的人啊?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言豫津满面惊叹之色。 “这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渐渐的不再会有人提起,你们这点点年纪,不知道也不奇怪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毕竟还是要长你们好几岁的,听长辈们提过。” “那这个使臣现在还在世吗?如果在的话,还真想去一睹风采呢。” 梅长苏深深地凝视着言豫津的眼睛,面色甚是肃然,字字清晰地道:“他当然还在!豫津,那就是你的父亲。” 言豫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嘴唇轻轻地颤动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言侯言侯,”梅长苏冷冷道,“你以为他这个侯爵之位,是因为他是言太师的儿子,国舅爷的身份才赏给他的吗?” “可、可是……”言豫津吃惊得几乎坐也坐不稳,全靠抓牢座椅的扶手才稳住了身体,“我爹他现在……他现在明明……” 梅长苏幽幽叹息,垂目摇头,口中漫声吟道:“想乌衣年少,芝兰秀发,戈戟云横。坐看骄兵南渡,沸浪骇奔鲸。转盼东流水,一顾功成……”吟到此处,声音渐低渐悄,眸中更是一片恻然。 豪气青春,英雄热血,勒马封侯之人,谁不曾是笑看风云,叱咤一时? 只是世事无常,年华似水,仿佛仅仅流光一瞬,便已不复当日少年朱颜。 然而梅长苏的感慨无论如何深切,也比不上言豫津此时的震惊。因为这些年,和那个暮气沉沉,每日只跟香符砂丹打交道的老人最接近的就是他了,那漠然的脸,那花白的发,那不关心世间万物的永远低垂的眼睛……根本从来都没有想象过,他也曾经拥有如许风华正茂的岁月。 萧景睿把手掌贴在言豫津僵硬的背心,轻轻拍了拍,张开嘴想要说几句调节的气氛的话,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说起来,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为什么言侯会和秦王关系这么好了!秦王敬重言侯,一方面是因为曾经言侯的成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陪着言侯游说的那员小将,正是秦王的大舅舅,曾经的安家军少帅安思棋!” “这人我倒是听说过,若不是二十多年前夜秦和北狄联手布下阴谋,安老将军和安将军在我援军未至的情况下直入沙漠……”景睿说着说着就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言豫津震惊的面孔,“豫津?” “怎么可能……原来如此!”豫津的表情由震□□成了恍然,随即又成了释然,“景涵哥是不是随了安老将军啊,领兵布阵是能手呢!也难怪这次夜秦来降是由景涵哥接手的!”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梅长苏。 梅长苏莫名只是看着言豫津,随即给了个肯定的微笑。 所谋之事 言豫津轻车熟路的跑到景涵府上的时候,景涵正在树下练习木仓法,一把长木仓在景涵手里挥的气势十足。景婉穿着一身学子服女扮男装坐在一旁,抱着一个小豆丁教他学三字经,不时把小豆丁盯着景涵的脸掰回书本上。 “涵哥涵哥涵哥!”言豫津人还没到就开始吆喝,“涵哥你……景婉也在啊!”瞧见景婉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急急惶惶的行了一个礼改道进了亭子,“小枫也好久不见了,最近有没有好好听你父王的话?” “有!”小豆丁点了点头认真的答道,“还有听大哥二哥的话!” “真乖!”豫津对这个小不点儿特别感兴趣,但是也没忘记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我说景婉,你知不知道吏部那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满脸兴致冲冲。 “什么吏部不吏部的?好啊言豫津,你大半个月不来找我了,来了就问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景婉狠狠地瞪了言豫津一眼,抱着萧瑜枫起身就想走。结果豫津还没开口说话呢,就听见景婉怀里的小豆丁开始嗷嚎:“姨姨,爹爹还没练习完呢!” “练练练,你迟早和你爹一样单身一辈子!”景婉再次瞪了言豫津一眼,把小孩往他怀里一放,转身就走。留下一脸郁闷的言豫津和终于离开了烦人三字经,一心一意盯着自家父亲练习木仓法的小豆丁。 “她这是怎么了?”看着怀里和萧景涵有三四分想象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言豫津颇为疑惑,“说起来上次也是,冲她打招呼,结果理都不理我甩头就走。追上去了还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我都不好问什么了!” “你蠢啊,豫津哥哥!”小豆丁想都没想,眼睛盯着树下的身影,“姨姨是酒足饭饱了!” “什么鬼?”完全不知道有什么联系的言豫津,“酒足饭饱?” “爹爹~”小豆丁没有回答言豫津的话,看着收木仓的身影从言豫津的腿上跳了下来,直奔那个身影就求抱抱。景涵将银木仓往身后一抛,一弯腰就将冲过来的小豆丁抱在了怀里。而一直站在树旁的菀宁就接住了银木仓,躬了躬身消失在树林中了。 “豫津?”抱着小豆丁往亭子里走,冲着来人笑了笑,“怎么来了?” “当然是有事儿啊!”言豫津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爹爹说他还需要去一趟庙观里,节前才能回来,所以这不就想起涵哥你了么!正好,涵哥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通古今后晓未来,所以只有涵哥你能替小生解惑了!” “什么事儿?”被一桶马匹拍的颇为好笑,“从小到大,你也就求我的时候会这么开头!” “也不算是求啦!”言豫津颇为郁闷的挠了挠头,“何文新,就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在杨柳新杀人的那个!他父亲和刑部尚书勾结了起来,找了个和他儿子颇为相像的人,把他给换出来了!结果不小心被景睿他爹发现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你想要知道什么呢?”景涵颇为好笑的看着言豫津。 “苏兄,他不是要辅佐誉王的对吧!”言豫津一脸的认真。 “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么隐秘的事情我会知道?”将桌子上的点心喂给小枫,景涵看着言豫津一脸兴趣盎然,“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党争这种事情我并无参与的权利不是么?”口气里却不见失落。 “人家苏兄怎么说,也有麒麟才子这一个称呼,现在他要辅佐的人,却接连丢了几员大将!现在连手里最后两部都保不住了,若他真的是才子,那琅琊阁可就要关门了!”言豫津看着打马虎眼的景涵,“立君立德,君清明则臣正值。人家苏兄怎么说也是曾经辅佐了北燕六皇子的人,又怎么……好吧我跑题了!” 豫津有些尴尬的拿起眼前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上次去苏兄家里的时候,谈起来苏兄听我谈起涵哥和我爹的时候,对你们的关系特别的好奇。到了后面更是告诉了我涵哥你娘家舅舅和我爹的关系,语气里谈论起涵哥你的时候,却满是轻快笑意。所以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不仅认识,还交情不浅!” “继续!”景涵也不说对错,只是示意豫津继续说。 “这一年的朝局,本来太子和誉王是针锋相对势力相当的,可是自从苏兄进京,涵哥你回京之后,誉王先后失了庆国公,如今吏部和刑部也保不住了。太子那边儿失了户部和礼部,太子的地位因为一场朝堂论辩不是那么稳固,如今剩下的也就是一个宁国侯了!”眼睛灼灼的盯着景涵,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不错啊!”景涵点了点头算是表扬豫津的发现了,“都对了!” “所以苏兄想要辅佐上位的,其实是……靖王!”言豫津懵了,“难怪靖王今年回京之后接连接手了好几个案子,估计这么下来他那郡王的位子就要升成亲王爵了!只是霓凰郡主是什么情况?” “霓凰郡主?”景涵皱眉,随即释然。也是,自己因为那玉蝉都能发觉梅长苏的真实身份,更何况是曾经一起玩到大,这些年依旧因为林殊的死不能够释怀的霓凰呢。不过怎么林殊没有和自己说起来这件事情? “也是,霓凰郡主和靖王同为军人,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言豫津似乎想通了什么,“不过怎么他们和涵哥你的关系就这么僵硬啊?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带着我们出去玩呢!”一边说,一边困惑的看着景涵。 “陈年旧怨罢了!”景涵将瑜枫放在地上,“去找你姨姨吧,爹有话和豫津叔叔说?” “那爹爹,一会儿见!”瑜棕踮起脚尖将桌子上的点心全部拦到了怀里,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这件事,你确定你真的想要知道?”看着言豫津依旧年轻的面孔,景涵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我觉得你今日既然来找我,而不是景睿,恐怕就已经猜出来言叔和我之间有着一笔交易,而且还是一笔很大的交易了!” “恩,我发觉了!”言豫津点了点头,“爹爹对你的评论在逐年变好,你们之间的通信也太过隐秘频繁了!更何况我还曾经在我家里见过如今工部的尚书。爹爹虽然总是清修,可是也会接触一些年轻学子。” “而且都是后来在朝堂上有着地位的年轻学子!”景涵笑着将言豫津后面的话说出来,“是的,这都是我希望言叔去做的,也是言叔愿意帮我去做的事情!算是我和言叔之间的一笔交易吧!”语气轻快。 “我帮言叔平反祁王和赤焰冤案,言叔帮我追查当年安家军败北的真相!”景涵勾起嘴唇看着言豫津,轻轻地吐出了这些年他们一直致力的事情,“我帮言叔护着你长大,言叔帮我护安家平安!” “我也是交易的内容?”言豫津一脸震惊。 “我以为你应该失望的,我这些对你的好……” “涵哥你别逗我了!你和我爹达成协议,顶多就是当年你准备出征之前,在那之前你对我的好可没什么目的!”言豫津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就算你后来真的是因为协议,但是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就让这协议继续下去吧!难怪这些年我想要什么,我爹就能够给我弄来什么,还以为是我爹权势所致,结果现在看来全是涵哥你的浮生阁啊!” “你怎么知道浮生阁?”景涵皱眉看着言豫津。 “啊,我爹说的!”言豫津想都没想就把自家父亲卖了,“之前谈论起涵哥你的时候,爹就说如果你尚未过继出去的话,他倾尽全力也要扶你上位!且不论你的治军手段,就但是管理人手的能力,看看浮生阁就知道了!” “言侯还真是不把你当孩子啊!”景涵端起茶杯挡住了嘴角的笑意,“我逗你的!” “什么逗我的?”言豫津还在思考安家军败北这件事情,没反应过来。 “言侯和我的协议,并没有后面那一条。这些年对你的照顾,一方面是因为你是言叔的孩子,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年离开金陵的时候,只有一个小不点儿一月一封信的往我这里寄信,后来也没断过!虽然字真的很难看,看都看不懂!” “涵哥你别闹……”想起小时候的事豫津瞬间就脸红了。小时候不懂事,就知道那个漂亮温柔的大哥哥不回来了,就天天吵着嚷着想要见。刚开始下人还哄着,后来也不知道谁开始的,就骗他说写信给漂亮大哥哥就能见到了,他就信了…… “那最近这金陵的风云全部是苏兄……” “也不算是全部吧!”景涵摇了摇头放下杯子,嘴角的笑意俨然消失,“刑部和吏部的事情是我在做!誉王竟然敢把手伸到阿婉的驸马上,这点我忍不了!后面的动作我担心会牵扯到皇后,言叔和皇后虽然关系再怎么不亲密,但是毕竟是姐弟……” “景婉的婚事?”豫津一脸茫然,“涵哥你对陛下的选择,不满意么?” “满意?哼,当年言叔他们拼死相保,助他登上皇位。他们从小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习文,一起共平大梁危局时,大家还算是朋友,可是那人刚刚登基为帝,世上就只有君臣二字了。”景涵的声音冰冷。 “登基第二年,皇帝取了林乐瑶,就是后来的宸妃!那个时候言叔和她早就心心相许,下手还是毫不迟疑。可是结果呢?祁王死了,宸妃死了,连林燮也能狠心连根给拔了。如果不是言叔这些年远遁红尘,他也不会在乎多添一条命!”想起言阙说起这件事时苍老的眼眸,心里一软。 “我娘亲是安家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女孩儿,心尖尖儿上的宝贝。当年我娘早有了中意的人,都以定亲准备嫁人。就因为他怀疑我祖父手中兵权太盛,所以一道圣旨将我娘娶进了宫,然后就那么放任我娘在后宫受人欺负。后来我祖父和舅舅阵亡沙场,他却说因为战败,损失太大,所以并未追封!” “这样凉薄的皇帝,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但是他不能死,因为他若是死的那么干脆,就会留下一片乱局,太子和誉王两相内斗,必致朝政不稳,边境难安。到了最后遭殃得利的又是谁?林家、祁王还有我安家身上的污名,依然烙在他们的身上,毫无昭雪的可能。安家依旧是当年战败的罪魁祸首,祁王仍是逆子,林家仍是叛臣,宸妃依然孤魂在外,无牌无位无陵!闹得天翻地覆举国难宁,最终也不过只是杀了一个人!” 景涵垂眼,声音里带着冷漠:“所以,我还不能让他死的太轻快了!” “总感觉……涵哥你现在好恐怖……” “说起来恐怖,豫津你想不想娶我家阿婉?” 新年之夜 除夕很快就到了。那场万众瞩目的祭典,在事前明里暗里、朝上宫中引发了那么多的争斗与风波,但在举行的当天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变奏,除了皇后缺席,越妃降位外,跟往年的祭典没什么大的区别。 祭礼之后,皇帝回宫,开始赐礼分烛,皇子宗室、亲贵重臣都在引安门外跪领了恩赏。按照往年的惯例,御赐的级别当以太子为尊,誉王次之,其余诸皇子再次,其他宗室大臣们则按品级不一而同。 今年这个大规矩也没怎么变动,只是靖王在领受到与其他皇子同样的年赐后,多得了一领圆罗银铠。不过他最近的表现确实非常好,多出的这一点恩赏比起誉王所得的丰厚来说有珠米之别,因此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特别关注。 当晚咸安殿排开年宴,皇帝先去慈安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后,再回殿中与嫔妃、皇子、宗亲们一起饮乐守岁,并将宴席上的部分菜品指送到重要的大臣府中。能在除夕之夜得到皇帝指赐的菜品,对朝臣们而言一向是无上的恩宠,不是圣眷正隆的人,一般都无此殊荣。 景涵按照道理来说,本应属宗亲之列。可是他往年一惯不在京城,与景琰这个外驻的皇子不同,即便是过年过节也不见回京,如今又是以军功位列朝堂。所以年前便以请旨不在皇宫里过这个年,和此次带回金陵的那些边缘将士已通过年,以显皇恩浩荡。 只是没有人能够想到,“赐菜”这项每年例行的恩泽,竟然也会引发不小的事件。 新年的京城之夜,炮竹喧天,花纸满地,家家守岁。热闹虽然热闹,但毕竟与元宵灯节不同,人人都呆在家里与亲人团聚,街面上除了小巷内有孩童们在自家门口点放小炮竹外,基本没有行人踪迹。 宫城内“赐菜”的内监,身着黄衫,五人一队疾驰而出,在无人的街面上打马飞奔,奔向散座在皇城四面八方的那些备受荣宠的目的地。 除了中间一名拿有食盒的内监外,前后围绕着他的另四名同伴都手执明亮绚目的宫制琉璃灯,环绕宫城的主道两边也都挑着明晃晃的大红灯笼。不过比起白昼那无孔不入的光线来说,这夜间的点点烛火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照得清楚,高高的宫城城墙沉沉压下来的,仍然是大片大片幽黑的阴影。 □□就来自于这些黑暗,快的犹如无影的旋风,甚至连受害人自己也没有看清楚那夺命的寒光是何时闪起,又悄然地收归何处。 人体重重地落下,坐骑仍然疾奔向前,血液在冬日的夜里转瞬即凉,微弱的惨叫声也被连绵不断的“噼啪”炮竹声所掩盖,无人得闻。 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其时,已近午夜,新旧年之交的时刻,连巡夜的官兵也停下了脚步,仰望夜空中那盛开的朵朵艳丽,全城的炮竹鼎沸,即将达到最高点。 梅长苏拿着一支长香,亲自点燃了一个飞流特意为他留下来的最大的烟花,冲天而起的光弹在黑幕中划过一道焰痕,直窜入夜色深处,攸地爆裂开来,化为一幅几乎可是炫亮半个天空的流云飞瀑。 “过年了!过年了!”苏府上下齐声喧闹,连一向沉稳的黎纲都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琐呐,呜啦啦地吹起了喜调。几个年轻的护卫则开始敲锣打鼓,满院乱跑。 “还是你们应景,这时候就该吹这个敲这个,要是抚起琴来,反而煞了风景。”梅长苏一面笑着,一面回身到廊下软椅上坐了,拈了几颗栗子慢慢剥着,继续观赏满天的烟花。 午夜的钟漏终于嘀哒翻转,全院上上下下已经集齐,连吉婶也丢开厨房的大勺走了出来,大家由黎纲带着挨个儿到自家宗主面前磕头拜年,领了重重的一个红包,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跟随梅长苏多年的贴身护卫,但也有那么两三个是一直呆在京城内从未在宗主手里直接拿过东西的,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被前辈们揉着头好一阵嘲笑,大家闹成一团,欢快无比。 飞流按照在廊州时养成的习惯,排在了最后面走过来(因为他最小),踢开拜毯,直接在青砖地上一跪,大声道:“拜年!” “今年也要乖哦!”梅长苏笑着说了一句,也拿了个红包放在他手里。虽然飞流不知道这个包得红通通的东西有什么好的,但却知道每年大家拿了它都那么开心,于是也很应景地露出一个笑脸。 这边拜完年,梅长苏起身到晏大夫面前,也向他行礼恭贺,老大夫好象还在生他的气,绷了绷脸,但怎么也绷不过这个新春的气氛,最终还是吹着胡子笑了笑,朝梅长苏肩上拍了拍,道:“别光说别人,你今年也要乖哦!” “是。”梅长苏忍着笑,转头看向院子里,大家早就你跟我拜我跟你拜乱得一塌糊涂。 “吃饺子了!小伙子们都过来端!”吉婶在院门口一声召唤,人流立即向她涌去。梅长苏拉了晏大夫的手臂,带着飞流三人一起先进了室内,这里早就拼好了几张大桌,上面果馔酒菜齐备,热腾腾的饺子流水般一盘盘被端上桌,冒着氤氤的白气,香味四溢。 吉婶准备好了细葱姜醋的小碟给大家蘸饺子吃,但小伙子们全都把小碟抛开,一人手里拿着个大碗,只有飞流一个人没有注意到,一转眼全都被人吃光了,只能瞪着空盘子发呆,让人看了都忍俊不禁。 苏宅里的人闹着闹着就到了深夜,梅长苏也确实有些疲累,微笑着应了,慢慢喝完一碗热热的参粥,便回房洗漱准备安歇。此时已进入后半夜,但京城中依然是喧嚣不减,一片浮华热闹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天空又开始飘起零星的雪粒。 只是他还没踏进房间,就被一同的飞流拦住了。飞流紧张兮兮的看着梅长苏的房间,就好像里面有什么猛兽,稍有不慎就能够把他的苏哥哥一口吞掉一般。梅长苏看着飞流严肃的神情一愣:“怎么了?” “血!”飞流的表情格外认真。 “血?”梅长苏愣了一下,看着敞开的门扉向后退了一步,“去吧!” 瞧见自己的苏哥哥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得到命令的飞流像是弦上的弓箭一般冲了进去,对着阴影里那个坐在桌子旁的人使出了杀招。隐约的梅长苏听见了一声嗤笑,那种熟悉的笑声令他心弦一抖:“飞流,那是……” “不过如此!”化没说完,就听见了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然后飞流直接被扔出了门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道黑影不过眨眼就压在了飞流的身上,手里的长剑并未出鞘,只是抵在飞流的脖子上便没有了其他动作。 “景涵?”梅长苏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你的属下,身手也就不过如此!”嗯了一声,景涵站起身。看着一身夜行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梅长苏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这种感觉令他有些无法心安,只是视线落在被景涵单脚踩着的飞流皱起眉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景涵身形一晃,被飞流甩了出去。 “你们两个!”看着再次打到一起的飞流和景涵,梅长苏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再闹,杀了你哦!”被撂倒不过是一时不察,所以当景涵的注意力转回的时候,飞流就再次被压制了。开玩笑,单论1v1的打架还有人能够拼的过肉糙皮厚的渣军爷不成?当年他除了七秀坊那群漂亮姑娘下不了手,还有其他人能够单打得过他? 飞流也恼了,不说话,只是单手变爪直接朝着景涵就去了。这种不拿武器的打发,莫名就让景涵想起了前世那些讨厌的家伙。本身就因为今夜的行动有些控制不了周遭气势的景涵,眼前一晃出现了一个身影。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8节 “够了啊!”梅长苏站在亭子里抬了抬声音,只是没人理他。 景涵最擅长的武器是银枪,但是因为和藏剑山庄那群人经常被七秀的女孩子们凑cp,还有那么几个纯阳和七秀的好友,所以对于剑的用法他也算是精通。手里的剑在月光下烨烨生辉,折射出了漂亮的光,招招直冲飞流的脑袋而去。 看出景涵身上的杀意,梅长苏是真的恼火了:“萧景涵,你给我停手!” 听见梅长苏的声音,景涵手中长剑一晃,一声闷响落在了脚边的雪地上。飞流却没有停手,只是一爪子掐在了景涵的脖子上。只是还没有将人举起,就被顺势抓住了手腕,直接甩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 “飞流,住手!萧景涵,你也把你身上的杀气收收!这里是苏宅不是边疆!”如何看不出来刚才那一瞬间这人的魔障,梅长苏看着身后因为打斗出现的黎刚和宴大夫,觉得今夜这事儿没法简单结束了。 景涵垂眼捡起了掉落地上的长剑,一个挽花入鞘,然后将怀里的东西抛给了梅长苏:“没什么事,就是想把这个给你而你!新年快乐!”转身瞅了一眼飞流,“他估计要从床上呆上半个月了,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叫人……” “你受伤了?”梅长苏看着宴大夫和黎刚去看飞流的情况了,站在亭子下问。 “并没有!”景涵背着梅长苏声音沙哑,“今晚我来过的事情,别再让人知道了!” “既然有麻烦,你又为何而来!”梅长苏叹了口气走入院落中,“走吧,今夜估计你最好不要在外面到处乱走!”伸手牵住对方下垂的手,却因为对方冰凉的体温打了一个哆嗦。注意到这点的景涵收手,只是看着梅长苏。 “你到底是在外面晃了多久啊?”梅长苏觉得有点儿头疼,“怎么也要进屋暖暖吧?” “如果你今日收留了我,估计接下来的几日我都要住在你府上了!”景涵低低的的笑了起来,“我很介意!”没给梅长苏说话的机会,“小殊,无论你想要做什么,记得我镇北将军府,站在你身后就好!” 梅长苏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半头,昔日的小表弟心里一软:“今日新年,你留下……” “最近就不要去我府上了!”景涵转头将手里的长剑递给了梅长苏,“这把剑我先放在你这里吧,如果有什么想要解决的人,拿着这把剑比较方便!”没有解释前因后果,但是景涵知道他做的那件事儿估计很快就要掀起一波浪潮。 “你做了什么?”梅长苏接过剑,看着景涵的脸有些困惑。 “没什么!”景涵上前一步,冰凉的手摸着梅长苏的面容,给了一个完全没有笑意的笑脸,“这把剑,叫参商!是……算了,你明日就知道了!”不知想起了什么,景涵收住了自己的话,“小殊,很快你就知道,当年那件事……” “是我对不住你!” 开解 梅长苏得知景涵昨夜到底为何忽然陷入魔障的时候,正坐在穆王府里和霓凰穆青一起聊天。魏洗马慌慌张张进来禀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从过年的欢快气氛里回过神来:“昨夜?昨夜可是除夕之夜啊,会出什么事?” “皇帝陛下昨晚按惯例赐出年菜十二道,分赏各个重臣府第。这赐出的每道年菜,都由五名内监组成一队送出,”魏静庵继续道,“昨夜自然也就派出了十二队。可是一直到黎明,一队人都没有回来。禁军和巡卫营得报后一起出动,近在宫城边上,远在重臣府邸旁,陆陆续续的找到了这些人的尸体。” “尸体?被杀了?”霓凰柳眉一挑,“全部?” “是,一个都没有遗漏。杀人手法十分利落,都是一剑封喉,死者面色安然,衣物完好洁净,毫无挣扎之象,就象是凭空被人索去了性命一样。倒是有几队有些挣扎的迹象,但是也并不激烈,起码周围并没有人听见!” “这样的手法,定是江湖高手所为,”霓凰凝神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什么追查的方向?现场难道没有什么遗留下来的线索吗?” 她这两个问题刚刚问出口,就看见梅长苏神情肃然地向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凶手的问题稍后再谈也不迟,”梅长苏的目光凝在魏静庵的脸上,“你先说说蒙大统领和宁国侯怎么样了?” 魏静庵见这位苏哲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匆匆来报的最主要原因,面上不由浮起赞叹之色,“蒙大统领现在处境不好。除夕之夜,天子脚下,宫城墙边,诛杀御使内监,实在是对皇威的严重挑衅,陛下闻报后龙颜十分震怒。因为最近的案发地还没有离开宫城护城河的内岸,应属于禁军的戒护范围,故而蒙大统领要负事件的主要责任。陛下责骂他怠忽职守,护卫不力,以至于在大年之夜发生如此不吉的血案,当场就命人廷杖二十……” “廷杖?”梅长苏的眉尖跳动了一下,“还是这样翻脸无情……然后呢?” “责令蒙大统领三十日内破解此案,缉拿凶手,否则……会再从重惩处。” “皇上在想什么啊?”穆青忍不住又跳了起来,“蒙大统领忠心耿耿,护卫宫城这些年功不可没,就算这桩案子他有责任,皇上也不能把火全都发在他身上啊,哪有这样昏……” “小青!”霓凰厉声喝道,“妄议君非,你说话过不过脑子?” “这里又没有外人……”穆青小声咕哝了一句,又缩了回去。 “宁国侯呢?发生在城内的事情应属巡防营吧?”梅长苏继续问道。 “宁国侯倒是没有被杖责,只是罚了半年的俸禄,同样责令其三十日内找到凶手捉拿归案!”魏洗马挠了挠头认真的说,“只是这听说,这凶手伸手极为高超,如今金陵城内能够悄无声息夺去数人性命的也就那么几人。能够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奔波大半个金陵城,准确找到那些重臣府邸有赐菜的,也就……” “他们,怀疑秦王?”霓凰定神想了想,回身看向梅长苏,见他默默坐着,以手抚额沉思不语,不敢惊扰,便转过身来,降低了音调吩咐道,“魏洗马,麻烦你继续追踪打探一下后续的消息,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 “秦王?我说陛下也未免太过分了吧,景涵哥这些年征战北疆,立下了多少战果!竟然说怀疑就怀疑,说……好好好,我不说了!”看着自家姐姐严肃的表情,穆青投降一般的举起手,“反正就是太过分了!” “这件事……”恐怕还真是那人做出来的!梅长苏想起来昨夜那人出现时飞流说的血字,如今看来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的血,而是他杀人之后溅在身上的血迹。只是想归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心里疑惑又增添了几分。 萧景涵……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次回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霓凰看着在一旁的穆青,转移了话题:“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小青,但我不希望听到穆王府的人在任何场合肆意多言,讨论此事!”穆青收到自家姐姐的命令,起身就去吩咐自己府上的奴才和士兵们了。转瞬之间,厅上只剩下了霓凰和梅长苏。 “此案一出,蒙大统领处境堪忧,你可要霓凰进宫去为他求情?”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梅长苏被霓凰这一句话震回神,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暂时不用。我现在忧虑的,不是他目前的处境,而是日后整个事件的发展……” “日后?” “虽然天威难测,但皇上也不是笨人,决不会单单以这么一桩案子就否认蒙挚掌管禁军、护卫宫城的能力。斥骂也好,廷杖也罢,不过是一个皇帝震怒之下的发泄,蒙大统领是可以承受过去的。可惜这顿打并不是结束,如果三十天内破不了案,更有甚者,如果以后不断有类似的新案发生,皇上对蒙挚的评价就会越来越低,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新案?”霓凰有些吃惊,“你是说还会有……” “不……应该不是冲着蒙大统领去的!”梅长苏皱起眉头想起蔺晨所说的,蒙大统领和景婉的关系。那人对自己的妹妹在照顾不过,如果景婉真的对蒙大统领感兴趣,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对蒙挚下手! 那么就只能说明蒙挚这件事上被惩罚的这么严重,是他预料之外的!这样一看,的确大多数的命案时发生在金陵城内的。那么就是冲着……宁国侯谢玉去的?可是谢玉哪里招惹到他了,让他这般下手? 梅长苏觉得自己真的是需要找个时间好好地和景涵谈谈了:“你想,杀人都是有动机的,为什么会挑这五个内监下手呢?情杀当然最不可能,仇杀?宫中的普通内官会结下什么深仇大恨要挑大年夜在宫城外杀他们?劫财吗?他们身上不会有什么贵重银钱,衣物也是完好的……抛开这些常见的杀人动机,江湖上倒还有一个杀人理由,那就是高手相争,要夺个名头,可这五个内监默默无闻,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功,来练手都嫌弱……所以想来想去,杀他们的原因应该与他们本人无关,只是冲着他们的身份去的。” 霓凰边听边颔首道:“也就是说,凶手想杀的就只是皇帝钦派出宫的内监?” “应该是这样。”梅长苏一面说着,一面修正着自己的思路,“可为什么要杀钦使呢?为了惹恼皇帝,向他示威?为了试探禁军的防卫和金陵的守卫,准备更进一步的行动?或者……根本就是冲着蒙大哥去的,想要动摇他在皇上面前受到的信任……无论是什么目的,都不是杀了内监就可以停手的。” “可是……单凭现有的资料,我们根本无法判断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不,如果我们知道了谁是凶手呢?”梅长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全盘托出。 “知道凶手?现在除了怀疑秦王之外,整个金陵恐怕也……萧景涵他知道你的身份了?”霓凰看着梅长苏脸上的苦笑,瞬间就做出了联想,“兄长你糊涂啊,萧景涵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你根本就……” “霓凰!”梅长苏淡淡一笑,“我自有分寸!” “分寸?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分寸!兄长,当年你们受人诬陷,就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没做,反而借此机会异军而起手握兵权!祁王兄受难他无动于衷,林家满门……你看看他做了什么,这些年也没有……” “你可知瑜棕,是祁王嫂嫂的孩子?”梅长苏看着霓凰心里一软。已经够了,这些年还有人为林家喊冤,为祁王不平,为赤焰军报怨:“当年祁王嫂嫂的流产,其实是催产。孩子保住之后,被景婉送出了京城!” “怎么可能!”霓凰一脸震惊,“兄长,萧景涵这人最是狡猾不过,他定然是……” “我在景涵那里,见到了祁王嫂嫂的手书,还有祁王兄的信物!”梅长苏一脸纵容的看着霓凰,对他的质疑并不感到生气,“瑜棕的眉眼,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的确是有几分像祁王兄,你难道没有发现么?” “这些年瑜棕并……”霓凰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这就是为什么作为长子的瑜棕这些年远在边关,反倒是二子经常会回金陵的原因?只是即便是这样,兄长你又如何知晓萧景涵对蒙大统领并无恶意?” “阿婉喜欢蒙大哥!”梅长苏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景婉喜欢的东西,景涵一向是纵容的。更何况景涵那人从小心里想的事情就多,对于军旅之人有着天生的好感。蒙大哥当年怎么说也是和他交过手,一起喝过酒打过架的人!” “他之前就认识蒙大统领?”霓凰觉得信息量有点儿大,“还有景婉,喜欢谁?” “你也没注意啊,不觉得蒙大哥当年不过二十六七就混到了禁军大头领这地位,他身后无权无势的,即便是被皇帝看好,即便他是大梁第二高手,爬的也未免太快了吧!”梅长苏叹了口气,不免感叹景婉也是个能人,“景婉在后面推了很多呢!” “我以为是陛下……”现在看来,的确有些太快了,“那怎么还不赐婚?” “他们最终走不到一起去!”梅长苏摇了摇头,想起来时在路旁嬉戏打闹的那对青年,“且不说蒙大哥早就有了发妻,阿婉过去绝对不可能做小。就光是蒙大哥禁军统领这个位子,就不允许阿婉这个公主下嫁!” “可是以萧景涵那手段……” “昨夜景涵来找过我,并没有掩饰他出去办事的意思!”梅长苏没打算在这上面费时间,“他说无论我想要做什么,记得他镇北将军府,站在我身后!我现在有些怀疑,他已经看出来我想要辅佐景琰的意思了,然后他把佩剑留给了我!” “佩剑?什么佩剑?”霓凰一脸茫然。 梅长苏看着霓凰也不知道那佩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也有些奇怪。他还以为其中的含义霓凰知道,才会提起这件事的,结果对方也不知道啊:“他说最近就不要去找他了!说如果有什么想要解决的人,拿着这把剑比较方便!”完全没有解释前因后果的话,他到了现在还是不理解景涵想要表达什么。 “找他?兄长,即便他抱住了祁王的血脉又如何?当年他……” “当年他其实去过梅岭!”梅长苏决定把事情说开,曾经一起玩耍的朋友,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和那人闹到如今这种见面都没有好脸色的地步,“只是他比你们都要干脆,所以当年他亲上梅岭,将……小白和阿白祭在了梅岭!” “那两只……小白狐?”霓凰看着梅长苏声音一软,“原来不是扔了啊!” “霓凰,无论这些年景涵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当年你被铁索横江所困,虽然我出手帮了你,可是你大概不知道,我在云南看见了景涵!”梅长苏叹了口气想起那次擦身而过,“景涵他,也想要去帮你,只是晚了一步罢了!” 霓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周遭的气场梅长苏知道自己说服对方成功了:“景涵他从小就没有什么安全感,也不是那种会服软的孩子。所以有空的话,我让你们见一面,也不用说什么,只要和以前一样相处就好了!” 梅长苏忽然想起昨夜那人失落的脸庞,和嘴里的话语。 “小殊,很快你就知道,当年那件事……” “是我对不住你!” 他在说什么事情呢? 曲婷 既然景涵说不要去找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梅长苏也的确没有再见到那人。毕竟明面上梅长苏这人和秦王并无交集,一直以来也都是那人翻墙来找自己,现在人不主动来了,他一时也没了什么办法再见。不过好在也没听说那人出了什么事情。 内监被杀的案子最终还是落在了悬镜司的手上,只是不知为何悬镜司最终却是查到了卓鼎峰的头上。但是左右也没有听说秦王那边儿出了什么事,蒙挚那边儿梅长苏也亲自去安抚过了,所以这件让他颇感有趣的事情其实到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萧景睿和言豫津来访的时候,梅长苏正看着景涵那夜送给他的东西发呆。那日抛给他的小锦囊带着淡淡香草的气息,里面除了祁王妃当年证明瑜棕身份的手书和祁王申冤的手书信件之外,还有一块儿银质的镂空的球,里面与一块儿琥珀似得东西看不分明。 让梅长苏在意的是这东西的挂坠上,绣着一个紫色的从未见过纹路,另一面却是罕见双面刺绣刺出来的暗红色天策花纹。这种刺绣明显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即便是知道自己和那人早就没了可能…… 景睿和豫津的到来多多少少也算是排解了梅长苏心里的郁闷,所以当他们提出要舞剑的时候,梅长苏也没打算制止。他所居的主院,朝南是粉壁院门,东西门三侧均为宽敞结实的高大房屋,围合着中间青砖铺设的方正场地。 这种简朴平实,无半点园林设计的屋院建筑,确实与梅长苏本人清雅书卷的文士气质不符,他也一直表示要改建,只是目前还是冬季正月,暂没有开工,仍保持着当初买来时的原样,虽无景致,但若要舞剑,却是天然一个最佳的演武场。 说是舞剑,自然要有剑才行。可是萧大公子毕竟不是纯粹的江湖人,没道理来人家府上拜年还随身携剑同行,所以梅长苏吩咐黎纲随便在府里找一把给他。未及片刻,这把随便找来的剑递到了舞剑人的手中。 鲨皮剑鞘,青云吞口,剑锋稍稍出鞘,寒气已直透眼睫,拨剑而出握在掌中,只觉微沉称手,但震动剑身试着劈刺时,却又轻巧随意,再细观剑身,秋水青泽,幽透寒锋,分明是一柄上佳的神兵利器,可惜无主。 看着那柄剑,梅长苏又想起来自己藏在密室里的那柄名叫参商的剑,比他这柄剑还要好上三分,却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说送就送。黎刚说那柄剑是真的削铁如泥,落发及断的宝剑,只是不知为何榜上无名。 “景睿,你觉得自己横持剑身盯着看的姿势很帅是不是?”言豫津笑闹道,“摆那么久还不动,我们都等僵了。” 豫津这么说着说着,梅长苏又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其实见过那人舞剑的,站在宫廷树下手里拿着木枝,认认真真的比划着。明明那么豆丁大小的人,拿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树枝一板一眼认真的动作,他至今历历在目。 再后来…… 梅长苏看着场中萧景睿一笑,还剑入鞘,左手一扯襟带,旋身之际衣袂翻飞,已将外面的皮质长袍脱下,甩给了一旁的黎纲,露出朱底银纹的簇新箭衣。不知道景涵那样的面孔,穿起这种窄袖长襟、腰身紧束的劲装打扮,除了衬出那悦目的身段之外,能不能多少也衬出几分女孩子气呢? 就好像曾经安贵妃,总是喜欢往他身上套那些粉粉嫩嫩的颜色一般。想起过往,梅长苏忍不住抿住嘴角荡起的笑意。而此时场中寒光轻闪,剑已凌空。梅长苏收回心神的时候,决定有空倒是不如让那人给自己舞木仓看看? 萧景睿所使的剑法,自然是传自天泉山庄的天泉剑法。当年玢佐卓氏最鼎盛的时期,不仅领袖南方武林,还出过两个一品大将军,威扬天下。后来虽退出朝廷,但在江湖上的地位却一直保持了下来,本代庄主卓鼎风的名头也是尽人皆知,近十年从没有跌下过琅琊高手榜,目前在榜中排第四位,在大梁国中,仅居于蒙挚之下。 虽说萧景睿一来因为身世原因,二来不是长子,所以笃定不会继承天泉山庄,但平心而论卓鼎风在传授他剑法时,并没有因此而有所保留,有名师精心指点,再加上景睿本人资质又好,目前已尽得此套剑法真意,尽管应敌时还少些机变,平时演练已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现下是年节喜日,梅长苏让萧景睿舞剑只为舒缓气氛,并不想真的与他研讨剑招,当下只是赞誉了两句,夸他没有荒废练习,大有进步。 一套剑法舞完,吉婶恰好端上新出锅的芝麻汤团,大家重新回到暖融融的室内,边吃点心边随意谈笑:“景睿倒真是个当哥哥的样子呢,我想你卓家那位兄长,应该也很持重。不知他的剑法如何?”梅长苏用长勺轻轻拨划着碗中玉丸般雪白软糯的汤团,一面嗅着那甜香的气息,一面随口问道。 “我青遥兄长的……” “渣滓,你给我滚出来!” 萧景睿的话刚开口,就被院子里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梅长苏皱眉转头,隐约能够听见院子里枪械相交的声音:“混蛋,你有脸对我做那种事情,就没脸露面么?当年曲姐姐说你不要脸,亏着我还替你说好话!” “苏兄?”景睿转头看着一脸困惑的梅长苏,豫津则是一脸的八卦。 “走吧,去看看!”总感觉自己似乎沾染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麻烦。 当梅长苏走到院落的时候,就看见倒了一地的护卫。苏宅的护卫虽然不都是江湖高手,但是他们的攻击防守卓然有序,一般的江湖人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但是他眼前这个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的穿着暴露的小姑娘,却毫发无伤的撂倒了一群人。 “真是……有伤风化!”景睿看见少女露胳膊露腿一身紫的打扮,愤愤的评论。 “有伤风化?我是上了你家风还是上了你家画,你管我作甚!”小姑娘明显武功不做,在那种吵吵闹闹的环境里还能听见景睿说的话,“我不想看见你们,把你们主子叫出来!你姑奶奶我今日就要打得他家都统都不认识!” “这位姑娘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在下苏哲,正是这宅子的……” “放屁!”小姑娘直接爆了粗口,“本姑娘的蛊蛊不可能有错!你有空在这里给扯犊子,不如把你主子给本姑娘叫出来!这样你家主子下次受伤的时候,本姑娘还能酌情让他好的快点儿!”一脸的耀武扬威。 梅长苏对着般放肆的小姑娘真是第一次见,他接触的女子无一不是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是规规矩矩的。即便是霓凰那张征战沙场的女子,做事也是朗月霁风行事大气,这样咄咄逼人的女孩子还是第一次见。 “在下真的不知道……” “哟呵,竟然还真有敢在本姑娘面前飞来飞去的啊!不知道本姑娘最讨厌你们这种翻山轻巧,跳的要跑的远的么!”小姑娘的注意力瞬间被从房顶飘过的飞流给转移了,瞬间就炸了,手中银光一闪,一个黑物就朝着飞流飞了过去。 梅长苏看着飞流莫名其妙的被小姑娘从房顶拉扯到了地面,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武功忽然起了兴趣。然后就看见在那小姑娘的笛音之下,各种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接连冒出,朝着飞流就展开了攻击。虽然看不懂这种功夫,但是那上面附着着毒这点,即便是对武功不怎么感兴趣的言豫津都看出来了。 “功夫不错啊,比我儿子强点儿!”小姑娘看着自家毒物久攻不下,真正起了点儿兴趣,“没时间陪你玩!渣滓竟然趁着本姑娘不在的时候先拐走了本姑娘的儿咂,又跑路了!本姑娘绝对要和他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这次看他怎么欺负我大五毒教飞不高!呵呵,好像他一直哈士奇能蹦多高似得!爬山废!” 梅长苏抽了抽嘴角,忽然为这个被眼前这犀利小姑娘顶上的人默哀。倒是言豫津听到那小姑娘后面哈士奇那句话的时候,脸上本来幸灾乐祸的表情忽然僵住了:“咳……苏兄……”言豫津有点儿尴尬。 “怎么了,豫津?”梅长苏总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未免也太过暴露了,一点儿女孩子家的矜持都没有。看见言豫津开口,脸上还是显而易见的尴尬顿时有些奇怪:“莫不是这个小姑娘你认识?”肯定不认识,要不早就认出来了! “苏兄手里,是不是有什么……景涵哥给的东西啊!”言豫津支吾了一声,看着飞流也被毒倒了,才把话说了出来,“这位姑娘说的人,我觉得真的很有可能是景涵哥……” “秦王和苏兄?”景睿一脸震惊,“怎么可能有交集啊?” “这位姑娘,莫不是想要参商?”想起来那柄自己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有何用处的剑,梅长苏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答案。结果万万没想到听到参商之后,那小姑娘直接炸毛了:“萧景涵,你给老娘滚出来!” ……如此彪悍的女子,小寒你做了什么让人家这么生气…… “萧景涵你个渣滓!当年你和金龙鱼的那群姐姐妹妹唧唧歪歪我认了,和华山那群咩卿卿我我也忍了,西湖小黄鸡几筐马草你就嫁了也就算了,青岩那群妙蛙花你为了奶一个我将就了!眼前这个病秧子你告诉我那点儿不如老娘了啊!老娘能奶能战!”声音一飙,“出来战!别以为老娘怕你一直疯狗啊!” “噗……”言豫津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梅长苏和萧景睿也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小姑娘一脸的见怪不怪,“哼,当年老娘追着他满山跑的时候,你们还是个球呢!”小姑娘一如既往的彪悍,“等着老娘拿狗链子拴住了那只疯狗,牵回寨子养着之后,再来收拾你们给我儿咂包尿布!” “……”刚进院子就听见这等犀利宣言的瑜棕和被他牵着的瑜枫。 “阿娘~”瑜棕眼睛一转,一把把瑜枫退了出去。瑜枫看着正在场地里飙高音的紫衣少女憋了憋嘴一蹬脚就扑了上去:“阿娘怎么不来王府看宝宝,宝宝心里委屈!宝宝心里难受!宝宝不开心!” “儿杂……娘对不起你啊……”看见小豆丁,姑娘刚才的彪悍瞬间不见了,弯下身子抱着小豆丁就开始哀嚎,“你那花心的爹抛下了你老娘我,带着你回了娘家!不就是榨干了他么,至于么!可怜我怀了儿杂你一年,就这么骨肉分离十几年……” 言豫津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嘴嗤嗤的就开始笑。 “曲姐姐,爹不是说了你若来了就去镇北将军府么……”瑜棕看着场地里只嚎不掉泪的一大一小两个包子,只觉得难怪自家爹爹最近都泡在军营里,“怎么忽然就跑到了苏宅?若不是手下来人说姐姐你进了金陵城……” “涵涵那么狡猾,万一又骗我怎么办!”小姑娘一脸正经,“所以我追着蛊蛊就来了!就看见他又给我金屋藏娇!”指着梅长苏就开口,“竟然把我送给他的蛊蛊都当订婚礼物交出去了,这怎么能忍!” “曲姐姐,那是我爹的好友……” “你难道不知打友情的尽头是爱情么!”小姑娘抱起瑜枫,“当年他饥不择食,小黄鸡白色咩都敢给本姑娘网络进兜里,本姑娘不在才多久啊,就到了发情期,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 “如果不是老娘机智,怀孕生下了包砸,那个狼心狗肺没心没肺忘恩负义棒打鸳鸯心如寒铁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家伙,就要把我家儿杂过继到其他什么花花草草猪狗牛羊的名下了!他和随云都睡到一起了,连匹马都不放过的渣滓,有什么发言权!” “……”爹,救命! “……”涵哥连这样的女人都敢要? “……”总感觉秦王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终于听懂了一句话,景涵和他的马是一对儿? 发觉 当梅长苏终于送走了景睿和豫津,与祁王嫡长子,如今□□的大公子弄明白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人家小姑娘正左手端着一条软软的小白虫,右手搂着小豆丁瑜枫嘤嘤的在哪里哭泣。哦,不掉眼泪的那种。 “曲姑娘……心仪……秦王殿下?”梅长苏有点儿艰难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曲姨?算是吧!”瑜棕对于梅长苏的身份不是很了解,却知道自家爹吩咐过如果有什么意外这人可以提他做主,“当年在北疆的时候,曲姨追着爹满营地里乱窜,也算得上是天策军的两大风景之一!哦,另一个是爹单枪匹马画风诡异的挑翻半个军营的人!”敲着梅长苏好奇的眼神把后半句话一道说了。 “大公子知不知……”梅长苏也算是知晓了他身世后第一次见到这位真正的王公子第,他不知自己应不应该问出口。但是莫名的他就是想要问问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并非是秦王的亲子,而是十二年前冤死祁王的血脉。 “想问什么?”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瑜棕满不在乎的说。 “并没什么!”算了,问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祁王已经死了,他问出来了,这个孩子若是平白钻入墙角想不开了,那他就是罪过了。现在这孩子活的好好地,无忧无虑身份光明,又何尝不比他真正的身份风光呢。 想想庭生,那孩子明明也是祁王的血脉,却只能在掖幽庭那种地方长大。明明是皇宫子弟却活的和一个下人一样,甚至比不过一个下人。自己若真的问出来了,才是真正伤了这个孩子吧:“只是想起前些日子见到了庭生,庭生说很想见见殿下呢!就是当初……” “我知道庭生是谁!”瑜棕脸上露出了个不屑的表情,“别给我说什么庭生想见我,现在那小鬼眼睛里除了一个靖王还能看见谁!”讽刺之意不言而喻,“梅宗主你这么说,想必是我爹告诉你我和庭生是异母兄弟了吧!” 看着梅长苏眼里吃惊的神色,瑜棕露出了个恍然:“你就想问我知不知道我自己是祁王嫡长子啊?