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正文 第1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陆小凤同人)当原著遇上苏文》作者:绯瑟 文案: 【题目白烂,尽力让剑神不崩坏不小白】 总的来说就是西门剑神穿到了一篇嫖了剑神、七童和城主的文,看着嫖文中的自己/花满楼/叶孤城与不明生物相亲相爱的故事。这里的嫖文仅指严重ooc,情节发展极度不符逻辑的同人文。 —————————————— 西门吹雪一向不信鬼神。 他现在仍旧不信。 即使是鬼神也无需设下如此荒诞离奇的幻境。 他方才还在林中追杀一人,进入岩洞之后,穿过一片黑暗之后,却忽然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却换了身体,改了模样,摆在面前的也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江湖。 不久之后,他从这个诡异的江湖中听到一代剑神迎娶新娘的消息,而且这新娘还是个男人。 ================== 内容标签:武侠 江湖恩怨 原著向 灵魂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西门吹雪,陆小凤 配角:花满楼,司空摘星,叶孤城,宫九 ┃ 其它:不明生物出没,小心苏文 第1章 序章 谁都知道西门吹雪一年只杀四个人。 而且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但当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就不会有人这么想了。 赵容已经逃了三天三夜,却还是无法摆脱身后的那个白衣瘟神。 他实在想不明白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多管闲事的人。 三天的逃亡过后,他已神情疲惫,发丝凌乱,衣衫上沾满了泥点污渍,丝毫看不出一分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尽管如此,他却一点也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 慢上一步,挣来的不过是一口气的时间,可而后失去的又何止是这一口气的时间? 他的武功或许不高,但他是个会算账的人,而且算的多是生死账。 而在这江湖之中,武功高的人可能还不如一个会算账的人活得久。 不过说到底,若不是西门吹雪如此苦苦相逼,他怎会沦落到如今仓皇逃窜的局面? 想到此处,他面色一沉,眼中映过一丝怨毒,像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他为了夺取秘籍杀了自己的师傅,这在那些道德君子眼里的确是有违人伦。但在这江湖上摸打滚爬过的人,又有哪些能坦坦荡荡地说自己手上没沾过无辜人的血? 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自古帝王之家为夺帝位弑君弑父的人也不在少数,他这点小恶又算得了什么? 这件事,只能怪那个阴魂不散的西门吹雪。 若他能逃出生天,早晚有一天要报此大仇。 赵容瞥见了前方有一处山洞,便加快脚步往前赶去。 他知道这山洞出口通往另一处所在,所以特意往此处跑。 洞里还生了许多毒虫毒草,他身上带了避毒驱虫的香囊和丹药。 这是他的救命宝贝。 但西门吹雪却没有这样的宝贝。 ——————————————————————————————————————— 西门吹雪看着山洞的洞口,停下了脚步。 追赶了这么久,他的衣衫好似还是一丝不乱,那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比那皎皎明月更白上几分。 他的面容在日光映衬下显得苍白如玉,如覆寒霜,他那双眉狭长入鬓,一双眼眸似那天上两点最亮的星子。 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但在这个英俊男人的身上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剑气和杀意。 即使不看地上的足迹他也知道赵容进了山洞。 他也知道这山洞里遍布毒草毒虫。 当地传说中,在每一年的秋季,这山洞的毒虫身上的毒性会增倍,而且毒草还会散出无色无味的气体,使闻到的人产生幻觉。若被毒虫所袭,身上的草毒更会加深。 所以一到秋季,当地人连靠都不敢靠近,就是药农也从来不敢在秋季过来采草捉虫。因为以往有人在秋季进了洞,中了草毒虫毒,出来之后,便已是疯癫无状。 不巧的是,如今正是秋季。 而西门吹雪身上也的确没有什么避毒的宝贝。 不过他其实并不需要,因为他清楚这些毒虫毒草的毒性,也知道该怎么解除这些毒虫毒草的毒性。 西门吹雪在追杀江湖恶徒的时候,管家总会事先收集好情报呈上去。 只是没人知道管家从哪里得到这些情报,也没人知道为何西门吹雪能推测出赵容一定会往山洞方向跑。 事不宜迟,西门吹雪从山洞附近摘了一株芙罗药草服下,便进了山洞。 药农们只知道大量服用芙罗草会中毒身亡,却不知道服用少量芙罗草之后,他们便不必惧怕山洞内的毒草毒虫。 不过即使有人提出这样一种方法,大概也不会有别人敢用。 芙罗草毕竟有毒,而人们总是更相信前人的血换来的教训。 山洞入口并不十分明朗,再走几步才有些大片明光从上方的小洞传来。一路上虫鸣之声此起彼伏,奇花异草则是层出不穷,更有五色寒池映着波光点点。常人若是见了这般奇异景状,定是流连不舍,非要看个过瘾才肯走。 不过西门吹雪的容色依旧淡漠如烟。 这世上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停下来看一看的新奇景致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但对方却好似已经疯了。 赵容跪在地上,一只手死命地抓着头,那头发也已乱得已如鸟巢一般,身上传出屎尿的恶臭。他眼中血丝遍布,目光呆滞,眼下发青,两颊的肌肉也已松弛,像是忽然老了十岁,嘴巴像是合不上似的,不住地流着口水。 只是他的另一只手仍紧紧握着着那散发出药草香味的红色香囊,像是捧着一手的血。 见他这幅丑状,西门吹雪却连眉毛也没有抬,好似一点也不惊讶。 香囊避毒效果不佳,让他中毒疯癫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不是这样,那他便是装疯避祸,期盼着以此逃脱西门吹雪的封喉一剑。 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一剑下去,就再没有什么可探究的了。 西门吹雪看着眼前这人,容色冷肃,孤绝的目光中透着股彻骨的杀气。 就在他即将出剑的前一刻,赵容的眼睛一眨,又一眨,浑浊的眼眸忽然多了几分清明。可当他看清眼前是什么人之后,却忽然笑了。他的笑声太过诡异像是有人用刀片在铜板上狠狠划上几道,在这幽静的山洞之中激出无数回声,又仿佛是地下的修罗传来的勾魂之音。 西门吹雪面色不变道:“你未全疯。” “你……也来了。”赵容艰难地站起身来,只觉得每一字说出,都带着一分意识的流失,“看来我不会一个人死在这儿了。”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 在他眼里,赵容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了。 赵容现在当然还不是个死人。 可他说话的声音嘶哑得叫死人都听着难受。 “你以为这个山洞最可怕的地方……只是毒草毒虫吗?”赵容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了,可嘴角还带着奇怪的笑容,“你也会被拖进去的,我死了……就该轮到你了。” 他的话听起来很像是一个疯子说出来的话。 西门吹雪看着他,眸色冷澈如初。 他不是来这里说话的,他是来杀人的。 赵容看着他,神色愈发诡异,说不出是喜是悲。 “就算是你……被拖进那个地方,也会被逼疯的。” 他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着,死命地握紧手里的香囊,恨不能将它揉进手心里。 他的话仿佛已经说完。 而在赵容即将跳起的时候,西门吹雪的剑已出了鞘。 一抹清寒点过赵容的喉间,剑光如星火瞬闪而逝,急电撕裂苍穹,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一瞬间映得洞内亮如白昼。 而当剑回到鞘中的时候,西门吹雪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寒冷从胸口蔓出,然后传至四肢百骸。 而这种渗入骨髓的冷,通常是一个人失去意识的前兆。 =============================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纯粹是晋江榜单看多了扫到雷文被呕出一口血之后的怨念= = 剑神穿越的嫖文主要是np或严重ooc的嫖文 基本上他会经历过嫖文的各种崩坏人物的脑残光环照耀 第2章 初临(修文) 西门吹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他一开眼,就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剑。 剑不离身,这才是西门吹雪。 所幸剑还在他的身边,而武功内息也仍旧流转顺畅。 但西门吹雪眉间聚起的冷厉之色并没有随之而散,反而越聚越浓。 因为那把剑不是他的乌鞘剑。 它或许很像,但却绝对不是。 连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是他方才穿的那件。 不过这件衣服仍是白如霜雪,一尘不染,像极了他素日里穿的那件白衣。 西门吹雪观察着四周的陈设,发现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居。 谁都知道昏迷中的人是不可能自己从一个山洞走到民居的。 下一瞬,长剑已出鞘,一泓秋水般的剑神映出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 西门吹雪眼皮一跳,眉宇之间已浮现出了一层凛冽的杀意。 从剑身倒影上看,这张脸生的是星眉朗目,有几分坚毅冷漠之色,就连皮肤中也透着股润玉般的苍白,但却并非病态的惨白。 说它陌生,是因为这张脸并非西门吹雪的脸,说它熟悉,却是因为这张脸与西门吹雪的脸又有几分相似之处,若不细细查看,只怕会把两者混淆在一块。 只怕有人趁他昏迷,在他的脸上动了手脚。 身为医者,若是手段高明,的确是可以让人拥有一张新的面孔。 他再低头,却忽然盯住了自己的手,眸中一道寒芒急速掠过,再也难以将目光从手上移开。 不单剑和衣服不是他的,就连这双手,也已经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指比这双手的手指修长得多。 而且就连掌纹也不是他自己的了。 西门吹雪的瞳孔骤然爆缩,面色陡然间沉如玄冰,寒若幽潭。 明明这房间内还不算太冷,在这一刻却好似生生地多了几重清寒凛冽的气息。 再高明的医者也不能改变人的手掌骨骼和掌纹。 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他摸了摸剑身,感受到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冷之后,西门吹雪方才收剑入鞘。 他明白自己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并非幻觉。 处于幻觉之中的人,该时刻处于恍惚迷蒙之中,绝不能有他这样清醒的意识。 不过……眼前这般,究竟又算是什么? 是鬼神设下的幻境? 不,西门吹雪一向不信鬼神。 他现在仍旧不想相信。 即使是鬼神也不必设下这般荒诞离奇的幻境。 想到了赵容死前说的那些话,他的呼吸微微一滞,目光逐渐沉凝了下来,唯有细碎的冷意在眼中徘徊不去,如同冰锥雪粒似的,折射出飘摇不定的光。 或许那些话,并不都是疯话。 察觉到门外有旁人的气息之后,西门吹雪却并未刻意收敛身上的杀意,只是长身而立,目光冷冽地看着木扇门。 听脚步声,来人的轻功并不高明,又或者说,他好似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 门终于被人推开,来的却是位西门吹雪从未见过的人。 他甚少见人,而见过的人之中很多都已死在他的剑下。 来人长得颇为俊俏,面上含了一缕春风般的微笑,一身道衣仿佛是武当派弟子的装束。 他一见西门吹雪,先是皱了皱眉,不等对方开口,便清浅一笑,仿佛很相熟一般地说道:“叶孤鸿,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杀气啊?我隔着好几道门都感觉到了。” 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西门吹雪的瞳孔忽然缩紧。 叶孤鸿? ——————————————————————————————————————— 然而西门吹雪的神色有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他的面上又如往常一般波澜不显,只是眼底透出的冷意仍旧令人胆寒心颤。 叶孤鸿……这个名字在瞬间唤起了他遥远的记忆。 幽灵山庄的事情解决以后,陆小凤曾经到他的万梅山庄讨些酒喝,顺便说了些他所知道的趣闻。他当时是笑着说叶孤鸿如何如何崇拜西门吹雪的,但西门吹雪却并不觉得这有多可笑。 叶孤鸿与其模仿他的人,还不如模仿他的剑。 取旁人的剑法精华,融进自己的心血领悟,或许还能有所成就。 若不如此,也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但他对叶孤鸿所了解的信息并不能帮忙解释目前这种离奇诡异的状况。 西门吹雪也并不认为眼前的人可以解释。 那武当弟子便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平日里就最喜欢模仿西门吹雪,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了。”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见过西门吹雪?” “哦,还未来得及告诉你。前几日我去外面办事的时候,远远地瞧上过一眼。他果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毫不逊于你那堂哥叶孤城。”说完,他还喟然一叹,面露向往之色道,“我邱纯音若能有他们一半的武功名望,也就不枉学武多年了。” 他从未听说白云城主叶孤城有一个堂弟。 而且叶孤城谋反失败,魂断紫禁之巅,也早已身败名裂,与名望沾不上边。 邱纯音见他沉默不语,颇有些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若见我提到西门吹雪,是绝不会一言不发的。” 在这江湖上擅长撒谎,并且以撒谎为生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但他说话吐息平稳,目光明澈,倒不像是撒谎。 而且若要撒谎,这谎言也未免太拙劣了。 没有任何一个聪明人会说一个一听就会被揭穿的谎言。 西门吹雪的面色依旧冷漠,如同初晨的曙色一般神秘朦胧。 那双冥黑无底的眼中,是某些邱纯音看不懂道不明的情绪。 邱纯音见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中已然含了几分黯然之色,微微一叹道:“不必说了,我已明白了。” 西门吹雪眸光微沉,冷冷道:“明白什么?” 邱纯音抬起头,似乎难以开口,但踌躇再三,还是叹道:“西门吹雪即将迎娶江南刘家的四公子,你必是伤感不已的,我这时找谈到他,实在是不应该。”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是平常自然,看不出一点造作的模样,仿佛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怎样一件事情。 邱纯音只知道,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前的白衣剑客忽然眼皮一跳,然后冷冷地盯着他。 这几乎是一种看待死人的目光。 他从未见过叶孤鸿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冷澈入骨的眸光像是给他当头泼了盆冰水,一时之间仿佛有绵绵不绝的寒意直接渗透到了骨子里。 如果叶孤鸿真的是在模仿西门吹雪,那他或许模仿得有点过了。 而他也察觉到这房间似乎比刚才更冷了。 邱纯音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感觉到有焊烈无比的杀意一点一滴将他包围起来。 我刚才……说了什么特别恐怖的话吗? 似乎是回应着他的疑惑似的,西门吹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声音冷然道:“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3章 出发 邱纯音有些不解地看着西门吹雪,内心的不安如潮般层叠涌上。 他皱了皱眉头,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是非常不适应这般冰冷刺骨的眼神,硬着头皮道:“西门吹雪即将在下月初一迎娶刘家的四公子,婚礼在万梅山庄举行,这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你怎会一点都不知情?” 西门吹雪面色森冷道:“还有呢?” 邱纯音叹道:“刘四公子与西门吹雪定了娃娃亲,所以即使他是男人也可以嫁给西门吹雪。不过……”他顿了一下,抬眼偷偷瞄了一眼西门吹雪的神情,见他依旧面沉如水,心中微微一紧,然后硬生生逼出一道安慰的笑容。 “不过刘四公子在婚前与西门吹雪相处过一段时日,西门吹雪已经倾心于他,所以他们成婚是两情相悦的,你也莫要伤心了。”他说完之后,又叹了口气。 他神情真挚,不似作伪,眼中还有几分同情之色。真正的叶孤鸿应该很庆幸他能拥有这样的朋友。 可这些莫名奇妙的同情,恰恰是西门吹雪现在最不需要的。 邱纯音的解释无益于解决现在这种棘手的状况,反而使得情况显得更加错综复杂。 他只是抓住了听起来最为的诡异的一个词作为追问的问题。 “两情相悦?” 西门吹雪微微敛眉,眼中闪过几分飘摇不定的微光。 谁也猜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邱纯音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随即沉吟道:“刘家广邀武林群雄至万梅山庄参加婚宴,武当众弟子也在其中,你……是不是?” 西门吹雪微微抬眸,点了点头,沉凝如墨的眼底在一瞬间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异色。 邱纯音道:“其实你不必勉强自己去看。” 西门吹雪只是容色疏离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一位哲人曾经说过,对于看见的事最多只能相信一半,对于听见的事,则一分一毫都不能轻易相信。 无论这是否所谓的幻境,有些事他都必须亲自验证。 而只有亲自验证过后,才有可能确认这个地方究竟是真的荒诞离奇到了极致,还是只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弥天大谎中的一角。 编织一个看似完美的谎言并不困难,可编织一个经得起验证的谎言却是难上加难。 邱纯音见他只是沉默不语,便有些无奈地说道:”西门吹雪的剑术你没学全,他的怪脾气你倒是学了个全。” 这句话其实十分平常,但若看它应用的对象,便着实古怪得很。 西门吹雪的面上仿佛有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瞬闪而过,然后便一点痕迹也不留。 他一向很少笑,此时虽然笑了,却好似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不过有一句话邱纯音倒是说对了,西门吹雪的脾气的确很怪。 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没有人能逼他说话。 当他认为现在并非解释自己身份的良机之时,也没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赵容临死之前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常人若被拖进这个地方,或许会被逼疯。 西门吹雪面上一沉,眼眸中仿佛映出孤绝凛冽的光,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了的剑,寒光四射,锋锐犀利。 但对这世上的某些人来说,这点程度还是远远不够的。 邱纯音有心安慰他,便又温颜笑道:“说起来,这失意之人大概不止你一个。刘四公子之前是与花满楼倾心相交,可西门吹雪忽然介入,拿着一纸婚约横刀夺爱。花满楼想必只会比你更伤心失意。不过我听说陆小凤一直对花满楼不离不弃,他们恐怕是……”说到后来的时候,他笑得已经是十分轻佻。 邱纯音知道对于伤心失意的人来说,若是听到别人的际遇比自己的还差一点,心情大概便不会如之前这般消沉了。叶孤鸿应该也不会例外。 但西门吹雪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看了很久,直到看得邱纯音心里发毛,才默默地,慢慢地走开了。 邱纯音觉得叶孤鸿经历此事之后,对西门吹雪的执念反而比以前更深了。 他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武当众弟子中,只有他一人不喜欢道袍,喜好一身素白。那衣上素色胜过新雪纯净,胜过明月皎洁,衬得广袖飘然,如带清风。 但以前他还会偶尔穿穿武当的弟子服饰,如今他却是整日一身雪衣。 谁都知道他在模仿谁,但除了邱纯音以外没有人敢当面调笑他。 因为他身上的剑气好似比以前更加逼人了。 旁人若靠的近了,便仿佛能感觉到杀意一点一滴凝聚成形,将自己紧紧包围。 总有女弟子报告当她们在谈论西门吹雪和刘四公子的情史轶事时,会感觉到一股冷澈入骨的杀意从某个方向传来。然后他们就会看到叶孤鸿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瞪着他们,目光中仿佛蕴含剑尖的锋锐。但一旦她们想问他些什么,他就会一声不响地走开,到一个地方停住,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 没有人知道他那时在想些什么,大家只知道他比以前更加冷漠孤僻,沉默寡言,有时整日一言不发。那双眸子如覆霜雪,时常闪现着令人心悸的冷光。有些弟子只觉得对上那双冷得彻骨的眸子,仿佛有一重大山当头压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自己的多年偶像即将迎娶别人,而且那人还是个男人,叶孤鸿的心情自然是不会很好的。 这是武当弟子私下得出的结论。 出发那天邱纯音与西门吹雪与大队伍分开,沿着另一条路出发。这是因为他要替木道人顺路去取某件东西。西门吹雪听到木道人的名字倒是面色不变,只是眼中的寒意愈发浓厚。 那东西封在紫檀木方盒中,也不知是什么。但取了方盒后,他们却在路上遭遇了截杀。 一群黑衣人忽然从林间涌出,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此地等了多久。 而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四把寒光泠泠的长剑以幕天卷地之势朝他袭来,另有四把剑如群蛇吐信一般对准了西门吹雪。 邱纯音本以为他今次是要葬身此地了。 他的瞳孔深处映入了四道象征死亡的剑光,他的面色在一瞬间惨白如纸,那狂跳不已的心脏像是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会经过此地? 知道我们行踪的人明明就只有一个人啊…… 他尚未抬剑做最后的反击,旁边却已经有人先动了手。 一抹如雪剑光迎着幕天剑影凌然而上,带着吞吐日月,惊波荡浪之势扫尽八道剑势,那其中蕴含着的悍戾杀气与决然之意,似要将这世界一切旖旎春色生生斩断。 下一刻,地上已然多了八具尸体,每个人的喉间都有一点血洞。 西门吹雪平剑当胸,神情漠然地看着那剑锋的血滴,如同做了千百次一样,他将剑锋举到唇边,然后轻轻吹落。 当血滴落地,如有红梅点点星绽于地,西门吹雪的神情也已寂寥到了极点。 瞧他那模样,这世上仿佛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寂寞的人。 邱纯音呆呆地拿着长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色不但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是惊骇到了极点。 方才那鬼神般的一击绝不是叶孤鸿的剑法。 他或许是年轻一辈武林人士的个中翘楚,但这不代表他的剑法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邱纯音暗自握紧手中长剑,颤声道:“这剑法……你,你究竟是……” 他踌躇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西门吹雪持剑而立,眉宇之间清冷之色渐渐聚起。 他开了口,声音中一丝感情也不显。 “在下西门吹雪。” 话音一落,邱纯音双眉叠起,似有诧异、惊疑、顿悟的神色从面上依次闪过,那眼底深处隐隐有什么在翻涌着,滚动着,随时都可破冰而出。 西门吹雪只是默然不语地看着他,面上波澜不显,容色淡漠得宛如一抹轻烟。 这世上有些人一直坚信剑也是能说话的。 而且他们还觉得有些话由剑来说比由人来说更令人信服。 而今天这番话在那些人看来显然已经足够清楚明白。 凡是学剑的人,是不会感觉不到剑法间如此巨大的差异的。否则,他便不配用剑。 即使这现实已经是荒诞离奇到了极点,即使没有人能够全盘接受,但看了他的剑,也该是有所领悟的。 而等西门吹雪收剑入鞘的时候,邱纯音忽然上前几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叶孤鸿!你究竟是从哪里偷学了新剑法?为了模仿西门吹雪,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第4章 婚礼 邱纯音只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没有想错。 叶孤鸿对于西门吹雪的执念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而他被自己揭穿偷学了假剑法以后的反应也是相当的微妙。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邱纯音,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一张白纸。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上连原本蕴着的寒意与杀气也一并消失了。 但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邱纯音便感觉到有滔天杀气风涌而来,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邱纯音抬起头,望入一双寒浸浸的眸子。 “你不配用剑。”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然后他转身便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那背影孤绝如峰,挺拔如松,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的脊背弯下去。 只要是学剑的人,就该对他的剑法有所领悟,至少也该看出这剑法并非一朝一夕便可练成,更不是什么从秘籍中偷来的速成剑法。 如果连这样的眼力都没有,那这人就根本不该学剑,也不配用剑。 邱纯音默默无言地目送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远方,只是忍不住叹息。 像叶孤鸿这样的年轻人一向有着极高的自尊心,他实在不该这样直接地揭穿他偷学剑法的事。如今叶孤鸿耻于被他揭破秘密,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话走人,只怕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双眸忽然睁大。 万一他一时不愤,气恨交加,跑去万梅山庄在婚礼上捣乱怎么办?万一他不能克制对刘四公子的嫉恨,对他动手怎么办?万一……万一,他不能压下自己的倾慕之情,对西门吹雪倾诉自己对他的感情该如何是好? 快要赶到万梅山庄的时候,西门吹雪停下了脚步,看着山庄附近的境况,他眼角余光一瞥,只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仿佛永远都不会有人潮止息的时候。 这的确是场盛大的婚礼。 可冥冥之中,又像是有谁轻笑一声,肆意嘲笑着这场离奇古怪的荒诞闹剧。 白衣剑客抬头望天,伸手抚剑,神情肃穆,无悲无喜,仿佛不沾不染一丝烟火气息。 或许这一切光怪陆离皆是虚幻,唯有手中所执之剑,才是最为真实之物。 此间诡秘之境,若是变幻莫测难探虚实,便只有执于剑义,方能不偏正道。 西门吹雪将目光从如洗碧空收回,眉眼之间的寒烈之色渐渐退去,仿佛是因为已经决定了什么似的,朝着万梅山庄的大门走去。 锣鼓唢呐之声从身后传来,他微微转眸,瞥见一顶十六人抬着的金顶红纱大轿。 大轿落地,家丁们便赶忙铺好红毯,洒着香水,摆些铜钱招福。另有几位绝色侍女撒着花瓣。那菊花花瓣是灿若朝阳的金黄,一时之间纷纷扬扬而落,宛若漫天花雨。 一抹红影从轿中闪出,那人一出轿便迫不及待地掀起新娘的盖头,让旁人都可得见真容。那人生得俊秀,但眉角眼梢之间却天生几分女子般的妩媚气质。头上戴的凤冠粲然夺目,有点翠覆盖,金玉缀饰,海珠镶嵌,价值万金的蜀绣女式嫁衣上绣了五彩凤凰,撩人之余更有欲飞之态。 出嫁的是一个男人,却坐着属于女人的轿子,披着属于女人的凤冠,穿着属于女人的嫁衣。 不过周围人似乎都觉得这个现象很正常。 那个刘四公子也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用女子之礼对一个男人来说是种莫大的侮辱。 看他的神情,跟一个出嫁的少女没有什么两样。 在这里,不正常的也许只有一个人。 在场只有他一袭白衣,寂寞长立,与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 而远远看上去,刘四公子的身上满是流苏挂饰,宛若一只流光溢彩的琉璃灯笼盏。 西门吹雪默默地侧过头,看了看那些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回头看了看他,然后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了。 因着旁边人的催促,新娘不敢多停留,只站了一会儿透了透气,便又闪进轿内,送亲的队伍又再度朝着万梅山庄的正门出发,一路上敲锣打鼓唢呐喧天,真是好不热闹。 西门吹雪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只是他在看人,自然也有人在看他。 察觉到一股熟悉的脚步声之后,他朝着一边看去,眸光沉了又沉,似是荡起些许微澜。 站在不远处的是陆小凤和花满楼。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节 陆小凤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遇见与自己的好友气质如此相似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即使是嘴上不笑,眉角眼梢间也扬着掩不住的笑意。 花满楼则一如既往地含着一缕如初晨般温煦的笑意。 只是他的眼中多了几分阴翳,像是隐含着几缕哀思。 西门吹雪看着他们,缓缓道:“陆小凤?花满楼?” 陆小凤眼前一亮,笑道:“你又是谁?怎么像是第二个西门吹雪似的?” 西门吹雪面上的清冷之色如新雪凝在眉间。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这话一出口,对方的面上便比方才多了几分疏离之色。 这微妙的变化让他顿生疑惑,可陆小凤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因为他的确是第一次见这气质冷峻的少年。 花满楼则在一旁淡笑道:“你忘了慕仙曾经提过的叶孤鸿吗?他说叶孤鸿一向敬仰西门吹雪,这次他大婚,叶孤鸿一定会来。” 西门吹雪神色不变道:“慕仙?” 陆小凤解释道:“刘四公子名为刘慕仙,只是江湖上的人知道得比较少。” 他顿了一下,又看向西门吹雪,似乎是要求证什么似的,小心试探道:“你真是叶孤鸿?” 西门吹雪只是目光冷澈地看着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经历过方才的事,他已觉得要向一个人解释些什么之前,先得看这个人够不够资格让他解释。 “看来他真是叶孤鸿,和西门吹雪是一个性子的人。”陆小凤不由得朝着花满楼笑道,“刘慕仙果然神机妙算。” 花满楼澹然一笑,只是眼底的哀伤宛若逝水长流。 每次听旁人提到那个名字,他仿佛都努力隐忍着自己悲哀。 可陆小凤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只是看着那顶轿子渐渐朝着远方移去,面上感慨道:“像他这样的人,长得像美女,烧的菜也好吃,比女人都贤惠百倍,实在是难得一见。” 花满楼笑得越发勉强。 西门吹雪眉峰叠起,却并不言语。 在这个地方,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像女人似乎是种称赞。 而用一个女人的行为标准来评价一个男人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一个男人娶另一个男人这种事似乎也是司空见惯,一点也不奇怪。 这的确是个有趣的地方。 一个有趣到可怕的地方。 陆小凤又看向西门吹雪,微笑着说道:“你方才已看过刘慕仙的面貌了。他是不是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瞧他那欢喜的神情,简直像是自己娶了老婆一样。 西门吹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一向仰慕西门吹雪。”陆小凤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道:“而像刘慕仙这样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西门吹雪娶了是不会吃亏的。”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小凤,那眼神在一瞬间幽邃如无际星空。 “那他为什么不干脆娶个女人?” 问完了这句话,他便转身向前走去,再也不作停留。 而陆小凤则是面色一白,愣在了原地。 花满楼则安慰道:“他的心情不好,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陆小凤淡淡道:“那你呢?” 花满楼面上笑意一滞,但又很快温颜笑道:“什么?” 陆小凤摸了摸两撇眉毛似的小胡子,无奈道:“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释怀吗?” 花满楼摇了摇头,笑容苦涩道:“像他那样的人,不是那么轻易便可忘记的。” 西门吹雪的神情冷峻如冰,这世上仿佛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开口。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陆小凤和花满楼误入此间秘境的可能性,可一旦遇到了真人,却又不得不把这个可能性彻底否决。 可这两人可能都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两人。 他记忆中的陆小凤不会说出像刚才那般滑稽可笑的话,更不会在花满楼伤心失意的时候还拿旧情人的事情对他百般试探。而且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只会笑盈盈地看着闹剧上演,而不会让自己也成为闹剧的一部分。 花满楼则不会沉溺于过去的痛苦回忆不可自拔,更不可能察觉不出他身上的焊烈杀意。 当初他不过是站在万梅山庄外面,就已受不了那杀气,不肯进入,如果他这次有所察觉,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西门吹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双眉微微敛起。 他们的面孔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万梅山庄的正门面前已算是人山人海,似乎整个江湖的人都已来参加这场盛大的婚礼。 管家招呼客人已是忙不过来,自然不会看到有一抹白影混在人群中进了大门。 亭台重重,楼阁叠叠,飞檐斗拱,山石错落。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本该属于他,可却又不属于他。 如果这里没有那么多喧闹的声响,也没有那么多他不想看到的人,这个万梅山庄或许会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抬眼望去,只见眼前一人负手背对着他。 那一袭红衣似是天边流霞漫然,可恍惚之间看去,那衣裳如血般殷红,几乎可以刺痛人的眼睛。 像他这样的人,光是站在那儿,便让人移不开眼睛。 光是看着这人的背影,就像是掉进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境,再也挣脱不出。 即使是面对着不是陆小凤的陆小凤和不是花满楼的花满楼,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从西门吹雪踏进喜堂开始他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对自己散出的剑气也没有任何回应。 而且,他周身散发的杀意极其浅淡,几乎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西门吹雪狭长的双眸眯成一线,双眉敛起一道清冷的弧度,然后平复如初。 他的剑气实在太淡了。 西门吹雪欲上前一步,却发现陆小凤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花满楼却没有跟来,或许他是不想看着新人成婚从而徒生悲伤。 陆小凤一看见西门吹雪便兴冲冲地走到了他旁边。 很多熟悉的事情都似乎已经改变,但陆小凤的脸皮厚度似乎一如当初,分毫无变。 西门吹雪看着他那与记忆中有着些许重合的模样,眉眼之间的冷寂之色稍稍退去几分。 陆小凤站在了他身边,微微一笑道:“你走得很快。” 西门吹雪默然不语。 陆小凤也不气不恼,只是瞥了一眼那红衣人,眼中便熠熠发光,像是天上的两点亮星。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场婚礼。但西门吹雪遇到了他以后,越来越像个人了。” 这样的话,他以前也听陆小凤提过,那是在他娶了孙秀青之后的事。 那个时候的陆小凤才刚刚脱险,却因为他的事而欢喜不已,像是一个多次落榜的书生忽然发现自己中了状元,又像是一个乞丐忽然捡到了一笔横财,神气得不得了。 拥有这样一个朋友,是每个人的幸运。 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眼神是冷漠的,但却不是冰冷的。 “你认为这是件好事。” 陆小凤点了点头,忽又唇角一扬,带起一抹悦然笑意。 “你或许不认为他从神坛走下来是好事,我却不这么觉得。” 西门吹雪忽然看向喜堂。 刘慕仙已经被搀了进去,挨在了红衣人的旁边。 他轻轻握住了刘慕仙的手,如握着一件稀世珍宝。 陆小凤笑嘻嘻地朝西门吹雪说道:“你看我说的不错吧?” 手被握住之后,刘慕仙忽然浑身一颤,然后饱含情思地低喃道:“阿雪……” 红衣人侧过头,几缕青丝恰好遮挡了他的面容,令人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仙儿……”他低低唤道,似有千种万种的柔情蕴含其中。 “阿雪……” “仙儿……” “雪……” “仙……” 陆小凤面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勉强。 当他转眼看向西门吹雪的时候,发现对方眼皮一跳,白润如玉的面容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暗青色。 第5章 双剑 他们面色虽变,但周围人却仍是欢声笑语不断,一派喜气盈盈的景象,仿佛谁也不觉得这对新人在喜堂上的亲昵有什么不妥之处。 陆小凤只是皱了皱眉头,低头苦笑道:“他们以前也这么叫过对方。” 他瞥了一眼西门吹雪,发现对方眉间敛着的阴霾似乎比方才更加浓厚,连忙补充道:“不过他们在这么多人面前叫这么多回倒还是第一次。” 西门吹雪面色微沉,眼底如凝着明灭不定的光影,令人摸不透他的情绪。 陆小凤忽然觉得这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要沉着冷静太多。 刘慕仙曾经说过叶孤鸿敬仰西门吹雪多年,对他的崇拜已经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境界。 这样的少年若是亲眼见到西门吹雪本人,就像是凡人遇见了信仰多年的真神,虽不会像闺阁少女那般脸红不止,那至少也该呼吸不稳,心跳加速。 可除了方才的一点小小的神色变化,他的面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面对着自己多年的偶像,他也依然是那副无悲无喜的神情,实在是沉着冷静得有些过分了。 陆小凤看着他一直看着那对新人,便又忍不住说道:“不过你无需太过担心,虽说西门吹雪已经走下神坛,但他对于剑的执着却是永远不变的。” 话音一落,刘慕仙忽然打了一颤,似乎是方才出了轿受了冷的关系,他身边的红衣人连忙温柔地拥紧他。刘慕仙却有些无奈地说道:“阿雪你的剑鞘戳到我了,实在是难受得紧。” 红衣人深深一叹,那叹息在无奈中却好似蕴含着几分宠溺。然后他解下腰间那把永不离身的乌鞘剑,手一挥,一道黑影从半空中掠过,再听“啪嗒”一声重响,曾经被他万般珍惜的宝剑就这样直挺挺地落在西门吹雪和陆小凤面前。 陆小凤面上的笑意猛然一滞,生生僵在了脸上。 西门吹雪默默地看了一眼那熟悉无比的乌鞘剑,又默默地转过头,然后静静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则慢慢地转过头,与西门吹雪对视。 对方的面色似乎比刚才更差了。 看少年那神情,就好像方才被乌鞘剑砸中的是他自己。 就在他们对视的时候,周围聚着的人连忙又称赞西门庄主爱护夫人,仿佛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也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多了几重清寒凛冽的气息。 但西门吹雪没有让这诡异的沉默持续太久,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孙秀青呢?” 他问的突然,问的问题也很古怪。 陆小凤瞅了瞅他,淡然一笑道:“你问她做什么?莫非你认识她?”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平视着前方。 他和孙秀青的关系,即使说了怕是也没有人相信,所以他宁愿不说。 而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说话。 陆小凤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他只是摸了摸胡子,淡淡道:“她早就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已经没有了笑意,话语中也仿佛有些惋惜的味道。 西门吹雪冷冷道:“死了?” 那冷冽入骨的目光,足以让人心底发颤。 陆小凤似是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但还是继续解释道:“她为了替师父报仇找上了西门吹雪,本来西门是不想与孙秀青计较的。但那时刘慕仙就在旁边,出言讽刺了她几句,孙秀青气不过,虽不想杀他,但也忍不住要教训他一顿。可还未等她出手,西门吹雪便一剑杀了她。” 说完之后,他又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年轻女子姣好美丽的容颜,喟然一叹道:“她实在不该惹刘慕仙的。” 陆小凤又问西门吹雪为何忽然提起她,却见他听完以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弯下腰,捡起那把乌鞘剑。 不知为何,陆小凤觉得他平静得有些近乎诡异了。 这样的平静,倒很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一种预兆。 红衣人正与刘慕仙相依相偎,十分亲昵,这时座上的长辈都说时辰已到,他便放开了刘慕仙,准备拜堂。但听到一声龙吟般的剑啸之后,他便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滔天杀意袭来。 红衣人猛然转身,面上褪尽温柔,只余下冰冷的警惕。不料这一转身,他那黑玉般的瞳中立时映入一张苍白如雪的面孔,和一双寒澈凛冽到了极处的眸子。 即使身边有红衣人可以依靠,刘慕仙还是被那刻骨的杀意刺得瑟缩了一下。他掀开盖头,一把扔在地上,瞪着面沉如水的西门吹雪,道:“你是谁?在这儿乱放什么杀气?” 他这么一说,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西门吹雪身上,喜堂之内也再不复方才那般笑语连连的气氛。 西门吹雪却看都不看刘慕仙一眼,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红衣人,然后平举着乌鞘剑。 他那眸光幽邃异常,似有一把寒光凛冽的利剑破云开雾而出。 漆黑的发,雪白的衣,这交错的黑白二色狠狠烙入陆小凤的眼底,惊起一阵阵莫名的涟漪。 他散发杀气时的模样,几乎与以前的西门吹雪一模一样。 服饰装扮也就罢了,可这世上真有人能将另外一个人的气质都模仿的分毫不差吗? 刘慕仙见这忽然出现的白衣少年连看也不看自己,长若鸦羽的眼睫微微颤动,清若幽兰的面孔上闪过一丝雪亮的恨意。 红衣人则默默地拥紧刘慕仙,眉眼不动道:“阁下是谁?持我随身所带之剑,是何用意?” 陆小凤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对着红衣人说道:“西门,你应该记得这剑是你刚才扔……”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刘慕仙给打断了。 “陆小凤,这冰块脸是谁啊?你在他那边干什么?快快快,赶紧过来。” 刘慕仙有些不满地瞪了陆小凤一眼,听他那熟稔的语气,仿佛已经习惯于在众人面前对陆小凤呼来喝去。 陆小凤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笑道:“我想这便是你跟我提过的叶孤鸿了。” 话音一落,刘慕仙面上便有一丝鄙夷之色掠过,他撇了撇嘴,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阿雪的脑残粉。正主都在这儿,你还在装什么高贵冷艳啊?” 他后面一句话在场几乎没有人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但大多数人都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 西门吹雪神色不变,依旧看着红衣人那张面孔。 这样的脸,从前他日日都可从镜中看到,如今它却正对着自己,露出一种警惕的神色。 那样熟悉的面容,如今落在他眼里,却仿佛成了一种无形的讽刺。 他平剑当胸,容色清冷道:“剑之精义,唯在于诚。惟有诚心真意,才能达到剑术的巅峰。” 说完这句,西门吹雪顿了一下,看着红衣人,那眼中凝着的杀意犹如剑尖的寒芒。 “你不诚。”他冷冷道。 西门吹雪甚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但是面对如今这情形,他就算不想说,也不得不说。 话音一落,众人议论纷纷,红衣人默然不语,只是那双眸眯成狭长一线。 刘慕仙忍不住跳起来,指着西门吹雪道:“你你你……这明明是阿雪对……对我说的名言金句,你是怎么剽窃来的……” 看他的口形,他差点说出了“城主”这两字,但似乎是想到他的丈夫连叶孤城都没见过,便又咽了回去。 这个微妙的变化落在西门吹雪的眼里,却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正在场内僵持之际,堂外忽有一人急冲冲跑了进来。 而来的人居然是邱纯音。 他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这才慢慢抬起头,可一见到场中这情形,眉头又拧成了疙瘩。 邱纯音看着西门吹雪,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来万梅山庄会惹出事端来。” 西门吹雪只容色淡漠地瞧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对准了红衣人。 陆小凤疑惑道:“请问你是?” 邱纯音抬手作了个揖,温润一笑道:“在下武当派邱纯音,这位叶孤鸿正是我的师弟。我等奉师命前来恭贺西门庄主大婚之喜。我和孤鸿先到此处,还有几位武当派弟子路遇大雨,落在我后头,但很快便会赶上。” 陆小凤眸光一闪,忽而看着西门吹雪,又走到了邱纯音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一笑道:“你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他们也才刚刚对上。” 邱纯音瞅了瞅这情形,悄声问道:“陆大侠,敢问此间发生了何事?这个时辰难道他们不该已经开始拜堂了吗?” 陆小凤摊手道:“你这位师弟脾气实在古怪得很,我只是同他说了一些西门吹雪的事,他便拾起西门扔在……额,是摆在地上的剑,对着西门说他不诚于剑。” 听到最后一句,邱纯音已是被吓得眼皮子一跳,他似乎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温颜笑道:“陆大侠放心交给我便是,在场中人怕是没有比我更了解我这位师弟的人了。” 陆小凤的面上显出一层了然之色,嘴角的笑意幽幽,如缀在天边的一抹轻云。 “既是如此,你我就都可放心了。” 他们俩在这厢说悄悄话,场中却已有人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邱纯音笑着出来赔了赔礼,然后瞅了一眼容色冷肃的西门吹雪,无奈道:“有些话你定是说不出口的,交给我吧。” 西门吹雪只是默然不语,从见到邱纯音到现在,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没人猜得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他那眼底若隐若现的阴翳,已掩去大半的情绪波动。 邱纯音仿佛已习惯他的冷漠,既不气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回身看向红衣人与刘慕仙,道:“我想庄主和刘公子都已知道我这师弟一向仰慕庄主。” 刘慕仙看着红衣人清俊如霜的面容,婉然一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像他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又有哪个年轻人见了不心动? 邱纯音微微一笑,然而那宁淡如水的目光陡然一转,变得如刀剑般锐利起来。 “但最近这一个月,我察觉到我这师弟似乎已变了不少。” 陆小凤淡淡道:“变了不少?” 邱纯音点头道:“是,他不但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而且周身杀气比以前浓郁。还有就是……” 他抬起头,眼中锐芒直指西门吹雪。 “他忽然变得剑法超群,而那剑法……绝不是叶孤鸿的剑法。” 红衣人听得微微皱眉,刘慕仙则沉眸道:“邱纯音,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场中人再度议论纷纷,而唯有西门吹雪依旧容色不变,眉宇之间的冷清之色一如从前。 陆小凤看了看身边这沉默不语的少年,托腮沉思了一会儿,暗道:“莫非……” 他一直觉得这少年见到西门吹雪的反应有些古怪,可却从未深思过这其中的原因。 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他想当然地把这少年当做叶孤鸿,毕竟对方从未真正承认过自己是叶孤鸿。 可他若不是叶孤鸿,又能是谁? 邱纯音笑道:“我苦思良久,终于得出一个答案。站在这里的叶孤鸿,恐怕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叶孤鸿了。” 陆小凤暗暗皱起眉头。 已经不是?这是何意? 喜堂上顿时炸开了锅似的,不断有人对着西门吹雪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刘慕仙诧异地看着西门吹雪,陆小凤则隐于暗处,令人看不清神色,红衣人则冷冷地看着这白衣少年。 西门吹雪眉间微动,眼中冷意稍退,但面上却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似的从容。 他曾经说过邱纯音不配用剑。因为他的眼力实在太差。 或许他的眼力并非极差,而是都用在看人身上了。 在这江湖之中,许多人都是隐藏着锋芒的。 或许邱纯音便是其中的一员。 无论如何,能够摘掉叶孤鸿这个身份,倒也不是件坏事。 邱纯音又微微一叹,朝着红衣人深深一拜,道:“庄主,叶孤鸿对你的敬重已非语言能形容。若他是我所认识的叶孤鸿,绝不会对你口出恶言。但因为他对你心生爱慕之情,所以当听到你成婚的消息的时候,他便已因爱生恨。” 话音一落,红衣人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古怪。 陆小凤已僵在原地。 看他那神情,倒像是被人当头揍了一拳似的。 僵硬了一会儿,他才默默地转过身,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将目光投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神色依旧不变,陆小凤不由心中佩服。 但等陆小凤看向他握着乌鞘剑的手时,却发现他的手已是青筋爆起。 第6章 约战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那如覆霜雪的面容,眉头忽的一紧。 能忍到现在还没有爆发,足以证明此人实乃意志坚定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是邱纯音口中那等因爱生恨的可笑可悲之人?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西门吹雪忽然放下了乌鞘剑,朝着他的好友和刘慕仙走去。 这少年究竟是想干什么? 邱纯音见他面冷如铁,心中暗道不妙,连忙上前悄声道:“叶孤鸿你这是做什么?我刚刚才救了你的命,你现在又要去生事吗?” 西门吹雪回头看了看他,就是那么一眼,却让邱纯音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座泰山,他喘不过气,迈不开步子,嘴唇微微颤抖着,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即使之前他将对方偷学剑法的事情揭破,他也没有感受到这样浓郁的杀意和剑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西门吹雪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你的确救了一个人的命。”西门吹雪冷冷道。 但那个人绝不是他。 西门吹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邱纯音却无法作答。 他只觉得连近在咫尺之人发出的声音也听不太清,身体依旧麻麻的,就像是有什么人剖开了他的天灵盖,然后灌进无数冰水。 西门吹雪的目光很快便越过了他,仿佛越过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喜堂上的其他人也不比他好上多少。 剑气浩渺,森然冷冽,如那滔天巨浪冲破一切桎梏而来,刘家的几位长辈也已经说不出话来,其他有名望的江湖人士也慑于这滔天杀意,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这是在万梅山庄,要动手的,也应该是西门庄主,而不是他们这些贵客。 而看戏总要比动手要容易很多。 只不过,即使邱纯音方才提过他的杀气比以前更加浓郁,这杀气也还是浓郁得有些过了头。 刘慕仙想强撑着站在众人面前,但终究还是因为受不了那愈发浓厚的杀气而往后退了几步。 让他觉得有些惋惜的是他的丈夫没有像方才那般温柔地拥紧自己,护着自己,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向他们走来的白衣少年。 但是从背后看去,他长身玉立,眉间安然,一袭流霞幻云似的红衣上缀有锦缎重重,虽少了几分剑客身上的清冷肃杀之意,但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之姿。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我的阿雪永远都那么漂亮。 刘慕仙清浅一笑,刹那间嫣然无方,只是他唇角的笑才刚扬起,便又僵住。 当他看见西门吹雪那一双冷到彻骨的眼睛之时,他只觉得仿佛有一道利剑挑空而起,发出一声清吟,便朝着自己刺来。 这样的剑气,除了他的阿雪,怎会有第二个人能发出? 红衣人微微抬眸,眼中凝着细碎的冷光。 “你是来这里杀人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是。” 说完,他的手轻轻一挥,乌鞘剑便被抛了出去。 红衣人则立刻接住。 他的目光在剑鞘上留下的手印流连片刻,然后陡然间如刀似剑般锋锐起来。 陆小凤目光一闪。 自从他的好友遇到命中注定的爱人之后,他已经很少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那是他即将拔剑的眼神。 也是他将要杀人的眼神。 这个时候陆小凤本该担忧他又要变成以前那个绝情绝爱的西门吹雪。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想承认,看到这样的眼神,他竟是有些欣慰的。 可陆小凤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在欣慰些什么。 红衣人的目光已经停在了西门吹雪身上。 “既是来杀人的,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西门吹雪道:“因为我在等。” “等什么?”红衣人问道。 他的一双眸子如那黎明之前天边的两颗寒星,欲亮未亮,犹带暗色。 西门吹雪那浴雪经霜的面容微微一沉。 “等你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红衣人忽然笑了,那笑容浅淡,却仿佛带着些讽刺的味道。 “原来的水平?” 西门吹雪目光冷澈道:“你手中有剑,但心中已无剑。” 红衣人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看了看刘慕仙,回过头来,容色疏离道:“有无之间,只在一念。” 陆小凤诧异地看着他的好友,似乎是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 西门吹雪……你这算是承认你此刻心中已无剑了吗? 你真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吗? 若是在方才,众人只会笑这人年少无知,轻狂自大,竟然对西门吹雪口出狂言。 但现在,他们也只能看着了。 因为这少年大概是能与万梅山庄主人一战的。 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能放出如此慑人心魄的剑气与杀意的。 或许他真有什么奇遇,所以能够学成一套绝妙的剑法,从而修为大进。 刘慕仙在后面哆嗦了半天,回忆起自己以往看的,终于找到机会插上一句话。 “心中无剑,手中也无剑,这难道不能算是无招胜有招,达到剑道的至高境界吗?” 谁料西门吹雪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只是朝着红衣人说道:“我只给你两个月时间。” 西门吹雪顿了一下,眉间聚起几分肃杀之意。 “两个月后,万梅山庄一战。” 红衣人挑眉道:“若你想要一场决斗,这场婚礼过后,我便可以与你一战。”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我不杀一心求死之人。” 红衣人眼皮突地一跳,目光落到了剑柄上。 “你竟认为我在求死?” “决斗之时心中却无剑,与求死无异。”西门吹雪削金断玉似的说道。 明明是近乎妄语的话,于他口中道来,却好似是理所当然。 红衣人淡淡道:“那也不需两个月的时间。” 西门吹雪轻轻把手搭在剑柄上,道:“一个月是练剑。” 他又顿了一下,终于看了一眼刘慕仙。 刘慕仙终于得到了这白衣少年的注意,但他已经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了。 “另一个月。”西门吹雪看着这少年,那如雪般清明的双眸渐渐眯成一线,“用来看人。” 陆小凤疑惑道:“看人?” 西门吹雪则冷冷地瞪着低头躲避他注视的刘慕仙,道:“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刘慕仙微微一颤,却不敢抬头,更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反驳,只是心中含恨,面色铁青,连嘴唇也快被他咬出血来。 红衣人望入那一双冷冷清清的眸子,仿佛是若有所思,却仍是默然不语。 而西门吹雪说完这句话,就一转身,离开了喜堂。 随着他的离去,那逼人的杀气也随即消失了大半,许多人都松了口气,还有些好事之徒则暗自可惜不能看到一场血战。 西门吹雪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万梅山庄走了一会儿。 这本就是他的地方,他也本没有理由离开。 但他只是走了一小会儿,便停在原地。 “你似乎很喜欢跟着别人。”西门吹雪冷冷道。 在旁人看来,他仿佛是对着空气说话。 陆小凤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那眉角眼梢里的笑意像是快要飞出来一样。 “你的话虽然很冷,但却没有杀意,这是不是证明,你已经把我当成朋友?” 西门吹雪回过头,淡淡道:“我不想杀你,只是因为你与他有几分相似。” 陆小凤淡笑道:“那是谁?也有四条眉毛吗?”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节 他不过开个玩笑,谁知对方竟一脸肃然地点了点头。 陆小凤无奈地挠了挠头,道:“你也很像他。” 他说的自然是自己的那位冷面好友。 听到自己被拿来与那个人比较,西门吹雪看着他,面上的冷意犹如一抹幽云笼在眉间。 陆小凤苦笑道:“但你永远也成不了他。”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也是。” 他看着陆小凤,眼中仿佛映出了另外一个人的笑容。 可那样熟悉而又亲切的笑容,他或许很难再见到了。 陆小凤的目光忽然幽幽一闪,笑道:“为什么你第一次来这山庄,却好似比我还熟悉道路?” 西门吹雪面色微沉,默然不语。 他已学会不以常理揣摩这里的人的思路。 陆小凤摸了摸小胡子,有些无奈地说道:“罢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西门吹雪淡淡道:“去会宾阁。” 那是万梅山庄内招待宾客的场所。 陆小凤的面容上忽然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那是西门用酒水招待参加婚宴之人的地方,你去那儿想做什么?” 陆小凤已有些明白他是个个性高傲之人,但还是摸不透他的脾气。但他知道这少年手中的剑可不像那些武林世家公子哥的佩剑。这是把杀人的剑,绝不是一把用来装饰的剑。 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可能造成极为可怕的后果。 西门吹雪微微敛眉,容色冷肃到了极点。 陆小凤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下一瞬,西门吹雪一脸肃然地说道:“我饿了。” 话音一落,陆小凤的表情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第7章 惊醒 陆小凤歪了歪头,似是有些看着他,好像怎么也无法想象出这冷冷清清的少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看对方的腹部。 但感受到一道寒冷彻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后,陆小凤又很快转过头,装作无事一般地看向一边的梅林。 西门吹雪没有再去看他,只是踩着青石小道,准备穿过梅林。 这个季节还不到群梅傲放的时候,所以梅花只是三三两两星绽于虬曲枝干之上。虽无桃花的烂漫纷繁,更无梨花的冰清玉洁,但这点点寒梅自有渺渺冷香蕴于其中。而秋冬交接之际的芳华,尽敛于这些开得稀稀散散的梅花上。 梅仍是冷梅,景仍是好景,人却未必仍是昔日故人。 西门吹雪抬头望着天边一线流云,狭长的双眸微微向上挑起,眼底是流转不息的墨色。 收回目光以后,他平视前方,朝着会宾阁走去。 陆小凤找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发现他正在会宾阁的一处隐秘房间用着晚饭。 连来过万梅山庄数次的他都花了许久才找到这个房间,陆小凤也实在弄不清初次来此的白衣少年是如何找到这么一个静谧无人却可欣赏大好风光的地方。 他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白衣少年似乎比自己还熟悉这山庄的地形。他甚至懂得抄梅林的近道去会宾阁的后门。 但陆小凤见到他的时候却对此只字不提。 问一个对方不想回答的问题问上两遍,是逼着对方和自己绝交。 所以他只是笑盈盈地捧起西门吹雪刚刚喝过的一个秘色瓷杯,浅酌了一口,便轻轻放下,目光炯炯地看着容色疏离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面前只摆了一杯茶,碟花生,一盘青菜,一碗紫菜清汤。 这都是极清淡的饮食,不像是婚宴上用来招待客人的吃食。 似乎是想到了刚才在喜堂上发生的事,陆小凤神色一暗,像是有道烛光被蓦地一下掐灭了。 他淡淡道:“是庄子里的仆人因你大闹喜堂而不肯给你好的吃食?” 西门吹雪垂眼看向窗外的苍茫远山,道:“万梅山庄绝容不下这样的仆役。”令人奇怪的是,他的声音虽显暗沉,却隐隐有些许傲然浮出。 陆小凤疑惑道:“那便是你自己喜欢这样清淡的饮食了?可你是怎么取到的?” 西门吹雪微微抬头,看向陆小凤的眼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冷意,仿佛是在责怪他为何问如此简单的问题。 西门吹雪一向不喜欢多话,他也不喜欢多话的人。 而他开口之后,也只说了两个字。 “厨房。”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象他去厨房拿这些东西时的场景,但想了半天,他还是坐在了椅子上,长吁一口气,道:“你一个人呆在这里,难道不嫌太寂寞?”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你的话太多了。” 陆小凤淡笑道:“你说我像你那朋友,难道他的话不多吗?” 西门吹雪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清隽的面容被幻彩流纱似的暮光所覆盖,连眼眸也渐渐变得渺远幽深起来。 陆小凤知道自己一定是说对了,否则以眼前这少年的个性是不会沉默的。 也不知他那个朋友姓甚名谁,身在何方,是否还在人世?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爱说话,爱喝酒,爱惹麻烦? 西门吹雪依旧没有说话,他的面容在流霞辉光交映之下,仿佛被覆上了一层蜜色轻纱,越发不真切起来。 陆小凤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瓷茶杯,只觉得这颜色清雅脱俗,像极了那一波清池潋滟。 他放下茶杯,唇角轻扬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想知道刘慕仙是如何和西门初遇的。” 西门吹雪终于转过头。 陆小凤一脸真诚地看着他,道:“可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会从别处听到,所以还是由我来说吧。” 西门吹雪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赞同,只是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 他容色肃穆,仿佛接下来要听到的是件极其可怕的事。 陆小凤先清了清嗓子,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刘慕仙一开始是与花满楼交好的。” 他说的委婉,但西门吹雪经过了这些日子,也自然能懂得那交好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见他神色不变,而且还握起了筷子准备吃菜,便稍微放松了几分,两颊盈满笑意,道:“西门来了以后,刘慕仙一开始以为他是来破坏花满楼与他之间的感情的。所以……他很不满意地对西门说不准喜欢花满楼。” 西门吹雪依旧毫无表情,只是眼底的冥黑宛若无底深渊一般。 既是初次见面,就应该没有多少情意,即使有婚约,那个人也不可能放纵刘慕仙这样的人对他无礼傲慢。如果之前的他配得上西门吹雪的名号,那他必定是不会让对方继续放肆下去的。 陆小凤笑了笑,又道:“然后西门非常耐心地和刘慕仙解释他是不会喜欢花满楼的,他至少列出了三种理由来证明他只是单纯地欣赏花满楼。”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的眼皮如针刺般地一跳。 他苍白如玉的面容渐有一分惨青色蔓延而上,却又很快消隐无踪。 当以理智来推敲不管用的时候,他就只能以漠然来相对。 所以下一瞬,他仍旧是那般面无表情,仿佛对一切都已司空见惯。 陆小凤不由得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中却好似含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前我觉得很正常的事,如今看来,倒都有些不正常了。” 西门吹雪却忽然说了一句话。 “不正常的是你。” 陆小凤眉峰叠起,一手托着腮,一手去拿花生,懒懒地问道:“我怎么不正常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因为只有你看出了这些不正常。” 陆小凤苦笑道:“那那些看不出来的人,倒反而是正常的人了?”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脑中灵花一现,那些过往的种种,件件,皆如大潮般一齐涌上来,那些被他当做寻常的细节都如电光火石划过,渐渐浮出的却是,却是…… 陆小凤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情,先是霍然动容,然后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西门吹雪,似是要求证些什么。 西门吹雪容色疏离地看着他,眉间依旧一派从容。 他已学会不对这个地方的人抱有任何期待,无论陆小凤想的是什么,那都与他无关。 陆小凤忽然将目光移到了别处,然后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不过他似乎是想到了西门吹雪还在他面前,便回过头来道:“抱歉,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得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见吧。” 西门吹雪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沉静无比地看着他,而陆小凤则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去。 陆小凤走后,西门吹雪便在这房间内喝着清汤吃着青菜,谁知又过了一会儿,刘慕仙竟然来了。 谁也想不到他会这个时候来,更想不到他竟然会独自一人来。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 刘慕仙此刻已换上一袭便于行走的红色常服,不过仍是配着玉带着香囊,脖颈上手腕上挂满了珠珠串串,环佩交错间,宛如一件行走的巨大风铃。 他低头看了看西门吹雪,又赶紧避开那目光,皱眉道:“别这样看着我,是陆小凤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西门吹雪的目光依旧寒烈如冰,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刘慕仙显然也不肯在气势上输人,他挺直了新柳一般的小身板,高高地昂起了下巴,但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他装着咳嗽了一声,便道:“阿雪说让你在山庄住下,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计较你今天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缺德?” 刘慕仙像是被点爆的炮仗一下,一下就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叫道:“你做小三破坏人家婚礼还不够缺德的啊?简直和琼瑶有的一拼!”但一触及到西门吹雪的目光,他又很快缩了回去。 刘慕仙敏锐地察觉到这房间似乎比方才更冷了,他也渐渐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一哆嗦,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成十字护在胸前,强作镇定道:“我可是一个人来见你的,出了什么事,你可得负全责的。而且我不会武功,你要是对我动手,就是倚强凌弱,一定会受人耻笑。而且我还有话说,你得先等等。” 原来他竟是打着这个主意。 西门吹雪面色一沉,如黑玉般的双眸凝了一层霜花般的冷光。 他只用了一个字,但却言简意赅地表达出了他目前的想法。 “滚。” 对于这样的人,他是连理都不愿意去理的。 而向这样的人动手,对他来说简直是种侮辱。 刘慕仙面色一白,死死咬着嘴唇,想立时离开,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扎在地上。 他不是没有被人侮辱过,但来这里来了太久,他几乎已忘了被人侮辱的滋味。 而一旦被人提醒这滋味,他就再也难以忍受了。 刘慕仙死咬银牙,唇角动了动,硬是在这凛冽杀气的包围中挤出一道春风得意的笑容。 “你以为用激将法约战阿雪,他就会注意到你了吗?你以为你模仿他的话,模仿他的衣着,模仿他的剑,你就有机会接近他,让他喜欢上你了吗?” 他顿了一下,面上渐渐浮出几分炙热的神情。 “可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懂西门吹雪的寂寞呢?” 西门吹雪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面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 这世上有些人只想讲一个笑话,却不知不觉讲成了神话,而有些人想讲一个神话,却不知不觉讲成了一个笑话。 刘慕仙说完这些,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仿佛是无话可说的样子,终于志得意满,长长地舒了口气,喜滋滋地走了出去,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西门吹雪转过头,默默地看着西山斜阳,流云万千,他神色清冷,目光渺远,仿佛外面的人事纷扰皆已与他无关。 ——————————————————————————————————————— 第二日下午,陆小凤便又来到了万梅山庄。 他先是找了他的好友一起喝酒,而后又去拜访了刘慕仙,夸赞了一下他今天穿的如何如何风雅之后,他又去梅林转了半天,问了好几个人之后,才走到了西门吹雪的住处。 “我知道你对这山庄颇为熟悉,我也不问为什么,只是有一个地方,你一定未曾去过。”陆小凤一见到他,便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然后说了这句。 西门吹雪连眉毛也没有抬起,只是容色疏离地看着窗外的美景,淡淡道:“是吗?” 陆小凤清浅一笑,道:“那是西门新建的一处庭院,你若是不去看看,当真是可惜了。” 西门吹雪听到了那个名字之后,眼神微微一凛,随即道:“何处?” 陆小凤笑道:“我可以带你去。” 西门吹雪看了看他,似乎是因为他那张与好友一模一样的面容,眼中的冷意渐渐松融了不少。 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陆小凤这便引着他去了那处庭院,到的时候已是傍晚。 只见那庭院旁是一个小湖,湖对岸就是一处高阁。庭院里面还有个莲花池。池中已无莲花,但余莲叶重重,风起便是一阵叶浪,惊起一池清波潋滟。庭院中央还移栽了一颗参天古树,那枝干虬曲苍劲,隐隐有龙蛇交错之势。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都是个适合散心的好地方。 西门吹雪坐在石凳上,面上的霜雪冷意不再凝结不散。 他感觉到远处高阁上似乎有人,不过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要紧的。 陆小凤仿佛也惬意舒心了,他只懒懒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笑眯眯地看着西门吹雪,道:“怎么样,这地方是不是不错?” 西门吹雪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只是眼中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只是下一瞬,那远处的高阁却传来了一些声响,因为今晚风大,远处的声音也被传得格外清晰,而且那声音也不是很低,在场二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自然可以听得明白。 “啊……嗯……啊……嗯……阿雪……啊……你太用力了……啊嗯……” 陆小凤的笑容再度僵在了脸上,面上是说不出的诡异。 他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西门吹雪的目光则在一瞬间变得如死灰一般冷寂。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那声音,然后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陆小凤,冷冷道:“你的确挑了个好地方。” 第8章 夜谈 西门吹雪冷冷地瞥了陆小凤一眼,便拂袖而起,朝着湖边走去。 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好,而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他的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笨蛋。 可陆小凤却偏偏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远远地缀在了他后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不至于一怒之下对自己出招。这个少年毕竟是个极有原则的人。 说起那声响,陆小凤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远方的高楼,墨黑瞳子敛了莹莹亮亮的光,一瞬间眯成一线。 他们的动静未免有些过大。 他那位身性孤傲的好友或许不会在乎旁人的想法,可难道刘慕仙就不怕庄里的仆人听到? 下一瞬,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冲霄剑意于湖边的白衣少年身上传来。 陆小凤面色一白,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西门吹雪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儿,便忽然停下,神色冷若新雪,眉间一分不动,手却慢慢地搭在了剑柄上。 一点剑芒星绽于剑尖,然后便是一道睥睨纵横的剑气掠过湖面,像是一座大山从空中轰然落下,惊起三道巨大水柱,霎时间水波腾飞,雾气弥散。那仿佛足以撼天动地的一道剑光,裹挟着凌厉无比肆意飞扬的剑意,映入了陆小凤的一双眸子,成了今夜最美的景。 当然了,陆小凤也听到了一声惊呼从远处高阁上传来。 惊呼声过后,自然便是他那好友的安抚了。 西门吹雪则在此时收剑入鞘,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仿佛自己刚才所做的不过是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一般。 他的容色依旧淡漠得好似一缕轻烟,染了墨似的眸子沉凝着细碎的冷光,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寒浸浸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这时候的白衣少年,实在是像极了陆小凤记忆中的那个西门吹雪,当然了,是那个未曾遇到刘慕仙之前的西门吹雪。 陆小凤看在眼里,只是喟然一叹,在他身后叫道:“我并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 西门吹雪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仿佛听也没听到这句话。 当他不想停下的时候,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逼他停下。 陆小凤摸了摸小胡子,双眸微沉,面上透着一股子无奈的气息。 “我现在要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不想听?” 西门吹雪依然走得无比决绝,连一点放慢脚步的迹象都没有。 陆小凤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难道你的脾气比西门吹雪还要古怪?” 白衣少年的背影终究还是消失在了这霜寒露重的无边夜色中。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陆小凤知道的是,他今晚怕是不能和这少年说上话了。 可他心里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倒出来。 而唯有这个神秘的少年能做他的听众。 看他喜堂之上的表现,陆小凤便有些明白对方和自己对于某些事物是一样的看法。 可笑的是,即使是对着与他相处多年如今的花满楼,他也不想说出这番话。 而他见这少年才不过两日的光景,便已开始信任他。 这实在是一种古怪的信任,古怪到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对一个不甚了解的人有这样的信任。 晚风微动树梢,落下一地的斑驳碎影。枝干苍劲盘绕,盘成无数道苍冷的曲线。 牛乳般的月光照拂在湖面之上,照出了一湖的潋滟清明。湖面微有波澜,便折射出碎珠子似的光泽。 景是好景,但银月清冷,夜色浓郁,终究添了几重清寒之色。 陆小凤站在湖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飞檐叠起的高阁,眼中仿佛多了一丝忧意。 凭刘慕仙这性子,明天怕是有的闹腾了。 而少年也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那么他这一番心事,大概也只能先咽在肚子里了。 就在陆小凤转身欲走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远方而来。 那如雪白衣,是这夜色中最亮的一抹白。 陆小凤的面上不由得有一丝笑意渐渐展开,如云开雾散后那一抹皎然月色。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 西门吹雪只是容色淡漠地看着他,身躯挺拔如剑,孤绝如峰。 陆小凤笑道:“我能否问问你方才为何走得那么急?” 西门吹雪神情肃穆道:“因为我想吐。” 陆小凤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也会想吐。 不过细细一想,方才那样的情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 他目光一转,复又敛了一丝淡薄的笑意在唇边,慢悠悠地扶着小胡子,道:“那你吐成了没?” 西门吹雪声音冷肃道:“没有。”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玉,在明澈如水的月光下几近透明。 陆小凤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想吐却没吐成,我想说也没说成。” “说什么?” 陆小凤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便有一抹带着深意的笑容蔓上唇边。 “说一些只有不正常的人才会发现的事。” 西门吹雪看着他,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带起一丝冷冽的气息,复又平缓如初,不显一丝波澜。 陆小凤抬眼看着那高阁,似乎是想到了方才的情景,眸中一丝寒芒倏忽闪过。 他忽而低头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竟仿佛是说不出的苦涩。 “我和花满楼初见那人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西门吹雪眉峰叠起,眉宇之间敛了一丝凛冽的味道。 “现在这样不好?” 他的声音依旧冷漠,毫无情绪起伏,可落在陆小凤耳朵里,却仿佛带着一丝轻轻的嘲讽。 “我本以为这样很好。”陆小凤苦笑道,那双墨黑色的眸子里仿佛敛了几分淡淡的悲哀,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蔓延而出,“可花满楼变得满腹愁肠,西门吹雪变得不再爱剑如痴,我又怎能说好?” 他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白衣少年,又道:“不知怎的,我一见到刘慕仙就忍不住说他长得太过漂亮,不瞒你说,我从前可是从来不会一直称赞一个男人的美貌的。而且,我明明不怎么了解他,但却忍不住想护着他,宠着他,就像是看护着一个心爱的女子。” 陆小凤叹了口气,唇边的笑意带着三分苦涩三分自嘲。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不堪回事的事,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型,嘴巴微张未张,似是要说些难以启齿的话。 西门吹雪不言不语,眉间不动,面沉如水。 在这里经历了这许多之后,这世间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了。 陆小凤踌躇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有一日刘慕仙受登了伤,花满楼便替他去擦药。花满楼他……他擦着擦着,便开始面红耳赤,出来之后更是羞愧不语。他……对刘慕仙起了反应。” 反应? 一个男人该对另外一个男人起什么反应? 这一点,像西门吹雪这样的人本不该知道的。 但在这里浸润得久了,他就算本不屑于知道,也已被提醒了数十次了。 西门吹雪忽的眼皮一跳,面色随即冷得宛若一潭寒水。 像他这样的人,心境宁如秋水,本已不会再为任何事情所撼动。 可惜在这样的地方,心思灵透境界清明的人,反而是最难静下来的人。 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可那时我只觉得像刘慕仙这样的男人,花满楼就算喜欢上了,也是应当的。” 西门吹雪默然不语,只是抬起头,看着那高阁里亮起的灯火,眸色愈发冷冽,仿佛用整个暖春的温暖都融不了他眼底覆着的坚冰。 陆小凤又道:“后来他又遇到了西门吹雪,我又开始觉得西门吹雪无论对他多好,多有耐心,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 西门吹雪那墨玉似的双瞳渐渐眯成一线,周身的杀气如同化不开的雾气。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不知这些想法从何而来,但却深深认定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直到遇到你之后,我才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苦笑一声,道:“可说到底……我当初到底为何会觉得那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西门吹雪只凝神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他在影响你。” 话音一落,如一道惊雷炸在陆小凤心中,震得他脑中轰轰作响,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他仿佛醍醐灌醒一般,嘴唇微颤,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陆小凤忽然平静了下来,又沉吟道: “西域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武功,学了这武功,便能以眼神动作魅惑人心。” 陆小凤忽又摇了摇头,用手托腮道:“可是刘慕仙他并不会武功,而且这魅惑的功法也只能起一时之效,不能长久。” 西门吹雪眸光冷冽地看了他一眼。 陆小凤顿了一下,看向了西门吹雪,似乎是在求证些什么似的,问道:“难道你真的相信他是用了什么魅惑人心的功法?可这世间真有这样效力的功法吗?” 西门吹雪只微微抬眸,道:“我已在此。” 他这话说得突兀,也说得奇怪。 陆小凤只得歪了歪头,满脸疑惑道:“所以?” 西门吹雪用一种销金断玉似的的声音说道。 “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说的话总是这般古怪和神秘,就好像他的人一样。 陆小凤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犹疑了片刻后,问道:“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西门吹雪微微挑眉,却并不言语。 他已猜到对方想问什么,但这不代表他会回答。 “你不可能是叶孤鸿。”陆小凤眼中幽光一现,如流云遮月。 “你究竟是谁?” 西门吹雪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纹,眉间聚起几分凌然剑意。 陆小凤见他也不说话,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好像上面忽然开起了一朵花儿,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我是不是问得太早?” 他毕竟与这少年并不相熟。 西门吹雪抬起头,身体笔挺如剑,面部的轮廓线条带着几分冷毅鲜明。 然后他看着陆小凤,忽然道:“你问得太晚。” 他的面上毫无表情,但眼里却仿佛有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彷如天外流星般一闪而过。 陆小凤有些诧异地笑道:“你竟嫌我问得太晚?” 西门吹雪只冷冷道:“如果你够像他,就该早点察觉。” 陆小凤见他的声音又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忍不住问道:“你已提到了他很多次,他到底是谁?” 如果江湖上真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人,他一定曾经听过。 陆小凤可以猜出,这个人一定是这冷面少年极为重视的朋友。 他甚至可以看出,有时候对方看着自己,不是真的在观察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西门吹雪看着他,眉宇之间渐渐由一层疏离之色所覆盖,像是笼着薄薄的轻烟。 “与你无关。” 这实在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或许每一个顶级剑客,都有一副古怪的脾气。 陆小凤只能无奈道:“能被你当做好友,他一定是个极为幸运的人。 西门吹雪面上的冷意舒缓了不少,眼中墨色流转,掩住了些许杀意。 “他的运气的确很好。” 陆小凤又淡笑道:“我曾经想过你的身份。你想不想听听我的猜测?” 这世间能发出那样寒烈剑气的人,实在不多。 而能与西门吹雪论剑品剑的人,就更加少了。 而且,他散发杀意时的样子,实在与过去的西门吹雪太像太像。 陆小凤已经想了些旁人听来都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想一些,也不是不行。 或许正如眼前这位白衣剑客所言,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时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西门吹雪淡漠道:“说。” 由于上几次的经历,他本已学会不对眼前之人抱有任何期望。 但这个人,也叫陆小凤。 每一个陆小凤都能想出些别人不敢想的事情。 他既然都已经能察觉出刘慕仙的诡异之处,必不至于和邱纯音一样发出那般可笑的言论。 陆小凤终于开了口。 而他果然没有如邱纯音一般。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看着西门吹雪,清浅一笑道,“叶城主,可否请您摘下人皮面具?” 这一次,西门吹雪的眼皮没有忽然一跳,他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小凤,然后抬起了头,默默地望向了天。 第9章 城主 陆小凤见他如此,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只是眉心微皱,有些失望道:“看来我果然猜错了。” 西门吹雪还是容色静默地看着天空。 他看起来已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陆小凤有些不安地抱手于胸,面上却还是盈然一笑道:“如果我一直猜不出,你肯不肯给些提示?” 西门吹雪终于看向他,眉目舒朗间是清冽如雪的眸光,薄薄的嘴唇则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 而陆小凤也终于得到了他的答案。 “不能。” 这个答案的确在陆小凤的意料之中。 因为这个白衣剑客本就生性孤傲,脾气古怪,实在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不过不知为什么,陆小凤觉得他对自己有一股特殊的期待。 他自己也说不出这股期待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朋友?谁知道呢? 陆小凤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发现高阁上的灯火忽然熄灭了。 看来是有人呆不住要下来了。 西门吹雪也看到了那情景,不过他连眉毛也没抬,似是一点也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小凤忍不住摸了摸唇上那两撇像是眉毛一样的小胡子,叹道:“今天的谈话还是到此为止吧,叶兄,我们有缘再聚。” 西门吹雪容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朝着另一边走去。 陆小凤见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忍不住又在最后说了句:“对了,叶孤城不日便要来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是了,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叶孤城。 而他并不是具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短短一瞬间,紫禁之巅上的那幕天席地,刺破苍穹的剑光又一次映入了他的眸子。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节 恍如流星一坠,仍余焰尾,一时劫火流窜,又好似急电破空,撕裂苍穹,直至摧山裂地。 天外飞仙,也只有白云城主能够使出。 若能再领教一番那样的剑法,就算是立时死去,又复何憾? 他眸光一凛,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身上也在短短一瞬间便蕴了焊烈无比的杀气。 陆小凤见他身上杀意大增,忽然双眉敛起道:“你想与他一战?” 西门吹雪头也不回,只是声音冷然道:“学剑之人,又有哪个不想与他一战?” 陆小凤苦笑道:“可是这次,他是来找西门吹雪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那他就更该与我一战。” 虽然这话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心里话,但听在陆小凤耳里实在有些古怪。 世事有时便是如此无奈。 陆小凤面上的笑容更加无奈了。 “你莫非忘了你与西门还有一战吗?” 西门吹雪冷冷道:“自然没忘。” 杀人对他来说是件无比神圣的事情,决斗便更是如此。 他既已在两月之后要有一次决斗,必不会节外生枝。 他会找叶孤城一战,但那必定是另外邀战,绝不会仓促相战。 “那就好。” 陆小凤淡淡一笑,眼中却仿佛隐忍着几分忧虑。 “如果你在和西门决斗前就死在叶城主的手下,我可就少了个说话的朋友了。” 西门吹雪微微眯起双眸,缓缓道:“你交朋友的速度,好像比你惹麻烦的速度还快。” 他的语调依旧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但陆小凤却已从中听出了什么。 “这么说你已承认我是你的朋友?”陆小凤笑道。 西门吹雪不再理会他,只容色淡漠地回过身去,身躯挺拔如剑地向前走去。 陆小凤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世间,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令他的脊背弯下去。 几日后,万梅山庄。 刘慕仙穿着上等的苏绣锦衣,懒懒地靠在青藤软椅上看着他的丈夫练剑。 剑影交错,剑光似雪飞荡,激起一阵劲风,密密匝匝的枫叶便落了不少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地的织金嵌红的地毯。 他的丈夫练得很专注。 他看得也很专注。 可惜看了一会儿,刘慕仙便觉得有些乏了。 但这并不影响白衣剑客那行云流水般的剑路。 刘慕仙眉头微皱,宽袖下的手微微握紧,艳若桃李的面孔闪过一丝幽怨的色彩。 “阿雪……”他轻轻叫唤道。 白衣剑客停了下来,一双清冷如雪的眸子看向他的时候,却带了几分温柔,那眼中的料峭冷意也被这温柔尽数松融。 “何事?” 刘慕仙灿然一笑,眸光流转道:“你这几日都忙着练剑,可是忘了什么不成?” 白衣剑客缓缓道:“我能忘了什么?” 刘慕仙双颊飞霞,仿佛不胜娇羞道:“忘了陪我啊。” 白衣剑客微微一愣,转而褪尽笑颜,满脸肃色道:“慕仙,决斗之期将近,练剑一事不可懈怠。” 刘慕仙好像从未被他这般反驳过,顿时面色一白,道:“可你这样每天辛苦练剑,晚上便没有力气了,只能休息了。” 他说得委婉,但并不是不能让人听懂。 白衣剑客淡淡道:“纵欲伤身,适可而止也好。” 刘慕仙死死咬着嘴唇,眼中已是一派波光潋滟。 以前他若是这样做,他的丈夫必定是神色和缓,好言安慰。 可如今的他却神色不变,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 这是怎么了? 他们才成婚不到几日啊,以后要怎么得了。 白衣剑客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寒光一翻,恰似剑光凛冽。 “叶孤城将至万梅山庄,你可都打点好了?” “打……点?”刘慕仙忽然呆住,有些不知所措道,“我……我知道叶孤城要来,可……不是有管家在吗?我还用得着打点什么?” 话音一落,白衣剑客神情微冷,道:“你既已嫁入万梅山庄,总要学着做点什么。” 万梅山庄的另一位主人,怎么也不该是一无所成的纨绔子弟。 刘慕仙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但袖子下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 他察觉到白衣剑客待他似乎与以前不同了,但他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白衣剑客又道:“叶孤鸿是叶孤城堂弟。” 刘慕仙迷惑道:“这我知道啊,阿雪你想说什么?” 白衣剑客微有不耐道:“你若不知该如何迎接叶孤城,可去请教他。” 刘慕仙立即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西门吹雪,道:“问他?他破坏我们的婚礼,又在我们这里白吃白喝,我不去招惹他已是便宜他了,你竟然还让我去请教他?” 白衣剑客冷冷道:“你不去问,难道要我去问?” 刘慕仙从未见过他对自己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被吓得一哆嗦,后退一步后,对着手指,十分委屈地说道:“不是有管家吗?阿雪你别这么生气嘛。” 他顿了一下,又挤出一道粲然笑意,道:“我听说叶氏一族人丁稀薄,所以叶孤城格外优待他这位远方堂亲,还亲自指教过他剑法。干脆让他去迎接叶孤城吧?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白衣剑客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刘慕仙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面上那抹笑意也如云开雾散后的一抹明月,越发的清雅出尘起来。 说起来,他的丈夫对他要求严厉,应当也是为了他好,这是旁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他实在不该多说些什么的。 可为什么,今天他看自己的眼神,却总是透着一股冷意?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刘慕仙的眼中掠过丝丝缕缕的阴霾,但这阴郁并未抵到他的眼底,下一瞬便没了痕迹。 西门吹雪从未想过叶孤城如果还活在这世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从不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可这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如今却摆在了他的面前,叫他不得不接受。 他就站在万梅山庄门口,身上穿着一袭白衣,腰间系着剑,面上映着萧杀之意。 而眼前却是叶孤城,那个一剑飞仙的叶孤城。 这个男人就似一颗天外流星。 他以最辉煌璀璨的剑法映亮所有人的眼,也以最令人惋惜的方式消逝在所有人的生命中。 而现在他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陆小凤也在旁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云城主,而仅仅是看了一眼,他就仿佛再也无法移开他的眼睛。 叶孤城容色冷肃,但那一双寒星似的眸子亮得逼人。 他的皮肤雪白,却不是病态的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穿着一袭白衣,光看用料便是华贵无比,颜色更是比天上的皎皎明月还要再白上几分。 叶孤城的步伐不紧不慢,但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像是帝王在高殿上俯瞰群臣,又似是天外的仙人脚踏白云而来,他的眼底是波澜不惊的从容,而周身也仿佛被一片炫目无比的光彩所笼罩,叫人移不开眼。 而当陆小凤看向西门吹雪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 谁也猜不透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陆小凤摸了摸小胡子,又看向叶孤城,只见他并没有看陆小凤身边的白衣少年,而是先和他的好友攀谈起了剑道。 这世上很少有一见面就谈论剑道的人。 但这两个人见了面,只怕除了剑道,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谈了。 刘慕仙今天倒是没有出来迎接。 听说他的丈夫本想让他试着学习一下如何打点庄务,但刘慕仙感染了风寒,不能见客,也不能试着学习了。 陆小凤微微一笑,但笑中却仿佛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而当他看向白衣少年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容色淡漠地看向叶孤城。 而叶孤城这个时候,也已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堂弟。 这两人的目光一交汇,便如同一捧明月清辉与万千星斗相映,素雪寒霜与流焰劫火相交。 谁也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这目光的一切交流,都是在不动声色下进行的。 叶孤城看着西门吹雪,眸光渐渐冷冽起来。 陆小凤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听说叶孤鸿自小生长在武当,与叶孤城并不十分相熟,他们上一次见面,可是在七年之前了。 叶孤城应当认不出眼前这人不是叶孤鸿,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眼前是否会有一场大战爆发。 西门吹雪微微抬眸,迎入叶孤城的目光。 而叶孤城这个时候,却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走得不快,反而很慢,西门吹雪心头却仿佛有一座大山压近。 他周身剑气携带睥睨纵横之势,一如当初。 这样很好。 西门吹雪神色森然,周身剑气缓缓积聚。 叶孤城看着他,却忽然眯起了一双眸子。 “叶孤鸿?”他缓缓道。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叶孤城?” 他看向走到了自己面前,并且比自己还微高上几分的叶孤城,眼底的冷意沉凝了下来。 叶孤城并未计较他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只是点了点头,眼中仿佛有一丝诧异之色闪过,然而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 “多年不见,你的剑道修为已大有进益。” 西门吹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承认没有必要,否认亦没有必要。 而陆小凤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只庆幸叶孤城对自己这位远房亲戚并不熟悉。 传闻中他格外优待和重视叶孤鸿,看来那也不过是传闻,否则他也不会多年来都不去探望这位亲戚,只是在拜访西门吹雪时才顺带一见。 陆小凤刚这么想着,叶孤城却忽然朝白衣少年伸出了手。 他想做什么? 短短的一瞬间,陆小凤已是心惊胆战,唯恐叶孤城是想摸向对方的脉门试探些什么,但他却发现对方神色放缓,眼中冷意稍退,似乎并非试探。 那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兄长想要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可再细细一看,又像是他因为弟弟进步极大,而想摸摸他的头表示鼓励。 无论是哪一种,叶孤城应该是在表达自己对叶孤鸿剑法进步的欣慰之意,以传闻来看,他有此举动并不出奇。 如果叶孤城眼前站着的人真是叶孤鸿,那他一定会喜不自胜地接受。 但是他现在要摸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头。 而西门吹雪则是死死地盯着那只白玉似的手,然后一拂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10章 执念 叶孤城眼尾微微上挑,现出几分清冷萧疏的味道,那眉心微曲,又似远山重重。 不过他终究还是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用一种低沉而冷漠的声音说道:“你变了不少。” 陆小凤面上云淡风轻,袖下的拳头却已微微握紧。 这句话可以是兄弟之间的玩笑感慨,却也可以是另一重试探。 他只希望不要是后一种。 而西门吹雪也只是微微沉眸,道:“你却分毫未变。” 叶孤城的声音仿佛带着些许寂寞惆怅:“这世间没有不变的人,也没有不变的剑。”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了远方的白衣剑客,似乎是想到了近日里的江湖传闻,眼中忽而闪现一丝琉璃碎玉般的冷光。然而下一瞬,他的眼底仍是波澜不显,冷意也渐渐退去。 西门吹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位白衣剑客。 身为叶孤城在这世上唯一的知己,他自然知道叶孤城下一句想说的是什么。 自从遇到了刘慕仙,那个人的剑意已变。 只是一念微变,剑道就已大大不同,现在的他已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叶孤城千里迢迢到此,应是为了探一探万梅山庄之主是否有与他一战的实力。 如今他必是失望不已。 而为此失望的人,绝不止他一个。 ——————————————————————————————————————— 叶孤城暂住在万梅山庄,而管家在细细考虑之下决定让他住在西门吹雪的隔壁,算是给这地久未见面的堂兄弟足够的相处时间。 这正合两人之意。 只有陆小凤仍在担心西门吹雪可能会被看穿。 真的还是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多久。 而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叶孤鸿。 就算叶孤城一时间没能认出他与自家堂弟的不同之处,但若相处时间久了,未必不能认出。 虽然陆小凤也有些想知道这位白衣剑客究竟是何等身份,但是却着实不想见他的身份被旁人揭穿。 但西门吹雪自然不会有他的担忧。 当叶孤城邀他一同到院中赏梅的时候,他自是应允。 星星点点的红梅上沾着结成的寒霜,浸润出一树的冷香,沁人心脾,缭绕不散。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并肩同行,只是两人皆是容色清冷,不言不语。 而他们两人周边的空气,似乎比那青瓦红梅上凝结的冷霜还要冷上几分。 没有人敢打搅他们赏梅,所以这一路上倒是出奇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叶孤城终于停下脚步,看向西门吹雪。 他看着自己堂弟那张酷似万梅山庄主人的面容,一双星眸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凛冽如雪的气息。 西门吹雪亦是冷面相对,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恍若新裁,在风中猎猎作响。 叶孤城曾是他唯一的知己,也是一个比朋友更为令人敬重的敌手。 若他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对方或许已不能再做他的敌手。 不过若能再战,也不算白白走了这一遭。 紫禁之巅上,叶孤城最后那一剑本可以了结他的性命,但却选择让他了结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已无路可逃,无路可走,除了剑,他已是一无所有。 而了结他的性命,既是成全了西门吹雪,也是成全了他自己。 如今,或许该换一个人来成全他了。 叶孤城凝眸看向他,终于开了口。 “你已向他邀战。” 他说的这个人自然是如今万梅山庄的主人。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叶孤城淡淡道:“于剑道上的修为,他已不如你。” 这话若是让江湖上那些人听见,只怕是要令他们目瞪口呆。因为赌坊里大多数人压了重金赌叶孤鸿输。 但西门吹雪神色未变,恍如未闻。 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一眼便可以看出的事。 叶孤城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见到我时身上已有杀气。” 西门吹雪冷冷道:“是。” 他本就没有刻意掩盖身上的杀意。 叶孤城道:“你想与我一战?”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叶孤城却摇了摇头,神色坚定道:“叶氏子弟不可互相残杀,我不会与你决斗。” 他说的话恍如碎玉落地,绝然而清冽,带着不可质疑的坚决。 西门吹雪忽然看向他,眸光深凛道:“若我不是叶孤鸿呢?” 叶孤城的唇角蔓延上一丝笑容,但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你莫非想说自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只是容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既没有承认,又没有否认。 他早就见过叶孤城,但这里的叶孤城却是第一次见到万梅山庄的主人。 于他而言,西门吹雪不过是个陌生人。 而且还是个贪恋美色疏于剑道的陌生人。 这样的人,他又怎可能将其视为唯一的知己? 下一瞬,叶孤城却冷冷道:“我还听到另一传言。” 他的话虽冷,但眼神却不冷,反而有些许松融之意。 西门吹雪容色冷清道:“什么传言?” 叶孤城道:“坊间传言,你对西门吹雪的执念是你剑道大成的原因。” 他总算没有说出邱纯音口中的“因爱生恨”那四个字。 西门吹雪的唇角带起一点弧度,引起一丝萧然冷意。 他自然是不屑于解释的,西门吹雪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解释。如果叶孤城真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么他自然也不需要对对方解释什么。 凉风轻动,叶孤城的墨黑长发微微扬起,在日光照拂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我本不信这等荒谬之言,但今日所见,你似乎已对他毫无敬慕之心。” 叶孤城抬起头,幽邃的面容也带起几分深凛之意,像是有什么在那双寒星似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滚动着。 “你对他当真已无执念?” 一个人不可能在一月之间修成绝世的剑法的。 除非他另有奇遇,又或者,他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西门吹雪微微垂眸,声音冷然道:“本就没有。” 叶孤城面色一冷,道:“若是没有执念,为何给我的数十封家书中,尽是对他的思慕之情?”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的眼角微微上挑,苍白如玉的面容覆上了一分诡异的暗霾。 见他这般反应,叶孤城白袖微振,似有幽幽一叹自口中溢出。 “罢了,你既已剑术大成,切不可学他那般贪恋俗世美色。刘慕仙此人,不过空有美貌而已。” 他竟是怕自家的堂弟与这山庄主人一样拜倒在某人的秀丽风姿之下。 这话虽有些多余,但也证明叶孤城对刘慕仙并没有好感。 西门吹雪收敛了容色,开始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孤城,但那双孤绝凛冽的眸中仍是流转不息的墨色。 虽然他已经多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但每次听来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但这种感觉,是没有人会懂的。 西门吹雪冷若霜雪的面容中忽然多了几分寂寞萧索。 没有对手的时候,他就是寂寞的。 可如今有了对手,他却好似更加寂寞。 对于某种人来说,他所感觉到的寂寞只会越来越深,不会越变越浅。 这就像是走一条小路,路走得越深,陪行的人就越少。回首望去,那些人已不再是昔日里需要追逐的背影,而只是仰望着你,憧憬着你,将你视作神话的一抹尘埃。 就算你被迫后退了几步,看着以往落后于你的人再度成为你的同行者,也不该会有之前的那股悸动感了。 其实人又何须在乎尘埃的感受? 人只需做好人自己,便已经足够了。 西门吹雪的容色显得有些缥缈淡漠,眉宇之间仿佛笼了一层轻烟,越发有些不真切了。 叶孤城看向他,只觉得他身上的剑意忽淡忽浓,变得有些不可捉摸。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他究竟领悟了些什么? 而西门吹雪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默默看了叶孤城一眼,便先告辞,回了原来的住处。 陆小凤来找西门吹雪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似乎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去找西门吹雪。 也许是因为他认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去找人,才不会被别人打扰。 若是不被人打扰,那么谈话的内容,就会更安全些。 可西门吹雪这次却似乎不想再与他出去赏景。 陆小凤皱着眉头,无奈苦笑道:“你如果不去,可是会错过许多东西。”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宁可错过,也不愿看到不想看的东西。” 上次听到那声响才没过几天,陆小凤便又来邀约。西门吹雪本来一句话也不想对陆小凤说,可能是看在对方与自己的好友有几分相似的份上,他才肯多说一句。 陆小凤只得长叹一声,仿佛是十分惋惜的样子。 可下一刻,他却从背后拿出了两个酒壶,笑盈盈道:“我带了酒,你既不想出去,不如我们就一同畅饮吧。” 这酒壶的样子实在眼熟得很,仿佛是出自万梅山庄专放美酒的地窖。 然后西门吹雪忽然想到了他那经常少酒的地窖。 他若离开,那地窖里的酒大概都要被那个生着四条眉毛的人给喝光了吧? 只是喝光了酒,却没有人能再去酿了。 下一瞬,西门吹雪眉眼不动,一派冷然道:“你该去找叶孤城。” 陆小凤见他默默地盯着酒壶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便只微微一笑道:“叶孤城出去了。” 西门吹雪便神色漠然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他站在窗边远眺着外景,身躯挺拔如松,眉目舒舒朗朗的,正如浓云散尽后的一轮冷月。 陆小凤见他沉默不语,忽然神色一凛,道:“你已与他谈过,你觉得他如何?” 西门吹雪容色萧疏道:“他不错。” 陆小凤摊手道:“就这样?” 西门吹雪只是面迎长风负手而立,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一向都不喜欢说废话。 陆小凤沉思片刻后,又道:“他是不是对刘慕仙并无好感?” 西门吹雪终于点了点头。 陆小凤唇角清扬,带起一丝浅笑。 “既然如此,只要他见不到刘慕仙,便不会受其影响。” 西门吹雪回过头,眼底飞速掠过一丝料峭冷意,仿佛是冬至里屋顶上的素雪。 “但你不能保证他见不到他。” 陆小凤笑了笑,一脸无辜的模样。 “可我已经做了。” 西门吹雪目光一闪,立即心领神会道:“他的风寒是你动的手脚?” 陆小凤的两颊盈满了笑意,仿佛是喜不自胜的模样。 “我可没有让他感染风寒,只是在他的房间里加了点特殊的香料,让他的风寒好得慢一些。” 那香料是埋在花盆里的,和花香混在一起,没有人会察觉。 刘慕仙不能迎接叶孤城,也正是香料影响而风寒未愈的原因。 只要风寒未愈,刘慕仙便不能出门。 他若是不能出门,又怎能碰上叶孤城,对他施加影响? 西门吹雪神色冷厉道:“他难道不会发现?” 万梅山庄的主人精通医道,若是他去探访,绝不会发现不了。 陆小凤淡笑道:“刘慕仙感染风寒以后声音有些嘶哑,脸也有些发黄,就不愿意见西门,照料他的事就都交给了管家和下人。”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似乎很高兴?” 陆小凤疑惑地看着他,道:“我为何不能高兴?西门与他相处的时间越少,受他影响不就越少?” 西门吹雪容色清冷道:“可若是他心甘情愿被影响,你又当如何?” 陆小凤先是一愣,转而目光坚定道:“他不会心甘情愿的。” “我所认识的西门吹雪,宁愿孤单一人活着,也绝不愿被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地操控。” 西门吹雪忽然笑了,那笑意仍是淡淡的,恍如晚风清池一般,但却让陆小凤眼前一亮。 陆小凤又摸了摸小胡子,轻轻一笑道:“总之刘慕仙这几日是出不了门的,若是这样都能让他见着叶孤城,那我就去地里挖三百六十五条蚯蚓,然后把它们放在我最喜欢的衣服上。” 接下来,他又开始谈论若叶孤城不站在刘慕仙那边,他们或许有可能说服叶孤城站到自己的队伍里来。不过这听起来仍是有些荒谬,所以西门吹雪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他眸眼深凛地看了陆小凤一眼,只觉得眼前之人与自己那好友的叠影正越来越深。 或许他永远都不能成为记忆中的那个陆小凤,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可取之处。 话音一落,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声响,便立即看向窗外。 远方走来的竟是叶孤城和一个身披斗篷的人。 “多谢城主助我康复。” 这是刘慕仙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嘶哑。 “不必多谢,若非我偶然发现你房内被人放了香料,也不能进房相问,更不能帮上你。” 叶孤城的声音依旧淡漠,但却不再冰冷。 “城主睿智,慕仙实在佩服不已。” “雕虫小技而已,不必过誉。”叶孤城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仿佛已没有了往日的冷意,“我一直以为阁下空具美色,今日一见,似乎可以了解西门吹雪为何倾心于你。” “城主实在……谬赞了……咳咳。”刘慕仙又咳嗽了几声。 叶孤城这便为他披上自己的外衣,又道:“夜深霜重,你如此出行实在不妥。” 刘慕仙欣然道:“城主……城主叫我慕仙便是。” "那好吧,慕仙。" 西门吹雪则默默地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向陆小凤。 一般这种时候,他都是要先看看陆小凤的。 陆小凤却没有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叶孤城和刘慕仙。 他的神情实在好看得很,就像是被人砍了十几刀,而且刀刀都砍在屁股上。 然后他慢慢地走了出去,脚步还很轻。 他刚开始还走得很慢,后来越走越快,成了跑,最后直接用上了轻功,仿佛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吹雪则回过头看着窗外的两人,他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而在这种时候,他好似已经不需要表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一章4千多字好像太多了点= =第一更第二更或许拆成2章发比较好,你们觉得呢话说本章应该可以改名为"每一章都在作死的陆小凤"或者是"这次的打脸狂魔是叶孤城"你们觉得咋样对了,刘慕仙的事迹多有原型,来自三四篇嫖文,不过他的性格属于无节操流,现在已经算是少见了,因为嫖得太明显了其实就是二逼汤姆苏,不过这样光明正大地嫖,倒也省了些功夫甄别,我其实挺佩服那些直接在文案注明是嫖文的女汉子,这样我就算被雷到那也不能说什么是吧?对了,嫖文在我心中指的是np或者严重ooc的文,无走形感情发展符合逻辑的我觉得已经不算嫖了等他退场以后,会登场的依次是圣母流和二货流的主角,这两种流派在晋江还比较常见,嫖的痕迹会少一点。小受一般是不情不愿,城主剑神花花一众人变成倒贴狂追的猥琐汉子= =所以这种其实我更讨厌,想嫖都不嫖得光明正大,与第一种比就是伪君子与真小人的区别,我当然是更讨厌伪君子了= = 圣母流主角会被塑造成忧郁文静的少年,有点类似文青,可以算是文艺汤姆苏二货流主角很像是生活中的少年,就算普通汤姆苏,作者一般都在文案就说主角是萌萌的,有点冲动的二货,但是不能改变其np的本质,导致我现在看到二货就有点不太舒服= =二货真的很萌的啊,乃们不要黑他啊总之越到后面嫖的痕迹就越少,有些二货流就已经达到了蕴嫖于无形的境界,如果真写到了这种境界,就会让人看得忘记了它是嫖文的本质以上都是某瑟的不靠谱总结~~ 第11章 撞见 刘慕仙整了整和外衣和披风,双颊渐有红霞漫天之势,还有一丝婉然笑意如白莲般星绽于唇角,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一朵迎风绽放的雏菊,摇摇曳曳,似是柔弱无骨的模样。 叶孤城负手而立,语调淡然道:“慕仙还是先回去吧,前面便是我的住处了,你实在不必送我至此。” 刘慕仙看向他,那双眸熠熠生辉,细叶柳眉如笼了一湖烟波。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5节 这样的美貌,若生在一个女人身上,是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的。 他虽是个男人,但在所有人眼里,却比女人更女人。 叶孤城凝神看着他,眼底的冷意逐渐褪去。 “也罢,若你再独自回去,恐怕风寒会加重,不如今晚便在我的房间休息吧。” 刘慕仙点了点头,眉宇之间被一派欣然喜乐所覆盖。 见着这般情景,西门吹雪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晚风扬起了他面旁的青丝,一时之间,仿佛有无数重阴翳从他的面上缓缓流过。 叶孤城终究还是遇到了刘慕仙。 而如今的他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叶孤城了。 以前的叶孤城绝不会对着一个如此庸俗浅薄的人变得多话起来。 就算是演戏,他也是不屑于对着这样的人演戏的。 而且叶孤城如今已连他的注视都察觉不到了。 他正在走万梅山庄之主的老路,一条不归路。 西门吹雪容色淡漠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冥黑的眼底流转着澎湃不息的冷意。 刘慕仙这时却不急着进屋了,反而和叶孤城说起一些话来。 那些话西门吹雪已经不想听了,所以他只是关上了窗户,朝着门口走去。 若是刘慕仙今晚要歇在叶孤城的房内,他会去梅林练上一晚上的剑。 这具身体的反应速度终是不如他自己的身体,无论他多么用力,都要比原来慢上两分。 而在决斗中,慢上一分便已是致命,何况是两分? 他练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杀不了对方,内力耗尽之后,死的便是自己。 他走出了门口,只微微抬首,遥遥一望,却见陆小凤和一个人并肩走来。 当西门吹雪看清陆小凤身边那个人是谁的时候,眼中竟好似有一丝陨星掠过,眼底生出无数重流火星芒来。 只短短一瞬,他便已明白陆小凤方才为何跑得那般急。 陆小凤看见他站在门口,便微微扬起了下巴,眉角眼梢里的笑意仿佛快要振翅欲飞。 西门吹雪瞧见陆小凤和那人,也并不言语,只是迎着习习晚风负手而立,唇角似扬未扬,眼底覆着的阴霾似被一阵清风驱散了不少。 刘慕仙的双颊色若流霞,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望向叶孤城,似饱含千种万种的情思。 他其实本不想出来,也不想与叶孤城谈上话,毕竟这位白云城主志在天下,将来要做的也是要诛九族的事。和他扯上关系,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他实在太寂寞了。 新婚当日与后几日他和他的丈夫都算是如胶似漆。但不知为何,万梅山庄之主近日来开始专心剑法,已有些冷落于他。而且他现在在病中,只能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实在是无聊得紧。 刘慕仙心中始终有些气闷。 他让他丈夫不必来看自己,不过是面上装着懂事一点,好让对方更加怜惜自己。没想到刘慕仙这么一说,他那丈夫就真的没有来看望自己,一门心思练剑去了。 他初见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般不解风情的。 刘慕仙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忽然脚下一滑,就要跌倒。 叶孤城眼见着他朝着自己的方向倒过来,却不知为何没有躲开。 于是他就这样任凭对方直直地跌倒在自己的怀里,撞在自己的胸膛上,既没有伸手去扶,也没有一手推开的意向。 刘慕仙见他没有躲开,也没有推开自己,心底一动,眉间一紧,忽然觉得就连这孤高清冷的白云城主也有寻常人的感情,又想到近日来的委屈寂寞,忍不住多靠了一会儿。 像他这样的人,平日里必定是专于剑法,无暇留恋于世俗情爱,纵使剑术再高明,也不过是像他一样的孤单寂寞人罢了。 所以这样互相依偎着,岂不是温暖了彼此吗? 叶孤城原本是静静地站着,心中纷乱如麻,但一抬头,他却望入了两双同样寒凛异常的眸子。 那竟是万梅山庄的主人和他的堂弟。 在他身边站着的,还有一脸肃然的陆小凤。 下一瞬,叶孤城的眸子陡然间清明如雪,一扫之前的迷离暗霾。 他似是在短短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可惜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刚才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不过是碰巧经过刘慕仙的屋子,闻到花香中混着的一股异香,本不欲多管闲事的他却鬼使神差一般地扣了门,走进了屋子提醒了屋子的主人。 那屋子的主人的确生的一副姣好容颜,而他向来不注重皮囊声色,可那时却将对方惊为天人,恨不能将他的模样映刻在心里。 他本不是多事之人,却提出请求希望陪那人出去散步。 他还多说了一些他根本不想说的话,做了一些他根本想象不出自己会做的事。 细细回想起来,叶孤城润白如玉的面色已覆上了一层铜锈般的暗青色。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刘慕仙,勃然作色道:“请你自重。” 这个人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靠着他,根本没有一点身为万梅山庄另一位主人的自觉。 他怎会对这样无礼的人产生好感? 叶孤城的前后态度反差太大,所以刘慕仙还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城主,你这是怎么了?” 叶孤城却连看也没有再看他,仿佛是不愿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他朝着那目光冷冽的白衣剑客微微一抬首,道:“庄主,在下告辞。”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剩下的人是如何想他刚才的行为。 白云城主向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些什么,他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 因为那条路除了他,没有别的人能走。 西门吹雪容色淡漠地看向身边的白衣剑客,双眸微微眯起。 陆小凤也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好友,张了张嘴唇,似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说。 而刘慕仙看见自己的丈夫之时,仿佛已完全愣住。 他身上流动不息的血液好似在这一刻冻结成了冰,全身上下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看见了? 他竟然看见了? 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只见白衣剑客一步一步朝着刘慕仙走来,他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走来,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刘慕仙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白衣剑客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眼神中的冷意似是飞雪漫天,远峰积冰。 “你方才在做什么?” 刘慕仙嘴唇微微颤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阿雪……” 白衣剑客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看起来竟似与之前那个对他耐心无比的丈夫判若两人。 这短短的半月光景,他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刘慕仙却死死咬着嘴唇,眼中波光潋滟,如一湖清池,又像是易碎的瓷片。 他的丈夫在婚前一向都很溺爱他,就算他生气了,也不会生气太久。可如今他做出这般模样,对方却好像毫无所动。 于是刘慕仙只得低下头,实话实说道:“我……我刚才不小心滑倒……” 白衣剑客看着他,忽然道:“那你滑倒之后是否把全身的骨头都摔碎了?” 刘慕仙疑惑道:“啊?没……没有啊。” 白衣剑客双眸微眯,冷冷道:“那你为何要靠那么久?” 刘慕仙被他身上的杀气刺得微微一颤,恍如一朵盈盈如雪的白莲。 “不……不是的,是叶孤城……叶孤城他主动……主动勾引我的……” 他慌不择路之下,只好换了一种说法。 其实这样也没说错,是叶孤城主动提出要陪他出去散步,如果他没有提出这样的请求,那自己也就不会滑倒,如果叶孤城当时立即推开自己而不是静静地站着,那么他也就不会一直靠着对方了。 是的,就是这样没错。 刘慕仙抬起头,却发现白衣剑客的面容猛然一搐。 陆小凤的面色也变得有些诡异。 名为叶孤鸿的少年却依旧是毫无表情的模样,他好像连看都懒得看刘慕仙一眼。 而下一瞬,白衣剑客又上前一步,唇边竟有一丝冷笑蔓上。 “你是说……那个白云城主叶孤城……他,主动勾引你?” 第12章 杀人 刘慕仙从未觉得像如今这般彷徨无助。而他风姿秀然,媚入眉梢的面容在此时却惨白得宛如一张白纸,如残花委地,韶华已逝。 他僵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晚风无情吹拂,而刘慕仙的风寒又未全好,身上的冷意绵绵不绝地涌上,似乎永远都不会有止息的尽头。 恍惚之中,刘慕仙忽然想到了被他丈夫一剑刺死的孙秀青。 她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这冰冷的绝望? 白衣剑客见他沉默不语,唇角冷笑未退,眉宇之间更添一重寒意。 “你为何不说他是如何勾引你的?” 刘慕仙只感觉面前之人身上的杀意越发浓郁,竟有漫天席地的汪洋之势。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以前他是从不需要辩解的,别人只需看他一个眼神,便能理解他的难处,不会让他替自己辩护。 如今他真要辩解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脑海中依稀闪过白衣剑客那曾浸满温柔的脸,刘慕仙再看向如今冷眼看他的丈夫,伸出手默默脸,竟已是满脸冰凉。泪眼迷蒙中,连面前之人的面容也仿佛被迷雾笼着,但被点点滴滴的水汽所包围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而一直看不清的人,也是他自己。 陆小凤别过头去,仿佛已不想再看下去。 只要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去相信白云城主勾引男人这种可笑的话。说有男人勾引白云城主还有那么一丁点可信,倒过来的话,他们只怕连想都不会去想。 他的那位好友就算受的影响再深,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会相信对方。 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了,领悟便只是时间的问题。 陆小凤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见到以前的那位万梅山庄之主。 虽然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好友一个人孤单寂寞,但他更不想对方受人所控。 人毕竟都总有清醒地活着的权力。 一个人若连活着都受人摆布,岂不是最大的可悲? 无论是孤独地活着,还是有佳人美眷在旁,他都应当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 他的好友只怕宁愿去死,也不愿被人迷惑心智,成为别人想要他成为的那种人。 西门吹雪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神情。 从刚才开始,他就只是冷眼旁观着这场荒诞剧。 白衣剑客冷眼看着刘慕仙披着叶孤城的外衣在原地瑟瑟发抖,眼中冷意愈发深了。 刘慕仙一低头,凄凄楚楚道:“阿雪,我冷……我可不可以先回去?” 他已经有点不敢面对自己的丈夫了。 白衣剑客淡淡道:“回去吧。” 刘慕仙听他答应得如此迅速,一抬起头,眼中已闪过希冀的火花。 或许他的丈夫不至于对他如此绝情无义,他们毕竟还是有一段美好时光的。 但下一瞬,白衣剑客却眼神一转,映出幽幽剑意,语气森冷道:“回去就别再出来了。” 刘慕仙如遭雷劈,面色瞬间铁青,他长如鸦翅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眸光微颤着,眼中是不可直视的粲然晶莹。 他看着面前之人目光森然地看着自己,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看着我?” 近日以来,他丈夫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冷漠,陪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如果真要严格说的话,那恐怕是叶孤鸿住进万梅山庄之后开始的。 可一个叶孤鸿真能起到如此大的作用吗? 他记得在他看过的里,叶孤鸿不过是个崇拜西门吹雪崇拜到了骨子里的人罢了。 白衣剑客的冥黑的眼底依旧寒凛如霜,宛若墨潭幽池一般,透着丝丝缕缕的冷意,一点光亮也透不出来。 “因为我在奇怪。” 刘慕仙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虽是恐惧,但眼底仍是掩不住的好奇。 “你究竟在奇怪什么?” 他只觉得他丈夫看他的眼神让他无端端地就毛骨悚然起来。 白衣剑客看着他,就好像是刚刚看见了这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 “我只奇怪我当初怎么会爱上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容色在一瞬间变得淡漠如烟,仿佛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什么可以撼动他的心了。 刘慕仙则彻底呆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仿佛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方才那句话就像是把寒光凛冽利剑,以破云开雾之势狠狠地刺进他的心房,绞碎了过往的一切旖旎温柔。 难道他们的一切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吗? ——————————————————————————————————————— 刘慕仙那晚以后便再没从房间出来过。 虽然像是在养病,但是庄子的下人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自那一晚之后,他们的庄主便再也没有提过山庄的另一位主人。 他看起来好像已完全遗忘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在这个地方,有关于男人与男人的关系的话总是传得最快的。 所以一夜之间,似乎所有仆役都知道了庄主夫人被冷落的事。 饮食药品仍是供应不缺的,只是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着什么。 但他们的庄主却没有吩咐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 他已经把大半的精力花在了剑道上,似乎无暇顾忌庄里庄外的流言了。 白云城主也没有多留,在那一晚之后,他和万梅山庄之主讨论了一会儿剑道,便启程离开山庄。 而当陆小凤对着西门吹雪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只是淡淡道:“叶孤城是的聪明人。” “正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会知道有刘慕仙在的万梅山庄不是久留之地。” 陆小凤赞同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盈满了融融笑意,恍如春风拂面一般。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西门吹雪眉目疏离道:“他也恢复得很快。” 陆小凤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但这一次,他眼中的笑意却忽然消失了。 “你一定要与他决斗吗?”陆小凤的话语中似乎含着几分忧意,“他已经不是你初见的那个人了,你又何必……” 他已经把这少年当成朋友。 而看见朋友与另一个朋友自相残杀,没有人会觉得好受。 但陆小凤一直把他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如今局势已定,他却忍不住说了出来。 西门吹雪容色冷肃道:“话已说出,岂能更改?” 决斗对他来说本就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待之以诚,绝不亵渎了决斗的神圣性。 陆小凤面上有几分黯然缓缓浮出。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便起了身,朝着梅林走去。 在这个时辰,那个人总会在此练剑。 他也在日日练剑,只不过是寻了一处更隐僻的地方练剑。 可到了梅林,却空有冷香残余,却无剑气四溢。 西门吹雪这时却见管家领着花匠来到了梅林。 他上前一步,冷冷道:“他人呢?” 离决斗仅有一月半的时期,那个人既已看清了刘慕仙,这时就该勤于练剑。 管家知道他说的是谁,也已经习惯了这位叶公子说话的方式,便道:“庄主今日出去杀人了。” 西门吹雪敛眉道:“杀人?” 决斗之前那人本不该节外生枝,他怎会挑这时刻去杀人? 管家低头,十分恭谨道:“庄主说,这是为了与公子全力一战。” 这短短的一句话,已说明了不少的信息。 当那人虽有些醒悟,但却还未能找到以前的那种用剑的感觉。 为了恢复到真正的水平,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去杀一个人。 西门吹雪微微抬眸,声音平静无波道:“他杀的是谁?” 管家缓缓道:“回叶公子,庄主杀的是岭南的“千红掌”赵容。此人为了夺取秘籍杀害了自己的师傅,实在该死。”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的眼皮却猛然一跳,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爆裂了开来。 这里既然有另外一个西门吹雪,陆小凤,叶孤城,自然也能有另外一个赵容。 那个微不足道的名字他几乎已不再想起,可如今一提起,便像是点燃了星火一般变得不可收拾,让山洞里的一幕幕在他眼中飞速闪过。 他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又目睹了如此多荒诞离奇的事,就是为了这个赵容。 而西门吹雪也已有些明白他当时为何会说出那般的话。 但赵容弑师,是距现在好几年后才发生的事,至少也该在幽灵山庄覆灭之后。 而这里的赵容却提早了好几年作出这等恶行。 管家见西门吹雪默然不语,又道:“叶公子怎么了?” 西门吹雪忽然问道:“赵容所在的城镇郊外,是否有一山洞通往峡谷?” 管家虽不知他为何知道这些,但也点头道:“正是如此,庄主认为他若听到消息,应会往此处逃跑。” 西门吹雪又目光冷冽道:“那山洞是否充满了毒虫毒草?” 管家皱了皱眉,道:“的确如此,可叶公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西门吹雪仿佛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又继续问道:“去那洞里的人是否多半疯癫?” 管家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又道:“公子你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当地是有这样的传说不错,但多半是因为秋季时毒虫齐齐涌出,毒草毒性更烈,有人中了毒便因此疯癫。庄主内力深厚,又懂解毒之道,不会有事。” 西门吹雪冷冷道:“不会?你可知那是个什么样的山洞?” 管家疑惑道:“那山洞无非是有些毒虫毒草,庄主怎会应付不来?” 西门吹雪面冷如霜道:“那个山洞里有的,只怕不止是毒虫毒草。” 赵容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西门吹雪当时却并不相信。 那时的赵容已接近疯癫,没有人会认为他的话值得取信。 但如今这些人当中已经不包括西门吹雪。 下一瞬,赵容那临死前的面容仿佛又在他脑海中闪过。 “你以为这个山洞最可怕的地方……只在于毒草毒虫吗?”赵容面上的笑容十分古怪,带着酒后癫狂一般的绝望和凄厉。 然后他看着西门吹雪,眼中闪现一种鬼火般的光。 “你也会被拖进去的,我死了……就该轮到你了。” 那个人杀了赵容之后,又该轮到谁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是不明生物一号被虐死的开始 有个敏锐的亲曾问过西门在原来世界的身体怎么办,不知道有没有人有相同的疑问。 别急,原著线即将开启,不过这与双叶开那篇文的构造并不同,不可能重复互换梗,剑神也不会这么早回到原著世界,但坑死人不偿命的展开可能是有的话说,别再问我cp问题了,剑神的cp就是剑 反嫖文有cp像不像自打脸?我觉得挺像的,反正我不写cp,而且有cp之后要写得不崩还真挺累挺难的,我很懒的我才不写~~ 第13章 山洞 当陆小凤去找花满楼的时候,他发现对方正在花前执扇而立。 他拿的扇是雕花的檀香扇,他赏的花是琉璃灯笼盏般的金盏菊。 金盏菊的花瓣重重叠叠,染尽灿黄,堆芯聚蕊,明媚无边,拿在手上便恍如捧玉怀金一般。 花满楼虽看不见这艳然花姿,但这却不妨碍他赏花。 因为旁人赏的是花形,他赏的是花香。 对俗人庸人来说,这天底下的花香大多相同。 可对某种人来说,这天底下的花香却有千种万种,细闻慢辨,是怎样都赏不完的。 花满楼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小凤,缓缓回过身来,墨玉似的眸子依旧暗淡无光。 但他只唇边轻扬,便带起一丝温如水宁如月的悠悠笑意。 “见到”自己的朋友时,花满楼是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的。 陆小凤也回以微笑,就好像对方真的能看见自己的表情一般。 “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 听到这话,花满楼面上的笑意忽然一滞,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心情好的时候,总是要关心一下别人的心情好不好。 而他再微微抬眸时,面上笑容仍旧温如春风,但却隐忍着几分淡淡的悲愁。 “你刚从万梅山庄回来,他还好吗?” 花满楼问的人自然是刘慕仙。 陆小凤本以为他对刘慕仙已经有些淡忘。 但他见到陆小凤所说的第一句话却还是问了刘慕仙。 刘慕仙受冷落的事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江湖。 在这个地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话题永远比那些十万火急的正经消息要传得快。 陆小凤在从前一直觉得这是件极其正常的事,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件事仍是十分正常,只是正常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不过陆小凤在来找他的路上已经想到了这样的情况。 可如今真的遇到了,他还是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还会觉得舒服。 但陆小凤还是澹然一笑,道:“饮食药品皆是供应不缺,下人也对他毕恭毕敬伺候周到,他能有什么不好?” 花满楼却眉峰敛起,眼底仿佛被这句话染上了几分清愁。 “陆小凤,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问的话陆小凤如何能不明白? 可陆小凤又能怎么回答? 看着他那副认真的神情,陆小凤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然后叹了口气。 他还是不明白为何花满楼受那人影响如此之深。 为何他已经多日不见刘慕仙,却还是能对那个人念念不忘? 他开口便问那人的近况,可那个人又何曾想过他一星半点? 万梅山庄的主人和白云城的城主都醒悟得极快,却唯有花满楼仍是执念极深。 莫非这其实并不是被影响的结果? 莫非他真的爱上了那个人? 陆小凤心底一颤,微不可察地握紧了拳头,似要将什么牢牢握紧在手里。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那金盏菊的艳黄太过灿然,灿得快要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不会的。 在他见到叶孤鸿之前,不也一直坚信他那好友对刘慕仙是一见倾心吗? 他也忽略了种种古怪的现象,执拗无比地坚信那两人是天作之合。 他还觉得花满楼插在那对璧人中间,不但令他们尴尬,也令他自己尴尬。 他甚至为此出言试探花满楼,全然忘记了这是他身为朋友最不该做的事。 如今细细回想,自遇到刘慕仙以来,他的所思所想皆与以往大不相同。 可又有哪一件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事不是被轻易地推翻? 为什么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刘慕仙,却能轻而易举地影响武功比他高上数倍不止的人? 面对着陆小凤的沉默不语,花满楼只是低下头,掩住唇边的苦笑,然后用着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金盏菊。他的动作温柔无比,仿佛他抚摸的不是一朵不会说话的花,而是一位眉眼盈盈的绝代美人。 金盏菊灿黄凝艳的花瓣在他的指尖轻轻慢慢地翻转着,攒聚着,扭曲着,就像是他的心,一点一滴地攒笼着酸楚之意,却永远无法向周围的朋友吐露。 陆小凤见他神色间似有几分萧索之色,上前一步,淡淡道:“你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是如何爱上他的?” 他很少说这样直白到刻骨的话,但事到如今,他已不得不说。 花满楼抬起头,唇边的笑意依旧润如明潭,但却隐隐含着什么。 “若是爱也能想得清楚明白,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可从前的你不在那些痴男怨女之列。”陆小凤皱眉道,“难道你不觉得自从遇到了他,你已变得不像你自己?” 话音一落,有如丝如缕的清愁蔓上花满楼的眼角眉梢。 他开了口,声音却犹如梦呓一般不甚清晰。 “像不像,又是由谁来决定的?” 花满楼转过头,微微苦笑道:“难道你不觉得如今的我才是我原来的模样?” 陆小凤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在微笑,眼底却有股淡淡的悲哀。 花满楼的确已变得不像是他原来的自己。 可如今由他一说,好像这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可他到底是清醒着说出这话,还是受影响而说出这话? 陆小凤忽然觉得,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很难说服花满楼了。 他的这个朋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柔似水,明润如玉,但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有人能逼着他们改变决定。 从这点上看,他和西门吹雪其实是很相似的人。 但陆小凤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还记得我们遇到青衣楼杀手的时候吗?” 那是他们遇到刘慕仙之后,受到了青衣楼的截杀。刘慕仙就是在那次战斗中意外受伤的,花满楼随后便替他擦了药,之后的事陆小凤便不想再想起了。 花满楼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似的,目光莹然一亮,浅浅笑道:“自然记得。” 陆小凤淡淡道:“那时有人要从背后偷袭你,我为了救你便解决了他。” 他说的解决自然是杀了那人。 花满楼道:“我记得。” 陆小凤又敛眉道:“你因为我杀了人,事后数落了我很久,不停地和我说生命是何等的可贵。后来我再动手时,你也亲自阻我杀人。” 花满楼的面色一暗,眼底似乎多了些叹息的意味。 “我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死去,而以你的武功,本就可以不杀那些人。” 陆小凤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的心也看透似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在你面前死去。” 花满楼喟然一叹,道:“所以你下次要杀人,我还是会阻止你。” 陆小凤道:“即使那人可能是要杀你?” 花满楼点了点头,温润如玉的面容已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陆小凤忽然笑了。 他面上的笑声很大,可眼底竟无一丝笑意。 若花满楼能看得见,就会发现现在的陆小凤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你看,这就是区别了。” 花满楼疑惑道:“什么区别?” 陆小凤缓缓道:“以前的你正如现在的你一样热爱生命,享受生命。”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6节 他顿了顿,眼底仿佛有一丝沉痛的光芒闪过。 “但是以前的你,绝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花满楼的身子微微一颤,面上一阵骇然。 他似乎有些不相信陆小凤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而说完这句话,陆小凤便已经转身离去。 他来去的时候,都像是刮过了一阵清风,清风过后,再无一丝痕迹。 ——————————————————————————————————————— 又过了一会儿,花满楼的住处又有了新的来客。 但这个来客却是他万万料想不到的。 “七童,想不到是我吧。” 刘慕仙解开了身上的暗花纹斗篷,对着花满楼浅浅一笑,眼中已含了无穷的旖旎温柔。 花满楼又惊又喜道:“怎么是你?你不是风寒未愈,仍在万梅山庄修养着吗?” 刘慕仙眉头一紧,如笼了一层淡淡的轻烟,眼底幽光一现,生出无数轻愁来。 “万梅山庄哪里还有我的位置?我在这个时候出庄,他们却连问都不问我要去哪里。” 他这话饱含无限酸楚,恍如是把一根针刺进了花满楼的胸膛。 但刘慕仙却不想去想一路走来未遇险阻是何种缘故。 花满楼面上的笑容如潮水般退去,眼中游移着几分惊疑几分忧意。 “西门庄主……他对你不好吗?” 刘慕仙神情苦涩,一张惨白的小脸像是涂了白粉一般。 “虽然他从前一心寄于剑道,但我总以为他会有几分真情在。可西门吹雪当真是翻脸无情,简直就是渣攻典范。前几天他还将我视若珍宝,后几天便恨不得根本不认识我。” 花满楼虽听不懂他的某些用语,但也只能默默一叹,道:“决斗之前,他自然不能太耽于儿女私情。” 刘慕仙惨然一笑道:“儿女私情?七童你怎么也开始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花满楼沉静不语,只是默默后退一步,道:“你来我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他没有明面上同意陆小凤的观点,但陆小凤最后的那番话也着实令他沉思良久。 刘慕仙低眉垂眼道:“七童,我从管家那里得知阿雪出去杀人了。这没什么,但是叶孤鸿竟然也跟着去了。” 花满楼疑惑道:“叶孤鸿?” 他还记得上次遇到的那个清冷孤傲的白衣少年。 刘慕仙怅然一叹,眸光微颤,如纤纤素指捻动一弦,弦颤音震,又似乎水波微漾,潋滟了媚色无边。 “我本以为他心中已对阿雪没有了眷恋,但没想到他仍是不死心。他在我与叶城主夜谈的时候引了阿雪过来,如今又出庄追着阿雪,怕是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他低下头,轻咬银牙,眼中含恨道:“这家伙肯定也是穿的。” 花满楼忽然道:“你说什么?” 刘慕仙急忙掩饰道:“啊?没什么。” 花满楼微微敛眉道:“那么你来此处只是来诉苦的?” “自然不是了。”刘慕仙笑道,“七童你向来心善,不如和我一起去追上阿雪,别让叶孤鸿有机会坏了阿雪的名声。” 他从管家那里问了他丈夫的行进路线,他虽不会轻功,但却可以找人带他去。 花满楼迟疑道:“这……” 万梅山庄前的那一面令花满楼记忆犹新,所以他始终都不太相信叶孤鸿能做什么坏人名声的事。 刘慕仙见他竟然对自己的提议产生了犹疑,眉头蹙紧,仿佛凝了无穷的幽怨之意。 “莫非连七童你也不肯帮我了吗?” 以往他提出什么要求,花满楼都会是一个赞成的人。 为何他潦倒落魄之后,对方却对自己冷淡疏离了呢? 花满楼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刘慕仙先是一愣,然后上前一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声音微颤道:“什么叫最后一次?” 花满楼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以示安慰,笑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如此亲近了。你毕竟是西门庄主的人,我们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较为妥当。” 刘慕仙只是死死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但却始终什么都没说。 这些平日里对他甜言蜜语的男人,关键时刻竟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 西门吹雪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便沿着那人前进的路线,站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之前。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还会站在这个山洞之前,就好像他在这之前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 一轮冷月如玉盘似的悬于天边,像极了那天的月亮。 明澈如水的月光照得亮奇花瑞草,照得亮葱葱玉树,照得亮奇石怪峰,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重重暗霾。 景仍是那日的景,月仍是那日的月。 一切好似都没有改变过,但其实没有改变的,却只剩这些树草洞石和冷月山水了。 西门吹雪容色肃穆,眼中映出一线令人心悸的冷光。 他像之前那般服了草,进了洞,沿着之前的路线前进。 可惜叶孤鸿的身体对毒草的抗性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强。 服食芙罗草之后,他的呼吸已沉重不少,行进的步伐也不再那么轻盈。 而当他看到远方依稀有一抹白影出现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要杀人了。 赵容向前仓皇逃窜,白衣剑客却飞身向前,恰如白鹤冲天。 赵容实在死不足惜,但是他仍有话要问对方。 所以西门吹雪几乎是在同时发出一声冷冷的断喝。 “收剑。” 他说这话之后,白衣剑客的手却已搭在剑柄上。 在这种时候,除了他自己,已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杀人。 可他回头看了一眼西门吹雪,眼中的杀意却凝成了一点寒芒。 西门吹雪短短的一句话,竟仿佛动摇了他的杀气。 下一瞬,白衣剑客神色一冷,右手微抬,用剑鞘甩出一阵残影,赵容便惨叫一声,被打出了好几米,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石地上。 白衣剑客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叶孤鸿:“你不该在这儿。” 西门吹雪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容,仿佛一点也没注意到白衣剑客正看着他。 他只是默默看着赵容身上的一道带血的印记,周身冷意大盛,杀气蔓延,冥黑无底的眼中是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某些情绪。 西门吹雪又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了看白衣剑客手中的剑鞘,微微眯起一线幽瞳,容色已然冷肃到了极点。 他一直以为刘慕仙对眼前这人的影响已经消失大半了。 可他清楚这世上是没有哪个爱剑成痴的剑客是能用剑鞘打人腰部以下的那个部位的。 第14章 虫群 西门吹雪看向白衣剑客,那双眸寒若幽潭,静若雪松,蕴着久久不散的料峭冷意。 “这是你的剑?” 他问的这话实在是奇怪得很,也突兀得很。 可在旁人看来,他却一脸肃穆,全无半点玩笑的意味。 白衣剑客眼中精光大盛,双眉一挑,带起几分凛冽的味道,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像他这样的人一向不会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若当它是你的剑,便该配得上它。” 白衣剑客瞳孔微缩,寒烈杀气随之涌上。 “而你认为我已配不上它?” 西门吹雪容色冷肃地看着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容,缓缓道:“以前的你或许可以。” 下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对方却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些什么。 他们本是这世上最该了解对方的人,可如今他们之间却已无话可说。 不过他们都知道一点。 话的尽头就是剑,剑的尽头就是死。 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人要好生解决。 西门吹雪微微转头,看着赵容呻吟着挣扎着爬起来,忽然冷冷道:“你在这山洞里看见了什么?” 赵容回过头看到西门吹雪,面上是掩不住的惊疑,一阵骇然道:“你又是谁?我被这杀神追了一路,能看见什么?”说完这句话,他又痛得倒吸了口凉气,赶紧伸手摸向自己的屁股。 西门吹雪眸色冷澈地看着赵容,皎如明玉的面容似有几分冷意覆盖而上。 如今的他比之前遇到的那个赵容看上去好像还要更年轻几岁,只是他发丝凌乱,面容惨白,颤抖不已,但一双眸子映着仓皇,含着落魄,却并没有一丝浑浊。 这不是一个半疯半癫之人能有的眼神。 所以这里的赵容,并不会遇到之前那个赵容会遇到的事。 那么这里的万梅山庄之主,又怎会和他有着一样的遭遇? 就算他真的会被拖走,可又能被拖去哪里? 这世上已不会有比这里更诡异荒诞的地方了。 但西门吹雪面上的冷肃之意却并未退去,却反而越发浓郁了。 他冥黑无底的眼中像是笼了万里阴云,唇角轻扬,似是有一分淡淡的笑意。 他一向都很少在人前笑。 可就算他笑了,那笑意也仿佛充满着讽刺的味道。 下一瞬,西门吹雪回头看向白衣剑客,面上已然淡漠如烟,再无一丝表情。 “我的话已问完。” 白衣剑客微微抬起头,将手搭在了剑上。 “你特意来这里,就是为了问他一句话?” 西门吹雪道:“是。” 白衣剑客眼中冷光一闪,道:“你的兴致很好。” 如果一个人追了他千里万里,只为了阻止他杀人,然后问他杀的对象一句话,那他的兴致,必须得好到一定境界。 西门吹雪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从刚才那一刻开始,他便仿佛已不屑于解释什么。 白衣剑客也再没有看他,一出手,便是一道如雪似霜般的清寒剑光自半空中掠过。 下一瞬,焊烈剑气荡得寒池水波微微漾起,而赵容的的喉间也已有了一点殷红。 西门吹雪却连眉毛也没抬一下。 自己的剑法,他自然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可惜对方虽然有着自己的影子,却只恢复到了原来八成的水平。 西门吹雪微微眯起黑玉般的瞳孔,却什么也没有说。 而白衣剑客也已向洞的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那个方向西门吹雪从来没有走过。 那一天他本是从这个方向走出去迎接日光的,但他却没有了机会。 而白衣剑客走的时候,也深深看了西门吹雪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这世上总有些人的心思是最难以捉摸的。 而西门吹雪已不想去捉摸任何人的心思。 白衣剑客这便回过身向前走去,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 刘慕仙只觉得他让花满楼带自己来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花满楼更适合在黑暗中行走了。 他只需听着水滴声,虫鸣声,便可判断方位。 而刘慕仙也只需挽着他的手臂,偶尔躲在他的背后,便可安然过洞。 花满楼的身上沾了淡淡的花草清香,闻着闻着,刘慕仙只觉得他们并非在黑暗的山洞里穿梭,而是在花海中徜徉不息。 他已好久未曾有这样舒畅安心的时刻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选择了万梅山庄之主,而不是善解人意的花满楼。 可还未到下一个转角,刘慕仙却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好像已看见前方有大批五彩斑斓的毒虫如水潮般的纷涌而来。 花满楼急忙握紧了他的手,仿佛是想给他一些安慰。 可刘慕仙的小脸却愈发惨白,到最后简直如同尸体一般。 那前方声音越来越大,听得人头皮发麻。 花满楼皱起了眉头,想抱起刘慕仙施展轻功,却忽然面色一变。 在这最要命的时刻,他却忽然没有了力气。 刘慕仙抓着花满楼的手,却见他还在原地,不由得急道:“七童你怎么了?快用轻功带我越过去啊。” “是毒草。”花满楼敛眉道,“草中散出无色无味的气体,我已中了毒,暂时提不起力气。” 刘慕仙骇得抓紧了他的手,惊魂不定道:“你说什么?你中毒了?” 花满楼强作苦笑道:“你莫心急,毒虫虽多,但暂时还不敢过来。” 可他话音一落,那虫群涌动的声音便又大了一重,刘慕仙借着微光看去,只见无数只蓝色小虫,排排叠叠,层层涌涌,恍如滔天巨浪一般袭来。 刘慕仙吓得后退好几步,可向后一看,发现后方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三魂没了七魄,便放声大叫起来。 “我不想死,我怎么能死在这儿……死在这儿太难看了……七童,你快点恢复,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七童?你快点恢复啊!” 花满楼无奈地伸出手,想阻止他大叫引来更多毒虫,却不料刘慕仙此刻正手忙脚乱地往石壁上攀爬,感觉到有人抓自己,心急之下便直接一推,把花满楼推向了那涌来的虫群。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起来了,大概每章字数要缩一点了这章正文不够,那就加点吐槽吧= = 同人文里花花大概会有两种崩坏的方向 一种是无脑滥好人= =这种方向进化的崩花花会非常执拗地把圣母光环普照给每个人,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从花花初见剑神就可以看出他如果和对方价值观不合,根本不会与对方多做争辩,更别提直接去阻止= = 这样一个尊重生命的人,又怎么会不尊重别人拥有自己观点的权力? 他是圣母但不是迂腐,是善良但绝不弱智 当初花花瞒着上官飞燕能瞒上那么久= =怎么可能会像某些文那样被耍得团团转原著里就强调说“谁觉得花花是笨蛋谁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大笨蛋” 都这么强调了都不给他安个脑子是要闹哪样= =花花是福尔摩斯小凤的基友啊,福尔摩斯小凤身边哪个基友是省油的灯啦? 另一种方向就是腹黑了 这就又是另一种极端了,不过如果写成天然黑的话还能接受,至少带了脑子嘛【我要求真低啊泪目】写成腹黑那是闹那样= =属性完全变了好吧?福尔摩斯小凤一定会无声地流泪,啊不过没关系,他总是被写成脑残,也没比花花好多少。 剑神怎么崩大家都应该差不多清楚了,借用妖羽的话,就是冷着冷着猥琐了城主嘛?貌似就是冷着冷着弱智了……反正脑子也是不用带的…… 第15章 出剑 那只手推过来的瞬间,花满楼本来可以躲开,他的内力虽提不上来,但基本的躲闪动作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偏偏没能躲开,而是任着刘慕仙的手将自己推向身后的虫群。 他无神的眼睛在瞬间睁大,那幽幽的眸子宛如一池墨潭,就算投进再旺的火种,也会在刹那间被冰冷的绝望所掐灭。 下一刻,一抹红影自一旁冲出,携着花满楼滚到了一边。 刘慕仙错手推了花满楼,心中正愧恨不急,这时在匆忙慌乱中瞥了一眼,却发现那道红影竟然是陆小凤。 陆小凤拉着花满楼一同站了起来,取下身上的红披风用力一抖,抖下好几只毒虫来。他又狠狠地踩上几脚,把这些小虫踩了个稀巴烂才算舒服。 然后他扶着花满楼站在了寒潭边,毒虫们似乎是有些怕水,一时间倒不敢接近,便纷纷朝刘慕仙涌过来。 刘慕仙吓得惨叫连连,恨不能立马沿着石壁向上窜起。 而他瞥向陆小凤和花满楼,却发现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来救自己的意向。 “你怎么会来这儿?”花满楼的面色已有些苍白,身体似乎也有些瘫软。 陆小凤看也不看正急呼救命的刘慕仙,只深深一叹道:“我与你说了那些话后并没有真的离开,所以便看到了刘慕仙进去找了你。你们一出来,我便在身后跟着了。” 刘慕仙此时出来找花满楼,必定不是为了叙旧这么简单,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他都得紧紧跟着,一探究竟。 “你在身后跟着,我怎会一点都察觉不到?”花满楼敛眉道。 陆小凤笑道:“你一心都在那人身上,又怎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笑容仿佛带着几分苦涩,然而他只淡淡看了刘慕仙一眼,面上的笑意便如潮水般退去。 花满楼忽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道:“你还不去救他?” 陆小凤身子一僵,随即微微一叹,眼中便仿佛有一丝黯然划过。 但他仍是低下头,耐心地解释说道:“石壁上有水,他往石壁上爬,毒虫是不敢靠近他的。” 刘慕仙的惨叫声仍旧萦绕在山洞内,陆小凤神色不变,花满楼的面上却露出不忍之色。 “他心中害怕,你还是快些去把他带过来吧。” 就算方才遭遇了那样的对待,他还是不忍那人横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样的花满楼叫人钦佩,却也叫人无奈。 陆小凤叹道:“我这一路上都是憋着气,忍不住才呼吸了几口,所以中毒不深。可现下你叫我去救他,我若是耗费了气力,也中了毒,谁能带你出去?” 可花满楼的面色陡然间苍白如纸。 他轻轻推开陆小凤,似乎是想要自己站着,但下一瞬,他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小凤面色一慌,赶紧扶住了他。 他刚扶起花满楼,西门吹雪就来了。 他的人还未到,便有一股淡淡的杀气传了过来。 西门吹雪那一尘不染的白衣在幽暗的石壁旁就像是一抹新雪覆在了黑瓦上。 而陆小凤看到他的时候,眉目便舒朗了起来,还有一丝浅浅笑意自面上缓缓展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有能力救花满楼。 西门吹雪眼眸一凛,手一挥,便有一道残影自空中掠过。 陆小凤伸手接住,却发现那是一株生着锯齿状小叶的草。 而毒虫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纷纷退开,短短几秒之间,地上就连一只虫子都没有了。 刘慕仙终于脱困,惊魂未定地坐在了地上,身上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如纸,手指微微颤抖着,嘴上喘个不停,好似已完全使不上力气。 他这辈子都未遇到过如此惊险的场景,此刻仍是惊惧不已,心脏乱跳,呼吸紊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西门吹雪连看也没看他,只朝着陆小凤道:“给他服下去。” 陆小凤听了,毫不犹豫地将药草撕烂,倒进随身带着的酒袋子,又往里装了一点水,然后把药水给意识已有些不清的花满楼服下去。喂好花满楼之后,他才自己喝了一点。 刘慕仙看着陆小凤给花满楼喂水,面上一暗,愧然道:“陆小凤,七童没事吧?” “你若推得再重点,恐怕他就有事了。” 陆小凤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便叫刘慕仙头皮一紧。 他从前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刘慕仙。 无论刘慕仙做了怎样的事,他都会说服身边的人包容自己。 刘慕仙低下头,有些不安地瑟缩了一下,道:“我绝不是故意的,只是向上爬的时候七童来抓我的背,我脑子一慌,也不知怎的,就把他的手给推开了。” 陆小凤面色疏离道:“这些话,你该说给一直愿意相信你的人听。” 他说的人自然是花满楼,可惜花满楼现在已听不到什么了。 刘慕仙听了,眸光微颤道:“你不相信我?” 陆小凤冷冷道:“相信你的人已被你推开。” 他从未用这样严厉的口吻和对方说话,而说完这句话他便看向花满楼,似乎连看也不愿看向刘慕仙。 刘慕仙还想解释些什么,却忽然察觉到一股滔天杀意自前方传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西门吹雪,瞳孔骤然缩紧,双唇因恐惧而有些微微发紫。 他在这个时候大放杀气,究竟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回应着对方的疑惑似的,西门吹雪抬起头,一双眸子冷若寒星,身躯挺直如剑,周身的杀意已犹如实质,压得人连走上一步都有些困难。 “你推了他。” 他并没有疾言厉色,但一字一句落在刘慕仙耳边,就仿佛是一块块巨石砸在心头,砸得人血肉模糊。 刘慕仙被这杀意刺得猛烈一颤,忽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境况,心中一紧。他忍不住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花满楼的身边,似乎是想寻求些庇护,可花满楼现在却仍是神志不清。 陆小凤也不肯搭理他。 刘慕仙咬了咬牙,对上西门吹雪那双充满杀意的眸子,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想对我乱来。” 陆小凤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缓缓道:“我不知道你是心慌还是故意,我只知道你本来爬不上石壁。” 他顿了顿,唇角好似有一丝冷笑。 “但如果有人被你踩在脚下,你肯定能登上石壁。” 刘慕仙气得瞪大眼睛,立刻指着他叫道:“陆小凤,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七童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出卖他?” 陆小凤却毫不退让地迎上他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声音冷然道:“可你已经出卖了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一丝温情。而他想说这样的话,也已经想了很久。 花满楼很少发脾气,因为他一向都认为对人发脾气没有必要。 但有的时候,是得有个人替他发一场脾气。 刘慕仙彻底愣在了原地,道:“可是……可是我不是……” 西门吹雪眉目之间的冷意已如远山积雪一般凛冽而深沉。 他面覆寒霜地看着刘慕仙,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刘慕仙的眼皮突地一跳,向后退上一步,面色惨白道:“你想杀我?”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刘慕仙见他如此大方地承认,身子一颤,似是恐惧不已。 “我现在还是阿雪的夫人。而且我连武功都不会,你仗着一身剑术,是想倚强凌弱吗?”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的确不杀不会武功的人。” 刘慕仙心中一松,心中窃喜,神色也缓转了几分。 他曾经单独挑衅过对方,对方也是这样放着杀气,但却没有下杀手。 说到底,他还是顾忌刘慕仙的身份和不会武功的事实。 这天底下的武林人士,果然都是一样的。 西门吹雪下一句却道:“但出卖朋友的人,已连人都算不上。” 他能忍得住刘慕仙在婚礼上的挑衅,能忍得住不在他和那人做见不得之事时拔剑,也能忍得住不在他单独见自己的时候杀了他。 但当刘慕仙出卖花满楼的时候,他却不想忍了。 这就好像他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奔波千里前去复仇一样。 有些事,即使与自己无关,也是绝不能容忍的。 刘慕仙面色惨白,连连后退几步,已经退到了潭边,他回头一看,身后已经没有了他落脚的地方。 刘慕仙黑瞳一转,又含了幽幽恨意,回头恨恨道: “我就知道你想杀我很久了,从你进庄里的那一刻,你就一直想杀了我,取代我在阿雪心中的地位。” 这天下之人中,恐怕西门吹雪是最不想取代他地位的人。 而听完这句话,西门吹雪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仿佛已经无话可说。 刘慕仙似也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都已指望不上,此刻已然心如死灰,心中空落落一片。 他望向西门吹雪,眼中泪光盈盈,有秋雨润叶的凄然美态,面上则是惨然一笑,仿佛含着无限悲戚哀凉。 “你为了阿雪真是费尽心机,当夜引着阿雪看到我和城主夜谈的,后来又把陆小凤拉到了你那一边。” 他顿了一下,眼中寒光一现,顿出决绝之态。 “可就算你杀了我,阿雪也是不会爱上你的。” 西门吹雪仿佛已不想再听他说话。 他朝着地上的花满楼看了一眼,下一瞬,便出了剑。 剑光似流星追月,长虹贯日,带着碎玉落珠般惊心动魄的绝然之美,那澎湃不息的无双剑意,似乎可以吞吐日月,摧山震地。 刘慕仙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朝着潭中一跳。 可他再快,又怎有西门吹雪的剑快? 下一刻,剑便已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地方是心脏的位置。 刘慕仙发出最后的一声惨叫,跌入了池中,顿时消失不见。 可奇怪的是,原本如镜面一般平静无波的潭水中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将他卷入其中,湖面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浮上来。 西门吹雪眼中冷光大盛,向下潭一看,却发现漩涡又忽然消失了。 这离奇出现,却又离奇消失的漩涡,竟好似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 陆小凤只觉得胸口的抑郁之气被一扫而空,眼底也清明了不少。 他看着那平静的潭面,淡淡一叹道:“你还是杀了他。” 西门吹雪却微微敛眉,道:“他没有死,只是被卷入水底。” 他刺的的确是心脏的位置,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剑插入了心脏。 剑锋遇到脏器总会被稍稍一滞,但他的剑却好像是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这不是刺中心脏的感觉。 陆小凤惊骇道:“可你明明刺中了他的心脏。”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我能感到剑没有刺入心脏。” 陆小凤道:“那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对方绝不可能失手。 西门吹雪淡淡道:“这世上有一种人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 这是他从古籍中看来的逸闻,如今看来也只有这能解释这种诡异的状况。 陆小凤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你怕是都惹下大麻烦了。” 西门吹雪却看着他的那件红披风,容色淡漠道:“你似乎忘记了什么。” 陆小凤一愣,笑道:“我是差点忘了,你本来就要与西门决斗,这样一来,其实你惹不惹这麻烦都没有什么区别。”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陆小凤笑道:“我能忘记什么?” 他的面上仍在微笑,但心里却已经有些紧张。 西门吹雪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已然冷肃到了极点,仿佛陆小凤忘记的是极为重要的事。 可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要紧的事。 西门吹雪终于对上他的眸子,缓缓道: “你忘了捉蚯蚓。” 第16章 相逢 ——————————————————原著世界————————————————— 秋冬交接之际的风声听起来像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幽怨绵软的低吟,如泣如诉,呜咽不绝。 但它吹在脸上,却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子刮在面庞上,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刮得人面颊生疼。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7节 陆小凤站在山洞前,看着这处诡秘幽静的洞穴,微微眯起眼睛。 洞穴旁边的杂草生得郁郁葱葱,密密匝匝,风吹过去便会激起一番草浪,显然是少有人来。 但现在洞穴前面却有两个人的足迹。 一个自然是赵容的,另一个自然是西门吹雪的。 洞穴另一头的人没有发现洞里有人出来,所以说他们大概已经在里面呆了整整两天。 但西门吹雪已追得很紧,他在这山洞里杀人,绝对用不了两天。 所以他或许是遇到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什么,陆小凤并不觉得那会是什么好事。 这天上从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铁饼。 而无论是谁被铁饼砸中,那都会疼的。 但陆小凤对这山洞的了解实在不多,在万梅山庄的仆役通知他此事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邪门的山洞。 陆小凤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他身边的韩青,缓缓道:“是谁叫你来通知我的。” 韩青是万梅山庄的仆役之一,西门吹雪之事也是孙秀青和管家叫他通知陆小凤的。 当陆小凤问完问题之后,韩青只低下头,神情恭谨道:“是管家和夫人。” 万梅山庄的仆役说话都是一样的恭谨,一样的谦卑。 在这种时候,陆小凤就会觉得他们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陆小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摸了摸胡子。 他的眉很浓,睫毛也很长,嘴上的两撇胡子修整得和眉毛一模一样。 所以当他摸向自己的胡子的时候,就好像忽然少了两条眉毛。 陆小凤又看了看山洞,道:“山洞里面地形复杂,很容易让人迷路。” 韩青容色淡漠道:“这山洞以前有药农去过,所以管家收集到了地图。” 陆小凤又道:“而西门吹雪去追杀赵容之前,一定看过那地图。” 韩青点了点头。 陆小凤却淡淡道:“既然他不会迷路,那就有可能是找到了另外一个出口。” 韩青敛眉道:“可已知的出口只有一个。” 陆小凤忽然笑了。 他笑得十分悠然,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好友会出什么别的事情。 “已知的出口的确只有一个,但未知的出口却可以有无数个。” 韩青默默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慢慢地说道:“如果未知的出口可以有无数个,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药农死在这山洞里了。”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眸光微沉道:“或许吧。” 赵容不过是个小角色,陆小凤不会去担心西门吹雪解决不了他。 紫禁之巅之后,这世上已难有人在武道上胜过他了。而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或许已经不算人了。 所以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个山洞。 陆小凤一走到这个山洞面前,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也说不出这种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世上总有许多不能解释的感觉,有些感觉往往能救你的命,也能救别人的命。 所以话说得再多,他都是要去山洞里探一探的。 ——————————————————————————————————————— 刘慕仙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正不住地瑟瑟发抖,打着寒颤。 他当时跳入水中,不过是走投无路时的一记昏招,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被卷入漩涡。 这或许是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关系。 但他至今还记得那把剑刺进左胸的感觉。 锋锐的金属在他的身体里迅疾无比地穿梭着,他还未感觉到疼痛,就浸没在了冰冷的潭水里。 那潭水的冷仿佛已经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将他身上的最后一缕暖意都带走了。 但讽刺的是,由于水温太冷,他的衣服都有些结了冰,连带着胸上的伤口也止住了血。 但他的嘴唇紫得可怕,他的脸色也白得骇人。 黑暗之中,刘慕仙颤颤巍巍摸向自己的胸口,他不住地抖动着,像是风中摇摆不定的一把破伞。 被刺伤的胸口虽然止住了血,但却疼得像是火烧火燎似的。 这实在是讽刺至极,他身上明明那么冷,可胸膛却滚烫得如沸水奔腾一般。 可身上如此难受,刘慕仙却忽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快到他已经无法承受了。 就像是有些人花了很长时间搭建一座高楼,但高楼却在一瞬之间倾塌。 这样的事情的确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了。 他不能理解以前那些对自己好言好语,包容体贴的人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变了脸色。 从前就算他犯下了什么错误,只需解释一下,他们总能理解的。 刘慕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而当他抖了几下,向前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地上躺了一个人。 他眉头一紧,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但步伐还是走得极其缓慢。 虽然伤口止住了血,好像也没刺到什么重要器官,但他还是觉得下一刻他可能就会昏倒。 而在昏倒之前,他总想看清楚那个人的面貌,搞清楚自己究竟被卷到了什么地方。 可当他看清那个人面貌的时候,却着实吓了一跳。 躺在地上的人竟然是西门吹雪,他的丈夫。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如雪,身上穿着的还是平日里的那一身白衣,手里则拿着几乎永不离身的乌鞘剑。 但此刻的他却紧紧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胸口起伏极为缓慢,仿佛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中。 刘慕仙急忙蹲了下来,但他此刻的四肢极为僵硬,实在做不了大的动作。 所以他本来是想蹲,却直接跪了下来,磕得膝盖生疼无比。 刘慕仙抽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去探西门吹雪的鼻息,却发现对方的鼻息虽然缓慢,但很稳定。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山洞里不是久留之地,虽不知他的丈夫是如何一个人昏迷在这里,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让他快点醒来。 所以刘慕仙开始摇晃他的身体。 但当他颤悠悠地解开对方的衣服,触碰到他的胸膛,就觉得有一种浓浓的暖意从指尖传到了心间。 他的丈夫若是醒过来,只怕又要对自己冷言冷语吧。 想到此处,刘慕仙美若幽兰的的面容被一片黯淡所覆盖。 他幽然一叹,沾了水的长睫微微颤动,愈发晶莹粲然,短短的一瞬间眼中似是寒雨霏霏,饱含了无限清愁。 他俯下了身子,开始抱住西门吹雪,面上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的胸膛那样暖,像是将刘慕仙身上的寒意都吸走了,他便抱得更紧,似是就想这样静静抱一会儿,直到他的丈夫醒来。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心。 因为这种时候已没有人会把他的丈夫从自己身边夺走了。 所以在这样的时刻,他的丈夫便已经完全属于他一个人了。 刘慕仙正想继续抱着,却听到不远处有一人冷冷道。 “你要这样抱上多久?” 他抬起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好久,才发现对方竟然是陆小凤。 而陆小凤此刻正神色冰冷地看着他,似乎还在为刚才他推了花满楼的事生气。 刘慕仙有些不自在地从西门吹雪身边站了起来,看了看陆小凤,疑惑道:“花满楼呢?还有叶孤鸿呢?” 陆小凤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了看他。 他做了准备工作以后便进了山洞,只是走了很久才看到西门吹雪。 可惜当他看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却发现他此刻正被一人紧紧抱着。 而看到那到那场景的时候,陆小凤的身子已然僵住。 那个人死死地抱着西门吹雪,他的脚夹在西门吹雪的腰上,他的脸几乎挨到了西门吹雪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陆小凤的面色苍白得有些骇人。 他就像是被人砍上了一刀,然后在伤口处灌入无数冰水。 然而他很快便面色一沉,眼中又带了一丝警惕的冷意。 西门吹雪不可能任人对自己无礼,除非那地上之人根本就不是西门吹雪。 可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杀意却叫陆小凤觉得颇为熟悉。 另一种可能就是西门吹雪此刻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 可陆小凤实在想象不出世上有什么能令他没有还手的力气。 对方若不是武功极其高强之人,便是用毒的高手。 能对西门吹雪下毒的人,自然也能毒得倒陆小凤。 而地上那人若真是西门吹雪,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那神秘人随时都可以杀了他。 陆小凤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遇到这样诡异和棘手的情况。 无论怎样,陆小凤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万分小心。 他等了对方很久,却发现对方好像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似的,只是死死地抱着西门吹雪,像是抱着一叠暖洋洋的被子。 对方身子微微颤动,像是浸湿了衣服,所以抱着西门吹雪取暖一般。 可是抱着西门吹雪取暖? 这个想法就连陆小凤都觉得荒谬无比。 所以他准备出言试探。 “你要这样抱上多久?” 那人终于有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张绝美的面孔惨白如纸,好像下一刻就会昏倒一般。 他看起来好像一点武功都不会。 但陆小凤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江湖中有许多人都喜欢向敌人暴露自己的弱势,露出些破绽,引着敌人来偷袭。 而这样的策略已经使得许多人丧了命。 那人看到他似乎是有些惊讶,却有些害怕,但也或许不过是另一种伪装。 他曾在这江湖中行走多年,查案时也遇到过许多这样不会武功的人。他们看起来都无辜得很,害怕得很,但是这种人一抬手,一挥袖,或许就会有剧毒的暗器射出来。 接下来,这神秘人又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陆小凤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人认识花满楼,也或许认识叶孤鸿。 他可以理解对方问起花满楼,因为花满楼总是和他在一起,对方如果预料到他要来,自然会问起花满楼。 但是他为何问到叶孤鸿? 叶孤鸿不是已经死了吗? 所以陆小凤又淡淡道:“你问人问题之前,难道不该先说说自己是谁?” 那人一听,立时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道:“你这是被灌了迷魂汤吗?怎么会连我是谁这种话都问得出口?” 陆小凤却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然后不急不缓道:“我见过许多人,但我敢肯定我绝对没见过你。” 如果他真的遇到过一个长得很像女人的男人,他一定会印象很深,绝对不会忘记。 而陆小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地朝着地上躺着的白衣人挪动了几分。 他已准备好迎接对方的突然偷袭。 刘慕仙却咬了咬嘴唇,冷冷一笑。 “好,你很好。” 陆小凤的眼中掠过一丝刀锋般的锐芒。 他看起来已经不打算再装下去了,那同样的策略,他或许也可以用一下。 于是他忽然拿出了自己的酒袋,忽然开始喝起酒来。 谁都想不到他会在这种要紧关头喝起酒来。 如果对方不够谨慎的话,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一定会按耐不住在这个时候偷袭。 但他偷袭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刘慕仙看着陆小凤,眼中含着怨愤地说道:“就算你假装不认识我,你也不能忘了我还是西门吹雪的夫人!” 话音一落,他发现陆小凤已经把酒袋捏爆。 第17章 出洞 ——————————————————原著世界—————————————————— 在刘慕仙惊疑的注视中,陆小凤丢下了酒袋,慢慢地伸出手擦去脸上的酒水。 他低着头,令人看不清神情。他擦得很慢,也很专注,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刘慕仙疑惑不解看着他,恍惚之间,他只觉得对方的面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阴翳如流水般淙淙而过。 然而下一瞬,陆小凤忽然抬起头看向他,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听到似的。 他整了整衣服,面色如常道:“我明白了。” 刘慕仙道:“你明白了什么?” 对方好似明白了什么,可如今的他却什么也弄不明白。 陆小凤就算恼恨自己推了花满楼,又何必做出这幅不认识他的模样? 陆小凤道:“明白我刚才想错了。” 刘慕仙的眉头微微敛起几分惑然之色了。 “你想错了什么?” 陆小凤露出清浅一笑,但那笑容中却好似有什么别的味道。 “刚才你的话让我心生动摇,如果你真的像我之前想的那样,那么你绝对不会放过刚才的机会。” 刘慕仙微微缩紧身子,忍住重新抱住某人取暖的冲动,又问道:“什么机会?” 陆小凤淡笑道:“杀我的机会。” “杀你?” 刘慕仙咬了咬干涩发紫的唇,凝神瞧着他,一双眸子顿生水雾茫茫之色。 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对方那无比熟悉的面容中透出一些陌生的气息。 刘慕仙只知道他所认识的陆小凤是甚少说出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话。 他以前所认识的陆小凤就该笑嘻嘻地说出一些直白无比的话,他后来所认识的陆小凤也是整天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丈夫的身后,一有困难就找他那剑术通神的丈夫帮忙。 而那段时间,所有人看到陆小凤吃瘪都很开心,包括身为他挚友的花满楼和西门吹雪。 即使有了叶孤鸿,陆小凤对自己也还算客气,直到他推了花满楼。 可眼前的陆小凤却好像是少了些什么,可再细细一看,又好像是多了些什么。 刘慕仙上前一步,想问些什么,却膝盖一软,终于支撑不住,就要软倒下来。 就在他的意识陷入黑暗之中的时候,陆小凤却忽然冲过来扶住了他。 那双手扶住刘慕仙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间又回到了以前的时代。 然后下一瞬,陆小凤迅疾无比地点了他胸口的穴道。 他点完穴道之后,那张英俊的面容上仿佛还带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但他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连一丝都没有。 而当刘慕仙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时,便睁大一双凌波妙目,惨白的小脸像是残损的花瓣一般。他神情惊恐无比地看着陆小凤,仓皇道:“你不是因为怕我摔倒才来扶我的吗?”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好似看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歪了歪头,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我当然怕你摔倒。” 