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正文 第1节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徐许如笙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作者:徐许如笙 晋江2016211完结 文案 以为迎来宅男春天的祈一航接受了女神韩舒雅的邀请,没想到被推下山崖,穿越到汉代,借尸还魂到了西汉末代大将军邓鸢的夫人身上,然而这个夫人居然也是男人!眼睛瞎了不说还莫名其妙的被男人压了,据说原主还一直被邓鸢折磨,祈一航心中万只草泥马奔过,他不能像原主一样白白被欺负,发誓要咸鱼翻身。问题接踵而来,祈珩究竟为何跳崖自杀,邓鸢为何对他百般折磨,巫蛮一族和他又有何干,祈瑷又为何嫁入将军府,邓骘究竟有何阴谋诡计。一切真相随着祈一航的误打误撞,亦或是命运的安排逐渐水落石出。 二十一世纪穿越到汉代希望可以重新活一回的祈一航 担心自己身份暴露连累邓鸢而枉死却不肯复活的祈珩 残忍对待令他失去挚爱的祈珩却爱上了祈一航的邓鸢 可以为祈珩付出全部却碍于邓鸢的存在而放弃的祈琭 一心想要带走祈珩却因誓言而只能默默守护他的巫奕 祈珩说,“我死了,邓鸢就能更好的活下去。” 祈一航却说,“你以为死就是解脱,那是因为你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虐恋情深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祈一航(祈珩),邓鸢 ┃ 配角:祈琭,祈玉儿,华子风,祈瑷,巫奕 ┃ 其它:邓青,邓干,邓绥 ☆、宅男春天 祈一航一边傻呵呵的收拾行装,一边计划着明天在山顶向女神表白的浪漫时刻。他哼着小曲儿,满心欢喜的将网购来的高级登山装备一件一件整齐的放进登山包里。但是他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根本没有登过一次山,就连万里长城也没去过。 祈一航,祈氏集团小少东,父母双全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对于继承家业毫无兴趣,今年23岁,美术大学毕业以后专心从事漫画事业,标准的宅男一枚。 原以为这辈子都要和电脑里的二次元妹子相依为命的时候,老天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再一次集团宴会上,他结识了韩城集团董事长的千金韩舒雅。她身量纤纤,面容姣好,那及腰的墨色长发,让阅遍武侠的祈一航只觉得是神仙姐姐下凡,生生被勾了魂魄。韩舒雅似乎也对这个傻小子情有独钟,大胆的上前搭讪,两人越来越投机,才有了接下来的约会。 “这就是宅男的春天啊……”祈一航美滋滋的收拾好东西,对明天充满期待。 “唔……”翻身,揉了揉肿胀的双眼,祈一航不敢置信的看着指尖晶莹的液体,枕边更是一片湿润。闹钟还没响,一向懒床的他起身下床。夏末清晨的水不算冰冷,洗去脸上的狼狈,换上准备好的登山装,慢吞吞的走下楼去。 “太阳从哪边出来了?小懒虫居然起来吃早餐了?”老二祈一康看着精神欠佳的弟弟,挑了挑眉毛,“还是因为今天的约会,兴奋地一夜未睡?” 祈一航默默的拉开餐椅,换做平时他一定和二哥吵得不可开交,但今天他却莫名的淡定。 “怎么了?不会真的一夜未睡,如果精神不好就别去爬山了,怪危险的。”祈母看着他一反常态的闷声吃早餐,不由得担心起来。 “妈,你别太担心,今天可是小航告别单身的重要一天,难得韩家大小姐能看得上这个傻小子。”祈一康没有停止对祈一航的人身攻击,但却还没听见他的反击,不由得轻啧一声,看来他今天果然不正常。 祈一航根本没有听到母亲和二哥的对话,脑子里回想的全是早晨让他惊醒的那个梦。梦境比特效合成的都要真实万倍,他骑在一条巨龙的背上在九霄驰骋,身边时七彩祥云,身下是秀丽河山。就在他欣赏梦幻美景的时候,一不小心从龙背上滑落,他并不害怕,因为巨龙像是要保护他一般也随他直坠云霄。他从梦中惊醒,却没想到自己会满脸泪痕。祈一航郁闷的挠挠头,他又不是宫崎骏里面的千寻,哪来的白龙,更不是紫霞仙子转世,还有七彩祥云,更何况他还为舍身救自己的巨龙流泪,想想就觉得郁闷。今天本来是无比幸福的约会日,却让这诡异的梦,搅合的他心神不宁。 “我说你差不多可以了,鸡蛋招惹你了吗?”祈一康看着他盘子里蛋黄四溅的煎蛋,真心替他这个傻弟弟担心。 “啊?”祈一航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盘子里惨不忍睹的煎蛋,那金黄的颜色,和那条巨龙如出一辙。他惊慌的将叉子扔在一边,起身上楼。 祈母和祈一康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航,今天一康送你去机场,等你平安到达给妈妈回个电话。” “知道了,妈你放心吧,坐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祈一航跟着二哥上了车,朝祈母送去一枚飞吻。 一路上祈一航也格外安静,他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又像是思考着什么。到达机场,祈一康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以后,还是叮嘱了一句,“你第一次自己出门,照顾好自己,有事及时给家里打电话。” 祈一航看着如此体贴的二哥,不由得鼻子一酸,给他一个拥抱然后迅速下车离开。 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影,祈一康突然觉得心里一紧。 ☆、惨遭陷害 登机口处,祈一航看到那个让他心动的身影。今天韩舒雅穿着一身淡粉色运动套装,高高梳起的黑色马尾,见到祈一航后扬起一抹暖心的笑容。 “嗨,小航,我听说这是你第一次登山,没想到还挺像样子的。”韩舒雅对他上下打量一番,祈一航身高不过180公分,又不喜欢运动健身,看起来确实比同龄男生柔弱一些。但是今天他穿了一件墨绿色防风外套,黑色运动裤,看起来也算阳光帅气。韩舒雅笑着拉过身边的一个高大男人,“这是我特意带来的教练,有他指导你,保证事半功倍。” 祈一航以为今天是他和韩舒雅的二人世界,但他明白有个教练在旁,确实让人安心不少。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高出一头,手臂比他大腿还结实的男人,祈一航礼貌的笑了笑,伸出右手,“您好,我是祈一航,今天就拜托您了。” 男人愣了一下,也礼貌地回握住他的手,“叫我易川就行。” 祈一航点点头,易川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航程两个小时,下了飞机还要驱车一个小时,目的地是一处登山胜地,但对于从未爬过山,而且没有运动天赋的祈一航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挑战。 山脚下绿草如茵,抬头看着陡峭的岩壁,祈一航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但是,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临阵脚软。在韩舒雅和易川的帮助下,他也做好了登山准备。 一开始上山的道路平坦,加之天气晴朗,祈一航和韩舒雅有说有笑,信心大增。可走了一个多小时,他就开始腿脚发软,汗如雨下。祈一航在心里鄙视自己,早知如此就该听二哥的话,提前锻炼锻炼身体。 “前面就是营地了,咱们吃完午饭再出发吧。下午的地形不好走,先休息一下保存体力。”易川看了眼挥汗如雨的祈一航,不由得扯出一丝微笑,让这足不出户的小少爷爬山,韩舒雅的美人计也算管用。 祈一航当然没看见易川鄙夷的笑容,感激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午饭过后,天气骤变,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水汽,在营地的其他登山爱好者交头接耳,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更有几组登山队已经收拾行装往下山的方向离开了。 祈一航看着表情凝重起来的易川,还有并不是很担忧的韩舒雅,还是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要终止上山了?” 易川看了眼不以为意的韩舒雅,知道她心意已决。 韩舒雅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朝祈一航眯起眼睛,神秘的开口,“航航,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和你登上这座山峰吗?” 祈一航摇了摇头,他之前百度过这座山峰,这里群山环绕,九峰相连,而他们今天攀登的这座名叫祈愿峰,除了名字好寓意好,他也想不到其他的。 韩舒雅保持着那谜一样的笑容,继续说道,“这祈愿峰是九座峰里风景最美,道路却是最崎岖难登的,有缘的话还可以在山顶看到七彩祥云,对于其他登山爱好者来说,征服这里就是证明自己的最佳山峰。但是它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爱情传说。相传汉朝大将军和他的爱侣在此峰定情,后来一举夺得皇位有望成为一代千古名君,但被奸人所害,最后和他的爱妻一起坠崖殉情,后人为了纪念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将此峰命名为祈愿峰。后来传说只要有情侣一起登顶此峰,就能收获完美爱情。” 祈一航听的一愣一愣的,但当韩舒雅说道情侣一起登峰时,单纯无知的祈一航顿时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顶。 “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看样子事不能登顶了……”韩舒雅遗憾的叹了口气,朝祈一航嘟起了嘴吧。 祈一航已经被她的话蛊惑住了,那还受得了她含情脉脉的眼神,顿时拿定主意,“易川,今天真的不能登顶了吗?” 易川无奈的看了祈一航一眼,缓缓开口,“以这种情况来看,最多三个小时后就会有大雨,但我知道一条比较陡峭的山路,从那里上去只需要两个小时,可以赶在大雨之前登顶,而且山上还有几家民宿,咱们可以等雨后再下山。” 祈一航眼前一亮,高兴地拍了拍易川的肩膀,“那还等什么,咱们快点出发吧!” 易川看了眼韩舒雅,又看了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已经收拾好东西的祈一航,默默点了点头。 看着陡峭的没有一丝杂草的凹凸岩壁,祈一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前这接近直角的岩壁就是通往山顶的捷径。他看着易川试探性的往上攀登,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别说他一次登山经验都没有,就是攀岩爱好者也不一定能徒手攀爬上去啊,这要是一不小心,呸呸呸…… 看着祈一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韩舒雅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废物”。 “什么?”高度紧张的祈一航没有听清韩舒雅的话,诧异的看着已经做好准备的她。 韩舒雅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解释,“我说不用怕,有易川在,他已经爬过好几回了,有他在你不用担心,再说攀过这段,上面就是缓坡了。” 祈一航看着勇气十足的韩舒雅,也觉得自己太没有男子气概了,摇摇头为自己加油打气。 易川已经回到他们身边,看着紧张兮兮的祈一航,漠然开口,“没有问题,小航不要紧张,保证手脚下的石头都是结实的,一步一步跟着我们,攀过这段可以节省两个小时的时间。” 祈一航认真的点了点头,他鼓起勇气抬头望去,骤然刮起的冷风吹乱了他的刘海儿。 刚开始攀登的还算顺利,祈一航虽然是个文艺青年,没有运动细胞,但老天爷对他还算照顾,石壁虽然陡峭但凹凸起伏,攀爬起来也不算费力。可是看着头顶不见尽头,脚下离地面也越来越远,祈一航努力遏止自己不往下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身边的易川说了一句,“坚持住,快到了。” 爬在两人头顶的韩舒雅找到一块较大的岩壁站稳,微笑着朝祈一航缓缓伸出了手。 祈一航松了一口气,伸出自己的右手,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韩舒雅的手的瞬间,韩舒雅却避开了他的手,一掌狠狠地劈在了他的胸口处。原本放松警惕的祈一航只觉得胸口一疼,韩舒雅嘴角的笑意比寒风更刺骨。他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了眼变得越来越小的易川,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寒风灌入耳中,祈一航没有惨叫,也没有流泪,他来不及害怕,就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到达安全地带的两人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易川看着默不作声的韩舒雅无奈的问,“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你以为祈一康,祈家会放过你?” 韩舒雅淡淡的笑了一下,拨通了急救电话,装作无比惊恐地哭腔说道,“快点来人啊,有人不慎掉落山崖了,你们快来救他!”说完淡定的挂断电话看着易川,“你不知道吗,为什么有一句话叫最毒妇人心,我得不到的,他祈一航也别想得到。” 易川向崖下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到祈一航的身影,他应该…… ☆、穿越汉代 浑身酸痛,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是那么的疲惫,祈一航皱了皱眉,刚刚抬起手指却听到刺耳的声音,好像是盆掉在了地上还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砰!” “啊,公子醒了!快去请华大夫过来!” 祈一航张开嘴,嗓子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耳朵没聋,脑袋也还算清醒,那一声悦耳的女音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公子的,他又不是在古代。就在祈一航不解的时候,那声音由远及近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公子莫动,玉儿让岚儿去请大夫了,公子先喝盏茶吧。” 祈一航努力睁开眼睛,却还是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屋子里不可能没有开灯,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天黑了吗?” 祈玉儿听到他的问话,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茶盏里温热的茉莉花茶溅到了地上。“公子莫要吓玉儿,现在巳时三刻,艳阳高照呢!” 艳阳高照,祈一航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伸手在眼前晃了晃,果然不见五指。 这样的举动吓坏了祈玉儿,顾不得再言其他,跑去门口让另一个婢女去迎接大夫。 祈一航揉着肿胀的太阳穴,突然想起她是在和韩舒雅爬山的过程中被她亲手推入悬崖的,刺骨的恐惧感袭满全身,他来不及过多考虑,头痛欲裂的他只得庆幸自己从那么高的岩壁上跌下来,居然大难不死。颤抖的想要坐起身子,却被祈玉儿拦下。 “公子,您就别难为玉儿了,等大夫到了,请他医治可好。” 祈一航听她一句一个公子的叫着,还以为自己被哪个山里的村民救回去了,村民就是不一样,都什么年代了,还沿袭古代称谓。“小妹妹,我的背包还在吧,帮我把手机拿过来,算了把背包拿过来吧,我得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祈玉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退三步,“公子您说笑呢,玉儿可是您的贴身侍婢,还有什么事手机?” 祈一航皱着眉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更何况他现在浑身酸痛,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以为在演古装电视剧啊,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如果你不把手机还给我,至少告诉我这里是哪儿吧。” 祈玉儿被他的吼声镇住了,含着泪水委屈的说道,“公子您莫要吓唬玉儿,这里是大将军府啊,您……” 就在祈玉儿不知所措的时候,大夫终于赶到。“老朽来迟,还请夫人介怀。”说罢行礼向前,为祈珩诊脉。 祈一航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到有人按着自己的手腕,不由得感叹,村里的人就是落后,现在还有人诊脉治病。在怀疑他的医术之余,祈一航无奈的说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大夫没有太过吃惊,他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又探了探祈珩的后脑,不禁感叹一声。 祈一航没有太难过,命都捡回来了,瞎了眼睛又算什么。 一旁的祈玉儿就没那么淡定了,眼见着大将军就要回府,公子如果盲了,她如何向大将军交代。“大夫,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姑娘莫慌,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脑后的肿包非比寻常,待老朽回去与众师兄探讨一番,再来给夫人诊治,至于夫人身上的伤,老朽先开服药房。” “是,是,有劳华大夫了。”祈玉儿喜极而泣,还好公子的眼睛还有治愈的希望。 祈一航听的莫名其妙,什么公子、夫人、大将军的,还开药方,直接送他去医院不好吗。“我说你们不会是韩舒雅的同伙在这儿给我演戏呢吧?”不怨祈一航恶语相向,他现在看不见,又怎么会知道他真的身处大将军府。 “这……”听到祈珩的话,大夫眉头紧皱。 祈玉儿也小声附和了一句,“自公子醒来就一直再说很古怪的话呢。” 华大夫想要在为他请一次脉,却被祈一航无情的挥开,大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再演戏了!” 与此同时,一位身披金甲战袍的英俊男子度进屋内,看着半靠在床第上发飙的祈珩,扯出一抹戏谑的微笑,“数月未见,夫人的性子好生厉害。” ☆、将军夫人 “大……大将军!”噗通一声,祈玉儿跪在地上,即使心中万分恐惧,她还是为祈珩求情,“公子、夫人他是失足跌落山崖的,但求大将军责罚玉儿,莫要责罚夫人!” 华大夫向大将军作揖行礼,“大将军,夫人的伤势确实严重,还请大将军宽容几日,老朽回去细细研制药方。” 被唤作大将军的男人薄唇轻启,“无妨,今日有劳华大夫了,青儿,亲自送大夫回医馆。” 男人身后的年轻侍卫立刻待命,给大夫让出一条通路。 祈一航听着他们的对话,眉头紧蹙,还真来了一位大将军,他有点迷茫了,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虽然他熟读三国水浒,酷爱武侠金庸,但老天爷也不至于如此厚爱,真的把他送回古代了吧。眼睛看不见,心里真着急,祈一航刚要开口,便被人擒住了下巴。 邓鸢几步走到窗前,修长而有力的双指挑起祈珩的下巴。 祈一航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眼前男人那鹰一般的犀利目光,一种被看穿了的不适感,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 邓鸢拇指稍稍用力,控制住欲躲的人儿,看着他空洞无神的双眸,确定了他的眼睛出了状况。狠狠地挥开手,力道之大险些扭伤了祈一航的脖子。 “一群废物!怎么照顾夫人的!”邓鸢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他气的不是祈珩受伤,而是自己对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心里不由得紧缩了一下。 “玉儿该死!还请大将军息怒!”祈玉儿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她从未见大将军如此动怒,生怕他会为难祈珩。 也许是因为玉儿的处处维护,祈一航实在听不下去了,胡乱抓住男人的衣袖,“不关她的事儿,你有本事冲我来,别难为一个姑娘!” 低眉看着因为死死抓住他的衣袖而变得苍白的指节,邓鸢发出一丝冷笑,“呵……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胆识。” 耳边是男人蛊惑般富有磁性的声音,随之是一阵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耳廓,祈一航也顾不得太多,他现在头痛欲裂,不管是真是假,是否真的穿越了,他只想快点解决完问题。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邓鸢突然没那么生气了,以前从未发现他那么有气节,今日总算见识到了。“祈珩,你竟然跳崖自裁,五年了,我看你还是不清楚,你的命究竟是谁的,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逃脱,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说罢挥开他紧拽的衣袖,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祈玉儿说道,“你!看好夫人,如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惟你是问!” 祈玉儿吃惊的看了眼邓鸢,连忙回应,“是,多谢大将军!” 听着男人离开的脚步声,祈一航痛苦的□□了一声,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他,头痛从未消减。 看着再次昏厥的祈珩,祈玉儿对着门外的婢女大喝一声,“快!快去煎药!” 古怪的梦,祈一航此时站在山顶,身旁飘过紫色祥云,他伸出双手,抓不住那梦幻的云彩。有一个人好像站在他的身后,他想回头却做不到。就在他要开口的那一刻,一双手将他推了出去! “啊……” “公子!公子可是醒了?”祈玉儿轻手为祈珩擦去额头的汗水,吩咐婢女端来茶水,亲自扶起祈珩。 沁人心脾的花茶入口,缓解了嗓子的不适,祈一航睁开双眼,果然还是一片漆黑。 相比第一次醒来后的激动难耐,这一次他从容了很多。伸手触碰到祈玉儿的衣袖,果然是蚕丝质感,仔细触摸还能感觉到上面绣着的兰花花纹。轻叹一声,祈一航不由得相信了心中所想。 听到祈珩的叹息,祈玉儿连忙询问,“公子可是哪里又发痛了?” 祈一航摇摇头,他并不害怕自己所处的环境,只不过想想现世的自己只怕凶多吉少。他对于之前所处的时代并没有太多留恋,只是一想到为她伤心流泪的母亲,眼角不觉湿润起来。 看着祈珩呆滞的表情,祈玉儿满心担忧,“我还是再去请一趟华大夫吧。” “不必了,我没事儿。你说你是我的贴身侍婢,一定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吧,你先告诉我当今皇帝名号,再和我讲讲我的故事吧。”祈一航让自己情绪放松下来,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祈玉儿吃惊的捂住嘴巴,公子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这让她如何是好。 迟迟未听到祈玉儿的声音,祈一航自嘲的笑了一声,“你别担心,我只是头痛,还忘记了一些事情,你如实讲给我听就好了。” 祈玉儿咬紧下唇,她看着一脸淡然的祈珩,默默地在心底说“公子既然忘了,又何必再想起。”但是她又不能违抗祈珩的命令,缓缓开口,“现今元兴元年,和帝在位。您是邓鸢大将军的夫人,本名祈珩。” 祈一航默默的听着,元兴元年,汉和帝。终于弄清楚自己穿越到了哪个朝代,大汉天子电视剧他倒是看过几集,可那也不是讲汉和帝的故事啊。人家穿越的不都是明末清初,他怎么穿的那么远啊。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祈一航听着祈玉儿的回答,不由得脱口而出,“邓鸢大将军是谁,为什么我是他的夫人,我可是男人啊!” 祈玉儿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要从五年前说起了,眼下公子刚刚清醒,还是身体重要。“公子莫急,现已过了戌时,公子昏睡了三天,现下可有食欲?” 昏睡三天,祈一航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默默地点了点头。 祈玉儿终于松了口气,“玉儿以让婢女备好了饭菜,大夫百般叮嘱饮食上要有所顾忌,所以准备的都是公子平日里爱吃的清粥小菜。岚儿,去把饭菜端过来。” 祈一航听着玉儿井井有条的吩咐下人准备饭菜、为他清洁皮肤、帮他束发更衣,突然觉得自己穿越到古代也不错,起码有个声音悦耳的小妹妹伺候他。“你今年多大了?” 祈玉儿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露出一抹苦笑,“公子您忘了,玉儿今年十五。” 才十五岁,怪不得声音如此稚嫩,祈一航继续询问,“那我今年多大了,你从小就侍奉我吗?” “公子刚过完二十三生辰,玉儿九岁被卖入祈府,次年随公子嫁入大将军府,已经侍奉公子五年了。” 祈珩今年也23岁,和祈一航同龄,但是听到玉儿后面的话,祈一航就没那么淡定了,“五年?!你是说我嫁过来五年了!”祈一航吃惊的张着嘴巴,没想到他命途多舛,穿越到古代正主居然是个小受,而且已经五年之久。 “是的,公子饭菜备好了,玉儿先伺候您用膳吧。” 祈一航震惊之余,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一声,他只好先填饱肚皮。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嗅觉灵敏了许多,虽是清粥小菜,闻起来沁香可口。“不用了,我手又没断,你把碗筷递给我吧。” 这一句话让祈玉儿几乎掉泪,虽然公子现在盲了,过去的种种也想不起来了,但性子却不似从前软弱了,这让她觉得好受多了。 吃饭的时候祈一航格外的安静,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共浴药汤 祈珩用过晚膳,祈玉儿先发制人,“公子,公子先准备沐浴吧,玉儿瞧着公子身上好几片淤青,华大夫配置的药浴已经准备妥当,玉儿侍奉公子沐浴吧。” 祈一航也知道自己浑身酸痛,听话的点了点头。眼睛看不见,对陌生的环境一无所知,在玉儿和其他几个侍女的扶持下,祈一航还算顺利的到达了浴房。 一股子浓烈的草药味儿涌入鼻腔,要换做以前,祈一航死也不会在这里待上一秒钟,可如今情势所逼,他以后注定都要喝汤药泡药浴了。 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祈一航即使拉住了玉儿的手,男女有别,他还是不习惯有个小他八岁的小妹妹侍奉他洗澡。“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右手已经触碰到了浴桶边缘,温热的水汽在空中弥漫开来。 