这种事情我刚懂事就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呢,养我喻我的是爹爹,教我做人教我武功的也是爹爹,祁王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我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替生父报仇,然后弃养父于不义,才是真正的忘恩负义吧!” “认真的说,若我能选择我还真不想当那个祁王的孩子!”瑜棕看着梅长苏神色认真,“不是觉得祁王不好,而是一个因为自己生父怀疑自己,就想不开要自杀的懦夫!就算他曾经风光的时候享誉朝堂又如何,在百姓中好评如潮又怎样!抛却自己的母亲,抛却自己的妻子,抛弃自己的血脉就这么撒手人间,又何尝不是懦夫!” “当初是陛下下旨……” “你以为,我爹当初没有救祁王么!”瑜棕神色冰冷,梅长苏隐约还能透过这人尚未长开的眉眼看见曾经祁王的样子,“当初我爹既然连我都能够换出来,连我娘的手书和我爹的信物都能拿到,你以为我爹不知道我的事情么!” “且不说我爹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自尽,他母妃的娘家林家含冤,却不想着为他们昭雪!他妻子的宗族因他受难,却不想着申冤!他敬仰的父皇昏庸,却不想着逼宫!别给我说这都是什么君臣之道,以他和林家军当年的声明威望振臂一呼,虽然最后或许回落的一个诛宗族的下场,却未必不能够昭雪!” 梅长苏看着言行犀利的瑜棕,虽然长得像极了他的生父,但是这种行军打仗才能够历练出来的果决,确实像极了他的养父景涵。这些年,看起来景涵将他照顾的极好,这些言论也能看出来并非是景涵所说,而是他自己真正的看法。 也未尝……没有道理…… 这些年其实他也是恨极了祁王,怨过为何祁王不反抗,不申冤,就那样端着梁帝赐下的一壶毒酒,什么都不留下的离开了。他是干脆了,绝望了,解脱了,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真正敬仰他的人,是何等的心理。 “还有那庭生,你们也是个蠢货!那样的人救出来也就算了,还给了个什么靖王义子的称呼!这不是明着告诉他,他的身份不简单么!当年靖王那个蠢货在他还在掖幽庭的时候,那么光明正大的照顾他也就算了,离了掖幽庭竟然更过分了!”瑜棕瞧见既然爹把自己的身份都告知了,可见是个可以信任的,一时间把心里的不快劝说出来了。 “是,你们是想要抱住祁王的血脉,那你们给他个平民的身份暗中照顾不就好了!掖幽庭是什么地方,说是最下贱的奴仆都不算过!那可是滑族璇玑公主长起来的地方,里面的黑暗可是多着呢!你以为庭生能在那种地方平安长到现在,能没点儿心计?也就是个装巧卖乖的家伙,小心养虎为患啊!” 梅长苏皱眉,看着瑜棕此时已经算得上是诛心的话有些不开心。 “好吧好吧,我说过分了!”瞧见对方不悦的神情,瑜棕叹了口气坐下来,“只是你自己想想,当你小时候什么都没有,是个要看人脸色的贱奴才。忽然有朝一日有人对你各种毫无回报的好,你不会想要知道为什么么?而当你发觉了你自己的身世,知道你自己才是真正的皇家子弟,父亲是当年隐形太子。自己是他唯一的血脉,才应该是如今嫡长的太子,才应该是皇权正统的继承人!” 梅长苏脸色一变,虽然瑜棕说的太过偏激,可是却是句句言之有理。 “哥,你说的太多了!”瑜枫终于从少女的搂搂抱抱中挣扎出来,“阿娘你够了喂!” “谁让只有小枫你是爹的亲儿子,长得还有那么三四分像爹呢!曲姨痴心爹那么久,没见过爹小时候的样子,有什么遗憾当然要从你身上讨回来!”瑜棕心情特好的回了一句,“梅宗主,如今瑜林和瑜枫才是我真正的兄弟,是一起长大可以交心的兄弟!庭生,若是他未来安分,我不介意和他平辈相交!” 梅长苏垂眼叹了口气没再强求:“曲姑娘……是怎么回事?” “哦,据说是看上爹了,这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瑜棕看着又和瑜枫拉拉扯扯的少女,“从我记事儿开始曲姨就天天缠着我爹了,中间还真让她成功了几次。不过从此我爹见到她就绕着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恼!” “那是因为我和你爹那是前世定的姻缘!”曲婷闻言回头顶了一句,“当年若不是我那订婚礼物救了他一名,如今你们早就见不到他了!所以他欠我一条命,自然是要让着我啦!就连小黄鸡小白咩都没这待遇!” “救了他一命?”梅长苏心一紧,“怎么回事?” “哦,说起来这个,涵涵是不是把我送他的银绣球给你了啊?还我!”伸手朝着梅长苏,“虽然不知道你这个贱人和涵涵什么关系,但是我可告诉你,涵涵是我一个人的!我可是和他睡过一张床,吃过一碗饭,看光了他全身的女人!”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 “姑娘可在说这个?”梅长苏好脾气的不打算和这个女人计较,“说起来我和小呆很小就认识了,那个时候粉嫩嫩的一个小包子,还会软软的叫哥哥呢!”将手里的银球递给了曲婷,“虽然后来离开了很久,但是小呆小时候软萌的样子还是清清楚楚的呢!” “那有什么,涵涵还陪我睡过觉呢!” “恩,还会唱歌哄着你入睡!” “你要不要脸!”曲婷直接炸毛,“我会生孩子你会么!” “说起来,小呆给我的这个银球原来是姑娘的礼物啊!”梅长苏笑容不变,无声的将了对方一军,“之前不知道,看着小呆那么随意的样子还以为不是什么,所以就收下了!如果唐突了姑娘,在下在这里赔罪了!” “呵呵,要脸么!”曲婷吵架也超不过,高冷的笑了一声脸都气红了,“有本事来战啊!” “真不巧,在下还真没本事呢!在下身子弱,若是又病倒了,估计小呆又要和上次一样把公文打包到我府邸,盯着我喝药睡觉了!”梅长苏眉眼之间都是温和,仿佛对小姑娘的挑衅不以为意。 “……手!”曲婷红着脸格外不爽。 “什么?”梅长苏还没从刚才两个人的斗嘴里缓过来。 “我说手啊!”曲婷一个闪身直接抓住了梅长苏的脉搏,闭眼开始诊脉,“你以为涵涵为什么要把我的蛊蛊给你,还不是因为他想要给你看病!之前传信的时候问我知不知道火寒之毒,说的就是你吧!还说什么不如妙蛙花,呵呵,说得好像他能奶一样!” “姑娘知道火寒之毒?”亲眼见到了瑜棕,梅长苏对于景涵的人多少又多了一份信任。 “开玩笑,这世上还没有我五毒不知道的毒!”曲婷踮起脚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梅长苏的面孔,然后松开手从新站好,“你是谁?” “什么我是谁?”梅长苏有些不明所以。 “你在是梅长苏之前,是谁?”曲婷一脸认真,“现在中原人能够治疗火寒之毒的方法就只有那么几个,你身体里虽然也还残存着火寒之毒,但是也能看出来是经过治疗的!虽然折寿伤了底子,却也没什么大碍。但是面容,不是你自己的!” 梅长苏看着还没自己高的小姑娘,忽然发觉景涵蛇年还真是卧龙藏虎啊:“说笑了!” “之前涵涵让我走一趟梅岭,你是赤焰军的旧人吧!当年那场冤案我听说,算算年龄有头有脸涵涵还认识的人……林殊?”曲婷最后一句话使用内功传入梅长苏耳中的。 看着对方变色的表情,曲婷忽然满意了:“我就知道涵涵不是他们说的渣渣,我们家涵涵可是重情重义□□独守大唐魂的天策,是一心一意的狼,怎么可能是那群混蛋说的渣滓!”全然忘了之前说渣滓的就是自己。 巨响 “所以那果然是当初赤焰军的少帅林殊咯?”曲婷盘腿坐在床上,顺带给背对着他的景涵包扎伤口,看着背对自己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抿了抿嘴唇。景涵的皮肤长期不见阳光,是近乎雪一样的白,脊背线条优美,却被那些丑陋的伤痕毁掉了。 “到底是谁!”曲婷看着对方肩膀上的被洞穿的伤痕身上散发着怒气,浩瀚的内力不受控制的将身旁的药瓶震碎,淡淡的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房间。 “我没事!”景涵有些无奈的转头,“小婷,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你还想怎么有事啊!当年我不过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曲婷垂下眼睛声音委屈,“教主怎么说还能守着个大毒尸,可是你连骸骨都没有留给我去思念……除了踏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找不到……” 叹了口气景涵转身抱住了曲婷,将对方的头埋在了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当初遇见这个小姑娘,也不过是他年轻好胜,对于五毒教格外好奇。却没想到真的亲自拐出来了一直小奶毒,带着她走遍了大半个中原。 只是到了最后,明明向她保证自己会带着她去看唐门,去看明教,却在她离开后失言了。除了都统之外,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当初比他小了快一旬,当妹妹看起来的小姑娘:“抱歉小婷,是涵涵失言了!” “你说过的,承诺不了的事情你从来不去承诺!”曲婷声音有些失落,“可是你食言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牵扯进中原的纷争而已!”景涵叹了口气,“安禄山狼子野心,但是圣上的大唐也缺是风中残烛……大唐的那些门派我已经能够预见结局。”景涵垂眼看着小姑娘抓着绷带钻的青白的手。 “天策折戟,苍云沉沙,万花止笔,藏剑不复,纯阳雪埋,七秀落珠,长歌默音,少林空寺,唐门绝唱……五毒和明教不在中原,是少数能够逃过一劫的门派了!我只是希望你平安……”景涵闭眼,仿佛能看见那漫天血光。 这些年他已经很少能够梦见那场战争了,可是实际上他从未忘却。 “你死了,我如何能不牵扯其中!”曲婷抬头,脸上却没有景涵想象中的泪光,“你不知道,五毒到了最后也牵扯了进去,明教也是!”看着景涵的脸,“涵涵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拐了我五毒的人吧!死情缘的可不止我一个!” ……这么直接的说出来,真的好么小姑娘…… “所以,我要一个儿咂!”少女坐直认真的看着景涵,“一个你我血脉相连的儿咂!恩,这样的话,即便你死了我还能带着儿咂继续过下去!然后你九泉之下还能偶尔收到我们烧的纸,就可以瞑目了!”一脸正直。 景涵默默地转身,不想对着曲婷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他当年真的是瞎了眼睛,才会觉得五毒的姑娘像极了现代的小女孩儿,一时脑抽把小姑娘迎进了中原。现在看来,简直比现代开放的小姑娘,还要开放。 “所以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到底是谁伤的啊?”曲婷看着对方把后背对着自己,非常体谅的继续替对方包扎伤口,“虽然你离开的时候旧伤还没好,不过放眼大梁还能有人伤到你不成?” “只是太久没有用剑了,不小心落了下乘!”景涵倒也不介意直接说了出来,“天策毕竟还是战场杀敌的门派,对于剑术的运用我就是听藏剑和纯阳说过,也算是熟练。但是毕竟不是专精,比不上天泉山庄时代习剑……回来!”看着起身就要走的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先给我把伤口包扎完你再走!” “又凶我!”小姑娘瘪了瘪嘴巴,“早知道你就入藏剑了多好!” “这门派是你说入就能入的啊!”景涵颇为好笑,“天策多好啊,跳的比你五毒高,飞的比你五毒快,轻点儿嘶……”被曲婷突然的重手倒抽了一口冷气,“是是是,还比你五毒皮糙肉厚,打不死!”把小姑娘想说的话也说了。 “算你有点儿自知之明!”曲婷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你打算怎么办?” “内监这件事情做完了,梁帝最近的疑心估计会绷在一个至高点上,就看着眼下会不会有人不开眼的想要挑衅他的底线了!其实我也是不爽,如果不是皇宫禁卫森严,我天策的功夫又太明显,除夕那夜我就冲着梁帝去了!”景涵眯了眯眼睛认真的说。 “你要我帮你么?”侧头看着景涵,“你知道我如果下毒的话?” “我倒不是想要除他性命,只是他总打算把阿婉嫁给那些不长眼的脓包,我挺不爽的!”景涵举起手方便曲婷包扎,“结果没想到我的计划正好和谢玉他们的撞上了,他们大概以为我是保护禁卫军的暗卫,那我又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内监被杀这件事有两拨不同的人想要动手,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所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曲婷做了个最后的收尾工作打了个结,“你们中原人就是事儿多,下个蛊不就完事儿了?看他还不敢不停你的!”向后一仰倒在枕头上,“涵涵你根本就不像天策好不好!”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景涵起身从地上捡起刚才被扔在一旁的里衣,看着在床上打滚的少女颇为好笑,“小心点儿别滚到碎瓷瓶上!” “恩……像是浩气盟那些条条框框说到不停的人吧!”曲婷想了想。 “我都忘了你是恶人谷的家伙了!”景涵将袍子也穿上,“说起来,你的凤凰蛊?” “我还是觉得我的配方没有任何问题啊,教主当年的确是这么教我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当年咱俩那种效果!”曲婷也挺郁闷的,“我入了恶人谷之后也找其他人试过,可是我的凤凰蛊完全正常啊!怎么就只有你和我身上这两只不对呢?” “……小婷!”景涵叹了口气真的无奈了,“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正确配方!” “就是你把我……啊!”曲婷瞪大了眼睛,“对哦,咱俩的凤凰蛊是从大毒尸那里弄来的!根本就不是正确的配方哎!我说怎么后来怎么试都不觉得我的配方有哪里不太对,原来是因为这个!”一脸恍然。 “算了,总之你配出凤凰蛊之后,给我一只!”看了一眼曲婷,“是,就是要给梅长苏的!他毕竟是我儿时的玩伴,当年赤焰军那件事情我也的确是亏欠于他,所以借着你的凤凰蛊还他一个人情罢了!” “那怎么就不见你觉得欠我的人情?”曲婷不开心了。 “谁说自己是我的正宫娘娘了?”景涵好小的戳了一下曲婷的脑袋,“马上就要初十了,为了元宵节,我府邸里的花灯就全部交给你如何?不是一直想要过中原的节日么?元宵节也算得上是很重要的节日哦!” “这可是你说的!”曲婷看着景涵笑了起来,“导师胡如果我把我家宠物都挂起来,你可不许嫌弃!”景涵想起来五毒的那些宠物,嘴角微抽。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个小公主,自然就不能食言:“一言九鼎!” “只是你真的什么都不做了?”曲婷还是不太明白这人到底在打算什么。 “已经不需要我做什么了!”看着卓鼎峰当初下手的位置,那么靠近宫城就能够看出来此番谢玉是想要对蒙挚出手了。他在那个位置不过是因为最后一队没来得及赶上,卓鼎峰的位子却能够看出来是专门选的。 景婉传来的消息,这几日禁军大统领蒙挚在加紧调查内监被杀案,同时大力改进宫防设置,密集排班加重巡视力度。甚至神奇的做出了成效,一连阻止住两起太监蓄意在宫中纵火的事件。可惜被捕的疑犯当场自尽而死,没有问出口供,但根据尸体调查出的身份,这些疑犯确是在册的内务太监,并非从外面混入的。 言皇后因此被梁帝当众斥责,被迫脱簪请罪。她明白宫中出任何的乱子,负责任的都是自己这个东宫之主而非其他的妃嫔,越妃更是不担一点儿罪责,因此只能加倍的小心在意,严管各宫的人员走动。 皇后是先朝太傅之女,十六岁嫁与当时还是郡王的梁帝为正妃,因梁帝登基而受封皇后,执掌六宫至今。虽然早已恩淡爱驰,也没有生子,但这么些年的正宫娘娘毕竟不是白当的,管束后宫自有她的独到之处,以越氏当年皇贵妃之宠,也未能翻出什么大浪,如今下了狠心整饬,还算能控住局面。 这样的话,他去掺和什么呢!反正梁帝这个年已经过不好了,他在做些什么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你倒是轻松的紧,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皇帝让你在军营里过……”曲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巨响震动了。感觉到脚底一丝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瞪大了眼睛看着景涵,“地动了?” “不可能!”且不说地动时间这么短就不科学,之前那声明显是什么东西炸了的声音。景涵披上外衣朝门外走去:“菀宁,带上府中的护卫,瑜棕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声音……应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案发当场 “无雪天干,火星崩落引起?”景涵板着脸的看着眼前几乎夷为平地的街区,“好一个天干物燥啊!”讽刺之意挡都挡不住,“整个私炮坊爆炸被夷为平地,四周受牵连的人家初计不计其数!后续引发的大火烧了大半个街坊,死伤惨重。单私炮坊内就有数十人,加上遭受无妄之灾的平民,少说也有一百多了!” 曲婷看着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的景涵,默默地伸手抓住了对方握紧的手掌。她认识这人前世就已经有十多年,今世又有十多年,平日里两个人虽然打打闹闹,但因为他们分享了一个共同的秘密,所以再亲近不过了。 所以她也是少数几个,知道景涵心里真正在意的,不是兵权,而是一个太平盛世的天下。一个真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能够如同曾经他带着自己,走过的那繁花锦绣长安和洛阳街道样子的盛世天下。 “好在今天无风,没有延到下一个街坊,现在勉强已算被扑灭下去了。不过当时火势实在太大,最先赶到的京兆衙门只有那么点子人,即使加上了周边自发来救火的居民,也根本控制不住。”汇报情况的是从将军府里拨来的亲兵,也是景涵回京时从边关带回来的将士。即便是见惯了边关血性,对于眼前的事也多有不忍。 “邻近人家忙着转运财物,有些奸邪之徒便开始趁机哄抢,巡防营这时才赶到,场面十分混乱。靖王殿下的亲兵和属下基本上是同时到现场的。属下和靖王殿下商议,最后靖王殿下从军资中拨出一部分军中帐篷,暂且安置灾民和伤者。太医院的医士和药品都是官册的,一时调拨不出来,殿下出资征用民间的。” “萧景琰,倒是难得一见的清流!”景涵看着眼前的狼藉,莫名有些伤感,“做的不错,剩下的事情你和靖王的人手商量着去处理,就不用通报我了!”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也没有松开曲婷的手,“你说,后来的天策府,是不是就是眼前这样?” “当然不是!”去听想都没想就否定了,“我后来去找你的时候,天策府还在烧着!都已经烧了大半个月了,却依旧能够分的清城墙府邸!”曲婷抓着景涵的手跟在他身后慢慢走过狼藉,“哪怕是后来的长安,也没天策那般气势!” “那是自然!”景涵成功的被安慰到了,“我天策一向是……算了!” 景涵游目四周,耳边仍是一片哀哀哭声。当年天策陨落,恐怕不是这个样子。他们天策府只有战死沙场的士兵,但是这些士兵大多都是孤身一个人,大抵死去之后也没有多少人会牵挂的吧…… “不是啊,后来不只是小黄鸡秃和尚,还有断腿堡和七秀坊都有替你们报仇哟!”曲婷看着不远处沿着道路两边扎着一座座帐篷,官兵捧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食物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分发着,自顾自的说。 “再后来呢,道长也去帮忙了哦!苍云他们是你们的同袍就更不用说了啊!”曲婷没有看景涵,声音却是轻快的,像是一阵风佛过了景涵的心头,“其实神策也有好好对待你们的尸身的,都厚葬在了北邙!” “是么……”景涵看着曲婷笑的温和,“谢谢你……”替我看到了结局! “那你就给我一个儿咂当谢礼吧!”景涵瞬间甩开了曲婷的手,就是这种□□的语气,才让他每次都忍不住离这丫头远点儿。 转过一个拐角,看见靖王、霓凰、梅长苏还有瑜棕站在一起,气氛似乎有些僵硬。瞧见了景涵的身影,瑜棕抱着一脸庆幸上前行礼,因为身份问题梅长苏也朝着景涵行礼:“秦王殿下!”霓凰上次被梅长苏说教过,虽然后来因为各种事情还没来得及根对方见面,言行举止倒是礼貌了不少。反倒是靖王,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好脸色。 “在说什么?”伸手摸着瑜棕的脑袋,瞧见了对方求助的神情,景涵慢慢的问道。 “靖王叔在说,这事儿发生的不巧啊!”瑜棕顺理成章的将事情说了出来,“说昨日户部尚书才查明了太子与户部前任尚书设立私炮坊牟取暴利的一应事实,只是无权立即查封,所以已具折上报圣听,请求陛下恩准京兆尹府协助封收这座私炮坊,抄没赃款,缉拿疑犯。不过一两天内就会有朱批下来。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景涵看着梅长苏一脸的火气,大概也能猜到后续了。梅长苏谋划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对京城的方方面面格外清楚,那么私炮房这件事情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眼下这事情却不是对方会做出来的,那就只有他明里投靠的誉王! “沈追身为继任者,具表弹劾前任,就算有再多的人证物证,闹到天也不过是一桩贪渎案。太子毕竟是太子,陛下无论如何斥责他,惩罚都必然是不疼不痒的。可如今一声炮响,事情顿时被闹得众人皆知,这到底也是上百条人命,民情民怨,很快就会形成鼎沸之态。太子将要受到的惩罚,只怕会比以前重得多。这案子怕是要闹大了!” “苏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呢!”瑜棕点了点头,“可是,靖王叔觉得,这件事情是苏先生做的呢!一件,只是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视人命为无物的奇谋!”他虽然不爽梅长苏,可是对靖王也不爽很久了。 那件事儿都过去十二年了,你再怎么有个火气也要有个度吧!再说你如果真的有本事,干什么不自己去查明真相,冲着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发什么火!再说,庭生那件事,也是对方多生是非,想着就不愉快! 场面顿时就冷了下来,这时靖王府中一名内史跑了过来,禀道:“王爷,属下已奉命查清完毕,除了府里内院支出的物资外,军帐上共计支出帐篷两百顶,棉被四百五十床。这些都是军资,要不要上报兵部?” “多亏你提醒,不然我还忘了。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报兵部一声比较好。” “啧,萧景琰我一直觉得你蠢,结果现在看来说你蠢都是在夸奖你!”景涵咧嘴施舍了一个笑容,“那边儿还有事情,我就不多做打扰了!”一边说着,一边搂着瑜棕转身就走,“小婷,你也去看看吧!” “我?我去看什么?我施毒又不是医道万花!”曲婷瞅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三个人,也跟了上去。靖王看着莫名其妙来了又走的景涵,转头看着梅长苏。 “爹,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靖王了!”瑜棕哼唧了一声,“简直就是榆木!梅长苏对靖王那是真好,什么事儿都想着他!看着誉王和太子的党羽接连的下台,靖王竟然还没有看出来梅长苏的诚意,简直就是……” “这种榆木疙瘩,才让我们的大才子刮目相看啊!”景涵笑了起来,“这件事我就不多在民家出面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小棕!”揉了揉瑜棕的头,“民间的事情你来处理,朝堂上的事情归我!” “爹想要做什么?”瑜棕看着景涵。 “誉王这次,太过了!”景涵皱眉看着周遭的一片狼藉,“只是可惜没有抓到他的把柄!”虽然与太子有关的部分略略被隐晦了一些,但事实就是事实。太子估计是难逃责任,相应的官员估计也逃不了。倒是户部沈追因为这件事,恐怕能够被正式被任命为户部尚书,除日常事务外,还奉旨修订钱粮制度,以堵疏漏。 “那你要我……”曲婷看着景涵上前一步。 “不,没这个必要!”景涵摇了摇头,“估计誉王和太子只记得本将军位立一品,是大梁镇北大将军,却忘记了本将军同样还是皇室宗亲!对于太子和誉王这种糟心事,还是有一定说话权利的!” 景涵站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眯起了眼睛看着略显阴沉的天空:“啧,一群不省心的家伙!” 金陵城里着一个多月风云变幻看起来誉王一时之间打压了太子,但是仔细看来其实不然。 太子这边,母妃被降职,输了朝堂论辩,折了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自己又被左迁入圭甲宫。誉王这边,侵地案倒了一个庆国公,皇后在宫中更受冷遇,如今又没了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人家都说此消彼长,可奇怪的是,这两人斗得如火如荼,不停地在消,却谁也没看见他们什么地方长了,最多也就是誉王可以勉强算是拉近了一点和穆王府及靖王之间的关系罢了。 不过此时的太子和誉王都没有这个闲心静下来算帐,他们现在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一件事上,那就是如何把自己的人补入刑部和吏部的空缺,退一万步讲,谁上也不能让对方的人上了。 太子目前正在圭甲宫思过,不敢直接插手此事,只能假手他人力争,未免十分力气只使得上七分,而誉王则因为倒下的两个前任尚书都是由他力荐才上位的,梁帝目前对他的识人能力正处于评价较低的时期,自然也不能象以前那样说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两人争了半天,总也争不出结果来。 吏部倒也好说,只是走了一个尚书,机构运行暂时没有问题,但刑部一下子被煮掉了半锅,再不定个主事的人只怕难以为继。梁帝心中烦躁,暮年人不免有些头晕脑涨的,诸皇子公主都一个接着一个入宫来问病请安,聊到梁帝最近的这桩烦心事时,靖王随口提起了上次三司协理侵地案时,刑部派出的官员蔡荟。 梁帝被他这一提醒,顿时想起此人当时执笔案文,还给自己留下上佳的印象,急忙一查,确认他这次并未涉案,于是立召入宫,面谈了半个时辰,只觉得他思路清晰,熟悉刑名,对答应奏颇有见地,竟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资历略浅些,又没有背景,才会一直得不到升迁,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第二日,蔡荃被任命为三品刑部左丞,暂代尚书之职,要求其在一月内,恢复刑部的重新运作,并清理积务。鹬蚌相争的太子与誉王谁也不知道这个蔡荃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本来都以为是对方的伏兵,查到最后才不得不相信,此人竟然真的就是个不属于任何阵营的中间派。 刑部先稳住之后,梁帝定下心来细细审察吏部尚书的人选,考虑了数天之久,他最终接纳中书令柳澄的推荐,调任半年前丁忧期满,却一直未能复职的原监察院御史台大夫史元清为吏部尚书。史元清素以敏察刚正闻名,与太子和誉王都有过磨擦,梁帝也因受过他的顶撞而不甚喜他,这次不知中书令柳澄是如何劝说的,竟能让梁帝忍了个人喜好,委其重职。 不过朝堂上的热火朝天,并没有影响到梅长苏在府中越来越清闲的日子。虽然他现在是公认的誉王谋士,可誉王在“换死囚”一案上吃的亏纯属自己大意轻敌,事前从没跟人家麒麟才子提过,事后当然更没人家的责任。至于如何争抢两个尚书位的事情,誉王倒是来征求过梅长苏的意见。 但他毕竟是江湖出身,在朝堂上又没有可用的人脉,最多分析推荐几个适用的人选,实施方面是指望不上的,幸好誉王也没在他身上放太多的希望,只听了听他看法,就自己一个人先忙活去了。 过渡章 若说秦王萧景涵久战沙场,在朝堂之上没有与誉王和太子的人脉,恐怕朝中大有人信。实际上这些年景涵很少亲自回金陵,每每都是巧合的刚刚离开北境不久,有时候都走到半路了北疆就出了问题不得不赶回去。给人一种很无奈不得不镇守边疆的感觉,可是这样并不代表他在朝中就没有什么势力了。 除了些老臣,大多数人早已忘记说到底,人家秦王殿下的娘家姓氏,是当年的安半朝。安家三十多年前就沉寂,能够拿得出手的安老将军和安家主一时不敌陨落沙场。二十多年前,安家能够在后宫说得上话的安贵妃,护驾有功却无福消受。剩下的工部尚书安思书,政绩上还有些看头,可惜却是工部这样没发展前途的地方。 安贵妃唯二的两个孩子一个过继,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曾经是安贵妃的孩子,只记得他曾经是大梁的八皇子殿下。另一个曾经是梁帝身边的红人,如今却因为逐渐到了出嫁的年纪,慢慢的远离了众人的视线,待嫁闺中。 朝堂这种地方,一向是看人眼色的有色世界。 但是只有一个工部尚书,却也已经足够景涵发挥的了。的确,安苏书时任尚书不过十多年,还是看起来没什么大作用的工部尚书,可是一介文人不懂技工的书生能共做到工部这样的位子,很多人已经忽略了他隐藏起来的能量,更忽略了他这些年在朝堂上混的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对太子和誉王都不得罪的情况。 工部本身就对夺嫡这样的事情置身事外,安思书这种都不得罪都不迎奉的举动看起来只是惯例,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这种中立的举动,本身就让痴心研究技工的学士们带有好感,也让誉王和太子那边儿的人想要交好,不求战队,只求不要站在对立面就好。 加上这些年安思书和景涵联手,后来更是把言阙也隐约括进来,浮生阁和天策府送上的情报更是如虎添翼。景涵自己或许不怎么擅长朝廷战,但是奈何他有着后世人积累祖辈的文明,安思书借着景涵的各种观点,将浮生阁□□各部的人手不少。 比如借六部改革在吏部插人,一个科举方案的呈递送进了一个侍郎的官位,赋税制度让浮生阁的人一举占了两三个无关大节的位子,几个司法的提交确立了一个四品的位子。兵部?景涵有兵权在手谁,兵部敢得罪么! 不过,除了个别在关键位子上的人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手外,其他的人人大多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效力的竟然是当今秦王。只是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对自己有大恩,只要跟着恩人就好了,反正恩人也不站队! 所以当景涵因为誉王过分的举动终于不满的时候,朝廷了振臂高呼的起码能占了半壁江山。哦,这半边江山里还包括这一时之间被忽悠的找不到东西,誉王的手下以及想要把事情牵扯到党争里太子的人手。 秦王这不出头,其他大臣不知道,一出头那些人精就发现了点儿不对劲。不是说秦王只不过是个武夫不足为虑么,那朝堂之上开启群嘲模式,直接将太子和誉王这些年不靠谱说的绘声绘色,直接毁了皇帝好心情的人是谁啊!站在那里却将对面文官的仇恨值,拉倒对方当着皇帝面直接失了大小,忘记自己身份上前动手的人是谁啊! 明明太子都已经禁闭东宫反省思过了,本以为这位伺候的殿下该满意了吧。结果人家偏不,话风一转就开始针对誉王!太子和前户部尚书做了那么多年的黑私炮房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的时候出了事。 梁帝看着这个咄咄逼人的儿子,本来也不愿意处理这件事,不轻不重的想要揭过,却没想这个时候礼部的代理尚书颤颤巍巍的递上一封万民书。上面的签名赫然就是当时私炮房爆炸后,受灾家属的签名,以及担心自己周围是不是也有同样违规地方的其他百姓。于是这件事儿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闹大了,誉王也受了灾,因为莫须有的原因消减了俸禄不说,朝廷里的人手不得不收敛了许多。 摔,这哪里叫武夫,太子和誉王当年针锋相对都没这么过分啊! 景涵十多年不回金陵,可不代表对金陵的事情不清楚。浮生阁的势力走的是个稳字,接触不到太子和誉王的内部小圈子,但是架不住他有个能干的小舅舅安思书啊。能左右逢源明明不懂技工,却将工部那群心比天高的科技组人员收复的贴贴服服的人,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更何况景婉身边传递消息的人,以及二代圈子里的风云人物言豫津。 这边儿景涵和太子、誉王的人争执不下,那边儿却又出了事。 景涵得知消息的时候,正陪着梁帝在外打猎,瞧见自家小舅舅府里传信的小厮跑过来时还颇为惊诧。结果借没箭的借口折返了一趟之后,再多的不情愿也瞬间变成了心甘情愿,老老实实的陪着梁帝打猎。 林殊……梅长苏…… 这些年手段倒比从前更知道隐蔽了啊…… 只是想起曾经景婉和他谈起的事情,景涵心里不情不愿的哼唧了一声,转头看着梁帝眼里带着一丝冷色。他就不相信,当年莅阳长公主那件事里面,没有梁帝的身影!毕竟当年谢家也算是功勋世家,位高权重! “阿婉前些日子还对侄儿说起,上次遇见长公主的时候,长公主说起皇伯伯当年的英姿呢!”景涵眼里一片柔和。对着梁帝自称侄儿,也是他这些年柔怀政策之一,他早就发觉梁帝这人吃软不吃硬,喜欢听软话了。 “莅阳么,自从嫁人了,的确是温婉了很多呢!”梁帝笑的很开心,“可是也更像个公主了呢!还记得以前,她也和婉儿一样咋咋呼呼的不知轻重!”眼里带着溺宠的光芒,似乎真的只是个贴心的哥哥和父亲。 “也不知道阿婉和长公主说了什么,最近长公主看见侄儿就笑的特别开心!”景涵点了点头,“不过和长公主走近点儿也好,阿婉那样子哪有点儿当年母,安贵妃的温婉体贴!一点儿公主的样子都没有!” “她若是像你母妃,恐怕你这做哥哥的就更要头疼了!”梁帝倒是没介意景涵的失口,“朕至今都还记得你和婉儿出生的时候,那么丁点儿大小,看见朕就笑弯了眉眼。可惜你母妃是个没福气的,只能朕多提她看着你们呢!”梁帝叹了口气似乎是真心的在惋惜一般。 景涵垂下眼睛,也不在意梁帝这些年对于自己的母亲,到底是因为她死在了最美的年华而念念不忘,还是因为这些年总是想起而被美化记挂。只是他的心早就寒了,若真是在意,当初又为何不好好的珍惜? “说起来莅阳,婉儿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你也替她看着点儿,有没有什么适龄的青年!你们母妃不在了,婉儿除了朕,也就只剩下你这个哥哥走的还亲近些,有什么话也愿意和你说!”说起来这个,梁帝倒是个好父亲的样子。 “侄儿知晓了!”关于梁帝对于景婉是真好,所以景涵点了点头自然上心。 “婉儿可曾和你说起过,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这种话题不适合和女儿家的提起,梁帝自然就转向了好哥哥景涵,“她面皮薄,每次说起来就红着脸不说话了说听朕的!听朕的?小心朕送她出去和亲!”梁帝以一种认真的姿态说出的话,景涵却听出了里面开玩笑的成分巨多。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9节 “阿婉是公主,如果真的有……” “朕底下那么多女儿,还不至于为了个……把自己的宝贝闺女送出去!”梁帝笑了一声。他不缺女儿,实际上如果真的和亲嫁出去的也是宗族的女孩子,如果其他国家特指也就算了,但是景婉有这么个大将军的亲哥,还是自己最疼的女儿,肯定不能远嫁。 “只要能和长公主与宁国侯一样,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就好!”景涵笑了笑,似乎是真的在夸奖莅阳和谢玉的婚姻,“陛下指的亲事自然是极好的!当年长公主和宁国侯再怎么不被人看好,一个大梁尊贵的长公主,一个世家公子,如今不也是天合之作受人称赞么!”马匹落后了梁帝几步。 “这你倒是提醒了我!”公主的驸马不能参政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有明文规定的,只是当年梁帝身边能用的人手太少,又恰逢他怀疑赤焰军和祁王谋逆,敢用的也就只有真正的亲信。所幸谢玉当年因为莅阳的事情求过他,也算的上是有把柄抓在他手里,自己又有恩于他,所以才有了宁国侯那亲笔手书的牌匾。 “陛下?”景涵故作意外。 “你觉得,言阙那个儿子怎么样?”言阙虽然这些年远遁红尘不理世俗,但是老一辈的人却对他当年只身一人穿越地方封锁线,舌战群儒这件事情记忆犹新。言家也算是大梁贵族,如今在圈子里依旧能够说得上话。 只是想到自己后宫里那个不省心的皇后,又想到言家出了那么多任帝师皇后,言阙却只有一个独子。尚公主那是多大的荣耀,只是在这背后,若是能够断了言阙这独子参政的路子,言家恐怕百年内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陛下觉得好,那边是好的!”景涵的话说的不咸不淡,“言侯爷的大名早有所耳闻!”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里面凉凉的嘲讽之意却是明显至极,“不过嫁过去也不算委屈,家里没人做主阿婉也受不了委屈!” “恩,朕也觉得不错!左右婉儿和言阙那儿子也认识,你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起来的,脾性如何也是知晓得,嫁过去也放心!”梁帝点了点头,“回京之后,你就去看看吧!若是婉儿也愿意,朕就下旨!” “陛下,真是个好父皇呢……” 算不算甜 梅长苏麒麟才子的称号虽然也有琅琊阁炒作的成分在其中,也不乏梅长苏的确有那么几分本事。起码针对于搬到谢玉这件事情,当景涵回到京城和言阙说了梁帝的想法之后,竟然神奇的已经结束了。 萧景睿并非是谢玉亲子,而是北燕当年质子和莅阳长公主的孩子。谢玉在孩子生下来之后想要杀孩子灭口,结果一计不成将杀手一家灭口。卓鼎峰一家被谢玉利用,这些年替他除了不少挡路的人。还有这些年谢玉做的不少事情,都被卓鼎峰给供了出来。 谢玉这件事情多少已经尘埃落定了,哪怕谢玉再怎么厉害也恢复不了当初手握巡防营节制京城的程度,景涵便没有再怎么关心。反倒是他登门和言侯商谈过后,他家妹妹景婉和言豫津的亲事更让他在意。 不过好在言侯也算是见过景婉几面,对于这个落落大方,私下里活泼好动的媳妇倒没什么太大意见。左右他儿子也喜欢,自觉亏欠豫津很多的言侯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景涵的眼神又不喜了几分,随即而逝。 算了,秦王除了心计重了点儿,其他比太子和誉王好了太多! 景婉的赐婚圣旨和景宁公主和亲的圣旨是一并赐下的,那日比景婉小了三岁的景宁抱着景婉失声痛哭。没有人原意远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去,当做和亲的质子,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离开自己的故土再也回不来。 景婉只能默默抱着自己的妹妹,垂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玉的事情梁帝并没有委手他人,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拖着。景涵对谢玉没什么太大仇恨,也不是特别的感兴趣,若是真的说起来,到也去见了一面。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去问问当年赤焰谋逆的事情。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什么结果,景涵也没打算在这上面花费功夫。反倒是景婉,不知从哪里听说景涵去找了谢玉,当天晚上就从宫里冲了出来找他一顿好说,却出乎意料的全都是在替谢玉说情,多少留他一命。 景涵被景婉弄得颇为烦躁,大半夜的就去了苏宅。整个金陵城他能说话的人不多,言侯被他坑了儿子估计短时间内看见自己没有好脸色,小舅舅最近在忙天策府提出来的连弩一事估计也不想要见到他,景婉刚刚和自己吵了架更是没个好脸色,手下天策府里的那点儿人八卦的紧更是什么都不能说。 一时之间,诺大的金陵城里,孤孤单单的…… 景涵不请自入苏宅已经很多次了,苏宅的心腹下人早就见怪不怪这位大将军的不请自来,看见他的时候还会躬身行礼。慢悠悠的走在木桥上,瞧见不远处黎刚的身影一闪而过,知道对方去通报他们家宗主了,看了看天气放弃了折身在湖边坐下的打算。 “在想什么?”进屋的时候,梅长苏一反往日他来了之后就笑嘻嘻迎上来的态度,反而是默默地坐在暖炉旁,将手靠近炭火慢慢的翻动着白暂的手掌,眼里的神色晦暗至极。脸上也是一片令人心寒的阴沉。 “阿婉和豫津的婚礼,定在来年春天了!”景涵席地而坐,手撑在下巴上,“你放过谢玉,就当做是给他们的谢礼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放过谢玉?就因为他那一句,赤焰军并非为他所害?”梅长苏的手慢慢的在空中转动着,“萧景涵,你觉得你是谁?你随便的一句话,我就要放过屠杀了我赤焰军无数忠魂的人?” “小时候,你也是叫过长公主姑姑的!”景涵不意外梅长苏知道自己见过了谢玉,实际上如果对方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才是真正的惊讶呢。“那个时候莅阳长公主刚刚出嫁,却和驸马吵架,一年里有大半年是住在宫里的!” “如果你是想要和我打亲情牌,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有用!” “你觉得,什么是爱情呢?”景涵看着微暗的灯火,“是那种当我看见你,就心跳加快面红耳赤。当你对我笑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整个世界春暖花开。是那种当你亲吻我的时候,我感觉看见了世间最美的风景?”语句在梅长苏的耳畔徘徊,明明是对方不经意说出的话语,却比他听过所有的诗都要更加动人。 “阿婉啊,其实喜欢的不是言豫津!她喜欢的那人你也认识,我也在你这里见过他!”景涵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梅长苏,一双浅色的眸子里满是纵容,“蒙挚这些年没少被阿婉照顾,你以为我就真的没有注意过他?让他爬的那么快,也不过是因为若有一天阿婉想要下嫁于他,也能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结果阿婉告诉我,爱情不等于生活!”景涵挑了挑嘴唇,却说出了最残酷的话,“小殊,爱情不等于生活!不过也好,阿婉不想嫁就不嫁咯,只要阿婉过得开开心心,其实就已经很好啦!” “你想要给我表达什么?”梅长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冻住了。 “我爱一个人,却不代表我要嫁给那个人!”景涵看着梅长苏却笑了,“阿婉说,我永远也不会理解她的感受。因为身边那个人不是心里的那人,所以无论身边有没有人,都没有什么区别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过一些呢?” “人啊,只要忠于自己的心就好了!”就好像是曾经大唐天策府的将士,忠于他们的信仰,终于他们的□□,“为了这个坚持,乱了天下亡了知己也无所谓!”哪怕昔日繁华烟消云散,哪怕昔日欢声笑语如过往云烟。 梅长苏看着景涵,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到底在和谁说话:“有什么直说了吧!” “我只是想说,小殊你不必在意的!”景涵伸手猛地一拉梅长苏的胳膊,因为用力过大梅长苏有没有注意,所以一下子就把对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搂着,“谢绮的死怪不了任何人,她早就没了求生的本能!” “你……” “莅阳她这些年,未必没有爱上谢玉。”景涵看着火盆,“当年谢玉的手段是不光彩,可是那又如何呢?莅阳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照顾她一生的人,谢玉知道当年南楚的质子做不到这点,所以他就下手了!这份决绝,是我佩服的!” “这些年谢玉后院里只有莅阳一人,萧景睿不是谢玉的孩子,但是谢弼是啊!三年,谢玉用了三年攻下了莅阳公主的心,有了三个属于自己和爱人的孩子。你以为这些年莅阳公主,是在替那南楚质子持家么!”景涵带着嘲讽。 “卓家也不算是无辜,若不是被利欲熏心便不会落得这般境界!” “景睿呢……”梅长苏低垂着眼睛慢慢的说。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啊,小殊!”景涵噗嗤一声笑了,“苍天无眼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说为什么皇子生来就是皇子,农民的孩子还是农民?景睿固然受了谢玉的影响,你以为他的身份就没有好处?” “得了吧,南楚那王爷是如今南楚皇帝唯一的弟弟不说,你也不瞧瞧这些年景睿是怎么过来的!有两个父母亲疼着,有哥哥有弟弟还有好友,弟恭友爱。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大的追求,这样和你我的人生,有什么差别?”轻声的反问了一句。 “就当他,经历了和你我一样,赤焰之案……”轻轻地笑出了声。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梅长苏再抬眼的时候,眼里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指电天下的一片沉静。只是如果仔细看来,就能够看见对方眼睛里藏得很深的动容:“我没有特别难过,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恩,小殊说没有难过,那就没有难过吧!”景涵笑的毫无芥蒂,“不过梅长苏就是林殊啊!哪怕梅长苏再怎么说自己心硬如铁,再怎么翻云覆雨玩弄人心,但是本质还是当初那个风风火火心思细腻的小殊!”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梅长苏笑了,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自己得不到他,配不上他,那就让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也不错。起码离开的人不是他,感到伤感的人也不是他。留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唔,之前说的,都忘了吧!”景涵向后一仰倒在地上,“我困了要睡觉!” “喂,你明天不是还要上朝么,回去睡!” “别踹我,我困了!” “萧景涵你要点儿脸行……哎哟,你沉死了!” “睡了,晚安!” “我还没换衣服呢,你给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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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飞流不在,黎刚他们也不在院中,梅长苏就知道萧景涵还没有离开。一般也只有萧景涵那种做事自我从来不理会他人评论的家伙,才敢反客为主,不仅将他梅长苏的人手得罪了个干净不说,那些被得罪的还感激涕零,因为他们宗主难得睡了个好觉。 唔,这么说其实问题还是在自己身上了? 梅长苏被自己一时的想法逗笑了。也是,这苏宅是自己做主,宴大夫因为医德和关心自然希望自己好好休养,其他人打不过斗不过,做主的自己又各种包容,大概真的不满也不敢说出来吧? 小时候的林殊睡觉很沉,在他耳边敲锣打鼓都不一定能够震醒他。少年的林殊久经沙场,夜晚因为白日的劳累睡得更沉。只有梅长苏,除了陷入梦魇之外,有一点儿风吹雨打都会被惊醒。 除了,那人在他身旁的时候,就好像是回到了曾经同塌而眠的时光。 披着外衣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萧景涵作为朝廷一品的武将,又是北方手掌重兵权的大将军,手里的事情自然是很多。不过这人也是任性,一个称病在家竟然将所有的宴会全部推了,跑到自己这里躲了个清闲。 顺带每次誉王来的时候,都借着他轻功‘好’隐藏能力‘强’的优点,在房顶上偷听了个彻底。恩,他就是在讽刺那人的轻功,别以为梅长苏不会武功,林殊的眼里就会下降,萧景涵飞个屋顶都那么费力的事实,即便他表情再怎么淡定也能看出来! 也就是飞流那个心思单纯的,以为这人每次圈地打架是为了他好。这么说起来,这似乎就是曲姑娘说的,哈士奇不会飞?说起来有空让曲姑娘给他画一下,她嘴里的哈士奇是什么样子的好了,据说和那人挺像的!天天本将军本将军的,你这么能怎么就不上天呢! 梅长苏笑弯了眉眼,心情难得愉快。只不过刚刚走到书房门外,就听见刚才他还在想的曲姑娘声音有些炸毛:“萧景涵你什么意思,我说了我的蛊蛊不会出错!我的小白还活着这件事铁定没有错!” “那为什么无心没有消息?你的蛊蛊如果真的或者,怎么可能有没有消息!”萧景涵的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在抑制自己的怒火,“不要说是无心了,现在大半个北燕的情报网都停止了运作,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如果他们只是沉下去了呢?” “我的人手我自己清楚,他们死都会完成任务的!” “萧景涵你够了!你告诉我你除了自己还信过谁?别人对你的掏心置腹你都当狗屎么!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生活,为保性命委曲求全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当初苍云怎么对的你,别的不说,就说小黄鸡!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初那……” “曲婷!” “怎么了,生气了?你们中原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道道!萧景涵你就是个虚伪的……” “再说,你就滚吧!” “你让我滚?萧景涵你以为我当初愿意跟着你来中原?我为了你去偷接近德夯,套出了凤凰蛊的秘方!为了你放弃了我在教中的位子随你来了中原!若不是我心仪于你,萧景涵你以为你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让我五毒教为你死而后已!”女孩子的声音近乎尖锐。 “你想说什么?”萧景涵声音一沉,带着疲倦。 “萧景涵,你当初算计于我,我心落在了你身上我认栽!可是本姑娘今天就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在这么算计人心算计朋友,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得一个孤苦伶仃!