刘慕仙挤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和声和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还在气我。” 看来对方就算恼恨他,也是不忍心看他脸朝地着陆的。 陆小凤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他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西门吹雪,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按你这个角度摔下去,你会砸到西门吹雪的。” 刘慕仙微微一怔,复又不可置信似的说道:“那你握着我的手是做什么?” 陆小凤容色淡淡道:“我握着你的脉门,自然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武功。”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问出这样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刘慕仙疑惑道:“我当然没有武功了。你这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陆小凤却仿佛已经不准备再将他的话听进去,他只是在刘慕仙的脉门上摸了几下,便已经确认对方确实是没有武功。 刘慕仙喘了口气,看向陆小凤,眼波盈盈,目含秋波道,“你……你点得我痛死了,就不能解开吗?。” 他说这句话时的娇媚神态,实在是连女人都可以比下去。 陆小凤听着对方的连连娇喘,忽然打了个寒战,面上仿佛有一层暗色蔓延而上。 然后他微微抬眸,眸中明光一现,仿佛露出了一丝漫然笑意。 “当然可以。” 刘慕仙眼前一亮,立刻感觉到胸口上被重重点了两下,他刚想说什么,却看见陆小凤忽然放开扶着他的手,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腹部。 刘慕仙只觉得有一阵剧痛从腹部迅疾无比地蔓延开来,像是被人拿八棱金瓜硬生生地锤了一下。 他惨叫一声,然后满头大汗地跪了下去,捂着自己的腹部,几乎痛得出了泪,琉璃美玉似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直视的晶莹之色,就连唇也被他咬出血来。 自从成为刘家的四公子之后,他还从未被人这样打过。 就连他的父亲也没有这样打过他。 刘慕仙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了眼前这人不可能是陆小凤。 陆小凤就算再恨他,又怎么可能这样对他? 陆小凤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或许我不应该这样对你。” 其实他也不觉得殴打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能给他带来什么快感。 而从这个人开始说出那些胡话以来,他就断定对方已经神志失常了。 在这个时节来这山洞的,多半都不能神志清醒地出去了。 刘慕仙只是痛得像是小狗一样地低低叫唤了几声,面上泪光点点,莹莹如玉,越发楚楚可怜。 陆小凤又蹲下了身子,开始检查西门吹雪的伤势,并解释道:“可是我若不揍你一顿,他醒来之后,也是会杀了你的。” 这个人不太可能拥有毒倒西门吹雪的能力。 而且他身上也没有什么暗器。 西门吹雪本不屑于杀一个没有武功的疯子。 但他若醒来知道对方趁着他昏迷对他做了什么,必会震怒不已。 可如果陆小凤已经替他揍了对方一顿,他自然是不好再做什么了。 当然了,陆小凤绝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给他一脚的时候,他心中竟然有股邪恶的快感。 那感觉竟和他拿鞭子抽打宫九时的感觉有点相似。 刘慕仙艰难无比地抬起头,痛得几乎连声音都变了形。 “你……你……你绝对不是陆小凤。” 他所认识的陆小凤即使对自己恨极气极,也会顾忌他的身份,不会对他动起手来。 陆小凤却并不理他,只是检查着西门吹雪的脉门,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他虽不精通医道,但也知道对方的情势并不容乐观。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他还是速速带着自己的好友出去才好。 想到此处,他看向西门吹雪那苍白如雪的容颜,忽然叹了口气。 那抹叹息就像是天际一抹幽幽的云,凝而不散,散而不逝。 叹完之后,陆小凤又道:“这世上向来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西门吹雪依然紧紧地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是祸害,但也算不上好人。”陆小凤摸了摸胡子,看了看西门吹雪,又笑着自言自语道,“所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他这些话也说得十分古怪,像是对着自己说,也像是对着别人说。 而说完这些歪理似的的话,他竟好像舒了心中的一股闷气一般,面上又含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对西门吹雪的恢复充满了信心。 可谁也不知道他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刘慕仙也不明白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陆小凤俯下了身子,将西门吹雪的衣服仔细地整好,再把他背到了自己身上。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背西门吹雪。 这就像是花满楼有一天会爱上一个男人那般荒谬。 所以陆小凤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可当他看向还蹲在地上的刘慕仙时,却皱起眉头道:“这山洞里毒气蔓延,你若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跟上来。” 刘慕仙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然后闷声闷气地说道:“你……你下手太重了,我……我起不来。” 陆小凤抬了抬眉毛,道:“你起来用的是腿。而我打了你的肚子,却没有打瘸你的腿。” 刘慕仙又痛苦地抬起了头,面色扭曲地说道:“可……可我真的起不来。” 陆小凤叹了一声,然后微微一笑道:“既然起不来,你便只好留在这儿了。”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摆脱眼前这冒充陆小凤的人了。 刘慕仙眼前一亮,正窃喜不已,却见陆小凤脚一抬,踢出一道残影,刘慕仙呆呆地看着一块小石头以电光火石之速踢到自己的右胸口。 他只觉得中剑的左胸有一阵剧痛传来,而胸口的穴道便被这袭来的石头封住了。 陆小凤笑了笑,道:“你若想留在这儿,那你就只能留在这儿。” 刘慕仙动弹不得,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泪眼迷蒙道:“你……你这混蛋。” 陆小凤笑道:“陆小凤本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刘慕仙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眼中似有凄风苦雨刮过。 陆小凤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仿佛十分惋惜的样子。他只觉得对方若是个可怜的女人,他说不定还会留几分情面。 但对方若是不男不女,他可是连一分情面都不想留。 ——————————————————————————————————————— 洞外的韩青和一众仆役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陆小凤的身影。 可他不是一个人来着,他还带着昏迷的西门吹雪。 而放下西门吹雪后,陆小凤嘱咐了几句,又起身回了洞,亲自把刘慕仙给拖了出来。 用拖似乎不太恰当,他基本是抓着对方的衣服,然后和老鹰抓小鸡一样地飞了出来。 可一上马车,刘慕仙因为之前受了伤,挨了冻,又被踢了两下,所以伤口崩裂,晕了过去。 陆小凤便叫仆役们好生照顾他。 他曾检查过对方的伤口,发现这伤口像是快剑所致。 在那山洞里能使出这样的快剑的,除了西门吹雪,就是暗算他的人了。 那么西门吹雪的昏迷必与这人脱不了关系。 而这个人出现在那山洞,也绝非是偶然。 西门吹雪被安置在一座宽敞舒适的马车上,陆小凤则在马车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默默地看着他。 他看起来十分惬意,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朋友会有危险似的,只是那笑容之下隐藏着的几分忧意却不能被这些仆人看到。 陆小凤毕竟是西门吹雪最好的朋友之一。 若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他却整日愁眉不展,底下的人也会失去信心。 而这是陆小凤现在最不想看到的。 而快到万梅山庄的那一日清晨,韩青却忽然跑过来向他请罪。 陆小凤疑惑道:“你向我请什么罪?” 韩青低下头,十分恭敬道:“陆大侠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那人,如今他醒了,可我却忍不住打了他。” 陆小凤不由得诧异地看了看他,似是想象不出他打人的样子,又道:“他受了伤,又没有武功,你为何忍不住打他?” 韩青淡淡道:“因为他侮辱了庄主。” 在他心中,这世上侮辱了西门吹雪的人都不该活着。 陆小凤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道:“他说了什么?” 不知为何,他忽然对那人说的内容有些好奇。 韩青眼中冷意一闪,复又恢复了恭顺的模样,道:“他……说自己是庄主夫人。” 陆小凤笑道:“这我知道,他还有呢?” 韩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头低得更低了。 “他还说庄主是薄情寡义之人,和……和他上了……上了床就不要他了。” 陆小凤的表情微微一顿,然后默默地停止了继续喝酒,道:“还有呢?” 韩青的头几乎快要低到胸口了, “他……他还说陆大侠你一直暗恋着庄主。” 听完这句话,陆小凤的笑容忽然微微一滞。 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开始默默系好酒袋子。 陆小凤现在觉得停止喝酒显然是个很明智的抉择。 然后他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韩青,道:“你怕什么,只有笨蛋才会相信这种话。” 韩青偷偷地瞧了他一眼,道:“但这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笨蛋。” 说完这句话,他又低下头去,好像再也不肯抬起头来似的。 陆小凤笑道:“可某些看起来像是笨蛋的人,却可能不是笨蛋。” 说完这句话,他便跳下了马车,朝着刘慕仙躺着的那座马车走过去。 而当他看到刘慕仙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被揍成了猪头。 陆小凤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韩青,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 他又一次发现老实人发起怒来,也是可以很可怕的。 猪头脸的刘慕仙狠狠地看着陆小凤,哼唧哼唧了几声,又发出了几句模糊不清的声音:“不要以为窝布吉岛尼想干什么。”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仿佛有些无奈地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想干什么。” 他顿了一下,眼中含着笑意道:“我叫人替你简单地把过脉,你没中那山洞的毒,也没有发烧烧糊涂,所以你现在不必再装疯卖傻了。” 刘慕仙哼唧了一声,又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那窝们就敞开天仓缩亮话。” 陆小凤抱手于胸,一副悠然自得地的模样。 “我只希望你是真的想敞开天窗说亮话。” 刘慕仙扯动了肿胀的嘴角,露出一丝貌似是冷笑的表情。 “其实尼冒从陆小凤,把西门催雪和窝抓起来,就似想对他图蒙不轨吧?” 陆小凤默默地看向了面前的猪头,不,应该说是猪头脸的人。 然后他唇角扬起一丝冷笑,道:“我冒充陆小凤?我又能对西门吹雪图谋什么?” 这时的陆小凤倒是很想听懂对方的话。 刘慕仙又扯了扯肿胀的嘴角,似笑非笑道:“尼不就似想让西门催雪从了尼吗?”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那只好像在微笑的猪头。 他现在忽然恨不得自己根本听不懂对方的话。 第18章 相邀 陆小凤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慢慢地将目光从那猪头转到了旁边树荫下站着的韩青。 韩青依旧站得笔直,但却死死地低着头,仿佛永远也不会抬起头来。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8节 陆小凤看向他,唇上盈了一丝清润笑意。 “我的话已问完,你可以继续看着他了。” 韩青却不紧不慢道:“但我已忍不住违逆了陆大侠的命令。” “如果你以后再打他的话,你就不必向我请罪了。”陆小凤伸手摸向腰间系着的酒袋,但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手。 韩青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刘慕仙,又看向陆小凤,面色沉郁道:“为何不用请罪?” “因为你的庄主是西门吹雪,并不是我。等他醒来你向他请罪就好了。”陆小凤笑道,“不过你一直是个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我想你下次也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其实西门吹雪醒来之后是否会绕过这人的性命,那还有点难说。 只是陆小凤却很想留下这人的性命。 如果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装疯卖傻,那就一定有着非要装疯卖傻才能掩盖的秘密。 所以陆小凤会告诉西门吹雪他已经狠狠地把对方揍成重伤。 无论怎样,西门吹雪总不会去杀一个身无武功而又身受重伤的人。 而听到陆小凤的夸赞,韩青的神色稍霁,眼角中飞扬着欣然笑意。 他点了点头,又睨了一眼刘慕仙,然后看向陆小凤,神情坚毅道:“无论他说什么样的话,我都不会再动手打他。” 陆小凤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年轻人应该不会再让他失望了。 车队又开始了行进。 而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又去看了看刘慕仙,发现对方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了。 陆小凤默默地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刘慕仙,只觉得他的嘴唇已经肿得像是两根厚厚的肉肠。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韩青。 韩青双膝跪地,神情肃然,仿佛已准备接受好一切责问。 陆小凤凝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叹了口气。 他的那声叹息就像是秋日里的一片落叶随风而落。 “你说过不会打他,但如今他好像已被你打傻了。” 韩青闭上双眼,缓缓道:“我的确不想打他,但我忍不住。” 陆小凤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然后把他扶了起来,道:“他这次又说了什么?” 他忽然有些好奇对方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这老实人一再地发火。 韩青的眼中仿佛有凛冽寒芒一掠而过。 “陆大侠未必想听。” 陆小凤微微敛眉,复而眉头舒展,唇角带笑道:“你若不说,又怎知我未必想听呢?” 韩青的眼中似是含了一丝叹息的意味,然后他的容色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淡漠。 “刚开始他一直说些疯言疯语,我本也一直未搭理他。” 陆小凤像是已经猜到什么,道:“但你最后还是搭理他了?” 韩青点了点头,道:“我只是说他半点也比不上庄主夫人孙秀青。” 这只是句很平常的话,按理说不会引起什么过激反应。 陆小凤眉头一皱,道:“然后呢?” 韩青沉吟道:“他竟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跳起来,结果撞到了马车篷顶。” 陆小凤默默地回过了头,看向了刘慕仙头上那肿得像是块馒头的包。 然后他转过身,又笑道:“他一定还说了什么。” 否则韩青绝不会动手打他。 在这短短一瞬间,韩青淡漠的面上立时覆上重重忿然之色。 “后来他像是着魔了一般抓着自己的头发,又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胡话,然后他便开始疯了一样地咒骂起夫人来。” 韩青抬眼瞪了一下刘慕仙,又迅速地低下头,踌躇道:“他……他竟说夫人不顾杀师之仇嫁给庄主,毫无廉耻之心。” 陆小凤似乎可以理解他为何会出手打人了。 但他却好似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抚了抚小胡子,圆圆的酒窝里盈满了笑意。 “这话倒是有趣。” 孙秀青的师父独孤一鹤的确是被西门吹雪所杀。 可她嫁给西门吹雪,却是在知道他师父是青衣楼楼主之后的事。 其实这样的事深究起来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江湖儿女都是不拘小节之辈,如果硬要严守平常百姓家那副人伦纲常,那么他们也就不算是江湖人士了。 可韩青听了陆小凤的话,眉眼之间却凝了几分惊疑之色。 陆小凤也不管他,只看向刘慕仙,淡笑道:“我说有趣,是因为你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你自己有廉耻之心似的。” 刘慕仙微微动了一下,但却没有了更多的动作。他那一双灿若星辰,明光流转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宛如死灰一般冷冷寂寂。如今他的头上肿着个大包,面上也是半边青半边红,丝毫看不出初见时的明艳照人媚质天成。 韩青低头道:“然后我打了他的嘴巴,但我没有打他的脑袋。” 谁都知道打人的嘴巴是不会把一个人打傻的。 看来把他打傻的不是拳头,而是那关于孙秀青的一句话。 可那平平常常毫不出奇的一句话,是怎么把他打傻的? 他莫非真的以为自己是西门吹雪的夫人? 陆小凤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慕仙,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在山洞里把他拎过来的时候,刘慕仙就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但陆小凤却实在无法相信。 因为江南刘家只有三位公子,根本没有第四位公子。 ——————————————————————————————————————— 车队到了万梅山庄之后,陆小凤将安置西门吹雪和刘慕仙的事交给了管家。韩青和管家报告过之后,管家本要将刘慕仙安置在下等房,每日吃食皆按最下等的份例。 不过陆小凤倒是和他说了几句,让他先让刘慕仙把伤养好,然后再赶去下等房。 接着他们又叙叙地说了一些,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然后陆小凤便出了山庄,去找了花满楼。 花满楼这个时候正坐在窗前赏着花。 而他赏花的时候,唇角上还带着一丝宁淡如水的微笑。 这世上好似已没有什么东西能破坏他赏花的心情了。 陆小凤懒懒地倚靠在门框上,面上含笑地看着他。 他几乎已舍不得上去打扰花满楼了。 可惜他刚有这样的心思,花满楼便转过头来,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道:“看来你有要紧的事找我。” 陆小凤立时摆正了身子,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微笑道:“如果你找我不是有要紧事,你的脚步不会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走路时脚步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代表这个人心神不宁,内心忧虑。 陆小凤只摸了摸胡子,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无奈。 “花满楼不愧是花满楼。” 花满楼双眉一展,面上的笑意宛如皎皎月色般平和清雅。 “那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陆小凤面色一沉,便将事情对花满楼说了一遍。 越是听到后来,花满楼面上的笑意便越淡。听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小凤眸间一凛,道:“西门吹雪的朋友不多,仇家却不少。” 花满楼的眉宇之间渐凝了几分苍然之意。 “所以若是他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去,可能会有人闯入万梅山庄。” 陆小凤淡淡道:“是一定会有人闯入万梅山庄。” 花满楼微微敛眉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抱手于胸前,不急不缓道:“我问过管家一些问题。” 花满楼接着道:“而这些问题的答案大概并不寻常。” 陆小凤笑了,但那轻轻浅浅的笑容却仿佛含有深意。 “管家在半月前就拟好了一份恶人的名单,准备让西门吹雪挑选。可是西门吹雪出门后他又去调查了一次,却发现这名单上的许多人在很短的世界内都聚集在了岭南的惠州附近。” 这句话看起来并没有包含多少信息。 但花满楼却眉心微紧,立即心领神会道:“他们全是来参加惠州方老爷的群英会?” 群英会是方老爷举办的一次比武大会,方老爷自己不会武功,却很喜欢看别人厮杀。他们打得越狠越激烈,他老人家面上的笑容就越多。虽说这是群英会,但比武的未必是英豪。 因为方老爷有时甚至会邀请名声极差手段狠辣的人去比武。当然了,群英会中胜出的人都会有一笔丰富的奖金。 只是这群英会却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只有得到请帖的人才有资格参加。 而这份名单上的人忽然在这时聚集到了惠州,大概便是得了请帖来参加这群英会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管家一拟好名单,这群人便被邀请到了群英会。而群英会的举办之地是惠州。” 花满楼忽然苦笑道:“可惠州郊外却有一个通往峡谷的山洞。” 陆小凤淡淡道:“所以无论西门吹雪选择追杀谁,那被追杀的人都可能会经过那山洞去往峡谷。” 花满楼敛眉道:“如此一来,他便一定会经过那山洞。” 陆小凤缓缓道:“可那个山洞却是个要人性命的山洞。” 花满楼叹道:“所以你怀疑有人故意设计西门吹雪。” 陆小凤点了点头,眼中一丝精芒如天外陨星般瞬闪而过。 “而能设计得这般成功,那人一定需要一个内鬼。” 花满楼笑道:“若无内鬼,名单又怎会这般轻易地泄露?” 陆小凤揉了揉额头,道:“但当务之急并不是找出那内鬼,而是先让西门吹雪醒过来。” 花满楼低头一笑,道:“而在他醒过来之前,你必须得找个人守在他床边,保证他的安全。” 他微微抬头,唇角的笑容似乎含了一分涩然之意。 “这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不是吗?” 陆小凤仿佛有些歉疚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踏入万梅山庄,所以你完全可以拒绝。” 他还记得上次拜访西门吹雪的时候,花满楼与西门吹雪相处得并不是十分融洽。 花满楼叹道:“我不是不愿意踏入万梅山庄,而是不愿意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 陆小凤的面上渐渐浮出了一分黯然之色。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该找你。” 让他这样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去守着一个漠视生命的人,实在是有些为难人。 花满楼忽又展颜一笑,一时间恍如落英纷纷,清风阵阵。 “但我想他昏迷的时候,身上的杀气就会淡一些了。” 他这样一说,那便等于是答应了。 陆小凤眼前一亮,先是灿然一笑,然后又双瞳一转,眉间微敛,道:“我想我应该说声抱歉。” 陆小凤明白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去找花满楼。 但经历木道人的事后,他已明白他在交托事情时必须再三斟酌人选。 若这件事托付给了一个心怀叵测的人,西门吹雪怕是得去陪着地下的叶孤城了。 而这世上哪里还有谁比花满楼更值得信任呢? 花满楼听了陆小凤的话,只温颜一笑,从容坦然道:“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又何必道歉呢?我并不喜欢他身上的杀气,但这不代表我会看着他去死。” 陆小凤感激地笑了笑,道:“不管怎样,我都得感激你。” 花满楼又道:“不过西门吹雪昏迷得蹊跷,你还得找个人去看看才好。” 陆小凤笑道:“我已找到了人选,他的名字叫舒秦。” 花满楼却微微敛眉,道:“这个人的名字我从未听过。” 陆小凤的眼角眉梢里洋溢着笑意。 “就是因为没人听过,所以才保险。” 西门吹雪本身就精通医道,用不着请大夫。可若是有一个名声显赫的神医进了万梅山庄,不消几日,大家便可猜到万梅山庄里出了什么事。 花满楼道:“可这个人可靠吗?” 陆小凤道:“他是戚鸣雁推荐的,自然可靠。” 陆小凤这一生有过许多朋友,而在他交过的所有朋友中,戚鸣雁或许不是最富有的一个,但却是最擅长发掘人才的一位。 他常常能发现一些无名之辈的才华,并且推荐他们去各种各种的帮派。而且他推荐的人几乎从没出过错。后来便有许多初入江湖的人到戚鸣雁那里寻封推荐信,但只有很少的人才能求到。 戚鸣雁自己的武功也极高。他的外号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是因为他的雁鸣刀甚少出鞘,但一旦出了鞘,就一定会死人。而且死的往往都是个大人物。 花满楼则笑道:“那看来这个人是不会错了。” 但他仍是有些疑惑这个人为何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陆小凤又叹道:“舒秦医术很好,性子也好,可惜他的师兄常越冰却嫉妒他嫉妒得发疯。虽说他师兄舍不得杀他,但是每次舒秦去医治一个病人,常越冰都会去捣乱。” 花满楼道:“怎么个捣乱法?” 陆小凤皱眉道:“常越冰会在他治好那病人之前,就把那病人最亲密的人给杀了。而且杀完人,他还一定会砍下几根手指头。痛失爱人的那些病患往往痛不欲生,还会去责怪舒秦。” 花满楼的面上闪过一丝暗色,他随即又道:“所以久而久之,就没有多少人敢找舒秦去治病了。” 这也就是舒秦名声不显的原因了。 陆小凤叹道:“但舒秦后来不治病了,常越冰也就对他没了兴趣,之后江湖上也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花满楼淡笑道:“万梅山庄并非等闲之地,常越冰就算嫉妒他师弟,也不会轻易闯入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淡笑道:“舒秦也善于栽培梅花,所以他进庄也是以培育梅花的名义,想必不会有事。” ——————————————————————————————————————— 西门吹雪如今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在旁人看来,他的面容依旧苍白得可怕。 以往他的面容是透着一股凛冽寒冷的气息,如霜似雪一般威凛不可侵犯。 可如今这苍白中却含了一丝病态的气息。 那是属于死亡的气息。 陆小凤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看到这样的西门吹雪。 舒秦此刻正在为西门吹雪诊脉。 他把手搭在西门吹雪的脉门上,同时专注无比地看着对方的面容,仿佛已经忘记了俗世的一切纷扰。 江湖上的神医一般都有副古怪的脾气,可这个性子和善的年轻人却没有。 不过这或许是因为他坎坷的经历已不允许他有一副怪脾气。 但是据戚鸣雁所说,舒秦的医术并不亚于那些怪脾气的神医。 所以陆小凤对他的医术充满了信心。 而舒秦起身的时候,他已准备好听对方的讲解。 他也十分疑惑西门吹雪是为何而昏迷。 但舒秦起身之后,先是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孙秀青和花满楼,然后才看向陆小凤,眉目沉静道:“陆大侠,西门庄主可能醒不过来了。” 话音一落,陆小凤的那抹悠然笑意僵在了脸上,像是一捧死灰被抹在了墙头。 而他的面色也在瞬间变得像是死尸一般惨白无比。 =================================== 作者有话要说:  额……其实我写吐槽文的话不太可能一直欢乐的,我写的所有的欢乐到了深处总是虐的,不过这章虐完了,下章就继续欢乐了~~ 陆小凤传奇的几个故事的规律简单来说可以这么讲:这世上有些变态,他们真的很变态~ 原著线的剧情发展肯定也少不了变态的~~不过这次不是玉罗刹此变态是原创,由他来虐死刘小苏,请放心 下章回归嫖文世界,是众人觉醒之后的番外,有关于剑神20版的心理状态和崩花花的觉悟话说嫖文世界陆小凤智商现在是正版的七成左右,将来有望恢复到九成,嫖文世界的花花智商本来只有三成,但是刘小苏死了以后大概能恢复到七成说一下最近期待和不期待的剧: 1天雷八部:看到它的收视率被舞乐传奇超过了我就好开森,哼,叫你选个棒子演段誉,叫你把一堆窗帘布当衣服,叫你把一堆ps图当背景,叫你找一堆整容脸演美女,最重要的是,叫你选首ktv神曲当ed!!! 2舞乐传奇:剧情不错,据说反转很多,女主是个深井冰逗比但我很喜欢,男主表面弱弱的但很有心计,而且都是实景拍摄(天雷八部你把我要求降得多低啊)加油,请继续把天雷八部比下去~~ 3古剑奇谭:只有片花,看了所有的配角剧照我很期待,但是看了男一的剧照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期待了4少年狄仁杰:只有片花,少年元芳和少年狄大人很有jq,期待中~~ 5陆小凤与花满楼:只有片花,但已闪瞎,目测是直追天涯红叶刀的魔幻狗血剧,林峰演陆小凤,温太医演花满楼,眉庄演上官丹凤,周婷演原创女主,把金鹏王朝的剧情灌水到了五十集= =片花中三千元特效可以与国产动画片媲美,而且西门剑神又得被糙汉子毁一遍= =看了简介演员阵容和片花我就一点也不期待了,除非jq闪瞎眼 第19章 番外:苏苏走后嫖文世界的众人 “我忘了捉蚯蚓?” 听完西门吹雪的话后,陆小凤的面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 他似乎是想起了那天晚上和西门吹雪打的赌,有丝丝缕缕的暗色笼在了眉间,如凝而不散的万里阴云。 然后他死死地抓住了手里的红披风。 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件披风,这也可以算是他最常披的一件披风。 西门吹雪容色不变地看着他的神情动作,声音肃然道:“看来你还记得。” 他一向都是个性子冷淡不苟言笑的人,但在某些方面,他却好像比谁都执着。 这实在是个脾气古怪的剑客。 就和以前的万梅山庄庄主一样的古怪。 陆小凤看了看他,然后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指了指花满楼,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 转移话题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举动,但在这个时候,转移话题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举动。陆小凤眼前的这位白衣少年大概也不会忘了还在昏迷中的花满楼。 而西门吹雪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他只是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不急不缓道:“跟我走。”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在了前面,似乎是引领着陆小凤的道路。 陆小凤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似乎对这山洞的道路已经十分熟悉,就好像已经把这山洞的地图给背下了一样。但在这种时候,他是不会多问什么的。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而当这位脾气古怪的剑客点破他被刘慕仙所影响的事实时,他就已知道对方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那些秘密还是永远地成为秘密要好一些。 多一个朋友,怎样都比少一个朋友要好很多。 只是他想到一件事之后,还是觉得不能安心。 方才那潭水平静无波,可为何刘慕仙一跳进去,就起了漩涡?而且那漩涡还不知把他卷进了何处去。 他和花满楼是一起到这山洞来的,可为何武功高强的花满楼先中了毒,而他看起来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那石壁上的水积得不多,其实不足以吓退毒虫,可毒虫却好像只是围着刘慕仙,却怎么也不肯去咬他,简直就像是在欢迎他到来一样。 等等,欢迎他? 陆小凤甩了甩脑袋,只觉得这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先想想出去以后该如何和自己的那位好友解释。 无论如何,刘慕仙都是他名义上的夫人,也是万梅山庄的另一位主人。 若说他那好友对刘慕仙一点情谊都没存下,那也不太可能。 名为叶孤鸿的白衣少年欲杀刘慕仙,而陆小凤却不管不顾,只坐视着对方跳入潭水生死不明。若说他的那位好友为此震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只有这件事,陆小凤始终都不后悔。 任何一个伤害了花满楼的人死去了,他都不会觉得惋惜。 西门吹雪终于领着陆小凤出了山洞的另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他该在那天就走出去的,可惜他始终都没有一个机会。 可如今他总算有机会走出去了,但这一切好似已都没有了意义。 山洞外是一片翠竹林,再往前走便是峡谷。 星海灼灼,月色朦朦。这晚的月光甚是柔和,照拂在人的面上,恍若银绡素纱一般。竹林苍苍,青叶郁郁,风动叶梢,便激起微影摇曳,碎了一地斑驳。 可这样美的景色两人却都无暇欣赏。 因为他们刚出了山洞,便感觉到了西南风有一股焊烈无比的杀意以滔天旱地之势袭涌而来。 陆小凤原本背着花满楼,此刻却面色大变,看向西门吹雪道:“是西门。” 这世上除了他身边的这个人,也就只有他的好友能放出如此逼人的杀意。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陆小凤却惊疑不定地看向了他,又看向了西南方向的竹林,道:“可他究竟为何要放出如此杀意?莫非他出了山洞以后遇到了新的敌人?” “不,只有他一人。” 西门吹雪微微敛了一丝冷意在眉间,眼中霜色流转。 “你先带他走。” 陆小凤先是一愣,转而凝神看着西门吹雪。 “你一个人没问题?” 如果他的那位好友因为震怒而提前出手,他也不能确定最后活下来的人会是谁。 他可以感觉到身边这少年方才走路时的呼吸声较之前有些沉重,他如今的身体状态或许并没有平时那般好。 而这样的他或许并不适合面对一个震怒状态中的绝顶剑客。 但西门吹雪下一瞬便眸光微沉,神色冷厉地看着他,道:“你的话太多了。” 他的话一向都很少,而在这种时候,他也不打算多说些什么。 陆小凤马上便感受他身上的剑意正开始缓慢积聚。 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决心,他便唇角一扬,带起清浅一笑,道:“好。” 而说完这个字,他就背着花满楼,朝着大路走去了。 西门吹雪则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然后足尖点地,掠过竹林,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 朔风翻飞里,竹叶飘零中,白衣剑客的眸色愈发寒凛,恍如远山高峰上的千年积雪,万年玄冰。那如墨潭般的黑发随风扬起,映照着森冷的光。他的那双眸子在月光照拂下愈发如无底深渊一般。 他杀了人之后便出了山洞,独自走在竹林间。可不知为何在方才短短的一瞬间,遇到刘慕仙以来的场场事件,种种细节,句句话语,都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那些鲜明无比的画面在回旋着,翻涌着,滚动着,相互推挤着。直到画面中所有人的面目都模糊成了一道道扭曲的图像,直到最后一道惊雷在心海中轰然炸响,将一切炸得支离破碎。 可那些支离破碎的,却又无时无刻不透着荒诞离奇的过往,全是他亲手炮制。 白衣剑客低头看向手里的乌鞘剑,眼底似是择人而噬的冥黑。 是他自己发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娃娃亲,是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它,也是他拿着一纸婚约登上了刘府。 是他亲口对着那个傲慢无礼之人说出倾慕之语,是他决心尽快举办婚礼,也是他广发请帖邀众多武林人士前来观看一场空前绝后的闹剧。 是他对着那人说出那些亲密到了极致的称谓,是他为了那人丢出自己永不离身的佩剑,也是他将他带到自己最喜欢的阁楼之上,然后一夜春雨。 白衣剑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容猛地一搐,眼底映出森然冷光。 而这桩桩件件,全是他自己所做。 没有人逼着他,也没有人能逼着他。 白衣剑客冷然一笑,那笑容竟是充满着三分嘲讽,三分怒意,还有三分杀气。 他双眉一轩,手腕微动,剑已出鞘。 下一瞬,杀气漫天席地,剑走龙蛇之势,凌厉睥睨的剑气有冲霄之意。 而当他收剑的时候,面前的竹枝已有大半被砍断。 可尽管如此,他身上的杀意还是不减反增。 而等他回过头的时候,西门吹雪已经站在了那儿。 他只是容色淡漠地看了白衣剑客一眼,缓缓道:“你想杀人?” 对方身上的杀气已经逐渐接近了他原本应有的水平。 这是件好事。 白衣剑客则冷冷道:“也许。” 西门吹雪敛眉道:“也许?” 白衣剑客声音冷然道:“这取决于他是否在万梅山庄。” 他说的人自然是刘慕仙,也只有刘慕仙才能让他用这样的口气。 西门吹雪双眸微沉,淡淡道:“他不在。” 白衣剑客道:“他在那儿?” 西门吹雪容色淡漠道:“他追着你进了山洞,然后掉进了潭里。” 白衣剑客面色愈发冷了,道:“他死了?” 西门吹雪道:“不知道。” 白衣剑客忽然凝眸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你怎知道他已掉进潭里?” 西门吹雪抬眸看向他,眼中冷意翻飞,恍如素雪纷舞。 “因为他掉进潭里是在我要杀他之前。” 白衣剑客双眉一挑,眸间渐渐含了一丝凛冽的味道。 “那你为何要杀他?” 西门吹雪淡淡道:“因为他差点害死了花满楼。” 而对他来说,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白衣剑客只是微微一愣,面容之中的冷意忽然退去了不少。 “若真是如此,即使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听了这话,西门吹雪微微皱起眉头。 白衣剑客顿了一下,眼中冷光一现,恍如利剑挑空而出。 “因为背叛朋友的人,已连人都算不上了。” 西门吹雪凝神看着他,就仿佛是第一次看见他似的。 看来刘慕仙或许已真的不在这世上了。 无论他多么神通广大,都不可能再影响眼前的这位白衣剑客了。 此时此刻,那张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面容,终于不再像是个巨大的讽刺了。 西门吹雪等这一刻已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等到这一刻了。 可无论如何,他总算还是等到了。 白衣剑客又看着他,淡淡道:“若无别事,你可先与我回庄。” 西门吹雪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不必,我更想自己走。” 白衣剑客沉默不语,只是抬首望向柔柔月色,像是在细细思考些什么似的,石雕木塑般的面容透出一层淡淡的苍然冷意。 过了一会儿,他才不急不缓道:“剩下的时间,我会住在梅林旁。” 离决斗还有段时间,看来他是准备日以继夜地练剑了。 西门吹雪面上冷意渐隐,但白玉般的面容在月光之下却越发缥缈了。 “那你原来的房间?” 白衣剑客冷冷道:“拆了。” 西门吹雪微微敛眉,道:“因为他住过的关系?” 白衣剑客却将薄薄的嘴唇抿成锐利的一线,似乎已不想再说什么。 他看起来已再也不想提起那个人,更不想再回忆起新婚之夜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 可西门吹雪剑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双墨玉似的眸子渐有疏离之色。 “那你最好把湖边高阁也拆了。” 那一晚在高阁边上他听到了些东西,而那是他此生最想忘掉的东西。 但无奈这世上的人总是不能选择能忘掉什么和不能忘掉什么。 白衣剑客立即心领神会,眼中精光大盛道:“那晚在湖边的人是你。” 西门吹雪冷冷道:“还有陆小凤。”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声音也会变冷。 而他绝不会忘了带他去那里的人是谁。 白衣剑客面色一暗,道:“你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晚的春色无边,旖旎温柔在如今回想起来,却只剩下了那人缭绕于耳的呻吟。 这样的声音被自己尊敬的对手听去,并不是他希望看见的事。 但若已经听去,便也不必在意什么。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9节 习剑之人,本就该心如止水,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该被扰乱心绪。 所以白衣剑客在看到西门吹雪点了头之后,便只是容色淡漠道:“污言秽语而已,不必在意。” 西门吹雪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不急不缓道:“我还听到了你的声音。” 白衣剑客眼皮一跳,那面上忽然蔓上了一分铜锈般的惨青色。 一瞬之间,仿佛有如丝如缕的暗霾将他眼底的淡漠尽数盖住。 那晚上高阁上的人当然不止刘慕仙一个,他发出的声音虽大,但不能完全盖住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另外一个人发出的呻吟其实并不多,但还是有的。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西门吹雪便已走开。 他方才那句话自然是为了试探对方是否完全脱离了刘慕仙的影响。 若是没有完全脱离,便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应,而是视作平常。 而如今他已看到了自己想看的表情,也就没有原因再留下了。 但他回头看向白衣剑客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仍一言不发地呆在原地,好似已不准备再动。 那孤绝如峰,挺拔如剑的背影在此刻看来,却好像化作了墙角一抹惨淡的,苍凉的,毫无生机的灰白。 第20章 苏醒 晨光晴好,如丝如缕的光线照进室内,便恍如幻彩金绡一般。金盏菊堆芯聚蕊,层层叠叠,花瓣轻颤间,流泻下一派盈盈秋意。 花满楼这个时候已经醒了。 而他醒来的时候,身边正是陆小凤。 陆小凤看到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眼底便已莹然一亮,面上便有一丝温润笑意随之展开。 看到自己的朋友从昏迷中醒来,没有人是不高兴的。 可是高兴过后,他又忍不住担心花满楼要问他的问题。 他是不可能不问刘慕仙的去向的。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陆小凤立时拿了杯水,准备递给花满楼。 花满楼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但却没有接递过来的茶杯,只是眉头一皱,似乎还有些搞不清楚如今的境况。 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倒是很正常,很符合此时的情形。 “我怎会在此?” “这是万梅山庄,不过我把你小楼的花也搬过来了。”陆小凤笑意忽然淡了几分,他将茶杯摆在了桌上,眼眸微垂道,“你还记得在山洞里发生的事吗?” 花满楼先是一愣,转而细细一想,无神的眼眸忽然睁大,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情似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挠了挠脑袋,道:“你昏迷了之后,叶孤鸿便来了。他不满刘慕仙推你,便要杀他。” 花满楼面色一暗,道:“可他没有杀成对吗?” 陆小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知道?” 花满楼慢慢地低下头,似有幽幽一叹自口中溢出。 “如果他杀了刘慕仙,你只会直接说叶孤鸿杀了他。” 陆小凤听他反应变得迅速了许多,口中又称那人为“刘慕仙”,似乎是生出了些生疏之意,立时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微微一挑,那双明灿灿的眼睛亮得便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 “他是没能杀了刘慕仙,因为刘慕仙自己跳进了潭水里,结果被漩涡卷进去了,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漩涡?”花满楼苦笑道,“你们没再去找他,而是直接出了山洞?” 陆小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观察着他的神色似的。 然后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面容上渐渐显出决绝之色。 “没错,因为你那时的状态并不好。” 花满楼抬起头,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看”向了陆小凤,可无神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灵光。 然而“看”了一会儿,他便低下头,唇角敛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是啊,这的确是你会做出的事。” 陆小凤惊疑不定地看向他,小心翼翼道:“你不怪我?” 花满楼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一丝笑意恍如清波潋滟。 “若不是你,我早已丧命洞中,我又怎会怪你?” 陆小凤仿佛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责怪我不救刘慕仙。” 花满楼的笑意含了几分涩然之意,一瞬间仿佛愁肠百结。 对于刘慕仙的生死不知,他到底还是有几分介意的。 但下一瞬,他的眉宇之间又是一派风轻云淡。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去勉强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陆小凤看他这样说,心中大石又落了一半,面色稍缓道:“既然如此,以后若出了什么事情,你应该也不会阻止我杀人了吧?” 花满楼微微一愣,转而无奈道:“以前说的那些话,你还是忘记吧。”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陆小凤说出那样的话来。 也许这世上的人总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自己最不想变成的那种人。 而如今看来,那些与刘慕仙相处的时光虽是充满了别样的旖旎温柔,但是却更像是一场缥缈幻梦,经不起多大的推敲。 而是梦总是要醒,是梦总是会碎。 梦醒之后,人也还是得面对现实,好好活下去。 “忘记?”陆小凤的唇角一扬,便有一丝欢畅笑意缓缓蔓上,“你说的话这么多,我怎知你想要我忘记的是什么?” 花满楼温颜笑道:“如果你是陆小凤,你就一定知道。” 陆小凤看了看他,眉角眼梢里是展翅欲飞的笑意。 如今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从前的花满楼。 虽然花满楼或许还不能完全淡忘刘慕仙的事,但时间久了,他总会完全忘记那个人的。 陆小凤与他谈了几句,然后又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的时候轻轻地带上了门,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花满楼,然后才走出了院子。 他找的是那位名为叶孤鸿的少年。 不,或许不该叫那少年为叶孤鸿。 自刘慕仙失踪后,陆小凤只觉得他的头脑变得清明了不少,许多以前忽略的,无法重视起来的细节,全都变得清晰起来,整日浮在脑中,搅得人不得安宁。 而有些话,他是一定要问那少年的。 而当他找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坐在亭内。 西门吹雪看着他,容色淡漠道:“你有话要说?”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一幅无悲无喜的模样。 陆小凤淡笑道:“是,我以前问过你的身份,但我猜错了,你也说不会直接给我提示。” 西门吹雪双眸微微眯起。 陆小凤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道:“但刘慕仙失踪后,我回忆起与你相见的种种,忽然发现你其实早已经给我提示了。” 西门吹雪只是神色淡淡道:“你现在才察觉?” 陆小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现在察觉很慢?”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一脸肃然道:“是很慢。”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有他那好友的机敏,在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就该察觉到很多东西了。 陆小凤低下头,轻轻一笑道:“我当时为了劝你别与叶孤城相战,便说叶孤城来万梅山庄是来西门吹雪的,你却说那他就更该和你一战。” 西门吹雪道:“我是说过。” 陆小凤眉头一皱,缓缓道:“可这根本说不通。” 他似乎已有些知道西门吹雪在暗示什么了,但却始终无法确信。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可是苦思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还是差了最关键的那一点。 而那最关键的一点,只有眼前的这位白衣少年可以回答他。 西门吹雪只是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却没有说出一句解释的话。 陆小凤看着他那张与自己好友酷似的面容,眼中幽光一现。 “但你不可能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远方花匠们传来的声响给打断了。 “喂喂,快来人哪,庄主在梅林里捡到了个受伤的小子。” 陆小凤诧异地看了过去,西门吹雪却连眉毛也没抬,只是容色沉静地看着他,眼中墨色流转。 “你是想说我不可能是西门吹雪吗?” 第21章 少年 话音一落,恍如一道巨石投入平如明镜的湖面,激荡起层层圈圈的涟漪。 陆小凤眉心猛地一颤,迅速抬眼看向西门吹雪,在短短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呼吸一滞。 眼前这个脾气古怪又来历神秘的白衣少年似乎就要说出答案了。 其实他期待对方说出答案已经期待了很久,久到他已觉得不会这么轻易得到答案了。 但如今,他却好像已经无限接近那个答案了。 西门吹雪那如雪般苍白的皮肤在晴暖日光的照拂下泛着一种白玉般莹润的光泽,恍惚之间,他清隽冷峻的面容似与另一人的面容重叠了起来,倒是多了一些不太真切的色彩。 他稍稍展眉,一抬眸,便坦坦荡荡地迎入陆小凤探究的目光。“可我不会告诉你。” 希望落空的感觉对每个人都不怎么好。 陆小凤扯了扯嘴角,硬是挤出一道干瘪的笑容。 西门吹雪目光凛然地看着他,唇角似扬非扬,仿佛带了一丝浅淡笑意,但却又不像。 “若你是陆小凤,就该自己猜出来。” “你一定要我自己猜?可你只需轻轻动下口,我的烦恼可就解决了。” 陆小凤见他沉默不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口气问道:“你难道就不能一点口风都不能透?” 西门吹雪看着他,双眸眯成一线,道:“现在不能。” 陆小凤眼前一亮,兴冲冲地跑上前道:“你说现在不能,那以后就可以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似是兴致极高,先是挑了挑眉,然后又忽然转过身去。 他负手而立,远眺梅林,眼神悠远道:“决斗之后可以。” 听到“决斗”二字,陆小凤眉宇之间的喜气立时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决斗之后,活下来的是谁还尚未可知。 但陆小凤一定会失去一个朋友。 无论是谁,在这种时候都是笑不出来的。 他的这两个朋友出剑时,是绝不会给对方留下生机的。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万梅山庄之主都是一样的人,出的也是一样的剑。 可这世上毕竟是不能有两把一模一样的剑的。 双剑相争,必有一把要被毁去。 他看了一眼西门吹雪,眼中似乎已含了丝丝缕缕的忧然之意。而想到决斗后他可能要替某个人收尸,陆小凤便觉得有酸麻的感觉从胸口溢出,然后迅速地蔓向四肢百骸,就连舌苔之间,也仿佛尝到了淡淡的涩意。 西门吹雪见他神色有异,便只淡淡道:“你应记得他们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的自然是花匠的那番话。 陆小凤这才想起方才听花匠说,他们的庄主在梅林里捡了个小子。 可是这话却实在说的有些奇怪。 他们说捡到个小子,但便说明捡到的人庄里没人认识。 可这万梅山庄,岂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陆小凤这便笑着离了西门吹雪,前去找他的那位好友。 该问的话已经问完,那么该看的热闹也该去好好看一看了。 无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一定是运气不错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被万梅山庄的庄主捡到。 西门吹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方,又看向了梅林,眼底是飘摇闪烁的微光,就像是冷玉碎珠一般。 ——————————————————————————————————————— 躺在床上的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 可他的漂亮却又不是那种阴柔到令人生厌的漂亮,只稍微带了点姑娘家的秀气,但细细看下却又是清隽脱俗。 他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陆小凤也没有听过他说话。 可看他那如远山般微曲的眉心,如柳叶般弯弯的细眉,还有素雪一般近乎透明的皮肤,陆小凤便觉得这不会是个居心叵测的人。 陆小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但他总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这个人是他身边的白衣剑客抱回来的。 而白衣剑客现在正守在这神秘少年的旁边,眉头微微皱起。 对方受了点伤,但似乎并不足以致命,只是扒开他的衣服,看到那瘦弱不堪的身躯和苍白如雪的皮肤时,白衣剑客的眉间凝了一丝忧意。 他并没有多想这少年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梅林,只是出手为这神秘少年输送了自己的真气。 陆小凤见他如此,倒也没有多问什么。他只是觉得这少年如此孱弱,又受了点伤,的确是需要真气供养才能醒来的。 至于他的来历,那似乎并不重要。 看他的样子,不太像是那种偷偷混入山庄的人,他也应该不会是那种假装受伤以接近庄主的用心险恶之人。 陆小凤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些判断。 但当他看到少年那如新柳般细细的腰身,又见那盈盈如雪的面容,忽然幽幽一叹,眼中多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虽有清丽脱俗之色,但身子瘦成这样,面色也如此不好,想必来这里之前一定受了很多苦。 于是他觉得他的好友很有必要留下这个少年。 少年终于醒转过来,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之后,看了看四周的情景,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似乎含上了几分诧异。 “我……我这是在?”他毫无血色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纤细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握就会被掐断。 白衣剑客道:“这里是万梅山庄,你是谁?你又是如何受了伤?” 他一向不喜欢多话,但面对这个少年,他却忽然忍不住多说了点话。 少年明目微睁,一脸诧然道:“万梅山庄?这里真的是万梅山庄?” 白衣剑客按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道:“是。” 少年死死地看着他,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可看了看白衣剑客和陆小凤穿的衣服,又看了看周围的摆设,他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死死地咬紧了嘴唇,眼里忽现出一丝清莹如玉的波光,如秋池潋滟,明潭荡水。 他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古怪的老头告诉他会被送到万梅山庄,而且他命中注定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他的男人。那个男人表面上看或许很冷酷,但只要多花点耐心,就一定能得到他的心。 梦醒之后他也就一笑而过了,可谁知他又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真的来到了万梅山庄。 难道那老人说的话全是真的? 难道他真要在这里邂逅那个他命中注定的男人? 少年看向了白衣剑客,只觉得心头突突地跳了起来,愈发惴惴不安,眼中含了一丝淡淡的忧郁。 “我……我叫苏沁云。” 白衣剑客见他有些害怕,便道:“你先在这儿修养吧。” 陆小凤又接着好生安慰了苏沁云几句,接着便和白衣剑客一起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等少年醒来过后,他们中没有一个人问起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似乎这个少年凭空出现在万梅山庄是件十分平常的事。 而在下人看来,或许再也没有比这更平常的事了。 管家似乎也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件事,不,应该说他面上的笑容更多了,因为庄主似乎又遇见一个年轻漂亮的男人了。 之后苏沁云便住在万梅山庄开始养伤,而花满楼也在第二日便走了。 陆小凤只觉得早晨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眼底似乎有淡淡的忧郁,中午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眼底还是有一丝淡淡的忧郁,晚上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眼底都是淡淡的忧郁。 从左边看,从右边看,从上边看,从下边看,那少年眼里都是淡淡的忧郁。 第二日,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一起在庄内走着,远远看见树下的苏沁云那充满忧郁的眼神时,陆小凤想要幽幽一叹,面上多了几分怜惜之色。 可此刻看见那少年的西门吹雪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连话也懒得说。 阳光依旧明媚如初,可他面上的平朗沉静之下,却好似蕴着明灭不定的光影。 陆小凤向西门吹雪道:“他叫苏沁云。” 他微微一笑,眼中盈满了温润笑意。 西门吹雪没有看向那少年,只是淡淡道:“你没有问他如何出现在此?”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为什么要问?他受了伤需要休养,这才是最重要的。” 西门吹雪却默默地看向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你觉得他的来历并不重要。” 这少年的事他本不屑管。 但万梅山庄守卫森严,不会有人轻易混进来。 而他所认识的陆小凤是绝不会不对这样一个凭空出现在庄内的人生出疑心。 “来历不明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你不也一直不肯解释自己的身份吗?”陆小凤无奈道,“既然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为何就不能怜惜他一点呢?难道你就没看到他眼里的忧郁吗?” 此刻陆小凤只觉得少年有那样忧郁的眼神,就一定拥有十分惨痛的过往。 西门吹雪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眼底的光影流转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 他曾经对这个人露出过笑意,也曾经对这个人有过些许期待。 可如今的陆小凤却说把他当初朋友之后,面对着他说出了这样的言论。 而他本已考虑在决斗之后,告诉这个人他的真实身份。 陆小凤仿佛也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瑟缩了一下,然后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西门吹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刚刚看到他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当他看向对方的神色的时候,陆小凤就知道这句话已经说晚了。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我知道。” 他看向陆小凤的神情不再是淡漠的,而是变得冰冷的了。 这可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陆小凤小心翼翼道:“你知道什么?” 西门吹雪眸光冷冽道:“你看向他的眼神,和当初看向刘慕仙的眼神并无分别。” 陆小凤诧异道:“什……什么!?” 他仿佛已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仅仅是瞬间,他又猛地摇了摇头,道:“不,不对。他与刘慕仙不一样。” 陆小凤又看向西门吹雪,只见对方却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沁云,他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在看什么?” 西门吹雪却挑眉道:“我只是好奇你的话。” 他唇角一挑,带起一丝笑意,可那笑意却还是冷冷的,充满着讽刺的味道,像是在讽刺陆小凤,却也像是在讽刺着别人。 陆小凤苦笑道:“好奇什么?” 他觉得有问题的是那句质疑西门吹雪身份的话,但如今看来,他也觉得后面那一句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古怪。 西门吹雪凝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他看向了远处的苏沁云,那面庞边微扬的黑发映出剑锋般森然凛冽的光,冥黑无际的眼底好似在一瞬间敛尽了霜华。 “他忧不忧郁,又与我何干?”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圣母受一定会被虐很惨的请放心,不过如果想下章就上原著线来洗洗眼睛的,请留言,我可以把正版小凤凰和花花拉出来溜溜让你们恢复精神【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话说我在晋江发第一篇文的时候,文风还没稳定,我一直犹豫要用欢脱咆哮体,还是这种吐槽正剧风了,结果还是后面了,硬要欢脱我真的欢脱不起来啊感觉真出戏。 其实我也有那么一段时间很喜欢用“淡淡的忧郁”啥的……不过幸好后来改了,而且当初是无cp,我也没有怎么描写什么因为忧郁就怜惜了的恶心段子……否则妥妥的黑历史【喂喂你这样也等于自黑啊真的没问题吗话说虽然吐槽的是别人,但总体来说2b作者我还是在自黑的道路上欢乐地越走越远了╮(╯▽╰)╭感觉我完全放弃治疗了咳咳,跑题了,我还以为你们看到汤姆苏出场会喜闻乐见呢,结果一片哀嚎啊,我又不会写虐文,陆小凤就算被嫖,也会是第一个恢复的啊,而且可能下章就恢复,怕什么啊至于花花,才醒来还有好几章正常时间呢,而且到时候我会拉原著线出来给你们洗洗眼睛,妥妥的放心吧~~ 第22章 神医 ————————————————原著世界——————————————————— 室内的白纱被风吹动,仿佛涟漪一般微微荡起,层层的褶皱仿佛交错叠加成眼角的风霜,勾勒出丝缕飘絮般的暗影。这明明暗暗,深深浅浅,不过一线之差,却像是隔绝了生与死。 舒秦的话让陆小凤的面色在一瞬间被重重阴翳所覆盖,而一旁的孙秀青也是摇摇欲坠,几欲昏厥。花满楼连忙扶住了她。 陆小凤朝着花满楼道:“你先带她出去吧。” 从始至终,他的神情都隐在暗影中,仿佛有无穷的黑暗自面上如流水般脉脉而过。 花满楼微微点头,双眉轻敛,笑意渐退,容色间也没有了方才的飘逸淡然。 他或许并不算是西门吹雪的朋友,但无论听到谁要死去,他的心情都不会好得起来。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带着孙秀青出了房门,又回过身来看着舒秦,唇角微扬,笑意苦涩道:“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本对西门吹雪的恢复信心满满,他也已准备好喝对方亲手酿造的梅花酒,然后笑着对对方说自己是如何在山洞里发现他的。 可现在这个年轻的医者却告诉自己西门吹雪可能醒不过来了。 陆小凤从不怀疑戚鸣看人的能力,但他从未像现在想去怀疑对方的眼光,也更想去否定这个医者的能力。 舒秦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倒是不温不燥,只眉目沉静,容色端然道:“他的身体每天都在衰落,这一点你不是察觉不到的。” 陆小凤道:“察觉得到,但并不代表我想承认这点。” “你的心情我自然明白。” 舒秦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西门吹雪,忽然叹了口气。 那叹息幽眇深远,恍如带了无尽的惋惜。 “西门庄主虽然内力深厚,但在山洞里躺了两日,又不吃不喝,纵使服食了消解部分毒性的药草,身体里还是积累了一定毒素。” 陆小凤坐在了床边,一动不动地听着他解说,眼中却是微光闪烁,恍如天上星辰。 他看了西门吹雪一眼,又看向舒秦,沉声道:“但这毒你是可以解的。” 舒秦接着道:“我自然可以解,所以毒素并不是让他昏迷不醒的关键。” 陆小凤凝神道:“那什么才是关键?” 舒秦踌躇了片刻,道:“我想他倒下的时候,头部大概受到了撞击。” 陆小凤猛地站了起来,面上骇然道:“头部受到撞击?” 他记得在山洞里看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对方的头部并没有任何血迹,而他躺着的也是平地,也没有任何尖锐的石头。 可是他也听过许多头部受到撞击的人看上去是没有任何的外伤的。 头部乃经络汇集之处,更是人体玄关。 西门吹雪的剑术的确高明,内力也算深厚,但这不代表他有一颗金刚铁骨的头。 若头部受到重击,有了淤血,伤了经络,即使不全身瘫痪,也会长久昏迷。 西门吹雪若是体力不支而慢慢倒下去,自然不会有这样大的撞击。 难道他是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来得及调整到安全的姿势就倒下去了? 可那山洞里究竟有什么能让他一瞬间失去意识? 不知为何,陆小凤的脑海中掠过了刘慕仙的面容。 然后他迅速地甩了甩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头部撞击也只是我的猜测。”舒秦摊了摊手,道:“因为我以前遇到过因为头部受创而长久昏迷的人,他们的脉象就和西门庄主的是一样的。” 陆小凤微微苦笑,一瞬间,他只觉得仿佛有凄凄晚风刮在脸上一般。 “那些昏迷的人经你治疗之后有没有醒过来?” 他只期待不要听到更坏的答案。 舒秦微微沉眸,掩去了眼底的波光流转,沉声道:“有些人是醒了。” 有些人是醒了,但是有些人却没有醒过来,这剩下的话他不必再说,因为陆小凤已经懂得。 但陆小凤却还是道:“至少你还是让一些人醒过来了,总比那些虚有其名的所谓神医要好得多。” 陆小凤以前曾经遇到过许多名气极大的神医。 有些神医的规矩又臭又长,有些神医的诊金高得吓人,有些神医干脆就定了每月的医治次数。 神医们各有各的不同,但这些神医们相同的是,他们总有一副怪脾气。 但不是谁都能忍得了那副怪脾气。 或许他们是天生如此,也或许是人们纵容了他们太久,导致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脾气。 无论是谁,若是忘记原来的自己,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成为自己曾经最为鄙夷、唾弃的那种人。 而这个年轻人名不见经传,却医术高超,性子和善沉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可惜他的医术是难得一见,他的经历坎坷也是难得一见。 如今的舒秦因为他那师兄已不能经常行医,只能靠在乡间教书那点微薄的酬薪来养活自己。 若非戚鸣雁向他推荐,陆小凤绝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舒秦却不知陆小凤的这些心思,只是俯下了身子,替西门吹雪盖上一层被子,又拉好了床帘,然后才慢慢地转过身来,朝着陆小凤叹道:“陆大侠,你说我好话也没用,治病救人还是得靠医术的。” 陆小凤笑盈盈地看着他,道:“你的医术是戚鸣雁推荐的,自然不会有错。” 舒秦沉静地看着他,眸色在一瞬间柔和下来,似有温然笑意。 他或许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行医的机会了。而如今他能得到这样的机会,还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心情必然会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陆小凤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这庄里还有一个病人,我希望你也能去看看。” 舒秦疑惑道:“还有谁?” 陆小凤摸了摸小胡子,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我也不清楚他真正的名字,不过你可以叫他刘慕仙。” 舒秦疑惑道:“刘慕仙?” 陆小凤点了点头,面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古怪。 “这个人无论对你说些什么,你都不必在意。” 舒秦凝眸看着他,道:“为何不必在意?” 陆小凤道:“因为他的脑子似乎不太清楚。” 舒秦沉声道:“你说似乎?” 陆小凤淡笑道:“是不是‘似乎’,就靠你去确认了。” ——————————————————————————————————————— 在这儿住了几日之后,刘慕仙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了如今的状况。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二次穿越的。 而这次穿越以后,他不但没有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了在这世上的立足之地。 就连那些对他百般呵护的人,在如今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庄内的下人得知他说过的话后,虽是供应不缺,但也对他冷言冷语不断。 失了容貌,没了身份,他如今被软禁在此,只不过是等死罢了。 此时此刻,这个承载着他美好回忆的万梅山庄,又和一座牢笼有什么区别? 那些他昔日所仰仗的,所憧憬的,所依恋的,不过是地下飞灰,转瞬即逝。 可惜人往往只有在失去一切的时候,才有机会看清楚很多东西。 刘慕仙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又恢复了那种死灰一般的冷寂和绝望。 但下一刻,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悲哀的面上忽有一丝笑意,眼中也现出了一抹稀薄的亮光,可那光就像是古楼里的幽幽烛火,仿佛随时都会被风掐灭。 这个万梅山庄里肯定有陆小凤,陆小凤肯定知道花满楼在哪里。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花满楼,大概都是一样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舒秦知道陆小凤在暗示他那个刘慕仙可能是在装疯卖傻。 既然有可能装疯卖傻,那就一定会说些疯话。 而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对方说了什么,他都不会当真,也不会外传。 但当舒秦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对方的反应有点让他明白了陆小凤为何笑得那般古怪。 面部依旧还有些肿胀的刘慕仙看了看舒秦,忽然冷笑道:“你叫抒情?我还叫议论呢。” 第23章 擦药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0节 ——————————————————原著世界———————————————————— 舒秦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然而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替他诊脉。 他已决定对方无论说些什么,他都不会再去理睬。 谁知刘慕仙下一句又道:“我要见花满楼。” —————————————————————————————————————————— 陆小凤出了趟门,他再去找花满楼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坐在西门吹雪隔壁的房间喝茶。 茶杯由青瓷所制,恰如那水色迷蒙,烟雨霏霏。茶水偏黄,温润生香,茶面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凝脂琥珀一般。 花满楼先是拿起细细闻了闻,然后吹了吹,浅酌了一口,又徐徐推开,放在紫檀木的桌上。 察觉到陆小凤来了之后,他将身子转了方向,好像是在看着舒秦一样,唇角含了一丝温然笑意。 陆小凤却笑道:“你好像总是能知道别人在什么位置。” 花满楼笑道:“舒秦身上带着的药箱里散着一股香味,你刚刚才与他谈过,故此你身上也沾染了这种香味。我的鼻子毕竟还管用,所以能知道你的位置。” 舒秦本就是爱花之人,他的药箱也用了鲜花编成的串串装饰的。 陆小凤与他相处过,所以身上也沾染了那淡淡的花香。 这样淡的花香,世上恐怕只有花满楼能闻得出来。 但陆小凤听到这话,面上的笑意却凉薄得像是习习晚风。 “你肯定猜不到那人想见你。” 花满楼敛眉道:“见我?” 陆小凤点头道:“他指名要见你。” 花满楼又举起了茶杯,轻轻一笑,道:“可我似乎并不认识他。” 陆小凤叹道:“但他却好像认识你。”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放下茶杯,有些无奈地笑道:“舒秦已帮他看过脉象?” 陆小凤道:“不错,而且他已确认刘慕仙身上没有中毒的迹象。” 之前那次不过是简单的诊断,如今才是真正的确认。 花满楼沉声道:“西门吹雪都中了点毒,他却一点都没中毒?” 一点都没中毒,要么是这人对山洞的情形早有准备,要么便是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可这人明显不像是后一种。 可一个对山洞里的情形有准备的人,又怎会沦为疯癫之人? 如果一个人可以装疯卖傻这么多天,那他就一定有非要装疯卖傻才能掩盖的秘密。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他的疯狂就或许是因为别的因素了。 陆小凤摊手道:“我也觉得奇怪,但事实便是如此。” 花满楼的笑意在面上一闪而过,清隽秀逸的面容像是浸润了一世的晨光月色。 “无论如何,我也该去见他一趟。” 陆小凤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话,说了还是不如不说的。 ——————————————————————————————————————— 花满楼终于还是去见了刘慕仙。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他从未想过对方在初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会说出那样的话。 “七童,七童,是你,真的是你……”刘慕仙本来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此刻却忽然跳了起来,眼中散着狂喜的光芒,“就算我推了你那也绝不是故意的,你脾气那么好一定能原谅我的对不对?” 花满楼听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这些,微微一怔,眉头凝紧道:“我认识阁下吗?” 这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在刘慕仙心口戳上了一刀。 他颓然无比地低下头,声音中满是伤怀和惆怅。 “不好意思,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我一时激动,就把你当成他了……” 他本以为自己就算看到花满楼也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人就这么走了过来,唇角含笑,清润无双,宛如光风霁月一般。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只是谁也无法回到当初了。 花满楼点头微笑,恍若无事道:“看来阁下一定很想你那朋友。” 舒秦就在旁边看着,此刻却问道:“你们有话要说,或许我应该出去。” 花满楼却道:“不必如此。” 刘慕仙仿佛有些失望,舒秦却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在一边研磨药草。 刘慕仙看向花满楼,又道:“七童……不,是花公子,敢问你是否能帮我一个忙?” 花满楼淡笑道:“有何事是我可以帮忙的?” 刘慕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舒秦,踌躇了半天,终于道:“我胸口有伤,但我不想麻烦舒大夫替我擦药,你能否替我……替我擦一下药?” 花满楼并未说话,只是眉头一挑,然后默默地看向他。 他可以答应,但是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古怪。 这个人可以要求他做许多事,可为何非得是擦药? 舒秦大夫,庄内的许多侍女和仆役,谁都比他适合给对方擦药。 难道他想通过擦药传递什么信息? 舒秦声音温和地提醒道:“他看不见你的伤口。” 刘慕仙瞪了他一眼,又道:“但他可以用手摸啊。” 总是温颜含笑的舒秦却眉目一沉,道:“那你是想让伤口再度崩裂吗?” 刘慕仙又不依不挠道:“伤口崩裂了不是有你吗?” 舒秦无奈,只得将目光看向了花满楼。 他们二人话都说到了这里了,花满楼只得无奈道:“舒大夫比我更清楚用药的分量,他比我要合适许多。” 刘慕仙赶紧看向花满楼,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但却又什么都编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道:“可……可是……” 舒秦苦笑道:“你到底对我有何不满?” 他自问对对方也算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了。 花满楼也带上了一丝好奇的微笑。 刘慕仙憋了半天,终于对着舒秦憋出了几句话,道:“因……因为你长得没有花满楼亲切……” 话音一落,舒秦那张清秀的面容仿佛蔓上了丝丝藤蔓般的暗纹。 他动了动嘴唇,却仿佛已说不出什么。 “你……你给我擦药的话我一定会心中不安,我一不安,伤口恢复就慢了……”刘慕仙又道,“如果花满楼擦得顺利的话,我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呢……” 花满楼叹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吧。” 他又对舒秦点了点头,道:“只是要麻烦舒大夫指导了。” 舒秦点了点头,便对着花满楼说了一番擦药的事宜。 刘慕仙听得满心期待,恨不能把自己胸口戳个洞来,这样说不定花满楼就得采取更多急救措施,比如拿着棉花按住他的伤口之类的。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在另外一个世界他受伤的时候,花满楼替他擦了药便面红耳赤地跑了出去,自那以后他就对自己暗生情愫。 想必这里的花满楼也不会差得太多。 过了一会儿,花满楼终于还是开始擦药了。 他擦得很专注,也很用心,刘慕仙自然是受用得紧。 可对方的神情好似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那种变化。 刘慕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却发现从始至终,即使是碰到了敏感的部位,花满楼也表现得十分坦然,毫无扭捏。 莫非是因为舒秦在的缘故,所以他必须有所克制? 而等擦完之后,刘慕仙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花满楼默默地“看”向他,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的面上似是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依你看,我该有什么样的感觉?” 第24章 雁鸣 刘慕仙眉头一紧,神情一黯,眼中的星火熠熠终究归于一线幽光。 他低下头,握紧了拳头,似乎是想努力掩住自己的黯然神伤,但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就像是一道狂风骤雨里的小树苗。 花满楼微微敛眉,似乎还是有些疑惑。 既然让他擦药不是为了传递信息,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自己产生感觉? 可只是擦个药而已,他还能产生什么样的感觉? 舒秦见两人都沉默下来,便自觉地把研磨好的药倒进了杯子里。 花满楼听了这咳嗽,便淡笑道:“阁下见我可还有别的事?” 刘慕仙掐了掐手心,咬了咬唇,眼中有一丝粲然晶莹闪现,那点点碎金般的泪珠,凄然如秋风,惘然若星光,仿佛是垂死之人的挣扎,又带着酒后癫狂一般的绝望。 花满楼是他最后的希望。 可如果连这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在这个陌生的世道里他还能指望谁? 可惜这样一双秋水盈盈般的眼睛,花满楼却看不见。 但花满楼却似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异样。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叹,道:“如果你没有别的想说的,便安心在这里休养。你的伤未好全之前,没有人会来动你。” 但他清楚等这个人伤好了,陆小凤便一定会来好好盘问他。 可不知怎的,花满楼也觉得这个人似乎不是在装疯卖傻。 虽说感觉总是可以骗人的,但他的感觉却很少出过错。 刘慕仙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 他的动作僵硬得很,一举一动都缓慢异常,仿佛连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花满楼便朝舒秦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他走的时候,还闻了闻那药箱上的花香。 花香清浅沁人,仿佛足以把一切污秽肮脏的心思都掩过去。 闻着花香,人或许就可以忘记很多本不该记得的事情。 舒秦看着他的眸光流转,忽然觉得他这样倒像是真情流露,不像是在装疯。 就算是装疯,他也不必演出这样的蹩脚戏才对。 然后他忽然看向了刘慕仙的那双手。 他那双手的手指多一分嫌长,少一分则短,匀称有致,在阳光照射之下又泛着羊脂白玉一般的光芒。 方才他们都在有点阴暗的内室,而如今阳光照进屋内,舒秦也终于发现了这双手的独特之处。 这实在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漂亮到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惊叹。 ——————————————————————————————————————— 当花满楼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时我觉得他没疯,可有时我又觉得他好像真的疯了。” 花满楼却淡淡道:“或许他与这件事的关系并不大。” 陆小凤道:“我也想过这点,但他出现在那里,实在不像是个巧合。” 而且他的身体实在古怪,既无武功,又不是体制特殊,何以能免于中毒? 莫非是有谁给了他避毒的宝贝?可他身上好像没有这样的宝贝。 或许是有人故意放他在那个山洞,好让陆小凤遇到他,然后让他将探案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个无关紧要的棋子身上,从而忽略了真正藏在背后操线的人。 看起来他是时候去庄子外面查些东西了。 只是这庄内似乎也不太太平。 花满楼又道:“关于那个内奸,你可有什么线索?” 陆小凤淡淡道:“我曾经怀疑韩青。” 花满楼敛眉道:“曾经?” 他曾经见过那个老实的年轻人,对方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陆小凤又叹道:“因为我曾经觉得他出手打刘慕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可下一刻,他又微微敛眉,眸子里仿佛映出浩渺星河,烟水蒙蒙。 “可一个能偷到名单的内奸,必定十分谨慎,怎会在我面前轻易露出马脚?” 花满楼却自信满满地笑道:“但你一定还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陆小凤淡笑道:“有机会接近名单所藏的高阁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只是我并不想去动他。” 花满楼笑道:“你是舍不得动他?” 陆小凤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有时候一个内奸可比十万雄兵都管用,我可舍不得动他。” 花满楼淡笑道:“那你有何打算?” 陆小凤的眉毛微微一挑,面上便仿佛含了几缕笑意。 “我自有我的打算。” ——————————————————————————————————————— 陆小凤先是去找了戚鸣雁。 戚鸣雁的好友有很多,就连江南刘家中也有他的朋友。 而戚鸣雁此刻正在锦升楼。 他一向是个很喜欢享受的人,所以如果他要吃什么,就会到最好的酒家去,如果要听什么,就会找最好的歌姬,如果要看什么,就会找最好的戏班子。 但也因为他平日里注重享受,资助起穷苦朋友来也从不吝啬,所以即使赚了许多钱,也会很快花光。 但戚鸣雁对许多人都有推荐之恩,当他花光了钱的时候,总能让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接济他一下。 而如果他要杀什么人,就一定会找个大人物。 所以江湖中人叫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他如果没有遇到什么大人物,便死活都不会动手。 戚鸣雁为人豁达,但对自己出手的对象却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执着。 可当陆小凤向戚鸣雁问到刘慕仙这个名字的时候,对方却默默地吃了很久的贵妃鸡。 就在陆小凤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戚鸣雁才仿佛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记得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你为何忽然问起他?” 陆小凤却诧异道:“所以说江南刘家真的有个四公子?” 戚鸣雁又吃了一口芙蓉糕,仿佛很享受的样子,然后他才慢慢道:“但那个四公子很小的时候就落水淹死了。” 陆小凤敛眉:“他淹死了?是在哪儿淹死的?” 戚鸣雁这回夹了一口芦笋炒肉,吃完以后才不急不缓地说道:“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附近。” 陆小凤目光一闪,又问道:“哪个山洞?” 戚鸣雁这次又拿了勺子盛上了一口蟹肉羹,徐徐吹了口气,吹凉了之后才喝下去。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放下勺子,笑盈盈地看着陆小凤,道:“我也不记得了。” 陆小凤看着他吃吃这个,又喝喝那个,轻轻一叹,似乎是有些无奈道:“你平常好像不会点这么多东西吃。” 戚鸣雁笑道:“我的确不会点这么多,因为今天有你在,我才点这么多东西吃。” “因为有我在,所以你可以让我请客了?”陆小凤看着他已经沾了灰的衣服,唇边扬起一道淡薄的笑意,道,“你的钱又花完了?” “钱这东西就是用来花的。”戚鸣雁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夹起什锦豆腐,道,“而且你这次请客,下次我就请你吃鸡翅,鸡腿,鸡胸,鸡脖子,还有鸡屁股。” 陆小凤无奈道:“为什么吃来吃去都是鸡?” 戚鸣雁理所当然似的说道:“因为你是陆小鸡,陆小鸡当然得吃鸡了。” 陆小凤便忽然夹起了一块贵妃鸡,但却送进了戚鸣雁的碗内,双眉微扬道:“你一定见过了司空摘星。” 他说起司空摘星的时候,眼底好似有一丝笑意。 这天底下只有司空摘星会恨不得让陆小凤的所有朋友都叫他一声陆小鸡。 戚鸣雁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眼中含着探究的笑意,道:“你今天似乎是有备而来,若还有什么便一起问出来吧。” 陆小凤却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而你一点也不奇怪我为何要问这些问题?” 戚鸣雁笑道:“我只奇怪你觉得舒秦这人怎么样。” 陆小凤道:“他的性子也很稳重,是个合适的进庄人选。” 戚鸣雁眼中幽光一现,淡淡道:“或许吧。” 陆小凤敛眉道:“或许?” 戚鸣雁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要我推荐人的时候,我只考虑他医术高明却又不为人知,可却并未考虑他那师兄可能带来的麻烦。” 舒秦救人之后,病人的家属总要被他那师兄常越冰所杀害,而且还要被截掉几根手指。 他那师兄的消息总是灵通得很,动作也快得很,但最近江湖上已没有了常越冰的消息。所以谁也不知道常越冰在哪里。 “医术高名声小就足够了。”陆小凤掩去眼底的光影流转,只是微微苦笑道,“反正我的麻烦好像一向只会多,不会少。” 戚鸣雁笑道:“可这次的麻烦不单单是你的,只怕也是西门吹雪的。” 陆小凤诧异道:“你已猜到了什么?” 戚鸣雁淡淡道:“西门吹雪刚刚杀完人,而你这时又特意要我找个没人注意的大夫,我自然可以猜到。” 陆小凤叹道:“你果然聪明。” “因为你不想成心瞒我,我才能猜到。”戚鸣雁忍不住喝了口面汤,又道,“可如果真有什么事发生,你肯为西门吹雪去拼命吗?” 听到这话,陆小凤却忽然笑了,而且笑得有些古怪。 “我不会为任何人去拼命。” 戚鸣雁奇怪道:“为西门吹雪也不可以?” 陆小凤苦笑道:“不可以。” 戚鸣雁叹了口气,道:“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陆小凤又道:“你肯不肯去替我杀人?” 戚鸣雁淡笑道:“那要看你要我杀的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我说不定会去。” 陆小凤摊手道:“陆小鸡便是陆小鸡,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说完这个,他又眸光一沉,泛起万千深邃幽澜,道:“你可曾听过栖玉阁?” 群英会的邀请名单是由方老爷的管家方静河所定的,而最近拜访方静河的,就只有做珠宝生意的栖玉阁了。算算时间,能影响他做决定,并让那些恶徒都选择往山洞附近逃的,大概也只有栖玉阁了。 戚鸣雁神色古怪道:“西门吹雪遇袭是栖玉阁的人在捣鬼?你查得这么快?” 陆小凤淡淡道:“或许是,反正我总要去探一探。” 戚鸣雁低低一笑道:“既然朋友要去,那我总得陪着。” 陆小凤了然一笑,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雁鸣刀,眼中恍如熠熠有光。 然后他替戚鸣雁付了账便匆匆离开,走的时候,他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戚鸣雁目送着他远去,然后默默地把碗里的贵妃鸡又夹到了陆小凤原本坐着的位子上。 他看着这鲜嫩可口的鸡块,幽幽一叹,似有几分怅然之意。 “你说过不会去替他拼命,可到头来,你还是去替他拼命了。” ——————————————————————————————————————— 因为有舒秦陪着的关系,刘慕仙可以不被软禁在房内,而能在庄子的少人之处散散心了。 看着他单薄得恍如剪影的身躯,舒秦好像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他叹了口气,眉目温静道:“药擦完了,你就该去歇息了。” 刘慕仙却看向他,笑意凄惘道:“歇息?既然你不是真心关心我,又何必做出这幅关心人的模样呢?” 唯一的期望已然破灭,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很好。 舒秦淡淡道:“关心病人本就是大夫的职责,这与真不真心没有关系。” 刘慕仙疑惑地看着这位长得还算清秀的年轻人,道:“你不在意我是谁?” 舒秦无奈地笑道:“那是他们应该在意的事,与我无关。” 刘慕仙唇角一动,硬是挤出一道淡淡的笑意。 “我或许该说声谢谢。” 他实在没想到在这儿对自己最耐心的,却是这个在他记忆中根本没出过场的无名之辈。 而他原本抱有万千期待的那些人,都或多或少地伤害了自己,把自己精心编织的美梦搅得支离破碎。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不必在意。”舒秦凝神看着他那有些肿胀的面容,温颜道,“我会给你的脸涂上药膏,不消几日便能消肿。” 刘慕仙眼前一亮,双眉一震,声音中透出狂喜的气息。 “我的脸还能恢复到从前吗?”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忽然间好了很多。 “自然是可以的,我保证你会像以前一样好看。” 舒秦上前细细看着他,越是看着,眼底的笑意就越是灿若辉光流霞。 然后他莹然一笑,那笑声中仿佛带着医者安抚人心的力量。 刘慕仙面色稍霁道:“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每一次看镜子,他都无法忍受自己原本清若幽兰的面容变成了现在这一副肿胀可怖的模样。 舒秦容色沉静,淡淡含笑道:“你的手很好看,所以我想你的脸应该也不差。” 当一个人有一双好看的手时,总会有一张好看的面孔。 刘慕仙羞涩道:“难得你注意到了我的手。” 一般人看见他,只会先看见他那张肿胀无比的面容。 “因为你的手的确很好看,比那些人的都好看。”舒秦点了点头,又看向刘慕仙的那双泛着仿佛明润玉光的手。 刘慕仙清然一笑,道:“真是谢谢你了。” 不知不觉间,他竟好似又感受到了初遇花满楼时的那种温暖安心的感觉。 或许这个医生也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好感。 一想到这个,刘慕仙的面上便有了更多的笑意。 舒秦的面容依然如初晨的阳光那般温然宁静,只是默默地看向刘慕仙的手,但在双瞳微沉之间,竟隐隐有痴然之色浮现而出。 “这样好看的手指,就算是截下来,应该也会很漂亮。” 第25章 要求 —————————————————嫖文世界—————————————————— 陆小凤凝神看了西门吹雪半天,终于还是幽幽一叹,道:“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你又何必如此?” 西门吹雪便目光淡漠地看了陆小凤一眼,道:“你这一生是不是遇到过许多可怜人?” 陆小凤微微敛眉,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淡淡道:“那你遇到每个可怜人都会失去警惕吗?” “他根本没有武功,又受了那样的伤,你觉得我该警惕什么?”陆小凤无奈道,“我也能猜到你在担心什么,但他不可能是第二个刘慕仙。” 西门吹雪容色清冷地看着陆小凤,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好像已不准备再对这顶着自己好友姓名的人说些什么。 不知为何,陆小凤仿佛从那双墨玉似的幽邃眸子里看出了一丝叹息的意味。 然而转瞬之间,西门吹雪的面上又是疏疏离离,冷冷淡淡,再也看不出一丝波澜。 下一瞬,他微振广袖,抽身离去,那袖上的褶皱沉沉浮浮,远远看来恍如流云万千。 西门吹雪举手投足之间仍是那般不染一丝烟火气息,然而离去之时,那道孤绝如峰,挺拔如剑的背影,却好似带了几分寂寥怅惘的气息。 不知为何,陆小凤觉得他仿佛已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定。 但由始至终,陆小凤都只是默默地看着西门吹雪的背影消失在远方。 途中他也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有些不自在地呆在原地,踩了踩石板,挠了挠头,也不知该干些什么。 陆小凤只能叹了口气,然后抬眼看向苏沁云。 苏沁云也仿佛注意到了他。 他微微沉眸,明若清波的眼中含了一丝秋水般的忧意。 “陆大侠,刚才那人是谁?” 陆小凤苦笑道:“他叫叶孤鸿。” “叶孤鸿?”苏沁云诧异地吸了口气,然后收敛了眼中的惊讶,试着心平气和地问道,“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陆小凤见他仿佛神色有异,道:“因为他很快便要与西门吹雪决斗。” 苏沁云微微低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如烟般的双眉笼起丝丝缕缕的清愁,唇角的笑容蔓起几分苦涩之意。 原著里跟西门吹雪决斗的人明明是叶孤城,叶孤鸿连西门吹雪的面都没见上便自杀身亡。 看起来这里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而那个叶孤鸿,只怕也未必是真正的叶孤鸿。 陆小凤疑惑道:“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山庄的?” “我一醒来便在这万梅山庄,以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我现在只记得我的名字。” 苏沁云容色沉静,唇角微微扬起,那笑容虽然莹润无双,但却隐忍着几分愁色。晚风袭来,吹皱了他身上一袭青衫,一时之间恍如清波潋滟,玉树摇曳。 陆小凤有些怜惜地看向了他,微微叹道:“既然如此,那你在恢复记忆之前还是先住在山庄吧。你还得把你的身子调养好。” 他的身躯瘦弱异常,肤色又是苍白如雪,仿佛一阵清风都能将他吹倒。 像他这样一个人若是出了山庄,只怕是挨不过几天。 苏沁云感激地点了点头,道:“但我也不能白受你们的恩惠,我想先做一些简单的活,比如伺候说西门庄主沐浴更衣。” 苏沁云本以为西门吹雪一向是那山间白云,天上孤月,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却没想到他对自己倒像是极为关心。既然如此,他也应该做些什么来报答这关心才是。 毕竟他一无武功,二无钱财,要想在这凶险无比的世道上活下去,总得找一个依靠。 而没有谁比剑术高超却又家财万贯的西门吹雪更适合当他的依靠了。 陆小凤微微敛眉道:“这样的活由侍女去做就好了,你的伤势还未好全,怎可做这些?” 他越看便越是觉得对方身世可怜,但却又心性柔缓,气质脱俗。这样的人,或许以前是书香世家公子,又或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刘慕仙肤浅庸俗,空负美貌,实在是万万比不上他的。 那个白衣少年怎能将对方与刘慕仙作比较呢? 苏沁云盈然一笑道:“就是因为伤势没好全,我才挑一些轻活来干。等我伤势好了,就可以干些重活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如万千繁花齐齐绽放,连面上的那股忧郁也像是被一阵清风驱散的阴云,再也不留一丝痕迹。 陆小凤看着他那温宁随和的笑意,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 ——————————————————————————————————————— 第二日陆小凤去找西门吹雪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不在原来的住处。 他问了管家,问了仆人,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可他在黄昏之后走了,西门吹雪这时便回来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敢问他去了哪里。 而第三日又是如此。 陆小凤即使再迟钝,也不免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可他每次去寻西门吹雪的时候,都寻不到对方的踪影。 这样过了几日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去找了花满楼。 而当花满楼听到这事的时候,却不由得苦笑道:“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话?” 陆小凤摸了摸下巴,略有些无奈道:“我说的那些话是有欠妥当,但他也不该这样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 花满楼轻摇玉骨洒金折扇,面上的温柔笑意恍如春风秋月一般。 “或许他只是想专注于剑道。” 陆小凤看他气定神闲,好似一点都不担心,不由得叹道:“我看不像,他以前也练剑,但不会一整天都练剑,明显是不想见到我。” 花满楼把折扇放在了桌上,又喝了一口茶,徐徐道:“你可以住在万梅山庄几日,总可以和他说上话的。” 陆小凤用手托着腮,无奈道:“没用的,他若是不想见我,是怎样都不会让我见到他的。” ——————————————————————————————————————— 苏沁云开始做起了侍候庄主的活,但平时也会去照顾山庄内的花花草草。 他容色清丽,气质脱俗,眉眼之间淡淡的忧郁总是惹人怜惜,而且他的性子又着实温婉柔和,所以不多久他便赢得了所有下人的心。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1节 现在山庄内的侍女仆役甚至是管家,见了他都是一口一声“小沁”,实在是亲热得很。 就连万梅山庄的庄主也仿佛习惯了让他伺候,让他呆在身边的时辰越来越长。 才不过几日之间,山庄里竟传起了流言,说庄主有意纳苏沁云为新的夫人。 不过流言只是流言而已,苏沁云还是继续侍候着庄主,但他们之间却好像越来越亲密了。苏沁云有时候还会讲些笑话,庄主似乎也觉得那些笑话有趣得很。 除了西门吹雪以外,好像所有人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接受了这个少年的突然出现,也接受了他在万梅山庄的地位。 苏沁云也试着去找过西门吹雪,可惜他和陆小凤一样,总是找不到对方。 而这一日陆小凤来找他那好友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此时正在凉亭内坐着,而他一直要找的西门吹雪却坐在另一处凉亭,与他们遥遥相对。 白衣剑客静静地躺在青藤编织的软椅上,一双狭长的眼睛似眯未眯,其中的料峭冷意已消融了大半,而且还带着几分闲适的味道。西门吹雪却只是背着他们,负手而立,仿佛一点也不想过来见这凉亭中的三人。 陆小凤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现在过去,对方也不知会不会想见他,或许等过段日子,他便能消气了。 苏沁云则一边泡着茶,一边讲着一些笑话。 每一次他讲这些笑话的时候,白衣剑客的眼中就会闪过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十分受用的模样。 陆小凤也听了几个,有时竟会被激得捧腹大笑,难以自制。 他听得浑然忘我,仿佛一点也不记得苏沁云曾经说过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过了一会儿,白衣剑客缓缓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小凤忽然退去了笑容,一脸正色道:“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想请你替我去杀一个人。” 白衣剑客淡淡道:“杀谁?” 陆小凤笑道:“总之不是好人便是了。” 白衣剑客道:“好,我信你,但你总得做些什么。” 陆小凤指了指自己的脸,眉角眼梢里仿佛有些无奈的味道。 “你想我剃掉眉毛,就像上次一样?” 上次他拜托白衣剑客杀人的时候,刘慕仙便提议让他丈夫剃掉陆小凤的眉毛。后来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陆小凤又瞥了一眼远方的凉亭,发现原本西门吹雪还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佛一座雕像一样。 谁也猜不到他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无论做什么都只随着自己的心意。 而自始至终,西门吹雪都没有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 陆小凤的眉头微微皱起,紧紧闭着唇,舌苔上却仿佛有些酸麻的感觉。 但他自己也说不出这舌间的苦涩是为了什么。 白衣剑客还未回答,苏沁云却先开口道:“庄主,这样做恐怕多有不妥。” 他眉眼盈盈,唇角含笑,仍是那副温婉随和的模样。 陆小凤朗声道:“小沁沁还真是懂事。” 他并不知道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远方凉亭的那位白衣剑客忽然双手一颤。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天,顺便将手搭在了栏杆上。 苏沁云疑惑道:“小沁沁?” 陆小凤笑道:“他们都叫你小沁,我当然得叫点与众不同的了。” 他叫得无比自然,仿佛一点也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妥。 苏沁云也仿佛有些羞涩地笑了,像是个秀秀气气的大姑娘似的。 但他下一瞬又朝着白衣剑客说道:“庄主,我看不如叫他做些好玩又轻松的事。比如说让陆小凤在正午时节脱光衣服,爬上醉仙居的楼顶,然后大叫一声他喜欢和男人上床。” 说完他又看向了陆小凤,有些无辜地笑了笑,道:“庄主你最好要求他不能蒙着面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陆小凤。” 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无辜,这样的笑容一点不像是怀有恶意,倒像是朋友间的玩笑。 陆小凤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苦笑了一声。 苏沁云自然是在开玩笑,不过这种话也实在有些过了,他那好友必然不会应允,有可能还得因此狠狠责罚他。他不禁有些为这少年担心了起来。 然而下一瞬,白衣剑客却仿佛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然后他对着陆小凤一脸肃然道:“不错,你只有这样做了,我才会帮你去杀人。” 陆小凤心底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衣剑客,仿佛已说不出话来。 他像是被当头泼下了一头冰水,被沁凉入骨的冷意所包围着,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他的好友依旧在微笑。 但那丝笑意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陌生到让他手脚发寒。 这时远处的西门吹雪忽然回过头来看了这三人一眼。 他的双手仍搭在栏杆上,但那栏杆却好似快要被他捏断。 第26章 清醒 “西门,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陆小凤眉头微紧,唇边硬生生挤出一道苦笑,那笑意像是傍晚时分天边的云,欲退未退,僵而不散,着实是尴尬到了极处白衣剑客却姿势悠闲地躺在软椅上,眉头微微上挑,面上露出一丝惬意的微笑。 “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的。” 他那闲适无比的姿态倒衬得他像是在看一场好戏,从白衣剑客的面上看来,他仿佛一点都不觉得这要求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陆小凤看着他的好友面上那份陌生的微笑,只觉得心像是一块无依无靠的小青石,在湖中沉了又沉,一直沉到了湖底,然和再也无法得见天日。 苏沁云笑意盈盈地看着陆小凤,晴暖的日光照在他那如雪般白润的肌肤上,像是披上了一层轻透无比的素色绢绡。 “陆大侠,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听说你连数百条蚯蚓都能挖得,脱光衣服喊两句可比挖蚯蚓要轻松得多了,这应该也没什么吧?” 话音一落,陆小凤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替西门吹雪挖蚯蚓时的场景。 他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挖全了三百六十五条蚯蚓,然后把这些都挂在他那件最常披也最喜欢的红披风上。 陆小凤现在还记得当西门吹雪看到当时的表情。 他当时灰头土脸的,把蚯蚓放上去之后一张俊俏的脸几乎皱成了一朵菊花。西门吹雪看到以后,眼底波澜不显,但唇边却有一丝清浅如水的笑意闪过。 他一向很少笑,即使笑了,那也多半是讽刺的冷笑。 但那丝笑意虽然浅浅淡淡,却似乎在他心中荡起了无数涟漪一般。 可惜那样的笑容,自那次之后,他便很少再见到了。 陆小凤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苏沁云已经向自己走了好几步,而且正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 细细一看,他整个人走过来的时候,像是一朵幽幽清云降在人间。而他的面容又像是浸透了星辉月华,皮肤上闪烁着白玉般的光泽。而他的那双眸子在扫尽忧郁的阴霾之后,闪着如琉璃一般莹润清透的光,眸色流转之间尽是盈盈如雪,潺潺如水。 不知不觉间,陆小凤竟看得移不开眼睛,一时间也忘了刚才的那些尴尬。 苏沁云又婉然一笑,轻轻开了口,那声音宛如清波潋滟,仿佛可以荡尽一切人心的污秽。 “陆大侠,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还是算了吧。” 陆大侠微微一愣,然后叹道:“也罢,反正这要求虽然荒诞了点,但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麻烦事,我照你说的去做了就行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已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惊心动魄,也忘记了自己的好友露出的那份令人陌生的笑意。其实他只是看了看苏沁云的笑,然后忽然觉得这要求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请好友去杀人,对方也有一定的风险。 那么他做点荒诞的事让对方开心开心应该也不错。 于是陆小凤这便转身离去。 只是他转过身去看见凉亭里的人时,发现对方正如石雕木塑一般地站在那边,冷冷地瞪着自己。 陆小凤迎入他的眸子,却发现对方在察觉他意图的下一刻,又迅速地出了凉亭,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他走得毫不犹豫充满决绝之意,仿佛永远也不想再回头了。 天光融融,暖如春风,可日光照得亮那他身上一袭如雪苍白,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重重暗霾。 只是陆小凤就在眼前,而那匆匆离去的白衣少年却好像还是连和他说上一句话的意向都没有。 他今天好像没有在这少年面前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难道他还是在为那日的事耿耿于怀吗?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那道萧索寂寞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忍不住叹了口气,眉间眼底顿时凝起无限苦涩怅然之意。 醉仙居是城内最高,客人最多,也是生意最好的酒楼。 可陆小凤今天来的时候,却发现者酒楼里仿佛一个客人都没有。 就连酒楼附近的店铺也尽数关闭,街上的行人也是稀稀疏疏的,一点也不见往日的热闹。 陆小凤疑惑之下,便去问了老板,然后才知道有一位神秘的客人把酒楼都包了。至于酒楼附近的店铺是怎么回事,他们便不清楚了。 陆小凤心中疑惑那位神秘的客人是谁,但也觉得如今人少,做起事来也方便了许多,便也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整了整衣服,然后走到了最高的一层,然后在朱红栏杆上足尖一点,身如云鹤般朝天一纵,似踏云踩雾一般上了屋顶。 而等他上了屋顶之后,才发现屋顶之上已有人站在那边了。 而那竟然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差点吓了一跳,脚一松,往后面一退,硬生生踩下了好几块青瓦。 不知道为何,他刚才来酒楼的时候竟没有看到西门吹雪,不过也有可能是突出的栏杆挡住了的关系。 他站稳之后,才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西门吹雪,声音惑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西门吹雪面沉如水地看着他,缓缓道:“想必你已问过那老板。” 陆小凤却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笑盈盈地说道:“你可算愿意和我说话了。” 西门吹雪默然不语,负手而立,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宛如新裁,那衣抉飘然如飞,在风中猎猎作响。 陆小凤歪了歪头,眯起眼睛道:“包下酒楼的人是你?”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陆小凤又指了指那街道上的店铺,道:“那这些关掉的店铺是怎么回事?” 西门吹雪淡淡道:“店铺主人收了足够的钱,自然会关掉。” 陆小凤这才恍然大悟道:“店铺都关了,行人也就不多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朝着西门吹雪投去惊疑不定的眼神,道:“可你是怎么办到的?你可没有那么多钱吧?” 包下生意最火的酒楼,让一条街的店铺都关门,都不是一笔小费用。白衣少年可不像是那种银票当纸烧的富可敌国之人。 西门吹雪神色淡漠道:“我是没有,但管家有。” 陆小凤皱着眉头,苦着张脸,仿佛欲发不解了。 “这些事都是你让管家去做的?他竟肯听你的?” 西门吹雪眸似新雪,面冷如霜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听我的。” 而且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管家都该听他的。 陆小凤便不打算去深究这些细枝末节了,只是正色道:“那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西门吹雪冷冷道:“看你。”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仿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所说的话似的。 “你遣走这些人,就是为了一个人看我脱衣服?” 西门吹雪的眼皮微微一跳,眼中有丝丝星火跃然而起。 “我来看你配不配得上陆小凤这名字。” 陆小凤神情古怪地摸了摸头,道:“陆小凤这个名字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眼前这位与自己的好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对这个人有过一些期待,他也记得自己在对方身上看到过自己好友的影子。 可现在,他却只是对着对方冷笑了一声。 那笑容带着森然冷意,仿佛是看透一切之后的愤慨,却也带着从灵魂深处蔓开来的疲惫和萧索。 陆小凤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对方的身上竟开始有凛冽剑意一点一滴凝聚成形,仿佛将自己重重包围了住。 然后他眉头一皱,忽然发现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竟已经有些开始喘不过去来。 他抬眼望向对方,声音急切道:“你为何对我有杀意?” 西门吹雪冷冷道:“因为看在他的份上,我想最后试一次。” 陆小凤惑然不解地看着他,道:“试什么?” 下一瞬,他忽然觉得对方的剑意更胜从前,渐渐有瀚海滔天般逼人之势。 西门吹雪眸色疏离道:“试试你能不能想到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陆小凤苦笑道:“我当然知道我为何会在这儿了。” 话说完,他撞进了对方一双幽潭般清明森冷的眸中,忽然愣在了原地。那澎湃不息的冷意和剑气,逼得他喘不过气,却也仿佛逼得他不得不面对一些被忽略的现实。 陆小凤低下了头,只觉得心中忽然一片茫然起来。 等等,他为何会在这儿? 他本来已决定拒绝那荒诞到有些离谱的要求,可却忽然觉得那要求仿佛也没那么苛刻。 他本来已察觉到自己好友的异样,却忽然间觉得他那好友本就该如此。 可说来说去,他到底为什么会答应那个荒诞的要求? 更可笑的是,他到底会为什么一点都不怀疑那个忽然出现在山庄的苏沁云?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一个长得漂亮的男人,可他为何又再度失去了本应有的警惕。 想来想去,答案仿佛只有一个了。 西门吹雪收敛了身上的剑意,却发现陆小凤忽然霍然动容,然后在低头沉思些什么,面上神情数度变换,仿佛在经历着极度艰难的思索。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清明如雪,明亮如星。 “我想我已经想到了。” 西门吹雪眉头一跳,忽然道:“你已想到他是第二个刘慕仙?” 陆小凤苦笑一声,道:“不,他比刘慕仙更可怕。我本来因为西门的改变而心惊胆战,接近了清醒,但他却能再度以眼神话语影响我的心志。” 西门吹雪淡淡道:“但你的恐惧都能破除他的影响。”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你当时就已看出来了,不愧是你。”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西门吹雪才知道对剑意的恐惧能让他清醒过来。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当时已打算不再见你。” 陆小凤对着他,眼中带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你说你已打算不见我,可是你却还是来了。” 西门吹雪忽然沉默了下来,只是眼中的冷意消散了不少。 陆小凤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下次如果我还被影响,你直接一剑戳醒我便是了。” 他似乎是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面上难得地闪过一丝嫌恶之色。 正在这时,西门吹雪却忽然看向屋顶之下,只见白衣剑客和苏沁云在这时已经过来了。 陆小凤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却见苏沁云朝他喊道:“陆小凤你不会真的去脱衣服了吧?我那天只是说着玩的啊你可别当真啊。” 那声音宛如清泉一般婉转动听,陆小凤听得心神一荡,忍不住又下意识道:“小沁沁你怎么来了?” 可等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身后已有一股焊烈无比的杀意传了过来。 想起自己方才对西门吹雪说的话,陆小凤的面色陡然间变得如同尸体般惨白。 第27章 领悟 身后剑气冲霄,有着纵横睥睨的威势,陆小凤只觉得身在冰窟一般。 他不是没有一搏的勇气,只是那剑意实在压得人踹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不回头?” 西门吹雪的声音在下一刻落在他耳边,如玉珠碎裂般,在绝然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清冷。 陆小凤怅然一叹,眉目中带了点萧索之意,然后他慢慢地回过了头,只是那唇边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西门吹雪眉眼之间带了些许冷肃之意,但眼底的杀意却仿佛消散了不少。 陆小凤只觉得身上压力骤减,呼吸又恢复了顺畅,他抬起头,刚想问些什么,却看见对方忽然背过了身子,似乎正要离去。 陆小凤不由得疑惑道:“你不戳我了?” 西门吹雪抬头望天,他神情肃穆,无悲无喜,一尘不染的白衣仿佛不沾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息。 “你很希望我出剑?” 陆小凤讪笑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又道:“因为我刚才已经清醒了,所以你才没有戳下去?” 西门吹雪只是将目光移向楼下的二人,剑眉微扬,挽起几分幽幽剑意,薄薄的唇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透出些凛冽的味道。 苏沁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西门吹雪,墨玉似的双瞳灵润生辉,仿佛有万千星芒在其中流转沉浮。 不过他只是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去,不再看向西门吹雪,只是默默地跟在白衣剑客身后。 他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叶孤鸿,但既然已经得罪了,便没有必要让对方更加厌恶自己。这样一想,还是暂时避免与他多做接触的好。 陆小凤却吸取了教训,不敢再看楼下的那人,只是双手抱于胸前,有些好奇地看向西门吹雪,微笑道:“那么如果我还没醒,你不会真的会一剑戳下去?” 西门吹雪这才将目光收回来,漆黑的长发在风中微微扬起,如墨锦一般映射出泠泠的冷光然后他神情淡漠地看向陆小凤,缓缓开口道:“你觉得呢?” 陆小凤先是一愣,然后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摊手道:“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 西门吹雪唇角似扬非扬,眼中如有微光星火闪烁。 “你不诚。” 陆小凤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畅快,笑得开怀,笑得无所顾忌。 但笑到最后,那笑声却渐渐小了起来,如一抹轻烟般消隐无踪。 陆小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底好似带了一抹叹息的意味。 他顺着屋顶看向楼下。 楼下已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了,想必他们已经进了醉仙居。 即使如此,陆小凤还是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好似唯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 然后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正像是飞鸟的一片羽毛,飘飘荡荡,空空茫茫,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陆小凤低下头,眼底的苦涩仿佛淙淙寒水般脉脉而过,道:“是啊,都是玩笑话,结果西门把苏沁云的玩笑话当了真,你也把我的玩笑话当了真。” 西门吹雪看着他的神情,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冷然道:“你在替那个人难过?” 陆小凤叹道:“难道我不该为他感到难过吗?” 去了一个刘慕仙,又来了一个苏沁云。 为什么被影响心智的总是西门吹雪? 这两个人看起来毫无关系,可却又相同地拥有影响人心的能力,实在不能不叫人疑惑。 而且苏沁云明显比前者更加难以对付。他看上去宁和温静,最是与世无争,与人为善了。 可这样一个人,他又能怎么让别人察觉出苏沁云的不妥之处呢?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难过,可那人却可能乐在其中。” 陆小凤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的色彩,道:“西门吹雪不可能乐在其中。” 他从很久以前就已说过,他那好友宁愿去死,也绝不可能愿意过着被人操控当提线木偶的日子。 就算操线的人是他亲近的人,信任的人,也不会例外。 西门吹雪微震白袖,眼中含了一丝寒凛之意。 “我早已不把他当做西门吹雪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的唇角似乎一扬,带起一丝讥讽的冷笑。 那冷笑像是在笑别人,也像是在笑曾经对某些人抱有期待的他自己。 陆小凤苦笑了一声,忽然目光一沉,道:“他们就快来了,可我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 陆小凤说的是“他们”,但其实他不想面对的,却只有苏沁云一个人而已。 经历过刘慕仙的事后,他本对自己已经很有信心。 可到了现在,他却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苏沁云产生别的想法。 西门吹雪却只说了一句:“晚间梅林见。” 说完这句话,他就纵身一跃,广袖如鸟翅般轻起,悠悠然地落在了对面的楼顶上,再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陆小凤眼前,他就像是天边的一朵幽云,悄无声息间便没了踪影。 他走的这般急,想必是不愿意再看见那两人了。 陆小凤听着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微微眯起眼睛,唇边带起一丝苦笑。 下一瞬,他也跟着飞身而起,掠过好几重房檐,消失在了远处。 没有西门吹雪在他身边,他也是不敢轻易接近苏沁云的。 但至于这白衣少年为何不会受他们的影响,陆小凤已打算要好好问一问了。 ——————————————————————————————————————— 梅花吐蕊,似有脉脉冷香蕴于其中,枝干苍劲,在冷夜中弯成一道道苍凉的曲线。 玉盘悬于天际,流下月色如霜,晚风习习而上,如美人素手拂在面庞。 西门吹雪已在梅林等了一会儿。 而当他看到陆小凤的时候,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一叠厚厚的书卷。 陆小凤先是朝着西门吹雪微微一笑,然后伸手甩了甩手中的纸卷,眉角眼梢里是飞扬的笑意。 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高兴,而这高兴的理由大概只有一个。 西门吹雪只眉头一挑,道:“你查到了什么?” 陆小凤本想说出来,但又轻轻一笑,卖了个关子道:“你一定猜不到我查到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亮得很,像是黎明之前天上那两颗最亮的星子。 西门吹雪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刘慕仙或者苏沁云的身份?” 陆小凤微微一愣,只好叹道:“果然瞒不过你。” 他将书卷往地上一放,道:“我去问了我一个和刘家很熟的朋友,他告诉我刘慕仙小时候落过水,还差点淹死了。” 西门吹雪眸光中敛了些许冷意:“可他并没有死。” 他若是死了,许多事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陆小凤笑道:“是啊,而且他被救上来以后昏迷了很久,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西门吹雪眼中目光一闪。 陆小凤的眸色也随之微微一暗,似乎隐隐有几分幽光起伏。 “落水前的刘慕仙可是个性子沉静的老实孩子,跟生人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可落水之后,他却好像忽然变得活泼好动了起来。” 西门吹雪的眸子微微眯起,道:“他是在哪里落水的?” 陆小凤低下头,面容肃然道:“惠州的沉玉河。” 听到那个词之后,西门吹雪的眼中忽然精光大盛。 “惠州?” 陆小凤无奈道:“没错,沉玉河就在那山洞旁边,河水与山洞里的潭水是相通的。” 他眸光一转,又道:“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什么,重要的是刘慕仙的变化。我看他落水之后便已经被人掉了包,真正的刘慕仙只怕早已经死了。” 江南刘家是富庶之家,若是能做刘家的四公子,便能一辈子吃穿不愁。 或许是有人起了歹心,害死了在河边戏水的四公子,然后将自己那与刘四公子面貌相似的儿子给安插进去,就此瞒天过海。 陆小凤把这番推论说了一下,西门吹雪却淡淡道:“若是为了钱财,何不直接绑架勒索?” 陆小凤一愣,又道:“或许背后那人要的不单单是钱财,而是刘四公子的身份。” 西门吹雪道:“可这身份也并不是十分贵重。” 陆小凤摇了摇头,道:“与寻常人家比起来已经足够贵重了。”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神色坚毅道:“还是不对。” 陆小凤叹道:“无论如何,这假刘慕仙与苏沁云一定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而且他们都收到了幕后那人的指令来接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微微皱眉。 多年筹谋,难道只是为了让刘慕仙成为万梅山庄庄主的夫人? 但这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可笑荒谬的计划。 陆小凤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让刘慕仙成为那人的夫人,幕后主使者又能有什么好处? 莫非看着刘慕仙和苏沁云将那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能让他很有成就感? 西门吹雪忽然看向陆小凤,容色清冷道:“你说他落水的河与山洞相通?” 陆小凤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却见西门吹雪忽然双眸微沉,带起丝丝缕缕的暗霾。 他似乎是想起了初见刘慕仙之时,对方听到他说了对剑道的领悟,差点就脱口说出“城主”那两个字,可那个时候,万梅山庄的主人根本未曾见过叶孤城。 他知道得实在有些多了,多得远远地超出了西门吹雪的预期。 所以下一瞬,西门吹雪眼中光芒大盛,道: “他们或许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陆小凤忽然怔住,然后猛地跳起来,面上的神情像是他被一道惊雷劈过一般。 他指着西门吹雪,几乎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声音说道:“你说什么?你难道和他们是一样的!?”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忽然面色一暗,然后冷冷地瞪着陆小凤。 第28章 身份 陆小凤看了看西门吹雪冷然若雪的面容,身体微微一松,然后舒了口气,道:“不对,怎么想你都不会去干那种事情。” 西门吹雪却好像不想轻易地跳过这个话题,只是冷冷道:“哪种事情?” 他的脸色难看得有些吓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好。 如果陆小凤不是个笨蛋,就该知道在西门吹雪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说话必须要小心点。 所以陆小凤只是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什么,我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吧。你说你和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到底是怎么意思?” 西门吹雪沉静无语地抬起头,黑发在风中无声无息地飘扬起来,在月光下映射出森冷的光。 他看着皓月当空,微微眯起眼睛,声音疏离道:“字面上的意思。”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想解释更多了。 而当他不想说什么的时候,没有人能逼着他。 陆小凤敛眉道:“可你为何忽然这么猜测?” 西门吹雪淡淡道:“因为我发现刘慕仙知道了些本不该知道的秘密。” 陆小凤疑惑道:“而那个秘密只有你们那个地方的人才能知道?”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他的神情淡漠,如烟云流转,不沾染一丝红尘俗世的气息。 陆小凤凝神看了看他,忽然叹了口气,他实在有些想不到为什么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会这样的不同。 或许那个地方不是个地方,而是个组织。 刘慕仙是组织用来掣肘西门吹雪的棋子,苏沁云则是刘慕仙死后组织用来制约西门吹雪的棋子。他们受过特殊的训练,即使没有武功,也能影响人的心志。 陆小凤特意翻查过古籍,就是为了证明西域有些部落的人会修炼一种迷人心智的魔功。而修炼这种魔功的人需要先废去武功,然后只修炼魔功。 而修炼了之后,他们的经脉内息也已与一般武者的不同,不会让人看出有修炼过武功的痕迹。 可为什么这个组织一直都针对着万梅山庄之主呢? 与其说是有仇,倒像是他们在忌惮着些什么。 那这白衣少年又是什么? 他似乎与这两人都不是一路,可他却说自己和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莫非…… 陆小凤忽然看向西门吹雪,道:“你难道是从那地方逃出来的?” 如果他不是背叛了组织,怎么会不与那两人一路? 如果他不是从那地方逃出来的,他就该认识这两个人。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得通了。 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眼中的墨色流转宛如凝固在了一瞬间。 可下一刻,他又眉间安然,语调疏离道:“不,我本无心离开。” 陆小凤诧异道:“等等,你……你难道是被赶出来的?” 西门吹雪立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陆小凤立刻讪笑了一声,摸了摸小胡子,道:“虽然不是被赶出来的,但是你应该也不是自愿离开那个地方的。不过也难怪你不会受他们影响了,原来你和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 叙叙地说完这些,陆小凤又眉头皱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歪了歪头,又盈盈一笑道:“你曾经暗示过西门吹雪和你的关系,我想你一定是与他有很深的渊源,对吗?” 西门吹雪这次却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这世上的人来说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它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 陆小凤笑道:“那今天便先谈到这儿吧,夜深霜重的,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2节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自己离开便可。” 陆小凤的笑意微微一滞,道:“这么晚了……莫非你还要练剑吗?” 西门吹雪微微低头,眼中有明灭不定的光影在起起伏伏。 陆小凤见他似是默认,不由得叹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发挥全部的实力,你就不能让决斗延期吗?” 西门吹雪这次却淡淡道:“可以。” 陆小凤眼前一亮,几乎喜不自胜道:“真的?” 西门吹雪眉峰叠起,忽然凝神看着他,眼中渐有决绝之意闪过,宛如深潭荡水,激起无穷涟漪,永无止息之时。 “可我还是会和他决斗。” 陆小凤低下头,唇角的笑意似乎带着无边无际的苦涩。 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声:“我知道。” 他很早以前就问过,他也知道会是这结果,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一次。 陆小凤已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可他却发现时间越久,他就越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了。 西门吹雪凝眸看向他,眼中幽光闪烁,似有浩渺星河。 下一瞬,他的唇角一扬,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浅淡笑意。 ——————————————————————————————————————— 陆小凤第二日便去找了万梅山庄的庄主。 西门吹雪对他暗示了很多,但却始终不肯给出个明确答案。 所以有些事,还是得由他自己去问。 管家肯替白衣少年办事,就证明白衣少年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叶孤鸿让你去包下醉仙居,你为何就听了他的话?”陆小凤一开始倒还含着一缕淡淡的笑意,“你是西门的管家,可不是他的管家。” 看他这样子倒像朋友聊天,而不是借机询问重要线索。 管家微微一笑,可那笑容却好似含有深意。 “敢问陆大侠,夫人失踪的事是否与叶公子有关?” 陆小凤点了点头,收起笑容道:“你这是何意?” 管家俯下了身子,十分恭谨道:“夫人因叶公子失踪,庄主却对此不闻不问,我若还不能知道叶公子在庄主心中的地位,便不配当这万梅山庄的管家了。” 陆小凤好奇道:“你觉得西门已把他当做了知己?你替他办事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管家却淡笑道:“非也非也,陆大侠是明白人,何须小人多费口舌呢?” 陆小凤先是一愣,转而霍然动容道: “你……你是认为西门对他有那个意思?” “叶公子多次对庄主出言不逊,庄主却依旧忍耐了下来,甚至还让他在此长住,这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了。”管家又笑道,“只要时间一长,又有什么不能发生的呢?” 陆小凤的面容猛然一搐,几乎已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想到这个默默无闻的管家竟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这些话他应该没对白衣少年说出来,否则只怕他已不能活着和自己说话了。 陆小凤这便告别了管家,准备出庄。 可他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管家的叹息。 “其实只要能让庄主在有生之年嫁出去……哦,不,是有佳人陪伴在侧,是男是女,又有什么要紧呢?” 陆小凤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水池子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管家那番话我已经不知道在几篇文中看到过了…… 咳咳,反正嫖文世界的npc作用基本就是: 1欢乐地同意主角的一切深井冰行为 2被主角的美貌所打动,充当背景板 3对主角欺负原著人物表示喜闻乐见 4迅速地传递狗男男的八卦 5祝福狗男男幸福地在一起 小凤凰智商恢复了七成,那也该有初阶的脑补技能了…… 高阶脑补那是原著小凤凰的技能,下章原著线见~~ 第29章 失踪 ————————————————原著世界——————————————————— 当花满楼听到有人进来房间的时候,他正闻着花香,品着茶水。 茶是君山银针,茶液凝若琥珀,澄明中透着微黄,片片银叶白毫如轻羽般飘荡于茶水内。 新栽的蕙兰花独蕴着一股幽香,远远看上去亭亭玉立,风姿秀然。那花色浅黄,花瓣上带着星星点点的深红斑纹,恍如点点胭脂涂在美人面上。 只是当人进来的时候,花香中混入了另一股味道。 那味道混合了青草泥土的朴实芬芳,又混合了花香,草药味,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味道。 味道有点让人陌生,但那脚步声却令他无比熟悉。 花满楼放下茶杯,轻轻推开蕙兰,回头“看”向来人,面上莹润一笑道:“舒大夫。” 他做得如此自然,实在是一点也不像是个看不见的人。 舒秦下意识地忽略了花满楼那双无神的眼睛,朝着他点了点头,温颜笑道:“好花,好茶,好雅兴。” 花满楼道:“我只是觉得有好花,好茶在,时间就好打发得多了。” 舒秦朝内室看了一眼,微微叹道:“你一直守护在此,的确也辛苦了。” 花满楼低头一笑,道:“这算不上什么,我不过是在这儿坐着,陆小凤要出去查案,你要两头奔忙,难道不比我辛苦很多?” 舒秦眸光一闪,眼中带着温润如春的笑意。 “只要这辛苦有回报,那就值得了。” 花满楼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去,伸手抚摸着蕙兰花的花瓣,花瓣向外翻卷着,如同美人的裙角随风飞扬。 可下一瞬,花满楼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疑惑地问道:“你身上没有带着药箱,你不是来这里诊脉的?” 舒秦神情一黯,道:“我是来告诉你,刘慕仙失踪了。” 花满楼摸着花瓣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他将手安放在身子两侧,微微抬眉道:“他是怎么失踪的?” 对于那个人的失踪,他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就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舒秦苦笑道:“我带着他去散步,然后我放下药箱去采些药,让他在一旁等着,可等我采完药回去一看,他已经不见了。” 花满楼眉间安然,不急不缓地安慰道:“这庄子里人手众多,大家一起寻找,必是能找到他的。” 舒秦轻轻一叹,那叹息中仿佛含着无穷无尽的涩然。 “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花满楼清浅一笑,恍如秋波潋滟。 “这是在万梅山庄,他能出什么事?” “也对。”舒秦点了点头。 花满楼道:“你好像很关心他?” 舒秦容色肃然道:“那是自然,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他首先是我的病人。” 花满楼轻笑道:“你的病人应该也知道这点,他是不会走远的。” 舒秦淡淡道:“那就麻烦花公子和管家说一下搜寻刘慕仙的事了。我不过是个大夫,没有指使管家的权力。” “舒大夫不必妄自菲薄,你只需跟管家说一声,他是一定会替你搜人的。” 花满楼点了点头,又道: “对了,你是在哪里采的草药?管家可派人替你去采。” 舒秦婉然拒绝道:“不必了,采药还是得我自己来,那些下人毕竟不通药理,采药时伤了药草的根可就不好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然后轻轻碰了碰蕙兰花的花瓣。 当他的手指离开花瓣的时候,那浅黄的花瓣还微微颤着,像极了某些人飘摇不定的心。 然后他抬起头,那笑意温润,一如往昔般灿然无双。 “既然如此,舒大夫还是早些去换身衣服,然后洗个澡吧。” 舒秦惑然道:“洗澡?” 花满楼淡淡道:“是啊,你身上的泥土味道可有些浓呢。” 舒秦苦笑道:“大概是刚才采草药的时候碰到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告辞了花满楼,离了房间。 花满楼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但却觉得他留下的味道仿佛还留在这个房间内。 然后他继续品着茶水,闻着花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听到过一般。 可没过一会儿,韩青又来了。 他紧紧地低着头,脚步依然是那么沉稳,身上好似拎着什么东西。 花满楼立刻疑惑道:“韩青,你手里拎着的是舒秦的药箱?” 药箱上的花香已经淡了不少,但他听过舒秦拎着药箱时发出的声音,因此能分辨出这是药箱。 韩青依旧低下头,十分恭谨道:“我在一处凉亭的长椅下发现了这个药箱,当时没有人在,我就把它拿回来了。” 花满楼疑惑道:“你确定周围没有人?” 韩青低头道:“是,我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答应。” 花满楼双眉敛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目之中浮现出一股淡淡的疑色。 如果舒秦当时将药箱放在凉亭之下,让刘慕仙等候在那儿,他应该不会走远,又怎会听不到韩青的叫唤? 然后花满楼又问道: “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舒秦,而来找我?” 韩青又道:“我问过山庄的下人,发现舒大夫朝着这里走来,所以我就来了。” 花满楼收敛了忧色,转而浅浅一笑,盈然生春道:“那可真不巧,他刚刚走了,许是回住处了。” 韩青不卑不亢,神色平缓道:“那我这就去找他了。” 可他才刚走几步,花满楼却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这药箱上的花是不是有些枯萎了?” 韩青便看了看药箱上的花串串,微微皱眉道:“是有些枯萎了。” 花满楼淡笑道:“这花倒是枯得很快,有些可惜了。” 这花上次还是新鲜得很,不知为何枯萎得这般快。 无论如何,放一束枯花在上面,总是不太恰当的。 于是韩青顺手摘下了枯花,准备扔掉,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舒秦的花,舒秦是爱花惜花之人,直接扔掉也不太妥当,或许这花还可以入药,他便索性打开了药箱,把枯花放进药草中。 而当韩青打开药箱的一瞬间,花满楼先是一愣,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面色一变,然后从紫藤木椅上站了起来。 韩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花公子,有什么不妥吗?” “你呆着别动。” 花满楼面上的笑意已如潮水般退去,连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肃然。 韩青见他神色有异,便容色肃然道:“花公子是想我做些什么吗?” 花满楼清隽如水的面容中闪现一抹暗霾。 “韩青,打开药箱的第二层。” 韩青先是一愣,但下一瞬他也没有多想,便将药草尽数取出,然后掀开了上面的盖子,打开了隐藏的第二层。 而等韩青看清那里面是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僵住了。 第30章 条件 戚鸣雁一向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吃饭,看戏,杀人,无论是什么事,在他眼里都可以变得后十分享受。 而陆小凤并不想多打扰他享受的过程。 花满楼和舒秦在万梅山庄,他也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所以陆小凤问完了话之后,并没有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而是出了酒楼,在外面游荡了一会儿。然后他算了算时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悠悠然地进了酒楼。 而戚鸣雁已经吃完了所有的饭菜。 他的身体看起来也并不壮实,但他的胃却像是个无底洞似的。 陆小凤曾经怀疑他就算吃上一天的饭菜,也不会觉得撑着。 戚鸣雁抬起头,仿佛是感应到了他内心的疑惑似的,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好像该付账了。” 陆小凤淡笑道:“不急,我忽然也想吃上点小酒。” 说完这句话,他便让小二去找一壶上好的女儿红来。 戚鸣雁转过头,笑道:“也好,反正一会儿我也要见两位朋友,他们说不定可以帮上你的忙。” 陆小凤眼前一亮,道:“哪两位朋友?” 栖玉阁虽以贩卖珠宝为主业,但内部守卫森严,高手众多,所以如果一定要去的话,自然是多些人手比较好。 他只盼望这些人手不会叫他失望。 不过戚鸣雁也从未叫他失望过。 戚鸣雁笑道:“他们一位是秦小花,一位是柳壮士。我们相约在此相聚,你若不来,我本想让他们付账的。” 秦小花听起来是位娇滴滴的小女子,柳壮士听起来像是个八尺壮汉。 陆小凤顿了一下,唇角泛起一丝盈然笑意,道:“这大概又是一些名声不显的奇人异士。” 戚鸣雁叹道:“江湖上有名的人很多,但没名的人更多。但若没有名声不显的人,如何能衬出那些名人的威风?” 江湖本就像是个金字塔,少数人脚踩着成千上万的无名之骨,踏过血肉淋漓的权位武功之争,方能立于塔尖。但塔上的风景,却未必比塔下的风景好上许多。 人到了塔尖,便会有些怀念在塔下的日子。 可塔下的人,却又挤破了头向着塔尖进发。 陆小凤清浅一笑,道:“但有时名声不显的人,可能要比名声赫赫的人要可怕上许多。”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看到有两人朝着他们的座位走了过来。 他们是一男一女。女的眉如柳叶,眸中清润,面庞中透出几分英气。男的是个身材如铁塔般的大汉,形容憨厚,眼里却透着一股精光。 陆小凤笑道:“这想必便是秦姑娘和柳壮士了。” 那女人柳眉一横,生出几股媚然威势来。男的憨憨一笑,眼睛却微微眯起。 戚鸣雁摇了摇头,道:“不,秦小花是个汉子,柳壮士才是个姑娘。” 陆小凤诧异地看了看他,又看向了那漂亮女人和那大汉,道:“难道秦小花和柳壮士都是外号?” 戚鸣雁点了点头,先是介绍了一下陆小凤,又指着那女子道:“这位是柳藏诗。” 陆小凤敛眉道:“柳藏尸?” 戚鸣雁咳嗽了一声,朝着柳壮士温润一笑道:“柳姑娘嫌这名字不好,更愿意别人叫她柳壮士。反正她喜欢杀恶人,叫这名字倒也般配得很。” 柳壮士微微昂起下巴,明如秋水的眸中映出一道雪亮的锋芒。 戚鸣雁又指着那位大汉,眼睛里满是盈盈的笑意,道:“这位是秦怒花,不过听说他杀完人之后,喜欢在对方身上摆朵小花,所以我就叫他秦小花。”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戚鸣雁,有些好奇地问道:“除了你以外,别人也可以叫他秦小花吗?” 戚鸣雁只是微笑,却并不说话。 然后陆小凤立刻紧紧地闭上了嘴。 秦小花却朝着陆小凤笑了笑,然后道:“你可以试试。”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依旧是那么憨厚,可眼神中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陆小凤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又看向戚鸣雁,道:“他们是来为了你的推荐信而来?” 戚鸣雁点了点头,道:“他们或许不需要我的推荐信,但有了推荐信,以后会更顺利些。” 但要他的推荐信,总得证明一点实力。到栖玉阁走一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柳壮士冷笑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离不开陆小凤和戚鸣雁。 陆小凤一开始以为她在观察自己,因为很多女人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都要忍不住盯着他的四条眉毛看。 而他也一向是一个很有女人缘的家伙。 可是再细细一看,他却发现柳壮士看的人一直都是戚鸣雁。 一直看着陆小凤的却是秦小花。 而在看人的时候,他的面上还是带着那丝憨厚的,近乎土气的笑容。 若不是那双透着精光的眸子,光看着这幅山野乡民似的长相,陆小凤实在有些无法想象他杀完人之后,在对方的尸体上摆上一朵小花的模样。 戚鸣雁又介绍了几句,这一男一女便坐了下来。 而这时小二已把酒水端了上来。 他先是想把女儿红倒给陆小凤,可是却脚下一滑,就直直地朝着陆小凤跌了过来。 陆小凤一伸手,就稳稳地接住了酒壶和人。 酒壶里连一滴酒水都没有洒出来,可那小二却慌张得不行。 陆小凤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小二,微微一笑道:“要是让老板知道你差点洒了酒,他可饶不了你。” 小二听闻此言,面上一白,手脚微颤,显然是愈发慌乱了。 陆小凤又道:“算了,带我去茅房一下,我就不告诉你家老板了。” 陆小凤这便起身告辞了戚鸣雁,然后跟着那小二去了茅房。 可走到了无人的角落以后,他却皱着眉头笑道:“司空摘星,你这猴精在这儿捣什么鬼?” 小二却不急不缓地回过头,平凡的面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 “原来陆小鸡看出来了?” 陆小凤笑道:“你故意让我看出来,我还能不看出来吗?” 一个人可以易容,但却改变不了双眼的距离和脸型。而他跌倒的时候,表面上看是被陆小凤轻轻托住,但他的身体,却轻盈地像是一片叶子,就算没人托住,也不会掉下来。 司空摘星挤了挤眼睛,微微笑道:“那你就该知道我有事找你。” 陆小凤敛眉道:“你这次又想偷什么?” 司空摘星笑道:“你为什么不试试去猜猜?” 陆小凤笑道:“无论你想偷什么,那东西都一定在万梅山庄里,否则你根本懒得找我。” 司空摘星笑道:“可为何我要去万梅山庄偷东西,还要来找你?” 陆小凤淡淡道:“因为你只有找了我,才能确定西门吹雪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如果西门吹雪还在的话,就算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偷起东西来也得认真考虑。 司空摘星挑了挑眉毛,悠然道:“你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所以这点根本就无需确认。” 陆小凤笑道:“可你怎么才能确认西门吹雪没有好转?” 西门吹雪只需好转了一些,便可以握剑了。 而握剑的西门吹雪,是没有人敢轻易与之交手的。 司空摘星依旧嘴硬道:“他好不好转和我没有关系,反正我偷的东西是在万梅山庄,可却又不属于万梅山庄。他是绝对不会想要的。”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怅然一叹道:“可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你。” 司空摘星一向是个刁滑的老狐狸,为了偷东西,他可是连朋友都可以骗的。 司空摘星立时横眉道:“我几时骗过你了?” 陆小凤苦笑道:“你好像已骗过我好几次,而那都是在我偶发善心的时候。” 所以他有时会觉得善心这玩意儿,即使是偶发的,也是要不得的。 司空摘星摊手道:“聪明人若是没有善心,不聪明的人可就遭殃了。” 陆小凤叹道:“我倒是可以把西门吹雪的具体境况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而且你还得告诉我你偷的是什么。” 司空摘星淡淡道:“我只能说我偷的东西与你的朋友无关。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陆小凤歪了歪头,又道:“西门吹雪的事或许瞒不了多久,我想不多久,江湖上便会有流言生起了。到时我大概会需要你帮忙。” 司空摘星抬头看了看他,一脸狐疑道,“你不会是想假扮西门吹雪吧?” 陆小凤却点了点头,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两颗星子。 “流言生起的时候,西门吹雪忽然出现在另一个城镇,那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不过这谣言也大概不能算是谣言。 司空摘星又道:“你做事倒是想得长远,可西门吹雪岂是人人都能假扮的?光是他的杀气你就假扮不了。” 陆小凤盈盈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可当西门吹雪对着他的妻子的时候,是不会有什么杀气的。” 司空摘星笑道:“你还要人假扮成他的妻子?你打算找谁?” 陆小凤忽然凝神看向他,然后眨了眨眼睛,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眼前不是就有一个好人选吗?” 第31章 指尖 话音一落,司空摘星忽然冷笑道:“让我扮女人?我看我扮西门吹雪才比较合适。” 陆小凤轻轻一叹,眉目怅然道:“可我实在扮不像女人。” 他在司空摘星面前转了转身子,又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摸了摸唇上的一抹小胡子,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哪里能扮得像个真正的女人?” 司空摘星斜着眼睛睨他一眼,道:“你是不想扮女人吧?” 陆小凤一脸无辜地看向他,眨了眨眼睛,像是个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为了朋友我是可以做很多事的,扮女人有什么不行?” 司空摘星抱手于胸前,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希望我去扮女人。” 陆小凤舒了口气,眼中灵光一闪,唇角带起一丝轻巧的笑意。 “这天底下有谁比你的易容术更高明?扮女人有什么难的,我相信你连小孩都能扮。” 司空摘星忽然笑眯眯地看着陆小凤,道:“你可以找花满楼,我可以替他易容。” 陆小凤也回以微笑。 “他是个聪明人,但他也扮不像女人。” 司空摘星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个真正的女人?” 陆小凤淡淡道:“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说完这句话,司空摘星的眉头就已经凝了起来。 陆小凤完全可以去找个万梅山庄的侍女,可他好像却连侍女都不打算考虑。 如果万梅山庄内部的侍女都不能知道这件事的细节,那么西门吹雪的境况大概比他想象得还要差上许多,否则他们不会瞒得这般密不透风。 司空摘星忽然叹了口气,道:“那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 陆小凤苦笑道:“现在是我在向你提条件,你却反过来要我答应你的条件?” 司空摘星笑盈盈地看向他,摊开双手道:“我已经知道他的境况不好了,我又何必答应你的条件?” 陆小凤敛眉道:“可你好像忘记了我们已经约好了的。” 司空摘星摇头晃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我怎么不记得?” 这个人说过的话都可以当屁放,他没说过的话就更不能想当然了。 陆小凤听了这话,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去万梅山庄?” 司空摘星看向他,忽然敛眉道:“你真的希望我去?” 陆小凤唇角一挑,带起丝丝缕缕的怅然笑意。 “他现在用不了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错过这次,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司空摘星却忽然道:“不对。” 陆小凤微微挑眉,眉间一派云淡风轻,道:“哪里不对了?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司空摘星道:“你从不会轻易透露他的境况,如果他真的到了那种境地,你对我恐怕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他顿了一下,忽然指着陆小凤道:“差点上了你的当。” 陆小凤眯了咪眼,道:“上什么当?” 司空摘星笑道:“我这个时候要去万梅山庄偷东西,你一定会怀疑让我偷东西的人是谁的。如果西门吹雪根本没事,我一偷东西,他要么抓住我,要么跟踪我出门,无论哪一种,我身后那人的身份都会暴露。” 可西门吹雪根本就起了不床,所以陆小凤演这场戏,不过是想重新掌握主动权,让司空摘星这老狐狸透出些秘密来罢了。 而陆小凤只是淡笑道:“我实在很难不怀疑你背后那人的目的。” 能出得起大价钱让司空摘星偷东西的人很少,而能说服司空摘星让他去万梅山庄偷东西的人就更少,这两点一结合,答案就八九不离十了。 司空摘星摆手道:“可这回你可想错了,我要偷的东西与西门吹雪真的完全无关。”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一派悠然道:“那你想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要偷的其实是一个人。”司空摘星说完这句话,忽然抬起了头,易容过后的平凡面容上闪现一丝幽邃之色。 “他的名字叫常越冰。” ——————————————————————————————————————— 当韩青看清楚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的时候,他的身子一僵,捧着盒子的手猛地一颤,像是被谁用针狠狠刺了一下。 花满楼敛眉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韩青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什么也没说。 就在花满楼的眉头越皱越深的时候,他却忽然把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躲得远远的,退到一边,深深地低下自己的头。 他的身躯僵硬得像是一根树干,然后面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惨青色,那种惨青色像是鱼肚上的青斑般虚浮不定。 然后他终于抬起了头,语气已恢复到平时的淡漠,道:“回花公子的话,是手指。” 花满楼眉头一跳,诧然道:“手指?” 韩青看向了那盒子,眯起了眼睛,似乎怕是被什么刺痛一样。 “是十根手指。” 盒子里是些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手指。 它们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在阳光之下泛着一种近乎妖惑的光。 那些手指的确好看得很,韩青却忍不住有点想吐。 花满楼叹道:“血腥味似乎很淡。” 韩青点了点头,道:“那上面的血已经干了很久了,而且每根手指都像是刚刚切下来的一样,必是加了避腐的药物。那药的味道则盖过了血腥味。” 花满楼叹道:“否则就算有花香掩盖,也不可能掩得住如此浓重的血腥味。” 一想到舒秦从一进山庄就带着这个药盒,还以爱花之名用花香掩盖血腥味,花满楼就忍不住面色一沉。此时他那清隽白润的面容已被重重暗霾所覆盖。 韩青握紧了拳头,道:“可如今该如何是好?” 花满楼喟然一叹,又道:“你来我这儿的事儿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韩青一愣,然后猛地低头道:“我告诉了李灵,他是负责打扫梅林的。” 花满楼又道:“也罢,派人去管家那边和舒秦的住处那边看看。你不许亲自去,否则一定会让他看出破绽。” 韩青点了点头,本来想走,可却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花公子,那舒大夫到底是……” 花满楼只淡淡道:“此人心狠胆大,你莫要多接触就是了。” 韩青刚走出房间,走了一会儿,却见李灵慌里慌张地走了过来,向他说了一番话。韩青面色大变,连忙又回去通报了花满楼。 李灵在扫梅林时遇到舒秦,便将韩青找到药箱去找花满楼的事一一说出,舒秦听完面色不变,但是却默默了良久。然后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微笑着拍了拍李灵的肩膀,然后指着林荫小道旁隆起的一个土堆,对他说了一句话。 “那边的土堆里好像埋着什么呢,你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挖出什么好东西来呢。” 花满楼闻言只是面色一沉,道:“他说完就走了?” 韩青点了点头,敛眉道:“然后李灵照做了,结果挖到了……挖到了……” 花满楼却淡淡道:“挖到了刘慕仙?” 韩青叹道:“不错,而且他的十根手指已被尽数截断,死前想必很痛苦。” 他曾经对那人无比厌憎,可到了现在,他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之色。 花满楼喟然一叹,那叹息中仿佛包含着无尽的惋惜之意。 “好好安葬他吧,毕竟是一条性命。” 说完这句话,他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唇角一挑,带起一丝仿佛含有深意的笑容。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3节 “阁下是谁,何不现出真身?” 韩青眉心猛地一颤,厉声道:“是谁在外面!?滚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就立刻跑到了西门吹雪的床前,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势。无论来的人是谁,他仿佛都已准备好用自己的性命保卫庄主。 来人轻佻地笑了笑,道:“花满楼,我现出真身来你也看不见啊。” 花满楼眉头一跳,眉宇之间竟有欣喜之色蔓延而上,宛如云开雾散后的一轮秋月。 “司空摘星?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司空摘星这便推开了门,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西门吹雪常坐的青藤椅子上,看也不看一脸惊疑的韩青,只看向了西门吹雪,轻轻一叹道:“陆小鸡这混蛋后来总算是跟我说实话了,西门吹雪的确是下不了床,握不了剑的。” 花满楼清浅一笑道:“但你来这儿可不只是为了陆小凤吧?” 司空摘星笑道:“当然不是,我来这儿是要偷一个人。” 花满楼好奇道:“偷一个人?” 司空摘星淡笑道:“这天底下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偷一个人也不算什么。” 花满楼挑眉道:“敢问你想偷谁?” 司空摘星瞅了瞅再度警惕起来的韩青,笑道:“别看我,不是偷你们家庄主。” 他抬眼看向花满楼,面上笑意忽然如潮水般退去。 “我想偷的是常越冰。” 花满楼并没有问他如何知道这个名字,也没有问他为何要偷,只是敛眉道:“而你知道常越冰与舒秦的关系?” 司空摘星笑道:“当然知道,我的雇主就是舒秦的一位病人。他已经怀疑舒秦很久了。” 花满楼抬头道:“怀疑杀人的是舒秦?” 舒秦只要每治疗一个人,那人最亲密最信重的人就会被杀,而且还会被剁掉几根手指。舒秦因此无法继续行医,有时还会被病人迁怒,生活持续窘迫,所以很少有人怀疑他才是真正杀人的那个人。 可常越冰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些,舒秦到什么地方,治了什么人,他似乎总是一清二楚。 或许他本就该一清二楚的,因为杀人的可能就是舒秦。 司空摘星继续道:“常越冰已经很久都没有在江湖上走动的消息了。不过杀人的时候有人会看到他。” 花满楼道:“所以你是觉得舒秦在杀人时易容成常越冰的模样,平时又装作无辜避免怀疑?” 司空摘星淡淡道:“常越冰或许早就死了。” 他顿了一下,又叙叙道:“倒过来说,杀人的或许是常越冰,死得早的舒秦,他又没什么名气,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真舒秦的长相。常越冰平时就用的是自己的模样,也不会有人揭穿他。” 花满楼又淡淡道:“他在平时假装自己无辜的师弟,而杀人的时候,却又易容成另一幅模样?”司空摘星淡笑道:“谁先死谁活下来都不要紧,常越冰不过是个凶手的代号。而如今的舒秦就是常越冰。” 韩青在一边听着这对话,眉头紧锁,只觉得云里雾里。 花满楼淡淡道:“你好像觉得他们无法共存?”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笑道:“要么是一死一活,要么就是其中一个隐居了。” 花满楼淡笑道:“可如果他们是在合作呢?” 司空摘星疑惑道:“你是说他们一起杀人?” 花满楼淡淡道:“未必。常越冰有段时间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可后来却没有消息了。” 司空摘星目光一闪,道:“接着说。” 花满楼又道:“或许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差。一开始想剁人手指的是舒秦,他的师兄为了保护自己的师弟,只能杀人灭口。” 司空摘星冷笑道:“但后来常越冰后来却没什么消息了。” 花满楼又道:“常越冰到中途之后应该是厌倦了杀人,所以退出了。舒秦虽然不希望他退出,但也应该无法,只能一个人杀人断指了。” “退出?” 司空摘星却忽然面色一沉,冷笑一声,瞅了瞅那药箱,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他真的退出,那这就是常越冰的手指了。” 第32章 质问 素白的帷幔被微风吹得轻轻一荡,流动间恰似明水行云,堆雪叠霜,悠远中透着几分清逸,叠影间又似裙裾飞扬,广袖翻腾,旖旎中含着无限风光。 西门吹雪静静地站在窗前,衣白衬雪,身映孤松,眸若深潭,眉似远山。 今天他的剑已练完,然后便在窗口前站了许久。 每一天过去,这万梅山庄的景好像都不太一样。 也不知变的究竟是景,还是庄里的人。 西门吹雪的眼神清明中带着几分渺远,看上去是在看窗外的美景,可却更像是在看向一片虚空。 可在这无际虚空之后,又会是什么呢? 秋日的阳光明亮温纯却不夺目刺人,似乎能够温暖这世上的一切事物。 可照在他的面上,却似乎把他苍白如雪的面容衬得更加疏冷。 陆小凤来找西门吹雪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 他还未开口,就先皱起了眉头。 西门吹雪回过头,淡淡道:“何事?” 陆小凤挥了挥手中的一个珐琅圆盒,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西门吹雪挑眉道:“哦?” 陆小凤笑道:“我曾经认为苏沁云对人的影响根本无法破除,但我后来又细细一想,既然恐惧可以破除,那么疼痛应该也能破除这种影响人心的鬼蜮伎俩。” 西门吹雪淡淡道:“因为痛和恐惧,都是极端的感情。” 陆小凤笑道:“一个人恐惧到了极点,就不得不面对现实,一个人若是痛到了极处,大概也会有所醒悟的吧。” 西门吹雪听完这句话,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小巧的珐琅圆盒。 那盒子精巧细致,也不知装的到底是什么。 陆小凤见西门吹雪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似是所有所思,他的一双眸子顿时明灿如星,唇边更是笑意盈盈。 他这便打开了盒子。 而那盒子里竟然是一只的蓝色虫子。 这虫子有些像是瓢虫,背上蓝光莹莹,圆滚滚的身子锁起来像是珍珠一般,倒是也好看地很。 陆小凤小心翼翼地捏起了它,像是捏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他又朝着西门吹雪笑道:“这只虫子叫蓝影龟,别看它长得漂亮,要是被咬上了一口,可得疼得要死。” 西门吹雪沉声道:“只是疼?” 陆小凤淡笑道:“只是伤口疼肿,我身强体健的,过上一炷香的时间也就什么了。” 西门吹雪眸光微动,负手而立道:“你打算在见苏沁云之前先让它咬你一口?” 陆小凤叹了口气,然后把蓝影鬼小心地放进盒子中,道:“这是唯一一个能验证我的猜测的办法。” 他顿了一下,复又挑了挑眉毛,轻轻一笑道:“或许我疼得要死的时候,人就不会那么容易混混沌沌了。” 西门吹雪微微抬头,容色疏离道:“而你来找我是怕失败?” 陆小凤微微一愣,然后摊手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本该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但经历了这么许多之后,他也很难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失败。 若是失败了,只怕他会再度沦陷在对方的无条件信任中,到时候无论对方说了何等荒谬的话,他都有可能会听从。 到那个时候,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救陆小凤了。 西门吹雪却缓缓道:“这件事你该自己去。” “自己去?”陆小凤微微苦笑道,“可我实在有些没有信心。” “你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又怎能相信别人?” 西门吹雪看向他,双眸微微眯起,那声音清冷,宛如碎玉一般绝然无比。 说完这句话,他便看向陆小凤,薄薄的唇抿成锐利的一线,眼中一转,似有幽光浮沉,恍如浩瀚星河一般。 他所认识的陆小凤缺的只是无上的武功,而不是过人的心志。 而陆小凤每次来找西门吹雪,也只是因为他要找他去杀人,而不是因为想请西门吹雪在他没有对策的时候给他信心。 他的对策从来都是自己找出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而他对人对事的信心,也该由他自己来增强,而不是由别人来。 西门吹雪敢肯定,如果这一次他跟着陆小凤去了,就算只是守在门外,对方也一定会失败。 因为他一旦跟去,对方就等于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而如果他不去,对方反倒可能会逼着自己清醒。 陆小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信心好像比我的还足?” 难道你忘记了我之前的那副模样? 他双唇微动,踌躇再三,眉头拧成一团,可终究还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来。 西门吹雪这时却抬首望天,神情淡然缥缈,好似不带一丝烟火气息,英挺的剑眉之间恍如笼了一层薄薄的轻烟。 “因为我对他有信心。” 陆小凤看着他,只觉得他的面容恍如曙色一般朦胧神秘,透着些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而那冥黑无底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对某人的怀念,还是心中的寂寞? ——————————————————————————————————————— 苏沁云平日里一般都是在万梅山庄庄主身边伺候着的。 但他也不是全天都伺候着,晚上守夜的活都比较辛苦,是由另一拨人来做。苏沁云则回到自己的房间服药,因为他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完全好。 而当陆小凤去见苏沁云的时候,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 蓝影虫只轻轻在他的手腕上叮了一口,他便觉得疼痛难忍。 但此刻再疼痛难忍,他也只能忍着。 不但要忍着,他还得微笑。 当你在微笑的时候,别人就很难想象你心里的和身上的痛。 而在这种时候,只有你自己才之后,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沁云看见陆小凤的时候,双眸熠熠生辉,明光流转,唇边还带着雪莲青叶般的莹润笑意。他先是温温软软地问了一声好,然后笑道:“你最近好像总是在山庄里打转。” 陆小凤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道:“你不也是吗?” 说完这句话,他在背后搓了搓自己的手腕。 虽然他觉得手腕处疼得要命,但这疼痛似乎还是有些好处的。 至少他现在还是对苏沁云保持着警惕,没有生出什么多余的好感来。 苏沁云眸光一闪,忽然微微敛眉,看向陆小凤的面容,疑惑道:“你的面色好像有些差呢。” 陆小凤低头笑道:“没什么。” 苏沁云婉然一笑,如春风拂面。 “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陆小凤淡淡道:“我只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等你的伤完全好了,你会想出去吗?” 苏沁云眉心一颤,灵动的眸中转而覆上了重重霜雪般的清愁和茫然。 “出去?可是我又能去哪儿呢?” 在这个死人如割草,半点不留痕的世界,他无依无靠,又没有武功,除了依附强者,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陆小凤继续叹道:“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这儿做那些伺候人的功夫?” 苏沁云的眉心蹙起几分忧然之色,恍如墨色一般重重凝结。 “莫非你觉得伺候西门吹雪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陆小凤再度愣住,转而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适合做些伺候人以外的工作。” 这时他却不再去揉搓手腕了,因为疼痛好像有消减的迹象。 苏沁云歪了歪头,问道:“比如……?” 陆小凤笑道:“比如做些生意,或是考取功名,这世上有许多人都不会武功,可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能活得很好。” 苏沁云喟然一叹,道:“可惜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做些简单的活。” 陆小凤又无奈道:“你难道不能学着做些什么?” 苏沁云抬头道,紧紧地咬着唇,眼中已有些许黯然之色:“可……可现在来得及吗?” 陆小凤看着这年轻人,忽然觉得他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心机深沉。 不知为何,他越看越觉得对方,可能是真的有些走投无路的味道。 他微微一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只要你肯出庄,一切都会来得及。” 话音一落,苏沁云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面色微变,眼中光芒大盛,清灵如水的面容闪过一丝惊疑的光。 “不对……你,你一向都赞成让我留下养伤,怎么会忽然和我说这些?”苏沁云诧然道,“莫非……莫非你在为我开的那句玩笑生气?” 陆小凤忽然面色一冷,道:“你觉得你说那句玩笑的时候,西门吹雪会把它当玩笑吗?” 苏沁云先是一愣,几乎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神情有些冷漠的陆小凤。 “可你连蚯蚓都能挖……为什么不能……” 陆小凤想起那日的情形,只觉得一股邪火窜上心头。 但他还是尽力压下,神色淡淡道:“因为叫我挖蚯蚓的人只是想让我遵守诺言,可叫我脱衣服的人却是想看我的笑话。” 陆小凤看向他,苦笑道:“可你们都笑了,我却不想笑了。” 苏沁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角已敛了一抹微红,纤细的腰身微微颤抖着,整个人便如一阵清风一般,随时都会散去。 “对……对不起。”苏沁云默默地低下了头,眼底的忧伤几乎可以刺痛人心,“是……是我……多嘴了……我会和西门庄主说……明日就走……” 陆小凤见他这么爽快地答应,又见他这幅摇摇欲坠的模样,不忍有些生出几分愧疚之心来。 “其实你不必急着走的,多留几天把身子完全养好吧。” 苏沁云惨然一笑,道:“何必呢?陆大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还腆着脸留下来?” 陆小凤见他神情黯然,似有无限哀凄,心中一颤,忍不住柔声柔色道:“不如我叫西门教你武功,等你学会了点防身的技能,再走也不迟。” 苏沁云凝眉道:“可……可是西门庄主未必会同意。” 他又低下了头,面上无限凄然,眼底眉梢处都是堆雪般的清愁,叫人不得不怜惜。 陆小凤忍不住叹道:“我去劝劝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可他刚说完这句话,便觉得手腕处隐隐作痛,便觉得有些不对。 等等,他不是来试探苏沁云的吗? 怎么反而答应他去劝万梅山庄之主教他武功了? 苏沁云这种年龄的人早已过了学武的最佳年纪,学不了多少东西,倒可能花上不少时间留在这儿。 陆小凤猛然醒悟,霍然动容,连忙后退几步,如临大敌地看向苏沁云。 他狠狠地握紧拳头,用指甲顶着自己的皮肉,提醒着自己不能再放松戒备了。 苏沁云一脸茫然道:“陆小凤你怎么了?” 陆小凤干巴巴地笑了笑,道:“没什么,我想我得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西门吹雪临走前对他说的种种,又忍不住生了几分继续斗下去的心。 于是他转过身子,拿出珐琅盒子里的小虫,狠下心来,让他又在自己已肿起个大包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痛上加痛,实在不能再痛。陆小凤忍不住吸了口气,手一颤,盒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而蓝影龟却不知所踪。 “陆大侠你在干什么?” 陆小凤赶忙回过头去,再看向苏沁云,忽然发现,他也不过就是个长相清秀的人罢了。 而这样的人他实在已见过太多。 陆小凤微微一笑,心中念着那蓝影龟,便应付道:“无事,不过是被虫子给咬了。” 苏沁云疑惑道:“虫子?哪里来的虫子?” 陆小凤叹道:“是啊,我也不知它去哪儿了。” 可下一瞬,他却发现苏沁云的发丝间有蓝光一闪。 陆小凤的双眸瞬间睁大。 难道连虫子也喜欢跟着苏沁云? 不过下一刻,那只漂亮的蓝色小虫,就爬到了苏沁云的右脸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苏沁云痛得一声大叫,下意识地给自己的右脸来了一巴掌,似乎是想把虫子打死。 陆小凤有些不忍,赶紧上拉住他的手,却不料,那只漂亮的小虫子在咬完之后,就飞到了落在地上的珐琅盒子里,似乎是喜欢那盒子里残余的香气一样。 陆小凤看了看那只珍珠似的蓝光小虫,又看了看半边脸红得蒸虾一般的苏沁云,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然后他捡起盒子,忍不住笑了。 不过等陆小凤要盖上盖子的时候,蓝影龟在他的手指上蹭了蹭,好像还有点痒。 陆小凤志得意满地笑了,只觉得这只小虫实在是可爱。 然后他发现这只可爱的小虫又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叮了一口。 这时苏沁云捂着脸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陆小凤,发现他此刻的面容比自己的还要扭曲可怕。 第33章 出庄 ——————————————————嫖文世界————————————————— 当西门吹雪看到陆小凤的时候,他发现对方的面容已是十分扭曲。 而当他低头看向对方肿胀的手指时,便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陆小凤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面上硬生生地挤出一道勉强的笑容,缓缓道:“我觉得这法子虽然痛了点,但还算成功。” 西门吹雪看了看他,冷澈如水的目光渐渐多了几分明润的亮色。 他双眉轻轻舒展开来,唇角轻轻扬起,冰雕木塑般的面容也不再像是平常那般冷毅。 无论如何,陆小凤终究是借着他自己的力量摆脱了苏沁云的影响。 若他一直未能清醒,只怕这次也是要爱上那人了。 可如今,就算西门吹雪不在他身边,他大概也是能够保持清醒的神智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可下一刻,陆小凤又长叹一口气,摊开双手道:“我想劝他走,他倒是也爽快地答应了,好像并没有我想的那般固执。” 被蓝影龟蛰了之后,苏沁云的脸颊算是高高肿起,疼痛异常。他就算再如何自以为是,也会知道陆小凤并不希望他留下,所以还是打算尽快离开了。 想到苏沁云最后那黯然神伤的眼神,陆小凤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对方并不是全程都在演戏。他的那些伤心情怀中,还有几分倒像是真情流露,不似是故意装出那副可怜样子惹人怜惜。 西门吹雪却神色淡淡道:“你确定?”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相信。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也许再过三天他就要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朝着西门吹雪笑了笑,道:“他若是走了,西门或许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可想起那人在山洞里的表现,西门吹雪的眸光微动,唇角挑起一丝讥讽的冷笑。 陆小凤正揉搓着手指,此刻却忽然停下了,皱着眉头看向他,张了张嘴巴,似是欲言又止。 下一瞬,他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展眉轻笑道:“他出庄之后,我会悄悄跟踪他,看他究竟会去哪里,说不定可以找到他的背后主使。” 西门吹雪眸光一沉,眉峰叠起。然后他微振白袖,平视着前方。 此刻他的神情又恢复到了平时的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仿佛这世上的一切纷争都已与他无关。 ——————————————————————————————————————— 苏沁云总算是信守了他的承诺,几天之后便打算离开。 但也不知他和万梅山庄之主说了什么,这位庄主竟然给了他一叠厚厚的银票,还送了一个精干的护卫给他。 在万梅山庄养了那么多日的伤,还能顺便顺走一个护卫,陆小凤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苏沁云的手段。 他好像只要动一动眼神,挤出几滴晶莹泪珠,这世上的人都会对他怜惜不已。 万梅山庄的仆人只要碰到他和庄主在一起,就总会往那方面想。 看来这也是他影响人心的一种表现。 最可怕的是,他那副愁容不展忧伤满怀,根本看不出一点演戏的模样。 如果是演戏,那他也未免演得太好了一点。 莫非他生来便是如此多愁善感? 莫非他不是心机深沉,故意装出这幅模样? 不过一直到最后,他的那位好友也没有去探究过苏沁云究竟是如何忽然出现在万梅山庄。 在他看来,那就好像是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比起万梅山庄的庄主,反倒是局外人的陆小凤要更关心此事。 想到这里,陆小凤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含了几分自嘲的味道。 ——————————————————————————————————————— 苏沁云走后,山庄里这几日太平了许多,只是仆人们总会私底下念叨些什么。 这个山庄的主人也会时不时地在苏沁云的房间里呆上一会儿,而陆小凤总是为此心惊胆战。 苏沁云曾经说过他总是在山庄打转。 他也不想总是围着这座山庄打转,可却实在是忍不住,心中想放下,但却又总是放不下。这山庄里毕竟有他想要真正关心的人。 而那日他跟踪了苏沁云之后,便发现他只是找了个地方住下,并没有联系任何人。 他便只好找了位朋友好好盯着他,然后自己回来看看好友的状况。 可惜他那好友的状况也并不十分理想,陆小凤几番试探,发现对方竟还心心念念着苏沁云,根本未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之处。 想起西门吹雪之前的那抹冷笑,又联系一下如今的状况,陆小凤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叹完了气,他又重新带起了一抹微笑。 至少苏沁云是被他给劝走了。 当他在山庄外面的时候,所能做的事情也就有限得多了。 这人生的苦痛悲愁,总是如秋叶一般,风一吹就落下,时间久了,化作泥土润物无声,再也不留下一点痕迹。 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 可几天后,陆小凤再去找西门吹雪的时候,神色已开始凝重起来。 西门吹雪看向他,似乎对他的神情一点也不意外。 “他怎么了?” 陆小凤苦笑道:“其实在最开始的几天,他还是很安分的。” 西门吹雪微微抬首道:“然后呢?”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陆小凤无聊地摆弄着六棱花瓶里插着的一枝梅花,道:“后来他有些寂寞了,便和护卫一起上了街,结果竟被一个登徒子调戏了。” 西门吹雪双眉一挑,但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知道这种话之后一定有别的转折。 陆小凤淡笑道:“那登徒子觉得他美若天仙,竟派人想抢他入府做他的禁脔,不过被护卫给打退了。” 西门吹雪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陆小凤一定有许多话要说,而这许多话,可能恰恰是他面色凝重的原因。 陆小凤又道:“后来过了一天,他又上街,这次遇到了一个恶霸,也看上了他的美貌,这次是被抓走了,然后那护卫又把人给救回来了。” 西门吹雪淡淡道:“那护卫是谁?” 陆小凤笑道:“他叫韩青,武功胆识都还不错,可惜已被苏沁云迷住了,你认识他?” 西门吹雪容色淡漠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陆小凤又道:“我后来调查了一下这两人,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西门吹雪凝眸看向他,只是沉默不语。 陆小凤微微一笑,可那笑容却着实古怪得很。 “这登徒子和恶霸之前欺凌的都是两家女子,从没有好男色的迹象。事实上他们从不多看男人一眼。再漂亮的男人,他们也懒得多看。” 西门吹雪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墨玉似的瞳孔微微眯成一线。 陆小凤抬起头,不急不缓道:“所以说他们一见到苏沁云,就好像忽然转了性子,喜欢上了男人。” 他的话已经足够明显,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再暗示什么。 苏沁云在影响着那两人,可这影响却实在有些古怪。 西门吹雪微微敛眉道:“他没必要这么做。” 影响那登徒子和恶霸令他们心生爱意,都是给自己添加麻烦,没有一个聪明人会想这么做。 陆小凤微微抿唇,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会不会是这样?其实他修炼了那种功夫,但修炼得不到家,所以不能控制自己的那种影响人心的能力?” 西门吹雪淡淡道:“或许吧。” 陆小凤叹道:“但这并不是我想说的全部。” 他的眼神忽然暗沉了下来,像是黑暗之中的烛火被人蓦地一下掐灭。 “后来他再被一个恶徒调戏的时候,花满楼正巧路过,便出手搭救了他。” 西门吹雪似有所悟,面容中的冷意已如千年冰霜般凛然不可侵犯。 “所以他现在在花满楼家中?” 陆小凤苦笑道:“是啊,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让他出去。”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唇角的苦涩之意正如愁肠百结,怎么都无法纾解。 西门吹雪冷冷道:“那你为何不去看看他?” 陆小凤皱眉道:“我……我正打算去看。” 他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也似乎是在害怕看到些什么。 西门吹雪却销金断玉似的说道:“只怕你去晚了便已来不及。”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似的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陆小凤忽然在他身后叫道:“你好像很关心他?” 西门吹雪并未回头,也并未停下,只是声音冷然道:“因为我曾经觉得花满楼是个很有趣的人。” 陆小凤眼前一亮,唇角含笑道:“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欣赏他?” 他一直觉得像白衣少年的人是不会懂得花满楼那种热爱生命的态度的。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我曾经欣赏的人是花满楼,不是他。” 他又说了一句让陆小凤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过这也不急,反正他不是第一次说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或许总有一天,他能有机会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现在,他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去做。 ——————————————————————————————————————— 在见花满楼之前,陆小凤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他仔细回想起之前花满楼见到刘慕仙之后出现的变化,忍不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握紧了手里的小圆盒。 他只希望花满楼在刘慕仙走了之后能够对某些人有所警惕。 但这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连那么意志坚定的万梅山庄之主都能轻易沦陷,花满楼应该也不例外。 可当他真正看到花满楼的时候,却觉得对方好像还是原来的模样。 “你最近一直都在万梅山庄,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花满楼盈盈一笑,那笑意如舒朗月色,清雅无边。 陆小凤也微笑道:“我不来找你,难道你就不能来找我了?” 花满楼却淡笑道:“可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进万梅山庄的。” 陆小凤笑道:“我是知道,所以我便自己来找你了。” 他细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准备再试探几分。 花满楼却叹道:“你在这时候来找我,是为了我救下的那个人吗?” 陆小凤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看到你还是如以前一样的敏锐,我就放心了。” 看来花满楼还是有所警醒的,经历过一次的人,一般是不会再被那么容易地影响第二次了。 可一想到轻易就被影响的那位白衣剑客,陆小凤眼中多了几分黯然之色。 花满楼清浅一笑道:“这有何难猜?他出自万梅山庄,你肯定见过他,如今他在我这儿你便来了,自然是为着他而来的。” 陆小凤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我就不能为着你而来吗?” 花满楼笑道:“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4节 说完这句话,他便拉着陆小凤朝自己那摆满鲜花的阁楼走了过去。 陆小凤见他如寻常一样,心中便也不再如刚才那般紧张了。 若是那白衣剑客也能如花满楼一般警醒和敏锐,那就好了。 “花公子,你在做些什么啊?”苏沁云在阁楼上探出了头,可却在看到陆小凤的瞬间愣了一愣,然后呆在了原地。 陆小凤眼神一闪,然后回以微笑,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苏沁云也笑了笑,不过那笑容中隐隐含着几分悲哀。 陆小凤连忙低下头,恨不得一点也看不见他眼底的悲哀。 他的手腕还在痛着,这痛处足以提醒他如今的状况。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却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唇角带起一丝神秘的笑意。 “你和他之前好像有些故事呢。” 陆小凤叹道:“有时我真觉得你好像看得见一样。” 花满楼的笑意越发深了,可却带着某些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看不见的人有时反而能看见更多的东西呢。” 陆小凤忽然觉得如今的花满楼好像令人有些看不太透。 不过这或许是件好事,至少他还保留着原先的机敏睿智,不至于被迷了心智,做出些荒唐的事,也不至于因为受人影响,说出些荒诞不经的话。 陆小凤又道:“是吗?那你觉得苏沁云这人如何?” 花满楼淡笑道:“他很有趣,不过我还得再看看。” 陆小凤敛眉道:“再看看?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花满楼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陆小凤的肩,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呢?” 陆小凤疑惑道:“掌握?” 花满楼又温润一笑道:“是啊,小凤弟,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沁儿一直想问吹雪兄的近况,你也可以和他说说。” 陆小凤点了点头,刚跨出去一步,忽然回过头来,面色惨白道:“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第34章 对话 ——————————————————嫖文世界————————————————— “怎么了,小凤弟?” 花满楼看着他,恍如无事地笑了笑,那唇边的笑容依旧明灿如晨光。 瞧他那模样,竟是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陆小凤的脸色阴晴不定,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花满楼,像是要在他身上看穿两个洞似的。 