祈玉儿被他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怎么能行,莫要说公子的眼睛,平日里也都是玉儿侍奉的!” “额……玉儿乖,我只想自己静一静,你们都在外边守着,有任何事情我大声喊你就是了。” 祈玉儿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随众人离开了浴房。 听到关门的声音,祈一航重重的叹了口气。解开最后一件襦袍,手臂上肯定有淤青,后腰也酸疼的厉害,祈一航只盼这药浴真的有效。试探性的伸出手,水温有点烫手,但把身子沉进去,温度又刚好舒服。缓缓闭上徒劳睁开的双眼,祈一航觉得这一天就像是做梦一样,他宁可自己是在荒唐的梦境之中。伸手摸向脑后,那隐隐发痛的肿包还在,想着还珠格格里紫薇坠马后也摔坏了脑袋导致双目失明,这样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祈一航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谁?!玉儿吗?”眼睛看不见的好处就是听觉增强了,祈一航听到轻声开门声,以及渐渐走进的脚步声,不由得心头一紧。 来人没有回应,随之是窸窣的布料声,还没等祈一航再次发声,来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沉浸在药浴之中,还顺势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哩素随啊……”祈一航奋力反抗但也无济于事,力量上过于悬殊让祈一航鄙视自己的弱不禁风。 来人钳制住他挥舞的小拳头,顺势将他往自己怀里带,手指触碰到的俨然是一具精壮的男人身体。就在祈一航不知所措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男声,“夫人可还满意。” “邓鸢!”满意你个大头鬼,没想到是那个变态大将军来了,祈一航往后一缩,奈何他的手被邓鸢紧紧握在手里,更牵引着他在他胸前游走。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的名字,你当真是摔坏了脑袋,还是终于隐忍不住暴露本性了呢?!”邓鸢看着祈珩惊恐的脸上夹杂着一丝愤怒,突然好奇起来,这五年来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从一只温顺的兔子变成如今伶俐的猫儿,他竟不知这中间错过了多少趣事。 “不叫你名字,难道叫你爸爸?!你到底来做什么!”不明白邓鸢话里的意思,祈一航只想快点摆脱他。 “呵呵,有趣。你不知道吗,华大夫的药浴有止血祛瘀的功效,这方子只有将军府才有,你应该庆幸才是。” 驴唇不对马嘴,这和他进来泡澡有什么关系,祈一航真想翻个大白眼给他。 见他默不作声,邓鸢心情舒缓不少,此次回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他也有些乏了。 祈一航不知道邓鸢在干什么。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料定邓鸢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祈一航可怜巴巴的开口,“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男男有别,别动手动脚的行吗?” 听他语气一变,邓鸢冷笑一声,他祈珩是自己的夫人,为什么不能行周公之礼。 手指触碰到的是一条条凸起的肉筋,祈一航紧皱眉头,胸口两条,腰侧三条,还有一些坑坑洼洼,他大概猜到了这都是什么。 “夫人,我为国征战沙场,浑身浴血,九死一生。你却趁我不在跳崖寻死,这让世人如何揣测我邓鸢,嗯?” 祈一航哪知道这身体原主的爱恨情仇,他无法回应邓鸢的质问,更不想替祈珩背这个黑锅。只好上演一出失忆情节,干脆死不认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确实摔坏了脑袋,以前的事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浴房里的蒸汽弥漫在两人之间,祈珩抿着充血的薄唇,目光空洞,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药浴的关系泛着红光,如墨般的长发盘在头顶,有几缕不听话的散落在他如雪的肩头,加之身上的几片淤青,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凄美。 邓鸢看着祈珩出神,听到他决绝的语气不怒反笑,“呵呵,既然你说忘记便忘记吧,可从现在开始,你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说罢欺身上前,原本就不大的浴桶里,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邓鸢的举动吓坏了祈一航,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一阵扑腾,“邓鸢!你个鬼畜攻!离我远点!老子可是直男啊,别逼我,你再动一下,老子咬舌自尽!啊……” “什么?!”邓鸢不知道他再胡说什么,但最后一句还是听明白了,说了半天他还是想要寻死。这气坏了邓鸢,还不等他伸出舌头,一掌劈在了他的肩头 ☆、替罪羔羊 虽然看不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但窗外鸟儿的啼鸣扰乱了床上人儿的清梦。祈一航深吸一口气,涌入鼻腔的却是一阵清新的花香。突然他坐起身子,颈肩的酸痛感让他想起昨晚的事情,惊慌的摸了摸自己,还好衣裤都在。 “公子醒了,玉儿伺候您洗漱更衣吧。”祈玉儿看着如释重负的祈珩,耐心的解释道“昨天大将军抱着您出来的时候可吓坏了玉儿,还好将军把您送回来就离开了,今早还特意派人送来了满屋子的奇花异草,我看不是只有公子您脑子坏了,连大将军都变的奇怪了呢。” 听着祈玉儿的话,祈一航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昨天明明是邓鸢把他打晕的,结果他把自己送回来就离开了,到嘴的鸭子不吃,还真是奇怪。祈一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现在不仅是替罪羊还是受害者,怎么自己还替邓鸢着想,真是病的不轻,“呸呸呸!” “公子?”看着祈珩抱头嘟囔着什么,祈玉儿不知道他是否又头痛了。 “啊,我没事儿,你刚说洗漱更衣对吧,那快扶我起来吧。”适应了黑暗的祈一航朝祈玉儿的方向招招手,他也躺乏了。 古代人就是麻烦,祈一航看不见自己面前巨大的铜镜,但是能感觉到身后玉儿拿着犀角梳子为他束发。突然好奇这皮囊的原主长相如何,手指触摸的皮肤光滑细腻,由下而上,微凉的薄唇,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应该是副好面孔。这样仔细地触摸让他回想起昨晚在浴房里,邓鸢的怪异举动,不由得开口询问,“玉儿,祈珩长得美吗?” 祈玉儿看着铜镜折射出祈珩的容颜,如实回答“公子很美,在玉儿看来,公子的美不仅有一张绝世容颜,还因为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 听到这番赞美,祈一航却没有那么高兴,他看不到镜子里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俊颜,只得凭空构想出祈珩的样子。“那邓鸢长什么样子,高大粗犷,黑不溜秋,胡子拉碴和李逵一样,哈哈哈哈……”祈一航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哈哈大笑,一边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等待着玉儿的回答。 “这个,玉儿不知李逵所谓何人,但大将军绝非公子口子那般不堪。虽然大将军薄待公子,但玉儿实言相告,大将军玉树临风气宇不凡,骁勇善战纵横沙场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听到玉儿如此评价邓鸢,祈一航更加好奇了他的长相了,虽然他不颜控,但仔细想来邓鸢如果真长的像李逵一样,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有那么帅吗,貌比潘安颜如宋玉?” 祈玉儿眨眨眼睛,没有回应。 祈一航拍了下脑门,这个年代离潘安还早几百年呢。虽然他喜欢古代文学,可看的都是后人杜撰的野史,他在心里呐喊一声“谁能赏我一本穿越必备的历史书啊!” 打断了兴起的祈珩,祈玉儿将他搀扶起来,“公子先用膳吧,等下玉儿慢慢把事情讲给公子听。” 吃过早饭,祈一航迫不及待的拉着玉儿给他讲故事,讲关于祈珩和邓鸢的故事。 安置好祈珩又着人呈上精致的糕点花茶,祈玉儿缓缓开口,“公子想让玉儿从何讲起?” “当然是从头开始了,祈珩……那个,我为什么会嫁给邓鸢?”祈一航咬了咬手指,为了生存下去,他不得不伪装成祈珩,他在心里暗示自己,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失忆了的祈珩。 祈玉儿点了点头,幽幽道来那段心酸的过往。 “我靠,他也太惨了吧……”祈一航一边抽泣,一边暗自把邓鸢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原来这个祈珩比自己还可怜,邓鸢的祖父是光武皇帝刘秀的开国将军邓禹,当年邓家势强力大,祈家为了攀附邓家执意要将家里唯一的女儿祈瑷许给邓鸢做妾。当时邓鸢和他的爱妻孟氏举案齐眉,立刻回绝了这门亲事,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但祈珩的父亲祈厚老谋深算,趁邓鸢出征时说服了邓鸢的母亲,邓母本就看不起本是歌姬出身的孟氏,加之她如府多年膝下无子,以此威胁孟氏同意邓鸢纳妾。 就这样祈瑷终被送上了花轿,可谁知祈瑷也早已心有所属,她曾以死相逼,却无济于事。祈瑷找到了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声泪俱下,祈珩不忍心自己的妹妹成为父亲权势利益的牺牲品,决定顶替妹妹出嫁。京都谁人不知邓鸢和孟氏情深意切,祈珩断定就算嫁过去邓鸢也不会见他一面,这样便可瞒天过海,虽然自己注定孤苦一生,他也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幸福。 花轿与邓鸢的军队一起进府,看着府上张灯结彩高朋满座,父母兄弟都在,邓鸢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却也无可奈何,他匆匆与祈瑷行礼,留下新人,甩开举杯祝福的宾客跑回房间,一心只想安慰孟氏。可谁知进门后邓鸢看到的却是悬在房梁之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孟氏的死被邓母压制了下来,三天后发丧时才对外宣称孟氏身染顽疾,早就卧病不起,祈瑷入府变成了名正言顺。 万念俱灰的邓鸢将这一切怪罪到祈瑷身上,七天后大醉的邓鸢冲到了祈珩的房间,发现了他的秘密。可邓鸢并没有太过震惊,不管嫁过来的是谁都是害死孟氏的凶手。那晚整个大将军府都能听到祈珩的惨叫和求饶声。 “之后呢?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没人发现祈珩是个男人吗?”祈一航不敢想象那晚祈珩究竟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只觉得背后发凉,手心都是冷汗。 “自那以后大将军很少来看公子,对外也称公子有疾,但每逢重大祭礼还是会携公子出席,公子每每都上女儿妆,想必外人看出什么,以大将军的身份地位,他人也不敢妄自揣测。但好景不长,三年前的一次家宴上,二夫人梁氏突然告发了公子。” “都知道我是男的了,邓鸢还不和我离婚?哦不,休妻?” “起初大家都以为会这样,邓老夫人也极力反对,可大将军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肯放过公子,那一阵子他对公子宠爱有加,羡煞旁人。可玉儿明白,那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大将军只为把公子留下赎罪。” 祈一航越听越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当年害死孟氏的又不是起珩,他也是受害者。“那之后呢?” “那时祈家的势力也强大了起来,邓祈两家互为助益,大将军与公子琴瑟和谐,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琴瑟和谐?!两个大男人和谐什么!祈一航揉着太阳穴,在心里诅咒邓鸢这个古代腹黑男,渣攻!祈珩确实委屈求全,邓鸢恨他,折磨他却威胁他,不让他死,“那为什么我会轻生?” 祈玉儿含着泪,“玉儿也实在不知公子隐忍多年,为何那日跳崖自尽!” 祈一航也不知道为什么祈珩自杀,祈珩的死成了个谜。“那我从哪里跳下去的,又是怎么获救的?” “公子以回家省亲为由离开将军府,在路上突然跳下马车,幸儿挂在了树枝上,不然……” 听着祈玉儿的哽咽声,祈一航也难过起来,他知道祈珩也许并没有那么幸运,否则自己也不会穿越到他身上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玉儿我累了,想睡一会。” “是,玉儿侍奉您宽衣。” ☆、大难不死 身上的伤日益好转,自那日起已过五日,果然不见邓鸢。祈一航已经从玉儿嘴里知道了大部分祈珩的故事,果然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玉儿,带我到外面转转吧,虽然我眼睛看不见,可是也不想总躺在床上。”也许是因为后悔之前一直过着足不出户的宅男生活,这次祈一航想换个方式活一回。 “这,园子里人多口杂,公子确要出去吗?”祈玉儿看着性情大变的祈珩不知道他这次大病一场究竟是福是祸。 “为什么不呢,我以前都不出屋的吗?”祈一航没想到祈珩也是宅男一枚,但是古代有没有电脑电视,他天天闷在房里,真是宅透了。 “嗯,公子喜欢清静,最多也不过是去后院的凉亭里赏荷。” “好雅兴啊……我还是想出去走走。”祈一航整理了一下衣袖,在玉儿和岚儿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 “哇,空气真好,可惜看不到,玉儿天蓝吗?”穿越到古代没有雾霾,没有沙尘,空气清新也挺好的。祈一航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祈玉儿。 岚儿抢先回应,“今儿风和日丽,园子里的菊花开了,公子可要去看?” 祈玉儿瞪了她一眼,劝阻道“园子离这儿太远了,公子还是去后院凉亭吧。” “为什么?我要去赏菊,看不见闻闻花香也好啊。”祈一航拉了拉玉儿的衣袖,轻声说道“好玉儿,你不就是怕其他两位夫人在嘛,我保证不搭理她们就是了。” 祈玉儿磨不过祈珩,只得答应了。 在黑暗中摸索果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走了一会儿祈一航就流了一身汗,他停下脚步,“玉儿,这大将军府到底多大啊,还没到花园吗?” 岚儿笑着给祈珩擦拭额角的汗水,“就快到了,公子再数百步。” 知道了邓鸢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他妹妹更是当今皇后邓绥,府邸自然恢宏气派,只可惜祈一航看不见远处绵延青山,近旁百年古树顽石,红砖青瓦亭台楼阁,不然他一定会更加喜欢这里。 园子里只有几名修剪杂草的下人,祈珩在一处石凳坐下,听着鸟儿的鸣叫,心里也自在了许多。 “公子,公子已经出来好一会了,回吧。”祈玉儿看着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捧着茶展的祈珩,好心提醒,“虽然夏末,可这日头也毒,公子还是早些回房吧。” 祈一航正在想事情,没有听见玉儿的话,他在脑中极力回忆看过的所有关于汉代的书籍电视剧,可没听过有邓鸢这号人啊。按理说他是大将军,当朝皇后的亲哥哥,后世不能没有记载啊,看来是他才疏学浅,以后还是得多读书。 脚步和嬉闹声由远及近。 “真是晦气,他真的想死吗,我看不过是演给大将军看的闹剧。” “姐姐所言甚是,还不如死了干净。” 听到两声唏嘘,祈一航坐直了身子,没想到听到这样的恶语,祈珩在府里果然没有地位。 “你,你怎么在这儿?”梁氏像见了鬼一样,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大夫人怎么会坐在园子里赏菊。 祈一航本不打算搭理她们,但一想到祈珩曾被梁氏揭发,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他并未起身,甚至都没有回头。 见平时懦弱的祈珩一反常态,梁氏和余氏对视一眼,走到祈珩身边。玉儿来不及阻拦,梁氏就用手在祈珩眼前挥了挥。“果真瞎了眼,祈珩,你说你跳崖都死不了,还真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啊,哈哈哈……” “你休得无礼,公子福大命大,眼疾也会治愈的!”岚儿瞪着幸灾乐祸的梁氏,恨不得在她脸上瞪出两个窟窿。 祈玉儿让出言顶撞的岚儿退下,亲自给梁氏行礼赔罪。 虽然祈一航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梁氏嚣张跋扈的样子,幽幽开口,“妹妹好声玩笑,从何处听闻本夫人跳崖轻生,我不过是看那山壁上的花儿开的艳,想给娘家小妹采几朵赏玩,不慎滑落山崖,幸得老天和大将军庇佑,大难不死。你可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梁氏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自她入府以来,接触祈珩不足十次,但每次都是她占上风,这次居然被说的哑口无言。看着那笔挺的脊背,梁氏突然觉得这个祈珩,她不认识。 “这,姐姐?”余氏拉了下梁氏的衣袖,面露不安的神色。 还没等梁氏再度开口,祈一航耸耸肩说道,“出来久了,身子有些乏了,听闻妹妹医女出身,手法甚是精妙,能否为本夫人推拿几下?” 余氏愣了一下,见梁氏不出言阻止,只得青着脸走到祈珩身后。 余氏的手法果然娴熟,力道正好,舒缓了祈珩肩部的酸痛。按了几下,祈一航就让她停下了,“今日有劳妹妹了,前些日子大将军给我送来了好多奇花异草,我让玉儿她们制了几个香包,今儿赠予妹妹,还请妹妹收下。” 祈玉儿取出两个精美的香包交到余氏手里。余氏不好推脱,只好谢过收下。 祈一航伸了个懒腰,岚儿将他扶起。“天儿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是。”岚儿一脸得意的走过梁氏身边,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姐姐?”余氏看着愣在原地的梁氏,不知道如何是好。 梁氏看着祈珩离去的背影,紧紧皱了下眉。“回去吧,今天真是撞鬼了。” “公子今日总算扬眉吐气了,瞧那梁氏的脸,活像是见了鬼……”祈岚儿得意洋洋,一时口快连忙掌嘴“岚儿口误,公子怎会是鬼呢,婢女只是……” “没事,我看她们是好日子过太久了,还真以为我是病猫呢。”祈一航笑了笑,比起玉儿的谨小慎微,他更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的岚儿。 祈玉儿看着笑容灿烂的祈珩心头一紧,自入府以来,她从未见祈珩笑过。虽然如今他脾气秉性与之前截然不同,但这样锋芒毕露,未必是件好事。“只是公子今日这样,只怕梁氏不会善罢甘休,公子不是答应玉儿不理会那二人了吗。” 祈一航不知哪来的斗志,也许是梁氏的目中无人,也许是祈珩的故事让他正义感爆棚。“玉儿,祈珩活得够憋屈了,我可不能像他一样。” ☆、剑拔弩张 “玉儿,再给我盛一碗。” “公子,这已经是第三碗了,您大病未愈,还是少吃点吧……”祈玉儿看着自己眼前的瓷碗,无奈的皱皱眉。 祈一航可不乐意,他晃了晃手中的描金瓷碗,“不要,这银耳莲子百合粥真的太好喝了,再说这碗还没有手掌大,难得我今天胃口好,岚儿,你去给我盛。” “是,岚儿给公子盛,玉儿姐姐,难得今天公子宽心,你就别板着个脸了。”就在岚儿回身的时候,看到了度步进来的大将军,顿时愣住,连人都忘了叫。 “怎么了?”感觉四下突然安静下来,祈一航扬着头,一碗羹汤而已,大家何必紧张兮兮的。 “大将军!”祈玉儿拉了下愣住的岚儿,两人一同向邓鸢行礼。 邓鸢?他不是不来的嘛。祈一航撇了撇嘴,难得今天有胃口,没好气儿的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邓鸢刚想坐下,见他一脸嫌弃,不由得皱眉,他哪里得罪了这位大爷,好大的火气。他今天确实不打算来看他,只不过听下人小声谈论下午他给了梁氏一个下马威,心里想着脚也不自觉的走来了。邓鸢却没有发怒,耐着性子回到“我来讨碗银耳莲子粥喝,夫人不会不肯吧?” 祈玉儿和岚儿的眼珠子都快惊倒地上了,这太阳从哪儿出来的,怎么感觉公子和将军身份互换了呢。 “有,莲子粥有的是,岚儿快去盛来。” “你自己喝吧,我已经吃饱了。”祈一航看不见邓鸢铁青的脸,他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他邓鸢何方神圣,这次自己一定不能像祈珩那个软柿子一样,任人欺负。 “公子!”岚儿颤抖着拉了拉祈珩的一角,她虽敬佩祈珩下午对梁氏的反击,但不代表她也支持他这样对待大将军啊。 俗话说不作就不会死,如果祈一航现在看得见,他一定不会那么理直气壮了,然而世事难料,邓鸢却也一反常态,隐忍不发。 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祈一航扬扬得意的扬起下巴,对着对面的男人露出一丝媚笑,“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喝粥?求我啊……” 邓鸢挑起眉毛,烛光下,祈珩唇红齿白,笑起来更是蛊惑人心。可是当他目光上移,看到那双没有灵气的淡褐色双眸时,目光也黯淡了下去。 祈玉儿不知所措的将羹粥放到大将军面前,刚想替祈珩解围。却听见一丝极低的叹息声。 邓鸢低眉看着眼前的银耳粥,淡淡吐气,“今儿我乏了,你就别闹了,安静在这里陪我,可好。” 祈一航面无表情,心里却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你看看,你看看,邓鸢就是个傲娇攻,抖啊,祈珩你要是早像我这样整治他,他保准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见他默许,邓鸢看了眼身旁侍奉的祈玉儿和岚儿,大手一挥“你们下去吧,我想和夫人单独待会。” “这……”祈玉儿刚想找个说辞,却被岚儿拦阻。 “大将军好好陪陪夫人吧,婢女们这就下去。”说罢,拉着一脸担忧的祈玉儿离开了。 “哎?你把她们支开了,我怎么办?”祈一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现在可是个盲人,没有玉儿寸步难行啊。 “你想做什么,我来代劳。”话一出口,连邓鸢都为之一振,也许是因为最近国事繁忙,他太累了吧。 祈一航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这邓鸢和玉儿给他描述的不一样啊,不会也是谁谁谁穿越来的吧,还是邓鸢良心发现,觉得之前几年对祈珩太残忍了,现在改邪归正了。也不对啊,前两天他还因为祈珩自杀的事情,差点把自己强办了,今天怎么那么好言好语的,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他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全映在脸上,邓鸢看着摇头晃脑的祈珩,忍不住将手伸了过去。 “你……你,你要干什么?”被摸了脸的祈一航像只炸了毛的猫,他想要躲闪,无奈邓鸢的手指太有力气。指腹划过脸颊,那一层厚厚的茧子是久征沙场的最好证明,联想起之前触摸过他身上的数道伤疤,祈一航觉得邓鸢也够可怜的。古代的医疗技术落后,随便一刀都可能丧命,对面的男人是如何挺过一个个难关,祈一航想想就觉得疼。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徐许如笙 第2节 “怎么了?在想什么?”看着他骤然湿润的眼角,邓鸢放松了手指的力道,指尖划过他的眼角,为他拂去泪水。 祈一航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个大男人,还是之前伤害过祈珩的邓鸢流泪,狠狠的摇摇头,摆脱了邓鸢的桎梏。“邓大将军还是早回吧,祈珩自知不讨大将军欢心,恕不相陪了。” “怎么,刚才那股子傲劲儿哪去了?我听闻你今儿和颜儿闹了一阵,还送给凤儿两个香包,我的呢?”说罢便伸手向祈珩要,却想起他眼疾未愈,悻悻地收回了手。 祈一航以为邓鸢是来替梁氏出头,心里那个不是滋味,话也横着出来,“没有,大将军身份贵重,什么奇珍异宝没有,一个破香包而已,让她们随便做一个就是了。” 邓鸢看着他那跋扈样子,联想起孟氏惨死的样子,心也狠了下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祈珩,我看你真是脑子摔坏了,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菊花残了 手腕被大力的拉扯,还没等祈一航开口,他就被邓鸢拦腰抱起。突然腾空的感觉吓了祈一航一跳,手臂不由自主的锤向男人的胸口。“邓鸢!你要干什么!快点放我下去!” 祈珩的拳打脚踢在邓鸢眼里完全就是花拳绣腿,给他抓痒都觉得力道不够。几步度进内间,将乱扑腾的人儿扔到床上。 “邓鸢!你,你别过来!”祈一航慌乱的往后缩,他再傻也知道邓鸢想干什么,尤其是感觉到男人已经欺压过来,莫名的恐惧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拔下了头上的银簪。“你、你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 邓鸢看着祈珩手中寒光凛凛的银簪,冷笑了一声。这枚簪子还是当年他亲手为祈珩挑选的,以向世人显示他们夫妻恩爱。现下他却用这枚簪子对着自己,这让邓鸢大为震怒。抬手挥开祈珩手中的簪子,揭开官服上的组绶,毫不费力的绑住了祈珩乱挥的手腕。 “邓鸢!你……唔……”话被邓鸢的吻堵在嗓子里,祈珩手腕被绑住,腿脚也被邓鸢压制住,慌乱无措的他,狠狠的闭紧牙关,瞬时一股子血腥味儿弥漫在两人口中。 “你敢咬我!”吃痛的放开祈珩娇艳的红唇,邓鸢毫不留情的一掌扇在了他白皙的脸上。 祈一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一阵眩晕,脸颊瞬间肿的老高。他祈一航之前也是少爷出身,又是家中老么,从小到大被宠着疼着,哪儿被打过。更何况他穿越过来以后,眼也瞎了,还被当成替罪羊,心里说不上来委屈。 见他老实了不少,邓鸢上下其手,轻松解开了祈珩的襦袍。 祈一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剥了个精光,又羞又恼,感觉到邓鸢炙热的唇在身上游走,祈一航慌了神,大喊一声,“不要!邓鸢,我不是祈珩,你别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邓鸢已经沉浸在□□之中,哪里听得进去祈珩的话,只觉得他的叫喊惹人心烦,随手拿过一条丝帕堵住了祈珩的嘴。 祈一航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豆大的泪珠,扑通扑通的从眼睛里流出来。 听着像小猫一样呜咽的祈珩,邓鸢抬头看着脸肿的老高的祈珩,也觉得下手太重了,不由得心软下来。可心软归心软,惩罚归惩罚,这次邓鸢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祈一航大睁着眼睛,就在邓鸢进入他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剑眉星目的俊颜男人。 “唔……”祈一航吸了吸鼻子,动了动眼皮,浑身酸疼,让他皱眉。 “公子?公子醒了?”祈玉儿仔细观察着祈珩的表情,轻声询问。 祈一航先是睁开双眼,无尽的黑暗折磨着他,想要翻个身,却痛的呲牙咧嘴。 “公子?公子还好吧……”祈玉儿担心的看着祈珩,从岚儿手中接过手帕,替祈珩擦拭额头的冷汗。 祈一航终于清醒过来,一把挥开祈玉儿的手,泪水也因为大力的拉扯而痛的流了出来。“呜呜呜……邓鸢你大爷的!疼死我了!我的腰啊,早知道昨天就不去赏菊了,现在菊花也残了!呜哇哇……”说着说着,哭得更凶了。 祈玉儿看着痛哭流涕的祈珩,想要劝解也找不到合适的安慰语。只不过据她所知这也不是祈珩的第一次了,以前也未见他如此哭闹,只觉得更加着急。 一袭青衣男子随婢女入室,听着如此凄惨的哭声,不由得眉头一皱。他与祈玉儿对视一眼,直接向床上的人儿走去。 “邓鸢,我诅咒你……唔?”就在祈一航准备再次问候邓鸢祖宗十八代的时候,一个香甜的晶状物塞进了自己口中,虽然味道不是咖啡或者巧克力,但也让他勾起了之前的体会。“棒棒糖?” 华子风见梨花带雨的祈珩止住了哭声,露出一丝微笑。“什么棒棒糖,我看应该叫美人儿笑。” 祈一航听着陌生的男音,吸了吸鼻子,“你又是谁?” 华子风看了祈玉儿一眼,她默默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床上双眼空洞的祈珩,华子风语气淡然,“在下华子风,华家医馆弟子,是专程照顾夫人伤势的。” 祈一航委屈的撅撅嘴,本来大病初愈,昨天又被邓鸢折磨了一溜遍,现在还找个大男人替他看病,他死都不要!“你是华家医馆弟子,叫你师傅来。” “家师去山里采药了,他已研制出治愈公子眼疾的良方,只不过其中几味药草很是罕见,只有师傅亲自去寻。” 祈一航拉了拉自己的管裤。“那就算了,我不用你看!” “吃了我的糖,还不乖乖听话,你可知道伤口严重的后果。” 祈一航恨恨的撇撇嘴,他天生爱吃甜食,哪知道这一颗糖被降住了,可吃人的嘴短,他无奈的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就华子风一个人在这儿。” 华子风朝祈玉儿眨了眨眼,后者感激的行礼告退。 华子风上前掀开了被子,祈珩只穿了一条管裤,上身原本白皙的皮肤泛着惊人的青紫印子,看的华子风都不由得红了脸。 祈一航感觉到男人的迟钝,不由红着脸催促道,“别看了,你倒是快点治啊……” 伤势不算严重,帮祈珩整理好衣服,华子风才缓缓舒了口气。 祈一航突然拉住欲走的华子风,轻声问道“昨天我好像看到了邓鸢的脸,那个,就是那个的时候……” 华子风眉峰一挑,又探了探祈珩后脑的肿包,已经消退大半。“想必是因为外界的刺激,等师傅采药归来,夫人按时服用,眼疾定可治愈。” 祈一航点了点头,乖巧的说了声“谢谢。” ☆、把你休了 经过华子风的精心照顾,三日后祈一航终于成功说服玉儿,让他去后院的凉亭放风。 “公子可想抚琴?岚儿将月鸣取来。”祈岚儿看着望着湖面发呆的祈珩,好心提议醒了一句。 “抚琴?”祈一航无奈的摇摇头,他哪会弹琴,在学校那会儿他可是出了名了五音不全,乐器杀手。 “岚儿!”祈玉儿使了个眼色,明知公子眼睛盲了,就算公子琴艺高超,触景难免生情。 祈岚儿吐了吐舌头,朝湖里扔了一大把鱼饲料,顿时涌过来一大片锦鲤。 祈一航无聊至极,慵懒的靠坐在凉亭边上,幽幽的说了一句,“今日华子风没来……” “公子可是想吃棒棒糖。岚儿去拿,华公子听闻公子喜吃甜食,又恼汤药苦口,前儿送来好多。”说罢,祈岚儿蹦跶着跑去拿糖了。 祈一航轻叹一声,几支古代棒棒糖,还不足以抚平他内心的创伤。因为已经三天了,邓鸢强上了他以后,就在没来看过他。即使自己也不想要搭理他,可是那天他伤了自己,负荆请罪不至于,但总该问候一下吧。祈一航越想越生气,抓起一把摆放在石桌上的棋子儿,愤愤地扔进湖里。 “公子!”祈玉儿来不及阻止,她看着被棋子儿冲散的鱼群,无奈的在心里感叹,“公子当真忘了吗,这可是当年大将军送给您的,您每日都让玉儿擦拭一遍,如今怎么喂了鱼……” 就在祈一航罪恶的小手再次伸向棋子儿的时候,一阵有震慑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要喂死我的鱼吗。” 是邓鸢!祈一航换上一副扑克脸,冷冷的开口,“鱼才不会吃石子儿呢!” “石子儿?祈珩,你哪只眼睛看见……”邓鸢没有说下去,他差点忘了祈珩盲了。 祈一航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不是石子儿,难不成是玉做的。” 祈玉儿夹在中间,拉了拉祈珩的衣袖,小声回应一句,“确是玉做的呢。” “我去!那你不拦着我,都是宝贝啊!”祈一航就觉得这棋子儿和以前玩的那种不一样,圆滑温凉,他还好奇来着呢。 祈玉儿见岚儿蹦跶着回来了,向邓鸢行礼后,离开了。 邓鸢慢慢走到祈珩身边,想要伸手抚平他被风吹乱的青丝,却被祈珩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祈一航眨眨眼睛,刚才的一瞬间他好像又能看到了。一位身穿紫绀色官服的英俊男子,好像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他错愕的表情清晰地印在了祈一航的脑中。 “你……你的眼睛?”邓鸢再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发现已是徒劳。 祈一航没好气儿的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邓鸢收回了温柔的表情,冷冷回应一句,“听闻华大夫已经研制出治愈你眼疾的药方,华子风也日日来为你调理身子,你需尽快好起来。” “为什么?”祈一航已经够郁闷的了,他变成今天这个惨兮兮的样子,还不都是拜邓鸢所赐,连养个病都得加快进度,催什么催啊。 邓鸢握紧拳头,隐忍不发,这个时候不能再和他生气了。“皇妹临盆之期将至,到时必定举国同庆,你自然要同我出席国宴,必须在那天之前治愈眼疾。” 祈一航听出来了,那意思不就是说,他邓大将军的夫人不能是个睁眼瞎。“那你为什么非要我同去,你带着梁氏、余氏出席得了。” “荒唐!”邓鸢眉心一皱,拉起祈珩的衣领,怒目而视。“祈珩,最好你能在那天之前痊愈,否则我邓鸢休了你!” 祈一航恨不得拍手称赞,立刻签字画押。但是当他听见邓鸢后面说的话时,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你别忘了,当初祈家可是答应将祈瑷下嫁给我的。如今祈瑷未嫁,你若再敢口无遮拦,以下犯上,我就把休了,再将祈瑷娶回来做小!” 祈一航本就是个软心肠,又深知祈珩和祈瑷的兄妹情深。如今他又借着祈珩的身体才能重生一次,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凭这点,他也不能让邓鸢再次毁了祈瑷的幸福! 见祈珩终于老实了下来,邓鸢才满意的将他带入怀中,附耳轻言,“祈珩,别再考验我的耐性。” 祈一航恨不得扇他一个大嘴巴子,可现实却狠狠地扇了自己一掌。祈一航松开牙关,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恩,这才乖。”邓鸢抚摸着他丝滑的长发,一抹淡淡的茉莉花香,甚是好闻。 邓鸢没有过多逗留,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祈一航像只被抓住了后颈的猫,泄气的趴在石桌上叹气。 “公子,公子莫要再叹气了,叹的岚儿心都碎了……” 祈一航没搭理她,继续叹气。 祈玉儿端来几盘祈珩爱吃的小点心,宽慰道,“公子,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治愈眼疾,华大夫说了,公子莫要再伤心伤神才好。” 祈一航拿起一块桂花糕,恶狠狠地塞进嘴里,一副痞样,他就化悲痛为食欲,争取把自己吃成一个二百斤的大胖子,到时候邓鸢一定会休了自己!“咳咳咳……” “公子慢点吃!” ☆、弄巧成拙 次日,祈一航托着下巴,听着玉儿详尽的给他描述邓鸢的家庭成员。听着听着,眉头也不由得皱起。 原以为权位相争只会出现在皇族中间,没想到现实也竟如此残酷。邓鸢的祖父邓禹膝下有十三个儿子,而邓鸢的父亲邓史排行第九,却是个私生子。当年被人抛弃在邓家大宅门外,被打扫门廊的佣人抱了回来,要不是襁褓里夹杂着邓禹亲笔所绘的一幅画作,想必也不会有谁认同他的身份。只可惜邓禹再怎么呵护这个孩子,他的才情智商也远不及其他儿子,所以不受重用。 邓鸢是邓史的独子,生母难产而亡,无能的邓史又听父命迎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后来逼死孟氏的邓母。好在邓鸢天资过人,能文善武,终得重用,光耀门楣。可这也让他成为其他邓氏后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有甚者在得知邓鸢娶了一个大男人以后,到处散播关于两人的谣言。 祈一航本不想参与到邓鸢的事件中去,但好人癌晚期的他,还是在心里憋足了劲儿,发誓要好好教训一下诋毁邓鸢的人! “公子!大事不好了!”祈岚儿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跑来,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才继续说道。“我本在集市上买东西,听一小贩说华家医馆出了事儿,便过去寻个究竟,结果看见医馆上下悬挂白纱,打听了才知道,是,是华老大夫出事儿了!” “你说什么!”祈一航心头一紧。 “就是为公子采药的华大夫,岚儿实不敢看,听华家弟子说,他是不慎坠崖而亡,不仅断了一条腿,还血肉模糊的……呜呜呜……” “怎么会……”听到岚儿的呜咽声,祈一航只觉得头痛欲裂,怪不得昨天华子风没有过来,想必已经听到了风声。那个为了给自己治病的老者,竟然死的如此凄惨,祈一航觉得心里有愧,一口闷气哽在心头,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儿,还不醒,玉儿姐姐,华公子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啊……”祈岚儿看着眉头紧皱,在梦中呢喃的祈珩,担心极了。 “公子吉人天相,况且华子风是华老前辈的关门弟子,你莫要胡说。”祈玉儿看了眼门外,此时汤药应该已经煎好了。 “真是太可惜了,眼瞧着公子的眼疾有救了,华老大夫却……姐姐,你说该不会是有人……” 祈玉儿及时拉扯了一把岚儿的衣袖,走到门外,“有劳华公子了,今儿我们公子有疾,明日玉儿定当亲自到医馆为华老前辈上香。” “玉儿姑娘有心了,这药趁热让祈珩服下,不出一个时辰他就能醒过来。在下还要回医馆料理师傅后事,照顾不周还请姑娘见谅。” 祈玉儿看着华子风浓重的黑眼圈,心疼的点点头。“这枚香包还请公子收下,里面放了安神的药草,还请华公子节哀顺变。” “这……多谢姑娘!”华子风抚摸着香包上绣着的花样,释怀的笑了笑。 “公子回吧,巧儿送华公子出府。” 祈玉儿和岚儿上下其手,好不容易喂了祈珩两口汤药,就看见祈珩缓缓睁开了双眼。 “公子!公子可还头痛?华公子来过了……” 祈一航揉揉眉心,定睛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女孩儿,“你是玉儿?” “公子?我是玉儿!”祈玉儿立刻反应过来,拉起祈珩的手附在自己脸上,喜极而泣。 祈一航点点头,他转过头看着另一个默默哭泣的女孩儿,摸了摸她的头顶,“岚儿,你也别哭了……” “公子怎会突然恢复?” 祈一航也不清楚,之前已经断断续续能看见一会儿,也许是受到了华大夫死讯的刺激,眼睛才会突然恢复。 祈岚儿抬起头,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脸,“无论如何,公子能看见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岚儿不哭,不哭了!” 祈一航缓缓坐起身子,眼前的两个妙龄女子,都穿着粉蓝色绣花长裙,四下望去,自己所在的房间,古色古香,烛火通明。现在眼见为实,祈一航真的穿越到了汉代。 目光回到两人身上,为她们拭去泪水,祈一航镇静的开口,“玉儿,岚儿,华大夫走了,但我觉得事有蹊跷。玉儿你今天告诉我有人想要算计邓鸢,我怀疑府里出了奸细,他们杀害华大夫,假装他失足坠崖,就是希望我的眼睛治不好,在国宴上让邓鸢难看。可是他们没想到,弄巧成拙,我的眼睛居然自己恢复了。” 岚儿给祈珩端来一盏茶清口,不由得问道,“会不会是梁氏?她怀恨公子,打算报复公子?” 祈一航摇摇头,梁氏只是嫉妒,挖苦自己两句也就罢了。夫家的名声可不容小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今日的一切都是依仗着邓鸢,她再怎么妇人之见,也不可能出卖自己最爱的人。 “那依公子看来,接下来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你们和我都要装作我眼疾未愈,争取找出奸细再拉出他背后的大鱼。关于我眼睛已好的事情,连邓鸢都不能告诉!” 祈岚儿眨眨眼睛,“可大将军又不会是奸细……” 祈一航当然知道,可是一想到要真正面对那个男人,他还是有些无措。 “岚儿,从今儿起,管住你的嘴。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岚儿明白了!” ☆、按兵不动 祈玉儿从医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几副汤药。那是华子风交给她的,原来华老前辈已经找齐了所需的草药,华子风未完成师傅遗命,亲自将草药配好,交给前来上香的祈玉儿。 “公子,这药?”祈玉儿低声询问祈珩,如今他已经恢复视力,但如果不继续佯装治疗。旁人恐会看出端倪。 “岚儿,你去煎药,记住有谁询问过或者接触过药锅的,那些人中间可能就有奸细。”祈一航喝了一口花茶,灵机一动,将玉儿唤到跟前,低语几句。 “公子,玉儿帮你敷药了。”祈玉儿接过熬制好的药渣,倒在棉缎之上,趁热将其围在祈珩的眼前。 “公子,果真如公子所言,岚儿煎药的时候,梁氏身边的婢女斐儿鬼鬼祟祟的瞧过来询问。我以如厕为由让她帮我照看一下,我偷偷躲到一边,发现她往药锅里放了一些东西!”岚儿气的吹眉毛瞪眼,要不是事关重大,她一定当即把斐儿抓起来盘问。 “药渣收好了吗,回来让华子风看看,她到底往里面加了什么。”祈一航抚着眼前的棉缎,这里面的草药已经换成泡过了十次的茶叶渣了。 “公子,那会不会是梁氏指示?”岚儿还是觉得此事和那个梁颜脱不了干系,不能陪大将军出席国宴,她一定耿耿于怀。 “岚儿,你还是太天真了。”祈一航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劝说自己,这件事和梁颜没有关系。 晚饭过后,邓鸢来看祈珩了。听闻华大夫的药方已经制好了,而且祈珩也已经开始敷药了,邓鸢希望药力快点见效。 “感觉如何?”邓鸢看着祈珩系着棉纱的双眼,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了一句。 “额……感觉还好,冰冰的……”祈一航心虚的紧握双拳,好在他想出了这个万全之策,否则让他在邓鸢的眼皮子底下装瞎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难度。 邓鸢凑近了嗅了嗅,“好香的茶味儿。” 祈一航恨不得翻个大白眼,却只能在心底呐喊,“邓鸢!你是属狗的嘛,鼻子那么灵,干脆改名叫邓汪汪啊!” 祈玉儿奉上了祈珩爱吃的栗子糕,解围道,“茶能明目,华公子告诉玉儿,这里面除了珍奇草药,还有七种茗茶,是华老前辈精心研制出的良方,取名七明目,保证公子的眼睛不出七日即可恢复。” “当真如此神奇。”邓鸢相信华大夫的医术,只可惜他已经…… 刚喝了两盏茶,邓青就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邓鸢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邓青双手抱拳,大喝一声,“恭喜大将军、夫人!皇后刚刚顺利诞下皇子,现母子平安!” “好!”邓鸢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将祈珩拥入怀中。 “可是大将军,皇上刚刚传下诏书,三天后举国同庆,大赦天下,请将军和夫人参加国宴……”邓青为难的看着祈珩的双眼。 “三天后……”邓鸢也下意识的低下头,怀里的祈珩也不自觉的仰起头,两人的目光隔着那层棉纱相遇。 祈一航只觉得脊背发直,咽了咽口水。 邓青担忧的也正是所有人担心的问题,“大将军,夫人的眼疾……” “玉儿,明天务必把华子风请来,务必在三日之内治好夫人的眼疾!”邓鸢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祈珩的眼睛当真不能在国宴之前痊愈,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玉儿明白。”祈玉儿也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送走了大将军和邓青。 “公子在想什么?”祈岚儿见那二人走远,看着解下棉缎若有所思的祈珩。 “我在想,邓绥皇后不会就是那个皇后吧,汉殇帝刘隆的母亲……”祈一航眉头紧锁,一股莫名的寒气袭来,那个只存活了百日的短命皇帝。 “公子您说笑呢,汉朝历代天子,没有一个名殇帝的啊。”祈岚儿没把祈珩的话放在心上,专心的给祈珩剥了一颗橘子。 “啊……呵呵,对啊……”祈一航接过岚儿递过来的橘子,明明香甜,可祈一航却吃出了苦涩的味道。 次日,华子风风尘仆仆的赶到邓府。 “劳烦华公子这时候前来,请公子看看这药渣是否有不妥之处。”说罢,祈玉儿将前日偷偷收起的药渣交给华子风。 华子风闻言,先是低头仔细查看,又拿起来嗅了嗅,皱起了眉头。 “公子?”见他的表情,祈玉儿已心中有数。 华子风见祈玉儿并无惊恐之色,可见她早有预料,没有给祈珩敷用这副药渣。“这药里加了甘草、菊花、辣椒等几种药草,都是有眼疾之人忌讳的药草,可是有人故意为之。” “公子所言不错,确有人动了手脚,好在我家夫人英明,没有误用此方。” “可是,如此一来,他的眼睛……”眼瞧着国宴将至,即使师傅再世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祈珩的眼睛快速恢复。华子风惭愧的低下头,这次他真的无能为力。 “公子莫要自责,玉儿只是想要确定此事,至于夫人的眼睛,我相信有华老前辈保佑,一定会尽快恢复的!” “那我速速去配置新的药草,姑娘请随我走一趟。” “当然,华公子请。” 祈玉儿取来新的药草,并叮嘱华子风不要将换药的事情透露给旁人,他们按兵不动,只为引蛇出洞。 接下来的两天,邓鸢准时出现在祈珩敷药的时候,有时怕他无聊还请来乐师助兴,却发现祈珩听的昏昏欲睡。无奈只得换一说书先生,这回祈珩听的津津有味。 祈一航一直装盲装的辛苦,几次目光都不自觉地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吓得他冷汗直流。也不知道为什么,祈一航觉得自己渐渐不那么讨厌邓鸢了,反而也开始期待玉儿她们口中无比称赞的国宴了,期待着他为邓鸢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东家之子 祈一航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偌大的铜镜中折射出的那张清秀面容。虽然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但今天是祈一航第一次想要正视祈珩的时候。虽然听玉儿描述过祈珩的长相,但他万万没想到,镜子里的是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祈珩和自己居然长得一模一样,这样惊人的发现,让祈一航不由得联想起来,也许他们之间还存在着某种更微妙的关系,否则他也不一定穿越在祈珩的身上了。 “公子,公子先行更衣吧。”岚儿拿来一套整齐叠放着的紫绀色绣金牡丹的汉式长袍,上面还摆放着一顶小巧的玉冠。 祈一航看着这身行头,虽然牡丹显得女气一些,但服饰还是男子样式,不由好奇的眨眨眼睛,“不是穿女装的吗?” 祈玉儿一边帮祈珩束发,一边解释道,“自从公子的身世被揭穿,大将军就不强求公子着女装了,而且现在男风盛行,很多人都听闻大将军和公子的故事,所以也不必再避讳什么了。” “好吧……”祈一航翻了个白眼,男风盛行,他到底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公子好美!”岚儿惊呼一声。 祈一航听着这声不太悦耳的赞美声,看着铜镜中那个略带阴柔之美的自己,墨色长发,翠玉冠之,窈窕身段,长袍裳之。在镜子前转个圈,看着由背部一路绽放到脚底的金色牡丹,祈一航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好诗!”祈玉儿吃惊的看着祈珩,之前公子从不舞文弄墨,没想到如今竟出口成诗。 祈一航尴尬的笑了笑,她们不知道,这其实是欧阳修的诗作,他不过是看到过,记下来了而已。 “东家之子,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玉,齿如含贝。”邓鸢站在不远处,看着镜中的祈珩,露出一笑。 “额……登徒子好色赋!色狼……”祈一航转头看着同他一样,一声紫绀色朝服的邓鸢,顿时红了脸,心想他们古代人也讲究穿情侣装的嘛…… 邓鸢不知“色狼”为何物,但听祈珩的语气,也知道这并非夸赞之意。他没有生气,耐心的解释道,“非也,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听到那带有魔力的声音,祈一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悸动了一下,震惊的抬起头,四目相对,祈一航暗叫一声“不好!” 邓鸢却没有多说什么,向前一步,拉住祈珩的手,放在唇边亲腻的吻了一下。抬头,却看到他躲闪的目光。大手一挥,取来台子上的朱色粉盒,让玉儿用水化开一点儿,接过毛笔,在他的眉心处画上几笔。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祈一航看着眉心处那一抹绽放的牡丹,舌头也像打了结似的,结巴了起来。 “夫人可还满意?”邓鸢在祈珩的身后环抱住他,淡淡的开口,“国宴之上,一切有我,你莫要慌张。” 祈一航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在皇帝面前都是关系到自己和整个邓家、祈家的生死存亡,所以他一定要谨言慎行。知趣的点了点头,邓鸢却已经放开了他。 邓鸢整理好微皱的衣袖,挥手让玉儿、岚儿搀扶好祈珩,时辰已到,他们该向皇宫出发了。 将军府外整齐的排列了一队入宫的车马随从。祈一航看着这阵仗,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队列最前面是一匹汗血宝马,那修长的四肢,锃亮的马鬃,放在现代那俨然就是一辆限量版兰博基尼。 “夫人,请。”祈玉儿搀扶着祈珩,走到轿子前面。 祈一航愣了一下,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不死心的望了望那匹汗血宝马,心想自己还在装瞎,也确实不会骑马,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老实的坐进了轿子里。 随着一声有力的“起!”祈一航明显感觉到轿子缓缓抬起并向前移动起来。 祈一航虽然坐在轿子里,心却早就飞到轿子外去了。横店影视城他是去过一次,可那里毕竟是仿古的建筑。故宫天坛是气势恢宏,那也是自明朝以后翻修过好几百回的古董了。他更想开开眼界,那些文人骚客笔下赞不绝口的洛阳美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悄悄拉开一点窗帘,低声唤着轿旁随行的祈玉儿,“玉儿,我要的东西可带着了?”透过窗口,外面是古色古香的街道。即使是寻常人家,也是碧瓦朱檐,雕梁绣户。临街商铺,更是层楼叠榭,丹楹刻桷。也许是举国同庆的原因,街上人群熙攘,祈一航第一次看到身边那么多穿古装盘长发的古代人,感觉自己像是乱入了大汉天子电视剧一般。 “夫人放心,东西在后面的马车上,随那些敬奉给皇后皇子的奇珍异宝一起,邓青亲自押送呢。”祈玉儿看着祈珩一个劲儿的往外瞟,掩着笑好心提醒,“夫人,这景儿有那么好看?” 祈一航悻悻地将帘子放下,轿子虽然不比轿车,但好在邓府的轿夫力大步稳,祈一航并没有晕轿子。 “停!”就在祈一航昏昏欲睡的时候,轿子平稳落地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祈一航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夫人,已经到了皇宫偏门,从这里开始就须步行至大殿了。”祈玉儿撩开轿帘,将祈珩搀扶下来。 祈一航抬眼一看,果然附近还有其他进入皇宫的官员,拖家带口的,看着他们那大腹便便的样子,祈一航都能想到一会他们挥汗如雨的样子。 “夫人。”祈玉儿示意祈珩跟上大将军的脚步,即使是将军夫人,按照规矩,他也不能和邓鸢同行,须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 祈一航对此毫不介意,他用余光打量着四周,这可是真真切切的汉代皇宫,比他之前看到的街景,那可是恢宏百倍。即使有宫墙围着,也能看见远处,琼台玉宇,桂殿兰宫。祈一航轻叹一声,如果他能直接穿越到皇宫来就好了,可转念一想,以他这小身板在皇宫里充其量能当个小太监,如此想来,还是当个完整的将军夫人划算。 虽从侧门入,不一会便走到了正道上,地上铺着光滑的鹅卵石,宽敞的大道可并排驱驶四辆马车。他们一行人和其他几组人马并行而走,祈一航发现其他大臣似乎对邓鸢毕恭毕敬有所忌惮。相比之下,邓鸢一副酷帅狂霸拽的样子,让祈一航都觉得他欠抽。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喜庆的丝竹和击鼓的声音,祈玉儿提醒道,“夫人,快到了。” ☆、诚惶诚恐 今日普天同庆,皇帝在北宫的安福殿内外大设宴席,犒赏群臣。身份卑微的官员早早就跪在宴席一边等候,见邓鸢来了也向他作揖行礼。邓鸢还是那么目中无人的往前走,连头都不点一下。放在现在,领导视察也不过如此了。 祈一航也顾不得那些芝麻小官了,看着流水席一般的,从殿内一直延伸到大门口的桌椅板凳,以及餐桌上摆满的丰盛佳肴,顿时咽了咽口水。不怨祈一航没出息,自从他穿越过来,又是眼疾又是生病的,大夫的叮嘱玉儿谨记在心,他竟没见到一点荤腥。这次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邓鸢总该赏他点肉渣渣吃了吧。 虽然只是偌大皇宫中的宫殿之一,安福殿也门阙高峻,玉砌雕阑,气势磅礴。祈一航随着邓鸢的脚步,却发现他正在往内殿走去。说的也是,他是战功赫赫的邓大将军,皇后的兄长,身份地位自然不同寻常官员。祈一航一咬牙,心想着皇帝也是人,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把他当成自己老爸得了。可一想到自家老头儿的脸,祈一航只觉得心里五味混杂,顿时就想家了。脑子里也变得乱哄哄的,没注意脚下的石阶,踉跄了一下。 “夫人!”祈玉儿眼疾手快,暗暗扶稳了祈珩,见他脸色不太好,握了握他汗湿的手掌。 “我没事。”祈一航咬紧下唇,暗自埋怨,“祈一航啊,祈一航,你可张点心吧,这是什么场合,你还好意思走神!小心自己的脑袋啊……” 邓鸢听见了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转身向祈珩伸出了右手。 祈一航盯着蓦然伸向自己的大掌,不知所以的眨眨眼睛。 邓鸢没有说话,径自从祈玉儿的手中牵过祈珩的手,不管周围大臣的眼光和议论,牵着祈珩与他同行进入安福殿。 祈一航知道这不符合古代的条条框框,却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因为从邓鸢掌心传来的温热,化解了他内心的慌乱,思绪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殿内更是金碧辉煌,格局与殿外大相径庭,座椅分置两侧,中间留有很大的空间。已经有几位重臣入席,坐得笔直。大殿正对面的位置摆放着刻着龙凤的两个金色圈椅。祈一航没敢仔细看,随邓鸢在右手边的第二个位置坐下了。 “哼,来的够早的。”坐在旁边更靠近龙椅的位置,正襟危坐的男人见邓鸢入席,立刻发话出来,但他并没有正眼看邓鸢。 祈玉儿在祈珩身后轻声告诉他,那个男人就是高密侯,邓干。对面最靠门的位置坐的男人是邓骘。 祈一航也没打算搭理他们,邓干身为邓家长子长孙,看到出身本就微贱的邓鸢与自己同席,恶语相向也实属正常。但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气,侧头一看,邓干竟也盯着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恶毒的眼神,但也绝不温柔。祈一航感觉到邓鸢将手掌收紧,牢牢包裹住自己的手掌。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和邓干在这种场合拌嘴,祈一航也回握住邓鸢的手,心平气和下来。 邓干见二人皆不理会自己,吃瘪的撇撇嘴,但这只是开始。 祈一航哪知道自己还得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桌子上的美食没有皇帝的命令只能看不能吃,他看的直流口水,只好转移目光。 古代人究竟拥有怎样灵巧的双手和过人的智慧,才能在距今1900年前,建造出如此恢宏华丽的宫殿。祈一航望着那盘踞在屋顶的描金祥龙图案,那活灵活现宛若腾空而起的雄姿,不禁感叹宫廷画师的技法高超。 祈一航还在四处观摩,完全忘记了他眼疾的事情。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以及“皇上、皇后驾到!” 祈一航本能的跟着邓鸢跪在殿内的空地上,好在地上有厚实的地毯。 “众爱卿,平身!”一声有震慑力,却带着喜悦尾音的声音划过头定。 祈一航随声附和,“谢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千岁!”回到座位上,祈一航也没敢抬头看一眼。 “哈哈哈……今日普天同庆,各位爱卿不必拘束,赐酒!”汉和帝刘肇温柔的挽过身边邓绥皇后的手,放在自己饿掌心轻抚着。 祈一航也实在好奇,他想要偷偷瞧上一眼,那威震四海的真龙天子,究竟和电视剧了演的一不一样,却没想到皇帝又发话了。 “今儿是国宴,亦是家宴。邓家自光武先帝开始辅佐大汉,文有邓干,武有邓鸢、邓骘。如今皇后又顺利诞下皇子,邓家有功啊。” 原本以为是赞美之意,祈一航刚想笑,却发现邓鸢已经退在一旁跪下,“臣不敢当!”他也不敢怠慢,立刻跪在了另一旁。 邓干、邓骘一行人也纷纷跪下,诚惶诚恐。祈一航这才想起来,自汉朝以来,先有吕雉后有窦漪房,外戚干政,皇上这番话,大有深意。 “爱卿平身!朕是高兴。”说罢派人取来一柄镶满宝石的金色宝剑,赐给邓鸢。 邓鸢接过宝剑,再次叩头,“谢皇上!” 祈一航安静的低着头陪跪,好在当初陪妈妈看了无数遍后宫争斗大戏,这场面和电视剧里演的也差不多,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 “爱卿快快平身。”汉和帝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传歌舞!”太监模样的公共大喝一声,顿时丝竹之声传来,数十名穿着鲜艳舞群的妙龄女子走进殿中翩翩起舞。 祈一航随邓鸢回席,见对面的大臣和邓鸢都举起酒杯,也就放下了戒备,专心的吃了起来。 ☆、恃才傲物 酒过三巡,君臣同乐,就在众人尽情享乐的时候,邓干突然站了起来。“皇后顺利诞下皇子,臣特寻来这株南海红珊瑚,为小皇子庆生。”说罢,叫两名精壮的士兵呈上一株比液晶电视还要大的红珊瑚。 祈一航一边赞叹这宝贝,一边在心里鄙视邓干,“你丫的甄嬛传看多了吧。” 皇上皇后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珊瑚,满意的收下了。 邓干眼珠子一转,看向邓鸢身边的祈珩,“听闻弟妹琴艺高超,不如为皇上皇后献上一曲,以表心意?” 听到“弟妹”这个词,祈一航狠狠地瞪了邓干一眼。祈珩的古筝确实弹得精妙,但那是祈珩。祈一航就知道邓干憋着一肚子坏水,早有准备。他握了握邓鸢的手,示意他放心。 祈一航起身,恭敬地双手交叠摆在胸前行礼,“回禀皇上皇后,臣用惯了月鸣,今儿并未将它待在身旁。但臣准备了另一份贺礼,敬奉给皇上、皇后和小皇子。” “哦?邓夫人请讲。”邓绥皇后并没有打算难为祈珩,毕竟关于他的故事,她早有所耳闻,只觉得祈珩也是可怜之人。 “臣斗胆,请皇后将小皇子抱出来,臣只需半刻时辰,记住皇后抱着皇子的摸样即可。”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议论。 邓干起身怒斥祈珩,“小皇子刚出生三天,怎可轻易示人,如若感染风疾可好!” 祈珩没理会他,恭敬地等待着皇后的回答。 邓绥看了眼皇上,没有回应。 汉和帝大笑一声,“哈哈,无妨,吩咐乳娘去把小皇子抱来,今儿也是个好机会,让隆儿接受群臣叩拜之礼。” “隆儿?!这,谢皇上赐名!”邓绥掩着喜悦的泪水,叩谢隆恩。 祈一航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刘隆,小皇子果然就是那个百日皇帝! 祈一航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玉儿叫邓青把准备好的东西搬进来。不一会儿,一个乳娘模样的白净女人抱着小皇子从偏门进入宫殿。 “臣等恭贺皇上、皇后,小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邓青将一面偌大的翠玉镶边,锦帛为面的屏风搬到了宫殿一脚。祈一航走上前去,执起桌子上的毛笔,龙飞凤舞起来。 邓干不露声色的看着祈珩,不由得皱眉。谁知道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原听斐儿禀告说祈珩坠崖摔伤了脑子,眼睛盲了,后来记性不大好了,性情大变。本以为祈珩的眼睛不会那么快恢复,没想到竟然离奇的治愈了。又想拿抚琴的事情摆他一道,没想到他改成当场作画。邓干看着认真作画的祈珩,不由得嫉妒起来。 邓鸢也不由得看了祈珩几眼,原想着找出怎样的借口为他求情,不过看他那专注的眼神和熟练的笔法,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歌舞为伴,不过半个时辰,祈一航已经完成了作品。虽然他毕业后从事漫画事业,但在学校他也选修过国画和书法课程,古风插画也得心应手。之前偷偷练习了几次,现在看来手法并没有生疏。祈一航吩咐宫人将屏风转向皇上皇后,上面所绘的,是他们一家人接受群臣叩拜的生动场面。侧面留白处还赋诗一首,“为人父母天下至善,为人子女天下大孝。” 祈一航的画作令在座重臣无不拍手称赞,他的画风独树一帜,令这次古代人大开眼界。邓干觉得偷鸡不成蚀把米,闷闷的饮下一杯烈酒。 “好画!来人,赏!”汉和帝龙颜大悦,派人呈上一套玉质的酒杯酒壶。“这还是张骞出使西域之时带回来的,西域美酒,今儿赐予爱卿品尝。” 祈一航受宠若惊,急忙磕头谢恩,“多谢皇上皇后恩典!” 邓鸢嘴角微扬,欣赏的看着祈珩,他似乎也很得意,与之相视一笑。 歌舞丝竹不断,祈一航端起玉质酒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他从来没喝过超过5度的酒精饮料,两杯葡萄酒下肚,就小脸泛红。 “别喝了……”邓鸢暗暗拉住祈珩的手,却发现他双眸泛着水汽,嘴角笑意盈盈。 “嘘……这是皇上赏的,怎可辜负!”祈一航美滋滋的砸吧着嘴,硬是将自己的手从邓鸢的手中抽了出来,再次举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 耳边的丝竹之声骤然停止,祈一航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众大臣的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上。原来在他吟诗的时候,一舞已毕。 “好诗!爱卿继续。”汉和帝也听到了祈珩的诗,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听到皇上的声音,祈一航酒醒大半,他看了看邓鸢,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首凉州词,最后一句不太吉利啊,脑袋快速转动,祈一航尴尬的随便接了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诗!”汉和帝点了点头,“没想到邓夫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祈一航赶忙叩头,“皇上谬赞!” “唉,本宫倒是觉得邓夫人实至名归,小皇子正需要一位师傅,不知邓夫人是否愿意。”邓绥皇后笑盈盈的看着邓鸢和祈珩,她这样提议也算是助长了邓鸢的气势。 祈一航脸色大变,立即叩首,“臣罪该万死!还请皇后收回懿旨。实不相瞒,前些日子臣患眼疾,如今眼睛虽复明,但以不及往昔,恐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胜任此职,况臣才疏学浅,远不及宫廷教师。”如今他知道自己要侍奉这个短命小皇帝,避之不及,还要让他当小皇子的师傅,他可不想深陷这皇宫之中。 所有人都没想到祈珩会大胆的拒绝皇后,觉得他不免恃才傲物。 “果真如此,本宫确听闻华大夫说了邓夫人的病情,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强求了。”邓绥惋惜的摇了摇头,并未有责怪之意。 “谢皇后体恤!臣斗胆举荐高密侯邓干,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比臣更合适的人选。” 在场重臣又大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人不知邓干和邓鸢面和心不合,祈珩这样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哈哈哈,爱卿所言不错,朕倒是觉得邓干更能胜任。” 汉和帝此言一出,邓干立刻跪地谢恩,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岂有不接的道理。 邓鸢看着一脸轻松的祈珩,眉头紧锁,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人,还是让给邓干,邓鸢有些不明白。 祈一航如释重负,他就知道邓干会像捡了个大便宜一样,谁知道那是他亲手挖的陷阱。含笑着望着身边的邓鸢,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祈一航收起笑容,他现在没办法向邓鸢解释,总之这趟浑水沾不得。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祈一航高度警惕的直到宴会结束。 但是,邓鸢却再也没有执起过他的手。 ☆、听我解释 回程的轿辇之上,祈一航哀怨的叹了一口气。自从他举荐了邓干以后,邓鸢在宴席之上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冷眼相对。一出皇宫便率先扬尘而去,而他自己只得坐轿子,慢吞吞的往回赶。他应该庆幸,此时还有轿子坐,如果邓鸢将他扔在路上,他连回将军府的路都不知道。祈一航苦笑了一下,如今邓鸢竟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公子……”听到祈珩的叹息声,祈玉儿在外面唤了一声。 “我没事儿,只是有些乏了。”祈一航撩开侧面的轿帘,已是亥时,街上灯火阑珊。 祈玉儿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明白祈珩今日的所作所为,当她相信祈珩是不会背叛大将军的。 回到将军府,祈岚儿已经在大门口迎接他们了。见祈珩耷拉着脑袋,急忙跑过去,顺势为他披上一件斗篷。 “公子……半个时辰前大将军就回来了,岚儿见他脸色很不好……可是因为国宴之事?”国宴上的事情早就传出了皇宫,街上人云亦云,众说纷纭,祈珩的做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唉……”祈一航现在也有点后悔,但比起被邓鸢责罚,小命还是最关键的。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不是不懂。而且他毕竟不是祈珩,在将军房还能蒙混过关,进了皇宫规矩更多,人多眼杂,难免露馅。 见祈珩默许的样子,祈玉儿朝岚儿摇了摇头。“这一天折腾下来,公子也乏了,准备沐浴吧。”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徐许如笙 第3节 “是是是,已经准备妥当了,公子走吧。”祈岚儿没再多说,搀着祈珩往浴房走去。 浴房里雾气缭绕,祈一航缓缓擦拭着身子,这一天下来,他只觉得后背僵直,膝盖酸痛,心想古代人真是不好当。将头缓缓浸入水中,祈一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国宴上的事情,他还要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向邓鸢解释。 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推门进去却发现屋内烛光黯淡。轻唤了一声,别说是玉儿和岚儿,就连平时在门口侍奉的婢女巧儿也都不在。祈一航觉得蹊跷,但他心想也没有哪个窃贼敢擅闯大将军府吧,他拉紧斗篷,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邓鸢……”祈一航看见内室里,坐在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面的男人,那一道泛着寒光的犀利双眸,令他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祈一航知道邓鸢心里不痛快,可他究竟喝了多少烈酒,祈一航想象不到。 邓鸢没说话,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朝服,换上了一声青褐色的常服,可即使如此,那股子霸气也未减分毫。 祈一航咽了咽口水,他知道邓鸢现在在气头上,他想跑可就像是被那双眼睛震慑住了一样,自己根本不能支配双腿。他冷汗直冒,刚想开口解释,却发现男人朝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 听不出什么语气,祈一航却鬼使神差的朝邓鸢走了过去。 苍劲有力的大掌毫不客气的勒住了祈珩的脖子,邓鸢眯起眼睛,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那突突跳动的静脉。 祈一航睁大了双眼,双手反握住颈间的大掌,想要拉开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他的手渐渐勒紧,祈一航知道邓鸢可以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性命攸关的时候,所有人的本能都是自保,他一边挣扎,一边费力的挤出几个字,“邓鸢!我可以解释……” 这句话在关键时刻还是起了一点作用,邓鸢稍稍松力,语气淡然,“哦?解释?” “咳咳……”祈一航只得到了暂时的氧气,他用力的喘息了几下,心里却慌了。他要怎么向邓鸢解释,如果实话实说,他会不会以为祈珩疯了,然后放自己一条生路。就在祈珩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只大掌又渐渐勒紧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开始的时候一心寻死,好不容易把小命捡回来了,又不知死活的帮邓干谋职。祈珩,我看你非要我亲自送你上路!”邓鸢一把将祈珩拉到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将祈珩的脑袋按向自己,一瞬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 祈一航不敢正视邓鸢,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的原因,眼角竟然湿润起来,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对不起……” 此话一出,邓鸢如同万箭穿心一般,但那种心动的感觉稍纵即逝,他苦笑了一声。毫不费力的将祈珩按在一旁,置身压了上去。 祈一航也懵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邓鸢压在了身下。祈一航刚想解释,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右脸上。 “既然你恨我到如此地步,我也没必要再容你分毫!”说罢,粗暴的扯开了祈珩的襦袍。 祈一航当然知道邓鸢想干什么,他惊恐的看着男人因为愤怒而充满血丝的双眼,觉得这次自己死定了。想反抗,双手已经被襦带牢牢绑住,双腿被男人压制着,他像游蛇一样扭动了一下腰肢,却发现这个动作无异于引火自焚,成功勾起了邓鸢的□□。 邓鸢不顾身下人儿的连连求饶,那一声声的“对不起”,和“求求你”,就像是一把把利剑,狠狠地刺进了邓鸢的心里。他看着那原本澄澈的眸子里,如今充满惊恐与哀怨,倒映出的自己,亦是暴戾恣睢,于是不再多想,狠狠地贯穿了祈珩。 痛,脸痛,屁股痛,心痛,哪儿都痛。祈一航后悔了,后悔没有及时向邓鸢坦白,更加难过,难过邓鸢没有相信自己。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祈一航顾不得难受,狠狠地咬住了邓鸢在他头边支撑身体的手臂。他下嘴极狠,恨不得咬下来一块肉。 邓鸢也急了,没想到祈珩会咬他,出于身体反应,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腹部。 祈一航哪里受得了这一下,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打烂了,疼得想要拱起身子。这一动作更利于邓鸢行动,顺势太高了他的双腿,毫不客气的进行下一轮讨伐。 谩骂声,哭闹声,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祈一航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昏了过去。 银时三刻,邓鸢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祈珩的住处。 守在门外一晚上的玉儿和岚儿,见邓鸢离开立刻跑进屋里。 祈珩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玉儿轻轻拉开被子,触目皆是青紫,往下看去,祈珩的腿下更是洒满了殷红的血! “我的天……巧儿!快去请华大夫来!岚儿去舀盆热水,咱们先给公子净身!”说完,三个人分头忙乎了起来。 祈一航只觉得自己眼前朦胧,跟随着那道忽明忽暗的光,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不觉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鸠占鹊巢 偌大的梨树林子里,梨花宛若寒冬里漫天的鹅毛大雪,被风铺天盖地的吹落、扬起。有几片甚至落在了祈一航的肩头,他伸手去接,果然有两片落在掌中,放在鼻前一闻,几乎嗅到了那萦绕指尖的淡淡清香。 此刻,祈一航站在一棵一人多粗的梨树后面,眼前看到的景象,令他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不远处,可以看到两个人,一人白衣飘飘坐在石桌前抚琴,另一个穿着茶色袍服的人靠坐在他的身边,右手臂上还举着一只鹰一样的大鸟。祈一航想要走近去瞧,却惊讶的发现,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画面一样,镜头慢慢推进,瞬间他就看清了两张清晰地面孔。不是别人,正是祈珩和邓鸢! 祈一航倒吸了一口气,他四下望了望,除了自己,周围没有其他人。邓鸢并没有发现已经将整个身子探到树外的祈一航。祈一航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偷窥者一样,目光被那两个人深深吸引。 邓鸢含笑着将头靠在祈珩的肩头,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只见祈珩先是一愣,然后小脸儿红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邓鸢爽朗的大笑一声,回头就吻住了他的樱唇,两人久久没有分开。 祈一航看的呆住了,不是说他们的关系是作秀给人看的假象嘛,可祈一航看得真切,这两人分明就是真情流露啊……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眼前突然卷起大片的梨花,一瞬间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画面一转,他已经不在梨园里了。 这次是在一柱石柱后面,祈一航认出这就是将军府的园子里。满园□□,大朵大朵的牡丹盛开。石凳上坐着几个人,定睛一看,是邓鸢和梁氏,还有几个随身婢女。祈一航皱了皱眉,他隐隐觉得奇怪,难道自己是在梦中吗,可是这样的情节,出乎他的预料。 “大将军,您可好久没陪颜儿了,听说前儿您送了一把古琴给祈珩,都没有什么带给颜儿吗?”梁氏一脸小妇女的样子,伸手找邓鸢要。 邓鸢勾了勾嘴角,好像有所准备,从怀里取出一条绣金丝线的手帕放在梁氏手里。梁氏大喜,打开丝帕一看,是一对翠绿的翡翠镯子。 祈一航眨眨眼睛,虽然他不是女人,但相比之下,在他心里对玉镯还是比一把破古琴有价值的多。就在他心里为祈珩抱不平的时候,邓鸢开口了。 “你和他计较什么,我不过是为了安抚他。” 梁氏努了努嘴,不满意的轻哼了一声,“人家不管,凭什么他祈珩鸠占鹊巢,将军还对他疼爱有加,羡煞旁人。” 邓鸢眉头一皱,却没有因为梁氏的口无遮拦而生气。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语气淡然的回道,“只有这样,他才能乖乖地留在这里赎罪,他越是觉得幸福,就会越愧疚。更何况,他的那双眼睛,和善姬太像了……” 祈一航只觉得那句带着笑意的话,冰冷刺骨,眼角竟然湿润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邓鸢大手一挥,茶盏朝着祈一航的方向扔了过来。 祈一航猝不及防,就感觉那盏茶杯穿过自己的胸口,居然打到了他身后的墙壁上,碎了一地。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自己身体没有问题,可刚才回头的一瞬间,发现一个白色的人影匆忙跑走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追上去,脚比脑子还快,已经追了上去。 站在熟悉的门院前,祈一航平息了一下,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阵阵微风吹拂着房间里悬挂着的纱帘,转了一圈居然没有人。目光集中到那一面偌大的铜镜之上,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镜子很大,可以照进整个身子。祈一航蓦然睁大了眼睛,因为镜子里面映出的,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身穿一身白衣的长发青年,不过他的眼睛是紧闭的! 祈一航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了上去,触手微凉,确实是一面铜镜。可就在这个时候,镜子里的那个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如果这是出现在恐怖片里的镜头,祈一航绝对是捂着眼睛不敢看的,可这就像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一样,祈一航竟然淡定的注视着他。 镜子里的人已经睁开了双眼,同样注视着镜子外的祈一航。 祈一航率先开口,“你是祈珩?” 镜子里的青年点点头,缓缓开口,“我是祈珩,你占了我的身子,我只得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与你对话。” 听他这样说,祈一航大惊失色,原以为祈珩香消玉殒,没想到是他自己鸠占鹊巢。祈一航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听到祈珩浅语道。 “无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他语气淡然,眼底却充满忧伤。 “那你想和我说什么?”祈一航反应过来,他正视镜子里的祈珩,既然现在自己霸占了他的身子,也应该怀着感激之情听听他的目的。 “答应我,绝不伤害邓鸢!”他的声音决绝而坚定,和刚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祈一航眨眨眼,从他来到这里,倒霉受伤的一直都是自己。听到祈珩的质问,不由得一阵委屈。可是他还是真诚的点了点头,但是他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祈珩满意。 “你发誓!”镜中的祈珩突然大喝一声,眼睛也睁得老大,面目狰狞起来。 祈一航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姿势,像古代人起誓那样伸出三根细长的手指,“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邓鸢的事情,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祈珩如释重负的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听到满意的答复,就要消失。 “等等!你别走……我还没……”祈一航看着渐渐消失在镜中的祈珩,不由得伸出手,可是什么也摸不到。他还有很多疑问,比如祈珩为什么自杀,而他自己又怎么会进入他的身体,可这已经无济于事,光也随着祈珩的消失而消失殆尽,无尽的黑暗又吞噬着他。 “咳咳……” “岚儿!倒茶,公子醒了!”祈玉儿一把将祈珩扶起,帮他顺气。 祈一航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一把拉住玉儿的手,“祈珩!祈珩呢……” “公子您糊涂了。”祈岚儿将茶盏抵在了祈珩唇边,“先喝口茶。” 祈一航缓过神来,安静了下来。 “公子可吓坏岚儿了,体热不退,昏睡了三天了。”说罢,岚儿擦了擦眼角。 祈一航大口喘息了一下,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的身子还很虚弱,只是喝了几口茶,又躺下身子,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事有蹊跷 睡醒了就起来吃两口粥,然后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华子风每日辰时来替他上药,精心照顾他的身体,邓鸢却一次也没再来过。这些,祈一航都不想计较,他不愿意清醒地原因,是因为他想在梦中再次见到祈珩,可事与愿违,到他再也躺不住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三天。 “公子,公子终于清醒了!”祈岚儿噗通一声跪倒在门口,朝外面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感激上天垂爱。 相比之下,祈玉儿要理智的多了,忙伺候祈珩洗漱更衣。 