不是所有人都会和小黄鸡一样任你算计到那种地步!” “我不去算计,还有谁会为他们着想!除了我善于心计,都统他们都……” “你以为他们是不会算计么?李承恩曹雪阳他们哪个是简单的,只不过是不想去算计,不愿意去算计罢了!天策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奇葩,你不会至今都以为你算计了,天策最后就能够成活吧!” 屋中忽然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梅长苏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下意识的压制了自己的声音。大概屋中两个人太过专注,一时之间竟然都没有发现梅长苏这个没有武功的人。 “我不后悔!”景涵声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起码到了最后他们没有葬身沙场!” 曲婷叹了口气:“你的浮生阁和埋藏在北燕的人手先不用动了,我替你走一趟北燕!你既然一心觉得你没有做错事情,那你就等着看结果吧!是,玩弄人心我比不上你,可是你扣心门自问,当年小黄金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你就没有内疚的情绪么?” 曲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声音降了下来:“无心她为了天策远嫁北燕,无宁为了接应天策这些年潜伏异乡,他们都是天策的手足!萧景涵你扣心门自问一下吧,若是让你他们知道了你宁肯为了一个人情保谢玉不死,也不愿意救多年属下一命,他们作何感想?” “人命在你看来,就不如你的功成名就么?”曲婷的声音一片冰凉,“萧景涵,我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不顾教主禁令私自出寨,然后看上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随你一道去了中原!” 看着冲出房间的身影,梅长苏抬脚走入了院子。敞开的房门里,那人低头看着翻倒的桌子,弯腰从新扶正,然后坐在桌子上默默地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砚台不再说话。走到景涵身旁,梅长苏也做了下来,静静看着对方。 “我做错了?”不问梅长苏听见多少消息,只是陈述一般的问。 “北燕四皇子的侧妃,是你的人?”当年梅长苏好歹也是插手了北燕皇储的事情,自然是见过四皇子的。他身旁那个地位已经赶超正妃的女人,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如果是这件事情,你的确做错了!” “只是怎么会,突然失去消息?”景涵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忽然知晓了那日梅长苏心里的感受,那种酸涩的感受。明明起誓,此世要护天策太平,却连自己的手足都不一定能够护的住,和他前世的覆辙那般…… 不,不是覆辙!景涵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缓了自己的心跳,绝对不是覆辙。 “景涵,你不觉得如果你的属下忠心待你,你却对他们只是利用之心,有些过了么?”梅长苏叹了口气将手盖在了对方的肩上,“无宁?就是四皇子的那个侧妃吧!我当年在北燕也见过她几面,那个时候她随着四皇子出入各种场所,风光无两!” “但是你知不知道,四皇子私下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梅长苏声音有些叹惋,“表面上来看四皇子是个朗月清风彬彬有礼的皇子,但是私下他却阴险狠辣。他府邸里佳丽数不胜数,几乎日日笙箫,日日……也有死尸抬出!” 景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无宁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吧,那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也不过十□□!阿婉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梅长苏声音轻和,“四皇子的正妃都已经换了三任了,更何况是侧妃?你就那么放任一个小姑娘在狼虎之穴中,的确有些过了!” “景涵,你要知道没有人愿意远离故土的!”梅长苏叹了口气。 “她叫何馨,是何文心的庶女!当初被我招揽的时候,才不过十三岁!”景涵将脸埋在了手里,声音沉闷,“你也知道何文心宠他儿子宠的没了边际,她被欺负的没了活路,无忧递出橄榄枝的时候,她就应了,给自己改名叫无心!”没有纠正之前梅长苏的错误。 “她说,想要和她母亲离开何府,于是我将她母女接出了府邸,替她母亲再寻了一户好人家,从此她就是夜无心了!离开大梁嫁入北燕四皇子府邸时,她刚满二十。走的那日,她笑着和我说,反正她心仪的人不要她,她远嫁也挺好的!” “起码,眼不见心不烦……”景涵声音有些堵塞,“然后笑着上了马。” “这些年北燕的信息,如果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全数掌控在手里!但是两个月前最后一封信,她就写了一句话,从此断了音讯。我让无宁去查,但是一个月前无宁也断了通讯,一同断掉的还有整个北燕上层的情报网。” “没关系,他们或许真的如同曲姑娘所说,只是潜伏了起来……” “无心或许是,但是无宁绝不会!”景涵声音坚定,“无宁他的任务已经做完了,留在北燕是他自己的决定。我答应他当他回来的时候,教他梅花枪法,带着他一同上战场让他扬名立威,衣锦还乡!无心还有一个母亲,但是无宁他在这里已经什么都没了!” “无宁是因为无心才加入浮生阁的,而之后之所以让他去北燕,是因为他和无心有一庄娃娃亲。即便无心已经不记得了……”如果不是梅长苏一直关注着景涵,估计这句话就被他漏掉了,“无宁为保无心……” “你有他们的消息?”梅长苏瞬间就抓住了重点。景涵没有说话,但是梅长苏已经知道对方这是默认了,当下心里也隐约有种怒火:“为什么?” 景涵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梅长苏。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似乎也是这样,他得到了谢玉想要带兵消灭赤焰军的消息,却因为不相信赤焰军会被区区两万人手歼灭,而对这个消息置之不理。那之后,景婉难得对他发了火。 是不是事情只要不去做,就会后悔?就好像他失去的那个小青梅再也不会回来。不会有人在他紧闭的时候翻窗来找他玩,不会有人在皇帝朝他发火的时候去找皇祖母求助,不会有人在葬礼的时候,借他一个依靠的肩膀…… 就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哭的时候没人心疼,笑的时候没人分享…… 当年已经错了,如今难道还要一错再错么?他因为一个大意失去了母亲,因为袖手旁观觉得事不关己失去了林殊,也因而生疏了霓凰和景琰这两个玩到大的好友。如今,还要在失去多少人才会发觉,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 “小殊!”再睁眼的时候眼睛里一片坚定,“我要回北疆!” 瑜枫 既然决定要去北燕看上一眼,以萧景涵的心智自然不会让其他人抓了把柄。梅长苏不知道其中景涵是怎么运作的,只是不过两日宫里就下来了诏书,命镇北大将军奔赴北疆处理事务,必要时允许先斩后奏。 只是这么多年,萧景涵手里的兵权逐渐增重,梁帝也逐渐意识到了他对北疆的掌控逐渐消弱,此番除了萧景涵之外,一同北上的大都是梁帝的人。从北疆带回京城的三个小孩子还有女眷,都留在了金陵城。作为隐形秦王世子,上过战场有一个小将军称号的萧瑜棕,更是暂时接替了秦王在朝堂的位置,每天都要去宫里当个摆设。 所以每次见到知道自己身世,自己对对方也知根知底的梅长苏时,瑜棕总是有无数的苦水要倒给对方。什么誉王明明对萧景琰不满却撒在自己身上,什么父亲的手下又在京城里闯祸了要他善后,还有类似于他父亲竟然亲自进了北燕没了消息。 梅长苏每次只是坐在那里,端着茶水看着瑜棕那张像极了他亲生父亲祁王的眉眼,做着他亲生父亲永远不会做出来的事情。对方抱怨完了,就安慰几句,如果遇上了什么困难,就出手相助。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直到有一天,瑜棕在说完之后盯着梅长苏看了半天,看的梅长苏也有些发毛。 “小棕怎么这么看我?”梅长苏将茶杯放下,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瑜棕。 “只是忽然想问,你在透过我看谁呢?”瑜棕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的问。 梅长苏看着这个景涵经常会做的动作,眼神里一柔:“大概……是你父亲吧!” “我觉得也是祁王!不过真是难为你能看出来啊,我爹说我和他一点儿都不像!”瑜棕摆了摆手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吐槽亲生父亲有什么不对,“我爹说祁王生在了朝堂有些可惜,若是个江湖人,啧!”意味不明的砸了咂嘴。 “祁王?”梅长苏眨了眨眼睛,意识到瑜棕嘴里的爹永远是在指景涵,而祁王才是父亲这个略显生疏的尊称得主。只不过在瑜棕嘴里祁王这个名号并不长出现,所以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这为妙的区别。 “恩,祁王!”瑜棕点了点头,“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样也不差!”看着梅长苏笑弯了眉眼,“这几日站在朝堂,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更加喜欢战场!不觉得那样刀剑相向,热血沸腾的地方才是男人的归属么!” “哥哥你毛都没长全就男人了啊!”被飞流拎着领子,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被抵拎进来的瑜枫撇了撇嘴巴,“我可知道,昨天林哥说你红着脸藏了床单!不过算算日子也到时候了,每月一次其实做女人也挺辛苦的!” 梅长苏坐在那里笑着看着瞬间炸毛的瑜棕,和被飞流护着的瑜枫,恍然又看到了很久以前自己拉着景涵逃避炸毛的霓凰在宫里上蹿下跳,只有景琰一个人一脸无奈的替他们善后的日子。 却再也回不去了…… “叔叔叔!”瑜枫正在换牙,所以那个殊字巧妙地和叔混在了一起,听着就像是卖萌一样可爱,“悄悄地告诉你哦,大哥他又心仪的人了呢!”一脸的认真,“明明才这么点儿就思o春,真不可爱!” 其实仔细看,就能够发现景涵的三个孩子里,真正和景涵最像的,反而是这个眉眼没有一点儿相像的瑜枫。不是外貌和给人的感觉,而是真正的内里,行事作风和为人处世的态度,只有瑜枫是真正随了他父亲景涵。 瑜棕因为身世是景涵亲自带大的,每每笑起来就和景涵有□□分相像,掩盖了他眉眼祁王的气息。但是血脉毕竟是难以斩断的东西,瑜棕行事作风像极了他亲生父亲祁王,带着一种大气和耿直。想要去做的事情就会放手去做,心里想的东西就要说出来,但是和祁王不一样的是,他知道哪些人是真正能够信任,诉说的。 瑜林大概是特别的崇拜他的养父,小小年纪板着个脸,像极了那人严肃起来的样子。但是做事不知道是随了谁,勤勤恳恳踏踏实实。若真的说起来,就好像是另外一个萧景琰,不知变通让人一眼就能够看透。比如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继承秦王的位子,就从来不出头不冒脸,对这个位子也没有任何的心动。 反而只有景涵唯一的亲生血脉瑜枫,无论是长得还是言行举止都不像他的父亲。景涵的眉眼多少带了几分南方的秀气,瑜枫却更加偏重于北方的大气。不同于景涵那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瑜枫的眼睛反倒是更加的灵动。只是真正接触起来,才会发觉瑜枫才是那个将所有事情都看透,像是他父亲那般认准了事情便不再回头,格外有心机手段的那个。 “那,小枫可知道你棕哥哥心仪的是谁?”梅长苏笑了起来,摸了摸瑜枫的头。 “反正,不是小涵就对了!”瑜枫裂开嘴笑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恩!” “你就这么知乎你父亲的名字?”梅长苏笑场,这点倒是和景涵一模一样。那人也喜欢直呼梁帝的名讳,不过是在私下里:“小心我告诉你父亲,然后他回来之后打你的屁股哦!” “没关系啊,反正到时候倒霉的一定是大哥!”瑜枫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愉快的光芒,“哦,大概二哥也会倒霉的!”一脸倒霉的反正绝对不会是我的表情,“恩,大概连带倒霉的还有叔叔哦~” “为什么我也会倒霉?”梅长苏有些奇怪的看着瑜枫。 “因为我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但是不想告诉你!”瑜枫点了点头一脸认真。 “那,如果叔叔让飞流和小棕一起出去玩呢?”梅长苏是什么人,自然看出来这点儿小心思。 “恩,那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咯!”达到目的的瑜枫眼睛一转,“大哥觉得飞流特别有意思呢!就好像叔叔你觉得,父亲特别有意思一样!”眨着眼睛就好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只是,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梅长苏愣了,看着眼前的小孩子忽然看到了小时候那个秀气的景涵。 “大哥只是觉得飞流的身手从未见过,所以感兴趣。但是你看父亲的眼神,更像是父亲对着随云的眼神!”瑜枫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是又不一样,就好像你根本就不是在透过大哥看祁王!” “小枫的武功不错哦!”梅长苏从新恢复了笑容,“景涵把他的武功传给你了?” “没,二哥学的父亲的武功,我和曲姨学的蛊蛊!”瑜枫笑了起来,“也就是二哥那木呆呆的头脑想不明白从一开始,世子的位置就只能是他的!就好像我那傻不拉几的父亲,没有发现叔叔叔你做了什么!” “小枫还真是聪明呢!”梅长苏摸了摸瑜枫的头,“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父亲竟然和你一张榻睡觉的时候?”瑜枫看着梅长苏,“我问过巧儿,父亲当年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和任何人同塌而眠,但是你做到了!而且你还让父亲做到了记得叮嘱你按时吃药,对着你讲述他的计划,甚至连大哥二哥和我的身世,你也是少数知道的人。唯一一个不是浮生阁,也不是天策府的人!” “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叫做温水煮青蛙!虽然一看就是他编出来的故事,因为我试验过青蛙根本就会跳出来好么!不过不重要了,如果对父亲不好,杀了你哦!”一脸认真地威胁到,“他虽然各种渣渣,对贴上来的人弃之若履,心里想的什么也猜不到,可是他认真起来很负责的,就好像是我们三个!” “我还以为,小枫你更像要个母亲的?”所以说,这个孩子才是最像那人的。 “你有手段让父亲在心里放住你,我是不介意的!”瑜枫认真的点了点头,“曲姨天天涵涵涵涵的叫着,我也很不爽的有没有!关键是父亲那日发呆,竟然问我如果我给一个人起了外号,却又忽然不叫了是为什么!” 想起来小呆这个只有初逢那日叫起来的称呼,梅长苏的笑容不经意温和了起来:“那,小枫要帮叔叔哦!如果叔叔得手了,那以后只要你大哥敢欺负你,就让飞流揍他好不好?”伸手摸着瑜枫的头。 “我想要只小白狐!”瑜枫非常直接的提出来了自己的要求,“叫你手下的人去抓!” “小白狐?”梅长苏的手一顿,然后看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瑜枫,“恩,会有的!” “除了小白狐之外,如果你敢欺负母亲,你就死定了!”瑜枫一脸认真。 “秀姐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自然不会欺负她!恩,也会叫曲姑娘离小呆远一点儿的!”梅长苏继续摸着瑜枫的两个小辫子,“所以等你父亲回来的时候,叔叔把小白狐送到你府上去如何?听说狐狸喜欢吃鸡,那叔叔再送点儿宠物去如何?” “鸡犬都送上来吧!”瑜枫眼睛一转,“当然六畜牛、马、羊、猪、鸡、狗,不要马,其他都送来就好了!父亲这次估计会把随云带进进程,你也知道随云基本上是父亲第一个儿子呢,所以呢……” “恩,苏府最近还没有翻新完,还有好大一片空地呢!”梅长苏笑弯了眼睛和瑜枫统一了战线,“说起来旁边的府邸也还空着,一个练武场还是能够打出来的!小枫有空也要来玩啊,带着曲姑娘一起!”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讨厌曲姨?” “大概因为那个小姑娘看着景涵的眼睛,就像是你二哥看着他父亲吧。” 就好像是看着心中大英雄那般的仰慕…… 放弃的初恋 萧景涵赶到北燕都城的时,被北燕都城戒严的状态卡在城门大半日没能进去。不过好在身边有个擅蛊的小姑娘,用了点儿小手段跟着一个本地的商队成功进了城,只是没能把随云和小姑娘的水水带进城。 进了城才发觉,城里戒严的程度比城外更加严重,旅店已经停止招收客人了。景涵几年前曾经来过北燕都城,顺着记忆力他给无宁落脚点寻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地方仿佛是被一场大火烧过,满地狼藉。 “找到你丢失的那啥子了呢?”景涵警惕的感觉到周围存在的暗卫,牵着小姑娘慢慢的走过了那府邸门口,张口就是一口北燕的腔调,“娘子也不是俺说你,好好地东西到处乱丢,万一落了个啥子值钱的咋办?” “嚷嚷什么嚷嚷,就你抠!”曲婷此时穿着一身俗气的红配绿,跺了跺脚恨恨的笑了两声,却是南方的地方话,“我嫁你这北方汉子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我买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个簪子,还是我缠着你买的,如今丢了你不给我找,难道让我在等你十几年之后,你送个簪子陪葬啊!” 景涵讪笑两声,易了容的脸上带了几分尴尬:“有话好说嘛……”一边不动声色的朝着曲婷指着的方向拐了过去。两个人就好像是一对儿正在吵架的夫妻一样,慢慢的走过了被大火烧过后的府邸,在拐角离开。 “喂,和你说话那!”曲婷扮演的娘子说了几句话之后,没有得到萧景涵的回复,瞪了一眼对方,“得了,你就用得到我的时候才会应和几句对吧!没了用就瞬间把我抛开了,你了不起了不起!你让我潜行一个不就好了,哪里那么多事事!” “这府邸,是无宁落脚的地方……”景涵垂眼看着自己的粗布长衫。 “有什么特殊含义么?”曲婷看着身旁的人略微疑惑,“看着很普通啊?” “不,没什么!”景涵摇了摇头,“这边么?” “恩,虽然很微弱,但是的确是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手里的白虫子,“进城的时候,你听见了吧?”抬头看着萧景涵,“如果他们真的死掉了,你要怎么办?” “你应该问我,如果他们背叛了,怎么办!”景涵慢悠悠的领路。 “你就这么揣测所有人的心么?”曲婷叹了口气,“还是你在安慰自己?”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景涵看了一眼曲婷,不紧不慢的说。 “往左!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曲婷冷笑了一声,“踏云、随云!菀儿,宁秀温言还有个景婉!夜无!天策府!萧景涵,你停留在过去,不代表你就能够将所有人都玩留在你的记忆力!” 萧景涵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走着。 “你比我更清楚,你即便在北邙上建起了一个天策府,但是这里没有李都统,雪阳姐!你让身边的暗卫跟着他姓了叶,取了同音为夜,这里也没有藏剑山庄的小弟子,也看不见那大风车!你想看藏剑的落叶,等着纯阳的白雪,但是却永远没有七秀的姑娘因为你不府银子把你赶出门,也没有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曲婷压低了声音,“你在记忆里停留了那么长时间,也应该够了吧!” “你既然觉得够了,就不要陪我玩这个游戏了!”景涵看了一眼曲婷,眼底一片平静,“我在花馆里把我拽出来的是你,寄落叶给我的也是你,下雪时最兴奋通知我的也是你!明明比我更加期盼从新见到他们,你说我作甚?” “那是因为比起他们,我更在意你!”曲婷停下脚步看着景涵,“我更在意你!” “就因为我把你从红衣教手里救了出来,带着你走遍了大半个中原,亲自陪着你过了成年节,护着你看遍了大半的风光?”景涵转过身平静的看着曲婷,“装□□我爱的不能自拔的,也是你吧!” “若不是当初我学艺不精……” “叶珸他当初本身就是替我当了那一剑,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将他的遗言放在心上!” “你的心被狗吃了么?”曲婷的声音带着哀伤,“他爱你啊!”曲婷看着眼前的人,踏出了一步带路,“李涵,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残酷呢?” “我以为,你也爱着这样残酷的我啊!”景涵轻声笑了,“你说过的,最爱涵涵呢!” “可是我爱的那人,不是萧景涵啊!”曲婷带着些呜咽,却没有回头。 萧景涵也不在意他们领路的位置倒了个个,只是跟在曲婷的身后慢慢的走着:“这个名字真的好久没有听见了!忽然听到还是有些不适应呢,说起来雪阳姐也是,竟然给我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因为李都统和小七姑娘么?”曲婷回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身后的汉子,想要从他易容出来粗糙的脸上看清那人的情绪。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哪怕是前世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如今已经能够猜测到对方心里所想的事情。 扭过头继续带路,曲婷自顾自的说着:“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爱你了!” 景涵歪了歪头看着他们越走越偏僻,却没有提出任何的质疑。只是听到曲婷这句话的时候,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天策的诅咒,死情缘哦~” “所以,我才不要当你的情缘呢!”曲婷扑哧一声笑了,“谁要当你的情缘啊!我心里的那人,是个大英雄!”曲婷背着景涵说,“初见的时候他挥动着树枝,却像是统领着千军万马的大英雄!后来他带着我走遍了世间所有的美景,带着我吃遍了世间所有的美食,作为交换我送给了他一条凤凰蛊!” “后来呢?”景涵脸上挂着笑,似乎只是在听一个故事。 “后来啊,那人死在了战场!”曲婷拐过了一个墙角,背着景涵声音沙哑的说着,“不过没关系,那人从始至终都是我心里的大英雄,哪怕只是最后的记忆,我也很快乐!只是很可惜到了最后,那人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真话!” “那,这个梦境美么?”景涵脸上带着笑,看着曲婷的背影。 “恩,很美!就好像是每次教主看着德夯的样子一样,那是世间最美的眼睛!”曲婷停下脚步,“只是那人离开的太早了,所以我决定将他埋藏在我心里最深的地方!却没想到得到了他的死讯,于是我追了过去!” “唔,一定有个很美好的结局呢!”看着曲婷那双眼睛,景涵给出了自己的祝福。 “恩,无论如何,我感激上苍让我遇见了他!”曲婷转过身看着景涵,“但是我发现,我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一个会有自己小心思,但是从来都不会对我撒谎的男人!对于你这只妖精,还是等着一个大海收了你吧!” “唔,那可能比较困难了!”景涵笑眯眯的看着曲婷身后仿佛废弃了很久的房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性子骄傲脾气不好,心胸狭窄倔强固执,对于自己的人护短的厉害,但是猜忌心却重的很呢!” “那就去找一个温柔娴淑,体贴善良,宽容大度的人包容你!那人不必有着爵位身份,不必尊荣华贵,只需要原意一心和你在一起,即便你捅破了天也愿意陪着你,不必拘于礼法,世俗廉耻,都抛却脑后就好!” “那可能,真的比较困难了!”景涵听着耳边隐约的啼哭声,抬脚朝着破房子走去。 “没关系的!”曲婷看着那人和自己擦肩而过,并没有转身,“曾经的李涵得到了曲婷,如今的萧景涵也一定能够等到一个会看到他优点的人!” “起码能够纵着我这个不举礼法妖女的景涵,有着一颗比谁都要温柔的心啊!” 宝宝委屈2 霜降之后,各地秋收的统计年表都已陆续送达朝廷。沈追根据往年的情况,很快就将今年的赈灾历程上报给了皇帝。由于今年春夏偏旱,好几个州府都早报了灾情,有些地方甚至在秋天时又继发了蝗灾,乃至颗粒无收,饥民四方流散乞食,情况十分严重,所以当夜沈追就去找了靖王,想要让对方讨来这一差事。 往年都是太子和誉王相争,他们一方面吵嚷着赈灾,另一方面却将赈灾的银两收入囊中,将那些□□的灾民以刁民太贪的名义强力镇压。靖王的确是看不惯这一举动,但是在相争的时候,却因为捐不出那名以上的三万两白银,被誉王讨去了差事。 在梅长苏面前说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萧景涵还颇为愤慨。到是梅长苏看着在自己面前越发暴露本性的靖王心情还不错,起码对方没有一开始对自己的生疏了,可见也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殿下可想过,拉拢秦王?” “秦王?”说起自己曾经的故友,萧景琰的表情并不好,“先生可知我和他……” “并不和?”梅长苏笑着给了个宽容的表情,看着萧景琰的表情觉得格外搞笑。景涵说起萧景琰的时候,满脸都是嫌弃,嫌弃对方一根筋不知变通。到了萧景琰这里,说起景涵的表情也是嫌弃,却是一脸嫌对方花花肠子太多的嫌弃。 “说不和倒也有些……这些年景婉对我倒是帮了不少忙,不然我母亲在宫里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气!但是秦王,我现在看见他就气不顺!”对于曾经赤焰的旧案,萧景琰并不愿意过多的提及,只是匆匆盖过。 “不知道殿下发现没有,此次受灾的五个州县,大多都在北疆?”梅长苏觉得自己这个谋士也是绝了,担心夺嫡不说,还要提这位七皇子处理人际关系!哦,有种我想要嫁人,但是要先过娘家,刷满自家人好感度在提出嫁人的即时感…… 等下,为什么是他出嫁而不是说服自家人娶媳妇? “在北疆又如何,朝廷会最先满足边境士兵的……”说到一半,萧景琰忽然转过来了,“可是往年他并没有插手啊?”看着梅长苏,不知道这位麒麟才子到底打的什么关子,“先生不妨有话直说!” “往年,秦王的三位小公子,也并不在京城啊!”梅长苏笑了笑,“往年边关也并无大战,粮草储备对于过冬还是绰绰有余的!殿下如果真的将北疆各地的粮草情况调出来看的话,就会发现每年冬天,官粮是会外放的!” “萧景涵他开放了官粮?那是给士兵填肚子的……”萧景琰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炸了。 “可有战争?”梅长苏对于这个耿直的boy都无奈的快哭出来了,“边关的官粮按照惯例,都是两倍的储存量!没有战争,粮草放在仓库里只能发霉!外放给灾民有何不妥?只要来年丰收将粮饷填补不就可以了么!” “万一有战争……” “殿下,您以为此次秦王匆忙奔赴北疆是为什么!”梅长苏一上火,又开始咳开了,吓得萧景琰赶紧坐好,像个小学生一样看着自家脆弱的谋士先生,“秦王在北燕的情报网此次几乎尽数瘫痪,秦王回去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的!” “情报网?”萧景琰低声捉摸着这个词。 “殿下……”萧景琰你长点儿心行不行,“打仗,打的是情报!打的是后军储备!打的是士兵的体力,将领的能力!”萧景琰你脑袋是被随云踢了么,“不然殿下你以为,为何往年秦王只要一离开北疆,就会传来叛乱的消息!” “他竟敢……” “咳咳咳咳咳咳咳……” “先生又痒了?” “这次不是痒的是气的!” ……迷之沉默…… “殿下觉得这样不好?”梅长苏叹了口气,自己选的人选跪着也要辅佐,“可是殿下可知道,北疆像来民风彪悍,秦王的驻地又是老秦人的旧所。当年秦始皇带着老秦人征战六国,以战养战,如今也是!” “殿下此次前去赈灾,倒是不妨打听一下秦王的威名。如今北疆人谁不仰慕大梁秦王,若是秦王发动战争,最开心不是士兵,而是百姓啊!”梅长苏叹了口气,对于萧景涵这种做法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每次打完仗,运气好一点儿的能够得到军职官粮,家里一年衣粮无忧。运气差一点儿的折了孩子,却也能够得到一块儿短租的地,租金低到几乎可以不用计算!去当兵的,若不是家里过不下去了,哪个不是为了利禄啊!” “可是这样……” “殿下可知,每次主动发生的战争,秦王都是会精心挑选人手的!”梅长苏觉得今日一定要把萧景涵的形象从萧景琰这个木牛脑袋里扭过来才行,“家里独生子北疆是不收为兵的,家里有妻子孩子的,若孩子没成年只会注册在户,给个相对不是那么危险的。真正打仗的,是那些家中有兄弟能够照料老人孩子的!” “士兵若是死了,会发放至少五年的粮饷给他的家人。若是家庭过于困难,允许他们家的妇女前去做工。当兵的图个什么,不就是身后家人平安么!既然死了有人照料自己的家人,活着拼一拼没准就能光宗耀祖,谁不去做?” “他这是在掀起战争!”萧景琰还是觉得不对。 “殿下难道觉得,若是我大梁只有老弱妇孺镇守边关,就能太平了么!”梅长苏觉得自己都快要气死了,决定了!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后,他就说自己病了没什么大事再也不要见到这个让他心塞塞的人呢:“我们大梁北有夜秦、北燕和北狄,南有南楚,西有大渝,东边还有倭国,哪个不是虎视眈眈我大梁!” “那他也不能……” “就好像这些年,殿下为陛下尽心尽力,比太子和誉王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力,可是陛下却还更加倚重那两个人不是么?”梅长苏觉得自己要是烟气了,绝对就是萧景琰的错!和蒙挚说话他都没有这么心累。 “这不一样……” “算了……” “这怎么能算……” “咳咳咳咳咳咳咳……” “先生……” “我是气的,你别和我说话!” ……迷之沉默aga…… “总之,关于赈灾这件事情,殿下不必太急,这几日有一只送礼的镖队被江左盟劫了,是岳州知府送给誉王的例礼,总计不下五千金。岳州是今年灾情最重的几个州之一,这件事情如果传开,誉王这灾也不用赈了!”梅长苏也懒得绕弯子了,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萧景琰从他面前轰出去。 “先生我们刚才在说……” “消息一旦传开,岳州的民众就会联命请求减免劫匪之罪,然后声讨岳州官府。这件事情便会闹得沸沸扬扬,不多时就会有万民书上奏到陛下面前!到时候就是打了这位最重视朝廷脸面的陛下一个响亮的巴掌!”被气到的梅长苏说话也不怎么好听。 “先生我们刚才……” “这件事情陛下虽并未会明确指责誉王,但却让他避嫌,不得插手一应赈灾事宜。这样一来,赈灾这件事情就只能改派了殿下!到时候殿下和户部尚书沈大人,就能够撤杀那些不明风向仍按惯例行事的州府大员,局面也很快就控制住了。”梅长苏根本就不想听靖王说话,自顾自的将打算全部说了出来。 “先生我们……” “往年大灾,容易产生□□,都是因为灾民一来无食无衣,二来无事。经过灾年后没有办法安排来年春耕事项,所以心中绝望,一些小小由头,都能引发大乱。如果先让灾民都得以果腹,再根据各州实际情况,安排民众操持其他副业度荒,灾情就不会这么严重。”梅长苏已经完全无视掉了靖王。 “先生……” “比如临水的渭州盛产蒲草,可编织为围兜、茶套、草席等织品,经官运入京,极受欢迎;其他各州也有类似的产业可以发掘,以做补益。同时乘着天气尚有一两月和暖,由朝廷工部召集进行修路建桥、疏浚河道、垦山开矿等工程,让力壮无手艺的灾民以劳作换工钱,有些不封冻的州甚至可以一直开工到来年春天。灾地春耕时的种子粮,由官府专款拨发,无种的耕农可以来领,当年的赋税全免,次年如为丰年,再把种粮费添在赋税中不加利偿还。这样灾民比往年得益,朝廷赈济的银子却少花了好些,大部分人有了事情做,纵然不能完全自给自足,但也总比到处乞食挨饿或坐着干等官府赏□□命粥的好。若遇到有些地方官头脑灵活安排得宜,这灾年的苦楚更是可以减轻许多。” “……” “这些都是往年秦王在北疆的做法,在下只是借花献佛献给殿下!”梅长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想要张口说话的靖王,直接太高了声音,“殿下既然已经明了,那就好!黎刚甄平,帮我送靖王殿下出去!” ……其实到了后面,真的只是想要提问题的委屈的鹿眼boy…… ……宝宝心里委屈,宝宝想要找静静…… ……果然还是入宫找静静去吧…… 城门口 卧槽……到底是那个地方触了禁忌词汇,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老娘不干了,改了这么多次还是禁!!!!(╯‵□′)╯︵┻━┻ 呵呵,反正这一章就是讲的城门劫(求你了这不过是个词!),(jj你还想怎么样到底是哪个词不对呢你倒是直接告诉老子啊!)囚,然后□□加入了这次劫囚的举动。卫峥还是在穆王府养伤,不知道秦王已经知道了林殊的身份。 好了,这章就这么结束吧!从二月一就开始改,改了这么久还有问题…… 老子不玩了!!!!!!!!!!!!!!!!!!!!!! 以下文字是为了凑字数的作者观点,如果和你的不一样很抱歉 有人说景涵太渣,三千不反对。事实上从最开始,三千就说了这是一个渣军爷的故事。在三千看来,天策的哈士奇们,只是坚守了心中的信仰,所有的事情都要为他们的信仰让路而已。 景涵的确只是在意自己在意的人,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随时都能够牺牲。就好像是当年的赤焰军。当年景涵的确看出了苗头,但是觉得谢玉和夏江很定不是林燮的对手,所以没有插手这件事情。当时他的处境的确不好,但是也没大家说的那么糟。 那个时候他是北境监军,信任的秦王,即便他替赤焰说话,也不过是被梁帝批评,会减少几分宠爱。所以说他背后无权无势其实也不是全对,毕竟当时梁帝对他是喜爱的。但是在景涵看来,一个死去的人,远没有活着的来得重要,所以他选择了袖手旁观。 但是同样他的处境也没有那么的好,梁帝的宠爱其实是他自己谋略而来的,为此他还一时大意失去了安妃。对于他来说当时仅剩下的景婉,他输不起也不能输。你一生或许会有很多的朋友,但是却只有那么几个血脉。 所以哪怕是在意的事情,他失去了之后第一反应也会是这件事情能够为他谋取多大的权益。就好像当年秦王离世,景涵跪在灵堂,算计着梁帝来的时间上演了一出戏。博得了梁帝对他的内疚,换来了很多疼爱。 皇宫里没有孩子,朝堂政治也没有软弱。事实上只要活着,就总有需要牺牲的东西,也总有你喜欢却得不到的东西。这是三千一贯的观念。 但是同样,平心而论三千也不觉得其他人有错。 林殊最开始想要颠覆大梁没有错,因为他一直以来为了大梁做了那么多事,却落了个满门抄斩。靖王和霓凰因为景涵的冷漠对他生厌也没有错,平心而论如果你的好友在别人诬陷你偷东西的时候,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你事后还会和他毫无间隙么?蒙挚也没有错,他虽然单线条了一点儿,但是景婉做的事情都是背着他做的,蒙挚其实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在他看来,当时景涵那么受宠,也就不过是说一句话的事,但是景涵一句话都没说。 所有人都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没有去思考其他人的境地罢了。就好像他们并不知道梁帝的宠爱是景涵算计来的,而只是认为是梁帝非常喜爱景涵,就好像喜爱林殊一样。景涵也不恨他们,因为对景涵来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朋友,所以与他无关。 恩,这些大概就是三千想要写出来的感情和关系,因为文笔有限描写不出来,只能亲口表达了! 以上,是三千的个人观点,如果你不喜欢,那也没什么办法了。以及,这只是同人本,所以原著想要表达什么真心和三千没有关系。三千的脑洞一直开的非常大,安家是作者君自己虚拟出来的一个家族,因为整个琅琊榜,唯一没有写出来的就是工部侍郎,所以就给了安思书。 恩,最近两天都是五更大家一定很爽吧,那就拿这章改了好几次都不通过的给大家填一下堵吧哈哈!!!! 18x已经写完了,五千多个字。甜腻腻的番外也写完了,五千多个字。真诚的希望大家存图就存吧千千万万不要举报作者君的we博…… 哦,以及,瑜枫不是曲婷的孩子,只是曲婷一心想要个和景涵的孩子。三个孩子里只有瑜枫才是景涵真正的血脉,说难听点儿就是曲婷其实看不上瑜棕和瑜林,只对这个心上人真正的血脉格外喜爱,所以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之前看到大家觉得景婉和蒙挚凑cp,不不不,事实上景婉的cp是言豫津哈哈哈哈哈哈…… 恩,还有人说曲婷有点儿骂街的架势,这个倒是真的没想到。当时只是单纯想要表达曲婷被景涵各种耍,找到他的踪迹瞬间炸毛了而已。现在看来的确放在现在有点儿讨人厌……不知道看了后面几章大家能不能把她的印象扭转回来吧…… 扭转不回来也没办法了…… 不过三千是作者,所以笔下每个孩子都挺喜欢的。本文并没有黑谁,包括到了最后的梁帝萧选。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苦衷,所以对于每个人,都是能够原谅的。 哦,顺带一说,作者君是反派控、男配控…… 等下,忽然发现这篇文章都快写到最后,蔺阁主还没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认知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10节 所以当萧景涵和萧景琰两个人从不同城门隔了短短两日接连回京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种乱局。对于这种乱局,两个人的心情都从原本的开开心心变成了怒火交加。而且这种怒火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 只是不同的是萧景琰的生气,主要是梅长苏对于卫峥这个曾经赤焰旧人的袖手旁观,对于自己母妃的熟视无睹。而萧景涵生气的,则是他难得想通了要珍惜眼前的旧友,打算给曾经好友一个惊喜,却发现梅长苏他又病倒了,而且难得好起来的身子情况愈转急下。 他的人也敢动,萧景琰是过的太舒坦了,不知道‘分寸’这两个字怎么写了吧! 萧景涵涵养一直都很好,作为一个男人以前在大唐被称作女人中的女神时也不生气,反而因为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沾沾自喜。一直以来有什么火气,也都是隐忍不发一笑而过,所以才成了天策府里最奇葩的存在。 但是萧景琰这些年荤素不吃,他对他好也是冷这个脸,无视他脸就更冷了,本身就攒了火气如今一看曾经萧景琰天天痴汉的林殊,这次直接被他累到了,想到自己在曲婷离开前信誓旦旦的说今生会对身边所有人都好好的,直接就炸了。 呵呵,真当军营里的汉子涵养好啊! 于是临年前,整个金陵外出置办年货的人,都看见大街上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抓头望去就只能看见皑皑大雪之中,一个披着白披风的人纵马消失在了拐角。那人骑术绝妙,在肩胛相靠的大街上也能替马找到落脚的地方。 曲婷当时在北燕的话,并非对他没有触动。这些年对于旧友的冷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曾经前世天策府和江湖上的那些旧人相比。但是正如曲婷所说,他已经回不去了,又何必自欺欺人的想要追寻往日的痕迹。 曾经他刚到大唐,带着现代社会的气息与大唐格格不入,天策接纳了他。里面的汉子个个都是心大的,对着他更多的是当儿子在养。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最好而,加上他对这个时代早就敬仰万分,心里自然是带了美化的。 后来步入江湖,他最先遇见的那人心仪于他,他并非不知晓。只是他来自现代,对于相对开放的古人来说,他哥们的行径却是给了对方无言的承诺,后来发生那些事情其实说白了错处还是在他。只是也正是因为那人,他才更快的融入到了大唐。 再后来的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再转生的时候,离开了好不容易熟悉的地方,自然是带了不喜的情绪。小孩子总是敏感的,霓凰和萧景琰小时候不喜欢他也不算是奇怪。林殊和安妃,这么想起来竟然成了他儿时在宫里唯二的色彩,后来又添了景婉和豫津。如今安妃已经不在了,他想要珍惜的就只有林殊一个人了。 所以离开北燕的时候,他问曲婷求了一只真正的凤凰蛊。只是可惜曲婷当时也并无成品,倒是曾经有培养却放在了北邙,于是他们二人就在官道上分开了。对于夕日旧友终于开始正视自己身边的人,曲婷也是开心的。 曲婷对于萧景涵,曾经或许是心仪。但是当她发现萧景涵对着她竟然连身份都是伪造的,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后,这种心仪就逐渐变成了故友之间的友情,甚至是友情之上的亲情。缠着他,也不过是为了圆曾经自己的一个念想罢了。 回金陵的路上,萧景涵想了很多,但是最后还是决定维持现在的关系就好。霓凰和萧景琰的关系,他已经挽回不了了,但是对于从小真心待他的林殊、景婉还有豫津,他会尽全力去弥补。安妃不在了,但是言叔,小舅舅还有安家,却是可以弥补的。曾经的大唐天策不在了,但是他建起来的天策还在,浮生阁和一叶知秋还在,他这些年的手下也还在。 这些都是他最宝贵的财富,除此之外,管他去死! 所以对于敌人,萧景涵一向是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怎么写。当他知道萧景琰竟然把他想要弥补的林殊弄得再次病倒的时候,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刚刚被加封成了七珠亲王,也不管是不是年关将至对方要出席晚宴,驾马直接跳进了靖王府。 萧景琰被找到的时候,正坐在议事厅里和手下讨论事情。被嘈杂吸引注意力的时候,秦王已经闯进了议事厅,然后奔着靖王直接一拳头揍上去了。不要说萧景琰,就是萧景琰的手下一时之间也没回过神来。 恩,一拳头。其实军爷摆脱了武器,近身战也很威武霸气! 萧景琰虽然莫名其妙,但是行军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更不要说闹事的地方还是他的地盘。虽然碍着萧景涵的身份他的手下更多的是在拉架,但是被打多了,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抛出去也受了伤,萧景琰一直时间也上火了,反手相驳。 当梅长苏被得到消息的萧瑜枫拉倒靖王府的时候,萧景涵已经赤手空拳的挑翻了整个靖王府的人。虽然自己身上也挂了彩,甚至脸上也多了几分淤青,但是梅长苏看着眼圈都肿了的靖王,实在是不知道该同情谁。 “咳……父亲!”瑜枫踹了一脚正在偷笑的瑜棕,上前行礼。 “小兔崽子,私动旧部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呢!萧瑜枫你也别往你弟弟身后躲,这件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掺和了!还有萧瑜林,以为就只有你是个稳重的,结果也陪着你哥哥弟弟胡闹,脸呢!”景涵大刺刺的坐在台阶上,披着被撕破的披风冷笑了两声。 “这不是最近云清和云汐都太兴奋,喂给他们吃了么!”萧瑜枫看着自家父亲还有空打趣,就知道对方现在心情好,“阿爹你也知道,这不都是随了咱家随云对吧!是吧哥!”一边说,一边踹了一脚瑜枫。 “啊,是是是是!”明明没得到马,却不得不奉承的瑜枫。 “脸呢!”萧景涵冷笑一声,“行了,别冻着你们金贵的叔叔了!”多多少少还是关心了一下了梅长苏着娇柔的身子。无视掉包括梅长苏在内四双震惊的眼睛,萧景涵起身一把把头上早就松散下来的发冠揪掉,随手撕了条布束了个把子转身就要走。 “你干嘛去?”看着对方还有要打架的意思,梅长苏只觉得自己心累。 “哦,打到一半萧景琰就撑不住了,被列战英架走了,我找他继续!”终于发泄了这些年的憋屈,景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爽快了,“正好有些事情也要和他说说,既然他参与了夺嫡,那笑到最后的只能是他!” “我以为,你想要那位子的?”这件事情,梅长苏至今都在疑惑。 “如果你旁边那群小子不想要,本将军就没这心思!”虽然三个孩子有两个都不是自己的亲子,但是景涵对他们却像是亲生孩子一般。他对孩子本身并并非是如同梅长苏那般的喜爱,更多的是一份责任感。 “别看我,我连身份都是假的,要来做什么!”来自本身是祁王长子的瑜棕。 “我可不姓萧,王爷已经顶天了!”只是普通士兵遗腹子的瑜林。 “别闹,我娘是个女支女!”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娘是谁,但是想当将军的瑜枫。 “去问老四!”看着梅长苏试探的眼神,三个小鬼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所以说,你看着群小鬼头都不想那个位子,我夺来又有何用!”忽然明白这人偶尔看自己的复杂原来是因为这个,萧景涵心情又好了几分,“这次从北疆回来我给你带了礼物,等着收拾完了萧景琰我把礼物给你!”一边说,转身就朝着书房跑去。 “礼物?”梅长苏被萧景涵的话说的愣了一下。 “应该不会是老四吧?”和自家父亲脑回路最像的萧瑜枫小声问最靠谱的瑜林。 “老四?”梅长苏有种不好的预感。 “父亲带回来的,不过现在在母亲那里,还没取名字呢!”未来想要掌控情报的老大。 “不过是个妹妹,没戏问鼎的!但是特别可爱!”未来王府的的世子。 “父亲说,那是要当礼物送出去的!”未来的大将军小机灵。 梅长苏忽然觉得自己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萧景涵那个家伙应该不会…… 算了与其担心这个,那人做事一向有分寸。但愿他不会一不小心就激动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这次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不能在天寒地冻里多呆,就已经让他够感动的了。往日若不是宴大夫嘱托他…… 等下,自己这是抖么…… 孩子 “所以你就坦白了?”梅长苏瞪大眼睛看着萧景涵,觉得自己有生之年真的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平日里的算计精明呢,明明看出来自己根本就不想让萧景琰知道只是谁,却就这么给他坦白了? “恩,坦白了!”萧景涵说的一脸正直,“你下手轻点儿!” “轻点儿?我现在不一刀子捅死你就算好的呢!”梅长苏对着这人有时候也懒得挂着一副笑脸,手里缠绷带的动作一紧,虽然他本身没什么力气。但是曾经的林殊也是战场上一员骁将,经常自己包扎的林殊自然知道怎么才能让伤口更疼。 “靖王抱着柱子大哭一场,眼睛红的和小兔子一样!啧,你真应该看看他那副活活像是被人调戏了一般的表情。”萧景涵大大咧咧的坐在床上咧嘴笑了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人设完全崩坏了,“看着就想要欺负啊!” “你还和他说了什么……”梅长苏觉得人生一片昏暗。 “恩,顺带说了小殊九泉之下根本不能瞑目,因为为什么他这些年不替赤焰洗血昭雪呢,为什么当初对他不伸出援手呢,为什么对着他的死……视而不见呢!”景涵扭过头看着林殊,“好怨恨啊……” “……”你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么编造一个故事真的好么? “然后萧景琰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看着梅长苏平静的面孔,萧景涵撇了撇嘴,“真没意思,连点儿表情都欠奉!早知道就真的告诉萧景琰你的身份了!” “当年那件事,最初我是恨过的!”梅长苏叹了口气颇为无奈,“但是后来我放开了!” “不容易哦!”说的毫无真心。 “行了,谁都没有你心大!说起来当初开解我的还是你呢!若不是见到了你,大概我现在已经准备起兵谋反了吧!”梅长苏看着景涵一头披散下来的长发眼神有些茫然,“有时候你简直就是福星呢!” “我?”这件事景涵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就算了,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那个时候你刚封镇北大将军,只身一人要回金陵,路过了江左十四州!”梅长苏想起当年的相逢笑了笑,“那时你心情非常好,对着一个陌生人都说了很多。” “哦!”想不起来的事情,景涵也不打算多去想,“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啊!” “恩,挺有缘的!”梅长苏眼神柔和了下来,看着毫无察觉的某人,“这次你开玩笑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敢和他坦白,下次我一刀子捅死你!”看着这人身上浅浅的伤痕,虽然已经长上了新的浅粉色嫩肉,但是摸着却不是当年大家一起在河里洗澡时,摸到的感觉了:“我警告你,你吓吓我也就算了,如果真的说出去了……” “恩,在靖王让我消气之前,我不会说什么的!”难得起了恶作剧的心,萧景涵回头咧嘴笑了起来,“我都想好了,反正他已经知道你我交好,那从今以后他敢欺负你,我替你打回去!” “你到底在北燕遇见什么了?”梅长苏将绷带绑好,递过白色的里衣叹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被小姑娘提醒了点儿事情!”景涵随意的披上了里衣往床上一倒,一头乌黑的长发散漫的绽放在榻上,“对了,你不是喜欢小孩子么,我给你一个孩子怎么样?”