他先是稍稍退开了一步,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人,道:“你以前从来不叫我小凤弟的,难道你忘了吗?” “我从前是不叫你小凤弟。” 花满楼神色不变,眉间安然,唇角含了一丝云淡风轻的微笑,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种旷达而渺远的光晕之中。 “可我如今想这么叫了,难道不行吗?” 陆小凤敛眉道:“可你不觉得这样叫有些古怪?而且我的年纪其实比你的还……” 他还未说完,花满楼便一把拉过他,眉间挽起无尽温柔笑意。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叫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陆小凤虽觉得不妥,但这样被他一拉,也不想费力挣脱,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花满楼身上透出些令他感到陌生的气息。 而那气息让他有股不详的预感。 可陆小凤咬了咬牙,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任凭花满楼将自己拉了进去。 苏沁云正在房间里面等着他们,可当他看见花满楼和陆小凤携手进来的时候,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淡淡的忧色,如一泓秋水般凄凄清清,映着碎金浮玉般的粼粼波光。 陆小凤的目光微微一沉,试图避开他的注视。 既然是来试探,首先他自己就得先学着不受影响,否则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花满楼这时便放开了陆小凤的手,朝着苏沁云温颜一笑,道:“小沁,我想你应该是有些问题要问小凤的。” 陆小凤的眉心猛地一颤,面容暗沉下来,几乎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花满楼。 他怎么又开始叫自己“小凤”了? 苏沁云却有些踌躇地看了看陆小凤,眼中的忧伤宛如一抹天边的幽云一般。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蔓上一丝苦涩的微笑。 “不了,我想你们还有许多话要说,我还是先走吧。” 花满楼便淡淡道:“那好吧,你刚刚受过惊,也是该好好去休息。” 陆小凤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花满楼,恨不能将他看穿。 他就算再想心存侥幸,也是无法欺瞒自己了。 花满楼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而这不对劲的地方大概是由苏沁云引起的。 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能这样快地影响一个人的心志。 花满楼这时却看向陆小凤,无神的眸子如墨池一般深不见底,像是连星光都能吞噬。 “怎么了,小凤?” 陆小凤见他还这样叫自己,忍不住推开一步,微微叹道:“你从前也不会叫我小凤的。” 花满楼歪了歪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难道我连叫你小凤也不可以?” 陆小凤一愣,随即苦笑道:“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觉得这样也有点怪吗?难道你就不能直接像以前那样叫我陆小凤吗?” 花满楼淡然一笑道:“可你从前好像不是这样纠结于细枝末节的人。” 陆小凤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容在外人看来却着实苦涩得很。 然后他又咳嗽了一声,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怎么救了苏沁云的?” 花满楼淡淡道:“我听到有人调戏他,就出手了,就这么简单而已。” 陆小凤又皱眉道:“那恶徒呢?” 花满楼笑道:“我没杀他。” 陆小凤道:“你当然不会杀他。” 花满楼又敛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在唇边,不急不缓道:“但我打断了他的双手,想必以后他就不能作恶了。” 陆小凤的眼眸在瞬间睁大。 “你打断了他的手?” 花满楼不以为然道:“我的确是不喜欢杀人,但这不代表我能对这等恶徒视而不见。” 可说不定他遇到的那个不是恶徒,只是受了苏沁云影响而克制不住自己的无辜人。 想到此处,陆小凤便微微一叹道:“可一出手便让对方断手,这实在有些不像平日里的你。” “难道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花满楼似笑非笑着,眉宇之间浮现出了一层沁凉之意。 以前就算有人想杀他,他也不至于出这样的重手。 陆小凤眸光一暗,道:“你还是受他的影响了。” 花满楼淡淡道:“你是说苏沁云?”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提醒你,苏沁云可能拥有和刘慕仙一样的能力。” 花满楼面上波澜不显道:“什么能力?” 陆小凤肃然正色道:“操控人心的能力。” 花满楼无奈地挑了挑眉毛,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 “这世上不可能有两个刘慕仙。” 陆小凤淡淡道:“这世上当然不可能有两个刘慕仙,苏沁云比刘慕仙更可怕。” 花满楼却含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不急不缓道:“如果不是我正巧路过,他恐怕就要被人掳走,这就是你说的可怕?” 陆小凤急切道:“我何时对你说过假话?难道你不觉得你已变得不像是你自己?” 花满楼似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洒金折扇,道:“以前我对你杀人之事过于执着,你就这样说我,如今我不执著了,你却还是这样说我。” “一个人想改变自己,你却偏偏不让他改变,还认为他只有恢复到你熟悉的模样才是最好的。”花满楼顿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薄凉的笑意。 “难道你不觉得你有些过于多管闲事了吗?” 话音一落,陆小凤的身子彻底僵住了,面容已如同大理石雕塑一般苍白。 “你为何总是去管一些你本不该管的事?”花满楼微微一叹,语重心长道,“你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害人害己。” 陆小凤满脸惊骇地看着花满楼,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冷得像是在寒冬腊月里的冰水浸过的似的。 “你说我害人害己?” 瞧他那样子,简直像是第一次看见这温润如玉的盲眼公子似的。 花满楼淡淡道:“难道不是吗?当事情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你就去麻烦西门吹雪。你可曾想过他可能会因为替你杀人而送命?” 陆小凤的面色已经开始发白。 他死死握着拳,直到指甲都要刺到手心的肉里,可他却恨不得刺得血肉模糊。 那次他去请西门吹雪杀人,是因为接受了上官丹凤的委托。 而他之所以接受上官丹凤的委托,正是因为他担心花满楼,然后跟着她去见了大金鹏王。 那样的事他本不想去管,可若是为了他的朋友,让他去管一些他不该管的事,又有何不可? 但此刻他面对着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却似乎是已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说。 花满楼又无奈道:“你若再不改改自己多管闲事的毛病,或许会害死身边的人。” ——可我若不是多管闲事地跟着你去了山洞,你还能站在这儿和我说话吗? 陆小凤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刺痛人心的光芒,然后他咬了咬牙,慢慢地转过身去,终究还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来。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花满楼一眼,只见花满楼朝着叹了口气,然后便朝着一边走去。 他目送着花满楼渐行渐远,忽然觉得他离自己的距离好像已经到了他永远都追不上了的程度。 而后阁楼里又传来了苏沁云充满忧意的声音:“花公子,你们可千万别为了我吵架。” “别担心了小沁,我只是对他说了些话,希望他能听进去吧。” 花满楼的声音又从阁楼里传出。 他后面的声音不那么清晰了,但陆小凤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只是觉得花满楼的声音依然那般熟悉,却也那般的陌生。 陌生到让他心底发寒,也陌生到让他眼角酸涩。 ———————————————————————————————————————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会多管闲事?” 当陆小凤问西门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和对方一起在万梅山庄的凉亭里喝酒。 不过说是喝酒,但其实只是他一个人在喝酒而已,西门吹雪一直默默地看着远处的梅林,根本就是滴酒未沾。 而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淡淡道:“是。” 这的确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可陆小凤却喟然一叹,然后又喝了几口酒,缓缓道:“我继续多管闲事下去,是不是真的会害死身边的人?”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或许吧。” 陆小凤苦涩一笑,似乎是蕴了无数惆怅在心中,面上似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如流水般淙淙而过。 但西门吹雪却转过头,容色淡漠地看着他,道:“但你不管闲事的话,或许会死更多的人。” 陆小凤虽然喜欢管闲事,但管的都是大事。有大事发生,总是少不了死人的。 陆小凤的声音忽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那倦怠之意聚在眉间心底,凝而不散。 “是吗?可我现在已经有些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继续管下去。” 西门吹雪挑眉道:“花满楼和你说了什么?” 陆小凤靠着柱子,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睛,道:“无论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有些话的确是实话。” 他顿了一下,复又睁开眼,凝了一丝苦笑在唇边。 “我让西门吹雪替我杀人的时候,他的确是有可能失去性命的。” 西门吹雪凝眸看着他,薄薄的唇抿成锐利一线,眉间聚起了几缕冷然之色,好似有细碎的幽光在瞳孔深处飘摇不定。 无论花满楼说了什么,那对陆小凤的打击应该都不小。 可为什么陆小凤要在意这种事情?杀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为朋友杀人,为道义杀人,为剑道杀人,皆是如此。 他早已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了剑上,也寄托在了杀人之上。 为了看到杀人时剑尖绽放的那抹艳到了极处的血花,就算是一死又何妨? 既然如此,那陆小凤到底有什么值得伤怀的? 所以西门吹雪微微挑眉,眼中便掠过一丝冷然的光,如沐霜凝雪一般。 “你知道他受了影响。” “我知道,可他说的话也的确有道理。”陆小凤无奈道,“老实说,我还真有些不知道是否该继续插手下去。” 西门吹雪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侧开了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 他不会去开导陆小凤,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他该去做的事。 天上一轮满月悬于天际,像极了玉盘冰境,星斗万千争辉而上,却总不及一捧皎然月光。 只是这世间的人与事,总是不能如这满月般圆满。 陆小凤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是你的那个朋友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放弃吗?” 西门吹雪在他面前提到过很多次他的那位朋友,所以陆小凤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 西门吹雪却想也不想地说道:“他不会。” 很多次别人都以为陆小凤都要放弃查案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就算查到最后可能会发现凶手是自己的好友,他也会硬着头皮查下去。 事实上有些人觉得陆小凤在查案的时候,除了他自己,是谁都能怀疑的。 不过西门吹雪知道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陆小凤永远都不会怀疑,那就是花满楼。 而真正的花满楼也绝不会对他所认识的陆小凤说一些伤人至深的话。 陆小凤听着西门吹雪毫不犹豫说出这话,不知怎的,唇角的苦涩像是退去了不少。 或许他还是应该再去见一次花满楼,把话说说清楚。就算花满楼真的想改变自己,那他至少也该确认对方是清醒的。 ——————————————————————————————————————— 过了几天,陆小凤又来找了西门吹雪,这次他的面色似乎比以往更加凝重了。 西门吹雪淡淡道:“苏沁云又被抓了?” 上街闲逛,被恶徒调戏,被抓走当禁脔,被花满楼和护卫救走,这对于苏沁云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某种日常生活一般的循环。 陆小凤叹道:“是被抓了,不过这次有些棘手,花满楼没能胜过对方。” 连花满楼都胜不过,这人一定大有来头。 西门吹雪敛眉道:“是谁?” 陆小凤摸了摸小胡子,道:“他留下名字,说是叫宫九,可我从未听说过这名字。你听说过吗?” 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西门吹雪的眼皮猛地一跳,眼中似乎有什么爆裂开来。 第35章 刺杀 ——————————————————原著世界————————————————— 花满楼听了司空摘星的推论,立时眉峰叠起,容色肃然道:“你说这药箱里的手指是常越冰的?” 司空摘星淡淡道:“杀人杀到一半想退出,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舒秦不满常越冰中途退出,或是不想他泄露自己的秘密,便干脆杀人灭口。 花满楼微微摇头道:“无论如何,舒秦是不能继续呆在万梅山庄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吩咐韩青去通知管家做好相应戒备。 司空摘星道:“他或许已经出了万梅山庄,也或许还躲在庄内。” 花满楼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紫檀桌面,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如果他还躲在庄内,那就有些麻烦了。” 司空摘星笑盈盈道:“因为庄里有内奸,万一他们联起手来,你和陆小凤的麻烦会更多。” 花满楼淡笑道:“我和陆小凤的麻烦?听起来你好像一点麻烦也不会有。” 他可记得司空摘星方才还说要去偷常越冰,可现在听来他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司空摘星摊开了双手,不急不缓地说道:“水搅得越浑,我就越是有利可图,所以麻烦都是你们的,与我无关。” 他这样轻轻松松地一说,好像将麻烦都撇得干干净净,一点事儿都不揽上。 花满楼低头清浅一笑,道:“也罢,还是先收拾那内奸要紧。” 他说完这句话后,忽然转过头去,摸向桌上的茶具和花朵。 他曾经用这套茶具和陆小凤舒秦喝过茶,也让舒秦触摸过这花。 花满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容之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疑色。然后他将那桌上的茶具和花盆都轻轻地摆放在一边。而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动作依旧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司空摘星坐在了西门吹雪的床边,细细打量着这位昏迷的白衣剑客,忽然眯起眼睛,问道:“其实你和陆小凤对于内奸的人选已经心里有数了,是不是?” 花满楼收拾完东西,点了点头,道:“但陆小凤先前觉得应该留着他们。” “可如今情势有变,你也不得不采取措施了。”司空摘星抚摸着床上那上好的云丝被,笑嘻嘻道,“但你们难道不怕内奸探到了消息泄露出去?” 这世上的流言总是在不经意间破冰而出,而当你醒觉的时候,它可能已经冲破一切桎梏,分散在江湖的每个角落了。 他还记得陆小凤当初还特地请他帮忙早做准备。 而像陆小凤这等聪明绝顶之人,绝不会想不到内奸会泄露消息这一点。 花满楼却淡笑道:“不,我想最不希望消息泄露出去的人就是那内奸了。” 司空摘星的眼中霎时间多了几分清明,又道:“因为消息不泄露出去的时候,你们做起事来总要先注重保密。注重保密了,你们就难免束手束脚。” 花满楼一边打开了窗户,一边迎着习习微风,面容含笑,仿佛闻着那微风送来的梅林冷香。 然后他又转过身来,叙叙道:“而当消息泄露出去的时候,陆小凤便可以放开手脚,请他的诸位好友来万梅山庄助阵。” 而这恰恰便是那幕后之人所顾虑的事情。 比陆小凤武功高的人往往没有他聪明,比他聪明的人没有他运气好,而比他运气好的人又没有他朋友多。 陆小凤的朋友究竟多到何种境界,恐怕除了陆小凤他自己,谁也说不清楚。 这偌大的江湖,好像每个角落里都有他的朋友,而且那些朋友的背景都不弱。 而他这个人好像随时随时都在交朋友,却也好像随时随地都被朋友背叛。 他已经被背叛了好几次,但幸运的是,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的运气和头脑最为重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司空摘星唇角微勾,笑容之中忽然显出了几分淡淡的讽刺之意。 “但就算陆小凤能请朋友过来,他还是希望事情能在暗中解决。” 司空摘星仿佛还留了一句话没有说,但花满楼却已经猜到。 陆小凤的确有很多生死相交的朋友,但并不是每个朋友都能像他一样能把性命托付给西门吹雪。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西门吹雪昏迷不醒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司空摘星挑了挑眉,道:“那你准备如何处理那内奸?” 花满楼慢慢地展开手底的折扇,轻轻地抚摸着扇骨,唇角渐渐敛了一丝清若莲叶的温润笑意。 “关于这一点,我想先请你帮个忙。” —————————————————————————————————————————— 第二日,管家去找花满楼的时候,发现他的面容竟好似他家庄主一般,惨白如纸,毫无生机。 他只是咳嗽了几声,竟好似要将肺也咳出来。 管家不由得疑惑道:“花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花满楼又咳嗽了几声,似是有些无奈道:“我中毒了。” 管家原本微微低着头,此刻却猛地抬起头来,一脸诧然道:“你中毒了?” 花满楼点头道:“我与舒秦一起品过茶,想必便是那时他趁我不注意在茶水里下毒。” 管家先是一愣,转而神情肃然道:“既是如此,不如我们另外找一大夫。”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不必如此,我已知道他下的是什么毒。司空摘星已替我去找神医取解药了。” 管家这才舒了口气,然后神色恭谨地低下了头。 “不知花公子特地召我前来,是否有别的打算?” 花满楼笑道:“我希望你把我中毒的消息放给那几人听。” 他并未点明那几人是谁,但管家却仿佛已将一切都弄明白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又一派肃然道:“但花公子此时动手,怕是有些不妥。” 花满楼淡笑道:“所以我需要帮手。” 管家沉吟道:“韩青,李灵,赵泉,薛水这几人的武功都算不错。” 花满楼又咳嗽了几声,道:“只要韩青和李灵就够了,人多了反而麻烦。” 管家便弓着身子,退开了几步,才面色恭谨地转身离去。 而等他完全离开了,花满楼才苦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擦了擦脸上的白粉。 司空摘星的易容粉化在脸上,能让他看上去像个死人,也能让他像是戴了张面具那样难受。 不过这幅妆容再加上中毒的谣言,应该足够引出那些人了。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司空摘星这时才慢悠悠地从他身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他那张死人一样惨白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道:“你好像并不喜欢西门吹雪,但你却可以为了他做这许多麻烦事儿。” 花满楼笑道:“因为这些麻烦事儿不做的话,更麻烦的事儿就会来了。” 司空摘星道:“可你如果不是为了陆小凤,就根本不会摊上这堆麻烦。” 花满楼只是清浅一笑,并不言语。 他叹了一口气,道:“他会为了西门吹雪去拼命,而你会为了陆小凤而去拼命。你们这样拼命,西门吹雪会知道吗?” 花满楼方才还面上含笑,此刻却收敛了容色,十分笃定道:“他会知道的。” “因为我和陆小凤都相信,他绝不会就此长眠不醒。” —————————————————————————————————————————— 从这日开始,韩青和李灵也开始守在西门吹雪的房内。 花满楼的面色依旧不见好,咳嗽声也愈发频繁,实在是有点让人担心,可他本人却还是眉间安然,笑带春风,仿佛一点事也没有。 韩青不由得在心里佩服。 这几天,有嫌疑的那几个人都分别得到机会在西门吹雪的房间处逗留。 他们会被安排扫地,或是被安排除草,或被安排送饭,无论是哪个,总之都是些极为简单的活计。 他注意的是两个人,一个是一个叫阿七的汉子,另外一个则是个叫云真的侍女。 阿七外表敦厚,为人平和,但除草时却总是这里出错,那里也出错。 他出了错,就得花更多时间在房间外围,也会有更多机往房间里面看。 送饭的则是一个叫做云真的侍女,长得有几分姿色,但也仅此而已。 云真好像一点都不想靠近西门吹雪,但却对花满楼很有意思似的,每次靠近他,她都忍不住又羞涩又好奇,总想尽办法多留几分观察这盲眼的公子。 云真倒也很识相地没有问些不该问的问题。花满楼倒是一直对她温颜相对,笑意连连。 他们之间的气氛一直很好,直到有一天云真在送饭时经过花满楼,自袖口里摆出了一把柳叶似的小刀。 而她刺向花满楼的时候,面上仍旧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但有人等她出手已经等了很久。 而下一刻,花满楼却面色不变,白袖微摆,如行云流水般荡出,瞬间便卷走了那一把小刀。 云真依旧笑得羞涩,然而眼底却闪着一丝淬了毒的匕首寒厉的光。 她微微抬手,又射出三道闪着银芒的暗器,却依旧被花满楼躲了过去。 这看不见的年轻人,就好像比常人能看得到更多的东西似的。 而原本在西门吹雪身边的李灵向前跑去,似要上前帮忙,韩青却拦在他面前,似乎想要让他继续守在庄主身边。 躲在暗处观察的司空摘星则暗自觉着这青年人的确沉得住气。 又或者说,在这青年人眼里,他的庄主是比任何人的性命都更为重要。 可没想到下一刻,韩青的指尖划出一把小刀,然后刺向了李灵。 谁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时出手,谁也想不到他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伴。 胸口中了刀,李灵便像是一块抹布一般无力地滑了下去,韩青只是目光冰冷地看了看李灵那张惊骇恐惧的脸,然后迅疾无比地转过身,手中一动,那把小刀便破空而出,袭向了他曾经全心全力保护着的西门吹雪。 第36章 低头 ——————————————————原著世界————————————————— 电光火石的一瞬,躺在床上的西门吹雪忽然飞快地跳了起来,侧身一翻,便如同一片落叶似的飘到了一边。 他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上忽然带了几分松融的迹象,唇角露出一丝宁狡黠的笑意,下一瞬,他往面上一扯,便扯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原来躺在床上的西门吹雪竟是司空摘星假扮的。 韩青却仿佛一点也不惊讶,而是抬眼看向了另外一边。 当看到云真被花满楼点了穴道倒下之后,他竟然仿佛也被点了穴道一样,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此刻大局已定,已无力挽回。 可就算在这个时候,而他的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恨忧惧,有的只是往日的平静淡然。 司空摘星浅笑道:“为什么我还没出手,你就先跪下了呢?” 韩青只是低下头,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然后他擦了擦唇角的血,面色惨白地抬起手臂,露出腰间扎着的几根蓝色长针。 那些银针莹莹而亮,闪着妖惑的蓝光,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司空摘星敛眉道:“你中了毒针?” 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躺着的李灵的尸体,忽然发现李灵手中有几根还未发出去的蓝色长针。 李灵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会使这样阴毒的暗器?难道他刚才不是去帮花满楼的? 韩青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呼吸也越发沉重。 司空摘星则蹲下了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道:“他刚才是去杀花满楼的,你站在他身前挡住了这针?” 韩青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拔出了身上的毒针。 可每拔出一根毒针,他的面色都会苍白几分,仿佛他的生机与活力都随着这毒针一块被拔走了。 花满楼这时听到之后,也连忙赶过来,唇角蔓起一丝苦笑,道:“你要杀西门吹雪,又为何要替我挡毒针?” 其实这毒针他不挡,花满楼也未必躲不过去。韩青若是知道这点,那就是一心求死了。 韩青苦笑道:“我知道,但我绝不能放过这个内奸。” 花满楼敛眉道:“你既然杀了内奸,又为何要杀西门吹雪?既然你已决心杀他,又为何想着去死?” “我的刀……不会击中庄主……只会擦过他的身体。” 韩青无比艰难地抬起头,眼中的光在一点一滴地消逝着,恍如暗夜里的烛火。 他开了口,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缓缓道:“其实……我从很早开始便开始怀疑李灵是内奸。” 花满楼叹道:“但他没有机会接近名单。” 韩青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道:“我知道,但我发现……他总和云真在一起,而且……常常行迹诡秘。” 花满楼苦笑道:“可后来他发现了你在怀疑他?” 韩青点了点头,有些无力地闭上双眼。 司空摘星挑眉道:“他既然发现了,就肯定会想办法威胁你。” 杀人灭口容易引人怀疑,可威逼利诱却可以增加一个同伴。 韩青低下了头,断断续续道:“他的确是用……我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 可一个小小的内奸都能用人命来威胁他,那这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花满楼双眉敛起一份忧意,他俯下了身子点了韩青的穴道,又按住了韩青的肩膀,传过了稍许的内力,道:“你受人威胁,所以不但不能告发,还得配合他们的刺杀。” 韩青却回头瞥了一眼李灵,眼中掠过一丝冷厉的锋芒。 他喃喃自语道:“是啊,可是我怎么能放过他呢……” 花满楼叹道:“可你杀完人之后,本已不必去刺杀西门吹雪。”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5节 韩青深深地低下头,紧紧地闭着双眼,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像是凄风苦雨中的一把破伞。 他什么都没有解释,但在场的两人仿佛都已明白。 司空摘星淡淡道:“你的家人还在他们手中,内奸若是被你所杀,他们只怕会杀人灭口。可你若是为了刺杀西门吹雪而死,他们或许还能活。” 他说完这些,忽然看向韩青,然后叹了口气,道:“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韩青点了点头,面色依旧惨白如纸,声音也已如同梦呓一般低不可闻道:“我知道这不是聪明人的办法,可我已不能冒险……你就把我行刺庄主的消息传出去吧……那些人听到了……或许还会留一条生路给他们……” 可是谁都明白,即使这么做了,对方还是很有可能杀人灭口。可韩青已没有了办法。 对方握着他家人的性命,就等于捏住了他的脉门,他实在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 似乎是想到了家人之后的境况,下一瞬间,韩青的眼中现出一抹刺痛人心的光芒。 花满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云真已被生擒,你已不必担心了。”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赶紧到韩青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 韩青苦笑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说……” 他仿佛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咳嗽了几声之后,又硬撑着抬起头,也不顾擦去唇角的血,道:“李灵怀疑舒秦是常越冰……所以特地嘱咐我……注意他……” 花满楼敛眉道:“而你发现他药箱里的手指的时候,就觉得他是常越冰了。” 司空摘星还记得他那时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不由得细细地打量了他,笑道:“那你究竟知不知道舒秦的真相?” 韩青又断断续续道:“我只是觉得常越冰易容成了舒秦,没想过你们说的那些……但李灵说过……若是发现舒秦可能是常越冰……就……就尽快动手……” 正是因为这样,他看到手指时才有异样的表情和举动。 司空摘星又疑惑道:“为何说发现他可能是常越冰,就要尽快动手?” 韩青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里起了血丝,咳得面上血色全无,咳得仿佛快要将肺都咳出来了,瞧他这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花满楼连忙扶住他,墨玉似的眸子微微敛起,面上是掩不住的忧意。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去死。 韩青又艰难地吞下口中的血,说道:“李灵说舒秦……若是常越冰……那他肯定……已经做了一件事……” 花满楼疑惑道:“做了什么事?” 韩青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呼吸也渐沉渐轻,飘摇不定。 “他……没告诉我……但是……一定要……告诉陆大侠……”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眼底最后的一点光也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了。 然后韩青的脖颈一弯,脊背一软,深深地低下了头。 瞧这样子,他好像还像是往常那样,恭谨地低着头,好像永远都不会再把头抬起来。 只不过他这次是真的不会再抬起头了。 花满楼怅然一叹,然后让他的尸体靠在了床边,站起身来,语调沉痛道:“我一直觉得有什么是我和陆小凤忽略了的。” 或许韩青那次出手打刘慕仙,也不全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让陆小凤开始注意到他身上的反常。 司空摘星淡淡道:“你好像很伤心。” 花满楼只是淡淡道:“任何人死了,我都不会开心。” 司空摘星却冷笑道:“我看你该担心一下陆小凤才对。” 花满楼道:“陆小凤?” 司空摘星忽然抬起头,横眉道:“韩青提到陆小凤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点。” 花满楼道:“是关于陆小凤的事?” 司空摘星却不答反问道:“西门吹雪出了事,你为何会在这儿?” 花满楼淡淡道:“自然是因为陆小凤来找了我。” 司空摘星淡笑道:“我本来也有些不敢来万梅山庄,也是陆小凤让我来的。” 花满楼忽然敛眉道:“若是西门吹雪出事的消息泄露出去,能召来众位高手的人,还是陆小凤。” 司空摘星斩钉截铁道:“而陆小凤算了你,算了我,算了内奸,算了所有人,却忘记算了一个人。” 花满楼苦笑道:“那就是他自己。” “但其实他才是最关键的一点。”司空摘星眸光熠熠道,“所以欲杀西门吹雪,必先杀陆小凤。” 话音一落,花满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先是眉心一颤,面色微变,然后唇角上蔓上了一丝有些苦笑,那苦笑看上去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然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好像知道舒秦已经做了什么了。” 第37章 栖玉 ——————————————————原著世界————————————————— 陆小凤那天在锦升阁约好了几日后再见,而戚鸣雁也会想办法混入栖玉阁。 而可没想到再见面时,戚鸣雁给了他们每个人多了一份请帖。只不过请帖上请的人并不是他们。想必戚鸣雁是想让他们冒充请帖上的人前往栖玉阁。而这些请贴上的人栖玉阁的人并没有见过,所以稍微装扮一下便可以了。 看着那份朱红请帖上映着的苍劲有力的大字,陆小凤不由得摸了摸脸上的胡子,苦笑道:“这些你是怎么弄来的?” 戚鸣雁浅浅一笑道:“是我一个朋友弄来的。” 陆小凤无聊地翻动着请帖,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戚鸣雁。 “原来你在栖玉阁里也有朋友,他也曾经受过你的推荐吗?”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唇角的笑意宛如雨色空濛。 戚鸣雁却苦笑道:“你对我笑也没用,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 陆小凤却收起笑容,道:“他或许是你的朋友,可他真的能冒这么大的风险给你请帖?” 这请帖来得未免有些太容易,而这江湖上出卖朋友的人很多,他难免不能联想到别的地方。 戚鸣雁看向陆小凤,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他受过我的恩惠,应该不会背叛我。” 他顿了一下,唇角漾起一丝明水秋波般的笑意。 “而且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未必对他没有好处。” 这后面一句话才是最关键的话。 而听到这句话之后,陆小凤仿佛也已明白了什么似的,了然一笑道:“话说回来,好像哪里都有受过你恩惠的人。” 戚鸣雁笑道:“施恩于人本就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当你做得久了,就会把它做成一件习惯。” 陆小凤淡淡道:“而对我来说管闲事也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次我想把这个习惯去掉的时候,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戚鸣雁挑了挑眉,道:“但你心中其实很喜欢被麻烦缠身的滋味。” 陆小凤笑道:“你不是我,你又怎么能知道我的真正想法?” 戚鸣雁凝神看着他,眼里仿佛有一丝幽幽微光闪过,像是灯花一爆,转瞬无踪。 “因为你是一个一边说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一边又可以为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奔波查案的人。” 陆小凤双眉一沉,苦笑道:“好人确实很难长命,我想我以后也要试着少做好人。” 戚鸣雁的双眸微微眯成一线长空,唇角上也蔓上一丝淳淳笑意。 “但你不得不承认,做好人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上瘾。” 陆小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过去的事情,眉头在一瞬间舒然如月,眸中仿佛映出熠熠星辰。 他的确是管过不少闲事,也惹过不少麻烦,但也的确有一些人因他的多管闲事而受益。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些人了,但还是会有些人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冒出来,然后给他一些帮助。 所以细细想来,戚鸣雁的话并没有说错。 做好人的确是一种容易令人上瘾的感觉。 陆小凤又抬头看向在朱栏处眺望远方的柳壮士和秦小花。 他只看了一眼柳壮士那新柳一般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就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戚鸣雁道:“柳壮士好像有点喜欢你。” 戚鸣雁正从桌上夹起了几块五花牛肉,听了这话,他筷子里夹着的肉忽然掉到了地上。 然后他好像十分惋惜地看了一眼那五花肉,抬起头看着陆小凤,道:“秦小花好像也有点喜欢你。” 陆小凤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一脸苦笑道:“他看我的时候,眼底还有杀意。” 戚鸣雁看了一眼秦小花那如铁塔般伟岸的背影,然后叹了口气,道:“可如果他想杀你的话,就根本不会让你看出他眼底的杀意。” 陆小凤淡笑道:“难道他有杀意不是因为想杀我,而是因为他想和我打架?” 戚鸣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他如果想找你打架,那就证明他还是有点喜欢你的。如果他真的厌憎一个人,他会一直面带微笑。然后在对方根本没有设防的时候,他才会出手夺去对方的性命。” 看来他们对于“喜欢”的定义有些不同。 陆小凤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苦笑道:“你既然已经这么了解他的能耐,为何不早点给他推荐信?何必拉着他去栖玉阁展示自己的身手?” 戚鸣雁苦笑道:“你若不来找我帮忙,我会特意麻烦他吗?” 听完这话,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嘴。 可惜他的嘴也没有闭上很久,很快地,他又唱起了歌。 当他心情好的时候,总是要唱点歌的。 戚鸣雁忽然皱起了眉头,放下了快要进到嘴里的五花牛肉。 然后他叫上了柳壮士,却把秦小花和陆小凤留在了这个小厢房中。 有些人喜欢唱歌,是因为他们的歌声宛如黄鹂婉转清润,又似玉珠翩然而落。 但陆小凤的歌声却偏偏与众不同。 而那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的歌声像是有头驴子在欢快地叫着,又像是有人用两把生锈的刀片不断地摩擦着,劈砍着。 不过戚鸣雁却觉得让秦小花做他的听众一定会是件很有趣的事。 因为他刚才没有告诉陆小凤的是: 秦小花也喜欢唱歌,尤其是和别人一起唱歌。 最重要的是,他的歌声比陆小凤的还要难听。 ——————————————————————————————————————— 装扮过后,陆小凤便和这三人一起去了栖玉阁。 而一路上他的心情似乎都愉快。 戚鸣雁忍不住又想好奇地问道:“你的心情好像不错。” 他忽然有些后悔离开那房间了,因为他或许错过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我总算见到一个唱得比我还难听的人了,所以我的心情自然不错。” 秦小花转过头来看了陆小凤一眼,他容色平朗,微澜不显,但眼底似乎闪动着笑意。 陆小凤也回以微笑,然后继续转过头来看着戚鸣雁。 戚鸣雁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然后他叹了口气,默默地打开随身的袋子,开始吃起五鼎斋的芙蓉桂花糕来。 ——————————————————————————————————————— 陆小凤曾经想过许多种进入栖玉阁的方式。 但他之前从未想到自己将会被恭恭敬敬地请进去。 而且他们还未见到栖玉阁的主人,就先赏了一场歌舞。 舞女们云鬓高起,堆花叠玉,身姿轻灵,步若踏云,辗转翩然之间,身上披着的彩纱宛如天际流霞一般缠绵于素腕之上。她们皓白脚腕上套着的铃铛闪着金石般的灼烁之光,凌然一颤,便响着如同清泉明波一般的声响,一点一滴沁入人心。 陆小凤微笑着坐着,秦小花那憨厚的面上则盈满了笑意。而戚鸣雁则开始盯着桌上的吃食,然后叹了口气。那都是这城里最好的厨师烧出的饭菜,但却不是他该吃的东西。 这几人都不紧不慢地欣赏,唯有柳壮士峨眉一扫,转眸抬首间,面上尽是冷冷的笑意。 他们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等到舞罢人散,也终于等到了正主登场了。 传说栖玉阁的主人不仅富可敌国,但好像没有人真正见过他。 但只是做珠宝绸缎生意的栖玉阁应该还会做点别的生意,就好像所有看上去光明正大的商会帮派,私底下都得做些别的事务以补贴家用。 而栖玉阁的主人看上去倒不像是那种人。 他生的仪表堂堂,容色清隽,贵气天成,身上穿的是织金缕银的绸缎,手指上戴着的是一汪碧水似的翡翠扳指,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中。 陆小凤朝着他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被众人簇拥着的栖玉阁之主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就是陆小凤?” 话音一落,陆小凤的笑容忽然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看向戚鸣雁,却见戚鸣雁也是一脸苦笑。 秦小花则看着来人,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要被那身上的光晕给刺痛了一般。 戚鸣雁看向陆小凤,无奈地摊开手,道:“看来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确把我给卖了。”他此刻说的自然是那个给他请帖的朋友。 那个朋友大概把请帖给了他们之后,转头就告诉了栖玉阁的主人,所以他们才会这么顺利地见到了他。 陆小凤却眉间安然,朝着那人一派云淡风轻似的笑了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 来人笑道:“你可以叫我云中玉。” 陆小凤淡笑道:“既然戚鸣雁的朋友告诉了你我们会来这儿,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 云中玉道:“你是为了西门吹雪。” 陆小凤淡淡道:“我为什么要为了西门吹雪来?” 云中玉莹然一笑,道:“因为他现在生死不明,而你一定会去查是谁将他害到这样的地步。” 陆小凤道:“你看起来好像已知道了一切。” 云中玉道:“我当然知道,因为西门吹雪的事的确是我安排的。” 陆小凤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已想好用多种手段来试探对方,可对方却好像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 看他那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仿佛刚刚说的是他亲手战胜了西门吹雪,而不是用卑鄙的手段暗害了他。 于是戚鸣雁叹了口气,道:“而你也早就知道陆小凤会去查探,干脆就故意引着他到这里来?” 云中玉却不去看戚鸣雁,只看了看陆小凤,面上含着一抹春风化雨般的微笑,道:“你们既然来了,那就不必走了……” 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柳壮士就毫无征兆地出了手。 她的鞭子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袭向了云中玉身边的护卫,与此同时,秦小花也不落后于人。他的手一翻,手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那木盒子一打开,便有漫天席地的银针飒然浮空,如密雨星辰一般朝着云中玉和那些护卫袭去。那银针的速度奇快无比,一瞬间就扎进了人的身体。 而云中玉却似乎早有准备,如飞鹤一般向后掠去。 但这个时候,陆小凤也已出了手。 他飞身一纵,速度竟仿佛比先起的云中玉还要快上几分。 陆小凤一边飞着,一边还忍不住问道:“你究竟与西门吹雪有何深仇大恨?” 云中玉冷笑一声,自腰间拔出一把精钢软剑来,以迅雷急电之速朝着陆小凤劈砍下去。 人在空中的时候,反应能力就不如以往那么快了。 可下一瞬,剑锋却还是被陆小凤稳稳地夹住,然后用力一扭。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全力出剑时他没有把握用灵犀一指夹住。 一个人已经死了,而另外一个人则在昏迷不醒。 无论如何,云中玉都不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可云中玉却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般,轻轻转了转剑柄,便有几颗小珠子朝着陆小凤射去。 他早已料到陆小凤会接住他的剑,而这几颗闪闪发亮的小珠子好像才是他的杀招。 陆小凤一点也不敢轻忽怠慢,在空中借力一转,便要躲过。 可下一瞬,他却不知为何面色微变,身形一晃,然后自空中摔了下来。 云中玉的长剑便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下一瞬仿佛便要刺进陆小凤的身体。 可他当看到迎面袭来的戚鸣雁的时候,面上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却忽然僵住了。 陆小凤调整了身形,没让自己摔得太惨,抬眼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戚鸣雁已经收刀入鞘,云中玉的胸口却多了一个血洞。他死死地盯着戚鸣雁,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吐出一口血来,跪倒在了地上。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戚鸣雁的速度会这样快。 而陆小凤也没机会看清戚鸣雁是何时出手的。 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把雁鸣刀已经在它该在的地方了。 这样匪夷所思的速度,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 陆小凤叹了口气,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你每次出手杀的好像都是个大人物。” 护卫已差不多快被秦柳二人解决,戚鸣雁便看向陆小凤,一脸肃然道:“可我本来并不打算出手。” 陆小凤笑道:“为什么?” “因为凭你的功夫,他原本伤不到你,而且我想你也有一堆话想问他。可这次若非我出手,你只怕已不能与我说话了。”戚鸣雁敛眉道,“那么你方才究竟是怎么了?” 陆小凤的笑容微微一滞,双眸沉溺,宛如墨玉,道:“不知怎么的,我方才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胸口也有些隐隐作痛。” 戚鸣雁疑惑地看了看他,道:“你不会是被他的暗器击中了吧?” 陆小凤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鼻间一片温热。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手上沾满了血,再抬头一看,发现戚鸣雁已用一种惊骇的表情看向他。 陆小凤双眸一沉,用袖子擦了擦脸,抬起头来,用一种古怪的神色说道:“我觉得我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你什么时候中的毒?而且你什么东西都没吃,怎么会中毒?” 戚鸣雁还想上前探一探他的脉象,却发现陆小凤忽然朝着他笑了笑。 他笑得一派云淡风轻,竟好像是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可笑完之后,陆小凤就软软地向后倒下了。 第38章 推测 ——————————————————原著世界————————————————— “你真的知道舒秦做了什么?” 司空摘星看着花满楼,双眉微微扬起。 花满楼的笑容带了几分苦涩。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舒秦之前治了人,死的都是病人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 言下之意,自然是指舒秦可能想对陆小凤下手。或许说,他已经悄悄下了手。 虽然陆小凤已经出了庄,但一个医术高明的医者要去杀人,并不必亲自出手,只需下毒就可以了。 司空摘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他若真想杀人,那也该杀孙秀青。” 花满楼却敛眉道:“不,一来他没有机会接触到孙秀青,二来……” 说到第二个原因,他却踌躇了几分,嘴唇微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司空摘星撇了撇嘴,道:“你这只能是推论,而且还是没有多少证据的推论。” 花满楼的唇角敛了一分澹然笑意,如山间泉,水中月,莹润清明之间却蔓着几分缥缈的意味。 “我自然也希望这只是推论。” 司空摘星看了一眼他,忽然双眉一挑,道:“但是韩青的那番话好像还能告诉我们一点别的东西。” 花满楼点了点头,却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舒秦是戚鸣雁推荐的。” 司空摘星却眸光一闪,眼中仿佛笼了长夜无边。 “可戚鸣雁推荐人很少出错,为何这次却偏偏出了错?” 花满楼淡淡道:“而且李灵身后的人也知道舒秦身份可疑。” 司空摘星看向这花满楼那双空洞的眸子,双眉一横,语调微微上扬道:“你是不是在舒秦暴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上了戚鸣雁?” 花满楼不过和舒秦相处几日,便已看出他身上破绽。 而戚鸣雁与舒秦相交已久,怎会不知他的为人? “我不想怀疑他。” 花满楼只是宁淡一笑,一双墨玉似的眸子笼尽了长夜的乌沉。 这个人明明看不见,可他好像不用眼睛也可以看透世事人心似的。 “如果戚鸣雁是故意的,那么他或许就是李灵身后的人。”司空摘星忽然冷笑道“而戚鸣雁一向只杀大人物,而西门吹雪也的确算是个大人物,你怀疑得不错。” 花满楼却敛了融融笑意,面含忧色道:“希望这也只是一种推论。” 司空摘星坐在了青藤软椅子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悠哉道:“可你并没有见过戚鸣雁。” 花满楼挑眉道:“而你以前见过他?” “我是见过他,我也知道戚鸣雁杀人从不偷袭,只会正面对敌。”司空摘星淡淡道,“而且他如果真的要杀西门吹雪,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花满楼立刻心领神会道:“那么你见过他杀人吗?” 司空摘星摊开手,笑盈盈道:“是,我并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的刀。” 戚鸣雁对人一向慷慨仗义,从不斤斤计较,甚少动怒。但若是出手,便是雷霆的一击,鬼神的一刀。 花满楼诧然道:“连你也看不清?” 司空摘星面色一暗,微微咬牙道:“我的确没看清。” 花满楼淡淡道:“他的刀的确很快,难怪他从不轻易出手。” 所以戚鸣雁若是真要与西门吹雪决斗的话,也并非毫无胜算。光明正大的决斗,反而要比这样处心积虑的暗算要容易得多。 司空摘星抓起桌上的苹果随口咬了一下,又道:“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花满楼道:“是什么?” 司空摘星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恍如陨星瞬闪而逝,徒留赤尾于无边长空。 “你觉得戚鸣雁会是个笨蛋吗?” 花满楼抚摸着扇骨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他抬起头,莹润一笑道:“我想他不但不是个笨蛋,而且还会是个很聪明的人。” 司空摘星把苹果顺手一扔,然后淡淡道:“既然他是个聪明人,又怎会蠢到用这样容易引人怀疑的手段?” 舒秦若是有了问题,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戚鸣雁。 他只要稍微有点头脑,就不会用这样低劣的手段。 花满楼淡笑道:“你好像对戚鸣雁很有信心。” 司空摘星笑道:“不,我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花满楼疑惑道:“一点都没有?” 司空摘星淡淡道:“我见过他,他就和你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但再聪明的人,若是发起善心来,都难免要出错。” 戚鸣雁本来不会出错,但他若是对舒秦的遭遇生起同情怜悯之心来,难免要产生错误的判断。 花满楼却苦笑道:“我好像忘记了,你该是对这个体会最深的人。” 司空摘星忽然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满楼笑道:“你以前骗过陆小凤,本来以他的机敏本是不会上当的。可你却让他以为你中了毒快死了,他关心你的性命,自然就顾不上怀疑你了。” 司空摘星先是一愣,转而笑意盈盈,好像对于欺骗陆小凤这一件事毫无愧疚之心。 “所以我才说好人不长命,再聪明的好人,对着不该发善心的人发起了善心,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 陆小凤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客栈的房间里,而守在他床边的人是戚鸣雁。 他的面上有一层淡淡的倦色,好像已经守了很久,也等了很久。 陆小凤这便起了身,整了整衣服,运行了一下内力,然后苦笑道:“我现在好像感觉还可以。” 戚鸣雁无奈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中毒的么?” 陆小凤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是你把我带过来的?柳壮士和秦小花呢?” 戚鸣雁叹道:“他们已经拿到了我的推荐信,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们来得很快,离开得也很快。这些人好像一向都是如此的行事作风,但陆小凤的眼中却还是有些惋惜的味道。 陆小凤又道:“那倒是有些可惜了,我倒还有点喜欢上秦小花了。” 戚鸣雁清浅一笑道:“因为他的歌唱得比你还难听?” 陆小凤摊手道:“你知道我这不是这个意思。” 戚鸣雁又道:“不说这些了,刚才万梅山庄的人来找过你,还留下了一封信,务必要我交给你。” 陆小凤一早就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那一封信和一堆卷宗似的的东西,便微微一笑道:“送信的人有说什么吗?” 戚鸣雁淡笑道:“没说什么,不过你既然醒了,我就得去请个大夫了。” 陆小凤见他走远,却又忽然停住脚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似的。 然后戚鸣雁回过了头来,忽然凝眸看向他。 “其实如果你没有中毒的话,我本来是想拜托你做一件事的。” 陆小凤惑然道:“做什么?” 戚鸣雁眼中似有幽光闪烁,如浩渺星河一般。 “帮我查一下常越冰的行踪。” 陆小凤淡笑道:“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露面了,但舒秦却好像仍深受其害。” 阳光照拂在戚鸣雁清逸的面上,却仿佛照出了明灭不定的光影,一如某人的心那样飘摇不定。 “有关于他的卷宗都在桌子上摆着,你可以拿去看看。” 陆小凤望着好友犹豫的面孔,忽然愣在了床上,转而眉间微敛道:“你好像瞒了我一些东西。” 戚鸣雁苦笑道:“我是瞒了你一些事情,但舒秦的医术我还是可以保证的。而且他治过这么多人,没有一个病人被杀了以后还被剁掉手指。” 所以西门吹雪不会有事,就算有事,那也只会是他身边的人。但是万梅山庄并非等闲之地,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陆小凤朝着他笑了笑,道: “你帮我杀了人,我帮你查案,这听起来倒也不错。不过你有空能不能拖人打听一下惠州那个山洞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鸣雁认识许多人,他应该是有这方面的资源的。 戚鸣雁听完以后,倒也眉间平朗,声音和缓道:“我虽然没去过惠州,也没有惠州的朋友,但打听一些事还是可以办到的。” 说完这些,他才要转身离去,只是快要关上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凝眸看向陆小凤,面上笑意尽退,肃容正色道:“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小心些,别见任何人。等我请了郎中回来,还得告诉你一些事情。” 陆小凤淡笑道:“你大可放心,陆小凤小命只有一条,没有人会比我更珍惜我自己的小命。” 戚鸣雁这才含笑离去。 可等他离去之后,陆小凤的眸光却微微一沉,眼中似含了刀光剑芒般的锋锐。 然后他走到了桌子边,开始拆开信,光是看到开头,就眉心一颤。 看完之后他一把扔下信,开始细细翻阅起那卷宗,越是翻到后面,他就越是面色凝重,双眸暗沉。 翻了好一会儿,他却忽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看向门外。 陆小凤的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眼底也似有什么在隐隐地翻滚着,涌动着。 来人竟是舒秦。 他眉目温静,眼角眉梢里洋着清波潋滟一般的温润笑意。 在这世间,仿佛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温柔和善的人了。 陆小凤看到他,心却猛地一沉。 第39章 对峙 ——————————————————原著世界————————————————— “舒大夫,你怎么来这儿了?” 陆小凤也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似的,露出一丝和气的笑容。 而桌子上的信和卷宗,已不知被他藏到了何处。 舒秦收起伞,坐在了椅子上,慢慢地喝了口茶,这才莹然一笑道:“给你送信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吧。” 他说的轻巧自在,陆小凤却眼皮一跳,面色一沉道:“是啊,那信我也看过了。” 既然舒秦这样开门见山,必是不会留给他退路的,那他也不必再演戏了。 舒秦轻轻笑道:“那想必陆大侠也已猜到我究竟是谁了。” 陆小凤微微苦笑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叫舒秦,至于你以前是不是叫舒秦,我可猜不出。” 他仔细看过那卷宗,发现有段时间常越冰在江湖上还是有行走的痕迹的,可之后就没有了。而那之间一定出现过什么变化。 舒秦温然一笑道:“在下从头到尾都叫舒秦。” 见他这样,陆小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毒是对方下的,可他实在不清楚对方是何时下的毒。而因为他中了毒,内息运转不顺,舒秦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来找他。 “刘慕仙是你杀的?”陆小凤又敛眉道。 “我本来不想杀他的。” 舒秦点了点头,眼底里似乎有些惋惜的味道。 “但那双手生在那样一个人身上,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陆小凤不禁面色一冷,道:“以前那些死去的人,有多少是你杀的?” 舒秦淡笑道:“师兄失踪之后死的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常越冰已经很久没在江湖上行走了。”陆小凤淡淡道,“他已经被你所杀?”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6节 舒秦眼中暗霾一现,但又被轻轻掩过,面上则含了一分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件毫不惹人注意的小事。 “师兄的确是我杀的。” 陆小凤冷笑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舒秦惨然一笑,面上仿佛含了几分凄切怅惘。 “因为他滥杀无辜,我想阻止他继续杀人,却一不小心失手杀了他。” 陆小凤一听,却眉心猛地一颤,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碎裂一地。 舒秦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 陆小凤却敛眉道:“不,戚鸣雁对你还有几分信任之心,就足以证明他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他刚开始遇到我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开始杀人,也过得不太好,若不是他资助我,我那时也很难生活下去。”舒秦扯了扯嘴角,面上仿佛还有几分自灵魂深处蔓延而出的疲惫萧索之意。 陆小凤道:“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我从没告诉任何人,说出来也好。”舒秦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道,“一开始杀人的人其实是师兄,而他剁手指,是因为我喜欢看别人的手。” 陆小凤歪了歪头,道:“可你并不希望他这样?” 舒秦勃然变色,任阳光在面上投射下斑驳交错的光影。 “我当然不希望他这样做,以前的我一直以济世救人为目标,怎么会希望有人因我而死?” 陆小凤叹道:“可好像已经有很多人因你而死了。” “我知道。”舒秦凄然一笑道,“我警告过他让他住手,但他偏偏不听。因为他认为我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人,还说迟早有一天我会懂得他这样做的良苦用心。” 陆小凤忍不住冷笑道:“这人是个疯子,但你却不该成为和他一样的疯子。” 舒秦眸光凄迷道:“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可是我好像已跟他一样。” 陆小凤淡淡道:“我以为常越冰是你这一生最为鄙夷、唾弃的人。” 舒秦苦笑道:“他的确是,但到了后来,我却已经成为了他。” 人生总是比那些市井评书还要荒诞不堪,不经意间,人就可能变成自己曾经最为鄙夷、唾弃的那种人。 陆小凤敛眉道:“所以你杀了他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否则事情不至于到这一步。” 舒秦叹了口气,道:“你的确聪明。” 说完这句话,他又叙叙道:“我杀他之前,他已经杀了一个富商的爱妾,而那个富商则是我的病人。等我杀完了师兄,却发现那富商已经派人来追杀凶手了。” 陆小凤淡淡道:“而他们则以为凶手是你?” 舒秦冷笑道:“不,那个富商清楚凶手不是我,可他派来的高手却还是要杀我。因为他的爱妾是因我而死,就算杀人的不是我,他还是要迁怒于我。” 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迁怒实在是个可笑而讽刺的词语。 陆小凤无奈道:“失去爱妾的滋味不会好受,迁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要因此杀人,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理所当然?” 舒秦的面上映过一丝虚浮不定的青白色。 “这次我错手杀了师兄,已经违背了同门师兄不可互相残杀的誓言。而且,常越冰可是我师父常白水唯一的儿子。” 舒秦的面容被重重阴霾席卷而上,眼中闪现着酒醉一般的尖利癫狂,还有无法言说的迷乱和绝望。 “以前迁怒于我,我不过就是受些奚落,不能行医罢了。可这次为了替那富商的爱妾讨回公道,我不仅杀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背弃了誓言,还辜负了对我恩重如山的师父,害得他从此绝后……” “可师兄和师父,是我所拥有的一切。” 他看着陆小凤,原本清润的面容像是披着画皮的鬼魅一般森然。 然后舒秦冷然一笑,一字一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凭什么理所当然地对我迁怒?” 陆小凤看着他,眉头骤然聚起几分忧色。 但到最后,他却只是双眸一敛道:“那个高手是不是重伤了你?” 舒秦又目光森冷道:“他用有毒的暗器伤了我,但我也杀了他。只是毒性猛烈,又渗入骨髓,伤口也溃烂了,我又来不及配解药,便以为我已经活不了了。” 陆小凤苦笑道:“你以为自己活不了,所以就干脆将过往的准则一并抛弃了?” 舒秦冷冷道:“如果是你遭遇了这些,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吗?我都要死了,难道还守着那济世救人的破条规?” 陆小凤目光一闪,道:“你已经破了最重要的誓言,也不想遵守条规了,所以就开始自暴自弃,救了人之后又杀了病人的亲信,做着和你师兄一样的事。” 舒秦自嘲地笑了笑,道:“师兄会的,其实我都会,但这一点别人不知道。而且师兄杀人时喜欢蒙着面,我也就蒙着面,所以谁也猜不透后来杀人的其实是我。” 陆小凤冷笑道:“你这样杀人,其实也是想多拉着几个人陪葬而已,可你后来一定是发现你的伤口其实已经在愈合了。” 舒秦的面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意,道:“我还以为我快死了,结果我的伤口却好起来了,这世间简直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却仿佛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悲哀。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可你已经无法回头了,所以就一直做下去了?” 这个时候舒秦的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空洞,仿佛连魂魄都已散尽。 但听到了陆小凤的话,他还是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道:“他好像也有一句话说对了。其实骨子里,我与他并没有什么分别。我坚持了那么多年的铁则,如今看来,就好像笑话一样。” 但如果不是他的师兄,他的确可能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他可以成为名扬天下的神医,而不是畏畏缩缩地躲在乡间教书,终日活在愧恨与癫狂之中。 陆小凤忽然凝神看向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我的毒是你下的吧?” 舒秦点了点头,温颜一笑道:“花满楼有个茶杯是特意留给你的,我在那茶杯里下了点东西。可这样容易被你们发现,所以那只是药引子,我还在花满楼的花里埋下了点东西,你闻到了那东西,身体里的药引子才会转化为毒素。” 陆小凤冷冷道:“你够细心,也够狠心。” 舒秦羞涩地笑了笑,道:“我要治好西门吹雪,他身边亲近的人总得死一个。” “我知道我的两根手指很值钱。”陆小凤不由得皱眉道:“可你应该只会杀西门吹雪最亲近信任的人。” 舒秦笑盈盈地看着陆小凤,目光微微一沉,看向他的手指,墨玉似的眼中有一线幽光闪过。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给你下毒啊。” 第40章 宫九 ——————————————————嫖文世界————————————————— 听到宫九的名字之后,西门吹雪的斜飞入鬓的双眉轻轻挑起,眼底幽幽一转,映出一道焊烈剑气。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破冰而出,于碎冰堆雪中肆虐翻飞着。 陆小凤见他神色有异,忽然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皱着眉头道:“你认识这个人?” 西门吹雪的容色原本如霜似雪般苍白,然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光猛地一沉,面容蔓上一丝罕见的暗色。 他又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用着一种销金断玉似的声音道:“但我宁愿不认识他。” 听到肯定的答案以后,陆小凤不禁眼前一亮,眉毛微微轻扬,面上道:“你既然认识他,能不能告诉我这人的武功路数?” 他本想问问对方为何会认识这个宫九,但仔细一想,对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也不缺这一个了。 西门吹雪此时正端坐在石凳上,墨色瀑布般的发丝被风微微扬起,映射出森冷的光。 陆小凤的话问完之后,他却不急着回答,只是凝神看着陆小凤,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急不缓道:“你问这些,是想去救苏沁云?” “我是想去救他,但绝不是因为我还在受着他的影响。” 陆小凤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低头,似有无尽夜色化作淙淙寒水自脸上流过。 “可如果我不去救的话,花满楼就会一个人去救他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西门吹雪,唇角一扬,带起一丝苦笑,一丝一脉,皆是愁肠入骨。 “你觉得我能放着他一个人不管么?” 西门吹雪却淡淡道:“是花满楼来求你帮忙的?” 好像不久之前,他还讽刺过陆小凤多管闲事会害死人。 陆小凤也坐在了石凳上,与西门吹雪相对而视,挠了挠头,然后放下了手,轻轻道:“他只是来告诉我这件事,也问了我知不知道宫九是谁,并没有求我去帮忙。” 无论是哪一个陆小凤,都是放不下花满楼的。 但这个花满楼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花满楼。 他所认识的那个花满楼,绝不会对着陆小凤说出那种看似金玉良言,实则是伤人至深的废话。 所以西门吹雪只淡淡道:“他没有求你帮忙,便是想自己解决。” 如果这里的花满楼有他记忆中的那人的武功,就算救不了人,也足够自保了。 陆小凤忽然站起身来,毫不退让地迎上西门吹雪的目光,道:“但是据他所说这个宫九的武功深不可测,我怕他一人对付宫九会有危险。” 西门吹雪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道:“但他或许根本找不到。” 宫九一向是行踪诡秘,就算是花满楼也未必能找得到。 陆小凤苦笑道:“不,据他所说宫九去了惠州,花满楼也差不多要动身了。” “为何是惠州?” 西门吹雪眸光一闪,又低下了头,开始喝起桌上的茶。 茶水香淳,于阳光之下恍如琥珀凝成一般,但却映得西门吹雪的面容愈发如霜雪般凛然。 陆小凤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苏沁云有那影响人心的能力在,宫九暂时不会杀了他。” 西门吹雪凝眸道:“救下他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陆小凤点头道:“我想趁此机会好好问他些事情,想必他看在我们救下他的份上,还是会说出些真话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沁云不像是那种居心叵测,心机深沉的人。至于到底怎么形容这个人,他也有些说不准。他有时看似高雅出尘,有时又看似柔弱无助,但有时说出的话,做出的事,简直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西门吹雪看了陆小凤一会儿,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终于开口道:“对付宫九其实很简单。” 陆小凤眼前一亮,道:“怎么个简单法?” 西门吹雪容色一暗,如同刀削般的薄唇微微一抿,复又张开。 “拿根鞭子就够了。” 话音一落,陆小凤却是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他,有些呆愣地张着嘴巴,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指,好像一点都没有没听懂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摸了摸额头,似乎是要把皱紧的眉头抚摸平整一般。 “拿根鞭子……是做什么?” 西门吹雪只是冷然道:“他喜欢被打。” 说完这些他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再也不打算多说一个字,仿佛唯恐想到什么令人作呕的事情一般。 陆小凤又是一愣,面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虚浮不定的青白,仿佛鱼肚上的青斑一般。 看他的神情,就好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为荒谬的事。 但所幸他之前在他那位白衣好友身上看过比这荒谬十倍的事,所以陆小凤几乎是立刻醒过神来,嘴上则是支支吾吾道:“你……你是说……他……他喜欢被人……用……用鞭子抽?” 他的双手比划来比划去比划个不停,而说到最后,连他自己的身躯动作也变得如同大理石雕塑一般僵硬。 西门吹雪只是目光一冷,如刀似剑般锋锐起来。 然后他忽然站起了身来,似乎就要消失在暮色下的花丛中。 上次陆小凤就是用鞭子夺去了宫九的性命。 这次他拿着鞭子,又有花满楼在一旁助阵,不管怎样都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既然话已说完,人也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等等。”身后的陆小凤忽然叫住了他。 西门吹雪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继续向前走去,只是站在了原地,身躯挺拔如剑。 在这世上能把他叫住的人并不多,而这里的陆小凤也勉强算是其中的一个。 陆小凤看向他那孤绝如松的背影,微微握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犹疑之色,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可他知道西门吹雪并不会等他太久,便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你能不能也一起去?” 西门吹雪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能。”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恍如斩钉截铁一般,仿佛谁也无法更改他的决定。 陆小凤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你好像……很讨厌见到这个宫九?” 看他对宫九出现的种种表现,陆小凤终于开始忍不住怀疑他和宫九的关系。 西门吹雪终于回过了头,但目光中却凝着细碎的冷光,恍如屋檐下凝结而成的冰锥雪柱一般。 “你的话太多了。” 陆小凤见不能问出什么,也就干巴巴地笑了笑,然后满不在乎地向他走近几步,唇角蔓上一派苦涩的笑意,道:“话说回来,那个宫九要是被影响了,也不知道会变得怎样。” 他最怕的是宫九被激怒之后,会拿苏沁云威胁他们。 陆小凤自然不会为之所动,但花满楼却不知会如何表现。 真要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处境可就会变得无比艰难了。 可如果西门吹雪能够一同前去,就能在情势不对时出那鬼神般的一剑,他们的胜算便大大增加了。 西门吹雪眉宇之间浮出的淡漠恍如一缕幽幽烟尘,轻轻一吹便会消散在这尘世之间。 宫九无论怎样被影响,都不可能比原来更令人作呕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未必是件坏事。 陆小凤又看向西门吹雪,忽然笑盈盈地眯起了眼睛,道:“如果我肯答应你提出的任何条件,你是不是还是不肯去?” 西门吹雪微微眯眼道:“任何条件?” 陆小凤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白衣剑客所提出的要求,他的神情微微一暗,但再抬起头来,已经是视死如归的神情。 “我可以为你剃掉眉毛,也可以为你去挖六百条蚯蚓……如果,如果你还嫌不够的话,我……我还可以……”说到最后,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俊俏的脸孔像是被揉成了一团乱步,就连眼角的皱纹里也仿佛承载着不可言喻的尴尬。 西门吹雪只是微微抬眉,唇角似扬非扬道:“我只要你的胡子就够了。” 陆小凤一脸诧然地抬起头,忽然捕捉到了西门吹雪的面上闪过的一丝浅淡笑意。 但下一瞬那丝笑意又消失无踪了,仿佛被风一吹就散的雾气,再也不留一丝痕迹,好像只是错觉一般。 他皱起了眉头,万分疑惑道:“就……就这么简单?” 若是以前叫他剃掉胡子,他定是万分的不舍和眷念。可人总是会变的,经历过了刘慕仙和苏沁云之后,剃胡子对他而言已是很轻松的要求了。而他本以为对方至少会提出比这更加困难一点的要求。 西门吹雪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上次屋顶上的情形,面上冷然一笑道:“你以为我会要你做什么?” 无论对方求他去做多么困难的事,面临多大的危险,他都可以肯定自己绝不会让陆小凤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衣服,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隐私部位。 陆小凤摸着脑袋讪笑了一声,面色已有所松融,身体动作也灵泛了不少。 ——————————————————————————————————————— 不知为何,花满楼并没有与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同行,而是从另外一路出发。 西门吹雪也不以为意,毕竟他没有兴趣去见如今的花满楼,陆小凤知道之后,倒好像是有些伤感的模样,但也只是伤感了一小下,便恢复到了平常。 他本就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剃掉胡子以后,就显得比以前更年轻了许多。 所以一路过去,他和气质冷峻的西门吹雪都得到了不少年轻少女倾慕的目光。 而陆小凤本以为他要花上很久的时间才能找到宫九。 可没想到宫九似乎并不如西门吹雪所说的那样行踪诡秘,而是一路上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这是被影响的第一步?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如此? 西门吹雪没有任何表情,陆小凤也不便相问。 总之当他们经过打听,来到宫九所在的一处山庄之后,却发现宫九好像已经在山庄门口等着他们了。 他似乎早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救苏沁云,所以挑衅似的故意留下线索,只是没想到花满楼还没赶上,他和西门吹雪就先来了。而苏沁云便被他点了穴道,压在一边,眼底里尽是一线盈盈秋水般的忧色,腰身依旧纤细无比,整个人好像被风一吹就能吹倒似的。 但这个宫九似乎与陆小凤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的容色冷峻得如同冰雪雕塑一般,眉宇之间透出几分决绝之色与傲然之气,漆黑如墨的发丝一丝不乱,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恍如一丝尘埃都不沾染。 光看他那坚毅的神情和一丝不苟的衣着,就实在是无法让人想象他的那种奇怪的爱好。 但西门吹雪绝不会对他说谎,所以这个人大概真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怪癖。 陆小凤神情一暗,微微低头,暗自握紧了手里的长鞭。 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他已经见过很多荒谬到离奇的事了,所以就算眼前这个人的怪癖再如何奇特,他也不会十分惊讶了。 宫九好似也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赤色精芒,似乎是兴奋,又似乎是别的东西。 难道他真的如西门吹雪所说的那样? 陆小凤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着宫九,道:“你要如何才能放了苏沁云?” 宫九看着他,目光冷冽道:“放了他?” 他问完这句话,忽然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西门吹雪。对方只是容色淡漠地平视着前方,好像连看他一眼都不屑为之。 陆小凤淡淡道:“你是不是怎样都不肯放人?” 宫九冷笑道:“你为什么不甩甩你的鞭子?如果你甩得满意的话,我说不定能放了他。” 看来他还真的如西门吹雪所说的一样令人作呕。 陆小凤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已经飞身上前,手指微动,便有一道鞭影朝着宫九袭去。 这第一鞭只是试探,毕竟他也无法确认对方究竟会如何享受被人鞭打的滋味。 宫九见那道鞭子袭来,气息渐渐凝重了起来,有丝丝缕缕的酡红在面上越蔓越开,恍如盛开了朵朵红莲。而他那墨潭似的波澜不现的眼中竟现出几分醉酒一般的狂乱迷离之色。 而周围的人看见他这幅模样,也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西门吹雪的面色愈发冷了,眼帘微垂着,似乎已不打算看接下来发生的事。 可下一瞬,宫九却没有如西门吹雪预料的一般,而是直接抓住了陆小凤的鞭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鞭子的末梢,仿佛是在品尝着什么珍馐美味。然后他看向陆小凤,面上还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你的鞭子使得不够好呢,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话还未说完,他白袖微震,袖中便有一道长鞭如毒蛇吐信般飞向陆小凤。 陆小凤眉心一颤,面上惊骇无比,连忙闪身避开,又足尖一点,翻飞到一边。 可宫九也追了上去,那鞭子却像是有意识地一样一直紧跟着陆小凤袍角,陆小凤一翻,一滚,又一跃,再一跳,处处闪躲,但始终都摆脱不了那鞭子。 于是他一边闪躲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向自己无比信任的西门吹雪,用一种无比凄切和失望的声音叫道:“这——这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西门吹雪神情一冷,立刻抬起头,眸中有悍然杀意闪现。 苏沁云忽然觉得身体一冷,瑟缩了一下,然后发现远处的那白衣少年正死死地瞪着自己,仿佛恨不得立刻给他来上一剑。 第41章 乱局 ————————————————嫖文世界——————————————————— 宫九眼见西门吹雪将目光投向被人押在一边的苏沁云,忽然收回了鞭子,唇角一挑,带起一丝魅然浅笑。然后他手腕微动,鞭子便如像条小蛇般卷住了苏沁云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宫九只轻轻一扯,一带,便将对方卷了过来,然后抱在怀里。 苏沁云整个人好似柔若无骨,又被了点穴道不能说话,只能默默地被宫九抱在怀里,那姣好如花的容颜蔓上几缕悲哀,一双烟波妙目看向了陆小凤,眸中有莹莹泪光,点点滴滴,宛如金珠碎玉,有着令人不可直视的晶莹粲然。 陆小凤眼见他如此,心底一颤,面上忍不住带了几分怜惜之色。 可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然后扭头避开苏沁云那求救的目光。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些想把袖子里藏着的小圆盒拿出来。 那只小圆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装着一只蓝色的小虫。 那只蓝光莹莹的小虫虽然咬过他好几次,却也帮过他很大的忙。 可惜现在面对着宫九这个强敌,他实在不便拿出虫子来,否则一边忍着钻心的疼痛,一边还要躲过对方的鞭子,未免也太过困难了。 他看向一旁的西门吹雪,只见对方眼底似有暗潮汹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或许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却不可能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他说宫九喜欢被人抽,那对方就一定喜欢被人抽。 可如今他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像是回应着陆小凤的疑惑似的,宫九忽然提起了苏沁云那只闪着白玉般光泽手,然后用舌尖舔了一下,眼角眉梢里蔓上丝丝缕缕的桃花魅惑。 “其实我本来更喜欢被人用鞭子抽,可自从遇到小云儿以后,我开始觉得用鞭子抽人似乎更有趣了。” 苏沁云容色一暗,眉心扭曲,仿佛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 果然是受苏沁云的影响吗?可这样的结果又对苏沁云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陆小凤冷冷道:“只怕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有趣。” 宫九面色一暗,忽然冷笑道: “怎么会呢?我已经开始想象你在地上被鞭子抽得大叫的样子了。” 陆小凤皱起眉头,简直无法将他现在这副模样与刚才那副傲气逼人一丝不苟的样子联系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西门吹雪,却发现对方容色清寒,眼底带着飘摇不定的冷光。 这个人的脾气一向古怪得很,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的陆小凤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回过头去,发现来人竟然是花满楼。 陆小凤正微情势所愁,此刻正巧又来了一个强援,他不由得喜上眉梢,忍不住朝着花满楼走了几步。 花满楼似乎是感觉到了陆小凤的注视,唇间含了一分清浅漫然的笑意。 “凤弟,还是你先到了一步。” 话音一落,陆小凤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隐无踪。 然后他默默地低下了头,慢慢地往后退去,然后朝着西门吹雪那边挪了几步。 花满楼又“看”向容色淡漠的西门吹雪,微微一笑道:“鸿兄,没想到你也来了。” 西门吹雪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然后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默默地扭过了头,看向宫九和苏沁云。 不知为何,陆小凤总觉得他宁愿看着一直厌憎着的宫九和苏沁云,也不愿再看如今的花满楼一眼了。 而在以前,西门吹雪还说过他曾经欣赏过花满楼。 想到这里,陆小凤的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然后他看向了花满楼,尽量使得语气平缓道:“你不必担心,我们三人在这里,苏沁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的。” 苏沁云听了这话,不禁为之动容,眼中泪光迷离,似有水色清濛,湖光映天。 原来陆小凤虽然对他说了那些有些不近人情的话,心底里还是始终念着他的。 原来一直都是他错怪了陆小凤。 宫九却忽然狠狠捏住了苏沁云的手,捏得对方面色铁青之后,才冷然一笑道:“是吗?你好像忘了他还在我的手里,我就算将他扒光了,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西门吹雪却只是冷冷道:“那又怎样?” 不知为何,宫九的这句话让陆小凤想到了苏沁云曾经说过的某些话。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 陆小凤知道他不该笑,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花满楼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面色有些不善地看了陆小凤一眼,陆小凤却只是耸了耸肩。 这里站着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是男人,苏沁云也不是个女人,就算他真的被扒光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是多些难堪罢了,总比丢掉性命要好多了。 花满楼却好似心急如焚,冷面厉声道:“你敢将小沁扒光,我绝饶不了你。”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严厉,好像对方要做的不是将一个人男人扒光,而是将一个黄花大闺女扒光似的。也或许在他的眼里,被扒光衣服的苏沁云,就和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一样。 宫九却冷笑道:“是吗?上次你打不过我,这次你就可以了吗?” 陆小凤不禁叹了口气,道:“上次他只有一个人,现在我们有三个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放人吗?” “可这次我也不是一个人。”宫九扫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护卫,轻轻一笑道,“难道你觉得他们不是人吗?” 说完这些,他便看向西门吹雪,在这三人之中,他最顾忌的人好像就是西门吹雪。 但西门吹雪一直都没有动手,连话也只说了一句。 而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好像就再也不打算说些什么。 陆小凤明白他或花满楼如果对宫九出手,西门吹雪就只会在一旁看着而已。 因为他绝不是那种会以多欺少的人。 要让他出手,除非花满楼能克制自己,除非宫九也能让他有出手的理由。 但是宫九有什么理由让他出手? 从西门吹雪听到宫九的名字反应来说,他好像连对这人出手都不屑为之。 而且之前,他也只是答应会和自己一起来而已。他到底会不会出手,陆小凤心底也没有把握。 下一刻,宫九的眼底忽然爆开一丝赤色精芒。 他将苏沁云的衣服扯开大半,让所有人看到少年那白皙如玉的胸膛。 而那胸膛上竟似有几道血红的鞭痕,如同红蛇一般盘绕在少年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透出几分妖娆妩媚的气息。 花满楼立时厉声道:“你想对他做什么!?” 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只叫陆小凤连连皱眉。 西门吹雪自然不为所动,连眉毛也不抬一下。 陆小凤也只是转过了头,而那仅仅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心志又受影响。所以这三人中,只有花满楼急得不行。 宫九笑盈盈地看着花满楼,道:“我要你拿着鞭子去抽陆小凤,否则我就拿着鞭子抽你的心上人啦。” 花满楼冷冷道:“你简直无耻至极。” 陆小凤也忍不住冷笑道:“你觉得这样荒谬的条件,花满楼会答应?” 宫九也不说话,只是解了苏沁云的哑穴,又拿了一条鞭子,开始抽起苏沁云。 只是抽了一鞭,苏沁云便已是冷汗淋漓,惨叫连连,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忘记对着花满楼叫道:“七童,小凤,你们不要管我,宫九只是对我有兴趣,不会杀我的……啊好痛!” 花满楼听得十分不忍,忽然转过头去,看向陆小凤,踌躇了一下,然后道:“凤弟,你能不能……把鞭子借我一下?再这样下去,小沁一定会死的……” 他们只需演演戏,骗过宫九就可以了。 就算陆小凤真的挨上几鞭,应该也不打紧。 “哎?” 陆小凤瞪大眼睛看着花满楼,好像没听清他的话似的。 “花满楼……你……你刚才说什么?” 宫九忽然看向了西门吹雪,可等他看向对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那一双眸子如月辉般清明无双,却也带着剑锋般森冷凛冽的光。 下一瞬,他却发现对方的手搭在了剑柄上。 陆小凤眼前一亮,唇角不由得有一丝笑意蔓上。 看到现在,西门吹雪终于打算出手了。 可他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花满楼,却又忍不住面色一沉。 西门吹雪朝着宫九微微眯起眼睛,冷冷道:“我听说,你已练至‘无剑’的境界?” 这个说法其实是他从另一个陆小凤那边听到的,而等他听到的时候,宫九已经死了。 宫九先是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幽幽的光,道:“你知道得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多。” 他身边的许多人都只知道他怪癖,却不知道他的剑法也很高,而且已达到“无剑”的境界,所以他杀人的时候,一般都用不到剑。 西门吹雪却忽然斩钉截铁道:“但你的境界已经退步了。” 陆小凤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论一个人的武功心志有多高,受到苏沁云的影响,都会退步许多。但在这个时候,陆小凤却觉得这个影响实在妙用无穷。 宫九面色一冷,忽然停止了抽打苏沁云。 就在陆小凤以为一场大战就要爆发的时候,他忽然又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杀气。 陆小凤扭头一看,发现万梅山庄之主正施展轻功凌空飞来。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 他不是平时都甚少出门的吗? 陆小凤皱起眉头,然后想到了管家。 莫非是管家通知了他,他才过来的? 难道是管家觉得他对苏沁云有情意? 陆小凤看了看西门吹雪,发现他的手已从剑柄上移开,不由得感到有些惋惜。 若是白衣剑客不来的话,西门吹雪此刻怕是已经要动手了。但现在这么多人对上宫九,西门吹雪出手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他此刻对西门吹雪剑术的信心已超过了对那位好友的剑术的信心。 可这一点,只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宫九却忍不住拍了拍手,轻轻一笑道:“没想到我只是抓了一个人,却连万梅山庄之主都被我引出来了。” 白衣剑客落到地上,扫了一眼陆小凤三人,与西门吹雪的目光接触时微微眯起眼睛,然后他容色冷峻地看着宫九,道:“我万梅山庄的人,自然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 宫九歪了歪头,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这么说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他真的是万梅山庄的人?” 苏沁云自住进万梅山庄之后,庄外就已经有了他的流言了,只是那些流言实在难听得很。 白衣剑客冷冷道:“他的确是我的人。” 花满楼微微敛眉,苏沁云则是含泪微笑,陆小凤叹了口气。 唯有西门吹雪不动如山,容颜沉静恍如一池清潭,经历了这么多,这世上只怕很少有事情能撼动他的心了。 宫九冷笑道:“你的人?他是你的男宠吗?” 白衣剑客却扬起头,冷冷道,“是我的男宠又怎样?” 话音一落,花满楼面色煞白,苏沁云又惊又喜,陆小凤却先是一愣,转而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地瞪着白衣剑客。 白衣剑客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回过头去,不急不缓道:“你好像不太高兴?” 西门吹雪眉间一挑,目光愈发森冷,仿佛根本不想回答这句话。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7节 他本已在考虑陆小凤说的关于延迟决斗的话,但现在,他却在考虑提早决斗的事了。 陆小凤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来这几人到齐,宫九已经不足为惧,可如今,他好像要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情了。 所以他现在只是暗恨那管家多嘴,若不是他,白衣剑客也不会来,他不来,事情就不会如此棘手了。也不知道管家到底和白衣剑客说了什么。 “你不必再多想了。”白衣剑客却忽然容色淡漠地看着西门吹雪,道,“叶孤城来的时候,对管家问过一些话,也说过一些话。而你对我潜藏的心意,管家也已经告诉我了。” 心意? 什么心意? 花满楼好似已说不出话来,连宫九听到这话,都有些愣住了。 联想到管家之前对他说的话,陆小凤的表情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下一瞬,陆小凤忽然被旁边涌出的杀气刺得瑟缩了一下,然后他看了一眼西门吹雪,发现对方的容色已是阴沉晦暗到了极点。 瞧他那神情,就好像刚刚被抽鞭子的人不是苏沁云,而是他自己。 第42章 出剑 苏沁云也停住了呻吟,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西门吹雪。 他知道名为叶孤鸿的少年或许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但他本以为这个人已经在这儿生活多年,与这个世道的武人并没有多少区别。所以他才会为了追求至高剑术,而胆大到与一代剑神邀战。 可如今一听,似乎他对万梅山庄的庄主也含着不同寻常的感情。难怪他之前与庄主亲近时,这少年总是不肯搭理他和庄主,原来竟是这样。 光看他那冷若冰霜的外表,的确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可这世道的人心多是变幻莫测,既然庄主大人并非苏沁云想的那般不可亲近,那大概叶孤鸿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孤绝清高。 可惜这位庄主大人似乎并不领他的情。 到头来,他终究是一番痴心错付了人。 而抱着这样想法的人并不止苏沁云一个。 花满楼有些同情地“看”向西门吹雪那沉郁的面容,只觉得心头好似有无限悲凉闪过。 心意潜藏多年,只要不被勘破,就还有回转的希望。他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默默地守护在庄主身边,希望死在他的剑下,成全他自己多年的心意吧? 可如今当场被自己爱慕已久的心上人回绝,一朝颜面俱丧,那等耻辱与悲愤,非当事人绝不能体会。 他此刻,该是何等的悲哀与绝望? 花满楼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从他身上散出的焊烈杀意,便可知晓他此刻的心情了。 而陆小凤却一直紧张兮兮地看着西门吹雪,唯恐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而白衣剑客只是沉静如水地看着西门吹雪,容色恍如曙色一般神秘,眉间眼底淡薄如烟尘,不带一丝情绪起伏。他仿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宫九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奇闻似的,眉间微微一挑,唇角蔓上了一丝轻佻的笑意。 “原来关于叶孤鸿的江湖传言也是真的。” “传言?” 西门吹雪的唇角掠起一丝冷笑,他的面容愈发沉若寒潭,幽若深渊,眼底则凝着择人而噬的黑暗。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可如今这个英俊的男人身上,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气。 就连陆小凤也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散发过这样逼人的杀气了。 这是他即将动手的征兆。 陆小凤以前希望他能够动手,可现在他却宁愿对方一直不动手。 因为他动手的对象,可能不会是宫九,而是另外一个人了。 宫九把鞭子递给了旁边站着的一个少年,然后慢悠悠地看向西门吹雪,道:“江湖上说你与他约战是因爱生恨,我今天见了你,本还以为那都是胡说八道,可如今看来,传言倒还是有几分是真的。” 西门吹雪只是沉静不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道:“很好。” 陆小凤诧然道:“你竟然说很好?” 西门吹雪睨了一眼宫九,淡淡道:“你的剑道退步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否则他看人的眼光不至于这样差。 话音一落,宫九如同雕塑般英俊的面上覆上重重暗色。 他微微咬牙,眯起一双眸子,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西门吹雪又斜着眼看了一下白衣剑客,然后冷冷道:“所以无论你们谁杀了谁,我都不会觉得可惜。” 这世上能令他有兴趣动手的人已经不多了。 如今的宫九已转了性子,可倒也不像原来那般令人作呕了。 这实在是件既可笑又讽刺的事。 可西门吹雪本来有意在与白衣剑客决斗之后,与宫九一战。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宫九都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可这样顶级的剑客实在不多。 对方若是死了,这世上就又少了一个练到“无剑”境界的人。 而少到极处的时候,也会是西门吹雪最寂寞萧索的时候。 可他这话说完,白衣剑客立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已蕴含森然冷意。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西门吹雪却毫不示弱地迎上那双眸子,眼底映出剑锋刀尖般明晰雪亮的锋芒。 “那么你可知道你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白衣剑客微微眯起双眸,周身有冷冽杀意弥散开来,竟有想与西门吹雪相抗之意。 他们周边的空气也仿佛就此凝滞不动。 陆小凤又忍不住紧张地揉搓起手指,而他的额间也已凝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汗珠。 宫九的目光幽幽一转,如同落叶一般落在了西门吹雪身上。 他复又面色一冷,挑眉冷笑道:“我已等了你很久,为何你就是不打算出手?” 在他的眼里,盛名已久的万梅山庄之主却仿佛根本没有这位叶孤鸿那般值得注意。 陆小凤却忽然叹了口气,道:“因为有一件事我们都忘记了,他却还记得。” 花满楼疑惑道:“是什么事?” 陆小凤看向西门吹雪,面上清浅一笑,道:“是决斗。” 西门吹雪回过头,看向陆小凤,那眼神是淡漠的,却绝非冰冷的。 他曾经对这个人失望过很多次,但每次失望的时候,陆小凤都能很快叫他重新抱起些许期望来。 或许这是因为他也叫陆小凤。 而每一个陆小凤,都不会让人失望太久。 “我方才也差点忘了,如今想起来才发觉。”陆小凤又轻笑道,“叶孤鸿是个对决斗无比尊崇的人,他在决斗之前,本是不该与任何人动手的,若不是我叫他过来,他根本不会过来。” 而西门吹雪即使过来了,也不会轻易对宫九这样的高手出手。以他现在的身体,与这样的剑道高手一战,若是在战斗中受了伤,就难免影响日后的发挥。 而这对于西门吹雪来说就是对决斗最大的不尊重。 所以即使白衣剑客说了足够让他当场翻脸的话,西门吹雪也只是面色难看至极,强忍住自己杀人的欲望。 而话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他那位受苏沁云影响至深的好友也该有所领悟了。 果不其然,白衣剑客看向西门吹雪时,眼底的冷意已尽皆退去。 “你的确对剑有至诚之心。” 西门吹雪却只是容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急不缓道:“不诚于剑的人,本就不配用剑。” 陆小凤见他们的气氛不再如刚才那般紧张,渐有笑意染上眼底眉梢,一双眸子也熠熠生辉,明灿无双,像是黎明之前天边最亮的星子。 西门吹雪的这句话本就是金玉良言,也算是对白衣剑客的提点。 白衣剑客一定会有所领悟,不会再怠慢决斗。 可下一刻,白衣剑客忽然眼神一凛,斩钉截铁道:“那么杀了宫九之后,我会再与阁下探讨剑道。” 陆小凤眼见他的好友提剑迎向了宫九,脸上的笑意立时像是僵在天边的云,欲退未退,想散而不能散,无论怎样看都是满满的尴尬。 宫九冷笑一声,从身边的少年那边抽出了一把长剑,迎上了白衣剑客那道游龙惊鸿般的剑光。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境界有所退步,但用一下许久没用的剑,也是可以的。 而等陆小凤再看向西门吹雪的时候,却发现对方默然不语地抬起头,看向了如洗碧空,然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反思着什么。 可惜西门吹雪说的话,他那好友还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如果苏沁云不在的话,他们或许还能公平一战,但如今苏沁云就在身边,万梅山庄之主的心境必受影响,之前又连夜用轻功赶路,内力损耗,如今只怕连原本的六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宫九原本的修为恐怕不下于他,如今虽也受了影响,却是一直以逸待劳,没有耗损内力。 陆小凤再抬眼看向那颤斗的两人。 宫九身形诡异飘忽,剑势诡谲刁钻,像是有意为难着对手一般,而白衣剑客剑出如龙,睥睨纵横,剑气四溢。 他们用剑的速度刚开始看起来所差无几,可后来白衣剑客的剑却慢了几分,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线牵着。 而那道线的名字,叫做苏沁云。 一直站在宫九身边的那少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拿起了鞭子,开始抽起苏沁云来。 那少年的年纪轻得很,黝黑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和几分野气,眼睛黑得发蓝,透出几分残忍的气息,如剑一般薄薄的嘴唇显出他的坚毅果决。而他抽起人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头在折磨猎物的豹子。 苏沁云被抽得连连惨叫,呻吟不断,花满楼愈发不忍,恨不能以身相代,而陆小凤也忍不住要惊呼起来。 因为在这种要命的关头,白衣剑客竟还忍不住分心去看苏沁云。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难道不明白与宫九这样的人过招,一瞬间的分心就足够要了他的命吗? 陆小凤再也无法忍耐了,立时袭向那少年。 而花满楼则赶去搭救软软地躺在地上的苏沁云。 可他还未袭向那少年,就有一个马脸的汉子提着把明晃晃的尖刀朝着他飞了过来。 他的确是飞过来的,就好像是凭空插了双翅膀似的,这样的轻功,只怕是司空摘星看到也要皱起眉头。 那少年也不甘示弱,右掌上翻,左掌斜斜划了个圈,右掌突然从圈子里穿出,急砍花满楼左颈。他的出手不但招式怪异,而且又急又猛,所以就算是花满楼也暂时无法取胜。 陆小凤与那马脸汉子对打着,对方的刀势走刚猛迅疾之路,可再怎么迅疾,却也沾不到他的衣角。就在陆小凤觉得自己已经摸透了对方的刀势的时候,却耳听旁边躺着的苏沁云抚摸着胸口受伤了的那敏感的两点,发出一声绵长而又酥软的妩媚呻吟。 尽管不想被影响,但陆小凤还是忍不住心神一荡,身子微颤,身形就慢了几分。 而只是慢了几分,那厚重如山的刀片就迎着他的衣角砍了上去。 下一瞬,一抹清寒无比的剑光映入了他骇然无比的眸子。 如雪似霜雪的剑光,裹挟着悍然无比的杀意,带着吞吐日月,荡尽世间污秽的力量,袭向了那马脸汉子。 这比上次陆小凤见到的剑还要快上了不少。 而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他竟已进步神速。 陆小凤下一眼看到的,已是那马脸汉子的尸体,和平举着手中长剑的西门吹雪。 而那少年也被剑势影响,骇得露出了破绽,被花满楼点了穴道擒下了。可惜花满楼再去救人的时候,已有一护卫眼疾手快地抄走了苏沁云。 西门吹雪平举着秋水一般的长剑,像是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轻轻地吹下一滴血。 血滴落地,如绽一朵红梅,西门吹雪收起剑,神情已含了几分萧杀索然之意,宛如孤山松竹,冷月清辉。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眼中的寂寞,仿佛已比上一次杀人之后更加真切浓郁了。 如果是对上宫九这等高手的话,他自然不能轻易出手。 但如果是对上另外一人,而且好友还有危险,他就不能不出手。 这是陆小凤第一次看见这少年杀人,而他的眼底却好似有惊涛骇浪在翻涌着。 因为这样熟悉的情景,他却好像已经从自己以前的那位好友身上看过无数次了。 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呼唤,又像是不知不觉间的领悟,陆小凤抬起头,恍如梦呓一般幽幽道:“西门……” 而有个人等这一刻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西门吹雪立时看向他,却发现陆小凤似乎是发现自己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似的,已经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西门吹雪便默默地转过头去,面上隐隐现出明灭不定的光影。 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此时的白衣剑客内力即将用完,已无法再接着斗下去了。 可幸运的是,宫九在他的内力快用完的前一瞬,忽然改了主意似的,退到了一边,从护卫手里抢过了柔弱无骨的苏沁云。 宫九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衣剑客,冷笑道:“今天到此为止吧,你的男宠我可要带走了。” 花满楼厉声道:“你不要你的手下了吗?” 宫九却冷冷道:“他办事不力,死了也是应该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看向了西门吹雪。 刚才那一剑,速度与他所差无几,但其中蕴含的剑意,却如同一座大山似的,往他心头压了一压,好像那一剑刺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这样的剑,怎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叶孤鸿所能使出的? 原来的叶孤鸿,在宫九眼里,也不过是个喜欢模仿的废物罢了。 可西门吹雪却只是看着站在他身边紧紧低着头的陆小凤,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瞧他现在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把宫九放在眼里了。 宫九冷笑一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道:“人是不可能一夜之间剑技大涨的。” 就算是他这样有天赋的人,也是花了多年的时间才能练成一身绝妙剑术的。 剑意也只能是慢慢积聚,不可能瞬息之间跳到了逼人入骨的程度。 白衣剑客见他说话时不看着自己却看着西门吹雪,眉间杀意聚如剑锋。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宫九幽幽一笑道:“难道你们没有一个人曾经想过,他根本就不是叶孤鸿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抱起苏沁云,跳进山庄内,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花满楼本想再追,陆小凤却苦笑道:“别追了,苏沁云暂时不会有事,我们还有机会的。” 花满楼也知道自己一人前去讨不了好,只得叹了一口气。 白衣剑客却忽然走向西门吹雪,凝眸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西门吹雪默默地看了一眼白衣剑客,似乎想到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他又转过头去看了看陆小凤,似乎根本不打算理会这个人。 这世上很少有人敢这样无礼地漠视万梅山庄之主。 但这个男人敢,而且他已经在做了。 白衣剑客的面色愈发寒凛如冰。 可如今的对方却对他的杀气也没有任何的回应,或者是懒得回应。 而西门吹雪也似乎已打算将这人当做不存在一般。 他做事一向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别人自然无法逼他。 所以他只是对陆小凤道:“你方才已经想到了?” 陆小凤苦笑着看向他,淡淡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西门吹雪轻轻道:“想到什么?” 陆小凤涩然一笑,忽然叙叙道:“我曾经以为你对西门吹雪的行事风格有几分模仿之处,但是现在看来,你的剑道和行事为人定是天生所为。没有人能把另外一个人的剑意都模仿得如此相近的。而叶孤城是你的表亲,你却好像长得却一点都不像他。” 白衣剑客微微眯眼。 陆小凤又道:“再者,你说过自己并非叶孤鸿,也多次暗示了你与西门吹雪的渊源。可叶孤城也并未揭穿你,甚至还对你颇为关心。以他的聪明,怎会看不出你不是叶孤鸿呢?” 西门吹雪也开始皱起了眉头。 “而西门他似乎并不知道你和他的真正关系。”陆小凤又缓缓笑道,“但叶孤城却知道,而且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担心你会对西门生出什么不寻常的感情来。” 西门吹雪的眉头越皱越紧。 花满楼的神色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陆小凤,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你曾对我说过你对自己小时候的事不是很清楚。” 陆小凤看了一眼白衣剑客,说了这样一句话,又看了一眼西门吹雪,眼中含了一丝叹息的意味,道:“所以,其实西门夫人当年生的是双生子,但是不知为何遗失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机缘巧合之下被叶家得到了,是吗?” 白衣剑客眉心微颤,眸底爆出一道火星来。 陆小凤又沉眸叹息道:“所以你才多次暗示自己应该是真正的西门吹雪,因为那或许该是你原来的名字,不是吗?” 这番推论虽未涉及到西门吹雪与苏沁云那伙人可能有的关系,但陆小凤自觉还是有几分可靠的,至于别的,他可以慢慢再想。 而听到这里的时候,西门吹雪的面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陆小凤,看了很久,久到让陆小凤心底发毛,久到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然后他好似决定了什么似的,慢慢地转过身,朝着来时的道路走去,好似再也不想看到这群人了。 第43章 鞭打 这世上有一种很古怪的人,他们只有被鞭打时,心中的欲望才会被满足。 因为这种人得到的实在太多,只有身体上的受虐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 而宫九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向都觉得这种欲望不可能被别人所理解,因为别人根本达不到他的位置,也不会有机会拥有这种欲望。 可自从他遇到了苏沁云以后,也不知怎的,忽然开始觉得鞭打起别人似乎比被鞭打更能满足他内心的欲望。 所以如今的他就在狠狠地鞭打苏沁云。 他将这个清秀灵俊的少年带到了一处山庄的密室,然后让他换了一袭青衫,狠狠地鞭打起来。 鞭子无情地打在了苏沁云纤细的腰身上,打在了苏沁云白皙的胸膛上,打在了他俊俏无比的脸上,使得他发出痛苦无比的呻吟。而那如女子般娇柔的喘息声对现在的宫九而言,就如同是世上最美妙的仙乐。 这世上已没有任何声音能比苏沁云的呻吟更让宫九满意了。 不知不觉间,宫九的眼中也散出了点点兴奋的光芒,那一瞬间他的眸子亮得如同天上星辰一般。 可他越是兴奋,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就越是充满恐惧。 以前的他不过是喜欢被人抽打,那也碍不着他们什么。 可如今的他却喜欢上了抽打别人,那就与他们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了。 打完苏沁云之后,他会不会转向自己的手下了呢? 这位九少爷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般,永远都是捉摸不透,阴晴不定。 而宫九鞭打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鞭子被他挥舞得簌簌作响,几乎在空中甩出了道道残影。 而苏沁云的惨叫声也越发凄厉可怖,他青白不定的面容已经接近扭曲,仿佛蕴含着极大的痛苦,身上血迹斑斑,面上已是泪眼迷离。那莹莹如玉的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无声无息地流下去,滴在了充满鞭痕的身躯上,仿佛火烧火燎一般。 宫九暂时停住了鞭子,苏沁云终于有机会舒一口气了,他冷汗淋漓地弓住身体,像无助的婴儿一般瑟缩成一团,悲哀与无助如同流水一般在他铁青的面容上潺潺而过,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宫九不是喜欢被人抽打的吗,为什么遇到他了就喜欢抽打人了? 那个梦中的老头不是说他命中注定会遇到一个冷酷的男人并和他发生感情吗? 难道这个男人其实不是万梅山庄的庄主大人,而是这个宫九? 仔细想想,其实宫九当初进入客栈还未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得还是冷如霜雪,寒凛无比的。 那一刻的宫九甚至让他联想到了另外一个冷若冰霜的男人,他们的气质竟不可思议地有些相似。 可是当他看到了自己,就神情一变,面上的傲气冷意一扫而光,墨玉似的眸子眯成一线,连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下一刻,他忽然露出一抹魅惑的笑意,仿佛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他知道自己的确是个很容易令人第一次见面就生出好感的人。 可就算宫九对他一见钟情,也犯不着这样折磨他啊。 说到底,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呢? 这样的想法只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下一瞬,鞭子又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苏沁云发出一声比之前都要凄厉的惨叫,然后忽然没有了声息,仿佛是晕过去了,宫九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又忍不住多打了一会儿,这才扔掉了鞭子,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 他的侍女也在这时递上了围巾、水盆让他洗漱。 而当宫九洗完脸的时候,看着水中映出的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容,心底猛地一颤。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刹那间如覆冰雪,一双眸子虽亮,但却如冬日里的阳光,寒浸浸的,毫无一丝温暖之意。 怎么回事?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遇到了个长得还算清秀的男人,就不顾一切地把他抓了过来。 他还好像忽然间头脑一热,然后大大方方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路上招摇过市,暴露自己在惠州所拥有的山庄。 最重要的是,这世上原本只有受虐才能满足他的欲望,什么时候他的欲望能被虐待别人这种事所满足了? 站在他这种位置的人,本就是高处不胜寒,只有身体上的受虐才能让他感受到活着的滋味。 看着别人痛苦,哪里有自己的痛苦能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悦?而这样深沉的欲望,他已经拥有了多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一夕改变? 说到底,他当初到底看上苏沁云什么了? 他不过才见了他一次,就已经忍不住对对方产生好奇。 好奇了过后,他又忍不住去试探对方,发出邀请,却发现对方不肯和自己一起走,然后就本着得不到他也不想让别人得到的心态,像是抢一个女人似的把他抢了过来。 可是他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女人,所以他从来不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对女人才会产生的兴趣。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产生了什么兴趣,他也最多是把对方当做一件玩具,而他绝不可能为了一件玩具改变自己。 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可宫九却只是宫九而已。 这个苏沁云身上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宫九眸色冰冷地回过头去,发现他的另一位侍女好像已经查探过了苏沁云。 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他已下决心要等对方醒转过来,好好盘问对方。 然而他的侍女却吞了一口口水,面有难色地对他说道:“他……他好像被您给打死了。” 听到这话,宫九忽然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宫九的话,他不抖的时候其实不是妖孽型而是冰山型,说话都是冷冷的冷冷的快要冷死我了,但我看过的嫖文中他基本都是妖孽系,所以目前就是妖孽抖s,苏苏死了以后才会恢复成原来那种冷冰冰的模样,所以注意不要被崩宫九给洗脑哦~~╮(╯▽╰)╭不过我觉得最好的结果是我里面写苏苏的段子能够放在嫖文里毫无违和感那才好玩嘛23333 话说因为今天反思自己的过错,写文的欲望不是很高,所以只能挤出这么点字数不好意思感谢faydflor的地雷和菠萝下雨天的3颗地雷,菠萝君你这么凶残你朋友知道吗23333 然后想说一下对文章的补充和写到目前的我的一些感想 我是经常看评论的,最近看到的是一会儿有人觉得剑神不够冷,然后一会儿又有人觉得剑神实在太冷了…… 额,怎么说呢? 觉得剑神不够冷的同学,其实原著里在陆小凤身边的剑神并没有这篇文里这么冷的,他的话比这里的多,他的笑容也比这里的多…… 那为什么他在这里变冷了呢…… 答案很复杂,但也很简单,剑神现在在嫖文世界,而他身边已经没有原著陆小凤了。 他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让人惊异的很可爱的话,而那是对着谁? 答:原著的陆小凤 他大多时候的微笑又是对着谁? 答:原著的陆小凤 他最好的朋友是谁? 答:还是原著的陆小凤 古龙大大其实写过他有2到3个朋友,但那2个没具体写出来,我就自动把陆小凤当成西门最好的朋友了,拿原著陆小凤做例子吧在这个脑残遍地处处崩货的世界,西门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能真正了解他内心世界的人了。在一个个都把他当成剑神脑残粉的状况下,平等的对话基本不存在,而唯一勉强能和他说上话的人基本只有一个接近原著陆小凤的嫖文陆小凤可惜嫖文陆小凤并不是原著陆小凤,他和陆小凤十分相似却又十分不同。 原著小凤凰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西门生出暖意,但是嫖文小凤凰没那么容易做到原著陆小凤偶尔也会犯蠢,但这点犯蠢在嫖文陆小凤身上被无限放大,而他的洞察力和脑补能力都有所下降,思维则又不可避免地受一些嫖文世界观的影响。 事实上如果嫖文小凤凰表现出原著小凤凰九成的智商的话,他是可能得到与原著小凤凰同样的待遇的……可惜他没有,就算脱离了苏苏的影响,他目前还是只有原著小凤凰七成的智商。 而看到现在的亲也一定能发现,每一次西门对嫖文小凤凰抱有一点点期待的时候,他就会立马被狠狠打脸。 所以这个人或许与原著的陆小凤相似,但绝不是他心中的陆小凤。 这一点在文章中多次提及,但是我没有进行深度扩展。 首先对剑神的心理描写是我的雷点,很多文里没有心理描写的剑神城主看上去还挺好,一旦到了心理描写就各种崩坏幻灭,我实在不想走这条路,而且很多事情由读者自己脑补会比我写出来好得多而且,如果扩展出来的话,我觉得你们根本不会相信我不是西陆党而只是萌他们的互动而已囧…… 反正剑神穿到嫖文之后,话只会越变越少,不会越变越多……原因你们懂的直到后面原著陆小凤穿过来以后,西门的话才会变多,笑容也会变多…… 因为终于有一个脑电波和他接近的存在了……总算有个相对平等的对话平台了……哦,对了,原著陆小凤是魂穿,而且穿越的方式和附身时面临的状况都比西门还要杯具……简单来说原著的2个都是大杯具【为什么我想笑呢23333 然后就得说到第二点了,那就是来到嫖文世界之后的心态变化,因为原著人物绝不是在所有情况下都是一成不变的。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当你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身边都是放弃治疗的病友,你会因为那些病友长得和你或者你的朋友很像而产生深度交流的欲望么?又或者说,你会不会想去了解这群深井冰的内心世界? 正常人都想尽量无视,能不和他们说话就不说话的吧…… 之前穿到各种嫖文世界里的人基本只有2种下场,一是疯狂,二是同化。 第一种大家都了解是怎么回事,由于无法接受这种负心的世界,太过较真以至于最后把自己给逼疯。第二种虽然少,但还是存在的,那就是试着慢慢去了解嫖文群众那种什么事都可以联想到搞基的心态,了解了以后学会慢慢地接受了,接受了以后嘛,那就逐渐被同化,直接成为他们的一员了,这种人大概是再也不会回到山洞直接留在嫖文世界了。 一般来说穿越的人只有这两种下场。 可惜西门既不想疯狂,又不想被同化。 那他就只能走第三条路, 这条路很难走,但并不是不能走。 那就是对一切都保持漠然的状态,只执着于剑道。 这个方法用不太靠谱的话翻译就是:你们爱咋搞咋搞,我只要有剑就够了。 到后来脸被打肿就发展成了:他如果想说话,就会先确认这个人值不值得和他说话。 还用不靠谱的翻译就是:你们滚一边去,我不想和你们说话也不想懂你们那脑袋里都装着啥玩意,不要对我进行精神污染! 所以他已经开始彻底无视黑花花和崩剑神了= = 总而言之,如果穿到这个负心的世界,他还像是对原著人物那样很有兴趣地去和嫖文人物各种交谈的话,我会觉得他真的崩了= =事实上我已经开始觉得他应该一开始就别去理睬脑残人物自己默默冷着默默擦剑的可惜人总是忍不住抱有期望,西门也是,就是每次有了丁点期待就会被狠狠打脸而已。 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本身就是不可思议可以令人疯狂的事了,如果不想和之前那些疯子一样的下场,就必须收敛心神,别去较真,而剑神随时都可能目睹脑残人物和崩坏现象。这是他唯一想走,也是唯一能走的路。 而这点在文章中并不是没有铺垫 比如第4章的某几句:“或许这一切光怪陆离皆是虚幻,唯有手中所执之剑,才是最为真实之物。此间诡秘之境,若是变幻莫测难探虚实,便只有执于剑义,方能不偏正道。”又比如第7章的“当以理智来推敲不管用的时候,他就只能以漠然来相对。”【感觉和写论文举例子一样忽然觉得囧死我了】可惜就算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接触嫖文众人,他因为之前好友们留下的固定印象,还是会忍不住有所期待,然后被多次打脸,打脸的对象实在太多了:伪城主、伪剑神、嫖文小凤、变成抖s的宫九【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而且打脸的程度是一次比一次狠= = 不过总的来说,他能保持清醒漠然的状态已经算不错了 想想之前的那些人吧,要么疯了,要么直接被同化…… 所以我可以理解某些读者刚开始看到这篇文还是可以笑得很开心,看到后来就越来越笑不出来了的感受,可惜的是西门不会因为对方太过脑残而去杀人,他杀人其实很有原则,否则嫖文众早就死光了哦,对了,还有就是嫖文里的人物遇到苏苏以后是一定会崩坏并且发生性格改变的= = 这点在文案已经提及,在作者有话说也多次提及了,但我还是得补充一点就算他们恢复了,武力值智力值魅力值各方面都顶多达到原著的九成,因为这毕竟是嫖文世界虽然写了这几个苏,但其实我最厌恶的不是那些苏, 有些嫖文的设定是主角被系统逼迫着去嫖原著人物,那我还能说啥呢…… 所以我在描写那些苏的神态动作时尽量不带个人偏见,因为我真正厌恶的并不是他们。 而有读者专门写长评要求我虐那些背后的人,对不起,我不敢写的,因为我怕被查水表,你提个别的要求吧上面的设定我之前并没有列成单子写出来因为我想融合在文中,可惜融合得不够好,不仔细看的话还是看不到的,所以我还是得改改= = 总的来说我不该认为每个读者都会注意这些隐晦的提示,所以这都是我的错= = 看到有人提到双叶开,我只想说这篇文与双叶开那篇相似,但我更满意的还是双叶开,因为双叶开的原著线复杂度被降低了,比较贴近读者的阅读习惯这篇文我本来只想写嫖文线的……结果一写到原著线又忍不住脑洞大开……然后关不住了所以原著线结局的一系列展开比较卧槽,我想再写1章嫖文线再转到原著线今天主要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然后想想如何尽早完结不拖长剧情话说我明天主要是修文~~下章的嫖文众人不再脑残恢复过来,原著陆小凤会穿成谁我也已经想好了,总之他穿的方式和面临的状况都是杯具就是了23333 第44章 来者 听到侍女的话后,宫九忽然眯起眼睛,看向地上的那人,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死了?” “真……真的死了。” 侍女似乎是感觉到了宫九的怒意,有些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一张清美如兰的小脸满是惊惶与恐惧。 得到了这个长得比女人还清秀的苏沁云以后,如今的九少爷已经不是以前的九少爷。 而他才毁了自己刚刚得到的心爱的玩具,正是怒气冲冲要找人发泄的时候,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遭殃。要是轮到她了,只怕也会被生生打死。 宫九的容色冷如霜雪,静若寒潭,石雕木塑一般的面容映出漠然的神色,他看着苏沁云,就好像看着一只刚刚被自己捏死的蚂蚁。 以前当他的怪癖不发作的时候,他其实就是这副模样。得到苏沁云以后,他就算不想受虐了,也是整天挂上一副妖娆浅笑,吓得周边的下人愈发不敢多说一句话。 然后宫九忽然淡淡道:“死了的话那就扔河里吧。” 山庄旁边有沉玉河通过,而把尸体绑上石头,扔到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苏沁云的身体他之前已经好好检查过,没有修炼内力留下的痕迹。现在他死了,就算想盘查也查不出什么。既是如此,那就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没必要为一只蚂蚁的死而感到可惜。 就算这只蚂蚁可能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但它也已经是只死蚂蚁了。 他说完这句话,周围的大汉立刻动手把苏沁云抬了出去。留下的侍女也愈发小心翼翼,唯恐他生了气,发作了起来。 不过幸好这位九少爷好像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至少看上去,他是不会去打身边的下人来出气了。 ——————————————几个时辰前—————————————————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那萧索漠然的背影,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眉间一紧,面上一暗,便有一丝怅然无比的叹息自口中溢出。然后他忽然转向了花满楼,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心虚地说道:“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 花满楼则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白玉一般清润的容颜闪过几分无奈之色,道:“难道你不觉得他们作为双生子来说岁数也差太多了吗?” 陆小凤点了点头,摊手道:“双生子长得也是可以不一样的。而且联系叶孤鸿的言行,这是最接近的一个可能性了。” 他顿了一下,又叹道:“但即使是这样,我好像还是猜错了。” 陆小凤知道自己有时候总会说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话,但这次,他好像让自己的朋友大大失望了。 可叶孤鸿既然这么想让他知道真相,为何就是不能直接告诉他呢? 他再怎么有难言之隐,也不至于一点口风都不能透吧?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8节 他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陆小凤连苏沁云和刘慕仙的存在都可以接受,难道那秘密会比这些人的能力更为不可思议? 白衣剑客忽然有些疑惑地看着陆小凤,素雪般的眸中漾起几分惑然之色。 “他以前究竟对你说过些什么?你又怎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论断?” 陆小凤不住地揉搓着手指,转过头朝着白衣剑客道了一声歉,然后讪讪地一笑,仿佛是十分尴尬的模样。 白衣剑客见他这幅模样,心底倒也猜出了些什么,他知道如今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以后他可以见到叶孤鸿本人再亲自相问。 下一瞬,他微微扬起脸庞,若有所思地看着山庄那高高的外墙,眸中仿佛掠过流光万千。 这座山庄连一块牌匾都没有,黑瓦白墙间没有别的色彩,平生生地透出几分森然可怖的气息,在暮色下的飞檐楼阁重重叠叠,却让人感觉不出一丝美感,反倒会人让觉得像是看到一个个盘伏在地的巨兽。而且这群巨兽内蕴狰狞之态,仿佛随时都会暴起噬人。 宫九既然敢躲进去,就说明这山庄内怕是机关重重,如今他们刚刚大战过,内力体力都有所损耗,不适合再闯进去。 而且与其毫无准备地闯进去,不如先了解清楚状况再说。 苏沁云并不是他的男宠,但若对宫九说是他的男宠,对方说不定还会留上几分情面。总而言之,这个人他是一定要救的,无论用上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他又看了一眼花满楼,发现对方也是面带忧色,却也没有轻易入庄的打算,看来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想到这里,白衣剑客又看了一眼刚才被花满楼擒住的宫九的手下,眼底映出几分森然杀意。 那少年却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冷冷道:“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透露出九少爷的秘密。” 就算宫九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他也没有半点背叛对方的意思。 白衣剑客却淡淡道:“透不透露只怕由不得你。”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出手点了对方的穴道,现在那少年只能冷冷地瞪着他,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了。 花满楼抬起头来,面容上已被几分暗霾所覆盖,道:“但庄主你恐怕并不会刑讯逼供。” 白衣剑客冷笑道:“我是不会,但有人会。” 陆小凤疑惑道:“可你们打算上哪儿去请个刑讯逼供的好手审问他?” 花满楼却轻抚温软如玉的扇坠,轻轻道: “衙门里会刑讯逼供的人太多了,花点钱找一个对付他,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他面上的笑意依旧明灿无双,只是那笑容配上他说的话,总让陆小凤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花满楼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几分黯然之色,道:“我本来也不希望这样,但是他鞭打了小沁,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所以等会儿,我会让吩咐那人好好对付他的。” 而陆小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只有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本不该由谦谦君子的花满楼来说,但这个时候的确需要有人来说这种话。就算他不说,也一定会有人来说。所以这个时候,陆小凤也不会再去计较他性格上的变化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简直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习惯这样的花满楼了。 而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对他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 贺老八一直都是衙门里刑讯审问的好手。 因为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以折磨人为乐趣的。 他的生活清贫,却很少受贿,因为再多的钱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些犯人的惨叫声能令他满足。 而这样的人却被陆小凤和花满楼他们找到了。 听了他们的要求之后,贺老八本来是不打算出手的,因为对不是犯人的人动用私刑并不符合衙门的规矩。但是听说他们要审问的人是个硬茬子以后,他就改了主意了。 但真正动手之后,他却又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带上了所有心爱的刑具,对那少年使出了百般刑讯的手段,可对方除了透露自己的名字是岳洋以外,竟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他惊人的冷静自持和野兽般的耐力几乎让贺老八有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可挫败感之后,贺老八又有了一种兴奋感,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说,他像是一个寂寞于世的绝顶高手终于遇到了属于自己的对手。如果能让这个岳洋开口,比让他逼出一百个犯人的口供还要让他充满快感。 所以这次他又开始了漫长的拷打。 但目的却不是逼对方说出什么,而是以令对方在精神上屈服。 可惜陆小凤过来看了一会儿,就不肯再让他审问下去了。 因为当他觉得再让贺老八审问下去,岳洋的身体也就撑不过去了,到时候就没有人可以给他们提供线索了。 而且他对于这样忠诚护主的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敬意。 他无法扭转花满楼和白衣剑客的决定,但是即使处于不同的阵营,也未必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 所以他已决定再给这少年一个机会。 如今的岳洋已经昏死过去,身上被拷打得血迹斑斑,毫无生机的面容显得他仿佛随时都会死去。可就算是这样,在他昏死前的前一刻,他还是不准备说出有关于宫九的任何一句信息。 陆小凤便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等着他醒过来。 他的时间不多,花满楼或者白衣剑客都随时可能过来。 幸运的是,岳洋醒的也很快。 他仿佛是个极擅长忍耐痛苦的人,所以清醒得也格外得快。 但这一次却仿佛与上一次有什么不同。 岳洋的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开始使劲地挤眼睛,似乎想把沉重的眼皮翻开来,他的身子慢慢地向上抬起,却又无力地软了下来,然后陆小凤听他发出一声了无比痛苦的呻吟。 方才他被百般拷打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叫唤过。 陆小凤不禁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发现对方睁开眼看向他的时候,眼底里带了点别的东西。 诧异、困惑、顿悟、杀意这些复杂的情绪宛如陨星密雨一般在他的眼底一一闪过,留到最后的,除了惊疑不定的光影,还有几分愤然之意像是流焰劫火般要从他的眼里喷出来。 上一次他看到这少年的时候,对方一直都是冷冷地看着他,冷到彻骨的眼底里没有一丝别的情绪。 可这一次,他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太快,也太丰富了点。他看到陆小凤的时候似乎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又猛然间醒悟了什么,接下来就是一系列令他看不懂弄不明白的情绪了。 陆小凤不禁苦笑道:“为什么你看向我的时候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我似的?” 岳洋冷冷地盯着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然后他忽然开了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能说出一些沙哑破碎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岳洋见自己仿佛已经说不出话来,瞳孔顿时紧缩。 陆小凤见他神情大变,忍不住叹道:“看来他后来直接给你灌了辣椒水,所以我想你暂时是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了。” 岳洋却冷冷地盯着陆小凤,眼中闪过一丝愤然的火花。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陆小凤不由得赞道:“你冷静得很快,像你这样的人,何必跟着宫九那样的人呢?” 岳洋听到这话,却忽然愣住了,然后无比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面上还露出几分谬然的表情。 他忽然看向陆小凤,唇角挑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就好像是刚刚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陆小凤疑惑道:“怎么?你觉得我的话很可笑?” 岳洋默默地看着他,那神情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白痴。 可陆小凤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弄不明白这少年的表情为何一下子丰富了起来。 然后岳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下一刻又紧紧眯起。他的呼吸猛然间急促起来,他忽然挣扎着想走下床来,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就连下床这么简单的事他仿佛也有些难以做到。 陆小凤又忍不住叹道:“你最好也别乱动,贺老八告诉过我你身上至少被他弄出了三十七道大大小小的伤口,断了四根骨头。你流了这么多血,要是再乱动的话,可能随时都会死去。” 岳洋瞅了瞅自己的身体,苦笑了一声,那笑意中的涩然令陆小凤感到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然后他摸向了自己的唇上的部位,仿佛像是要摸胡子一样。 这个动作是陆小凤经常做的动作,但岳洋自己并没有胡子。 而他摸到一半,就忽然盯着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 陆小凤也想不出他为什么看到自己的手也会愣住,这少年与初见时相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岳洋却仿佛一点都顾不上陆小凤了,他看着自己那双麦色的手,看着上面独特的掌纹,忽然身子一颤,眼底似有什么爆裂开来,面色青白不定,仿佛是有一道惊雷在他的头顶轰然落下。 于是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困惑地笑了笑,道:“岳洋,你究竟是怎么了?” 岳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但他的面上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是要写到恢复过来的两个崩货的,结果发现这样字数太多了就放到下次了【喂喂嫖文线与原著线时间线是不同步的,这时穿成岳洋的小凤凰已经经历了原著线的结局了,岳洋很多人应该都不熟悉,不是翻原著我也快忘记了,他其实是原著里的宫九的手下,在凤舞九天一开场出现,和陆小凤有着不相上下的强悍指力,连陆小凤都说看到他感觉像是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样哈哈哈,所以穿成他我觉得还是比较合适的~~~ 说到苏苏,他怎么可能死得这么轻易呢哈哈哈【明明是你上章写到后面自己都忘记了】他只是被打得休克了而已,被扔进河里以后会直接空降到原著线的万梅山庄~~苏苏空降的时间设置为上一章原著线的结尾,毕竟两个世界时间线是不同步的,也不能以线性方式推算,反正我实在觉得他这么死了好可惜哦【喂喂】不去面对原著线的花花和正常的管家实在可惜了23333 之前说原著陆小凤杯具是因为他要一个人面对两个崩货和搞不清状况的嫖文陆小凤了,不过请放心,我是不会虐他的我只会虐苏~~~另外不用担心原著线中花满楼要照顾陆小凤的植物人身体,那个时候的原著小凤已经用不着他照顾了~~~关于原著线接下来的展开,嗯总觉得有点卧槽的感觉,话说后面的原著线的作者有话说都加上点解析吧,方便那些想轻轻松松不费脑子看文的同学~~话说其实我看悬疑文也是一向懒得猜的,只是想被结局所震撼而已,所以别说啥智商问题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懒货嘛╮(╯▽╰)╭当然了,解析并不是全部的答案,如果有喜欢开脑洞的同学的话,我会热烈欢迎并重点表扬的,比如说有一次几乎全猜中的郁郁君最后,感谢流醉的3颗地雷和冒泡的豆豆、伊利西亚的地雷,么么哒~~这么多字数献给你们啦。 第45章 相见 陆小凤眼见岳洋这幅有些半死不活的神情模样,越发不解,便坐在他的床边,抱手于胸,唇角微微一挑,挽起了一丝悠然笑意,道:“你可以撑得住那么多刑法,为什么看到自己的手却被吓愣了呢?” 岳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 他仿佛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再也听不到陆小凤的话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门外传来了贺老八那有些急切的声音。 “陆大侠你问好了没有?我可以继续了吗?” 陆小凤有些不耐地朝着门口喊道:“你急什么,我才问了一会儿。” 贺老八推着门进了房间,眼瞅着他和岳洋边靠边坐着,便微微皱起眉头,但下一瞬,他又满脸堆笑地看着陆小凤,道:“你要是再让我审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审出些东西来了。” 陆小凤眉头一挑,语调上扬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比我还急?” 他其实才是真正想要情报的人。 贺老八笑道:“花满楼花公子可是吩咐过我要好好地招待这位小兄弟的。”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看向岳洋,面上仍含着对着陆小凤时的那分谄媚的笑意,可眼角的皱纹却层叠出几分阴测测的意味。 而听到花满楼的名字之后,岳洋猛地抬起头看向贺老八,眸子里幽邃无比,恍如星海涛涛一般,他的面色沉凝如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但除此以外他并没有别的表示。 陆小凤本以为他会恶狠狠地瞪着贺老八,就好像刚才受刑时一样,可看他那沉静自若的样子,好像一点也记不起贺老八方才是怎么折磨自己的。 这的确是个冷静自持的年轻人,可惜他跟错了人。 想到这里,陆小凤也不禁感到有些惋惜。 但下一刻,贺老八又道:“你要和他说多久的话?” 陆小凤便有些不耐地看着他,道:“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也不迟。” 他本来决定给岳洋一个机会让他坦白,但如今这少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觉得还是先观察一下这少年比较好。 贺老八见他如此,也只能无奈道:“既然如此,我得先回去了。” 然而贺老八一转身,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道:“陆大侠打算就这么让他在床上躺着?”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他失血过多,不好好休息的话,只怕会有些麻烦。” 贺老八忽然弓着腰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岳洋,长长的眼睛眯成一线,开口道:“那么陆大侠点了他的穴道了吗?” 陆小凤只是淡淡道:“他行动不便,气血不通,这个时候点他穴道,于我于他都没有什么益处。” 贺老八却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如果你不想点他穴道的话,至少也该做点别的防范措施。这年轻人可不简单。我会给你留下了点东西,你可以自己慢慢用。” 说完这句话,他朝着陆小凤轻轻一笑,然后看了一眼堆在墙角的黑色麻绳。 这麻绳是专门用来绑江洋大盗的,天天都要浸马尿,不但粗糙至极,还富有粘性,沾到皮肤后稍微过一会儿再弄下来,就足够撕掉一层皮了。 岳洋的眼皮微微一跳,他忽然抬眼看向了陆小凤,黑玉般的瞳中有一丝幽深的光芒极速掠过。 陆小凤有些无奈地看着贺老八,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道:“我既然不会点他的穴道,就更不可能绑着他了,出去之后把房门锁紧,他是逃不掉的。”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岳洋仿佛才松了口气。 贺老八仿佛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这才离开了。他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看了岳洋一眼,像是一个看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看得陆小凤也忍不住有点气了鸡皮疙瘩。 这时的陆小凤才转过头去看向岳洋,微微一笑道:“像你这样的人本不该落到这样的地步,其实如果你肯写出点东西的话,我说不定能让你的处境变得更好。” 岳洋却先是惑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去,也不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淡笑道:“看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其实是真心想帮你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岳洋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小凤的那张脸,仿佛是看着一个巨大的讽刺。然后他忽然默默地转过了头。 陆小凤疑惑地看了看岳洋,只觉得他的神情越发地令人猜不透了。 于是他看了一眼岳洋身上的斑斑血迹,面色一暗,叹了口气,道:“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岳洋只是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陆小凤出了门的时候,他才开始揉搓起自己的手指,揉搓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的眼底才露出一丝欣慰之意。 —————————————————————————————————— 第二日,陆小凤再去找岳洋的时候,发现他竟早早就已醒了,而且还靠坐在床边,面色沉静地望着前方,像是望入一片虚空。 陆小凤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岳洋发现自己进来,忽然身子停直,张开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似的。 可他刚发出点喑哑暗沉的声音,却面色痛苦地摸向自己的喉咙,使劲抓着什么,挠着什么,却只能抓住自己发红的皮肉。然后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更响的声音,但却还是十分模糊不清,像是火烧火燎一般。 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发不出一点清楚的声音的时候,他颓然地放下手,那双眸子已被重重绝望的暗霾所覆盖。 陆小凤忍不住道:“辣椒水灌得太多,已经伤到你的喉管和肺了,所以你最好还是别说话了,我会给你带来纸笔的。如果你能写出些什么,你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这个少年在最初并没有给他很好的印象,但也不知为何,他就是会对这人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来。 岳洋却低下头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得眼睛泛出血丝,咳嗽得身体佝偻起来,咳嗽得像是要把肺吐出来。 很快的,他的唇角已沾上了丝丝殷红的血痕,像是绽开了一朵红莲。 咳到最后,他终于还是咳出了点东西。 陆小凤面色一暗,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想查看他的身体。 他低下了身子刚要握住对方的脉门,却忽然神色大变。 原来就在他稍有放松的那一刹那,岳洋就已经闪电般地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然后他才抬起头,擦了擦唇角的血丝,看着陆小凤,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恨不得让所有人都陪着他微笑,包括眼前的陆小凤。 陆小凤的脸色青白交加,一双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贺老八说的没错,这个年轻人果然不简单。 恐怕他方才是故意做出那副痛苦至极的模样以博得他的同情,然后咬破嘴唇,装出吐出血的模样。等他靠近了,他就出手偷袭。 陆小凤看着对方笑嘻嘻的模样,不由得眯起眼,恨恨道:“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当初真该听贺老八的。” 岳洋却下意识地摸了摸上唇,但好像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胡子,又有些黯然地放下手,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非常低沉喑哑的声音说道:“你究竟是谁?” 他说的很慢,也很轻,明显是嗓子还没好全的关系。 陆小凤冷冷道:“你家主子宫九难道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岳洋见他这幅模样,只得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然后伸手去扯了扯陆小凤的脸,但扯来扯去发现扯到的只有皮肉,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寒芒。 陆小凤被扯得痛了,不由得叫唤道:“你乱摸什么?” 岳洋闭上眼,仿佛有些无力地摸上了额头,然后他又深深地看向陆小凤,道:“你真的管自己叫……陆小凤?” 陆小凤冷笑道:“易容?易什么容?” 他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说道:“你不会是在受刑时被打坏了脑袋吧?” 岳洋却不理他,只是翻看起他手掌来。 而当看到对方的掌纹的时候,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像是看到了十分惊骇的事物似的。 陆小凤轻嘲道:“你看什么那么惊讶?我的手上又没有开花。” 岳洋有些无力地放开了他的手,眼中含了一丝暗霾,道:“我想过这种可能性,可还是宁愿看到的……可以不是这双手。” “那你想看到的是谁的手?” 陆小凤愈发不解了,最后直接就脱口而问道: “岳洋,你是不是快疯了?” 陆小凤本以为对方会恼羞成怒,可没想到岳洋却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 这世上哪里有人连自己疯没疯都不知道? 岳洋忽然看向他,苦笑道:“但我好像知道那些到山洞里的人是怎么疯的了。” 陆小凤觉得自己好像根本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山洞?什么山洞?” 岳洋没有再理他,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却也很稳,稳到令人不可思议。而陆小凤已开始在想他昨天的那副虚弱无比的样子有多少是装出来的了。 这果然是个可怕的年轻人。 他有着野兽般的耐力,也仿佛有着野兽般的恢复力。 可他就这么走了吗? 陆小凤忍不住在心中暗想,这个时候还早,住在厢房的另一处尽头的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也不知有没有起床。若是他们起了,等这少年走了,他只需大声一叫,就可以把人引来了。 岳洋走到一半,仿佛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又慢腾腾地移了回来,看着死死地瞪着他的陆小凤。 “你想干什么?”陆小凤警惕道。 岳洋叹道:“无论你是谁,你昨晚对我还算不错,我也不能就把你这么晾在这儿。” 陆小凤还想再问什么,岳洋却出了手,点了他的睡穴。 点完以后,他还把昏过去的陆小凤放在了床上,慢慢地拿着被子盖好,然后还把被子往上拉了点,盖住了陆小凤的脸。 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可笑完之后,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个人能点睡穴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昨晚上他可是疼得一整夜都没睡着,可有不敢翻身,一翻身就可能戳到痛处。 他现在每走一步都疼得仿佛要散架一样,但他走得很稳,也很慢。 这世上有些人总喜欢走得很快,但走得快了,就不能稳了。 如果在平时在稳和快之间让他选一样,那他宁愿选择快一些。 人生如白驹过隙,瞬息而过,若是再一味地求稳,只怕会错过许多乐趣。 这种心态许多人都理解不了,所以许多人都不能明白他为何总喜欢管闲事。不过有时未必是他想管闲事,而是不得不去管那些闲事。 可惜现在他好像根本没有选择,便只能走得稳一些。 至少走得稳了,就不会摔了,而这次再摔倒的话,他就不一定能爬得起来了。 而就在他出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一股很熟悉的杀气。 那股杀气他只在西门吹雪身上察觉过。 岳洋没有再走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反正以他的身体也实在跑不了多远,还不如留下来。 而从走廊的尽头走出来的人,却让他的瞳孔骤然爆缩。 那是一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而他的名字叫做叶孤鸿。 第46章 重逢 死人是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可岳洋今天却好像遇到了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可惜的是,这个死人却又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死人。 他带着一把像是乌鞘长剑的同样形式古朴的长剑,身上的如雪白衣一尘不染,身上散着比剑锋还要锋锐的杀气。这样的叶孤鸿似乎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却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身上的杀气也稍微有所收敛了。 有那么一瞬间,岳洋只希望这桩桩件件的荒诞离奇,都只是一场梦境的一角。 是梦总是会醒,是梦总是会碎。 可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呢? 他花了一个晚上来接受这个事实,却发现自己还是有些难以做到。 而身上的痛楚也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这并非梦境。 其实岳洋倒是很希望一觉醒来,自己能还是原来的那个陆小凤,而不是一个被受刑折磨伤痕累累的岳洋。 这些伤痕不该属于他,这些痛楚也不该属于他,这些强加在他身上的仇怨更不该属于他。 可惜现在的他却连好好睡一觉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而一个人大概只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那失去的事物是何等珍贵。 眼前的这个叶孤鸿却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那与之前的那个叶孤鸿刻意模仿西门吹雪而带来的熟悉感并不同。 昨晚他一直在想那些在山洞里忽然昏迷,醒来之后就已经疯癫的人。 他们昏迷之后,是不是也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然后遇到另外一个自己吗? 那么西门吹雪是不是也和他遇到了一样的事? 想到此事,岳洋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他毫不畏惧地迎上叶孤鸿探究的目光,然后稍微揉搓了一下手指,摸向了自己的唇上那本该有胡子的地方。 这个动作令叶孤鸿的眼睛微微眯起。 “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一个活着的叶孤鸿。”岳洋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这天底下的死人是要都一个个冒出来吗?” 叶孤鸿面色一变,像是确定了什么极为骇人的信息,素雪青霜般的眸中仿佛有一丝烈电惊雷划过,炸得眼底光影缭乱。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就有一人在岳洋身后叫道:“看来陆小凤或许并没有看住你。” 岳洋听到那清润的嗓音先是眉间一敛,先回过头去,看向朝着他走来的那人。 那竟然是花满楼,微笑着的花满楼。 而花满楼“看”向岳洋的时候,先是缓缓道:“你身上的血腥气还是很浓,为何不留下来把伤口包扎一下?” 他的笑容如同春雨润地,秋花烂漫,而这世上是在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笑容。 可叶孤鸿却冷冷道:“你们当初擒住他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受这些伤。” 花满楼似乎已经习惯被他这样对待,也只得苦笑一声,面有愧色地朝着岳洋说道:“这些日子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做出一些我从不会做出的事。让贺老八对你下重手,是我的不对。如果你真的不想透露些什么,那就留在这儿养伤,等我们救出了人,自然会放你走。” 可岳洋却凝神看了花满楼好一会儿,也不知在观察些什么。 他像是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熟悉之人的影子,但却也看出了点别的东西。 他面上的笑意与花满楼一模一样,他说话的语气也和花满楼一模一样。 可惜他或许很像花满楼,但却不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花满楼。 陆小凤已不是陆小凤,花满楼也不再是花满楼。 天底下大概不会有比这更加荒谬的事了。 若是之前有人告诉他自己会遇到这么一天,他大概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 可说到底,为何这个幻境之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和他的朋友极为相似的人? 冥冥之中,又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场场荒诞离奇的戏码? 想了半天,岳洋却只是摇头苦笑道:“可我若是不想留下来,那该怎么办?” 他不禁有些好奇对方会如何反应。 花满楼的唇角扬起了一丝苦笑。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岳洋却好似已经明白。 叶孤鸿却忽然道:“如果我要他跟我走呢?” 花满楼疑惑道:“为什么你要他跟你走?” 岳洋在这时也看向对方,而当他们眼神接触的一刹那,岳洋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忽的一跳。 那样的眼神,他已在西门吹雪的眼中看过太多次了。 叶孤鸿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朝着花满楼,冷冷道:“我要做什么事,又与你何干?” 他想做的事很少有人能阻止,他不想说的话也没有人能逼着他说。虽然如今的花满楼看起来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碍眼,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忘记对方所做下的一切。 花满楼只得叹了口气,道:“那么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叶孤鸿淡淡道:“我是想找他,然后将决斗提前。这句话你可以替我转达。” 花满楼苦笑道:“莫非与他对剑决斗就是你唯一在乎的事?” 叶孤鸿点了点头,然后扬起脸,孤高傲岸的面上忽然浮出了一层淡淡的寂寥之色。 “像你这种人,是不可能懂得血花自剑尖盛开的那种美的。” 花满楼却苦笑道:“你的人生中莫非只有剑?难道你就没有一些朋友?” 叶孤鸿道:“我在别的地方是有几个的,而在这里却不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那如同曙色般神秘的面容闪过几丝令人捉摸不透的色彩。 花满楼敛眉道:“难道除了陆小凤,你在这里就找不到别的朋友?” 然后他忽然看了一眼岳洋,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清雪般的笑意。 “不,我好像是找到了。” 岳洋看着他,唇角也仿佛有一丝笑意宛若青莲般徐徐绽开。 在这个荒谬得可以把人逼疯的地方,他本不该就轻易地去相信什么,期待什么。 但是一个人若连值得期待的事情都没有了,岂非是可怜透顶? 他可不想做这样的可怜人,他倒是想帮帮这样的可怜人。 所以这一刻岳洋是打心底里想去相信和期待。 而他总觉得对方绝不会让他失望。 ——————————————————————————————————————— 岳洋本身走得并不快,所以叶孤鸿先一步走了出去。 而当岳洋走出客栈的时候,叶孤鸿还是在那里等着他。 岳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黑玉般的眼中似有一丝精芒倏忽掠过,如飘摇不定的浮光。 他苦笑了一声,开了口,似是试探,可却有似是期盼。 “西门吹雪?” 他说的还是很慢,也很轻,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像是期盼着什么一样,却又不忍心听到否决的答案一般。 叶孤鸿凝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面上寒意尽然退去,眼中带了一丝柔和舒缓之色。 他一向很少笑,就算是笑了,也多是冷冷的讥讽的笑,可如今,他却在岳洋面前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暖笑容,那抹笑容恍如春风拂过大地,在玉脂般的水面惊起层层涟漪。 “陆小凤?” 岳洋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西门吹雪,面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 而下一刻,他的眼中忽然闪烁起狂喜的火花。 无论面临怎样的情况,能够与分别已久的朋友重逢,都足够让他暂时忘记眼前的糟糕境况。 不知为何,他好像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快活过。 然后岳洋忽然高兴得跳了起来,可他好像忘记了腿脚上还带着伤,所以落到地上之后先是痛得膝盖一弯,然后他又连连后退了几步,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软软的棉花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西门吹雪忍不住叹道:“你好像总是忘记自己还受着伤。” 岳洋笑道:“兴许我一高兴,这伤口就会好得快多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忽然声音冷然道:“你是不是一醒来就发现他们在拷问你?” 岳洋摇了摇头,道:“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拷问完了。老实说,当我醒来见到了另外一个陆小凤的时候,实在是吓了一跳。” 西门吹雪淡笑道:“你被他吓一跳,那他有没有被你吓一跳?” 岳洋苦笑道:“我能怎么吓他?我那个时候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然后他忽然笑盈盈地看向西门吹雪,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当他看见对方躺在床上那副惨白病态的时候,他心底里确实有想过自己可能已经一辈子都看不到对方了。 而在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一刹那,他更加觉得自己可能根本见不到这位脾气古怪的好友了。 可如今他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活着总比什么都好,对他来说是如此,对西门吹雪来说也是如此,因为死了的人只能活在别人的心底了。 西门吹雪看着岳洋,忽然疑惑道: “你在看什么?” “你在山洞里昏迷,我就把你的身体带到了万梅山庄。”岳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声音微微提高道,“原来这么多天了,你都在这个鬼地方?”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门吹雪的笑容忽然间含上了重重阴影。 下一瞬,他就只是淡淡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而且还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所以我只能在这儿。” 岳洋忽然叹道:“那他们真是另一个陆小凤和另一个花满楼?” 说出这话的同时,他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荒谬。 西门吹雪却淡淡道:“不过是有些相似罢了,不必在意。” 岳洋回忆起方才见到的人,不由得皱眉道:“这哪里是有些相似?难道不是一模一样吗?” 西门吹雪却忽然冷笑道:“你没有见过他们的另外一面,所以你是不会明白的。” 岳洋笑道:“为何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喜欢他们?” 西门吹雪却没有回答,有些事毕竟还是由着他的好友自己去看比较好。 所以他此刻忽然目光一闪,问了一个他从刚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也是从那山洞里过来的?” 岳洋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我是去过那山洞,但我不是从那山洞里过来的。” 西门吹雪道:“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岳洋面色一沉,刚想说什么,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这次他倒是真的在咳嗽,不是在演戏。 西门吹雪敛眉道:“先走吧,你的伤口需要好好的处理。”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19节 岳洋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向前走去,却忽然抬起头,看向天空,眸光微沉,面上有一丝茫然若隐若现着。 说起来,他最后记得的是什么呢? 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是枝叶树杈擦过他身体的声音? 还是迎上他后背的那片无尽冰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岳洋的眸子里凝了一丝异样的哀凉。 其实他那个时候,好像是已经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剑神遇原著陆小凤得到状态加成:具体表现为笑容率增加百分之二十,周身冷气退去百分之二十,每句话字数上升百分之二十,总之终于遇到小伙伴了~~ 陆小凤穿的方式不是由山洞,与原著线结局连着的,话说下章还是得原著线了,讲讲他到底遇到了啥,至于到底死没死,看到原著线结局就懂了—————————————————————————————————————————————————— 特别的逼死作者的技巧 话说这篇文本来是吐槽为目的,但是我也想尽力不崩那么厉害,所以如果对我期待很高的同学,可以提出意见,我本人是欢迎这类交流的,比如之前从云雀君的提议上看到了一个很值得改正的地方,不过人参是双方都禁止的我这个人的缺点是比较较真= =简称死脑筋,曾经为了回应一个人的长评提议我直接写了两千六百字的解释贴在作者有话说,因为我觉得你提意见是认真,那我也必须回应得认真,所以最好不要看到我的回应了来一句“我只是提意见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因为在较真的作者看来,你认真地提出意见了我就该认真……还是说你是闹着玩的? 不过别怕,作者其实很好说话的,而我回应的方式主要看提出意见的人说话的方式啦~~ 嗯,如果对方冷静应答,那我也冷静应答,如果对方客客气气,那我也客客气气,如果对方跟个炮仗似的说话咋咋呼呼,根本听不进人说话,嗯,大家都懂的╮(╯▽╰)╭总的来说如果有大量的意见要提出,强烈建议浓缩,因为你不浓缩的话势必要加入很多自己的观点,这些观点中总会有值得我好好考虑的地方,可大多数情况下我也会发现其中有自相矛盾和论据不充分的地方,这种情况下我会先感谢你提出的宝贵建议,但有时我会忍不住吐槽某些不太靠谱的推论的= =不幸的是我总能发现一些不太靠谱的推论,反正如何吐槽那就看对方的语气了所以你来决定我回应你的方式~~而不是我来决定~~这点先说好啦不过,我其实很佩服某些读者,他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到关键处冷不丁地冒上一两句一针见血的话,瞬间点醒,绝不废话,某种程度上说是给自己给别人都留了余地。我知道这样说不好意思,但是其实我的几次修文都是因为看到这样的话……有时你说的少,反而比说的多要好,因为你说的少,或许就不会犯错,我也就不会想辩论了。 总而言之,逼死作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一两句一针见血,不拖泥带水的话。 第47章 空降 ————————————————原著世界——————————————————— 这世上有些人杀人是为了财,有些人杀人是为了情,有些人杀人是为了名,有些人杀人则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那么如今的舒秦,又是哪一种呢? 他想治好西门吹雪,却要杀掉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这究竟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满足他的一种扭曲的成就感? 陆小凤凝神看着舒秦,然后悠然一笑道:“其实以你的功夫,根本用不着下毒。” 舒秦冷笑道:“你看过我的功夫?” 陆小凤笑道:“我没看过你的功夫,但你离我很近我才发觉,所以你的轻功一定不错。轻功不错的人,往往功夫都差不了。” 舒秦微微一笑,仿佛是很享受着陆小凤的赞叹。 下一瞬,他的眼中恍如有精光闪过,道:“你的眼光还算不错。” 陆小凤又叹道:“只可惜你的武功不错,但却是个怕死怕得要命的人。” 舒秦目光一冷,道:“你说怕死怕得要命?” 陆小凤浅浅一笑道:“你觉得你不怕死,事实上你还是怕死的,否则你不会给给我下这种过很久才能察觉的毒。如果你有杀人之后被杀的觉悟,你就该立刻毒死我。” 他下毒下得这么谨慎,明显不想让人发现,而一个处心积虑地想要瞒天过海的人,不太可能是那种豁得出去一切的人。 舒秦冷笑道:“我忽然有点想立即毒死你了。” 陆小凤笑道:“很多人都想毒死我,你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舒秦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森冷的光,道:“可惜那些人已经没有了机会,因为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陆小凤忽然站起身来,然后坐在床边,轻轻一笑道:“那你还在犹豫些什么?” 舒秦淡笑道:“犹豫?” 陆小凤揉搓了一下手指,然后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床上,姿势悠闲地靠在一边,道:“你若不及早杀了我,等戚鸣雁请了你师父回来,可就来不及了。” 舒秦忽然面色一变,面上那抹胜券在握的微笑好似已经完全消失。 “你说我师父?” 陆小凤笑道:“你的毒的确很难解,但不是解不开,至少你的师父常白水一定能解开。” 舒秦冷笑一声道:“这你可就料错了,师父是能解得开,但解药所需的材料就需半年时间才能收集,那时你也差不多要没命了。现成的解药只有我有,也只有我知道在哪里。所以你说出这话,简直是蠢笨如猪。” 陆小凤却笑眯眯道:“可惜我是陆小凤,不是陆小猪。” 舒秦忽然冷笑道,“无论这话是真是假,这话说出来都只会让我更想杀你。” 他看着陆小凤,面上的笑意恍如寒水淙淙,有诡谲之色在眼底徘徊。 陆小凤看着他,面上的笑容仿佛更加深了。 “你不但不会杀我,你还会希望我比任何人都能活得久。” 舒秦一愣,冷笑道:“你莫非当我是傻子?” 陆小凤淡淡道:“戚鸣雁早就怀疑你才是杀人的人,但他一直看在朋友情谊上没有揭穿你,可这次去请你的师父为我解读的时候,他说不定就不会再沉默了。” 舒秦的眉心猛地一颤,眼中似乎有什么爆裂开来,如同陨落大地的无数流星。 但他忽然露出一丝冷笑,道:“他不可能知道我师父在哪里。” 陆小凤淡笑道:“你为什么不看看这个?你的资料他可是查了很久了。” 话说完之后,他的手一翻,把刚才翻阅过的情报都扔了出去。 舒秦却一挥手,将那些情报都扔在了一边,面上冷然如铁道:“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反正你还是得死。” 陆小凤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因为你怕死,我也同样怕死。” 他又往里面靠了一分,手指轻轻地搭在棉被旁边,仿佛是在取暖一般。 舒秦淡笑道:“原来陆小凤也会怕死?” 陆小凤微笑着眨了眨眼睛,那双眸子熠熠生辉,像极了黎明之前天空上最亮的星子。 “我不但怕死,也怕被人剁掉手指,所以我只好当一回骗子了。” 舒秦疑惑道:“骗子?” 陆小凤叹道:“如果你想让戚鸣雁和你师父打消对你的怀疑,你只能让我活下来。只有我活下来,我才会去查案,去证实杀人的其实不是你,你的身份才不会被揭穿。” 舒秦冷冷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等他们来了,你总有办法能告诉戚鸣雁或者我师父。”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一直在一边看着我。”陆小凤笑道,“而且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戚鸣雁也会让别的人去查案,你的身份还是会暴露。我的毒还等着你去解,如果查案的人是我,我一定会设法洗清你的嫌疑,所以你一定希望我活着。” 舒秦笑道:“原来你欺骗起朋友来,也是这样的毫不犹豫。” 陆小凤叹道:“他也有事情瞒着我,所以我想他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舒秦也叹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把戚鸣雁牵扯进去,这辈子照顾过我的人不多,他就算是一个。” 陆小凤笑道:“不是我牵扯他,而是他本来就身在局中。” “你既然知道他已身在局中。”舒秦忽然抬眼看向陆小凤,微微抬眸敛眉,眼中幽光点点,恍若星斗万千,下一瞬,他的唇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口中道:“为何你就不怀疑他其实是故意推荐我来要你的命?” 陆小凤笑道:“因为他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他会蠢到直接推荐你来杀我,我不禁要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戚鸣雁了。” 舒秦淡淡道:“你倒也是个聪明人,可惜你的话我还是不敢相信。” 说完这句话,他就忽然目光一闪,低下了身子去捡那些情报来看。 而当他这样做的时候,陆小凤忽然自棉被里抽出一把短剑。 那把剑原本卡在在床与墙壁的缝隙之间,却被他发现了。 戚鸣雁从没有提起过这把短剑,也没有说出这把短剑藏在那里。 但陆小凤却好似已经有些明白这把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其实是柳壮士随身带着的短剑,更是她的心爱之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 她能把心爱的短剑送给戚鸣雁,也应该是因为她一直默默地喜欢着戚鸣雁。戚鸣雁没有说,是因为他知道陆小凤是一定能发现的,也是或许会用上的。 陆小凤的人似乎已经飞出,人与剑似已合而为一。只见剑光如匹练飞虹,苍穹裂电。剑势辉煌迅急,没有一丝变化,甚至连后着都没有。可没有变化,有时也正是最好的变化。 舒秦的瞳孔骤然爆缩。 这个人果然是个骗子,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原来陆小凤之前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等着舒秦低头捡东西。 他一旦低头弯腰,就一定会留下破绽。 他也注意到了那把剑,却怎么也没想到陆小凤也会用剑。 他更无法理解的是,陆小凤怎么可能使得出这样的剑法? 但他已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子先一步反应了。 下一刻,他就已经跃出了窗外,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陆小凤这才仿佛松了口气,然后重重地坐倒在床上。 他感觉到鼻孔间又有一片熟悉的温热,下一瞬,他就躺倒在床上,仿佛这样鼻血就流不出来了。 而这时,司空摘星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响起。 “你倒是睡得悠闲,不怕他折返回来?” 他从门外探出脑袋,面上是一副看陆小凤笑话的模样。 司空摘星是何时出现在这儿的? 这个问题陆小凤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肯定已经听了不少的话。 陆小凤捂着鼻子坐了起来,笑盈盈道:“他逃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察觉到了你已经在附近,他要是敢回来,就是不想活了。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 司空摘星扬了扬脸,挤了挤眼睛,道:“送信的人就是我易容的,你说我是怎么在这儿的?” 陆小凤叹道:“你想偷的人是他,为何不追上去?” “追他随时都可以追,反正他是逃不掉的,我是想给你带来点抑制毒性的药。”司空摘星笑道。 他这便拿出看一颗红色的丸子,递给了陆小凤,道:“这丸子是我的宝贝,能解百毒,虽然不能解你身上的毒,但是克制点毒性应该还是可以的。你要是死了,我可就看不到你挖蚯蚓了。” 现在的陆小凤还不能使出全力。 司空摘星只怕是想要守着陆小凤,可却又偏偏想找个完美的借口。 这实在是个不老实的人,但也是个很可爱的人。 不过司空摘星守着他,到底是因为想防备谁? 陆小凤暂时不想去想这个问题感激地服下了一枚,然后司空摘星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那剑法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只能笑道:“剑法当然是我偷学来的。” 司空摘星笑道:“是西门吹雪的剑法?” 陆小凤的一双眼睛闪过丝丝缕缕的笑意。 “不,是叶孤城的。” 他只看了对方使过一次剑法,就已经学会了几分,而这绝世无双的剑法,就算只能被使出几分,用来对付对他不知深浅的舒秦,也已经足够了。 这世道的江湖上好像总是更容易记住他的灵犀一指,记住他的风流多情,记住他的聪明绝顶,却忘记了他本身就是个不世出的武道奇才。 司空摘星凝神看了他一会儿,不禁眯起眼睛道:“难怪你是个好人。” 陆小凤疑惑道:“这跟我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 司空摘星忽然笑道:“你学东西快,武功又好,人也聪明,如果你又是个冷酷无情的人,那你几乎就没有任何弱点了,那未免也太不公平。所以你偏偏是个好人,而你也总是能被我骗到。” 陆小凤似乎是想到了过往的事情,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恨恨地叫道:“你这猴精还真是我的克星。” 司空摘星不由得大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陆小凤那苍白得带着些病态的面容上也含了一丝笑意。 ——————————————————————————————————————— 万梅山庄。 花香袭人,暮光醉人,酡红之色蔓上墙角与飞檐,开出藤蔓般的暗纹。 花满楼的面上像是披上了一层蜜色轻纱,而他的笑容好像比这花香和暮光更加迷人。 可当听到管家今早从湖里捞到一个少年的时候,花满楼却抬了抬眉,忍不住问道:“你说山庄里没人知道这少年是谁?” 管家皱眉道:“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他简直像是从水里忽然冒出来一样。” 花满楼叹道:“人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那他有说什么吗?” 管家低头恭谨道:“发现他的园丁问他是谁,而他只对着发现他的园丁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昏过去了。” 花满楼的眉头微微敛起几分惑然之色。 “他说了什么?” 管家也露出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道:“他对园丁说的是‘你怎么不叫我小沁了’。” 花满楼歪了歪头,似乎是十分不解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把园丁认错成别人了?” 管家无奈道:“花公子是不是要去看看?” 云真已被生擒,可惜她也不知道多少重要信息,而内奸已除,山庄内并没有以前那般危机四伏了,再让花满楼成日里守在西门吹雪身边,也实在说不过去。 花满楼清浅一笑,仿佛荡起无数微波涟漪。 “也好。” 那少年被人包扎了伤口,被安排在一处下人的房间,。 他本来还在昏迷当中,但花满楼只在旁边坐了一会儿,问了些事情,他便醒转过来了。 而他看到花满楼的第一件事,便是泪光盈盈,恍如秋水长波,漾起无穷轻澜,下一瞬,又好似是星光粲然,珠光玉片,眼底是不可逼视的晶莹。 但周围的人好像并没有为之所动,多是用着警惕和探究的目光看着这纤弱无比的少年。 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忽然混进了万梅山庄,这可不是什么可以轻轻放过的事。等那少年醒来,他们是必定要好好盘问的。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已醒了。” 一旁看着的管家刚想问些什么,却见那泪眼迷离的少年忽然挣扎着下了床,像是小猫一般地低低唤了一声“七童”,然后踩着小碎步跑去,似乎是想扑到他的怀里。 花满楼皱了皱眉,苦笑道:“请问我认识阁下吗?”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当初的刘慕仙。 话音一落,那眼含清泪的少年忽然一个脚步没踩稳,直接脸朝地地朝着地上摔去。 第48章 扭曲 —————————————————原著世界———————————————————— 陆小凤服完药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司空摘星,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中了毒?” “你可能被下毒是花满楼的推论。”司空摘星叹道,“而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送信时戚鸣雁告诉了我,我就想到了这个宝贝。你的运气很好,我正好带着这个宝贝。” “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陆小凤的眼睛澄明如灯,但他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道,“这个宝贝一定值不少钱。” 司空摘星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又笑盈盈道:“所以你将来得做许多事,才能还清我的帐。” 陆小凤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朋友间算账需要这么明白吗?” 司空摘星炸了眨眼睛,满脸堆笑道:“就是因为朋友才得把帐算得清楚啊。你至少得给我挖上九百九十九条蚯蚓,我才能满意那么一丁点。” 陆小凤叹道:“那怎样才能让你完全满意?” 司空摘星却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道:“不急不急,等你身体好全了我再想想怎么让你还账。” 说完这个,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忽的一下冷了下来,像是幽幽暗夜中摇曳不定的一脉烛火。 “西门吹雪那份被泄露的恶人名单你可看过?”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看过了,就连他以前杀的人的名字和罪状,我也背下来了。” “你倒是有所准备了。”司空摘星笑道,“那么你可看出了什么?” 关于那幕后之人对付西门吹雪的原因,陆小凤曾经想过很多。 西门吹雪的仇人很多,许多人要他死是因为他杀过的人,另外许多人要他死则是因为他将要去杀的人。无论是哪一种,这些人的名单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陆小凤叹道:“那些被杀之人大都有亲属留下,他们或许是最恨西门吹雪的人。” 司空摘星淡淡道:“而恨可以使一个人做出很疯狂的事情,包括杀西门吹雪。” 陆小凤苦笑道:“可我看资料的时候,并不觉得那些人有足够的能力做出这样疯狂的事。” 司空摘星皱着眉头道:“所以你还是看不出什么?” 陆小凤笑道:“我倒是也发现了几个有趣的事,比如说其中有几个人实在很奇怪。” 司空摘星目光一亮,道:“哪里奇怪?” 陆小凤抬起头,道:“奇怪之处不在于西门吹雪杀他们的理由,而在于他们作恶的理由和方式。” 司空摘星笑道:“这世上很多人作恶的理由就是千奇百怪的,陆三蛋你倒是说来听听。兴许你说得好玩,我就不让你还账了。” 他的眼睛亮如繁星,仿佛在这个人的眼里,就连作恶这种严肃的话题也可以是十分好玩的。 陆小凤微微沉吟道:“比如说那位柳放歌,他是个喜欢杀人的人。而他杀起人来从来不挑对象,杀人之前,他总喜欢在别人面前唱歌,如果对方说唱得难听,他就把对方的手给砍掉,然后再杀人,如果对方说唱得好听,他就会砍掉对方的脚,然后再杀人。” 从资料中看,柳放歌有个远房堂妹叫做柳藏诗,但彼此不和。陆小凤觉得这个堂妹就是柳壮士,但他即使知道也一直都没有问,因为以柳壮士那性格,只怕恨不得亲手杀了他那堂哥。 “说好听和说难听都会被砍?”司空摘星淡淡道,“那如果被杀的人一句话都不说呢?” 陆小凤无奈道:“那他就把对方的四肢都砍了,再把对方杀掉。“司空摘星又道:“这世上总有许多人你永远都无法理解他们在想些什么。” 陆小凤又道:“还有一位是秦妒香。她倒是个大盗,可惜却不像你一样盗亦有道。每次她下手的人都是富贵人家,而她如果发现府里的女眷身上擦有香粉,哪怕是一点点香粉,她都会把对方杀掉。” 司空摘星冷冷道:“这个女人我听过,如果西门吹雪没有杀了她,我倒是很想会会她。” 陆小凤又道:“还有一个是戚长明,前面两个人再如何阴险恶毒,都没有他那样令人恶心。” 司空摘星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戚长明被人称作是畜生中的畜生,禽兽中的禽兽。” “他的确担得起那称号。”陆小凤冷笑道,“一般的采花贼再怎样淫恶,也都是找青春亮丽的女子下手。他却偏偏只找小孩子下手。而且女孩男孩他都找,找这些孩子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觉得孩子比大人可爱得多,所以做起那种事来感觉也不一样。” 司空摘星淡淡道:“我还听说被他找过的男孩女孩的尸体死状极惨,江湖上许多人都恨不得对他除之而后快,可他的武功却又偏偏很好,若不是西门吹雪出手,他只怕还能再多逍遥几年。” 陆小凤摊手道:“所以西门吹雪杀的总是他该杀的人。” 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唇角忽然含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可万一,他真的杀了一个不该他杀的人呢?” ——————————————————————————————————————— 舒秦找到戚鸣雁的时候,他正在一家破旧的小饭馆点菜。 戚鸣雁一向是个很善于享受生活的人,可这样的人为了替朋友找大夫,也是可以委屈自己在小饭馆吃的。 看来他是真的将陆小凤当做朋友,也是真的很重视陆小凤。 舒秦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可下一瞬,他抬起头,唇角又是了春风化雨般的温润笑意。 如果就这样看上去,在这世上仿佛已找不出比他更温柔和善的人了。 而戚鸣雁发现他的时候,也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舒秦叹道:“自然是来找你的。” 戚鸣雁苦笑道:“可你本该在万梅山庄。” “药方已经给了那些人,我也不必再留着了。”舒秦温然一笑,然后坐在了他的椅子边,像是和寻常朋友交谈道,“你这次都点了什么菜?” 戚鸣雁或许已经对他有所怀疑,然后假作不知,又或许戚鸣雁还是信任着他,只是吩咐陆小凤去找出常越冰的所在。舒秦倒是很希望是后一种,而看他的样子,也的确像是后一种。 可惜那个常越冰在世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十根手指了。 而那十根手指还被他保存在药箱里。 那个人生前喜欢剁人手指,死后得知自己的手指被剁了放在药箱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戚鸣雁吃了点东西,道:“不过是些小菜,算不上什么。” 舒秦看了一眼那桌上的各色菜式,目光一动,然后微微叹道:“我去看过陆小凤了。” 戚鸣雁眼中灵光一现,然如星河浩瀚。 “那他一定告诉过你他中毒的事情了?” 舒秦点了点头,道:“我已给他把过了脉象,但要配出解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本来我以为师兄已经不会再管我了,没想到他还是要继续折磨我,而这次受牵连的人就是陆大侠了。” 戚鸣雁叹道:“你师兄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陆小凤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如果不是他的朋友,实在很难暗算到他。” 他的确是个谨慎的人,可花满楼泡好的茶,他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的。 舒秦想到这里,面上已经含了一丝黯然之意。 “师兄的确是个很可怕的人,比你们想象都可怕得多,他可以很轻易地毁了一个人。” 戚鸣雁叹了口气,然后吃了一口红烧鸡,美美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才看了一眼柜台,催促了一下小二。 舒秦也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鸡,夹的时候他还小心翼翼地把袖子稍稍提起,省的碰到红烧鸡。然后他又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戚鸣雁回过头来道:“你来找我,就是来告诉我这个?” 舒秦忽然收起了笑容,道:“不,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离开。” 戚鸣雁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口茶,然后一脸惑然地抬起头看向他,道:“离开?” 