祈一航安静的吃着饭,他看着玉儿满脸的担忧,朝她笑了笑。 餐毕,祈一航斜靠在太师椅上,手指触摸着上好材质的缎面的被褥。虽然已经换成崭新的了,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那晚的痕迹。不由得联想到祈珩在梦中和他的对话,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祈一航想不明白,又不能找邓鸢对峙,他又是为什么会穿越到祈珩的身上,他存在的理由究竟是什么,祈一航摸不出头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公子?”祈玉儿看着祈珩目光呆滞,轻唤了一声,“该喝药了。” 祈一航皱了皱眉,这些日子他没少喝苦药,看到那碗褐色的汤药,下意识舌头都有些发麻了,忙摆了摆手,“我病都好了,不喝了。” 祈玉儿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四下看了一下,在祈珩的耳边轻语,“公子,这药是华公子特意调配,治疗您身体中蛊毒的方子。” “蛊毒?!”祈一航惊讶的看着祈玉儿,“什么蛊毒?” 祈玉儿叫岚儿到房外守着,在祈珩身边坐下。“公子您不知道,您是中了蛊,之前玉儿还怀疑为何您会替邓干说话,原来是中了他下的蛊毒。” 祈一航听的一头雾水,蛊毒他不是不知道,古代里常见的一种□□,但是他从未接触过邓干,也没有喝斐儿下过药的汤药,应该没有中毒。而且,他会替邓干说话,其实是因为他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特意把皇子师的职位让给他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在我昏睡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祈珩这样问,祈玉儿无奈的点了点头。“邓干下狱了,他向夫人施蛊,被斐儿供了出来。” 不等祈一航再次询问,祈玉儿就跪了下来。“公子赎罪,是玉儿将斐儿下药的事情告诉了大将军,邓青彻夜审问了斐儿,她确是邓干在大将军府的细作,而且已经招供了。” 祈一航没想到他昏睡的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将祈玉儿拉起来,“我不怪你,只是可怜了邓干……” “他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公子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因为他!”祈玉儿难得的发怒,只见她气的小脸儿通红,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举起药碗,让祈珩喝药。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他没病,可见玉儿那坚定地眼神,祈一航还是老实的把药喝了。祈一航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那邓干比自己还倒霉,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那么快就倒了霉。 见祈珩垂头丧气的样子,祈玉儿以为他是想等邓鸢了,立刻回禀道,“还有一事,大将军出征了。”祈玉儿替祈珩抱不平,之前大将军再怎样生气都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这次他不仅把祈珩弄得浑身是伤,三天前领兵出征了,虽然那是皇上的意思,大将军也责无旁贷,可大将军临走前也没来看祈珩,至今也没有来信询问公子伤势,这样玉儿实在难过。 “出征?”祈一航想了想,这正是永元之隆的盛世,离黄巾起义至少还有八十年,哪来的仗可打。 “巫蛮叛乱,本不必大将军亲自出马,可大将军却请命出马,玉儿知道是因为公子的事情……” 祈一航“哦”了一声,他被邓鸢折腾的像死了一回一样都没生气,他倒好自顾自的打仗去了,也不管他的死活,这么一想,祈一航也就释然了。突然想到什么,他轻声问玉儿,“国宴之上,怎么没有见到祈家人?”这也是之前祈一航有所顾忌的地方,他这样能骗过邓鸢,却不一定能瞒过祈家人,好在国宴之上,并没有见到祈家人。 “公子您不知……老大人已经在前年告老还乡了,之前因为身子不爽,才……对了!有一封家书!您是看了老大人传来的家书以后,才决定回家省亲的!”祈玉儿眼睛一亮,却即刻黯淡了下去,“可那封家书被您烧了……” 虽然如此,祈一航还是听出了里面的蹊跷。祈珩因为一封家书要回家省亲,半路却跳崖轻生,看样子那封家书上一定有引起祈珩自杀的关键。可是家书已毁,祈珩又不愿再次出现在他的梦中,他怎么才能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呢。 就在祈一航陷入困局的时候,岚儿敲门走了进来,面色很是不好。“公子,请节哀,刚刚传来百里加急,老大人病逝了!” 祈一航一惊,接过岚儿手中的锦帛,上面是隽秀的字体,虽然祈一航不太看得懂,但是最后两个字还不太难辨“速回”。祈一航想要弄清楚祈珩自杀的原因,就算祈厚不死,他也应该走一趟。立刻吩咐下去,“备马,我要回家。” ☆、前世因果 大将军出征,梁氏巴不得趁机将祈珩挤兑走,没想到祈老爷子病逝,正好遂了她的心愿。所以,祈珩准备好行装离开将军府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阻拦。 京都离冀州不远,驱赶马车,第二天的夜里就已经到了冀州城内,正好能赶上明天祈厚发丧。 “公子,马上就要到了。”祈玉儿也算不上高兴,可这里毕竟是她从小呆过的地方,自然比祈珩看起来高兴一些。 祈一航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其实心里是无比忐忑的,虽然祈厚死了,可据他所知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尤其是妹妹祈瑷,她和祈珩的关系非比寻常,连替嫁这种事儿祈珩都说嫁就嫁了,可见他们的感情的多深厚。想到这里,祈一航就觉得自己这是赶鸭子上架,也没有退路了。 站在祈府外,看着幽幽发着白光的白色纸灯笼,和随风飘荡的白纱,祈一航深吸了一口气。 老管家已经打开大门迎接他们了,看见祈珩,一下子将他拥入怀中,老泪纵横。“三公子……不,邓夫人总算回来了,可惜……可惜老大人看不到了……” 祈一航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哀伤,虽然祈珩是祈家势力利益下的牺牲品,可说到底逝者已矣,他又不是祈珩本人,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埋怨祈厚。 “夫人这两日奔波劳苦,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还是原来的西厢,夫人随老夫进去吧。”祈四抹了抹眼泪,又看了看祈珩身后的祈玉儿,感叹了一声,“这不是玉儿姑娘吗,这一晃都那么大了,真是俊俏的连老夫都认不出来了!” 祈玉儿钻进祈四怀里,整个祈府她最喜欢三公子祈珩,其次就是这位老管家了。当初被卖入祈府的时候,所有人都欺负她,唯独老管家处处照顾,还指派她伺候祈珩,才不至于被人欺负。 “好孩子,到家了就好。”祈四摸了摸玉儿的头,一手拉着玉儿,一手拉着祈珩,进入了祈府。 祈一航四下望了望,祈府不比大将军府,但也是古色古香的大宅子,然而四处挂着白纱,看起来阴森森的。 老管家带两人直奔大堂,祈厚的棺椁和灵位摆在大门正对的地方,屋子里烛火通明,两旁跪着几十名披麻戴孝的人,祈一航没有仔细看,反正他也不认识。 最靠近里面的三个人见祈珩回来,都站了起来。 祈一航知道那是祈珩的家人,可他又不认得,想尽量装得像失忆了一样,却在看清他们面孔的时候,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大哥!二哥!” 祈珏淡然的点了点头,祈琭激动地几步向前,一把将祈珩拥进怀里。 “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年我多想你!” 祈一航也收紧手臂,他只当真的见到了祈一康,眼睛都湿润了起来。“我也想你们……想回家……” “是不是邓鸢待你不好!我就知道,这次回京,我一定和他当面对质!”说着祈琭就咬紧了牙关,他轻抚着祈珩的背,让他别难过,也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哥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灌入祈一航的耳中,也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松开手臂,脱离祈琭的怀抱,看到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孩儿。他仔细一看,不由得擦了擦眼睛,眼前这个面容姣好,唇红齿白的女孩儿,竟然和韩舒雅有几分相像! “你……”祈一航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祈珩的两个兄长竟然也和自己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凭空冒出的妹妹,居然和陷害他的韩舒雅有几分相像。这一切都让祈一航觉得蹊跷,这是巧合吗,还是这就是他们的前世! “叙旧等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再说,管家给邓夫人戴孝。”祈珏冷漠的开口,他甚至都没再看起航一眼。 祈一航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没说什么,乖乖地穿好孝衣,跪在祈厚的灵前。他在心里想,就当是为祈珩尽最后的孝道吧。经过两天的奔波,原本刚刚康复的身子,让祈一航有点吃不消,刚跪了不过一个时辰,就浑身酸痛,眼冒金星了。 祈玉儿暗叫“不好”,急忙扶住了祈珩欲倒的身子。 “怎么回事?!”祈琭看着他面色惨白,伸手一摸,背部几乎被汗水浸湿了。 “这,其实公子的身子……”祈玉儿看着祈琭一脸愤怒,没敢继续说。 祈琭心里明白,一把将摇摇欲坠的祈珩抱起,直接走到他原本的房间。其实祈珩的房间一直没动,日日也都有专门的仆人打扫,这不过趁这个机会又翻新了一下。 小心的将祈珩放在床上,贴心的替他脱去孝衣和袍服,却发现了隐藏在襦袍下,还未消退的青紫印子。 祈玉儿看着祈琭铁青的脸,急忙上前,“二公子,还是玉儿伺候公子吧……” 祈琭咬紧下唇,看着床上眉头紧锁已经昏睡的祈珩,眼底的怒意顿时化作一片温柔,大掌轻抚去他额头的汗水,“你去舀盆水来,珩儿最爱干净,瞧这小脸儿脏的,这两日定是累坏了!” 祈玉儿点了点头,按照祈琭的吩咐出去舀水了。 烛光幽暗,祈琭轻叹了一声,握住了祈珩纤细的手,“珩儿,你过得不好,为何不回来。” 祈一航真的是累坏了,在马车的两天几乎没合过眼,本就强撑着替祈珩守灵,可身子不争气,还是累到了。但潜意识里还是听的到祈琭的声音,一滴泪无声的滑落眼角。 祈玉儿回来的时候,祈琭已经替祈珩换上了干净的睡袍,自然而然的接过玉儿手中的娟帕为他擦拭身体。 祈玉儿安静的站在一旁,她明白祈琭的心思,却知道这终究是无用。 次日,祈一航是被屋外阵阵哭声吵醒的,他惊慌的下床,却看到玉儿已经舀来了洗脸水。 “公子快些准备吧。”祈玉儿一边为祈珩更衣,一边解释了他在这里的原因。 祈一航点了点头,快速的准备妥当,回到灵堂之上。 汉代还是遵从土葬,庞大的家族队伍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一处景色宜人的山头,将祈厚下葬。因为自光武帝以来崇尚节俭,所以祈厚的葬礼没有祈一航想象中规模庞大。 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回到祈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冰释前嫌 饭桌上的气氛很不好,祈一航想着大家都守了三天,身心俱疲,所以只是安静的吃饭。 祈琭一直往祈珩的碗里夹菜,直到他的碗中冒出个小尖才放慢了夹菜的动作。 祈一航满眼的感动,他确实是想家了,看着祈珏、祈琭熟悉的面容,更是抑制不住对自己哥哥的想念之情。 餐毕,佣人们呈上了上好的雨后龙井。祈珏淡然的开口,“父亲的丧事已经办妥了,你也该回去了。” “大哥!”祈琭率先拍了下桌子,“为何要珩儿回去,邓鸢出征,家中又不用他操持,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不好吗。” 祈珏扫了眼祈琭,即使不出口反驳,仅那一个眼神,足以让祈琭闭嘴。 祈一航不明白为什么祈珏那么不待见祈珩,可仔细想来,当初祈珩胆大妄为替妹出嫁,虽然事后邓鸢没有追究,可他的做法,必定使祈家蒙羞。作为祈家的长子,现任的当家,祈珏把他撵回去,无可厚非。 实在不愿意看到祈珏和祈琭因为他的关系争吵,祈一航扯出一抹苦笑,“既然如此,祈珩告辞了。”说罢,便起身拉着祈玉儿离开。 “等等!”祈瑷也站起身来,她默默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双杏核眼因为这几日的不眠不休和流泪,早已红肿不堪。她委屈的看了眼祈珏,开口求情道,“三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哥您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原谅当初小妹和三哥的不懂事,大家冰释前嫌可好?” 祈一航愣在那里,他看着楚楚可怜的祈瑷,心里似乎在有意识的将眼前这个可爱的妹妹,与那个蛇蝎心肠的韩舒雅分离开来。他不由得心里一暖,起码在这里,她是和自己一心的妹妹。 祈珏喝了一口茶,他看了眼祈珩,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他留下。 “谢谢大哥!”祈瑷拉起他的手,又牵起祈珩的手,将两人的手搭在一起。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祈琭也释怀的松了口气,含笑看着祈珩。 喝完茶,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祈一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祈家人对祈珩的态度让祈一航觉得奇怪,祈珏对祈珩满是厌恶,祈琭对祈珩可谓柔情似水,小妹虽然没有祈一航想象中的那么黏着祈珩,却也为他求情说了好话。那么,祈珩在接到家书后突然跳崖轻生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翻了几次身,他终于决定起身下床,静静打量起祈珩的房间。这间屋子四四方方,中间被纱帘隔成内外间。床的对面是一个书柜和案台,还有几个衣箱。祈一航走到书柜前,希望能找出一些线索。 果真如祈玉儿所说,祈珩不喜舞文弄墨,祈一航翻看着书柜里不多的竹简和画轴,没有什么头绪。房间质朴的让祈一航无从下手,就在他悻悻地想要回去躺着的时候,门轻轻开了。 一声熟悉又窝心的男声传入耳中,“珩儿,你睡了吗?” 是祈琭!祈一航几步走了过去,用火折子点燃靠近门口的两盏烛台。“二哥,你怎么还没睡?” 祈琭笑了笑,“我猜你晚膳吃的腻了,特意送来一碗银耳百合粥。” 祈一航感动的几乎掉泪,他忙让出身子,让祈琭进来。 “怎么样,好喝吗?”祈琭看着红了眼圈的祈珩,心里也不由得一紧。 “好喝!哥,你也喝!”祈一航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他当做了祈一康。现世世界中,从小祈一康就特别照顾他,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怎么的两人的关系就变味了。祈一航从一个一直拉着祈一康衣角的粘人精,变成了一个处处与他作对的淘气鬼。在他的记忆力,自从高中以后,两人就没好好地坐在一次说一次话,每次对话都是夹枪带棒的。虽然两人心里并没有什么结,可总感觉缺少了兄弟间的情谊。如果能重来一次,祈一航发誓会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弟弟。 祈琭摇了摇头,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顶,“你多吃一点,我看你瘦的皮包骨了,又不能让你一口吃成个胖子。” 瘦了?可不嘛,三天两头生病,没病还被邓鸢欺负病,祈一航点了点头,他正好趁这个机会补一补。 “慢点吃,又不和你抢。”祈琭扯出一条丝帕,替祈珩擦干净嘴巴。 一碗羹粥下肚,祈一航觉得又来了精神。他看了眼祈琭,决定从他下手。既然兄弟相认的戏码没被揭穿,他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二哥,其实半月前我收到家书,在回来路上不慎坠崖,大病了一场……” “我都知道了,早有人回来禀告,要不是爹的病,我也应该去看你。”祈琭打断了祈珩的话,伸手抚上他额角的一条淡褐色的疤痕。虽然屋内烛火暗淡,祈琭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祈一航咬着牙,用手狠狠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才让他清醒的认识到眼前的男人不是祈一康。他现在需要解开的谜题太多,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祈珩自杀的原因。“二哥,你可知道家书是谁写的?” “是爹亲笔所书,用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你可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别说祈一航没看过,就算家书还在,那汉代字体,凭他的那点墨水,别有旁人帮助也是看不懂的。 祈琭摇了摇头,他们谁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他疑惑的看了眼祈珩,“你不是……” “我确实看过了,可是坠崖以后脑袋肿了个大包,一度什么都记不得了,现下还是时而朦胧,时而清晰。”祈一航看着祈琭一脸担忧的样子,不忍再询问下去,急忙转移了话题,“不过现在好了,我回家了,又和大哥冰释前嫌,病也会很快恢复的!” 祈琭点了点头,他看着如今洒脱自信的祈珩,只觉得这五年弹指挥间,不知不觉中,那个怯懦胆小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的庇护了。“时辰不早了,你久未回来,明个我带你四下逛逛。” 将祈琭送到门口,祈一航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哥哥……” 这一声“哥哥”唤的祈琭心里一阵绞痛。回头一把将祈珩拥在怀里,狠狠地吸了一口属于他的味道。 一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瞬间好像祈珩附体一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祈琭紧紧地拥在怀里了!祈一航并没有推开他,双手不自己的环住他的脊背,安抚似得轻拍了几下。 祈琭终于拉回了自己的理智,放开了手,还是像以前一样摸了摸他的头顶,“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祈一航乖巧的点了点头。 黑暗的走廊拐角,一抹身影闪到了石柱后面,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相拥的两人,几乎可以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 ☆、愿赌服输 第二天,祈一航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以后就到饭厅吃早餐。祈珏已经喝过了,正在饮茶,见祈珩过来,微微皱了下眉头。 祈一航无奈的撇撇嘴,他自家大哥虽然一直和父亲在商场奔走,但对他的态度也没那样冷冰冰,知道他宅,每次从国外回来也会给他带好多限量版的手办,哪像现在眼前这个人,见他就像见到脏东西一样。可是祈一航还是轻轻舒了口气,放下自己心中的不满,朝祈珏作揖行礼,然后安静坐下吃饭。 等祈琭过来的时候,祈一航已经快要坐不住了。你试试眼前一座大冰块杵在那,自己还是个冒牌货,心里不得凉嗖嗖的。 “珩儿,起的那么早。”祈琭见祈珩朝自己微笑,心情大好。 祈珏却在这时冷冷开口,“祈琭,他是邓夫人,你说话做事要懂得分寸。” 祈琭不满意的看了眼祈珏,“这是在家里,他是我弟弟,我叫他珩儿有什么关系?!” 祈珏重重放下茶盏,没再看两人一眼,起身离开了。 祈一航愣了一下,他听到了祈珏离开前轻声说了一句,“孽缘”。甩了甩头,祈一航换上一脸微笑,拉住祈琭的衣角,“那个,你答应今天我带我出去玩儿的。”祈一航抓住这只救命稻草,使劲眨眨眼睛,再待下去他的鸡皮疙瘩真的要掉下来了。 祈琭笑着将几乎扎进自己怀中的人儿拉了出来,“快到十五了,后山林子里的石榴都红透了,你还记得小时候总和瑷儿偷跑出去摘石榴吧。” 祈一航眼前一亮,后山有石榴,一想到那一颗颗红润饱满多汁的果实,祈一航咋了咋嘴巴。 日上三竿,祈瑷才打着哈欠从厢房出来。 “瑷儿,今儿那么贪睡,害我和你三哥好等。”祈琭虽然嘴上责备,但嘴角上扬,语气也不那么严厉。 祈瑷不满意的努努嘴吧,“二哥真是的,有了三哥就不要小妹了。” 祈一航忙摆手劝和,“没有没有,这不是等着你了嘛。” 祈瑷已经听见下人转达了,今日祈琭要带他俩去林子里摘石榴,所以特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骑马装。为了不再耽误时间,祈瑷吹了声口哨,拿起桌上的两个肉包,“我们走吧。” 嘎达嘎达的马蹄声和嘶吼声传来,一匹白色的骏马已经跑到了他们身边。祈瑷摸了摸白马的脑门,亲腻的和它贴了贴脸。 祈一航的目光已经被那匹白马吸引住了,虽然她的身形不如邓鸢的那匹,但是已经养的相当不错了。 祈琭见祈珩看的入神,也吹了声口哨。几乎口哨声未落,一道黑色闪电就朝他们奔了过来。祈一航看着另一匹高大威猛的黑色骏马,只见他毛色黑亮,但脑门中间整齐的夹杂着一绺白色,俨然就像一个大块奥利奥。 “你还记得他吗,你离开家的时候,他还没有你的腰高。”说罢牵起祈珩的手放在马的额前,却被他嫌弃的躲开了。“黑风!这是珩儿,你不认得了吗!” 祈一航悻悻地缩回了手,他知道马是通人性的,也许他已经看出来了,此祈珩非彼祈珩。 见祈珩黯然神伤的样子,祈琭为难的叹了口气,“你别难过,毕竟你一走就是五年,黑风那是太小,所以没记住你。” 祈瑷在一旁看着,幽幽开口道,“怎么可能,黑风是我见过最出色的马,当年二哥和三哥一起把他接生出来,他可是拿三哥当妈妈一样,成天跟着他跑呢。” “瑷儿……”祈琭也没想到会这样,急忙阻止祈瑷,但她心直口快,已经将事情说了出来。 祈一航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没事儿,过两天就混熟了。” “时辰不早了,二哥、三哥,我们快走吧!”祈瑷娇嗔了一声,率先上马。 “走吧!”说罢,祈琭习惯性的伸手抱住祈珩。 “干什么?!”祈一航惊讶的见祈琭轻易的将自己举了起来,不由得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祈琭看着他大惊失色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你又不会骑马,当然是我带着你了。” 祈一航一听,紧张的神经才放了下来,原来祈珩本身就不会骑马啊,这样他也就放心多了。好在没有给他也准备一匹,不然一定被摔个半死还暴露了身份。 就在祈一航胡思乱想的时候,祈琭也一个飞身上马,黑风显然没有载过两个人,不满意的蹬蹬蹄子,嘶吼了一声。 祈琭拍了拍祈珩紧张的几乎僵直了的后背,耐心安抚了一句,“没关系,别害怕,将身子往后靠。” 祈一航很相信祈琭的技术,也很想放松心情,可随着一声响亮的“驾!”,黑风马如其名奔出去的时候,祈一航还是在心底大骂了一句“我艹”! 还好后山离祈府不远,要不祈一航非的散了架不可。但当祈一航终于敢抬起头看前方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石榴林,硕大饱满的石榴高高挂在枝头,让人垂涎欲滴。 就在祈一航以为可以下马的时候,祈瑷大喊了一声,“二哥、三哥,咱们来比一比,看谁摘得石榴多!”说罢,一鞭子下去,率先冲进林子里。 祈琭也顿时来了兴致,一蹬马肚子,快速跟了上去。 祈一航心中更是万只草泥马奔过,心里想“原来是一边骑马一边摘石榴,你们古代人真会玩!” 一阵奔跑下来,祈一航还是不争气的吐了。 “呕……”早知道这样,他早饭就不吃那么多了。 “喝口水!没事吧……”祈琭一脸自责,他没想到祈珩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转念一想,他在邓府做了五年的夫人,身子自然比之前娇贵了些,不由得又多了几分自责。 “我没事了……”祈一航淑了漱口,惨白的小脸儿扬起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容,他再不让祈琭停下来,后背就要被拍青了。 祈瑷在一旁数着石榴,她摘了十二个,祈琭和祈珩一共摘了十九个。 “怎么样?”祈一航缓过劲儿来,走到祈瑷身边,看着她闷闷不乐,就知道结果了。 “啊!我赢了!”祈瑷突然灵机一动,“你和二哥一人九个,我摘了十二个!” 祈一航笑了笑,“愿赌服输,你想怎么罚我们?” 祈瑷莞尔一笑,“二哥、三哥,你们一人答应瑷儿一件事儿,不可抵赖。” 祈一航不知道她的鬼精灵,还是点了点头,祈琭也爽快的答应了。 ☆、内心独白 祈一航的内心独白 1、祈一航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真的穿越了,即使和祈玉儿相处了几天以后,祈一航还是有所怀疑。 2、听到自己是将军夫人的时候,祈一航内心是崩溃的,他深知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和邓鸢抗衡的,只有被压的份儿。 3、和邓鸢共浴的时候,祈一航那个脸红心跳啊,但摸到他的伤疤后,心脏莫名的疼了一下。 4、祈一航早就暗自揣度邓鸢的长相了,他其实还是很颜控的。 5、在赏菊的时候,祈一航已经隐隐觉得赏菊这件事情不太吉利。 6、祈一航在谄媚的让邓鸢求自己留下的时候,内心是无比傲娇的。 7、祈一航突然看见映入眼帘的那张俊脸时,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邓鸢,真太妈的帅!” 8、知道自己扔的棋子儿真是玉做的,祈一航恨不得剁手,那些可真是宝贝,如果哪天能穿越回现代,一定把它们打包带走。 9、直到祈一航真的看见了,他才真的相信自己穿越了。 10、那个在心底提示祈一航,换药的事情不是梁氏主使的声音,其实是祈珩。 11、祈一航看见镜子里的人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孔的时候,就认定了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当邓鸢吟诵那首《登徒子·好色赋》的时候,祈一航脸是通红的。 12、初入皇宫的祈一航内心是无比紧张的,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13、知道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并不算是太平盛世,被指名给刘隆当师傅的时候,祈一航内心其实在大吼,“当个狗屁师傅,他都活不过一年!” 14、祈一航早就后悔了,他看着邓鸢冷若冰霜的脸就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可权衡自己的小命和小菊花,祈一航还是决定保大不保小。 15、当祈一航在梦中与祈珩对峙的时候,心里是非常害怕的,虽然他占据了祈珩的身子,却担心祈珩会将他赶出去,这样一来自己就变成了游魂野鬼。 16、邓鸢的出征并没有让祈一航放松警惕,他知道从这以后,日子不会向之前那样太平。 