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什么问题。 “你给我一个孩子?”梅长苏瞬间开了自己怀孕的脑洞…… “恩,飞流算是你儿子呢,我给你一个女儿!儿女双全的话就是个好字,新的一年就单是给你的祝愿了!”景涵完全不知道梅长苏的脑洞已经开到了自己温柔抱着孩子,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孩子这样的地步了。 “谁的?”虽然脑洞大开,但是梅长苏也知道这孩子应该是从北燕带回来的。 “无心的,但是具体是和无宁的孩子,还是和北燕四皇子的孩子,就有待商议了!但是既然无宁到最后拼死抱住了她,就当她是无心和无宁的孩子吧!”萧景涵摇了摇头,对北燕的行动不大算过多提及,“我还是晚了一步。” “这件事对你触动很大啊!”竟然难得没有提到北燕情报网的损失。梅长苏虽然喜欢这人,却也对着人对利弊得失的在意看的分明,这次明明对方应该损失不小,却忽然改了性子更加重情义,难得呢。 “只是一直以来都想岔了,以为手中有足够的权势,才能保住自己在意的人。现在看来,若是身旁已经没有能够同行的人,滔天的权势又有什么用呢!”萧景涵倒是不介意承认自己的错误,“都不想放下,那就都抓紧好了!” “你倒是想得开!”梅长苏摇了摇头,“孩子起名字了么?” “跟你姓好了,姓林,姓梅还是姓苏由你定!”萧景涵侧头想了想,看着梅长苏说得非常认真,“不过小名倒是有了,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无宁已经快不行了,抱着这小女娃叫她欣欣,欣欣向荣的欣!” “那就叫她苏蓉如何?”梅长苏想了想,“既然是你我的孩子,你也发话呗?” 萧景涵想了想,大抵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名字,对于梅长苏的语病也没在意:“苏蓉吧!”反正都有个长苏了,只要不玛丽苏汤姆苏他其实都能够接受的。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情,如果苏哲他姓黄就好了?或者姓毛? “在想什么?” “想你……” 等下,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在想什么?”梅长苏看着眼神逐渐放空的某人,就知道他又开始神游了。 “在想该怎么欺负萧景琰,才能让他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后,痛哭流涕啊!”萧景涵说得非常认真,“天天‘小殊’‘小殊’的怀念你,就恨不得给你立块儿牌匾了。但是一根筋儿到篇篇就信,我也是醉了!” “你能不欺负景琰了么!”梅长苏对于这两个从小就不对头的好友也是醉了,“小时候偷景琰的作业交给先生也就算了,现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一样长不大!” “哦,那我就只让他下次回宫的时候,在冰天雪地里多站上三个时辰就好了!”萧景涵对于自己的人还是护的紧的。既然梅长苏就是林殊,林殊又是他少数几个比较要好的哥们,他自然要护着呢。 梅长苏知道他只是你的哥们,要哭的好么! “算了,反正你闯了祸,还有我呢!”梅长苏仿佛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当年那两个什么都敢做的小闯祸精,他皇宫搅得鸡犬不宁的场景。总归,自己也还在不是,这人改变也不算是太多…… “那就这么定了,年初一的时候我把你的礼物打包过来,到时候她就归你了!”萧景涵点了点头话题转移的飞快,“小姑娘已经开始学说话了,现在能说出来凉凉这个音了,以后你就继续教她叫娘吧!”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梅长苏觉得今天把这人放进来就是个错误…… 谋划 “言叔?”自从暴露了和梅长苏的关系,后来又把孩子送给了梅长苏,萧景涵基本上是仗着自己武功大梁内罕见敌手,成日泡在梅长苏的府邸上。梅长苏也乐得悄无声息的浸透对方的生活,对此基本上是乐见其成。 “对,言侯!”梅长苏点了点头,“这件事少不了要拜托他!” “恩,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走一趟言府!这些年除了豫津之外,言侯和我倒也有些交情在其中!毕竟安家对他算是有恩,瑜棕这些年也算是拜他为师,对于我的打算他也算是清楚一二的!”景涵没在意,随口说了出来。 “言侯知道瑜棕的身份?”这单倒是超出了梅长苏的预料。 “当初阿婉能把瑜棕送出宫,也拖了言叔帮忙呢!我后来离京的时候,走了一趟言府拜托他帮我多照看一下阿婉,这些年便没有再断了联络!后来豫津嫁了我家阿婉,自然就更亲密了。”摆了摆手,接过了梅长苏手里的包子,“吉婶手艺不错!” “而且我到现在才知道,曾经言叔以为我想要争一争那个位子,简直搞笑好么!谁要睡得比夜行生物玩,白天累的和狗一样,还各种人生不自由啊!”景涵一口咬了包子,带着□□裸的嘲讽,“还各种怀疑身边的人!” “谋逆?”梅长苏也想笑,言阙的心思是细了些,只不过当初怀疑秦王宫想要谋逆的,其实也有他的一份。谁让秦王在北境如今的威势实在是太过,认真的来说不谋逆,就那么放在哪里简直就是可惜了! “额,还以为我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拿着豫津威胁他,拿我祖父、大舅舅和母亲打亲情牌,还顺带将他给监控了起来!”响起当年猎宫而谈话,景涵就想笑。聪明人你们的脑洞怎么就这么大呢! “难道不是么?”梅长苏失笑,“这件事你确定言叔会帮忙?” “恩!”景涵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了嘴里,“他喜欢宸妃!” “什么?”一时之间没抓住重点。 “他喜欢宸妃,若不是当年萧选把宸妃撸进了宫,祁王应该是他的孩子的!”景涵摆了摆手手,“这十多年我拦住了言叔两次想要将萧选炸上天,一次亲自拿刀子捅死他。不过在外交上添堵我倒是没拦过!”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炸上天?”梅长苏忽然想笑,看着对方瞪圆了的眼睛递过了第二个温乎的包子。 “恩,当时言叔就讽刺我说我管的太多了,这么厉害怎么就不上天呢!我想了想,后来就觉得北狄那些人挺好的,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没送过什么礼物挺不好意思的,就把那些烟火送给北狄了!”景涵耸了耸肩,“你知道的!” “恩,六年前的那场战争,你以少胜多!”梅长苏看着已经快懒得每个人样的青年失笑,“要是让别人看见大名鼎鼎的镇北将军私下里是这么个样子,还不知道要有多惊讶呢!”哪里有一点儿狠戾,简直就是一直大型猫咪。 “哦,那你倒是让别人先知道哦!”景涵其实本质里还是一个宅男,只不过对于那些不熟的人他一向懒得理会。真正熟络起来的时候,他就很难维持自己那个高冷的外表,尤其是梅长苏这个总像个哥哥一样纵容他的存在面前。 “说起来,我最近手下抓到一条小白狐,你还想不想要?”看着对方消灭了第二个包子,顺手递过去了第三个,“你这是饿着了么,晚饭还打不打算吃了?” “瑜林那个傻小子被瑜枫给怂恿了,把厨房点了!”景涵哼唧了一声,“我下朝的时候秀姐正在发火,那一群莺莺燕燕的在旁边看热闹,我可不想掺和一脚!虽然不是我的女人,但是扑上来也够可以的!” “说起这件事,你后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梅长苏对于这件事好奇很久了。 “哦,本来只是拿秀姐当个幌子,结果没想到秀姐直接把浮生阁搬到我府邸里去了。你也知道秀姐这个人,她手底下基本上都是女人,少数几个男人还是娶了亲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多了那么多小妾,见都没见过好么!”萧景涵已经无力吐槽了,“关键是她竟然还真申报了玉蝶,坑我呢!” “秀姐自己没有孩子?”梅长苏愣了一下,“她和李怀不是……” “没,现在王府的王妃是个假的,秀姐早就带着自己孩子住出去了!基本上我的府邸后院已经快成了客栈了,每天只要上班打个卡就好了!”呵呵讪笑一声,“我也没法说什么,当年甩下浮生阁不管的也是我!” “你啊,还是那么能闯祸!”梅长苏也觉得有点儿头大,刚升起的那股想要帮对方清理后院的念头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既然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他干什么还要想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徒增烦恼。 “哦,小白狐的话,给欣欣就好了!”萧景涵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再养了!” 想起来小白和阿白,梅长苏也叹了口气:“你当年怎么说祭就祭了呢!” “人都不在了,我养两只畜生做什么?”萧景涵颇为奇怪的看着梅长苏,“你当我是靖王啊,还傻不拉几的摆着个弓箭当装饰?他要是真的那么怀念,干脆直接住在梅岭好了,反正也没人拦他的啊!”微不可见的带了讽刺。 梅长苏算是知道,就好像是靖王看不惯萧景涵一样,秦王也看不惯萧景琰。 “算了,卫峥这件事,也要麻烦你了!”梅长苏决定这件事也不要管了,反正只要有他在这两个人到最后也不至于刀剑相向,“这次还要借药王谷素老谷主的名头行事,明天参加行动的人已召集齐备,你到时候也要小心!” “只要蒙挚和夏江不出手,还真没人能够拦得住我!”景涵瞅了一眼梅长苏,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沾了油的两个手指伸向了梅长苏的衣服,“不过真的不行了,我就把真功夫暴露出来呗,反正会我天策枪法的人那么多!” “去洗手!”梅长苏一拽袍子,直接命令道。 “说到底,这也就象是打了一场小仗,整合自己的兵力,了解敌方的底细,利用战场地势设计相应的战法,预见战事推进的可能过程。这些其实都是最基本的用兵之术,自然都是我擅长的,我的布局你也看了没什么问题,放心好了!”萧景涵完全没有一点儿被抓包的尴尬,仗着自己会武,直接将手抹了上去。 “不用担心,言叔那边儿不会出意外!药王谷这边有我盯着呢!”看了干赶紧的手指,“下次不要素包子,还有我讨厌胡萝卜!” “吉婶专门给你做包子已经很好了,你以为你是飞流么!”梅长苏没好气的呵呵了一声。 “哦,那下次宴大夫让你休息的时候,你可别向我求助!”萧景涵说的理直气壮,“反正生病的不是我,被人盯着和药休息的也不是我!” “那下次欣欣尿了你也别叫我去换尿布!”梅长苏瞅了一眼萧景涵,“另外把你家瑜枫带走,也别让他成天逗欣欣哭!你当这是在锻炼肺力么,天天让小姑娘哭的快把我家房顶都给掀翻了,靖王府都听见了!” “啧,随娘!”颇为掀起的瞅了一眼梅长苏。即便梅长苏知道对方再说无心,但是心里却莫名因为对方的眼神和此时的对话心跳快乐一拍:“还有,自己哄不住她你来怪我?” “只是这次,夏江会立即到陛下面前把事情闹大。以武力进攻悬镜司,闯入大理寺劫囚……靖王恐怕需要做好应对接下来事的准备了!能在夏江抓不到铁证的情况下救出卫峥,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梅长苏叹了口气:“不过接下来依然十分凶险,行动若成功了,破绽也依然很多。尤其是巡防营在外围的这些配合,一定会被夏江咬住不放。陛下信任夏江,单单是他的指控就已经有很大的杀伤力了,更何况如今的确是靖王嫌疑最重。” “到时候,我让小枫进宫陪着阿婉!”景涵叹了口气,“静妃本身心思就不浅,又有阿婉护着左右没什么大碍。小枫嘴甜又是三个孩子里最机灵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我会叫他去找人传话给我的!” “拜托你了!” “那我下次要肉馅的包子!” 茫然 虽然有瑾涵这么一张牌,但是想了想虽然悬镜司内凶机四伏但也未必没有周转的余地。更何况如今秦王给大家的印象就是远离朝堂纷争,与党政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旦让梁帝将秦王和靖王联系起来,未免多添麻烦。 萧景涵瞧见梅长苏不让自己插手,便没有再做理会的意思。林殊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相好的朋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什么事情自然是有所决断的,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干涉对方的行为。 所以从梅长苏被带进悬镜司,到后来靖王回府闭门自省,静妃被禁这种根本没有任何诏命痕迹的内宫隐秘,都没有引起景涵的半点儿反应。只是躺在草地上看着蓝悠悠的天空,放空了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殿下,都处理好了!”李桥在五六步之外的地方站定,敲着自家主子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就连一旁在啃草的随云都把马屁朝着自己,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无宁的本家如今已经……” “你为什么会喜欢菀秀啊?”景涵忽然开口,对李桥汇报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眨了眨眼睛李桥有些意外:“因为菀秀很真实,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吧!殿下为何想起来问这个了?” “只是在想小姑娘!”景涵看着天空凝神。 “曲姑娘?”能让他家主子满口小姑娘叫的,也就只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却和他家殿下似乎又很好关系的苗疆少女曲婷了,“曲姑娘又给殿下说了什么么?”也就只有曲姑娘一个人,敢在他家殿下上火的时候火上浇油了。 “没什么,事情办得如何呢?”转移了话题,景涵声音里带着茫然。 “事情已经捅给蔡荃了,没漏一点儿痕迹!差不多今日就能报给梁帝!”李桥跟着景涵二十多年了,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死去的六十九,重伤轻伤一百五十七,上百户人家毁于大火,那毁掉的一条街,很快就能见成效了!” “大理寺呢?”景涵闭着眼睛一脸平静。 “朱樾已经摘不出去了,属下已经把这些年誉王让朱樾做下的那些事,写了本账,藏进了隔间。只要蒙大统领抄家,一定能够发现那本账录,剩下的就可以顺水推舟了!”裂开嘴唇笑了起来,“像殿下说的那样,那些人可不能白死!” 景涵看着天空,没有遮挡眼睛里面的复杂,他其实并没有李桥想的那般好。当初誉王的举动虽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是对他也并非是没有好处的。事后的处理让将军府的名声在金陵传了好一阵,都说秦王好善乐施,对于民心格外关注。 他是在乎百姓不假,但是这件事当他意识到不是意外之后,第一反应却是抓住那人的把柄。如果是二十多年前,他或许真的会一心为了那些受苦的百姓着想。可是如今他的想法,却早已高高在上,无法改变了。 或许就像是梅长苏说的,这些年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萧景琰了吧…… “殿下,只是有一事属下不明白!”李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府上那个滑族女人……” “你相不相信,人有来世?”萧景涵声音有些茫然,“人世有轮回?” “属下倒是不信这个!”李桥笑了笑,“佛祖可是说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还有什么类似于杀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可是做士兵的哪个手上没点儿红?却是干干净净想要侵略我故土,想要掠夺我家乡歹人的红,除去他们,为善!” “倒也是!”景涵恩了一声算是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殿下今日是想到了什么么?” “恩,小姑娘来了封信,有感而发罢了!”景涵闭上眼睛,“府里那个盯紧了就好,虽然誉王快要倒了,但是秦般弱的眼线多少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如果可能劫了他们的通道,就能传消息到大渝了!” “是!”既然他家主子有打算了,李桥也不好说什么。 “其他情况如何?” “退役的士兵都已经安顿好了,曾经的那些人也已经用新身份驻扎了下来。只不过蒙挚那边儿因为殿下之前截杀内监一事换了两个副都统却都是誉王的人,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插手,属下就暂且停下来了!” “左右也还有蒙挚,这倒也无妨!”景涵沉吟了片刻,“把咱们的人手从巡防营里撤出来,清点一下悬镜司的人手然后小心把他们保出来就好!红袖招的人也都回北疆吧!这件事出了,基本上事情就定下来了!” “殿下是在说,王储?”李桥一愣,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殿下难道不是……” “不,我是在说誉王和王储无缘这件事情!”有点儿头疼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以为自己要野心勃勃的争夺那个位子,景涵有些无奈,“还有,什么时候让你觉得本将军是要争这王储的位子了!” “那以前殿下……” “只是不希望两个废物上位之后,不得善终罢了!”景涵闭着眼睛声音一派平静,“我身后还有北疆二十多万人,还有那些士兵,还有你们。不防着他们点儿,万一哪天和祁王一样不就傻眼了!” “殿下自然不会和祁王一样!”李桥想起记忆力那位贤王,声音一沉。 “恩!”景涵闭着眼睛没了说话的情绪,李桥站了一会儿瞧见景涵没有和自己说话,躬了躬身转身离开了。离开的动静惊动了随云,白马抬起头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慢悠悠的走到了景涵身旁,低头拱了拱景涵。 “我没事!”景涵没睁眼,只是身手摸了摸随云的鬃毛,“没事!” 随云拱了拱景涵的身子,瞧见对方没有反应,伸着蹄子轻轻碰了碰景涵。景涵也没有理会,随云有些不满的哼唧了一身,围着景涵打了两转,然后在一侧卧倒,和景涵一个动作开始装死。 “随云,你说……为什么总是我呢?”景涵的声音在风里消散,只是随云打了个机灵抬起头看着景涵,“随云,你说……如果如果我告诉母亲真相,她九泉之下会不会……当年她晚上哭泣的情景我至今……” “随云,你说小舅舅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为什么安家,就不能和林家一样安安分分的当一个臣子呢?非要铤而走险的做这种事情,明明以祖父的能力,在金陵里安享晚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啊……”景涵有些茫然。 “林殊也不是以前的小殊了,总感觉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曾经没有的东西。每次看到那种眼神,就有些莫名的烦躁。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的看着我……”感受到随云又开始拱自己景涵叹了口气。 “人啊,为什么要长大呢?”摸着随云的鬃毛,“已经有点儿后悔当初答应了小舅舅做这件事情了!如今却是进退两难的境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个时候,还真有点儿羡慕萧景琰那个一根筋走到死的家伙啊!” “算了,难得见到这种人……就看看他能走到多远,你说好不好?” “有时候觉得,一无所知也是一种幸福啊……” 夏江 天牢天字号房,是戒备最为森严的一间牢房,还算宽敞干净,只是墙体比别的牢房更厚,铁栅要多个两层。景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铁栏杆外时,正靠在牢房的一角蹲坐着,闭着眼睛回想自己失败的整个过程。 梁帝对于悬镜司的信任此时已降至冰点,怒气难平的他甚至不愿意当面见到夏江,只指派蒙挚定期奉旨过来,问这位曾经的首尊大人是否愿意认罪。话虽然每次都是这么问的,但实际上就算夏江愿意认罪也没办法认,因为他根本交不出卫峥来。何况构陷皇子的罪名,认了也是死路一条。 一旦涉及到皇权威严,梁帝的处置手段之狠,别人不清楚,夏江可是明明白白的。如今夏江已经不再思考如何扳倒靖王地事了,他在考虑如何活命,尤其是在两道折子递上去后半点回音也没有的情况下。 “本来还以为,历代悬镜司都不涉党争!结果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呢!”景涵的声音幽幽响起,夏江却一点儿都没有意外,闭着眼睛没有理会景涵的话。 “在想你失败在哪里?”景涵的武功是大梁最好的,但是更多的是战场杀敌的功夫,对于隐藏却没什么心得。所以从一开始有人出现在栏杆外面的时候,夏江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出现,只是没有理会而已。 “你来,是替陛下来讨供状的么?”夏江闭着眼头都没抬。 “不啊,这件事情陛下没有打算让任何人插手呢!”景涵声音平静,就好像在和以为老朋友说话,“所以本王自然也不能插手这件事了!这次来,还是背着蒙挚他们过来的!”说着,将手里的小包扔在了地上。 “还真是多谢你的好心了!”夏江讽刺了一句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两块儿小点心,“大将军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么?” “关于滑族,”景涵透过监牢的栏杆看着夏江,“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并没有什么打算!”夏江将其中一块儿点心夹了起来,慢慢的咬了下去,“滑族已经覆灭了那么久,不要说复国了,如今有多少的人知道自己是滑族人还是个问题。倒是萧景桓那个孩子,可惜了……” “你怎么和言叔一个样子?”景涵似笑非笑的看着夏江。 提到言阙,夏江脸色就不太好:“这次如果不是言阙,我未必会输的那么惨!”想起来在道观里和言阙的谈话,夏江就觉得一阵大动肝火,“所以你这是铁了心的想要扶持靖王上位了是不是?” “我以为我们的立场从最开始就不一样!”景涵觉得有些好笑。 “但是从你过继开始,我们的立场就能够无限靠近,甚至在一起!”夏江再次咬了一口点心,“如果早知道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当初无论说什么,过继出去的都不会是你!”带着些遗憾的抬头看着景涵。 “你想要萧选过继誉王,可是有些困难呢!那个时候,他可是中宫的半个嫡子啊!”景涵摇了摇头,“且不说萧选同不同意,言皇后就不可能同意过继这个选择!毕竟誉王母亲身份底下,也是当时乃至至今,唯一一个失了母亲的皇子,也就只有抚养他。不,准确来说也只有他会一心想着皇后。” “言皇后可不蠢,她膝下注定无子了,将来的皇帝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和她亲!如此她倒不如养着一个母亲不明的小鬼,对谁都好!如果做了皇帝,那就更好了!”景涵带着些许嘲讽,“多亏她还出自言家!” “师妹在的时候,也未必没有办法!”夏江看着栏杆外的人,“只是……” “誉王……不会真是你老情人的孩子吧?”看着夏江的脸,景涵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安妃讲给自己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什么你竟然会突然相助于誉王!秦般弱是滑族璇玑公主的弟子,所以你喜欢璇玑公主?” “老夫喜欢璇玑公主?”夏江被景涵的这个假设逗笑了,“你还真敢想啊!” “不对么?要不然当初你怎么会抛下妻子孩子那样决绝?” “不是璇玑公主,是誉王的生母玲珑公主!”夏江看着栏杆外的人,想要从他的面容上找到半分故人的痕迹,“我比陛下更先遇见玲珑,但是玲珑却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陛下……”声音里带着求而不得的痛苦。 “最初见到她的时候,那一身戎装骑着黑马,神采飞扬的看着我,问我叫什么名字!”夏江的眼神一晃,仿若看见了属下笑颜如花的少女,“她本是天空中的雄鹰,却被硬生生的束缚在了宫里……” “束缚在了宫里?”景涵脸上的笑意淡去,看着夏江。 “玲珑比她姐姐璇玑还要聪明,就连他们的父亲都说若玲珑身为男儿身,那他滑族一定大兴!你不知道,我当时听了之后,有多么开心玲珑是女儿身……这样我就可以迎娶她进我的家门,和她一起……” “你当时的夫人,恐怕已经猜到了你的心思了吧!”这么说,难怪夏江当时的夫人走得如此决绝。明明有正妻,还是下过帖交换礼,相处多年的人。竟然为了一个敌国的公主,想要让她自己腾出正妻的位子,难怪生气了。 “只是那日她约我出来,却忽然说她要下嫁给陛下了!”夏江没有回答景涵的话,“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么?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了啊!我和她相处了一年多,她竟然要嫁给一个陌生人……” 景涵忽然觉得夏江有些可怜,大概真的是当局者迷,这么明显的利用夏江竟然没有看出来。而且还这么心甘情愿的被利用了这么多年,直到人都不在了,还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到如此境界。 “她不是利用我!”夏江看着景涵略带同情的表情,笑了起来,“师妹告诉你的吧,但是真的不是利用!如果是利用,这些年我反而会过的不是那么的煎熬!当时的夏江,只不过是悬镜司一介小小的……” 景涵看着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夏江,垂眼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完全的说下去。玲珑公主对于夏江到底是有真正的感情,还是利用,这点已经没有什么争议的必要了。只是当初玲珑公主敢抛弃小小的誉王返回滑族举兵投靠大渝,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夏江不明白么,不是,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 “所以,你就想扶持誉王?”景涵叹了口气,看着讲完了自己故事的夏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就这么折了悬镜司几百年的名声,真的没问题么?”看着已经被逼至绝境的人有些惋惜,“真的很可惜啊!” “自己种的因,大概就要自食其果吧!”夏江倒是比景涵看得开,“师妹在的时候就说过,悬镜司靠的不过就是当时皇帝的信任。但是若有朝一日真的出现了心思不纯的人,造成的后果会比逼宫还要严重!我这样,也算是善终了吧!” “善终?”景涵有些莫名。 “有些事情,我想着等着誉王大一些再告诉他,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如今,告诉你也是一样的!”夏江摇了摇头,“当年祁王一案,我并非是想将祁王致死,只是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林燮罢了,顺带断了祁王上位的可能!” “为什么?”这点景涵至今都不明白,“还有谢玉,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插手?” “林燮他,灭了滑族!然后亲手杀死了不愿意投诚的玲珑!”夏江眼神放空,“玲珑她性子比较直,不知道变通。如果她当时再等等,我就会带着她离开,到时候她想要举兵复国也并非没有机会,可是她就那么自刎了!” “谢玉呢?”景涵垂眼,脑海中却飞快的将事情串联了起来。 “谢玉?不过是想要博得莅阳公主正眼相待而已!”说起谢玉,夏江有些鄙视。 景涵抿了抿唇,看着和谢玉何其相像的夏江不想再做什么评价:“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悬镜司已经被封!顺带来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帮助,虽然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但是对我帮助很大!顺带,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是不会死的!”夏江摇了摇头,将剩下的一块儿糕点收入怀中,“她是我师妹,若不是陛下想要制衡悬镜司,她也不至于进宫!说到底还是悬镜司的错处,这个毁掉她幸福的地方,就这么消失也不错!” “你知道,她当时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景涵敏锐的抓住了这个事。 “如何不知?当初那件事闹得很大,你安思书和言阙更是清楚!怎么,他们难道都没有和你说?”夏江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萧景涵正经的面孔不似作假,就忽然明白了什么,“我说,你不会以为你母亲,真的死了吧?” 谈话 二月的时候,适逢每三年一次的春闱。科举是大多数人开辟文官仕途的唯一途径,所以皇帝对于科举格外的重视。曾经提出科举制度,如今位居礼部尚书的那位侍郎,对于自己提出来的制度更是格外看重。 因为主考官这件事涉到的方面甚为复杂,地域、出身、姻亲、故旧、师门。很多因素可以影响到最终的结果,要想不屈从于这些,杜绝所有的关说之风,就必须要承受来自各方人脉的压力,同时自身还要保证绝对的清正公允,以免被人挑出错失。 往年主副的名额都是在誉王和太子相持不下的情况下你一半我一半定下来的,但是今年太子贬为献王,誉王因为接二连三的出事被禁闭在家,朝堂之上活跃的就只剩下了靖王一人。此时梁帝便决定参考一下靖王的意见。 结果到了最后,副主考们虽然全都是六部侍郎中最年轻气盛的官员,可主考官却是高龄七十三地原凤阁阁老程知忌。这个决定一时之间震惊了所有人。虽然程老大人已恩养在家多年未踏入朝堂,虽然阁老是个众所周知的名誉官位,但在制度上他仍然有着正一品朝职,属于可以被选任为主考官的范围内。 不过好在程知忌并不是一个特别强硬的老臣。他温良、柔和,从不拒客,不抹人家面子。非常的识时务,只是时务不太认得他。因为他实在是太多年没有上过朝堂了。对朝中的人脉关系根本弄不清楚,跟其他人只须提点一下大家便心知肚明的事。到他这里非得把来龙去脉交待个丝毫不爽才行。 关键是人要是没有特别铁地关系,谁敢贸然把殉私的话说的那么清楚,尤其是对着一个被人遗忘了好多年,根本摸不清他深浅地老臣。毕竟风险还是首先要考虑的事情,总不能路子还不熟呢,就不管不顾地抬着一大箱金银珠宝上门去求人办事,新上任地几个御史又不是吃素地。 但是从定下考官人选到入闱开试,只有十来天的时间。通向程知忌那里地门路还没来得及查清打开,这位老大人就收拾包袱进了考场。没有了外界的影响和各自的私心,那么既使是争论和异议也会变得单纯。 再者说程知忌这个人确实选的合适。他虽然年迈,但性情并不固执,乐意听人辩论,同时他身为前代大学士,凤阁阁老,厚重的底子摆在哪里,十八位副主考第一天阅卷下来,对这老先生已是信服,无人敢不尊重他。 景涵拿到名单的时候笑了一下,转身就将手里的纸条烧了。看着火苗逐渐吞噬那张写满文字的纸张,景涵露出了一个相对轻松的笑容。靖王主持的春闱,虽然还做不到不遗漏任何的人材,但是已经相对干净公平了。 这样,也挺好的! 除了这件事之外,便是梅长苏再次闭门谢客这件事情。苏宅虽然闭门了,但是对于翻墙造就翻习惯了的景涵来说,区区几道墙还真心拦不住他。所以当再次甩开飞流之后,景涵就站在了梅长苏身旁。 “又生病了?”景涵挑眉看着梅长苏,“怎么回事?” “只是没想到悬镜司内如此阴冷罢了!”梅长苏苍白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笑意,“不是什么大事,宴大夫太过担心所以强令我在床上休息!景涵你来了正好,欣欣这几日只能托吉婶带着,你如果有空就把她接到你那里去吧!” “恩,知道了!”景涵满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他比较喜欢你!” “你还好意思说!”说起来这件事情梅长苏就有些头疼,“你总是教她管我叫娘,现在好了,她是真的把我当娘呢!成天娘娘娘的叫着,你没看见上次蒙大哥听见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啊!” 景涵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错了,我没让她叫我爹!” “为什么我是娘你是爹?明明你这张脸才是漂亮的不正常吧!怎么说欣欣管你叫娘,才是正确的吧!”梅长苏笑意盈盈的看着景涵,悄无声色的将他们概括成了幸福的一家人,“我可没有第一美人的称号。”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俸禄可比你多了不少!”景涵完全没有注意到梅长苏无声的将他们概括成了一家人。只当这是兄弟间的胡扯打趣:“且不说养家糊口的是我,就光是武力值你能打得过我?” “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梅长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体贴娘子的家伙!我每天操心欣欣和飞流就已经很头疼了,还要抽出时间来陪你这个长不大的!晚上都睡不好了呢!”默默地暗示了一下夜生活。 “你如果觉得太累了,晚上我就不和你一起睡了!”景涵毫无察觉,看着梅长苏眼里满是认真,“如果你不喜欢我和你一起睡的话,我看着你睡下就走!” 梅长苏转开头,耳朵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你真的会看着我睡下就走?” “恩!”景涵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只是担心你会不会把药全部喝完,好好睡觉的!” 虽然鸡鸭不同语,他和景涵说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但是梅长苏莫名就觉得遮掩其实也挺不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也很喜欢晚上和我一起睡吧!明明睡觉不喜欢有外人在的你,每次都睡得很熟!” “恩,你是我兄弟,不会害我的!”景涵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件事情,“小时候那是魔怔了,大了一些上了战场就好多了!现在也逐渐没事了,你不用特别的在意!”将事情解释了一下,看着梅长苏一脸认真。 “恩!”梅长苏弯了弯眼角,对于景涵把自己当兄弟,但是自己暗恋景涵这件事情不做评价,“说起来,你最近还是见一次景琰吧!卫峥也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不如借这个机会把你和景琰的误会消除了吧!”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端过放在一旁的药碗递给梅长苏,景涵面色平静,“我和他很久之前就不是朋友,只不过中间系这个你!赤焰一案他觉得我太过冷淡,跟我从此陌路也不是不可理解,你想要调节什么?” “算了,你当我没说吧!”梅长苏仔细的打量着景涵,想要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些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你这张底牌留着也好,我只是担心如果最后景琰真的上位了,会对你下手而已!” “对我下手?”景涵嗤笑一声,“无所谓,如果他防备我,就让他防备吧!” 看着景涵讽刺和了然的脸,曾经的称呼差点儿脱口而出,却生生的止住了:“景涵,这话事情能够避免的话,还是避免了比较好吧!景琰他不是那种人,你没有必要以抵抗陛下的心态,去看待景琰啊!” “我没有!”景涵的声音非常平静,“只是意识到了一些事情罢了!”满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接过了梅长苏喝干净的药碗神色平淡,“说起来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觉得还是和你说一声会比较好!” “什么事?”梅长苏叹了口气,知道对方今日是不想说这件事情了。 “萧景琰他对于天策府的抵抗,很早就已经开始了!就连萧选也已经意识到了我手中权力过大,开始有意识的收揽我手中的权利!”景涵的语气就仿佛这件事情发生的理所当然,“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战争,我不会再回边疆了!” “你……”梅长苏小心翼翼的看着景涵,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他觉得应该是伤心的,因为景涵从小就希望能够当一个大将军,可是如今对方平静的神态并不像是伤心。那么是开心么?他又觉得不可能。 “这样也挺好的!”景涵看着梅长苏眼里小心翼翼的试探笑了起来,“你也不用在意什么,走到这步我也早有预料,都已经镇北大将军了,也就没什么遗憾的!左右这几年边疆平静,在你给祁王和赤焰翻案之前,我起码能够一直陪着你了!” “我只是希望你开心罢了!”梅长苏摇了摇头,“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当年那件事发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如今我并不希望重蹈覆辙!”景琰摇了摇头扶着梅长苏躺回到了榻上,“小殊,你只要记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请,我都会站在你身后就好了!”垂眼看着梅长苏。 “说的这么感动,不会平日里没少和后院里的女孩子说吧!”大抵气氛太过沉重,梅长苏转移了话题,“说的都让我想要嫁给你了呢!”后面这句话里面,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就只有梅长苏一个人知道了。 “说起来,以后瑜枫还少不了要麻烦你!”景涵挑了挑嘴唇给梅长苏盖上了最顶上的毛毡,“我看出来当景琰继位的时候,你想要将江左盟的势力并与朝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并入天策军吧!”坐在床侧背对着梅长苏。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梅长苏有些奇怪对方今日有些格外的阴沉。 “没什么,只是今日小枫忽然问起了他的娘亲!”景涵背着梅长苏,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小枫的性子大概真的随了他母亲,细腻敏锐!” “小枫的母亲?不是曲姑娘么?”梅长苏是真的意外了,景涵唯一的亲生孩子,难道还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不成?不过说起来,他们家的组成本身就已经很乱了…… “不是!”景涵叹了口气,“他的母亲沦落风尘一个女子,虽然能够看出曾经也是大家闺秀,但是我没问那么多。谁成想他母亲倒是个胆大的,跟着我三四年了,却在我一时不察之下算计了我一把,有了小枫!” 梅长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也不是询问也不是。 “和你说这么多没用的,你就当聊天回头全忘了吧!”景涵摇头笑了笑,“睡吧!” “上来一起吧!” “刚才有人说不让我爬上他的床的!” “哦,那你滚吧!” “小殊你脸红了!” “你还是滚吧!” 当年事 转眼间草长莺飞,卫峥一事到了最后还是因为僵持不下的局面不了了之。转眼三月的皇族春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皇帝驾幸九安山离宫,众皇子中除了誉王还在幽闭不得随驾外,远赴封地的献王之外,其余的当然都要去,再加上宗室、重臣扈从的近两百人,每个都带着一群随行者。 而就在这之前,苏宅里发生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见面。 看着本以为已是永别的故人,萧景琰觉得自己比预想中地还要心潮难平,这两年从朝堂上磨出来的冷静也不知扔到了哪里,又变回了曾经风风火火的靖郡王。一把拉起卫峥上上下下细细地瞧,瞧到后来,眼圈儿就红了。 景涵抬头看着天上满天繁星,玩着手里的银球躺在房顶上,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声音。当年的事情,他也不过是略知一二,此夜靖王很多要问的问题,估计也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梅长苏一说,他就知道偷听是免不了的了。 屋子里不知道自己头顶上还有一个在偷听人的卫峥冷笑着说道:“大渝以军武立国,如果只是击退,这十几年来的安静?如果不是我们赤焰上下军将,用血肉忠魂灭掉了他们二十万的皇属主力,大梁的北境,能有这十三年的太平吗?” “但是大渝那边从来没有……”靖王只颤声说了半句,心中已然明了。大渝被灭了二十万主力大军,当然不会主动向梁廷报告“我们不是被谢玉击退的,我们其实已经被赤焰给灭了”,只怕大渝皇帝知道赤焰军在梅岭的结局后,只会欢喜雀跃,煽风点火。 若不是主力已失,这个好战的皇帝趁机再点兵南侵都是极有可能的。而对于远在帝都金陵的梁帝来说,他哪里知道北境的真实情况,只看看邸书和悬镜司的报告,再加上心中早已深深烙下的猜疑与忌惮,就这样做出了自毁长城的决断。 到了后来,更是出现了镇守北疆的萧景涵,大渝恐怕就更不敢有所动作了。只是如此一说,萧景涵那里驻守北境那么多年,不可能一点而真相都听不到!那究竟是为什么,他不上柄陛下为赤焰洗血昭雪呢? 卫峥平静了一下情绪,道,“最初,我们驻军在甘州北线。这时接到皇帝敕书,要求赤焰全军束甲不动,没想到敕书刚到一天。前方战报跟着就传了过来,大渝出动二十万皇属军。已夺肃台,直逼梅岭。” “如果我们奉敕不动,一旦大渝军突破梅岭,接下来的近十州都是平原之地,无险可守。赤焰素来以保境安民为责。焉能坐视百万子民面临灭顶之灾,何况军情紧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林帅一面派急使奏报,一面下令拔营迎敌。后来,这一举动也是一大罪状。我们夙夜行军,与大渝军几乎同到达梅岭。” “殿下知道,因为年初被裁减,我们当时只有七万兵力。不能硬拼,所以林帅命聂锋将军绕行近北的绝魂谷为侧翼接应。赤羽营为前锋强攻北谷。主力截断敌军,分而击之。当夜风雪大作,聂真大人随行赤羽营,冒雪行油毡火攻之计……” “那一场恶战,我们七万男儿浴血三日三夜,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将大渝最引以为傲的皇属军斩落马下,只逃出些残兵败将。”卫峥地脸上迸出自豪的光采,但只一瞬,又黯淡了下来,“可那时我们自己,也是伤亡惨重,军力危殆,到了筋疲力尽的状态,不得不原地休整。” “这时少帅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接应地聂锋部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绝魂谷与北谷只有一面峭壁之隔,虽然地势艰险,但以聂锋疾风将军之名,如无意外,当不至于如此缓慢失期。于是少帅命我前往南谷联络主营,查问缘由。” “谁知我刚刚到达,还未进帅帐,谢玉和夏江的十万兵马,就赶到了……” 靖王“啪”地一声,竟将坚硬的梨木炕桌掰下了一角,木屑簌簌而落。蒙挚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心中激荡,咬着牙回头看了梅长苏一眼,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微微仰着头,纹丝不动,似乎已凝固成了一道无生命的剪影。 “最开初看到他们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我们居然以为……他们是援军……”卫峥声音里的悲愤与苍凉,足以绞碎世上最坚硬地心肠,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靖王,“结局……殿下已经知道了,南谷沦为修罗地狱,而北谷……更是被焚烧成一片焦土。在与大渝最剽悍的皇属军厮杀时都挺过来的兄弟们,最终却倒在了自己友军的手中。” “很多人到临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拼死赶到林帅的身边,可是他早已伤重垂危。他最后的一句话是让我们逃,能活下来一个算一个,我想那时他的心里,不知有多么冷,多么疼。万幸的是,他没有看到北谷那边升起来地浓烟就走了……” “他的部将,他的亲兵们没有一个离开他,哪怕最后他们守护地已经是一具尸体。可是我不行,我的主将是林殊,我想要赶回北谷去,但斩杀下来地屠刀实在太多,我只冲到半途就倒下了。醒来时,已被我义父素谷主所救……” 靖王牙根紧咬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双手埋进了掌中,蒙挚也转过头去用手指拭去眼角地热泪,列战英更是早已泪如雨下。只有梅长苏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眸色幽幽地看着粗糙地石制墙面。 靖王垂下头,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再次提出一个他已经问过的问题:“卫峥,北谷……真的没有幸存者了吗?” 卫峥躲开了他的视线,低声道:“我没有听说过……” 虽然心里早已明白希望渺茫,但听到卫峥的这句回答后,萧景琰依然禁不住心痛如绞。他的朋友,那个从小和他一起滚打,一起习文练武的朋友。那个总是趾高气扬风头出尽,实际上却最是细心体贴的朋友,那个奋马持枪。与他在战场上相互以性命交托地朋友,那个临走时还笑闹着要他带珍珠回来的朋友。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南海亲采地那颗明珠,还在床头衣箱的深处清冷孤寂地躺着。可是原本预定要成为它主人地那位少年将军,却连尸骨也不知散于何处。十三年过去,亡魂未安,污名未雪。纵然现在自己已七珠加身,荣耀万丈,到底有何意趣?! “殿下,请切勿急躁。”梅长苏的声音,在此时轻缓地传来,“此案是陛下所定,牵连甚广,不是那么容易想翻就翻的。殿下唯今之计,只能暂压悲愤。徐缓图之。只要目标坚定,矢志不移,一步一步稳固自己的实力。但愁何事不成?” “是啊,”蒙挚现在也稍稍稳了稳。低声劝道。“要翻案,首先得让陛下认错。但这个错实在太大。陛下就是信了,也未必肯认。何况卫峥现在是逆犯之身,他说的话有没有效力,他有没有机会将这些话公布于朝堂之上,全都是未知之数。殿下现在切不可冒进啊。” “这个案子,不是赤焰军一家的案子,”梅长苏静静地道,“更重要的是,还有皇长子的血在里面。要想让陛下翻案,就等于是让他同意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冤杀功臣和亲子的污名。切莫说君王帝皇,只要是男儿,谁不在乎身后之名?靖王殿下如要达到最后的目地,此时万万不可提出重审赤焰之案。” “苏先生之言,我明白。”靖王抬起头,双眸通红,苍颜似雪,“但我也想提醒苏先生,我最后的目的,就是平雪此案,其他地,暂时可以靠后。”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11节 梅长苏回视了他良久,淡淡一笑,“是,苏某谨记。” 背后事 菀秀和李桥被吵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李桥的武功比菀秀好了不少,又恰逢菀秀再度有孕,自然没有李桥这种久经沙场之人来的惊醒,轻轻哄哄就再度睡了过去。给自家媳妇盖好被子,李桥披着大衣出门时,就看见了站在廊下的菀宁。 “阿宁?你怎么没陪在殿下身边?”瞧见菀宁,李桥也颇为奇怪。不同于菀秀,当初景涵在她们年纪相当问起将来打算的时候,菀秀选择了嫁人,菀宁则是毅然决然的留在了宫里继续当大宫女,如今接替了曾经菀秀的位子,成了浮生阁的掌权人。 “殿下从傍晚回来就开始喝酒,到了现在喝了都快两个时辰(四个小时)了!之前往返北疆时,暗杀内监留下的伤就害的殿下暗伤复发,这才多久啊!我担心殿下这么喝下去又要引发旧伤了!可是怎么劝都不听!”菀宁跺了跺脚颇为急躁。 “喝了两个事成?”李桥也有些不敢相信,“殿下自控能力一向好,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倒是殿下问我当初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也不知该怎么答!能让殿下如此揪心的,除了安贵妃的死,也就只有当年赤焰的事情。只是安贵妃那时我还不在殿下身边,赤焰一案了解的也不如你和秀姐,这么办法才……” “阿忧,你去一趟吧!”说话的是内屋的菀秀,声音轻柔,“殿下自从知道了林殊少爷回来了之后,心里就一直压着这件事情!如今怕是听见了什么,才会这般失态!”说着,菀秀披着一件外衣走了出来。 “当初赤焰一案,完全经手的如今也只剩下你我了,你不去,还有谁能去!”菀秀看着自动上来又给自己披上一层外衣的丈夫,按住了对方的手,“这件事也算不上是殿下的错,可是殿下也不是无错,你只要坦诚的告诉殿下就好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么?”李桥有些担忧。 “咱们的殿下,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个时候你去,大概也只是当一个倾听者的!只是我记得今日公主是留宿在了将军府,为春猎之后的婚嫁做准备吧?这些年公主对殿下的误解也不少,左右殿下心情不好也不会在意周遭的人,一并请了去吧!”菀秀笑着摇了摇头,“赶快去吧,夜也深了,阿宁过来陪着我一起睡吧!” 一边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菀宁进了内屋。