舒秦叹道:“你已经照顾了我很多,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 “你最近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戚鸣雁拿着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一凛,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银票,扔在了舒秦的面前,道:“如果是生活上困难的话,这些就拿去吧。” 舒秦的眼神一冷,然后轻轻掩去眼底的冷意。他又怅然一叹,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道:“你是对我照顾最多的人,其实你有什么话是本可以直接来问我的。如果问的人是你的话,我一定知无不言。” 戚鸣雁喝完了茶,摆在了桌上,并不肯直接看向舒秦,只是眼睛微微眯起,面上含了一丝苦笑,道:“知无不言?” 舒秦苦笑道:“知道真相以后,无论你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戚鸣雁心神一荡,双眸微睁道:“为什么?” 舒秦唇角苦涩,一丝一脉,皆是愁肠入骨。 “因为你是戚鸣雁,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 戚鸣雁叹道:“可为什么我一定要处置你?” “你或许已经有些猜到答案了。”舒秦苦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想先向你道歉,因为我好像一直都在错,从来没有停过。” 戚鸣雁仿佛仍是不肯死心地问道:“没有停过?” 舒秦看向他,仿佛是因为将要袒露自己的心事了,所以他面上的笑容在温静平和中充满着几分释然。 然后他看向戚鸣雁,面上含了一丝歉意,道:“是啊,比如说我刚才好像不小心把毒液滴在你的茶杯里了,你心胸宽大,应该不会怪我吧?” 戚鸣雁眼中仿佛有什么爆裂开来,然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吐完血后,他又佝偻着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面上带虚浮不定的诡异铁青,他一边滑一边还不断地咳出血来。 舒秦悠悠然地站起身来,面上依然含着那丝温温软软的笑意,但眼底却全是森冷阴郁。 阴影在他白润的容颜上无声无息地耸动着,衬得他像是一个披着画皮的鬼魅。 然后他看向戚鸣雁,有些愧然地问道: “我是真的很抱歉,也是想成心让你处置的,可惜你好像已经没了力气了。” 戚鸣雁又吐出一口血来,仿佛是气极反笑道:“你……你简直……” 他说了半天,结果又咳出更多的血来。 舒秦苦笑道:“其实我并不是因为你怀疑我而杀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一下,面容忽然扭曲成了一团。 “我一开始的确很感激你的照顾,可是我回想起你资助我的样子,就和施舍那些路边的乞丐一样。” 他顿了一下,眼中森冷道:“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朋友,为何当初你不站出来替我杀了常越冰,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我在那边受人欺凌,而等他死了,你反倒要查起我来了。” 舒秦眉间一敛,冷笑道:“你说说看,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戚鸣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仿佛完全不能相信一直温和尔雅的舒秦竟然能说出这样荒谬可笑的话。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醒悟,然后又吐了一口血,艰难地说道:“我……我并不是……”可说到最后,他却好似已经说不出什么。 这时舒秦的面上才有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我知道你就是在可怜我,可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可怜我。” 小二和掌柜早已被吓得躲在了一边,舒秦则冷冷地看着这位不可一世的高手趴在自己的脚前,就像是当初的他一般毫无尊严,如同一条野狗一般不断挣扎,直至再也没有了呼吸。 再强悍的人遇到了毒药,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而朋友有的时候会比毒药还可怕一万倍。 而他如今就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舒秦这个时候其实还在笑,而且笑得比谁都开心。 可是笑完之后,他的眼底却有泪花闪动。 第49章 醒来 ——————————————————原著世界———————————————————— 苏沁云还以为自己就要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有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这一定是七童了。 他虽然疑惑花满楼方才的话,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窃喜,如烟水轻绕的眉间凝起了几分欣然之色。 但是一抬头,他却发现扶着他的人是方才那个救他上来的园丁。 而看苏沁云站起来之后,园丁就很快放开手,把对方甩在了一边。 这个园丁其实他认识,但看他现在看向自己那副淡漠中带着警惕之色的模样,仿佛已完全认不得自己。 苏沁云目光一闪,轻咬薄唇,再看向花满楼时,发现对方也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并没有上前问他是否安好的意思。 他才刚刚脱离险境,花满楼怎么能对他这样冷漠呢? 苏沁云的烟波妙目中聚了丝丝缕缕的忧悒,一声怅惘的叹息声仿佛流水一般在众人心头无声无息划过。 下一刻,花满楼忽然笑道:“阁下以前见过我?” 苏沁云先是一愣,一脸诧然道:“七童,我是小沁啊,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花满楼疑惑道:“小沁?” 苏沁云的眸间闪烁着碎珠冷玉般的灼灼之光,心底却蔓开了一道青霜般的冷意,让他的手脚越发地酸软无力。 “我是苏沁云啊,你……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看他的样子,竟仿佛是真的认识花满楼一样。 一旁的管家先是皱起了眉头,似乎是说些什么,但目光一闪,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已遇到过许多很会演戏的人,但再会演戏的人,都是会露出破绽的。 而且这样的人,往往会编一个看似合理实则漏洞百出的谎言出来。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面有难色道:“我的确不认识你,也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苏沁云面上的神情就仿佛是有一道雷电当头劈下。 他后退了几步,肩膀微微颤抖着,满脸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你……你在开玩笑吧?你……你怎么会不认识我?” 管家则淡淡道:“到此为止了吧,你为何不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万梅山庄的梅林,这本身就是他的失职了,为了弥补他的过错,他必须弄清楚这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苏沁云一脸茫然地看向管家,道:“什么……什么到此为止?管家大叔,你……你不相信我吗?我是小沁啊……” 管家面色一冷,道:“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又怎谈得上相信你?” 他本来怀疑这人是混进庄内的奸细,可他这样装疯卖傻,是因为被发现了想逃过众人的审问吗?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用来转移视线,调虎离山的。 花满楼仿佛也想到了这一点,然后忽然对着管家说道:“你不妨再多派几个人去守着,这里不需要有太多人。” 管家立刻点了几个人去西门吹雪那边。 吩咐完了之后,他才回头看向苏沁云。 苏沁云似乎已经完全混乱,开始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力地坐倒在了床上。 面度这些看似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他仿佛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不是他认识的花满楼,那个对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花满楼如果看到他,一定会立即上前嘘寒问暖,绝不会装作不认识自己。 这也不是他认识的管家,那个管家大叔会一边亲切地叫他“小沁”,一边试探他和庄主的相处境况,如果苏沁云说他与庄主相处得更加融洽了,管家还会露出一丝长辈般欣慰的微笑。 这两个人……不,这里的所有人……好像都有些不对劲…… 而且仔细想想……他之前不是还被宫九鞭打着吗,后来迷迷糊糊间,好像是被扔进了河里。他之前应该是被打得休克了,然后被冰冷的河水刺激,又一下子醒了过来,挣扎挣扎着爬出水面,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万梅山庄的梅林。 可是他再怎么随着河水漂流,也不可能从宫九的山庄一下子漂到万梅山庄啊…… 难道是……难道是…… 苏沁云脑中灵花一现,一些细节在脑海里浮浮沉沉,仿佛湖面上的琉璃花灯,远看朦朦胧胧,但近了,却越发地清晰起来。 难道……他又一次地穿越了?而且还是个不一样的陆小凤传奇的世界? 苏沁云眼中目光一闪,面上依次露出恍然大悟和极度失望的表情。 如果他真的穿越了,那个世界的七童和庄主可怎么办呢? 他们必定是为自己的失踪心忧不已,寝食难安,恨不能以身相替,这下倒是苏沁云辜负他们的深情厚谊了。 旁边的管家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苏沁云的神情变化,然后忽然说了一句话:“你可是想好了?” 苏沁云先是一愣,然后看向管家那张漠然的面孔,然后扬了扬唇角,硬是挤出一道温润清明的笑意,仿佛春花吐蕊,白莲轻颤,越发的美不胜收。 “不好意思,我刚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不清楚,怕是认错了人,说了些胡话。” 这话若是谎话,未免也太假了。 管家和花满楼同时微微皱眉,后者犹疑了过后,还是语调关切道:“那你现在可是清醒多了?” 苏沁云笑道:“是啊,可惜我好像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0节 说完,他的笑容适当地含了几分淡淡的忧郁,透出几分惹人怜惜的色彩。 他刚刚还在错认他人,如今却说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管家忍不住眯起眼睛,默默地看着苏沁云,神情漠然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连怎么来的也不记得了?” 苏沁云面色恳切地点了点头,道:“不过你们救了我,我还是得留下报恩的,不知可否让我伺候你们的西门庄主?” 花满楼微微一愣,道:“伺候?” 苏沁云轻轻一笑道:“是啊,我可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毫无怨言的。” 周围的仆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后管家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也仿佛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开了口,淡漠的声音中隐隐压抑着什么。 “你觉得你说的话难道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奸细,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他还是在装疯卖傻? 苏沁云长如鸦羽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道青色的阴影,如小鹿般明润的眸子闪着无辜而又惑然的光芒。 “这……这话有什么不妥吗?” 同样的话他对着陆小凤也说过,当时对方还劝自己多保重身体。这个管家也一定能体会他的用心的。 可管家却冷冷道:“你忽然出现,本就是来历不明。之后你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可你却知道我家庄主的姓氏。接着你居然提出想去伺候庄主。而你好像还觉得让一个来历不明满口谎言的人去伺候庄主是件很合适的事?” 他越说苏沁云的面色就越是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仿佛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花,随时都快被风吹倒。这个时候,他忽然用一种凄凄楚楚的眼神看向花满楼。 像花满楼这样的人,是一定会为他说些什么的。 只要他说了点东西,管家是一定会相信他的。 花满楼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先是微微一叹,然后忍不住对管家道:“你不必如此疾言厉色,或许他受过伤,神智已经有些问题。”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沁云的脸颊仿佛忽然蒙上了一朵绿幽幽的云彩。 第50章 质问 ——————————————————原著世界———————————————————— 侠士该有侠士的死法,高手也该有高手的死法。 陆小凤一向认为,如果有一天戚鸣雁真的死了,也一定会是死在一个高手的手下。 那个高手出武器的速度说不定会比他更快。 而他们之间也必将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可如今戚鸣雁虽然死了,却是死得无比荒唐和窝囊。 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秦小花忽然来找了他,告诉了他这消息。 听完秦小花的话后,陆小凤几乎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他是被人毒死的?”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的。”秦小花叹道,“我与他约好在那里见面,过去之后却发现了他的尸体,我又问了问饭馆的伙计,就清楚得差不多了。” 陆小凤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颤抖着,眼底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难道是舒秦去找了他,然后下了毒?” 秦小花朝着他憨憨地笑了笑,眼底里的精光飒然浮上,恍如暗夜星辰。 “舒秦是谁?” 陆小凤仿佛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舒秦的事,只是无奈苦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我必须得去一趟那小饭馆。” 秦小花叹道:“他的尸体被我安置在饭馆后面的院子里,不过中毒之后他的脸产生了些变化。你若是要看,得做好心理准备。” 陆小凤忽然道:“既然产生了变化,那你如何能确定死了的人是戚鸣雁?说不定死的只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人罢了。” 秦小花不太可能看错人,他也知道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说。 戚鸣雁实在死得太轻易,也太突兀,就算是陆小凤也有些难以接受。 秦小花忽然抬眸看向他,铁塔般的身躯微微绷紧,那丝憨厚面容上的笑容也仿佛含了几分阴翳。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你自己?” 陆小凤眸色沉凝道:“我只是不相信戚鸣雁会死得这么轻易……这根本不像他。” 秦小花淡淡道:“这天底下死得离奇的高手,又何止是他一个?”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朵小花儿,然后递给陆小凤。 那朵小花是淡橙色的雏菊,蕊心泛黄,犹带清香,小巧可爱。 可秦小花不是在杀完人之后才会在对方的尸体上放上一朵小花吗? 他把小花送给陆小凤算是做什么? 陆小凤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但眼见对方笑得像是一朵花儿似的,也还是勉强收下了。 收完之后他又问道:“你给我这朵小花是做什么?” 秦小花忽然面色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道:“因为我觉得这朵小花可能会被用到。” 陆小凤苦笑道:“我看起来难道已像是个死人?否则你为什么要送我花?” 秦小花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消息我已经带到了,现在我只想问那个舒秦在哪里。” 陆小凤道:“司空摘星已经去找他了,你不必去了。” 他服下药丸发现心口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内息已然顺畅了不少。所以司空摘星便不再继续守着他,而是去找舒秦了,毕竟那才是他真正要干的事。 秦小花道:“你好像对他很有信心。” 陆小凤笑道:“这世上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也没有他偷不到的人。” 可笑完之后,他的眼底浮着浅浅的悲哀,像是浮在水上的薄冰,随时都会消融下去。 虽然舒秦下毒的技巧很高明,但是戚鸣雁应该已经对他有所防范。 既然他已经对舒秦有所怀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中毒? 莫非舒秦当时说了些动摇人心的话,而戚鸣雁被他温顺的表象所迷惑,所以一时心软,不再那么戒备? 可为何这世上总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 陆小凤从小饭馆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仿佛已经如曙色般寒冷而苍白。 看到尸体前的一刻,他的心底还是抱有几分希望的。可看到了之后,他的心就一沉再沉,沉到最后,已经完全冷透。 对方的脸已经有些扭曲变形,显然是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但还是可以看出戚鸣雁原来的几分面容。 而且他的身上还有一把雁鸣刀,一把货真价实的雁鸣刀。 雁鸣刀从不轻易出鞘,而一旦出鞘,便是风云骤起,天地都仿佛为之变色。 而戚鸣雁的刀绝不会到别人的手上,除非那个带着刀的死人本就是他。 陆小凤深深一叹,然后便有极为深厚的愧恨和悲哀在他的面上蔓开,像是覆下了无穷无尽的阴影。 而当他看到柳壮士的时候,面上的悲哀仿佛更加深重了。 柳壮士一直都默默地喜欢着戚鸣雁,若说有谁最为戚鸣雁的死而心痛,那就一定是她了。 “我是为了戚鸣雁来的。”柳壮士死死地咬着唇,眼底已有几分清雪般的凛冽之意,“听说他已经死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他是死了。” 柳壮士却冷冷道:“你怎么能确定是他?说不定这只是栖玉阁残党设下的诡计。” 陆小凤叹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摸过对方的脸,没有易容的痕迹,而且那把刀也的确是戚鸣雁的雁鸣刀。” 柳壮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你不够仔细,死的人肯定不是他。”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肯接受现实。 陆小凤叹道:“我和你一样伤心,一样不想相信,但那的确是他。” 柳壮士冷笑道:“你真的伤心吗?” 陆小凤面上愤然道:“我不但伤心,而且简直快要气死。” 柳壮士秀眉微抬,道:“气死?” 陆小凤叹道:“自然是气我自己,因为我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怀疑他。” 柳壮士没有问他怀疑什么,只是面色一冷,眼中泛着凛然寒光,清美如兰的容颜却仿佛天神一般不可侵犯。 “你会气自己,那就证明你还不算是个混蛋中的混蛋。” 说完这句话,她就忽然走向放着棺木的那个房间,再也没有看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看着她的背影,口中的叹息声恍如一片浮云般越过万重千山,带着丝丝缕缕的苦涩之意。 然后他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 陆小凤刚才看起来还很颓靡不振,愧恨难当,但走着走着,他的眼神就越是锋锐起来。 而在转角的时候,陆小凤就遇到了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见到他的时候,脸上扬着掩不住的笑意。 那是猎人得到猎物的笑容,也是小偷偷到东西的笑容。 陆小凤眼前一亮,然后看向他的身后,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舒秦。 “你真的偷到他了?”他笑道。 司空摘星淡笑道:“你觉得呢?” 陆小凤疑惑道:“你是怎么偷到他的?” “我扮作了一个老乞丐朝他讨钱。”司空摘星叹道,“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忽然微笑起来,给了我一张银票,我就趁机点了他的穴道。” 这世上从没有司空摘星偷不到的东西,也没有司空摘星偷不到的人。 不过舒秦那个时候的情绪应该是有些不稳,如果是平时的他,不至于这么轻易被抓。 陆小凤疑惑道:“然后你把他揍了一顿?” 司空摘星笑道:“如果不是我希望他能给你配药,我本来还想把他的手剁下来的。” 陆小凤叹道:“他就算给我药,我也不敢吃啊。” 司空摘星道:“那就是你的事了,人先给你一会儿,你可以先问他几个问题。” 陆小凤点了点头,蹲在了舒秦的身边,点开了对方的哑穴,然后看着对方那平静得有些诡异的眼神,叹了口气,道:“戚鸣雁真是你杀的?” 比起解药,他仿佛已更想问这件事。 直到这个时候了,舒秦不但没有一丝慌乱,眉间还含着一丝笑意。 他唇角微扬道:“你觉得我杀不了他是吗?” 陆小凤皱眉道:“如果论下毒的本领,你的确是高强。但是你杀他,就是为了他怀疑你吗?” 舒秦怅然一叹,仿佛是十分惋惜的模样。 “倒不只是这个,我想杀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陆小凤诧然道:“你说什么?” 舒秦却面色沉痛道:“我以为他是真心拿我当朋友,可惜他只是表面上拿我当朋友,却从未真正想帮我过。那些小恩小惠,也只是他想施舍我,可怜我罢了。我原本对他抱着那么大的期待,可他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的心情?” 陆小凤面色苍白,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已被这歪理震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的恩将仇报居然就是因为觉得对方不够尊重自己? 而且他竟然已开始觉得别人对他好都是理所当然?对他不够好就是罪大恶极? 可为什么那些欺凌过他的人都能好好活着,唯一一个真心帮过他的人却要被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舒秦仿佛有些感慨地说道:“你想不到?他肯定也想不到。他如果能明白我的心意,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了。” 陆小凤本来还想尽量心平气和地问解药在何处,可瞧舒秦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似乎再也忍不住了,面色一冷,道:“你既然觉得他可怜你,那你干嘛还每次都收下他的钱?为什么不干脆把钱退回去?这样我或许还会瞧得起你一点。” 他顿了顿,又冷笑道:“而且你竟然还说他虚伪?难道你自己不是比他虚伪百倍?” 这些话就像是打在舒秦脸上的一道道巴掌,打得他嘴唇颤抖着,面色青白,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第51章 真相(捉虫,伪更) ————————————————原著世界———————————————————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希望他把你像是个祖宗一般供着,可惜他的脑子还没坏掉,所以你就恨上他了?” 陆小凤又冷眼看着舒秦,仿佛要把他的模样映到心底。 舒秦的神色在这时已回转过来,他眉间安然,面目平朗,仿佛方才的失态只是一阵虚幻的风。而他见陆小凤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便淡淡道:“你这样看我是做什么?” 陆小凤道:“我要记住你是什么样的人。” 舒秦道:“记住了又能怎么样?” 陆小凤眯起眼,微微笑道:“记住了以后,再遇到像你这样的人,我就有多远躲多远。” 舒秦冷笑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陆小凤淡淡道:“我也根本不想明白你的想法。” 以怨报德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能像舒秦这般叫他觉得恶心。 如果他原本还对对方抱有一点点同情心的话,现在就只剩下满腔的鄙夷和怨愤了。 想完这些以后,陆小凤不再理会他,只是看了一眼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看了一眼舒秦,道:“我的主顾只要求我带着杀了他们家人的凶手回去,至于那凶手是死是活,他们倒不是很在乎。” 陆小凤叹道:“所以如果你肯把解药交出来,你或许可以死得痛快些,不必落到那些人手里受尽折磨而死。”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舒秦一条生路,只能让对方死得痛快些罢了。 舒秦却冷笑道:“既然我怎么选都是死,为什么不干脆拉个垫背的?” 言下之意,他显然不肯说出解药的所在。而陆小凤之前也骗过他,无论他说什么,舒秦都不太可能再相信,所以这世上可能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了。 司空摘星却淡淡道:“死有很多种死法,有些时候你会巴不得早点死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闪电般地出了手,点了舒秦的几处大穴,然后朝着陆小凤道:“看来我得先把他交给主顾,等他们好好折磨舒秦一番后,我再去问问他想不想死得痛快一些。” 陆小凤叹道:“其实就算他肯给我,我也不敢轻易服下。” 舒秦要是一个不容易,随便给他指了一个药让他吃下去,谁知道最后他会不会死得很难看。这种人性子阴沉不定,为人行事皆有异于常人,最是难以把握,要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那就相当于指望一条饥肠辘辘的恶狼咬了你一口之后不会咬你第二口。 司空摘星笑道:“所以你现在最好去找他的师父。” 陆小凤叹道:“好像也只有这样了。” 司空摘星又道:“那么你打不打算问问舒秦?” 陆小凤笑道:“算了吧,比起他,我更愿意去找那些脾气古怪的神医,虽说要花点钱,搁下点脸面,但也比丢掉命要好。”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然后笑盈盈道:“如果他肯说出什么,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的。在那之前,还是做个活蹦乱跳的陆三蛋吧。” 陆小凤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你这猴精还好好活着,我又怎么会死?” 看他那神神气气的样子,好像这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有信心的人,可惜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陆小凤花了一天时间筹了点钱,正要去找附近城镇上的薛神医,却发现秦小花又来了。 而他这次来的时候,面容仿佛比上次更加凝重了。 他上一次来是带来了戚鸣雁的死讯。 那么这一次,他又会带来怎样的坏消息呢? 想到这里,陆小凤几乎已有点不想再看到他。但他清楚对方不会闲来无事打扰自己,所以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所以陆小凤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小花面色一沉,黑沉沉的眼底泛着寒潭的冷光,憨厚的面容上也没有了那丝傻乎乎的笑意。 “柳壮士快死了。” 陆小凤差点跳起来道:“你是什么意思?” 秦小花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被人追杀,已经是奄奄一息。” 是谁在追杀她? 还有谁能追杀她? “她如今已经昏死过去了,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醒过来。追杀她的,说不定是栖玉阁的残党,想替他们的阁主报仇。” 想到那个英眉秀目的女子,秦小花好似是怅然无比地叹了口气,用一双结实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一朵小花,像是透过小花在看着谁一样。 “戚鸣雁的确说过如果他能回来就告诉我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惜他没能回来。”陆小凤的面色惊疑不定,“我虽然也问过老板和伙计,但我想应该再去问一次。” 戚鸣雁死之前应该和饭馆老板说过什么。 柳壮士说不定是发现了戚鸣雁留下来的关键信息,所以才会被追杀。 但这件事还是透着古怪。 秦小花叹道:“早些去问吧,这件事实在有些蹊跷。” 说完,他把小花往手里一塞,再摊开手的时候,粉橘色的小花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碎花瓣子。只有看着这摊碎花的时候,他的面上好似才有一丝满意的笑容缓缓展开。 ——————————————————————————————————————— 从饭馆里出来以后,陆小凤忽然想去祭拜戚鸣雁了。 而他到那边的时候,发现秦小花也在那边,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会在那里一样。 秦小花看着他,忽然挠了挠脑袋,露出一丝憨厚的笑意。 “你问到了多少?” 陆小凤只是微笑道:“不多也不少。” 然后他忽然看向戚鸣雁的墓堆。 小小圆圆的一个土堆前插着一个低矮的墓碑,没有方石堆砌,也没有什么祭品和红烛。显然是匆忙布置的,连好好打理也没有时间。这样一个生前赫赫有名的人,死后,也不过如寻常人一般,不,或者连寻常人都不如。 秋风萧瑟而过,树梢上玉片似的红叶密密匝匝堆积成一团,远远望去,如血一般殷红。有凉意无声无息地侵袭上来,绵绵如缕地从指尖悄然绕过。冥冥之中,像是有谁在轻叹一声。 陆小凤看着那墓碑,眼中多了几分怅惘,几分苦涩,还有几分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秦小花淡淡道:“你与其在这边伤怀,还不如想办法去查查有用的东西。” 陆小凤看向他,淡淡道:“可惜我查到的,未必是你想看到的。” 秦小花在墓碑上轻轻地放了朵雏菊,眼中冷光一现,然后慢慢道:“我为什么不想看到?” 陆小凤笑道:“你可知道真正的栖玉阁阁主是谁?” 秦小花回头笑道:“云中玉难道不是真正的栖玉阁阁主?” 陆小凤淡淡道:“我曾经以为他是,但现在看来,他肯定不是。” 秦小花迎上他的目光,忽然双眼微微眯起道:“那么真正的阁主到底是谁?” 陆小凤忽然目不转睛地看向他,唇角带起一丝苦笑。 秦小花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忽然诧然道:“你是想是说我?” 陆小凤却苦笑道:“不是你,是戚鸣雁。” 秦小花的眼底里爆开了一道惊雷。 然后他忽然退开了几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陆小凤此刻说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刚刚死去的朋友。 而且那个朋友好像还是在为他找解药的途中死去的,而陆小凤居然会怀疑他是阁主? 陆小凤淡淡道:“你嘴上说我是胡说,可是你的心里却不觉得我是在胡说。” 秦小花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树林里传出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熟悉到让人血脉沸腾,也让人如坠冰窖。 “他的确没有在胡说。” 这句话过后,说话的人便从树林子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做工最好的衣服,材质最贵的靴子,面上还还带着一丝清浅如水的笑意,而一双眼睛也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 最重要的是,他的腰间还配着那把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雁鸣刀。 不,这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无二了,因为那个死尸身上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刀。 这个人就是戚鸣雁,本该已经被舒秦毒死的戚鸣雁。 可他现在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还健健康康地站在他们前面同他们说话。 可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秦小花眯起眼睛,轻轻掩去眼底的暗色流转。 然后他居然朝着戚鸣雁笑了笑,那笑容显得比以前更加憨厚无害了。 陆小凤却苦笑着看着他,淡淡道:“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诈死吧?” 他曾经因为这个人的死而感到无比愧疚过,也曾经幻想过对方也许还活着,可如今他看到死而复生的朋友,却再也无法开怀大笑。 戚鸣雁淡笑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诈死?毕竟那具尸体可不是假的。” “尸体是不假,但人是假的。”陆小凤也笑道:“你一定是找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并且训练了他学习你说话的方式,所以才会骗过舒秦。以你的聪明,只怕早就猜出舒秦想杀你了,而你专门让替身去找舒秦,就是希望他能杀了你的替身,有客栈的老板伙计作证,又有一具现成的尸体在,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完美的骗局了。” “舒秦以为他把自己对我的怨恨掩饰得很好,可惜他掩饰得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好。”戚鸣雁叹道,“只是长得很像,并不是一模一样,这也骗不过舒秦。” “有一点他或许没说错,你的确没有我想的那般坦诚。”陆小凤叹道,“一开始你一定是让替身易了容再去见舒秦,等舒秦杀了人,你再取下他的人皮面具。而面部变形以后,他的脸还是与你的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们一开始才会认定死的人是你。” 戚鸣雁居然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欣赏一场活色生香的表演似的,唇角含笑道:“你虽然平时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关键的时候好像总是会变得聪明绝顶。” 陆小凤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又道:“可惜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柳壮士。她肯定与你亲密接触过,比我们都了解你的身体,所以她才能看出那具尸体并不是你。你后来想起了这点派人追杀她,可惜还是来不及了。” 戚鸣雁却叹道:“我是想起了这点,但我还没有来得及派人。” 柳壮士不是他派人追杀的? 陆小凤目光一闪,又道:“你诈死是因为我已经在怀疑你,所以诈死之后,因为我对你的愧疚,就不会再深入去想许多事情了,你的麻烦自然就没了。” 戚鸣雁笑道:“别人都说你的脾气像是茅房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但我却知道你的心肠其实很软。” 陆小凤叹道:“所以我才会经常被人骗,尤其是被自己的朋友骗。” 戚鸣雁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又为何怀疑我才是栖玉阁的阁主?” 陆小凤叹道:“能花这么多时间处心积虑地布置这一切,除了栖玉阁的阁主,还能有谁?云中玉也不过是你的棋子罢了。只是你之前就清楚自己已露出许多破绽了吧?” “云中玉早就有异心,这种人也是死不足惜。”戚鸣雁又叹道,“很多人都对你撒过谎,他们布置的局有时候比我还要完美,但也还是留下了不少破绽。所以有时候全是破绽,就等于没有破绽。” 陆小凤道:“是啊,所以我发觉你推荐舒秦之后,还觉得这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反而不能立刻怀疑到你头上。” 戚鸣雁笑容中含着几分阴翳,眉眼间似乎又几分叹息的意味。 “可你还是怀疑我了。” 陆小凤叹道:“其实我从第一次与你在锦升楼见面吃饭,就已经在怀疑你了。” 戚鸣雁目光一闪,诧然道:“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开始怀疑我?” 陆小凤笑道:“我问你可曾听过栖玉阁,你立马就问我西门吹雪遇袭是不是栖玉阁捣的鬼?你反应得太快,而且太理所当然,我自己都没说西门吹雪是遇袭。他还有可能是被人下毒,或是练功走火入魔……” 戚鸣雁无奈道:“这未免太过牵强。” 陆小凤皱眉道:“所以我也只是觉得有一点点古怪,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你引着我们去栖玉阁,但你却轻易地上了你那位朋友的当,而且一点防范措施也不做。后来我中毒昏迷,你一离开,舒秦就来了,以你的警觉,怎会没发现他躲在附近?” 戚鸣雁淡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是有些想问的。”陆小凤叹道,“你为何一定要暗算西门?以你的本事,堂堂正正地比武也未必会输给他。” 戚鸣雁却只是淡淡道:“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你未必会想杀了他,只会想他失去一切引以为傲的东西。” 虽然话是这样说,他还是那般从容淡薄,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仇恨。 陆小凤疑惑道:“他杀了你的什么人吗?”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想出这个理由了。 戚鸣雁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他杀了戚长明。” 陆小凤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个专门找小孩下手的人?” 这个人他在管家的那份恶人名单上看过,也给司空摘星说过。 一般的采花贼再怎样淫恶,也都是找青春亮丽的女子下手。但这个人却偏偏只找小孩子下手。而且女孩男孩他都找,找这些孩子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觉得孩子比大人可爱得多,所以做起那种事来感觉也不一样。而被他找过的男孩女孩的尸体死状极惨,所以这个戚长明被人称作是畜生中的畜生,禽兽中的禽兽。 江湖上许多人都恨不得对他除之而后快,可他的武功却又偏偏很好,若不是西门吹雪出手,他只怕还能再多逍遥几年。 他和戚鸣雁都是同姓,莫非他们是亲戚? 戚鸣雁仿佛猜透了他的想法,容色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嫌恶之意,但下一刻又了无痕迹。 “许多人都不知道,戚长明其实是我的养父。” 陆小凤仿佛已将一切都弄明白了,道:“既然是替父报仇,我就能理解你对西门吹雪的恨了,毕竟他杀了你的养父。” 有这样的前提在,那他无论做出些什么都是能够理解的,就算西门吹雪没有做错什么,戚鸣雁也必须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而原来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小人。 可下一刻,戚鸣雁却目光森寒,唇角含了一丝冷笑,带着几分醉酒般的癫狂和尖利。 “替父报仇?我恨西门吹雪,是因为他杀了人之后,我就不能亲手将戚长明这个畜生千刀万剐了。” 陆小凤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都跟你们说了,原著线的发展会极端卧槽,我自己想着也觉得有点担心,不过你们肯定都忘记了如果不是假死那一章,很多人还是能猜到的,话说阿银子给你好评,你果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作者写文的尿性其实小戚不算是个变态,在其它事情上做得还算厚道,除了做生意以外,偶尔做做活雷锋,隐瞒土豪身份蹭蹭朋友的饭,生活滋润又幸福,但他在对于与自己的变态老爹有关的事上根本就无法做到理智思考,会自行进入异常状态,没办法,童年阴影太深。 帮某些喜欢跳文的亲梳理一下思路:首先戚鸣雁是阁主策划了一切,他也料到陆小凤会去找他推荐医生,于是推荐了个职业变态舒秦小同志去坑陆小凤,然后他让有异心的云中鹤守在阁里配合他演戏,带着陆小凤和几个小伙伴去了栖玉阁之后,假戏真做干掉了不太老实的手下,之后让舒秦上场干掉自己的替身,这样所有人都怀疑不到他身上去了,只是忘记了一个和他做过某种亲密运动的柳壮士,也或许他是心软没有想起来之后立刻下杀手。至于陆小凤最后的结局到底是咋回事,看下章吧。 嗯,话说小戚是boss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一直都是半黑不白的状态,话说之前问那句多少人认为他是boss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啊,绝不是存心误导你们的啊╮(╯▽╰)╭【拍飞不好意思我写了很多原著线,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很想看嫖文线,问题是原著线不写完,嫖文线没法发展的,剩下的三分之一要汇入原著线的剧情,毕竟全是嫖文线的吐槽根本撑不过去,相信我,原著线全跳过的话,嫖文线接下来的剧情你会看不懂的。 这章写完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些个喜欢小戚的同学,额,其实我一开始觉得一个出场戏份这么少的人不太可能有人喜欢的最后,感谢公子靖、恭十一、14369316的地雷 第52章 绝杀(捉虫) 陆小凤呆呆地看着戚鸣雁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挤出了一句话。 “就为了这个?” 戚鸣雁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派坦然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理由是不是很可笑?” “初听起来是很可笑,可后来我又觉得不可笑了。”陆小凤叹道,“从头到尾,你都只是在迁怒而已。” 西门吹雪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千里迢迢地跑去杀人,可他杀的却都是该死之人,比如说那个本该被千刀万剐的戚长明。 戚鸣雁苦笑道:“或许吧。” 陆小凤无奈道:“可我还是不明白。” 戚鸣雁道:“不明白什么?” 陆小凤面色一沉,道:“你成名已经很久了。而你有这么多时间去杀他,为什么还会被西门吹雪得手?” 戚鸣雁目光一闪,道:“因为我还没想好如何杀他。” 陆小凤却不依不饶道:“计划杀一个人也不可能花上这么长的时间,你既然这么恨他,那还在犹豫什么?” 戚鸣雁忍不住拍了拍手,目光中流动着浅浅如水的笑意。 “你的反应总是很快。” 陆小凤却叹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会恨你的养父恨到如此地步?” 一直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的秦小花此刻却叹了一口气,然后默然不语地看着陆小凤。 他简直要有些疑惑陆小凤怎么能对着戚鸣雁问出这样的话来。 无论真相如何,那一定都是让人极为痛苦和难堪的事。 戚鸣雁根本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出口。 而陆小凤这样聪明的人怎会想不到? 他到底是根本不往那方面想,还是已经想到了,却故意刺激对方? 戚鸣雁却冷笑道:“我恨戚长明,是因为我妹妹戚玉,栖玉阁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戚长明实在不配做人,因为他连自己的养女都不放过。后来我就带着她一起逃了出来,可惜妹妹心善,还是念着戚长明对她的那么一丁点好,一直阻止我杀人。” 听完这话,陆小凤也面色寒切道:“戚长明不愧是畜生的畜生,禽兽中的禽兽。” 这么一来,他疑惑不解的事情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可下一刻,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忽然愣住了。 管家列出的情报说戚长明只收养过一个男孩儿,其它的却没有写。 那这到底是情报不全,还是戚鸣雁在撒谎?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戚鸣雁又何必撒谎?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陆小凤好似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面上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惨青色,连眼底都有阴影在不断地流动。 戚鸣雁好似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似的,低下头,仿佛已完全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畜生在我面前欺负我妹妹的样子,他根本就不配活着。” 陆小凤神情古怪地看着戚鸣雁,道:“那你后来为何改了主意想杀他?” 情报缺失也是有可能的,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不打算再往深处想了。 戚鸣雁却神情淡漠道:“因为我妹妹死了。” 他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异样的冷漠,好似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重要亲人的死亡。 陆小凤没有再去问他他妹妹的死是因为什么。 他只觉得现在他应该问一些别的东西以转移注意力,而且他应该问得越快越好。 可他还没有说话,戚鸣雁却先说话了。 “你是发现柳壮士被人追杀,所以才怀疑到我头上?但光凭这一点,你根本无法确认。” 陆小凤淡笑道:“你说的不错,柳壮士出事之后我只是起了疑心,所以去问了饭馆的老板和伙计,结果发现你那替身当初居然想点几个老板都做不出来的惠州菜。而你以前明明说过你没去过惠州,那么你又怎么会对惠州菜感兴趣?”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1节 戚鸣雁的眼中掠过一丝幽深的光。 “这么小的事你都留意到了。” 陆小凤苦笑道:“我只是不明白,那个山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袭击西门吹雪?” 戚鸣雁的面上却含了一丝神秘的笑。 “袭击西门吹雪的不是东西,是恶鬼,还是那种会把人的魂给拖走的恶鬼。” “我倒是想见见那恶鬼,看他们能把人都拖到什么地方。”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缓缓道,“而且说起可怕,这世上的人心要比恶鬼可怕多了。” 戚鸣雁淡淡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是我,还是舒秦?” 陆小凤苦笑道:“我一直以为是舒秦的想法荒谬无比,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全然荒谬的。” 戚鸣雁怅然一叹道:“我一开始遇到他时的确没有真心相待,因为那个时候他师兄还活着,而我怀疑他和常越冰合作杀人。可后来发现杀人的只有他的师兄。于是我想和他真心相交了,可惜那个时候他已经不肯信我了。再后来,他就错手杀了他的师兄。” 陆小凤淡淡道:“那么你是否算计过他?” 戚鸣雁苦笑道:“那倒没有,我只是一直在提防他而已。他对我的期待太高,我承受不起。” 陆小凤面色一暗,道:“我也曾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 戚鸣雁目光迥然地看向他,凝神看了一会儿,忽然苦笑道:“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做不了你期望的那种人。” 陆小凤苦笑道:“那么,你到底想拿我怎么办?” 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陆小凤,或者任由别人杀了陆小凤,可惜他都没有。如果一刀下去,他就不必舍弃多年所用的身份,也不必放弃这个身份所累积的人脉资源,更不用百般遮掩真相了。因为除掉了陆小凤之后,就没有几个人肯为西门吹雪费心了。 戚鸣雁只是神情苦涩朝着他笑了笑,又道:“我这个人表面上的朋友很多,心底里真正认同的朋友却很少。这样的朋友,死一个就少一个。” 一直默默地在角落揉搓着小花的秦小花却忽然插嘴道:“杀你,他舍不得,放你,他做不到。所以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抓你。” 陆小凤叹道:“那么抓我之后呢?” 戚鸣雁笑道:“事情了结了之后,我再放你出去。” 陆小凤疑惑道:“你难道不怕我把事情都说出去?” 戚鸣雁看着他,忽然笑得很是古怪。 “你说出去又能怎样?你手上有证据吗?就算你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又有几个人肯为了西门吹雪去报仇?” 陆小凤面色难看至极,几乎已说不出话来。 因为戚鸣雁的每一句话都准确无比,准确得像是一把把利剑狠狠地刺在他的胸膛,刺得他血流满地,痛苦难言。 陆小凤看了看志得意满的戚鸣雁,略有些无奈道:“可如果你发现你无法生擒我呢?” 如果是之前那个的他,在中毒虚弱之后的确无法与戚鸣雁抗衡,可如今他的毒性已有所抑制,就算是对上戚鸣雁,也未必是毫无胜算,只是险之又险罢了。 戚鸣雁微微一愣,然后神色坚毅如铁,眸光在一瞬间深邃得宛如无边星空。 接着他用一种销金断玉的语气说道:“那至少,我不会让你死在无名之辈手里。” 他说得郑重起色,仿佛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一种对于朋友的尊重。 而陆小凤的眼中也好像含了一丝笑意,但却是苦涩的笑意。 事到如今,这个人的话还能被相信吗? 陆小凤又看了一眼秦小花,却见对方只是憨憨地笑了笑,道:“戚鸣雁推荐过我,你又是我朋友,所以你们若要动手,我只会两不相帮。” 陆小凤笑道:“这就够了。” 戚鸣雁问道:“那么你是想在这里动手?” 陆小凤却自信满满地笑道:“我记得那边不远处有一个悬崖,我们可以在那边慢慢打。” 悬崖四周地势开阔,不可能有人埋伏,可这里却不一样了,就在他和戚鸣雁谈话的这一会儿,林中只怕已埋伏了不少好手了。戚鸣雁或许不会让他们动手杀人,但他也不可能让陆小凤有机会逃出去。 只有悬崖那处地方才是最佳的决斗场所。 虽是无处可退,却能生生逼出一线生机来。 戚鸣雁仿佛也想到了什么,但还是与陆小凤一同去了。 而秦小花则是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树林子,然后也一同跟上去了,按照他的说法,是想好好看看这一场绝世高手间的对决。 陆小凤的胜机其实在于他对于真相的掌握。 如果他能用戚长明所做之事刺激戚鸣雁,惹得对方动怒,失去冷静,那他的赢面会更大。 可惜陆小凤从头到尾都没有再提起那个名字,似乎是不想提起,也不忍提起。 而戚鸣雁也似乎没打算下杀手。 他袭向陆小凤的刀并不是致命的杀招,却还是快如闪电,疾如迅雷,有着撕裂苍穹,吞吐日月的悍然威势。 而下一瞬,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却没有砍下去,因为刀锋却被陆小凤稳稳地夹在手里。 他的灵犀一指好像从来没有失过手。 戚鸣雁眯起眼睛,越看越是疑惑。 “你的毒已解了?” 陆小凤笑道:“好像是的。” 他面上虽还在微笑,心底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若不是戚鸣雁没有出全力,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未必能接得下来。 可下一瞬,戚鸣雁只淡淡道:“幸好我也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 话一说完,他空出的一只手忽然滑出一把小刀,然后飞速地掷向陆小凤。 陆小凤如飞鹤一般纵身一退,却发现再往后退,就是悬崖了。 不过那也不是很要紧,悬崖下面就是河水,即使真的跳下去,以他的轻功,应该也不会怎么样。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逃出去。 可跃出悬崖之后,陆小凤却觉得身子一软,内息提不上来,面上顿显出惊骇之色。 毒性不是已经抑制了大半了吗,怎么还会发作得这么快? 戚鸣雁却清浅一笑道:“我既然早就预料到你可能会接住我的刀,当然会在刀上涂一些东西了。”他的话还未说话,人就已经跃出,在空中扯了扯陆小凤的衣服,一拽,一拖,又把他从半空中拉了回来。 陆小凤面色惨白,却无力控制身体,心底急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落在戚鸣雁手里之后,只怕就真的无人能够阻止这人了。 可下一刻,一直揉搓着花瓣的秦小花却出了手。 这次他又拿出了一个盒子,而打开盒子之后,盒子里射出的不再是寒光凛冽的银针,而是千万朵粉红色的小花。小花漫天席地地飞来,恍如花雨纷纷,但花朵的茎部却是一根根红色的小针。而这些花朵竟似比急电还快,比细雨还密。 是彩花钉,是一旦出手就绝不失手的暗器魁首彩花钉! 戚鸣雁眼底好似有什么爆裂开来,先是一掌打向陆小凤,然后回过头,一刀迎向花雨。 他的刀很快,大片花雨都被他斩落,直到他的膝盖中了一朵小花。 粉嫩如少女面颊的花瓣上蔓出了妖艳无比的红色,那是人血的红色。 陆小凤还以为对方是想情急之下一掌杀了自己,却没想到那一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将他送到了崖壁边上伸出的几丛树杈。 他紧紧地抓住这些树杈才不至于掉下去,然后他才回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秦小花的目标竟然不仅仅是戚鸣雁,还有陆小凤。 他说过两不相帮,却原来是两个都要杀。 而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戚鸣雁,秦小花还是憨憨地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杀你?” 戚鸣雁深吸了口气,拔掉了膝盖上的小花,慢慢地站了起来,缓缓道:“一封推荐信不足以让你成名。可同时杀了我和陆小凤,你的名气可就无人能比了。” 秦小花却用一种无比惋惜的目光看了看他,道:“你果然了解我,我们本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惜你这人却太过贪心。” 戚鸣雁疑惑道:“贪心?” “刚才你应该拿陆小凤当挡箭牌的。”秦小花淡淡道,“可你既想保住自己的命,又想保住他的命,而到头来,你谁的命都保不住。” 戚鸣雁微微一笑,面色却愈发苍白。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下面的陆小凤,语调淡薄道: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在无名之辈手里,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一翻,那鬼神般的一刀就已在空中掠过一道残影。 陆小凤看着戚鸣雁,面上的神情有种难以形容的苦涩。 他的确守住了这个承诺,而且可能是用性命去守住的。 而陆小凤低头细细一想,越想越是心惊不已。 趁着戚鸣雁胜了他暂时分了心,秦小花就趁机出手,想同时杀死两大高手。 其实秦小花说不定比他更早看出戚鸣雁的古怪,但却一直装聋作哑假作不知。 柳壮士若不是戚鸣雁下的手,那就一定是秦小花下的手,而他这么做必是为了引出陆小凤查出真相,与戚鸣雁来上一番恶斗。 秦小花本身的武功根本比不上戚鸣雁和陆小凤,可他心机城府极深,为了成名更可以不择手段,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什么大的破绽。这个人只怕比舒秦,比戚鸣雁都要可怕得多。 若在平时,戚鸣雁本可以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可秦小花如此心狠手辣,做事绝不会留余地,那么彩花钉上也应该是涂了剧毒,中了毒,戚鸣雁只怕连原本五成的实力都未必能使出。 可惜他一直怀疑的戚鸣雁到了最后却在保护他,而他从未怀疑的秦小花最后却想要杀他。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讽刺更可笑的事了。 下一瞬,陆小凤听见了雁鸣刀落地的声音。 他刚才倒是很想听到这声音,可如今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陆小凤的心底一沉,发现秦小花已经慢慢地走到了悬崖边上,自肩膀到肚上一道狭长无比的伤口。看来他也受了不轻的伤。陆小凤又看了一眼悬崖之下的情景,发现那河边似乎有些人影,像是一男一女,但如今这种情形,他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都这个时候了,秦小花居然还朝着他露出一丝憨厚的笑意,而这份笑意几乎让他毛骨悚然。 然后秦小花捂了捂伤口,微微叹道: “他的确很强,一般的高手中了彩花钉的毒,应该马上就已经死了,可他居然还有力气把我砍成重伤。” 陆小凤的心仿佛已沉到了河底,眼中泛着冷冷的杀意。 “他死了?” 秦小花微笑道:“你说呢?” 下一刻,陆小凤忽然发现他的手中又含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没等对方出手,他就纵身一跳,朝着崖下的河水钻去。 其实无论是戚鸣雁还是他都输了,能笑到最后的人只有秦小花。 有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也吹得他面颊生疼,吹得让他眼睛酸涩。 只是他没想过这条河是沉玉河的分支,更加没想过迎向他背后的除了无尽的冰凉,还有青石的尖锐。在极大的下坠力之下,一颗尖一点的石头对于柔软的后背也会变得像是一把尖刀一般。 河边的白衣少女本来正在钓鱼,此刻见湖中水花大起,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河面,才看向身后的男人,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常先生,河里……河里像是有好多血冒出来了。” 第53章 交锋(捉虫) ————————————————嫖文世界——————————————————— 秋光晴好,照得湖面盈然如玉,润泽如脂,微风荡起千点万点的波澜。葱茏玉树上堆花叠蕊,香味清甜,一点一滴弥散开开来,似要将人的魂魄都迷去。远处则是炊烟袅袅,浮于青山,苍云片片,缀于碧空。 西门吹雪雇了辆马车,然后和他的好友一起坐在了里面。 岳洋一边躺在舒适的软垫上,一边快活得哼着小曲,看着窗外的大好风光。 他看着这样漫无边际的山树水色,一开始还沉浸在与好友重逢的喜悦之中,可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深思起来。 这样好的风光,这样真切的场景,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鬼神的传说从未断过,但他却觉得这世上本没有鬼神,有的只是比鬼神更可怕的人心。 可如今这又算是什么? 岳洋苦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似乎这骨肉的真实感能给他些许安定感。 然后他又开始看起风景,面上还在微笑,只是眸子里好像还浮着一些阴影。 其实只要他不去想那些事还好,若是真的细细想起来,只怕连看这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许多人根本没有他这样的运气,一到这个地方就是孤身一人,而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活着,而某些本该活着的人,却已经死了。 既然还活着,他就不会允许自己消沉太久,若是消沉太久了,他会忍不住骂自己是个混蛋的。 于是岳洋转过头,开始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正在擦剑,他擦剑的时候,仿佛是在做着一件无比神圣的事,而这世上的一切都已经打扰不到他。 剑对某些人来说只是件冷冰冰的杀人之器,对他来说却类似于一种信仰,一种凌驾于万物的信仰。 而等他擦完剑的时候,西门吹雪才缓缓地看向岳洋,面色淡淡道:“你在看什么?” 岳洋微笑道:“我只是在好奇。” 西门吹雪道:“好奇什么?” 岳洋淡笑道:“既然已经有另一个陆小凤和花满楼,那是不是也会有另一个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眼底本还存留着一分暖意,如今却尽数冷了下来。 “这里的确是有个叫西门吹雪的人。”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并不高兴。 岳洋也知道自己似乎问到了些不该问的问题,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见到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不太舒适的东西,西门吹雪的面色在刹那间覆上了万年寒冰般的冷澈。他沉下脸,缓缓道:“我已与他约好一战。” 这句话很短,却已包含了太多信息。 岳洋目光一闪,沉声道:“他的剑法是否和你当初一样高明?” 西门吹雪冷冷道:“剑法一样,但剑意却不一样。”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想见他了。”岳洋朝着西门吹雪炸了眨眼睛,然后又忽然笑道:“对了,关于另外一个陆小凤,我暂时看不出他和我性格上的区别,你看出了什么?” 西门吹雪凝神看了一会儿充满期待的岳洋,面上忽然出现一种古怪的笑意。 “我只是觉得你很快就会看出区别的。” 马车行进了半天,可惜到了药堂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药堂已经关门了。因为买不到伤药,西门吹雪就干脆带着岳洋来到了金香楼。 金香楼是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酒家,大堂内满墙贴金,走廊里遍地熏香,连送饭的小厮都穿得比一般人要好,胸膛也挺得比别家的小厮要高。 而到了房间以后,岳洋就先拜托了西门吹雪一件事。 “我今天实在累得很,你身上又没带着什么处理伤口的药,所以我们今天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不过我怕睡不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受过刑之后还睡得香甜无比的,尤其是从未受过刑的人。 西门吹雪看了岳洋身上沾着的血迹和他略显苍白的面色,面色一沉,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于是等对方躺倒在床上的时候,他就点了对方的睡穴,然后顺手盖上了被子。 而岳洋这次睡得很香,也睡得很沉。 所以在他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全部被处理过了。 而西门吹雪这个时候已经在用早点了。 岳洋诧然地看向他,身子一动,又忍不住痛得抽了一口气,但这次的疼痛已经没有上次那样强烈了,相反的,伤口之处像是涂了药,摸上去还有些痒痒的感觉。 西门吹雪只是放下筷子,迅速地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还想晚上睡得着觉,就别乱动。” 他说这话时眼神是淡漠的,但却不是冰冷的。 岳洋的面上有一丝温暖的笑意缓缓展开,像是云开雾散后的照下来的一抹阳光。 他又看了看西门吹雪,忍不住问道:“这些伤药和绷带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西门吹雪只是淡淡道:“出门正好碰到了一个带着药箱的大夫,就让他过来了。” 岳洋淡笑道:“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西门吹雪的眼中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而那是一种见到朋友之后才会露出的笑意。 “你的运气的确不错。” 西门吹雪来这里的时候只是一个人,但他来这里的时候却已经有了西门吹雪。 所以他的运气的确是不错的,至少比那些已经被逼疯的人要好得多。 说完这句话,他就提起剑出去了,没有留下什么话,但这个房间里却好像还残留着他那冰霜般的剑气。但今世不同往日,这股熟悉的剑气没有让他有刺心的感觉,反而生出了些安心之感。 只是过了一会儿,岳洋的眉头开始微微皱起。 他猜到西门吹雪可能是去练剑,他一天不练剑就会浑身难受,但现在一想到他在练剑,岳洋就想到了那场即将到来的决斗。 如果西门吹雪那个对手与当初的他有着相近的实力,那么这场决斗绝不乐观。 他本已练到心中有剑,处处有剑的无剑之境界。 所以即使杀人,他也已经用不到剑,因为对方的剑,就是他的剑。 可惜他现在的身体却跟不上他剑道上的境界。 叶孤鸿和西门吹雪只差了十岁左右,可他们的内力,反应速度和出剑的力道,又岂止是十年的差距?只怕二十年都有了。 但这些话他从不敢在西门吹雪面前说,如果一定要表现什么,岳洋只会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来迎接他的胜利。 如果一个人要进行生死决斗之前,他的好友还要打击他的信心,那这个人根本就不配做他的朋友。 他想得满头乱麻,便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个时辰,睡得骨头都有些软了,他才决定要下来,可这时他却发现门外有一种熟悉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岳洋目光一闪,正在回忆这股脚步声到底在哪里听过,然后他终于想到了,面色却也变得无比地古怪。 这难道不是他自己的脚步声吗? 进来的人有着一张记忆中无比熟悉的面孔,一样的四条眉毛,一样的英俊潇洒,可现在这张盈满了笑意的面孔,却是他最不想面对的噩梦。 无论看多少次,这张脸都让他看不习惯,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陆小凤志得意满地看着岳洋,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想不到我会这么快就找到了你。” 岳洋无奈地坐了起来,道:“他雇的马车很好,这样好的马车,在哪里都会很显眼。你能找到也不奇怪。” 陆小凤看了看他,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椅子上,道:“你见到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岳洋立马眨了眨亮如星辰的眼睛,道:“你睡得好不好?” 这句话就像是踩住了陆小凤痛处,他立马面色一变,道:“拜你所赐,我睡得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岳洋笑道:“那你真应该感谢我,因为我如果不点你的睡穴,你可就难熬了。” 陆小凤却冷冷道:“你倒是教会我一个道理,我以后要是再对你手下留情,那就是我自己犯贱。” 岳洋只得叹了口气,道:“当时情势对我极端不利,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抓我回去?” 陆小凤也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被他感染了似的。 然后他又道:“你受了伤,我也不对你下重手。但是你利用我的好心点了我的穴,我也要来点你一次穴,这才算扯平。” 岳洋却微微眯起眼睛,道:“这不是你的真实目的,你不会就为了这个不辞辛苦地来找我。” 陆小凤忍不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等我抓了你,你就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了。” 话一说完,他就迅疾无比地拿了桌上的筷子,朝着岳洋点去。 这小小的筷子到了他的手里,却好像是划过苍穹的流星,越过云层的闪电。 可岳洋却不慌不忙,轻轻一夹,就挡下了这一击。 他出手的速度已经快到让人看不清,但陆小凤却看清了。 可正是因为他看清了,所以才面色一变。 这少年出手的姿势,速度,竟都与自己相差无几!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灵犀一指,可他清楚这绝技是不会被这少年拥有的。 而那双筷子被稳稳地夹在岳洋手里,像是被夹在了钢筋铁板当中,半分也动不得。 陆小凤的眼中仿佛有什么爆裂开来,四散一地。 这个少年竟有可以与他相较的指力?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还受着伤,如果他没有受伤,那又是怎样的情形? 岳洋仿佛读到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叹道:“如果没有受伤的话,我本来想把这双筷子折断的。” 那么被折断的半截筷子,就会成为他最好的武器了。 陆小凤便放了手,把那双筷子留给了岳洋。 他在这方面倒是个坦荡的君子,岳洋这次倒也没有令他失望,只是把筷子放在了床边,没有趁机动手。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身手这样俊,实在是可惜了。” 岳洋挑眉道:“可惜什么?” 陆小凤笑道:“你这样的人,何必替宫九办事?” 岳洋苦笑道:“我绝不会为宫九办任何事。” 陆小凤叹道:“现在悔悟还不算迟,你和我或许可以不做敌人,还可以做朋友。” 岳洋毫无顾忌地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来时,眉角眼梢里是飞扬跳脱的笑意,道:“敌人有时候也时候比朋友更为可敬,而朋友有时候会比敌人更可怕。” 后面一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说的,也是深刻体会过的话。 陆小凤淡淡道:“可惜我们还是做不成朋友,因为我根本无法再相信你。” “我也不指望你能相信我,因为整件事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岳洋无奈道。 陆小凤扬了扬脸,笑容中有一丝嘲讽之色。 “你一开始隐藏得太好,我也没有察觉你身上的不妥之处,可后来我细细一想,还是察觉到了。” 岳洋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 他终于察觉到自己不是岳洋了? 陆小凤淡淡道:“叶孤鸿不是我,他对宫九甚为厌恶,又怎会同情他的手下?前一次他还和当你不存在,可这次他却只是和你说了几句话,竟已对你生出不可思议的好感来,不顾你的身份,将你当做好友看待,甚至在花满楼提出要求之后,他也坚决地要带你走。” 岳洋只淡淡道:“我还是弄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小凤又继续冷笑道:“他不但带你来了最好的酒楼,还费心替你包扎伤口,让你在这儿休养。我不相信你能利诱到他,更不相信你能威胁到他,所以你一定是对他用了影响人心的能力。” 岳洋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越发不明白了。 “什么能力?”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吗?”陆小凤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有些不解道,“你对他用了能力,是因为你希望他喜欢上你吧?” 岳洋的面容猛然一搐,面色通红无比,看起来甚为诡异。 他好像忽然明白西门吹雪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觉得你不像是苏沁云那样的人,可你的表现却让我不得不怀疑。”陆小凤见他被自己勘破心事面色难看,又忍不住叹道,“其实叶孤鸿那样的人根本不会是你的理想归宿,你既然已经借他脱身了,为何不能放过他?难道你不觉得利用他对你的爱慕呵护之心是件很卑鄙的事?” 岳洋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急的,哆嗦了半天,只挤出了一句话。 “你……你放屁!” 陆小凤见他好像是羞怒交加,又想到了之前的苏沁云和刘慕仙,忍不住道:“等等……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他,想一直跟着他吧?” 这时的岳洋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仿佛已完全放弃了与他沟通。 他的面上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平静得近乎有些诡异。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岳洋却慢慢地朝着床的另外一边挪了一点距离,给自己盖上被子,仿佛希望离眼前的这个人越远越好。 他像是因为被人戳穿失了颜面,所以放弃了争辩。 陆小凤不禁十分满意地说道:“看来我果然是料中了。” 第54章 三人 ———————————————嫖文世界——————————————— 陆小凤见岳洋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忽然忍不住唇角上扬,面带得色地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相信自己已经猜得很准了。 就算是神智清醒的叶孤鸿在这里,大概也不可能猜得比他更准。 之前都是叶孤鸿在提点他,如今也该轮到陆小凤去拯救他了。 若是叶孤鸿清醒过来,只怕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岳洋只是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用手狠狠地揉了揉额头,仿佛是十分苦恼的样子。 然后他才用一种十分无奈的神情看向陆小凤,缓缓道:“你真的清楚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陆小凤扬了扬脸,眼底里映出逼人的亮光。 “我当然清楚,而且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了。” 岳洋挑了挑眉头,道:“那你最好别再说话了。” 陆小凤疑惑地笑了笑,道:“为什么?” 岳洋却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笑得一派无辜地说道:“因为如果你再说话,我恐怕会忍不住想揍你。” 陆小凤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只觉得这少年是被人揭穿了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但他现在还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所以下一刻,他又端坐在椅子上,敛容正色道:“我本来希望你能透露些宫九的信息,可现在我却希望你能说说你的能力是从何而来的了。” 岳洋目光一闪,忽然叹了一口气,仿佛浮云越过青山,连眼底里透出些许怅惘的味道。 “既然你已经察觉了,我也不瞒你了。可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初来乍到的人实在很难听得懂这里的人说的话。 而既然完全听不明白,他就干脆引对方说出些话来。 “你总算肯承认了。”陆小凤双眉一震,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面上透出些高深莫测的气息,“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 岳洋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位置,但好像忽然发现胡子已经没有了,就改成摸了摸鼻子,道:“不多不少,岂不是正好?” 陆小凤又笑道:“你和刘慕仙苏沁云大概都来自同一个组织,而且你们应该天生就有能力魅惑人心。意志再坚定的人遇到了你们,都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你们。” 岳洋听到“刘慕仙”的名字,面上的从容笑意像是被什么给生生撕碎。他然后重重地低下头,眼底有墨色流转不息,脑中有碎片断断续续地涌上,浮沉之间,像是有什么骇人的真相快要被他想到。 刘慕仙,难道是那个出现在山洞的刘慕仙?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认识刘慕仙? 莫非刘慕仙其实是这里的人,只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来到了山洞? 难道这里不是虚无缥缈迷人心智的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另一处洞天? 可……可这怎么可能? 陆小凤见他神色大变,又忍不住笑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你们竟然有这种鬼神莫测的能力,但接触久了,我倒是可以接受了。只是你们的功夫到底是怎么习来的?” 岳洋立即浅笑道:“我也不知道。” 这倒是真话,可惜真话一直都不受人待见。 陆小凤忍不住冷笑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只是不想让我知道?” 岳洋刚想说什么,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瞬间收了声,看向门外。 陆小凤也看向门外,然后发现来的人是西门吹雪。 他看向陆小凤的神情依旧漠然如霜雪,这样的神情陆小凤也已经习惯了。 但他的目光此刻在陆小凤的身上只停留了瞬间,就如落叶般一转,一飘,落到了岳洋的身上,然后很久都没有再移开。 岳洋看向自己的好友,唇角还有一丝温暖的笑意蔓了开来。 那是他见到朋友时经常露出的笑容,而他在这个时候的微笑,就仿佛是湖边的杨柳随风摇摆,点到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然后他掀开被子,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笑道:“你练完剑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觉得对方回来得有些早,也有些巧。 西门吹雪慢慢地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暖光,像是明火灼灼。 然后他周身的清寒之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浓厚了。 之前西门吹雪还将岳洋当做路人看待,如今却好像认识了对方很多年一样。 这样诡异离奇的情况,无论是谁看了都要生出些疑心。 而望着这两人不动声色的暗流涌动,陆小凤着实生出了些不详的预感,他也实在很想相信对方的意志力,可却只能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所以下一瞬,陆小凤朝着西门吹雪长长地叹了口气,哀声道:“你的心情好像变得好多了。” 西门吹雪只是坐在了椅子上喝了口茶,然后慢慢道:“你的心情却好像并不好。” 陆小凤冷冷地瞥了一眼岳洋,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他,道:“如果你看到自己的朋友被人利用,你的心情也不会好的。” 西门吹雪缓缓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这时的陆小凤却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然后斩钉截铁道:“我想问你,你为何在花满楼面前带走这个人?” 西门吹雪只是淡淡道: “他是我的朋友,而我的朋友一向都不多。所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带他走。” 他的朋友的确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就三个,而这“朋友“二字,看似轻巧,却重似千斤,足够让他排除万难,杀人夺命,也足够让他去做许多别人无法理解的麻烦事。 陆小凤神色坚毅道:“你和他就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成了朋友?我记得你对宫九极为厌恶,难道你还会同情他的手下?”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缓缓道:“宫九是宫九,他是他,他们本就是不同的人。” 陆小凤忍不住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岳洋,岳洋却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陆小凤又转过头去,看向西门吹雪道:“可是这个人奸猾无比,忘恩负义,你怎会选他当朋友?” 岳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你还在记着我点你穴道的那件事吗?我那时还希望有人能点我睡穴呢。”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西门吹雪竟然朝着岳洋微微一笑。 那笑容在浅淡宁和中带着些许松融寒冬的暖意,划过人的心间,像是翻起了无穷波澜。但落在陆小凤眼里,却像是一把长针狠狠地刺进了他的眼睛。 岳洋又笑道:“你们先聊吧,我先出去走走。” 虽然他很想继续留下,但却不想打扰这两人说话,有他在,他们说起很多事情都会不方便。 西门吹雪却淡淡道:“不必,你可以留下。” 他开始觉得是时候让自己的好友了解一些事情了。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2节 陆小凤却眉头一皱,舌苔间有些许酸涩的味道蔓延了开来。 西门吹雪又看向陆小凤,轻轻叹道:“他是不是奸猾无比都与你无关。我选不选他当朋友,也与你无关。” 有些事情根本就无法解释,那么他也就不会试着去解释。 陆小凤只得无奈道:“他暗地里为宫九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竟然也一点都不管?” “我知道他没做过那些事,而这就已经足够。你不必再追究下去了。” 西门吹雪看向陆小凤,声音愈发冷冽如冰,像是一把把冰刀刮在陆小凤的胸膛,刮得人血肉模糊,刮得人无路可逃。 陆小凤凝眸望着西门吹雪,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隐忍着极大的失望和愤懑。 “你难道不觉得你已经变了吗?” 西门吹雪挑眉道:“变了?” 陆小凤仿佛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你明明知道这个人知道宫九的许多事情,怎能不知轻重地带走他?你明明清楚他做过不少恶事,为何还能无视这点?” 他咽了咽口水,望向西门吹雪的眸间染上重重暗霾。 “难道你没有发觉你遇到他以后话变多了,笑容也变多了吗?你一定是受他的能力影响,这根本不是平时的你。” 西门吹雪黑玉般的眸子眯成一线,沉凝着细碎的冷光。 他看了陆小凤好一会儿,看得他有些按耐不住的时候,才用一种销金断玉似的声音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我,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陆小凤神情沉痛地看着他,阴影照在眸间眼底,掩去了星辰般的璀璨光芒,。 “当初花满楼受刘慕仙影响的时候,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听到这句话后,西门吹雪的眼中忽然光芒大盛。他也站起身来,容色森冷道:“可你最好记住我并不是他。” 听着这宛如玉碎石裂般决绝无比的话,陆小凤心底一沉再沉,面上有如寒水般的黑暗匆匆流过,留下来的只有无尽的怅惘和哀凉。 岳洋见他这样子,仿佛也有些不忍,便叹了一口气,道:“看你心情这么不好,我还是唱首歌吧。” 于是他真的唱了起来,而屋子里立刻响起了像是两头驴在欢快地叫着一样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他竟觉得这样的歌声能够有安抚人心的效果。 西门吹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而原本愁眉不展的陆小凤却是忍不住笑道:“你这人总算还有些有趣的地方。” 岳洋笑盈盈地看向他,道:“你若是能把事情往好处想一想,说不定能发现许多你原本忽略了的东西。” 陆小凤淡淡道:“我也希望是这样。” 然后他看向西门吹雪,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沉凝道:“反正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了。只是决战在即,我希望你别像当初迷恋刘慕仙的那个人一样。” 岳洋忽然插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到后来,他已是越来越好奇了。 其实这个人只怕是误会了什么,但本心还算不错。 总而言之,他和西门吹雪还是可以试着与他沟通的。 陆小凤目光一闪,又看了一眼床上残留下来的点点血迹。那些血仿佛已经干了一段时间,但还是可以看出是昨晚留下的。 然后他看了看岳洋,发现对方看起来气色仍旧不太好,而且换下了原来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穿了一件如同新雪般的白衣,而那白衣看起来实在眼熟得很。 陆小凤目光一沉,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抬头看向西门吹雪,面色恳切道:“你若真的喜欢这个人,那也不打紧。但你最好克制自己,毕竟纵欲伤身,那种事千万别多干。” 哪……哪种事不该多干? 岳洋先是一愣,然后用一种惑然不解的目光看向西门吹雪,却发现对方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因为听明白了这话所以暂时无法思考。 然后他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而等他想到的时候,身子已经僵住了。 陆小凤也看向岳洋,却发现他面上的神情实在扭曲得很,就像是被人狠狠地砍了无数刀,而且刀刀都砍在屁股上。 第55章 交错 ——————————————嫖文世界————————————————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却见西门吹雪忽然抬头看向自己。 对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陆小凤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只觉得有丝丝缕缕的寒意自胸腔蔓出,越蔓越开,最后蔓到了四肢百骸。 西门吹雪只是冷冷道:“你可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眼里映着令人心悸的光,身上是比剑还要逼人的杀气。 听到这话,陆小凤的瞳孔微微一缩。 难道他想错了? 受这房中的清寒之气刺激,他转念一想,顿时想到了刚才那想法的不妥之处。 岳洋刚刚受了重伤,身体也未曾复原。 他们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那种事情的。 他苦笑着摸了摸头,道:“是我心急了,下次我不会再这么鲁莽…” 但西门吹雪却还是目光森冷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陆小凤的眸子瞬间睁大,面上掠过一丝仓皇之色。 “什么叫不会再有下次?” 西门吹雪又冷冷道:“因为你不必再来找我了,你的事情已与我无关。” 陆小凤仿佛在一瞬间失了血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确曾经是朋友。”西门吹雪淡淡道,“但下次你要求我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再出手了。” 决斗来临之际,他自是要专心于剑道。 况且,他并不是一个对人很有耐心的人,西门吹雪只对剑有耐心。 有些话可以说,但是有些话是绝对说不得的,一旦说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再也不欠对方什么了。 陆小凤忽然笑了笑,但笑容中却仿佛满是苦涩的味道。 “就算你看到有人要杀了我,你也不会出手?” 西门吹雪只是容色淡漠地看着他,眼底里泛着一股子异样的冰冷。 他抬头静静地看着陆小凤,紧紧抿着薄如刀削的唇,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陆小凤一开始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紧张地揉搓着手指,可揉搓到后面,却再也揉搓不下去了。 有些话是从来不用说得明白清楚的。 而有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而他知道对方的意思了,自然也就不必再呆下去了。 所以陆小凤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西门吹雪,然后静默不语地转身离开。 岳洋忽然抬头看向陆小凤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他刚刚因为想明白了对方的话而感到无比震惊和疑惑,但此刻听到这句话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他还依稀记得当年西门吹雪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然后他笑着问对方会不会出手,对方也依旧是沉默不语,也不知是默认,还是否认。 那个答案他后来也思索了很久,但后来却还是知道了。 就算西门吹雪面上没有表态,可后来他来求西门吹雪出手的时候,这个人却还是出手了。 所以他先是着看西门吹雪露出一丝带有深意的微笑,然后默默地跟了上去。 陆小凤见他居然跟了上来,眉毛一挑,还有些小小的惊讶。 “你有话要和我说?” 岳洋只是对着他挤了挤眼睛,唇角微微一勾,带起一丝澹然的笑意。 “其实你已经很幸运。” 陆小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又是在说些什么胡话?” 岳洋却微笑道:“因为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他肯定已经要杀人了。” 陆小凤愣了一愣,面上透露出些喜色来,可下一刻他又哀声叹道:“但他却已经不打算再见我了,而且我有预感,这次他可能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 岳洋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难道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小凤疑惑道:“什么意思?” 岳洋苦笑道:“他只是说下次你要他出手,他不会再出手了。但只要你去找他并不是为了求他帮忙,他又为何不能见你?” 陆小凤的眉宇之间立刻覆上重重欣然喜色。 可下一瞬,他又面带警惕之色地看向岳洋,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到了这个时刻,他还是没有忘记要怀疑对方的目的。这个人似乎和刘慕仙和苏沁云并不一样,但他的身上还是藏了太多谜团。 人是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可他却像是一夜过去之后,就完完全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叶孤鸿见了他,只说了几句话,就已将他视作朋友。而当初陆小凤可是花了极大心力才和这冷漠孤高的少年交上的朋友。 世上怎会有这样诡异的事? 岳洋忽然笑了笑,道:“因为我觉得我们其实是最该做朋友的两个人。” 陆小凤笑道:“之前我觉得我们已经做不成朋友,我现在却觉得我们有可能是朋友了。只是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岳洋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怕说了你也不会信。” 陆小凤眼前一亮,道:“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信?” 岳洋只是笑眯眯地看向他,道:“我还记得你说过我奸猾无比,忘恩负义呢。” 陆小凤扬了扬脸,长吁短叹一番之后才缓缓道:“我还是觉得你这小子有点不厚道,也觉得你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不过你或许还是有那么几句话可以相信的。” 不知为何,他那说话的语调和神态都让陆小凤生出几分熟悉的味道来。 岳洋见他拐弯抹角地责怪自己,却仿佛笑得更欢了。 “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话音一落,陆小凤却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不会是想说原来的岳洋已经死了,而你是借尸还魂吧?” 岳洋点了点头,无奈道:“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我看你刚才的表现,你应该也接触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小凤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看他,道:“我还以为你是和苏沁云有些不一样的,结果你也是想用这样蹩脚的谎言来蒙骗别人?你真以为我会信?” “苏沁云到底是谁?” 听到这话,岳洋却歪了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陆小凤只是默默地看着岳洋,并没有说话。 他仿佛觉得对方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回答。 下一瞬,又有一丝如深秋落叶般的叹息自岳洋的口中溢出叹,而他的面上也含了几分淡淡的倦怠和萧索之色。 “其实我也知道你多半不会信,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陆小凤也不知对方为何会忽然这样,但还是忍不住道:“你不像是蠢人,但怎么说出这样愚蠢的谎言?” 岳洋却只是默默地看着陆小凤,然后忽然笑了笑,道:“那或许是因为我本就是个笨蛋。” 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潇洒豁达,反倒是多了几分近乎固执的警惕。 他是原本就和自己不一样,还是他经历过了什么?他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他这样警惕又是因为什么? 岳洋目光一闪,掩去眼底的千种思潮,看向陆小凤,面上含着一丝亲切的笑意。 “我想我们还会有一天再见的。” 陆小凤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希望再见的那一天,我们可以是朋友。” 名字可以是假的,身份也可以是假的,但朋友却可以是真的。 而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可他刚刚走到金香楼的大堂,却见到小二在驱赶一人。 那是个蓝衣青年,但见他衣着寒酸,身材瘦削,眉间眼底满是风霜,并不像是可以在金香楼用餐的那种人。小二们的眼睛尖得很,面对这穿得连乞丐都不如的人,自然是要驱赶的。 可他却执意要踏进大堂里面来,仿佛是有急事一样。 陆小凤轻轻上前推开了小二,面含微笑地看着这蓝衣青年,道:“这位兄台是怎么了?” 蓝衣青年连忙作揖称谢,扫了一眼大堂上坐着的人,然后才回过头来看了看陆小凤,道:“敢问阁下可在里面见过一个剑气逼人的白衣人?” “你是说叶孤鸿吧?“陆小凤疑惑地笑了笑,道:“他是在里面,你找他何事?” 蓝衣青年却面色慎重道:“如果阁下是他们的朋友,还请阁下劝他们速速离开此地。若是晚了,恐怕会是大难临头。” 陆小凤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后拉着他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低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孤鸿那样的身手,谁能让他大难临头?” 蓝衣青年却淡淡道:“我不知道他的身手如何,我只知道他身边带着一个重伤的人。身手再好的人,有了破绽,就不难对付了。” 陆小凤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急切道:“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想对付叶孤鸿?” 蓝衣青年眼中黯然道:“我不想说他的名字,但如果你是叶孤鸿的朋友,就让他们快些离开吧。” 陆小凤被他弄得有些没头没脑,见他转身要走,又一把把他拽了回来,道:“等等,你不能说他的名字,那你总能说自己的名字吧?” 蓝衣青年想挣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无法挣脱,便容色淡淡道:“在下舒秦,无名小卒而已。” 第56章 再约 那位叫做舒秦的青年并没有在酒楼多呆,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人似的,只是急匆匆地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就走了。陆小凤本来是想拦住他好好问一问,但是他马上发现了一件极为紧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来得极其突然,来得让他毫无思想准备,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花满楼和万梅山庄的主人会忽然出现在酒楼前。 他们不是应该留在原来那个客栈等着去救人的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来这里是为了寻叶孤鸿问个清楚明白,他们来这里又是为了做什么? 难道他们是因为没有救人的线索,所以前来寻岳洋的? 要是这样,万一他和叶孤鸿提前冲突起来怎么办? 像是回应着陆小凤的疑惑似的,花满楼只是温颜一笑,面上含春道:“不必担心,他是来找叶孤鸿的。” 陆小凤见此,便暗自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叶孤鸿的房间,然后看着白衣剑客神情冷肃地走向那边,陆小凤心底里不由得泛起了丝丝缕缕的不详之感,恍如涟漪波纹般扩散开来。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时候花满楼却朝着陆小凤露出一丝苦笑,道:“不知怎的,他与我在昨天都忽然察觉到了一点,这段日子以来,我们都已经变得不像是原来的自己。” 陆小凤诧然道:“他和你都察觉到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又道:“我们都做出了一些简直离谱得不可思议的事。” 陆小凤面色微微一暗,似乎是被迫想起了那些永远不愿再回想的记忆,乌沉沉的眼底里透出些许怅惘的味道。 花满楼的笑已盖上了云絮般的阴翳,他神情歉然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你说出那种伤人的话,我那时好像已不是原来的自己。” “不必说了。”陆小凤却坦荡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宇之间有欣慰之色蔓上。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以后也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 花满楼这才面色稍缓道:“我自然不会。” 说完他便朝陆小凤展颜一笑,那笑容温煦如春,宁和似水,仿佛一如当初,分毫无变。 从白衣剑客进来时候,岳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在仔细观察着什么似的。 西门吹雪都还没说话,岳洋就自顾自地看了半天,然后终于忍不住感慨道:“你们实在是很像。”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忽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岳洋知道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但也只能苦笑道:“不过其实像与不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西门吹雪却只是看着眼中含霜的白衣剑客,淡淡道:"我的话你已经听到、” 他说的自然是提前决斗。 白衣剑客却道:“是,但我却想延期一月。”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一再的出尔反尔可不是他的作风。 白衣剑客眉目微沉,容色清冷道:“因为我需要一个月准备后事。” 对方好像终于将决斗放在心上了。 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在让人意料之外。 西门吹雪却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我曾经给过你时间。” 白衣剑客眸光一凛,说道:“我知道,但事情出了差错。” 本该潜心练剑的他遇上了苏沁云,于是一切都被打乱。 不知不觉间,一切他对自己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而这一次的颠覆,比上一次还要可怕。 他可以察觉到整件事情的诡异,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摆在眼前的事明显重要得多,也紧急得多。面对一个剑意不输自己的对手,有些事是该好好考虑起来了。 西门吹雪却没有说话,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岳洋却道:“既然只是准备后事,你也应该答应的。”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好像很希望决斗能延期。” 岳洋无辜地笑道:“我只是更希望你能在决斗前抽出些时间帮我点忙。” 但事实上决斗越是往后,西门吹雪就越能接近原来的水平,决斗起来赢面才就会越大。 但有些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西门吹雪说出口的。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的确欠你次情。” 刚才岳洋还讲述着如何把他从山洞里背出来,他自然不会忘记。 而同意延期之后,白衣剑客也没有多留。 看着他离去之后,岳洋忽然忍不住闻到:“你刚才为何那般犹豫?按理说,你不会想让和你决斗的人心存挂虑。” 西门吹雪敛眉道:“因为这场决斗若是早点举行还好,若是迟了…” 岳洋道:“迟了又如何?” 西门吹雪面色微沉道:“迟则生变。” 岳洋疑惑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西门吹雪缓缓道:“因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东西怕要来了。” 白衣剑客出了客栈之后并未与陆小凤同行。 救人的事自然有他们会去做,他如今已经打算重新将心思都投入剑道之上。 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地自然是万梅山庄。 可去万梅山庄的路上,他却看到了有土匪在路上打劫过客。 这样的事也属平常,一剑下去便足以解决。 但不寻常的是,那被打劫的少年看到他以后,竟仿佛看到救星似的,一头朝着他冲了过来。 不知为何,白衣剑客并没有躲开,只是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少年快得像是一阵风,风刮过,他的人就贴在了白衣剑客的腿上。 下一瞬,那少年紧紧抱住他的腿,无比凄切地叫道:“壮士,救命啊!” 第57章 牵手 ————————————————嫖文世界———————————————— 与西门吹雪告别之后,陆小凤先是和花满楼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但谈着谈着,他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道:“不好,我竟然把那件事忘记了。” 花满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带春风道:“是什么重要的事?” 陆小凤微微皱眉,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道:“也不是特别重要,只是那件事要是不办好,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花满楼笑道:“既然不做好你就得七上八下的,那就放手去做吧。附近有家三合楼,无论你要去多久,我都会在那里等你。” 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微笑都是那样的温柔宁河,如明光照在水面,映出点点碎金般的波光。 看着这熟悉无比的笑容,陆小凤只觉得心头一暖,笑道:“你就先好生休息一番吧,我很快就会把事情办完。” 说完这些,他就一转身,踏上了回金香楼的路。 他刚刚记起来的自然是之前那个蓝衣青年对他说的话。 当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忽然出现的白衣剑客身上,自然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可如今想来,若是不去给那两人提个醒,他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如果他不是去找叶孤鸿帮忙的,那对方多半还是会见自己的。 就算他不肯见,那也有岳洋在,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个岳洋神神秘秘,古古怪怪,可却又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信任感。 这种信任感就和之前对刘慕仙和苏沁云的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像,可到底哪里不像,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有点不敢相信对方,可却又有点想相信对方。 这世间大概再也没有比这令人无奈纠结的事了。 岳洋见到陆小凤之后倒是有些惊喜,可听完陆小凤说到了那人的名字,他的面色就变了。 他的眼底的光在瞬间沉了下去,嘴角的笑僵硬地挂在面上,像是傍晚天际的云彩,多留几分,便是多几分尴尬。 “你认识这个人?”陆小凤不由得好奇道。 岳洋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又追问了他几个问题,都是问那青年的状况,可陆小凤却一无所知。岳洋的面上仿佛沉凝了几分暗色,唇角微微扬起,却又很快拉下。 陆小凤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又道:“难道他说的话是真的?你们真的有大祸临头?” 岳洋却微笑道:“怎么可能?” 陆小凤又道:“那你的面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岳洋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收起笑容道:“我的伤势还没好,你觉得我的面色会好看到哪里去?” 而那些让他受这样重伤的人有一个就站在他的面前,陆小凤自然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小凤忽然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只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占了上风。 岳洋又凝神道:“我只是想问问那苏沁云和刘慕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你的口气,他们好像是会什么迷惑人心的旁门左道。” 想起近日来经历的种种风波,陆小凤沉了沉脸,然后轻轻一叹,仿佛一枚小石头激在心海,凭空生出无穷涟漪来。 “连我自己也不清楚那到底算不算的上是旁门左道了,那样匪夷所思的能力,只怕我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 岳洋不由笑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没人信?”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而且你不妨从头讲起,因为你说的话,我说不定都会相信。” 这句话说得陆小凤有些半信半疑,可望进那双如星子般熠熠生辉的眸子,他还是苦笑着坐在了一张雕花椅上,从头到尾将事情细细讲来。 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很久,但一直都不敢说出来。 他的朋友是很多,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他要被他们的那些朋友当做是梦话。 可如今面对着这样一个不算是朋友的朋友,他却能够说得痛痛快快,毫无遮掩。 或许正如眼前这个人所说,仇敌有时候会比朋友更值得令人敬佩。 而他现在也已希望可以不与这人敌对了。 无论如何,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合算的多。 可是他说得畅快淋漓,岳洋的神情却是变换难测,酸涩骇然,无奈惊讶在面上五色交加,而越是听到后面,他就越是显得半信半疑。 陆小凤叹道:“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事实。” 他也不怕对方泄露出去,因为这秘密根本没有几个人会信。 岳洋却轻轻笑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从未听过世上有这样诡异的魅功,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不过细细一想,既然他都能来到这儿,那么发生再不寻常的事,大概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这到底算不算一场虚无缥缈的幻境。如果是的话,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来衡量了。 陆小凤忽然笑盈盈地看向他,道:“我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你也该说出一些你的秘密了吧?” 这少年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多到简直让刘慕仙和苏沁云都望尘莫及。 他现在也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毕竟叶孤鸿不是那么容易沦陷的人,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岳洋忽然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已经回答了。” 陆小凤无奈道:“那根本不算回答。”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借尸还魂这一回事的,因为如果他相信了,就几乎得推翻过往所坚信的一切了。 岳洋摊手道:“你若觉得那不算,我也给不了你更好的回答了。” “我也不问你这个了。”陆小凤淡淡道:“我只问你,西门说了什么叶孤鸿才会同意延期的?” 岳洋只是微笑道:“因为他欠我一次情,而我希望他能在决斗前帮我些忙,所以他自然得延期了。” 他不惜以让对方帮忙的借口拉着西门吹雪拖延决斗,只是为了让他有更大的机会赢而已。 可惜这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好对着西门吹雪说出口的。 陆小凤目光一亮道:“他欠你一次情?莫非你以前曾经有恩于他?而他把你救走,不是因为忽然和你成了朋友,而是为了报恩?” 岳洋笑道:“你若是想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陆小凤面带得色地站了起来,道:“他之前说不定是没认出你,但和你谈话之后,他肯定已经认出了你。” 他顿了一下,又跃跃欲试地说道:“莫非你其实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或许你之前的冷只是在演戏和伪装,而如今才是你真正的模样?” 岳洋默然不语地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一张本可以弹奏出仙乐的琴被人硬生生地弹出了驴叫声。 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豁然一笑道:“不,其实我是……” 陆小凤敛眉道:“你不必再说,如果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不会追问的。” 岳洋却扬了扬眉,笑道:“苦衷?我的苦衷或许根本不是你想的苦衷。” 陆小凤忍不住笑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似乎是因为这话在他看来很重要,所以他重复了两遍。 岳洋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和他告别,进了房间休息。 可他刚进房间,却发现西门吹雪正坐在椅子上凝神看着自己。 西门吹雪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他心底有些发毛了,才不急不缓道:“其实你一直在回避一件事。” 岳洋心底一沉,面上却淡笑道:“我能有什么想回避的?” 有些事本就不需要摊开来说,对方不问,他自然也就不说了。 西门吹雪却摇了摇头,神色坚毅道:“我本不想问,但既然你已要我帮忙,那我就不得不问了。” 岳洋疑惑道:“什么事?” 但他心底却好像已经察觉到西门吹雪想问些什么了。 西门吹雪容色淡漠道:“你不是从山洞里过来的,那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岳洋苦笑道:“我是掉进了一条河里,醒来之后就到这儿了。” 初来此地时,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细细一想,他便觉得那河水怕是沉玉河水的分支了。沉玉河与山洞相连,而山与水,本就是密不可分的。这是唯一能够解释部分问题的答案,而他若是再想下去,只怕脑袋要变成一团浆糊了。 西门吹雪淡淡道:“以你的身手,怎么会掉进河里?” 岳洋忽然无奈道:“那是因为我不小心犯了错,是人都会犯错,身手再好的人也是人。” 西门吹雪叹道:“你犯了什么错?” 他忽然有种感觉,无论陆小凤犯了什么错,那都不是小错。 岳洋冷笑道:“我信错了一个人,想错了一个人。” 西门吹雪叹道:“你是怎么信错的,又是如何想错的?” 岳洋仿佛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我信错的那个人看上去不想要我的命,可他最后却想用暗器杀我,我想错的那个人看上去想要我的命,可他最后却替我挡下了暗器。” 西门吹雪却淡笑道:“可你一定能躲过去。” 陆小凤的轻功和灵犀一指都是他的绝技,世上少有人能及,区区暗器,实在不该被他放在眼里。 可被他寄予厚望的岳洋却收起了笑容。 “我是躲过去了,但是我没有躲过别的东西,等我想躲的时候,我已经在这儿了。” 他说得极其模糊,但那些没有躲过的东西自然是悬崖,急流和乱石。 而这些词连在一块儿,将会组成一个极为可怕的画面,所以他不想说,也不愿说。 他只希望那在河边的一男一女能把他及时捞上来,那是他唯一的生机了。 西门吹雪目光一闪,然后忽然伸手拉住了岳洋的手。 岳洋先是愣住,一时之间也忘了挣脱,可他再看向西门吹雪,却发现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苍白如雪的面色已经接近透明了。 岳洋知道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便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澹然笑道:“我的运气一向都好得很,而且那个人的最终目标也不是我,或许我还没有死。” 西门吹雪定定地看向岳洋,仿佛是因为想到了一些极为可怕的事情,他的眼中沉着琥珀般的深凝的光,蕴着一些令人看不懂、摸不透的情绪。 然而下一瞬,他却只是放开手,别过头,慢慢地问道:“你是因为我所以差点死了吗?” 第58章 生变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3节 岳洋凝神看着西门吹雪的模样,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而那声叹息就像是一片越过千山的云。 然后他轻轻一笑道:“是有点关系,但你是怎么猜到的?” 西门吹雪只是淡淡道:“你说过那个人的最终目标并不是你。” 岳洋伸手摸了摸下巴,眼底仿佛覆着一层清浅如水的笑意。 “我是这么说过,可那又怎样?” 西门吹雪忽又道:“我的仇家很多,我并不觉得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个拿不起剑的西门吹雪,总比一个能拿剑的西门吹雪要好对付得多。 岳洋摸着下巴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又慢慢地放了下来,他似乎是想到了刘慕仙那时说过的话,面上敛了一分苦笑,道:“你的仇家是多,但是肯为你站出来的人还是很多的。” 西门吹雪只是敛了一丝冷肃之意在眉间,好像青石瓦上覆的秋霜一般。 “可能把你算计到这个地步的人并不多,那个人究竟是谁?” 谁也想不到那个人是谁,谁也想不到他是为了什么理由而杀西门吹雪的。 似乎是想到了那个人临死之前的场景,岳洋的眼底微微一暗,道:“他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慢慢讲。” 人一旦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西门吹雪这便容色淡漠道:“不必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岳洋笑道:“的确,我们还得寻一个回去的方法。” 西门吹雪抬眸道:“你有什么想法?” 岳洋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坐在了软软的床上,用手托着腮,开始沉思起来。而西门吹雪则在这个时候拿出随身配着的宝剑,开始慢慢擦拭。 这虽然不是他常用的那把形势古朴的乌鞘长剑,但却还是一把异常锋利的宝剑。 只要是剑,那对他来说就已足够,因为剑从不拘泥于形,而在于用剑之人的心。 于是西门吹雪又开始拿起白布,细细擦拭起那把宝剑起来。 而在这种时候,这世上仿佛已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他。 岳洋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灵花一现,拍手道:“我想到了。” 他想到的时候,西门吹雪也刚刚擦完剑,然后他才慢悠悠地问道:“想到了什么?” 他望向西门吹雪,眼中如有点点滴滴的明潭幽光闪动,风一吹,便是光影缭乱。 “听那人所说,这里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刘慕仙和苏沁云而起。他们既然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么即使他们走了,也一定还会有第三个人来。” 西门吹雪挑眉道:“而你认为那第三个人是回去的关键?” 岳洋淡笑道:“我只能希望是这样,而且我想那第三个人应该还会走之前那两人的老路。”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觉得他会去找那个人?” 岳洋点了点头,唇边带着兴奋的笑,眼中带着明朗如月的光辉。 “他或许会自己送上门来,所以我们只需要回到万梅山庄等着就可以了。” 西门吹雪却面容紧绷着,墨黑如玉的眸子幽幽一转,映射出森冷如剑锋的光。 “回去?以什么理由回去?” 岳洋见他这幅神情,便已知晓一二,只得叹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去,所以我只能求你。”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要求我帮你的忙就是这个?” “我自然是希望你可以帮我找到回去的线索。”岳洋却笑盈盈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你总不希望一辈子都呆在这儿吧?” 西门吹雪只是看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容色坚毅道:“好。” 岳洋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杀跌,抬头问道:“你为何那么讨厌那人?他是受人影响才会做出违心的行径,说到底也怪不到他身上。” 西门吹雪冷笑道:“我若不明白这点,岂会容他活到现在?”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可眼底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意。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冷意,都该明白他心中蕴含的杀意。 岳洋叹道:“我明白了。” 可如果白衣剑客是在清醒的状况下做出那些不堪入目的事的话,结果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西门吹雪不会趁人之危,但这不代表他的耐性是无限的。 西门吹雪又看向他,口中淡淡道:“休息几天便启程吧。”他自是无事,但有人需要静养。 岳洋却在他面前伸展了一下筋骨,又打了个哈欠,然后翘着二郎腿,用一种十分闲适的语气说道:“依我看,不如现在就启程吧。” 他的样子倒是十分悠闲适然,但说出的话,做出的行为,却是性急无比。而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但西门吹雪目光一闪,惑然道:“为何这么急?” 岳洋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肯帮我的忙,我的心情就会变好,我的心情一变好,那伤口就好得快了。” 说完这话,他就光着脚丫站到地板上跳了几下,然后又呼啦啦地转了几圈,最后才笑眯眯地看向西门吹雪,道:“难道你不觉得我的伤势已经好多了?” 西门吹雪只是看着他,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然后露出了一丝春风拂水的宁淡笑意。 而那是只有面对着让人心暖的朋友时他才会有的笑意。 ——————————————————————————————————————— 白衣剑客见着自己的腿被人抱住,一时之间瞪大眼睛,竟仿佛惊讶地忘记了反应。 而那少年像是小猫一样用脸蹭了蹭他的衣料,仿佛是十分享受的模样,然后又忍不住蹭了几下,但似乎不小心把眼屎留到了那雪白无暇的衣料上。 白衣剑客面容猛然一搐,连忙甩动左腿,可居然没有甩脱这古怪的少年。 他的眉间聚起几分刀刃般的锋芒,口中则是厉声道:“滚开!” 少年仿佛这才醒悟过来,然后迅速滚到了一边,躲在了一根廊柱后面,颤颤巍巍道:“壮……壮士……那些人就交给你了,加油啊!” 白衣剑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用白袖拍了拍腿部的衣料,但这时群盗已经涌上。 他连眉毛也没有抬,便已出了剑。 剑锋过处,寒光凛冽,剑气四溢,血染长空。 而当他吹起血滴的时候,土匪们都已经躺在了地上,而每个人的喉间都多了一点血洞。 少年看得睁大眼睛,指着白衣剑客是,手指抖得和个筛子似的。“表情那么冷,又穿得那么骚,还很会用剑……你,你不会就是西门吹雪吧?” 白衣剑客本想冷冷地瞥他一眼,但见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看上去还稚嫩得很,便淡淡道:“年纪又小,武功也不好,就别随便出来乱逛。” 他指责对方武功不好的时候,仿佛只看着对方那张酷似小孩的面容,全然忘记了他当初是怎样以如风的速度向白衣剑客袭来,又是怎样的力气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少年立刻眉毛倒竖,气得跺了跺脚,跳得老高。 “你说谁年纪小?我都二十岁了,是二十岁!” 白衣剑客却只是微笑道:“二十岁?我看你顶多只有十四岁。” “我也就是长得小了点。”少年不满地嘟起嘴巴,鼓起腮帮子,叉着腰往地上一站,气哼哼道,“而且你也省省吧。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瞧不起人了,你除了发骚和耍帅以外还会做什么?我要是学了剑,说不定比你还好。”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却好像完全不害怕自己。 白衣剑客仿佛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有趣的少年。 他的眼睛闪出了明亮如星的光,蕴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色彩。 现在的他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遇到挑衅之人本该有的态度。 但白衣剑客似乎还没有全然忘记自己的使命,于是他下一刻又淡淡道:“你走吧。” 没有给少年回话的机会,白衣剑客马上足尖点地,朝着另外一边飞去。 少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狠狠道:“你以为我不会轻功啊?刚刚我只是吓得没有使出来而已。” 说完这句话,他也追了上去,他飞得就像是一阵风,一阵飘忽不定的风。 白衣剑客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本可以加快速度甩脱对方,但不知为何,他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速度。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敢于挑衅自己的少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是一种他也无法形容的兴趣。 于是他忽然回过头来,朝着对方说道: “如果你追得上我,我会教你学剑的。”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只觉得这少年实在与众不同得很。 为了这与众不同,即使他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少年眼前一亮,然后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小西门你等着我吧。” ——————————————————————————————————————— 西门吹雪和岳洋快赶到万梅山庄的时候,岳洋忽然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然后想走着过去。 用他的话来说,便是坐了半天马车,连骨头也坐得酥了。 西门吹雪便把马车寄托在客栈,和他一起向前走去。 岳洋一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一边忍不住感慨道:“这里倒是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山庄里面是不是也一样。”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最好别期待什么。” 岳洋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可你还是对他有所期待不是吗?” 他说的自然是那个万梅山庄里住着的白衣剑客。 西门吹雪只是默然不语。 岳洋不是他,自然体会不了他这些天来的感受,所以有些话也不必多说。 岳洋又道:“如果你不是对他抱有期待,就不会希望他能以全力和你决斗,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延期。不管听起来多么荒谬,他毕竟是这里的另一个你,他是有成为你的潜力的。” 西门吹雪却目视前方,容色清冷道:“我只是曾经有所期待。” 他不清楚那位白衣剑客是否会成为他自己,但西门吹雪至少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成为他。 岳洋又笑了笑,又接着道:“我想离第三人来找他还有一段时日,其实你们倒是可以好好地交流一下。” “或许吧。” 西门吹雪垂下眸子,敛了一目盈盈秋光,身上的冷意也渐渐退去了。 或许他的确是可以对那个人抱有更多的期待的。 无论如何,他的确是另外一个西门吹雪。 而这世上的西门吹雪,总该是相似的。 终于走到了山庄的大门,而他和岳洋也终于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人。 可那个人却并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一个少年。 更准确的说,他是抱着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 白衣剑客紧紧地抱着一位少年,对着前来迎接的管家淡淡道:“他为了追赶我,过度使用轻功,内力用尽,需要好好休息。” 管家看了看他抱着少年的姿势,仿佛又明白了什么,会心一笑道:“我明白了,请庄主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可那少年冻得鼻子通红,身子也微微颤抖着,听到这话他却像是小猫一样一把环住了白衣剑客的脖子,还把脸往上面蹭了蹭,道:“我还是觉得冷,要不是为了追你我也不会这样。不行,你得再让我靠一会儿。” 白衣剑客目光一闪,然后点了点头。 少年这便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道:“我叫白小恬,小西门,你后来转过身来找我,这也算是我追到你啦,所以我以后可就跟着你学剑啦。” 白衣剑客淡笑道:“好吧,小恬。”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然后拿着白衣剑客的衣料擦了擦。 白衣剑客竟也不是很介意,只是面色微白,无奈地缩了缩肩,他侧过头,却刚好看到了前来山庄的两个人。 刚才他好像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怀中这可爱又有趣的少年身上,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两人的存在,可他们却好像从头到尾都看到了。 管家很是同情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那仿佛是因为他的庄主此刻已经找到了新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人。 可西门吹雪的面上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但他的面色正呈现一种极其骇人的暗青色。 而岳洋死死地瞪着他怀中小猫般的少年,瞪得仿佛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看他那面色通红的模样,仿佛被人拿着大耳瓜子狠狠刮了十几下,刮得脸都肿了起来。 第59章 盟友 ——————————————嫖文世界———————————————— 白衣剑客忽然眸色一冷,然后轻轻地放下了怀中的少年。 白小恬倒也识趣,没有再继续黏着他,而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神色有异的西门吹雪和岳洋。 但他只是走了几步,却走不下去了。 因为他忽然察觉到了一种骇人的杀气,而那杀气针对的对象竟是他自己。 他抬眸望向西门吹雪,只见对方眼中似有剑锋般的锐芒在隐隐闪动。 而这个白衣少年本身却比剑锋更冷,更锐,更可怕。 于是白小恬忽然朝着白衣剑客微笑着扬了扬头,道:“我已休息好了。” 然后他看向了西门吹雪,嘴唇微微张着,就好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 岳洋皱起了眉头,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胃,看上去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吐出来一样。然后他看了看旁边的西门吹雪,发现他的脸色也是同样的难看。 而就在他以为白小恬要说出惊人之语的时候,对方忽然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然后足尖一点,飞也似的往山庄里奔了进去。 他跑起来就像是一阵风,浮在空中,脚不沾地。那身形飘忽不定,闪闪移移,像是树上的一片落叶,又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片浮舟。 岳洋见过很多轻功高绝的人,没有一个人比他的轻功更为高妙。 不过他倒是个懂得惜命的人,至少比表面上看上去要懂。 不过他不是内力耗尽了吗?怎么休息了一会儿就能使出这样的轻功? 那他到底休息了多久?白衣剑客这一路上都是把他抱回来的吗? 而且他对西门吹雪的杀气似乎十分敏感,敏感到一察觉不对就跑得比谁都快。 白衣剑客却对面色不善的西门吹雪道:“你是来找我?” 西门吹雪只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然后声音冷然道:“我找的人不是你。” 白衣剑客又敛眉道:“你身上的杀气似乎更浓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因为我发现我已用不着可惜了。” 白衣剑客淡淡道:“可惜?” 西门吹雪忽然冷笑了一声,那笑容却仿佛带着几分尖利的讽刺。 “你在决斗中或许无法发挥全力,我本觉得有些可惜,可现在我不会了。” 而他现在唯一需要等的就是让对方准备完后事了。 白衣剑客却微微眯眼,声音平缓道:“我也不会觉得可惜。” 西门吹雪只对他冷冷道:“那接下来,你就好好准备好后事。” 这样的话,大概也只有西门吹雪敢对白衣剑客说,也只有他最有资格对白衣剑客说。 白衣剑客的面容微微绷紧,瞳孔也随之缩紧,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而岳洋也察觉到了他身上逐渐积聚的杀气。 所以他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底里浮出一种异样的色彩。 西门吹雪当然不会觉得可惜,而对方就算在决斗前醒悟了过来再度要求延期,他也不可能再答应了。相反来说,他可能会很乐意亲手杀死对方。 可惜的是,这两人本该比谁都能了解对方,他们本可以好好相处,不该如此势如水火。 岳洋却无奈地摸了摸脑袋,道:“我也没想到一来就会看到这个。” 西门吹雪忽然看向了岳洋,然后慢慢道:“不过我想你已经找到你想找的人了,我也不必再留在这儿了。” 说完这个,他那淡漠的目光就越过了岳洋和白衣剑客,落到了一望无际的长空。 长空如洗,望而无边,那透人心魄的蓝仿佛有着净化人心的力量。 无论是谁看到了这样的天空,心里囤积下来的污垢都会被驱散掉一些。 然后西门吹雪的眉目中多了几分舒朗之色,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容色坚定地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仿佛已不打算再在此地多留一刻。 白衣剑客也深深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是回过身去,走进了山庄。 岳洋无奈地追了上去,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西门吹雪只冷冷道:“寻个地方练剑。” 岳洋又道:“练剑自然是好的,只是你难道不想查清刚才那个人是谁?” 西门吹雪只神情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是你要做的事了。” 岳洋笑道:“你好像对我很有信心?” 说到万梅山庄的主人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古怪。而一想到对方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他就觉得更加别扭了。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因为我知道你总能想到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有些麻烦。”岳洋只看向他,然后微微一叹道,“可你为何不问问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门吹雪只冷冷道:“因为他根本不配和我多说话。” 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已是那位白衣剑客唯一的宿命。 岳洋只得苦笑了一声,如果他是西门吹雪,此刻一定会后悔延迟决斗了,又怎会有那份心情多问别人话呢? 于是他又道:“那就暂且分别,几日后再见吧。” 他的确有事要去做,而做这件事之前,他必须先找另外一个人。 当岳洋找到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而陆小凤见到忽然冒出来的岳洋的时候,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又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岳洋又笑了笑,道:“你又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和他一起去找苏沁云吗?” 他望了望四周的设置,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他就算是蒙着眼睛去摸也能认出来。 这自然是花满楼的住所了,和花满楼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往往是在这里度过一些放松愉快的时刻的。 可惜景还是旧日的景象,楼还是当初的楼,就连花草的香味也没有多变,人却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去看花满楼,尽管对方正朝着他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他还是有些不敢去看。 他怕看多了,就弄混了。 如果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要弄混,那他就会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 陆小凤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花满楼,又看了看岳洋,道:“我们又回了那山庄附近,接着设法抓了个侍女出来,然后才知道苏沁云已经被宫九活活打死了。所以我就陪着花满楼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偷眼瞧了一下花满楼,见对方面上渐有悲哀之色如浪潮般越蔓越蔓开,就连原本的笑意也覆上了重重哀凉的阴影。 叹完气之后,陆小凤对着岳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岳洋道:“你们若是不在那山庄附近,那就一定会回来这里。” 陆小凤疑惑地看了看他,又道:“可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岳洋却只是笑了笑,却没说话,但那笑里却难得地带着几分寂寥的味道。 他自然是该知道这里的,只是这原因他却说不出口,就算说出来了,对方也不会信,因为真相实在是太过荒谬离奇,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陆小凤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然后他朝着花满楼轻轻一笑道:“我和他出去谈谈,马上就回来。” 花满楼轻推折扇,温颜笑道:“看来你和他已经成为朋友。” 陆小凤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和岳洋一起走了出去。走出去之后,他才皱着眉头道:“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岳洋只叹道:“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成见,但眼下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我联手,你可知道万梅山庄里又来了一位新客人?” 陆小凤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道:“新客人?什么新客人?” 岳洋目光一冷道:“和刘慕仙、苏沁云一样的新客人。” 下一瞬吗,陆小凤的眉心猛地一颤,骇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你说什么!?” 第60章 影响 岳洋忍不住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来得太快了?” 陆小凤似乎还是惊魂未定,大口气地喘息了几声,道:“何止是太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岳洋淡淡道:“也不算匪夷所思,那个人出门的时间并不多,而要让人在庄外碰上他,就只有这次机会。” 陆小凤敛眉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三人是有预谋的?” 不知不觉间,他对对方的疑虑已经消除了大半,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让他感到十分亲切的气质在,这恐怕也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岳洋只是低头沉思道:“表面上看是有预谋,但细细一想,却又不像。” 陆小凤却恨恨道:“不管是不是有预谋,他们必定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岳洋又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去见他一面,问个清楚。” 陆小凤忽然问道:“你想让我陪着你去万梅山庄?” 岳洋之前给白衣剑客留下的印象并不好,要进庄,除了和陆小凤在一起,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至少陆小凤还能替他说上几句好话。再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在庄外等着陆小凤回来。 岳洋点了点头,然后习惯性地摸了摸那本该是胡子所在的地方,复又眉毛一挑,道:“如果我说是,那你肯不肯答应?” 陆小凤忍不住细细看了看他,然后叹了口气,道:“反正我迟早都是要去见他的,那还不如这次就带着你一起去吧。” 岳洋这才神气地笑了笑,挺了挺腰板,仿佛对自己所安排的一切都已经十分满意。 陆小凤让管家通报的时候,本已以为这次要进庄要有些困难了,毕竟他身边带着一个曾在宫九干过事的人。可没想到的是,管家见到年轻英俊的岳洋倒是眼前一亮,像是细细打量着什么新奇的货物似的,然后他走了进去,只过了一会儿,管家竟然让他们都进去了。 白衣剑客答复得很快,陆小凤便忍不住问道:“他知道岳洋要来吗?” 管家则微微一笑道:“庄主是知道的,他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但是白公子说服了他。” 岳洋只是目光一闪,然后愉快地抖了抖眉毛。 陆小凤又忍不住问道:“这位白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便恭谨道:“庄主前些日子遇到他,与他比试轻功,在他力竭而倒的时候把他抱了回来。庄主觉得和他在一起论剑很愉快,他也总能提出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 岳洋疑惑道:“什么观点?” 管家面露向往之色道:“他说无招胜有招才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陆小凤忍不住皱眉道:“这个观点……好像听着有点耳熟。” 同样的话,他好像也在刘慕仙那边听过,怎么这些人提出对剑道的观点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着岳洋一起去找了白小恬。 幸运的是,这次白小恬没有和白衣剑客在一起练剑,所以他们问起话来,也就容易多了。 白小恬遇到陆小凤倒是眼前一亮,立马眨了眨小鹿的眼睛般润泽通透的眸子,笑盈盈道:“你就是陆小凤?” 陆小凤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只觉得这少年长得有些可爱,其它的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他也没有一见到就生出无穷好感来,看起来并不像是刘慕仙或苏沁云那种人。 可是以防万一,他还是试探道:“你就是白小恬?” 白小恬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岳洋,道:“你又是谁?” 岳洋微笑道:“你就叫我岳洋吧。” 他并不想说自己的名字是岳洋,可以的话,他倒是真想爆出自己的真名。 白小恬朝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含有深意地笑了笑,那仿佛是一种看到志同道合之人才会露出的微笑。 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岳洋疑惑地回以微笑,却见白小恬忽然看向陆小凤,道:“陆小凤,你来这儿是找西门吹雪的?” 陆小凤摇头道:“不,我是来找你的。” 白小恬无奈道:“不会是因为我在这里蹭吃蹭喝太久了,所以你想赶我走吧?” 陆小凤不由得被这话逗乐了,道:“主人都没嫌弃你,我又怎么会想赶你走?” 白小恬笑道:“不是来赶我走的就好,那你找我来干嘛?我又不是啥大美人。” 陆小凤笑道:“我只是对这山庄的主人新交的朋友有些好奇罢了。” 白小恬便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然后笑道:“我也就是两只手两只脚,没有啥三头六臂,有啥可看的?” 陆小凤却笑道:“你有胆子挑战那个人,那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白小恬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一直想躲着他的,没想到一遇上,就管不住我这张臭嘴了。” 岳洋忽然目光一闪道:“你听过刘慕仙和苏沁云吗?” 白小恬笑道:“听过啊,就是因为听过,我才会觉得这里的庄主大人大概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的。所以我才想试试看他到底有多不一样。” 所以他之前根本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岳洋皱眉道:“可你……你真不怕他一剑杀了你?” 白小恬揉了揉脸,揉出一丝贱贱的笑容,道:“练好轻功,遇到剑神也不怕。” 陆小凤忍不住大笑道:“你这是闹哪样?二也不是你这么二的。” “二”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岳洋忽然眉心一颤,然后无比诧异地瞥了陆小凤一眼。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开始听不懂陆小凤在说的话了。而这绝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白小恬忽然气哼哼道:“我才不二呢,你才是二货,你全家都是二货!” 等等,“二货”又是什么意思? 岳洋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小恬,可却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了解不了他的话。 一旁的陆小凤却好像马上就理解了白小恬话中这个陌生的词语的意思。 不但如此,他还笑眯眯道:“你还不承认,炸毛了啊?” 看着接连说出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话的陆小凤,岳洋的眉头简直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他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为什么这些话岳洋却一点都听不懂,他们却可以毫无障碍地交流? 莫非不知不觉之间,这个陆小凤已经在受人影响了吗? 虽说他特地要陆小凤陪自己过来,也有点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受影响的意思,可这算是什么影响? 眼见白小恬气恼恼地又想说些什么,岳洋连忙拉着陆小凤朝着另一边去了。 “你拉我做什么,我都还没说完呢。”陆小凤摆开他的手。 岳洋连忙低声道:“你知道你刚才都在说些什么吗?‘二货’是什么意思?‘炸毛’又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问出的是愚蠢得近乎不可思议的问题一样。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二货不就是……不就是……” 说到最后,他忽然愣住了,楞了好一会儿,才面色苍白,声音颤抖道:“等等,二货是什么意思?炸毛是什么意思?我……我刚刚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岳洋叹了口气,道:“就像是你之前所说的一样,你恐怕是受他的能力影响了。” 陆小凤疑惑道:“可……可这算哪门子的影响?说些胡话也是受影响的表现?” 岳洋无奈道:“我怎么知道这算哪门子的影响?你刚刚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小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神色紧张道:“我……我只是和他说着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嘴里就开始迸出那些我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了,而且,而且有一瞬间,我的心里还闪过一个东西。” 岳洋疑惑道:“东西?什么东西?” 陆小凤比划了半天,但岳洋还是看得有些云里雾里。 于是他干脆就折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简单地划了几下,先是划出了两个小圆圈,然后在小圆圈旁边又画出了两条曲线,在两条曲线里面又划出了一横和另外两条曲线,看上去就像是画了一张简易的人脸一样。 岳洋看得越发摸不着头脑了,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疑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刚刚我的脑子里忽然就闪过这么一个东西。你说会不会是什么邪教的图腾,在他们使用邪功的时候会映在人的脑子里?” 岳洋摇了摇头,看了看那泥地上的图案,踌躇了半天,道:“我倒是觉得这更像是一个符号。” 陆小凤目光一闪,道:“一个符号?可我和他对话的时候,脑子里怎么会闪过一个符号?” “我也不知道。”岳洋皱眉道,“而且我有点觉得……这好像……好像是代表一个人微笑时表情的符号。” 陆小凤听完之后,面色诡异地看了看岳洋,问道:“表情……符号?” 第61章 老乡 看着陆小凤那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岳洋也只是摊开了手,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是猜的。” 不知为何,他笑起来的时候,总会让陆小凤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这个人对他依旧是个谜团,但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对对方生出绝对信任的感觉。 这实在是种很奇妙的信任。 但这也可能是种很危险的信任。 于是陆小凤也挤出了一道苦丝丝的笑,然后把树枝一分为二扔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看向岳洋,道:“你是不是和叶孤鸿来自同一个地方?” 岳洋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想他没有和你说上很多。” 陆小凤叹道:“每次我都想问他到底是谁,他都偏偏要我自己猜出来。” 岳洋笑道:“那是因为他相信你一定能猜出来。” 陆小凤却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可他为什么相信我一定能猜出来?如果我猜不出来呢?” 岳洋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然后他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想那是因为他觉得你也是陆小凤,只不过是另一个陆小凤。” 陆小凤的双眸微微眯成一线,眉间聚起刀刃般薄薄的锋芒。 “另一个陆小凤?这世上莫非还能有两个陆小凤不成?” 岳洋忽然笑道:“为什么不能有?”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4节 陆小凤忍不住瞪着岳洋,一字一句道:“当然不能有。” 岳洋却摇了摇头,笑道:“其实这世上不但能有两个陆小凤,还能有两个花满楼,甚至能有两个西门吹雪。” 陆小凤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瞪了很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能不能说点正事?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岳洋却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道:“其实我说的就是正事。” 他说的的确是正事,但有些时候,正事也会被当成玩笑话,只因为真相实在太过荒唐离奇,换做是他,也必定是不肯往那个方向想的。 他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但正是因为能够理解,所以才会有更多的无奈。 而人世间总少不了这么些无奈,再潇洒的人,也免不了为此一声叹息。 如他所料,陆小凤还是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向他。 但出于礼貌,他此刻还是对着岳洋道:“你能说说你对白小恬这人的看法吗?” 岳洋却道:“我看不透他。” 陆小凤疑惑道:“你看不透他?” 岳洋叹道:“要是想看透他,我还得多和他相处段时日。” 这个人之前行事粗俗无礼,荒诞怪异,但细细想来,这样的举动却是为了探究白衣剑客对他的底线。 他为何要探究对方对他的底线,就为了好奇? 但好奇心太过旺盛的人,往往都死得很快。 他接近白衣剑客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偶遇? 若说是有意为之,背后指使他的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岳洋让陆小凤先去找山庄的庄主,然后回过头看向远方荡着秋千的白小恬,眼底里似有波澜万千。 但下一瞬,他又含了一丝令人舒心的笑容,挺着腰板,慢慢地朝着白小恬走去。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而那个人此刻就在他眼前。 所以他还需要等什么? 白小恬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从秋千下走了下来。 万梅山庄里没有秋千,而这个秋千也是管家派人替他扎的,能在这里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他自然是很满意的。 但会不会有人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不满意呢? 白小恬望向了朝着他走来的岳洋,唇角轻勾,便有一丝如婴儿般又纯又美又翩然的笑容自唇边蔓开。 “你想和我单独谈话?” 岳洋也微笑道:“我想我们的确需要一场单独谈话。” 白小恬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容仿佛更加深了。 “不错,我们的确是需要好好谈一谈。” 白小恬看他的眼神明显与看别人的眼神不同。 陆小凤或许看不出,但他却能看得清楚明白。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白小恬为何会他另眼相看。 不过一切事情都有个源头,找到源头,问题就解决了。 白小恬这便和岳洋一起漫步在青石古道上。 古道旁边是苍苍翠林,这些树一年四季都不会落叶。故此虽是秋冬交际,古树们也是郁郁葱葱,端然而立,如同一抹抹深绿的云穿梭起伏在古道旁。 白小恬轻轻倚靠在树干上,呼吸了一口林间的新鲜空气,然后露出一丝满足的神色。 然后他才朝着岳洋露出一分恬淡如水的笑意,道:“你也是穿越者吧?” 穿越者? 岳洋虽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是为了方便得到真相,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话。 白小恬见他似乎是默认,忽又揉了揉脸,然后仰天长叹一口气。 做完这些以后,他才将目光投向岳洋,面含艳羡之色道:“大家都是老乡,我可就没有你这么厉害了。” 岳洋奇怪道:“厉害?” 白小恬笑道:“你和我装什么蒜啊?咱俩不是半斤八两吗?” 这话说得倒是分明,但岳洋却还是一点也听不懂他的意思。 来到这里以后,他做了什么值得赞许的事吗? 还是说对方将自己误认为了另外一个人? 但岳洋却还是抖了抖眉毛,轻轻笑道:“我哪里有你厉害?” 白小恬叹道:“管家可都告诉我了,你就别装了。” 管家能告诉他什么? 岳洋回想起当初管家放他进门时那有些古怪的眼神,心中忽然升腾起些许不详的气息。 白小恬则歪了歪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笑意盈然地看着他,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眼底里闪烁着虹霓般动人心魄的光芒。 岳洋还在疑惑不解时,白小恬忽然笑道:“你本来是宫九的手下吧,可你后来被庄主抓住,然后就是一顿严刑拷打。” 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知道的事,所以岳洋也没有否认,只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如此。” 回想起在这里醒来时身上的痛楚,他就有些庆幸后来遇到了西门吹雪。 白小恬又道:“但是后来陆小凤放走了你,花满楼想留下你,叶孤鸿却从中阻拦,把你带走了。” 这些话基本上算是说对了。 只是管家是如何知道那么多事情的?莫非他之后特意询问过他家庄主? 岳洋便又点了点头,道:“所以呢?” 白小恬道:“再后来,陆小凤想去追你回来,庄主也和花满楼跟着去了。” 这些话大体上也不错,但不知为何还是听语气还是有些古怪。 岳洋又问道:“这些你都说对了,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白小恬无奈道:“你一定要我指出来?” 岳洋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何不能说出来?” 白小恬便怅然一叹,转而叙叙道:“我想西门庄主并不是个喜欢用刑的人,他若是对你用刑,就说明他一定是对你有特殊的需求。” 岳洋苦笑道:“他的确是对我有特殊的需求。” 在来的路上,西门吹雪已和他将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他才知道了当初受刑是因为他们想得到一些关于宫九的情报。 不过这举动在他看来实在不是很明智。 宫九既然已经放弃了岳洋,就不可能不做些措施防止岳洋背叛。就算能得到一些情报,也不会有太多的用处。 白小恬耸了耸肩膀,含有深意地笑了笑。 然后他忽然说了一句岳洋怎么想也想不到的话。 “他若不是喜欢你,又怎么用刑逼你就范,而不是直接杀了你呢?” 岳洋的面容猛地一搐,眼底仿佛有什么碎裂了一地。 他好像是听懂了什么,但却一点也不想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白小恬又感慨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他喜欢上你的,但你有身段可以给他秀。陆小凤后来好像也喜欢上了你,不过他本来就是个风流花心的种马,乱喜欢人也不奇怪。反正如果他不喜欢你,也不会放你走,更不会在今天和你一起过来。只是对你爱得最深的还是剑神的脑残粉叶孤鸿,他居然特地跑过来把你抢走,哪怕得罪庄主和陆小凤也不在意。啧啧啧,这份深情厚谊真是连我都羡慕得不行。” 听到最后,岳洋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小恬,嘴巴张得仿佛可以塞下好几个鸡蛋,仿佛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被人揭穿真相的滋味大概是不会好受的。 白小恬这样想着,便安慰性地朝着岳洋笑了笑,又道:“不过你放心吧,大家都是老乡,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任何人的,不过你能不能教教我?你这手段也太牛逼了吧?” 第62章 夜袭 ——————————————嫖文世界———————————————— 岳洋这时却忽然默默地瞥了一眼白小恬。 他的面色已经阴郁难看到了极点,就连眼皮底下覆着青色的阴影,眼底的暗霾像是用整个春日的阳光也温暖不了。 白小恬眨了眨眼睛,道:“小岳子,为啥我觉得你看起来好像要吐了一样?” 岳洋却冷冷道:“因为我的确快要吐了,而且还可能吐得很厉害。” 白小恬笑嘻嘻道:“我说你这是怀上了啊?” 岳洋的眼皮猛地一跳,面色也变得诡异无比。 他见白小恬还要上前,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冷冷道:“你最好离我远点。” 白小恬无奈地停住了脚,道:“小岳子,我是开玩笑的啊,你怎么连这么点玩笑都开不起?” 其实他的确不介意被人开玩笑,但他不喜欢这种玩笑。 但岳洋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那份阴霾渐渐在眉目分明的面上退去。 “我让你离我远点是为了你好。” 白小恬不满地跺了跺脚,道:“这哪里是为我好?” 岳洋点了点头,道:“因为你再离我近点,我只怕会忍不住揍你,而且是狠狠地揍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但话的语气听起来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白小恬眉毛倒竖,几乎要跳起来。 “泥煤,我又怎么得罪你了?不就是把推断的真相说了出来吗?就算是推断错了,也不至于揍人吧?” 看他的样子,好似还是没有领会到重点在哪里。 岳洋只得叹道:“我只是好奇一件事。” 白小恬一脸无辜地歪了歪头,道:“好奇什么啊?” 岳洋的眉头微微挑起,道:“为什么你们无论想什么事情都能往那个方向想?” 白小恬无语地看了岳洋一眼,道:“你肿么能这么想?我的心思可纯洁得很,你不信的话就看看我纯洁的眼睛啊。” 说完这句话,他还特意眨了眨眼睛,那眼底润泽通透、灵动多姿,像是一双初生的婴儿的眼睛。 岳洋淡淡道:“哪个方向你自己清楚。”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不准备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机会。甚至说,他宁愿离对方越远越好。 白小恬眼见对方离去,神情越发阴晴不定。 到了最后,他也撇了撇嘴,嘟囔道:“魂淡,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完这句话,他就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然后才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接着便蹦跶蹦跶地离去了。 陆小凤再见到岳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面色好像比刚才见到的时候更差了。 他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问到了他与白小恬都谈了什么,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岳洋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奇怪的东西倒是发现了不少,可惜我已不打算再与他相处下去了。” 看他那副略带失意的模样,就好像是自信满满而去,却一败涂地而回的小将军。 陆小凤惑然不解地看了看他,挠了挠脑袋,道:“这又是怎么了?他是不是说了些让你不舒服的话?” 岳洋苦笑道:“没什么。” 他这辈子曾经遇到过许多人,有的能令他无比恶心,有的却能令他如沐春风。而不幸的是,白小恬大概不会是后者了。 陆小凤越发好奇了。 “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岳洋却只是笑了笑,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对方思考的回路或许与他思考的回路存在极大的差异,但在某些事的观点上,他们应该是一样的。 陆小凤又道:“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岳洋忽然抬起头,望向一望无际的如洗碧空,只觉得心底也空茫了许多。 这世间或许有他熟悉的景,却终究没有几个他所熟悉的人。 所幸他熟悉的人总还是有一个的,而这个人绝不会让他失望。 于是岳洋朝着陆小凤笑了笑,道:“我想我得去找一个人。” 西门吹雪从未去想过自己的名声在外人的眼里究竟如何。 因为他本就是个视名利为粪土的人。 一个剑客若能做到像他这样的地步,也算得上是中上的水平了。 可惜总是有人做不到,而且他们自己也未曾察觉到这个问题。 西门吹雪这几天来一直住在一间在城郊的僻静小屋子里。 可今天他去市集上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个人,一个胆子很大的人。 来人是个生得很年轻很好看的男人,穿的是明锦堂所制的衣服,带的是铸剑大师韩百寿所铸的剑。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个不愁吃穿的世家子弟,而这样的人,就连眼角眉梢里也带着凌人的傲意。 西门吹雪只看向他,眉目疏离道:“你是谁?” 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意,而对方自从看到他之后就一直散着那股杀意。只要是个剑客,就能感到这杀意背后隐藏的意思了。 男人淡淡道:“在下程双。”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是‘剑影’程双?” “剑影”程双是武林新一代的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听说他一旦出剑,就好像有一千把剑同时出鞘一般,形成无双剑影。那攻势宛如奔雷骤雨,迅疾无比,无人可挡。 程双冷笑道:“而你是叶孤鸿?那个敢挑战西门吹雪的叶孤鸿?” 西门吹雪并没有回应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冷冷道:“你是来杀我的?” 程双的眼中掠过一丝蔑然的光,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够不够资格与那个人决斗,如果你败在了我的手下,那么你就已不必出手,我出手与那个人一战就够了。” 他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但双方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如果败了,那就一定是死了,而死人一向是不必与人说话,更不必与人决斗的。 西门吹雪只看了看他的剑。 那是一把很好的剑,剑上镶嵌有十三颗圆润生辉大小不一的明珠,剑身寒凛异常,似乎是用玄铁所制。 这的确是把好剑,一把谁都想拥有的剑。 而拿剑的人的剑术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说他今日来到市集上只是想买几个杂役,替自己打理房子,但既然有现成的对手找上门来了,他自然是要表态的。 西门吹雪便淡淡道:“如果你再练二十年,或许还可以和我一战。” 这是他当年对苏少英说的话,而如今他也对着这年轻人说了这番话。 这番话本是金玉良言,可惜却只换来程双的一声嘲讽的冷笑。 而冷笑过后,他们也已经无话可说,能用来说话的,只有剑而已。 叶孤鸿虽然有“武当小白龙”之称,但也并非剑技基甲天下的高手。 他对万梅山庄之主提出决斗,大概也是因为对方成了亲,走下了神坛而一时激愤怨恨之下的行为。 这样草率做出决定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就算他的确有无双剑术,但也可能会被分散注意,动摇心神。 而程双也对自己的剑很有信心。 他已清楚赢的人一定是自己。 可后来程双却隐隐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对方的杀气忽然开始积聚起来,积聚到最后,他只觉得身上有一座大山紧紧压着,连口气都喘不过来。 剑意不是剑术,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累积而成。 而这不过是个年轻的武当弟子,怎么可能有宗师一般的剑意? 眼见对方杀气焊烈,程双终于按耐不住,出了自己的剑。 恐惧和急躁是最能扰乱人心的武器,谁也无法逃脱他们的联合打击。 他的剑术的确厉害。 当他出剑的时候,手中一抖,那一把剑就似分成了上千把剑,形成了漫天残影袭向西门吹雪。 而一个人又怎能对上一千把剑? 除非他自己也有一千把剑。 西门吹雪却只出了一把剑。 他只用了一剑,而那单单的一把剑迎上对方的剑影,就像是洒下一把大网,用最迅疾最悍然的剑势封住了对方所有的剑路。 程双的瞳孔因为恐惧和惊讶而骤然爆缩。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感到后悔,因为下一刻,对方的剑就如流星一逝般点过了他的喉咙。 西门吹雪看着对方眼底的光渐渐消散于虚无之中,神情之中已经多了几分萧索寂寥之色。 学剑自该诚心正意,若是太过骄傲,又或是没有信心,都会死得很快。 这个年轻人的剑术的确不错,如果他再耐心磨练几年,不再那么傲气凌人,或许就不用死得这么快。 而当西门吹雪像往常一般吹落剑锋上的血滴之后,他却将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处。 那个角落本该有某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可现在却已不见了。 刚才西门吹雪望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个男子穿得普通,人却长得很好看,面上还带着一丝如春水秋波般温柔的笑意。 但西门吹雪却知道这个人从他与程双见面的时候就一直注视着他们。 那注视的眼神却令人很不舒服,至少西门吹雪就觉得很不舒服。 虽说他本不屑于理睬对方,但也不会轻易地放松警惕。 可对方如今却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很忽然。 西门吹雪不是没机会追,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追。 不过这个人的轻功绝对不弱,而且可能比陆小凤的还厉害。 这一夜,他已办完了事,便在客栈里暂时住了下来。 他今天杀了人,虽然不是预期之内的事情,但他还是要洗个澡。 对于某些人来说,洗澡和杀人一样,也必须是认真对待的事。 只有这样以后,他才肯真正地沉到澡盆中,也暂时沉了自己的杀意。 但只过了一会儿,原本闭着眼的西门吹雪忽然一睁双眸,眼中凝了悍然无比的杀意,声音如霜似铁道:“滚出来。” 窗外仿佛有人影绰绰,但却令人看不真切。 一声轻笑响起,接下来,便是一个令人陌生的声音。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是个很好听的声音。 可那声音在西门吹雪听来却一点也不令人舒服。 “在下常越冰,听闻阁下日前照拂过我师弟的生意,所以特来答谢。” 西门吹雪白润如玉的躯干上还挂着细细密密的水珠子,像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明珠似的。而在这个情况下,他的眸子却越发黑沉了,像是黎明前的天空,沉郁到了极点,透出些许凄寒神秘之意。 而他听到了这话之后,也只是冷冷道:“你是白天的那个男人。” 自称常越冰的男人欢快地笑了一声,道:“不错,正是我。我躲到那里看你,只不过是为了想看你的剑。” 西门吹雪微微眯眼道:“你看了又能如何?” “我看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以寻常的方法,是对付不了你的剑,也杀不了你的。” 常越冰忽然推开了窗户,露出一张微微含笑的面孔。 他的微笑看起来依旧是那么迷人和温柔,任何女孩子看了都不免得要心动。 可他的眼底却是择人而噬的无底冥黑。 西门吹雪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对付自己。 这世上有些人杀人是根本不需要理由的,而杀这些任意妄为的人也不需要理由。 所以他只是冷然道:“所以你选择在我洗澡的时候来。” 这实在是个高明无比的策略,也是个卑鄙无比的策略。 常越冰笑着拍了拍手,道:“因为我想你虽然是剑客,也是个人。你洗澡的时候总不至于也带着剑。没想到你还是带着剑,不过这也不要紧。我的机会还是很大。” 西门吹雪眉间安然,不骄不躁,只是眸间多了几分清冷之色。而他看向常越冰的似乎,他的唇角依旧带着一分讽刺般的尖利笑意。 “你的衣服就在旁边,但你若要穿上衣服,可就没时间躲过我的攻击了。”常越冰却仿佛没有看见那笑意中的讽刺似的,依旧笑道,“可身为绝代剑客,你肯光着身子来杀我吗?” 第63章 故人 ————————————————嫖文世界——————————————————— 常越冰说完之后,还朝着西门吹雪笑了笑。 他笑的时候仿佛连眼角眉梢里都含着笑意。 西门吹雪却只是眉毛微挑,敛了一丝冷然笑意在唇边。 他一向很少对敌人笑,一旦笑了,那笑容中总是带着点讽刺的味道,而这次也不例外。 然后他忽然问道:“你和你师弟有仇?” 常越冰笑道:“我是他唯一的师兄,他是我唯一的师弟。这世上我是他最亲近的人,我们又怎么会有仇?” 西门吹雪冷冷道:“他和你是一样的人?” 常越冰的眸色忽然一暗,眼底仿佛含了些许叹息的意味。 “我倒是希望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可惜他不是。” 西门吹雪则道:“那是他的幸运。” “那怎会是他的幸运?” 常越冰猛地抬起头来,刀削般的双唇似被咬出了血一般泛着诡异的殷红。而他的一双眸子翻着愤怒的冷光,似是含着一团团绿色的寒焰。 “我早就看出他本该是和我一样的人,可惜他一直都看不清。而他越早看清,心中的痛苦就越少。” “等他看清了,他就能成为另一个我。”他忽然收敛了冷意,笑含桃花,眼角生春道,“所以为了帮他看清,我就只好为他杀人了。” 这个人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他那师弟好。 瞧他那神情,仿佛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再也听不进别人的话了。 西门吹雪忽然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剑从澡盆的边缘上抽了出来。 他一向是爱剑成痴,就算是在洗澡,也绝不会忘记带上自己的剑。 常越冰的眼角被那剑上反射的冷光照得微微一跳。 他唇角的笑意却分毫无改,反而更柔更缓更缥缈了。 然后他将身体渐渐弯曲成一个有利于他的曲线,又将手摆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可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随时可以暴起突袭自己猎物的黑豹子。 一切都完美无比。 他有自傲的资格,因为还有一张牌对方应该没有料到。 而这张牌才是决定胜负的王牌。 西门吹雪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冰雪凌然之色快要溢出。 他想问的话已经问完,想确认的事也已确认好,所以话已到了尽头。 常越冰冷笑一声,然后轻轻抬起了手。 他仿佛只是随意的一挥,袖中就飞出了数百枚金钱镖,宛如疾风骤雨般幕天席地而来。 西门吹雪只抽剑入水,吞吐日月的凌厉剑势划过澡盆,断木削板,破空而出。 下一瞬,便有十几块木板以迅疾无比的速度朝着金钱镖飞去。看似势不可挡的金钱镖就这么被钉在了板子上。 但还有其中一块木板划向了另一边的烛台,灯芯被生生截断,烛光也被瞬间掐灭。 窗户还开着,但月光并不明朗,于是室内便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中。 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黑暗,而是黑暗里潜藏的东西。 常越冰心底猛然一荡,但他冷静下来耳听八方的时候,却发现处处都是声响,处处都有可能是西门吹雪所在的位置。 而如果这个时候西门吹雪出剑,他是必死无疑的。 可惜西门吹雪并没有这么做。 相反的,下一瞬,他居然重新点燃了蜡烛。 烛光映出了他那飘摇不定的眸光,也映出了他那如雪的白衣。 原来趁着刚才那一瞬的黑暗,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依旧赤着脚,滴着水。 有晶莹剔透的水滴子从他冷如青霜的面容上蜿蜒而下,留下一道道近乎透明的痕迹。他那乌沉沉的眸子仿佛含着雪亮的锋芒。耳边还湿润着的墨色长发则微微缠绵卷曲,映射出森冷的光,衬得他的面容愈发苍白如雪。 常越冰却叹道:“你刚才没有杀我,是想趁着这机会穿衣服吗?”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我刚才不杀你,是因为我绝不在黑暗中偷袭。” 这的确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代剑客。 一名绝代剑客该有的剑术、剑意和原则,他都有了。 常越冰却无奈地叹了口气,温柔地笑了笑。 “可惜那是你最好的机会,现在的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忽然冷冷道:“你在洗澡水里下了毒。” 常越冰不由得微笑道:“你终于察觉了?” 但他想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太迟了。 西门吹雪却淡淡道:“正是因为察觉,所以我才叫小二换了澡盆和水。” “你撒谎。”常越冰的眉心猛地一颤,面色微白,却还是强笑道,“我可未曾听过武当的叶孤鸿还精通药理。” 他下的毒无色无味,不精通药理的人绝不能察觉。 西门吹雪却没有再说话。 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能够逼他。 而下一刻他终于出了剑。 剑光如流星划空,如电碎苍穹,仿佛带着可以斩尽世间一切污秽的力量。 举世无双的剑意,仿佛可以使日月颠倒,沧海翻腾,惊心动魄之余,令人仿佛可以听到龙吟般的清啸。 下一瞬,常越冰瞪大了双眼。 而剑锋已经点过了他的喉咙。 ——————————————————————————————————————— 岳洋从未想过他能在去寻找西门吹雪的路上遇上一个人。 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舒秦。 他倒是与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舒秦有些不同。 他的面颊削瘦,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萧然之意,面上也没有了那种用以伪装的温柔笑意。 这个时候的舒秦,是喜欢剁人手指的那个舒秦,还是依旧无辜的那个舒秦?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想上去看看。 而当他发现有人正盯着他的时候,忽然回过头去,等他发现是岳洋,忽然瞪大眼睛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岳洋只摊手笑道:“这是人人都能走的大街,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舒秦疑惑地看了看他,道:“你盯着我看,是因为你知道我是治过你的大夫?” 岳洋笑道:“我当然知道。” 舒秦目光一闪道:“可我为你包扎伤口的时候,你好像还在昏迷。” 岳洋笑道:“我总有办法知道你的长相的。” “难得会有人注意我这种无名小卒的长相。”舒秦这才有些艰涩地笑了笑,“那么你是来找我的?” 岳洋笑道:“我是去找我的朋友的,不过正巧碰到了你。” 舒秦敛眉道:“我也是去找你的朋友。” 岳洋笑道:“你怕他大难临头?” 舒秦点了点头,道:“看来我的话已经被带到了,既然如此,那就一道走吧。” 岳洋却笑道:“不急不急。” 舒秦见他如此,不由得眉毛一紧,道:“你是不信我的话?” “我不是不信,而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有事。”岳洋却叹道,“他不让别人有事就已经够好的了。” 常越冰或许武功不错,但却绝不属于绝顶高手的那一行列。 就算他能下毒,西门吹雪也不会轻易中招,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 舒秦却神情肃然道:“实不相瞒,我的师兄只怕要对你的朋友下手。” 岳洋笑道:“那又如何?” 舒秦跺了跺脚,心急如焚道:“我师兄以前杀过武功比他高出很多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岳洋淡淡道:“他能杀武功比他高很多的人,一定是因为他用了无比卑鄙的手段,比如说下毒。”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5节 舒秦叹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清楚你朋友的性命危在旦夕。他特地跑过来和我说要去杀人,那他就一定要去杀人。” 岳洋笑着眨了眨眼睛,道:“那你呢?你不是他的朋友,但你却好像比我还着急。” 舒秦忽然愣了楞,然后面色煞白道:“你在怀疑我?” 岳洋摸了摸下巴,无奈道:“我可并没有这么说。” 舒秦苦笑道:“你是觉得我和师兄是一伙的?你觉得我是想让你引着我去找你的朋友?” 岳洋叹道:“你想得未免太多了,多心的人只怕会活得很累。” 舒秦冷冷道:“我若不多想,早就死了。” 岳洋又道:“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药箱?” 舒秦疑惑道:“药箱?你为什么要看药箱?” “我想知道你的药箱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岳洋却只是笑道,“看完药箱,我们就一起走吧。” 舒秦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他,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把药箱交给了岳洋,而岳洋看到只有药草的隔层之后,也松了口气。 当初在客栈里休息的时候他曾接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管家写的,信里也提到了药箱里藏有手指的事,所以他才会知道。 如果舒秦还没有杀他的师兄,那他根本不可能会在药箱里放根手指。 虽然这不能完全消除他的嫌疑,但也已经足够让岳洋暂时相信他了。 ——————————————————————————————————————— 要找西门吹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也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事。 因为他们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叶孤鸿杀了程双的消息。 江湖上的消息总是流通得很快。 所以寻找西门吹雪的住处,也就容易了很多。 但走到客栈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客栈昨夜又死了人。 舒秦拍了拍桌子,朝着掌柜急声问道:“死的人是谁?” 掌柜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满脸堆笑道:“死的人不是那位住在这里的客人,您请放心吧。” 可话音一落,舒秦却被这话吓得倒退了几步,神情骇然,面色惨白如纸道:“死的人……难道是……” “死的人是你的师兄。” 舒秦和岳洋回过头去,却发现西门吹雪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如雪,透着一股子寒凛的气息,那双眸子却漆黑如墨,透着属于夜空的寂寥和深邃。 可当他看到岳洋的时候,眼底却泛起了一丝暖意。 那是他见到朋友才会露出的暖意。 岳洋朝着他挥了挥手,舒秦却颤声道:“是你杀了他?”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人也在颤抖,就连他的眼睛里也是光影缭乱。 西门吹雪淡淡道:“是。” 舒秦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朝着后面退了好几步才停稳,目光已有些涣散地说道:“他……死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他的尸体就在厨房后面的空地里,你可以自己去看。” 舒秦先是愣了愣,然后猛地抬起头,不顾一切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路上东倒西歪的,还撞翻了不少东西。 岳洋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看来这里的他还真是无辜的。” 只是叹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去想如今的舒秦是怎么变成之后的舒秦的。 原来这世上虽然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说,但许多事皆是因缘际会。 或许舒秦的确有成为另一个常越冰的本质,只是需要适当的激发。但若没了那份激发的机会,他还会是原来那个心性恶毒,残忍卑鄙之徒吗? 西门吹雪又道:“你为何要来找我?” 岳洋只是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话我还是得问问你。” 西门吹雪淡淡道:“有什么话等会儿再问。” 有些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问出来,而且还要一件更重要的事摆在面前。 岳洋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饿了?” 西门吹雪的唇角仿佛含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口中则道:“人总会饿的。” 岳洋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慢慢吃吧,我要去厨房后面看看。” 这世上好像没几个人敢拍西门吹雪的肩,但对岳洋来说却做得自然无比。 然后他走到了后院,看到了望着常越冰的尸首发着呆的舒秦。 他目光呆滞,面色惨青,嘴唇发着白,肩膀微微颤抖着,好似已完全丧失了原本的锐气。 岳洋忍不住叹道:“我以为他会是你在这世上最痛恨鄙夷的人,可现在他死了,你却好像比谁都伤心。” 舒秦这才回过神来,眼底里带着死灰一般的冷寂。 “他是我是师兄,也是我师父唯一的血脉,他死了,我师父就绝后了。对我来说这比任何事都糟糕。” 岳洋叹道:“相信我,这绝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舒秦忍不住站起身来瞪着他,道:“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 岳洋却用一种令他看不懂的眼神看向他,道:“有,而且那种情况绝对糟糕得多,糟糕到会让你绝望疯狂。” 舒秦低低一笑道:“你说的就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岳洋苦笑道:“你可以这么说。” 其实他的确见过,而且也亲自感受过。 舒秦忍不住好奇道:“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什么?” 岳洋叹道:“那种情况就是你自己杀了他。” 舒秦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他,然后他忽然笑了笑,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会杀他?” 岳洋忽然澹然一笑道:“你当然不会有心去杀他,这只是假设而已。” 舒秦叹道:“无论如何,我要把他的尸体运回故乡安葬。” 岳洋道:“然后你就继续出来行医?” 舒秦无奈地苦笑道:“我不行医还能做什么?” 岳洋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道:“那你最好别变。” 舒秦惑然道:“变的是什么?我又为什么不能变?” 岳洋只是叹道:“别变成另外一个人就行了,如果你真的变了,总有人会来收拾你的。” 舒秦愈发不解了:“你都在说些什么混话?” 岳洋笑了笑,道:“既然是混话,你听了就当放屁吧。” 说完这些,他就回过头去准备去找西门吹雪。 而西门吹雪这个时候正在用午饭。 岳洋便坐到了他的对面,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 岳洋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西门吹雪淡淡道:“看你。” 岳洋不由得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西门吹雪只是淡淡道:“在你问我之前,我有话要问你。” 岳洋笑道:“你想问什么?”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说这里的舒秦是无辜的,你是说你见过的另外一个舒秦不是无辜的?” 岳洋叹道:“那个不无辜的舒秦已经死了,所以你其实不必担心他。” 说完这些,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请了另一个舒秦来看你的病,没想到他却是个喜欢剁人手指的疯子,而且这个疯子居然还是……” 他刚接着说这疯子是被某个人推荐的,却看见舒秦从里面走了出来。 岳洋立刻闭上了嘴巴,却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人的脚步声。 他还是看着西门吹雪,准备说点别的话,却见舒秦忽然有些惊喜地叫道:“戚兄,你怎么来了?” 戚鸣雁爽朗地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岳洋。 这自然是因为对方看着他时的神情实在太过悚然古怪,简直就像是活见鬼一般。 第64章 攻略 ——————————————————嫖文世界————————————————— 戚鸣雁先是上前拍了拍舒秦的肩膀,然后微笑着看了看岳洋,挑动的眉毛里洋溢着好奇之意。“为何你看到我的样子就像是活活见了鬼一样?” 岳洋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侧过头,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一个死去的朋友长得很像。” 戚鸣雁目光忽的一闪,面上仍是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他嘴上这么说,私底下却培植了一个替身,那个替身与他倒是十分相似。 岳洋还没说什么,西门吹雪却先放下了筷子,起了身,朝着楼梯走去。 岳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去哪儿?” “回房间。”西门吹雪头也不回地说道。 现在客栈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那么有些话便不应在这里说了,房间反而会是个理想的谈话场所。 岳洋便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回过头来,却发现戚鸣雁若有所思地看着西门吹雪离去的背影,墨玉似的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岳洋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他,道:“你在看什么?” 戚鸣雁笑道:“看一个用剑的好手。” 岳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道:“你莫非已看出他是谁?” “这江湖上爱穿白衣的剑客不少,但拥有这样的剑气的人却不多。”戚鸣雁淡笑道,“可我想他不会是西门吹雪,那么他就只能是传言中剑道大进的叶孤鸿了。” 岳洋唇角一挑,一丝笑意已随之蔓上。 “你的眼光果然很毒。” 戚鸣雁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是谁?” 岳洋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道:“你是戚鸣雁。” 眼前这个人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戚鸣雁,也是差点让西门吹雪不明不白地死在山洞里的戚鸣雁,更是因为想保全他的性命而死在秦小花手下的戚鸣雁。 岳洋的眉头微微皱起,眼底里仿佛多了些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他不是那个戚鸣雁。 那个戚鸣雁已经死了。 可惜他最后死了,死得无奈,死得窝囊,也死得可悲。 也幸好他还是死了,否则死的人就是西门吹雪,难过的人就是陆小凤了。 这个地方的许多人都让岳洋感到熟悉又陌生,熟悉到令人惊骇,却又陌生到无比诡异。 而眼前的这个戚鸣雁,也不过是与一个死去的亡灵相似的人罢了。 戚鸣雁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往嘴里塞了点芙蓉糕,嚼了几下之后,才道:“但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 从沉思中回到现实之后,岳洋只是笑着抖了抖眉毛,道:“你可以叫我岳洋。” 不过他更希望人人都能叫他陆小凤,只有陆小凤这个名字才能给他带来独一无二的归属感。 “这个名字我倒是没听过。” 戚鸣雁说完之后便继续吃着糕点,他的嘴巴好像从来没停过一样。 但他忽然看向岳洋,眼中光芒闪动道:“但这个名字或许很快就会被很多人知道了。” 岳洋笑了笑,耸了耸肩膀,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对方的习惯和乐趣,但对方却不明白他心中的隐忧。 这个时候的戚长明是不是已经死了? 若他已经被万梅山庄之主所杀,那戚鸣雁还会布下那个骇人的计划吗? 就以他残害男童女童的累累劣迹,戚长明就称得上是畜生中的畜生,禽兽中的禽兽。 可不知为何,岳洋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个老畜生还活在世上,至少,他希望戚长明还没死在万梅山庄庄主的手里。 想到此处,岳洋又看向戚鸣雁,轻轻笑道:“你来这里是想找舒秦的?” 他忽然回过头去看了看舒秦。 舒秦已经一个人在桌子上喝了很久的酒。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地看向戚鸣雁,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始终插不上嘴,神情中便多了几分落寞之色。此刻听到戚鸣雁似乎是来找他的,舒秦便眼前一亮,连脸庞上裹挟的倦色也消散了许多。 戚鸣雁却只是朝着舒秦笑了笑,然后继续看向岳洋,道:“我其实是来散心的,听说这里出了命案,就特地跑来看看。” 舒秦的神情微微一暗,然后苦笑了一声,继续喝着小酒。 不过酒下去得越多,他的眼睛就越亮,亮得摄人心魄。而亮到最后,也已经透出了些寒意。 戚鸣雁又笑道:“不过我的运气不错,来的路上居然还遇到了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 岳洋敛眉道:“你遇到了花满楼?” 戚鸣雁淡笑道:“他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而且他身边还有个比他更有趣的人,那个人的名字叫白小恬。” 岳洋的面容在刹那间变得毫无血色,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身子一软,几乎像是块破布似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白小恬?你说花满楼身边的人叫白小恬?” 这个名字好像有什么奇特的魔力似的,竟能使得他面色大变。 