17、见到祈瑷的瞬间,祈一航恨不得勒住她的脖子,质问当初为何将自己推入悬崖。但是很快他就 清醒过来,眼前的女人虽然和韩舒雅长得相似,却不是她。 18、祈一航知道祈琭对祈珩的感情超出了兄弟之情,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绝他的心意。 邓鸢的内心独白 1、看到祈珩空洞的眼神的时候,他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没了那双动人的眸子,祈珩也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一想到他会跳崖轻生,这样的举动让邓鸢恨不得亲手了结了他。 2、邓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浴房,更没想到祈珩会引起自己的兴致。但看到祈珩当着他的面咬舌自尽的时候,他觉得祈珩变了。 3、邓鸢压制着自己的情感没有去见祈珩,但他走了几趟医馆,想让华老医生尽快找出治愈祈珩眼疾的良方。 4、听到下人禀报,祈珩在园子里给了梁氏和余氏一个下马威时,邓鸢自己都不知道他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5、邓鸢是诚心实意的想要祈珩陪他吃碗粥的,看到祈珩谄媚的笑容,只觉得更想更多的拥有他。 6、邓鸢其实有点后悔强上了祈珩,毕竟他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但他的抗拒让邓鸢更加有了兴致。 7、邓鸢对祈瑷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是想用祈瑷牵制住祈珩。 8、华老大夫的死让邓鸢措手不及,他知道有人暗中算计自己,却没想到连累了华老大夫,也耽误了祈珩的病情。 9、闻到那股子茶味儿的时候,邓鸢已经开始怀疑了,之前的几次眼神交汇,让邓鸢看出了几份端倪。 10、华子风是邓鸢的心腹,他早就把斐儿下药的事情告诉了邓鸢,邓鸢知道以后,也静观其变,引蛇出洞。但当他知道,祈珩也和他一样的时候,心中多了几份认可。 11、看到祈珩穿着紫绀色牡丹袍服时,邓鸢不由自主的吟诵了那首《登徒子·好色赋》,祈珩美得确实担当得起东家之子这四个字。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邓鸢已经确定祈珩的眼睛复明了。 12、邓鸢自牵起祈珩的手,就一直没有放开,他知道祈珩格外紧张,所以让他放心。 13、听到祈珩将皇子师傅一职拱手让给邓干的时候,邓鸢一股莫名的恼火,他生气的并不是邓干又拥有了一份权利,而是祈珩胳膊肘往外拐。 14、邓鸢喝了三坛子烈酒,他喝酒不是解忧,而是要把自己想要杀死祈珩的冲动压制下去。 15、听到祈珩声泪俱下的那句“对不起”,邓鸢的理智就全然不在了,他要狠狠的惩罚祈珩,让他知道自己究竟为谁而活。平生最不能让他接受的,就是祈珩的背叛。 16、邓鸢连夜审问了斐儿,让她供出了幕后主使是邓干,然后将下蛊的事情栽赃给他。 17、邓鸢是自愿领兵出征的,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远离祈珩,会不择手段更加残忍的折磨他。 18、邓鸢知道祈厚病逝,也知道祈珩回家省亲。 父亲祈年和大哥祈一鸣常年海外经商,二哥祈一康负责国内家族集团,非常疼爱祈一航。 易川知道韩舒雅喜欢祈一康,因为嫉妒想要谋害祈一航,他想过阻止却没有真的阻止,造成了祈一航坠崖的惨剧。 韩舒雅才不会为祈一航陪葬,她已经计划着将整件事情推给易川,让他背黑锅。 华子风其实是怨恨祈珩的,他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华老大夫待华子风如亲子,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了他,他发誓要找到杀害师傅的凶手,为师傅报仇。 祈玉儿很欣赏华子风,也暗暗地仰慕他。 祈玉儿早就发觉病愈后的祈珩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所以在华子风诊断出祈珩中了蛊毒以后,深信不疑。 祈厚最后给祈珩写的一封家书,是由祈瑷经手放进信封中的。 ☆、惨遭陷害 祈一航正在专心致志的剥石榴,眼看就要盛满一盘子,却险些被慌忙跑来的玉儿打翻。 “公子!出事儿了!”祈玉儿急得满头是汗,右手上还架着一只个头不算太大的雄鹰,左手将的帛书交给祈珩。 祈一航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接过她手中几乎只有两指宽窄的帛书,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几行字,但是他看不懂,只能询问,“出什么事了?” “大将军他!大将军他受伤了!”祈玉儿也不管祈珩看的看不懂帛书了,解释道,“他中了敌人的陷阱,性命攸关!” 祈一航愣了一下,身经百战的邓鸢,怎么那么快就受伤了,两人这才分开几天,他怎么就出事了。“你帮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他到底伤的严不严重!”祈一航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将帛书交给玉儿。 玉儿将鹰放飞,拿过帛书仔细的看了一遍,浑身发抖,“大将军被敌人施了巫术,才掉进了敌人设下的陷阱,背部,整个背部被陷阱壁上的利器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祈一航倒吸了一口凉气,凭现在的医术,即便没有伤及重要器官,处理不当造成的外伤感染也会要了邓鸢的小命。“军医呢!华子风去了吗?!” “这上面没写……华公子应该脱不开身吧,他还的照顾皇后和皇子呢……”祈玉儿见祈珩着急成这样,更是慌了神。 “那怎么办!快给我备马车,我要去见邓鸢!”祈珩慌忙起身,原本就宽大的衣袖,瞬间掀翻了石桌上的那盘石榴。鲜红的石榴籽儿散落了一地,像极了大片晕染开的血迹。 “这个,公子,冀州离南郡路途遥远,至少要走五天,恐怕公子去了也……”祈玉儿看着听到动静走出来的祈琭,声音也低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祈琭看着眼圈泛红,慌张无措的祈珩,一把将他拥入怀中,轻抚他的后背。 “邓鸢!邓鸢出事儿了,二哥,我求你,你帮我想个办法!我的去见他,越快越好!”祈珩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浑身颤抖着,要不是祈琭搀着他,他几乎都要脱力了。 “别担心,二哥想办法,你别哭!”祈琭温柔的抹去他的眼泪,满眼的心疼。“玉儿,你先去收拾行装,我们从长计议。” “来不及从长计议了,我的马上动身!”祈一航拉紧了祈琭的衣袖,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成!玉儿,你先准备去吧。”祈琭拉着祈珩,先帮他擦了小脸儿,让他冷静下来。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徐许如笙 第4节 不过半个时辰,玉儿已经准备好了。 “你把黑风牵出来干什么?”祈一航看着玉儿背着一个包袱,牵着黑风和另一匹骏马,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去准备马车,遛马干什么! “我们骑马过去,黑风和朔月是府上最快的马了,咱们快马兼程,两天也就到了。”说罢,祈琭将要抱祈珩上马,却被身后的人阻止了。 “大哥!”祈琭皱了下眉,这节骨眼儿上,他来凑什么热闹。 “你不能去。”祈珏拉着祈琭的手臂,稍稍用力就将他的手臂拉了下来,顺势将祈珩也拉下了马。 “为什么?”祈琭看着满不在意的祈珏,难道要让祈珩只身犯险吗。 “父亲的头七未过,你去就是不孝!三哥是将军夫人,将军有难还有情可原。”祈瑷也突然冒了出来,语气不比祈珏好多少。 祈一航怔了一下,他们说的在理,他拍了拍祈琭的肩膀,“把黑风借我几天,我会好好待他的。” “可是你……”祈琭左右为难,他看着大哥不肯让步的样子,恨的攥紧了拳头。 “我也会没事儿的,你看我坠崖都能挂在树干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祈一航笑了笑,他艰难的爬上马背,心里却格外紧张。 “那你万事小心,我等父亲祭礼结束就去找你!”祈琭拍了拍黑风的脑门,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一马鞭子扬下去,他们就上路了。 祈珩骑了一上午的马,此时屁股已经酸疼了,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尽快赶到邓鸢身边,至少,至少在邓鸢活着的时候问清楚,他和祈珩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的破晓到达了南郡城外。祈一航已经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浑身冒着虚汗,但是他没有时间停下休息,一心奔赴邓鸢所在的营地。 几处宽大的军帐外篝火通明,祈一航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冲进最大的营帐内。 “邓鸢!邓……”还没等他说完,邓青就急忙拦住了他。 “夫人!将军还在昏睡……”邓青噗通跪倒在地上,他没有颜面面对祈珩。 “怎么会……”军帐内烛光黯淡,祈一航看着不远处的席子上,那个侧卧着的面容憔悴,眉头紧锁的男人,不由得走向前去。他的额头布满汗珠,嘴里还轻声呢喃着什么。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随行的大夫呢!”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祈一航觉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属下无能!大夫,大夫投敌了!华公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邓青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个投敌的大夫,可是他已经偷偷逃到敌方阵营,想必永远不敢露面了。 “我艹!他个王八蛋!挨千刀的!”祈一航第一次破口大骂,他忍住冲动咬紧下唇,拉开了邓鸢的被子。背部触目惊心的血红一片,祈一航又再次问候了那个巫蛮头头,和那个投敌的祖宗十八代。“华子风还有多久才能赶来?” “这个,最快也要明日未时。”邓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是给大将军做了基本的清理和包扎,但是伤口太深了,不能自己愈合……” “来不及了!邓青、玉儿,你们去给我准备东西!邓鸢的伤势不能再耽误了!”祈一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他不是医生,但是生理卫生课不是白上的,更何况他还当过红十字自愿生。 邓鸢的伤口已经化脓了,再不及时处理,等华子风来了恐怕等着他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是!”不等邓青反驳,祈玉儿就一把将他拉出了军帐。 摸着他汗湿了的脊背,祈一航坚定地在他耳边说道,“邓鸢,我不准你死!” ☆、妙手回春 “还好那大夫跑的匆忙,他的药箱还有一些草药都没有带走。”祈玉儿将手帕放在热水中浸湿,然后交给祈珩。她这几年跟着华子风学着研究草药,可以肯定的是,大夫的药箱里的药膏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药。 祈珩替邓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使整个背部面对着自己。 “夫人,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可是……”邓青看着摆在案台上的刀子、剪子、针线、棉缎,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可不认为祈珩还有这样的本领。 “哪那么多废话!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没看到他的伤口都感染了嘛!”祈一航心里也没底儿,他挥了挥手,让邓青走远点,省的打乱他的思绪。 “是!”邓青知道情况危急,更何况祈珩不是外人,他愿意信他一回。 “玉儿,如果有事儿,你帮我按着他,不要让他乱动。”祈一航朝玉儿使了个眼色,玉儿心领神会。 小心翼翼的将已经染红了的棉缎从邓鸢的背上剪开,翻着鲜红嫩肉的刀口触目惊心。虽然伤口附近有化脓的现象,可仔细看去,伤口虽深却没有伤到骨头。 祈一航微微松了口气,含住一口烈酒,毫不顾忌在场的两人,祈一航直接嘴对嘴的喂进了邓鸢的嘴里。他已经昏迷了,只好用舌头抵着他的舌头,直接灌进嗓子里。然后又含了一口,一边将浸过酒的刀子在烛火上烧一烧。 祈玉儿按住邓鸢的同时,祈一航将一口酒喷在了他的伤口附近。邓鸢虽然昏迷了,可这一下还是令他颤抖了一下。 祈一航小心的为他清理伤口,然后将银针淬酒,穿好绳线,毫不犹豫的刺进了伤口附近的皮肤里。刀口真的很长,好在邓鸢没有什么动静,祈一航缝合好伤口后,也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了。 “把金疮药给我。”祈珩擦了擦头上的汗,接过玉儿手中的蓝色药瓶。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伤口缝合的地方,然后用手帕擦拭了因为缝合溅出来的血迹。用棉缎包扎好伤口,祈一航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夫人……”邓青看祈珩一气呵成的为邓鸢处理了伤口,心里不由得燃起一股敬佩之情。 “行了,你在这儿守着,用冷水为他物理降温,等他的烧退了再喊我。”祈一航哑着嗓子,他已经筋疲力尽了,顺势就窝在席子边上,头还没有挨到邓鸢的大腿,眼睛已经紧紧地闭上了。 祈玉儿慢慢起身,看着邓青眼底的乌青,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一句,“这里我来伺候,你也累了几天了,快去休息吧。”然后为祈珩披上了一件虎皮斗篷。 “这怎么能行……”邓青已经觉得自己很无用了,怎么还敢劳烦玉儿姑娘。 “你快去吧,巫蛮一族还虎视眈眈,你不养精蓄锐,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祈玉儿拍了拍邓青的肩膀,把他请出了军帐。 这一觉祈一航睡得格外安心,他的小脸儿蹭着温暖的胸膛,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邓!邓鸢!”祈一航看着正支着下巴侧卧在他身旁的男人,他不是还在昏迷嘛,那么快就清醒了?! “恩,你醒了,肚子饿不饿?”邓鸢看着眼睛瞪得溜圆的祈珩,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容,伸手将他垂在额前的散发捋到耳后。 祈一航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的医术还真的那么厉害。“你……你的伤口还疼吗?华子风来了没有!” 听到祈珩点名,华子风答应了一声,“夫人,我昨儿个午时就到了。” “昨天?啊……我睡了两天!”祈一航惊讶的大张着嘴,他没想到自己一睡就是第二天了。“那,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华子风行了个礼,“夫人,您真是妙手回春,这次多亏了夫人。” 祈一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边抚着心口,一边欣慰的笑了一下。 邓鸢一把将祈珩揽入怀中,轻声询问,“夫人有功,我该怎么报答你。” 祈一航一愣,他没想到邓鸢是个奖惩分明的人,但自己确实救了他的命,嘿嘿一笑,“你那只鹰不错,送给我吧。” 邓鸢眯起眼睛,那只鹰是八年前去雪山狩猎时捡回来的,当时它还没有两个巴掌大,翅膀折了险些被雪埋死。邓鸢顺手把它救了起来,那小家伙也有灵性,自那以后一直跟着他。 “哼,小气鬼,一只鸟都舍不得。”祈一航也并没有那么想要,只不过他和玉儿连夜赶路的时候,那只鹰也盘踞在他们的头顶,一路指引他们,他们才能那么快的赶到营地。 “他叫小鸢,以后好好待他。”说罢,将脖子上的一只骨哨摘下来,戴在了祈珩的脖子上。“他跟你还不熟,可你只要吹响这哨子,他就会飞到你身边。” 祈一航开心的把玩着哨子,他还从来没养过宠物呢,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吹个试试。 邓鸢看出了他的心思,将他紧紧圈在怀里,口耳厮磨,“你再陪我躺一会。” 祈一航也觉得自己醒的太猛了,有点头昏,老实的点了点头。 话说,不知道是邓鸢这伤势没有祈一航想象的那么夸张,还是他的医术高明,总之第二天,邓鸢已经能靠坐在椅子上和那些士兵讨论敌情了。 祈一航熟读三国,鬼点子是有不少,可对方是巫蛮一族,他们善用巫术,这样祈一航也没有办法。 “他们来势汹汹,就是报复三年前对他们的围剿,如今卷土重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邓青指着南郡的地形图,“现在他们占领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百姓都拼命往城外逃,不消时日他们就会占领整个南郡!” “咱们在这里干着急,巫蛮的首领巫奕在城墙上驻守,有他在只要我们进攻,他就会施法术。”另一名大将莫离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有一个办法。”祈一航转了转眼睛,他的武侠和古装电视剧不是白看的,凑到邓鸢耳边,嘟囔了几句。 “妙!真是妙哉!”邓鸢揽过祈珩,在他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帐子里原本聒噪的议论声也停了下来,祈一航愣了一下,脸红的跑出了军帐。看到军旗柱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小鸢,吹了一声哨子。 为了避免军营里有巫蛮的细作,邓鸢并没有把祈珩说的话完全告诉他们,只是简单部署了一下。 “这,大将军,退营三里,那不等于向巫蛮让步!”莫离一拍桌子,气的站了起来。 “莫离,这是战术,你别冲动。”邓青及时劝住了他,“大将军这样做,必然有这样做的理由。” 邓鸢欣慰的看了眼邓青,孺子可教也。 当晚,邓鸢的军队就往后退了三里,帐外燃起篝火,大家吃着烤全羊,好像完全不是在打仗一样。 ☆、兵不厌诈 五日后,祈琭赶到军帐的时候,看到的全然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城里的百姓几乎都撤离到邻近的村落,南郡城几乎被巫蛮一族掌控。 进入军帐,见祈珩正窝在邓鸢怀里,手里拿着地形图和他研究着什么,祈琭的眸子黯淡了下去。但见到祈珩平安无恙,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二公子。”祈玉儿朝他行礼,然后奉上了一盏热茶。 祈一航闻声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祈琭,从邓鸢的怀里钻了出来。“二哥!” 祈琭轻轻抱了下祈珩,然后朝邓鸢作揖。两人目光对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恩,你没事儿就好,可我听逃难的百姓说,弃城而逃不但不罚,还可领一串铜钱,这是怎么回事儿?”祈琭见邓鸢的伤势也没太严重,不但不发兵攻打巫蛮,还让百姓弃城,反而觉得事有蹊跷。 “这是战略,这样一来既能让城里的百姓放心出逃,二来能让巫蛮一族以为我们已经放弃南郡而放松警惕。”祈一航上前一步,拉着祈琭在一旁坐下,在他耳边把这几天他们商量的计划告诉了他。 原来根据南郡的地形图可以看出,南郡依山而建,一条澜渊河是城内供水的主要来源,这河的源头就在山的后面,下游被人工挖凿了一个湖,所以不会流到城外。如果从河的源头投毒,不消时日城内必定一片混乱,但是避免百姓受苦,才想出这样的计划,让城内的百姓能出城就出城。 当年邓绥皇后惨遭蛊毒陷害,华子风和他的师傅精心研制解药,成功解了皇后的蛊毒。为了避免有人再次加害,华子风一直研究蛊,所以由他亲自研制一种不会害人太深,但也需要特质解药的蛊毒。他和邓青、莫离已经带着东西偷偷绕到山后去了,最慢两日后也该到达河流源泉了。 三年前巫蛮一族初犯南郡,他们的首领被擒,后被执以绞刑,族人也死伤惨重。只可惜他们擅长巫术,却对蛊毒无可奈何。据不完全统计,他们的族人不超过百人,为了保证种族不被毁灭,现任首领必定要投降。他们粮草充备,不需要一兵一卒,只要耐心等待几日,巫奕必定乖乖来降。 祈琭听着祈珩的分析,赞许的摸了摸他的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头脑。 又过了五天,华子风他们已经大功告成,城内果然混乱一片,祈一航担心无辜的百姓骑着黑风偷偷跑了出去,他想进城看一看,可还没到城门口,就被祈琭和邓鸢架了回去。 “华子风,你确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那些没有出城的百姓不会太受罪吧!”祈一航在帐子里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他盘算着巫奕投降的时间,害怕自己会估算错误。 “你放心吧,巫奕对蛊毒毫无头绪,最多还能坚持三天,那毒不算厉害,城里年长者都用储存的水,不会误食有毒的河水,况且邓青乔装成乞丐已经悄悄潜入城内,他身上有解药,会水机应变的。”华子风喝了口茶,让他冷静下来。 听到他怎么说,祈一航稍稍安心下来,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祈求一切顺利。 两日后,邓青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拿着一份帛书,“大将军!巫奕送来的降书!” “哈哈哈!好!”邓鸢将巫奕的降书接了过来,上面写得很清楚,他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蛊毒的解药和巫蛮一族的性命。但是只能一人进入南郡城交换解药,否则他就派人割下自己的头颅。 “可是大将军,皇上的意思是……”莫离挠了挠头,皇上是要活禽巫奕。 “无妨,我亲自带解药去会一会巫奕。”邓鸢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极力反对。 “大将军不可!” “大将军已经被他的巫术伤过一次……” “邓鸢,你伤还没有痊愈,万一他使诈,你怎么办!”祈一航一把将降书夺了过来,“我去!” “你疯了!”邓鸢和祈琭异口同声,两人也被对方的激动吓了一跳。 “我没疯,我这么柔弱的样子,巫奕一定放松警惕,就算我被他抓住了,为了巫蛮一族的存亡,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祈一航早已经背熟了解药的方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不可!巫奕会巫术,你又不会武,怎么保护自己!”祈琭绝对不会允许祈珩犯陷,一想到那么英勇的邓鸢都被巫奕伤的几乎丧命,他就更不能任祈珩胡来。 “巫术……”祈一航差点笑出声,在他看来巫术就和跳大神差不多,都是骗小孩儿的。至于邓鸢为什么会中招,他也没有多想。 “我去!”祈琭见祈珩不死心的样子,当仁不让的朝华子风伸出手,“把解药的方子交给我。” 祈一航一巴掌将祈琭的手拍掉,转了转眼睛,“这样,大家都别争了,我们来让老天爷决定!” 帐子里有邓鸢、邓青、莫离、祈琭还有他自己。一番准备以后,祈一航看着手中攥着的五支竹签,义正言辞的说,“这里有一支比其他的短,谁抽到最短的谁就去交换解药,不能耍赖!” 这个办法倒也新奇,几个人都没有异议,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祈一航会使诈,偷偷将自己手中的竹签折短了。所以,当祈一航扬着自己那还没有小拇指长的竹签时,邓鸢和祈琭的脸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不准耍赖啊!”祈一航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即使如此,邓鸢和祈琭还是放心不下,第二日两人带着百名士兵亲自将祈珩送到城门外。 “你万事小心,有什么变动,吹响哨子。”邓鸢的胳膊上架着小鸢,只要小鸢听到哨子,他们就一举进攻。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我觉得巫奕是个讲信用的人。”说罢,祈一航一扬马鞭子,就朝城门奔去。守城的巫蛮人见祈珩只身一人前来,大方的打开了城门。 邓鸢和祈琭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却只得看着祈珩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那重重合上的城门内。 ☆、彼此彼此 随着身后城门发出的一声闷响,顿时围过来几名巫蛮一族的男人。其实他们与普通汉民的长相没有区别,只是脸上不知是涂鸦还是纹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类似于图腾的东西。 其中最高大威猛的男人几乎和坐在马上的祈一航差不多高,目测至少190公分。祈一航心里一紧,但他却没有粗暴的对待祈一航,只是让他下马而已。 祈一航耸耸肩,顺从的从马背上下来,顺势将黑风拴在了一棵杨树上。见他那么配合,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几个男人也放松了警惕。 “你随我们来,巫奕在木府等你呢。”既不自报家门,也不问来者何人,个子最高的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前面带路,其他几个人围在祈珩的身后。 祈一航顺从的跟着他们,眼睛却不由得看向两侧,城内并没有祈一航想象的那样混沌一片,没有病倒的村民,没有痛苦的喊叫声的巫蛮人,南郡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一阵风刮过,扫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他看过城内的地形图,木府原是南郡城主的府邸,南郡被巫奕占领以后,这里也变成了他们的根据地。祈一航看着前面男人山一样的脊背,觉得他步伐有力,不像是中了蛊毒的样子,不由得紧张起来。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了木府门前,祈一航见门口守卫森严,十几名巫蛮人对他嗔目而视,很不友好。 “你进去吧。”男人停住了脚步,给起航让出了一条路。 祈一航挑了挑眉毛,让他自己进去,看来这个巫蛮头头还挺自大的。他点了点头,只身进入了府邸。顺着宽敞的鹅卵石路走向大厅,祈一航看见正对着他的龙头太师椅上,正在悠闲品茶的白衣男子,在心里盘算道,“他就是巫奕吗?” 听到脚步声,巫奕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了眼门口驻足的人,果然不是邓鸢。薄唇轻启,声音也不似粗犷,“进来。” 祈一航点了点头,他进入大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类似麝香却比它甘甜的香料味儿。转头一看,靠近门口的香案上果然有一个散发着青烟的精致香炉。祈一航提高了警惕,巫蛮一族的巫术能让邓鸢轻易的落入陷阱,还是不容小觑的。 巫奕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愣头青,他料定了邓鸢的伤势未愈不会亲自前来。