李桥看着自己仍然带着些许余温的手笑了笑,转到书房里娶了一件衣服匆匆穿上,然后从厨房里顺走了些许糕点,起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正如菀宁所说,当李桥找到景涵的时候,对方正坐在房顶上饮酒,身旁时还未启封的两个坛子,地上已经砸了不碎酒坛,放眼望去一时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李桥叹了口气,算是知道菀宁为什么这么急了。 “殿下,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纵身一跃坐在了景涵和酒坛中间,李桥将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如果让曲小姐知道您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恐怕就要开始骂街了!”一边说,一边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小姑娘啊……”景涵瞅了一眼身旁的人,声音因为烈酒的刺激有些沙哑。 “殿下今夜听到了什么么?”李桥看着景涵接过了糕点,笑了笑将盒子放在身旁。 “唔,听见了赤焰一案当事人的发言,算不算听见了什么?”景涵眼神有些恍惚,大概因为身旁坐着的是从他最开始就一直跟着的人,见证过他的落魄他的崛起他的伤心失落他的功成名就,所以眼神里也没了平日里的隐藏。 “卫峥么?殿下是在为了赤焰军伤神?可不像殿下一贯的作风。”李桥笑了笑。 “有时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真好!”景涵垂下眼睛,“那样真好啊……” “卫峥说,赤焰军和大渝二十万皇属大军大战了三天三夜,转头却被夏江和谢玉的部队所包围。当年的梅岭满天飞雪,滴血成冰!”景涵声音平静的叙述了卫峥的话,“那个时候,他言语里的愤恨,显而易见。” “真奇怪不是么,明明这些年我也没有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事情的发生,却没有哪一次像是这次一样,牵动人心!”景涵把玩着手里的酒坛,抓住边缘抬头一口灌下,“或者说,让我的内疚之情不可收拾。” “殿下在内疚?”李桥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轻轻地勾出了景涵心里的心事。 “当年我收到了赤焰军和大渝的战报,七万对二十万,我却没怀疑过林燮会输!后来瞧见萧选调动西北大军的情报,也只是以为他想要增援赤焰而已。直到阿婉那一封信,说萧选怀疑赤焰和祁王谋逆,我才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景涵的声音轻悠悠的,随风消散在了空中。 “但是林燮是谁,那可是继祖父之后的大将军,当年他能够借着朝中无大将的身份,一跃而起,政治眼光又怎么会短浅。那个时候我相信,他一定看出来了王座上那个人,早就不是他的结拜兄弟了,对于这件事早有防备!却没想,是我失察了!” “他不是祖父和大舅舅,在最危险的地方激流而退保住了母亲和舅舅!就好像赤焰军,不是当年的安家军一样,就此潜伏了下来,生活在大梁的根根角角,准备这有朝一日这个王朝能够改头换姓……” 景涵没有看见李桥因为震惊瞪大了的眼睛,自顾自的说着:“多可笑啊,就因为我盲目的自信,竟然没想到林燮抱着的,是那种心态。竟然就这么让七万的赤焰军葬身梅岭?又或者是说,他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固执的以为王座上的依旧是他和言叔当年一力拥护上王座的那个萧选?” “于是十三年前赤焰滴血成冰……”李桥意识到这件事决计不能让他们殿下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且不论此时景婉公主就在一旁听着,就单单是自己,万一他们家殿下醒来的时候记起自己说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一时恐怕也是去自由了。 “事情发生之后,我还有一次机会的,去梅岭看看的机会!”景涵的脑袋里此时一片空白,李桥轻而易举的就转移走了话题,“只是我放弃了,我觉得一个林殊,还不足以让我冒着被进谏的风险走一趟。” “殿下……后悔了么?”李桥看着景涵递过了另一块儿糕点。 “他只不过是个朋友,还不值得我放弃阿婉,放弃浮生阁,放弃天策府,放弃当年我为祖父和大舅舅找明真相的心。”景涵撇了撇嘴,“只是如今看来,我真的是一个大傻瓜,一个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天大的傻瓜!” “殿下倒是难得有自知之明!”无忧笑了笑,他本身就比景涵大了六七岁,跟在景涵身后这么多年,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属,倒不如说是一个纵容着自己弟弟兄长的血脉关联,无忧有时候甚至了解景涵多余了解自己。 “你可真像白宥那个小子啊……”景涵忽然想起了很久没有想起的故人,“只是为什么是我呢,虽然那时也曾经想过穿越,也曾经想过要找个比他男朋友还厉害的做伴侣,但是那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为什么他哥随口一句话,就成真了呢……” “白宥?”这个名字无忧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听景涵提起过。 “恩,我邻居家的二儿子,一个有着轻微报社倾向的冰块!”景涵将最后一口糕点吞下,“他说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能够把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的人。实际上,不过是最大的那个傻瓜罢了!” “殿下,在怨恨谁么?”李桥听出了对方言语里不加遮掩的憎恶。 “我能怨恨谁?谁都没错……”景涵的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李桥心下一慌,转头去时却只能够看见景涵满眼的平静,“大家都只是站在了自己的立场看事情,就好像是我一样,只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那样!” “祖父和大舅舅不过是为了自保,死遁离开从此背井离乡不是最好的选择么?小舅舅因为不服安家百年忠诚换来这般结局,想要讨来一个结果带着自己的家人光荣回归,不是很好么?我已经长大,能够在皇宫那种地方保全自己照顾阿婉,为了自己的幸福离开,母亲只是随心所欲罢了!” “林燮成全了自己的忠诚,带着七万赤焰军守卫国土,不正是天策府的存在意义么?林殊为了赤焰和祁王平反昭雪,回到金陵就是为了追求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与当时想要查明真相的我何其相似,又有何错处?”景涵看着李桥,一片平静。 “景琰看见了一个冷心冷血,对着夕日旧友平白受冤都能够无动于衷的家伙,憎恶厌恨又有什么不对?霓凰也只不过是个心疼哥哥的好妹妹罢了,自己的哥哥全家满门被灭,夕日哥哥最好的朋友却像是个旁人一样,又如何不回去怨恨?蒙挚最开始就对赤焰军有着敬仰,因为阿婉我设计他离开了赤焰军,他如何能对我不起偏见?” “我能够怨恨谁?谁又能够让我去怨恨?” 李桥伸手拦过景涵,将他的脸埋在自己的怀中,只是轻轻拍着景涵的后背,没有说话。 春猎之始 第二日在榻上醒来,景涵抬眼看着头顶的床帐,无声的笑了起来。 三月的皇族春猎,实际上是一种猎祭,其意为谢天命神赐之勇悍,故而年年必办,逢国丧亦不禁。春猎的场所一向是九安山,距京城五百里,说远也并不是非常的远,曾经北疆军回京的时候,也是驻扎于此。 往年景涵回京大多赶上的都是秋猎,难得一年春猎,自然跟去了。黄昏时到九安山时,猎宫之外已经连绵扎下一大片的帐蓬。景涵难得回京,皇帝为显恩宠,除了皇帐之外便是景涵的帐篷最佳显眼。 休整一晚后,春猎于翌日正式开始。春季由于是万物繁衍的季节,本不宜杀生,所以春猎与秋猎不同,是以祭仪为主,没有竞技,大家进林子里转来转去,不过是做做样子,除了偶尔射两只野兔野鸡什么的,一般不会射杀鹿、獐等常规猎品。 景涵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只是他比其他人表现的更加明显的是他直接连狩猎的服装都没换,只是一身便服穿在身上。等着梁帝一声令下之后,慢悠悠的牵着随云在草地上散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景涵在想什么?”梅长苏找到景涵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漫不经心盯着一颗长在石缝中枯黄小草专注的眼神。 “没什么!”景涵转移了自己的眼睛,看着梅长苏轻轻地笑了起来,“最近怎么样?” “景涵,你脸上可不是写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啊!”梅长苏笑了起来,“怎么了,景涵长大了就不愿意和殊哥哥说说心事了?”并肩和景涵走在一起,察觉到对方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勾唇轻笑。 “萧景琰他……”景涵扭头看着梅长苏,“下定决心了?” “他是个什么性格,你难道还不了解?”梅长苏歪头笑了起来,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景涵会知道靖王想要替赤焰军和祁王翻案这件事情,“只是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这也算是此次,我回京的一件事。” “小殊,你当初,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景涵停下脚步看着梅长苏。 “大概是觉得,会很麻烦吧!”梅长苏走了两步发觉景涵没有跟上来,扭过头看着景涵,“其实如果不是后来你自己发觉了,我大概也不会告诉你我就是林殊!毕竟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景涵,你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梅长苏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景涵。 “而且景涵,即便是我找到了你,你真的会替我翻案么?”梅长苏笑了起来,“你不会!” 景涵看着眼前的人,想要从他身上找到曾经林殊的痕迹,只是失败了。无论是音容笑貌,还是言行举止,眼前的这个人都不是他曾经记忆里的林殊。不是那个会翻窗送他小白狐的人,不是那个会陪着他跪灵堂的人,不是那个……林殊。 “我的确,不会帮你!”景涵认真的看着梅长苏,“但也不会袖手旁观!” 梅长苏被景涵认真的语气逗乐了,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认真的说如果他来找,那么就会帮么!不过这样才是他的小呆,他那个认真执着,对着好友从来不会撒谎的小呆,就仿佛中间那十几年不曾分别一般。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分别了:“小涵,我并不想让你难做!” “最开始,我是想要造o反的,直到后来你告诉我,造反只会苦了那些无辜的百姓!的确,这只不过是我们上层的恩怨,又何必将那些平民百姓牵扯进来呢?所以我放弃了,换了个身份,江左盟盟主梅长苏!”梅长苏摇了摇头,笑着看着景涵。 “我就在想,到底怎么让陛下认错呢?如今朝堂太子和誉王两两相持互相对立。军权都掌控在忠心于陛下的人手里,城中我能够依仗翻案的只有景琰……”梅长苏的语气平淡,就仿佛陈述的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既然如此,就不如搅一个天翻地覆好了!”梅长苏口气幽幽的说道,“这样才好!” “所以,你会来只是为了报复的对么?”景涵看着梅长苏,“只不过是一只来自九幽的厉鬼,想要为当初那些所有没有替你们申冤的人,所有冤枉你们的人,所有需要血偿的人,收账的对么?”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份期待。 “厉鬼么?大概是的呢!”梅长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没有注意到景涵的异常,“只是我回来,同样也是为了那些我放不开的人!想要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想要知道他们是不是幸福,想要看看他们最后一眼!”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景涵,眼神温柔。 “我一直很想问……”景涵看着梅长苏温柔的神情,“当年到底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大概是和了我的眼缘吧!”梅长苏笑眼弯弯,“我至今都记得当年趴在床侧看着小小的你握着我的手指时,那种温温软软的感觉。安老将军那个时候抱着我,说既然小殊这么喜欢表弟,不如以后娶了表弟吧!” “他没说过!”作为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有记忆的人,景涵毫不留情的否定了梅长苏的话。 “他说过的哦~”梅长苏笑嘻嘻的回应,“那个时候大概就喜欢上了景涵吧!后来景涵从一个小小的包子逐渐长成了后来的风华少年,再后来成为了威震一方的大将军!但是从始至终,我都能够看见你眼底那抹光!” “光?”景涵有些疑惑的看着梅长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恩,景涵的眼底,有着一抹不会熄灭的光!”梅长苏笑了起来,“非常的漂亮!” 景涵愣了一下,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随云。随云有些烦躁的哼唧了一声,转身迈开步子就朝着前方走去。讲真,他对这两个明明是出来遛马,却忽然站在原地聊天的人,不满很久了。 尤其是那个看着文文弱弱身上一股子药味的家伙,看着他家儿子景涵的眼神就不好!开玩笑,他养了十多年的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让给他!以后可找不到这么好欺负的儿子,说什么听什么! 随云高傲的表示,他的铲屎官可不能就这么被猪拱了。 “说起来,静姨知道了我的身份!”梅长苏抬腿跟着随云慢慢的走着,“今日他刚刚找见了我,我不应该去见她的!本来以为她在景琰面前能够忍住,却没想到还是让景琰起了疑,恐怕这事儿到后来就不好蛮了!” “萧景琰怎么就没有一点儿随他母亲呢!”说起来萧景琰那一根筋的性格,景涵就颇为不对付,“什么水牛,简直就是一头水猪!” “水猪是什么?”梅长苏有些疑惑。 “注水了的猪!” 誉王谋逆 景涵被飞流莫名其妙找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他和飞流就交过两次手,一次把飞流打的半个月没有下地,第二次把人打晕。后来即便是飞流知道自己对他的苏哥哥没有恶意,但是知道自己来都是早早的就消失了。 来找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只是梅长苏有什么事情,不得不来找自己? 慢慢悠悠的走进梅长苏的帐篷时,惊诧的发现萧景琰和蒙挚也在里面,而且看起来神色颇为焦急。萧景琰看见景涵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好气,但是估计梅长苏已经和萧景琰通过气,起码说明了他是无心夺嫡,否则以萧景琰的习惯,和自己呼吸一个地方的空气,就是让他身不如死啊!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耿直的靖王boy么!”景涵好心情的调戏了一句,“怎么不去找你的小殊哥哥哭泣一下?要知道……” “秦王殿下!”梅长苏抬高了声调,“现在不是打闹的时候!”如果不是情势所迫,他是决计不会把这根刺头找来的。且不说和他不对付的蒙挚与靖王,谋逆这事本身对手握中兵权,誉王都不敢动的景涵着实影响不大。 “哦,那你给萧景琰说这句话去!”景涵和萧景琰不对付多年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就不打算和解,“那么一副我艹了他全家的……” “秦王殿下,苏某不得不提醒您,靖王殿下的全家也包括您自己!”蒙挚难得抓住重点。 “难得,智商充值了啊!”景涵满不在意的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甄平,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可惜还没能够擦到平均水平!算了,反正你已经放弃治疗多年了,说吧京城里出什么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蒙挚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景涵会知道京城出事了。 “你蠢么?”景涵对着这个曾经对自己妹妹有所妄想的家伙就没个好脸色,虽然这个有意思只是他妹妹单方面的,但是他妹妹那么好怎么可能有错误,反正千错万错都是这人的错就对了:“此次梅宗主只带了飞流一个随从,这多出来的如今在这里,不就说明京城里出问题了么!此次在京城的,可就只有誉王一个了!” “秦王殿下,您和景婉公主可有联系?”梅长苏知道景涵这个妹控对自家妹妹的安全是绝对的关注,如果誉王真的如他所料,为了牵制景涵对着景婉下手了。不,只要有一点儿这个苗头,就是吧景涵推向了他们的阵地。 “阿婉啊,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景涵看了一眼梅长苏,“只要本将军还活着一天,就没人感动我的阿婉!还有和阿婉在一起的小枫!”无声的给了梅长苏一剂定心剂。 “只是誉王手里到底有多少人?除去一个留守京城的禁卫军,这才只有七千!加上两千府兵撑死一万!是是是,我知道你的兵不可能谋上作乱,但是京城里皇后诏命,无缘无故的你让他们上哪里去疑惑反抗?”看着想要争辩的蒙挚回顶了一句。 “还有一个徐安谟!”梅长苏叹了口气。 “庆历军都督徐安谟?就是那个曾因临阵逃脱,差点被军法处置的徐安谟?我记得他似乎是献王的人啊,当初为了这事儿,献王和靖王可是让本将军好好地看了一场戏呢!如今这临阵变卦可是变得太精彩了!” “萧景涵!”靖王本身就和景涵不对付,这么背三激两激的瞬间就怒了。 “恩,生气吧生气吧!”景涵的语气轻快带着愉悦的情绪,“然后打我啊~” “景涵,够了!”梅长苏猛然抬高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抱歉,失礼了!” “直接说吧,你让我做什么!”景涵看着梅长苏有些疲惫的眉眼,“圣驾出行,四方都设有警哨。京城与九安山之间有两个警哨,一个离京城较近。一个离九安山近。随驾的禁军不定期地要去查看,警哨地警讯传来时,不过五十里之遥。等接讯后再护驾下山,肯定会迎头撞上!” 梅长苏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靖王一眼。 “九安山易守难攻。此时真个九安山也就不过五千守卫,”景涵语气平淡自顾自的说道,“就算是徐安谟能把全部五万庆历军带来。加上禁军守卫和府兵一万,据险以抗。本将军倒是能够抗住三天!” “三天?还能再长么?”行军打仗,梅长苏倒是对景涵有着绝对的信心。这些年来镇北大将军的名号也不是虚传的,曾经最辉煌的战绩,还是死伤不过五万人,折了北狄十几万人手,差不多一比三的比率了。 “如果你想要往长里拖的话,七天!”景涵看着地上的地图大概的估计了一下,绝口不提自己其实完全有能力剿灭这群人。尤其是因为和自己人打仗,他完全有能力潜入敌军之中来一个擒贼想。因为他知道,梅长苏想要借这一场叛乱,替靖王打下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的根基。 “九安山通路有限,庆历军来了五万还是三万区别不大。不过七天确是极限中极限了。”梅长苏深深地看着靖王,“殿下回得来吗?” 萧景琰唇边挑起坚定的笑,“母亲和你们都在山上,我死也会回来的。” 景涵看着梅长苏和萧景琰的互动,真的是各种不爽快。倒是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蒙挚讪讪的在一旁并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下这种狗男男的对视就让他更不爽了:“你们可别告诉我,打算让我护送着靖王杀出去?” “当然不是!”梅长苏笑了一下,“殿下不是说起过,后山有条小路么!” “哦,你说我告诉飞流的那条小路啊!”瞅了一眼梅长苏,景涵瞬间就知道刚才问题出在哪里了。想必梅长苏和靖王在讨论出兵的时候,忘记告诉什么都不知道的蒙挚了,所以某个耿直的家伙就问出来靖王怎么出去了。 不意外的看见靖王眼里的疑惑少了一些,景涵耸了耸肩对于梅长苏的隐瞒不做评价:“多带两个人吧,天策军虽然此次回来的都是退伍的旧将,但是多少还是有点儿用处的!而且在卫陵的霓凰手里,也有点儿兵力!” “听说殿下手里有一匹日行千里的……”蒙挚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有这件事情,不可能!”景涵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且不说我根本就不愿意将随云让与别人,就单单是随云,除了我之外还没见过有谁能够骑在他背上的呢!”景涵面色一冷,“没得谈!” “殿下勿恼,蒙大统领只是不知道随云的脾气而已!”梅长苏在中间做调和油,“此次护驾还需要殿下多多费心,如果……” “本将军倒是更在意,宗室和随驾的臣子!”景涵眯起眼睛想到了什么,“这种事情,陛下哪怕是知道了,也是断然不会让其他人发觉的!”看着地上九安山的地图,“真是可惜呢这批无辜的人呢~”似乎是无意的看了一眼靖王。 靖王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似乎是颇为不悦的样子。 只要靖王不开心了,景涵就开心了:“恩,这件事本将军接了!你若是五天之内赶回来,保证你的宗室大臣都是好好的!九安山本是皇家猎场,山道以外可行人的小径全被封死还是很简单的!加上猎宫周围草场外有天然山溪围绕,坡度适宜,山木甚多,采石也便利,叛军如果想从无路的崖坡爬上来攻击,一些擂木滚石他们都受不了!” 景涵弯起眼睛忽然笑了:“景琰,这次可是把我的性命,交给你了!你可不要为了害死我,慢悠悠的散步回来哦~”十几年,他第一次这么安安静静的面对故人,第一次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成见,只是看着萧景琰这个人,而不是他和林殊共同的朋友。 景琰意识到了景涵的变化,看着对方漂亮到近乎妩媚的笑容一时也愣了:“不会!” “你若是真的能够在三天之内赶回来,那我送你一份大礼好了!”景涵也不在意萧景琰的失神。他只是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或许再也没有办法挽回的决定。可是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不就是为了那一瞬间的绚烂么! 伏击之战 也许是讽刺,当血腥的谋逆逼近时,那日的天气却异常的明媚。冒出新绿嫩牙的树隙间,点点金色阳光轻俏地跳跃着,带来一种闲适温煦的感觉。 蒙挚仗剑站在禁军防线的最前方,不动如山。因为战场上出身的他知道,当十几倍于己方的敌人黑压压一片蜂拥而上时,那种压迫感是惊人的。一旦自己身后这些没见过血性的士兵们承受不住产生了怯战情绪,一溃千里的局面随时都会出现,所以他必须要一身当先,激起大家的血勇之气,不能输在最开始那一瞬间的接触。 景涵和他此行带来的几员副将骑在马背上,手中的□□插在地上在所有人的身后。倒不是因为其他,主要是他们都是骑兵,离了马匹□□还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所以只能当后盾了。不过他们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老将,对于战场的情况再了解不过,眼前的情况对于见惯了血腥的他们还真不是大问题。 由于山高林密,道路狭窄弯曲,禁军又是装备精良,铠精盾坚,庆历军既不能用骑兵,也无法用箭弩开道,因此冲在最前面的,是手握□□的步兵,枪尖雪亮森森,如林一片,在冲天的喊杀声中直扑而上。冲得近了,还能听见有军官在高声叫嚣:“冲啊!一个人头赏黄金三两!” 面对如巨浪般袭来的攻势,禁军却如同海边的礁石般巍然安定。最前面一排是厚实的坚盾,掩住第二排的强弩手,叛军刚冲进射程范围,羽矢之声便“嗖嗖”响起,不密集却极狠准。瞬间倒了一片,后面的朝前一涌,不停地有人翻身倒地。使得进攻者挟众而来的气势陡然被折了好几分。 “冲啊!冲上去,近身攻击!”一个参将打扮地人嘶声高叫。指挥的倒也对,只要仗着人多不怕死,冲过箭矢的射程距离就可以打接触战,发挥兵力地优势,不过他喊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指挥的机会了。 因为一条玄灰色地人影随即掠起,如展翅大鹏般疾冲直下,踏过重重叛军的头顶直扑此人,只是简洁的一劈一收的动作,人头已飞起,鲜血涌出的同时,玄灰人影已纵跃回到了原处,横剑当胸,傲然直立。 蒙挚地气势瞬间镇住了全场。在禁军如雷的采声中,庆历军的阵脚有些松动,未能再向前推近。不过只有一刻的时间。新的指挥者已经递补到位,这次他站的比较远。在后方努力驱动士兵。不停地加大赏格。同时,全副铁甲的重装兵被替换了上来。 以此应对箭雨,这一招果然有效,能射中铁甲缝隙的的神箭手毕竟不多,前半程几乎没有人倒下,后半程才陆陆续续倒了一小部分,但大部分地人还是冲到了盾阵之前。这时执盾者突然收盾后退,弩手一侧身,现出一排剑手,这些都是武艺超群的精良战力,轻甲劲装,薄剑如冰,对付笨重的铁甲兵就如同砍瓜切菜般,专朝人家未被裹住地关节处攻击,偶尔遭遇到的反击都是慢半拍地,轻易就能闪避。 陷入被屠杀状态中地铁甲兵后面还跟着行动更轻捷的步兵,原本就是预备冲散箭阵后作为进攻主力用地。虽然前方的血腥杀戮令人胆寒,但箭阵毕竟已收,他们开始猛力前冲。谁知就在此时,死神的弓弦之声再次拉响,原来蒙挚竟在周边的大树上布置了弩手隐藏,这一轮急射后,庆历军的死伤比刚才那一波还要惨重。 正当叛军开始惊慌后退时,又有人大喊:“不要怕!冲啊!他们带的箭不多!” 蒙挚眉头一皱,游目四看,那人喊完后又缩回人群中,有密林掩护,不知所踪。这时铁甲兵除了向后撤逃的以外,基本上已被解决完,禁军后退数丈,重新布下箭阵。这样的拉锯战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庆历军的指挥者终于决定停攻,等待夜色降临时,箭阵不能发挥功效。禁军也趁机小小地休整进食,双方僵持。 当视线被黑色的羽翼所阻断后,杀声再起。禁军的防线果然不似白天那么牢固,且战且退,庆历军军威大震,几乎可以说是压倒性地战胜,到后来除了蒙挚和几个猛将还在后面勉力拼杀外,其余的人差不多算是在奔逃。对于叛军来说,他们追的就是会行走的黄金,怎肯放过,在后面紧紧咬着那些影子。 眼看越过山脊,追在最前面的人突觉脚下一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跌入深堑,后面急忙想要停脚,又被更后面的一冲,一拔儿接一拔儿地滚了下去,惨叫声不断。等到好不容易稳了下来,只见前方墨黑一片,刚点起火把打算看看,可光亮才起,又变成埋伏在周边的箭手的活靶子,不得不整队原路后退一箭之地,停止不动。 天色一亮,庆历军的指挥者不由气结,只见那道深堑虽然不算窄,可也绝对不宽,普通的精壮男子助点儿跑就可以一跃而过,而真正的山道在这里有一个急弯,只是路上被堆满了树枝野草,暗夜间谁也没有发现路原来拐到了这边。 于是白天的鏖战又开始重复。庆历军这次被调动了三万人,兵力上有压倒性的优势,可以一批一批地投入战场,而禁军却不得不连续疲劳作战,有时连喝水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就算再勇猛,也不得不一段一段地后退,全靠事先布置好的陷阱和多变的战术来维持抵抗。 第三天一早,禁军几乎已快退出密林边缘。然而就在这时,本来疲惫不堪的他们突然发起反击,庆历军乍惊之下,急忙收缩兵力,暂时后退,谁知这边刚一退,那边就以极快地速度后撤,不多时便从密林里撤得干干净净,断后的一队弩手射出火箭,点燃了早已布置在林间各处的引火之物。山风疾猛,不多时便烧成一道火线,并渐渐有快速蔓延之势。 密林之外。便是一道山溪,宽约五丈。水量丰沛,天然一道分火墙,根本不怕火势被引向更高处的猎宫。 安静地几乎让人窒息的一天一夜过去之后,叛军的身影于第四日的傍晚再次出现在猎宫守军的视线之中。此时的激战与前几天更有不同,因为它太近了,近到宫内的大人物们几乎可以闻到血腥的气息。 只是这次庆历军再次受到了阻拦,却是景涵带领为数不多的将军府府兵。山野荒林里他们不好施展,但是猎宫之外却都是平底,一个个驾马往返不要太自在。景涵将军府的府兵本身就是个个以一当百的的老将,本以为此生只能够远离沙场在繁华的金陵安享晚年,却没想竟然还有机会从拾刀枪,个个兴奋不已。 加上天策府军最重视就是士兵之前的配合,这边儿梅花枪法还没用完,那边儿就补了一个战八方,另一边刚刚起头的突只得换了个方向,撩翻了一串人。一加一大于二的战斗力,此时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到了半夜,闲不住的副将们更是将游击战打的漂亮,这么一拦就又拦了两天。 在叛军一波接一波的冲袭之下,箭矢用尽的禁军收紧战线。虽然箭矢用尽,但是禁卫军也不愧是蒙挚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战队的最精锐部分,也有背水一战的血勇之气。加上他们敬仰的战神在前线杀敌,竟然就这么拖了两天,愣是没让对方再前进一步。 平逆 只是猎宫毕竟不是平原,骑兵能够发挥的余地有限。第二天的晚上庆历军就包围了猎宫,景涵的骑兵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了。随意找了个拆房将随云和此次一同前来瑜棕的云清一同藏好,景涵找到了梁帝向他汇报情况。 梁帝看着跪在自己下手曾经的八皇子,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当夜秦和北狄联手侵袭大梁边境时,安老将军和安思棋的也是这么跪在自己身前,请命死战。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安家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后来,安画也因为保护他,死在了刺客手中…… 安家自从大梁建国以来,两百多年都是镇守边疆战战兢兢。他们每一代都会出现擅长兵法的人物。只可惜安老将军只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离开的又早。如今算起来,整个安家也就只有六七个男丁而已…… 最出众的,还是一个外系,一个自己过继出去的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孩子逐渐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均是天赋?是北军主将意外阵亡,作为监军的景涵因为情况所迫承担起大权的责任,还是他因为好奇亲自上战场的时候? 这个孩子总是什么都不说,恪守君臣之礼。明明是皇室宗亲却不见他在夜宴上出现,明明曾经是他大梁的八皇子,却年年在北疆一个人独自过着合家团聚的年。如果不是因为景婉,这个孩子大概永远都不想回到金陵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吧? “陛下?”静妃轻柔的声音唤回了梁帝的神智,“陛下可还好?” “你说,涵儿和景琰是不是在怨恨朕?”梁帝想起年年在边疆,如今已亲王之尊守在大殿外的景涵。想起因为祁王一事被自己冷落多年,如今为了搬救兵独身在外的景琰。忽然觉得自己亏欠这两个孩子真的太多了。 “景琰他是陛下的孩子,为陛下奔波也是应该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静妃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至于景涵,臣妾也就只有小时候见过他几面,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想必也是不会介意的!” “你到是会说话!”梁帝无奈的笑了笑语气里带着担忧,“景琰还没到么?” “陛下请宽心,景琰会及时赶回来的。”静妃柔声安慰着,握住老皇颤抖的手。大殿之外城门被撞击的声音格外沉重,一声一声的敲在了所有人的身上。瑜棕因为年纪还小,被景涵勒令禁止参加这次的攻防,所以只是安静的握着□□,站在梅长苏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大殿合起来的门扉。 “这、这要是他们攻进来的话,誉王他、他真敢对我们动手吗?”三皇子胆子较小,瞬间就慌了神。 “住口!”梁帝怒喝一声,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帝王风度,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怯色,“这群叛军,这个逆子!怎么可能攻得进来?朕信得过蒙挚,也信得过景琰!更何况,涵儿还在外面!” 随着这声怒斥,室内沉寂一片,使得外面传来的喊杀声更加刺耳。梅长苏倒是一派淡定,搂着面色沉静的庭生,似乎是担心他被吓到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倒是瑜棕看见了庭生平静的面孔,不动声色的嗤笑了一声。 “援军还没到吗?”这次是纪王忍不住开口道,“猎宫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啊!” “当然不是,”瑜棕声音果决,他很小的时候就敬仰自己的父亲,因为在边疆长大也曾见识过名义上父亲景涵的身手。甚至到了后来,他求着嚷着一同上了战场,虽然只是在所有人后面当尾巴,但也是见过血腥的。 瑜棕的眉眼之间显出了几分果决,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梅长苏不由皱了皱眉头:“攻破了宫门,还有这道殿门,攻破了殿门,还有我们自己!只要一息尚存,就能够挥动手中长剑,这里,就不算失守。” 瑜棕抬了抬下巴,将景涵平日里高傲的表情学了个十足,将眉眼间属于祁王的那部分掩盖了下去:“不过是区区叛军,且不说这里有皇爷爷真龙之气坐镇,大家就不相信外面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么!” 言阙看着瑜棕,转过身面对梁帝接话道:“陛下!陛下身边也有宝剑,陛下当年,也曾利剑出鞘!不是吗?”很多话,瑜棕不能说,但是和梁帝走过那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言阙确是可以说出来的。 梁帝看着自己的孙子如此壮志,看着言阙他沉沉的目光,顿时激起了早已不在的热血。转身抓起了御座旁的宝剑,往日的豪气也突然涌上:“存亡之际,众卿!与朕,同力杀贼!”梁帝花白的头发被冷汗浸得粘在一起,狠狠说道。 就像是应和梁帝一般,大殿之外传来沉闷的一声巨响。这种声音就只有猎宫大门被攻破时,才会发出如此巨大的声音。但是紧接着,就是剩下为数不多的士兵们高呼的声音:“秦王威武!” “尔等不过被人蒙蔽,若是此刻投降,本将军还能饶你们一命!”景涵稳重的声音即便是大殿内也能听的清楚,“谋上做逆是死罪,但是你们不过是为人矛戈,也算是情有可原能免一死,事后不过是北上服役!” “本将军乃是大梁镇北大将军萧景涵,本将军的名望,你们想必不陌生!”景涵看着眼前被扫平的两个小兵,“之前本将军的身手你们也见过,我天策军的威望,你们也听过!虽然此番回京本将军没带多少人手……” “但是你们就这么确定京城,还在誉王的手里?就那么确定,你们身后,没有站着我天策军的将士?”景涵骑在随云身上说的漫不经心,“本将军拖了六天,爬,那些人也爬回来了呢!”说着,手中长缨一甩。 虽然是在拖时间,但是景涵是真心不希望这些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人指挥的将士们冤死。如果能够拯救,那么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些人活着,而不是就这么枉死在这里。 “不要听他胡说,誉王说了,杀死秦王的,赏黄巾百两,加官封爵!”一个看着像是百夫长的人站在攻城器械后大吼一声。本来那些被景涵说动了短刃,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之下分分红了眼睛,冲了上去。 “啧,一群不长眼睛的!”景涵撇了撇嘴,锁定了那人一个突,然后□□以景涵为中心一划,就将那人甩了出去。随即蒙挚也意识到对方的士气大减,趁此机会乘胜追击,大吼一声带着禁卫军展示也冲了出去。 景涵敏锐的听到不远处的平原之上传来了噪杂的声音,意识到是援军已到便也不再留手。本来他把随云留在柴房里,就是为了平息瑜棕上战场的心。确定了瑜棕进入大殿之后,他又把随云牵了出来,为的就是这一刻可以肆无忌惮的施手。 “好随云,看你的了!”景涵轻声说了一声,“随意跑吧!”猎宫大门和殿府之间有些距离,但是却也不足够随云撒开蹄子。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告诉随云自己随着他走。 随云和景涵并肩这么多年早就有了默契,听见景涵这么说,扬起前蹄长鸣一声落在了敌军小兵身上,顺带踩死了一个。随云是万里无一的好马,又有灵性,在乌压压的人和满地尸体的地方也没有半点儿减速,不时还能踩死那么一两个。 景涵开了战八方纵马疾驰,马上战八方,攻守兼备进退自如。从战场上退下来一年多,随云此刻也是撒了欢兴奋不已,直直的朝着人最多的地方冲,虽然偶尔也会误伤自己人,但是大多数时候众人只能看到银光伴随着红花绽放,从此世界一片漆黑。 不出景涵所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援兵就到了,不过意料之外的事带兵的人竟然是霓凰而不是景琰。应和着高呼了两声缴枪不杀,庆历军基本上改投的都投降了。景涵持枪骑在马上,看着奔驰而来霓凰,面无表情。 反倒是霓凰,在看到居高临下表情冰冷的景涵时,一反常态的朝着景涵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堪称是友善的表情:“此次,还是多亏了秦王殿下!”看着景涵翻身下马,跟在了景涵身后步入了大殿。 林殊番外 梅长苏第一次见到景涵的时候,他还叫林殊。他入学宫之前的事情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唯一记得的就只有那日,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小的包子。 他还记得那日他跟着母亲进宫去找景琰玩,听见母亲、姑姑和静姨说起后宫里安妃要生了。林殊是家里的独子,有没有比他小的孩子,对于新事物格外好奇的林殊就缠着母亲说是要去看看这个刚出生的小孩子。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团丑丑的小猴子,眼睛都没睁开皱巴巴的,真心爱不起来! 后来他就把小猴子抛到了脑后,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呢。偶然想起来那个小猴子,还是因为他母亲再给他整理各个人脉的关系,听说八皇子是自己的表弟,作为哥哥的林小殊就决定要罩着这个小孩子。 没有什么为什么,大概只是想要当孩子头儿吧!就好像祁王哥哥带着他和景琰一样,小小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责任,只是觉得后面有一串儿跟屁虫格外的威武,就好像是皇帝身后跟着一串儿太监宫女一样。 只是趴在床上看那个小猴子的时候,林小殊差点儿没有认出来眼前软萌软萌的小团子,就是那日他看见皱巴巴的小猴子。小团子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随了他的母亲安妃时浅浅的棕色,脸也软软的,一戳一个窝。 手感好好(w)……再戳戳(⊙v⊙)! 少年的林殊是整个金陵城里后台最硬的人,对于他的动作宫女们也不敢说什么。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小宝宝真的好乖,被戳醒了也不哭闹,只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流露出不开心的神色。 “小殊很喜欢表弟?”安妃看见林殊的动作,笑着将小团子抱了起来,躲过了林殊的魔爪。林殊和景涵实际上也算得上是表兄妹,因为安妃的母亲和林燮是姑侄的关系,所以论起辈分小殊和景涵是表兄弟。 “弟弟好好看!”小小的林殊猛地点了点头,“能把他送给我么?” “这可不行~”安妃看着林小殊也不恼火,“不过小殊如果喜欢的话,嫁给涵儿好不好?” “嫁给他?”林殊有些迷惑,“什么事嫁?” “就像是你父亲和母亲一样,生活在一起,然后有一个可爱的小团子!”安妃蹲下来,将怀里直接把屁股冲着林殊的小宝宝扳正,“既然你表哥喜欢你,涵儿长大了就娶你的表哥,你说好不好?”安妃的笑容带着诱拐的意思。 林小殊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想要将自己脖子上皇奶奶给的长命锁解下来。但是被安妃制止了:“这个可是太皇太后送给小殊的,现在小涵还太小不着急,等着以后小涵长大了,亲自上门下聘好不好?”带着打趣的意味。 “好!”林小殊听见门外的吵嚷声,认真的点了点头,“景琰要找过来了,我藏在小涵这里的事情,安妃娘娘可不要说出去才好!”他不过是为了捉迷藏才躲过来的,所以对这种随意答应的事情转眼就忘掉了。 “好!”安妃看着林小殊跑走的背影,拍了拍正在吐泡泡的儿子,“涵儿,那是这整个金陵,最有利用价值的人呢!只是可惜了,你若是个女孩儿,父亲和兄长也不必在意安家是否有些太过冒头了……” 景涵噗咻一声又吐了个泡泡,眼里带着懊恼。倒是安妃瞬间被逗笑了,亲着自家儿子软软的脸进了内间:“只是……是个男儿也好……” 林小殊转眼就把当初的玩笑抛在了脑后,直到有一天景琰忽然说起他的弟弟小八时,认真的给了一句:“非常漂亮!”的评价,才引起了他的好奇。想起来曾经见过的那个软软的包子,当场就翘了课。 林殊的母亲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是太皇太后最喜欢的孙女。疼爱他的姑姑是当今皇帝最喜爱的贵妃,表哥是朝廷中的隐形太子。父亲是手握重兵权的将军,老师是当朝大儒。玩伴是当朝七皇子,和云南穆王府的小郡主。皇帝爱屋及乌之下对他也格外倾眯。皇宫里他要想做点儿什么,也没人敢拦。 所以当他发动了一串儿太监找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包子后,不过一炷香就被告知安妃娘娘带着小包子在后花园里欣赏风景呢。景琰有时候也受不了自己好友的风风火火,不过眨眼人就消失在他面前了。 看见林小殊的时候,安妃正坐在庭院里幸灾乐祸,一旁的奶娘则是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粉红色的团子。那个小团子肉肉的,就像是林小殊玩的不倒翁一样晃两下,然后一个前倾吧唧一声摔倒在地上。 啊,小孩子要哭了!彼时已经见过邻居家小妹妹的林小殊转身就想走。 只是出乎他意料,身后传来的反而是安妃娘娘噗嗤噗嗤的笑声。转头看去,就瞧见那粉雕玉琢的小包子一脸的郁闷,水汪汪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在关键时刻护住他脸部的奶年,有些不耐烦的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哈哈,儿咂你可别划花了漂亮的脸蛋儿哦~娘还要把你嫁出去呢!”安妃笑的特开心。 小娃娃在原地一转,直接将屁股对准了安妃。只是在转圈儿的途中,林小殊看见了那小娃娃下身穿的裤子,在小娃娃看不见的地方绣着一朵朵小红花……虽然俗不可耐,但是映衬着小娃娃粉扑扑的脸,倒也映衬。 “啊呜……”小娃娃看见了他,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一瞬间,林小殊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那一个笑容被林小殊惦记了很久,有时候林小殊也挺讨厌安妃娘娘的。因为每次他去找小粉团子的时候,都能够听见安妃娘娘的宫殿里传来各种各样的笑声。有事只是安妃娘娘自己,有事还带着其他人,却都不是他的小团子的。 林小殊记得所有小团子从会走路开始闹过的笑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安妃娘娘在折腾她的儿子。到了后来,林小殊在安妃的寝宫里见到一个漂亮的女娃娃,或者一直穿着老虎衣服满地乱爬的小老虎,都已经淡然了。 小团子就在他的记忆力一点儿点儿长大,面容也越来越精致。小团子第一次说话,是对着安妃娘娘叫娘,然后是对着安妃娘娘说不要,再然后是对着他说抱!那个时候林小殊就决定了,冲着这个抱字,他也要带着小团子离开安妃娘娘的魔爪。 然后他反悔了,加入了折腾团子的军团。因为他发现小团子也就只有对着安妃娘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很丰富。其他时间都是木木愣愣的在发呆,也就有了后来他管他叫小呆的这个行为。 而且……女装的小粉团子真的比他见过所有的女人都好看啊…… 再后来,长大认字的小团子很安静,平日里给他一本书就能够不声不响的坐上一整天。他身上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够让身边的人陡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只是林小殊不喜欢这样的小呆。 所以他拉着他的小团子跑遍了皇宫的各个角落,闹得鸡犬不宁。只是他借着又后悔了,因为小团子的眼睛里除了他又多了些其他的东西。他看见小团子对着新来的小侍女笑,取命叫做菀秀,他看见小团子对着安妃的肚子笑,满满的全是快乐幸福。 小孩子的独占欲在那一刻发作,如果漂亮的小团子眼睛里,只有他该多好? 小团子会做噩梦,所以晚上总是睡不安稳。小团子口味有点儿重,偏好辣。小团子喜欢肉但是对菜也不反感。小团子喜欢橘子,但是总是嫌弃扒脉络麻烦。小团子喜欢看书,梦想是当个大将军…… 他喜欢看着小团子笑,那笑容比馆子里的姑娘还好看。他喜欢看着小团子在树下舞剑,虽然感觉更像是女孩子的剑舞。他喜欢小团子被自己连累时无奈的摇头,然后不得不和自己凑在一起想各种馊主意。他喜欢小团子软软的叫自己小殊…… 再后来,他上了战场,梦里除了小团子,又多了些其他的东西,却没有什么能够取代他观察了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年的那个小团子。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见过谁比小团子还漂亮,有谁比小团子还要聪明…… 只是小团子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你和他说三句话他也未必会回你一句。这种情况到了后来安妃离世之后就更加的严重了,就好像他要抛弃整个世界那样。虽然知道对方只是心情不好,但是林小殊还是有些担心。 好想再看看,记忆力那花开一般的笑容…… 所以即便林小殊知道小团子在谋划着什么,也愿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他会成为其中的棋子,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小团子开开心心的,只要小团子不要在露出那天跪在灵堂里那种绝望的表情就好…… 这是独占欲么? 只是可惜了,再也没有见过他笑的那般灿烂,就好像一抹暖阳,温暖了人心…… 景婉番外 景婉对于母亲的记忆寥寥无几,母亲离世的时候她还太过年幼,只是记得母亲牵着她和哥哥的手,将他们两个的手放在了一起:“婉儿,涵儿!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所以要多多替娘亲,照顾对方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娘亲要这么说,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哥哥时,她的眼睛被一双冰冷的手挡住了。她听见哥哥平静的声音,像是在承诺着什么一样:“娘亲,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婉儿就不会有任何委屈!” “娘亲不在了,涵儿可不要哭哦~”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恩,不会哭的!” 景婉对于安妃并没有多少的记忆,安妃死后她就被一个的后妃接过去了。只是因为不是走的玉碟,只是代为抚养,后妃对她并不是非常好。看着那后妃对待自己孩子和对待自己的差距,她才意识到母亲的离世对于她说意味着什么。 景婉哭过,只是被后妃发现了,朝着她冷脸了好几日。她怨过,却发现到了最后无济于补。她想要找记忆力那个面容和蔼的父亲,却发现他有那么多的孩子,自己并不是唯一。她想要找哥哥,却被告知没有哥哥…… 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都不要她了呢? “抱歉!”身旁忽然做了个人,记忆力体温偏低的手按着她的头,“婉儿再给哥哥一些时间好不哈?只要半年,半年就好!”她听见自己哥哥叹了口气,口气却一如那日母娘亲离开时那般冷静。 “我讨厌你!”终于有了能够哭泣的肩膀,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我最讨厌你了!” “恩,哥哥的错!”景婉感觉到自己被搂紧了一个暖暖的怀抱,“对不起!” “我想要娘亲!我想回福安宫!我想要奶娘!我想要哥哥!” “半年可好?给哥哥半年的时间就好!”后辈被人轻轻地拍着,依靠着的怀抱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只要半年,半年之后哥哥的婉儿就能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只需要肆意张扬,开开心心就好!” 