戚鸣雁眼见他惊骇无比的模样,似乎不能理解这名字为何能对他有如此大的打击。 他想了想,不由得敛了一丝笑意在唇边,像是看场好戏似的问道:“你好像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岳洋咬着牙说道,也说不出是无奈还是气急,眉头拧成了疙瘩,一张俊俏的脸也几乎要皱成一朵迎风绽开的菊花。 “可他怎么会跑出来遇到花满楼的?他不是该在万梅山庄吗!?” ——————————————————————————————————————— 花满楼也没想到今天出来散心竟然会有意外之喜。 他原本还在为苏沁云的死而忧伤不已,却没想到出来之后遇到了名震天下的戚鸣雁,还遇到了一个无比有趣的人。 那个人似乎也是出来散心,一开始似乎只是见他长得斯文清秀,上来和他打了招呼,问了名字之后惊讶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笑嘻嘻地和他攀谈起来。 而问了对方的名字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是传言中住进万梅山庄和庄主切磋剑道的白小恬。 可这个人一点都没有那位庄主的冰冷无情,说起话来还让人有着说不出的轻松愉快。跟他说话久了,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脏也不断加快。 对方的声音宛如孩童一般透着纯粹的气息,说出来的话也叫人忍俊不禁,想必他一定长得很可爱。 而对方嘴里蹦出来的那些新奇的词语,比如“尼玛”、“泥煤”“岂可修”,他不知怎的,只是第一次听到,便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 “尼玛和那个冰山相处实在太闷太没意思了,泥煤的我和他说了半天,都只能说剑,说到别的,他就不感兴趣了,实在是岂可修啊。”白小恬腮帮子一鼓,仰着头望着天,一脸无奈的表情。 花满楼莹然一笑,恍如春花秋月一般。 “所以小白你就溜出来了?” 白小恬鼓起腮帮子,不满道:“你肿么能这么叫我?听起来多白目啊。” 花满楼微微一愣,然后又盈盈笑道:“那就叫你小恬弟吧?” 白小恬这才笑逐颜开道:“那我就叫你七童啦。” 花满楼疑惑道:“话说回来,小恬弟你是想躲着西门庄主吗?” 白小恬笑嘻嘻道:“那倒不是,我得攻略他,可是和他呆着实在没意思啊。” ——其实我真正想攻略的对象可只有七童你啊。 谁都知道花满楼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了,和这样的人相处,绝对比和万梅山庄的庄主相处要有趣得多。而且和那位庄主他目前能谈的也只有剑了,要攻略起他来还是有些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先攻略善解人意的花满楼好了。 花满楼无奈地笑了笑,道:“攻略他?你也太调皮了。” 他好像已经完全理解这些从来没听过的词语是什么意思,而且已完全接受了这些新奇的词语的存在。 白小恬笑道:“啊,没什么,话说你知道岳洋在哪儿吗?他好像也出来了。” 花满楼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和一股熟悉的剑意。 来到他身后的人应该是岳洋和叶孤鸿。 可他怎么会来这儿? 白小恬立刻眼前一亮,朝着岳洋招了招手,岳洋却只能苦笑。 然后岳洋看了一眼神情冷肃的西门吹雪,叹道:“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听到白小恬见了花满楼的消息,他就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来。 这个花满楼虽然不是他认识的花满楼,但他也不想见到对方如白衣剑客那般变得失去自我,毫无原则。 所以他便通知了西门吹雪,在路上边走变问了些话,然后便依着戚鸣雁的提示找到了在湖边散步的花满楼和白小恬。 西门吹雪听了他的话,却面冷如铁道:“不能。” 岳洋朝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我还没说,你就直接说不能?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西门吹雪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白小恬,道:“因为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所以我才说不能。” 岳洋笑着摸了摸脑袋,道:“我是希望无论你接下来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能忍住不对白小恬动手,这个条件不算难吧?” 他毕竟还有事要问白小恬,而且还是些很重要的话。 西门吹雪却斩钉截铁道:“不动手我可以做到,但我不能看见他,也不能听见他说的话。” 说完这些,他就直接走开,再也没有回过头来,夕阳之下,那道背影被无限地拉长,生生透出些坚冷孤绝的气息来。 岳洋看着他那道颀长的背影,只得怅然一叹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正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才懂得回避某些能让他恶心到想吐的人。 白小恬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你们小两口嘀嘀咕咕地说啥呢?秀恩爱分得快啊啧啧啧。” 岳洋几乎被呛得呼吸一滞,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皱眉道:“在你眼里两个男人就不能是朋友吗?” 白小恬笑了笑,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道:“那你和庄主大人也不是那种关系了?” 岳洋神色坚毅地挺起胸膛,站直身体道:“绝对不是。” 白小恬忽然松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岳洋笑道:“我倒是想问你些上次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白小恬却撇了撇嘴,道:“上次还凶偶,这次想问问题就对偶客气了,哼,你这个小贱人。” 上次他似乎说陆小凤是风流花心的种马,这次改说他是小贱人? 岳洋挑了挑眉毛,然后又像是习惯了似的很快平缓开来。 白小恬立马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只要小洋洋你肯帮我一个忙,我一定知无不言。” 岳洋只得干巴巴地笑了笑,假装没听到他是怎么叫自己的,继续道:“这个忙可不能太难,也不能有违道义。” 他虽然还没答应,但也很好奇对方想让他帮什么忙。 白小恬忽然一本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洋洋,七童我觉得已经可以成功掰弯了,你帮我出主意一起攻略别人吧。” 岳洋疑惑道:“掰弯?攻略?” 白小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你穿越之前都在干嘛啊?掰弯和攻略就是让他们喜欢上男人呗。” 让他们喜欢上男人? 难道除了这个荒诞无比的目的他就没有别的目标了? 而这样的人身上真的能有让他们回家的线索? 岳洋忍住问出来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瞥了白小恬一眼,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白小恬笑嘻嘻道:“我要你帮我一起攻略庄主大人和城主大人。” 岳洋的身体忽然已经完全僵住。 他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踩到了狗粪堆里,而且还踩得很深,连拔都拔不出来。 第65章 西陆番外 冷月如钩,银盘似玉,明辉漫然,流泻如瀑。 陆小凤抬头望去,只觉得那被云朵半遮半掩的月光恰似美人的眼波流转,光华内敛,醺然欲醉,轻飘飘漫漫然,不经意间,便让人心神一荡。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西门吹雪一起喝酒了。 而趁着这样的醉人的月色,若是不喝酒,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于是他便躺在西门吹雪常常坐着的那张藤椅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哼着小曲。 西门吹雪平视前方,容色淡漠得宛如一缕烟尘,眼底是湖面般的波澜不惊。 经历了那么多荒诞离奇的事之后,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被称为是他们的江湖,他们的家。 不会再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一个个冒出来,也不必再顶着别人的名字活下去。 以前看来这不过是最低的要求,可现在看来,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所以陆小凤已对一切都很满足。 容易满足的人总比容易不满足的人要快活得多。 但闲下来的时候,他又觉得空虚得很,仿佛心底里生出了个洞,需要什么东西来填充。 他有时候一点也不想管那些麻烦事,可当麻烦真的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总是学不会拒绝,因为当他管闲事的时候,心底里的那种空虚感就会被一扫而光了。 遇到一般的麻烦,他总是可以自己解决。 可当下次遇到大麻烦的时候,他或许还是得来找西门吹雪。 所以陆小凤只是看向西门吹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下次我求你出手的时候,能不能别和我的胡子过不去?” 西门吹雪回过头来看了看他的那两撇小胡子,看了好一会儿,眼底里渐渐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以。” 按理说,这个条件并不困难,就算是答应了也没什么。只是他答应得太过干脆,干脆到让陆小凤忍不住生出怀疑之心来。 所以陆小凤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挑了挑眉毛,道:“那下次我来找你的时候,就不必剃胡子了吧?” 虽然剃了胡子以后他觉得自己会变得比以前更年轻更漂亮,但这宝贝胡子长出来可不容易,所以他总是格外地珍惜。 西门吹雪却负手而立道:“你得拿别的东西打动我。” 陆小凤无奈道:“可这世上还有别的东西能打动你吗?” 西门吹雪挑眉道:“没有。” 陆小凤忍不住诧然地看了看他,道:“真的没有?” 西门吹雪冷冷道: “自然没有。” 陆小凤看了看他的笑,忽然笑道: “既然我不能打动你,那我就只好威胁你。” 这世上敢威胁他的人好像不多,但陆小凤就算得上一个。 之前他还威胁西门吹雪要烧他的房子,但西门吹雪也不在乎,难道陆小凤还能说出比烧房子更可怕的威胁? 西门吹雪那恍如冰雪雕塑般的面容掠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你要如何威胁我?” 陆小凤忽然站了起来,一脸肃然道:“我要说的只怕是世上最可怕的威胁。” 西门吹雪又淡笑道:“最可怕的威胁,却不一定是有效的威胁。” 陆小凤忽然目光炯炯地看了看他,然后指了指他的床,一本正经道:“如果你不肯出手,我就会在你的床上滚上几圈。” 这算是什么可怕的威胁? 西门吹雪的确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他的床若被人被滚了,那就换张床,大不了,他就干脆不住这个房间。 所以即使是烧房子也比这威胁要可怕得多。 陆小凤却是一脸的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西门吹雪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仿佛远山轻曲,重重叠叠。 陆小凤仿佛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抖了抖袖子,整了整衣服,道:“我现在是不是洗得干干净净?” 西门吹雪看了看他,唇角轻扬道:“你的确洗得很干净。” 陆小凤又笑道:“可是当我求你之前,我就会先到泥地里滚上几圈,在你的庄子到处走走摸摸,然后在你的房间里光着脚四处走走,在你的床上滚上几圈,最后我才到庄里的池子里洗个澡。” 谁都知道西门吹雪素来有洁癖,他的洁癖就和他的剑道一样执着。即使他可以把庄子卖掉,回想起来怕是也有些难受的。 所以陆小凤说完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向西门吹雪笑道:“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世上最可怕的威胁?” 西门吹雪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到他有些头皮发麻以后才慢慢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不反对。” 陆小凤也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 西门吹雪只迎上他的一双眸子,淡淡道:“庄子可以卖掉,我为什么要在乎?” 陆小凤苦笑道:“这个庄主你从小住到大,竟然也舍得卖掉?” 西门吹雪眸光微敛,容色淡漠道:“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陆小凤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我做了那些事之后,你回想起来的时候,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难受?”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既然已经卖掉了,我又何必要去回想?” 陆小凤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可如果有人要烧我的房子,或是要逼得我不得不卖掉房子,我是不可能完全不在乎的。” 可西门吹雪却好像完全不在乎。 他的生命中除了剑,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值得在乎的东西。 西门吹雪忽然淡笑道:“我的朋友本就不多,救过我命的朋友更只有你一个。” 陆小凤笑道:“幸亏我是你的朋友。” 西门吹雪却道:“可惜你不用剑。” 这句话他说的突然,也说的古怪。 陆小凤不禁疑惑道:“为什么说可惜?” 西门吹雪淡淡道:“以你的天资,不学剑实在有些可惜。但你的性子却不适合学剑。” 许多人只知道陆小凤爱惹麻烦,爱找女人,爱多管闲事,却不知道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他只看了一次叶孤城的剑法,就已将他的一个剑招学了好几成。这样的眼力和天资,实在是一般的武林人士难以比及的。 陆小凤看了看他,忽然笑了笑,道:“可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可惜。”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觉得不可惜,是因为你不喜欢杀人。” 陆小凤笑道:“所以我的确不适合学剑,而且我若是学了剑,也就不能和你做朋友,只能做对手了。” 西门吹雪却平视前方,眼底仿佛沉凝着瀚海清波。 “对手也可以是朋友,朋友也可以是对手。” 这世上既然连肝胆相照的仇敌都可以有,又为何不能有肝胆相照的对手呢?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我下次求你的时候,是不是还得剃胡子?” 西门吹雪的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好像是的。” 第66章 恶意 晨光漫漫洒开,暖烘烘明晃晃地刺着人的眼,大片大片地落在岳洋的面上,却驱不散他眼底下的阴影。 这江湖中有些顶尖的高手在俯视人的位置呆久了,人也总会变得格外地寂寞孤独。高处不胜寒,最是催人肠。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也可以理解。 所以叶孤城会想到去篡位,所以宫九会觉得受虐才能满足自己。 他们的行为初看时不可理解,但想得久了,倒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又算是什么? 他到底是受人指使,还是单纯觉得这样做很有乐趣? 岳洋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小恬,看了好久,久到他终于可以平息下心中的躁动的时候,他才语气冷淡道:“你是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吗?” 白小恬一愣,然后嘟囔道: “好玩?我并没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啊。” 岳洋淡淡道:“那么你想让他们喜欢上你?” 白小恬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弄得几缕头发垂在了眼睛旁,然后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并不想。” 岳洋的目光倏然一跳,像是被阳光刺了刺,双瞳微微眯成一线,道:“不想?” 看他的样子,好像没有必要说谎,可如果不是说谎,那这又算是什么意思? 白小恬忽然伸出手似乎拍拍岳洋的肩膀,却被岳洋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心中略显恻然,然后有些失落地垂下了手,但还是笑道:“小洋洋,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你想不想和七童说说话?他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呢。”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6节 岳洋这才将目光投向花满楼,白小恬则往旁边一躲,然后懒洋洋地靠在了树边,像是个小猫一般缩了缩身体,眯着一双清凌凌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他们露出甜甜的笑。 他的笑的确很甜,只是甜得有些不自然,甜得令人有些发腻。 花满楼并没有偷听他们讲话的意思,所以只是在远处静静站着。 他低垂着眼,轻敛着眉,慢抚着大理石的栏杆,就好像上面的清凉之意能透过他的指尖传到心底似的。 花满楼是个看不见的人,所以那双乌沉沉的眸子中没有一丝光彩。 但他的面上的那抹清润的笑容,却比任何人都光彩照人。 他的确与岳洋记忆中的那个花满楼很是相像。 可越是相像,就越是让他想念自己的老友。 另外一个世界的花满楼又在做什么呢?他听到自己失踪的消息又会如何反应? 岳洋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道:“你好像有话想对我说?” 花满楼转过身来,面上好似含着一丝歉然的笑意。 “我一直想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岳洋忽然掀开了袖子,然后瞅了瞅手臂上的那些伤疤。 伤口本来不应该好得那么快,但是岳洋的这具身体简直健壮得像头豹子,再加上舒秦的医术的确高明,所以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所以他迎上了花满楼那双无神的眸子,放下了袖子,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花满楼仿佛这才舒了口气,道:“最近我好像做过许多荒唐事,而让你受刑,好像是我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 岳洋轻轻揉搓了一下手指,眼底里带着星子般的光。 “其实这件事不是很荒唐,只是由你说出口,才显得有些荒唐。” 花满楼道:“无论如何,我都想问你一句话。” 岳洋只是笑道:“其实你不必问。” 花满楼道:“我为什么不必问?” 岳洋忍不住摸了摸唇上本该是胡子的地方,然后轻轻一笑道:“因为我早就原谅你了。” 花满楼先是一愣,唇边的弧度瞬时扩大,如有一朵白玉兰般在唇角徐徐绽开。 “谢谢你,这对我很重要。” 岳洋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多想,因为我知道那绝不是你的错。” 然后他忽然看了一眼白小恬,却发现白小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得远远了。 他这是要走?他到底是没有耐心听他们说话,还是不愿意打扰他们说话? 岳洋的眉头向上一挑,然后他马上发现白小恬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因为他忽然在远处停了下来。 “这样的话陆小凤也和我说过。只是现在想来,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花满楼的口中溢出了一丝烟雨般凄然迷蒙的叹息。 “难道他们真是那样的人吗?” 岳洋的眼底却仿佛闪烁着异样的光,道:“这世上的确有些人与事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 比如说那些人诡异的能力,比如说他和西门吹雪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也比如说,这个离奇荒诞的世界,和那些相似却又不同的人。 花满楼的面容在沉静显现出如丝如缕的悲哀 “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事,你真的能接受吗?” 岳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若是接受不了,只怕我就变成疯子了。” 他只想当陆小凤,可不想当疯小凤。所以他笑得开心,可这话说得仿佛却并不开心。 浪子本没有家,但至少浪子在熟悉的地方能遇到熟悉的人。 可如今这个浪子却连熟悉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过幸好他有西门吹雪。 幸好西门吹雪也有他。 花满楼又笑道:“你这话也不错,我的确是该学着去接受一些事。” 岳洋却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放心了。” 花满楼清莹一笑道:“放心什么?” 岳洋笑盈盈道:“你既然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大概就不会再轻易地受人影响了。” 花满楼只是轻轻笑了笑。 而这个时候,白小恬似乎是见他们聊得开心,便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 花满楼立刻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那边对手指啊?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小凤弟。” 等等,花满楼能看见人对手指吗? 岳洋本来还觉得前半句话有些不妥,听到后面半句话忽然愣在了原地。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花满楼。 小凤弟? 他说的是谁? 白小恬也有些疑惑地看着花满楼,道:“七童,你是在说陆小凤吗?” 花满楼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如鸽子蛋般的脸庞,那如同涂了润滑油一般的皮肤简直令他悸动不已。摸完之后,他才亲切地说道:“是啊,小笨蛋,一起走吗?小凤弟或许还在等着你呢。” “嗯嗯。”白小恬笑得几乎合不拢拢嘴,如同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然后挽着花满楼的手臂一起走了。可白小恬回过头去看着岳洋,却发现他还是有些死死地瞪着花满楼,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走也走不动,面上则是青白交加,霎是好看。 白小恬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叹息的意味。 看来眷恋花满楼的温柔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可惜花满楼的心注定是不能同时交给两个人的。看来岳洋只能被辜负了。 花满楼不经意间碰到白小恬那如女子皓腕般润滑无比的手臂,心底一颤,心底又是一阵波动,连舌头都有些发干了。 他们这便告别了岳洋,沿着湖边一路走下去。 期间白小恬的肚子便开始叫了,花满楼便忍不住大笑了几声,然后带着他一同去找了家面馆。那面馆的生意实在好得很,听说老板是退下来的御厨,想要进去吃面还得排着队,可见里面的面食都是顶级的。白小恬闻着香味越发馋了,便叫花满楼排着队,自己去里面看了看。 他的轻功本就好,从人群里挤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能找个人迅速地交上朋友,那排队的事就解决了,反正他总是能向对方讨点面吃的。 白小恬本就长得可爱,又一向能说会道,他已经凭着这些占到了很多小便宜。 所以他觉得这次自己要讨人开心也不是困难的事。 而他一钻出人群,便看见一个青衣人正看着自己。 那个青衣人的眼角已生出了些许皱纹,仿佛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 咋一看他看起来已至少有五十多岁,可细细一看又好像只有四十多岁,反正他的一双眼睛还是充满了活力和朝气,仿佛还是年轻人的眸子。 他朝着白小恬笑了笑,又招了招手,等他靠近了,才指着桌子上的面,道:“小娃娃,是不是想来讨碗面吃的?” 白小恬激动地拍了拍手,道:“是啊是啊,你能让我吃一口吗?一口就够了,我实在饿死了。” 青衣人笑了笑,把手里的面往前轻轻一推,面上含着慈爱的笑意,道:“吃吧,这碗面我可还没动过。” 白小恬连忙道了声谢,然后狼吞虎咽了几口,青衣人还忍不住笑道:“你这吃饭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白小恬笑着擦了擦嘴角,道:“吃货嘛,就是这样的。” 青衣人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眼底里流出一些感慨伤怀的样子。 “你这小娃娃和我儿子小时候还真有几分相似。” 白小恬忍不住笑了笑,却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 对方应该是看他小,又长得可爱,才肯让他吃面,若是说了自己已经二十岁了,他怕是没有那么客气了吧。 青衣人笑道:“你很爱吃面吗?” 白小恬笑道:“好吃的东西我都爱吃,我是吃货嘛。对了,大叔,你叫什么,有什么很爱的东西吗?” 青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忽然温柔地握住了他的小手,摸了摸他的头,白小恬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对方忽然出了手,迅疾无比地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 然后他不顾白小恬面色大变,只是一脸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叫戚长明,平时最爱的,以前喜欢的是七八岁的小娃娃,现在喜欢的,大概就是像你这样的小娃娃了。” 第67章 冲突 ————————————————嫖文世界——————————————————— 当陆小凤发现花满楼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忽然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而当花满楼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更觉得自己的预感没有出错了。 “你认识白小恬吗?”花满楼满似乎是赶了很久的路,满面忧虑之余更是倦色连连。 “我发现他被人带走了。” 陆小凤先是吃了一惊,问道:“难道你遇到白小恬了?你是不是还和他成了朋友?”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可现在他已没有办法去阻止什么了。 花满楼的眉头如远山般叠起,口中急切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怕是有性命之忧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忍不住捏了捏扇柄,几乎要将玉骨扇柄给生生掰断。 陆小凤听得糊里糊涂的,便先连忙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你先别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小恬不是在万梅山庄吗?怎么会出去找上花满楼? 为什么他会被人带走了?难道带走他的人又是宫九? 花满楼终于吸了口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我和他原本就是打算来找你,但是中途他饿了,我就带着他去一家面馆。那面馆的生意实在太好,需要排队才能等到位子。他让我先等着,自己钻进去看看,可没想到我等到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后来小二告诉我他好像被一个人带走了,而且那个人还在桌上留了书信给我。” 陆小凤惑然道:“书信上写了什么?” 花满楼道:“我让掌柜帮我看了看,书信上写了‘我会照顾好他,不必担心’,署名是戚长明。” 刹那间,陆小凤诧然无比地睁大眸子,道:“戚长明?是那个畜生中的畜生,禽兽中的禽兽?” 花满楼面色一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情,开口说话的语调开始变得低沉而又喑哑。 “落到他手里的人几乎没有活口,我实在是担心……” 陆小凤疑惑道:“可他不是只对七八岁的小孩子下手吗?白小恬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但也比他的目标要大得多了。况且白小恬实际上的年龄已经有二十岁了。” 花满楼叹道:“也许是他觉得白小恬太过可爱,所以就把他带走了。” 陆小凤听完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平静无波地问道:“你来找我就是希望我和你一起去救他?” 花满楼面色真挚地握住了陆小凤的手,叹道:“光靠我一个人是找不到他们的,你说呢?” “我还能说什么呢?”陆小凤苦笑了一声,然后轻轻用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覆上花满楼的手,道,“你知道我是没办法拒绝你的请求的。” 花满楼莹然一笑,恍如秋风过湖,激起粼粼点点碎金般的波光。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来找你之前,我还去了趟万梅山庄,通知了管家。所以到时候,西门庄主应该也会赶过来。” 陆小凤听完之后也只是笑了笑,然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出口。 ——————————————————————————————————————— 岳洋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浪子虽没有家,但至少还有个熟悉的地方,若是呆在这里呆得久了,只怕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 想回家的人也肯定不止他一个。 而且他也并不想一个人回家。 而想回家除了在白小恬身上找线索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人若是在一条死路上走到底,是绝不可能找到回家的路的。 所以他去找了戚鸣雁。 天色已经晚了,但戚鸣雁还是在那家客栈里和舒秦喝着酒,说着话。 瞧他们谈话的兴致,岳洋实在很难想象当初他见到的那个舒秦为何会对戚鸣雁生出杀心。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实在太过奇妙。或许在人心百转千回之间,一个念头沉了下去,又有千百万个念头浮出来,而在那些念头之中总有一两个会带着匪夷所思的恶意。而不经意间,恶念在心中扎了根,发了芽,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幸好这样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在他和他的朋友身上。 不过这些也不是如今的他该想的事。 岳洋该想的是如何回家,就算前路渺茫无光,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而且他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这才是最让他欣慰的事。 “你来找我是想讨杯酒喝吗?”戚鸣雁笑着看了看他,然后举起了酒壶在他面前晃了晃。 酒水在酒壶里碰撞的声音实在是悦耳动听得很,似乎可以打动这世上所有的男人。 岳洋朝着戚鸣雁和舒秦笑了笑,然后坐在了他们旁边的椅子上,道:“有酒不喝那可是混蛋,所以我当然是得讨杯酒喝的了。不过,我还想问你些问题。” 戚鸣雁的眼里掠过了丝丝缕缕的笑意,道:“你想问的问题大概不简单。” “的确不简单,但我想这个问题只有你能回答。”岳洋叹道,“惠州有个能要人性命的山洞,你听过吗?” 戚鸣雁眉头一皱,道:“你是说……沉玉河边的那个山洞?” 岳洋摸了摸酒杯,像是闻着酒香似的,道:“我对那山洞实在好奇得很,不知你是否知道一些那山洞的事?” 戚鸣雁的目光倏然一跃,像是烛火灿然一爆。 然后他含了一丝恰当的微笑在唇角,从容不迫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托我的朋友去查。” 他到底是已经调查过了却不肯说,还是真的没有调查过,所以才这么说? 岳洋喝了一口酒,然后才满意地笑了笑,道:“你若是肯帮忙,那我就欠你个大人情了。” 戚鸣雁爽朗地笑了笑,道:“人情的事以后再说,先好好喝上一壶子好酒吧。” 岳洋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他还得去找人,而那个人或许也有话想对他说。 舒秦在一旁已经喝了半天的酒,这时也忽然道:“我想我得走了。” 戚鸣雁叹道:“你们一个都不能留下吗?” 舒秦朝着他笑了笑,眼底里却仿佛透着寒水般的悲哀。 “今天是师兄去世的日子,按理说,我本来不应该喝这些酒的。” 戚鸣雁叹道:“你们既然要走,我又何必留下?我还是第一个走吧,反正我还得去替岳兄查些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便在桌子上留下了一淀金子,映得小二的脸都黄起来了。 舒秦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眼底里显出一股寂寥萧然之意。 然后他开了口,说了一句令人觉得很奇怪的话。 “他好像对所有人都很好。” 他的语气幽眇而又淡然,带着几分梦呓般的不真切感。 岳洋瞥了他一眼,道:“他看上去的确是这样的人。” 不过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舒秦苦笑道:“是啊,可是对所有人很好,也或许是因为他把所有人都不放在心上。” 岳洋淡淡道:“他或许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但也未必像你想的那么差。” 舒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并没有说他差,我甚至觉得他除了这一点以外,几乎是个完美的人。” 岳洋的唇角忽然含了一丝苦涩的笑。 “完美?我想他是离完美最远的人。” 舒秦沉下脸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岳洋沉声道:“他的确离完美要远得很,你若和他走近了,就能看得他身上处处都是裂缝…” 舒秦不由得沉下脸来,冷冷道:“他为人豪爽,又仗义疏财,武功极高,他甚至可以为了你这个只见了一面的朋友就急着去查东西,你却还在这边说他的坏话。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岳洋无奈道:“你真的那么相信他?” 舒秦冷冷道:“我若连他都不能相信,就谁都无法相信了。” “目前为止他还是值得你相信的。”岳洋苦笑道,“只是永远都别觉得他是个完美的人,否则你到最后一定会失望。” 而失望得多了,就会转化为怨恨。怨恨得久了,就会生出杀心来。 这世上从来没有完美的人,只是抱着的期待过高了,那个人就会在你心中成为完美的人。 可当你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抱有过高的期待的时候,你本身就已经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期待。 舒秦眼中掠过一丝幽深的光,眉间聚起了刀锋般的冷厉。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岳洋淡笑道:“那或许是因为我本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也或许是因为他在心底里并不想见到舒秦和戚鸣雁变成日后那般对彼此互相算计提防。既然一切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又为何不能保持原状? 舒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慢,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他走上楼梯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岳洋一眼。 岳洋也只是笑意盈然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便带着酒,唱着歌,出了门。 可没想到出门没多久,他就碰到了行色匆匆的陆小凤。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岳洋疑惑地朝他问道。 “总算找到你了。” 陆小凤见他还在这儿,也是又惊又喜,然后便对着他把事情说了一通,只是越说到后面,岳洋的面色便越是古怪。 “怎么了?”陆小凤疑惑道,“你这是在担心白小恬?” 他不会也喜欢上白小恬了吧? 岳洋却没有回答,只是轻笑道:“既然是花满楼去找你,为何他没有和你在一起?” 陆小凤笑道:“我们半途上走着,结果遇到了西门,管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情报,反正西门似乎知道戚长明在哪里,所以花满楼就和他一块去了。我想既然他们都去了,戚长明应该是死定了,那应该是没我什么事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找岳洋一起去会更为保险。 岳洋却面色大变道:“你是说万梅山庄的那位也去了?” 花满楼在或许还会无人死亡,可若是那位也在,戚长明算是死定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疑惑道:“怎么了?” 岳洋赶紧拉过他的手,急切道:“他们在哪里?” 陆小凤还是惑然不解道:“到底怎么回事?杀个戚长明又不算什么大事,你急个什么?” 岳洋急得直跺脚,恨恨道:“如果你不希望你的朋友在决斗之前出事的话,就赶紧带我去!” 陆小凤这才觉察到事情的紧急性,连忙带着岳洋去寻他的两位好友。 戚长明似乎是躲在郊外紫竹林旁的一间房子里。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发现白小恬已经被花满楼抱在怀里好生劝慰,而白衣剑客正举着剑,准备杀了站在一旁面如死灰的戚长明。 剑起之时,陆小凤发觉身边的岳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蹿了出去,迎向了那剑锋。 他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大叫道:“回来!你疯了吗!” 陆小凤一开始的确是对这个人看不顺眼,但几番相处下来,他发现对方实在是个很难令人讨厌的家伙。而且他身上的气质让人有种古怪而又安心的熟悉感。 可如今他却要命丧剑下,血溅五尺了。 但是下一瞬,陆小凤想象中血溅五尺的情形却没有发生。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岳洋居然夹住了白衣剑客那惊天动地的绝杀一剑。 他出手只在瞬间,但只是短短的一瞬,就惊心动魄到了极点,因为这两根手指在瞬间就决定了生与死的距离,他若慢上一步,死的便是他自己。 而那鬼神般悍然无比一剑,就被他牢牢地夹在指间,仿佛是陷入了岩浆铁水里,一动都动不了。 白衣剑客的瞳孔猛地一缩,面上是寒人心肺的杀意。 “灵犀一指?你是偷学陆小凤的,还是他自己教给你的?” 岳洋苦笑着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陆小凤,道:“都不是。” 白衣剑客冷冷道:“你可知道阻止我杀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岳洋放开了他的剑,无奈道:“我不想阻止你杀人,这个人本就死有余辜,可他不该死在你的手里。” 白衣剑客冷然一笑,道:“那他该死在谁的手里?” 岳洋却苦笑道:“他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那些孩子的父母一定对他恨之入骨,不如把他交给他们好好折磨一番。这难道不比直接杀了他更好?” 他只想把这个人交给戚鸣雁,也算是还他的一份人情。这虽然不是实话,但至少可以拖上一段时间。反正他可不敢把实话说出来,否则他可不知要怎么说戚鸣雁和戚长明的关系。 白衣剑客却冷冷道:“若只是这样,你根本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挡下这一剑。你最好和我说实话,因为我不是叶孤鸿。” 岳洋的眼角微微一跳,抿了抿唇,道:“如果是叶孤鸿想杀他,我也一样会阻止。” 陆小凤看得越发不解了。 岳洋执着于这个是做什么?戚长明就算被杀了,那些孩子的父母也只会欣慰,不会遗憾。 岳洋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看向戚长明,发现他已经被吓得面色铁青,便毫不费力地点了他的穴道,然后转过身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难道就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一剑杀了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白衣剑客举剑而立,声音冷然道:“那你难道就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 岳洋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若是想杀他,最好先把你的后事准备好。” 岳洋眼前一亮,立刻朝着声音的来源找去,结果发现了西门吹雪和他身边的戚鸣雁。 岳洋的面色微微一变,发现戚鸣雁自来了之后就死死地瞪着戚长明,眼底似要滴出血来。 等等,戚鸣雁怎么会和他一起来这里? 白衣剑客微微眯眼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西门吹雪先是迅速地瞥了岳洋一眼,然后才冷冷地看了白衣剑客一眼,容色淡漠道:“因为如果你想杀他,得先问问我的剑。” 第68章 杀意 白衣剑客冷冷地瞥了西门吹雪一眼,道:“他算是你的什么人?” 西门吹雪淡淡道:“朋友。” 白衣剑客的双瞳眯成一线,道:“若你的朋友要为不义之事,你也会护着他?”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岳洋,见他正朝着自己微笑,眼中的冷意在刹那间消散了不少。 然后他转过头,容色淡漠得宛如一缕轻烟,道:“我相信他不会做不义之事。” 白衣剑客深深看了他一眼,声音冷然道:“你真的这么信他?” 然后垂下了一泓秋水般的长剑,剑上映射出透人心扉的冷光。 西门吹雪的眸子里映着琥珀似的光芒,远山积雪般的面容仿佛不含一丝感情。 然而他周身的杀意已如潮水般弥散开来。刹那间,剑气汪洋成海,凝聚如山。 然后他看了一眼岳洋,又看了一眼白衣剑客,淡淡道:“信他总比信你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轻轻地瞥了一眼白衣剑客。 白衣剑客的眼角微微一跳,复又平缓如初,握剑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显得愈发苍白了。 然后他忽然收起了剑,再抬眸看向岳洋,眼底里已恢复往日的波澜不惊。 “但愿你对得起他的信任。” 而一边的岳洋朝着白衣剑客友好地笑了笑,道:“我要是对不起他的话,他肯定不会饶过我。” 然而白衣剑客忽然目光一转,射出幽幽剑意。 “和上次相比,你好像变了很多。” 岳洋暗自揉搓着有些发烫的手指,唇角却含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人总是会变的。” “上次你还不敢对我动手,这次你却已经能接住我的剑了。” 白衣剑客顿了一下,又淡淡道: “天底下能接住我的剑的人并不多,你却能接住。看来这天下能杀你的人也不多了。” 岳洋只是笑道:“好像是的。” 西门吹雪却淡淡道:“如果他的手指还能动,就几乎没有人能杀他。” 白衣剑客敛眉道:“几乎?” 西门吹雪却没有继续解释。 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能够逼着他说话。 岳洋目光炯炯地看向西门吹雪。 “他这样说,是因为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的剑,我没有把握接住。” 然后他揉了揉下巴,唇角的笑容越发地深了。 瞧他那样子,仿佛是觉得接不住那个人的剑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或许他的确是在骄傲的,只不过不是为自己骄傲,而是为了别人。 而关于那个人是谁,陆小凤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白衣剑客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看了一眼被花满楼低声安慰着的白小恬,眉头微微一皱,仿佛不想看见他们如此这般似的,他迅速地转过身去,迈出了大门。 西门吹雪只是迅速地瞥了白小恬一眼,看到他的肩膀在抽动的时候,他就走了出去,而且走得很快,仿佛是为了避免看到某些让他恶心的东西似的。 这个时节外面的风刮在人脸上,就恍如刀子一般,可他宁愿迎向这刀一般的冷风,也不想在屋内等候。 因为宫九前手下的这个身份,岳洋要得到白衣剑客的信任,要比以前难上许多。 但他相信过不了多少时间,他还是能赢得他的信任的。 而当他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他往往都能做到。 陆小凤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让我搞不明白。” 岳洋笑道:“我有什么让你搞不明白的?” 陆小凤疑惑道:“你何必为了这么个人挡下他的那一剑?而且你是怎么学会灵犀一指的?我可从来没有在你面前用过。” 岳洋笑了笑,道:“这天底下除了陆小凤,还有谁能用灵犀一指?” 他觉得这句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明白了。 可还是陆小凤苦笑道:“可你是岳洋,不是陆小凤。” 他不明白对方在暗示些什么,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岳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说了一句话: “如果我从头到尾都不是岳洋呢?”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身去,留下愣在原地的陆小凤,把目光投向了戚鸣雁。 戚鸣雁还在死死地瞪着戚长明。 从他看到戚长明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牢牢地钉在了这个人的身上,外界的一切事物仿佛已都与他无关了。而刚才的那些对话,他仿佛也一点兴趣也没有。 而戚长明也眯起眼睛看着他,好像是认出了他,但又好像有些不确定。 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观察着戚鸣雁。 岳洋忍不住叫道:“戚大侠。” 戚鸣雁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语调中带着异样的冷漠,道:“你有事想问我?” 岳洋问道:“你是怎么和西……叶孤鸿一起来这儿的?” 戚鸣雁低头道:“他想来找你,我碰巧遇到他,所以我就跟着他来了。” 岳洋笑了笑,然后试探性地问道:“能不能麻烦你把他交给那些孩子的父母?” 戚鸣雁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只那么一眼,就让岳洋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然后他忽然微微一笑,仿佛刚才那森冷的目光只是错觉而已。 “他害过的人那么多,我该交给谁呢?” 岳洋凝眸看着他,苦笑道:“那就交给……最恨他的那个人吧。” 他只希望对方能够自己去了结心中的恨,省的终生遗憾。 其实这本不是他该管的事。 但如果有机会这样做却不这样做,他总会觉得哪里不舒服。 戚鸣雁却淡淡道:“你觉得最恨他的人会是谁?” 岳洋忍不住皱了皱眉,道:“我不知道,但你一定能想办法查到。” 戚鸣雁自然是不肯承认他和戚长明的关系的,而岳洋也没指望他能承认,刚才他盯着对方看了那么久,就已经是最大的情绪外泄了。 白小恬这个时候却忽然从花满楼的怀里挣了出来,然后抹了抹眼泪,气呼呼地跑到了岳洋和戚鸣雁的面前,恨恨道:“我的贞操差点就不保了,你们先别送走这个人渣,我还得问他几个问题。” 花满楼叹了口气,岳洋则神情复杂地看着戚鸣雁转过身找陆小凤聊天。 这个时候没有人关心白小恬想问什么,但他的下一句话马上就把两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你是因为我长得和你儿子像才把我抓来的,那你那个儿子呢?他在哪儿?”白小恬气得跺脚道,“你是个变态老色魔,你儿子肯定也是个变态小色魔。” 岳洋眉心一颤,连忙看向戚鸣雁,却发现他还和陆小凤说着话,仿佛一点也没有听到似的。 可这么近的距离,他又怎么会听不到? 戚长明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他……他和我不一样,而且他早就走了。” 岳洋忍不住道:“你还是别再问了。” 白小恬还是不依不饶道:“为什么不能问?被他抓来这儿受罪的人可是我哎,我连问问的权力都没有吗?老色魔一定是在偏袒他的儿子,这家伙说还对我说他还等着他儿子回来呢。搞不好是想等他回来然后父子一起对那些孩子下手。” 然后他跺了跺脚,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兴高采烈地朝着岳洋笑道:“你们不是愁怎么处置他吗?我有法子了。” 岳洋的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立刻正色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刚刚脱险,先去休息。”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7节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戚鸣雁,发现对方还是背对着他们,仿佛一点也不想转过身来。 陆小凤却忽然生出了好奇之心,越过戚鸣雁,向他们走来,一边走一边还笑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吧。” 岳洋剜了他一眼,赶紧把不明所以的陆小凤拉到一边。 然后他回过身,正想点住白小恬哑穴,白小恬却忽然跳开一步,朝着戚长明冷笑道:“我看把他儿子找出来,让他们看看这个变态小色魔是谁,然后找人爆他菊花一万遍,让老色魔也尝尝和那些家长一样的痛苦,你觉得怎么样?” 岳洋的面容猛地一搐,道:“爆……爆菊花?” 他不能确定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期望这不是那种意思。 白小恬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啊,老兄你也太纯洁了吧,爆菊花就是干他啊,狠狠干他一万遍……” 岳洋发出一声断喝道:“闭嘴,别说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白小恬,仿佛恨不得立马揍他一拳。 他从来没有对白小恬这般疾言厉色过,也从未发出这样大的声音过,白小恬也不禁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有些委屈地小声道:“我也就是说说嘛……你也别太当真嘛……” 花满楼忍不住叹道:“你何必对他如此疾言厉色,他也不过是泄愤罢了。” 岳洋气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打死也不能说,这种时候你还替他说话干嘛?赶紧带着他走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戚鸣雁却忽然转过身来,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地淡笑道:“为何不继续让他说下去?我倒是觉得他说的话很有趣。” 白小恬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有人能体会我的心情的,哦对了壮士你是谁啊?” 岳洋死死地盯着戚鸣雁,只觉得脸颊凉飕飕的,手心也是冷冰冰的。 在场中人也只有陆小凤注意到了他的面色有多难看。 可他的面色为何这么难看? 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陆小凤立刻看向戚鸣雁,而他也终于注意到了不对的地方。 因为戚鸣雁虽然含笑看着白小恬,眼里闪动着的,却是摄人心魄的杀意。 第69章 了结 戚鸣雁眼底的杀意如同腊月里的霜花,凝结着彻骨的冰冷。 然而下一瞬,他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过头,淡笑着看了陆小凤一眼,目光是明湖般的波澜不惊。 陆小凤看着他,几乎要以为刚才看见的杀意只是错觉了。 只可惜那不是错觉,绝不是。 可他为什么要杀白小恬? 白小恬刚才说的话确实不太好听,但这绝对构不成他杀对方的理由,毕竟戚鸣雁平时甚少动怒,就算有人故意挑拨他,他也不会轻易动手。 岳洋对他说的那句话到底又算是什么意思? 他若不是岳洋,那真正的岳洋一开始就死了? 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是谁? 他故意阻止别人杀戚长明,又一心希望白小恬闭嘴,对于戚鸣雁也十分关注,又是什么原因? 陆小凤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这一连串事情似乎互有关联,如同一团乱麻般交错起来,在心底盘绕回环,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找不到思路。 太惊世骇俗的事他不敢去想,但若是不能跳出这框框架架的束缚,他又能想到什么? 戚鸣雁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白小恬,道:“你还能补充点别的有趣的东西吗?” 他看上去好像觉得这很有趣,但岳洋却越发觉得这件事渐渐往不那么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所以他先是咳嗽了几声,揉了揉额头,道:“你觉得有趣,可我却觉得这一点也不会有趣。” 戚鸣雁还是含着一丝恰当的微笑,不急不缓道:“你不继续听下去,怎么会知道他说的话不有趣?” 瞧他那样子,好像是真的很有兴趣,仿佛刚才那眼中赫然闪动的杀意只是一瞬的错觉。 白小恬笑眯眯道:“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壮士。” 他上次好像见过这人,但他自己也有点记不清了。 戚鸣雁淡笑道:“在下戚鸣雁。” 白小恬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似乎还是想不起在哪边听过这个名字,然后忽然看了看岳洋一眼,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中确认些什么。 岳洋只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口气冷淡道:“你最好别再说什么了。” 如果对方想好好活着的话,这是最好的方法。 白小恬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道:“别生气了嘛,我不提那个法子就是了。” 看来他总算还是能听进去人说话的。 岳洋心底稍宽,但还是因为他那甜得发腻的语气而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看了看戚长明,又看向戚鸣雁,道:“时间不早了,你不如先把人带走吧。” 戚鸣雁苦笑道:“为什么你好像比我还急?” 岳洋只是微笑道:“我不是急,只是觉得时间宝贵,不应该浪费在这里罢了。” 要是再呆下去,他付出的可不止是时间了。虽然不知道戚鸣雁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他绝不能再让白小恬再说下去。这是个连死人都能气活过来的人,他可不能肯定戚鸣雁面对这样的人还能一直守着只杀大人物的原则。 白小恬固然有种种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却罪不至死。 更何况,他还要在对方身上找到回去的线索。 戚长明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他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戚鸣雁,眼底里映出了希冀的光。 他好像已经确认了对方是谁,而原本浮于眼中的犹疑和决绝,都尽数化走了。 白小恬蹦跶着跳到他身边,低下了身子,悄悄问道:“喂,你那儿子到底是谁啊?你悄悄告诉我,我说不定还可以替你求情。” 他似乎觉得这样讲话已经算是十分隐秘。 而岳洋终于忍不住要上前去,白小恬立马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退开了一步。 戚鸣雁却朝着白小恬淡淡道:“我很快就会带他走,你若是想先砍下他的一只手来,我也不介意。” 白小恬被这话吓了一跳,捂了捂胸口,道:“我可没有你那么血腥暴力。” “你希望让他的儿子遭那种罪,却连砍掉他的手都不敢?” 戚鸣雁挑了挑眉毛,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而眼底的寒意也凝聚成海。 然后他忽然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他看来已打算忍下白小恬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岳洋也着实是松了口气。 戚鸣雁看起来好爽大方,慷慨仗义,骨子里却是个心性不定,难以捉摸的人。 他可以为了杀西门吹雪而布下那样纵横交错的局,也可以陷他的昔日好友陆小凤于危机之中,但却可以在最后关头因为想同时保住两个人的性命而死。 他好像总是在不该狠心的地方狠了心,在该狠心的地方却狠不下心来。 岳洋已经开始怀疑他以前有机会杀戚长明,但却不知为何不忍下手,就算这次他把人亲自送到对方手里,他也未必会斩尽杀绝。 戚长明见他似乎要抛下自己,眉心猛地一颤,忍不住低声唤道:“你……你明明是……” 白小恬听得古怪,连忙上前问道:“是……是什么?” 可下一瞬,戚长明的眸子却忽然瞪得老大,连眼底都有一点惊雷爆裂了开来。 因为就在戚长明即将说出什么的时候,戚鸣雁忽然出了手。 没有人能形容他出手的速度,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戚长明的脖子上已经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瞪大眼睛看着低下头看不清面孔的戚鸣雁,喉咙格格作响,口中发出了几声模糊不清的痛苦呻吟声。伤口处的血像是泉水一般喷了出来,溅上了白小恬一脸。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忽然出手,而且出手出得这样狠。 最想不到这一点的就是岳洋了,而他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戚鸣雁。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终于还是决定下狠心了吗? 但他选择这个时候杀人,难道不是更加惹人怀疑了吗? 岳洋忽然想了想在场的人,然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在场的有花满楼,陆小凤和白小恬,这几个人中无论是哪一个,应该都是猜不到戚鸣雁的真实身份的。所以他的担心好像是有些多余了,毕竟这里的人似乎不像他熟悉的那个地方的人那样敏锐。 白小恬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摸到温热嫣红的血,才如梦初醒一般地瞪大一双眼睛,往后跳开了好几步,指着戚鸣雁大声尖叫道:“啊啊啊啊你怎么忽然出手啊你刚才差点砍到我了啊!” 陆小凤忍不住笑道:“放心吧,他要是想砍你的话,你根本躲不掉。他出手可还没失过手过。” 白小恬气得跺了跺脚,道:“可是我有被吓到啊!不是说好要把他交给那些家长吗?怎么就这样砍掉了?你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他害过的孩子啊?而且我还没问出他儿子是谁呢。” 岳洋的眼皮一跳,忍不住看了一眼还盯着戚长明的尸体发呆的戚鸣雁,然后对白小恬冷冷道:“人都死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花满楼也劝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恬儿,你也别再说了。你今天受了惊吓,还是早点回去吧。” 白小恬却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道:“我一个人到外面呆一会儿,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跑了出去,他跑得像是一阵风,一阵让人追不上的风。 花满楼也只得轻轻一叹,如脉脉流水般带着微凉的气息。 他也走出了门口,似乎是想去把对方追回来。陆小凤怕他们再出什么事端,便也跟着走了出去,于是这地方就剩下了岳洋和戚鸣雁两个人。 岳洋见戚鸣雁一直睁大眼睛盯着戚长明的尸体,眼中仿佛已如死灰一般麻木和冷寂,那种自灵魂深处弥散开来的孤独与悲哀,已经无法用恬淡的笑意掩盖过去了。 岳洋忍不住叹道:“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戚鸣雁这才抬起头,缓缓道:“你又准备瞒着我瞒到什么时候?” 岳洋的眼皮子猛地一跳,心底一沉,苦笑道:“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 戚鸣雁冷笑道:“你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恶徒而挡下那位庄主的一剑,这就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岳洋还是嘴硬道:“我不过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夹住他的剑。” 戚鸣雁却又叹道:“刚才白小恬不过是说些粗鄙的话,你看起来早就认识他,又何必那么激动?想来想去,你激动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怕我杀了他。” 岳洋苦笑道:“这可说不通,大大地说不通。” “不但说得通,而且可以说得很通。”戚鸣雁淡淡道,“你怕我杀了他,是因为你知道我听了他的那些话是一定会生气的。” 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变得比他印象中的迟钝,但戚鸣雁却好像还是那样敏锐,莫非这是因为他并不是白小恬的目标,所以一点也不受影响? 岳洋忍不住摊手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一定会生气?” 戚鸣雁淡淡道:“因为你早就知道了他的儿子是谁。” 岳洋的眉心猛地一颤,随即苦笑道:“你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确是个杀人灭口的良机。但谁都知道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戚鸣雁,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做。 戚鸣雁挑眉冷笑道:“杀人灭口?我从不杀朋友。” 岳洋苦笑道:“朋友?” 现在的这个时候,他竟然说拿自己当朋友? 戚鸣雁只淡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如果不是你挡下那一剑,他就要死在别人的手里了,我若不能亲手杀了他,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你想让白小恬闭嘴,也算是间接保全了我的颜面。你做了这么多,我为什么不能拿你当朋友?” 岳洋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杀他。” 戚鸣雁冷冷道:“舍不得?我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然后他看了一眼岳洋,道:“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就算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也一定要亲手了结他。” 他把杀养父说得是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仿佛他的杀人纯粹得一点也没有掺杂别的私怨。 岳洋没有再说些什么,无论戚鸣雁对此有着什么样的解释,他都不会多问,也不忍多问。 戚鸣雁唇角的笑意却越发凉薄了。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岳洋低头苦笑道:“就算我说出来了,只怕你也不会信。” 戚鸣雁低头道:“也罢,反正我总能知道的。” 岳洋却疑惑道:“我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为何你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戚鸣雁忽然叹了叹,那声叹息蔓着浮云般的飘渺和哀茫。 他的面上含着涩然之意,道:“我本来是该在乎的,可惜杀了他之后,我却忽然觉得有些累,而且我开始觉得很多事情似乎没有必要太在乎。” 岳洋苦笑着摸了摸唇角,道:“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戚鸣雁淡淡道:“你的运气的确很好,一般来说,有人知道我的这么多秘密,我是不可能留他活口的。” 岳洋苦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戚鸣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可惜你却偏偏对我有恩,而且现在的我也没有了杀人的心情了,所以我就只好先报答你。” 岳洋疑惑道:“先报答我?” 莫非是报答完了之后再找他麻烦? 戚鸣雁神情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本来只打算给你那山洞部分的情报,因为我调查了多年,也搭了不少的钱和人命在上头,你没有一开口就能得到全部的情报的资格。” 岳洋点头道:“这好像也是一种道理。” 戚鸣雁又苦笑道:“但现在,我已经打算把情报全部给你了。三天之后你就去找金香楼的掌柜吧,我会把情报留给他的。” 岳洋眼前一亮,道:“真的?” 戚鸣雁看了看戚长明的尸体,面上中带了几分怅惘的意味。 “本来那山洞我是想留到将来对付厉害的仇家的,不过现在……我也不是很想用了。” 他的面容看起来也来疲惫萧索了不少,仿佛杀这个人已经花费了他半生的精气和力气。 岳洋淡笑道:“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少对某些人来说,这算是件好事。 看来管闲事有时候还真是能得好报的。 戚鸣雁又敛眉道:“但我还是要问你,你为何要这样帮我?” “我说过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而他已经死了。”岳洋低下头叹了口气,“他不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可是我却不明白他最后的举动。” 戚鸣雁疑惑道:“最后的举动?” “当时有人朝着我们发暗器。”岳洋苦笑道,“如果他拿我当挡箭牌挡住那些暗器的话,他是一定能活下来的,可他为何没有呢?” 他已经做了那么多恶事,为何没有坚持地做到最后呢? 戚鸣雁微微笑道:“那也许是因为他是个太过贪心的白痴,他既想保住自己的命,又想保住你的命,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不过也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你不该因他而死。” 听完这句话之后,岳洋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朦胧的天空,唇角一扬,含了一丝异常苦涩的笑意。 ————————————————————————————————————————— 白小恬跑出了很久,跑到了一处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之后,才擦了擦脸上的血。 但花满楼随后便找到了他,好生安慰了几句之后,白小恬还是表示想单独呆上一会儿。 “那你要小心一点。”花满楼叹道。 白小恬笑眯眯道:“你也是啊,好好跟着陆小凤吧,他可是在后面看着你呢。” 花满楼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白小恬这便离开了他,走到了一处没人能看见他的地方。 一旦确定真的没有人能看到他的时候,他面上的笑容忽然完全消失了。 白小恬抬头望向朦胧月朦胧天,眼底在刹那间闪过一丝幽邃的光。 下一瞬,无边的夜色仿佛在他的眼中凝聚成纯粹的黑,黑沉沉的眼底仿佛一点星子都透不出来。 然后他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穿过万重千山的一片浮云,轻轻浅浅,却是涩然入骨。 下一瞬,白小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某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一样,咬牙切齿道:“你让我装傻扮蠢了这么久,难道还不够吗,系统君?” 第70章 坦诚 岳洋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西门吹雪正静静地站在一棵树下,背对着他。 澄澈清透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斜下来,衬得他的身影宛如远山孤峰一般遥不可及。 但等岳洋朝他走近的时候,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凝神看着对方,眼中仿佛沉凝着墨潭一般透骨的深邃。 岳洋笑了笑,耸了耸肩,道:“你说你原本想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西门吹雪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容色淡漠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岳洋的面上现出些惑然的神色,但他很快就挑了挑眉毛,微微含笑道:“什么事?” 西门吹雪忽然转过身,将手负在身后,目光平视着前方。 他似乎是看着那明朗月色,又像是看着一片虚空。或许只有懂他的人,才真正知道他在看什么。 下一瞬,岳洋忽然听到西门吹雪说道:“再过十天,我就会开始闭关。” 决斗来临,闭关练剑的确是有必要的。而他闭关的时候,是谁也不能见的。 他的境界本已达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只可惜叶孤鸿的反应速度,持剑的力道,和内力都远远不如西门吹雪。他们之间的岁数顶多差十年,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怕要有二十年了。 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回到顶峰时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可能发生的结果之后,岳洋的眸光微微一沉,如同一枚小青石沉到湖底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仿佛浸润在了冰水里。 但他看向西门吹雪的时候,眉宇之间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无论他心底想的是什么,他都决心不让西门吹雪知道他的忧虑。 而且他还准备时时刻刻都作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来自朋友的鼓励更为有效了。 于是他轻轻笑道:“所以你认为如果我要找你帮忙,最好在你闭关之前找你。”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而和一个了解你的聪明人对话的确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岳洋的眼底映着比月光更清透的光,唇角也蔓上了一丝满意的笑。 但他马上就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叹了口气,道:“可是我却并不清楚我是不是能在十天之内找到关键的线索,或许十天之后,我还是对回家的路一无所知。” 西门吹雪这时却回过头来,目光坚毅地看着他。 “你一定可以。” 岳洋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可以?” 西门吹雪斩钉截铁道:“因为你是陆小凤。” 这世上若有谁能在短短十天内在这不可思议的事件中查到关键的线索,那就是陆小凤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若说有谁能让他托付什么的,那也只有陆小凤了。 陆小凤就算是换了个身体,换了个名字,那也仍是陆小凤,独一无二的陆小凤。 而西门吹雪说出了这话以后,岳洋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然后他凝眸看着对方,笑意盈盈道:“那么到时候,我们便可以一同回去?” 西门吹雪却目光一沉,道:“你先回去。” 岳洋惑然道:“你希望我在决斗发生之前就回去?”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道:“因为只有你先回去,才能让我身边的人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这话说得有些不清楚,但他相信岳洋一定能够明白。 岳洋却淡淡道:“可如果我不想这样做呢?” 西门吹雪敛眉道:“你不想?” 岳洋叹了口气,道:“你想让我先回去,所以你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决斗,可我却不想一个人先回去。” 西门吹雪微微眯眼道:“为什么?” 岳洋笑道:“一个人走,那也未免太寂寞了些。” 他的笑并不真切,而这句话看上去是在说他自己,却也仿佛是在说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唇角含上了一分宁淡如水的笑意。 他是个很少笑的人,所以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便仿佛一阵春风拂过你的面孔。 然后他忽然看了看岳洋的手指,道:“你的手指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 否则他很难挡下白衣剑客盛怒之下的那如鬼神般撼动天地的一剑。 岳洋的面上含着笑,眼底也仿佛有星辰月辉在其中缓缓流动。 然后他忍不住揉搓了一下手指,目光在那略显清瘦的手指上悠悠一转,又落到了西门吹雪身上“如果不和以前一样,那我也就不是陆小凤了。” 西门吹雪的双瞳幽幽一转,忽然映出剑锋般的凛凛青光,“但我有些好奇你能不能接住我的剑。” 他刚才说过没有把握接住西门吹雪的剑。 但到底能不能接住,只有真正试过了才能知道。 岳洋只悠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剑法已是天下无双,但有些事还是让它永远成为谜团的好。” 西门吹雪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明澈的月光照在他那清寒如雪的脸庞上,衬得他那面容越发如曙色般神秘而辽远。 岳洋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转过头,看向远处的一人。 那竟然是白小恬,刚刚还一个人跑出去的白小恬。 他看到岳洋的时候,还忍不住朝他招了招手。 岳洋还没回应什么,却发现西门吹雪已经朝着林中走去了。 他实在是个聪明人,而一个聪明人总是懂得避免看到一些能够强烈地影响他食欲的东西。 岳洋只能叹了口气,然后看着白小恬朝着自己走来。 他倒不是很想走,虽然他其实很想走,但是当一个人对什么生出好奇之心的时候,其它的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白小恬的面上还沾着血。 当他在不甚明朗的月光下微笑的时候,要比平时少了几分甜腻的气息。 所以现在他的身上只有血腥味,一种令人感到不详的血腥味。 岳洋忍不住瞥了他的面容一眼,道:“你找我有事?” 白小恬叹道:“我想问你些问题。” 岳洋苦笑道:“我也想问你些问题。” 白小恬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不知道我们问的会不会是同样的问题。” 岳洋笑道:“那你就先问吧。” 他觉得对方仿佛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现在他对于对方想问的问题更加好奇。 白小恬沉下脸,道:“你身上也带着系统吗?” 岳洋的目光倏然一跳,仿佛被根针刺了一下似的。 “你说什么?” 他忽然发现自己又开始听不懂对方的话了,而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白小恬的眼底的暗霾像是在瞬间被一阵清风驱散了不少,他松了口气,但面上仍是含着几分耐人寻味的苦涩。 “没什么,看来我之前是猜错了。” “猜错?”岳洋忽然道,“你之前的话,莫非都是为了试探我?” “你虽然总是听不懂我的话,但好像也不是个笨蛋嘛。”白小恬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本来以为你是系统派来和我竞争的,但结果发现你好像不是。” 岳洋目光一冷,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森然之意。 “那个系统是谁?” 这个系统莫非是一切的起源? 莫非他和西门吹雪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都是因为这个系统? 白小恬却道:“系统就是系统,不是谁。” 岳洋淡淡道:“这个人就叫系统?” 白小恬的拳头微微握紧,像是要将什么揉到手心里狠狠地揉碎一样,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刀锋般雪亮的恨意。 “不,系统根本不是人,它看不见,摸不着,只会在你耳边低语,而且它低语的声音只有你才能听到。” 这听起来倒像是千里传音。 岳洋的目光忽然一沉,道:“既然你根本没见过它,又怎么能确定它不是人?” 白小恬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反驳这话。 可他马上就眉头一皱,道:“你穿越之前,是不是住在那些没通网的村里啊?” 岳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道:“这和我住不住村里有什么关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不懂对方的话了,但他还是已经有些不习惯。 白小恬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跺了跺脚,愤愤道:“啊真是受不了了,你穿越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岳洋叹了口气,道:“该轮到我问你了吧,是那个系统派你来这边……攻略的?” 他还是有些不习惯用这个词,但他已想不到更好的词了。 白小恬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不是很想攻略的。” “你不想攻略,却非得攻略?”岳洋疑惑道,“难道你不想攻略的话,那个系统就会杀了你?” “任务失败就会抹杀,我没得选。” 白小恬又点了点头,只是这次点得比较缓慢,面色也较为沉重。 “而且最坑爹的是,任务还要我作为一个二货受去攻略。” 岳洋的双瞳眯了眯,然后挑眉道:“二货受?”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语的意思记在一个本子上,将来可以交给这个世界的陆小凤,或许他以后会用得到。 白小恬点了点头,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也不清楚二货到底要怎么演,不过二货的话,应该是看起来越蠢越闹腾越好吧?” 岳洋忍不住睁大眼睛道:“越蠢……越闹腾……越好?” 表现得愚蠢一些,可以令人放松懈怠,莫非这就是那个系统的真正目的? 白小恬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脑袋,道:“额……我以前看的那些好像都是这么写的,我想这样这样比较容易显得可爱一点吧?” 美丽的女人或许会因为无伤大雅的愚蠢而显得可爱一点,但男人会因为愚蠢而显得可爱吗? 而且他到底是因为看了什么才会觉得愚蠢和闹腾等于可爱的? 岳洋的面容微微一搐,然后他很快便眉间平朗,道:“如果你说你之前是在演戏,那么你现在没有在演戏吗?” 白小恬神气地笑了笑,道:“没有啊,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演技感动到?” 瞧他那春风得意的模样,仿佛是从天而降一笔横财,又仿佛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 岳洋的目光微微一沉,笑中有轻嘲之色蔓延开来。 然后他忍不住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到他心底有些发麻以后,才用一种异常平淡的语气说道:“你没演戏的样子和演戏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白小恬立刻瞪着眼睛跳了起来,然后他鼓着腮帮子,憋了口气,才平缓下来道:“我不是在本色演出,我的本质绝对不是二货。” 岳洋又淡笑道:“别的话就不说了,你既然来找我说这些,就已经有了违逆系统的意思了吧?” 白小恬却轻轻一叹,落叶斑驳的阴影照在他的面上,和血色交织在一起,越发衬得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了。 然后他开了口,话中却仿佛有凄惶潦倒之意。 “我哪里敢啊?那可是系统额。其实我来找你说这些,只是想知道我会多一个可以倾诉的同伴,还是会多一个竞争的对手。” 岳洋诧然道:“弄了半天,你就是想找个人倾诉?” 他实在疑惑为何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逼迫而不生出一点点反抗之心。而他好像也已将遵从系统当做是理所当然。 难道他还是在演戏? 难道他在怕系统会听到些什么? 系统到底是什么? 是个疯子?是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还是遥不可及的神灵? 然后他忽然听到树林里传出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那是陆小凤的脚步声,所以在他听来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白小恬又叹了口气,那语调悲凉而苍然。 而他眼底的光逐渐开始模糊,整个人也像是个逐渐瘪下去的球一样萎靡不振。 然后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似的,抬起头来问道:“说来说去,你好像还是没回答我的那个问题嘛,你在穿越成为岳洋之前到底是谁啊?” 林中的陆小凤听到这句话时忽然挺住了脚步,一脸诧然地看向那树下的两人。 他几乎已开始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唯恐落下了什么没听到。 岳洋却看似无意地瞥了他藏身的树林一眼,瞥得他有些心惊胆战。 他转过身,面上含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在成为岳洋之前,我叫陆小凤。” 然后他终于开了口,而开口之后,他就觉得像是卸下了什么重重的包袱,心头一阵轻松。 原来说出这句话,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困难。 白小恬似乎已经僵在了原地,连跳脚的力气也没有了,仿佛是有厉鬼从地底里钻出来扯住了他的脚。 岳洋这时却回过头去,却只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有人踩断了树枝。 他便叹了口气,然后走近了几步,发现陆小凤跟座雕像似的立在那边,像是被人当头灌下一桶子铁水,烫的人都不能再动弹了。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岳洋,面上的神情也是骇然无比,好像是被人当头打了无数个巴掌,打得啪啪作响。 第71章 看清 岳洋凝神看着他,眼底里仿佛有明灭不定的光影在起伏涌动,然后他忽然咳嗽了几声,似乎是想提醒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某个人。 陆小凤听到这咳嗽声后,先是一愣,转而收敛了容色,深吸一口气后,上前走了几步,道:“你……你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8节 他的话中带着颤音,显然是因为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回复过来的关系。 岳洋只得苦笑道:“字面上的意思。” 其实他并不指望对方能相信自己的话,毕竟事实真相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但他只是觉得这样说出来实是畅快了不少,像是原本笼在心底的万里阴云也随之散去了。 这样一来的话,对方相不相信,那倒是次要的东西了。 然后岳洋又叹道:“我本来受人追杀,掉进了河里,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岳洋,而在那之前,我并不是岳洋。” “你又想说借尸还魂?” 陆小凤只是冷冷地瞪着他,简直像是瞪着一个从地底里冒出来的修罗恶鬼一般。 他好像从未听过这般荒谬的话,也从未打算相信这样的话。 这也在岳洋的意料之中,可下一瞬,陆小凤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情似的,眉间一紧,面色一白,拳头被他牢牢地攥紧,像是要将什么揉捏粉碎似的。 岳洋见他神色有变,心头微微一荡,不由在唇角含上了一丝期待的笑意。 或许他不能指望对方完全相信自己的话,但若说要启发对方去想一些他以前不敢想的东西,那还是可以期待的。 白小恬只死死地咬着水润的唇,一双水银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岳洋,似要将他身上看得多出两个洞来才肯罢休。但岳洋却已经无暇去顾及他的想法了,此刻他正看着另外一个自己。 陆小凤并没有让岳洋等待太久。 而他一开口,便是面色一沉,声音喑哑道:“你刚刚特意在我面前用了灵犀一指,不会就算为了说这些疯话吗?” 岳洋被这话问得眉头一跳,然后无奈道:“我用灵犀一指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陆小凤却沉眸道:“摆出灵犀一指的架势并不困难,但是要真正接住那位的剑却很难,你能接住,就证明你至少已经练过千万次了。” 岳洋笑了笑,道:“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但你的灵犀一指的确和我的一模一样。”陆小凤不由得叹道,“如果有人说你像是我的儿子,那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好像是他初见真正的岳洋时产生的一种看法,没想到如今却用来说他自己了。 想到这里,岳洋不禁苦笑道:“可你愿意有这么一个儿子吗?” 陆小凤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淡笑道:“你要当我的儿子也不是不可以,我只要从你的嘴里听出一句实话就可以了。” 岳洋的面色微微一暗,眼底仿佛被晚风青霜染上了飒飒凉意。 “我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有时候实话比谎话更为可怕。” 陆小凤笑道:“这倒像是我会说的话。” 然后他顿了顿,语气微沉道:“但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岳洋歪了歪头,耸了耸肩,眼中的光越发亮了,道:“不够什么?” 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是好奇对方心中的想法。 陆小凤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我之前以为你就是叶孤鸿的那个朋友,但我想错了。” 岳洋疑惑道:“那个朋友?” 陆小凤低低一笑道:“之前他因为我有些像他的朋友,而多次出手助我。否则在我那么轻易地受人影响,还做了那些荒唐事之后,他是根本不会管我的。” 岳洋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道:“他说你有些像他的朋友?但他好像没有几个朋友……” 他的话还未说完,自己就先愣住。 等等,西门吹雪说的那个朋友……不就是他自己吗? 白小恬终于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看着岳洋道:“真的只是朋友,而不是叶孤鸿的心上人吗?” 岳洋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听着陆小凤说话,白小恬只好蹲了下来,开始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陆小凤又沉声道:“他有几个朋友我是不清楚,但那个朋友在他心中的位置大概是独一无二的,否则,他不会三番五次地提起。” 岳洋的面上渐渐有一丝初晨般温暖的笑意展开。 无论是谁,能被自己的朋友这样地念叨,那都是值得庆幸的事。 但陆小凤马上又说道:“可我细细一想之后,又觉得你似乎并不是他说的那个朋友。” 岳洋眉头一皱,忍不住反驳道:“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是?” 白小恬忽然抬起头来笑道:“哈哈哈,要是不是的话你是不是要吃醋了啊?” 可惜的是这次还是没有人去搭他的话。 岳洋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扭过头去,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不由得笑道:“如果你真的是的话,那他就该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认出你来,他既然这么看重自己的朋友,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岳洋淡淡道:“可是我已说过,我并不是岳洋。” “你还是别和我提借尸还魂了,因为我根本不会信。”陆小凤只淡笑道,“如果你想说你落到我们手里的时候,有人救走了真的岳洋,转而留下了你,那就更糟糕。因为这样一说,就算是我本来不想怀疑你是卧底,也会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岳洋的呼吸微微一滞,然后又归于平缓。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原本生着胡子的部位,然后在心底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话他是无可辩驳的,而且那个时候他并不在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是一概不知的。 其实他可以理解对方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有个人跑过来对他说是另一个自己,他也会觉得那个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个居心叵测之徒。无论怎样,他都不会相信对方。 但是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就格外地有趣了,简直有趣到让他想哭。 但岳洋当然不会哭,他还是在笑,只是他的笑并不比哭好看多少。 “那你还有什么高见吗?” 陆小凤长叹一声,目光幽远道:“像宮九这么神通广大的人,必然知道叶孤鸿的那位朋友到底是谁。” 岳洋挑了挑眉,道:“哦?”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如果宮九知道了,那么他的手下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 岳洋的面色微微一白,道:“你……你在说什么?” 他忽然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但他只觉得双脚就像是牢牢的扎根在了土里,想拔也拔不出来,只好呆在原地听着陆小凤的话。 陆小凤不忍去看他的面色,只是转移话题道:“你想摆脱过去的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而没有什么比模仿他的那位朋友更为容易的方式了。” 岳洋终于忍不住道:“我模仿什么?我为什么要模仿?你简直莫名其妙。” 陆小凤不由得苦笑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他同意救你的,或许是因为你知道他的朋友在哪里,也或许因为,你让他觉得你像极了他的那位朋友。叶孤鸿说我和那位朋友有些相似,你只怕是知道这点,所以也开始模仿我了。总之,你和他的朋友们越像,他就越是对你加深好感。” 从听到中间某句话开始,岳洋的嘴唇就一直抽动在一个诡异的弧度范围内。 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格外地想念西门吹雪,还有远在天边的花满楼和司空摘星。 陆小凤却面色诚挚道:“其实你模仿得实在很成功,连我都已经忍不住要开始喜欢你了,无论你身上的疑点再多,我都很难再去讨厌你,怀疑你,提防你。” 岳洋终于收敛了神色,面上淡淡道:“能不让人讨厌倒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时候你根本弄不清你为何会被人讨厌。” 白小恬听了这话却忍不住抖了一抖,然后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见没人搭理他便自个儿讪笑了几声。 “其实白小恬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一点。”陆小凤又无奈道:“虽说你的改变总是好的,但是过度模仿绝不是什么好事。替身终究只是替身而已,你取代不了那个人的。” 岳洋的面容猛地一搐,道:“取代?我取代谁?” 他除了重复对方的话,好像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陆小凤无奈道:“看你之前的表现,即使你不肯承认,我也明白你对他的感觉。但人活着总是要为了自己的,若是因为对叶孤鸿的眷恋而甘为替身,岂不是失去了自我?其实像你这样的人,又何必去抢着当别人的替身呢?” 在这个时候,岳洋的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也没有了任何多余的颜色。 他只是默默地,静静地看了陆小凤一会儿,眼中已是波澜不惊般毫无起伏,然后他如同之前的西门吹雪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开,仿佛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最好啦其实让古人想象平行世界很困难啊,让他们相信借尸还魂也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是苏文小凤凰还是会领悟到的,只是需要某人的提点而已本来可以发新章了,结果晋江还是抽的发不出来= =结果我发在读者的评论下面了所以同志们,如果以后没等到更新的话,建议临睡前开一下文章主页看看前几条评论吧又或者在晋江论坛的同人文库搜一下我的文,我在那边也是同步更新的_(:3」∠)_ 好了,接下来要说的是河蟹的问题 2篇旧文被锁了,不过不用担心,我是写清水文的,只需要替换掉一些敏感字眼就可以解锁了,在此给那些买了v不能看的同学道歉,如果生气的可以试着在心中把作者抽出去拍打一百遍啊一百遍啊这篇我会继续保持更新的,因为离完结不远了,只是我本来想吐槽一些苏文的黄暴情节的,但是河蟹来了,所以也不能写了,可以自行想象一下剑神或者陆小凤看到伪剑神对小受霸王硬上弓时候的表情,其实在别的文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我对剑神剩下的只有生生的同情了_(:3」∠)_ 霸王硬上弓放在邪魅狷狂的人物身上还好,比如白愁飞,他有前科,放他身上也不算冤枉他,但是让剑神看到小受脱衣就把持不住然后去霸王硬上弓……这不是邪魅总裁风流暴君的戏份么,我是觉得轻微ooc的话每个人都是无可避免的应该体谅,但是这已经属于严重ooc的范围了…… 还有就是,我收回前几天说的那句无cp无前途的话,这种状况下无cp果然是最安全的啊_(:3」∠)_然后默默为那些苦逼作者和发现喜欢的文被锁的gn点个蜡~~我打算把定制的计划也推迟了另外,原谅我还没完结旧文就在想下一篇文了_(:3」∠)_每次都想这最好是我最后一篇同人文了,结果每次都要打自己的脸,真吐艳不过有些题材我希望别人能多写,比如:楚留香x陆小凤,想想就好萌啊,望月君已经在写了真不错,又或者说,楚留香穿到同人世界看到自己被穿越攻给压了而且还娇喘连连,哈哈哈哈想想就不行了。 第72章 再会 岳洋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寥落,转瞬之间,他的身子就融入了林中的影中。 林中枝干盘根错节,虬曲苍劲,月色照不清,也透不穿,只是在上面披上了一层纱衣似的柔光,但这柔光也多半被无边暗色吞噬殆尽。而这交错的光与影,似乎正如这如今的人心一般,渺茫而不可捉摸。 而在他走后,白小恬便一动不动地开始看着陆小凤。 他搓了搓染着血的手,然后捧着自己的脸看着陆小凤,像是看着什么新奇无比的事物一样。但他的面上没有往日的微笑,反而透着深深的疑惑和茫然。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看了白小恬一眼,然后他笑了笑,像是忽然心平气和了下来,问道:“你在看什么?” 白小恬歪了歪脑袋,似乎像是第一次看见陆小凤似的。 然后他开了口,可说起来话来却是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闹腾的他。 “你……你不觉得刚才的话说起来很牵强吗?” 陆小凤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面上映着树叶们深深浅浅的斑驳阴影,口中蔓出叹息无奈而悠长,仿佛在心底蜿蜒成长河曲道,绵延万里。 然后他开口问道: “你也觉得很牵强是吧?” 白小恬眼中光芒一现,恍如夜空上的星光点点,但这光亮却并不长久。 “你知道自己说得很牵强?” 陆小凤摸了摸唇上的两撇像是眉毛似的小胡子,他好像觉得这样做就能让他安心不少。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朦胧月色,开了口,口中幽幽道:“前面的部分倒有些是推论出来的,后面的部分就多是胡想的了。” 白小恬瞅了瞅他,然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脸上的血污,揉得有些累了,才道:“既然你知道你说的话很牵强,那又干嘛和他说?” 陆小凤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根手指,然后轻轻握紧,像是确认着什么似的。 他的肩膀有些耷拉了下来,眉头也微微耸起,像是有墨色的线在纸上化开。 “因为在我想信任他的时候,他总是让我失望,所以我也只好不顾他的心情了。” 白小恬却眼前一亮,道:“失望?他怎么让你失望了?” 一旦涉及到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这类话题,他就似乎变得很感兴趣了。 “之前岳洋醒来的时候,我就着了他的道,可我还是想信任他。”陆小凤叹道,“可每次我想从他嘴里听一些实话的时候,他总是要说些不靠谱的话,换做是你,你会不失望吗?” 白小恬咬着嘴唇,琉璃碎玉似的眸子里映着清凌凌水润润的光。 他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笑道:“其实小洋洋说的……也未必是谎话。” 陆小凤的目光猛地一跳,如同有黑色的火焰在跳跃着,窜动着。 但下一刻,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跺了跺脚,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干嘛要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些?。” 谈着谈着,陆小凤竟然忘记了对方也是自己需要提防的对象,而且还觉得他的眼睛实在可爱得很,所以到了最后,他还有吐露一切心思的想法。虽然只是这种程度还用不着蓝影龟,但他还是觉得得小心。 而且,他也有话要问对方,那些话已经在他的心底埋了很久,像是有一根根小针扎在胸口,再不问,他自己都要不耐烦了。 可等他抬起头来想问的时候,白小恬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道:“既然你不想和我说,那我可就先走啦。” 说完这句话,没等陆小凤反应过来,他就足尖一点,朝林子的方向窜去好几米了。 他像是插上翅膀在空中高飞似的,一边飞着,一边还回过头来朝着陆小凤笑,只是因为回头没看清前面的路,他还不小心撞上了几根树杈,不过也很快调整过来,继续鸡飞狗跳地向前前进了。 陆小凤刚想追赶,却发觉后面传来了别人的脚步声。 他一回头,却发现来人是戚鸣雁。 不知道为何,杀完戚长明之后,他就好像忽然间变得非常地疲惫,眉宇之间皆是浓浓的倦色,举手投足也比平日里迟缓了许多,脚步声更是重了不少。任谁都能看出他很不对劲。 所以出于朋友的关心,陆小凤便上前道:“你是不是病了?” 戚鸣雁叹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他看起来的确是很累。 陆小凤便叹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很累,还是早些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吧。” 戚鸣雁却忽然看着他,双瞳眯成一线,道:“但在休息前,我想向你问个人。” 陆小凤笑道:“你想问谁?” 戚鸣雁目光深邃道:“岳洋。” 陆小凤微微一愣,转而低头一笑道:“我还想问你清不清楚他的底细。” 戚鸣雁笑道:“你也觉得他很古怪?” 陆小凤叹道:“他这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古怪的,但最古怪的,还是他的手指和嘴巴。” 戚鸣雁敛眉道:“手指和嘴巴?” 陆小凤无奈道:“他的那两根手指能摆出灵犀一指,而他的嘴巴里也总是冒出奇奇怪怪的话,你说他古不古怪?比如说他居然还说自己不是岳洋,而是陆小凤。” 戚鸣雁的目光微微一沉,唇角含笑道:“这个人虽然古怪,但也很有趣,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 陆小凤正愁无处倾诉,便挑拣着说了出来,而越是说到后面,戚鸣雁的眉头就皱得越深,深到后来,却又重新平复,眼中也是波光浩淼,带着深不见底的幽邃。 陆小凤见他神色有异,忽然道:“怎么了?” 戚鸣雁只淡淡道:“他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陆小凤疑惑道:“谁?” 戚鸣雁沉声道:“叶胜澜。” 陆小凤疑惑道:“这是谁?我没听过他的名字。” 戚鸣雁抚了抚额头,道:“你当然不该听过他的名字,如果不是我正好在调查惠州的那个山洞,我也不会知道。” “你调查那个山洞做什么?”陆小凤疑惑了半天,“而且这和岳洋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就明白了。”戚鸣雁只笑道,“叶胜澜本来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武功只能算是二流,他因为喜欢喝酒而落下一身病,后来人家用重金和他打赌让他去山洞里呆上几个晚上,看他能不能活着回来,结果他竟然真的去了。” 陆小凤皱眉道:“那……那后来呢?” 戚鸣雁的目光沉凝着虚浮的光,如同夜里飘摇不定的烛火一般。 “他的确是活着回来了,但就好像是鬼上身了一般,不但认不出他的狐朋狗友,还不喜欢喝酒了,也爱干净了。最可怕的是,他以前从不练剑,回来之后,却忽然有了一身高超的剑术。” 陆小凤疑惑道:“这……如果他的剑术真的变得很高,那我应该会听过他的名字才对啊。” 戚鸣雁笑道:“你没听过他的名字是因为他自那之后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他的事我也是花了很多功夫才查到的。” 陆小凤挠了挠脑袋,道:“他是因为去了山洞才变得不正常的,但是岳洋没有去过山洞啊,他们除了都性格大变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共同点吗?” 戚鸣雁忽然深深地看了看他,道:“叶胜澜在消失之前和一位高手动过手,那时别人问他是谁,他却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我只是觉得他说自己是那个人,就好像岳洋说他是你一样不可思议。” 他似乎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仿佛是因为有一定的敬畏之心,也仿佛是别的原因。 陆小凤疑惑道:“那他到底说自己是谁啊?他又是和谁动了手?” 戚鸣雁淡笑道:“那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消失了。” ——————————————————————————————————————— 岳洋正在林中慢慢地踱步。 他走得很慢,但也走得很稳,仿佛因为这样他就不会走错了路,迷失了方向似的。 月色怡然,晚风清凉,他却静静一人站在斑驳树影里,落叶纷飞处,眼中带着丝丝缕缕的茫然。 从刚才听到了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去找西门吹雪了。 可西门吹雪此刻又在何处?岳洋又该去哪里找他? 想起方才的情景,他不由得苦涩地笑了笑。 这的确是个有趣的地方,一个有趣到能把人逼疯的地方。 而他不过才在这里呆了这么点时日,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西门吹雪呆的时间要比他久得多了,心中不知又是何等感受? 无论如何,能在这边呆上这么久还不受影响,西门吹雪的确是个很心志坚毅的人。 而这样的朋友总是最值得托付的,拥有这样的朋友也是他的幸运。 刚这么想着,他的面色忽然微微一变,一闪身,原来他站着的地方就多了一把羽箭。 他抬头一看,只见林中隐隐有银芒闪动。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箭雨忽然朝着他袭来。 这样的箭雨如星辰一般密集,如闪电一般迅猛,本是谁都无法躲过去的。 岳洋自然也不能。 可他却偏偏躲了过去,而且躲得堪称完美。 下一瞬,地上插满了流箭,岳洋却不知何时跳到了另外一棵大树的底下,他一边依着树干,一边浅笑道:“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打个招呼?” 他察觉到对方有一位极其厉害的高手,而这个人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剑气,其余的人则都不足为惧。 于是林中埋伏的人都走了出来,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一个白衣人,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地将他迎了出来。 而看到那个白衣人的时候,岳洋的眉心猛然一颤,面色一白,几乎失声叫道:“宮九!” 宮九神情冷肃地看着他,如同雕塑一般完美的面容在月光下透出幽冷的光。 然后他开了口,冷冷道:“看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以为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 岳洋死死地瞪着他,像是遇到一个修罗恶鬼一般。 他也曾经想过可能会遇到那些以前死去的敌人,可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方式遇到。 宮九冷冷道:“怎么了?你背叛我投向叶孤鸿的那一瞬间,就没想到过今日吗?” 岳洋只淡淡道:“我本就不是岳洋,也不曾向你效力过,又哪里来的背叛?” 宮九声音冷然道:“你可以不叫岳洋,但你的命却是我的。” 岳洋冷笑道,“可看起来你好像并不像要我的命。” 宮九挑眉道:“我为何不能要你的命?” 岳洋淡淡道:“如果你是来杀我的,根本不必这么费力自己跑来,你是做大事的人,如果杀个叛徒都要自己出手,那未免也太辛苦。” 宮九冷笑道:“你倒是变聪明了。” 岳洋却笑道:“但不知你是更想抓我回去,还是想威胁我替你做事?” 他轻轻揉搓了一下手指,暗自感慨这次他的手边已经没有了鞭子。也不知道等会儿打起来会是个什么情形。这边的宮九,还会和他之前遇到的宮九一样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怪癖吗? 宮九冷冷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长进了多少。” 岳洋刚想回应,却忽然察觉到了有一股强烈的剑气从身后传来,似乎是西门吹雪要来了。 他心中一喜,面上也轻松了不少,对着宮九唇角含笑道:“看起来你似乎不能留下我了。” 那个散发着强烈剑气的人终于走了出来,而岳洋的面色也微微一变。 同样的白衣,同样锋锐的剑气,同样冰冷的眼神,但那个人却不是西门吹雪。 第73章 突变 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的青年面沉如水,神情冷肃。他那一袭恍如披雪历霜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不染一丝尘埃。 他让岳洋想到了西门吹雪,也让岳洋想到了叶孤城。 但他当然不可能是西门吹雪,细细看上去,也不像是他印象中的叶孤城。 他的面容没有叶孤城那般白玉般通透润泽,也没有西门吹雪的那般寒霜般凛冽的苍白,而是泛着着一股子病态的惨白,而惨白往往象征着不详和死亡。 他的眼底下有着青色的阴影,他微微干裂的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光从这些看去,他倒更像是个将死之人。 但尽管如此,他的一双眸子还是亮得逼人,像是天上的两点最亮的寒星,属于王者的光芒在眼中流转翻腾着。他的脊背挺直如峰,他的双眉重叠如山,而且谁也无法忽略他身上那股仿佛可以斩断一切温柔旖旎的剑意。 岳洋凝神看着他,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说什么,宮九便先饶有兴趣地看了白衣青年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让岳洋怎么也想不到的话。 “叶胜澜,你来了?” 叶胜澜是谁? 莫非他和宮九是一路人? 岳洋的心猛地一沉,然后开始死死地盯着白衣青年,几乎已说不出话来。 如果单独对上宮九,他或许还有取胜之机,但若是同时面对这两人,他的取胜之机就大大减少了。 而叶胜澜却只是看了岳洋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宮九,道:“我来的似乎有些巧。” 宮九瞥了一眼岳洋,转过头来道:“我以为你要继续隐居下去。” 岳洋的目光猛地一跳。 难道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叶胜澜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剑鞘上,眼中似有一丝锐忙一闪而过。 “既已恢复了大半,那便不必再隐居了。” 岳洋的面色一沉。 恢复?恢复什么? 宮九淡淡道:“所以你觉得是时候与我决斗了?” 岳洋的拳头微微一紧,他看向叶胜澜,诧异道:“你竟要和他决斗?” 原来这两人不是合作关系吗?而是对手? 叶胜澜的眸光清明如雪,分毫未变,只唇角微微一挑,道:“不可以吗?” 岳洋愣了一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这个时候会忽然冒出个人想和宮九决斗? 叶胜澜道:“你又是谁?” 岳洋笑道:“反正我不是岳洋就是了。” 叶胜澜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但好像已有人认定你是岳洋。” 岳洋瞅了瞅面色不善的宮九,摸了摸下巴,朝着叶胜澜苦笑了一声,道:“你是真的想找他决斗?” 在他看来,如果对方有皮配得上那剑意的剑术的话,他是绝不会想找宮九这样的人决斗的。谁知道宮九在决斗这样神圣的时刻会作出何等令人作呕的事呢? 叶胜澜淡淡道:“你好像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岳洋的目光游移得宛如月下树影,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然后他忽然叹了口气,看向叶胜澜道:“难道你不知道他其实是个……” “是个什么?” 宮九开了口,声音却依旧冷若玄冰,寒似轻铁。 岳洋却没有再说下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宮九的那种怪癖。就算他说出来,也很难让情况对他有利。所以这个时候,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胜澜却淡笑道:“看来你还能活很久。” 他不笑的时候,面上像是覆盖着霜雪,可他笑的时候,却仿佛冰雪消融,春拂大地。 岳洋苦笑道:“为什么说我还能活很久?” 叶胜澜眉头一挑,道:“因为懂得闭嘴的人往往都能活很久。” 岳洋笑得格外的灿然,但笑过之后,他却有些疑惑地看着叶胜澜,道:“你真的不知道他的那个秘密?” “我对他的秘密不感兴趣,我只对他的剑感兴趣。” 叶胜澜默默地看了一眼宮九,然后回过头来看向岳洋, “两年之前我见过他杀人,所以我便和他定下约定。” 等等,两年之前? 岳洋的目光微微一沉,然后继续问道:“定下约定决斗吗?” 如果只是看宮九杀人,那么他其实还不知道宮九其实有那种怪癖? 如果是这样,那也难怪了。 宮九却忽然冷冷道:“你们说的话似乎有些多了。” 他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两人之间,岳洋只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他似乎只差一点就要套出最关键的信息了。 叶胜澜却容色淡漠道:“三日之内,我希望你能决定好决斗的地点和日期。” 宮九却微微眯眼道:“你似乎很急。” 叶胜澜只叹道:“因为我的时间一向都很宝贵。” 宮九看了看他的面色,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我明白了。” 叶胜澜面色一沉,但却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忽然看向岳洋,微微眯起双眼道:“你本来以为来的人是谁?” 岳洋苦笑道:“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叶胜澜淡淡道:“可看到我之后,你就只能失望了。” 岳洋却眼前一亮,道:“可失望之后,我却忽然觉得很有趣,因为你让我想到一个人,一个和你很像,却又有些不像的人。” 这话说得古怪,却也说得有趣。 叶胜澜便淡笑道:“那个人是谁?” 岳洋笑道:“叶孤城。” 叶胜澜的眉头猛地一颤,嘴唇微微张着,面容也紧绷了起来,握着剑的手也几乎要将剑柄揉碎。 然后下一瞬,他的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奇异的笑意。 “其实你也让我想到一个人。” 岳洋还想再问,却听见远处传来了枝干摇动的声音。 他先是面带喜色,转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面容微微一沉,眼中含了一分忧色。 他希望来的人能是西门吹雪,可这次来的人却是白小恬。 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不是他可以肆意玩闹的时候,若真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会死人的。 宮九将岳洋面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只森森一笑,面带得色道:“你盼望的救星怕是不会来了。” 岳洋却哈哈大笑道:“我为什么要盼望救星?最大的救星难道不是我自己?” 话还未说完,白小恬就从林子了钻了出来。 他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对上了岳洋和宮九,而宮九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是面色一变,面上笑意尽皆退去。 岳洋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含着笑意,道:“你怎么来了?” 白小恬疑惑地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形,然后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我是来找你的,可这两个白衣服的冰块脸都是谁啊?” 他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很小,而岳洋也觉得宮九和叶胜澜都已经听到了。所以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将白小恬从自己身边轻轻推开,指着宮九道:“这位是宮九,岳洋以前的主子。” 白小恬差点吓得跳起来:“啥啥啥,你咋会在这地方遇到宮九!” 岳洋见他那惊讶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道:“我也不想遇到,是他自己找上我的。” 宮九的面容愈发冷肃如冰,道:“你就是那个指导西门吹雪剑术的白小恬?”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叶胜澜的眼角微微一跳,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白小恬。 白小恬下意识地就笑着承认了,可承认过后,他又一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悄悄打量了一番宮九,这才在心里嘟囔道:宮九不应该就是死皮赖脸的荡漾货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冷? 宮九凝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吩咐手下先行退下,接着又向前走了几步,靠近白小恬,似乎是想更近距离地打量他。 岳洋心中警惕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不出他所料,白小恬一来,宮九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一时也顾不上他了。 平日里他的确很忌惮,也很鄙夷白小恬那匪夷所思的影响人心的能力,但这个时候这能力却有可能能让他脱离困境。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不过宮九被影响之后,或许也会变得和之前非常不一样。 万一他从喜欢受虐,到喜欢虐待别人,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应该不会比之前更令人作呕了。 他正这么想着,宮九忽然对着白小恬出了手。 他的出手毫无征兆,迅猛如雷,快速如风,白小恬虽有绝世轻功,但也只能勉强躲过,几个回合之下,已是冷汗淋漓,面色苍白。 叶胜澜似乎已经没有兴趣留下,便默默地离开了。 他的面色依旧惨白,但眼底的光却从未暗淡过。 岳洋只是一言不发地捡了一根树枝,然后轻轻拂去上面的叶子。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到了他的手里,都能成为极为有力的武器。 宮九这个时候却忽然停了手,然后微笑道:“你的轻功的确不错。” 然后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嗜血的杀意,手里拿出了刚才从白小恬身上扯下来的腰带,冷笑道:“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白小恬忍不住护了护胸口,道:“你你你想做什么?” 岳洋疑惑地看了看宮九,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宮九应该已经怪癖发作了才对。难道他因为受了影响,连怪癖也被影响没了吗? 似乎是回应着岳洋的疑惑似的,宮九的气息忽然变了。 他身上那凌厉无比的气息像是在一瞬间消失,他整个人都仿佛像是一滩泥水似的柔软了下来,还有诡异的酡色红晕伴随着灼热而绵长的呼吸声在脸上蔓开。然后他忽然一伸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腰带,还把衣服也扯开了。 白小恬虽然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还是愣住了。 岳洋的目光一冷,手中一紧。 他知道机会已经来了,而整个机会通常都只有一次。 宮九却马上抱住了白小恬的大腿,拿着脸在他的腿上努力地蹭着,毫无羞耻地一边蹭一边用酥软的声音叫唤道:“上我,狠狠上我!” 岳洋的面色忽然变得极为扭曲。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29节 而他手中的树枝也被他瞬间捏断。 白小恬自从被抱住之后就颤抖得不停,此刻更是颤声道:“你你……你走开啊!我……我我不想和你搞基啊!” 宮九忽然一愣,转而似笑非笑道:“你不想?那我来上你好了。” 第74章 夜话 “你你你你说什么?” 听到宮九的话之后,白小恬的眼中已是光影缭乱,面上更是惊惧不已,并不强壮的身板颤抖得宛如凄风苦雨里的一把破伞。 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走,但就在他有了这样的念头之后,宮九忽然朝着他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意。白小恬立刻吓得把这念头给压了下去。 自从有了系统之后,他就一直在设想过自己以后要面临的状况,但他从未想过如今的这种状况。他当日抱着白衣剑客的大腿虽有几分试探之意,但也是系统要求要完成“抱剑神大腿”的成就,可没想到如今被抱的人换成了自己。 宮九面上的寒凛之意已被完全融开,生生地显出重重桃花魅惑来。这一刻他还眼中盈盈,仿佛还含着一池春水,下一瞬那双眸子的深处就似乎有炙热无比的红色焰火飞窜出来,仿佛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化为灰烬然后一口吞下。 他的呼吸沉重而缓慢,声音也比方才多了几分喑哑,但却更加撩人心弦了。他不断蹭着白小恬的腿,青丝凌乱,白衣不整之下,更增了几分摄人心魄的气息。 可这样的宮九却叫人害怕,叫人怕到了骨子里。 白小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觉得这双脚不像是被人拖住抱住,更像是被坚固无比的铁钳夹住一般,他眼见着宮九的气息越发迷乱,双目也有赤红精芒一闪而过,心中愈发惊惧,在察觉到对方的手渐渐从腿部往上移,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旁边的岳洋则深深吸了口气,胸口几个起伏过后,才把震惊的心情平复了下去。 他早就料到宮九不是常人,被影响过后的反应也会不寻常,但却没想到他会变成这种模样。 不过他并未为自己错过刚才的那个机会感到惋惜。 因为宮九看起来似乎比刚才更加瘫软了。 所以岳洋这次没有再犹豫。 下一瞬,他的手一翻,不知何时多出了另外一根树枝,朝着宮九袭去。 宮九这一瞬还在白小恬身上不规矩地摸来摸去,下一瞬就忽然跳了起来,蹿到了一边。 白小恬还没反应到发生了什么,就发现岳洋不知何时窜到他身边来解了他的穴道。 而穴道解开的瞬间,岳洋就轻轻推了白小恬一把,他就顺势足尖一点,冲天而起,朝着远处遁去。此刻他只恨不得自己的身上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得越快越好。 宮九仿佛已经从异常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收敛了神色,整了整衣衫和头发,然后冷眼瞧着岳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 然后他眉间一挑,眼中冷光翻动道:“我好想看错了你。” 岳洋却笑道:“看错?” 宮九冷冷道:“以前我以为你没有杀我的勇气,但你好像是有的。” 岳洋却叹道:“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岳洋。” 宮九淡淡道:“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谁,我只在乎你的能力。” 岳洋却笑道:“杀你的能力?” 宮九冷笑道:“如果你方才用的不是树枝,你还是有几分机会的。” 岳洋苦笑道:“刚才的确是个好机会,但你还是躲开了,我想那是因为你大概不喜欢别人拿一根树枝招呼你。” 他知道宮九喜欢被人用什么招呼,可惜他手头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宮九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树枝,道:“我会给你十天时间考虑。” 岳洋淡淡道:“考虑什么?” 宮九挑眉道:“考虑继续做我的手下,为我效力。” —————————————————————————————— 白小恬在林中撒开腿子疯跑着,但他心中急躁,这东跑西跑着,一不留神他就迷了路,分不清了方向,只好在原地休息,等着这天亮堂起来。 可他休息了一会儿,又耐不住性子走了起来,走着走着,竟遇到了岳洋。 白小恬眼前一亮,急忙赶上前去问道:“你没事吧?” 方才他跑得太快,跑完了才觉得自己丢下他一个人在那边似乎有些不好。 岳洋却淡笑道:“没事,我和他说了些话,他便让我走了。” 白小恬这便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就好,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贞操不保,话说那另外一个白衣人是谁啊?” 岳洋眉头一紧,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号人物,我只是觉得他出现得古怪,离开得也突然。他和我的一个死去的朋友有些像,但仔细一想,又似乎不是很像。而且不知为何,他身上有些地方很是古怪,比如说……” 白小恬连忙打断道:“本来以为你们有基情,既然没有那还是别说了吧,反正我对推理啥的没兴趣。” 岳洋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道:“我的确不该找你说,应该找另外一个人说。无论我说出什么样的话,他都是愿意听的。” 白小恬眼前一亮,道:“是叶孤鸿吧?他好像对你很好嘛。” 岳洋仿佛已经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立马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你欠我一份情吗?” 白小恬慢慢地缩回手,然后低下头对了对手指,抬眼偷瞧了一下岳洋,接着编面有难色道:“我是欠你份情,那你是……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岳洋叹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的那种能力又是怎么来的?” 白小恬微微一愣,道:“什么……什么能力啊?” 岳洋迎上了他的眸子,然后缓缓道:“影响人心的能力。” 白小恬苦着脸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影响人心的能力?系统只给了我轻功的外挂,没有别的外挂啊。” 如果他知道自己有这能力的话,是不会用在宮九身上的,因为这只会使事情更加难办。 莫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那种能力?还是说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只是不能自如地控制? 岳洋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他,然后忽然转了一下话题,道:“外挂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那个系统给了你修炼轻功的秘籍吗?” 白小恬甜甜地笑了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仔细打量了一番岳洋,道:“你说你之前是陆小凤,你是不是说你穿过陆小凤啊?” 岳洋只是笑道:“我虽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在成为岳洋之前,我一直都是陆小凤。” 白小恬骇然无比地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道:“你你你你真的是陆小凤?另外一个世界的陆小凤?” 岳洋见他反应如此迅速,心中一喜,但想到之前听过他这话的那人的反应,面上又忍不住含了几分叹息的味道。 他真正想说服的人没有相信他的话,他想调查的目标却反过来相信了他的话,这算不算是这个世界对他的一种嘲讽? 想到这里,岳洋只觉得胸腔里好像憋了口闷气,想舒也舒不出来。 所以他便抬眼看了一下面色青白交加的白小恬,道:“你说的不错,只是我来的那个地方可没有你。” 白小恬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岳洋,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岳洋看着他那模样却觉得舒畅无比,这要比喝上几斤好酒,破上几个案子更让他觉得痛快。所以他的面上也多了一分满意的微笑。 白小恬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道:“你你……你是原著里的陆小凤吗?” 岳洋眼神一跳,道:“你在说什么?” 白小恬却抱着头,自言自语道:“这算个毛蛋啊?本来这个同人世界的西门剑神没有我想的那么高冷那还好,攻略会容易一点,结果连原著里的人物也穿过来了……这是给我增加难度吗系统?” 岳洋虽然听不明白有些词,但也察觉出他的话有些异常,于是他神情一冷,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那个系统能听到你说话?” 白小恬却只是眼神幽幽地看向他,道:前当我在江湖中听到这个西门剑神会迎娶一个男人,而且庄里还有一个男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穿到同人里了。所以我面对他的时候,胆子才会大一点。” 岳洋苦笑道:“虽然你说了一点我听不懂的话,但你其实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虽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想知道真相,他只觉得自己就快到最核心的部分了。 白小恬只是神情忧伤地看了他一眼,黑洞洞的眸子里映着沉甸甸的悲哀。 他甚少露出这样的目光,所以岳洋也开始觉得不自在起来。 “其实见到你之前,我一直都瞧不起你,可现在你却救了我一次。” 然后白小恬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想你是不会想知道真相的。” 岳洋只是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是不会放弃追查真相的。” 他遇到过许多离奇古怪的案子,而无论那案件背后的真相多么的残酷可怕,他都会硬着头皮一直追下去。而当他决定查出什么的时候,他总能查出来。 白小恬揉了揉额头,面上带着清浅如水的笑意,道:“先不说这个了吧,我之前就觉得你有些古怪,不过叶孤鸿是咋回事啊?我记得这个人不是和叶孤城一样是个炮灰吗?不过叶孤城是华丽一点的炮灰,而他是个毫不起眼的炮灰。” 岳洋虽不能理解他对叶孤城叶孤鸿的评价,但也摸到了点意思。 于是他慢慢道:“他是西门吹雪,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白小恬的笑意猛地一滞,面容僵硬地抬起头看向他,道:“等等,你你你别逗我啊。他到底是不是啊?” 岳洋神色古怪地笑了笑,然后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是是是……是原著的西门吹雪?” 白小恬还没说完就猛然想到自己之前在他面前都做了什么,吓得身子一晃,双腿一软,仿佛膝盖中了一把利箭似的,几乎要跪倒在地。 看他嘴唇颤抖,青白交加的样子,就仿佛被人给麻袋套了头,然后给揍了无数黑拳,揍得眼冒金星,揍得昏昏钝钝,揍得连自己的模样也认不得了。 第75章 系统 岳洋眼见白小恬吓得仿佛三魂没了七魄,心中又惊又疑,便轻轻笑道:“为何听到叶孤鸿的身份你会吓成这样?看你之前的表现,你的胆子可并没有这么小。” 白小恬怔怔了好一会儿,才僵硬无比地抬起头来,手指微微颤抖着,面上仿佛盖了一层灰蒙蒙的尘,一双眼睛黯淡得像是沉沉死水,一点光亮都透不出来。 “不……不一样的,之前……之前我知道那个西门只是同人里的渣攻,可……可是现在……现在……” 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越是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发地细如蚊蝇,令人听不清晰了。 岳洋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道:“你说那个西门是什么?” 白小恬先是一愣,转而回过神来,摸了摸头,笑得格外夸张地说道:“啊哈哈哈没什么啊,我们继续聊继续聊吧。” 岳洋见他如此言辞闪烁,显然是想遮掩什么,便也没有追问。 以后有的是机会去问,不必急在这一时。 打定主意以后,他又轻轻地拍了拍白小恬的肩膀,然后慢慢把他从铺满枯叶的地上拉了起来。 白小恬先是揉了揉膝盖,然后开始目不转睛地看向岳洋。他抿了抿嘴,又惴惴不安地用手捏了捏衣角,踌躇片刻,才忧心不已地问道:“他……他看到了我做了那些事,是不是已对我动了杀心?” 岳洋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白小恬的模样,然后安慰性地笑了笑,道:“他的确是有的,不过我已让他尽力忍耐。” 白小恬却还不肯放心,上前几步,死死盯着岳洋,道:“你……你确定他会听你的?” 岳洋只轻笑道:“他本就懒得管闲事,而且我也救过他的命,所以这种事他还是肯听一听的。” 白小恬这才松了口气,面上覆着的万里阴霾也随之退散不少,捏着衣角的手也随之松开。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他只觉得一颗心狂跳不已,几乎要跳出胸腔来,如今才稍稍平息下来。 岳洋却目光一动,问道:“对于那个系统,你知道多少?” 白小恬似乎是有些犹豫地咬住了嘴巴,但他眼中的光并没有游移太久,下一瞬他便看向陆小凤,无奈地叹道:“我只知道是他让我来到这个地方的,也是他给我布置下那些‘抱西门大腿’一类的坑爹任务的。攻略目标人物时会有好感度加成的提醒,任务完成之后也有提醒。任务必须限时完成,如果完成不了,就要抹杀。”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它是人,是鬼,还是无所不在的神灵? 可即使是神魔,也不必定下如此荒诞的任务。 岳洋微微皱眉,似乎是在努力消化着这段充满新奇词语的话的意思。 然后他微微沉吟道:“所以你在做什么他一直都能看到?” 白小恬搓了搓衣角,然后咬着唇,点了点头。 岳洋眼中的光猛地跳了起来,恍如暗夜里冷风中的幽幽烛光。 “难道他能派人一直监视你?可这也不对,我没有感到有什么人在监视你。你确定他真能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在干些什么?” 白小恬面色痛苦地锤了锤额头,道:“如果他想的话,他连我是不是便秘都可以知道。” 岳洋眉头一皱道:“既然你知道他能看到你在做什么,那你又为何要和我说这些?难道你不怕他听到以后对你不利?”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白小恬,一双眸子在朦胧皎然的月色下亮得有些逼人。 “你还有很重要的事瞒着我。” 白小恬挠了挠头,道:“我没有瞒着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系统就和个电脑程序似的,根本没有人的感情,只会发出任务,然后监控任务的情况,至于别的,它即使看到了,也不会留心的,所以我才敢和你说。” 岳洋却惊疑不解道:“没有人的感情?” 白小恬苦笑道:“否则你以为我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么?若它不是个电脑程序的话,我早就死了。” 岳洋好奇地打量了一番他,道:“我虽然还是听不懂你说的某些话,但大概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白小恬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展演笑道:“小凤凤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 面对这样的岳洋,他实在有点不敢说自己以前认为陆小凤就是个运气好到爆的在西门吹雪做跟班的人物。 岳洋微微一愣,然后干巴巴地问道:“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凤凤?” 岳洋是他的假名,所以对方叫小洋洋他也不是特别地介意,可如今他这样一来,岳洋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和古怪。 白小恬笑得越发甜腻了。 “那凤儿怎么样?” 岳洋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想说什么。 然后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些想念自己远在另外一个世界的那些好友。 花满楼和司空摘星过得怎么样了? 秦小花杀了戚鸣雁,逼得他跳崖,接下来又会做些什么? 以他那好名的性子,只怕是会说陆小凤死在戚鸣雁的手里,而他则替陆小凤报了仇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身体究竟是在沉玉河的水里泡得发烂了,还是被人捞上去了? 这些念头一时之间纷纷涌上,像是交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覆盖了他的心底的每个角落,逼得他无路可逃。 白小恬见岳洋忽然叹了口气,像是有些说不出的疲惫,他便笑道:“我说你也累了吧,不如你带着我去找户人家,投宿一晚吧。” 岳洋道:“那便在林中找找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不抱什么期望,只是想找个借口在林中漫步罢了。 他们便在林中走了一会儿,岳洋倒是时不时地看向白小恬,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之后,才微笑道:“你真的想乖乖听那个系统的话,一点反抗也不做?” 白小恬在他跟前停住了脚步,再转过身的时候,他的眼底已幽眇如星空,晚风吹得他的发丝微微扬起,一树的斑驳翠影都被月光映到了他的面上。明灭不定的光影之下,仿佛是飘摇变幻的人心。 岳洋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陌生的神情,但还未等他开口,白小恬就先开了口。 但他的声音带着异样的低沉和嘶哑,听上去简直一点都不像是他平时里清润的少年嗓音,倒像是个中年人的声音似的。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 岳洋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唇上原本长着胡子的地方,道:“做点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就算做了什么又能怎样?” 白小恬的双眼微微发涩,舌苔之间也有苦意一点一滴蔓延开来。 “人能斗得过系统吗?” 或许在他心中,系统是比神魔更为可怕的东西。 让他去反抗系统,的确是比登天还难。 岳洋便涩然一笑,道:“你真的清楚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生活吗?” 白小恬疑惑道:“怎样的生活?” 岳洋淡淡道:“就算你费尽心机完成了旧任务,系统或许还会给你新任务。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得到怎样荒谬的任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于系统之手,一直受人摆布操纵,担惊受怕,永无安宁。” 白小恬听得心底一紧,但却仍是强笑道:“哪……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我正在习惯系统的尿性呢,很快……很快就能习惯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上在微笑,但他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任谁都看得出他心底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岳洋凝神看了他一会儿,眉目深深道:“如果我是你的话,绝不会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就放弃的。” 白小恬的面上浮着宛如铜锈一般的惨青色,他咬了咬嘴唇,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疙瘩,但却没有再说话,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岳洋便再往前走了几步,走着走着,便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剑意。 他面上一喜,眼前一亮,便朝着剑意的来源跑了过去。 白小恬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也没有注意到周遭多了什么不该有的气息,只是跟着他慢慢地走了过去,走着走着,他却忽然僵住,仿佛遭了电击一般。 岳洋拨开高大而密集的树丛,见前方有一户人家,便清楚这该是西门吹雪在郊外的住地了。 他一回头,却见白小恬神情诡异,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白小恬却看也不看他,只是狠狠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该死的破系统,旧任务还没完成,布置啥新任务,还嫌我不够烦么……” 瞧他那样子,似乎已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听不到别人说话了。 岳洋只长叹一声,然后他忽然察觉到身后房舍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那股熟悉的剑意,除了西门吹雪,想必没有人能发出了。 岳洋转过身,面上含了一丝温煦如春的笑意。 而身后的白小恬却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近乎咆哮地说道:“死系统你有病吗,居然要我去扒西门吹雪的裤子!?这分明是地狱难度好伐?” 然后他抬起头,却发现岳洋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而不知何时出现的西门吹雪则用一种冷到彻骨的,近乎看死人的目光看向他。 而在对上西门吹雪的眸子的那一刹那,白小恬的脸忽然绿了。 第76章 小屋 西门吹雪面色冷峻地上前走了一步。 他只轻轻走了一小步,却像是在白小恬的心头落下一记重锤,震得他心底发虚。 有骇人无比的杀意自空中弥散开来,虽是无形无色,却似乎要以排山倒海之势袭上心头,压得人动不了手脚,喘不了气。 在这样的杀意之下,白小恬的面上看上去是一片惨青色,像是铜锈一般诡异而苍然。 他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在风中摇摆晃动得像是个纸片人似的。他的肩膀一缩一动,像是他在抽泣似的,可白小恬的眼底却黑洞洞的没有泪光,唯有深不见底的惧意。 他刚才被系统气得糊里糊涂,竟一时不慎吼了出来。 这话让真正的西门吹雪听见,他还能放过他吗? 西门吹雪又上前走了一步,然后停了下来。 因为岳洋的手已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他并没有躲开。 “我知道你很早之前就想杀了他。”岳洋发现他这个时候好像只能苦笑了,“但是你也答应过我尽力忍住不杀他。”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我的确说过。” 岳洋瞅了瞅吓得有些瘫软的白小恬,抬起头来,道:“你一直觉得他居心叵测,但如果他是被人所逼才做出那些荒唐事的呢?” 西门吹雪神情淡漠道:“他刚刚的确骂了一个人,而你觉得他是被那个人所逼的?” 岳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个人,哪里有人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白小恬仿佛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叫唤道:“别……别杀我,真不是我想这么做的,都是系统逼的!是系统那个王八蛋逼的!而且他让我去扒的也不是你的裤子!他让我去扒的是……” 西门吹雪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白小恬立刻死死地闭上了嘴。 然后西门吹雪眉头一挑,沉声道:“今天我不会杀你。” 岳洋心中大石落地,连忙舒了口气。 西门吹雪到底还是看在他的面上留了几分情。而他必定也看出白小恬方才的话中露出了“受人胁迫不得不为”的意思。对于这样一个人,他是不会轻易下杀手的。若非如此,白小恬只怕刚才就死了。 白小恬听了这话也是心头一喜,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心中压力顿时去不少。 但他又细细一想,忽然护住了胸口,后退几步,道:“你你……你是说你以后还是要杀我?” 可下一瞬,西门吹雪却目光森冷道:“所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出现。” 他的口气在决绝之中透着森然杀气,任谁也无法怀疑他的决心。 白小恬被这杀气刺得一哆嗦,眼见岳洋朝着他无奈地笑了笑,他也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林中深处跑去。而这次之后,他也已决定死也不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岳洋眼见白小恬逃得飞快,也着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西门吹雪,道:“多谢。” 西门吹雪冷冷道:“谢什么?”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好。 这一点岳洋倒是可以理解,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说迫不得已要去扒他的裤子,他的心情大概也是好不起来的。 岳洋笑道:“他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就不会因为他做的事而想杀了他,这就是还我的情了。” 西门吹雪却眉目深深道:“你好像开始信任他了。” “我只是开始考虑另外一种可能罢了。”岳洋叹道,“你是不是觉得想去信任他的我很可笑?” 他清楚西门吹雪对白小恬的想法,想让对方相信白小恬是被逼无奈而不是乐在其中的确有些困难。 西门吹雪却道:“我没有这么说。” 他的神情认真得很,他的口气也认真得很,但岳洋却忍不住想笑。 可下一瞬,他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大到西门吹雪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接着他仿佛没事人一样地擦了擦嘴,抹了抹脸,转头看了看着宅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才悠然地插着腰,道:“不请我进去吗?你总不希望我再打上几个大喷嚏吧?” 西门吹雪的面上仿佛有一丝清明如水的笑意闪过,那是他面对朋友才会露出的笑。 而他笑起来的时候,岳洋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熏然暖风般的笑意来。而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岳洋这便进了屋,走到了西门吹雪的房间。 虽然这房间里添置的家具不多,但却着实是清新素雅,简朴大气,的确是清修练剑之人该住的地方。 他也没顾得上喝茶,翘着二郎腿坐在竹椅上,和西门吹雪说了一大通话,越说越是兴奋,将刚刚的情形说了个大半才肯罢休。 西门吹雪倒是极有耐心,只是偶尔问上几句以启发他的思路。而一个喜欢找人说话的人若是遇到了这样的朋友,就像是凭空捡到了馅饼一样幸运。 岳洋说完之后忽然觉得十分口渴,便举起茶壶,用壶口对着自己的嘴巴一阵猛灌,这便如牛饮一般毫无风雅之姿。而喝足之后,他才放下茶壶,擦了擦茶水笑道:“你觉得那个忽然出现的叶胜澜会是什么来头?”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我从未听过此人。” 岳洋却眉头一挑,道:“这个人神出鬼没,但是他身上的剑意,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西门吹雪眉头一敛,道:“谁?” 岳洋敛眉道:“白云城主——叶孤城。”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的眸中仿佛有一道灿然陨星瞬闪而过。 但下一瞬,他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容色淡漠道:“接着说。” 岳洋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道:“但细细一想,似乎又不是很像,着实是似像非像。” 西门吹雪见他如此,只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若是有人看到如今的你,只怕也会说你和陆小凤是似像非像。” 岳洋苦笑道:“我更怕有人说我像是陆小凤的儿子,我若是自己成了自己的儿子,那岂不是天下最为可笑的事情?” 话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仿佛这样才能叫他更为安心一些。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你若累了就去休息吧,客房就在隔壁。” 岳洋却瞅了瞅西门吹雪的床,朝着西门吹雪轻轻笑道:“我有太多话想说了,只怕是睡不着的,能不能在你的床上呆一个晚上?” 第77章 相遇(捉虫)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却敛眉道:“这床若让别人睡了,我就不会再用了。” 岳洋只得轻轻一叹,揉了揉额头,道:“你的洁癖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西门吹雪淡笑道:“但你的眉毛却变了。” 岳洋一边托着腮,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脸,疑惑道:“我的眉毛?” 西门吹雪凝眸看向他,面上似是浩雪含霜,目光波澜不惊得宛如明潭静湖。 然后他收起起唇角的浅淡笑意,只淡然道:“你原来有四条眉毛,如今却只有两条了。” 岳洋只得苦笑道:“不过是暂时只有两条眉毛,过段时间还会长出来的。”说完这句话,他便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只不过他喝得很慢,也喝得有些心不在焉。 喝了一会儿,他才放下茶杯,口中溢出一声深秋落叶般怅然的叹息,道:“其实我原本想让另外一个陆小凤相信我的身份,可没想到最后相信的人,居然是那个白小恬。” 西门吹雪面色一冷,眼中仿佛沉凝着银针般的冷光,刺得人心底一颤。 “你确定他之前是被逼着演戏,而不是乐在其中?” 他显然并不想信任白小恬,这或许是之前的那两人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岳洋只看向他,沉声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他或许没有撒谎,但绝对没有说出真相。” 岳洋苦笑道:“他的确是有事瞒着我,但我想他还是有苦衷的。” 司空摘星喜欢骂他作陆小鸡,但他知道这只小鸡一点也不小肚鸡肠,反倒心胸广大得很。无论被自己的朋友背叛多少次,无论背叛他的是何等亲密的朋友,他都能很快振作起来,然后跟个没事人一样去结交新的朋友,也愿意去相信别人。到了最后,许多原本针锋相对的敌人和对手都成了他的好朋友。 他最伤怀不已难以释怀的一次是为了薛冰的死,佳人的香消玉殒给他留下了太多的阴影。他因此去借酒消愁,但只能是愁上加愁。所幸后来,岳洋也走出了那阴影,只是也付出了代价。 西门吹雪边抚摸着剑鞘上凹凸起伏的花纹,一边冷声道:“别对他抱太大的期望。”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就已学会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太大的期待,否则结果只能是深深的失望。而岳洋则是个例外,因为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他开始默默地擦剑,岳洋则在一边动着嘴,说着话,西门吹雪倒也听得耐心。 后来岳洋说得累了,就打着哈欠跑到隔壁去睡了,只是刚出门,他就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西门吹雪微微皱眉,眉头仿佛有薄薄的刀片随之聚起。 “你是不是接触过什么病人?” 岳洋的身体一向强健,就连那么重的伤都恢复得很快,这样总是打喷嚏倒是有些反常,除非是接触过了什么人,沾染了病气。 岳洋的目光猛地一跳,像是烛火一爆,然后他歪了歪头,轻笑道:“没有啊,我完全不记得有接触过什么病人。” 西门吹雪见他如此,也就不再多问,只回过身去继续擦剑了。 ——————————————————————————————————————— 第二日,岳洋便出了门,打算去城镇上找些事情做。 戚鸣雁已说好要给他关于山洞的情报,所以在那之前,他可以先去找找白小恬,或者这个世界的陆小凤。 说到另一个陆小凤,那也是个令他头疼不已的角色。 但若真是到了危急时刻,那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再怎么生气,也不过是一晚上的事,过了一晚上,也就不必那么计较了。 可没想到他还没走出林子,就先遇到了一个人。 那竟然是叶胜澜,白衣胜雪的叶胜澜。 他的面色依旧泛着一股子病态的惨白,眼皮底下的青色阴影也如万里阴云一般凝而不散,只有眼底依旧润如墨玉,明光流转间,衬得他倒是有几分脱世的仙人之姿。 他和西门吹雪有些像,和叶孤城也有些像,或许剑客们的气质往往都是相似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岳洋上前打了个招呼,爽朗地笑了笑,道:“叶兄是专门等我的吗?” 叶胜澜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想确认一件事。” 岳洋笑道:“确认什么事?” 叶胜澜只道:“你之前说你不是岳洋,那你究竟是谁?我心中虽有个答案,但还需你确认。” 他问得倒是直接了当,一点也不含糊。 所以岳洋答得也不含糊。 “如果我说我真正的名字是陆小凤,你相信吗?” 叶胜澜的眼皮微微一跳,似是有根针在刺他的眼角一般,然后他细细地打量了岳洋一番,唇角微挑起一丝冷笑,道:“若只是名字与陆小凤一样,我又为何不能相信?” 岳洋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悠远,语气绵长道:“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话音一落,叶胜澜面容紧绷,眼中光影缭乱,神情数度变幻,但却始终不发一言,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岳洋,像是要将他彻底看透才肯罢休。 岳洋却只是微笑道:“这几句话说的事情在这里还没有发生,你却好像已经知道了呢。” 只要是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就都听得出他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意思。而他在叶胜澜面前故意说这话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看他如何反应。 一个忽然出现的神秘剑客,实在是不得不让人生出好奇之心的。 如果他和岳洋实际上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那就更让人感到兴奋了。 叶胜澜的神情渐渐平息,但面色依旧惨白得透出几分苍然凄惶之意。 然后他开了口,却说了一句让岳洋喜出望外的话:“你是从山洞另一边来的人。” 能够这样说的人,也只有和他有着同样经历的人了。 岳洋心中一喜,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容光焕发了。 “我的确不是这边的人,不过我也不是从山洞那儿过来的,倒是你,是从山洞那边过来的吧?” 叶胜澜的眉心猛地一颤,如同叶落无声一般,然后他细细凝视了岳洋好一会儿。 他看岳洋的眼神初时是好奇,再到后来则是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和幽邃。而即使是穿戴整齐地站在他面前,也会有一种被他从头到尾看透的不真实感。 “我从何处来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往何处去,又要在何时走?” 岳洋笑道:“自然是往来处去,在合适的时候走。” 他说了这玄玄虚虚的话,其实也等于没说。不过他面对的人身上也是满身的秘密,所以说话玄一点,那也没什么。 叶胜澜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 岳洋笑道:“不急,我来这儿也不过才几日光景,总得先看完我一个朋友的决斗才能走。” 叶胜澜这时却冷冷道:“我劝你最好别这么悠哉。” 岳洋的眉头一跳,又笑道:“不悠哉一点,只怕我都快要疯掉了。你来了这么久,难道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吗?” 如果来了这里两年都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话,那对方的避世隐居也未免太彻底了一些。 “没有察觉到的人或许是你。”叶胜澜看着岳洋,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然后他开了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若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 第78章 异客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0节 岳洋双眉一敛,心中一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对方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具体古怪在哪里,如今稍微有些眉目了,对方却说出这等细细思来极其恐怖的话,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惊诧。 叶胜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中如有星河浩瀚,幽云飘渺,令人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然后他忽然细细打量了一番岳洋,从头看到手,像是要将他身上暴露在外面的部分都看个通透一般。 无论是谁,被这样盯着都会觉得不自在。 可岳洋却仍在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连冷风都比平日里温煦柔和了几分。 叶胜澜又微微眯眼道:“我忽然觉得刚才的话用在你身上并不合适。” 岳洋微笑道:“怎么个不合适法?” 叶胜澜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光影流转,道:“你与我是不同的,你的身子骨要强健得多,身上也没有毛病,所以你大概还有一段时间。” 岳洋苦笑道:“那一段时间过后,我就回不去了吗?” 叶胜澜淡淡道:“或许吧。” 岳洋道:“而你知道怎么回去?” 叶胜澜却冷冷道:“不知道。” 岳洋也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想说如果不抓紧的话,回去的路就被堵死了。可看这样子,你是想说如果不抓紧时间,我有可能会死?” 叶胜澜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的光。 “我的话并不多,你是怎么想到这点的?” 岳洋苦笑道:“其实你在观察我的身体状况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了…” 而这个答案就已经足够令人满意了。 叶胜澜冷冷道:“你不该叫陆小凤,该叫陆小狐,因为你简直狡诈如狐。” 岳洋轻轻笑了笑,眼睛越发亮了。 “可惜我就叫陆小凤。” 叶胜澜凝神看着他,面上恍如雪化冰消,融出了一丝笑意。 但那笑意像是冬日里的微光,没有多少暖意融融的意味,反倒带着几分沁凉之意,像是在讥诮别人,却也像是嘲讽自己。 “可别人却叫你岳洋。” 岳洋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叫我陆小凤。”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叫他一声“陆小凤”,可惜这样理所当然的小事在现在看来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叶胜澜忽然抬头看向天空,双眸微微眯起,仿佛被这阳光给刺痛了一般。 接着他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他们若叫你岳洋,也不算是完全叫错。” 岳洋皱眉道:“难道你觉得我从此以后该作为岳洋活下去?” 叶胜澜神色淡然道:“你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成了岳洋?” 岳洋点了点头,道:“你也是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成了叶胜澜?” 叶胜澜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原来的岳洋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看似平平无常,却像一颗小石一般投入岳洋的心海,荡起无穷涟漪来。 然后他定了定神,细细回想一番之后,才道:“我成为岳洋之前,他是重伤濒死,但应该还活着。” 叶胜澜冷笑道:“你确定?” 岳洋又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神色坚定道:“我确定。” 叶胜澜忽然闭上了嘴,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岳洋的眉头轻轻一抖,眼中一线寒芒随之掠过,如晶莹的水滴自雪亮刀锋上轻轻垂下。 他似乎已经想到了答案,而就是因为相当了答案,所以才会觉得入坠冰窖,浑身上下都似有无穷无尽的寒意涌上来。 叶胜澜沉吟道:“其实你已猜到了。” 岳洋霍然动容道:“我猜到了什么?” 叶胜澜只伸出手,手指指着的分明是岳洋的胸。 “他一直都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岳洋先是苦笑,然后苦笑到了尽头之后,眼底的涩意却一点一滴退去,逐渐被坚毅所取代。 “所以他可能正透过我的眼睛看着你?” 叶胜澜没有说话,只是容色淡漠地看着他的眼睛。 或许连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 岳洋苦笑道:“这件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但这和能不能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他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但中间没有哪一件能比如今这件事更叫他惊诧不解的。他原本不相信鬼神,可如今这一遭,却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叶胜澜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一个袋子顶多只能装一壶酒,但却装了两壶酒,那会如何?” 岳洋的眉头微微扬起,像是远山曲折,墨色无边。 然后他轻轻笑了笑,仿佛一双眸子也因为这丝丝缕缕的笑意而多了几分亮色。 “如果装了两壶酒,那袋子就一定会爆掉。就好像一个人本来只能有一个魂,但若是有了两个魂,那也是要生出麻烦来的。” 叶胜澜看了他好一会儿,却没有说话。 但他却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对方领悟得很快,快到超出他的想象。 此时此刻岳洋本不该笑,可他却仿佛笑得更加欢了。 “所以时间一久,这具身体就会撑不住了,对吗?” 或许昨晚的喷嚏便是最好的印证。 那可能是因为他大伤初愈不久,所以比西门吹雪更早地出现了这征兆。 而叶胜澜的面色差到这般地步,只怕也是这个的缘故。 叶胜澜没有说话,只是眼底映着寒星。 而有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应。 岳洋看起来却好似很有信心,面上的笑容像是驱散乌云的阳光一样。 “但我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他才来了几日,而离身体真正的崩溃,至少还要等上几年。 而只要他不虚度光阴,总能想到法子回去的。 因为他是陆小凤,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陆小凤。 所以当他决定要找到法子回去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办到。 接着岳洋又向叶胜澜问道:“你为何肯和我说这些?” 叶胜澜凝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那或许是因为你曾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的面上没有笑,但他的眼底却仿佛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岳洋却抬起头,迎上那双含着霜雪之色的眸子,轻轻笑道:“你和以前相比倒是变了不少,以前的你是绝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的。” 他仿佛已猜到对方是谁,但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惊天动地的名字。 既然对方无意说出自己的姓名,他又何必点明呢? 可为何对方总是让他觉得和原来的叶孤城似像非像? 这两年来他是经历了些什么重大的变故,所以才会和原来有所不同吗? 莫非他其实已经和刚来这里的西门吹雪一样,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事? 不,若是他已经看到,是绝对无法忍下这口气的。 那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胜澜却只是淡淡道:“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而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就像他最初出现的时候那样突然和静寂。 他的影子也化入了斑驳树影里,仿佛与这个树林融为一体。 岳洋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重重处,面上仿佛含了一丝笑意。 无论对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他的事情,能在这里遇到他,的确是一件大大出乎岳洋意料的好事。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他这样的运气的。 所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 至少他来了以后便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只要有肝胆相照的朋友在身边,他又有何所忧惧呢? ——————————————————————————————————————— “你想说那个叶胜澜有可能是叶孤城?” 西门吹雪听完岳洋的转述之后,微微挑起了眉头。 岳洋苦笑道:“你好像并不觉得他是。” 如果对方相信的话,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平淡,而且平淡得有些诡异。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我只是有几个问题。” 岳洋疑惑道:“什么问题?” 西门吹雪道:“你和我是通过河水与山洞来的,叶孤城的尸体却被我埋在万梅山庄,那他是怎么来的?” 岳洋忍不住摸了摸原本长着胡子的地方。 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也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应该怀疑,但在内心深处,他却更愿意相信。 西门吹雪又道:“你说他与叶孤城是似像非像,那你如何能判定他是叶孤城?” 岳洋苦笑道:“因为他说我曾是他唯一的朋友。” 而他交往的剑客朋友并没有几个是符合这样的条件的。 西门吹雪淡淡道:“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说。” 岳洋只是苦笑,却无法反驳。 他知道西门吹雪的这些问题完全在理,因为岳洋自己也十分疑惑,而西门吹雪若是不提出这些问题,反倒失了原本的敏锐了。 所以他只问道:“你信不信我?”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道:“我信。” 岳洋眼前一亮道:“你既然信我,又何必问这些?” 西门吹雪却面覆霜雪道:“因为我问的,也是你想知道的。” ——而在你的心底,也不曾真正地确信他是叶孤城。 岳洋仿佛已读出他心中的想法,道:“你的确足够了解我。” 西门吹雪淡淡道:“无论他是不是,只要我和他见上一面,就足够了。” 岳洋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这边应该也有一个叶孤城,你觉得他怎么样?” 西门吹雪忽然沉下脸,冷冷道:“不怎么样。” 看他的神情和口气,似乎并不怎么欣赏这边的叶孤城。 岳洋便忍不住问道:“他是不是和万梅山庄的那位一样,做了些很不得体的事?” 西门吹雪淡淡道:“那倒是没有,不过是对刘慕仙特别殷勤客气罢了。” 客气到能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半天都不动,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岳洋却皱眉道:“如果只是生出好感来,那也没有什么。” 西门吹雪声音冷然,恍如碎玉裂珠一般地说道:“没有什么?” 对他而言,叶孤城会因为美色而对一个初见之人献殷勤,任人投怀送抱而不觉冒犯,就好像他能和宮九把臂同游一样不可思议。或许岳洋这么说,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 岳洋叹道:“你只见过身为剑客的他,却没有见过剑客之外的他。” 他未曾见过,但岳洋却已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西门吹雪挑眉道:“剑客之外的他?” 岳洋笑道:“他是人,也有人的感情。他会寂寞,也会动摇。但你看不到。你看到的只是身为绝代剑客的他。” 他还记得叶孤城被他拆穿之后的反应,那可并不十分好看。 但他没兴趣把这告诉西门吹雪,因为他们都对叶孤城存着几分敬重之心。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若有机会,我倒是想看看你所说的剑客之外的他。” 他的生命就是为剑而生,他也无需去关注剑以外的东西,身为剑客的叶孤城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但对方毕竟是叶孤城,是他此生最敬重的对手,那么即使去看上一看,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岳洋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西门吹雪疑惑道:“去往何处?” 岳洋笑道:“你不是说得去见叶胜澜吗?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找到他。” ——————————————————————————————————————— 西门吹雪并不清楚岳洋要如何去找那位叶胜澜,但他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 岳洋也没有详说,只是和他一起出了林子,沿着湖岸走着。 湖边虽没有杨柳依依,玉叶葱葱,但也有枫叶成云,金菊叠蕊,衬得粼粼水波越发得空明澄澈,直透人心。湖上倒是也有几艘小船,看来他们并不是唯一一对欣赏这大好风光的人。 岳洋笑了笑,然后忽然想到了白小恬。 他兴许还有话想对岳洋说,但在那晚却被西门吹雪给生生吓跑了。 奇怪的是,白小恬对万梅山庄的那位没什么敬畏之心,对西门吹雪却恨不能躲得越远越好,只是他口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岳洋只觉得下次如果见了,他就一定得见个清楚。 不过他想白小恬已不敢再在他们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岳洋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远方似是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啊哈哈哈,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城主你啊,你是来这边旅游的么?” 岳洋面色一白,赶紧望向远处的一只乌篷小船。 西门吹雪也是眼中一动,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望过去。 只见那座小船中走出一位令他们无比熟悉的白衣人。 那不是叶胜澜,而是叶孤城,是这个古怪世界的叶孤城。 但他的手里却牵着另外一个人的手。 白小恬这被便他带到了船头,而他的面上还含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只是不知那笑中有多少是真心了。 他还是不敢反抗系统所以才去接近这些目标吗? 岳洋的面上含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 为何他们离这个叶孤城这么近,却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剑意? 仿佛是在回应着他似的,西门吹雪冷冷道:“他身上完全没有剑意,只有柔情。” 而且是一番能把人融化的柔情。 叶孤城轻轻挽着白小恬的手,开了口,声音中却含着春水般动人的温柔。 “能在这里遇到你,也算是不虚此行,而能听你论剑,也实在是此生大幸。” 笑了几个时辰了,白小恬的嘴角已笑得有些僵硬,但他此刻还是继续笑道:“城主和我聊了这么久,饿不饿啊?” 叶孤城淡笑道:“我的确是想吃东西了。” 白小恬笑道:“想吃啥?我们一起去吃?” 叶孤城忽然一把搂住他的腰身,目光炯炯地看向他,用一种十分带有诱惑性的声音说道:“如果我想吃你呢?” 他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对方的脸孔就离他很近了。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但是好像过于顺利了,以至于连白小恬都觉得有哪里不对了。所以他便从对方的怀里滑了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而叶孤城却冷笑道:“你既然主动勾引我,又何必装模作样地走开?” 白小恬似被扇了一巴掌似的,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 他虽然的确有攻略对方的意思,但没想这么快就被对方戳破心思。 叶孤城却抬起头,冷冷道:“你还不过来吗?”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往自己这里一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白小恬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番,也就不再动了。 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西门吹雪只是默默地转过头。 比这可怕数倍的事他也看过听过,这样的事已不能在他的心底掀起太大的波浪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实在是件又可怕又可悲的事。 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岳洋,冷冷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剑客以外的他?” 但岳洋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死死地盯着那个令人无比陌生的叶孤城,面容猛然一搐,唇角也不听话地抽动起来。 他的脚像是被人钉在原地似的,面上的神情就像是被人在脑袋上划了一个口子,然后灌进滚烫无比的铁水,烫得整个人都不会再动弹了。 第79章 湖边 叶孤城仍拥着白小恬,岳洋的面色却已经接近铁青,一种极为可怕的铁青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面上那种仓皇可怖的颜色才逐渐退去,只是眼底仍是黑沉沉的,透不出一点亮光来。 而岳洋咬了咬牙,瞪着西门吹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 西门吹雪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不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只是比岳洋多出一些经历罢了。 但这些多出的经历就已经足够让他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抱太大的期望。 无论那些人与他记忆中的众人多么相似,一旦他们受到白小恬的影响,那就不是原来的他们了。既然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故人,那也就不必太过在意,只当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岳洋此刻的心情只怕是很难有人能体会的。 但西门吹雪却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因为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经历过相似的事了。 这是岳洋的幸运,但却是西门吹雪的不幸。 岳洋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一张俊俏的脸孔几乎皱成一句迎风绽放的菊花。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他没和你说过吗?” 他说的这个人是自然是这个世界的陆小凤。而之前刘慕仙苏沁云引发的种种事端应该都是由陆小凤转述给岳洋的。 岳洋淡淡道:“他说叶孤城清醒得很快,所以我觉得他会和别人不一样。” 他说的别人自然是这个世界的花满楼和万梅山庄的那位了。 西门吹雪没有再说话,只是看向远方的叶孤城,散发着寒气的面容仿佛在青霜白雪中浸润过一般。他的周身也有无形的剑气盘踞不散,仿佛浓雾一般将他重重包裹起来。 他的剑已算是锐利无匹,但他这个人却仿佛比剑本身更为锋锐。 岳洋疑惑道:“你想杀他?” 时间不对,场合不对,人也不对,所以他实在不希望这两人在这里起冲突。 他想杀人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我只想看他的天外飞仙是否还锐不可匹。” 岳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也不能在这时候动手吧?” 西门吹雪冷笑道:“谁说我要在这时候动手?” 岳洋双手抱于胸前,道:“他身上只有柔情,没有杀气,所以现在杀他易如反掌。但这样一来就像是杀一个手头没有剑的剑客一样。你自然是不屑为之的。可以后有了机会,你还是会杀他。” 其实他觉得对方是一时受影响而做出这样的行径,若是西门吹雪就这样杀了他,反倒是对这个叶孤城不公平了。 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而公平一词也是由人所定义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对公平的想法和解释也不会有所不同。 西门吹雪只是轻轻把手搭在剑上,容色冷若新雪,眉间似聚起重重远山。 然后他忽然看向了岳洋,沉声道:“而你并不希望我杀他。” 岳洋只是看向他,道:“我当然不希望你杀他,也不希望你杀万梅山庄的那位。”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觉得那个人不该杀?” 岳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其实他们做的那些出格事都是在受影响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只要他们不受影响,你们或许可以成为极好的朋友,可你却非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虽然他自己不喜欢杀人,但却绝对不会阻止西门吹雪杀人,只是如今看着情况越变越糟,心中憋闷,就忍不住说出来了。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我与他们都用剑,这便已足够。” 其实他明白对方的想法,但撇开那些纠葛,身为剑客的他,与别人对剑本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只不过这次的对手特殊了一点罢了。 岳洋也知道自己其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大道理来。 而西门吹雪决定的事,只怕也很难更改。之前他肯同意延期,也多半是看在岳洋的份上。 不过说起来,能这样影响西门吹雪做决定的朋友,大概也只有岳洋了。 叶胜澜说他是自己的唯一朋友,西门吹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然后西门吹雪只容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继续朝着湖岸前进。 岳洋只能无奈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跟了上去,不紧不慢地走着,始终缀在对方身后。他跟着西门吹雪的时候,就像是对方的影子一样。但西门吹雪如孤峰一般的身影却挡不住照在岳洋面上的光。所以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步调倒是极为和谐。 但是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西门吹雪却停下了。 那是因为他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岳洋惊呼道:“叶胜澜!” 他料到自己或许能在这里找到叶胜澜,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而当叶胜澜与西门吹雪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便如两把绝世好剑铮铮而响,发出龙吟般的清啸声,又似寒冰遇上烈火,交融之下,是无止境的暗流涌动。 叶胜澜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西门吹雪,淡漠如烟的容色逐渐消隐而去,眼底闪烁的,是暗夜里的幽光,寒风中的烛火。 西门吹雪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叶胜澜,看了半晌之后,忽然沉声道:“是你?” 第80章 心剑 话音一落,叶胜澜的眼中似有雪亮的锋芒一闪而过,但下一瞬,那琥珀般的眼底便被错落的光影所覆盖。 他看了西门吹雪许久,久到几乎要让人以为他要望入一片虚空。 然后他终于抬起头看向西门吹雪,动了动嘴唇,终于说了一句话。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刚才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才会那样问他。 可惜叶胜澜并没有正面回答刚才那句话,却只是问了另外一个新的问题。 这可以算是默认,也可以算是没有回答。 所以岳洋还是因此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可惜的是,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对方身上到底是哪里让他感觉到微妙。 西门吹雪只是点了点头。 叶胜澜又看向岳洋,面上寒意稍退道:“我早该想到的,能和你在一起的人,也只有他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也有些突兀,但岳洋的心中却无来由地一暖。 然后他看向西门吹雪,面上含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说过他可能是叶孤城,如今你可信了?” 西门吹雪只挑眉道:“我并没有说我不信。” 岳洋笑道:“那你们是不是该好好说说话?”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叶胜澜,但西门吹雪大概会比他更想和对方说话。 遇到一个复活的已死之人本就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若在平时,岳洋根本连想都不会去想。 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却令人疯狂的事情,与遇到另一个西门吹雪,另一个陆小凤,另一个花满楼相比起来,这都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值得庆幸之事,而谁若是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说话,谁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 虽然他心底还是有着无穷的疑惑,可若是在这个时候将这些疑惑统统抖落出来,未免也太煞风景了。 他可不想当个煞风景的人。 所以这些疑惑怕是要找另外一个人去解答了。 可刚才开始有些沉默的叶胜澜却缓缓道:“他或许是对的。” 原本要离开的岳洋忽然停住脚,慢慢地回过身来,道:“什么是对的?” 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遇到对方以来那种微妙的违和感似乎要有答案了。 “你之前怀疑我不是叶孤城,那或许是对的。” 说完那句话,叶胜澜那透着溯雪般苍白的面容愈发了无生气。明明他就站在晴暖轻柔的日光之下,整个人却好似要融入阴影处似的。 他这话说得委实奇怪,就连西门吹雪也忍不住微微抬眸道:“或许?” “是”便是“是”,“不是”便是“不是”,他并不喜欢“或许”这个模棱两可的字眼。而他相信对方若是叶孤城的话,也不会喜欢用这个词,更不该在这个时候用这个词。 叶胜澜却没有回答,只是背过身去,远眺着浩淼烟波,一方清平,眉间舒朗道:“你们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岳洋只是微微皱眉,但最终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叶胜澜一眼,然后道:“没有。” 他细细地打量着对方的背影,脑子里闪现了数个念头,但都被他一一否决。 他看向西门吹雪,却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是容色淡漠,好似已默认了对方的身份。 叶胜澜只道:“那很好。” 岳洋敛眉道:“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不是就不好了?” 叶胜澜的容色如霜似雪,眼中映着冰锥雪粒般细碎的冷光。 “不是不好,而是很不好。” 岳洋疑惑道:“很不好?是怎样的很不好?” 叶胜澜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西门吹雪,道:“你们是否一点都未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说的另外一个人只怕就是真正的岳洋和叶孤鸿了。 岳洋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一变,退后一步道:“现在是没有感觉,可照你的意思,是不是以后就会感觉到了?” 西门吹雪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眉间缓缓地聚起几分剑锋般的冷意。 叶胜澜冷笑道:“只怕你会感觉到很多。” 岳洋却笑道:“那听来好像也不是很可怕,若是我能感觉到他,说不定我就可以和他对话了。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人有我和一样的机会呢。”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人,别人觉得可怕的事情在他看来却仿佛乐趣无穷。 不过也或许正因为他是这样的跳脱性子,才会有那么多的朋友想和他在一起。 一旁的西门吹雪却道:“可若他想出来,你又将被置于何地?” 他的话似乎总是一针见血,但太过一针见血,也着实是让人无奈。 岳洋先是一愣,转而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或许我可以试着和他商量一下?”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只怕他未必想和你商量。” 岳洋只默默地摸了摸唇上的部位,仿佛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出些胡子来。 叶胜澜只转过身,抬眸看向远处的片片小舟,目光悠远道:“你如今感觉不到他,是因为有东西把你和他分隔了开来。” 岳洋眨了眨眼睛,笑道:“是不是就好像我和他之间隔了一层薄薄的膜?我听不到他的话,他也听不到我的话。” 叶胜澜淡淡道:“但这只是暂时的。” 西门吹雪则敛眉道:“而时间一久,那道膜就会变淡?” 此时此刻,他的思考似乎与岳洋的开始同步了。 叶胜澜点了点头,道:“而他的记忆就会慢慢透过来。” 岳洋揉了揉额头,道:“听起来我好像能知道一些他的往事。” 叶胜澜淡淡道:“但他或许也能知道一些你的往事。” 岳洋的面色微微一白,面上笑意微微一滞,但下一瞬,他又笑道:“他的记忆会透过来,那么我的记忆是不是也会透过去?” 叶胜澜淡淡道:“所以他的记忆会成为你的记忆,而你的记忆就会成为他的记忆。” 岳洋笑道:“这听起来倒是很有趣。” 话是这样说,但若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只怕会觉得一点都不有趣。 叶胜澜却容色疏离道:“记忆透完了,接着就是感情。” “你说什么?” 岳洋跳了起来,只觉得似有一道九天霹雳当头轰下,震得他双耳欲聋,震得他满脑子都是轰轰的响声,仿佛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叶胜澜的面上似乎有几分萧索之意。 “到了后来,他的感情就会成为你感情的一部分。” 他说的是岳洋,是西门吹雪,也仿佛说的是自己。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1节 岳洋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道:“所以他的喜怒哀乐会成为我的喜怒哀乐,而我的则会成为他的?万一他喜欢杀人,我也会变得开始喜欢杀人?” 如果他记得真正的岳洋所有的事情,又开始拥有他的感情,那他与真正的岳洋又有什么区别? 飘零异世,身附他人,他如今可以拿来平身立命的,不就是那些独一无二的感情和回忆吗? 如果连这份都保不住的话,那他还能如何自处? 叶胜澜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沉思不语的西门吹雪,眼中含了一缕幽深的光芒。然后他慢慢地把手搭在了剑上,目光平视远方,苍白的容颜愈发如曙色一般凄迷神秘起来。 接着,他的眉宇之间浮现出了几分凄寒之色。 “到了最后,他会成为你,你也会成为他。” 他说得并不疾言厉色,但这一句话却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入了岳洋的胸腹,把血肉都绞得一塌糊涂。 岳洋咬了咬牙,只觉得心底沉了又沉,仿佛永远都不会再浮上去了。 但他从不是消沉太久的人,所以他很快又抬起头,一双莹莹亮亮的眸子似是映了满天繁星。 “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其实已经猜到,可到了这个地步,他却还是不甘心地想听对方说出来。 叶胜澜只看向远方,好似望入无尽虚空中,道:“因为我正在经历这些。” 他的容色依旧是那么淡漠,仿佛不染一点烟火气息,如一抹青烟一般,稍稍一转便会消失于人间,再也不现踪迹。 岳洋此刻总算是完全明白了之前那种似像非像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他附到了叶胜澜身上,但只怕也受到了叶胜澜的影响,幸运的是,他无论怎么受影响,都比这个世界的叶孤城更像是叶孤城。 西门吹雪却淡淡道:“你是正在经历,而不是已经经历完?” 他似乎总能抓住最关键的地方,而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岳洋也眼前一亮。 叶胜澜淡淡道:“我自然还没有和他成为一个人。” 岳洋听完便哈哈大笑道:“看来这件事或许并不如你说的那么可怕。” 叶胜澜冷冷道:“不那么可怕?” 岳洋笑道:“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你都独自一人撑了两年,如今我们来了,难道你还怕一个人撑下去吗?” 叶胜澜却微微抬眉道: “就是因为你来了,我才觉得可怕。”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可笑极了,可这话由叶胜澜嘴里说出来,却是一点也不可笑。 岳洋皱眉道:“原来你只希望西门吹雪来找你,不希望我来找你?” 他还记得对方曾经说过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可现在他却好似更加欢迎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看了看他,眼底里似乎漾起了些许微妙的笑意。 叶胜澜的眉角微微扬起,眼中原本弥而不散的重重暗霾似乎也随之退去了不少。 “真正的叶胜澜喜欢说话,喜欢喝酒,也喜欢找女人,” 听起来好像他不喜欢的,真正的叶胜澜都很喜欢。 岳洋又道:“所以你是觉得我一来就会想找你喝酒谈天,他的这些欲望就会被我勾起来?难道你觉得我像是个酒囊饭袋?” 叶胜澜把目光移到了他随身带着的酒袋子上,唇角似扬非扬道:“你不是个酒囊饭袋,但你是个酒鬼。” 而和一个酒鬼在一起,想不被勾起酒瘾都有些困难。 岳洋瞅了瞅自己的酒袋子,仿佛有些懊恼地摸了摸头。 这酒袋子里装的酒对他来说可比黄金更贵重,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它却似乎有些碍眼。 然后他看了看叶胜澜,又瞧了瞧一旁的西门吹雪,眼前一亮,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就看了一眼西门吹雪,然后慢慢道:“我想你们或许还有许多话想说,正好我也得去找个人,所以先走一步了。” 他得很慢,也很稳当,但是他的心底却好似有滔天大浪翻翻滚滚着的。 叶胜澜已经告诉了他很多,多到连他都有点难以消化,如今该做的,便是去找另外一个人了。 于是这玉树湖岸边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西门吹雪只容色沉静地看向叶胜澜,道:“如今你叫叶孤城还是叫叶胜澜?” 