但也没想到他会派这么一个小家伙送死,但是他看清了祈一航的面容时,眉头不由得一皱。“站住,报上名来!” 祈一航闻声停住了脚步,他和巫奕的距离不过五米,也正打量着他。他看过缉拿巫奕的画像,只能说古代人的画工他祈一航实在不敢恭维。见到本尊才觉得,这巫奕怎么有点女气,要不是他的声音还算有磁性,祈一航真的会怀疑他的性别。听到他的问话,打断了祈一航的想法,清了清嗓子从容的回答道,“我是邓航,大将军的手下,你们中的蛊毒就是我研制出来的。”他早已想到了一个假身份,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告诉外人,他一个大男人是邓鸢的夫人呢,丢不丢人。 巫奕明显怀疑的挑起了眉毛,手下?他才不相信邓鸢身边会有这样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中人的士兵。但是他没有挑明心中的猜忌,继续问道,“解药带来了吗?” 祈一航不卑不亢,义正言辞的回到,“解药没有,药方在我脑子里,巫奕你随我出去,我自会救你族人。” 巫奕见他昂的老高的头,爽朗的笑了几声,“哈哈哈,你真的以为我会投降。” 祈一航一怔,他就知道人不可貌相,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带着几分书卷气,文质彬彬的样子,可他毕竟是巫蛮一族的首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见祈珩一副“你骗我”的样子,巫奕换个他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说实话,说,你到底是谁!” 祈一航皱眉,这有点避重就轻啊,他是谁有比巫蛮一族的存亡重要。想不通这个巫奕脑袋里究竟想着什么,祈一航只想快点让他投降,所以干脆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我是邓鸢的夫人,祈珩,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吧。” 巫奕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快速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祈珩的面前,还没等他反应,就一个转身反剪住他的双手。 祈一航心里暗叫“不好!”,可身体早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也许是那香的缘故,让他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巫奕用祈珩的发带绑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推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凑到祈珩的面前,两人的距离几乎不到一公分。 下巴被迫被巫奕抬起,目光也不由得与之对视。祈一航皱着眉头,除了邓鸢,他还是第一次与另一个男人这样“深情对望”。“你……” “嘘……看着我!”巫奕用拇指按住了祈珩的唇,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听着他的低语,祈一航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以后,南郡城门打开了。巫奕抱着祈珩,只身一人从城里走了出来。 邓鸢和祈琭见状,高度警惕的拔出手中的剑,快马赶到了巫奕身边。 “我跟你们走,但是你们也要遵守承诺放过我的族人!”巫奕见邓鸢翻身下马直接夺走了他怀里的祈珩,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没事儿,只是睡着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了你的向上人头!”祈琭一剑挥到了巫奕的颈间,要不是赶来的邓青及时阻止了他,他真的可能一冲动要了巫奕的性命。 “先绑了他,让华子风看看祈珩有没有事再说。”邓鸢看着祈珩紧闭的双眸,又看了看巫奕那一脸无害的表情,觉得事情大有古怪。 “怎么样?”祈珩的身边围了一圈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华子风。 华子风诊完脉,点了点头,“无碍,夫人身上还带着一丝安神香的气味儿,确实是睡着了。” “安神香?”祈玉儿不解的问,“为什么巫奕会迷昏了夫人,却又抱他出来投降呢?” 华子风也不知其中缘由,“不过一个时辰他就会清醒,倒是后你们问他便知。” 邓鸢点了点头,叫一干人等退下,自己守在祈珩的身边。巫奕抱着他出来的画面太过诡异,在祈珩进入南郡城的这三个时辰内,必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邓鸢攥紧了拳头,只好等祈珩醒过来,亲口告诉他们。 不过好在他的计划成功了,巫奕投降,南郡回到了他们手中,接下来只需带巫奕回京复命。这一仗打的不费吹灰之力,也全靠祈珩的机智过人。邓鸢将他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等待着他醒来。 ☆、因为是你 祈一航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邓鸢温柔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紧。 “醒了?可有不适,我叫华子风过来看看。”话虽如此却没有松开握着他的手,另一只大掌搭在他的额头上,体温还算正常。 “我没事儿。”祈一航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却被邓鸢环抱住拉入怀中。 “你中了巫奕的迷魂香,身子还很虚弱。”邓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关心祈珩,但他心里明白,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帮自己活禽了巫奕。 祈一航点了点头,他被拖入黑暗以后,意识却格外清晰。这种感觉很像是大学时期室友给他做的催眠术,虽然方法不太一样,可那种被掏空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可是被催眠的时候,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两个人的对话,一个是巫奕,一个应该是祈珩。也许是透过身体的灵魂对话,所以巫奕把祈珩召唤了出来。 他想要借机听清楚那两人说的什么,却觉得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凭他怎么集中精力,就是听不真切,害得他干着急。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他也昏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是在军营里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惊,自己和巫奕的谈判算是失败了吧,那么说来邓鸢和祈琭应该杀进南郡城内,想着一边撩开邓鸢的衣服,一边问,“巫奕抓到了吗?你和祈琭受伤没有?!” 邓鸢拉住他慌乱的手,扯出一个笑容,“是他抱你出来投降的,没有费一兵一卒,我自然没有受伤。” 话虽如此,可祈一航还是看出了破绽,他自顾自的掀开邓鸢的襦袍,背部的伤口处果然泛起了血色。 邓鸢看着他一脸心疼的模样,竟然觉得这伤伤的值得,将他拥在怀中解释道,“骑马时扯伤的,华子风已经处理过了。倒是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邓鸢只等着祈珩醒了问他缘由,可没想到祈珩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祈一航也很怀疑自己的感觉,没想到巫蛮一族竟然会催眠术,如果真如他料想的那样,巫奕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住邓鸢的手臂,“我见巫蛮一族不像是中了蛊毒,可是邓青无意中透露了解药方子!” 邓鸢摇了摇头,他告诉祈珩邓青根本就没有将解药拿出来过,因为整座南郡城都被巫蛮一族掌控,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留守的百姓。只是大抵看了一眼城内的情形,就出来禀报,但是他口中叙述的,和祈珩所看到的大相径庭。 如果是假装中毒,不仅不挟持祈珩,还大大方方的出来投降,这确实不像巫奕的作风。邓鸢一时也想不到更多,看来只好等巫奕亲自开口了。 “巫奕呢?”祈一航也觉得事有蹊跷,恨不得立刻去见巫奕问个清楚。 邓鸢看他着急的样子,忙按住他的肩膀,“在后面的帐子里关着呢,你刚醒,我让玉儿给你准备点吃的再说。” 祈一航也觉得浑身乏的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所以听话的点了点头。不一会,玉儿就端着丰盛的饭菜进来了,祈琭和华子风也跟在她的身后,见祈珩醒了,都开心的不得了。 “珩儿,你没事吧!”祈琭一个箭步踱到祈珩身边,不顾邓鸢那杀死人的眼神,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二哥,我没事儿!”祈一航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只觉得胸口发闷,还没等他反抗,祈琭就被邓鸢拉了起来。 “你要闷死他吗!”邓鸢将祈琭拉到一边的椅子上,然后让华子风给他诊脉。 华子风点了点头,示意大家祈珩的身子无碍,所有人才都真正放下心来。 祈琭见祈珩的气色有所恢复,看向了邓鸢,“既然已经生擒了巫奕,你只需带他回京复命,也不用继续在这里逗留了吧。” 邓鸢点了点头,虽然巫蛮一族接连叛乱,但这次皇上的意思却只要他生擒巫奕。巫奕的投降书也要求放过他的族人,他的族人也如树倒猢狲散,不顾巫奕的安危全部撤离了南郡城,这样做存在潜在危险,为了防止他的族人营救他,他们需要提高警惕而且尽快回京。 大家合计了一下,决定天一亮就拔营。 天色已晚,众人纷纷离开,祈一航窝在邓鸢怀中,实在有点坐不住了,“我想去看看巫奕。” “不行!你我都被他的巫术算计过了,他太危险,你最好不要接近他。”邓鸢圈紧了怀里不安分的小人儿,却因为他的扭动,通过微张的领口,看到了他颈后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青色胎记,这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 祈一航见他身后的男人停顿了一下,连忙追问道,“我就去看一眼,再说你不说他被绑了眼睛,堵住了嘴巴,手上脚上都绑了锁撩,就算他会巫术也使不出来了。” 邓鸢皱了皱眉,想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只好叹了口气,“我随你去。” 祈一航按住邓鸢的肩,径自站了起来,“你的伤口愈合太慢,骑马时又裂开了,你还是老实养伤,你若不放心我让二哥陪我去。”他才不能让邓鸢跟着,他要去问巫奕关于祈珩的事情,如果邓鸢陪在身边,那还有什么意义。 邓鸢见他决绝的样子,也没有回应,扬了扬手算是答应了。 祈一航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去去就回,你别担心。” 祈一航当然也不会去找祈琭,他来到关押巫奕的军帐前,门口守着的一个是邓青,另一个他不认识。 “我有些事情要问巫奕,大将军准我进去的。”祈一航看了眼邓青,他恭敬的为祈珩打开了军帐的门。 帐内点着两盏蜡烛,祈一航看见不大的帐子中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木质牢笼,巫奕确如邓鸢所说被钳住住,却安静的席地而坐,丝毫没有阶下囚的凄惨模样。 因为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嘴巴,所以当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巫奕只是下意识的扬了下头。 祈一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隔着木笼小声说了一句,“我是祈珩。” 巫奕听到他的声音激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脚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祈一航咬了咬下唇,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拔出了堵住巫奕嘴巴的棉布,轻声说道,“你别出声,我只问你一件事儿,你们没有中毒,为什么投降?” 巫奕扬起嘴角,因为长时间的缺水和钳住,他的嘴唇发白,嘴角也有些颤抖。但是他哑着嗓子,轻声回了一句,“因为是你。” 祈一航大惊失色,就是觉得这巫奕和祈珩之间有什么问题,虽然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是巫奕对祈珩的态度,让祈一航摸不着头脑。因为祈珩,可是祈一航又不能直白的问出来,着急的直挠头。 好像感觉到了祈珩的不安,巫奕苦笑了一下,“你那时太小,所以不记得了吧。” 什么意思?!祈一航转动他聪明的小脑瓜仔细脑补巫奕的这句话。难道祈珩和巫奕还有过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因为那时祈珩太小,所以时过境迁把巫奕忘了。后来巫奕千方百计知道了祈珩的所在,带着族人抢人来了?不会吧……祈一航觉得自己是糟烂电视剧看多了,怎么越想就越觉得可笑呢。 听不见祈珩的回应,巫奕叹了口气,将身子靠近了木笼边缘,“你看看我的颈后。” 祈一航半信半疑的看了眼巫奕,看他的后颈?进击的巫奕?祈一航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鬼把戏,伸手就要撩开他的长发,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急忙收回了手。 “你怎么一个人!”邓鸢撩开帐帘,看到祈珩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巫奕,大手一挥将他拎了回来。“告诉你离他远一点!” 祈一航无奈的看了眼邓鸢,就知道他不会老实的在帐子里等他的。 见祈珩手中拿着堵着巫奕嘴巴的棉布,邓鸢挑起怀中人儿的下巴,“问出了什么?” 祈一航哀怨的叹了口气,多亏了邓鸢的及时赶到,他还什么实质问题都没问出来呢。看了眼巫奕,只见他又一脸无所谓的正襟危坐起来。“他什么都没说,我乏了回去吧。” 邓鸢没有觉察出异样,点了点头,出了帐子对邓青说,“看紧一点,小心他的族人夜袭。” 邓青瞪大了眼睛,扬了扬手中的佩剑,“大将军放心!” 回到帐子里,也不知道是之前睡多了,还是因为巫奕的话,祈一航就是睡不着。要不是因为被邓鸢圈在怀中,顾忌着他的伤势,祈一航非得折腾折腾。映着昏暗的烛光,祈一航仰起脸,看着邓鸢平静地睡容,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太过美好。伸手触碰到他青色的胡茬,祈一航痴痴地笑了一声,却没想到环着他腰的手臂突然一紧。 “你!你装睡!”祈一航吓得收回了手,脸红了一片。 邓鸢无奈的睁开眼睛,在他耳边低语,“既然睡不着,出去走走如何。” 祈一航眨了眨眼睛,确实毫无睡意,于是点了点头。 ☆、你可信我 因为担心巫奕的族人夜袭,所以邓鸢只带着祈珩在军帐附近的一处篝火旁坐下。驻守的几名士兵见他们出来,识趣的撤离了几米。 祈一航拉紧身上的斗篷,即使篝火旺盛,这荒郊野岭的一到夜里也阴风阵阵。抬头看了眼天,硕大的圆月高挂在头顶,祈一航不由得呢喃了一句,“快十五了啊……” 邓鸢也随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月亮是挺圆的。” 祈一航嘟起了嘴巴,中秋是从唐代开始的,最早也只能追溯到南北朝的时候,对于汉代人来说,八月十五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可是祈一航想家了,他看着那轮明月,深深叹了口气。 邓鸢听出了他的一丝哀怨,将他拥在怀里,“怎么了?” 祈一航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一下,拉起了邓鸢的手。那手粗犷,指腹因为常年握剑布满老茧,握起来一点也不舒服。他盯着那手看了一会儿,仰头看向邓鸢的脸,他的脸映着篝火,显得那样神采奕奕。“邓鸢,你可信我?” 邓鸢不知他所谓何事,如果是因为巫奕的事情,他倒没什么可顾虑的,毕竟已经将巫奕抓住了,所以点了点头。 “我是说,邓干的事情。”祈一航轻叹了一声,要不是因为祈珩也要他发誓,誓死不做出伤害邓鸢的事情,他才不会非要跑到这荒山野岭,还替他出谋划策。他真不敢想象如果那时候邓鸢死了,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邓鸢眯了眯眼睛,“你是在怪我诬陷他吗?” 祈一航摇了摇头,他知道两人积怨已久,更何况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不是不懂,邓鸢做的没有错,错只错在他是助他完成目的的一枚棋子。“我将皇子师一职让给邓干并没有其他意思,日后你终就会明白,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邓鸢回握住他的手,没有回应。 祈一航看着两人十指紧握,心里觉得邓鸢是相信他的,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替邓鸢整理了一下滑落肩头的披风,突然想到刚才巫奕的怪异举止,好奇的问了一句,“回到京都,皇上会如何处置巫奕?” 邓鸢下意识看了看关押巫奕的帐子,冷冷的开口,“他巫蛮一族多次来犯,皇上不会轻纵了他,应该会处以极刑以示后人吧。” 祈一航颤抖了一下,他忘记了在古代皇上的一句话,别说是巫奕的项上人头,就是他自己的小命也不能保全,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悔。巫奕说是因为祈珩,他才会乖乖投降,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祈一航一时间也没有头绪。他只是想再找个机会接近巫奕,把事情询问清楚。 “呆的够久了,回去吧。”邓鸢看着祈珩惨白的小脸儿,害怕他着了风寒,将他带回军帐。 巫蛮一族并没有夜袭军营,第二天一早大家安原定计划启程回京。 原本担心祈珩的身体,邓鸢想让他和祈玉儿还是坐马车,可祈珩硬是不同意。不知道是黑风有灵性,还是祈珩无师自通,他已经掌握了骑马的技巧,完全可以驾驭黑风了。 不顾众人反对,祈一航一个翻身上马,看了眼后面马车上木笼里关押着的巫奕,盘算了一下回京至少需要三天时间,他要找准时机再会一会他。 祈琭本职太常,负责祭礼等事物,原定于祈厚丧礼以后回京述职,现在也正好赶上回京的日子。写了一封家书让手下的人送回家中,便跟上了他们的军队。 第一天大家的精神高度紧张,又赶上天降小雨,行军非常缓慢。邓鸢和祈琭一左一右冷冷的贴在祈一航的两侧,他也没有机会靠近巫奕的马车。 第二天太阳西垂,他们安营扎寨的时候,祈琭突然凑到了祈珩身边,“我和华子风刚才发现这附近有一个温泉,昨天淋了雨,去泡一泡身子能舒服一些。” 祈一航一听有温泉,眼睛瞪得老大,他还没泡过真正意义上的温泉,兴奋的恨不得一脚就能跳进去。他拉了拉一旁假寐的邓鸢,“那个,我能不能去?” 邓鸢半睁开眼睛,蔑视的看了眼祈琭,“现在敌暗我明,又不知道巫蛮一族会不会偷袭,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祈琭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他看着祈珩期待的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邓鸢朝邓青招了招手,让他带领十个士兵陪着祈珩和祈琭,以免发生变故。 见邓鸢同意,祈珩开心的不得了,其实他最讨厌湿漉漉的了,昨天小雨淅淅沥沥一晚上,害得他的头发都是潮湿的,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洗一洗了。 祈琭带着祈珩走了不到十分钟,山林见散发出浓稠的白色雾气,一个至少可以容纳二十人的半圆形天然温泉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祈琭和邓青四下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可疑人迹。祈一航也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褪去身上因为汗水而粘腻的襦袍,噗通一声跳进温泉。水温偏高却不至于被烫伤,温度正好可以祛除体内的寒气。 祈琭也泡进了温泉里,他和祈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是安静的洗拭着身子。 祈一航最喜欢泡澡了,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将头发洗好后盘在头顶,趁着祈琭不注意,捧起一捧水朝他的脸就扬了过去。“哈哈哈……”见祈琭一脸狼狈的样子,祈一航玩的更起劲了,接连泼了他好几次。 祈琭很久没见过祈珩笑的那么开心了,前几天回家时正赶上父亲的丧事,大哥的态度又那么冷淡,害得他都没能和祈珩好好叙旧。见祈珩玩的像个孩子,祈琭也不甘示弱的朝他扬起大片水花。 祈一航最喜欢夏天,虽然他宅,可入夏以后他总是拉着二哥带他去海边玩上几天。眼前这个和他嬉闹的男人虽然不是祈一康,但是带给他的感觉总是那么相似,那么真实,让他不由得沉溺其中。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男人突然消失了,吓的祈一航一个激灵,他向祈琭原本的方向走过去,却感觉到有人拉住了他的脚踝,几乎要把他拖入水里!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那人也松开了手,从他的身后冲了出来,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啊……” “小淘气,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祈琭没有真的用力,只是将手腕架在祈珩白皙的颈间,顺势将他揽入了怀中。 祈一航一听是祈琭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挥着小拳头就往他身后砸去,“你个大坏蛋,吓死我了!”他真的以为祈琭消失了,或者是巫奕的手下偷袭了,吓得腿都哆嗦了。 祈琭抱歉的放开了他,摸了摸他的头顶,自责的叹了口气,“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想起小时候也总是这样逗你玩呢……” 祈一航没有搭理他,他将挣扎时散落在颈间的长发盘好,却发现祈琭环着他腰的手臂紧缩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过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祈琭盯着他颈后的那一抹青色胎记,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石莲花。 祈一航见他不说话,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在他面前扬了扬手,笑着问道,“我说你看美男出浴,看傻眼了啊?” 祈琭的表情很是复杂,他回过神来,尴尬的清了清喉咙。“也洗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祈一航以为他真的是因为看到祈珩的身体才变得古怪,连忙护住重点部位,往池子边缘走了过去,快速的穿好衣服。 祈琭见他慌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紧,但是没说什么,也穿好衣服跟上了他的脚步。 见祈珩和祈琭平安的回来,邓鸢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祈玉儿招呼祈珩吃晚饭,顺便也打听了一下温泉的位置。 这几天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打仗,但大家也车马劳顿,祈一航向邓鸢说了下自己的想法,让那些因为常年行军打仗身体不济的士兵一批一批的去泡会温泉,反正一次才去几个人不会有大的影响。 邓鸢询问了华子风,华子风也点头同意,深秋林子里湿气太重,泡一泡温泉确实对所有人都有利而无害。邓鸢让邓青和莫离划分好队形,既保证充足的兵力,又让士兵分批去泡温泉。这一晚上,所有人都被邓夫人的深明大义深深感动。 不知是泡了温泉还是天公作美,接下来几天风和日丽,大家精神抖擞,只又用了三天时间就回到了京都。祈一航看着押解着巫奕的囚车,心里凉了半截,他都还没来得及再次询问巫奕,他就要被关押致大牢了,心里顿时着急起来。可着急归着急,他还是眼见着邓鸢带着巫奕去向皇上交差,自己则被邓青和祈玉儿送回了大将军府。 祈岚儿见他们终于平安归来了,又跑上前一通跪拜。祈一航虽然也很高兴再次看见她,可心里一直放不下巫奕,他打算等邓鸢回来,试着问问情况再说。 ☆、掩人耳目 原本以为在古代折腾了那么久,身体素质有所提升,可祈一航还是高看了自己,刚休息下来,就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屁股。一觉睡下去原以为能有所好转,没想到却发烧了。浑浑噩噩的睡了三天三夜,睁开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戌时了。 “公子醒了……”祈玉儿见祈珩醒了,推了推快要睡着的岚儿,亲自呈来一盏热茶。 祈一航揉着肿胀的太阳穴,哑着嗓子问了一句,“邓鸢回来了吗?” 祈岚儿一边给他按摩头部,一边抢着回答,“昨个大将军就回来了,刚才还来过了呢,可惜公子没醒,大将军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祈一航一听,拦住了岚儿为他按摩的手,“去给我拿衣服,我要去见邓鸢。” “咦?公子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事儿明个再说吧。”岚儿不依不饶的将祈珩按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祈一航知道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他还没问清楚巫奕的情况呢。 显然,祈玉儿还是很了解祈珩的,她握了握祈珩的手,轻声说了一句,“皇上已经下旨了,明日午时处以巫奕极刑。” “什么?!”祈一航惊讶的叫了一句,然后便没有了声音,圣旨已下,巫奕没救了。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就算他是当朝王爷,也没有权利让皇上收回成命,这一下巫奕必死无疑了。 “公子,这怨不得你,巫蛮一族几次犯京,处以他极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祈玉儿看着祈珩黯淡下去的目光,想要劝慰他几句,可也多是无用。 祈一航没有说话,他挥了挥手,示意玉儿和岚儿下去,让他自己静一静。