然后真的就只过了半年,她就被接到了一个铺满了白绸缎的地方。那里阴森森的,就好像是娘亲的灵堂。但是她看见了自己被杖责出宫的奶娘,看见了曾经母亲身边的大宫女,看见了承诺自己的哥哥对着自己笑。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母亲说,他们只有对方了。 “婉儿,这是菀温和菀言,从今天起就跟着你呢!”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个漂亮的姑娘,“婉儿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都可以和姐姐说哦~” “我还会回去么?”被哥哥抱着,景婉将头埋在哥哥的怀抱里。 “不会了!虽然这里还不是婉儿的家,但是很快就是了……”她听见哥哥的轻笑声,“只要婉儿想,婉儿随时随地都可以告诉菀温,让她带着你出宫!陛下已经下旨,从今往后哥哥就是这个府邸的主人了!” 她抬头,看着哥哥比往日更加苍白消瘦的面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哥哥为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再后来,大梁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镇北大将军的威名,听见了秦王的名号。金陵城里谁不知道与其讨好秦王,倒不如讨好景婉公主。因为那是秦王最喜欢的,有求必应的妹妹。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她就真的像是哥哥承诺的那般,肆意的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在意后果。因为她有菀温给自己善后,有哥哥给自己撑腰,还有一个喜爱她的父皇,就连后宫里的娘娘都要对她偏敬三分。 直到祁王和赤焰军谋逆…… 景禹哥哥和林殊哥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谋逆?一定是父皇搞错了,只要自己告诉父皇,那他一定会收回旨意的不是么?还有后宫里的娘娘,只要大家一起去请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不是么? 为什么……都不一样了呢?往日里大家不都是和宸母妃称姐姐道妹妹的么?不是说敬仰景禹哥哥的么?不是和林殊哥哥勾肩搭背么?为什么大家都不管了,都冷眼旁观呢?为什么,父皇要关她禁闭呢? 哥哥呢,哥哥也是这样么? “小姐,不要再给殿下添麻烦了好么!”菀温叹了口气看着团成一团的景婉,“殿下能够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此时站出来给祁王和赤焰军说话,小姐这就是把殿下往火坑里推,要殿下步了祁王后尘啊!” “为什么?”景婉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袖手旁观。 “让殿下怎么去劝?”菀温摇了摇头,“殿下如今早就不是大梁的八皇子了,只是一个监军,手无实权还是晚辈。如何去劝又以什么身份去劝?当年陛下不过瞧见殿下逃课,就将殿下过继了出去,如今若是失了宠爱,连带小姐你也会受累啊!” “我?”景婉忽然想起母亲离开的那半年,“他……” “小姐自是知道,奴婢和菀言都是殿下的人。可是小姐是否知道,奴婢和菀言是殿下精心培养出来的心腹?算上菀秀和菀宁也就只有四个人,却将其中两个都给了小姐!”菀温笑了笑,“小姐以为,我们不想留在殿下身边么?” “殿下将奴婢和菀言分配给小姐的那日,奴婢和菀言在殿下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才得了传话。殿下说,他图谋荣华富贵,不过是为了身边人。若是身边人都不在了,那么荣华富贵也没有什么用呢!” “小姐,殿下为了您提前解决掉了秦王,站在了风口浪尖。就连出任监军这件事也因为小姐您不想在宫里待,在宫里受了委屈硬生生的提前了,小姐还想要怎么样呢?”菀温的口气平和,景婉却听出了无言的怒火。 “小姐总是不知足,总是觉得殿下做的还不够!”叹了口气,身后抚摸着景婉的头,“可是小姐,您是否为殿下做过什么呢?您不开心,说离开京城就离开了,善后的是殿下!您想要最好看的首饰,殿下就会为您去寻!您觉得蒙挚有意思,殿下就算计了蒙挚将他调到了禁卫军……” “小姐,若他不是你哥哥,若不是安妃娘娘的叮嘱,他凭什么为您付出呢?” 景婉愣愣的看着菀温,不同于平日里文文弱弱的笑容,此时她竟然从菀温的身上看出了几分谈笑天下的大气。就好像那日她淘气,扒着哥哥的窗沿看见哥哥正在和林殊哥哥谈论兵法时,身上那股令人折服的气质。 母亲说……他们只有彼此了…… 景婉忽然想起她第一次留在□□的时候,哥哥哄着她入睡。她听见外面传来了女人的骂声,哥哥不过是皱了皱眉头,就让手下去处理了。转眼望着自己的时候,眼中却满满的都是柔和和笑意:“婉儿不睡了?那只不过是个有臆想症的疯女人罢了!” “萧景涵,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觉得你是个乖巧的!同意夫君选了你!”外面的声音陡然一尖,“迟早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你害的我夫君无人送终,你到了最后也会……” “哥哥?”景婉抬头看着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笑意的兄长。 “抱歉呢,第一天晚上就让景婉听见了这种东西,以后就好了!哥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哦!”景涵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伸手盖住了景婉的眼睛,就好像是母亲离开的那天,同样是冷冰冰的手,却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再后来,她听说秦王妃病逝,再也没有听见过那个声音…… 如今想起来,母亲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每次她睁眼都能够看见坐在床旁看书的哥哥,然后哥哥会对着她笑,告诉她一切还有他在。虽然不知道哥哥是怎么进宫的,但是那抹在灯烛下看书的影子她却是难以忘记。 “我们……只有彼此了……”景婉垂眼,小声的说。 “小姐这么想就好了!”菀温似乎是松了口气,“殿下也不好过,那毕竟……” 是啊,林殊哥哥和哥哥认识的时间更长,为什么自己会认为他不伤心呢?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失态的样子吧,他总是一脸云淡风清,一脸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样子,哪怕是母亲离开的那日,也是平淡无波。 “哥哥也会伤心么?” “殿下把心爱的小白狐,祭在了梅岭上!”菀温叹了口气,“小姐是殿下的亲妹妹,都没有发现殿下情绪波动越大,就会更加的面无表情么?殿下只是不希望小姐担心罢了,毕竟他希望小姐快快乐乐的长大啊!” “只需要肆意张扬,开开心心就好……”景婉想起了曾经哥哥承诺的话…… “是啊,母亲说,我们只有彼此了……” 她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曲婷番外 曲婷其实全名叫做曲婷,只不过因为觉得两个字和那人比较相配,才藏了最后一个字。 她比心上人小了将近十岁,遇见那人时正是小姑娘爱做梦的年纪,前有教主和德夯的爱情,她自然也就对那人上了心。更何况她从未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比教主都要漂亮。 心上人是中原人,不过不要紧她不介意的!反正只要一只蛊就能把对方留在他们宅子里。再不济她跟着去中原也没有关系啊,只要和涵涵在一起,什么时候都会觉得好开心。涵涵总是会包容她所有的小动作,即便被整蛊了也会无奈的笑着。 她啊,最喜欢涵涵的笑容了。 涵涵带着她走遍了中原大大小小的地方,带着她登上过纯阳的山峰,亲眼见证了皑皑白雪。带着她走访了万花,瞧见了满眼春华。还带着她爬墙去看了七秀婷婷的舞姿,虽然最后是被打出来的。以及藏剑那金灿灿的门柱,和扒在门柱上想要扣金子的哈士奇。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天策府的少都统。长得漂亮武力值又高,如果她的涵涵喜欢,那她就把都统的位置也夺给涵涵玩玩好了!德夯为了教主都可以离开七秀,涵涵不愿离家的话,那她离开好了! 涵涵答应过她,只要他回一次家,就回来找她! 所以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蛊蛊长大了,等到德夯终于会说话了,涵涵却没有再回来。 是因为不喜欢她了么?可是她长得不比金龙鱼差,赚钱也不必小黄鸡慢,虽然和涵涵一样飞不高可是她远攻比涵涵厉害!只有少数教中核心人士才回的凤凰蛊她也学会了,那为什么涵涵不回来了呢? 是不是因为涵涵的家人不同意,所以涵涵回不来?那她就再等等好了…… 她坐在涵涵最喜欢做的地方,看着宅子外的树林。涵涵总说登高望远,所以喜欢坐在高处,说这样才不会被一些短浅的东西挡住视线,所以才能够望见他想要看见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村子北边儿的风景的确不错。 等着涵涵回来,让他带着自己去北方看看吧? 所以涵涵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起来,下次涵涵再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二十啦,是个大姑娘了!可不能叫涵涵再叫自己小姑娘呢!不过一转眼他们就认识了十年了,是不是要像宅子里其他的姑娘一样,做一个什么纪念才好?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12节 恩,那就把自己打包送给涵涵好了!只是涵涵什么时候回来呢? 到时候涵涵看见洗白白的自己躺在床上,是不是会特别开心?最喜欢涵涵的笑了。 只是她等啊等,等到她接生的小宝宝会跑会跳了,涵涵也没回来。她想去找,可是万一涵涵回来找她了呢?那个时候他们不就是错开了么?涵涵找不到自己,会不会以为她不想要在一起了,所以就此放弃了呢? 那就再等等吧,反正涵涵收了她的凤凰蛊,就是定亲了!涵涵最注重承诺了! 她在涵涵最喜欢的位置坐了四年,看着周围花开花谢,终于看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只是,那却不是她的涵涵。来的人是天策的传信使,带来的是天策府向各个门派的求支援的信件,发新的人是天策府的都统。 “那涵涵呢?”曲婷看着教主,有些不开心,“为什么不是涵涵?” “涵涵?”送信的人一愣,“少教主说的,是我们少都统,哦,现在已经是副都统了!”眼睛里带着一抹敬仰,“副都统的话,现在应该在天策府营地那里,抵抗外军呢!想必少教主就是我们副都统嘴里的小姑娘了?” “涵涵还记得我?”曲婷笑弯了眼睛,“他让你给我带话了么?” “额……”送信人有些尴尬,这种事情无论传多少次他都有些不适应,“副都统他,只是让属下把这个交给您!”一边说,一边将兜里的银球递给曲婷,“曲教主,此番我来还要替另外几个兄弟……”话没说完,有些惊恐的看着突然朝自己出手的曲婷。 “姐姐你干什么拦我!”敲着教主拦住自己,曲婷瞬间怒了。 “你先去给其他人传信吧!”曲云叹了口气,大发了送信的使者,“妹妹说的涵涵,是天策的将士?”言语里带着惋惜和怅然,“这段情,你还是忘记了的为好!” “为什么?”曲婷不理解,“明明姐姐和德夯都……” “飞亮他是七秀,可是你的涵涵,是一只忠心的狼啊!”曲云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 “狼不是忠贞的么,那我就更不应该放弃他了!”曲婷不明白为什么。 “算了,你跟着信使,去中原看看吧!”曲云摇了摇头,“带上凤凰蛊!” “我早就会配凤凰蛊了!德夯教的!”曲婷想了想,既然信使说她的涵涵在天策府,那么就应该不会错开!而且竟然把她送给他的银绣球都换给了自己,怕是不想来找她了!怎么可以这样,她等了他好久! “飞亮的配方不全!”曲云有些好笑的点了点曲婷的头,“去看看吧,真正的中原!” “真正的中原?”曲婷愣了一下,“我早就见过了啊?” “你没有!”曲云摇了摇头,“李景涵他,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从外面走了十多年,竟然还和刚刚离开那样天真。曲云忽然明白为什么天策府的人没几个情缘,却有那么多门派的人原意施以援手了。 因为,他们天策府独有的温柔啊…… 曲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收拾包袱一同跟着信使北上,见到的却是一片狼藉。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那人带着她走过的,只是中原的繁华,而并非它的败落的沧桑。真正的中原,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 涵涵没有告诉她,出门在外用的是铜钱不是金子银子。涵涵没有告诉她,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糖葫芦可以买。涵涵没有告诉她,女孩子在外会被人盯上。涵涵也没有告诉她,中原人叫苗疆来的女人为妖女。涵涵更没有告诉她,原来被她嘲笑的朝廷走狗,打头的就是天策府…… 她想,如果再见到涵涵的时候,就对他道歉,顺带也原谅他把自己抛弃那么久的过错好了!她是个好女孩,就不把涵涵的四肢切掉,封在罐子里,让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只能够看着自己,让他只陪着自己了。 只是,她却没有在能够见到那人…… 她第一次见到的天策,是一燃烧在火焰里的天策。就好像是浴火的凤凰,在风中摇曳展翅。大概这就是涵涵说的壮丽吧,只是这样的壮丽,却不是她希望看见的,也不是她的涵涵希望看见的。 李唐天宝十五年,圣人弃都携爱妃南逃。同年,天策府沦陷。 “天策府将士素有‘东都之狼’的称号,,以□□之利刃守卫大唐河山。天策枪法之精妙亦是天下闻名,天策内功亦是可攻可守。”曲婷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人看着北方的天空对着她说,“可是,我倒是觉得大家都好傻!” “啊咧,掉金豆豆了!”曲婷伸手捂住了眼睛,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人讲起来的故事。那个时候她丢掉了自己培养的第一只蛊宝宝,不开心的蹲在地上哭,那人有些无奈的递过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糖葫芦。 “涵涵,小姑娘掉金豆豆了,你要不要来哄哄……” “涵涵,小姑娘迷路了,咱们不玩捉迷藏了好不好……” “涵涵,小姑娘被人叫做妖女了,你不替小姑娘找场子么……” “涵涵,小姑娘知道你只是把我当妹妹,你出来,我不嚷着对你下蛊蛊了……” “你倒是……出来啊……” “咱们……不玩了……” 疲倦 逆党平息,作为镇压主力的景涵理应是忙的团团转的,但是事实恰恰相反。梁帝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萧景琰,景涵不过是在旁边帮了一把手。到了后来,他直接连事情都没得干了,被萧景琰的人接受了。 景涵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萧景琰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转身回房睡觉去了。左右镇压叛军这件事弄得他好几天都没睡好,乱军之中他武力值再高也难免着了套路,此番去休息一下倒也不是件坏事。 更何况很多事情,他不用看就已经能够猜到结局了…… 直到他被飞流惊醒,难得飞流再被他的剑架在脖子上时没有反击,只是焦急的叫着苏哥哥:“他又怎么了?”景涵翻身坐起来,揉了揉晴明穴,“飞流能帮我把桌子上那个小竹筒拿过来么?” “快去!”飞流看着完全没有要动意思的景涵直接开始动手了。因为往日他怎么都奈何不了景涵,所以这次下手极重。只是刚下手,就有些疑惑的看着被他一把拉下床在地上一个踉跄才站稳的景涵有些困惑。 “行了,我知道了!”叹了口气,萧景涵看着这个自己使唤不动的大爷,将桌子上的小竹筒拿了起来,随手披了件大衣就出了门。飞流有些困惑的转过头看着平整的床榻,心神被梅长苏从新占据,一个闪身跟了出去。 “他怎么了?”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但也不过是走个客场。看着梅长苏满脸通红好像是不进气的样子,但是手脚却是冰冰凉的,就知道是火寒毒发作了:“行了,这里有我就够了,下去吧!” “秦王殿下?您这是……”甄平有些迷惑的看着景涵脱掉外衣披在梅长苏的身上,然后钻进了被窝从后面抱住了梅长苏,依靠在床柱上,将梅长苏的头垫在了自己的胸口,一副闭眼赶人的样子。 “你如果不放心,过上一个小时再过来看看就好!安心,我不会害他的!多少我们也是旧识!”景涵闭上眼一脸疲倦的赶人,“让他做起来会好一些,有助于他的呼吸!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了!” 甄平看了一眼的确有所好转的梅长苏,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真是,欠你的啊!”景涵垂眼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的梅长苏,眼神难得柔和,“算啦,当年的事情也是我不对,就当是赔礼好了!你也想要看看吧?萧景琰到底能够走多远呢?是不是会比祁王兄走的更远?” “小殊,有件事儿你的确是说对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景琰的位置了,既便是我也不可能了!”景涵调动体内的内力附着在身体表面,将自己的体温升高了许多,暖住了梅长苏的身体,然后伸手拉了拉被子。 大概是感受到了景涵的温度,梅长苏下意识的往景涵的怀里凑了凑,耸了耸鼻尖闻着景涵身上独有的那股味道逐渐舒展开了眉头。身体的冰凉见见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传来如同冬日阳光般的温暖。 “陛下把我叫去,问我想不想要这个储君之位了!不过真是可笑,他当我没有看见他眼底的犹豫么?不过就是担心我成为第二个萧景桓么!”景涵摇了摇头,“然后他问我,觉得靖王如何?” “靖王如何啊,你觉得我要怎么回答?当然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仁孝德厚,赤诚忠勇,可为楷模了!然后啊,陛下就问我,我想要什么呢?”景涵压低了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说,什么都不要!” “我还能要什么呢!”景涵带着一丝丝讽刺,“小殊,我一直觉得我是最聪明的,但是现在看来,我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小舅舅让我去查的事情,查到最后我已不愿去查了!母亲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 “我不怨,真的,我谁都不怨!他们只不过是追求了自己的幸福,若不是祖父和大舅舅的谋划,或许我就只能在服苦役的边疆见到小舅舅和表兄们了。他们不过是为了家族着想而已,小舅舅也是……” “只是小殊,我真的累了……”景涵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好累,所以你能不能借握一个肩膀靠一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这样待在我的身边,偶尔和我打笑逗趣,让我堵你的话,让我欺负飞流,让我给你添麻烦……” “这样就好,偶尔……也让我有个人可以依靠一下……” “小时候我觉得,林小殊真的好烦啊!天天缠着我跟在我后面嘟嘟嘟嘟嘟,简直比西湖那群叽叽喳喳的鸡,或者是为了几个铜钱的酒,跟在我身后让我给他们当肉盾的大爷们,都要烦!”想到曾经的日子,景涵勾起了一个笑容。 伸手掐住梅长苏的下巴,让他把头抬了抬,景涵看着梅长苏陌生的眉眼叹了口气:“火寒之毒……如果你这么操心操力,那可真真是在折寿啊!能不能活过三十都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呢!” “不过啊,还好你遇见了我!虽然事后小姑娘会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到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呢!”景涵抬手看着自己带来的竹筒,神色有些复杂,“不过不让她知道就好了吧?反正除了她没人能够看得出来!” “而且上次她就好生气的,我把她一个人扔在了苗疆,一去不返!到了最后竟然真的被她给我寻到了天策府,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毅力,一个人走过了大半个中原……”景涵叹了口气,“终究,是我欠你们的!” 咬开了竹筒的盖子,景涵将竹筒里的东西含进了嘴里,然后抬起梅长苏的下巴轻轻一捏,毫不费力的就撬开了对方的牙关。低头吻上了对方的嘴唇,景涵舌头一伸侵入到了对方的地盘,轻轻挑逗着对方的舌头。 “当做利息了!”感受到对方因为有些缺氧有醒来的征兆,景涵才松开了对方。看着对方不再那么苍白的嘴唇,眉眼弯弯心情给外好:“虽然知道你听不见,但是还是要说的!味道其实不怎么样!” “这样……大概就好了吧!”景涵将头往后一靠,“虽然那小姑娘一向不靠谱,但是这次我就勉勉强强的信她一回吧!说起来你要不要好好地报答报答我?我可是为了你,连瑜枫都卖了呢!”说起来这件事,景涵就想笑。 怀里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知道是对方自己熬过了这一关,但是多少也有他取暖的作用不是么!没瞧见梅长苏都已经反客为主的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么。大概人工火炉的确挺管用的?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景涵也感到倦意袭来:“谢谢你……” “这次誉王谋逆,言叔那里也遇上了问题……皇后被废是毋庸置疑得了,以言叔的心性,恐怕要上表请求削去言氏历代封爵与尊位,以示赎罪。只是这样的话,豫津和景婉的身份就是个问题……” “除却这个之外,还有这次折损在猎宫的王公子弟,该安抚的都需要安抚……陛下让我上交兵符,然后他把靖王的人派过去了……”景涵闭上眼睛声音逐渐放低,“这样也挺好的,靖王出身军旅……” “我叫人偷偷将谢玉换了出来,假的谢玉已经死在了采石场上。你很快就会收到信息了,等着事情完了,莅阳公主就会去找他。作为交换,莅阳公主会站在你的身后,替你平反当年的谋逆之案!夏江……我是管不了了,你自己去处理吧……” “我需要夏江去见一个人,所以很抱歉我还不能够告诉你他在哪里。这是我欠他的,所以我要还他!小殊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你总是笑着包容我所有的事情,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然后把我宠坏,就离不开你呢?” “应该不会吧?小殊你若是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关于平反这件事……但年祁王案时帝都几乎血流成河。半朝地文武大臣求情作保。事情反而越保越糟,人杀了一批又一批。好几个府第被连锅给端了,我荣宠一时的宸妃娘娘,死时竟是被一匹白绫裹了抬出去的……” 景涵闭上眼睛有些心累:“自那以后的这些年来,谁敢轻易提起祁王?你们提起这件事,对于陛下来说就是天大的刺激。提议重审祁王案,就是意图贬低君威,让陛下承认她当年犯了大错吗!” “萧选他虽然不是个好皇帝,但是如今看来,也不差啊……” 出嫁 萧景琰的位置再也无法撼动,景涵的兵权也被收拢,一时之间大梁是一片风平浪静。禁军如同蒙挚所预料的那般被控制了起来,少数反叛的在看见他之后该归顺的也归顺了。所以不过一个多月梁帝就回到了金陵。 其实景涵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如果以蒙挚的能力在四月之前还没能够收编队伍,他就要出手了。景婉的婚礼在四月的中旬,千差万差可就是不能够差了他的小公主的婚礼。他看着自己的小妹妹一点儿点儿长大,如今放不下的也就只有她了。 景婉的嫁妆他这个哥哥自然也是要出的,只是不好盖了当今陛下的风头,所以明面上也就只有些银两。但是暗地里,景涵将自己的小部分人手给了景婉,连带还有一部分浮生阁的人和天策府的退伍老兵。 萧选在位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了,起码不会超长待机到他第一世英国女王的那种境地。之后的就是萧景琰,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无论是之后自己的计划还是言家的身份,豫津都不会被驸马不得参政这一条所困扰。 言豫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且不说他和景婉早就认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是确实凑在一起过日子的最好选择。因为他们了解彼此,清楚对方的点点滴滴,所以不会有误解,不会有太大的分歧。 他母亲安画和言阙也算是一同长大,言阙对于景婉也是诸多照顾。更何况言豫津是他看起来的孩子,性格品性都算上等。景婉又是她的妹妹,性子单纯了点儿但是好歹也是个听人劝的。只要留着菀温菀言在她身边,也就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以及请期,言家做的让他无可挑起,可是临了头看着红妆的景婉,景涵忽然有些不想嫁了。这是他当自己孩子养起来的妹妹,是他手心上的宝贝啊,就这么送给别人了? 景婉是公主,自然是从皇宫里走。豫津是言侯唯一的儿子,将来继承言侯的位置也是妥妥的,所以自然是嫁入言府。出嫁的前一天,心情格外不爽的景涵在铺房的时候,好好地挑剔了一番言侯的府邸,被言阙一番嘲笑。 本来床榻荐席椅桌之类的都是男方来负责,但是言阙一向是清修惯了,后来又不涉朝政二十多年,景涵大手一挥用自己的私库直接直接换了。倒是豫津在一旁看的格外尴尬,转头向自家看好戏的父亲求救时,言阙却是一脸笑意盈盈:“小涵,你不觉得婉儿她这儿的摆设,和我言府格格不入么?” 景涵瞅了一眼暗示着什么的言阙,大手一挥直接将整个言府入不了眼的家当全换了。唬的豫津愣是没有说出来其实言府也挺有钱这一事实,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住了快二十年的家瞬间变了样子。 “安心!”言阙看着豫津傻了吧唧的表情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你可不知道你这好哥哥到底有多少钱!天策府里士兵除了拿朝廷的银响之外,还有私补!能够运作浮生阁和天策府,他可比陛下有钱多了!” ……豫津忽然觉得他好像知道景婉偶尔的不靠谱随谁了…… 本来景婉梳妆的时候,作为男子的景涵不应该在景婉的房间里。但是景婉身边备嫁的侍女仆从都是景涵的人手,所以所有人都对着那个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妹妹的大将军视而不见,偶尔胆子大的还会嫌他碍事让他闪开。 景涵也不恼火,只是带着笑看着景婉。 “哥哥你可别笑了,比我这新娘子都漂亮,万一豫津看上你怎么办?”景婉毕竟是女孩子,一直被这么盯着自然不好意思了,“哥哥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娶个嫂嫂呗,不然一个人多寂寞啊!”景涵很多事情都没有蛮自己的妹妹,所以景婉自然也是知道事到如今她哥哥还是独身一人,并没有正妻的。 “唔,我把正妻之位,留给心上人了啊!”景涵托着下巴说的认真。 “正妻?”景婉从铜镜子看着自家哥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哪里来的正妻!” “母亲给我定的,你也见过的!”景涵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想要梳头的菀温站到一旁去,然后结过了她手里的梳子,“不过时隔多年,也不知道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这么儿戏的定了娃娃亲!” “等下,哥哥你又娃娃亲?谁家的,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叫我见过?”景婉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她家好哥哥的笑容里找出点儿痕迹。只是可惜景涵此时根本就不打算回答景婉的问题,只是抬手开始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景涵的声音有些低沉,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我还记得,昨日的婉儿露着两颗大门牙,管我叫咯咯,转眼,也长成大姑娘了啊……” “喂,你是我哥不是我爹好么!”景婉翻了个白眼努力吐槽到。 “我就在想,到底是谁家的猪能够拱了我家水汪汪的小白菜?结果没想到竟然是言豫津那小子!不过也好,论武力他打不过你,论家世背景他也没有你硬!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没有别人呢!”景涵开始给景婉盘头发。 “哥哥你搞清楚,这是好事儿么!”景婉已经无言以对了。 “出嫁之后,不要和现在这样小孩子心性了。豫津和你青梅竹马的长大,对你也很是了解。婉儿不用改变太多,但是要记得做一个贤内助。不过受了什么委屈,去找父皇,去找你太子哥哥,他们,都会帮你的!”景涵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景婉一头黑发间灵活穿插,一点儿也不像是武人。 “为什么不找哥哥?”景婉想要回头看,却被景涵先一步按住了头。 “总找哥哥的话,豫津会哭的哦!”景涵笑了起来,“因为遇见事情你总是想要找哥哥,所以我觉得说不说都没有什么必要了不是?不过只要你不背着豫津在外面偷人,豫津还真不敢拿你怎么样,毕竟他也挺喜欢你的!” “言家的教育很好,但是不排除那小子在外面偷人的情况!哪怕他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婉儿也不要太着急。如果是长子,那就抱到自己身边来当自己的孩子养,养不熟另说。如果不是长子,那也要好好的对他,毕竟你是正妻,以后无论谁继承家产于礼法都不能对你不好!至于养不熟的,也不必胆怯,菀温在你身边呢!” “哥,我还没怀你就教我这个真的没问题么……”景婉无奈的透过铜镜看着自家哥哥。 “儿子的话,如果言叔还在就让言叔来养。他一直对错过了豫津的成长有些耿耿于怀,所以你的孩子他自然是会好好对待。豫津也不差,不过也要等到他进入朝堂在成熟一些才好!女孩子的话,可别像你就好!”景涵笑弯了眼睛,伸手接过菀言递来的钗子。 “那如果生不了呢?”被自家哥哥这么说着说着,景婉也开始打算以后了。 “那就抱养其他女人的孩子,但是有一点婉儿你记住了。绝对不可以对着子嗣下手!母去子留这件事,也要看人。如果那女人是个听话乖巧的,你就可以留着她。但如果是个富有心计的,那么就除掉她好了!”景涵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些事,菀温都会一点儿点儿教给你的!” “恩!”景婉抿了抿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其他的,我也不好叮嘱你。只是你既然觉得莅阳姑姑和谢玉之间挺好的,那么就照着莅阳姑姑的样子去做吧!豫津不是谢玉,你们最后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嫁了人之后,朝堂之上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景涵一边说着,一边将所有的钗子都插好,然后后退了几步看着景婉现在的样子点了点头。 “哥哥你从哪里学来的手艺?”景婉从镜子里看着从未见过,但是却格外高端大气的发型,扶着菀言站起身,“看着大气又好看,比景宁他们出嫁时的头好多了!就是可惜脑袋上的东西有点儿沉,金灿灿的简直了!” “我答应小姑娘她出嫁的时候,亲手盘头给她的!不过现如今看来倒是不可能了!”景涵倒也不介意告诉景婉这件事,“沉是沉了点儿,但是重在好看吗!一声就这么一次出嫁,婉儿自然要漂漂亮亮的走!” “也是!”景婉在景涵面前站定,“那我来试试效果,不知道拜天地的时候怎么样!”一边说着,景婉掀起衣服直接跪了下去,“哥哥受着!这一拜,是谢谢哥哥这些年来纵着婉儿长大成人!” 景涵没有躲,只是看着跪下慢慢磕头的二景婉:“这一拜,是谢谢哥哥给了婉儿这么一个好的夫君!” 景涵蹲下伸看着景婉头上摇晃的步钗簪子,伸手扶住了景婉:“两拜就够了!你是我妹妹,我不护着你,还能护着谁呢!” “也是!”景婉别开眼睛,眼眶有些湿润,“哥哥当年可就只有我了!虽然后面又添了些人,不过还是婉儿最重要不是么!”带着些小孩子争宠的意味。 “什么叫后面添了些人!”景涵颇为好笑的戳了一下景婉的额头,“穿嫁衣吧,吉时快到了!一会儿还要背你上轿子呢,也去换衣服了!” 进宫 整个四月份,唯一让景涵上心的就只有景婉出嫁这一件事情。五月的时候誉王被封为太子,名正言顺的监国替生病的皇帝处理朝政。因为靖王出身军旅,行事注重效率,就事论事、爽洁利落,所以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气象一新。 虽然经过誉王谋逆这件事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不再像曾经那般僵持,但是彼此哪怕有事儿,也习惯性的尽量不见对方,不过是传句话的事情。倒是在梅长苏的府邸碰上过一次,也不知梅长苏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直到六月的时候,列战英一反常态的登门拜访,说太子殿下有请。上门的时候景涵正坐在庭院里看着瑜枫逗欣欣走路,对于列战英看见欣欣后好奇的神色也没打算解释什么。这些日子梅长苏的府邸里接连接待了卫峥、聂锋、夏冬还有一连串蔺晨打包来的人忙碌的紧,所以一时之间也估计不上小丫头片子便将孩子送了过来。 “爹?”看着列战英离开,瑜棕抱着欣欣走了过来看着思考着什么的景涵,“不去么?” “不是什么大事!”景涵伸手接过了欣欣,将一身翠色衣服的小姑娘放在膝盖上,“太子监国,陛下恐怕是想要借太子的手处理些旧事罢了!”捏了一下欣欣软滚滚的脸蛋,“欣欣你这是像了谁,肉嘟嘟的!” “凉!”小丫头吐字还是不怎么清楚,“像凉!” “梅长苏?他可没你这么圆滚滚!”景涵笑着摇头。 “不像爹,像娘!”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爹说,像娘!” 景涵瞬间秒懂:“谁教你这么叫我的?”( ⊙ _ ⊙) “爹!”(≧▽≦)/ “恩,乖宝宝!”(⊙v⊙) “不是爹,是娘!”(≧▽≦)/ “我是你爹,梅长苏才是你娘!”→→ “恩,爹娘!”(≧▽≦)/ “我跟他不是一家子的……”(﹁﹁) “亲亲!”(づ ̄3 ̄)づ╭~ “叫爹就亲亲!”(__) “娘!”(≧▽≦)/ “噗嗤……”瑜枫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就开始笑。笑容是种能够传染的东西,所以景涵认真的看着瑜枫笑,看着看着自己笑了起来。然后连带什么都不懂的苏蓉小姑娘,看着周围两个人在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梅长苏那个家伙……”笑够了,景涵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真是的……” “太子找爹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么?”瑜枫有些好奇的看着正站在景涵腿上,搂着景涵的脖子要亲亲的小姑娘,“欣欣倒是和爹亲,真不知道梅宗主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欣欣坚定喊他爹不动摇的!” “是爹!”欣欣小姑娘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扭过头看着瑜枫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家伙你知道你哥哥说了什么么,就是爹!”景涵也颇为好笑,戳了戳欣欣软软的脸蛋,“真是白疼你了,满心满眼里全都是梅长苏的小家伙!真是不枉费我打包把你当礼物送出去了,你们倒是投缘!” 小姑娘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景涵,做了个认真思考的动作,然后吧唧一声亲在了景涵的脸上:“喜欢娘!”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景涵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爹喜欢娘!娘喜欢爹!” “什么鬼?”瑜枫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理解小姑娘说的什么。 “这次陛下大概是要朝着宗室伸手了。当年他想要降代承袭爵位,削减宗室减俸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大梁国祚已久,皇族繁衍,他一直想改却碍于人情上难动,如今太子新立,他正好趁着这个时机把事情处理了!”景涵没有回答,只是将刚才瑜枫的疑问解释了,“小枫你对政事倒是不如小林!” “谁要像二哥啊!”瑜枫吐槽了一句,“每天都是一副死人脸的样子,鬼才知道他心里面想的什么!本来还以为是跟木头,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只狐狸,没瞧见太子家的灰狐狸都喜欢那家伙么!” “二哥!”欣欣跟着一起起哄,“狐狸!” “看吧,欣欣都这么觉得呢!”瑜枫一脸认真,“三哥是什么?” “娘!”小姑娘点了点头,说的非常认真。 “恩,那当然!我可是亲儿子!”瑜枫也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景涵看着正在搞怪的两个小鬼头,明明说的不是一国语言,竟然也你言我语的了得欢快。哪怕苏蓉只会些最基本的词,有时候还会学着瑜枫说话,但是瑜枫也是乐在其中的样子。就好像曾经的他和景婉…… “以后夺嫡这种事,□□站的远点儿!”景涵看着瑜枫冷不丁的出声,只是他这么一出声,不仅是瑜枫,就连苏蓉都被吓住了,“你大哥和二哥我倒是不担心,但是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要收敛一下了!” “啊……”瑜枫拖长了声音,“知道了!” “别总觉得我会替你收拾烂摊子!”景涵摇了摇头,瑜枫是三个孩子里最像他的,大概血缘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当年我也是觉得,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在原地等着我回去!结果酿成大祸……”想起当年事,景涵依旧有些感慨,“小枫,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 “哦……”瑜枫没当回事儿,“反正进朝堂的不是我,我只要纵横沙场就可以了!” “算了,左右还有梅长苏和小林照顾你!”景涵也不打算多劝阻,瑜枫的性格和曾经的他何其相像。曾经和曲婷快马江湖的日子他又如何不是这般的神采飞扬,觉得天下尽在手中,肆意张扬呢! “大将军!”倒是黄蓉看着瑜枫给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张开手,“抱~” “还是我们欣欣有眼光!” 景涵看着再次闹成一团的两个小鬼,摇了摇头站起身离开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瑜枫的未来想必会比他更顺利一些,左右还有两个哥哥扶持。欣欣的心思单纯,单和景婉一样善解人意,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问题。 对于小辈的感慨在脑海中稍纵即逝,骑着随云入宫的时候,景涵其实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列战英回来请自己。他对瑜枫说的宗亲改革一事不假,可是这件事他早就通过梅长苏给靖王透了口信,说自己不会插手但也不会反对。 那么这个时候为什么靖王会请他进宫,倒是件难得让他疑惑的事情。陛下收了他的兵权,景婉又从宫里嫁出去,他对皇宫一直以来的监控该撤的撤离,该断掉的断掉,对于皇宫内的情报自然不比从前。 只是一踏入东宫,景涵就傻眼了。看见蒙挚他不意外,蒙挚后来接手巡防营,偶尔也会有政务要回报于太子。可是这一身戎装的霓凰是什么情况,而且邀请他前来的太子萧景琰也不在,整个东宫气氛异常凝固。 “秦王殿下!”蒙挚看见一身文士长袍的萧景涵有些不满,但是随即掩饰而过,“你可愿意为太子殿下效力?”上来这一句话,景涵抽搐了一下嘴角有些不知道这位禁卫军大头领又是哪里抽筋不对劲了。 “时间紧迫,没法多做解释!如今林殊哥哥被困宫中,太子殿下被陛下招去见驾,整个宫城都是封闭起来的!我们担心陛下会对苏先生不利,所以……”霓凰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景涵抬手制止了。 “你们,应该不会想要起兵造反吧……”景涵真心觉得心好累,林殊身边都是群怎样的莽夫啊,“我真心拜托你们用脑子想想好么,且不说陛下有没有证据证明梅长苏就是林殊,就算是有如今太子在他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意思?”霓凰看着似乎知道什么的景涵。 “这次陛下招小殊进宫,恐怕是怀疑他的身份了!”景涵想起昨日收到来自夏江的信件摇了摇头,“夏江这些日子一来一直潜伏在京城,为的就是找机会翻身。如今发觉翻身已不可能,自然想要拼个鱼死网破!这些年陛下最忌惮什么,不就是但年祁王和林家半手遮天的盛世么!祁王旧人,你让他如何放过?” “只是小殊他自然能够周旋的过来,但是太子那里恐怕就拦不住了!”摇了摇头,景涵忽然发觉自己府邸起码还有些原意动脑子的聪明人,“如今陛下招太子进见,自然是想要当面对质。太子那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他不会装,但是这件事是真的超出了他的意外,他最真实的反应,就是能让皇帝最安心的反应!” “当年太子和小殊的来往非常隐蔽,如今早就无迹可查,陛下根本就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加上小殊那张能辨莲花的嘴巴,又有太子保驾护航,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担心他们此行是有去无回?”景涵拖着手肘揉了揉太阳穴。 蒙挚是真的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但是霓凰以一介女流之身位居如此,自然比其他人有着更敏感的神经。此事不过是关心则乱,又不知梁帝究竟是因为何时才招他们入宫所以一时间乱了手脚。如今听见景涵这么一分析也想民摆了其中的条条道道,放下了心:“你什么时候,开始称呼陛下为‘陛下’了?” 萧景涵这人的骄傲自大她也算是有所了解,一直以来就没有见过他的背弯过,也没有见过他在嘴上真正的恭敬过谁。如今忽然听见他嘴里出现了‘陛下’‘太子’这类彰显身份的称呼,连带对自己的态度都柔和了很多,就有些好奇。 “不是什么大事!”景涵不愿意多谈。 挑明 虽然知道林殊没什么大碍,景涵还是坐在昔日的靖王府如今的太子府等着萧景琰回来。只是萧景琰没回来,倒是去打探消息的蒙挚先行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担忧:“太子殿下,似乎知道小殊的身份了。” “什么?”霓凰一惊,“怎么会!” “你们还想蛮他多久啊!”景涵对这群人真心有点儿头疼,“且不说他这么一个麒麟才子为什么会选择当时碌碌无为的靖王,这几年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不过是被小殊挡过去罢了,差的就是那么一个时机!”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霓凰对于萧景涵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只是当年赤焰之案时,昔日的小伙伴竟然没有站出来为最喜欢他的人说话而感到有些心寒。虽然知道当时对方也不好说话,可是有萧景琰作对比难免有些不喜。 如今想想,秦王本身就不是太子那种一根筋的性格,当年英王叔都能被斩落,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皇子。霓凰征战沙场,对于出身军旅的人有着天生的好感,秦王更是个中翘楚,自然也是心神向往,只不过这些年一直有根梗卡在两人中间。小殊归来解开了一部分,如今为了小殊他愿意一同反叛,将剩下的也解了。 “担心谁?小殊?”景涵看了一眼霓凰笑了笑,“一同出去吧,正好我找你也有点儿事!” “请!”虽然说只有看见梅长苏安然无恙她才安心,可是既然蒙挚说梅长苏一回苏宅就病倒在床上闭门谢客了,她也就不好再违背梅长苏的意思不请自去。刚好他也想要和秦王说些事情,便同路了。 “你喜欢梅长苏吧!”景涵看着蒙挚没有跟上来,在大殿门口直接挑明了来意。 “这也是我想要问秦王的问题!”霓凰一点儿也没有被挑明心思的娇羞,干脆的反问。 “恩,我喜欢他!”对于霓凰这种朗月霁风一点儿没有娇柔做作的女子,景涵其实感觉也不差。更何况她是这个年代少有的能够符合的上他审美的女人,若不是中间出了个林小殊,他想最后他是要去追霓凰的。 “你可知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霓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以为你还会说男子和男子在一起,简直有伤风化呢!”景涵倒是有些意外霓凰的重点,“或者非常愤怒的说你们之间有婚约,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所以还是知情而退的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大家都难看?” “你还真敢想!”霓凰一时间找不到词去形容眼前这个人。 “脑洞大了些而已!”景涵看着手下随云哼唧哼唧的跟着一匹被人牵着的小白马跑了过来,摇了摇头知道随云大概又遇到生命中第……多少个春天来着?反正霓凰的马种也不算差,作为种马的随云也……呵呵哒呢。 “还真是马随主人!”霓凰顺着景涵的视线也看见了盯上自家小白马的随云。 “我儿子,没办法!”景涵一点儿也没有被人说花心见一个爱一个的自觉,“随云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马,和你家不知道叫什么的小白马留一个宝宝也不算差,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赔礼好了!”脸皮超级厚。 “你倒真敢说!”在军营里那么多年,什么荤笑话霓凰没听过。当初她年少初掌军营,有几个人是服她的,这些年不还都被她收拾的乖巧利落。荤笑话什么的如今早就没人敢在她耳边说起,偶尔她也会怀念和军营里那些汉子打打闹闹的时光。 “你既然来找我,就说明已经做决定了不是么!”朝着随云招了招手,却看见随云哼唧一声直接把马屁股对准了自己,“不过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等着生出来之后送给苏蓉好了,当她的三岁礼物?”算了算时间。 “你还真是……不要脸啊!”霓凰偶尔有空也会去苏宅坐,自然见过被景涵当礼物打包送过去的小娃娃,“送给苏蓉和直接送给你有什么区别?你若是心搀我的踏雪你就直说,何必走那么多弯弯道道!” “唔,大概是习惯了吧!”景涵朝着霓凰一笑,“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直接过,但是发觉大概只有像是萧景琰那样的人,才有直白的条件吧!霓凰不也是么,我还记得当初那个喜欢了就去要婚约的女汉子呢!” “倒也是!”想起来两年前被人下了青丝绕之后的委曲求全,霓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一时的嫉妒甩了出去。真的说起来,这些年她又如何不是变了呢,大概也就只有萧景琰还是那样耿直的性子吧:“太子殿下还真是幸运啊!” “因为都长大了啊!”景涵也不是没有过冲动的岁月,那个时候他还是在校园里读书的少年郎,冲动起来什么都敢做。只是后来当他武艺渐长,位置站的越高,就越发没有了当初肆意的资本和心情:“太子,迟早也是要长大的!” “我当初就是讨厌你这种过来人的语气!”霓凰翻身上马,“如今你还是这样!” “过来人的语气?”景涵摇了摇头好脾气的搂住了正在冲霓凰撒娇,活像是在讨好丈母娘的随云,“只不过我经历的事情比你们所有人都多,所以也有更多的感触吧!”翻身上马,被强制的随云不开心的在原地踏了几步,最终没把景涵甩出去。 “其实真的说起来,你这些年也没改变多少!”霓凰轻轻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就抬起蹄子慢悠悠的往前走,“当年只是觉得林殊哥哥对你这么好,你却在他受难的时候无动于衷有些心寒。如今看来,当事人都不怨,我掺和什么!” “不生气了?”随云看见心上马要走,不等景涵吩咐就跟了上去。 “他都和我谈过了,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把她叫过去,然后沉着脸递张纸不说话,一副生气了的样子,她还能说什么。不过纸上的事情,却也是她发觉自己这些年错误的关键,然后对方就说了两句话,让她这彻底无法生气了。 “我倒是更好奇他和你说了什么!”才能让霓凰这般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没什么,就是把这些年你私底下做的事都告诉了我!”然后告诉我‘我并不怨恨他’‘我心仪他’!霓凰私下在心底补充了一句。转头看着并肩而行的景涵:“你当初若是告诉我和太子殿下,我们也不至于如此。” “我和你们不熟!”景涵的眼里带着嘲讽,“为什么要给你们解释?” “所以,我才会更担心啊!”霓凰如何不知当初她和萧景琰对于成天冰着个脸,长得柔柔弱弱还霸占了林殊所有心思的小鬼各种不喜。若不是林殊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家伙,她和萧景琰根本就不会和他有过多接触。 “哼,你担心什么!”霓凰语气里的担忧让景涵有些不齿,“都是大人了,谁也不欠谁!” “这不是欠不欠的问题!”霓凰摇了摇头,“总之,如果以后你和林殊哥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穆霓凰能够做的,就尽管来吩咐吧!虽然如今是小青掌府,但是我多少还是有些说话权力的!” “那你还是多多关照你的林殊哥哥吧!”景涵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穆霓凰,“可别到时候真的一封信找到你的时候,你就脱不开身了!” “你倒是肯定我一定脱不开身啊!”霓凰对着门卫出示了自己的腰牌,一旁的景涵就直接刷脸了。整个大梁骑着身上有花纹的白马,长得比女人漂亮也就只有秦王一人,根本就不用出示什么腰牌。 “承诺不了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去承诺!”景涵摇了摇头,“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从来不会说!不是因为小心,而是因为当你真的做不到,失信于人的时候,你当初给了他多大的希望,如今就会加注成倍的绝望!” “你在暗示什么?”霓凰皱眉,总觉得景涵说话有些语气不明。 “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景涵笑了笑,“你就这么放弃了?” “人家心都不在我身上,我操心什么?我穆霓凰身后站着云南穆府,乃是朝廷郡主,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霓凰骄傲的抬了抬下巴,“而且梅长苏不过是个江湖人,怎么配得上我堂堂大将军?” “如果你说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不开心就更好了!”景涵直接戳破纸老虎一只。 “如果你敢对他不好,我就勉为其难的下嫁于他吧!要知道如今太子监国,我可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霓凰瞬间就恼羞成怒了,戳破她这么多年的少女心很好玩是吧,萧景涵多年不见依旧是当初那副臭脾气! 这样的人,也就只有林殊哥哥那个隐形腹黑能够治的了! 坦言 “萧景琰终于知道你的身份了?”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梅长苏,景涵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真是不容易啊!还以为你们这种‘你猜猜我是谁?’‘猜对了可是我就是不想告诉你你猜对了!’的游戏,能玩很久呢!” “小涵吃醋了?”梅长苏眼角弯弯,看着正在自己怀里打瞌睡的欣欣,“你到底又喂了欣欣什么东西,她最近又圆了一圈!万一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到时候可有的头疼的了!”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是一脸荣幸。 “那也要你看得上才好,也不知道是谁把瑜棕批判的一无是处!”景涵伸手开始剥桔子,“再说了,欣欣嫁不出去就让他嫁给瑜棕或者瑜林里面任意一个好了,反正不是血亲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怎么没有小枫?舍不得嫁你的亲儿子啊?”梅长苏有些幸灾乐祸,“啧啧啧,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心里却挺诚实的嘛~到时候你我之间的关系,还能在多添上一层,听起来也算是美妙不是?” “小枫他有心上人了!”景涵将橘子递给了梅长苏。 “你怎么不把脉络一起扒掉!”梅长苏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景涵手里的橘子,接过来掰了一瓣尝了尝味道,“自己吃的时候不吃脉络,结果为我服务的时候你倒是干脆省事啊!小枫心上人是谁?” “你不是除了榛子什么都吃么!”景涵开始扒第二个橘子,“他喜欢小姑娘!” “欣欣?”梅长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景涵嘴里的小姑娘是谁,“等下,你是说曲姑娘?”这就真的超乎他的预料了,一时间橘子也忘了吃就那么拿在手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景涵,“你没逗我?” “小姑娘只不过比他大了三岁,算得上是抱金砖!更何况如果有小姑娘在旁边陪着他,很多事情也方便!”景涵两世加起来认识小姑娘也快二十年了,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子也有了解,“小姑娘除了人独之外,都还不错!” “人毒?”梅长苏愣愣的看着景涵,“她不是喜欢你么?” “独占的独!”知道梅长苏听错了自己的意思,景涵低头不紧不慢的扒着橘子纷繁错杂的脉络,“那小丫头片子比较干脆,说放手就真的放手了!只要我不出现在她面前,不过五六年她就能忘了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对小枫很不公平么?”梅长苏有时候真的不是很赞同景涵的为人处世,倒不是说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对方太过于冷静果决,很多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对方能够放弃很多事情。 “这世界上没有谁一声顺风顺水好么!”景涵将手里扒干净脉络的橘子换掉了梅长苏手里刚才吃掉了一半的橘子,“没脉络的,满意了?小姑娘心很软,只要小枫缠上一两年,小姑娘就能够接受他!” “你怎么就知道曲姑娘会愿意?”不同于信誓旦旦的景涵,梅长苏总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她比你更早知道,爱我太累了!”景涵看着手里梅长苏吃了一半的橘子垂下了眼睛,“所以既然有机会,那还是不要爱了比较好!你值得更好的人,霓凰、宫羽、蒙挚、飞流、蔺晨,甚至景琰都比我好要很多!” “不躲了?”梅长苏倒是没有被人发现暗恋的尴尬,“我还以为这是我们的默契呢!霓凰、宫羽和飞流你倒是不用担心,但是你不说说为什么你的名单里会出现蒙挚和蔺晨?我记得你并没有见过蔺晨吧!” “他们比我要更合适你,因为他们心里面会想着你,而我不会!”景涵眼里满是认真,“林殊,我从小你就知道我是个什么人!秦王和秦王妃给了我如今的地位,却死在了我手里。母亲、林家、赤焰军还有祁王,当年我都是知情的,却是无动于衷的!所以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一个心理只有你的!” “小涵~”梅长苏脸上带了笑,“你不是不喜欢吃橘子么!” 景涵掰开橘子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边疆这么多年,什么不吃啊!” “比如橘子!”梅长苏脸上笑容越盛,“你吃橘子扒脉络这个习惯,不是当年为了找借口不吃橘子编造的么!就好像你不喜欢吃点心,所以借口自己特别喜欢吃点心,然后把所有点心都给了最喜欢的随云一样!” 景涵撇了撇嘴,对于梅长苏的说法没做什么评价。低头看着在榻上翻了个身,不动声色离开梅长苏怀里的欣欣:“你当年还不喜欢小孩子呢!我可记得豫津他们来找你玩的时候,你是何等的不耐烦!” “因为人不一样啊!”梅长苏伸手将景涵手里只剩一瓣的橘子拿过来吃了下去,“当年也是最爱景涵了,小时候还一起洗澡澡呢!”连带说话都萌化了很多,“就好像小涵的女儿我也养的很好啊!” “欣欣是个好孩子!”景涵无视了梅长苏的曲解。 “和小涵有关的,当然都是好的啦!欣欣以后可是个继承了我和小涵所有优点的大美人呢,自然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梅长苏脸上笑容更胜,“现在看到欣欣穿翠色的衣裳,都会想起小时候看见的小团子呢!” 黑历史……景涵头上瞬间一道汗。 “总之,别……” “小涵会不会有一天,忽然不喜欢随云了?”梅长苏打断了景涵的话。 “会!”景涵看着梅长苏声音果决,“我会!” “那是为什么不喜欢了呢?”梅长苏将欣欣放在床榻里面,然后用枕头围了起来以防她睡着睡着就滚到地上去,“就好像有一天,景涵忽然不喜欢你的小姑娘和景婉了,是为什么呢?”摆明了就不相信刚才景涵的话。 “你要干什么?”景涵看着梅长苏给欣欣盖上被子站起身,表情有些困惑。 “我们去侧方谈吧!欣欣还小,不能让她听见这些!”梅长苏披上外衣朝外间走去,到是景涵回头看了一眼在床榻上,再次翻身背对着自己的小娃娃沉默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发觉的?”景涵和关上门扭头问站在旁边的梅长苏。 “很早就发现了!”两个人就好像是打了什么密语,对视了一眼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要拒绝呢?”梅长苏先一步迈开步子,“你既然提出了蒙大哥,蔺晨还有景琰,可见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排斥!但是你拒绝了,以前你都是一种默认态度的,虽然有些渣,但是多少还是令人开心的!” “只是发觉没有必要了!”景涵看出来梅长苏想要在庭院里走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对方身上,“且不说你和霓凰还有婚约,两个男人在一起本就不是正事!景琰他不可能看着你走入这个深渊,尤其是和我!” “你在意这个?”带着讽刺,直接戳破了对方的谎言。 “只是觉得,林家绝后了就太可惜了!”景涵摇了摇头,“和安家、穆家都算得上是镇守边关的世家,世代武将辈出!林家新秀,但是也不属于安家和穆家!若是在你这一辈儿绝后了,未免太可惜!” “都诛九族了,早就绝后了!”林殊说的一点儿都没有内疚的感觉,“这话你说的太迟了,对着十五年前的林殊说说还管用,那时候父帅和母亲都在。如今林家满门被诛,最近的亲戚也是……”掐手算了算,“哦,忘记了林家没有旁支这一说!” 景涵注意到梅长苏说的是十五年前,而不是两年前的时候,陡然就愣了。站在原地直到梅长苏走出去四五步后,才发觉景涵并没有跟上时才回过神来。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惊诧,景涵摇头:“可梅长苏,或者说苏哲还活着!” “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梅长苏可是孤儿!苏哲嘛,已经有个女儿了!凭着他对当今太子,未来陛下的贡献,找个入赘的还不成问题!”梅长苏往回退了三四步牵起了景涵的手,两个人的手都有些冰。 “你根本不可能有名有份的跟着我!”景涵有些烦躁,“即便是被人知道了,也会是你被人说成不知廉耻的……”停了停,“小殊,那不该是你的归宿!哪怕是梅长苏这个名字,哪怕是苏哲,都不应该是……” “我的大将军,你竟然在思考这个?”梅长苏牵着景涵开了门,“如果赤焰之案昭雪,梁帝可是不会同意林殊、梅长苏或者苏哲任何一个名字出现在记录上的!到时候还要接着大将军的一亩三分地儿求生呢!” “别打岔,我是认真的!”景涵对于这人打呼呼很不满,停下脚步认真的说。 “以色侍人也不错啊,侍奉的可是大梁第一美人呢!说明我只能够长得比他更好看,这也算是种名扬天下的方法不是?疏不见潘安之名流传至今?说起来他是哪个朝代的来着?”梅长苏一脸思考状。 “如果你担心你的手下,那我演兵布阵可不比你差!靖王的人我都能压住,没道理你的不行!霓凰她未婚夫早就死了,梅长苏心仪秦王这事儿她也知道,算是祝福的吧!景琰那边儿,天高皇帝远的也管不着不是?”梅长苏接二连三的吧景涵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小涵,好小涵!你心最软不过,又怎么人心看着我人生最后一段路一个人寂寞的走过?欣欣能够充斥我生命的一部分不假,可是那也是因为那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不是?左右我也就只剩下两三年的寿命,你就陪陪我吧!”虽然是乞求的话语,却被梅长苏硬生生的说成了调戏的味道。 “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我把所有痛苦都施加给了你,就当是惩罚了?如此小涵也就不必对我心存内疚不是?所以小涵陪陪我吧,晚上一个人也不会在做噩梦了,跪灵的时候也会有人陪在身边!”虽然说是陪自己,但是梅长苏却声声直戳景涵的心底。 曾经晚上林殊的陪伴,当年跪灵堂时无言的安慰,青梅竹马的嬉闹意义从眼前闪过:“哪怕,最后被留下的人是你?”景涵一个用力就将梅长苏拉入了怀抱,“你可知踏进这房门意味着什么?” “你健健康康的,总不见得比我这病秧子活的更短吧?洞房花烛夜,虽然没有拜天地,但是点上红烛也能算是夫妻了?景婉结婚那天我可是有好好地在看呢,小涵到时候也要好好履行义务啊!”梅长苏松开了就景涵的手,先一步踏进了屋子。 景涵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你会后悔的!迟早有一天你会的!” “那么,春宵苦短~” “就让时间停在今日好了!” 冰续草 景涵是被卫峥嚷嚷着的声音吵醒的,习武之人本身就对周围环境敏感,加上他生物早成了习惯,也没什么感觉。确定这个音量不会把累了大半夜的枕旁人吵醒,景涵轻轻抬起梅长苏的头,撤出了被对方垫着有些发麻的手臂,把被子被对方都捂好之后才离开被窝。 虽然折腾了大半夜,深夜景涵甚至还起身烧火备洗澡水,但是武人的身体让他睡了不过一个时辰精神也格外好。虽然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让他心头有些沉重,但是吃到嘴边的肉虽然没尽兴,但也是肉不是? 走到院子里,听见额就是卫峥挣扎的声音:“是老阁主啊!是老阁主亲口告诉我只有冰续草可以调理少帅体内地寒症的,你是不是不会用啊?你不会用地话,我去找老阁主……” 蔺晨垂下眼帘:“我爹是什么时候告诉你关于冰续草之事的?” “就是那一年。我奉命陪老阁主出海寻岛。在甲板上,他喝了一点酒。我们聊着聊着,老人家无意中提到在琅琊书库中,曾记有冰续草治愈火寒毒的先例,可第二天醒了,他又不认,说是酒醉后胡言,可是这次去云南前我到你的书库中查其他资料,竟然无意翻到,真的有这个记载,连图形都有……” “是,”蔺晨点点头,“确是有这个记载,我也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有这样一种奇药,为什么我爹和我这些年一直不肯告诉你们,让你们去找呢?” “看书上说,此草长于毒泽绝域,常常有人终其一生送掉性命也难找到一株,我猜也许是少帅不愿让我们为他涉险,所以不准说出来……” 蔺晨斜了他一眼,道:“你还真会猜,他不准说我们就不敢说?你当我跟我爹和你们这群人一样,他无论吩咐什么,我们都会乖乖地?” “冰续草?”景涵一个闪身出现在卫峥身旁,看着琉璃瓶子里面的植物,“倒是难为你们竟然真的找到这种东西了!”当初曲婷给梅长苏看病的时候,对于这东西也给他做过科普,此时蔺晨不承认…… “哎哟,这不是君王么,旷了早朝啊!”讽刺了一把景涵,“不是生病的人,就不知道体贴生病的家伙啊!就是可怜了我这个大夫,不过做了内科,恐怕一会儿就要去客串一下外科了!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放着软绵绵的妹子不亲近……”拖长了声音,对于第一次见面的景涵没啥好印象。 “蔺老阁主不和你们说,是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既然没用,何必说出来让大家心里挂念着?冰续草的确是能够治病,可是却需要找十位功力精熟气血充沛之人与病者换血,洗伐之后,病人可获重生,但这十名献血之人不仅要经受痛苦,而且最终会血枯而死。简单地说,用冰续草来救人,就是十命换一命。” 景涵抬眼静静地看着三人:“要找十个愿意为小殊送命的人一点儿都不难,就光是我手下就有不少!可是小殊他不愿意!”景涵摇了摇头,“你们也不用想什么暗中不暗中这件事,又或者是作奸犯科之人!” “治疗的整个过程双方都必须保持绝对的专注和清醒,任何一方都不能有所犹疑,甚至可以说,是由病者主动从这十个性命相托地人身上吸走他们的气血。如果你们让小殊这么干,还不如先把他杀了算了!” 蔺晨倒是颇为意外景涵竟然知道这件事情,看着对方的神色带着好奇和跃跃欲试。 “我听人说起锅,百十年前被治好火寒毒地那个人,就是拿走了十位甘心情愿为他付出性命地兄弟的鲜血!我倒不是说这样值不值得,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义,对于那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小殊来说……” “他得了命却丢弃了自己心中地情义。若是失去了这条命,保全的是他在这世上最最看重的兄弟之情,性命和道义,得此就会失彼,愿意选择那一边,对于小殊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选择,而是一道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可是……可是……”卫峥握着拳头,嘶声道,“为什么一心想着自己性命的人可以活,少帅不忍心伤害我们却必须死?上天安排出这样的选择何其残忍,它的公平到底在哪里?” 这个问题景涵不想回答,实际上这也是他的迷惑之处。就好像为什么他会穿越,为什么总是他在自作聪明的搞砸所有的事情,为什么……小殊会这样? “我也曾经问过差不多的问题,连我爹都解答不了我,反倒是长苏说,在世人的眼中,生死是天大的事,可在上天的眼里,世间之大,茫茫万劫,浩浩宇宙,众生的公平决非体现在某一个人寿数的长短上,所谓有得必有失,当年活下来的那个人虽得了命,但他所失去的难道不是比性命更要紧的东西吗?”说话的是蔺晨。 景涵转过头看着蔺晨眼中的水光:“听听他这论调,都快参悟成佛了。你们要是能懂他的心思,就别再拿自己的忠心去折腾他了,他不会同意的,反而要花费剩得不多的精力来劝抚你们,何苦呢?再这样逼他彻悟下去,只怕人还没死先就出家了……” “也未必不是好事!”景涵打断了蔺晨的伤感,“我有些……” “你们也别难过,这草不是完全没用,倒也能多缓些时日吧。”蔺晨叹了口气,直接无视了景涵,将瓶子朝怀里一揣,拍拍衣襟一个人先走了。 被蔺晨留在院中的三个人如同泥塑一般,半天都没挪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景涵叹了口气看着三人,虽然真的很不想跟这群人一般见识,但是以后他不在了小殊还是少不了让他们照顾:“也不是坏事!” “什么?”甄平没有反应过来。 “小殊他不会死的!”景涵仿佛做了什么决断,“他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活的都要久远!因为他值得一个长久完好的生命,看着这个他扶上位的太子,逐渐成为帝王!萧景琰他如果缺了小殊,会有麻烦的!”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13节 “是,宗主不会死的!”卫峥点了点头,八尺大汉眼睛却是红彤彤的,“不会死的!” 黎刚也跟着附和点头,唯有甄平一人看着景涵有些困惑。为什么他觉得刚才秦王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并非是为了安定他们随口的安慰呢?还有,他身上这件衣服,不是宗主的么? 前奏 梁帝萧选的寿辰算得上是大典,此番为办好仪典,武英大殿内的陈设已布置一新。有资格入殿之人按身份位阶的不同分别设座,宗室男丁以纪王为首,居殿右首阶,女眷则由低矮金屏围于御座左前方的独立区域。 百官按文武品级左右分坐,品阶越低的人离御座越远,五品及以下官员则只能在殿外叩拜后退出,没有资格参与接下来的赐宴。景涵属于宗亲,又是朝廷一品大员,想了想还是坐在了纪王手下,也算是比较靠近梁帝了,至于梅长苏,自然是被景涵随身携带了。 由于不能歌舞取乐,殿中不必留出太大的空场,礼部刻意安排大家坐得比较紧凑,只在距御座台阶前三丈远的地方铺了十尺见方的锦毯,以供仪典中途献颂圣诗的人站立在那里咏诵。对于礼部而言,这些本是做熟了的事情,流程、规矩、殿堂布置皆有制度和常例,除了琐碎以外别无难处。 金钟九响,萧景琰搀扶着梁帝上金阶入座,立足方稳,他地目光便快速地将殿中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除却减少了歌舞和乐奏,仪典的程序与往年并没有多大地区别,也就是亲贵重臣们分批叩拜行礼,献上贺辞,皇帝一一赐赏。 之后唱礼官宣布开宴,等天子点箸,酒满三盏。再由太子率领有资格献礼的宗室宠臣们一个接一个地当众呈上他们精心挑选准备地寿礼。一般来说,行拜礼时整个大殿还比较肃穆。但到了呈寿礼这一步。 殿中气氛基本已转为轻快,等所有的礼物一一当众展示完毕。有自信的朝臣们便会去请旨,站到殿中的锦毯之上,吟诵自己所作的颂圣诗,以绝妙文辞或滑稽调侃来博得赞誉,赢取上位者地关注。 按以前的经验来看,这块锦毯之上年年都会出那么一两个特别出风头的人,所以大家都边吃喝边等着今年会有谁在此一鸣惊人。景涵自然是从梅长苏嘴里知道了今天有什么大戏,此次只带了要内定成为世子的瑜林坐在那里,不时回过头朝瑜林介绍地下坐着的大臣,为他以后上位打一个基础。 不过须臾,低眉垂目的莅阳长公主理了理素色薄衫地袖口,将半垂于脸侧的黑云头纱拂到脑后,面容苍白地站了起来,长裙轻摆间已迤逦步出金屏之外,缓步走到殿中锦毯之上,盈盈而立。 景涵举杯挡住了勾起的嘴角,此时大殿中因为莅阳忽然的举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她,连御座之上的梁帝也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金杯,略有些吃惊地问道:“莅阳?” 莅阳长公主眸中露出决绝之意,深吸一口气,扬起了下巴:“请陛下恕罪,臣妹借此良机,只是想在众位亲贵大人们面前,代罪臣谢玉供呈欺君罔上、陷杀忠良的大逆之罪。惊扰陛下雅兴,臣妹罪该万死,但谢玉之罪实在霍霍滔天,人神共愤,臣妹实不敢瞒,若不供呈于御前,大白于天下,只怕会引来上天之谴,还请陛下圣明,容臣妹详奏。” “谢玉已死,他的罪行朕早已处置过了!”梁帝面色一沉,被人打断了寿宴自是不满。更重要的是他心底莫名的开始慌张,就好像有什么要脱离掌控一般,“也没有牵连你和孩子,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要在朕的寿宴上闹么?” “谢玉虽死,但是他还有委公布于天下的大罪!此罪霍霍滔天人神共愤!若不贡于御前,只怕遭来上天谴责,还请陛下听臣妹代夫供罪!”莅阳长公主一咬牙,直接忽视了梁帝的勃然大怒,语音也更加清亮,“十三年前,谢玉与夏江串谋,令一书生模仿赤焰前锋大将聂锋笔迹,伪造密告信件,诬陷林帅谋反,瞒骗君主,最终酿出泼天大案,此其罪一也……” 就这样一句话,整个武英大殿如同沸油中被淋了一勺冷水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为坐实诬告内容。谢玉暗中火封绝魂谷,将聂锋所部逼入绝境,全军覆没。并嫁祸林帅,此其罪二也。”莅阳长公主完全不理会周边的干扰,仍是高声道,“谢玉借身在军中,了解前线战况和赤焰动态之便,谎奏林帅要兵发京城。骗得陛下兵符,与夏江伏兵梅岭,趁赤焰军与入侵大渝军血战力竭之际,不宣旨,不招降,出意不其大肆屠戳,令七万忠魂冤丧梅岭,事后却诬称被害者谋逆抗旨,不得不就地剿灭。此其罪三也……” 梁帝的脸色也刷得变了,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向长公主,怒道:“莅阳!” “住口!住口!”梁帝终于听不下去,浑身上下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嘶声大喊。“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拖下去!” 蒙挚走下台阶,恭恭敬敬的行礼:“臣恭请陛下,听完长公主所言!” “梅岭屠杀之后,夏江与谢玉利用所缴林帅金印与私章,仿造来往文书,诬告赤焰谋逆之举由祁王主使,意在逼宫篡位,致使祁王身遭不白之冤,满门被灭,此其罪四也,”莅阳长公主知道此时不能停歇。 牵扯到祁王,这一下子就点燃了梁帝的怒火,掀翻了身前的桌子。 莅阳深吸了一口气,看也不看身旁跪了一地的人,凭着胸中一点气势,毫不停顿地道:“冤案发生后,谢玉与夏江倚仗兵权朝势,封住所有申冤言路,凡略知内情良心未泯意图上报者,均被其一一剪除,所言不达天听,此其罪五也。五条大罪,桩桩件件由谢玉亲笔供述,决无半分虚言。臣妹阅其手书后,惊撼莫名,日夜难安,故而御前首告,还望陛下明晰冤情,顺应天理,下旨重审赤焰之案,以安忠魂民心。若蒙恩准,臣妹纵死……也可心安瞑目了。” 莅阳长公主眸中珠泪滚下,展袖拜倒,以额触地。这个缓缓磕下的头,如同重重一记闷锤,击打在殿中诸人的胸口。虽然言辞简洁,并无渲染之处,但她今天所供述出来地真相实在太令人震撼了,但凡心中有一点是非观和良知的人,多多少少都被激起了一些悲愤之情。 “御林军,御林军何在!”梁帝根本就不想听解释,只想着让人把莅阳拉走。反倒是如今的太子靖王转头看着梁帝,眼神里无悲无喜。御林军,早就被他东宫的府兵围起来了,而这些府兵,还是景涵交给他,曾经的赤焰旧人。 霓凰看着坐在景涵身旁一脸淡然的梅长苏,起身站了出来:“陛下!当年承蒙太皇太后赐婚,将我许配给林殊!十三年过去了,此约未废!霓凰以林氏遗属的身份恳请陛下,重审当年赤焰之案!” 满殿地沸腾哗然,大臣们也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 “陛下,长公主所言惊骇物议,又有谢玉手书为证,并非狂迷虚言,若不彻查,不足以安朝局民心。请陛下准其所奏,指派公允之臣,自即日起重审当年赤焰之案,查清真相,以彰陛下的贤明盛德!” 他话音刚落,中书令柳澄、程阁老、沈追、蔡荃等人已纷纷出列,均都大声表示:“史尚书之言甚是,臣附议!”众人这时的心情本就有些激动,这些又都是份量颇重的朝臣,他们一站出来,后面立即跟了一大批。 连素来闲散的纪王也慢慢起身,眼眸微微发红地道:“臣弟以为,众臣所请,甚合情理,请陛下恩准。” “你……连你也……”梁帝脸上松驰地颊肉一阵颤抖,咳喘数声,整个身子有些坐不住,歪倾在御案之上,将一盏香茶撞翻在地,“你们这算什么?一起逼朕吗?” 当年事 “谢玉人早就死了,还说什么罪不罪的,区区一封手书而已,真伪难辨!凭着他!就这样兴师动众起来,岂不是小题大作?你们就想让朕,重审十几年前的旧案么!都给朕退下……退下……” “陛下,”蔡荃踏前一步,昂首道,“此事之真相,并非只关乎谢玉应得何罪,更主要的是要令天下信服朝廷的处置。冤与不冤,查过方知,若是就此抹过,必致物议四起,百姓离心离德,将士忧惧寒心,所伤者,乃是陛下的德名与大梁江山的稳固,请陛下接纳臣等谏言,恩准重审赤焰之案!” “臣附议!附议!”穆青几乎是挥着手道,“这样的千古奇冤,殿上的谁敢摸着良心说可以听了当没听见,不查不问的?案子审错了当然要重审,这是最简单地道理了!” “放肆!”梁帝气得须发直喷,牙齿格格作响,“咆哮金殿,穆青你要造反吗?!” “臣也附议,”言侯冷冷地插言道,“陛下,长公主当众首告,所言之过往脉络分明,事实清楚,并无荒诞之处,依情依理依法,都该准其所告,立案重审。臣实在不明,陛下为何犹豫不决?” “言侯所言即是,臣等附议!请陛下准允!”底下大臣听见言氏如今的掌权者都站了出来,其声附和。只是众人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进梁帝的心中,令他急怒之下,竟说不出话来,只得指着这群人,手颤个不停。 “你们……你们都是宗亲啊……”梁帝瞬间老了十几岁,“谁让你们,谁让你们……这样来对朕啊……”明明他们是亲人不是么,不是应该互相扶持着往前走么,为什么要逼迫他,要逼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默默不语的皇太子殿下,终于在众人地目光中站了起来,滚龙绣袍裹着的身躯微微向老皇倾斜了一下,在那份衰弱与苍老面前显示出一种令人眩目地威仪与力度:“儿臣附议。” 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四个字,却仿佛带着霹雳与闪电的能量,落地有声,瞬间压垮了梁帝最后地防守与坚持。 如果单单只是群臣的骚动的话,梁帝还有几分信心可以威压住他们,但此刻面对萧景琰的烈烈目光,他开始有些心神慌乱。因为他了解这个儿子对于祁王和林氏的感情,当初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他尚且会不计得失大力争辩,现在确凿的证据已经出现,萧景琰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不压住这个儿子,就稳不住当前嘈乱失控的局面。可梁帝左思右想才突然发现,他现在手里已经没有什么有分量的东西,可以辖治得住一位政绩赫赫的监国太子了。对于天性凉薄的老皇而言,萧景琰超出预计之外的成长远远比莅阳长公主刚刚披露的真相还要令他觉得震动和难以接受,所以他咬着牙,游目殿内,想要找到一些支撑的力量。 老臣、新臣、皇族、后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他所希翼的表情,即使是温婉柔顺的静贵妃,此刻的眼睛也明亮得令他无法直视。一时之间大堂上跪了一片,只剩下两个人还坐在原位,一个是萧景涵,一个是梅长苏。 “景涵,涵儿……”梁帝的声音打着颤,“你不会逼朕的对不对,不会逼父皇的对不对?” 景涵垂眼看着在一开始就跪了出去的瑜林,听见梁帝的问话才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这个人的目光,所以从一开始对他也就只有算计的心。如今想来,他又何曾亏欠过自己呢? “陛下糊涂了!”景涵松开了一直抓着梅长苏的手站起身,挡住了梁帝看向梅长苏的视线,“陛下可还记得,五十年前的安半朝?就是那个一代曾经同时出过三位镇边大将,两位王妃的安氏一族?” “你……”梁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的,二十多年前安家的衰败…… “陛下想多了!”仿佛知道梁帝在想什么,景涵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站在了靖王身前,站在了所有宗族身前,“五十年前祖父发觉先皇开始收拢安家兵权时,就已经预料到先皇对于安家过大的权利已经有所忌讳!” “只是当时的安家,祖父那一辈两位大将军一共掌兵三十万,小辈加起来也有十万之多,旗下提拔武将无数!当年边疆多年无乱,先皇如果真的要拔除安家的兵权,要怎么做呢?无外乎就是提拔自己的人,可是没有战争要怎么提拔?”景涵的声音很平静。 “直到陛下逼宫上位,一道圣旨让我母亲入宫为妃!”景涵抬头看着梁帝,“安家从来不站队,也来不参与党争。与陛下并没有扶持之情,陛下对于当时袖手旁观的安家也有忌讳不是么?万一某一天萧景涵也想要这个位子了,也想要逼宫上位了,安家怎么会不帮?毕竟安家,是我的母族啊!” 景涵平静的陈述着当年小舅舅告诉他的话:“所以陛下后悔了不是?不应该因为一时贪图美色让我母亲入宫为妃!不应该一时心软留下我!更不应该……在知道外族入侵时,下意识的将兵权再次给了安家!” “所以当北疆第一封催粮饷的奏折前来的时候,陛下犹豫了!” “朕并没有……”梁帝跌跌撞撞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脸疲惫。事已至此,他如何不清楚自己雄踞至尊之位,称孤道寡数十年,直到此时才真正的孤立无援了。更重要的是,如今的他已做不到象当年那样,强悍粗暴地否决一切异议了。 “陛下当然没有扣押粮饷,只是这犹豫的三天,让祖父发觉了不对。陛下想要除掉安家,想要回安家的兵权。因为陛下觉得安家的安半朝实在是持续太久了,久到已经能够和撼动笔下的权威了不是?”景涵低了低声音。 “儿臣站在这里,并不是想要替安家申辩什么。当年事儿臣并未参与其中,也不想做什么评价,毕竟祖父和大舅舅已经不在了。只是安家当年大势已去时,接手安家余部的是陛下的结拜大哥,林燮!如今借此机会,臣不是为了林家和赤焰军,而是作为一个将军,为那些曾经为我大梁抛洒热血的将士们……”景涵一撩袍子跪了下去,“讨一个说法!” “你……”梁帝脸瞬间就白了。 作为一个将军,而不是一个王爷。这中间是什么差别,是萧景涵手里,将近二十万士兵的区别,是他萧景涵大梁第一战将的区别!结拜大哥,曾经对大梁忠心耿耿的安家,往那里一放让他如何不去…… “秦王,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朕什么!”梁帝沉下声音,“你答应过朕的!” “臣也没有逼宫不是么!”景涵抬头看着梁帝,“臣已经将兵权交还给了陛下,女眷、孩子皆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不是么?如今……”景涵闭眼磕了下去,后背挺得笔直,“请陛下,重审赤焰军一案!” “根据莅阳的控诉,主谋无非是谢玉、夏江二人!”梁帝最终还是服了软,他最倚重的皇子大臣,他的宗亲儿子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他还能怎么样呢?除了服软,别无选择:“他们既然伏法了,你们还想让朕重审什么?” “此案关乎的,是真相,是清白!并非只是为了定两人之罪!此案,乃大是大非,有罪或有失者皆应追究!”景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保持着磕头动作的景涵,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如今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好一个有罪者,好一个有失者!你到底在说谁!”梁帝看着底下的臣子,忽然注意到了唯一坐在位子上没有动的梅长苏。夏江的话,景涵的协议,这人来到金陵之后的种种在瞬间串成了一条线:“是你!” “陛下!”景涵慢慢直起身子,只是依旧跪在地上,眼神灼然的盯着萧选,“君无戏言!” “没关系的,景涵!”梅长苏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到了景涵的身边,将手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像是在汲取力量,又仿佛是在给对方力量。 “景运二十六年,陛下尚是皇子,遭人陷害屠刀悬颈。是你的同窗伴读,赤焰军主帅林燮,拼死找回证据面呈先皇,才救回陛下一命!景运二十九年,五王之乱血洗京城,当年林帅还是巡防营的一个统领。他亲率三百骑兵冲进禁军营,最终力保陛下登基!”梅长苏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上回荡。 景涵看着梅长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有插话。 “开文十年,西境失守金陵围城,又是林帅,自北境千里勤王,血战三日,方平京城之乱!无论是为友还是为臣,林帅从未负过陛下!太子和朝臣们今日所请,无非是想要还原当年的一个真相,陛下究竟是为何,连如此理所应当的理由,都不能答应呢!”梅长苏猛地抓紧了景涵的肩膀,语气急促。 大殿上的安静,令皇帝感到压力沉重。所有人都站在进谏地位置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退缩之意。梁帝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那么无论再僵持多久,结果永远只有一个:“朕……准诸卿所奏……” 景涵跪在地上,目光悠远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王座,看着梁帝正抖动着花白地须发,颤巍巍地走过了自己,走过了这间令他呼吸不畅的大殿。太子和朝臣们依然在他离去时恭敬地跪拜,但至尊天子心中地感觉已经与以前俯视群臣时截然不同了,这种不同是骨子里地,被感觉得越深刻,越是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都结束了!”梅长苏低声的说道。 “恩!”景涵慢慢的站起身,跟着梁帝离开的大殿。 知情 景涵出现在皇帝寝宫的时候,梁帝已经砸光了所有他能砸的东西,趴在地上憋得满脸通红的垂着地板,痛骂这萧景涵、林殊、朝臣以及……他。 “你满意了?满意了!”看到站在门口的萧景涵,梁帝抓起地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你和朕约法三章,结果呢?你就是这么遵守你的法,你的度,朕的要求的?” 景涵没有躲,认着那杯子砸在了自己身上:“我也并没有违约不是么!” “你是没有违约,可是你硬生生的算计了朕!让朕不能说出苏哲的身份,不能对萧景琰下手!让朕只能够听着他们的话,让这群乱臣贼子逼得朕重审赤焰之案!”萧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狂躁的心情。 “抱歉!” “你现在给朕道歉有什么用!如今太子掌控了巡防营,掌控了禁卫军,掌控了兵部,甚至连你北境军都掌控了!朕,朕只不过是一件摆设,一件放在皇宫里高高在上,被他玩弄的摆设而已!”萧选坐在地上,全无威严。 “他只是请旨重审旧案,并非谋反!”景涵慢慢的走到了萧选身旁,然后在萧选身旁坐下,“他若真心想要谋反,你我的协定之中,我定然会保全于你不是么!”将怀里黑色的圣旨拿出来放在了梁帝面前。 “退位诏书……”梁帝垂眼看着眼前他亲笔写下的诏书,“你此刻一定很开心吧!”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景涵也看着那张锦布,“平怨的是祁王和赤焰军,与我无关!” “如果让我再做选择,你才会是真正的太子,而不是萧景琰!”梁帝板着脸,“这样的乱臣贼子,还做太子?简直就是人人得而诛之!得而诛之!”萧选将后面的话重复了两遍,就好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一般。 “我并无权继承正统不是么!而且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坐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景涵否定了梁帝的话,“而且你做皇帝,也并非是那么糟不是?当年你选献王为太子,一时为长,而是他是所有人里面,最能听进去谏言的不是么?” “听得进去谏言又如何?到了最后……”梁帝不想提起这个令自己失望的儿子。 “后来的淮王他们你也并非没有考虑过,只不过他们资质都太过平庸,也没余争一争的心。所以你看上了誉王,扶持他与太子相争,谁赢你就想让谁来做这个位子不是么?”景涵看着黑色的圣旨自顾自的说。 “你看,你没有在意誉王的身份,没有在意他那一半滑族的血统不是么!” “你是在安慰我,是个好父亲么?”梁帝被自己的儿子们伤透了心,如今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只不过是一个被孩子逆反了的古稀老人罢了,“剩下的那个有才能的,还过继了出去!” “你立了萧景琰为太子,放手让他去监国。这些日子你看见他的手段越发熟练,为人处世也越发的上道,于是你就放心了,觉得大梁交到他的手上就没有问题了!所以才会有给我的这道圣旨不是么!”景涵没有回答梁帝的说法。 “如今看来,都是笑话!”梁帝冷笑一声,“天大的笑话!” “陛下一反常态让我来念这道诏书,而并非是交给高公公,不就是因为希望萧景琰知道你护着我,他动不了我么!”景涵摇了摇头,“你不希望他上位之后对我手足相残,也不希望我撼动他的地位,才有了这不算考验的考验!” “你把诏书还给我,就是想告诉我让我从新抉择么?”梁帝闷声问。 “陛下想复杂了!”景涵笑了笑,“你我约法三章里,我上交兵权退出朝堂,不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么?有的时候,陛下不必用那么复杂的心态去评价身边的人,只要简简单单的听从字面上的意思就好!” “比如那句,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陛下果然知道呢!”景涵也不意外,“陛下觉得,祁王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他想要告诉我什么呢?”萧选将脸埋在手里闷声问。 “只是觉得,你们并未真正了解过彼此吧!就好像他不知道你介意他每每于你政见不同的顶撞。不知道你在意他动不动就是用天下这个词。不知道他和林燮走得太近让你觉得心有不安。不知道他的忠直在你的眼里就是以下逆上的顶撞!”景涵摇了摇头。 “就好像你也不知道他因为先把你看做父才是君,所以对你他从不认为会有隔夜的仇。不知道他有话都是直言于你,背后并无半点儿龌龊。不知道他一心敬仰着你,觉得你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一个成功的皇帝!” “他……真的这么觉得?”萧选声音有些颤。 “我当年只觉得林燮拥兵自重,我派去的人他一概旁置,只重用景禹的人……出征在外,总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我的旨意闲置……可是他毕竟是陪伴了我大半生的人啊……他辅佐我十年,晋阳更是我看大的妹妹啊……”萧选哽咽,“我带着小殊骑过马放过风筝……” “这些年,我也不是没有疑惑过,怀疑过……” 景涵看着这个陷入痛苦的老人,轻声安慰:“那就重审吧!”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苏哲的身份吧!知道他回京就是为了平雪赤焰之案……当年你和他那般亲密无间,当年他在金陵城中搅起的风雨,你也是知情的是不是……” “或许吧!”景涵摇了摇头,“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不,这很重要!”萧选伸手抓住了景涵的手,眼睛卓然的盯着景涵,“很重要!” “我……”景涵看着萧选近乎于哀求的眼神,躲开了对方的视线点了点头,“最开始并不知情,直到靖王被加封七珠亲王的时候才开始有了怀疑!”哪怕是虚假的谎言也好,他想在最后,让这个人安心。 “这就好……这就好……”萧选松开手,“你刚开始并不知情就好……” “和陛下的协定,我会记得的!”景涵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的褶皱,“不称王,不掌兵,不涉政,不干事!小枫会成为天策的将军,小林会成为大梁的秦王,小棕会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你……”萧选看着这个自己亏欠的孩子,记忆力小小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就长得比自己都要高。他笔挺的身影就那么立在大殿之中,是不是在战场上也是这样,就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压垮他的脊梁? “说起来,还没有谢谢您当年就这么让婉儿把小棕带出宫城的事情!这件事上您无疑是个好父亲,包括后来庭生的事情!”景涵回头给了萧选一个柔和的笑容,“也谢谢您这些年纵容着我,纵容着婉儿,也纵容着安家和……母亲!” “你笑起来,真的很像她……”萧选的眼神逐渐放空,“你,不带走圣旨?” “我想,陛下或许会愿意从新再考虑一下退位的事情?”景涵摇了摇头,“如果您还是怀疑景琰的话,倒不如在重审赤焰之案后,收回他的兵权!景琰他性子直,心思也是我们中最单纯的,是不会介意的!” “我知道!”萧选勾起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他是你们中间,唯一一个没有算计的了……” “陛下如果愿意,就和景琰再下一盘棋吧!”满地散落的黑白子,招显了寿宴之前他们在做什么,“然后把这些年的事情全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告诉他当年你剥了安家的军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燮,告诉他当年你其实并无意致祁王于死地,只要他求你你就会放他离开!” “告诉他这些年你一直在看着他,告诉他当年赤焰一案你最初并不相信谢玉所言,告诉他这些年你很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告诉他你这些年之所以纵容我,就是因为你在透过我看着那些你亏欠的人!”景涵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 “你……再叫我一声父皇吧……” “虽然你并不怎么合格!但是,”景涵回身行了一个礼,“这些年,谢谢您了,父皇!” 逛街 “所以你就说服陛下了?然后让他不要再见我?”梅长苏牵着景涵的手慢悠悠的在亭廊里行走,“听起来挺简单的呢,可是总感觉小涵有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你想多了!”景涵翻了个白眼,“飞流呢?” “大概和小棕一起玩呢吧!”梅长苏蛮不在意的说道,“问你呢!” “我还能瞒你什么,你不都知道了么!”景涵摇了摇头。 “你还真蛮了我挺多事情的!比如说你当年到底怎么把小棕运出戒备森严的宫城的,比如为什么你会和蔺晨那么的不对付,再比如陛下到底为什么忽然就这么放权了,让景琰彻底的接受政务了?”梅长苏看着打哈哈的爱人笑了起来。 “我告诉你了,当年言侯帮了婉儿的忙,把小棕运出了宫城!”景涵耸了耸肩,对着守大门的黎刚点了点头,“我和蔺晨天生不对付,至于为什么陛下忽然放权了,我只是告诉他事情一旦平反,他想要撤太子之位我们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样子……”梅长苏接过了甄平手里的翠衣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本身就很有道理好么!”景涵瞅了一眼梅长苏,懒得理会对方。 “恩,既然听起来很有道理,可见不是事实啊!”梅长苏笑意不变,看着一个踉跄的萧景涵笑了出来,“哈哈,小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逗趣啊!就这么逗逗就变脸了,来给你小殊哥哥笑一个嘛!” “梅长苏,我发觉你连皮越发的厚了!”景涵瞪了一眼一同哈哈笑的苏蓉,哼了一声。 “哎呀,这人到中年,脾气也就越发的不好了呢,小欣欣可别和你娘学这些不好的东西!要知道女孩子家家的,有张漂亮的脸蛋可不够,怎么说还是要有服好脾气才好呢!”梅长苏戳了戳欣欣的脸蛋。 “恩,娘坏!”欣欣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爹爹不要他了!”搂着梅长苏的脖子。 “你如果真的心疼你娘,就别让她抱!”景涵呵呵一声,看着梅长苏已经有些轻颤的胳膊,板着脸接过了已经快两岁的欣欣,“自己长得这么胖,还让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娘抱,你倒是孝顺!” “恩,不经风的漂亮娘抱!”欣欣点了点头,直接曲解了景涵的意思,“喜欢爹爹,所以不抱!娘漂亮,娘抱!”一边说,一边带着求夸奖的眼光看着梅长苏,直接就把梅长苏逗乐了,直夸欣欣真乖。 “再胡说,那你去烤火哦!”景涵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习惯性的吓唬小娃娃。 “娘坏!”欣欣眼睛沽溜溜一转,直接开始酝酿泪水,“爹爹不要他了!” “可是爹爹睡了你娘,就要负责啊!”梅长苏一脸苦恼,“尤其是你娘还替你爹我带来了欣欣,爹爹可是很喜欢欣欣的,万一休了你娘,你娘把欣欣一起带走了怎么办?”似乎真的是有这么一会事儿一样。 景涵瞅了这一大一小闹的愉快的小孩子,把欣欣往怀里拢了拢,直接加快了步子。结果小娃娃瞬间不乐意了,抓住景涵的鼻子就开嚷嚷:“娘坏,不等爹爹!坏蛋,不喜欢!” “首先,别学你飞流哥!其次,再和小殊一起闹,我就真那你烤火!第三,叫我爹!” “娘!” “小涵还没放弃啊……” 关于到底叫梅长苏爹还是叫萧景涵爹这件事情,景涵和梅长苏一直争执到了街上。这次出门主要是小宝宝朝着想要出去玩,梅长苏正好也无聊了,家里的书也看的差不多了,就想着出门补充一些打发时间。 “说起来,年后就回十四州了,小涵要不要跟着一起走?蔺晨都计划好了,先去霍州抚仙湖品仙露茶,住两天绕到秦大师那儿吃素斋,修身养性半个月,再沿沱江走,游小灵峡,那儿山上有佛光,守个十来天的一定看得到。” 梅长苏记忆力很好,却也硬是回忆了半天:“接着去凤栖沟看猴子,随路再拜访拜访曾经的老朋友,顶针婆婆地醉花生小涵你应该尝尝,真的非常好吃,然后去琅琊山的路上还有好几家非常好的酒馆子……” “恩,听起来不错!多少文?”景涵应付的哼唧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梅长苏看着景涵抱着欣欣站在葫芦摊前挑糖葫芦,对于对方把自己刚才的规划并不当做一回事儿颇为无奈:“我说你都多大了,还喜欢这种东西?欣欣还小,不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过舔舔还是可以的!” “哦,不是买给她的!”景涵一手抱着小娃娃,另一手掏钱然后取过了糖葫芦。 “不是给她的,你还打算……”梅长苏的话硬生生的被景涵吃糖葫芦的动作卡住了,只见萧景涵真的非常干脆的咬下去了一颗葫芦球。当然如果吃之前没有在欣欣眼前晃一晃,害的小娃娃伸手去抓就更好了。 “算了……你开心就好……”梅长苏看着周围人奇异的眼光已经不想说什么呢。堂堂镇北大将军竟然有这种爱好,他也是够可以的:“欣欣,你还太小这种东西不能多吃听见了没有!不然回去就别和我睡了!” 欣欣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喜欢和他睡,这没少让景涵不满。