叶胜澜道:“若于从前我定是叫叶孤城,可如今……” 他说到后来,神情一冷,雕塑一般的面容上蔓上了些许暗色。 西门吹雪抬眸道:“如今又当如何?” 叶胜澜的双眸之间含了些许寒凛之意,口中沉声道:“如今纠结于此,只怕是毫无意义。” 西门吹雪却迎上他的眸子,周身气息愈发寒烈,道:“你不诚。” 叶胜澜只淡然道:“我诚于人,你诚于剑,你我之道本就不同。” 道既不同,又怎能相提并论? 西门吹雪却冷声道:“正因你诚于人,所以我才说你不诚。” 叶胜澜双瞳微微锁紧,道:“如何不诚?” 西门吹雪向前几步,与他并肩而立,道:“诚于人,便是诚于本心,无所忧惧。心之所在,剑之所在。凭剑而立,又有何惧?” 他的生命已完全奉献给剑,他所有的热情几乎已都寄托到了剑的身上。 对他而言,只要手中有剑,便能坚持本我。所以无论这幻境如何光怪陆离,无论前方是否是群魔乱舞,只凭剑向前,便能平心正气,无所畏惧。 所以他从不怕受人影响,因为他有自信不受人影响。 所以叶胜澜对于自己身份的迷茫在他看来不过是多余的忧思。 他或许会受真正的叶胜澜的影响,但只要他对于剑的那份心始终如一,又有何所畏惧? 叶胜澜的目光倏然一跳,周身的气息也仿佛有些乱了。 只短短的一瞬,但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而等他平息下来的时候,周身气息似乎变了一点。 叶胜澜抬起头,眼底是波澜不惊,面上的苍白愈发接近清雪的苍白,而不是象征死亡的苍白。 他只淡淡地看了一眼西门吹雪,道:“多谢。” 他不必说明谢的具体是什么,因为西门吹雪一定会明白。 西门吹雪又道:“不必。只是如今我该叫你叶孤城,还是叶胜澜?” 叶胜澜只淡淡道:“我只是我。” 而他的神色仿佛又恢复了最初的沉静雍然,眼底的暗霾尽皆退去,余下的,却是比繁星更亮的光芒。 而那一刻,西门吹雪只觉得紫禁之巅之上的那个叶孤城又回来了。 第81章 交心 当岳洋看到戚鸣雁的时候,他正在吃一盘牛肉面。 面汤红灿,宛如红霞映天,浓而不腻的肉香仿佛在油光中蒸腾而起,引得人连口水都要忘记吞下了。 岳洋也眼前一亮,便径直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道:“好像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都在吃东西。” 而且他发现对方每次吃的东西虽然都有些不一样,但都是顶级的吃食。 他这话却让戚鸣雁微微皱起眉头,实际上他们从头到尾都只见了3次,而戚鸣雁并没有在他面前吃过太多东西。 但这个时候戚鸣雁也只是轻轻放下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一脸闲适地说道:“你在吃饭的时候来,当然会见到我在吃东西。” 岳洋挑眉道:“有这么好的东西在,难道你不打算请你的朋友也吃一顿?” 戚鸣雁笑道:“我的确应该请你吃一顿。” 说完这句话,他就又点了几个菜,而且每道菜的价格都不便宜。 光从今天的表现看来,他的确是个很爽快的男人,而和这样的男人做朋友,总是一件愉悦的事。 可惜的是他并不会永远都表现得这般慷慨大方。 岳洋似乎是想到了另一个戚鸣雁所做下的事,面色微微一暗,只觉得刚刚涨起来的食欲稍微散去了点。 然后他看着戚鸣雁,忽然说了一句话:“你认识叶胜澜吗?” 戚鸣雁的目光微微一跳,恍如烛火一爆。 然后他抬起头,含了一丝恰当的笑容,道:“我听过他的名字,但我却并不认识他。” 岳洋却淡笑道:“你好像总是听过一些无名之辈的名字。” 戚鸣雁又重新拾起了筷子,道:“他虽籍籍无名,但剑法却在万人之上。” 岳洋接过了小二端来的一碗红烧肉,享受般地吃了一口,又接着道:“剑法在万人之上的人本该名扬万里。” 戚鸣雁眼神一闪,道:“他没有名扬万里,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在避世隐居。” 岳洋笑道:“你调查了他很久?” 戚鸣雁笑道:“和那个山洞有关的事,我都会好好调查一番。”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叶胜澜之前说自己是叶孤城的事说了一番。他的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像是在炫耀着什么新鲜玩具一样。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岳洋却表现得一点都不惊讶,好像是早已知道了这件事一般。 戚鸣雁忍不住皱眉道:“你已经知道了?”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看得出来他查这些东西已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岳洋却笑道:“我知道是因为我刚刚已见过他。” 戚鸣雁的眼皮微微一跳,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既已见过他,是否也听到他说了一些惊人之语?” 岳洋摊手道:“他也没说什么惊人之语。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戚鸣雁又喝了一口面汤,轻轻擦去了唇角的汤汁,然后端起茶杯,慢悠悠道:“什么问题?” 岳洋忽然抬起头看着戚鸣雁,眼里闪着星辰一般的亮光。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叶胜澜的?” 戚鸣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角微微上扬,带起一丝凛冽的弧度。 “你的记性好像变差了,我刚刚才说过我并不认识他。” 岳洋笑道:“可惜我的记性却偏偏好得很,所以我总能记得一些不该记得的东西。” 很多事他早就想忘掉,可却偏偏忘不掉,比如薛冰的死,就算他已花了很长时间去忘掉,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来。 戚鸣雁淡淡道:“所以你觉得我是在对你撒谎?” 他的语气带着异样的凉薄,眼里的笑意也早已烟消云散。 ——反正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对我撒谎了。 岳洋摸了摸嘴唇以上的部位,忽然有些焦急为什么还没有长出胡子来。 没了胡子以后,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身体部位一样,做起事情来也不顺当。 戚鸣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眉头聚起刀锋般的寒意,眼底也似乎渗出了丝丝缕缕的杀意。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刀,散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可看了一会儿以后,他的神情忽然之间柔缓了下来,就连唇角也蔓出了一分笑意,像是绽开了一朵花儿。 “你是怎么猜到我早就认识他的?” 岳洋淡淡道:“你既然调查了山洞很久,又知道这个人和山洞有联系,没有理由不去接触他。” 戚鸣雁笑道:“这不能算是理由。” 岳洋笑道:“这当然不能算是理由,可是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叶胜澜原本就是个酒鬼浪荡子,就算他一下子有了高超的剑术,也不可能忽然变成有钱人。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穿的白衣却像是千锦楼做的。” 那样一件衣服,就抵得上一个小生意人三年间赚的钱了。 戚鸣雁忽然沉默了下来。 然后他开始继续吃着面。 岳洋淡淡道:“大侠是人,也得吃饭睡觉找地方住,无论是谁,若是想活得安心舒服,钱是万万少不了的。” 可问题是,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戚鸣雁淡淡道:“你觉得是我在资助他?” 岳洋点了点头,笑道:“他在林中等人的时候遇到了我,一开始我以为他等的人是我,可我后来想了想,他怎么知道我会留在那林子里?” 他不用把话说得很明白,戚鸣雁也已经明白了。 其实叶胜澜那天等的人是别人,只是正好碰到了岳洋罢了。 后来叶胜澜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再走开,只怕也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和戚鸣雁的对话。 岳洋又道:“今天我出来找他,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他会不会在你常呆的酒楼附近,结果我还真的遇到了,所以我就能肯定了。” 戚鸣雁苦笑道:“你实在是聪明,聪明得简直有些可怕。” 岳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戚鸣雁又笑道:“可你难道没有想过,他是那种能接受人施舍的家伙吗?” 岳洋微微一愣,转而轻轻笑道:“所以你不是在资助他,而是在和他做交易?” 戚鸣雁点了点头,道:“我不求他以高超剑术替我杀人,只求一件东西。” 岳洋挑眉道:“你求的是什么?” 戚鸣雁忽然抬眸看向他,道:“我只求真相。” 岳洋仿佛有些无聊地拿着筷子戳着红烧肉,但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深了。 “你能从他那边得到什么真相?” 戚鸣雁的的眼底好似有明光闪现,恰如那浩瀚星河一般,幽眇而不可捉摸。 “山洞的另外一边是什么地方?他又是谁?” 岳洋咬了一口红烧肉,道:“你们都认识两年了,他应该已经都告诉你了。” “他的确是说了些东西,但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鸣雁顿了顿,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 然后他才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一句话,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话。 “我现在想问的是,你到底是谁?” 岳洋早就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也已准备好了答案,只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受这答案了。 所以他忽然放下筷子,专注地看向戚鸣雁,眼中倏忽显出一抹异样的亮光,刹那间驱散了眼底沉凝着的阴云。 “如果我说我是另一个陆小凤,你信不信?” 戚鸣雁面上的笑意猛地一滞,像是傍晚时分的天际浮云,无论散与不散都是尴尬的存在。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下一刻他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岳洋仿佛也听到了那脚步声,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比谁都熟悉那脚步声,但却比谁都更不想见到那个脚步声的主人。 陆小凤笑盈盈地朝着戚鸣雁打了个招呼,然后解下了身上的红披风,坐在了戚鸣雁的对面。 岳洋看了看那飞火流焰般的红披风,心中顿生出几分亲切之感,忽然问道:“你这披风是新做的?” 这似乎并不是他原来的那件披风,但也足够相似了。 陆小凤苦笑着摸了摸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道:“是新做的,旧的那件是不能穿了。” 他就算再喜欢那件披风,也不会去披一件让三百六十五条蚯蚓爬过的披风。 岳洋眨了眨眼睛,道:“莫非你不小心弄坏了?” 陆小凤挠了挠头,道:“并非我存心弄坏,是我和人打赌输了,便挖了三百六十五条蚯蚓在上面。” 岳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是哪个家伙这么使坏,竟让你挖了蚯蚓以后还放在披风上面?” 虽说没见面之前他已认定自己不想再见对方,可真的见了面了,他又忍不住想和对方说话亲近。人大概是这世上最矛盾的生物了。 不过陆小凤说的这个人倒让他想到了司空摘星,也不知道对方如今怎样。 陆小凤没有回答,似乎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岳洋挑眉道:“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戚鸣雁眉眼弯弯地笑道:“自然是我约他来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让小二去上几壶上等的女儿红。 陆小凤便顺手从桌上拿了块糖酥糕,吃完之后又觉得有些甜腻,皱了皱眉头放下了。 然后他忽然看向岳洋,道:“莫非你来这儿是专程找他的?” 岳洋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陆小凤又看向戚鸣雁,道:“而你已料到他会来找你?所以你才约我前来?” 戚鸣雁摇头道:“我不是神仙,预料不到他的行踪,不过他既然来了也好,朋友聚起来一起喝酒吃饭,本就是再好不过的事。” 陆小凤淡笑道:“的确很好。” 说完他便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酒,直接打开,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喝得岳洋羡慕不已。 戚鸣雁忽然看了看陆小凤,又瞅了瞅岳洋,目光中含着深意一般地说道:“不知道你们信不信鬼神?” 他问的奇怪,也问的忽然,但岳洋却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 陆小凤听了之后却先瞄了一眼岳洋,然后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我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鬼他倒是没见过,但装神弄鬼的人他之前见过不少。 但他真心不希望这个岳洋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对方身上的确有些玄密的地方令他捉摸不透。 岳洋可以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随时可以改动,但人本身却是不变的。而他从未听说有别人有像他这样的指力。 岳洋苦笑道:“我之前是不信的,可现在我忽然觉得信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陆小凤就开始一直盯着他了。 戚鸣雁便依次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那你们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志怪传说?” 陆小凤摇了摇酒壶,酒水碰撞相荡,如玉碎翩然,在他听来实在是悦耳动听到了极点。 然后他把酒壶递给了岳洋,又看向戚鸣雁,道“你若是想讲,我自然是会听的。” 戚鸣雁笑了笑,又道:“山洞旁有一条河,河的上半段被称作‘养人河’,河的下半段却被叫做‘吃人河’。” 岳洋皱眉道:“为什么一条河的上下半段的称号相差这么多?” 戚鸣雁道:“上半段是养人河,是因为渔产丰富,不少人便是靠着这河吃饭的。下半段是吃人河,是因为渔民不能靠近,一旦靠近,怕是要被河水里的水鬼上身,醒来之后便连亲朋好友都认不得了。” 岳洋的眼皮微微一跳,但却没有说话,陆小凤却淡笑道:“不过是哄孩子用的鬼话罢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戚鸣雁点头道:“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是一般的市井鬼话,只是这传说之中真正可怕的是那个山洞,河水的下半段正是因为靠近了山洞,才会从养人河变成吃人河。” 岳洋面色一沉,道:“莫非那个山洞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戚鸣雁淡淡道:“可不可怕我倒是不知道,只是传说那个山洞连着另一洞天,时日运转与现世不同,但其它种种皆是相差不多。” 陆小凤忍不住笑道:“那莫非是世外桃源?” 岳洋却忽然插嘴道:“只怕那算不上是世外桃源。” 但即使不是仙境,也比这里要好上许多。 戚鸣雁笑道:“是仙境还是鬼境还未可知,可若是有人从那幻境里跑出来就很糟了。” 陆小凤看了一眼岳洋,又看了看戚鸣雁,唇角扬起一丝微笑,道:“为什么会很糟?” 岳洋忽然笑道:“或许是因为幻境里的人若是出了山洞,就成了鬼。鬼魂要是想行走人间,那就一定得找具身体。” 戚鸣雁又笑道:“不但如此,幻境里的鬼或还能慑人心,知未来,这才是最头痛的事。” 岳洋仍是对着陆小凤微笑,那笑容本是真诚无比,但陆小凤却不知为何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离对方远了一点,仿佛这样才能叫他安心一些。岳洋倒也不介意,只是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加欢了。 戚鸣雁忍不住叹道:“你不会真的被我唬住了吧?” 陆小凤皱眉道:“我怎么会被一个传说唬住?” 这不过是个有些离奇的传说,可他选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传说,却让陆小凤觉得不舒服起来。 这不舒服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身边有个岳洋,一个不是岳洋的岳洋。而且这个不是岳洋的岳洋还会他的灵犀一指。 戚鸣雁笑道:“传说毕竟是传说,这种离奇古怪的传说大概也只有鬼才会当真。” 然后他忽然看向了岳洋,只觉得这时候照在对方身上的光太亮了些,亮得简直有些扎人。 然后他在陆小凤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岳洋开了口,可却只有嘴唇动,没有声音发出来。 那么,你是鬼吗? 岳洋只是笑了笑,然后轻轻道:“这样的话的确只有鬼才会当真,可我却要当真了。” 这样一来,你觉得我会是鬼吗?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什么。 不过如果他只明白一件事,如果他是鬼的话,那也一定是个很漂亮很英俊的鬼。 戚鸣雁却没有说话,只是眼底沉着的光影越发凝滞不动了。 他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岳洋看向门外,面色忽然间微微一变。 下一瞬,岳洋却道:“有人来了,我先出去一趟。” 陆小凤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却看见了白小恬,笑得甜甜美美的白小恬。 他面上的笑意比那糕点更甜更醇厚,可惜却同样甜得发腻,甜得有些叫人恶心。 岳洋一把拉过了白小恬,一直拉到一个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才皱眉道:“你来这边干什么?” 他记得对方刚才似乎还在攻略那位孤高出尘的白云城主,哦,不对,那位城主受人影响之后,已经算不上是孤高出尘了。 白小恬面上的笑容却猛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愤然。 “我是来找你商量如何反抗系统那鬼玩意儿。” 岳洋的眉头微微皱起。 “反抗系统?我以为你已经不打算反抗了。” 白小恬的笑容凄然中带着点点怅惘,似残花落地,风吹落叶。 “我本来的确是打算老实一点的,但如今却改主意了。” 岳洋却淡淡道:“新任务是什么?” 白小恬疑惑道:“啥?” 岳洋笑了笑,道:“你之前还不敢反抗系统,如今却忽然改变主意了。大概是因为系统又给了你什么可怕的任务,所以你不得不反抗了。” 有些人只有被逼到绝境才懂得反抗,否则无论如何被蹂躏打击,都是逆来顺受绝不反抗的,白小恬大概便是这样的人。 白小恬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口中喏喏道:“小凤哥……我……我可以不说么?” 岳洋面无表情道:“我叫陆小凤,不叫小凤哥,还有,你这次必须得说。” 白小恬低下头开始对手指,口中则断断续续道: “这……这叫我怎么说呢?凤兄,你反正也知道不是啥好任务的,听了也不会开森的,不如就不听了吧?” 岳洋无奈地揉了揉额头,道:“其实我也不想听,可是我看那你刚才目光闪躲,只怕这次的任务是和我或者西门吹雪有关了吧?” 他一向都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若是不让他知道这任务的内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 白小恬叹道:“好吧,既然小凤凤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说,但是你听完可不能嫌弃我啊。” 他这个时候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来,瓶里的液体也是澄澈透明,宛如水晶一般,煞是好看。 岳洋也懒得去计较对方怎么叫自己了,只是疑惑道:“这是什么?”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他继续了下去。 而且如果系统真的开始关注起他和西门吹雪了,那就说明对方终于开始注意到他们是来自另一个地方的人了。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这个系统接下来想要的就是他和西门吹雪的性命。 白小恬咬了咬嘴唇,道:“这叫‘倍儿爽’,涂上去清凉舒爽。” 岳洋歪头道:“然后呢?” 白小恬微微低头,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道:“但是这是只用在某个部位的,而且舒爽也只是暂时的,过久了就会痒得不行,一定要插点东西才能缓解。系统那坑爹玩意儿让我……让我把这东西涂在你的……你的屁股上。所以它的另外两个名字是‘屁屁痒’和‘菊花万人闯’。” 白小恬说完便抬起头。 然后他发现岳洋那神情看上去像是被一个榴莲砸中了脸。 第82章 进洞 岳洋已经保持着那个诡异的表情好几秒了。 白小恬看着他那样子只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像是有谁在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胸腔,敲得他越发地不安起来。 他本不想说出这番话来,但既然对方执意要听,那他也只好从命。 既是如此,岳洋被这话惊到也自然不能怪到他头上了。 所以目前白小恬只希望对方尽快冷静下来思索对策,反正别迁怒到他身上。不过说实话,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过了,无论是谁听了都不会舒服的。 而下一瞬,岳洋忽然沉下心来,舒了口气,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只是眼下还残留着青色的阴影,像是睡眠不足而留下的厚重黑眼圈似的。 他看起来恢复得很快,像是因为已经被打击习惯了似的,但白小恬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出言试探道:“小凤凤你没事吧?” 岳洋只是迅速地把瓶子递给他,像是拿开什么脏东西似的,然后摇头道:“没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竟然还带着冷静的微笑,连白小恬都不禁有些佩服他了。 白小恬这才舒了口气,叉着腰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其实你是不必听的,坑爹系统只会布置坑爹任务,而且动不动就抹杀啥的最吐艳了。” 岳洋只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那无际长空,但看得专注了,只觉得那蓝纯粹得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一样。 于是他很快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白小恬道:“你这一生大概做了很多决定,而这次反抗系统大概是你做的最明智的一项决定了。” “为什么说是最明智的一项决定?” 白小恬揉了揉脸,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仿佛映着碧水青天。 岳洋只是专注地看着白小恬,唇角的笑意越发地深了。 “因为如果你真的按照系统那样说的去做的话,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做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 白小恬忍不住缩了一下,抖了抖肩膀,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胸口道:“你到底会忍不住做什么?”岳洋扬了扬脸,笑道:“反正你都不打算做了,问了又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说真的,你心里已经是不是有主意了?” 白小恬忽然朝着岳洋笑了笑,那笑容甜甜腻腻得像是糖浆滑过心头。 “小凤哥,我可把赌注都压到你身上了,你对我可别藏着掖着哦。” 岳洋本想去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但一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瓶子,犹豫了片刻,便改为拂去他肩膀上的灰尘,笑道:“我这个人最讨厌藏着掖着,也不喜欢别人对我藏着掖着。” 所以他相信或许这次他们能合作得很愉快。 不久之前他还视对方为平生最为诡异的敌人,可如今他却变成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这样的转变实在有些大了,不过不妨碍他对这次的合作保持期待。 西门吹雪只怕不会对这里的任何人抱有太多的期待。 没有了期待,也就没有了失望,这本就是最浅显的道理,可惜岳洋却不懂,也不愿意去懂。 人若是对周围人一丁点期待都没有了,最终固然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可岂非也没有了生活的乐趣? 若是有足够的耐心,铁棒也会磨成细针,何况是人呢? 白小恬的面上满是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笑得也格外得诡异。 “咩哈哈哈我就知道小凤哥你是爽快人,那就这么定了啊。” “不过……”岳洋的话锋轻轻一转,眼里闪过了一丝锐芒,“你这几天能不能别在附近转悠了?” 白小恬嘟囔道:“你啥意思?” 岳洋只说了一句话:“因为西门吹雪也来了。” 他并没有把下一句话说出来,但白小恬却一瞬间就明白了。 西门吹雪绝对不希望见到白小恬,而他也不希望见到西门吹雪这个杀神。 虽说他们未必真会碰上,但岳洋都这么说了,他现在最好的选择还是走人,走得越远越好,走到一个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到时候就算是画个圈圈诅咒剑神也没人知道。 等一下,走了之后他要怎么和这位伪岳洋真陆小凤联系? 岳洋仿佛已看透了他的心思,立刻补充道:“两日后的正午在刚才那酒楼的大堂见。” 白小恬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把瓶子往衣服里一塞,一转身便哼着小曲蹦跶蹦跶着走了。他像是解决了一件天大的难题一样神气无比,而他那手舞足蹈的样子远远看起来却实在滑稽得很。 但其实他并没有解决这难题,他只是把难题抛给别人了。 所以他是可以暂时松口气了,但是岳洋却不能。 两日之后,岳洋按照戚鸣雁之前所说的那样去了约定的场所领取那堆山洞的情报,可看了之后,他却发现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离奇古怪得多。 所以他便在纸上把关键的部分划出来,还做了些笔记,然后再把地图摊开来,细细思索着。 戚鸣雁在这方面的确是个守信的人,这情报不可谓不详细,但正因为过分详细了,他才觉得有些头疼。 所以他坐在窗边想了很久,也想得十分专注,专注到陆小凤离他不过十步路的时候,他才察觉到对方已经来了。 “你在这儿想什么呢?怎么想得这么专心?”陆小凤含笑看着他,眼里闪着亮堂堂的光。 岳洋看他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又想到自己在这苦思了半天,不由得叹了口气。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 他本想只和西门吹雪一起去山洞探险,可如今看这情况,再拖一个人下水也不是不可以的。 同样的轻功高妙,灵敏机智,说起来,还有谁比眼前这个人更为合适呢? 所以岳洋便朝着他笑了笑,道:“当你专心去想一件事的时候,离你想到真相也就不远了。” 陆小凤这便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他的对面,粗粗扫了一眼那摊开的地图,目光猛地一跳,像是有木炭在重重烈焰中爆开星子。 然后他迅速抬起头看向对方,道:“你研究那个山洞的地图是做什么?” 岳洋淡笑道:“因为我想去看看山洞里的风光。”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2节 陆小凤皱眉道:“那个鬼洞里有什么好看的?” 岳洋却笑得更欢了,道:“那里面可好看极了,好看得简直要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自然是胡说八道,可由他说来,却像是真有其事似的,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陆小凤只觉得他这话说得异常地古怪,便也不想去多问,只问了另外一件事。 “那日你去寻戚鸣雁,为的可是这件事?” 他只知道戚鸣雁在调查与山洞有关的一切不可思议的事件,岳洋如今又正好显出了兴趣,所以这两人一定是私下交流过。 岳洋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对方今天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陆小凤忽然面色一沉,看定了岳洋,眼底幽幽一转,如有青影重重。 然后他开了口,道:“那么戚鸣雁说的那个传说,是想暗示些什么?” 岳洋微微一愣,淡笑道:“传说不过是传说,能暗示些什么?” “你还想瞒着我?”陆小凤忽然重重拍了拍桌子,面上满是愤然和不解,“我当时虽未能领悟,事后一想,便知道他没头没脑地忽然说出那番话,自然是含有深意的。” 岳洋也迎上他的一双眸子,苦笑道:“既然是他的话含有深意,你又何必来问我?”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对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不过就算对方怎样问,他只怕都只有一个答案。 而那个答案,未必是对方喜欢的。 “我……”陆小凤呼吸一滞,复又十分懊恼地垂下头,身体一软,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抓自己的头发。 他抓了半天,揉得头发都乱了才终于放下手来,瞪着岳洋气呼呼道:“你不愧和叶孤鸿是朋友,都喜欢让人猜哑谜。” 岳洋见他这样苦恼,又想起他之前把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竟有些难以形容的暗喜。 可短暂的喜悦过后,又是说不尽道不明的失落和茫然。 他抱有高期待的陆小凤无论如何都不肯信他的话,白小恬那样的人却只听了一次便信了,也不知这到底算什么。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我可不像他,谜底我早就告诉你了,只是你不肯信罢了。” 陆小凤凝眸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我知道你说的谜底是什么。” 他明明在微笑,可那眼底却分明一丝笑意也没有。 岳洋只低头喝酒,一口气喝了三杯酒之后,他才抬起头笑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在说胡话。” 其实如果换做他听了这话,也会觉得对方是在疯言疯语,只是如今自己经历了这事,纵使能够理解也还是有些憋闷。 陆小凤容色真挚道:“那些话的确像是胡话,可是你看起来却不像是个会说胡话的人。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明白。” 岳洋又喝了三杯酒,喝得眼睛越来越亮,脸庞也有些飞霞般的酡红缓缓蔓上。 “不明白什么?” 陆小凤苦笑道:“不明白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为何要说这些糊涂到了极点的话。” 岳洋喝完之后打了个嗝,才心满意足地把酒杯倒扣在了桌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糊涂话未必是假话,聪明话也未必是真话。” 陆小凤细细品味着这话,面上的神色忽然间柔缓了不少。 “一个聪明人说糊涂话可能是凑巧,可两个聪明人一起说糊涂话,那就不是凑巧了。” 他说的另外一个聪明人或许是叶孤鸿,也或许是戚鸣雁。 岳洋的眼里重新燃气了希冀的火花,道:“所以你已经准备开始相信?” 陆小凤却咬了咬牙,容色沉痛道:“可我不想相信。” 这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个愉快的事实。 岳洋看了看他,点头道:“我明白。” “你到底明白什么?” 陆小凤耸了耸肩,然后忽然凑上前来,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而岳洋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陆小凤心底一沉。 “其实你早就可以想到,但是你不敢去想。” 就算戚鸣雁把那个传说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是不敢去多想。 陆小凤语气一冷,道:“我为什么不敢?” 岳洋也站起身来,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眼,望入那眼底的一片冥黑,望了片刻之后,他忽然按住了对方的肩膀,沉吟道:“因为你不敢相信和你相处了这么多次的岳洋竟不是人,而是鬼。” 陆小凤眼底的光猛地一爆,身体僵直得仿佛完全不能动弹,瞧他那惊诧无比的样子,竟像连呼吸都已停滞。他侧头看向岳洋按住自己的手,眼底里泛起了些许难以看清的暗流。 他到底是因为被说中了心思而惊诧,还是单纯地因为这话太过玄奇才惊诧? 岳洋只苦笑道:“而你不敢相信,是因为你已把我当做朋友。” 这其中的道理只有他懂,因为他本就该是这世上最懂对方的人。 陆小凤先是一愣,转而沉默不语,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房一样,眉头拧作一团,面上也仿佛凝了半日的霜花,似青非青,似白非白。 他的确想相信对方,可又不能接受借尸还魂这样荒谬离奇的说法,可到了最后,他却不得不退后一步。但即使是这小小的一步,也已花了他太多的力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岳洋,沉声道:“我的确已把你当做朋友。” 他无法形容对方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由何而来,但或许正是这熟悉感吸引了他。 岳洋只道:“我是谁其实也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有这件事。” 陆小凤笑道:“既然已经是朋友,你想去山洞,我又怎能不奉陪?” 岳洋忽然笑了,而他的笑又让陆小凤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他看着对方那双明亮的眸子,看久了之后,便开始觉得,那眼底里的光,竟让他觉得如此的纯粹和温暖。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少年和他看上去是如此的相似。 ——————————————————————————————————————— 一日之后,岳洋便与陆小凤白小恬一起到了山洞门口面前。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请了西门吹雪等在不远处,如果过了太阳下山他们还未出来,那他就该进来看看了。 陆小凤见他如此慎重,竟似是如临大敌,忍不住问道:“这山洞我也来过一次,不过是毒虫可怕了一点,你不必如此紧张。” 岳洋却皱眉道:“可这次不同。” 陆小凤疑惑道:“这次如何不同?” 岳洋淡笑道:“戚鸣雁每个月都会派人去探山洞,他们同样也用了避毒的法子,可在每个月的这一天去的人竟是少有人能回来的,就算是回来了,那也多是疯了。” 陆小凤疑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岳洋叹道:“按照时节推算,是朔月之日。” 陆小凤又道:“或许是因为他们避毒避得不够彻底,我们毕竟与他们不同。” 岳洋还是摇头叹息道:“可那个回来的疯子身上却没有中毒的迹象,而且他还一直不停的说一句话。” 陆小凤奇怪道:“他在说什么?” 岳洋沉声道:“他说的是‘我们走不出房间了’。” 陆小凤诧然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山洞里难道还有人住的房间吗?” 岳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去过山洞,从未见过什么房间。” 陆小凤也点头道:“这话实在古怪。而你在今天去探洞,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 岳洋笑道:“我只觉得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好日子里去做险事,运气也不会太差。 陆小凤皱了皱眉,白小恬却无奈道:“你们说了半天,能进去了吗?” 他已经画了半天的圈圈,画得都有些手酸了,这才开了口。 岳洋淡淡道:“你再多画几个圈,兴许我们就能进去了。” 白小恬忍不住揉了揉脸,然后岳洋又和陆小凤说了一会儿话,叮嘱了一番,这才进去。 外面是凉风阵阵,刮得人心里舒畅,山洞入口处却是阴风森森,直叫人心底发颤。白小恬是第一次来,心里有些害怕,便紧紧地跟着岳洋,都快贴到他的后背了。岳洋忍不住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他才吐了吐舌头,退开几步。 他们走了一小会儿,过了有微光的地段,前面便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了。 陆小凤这便趁机拿出了火折子,岳洋也便在旁边的石壁上做了个记号。白小恬便顺势看了看,却发现这山洞里竟光秃秃干溜溜的,别说那明光幽幽的水潭了,连一滴水也没有。 他朝着陆小凤问道:“你不是说这里有那种能吸人进去的水潭吗?” 陆小凤也答不出,只嘟囔道:“水潭应该在前面吧。” 他自己也有些奇怪,本来走到了这里之后,是应该有些水潭的。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阵子,却发现前面的路被堵死了。 陆小凤差点吓得跳起来,他定了定神,一脸不可思议地上前查看,摸了摸前方的石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这条路明明是通的啊。” 岳洋也沉下脸,道:“也许我们走错了,先回到刚才做记号的地方。” 他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具体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陆小凤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又摸了摸那石壁,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岳洋走了回去。 可等他们回到那地方的时候,却发现西门吹雪已经等在那儿了。 白小恬吓得差点晕倒,连忙躲到了陆小凤的后面,面色铁青地瑟缩成一团,只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陆小凤见西门吹雪忽然出现在此地,又想起上次分别时他说的那些话,心中百感交集,但此刻也只是问道:“你怎么这么快便进来了?” 岳洋也忍不住问道:“我不是说太阳下山的时候再进来吗?” 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个时辰,他们才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西门吹雪不该这么快进来。 西门吹雪却面色一沉,声音冷厉道:“太阳已经下山了。” 岳洋先是一愣,疑惑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啊,太阳还得有至少两个时辰才能下山,我们走过来只花了半个时辰,再多也是一个时辰的光景。” 西门吹雪望定了岳洋,目光中沉凝着冷玉般摄人心魄的光,容色坚毅道:“我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岳洋浑身一震,不可置信道:“你是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陆小凤揉了揉脑袋,道:“难道我们在这洞中走着走着便迷失了感觉,连时间过了多少也不清楚了?” 岳洋只觉得这件事古怪得很,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按照陆小凤的思维去想。 然后他接过陆小凤手里的火折子,向前走了几步,但走到一半,却忽然死死盯着他做了记号的石壁。 陆小凤疑惑道:“怎么了?” 岳洋只盯着西门吹雪,道:“你碰过这石壁吗?” 西门吹雪只漠然道:“我为何要碰?” 话音一落,陆小凤也看向那石壁,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眉心猛地一颤,神情在一瞬间便沉了下来。 岳洋又问道:“我们走后,你是在哪里等的?” 西门吹雪道:“洞口。” 岳洋目光锐利道:“你可曾见过别人进来?” 西门吹雪挑眉道:“未曾。” 白小恬在后面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立马缩成了一团,唯恐引起西门吹雪的注意。 岳洋深吸了一口气,指向那石壁,只见在他做的记号旁边,竟多了一个淡绿色的手印,竟然像是印上去了很久似的。 他死死地盯着那石壁上的手印,苦笑道:“除了我以外没人碰过那石壁,你也说过没有人再进来,那石壁上多出的一个绿手印,到底是谁留下的?” 第83章 洞中 话音一落,白小恬身子猛地颤抖了几下,陆小凤则是死死咬着嘴唇沉默不语,西门吹雪眼中精光大盛,周身也有寒烈无比的气息弥散开来。 他自然知道岳洋这话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有人在他们之前进了山洞,并且一直躲藏得很好,直到他们在墙上做好了记号,才悄悄出手,在上面印上自己的手印。 既然躲在暗中不肯相见,必是别有企图,那么这手印是为了警告? 西门吹雪低下头,如天上寒星般的双眸微微眯成一线,透出些凛冽的味道。 岳洋蹲下了身子,把火折子朝着石壁下方的缝隙照了照,然后他看到了一些绿苔。刚才进来时他也观察过这些绿苔,只是没有现在这么仔细。 看到那上面有人用手掌碾过的痕迹,他的眉间聚起几分远山孤峰似的凝重。 白小恬忍不住扯了扯陆小凤的衣角,然后把头探了出来,弱生生地说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蹲下查看过,是不是那个时候你的手上沾上了绿泥?” 沾上之后再去做记号,就容易留下印子,黑灯瞎火的时候自然是看不太出来,如今拿着火折子一照,自然就出现了。 西门吹雪微微抬眸看向前方,白小恬被他这个小小的动作吓得一哆嗦,努力地低下头,捂住脸,唯恐对方一不耐烦就提剑刺来。 和白衣剑客相处得久了,他已经开始觉得西门吹雪的心思其实是很好掌握的了,从以前看的上剽窃几句似是而非的论剑之语,便能让对方领悟良多。但和这个人相处之后,他才发觉自己之前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他绝不会因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动摇自己的剑道。 退一万步说,如果要让他动摇自己的剑道,那就只有用剑,那才是剑客对话的方式。 白小恬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嘴巴有些发干,舌苔也有些发涩。 他偷眼瞧了瞧西门吹雪,只觉得他的面容在飘忽的火光映衬之下,显得更加飘渺而不真切了。 这个人对剑道的信仰虔诚得让人无比钦佩,但也固执得让人绝望。 这对于他自身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于想成为他终身伴侣的人来说却是一件坏到不能再坏的事。孙秀青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前车之鉴了。 他想得正入神,却发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后白小恬抬起头,发现岳洋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说得好像不错。”岳洋笑道,“兴许是我刚才不小心沾到了东西,所以就会留下印子,毕竟我做记号的时候把火烛递给了别人,所以一时之间没看清那也是有可能的。” 他说得无比自然,但陆小凤却听得连连皱眉。 刚才岳洋做记号的时候,的确是把蜡烛递给了他,因为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用石头画了个十字。 可是他这样机警的人,怎么会忘记自己不小心留下了印记? 如今这样郑重其事地提出,却又忽然改口,未免有些古怪。 陆小凤想问,却也不知从何问起。 对方身上的谜团太多,也不差这一个,如今最要紧的事也不是这个,或许出去之后,他应该寻个机会让对方把一切都说出来。 他们毕竟还得继续往前走。 因为路是走出来的,不是站在原地想出来的。 但也不知为何,同样的路陆小凤之前也走过,可这一次他却走得格外地疑惑。 这个山洞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透出些许诡异的气息。 没有了石岩水滴下的滴滴答答声,也没有了毒虫窸窸窣窣移动的声音,唯有他们说话发出的回声格外地清晰而明朗。 而这些骄横得不可一世的丑虫子们仿佛是因为深深惧怕着什么似的,都窝到一块儿不敢出来了。 可它们能怕什么呢? 这山洞里面还能有什么呢? 这个问题岳洋也在疑惑。 而他现在正和西门吹雪静静地走在后面。 可是走着走着,他便发觉西门吹雪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还没等岳洋发问,他的指尖忽然滑入了岳洋的手心,那指尖的温度让岳洋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他侧过头看向对方,西门吹雪只是凝神看着他,神情依旧如平常一般淡漠如烟,只是在他的手心里悄悄写下了几个字。 【为什么说谎?】 刚才岳洋的回答十分自然,但他和陆小凤一样清楚对方不太可能会记错。 而如果他说谎了,那他就一定有这么做的正当理由。 岳洋朝着他笑了笑,然后也在他的手上写下几个字。 【因为我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这只是种感觉,而且还是种很荒谬的感觉。 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在监视他的同时还不被他发现,他也未曾听到什么声响,而且按照常理,那个按下手印的人是不可能留在原地的。 可是他就是有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有人在黑暗里看着他,看着他和西门吹雪,陆小凤,白小恬的一举一动。 而且不知道为何,他觉得那似乎不是恶意的窥探。 不过除此以外,这样做也能让队伍里的人安心一些。 秘境之中的行事本就要格外小心一些,若是这个时候人心乱了,队伍也就乱了。 西门吹雪微微挑眉,眼里映着轻轻晃动的火光,唇角似扬非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世上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正如谁也快不过他的剑。 然后他在岳洋的手里又写了几个字,写得岳洋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发痒,不过与药物或虫子叮咬导致的发痒不一样的是,那是种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觉。 【你也察觉到了?】 西门吹雪写下这句话之后,岳洋忽然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仿佛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人似的。 他以为只有他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没想到对方也有。 岳洋见对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愈发头大了。 如果两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就证明这感觉并不是莫名其妙的了。 西门吹雪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手变得有些僵硬,便又写了一句话。 【你在害怕?】 岳洋却笑了笑,眼里映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他看起来似乎很有信心,光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谁也不相信他会是在害怕。 然后岳洋又在西门吹雪的手心里迅速地写道: 【怕的是他们。】 连面都不敢露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可怕的。 他也不觉得这里值得他害怕。遇到过那么多风风浪浪,这个山洞对他来说也不算是极险之地。 这话也的确有些道理,西门吹雪便挑了挑眉。 然后岳洋又怕对方不肯相信自己似的,在他的手上又写了一句。 【他们怕我,但更怕你。】 西门吹雪忽然敛眸看定了他,眼中的光影流转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 然后他忽然笑了。 他对别人多是冷冷淡淡,但却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例外。 而那如同春风拂过大地般的笑意,也是这幽暗山洞里最值得一看的景。 岳洋也朝着他轻轻一笑。 其实只要有能够生死相托的朋友在身边,就算眼前有再大的困难,又有何所畏惧? 第84章 房间 陆小凤一行人继续在山洞中走着,只是走多了便觉得洞内幽寒之气愈盛,就算他们都内力不弱,身体健壮,也有种要邪寒侵体一般的感觉。 山洞深处倒是有钟乳石自上而下生出,状如卷浪,形似铁锥,盘如柱,尖似笋,乳白、浅红、淡黄之色交相辉映,如织就五彩霓裳。倒是给这冷幽幽静悄悄的山洞添了几分美感。但一般来说,这种石头上面总有水滴子留下,然后发出像是玉珠子落地一般的清脆声音。 可现在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陆小凤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钟乳石,只觉得触手之处冰凉滑腻,那冷意似乎要从指尖传遍全身上下。 但这样冰冷,恰恰证明是有水流过的,只是如今这水着实少了些,形不成水滴子。 他也只能皱着眉头,然后继续往前走着。 原本该是水潭的地方如今却是干枯枯地一片,投下个石头下去,迎来的也不是“咚”的水声,而是硬邦邦的“吧嗒”一声。把火折子轻轻一丢,也都是露出怪石嶙峋,没有别的东西。 这里的水简直像是被什么人抽干了一样。 陆小凤回头看向岳洋,见他和西门吹雪走得很近,也不知在做什么,只皱了皱眉,道:“岳洋,戚鸣雁和你说过这些情况吗?” 岳洋还是没听惯别人叫他这名字,只得淡淡道:“他给的资料说水潭里的水位会下降,但没有说水潭会完全干掉。” 白小恬对了对手指,低声嘀咕道:“所以说异次元通道被关闭了吗?” 话音一落,陆小凤和岳洋立刻齐刷刷地看向他,异口同声道:“什么通道?” 白小恬立刻干笑了几声,又模模糊糊地说道:“啊没什么,我只是说这个水会吸人嘛。” 他说了之后便觉得有一道冰冷无比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谁都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谁,而能被他这么看的人,多半没有好下场。 白小恬立刻捂住了脸,紧紧地贴着石壁,唯恐被那个人看到。 他只希望自己能完全融入阴影里,再也不需要东躲西藏了。 可惜事与愿违,陆小凤立刻便拉了他一把,他也只好顺势走了过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恐怖片里走在最前面的和走在最后面的都同样危险,但他只希望离后面那个人越远越好,所以也不怕走在前面了。 虽说这山洞阴阴森森,古古怪怪的,但就算这山洞里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那也绝对没有后面那个人可怕。 鬼怪固然可怕,但是想杀你的人更可怕。 西门吹雪只朝着岳洋冷冷道:“为什么带他过来?” 这句话他从一开始就想问了。而他问出了口之后,白小恬也吓得一哆嗦。 岳洋只道:“白小恬已经和我合作了,而且这次来他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他知道对方一直想杀白小恬,事实上凭白小恬做的那些事,西门吹雪杀他的理由已经很充足了,而如果他心情非常不好的话,只怕岳洋也无力阻止他。 西门吹雪只是目光森冷地瞥了一眼前方,然后回过身来,继续道:“我不觉得他能派上什么用场。” 至今为止白小恬的确没派上什么用场,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躲在陆小凤背后。 岳洋也想到白小恬至今还没有吐露真相,所以也只是默然不语地往前走着。 他这一沉默,白小恬就更加紧张了,紧张得手心发汗,紧张得脸色发白,紧张得连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一点实感都没有。 走着走着他们便来到了岔路口。 前方一共有三条道,方才陆小凤走的是第一条道,但刚刚似乎走错了路,所以他们也有些不确定刚才走的究竟是哪一条道了。 岳洋只是笑着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道:“刚才光线太暗,我们看错了道,如今好好照一照,找对路就可以了。” 虽然他这样说着,但其实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理论。但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对这个队伍的将来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陆小凤也挤出了一道笑容,然后拿着火折子细细照了照。 照得分明了之后,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或许是领错了道,但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于是这行人就进了第一条道,也就是他们以前走过的那条道。 只是走着走着,陆小凤面上的神情就越是凝重。 这条路也不是他们之前走的那条路。 岳洋也察觉到了,与西门吹雪对视一眼之后,他朝着陆小凤说道:“先走下去吧,看看情况再说。” 陆小凤见他如此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不过不得不说这次的坚持还是有收获的,因为他们走着走着,居然发现其中一个水潭的水退下去之后,露出了一扇精雕细刻过的石门。 岳洋喜出望外道:“水潭下居然有石门!” 石门背后必隐藏着什么秘密,否则根本不必建在水潭之下,一想到能够窥破其中的奥秘,他只觉得心内欢喜异常,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陆小凤却皱眉道:“石门背后就是那个房间吗?” 他这么一说,岳洋的神情也微微一冷。 如果石门背后就是那个让人走不出去的房间,那他们的确是要小心一点。 可危险与房间里的秘密相比,似乎又不那么重要了。 陆小凤又道:“我们先去看看吧,不过要小心些,谁知道这门后有什么机关呢?” 白小恬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道:“我轻功好,有机关也躲得快,我去看看。” 他带着一脸谄媚的笑看着陆小凤和岳洋,然后乐呵呵地在原地蹦了一蹦,就差在脸上写道“我能派上大用场了”。 岳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马上看了一眼西门吹雪,有些得意地扬了扬脸,似乎在暗示自己刚才的话没错。 不过西门吹雪只是神色冷漠地站在一边,似乎并不想说些什么。 白小恬足尖一点,便到了石门面前,细细端详一番之后,便开始拿手去掰。 只是他力气还是太小,怎么也推不动这石门。于是推了半天,他便在那边苦着脸看着陆小凤和岳洋,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一样。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立刻看向岳洋。 岳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咳嗽一声,便和陆小凤一起下去去掰那石门。这石门长年累月地经水泡着,已生了水草,着实是滑腻异常,岳洋便先拔除了一些水草,撕下一条衣服擦了擦水,这才开始推门。他们防范得紧,所幸石门打开以后,倒也没有什么机关射出来,众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里面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不知掩藏着多少秘密。 陆小凤心头惴惴不安,便扔了一个火折子进去,但却没有照明多少地方。 岳洋挤了挤眼睛,道:“你若不放心,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吧。” 陆小凤笑道:“那你觉得留谁好?” 白小恬立刻举起双手道:“留我留我,出了啥事我一定第一个通风报信。” 岳洋看着他那样子,也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让陆小凤也一起留了下来。 陆小凤只瞪眼道:“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你却叫我留在外面?” 岳洋揉了揉他的肩膀,笑道:“你本来也不放心,还不如留在外面。” 其实只有他留在外面,岳洋才能真正放心,因为这山洞里的变数实在有些多。 陆小凤跺了跺脚,道:“那等会儿我也要进去。” 于是岳洋便和西门吹雪进了石门。 他们倒是小心得很,但却发现这地方似乎太平得很,连一个机关都没有。这个房间或许也没有那些人说得那么可怕,只是气味带着独特的腥味,着实有些难闻。 岳洋便举起火折子四处走走,发现有烛台之后便立刻点上。 这下室内通明,他们才终于看得清楚明白。 这个房间竟大得有些吓人,墙上无甚装饰,只是灰黑一片,墙角生有绿苔,想必是因为空气潮湿的关系。地上只是有数排矮桌,统共有七八十个,矮桌竟似是铁器所铸,细细一看已然生锈。 这倒不算奇妙,奇妙的是每个桌上都摆着一本书,而且书封各不相同。 西门吹雪敛眉道:“或许这些书中有山洞的秘密。” 否则他们不必被摆在如此隐秘之处。 岳洋也点了点头,道:“书的主人花这么大力气来藏书,足以证明这些书价值不菲。” 或许这些是人人向往的武功秘籍,也或许记载了一些与山洞有关的秘密。一想到看了这书,许多谜团都可迎刃而解,岳洋不由得心中暗喜,连眉毛也舒展了几分。 他这便朝着第一本书走去,只是还未拿起书本,便发现那书封竟似由特殊纸张所制,有山川胜水印在上面,细细看来竟是流光溢彩,色如霓裳。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纸。 而当他看到封面上面的字样时,忽然僵住了。 只见上面印着的是“陆小凤同人之剑神,仙儿美不?”。 岳洋的面色忽然诡异得像是被一团韭菜酱糊过。 第85章 书本 西门吹雪似乎是注意到了岳洋的异样,眸光微敛,上前一步似要查看。 岳洋心中既惊且惑,面上也是阴晴不定,但却只是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之后,他便回头看了西门吹雪一眼,咳嗽了一声,道:“这些书或许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了。我来看第一本,你不如挑另外一本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撕下了自己的一边衣角,交给西门吹雪,道:“小心为上,还是用布包着手再去看吧。” 他已经吃过几次中毒的亏了,绝不能让自己的朋友也吃一次。而且西门吹雪素来好洁,必定也不想直接用手碰触这些在生锈铁桌上放了许久的书本。 西门吹雪了然地点了点头,接过布之后便缠在了手上,然后瞥向那第二本书的名字。 而当他看到的时候,眉间就聚起了几分刀锋般凛冽的气息。 第二本书的书名是《陆小凤同人之沁雪菊中欢》。 他迅速地看向第三本,只见这次的书名是《陆小凤之剑神么么哒》。 西门吹雪的眉头微微一挑,唇角带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冷意。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第四本书。 而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傲霜骑雪》。 它没有与前几本重复的前缀,虽然也还是不知所云,但至少没有让他觉得太过古怪。 西门吹雪这便拿起了第四本书,然后随手翻开了一页。 岳洋用布缠了手,然后慢慢地翻开第一本书,只见第一页有几行小字。 【上天的恩赐让刘慕仙遇到花满楼,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喜欢上花满楼之后,却被西门吹雪一纸婚约娶了过去。好吧,当个剑神夫人其实也不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嫁给西门吹雪以后,他却又遇到了叶孤城?而且叶孤城还对他产生了情意?不仅如此,风流种马陆小鸡居然也暗中喜欢他!?这个登徒子还想暗中非礼他?天哪,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小攻包围,妖孽美受刘慕仙到底要如何抉择?】越是看到后来,岳洋便越是看得面色青白交加,嘴唇微微颤抖。 他已经联想过许多种可能,但绝对没有一种可能是如今这样的。 这本书讲的莫非是刘慕仙? 可这几行字写的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焦躁之意,正准备去看下一页,却发现身边有惊天杀意传来。 他立刻回头看向西门吹雪,只见对方面色铁青地捏着一本书,直捏得手爆青筋。 看他那仿佛被人一头透心凉的冰水泼在头上的样子,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东西。 还没等岳洋问什么,下一瞬,西门吹雪把书往上一抛,右手轻抖,便是一道森然剑光闪过,以刺破长空,撕裂苍穹的剑意逼得岳洋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3节 等岳洋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本书已被西门吹雪斩成了两半。 剑身闪动间是凌然耸动的悍然杀意,纷纷密密间则是白得像雪的纸片。 岳洋看向西门吹雪,只察觉到他眼中的森冷杀意似要破冰而出。 他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种种不寻常,就连亲眼看到叶孤城那般,他也不会太过震怒。 可那书上到底写了什么骇人至极的内容,竟能让他如此? 岳洋这便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可看到对方那骇人的脸色之后,他忽然死死地闭上了嘴。 西门吹雪神色坚冷如铁,眼底掠过令人心悸的光。 他的周身气息也越发寒烈,像是在冰水里浸润久了似的,用整个春天的温暖也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冷气。岳洋说完话之后,他也不答话,只是直接冲着门口走去。 而对杀气向来敏锐的白小恬察觉到他的杀意之后,二话不说便撒腿跑了,倒是弄得一旁的陆小凤摸着脑袋满脸的疑惑。 岳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从地上的纸片中捡了一张来。 他的眼力很好,自然能看出这张纸便是刚才西门吹雪捏着的那张。 只见第一句话写的是“西门吹雪只觉得腹痛如绞。那痛意一阵一阵传来,竟有绵绵不绝之意”。 他心中忽然生出些不详的预感。 这里写的是西门吹雪?他还中毒了?中的是什么毒? 于是他又往下看,只见那上面又写了西门吹雪痛得满头大汗,面色惨白,抱着肚子连动都动不了,气息也越发沉重。虽然知道这只是书上写的东西,但岳洋的眉头还是越皱越深,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了。 他又往下看,见上面又写道:“西门吹雪正自痛苦之时,管家推了门进来,见自家庄主面色惨白,立刻脸色大变,上前查看”。 西门吹雪莫非就是因为看着这个而勃然大怒? 可如果仅仅是写他如何如何痛苦,那他倒也不必如此。 岳洋耐着性子往下看,只见上面又写道:“管家搀着西门吹雪,感叹道:‘庄主,您这是快生了啊,傲霜姑爷很快就会来陪你临产了。’” 下一瞬,岳洋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来了。 而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发生清脆的响声,然后碎裂一地。 ——————————————————————————————————————— 石门里面刚刚传出点声响,白小恬就一溜烟地逃走了。接着陆小凤又看见西门吹雪满身杀气地走了出来,正心中疑惑之际,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西门吹雪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那么简简单单的一眼,陆小凤就觉得仿佛被一桶冰水当头泼下,冷意从心底缓缓而起。 这种森然可怖的眼神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西门吹雪身上看到了。上一次好像是他们最后分别的时候。 莫非他还在记恨当初自己说的那些话?可是岳洋不是说只要陆小凤不提让他帮忙,他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吗? 或许是那石门里有什么东西让他生起了如此悍烈的杀意? 陆小凤吞了吞口水,有些头皮发麻地看着西门吹雪,而对方也只是默默地盯着他,只是盯了许久,也终究还是没有给他答案。 他的目光在陆小凤身上又停留了一瞬,然后便越过对方,落在了山洞深处。 西门吹雪这便离开了他,朝着山洞深处走去,而他的身形很快也便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了。 陆小凤目送着他消失在远处,默默庆幸着他走的不是和白小恬是一样的道,否则白小恬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虽说对方做的某些事实在让他又恨又恼,但他们现在毕竟是合作伙伴。 不过话说回来,西门吹雪走了,里面不是还有岳洋吗? 这家伙虽然整天笑呵呵的,但却藏着一肚子的秘密,有的时候他觉得这家伙比司空摘星还精明,比老实和尚还神秘。 这次叶孤鸿的杀意也一定与他有关。 若是现在不去问,等叶孤鸿回来估计他也不好开口回答了,那陆小凤就真成一只蠢鸡了。 可等他进了石门,却发现地上到处都是白纸。 然后陆小凤一抬眼,看见岳洋正气哼哼地在那边踩着一张白纸。 他踩了好几下仿佛还不解气,还在上面蹦了几下,越蹦越高,最后几乎要撞到顶板了。 陆小凤皱着眉头站在那边,他还从未见过岳洋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对方发怒时的样子和自己生气时的样子倒是有些相似。 蹦了几下之后岳洋终于停了下来,把纸片捡了起来撕个粉碎。 然后他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就好像破了一件惊天动地的案子,又像是忽然捡到了一壶陈年佳酿。 陆小凤挑了挑眉,道:“这房间里放这么多书摆着都是做什么?” 岳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当地有个传说。” 陆小凤报手于胸前,道:“戚鸣雁是不是把所有稀奇古怪的传说都跟你说了?” 岳洋道:“是我要求他说的。” 他总觉得这些传说或许并不只是传说。 陆小凤淡淡道:“别又是什么鬼话连篇。” 岳洋只微笑道:“传说这山洞里藏有天书,看过天书便能通阴阳,晓未来,无所不能。” “这比鬼故事还要老套无聊。”陆小凤苦笑道,“你不是想告诉我你觉得这些就是什么天书吧?” 岳洋淡淡道:“我不觉得这些算得上天书。” 他只觉得这些书用来上茅厕擦屁股应该很不错。 陆小凤好奇道:“那纸上写了什么你这么生气?” 岳洋道:“你不会懂的。” 你也不会想懂的。 陆小凤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看了不就懂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弯下身子准备随意捡一张纸。 可岳洋下一句话却让他住了手。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去看。” 陆小凤的手轻轻一顿,然后收了回来,眼中含着一丝锐利的光。 “这上面是不是写了什么极其不堪的东西?叶孤鸿是不是看了这些?” 他的反应倒是比之前快了许多,像是被杀气刺激过之后反而头脑更清醒了。 岳洋点了点头,道:“连他都受不了的东西,你是看不下去的。” 陆小凤却撇嘴道:“这话就没道理了。你凭什么觉得他受不了我就受不了?” 他和叶孤鸿一起对付刘慕仙苏沁云的时候,岳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句话他倒是想说,但却只能在心里说。 因为这话若是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气氛会变得有些古怪。 岳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眼前一亮,唇角也带起了一抹浅笑,连带着脸都红润了几分。 然后他忽然变了脸,无限喟然地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想让你去帮我看看,可是我仔细想想,你还是不行。” 陆小凤霍然而起,赌气似的跺了跺脚,说道:“你觉得我不行,我就偏要看!” 岳洋又挑眉道:“你若不信我,便去看看那本书。” 他指了指矮桌上的第一本书。 陆小凤眉峰微敛,眼中凝起些许微澜。 “莫非它也写了什么不堪的内容?” 岳洋点了点头,道:“不过这本书还是让我来看吧,反正你就算看了也一定会半途而废的。” 陆小凤一把抢过书闪到一边,扬了扬脸,道:“你可看好了,我要是不把它看完,我就不叫陆小凤,叫陆小鸡。” 岳洋却瞪了他一眼,摇头晃脑道:“算了吧,到时候半途而废可就难看了。”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眼里却好像闪着得意的火花,稍微一点就可形成蓬然大火。看那样子,他仿佛已对自己的话感到很满意。 陆小凤看了那有些诡异的题目先是皱了皱眉头。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撑着看下去了。 等他翻到第一页那几行小字之后,他的神情就数度变幻,仿佛有彩虹光影在上面依次闪过。看到最后,他就像是恍然大悟了似的,嘴唇一颤,瞪大眼睛看着岳洋,骇然无比道:“这本书讲的是刘慕仙!?” 岳洋淡淡道:“看上去应该是的。” 陆小凤瞪了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憋出一句话,像是花了许多力气才能问出这么一句话。 “这……这个山洞里的房间怎么会有本书讲的是刘慕仙?” 这段时间他已经经历过许多诡异到极点的事,但没有哪一件比他遇到的这事更加诡异了。 岳洋摆手道:“我也不能确定这讲的到底是不是他,不过还需你去确认。” 他和西门吹雪一起对付刘慕仙的时候,他并不在这儿,所以很多事只有这个人才能去确认。 陆小凤面上渐渐显出几分狐疑之色,像是有几分阴影笼在了眉间。 然后他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似的,面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像是吃了牛粪似的。 “你……你刚才是故意激我的!” 他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只恨自己为何会上这么简单的激将法。 岳洋也笑呵呵地耸了耸肩,道:“你就吃这一套,我能有什么办法?” 陆小凤干巴巴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吃这一套?” 岳洋只道:“因为有人也对我用过激将法,结果我上当了,所以我想你是不可能不上当的。” 说完这个他就朝着对方笑了起来,仿佛成功地戏弄另一个自己是件极为舒心的事一样。 而他笑得越欢,陆小凤就瞪他瞪得越凶,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就不能随意收回了。 岳洋有一句话说的对,半途而废的确很难看。而他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半途而废。 既然已经开始看了,那停不下来了。 抱着这样的决心,他翻到了下一页。 岳洋也不打算干等着,便翻了翻第二本书的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清冷少年苏沁云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姻缘居然会在另外一个世界。他且被扔到万梅山庄之后本想低调处事,没想到他竟成了西门吹雪的贴身仆人。 他本想继续低调,却不料这位庄主早已对他暗生情意,紧追不舍。可惜一次出门之后,他遇到了花满楼,可是对方竟然是个腹黑,而且还对他不肯放手!陆小凤居然也想对他用强。他无奈,他挣扎,他欲进不能,欲退不可,尴尬之际他却又遇到了叶孤城。而叶孤城居然也要得到他!难道新的紫禁之巅就是因为他而起吗? 提示:苏沁云后来还会遇到宮九和玉罗刹,结局当然就是大家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啦。” 玉罗刹?连玉罗刹他都敢去惹? 岳洋面色铁青地盖住书本,死死地瞪着那封面。 等一下。 他的神情微微一沉,仿佛领悟到了什么极为关键的东西。 这么一看,这些人像是看了漂亮男人就管不住自己的浪荡子,看上去他们根本不是受那能力影响而如此,而是天生如此。 可哪怕是见到漂亮到了极点的女人,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饥渴难耐,何况是男人。 再美貌的男人,不还是男人? 莫非苏沁云也和白小恬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之后又翻起了第三本,只见上面第一页写道:“西门吹雪:我用剑一生,对剑道的领悟竟还不如你深刻。 陆小凤:小白你躲什么啊,我们继续喝酒谈天,别理西门那个剑疯子了。 花满楼:小恬弟快别调皮了,我们一起去看花吧。 叶孤城:白小恬,我命你到我怀里来。 司空摘星:我想偷你的内裤,你看怎么样? 玉罗刹:阿雪,打个商量,这个人你让给我吧? 宮九:呵呵。 白小恬:呜呜呜呜死系统你要我去攻略这些人不是要我死吗!? 这是篇可爱小二货被坑爹系统逼着攻略众人,然后被众人推倒的过程。” 岳洋只看得面容猛然一搐,眼皮子跳个不停。 山洞里忽然出现个房间,房间里又摆着书描述着这三人的生活,这件事委实太过诡异,诡异到让人心底发寒,手足无措。到了这一刻,他只觉得每一刻都似乎要面临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心也是没一刻能静下来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一起上来,真是能生生把人逼疯。 但是他不能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疯。 抛去那些无法解释的内容,这些书与刘苏白三人在冥冥之中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且书本的顺序似乎暗示着他们出场的顺序。假设写这些书的人是系统的话,那他放在这里莫非是为了暗示什么? 如果刘慕仙之后是苏沁云,苏沁云之后是白小恬,白小恬之后……就是第四本书讲的那人? 想到此刻,他只觉得心底发颤,手脚发冷,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如果那个人来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来了…… 岳洋只觉得单是想象都让人毛骨悚然,四肢瘫软。 他连忙蹲下了身子随意捡起了一张,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只见这次上面又写道: “沈傲霜挑起了西门吹雪的下巴,魅然一笑道:‘怎么了,阿雪?’” 只看第一句话岳洋就面色一黑,迅速地把纸往后面一翻盖在地上。 冷意自潮湿的石地从指尖传上,让他几乎打了个冷战。 他甩了甩头,沉下心思,继续看下去,只见上面又写道:“西门吹雪冷冷地挑开他的手,道:‘滚开。’ 不愧是我的阿雪,生起气来也这么好看。 沈傲霜这么想着,然后一把揽住他的腰,轻笑道:‘阿雪莫要生气,你越是气就越没有力气。 西门吹雪的面上蔓上恼怒的羞红,冷声道:‘你以为赢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此刻穴道守制,自是反抗不能,但也不想在口头上输什么。 沈傲霜强吻住他,吻得西门吹雪几乎要窒息瘫软的时候,他才收回了口,舔了舔嘴唇,道:‘味道真不错呢。哦,对了,你问我能不能为所欲为,你这是在勾引我吗?不妨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厌恶我,等一夜过后,你就会喜欢上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含情脉脉地看着西门吹雪,高傲而俊俏的面容竟带上了春水明光般的温柔之色。然后他伸出白玉一般的手,轻而缓地在西门吹雪的胸膛上抚摸。 西门吹雪面泛红霞,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喘息,可到了最后,眼中竟闪烁着迷离缭乱的光。 不知为何,他竟然开始觉得这样很舒服,而且舒服得像是泡在温暖的池子里一样。 ‘我说的对吧。’沈傲霜的眼闪着迷离的光,‘虽然你嘴上这么说,可是你的身体却很老实呢。’ 西门吹雪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终于瘫倒在他的怀里。” 那后面还有些内容,岳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撑着看完的,只是看到最后,他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刺得他眼角生疼,刺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而放下纸片之后,他只觉得胃部翻腾不已,脑海中也是那些文字来回地翻转着,于是他身子一晃,也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连愤怒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了,而他觉得自己也已经不需要任何表情了。 第86章 翻书 岳洋在地上只躺了一会儿,便觉得这石板上的冷意绵绵不绝地自后背传入心口,竟有附骨之意。他便揉了揉额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但一想到还有一个人也和他一样在看书,他便望向了另外一边。 陆小凤仍旧捧着书本专心致志地在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他好像有些过于安静了,安静得叫人觉得不安。 那本书写的真的是刘慕仙吗?如果不是的话,岳洋之前的那些推论可都要被尽数推翻,重新来过。 而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 所以他出声问道:“你看得怎么样了?” 陆小凤却好像因为他忽然出声而吓了一跳,手一颤,连书本都掉了下去,摔到了地上。 他看到身后是岳洋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可岳洋看向他,却觉得他的面上满覆阴霾,眼底里的光也黯淡无尘,完全不似他平日里那神气好动的模样。 岳洋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对方身上的精气和活力好像被这本书抽干了一样。 他不由得疑惑道:“你怎么了?” 那书上究竟写了什么? 陆小凤忽然抬起头,看向他,一双眸子里映着幽幽的深影。 “我看了这本书的第一章……” 他皱了皱眉,踌躇了很久,才缓缓道:“上面写道有一个人附身到了刘家四公子的身上。” 岳洋惊呼道:“附身?” 难道这个刘慕仙和他一样占据了真正的刘慕仙的身体? 陆小凤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般的空茫。 接触到那些有些跳脱的文字之后,他就仿佛被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所包围,明明那些字眼他都认得。可组合起来,却叫他有些看不懂。那叙述的风格便更是古怪,叫他好生摸不着头脑。可等他真正看懂以后,他却宁愿自己没看懂。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诡异的书? 他又怎会遇到这样古怪的事? 陆小凤伸出了手,揉了揉额头,道:“我一直觉得是有人把真正的刘慕仙和什么人掉了包,可是这本书上却写一个人附身到了刘慕仙的身上,简直是怎么古怪怎么来。” 岳洋微笑道:“或许这本书是什么人胡编乱造的。” 这个时候,他好像也只能微笑了。 陆小凤的目光在一瞬间锋锐起来,宛如刀锋剑芒一般。 “这本书当然是胡编乱造的。” 他说得如此笃定,像是极力否定书,却又像是否定着别的什么。 岳洋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看对方的神情,这明显不是胡编乱造这么简单。 陆小凤却道:“就算不是完全胡编乱造,至少有一部分肯定是胡编乱造的。” 岳洋抬起头道:“它后面写了什么?” 既然对方这么说,那就一定有这么说的理由。 陆小凤抬头道:“附身到刘慕仙的那个人听到我的名字之后,就在心里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 他想说,可却仿佛有些说不出口,声音低了下去,卡在了嘴里,面上的神情越发地古怪了。 岳洋不耐地挑了挑眉,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陆小凤咬了咬牙,道:“他说……他说自己怎么会来到一个的世界?” 岳洋的眼中似有一道紫电划过,照出亮得慑人的光。 “你说什么?” 陆小凤懊恼道:“我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但他好像觉得我们都是一本书里的人物。” 岳洋霍然动容,几乎呼吸一滞。 刘慕仙说自己怎么会来到一个的世界? 这说的应该是这个地方。 可他们都是书中的人物……这算什么意思? 看来他是该好好问问白小恬了,若是对方还是不肯说,他就得想点办法了。 岳洋又沉吟道:“你说它至少有一部分是胡编乱造的,那其它部分呢?” 陆小凤又咬牙道:“这本书第二章写的是刘慕仙遇到我和花满楼时候的场景。那里面也写了我和花满楼遇到他的反应……还有……我对刘慕仙的想法。” 岳洋奇怪道:“想法?难道你心里想的话也被写出来了?” 陆小凤面色一暗,似乎在回想一些极为难堪的事。 “不错,他把我对刘慕仙的想法写得一字不差,精准得简直叫我觉得不可思议。” 写别的倒没什么,刘慕仙的事情只要用心还是可以打听到的,至于附身之说和他心里的想法也有可能是写书之人臆测编造出来的,反正这些东西是对是错又有谁能知道?可说到写陆小凤的想法,而且能写得一字不差,这简直已不能算是人,而是鬼神了。 岳洋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也许你想的是极为简单的事,而写这个的人正好猜对了。” 陆小凤却否定道:“我本来也想这么说服自己,可我想的事情并不简单,还很具体。而且这这里面多次写了我心中的想法,每次都说得很一字不差。” 不知为何,岳洋开始觉得手脚都是如坠冰窖一般的寒冷,全身上下的汗毛好像都竖了起来。 写一个人的生活并不困难,反正他们也难以验证其中的真伪,但要写一个人的想法,而且要写得一字不差,那就是不可思议了。 他吞了吞口水,道:“你确定你没记错吗?” 陆小凤低下头,好像要说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倒是想忘掉,可惜一看这本书,我就全都想起来了,而且想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明白。” 他比任何人都想忘掉那段经历,也想忘掉自己那个时候对刘慕仙的一些不好的念头。即使他知道那是受那种能力影响而产生的感觉,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堪回首。而这种事,只需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岳洋定了定神,道:“那……那后来呢?” 陆小凤道:“我翻到目录,便直接找到了婚礼那一章,我想看它是怎么写叶孤鸿的。” 岳洋的目光微微一冷,道:“怎么写的?”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快要接触到一切谜团的关键了。 陆小凤面上一沉道:“它没有写。” 岳洋差点跳了起来,道:“没有写?” 他还以为自己就快接触到真相了。 陆小凤叹道:“它从头到尾都没有写到叶孤鸿的出现,在这本书里,刘慕仙和那个人的婚礼照常进行,根本没有人来捣乱。” 岳洋奇怪道:“所以这本书的后面都是胡编乱造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只有前面的是写对了,后面就不一样了。” 他倒是庆幸后面没有和书上写的那样发展,若真是那样发展,他和花满楼只怕现在还没有摆脱那能力的影响。 岳洋却纳闷道:“为什么前面都一样,后面却开始不一样了?” 陆小凤却有些恼怒道:“想这个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为什么它能把我的想法写得一字不差。” 岳洋却摆手道:“因为我根本想不出来,就算那个人比谁都了解你,他也不可能一字不差地把心中的想法都写出来,神算子也没有这样的。” 陆小凤叹道:“这本书没有提到刘慕仙那能力是怎么来的,后面也和事实不太一样,我看是没有必要继续看下去了。” 岳洋敛眉道:“那你看看第二本。” 陆小凤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去看了第二本。然后他却发现岳洋站在一边干看着他,便心中火起,道:“你怎么不去看看第三本?我在看书,你就什么都不做么?” 岳洋却苦笑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一点。” 陆小凤扬了扬脸,讥诮地笑道:“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就只是翻了一页,然后就不翻了,我都看了这么多了,你就看了这么一点?这也太不公平了。” 岳洋却道:“这山洞有些古怪,而且这些书这么多,一时之间也看不完,干脆我们想办法带出去慢慢看吧。” 陆小凤想了想,觉得这话也不错,但一转念又道:“你忽然说起包书其实就就是不想看吧?你之前到底看了些什么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岳洋苦笑道,“现在先把书带出去吧,此地并非久留之地。” 陆小凤也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这便把外袍脱了下来,开始把书放进去。岳洋也和他做了差不多的事,只是每放进一本,他都要扫一眼上面的题目,然后面色开始变得越来越古怪。 陆小凤之萌受闯天下 陆小凤之睡剑神要付出代价 陆小凤之嫁给七童的男人 陆小凤之剑仙的床不好上 …… 在他看过了十多本之后,他终于开始觉得自己还是收起好奇心,不要去看这些题目比较好。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本书。 那本书的名字叫做《陆小凤之小鸡快到我怀里来》。 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出去的时候再看,但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就是想翻开那本书。 其实看过第四本书之后,无论看到再惊世骇俗的东西,他都不会再觉得惊讶了。就算看了也不会给他刚才那样的冲击了,这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个好处吧。 他决定不看第一页,只随手翻一页,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就收手。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向都不差,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岳洋终于翻了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陆小凤脱下衣服,静静地躺在柳静河的身边,只觉得紧张不已。 柳静河在他身边吹了口气,道:‘小鸡你紧张什么?’ 陆小凤扭扭捏捏地躲了躲,耳朵也发着烫,一颗小心脏就快要跳出胸膛一样。 他低下头,对了对手指,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我每次和你在一起就特别紧张……” 这只小凤凰也太可爱了……柳静河这么想着,唇角一勾,露出一丝妖孽攻才会露出的笑容。 然后他忽然摸了摸陆小凤的屁股,然后狠狠地捏了捏。 他那刀削般的屁股就和馒头一样白白嫩嫩的,摸上去软软糯糯的,简直像是可以挤出水来。 陆小凤的脸一下子红成了个烂番茄,他嘤咛了一声,给了柳静河一记粉拳。 柳静河大笑了一声,然后用自己的嘴堵住了这只不听话的小凤凰的嘴,然后收回了吻,开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腰身。 陆小凤在他的爱抚下娇喘了几声,终于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了。”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包书包到一半,岳洋就坐在一个桌子前不动了。 他只觉得有些奇怪,走了过去,发现对方对方正瞪大着眼睛看着某本书,瞪得满是血丝,瞪得眼睛都几乎要凸出来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露出这样可怕的神情,连陆小凤都要被他吓到了。 不管对方再怎么惊讶,都没有露出现在这样骇人无比的神情。 “岳洋?”陆小凤轻轻道。 岳洋没有反应,还是保持那个骇人的表情。 他看上去好像已经不能有反应了。 陆小凤推了推对方,岳洋仿佛这才反应过来。 他无比僵硬地转过身,连眼神都显得空洞无比。 陆小凤急道:“你怎么了?你到底看了什么啊?我都快被你吓到了。” 岳洋却只是用一种没有感情起伏的声调问道: “什么样的屁股才能长得和刀削过一样?” 第87章 暗处 什么样的屁股才能长得和刀削过一样? 陆小凤听了这话先是愣在了原地,眉头耸得像个小山头,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摸了摸脑袋,呐呐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他从未见过岳洋露出这样可怕的神情,也从未听过对方问出这样古怪的话。 不管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变得这样,一定都和在他眼前摆着的这本书脱不了关系。 岳洋的神情干巴巴得像是一张白纸,眼里也是死寂般的冥黑。 无论那书上写了什么,那都一定是极为骇人的内容。 而这样的内容,也或许是极为关键的东西,就和他在第一本书上看到的一样。 那上面多的是惊世骇俗的内容,他也不敢全部对着岳洋说出口。而单单是想象那些内容的真伪,都已经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迅速地落到了摊开在他面前的书上。 而在这一刻,岳洋忽然“啪”地一声合上了书。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快到陆小凤连一个字都没看清。 但就是这样的快让陆小凤越发地生出好奇之心了。 岳洋只是默默地把书塞进去,似乎是怕他有进一步的行动似的。 然后下一瞬,他拍了拍肩膀,起了身,对着陆小凤说道:“你若是还愣在这儿,这些书可就包不完了。” 陆小凤却眯着眼睛,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你到底看了什么?” 岳洋只是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然后抬起头道:“这很重要?” 他的面上仿佛带着微笑,但他的眼底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无论他看了什么,那对他造成的冲击一定都不小。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小凤忽然发现他更想看那本书了。 于是他毫不示弱地迎上对方沉如死水的目光,反问道:“难道这不重要?” 岳洋挑眉道:“是的,一点都不重要。” 陆小凤笑道:“如果我一定要看呢?” 岳洋的面上也含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如果你一定要看,那我就让你看吧。” 话一说完,他的手一翻,那本书便已经被他从书堆里拿了出来,然后塞到了陆小凤的手里。 结果来得太突然,任谁都会有些受不了,陆小凤便呆呆地捧着书,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对方这么一来,他反而有些不敢看了。于是他看着岳洋,面上满是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岳洋只默然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开了口,道:“因为我忽然好奇你看完之后会是怎样的想法。”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4节 陆小凤看了看那书皮上的字,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他的预感是他最信任的东西之一,因为这预感很少出过错。 于是他吞了吞口水,皱着眉头问道:“我的想法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岳洋的声音在一瞬间低沉了下去,连带着他的眼里也覆上了浓浓的阴翳。 他现在看上去的确心情不佳,但下一瞬,他忽然又挂起了原来的笑容。 “但如果你看了之后让我也知道你的想法,我的心情大概就会好多了。” 陆小凤只默默地看了看他,然后忽然把那本书塞回了他用外袍制成的简易包裹里。 经过这么多次之后,他忽然发现相信自己的预感是件十分重要的事。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能相信,就不用提去相信别人了。 岳洋见他如此,只是耸了耸肩,然后继续去包书。 这次他的动作明显迅速多了,而且他的目光也再没落到书封的题目上过。 一个人若是受了那么多次教训还不知道改过,那他就是个天大的笨蛋。 岳洋当然不是个天大的笨蛋,虽然有时候他也希望自己能做一个笨蛋。 笨蛋的麻烦没有聪明人那么多,笨蛋的烦恼也会比聪明人的烦恼要少些。 谁都知道做一个聪明人的好处,谁又能清楚做一个笨蛋的乐趣呢? 陆小凤忽然问道:“你知道白小恬去哪儿了吗?我忽然有些担心他。”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但也不想看见他的尸体。 岳洋道:“不要紧,他过会儿自己就会回来了。” 陆小凤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岳洋笑道:“他胆子小,身上又没火折子,你说他敢一个人呆多久?” 陆小凤又道:“你不怕叶孤鸿杀了他?” 岳洋又道:“叶孤鸿就算想杀人,也得先去找个地方吐个干净。” 看了那样的东西,换做是他也得去吐一吐的。 而事实上,他看了某本书后也的确有些胃部不适的感觉。 “你对他的确很了解。” 陆小凤面上忽然涌出一种复杂的神情。 “难怪他对你这么好。” 无论他和叶孤鸿接触多久,都无法真正摸透这个人的性子。 因为他的确是个脾气古怪的人,也经常说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虽然那些话他总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去在意。 可眼前这个人却不一样,他们之间就像是相处了一辈子的老朋友。 他和叶孤鸿总是无需太多话,只要看出些许痕迹,就能立刻清楚对方下一步想做什么。 这样的默契既是难得,又令人觉得有些微妙。 最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也和对方越来越默契了。 岳洋只听得心头一暖,面上的神色和缓了不少,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道:“他对你也很好。” 陆小凤只是苦笑道:“我知道。” 岳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接着收拾吧,等他们回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便加紧时间,不一会儿便和岳洋一起把书都塞进简易包裹里了。 而提着手里厚厚的一袋书,他只觉得像是提着一包铁块似的,手是沉得要死,酸得不行。 这些书好像有些过于重了,但陆小凤也只能继续提着。 岳洋与他相视一笑,便一起出了石门,站在了石门下面的大石板上。 他忽然注意到水潭下已经有水涌了出来,而且已经到快接近石板了。 陆小凤一脸诧然道:“怎么有水出来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说石门离最低处还有些距离,但他在里面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岳洋也只是微笑道:“我说过此地不宜久留,所以咱们还是先上去再说吧。”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手里提着的书开始变得越来越重了,感觉就像是它们忽然之间活了过来,有了灵性,不想跟着人离开这石门一样。 可这样荒谬的想法就连岳洋自己也觉得好笑得很。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想上去的时候,白小恬这会儿便来了。 他神情恹恹的,面色惨白,气息也十分不稳,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纸片一般单薄,仿佛风一吹便可倒了。 可他一踩到水里,就打个了冷战,连带着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这便踩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看着岳洋和陆小凤,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不在吧?” 他说的轻声无比,生怕有什么人听到似的,而在场的另外两人都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岳洋看着他那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便道:“他不在,你放心。” 白小恬这才舒了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之后,他面上笼罩的阴云也散去不少。 但他还是有些犹疑地看了看岳洋,道:“他到底受了啥刺激啊,咋一下子杀气那么大?那些杀气是不是针对我的啊?” 岳洋道:“无论是不是针对你,你在他面前最好别说话,也尽量别引起他的注意。” 白小恬一听这话便是种种酸楚苦涩上心头,跺了跺脚,绿着脸道:“我这不是听你的话才来了这破山洞么?如果不是你说的话谁想来啊。” 陆小凤只淡淡道:“不过你逃得倒是很快。” 话一说完,他忽然注意到水位升得仿佛有些快了。 白小恬扬着脸笑了笑,就连眼底里也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而他心情放松下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岳洋和陆小凤手里提着的两本大包裹,便好奇地问道:“你们手里怎么都提着什么东西啊?那石门背后有什么宝贝?” 岳洋却笑道:“宝贝啥的算不上,不过是一堆稀奇古怪的书。” 事实上他从未见过比这些更古怪的书了,而那些文字仿佛也有着无以伦比的魔力,总是能给他带来无比的冲击。 而这些书到底算什么,大概也只有白小恬能知道了。 他正想问,白小恬却忽然低下头道:“也不知道这水里是不是真的有异次元通道的存在。” 他的话题转移得有些突然,而他显然又在说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话,这次岳洋也不想再让他这么轻松地逃过去了。 “你说的那个通道是什么?”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到,哦对了,你说的那些书是啥啊?” 白小恬一愣,转而抬起头摸着脑袋,哈哈哈地傻笑了几声。 这个人装傻卖疯倒是有一套,但陆小凤也显然有些无奈,因为对方不装的时候也不是显得特别聪明,他装了以后就显得令人无法忍受了。 岳洋只道:“别装了,你总得解释一次。” 人的耐心毕竟是有限的,他可不想每次都让对方就这么糊弄过去。 白小恬面上的笑忽然变得尴尬无比。 但让他尴尬,总比让岳洋被心中的疑惑给折磨死要来得舒心。 眼见着面前的两人都看着他,白小恬便退后了几步,踩到了水里,对了对手指,诺诺道:“其实……这个异次元通道就是……就是……”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仿佛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岳洋也没有催促,只是放下袋子,想从里面掏出写白小恬的那本书来。 陆小凤看着白小恬挑了挑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白小恬的面色忽然之间变了。 白小恬本来站在水中,水位距离他膝盖也还有一些距离,可此刻他却面色惨青,像是水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似的。惊呼一声之后,他的身子忽然朝着后面直挺挺地摔去。 这水里多的是棱角尖锐的石头,若是他被砸到了脑袋,那可就不好看了。 陆小凤没来得及多思考,身子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他的轻功的确高明得很,下一瞬便碰到了白小恬的身体。 可等他飞出去的时候,才看清白小恬的身后起了漩涡。 又是这漩涡,这阴魂不散的漩涡,就是它把刘慕仙给吞走了。 可是这么平静的水面是怎么起漩涡的? 而等他真正站到水里想拉稳白小恬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拉住他不肯放手。 陆小凤心中诧异,也察觉到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白小恬。 事情发生只在一瞬之间,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白小恬一起摔到了水里。 岳洋从陆小凤看着白小恬身子忽然变得僵硬的那一瞬就知道情况不对了。 但等他站起来的时候,陆小凤已经飞了出去,他也觉得自己无需太过担心了。 对方的轻功应该不会在他之下,扶个白小恬是绰绰有余了。 陆小凤愿意相信他,所以他也愿意相信对方。 可等他察觉到那漩涡的时候,心中已觉不妙,刚想出手,却猛然僵住。 他的手像是被什么给拉住了,而且对方的力气竟大得出奇。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手腕处也仿佛是被一团冰给冻住,使不上力气不说,还冷得不行。 岳洋的心中如有巨石投入大海,他此刻的震撼无异于初到这世间的时候。因为这世上绝没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他,绝无可能。 而且刚才他们两人都在里面,密室里面没有东西可让人躲藏,就算真的有躲藏的地方,谁能躲在密室里面那么久还不让他们发现? 而他还未回头,便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 而只是看了那一眼,他便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凝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一下:后面没有站着第四个人,没有站着城主西门,当然也没有站着粽子……嗯,我真是个贴心的好作者我觉得像这样一章欢乐一章悬疑这样写起来貌似很带感呢,没了原著线以后总觉得写起来没有以前爽了其实一章逗比一章惊悚好像更不错啊,不过我不敢写,怕把人吓跑哈哈哈哈番外解答山洞里的异常,其实真相也不算很逗比,与穿越司无关我提供几个坑爹程度不同的答案,其中某个有可能是真相,你们觉得哪个靠谱就先选着,到时候可去看番外看真相1灵异向,山洞里的阿飘握住了小凤凰的手 2精神向,真正的岳洋的意识控制住了小凤凰身体的动作3脑洞大开向,书本作为苏文世界的核心,开始拥有自己的意识,并且实具有影响小凤凰身体的能力4伪科学向,多维空间的重叠,握住他手的人其实并不在这个空间 第88章 交错 西门吹雪回到原处的时候,发现岳洋正缩在一个地方发呆。 他看起来已经在那个地方独自一个人蹲了很久,久到仿佛快要化成石像了。 但另一个陆小凤却似乎不在他身边。 白小恬自然也不在这里,他应当是在察觉到杀气爆发的瞬间就逃走了。 西门吹雪从上面一跃而下,刚碰到地面,便觉得地上比刚才要潮湿很多,像是有水涌过,但又很快退去。而要弄清真相,就只有问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这里的人。 岳洋从看到他下来的时候,眼里就掠过了一丝暖意。 有朋友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没有理由一个人发呆发愁了。因为再多的苦闷烦恼,都会多一个人替他分担排解。 这大概就是有朋友的好处了。 所以他一向很享受和朋友相处的感觉,无论对方是新朋友还是老朋友。 西门吹雪道:“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刚刚这里有些极为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岳洋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他忽然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无论是谁遇到这种离奇古怪的事情,都是笑不出来的。或许人遇到无可奈何的事情的时候都应该笑一笑,因为这样总会使人轻松许多。 “白小恬回来的时候站到了水里,而水里却莫名其妙地起了漩涡,所以他就被卷进去了。”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的瞳孔就如针刺一般微微一缩。 虽说对方仅仅说了这一句话,但这就足够让他得到许多关键的信息。 刘慕仙当时就是跳进水潭被卷进漩涡,后来听岳洋说他是去了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山洞里的水潭能通向那个世界,而如果白小恬也被卷进了水潭里的漩涡,或许他也会到那个世界。 但是谁也不能真正地确定他的去向。 或许他只是被什么东西给拖进了潭底。 不过无论如何,他早就对白小恬动了杀心,看了那本书后他心中杀念便愈发强烈了。 而少了一个碍眼的人在眼前走动,怎么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事。 仿佛是回应着西门吹雪的问题似的,岳洋又补充道:“当时水涌了上来,但水位绝对没有超过膝盖,那么浅的水应当是不可能将他们没顶的。” 可那水却偏偏将他们没顶了,而且还没顶得很快。 那也是他觉得最为不可思议的地方,当时他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卷进去的,如今想来仍然觉得胆寒诡异。而令人更觉诡异的是,一等他们二人被卷进漩涡,那水便飞快地退去,仿佛是达成了使命而功成身退一般。 这山洞,潭水和密室之间仿佛有一种微妙而神秘的联系。 一旦牵动其中一点,另外两点便会应机而动,相互应和。 西门吹雪立刻捕捉到了最关键的词眼。 “他们?” 岳洋的面色微微一沉,然后他叹了口气,似乎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另外一个陆小凤也试着去拉他,结果也一起卷进去了。” 他能够去救人的时候,水已经退去了,而他在这地方搜寻了很久,却什么也没有找到。那两个人就像是被这阴气森森的水给化成了鱼。 可就算是鱼那也是有踪迹可寻的,他们两个却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这样离奇地失踪,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被带到了属于岳洋和西门吹雪的那个世界。这样的话,至少他们还可以平安地活着。 而活着总比什么都强。 西门吹雪淡淡道:“那你呢?” 他当时若是在场,绝不会站着什么都不做。如果他袖手旁观任由他们沉下去,那他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陆小凤了。 岳洋却叹道:“我想去拉他,但我的手被拉住了。” 他一想到当时的场景,便觉得身体发冷,但却不是因为这里太过阴冷潮湿。 他的耳朵明明灵光得很,但却一点也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什么声响。 直到他的手被握住之后,他才察觉到有什么在自己背后。 无论是谁碰到了这种情况,都要被吓个半死。 岳洋没有被吓个半死,他只是觉得手腕发冷,冷得像是在松花江的冰水里泡久了,连最后的一点热气都被泡干净了。 西门吹雪目光一沉,道:“是谁拉住了你?” 岳洋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一向都不是个喜欢沉默的人,所以当他沉默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可能遇到了什么相当可怕的东西。因为沉默往往代表着极端的冷静,而需要让他极端地冷静下来的情况并不多。 拉住他的人到底是谁?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门吹雪定定地望着他,仿佛永远也不会把目光移开。 他在等一个答案,而他知道这个答案只有眼前这个人能说出来。 虽然这个人现在叫岳洋,但他永远都是陆小凤,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或事都改变这一点。 岳洋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面上却含了一丝奇异的微笑。 不过与其说那是微笑,不如说那是苦笑。 微笑可以有很多种意思,但苦笑通常只有一种意思,而那种意思往往可以暗示很多东西。 然后岳洋终于开了口,但却只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应该问是什么东西拉住了我。”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 山洞里能有的东西无非是毒虫与蝙蝠。 可这些是拉不住人的,更拉不住轻功高强的武林人士。 所以西门吹雪又道:“你看到了什么?” 岳洋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说得坦坦荡荡,再直白不过,分明是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 可这句话却比刚才那句话还要奇怪,简直奇怪到了骨子里。 西门吹雪却容色坚毅道:“如果你能看得清他们,就没理由看不清身后。” 而且他的眼力好得很,不可能在如今近距离的情况下还看不清身后。 岳洋却叹了口气,道:“缠住我手腕的或许是什么水蛇一类的小东西。所以我回头发现背后根本看不到什么,然后就吓了一跳。” 这个猜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靠谱。 他也清楚真相应该要远远比这个猜测还要诡异和可怕。 但他却有些说不出口,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西门吹雪凝神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岳洋忽然为他的沉默而感到庆幸,西门吹雪一向都是个合格的听众,尤其是对他来说。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西门吹雪觉得比起这个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解决。失踪的两人应该是去了他们的世界,那么这些书就只能让他们来处理了。 而一想到那些令人头疼无比的书,岳洋就忽然有些思念起白小恬来。 其实白小恬好像真的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可惜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而一想到无法看到他阅读写自己的那本书时的表情,岳洋就发自内心地感到无比遗憾。 想着想着,他就忽然笑了起来。 西门吹雪看着他的笑,也眉眼微柔,冷意渐退。 别人都笑不出来的时候,他这个朋友就偏偏要笑,而且要笑得比谁都肆意。 岳洋只觉得郁闷的时候多笑笑,不仅人会轻松,连脑袋也会比平时更清醒。 然后他又走进了石门,而里面要比要外面亮堂些。 在火台下,他卷起了袖子,开始仔细端详起自己的手腕来。 只是看得久了,他的眼里就似是沉凝了幽幽的光,像是暗夜里的烛火一般。 手腕处映着完整的青紫色印记,简直像是给他画了个手环一般。 而岳洋比谁都清楚这是人手才能留下的掐痕。 ——————————————————————————————————————— 一开始入水的时候,陆小凤还能感觉到自己拉着白小恬的手。 可忽然入水他就被涌入胸腔内的水灌得难受。本来以为水位很浅,他很快就会撞到地底。可没想到身子竟像是一颗小石头浮在水中,竟怎么也触不到地底。没了着落,心底便是无根的落叶,仓仓皇皇,茫茫然然。 而他这个时候就开始憋气。 但憋气憋得久了,他就渐渐感觉不到白小恬的手了,只觉得视野所及都是一片黑暗。 可这是怎么回事? 水位明明那么浅,可怎么感觉像是掉进深潭里了? 他不断地往上划水,也亏得他内力深厚,能憋得长久,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胸腔仿佛要爆炸一般难受。 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久到他发誓自己现在的面色一定发紫发得可怕。而憋到最后,他干脆就开始喝水了。 所幸在他完全丧失意识之前,他终于浮出了水面。 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但新鲜的空气却让他像是重生一般快活。 陆小凤这才感觉到喉咙难受得不行,嘴里鼻子里也不断冒出水来。 他划着水到了岸边,直到完全靠岸之后,他才心中大石落地,开始捂着胃部吐起水来。 可吐完之后,他看了看四周的葱茏山木,却是一片茫然。 这是哪里?白小恬呢?不会淹死了吧? 而且他刚才明明在山洞里,怎么从一个水潭就游到了山洞外了? 陆小凤揉了揉脑袋,只能先想办法回到山洞,找到岳洋和叶孤鸿。 他瞅了瞅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悬崖孤峰的底部。 而直觉告诉他爬上去兴许能发现些什么回山洞的线索。 ——————————————————————————————————————— 有些人在死后才能成为传奇,而有些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传奇。 而陆小凤就是这么一个活着的传奇。 这世上活着的传奇本就罕见,而能终结这传奇的人就更为罕见。 这样罕见的人若是不能名扬万里,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所以秦小花对如今的一切都已经十分满意。 再没有谁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戚鸣雁也算是绝顶高手,可却死在他的暗器下。 谁也没资格指责秦小花手段卑鄙,因为戚鸣雁做起恶事来手段也不算光明磊落。 所以戚鸣雁死得一点也不冤,谁叫他平时不发善心,却偏偏在最要命的时候发了善心。 陆小凤死得也不算冤,因为他遇到了秦小花。 而在明天这个时候,江湖上就会开始流传他的名号了。 而为了这个,即使身受重伤也是值得的,反正只是受伤,他也不会死。 于是秦小花便躺在树干上开始给自己的伤口洒金疮药。 这个时候他的面上仍旧带着一丝憨厚的微笑。 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份笑到底骗了多少人。但无论如何,他眼睛里的精光是骗不了人的。 再等他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去悬崖下查看陆小凤的尸体了。 跳崖或许不会死,只会让他重伤。河里尽是锐石,根本不能作为缓冲,而如果他体内的毒遇到重伤和冷水的刺激,就会发散开来,那他无论如何都得死定了。 就算有人能救下他,也绝对解不开他体内的毒。 可等他坐了一会儿,却发现悬崖那边有了动静。 秦小花的眼睛微微眯起,手从伤口上移开,转而提了个东西。他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谁也无法想象这个铁塔般的巨汗移动起来会像小猫一样轻灵。 下一瞬,他就发现有人爬了上来。 而当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他的面色大变,眼里寒光凛冽。 来人竟然是陆小凤。 可他中了毒受了伤,他是怎么上来的? 他既然能够上来,就一定能用内力。 莫非接下来死的人就是秦小花了?难道他为求成名花了如此多的心力,到头来却还是功亏一篑? 陆小凤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然后忽然诧异道:“这位兄弟你是受伤了吗?话说回来这又是哪里啊?” 秦小花的眼皮微微一跳,憨厚的面容变得有些诡异。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陆小凤忽然将目光移到了秦小花提着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人血淋淋的头颅,而且好像还是戚鸣雁的头颅。 他的笑容猛然间冻结在了唇边,全身的血也仿佛随之冷了下来,连手脚也僵得不听使唤了。 第89章 司空 秦小花却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像是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似的。 他忽然在考虑对方是否是跳崖时碰坏了脑袋有些神志不清。 可如果他撞坏了脑袋,怎么身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若是连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莫非这根本就不是陆小凤? 不错,他不是陆小凤,毕竟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他来的时候穿的那件。 可一个不是陆小凤的陆小凤,在他面前演戏又是为了什么? 秦小花微微眯起眼睛,拎了拎手里的头颅,笑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你还是把他当做朋友?” 戚鸣雁一直都算是他的朋友,而且不久之前他们才见过面。 所以陆小凤实在是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一种难言的愤怒涌上他的心头。 “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握紧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仿佛是愤怒到了极点的模样。 秦小花看到此景,唇上的冷笑却愈发尖利如刀。 然后他轻轻晃了晃手边的头颅,像是在晃动什么战利品一样,他接下来又看向陆小凤,道:“你实在是有些令我失望。” 陆小凤诧然道:“你说什么?” 秦小花笑道:“戚鸣雁害得你如此凄惨狼狈,我帮你杀了他,你不但不感激我,反倒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陆小凤的眼眸在瞬间睁大。 “他害了我?” 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不是戚鸣雁的头颅? 秦小花一边猜测一边回答道:“难道不是?若不是他,西门吹雪又怎会昏迷不醒,你又怎会中毒受伤?” 或许眼前这个人是司空摘星也说不定。 司空摘星是陆小凤的好友,易容术又冠绝天下,要扮成陆小凤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了。他轻功高明,从悬崖下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莫非他在悬崖下发现了陆小凤的尸体,所以决定假扮成他的模样,然后上悬崖一探究竟。 司空摘星并不清楚真相,所以他才会问出刚才那样的问题。 而只要他循循善诱,慢慢诱导,不但能够安全脱身,还能令对方信任自己。 天底下实在是没有谁比他更思虑周全,随机应变的了。 但陆小凤自从听完刚才那一句之后,面上就含了一丝凉嗖嗖的笑。 如果说他刚才还是满心疑惑的话,此刻便算确定对方是在胡说八道了。 所以他忽然朝着对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 而在秦小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出了手,一指点向对方的胸膛,一指敲向对方的手腕。秦小花只觉得胸口被这小小的一指,竟犹如被重锤打了一下似的,铁塔般的身躯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非了出去。陆小凤虽然处在愤怒之中,但下手还算有分寸,所以他只是昏了过去,但却并没有死。 他手里的头颅也落在了陆小凤的手里,那仍带着温度的粘稠鲜血蓦地染了陆小凤一手。 明明那血还是热的,可却让他的手发着冷打着颤。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头颅是货真价实的,没有一点易容的迹象。 他正想问对方一些事情,却发现秦小花已是失去意识,便顺着血腥味四处寻探。 然后他在林中发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尸体旁边则摆着一把雁鸣刀。 陆小凤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层暗灰,无论怎么抹也抹不开。 他清楚戚鸣雁的刀法有多快,难道刚才那个人比戚鸣雁的刀还要快? 可他就这么轻易被自己一指点倒,想必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角色。 莫非他的武功的确是十分了得,只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没有发挥正常的水平? 陆小凤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将头颅放在尸体旁边。 他只觉得从水里出来之后,事情就变得很奇怪。 叶孤鸿说他进洞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按道理说他们在洞里走了那么些时候,这天也该黑了。可看现在这天气,却还是日暮时分。 残阳如血,艳色无边,暖熏熏的日光像是在大地上漫漫铺开酡红色的轻纱,但是却照不暖他的心,也照不亮他前方的路。 叶孤鸿是不会撒谎的,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莫非他对于时间的感觉又一次出了错。 也许是因为无边无际的黑暗迷惑了他的感官,让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但事实上时间只过了一小会儿,所以天自然没有黑。 但陆小凤也知道这样的说辞说服不了任何人,尤其是他自己。 他正想着,却察觉林中多出了一个人。 陆小凤走近了看,发现那是个满脸刀疤的汉子。 “陆小凤?” 汉子叫住了他之后,还朝着他咧嘴一笑,顺带挤了挤眼睛。 他那满脸的刀疤使得他的面孔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可怖,可他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只老狐狸。 陆小凤却觉得自己不认识这只老狐狸。 “兄台是谁?”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5节 汉子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目光也随之微微闪动。 他像是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反而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 正在陆小凤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的时候,他忽然笑了笑,往脸上一摸,立马便摸下一个人皮面具。陆小凤这才发现这满脸刀疤的汉子竟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眼前一亮,立时大喜道:“你怎么来了?” 瞧他那副样子,仿佛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他更为开心的人了。因为司空摘星来了,这家伙总能说出一些关键的话,让他理解一下如今的状况。 司空摘星笑道:“你能来这儿,我为什么不能来?” 陆小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问他近况如何,却先想到了如今的状况,不由得皱了皱眉,道:“你来的也好,我正觉得稀里糊涂的,想问你点话呢。” 司空摘星却道:“稀里糊涂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陆小凤却猜不着他的心思,只是耸了耸肩,笑道:“你也和我一样觉得稀里糊涂的?” 司空摘星只道:“我只好奇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陆小凤便指了指地上的尸首,满面疑色道:“这是戚鸣雁?” 司空摘星蹲下来检查了一番,道:“不错。” 陆小凤疑惑道:“你连看都不看就知道他是?” 司空摘星笑道:“我早就检查过了。” 他来得不早,错过了那场大战,但却刚好赶上秦小花和陆小凤的对话。但他因为不清楚这两人的关系,心中也是好生疑惑。 陆小凤听完后却面色黯然道:“好端端的,他怎么死了?” 而且那个杀他的人为何要说他害了自己?他到底哪里害了陆小凤? 司空摘星见对方神情真挚不似作伪,像是安慰他一样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再放开。 “他之前已经死了一次,这次又死了一次,也算是稀奇了。” 他之前就怀疑对方死得离奇,如今正好证明对方是诈死。如此费尽苦心地诈死,又出现在这是非之地,只怕与那幕后真凶脱不了关系。 “什么已经死了一次?他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啊,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陆小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躺在地上昏得和死猪一般的秦小花,又转过头来问道,“这个人也说西门吹雪正昏迷不醒呢,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满嘴胡话?” 司空摘星却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打量了半天,忽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真是奇怪。” 陆小凤皱眉道:“奇怪什么?” 司空摘星还未说什么,手底却先用了力。 下一刻,他忽然闪电般地出了手,点了对方胸前的几大穴道。 陆小凤本想躲开,但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过司空摘星手上的速度的确是快得很,就算他反应过来了,也的确很难躲开。 点完穴道之后,司空摘星才叹了口气道:“我是奇怪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假扮陆小凤?” 他出来的时候对着这个人眨了眨眼睛,对方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而如果对方是陆小凤的话,一定不会遗漏自己的提示,也一定能认出他的这双眼睛。 他若认不出,要么是眼力退步了,要么是不如以前那么敏锐了,要么就根本不是那个陆小凤。 他若是老狐狸,陆小凤就是个小狐狸。 老狐狸已捉弄了小狐狸了好多次,小狐狸又怎会不认得老狐狸? 之后,司空摘星趁着握手的机会摸了对方的脉门,而即使他并不精通医道,也能发现对方的脉象实在健康得很。 而这显然不是一个中毒之后的气虚之人会有的脉象。 不得不说,他和陆小凤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而就是这双眼睛让他觉得疑惑。 他本来想陪着这个人演场戏,看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可听到对方问出那些荒谬无比的话的时候,他却忽然不想演了。 看猴戏固然好玩,可当自己也成为猴戏的一部分,那可就不好玩了。 陆小凤此刻正气得满面通红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赶紧解开我的穴道,我是如假包换的陆小凤,根本用不着假扮。” 司空摘星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挤了挤眼睛,道:“你要是陆小鸡,我就是玉皇大帝。”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是回现世去了,本来他的原设是外表二货内心腹黑的高智商boss= =但是,显然这与嫖文世界风平浪静的画风不符,所以他就是现在这样了……他的结局算是三个苏里最好的,话说他算苏么?额……也许他算是被系统苏化了…… 小凤弟的三观要开始重新洗了,平行世界和另一个我啥的一个一个来要消化很多话说这篇文能过88章的坎,我已经是十分惊讶了,因为最开始的计划其实是写了刘慕仙就让剑神回去的,结果后来看还是撑下去的结果就延长了,然后慢慢从50章扩展到现在……我实在是太会拖剧情了…… 我至今都为这篇文会成为我文里积分最高的一篇而不可思议……也许是因为题材和更多人有了共鸣? 看到下面常有评论说“看不下去别的同人了”……希望你们只是逗我的,别是认真的因为初衷是泄愤吐槽,讽刺某些崩的天雷动地火的文,不是无差别攻击啊 其实同人本质上都是ooc,毕竟都不是原作者,在同人中因个人理解不同也会出现不同的写法,但尽管如此,也有严重ooc和轻微ooc之分,而在严重ooc和轻微ooc之间有个模糊的界线,过了这个线,我可能就有点无法接受了。但这仅代表我个人,与别人无关。 事实上看piao文雷文本身不可耻,看啥书是个人自由,但是以piao文标准去要求非piao文的还是算了吧所以看不可怕,被洗脑才可怕= =比如把同人的二设当成原著到处宣扬啥的= =此处剑神的真爹(和玉罗刹无关)应该要中枪一百次以上全是阿瑟的个人观点,不能代表大众,就酱紫。 第90章 醒悟 陆小凤的心猛地一沉,又沉,像是颗石头沉到了深深的湖底,永远都不会再浮起来。 他咬了咬牙,眉间耸动道:“你不是司空摘星,你到底是谁?” 司空摘星或许会在偷东西的时候骗他,或许会故意把他气得牙痒痒,但却绝不会出卖他。 所以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司空摘星,可他若不是司空摘星,又会是谁? 司空摘星笑呵呵地挤了挤眼睛,道:“我还想问你呢,结果你自己却先问起我来了。” 说完这个,他就把手往陆小凤的脸上一扯,但扯了扯,却只扯到了柔软的皮肉。陆小凤被扯得脸孔都扭曲变形了,却咬着牙不肯痛呼一声。 不是易容? 司空摘星的目光却猛地一跳,像是被针刺到了一般。 然后他忽然放下了手,对着陆小凤笑了笑,仿佛是觉得这件事简直有趣极了。 可他自己清楚这件事根本一点都不有趣。 陆小凤苦笑道:“你的反应怎么和岳洋一样?” 那个人也是先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可为何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先看自己有没有人皮面具? 司空摘星道:“谁是岳洋?” 陆小凤挑了挑眉,道:“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人。” 但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让他有了一些微妙的熟悉感。 不过当初岳洋被他误会得有口难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憋屈的感觉? 司空摘星默默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道:“我真是好奇。” 陆小凤叹道:“你又在好奇什么?” 司空摘星叹道:“如果你真的是陆小凤的话,你怎么可能会问出那些话?可如果你不是陆小凤的话,这天下要怎么去找到一个和陆小凤面孔,身形一样,连武功路数都差不多的人?” 而且这个人的手也和陆小凤的一模一样。 他看到过许多人的手,但陆小凤的手毫无疑问是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一双手。 因为他的手有两根独一无二的手指,有的时候他真好奇那两根手指剁下来能卖多少钱。 陆小凤不由得叹道:“因为我就是陆小凤,他们根本不必找。” 但叹完之后,他又忍不住皱眉道:“你好像觉得我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但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空摘星忽然不说话了,反而开始上上下下地开始打量他,打量得陆小凤都有点心底发毛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在陆小凤的脑袋上摸了摸,像是在摸一条小狗。 陆小凤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在做什么?” 司空摘星摸完了之后才道:“我只知道有些脑袋上的伤口是很浅的,至少看是看不出来的。” 而看不出来的东西就得去摸一摸。 但就算这些伤口很浅,也有可能造成很大的伤害。 有些人撞了头变得整日痴痴傻傻,有些人撞了头就一命呜呼,还有些人撞了头,就会忘记很多东西,有的时候他们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但摸完之后,他发现对方的脑袋上好像真的没有伤口。 也许是伤口实在太小,又或许是根本没有伤口。 但即使根本没有伤口,还是有可能是撞了脑袋,因为很多脑袋被撞的人根本没有外伤。 陆小凤的表情忽然间变得异常地古怪。 “你觉得我是脑袋被撞了所以忘记了一些事情?” 司空摘星忽然叹了口气,道:“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其实我还是觉得你不是陆小凤。” 谁也无法解释他的脉象怎么会忽然间变得如此的正常。 陆小凤皱眉道:“你连我的脸都摸了还不相信我,那我还能和你说什么?” 司空摘星眼前一亮,道:“做些只有陆小凤能做的事。” 陆小凤气得眉头竖起道:“你都点了我的穴道,我还能做什么?” 司空摘星却笑道:“如果你真的是陆小凤的话,你一定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 他说的古怪,笑的也古怪,可他的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表面上像是在期待着看他出丑,但又好像蕴含着深意。 陆小凤忽然开始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司空摘星了,可他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做。 而摊上这样的朋友,无论是谁都得气个半死。 想到这里之后,陆小凤就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司空摘星却好像很享受似的还特地伸了个懒腰,仿佛还嫌他不够心烦似的。 陆小凤心中火起,但还是耐着性子想了半天,连他自己都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耐心来。 如今情况不明,还是先依着他再说吧。否则这个家伙若是把他抛在这儿,他可是要花半天时间才能冲开穴道。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是霍然醒悟了似的。 司空摘星也注意到了这点,开始一板一眼地看着他,像是在审视着什么似的。 这个人现在被点了穴道,所以他只能动嘴。 可是嘴巴能起到的作用可不比手要少。 如果他真的是陆小凤的话,此刻就该说出那些只有司空摘星和他才知道的秘密往事。 而只有这样,司空摘星才能说服自己去相信对方。 而陆小凤终于在他的期待中开了口。 然后他唱了一首儿歌,因为他只会唱儿歌。 “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的小鸟笑哈哈。” 司空摘星忍不住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他看上去简直像是被人刚刚用刀片在耳朵上割过一样。 这声音在他听来简直和驴子叫没有什么区别。 而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区别的话,驴子叫也许还要比这声音要好听点。 陆小凤却愉快地扬了扬脸,这一刻他的心情简直舒畅无比。 瞧他那春风得意的样子,仿佛他刚才唱得和黄鹂鸟一般动听一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我忽然有点相信你是陆小凤了。”司空摘星瞪了瞪他,继续道“只有你才能把歌唱得这么难听,也只有你的脸皮会这么厚。”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脸皮也很厚。 陆小凤淡笑道:“你早该相信我是陆小凤的。” 司空摘星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解开了他的穴道。 他忽然开始觉得对方能动的时候可以给自己更多的线索。 而且这个人虽然不是那么的敏锐,但好像还是和陆小凤有许多共同特点的。 不过目前来说,也只是好像而已。 陆小凤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想去摇一摇司空摘星的肩膀。 可司空摘星像是早有防备似的,一个闪身就躲开了。但躲开之后,他就直接蹿到了秦小花那里,手里一翻,竟翻出一根树枝来。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的树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出一根树枝来的,但那树枝的一端像是被故意削尖了一般。 陆小凤正想问他准备干什么,却发现司空摘星忽然朝着他笑了笑,然后把树枝对准了秦小花。 他本来以为司空摘星想戳醒对方,却发现他的眼神忽然一变,手里的那根树枝便如流星破空一般刺向秦小花的喉咙。 陆小凤几乎要惊呼出来,而下一刻他的身子已经蹿了出去。 但司空摘星的树枝却没有戳下去,只是停在了秦小花的咽喉。 因为秦小花在此时忽然睁开了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直直地盯着司空摘星。 陆小凤这才猛地刹住脚步,但他刹得不稳当,几乎要撞到司空摘星了。 司空摘星笑道:“你不打算装了?” 秦小花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真的晕过去?” 司空摘星淡淡道:“因为刚刚你听他唱歌的时候,呼吸变得有些乱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有意无意地扫了陆小凤一脸,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秦小花也地看了陆小凤一眼,忽然憨憨地笑道:“其实我觉得他唱得很不错。” 然后他回过头来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睁开眼,你是不是真的会戳下去?” 司空摘星却笑道:“不会,因为我一向都不喜欢杀人。” 他这个时候笑得就像是个老狐狸,而且是个让秦小花恨得牙痒痒的老狐狸。 秦小花又道:“你一直拿着树枝对着我,难道不累?” 司空摘星看了看他,仿佛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似的。 于是他手底的树枝轻轻一晃,就点了秦小花身上的几处穴道。点完之后,他还朝着对方笑了笑。 陆小凤观察到秦小花的面色在一瞬间惨白如纸。 他忽然觉得对方一定很后悔说出那话。 秦小花忍了忍心中的燥火,道:“司空大侠,是我救了陆小凤,你就是这么对你朋友的救命恩人的?” 司空摘星却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叫我司空大侠,要叫我司空大贼。” 秦小花无奈道:“那么司空大贼如今是想怎样?” 司空摘星道:“你说你救了陆小凤?可他人呢?” 陆小凤在一旁小声道:“我就在这里。” 他忽然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做些什么。 司空摘星却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秦小花,后者则面色沉痛道:“戚鸣雁是诈死,他才是栖玉阁的阁主,陆小凤揭穿这点之后他们两就发生了激斗。” 陆小凤在一旁则听得莫名其妙,一点都无法理解。 戚鸣雁诈死?我揭穿他?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却好像错过了许多事情? 司空摘星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闭上嘴听我问完,你或许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了。” 说完这个,他又回过头去,道:“他们两个激斗,这中间有你什么事?” 秦小花叹道:“陆小凤夹住了戚鸣雁的刀,但戚鸣雁早就料到了这点,便在刀上涂了毒药。陆小凤中了毒没了力气,眼看就要落败了。” 陆小凤忍不住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他并不喜欢这两人谈论这件事的口气,但他越听越是觉得他们像是在谈论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空摘星不相信他的话,却反而去相信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他如今活生生地站在这两人面前,可为何这两人都不肯相信他是陆小凤? 陆小凤又开始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司空摘星了。 司空摘星却道:“而你在这个时候出了手?” 他并不相信对方的出手能比戚鸣雁快,但如果是半路偷袭的话,那就说得过去了。 秦小花憨憨地笑了笑,这世上仿佛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淳朴厚实的人了。 “我若不出手,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惜的是戚鸣雁心性歹毒,竟然宁肯同归于尽,也不肯放过陆小凤。所以他就把陆小凤推出了悬崖。” 这世上最好的谎话便是实话,但是实话若是省略一些重要的信息,便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司空摘星又道:“但他没能躲过你的暗器。” 秦小花居然叹道:“也许我应该早些出手,那样的话陆小凤就不会摔出悬崖了。” 瞧他那满脸掩不住的落寞,仿佛是真的有些惋惜。 司空摘星却道:“他摔下去之后,这个人就爬了上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指的人是陆小凤。 陆小凤刚想说什么,却忽然闭上了嘴。 因为他忽然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算这两人是在他面前演戏,那也一定有演戏的理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作弄他。 秦小花的笑容仍旧有些憨憨傻傻的。 司空摘星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个猴精,像是个老狐狸,他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个二愣子。 可这江湖上有多少精明鬼是死在这二愣子手上的? “我本来还以为他是陆小凤,可后来发现他好像不是。但看他那指头上的功夫,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陆小凤了。” 司空摘星又道:“姑且不管他是不是陆小凤,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秦小花笑道:“司空大贼请说。” 司空摘星瞄了一眼陆小凤,又把目光收了回来,道:“他的刀很快,如果你要用暗器对付他,你的暗器绝不能太少。因为少了,就很容易被打下来。” 秦小花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当时我只想救人,所以发了很多暗器。” 司空摘星又道:“可你凭什么确定你不会伤到陆小凤?他那个时候应该在戚鸣雁旁边,你确定他能躲开?” 秦小花却笑道:“他自然能躲开,他可是陆小凤。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算我考虑不周好了。” 司空摘星却笑道:“我倒是觉得你考虑得很周到,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周到了。” 这话若是别人对他说,他一定会很乐意听到。 可现在这是秦小花最不想听到的话。 但秦小花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道:“司空大贼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沉静自然,没有一丝的慌乱,仿佛真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司空摘星道:“戚鸣雁若是真的想杀陆小凤,无论是一刀杀了,或是直接拿他当做挡箭牌都可以。他何必一把推开再去迎接你的暗器?他莫非是个白痴?” 他的确是个白痴,因为他居然在那种时候还想保住陆小凤的命。 可秦小花当然不会说出来,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司空摘星,道:“他的心已乱,一个心乱的人是不能作出最明智的判断的。” 司空摘星却朝着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到悬崖边上了走了一圈。 秦小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心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但面上还是一点波澜都没有显出来。 司空摘星笑着看了看他,道:“你的暗器莫非会追着陆小凤跑?否则我怎么在崖壁上的树枝上看到了彩花钉?” 一般情况下,这种暗器是不可能在平地上飞到那个地方的。除非它是被人特意瞄准的。 秦小花的面色终于还是变了一变。 因为他发现自己以假乱真的策略好像还不如胡编乱造些假话。 陆小凤的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朋友?为什么对别人都有效的策略,对他的朋友却没有效? 司空摘星又道:“你出手,是想同时杀了他和戚鸣雁,而不是去救陆小凤。” 陆小凤忍不住扬了扬眉,看了看他。 对方说只要他听完就能得到答案,但他听完却好像更加糊涂了。 不过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不是演戏的话,那他们说的人肯定不是自己。 他很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忘,他不过是差点溺水而死而已。 而如果这是演戏的话,他已发誓要狠狠揍一顿司空摘星。因为这玩笑实在是一点也不好玩,简直是糟糕透了。 可对方却只是看了看他,道:“话已经听完了,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陆小凤皱眉道:“我觉得我并不需要想起什么,但我需要知道些什么。” 恍惚之间,他忽然觉得对方好像处在另外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人的世界,听着这个人的朋友说着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可这世上即使真有和他同名同姓的人,也不会拥有和他一样的朋友。 否则这世界岂非太过古怪? 等等,同名同姓的人? 另外一个陆小凤? 但下一瞬,他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了岳洋的面孔,还有他说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 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瞬间霍然动容,但忽然间他又开始觉得全身发冷,像是寒冬时节光着身子在外面跑似的,冷到打战,冷到彻骨。 他们说的人不是他,而是岳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儿歌引用自原著,没错小凤凰只会唱儿歌233333苏小凤也继承他的美妙歌喉哦~ 司空大贼同样出自原著,我觉得挺适合司空的 苏小凤的智商没有原著的高就别嫌弃他了,嗯,其实主要是他真的不愿意往那方面想,所以就算知道不对也努力无视或者找各种奇怪的理由,总之没有脑补成阴谋论已经很好了…… 司空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就是可爱小天使,不过看完原著感觉他可爱是可爱,小天使真算不上,一出场就为了陆小凤剁掉十几双手挂在竿子上(又基又血腥),还有废掉炮灰的阴部啥的,种种迹象都表示他虽然看上去逗比,但实际上是个画风犀利的猛人 智商的话我觉得他虽不及陆小凤但还是很高的,否则也不能老是成功作弄陆小凤把他气得牙痒痒2333333 下章花花出来了,这三人会揭开山洞那一拉的真相 ps:第四个人不会出来了,放心吧,我不想再拖长了 第91章 冒牌 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极为关键却又极为可怕的东西,陆小凤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炸下一道惊雷,炸得他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进别的东西。面前的山水景色对现在的他而言仿佛也失了颜色,变成黑白二色交错在眼底。 岳洋一直都在明示或暗示他与自己的关系,可他却一直不肯真正地往那个方面想,毕竟这样的事摆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是不可接受的。之前戚鸣雁在他面前说那个故事,他也只觉得这家伙是和岳洋通了气,故意说些混淆视听的话。 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很够朋友的人,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怀疑岳洋是居心叵测了。 所以他一直都对自己对待朋友的方式感到很满意,很少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其实稀奇古怪的传说他之前也听过不少,但多半是夸大其词,或是说书人的意淫。 所以谁要是相信了这洞中幻境的传说,谁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 可陆小凤却忽然想做一下这样的笨蛋。 他发现偶尔做一下笨蛋,或许能够想到聪明人所想不到的东西。 故此,他虽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这传说,但却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了。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么或许再经历一件,也没有差太多。 这样想着,他将目光投向了司空摘星,道:“我觉得你好像把我当做了另外一个人。” 司空摘星眨了眨眼睛,道:“我也这么觉得。” 事实上他也有些不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陆小凤。 陆小凤笑道:“那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一下现在的状况?” 他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云里雾里,而他相信对方也是这样的状态。 司空摘星皱了皱眉,道:“我也想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陆小凤挠了挠脑袋,指了指悬崖,道:“我本来在一个山洞里,可是不小心跌进了水潭,然后就卷到了这边的河里。从河里出来之后,我就爬了上来。” 这话他自己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坦坦荡荡,但不光是司空摘星皱起了眉头,就连秦小花都朝天翻了个白眼。 若这是谎话,未免也编得太假。 看似真实的谎话反而可令人挑出破绽,但全是破绽的谎话只能令人哭笑不得了。 司空摘星忽然开始怀疑这只是陆小凤捉弄他而设下的表演,但这条小狐狸现在还欠着自己几百条蚯蚓,就算他想捉弄自己,也不太可能选在这个时候。 所以司空摘星只道:“你不如先说说你是谁,我再告诉你如今的情况。” “我的名字就叫陆小凤。”陆小凤却容色坚定地看着他,道:“但我或许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陆小凤。” 司空摘星笑道:“一个不是陆小凤的陆小凤?” 他忽然发现整件事情开始变得前所未有地有趣起来。 陆小凤见他笑得兴奋,似乎信了,但又似乎没信,只觉得他的反应委实有些古怪。 但他也没有多问,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他只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是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问过对方好几次,但对方似乎都不肯正面回答。 司空摘星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陆小凤疑惑道:“很简单?” 司空摘星看了看他,看得他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才幽幽一叹道:“其实陆小凤和戚鸣雁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只喜欢陆小凤,戚鸣雁嫉妒得发狂,就想了法子害了他。” 秦小花听着他在一边胡说八道,却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憨憨地笑了一声。 陆小凤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 司空摘星继续摊手道:“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他们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事全江湖都知道了。戚鸣雁为此还和陆小凤割袍断义,陆小凤还说他打算和戚鸣雁决斗。” 他立刻看向秦小花,只见秦小花十分配合地说了一句:“那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在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情况下,他想不配合也没有办法。 陆小凤却跺了跺脚道:“这……这里的人怎么会……怎么会……” 他说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想出个词儿来形容这里的人。 司空摘星却忽然看着他,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他不但笑了,而且是大笑,笑得陆小凤都开始感到无端地愤怒了,他才收起笑容,一派惬意地说道:“我现在开始有些相信你刚才的那些话了。” “你刚才是骗我的?” 陆小凤却觉得脸上发红,因为他居然真的有些相信这样荒谬的话。 可他马上又想到了说这话的人,立刻瞪眼道: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和放屁一样?” 司空摘星却挤了挤眼睛,朝他做了个鬼脸,笑道:“我说过的话本来就是可以当屁放的。” 他竟然毫无愧疚之心地承认了,而且看上去好像还以此为荣的样子。 陆小凤只觉得他的肚子都要被气炸了。 可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怒火,道:“你刚才说你有些相信我刚才的那些话,这又是何故?” 司空摘星却道:“我本来还在想你是不是在演戏,但你好像不是。” 其实如果有人想冒充陆小凤来套他的话,装作失忆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冒牌货总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东西,言辞之间最是容易露出破绽。 可一个忘掉了一切的陆小凤,自然是不用担心露出什么破绽的。因为他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若要知道什么,就得有人告诉他。 可如果这是冒牌货,未免也太不合格了。 第92章 鬼洞 就算是演戏,也不必演这样拙劣的戏份。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并不是没有,但是相似到如此地步的人实在很少很少。 司空摘星想了想,道:“不管怎样,这次事情完结之后,陆小凤算是欠了我一份大大的人情。等他回来以后,我就可以让他为我挖上六百八十条蚯蚓,然后还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祖宗。” 陆小凤皱了皱眉,嘟囔道:“那他可不就成了你的孙子?” 司空摘星笑道:“那是自然,我不仅帮了他大忙,还让他有机会成为我的孙子,你说我是不是很讲义气,很够朋友?” 他笑得那般坦荡自在,仿佛让别人成为他的孙子对那人来说是件无比光荣的事。 这天下间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陆小凤忍不住瞪了瞪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也不理他,只是笑嘻嘻地点了秦小花的睡穴,又道:“我去悬崖下边看看,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呆在这儿看着他吧。” 陆小凤疑惑道:“可下边什么都没有。” 司空摘星却面色一沉,道:“你没发现什么,不代表就没有什么。” 比起别人,他当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小凤终于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在原地。而他站在悬崖边上的样子,就像是棵立在风中的松柏。冷风如刀一般刮得他脸颊生疼,就连这血色的阳光对他来说也是凄厉得刺人。 司空摘星的轻功虽然很好,但也不能立时飞下悬崖。 所以陆小凤等了有好一会儿,等到他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却察觉到身后的树林里来了另外一个人。 陆小凤这便回过头,对着来人露出惊异的目光。 可看的来人之后,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来人竟然是花满楼。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6节 因为他实在太叫陆小凤熟悉,以至于一看到他,陆小凤便觉得舒心和安慰。 可是眼下的情况却又让陆小凤不得不心生警惕。 如果这个地方当真是所谓的幻境,那么幻境中的人还会是他所熟悉的模样吗? 如果他现在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那该如何? 再想下去也是心乱如麻,陆小凤便不想再去想了。 他只是上前走了几步,微笑着说道:“花满楼。” 花满楼的面上的微笑依旧如晨光般温煦怡人,一如当初,分毫无改。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他好像也把陆小凤当做了另外一个人,就好像刚才那个司空摘星一样。 陆小凤却摸了摸唇上的那两撇小胡子,道:“我想你和司空摘星的目的应该一样。” 他虽然很想直接告诉这个人自己的身份,但却更想知道如今的状况。 如果他连最基本的情况都不清楚,又怎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所以他虽然心有愧疚,但还是决定先冒充一下另一个自己。 花满楼只含了一丝淳淳笑意,道:“西门吹雪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管家已想办法把他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庄内内奸已除,我也是不必呆在那里了。” 陆小凤听得心头一震,眉心也猛地一颤,握了握拳,却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西门吹雪真的昏迷不醒?可难道真是戚鸣雁害的他?这两人素来无冤无仇,戚鸣雁又为何要害他? 花满楼却眉间一敛,无神的眼底宛如沉沉的水潭,透不出一点光亮。 “你听到我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很惊讶。” 而这并不是他应该有的反应。 陆小凤听得眉头直皱,但还是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他还在昏迷,所以有些不开心。” 花满楼只是笑了笑,道:“你走之后,庄里还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个人忽然从庄子里的湖里冒出来,可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只怕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陆小凤目光一闪,道:“那个人是谁?” 花满楼只道:“他说他叫苏沁云,这个名字你可听过?” 陆小凤浑身一震,眸中精光大盛,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花满楼。 “苏沁云?你刚才说……苏沁云?”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他不是早就被宮九活活打死了吗? 等等,莫非他其实没死,只是在半死不活的时候被扔到了沉玉河里? 不对,或许这里的苏沁云只是另外一个苏沁云,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苏沁云。 花满楼摸了摸扇骨,道:“看来你听过他的名字。” 我不但听过他的名字,而且已认识了他很久。 陆小凤却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忽然很害怕这个花满楼会问他是如何认识的,所以他只是继续问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花满楼叹道:“我们自然比他更疑惑他到底是怎么来的,可他却说自己失忆了。管家本想逼他说出来,但我却想让他再等等。” 陆小凤惑然道:“难道你见到他的时候,对他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吗?” 他还记得自己的那个好友遇到苏沁云之后是如何改变的。而那样的改变,他实在是不想再第二次看到了。所以他只期待这个花满楼不要被苏沁云所影响。 花满楼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他的双眉也微微敛起几分。 他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到陆小凤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安了。 然后花满楼忽然露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道:“你好像觉得我可以看得见他。” 陆小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说错了话,他只心头一震,愣了半晌,嘴唇微微动着,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窘迫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怎么回答都是不妥。 可是窘了半天,还是花满楼先开了口苦笑道:“你似乎总是忘记我其实看不见。” 他像是感慨而发,却也像是在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气氛。但陆小凤清楚花满楼应该是已经怀疑自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 陆小凤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司空摘星却上来了。 没有人比陆小凤更期待他此刻的到来了,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暂时避开刚才那句话所带来的尴尬了。所以他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给司空摘星一个大大的拥抱。 司空摘星见了花满楼,先是愣了一愣,转而笑道:“你也来了?” 花满楼倒也笑道:“我本来是想不到这个地方的,但是出来的时候我恰巧救了一位姓柳的姑娘,她因为察觉到了些不该察觉的东西而被奸人暗算。但在她昏过去之前,她告诉了我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陆小凤虽然听得仔细,但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此刻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只看向司空摘星,道:“你可看到了什么?” 司空摘星却只是叹道:“什么都没看到。” 他明明是在叹气,面上却没有一丝惋惜的表情。 陆小凤却道:“这下你可相信我了?” 司空摘星笑道:“你得先带我去那个山洞,等到了之后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然后我或许会考虑再相信你多一点。” 陆小凤只跺了跺脚,然后闷声闷气地说道:“那这个人和戚鸣雁呢?” 司空摘星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们?” 秦小花自然有他料理,至于戚鸣雁,他的手下只怕过会儿就要来收尸了,他们若是在这里呆久了可就麻烦了。 陆小凤皱了皱眉,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前头带路,你们后面跟着。” 他并不想留下来面对这个花满楼,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刚才的欺骗试探,也得把那些匪夷所思的话再说上一遍。所以他就走得很快,也走得很远,但他知道后面那两人是不会跟丢的。所幸这道路他倒是熟悉得很,可越是熟悉,他就越是心底不安。 这里当真是什么幻境? 司空摘星满意地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把事情和花满楼说了一遍。 可越是说到后面,花满楼便越是面带忧意,皱眉不语。 “我知道这件事实在很蹊跷,但我们或许可以跟着他去看看。”司空摘星这样建议道。 这件事的确很蹊跷,蹊跷到让人连一点线索都摸不着。 但花满楼只笑了笑,道:“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已相信他大半的话了。” 司空摘星只无奈摊手道:“我只觉得他虽然满口胡话,但却未必是我们的敌人。” 他在问秦小花的时候故意把后背露给对方,可陆小凤却一点偷袭的意思都没有。他下悬崖的时候也把秦小花这个重要的人证留给对方,但他既没有放走对方,也没有杀人灭口。 “话可以胡说,但某些事情却是作不了假的。” 花满楼的唇边含了一缕清月般出尘的微笑。 但他下一刻却说了一句令司空摘星几乎要跳起来的话。 “他的脚步声可和陆小凤的一模一样。” 司空摘星诧然道:“你确定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花满楼只苦笑道:“我也希望是我听错。” 可他却听得清楚明白,一点也没有错, 花满楼的耳朵是陆小凤最相信的一件东西之一,谁都有可能听错,但他却不可能。 司空摘星只面色一沉,仿佛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忽然说道:“我想和这个人单独说几句话,他可是差点害死陆小凤的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他说的自然是昏迷在地的秦小花。花满楼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问,但如今听司空摘星这么讲,也不好再多问了,便微微一笑,朝着陆小凤的方向走去。 他倒是想问对方几句,可对方倒像是怕了自己一样,竟和老鼠躲着猫一般躲了好远。 难道面对他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 花满楼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唇角一扬,勾起一抹苦笑。 其实他也明白对方是为了什么躲避自己,但他却觉得这种事情根本无需太在意。 司空摘星过了一会儿也跟了上来,花满楼隔着老远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逼人的血腥味。 他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可司空摘星显然也不想解释,他便摇了摇头,暗暗地叹了口气,不想再多问什么。 虽然他们都是轻功高手,但赶到山洞也费了点时间。 这三人本都是健谈之人,可一路上却都各怀心事,再加上都要用轻功,不便交谈,彼此之间倒也没说几句。 总算到了这传说中的山洞,做了避毒措施之后,司空摘星打量了半天,道:“我还以为是怎样的鬼斧神工,从外面看来也就是一个一般的小山洞。” 是鬼洞,这个要人性命的鬼洞。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可此刻也只能强作镇定道:“就是这里了。只要你们肯和我进到里面的一个地方,我就可以把事情都告诉你们了。” 司空摘星笑道:“我是希望你在进山洞之前就把事情说明白,毕竟这可是个要人性命的山洞。西门吹雪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西门吹雪在这里出的事?如果岳洋如他所说是另一个陆小凤的话,那么叶孤鸿……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什么很关键的信息,但他却只是扬了扬脸,挑衅般地笑了笑道:“司空大贼是怕了吗?” 这话却让司空摘星脸一黑,眼神一冷,眉头也搞搞横起。 “要是怕的话,何必跟你走到这里?” 花满楼只笑道:“这山洞陆小凤以前也来过,他既然没事,我们也不会有事。” 他那清润如玉的笑容还是带着令人熟悉的温柔,陆小凤也几乎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可一想到他说的人不是自己,他便觉得心头有哪块地方有些不舒服。 司空摘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挺起了胸膛,迈着大步,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山洞。 瞧他那神气的模样,竟像是走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而不是一个阴森古怪的山洞。 陆小凤看着只觉得好笑,但想到之后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这两人,又觉得头大。 他只觉得自己无论说些什么,对方都不太可能相信,就如当初的岳洋对他是既是期待异常,但又是绝望无比。 他总算能够体会到那个人那时五味陈杂的心情,但上天却并没有给他太多机会感慨。 如果这里是幻境的话,或许就连这个山洞也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山洞。 可为何这幻境里的一切都与他的现实如此相似,却又是如此地不同?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细节都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不可能是一场迷离混乱的幻觉,更不像是什么传说中的神仙洞府和幽冥鬼境。 那这里究竟算是什么? 当初的岳洋是否和他有着同样的困惑和不解? 想了半天,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要被这些纷繁复杂的推论给弄得一团浆糊了。 而对于想不明白的事,他就只能暂时抛在一边了。 幸好他不用为这件事忧烦这太久。 因为更令他忧烦的事情很快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山洞虽然与他之前走进的那个山洞无比地相似,但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这里明显是水流充沛,空气异常地潮湿,水滴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但是司空摘星倒是掏出了几枚药丸,走一段路便洒一个。 那药丸带有异香,虫子们闻了便纷纷散去,陆小凤暗自松口气之余,不免觉得这静悄悄的山洞愈发地熟悉了。 经过叶孤鸿与他们汇合的那块石壁的时候,陆小凤忽然停了下来,开始盯着上面的那块石壁。 他盯得如此全神贯注,以至于司空摘星走到了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察觉。 那石壁倒是与他之前见的一样地干燥,而且上面竟然还刻着岳洋划下的记号。 陆小凤几乎要满心欢喜地叫嚷出来,因为这就意味着这山洞还是他之前的山洞。 如果这石壁上有岳洋的记号,那岳洋和叶孤鸿莫非还在这里? 可为什么上面只有岳洋刻下的记号,那个令人有些发憷的淡绿色手印跑哪儿去了?莫非是被人抹掉了? 而且那个记号怎么看上去像是刚刚刻上去的一样?就连颜色也是崭新的。 所以下一刻他又陷入深深的迷惑和不解之中。 司空摘星只道:“这上面有人做了记号,只怕有人先我们一步进了这山洞。” 花满楼淡笑道:“或许他们还在这里,不过也或许他们和整件事并没有关系。” 司空摘星只笑了笑,然后蹲下了身子,把手往绿苔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在记号旁边重重地按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手印。 然后他还朝着陆小凤摆摆手,道:“他们既然做了记号,那我们也得留下点东西,不是吗?” 陆小凤却死死地瞪着他留下的手印,越看越是熟悉,越看越是双手发颤,好像看见了什么极为骇人的东西一样。 淡绿色的手印! 那就是他们当初看见的那个手印! 陆小凤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面孔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嘴唇也是微微颤抖着,双手止不住地发着抖,像是被一把尖刀捅了个透心凉。 这手印……这手印不是他和岳洋几人早就看到的吗? 怎么……怎么会是现在才印上去的?而且居然还是由他见证的?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司空摘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怎样令人震惊的事情,花满楼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陆小凤却仿佛已经什么听不到了。 他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司空摘星,仿佛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而他即使是开了口说话,也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是你……那个手印是你弄上去的……” 第93章 拉手 陆小凤只觉得他的脑袋像是被人刮了一个口子,然后灌入滚烫的油水。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司空摘星,嘴唇微微颤抖着,连双脚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一点实感都没有。 司空摘星只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就和他的出现一样古怪而突兀。 花满楼则是面色微沉,然后上前几步按住了他的肩膀。 “冷静下来,这里没有人对你有敌意。” 他的声音温柔和煦得宛如春风拂面,柳枝点水,可令人顿感心旷神怡。而这一句简单简单的话也仿佛具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 陆小凤只觉得灵台清明,一颗浮沉不定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他咬了咬牙,便从刚才的那股迷蒙不定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看到那手印的时候,他好像是有些失态了。 事情未必是他想的那般诡异离奇,或许这记号是有人新做的,而不是岳洋留下的,就算是那手印相似也有可能只是个巧合。 可这种苍白无力的推测说服不了任何人,尤其是他自己。 花满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否发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无论是多么可怕的事,只要不是一个人闷在心中,沉在心底,找个人分担出来,那就已足够。 虽然种种蛛丝马迹都显示眼前这个人就是陆小凤,但他还是觉得这个人不是他所认识的陆小凤。不过花满楼也并未完全认定他就是在演戏或是撒谎。 一个人的戏就算是演得再好,也要应时而演,随机应变。如他这般突兀的感情宣泄,虽看上去不合时宜,但却应是真情流露。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事情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陆小凤定了定神,咳嗽了一声,“但我想我的确应该告诉你们一些事,我们边走边说吧。” 而有人等这句话已经等了许久,等得连脾气都快被磨平了。 司空摘星一边走着,一边拍手叫好道:“你早说出来不就好了?” “慢慢说,我们都会听着的。” 花满楼的唇边则有浅浅笑意如水波一般荡开。 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笑容,陆小凤自然也不能。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遇到刘慕仙之前的那个花满楼,可转瞬之间,他的心便猛地一紧,连眉间也含了几分冷意。 而等话真正到嘴边的时候,他的心中忽又生出无穷烦恼来。 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还能指望眼前这两个人相信吗? 但只犹疑了一瞬,他便叹了口气,道:“这个山洞只怕通向另一个地方。” 在如今这情况下,他就是不想说也得说,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了。 山洞的另一边是个峡谷,但陆小凤的话好像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在江湖里摸打滚爬久了的人,早就习惯了话里有话的模式,所以除去最浅显的意思之后,细细思考,才能得到话中的真意。 司空摘星只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小凤,说话也是淡淡的,一点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陆小凤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道:“那个地方有另一个你,另一个花满楼,也有另一个西门吹雪。我想无论这里有什么,那里都会有的。” 他忽然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但要让他说得清楚明白,好像也说不太明白。 但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无法告诉对方他们其实是幻境里的人。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不太确定。 花满楼的眉头微微敛起,但却没有说话。 他好像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司空摘星则瞪大了眼界看着陆小凤,然后他憋笑憋了半晌,憋得面色都有些通红了。谁都看得出他看着陆小凤的眼神仿佛是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自然不会相信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因为就连陆小凤自己都有些无法相信。 但陆小凤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也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那个地方就像是另一个天地,虽然人物相似,但却有极大的不同。” 说了半天,他忽然想到了岳洋,那个古里古怪,指法高明,又叫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的岳洋。 可岳洋当真是这里的陆小凤么? 他一夜之间性格大变,还总是让他感到无比熟悉,连带着叶孤鸿对他的态度也随之改变,再加上他的灵犀一指……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明里暗里地表示他应该就是另一个自己。 但随着吉光片羽在心中飞速掠过,陆小凤只觉得迷茫得紧,像是飘摇不定的一颗心在脑海中浮浮沉沉,永远都不会找到真正的安宁。 但再迷茫,路都得走下去。 而等路走得多了,就不会再那么容易迷失了。 花满楼却无奈道:“你的话说得太少了,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陆小凤却眼前一亮,道:“你愿意听我说下去?”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愿意相信我? 花满楼则莹然一笑道:“如果只是听听,又为何不可?” 陆小凤看向司空摘星,却见对方冷笑道:“我也想听听。” 他只觉得这人说的话简直有趣极了,有趣到让他想和花满楼打赌,看他还会不会说出更有趣的话来。 陆小凤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远处传来了声响。 他们此刻已经走得离石壁有了一段距离,而那声响明显是从石壁那里传来的。 而等他听到那熟悉得令他激动无比的声音之时,他几乎要从一蹦三尺高。 “你碰过这石壁吗?” “我为何要碰?” 这分明是岳洋和叶孤鸿的声音! 只有他们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就在石壁那边! 陆小凤兴奋得几乎要叫起来,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去探究这两句话的内容了。 他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直奔着那石壁而去。 花满楼和司空摘星听到那声响时,也是齐齐一愣。 以他们之敏锐竟分毫未察觉到身后有人,而此刻那声音却像是忽然从背后冒了出来,着实叫人觉得诡异。 他飞如翼鸟,身如轻羽,脚不沾地地在地上极速掠过,只为了找到岳洋和叶孤鸿。 石壁那边还有声音传来,但却越来越清晰明朗了,陆小凤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看到他们了。 可听懂了那声音中的内容之后,他的心却猛地一沉。 “我们走后,你是在哪里等的?”这是岳洋在说话。 “洞口。”这便是叶孤鸿了。 “你可曾见过别人进来?”这还是岳洋在问问题。 “未曾。”这还是叶孤鸿。 “你们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吗?”这个人……是白小恬。 “除了我以外没人碰过那石壁,你也说过没有人再进来,那石壁上多出的一个绿手印,到底是谁留下的?”这自然是岳洋了。 可他们所说的这些话难道不是之前发现石壁上有了手印之后才说的话吗? 陆小凤只觉得全身发冷,冷得彻骨,冷得骇人。他好像掉进了一张大网里,不仅看不清前方的路,连网本身也挣脱不出,只能越陷越深,直到无可自拔。 而等他赶到石壁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陆小凤呆愣愣地待在原地,一时之间茫然无措,仿佛连怎么推测都不知道了。 刚才那些话莫非是他的一场幻觉? 莫非他早已中了洞中瘴气的毒,所以出现了幻听? 可等花满楼和司空摘星赶到之后,他的想法立刻就被打破了。 司空摘星瞄了瞄空空如也的石壁,便恨恨地跺了跺脚道:“我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怎么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算他们要躲,也不可能躲得这么彻底,这么迅速。 陆小凤诧然道:“你也听到了?这么说这不是幻觉?” 花满楼也惑然道:“刚才我听到了三个人在说话,但却听到了四个人的呼吸声,可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了。” 那说话的三个人是岳洋叶孤鸿和白小恬,另外一个人就是当时的陆小凤了。 陆小凤自然不能把真相说出来,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他双目泛着令人心悸的光,死死地咬着牙,几乎恨不得一口咬断。 都说时光一去不复还,可为何时光在这个诡秘阴森的山洞里能够倒流? 为何他能够听到过去的那些事? 这一切到底算是什么?算是什么? 他又想了想,只觉得心乱如麻,所有的事情都是剪不断理还乱,便索性不再想,只道:“我们再往前走,必能找到那些人。” 他说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却更像是在安慰着别人。 司空摘星目光一闪,花满楼只是淡淡一笑。 他们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多问,只是暗自观察着四周。 这个山洞的确有些古怪,难怪西门吹雪会栽在这里。 他们又往前走了许久,陆小凤几乎是一路飞奔着过去,连带着后面的两人也不得不加速前行。 而陆小凤只走了一会儿,便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水里是不是真的有异次元通道的存在。” 这是白小恬的声音!是他那个时候在对着水潭感慨! 陆小凤急速无比地向前飞着,似乎全然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 手里的火折子已被劲风熄灭了,可他却根本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你说的那个通道是什么?”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到,哦对了,你说的那些书是啥啊?” “别装了,你总得解释一次。” 他听着前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只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或是化作一道闪电,立即飞过去,这样一来或许他就不会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可他即使追上了又能看到什么?他到底在期待着看到什么? 这一点没人能清楚,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但他只知道自己若是还是没头没脑地被这山洞困下去,只怕要被逼疯。 陆小凤一定得知道这后面藏着什么秘密,这既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又是为了让他的心能平静下来。否则陆小凤只觉得每一刻他都像是被架在火台子上炙烤。 “其实……这个异次元通道就是……就是……” 听到白小恬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小凤愈发加紧了。 上天这次终于没有辜负他的努力,因为他看到了岳洋的背影。 那虽然只是一道模糊而不清晰的背影,但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陆小凤一跃而起,左脚点了自己的右脚,向上一纵,如同孤鹤冲天一般。 他只觉得自己的速度几乎要冲破了自己的极限,而这样的突破绝不能是白费力气。 最后陆小凤终于跃到了岳洋的身后,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 他攥得那样紧,攥得对方骨节都咯咯作响,也仍旧不肯松手。 “岳洋,是你么?你当真是另一个陆小凤!?” 岳洋猛地回过身来。 而在看到身后场景的那一瞬间,他瞪大了眼睛,眼底似有一道陨星划过,留下火光万千。 第94章 复合 看到岳洋那骇然无比的模样,陆小凤心中却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 可他仔细看去,却发现对方的双眸虽然睁得大大的,但目光却好像并不落在自己的身上,反倒像是越过他的身躯,直接落在他身后似的。 他怎么好像看不见我似的? 陆小凤心中诧异,面上也是阴晴不定。 岳洋的面孔融在了浓浓的暗色中,而这时陆小凤也忽然发现对方冥黑无底的眸子里却映不出自己的身影。陆小凤心中一震,手上却攥得越发紧了,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是握着一只手,而像是握着一团冰,而且那团冰正渐渐地把他身上的温热都吸走。 “你在和谁说话?” 他正想着,后面却忽然传来了司空摘星中气十足的声音。 陆小凤这才想起后面还有两人,回过头去,正想解释什么,却发现手掌中握着的东西仿佛在一点一点消失。他猛地回过头,却发现身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陆小凤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仿佛浸入冷入骨髓的冰水里。他的面上也飘着虚浮不定的青紫色阴影面上,干裂发白的嘴唇微微动着,却硬是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曾经经历过无数过匪夷所思的事。 但是没有哪一件比他现在所经历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了。 一个大活人要怎么才能无声无息地消失呢? 而且这还是在这个人的手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情况下。 但现在的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惊讶,因为司空摘星和花满楼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司空摘星看向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幸灾乐祸地挤了挤眼睛,笑道:“和你说话的人呢?” 陆小凤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刚才还看见他,可回过头就不见了。” 这不是什么好答案,但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想出的答案。 司空摘星挑了挑眉,看向花满楼,后者虽然看不见他的注视,但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含着苦笑说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虽然他看不见,但在黑暗的环境中,这个看不见的人或许会比一百个看得见的人都管用。所以他的话绝对是可靠得很,至少要比眼前这个不是陆小凤的陆小凤要可靠得多。 可若说他不是陆小凤,好像也不太对。 在陆小凤的朋友里,司空摘星的轻功算是最高的了,花满楼的也不弱,可若拉上陆小凤,他们也只能甘拜下风了。而眼前这个人就有和陆小凤一样高超的轻功。 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脚步声,一样的轻功,若说他不是陆小凤,只怕江湖上也没几个人会信。 可若说他就是陆小凤本人,只是因为受了伤中了毒所以变得有些神志不清,却也不太对。 花满楼正沉思不语,司空摘星却道:“这里可是你要找的地方?” 他们此刻似乎正站在一个干涸的水潭的底部,周围的空气也是格外的潮湿粘腻,透着股怪异的咸腥味。 陆小凤本想点头,但却很快地摇了摇头。 刚才他重新点燃火折子之后,往上面照了照,发现这个水潭与他之前的水潭一模一样,但却唯独没有那道石门。而如果没有石门,自然也不会有石门之后的密室。 可为什么这里却没有石门呢? 明明水潭、怪石都是一样的,连味道也是相似的,为何独独缺了这最关键的石门和密室? 陆小凤甩了甩脑袋,暗暗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东西。 当他想不通一些东西的时候,总会先放在一边,反正多想也只是让自己更加烦恼而已。 司空摘星这一刻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山洞的确有古怪,人能凭空出现,又能凭空消失。但你好像比这山洞更古怪。” 陆小凤苦笑道:“我?” 他好像能理解司空摘星为何发出这样的感慨,有时他自己也好奇为何他总是会遇到这些离奇古怪的事。 司空摘星只笑了笑,道:“之前你见到我留下那个手印时,就像是活吞了一只青蛙。” 他那时的神情像是认出了那石壁上的记号,他像是早就知道留下记号的人是谁。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陆小凤表现得像是预料到有人会在那石壁上留下手印,他居然还诧异竟是司空摘星留下的手印。 陆小凤默然无语地看着他,只觉得有口难言。 花满楼的唇角微微一扬,带起一抹温润如水的笑意。他接着司空摘星的话说道:“后来你又一刻不停地在山洞狂奔。可与其说你在找一个地方,还不如说你是在找一些人。” 而他找的人或许便是在石壁上留下记号的人,他要在这个山洞里见到这些人。可是不知为何,司空摘星和花满楼赶到的时候,那些人都已消失无踪,就像是鬼魅幽灵般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可这世上能这样无声无息地在他们眼皮下溜走的人实在不多。 非但不多,而且是少到了极点。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7节 可这样的人躲在山洞里和这个陆小凤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们有这样的轻功,根本无需发出声响来让人生疑。 陆小凤只笑道:“我还是刚才的话,我是陆小凤,只不过不是这里的陆小凤。只是这话听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古怪,所以你们不信我也能理解。” 其实他倒是很想让对方相信,可现在他就如当初的岳洋,纵使有万分期待也只能落得失望收场,即使说出了真相也很难真正令人信服。 不过把这些琐碎事抛开之后,他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些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细节,放到现在倒是可以想通了,就好似是忽然间可以一些零碎不齐的珠子串成一个完整的珠串儿了。 岳洋……陆小凤……叶孤鸿……西门吹雪……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难得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有了明确可追的答案,可他却只是仰头苦笑,觉得喜也不是,悲也不是,心中五味陈杂,像是登了许久的高山终于登上顶峰,却发现山下的景色并非郁郁葱葱的树林,反倒是奇诡险峻的群峰。 花满楼默默地叹了口气,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察觉到一旁的司空摘星忽然上前走了几步,似乎是要靠近陆小凤。 陆小凤徐徐抬起头,目光熠熠得宛如天上最璀璨夺目的星辰。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我或许知道你们的那个朋友在哪里,而且我可能已经见过他。” 司空摘星忽然停了下来,像是遇到了一面无形的墙似的,他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陆小凤。 