可是欣欣毕竟是他难得能够找到的陪着梅长苏的人,真的生气气来也就是抓着欣欣满屋顶乱窜,吓得小孩子呜呜直哭而已……该死的天策飞不高,不然他一个拔地三尺早就没有这个越来越不听话的小丫头片子了,还在他面前逞威风。 “反正也睡不了!”小丫头片子嘀咕了一声,眼神一转讨好的亲了一口景涵。 “恩,糖葫芦挺甜的!”景涵点了点头,无视了小姑娘渴求的眼光。 “你俩够了啊!” “殿下!”就在梅长苏颇为无语的时候,一个小贩大半的人忽然出现在了景涵身后,“琅琊阁主进城了!”并没有背着梅长苏,所以梅长苏将对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是这么一听心里就更疑惑了:“蔺晨?他早就……” 只是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了问题,蔺晨只不过是琅琊阁的少阁主:“老阁主?” “她也跟着?”景涵皱眉有些不开心,“回来做什么?人在哪里?” “似乎是听见小姐出嫁的消息赶回来的,此刻应该在您府上!”小贩躬了躬身,看见景涵没有再问问题的打算,转身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小涵?”梅长苏有些困惑的看着景涵满脸不情愿的改道。苏府和大将军府其实隔得并不远,加上他们之前逛街的方向就是往大将军府走的,所以不过半个时辰的兜兜逛逛,就到了将军府门前。 “小涵,你干什么一脸就义的样子?”梅长苏有些奇怪的问道。 “啊,因为有个不想见到的女人回来了!”景涵撇了撇嘴,将欣欣交给一旁的菀宁,牵着梅长苏的手走进了主厅。只见主厅上坐着一个衣帽华贵的女人,旁边是一个笑嘻嘻一脸和善的男人。 只是那女人本来搂着小林一脸慈爱笑意的脸,再看见景涵和梅长苏牵着的手时,瞬间变了:“萧景涵,这么些年不见你长脸了啊!我儿媳呢!” “诺,旁边这个!”景涵蛮不在意的指了指身旁的梅长苏,然后还没等梅长苏回过神来,弯腰一个公主抱直接将梅长苏抱了起来,窜了出去。梅长苏回头,就只能听见那个很久不见的安妃娘娘暴怒声音:“这你也吃的下去?” “别闹,本王好不容易找到个顺眼的情缘,找个颜值还不如本王的女人,这个真心做不到啊!” “画儿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欣欣抬头看着传过去的三道人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真的好想告诉她后世的基友们,历史上的镇北大将军和舒王真的有一腿啊,而且还是霸道冷漠攻和温柔腹黑受的绝配啊啊啊啊prprrprprp…… 而且还是一个总是想要反攻的小受和一个总被自己叫娘亲的老攻啊…… 身材都是刚刚的prprprp…… 危局 “报!大渝兴兵十万越境突袭,衮州失守!” “报!北狄侵袭,合州、旭州失守,汉州被围,泣血求援!” “报!东海水师侵扰临海诸州,掠夺人口民财,地方难以控制一事态,请求驰援!” “报!北燕铁骑五万,已破阴山口,直入河套,逼近潭州,告急!” “报!夜秦叛乱,地方督抚被杀,请朝廷派兵速剿!” 一整叠告急文书小山似的压在萧景琰的案头,还有不少的战报正在传送的路上,一封封地宣告着事态的恶化。邻国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发动攻击,就算是放在大梁鼎盛时期发生,这也是极大的危机,更何况此时的大梁早已在走下坡路。 尤其是当年祁王试图改良而未果之后,政务腐坏军备废驰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近一年来萧景琰虽大力整饬,略有好转,但数十年的积弱,又岂能在朝夕之间治好。如今面对虎狼之师,若无抵抗良策,拼死以御,只怕真的会国土残缺,江山飘摇,让百姓遭受痛失家国之灾。 萧景琰进入苏府主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躺在梅长苏腿上闭目养神的萧景涵,和正含笑坐在亭子里看书的梅长苏。虽然早就知道这两人在一起了,他不能说什么,但是他就是很不爽他的好友竟然看上了萧景涵这个家伙。 “嘘!”梅长苏抬眼看着景琰,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纸张,就继续坐在阳光下看自己的书。景涵翻了个身背对着萧景琰,面朝着梅长苏继续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睡午觉。 “我知道你醒了,起来说话!”萧景琰看完那一张纸,语气有些不客气。 “真是粗暴啊!”景涵闭着眼睛一副痞子的样子,“看不惯我霸占着小殊,你能怎么样?” “父皇让我把这个给你!”萧景琰一脸不爽的从怀里套出半个虎符丢了过去,“为什么这个不在你的手里,而在父皇的手里?”突然被梁帝召见的时候他还颇为惊诧,自从赤焰翻案他和梁帝彻夜长谈之后,梁帝就已经彻底放权让他掌管朝政,自己安安心心的坐着太上皇,偶尔心情好了还会带着静贵妃出宫游玩。 “哦,之前借给他用了用!”景涵抬手接住虎符,然后炫耀似得在梅长苏眼前晃了晃,“觉得这东西怎么样?你如果下嫁给我这玩意儿就交给你了哦!”带着引诱的语气。 “可是欣欣她姓苏啊?”梅长苏不动声色将回一军,“对了,有人不是说你的就是我的么?这嫁妆有点儿太丰厚,苏某受不起呢!”话是这么说,但是梅长苏却是笑意盈盈的伸手捂着景涵的眼睛。 “啧,真难对付!”关于嫁娶这个问题,他已经和梅长苏争辩很久了,每次都是他羽煞而归。论起口才他还真的拿这个天下第一大才子没什么办法,除了交枪投降之外还是只能在言语上被娶,这些便宜晚上自然他要讨回来。然后第二天继续被难得睡到三竿,恼羞成怒的梅长苏在言语上各种娶回来。 “朝廷可动用的兵力是十七万,其中行台军十万,驻防军七万。边境军都不能动,一来劳师远调,磨损战力。远水也救不了近火,二来大楚和西厉也不是只会看热闹的。必须保持威慑。”萧景琰坐在两人对面,不理会这闪瞎眼的互动,“行台军不用说了,这七万驻防军的装备有两万人甲胄不全,但很快就能配好。” “钱粮方面呢?沈追已想了几个妥当的募资法子,我让他加紧办去了。”萧景琰掏出奏报,“一般来说都是文臣主和,武将主战。如今咱们大梁却是反的,战火都快烧过江了,却是文臣们主战,军侯主和!” “你又不指望他们打仗,气什么!”梅长苏失笑,“大渝、东海、北燕、北狄和夜秦几乎是同时兴兵,看起来似乎风烟四起,但我们非要同时把他们平息掉吗?凡事要先分个缓急,也要看发展下去将会出现的态势和后果。” 萧景琰直视着梅长苏,语调十分冷静。他多年驻扎东海,对于东海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东海那边儿不是问题,东海水师侵扰海境,毕竟登陆地兵力有限,入不了腹地,驻军本来可以应付,只是地方官安嬉日久,不习水战而已,所以朝廷不须派兵,只要指派擅长水战的将领前去统筹战事即可。沿海各州驻军兵将大都已在当地安家,这是保自己的家园,比起异地征派过去的军队而言,他们反而要更尽力一些。” “卫峥通晓水战,让他去东海最为合适!”梅长苏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再说夜秦和北狄,地处西陲,兵力薄弱,在当地作乱而已,最远也打不过朝阳岭,不过是疥癣之患。可先分调邻近诸州的兵力控制事态,等腾出手来,再好好收拾。” “的确,真正危及大梁江山的,只有十万大渝军与五万北燕铁骑,算起兵力来,我们倒也不必太心虚。可是同样的兵,不同的人来带,战力就不一样。现在缺地不是兵,校尉以下的军官建制也很齐全,我们缺地只是大将,是主帅。”景琰点了点头。 “啧,就那群久不经战事,世袭的家伙们?”景涵从梅长苏腿上转了个身,然后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素日里也就是贪渎克扣一下军饷,等哪里出了饥民暴动、盗匪占山的事情,再由朝廷指派挂个指挥之职去捞军功,差事全靠中层军官去办,获利者却是他们。” “我已经开始想办法了,只要挺过眼下就开始收拾他们!”景琰点了点头难得和景涵一个观点,“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驰援北部。阻止大渝和北燕继续南下,收复失地。负责北境的尚阳军新败。齐督帅阵亡,军心不稳,这十七万的援军北上,需要一场速胜来稳住大局。所以我打算……” “南境那边儿恐怕还是要靠霓凰,让她回去才能免南楚妄动,免朝廷腹背受敌!”梅长苏自然清楚萧景琰想要说什么,“此次北燕拓跋昊率地五万铁骑一路狂飙,后备却有问题,不象是做足了功夫,有多大企图的样子,目的很可能只是为了取得胜果之后。跟我们谈判,得到金银财帛,或者要回四十年前割让给我们的三州之地。” “拓跋昊是支持他们七皇子的。北燕尚武,他这一战若能得回失地。七皇子的声名必然高涨。就算不能,多得些财物也好。他心里有所欲。却患所失,根本经不起几个败仗,所以对付他,一定要挫其锐气,等他发现得不偿失时,自然会退兵。要论以刚胜刚,以快打快,聂大哥的疾风之名可不是浪得的。虽然他现在说话旁人听不大懂,不过冬姐已经听得十分顺畅了,他们夫妇同去,再配些好的校尉偏将,拓跋昊绝对讨不了好。”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地,兵分两路,聂锋带七万人迎击北燕,大渝那边就是我……” “景琰,”梅长苏按住他的手臂,轻轻摇着头,“你听我说,先听我说说好不好?” “你不能去,站在下阶军官和士兵地立场上来看,他们需要什么样的主帅呢?那一定得是一个真心实意想低御外侮,有声望,有能力,可以令他们甘愿受其驱策地人。除了不能调动的霓凰和西境军的章大将军以外,我只想到了一个人。” “景涵?”想起自己刚才给他的虎符,萧景琰忽然明白了什么,“父皇这是……” “不仅仅是景涵!”梅长苏摇了摇头,“还有我!” “让他去就行了,小殊你凑什么热闹!”虽然对景涵人品不怎么信任,但是这些年对方的能力他却不得不肯定,真的放手让他对阵大渝的话,反倒是成了眼下这么多困境里,最轻松能够度过的。 “我要是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信心,就不会向你要求出征了。北境,是我最熟悉的战场,大渝,是我最熟悉的对手。”良久后,梅长苏缓缓回头,薄薄的笑意中充满了如霜的傲气,“也许因为骨子里还是一个军人,即使是在这漫漫十三年的雪冤路上,我也随时关注着大渝军方地动向,没有丝毫的放松。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就算是你,也未必比我更有致胜地把握,更遑论他人。择适者而用,是君主的首责,而你我之间,不过私情而已。景琰,大梁地生死存亡,难道不比我一人安危更加重要?” “可是有景涵一个人就已经够了,你去凑什么热闹!”萧景琰有些狂躁,“喂,说话!”狠狠地瞪了从刚才开始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表情的萧景涵,“你不能因为不想离开小殊,就带着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首先,你要搞清楚不让他去战场,我就进不了他的房门!这对于一个已经开了荤……”向后一仰躲过了梅长苏扔过来的杯子,“其次,你还以为他真的能上战场不成?就他现在的身体也就是坐在那里听个战报罢了!” “哦,第三,我其实也挺想和他夜夜……”这次是被扑上来直接开揍的梅长苏打断的,“恩,就是这样!” “我听卫峥说,你有一个蒙古大夫吧?”沉思半晌后,萧景琰想到了一个拒绝的借口,“我要见见他,如果他说你可以去,我就同意!” “林殊虽死,属于林殊地责任不能死。但有一丝林氏风骨存世,便不容大梁北境有失,不容江山残破,百姓流离。就公义而言,北境烽火正炽,朝中无将可派,我身为林氏后人,岂能坐视不理,苟延性命于山水之间?”梅长苏用火热的手掌,紧紧握住了萧景琰地手臂,双眸灿亮如星。 萧景琰看着自己好友眉间的战意豪情,看着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梅长苏笑的柔和的萧景涵,忽然知道自己早就失去了劝解对方的能力:“你要向我保证,他能够安全的回来!”看着景涵一字一顿。 “安心,他是我这么些年来第一个放入心里的人,自会保他平安!”景涵摇了摇头,“我答应了他,一定会让他看到你治下的太平盛世,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平安归来!林家,也不会就此绝后!” “总有一日,像是安家一样,林家也会成为驻守大梁的世家!” 唱征服 “将军!”“将军!”“将军!”…… 景涵从战场上退下来,一路上都是满眼敬仰的小兵们灼灼的眼神,漫不经心的牵着随云走向大帐,对于他们的招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但是即便是这样敷衍的态度,也让这群古代版的追星族满脸幸福。 “在想什么?”掀开帘子进入帐篷的时候,景涵就看见正对着地图思考状的梅长苏。 “在想当年都说北境是秦王的地盘,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呢!”自从来了边疆,梅长苏是见识到了当初情报上说北境是秦王的一言堂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景涵什么都没有带走,连粮饷例银都没有要,只是说如今朝廷危难,这些东西就先欠着吧,等着有朝一日朝廷富足了补回就好。 哦,不过景涵一人一骑这么离开的时候,随身带走了太子最在意的谋士就是了。等下,这么说来的话为什么是一人一骑?不是两人同骑么,他梅长苏不是物品是个人啊,都是萧景涵这个天天嚷嚷着腿部挂件的家伙把他带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梅长苏意识到了为什么景涵对于随云那般的宝贝,本来一同跟着他们北上的还有将近百人,连带被景涵承诺见证疆场的言豫津,不放心他同行的苏宅一众,琅琊阁少阁主,投军的萧景睿。 只是在第一日景涵搂着梅长苏让随云撒开蹄子跑的时候,就远远的被甩在了身后。只是奇异的,明明是昼夜不分的赶路,随云的身上却异常的平稳。在景涵的怀抱里,梅长苏竟然没有丝毫曾经从军时赶路的疲惫。 于是他们就这么比大部队早了半个多月抵达了边境,抵达边境的第一日,梅长苏就亲眼见证了边境人们自发来欢迎景涵的壮观。大家不吵不闹,留出一条道那么站在两侧,高呼着景涵的封号,明明是那么危机的境地眼里却是壮志满满。 甚至跟着景涵一同进入军营,早就做好了武人看不起弱不禁风文士,被为难的景象也没有出现。反倒是士兵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敬仰与羡慕,知道后来李桥他们来了之后他才弄明白,就是因为他和萧景涵同骑了…… 说好的理智呢? 更不科学的事情在梅长苏眼前接连发生,比如景涵站在台子上直言不讳这次朝廷危难,所以没有援兵,朝廷军饷困难所以这次的补助金恐怕要晚发了。然后整场的气氛在景涵一句:“本将军亲自领兵!”里燃了起来。 这不科学说好的理智呢! 只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梅长苏意识到究竟为何景涵离京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也什么都没要。这些年北境打仗对外族实行的是三光政策,抢来的东西流进了大梁国地,换来的银钱已经堪比国库,听说朝廷没粮,百姓竟然自发将自家的存量贡献给了边境军。 梅长苏问起来的时候,却看见百姓脸上全是满足。告诉他难得他们能为士兵做些什么,不求回报。告诉他这些粮食其实都是当年旱灾时他们欠将军的,是将军开放了官粮让他们挺了过来。告诉他他们也不求什么回报,只求将军平平安安活到他们崽子长大的时候,到时候他们家的崽子也要从军。 梅长苏想起来百姓知道战乱将至的脸上不见丝毫慌张,只要秦王领兵驻守边疆,他们就不担心外族来犯。虽然并没有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景象,但是梅长苏在人们脸上看见的是幸福与快乐。 只要那个人还在…… “这场战役打完,大渝就再也构不成威胁了!”梅长苏拍掉了景涵想要搂自己腰际的手,“身上腥乎乎的别来抱我,我刚换的衣服!你先去把身上洗干净了你再来抱我!又不是小孩子呢,怎么这么粘人!” 自从来了边疆,这人就越发的粘人了,随时随刻都要搂搂抱抱的。更令他惊诧的是边疆的将士们也不在意,甚至看着他的眼神里还带着祝福。弄得他现在在一众汉子面前被景涵搂进怀里都能面不改色的陈述行军布阵的计划了。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抱不到,不开心! “呵呵,萧景涵你还有脸说?”想起来昨晚的事情梅长苏绝不承认被做到哭的人是自己。 “为夫以为,让爱妻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证明能力!”景涵无视梅长苏的挣扎,直接将对反搂进怀里,吧唧一声在他脸上香了一个,“长日慢慢,爱妻真的不考虑和为夫做一些快乐……我错了!”景涵脸色一变。 “小心,让你断子绝孙哦!”梅长苏脸上笑容不变,伸进对方盔甲,抓着东西的手微微用力,“万一不小心让他再也蹦跶不起来了,你说好不好?” “今晚为夫在下好不好?”景涵已经不打算要脸了。 “呵呵,然后让我自己动是不是?”梅长苏对于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简直无话可说了,“萧景涵我警告你,你如果再这么过分,以后别进我的帐子,和你的随云一起睡吧!欣欣这些日子含着要爹,你可以滚了!” “娘子你不能这么用了就扔啊!”景涵给了个委屈脸,将不要脸的潜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怎么以前就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想起来曾经那个冷冰冰酷酷哒的小呆,梅长苏简直觉得当年自己瞎了眼,“你有本事在我面前也是对着其他人那副高高在上,俾睨众生二到极致的脸啊!” “哦,那今晚你哭的时候我就不放慢动作了……” “萧景涵你去死吧!” “姐姐,爹爹又在骂让娘亲去死了!”在外面趴墙角的欣欣看着眼睛放着绿光的菀宁小声说,“你说这次娘亲要花多久才能让爹爹不生气?” “大概……跪个洗衣板?”菀宁看着三四岁的小丫头,“还是欣欣乖,以前我和阿秀说起来殿下和梅宗主绝配的时候,她都是一副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我!”难得找到战线的菀宁一脸满足。 “得了吧,上次娘亲把随云的新崽儿抱给爹爹之后,爹爹接着就不生气了!”欣欣不开心,“爹爹耳根子就是软,要是我的话,爹爹不要说跪搓衣板了,一定要让他在我面前跪着唱征服!” “唱征服?”完全不知道欣欣小姑娘再说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金陵啊?”小姑娘岔开了话题,转头问菀宁,“我已经开始想林哥哥了!”她才不要想瑜枫那个总是欺负她的坏蛋呢,还是未来威名赫赫的摄政王来的更加酷炫狂霸拽啊! 这大腿她不抱就是瞎啊,虽然二代大将军也很酷炫,但是自从那个混蛋扒了她的裤子她就爱不起来了。她小也不行,不知道女汉子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么!而且她这身体的身份可是未来摄政王的王妃啊~ “打完这场战就好了!”菀宁听见帐篷里的声音,非常自觉地捂住了欣欣小姑娘的耳朵。 啊……虐死单身狗啊…… 打完这场战斗?小姑娘皱眉想了想,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她知道的历史,并不是这样的啊? ————————————是夜—————————————— “殿下,都已准备万全!”李桥策马对着景涵抱了抱拳,“是否现在出兵?” “不是时候,再等等!”景涵一手执枪一手抓着马绳,立在山崖边上看着不远处大渝的营地里的火把,“让你处理的都处理好了?” “是,都已经处理好了!”李桥点了点头,“只是苏小姐哭着不肯走,说……” “欣欣啊,那倒是个聪明孩子!”景涵调转马头,“她说,此战我会死吧?” “是!”李桥看着景涵满眼担忧,“殿下真的不打算告诉苏先生?” “告诉他做什么,替我担心么?”景涵撇了撇嘴,“险中求胜罢了,想要大富大贵怎能不付出什么呢!此战之后,梅长苏只要够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去做!大渝自此不复存在,林家、赤焰军的仇放在眼前,他自然之道如何去做!” “只是殿下,潜入敌军这种事情……”李桥还是有些不安。 “他们既然敢对无宁下手,就要又被我报复的准备!”景涵挑了挑嘴唇,“北燕的情报网毁了大半,我对他们做不了什么。但是挑起这场牺牲的大渝,本将军决计不会放过!新仇旧恨,一起报了吧!” “事后,我自然会向小殊赔罪!” 李桥看着景涵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转头远处大渝的军长,黑夜中的烛火就好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吞噬者所有人的阴谋和决心。他不知道故事会走到何处,但是只要一心跟着殿下,就会像曾经所有的艰难险阻一样,安然度过吧…… 只是即便这样,苏蓉的话却依旧在他耳边久久不散:“无忧,求你了无忧,别让爹爹上战场!不要让他上战场,他会死的啊……” 那个丫头……怎么知道这个他弃而不用很久的名字…… 结局 “小殊,如果……” “怎么了?有话直说就好了啊!” “你不觉得庭生的身份,被太子捧得太高了么……” “的确,只是景琰那性子你也明白,你我说话他未必听得进去!” “看起来不光是我,就连你也发觉了啊,庭生眼里的野心勃勃……”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你在这里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啊!” “陛下问我,当年带走了小棕,为何不带庭生……” “的确啊,你后来也有机会带走他的吧!” “我看到他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和一个女人说话啊!” “滑族的……” “小涵!” “没什么,反正景琰身边还有你……” “说得就好像,你到时候肯定不在我身边了一样!” “小殊,你想不想要从新站在战场上,成为威名赫赫的……” “小涵,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你说来做什么!” “也并非是不可能,等着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 “……” “小呆!”梅长苏猛地坐起来,扭头看着一旁拜访整齐的盔甲,还有红着眼睛坐在旁边的欣欣。抿起嘴唇看着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的欣欣,梅长苏伸手按住了欣欣的头:“不哭了,只是噩梦罢了!” “娘亲他还会回来么?”欣欣红着眼睛看着梅长苏。 “会!”梅长苏声音坚定,“因为我和欣欣还在等着他!” “那为什么找不到娘亲?”欣欣转头看着在一旁摆放整齐的盔甲,“娘亲去了哪里?” “他啊,在大渝的后面!”梅长苏摸着欣欣的头,声音缓慢,“他想要,替爹报仇!” “报仇?”欣欣有些困惑,“爹爹和大渝有仇么?” “或许有吧!”梅长苏也说不清楚,作为林殊的时候林家和大渝是老对手,后来赤焰军以少胜多灭了大渝二十万皇属大军,却被自己的人屠杀殆尽。这仇恨他到底应该夹注在大渝身上,还是梁帝身上,他也分不清。 “那娘亲什么时候会回来?”欣欣抓着梅长苏的袖子,看着梅长苏比往日更加苍白的面容,“娘亲一点儿都不好,爹爹最近都瘦了!咱们不要他了,自己过好不好!”这半个多月梅长苏为了攻破大渝几近呕心沥血,整个人也苍白了不少。 “没事儿的!”梅长苏摸了摸苏蓉的头顶,“爹爹只是想……最后见他一面!”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14节 苏蓉看着梅长苏眼睛里闪着的光,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后,久到人类已经能够上天,久到历史被人逐渐还原的时候,大梁舒王被人挖掘出来,空空荡荡的棺木…… 很多年后,苏蓉才意识到,或许那个时候爹就已经意识到了,娘要做的事情。 “那后来呢?”趴在膝头的小姑娘瞪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家额娘,戳着自己额娘的圆滚滚的肚子有些不开心,“娘亲又走神,那他找到心上人了么?” “宝儿说他有没有找到?”早为人母的苏蓉笑的温婉,隐隐能看出几分旧人的痕迹。 “肯定是找到了啊!”一身粉衣的小女孩认真的说,“娘亲不都说了,这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的故事么!既然是大将军,自然是要美人有美人,要什么有什么的啊!美人得不到,算什么故事嘛!” “你那是童话故事,不是真实的故事啊!”苏蓉颇为好笑的戳了戳自家女儿的头。 “才不是呢,你看三伯伯,不就是个大将军么!他不就有个美人陪着么!”小姑娘不开心自家娘亲否定自己,“爹爹虽然不是将军,可是也是个王,不是还有娘亲陪着么!自古英雄配美人,娘亲说的啊!” “你倒是会说话!”苏蓉失笑,“等你爹回来了,你怎么就笨嘴笨舌的?” “谁让爹爹成天板着个脸,也不知道随谁!”小姑娘哼唧一声,“看看人家三伯伯,长得帅气又温柔,对曲姨多好啊!小胖墩也成天乐呵呵的,哪和咱家一样,爹爹一回来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那下次别吵着你爹,要北燕的贡品哦!”苏蓉看着自家小姑娘心虚的表情,笑了。 “不要就不要,反正还有太子哥哥呢!”小姑娘眼睛一转,“皇伯伯也比爹爹好说话!”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就仗着大家都喜欢你,你就肆无忌惮了?小心以后你太子哥哥不要你了!”苏蓉失笑,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夫君,扶着肚子迎上前去,“阿林回来了?怎么又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小枫他又给你惹祸了啊?” “不是三弟!”伸手揽住了苏蓉的腰,随手把披风劈在对方身上,“小心点儿!” “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人,我可是和爹爹上过战场的!堂堂大梁舒王的女儿,摄政王萧瑜林的妻子,可没那么娇柔!”苏蓉摇了摇头,“你三天两头被三弟气成这样,说着再也不管了第二天还是被气的跳脚,说说看吧,这次又怎么了?” “说起来,这事儿我也需要问问你……萧若水,你的字练完了么?”看着被自己一溜烟儿吓跑了的小姑娘,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近乎愉悦的笑容。若是小姑娘瞧见了,就明白她家父亲并不是喜欢板着脸,而是喜欢板着脸吓唬她。 “别又吓唬你家姑娘!她可是刚和我抱怨了,说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再也不喜欢你呢!虽然这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买根糖葫芦就被哄回来的性格也不知像谁!”苏蓉翻了个白眼掐住了对方腰间的软肉,“说吧,什么事儿?” “当年爹和叔叔北上,我不在他们身边,你可知……他们当年是不是做了什么?”瑜林压低了声音,“今日三弟因为若寒抓周的时候抓了爹的银枪,开心的喝多了,说了一句话让我挺在意的。” 苏蓉作为王府的女主人,自然知道自家王府是多么戒备森严,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都要这般小心翼翼唯恐别人听见:“什么话?” “他说,不求小寒继承将军府,只要不和庭……”“嘘!” 苏蓉面色一边,曾经当今陛下的义子庭生,莫名暴毙的消息轰动一时。但是因为紧接着先皇离世,在民间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反倒是因为祁王明面上最后一点儿血脉的消失,让当今陛下将皇宫好好清洗了几遍。 “你知道什么?”瑜林看着摇头的苏蓉,有些担忧,“果然是爹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知道!”苏蓉脸上从新挂起笑容,“说起来,这些日子你可有去看过爹爹?你若是得了空,就陪我去看看爹爹呗?正巧也快赶上爹爹五十大寿,我和婉姨商量着要不要一同前去呢!” “曲姨还是不愿意见叔叔?”瑜林搂着苏蓉逐渐走远。 “自是不愿……”苏蓉叹了口气,她忘不了当年曲姨千里迢迢从南方赶到北疆时,对着面容大改的梅长苏……不,或者是说恢复了原貌的林殊,狠狠抽过去的一巴掌。那时曲姨眼里的杀意,她看的真切。 至于庭生,这个曾经的义子包庇朝堂,根本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在最后关头于千军之中,斩杀了大渝皇室却因重伤离世的萧景涵。更不会有人想到,远在北疆因为心中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垮,踏入鬼门关却奇迹恢复的梅长苏。 当年梅长苏为了稳定军心,冒镇北大将军之名挥兵北上,一举歼灭大渝。路途上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帮他,每每遇见什么难以啃下的城,第二日他们总会看见城门打开,城墙上一片血腥,承重士兵被人下了药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 几乎没人知道,那是镇北大将军手里最后的王牌,名为……浮生阁。 当时的大梁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急需一个人稳定民心。镇北大将军的胜利,大渝的覆灭,让整个大梁欢呼雀跃。南楚息兵,夜秦战败,北燕投降,东海退兵,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顺利的方向进展。 只是那日苏蓉被菀宁牵着走入大渝血腥弥漫的宫城,进入大殿的时候,却亲眼看着梅长苏抱着一具冰冷的身体,坐在大渝皇帝的龙椅上泪流满面,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唤着一个名字,却再也无人回应。 “小呆……” 梅长苏一身白衣被染成了深红,苏蓉看见梅长苏搂着的那人只是披着一件破败的黑袍,四肢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下垂。透过破碎的衣袍能够看见那人的身上伤痕累累。有早已结痂的旧伤,有凝着血块的新伤,还有暗色的愈合的疤口。 她听见梅长苏近乎崩溃的声音,乞求着那人睁开眼睛。她听见菀宁姐姐忽然错乱的呼吸声,和挡住了她眼睛的手。只是停留在她眼睛视线最后的,是那张本该风华绝代的脸上,几道错乱的伤痕,和一抹安心的笑容。 记忆力爹爹就那么坐在王座之上,直到一口血喷溅而出,被突然出现的蔺晨叔叔扶住。半个月后,京城飞鸽传书传来庭生暴毙的消息。同时,被蔺晨叔叔诊断为无药可救,服下了冰继草的梅长苏从世界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五年前死在了梅岭的林家小殊…… 生死蛊,凤凰蛊…… 小殊,到了最后,我护你,再走一程…… 小殊,若有来生…… 算了,不会有来生了…… 甜甜的 “做噩梦了?”梅长苏从床上猛然做起来的时候,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呆……”梅长苏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却被某些一言难尽的地方传来的疼痛影响。脸一红想都没想抓住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萧景涵你个不要脸的,昨天说停了你难道耳朵废了听不见么!混蛋,硬是看见我哭,你才开心是吧!” “我以为你说的‘不要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女人不都是这样么,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如果不哄哄那还不是炸了天?”枕边人痞子的语气轻轻响起,炙热的呼吸吹在梅长苏的耳畔,让他一阵脸红。 “畜生!”感觉到身后熟悉的坚硬,“滚!” “别呀,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大冬天的冲冷水澡?小殊,人家战场上留下的旧伤还没好呢,你就忍心让我孤零零的旧伤复发死在澡堂里?保持着一种lol的姿态进入棺椁,然后被后人嘲讽空虚寂寞冷?”超级委屈的声音。 “禽兽不如的家伙,我管你去死!”梅长苏声音一冷,“第二遍,滚!” “可是爱上我的小殊,不也是禽兽?物以类聚嘛~”无赖凑头底下身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早就想吃的豆腐,“别生气了啊,今天可是咱们认识三十年,在一起的第三年呢!都是老男人了,害羞什么?” “呵呵!”对于不要脸的家伙,梅长苏一个转身背对着对方。 “别生气啦?我认错还不行么,下次你说停我就停!保证你说东我不走西,你说男我不找女!你想什么位子,我就陪你什么位子你看可好?”不要脸的某人舔鼻子上脸,“小小呆现在很精神,你说春宵一夜值千金……” “你给我滚!” 今天的苏宅,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在清晨喂饱了某只总是饥饿的野兽之后,梅长苏揉着腰,拖着一直大型犬拖拖拉拉的进入了书房。那里想要成为大将军的瑜枫早就等着了,看见梅长苏来的这么迟也不意外,只是将手里的书本递了过去。 “恩,我们接着昨天的话继续讲。如果我手里五万大军,而小呆手里有两万,他要怎么打赢我?”梅长苏摸着小枫的头,给他讲解兵法。 “两万?太多了,只要我一个人爬上你的床……”话还没说完,就被打了出去。 “不用理他,我们继续说!”梅长苏僵着脸,“这种情况下……” “反正位置决定一切,无论你再怎么挣扎,都是逃不过我的手的!” “小呆你给我滚出去,你如果怀念当年同窗生活的话……” “恩,当年同窗生,活都特别好!其中以林小殊为甚呢!”窗口传来某人悠悠的声音,让梅长苏脸色一抽,差点儿没将手里的书本扔出去。反倒是小枫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林叔叔,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瑜枫行军打仗的天赋随了他的父亲,梅长苏可以想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以为不输于他父亲的大将军。那个时候,是不是他的小呆就可以从战场上退下来了呢? “在想什么?”正想着,一双手从身后拢住了梅长苏的脖子,随之而来的是后颈微湿,“这么聚精会神,连我过来了都没注意!是不是想着接下来要和我学枪法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心上人了?” “你还可以再不要连点儿的!”梅长苏冷笑一声,“你是狗么,喜欢舔人?” “因为总有些豆腐,吃不腻歪啊~”身后那人声音低沉,带着卓然的笑意。 “你可以滚了!” 梅长苏的身体恢复到了曾经林殊的健康,自然也是要上战场打仗的。武学放下了这么多年,他自然要向某个被公认大梁第一的禽兽请教。 但是,请教着请教就开始打野战了,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于是铁青着脸被搂在怀里处理公文的梅长苏,对于近日那些废话一般的文本基本上都是狂草疾书骂回去的。不时排掉某人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或者是拨开对方莫名其妙就要凑上来的头。 “小呆你够了,怎么你这个秦王,大梁镇北大将军就这么闲?没有公文要处理么,没有文件要批复么,不用上朝的么!”折腾了好久文件都没有减少,梅长苏终于怒了。 “谁要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啊~”身后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未来的秦王是瑜林,大将军的位子是留给瑜枫的,关我什么事情?倒不如在家里守着我媳妇,免得被某个不长眼的家伙拐走了!” “你还可以再不要脸点儿的!”梅长苏瞬间被气笑了,却并没有反驳媳妇的说法。 “哦,再不要脸点儿啊!媳妇都发命了,为夫自当从命!”手又开始不老实了,“媳妇真的不喂济一下干涸好久的小小呆?要知道自从看见了媳妇的绝代风华,这世间就没人能够入的了为夫的眼睛呢~有点儿撒娇的含义在里面。” “呵呵,做梦去吧!”梅长苏站起身直接甩了脸子,自从这人被他从大渝救回来之后,就越发的不要脸呢。不,准确的来说就没脸了。成天说着什么以身相许,非君不娶,然后和狗皮膏药一样揭都揭不下来! “啊,真是残忍呢~”身后那人拖长了声音,“干什么又是我批复你的公文?” “如果不是你当初任性的丢下大军给我,自己一个人跑到敌人后方做内应被抓住,你觉得如今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拿了个异姓王的位子?”梅长苏感到好笑,“还差点儿失手死在了敌人那里,脸呢?” “哦,喂给随云了!”没脸没皮的某人。 “呵呵,不批复完这些文件,你就一个人睡吧!” “媳妇你真残忍……” 听着身后抱怨的声音,梅长苏微微翘起嘴角。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苏蓉打了声招呼,小姑娘看见梅长苏的笑脸,整个人脸都亮了:“爹爹心情很好?” “恩,终于打压了某个无赖呢!”梅长苏没注意到小姑娘陡然僵住的脸,“欣欣干什么去了?浑身脏兮兮的,小心一会儿被小呆看见了揍你哦~” “啊,娘亲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揍我嘛!再说到时候不还是有爹给我保驾护航么!”苏蓉梅长苏的衣角笑了笑,“刚才看见枫哥哥和曲姨一同出去玩了,所以想问问爹爹,什么时候可以带着我出去玩?” “啊,小殊偏心,还没带我出去玩呢~”苏蓉的话刚说完,梅长苏就听见身后传来那人懒洋洋的抱怨声,“自从养好了伤,小殊就天天把人家关在房间里,都不让见人的!金屋藏娇,也不能这么样啊~” “爹爹?”苏蓉牵着梅长苏有些困惑。 “恩,下次吧,下次带你出去!”梅长苏拍了拍苏蓉的头,“我和小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儿要来一起吃饭么?咱们三个好久没有一起吃饭呢,欣欣晚上想要吃什么?” “啊不了……”苏蓉赶紧低下头声音小小的,若不是这半年多他武功恢复了许多,没航速或许就错过了,“皇伯伯说让我去宫里看看弟弟呢,弟弟刚出生,皇太后说像极了皇伯伯小时候呢!” “好吧,那就只有我和小呆两个人了啊……”梅长苏有些遗憾的说道。 “哎,你还不想和我一起吃饭啊?好伤心哦……” “你还有心这东西?以为早就喂狗了……” “咦?还以为当初小殊吃的特别开心啊?” “呵呵……”真的使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既然苏蓉有事不一起吃,梅长苏看着桌子上三个菜有些苦恼:“小呆你真的够吃么?” “其实,我是另一个方面的饿啊……”身旁那人声音带着点儿轻颤,“不如不吃了吧……” “你可以滚了……”完全意会对方再说什么的梅长苏呵呵一声,左右他也吃得差不多了,那人饿不饿就不关他的事情了。叫人来把饭菜收走,黎刚在看到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的饭菜时,神色有些担忧:“少帅,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叫曲姑娘来看看?” “叫她来干什么,要叫也是叫宴大夫不是?”一旁甄平赶紧打断了黎刚的话,“少帅如果饿了的话,晚上我们守在门外面,有什么需要吉婶他们也……” “好了,我身体很好!”梅长苏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忧心仲仲的属下,“退下吧,我们也要洗洗睡了!”一边说,一边牵起身旁人的手,朝着内间走去。听见那人朝着黎刚甄平做鬼脸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了?恩?” “哦,既然是娘子的话,为夫当然要遵命了!不过为夫现在很饿啊……” “恩……” “小殊,一个人也要乖哦……” “不要……” “最喜欢,小殊笑起来的时候了……” “快停下……” “再叫一声小呆好不好……” “不好……” “你给我滚下去……” “么么哒~” 慎入 “蔺少阁主,少帅再这样下去……”“我是大夫不假,可他这是心病,我可治不了……” “小小姐,您去劝劝少帅吧……”“爹爹会崩溃的,如果我戳破他的希望……” “太子殿下,少帅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连我也不见么……” …… “小呆,他们都好吵啊!”梅长苏懒洋洋的抱着躺在自己身侧的人,“不就是罢工了么,左右都把大渝打下来当礼物了,他们还在外面喋喋不休什么鬼!这才一年多啊,让人清静清静不好么?” “那就不要理他们了啊!”冰凉的手覆盖在梅长苏的眼睛上,偏低的体温让梅长苏睫毛轻颤,下意识上前蹭了蹭,“只要小殊开开心心的就很好啊,其他人就不要管了吧,我们两个人自自在在的过日子?” “那当初我说诈死离开,你还不同意?”梅长苏多少有些抱怨。 “诈死啊,我都留下心理阴影了,所以还是算了吧!”那人语气带着调笑,“再说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么,你是舒王,我是秦王!你有赤焰军,我有天策军!这世间没有谁比你我更加相配,没有谁比你我更完美!” “恩,听起来是很赞!”梅长苏勾起嘴角笑,抬头在对方冰凉的唇上落上一吻,“说起来你的旧伤还没好么?没让曲姑娘给你看看?大渝皇帝到底对你下了什么药,一年四季你一吻都冰冰凉的,夏天是挺舒服,小心冬天我嫌弃你哦!” “曲姑娘生我的气了,不打算理我了呢……”怀中的人翻了个身,“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体温低了些,小殊若是在意的话,就不要总是抱着我了啊!床又不大,如果把你冻感冒了我可就罪过了!” “得了吧,拖你的福现在我的身体可是棒棒的,早就不是病秧子了!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和我对打一次吧,看看到底是你这个如今的大梁第一高手厉害,还是我这个曾经的大梁最有天赋的少年厉害?”梅长苏雀跃道,“出去打一场吧!” “不要!”一如过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有本事现在来分胜负啊……”一个翻身将梅长苏压在身下,唇一低直接啃了上去,“明明每天都被我欺负到求饶,小殊你哪里来的精神向我再次挑战?” “喂,日上三竿你好歹节制一下啊!” “恩,今天休沐,亲爱的……” “喂,你给我滚蛋啊!” “恩,做完这件事儿我就滚蛋……” “混蛋!” “蛋蛋啊,你不是挺喜欢我这么对你的么……” “唔!” “嘘……” 梅长苏发誓他在让某只得寸进尺的狼狗爬上自己的床,他就跟对方一个姓!等下,绝对不是嫁出去的那个跟他一个姓……算了这个誓言太狠毒了,他还是说如果再让某只色心大起的狼狗碰到自己,就剁掉他的根……等下,这个有关他的幸福不能乱说…… “混蛋……”发现自己根本无可奈何对方的梅长苏愤愤的一剪刀,把正无精打采躺倒在马圈随云的尾巴剪掉了大半,“你的主人就是个混蛋,所以冲着他报复去吧!”看着不负往日健壮的马匹皱了皱眉。 “随云这是怎么了?”梅长苏皱起眉头看着随云灰溜溜的暗淡眼神,“想小呆了么?” 随云看着梅长苏,随即转眼看着梅长苏的左手,将头再次垂下。随云对于景涵的意义,梅长苏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这就相当于是景涵的孩子,如今随云都瘦成这样了,为什么景涵就无动于衷呢? “是不是最近小呆忽视了你?也是,他天天缠着我,哪里有时间陪着你?不着急,我一会儿就打发他去给你打马草好不好?乖乖吃饭才能好起来哦,小呆都能够挺过来,随云也一定可以的对不对?”梅长苏笑着摸了摸随云的脑袋,却摸到一手湿润。 “随云……”为什么随云哭了? 蔺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梅长苏身后:“他快要不行了……” 梅长苏缩回手,站起身也不再理会随云,直接和蔺晨擦肩而过出了马圈。但是还没走两步,就被蔺晨抓住了手:“林殊,你还想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放开,小呆会生气的!”梅长苏挣开蔺晨的手,一挥剑架在了蔺晨的脖子上。 蔺晨却笑了,笑容残忍:“林殊,林殊!你还要把自己当做梅长苏当做什么时候?萧景涵他早就下葬了,天策府也由你接手!人是你亲手埋的,军队是你亲自要的,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蔺晨,平日里怎么开玩笑我都不会介意,但是这个玩笑,有些过了!”梅长苏手一抖,躲开了蔺晨的眼睛,“飞流怎么还不回来,你也不知道去找找!”说完,匆匆忙忙的就逃开了,脚步踉跄没有再回头。 蔺晨看着梅长苏狼狈的背影,撇了撇嘴回头看着马圈里的骨瘦如柴不见夕日雄壮的随云,翻身越过栏杆随意的坐在了随云身旁:“飞流被瑜棕带走了,你说他怎么就忘了呢?”拍了拍随云的头,“安心,你的主人我保不住,但是你的主母我会保住的!” 随云舔了舔蔺晨的手掌,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 “啧,明明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不对,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蔺晨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他有不单单继承了安家的果断,也随了安家的儒软,是不会情况会好很多呢?” 梅长苏磕磕绊绊的朝着卧房的方向跑去,推开了想要说什么的甄平黎刚,避开了一脸严肃的景琰瑜枫,跑过了一脸委屈的苏蓉菀宁。推开卧房的门朝着内间跑去,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什么事儿,这么急急慌慌的?”那人永远冷静的声音响起,黑色的衣摆在眼前落下。 “小呆,你还活着,对不对!”梅长苏将对方抱在怀里,“你还活着,还活着!” “怎的了?可是梦魇?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对梅长苏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是反手抱着对方轻轻地拍着梅长苏的后背,“梦见了什么,这么害怕?” “梦见你诈死潜入大渝国境,带着浮生阁的人做我军后应。大渝的城门一座座打开,大渝的郡县不费吹灰之力的攻破……”梅长苏将头埋在对方冰凉的怀里,“可是我就是看不见你,浮生阁的人越来越少……” “你在害怕这个么?这可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火人林殊啊!”轻笑声。 “我梦见,大军最后打到了大渝都城之下。可是浮生阁也就只剩下了你,你铤而走险想要刺杀大渝皇帝,却失手被擒。他们……他们对你施o刑,把你关在地牢里……到了最后,拿你来威胁我……” “我可是好好地在这里呢!”衣袍滑落的声音,然后是一双冰凉的手捧起了林殊的脸。抬眼望去是熟悉的眉眼弯弯,一双桃花眼里一片空洞,什么都映射不出来:“小殊看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么?完好无损啊!” 林殊看着对方精致的面容,眼泪却是忍不住的从脸上滑落:“骗人的……” “什么骗人的?”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我就是好好地……” “小呆的脸……到了最后被毁掉了……”林殊的眼泪滴落在床上,“小呆的身上总是带着伤,他十八岁上战场成了先锋,后来一直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一直管身上的疤痕叫做功勋……” “小呆不喜欢我叫他小呆,因为他觉得这样真的好傻!所以我一直管他叫做小涵,直到最后他就那么躺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睛带着笑,低声让我再叫他一声小呆……”空气冰凉,房间里静静地没有声音。 “小呆他永远不会腻歪在我身上死皮赖脸的不离开,他只会无赖的赖掉所有不想做的事情让我来给他处理。小呆他永远不会柔声细语的和我说话,他只会默默坐在我身旁然后冷言冷语的讽刺一顿,无声的替我处理好所有事情……” 房间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回话,也没有人倾听:“小呆他……最后死在了我的怀里!” “他被拖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只是我还想再见他一面,你也想再见到他一面是不是?所以我们再见到了他,可是随云不愿意……随云心里小呆已经死了,他的主人已经死了……”林殊坐在地上,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长剑。 “他戳破了我最后的幻想……” “不,小呆他死在了我的怀里……他看了我一眼,让我再叫他一声小呆……” “他让我好好地活下去,连带他的份儿一起活下去……”林殊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混乱,仿佛眼前是那人关切的面孔,又仿佛是他不敢想象的那张残破的脸,“怎么可能,小呆被蔺晨救回来了,他只是假死,和安贵妃一样假死……” “哎……”一声轻叹,一双老茧温热的手捧住了梅长苏的脸,然后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林殊的额头,“小殊,小殊……” “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景涵的声音低哑而温柔,“三世了,我累了……” “等着下一世,你来找我,然后来爱我好不好?到时候,我只做你的小呆?” end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