然后他笑了起来,仿佛是等了这句话已经等了许久。 “这个我已经猜到了。” 而且他觉得花满楼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只是默契地选择没说。 陆小凤皱了皱眉,像是在斟酌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想如果我能回去原来的地方的话,或许能够把他带回来。” 其实他连回去的把握都没有,但他就是对自己有一种盲目的信心。虽然有时这信心让他闹过不少笑话,但这信心也救过他的命。 司空摘星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却因为听到了异样的声响来停了下来。 水潭底下忽然涌出了一些水,清澈如月光的水越蔓越开,仿佛直蔓到人的心底,而水位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陆小凤却先是暗暗一惊,随即含上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他正在疑惑是不是能用相同的办法回去,这水就自己涌了出来,不可谓不巧,不可谓不诡异。 可既然机会都摆在了他的面前,难道他还能白白错过么? 司空摘星却默默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道:“这水看起来也并不稀奇。” 但看对方的样子,这水却好似很稀奇似的。 陆小凤只觉得他话里有话,也就答道:“这水的确不稀奇,可在某种情况下,它也可以变得很稀奇。” 说完这个,他还朝着对方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鬼脸,就好像对方当初对自己做的一样。 “我只期望待会儿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 这山洞里的一切就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司空摘星抱手于胸前,想着他们接下来还能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却见陆小凤忽然猛地扎进不及膝盖深的水里。 ——————————————————————————————————————— 出了山洞本该让岳洋觉得开心,但他却好像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那古怪的水把陆小凤和白小恬一起卷走了,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在这世间一样。 他也开始猜到为何看到那个房间里的人都没有回来,而活下来的人也总是嘟囔着“走不出房间”这样的疯话。也许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水已经自底部涌入了房间,而等他们终于开始注意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出去了。 其实他本想在山洞里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等到陆小凤,可却被西门吹雪一句话堵了回去。 “如果他去了我们的那个地方,你要怎么才能等到他?”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一个把他问得哑口无言的好问题。 他也不清楚陆小凤若是真的去了他们的那个世界该如何回来。 但岳洋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懂得了回去的方法。虽然不知道这山洞里的水有何玄密,但它似乎是他们回家的关键。 而他出了洞口之后,倒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只是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休息过后,他们竟真的等到了一个人从洞口出来。 出来的人不是白小恬,而是陆小凤。 他看上去就像是只刚才水里捞出来的公鸡。 岳洋却不管这些,当他看到陆小凤的时候就眼前一亮,心头一喜,连忙飞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无论他是怎么回来的,他总算是回来了。 陆小凤笑了笑,轻轻回抱了一下另一个自己。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真心实意的高兴的。 然后他轻轻推开了岳洋,看向了默默站在一旁的西门吹雪。 他们之间或许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可此刻他看向陆小凤的眼神却仿佛带着一抹亮色。 陆小凤又笑了笑,但那笑容却含着几分苦涩之意。 “我曾经问过你许多次你是谁,但你却坚持我应该自己猜出来。” 西门吹雪的眼帘微微一垂,眼底掠过了一道剑锋般的锐芒。 他好像已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此刻的他却已并不对对方抱有任何期待。 岳洋站在他们的旁边,唇角含着晨曦般的笑意,眼底里映着比月光更通透的光。 他们都是岳洋的朋友,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而朋友们或许有机会可以复合了,无论是谁都该高兴的。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捣乱,谁就是天字第一号的王八蛋。 但是陆小凤真的不会说出一些奇奇怪怪不着边际的推论么? 岳洋想到这里,眉头一皱,又忍不住有点担心,因为西门吹雪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但下一瞬,陆小凤却看着西门吹雪,眼神幽幽道:“你是另一个西门吹雪,对吗?” 第95章 深谈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微微抬眸,眸间如有流焰红光倏然而过,四散而出,如星火蔓延。 下一刻,陆小凤以为他会大笑,会死命摇着他的肩膀,会冷言讥讽他为何这么晚才猜到。 可是他都没有。 他只是微微挑眉,于凛冰苍雪般的面容凝起几分暖意,唇角勾起了一点弧度,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而在场的两人谁也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陆小凤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安地皱了皱眉,仿佛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之前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说出这句话,但如今却还是说了出来。 而下一刻,西门吹雪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起来,仿佛是在感慨些什么似的。 然后他对着陆小凤笑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句话。” 他的笑仍是淡淡的,但却仿佛一阵春风刮过苍茫大地,驱散了初雪带来的寒气。 陆小凤也笑了笑,但却是如释重负地笑。 然而笑完之后,他也叹了口气,像是一片落叶落到银镜般的湖面,虽没有多大的声响,但却荡起圈圈涟漪。 其实如果不是他亲身经历了那些诡异到了极点的事,他或许的确是一辈子都不肯承认这个可能。即使有种种证据摆在他眼前,他也还算觉得不可思议。 岳洋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漾起清泉般的笑意,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都不肯相信的吗?怎么如今像是脑袋开窍了?” 其实他更好奇对方会不会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他现在却不想问,好不容易气氛变得好起来了,实在没必要再往诡异的那个方面发展。 陆小凤却笑了一声,只是笑中满是苦涩入肠。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肯相信,你也未必会信。” 这话好像是岳洋该对他说的,可没想到如今却是他对着岳洋说了出来。这世事无常,便是如此变幻莫测。 岳洋却眼前一亮,笑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信?” 陆小凤这么一说,他就好像更好奇对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了。 西门吹雪却一针见血道:“你经历的事和你猜出我的身份有关?”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相信对方会一下子开了窍,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岳洋的面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被卷入水中之后,是不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其实他更好奇的是对方如果真的去了那个地方,是否看到了什么关键的人与物。 他不必说出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陆小凤只一听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看向岳洋的眼神隐隐有锋芒蕴在其中,宛如刀锋的锐光,剑尖的冷芒都汇聚到了两点。 “你们来自那个地方,不是吗?” 岳洋点了点头,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来自那个地方,那么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说得轻巧随意,手心却有些汗,仿佛是在紧张些什么似的。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所以他只是握了握拳,就又很快松开了。 陆小凤笑道:“他是另一个西门吹雪,你自然就是另一个陆小凤了。” 他忽然很佩服自己能毫不在意地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世上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所以他忽然已对自己感到很满意。 这世上再也难以找到比他接受能力更强的人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好像已完全忘记了当初是怎样怀疑西门吹雪和另一个自己的。 可这到底算是什么呢? 山洞里的水可通向另一个天地,而那里有着与现世一样的人与物。可明明是看起来同样的人,为何却做着完全不同的事? 最重要的是,那当真是幻境么? 如果是幻境,为何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觉得可怕。 而且若那是幻境,又如何解释眼前的岳洋和叶孤鸿的存在? 虽然已经有些预料到,但这话对岳洋来说还是有些来得突然。 因为他已经等了这句话等了很久,等到连他也觉得可能不该期待太多了。 可人生就是这样的古怪,在你满心期待着什么的时候,你可能总是会觉得失望,可等你真正地不抱一点期待了,却也许会等到天大的惊喜。 岳洋欢喜地蹦了蹦,然后摇了摇陆小凤的肩膀,摇得他都有点晕了,才道:“那你在那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陆小凤苦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见天色已晚,一弦冷月悬于天际,峭楞楞的树枝之间是冷飕飕的风,刮得人心生不详之感。 他看了看一旁放着的装书的包裹,目光微微一闪,道:“先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岳洋与西门吹雪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于是他也笑了笑,然后拿起了包裹,走在了前头。 西门吹雪的朋友几乎只有他一个,最多的时候也就两到三个,而无论他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和这里的陆小凤成为朋友,岳洋都感到由衷的高兴,简直比他自己交起新朋友来还要高兴。 而陆小凤也感觉到了他面上那掩不住的笑意,唇角一扬,刚想笑,但想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事,那笑容便又淡了下来。 而下一刻,陆小凤先是深深看了一眼西门吹雪,又打量了一眼岳洋,道:“我掉进水里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潭里。一开始我还能感觉到白小恬,后来就感觉不到了。而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在了山洞的外面,而且还是在悬崖的下边。” 听到“悬崖”二字的时候,岳洋的眼皮忽地一跳,就连心也凉了几分。 他好像已想到陆小凤到了什么地方,但那并不是适合他了解情况的地方。 陆小凤又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我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你的……你的身体。” 他的声音越发地轻了,轻到后来,几乎有些听不到了。 岳洋也猜到他本来是想说“尸体”,但却又半途改了口。 他之前也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死了,但如今听到这话,忽然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还活着,没准还是被那河边的两人给救了去。只是他坠崖之事极为隐秘,并未告诉他人,陆小凤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不过仔细想一想,能告诉他的人也不是没有。 岳洋的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口明晃晃的白牙,那白牙配上他唇边那丝讥讽的笑,看上去倒是越发得尖利了。 “你是不是爬上了那悬崖,然后见到了秦小花?” 他只觉得那朵小花看起来平凡无害,但却好像比以刺人著称的玫瑰花还要扎手。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我也不清楚他叫什么,但我见到的那个人是个身材魁梧的巨汗,肚子上还有道很长的伤口。”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自己是在和名义上的另一个自己对话,而且对话得还如此自然,就像是两个交往多年的老朋友。 岳洋冷笑道:“那就是他了。”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西门吹雪忽然出了口,道:“你掉下了悬崖?” 他要么不问,一问就总是问到关键的地方。 不过岳洋之前只说掉到了河里,却没有说是掉下悬崖。 岳洋苦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信错了人的下场。” 可就算是信错了人,这代价好像也有点大了。 西门吹雪的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陆小凤苦笑道:“他看到我好像很惊讶,我想那或许是因为他让你掉崖的元凶?” 岳洋点头道:“你也一定很惊讶,因为我想他说的话你应该一句都听不明白。” 西门吹雪淡淡道:“可就算你不想明白,也还是明白了。” 否则他是不可能猜到自己的身份的。 陆小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西门吹雪,忽然伸出手,似乎是想拍拍他的肩膀。 而西门吹雪并没有躲开,他只是剑眉一挑,眼中映着月光般的清影。 岳洋也含笑着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然后看了看西门吹雪,有些得意地扬了扬脸。 我知道他终究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不该这么早放弃他。 西门吹雪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双唇则抿成锐利一线,透出些凛冽的味道。 这话不该由你说,因为你之前也几乎放弃了他。 陆小凤见着他们两人之间似有暗流涌动,又如电花一闪,汇成无数火星。 他叹了口气,仿佛是无限怅然的模样,然后他便轻轻放下了手,试图说些话来转移注意力:“其实我后来又遇到了另一个花满楼和另一个司空摘星。” 岳洋诧然道:“他们也来了?” 陆小凤道:“不错,而且他们是为寻你而来。” 无论是谁得到了这样的朋友,都该感到庆幸无比。可陆小凤一想到他的那些好友们,便又有些心忧不已。 岳洋笑道:“我想他们看到你或许以为你在假扮我。” 他很自信自己是没有人可以假扮的,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陆小凤无奈道:“你倒是很了解他们,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和我一起去山洞。” 岳洋疑惑道:“我们那边的山洞?” 他开始疑惑这两个地方是共享一个山洞,还是有两个山洞。 陆小凤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只觉得自己我若说在山洞里经历了什么,只怕岳洋会吓一跳。 直到现在他想到那些事情仍是觉得身体发冷,冷得打战,冷得入骨,那些场景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幻觉二字所能解释了,而若要细思细想也实在可怕至极。 西门吹雪这时却忽然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岳洋认出那是他住所的方向,而他们此时走的是去城镇的方向。 陆小凤忍不住叫道:“你要去做什么?” 西门吹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只道:“练剑。” 然后他看向了岳洋,眼神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淡薄如水。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接下来的几天不必再来找我了。” 岳洋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然一笑。 西门吹雪接下来就要去准备决斗了,所以他也的确是该静下来好好练剑了。 如今事情大多已经解决,却唯有这一项仍如一把利剑般悬在他的面前,让他心头发冷。 西门吹雪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才足尖点地,如白鹤般一跃而起,掠过半空,几个起落间便在林中没了踪影。 陆小凤直到他离去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叫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懊悔不已道:“他还要与万梅山庄的那位决斗呢,我怎么给忘了呢?” 岳洋忍不住大笑道:“你怎么等他走了才想起来?” 他虽然在笑,但心底却并不十分轻松,反而像是有一颗重重的大石压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面对别人的时候,他却并不想把这股忧虑表现出来,因为他实在不想让人知道他担心西门吹雪担心得要死。 而如果西门吹雪若是从陆小凤口中知道了他的担心,对手中之剑的信心会不会就此削弱? 陆小凤却不知他的心思,只叹了一口气。 可叹气之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像是覆了一层极深的暗霾。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6章 双陆 岳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好简单地说道:“西门吹雪在杀人的时候忽然昏迷在了山洞里,而我后来查出他去那山洞是有人设计好的。后来我也来了这里,然后才知道原来他和我一样是附身到了某个人身上。” 他说的实在是简单明了得很,可这其中的惊心动魄又岂是这两句话所能概括的? 陆小凤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极为艰难的事情。 “那个设计他的人……是不是另一个戚鸣雁?” 他好像还是有些不习惯说“另一个”,在他心底仿佛这些人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说起来总是说不出的别扭。 岳洋喟然一叹,然后点了点头。 被朋友背叛的确不是什么令人舒心的事情,可后来这个朋友死了,他好像也没有觉得多快活。 熊熊怒火自陆小凤的心底升起,像是带着燃尽一切的力量。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设计背叛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岳洋却只能说道:“你不必太在意,因为他不是你的那个姓戚的朋友,就好像我也不是你一样。他和这里的戚鸣雁虽然相似,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其中藏着太多曲折复杂的秘密,就算是一时之间想要说清,也是说不清的。 而且他也没说错,这里的戚鸣雁选择了杀死戚长明,也就是选择了与当初的自己完全不同的道路之后。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是与另一个戚鸣雁完全不同的人了。 既然完全不同,又何必把另外一个人的罪名加在他的身上? 陆小凤全神贯注地盯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似的,灵台一阵清明。 他豁达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道:“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 岳洋又问道:“你上去之后,有没有看见他?” 陆小凤知道他问的是谁,可看了看手上沾着的极淡的血印子,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是看到了,不过是先看到了他的头。因为秦小花把他的头砍了下来提在手里。” 岳洋愣了一愣,然后他忽然转过身,慢慢地看向远方,眼中是深浅不定的光影。 接下来他只轻轻说了一句,但这句话却像是从别处飘出来的,不像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吗?” 然后他闭上了嘴,忽然沉默了下来,沉默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想承认,他的心里总是有些觉得或许秦小花当时是在骗他,戚鸣雁应该没有死。就算他一定要死,也不该死在秦小花那种武功不入流,人品也极为低劣的人手上。 陆小凤见他忽然沉默,仿佛是有些郁郁不快,便想说些别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之前说我看了那书必定是受不了的,可是我看了之后,好像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实际上那本书的确写了一些极为可怕的事,但他却还是决定不说出来。 岳洋只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想证明你的承受力很强?” 陆小凤笑道:“我根本无需证明,我的承受力本来就很强,或许比你们都强。” 能自在随意的和另一个自己谈话,这样的承受力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拥有。 岳洋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 “那我随便从里面挑一本,你随便翻一页试试看。不过可别多看,否则我会担心你的胃。” 他之前就有想吐的感觉,那可是花了好久才压制下去的。 陆小凤笑道:“别用激将法了,我只怕你完全没必要担心。” 岳洋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他背过身去的时候却咧嘴微笑,露出一口圆润的白牙。司空摘星如若是见了,只怕要说他笑得就像是个小狐狸似的。 如果不是因为要顾忌,他只怕要笑得连肚子都要笑破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看到主人公看写自己的故事更好玩的事情? 答案自然是没有。 陆小凤其实也好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便急匆匆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本子。 只见上面的题目是——《陆小凤之二货小鸡求爱记》。 当看到“二货”这字眼时,他忽然想到了白小恬之前让他说出了这个词。 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这看上去似乎是个好字眼,只是他仍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这个时候豪言壮语都说出口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他有些不安地看了岳洋一眼,却见对方面色平常,便低下头随手翻开了一页。 他的运气一向很好,这次应该也不会翻到什么太奇怪的东西。 于是陆小凤很快便开始在心中默读起来。 【陆小凤笑着看了看莫青萧,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 他那如玉的肌肤泛着明媚的珠光,薄薄的红唇如水般润泽,一双桃花眼也是似笑非笑,说不尽的风流别致。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妖孽的男人? 莫青萧只冷笑道:“你看了我这么久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聒噪啰嗦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总是跟在他身后,怎么赶也赶不走。还是花满楼好多了,至少没有像他这么死皮赖脸地整日讨好自己,和个跟屁虫似的跟着自己。 陆小凤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他对了对手指,紧张得有些无地自容,脸也蔓上一阵流光红霞。 “对不起,但是我……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莫兄……” 莫青萧一愣,随即怒道:“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花满楼那么好性子的人吗?你每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菊花那边肯定不干净,我连上你都嫌脏。 陆小凤不就是个极品渣男么?而且还是个只知道给朋友带来麻烦的没脑子二货。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搭上他也真是倒霉。 陆小凤见他发怒起来面上神光流转,竟是别有一番风情,愈发只觉得脸上发烫,便小心翼翼道:“那……那你要怎么才肯接受我……” 莫青萧眼珠子一转,忽然掏出一个红瓶子和一个小球,摆在他面前之后,轻轻笑道:“把你的菊花给我洗干净,然后把红瓶子里的粉涂到上面去。” 陆小凤疑惑道:“这是什么粉?” 莫青萧笑道:“这是能令人发痒的粉。” 陆小凤诧异道:“啊?那……那这小球是干嘛用的?” 戏弄小鸡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莫青萧简直笑得都快乐开了花,道:“等你把粉涂好了之后,就把小球塞到你的屁……”】陆小凤忽然“啪”的一声合上了书,然后默默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岳洋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可却发现他只是低着头,什么神色也看不清。 他也不知道那本书究竟写了什么,不过无论那是什么,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岳洋都已经开始有些担心他,他却忽然一转身,闪电般地一抬手,把那本书扔到了林子里。 在岳洋诧异的神色中,他慢慢地回过身来,可眼神却已然如死了一般。 岳洋觉得他看上去像是被人塞了一嘴的屎,而且还是那种新鲜出炉的狗屎。 第97章 敌友 回想起那书里写了什么之后,陆小凤僵直的身躯微微颤了颤,手已紧紧握成了拳头,眼中仿佛要喷出熊熊烈火来,面上猛然一搐,可见他竟是含了罕见的怒意。 但下一刻,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使得自己冷静下来。 岳洋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愤怒,他若不愤怒,反倒要叫人觉得奇怪了。只是他的反应比岳洋想象得要冷静一些。 不过极端的冷静本就预示着极端的愤怒,因为冷静本身就是用来遮掩愤怒的一个面具。 陆小凤忽然对着岳洋冷冷道:“你觉得我们能查出写这些的是什么人吗?”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但眼神却不冰冷,反而像是要冒火。 岳洋笑道:“当然可以,只是需要时间和机会。”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整件事扑朔迷离,匪夷所思,能依靠的线索又实在不多,他也的确需要找个时间静下来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陆小凤又深吸了一口气,道:“等到了城里,我想找个地方好好散散心,然后整件事通通忘掉。” 或许他可以去找找花满楼聊聊天,又或许他可以去寻万梅山庄那位,又或者他可以去找找司空摘星比翻跟斗,去找木道人下下棋,无论是哪一样,只要不让他想到那些书,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可岳洋却忽然叹了口气,那幽幽的叹息声似乎可以直传到人的心底。 “可是你真的打算把书本就这么放在树林里?有人捡到了可怎么办?” 陆小凤忽然愣住,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还得去林子里把书本寻到再带回来。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踩到了坑里,而且这个坑还是自己亲自挖的。 他忽然祈祷自己刚才没有扔得太远,否则他恐怕要找很久。 岳洋见他这副神情,忍不住笑着眨了眨眼睛,道:“还是我去吧。” 他知道对方现在只怕是难受得很,既然如此,不妨还是他去看看。 陆小凤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自己挖的坑可没必要让别人替他填好。 他忽然又想起在另一个地方的山洞里看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景象,从墙上的手印最后握住的岳洋的手,定格成一幅幅诡异的画凝结在他的心头,叫人不知如何说出口。 他看向岳洋的袖口,忽然想看看对方的袖子下是不是真的有他留下的痕迹。 可那不对,如果当初他真的握住了岳洋的手,怎么对方看到自己的时候却仿佛完全没有这一回事呢?他倒是宁愿自己所经历的只是逼真到了极点的幻觉,可就算是幻觉也解释不通。 下一刻,他抛去脑中的杂思,跟着岳洋走到了林中。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也寻了好一会儿,可都没有寻到书本的影子,陆小凤心中已有些焦急,面上却是波澜不显,静若沧海。他看了看岳洋,却见对方也不是很急,反而还悠哉悠哉地哼起小调来,虽然他哼得很难听,但陆小凤听了却很想笑。 可下一刻林中却传来了声响,而且是人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的林子里还能有谁? 岳洋警惕地看着前方耸动的黑影,但却因为看清楚了来人而睁大了双眸。 来人竟是戚鸣雁,微笑着的戚鸣雁。 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江南千锦堂的云锦,青玉制的腰带上镶了八仙象牙雕板,就连靴子上也坠了价值千金的玉片。 他看上去既不像是个侠客,也不像是个商人,反倒像是个打扮得体的花花公子,正要去参加一场顶级的宴会。 可他却并不是去参加一场宴会,反倒是在这偏僻无人的林子里到处乱转。 这不符合他的身份,但却符合他的目的。 陆小凤想到之前看到的可怕景象,只觉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一时没想好该说什么。 岳洋倒是先笑道:“你是特意来等我们的?” 他事先并没有告诉戚鸣雁他们会今天来,可对方却好像算准了他们会过来一样。 戚鸣雁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喜欢冒险的人,所以你一定会挑最特别的日子去山洞。” 岳洋笑道:“喜欢冒险的人一般都活不长,所幸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戚鸣雁瞅了一眼他手上的包裹,岳洋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你的运气很好,我想你应该收获了不少东西。你手上提着的应该就是你的收获了?” 岳洋的眼皮跳了跳,他好像一下子弄明白了戚鸣雁出现在这里的真实原因。 为了搞清楚山洞里的秘密,他已搭了不少手下进去,可惜都无法奏效,如今他和陆小凤正好送上来门来去探查山洞,戚鸣雁虽有期待,但对岳洋这种忽然冒出来的人也是百般不信任。幸亏他之前表现不错,戚鸣雁才希望他们替他去探查山洞。只是如今他来只怕便是为了分享他们从山洞里得到的秘密了。 真不愧是栖玉阁的首领,他骨子的确是个商人,做起事来竟是一点也不吃亏。 不过他为何要对山洞这么执着?莫非他还是想利用这山洞做些什么? 戚鸣雁却好似察觉到了他心中的疑惑,只凛然正色道:“这山洞里埋着我手下的尸骨,我总得替他们讨个公道,弄清楚山洞里的秘密。” 这若是谎话,未免也编得太假,但岳洋却已无心情去计较,因为他觉得即使把山洞里的真相告诉戚鸣雁,后者也不能利用这秘密来做什么文章。 所以他便笑道:“要说收获,你怀里不是已经有了一本吗?” 戚鸣雁目光一闪,随即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这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轻轻举了起来,面上倒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陆小凤看到了几乎却要惊呼出来,因为那便是他扔到林子里的书,但没想到被戚鸣雁给捡到了。 岳洋又道:“实不相瞒,我们从山洞里的水潭下发现了一个房间。” 戚鸣雁笑道:“而你们在房间里发现了这本书。” 岳洋笑道:“不单是这本,还有许多本。” 戚鸣雁愣了一愣,眉间聚起刀锋般的冷意,道:“许多本什么?” 岳洋却将目光落在了那本书上,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一旁的陆小凤就惊怒交加地瞪着他,眼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里面的内容能给别人看吗! 岳洋这次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还特意耸了耸眉毛。 要比说胡话他说不过对方,可要比瞪人,那是谁也占不到上风。 我也不想给他看,那书里的事虽然只会发生你们身上,但名字却也是我的。可这次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能发现房间和书本,能用一本书打发他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本书到了戚鸣雁手里,再想要回来也难了。 戚鸣雁眼看着他们两互相瞪来瞪去,仿佛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只是怅然一叹,似乎是无限感慨的模样。他低头扫了一眼书的题目,只见上面写着“陆小凤之二货小鸡求爱记”。 不过这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看不懂这书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这不像是一本武功秘籍的名字。既然如此,说不定是一本描绘山洞起源的书,只不过用了个怪异的名字来遮掩其中的内容。 岳洋回过头去,发现陆小凤还在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他还顺带跺了跺脚,咬着牙,却几乎要咬出血来。 那你也别给他看那本啊,看刘慕仙的那本不是更好? 岳洋耸了耸肩,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第3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8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8节 你特意去交换的话,那他岂不是更要怀疑这本书里藏了什么秘密?只怕是更不肯换了。 把书交给戚鸣雁他也是一百个不乐意,可一想到对方的手段,他就觉得拿本书来换还是值得的。这个时候他要专心于找出真相,可不想再树立一个强敌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在以思考一个潜在的敌人的方式去思考戚鸣雁,而陆小凤却还是以思考朋友的方式去思考戚鸣雁。 戚鸣雁眼看他们两之间火花蹿动,眼中微微一动,只无奈地勾唇一笑,然后从腰间的袋子里拿了块芙蓉糕出来吃。吃完之后,他才悠哉悠哉地抬起头来,十分惬意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看的。” 他看上去好像有吃的就足够了。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富得流油,却像是个经常吃不饱的饿汉子一样,一动嘴就停不下来。 然后他居然走上前,竟像是准备把书递给岳洋。 岳洋愣愣地接过书本,道:“你竟然不准备看?” 刚才他早早就察觉到了戚鸣雁的行踪,所以对方根本没时间看,就算看了,他也不可能是细看。 戚鸣雁只清浅一笑,眸光舒朗道:“我想你看过之后,应该是会告诉我一些关键信息的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费心费力去看?” 说完,他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块糖酥糕放在了嘴里,谁也想不到他身上到底带了多少食物,在场之人只知道他要是开始吃起来,嘴上就不会停了。 岳洋却惊疑不定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就这么信任我不会把事情的真相一直瞒下去? 戚鸣雁笑道:“莫忘记我们已是朋友。” 他说得这般坦荡自在,毫无保留,岳洋却觉得心底的哪块地方仿佛被触动了一般,面上也发起烫来。岳洋知道自己涌出的那种情绪叫做愧疚。 他已经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戚鸣雁,也不是死在悬崖边上的那个戚鸣雁,更不是设计西门吹雪的那个戚鸣雁,既是如此,他又何必用看另外一个戚鸣雁的目光看待他? 陆小凤这才松了口气,心底也暗骂岳洋想得太多。明明是他说这两个戚鸣雁不同,可却好像还是隐隐地防备着对方。可岳洋下一刻却从书堆里掏出了刘慕仙的那一本。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拿着书走向戚鸣雁。 这家伙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非得给一本才能善罢甘休吗? 可那里面的内容连陆小凤自己都不忍再看,他居然还想给别人看? “这本比刚才那本揭露的秘密更多,也更容易看懂。”岳洋淡笑着看着他,嘴上还特意加了一句话,“我想看这本应该是不用太费神的。” 戚鸣雁却瞅了瞅那封面,只见上面写着“陆小凤之剑神,仙儿美不?”。 他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然后露出一道如沐春风的笑容,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岳洋却好似准备把书硬塞到他手里。 “你还是收下吧。” 戚鸣雁苦笑道:“我想真的不用了。” 岳洋却道:“这本书真的很有用。” 戚鸣雁挑眉笑道:“但我想它对你或许更有用。” 岳洋忽然正色道:“你再不收我就生气了。” 戚鸣雁只好勉为其难道:“那……我就收下了。” 陆小凤目瞪口呆地看着岳洋和戚鸣雁在那边互相推来推去,仿佛一个个都嫌这书是天大的祸害似的。他只疑惑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不过最后戚鸣雁终于还是打算把书收下了,虽然他好像还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岳洋看起来却对自己感到十分满意,仿佛刚才涌出的那股子愧疚感也就消失无踪了。 可等他的手快要接触到书本的一刹那,岳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回来,抱在怀里。戚鸣雁的面色微微一变,眼中精光大盛,但只一瞬,他的面上便又是明光流转,眼中也是清透无比。 岳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发现我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陆小凤还在百思不得其解,戚鸣雁却叹道:“你简直像头小狐狸。” 这头小狐狸聪明绝顶,要骗过他可实在不容易。 这是怎么回事? 岳洋却笑道:“你也不知道自己捡的是本怎样的书,便故意大方地还给我,你知道我会心生愧疚,一定会给你第二本书。” 戚鸣雁却喟然一叹道:“可是你却已经不会给了。” 岳洋却道:“我为什么不给你?” 他说的理所当然,旁边人却听得莫名其妙。 戚鸣雁苦笑道:“你既然打算给我,又何必揭穿我?” 既然要给他,又何必弄得彼此尴尬?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岳洋又笑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想要,不必演戏,直说便是了。你不说是怕我拒绝你,可我们已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又怎会拒绝你?” 他虽不想完全信任对方,却也不想再拿对方像是个潜在的敌人那般提防,那滋味对他来说也不好受。 戚鸣雁心头一震,面上神情数度变幻,却一言不发。他当真是万般滋味都齐齐涌上心头,明明是接过了书本,却是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 他虽然有以对方为友之意,可毕竟还是有所提防,毕竟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多到让他也觉得有些可怕。可如今看来,这个人好像的确可以让他放心交往,甚至是全心信任。 这世上能让他全心信任的人又有几个? 就算是对他尊敬有加的舒秦,他也在一直提防。因为这个人虽看似温和谨慎,但却是天生的敏感多疑,稍稍对他不好,只怕他又要想个半天,当真是没完没了。 岳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若是无事,我们可就先走了。” 戚鸣雁沉默了半天,此刻却忽然说道:“我的确还有事。” 岳洋见他神色郑重不似玩笑,便疑惑道:“什么事?” 戚鸣雁忽然望定了他,眼中如有幽光闪过。 然后他把手放在了对方的肩上,道:“我已经送了你一份大礼,本来已经不想再送。” 陆小凤和岳洋都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后者挑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戚鸣雁笑了笑,道:“可听了你刚才那番话之后,我忽然还想再送你一番大礼。” 第98章 月夜 戚鸣雁的大礼着实让岳洋有些吃惊。 因为他居然知道宮九近些日子来一直在寻找岳洋。而他虽然没有能力让宮九不去找岳洋的麻烦,却有能力让宮九晚些时候来找麻烦。至少晚到让岳洋有机会看到西门吹雪和万梅山庄那位的决斗。 而这对岳洋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若不是因为要赶路,他几乎要忍不住欢呼三声,然后再翻上三十个跟斗。 戚鸣雁曾经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做好事的感觉的确很容易让人上瘾,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些受过你恩惠的人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报答你。 不过陆小凤却还是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在不满的同时,他也担心戚鸣雁看了那本书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又会不会觉得是他们写了一本书存心戏耍于他? 但这些自然只能埋在心底,谁若是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谁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 陆小凤自然不想做笨蛋,在遇到刘慕仙的时候,他就已经做过一段时期的笨蛋了。也幸好没有和他相处得太久,否则陆小凤就不知道该如何做个聪明人了。 ——————————————————————————————————————— 与戚鸣雁分开之后,他们去了城镇找了个客栈投宿,陆小凤的钱带的不多,两人便挤在了一张床上。虽然已是疲惫异常,但岳洋却怎么也睡不安稳,只睡了一个时辰,他便起来准备出门。 夜空虽还是冥黑无际,冷月高悬,却已离天亮不远了。 岳洋独自一个人坐在了屋顶上,背后是月华流光,像是给他镶上了一层光环,而面上那一双眸子则恰如那黎明前天边最亮的两枚星子。 夜色无边,冷风簌簌,吹得人身上好生舒爽,可却吹不散他心底笼着的阴云。 他终究还是不能把决斗放在脑后,以前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要一战的时候,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因为现在的西门吹雪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叶孤鸿的身体。 而他以前接过叶孤鸿的剑,自然知道他与西门吹雪之间其实相差了太多,不单单是反应速度,力道,更重要的,还有内力。 西门吹雪可以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催动剑速和力道,突破这具身体的极限,可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内力增上去一大截。 所以他若是想要赢,就只能在短期内胜过对方,时间一旦拖长,他必定内力不济,到时候死的人便是他了。 可是他真的能在短期内胜过对方吗? 对方再不济,也毕竟是另外一个西门吹雪,用的剑法也和他一样,可力道和反应速度却更胜一筹。而且如今白小恬已消失不见,只怕他也要慢慢开始恢复了。 岳洋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他需要想的事情好像也太多了点。 如果西门吹雪此刻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又或者他内力充沛,岳洋就无需去想太多了。 可他心中一动,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上渐有一丝笑意如这月光般蔓开。 既然剑法都是一样的,那西门吹雪或许知道该如何克制自己的剑法,找出对方的破绽或许也就容易多了。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发现陆小凤也飞上了屋顶。 或许在他走的时候,陆小凤就已经被他弄醒了。 “你也睡不着?”他朝着陆小凤轻轻笑道,可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好像是一副笑不出来的样子。 陆小凤顺势坐在了他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酒壶。 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来的酒,可岳洋看到了之后,却是眼前一亮。 陆小凤便喝了一口之后便递给了他,岳洋倒是不客气地喝了起来,喉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陆小凤忽然有些担心他是准备把酒喝完。 不过岳洋马上就停了下来,把酒壶递给他之后又笑道:“好酒。” 对酒鬼来说酒就和他的老婆一样,若是一日没了酒,他就浑身不舒服。 陆小凤终于笑了笑,道:“我从仓库里拿来的,因为没人在,我就把酒钱也放在那儿了。” 岳洋忽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猜你心中也和我一样有许多问题,所以才会睡不着。” 这些问题要回答起来只怕极为不容易,但集他们两人之力的话,或许会有一线机会。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的确有许多问题,其中一个就和这些书本有关。” 谁也不清楚那些书为什么会被人摆放在房间里,但这些书本应该和刘苏白三人的出现脱不了干系。 岳洋的面色微微一沉道:“那些书本名字可都有着陆小凤三个字,似乎总是与我有关。”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只发生在这个地方,那里面的陆小凤便不是他,而是这里的陆小凤。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比对方更容易地看清一些东西。 陆小凤苦笑道:“就算有我的名字,可事情也并非围绕着我发生,甚至与我的关系都不大。我不过是受他们影响的其中一人罢了。” 岳洋又苦笑道:“可为何他们总是针对西门吹雪、花满楼、叶孤城还有你?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陆小凤的眉头微微敛起,道:“你是说……” 岳洋眨了眨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 “你可注意到了?他们可都是你的朋友,所有受影响的人都与你有关。” 陆小凤霍然动容,猛地站了起来。他看向岳洋,眼中如有一道流星陨落于天边,星火灿然,焰尾流光,绚烂到了极点,可却又短暂到了极点。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可……可叶孤城并不是我的朋友。” 岳洋叹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而且我也不是在探究原因,只是在找寻事情的规律而已。至于叶孤城,其实他本应该和你成为朋友的。” 在探究原因之前,首先得先把事情的规律摸个清楚,否则空想原因也终究是白搭。 陆小凤摸了摸脑袋,稍微冷静了一下,又道:“还有一点我也很奇怪,为何来的人都是美貌的男子?” 其实他觉得来的人若是女子,事情或许会变得好解释一些。而且女人也比男人更赏心悦目一些。 岳洋仿佛也知道了他的心思,便含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之一就是太不讨厌女人了,而对方也一定有这个缺点。可是来的若是倾城倾国又带有魅功的女子,只怕事情也不会变得更好。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他便咳嗽了一声,继续道:“那些书上只有前面的部分是对的,可后面却不对了,你可想到了原因?” 陆小凤忽然深深地看了岳洋一眼,道:“因为你们来了。” 如果西门吹雪不出现,那刘慕仙和他丈夫的婚礼只会顺利进行,之后的所有事情只怕很可能会按照那书上的发展,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所以陆小凤忽然很庆幸西门吹雪当初来万梅山庄捣乱。 岳洋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思路终于和他到了一条线上了,而这是以前他都不敢期待的。 “所以那些书写的只是可能会发生的事,只要有我们干预,事情绝不会演变到那个地步。” 他对自己一向都很有信心,因为只要他想去管的事,一般都能管到。若非如此,别人也不会总是嫌弃他多管闲事了。 陆小凤笑道:“我知道。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要挑个时候好好看一下那些书。” 岳洋面上仍在微笑,但却已打定主意打死他也不去看那些书,而是找别的方法解决问题。若是受过那么多教训他还不肯受教的话,那他还真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陆小凤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样,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不会只打算让我一个人去看吧?” 岳洋微微一愣,忽然觉得他好像该和陆小凤分担一下。 虽然他实在是很不想去碰那些书,可若只让自己的朋友一个人看那些书,那好像也太不符合他的对友之道了。而且关于系统的线索也极为难找,也只有那些书本才能给他一些提示。就算那书上写了再惊世骇俗的内容,若是能和朋友一起看,应该都不会太难熬。 于是他转而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若是要看,绝不能一个人看。需得两人轮流,你若是看得受不了了,就先去休息,让我去看。” 陆小凤这才松了口气,又道:“先不提那些书,我倒是想说说我对刘慕仙等三人的想法。” 岳洋笑道:“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无论他观察到了多少,都不及当事者自己描述来得详细准确。 陆小凤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在斟酌些什么似的,踌躇了片刻之后,终于说道:“我们对他们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这一点你已经知道。奇怪的是,就算他们说了一些极为过分的话,或是做了一些让我想揍他们一顿的事,我也会觉得他们性情可爱,与众不同。如果只是我这么想也就罢了,因为有时候我也摸不透自己的想法,可我觉得万梅山庄的那位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刘慕仙禁止万梅山庄的那位接近花满楼的时候,他不但不恼怒,反而向刘慕仙解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他。 当苏沁云提出让陆小凤脱光衣服爬上屋顶的条件时,那位庄主不但不觉得这是个侮辱朋友的要求,反而还觉得很有趣。 而当白小恬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并且留下东西的时候,那位也是视若无睹,还对对方十分宠溺的样子。 岳洋叹道:“总而言之,就算他们做出一些冒犯你们的事,你们也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他们的举动十分新奇有趣。” 也许是好感种得太深,以至于蒙蔽了人心。 陆小凤苦笑道:“所以我有点害怕。” 岳洋诧异道:“害怕什么?” 他忽然觉得对方害怕的也是自己所害怕的。 陆小凤叹道:“他们只是头三个,之后可能还会有人过来。而如果我遇到第四个人,无论他提出什么离谱过分的要求,我或许都会欣然接受。”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岳洋愣了一愣,然后含了一丝温暖如春的笑意,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希望身边的所有人都陪着他笑。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在你身边看着你。” 他发现只要有人提醒,陆小凤就不难挣脱那能力的影响。 这是件好事,也是个值得好好利用的条件。所以只要他还在这儿,就一定不会自己的朋友身受侮辱而不自觉。 陆小凤微微一笑,他说刚才那些话,可就是为了等这句话。 西门吹雪不可能总是和他腻在一起,可是岳洋却不会介意。 身边有个能提点帮助他的朋友在,比喝上一百杯美酒都让人惬意。 岳洋此刻却忽然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道:“其实在你们几个人之中,我还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共同点。” 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发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而陆小凤也收起了微笑,眉头如薄薄的刀片般聚起。他仿佛已准备接受任何惊世骇俗的结论,因为他相信对方总能发现一些常人所不能发现的地方。 岳洋看着他,面色一沉,道:“这个共同点你应该也可以察觉到。” 陆小凤想了想,还是不明所以道:“我想不到,我们之间其实相差很多。” 岳洋却一本正经道:“你不觉得你们几个都长得很英俊吗?” 他看了看对方的面孔,面上的阴云忽然有所退却。这世上的确很难有人像他一样日日观察自己的面孔,虽然他不想自我陶醉,但是他越看就越觉得这张脸孔真的很英俊。 陆小凤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看得岳洋自己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然后面无表情地扭过了头。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岳洋的推断虽然有些不着边际,可却是意料之外的正确。而那时他总会格外怀念这个家伙在月夜下自我陶醉的贱笑。 作者有话要说:  长得好的确很重要233333苏苏基本都是颜控的说先解开一部分谜题吧,如果想轻松看文,建议别看,因为看了可能会更晕:1山洞里的空间重叠其实是:山洞是有两个的,只不过某些地方在某些时段会被共享,花花司空苏小凤本来在原著世界的山洞走着,但是后来直接进入了共享的空间,也就是石壁那边。但是共享并不完全,而且这种共享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所以他们施加的影响有限,只能让原著世界的人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却无法看到和听到。具体可以参考寂静岭电影版的最后,两个平行时空的人能感觉到彼此但是却无法接触,或者是异次元杀阵2的多维时空重叠也可以解释。 2这些苏文世界本来是相对独立的,只是当西门被偶然卷入的时候破坏了苏文世界的进程,后来更是直接逼走了刘慕仙,世界法则为了平衡才会吸收另一个苏文世界进行融合。 3第四个人不会出现的原因是他们挪动了书本,书本作为核心道具,一旦离开了房间,就无法连接多个世界了。 第99章 决斗 岳洋抬眼看了看天色,唇边笑意渐敛,面上忽现出几分渺远幽然之意。 “决斗的前几天我会去找西门吹雪,那你呢?” 陆小凤像是还没听习惯他叫“叶孤鸿”为西门吹雪,可一旦醒悟过来岳洋叫的是哪一个西门吹雪,他就立刻想到了即将到来的一场旷世决斗。 想到决斗可能发生的结果之后,陆小凤的心一沉再沉,如一枚巨石被投入深海,惊涛荡回,石沉水转,永无到底之时。 他叹了口气,道:“我想去劝劝万梅山庄的那位,让他在决斗中点到为止。” 这两个人本该是这世上最接近彼此的存在,他们本该成为最好的朋友。 他们此刻本可以像岳洋和陆小凤一般坐下来交心相谈,可事实上他们却一定要拼个不死不休。 可就算他们如此拼命,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己杀了另一个自己。 这世上只怕是找不出比这更无聊更诡异的事了。 不过静下心来想想,从他们遇到刘慕仙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经开始往诡异的那个方向发展了。只是现在刘慕仙没了,情况却未必比当初好多少,反而可能更糟。 陆小凤忽然一脸恳切地看向岳洋,道:“你能不能也想办法去说服他,让他也点到为止?” 这里的“他”指的自然是现在叫做叶孤鸿的那个西门吹雪。 人活着本就不易,许多人为活下去会不惜一切代价。 明明刘慕仙苏沁云和白小恬这样的人都消失了,为何这两人就偏偏不能和平共处呢? 陆小凤想不通这点,他也不想想通。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两人好好活着,而不是以剑为名相互厮杀。 因为再神圣的死亡,也改变不了死亡的本质。 岳洋只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句话你不说我也会说,可我觉得他未必会听我的。” 其实他知道对方是一定不会听他的,至少在这方面是绝不会听他的。 因为西门吹雪是不可能在决斗中手下留情的,更不可能留对方活口。 他已然视剑为生命,又视决斗为贯彻剑道的神圣不可侵犯的仪式,既是如此,又怎可能不尽全力,留有余地? 可是岳洋却希望他能留有余地,也希望万梅山庄的那位白衣剑客也能留有余地。 他一直相信给对方一分余地,就是给自己一分余地。所以他做人做事都不会做得太绝,可惜西门吹雪却恰恰相反。 虽说岳洋经历了紫禁之巅那场旷世之战的前后,心中还是十分忐忑不安,只能尽力搜集信息来劝服自己最后赢的人会是西门吹雪。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和那位白衣剑客接触过,如果他们成了朋友,只怕岳洋此刻就要更加焦灼为难了。 不过陆小凤却是正经的左右为难,不知该希望谁输谁赢。 他心中的忧烦真是藏也藏不住,赶也赶不走,全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可望尽。 所以岳洋便轻轻地揉了揉陆小凤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陆小凤被他捏得有些痛了,便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他却反而笑得开怀。而看向天空的时候,他面上还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睛里也仿佛映入了万千星斗,汇尽了璀璨光华。 “天快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陆小凤去找白衣剑客的时候,对方正在练剑。 剑出如龙,剑光似雪,剑身成舞,剑影纷飞。龙吟般的清啸随剑身而起,只一瞬间,一刹那,仿佛这日月辉光与天地浩气都聚拢在这寒光凛冽的剑锋之上,逼出生猛无比的剑势。 这个时候他本该坐在青藤软椅上悠闲地等着陆小凤,可此刻他却还在练剑。 就算陆小凤没有多想,也察觉到了他对决斗的重视,或者说,对对手的重视。 陆小凤又走了几步,然后他才收起了剑。他的眉间虽平朗,却仍带着几分萧杀之意,面上则像是覆着冷霜寒雪,一分热度也无。 可他看向陆小凤的时候,眼里却分明带有了热度,那是他看向朋友的热度。 他毕竟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朋友,他的朋友虽然很少,但有陆小凤就已经足够。 陆小凤似乎也察觉出了他身上那种微妙的变化,只欣然道:“你的剑很快。” 他已看出对方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水平了。这本是件好事,可他转念一想这样的剑法要用到决斗去杀人,心中又是一冷,面上便怎么也挤不出和煦温暖的笑容了。 白衣剑客却道:“但他的剑也很快。” 陆小凤挑眉道:“他的人也很难得。” 白衣剑客只正色道:“有这样难得的对手,你为何不替我高兴?” 他已看出陆小凤心中不快,也知道对方为何不快。 陆小凤见心事被揭穿,却也不尴尬,只是眉眼深深道:“只有你们在决斗时点到为止,不伤彼此性命,我才能发自内心的高兴。” 白衣剑客似是知道他话中的深意,但他沉默良久,却只是说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陆小凤只道:“你要是问了,我一定会知无不言。” 其实就算对方不问,他也很想一口气说出来,因为对方早已深陷其中,说什么也得知道真相,至少是一部分真相。 白衣剑客眼中静敛幽光,面上笼着如丝如缕的阴翳,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开了口,声音在低沉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喑哑“你最近在暗中调查的东西可有眉目了?” 话音一落,陆小凤眼皮一跳,诧异道:“你……你知道了?” 白衣剑客应该一向只对剑有兴趣,虽然最近他对像漂亮男人的兴趣也变得多了起来,比如说刘慕仙或者苏沁云,但他应该不会去管这种细节。 白衣剑客只冷冷道:“从苏沁云死后,我便已经知道。”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道:“你……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白衣剑客只道:“因为那时我总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顿了顿,一双眸子正如夜空般幽邃无底。 “而且,我相信你会告诉我。” 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陆小凤去主动告诉他。 下一瞬,白衣剑客的唇边微微扬起,但却仿佛有轻轻的嘲讽之意。 陆小凤愣了一愣,张了张嘴,却只是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有兴趣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他好像的确未曾试过向对方说明真相,这也可能是因为对方的种种变化实在是把他吓懵了,又或许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可不管怎样,在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信任西门吹雪多过信任眼前这个白衣剑客了。 白衣剑客只淡淡道:“我之前的确也没有多大兴趣,可是我忽然觉得若是不问的话,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陆小凤心中一惊,面上虽无波澜,但手心却发着冷。 他自然意识到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对方一向是个很有信心的人。如果连他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他对活着回来的把握已经不大了。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他,道:“你会有机会的,你一定会活下去。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些,等你回来之后,我再全部告诉你。” 他并不想把事情都告诉对方,一来有些事委实是太过诡异,二来他并不想让对方觉得这是趟有去无回的决斗。 白衣剑客点头道:“说吧。” 他神色肃穆,沉静自如,似已准备好接受一切。 陆小凤看得有些欣慰,可心底却又是止不住地苦涩心酸。 为何直到生死决斗之前,他才真正恢复到了平时的他?他们本可以有许多时间一同喝酒聊天,可现在却可能快要没有时间了。 他叹了口气,压下心中脉脉不绝的忧思,继续说道:“刘慕仙苏沁云和白小恬虽性格不同,但都是一类人,一类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他讲了半天,越讲越是起了兴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明白,只一股脑地说出来,便如洪水乍泄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说到最后他只觉得自己渴极了,只恨不得面前立刻就有人捧上美酒来,好让他畅饮一番。 可他抬头见白衣剑客,却见他还是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他只盯着陆小凤,盯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才道:“这些话你之前不肯说,是怕我不信?” 陆小凤点了点头,只觉得面上有些发烫。 他忽然发现自己至少应该试着提点一下白衣剑客的。虽然当时对方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失望的,可他至少该给对方一个机会的。 可下一刻白衣剑客却冷冷道:“其实以前的我的确不会信。” 陆小凤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大石也已快落地。 其实仔细想想,若是他当初说出来,对方非但不会信,可能还会怀疑陆小凤存心构陷刘慕仙和苏沁云,到那个时候他要想再入庄查探,可就十分困难了。 于是他又说道:“那么你现在也不信吗?” 他看向白衣剑客的时候,眼中灵光闪动,满是希冀的火花,只期望对方对自己的解释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态度。 白衣剑客只笑道:“我并没有说现在也不信。” 他的笑还是淡淡的,可却如一汪清泉在牛乳般的月光之下映出浅浅疏影。 陆小凤也笑了,笑得无比开怀,笑得都差点忘了即将到来的决斗。 但白衣剑客的笑却很快消失了,像是一道流星极速消失在天边。 “若下次有与他们相似的人出现,你也不必去调查了。” 陆小凤看见他的眼里映着的森冷的光,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多了几重清寒。 他的确是不想再调查第四个人了,光是想象那个人的出现就足以让他脊背发寒。虽然他没有说山洞里的那些事情,但他相信白衣剑客只要一遇到他,就会先下手杀了他。 他忽然想暂且忘记那场即将到来的旷世决斗,也暂且忘记那个山洞,那些人,那些事。他只想把糟糟乱乱的都抛在一边,然后和自己的朋友好好谈上几句,喝上几杯。 而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让他觉得舒心的事了。 ——————————————————————————————————————— 万梅山庄庄主与叶孤鸿即将一战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江湖,也有人设了赌局赌他们的输赢。 虽然大多数人都赌万梅山庄庄主赢,但偏偏有些职业的赌徒想从中牟取暴利,赌了叶孤鸿赢。随着决斗之日靠近,万梅山庄附近也早已聚集了多方人士。其中龙蛇混杂,既有想浑水摸鱼的人,也有想纯粹看热闹的闲人。 无论他们从何处来,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亲眼看到这场决斗。 可惜万梅山庄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而庄主也已让陆小凤来决定谁有资格进庄看决斗。 大家都觉得这是那位庄主对朋友的信任,可却无人知道除了信任之外,这也是白衣剑客在表达对陆小凤的感激。他并不在意被什么人围观,他只在意他的对手是谁。 而比起用话语来表达谢意,他更喜欢用实际行动去表达。 虽然陆小凤的隐瞒似乎有些多余,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在朋友被迷了心窍时候还愿意为他去奔波劳累的。而且他之前遇到苏沁云的时候,竟做出让陆小凤去高楼上脱衣这种侮辱朋友的事。所以让他主持这些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能进庄子的自然是陆小凤的一干好友。 花满楼自然是不愿来,可来的还有木道人、金九龄、老实和尚、古松居士、唐二先生、潇湘剑客等人。陆小凤的朋友多的是名声显赫之士,他请来的人也自然都是名满天下。而这些人自然是有资格来看决斗的,谁也不能说什么。 可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却实在奇怪的很。 他的名字叫做岳洋,江湖里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哪里出来的,更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被请来观看决斗的人只知道他是陆小凤的朋友,至于别的也是一概不知。所以他的背景干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而岳洋看着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心中自是五味陈杂。面对这些人有意无意的试探时,他也只说自己是个无名小卒,他们若是问到决斗,他便说些能把人绕晕的废话,真正有用的信息则是半句话也不肯透露。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多说,是实在不能多说。 他一直呆在西门吹雪的木屋里,所以当陆小凤决定了名单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可他至少能做到不泄露关键的情报。 木道人和金九龄可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如果说金九龄只是狡猾阴毒的话,木道人便是心机城府都深不可测。他来看这场决斗,只怕是要想看出万梅山庄庄主的剑法中有何破绽可寻,以便自己日后下手。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头疼无比,但此刻决斗要紧,也不能直接去提醒陆小凤这些事情。 他只能想办法在决斗结束之后把木道人的真实身份和金九龄将来可能要做的事和他好好说上一通,叫他千万不能再重蹈自己的覆辙。 可观众都到齐了,两位至关重要的人物却还是没有登场。 谁能知道叶孤鸿和此庄的庄主去了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陆小凤。 谁都知道他是庄主此刻最亲密的朋友,若是他都不知道,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陆小凤也只笑了笑,道:“大家不必急躁,再等等就是。” 可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只纳闷这两人怎么还不现身。 就在众人心生疑惑之时,西门吹雪和白衣剑客终于出现了。 他们竟然是一起来的,而且好像还谈了很久的话。 岳洋顿时眉间耸起,如有重重疑云覆在面上。 白衣剑客自是面冷如霜,谁也不看,而西门吹雪也只将目光轻轻一转,落在了岳洋身上。 在场诸人众多,可瞬间就能入他眼的,也不过一两人罢了。 岳洋也不避嫌疑,直接上前问道:“你怎么是和他一起出现的?” “我来得比你们都早。”西门吹雪只淡淡道,“而他有些话想问我,我也有些话想问他。” 所以他们自然是到一处问话去了,只是没人能知道他们问的是什么。 岳洋看了一眼白衣剑客,只觉得对方身上的剑气越发地浓郁了。 他微微眯起眼眸,似乎是在想象这两人私底下还有什么话能说。西门吹雪本对这人是恨不能早杀之的态度,如今倒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了。若说这与他们的谈话无关,只怕谁都是无法相信的。 想了片刻之后,他便叹了口气,道:“既然已经问过,想必也已经交心过了。决斗自然也是要点到为止的吧?” 未等白衣剑客回答,西门吹雪便冷冷道:“决斗不是擂台比武,岂能点到为止?” 他的声音是冷的,但眼神却是炙热的,炙热得像是能融化远山上的千年寒冰。 最后的努力也已经做了,接下来就不是他该插手的事了。 岳洋便拉着陆小凤退到了一边,然后老老实实地做起了观众。 然后他便偷偷瞧了一眼木道人,却见对方还回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明明是再平凡不过的问候的笑,他却只觉得对方像是在讥讽着自己似的。 西门吹雪之前提到过他最初来万梅山庄的路上,有黑衣人从天而降偷袭他和一位武当的弟子。除了木道人之外,还有谁有动机这么做呢? 他必是察觉到了叶孤鸿身上的不妥,便让人去试探他的虚实。 只是这行事作风似乎还是与岳洋心目中那个城府深不可测的木道人有些不符。或许这个世界的木道人会更加少些小心谨慎,转而多些杀伐决断? 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而岳洋也只希望西门吹雪决斗完之后能尽早和他回去,莫要去寻这里的木道人或者叶孤城比剑。 大家或许都在疑惑叶孤鸿是何时拥有这样的剑意的,只有岳洋在担心他是否真的能催动这具身体的极限。而陆小凤则是面带难色地站在一边,不知是何想法。 第3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9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9节 他和其余诸人都在凉亭下站着,唯有那决斗的二人静立在屋顶之上,恍如两座不可攀越的高山。 而在等待多日,经历多番曲折之后,这场旷古绝今的决斗,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决斗坑爹展开有,下章可能会是结局继续解密:水是世界法则修正世界所用的工具,也是异次元通道刘慕仙来到这个世界是从落水开始的,离开也是投水,但那时他被带走其实是种保护,也是主角光环的最后一份作用,小白的消失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起因都是西门的杀心原著穿苏文只能魂穿是因为同个世界不能有完全一样的人,所以只能让外来者附身在别人身上,苏小凤能身穿一是因为意外卷入,二是因为原著世界那边只有陆小凤的壳子没有他的魂。 第100章 回归(第二更结局) 残阳泣血,暮色如歌。天边的云彩亮若流焰,沉若烁金,却隐隐含着不祥的血色,望得久了,仿佛连魂魄都要被吸进去似的。 暖熏熏的光照在陆小凤等人的身上,像是给他们披上了一层蜜色的轻纱,衬得每个人都是神采照人。可陆小凤的手心却发着冷,面色也有些微白,而这并不是因为秋冬交际的缘故。 那光芒照在屋顶那两人的身上,却衬得他们威严无比,宛若天神一般。 因为他们的周围弥散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只是那杀气并非从剑中传出,而是从人身上传出。剑虽锋锐,可又怎及人的森冷?剑自心生,心由人起,所以这两个人便是两把剑,两把绝世无双的剑。 万梅山庄的庄主有此境界可以理解,可是那叶孤鸿虽名声在外,也不过是一武当弟子,他到底是如何练至此境界的? 在场之人都或多或少地看了看武当的木道人,可木道人却只是笑道:“莫要看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到这一步的。” 金九龄笑了笑,眯起眼道:“他能有这样的气势也是难得。可比剑毕竟不是比气势,气势再大,还是得看手底下的真招。” 老实和尚合了合掌,道:“和尚看他们就快动真招了,还是先放清我们的招子吧。” 白衣剑客也没有经历过紫禁之巅,应当还未达到心剑的地步,也更未达到无剑的境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西门吹雪的胜机就在这里。 屋顶上的两个人抬起头时,彼此的目光在一瞬间相碰,恰如两把宝剑铮然出鞘。 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已凝滞不动,胶着在一起搅也搅不开,无论是谁站在他们中间,只怕都要受不了。而他们也并没有再说话,那或许是因为话已经说完,而谁都清楚话的尽头就是剑。 下一刻,他们同时出剑。 他们的剑是一样的逼人,而他们出剑的姿势竟也相差不多。 白衣剑客眼神一凛,仿佛微微闪动的剑芒。 他的剑快如急电,迅若陨星,隐隐有撕裂苍穹之势,扭转乾坤之力。 可是他剑中的变化却并不多,不但不多,而且还很少。 西门吹雪的剑却不同。 他出剑只有短短一瞬,却已经有了数番变化,简直像是随心而变一般。 可在场之人只有陆小凤和岳洋知道,白衣剑客的剑变化虽然不多,但却锐势无匹,无可阻挡,掐如那流星追月,急电裂空。 岳洋仿佛已从他身上看出了过去的那个西门吹雪。这样的剑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上好几份。 他忽然怀疑西门吹雪和白衣剑客私底下到底谈了什么。 如果西门吹雪与他谈论了剑道,那岂不是正好促使他对剑的领悟更上一层? 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之后,西门吹雪还能和他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剑道吗? 这件事或许没有人能知道。 而现在看来,这应该会成为永恒的秘密了。 西门吹雪的剑势一开始不如他快,可他胜在灵动多变,每变一次,他的速度就更上一层楼,竟然正如当年紫禁之巅的叶孤城一般。 岳洋知道他在尽全力催动这具身体的极限,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接近自己的顶峰。 他只期望对方能在白衣剑客的剑与他的剑相碰的时候达到最高峰,而这是他唯一的胜机。 白衣剑客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便用足尖在屋瓦上轻轻一点,人如轻燕般一跃而起。他的人虽变,剑却未变,剑锋的方向一直对准着西门吹雪,只看得陆小凤和岳洋都是手心出汗。 在场之人都觉得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剑势,另一人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也是无论如何赶不上的。 但他们心中都已清楚,无论这场决斗谁输谁赢,叶孤鸿的剑都已经达到了一种很高的境界。若是他活了下来,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用剑名家。 西门吹雪却身形微动,下一瞬已闪现在另一边的屋檐之上,他脚下用力一蹬,人已如白鹤般冲天而飞。按理说人在空中无处可用力,可他的剑却还在不断地变化,而且越变越快,竟快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此刻他的剑已完全与白衣剑客的一样快了,不,应该说是更快。 陆小凤的脸仍旧有些发白,手指紧紧攥到手心里,只恨不得掐出血来。 而当白衣剑客的剑与西门吹雪的剑相碰的一刹那,双方的眼神都猛然一变。 短短的一瞬,他们已交锋数剑,而双方都惊叹于彼此剑法的相似,可白衣剑客的心中自然是闪过一丝疑惑。西门吹雪的剑竟还是越来越快,快到最后,竟然已要划破白衣剑客的喉咙了。 众人都伸直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唯恐错过一个细节。 有些人连眼睛都已经瞪圆了,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比如说陆小凤。 白衣剑客的剑在这一刻终于起了重大的变化。 在西门吹雪的剑就要划到他的喉咙的一刹那,他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来以剑抵剑,同时身子借着这股剑势向后一倒,竟直直飞向屋后的湖中。 可西门吹雪竟似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做,也一同往下飞去。 所以尽管对方趁这个机会拉开了一段距离,可他却没有让对方有机会把距离拉得很大。 而这个时候,看客们都已纷纷飞上屋顶,等着看这场决斗的最终结果。 白衣剑客的身体在空中一翻,脚尖在湖中轻轻一点。 西门吹雪的足尖也在水面轻轻一点,他们此刻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他马上就借势向前冲来,似要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可当西门吹雪的剑即将刺到白衣剑客面前时,他的瞳孔骤然暴锁,竟像是被针戳了一下一般。 可是这样微妙的变化是屋顶上的众人所看不清的,他们所能看清的,就是西门吹雪的剑在半空中忽然势头一松,剑锋也微微一偏,像是忽然遇到了一股透明的墙,可仅仅是一瞬,他的剑势又如刚才一般。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白衣剑客却已成功将身子一偏,而且趁着这一瞬的功夫,他的剑也离对方不过一点点距离了,形势几乎又一次逆转了。 可惜西门吹雪的剑却还是在下一刻刺中了白衣剑客的身体。 在那把剑刺中白衣剑客的时候,陆小凤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被狠狠刺中了。 他的心底往下猛地一沉,面容也如死灰一般绝望。 岳洋正想松一口气,可却看到他们却一齐摔入湖中,然后再也没浮上来。 岳洋惊呼一声“西门”,却发现陆小凤的反应比他更快。 他已一下子飞了出去猛扎进湖里,似乎是想要把这两个人给拉上来。岳洋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立刻跳了下去。 可他们跳下去以后,也没有马上浮上来。 这两个人都跳下去了,那剩下的人难道还能干看着? 于是司空摘星瞅了瞅木道人,然后跳了下去,木道人叹了口气,看了看金九龄,便也不顾身份地跳了下去,金九龄耸了耸肩,瞧了瞧老实和尚,便把鞋子一脱,干脆也跳了下去。老实和尚又合了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脱了鞋袜,也跳了下去。 这大冷天的,这几个绝世高手竟扑哧扑哧地往水里跳,说出去只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剩下还有几位便在屋顶上看着,可马上就有人浮了出来。 陆小凤司空摘星和金九龄把白衣剑客扶出了水面,木道人老实和尚则把叶孤鸿和岳洋扶出了水面。 这两人使的剑法极为相似,长得也极为相似,就连他们此刻的状况也相差不多。 一个胸口中了剑昏迷不醒,另外一个却好像是溺了水昏迷不醒。 最诡异的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岳洋此刻竟也昏了过去,事情当真是一团乱糟。 可是叶孤鸿好端端的刺出一剑,怎么会忽然和万梅山庄庄主一起掉进湖里? 在场的有些人不禁想起江湖中那个叶孤鸿对西门吹雪因爱生恨所以剑道大进,继而生出决斗殉情之意的传言。于是这些人看叶孤鸿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陆小凤只知道自己跳进去不久之后,岳洋也跳了下来。 他准备先帮白衣剑客浮上来,因为他相信岳洋自然会将另外一个人扶上来。可等他接触到白衣剑客要将对方扶上去的时候,他一转头,却发现岳洋自己也闭了眼,沉了下去,竟好像是昏死过去了一般。 怎么才一瞬间他也溺水了? 陆小凤瞪圆了眼睛,只觉得头疼无比,这下他可要救三个人了。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想过去把岳洋也扶上来的时候,他的朋友忽然跳到了水里,然后他才松了口气。否则事情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白衣剑客胸口中了一剑,已是生死不明,岳洋也和叶孤鸿一样,气息绵弱,也吃了不少的水。这三人都是昏迷不醒,陆小凤便叫来管家把他们搬到最近的房间里。 一搬到床上,陆小凤那些跳下水的朋友便先去沐浴更衣。万梅山庄的庄主被管家安置在另外一个房间,他自己就先守在了岳洋和叶孤鸿的身边,可过了一会儿,叶孤鸿就先醒了过来。 陆小凤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可对方睁了睁眼,眸中却是一片空茫寥落,迷蒙至极。 而他说的下一句话却让陆小凤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已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 他的面容依旧苍白如雪,可身上却似乎已经没有了那股森冷的剑气,或许剑气还是有的,只是也不如之前强烈了。 陆小凤诧异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叶孤鸿却茫然地皱了皱眉,道:“我像是做梦梦到我在和西门吹雪决斗,可我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那手。” 他顿了顿,面上忽然一冷,满含杀气地问道:“等等,你是何人?我又是在哪里?” 陆小凤的心忽然冷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瞪着叶孤鸿,瞪地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你……你不是他……你是叶孤鸿!” 叶孤鸿冷冷道:“我本就是叶孤鸿。” 陆小凤诧异地往后面退了好几步,退到几乎退无可退的时候,他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难道他……他已经走了?” 叶孤鸿一扭头,发现了自己身边躺着的岳洋,皱了皱眉,退下床来,道:“这又是何人?怎会躺在我的身边?” 陆小凤却已经不想去回答他的话了,他的脑袋几乎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如果叶孤鸿在决斗的时候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么那一剑偏了则必定是他在影响。可谁能知道西门吹雪掉到湖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是还困在这具身体里,还是已经回到了原来的身体里? 等等,如果西门吹雪出了事,那另一个陆小凤呢? 他正这么想着,床上的岳洋也已经睁开了双眼。 陆小凤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只一个瞬间,便蹿了上去,先下手点了他的穴道。 如果对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朋友,那他很快便解开穴道,可如果对方不是,那这穴道就点对了。 果不其然,岳洋只死死地瞪着陆小凤,一双森寒冰冷的眸子里似要溢出满满的杀气。 “陆小凤!是你……你还想变着花样折磨我!” 陆小凤几乎只能苦笑了。 短短的一日光景,真的叶孤鸿回来了,真的岳洋也回来了,而他的另一个朋友此刻也不知是生是死。那另一个西门吹雪和另一个陆小凤究竟去了哪里? —————————————————原著世界—————————————————— 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的先是身下那冰冷的床铺。冷意绵绵无尽地传来,就像是上一刻还包裹着他的湖水一样。 他起了身,掀开硬得和铁块一样的被子,然后他发现自己正呆在一个小木屋里。 这屋子虽小,却满满当当地塞满了草药,药香味当真是无孔不入,直让人觉得呛鼻。 屋子的角落里则有一张小小的椅子。 椅子小得几乎已坐不下人,可偏偏有个人坐在上面,可他的脸孔却好似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如果不走近就根本看不清。 他自然也想看清对方的脸,可在做这些之前,他先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看自己的手。 在万梅山庄的湖底莫名其妙地昏迷过去之后,他便从这个小木屋里醒来,可一醒来,他就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是种很奇异又恨舒畅的感觉,就像是迎来了多年的老朋友,又像是喝了一口天下无双的美酒。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手,自己的掌纹,随着目光一点点往下移,他眼底里的光也一点点强烈起来,强到最后,已是灿若星辰。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他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他开心得往上蹦了一蹦,可却不小心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又疼得龇牙咧嘴地坐倒在了床上。 西门吹雪说得不错,他好像总是忘记自己受伤。 他笑了笑,那个坐在黑暗里的人也笑了笑,但却是阴阳怪气的笑,像是被踩着鸡嗓子一般。 然后他终于走了出来,也让人看清了他的面目。 这是个清瘦高挑的中年人,可他不笑的时候,面上仿佛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整张脸也是一点表情也无,像是戴了张不合适的人皮面具似的。 “我猜你就是陆小凤?”中年人问道。 陆小凤终于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陆小凤?” 中年人淡淡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的四条眉毛。” 陆小凤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情像现在这样舒畅过。 既然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那西门吹雪说不定也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而且他觉得自己的内力好像也都回来了,这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可他想了想,又问道:“我猜是你救了我?” 中年人冷冷哼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我好好地在河边钓鱼,你却忽然扎进河里搅了我的兴致。我本来不想救你,可是我那丫头却非要我救你。” 陆小凤诧异道:“丫头?” 中年人淡淡道:“那是帮我打理草药的学徒,她看你长得好看,就死活要求着我救你。” 这天底下的女人好像都不舍得让好看的男人死,尤其是陆小凤这样好看的男人。 陆小凤却忍不住叹道:“她并不只是觉得我好看,也是因为为人心善,这样的学徒你难道还要嫌弃?” 中年人却冷笑道:“她不是心善,她只是笨,不过笨点也好。你若被女人欺骗过,就该知道这世上越笨的女孩子就越是可爱,越聪明的越可恶。” 陆小凤忍不住点了点头,仿佛认为这句话很有道理。 “问了这么多,我好像还不知道你是谁,可你却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中年人忽然后退一步,他微微低着头,面容也渐渐隐于黑暗中。 “在下常白水。” 陆小凤忽然失声惊呼道:“常……常白水?” 他还记得常白水是舒秦的师傅,常越冰的父亲。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顿了顿,面上那抹笑容早已烟消云散,连眉间也聚起几分刀锋般的冷意。 “你是常越冰的父亲,舒秦的师傅?” 如果一个人能教出舒秦和常越冰这样的徒弟,那他多半也不是什么善类。 常白水只道:“你果然认识他们。” 他的语调仍是冷冷淡淡的,一点起伏也没有。 陆小凤忽然道:“你猜到我认识那两人,是因为你发现我中了舒秦下的毒?” 常白水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他只有笑的时候才能让别人觉得他像是个活人。 可笑完之后,他的一张脸孔还是如僵尸一般惨白惨白的毫无表情。 “我当然发现了,那可是我制的毒。我不但发现了,还顺手帮你解了。” 陆小凤笑道:“你帮我顺手解了毒?那你是不是还要我顺手帮你什么忙?” 看对方刚才的表现,他觉得对方像是救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徒的要求。 常白水只道:“我要你将前因后果都告诉我,然后我再决定要你替我做什么。” 他好像比他看上去的样子要精明许多,而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放过差使别人的机会。 陆小凤只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不过在他的说法里,舒秦是帮他去医治自己的一位红颜知己。 常白水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用一种干巴巴的语气问道:“他每治一个病人就要把病人最信任最亲密的人给杀掉。而因为你的红颜知己最在乎最信重的人是你,所以他便要下毒害你?” 这听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就连陆小凤自己也觉得舒秦杀人的逻辑简直令人无法理解。他师兄就是用这样的法子害得他无处容身,可他杀了自己的师兄之后,却偏偏用他师兄的法子去杀人。这岂非既可悲又可笑? 不过这世上本就有人在杀人时不需要理由,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如果这样一想,舒秦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于是陆小凤忽然问道:“他是你的徒弟,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些年的动向?” 按理说,这些话本不该由他来告诉对方。 常白水只淡淡道:“我只是他的师傅,不是他的老子。” 听他这话,他仿佛觉得能让舒秦学些他的医术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是常越冰的老子,可是你好像也不怎么关心他的死活。 陆小凤自然不会这话说出口,他只是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这才是他目前最为关心的事。 常白水忽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陆小凤感觉到他好像忽然之间变得高大了许多,但下一瞬他就发现那仅仅是阳光所造成的错觉。 如果看得久了,就能发现他浑身僵直,像是被两面墙卡在了中间一样。他的面孔上也泛着一股尸体般的惨白,仿佛生命的长河在一点一滴从他体内流逝。 “我要你把他带给我。” 他原本无神的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只那短短的一瞬,他看上去好像有了些活人的神采气息,就像是个思念子女的普通老者一样。 “无论他做了什么,我毕竟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听到这话,陆小凤忽然觉得他可能早就知道舒秦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可当师傅知道自己的徒弟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时候,他会想对那个徒弟做些什么? ——————————————————————————————————————— 陆小凤穿过树丛朝着悬崖走去的时候,先是看到了一条河。 那河水明如明镜,清清楚楚地映着一方天地,似是通透澄澈到了极点,可却隐隐有一股不祥的气息。 他随便看了看,便看到了河边石堆里的血迹。 那应该是他留下的血。不过奇怪的是,他现在一点也没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有隐隐作痛的感觉。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记得自己掉下河的时候被石头划了几道口子,他会觉得自己根本没受伤。无论常白水在他的伤口上敷了什么,那都一定是极为有效的药。 他倒也实在是个聪明人。 如果他在自己身上下药威胁自己替他做事的话,那他大可去找西门吹雪。可现在常白水有恩于陆小凤,他说什么也得为对方做事了。 施恩大概永远比威胁更有效。 可惜很多人都不懂得这个道理。 而当他的目光从河水移到悬崖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司空摘星和花满楼。 另一个自己说在悬崖边上见过了他们,可是他们现在又在哪里?难道还在山洞里? 他终于还是上了悬崖,可惜悬崖边上却没有遇到他想遇到的人。 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好几滩血,还有一双断手。 戚鸣雁应该是死了,可是这双手却不是他的。 若不是他的,那大概便是秦小花的了。 陆小凤忽然想到了司空摘星,如果他当时在的话,只怕不会让秦小花好过的。 他可能要剁掉秦小花的一双手,但却不会杀了他,毕竟这个人一向很少杀人。 失去了双手之后,哪怕他有通天的本领,以后也是生不如死了。 想到这里,他便叹了口气,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小胡子,像是在抚摸着一位亲爱的老朋友一样。 又走过了几片林地之后,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足尖一点,飞速地往前冲去。 他的神情越来越兴奋,心跳也越来越快,旁人若是看了,还以为他这样飞奔着是要去看一位绝世美女。 不过来的不是美女,而是他的两个朋友——花满楼和司空摘星。 可在这个时候看见他的两个朋友,简直比看见一百个美女还要叫他快活。 “猴精,花满楼,你们怎么来了?” 司空摘星知道前方有人要来,而且来的还是个轻功高手。可忽然看见陆小凤忽然从林中蹿出来,他还是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像是能塞下好几个鸡蛋。只怕死人从坟地里跳出来都不会叫他那么惊讶。 而花满楼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也是心中一颤,身子微微一僵。 可下一刻他又侧过了头,唇角含了一丝苦笑,道:“陆小凤?” 陆小凤笑了笑,刚想上前,却听司空摘星忽然道:“你是哪一个陆小凤?” 陆小凤转过头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陆小凤。” 他知道对方应该不久前才遇到过另外一个自己,可他这么问还是让陆小凤有些不满。在他心里,司空摘星应该是第一个认出他的人才对。 司空摘星只是摊手道:“可我们刚刚才遇到一个不是陆小凤的陆小凤。” 自从那个人从他们蹿到不及膝盖深的水里凭空消失之后,他就惊疑不定地在原地寻了半天。直到花满楼出言提醒,他才觉得山洞不是久留之地,也只好先出来。 可谁能知道他们一出来就遇到了陆小凤? 其实他能隐隐地感觉到这个陆小凤应该就是他的好友,可他还是决定要好好试一试对方。要知道很多时候,试探能让人套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陆小凤终于笑了,可他的笑容却仿佛有些无奈。 “可我想那个不是陆小凤的陆小凤应该不知道一些事情。” 司空摘星眨了眨眼睛,道:“他不知道的事情你却知道?” 他感觉到对方的腿上有伤,尽管他的衣服看上去没有任何血迹。 陆小凤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和你提过一个要求。如果西门吹雪昏迷不醒的事情传出去了,我们得假扮他和孙秀青在江湖中出现。可是你这混蛋一套到消息就什么都不管了。” 司空摘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下,面色阴晴不定地说道:“你这样一讲,我好像不能不相信你了,可我还是有一堆问题要问你。” 陆小凤挑了挑眉,看了看在场的另一个人。 花满楼只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如雪梅轻绽,自有怡人之处。 “他想问的问题,应该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很一致。 陆小凤便也笑道:“我知道你们想问的问题很多,可你们不妨一个个问起。” 他知道他的朋友们一定有一堆问题等着他去回答,不过他也得好好考虑该如何回答。 花满楼只道:“不妨先说说你掉下悬崖之后发生了什么。”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说,可只怕就算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的。” 那些事情他已经埋在心底很久了,如今忽然要一下子说出来,他反而有点不自在。不过如果对象是花满楼,他便也不用太过顾虑了。 花满楼笑道:“你这话倒是说的和刚才那个人一样,可是你不说,又怎知我一定不信?” 他的微笑恍如春风秋月,有着浸润人心的力量。而这世间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笑容。 陆小凤自然也不能,像他这样的人又怎能拒绝花满楼的笑容? 所以他便走到了花满楼身边,走到简直不能再近的时候,他才把头伸到花满楼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些话。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花满楼只听得眉头一跳,面色古怪。可听到最后,他的面上却有一丝笑容渐渐展开,到最后他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空摘星见他们两个靠得那么近,说说笑笑的也不知在聊些什么话,只觉得心中痒痒的。 于是他便跺了跺脚,怅然无比地叹了口气,道:“我替你跑了这么多趟,你就只告诉花满楼?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的朋友?” 陆小凤说完之后,便从花满楼身边走到了司空摘星那儿,笑嘻嘻地说道:“我说完之后他自会跟你说的,而且保证比我说的更好。所以我告诉花满楼,也就等于告诉了你。” 说完这话,他便要转身离开。 司空摘星见他走得这么急,诧异道:“陆小鸡!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陆小凤笑道:“自然是去找西门吹雪,他此刻应该已经醒了。” 虽说他是这么想着的,可还是得亲眼确认过后才能放心,否则一颗心总是悬着,实在是难受得紧。 司空摘星却道:“你凭什么说他已经要醒了?” 他只觉得对方古古怪怪的,又急不可耐地要走,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 陆小凤笑道:“我也说不准,我走后你再问问花满楼就行了。” 他虽然很想和许久不见的朋友好好聚聚,却更想确认西门吹雪的安危。 司空摘星却扬了扬眉,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在炫耀什么战果似的。 “莫忘了你可还欠我九百九十条蚯蚓,你要是现在走了,你就是挖上一千八百条蚯蚓我也不能满意。” 陆小凤忽然想起他之前救过自己的情分,也只能叹了口气,道:“那我能不能先问问舒秦在哪里?” 司空摘星只疑惑道:“你问他做什么?我把他交给了雇主,只一晚上就被折磨死了。后来他们便把这家伙烧成灰,还把骨灰装在一个坛子里封上符咒,说是能咒他永不超生。” 陆小凤听完之后想到了另外一个舒秦,只得感慨人生变幻之无常。 可感慨完之后,他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坛子在哪里?” 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毕竟还是要做到,既然人是死了,那他就该把骨灰带给常白水,也算是慰藉了。 司空摘星睨了他一眼,道:“你不会是想把他的骨灰偷出来吧?这可是雇主的秘密,我可是有操守的大贼,可不能轻易说出来。” 陆小凤无奈道:“你只负责替雇主偷东西,又不是替他们守着宝贝,而且人都死了,他们气也该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司空摘星咳嗽了几声,道:“能不能说,那就要看陆三蛋能不能说的令我满意了。你要是说地比对花满楼说的还要详细,我兴许能考虑一下。” 陆小凤只好叹了口气,把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来说去也不知说了多久。 司空摘星听得神色数度变幻,连连诧异,听完之后只愣在原地。他面上的神情诡异得很,简直像是被人塞进了几双臭袜子,几个臭鸡蛋。 陆小凤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看见他那样子比让他喝上十坛美酒都快活得多。 花满楼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陆小凤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地说了几句贴心的问候话,这才欢欢喜喜地扬了扬脸,飞了出去。 如果西门吹雪真的醒了的话,那他一定在等着自己。 自他醒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么相信的。 花满楼却挑了挑眉,他发现对方走得太急,好像忘记了什么。 司空摘星醒过神来之后,忽然笑了起来,而且是捧腹大笑。 “真是个笨蛋,说完之后就急着走了,竟然忘记问我舒秦的骨灰坛子在哪里了。” 他忽然想起了上次紫禁之巅决战之前,陆小凤满心挂记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斗,竟然忘记给自己留条腰带,当时还是司空摘星留了个心眼,给了他一条带子。虽然下次等他见到陆小凤自然会说出坛子在哪里,但那个时候他可一定得好好笑笑对方。 花满楼却道:“他可不是个笨蛋,他若是个笨蛋,我们所有人都算不上聪明了。” 陆小凤忘记问,只是因为他挂记着朋友,而只有为了朋友,他才会做一回笨蛋。 ———————————————————————————————————————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想法一直都少出错。 而这次也没有错,因为西门吹雪的确已经醒了,而且还在等着他。 他能知道这点,是因为万梅山庄的仆人早已在门口等他。 这种事情很少发生,要么事情已经紧急到令人无可奈何的地步,要么是西门吹雪自己的吩咐。 陆小凤连忙上前悄悄问了几句,确认了西门吹雪已经醒来之后,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一直从悬崖那边脚不停步地走来,到了城镇以后又换了好马,到了万梅山庄之后才能真正地放下心来。 谢天谢地,西门吹雪终于醒了。 他要是再不醒来,陆小凤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而进了庄子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疲累,走起路来也是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他只觉得自己赶了很久的路,中途他还嫌弃骑着的马实在太慢,就换了另外一匹马。 而等他看到凉亭下站着的西门吹雪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活着的朋友更能让人愉悦的事情呢? 西门吹雪的背影如一座远山孤峰,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整个人也挺拔得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凝神看了陆小凤一会儿,陆小凤也在凝眸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西门吹雪才道:“你来了。” 陆小凤笑道:“是,我来了。” 西门吹雪眼里覆着的冰雪似有融化的迹象,似有什么温暖的光亮在他的眼底渐渐扩散。 那是他看到朋友时眼里才会露出的光亮。 “你来得正好,这里有酒。” 陆小凤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石桌上的梅花酿,面上露出一丝和煦如春的笑。 既然有美酒和朋友在身边,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于是他朝着西门吹雪笑道:“既然有酒,为何不边喝边聊?” 然后他下一刻便打开酒壶,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大口,等他意识到酒都快被自己喝完的时候,才向西门吹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西门吹雪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神色淡淡地坐在了石凳子上,眺望着远方的梅林。 陆小凤喝完之后,便开始把西门吹雪昏迷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说了一通,包括他请舒秦入园,包括他遇到秦小花等人,也包括他与戚鸣雁的决斗。 这些话他之前从未对西门吹雪说过,因为对方那个时候正潜心于决斗,不应该被外事所干扰。可这个时候决斗已经完了,他自然是应该和对方好好说说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西门吹雪倒是也很有耐心地听着。 面对陆小凤的时候,他好像一直都很有耐心,虽然他的面色看上去还是有些冷冷的,可眼神却不冰冷。 说完之后,陆小凤便开始问起西门吹雪在与白衣剑客决斗时发生了什么。 西门吹雪面色微微一沉,道:“那时我的手腕已不听我的使唤。” 若非如此,他早已一剑刺进对方的心脏,可如今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刺了进去,因为当时的剑锋已经偏了。如果他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叶孤鸿苏醒的迹象。 陆小凤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而当他还想再说一些自己发现的情况时,下面忽然有人来报,说苏沁云想见庄主。 陆小凤笑道:“苏沁云?他还活着?” 这似乎是另一个他所提到过的那个人,据说当时也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过陆小凤是没见过这个人,而且听说这个人早就被宮九给打死了,如今见他们忽然提起,也就生出见上一面的冲动。 西门吹雪只斩钉截铁道:“你去告诉他,要么滚,要么死。” 他的话里满含杀气,底下的人便被刺得缩了一下之后才退了下去。 陆小凤笑道:“等等,让我去见他一面吧。” 其实他也想趁机问问对方一些事情,若让苏沁云就这么走了,也着实是有些可惜。 西门吹雪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似的。陆小凤立刻醒悟过来,连忙道:“我不会让他留在你这里的,我不过是想问他些话。” 西门吹雪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只不过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往事,神色显然有些不快。 陆小凤这便有些好奇地跟着仆人去了苏沁云的关押之处,他倒是想见见这家伙,看他还有什么话能说。 苏沁云果真生得清丽脱俗,容若幽兰,只是太过纤细柔软,看上去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这阴柔之气过甚,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他一见到陆小凤,便双眸含泪,星星点点,莹莹如玉,宛若珠光。 第3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0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0节 “陆大侠,只要我能留下来,要我做什么事都愿意。我可以去伺候庄主的,真的可以的。” 陆小凤只笑道:“你为什么非得留下?” 苏沁云只叹道:“像我这样的人,到了庄外又能做些什么?” 陆小凤忽然道:“可他已经说了,你要么滚,要么死。” 苏沁云诧然道:“庄主为什么还是怀疑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啊,像我这样一点都没有武功的人,怎么可能是心怀不轨之徒呢?” 为什么他以前能行得通的方法,在这里却好像完全失去了效果? 那些对他和颜悦色的人都到哪儿去了?难道换了个世界,这些庄子里下人们善良好客的本质就都变了吗?他们本不该如此啊。 陆小凤叹道:“你到庄子里也是伺候人,到庄外就不能伺候人了吗?” 苏沁云立刻眼前一亮,道:“那……那我去伺候花满楼行吗?他双眼俱盲,行动不便,一定需要人服侍的。” 陆小凤默默地看了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除了伺候人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了。 苏沁云忽然愣住,面带难色道:“可是……可是伺候人是最简单容易的活了,我……我除了这个什么也不会做啊。” 伺候人是最简单容易的活?他真的伺候过别人? 以前被他服侍的白衣剑客是不是把他捧成宝贝了? 陆小凤只苦笑道:“你有手有脚的,自力更生不是难事。不会不要紧,只要去学就行了。” 苏沁云只莹然一笑,道:“陆大侠是想教我吗?我学我学,只要你肯教我,我怎样都想学。” 陆小凤的武功在他看来也不算高明,就算要教他他也不是很想学,可只要能借此留下,怎样都可以。 陆小凤只奇怪他到底是怎样才会认为自己想教他武功的。 江湖中人岂能随意授人武功,他的灵犀一指也是只教给自己的朋友的,比如说是花满楼。 所以他只咳嗽了一声,道:“如果你知道当初你所见到的叶孤鸿是谁,或许你就不会想留下了。” 苏沁云正为这话诧异不已,陆小凤立刻便到对方耳边说了几句话。 而听完之后苏沁云只面如死灰,瘫倒在了地上,一双眸子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了一点神采,他全身颤抖着,宛若凄风苦雨中的一棵小树苗。 陆小凤见他如此,又道:“你可会写字?” 苏沁云只愣了一愣,然后又诺诺道:“以前……以前庄主教过我。” 看那样子,他仿佛再也说不出什么恳求对方让人留下的话了。 陆小凤只笑道:“把你的身份,还有怎么去的那个地方的都写下来,然后我让下人给你点盘缠送你离开。要是不想说的话,你也可以走,只不过就没有盘缠可拿了。” 管家其实想对他严刑逼供,不过陆小凤和花满楼一样觉得这方法不妥。对方毕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这样对待也有些过了。 苏沁云有些绝望地点了点头,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像是金豆子似的一个一个掉下来,可惜这些陆小凤都已看不到,他已去找西门吹雪了。 他继续喝着酒,和西门吹雪说着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话,不过那也已经不错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地和对方说着话,可酒劲一上来,他又因为赶了路而十分疲惫,竟渐渐地在晚风中睡着了,而且还是在冰冷的石阶上睡着的。 而在他睡着的时候,西门吹雪却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他才抄起陆小凤,把他从冷冷的石阶上抱到一旁的青藤躺椅上。 接着他抬头看向天上的一弦如钩冷月,双眸里映出深深浅浅的光影,冰冷如霜的面容里显出一线暖色。 有陆小凤在的时候,他永远都要比平时忙碌一些。 可是有这个人在,这漫漫岁月里,大概也不会那么容易寂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局啦~~以后就是各种番外了~~自上次的西陆西叶花陆西宫和小白,苏攻,穿越女番外之后,估计还得加上两篇双陆番外~~嗯,还有一章是结局之后的嫖文世界那边的后续番外~~加起来大概也有十几章了……还债之路还很长啊然后,恭十一扔了一颗地雷 15029218扔了一颗地雷 茉子儿扔了一颗地雷,感谢你们的支持,么么哒~~ 我坚持要在100章结局是因为这个数字我比较喜欢哈哈哈,字数太多不要打我,多点算是结局加更嘛先自我总结一下:前半部算是在吐槽里插播悬疑,主角当然是剑神,从苏沁云的消失为分界点,后半部算是在悬疑里插播吐槽,而且后半部的主角其实已经换成陆小凤了,因为剑神已被雷惨我不舍得再雷他【喂喂明明很舍得嘛】能写到这一步我也觉得很神奇_(:3」∠)_明明当初是想见好就收的,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了233333总体来说大bug没有小bug不断,感谢那些简明扼要地指出错误的亲们,我也要一边写番外,一边修文捉虫,可能还得去关注广播剧的进展,也不知道要改编哪一段比较好咳咳。 这一部算是从文笔主义到情节主义了吧,自从被吐槽写得太过文艺复杂我就有所收敛了【其实只是想偷懒而已】事实证明果然还是情节是王道_(:3」∠)_ 下一部的话,设定不好玩我就懒得写。 所以下一部如果有的话,还是吐槽系,吐槽一种令我蛋疼不已的现象。 只是脑洞略大有点难写,比如说:以前写过的书里的两位主角在里面可能是反方。【没看过的人可无视这条】不管怎么说,这章之后就开始番外啦 第101章 番外:云深雁鸣不知归 再遇到司空摘星的时候,陆小凤自然是问了问舒秦的骨灰坛子在哪里。 他也不知道在上一次为何会忘记问这个问题,可能人一急就容易出错,而若是为了朋友,他是不能不急的。 司空摘星好好地嘲讽了他一番之后,才有些扬眉吐气地笑了笑,说出了那骨灰坛子的下落。之后他还要求陆小凤请他去锦升楼好好吃上一顿,陆小凤自然是应承下来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些问题要问。 “你之前是不是见过了秦小花?他就是那个杀了戚鸣雁的人。” 虽然他推测悬崖边上的那双断手是秦小花留下的,可谨慎起见,他还是得去问问。 司空摘星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面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 “他杀不杀戚鸣雁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他害了你。” 陆小凤疑惑道:“所以你就把他的手砍了下来?” 这听起来倒的确是司空摘星会做的事,他一向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道:“砍了他的手,他就算是想成名,也不敢成名了。” 一个成了名的残废可是最招人注意的。 而招人注意的结果就是会有好事之徒上来挑衅,然后要了他的命。 不过就算秦小花借着戚鸣雁的人头成名上位,也终不能长久。毕竟他原来的武功就配不上他的名气。 陆小凤只低垂下眼,眼中含了某些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沉默片刻后,忽然道:“我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司空摘星笑道:“难道你在可惜戚鸣雁的死?” 陆小凤自然不可能为秦小花而感到可惜,既然如此,那也只有可惜另外一个人了。 陆小凤微微一愣,眼中如有异样的光闪过。 然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面上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倦色。 “整件事都是由他而起。而且他若是不死,死的人便会是西门吹雪了。” 他说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着实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在觉得可惜。 被朋友背叛没有人会觉得好受,就算那个朋友在最后的关头良心发现,也弥补不了他所做下的错事。 可说完之后,陆小凤的面上却仿佛蕴着叹息的意味。 而那一丝一脉,似是对人生无常的万千感慨,又似是从心底蔓出的苦涩延绵。 至于那叹息是为了谁,只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几年前——————————————————— 天光晴暖,轻风微动,搅乱一池清波,荡起圈圈涟漪,送来阵阵荷香,清清浅浅,自有怡人之效。 荷香固然清逸,可哪里及得上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味勾人魂魄?那香味混在风中,只缭而不散,媚而不腻,幽幽渺渺,飘飘摇摇,恰如美人那眼波流转,熏熏然地醉了人心,迷了人智。 可比起女人身上那销魂蚀骨的体香,戚鸣雁却更喜欢浓浓的菜香,淳淳的酒香。 他的桌上分别摆着荷叶粉蒸肉,蜜汁灌藕,香酥焖肉,扣三丝,碧玉牛筋,还有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有些东西的香味闻着久了总会腻烦。 可这些东西的香味他闻得再久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疲倦。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可以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吃上一个下午。 他喜欢吃得慢一点,因为他相信慢慢吃才是享受的吃法,狼吞虎咽那是饿鬼的吃法。 不过今天他吃得慢主要是为了等人,虽然除了等人之外也有点别的小原因。 他等的人自然是陆小凤,天底下也只有陆小凤才能让他等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其实他和陆小凤之间只见了几面而已。 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认定了陆小凤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无论是谁交了这样的朋友,都是绝不会后悔的。 而他的等待也终于没有白费。 因为陆小凤终于来了,他不但来了,而且还是带着东西来的。 他一来戚鸣雁就闻到了那股香味,那可是叫花鸡混的独特香味,他是断断不能错过的。 果不其然,陆小凤一看见他便咧嘴笑了笑,然后打开手里捧着的油纸,露出里面泛着枣红色油光的叫花鸡来。 这本不是什么上等名菜,而且连家常菜都算不上,可是在戚鸣雁看来,这却是最最上等的一品名菜。 而陆小凤恰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了这东西。 不过他也不明白像戚鸣雁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喜欢穷苦之人才会经常吃的东西。 而很久之后他才得知戚鸣雁小时候的境况并不好,某种意义上,他可能连那些穷苦人士都比不上。 戚鸣雁先是招呼他做下,然后吃了一口叫花鸡之后,先是满意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慢慢道:“陆兄约了我在这里见面,不是专程就为了给我带吃的吧?” 陆小凤笑道:“我倒是想和你一起喝上一晚上的酒,可惜我偏偏有几个麻烦要解决。所以吃好这些,我可就要走了。” 戚鸣雁淡笑道:“你既然有麻烦,为何不来找我帮忙?” 陆小凤笑道,“若是我遇上什么事都去找朋友帮忙,就算朋友不烦,我自己都要烦了。” 有些事他的确需要朋友去帮忙,可有些事他可是有自信能自己解决的。 戚鸣雁只是默默地看了看他,唇边含了一缕耐人寻味的笑。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奇。” 陆小凤的朋友遍布江湖,而他惹的麻烦也可以排成一个长长的单子,好像他惹的麻烦越多,交上的朋友就越多似的。 无论如何,他虽然很能干,但也不能一个人解决完这些麻烦。 人总是需要朋友的,当你有麻烦在身的时候,你就更需要朋友。 陆小凤也坐下来点了几个菜,而且个个都不便宜。 他已经赶了很久的路,自然也要好好吃上一顿,而且他相信戚鸣雁也一定乐意和他一起分享这午间时光。 只是吃完聊完之后,戚鸣雁却叹了口气,然后在腰间掏来掏去,终于掏出一个荷包来。 陆小凤看着那有些干瘪的荷包,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看他把荷包摊在桌上的时候,他就更觉得头大如牛了。 荷包里自然是空空如也的,空得简直令人绝望。 而戚鸣雁也干笑了几声,继续道:“我吃饭前好像忘记告诉你,我的钱已经用完了。” 陆小凤默默地看了看荷包,看得久了,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看得有些累了。 然后他才抬起头,默默地看向戚鸣雁,苦哈哈地问道:“既然你的钱已经用完了,那刚才我点菜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 戚鸣雁也和他一样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是想提醒你的,可是看你吃得那样开心,我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这可真是个好借口,好到陆小凤都说不出什么了。 他如今就像是憋了一口气又呼不出来,只能叹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你不会是知道我要来,所以特意把钱都花完,等着我来替你付账吧?” 戚鸣雁苦笑道:“我怎会如此?只是来之前我去看了一位行医的朋友,我见他境况可怜,一时没忍住,就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了。” 这也是个好理由,若不是付账的人是陆小凤他自己,他几乎要有些感动了。 可陆小凤最后还是默默地替他付了帐,既然对方都这样表态了,他又怎能让自己的朋友失望? 只是付完之后,他还是默然无语地看了戚鸣雁一会儿,然后才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奇怪。” 戚鸣雁的眼中掠过一丝明光。 “你在奇怪什么?” 陆小凤叹道:“有人明明富得流油,可却连请客都要穷朋友请。你说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 戚鸣雁却义正言辞道:“这人的脸皮的确厚得很,想必这个人的朋友也一定是脸皮极厚的人。” 他说得如此坦荡,竟是一点假装的痕迹都没有,如果不是陆小凤知道他在说自己也脸皮很厚的话,他几乎要有点佩服对方了。 陆小凤笑道:“两个脸皮厚的人黏在一起,只怕脸皮会越变越厚。” 戚鸣雁笑道:“说的不错,幸亏我的脸皮一点也不厚。你请了我这么好的一顿,我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陆小凤的目光一闪,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似的,他忽然抓住对方的肩膀,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你是想和我一起去解决那麻烦?” 戚鸣雁笑道:“你这次惹上的麻烦只怕是不方便告诉别人,碰巧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你若让我保密,那自然是十分稳妥的。” 陆小凤忽然愣住了,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好奇心也是重的很。” 陆小凤并不太相信他真的没带钱,只是这样一来他便能让自己欠陆小凤一顿饭,然后便有借口去还这顿饭的恩情。若是好奇心不重,又何必做这些小功夫? 只是这弯弯绕绕的,着实是有些不像他平日里慷慨大气的作风。 而从这一刻起,陆小凤也开始觉得戚鸣雁似乎并不像是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豪爽率直。 戚鸣雁也笑道:“有个好奇心重的朋友,难道不合你的意?” 不管怎样,能有个朋友和他一起去探险破案,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陆小凤也道:“自然是合意了。其实只要能一起淌淌麻烦事,就算是原本不合意的人也是能彼此合意的。” 戚鸣雁笑道:“若我真的遇到合意的朋友,就算将来成为敌人,也必要保全对方的性命,绝不赶尽杀绝。” 这话一说出口,听着平常,却有些隐隐的凄惶之意。 陆小凤听了只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说不出奇怪在哪里,而看着对方那笑容,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而等他再度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也许戚鸣雁曾经骗过他许多次,但这一句话,绝不是在骗他。 第102章 番外:少年不识愁滋味 我叫白小恬,十六岁的大好青年一枚,家庭健康,生活美满。 如果我能有一个思想纯洁的姐姐的话,我想我的生活就完美了。 姐姐是个腐女,其实这点也没什么,因为这年头腐也是种潮流。 对她们来说,好像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火花总比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更能让人兴奋。 平日里我喜欢看点羞羞的东西,如果和别的女孩说,她们总得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可是和姐姐说就没什么了,因为她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次看到她在用手机看高h耽美,我都会露出一丝贱兮兮的笑容。 不过最近姐姐好像有种走火入魔的倾向,具体表现我实在不忍多说。 她要是在街上看见两个帅气点的男生走在一起,就会笑得格外邪恶,然后在我耳边问我觉得哪个是攻是受。 一般来说我都不忍心扫她的兴致,因为她若是不高兴了,我会更不高兴。 不过这好像让她的兴致越来越高了,所以她最近都开始撺掇我去看耽美了。 一开始我的兴趣并不大,只是为了敷衍她而看。如果我不去看的话,她会在我耳边说上半天她家大大的,直到我烦得受不了她才肯停下。可要是我去随便翻翻,说上一两句赞美的话,她会嘴巴咧得老大,半天都是笑呵呵的,简直比中了大奖还开心。 好吧,其实只要她能开心,我去看看又何妨呢? 其实从懵懂到熟悉,从某点到晋江,好像也不是太远的路程。 我渐渐懂得了许多从未听说过的名词,也慢慢开始理解姐姐的痴迷。 不过理解并不代表能认同。 更多时候,我只能笑笑了。 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流行脑子缺根筋的主角,作者喜欢美名其曰二货。 关于二货到底是个骂人的词儿还是个夸人的词儿,我也想了半天,但还是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不过在姐姐看来,二货可以是脱线的,贱兮兮的,也可以是傻得可爱的,囧萌囧萌的。没常识可以说是呆萌,没智商也可以说是蠢萌,嘴贱可以说是贱萌。看起来无论是什么糟糕的属性,只要沾上了萌这个字眼,都变得格外地可爱起来。 我是不太清楚她为什么喜欢看二货主角的文,也不明白这种文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来的,但是既然人人都在看,那就一定是因为二货身上有独特的吸引力。 说起来,在这个什么东西都可以萌化的世界里,又何须去计较那么多呢? 姐姐倒是觉得我有点多管闲事。 她只说看着比她还二的主角,感觉智商上有优越感。而且看着也不累,为什么不看呢? 后来我慢慢发现其实只要接受二货的设定,看起来好像也是挺带感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这样的文,直到我自己也开始不自主地模仿二货主角的口气说话的时候,我才觉得我好像是已经看了不少了。 姐姐总说我越来越二,也越来越萌了。 奇怪,我怎么不觉得? 算了,只要她能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好。 系统文什么的,其实我看得不多。 直到我真的穿越了,我才觉得其实我之前应该多看点的。 关于穿越这回事,其实我自己也很纳闷。 别人穿越之前总得有什么事件触发,被车子撞了,被雷劈了,救人淹死了,即使是掉马桶也算。怎么我睡了一觉就穿越了?而且居然还自带系统……这t的不科学啊魂淡! 其实穿越也没什么,但问题是我好像穿越到了一篇陆小凤同人里。 之所以说我穿的是同人,是因为我在江湖中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 西门吹雪娶了一个长得天仙般漂亮的男人,他还有个骚气无比的名字叫刘慕仙。 可是不久之后这个刘慕仙失踪了,然后西门庄主又收留了一个叫做苏沁云的漂亮男人,而且好像还有把他收做男宠的意思。 我看过的原著不多,但也别蒙我。 这个刘慕仙哪儿冒出来的?还有那个苏沁云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这t不是同人主角还是谁? 不过这一篇同人怎么会有两个主角呢? 额,等等,难道苏沁云才是主角,而刘慕仙不过是一个炮灰男配? 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了,反正最近有些同人作者就是喜欢写一个恶毒的穿越男来和主角争宠,搞的和金枝欲孽的一样才好看呢。 至于他身边还有个叶孤鸿嘛,估计也是穿的,就算不是穿的,性格也肯定和原著不一样了。 江湖上都传说他是对西门吹雪因爱生恨,所以决意和他决斗。啧啧啧,那一定也是和主角争宠的人之一。 嗯,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我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感动了。 继刘慕仙失踪后没多久,苏沁云也出了庄子。 而不久之后,系统提示西门吹雪已经出庄,让我去寻找他,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是去追苏沁云去了,而系统则要我作为小三,或者是小四插入他们的感情之中。 这听起来真的不太好听。 我对冰山男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真的要选的话,我很想和花满楼在一起,至少他温柔细心,体贴他人,又不像陆小凤那样拈花惹草。 我看的原著实在不多,对他们的印象基本都来自于后期看的同人了。 我想同人作者应该是不会蒙我的,他们都是萌萌哒。 既然如此,陆小凤就该是个花心种马男,花满楼才是良配。 额不对,最近好像又有新的观点涌现了出来,部分人认为就连花满楼也不是良配,因为他太容易对女人好了,不能只对一个人好。 啊,想想就好烦啊,果然还是先接触再考虑一下好了。 而一想到那坑爹坑娘坑死人的系统,我就觉得前途无亮,人生之路一片黯淡。 系统的声音是合成的男声,标准得就和人工智能一样。整天像闹钟一样在我耳边“叮叮叮”地响个不停,每次听到他说话我就觉得自己要倒大霉了。不过所幸我遇到的是电脑型无感情系统。 如果遇到一个有感情的喜欢玩弄人心的系统,我可能还要被迫和系统发展jq,那可是真的要哭了。 我现在没有要哭的打算,但是我觉得我可能很快就得哭了。 我知道系统一般都不会走寻常路,布置的任务来也必定是出人意料。 但是……这t的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抱剑神大腿什么的,成功被剑神公主抱什么的,把脸埋入剑神的怀抱什么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啊? 要坑爹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啊!为啥到我这儿就一路高能,连个准备都没有啊啊啊啊啊! 好吧,其实这些任务至少还有具体的步骤,做起来虽然很没底,但是还是能做的。大不了,撒丫子开跑嘛。 后来我忽然发现这个抛弃旧妻迎接新欢的渣攻剑神好像并没有原著里的那么高冷。就算我为了任务不得已地做了些无节操的事,他好像也没有爆发的征兆。 于是我再次确认了我是穿到同人里的事实,而且貌似见证了渣攻到温柔攻的转变? 这个时候我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很想哭。 不过我终究不会哭的,我还没有忘记我现在扮演的目标。 我该好好当个二货受,越二越好。 不过我其实也不清楚该如何表演。 关于那些奇奇怪怪的二货指标,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我只知道里面最重要的大概是脱线指数,呆萌指数,贱萌指数。 想让脱线指数上升很容易,我发现只要说些听起来很不靠谱的话,上升数值那是杠杠的。 比如别人和我用古龙风说了半天的话,我忽然来句最近流行的网络用语,脱线指数就会“嗖”一下飞上去。可如果我用非常正常的方式和别人说话,它又会“吧唧”一下掉下来。 情绪化的表现好像也有利于脱线指数的增加。无论什么表情都放在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也算是天真二货的表现吧。 简单来说,系统就是不希望我说人话。 这是我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的秘诀,这样一想我应该是自豪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莫名地心酸。 至于呆萌指数,一开始我也搞不懂要怎么表现得呆萌,按理说这种纯天然无意识的状态是很难假装的,可是我后来发现呆萌指数好像也是可以升上去的。 对一对手指,软软糯糯地说几句话,无辜地提一些欠揍的要求,呆萌指数好像就“嗖”地一下飞上去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通过表演而表现出的呆萌感觉真是意义不明,开发出这种系统的人绝对该吃药了吧。 最后就是贱萌指数了。 这个我是试验了很久才发现贱萌指数主要靠嘴贱来提高。说上几句贱贱的戳人脊梁骨的话,真的惹了麻烦再躲人家身后,让别人去解决麻烦,好像是最能提高贱萌指数的。 话说这样贱是贱了,但是到底哪里萌了啊? 我是越来越搞不懂开发这系统的人是什么想法了。 除了这些以外,我发现表现得很没常识好像也可以同时增加脱线指数和呆萌指数。 果然最近流行的是脑子缺根筋的主角么?所以连系统也希望我往这个方向进化吗? 不过我想我离一个合格的二货还有很长的距离,大概是晋江到起点的距离。 喜忧参半之余,我又开始好奇将来遇到的花满楼陆小凤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陆小凤同学好像能够很顺畅地理解我的话,我想这应该是苏沁云和刘慕仙两位前辈给他灌输的知识。但是一旁的岳洋却好像很不懂的样子,表现得就和个正宗的土著居民一样。 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货真的是穿的吗?难道他还是原住民? 可是出现在万梅山庄的原住民应该只有陆小鸡一个,他这样进来怎么看都是形迹可疑。 而且根据管家之前透露的消息……莫非他其实是…… 想了想,我决定把之前的脑补说出来。 这是一段爱恨情仇的纠结往事,纠结到我自己都想为自己的脑补能力鼓掌。 虽然很纠结,但是我想应该还是有几分是说对的。 西门吹雪没有直接杀人,而是抓住了岳洋之后对他严刑逼供。 我就算是用大拇指思考也知道这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作风,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嗯……按照耽美同人的标准发展,岳洋这个男配应该是因为想拆散苏沁云和西门吹雪,所以才会被酷刑的么? 又或许是剑神岳洋的虐恋情深? 嗯,怎么感觉这两种都很有可能啊。 至于他怎么勾搭上的陆小凤,这也是个谜团。不过他长得不错,耽美同人里的陆小凤一般都会喜欢男人,那么喜欢上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还有就是那个从剑神脑残粉变成剑神脑残黑的叶孤鸿了。 到底是什么让他一夜之间从粉转黑因爱生恨的?莫非是因为刘慕仙?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穿的,而且可能和岳洋同学是一对,否则也无法解释他特地跑去救走岳洋了。 这么一想,我简直机智得令人泪流满面。 可惜岳洋同学好像无法接受我的脑补,他只听到了一半脸就绿了。 我对他低下的承受力表示无奈,当年我被姐姐调戏的时候也没有他这样失态。 要么他是被揭穿真相无地自容,要么他就算直的再直不过的直男。 可是在这个jq遍地的世界里,他有可能是直的么?他就算想直,也会被周围的人掰弯的吧。这可是我阅读同人多年来得到的宝贵经验,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所以我用头皮屑思考都知道他一定是潜在的弯男,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弯的。 这一刻我忽然对自己感到十分满意,换了别人只怕是琢磨不出这么多东西的,可惜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忽然发现那个岳洋好像根本不叫岳洋,而叫陆小凤。而那个叶孤鸿也不叫叶孤鸿,叫西门吹雪。 那一瞬我只觉得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刺得我意识恍惚,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脚像是浮在半空,身子却要直直地往下坠,膝盖落了地,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有一点点麻麻的感觉。 喉头有点甜腥,我知道那是吐血的征兆,但是我不知为何竟忍下去了。 不过系统君……你这是想玩死我吗? 第103章 番外:燕过无痕山雨来 穿越并不一定算是件可怕的事。 就算是穿越到同人里,也不算是完全陷入绝境。 可最惨的是穿越到同人之后才发现这篇同人的主角并不是你。 上官飞燕已经在铜镜之前默默坐了许久。 这张面孔的美丽已是毋庸置疑,在眼角眉梢的风情之间偏偏又透着少女的纯真。 这样的纯真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所以这个女人看着别的男人的时候,会让所有男人都认为她是自己的唯一。 如果以前她是长成这副模样,只怕做梦都要笑醒过来。 可每次从镜子里看到这张脸,她都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镜子里的面孔都美丽得让人无可挑剔。 可惜这张面孔却不属于她。 不是她的东西,终究都无法让她安心。 她原来的面孔纵然是远远算不上国色天香,也称得上是眉清目秀。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看习惯了原来的那张面孔,如今却要接受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对她来说并不简单。 但更不简单的,是要适应成为上官飞燕之后的生活。 她自然也不是真正的上官飞燕。 从她意外地成为上官飞燕起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可惜的是,无论她怎么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如何穿越的。 她最后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的,像是醉酒的人在回忆喝酒时自己做了什么。 她似是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着,可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公路,长到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尽头似的。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开了很久,久到连自己也忘记了时间,可却还是开不出去。 开得久了,她好像也有些累了,只觉得手臂酸涩得紧,眼前也有些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眼皮子也都快要睁不开了。 可再然后她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直觉告诉她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再往深处想,就像是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上,除了让人头疼以外,再没别的作用了。 既然多想也无用,不如还是看眼前之事。 她接管了这具身体,自然也接管了上官飞燕的记忆。 与她看过的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上官飞燕似乎还没有接触霍休,她的身边连柳余恨都不在。而且上官丹凤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坐稳了她的公主位子。 或许是因为时间靠前,也或许是因为这是同人的关系,许多事情本就与她所熟知的不同。 之所以说这是同人,是因为不久之前她在江湖中听说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发现自己是未婚妻是江南刘家的四公子的消息。光凭这一条,她就不能不信这里是个同人的世界,而且似乎还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相亲相爱的那种同人。 一般在这种世界里,原著里的恶毒心机女配是最容易死的。 所以她一直都很安守本分,没有去找任何男人,只是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无论是谁到了这个地方,都会对陆小凤和他的朋友生出好奇之心的,而围观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固然会是一件令人激动不已的事情。 可是在那之前,她首先得活得好好的。 如果离剧情人物太近,只怕将来连躲都躲不开了。 所以她并没有去与这些人产生深度交往的念头。 而既然已经有了一个主角,那就连凑上去围观也是不必了。 可是机缘巧合之下,她还是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刘慕仙。 那个时候她正陪上官雪儿在游湖,这算是难得的轻松惬意时光,她自然也是享受得很。 水上烟波浩渺,雾霭轻起,虽是朦朦胧胧,如梦如幻,却是掩不住木浆划开水面的清越之声,一声一声传入耳中,像是永远也不会停下。 可对面也有一叶小船,船身虽不大,却是雕镂细致,彩苏缠身,悬着花灯,吊着绢布。船夫在上面有节奏地摇着桨。旁边是醒目的朱红栏杆,船板上面放着个青藤软椅,上面躺了一人,身段上看柔柔细细的,像是个女子,只是远远的看不清面目。 她们也没有太在意,上官雪儿仍旧拿着鱼食喂鱼,边喂还边只是吃吃地笑了几声。 第4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1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1节 这个女孩虽然古灵精怪,对上官飞燕倒是也不错。她能迅速地融入这里的生活,也有这个人的功劳。 幸亏她穿成上官飞燕之后生了场大病,就借此谎称自己忘了不少事情。这样一来就算她的性格与上官飞燕不同,也不会叫人一眼看穿。 其实上官雪儿也有些怀疑过她,但是当发现她没有易容的时候,也只能当做她是大病之后性子有些变了。 船身经过的时候,她才看清那青藤软椅上躺着的人。 只瞧了那么一眼,她就仿佛再也挪不开眼睛,而且连呼吸都快停滞。 眉若翠羽,肤如白雪,眸间伴秋水,薄唇似点朱。 眼波流转间神光灿灿,一颦一笑中皆是风情。 这个女人的美丽已经不需要任何东西去装饰,因为她的美已经超凡脱俗。 她就像是空谷幽兰,海岛仙株。若让她用俗世的东西,反倒像是玷污了她一样。 就算是上官飞燕和上官丹凤的美貌加起来,在这个女人面前也是黯然失色。 莫说是男人了,就算是女人只怕也会为此人而心动。 上官雪儿也看得有些呆了,但是她很快又恢复过来,指着那人道:“这个女人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莫非她是女扮男装? 可就算是如此,还是掩不住她身上的绝世风华。 上官飞燕也注意到了这点,正想再细细看看,却见她起了身,如一抹华云缓缓升起,全身上下都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衣袖摆动间,如莲朵一般盈盈齐绽。 这个忽然出现的神秘美人回过头,开了口,却叫上官飞燕和上官雪儿都吓了一跳。 “西门吹雪,你怎么还躲在里面磨磨蹭蹭地不出来?” 上官飞燕只觉得脑袋里炸下一道惊雷。 她身边的上官雪儿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活泼,和个木头似的愣在那边,跟活活见了鬼一般。 他说的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也在这里? 而且这个人开口说的竟然是男子的声音。 这样美丽的女人竟是个男人? 可这个世上怎会有这样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 神秘男子说完之后便对着船舱内莞尔一笑。 上官飞燕不自觉地咬了咬舌头,却觉得连舌头都麻木得很,她正想躲进船舱里,就见到对面船上有个白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深邃的面容如远山冰雪一般,可是当他看到这个美貌男子的时候,面上的冰雪却在瞬间消融殆尽,只含了一丝春风般的笑容。 然后他开了口,用一种十分轻柔和缓的声音唤道:“仙儿,我是在里面为你煮鱼。” 仙儿? 难道这个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刘慕仙? 西门吹雪还在为他煮鱼?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难道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可是如果西门吹雪一直在这儿,她怎么一点剑气都感觉不到? 对方身上好像只有万千柔情,连一丁点的杀意都没有了。 脑中杂思纷繁,她正无所适从之际,忽听耳边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偶遇穿越者刘慕仙,条件触发成功,隐藏系统可以开始启动。” 上官飞燕吓了一跳,只觉得耳朵里哄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可除了上官雪儿以外什么人都没看到。 刚才那是什么?条件触发成功? 什么隐藏系统?她穿越的时候身上难道还藏有系统? 上官雪儿拉了拉她的衣角,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姐姐你张望什么啊?要看也是先看对面的那个美人啊。我可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看起来刚才那个声音只有上官飞燕一个人可以听到,上官雪儿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惊鸿一瞥里。 上官飞燕却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但也只能低声呵斥道:“小点声,别让他们注意到我们在偷看。” 其实如果西门吹雪真的如她想象中的一般的话,是应该早早地就注意到她们的窥视的,可现在他却与刘慕仙如胶似漆,根本就看不进别的人。 下一瞬,她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电脑一般毫无感情的声音。 “是否启动隐藏系统?启动之后系统将布置任务,任务成功可领取奖励。” 上官飞燕本是昏头涨脑的,可听到“奖励”二字,便眼前一亮,只觉得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但下一瞬她又咬了咬牙,似乎是有些犹疑不决。 这个系统早不出晚不出,只有在她遇到刘慕仙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来。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如果启动之后,她又需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 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像是在回应着她的疑惑似的。 “任务与剧情人物有关,成功可领取奖励,失败则会被抹杀。请问是否启动隐藏系统?” 抹……抹杀? 上官飞燕被吓得一激灵,面色惨白。 一想到任务失败之后可怕的结果,她连忙咬牙道:“不……不启动。” 上官雪儿见她神色仓惶,又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连忙问道:“动什么?” 上官飞燕只笑道:“我只是说这船动得有些厉害。” 她忽然佩服自己能这么快地反应过来,但很显然上官雪儿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反而还追着问道:“这船动得也不是很厉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上官飞燕只是苦笑了一番,道:“我能有什么心事?” 她就算是有心事也不可能告诉这个女孩。 可就在下一瞬,神秘的声音又阴魂不散地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隐藏系统进入休眠状态,直到宿主临死之前才会再度激活。” 临死之前? 上官飞燕一方面为系统的关闭而感到轻松,可另一方面又为这句话而生出了些不祥的预感。 她没有办法预知将来的生活,也不想去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光是听着这样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人胆寒了。 上官雪儿又轻轻推了推她,但上官飞燕还是有些茫然无措。 但事情的发展马上就不让她有机会继续茫然了。 因为对面的刘慕仙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着他。 而他对此并不打算听之任之。 “喂,对面的女人,别人在亲热你们看什么看?” 他抓着栏杆朝着上官飞燕和上官雪儿大声叫道。不知道为什么,上官飞燕觉得这个样子的他丝毫没有刚才那种超凡脱俗的美,反倒像是个骂街的泼妇。 可是上官雪儿却笑道:“我就看了怎么了?越漂亮的男人我就越喜欢看。” 听了这话,刘慕仙那清若莲瓣的面容掠过一丝得意的色彩。 上官飞燕却拉了上官雪儿的手直接朝着里面走去,直接告诉她不应该和这个男人接触。 刘慕仙扬了扬脸,莹然一笑道:“你长得也不错,叫什么名字啊?” 上官雪儿吃吃地笑了笑,道:“我叫上官雪儿,拉着我的是我姐姐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只觉得像是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冷水,连手脚都麻木了,可上官雪儿却还是笑意妍妍的,好似一点也不明白她刚刚都说了什么要命的话。 她忽然后悔刚才没有点住雪儿的哑穴,可是此刻就算是打她一顿也是没用了。 刘慕仙听了这话却如遭电击一般,瞬间就跳了起来,差点碰倒一旁摆着的水桶。 “你……你是上官飞燕!” 他指着面色煞白的上官飞燕,眼里燃起愤怒的火花,面上也涨得通红。 “你……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来特地勾引我家七童的吗?” 上官飞燕霍然动容,燕尾般的双眉微微一颤,姣好如画的面容也在瞬间如尸体一般惨白。 她微微握紧双手,像是要握住什么似的,可却什么都握不到。豆大的汗珠蔓上了她的额头,晶莹欲滴。 刘慕仙见她瞬间失色,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唇边笑意灿如夏花,似是得意到了极点,也愉快到了极点。 “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思都被人说中了,还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上官雪儿满脸不解地看向上官飞燕,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映着潋滟湖光。 而上官飞燕此刻也已经从短暂的惊惶中冷静了过来。 她就算是不想冷静,也必须冷静下来。 所以她很快便眨了眨眼睛,硬是挤出一道笑容,用一种清越如泉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敢问你所说的七童是谁?” 剧情在这个时候尚未展开,也许装作不认识可以蒙混过关,要是告诉他自己也是穿越者的话,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来。不到情况紧急,还是别说出真相了。 刘慕仙微微眯起双眼,对着上官飞燕冷哼一声,道:“还在这边装蒜?你要是不预谋勾引七童,刚才那么惊讶是做什么?” 看来是瞒不过去了。 上官飞燕在心中微微一叹,刚想表明自己的身份,旁边一直沉默的上官雪儿立刻问道:“我也想问问这个七童是谁,姐姐你是何时认识他的?” 上官飞燕立刻叹道:“其实我也不认识他。” 我只是听过他而已。 刘慕仙冷笑了一声,那笑意幽幽艳艳,更给他添了几分媚然风姿。 “你现在是不认识他,但你很快就要去勾引他了。” 他身边的西门吹雪此刻倒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了,独自一人站在船头吹着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可他越是沉默,上官飞燕就越是烦躁。 刘慕仙本人并不可怕,他一无武功二无智谋,不过是仗着有人宠着他护着他。 所以真正可怕的是他身边的那个西门吹雪,虽说他还未经历紫禁之巅那场决斗,可此刻也该有几分一剑破飞仙的风姿了。 唉,如果这尊大神不在这里就好了。 要是他不在,哪怕是一千个刘慕仙来了,又何惧之有? 上官雪儿一双眸子转得飞快,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她脆生生地笑了笑,道:“满嘴的勾引来勾引去,我看你现在就在勾引我姐姐。” 上官飞燕听着这话也有些哭笑不得,但却也不想阻止,因为上官雪儿毕竟与她不同。 她只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就算这个刘慕仙再怎样蛮横霸道,也不会和这样一个小女孩置气吧。 刘慕仙扬起了下巴,冷哼了一声。 “勾引你个蛋蛋,小爷我喜欢的是男人。” 上官雪儿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你身后的那个白衣男人,我还知道你没见过他之前就想着要如何勾引他了。” 这话一出,上官飞燕却被她吓了一跳,立刻拉着她走到一边,边拉还边要捂着她的嘴,唯恐她再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来。可上官雪儿说完之后却一直在吃吃地笑,仿佛恨不得叫所有人都听到她的笑。 刘慕仙气得跺了跺脚,气哼哼道:“你胡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没见到就想着……想着怎么勾引他?” 说到后来,他已是双颊飞霞,红云万里,眼底里也泛着如玉的柔光,说话的语气也温软了起来,看起来竟是有些害羞了。 上官雪儿掰开上官飞燕的手,面上的笑容却已如潮水般退去,剩下的只有一脸的肃然。 “那你凭什么说我姐姐要去勾引那个她素未谋面的七童?” 刘慕仙被她这话给噎住了,愣了半天,才恨恨道:“我……我就是知道。” 他显然已不想解释什么,但还是不肯服输。 上官飞燕连忙点了上官雪儿的哑穴,用严厉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含笑道:“其实我这妹妹仰慕刘公子已经很久了,只是喜欢说些俏皮话让刘公子注意她,刘公子是胸怀宽大之人,应该不会和你的仰慕者计较这些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就算是刘慕仙也消了些气,熄了追究之心。 可是他还是不打算放过上官飞燕,尤其是在他想到这个女人会对他心爱的七童做的那些事之后。 防患于未然,还是先解决了这个女人吧,谁知道她忽然出现在这里是安了什么心。 所以他立刻回头看着西门吹雪,叫道:“西门吹雪,这女人有阴谋酝酿已久,绝不能放过她。你赶快替我……” 他这么一叫,上官飞燕只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真是连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连忙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喊道:“老乡等等,我也是穿的!” 她这么一喊,刘慕仙忽然愣在原地,嘴唇颤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官雪儿原本因为穴道被点而一直对她怒目而视,可此刻也在思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唯有那位白衣剑客依然站在船头,不动如山。 上官飞燕咽了咽口水,等了许久之后,刘慕仙终于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飞燕,道:“你……你也是穿越的?” 上官飞燕飞快地点了点头,只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和他证明自己没有嫖男人的意向。 但此刻有上官雪儿在一旁,她也不能说得太多,否则回去之后这小妮子怕是要追着她问个不停,到那个时候可真是要头疼死了。不过这么一来,刘慕仙至少不会对她下杀手了吧。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轻松了不少,只觉得连天空都明媚了许多。 可刘慕仙下一刻却嘀咕道:“闹了半天,原来是个玛丽苏……” 这话虽然不重,但也足够让上官飞燕听得清楚明白了。 而听到的时候,她只觉得原本愉悦起来的心情,又瞬间被一腔怒火给覆盖。 玛丽苏? 她做了什么事称得上是玛丽苏? 她小心翼翼地隐忍了这么久,可这位却到处招摇,勾搭完了花满楼又去和西门吹雪好上了,这样的他居然还有脸叫她是玛丽苏? 上官飞燕终于放下了笑容,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个人客客气气地赔笑了。 她双眉一扬,尽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只是淡淡道:“你知道玛丽苏的正确用法吗?不是看见一个女人就能叫她玛丽苏的。” 看谁不顺眼就说谁是苏,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刘慕仙却愤愤地看着她,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气似的。 “你当然是玛丽苏了,不然你忽然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不就是想着勾引西门吹雪吗?” 上官飞燕终于忍不住道:“我勾引他?勾引他的人不是你自己吗?说别人苏,我看你自己才是最大的汤姆苏吧。”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毕竟对方现在还有西门吹雪在身边,可话既已出口,再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上官雪儿在一旁看着他们说些自己听不懂的名词,显得更加疑惑了。 可刘慕仙又气得跳了跳脚,指着上官飞燕骂道:“你才没不懂苏的正确用法呢!你这种穿越女想嫖男人那才是苏,而我是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那是真爱!” 上官飞燕刚想冷静下来好好说话,可听了这话,却又不想冷静了。 她只是看向刘慕仙,说话的语气微微上扬,仿佛带着一种讥诮的意味。 “女人嫖男人就是玛丽苏?男人嫖男人就是真爱?不都是嫖,有什么区别?” 趁着气在头上,她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是玛丽苏,就算我是玛丽苏,你这个汤姆苏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比玛丽苏高贵?” 从刚才她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高人一等的自视感,就算是她揭破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有生出平等交流的念头。 也许在骨子里,他把所有人都视作自己的潜在对手,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对他的花满楼西门吹雪有不轨之心。虽说这几位的确是人中龙凤,可他们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喜欢? 她本不想得罪这位主角,可不知为何听他说了这些话,实在是忍不住想开口讽刺。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了,那就别去后悔了,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来避避险了。 想了一想,她立刻在上官雪儿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身上带着的佩剑给扔到了河里。 这并不是她闲得没事做,而是她觉得西门吹雪纵然再宠爱刘慕仙,也不太可能为了他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这传出去不仅名声不好听,还坏了他的一向准则。 刘慕仙果然气不过就回头去找了西门吹雪,说到后来,他已是双目晶莹,满脸委屈,那柔若无骨的身子也软软地靠在了西门吹雪宽阔的胸膛之上。 上官飞燕忽然有些想叹气,身为一个女人,论撒娇的功夫,她居然连这位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不过此刻也不能想这么多了,她只吩咐了船夫,叫他快些划船,最好离刘慕仙的这艘船越远越好,否则恐怕又要生出事端来。 这次以后,她也打算远走他乡,尽量不掺合进剧情里。 而且有上官雪儿这个机灵鬼在身边,一路上应该也不会太寂寞。不过她的哑穴暂时还没被上官飞燕解开,因为她得想一想才能如何回答这小姑娘接下来的问题。 这么想着,她的心思已飘到了很久之后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寒烈杀气,她才猛地回过头来,看向了来人。 来人自然是西门吹雪和刘慕仙。 他竟不知何时已带着刘慕仙飞到了自己的船上。 上官飞燕心知不妙,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西门吹雪忽然拿着剑指着她,冷冷道:“在你伤害他之前,应该想想他是我的未婚夫人。” 我伤害了他什么?难道是脆弱的心灵吗? 说到未婚夫人,你已经不把他当男人了吗? 上官飞燕的嘴角猛然一搐,她瞥了一眼刘慕仙,却见对方还是双目通红,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她又推开了上官雪儿,看向西门吹雪,强自镇定道:“我已弃剑,难道你还想对我用剑?” 西门吹雪只冷冷道:“任何伤害仙儿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这就是同人里的剑神?怎会这样是非不分?还欺凌手无寸铁的女人……这真的不是总裁文里的霸道总裁? 上官飞燕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西门吹雪右手微抬,一道剑光破空而来。 上官雪儿瞪大了眼界,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尖叫。 上官飞燕只觉得胸口一痛,一低头,就发现靠近心脏的位置已被刺入一剑,然后很快被拔出,接着便是血流如注。 支撑她站着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从她体内抽离,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上官雪儿的飞奔在她看来却仿佛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就连刘慕仙的冷笑也在瞬间变得渺远而不可触摸,而那抹高不可攀的白影,也已扭曲幻化成一抹灰白,逐渐消失在她的眼中,而最后的最后,便是那生命的光从她眼底一点一滴流逝。 意识模糊之际,她忽然有些庆幸西门吹雪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她的咽喉上来上一剑,所以她最后还有些意识残留,这也不知是不是对方仅存的一点本心了。 可下一瞬,她却听到了耳边响起了一句话。 “宿主濒临死亡,隐藏系统自动启动,特殊任务触发,完成‘扮演恶毒心机女配’任务,可获得奖励。请问是否接受任务?” 上官飞燕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又回来了不少,她终于不再拒绝,而是默默地在心里说道:“是。” 仔细想来,自从穿成恶毒心机女配之后,她好像还没做过什么特别符合这个身份的事情呢。 就算是一直躲躲藏藏,只要一时之间忍耐不住,就会功亏一篑。 如今都要死了,难道还需要再害怕什么吗? 也许做了这个任务,她能得到的奖励可以让她撑过这一劫呢。 她身边的上官雪儿正无声地流着泪,扶着她逐渐失去生机的身体,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接受了任务之后,上官飞燕忽然觉得自己的力气回来了不少,连意识也清醒了许多。刚才的朦胧之间,她忽然回忆起了穿越前最后的场景。 原来她已经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所以那个时候的她,应该是已经被送往医院了吧。 如果在这里死了,她能回去吗?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推开上官雪儿的手,坐了起来,瞥了一眼西门吹雪,又看向刘慕仙,目光中似有愤恨之意。 她并不能算是个好演员,这也并不是演技,而是真实的怨愤。 刘慕仙之前说了一堆气话来诉苦,可见西门吹雪真的要杀人了,却又有些后悔了,此刻见她还没死,心里有些害怕,可又不想让人看出来,只得支支吾吾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了,你……你让人替你包扎伤口吧。” 剑都已经刺入了心脉了,还提什么包扎伤口? 若不是系统给了我点力气,现在只怕连说话都做不到了。 上官飞燕凄婉一笑,可笑完之后,那眼底里却又映出了幽幽恨意。 “你以为……你真的能和他幸福到老吗?” 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这个关头了还想着骂人,果然是个玛丽苏。 刘慕仙这么一想,对上那双包含愤怒的眼睛,又觉得有些虚心,立刻拉起了西门吹雪的手,看了看对方温柔的眼神,立刻有了胆气,回过头来冷笑道:“我当然能和他幸福,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和阿雪成婚了。” 一想到成婚,他就不想叫对方西门吹雪了,而是直接叫阿雪了。 上官飞燕冷冷道:“成婚?你不过是在做美梦。” “我诅咒你,在你最幸福的那一刻,你的梦就要醒来。” “梦醒时分,所有曾经爱过你的人都会清醒过来,然后鄙夷你,唾弃你,远远地抛下你。” “你会失去所有人的庇护,然后陷入不可挽回的绝境之中。” “我死之后,我妹妹会为我哭的,可你若是死了,连为你哭的人都没有。趁现在就好好得意吧,因为你将来的下场一定会比我更惨。” 刘慕仙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冲上来踩上几脚,可却被西门吹雪给拉住了。 上官飞燕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只觉得力气已经用完了,在她被无边黑暗吞噬之前,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句话。 “任务完成,获得奖励——诅咒应验。” 第104章 番外:阴差阳错有谁知 阴暗的房间里只有东南角放着一只惨白惨白的蜡烛,连那薰黄的灯光也是飘摇不定的,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灭。能带来温暖的木炭已不再燃烧,看上去死寂如灰,黯淡如尘。 空气里的弥散着令人不安的腐草、尸体和铁锈相互混合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咸湿的血腥味。这些味道驱不散,赶不走,如果在里面呆久了,连身上要要沾染一些味道。 房间中央有一柱子,上面绑缚了一个少年。 这绳索似乎是取特殊藤条所制,日日浸过马尿,着实是结实异常。被它绑缚的犯人若是挣扎,它便可以直接陷进皮肉里。 这个少年或许也挣扎了很久,不过还是没能挣脱,如今的他满身是血,一动不动,连气息也微弱得有些听不到了,竟不知是生是死。 不过他若是死了,有人就要为难了。 这个会觉得为难的人自然是贺老八。 虽然他一开始的确想套出这个叫做岳洋的少年的话,可这个少年倔强得就像是一头牛,硬是什么都不肯说。 或许这是因为岳洋觉得即使说了也只会被杀人灭口,也或许是他还希望他的主子会好心派人来救他。 这些细节并不在贺老八的考虑范围之内,现在的他只关心能不能叫这少年在精神上屈服。 即使套不出话那也无所谓,只要能让这个千载难逢的猎物学会服软,学会求饶,那可比捡到一笔横财还要让他高兴。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岳洋死了。 他现在就站在岳洋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然后贺老八蹲了下来看着岳洋。这个少年的头发上面沾了血,血干了之后,发丝就粘结在一块,遮挡在他的面孔前面,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他拨开对方的头发,却发现岳洋紧紧闭着双眼,似是死也不肯睁开,他面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像是被人泼了五彩,看上去又是好笑又是凄惨。 但是他还有呼吸,只是极其微弱,似乎随时都要断掉,就如那在角落里飘摇的烛光一样。 人的生命何其坚韧,却又何其脆弱,有的人被万般拷打都硬撑下来,可有的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就要死了。 贺老八叹了口气,准备暂时离开去休息一下,但他忽然有些害怕自己离开之后,岳洋会趁机咬舌自尽。虽说他现在还昏迷着,可谁能保证他等会儿不会醒过来。 所以他四处转了转,拿了个麻布团,似乎是想堵住这少年的嘴。 可等他转身看向那少年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冷冷地瞪着自己。 贺老八笑了笑,忽然不打算去堵住他的嘴了。这样野兽般的眼神不会是求死之人会有的,就算是身处绝望的境地,他也还是想活下去。 那就让他好好活着吧。 贺老八走了出去,丝毫不顾忌岳洋那如刀一般戳在他背上的冰冷目光。 然而他一走出门,岳洋眼底的光便渐渐消失,直至最后化为虚无。 他或许只是想再睡一会儿,好让自己养足精神再迎接接下来的拷打。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这么一睡,大概要睡上很久了。 陆小凤进来的时候,岳洋正低着头。 他身上隐隐可见血肉,想必是受了不少酷刑。 而看着这样的岳洋,陆小凤忽然有些想叹气。 仔细想想,这世间大概只有人才会热衷于用各种各样的招数去折磨自己的同类。 他有些后悔没有阻止花满楼和白衣剑客,可是那个时候叶孤鸿因为受不了他的话自己先走了,所以他自己的心也乱得很。 冷静下来之后,他便觉得就算是彼此立场不同,也不必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个人。 于是他这便蹲下了身体割开了岳洋身上的绳索。但有时候绳索已经嵌入皮肉里,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挑出来,可这样一来又使得某些伤口崩裂开来,流出黑血来。 这时的他忽然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呼吸乱了。 这种乱一般能预兆一些事情,比如说对方即将要醒了。 岳洋的确醒了过来,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再冷冷地瞪着对方了。 相反,陆小凤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些很奇怪的情绪。 茫然、震惊、不解、顿悟……这些复杂的情绪汇集在他的眼里,但只停留了一瞬,便又像是翻画卷似的一一翻过,而到了最后,就只剩下彻头彻尾的愤怒了。 他的愤怒可以理解,对着陆小凤这伙人,他的确是应该怒目而视的。 可是那些茫然与诧异是从哪里来的?莫非岳洋是诧异陆小凤会替他解开绳索? 岳洋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话,可却只能发出一丁点嘶哑难听的杂音,像是被什么人掐着脖子发出来的声音似的。而在察觉到这点之后,他面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接着他开始挣扎着站起来,可却又重重地坐倒在地上,发出粗长的喘息声。 陆小凤皱了皱眉,然后不留痕迹地擦了擦手,抹去手上的血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揍我一顿,不过我想你现在更应该养足精神,好好休息。” 可岳洋似乎一点也不想这么做,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小凤,好像对方脸上忽然开出了一朵花儿似的。看到最后,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似的,然后竟忍不住伸出手来。 他的手动得很快,谁也想不到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会有这样的速度。 但陆小凤自然比他更快,在岳洋摸到了他的脸的同时,他也扣住了对方的脉门。 可对方却好似毫不在乎这点似的,在手指碰到了陆小凤那张脸的时候,他的瞳孔就已经在瞬间放大。 这种感觉并不是人皮面具。 可若不是人皮面具,他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岳洋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而陆小凤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到底在惊讶些什么,又在疑惑些什么。 从刚才开始,对方身上就有些地方不对劲了,可他却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能说出一种朦胧而不可捉摸的感觉。 陆小凤放下了他的手,却发现对方仍不肯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到别的地方,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想把对方拉上来。对方犹豫了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丝令他有些熟悉的苦笑,然后握住了陆小凤伸出的手。陆小凤更想对他露出微笑,却发现对方刚刚起来了一点点,却又马上倒了下去,这么一用力,便把他拉了过去。 陆小凤本以为他是使不上力气,可马上他便发现对方指出如风,正点向他的一处穴道。 他的手法极巧极妙,又偏偏叫陆小凤觉得熟悉,能在重伤之时使出这样的招数,陆小凤简直要为这手法赞叹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陆小凤马上出了一只手推开他的那只手,又借着倒下去的势头压在了他的腰上,在地上一滚,一翻,然后用膝盖顶住了对方的膝盖。 如果不是对方重伤,陆小凤未必能这么快压制住对方。只是如今的他也不敢再小瞧这少年了,索性就用手抓紧了岳洋的手腕然后拉过他的头顶,然后牢牢地压到在了地上。 可陆小凤看着动弹不得的岳洋,却发现他并没有慌乱仓皇。事实上,逃跑失败的他在经历短暂的失望和气恼之后,又很快地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向陆小凤,就好像刚才被偷袭的人是他自己才对。 其实岳洋的确被偷袭过,不过偷袭他的不是人,而是一朵小花。 其实他也不叫岳洋,而叫另一个名字。不过这件事陆小凤要在很久以后才能知道了。现在的他所关注的,就是死死地压住这个少年,不要再让他有机会跑掉。 可不久之后陆小凤终究还是放开了这少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背对着这少年,好像一点也不怕他站起来偷袭似的。 事实上他的确不用害怕偷袭,因为他已经点了对方的穴道,封住了他的内力。 而岳洋好似也知道了这个时候反抗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他就干脆坐在地上揉搓起自己的手腕来。 他看起来倒并不是很慌乱,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含了太多令陆小凤看不懂的情绪,尤其是当岳洋看到自己的手掌时,那表情就更加奇怪而不合时宜了。 那样过于丰富多彩的情绪不该属于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冰冷少年。可如今他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而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装作视若无睹。 所以陆小凤便笑道:“如果你想问我什么,那就问吧。” 岳洋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瞥了陆小凤一眼,然后回过了头去,仿佛陆小凤这话问出来实在是天大的笑话一般。 问完之后陆小凤也发觉自己好像问错了话,因为他看过对方刚才那表现,也许这个少年已经暂时说不出话来了。 话说回来,贺老八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 他们只不过想知道些宮九的情报,不是单纯地想让他折磨人。 陆小凤这个时候又想到了花满楼,毕竟他曾经嘱咐过贺老八要好好招待这少年。 这样的话以前的花满楼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可现在的花满楼却可以。而这样陌生的他实在有些叫陆小凤心底发寒。 从遐思中回到现实,陆小凤又转头看去,发现岳洋已经静静地看了他很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谁也猜不透这少年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陆小凤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朝着岳洋叹了口气,道:“我可以为你拿纸笔来,你若肯写点东西,那是最好。若是不肯,那就走吧。陆小凤并不想为难忠心护主的人。” 岳洋的嘴角微微一搐,眼角也随之挑起。 而陆小凤也忽然觉得他是用一种看待白痴的眼光在看待自己。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去拿了纸笔递给岳洋。 岳洋先是看了纸笔一眼,然后默默地抬头看了看陆小凤,仿佛是在思考些什么极为严肃的事情似的。然后他忽然笑了,而且笑得极为古怪。 陆小凤只觉得越看他越是觉得诡异。 受过刑讯之后的少年感觉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岳洋递给他的纸上也只有一句话,可单就这一句话,就让他生出无穷疑惑来。 “你真的管自己叫陆小凤?” 一开始陆小凤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在很久之后他终于明白的时候,他好像就只能苦笑了。而那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除了叶孤鸿以外,还多了一个可以绝对信赖的人。也只有这个人与他约定会在一旁看着他,绝不让事情发展到最令人绝望的境界。 陆小凤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他真的做到了。 第105章 番外:于无声处动惊雷 陆小凤遇到沈傲霜的时候,是从他从山洞中归来的时候。 那时他暂时与岳洋分开,但也约定好要在某个客栈见面,他们只要一见面,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若是分开了,也会猜测对方在做什么。说来说去,这还真是一种奇妙的联系。 不过他今天来的好像有点早,岳洋还没有到。 陆小凤也不心急,他知道自己只需点几壶好酒摆在桌上,对方就算是闻着酒味也会找过来了。 就在他喝下第一口酒的时候,他看向了角落里坐着的一个黑衣男子。 他从进入客栈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英俊无比的男人,事实上,无论是谁看到了他,都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双眉如淡墨般渐渐化开,一双星瞳带着深不见底的幽邃,薄薄的嘴唇仿佛嫣红带血。 第4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2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2节 他的面孔美得叫人心醉,可却不会让人误认为是女人。 因为女人绝不会有像他这样强烈无比的杀气。 那种杀气足以在他周身形成一种无形无状的屏障,阻隔掉所有好事者。 但这阻隔不了陆小凤。 从他第一眼看到对方起,就被对方的模样所深深地吸引了。 这样一个封闭自我的人,一定有一个悲伤无比的过去。 他需要一个人去安慰他,鼓励他,支持他走出黑暗。 他的心绝不像是他看上去那样冷酷,他其实渴望着温柔与爱,渴望着被某人的真心所融化。 也许他被朋友背叛过,也许他被情人伤害过,所以他看上去才这么不近人情。可是没有关系,只要陆小凤能够和他说上话,就一定能让他露出真心。 陆小凤这样想着,好似已完全忘记了他还要等某个人来。 他也未曾觉得自己做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判断有何不妥,或许在他眼里,只看了对方一眼,他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假装坚强其实内心脆弱的男子。 陆小凤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想出了无数个接近他的方法,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直接走上前去,问道:“朋友,要不要和我一起喝酒?” 黑衣男子魅然一笑,只叫陆小凤看得心花怒放。 “喝酒?你觉得你配和我喝酒吗?” 陆小凤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退切,反而笑得更加欢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和这个外表冷酷内心一定是不冷酷的男子交往。 “兄台若是觉得我不配和你喝酒,告诉我你的名字总可以吧。” 他从未见过这样俊美如妖孽的男子,而且他身上的气质是如此地独特,如此地让人把持不住。 光是看着对方说话,他就觉得脸上发烫,心跳加快,连呼吸也有几分不稳了。 黑衣男子傲然一笑,道:“在下沈傲霜,沈傲霜的沈,沈傲霜的傲,沈傲霜的霜。” 陆小凤的注意力已经到了他白玉般的手上,他从未见过这般完美的手,这绝对是一双剑客的手,而且是一双绝世剑客的手。 来不及去想为何他没能在江湖中听过此人,陆小凤先是咽了咽口水,收回了那赤裸裸的目光,强作镇定道:“原来是沈兄啊,在下陆小凤,幸会幸会啊。” 沈傲霜站了起来,忽然伸手摸向陆小凤的手。 陆小凤只觉得对方是想和自己亲近,却不料对方手下忽然发力,点了自己几处大穴。 这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仿佛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 沈傲霜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式的,只是邪魅一笑,道:“我虽然喜欢男人,但却不喜欢你这种。所以你最好别再缠着我。” 陆小凤知道对方喜欢男人,竟是眼前一亮,还不由自主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他仿佛完全忘记了眼前的危机,只一心一意想知道对方的喜好。 “这个嘛……其实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沈傲霜的眼角微微上挑,聚起几分桃花魅惑。 他伸手摸向了陆小凤的腰间,然后逐渐摸到了对方的臀部。他们靠得太近,又是在角落,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发现他们的动作。而陆小凤也是越发地面红耳赤,不知该怎生是好,但不知为何,他竟隐隐有几分兴奋之感。 他仿佛完全忘记之前的自己是如何受刘慕仙等人蒙蔽的。 他只觉得如今的这种兴奋是他前所未有的,也是与之前遇到刘苏白等人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的的畅快感。 “你在干什么!?” 陆小凤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灵台顿时清明不少。 他回过头去,却发现是岳洋正站在一边看着沈傲霜与他相互亲昵的样子。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小凤,唇角还在猛烈地抽搐着,像是被什么人来了一个大耳刮子,刮得啪啪作响。 被沈傲霜调笑的时候,陆小凤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潭深水,无论再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也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自己一直沉溺下去。 可当看到岳洋那样愤怒的表情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点反抗的力气。 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是怎么想,他都想不出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怒气冲冲的岳洋。 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沈傲霜忽然解开了他的穴道,然后朝着岳洋走了过去。 面对忽然出现的岳洋,沈傲霜微微挑眉,唇角含了一丝魅然浅笑,如山间幽云,如天边冷月,冷漠疏离之间竟有几分妩媚风流的气质。 他虽然长得像是个女人,周身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气,让人心底发颤,脚底发软,一般人若是靠得近了,只怕连直视他的眼睛也做不到,更别提生出反抗之心了。 但是岳洋却毫不示弱地看着他的那双妖惑的眸子,似是毫无退意的样子。 他不但没有后退,还上前一步,淡笑道:“我好像从未见过阁下。” 如果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此人气度非凡,走过来时脚步声稳而有力,首先轻功底子就不弱,若与书上一致,那么他的武功可能更胜万梅山庄的那位了。 沈傲霜笑道:“在下沈傲霜,沈傲霜的沈,沈傲霜的……” 他还未说完,岳洋就绝对耳朵旁边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炸得他身子都木掉了。 刚才看到陆小凤那模样他就有所怀疑,此刻得到验证,当真是心都往下沉到底了。他不是没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只是没想到遇到得这么快,这么巧。 沈傲霜……沈傲霜……是第四本书描写的那个男人…… 一想到那本书里描写的种种匪夷所思的场景,他只觉得如遇到了梦魇一般,手脚冰冷,像是被谁泼了一盆冰水,冷得彻骨,冷得骇人,冷得叫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沈傲霜还在这里,他还在用那种打量待宰的猪样一样的眼神默默地看着岳洋。 所以这绝不是让他默默沉思的时候。 就算是突然遭遇,也得先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他收敛了心神,抬起头,缓缓道:“沈兄是初入江湖吗?我好像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恰恰相反,他很久之前就听过这个名字了,而且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永远都不要再听到这个名字。 沈傲霜从容一笑道:“没听过不要紧,很快你就会天天听到了。” 看他这口气,只怕是要做出什么大事。 如果天天听到这名字,我只怕都想骂人了。 这是岳洋的心里话,但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相反,他只是笑道:“那么天天听到你的名字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岳洋现在只好奇对方到底想做些什么样的事。 沈傲霜笑道:“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坏事,但是对你来说……”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岳洋眼神一跳,立刻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沈傲霜的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开始更加有兴趣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也遇到过不少过人。 但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自己的温柔的,还是第一个。 不错,当真是不错。 他应该比那个只知道惹麻烦的陆小鸡要好多了。 而这样的人去掰弯才有意思。 陆小凤这时也赶到了岳洋的身边,默默地看着沈傲霜。 他现在还是不太理解当时的自己是什么状态,但也已隐隐知道自己刚才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一般在这种时候,靠近一个能让自己更加清醒的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沈傲霜见他们两个站到了一块儿,忽然想起岳洋之前问的话。 他扬了扬脸,微微一笑道:“你和他认识?” 如果他记的不错,陆小凤似乎并没有一个叫做岳洋的朋友。不过也有可能是陆小凤的朋友太多,很多没有写出来。 岳洋淡淡道:“我们是朋友,自然是认识的。” 沈傲霜笑道:“只是朋友而已?” 岳洋笑道:“否则呢?” 沈傲霜若有所思地看了陆小凤一眼,缓缓道:“你们最好只是朋友。”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唇角一扬,对着陆小凤露出了一个无比邪魅的微笑。 陆小凤看得心头一颤,但被岳洋一瞪之后,马上又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沈傲霜走了出去,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但他马上就看到了岳洋那古怪的眼神,和微微上翘的嘴角。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订了一个安静的房间之后,陆小凤终究还是和岳洋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经过其实很短,但说来却仿佛很长,长到陆小凤都觉得有些紧张了。 岳洋倒是问了他许多问题,可惜他能答得上来实在有限。 总的来说,当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整个人就好像进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根本无法正常地思考了。 岳洋淡淡道:“我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他就是第四本书写的那个人。” 他这次来就是想和陆小凤说这些事情,可惜他来得还是不够早。 陆小凤却道:“难怪……难怪如此……” 然后他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么他也和白小恬一样,是被逼迫的吗?” 岳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或许吧。” 由于之前西门吹雪把那本书一剑斩成了两半,书页也随之四散于地,他虽然都收了起来,但顺序却被打乱了。就算是此刻去整理,也看不太懂里面写的东西。所幸他整理出了第一章节的某些片段。 这个沈傲霜身上倒是没有与白小恬一样的东西,他似乎是死了之后才附身到一个无名高手身上。而他生前应当在另外一个世界,至于那个世界是什么,岳洋也不知道。 讽刺的是,岳洋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鬼神之说了。而在以前他一般是第一个否认鬼神之说的。 他并不清楚为何沈傲霜能来到这里,但既然他来了,就一定有来的理由。 只可惜现在书页不全,且顺序混乱,就算他想弄懂,也得花上一段时间。 陆小凤想了想之后,忽然叹了口气,道:“听你这么一说,他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这话说得古里古怪,毫无根据,岳洋听了之后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还说他是孩子?他和你差不多大吧?” 这实在不像是陆小凤会说出来的话,尤其是在他知道沈傲霜是第四本书所写的那个人之后。唯一的解释是,他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地清醒起来。 陆小凤却振振有词道:“不是吗?我倒觉得他只是一时不幸,流落至此罢了。在我看来,他也只是受命运摆布的一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话音一落,岳洋的嘴角猛然一搐。 第106章 番外:于无声处动惊雷二 岳洋发现沈傲霜的确比之前遇到的那三个人可怕太多。 不但是武功上的不同,而且连影响能力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若是换了那三人在这里,就算是陆小凤被一时迷惑,被他点醒之后,也还会好好的。 可如今这样,却不像是被一时迷惑,反倒像是……反倒像是…… 岳洋不敢再深想了,只一把按住陆小凤的肩头,苦笑道:“你到底哪里看出他可怜了?” 他实在是搞不清对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好像对方有的时候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陆小凤愣了一愣,随即含笑道:“这不过是一种感觉。” 很多时候他都依靠着自己的感觉破了许多别人无法侦破的案子。 但是要破案子也不能光靠着感觉,就好像做人做事一样。 岳洋叹道:“你的感觉好像也来得太奇怪了一点。” 不但说得上是奇怪,而且已经到了一种离谱的境界了。 如果他面对西门吹雪也凭着这样奇怪的直觉来说话,那或许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陆小凤耸了耸肩,叹道:“我也觉得这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感觉就是感觉,你是控制不了的。不过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他来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找西门吹雪?” 岳洋却唇角一扬,含了一缕悠悠浅笑,道:“是哪个西门吹雪?” 陆小凤理所当然似的说道:“当然是两个都要去找了。” 岳洋却道:“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都在闭关。” 闭关的一种意思就是,无论谁来了都得滚得远远的。 陆小凤睨了他一眼,然后撇了撇嘴,道:“别告诉我你会没有办法。” 这倒是大实话,可是这种实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却好像一下子有了别的意思。 岳洋笑道:“那你就去找万梅山庄的那位,我去找我的那位。” 有些话他不用说的很清楚,因为对方只要一听到就能立刻明白。 虽说决斗是件无比神圣的事,但若是有沈傲霜来捣乱,再神圣的事都会成为一场闹剧。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在这场闹剧开始之前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按照书里所写,沈傲霜的武功应该要比万梅山庄的那位还要强。 一个西门吹雪是打不过他,那么两个呢? 若是这两个西门吹雪能够联手,天下间还有谁会是他们的敌手? 答案自然是没有。 可问题的关键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西门吹雪真的肯和名义上的另外一个自己合作吗?他可不会忘记另外一个自己是如何在刘慕仙的影响下辜负剑道,也不会忘记那位白衣剑客是如何在苏沁云的挑唆下侮辱自己的朋友的。 岳洋忽然有些担心,他的眉头微微凝起,拳头也狠狠握紧,像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烦恼都堆积到了一块儿。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以西门吹雪的性子,他极有可能会先下手杀了另外一个自己,然后再去挑战那为人不可一世,武功高深莫测的沈傲霜。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要比他想象得要麻烦许多了。 不过岳洋以前就遇到过比这更加麻烦的事情,而且他也解决得很好。 所以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他对自己有信心,也对西门吹雪有信心。 “我说过无事的话不必再来找我。” 这是西门吹雪看到岳洋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他本在专心练剑,力求更靠近自己巅峰时期的水平,若不是因为岳洋这次在他的木屋前吹了一下午的风,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最后几乎要睡在他门口,他本来是不想出来见人的。 岳洋叹道:“若是无事我自然不想来打扰你,可若是有事呢?” 不但有事,而且是极为严重的事,严重到他不得不在这时来找西门吹雪求助。 不过说求助好像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件事中,最大的受害人只怕不是他,也不是陆小凤,而是另外一个人。 西门吹雪见他这么说,似是察觉到了事态有些不同寻常,眼神微微一凛,道:“发生何事?”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否则岳洋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他。 岳洋苦笑道:“沈傲霜来了,你想不想见见这个人?” 他说得简单,说得干脆,却也说得无奈无比。 当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之后,西门吹雪的眼中就似有什么爆裂开来。 而当他再看向岳洋的时候,冰冷的面容宛若沐霜浴雪一般,周身上下也已被悍烈无比的杀意所包围。 “见?当然要见。” 他唇角微微扬起,含了一丝讽刺的冷笑。 —————————————————————————————————————————— 在去见白衣剑客之前,陆小凤还有些担心他选的时机不太恰当。 对方如今正在一心一意练剑,力求摆脱之前那三人的影响,恢复到自己的最佳水平。自己就这样找上门去,或许不太妥当。 可是在见过对方之后,他发现自己对时机把握得貌似还不错。 因为白衣剑客似乎早就在那边等他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陆小凤看向站在亭中背对着他的白衣剑客,皱着眉头问道。 白衣剑客不急不缓地回过身来,看向自己的老友,唇角微微扬起道:“我想你应该还有一些话要对我说。” 陆小凤只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道: “可我没想到要说什么。” 他之前找过白衣剑客谈过话,告诉过他刘苏白三人的真相,也提醒过他要当心。 当时的陆小凤还有些隐隐地内疚,毕竟他瞒着自己的好友查了这么多东西,却从未想过要向对方解释。 这或许是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那时白衣剑客相信他。 人被迷了心窍之后,就连心性亦可改变,更何况他那时也不止是被迷了心窍那么简单。有时候陆小凤简直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没有问过白衣剑客想起那些事情会是怎样的感受。 因为他自己也试过回想自己那些难看至极的样子,而光是想想,他就有些受不了。而对性子高傲的某人来说,这便更是难以启齿的事了。 可现在他还想要自己说些什么? 白衣剑客目光炯炯地看向他,道:“你好像忘了告诉我岳洋和叶孤鸿的事了。” 陆小凤先是一愣,转而头皮一麻,脸色都绷得紧紧的了。 因为他意识到对方已打算要问岳洋和叶孤鸿的事了,可他究竟察觉到了多少?这又要他怎么回答? 就算是陆小凤他自己,在真正到山洞另一边的世界之前也是百般不信,最后到了才是不得不信。而到现在他都觉得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可他的这个朋友可没有和自己一样有过那样诡异离奇的经历,难道他还能相信这世上有另外一个自己和另外一个陆小凤? 白衣剑客见他沉默不语,只道:“岳洋的灵犀一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以前觉得应该是陆小凤教的,但是当时陆小凤就矢口否认了。 陆小凤犹疑了半天,只能道:“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 这的确是大实话,可惜实话却不一定受人待见,尤其是那些聪明人。 白衣剑客只微微挑眉,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小凤的窘迫,唇角含了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却似是发现了什么,霍然起身,剑眉一扬,眼中已含了令人心悸的冷光。 陆小凤也同时察觉到了。 “有人闯进来了。” 他暗暗咬牙,正想着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敢闯万梅山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了沈傲霜那邪魅无比的笑容。自从见过那人之后,他的面孔在陆小凤心中挥之不去,就连声音也仿佛时常在他耳边响起。 他知道这样是件很离谱的事情,就算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敌人,他竟然也没有生出多少提防之心。看来这的确是个很可怕的对手,若是处置不当,他或许会成为陆小凤最大的克星。 来人果然是沈傲霜。 他不知从何冒出,然后闲庭信步,优雅含笑而来。 瞧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不是闯入别人山庄的不速之客,而是一个去与情人幽会的花花公子。 只不过没有哪个花花公子能有他这样如帝王猛将一般的气势。光是看到他,都有让人朝着他下跪的冲动。 而他越是靠近,陆小凤就越是觉得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叫人透不过气来。 白衣剑客见到他那姣好如女子的模样,先是心头一惊,眼皮一跳,但很快便声音冷然道:“来者何人?” 沈傲霜朝着白衣剑客轻轻一笑,那笑容媚如春花,明若秋月。那一瞬间陆小凤以为自己看到了以前的刘慕仙,可是以前的刘慕仙可没有这人的武功和气势。 “在下沈傲霜,沈傲霜的沈,沈傲霜的傲,沈傲霜的霜。” 陆小凤只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第一次听这话他觉得这种介绍实在很有气势,可是第二次听的时候,他忽然想揍对方一顿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两股杀气的夹击之下,他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清醒了。 沈傲霜的面色微微一冷,如冰峰积雪一般。 陆小凤之前见他可不是这般冷淡的。 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在轻微的不悦之后,他只冷笑道:“陆小鸡,既然你也在这儿,为何不向美人庄主介绍一下我?” 陆小凤被他那么一看,竟又有神魂颠倒之意,而且也开始摇摆不定了起来。 白衣剑客冷冷道:“不必了,万梅山庄不欢迎不请自来之客。” 陆小凤见他这次表现得如此坚定,并未被沈傲霜的容貌所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沈傲霜看起来如此高傲,难道也愿意像刘慕仙那样屈居于人之下吗?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早知如此,他宁愿当初再详细地问问岳洋。 沈傲霜笑道:“何必急着赶人呢?或许很快……我就是这里的主人了呢。” 白衣剑客已不想废话,立时拔剑出鞘,冷眼看着沈傲霜。 但陆小凤却察觉到他的心已乱,因为他身上的剑意已经开始越来越淡了。 相反的,沈傲霜身上的气势却是越来越强,陆小凤几乎要看到一层金色的光晕从他身上散出了。可惜就算是有了光晕,对方也不是佛陀。 陆小凤已无一战之心,此刻却听远方有声音传来,可听了这声音之后,他却是面上一喜,心底也一松。 这自然是岳洋和叶孤鸿来了。 只要他们来了,任沈傲霜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影响他们了。 沈傲霜瞥见岳洋前来,只魅然一笑道:“小美人还带了新朋友来?” 岳洋却连看也不看他,只看了看陆小凤。 他本来还想和沈傲霜说几句话,可一听“小美人”这话,连说话的兴趣都被恶心得没了。 沈傲霜自讨了没趣,就望着西门吹雪,眼见对方眸如清雪,面容坚冷,活脱脱的另外一个万梅山庄庄主,面上的笑意是越发深了。 “在下沈傲霜,沈傲霜的沈,沈傲霜的……” 西门吹雪却打断道:“不必废话。” 沈傲霜的笑意微微一僵。 他以前介绍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敢打断他。 “美人为何这般性急呢,是嫌我的名字不好听?” 西门吹雪只用一种看着死人的眼神看向他,道:“因为你的名字不适合说出来,但适合刻在墓碑上。” 而就在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剑鞘上。 看到对方的动作之后,沈傲霜的唇角还是挂着那抹魅惑的笑,他看向西门吹雪的眼神也越来越暧昧了。光是看着那眼神,就让人觉得他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你想对我出剑之前,是不是该说一下你的姓名?” 他讽刺性地笑了笑,颠倒众生的面容带着摄人心魄的美,但却不至于太过阴柔或是女气。 陆小凤只觉得目眩神迷,就算知道这样不对,但却还是忍不住沉凝其中。 岳洋看了之后只能暗自皱眉,便不动声色地上前去把他拉了开来。 西门吹雪却没有再说话了,或许是因为在他看过那些书的内容之后,就开始觉得眼前之人根本不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若话的尽头就是剑,那么剑的尽头又是什么? 那自然是死亡了,唯有死亡才是剑的尽头。 在没有人倒下之前,这场剑决是不会停息的。 他的人已飞起,他的剑已出鞘。 人去如飞鹤,似踏雪越河,掠风过电。 剑起动山河,如江海翻腾,清光凝结。 白衣剑客的眸中似有万千光芒闪过,陆小凤也被这汪洋剑意逼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沈傲霜的笑容亦终于被这劈山裂石的一剑彻底冻在了脸上。 他的人随之飞起,如一片狂风中无处而归的落叶,不知飞往何处,也不知落在何地。 堪堪躲过一剑之后,西门吹雪的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等又接踵而至。 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之内,他竟连出十几剑,封死了对方所有的退路,竟是要逼得对方无路可走,无处可去。 陆小凤正讶异于他出剑之快,但岳洋却摇了摇头。 他看过西门吹雪的剑,如果他此刻用的不是叶孤鸿的身体的话,他在一瞬间能出的剑数可比现在要多得多了。 但即使是如此,也应该足够了。 沈傲霜躲避得越来越快,到最后竟已出了残影。 而到最后,他终于不再躲避,而是开始用手中之剑反击。 宝剑寒气森森,明光晃晃,亮灼灼地映着天,如一泓莹然秋水,冷飕飕地逼着人,似一块坚凛玄冰。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是世间罕有的锐器。舞动起来竟有龙吟清啸之声。 西门吹雪的剑虽是不错,但却与它差之千里。 不过在场只有岳洋知道,西门吹雪也杀过许多看似比他强的人,而没有一次他的胜利靠的是手中之剑比对方的更加锋锐。 几度交锋之后,这场决斗终于有了结果。 沈傲霜的剑法诡谲多变,内力深厚如海,轻功更是高深莫测,手中又有绝世宝剑。无论怎么看,赢的人都应该是他。 可是最后西门吹雪却用手中之剑轻轻点过了他的喉咙。 一剑毙命,一剑定局,一剑惊天下。 沈傲霜的神情从不可置信转向极度的惊恐。 就算被刺中了喉咙,他也没有立刻死去,而是瞪大充满血丝的双眼看向西门吹雪,看向这个忽然出现的神秘人。 他的喉咙发出“咯咯”的怪声,铜锈般青白的面容已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青筋已硬生生地扭成一团,布满额间,看上去骇人得很。 而自始至终,西门吹雪都只是冷眼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具苍白的尸体。 沈傲霜终于还是倒了下去,像是一粒尘埃被风吹落。 他神秘莫测的光环救不了他,他的狂傲自信也救不了他,他的美貌就更救不了他了。 无论生前多么显赫邪魅,死后都不过是一抔黄土,一点白烛。 所以陆小凤和岳洋才觉得生命可贵,需要好好珍惜。 若是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命,那就别指望别人为你的死可惜了。 岳洋见事情了结,终于松了口气,朝着他说道:“幸好是你赢了。” 他简直无法想象对方若是输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因为西门吹雪虽只是一人,却已代表了太多东西。 西门吹雪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道:“你担心我会死?” 赢的对面就是输,输的下场就只有死。 岳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不该担心的。” 他发现自己总是喜欢担心一些不该担心的东西。 听了这话,西门吹雪的眼中却有一丝浅淡的笑意,那是他面上唯一的暖色。 “其实你担心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岳洋诧异道:“你是说?” 西门吹雪瞥了一眼沈傲霜的尸体,然后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仿佛唯恐多看一眼污了自己的眼睛似的。 “他的剑法不错,他的内力也在我之上。” 准确的说,是远在叶孤鸿之上。 如果时间拖得久了,他内力不济,死的人必然会是他。 岳洋笑道:“但你还是赢了。” 西门吹雪冷笑:“因为他的意志力根本配不上他的武功剑法。” 陆小凤见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便有些无奈地插了进来,道:“你是说他的意志力太过薄弱?” 他此刻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也不知要如何面对全程看到他出丑的岳洋了,只能找另外一个人说话。 西门吹雪终于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道:“不错。” 沈傲霜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赢他,但是在他用剑途中,却犹豫了,迟疑了,退缩了。西门吹雪的剑却是不留余地的剑,是毫无退路的剑,遇上这样的剑法,若是心智不够果敢,用剑不够果断,则必败无疑。 而他能有这样强的武功,本不该如此意志薄弱,容易动摇。 或许是因为他的这身武功来得太容易,也太迅速,也或许是因为他败得太少,赢得太多,以至于他失了进取之心,也没了挑战的勇气。 这样的人焉能不败,焉能不死? 岳洋笑道:“无论如何,这人一死,我们也算是能安心一段时间了。” 其实他知道离真正的安心还早得很,但此刻他当然不能这样说。 因为西门吹雪已经看向白衣剑客。 而他的身上还带着强烈无比的杀气。 白衣剑客只淡淡道:“我想我欠你一句话。” 他并没有看错对方,这的确是个难得的对手。 西门吹雪只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了。” 这次对方的表现没有太好,也不算太糟,但是他还是不想听对方的道谢。 白衣剑客又看了一眼沈傲霜的尸体,眼中已含了丝丝缕缕的阴霾。然后他又抬头看向岳洋和西门吹雪,道:“两位可在庄内小憩一会儿再自行离开。” 虽说大恩不言谢,但留客还是可以的。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不必费心,我今日离开,下次前来便是决斗之时。” 只有提到决斗的时候,他的面上才有几分期待之色。 白衣剑客也毫不示弱地看向他,斩钉截铁道,“我也一直期待着那天。” 第4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3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3节 西门吹雪终于唇角一扬,道:“很好。” 面对此情此景,陆小凤和岳洋也只能叹了口气。 不管经历过多少波折,这两人都一定要针锋相对,比个没完没了,可后面最担心紧张的,还不是他们两个吗? 第107章 番外:拔剑四顾心茫然 若有一天你唯一的朋友都在这世上消失了,你会如何? 许多人都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西门吹雪自然也没有。 就算他真的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浪费时间去多想。 朋友与敌人之间或许隔得很远很远,但生与死却只在一念之间。 来万梅山庄找西门吹雪的人并不多,平日里大概也只有陆小凤一个。 可这次来找他的人却不是陆小凤,而是花满楼。 谁也不曾想到来找他的人会是花满楼,就连西门吹雪自己也未曾想到。 在他昏迷不醒之时,花满楼曾助他良多,但等他苏醒之后,此人却又默默离去,不愿多留。 西门吹雪知他心意,也更愿意将那句“多谢”放在心里。 可花满楼此番前来,却着实有些蹊跷。 西门吹雪擅长杀人,可他不可能是来找西门吹雪帮忙杀人的。 既然如此,他就一定是找西门吹雪去救人的。 毕竟西门吹雪并不只是擅长杀人,他偶尔也会救一些人。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马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是他向管家通报的时候,却只说了自己。 而西门吹雪走出庄子见到他的时候,也发觉了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不对劲。 因为花满楼见到他第一句话就简明扼要,直截了当地说道:“陆小凤出事了。” 西门吹雪眉头微微一颤,上前几步道:“出了何事?” 如果事情严重到连讨厌杀气的花满楼都要来找西门吹雪求助,那陆小凤就一定陷入了难以自救的绝境当中。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沉吟片刻,道:“他在查案时出了事,受了伤,失去了许多记忆。” 西门吹雪惑然道:“失忆?” 这世上能让陆小凤受伤的人并不多,而能让他失忆的人就更少了。 若只是失忆这么简单的话,花满楼不会急着来找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花满楼也上前一步,走到离西门吹雪很近的位置才停下。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难开口的事情,眉峰聚起几道忧意,低首轻语道:“古来自有离魂症之说,可那大多是因为外伤或是癔症所致。但这次我检查过他的身体,他身上好像并没有任何伤口。” 西门吹雪却道:“有些伤口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花满楼毕竟不是神医,无法诊出一些内伤。 花满楼终于轻展笑意,如清风拂柳,水波轻荡一般。 “那就要有劳庄主了,他此刻就在马车上休息,过会儿便可入庄。” 西门吹雪答应了下来,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却道:“他失忆之后是如何情状?” 陆小凤失忆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离奇了,而这次花满楼的态度也似乎有一些微妙。 花满楼苦笑了一声,道:“他失忆以后连我都不认得了,只怕也不会认得庄主。” 西门吹雪的双眸微微眯成一线,道:“我明白。” 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也无需太奇怪。但他想得到的答案却并不是这个。 花满楼又道:“他非但不认得自己的朋友,连说话做事也变得十分古怪。” 花满楼对一切新鲜事物的接受力都很强,所以他的眼虽被困在黑暗里,心却自由自在,如飞鸟青鱼一般遨游于天地之间,无所束缚,无所顾忌。若论心之浩瀚,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 如果连花满楼这样的人都说陆小凤变得古怪,那他就一定变得连西门吹雪都认不出了。 而等花满楼把正在休息的陆小凤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得还要可怕得多。 “现在……是什么状况?”陆小凤挠了挠脑袋,他也还是一副喝酒喝多了没睡醒的模样。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陆小凤,似乎恨不得将他的身体都看穿。 他身上的确很不对劲,但西门吹雪暂时还看不出来到底不对劲在哪里。 而当陆小凤察觉周围弥散开来的杀气之后,他才清醒过来,双目茫然地看向西门吹雪和花满楼,道:“我说花满楼,你带我来这儿是想对我干嘛?” 花满楼温润含笑道:“西门庄主精通医术,请他替你看看,难道不好吗?” 陆小凤听到“西门庄主”这四字却是眼神一跳,如有暗火渐起。 他直勾勾地盯着西门吹雪,还上前几步想要看得更仔细,可直到被西门吹雪冰寒刺骨的剑气刺了一下,他才退后了几步,然后扯了一下花满楼的衣服,轻轻嘟囔道:“我说七童啊,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是都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这个人跟冰山似的,动不动就要杀人,我呆在他身边要怎么恢复?你还是带我去四处看看好了。” 话虽是这么说,他却仿佛有些惧怕着西门吹雪,连话也不怎么敢和对方说。 花满楼却还是在笑着,也没有指出对方在失忆之前从未叫过自己七童这件事。 而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西门吹雪就从这个陆小凤的眼里看到了惊艳、崇敬、提防、戒备等复杂至极的情绪。前一秒他还像是在看自己的偶像,可下一秒他却像是在看一个潜在的敌人。 可一个失忆之人的眼里怎么能传递出这么多的情绪? 花满楼和陆小凤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有些不情愿地随着管家入了庄。 但西门吹雪却没有同他一起走,他只是留在原地,朝着花满楼问道:“你是否还有别的话想说?” 花满楼等了陆小凤远去,才缓缓道:“敢问庄主,一个人失忆之后,是否连脚步声都会改变?” 西门吹雪淡淡道:“他的脚步声与之前不一样了?” 花满楼犹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西门吹雪道:“那得看他伤在哪儿。” 有时候人的脑袋上被砸了一棍之后,可是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更别说保持与从前一样的脚步声了。 花满楼笑了笑,可那笑容一丝一脉,皆是苦涩入肠。 “可如果你检查下来,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呢?” 西门吹雪却不再说话了。 其实花满楼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陆小凤还在庄子里乱逛的时候,西门吹雪就已经派人去请他到一个房间等候。 但他显然并不怎么安分,直到西门吹雪来了之后,他才算是真正地安静了下来。 “花满楼呢?”陆小凤有些犹豫地问道,“他没有跟来吗?” 西门吹雪却只冷冷道:“坐下,把手伸出来。” 他的人比远山冰雪更冷、比玄铁剑锋更锐,只是往那边一战,就有无穷无尽的剑势涌上人心。 陆小凤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问,便乖乖地坐好,把手伸了出来。 但西门吹雪把了脉之后,却眼神一凛,道:“你根本就没有受伤。” 陆小凤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苦笑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忆……可能……可能不是受伤导致的吧?”说完他还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可西门吹雪却没有笑。他就算想笑也笑不出来。 若无外界刺激,又无脑部重伤,人是不会失忆的。 想让陆小凤受打击到那个地步显然不太可能,那剩下的就只有脑部重伤了。 可如果他一点伤都没受,还平白无故地改变了自己的脚步声,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西门吹雪立时起身,寒星般的双眸映出森冷无比的光,像是一把利箭刺破陆小凤的心脏。 他的眼神太冷,他的杀气也太冷,冷到能将人的心都冻结住,让人连一丁点反抗之心都生不出来。 “你根本就不是陆小凤,你究竟是谁?” 陆小凤一听这话立马慌了,脸都白得如纸片似的,说起话来也是哆哆嗦嗦。 “你……你说什么啊?我……我就是陆小凤啊。我没有易容啊,不行你看。”他唯恐对方不信,还特地去揪了揪自己的脸。 西门吹雪却冷笑道:“你可以接着编,接着逼我出手。” “陆小凤”彻底垮了,面孔煞白煞白的,居然连眼泪珠子都掉了下来。 他一慌乱就开始说话,只是说得模糊不清,也不管西门吹雪能不能听得懂。 “我……我的确不是陆小凤。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本来叫陆小明,跟团去旅游,然后在参观山洞的时候见到有人掉水潭里去了,我就跳下去去救他……结果……结果接着我就昏过去了……再醒来,我就穿越成了陆小凤了……” 西门吹雪听到后来目光已森冷到了极点,握着剑柄的手已然青筋暴起。 若在以前他自然当这个人是疯子,可经历了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之后,他难道还听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吗?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眉头紧皱道: “那真正的陆小凤呢?” 自称陆小明的男子顶着一张陆小凤的脸抽泣了几声,泪光盈盈道:“我……我不知道啊……陆小凤他可能……可能已经消失了吧……” 他说得慌不择路,却完全没意识到西门吹雪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面色变得有多难看。他那苍白如雪的面容似有无数如丝如缕的阴霾缓缓蔓上,然后将他眼底唯一的光也尽数吞噬。 他沉默了许久,沉默到陆小明几乎以为他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时候,西门吹雪忽然上前一步,周身上下散发出排山倒海般可怕的气势。 陆小明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迈不动脚步,连抬起手腕也有些困难。 原来这就是古龙里能把人活活冷死的那种冷。 他只觉得自己还没有被冷死,就要先被这气势给吓死了。 不过说到底,这又不是他的错。 谁会闲得慌的想要穿越呢?而且还是穿成一个花心大萝卜。 西门吹雪却没有给他太多遐思的时间,只道:“我暂时不会杀你。” 如果眼前这人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是救人才到了这步田地,那就暂且不能杀他。但是他若是虚词狡辩,居心叵测,则必死无疑。 陆小明这夜被安排在房间里休息,但西门吹雪给了他纸笔,让他深思熟虑后再写下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因为他实在不想看着对方顶着陆小凤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与他诉说事情经过。 而他自己则练了许久的剑,练到全身已被汗水浸透之后,他才去沐浴更衣,准备就寝。 他以为自己会花一段时间才睡着,岂料他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意识模糊之际,他就注意到有人在旁边看着他。 几乎在一瞬间,西门吹雪就完全清醒过来,手也摸到了惯用的佩剑。 可下一刻他却听到了一个熟悉到让人无法冷静下来的声音。 “你这次睡得很沉。” 那自然是陆小凤的声音,也只有陆小凤会这么对他说话。 西门吹雪抬头看向对方,只觉得对方面上那潇洒肆意的笑容逐渐清晰,而昨晚那陆小明梨花带雨的脸却渐渐模糊成一团扭曲可怖的面容。 昨晚种种竟都是幻梦一场。 但更让他感到离奇的是,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梦。 平常人做的梦大多充满各种混乱的情节,可是他做的梦中却是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仿佛是身临其境一般,让人有种错乱现实的感觉。 陆小凤见他低头沉思,似有心事,不由得上前问道:“我走到你房间门前,敲了门,但是你没出来,所以我就进来了,可是我呆了好一会儿你才醒过来。你的身体是不是还没复原?” 西门吹雪却目光疏离道:“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的身体。” 陆小凤笑道:“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西门吹雪只道:“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而在做梦的时候,人就没那么容易醒过来了。 陆小凤却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好似一幅见到鬼一样的表情。 “你这样的人也会做梦?” 西门吹雪挑眉道:“我为何不能做梦?” 他毕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做梦的一天,不管那是美梦还是噩梦。 陆小凤笑着摸了摸唇上的两抹小胡子,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道:“你梦到了什么?”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若是做梦,会不会梦到了一把绝世好剑,还是梦到了自己与人决斗的场景? 西门吹雪却道:“我梦到了你。” 陆小凤忽然抬起头看向他,一脸诧异道:“你梦到了我?” 西门吹雪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梦到他?如果他梦到了自己,又会梦到些什么内容? 西门吹雪下一句却道:“但那个你却不是真正的你。” 那不过是顶着陆小凤的躯壳的另外一个灵魂,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样荒谬的梦。 陆小凤的面上蔓上了几分惑然之色。 “不是真正的我?” 西门吹雪这便简略地将自己的梦境讲述了一通,可越是听到后面,陆小凤的面色就越是凝重,仿佛这并不是梦境,而是即将要发生在不久的未来的事。 陆小凤笑道:“就算他成为了我,你也还是看出来了。”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就算是完全不认识你的人,也应能看出破绽。” 陆小凤笑道:“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西门吹雪唇角微扬道:“谢谢我做了这个梦?” 陆小凤却道:“谢谢你让我知道,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天,这世上也会有人注意到我已经不在了。” 如果他真的被什么人给附体了,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能察觉他的消失,那岂不是这天底下最可悲最可笑的事? 西门吹雪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有这么一天的。” 陆小凤却道:“可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呢?” 经历过了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之后,他已学会将“不可能”这三个字从自己的人生中剔除出去。 西门吹雪凝神看了他一会儿,明明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却漫长得像是一个人的一生。 然后他才开了口,用一种销金断玉的声音说道: “我不会让冒用你名字的人活在这世上。” 如果他想用,那么他必须先是个死人。 他不会允许一个冒用陆小凤名字偷走他人生的冒牌货在这世间自由自在地行走。 如果那具躯体里已经没有了原来那个人的灵魂,那么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而一个外来的人,又凭什么顶着陆小凤的名字去过陆小凤才能拥有的人生? 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换一个名字,用另外一个身份做人,而不是利用陆小凤积累下来的资源。那是他才能用的东西。 陆小凤也看了他很久,然后微笑着走上前去,此时此刻他的笑像是一抹阳光,能融化人心中所有的坚冰。 直到走得离他很近的时候,陆小凤才伸出手将他落在肩上的发拂了过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在心里就可以了。” 陆小凤却迎上他那双欺霜赛雪的眸子,轻轻一笑道:“我不是想说谢谢,我只是想说,其实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也不必一定要杀了他,只需要在心里记得我就可以了。” 哪怕有一天他真的消失了,只要还有一个人能记得他的存在,那也就足够了。 消失的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但人却总有怀念过去的权力。 但是下一瞬,陆小凤又立刻联想到了某些本不该被提起的事情。 “我记得你上次有不好的预感的时候,白小恬来了。”陆小凤眼神一跳,眉头微微一紧道,“如果你这次做了这个梦,那是不是意味着……那边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108章 番外:置之死地而后生 ————————————————苏文世界——————————————————— 当阳光照在花满楼面上的时候,陆小凤总觉得他那双无神的眼睛像是在一瞬间有了异样的光采。可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那双眸子还是如同一潭沉静无比的死水一般,别说光彩了,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可有一句话叫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虽然他一生都被困在黑暗里,但他却比常人更加乐观开朗,也更能察觉到一些常人所无法体会到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被刘慕仙苏沁云等人影响的时候,陆小凤会觉得格外地奇和不解。 可是奇怪归奇怪,不解归不解,不管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都是陆小凤的朋友。所以即使到了最让人绝望的时候,陆小凤也没有放弃他。 因为陆小凤相信终有一天他会醒来,并且不再那么轻易地被人影响。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但最可惜的是,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他和另外一个西门吹雪却已经不在了。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陆小凤更愿意相信他们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所以他挑了这个下午,与花满楼静静地坐在他的小楼里,将他的经历细细道来。 说到最后已是无话可说的时候,他竟开始讲起那些书本里写的东西。 那些东西他本是连想都不愿去想,也不希望有别人知道。看到最后他竟然也已经有些习惯性地麻木了,无论是多么惊世骇俗和令人瞠目结舌的情节,也无法再震撼到他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总是格外地寂寞。 而寂寞的人总是更愿意与人分享的。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把一个男人写得像是女人一样?”陆小凤托着腮看着外边的太阳一寸寸地往下爬,只觉得自己的声音也跟着一点点地往下暗沉了。 花满楼笑道:“也许在他们看来,男人如果和女人有些相像会变得更加迷人。” 女孩子身上也有许多优点,可这些优点总是不为人所重视,至少没有男人身上的那些优点引人注意。 陆小凤叹道:“可问题是,遇到这些和女人一样的男人,书里面的我们都会变得和饿狼一样,恨不得立马扑上去。” 就算他遇到一个绝世美女也没有那么饥渴过,更何况那是一个男人? 他也不明白为何书里的那些男人会被描写得如此敏感。为何他们被稍稍人捏了一下胸口就能发出那种妩媚的娇吟声?他如果被捏了只会觉得痛吧。 花满楼立刻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关键:“我们?” 陆小凤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他们说我风流花心,我也觉得还好,毕竟那或许是他们唯一说对的地方,可是他们把你写成那样,我就真是不懂了。” 这天底下居然有人会去诽谤花满楼?他简直是大大地想不通,也不想去想通。 花满楼温润一笑,仿佛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会去在意这样的事。 可是陆小凤既然说了,他便不妨让对方多说说,能让他讲得尽兴也是一件好事。 “还有呢?” 陆小凤沉默了半天,然后叹了口气,道:“有五本书里写到那些男人怂恿西门吹雪让我去脱衣服。” 他说的话与花满楼的问题毫不相干,但却还是小小地震到了花满楼。 “他们怂恿西门吹雪……让你脱衣服?” 陆小凤用手摸了摸额头,仿佛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样。 而在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的波涛汹涌。如果不是花满楼在身边,他简直都想要骂娘了。 “在那些书里会写到我去求西门吹雪帮忙杀人,那时那些男人总会在西门吹雪旁边说话,他们会开玩笑一样地让西门吹雪提出一些很奇怪的要求以作为杀人的回报。” 花满楼敛眉道:“这很奇怪的要求就是脱衣服?” 虽然他能想象陆小凤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但这好像不可以解释为何那些男人想要看他脱衣服。 陆小凤笑了笑,事实上他很佩服自己在说某些话之前还能笑得出来。 “不光是脱衣服,有的要求我在大街上一边脱衣服一边跳艳舞,有的要求我脱完衣服之后站到显眼的位置里大声说‘我喜欢男人’,有的要求我脱掉衣服之后给自己的那个……戴上一些非常恶心的东西,还有的要求我脱掉衣服以后到人群里去展示……展示我身体的下面的部位……” 后面的话太过龌龊,他有些不忍心让花满楼的耳朵受罪,也不忍心让自己受罪,所以就不再说下去了。 其实他并不介意在女人面前脱掉衣服,而且在那个时候,他会脱得比谁都乐意。 可是脱掉衣服到大街上说自己喜欢男人,让所有人都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他,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司空摘星让他去挖蚯蚓的时候还嘲讽过他,他当时只想把那些蚯蚓都塞到他嘴里。 那些男人是怎么才会认为提出这样的要求之后,他还能笑呵呵地和他们说话的? 难道他们觉得这种要求和挖蚯蚓的性质能够一样? 如果单单只是挖蚯蚓,那不过是受些苦累。 就算是开玩笑,这样的玩笑也离侮辱太相近了点。 更何况提出这种要求的人还不是他的朋友。 花满楼想了想,道:“而那些书里写的西门吹雪都同意了?” 陆小凤无奈道:“他当然同意了。而且书里的我那么做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笑。” 花满楼诧异道:“这种时候我还在旁边笑?” 陆小凤被迫去街上向众人展示那地方,而他却还在旁边笑? 他简直完全无法想象那种荒谬无比的场景,就好像他无法想象自己当初是如何对着陆小凤说出那种“多管闲事要害死人”的糊涂话来。 陆小凤见他神情大变,立马安慰道:“放心吧,那不是你,不过是写书人胡乱编的。” 但就在几个月前,那些胡乱编的事情都成了匪夷所思的现实,将他们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他嘴上虽然是这样安慰,可是花满楼却并没有觉得太过好受。 就算是乐观如他,也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和不寻常了。但是想不通的事他一般不会去多想,人总不能永远都活在担惊受怕当中,不是吗? 陆小凤又接着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他似乎总是这样乐此不疲地说着,仿佛永远也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 花满楼却听得很有兴致,还时不时地说上几句,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去的阴影。 但是陆小凤的眉头却像被阴影笼着,而且无论他怎么努力,那阴影都是挥之不去。 因为有一本书与他之前提的那些书都不太一样。 而那本书的名字叫做《穿越之我成了陆小凤?》 而在看到那本书的时候,他越想越是觉得心惊。 如果一个人连身体都被人占了,那他要何去何从?如果他身边亲近的人一个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那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朋友、知己、健康的身体和一身的武功,一切都是那个人的了,他已经死了,可最可悲的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死了,就算他引以为知己的花满楼,也是开心地接受了改变了的自己,接受了那个失忆之后性格大变的借口。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问,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如果有一天连我都不再是我了,你会发现吗?” 花满楼听了这话却愣了一会儿,然后霍然起身,面上是掩不住的忧虑。 他不常露出这样的忧虑,除非他在心中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苦笑着把自己看过的那本书讲了一下,又道:“如果代替我的那人极其善于伪装,那也就罢了。可是莫名其妙的失忆之后带来那么明显的改变,你们总是可以察觉到的吧?” 而且无病无灾的,单单一句“失忆”就能把所有改变都掩饰过去吗?花满楼会发现吗?西门吹雪会发现吗? 花满楼微微凝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 他依然笑得那么温煦如春,可那温柔和煦之中却隐隐含着几分坚决。 “我一定会发现的。” 而这一次,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再失望。 陆小凤也笑道:“我相信你,而且我也相信这一天是不会到来的。” 对方是的确曾经让他失望过,但是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就好像另一个自己也从来不曾真正地放弃过他。 这天过后,他们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陆小凤也继续管管闲事,查查案子。 而这种平静在花满楼偶然间得知陆小凤在查案途中失忆之时被彻底地打破了。 当花满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底里仿佛有某根弦被人生生割断了。 他一向是个乐观的人,乐观的人不会总往坏的方向想事情。 可是他再乐观,也还是忍不住要想起陆小凤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因为他已发誓会将那些话记在心里,因为他绝不能再让自己的朋友失望。 传说陆小凤已被司空摘星带走疗伤,但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失忆的,也不知道他是究竟忘记了多少。 早万梅山庄,他先是问了司空摘星几个简单的问题。这几个问题虽然看上去很简单,可是以此得出的答案却是一点都不简单。 陆小凤是因中毒或者受伤而失忆的? 司空摘星只说请过一名姓舒的神医,但那位神医说他既无中毒,又无受伤,总之是完全找不到身体上的原因。 那他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失忆的? 这个问题谁也答不出来,可是不用人答,花满楼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像陆小凤那样的人,是不绝可能因为受刺激而失忆的。 他虽然也会消沉落魄,但还不至于脆弱到那种地步,就算他再闷闷不乐,也不过是是找个地方独自一个人喝着小酒。 既然如此,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是要完全确定这个答案,花满楼还是去见了陆小凤一面。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疑虑的话,见过之后,就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那个陆小凤了。 他见到花满楼的时候,正躲在司空摘星身后,说起话来也是怯生生软糯糯的,简直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而当司空摘星站在一边质问他一些问题的时候,他居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在地上打起滚来。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嘛……你干嘛逼我啊……” 花满楼的面色霎时间变得十分古怪,就连笑容也尴尬得像是冻在了脸上。 说实话,这个自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连轻功都用不好的陆小凤,让他莫名地想到了失踪已久的刘慕仙和白小恬。不过在这两者之间,他好像是与白小恬更像一点。 司空摘星见他越哭越厉害,终于忍不住叹道: “你哭个屁啊,我才想哭呢。” 陆小凤终于停止了哭泣,一脸无辜和好奇地问道: “你哭什么?” 司空摘星瞪眼道:“你都变成这鬼模样了,我能不哭吗?” 陆小凤抽泣了几声,满腔委屈道:“我也不想变成这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个满心苦情的小媳妇似的。 司空摘星终于不想再看下去,而是把他赶到了屋子里,然后再出来和花满楼说几句话。 “我检查过他的身体,他就是陆小凤,没有易容。” 花满楼却道:“这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很多。” 司空摘星却道:“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有陆小凤那样的手。” 陆小凤的手几乎是这世上最神秘也是最可怕的一双手。 他用过手指夹过许多高手的武器,许多人可以出几百万两金子买下他的两根手指。而这样的手,司空摘星是绝不会错认的。 花满楼叹道:“所以你确定他是陆小凤?”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道:“他若不是陆小凤,还能是谁?” 花满楼笑道:“有你在此,我本不该怀疑他的身份的。可是陆小凤出事之前,与我说过一些很奇怪的话。” 司空摘星眼前一亮,道:“很奇怪的话?说来听听。” 花满楼犹疑了片刻,然后缓缓道:“他说若是有一天他说自己失忆了的话,或许他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司空摘星却耸了耸肩,道:“他都失忆了,当然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看来他还是误解了花满楼的意思。 花满楼却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相信借尸还魂?” 司空摘星诧异道:“借尸还魂?你相信?” 他似乎一点也想不通像花满楼这样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花满楼笑道:“我本来是不会相信的,但是他在出事之前,曾经给我说了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那些故事的确很有趣,有趣得简直让人觉得可怕。而陆小凤对于他之前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变化也做了一些很耐人寻味的解释,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时刻想起,不敢轻忘。 在经历那些事情之前,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被人迷惑心智会是这样的轻易,这样的可怕。 在新的自己取代原来的自己之后,他的想法会完全顺着另一个人的意思而改变。只是如今的陆小凤,又不知是何种境况了。 司空摘星只道:“他给你讲什么故事与我无关,反正他交给你了,我得先走了。” 他似乎已经受够了要照顾一个失忆病人了,如果对方不是陆小凤的话,他几乎要忍不住把这个人给扔到大街上了。 花满楼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他知道对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谁也没有资格要求他再多做些什么,接下来也的确是该他去看管了。 但是等司空摘星进屋子想把陆小凤叫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家伙已经没了踪影。 司空摘星看着这空落落的房间,便把里面能藏身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又到窗口看了看,忍不住皱眉骂道:“这小混蛋不是说自己连武功都忘记了吗?这才一会儿没看着就用轻功跑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在犯嘀咕。 窗口上没有陆小凤的脚印,他又是怎么出去的? 而且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在他面前演戏。 陆小凤一向狡猾如狐,也许他是因为要查什么大案子,为了麻痹幕后操控的人,所以才演了这场拙劣的戏。可司空摘星却从看戏人变成了被看戏的人了。 花满楼也觉得这事蹊跷得很。 他们刚才就在屋子旁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陆小凤不像是推窗出去,倒更像是在原地凭空消失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谁也不明白他为何要消失。 可是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 这件事实在令人想不通。 而想不通的事情,花满楼一般都会默默藏在心里,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第4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4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4节 但他还没等到水落石出,就先等来了一个消息。 传说陆小凤失忆之后流落江湖,偶遇一个叫做宮九的男人,然后被他给带走了,但是那传言说得极其龌龊难堪,好像宮九带走陆小凤是因为他有龙阳之好,想让陆小凤做他的禁脔。 这传言倒真是熟悉得很,熟悉得令人哭笑不得。 花满楼还记得,好像不久之前,还有一个叫做苏沁云的美貌男人,也是这样被宮九看上以后带走的。 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理由,可是当年被人带走的是苏沁云,追查的人是陆小凤,如今被带走却是陆小凤了。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花满楼还是决定要追查到底。 他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与陆小凤有关的,都不是闲事。 而就在他启程之前,整件事情忽然有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逆转。 而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逆转竟会带来这样有趣的结果。 而在这样的转折发生之前,还有一些小小的插曲。 花满楼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些小插曲与转折的发生有什么必要的因果关系,但它们之间或许是有些微妙的联系的。 在他们发现陆小凤失踪后,花满楼把陆小凤曾经交给他保管的一本书给了司空摘星。 那本书的内容正是与借尸还魂有关,但可惜的是,花满楼不能自己去看,只能借着陆小凤的介绍略知一二。他也不明白陆小凤为何要将这本书交给自己,但想必他交书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么一天了。而花满楼能做的,就是绝对不要让自己的朋友失望。 司空摘星瞅了瞅书封,纳闷道:“穿越之我是陆小凤?这是什么鬼东西?” 也许在他看来,这本书的材质和触感就和它上面的名字一样古怪和不可捉摸,他从未摸到过这样的书,也从未见过书皮上会有这样的光泽。 花满楼笑道:“是不是鬼东西,你翻开来看看不就得了?” 司空摘星却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若是想找人替你读出来,不应该找我。” 花满楼却否认道:“我可不敢劳烦偷王之王替我读书,只是你难道不感兴趣吗?” 感兴趣?他简直感兴趣极了。 可是司空摘星面上却道:“越是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就越是能带来麻烦。” 无数次的经历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所以司空摘星也明白有些时候不能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但是他看着花满楼面上的笑容一点一滴地淡下去,还是道:“不过这本书我可以暂时替你保管。” 虽然和陆小凤沾上边的东西多半会带来麻烦,但只要克制一点,小心一点,不陷得太深,还是可以独善其身的。 他对自己一向都很有信心。 而他对陆小凤就更是如此。 花满楼自然是不胜欣喜的,对方只要肯看,就一定能发现一些书中提到的值得注意的细节,也许那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只要引起他足够大的兴趣,他就不会坐视不理了。毕竟陆小凤怎么说都是他的朋友,而为了朋友出头,总不会那么困难的。 结果没过几天,他就等来了司空摘星的消息。 但那消息却与他预料的差了许多。 “我把那本书烧了。” 他见到花满楼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足以让花满楼沉默半晌了。 “你烧了它?” 花满楼宁愿对方是在开玩笑,因为他经常与陆小凤开些气死人的小玩笑,但是他还从来没和自己开过什么玩笑。他们的关系毕竟没有好到那一步。 其实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都是因陆小凤而起。 而也许连陆小凤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本人就是一件联系所有朋友的纽带。 这些人或许有不同的姓名,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背景,但他们却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他们都是同样地出类拔萃。 而能将这些人联系起来的陆小凤,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传奇。 可现在这个传奇却渐渐地在陨落,而花满楼却发现他无力阻止。 司空摘星叹道:“我本来是想好好看看的,但是前面有些东西我看不明白,后面有些东西我却看明白了。” 而在看明白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烧了这本书。 他几乎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书页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化为飞灰,然后才能平心静气地来找花满楼。如果不烧了这本书,他恐怕还不能彻底消气。 花满楼疑惑道:“你看不明白的是什么?看明白的是什么?” 其实陆小凤之前也和他说过有些东西他看不明白,但花满楼觉得与其说是看不明白,不如说他是根本不想看明白。比如说: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何写这本书的人会说陆小凤他们是一个里的人。 而司空摘星显然与陆小凤一样遇到了同样的困境,只是他处理事情来反而更加激进肆意一点。 “看不明白的我不想说,看明白的我倒是可以说一下。这书上大约写的是有个倒霉鬼借着陆小凤的身体还了魂,但是我看到书里面的‘我’出场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把书烧了。” 花满楼再也没有接着问下去了。 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他若是再继续追问,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了。 司空摘星又道:“这本书可以把杀人破案的重要事一笔带过,但却可以花好几页写这个借尸还魂的倒霉蛋是怎么被宫九,被书里的你,被书里的‘我’给调戏的,所以我看到后来已经不觉得这本书有多大价值了。” 老实说,他能坚持看到一半,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花满楼已经不能再奢求更多了,又道:“它写到了宫九?” 司空摘星点头道:“这是它唯一可取的地方,它写到了宫九将倒霉蛋囚禁在某一个地方。” 他这便将那个地方的地名告诉了花满楼,而花满楼也已决定即日启程。 不管宫九是不是真的会在那个地方,他总得试一试,为了陆小凤,也为了某个或许是无辜卷入漩涡的倒霉蛋。 ——————————————————————————————————————— 但是没想到的是,事情的转折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在花满楼启程去找陆小凤之前,陆小凤居然先去找了他。 他用着熟练的轻功翻窗而入,用着的熟悉的口吻叫着花满楼的名字,他用着以前的脚步声走着路,而最重要的是,他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包括那些他们努力想要遗忘的荒唐可笑的岁月。 他是陆小凤,不是别人! 他就是以前的那个陆小凤! 花满楼笑若春风,面含柔光,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一阵风似的狂喜之后,他更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才到这一步的。 而陆小凤也没有忘记解释。 而且事实上,他也很乐意给自己最好的朋友解释这一切。 他是在查案途中出事的,事情其实简单得很:他没受伤,没中毒,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个外来者用着他的身体和司空摘星说话。 伴随着这离奇荒谬而产生的孤独感能让这世上意志最为坚强的人也为之疯狂。 陆小凤也觉得自己快要疯狂了,他在心底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大喊大叫,但却没有人听到他的话,仿佛他已经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 最可怕的是他没有消失,不过是被替代了。 虽然替代他的人也并非出于本意,这种被人取而代之却无人知晓的感觉依然是那么令人绝望。 有时他能听到对方和空气说话,而且嘴里还提到“系统”二字,可是这些话只要他能听到,别人全都听不到。 他始终不知系统是何方神圣,因为它从未露面,但是系统或许是比鬼神更可怕的存在,因为那一天倒霉蛋回到房间里之后,和系统讨价还价了一番之后,就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来不及惊讶,他就混混沌沌地睡去,醒来就发现倒霉蛋正在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给调戏。 而在这之前,他从来都不觉得原来江湖上有如此多人拥有龙阳之好。不过与其说他们是有此癖好,还不如说是遇到倒霉蛋之后,他们才突然“开了窍”,有了这样的癖好。 不过最可怕的还是宫九。 一想起遇到他的场景,陆小凤就直打寒战,再也不愿多想。 而就在他苦苦挣扎的时候,那一天来了。 那不过是平常的一天,一切都如平时一样,宫九在他的囚室里准备好了鞭子、绳子、木马等种种令人作呕的道具。 但附身在他身上的那个倒霉蛋却没来由地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大得简直可以把房顶都给掀过来,陆小凤发誓他这辈子没有听过这么凄惨的叫声。他仿佛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叫着“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可是他身上却是一点火星子都没有。 最后他还是晕死过去了,而那一瞬间,陆小凤就开始重新掌握身体了。 接下来他又说了自己是如何应付清醒过来的宫九,又是如何逃出来的事情,只说得口干舌燥,但还是不舍得停下来。 自从重新拥有身体之后,他只恨不得把这一辈子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哪怕说到嗓子冒烟也没关系。花满楼既听得开心,也听得有些微微的难过。 他开心的是自己的朋友终于能够脱离困境,难过的是为了倒霉蛋和陆小凤两个人的不幸。 光是想一想陆小凤所面临的那种困苦,他就无法停止叹气。 他拍着陆小凤的肩膀,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使对方近些日子以来的痛苦回忆被抹去一些似的。 生命之中从来都不缺乏机遇,但也不缺乏突如其来的灾难。 除了面对灾难时要从容不迫,在灾难来临之前也要更加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他已打定主意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好好地看紧陆小凤,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会跟去。 陆小凤只笑道:“谢谢。” 谢谢你为所做的一切,我一直都有看着你。 花满楼无奈道:“有什么好谢的?” 他更愿意对方把这两个字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边。 “谢谢你依旧是花满楼,依旧是你自己。” 谢谢你没有在那个人来的时候又变得迷失自我,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即使其他人已经认定了我只是失忆。 花满楼沉默了半晌之后,盈盈笑道:“既然陆小凤依旧是陆小凤,花满楼又怎会不是花满楼?”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相互大笑起来。而在这样的笑容里,那些苦痛诡异之事似乎也会随风散去,不复存在。 第109章 番外:爱恨一念唯自饮 舒秦一向不认为自己的医术比那些所谓的神医差。 他不过是比他们差了点东西,又多了点东西。 他差的东西是一点运气,而多的东西则是一个人,一个能说能笑,也能杀人的人。 而那个人则是他此生最无奈也最惧怕的家伙——他的师兄常越冰。 越冰而行,劈霜而进,这是他名字的含义,也是他追踪功夫的最佳写照。 谁也说不清他的追踪功夫到底有多好,但是舒秦却觉得如果他想追到谁,那么那个人一定活不过三天。 不过如果常越冰追到的他,那结果就更糟,因为他不会让舒秦死,但是他会让舒秦生不如死。 每次他出外医治病人,他那宝贝师兄都会在几天内就把病人的亲友给一个杀掉。如果病人没有亲友在身边,那就更糟,因为他直接杀掉这个病人。 有个老伯曾经因为牙疼而去找他,舒秦知道这是小毛病,便简单地嘱咐了他几句,给了他点药,老伯这便欢天喜地回去了,仿佛是捡到了一笔横财似的。 可谁能想到,常越冰一转头就杀了他的儿子,而且是断尽十指的虐杀。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第二天自己的小木屋外悬挂着十根断指时的心情,也无法形容自己再次看到那个老伯的心情。 老伯不过五十出头,可死了儿子之后,却一夜之间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像是忽然之间老了二十岁。他呆愣愣地看着儿子的尸体,坐在坑上,浑浊的双目里似有泪花翻滚,可他却浑然不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老伯只是看着前来探望他的舒秦,颤巍巍地指着儿子,绝望地笑了,笑容中似乎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疑惑。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死呢?” 舒秦没有答话,他也答不出话来,老伯那绝望的笑几乎要把他的眼睛都刺痛了。 反正隔了一天,他就搬出了那个村子,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不想再看到那老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对方只会想起那些常越冰干的好事,那只能让他觉得心痛。 谁也不知道常越冰的动作为什么会这么快,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此,也许是因为对舒秦的嫉妒和憎恨,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是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一直都在暗处关注着舒秦,从未远离过。 这个判断能让最胆大的人都毛骨悚然,舒秦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每晚入睡前都会在房门处小心翼翼地布置好毒药。 虽然这并不能阻挡住他那用毒如神的师兄,但是起码可以让对方有所忌惮,不至于让他像小时候一样每晚站在舒秦的床前冷笑着看着他。 他真不明白对方在看什么,也不明白对方在冷笑什么,就好像他从未搞懂过为何常越冰就是喜欢给他捣乱,叫他整日里不得安宁,担惊受怕。 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默默忍受,因为对方不仅是他的师兄,还是他师尊唯一的儿子。 他想过一千次一万次如果常越冰不是他师兄他会如何,可是如果只是如果,就好像他还得继续这荒唐而无助的生活,假装他并不想弄死他师兄。 常越冰也有几次来看过他,而他们的相处时光也并不愉快,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是可以充分预料到的。可是常越冰却显然不太满意。 “为什么我难得来看你,你却要给我摆一副臭脸?” 他笑得一脸无辜,仿佛是个未沾惹血腥的无辜路人一样。可一想到他在来之前做了些什么,那笑容就让舒秦觉得恶心。 他冷冷道:“我想不出能给你摆什么样的脸,所以只能摆张臭脸了。” “为什么你能对一个陌生人露出笑容,可是对我却总是冷冷淡淡的?我们理当是这世上走得最近的两个人。” 常越冰想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可却被对方给躲开了。他的目光一闪,随即有些黯然,像是黎明前最暗的夜空。 “我想你知道我冷淡的原因。”舒秦有些冷漠地侧开了头,然后补充道,“你是我这世上最不想靠近的人。我可不希望第二天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没了手指。” 谁也猜不透常越冰到底为何和他过不去,也许有一天舒秦会得到机会把对方的胸膛剖开来,然后看看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心。 他面露怅惘地叹了口气,仿佛是遇到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用一种十分的无奈口气问道:“你知道我是绝不可能对你那样做的。” “我不知道。”舒秦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不知道师兄为何要这样为难我,也不知道你的为难要怎样才能停止。” 常越冰却一字一句道:“这不是为难,这是邀请。” 他一向都笑得温软和善,如同一只无害的绵羊。 可是绵羊没有他那般的爪牙,也没有他那般的心机。 舒秦皱眉道:“邀请?” 这是他听过的最荒谬的回答之一。 常越冰的眼神渐渐炙热起来,像是有烛火在里面升起。 “我一直在邀请你与我同行,可是你从未答应。” 他仿佛一直坚信自己的师弟会明白他的苦心,因为骨子里,他们本来就是同样的人。 小师弟不过是需要一个机会来发现真正的自己,而作为师兄的他很乐意给予对方这个机会。 舒秦刹那间目光大盛,仿佛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而他很快就隐忍而坚决地说道:“与你同行的人不会是我,永远都不会。” 他或许对病人缺乏一些耐心,他或许喜欢尸体胜过对活人,他或许比自己想象地还要敏感多疑一些。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自己一直坚守的原则,成为第二个常越冰。 常越冰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让舒秦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忽然做了一件令舒秦意想不到的事。 他在舒秦的额头上温柔地亲了一下,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划过额间。 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了之后,常越冰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道:“话可别说得太早,我最爱的小师弟啊。” 其实舒秦并没有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类似的威胁他已经看得太多。 可能常越冰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做威胁,但是在舒秦看来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旁人或许听不懂他的意思,或者是会被他那温如春风宁似秋雨的笑容所迷惑,可是他却不会。 这并不是说舒秦没有被他迷惑过,只是在他付出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代价之后,已经不会,也不敢再被他那亲爱的师兄所迷惑了。 而舒秦原本以为这种与师兄相互折磨的日子会一直维持下去,直到有一次他得知了赵老板的爱妾被人勒断了脖子以后割了手指。 赵老板是个做珠宝生意的商人,也是他上次出诊时救下的病人。他在出游时被同行派来的杀手下了药,靠着灵丹妙药吊了一条命,但是随时都会死去。而他那次去出诊,就是把赵老板体内的毒完全去除。 越是富贵的人就越是惜命。 所以赵老板被他所救之后赏了他一笔重金。 可是重金不是他所在意的,他这次在意的,是别的东西。 其实那也不能算是东西,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有风情的女人。 舒秦曾经见过许多女人,而她们中有不少已经美到不需要任何胭脂首饰来装饰。但是她们之中没有一个有这个女人的风情。 这个女人总是一身绿衣,绿裙,绿鞋,绿得叫人匆匆一瞥,便像是一头扎入一潭绿幽幽的深潭里。 她的裙摆随风摆动的时候,绿得如同一汪碧水,一片随风摆动的叶子,一棵身姿婀娜的杨柳。她整个人几乎都是绿的,而就连她的名字也带着绿,因为她叫绿姬。 舒秦只记得初见她的时候,她正在高高的阁楼上打开窗户。 他记还得她先是把一只手随即伸出窗户,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那几乎是他在世上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手。 那恰恰是皓腕凝白雪,素手融玉脂,手指的分寸也十分得宜,多一分嫌长,短一分嫌,既不会显得过分骨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在阳光下看去,竟有珠玉一般圆润的光芒。 而在看到这双手的时候,他几乎就痴了。 直到绿姬把半个身子探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确是喜欢看人的手,喜欢到梦里还会梦到各种各样漂亮的手指。 这个秘密只有常越冰察觉得到,也只有他会把人的手指切下来给他送过去。 绿姬见到了他那副痴傻呆愣的模样,忍不住朝着他笑了笑。 她笑得美如画,艳如桃,灼如玉,但那也是一种很轻佻的笑,一种属于宠姬的放肆的笑。 舒秦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仿佛被谁狠狠地敲了一下,把里面的坚冰都敲得碎了,然后化成一池暖融融的春水。 自那一刻起,绿姬的笑容就和绿姬的手一样被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也不知道那种神魂颠倒的感觉算是什么,但是他很享受这种沉醉其中的感觉,因为醉了之后,就不必考虑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了。 而当听到绿姬被杀的消息之后,舒秦几乎觉得有谁在他心头挖去了一块肉。 而常越冰的到来,就像是把他心头挖去的那块肉狠狠碾碎之后,再丢到他面前进行羞辱。 没错,他每一次杀完人后的到访都是一种精神上的羞辱。 更糟糕的是,他还可能在之后进行肉体上的羞辱。 舒秦不是没有想过杀了他,但是一想他是自家师尊唯一的血脉,却又不忍下手。 舒秦也想过要废掉他的武功,但是一来他打不过常越冰,二来他觉得在自己动手之前,对方会先把自己的武功废掉,然后把他永久地囚禁起来。 那只会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所以他一直都对对方隐忍克制,但是到了今天,他忽然不想忍了。 舒秦几乎是一见到他就冷冷道:“你为什么要杀了绿姬?” 除了他,还有谁有理由这么做? 常越冰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地问道:“谁是绿姬?” 他看上去好像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舒秦知道这是他惯用的套路。 “别在我面前假装了。”舒秦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了自己一直想说的一句话,“你简直让我恶心。” “恶心?” 常越冰收起了笑容,微微扬了扬脸,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无奈。 “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对你的关心,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指望你能够这么快就理解。” 舒秦冷笑道:“理解?你是说那种自以为是的关心,我很久之前就已经理解了。” “你从来不会关心别人,因为最关心的人就只有你自己。” “明明是你自己害怕孤独怕得要命,却拼命想拉人下水,让别人与你一同在黑暗中同行。” “因为现在的你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所以只能找我。” “可是一旦你找到了更合适的对象,我敢肯定你就会立马抛下我,就像是扔掉一个旧玩具似的,再去寻找新的玩具。” “所以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亲人和朋友,你只会把身边所有人都当成你的玩物。我既唾弃你又可怜你,因为你根本就学不会别的相处方式。” 常越冰听了半晌,越是听到后面就越是神色淡漠,仿佛一点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他的拳头却越握越紧,仿佛随时都会从中射出致命的暗器。 可是舒秦却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他这番话已经憋了很久,憋得他几乎要觉得窒息了,如今总算是说出来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小舒,我从没有把你当成玩物,也不打算去找别人。” 常越冰的眉头先是皱到了一块,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微微舒展开来,像是承认了某些事情一样。 “因为别人绝不会像你这样了解我,绝不会。” 舒秦惨然一笑道:“了解?我的确比别人都了解你,可是你有试着了解过我吗?” 常越冰只是默默道:“我只知道你最近交了一个新的朋友,所以连说话也比从前有底气了。” 舒秦眉头一挑,道:“你是说戚鸣雁?” “除了他,还有谁?” 常越冰笑了笑,但那温颜一笑里仿佛含着无限杀气。 “你找谁交朋友不好?偏偏要找那个男人?” 话说到这里,他右腕轻动,一抹寒光随之掠出,以急电飞火之势朝着舒秦袭去。 舒秦自说出刚才那番话之后就早有防范,闪身躲过之后,朝着常越冰射出一枚毒针。 这是他们师兄弟过招时常有的场景,大多数时候都是舒秦落败。 但是这次结果却有些不同了,因为常越冰竟然没有躲过去,而是直挺挺地站在那边受了他的毒针。 舒秦一开始还十分不解,但是当他看到对方的身体的时候,他忽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戚鸣雁的朋友一向都很多,而且都各自有各自的才能。 朋友多的人生意才能做得更好,而这一点每个合格的商人都很清楚。 但是有的时候,朋友太多也会带来一些小小的烦恼。 比如现在,珍宝阁的赵老板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礼物。 能被放在一个镶满珍珠和白玉的红木盒子里的,应该是一件极其贵重的礼物。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盒子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双女人的手,而且这双手上还喷了香料,闻上去就像是桂花那样清新。 赵老板淡淡道:“这双手属于我最爱的宠妾绿姬,而这是我所能想出的最好的礼物。” 戚鸣雁苦笑道:“这的确是一件很好的礼物。” 赵老板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送这件礼物给你是何用意?” 戚鸣雁默默地把盒子给盖上,然后转过身,从容浅笑道:“你希望我替你去杀一个人。” 古时荆轲去拜访燕太子丹,总是注意一个侍女的纤纤素手。燕太子丹便把这个侍女的手砍下来当做礼物送给了荆轲,荆轲竟满心感动。但是这感动之后,他就要去替燕太子丹刺杀秦皇了。 如今赵老板也来送手,岂不是也有此意? 可惜戚鸣雁并不喜欢女人的手,更不喜欢被切下来的手。 赵老板满意地笑了笑,而当他笑的时候,看上去就更年轻了一点。 戚鸣雁觉得他正面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是从侧面看上去就只有三十多岁,如果对方笑了,那就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 戚鸣雁在作为栖玉阁阁主的时候一直都是易容见客,如今他竟也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有在易容。 谁也不清楚赵老板到底是几岁,就好像谁也不知道陆小凤的手指能不能夹得住西门吹雪的一剑。不过说到陆小凤,戚鸣雁还真有些想他了。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赵老板又道,“我不是个冷血的混蛋,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我宠妾的手砍下来。事实上是她先对不起我。” 戚鸣雁道:“我明白。” 他觉得无论对方的宠妾做了什么,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赵老板却好像并不介意与他分享这个秘密。 “我忙于事务,许久不去看绿姬了。而有个大夫来替我看病的时候,她对那个大夫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不单如此,她还写了一封信要寄给那大夫,信中皆是淫词艳语,简直像是当我死了一般。” 戚鸣雁却没有说话。 能做赵老板的女人,都要有一副玲珑心肠,经得住诱惑和考验。 女人会这么做,或许不是出于深闺寂寞,而是想让丈夫更在意自己一点。 可是她的试探过了底线,就成了自戕。 而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样的试探,赵老板当然也不能。 赵老板接下来又道:“我知道了之后就直接杀了她,她大概觉得我舍不得杀她。” 但是他却很舍得,舍得到连在杀她之前见她一面都不肯。 “那个大夫的名字叫舒秦,而且他有个喜欢剁人手指的师兄,叫做常越冰。” 话音一落,戚鸣雁的眼皮微微一跳,然后道:“舒秦?常越冰?” 这两个带有魔性的名字几乎能让他不眠不休地咀嚼一个晚上。 赵老板缓缓道:“我会把整件事伪造成常越冰杀人断指,然后就没有外人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但是我还需要你替我去杀人。” 戚鸣雁苦笑道:“你希望我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赵老板微微眯眼,咬牙切齿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他们死。” 他的脸孔在那一刻显得极为狰狞,就像是一头嗜血而生的巨兽。 戚鸣雁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犹疑道: “赵老板,舒秦是我的朋友。” 赵老板笑道:“我知道让你出卖朋友付出的东西要比出卖别人付出的东西要多得多,但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拿出了另外一个盒子,而那盒子装的几乎是数不尽的地契和矿山的资料。 像戚鸣雁这样富裕的人,用单纯的钱财已是无法打动了,只有更多未知的资源才能让他动心。 而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戚鸣雁也的确有些动心了。 可惜的是,这还不足以让他出卖朋友。戚鸣雁的良心虽然不多,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虽说舒秦极有可能是常越冰,但是在完全确定之前,他还不能对舒秦下手。 “我不能替你去杀人。”戚鸣雁摇了摇头,然后把他的盒子给推了回去。 赵老板的面色微微一暗,道:“那你至少要给我他们的方位。” 戚鸣雁想了想,还是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帮你查出来。”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舒秦的方位,但却故意说了三天。因为就算他不答应,对方也会找别人去查,而别人肯定会很快查出来。这么一说的话,他就有机会派人通知舒秦,让他早早地撤离。 这样一来,他既能保全朋友和原则,又能得到地契和资源。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完美的吗? 但是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他派去的那些人全部被常越冰所杀,因为对方以为他是想对舒秦不利。而舒秦也终究没有得到撤离的消息,一直留在了他的小屋子里,等待着杀手的到来。 在舒秦查看常越冰的身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上除了自己的毒针,手里也在滴血,显然是他早早地就受了别人的暗算,才无法躲开他的毒针的。但是舒秦刚才太过愤怒,以至于忽略了这个很容易察觉的细节。 而在常越冰软倒在地的时候,他来不及思考就跑去接过了对方,然后点了他的穴道。 “怎么回事?你之前就受了伤?” 常越冰一边咳出了黑血,一边断断续续道:“我发现……有杀手想来要你的命,就先替你解决了……一点麻烦,可惜我也受了点小伤。我来这儿……就是希望你快些走。” 舒秦眼见常越冰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急切地呼唤道:“师兄?师兄!你有没有带着解药?” 放在平时的话,常越冰不可能躲不过他的毒针,可是在这种时候,这枚毒针却可能要了他的命。 可是更要命的是,舒秦并没有带着毒针的解药。 因为他怕一旦带了,就会被常越冰给搜出来,到时候他就更加无所顾忌。 但是常越冰有可能自己配一些解药带在身上,因为他很清楚舒秦喜欢用哪些毒。 所以这个时候他比谁都痛恨自己,痛恨着没有带着解药,痛恨着出手伤了师兄的自己。 但是痛恨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抓紧时间去配解药才可以,因为他查看过了常越冰身上带着的东西,那里面根本就没有解药。 他想走,但是常越冰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挣扎着说道:“小舒……小心戚鸣雁……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舒秦奇怪道:“你在说什么?” 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但却又不敢多问。 常越冰又吐出了一口黑血,但还是坚持说道:“很少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你觉得杀手……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记得戚鸣雁不久之前还来过舒秦这里,而且他们谈得都很开心。常越冰那个时候就很想杀了对方,因为他都不能舒秦笑得那么开心,可是戚鸣雁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舒秦极力保持着面上的冷静,尽量不去想那种最坏的可能,可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极度不安的内心。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的……他不会说出去的……” 戚鸣雁是这个世上他最信任的朋友之一,他的人格近乎完美。 而如果连对方都背叛了他,那他就无法想象自己还能信任谁了。 “也许他以为你是我……也许他是为了别的……该死,我早该杀了他的……” 常越冰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残存的意识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但是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就连眼神也不能汇聚在一块儿了。 “小舒,别忙了,你救不了我的……我只希望你能把我的手指带在你的身边……这样也好,告诉来人是你杀了我……或许这样……他们就能够……放过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后面,就渐渐没了气息。而同样沉下去的,还有舒秦的心。 他不敢相信这荒谬无比的一切,开始近乎绝望地推着常越冰的身体,摸着他的脉象,看着他那张没有生气的面孔,不知不觉之间连自己的面颊也是满脸泪痕。 他最感激的戚鸣雁一手背叛了他,他最痛恨的常越冰却因为救他而死。 这世间是不是还要比这更讽刺更可笑的事?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比这更讽刺更可笑的事。 因为之后赶到小屋附近的杀手竟然告诉他要来杀舒秦纯粹是因为主人的迁怒。 迁怒? 这算是什么理由? 这根本连理由都不是! 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之后,剩下的就唯有绝望的疯狂了吧? 第110章 番外:剑光清平凝江海 第4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5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5节 人人都知道西门吹雪是剑不离身的。 他吃饭的时候带着剑,睡觉的时候带着剑,就连洗澡的时候还是带着剑。他整个人都像是与剑融为一体,剑就是他最亲密的朋友,最信任的兄弟,最诚挚的信仰。 但是当陆小凤去万梅山庄见西门吹雪的时候,却着实吃了一惊。 西门吹雪的腰间还是系着一把剑,他仍旧是剑不离身的一代剑神,那把剑也依旧样式古朴,寒气逼人,却分明已经不是他之前佩着的那把剑了。 陆小凤自然忍不住问道: “你的剑呢?” 而西门吹雪微微瞥了他一眼,只道:“换了。” 西门吹雪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换剑,剑就像是他的第二个老婆一样。 他如果换了剑,那就多半是有什么重大的变故,而且通常都不是什么好的变故。 所以这事着实古怪得很,古怪得陆小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使得他对西门吹雪换剑的缘故更加好奇了。 好奇通常都不会引来什么好结果,陆小凤对于这一点很清楚,可惜他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那点好奇心。 不过好奇心多的人总是能活得比别人更刺激一点,不是吗? 他现在才三十多岁,但这人生的精彩程度却已经不亚于任何江湖中的一个人。不过再怎么精彩,他都不想再去把之前的那些事再经历一遍了。 因为那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算是精彩,而算是惊吓了。 谁也不喜欢那样的惊吓,即使是陆小凤也不喜欢。 陆小凤定了定心神,把心思从晦暗而遥远的往事里拉了回来,又看向西门吹雪笑嘻嘻地说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换剑?发生了什么?” 西门吹雪摸了摸腰间的新剑,瞥了沉思的陆小凤一眼,然后抬头看向远方。 他可以继续沉默下去,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逼着他说话,陆小凤自然也不能。 但他一定会想办法去查,因为他天生就是憋不住好奇心的人。 不过不管他怎么推测,应该都推测不出那样荒诞古怪的真相。 或许在这世道上,真相才是最荒谬和离奇的。 ————————————————————————————————————————— 那一天的万梅山庄很是平常,平常的清风徐徐,平常的梅香阵阵,一切都平常得令人安心和舒适。 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怎样不平常的事。 西门吹雪自然也不会。 他不过是如平常一般在梅林练剑。 那剑气寒凛皓如霜,那剑光清平凝江海,那剑意苍然破长空。 自从经历过那些诡异如梦境一般的事情之后,他的剑境就更进一层了。 他的心也是前所未有地沉静,在看到那些事那些人之后,这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让他为之震惊了。 这样看来即使那样的经历也算是可以磨砺人心,增进剑意,但事实上是:经历过的这两个人都非常默契地不去提那些事了。 虽然西门吹雪偶尔还是会回想起另外一个陆小凤,而陆小凤也偶尔还是会回想起另外一个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觉得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得好像是十多年前才发生的事。 可是另一个陆小凤说过的那些话,与他们经历过的那些事,他们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鄙夷厌恶的面目刻不下清晰入骨的回忆,可是朋友之间真切的相处却可以做到。 那么朋友究竟算是什么? 对于陆小凤来说,哪怕是在最离奇荒诞的幻境里,他还是能因为朋友那道熟悉的目光里而燃起希望。 有了希望,心就会定下来。 心定下来,就能好好地查案了。 所以他总是幸运的那一个,毕竟他去的时候有西门吹雪。 但西门吹雪去的时候却没有他,只看到一个虚幻的影子。 可很快他就发现这道影子不单单是影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不仅有血有肉,而且会说会笑,虽然那说说笑笑里仍是带着陆小凤的影子,但也带着属于他自己那独特而鲜明的印记。 而在看清这一点之后,成为朋友便是很自然的事了。 不过无论是现在的陆小凤,还是另外一个陆小凤,都绝对无法想象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因为西门吹雪练完剑坐下来擦剑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里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啊……嗯……啊擦得好舒服啊。” 西门吹雪的眉间猛地一跳,连身体也像是被冻在了椅子上,一动也动不了。 刚才那声音是什么? 他根本没察觉到附近有什么人潜藏着,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离他这么近还让他无法察觉,哪怕是西方魔教的玉罗刹也不可能。 这也并非是千里传音,因为这古怪的声音竟是像是从他的手里传来的。 可是他的手里只有剑,一把寒光凛冽的剑。 而谁都知道剑是不会说话的,只有人才能说话。 西门吹雪把擦剑的白布默默地拿开,开始端详起手中的剑。 熟悉的样式,熟悉的纹路,熟悉的光泽,一切细节都熟悉到让人安心。 但是西门吹雪看着剑的眼中却没有一点热度。 因为刚才的声音却把这熟悉的一切都粉碎得干干净净了。 可这时那声音却一点都没有了,消失得就像是出现时那样突兀。 四周除了风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一切都安静得近乎诡异。 而西门吹雪的下一步举动就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安静。 因为他开始用手慢慢地触摸着这把剑,就像是触摸着一个相处多年,却忽然之间变得面目全非的朋友。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少年的声音又从剑里飘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好舒服啊人家要高潮了……” 西门吹雪依旧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连手的位置也没变。 他连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但眼里的光却好像死了。 在从那个荒诞离奇的地方回来之后,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撼动他的内心了,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个剑客都能像他一样有机会遇到另一个自己的。 初到异世,满腔的惊疑与不解便都蕴作眼底的锋锐和怒意,可到了最后,就连那抹森冷愤怒也化作了心底死灰一般的寂静。 习惯的力量实在可怕,可怕能得能让人心里无端端地冒出寒意来。 但正是因为习惯了,才能更好地抛开异世纷扰,专于剑道,凝神自静。 毕竟连那样的事都已经不足以再让他分心了,难道还会有什么能再让他的心海翻起惊涛骇浪吗? 不过事实上这世上的确有东西能够打破他内心的平静,而且他在之前绝对不会猜到这个东西是什么。 他的剑,他的信仰,他永不离身的伙伴,就在这一天的这一刻活了过来,然后像是个春天里发了情的母狗一样,毫无克制力地发出酥软的呻吟声,仿佛唯恐他听不到似的。 而西门吹雪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挺直着身子坐在原地。 那把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宝剑此刻被他握在手里,却几乎成了梦魇一般的存在。 而往细处看,他那苍白如玉的手骨节微微凸起,在暖日凉风中显出一根根青筋,看上去几乎要把这剑柄给生生捏断,揉碎,然后化成齑粉。 “啊啊啊啊痛死人啦,你弄痛人家的那个了啊啊啊啊——“接着,青筋在极短的时间内从西门吹雪的手上蔓到了额间。 谁也猜不透他内心在想些什么,或许这世上能猜透他的人只有陆小凤一个,而一向好管闲事的陆小凤此刻也并不在他身边。 在他身边的只有这把剑,这把通了灵性,会说人话,会尖叫,会发出妩媚的呻吟声的宝剑。 然后这把剑又开始说话了,只是那声音忽然小了很多,轻轻弱弱,软软飘飘的,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可是这话里的内容却一点都不柔,反而像是带着蜇人的刺。 “呜呜呜呜你个弄痛我菊花的混蛋,小心你自己也有一天被爆……” 没等他说完西门吹雪又再度用力,不出意料地听到了足以传遍十里的尖叫声。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声音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到,因为他目光所及处的万梅山庄下人皆是毫无反应,就好像那声音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整件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诡异。 西门吹雪眼里的光疏忽一跳,像是暗夜里飘飘摇摇的火光虽然他听不懂这把剑最后想说的是什么,但那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而现在的他也已经做了决定,一个能让世人瞠目结舌的决定。 在进西门吹雪的房门之前,管家就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刺骨的寒意并没有被一扇厚重的木门给阻挡,反而轻轻松松地穿了过去,叫门后面的人心底发冷,脚底发颤。 而这个时候,习惯的力量就体现出来了。 管家自然不会被这寒烈的杀意所吓倒,如果连他都被吓倒了,那这世上几乎就没有人可以伺候西门吹雪了。 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让万梅山庄庄主在自家庄内都散出如此强大的杀气。 想必这个人一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是就算他犯了这样的罪,西门吹雪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或许让他产生这种杀意的人在庄子里面?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毕竟前些天在这铁桶一般的山庄里也挖出了内奸。 管家不是不觉得羞愧的,只是那股羞愧很快就被别的事情给压下去了。 他那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在是顾不上无谓的自责自怨的。 但如果庄主真要追究起来,他也绝不会为自己推脱罪责。 可当他真正见到背对着他站在室内的西门吹雪时,又觉得事情似乎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一回事。而西门吹雪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大为不解,虽说这位庄主做事一向都是我行我素,但是他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过。 因为西门吹雪居然解下了佩剑,将那把永不离身的剑交给了他。 他的面容就像是远山积雪一般,一如既往地森冷漠然,一如既往地浸润在杀意之中。但是今天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因为他的眼里的杀意不是对着管家的,竟像是对着那把剑的。 试问一个爱剑成痴的剑客怎么会对一把剑产生什么杀意? 无论是谁对这样的想法都要嗤之以鼻,管家自然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一点。 但是西门吹雪的下一句话却几乎让他的心脏都慢了一拍。 “熔了这把剑,另拿把新剑来。” 管家公瑾的笑容在一瞬间冻结在了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在管家震惊的眼神中,西门吹雪无言地转过身,在这种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去解释什么。 现在的他只是听着那把剑上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尖叫声,然后抬起头,默默地看了看窗外的天。 第111章 番外:重逢异地迎故人 自从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之后,陆小凤就越来越觉得原来的那场经历就像是一场幻梦,而且是一场真实到了极点的梦。他把事情的大体发展记得清清楚楚,他也能回忆起在那里度过的第一个晚上,他还可以把自己对着另外一个陆小凤说过的每句话都重复出来。可是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却觉得有些茫然了。 而最先开始变模糊的是关于山洞的那场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总觉得越是过得久了,就越是记不清在房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就连之后的种种景象也甚是模糊。 冥冥之中,好像有谁在把他脑海中关于山洞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抹去,抹到最后就再也回想不起那个水潭,那个房间,那些书本,还有那些惊世骇俗的文字。 那些事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深刻到他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忘却。 可是他还是在缓慢地忘却,唯一的好处是,那里面的确有他想要忘掉的东西。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陆小凤还是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给写了下来,保存了起来。 他说不清为何这么做,但他总觉得或许有一天他会用到这些东西,这是他的判断,也是他的直觉。 在那个世界他的直觉倒也出过错,不过在这个世界他的直觉可不容易出错。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另外一个世界,而许多在另外一个世界颠倒错乱的关系和准则在这里都会被纠正过来。 而就是这种纠正让陆小凤觉得无比的安心和舒适。 举个例子,哪怕有一个如刘慕仙苏沁云那样的绝世美男子降临于世,他也不用担心天下大乱,更不用担心自己的好朋友一夜之间变了样。 而心中一想到好朋友,他的好朋友就真的过来了,不但过来了,而且几乎是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一样过来的。 这只猴子自然是司空摘星,陆小凤的朋友里只有他最像猴子。 但是司空摘星笑起来的时候却像一只狐狸,这一点不管他有没有易容都是一样的。 而他对着陆小凤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上次说的话算不算真的?” 这句话简直问得没头没脑,不着边际,但是陆小凤一听就明白了。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事实上他还是骗过对方的,不过那个时候对方也骗了他。 司空摘星还是有些犹疑道:“这世上真的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活在另一个人间?”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很难令人相信,若不是我亲身经历过,我也不想相信。” 他忽然很好奇对方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司空摘星不太可能为了问这么一句话就跑来寻他,他绝对是有别的理由。 可是让陆小凤意外的是,司空摘星问完这一句就扭头走了。 他走得坦坦荡荡,毫不犹豫,好像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一样。 可是陆小凤的心里却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而生出了无穷多的问题。 所以他忍不住叫住了司空摘星,并且问道: “等等,你约我在这里见面就是为了问这个?” 司空摘星回过头来点了点头,一脸平淡道:“我不能问这个吗?” 他问得如此理所当然,好像做得没道理的人是陆小凤而不是他自己。 陆小凤忍不住瞪眼道:“你不该问得更详细点吗?你不该问问我的经历吗?” 他已经准备好看司空摘星如何从他这儿软磨硬泡地问那些经历,他也已经准备好要如何应对了,可是对方居然就这样放过他了。 司空摘星“哦”了一声,然后微微眯眼道:“你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一些吗?” 陆小凤知道他说的是上次在他耳边私语的那件事,不过那一次他因为心急去看西门吹雪,所以根本没说多少,如果想要真正了解整件事情,不说个半天是做不到的。 陆小凤靠近一步,仔细地瞅着他面上的神色,有些怀疑地道:“你真的不想听?” 司空摘星朝着他友善地笑了笑,但等陆小凤的眉毛像燕尾一般高高扬起的时候,他却立刻收起笑容,道:“一点都不想听。” 他的眼里写满了不相信,脸上也好像写着一句话,而那句话就是——“我信你那些鬼话我就是个傻子”。 陆小凤却笑道:“你不想听,我就偏偏拉你到一个地方让你听个够。” 他离司空摘星已经够近,近到足够出手让他摔个大跟斗,也近到足够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 司空摘星轻功再高也躲不过陆小凤的一摔,这下倒是被他摔得结结实实,但他却好像一点都不痛,反而笑嘻嘻的,然后陆小凤再一拉,就把他一下子给拉走了。 可是刚拉着他走几步陆小凤又立马回过神来,连忙一下子推开司空摘星,对着他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 司空摘星道:“哪里不对?” 陆小凤道:“你是不是算准了我这副脾气才故意激我的?你装作不想听,其实你想听得很。” 司空摘星朝着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做了个鬼脸,在那边挤眉弄眼道:“我不是很想听,我只是想看看你在看人这方面有没有退步。” 陆小凤咬着牙笑道:“我不退步都快被你骗惨了,我要是退步了还不被你活吃了?” 司空摘星收敛了神色,咳嗽了几声,道:“你是不会被人活吃的,但是有一个人恐怕很快就会被活吃了。” 陆小凤知道他终于快进入正题了,也就不和他胡闹了。 “你说的是谁?” 司空摘星接着道:“你是不是躲起来喝花酒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这几日江湖上传言说顾家镖局的顾小柔在河上划船的时候,被陆小凤给轻薄了。”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和司空摘星大眼瞪小眼。 “我怎么没记得我轻薄过她?” 他这一生相处过的女人有很多,但是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和这个顾小姐相处过。 “这么说传言是假的?”司空摘星道,“我怎么觉得那传言有模有样的?好像当时顾小姐在船上,然后那个陆小凤忽然从水里冒出来抓住了她的脚。” 女人的脚可是摸不得的,母老虎的脚就更是摸不得,不但不能摸,而且可能连看也不能看。 顾小柔虽然不是母老虎,但也一点都不柔,她若是发起火来,那可比母老虎还可怕。 陆小凤道:“我很确定我没有见过她。不过传言里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如果只是这样,可不至于传得那么快,也不足以让司空摘星引起重视的。 司空摘星笑了笑,不知为何在陆小凤看来这份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因为传言里这个陆小鸡不是一个人出现的,和他一起冒出水的还有一个男人。后来陆小凤把他也拉上船了。” 陆小凤皱眉道: “什么样的男人?” “这一点传言里就没说了。” 司空摘星忽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不过我觉得你可能认识那个男人。” 陆小凤仿佛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笑了笑,道:“虽然我认识很多男人,但如果你不说得多一点,我也不能确定他是谁。” 虽然陆小凤有些怀疑司空摘星对他说这些话是用意何在,但他此刻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在知道更多情况之前,他的确是并不能轻易判断什么,自从去了那个地方之后,他就知道在这个世上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没必要总是把“不可能”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司空摘星听完之后却只说了一句话: “那个男人似乎很擅长用剑,这有没有让你想到谁?” 陆小凤那双仿佛灵动无比的眼珠子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转动。 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至少五六个人,而那里面死的活的都有。 苍老的和年轻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同样闪过的他们眼里的森冷,曙色般神秘而悠远的面容,和剑锋处汇聚的一抹寒凛到了极处的光。 可是能和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陆小凤”在一起的,最可能的就是他了。 但如果出现的人是他,江湖上怎会只有另外一个陆小凤的传言? 司空摘星仔细地打量着他,仿佛恨不得看到他骨子里。 他看的时候面上还带着谜一样的微笑,但是陆小凤却好似毫不在乎似的,只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司空摘星只得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而陆小凤终究也没有让他等待太久,他重新把自己的思路从游离不定中拉到了现实,并且以一贯的俏皮微笑道:“那个人看起来是不是病得要死?” 司空摘星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冷夜中灼灼发亮的两盏灯火。 “你果然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司空摘星又接下来描述了一番,这一次他没有再藏着掖着了,而是一股脑地都吐了出来。 传言中那个与陆小凤一同出现的男人虽然剑术不凡,但身形瘦削,面带病容。他嘴唇有些微微的干裂,两眼下带不详的青色阴影,眼窝已经深深地凹陷进去,双颊的肌肉也已开始松弛,并且泛着死人一般的惨白。说实话,哪怕是从墓地里刨出来的新鲜尸体看上去也没有他那么糟糕。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到这儿的,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是应该是来自另外一个地方的陆小凤,但陪伴在他身边的并非另外一个西门吹雪,而是看上去永远病得快死的叶胜澜。如果是另外一个西门吹雪的话,传言中不可能只提及到一个陆小凤。 但这个想法并没有让陆小凤轻松多少,他反而觉得更头疼了。 两个西门吹雪在一起就是两把绝世宝剑的碰撞,但如果一个西门吹雪和一个已经不是叶孤城的叶胜澜在一起呢?哪怕他们没有立刻擦出火花,也终有一日会持剑相向,生死相决。 另一个西门吹雪不算是他的朋友,可是这个叶胜澜却是。 而没有什么比朋友与朋友之间的争端更令人忧心的了。 陆小凤听着听着忽然说道:“你是不是亲眼见过他?” 司空摘星说到后来已经不是以一种讲述传言的口气,而是以一种亲眼见过的口气在叙述了。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道:“我只是远远地见过他。” 陆小凤立刻指出道:“为什么只是远远的见?莫非你不敢靠近看?” 司空摘星因为他的敏锐而咧开嘴笑了笑,道:“他当时刚刚用剑刺破一个人的喉咙,你觉得我应该靠近看吗?” 陆小凤笑道:“所以你亲眼见过他是如何用剑的,莫非你就没有想到谁吗?” 他能认出叶孤城的剑法,司空摘星自然也能。他若是想出来了,又怎会来问自己? 司空摘星忽然沉默了下来,而且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嘴巴,死死地盯着陆小凤,仿佛希望从自己的好友面上看出什么线索似的。 可是陆小凤却仿佛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做了个难看至极的鬼脸,好像是成心想把人给逗笑。 司空摘星倒是没有笑,但他倒是想在那鬼脸上来上一拳,最好给陆小凤那张英俊的脸蛋上面留下个乌青什么的,那情景光是想想就是美妙至极了。 不过想一想是没什么的,真正做起来那难度可就大了。 所以司空摘星终于还是松了口,语气却坚定地宛如磐石高峰一般。 “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叶孤城不但死了,而且是死得透透的了,连尸体也葬在了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这一点经历过紫禁之巅的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说叶胜澜使用的确实是叶孤城的剑法,他身上也有一种叶孤城独有的气质混合在那种死亡的气息当中,但他绝不可能是叶孤城。 陆小凤淡淡道:“别轻易说‘不可能’这三个字。” 在去到一个地方之前,他也觉得某些事情永远也不可能发生。 他没法子想象山洞的另一端还有着另外一个世界,也无法接受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自己,更加不可能想到他居然能够依附到身受重伤的岳洋身上。 但是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确都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他的生活中,并且给他造成了无可想象的影响(阴影),哪怕每次想到都觉得如在梦境之中,也无法磨灭掉它们留在心头的印记。有时候他还会不经意间回想到那个充满血腥和惊险的第一个夜晚,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还有那个诡秘无比的山洞。 司空摘星抓了抓脑袋,仍是有些无奈地笑道:“你先前说另外一个你在另一个地方活蹦乱跳着,现在你想说死人也能从坟墓里跳出来了吗?” 这看上去实在让他很难接受,陆小凤自然可以体会他的感受,每个人在接受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前都是要经过这样的阶段的,哪怕是司空摘星也一样。 陆小凤摇头道:“我可没说你见到的那个就是叶孤城。” 那个人或许曾经是单纯的叶孤城,但他现在却不仅仅是叶孤城了,虽然这一点就连他自己也不想承认。 但无论对方是叶胜澜还是叶孤城,他都是陆小凤的朋友,就好像另外一个陆小凤一样。 远方有朋友而来,做主人的怎能不亲自去迎接呢? 陆小凤曾经回忆过许多次与另外一个自己初见的场景,每次回想起来他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微微翘起。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能算计得到另外一个自己的。虽然他那个时候有点小小的歉疚,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别的地方上面去了。 但是在这里,要依据传言在偌大的一个江湖中寻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幸亏这个人很有名气,也幸亏他很有名气,所以寻找起来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 他所预想到的种种困难都没有发生,因为另外一个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没有花太多力气在掩藏自己的行踪上,又或者说,他应该很希望自己被认识的那几个人找到。 而陆小凤也的确找到他了,在一家酒楼里。 他已经可以想象酒楼里的其他人看到他走进去时候的表情。两个一模一样的陆小凤出现在了同一个酒楼里,带着一模一样的四条眉毛,这世上应该没有比这更有趣更惊悚的事了。 但是事情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老板和客人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些惊讶,但却没有太过惊讶,也没有惊讶得太久。 然后陆小凤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朝着他笑道:“你终于找到我了。” 他笑完之后还朝着对方招了招手,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那壶里冒出来的酒水声简直能令人心醉神迷。 陆小凤这个时候却有点不想醉了。 当一个人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的时候,他只会想尽力保持清醒。 那个和他一样拥有四条眉毛的男人轻轻笑道:“你猜猜我告诉了这些人什么?” 他看上去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炫耀秘密的小孩子一样。 陆小凤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他的预感一向很少出错。 他先是转过身关上了门,只留下自己和另外一个陆小凤在房间里。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另外一个自己问道: “你不会告诉他们会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来找你吧?” 对面的男人立刻拍桌笑道:“不愧是我自己,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猜到。” 陆小凤也笑了笑,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所以我一下子成了陆小凤的兄弟?我成了我自己的兄弟?” 他忽然觉得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并且会被有心人研究很久。 就是不知道西门吹雪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想法了。 四条眉毛的男人笑道:“有什么不好?我叫陆小凤,你叫陆小龙吧。我们可以是天生一对。” 这大概是陆小凤听到过的最好玩的一个笑话了,如果被改名的不是他的话。 陆小凤拍手道:“这主意不错。不过为什么你不叫陆小龙呢?这样的话我还可以继续当陆小凤。” 另外一个自己也笑道:“因为这主意是我先想出来的,你落后了一步。” 这时旁边忽然有个笑嘻嘻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干脆一个叫陆小鸡,一个叫陆三蛋,这样不是更相配吗?” 如同双生子一般的二人同时转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那是个满脸麻子的伙计,而且这个长得不堪入目的伙计正朝着他们挤眉弄眼。他在这两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站在门外,此刻已经推门进入了。 但是陆小凤却不着急,因为他早就猜出这人是谁了。 而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家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司空摘星!” 伙计笑了笑,然后收敛了神情,对着陆小凤说道:“你知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这句话似乎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陆小凤也实在很想把他那张面具给扯下来,然后把他的脸捏过来捏过去。 他敢保证司空摘星是想存心看他们两个人的笑话的,其实现在他也的确看到了。 四条眉毛的男人奇怪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司空摘星笑道:“不久之前吧,我不过是想看看。” 陆小凤笑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呆在这儿。” 司空摘星笑道:“为什么不会呆在这儿?” 陆小凤看了另外一个自己一眼,巧合的是,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也在同时看着他。 这世上也没有哪对兄弟能与他们之间的那种心有灵犀相比,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兄弟,而是汇聚于同一点的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因为现在这里有两个陆小凤。”四条眉毛的男人笑道,“你以前偷听被抓的时候只需要摔一个跟斗,现在却要摔两个跟斗了。” 司空摘星听了这话却忽然笑不出来了。 他几乎是狠狠地瞪了两个陆小凤一眼,然后慢悠悠地退了出去,仿佛是看完了戏准备退场的观众一样。 四条眉毛的人看着他就那么走了出去,看上去还好像有些恹恹不快的样子,心里立刻就有些不安了。 “也许我们刚才不该那么说。” 陆小凤却道:“难道你还不够了解司空摘星吗?”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难道你还没有被他骗过吗? 司空摘星很少这么热情地刺探过这些东西,而如果他真的成心过来的话,陆小凤是不会觉得他只是单纯的好奇的。而如果司空摘星听到接下来他们要说的话,那可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玩和单纯了。 关于陆小凤的消息他可能会守口如瓶,但是关于叶胜澜的消息他可不会乖乖地藏在心里。 无论在什么时候司空摘星都是他忠实的老朋友,但他也同时是个狡猾如狐的小混蛋。 四条眉毛的男人没有对此再说什么,只是乖乖地问道:“我猜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叶胜澜是不是和你一起到了这里?” 四条眉毛的男人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和他一起到这里来。” 一开始他的确心慌意乱,可是了解到了情况之后,倒好像没有那么着急了。 更准确地来说,是他着急也没什么用处。 反正人都已经在这儿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陆小凤又开了口,但这次他只问了四个字,这四个字就足够概括他心中的一切疑问了。 “怎么回事?” “有两个人与我们的到来有关,而且这两个人你都认识。” 另外一个陆小凤叹了口气,然后对着他露出一丝极为苦涩的笑容,然后说出了一句令陆小凤怎么也想不到的话。 “但是归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你。” 第112章 番外:物是人非事事休 陆小凤诧异道:“你说我是罪魁祸首?” 他原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一来就更是稀里糊涂的了。对方和叶胜澜来到这个地方又怎会是他的错? 四条眉毛的男人只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道:“其实说你是罪魁祸首好像有些过了。但许多事情的确是与你有关。” 陆小凤眼神微微一闪,如星辰点点,流光万千。 “我倒想知道是怎样的有关?” 对面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道:“你走之后,我曾经问过戚鸣雁一些关于你的事情。而他居然告诉我说我叶胜澜可能和你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可以是长得一样的人,性格一样的人,人生目标一样的人,也可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相同经历的人。 陆小凤略略一想,随即便恍然大悟道:“你知道之后便去找了叶胜澜?” 可是他去找了叶胜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来到这儿的?难道又是通过那个该死的山洞? 四条眉毛的男人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道:“可是当我找到叶胜澜之后,发现宮九居然也在他身边。” 陆小凤只得苦笑,这个时候他好像除了苦笑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第4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6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6节 若是放在以前,遇到宮九是他能想到的最倒霉的事情之一,想必另外一个自己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了。 不过宮九到底是怎么和叶胜澜相遇的呢? 他们不但早早地见面了,而且还约定好了决斗。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难理解宮九会对叶胜澜产生关注。从一个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流氓变成一个避世隐居的神秘高手,这中间的转变可比岳洋身上发生的还要剧烈。如果他是宮九的话,只怕也会想一探究竟。 可是另外一个陆小凤还没有说到他和叶胜澜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说叶胜澜到底有没有向他透露出自己最可怕的那个秘密。 光看对方的表现,陆小凤好像也猜不出什么来,另外一个自己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镇定不少,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而这个世界也远没有另外一个世界那般骇人。 不过由于线索实在太少,即使是陆小凤也只能乖乖地做一个听众,听着对方继续讲下去。 而眼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也终究没有让他失望。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慢悠悠地开了口,开始讲述那一段既荒诞又可笑的故事。 不过这故事的真正起源其实是在一年前,也就是叶胜澜来到那个世界的一年之后。 残阳如血,暮色无边,一种醉人心魄的血色蔓遍了山川,浸透了江河,穿过密密匝匝的树叶缝隙,然后化作直到点点滴滴的柔光,轻轻地拍打在人脸上,像是给所有人铺上了一层轻薄透亮的粉。而在这种时候,哪怕是再相貌平凡的人,在暮光的浸润之下也另有一番风姿。 叶胜澜平时的那番面容称得上是病态的惨白,但如今看上去也比平时多了几分红润,多了几分生气。而这个时候,他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茶棚中用茶。 这茶棚十分简陋,凉风细雨皆可渗入,这茶水也少些清润,多些浑浊,一番饮入口中,回味之下毫无甘甜,只有丝丝脉脉的苦涩滞留在舌苔。 从前的叶孤城曾经喝过不少皇室级别才能享用的清茶佳酿,但如今的叶胜澜喝着这些粗茶,在云渊之别的待遇之下,却好像是平淡自若,云淡风轻。尘埃落在他的肩膀,不过是轻拍慢挑,然后从容拂去,风霜蔓入他眼角,也不过是绽开一道细纹,然后被慢慢抚平。 这其实并不是他习惯了粗茶淡饭,而是以他现在的状态,粗茶淡饭和山珍海味吃下去,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一样的味同嚼蜡罢了。 至于别的,他并没有去想太多,也觉得没必要去想。 他现在只有一个疑问深埋在心中,但却始终无法想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也许这个问题需要他用一生的时间去思考了。 正这么想着,叶胜澜忽然抬头看向某处。 远处有一白衣公子踱步而来,声响不轻不重,脚步也不急不缓,仿佛每一步都是经过精确的计算。 远远看去,只见他白衣如雪,黑发如墨,那黑白二色和谐无比地辉映交错,一瞬间映入人的眼底,刻入人的心底。 他面上那股熟悉的冷酷和坚毅让叶胜澜想到了另一个绝世剑客。 他那双手更让叶胜澜确定了对方是一个用剑之人,而且应该用得很好。 不用多想,他便能确定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虽然他一年来一直避世隐居,试图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但应该是隐瞒不了有心人的耳目的。迟早会有人找上门来,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早晚而已。 白衣公子略略瞥了他一眼,但只看了那么一眼,便仿佛无法将目光移开。 他看了许久,好像恨不得把叶胜澜的里里外外都看透,然后才冷冷道:“叶胜澜?” 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是个极为骄傲的人,所以连口气里都透出丝丝缕缕的漠然之意。 叶胜澜也不急着回答,只是以同样的方式将对方上上下下看了个透,仿佛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感受似的。 然后他才喝了一口茶,然后以同样冷漠的腔调答道:“是。” 哪怕他可能已不算是叶孤城,但叶孤城必不可少的东西,他还是会有的。 白衣公子笑了笑,但连那笑中都透出残忍与冷酷之意。 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块坚冰,哪怕是最温暖的春光也融化不了。 “在下宮九,听闻阁下之前从未学过用剑,但如今却已是剑道高手。” 叶胜澜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眉头微微一跳,但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微微瞥了一下腰间的剑。 真正会用剑的人只需要用看就可以看出别的剑客,这样的问题纯属多余。所以他自然不屑于回答。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个名字,那个简单到了极致,却又可怕到了极致的名字。 他在原来的地方听过那个名字,也知道对方是个用剑的好手,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对方。 白衣公子忽然道:“你听过这个名字?” 这个江湖上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可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病鬼却知道。 叶胜澜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在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只有剑才是最好的解释。 “如果你听过我的名字。”白衣公子微微眯眼,压下眼底升起的一丝迷乱和疯狂,“那你就该知道,我现在最想让你做的是什么了。” 宮九的眼里蕴着几丝迷离狂乱的色彩,丝丝缕缕地化开来,像是带着酒醉之后的撩人和癫狂,又像是带着点燥意,仿佛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骨头融尽了也无法把那股躁意给纾解下去。 他到底在等什么? 叶胜澜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欲望,但那欲望令现在的他感到无比陌生。 虽说他并不十分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心中明白是有些话用剑客的角度来解读或许会更好。 用剑客的角度来解读,那就是用剑来说话。 有的时候,这会比用嘴巴来说话更为恰当。 叶胜澜终究还是站起了身,手搭在了剑柄上。 当他的手碰到剑柄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他身上那股从腐败的肌体里散发出的颓然和苍凉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只能令人仰望的决然气息,像是把他与这世间诸物都生生隔绝开来。他的脊背挺直得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险峰,看上去明明离得很近,但却好像永远都无法触及。 而当宮九看到他身上产生的变化的时候,也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仔细地打量着什么似的。 叶胜澜把手搭在剑上并不是因为他很快就要出剑。 杀人不是写字刺绣,不能慢条斯理地来,他若要出剑,是绝不会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动作的。 他如今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明白:他已经准备好出剑,那么对方也该用剑了。 但说来有些奇怪的是,宮九的手上并没有剑。 叶胜澜便淡淡道:“来见我却不带剑,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宮九道:“我不带剑,是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剑。” 叶胜澜眉间一挑,道:“你已达到无剑的境界?” 宮九本是应该带剑的,这世上没有哪一个剑客出门的时候会刻意不带自己的剑。 这种不带剑的剑客要么是不合格的剑客,要么就是快要达到顶点的剑客。 宮九道:“是又如何?” 叶胜澜却道:“剑就是剑,既是用剑,又何必执着于所谓的‘无剑’?” 这话若放在之后倒不要紧,但是放在刚刚进入无剑之境的宮九身上,的确有些过了,因为这听起来像是一下子将宮九的那些苦练和顿悟尽数否定掉了。 宮九的眼神也一下子冷了下去,仿佛眼底燃起的欲望也被这盆冰水给浇透了。 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他的傲慢和冷酷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但是谁也说不清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变化。 但是宮九知道,叶胜澜是这世上第一个能勾起他的欲望,又能重新把他的欲望给重重压下去的男人。他身上的一切经历都是一个谜团,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可望而不可即,似天边的曙色一般神秘而悠远。 宮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下一刻又道:“你身上有病。” 谁都看得出叶胜澜的身体并不健康,他不但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叶胜澜并未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有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 宮九冷冷道:“既是带病之躯,何不好好将养?” 这句话初初听来似是讽刺,像是挑衅,但叶胜澜却好像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别的意思。 叶胜澜冷冷道:“你来此一叙,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说到最后,他就差说出“废话”这两个字了。 “我本是想来此试试你的虚实。”宮九却只道,“可以你如今的身体,就算与我一战,只怕也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 他看向叶胜澜的目光依旧冰冷而漠然,可是在那些冰冷之外,又好像带了一点别的东西。而那恰恰是叶胜澜此刻无法看懂的东西。 叶胜澜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些话是他最不需要听到的话。 他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以静养为名的避世,不是窝在别人的身躯里苟延残喘,他需要的就是惊天动地的一战,证明自己存在的一战。 宮九看出了他的意思,但是他却走了。 他把这一战的机会送上了门来,可又莫名其妙地收了回去,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叶胜澜的生命之中一样。 但是叶胜澜很快就意识到宮九并没有真正地消失。 因为他发现有好几次他自外面归来之后,自己居住的小屋里面会多出一些礼品。 那些礼品里有极品的山参、雪莲,也有上好的补酒、名茶。 但是宮九除了这些补药茶品以外,还喜欢送他另外一些东西,比如说——被放在木兰香盒里的那些结实而紧致的鞭子。 他有见过人送名贵药品,但却从未见过有人还送鞭子的。 这鞭子在他手里又能够用来做什么? 这么一条鞭子用来当马鞭未免太过浪费,可是用来抽人对他来说也是不可能的。 鞭子他是用不了的,放在家里也没有任何宜于观赏的价值,而正是因为如此,送鞭子的行为才称得上是别有深意。 鞭子是用来驯服牲畜的,有时也用于折磨犯人,无论是对于前者还是后者,鞭子都会带来精神上的屈服。而鞭子的持有者,则是控制一切的人。而被鞭子鞭挞的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只怕都不是自己的了。 宮九送鞭,既是挑衅,又是试探,挑衅的是他的耐力,试探的是他的决心。 他最想要的无法是高高在上俯瞰一切,就连叶胜澜也得心甘情愿地屈从了他。 这样的事倒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只有在一种情况下,那就是梦里。 叶胜澜将鞭子束之高阁,对那些名贵药品也并未服用。这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是这些东西所能治愈的。胡乱服用大补之物,不但不会有什么益处,而且还会伤身损体。 宮九大概也知道他不会去用,但是却还是源源不断地送来,不过与其说是拉拢,还不如说是随时提醒着叶胜澜世上有他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叶胜澜虽然觉得他此举有些多余,倒也不并觉得烦躁。 有一个对手在等着你的感觉其实并不坏,不管那个对手拥有着怎样的趣味。 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终于决定是时候去找宮九了。 中间虽然生出了一些波折,但是他还是成功地与宮九相约决斗。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许久,而且他相信宮九也是这么想着。 而与某人对话过后,他在剑道之上的领悟也更进了一层。在这种时候,没有比决斗更适合用来证明自我的机会了。 决斗当日,宮九仍是一袭白衣,这世间最落寞最潇洒的色彩在他身上却只透出森冷和庄严的感觉。他面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地高傲和漠然,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繁华景象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片尘埃。 但是当他看见叶胜澜的时候,森寒的眼底忽然掠过了几点亮光,像是幽黑无际的夜里划过的几片流星,绚烂至极,但却瞬间即逝。 叶胜澜淡淡道: “你来了。” 宮九也道:“你与之前有些不同。” 言下之意是:这短短几天之内,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叶胜澜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过是遇到了几个人罢了。” 只是他遇到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这几个人给他造成的巨大影响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宮九又道:“我送你鞭子的意思,你可明白?” 这句话问得实在有些古怪,不仅仅是因为话的内容,更是因为问话的时间是大战之前。 叶胜澜冷冷道:“自然明白。” 宮九若不是想将他收为己用,便是为了打击他的信心,要知道对于剑客来说,用剑的信心可能要比性命还要重要。 不过即使他明白,他还是觉得对方在大战之前问这种话实在是莫名其妙,有失身份。 可是宮九在得到他的回复之后,眼神却忽然之间变得无比微妙起来。 明明他的面容还是那样的冷若冰霜,可是眼里的锋芒却不再如刚才那般逼人了,那择人而噬的黑暗里,似乎是多了一点什么别的东西,一点叶胜澜怎么也看不透的东西。 这种眼神叶胜澜在初见宮九的时候就看过,不过他已经没兴趣去猜测潜藏在对方眼底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了。谁若是在这种时候分心,谁就是自寻死路。 宮九这次仍旧没有带剑,看来他对自己的无剑之道已是非常有信心,有信心到可以拿命去赌。 既然如此,叶胜澜便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因为那不光是对对手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而在下一瞬间,他的剑已出鞘。 叶胜澜的剑看似平平无奇,可是由他用来,却有扫荡八方,吞吐日月之气魄。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虽是貌不惊人,但身上的气势却是逼人无比。 可是宮九竟然一点动作也没有。 他好像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瞎子,一个聋子,看不见剑光,也听不见剑啸,只是沉静无比地站在原地,像是有谁抓住了他的脚,让他动弹不得。 而在叶胜澜的剑尖即将送到宮九身前,他的身形才动。 这一动,场中局势立变,他不但动了,而且动得极快,简直快如鬼魅,迅若急电。 他一抽身,一出手,便是急取叶胜澜那只握剑的手。 叶胜澜似是早有防备,一闪身,一点地,如同白鹤展翅般退开好远。 他早就知道对方会有异动。 无剑之道,手中无剑,心中却有剑,这时候敌人的剑便是自己的剑了。 宮九自然是不必带剑的,因为他用的就是叶胜澜的剑。 就在叶胜澜准备再起之时,他忽然看到了一个怎么也预想不到的景象。 宮九本可以追上来,但却忽然无端端地停了下来。 然后他看了一眼叶胜澜,忽然跪倒在地上,双颊泛红,眼中锋芒尽退,转而覆上无边迷离艳色,就连喘气声中也透着丝丝缕缕的情欲之感。 叶胜澜本想问他这是做什么,没想到宮九忽然从解下了自己的腰带,从腰带里抽出了一根鞭子,双手奉上,目光中透出无限渴望和期盼。 “打我,现在就用这个打我。” 叶胜澜的胃部传来了一种让人十分不适的感觉。 而他面上的神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一轮绿幽幽的太阳从西方升起。 “你在做什么?” 他的身体绷直得像是随时都要断掉的一根弦,手里握着剑,却好像握着一块冰冷的铁块。就连他开口发出的声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他等了一年的对手,他悟道之后第一次决斗的对手,他想要打败以证明自我的对手,居然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此地令人不堪,如此地自甘堕落,如此地…… 他忍不住转过身去,仿佛是不想看到对方这副模样。 可是他一想到对方随时有可能偷袭,马上又转过头来面对宮九。 只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宮九就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点也看不出方才那副模样,面上还若无其事地问道:“我以为你明白我送你鞭子的意思。” 听他的口气,他好像还有些责怪叶胜澜不够通情达理的意思。 叶胜澜双眸眯起道:“我说的‘明白’不是你想的那种‘明白’。” 宮九道:“那你现在可明白了?” “我自然明白。”叶胜澜冷冷道,“你不但侮辱了我,也侮辱了剑。” 宮九冷笑道:“你觉得刚才那样算是侮辱你?那这样又如何呢?” 他面上的冷酷再一次地退去,胸前的衣裳也被他瞬间撕烂,露出精瘦而白皙的胸膛。他似乎还不满足于此,决定把上身的衣服都给撕光,以方便鞭打。 可惜叶胜澜没有给他这等机会。 趁着宮九脱掉更多衣服之前,他就飞身遁走了。因为他怀疑如果走得慢一点,对方连下面都会开始脱。 当这个世界的陆小凤来找叶胜澜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自那日起他就没有听过宮九的动静,也尽力地想去忘掉那些不堪的景象。 可惜有些东西越是想忘掉,它就越是要在你眼前浮现出来,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就好像一张弓,越是压得紧,反弹起来就越是厉害。 他在深深厌恶给自己这些不堪回忆的宮九之时,也不得不承认:想要忘记这个奇特的男人实在很难。 而在陆小凤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打算。 “你是否知道我是谁?” 陆小凤笑道:“我只知道你与他们一样,都是从山洞那边过来的人。” 叶胜澜却慢慢道:“只怕我与他们并不一样。” 陆小凤没有问他为何如此说,只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已经回去?” 叶胜澜眼神一跳。 陆小凤笑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那你自己想不想回去?” 叶胜澜却冷冷道:“这与你何干?” 他在那边早已是个死人,就算回去,又该回往何处? 但若是为了他心目中唯一承认的对手,即使是作为一个死人回去,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宮九已是不能指望的了,唯一能让他在剑道上更进一步的人也只有西门吹雪了。 陆小凤道:“我告诉你回去的方法,你告诉我你在那边是谁,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叶胜澜沉思良久,然后点了点头。 只是他和陆小凤都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在回去的途中出了点小意外。 第113章 番外:年年岁岁花相似 观念不同之人,往往很难等到达成共识的那一日。 朝中文员若是彼此政见不同,那就互相攻讦对方的人品,不把对方比作奸佞小人誓不罢休,好像攻击对方的人品就能抬高自己一样。 江湖中人若是彼此对立,自然是动手不动嘴的,明枪暗箭一起上来,哪怕是不丢了性命也得断臂损膀,流血流泪。 这彼此对立冲突的双方,除非是遇到了更为强大的外敌,否则绝不停止内斗,直到其中有一个永远地倒下。 但有些人就算是观念对立,心思差之万千,如隔浩淼巨洋,也会彼此敬重,绝不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也不会因观念不同而仇视对方。 若这双方都是品行高洁之人,那就更是难得一见了。 而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便是这样的人。 他们的相处绝对说不上融洽,但也不能算是争锋相对。他们虽不认同对方,但也是彼此尊重,而且他们中间毕竟还隔着一个陆小凤作为纽带。 可如今情况倒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因为按照陆小凤的说法,是他请了花满楼去看护当时还昏迷不醒的西门吹雪的,司空摘星也牵扯到了其中,若无这二人,西门吹雪那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只怕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从这方面来说,西门吹雪算是欠了花满楼和司空摘星一份大大的人情。 他欠的陆小凤已经算是还清了,但欠着这两人的倒还没有。 陆小凤是知道这点的,而他也知道西门吹雪一向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司空摘星他是见不着的,这个猴精一向都是神出鬼没,他今天没准还在这儿,明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唯有花满楼在西门吹雪醒来之后,被陆小凤拉着去了万梅山庄。 不过花满楼只是陪着陆小凤来此,他自己也不过是在山庄外面闻着花香,静静等候,但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入庄的打算。 陆小凤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所以也没什么,只是嘱咐了他几句便打算入庄去见西门吹雪。 但是西门吹雪却自己走了出来,就好像是早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似的。 陆小凤笑道:“你好像是在等着我们。” 西门吹雪道:“我知道你迟早会再来。” 他说完这话,又把目光投到了陆小凤身边的花满楼身上,花满楼似有所觉,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算起来他们已是许久未见,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也是在相同的地方下,相同的场景之下,花满楼看上去也是丝毫未变,但是西门吹雪身上却已经有了许多变化了。 剑道大进是一方面,有妻有子也是一方面,而从那个世界回来之后,无论他面对什么,心境之上都不会起太大的波澜了。 西门吹雪只对着花满楼道:“你也来了?” 他只问了这句,却不问对方为何而来。 花满楼也道:“是,我来了。” 他答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回答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西门吹雪微微抬眉道:“这次之事,也有你的参与?” 陆小凤回来之后自然是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只不过他说的比较简略,毕竟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 花满楼侧了侧头,道:“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其实就算陆小凤不拜托他,他也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西门吹雪道:“我似乎欠你一句话。” 而在场之人不是傻子,自然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 花满楼却含笑道:“我做的其实并不多,庄主实在不必在意。” 他的确做得不多,但也不少,他毕竟在当时那种乱局之中保住了西门吹雪的性命。而在江湖之中,这绝对已经算是天大的人情了。 而让陆小凤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两人终究没有提起杀人与不杀这些扫兴之事,似乎是因为他们早已知道在此事上不可能达到共识,所以干脆就对此不言不语了。他们之间能这样相处,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西门吹雪又与陆小凤说了几句话,与陆小凤说话的时候,他的面上总会显出一分暖色。之后西门吹雪示意他入庄一叙,可当他看向花满楼的时候,后者似有所觉,但面上只是淡淡道:“此间有鲜花可赏,我在此等候便可。” 西门吹雪的邀请于他看来,似乎还不及这庄外的鲜花。 不过这对花满楼来说是意料之中的回复,但西门吹雪对此的反应却有些出乎陆小凤的意外。 西门吹雪听了这话,也只是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花满楼一眼,然后才不急不缓道:“我们在里面谈,而你则一直在外面等候?” 他看向花满楼的眼神是淡漠的,但却不是冰冷的,就连那话语也未带一丝凛冽的气息,而这着实让陆小凤松了口气。要知道上次花满楼过门而不入的时候,西门吹雪先是冷言相对,然后便拂袖而去。 陆小凤不觉得对方会因为花满楼救过他就改变自己的态度。西门吹雪一定会找机会还对方人情,但要让他因此说出些违心的话,那便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对花满楼的性子也算是有个了解了。 花满楼侧了侧头,仿佛是在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又仿佛是在“看着”某些人。他在面上含了一缕如春风拂柳的温软笑容,又道:“此处有鲜花美景,在此等候又有何不可?” 越是坚决如铁的话,他就越是说得自然无比,也说得温柔无比,旁人就算听了,也不舍得对他生气。 西门吹雪看上去也没有生气。 他只是转过头嘱咐了管家几句话,然后便和陆小凤一同进了庄。 在杀与不杀人这件事上,他们无论如何人都无法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但这不代表他们会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对方身上。 恰恰相反,就算再不同意对方的观点,他们也会尊重彼此的观点,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陆小凤将一声叹息收到了心底,只遥遥望了花满楼的背影一眼。 他看上去已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些花花草草上面,似乎丝毫没有留意到陆小凤的注视。但不知怎的,陆小凤就是觉得他知道自己在看他。 本以为这样就算是了结了,没想到入庄之后,又生出一个有趣的小波折来。 谈完了正事之后,西门吹雪便吩咐管家派一仆役撷几枝新开的梅花给花满楼送去。 陆小凤忍不住炯炯有神地看着西门吹雪,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还是忍住了。 西门吹雪回望陆小凤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微笑,但细细一看,又好像不是。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或许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挑眉,亦或是一个勾唇,便能了解到彼此的心意了。 仆役回来之后替花满楼传达了谢意,又转达了他的一个问题。 “这时节本是不该有梅花盛开的,不知庄主是如何做到的?”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万梅山庄地势高远,时节运转稍早于山下。” 仆役这便准备出庄,欲要把庄主的话一字不漏地与花满楼说了。谁料西门吹雪忽然拦下他,又让他采些新载的其它花草送去花满楼处。 仆役照做之后,花满楼又拖他带来几句话,西门吹雪照样回答,让那老仆带去。 陆小凤看他们这样你来我往,实在忍不住叹道:“说个话都得这样传来传去,你们就不觉得麻烦吗?” 其实西门吹雪方才在庄外边可以吩咐管家将花送来,那样他们也就不用为了说个话而如此大费周章了。 西门吹雪淡淡道:“他既两次都过门而不入,又怎会介意这几次的传话?” 陆小凤听了这话却笑了,不但是笑,而且是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可笑的话,所以头一次在西门吹雪笑得如此没有分寸。 西门吹雪挑眉道:“你觉得这很可笑?” 他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但陆小凤知道他并没有在生气。 所以陆小凤冲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然后才说出了真相:“他其实想进来,可却偏偏不肯进来,你明明想直接和他说话,可却偏偏让人传话。你说说这可不可笑?” 西门吹雪并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而从他面上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他只是瞥了陆小凤一眼,接着神情淡漠道:“你怎知他想进来?” 陆小凤淡笑道:“此处有值得他一看的景,也有值得他相谈的人,他又怎会不想进来?” 西门吹雪淡淡道:“值得相谈的人是你?” 他看上去好像是在问一个问题,但却似乎已经肯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陆小凤却直视着他的目光,无比坚定地说道:“是我,但绝对不止是我。” 在这山庄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值得花满楼去相交,而谁都知道这一点,只是无人敢说出来。 西门吹雪只道:“的确不止是你。” 陆小凤只觉得他总算是承认了,不由得心中一喜,眼前一亮,被寒风拍打的面上也退去了几分青白之色。 谁料西门吹雪下一句又道:“他还有许多话可以与花匠说。” 陆小凤面上的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像是天边那欲退未退的薄云。 但是下一刻他立刻注意到西门吹雪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仿佛含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明明他面上没有在笑,可他的眼睛却像是在笑。 陆小凤忍不住气道:“我有心想让你们两个成为朋友,你就这么戏耍我?” 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气,但心里却没有一点火气,没准过一会儿,他便把这件事给全部忘了。 西门吹雪只不冷不淡地说道:“你真想我与他为友?” 初次见到花满楼的时候,他的确是带着欣赏之意的,但是几句话下来,他也不得不拂袖而去。对方虽救了他一回,却还是执拗地过门不入,如此一来,他又能怎样? 陆小凤也道:“如果不谈杀人之事的话,你们或许会是很好的朋友。” 西门吹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道:“若不谈杀人,我便只能谈剑了。” 对西门吹雪来说,谈剑与谈杀人似乎没有太大的分别,反正其中都是血光四溅,绝不是什么风花雪月,执笔赏花那样的文雅事。 陆小凤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那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他请进来?” 很多时候陆小凤都能做到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所以西门吹雪便道:“你要如何做?” 陆小凤的面上含了一丝坏笑,让人实在忍不住猜测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若对他说你的身体又出了状况,他是绝对会进来的。” 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而且就算说了旁人也不会信,可是经历了这许多不可思议之事后,这么一说好像也没有那般令人不可置信了。 西门吹雪微微眯眼道:“他不肯与我为友,但却心系我的性命?”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与花满楼之间的那种联系,但那是一种不在朋友范围内,却又与朋友十分相似的联系。就算他们成不了朋友,但一旦哪一方遇到了危险,另外一方定然会挺身相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们明明算不上朋友,却好像比朋友更肝胆相照。 这听起来实在是一种玄妙无比的关系,若非他们一个是西门吹雪,一个是花满楼,这种关系早就引人浮想翩翩了。 陆小凤笑道:“所以事到如今,你还想呆在庄内吗?” 西门吹雪听了这话便深深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之后,他便似乎有了决定。 江湖传言,西门吹雪那一天出了庄门两次,第一次是与陆小凤见面,第二次则只与花满楼谈话,至于他们谈了什么则是无人知晓,大家只知道他们一反针锋相对的常态,相谈之时甚为融洽。 而西门吹雪和花满楼的共同好友陆小凤呢? 他只是躲在暗处看着这两人相互靠近的背影,然后露出会心一笑。 第114章 番外:福祸相依难预测 在西门吹雪去与另外一个自己决斗之前,陆小凤就已经联想过了决斗的结局。 这结局其实简单到了极点,无非是胜者生,败者死。但其中蕴含的惨烈,非当事人是无法体会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在决斗的过程当中也能出现匪夷所思的意外。 两个西门吹雪几乎是贴在一起双双掉进了冰冷的湖里,湖面的水花大得出奇,似是因为迅速沉入两个人的关系。而同样沉下去的还有陆小凤的心。 他虽顶着岳洋那张年轻漂亮的面孔,但是骨子里还是那个陆小凤。 而陆小凤这个时候会做什么显然是无需多问了。 只是没想到沉入水底的时候,他第一个感觉到的不是湖水的刺骨寒意,而是突如其来的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助感。 他无法抬起自己的胳膊,也无法划动一下下肢,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力憋气,不让这些寒得似冰的水灌入他的胸腔内。不过很快的,他的眼前便又是熟悉的一阵黑暗了。 但那并非一种令人绝望的黑暗,而像是入睡前闭上眼而感觉到的那种温暖的,令人安心的黑暗。 陆小凤很好奇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等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感觉到头部下垫着有草药香味的软枕,身下是温暖而厚实的垫,而盖在自己身上的是比纱还轻薄透软的织物。 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身体有些虚弱,懒懒的,不太想动,这也许是之前落水留下风寒的关系。 虽不知他为何莫名其妙地溺水,但后来一定是有人将他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两个西门吹雪最后怎么样了? 他想睁开眼睛,但立时察觉到周围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而在睁开眼睛之后,他发现那个人竟是万梅山庄的管家。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是哪个万梅山庄的管家? 是那个会笑盈盈地把刘慕仙尊为夫人的管家,还是原来那个不声不响只默默做好分内事的管家? 管家见他醒来简直是又惊又喜,那浓浓的笑意爬上眉梢,连带着眼角的皱纹也簇在了一起。不知为何,管家看到陆小凤醒过来的时候,似是比看到西门吹雪醒来还要高兴。 陆小凤虽有些困惑,但还是躺在床上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可这话一出口,他忽然身体一僵,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成了冰。 他的声音不对。 第4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7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47节 这既不是陆小凤自己的声音,也不是岳洋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运转内力,但似是因为身体还有些虚弱的关系,内息运转并不顺畅。但这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模样。 管家笑道:“自从进了那山洞,您已经昏迷一个月了,庄主。” 陆小凤忽然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他一个激灵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对着管家叫道:“你叫我什么?” 管家的面色微微一变,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叫您的,庄主。” 庄主?万梅山庄的管家……在叫他庄主? 这两个字像是两记重锤砸在陆小凤的脑袋上,砸得他几乎晕头转向。 他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脚,毫不意外地发现了这双修长白净微带薄茧的手,是双绝代剑客的手。 这自然不是陆小凤的手,也不是岳洋的手,而是西门吹雪的手。 而正当管家看着行为怪异的主人并开始默默思量之时,陆小凤忽然有些僵硬地转过了头,抱着一颗垂死挣扎的心看向了旁边的铜镜。 镜中之人长眉入鬓,星眸含霜,身似孤松,发如黑瀑,实在是没有一丝可以让人挑剔的地方。 而看着镜子里那张属于西门吹雪的面孔,陆小凤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被一颗榴莲砸中了脸。 司空摘星想象过很多次他再见到陆小凤的场景,但绝对想不到会是这种。 这天正是秋风萧瑟时,街上的风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刮得人脸上,刮得人脸颊生疼。 他就坐在酒楼的二层,抬眼看到的是那灰蒙蒙的天,低头看着便是这破败寥落的街道。 可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的无聊,司空摘星眼前一亮,一双狐狸似的精明眸子亮如繁星,像是看到一道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那忽然出现的人自然是陆小凤。 除了陆小凤之外,也没有人能叫他这样惊喜。 只是他没想到这惊喜很快便变成了惊疑。 这个人看上去与陆小凤倒是一模一样,身材形容皆是半分不差,但是其它方面却是千差万别。 陆小凤这小混蛋就算是面上不笑,眼里也会藏着笑意,这人面上也不笑,眼里却仿佛藏着刀剑般的锐芒,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多了一重清寒凛冽之意。 神情不同,走路姿势也不同,就连气质也不同。 这人那挺直的脊背像是一座永远无法攀登的高山,一棵独立于悬崖的松柏,永远叫人望而生畏。司空摘星能在他身上体会到的那种冰冷的疏离感,在陆小凤身上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蕴着杀气。 杀气其实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和其它所有的气息一样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用言语也总是难以绘其状,事后回想起来,除了一身的冷汗清晰而明确之外,其余的都是模糊不清的。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猜测的,这个人多半不是陆小凤。 但他很难想象世上竟有如此精妙的易容之术,竟是一丝破绽也看不出来。 而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陆小凤,那就只能说明对方正处于极端的愤怒之中。 而就在司空摘星思索着这些的时候,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稍稍一抬头,司空摘星便发现自己撞进了一双冷如寒星般的眸子里。 司空摘星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就好像平日里对着陆小凤那般一样。 然后他忽然飞了下来,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被风吹到了地上。 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有他这样的轻功,但如果是陆小凤的话,只怕要更胜他一筹。 与陆小凤一模一样的男子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道:“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笑得像只老狐狸。 “陆小凤?” 这个男人冷笑道:“你觉得我像陆小凤?” 他的冷笑里带着几分讥讽之意,但细细看来,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那一点东西让司空摘星觉得莫名地熟悉,但他暂时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司空摘星笑道:“除了脸和身子之外,你和他实在是没有一分相似的。” 除了脸和身子,他其余的地方都和陆小凤的另外一个朋友相似。 如果不是两个男人不可能生出儿子的话,司空摘星几乎就要觉得这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儿子了。 但是说完这句话对方就没有再说话了,仿佛已连一句话都不愿再说,场面一下子便陷入无比尴尬的沉静之中。 不过沉静注定是用来打破的,司空摘星的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换个地方?” 他这便微微转过身,转身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可他的手却远没有他的笑那么规矩了。 偷王之王的手要是说得上是规矩,那这天底下的小偷便都不用活了。 只短短一瞬,司空摘星的手便如疾电迅风般袭向这个男人的腰,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个男人摔到地上。 这是他经常对陆小凤干的事,虽然结局往往都是他被陆小凤反击一招,但和陆小凤对招的过程总是极其刺激和有趣的。 但这一次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个男人的腰,而是这个男人腰上的剑。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把形式朴质的长剑,只是这剑普通,但剑的主人却不一点都普通。 而在他一出手的一刹那,对方的剑就出了鞘。 仅仅是这么一出鞘,流星般的剑光便以锐不可当之势映痛了司空摘星的眼睛。 但是他躲得很快,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躲了过去。 可这么一躲以后,就连他自己也奇怪自己是怎么躲过去的。 因为那剑实在太快,快到超越想象,快到几乎让他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幸运的是,对方出剑并没有想削掉司空摘星的手,他仅仅是出剑而已。 而对这世上有些人,有些话只需要用剑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司空摘星默默道:“陆小凤用不出这样的剑。”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能用出这样的剑的人应该安静地如尸体一般躺在万梅山庄里,而不是顶着一张陆小凤的脸在这里招摇。 陆小凤其实是可以出快剑的,他也曾偷学了叶孤城一招,但是这招的剑数明显不是叶孤城那一路子的。 男人淡淡道:“陆小凤自然用不出这样的剑,但西门吹雪可以。” 司空摘星一开始还想说这是废话,但是心头一想,忽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心头一惊,眼前一亮道:“西门吹雪?你的易容术如何这般好了?” 其实他应该问的是对方如何从长久的昏迷之中醒来,但好奇心还是先让他问了对方何时有了这般精妙的易容术。因为左看右看这么久,他这偷王之王竟是也看不出一点破绽,仿佛对方不但易容了脸,也手也易容了。 对方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愿提起之事,只冷着一张脸道:“我没有易容。” 没有易容?这是他听到的最大的一句笑话,而且居然还是从西门吹雪嘴里说出来的。 司空摘星忍不住想笑,但看着对方手里的剑还是把那笑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眨了眨眼睛,说出了一句违心之语:“这一点都不好笑。”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从未说过这是玩笑。” 这当然不是玩笑,这若是玩笑,便是这世界上最荒谬最可恨的玩笑。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陆小凤,这个解释换了谁都无法接受。 司空摘星的面色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古怪,而在他认真地考虑对方是不是在说笑的时候,面色就变得更为古怪了。 陆小凤一直觉得他最近的运气不算很好,但也算不上太差。 他虽然掉了悬崖,但毕竟没有死,他虽然发现自己成了岳洋,但毕竟武功未失多少,他虽然总发现前方迷雾重重,但总能拨开一道缝隙看到阳光。 可如今这境况,陆小凤成了西门吹雪,那西门吹雪又将被置于何地呢? 陆小凤忍不住微微抬起唇角,带起一抹苦笑。 他其实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且不说这个,管家自从他醒来之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连面上的表情也僵得如塑像一般,想必内心已是波澜万分。陆小凤实在不想过分刺激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但有些话实在是不得不说的。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尽量小心翼翼的,尤其是看到管家袖边微微颤抖的手指之后。 陆小凤不能确信对方相信了多少,但至少他能确信对方知道自己不是西门吹雪。 看着对方的面色在青白两色之间交互辉映,陆小凤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些事可以以后再说,但现在我醒来的事……” 说完这个他还想和管家开开玩笑,好让对方不那么心情沉重,但一想到用这张脸开玩笑,对方所受的刺激可能会更大之后,他就只能把这想法压了回去。 管家木然地点了点头,用一种平淡的几乎听不出感情的语调说道:“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看向陆小凤顶着的那张面孔,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眼里的火花却一点一点熄灭下去,像是被什么人生生扼断似的。 他缓缓退了出去,可过了不久之后又忽然回来。 陆小凤忍不住笑道:“怎么了?” 管家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神情看着那张满脸好奇的笑脸,道:“庄里有客到来。” 陆小凤忍不住摸了摸唇上的位置,仿佛那里有两抹无形的胡子一样。 “这个时候怎会有什么客人来?” “来人是陆小凤。”管家瞅了瞅陆小凤,那神情显得更加复杂了。 陆小凤不就是我?我不就在这儿? 这个道理陆小凤知道,管家自然也知道,可他却仍是这么说,那原因自然就只有一个。 如果陆小凤成了西门吹雪,那西门吹雪是不是就成了陆小凤呢? 一想到此,陆小凤就掩饰不住面上的笑意,面上的两条剑眉也随之高高挑起,染上了重重喜色。 管家自是看得更加无言了,只得安排下去让他们见面。 只是在他恳切的眼神之下,陆小凤自然收起了那份跳脱喜色,只一脸肃然地别上剑,出了门。否则若是他蹦蹦跳跳地奔去见来人,万梅山庄的下人们只怕要受到不小的惊吓,而管家并不想又惹起新的风波。 而在见到来人的一刹那,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在沉静了短短的一瞬之后,又忽然狂跳不已,几乎要跳出胸腔了。 “西门吹雪?” 酷似陆小凤的男子面色冷峻地点了点头,道:“陆小凤。” 他并非用试探的语气问出这句,而是用肯定的语气如此说。 陆小凤忍不住大笑道:“我做梦也未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而听到他大笑声的管家忍不住身体微颤,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用着西门吹雪的脸和西门吹雪的声音对着西门吹雪说话,这种事只怕陆小凤每次回想起来都要狂笑不已。 西门吹雪只等他笑完了之后才冷冷道:“你觉得这件事很好笑?” 现在的他不止顶着一张陆小凤的脸,还要比陆小凤还要稍微矮上几分,而在察觉到这个事实之后,陆小凤就露出一丝有些微妙的笑意,然后稍稍拉远了一点距离。 “我知道这件事看上去很糟糕,但至少我们此刻都还活着,不是吗?” 至少在他看来,能幸运地活下来,还能回到这个熟悉的人间,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西门吹雪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没想过以后该如何生活?” 陆小凤老老实实地答道:“暂时没想过。” 说他没想过是假的,只是如今朋友相会正是畅怀惬意之时,他实在不想去让那些烦心事扫了自己的兴致。 可惜西门吹雪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我若是你,便不会如此放松。” 陆小凤笑道:“哦?” 西门吹雪淡淡道:“在找到方法恢复原状之前,你只怕都不能碰女人了。” 陆小凤诧异道:“为何?” 西门吹雪声音冷然道:“因为你若是用我的身体去碰别的女人,我必杀你。” 陆小凤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而在看到他笑不出来之后,西门吹雪却唇角微勾,显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番外是假设结局回到原著世界之后,陆小凤的魂没有回到自己的壳身上,而是回到了西门的身上,而西门的魂则回到了陆小凤的身上2333333所以基本上是西陆番外啦 第115章 番外:无双剑客成双剑 ————————————剧情接前面第111章—————————————————— 白云城主生前便享誉天下,即便一朝身死族灭,那场紫禁之巅上惊心动魄的一战仍旧映于人们心中。江湖之人每每说起,或是一番心向往之,或是一番长吁短叹,但当中鲜有人去关心叶孤城的遗体究竟落在何处。 就算有人去打听,也只能打听到叶孤城的遗体落于西门吹雪手里这种模糊不清的消息。 可除了西门吹雪之外,又有谁会知道他的遗体究竟被葬在哪里? 不过葬在哪里大概都是一样的,无论生前多么风光无限,死后也不过一具枯骨。 至于成为枯骨之前的相貌姿容,早已随风而去,唯有那些亘古不变的传说仍在江湖上流传着。 然而旧日的传说总是很快会被新的传说所取代。 当上一代的传说已经逝去时,下一代的传说便在缓慢崛起。 —————————————————————————————————————— 当陆小凤邀请意外来到此世的叶胜澜去万梅山庄就医的时候,他一开口便拒绝了。 “我的身体并非寻常医术所能治愈。” 他的这句话其实说得很对,而陆小凤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可是陆小凤却还是笑道:“你觉得西门吹雪的医术会是寻常的医术?” 叶胜澜的眉微微一抬,眉间似有稍稍舒展之意。 “他的医术绝非寻常,但医术只能治人,不能治鬼。” 他就是一只走在阳光下的鬼,披着别人的身躯,呼吸着别人的呼吸,流着别人的血,唯有这傲骨和剑术仍是独一无二。 不过他这么说并没有贬低西门吹雪那一手医术的意思,也绝不是因为冷漠疏离,只是在这样的时刻,独处更适合他练剑修心。 陆小凤听了之后不但没有失望,反而还笑了笑。 他忧愁起来的时候,好像这世间的忧愁都汇聚在他的眉间,而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这世人的喜乐都凝聚在了他脸上的酒窝里,叫人一看便心情舒畅。 叶胜澜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陆小凤道:“我只是可惜你要错过一道绝佳的风景了。” 叶胜澜只道:“万梅山庄的梅花并不是非看不可。” 看陆小凤如此反应,多半是在说万梅山庄的梅花了。 陆小凤却摇头道:“我说的可不是那里的梅花。” 叶胜澜敛眉道:“不是?” 陆小凤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墓地便在万梅山庄?” 他这话说得十分突兀,也十分古怪,但是这话他早在心中憋了许久,实是不吐不快。 叶胜澜的眼神微微一跳,似暗夜中的绿火在幽幽闪动。 自他来到人世之后,他从未想过自己原来的身体会在何处,原来竟是在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 陆小凤又笑道:“试问这世间有几个活着的人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墓地?若我是你,就一定会去那里看看这道风景。” 若是换了旁人这么说,这多半是讥讽嘲笑。 可若是陆小凤这么说,那就多半是换了一种方式劝他去见西门吹雪。 只是这理由细细想来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有趣和可笑了。 叶胜澜忍不住道:“这的确是道不可错过的风景。” 他的面上虽无笑容,但他的眼里已经含了丝丝缕缕浅淡如水的笑意。 陆小凤见他口气松动,自是眼前一亮,展颜一笑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叶胜澜却道:“我同不同意,还得看你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陆小凤却无奈道:“我去邀你赏景,你却还要问我问题?” “自然得问。”叶胜澜道,“是你在邀请,还是他在邀请?” 谁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可叶胜澜却偏偏不说出来。 话音一落,陆小凤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若他自己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绝不会对你说这些话的。” 叶胜澜的嘴唇微微一挑道: “那么,我的尸身是如何落到他手里的?” 谋反叛乱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即便他的尸身没有被皇帝拿去喂狗,也不该由西门吹雪保管。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些或大或小的事情,而真相也只有眼前的陆小凤可以回答了。 陆小凤似是早知他会有此问,便微微一叹,道:“当时皇家禁卫本想留下你的尸身。” 无论是死是活,他们都没有道理放过叶孤城,这也是意料中事。 叶胜澜淡淡道:“但我的尸身却落到了西门吹雪手里。” 陆小凤笑道:“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着你被他们凌辱践踏。” 无论你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你都是他这世上最向往的仇敌,也是最敬重的好友。 这句话他虽未说出来,但眼里已经写出来了,而对面的人自然也读懂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叶胜澜琥珀似的眸中掠过一丝清明如雪的幽光,心中泛起的波澜缓慢积聚回荡,隐隐如有席卷成浪之势。 陆小凤又道:“禁卫自然不允他带走你,所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他们即便是绝世高手,面对那三千禁卫也不得不说是十分吃力。 叶胜澜道:“但你们如今却都好好地活着。” 他们是好好活着,没有被朝廷通缉,也没有受任何牵累。 陆小凤道:“因为皇帝阻止了这场大战,并允许西门吹雪带走你的尸身。” 叶胜澜先是双目一沉,如星坠大地,眉宇之间也似凝了几分凛冽寒意,随后缓缓舒展开来,不急不慢道:“这位皇帝倒是个妙人。” 陆小凤笑道:“你的问题似是问完了,是否已下了决定?” 叶胜澜不急不缓道:“能有幸一观自己的坟墓,也确是件雅事。” 这可算不得什么雅事,若是细细算来,这可谓是荒唐到了极点,又可笑到了极致。可是由他口中说来,就好像这是一件雅致脱俗的逸事一般。 陆小凤笑道:“那我这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西门吹雪。” “不,这一次……” 叶胜澜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苍白如雪的面上流过一丝异样的暖光。 “我会与你一同去见他。” —————————————————————————————————————— 平日里,万梅山庄的大门一直紧紧闭着,便如里面那位庄主一般,只远远看着就能察觉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 但今日的大门却已早早敞开,而他的主人也已静立在门外,仿佛是为了迎接某位贵客似的。 而事实上来的人的确是贵客,只是这个人不仅是他最尊敬的朋友,也是他最尊敬的敌手。 有时这世上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若说陆小凤是西门吹雪最可爱的朋友,那叶孤城就是他最亲爱的死敌。 现在这位死敌虽不复往日荣光,但周身剑气依旧森冷无比。 而当他还没赶到万梅山庄大门的时候,那股剑气就已被西门吹雪所察觉到。 无需任何理由,不用任何借口,他提剑而出,一袭白衣浩然而立,身上剑意沧冷依旧,可眼底的风霜却好似透出了几分炙热之意。 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他视野所及之处,由远及近,徐徐而进,缓缓而来。 车里坐着的是他的朋友,就连赶车的车夫也是他的朋友。 而当看到那个车夫的时候,西门吹雪便已走下了阶梯,对着那车夫缓缓道:“你何时做起了车夫?” 陆小凤笑道:“因为原来的车夫实在赶得太慢,便被我给打发了。” 能让陆小凤亲自赶车的人,必定是他极为重视的朋友。 而西门吹雪也早就注意到马车里除了一位剑客的呼吸,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自然认出了这两人的呼吸声,可这两个人却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先伸手拉开帷帐的是一只修长清瘦的手,手上的指甲被剪得干净,只是手指过于苍白,倒显得延走于指骨之间的血脉有些发青。 走下来的人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只有那眼神依旧锋锐,那双握剑的手依然有力。 叶胜澜看上去已比之前要好了许多,容色渺如云烟,一双眸子仍凛若寒星,面颊也不再是原本的惨白发青,只是依旧缺乏些该有的血色。 而当他看见西门吹雪的时候,面上的两枚寒星里竟似跃起了几丝火星。 而寥寥火星,足以点燃一片广袤无比的草原,从而映亮这无边的黑夜。 他们之间遥遥相视,似有电光流转,火花四溅,然而纵使暗下激流涌动,浪卷云舒,可真到了嘴边也就只有那么两句,短到极致的两句。 “你来了。” “我来了。” 而如此简单的两句,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西门吹雪没有问叶胜澜如何从山洞的另一边来到此处,叶胜澜对此也没有任何回答。 旁人要花上许久来接受的事,他们好似只需一瞬便已足够。 而旁人需要用语言才能懂得的事,他们仿佛只需眼神交汇便已知晓。 以前这样的事,西门吹雪只有对着陆小凤时才能做到,可现在似乎多了一个人。 而谁又能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呢? 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却始终没有出来,若不是在场诸人都已知道他的身份,简直要以为里面坐着的是个羞答答的小姑娘。 只有西门吹雪将目光放到车窗上的时候,窗布才被掀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那个脑袋的主人顶着一张与陆小凤一模一样的脸,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四条眉毛,笑起来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风流俊俏。 可即便他们是一模一样,西门吹雪还是能分出这两人的区别。 他的陆小凤不会用这种充满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很显然另一个地方的陆小凤还没有习惯西门吹雪用真正的身体看着他,又或者说,他还是更习惯叶孤鸿的那个样子。 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是你?” 他的声音依旧是冷漠的,可面上却显出了几分暖色。 再冷酷无情的人,遇到朋友的时候都会是难免松融一些。虽说他不是这里的陆小凤,但却仍是西门吹雪的朋友。 四条眉毛的男人笑了笑,道:“是我。” 西门吹雪只道:“你们为何在此?” 而与陆小凤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摸了摸胡子,有些无奈地说道:“说来话长。” 他显然不想在庄子门口说这些事,而一旁的陆小凤看他那模样,忽然生出个想法,看他们两个若是一同走进庄子里,庄里的下人不知要用什么眼神看他们。 而一想到这个,他就笑了,而且笑得极为奸诈,像是一只快要捕获到猎物的小狐狸。 西门吹雪听了他的话之后只道:“那就在这儿慢慢说。” 四条眉毛的男人忽然瞪大眼睛道:“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再说这事吗?” 西门吹雪只看了一眼陆小凤,又瞅了瞅他,只淡淡道:“一个陆小凤已经是天大的麻烦了。” 两个陆小凤在一起,那就是要把万梅山庄都翻了天了。 所以面对这不请自来的麻烦,还是赶到一边比较好。 两个陆小凤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副失望懊恼的表情,连眉毛抖动的角度,胡子翘起的地方,嘴唇歪斜的程度都分毫不差。 叶胜澜见他们如此,却忽然笑了笑。 自从披上这层不属于自己的皮囊之后,他的笑容几乎比西门吹雪还少,可如今一笑,正如灼灼日光,融了春雪,映亮了清泉。 西门吹雪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似乎是因为看到了这表情而感到满足了一般。 “但朋友从来都不是麻烦。” 一个只将朋友视作麻烦的人,注定一辈子都孤独终老。 而话音一落,两个陆小凤都眼前一亮,眼里仿佛有星辰流转一般。 说完这句,西门吹雪便看了叶胜澜一眼,然后与之一同转身走入庄内。 他们的步调出乎意外地和谐一致,好像可以预料到对方的步伐一样,就连地上的影子也相互交融在了一起。 陆小凤大大地舒了口气,然后拉了拉另外一个的手,一齐走入了庄内。 至于下人们那些目瞪口呆的神情,和那些被惊吓到的目光,则是他们最好的欢迎礼。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西叶番外的第一章,下一章仍是西叶番外,剧情是继续的~~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4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