两人对视一眼,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祈一航看着床顶木雕的花纹,像极了巫蛮一族脸上的图腾,继而联想到巫奕见到他时的表情,低声呢喃了一句,“祈珩,你和巫奕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二天早晨,祈一航起来的时候,邓鸢已经离开了。体热已经退去,祈一航匆匆吃了点东西,换上一件不起眼的衣服,拉着祈玉儿往外走。 “公子怎么了?”祈玉儿见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担心他的身体。 祈一航让她别说话,避开几个打扫的佣人,直接跑出了大将军府。出了将军府又走了十几分钟,祈一航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问玉儿,“你告诉巫奕在哪里行刑。” 祈玉儿已经猜到了几分,没有太过意外,“就在东城的菜市口,可是公子,你当真要去?” 祈一航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询问巫奕,也没有可能把他救下来,可心里总觉得不安,恨不得再见他最后一面。玉儿知道了他的心思,没有再次反对,带着祈珩往东城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菜市口的行刑台前已经围满了无聊的百姓。祈一航抬头看到已经有人穿着白色的囚衣跪在那里,皱着眉头往人群里挤去,不知不觉中他和祈玉儿已经被人群挤散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抬头向上看去,那个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巴的人,一直瑟瑟发抖,气质上和巫奕判若两人。祈一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难道是终于上了刑场,所以巫奕也害怕了。 看了一会儿,祈一航也没找到可以接近他的方法,就在他心慌的时候,只听一声令下,“行刑!” 虽然电视里这样的镜头没少看,可祈一航知道那都是假的。第一次见到那么真实、血腥的画面,祈一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了。就在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间,他的双眼和嘴巴被人从后面蒙住,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唔……”缓缓睁开眼睛,一道强烈的阳光让祈一航眯起了眼睛,伸手去遮,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祈一航惊讶的发现自己是在一处林子里。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听到身后窸窣的声音,男人转过身来,虽然他戴着半面银质的面具,祈一航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巫奕!你怎么在这里?!” 巫奕见祈珩一眼认出了自己,竟然笑了一下,“呵呵,当然是我,你以为他们真的能杀了我,那不过是障眼法。” 祈一航听到他那自信的声音,更加确信了眼前的人就是巫奕,居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到巫奕的下一句话时,心脏又紧缩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祈珩。”巫奕向前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看着祈珩的脸他惋惜了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还是想带你走,你可愿意?” 祈一航咽了咽口水,这又是演哪出,既然他都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了,为什么还要说这番话。 看到祈珩怀疑的眼神,巫奕指了指自己的颈间,“我这里有一个胎记,和你颈后的胎记一模一样,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祈一航瞪大了眼睛,谁能告诉他这是不是真的,巫奕是祈珩的哥哥,这怎么可能。手却不听使唤一样,下意识的伸向自己的后颈,可是他后脑又没长眼睛,怎么能看到自己颈后的胎记。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祈珩,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样进入祈珩的身体的,也许是我巫蛮一族天生这种体质的关系,但是你跟我走,我保证不伤害你。” 巫奕信誓旦旦,可祈一航却听出了其中的问题。如果巫奕真的是祈珩的哥哥,自己又是霸占着祈珩身体的一个灵魂,巫奕擅长巫术,难保不将自己驱除出祈珩的身体,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一瞬间,冰冷的感觉席卷全身,祈一航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但是没有办法,他还不想死,倒退了几步,与巫奕保持距离。 巫奕见他一脸惊恐,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让祈珩放心,反而让他戒备起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祈一航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也因为激动变得颤抖起来,“祈珩不会想跟你走的,否则你也不会假装投降,现在所有人包括皇上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就可以在京都肆无忌惮的开始报复,说不定你的族人已经悄悄潜入京都与你汇合了。” 巫奕听着祈珩的话,不由得欣赏起他的机智,这种时候还能冷静的把他的处境分析的头头是道,看样子这个祈珩也不简单。 祈一航见巫奕微微上扬的嘴角,就知道自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心中暗叫不好,可是他势单力薄,即使自己反对,巫奕既然能把他带到这里,自然也能将他带去别处,说的好听点那叫询问自己意见,说的不好听那就是通知一下自己。警惕的看着巫奕,他却没有其他动作,一时间两人僵持起来,祈一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巫奕耸了耸肩,抬手指了一下,“你顺着你条路走出去就是城门口,我不勉强你,你说的对,祈珩根本就不想让我带他走。” 祈一航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等巫奕再说什么,拔腿就跑。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徐许如笙 第5节 巫奕看着那个仓皇失措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到祈一航回到大将军府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祈玉儿和岚儿在门口等着他,见到他平安回来,激动地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祈一航一边安慰着他们,一边和他们进屋,他并没有把巫奕没死的事情告诉她们,这种事儿少一个人知道,大家就少一分危险。 “公子可回来了,刚才皇上下旨明日会驾临大将军府。”祈岚儿兴奋极了,因为国宴时不能陪祈珩一同进宫,没想到明日皇上会亲自来将军府,她也有幸能一睹真龙风采。 祈一航却没有岚儿那么高兴,皇宫戒备森严,巫奕自然是无法那么轻松的伤害皇上,可大将军府不同,即使邓鸢武功再高超,放眼整个将军府,还是有很多可乘之机,更何况巫蛮一族也许已经悄悄潜伏在附近,随时有动手的可能。要不要把巫奕没死的消息告诉邓鸢,成了祈一航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祈玉儿见他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让岚儿把华子风调制的安神汤端来,自己则为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也许是刚才跑的太快,衣服也被树枝挂出好多线头,祈一航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襦袍,可紧张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感觉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公子,巫奕已死,公子可有什么不放心的?”祈玉儿眼聪目明,服侍祈珩那么久,自然轻易洞察他的心思。 祈一航轻叹了一声,转而问道,“邓鸢怎么还没回来,他干什么去了?” 祈玉儿将安神茶交到祈珩手里,轻声说道,“大将军奉命去城外扫除巫奕的余党,虽然皇上嘴上说放过巫蛮一族,其实还是……” 祈一航就知道会是这样,如果巫奕够聪明,现在应该先率领族人撤退,等待合适的时机东山再起。一想到巫奕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祈珩,祈一航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放下手中的空茶盏,手指伸向后颈,他走到铜镜前面,掀起衣领拼命的扭头看,可是目光终是不及。心里暗骂,要是有个手机或者照相机就好了,他转头问玉儿,“我这里是不是有块胎记?” 祈玉儿都不用过去,她服侍祈珩那么多年了,自然熟悉他身上的每处细节,乖巧的点了点头。“公子的颈后有一块小指般的青色胎记。” 祈一航看着镜中映着的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突然觉得陌生起来。 ☆、自作多情 一阵莫名的眩晕感袭来,祈一航按了按额角,也许是因为今天情绪高度紧张的原因,他招手让岚儿过来扶自己一把。“我有点累了,小睡一会,等邓鸢回来了立刻叫我起来。” 岚儿将他搀扶进内室,小心翼翼的帮他盖好被子,看了眼也同样一脸担忧的玉儿,“公子不要紧吗,他都没有用午膳。” 祈玉儿摆了摆手,看了看祈珩惨白的脸色,和岚儿一同退出了房间。 似曾相识的感觉,祈一航看着眼前出现的那面巨大的铜镜,恍然想起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祈珩的场景。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果然镜中的那个自己很不像自己。 祈珩含笑着眨了眨眼睛,率先开口,“你果然没有背叛我们的誓言,还救了邓鸢一命。”说罢,直接跪倒在祈一航的面前。 祈一航吓了一跳,想要搀扶他,可是他在镜外,祈珩在镜中,他只能慌忙的摆摆手,“你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别跪我啊。” 听到他的话,祈珩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但没有立刻起身,他抬起头,声音很轻,仿佛是天外来音,“你之所以会救他,并不单单是因为我的关系,是因为你爱上了他。” 祈一航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怔了一下,尴尬的笑了一声连忙解释道,“呵呵,你别胡说,我爱上他了,怎么可能……” 祈珩轻笑着摇了摇头,也许眼前的男人并未察觉自己的心意,可是祈珩知道,仅凭那颗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就能证明,只要邓鸢出现,它跳动的频率就会变快,那股浑身沸腾的感觉,和当初自己爱上邓鸢的感觉如出一辙。即使祈一航嘴上不承认,时间早晚会证明一切。 祈一航见他只笑不语,清了清嗓子,支开了话题,“咳咳,你现在出现应该是有更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吧。” 祈珩点了点头,从容的站了起来,他有点犹豫,但还是娓娓道来,“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巫奕的亲弟,也知道巫蛮一族有意来犯,所以为了保证邓鸢的安危才会……” 祈一航吃惊的张了张嘴,迫不及待的接过了他的话,“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会连累到邓鸢,所以选择自杀?!”这究竟是何等深切的爱,才能让祈珩做出这么惊人的选择。 祈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即使如此,因为你的关系,巫奕还是找到了我。今天发生的事情,如你所料,他不会遵守你们之间的约定,定会使出手段将你驱逐出我的身体,然后让我重新回来。我之所以将这一切告诉你,是要你有所防范,还好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得多。” 祈一航听着祈珩的赞美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可是仔细咂么一下祈珩话中的意思,祈一航皱了皱眉,他向前一步,恨不得贴着镜面看清祈珩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想回来,既然不想回来,又为什么不愿离开?” 祈珩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投胎转世,也许是因为选择跳崖自尽的原因,连阎王爷都不愿收他,所以等待他的不过是魂飞魄散,自己的命运如何祈珩并不太关系。目光投到祈一航的身上,眼前的人虽然和自己长相相同,身体却散发着不同与自己的气质,也许这样的人陪在邓鸢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凉,祈珩再度开口,“如果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邓鸢吧,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我想到时候我自然就会消失。” 听着他说出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祈一航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想死,所以如果两人中必须要牺牲掉一个的话,祈珩替他做出了选择。“你,你真的可以放下一切,放下邓鸢,就算我代替了你,你也不后悔?” 祈珩笑了笑,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祈一航见状双手狠狠地砸在了铜镜上,大叫着,“祈珩!你等一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可是祈珩却再也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渐渐的消失在铜镜里。 祈一航抓紧最后的时间大声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我们让邓鸢做决定吧,看他是选择你,还是我!” 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木色的床顶,祈一航深吸了一口气。他又梦到祈珩了,而且知道了让祈珩永远消失的方法,可是他的心情却变得格外沉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房间里光线昏暗,祈一航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外室,巧儿在门口听到动静,刚想询问,就发现祈珩已经开门出来了。 “夫人,巧儿这就去叫玉儿姐姐过来。”巧儿恭敬地向他行礼,然后打算去后面的厢房喊玉儿和岚儿过来,却被祈珩拦住了。 “邓鸢回来了没有?” “是,大将军刚才来过了,交代让夫人到大将军那儿用晚膳。”巧儿看着祈珩,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吩咐。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告诉玉儿和岚儿不必跟来,你也回去休息吧。”祈一航摆了摆手,径自离开了所居的院落往邓鸢的住处走去。 邓鸢居住的院落占据着整个将军府的北面,祈一航沿着平坦的石子路很快就到了邓鸢的房间外。太阳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下,外面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祈一航朝屋内望了望,屋内烛火通明,却听不见任何动静,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摆,径自走了进去。 外堂的圆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菜品,邓鸢已经坐在对面的位置上,见祈珩来了,伸手叫他坐下。祈一航看着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应该是因为处决了巫奕,巫蛮一族也撤离了京都,他在朝中又树立了威信,肯定也得到了皇帝的表扬,可是祈一航知道事情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在邓鸢对面坐下,忖度着怎么把巫奕的事情告诉邓鸢,可是如果说出巫奕和祈珩的关系,那就意味着自己将以祈珩的身份来证明他说的话,也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祈一航看着邓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邓鸢举起酒杯,语气温柔富有磁性,“为之前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敬你一杯。” 祈一航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邓鸢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既然他肯放下身段说这一番话,祈一航也不能太吝啬,他也举起酒杯,觥筹交错的感觉却格外熟悉。 一杯酒下肚,祈一航赶快吃了两口菜,他的酒量不济,如果再灌个两三杯也就说不了正事了。 邓鸢看他小脸儿泛红,不由得笑了笑,又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羹汤。“你尝尝这个山药乳鸽,华子风说这个药膳方子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祈一航看着眼前的羹汤,又看了看邓鸢温柔的眼神,缓缓开口。“邓鸢,我想先问你个事儿,你凭心而答就算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邓鸢挑着眉毛,玩味儿的笑了一下,随之点了点头。 祈一航知道他问出此话,也许是一条不归路,可是他已经不想再纠结下去。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轻到没有底气,“邓鸢,你曾经说过是因为祈珩的眉眼之间很像善姬,而且一直觉得是因为祈珩才造成了她的惨死,所以要祈珩留下来赎罪。我且问你,如果抛开过往种种,你只看到你面前的我,不是长像善姬的祈珩,不是救过你与你共患难的祈珩,单单是我这个人,你会不会……” 邓鸢的脸色在祈珩说到善姬的时候就已经阴郁了下来,又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祈一航心想事已至此,不问清楚等于前功尽弃,一咬牙一跺脚,大声问了一句,“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邓鸢一怔,然后皱起了眉头。 祈一航再白目也知道那个表情意味着什么,他急忙挥了挥手,“我知道了,算我自作多情了。” 邓鸢自斟自饮了三杯,声音也有些飘,“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 祈一航自嘲的笑了一下,在心底对祈珩说,“你知道了吧,不管是你还是我,邓鸢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他抬起头,换上一副含笑的嘴脸,“呵呵,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只不过是想你亲口说出来而已。邓鸢,你做的没错,你如论如何也不能喜欢上我。”他顿了顿,眼前的羹汤还冒着热气儿,可是心里却凉了半截,语气也有点自暴自弃,“因为我是巫奕的弟弟,是巫蛮一族的人。” 邓鸢以为自己听差了,却看到祈珩一本正经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了。 祈一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巫奕会那么轻易的投降了吧,因为他看到了劝降的我,为了自己的亲弟弟,他甘愿一死。”说罢,祈一航拉扯了一下衣服领子,暴露在空气中的洁白后颈上是那枚显眼的青色胎记。 邓鸢之前是有看到过,但也只是匆匆一瞥,如今仔细一看,确实那个胎记的图案像极了巫蛮一族的图腾。 祈珩苦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的双手,“皇上不是派你剿灭巫奕的余党吗,明天皇上莅临的时候,你正好可以把我交出去,为了国家不惜交出隐匿身份多年的将军夫人,一定可以让皇上更加赏识你。” 邓鸢只觉得祈珩的笑容让他心脏疼得厉害,一把拉住他递向前来的手,狠狠地攥在自己手中,“这件事情,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祈一航摇了摇头,在邓鸢心中巫奕已死,所以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现在告诉我?!”邓鸢看着祈珩的反应,知道他所说属实,可是这件事情,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告诉他。 祈一航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回答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根本就不是替妹出嫁,那只是父亲为了保我性命演出的戏码,谁能想到当当大将军的夫人其实是巫蛮一族的嫡系,就算有人识破我的身份,没有确凿证据谁人又敢担负诋毁将军夫人的罪名呢。” 邓鸢不敢相信的看着祈珩,他希望祈珩是因为赌气才胡乱编出这个故事,可是他的语气神态,却让邓鸢找不出半分破绽。“所以,你骗我!” 祈一航看了眼邓鸢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眸子,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不然呢,如果不是为了保命,哪个男人愿意委身于另一男人身下,像个女人一样谄媚。” 邓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钳制住了祈珩的双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祈一航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呵呵,邓大将军还真是单纯的可笑,如今哥哥死了,我苟活于世也没什么意思,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自己做个顺水人情给你,不是更好。” 邓鸢再也不想看到他那张笑盈盈的脸孔,大喊了一声,“邓青!” 邓青原本守在屋外不远处,听到邓鸢的声音立刻冲进屋内,见到他钳制着祈珩不由得愣了一下,“将军,有何吩咐?” “把他绑结实了,关到柴房里去,你亲自看着!”说罢,狠狠地推了一把祈珩,直接把他推倒在邓青脚边。 邓青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邓鸢大喝了一声,“还不快点带走!” 这下子邓青也不敢怠慢,可他还是搀扶起倒在地上的祈珩,将他带出了邓鸢的房间。一路上,邓青搀扶着因为被邓鸢大力推搡而扭到脚的祈珩,甚至还想要玉儿姑娘去请华大夫给他瞧瞧,却被祈珩阻止了。 “你照邓鸢说的,把我关到柴房里去吧,别多事。”祈一航吃痛的皱着眉头,低头一看脚踝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夫人您又怎么惹到将军了?将军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亲自下厨,说是之前委屈夫人了,要亲自给您坐一桌佳肴,为了那道药膳可是忙乎了一下午……” 听到邓青这么说,祈一航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他赶忙仰起脸,将自己的眼泪逼退。 ☆、悲从中来 虽然邓鸢的态度决绝,邓青还是只将祈珩关在了柴房里,并没有粗鲁的对待他。 已经入秋,柴房里没有炭盆,只有一盏没有点燃的半截蜡烛。祈一航抱着身子蜷缩在房间一角,第一次感觉到没有温室效应的古代秋天是那么的寒冷刺骨。 邓青守在门外,却一直放心不下,他反锁了柴房的门,偷偷跑去给玉儿姑娘报信。等两人一起回来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邓鸢已经站在柴房门口了。邓青想要向前谢罪,却被祈玉儿一把拉住,两人躲到一旁的大槐树底下。 邓鸢看着那扇反锁的大门不再上前,也许是因为生气的缘故,才喝了一坛子酒就酒劲儿上来了,揉了揉肿胀的额角,想到明天皇上还会过来,甩了甩衣袖离开了。 见邓鸢的背影消失在院外,邓青和祈玉儿才蹑手蹑脚的从树后面走出来。 “公子!我是玉儿……”敲了敲柴房的门,站在外面轻声喊了一句,却没有人回应,祈玉儿拉了拉邓青,“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开门。” 邓青在战场上是骁勇善战的副将,在邓府是邓鸢的忠心随从,地位也比其他佣人高出许多,甚至和邓鸢情同兄弟。所以他最听邓鸢的话,但实际上他也很敬重玉儿姑娘,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柴房里关着的是救了大将军性命,又为邓鸢成功擒获巫奕而立下大功的夫人,而且他被关的原因尚且不明,邓青自然不敢怠慢,一下子打开了锁链。 推开房门,一股子潮湿的霉气让玉儿直皱眉头,她都很少来柴房的,而且一直以来柴房都是关押犯了错的下人的地方。屋子里没有点蜡烛,玉儿眯着眼睛才看清角落里的祈珩,不忍心责备却抑制不住自己的难过,她走到了祈珩身边。“公子!公子你又怎么招惹大将军了?!” 见到祈玉儿过来,祈一航苦笑的摇了摇头,他现在也在后悔,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把祈珩的身世之谜告诉邓鸢,也许真是昏了头了。 “算了,反正也就是关一个晚上,公子午时就没用膳,想必方才也没吃什么东西,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祈玉儿看着祈珩可怜巴巴的样子,急忙将自己的斗篷搭在他的肩头,然后四下看了看,着急的抿着嘴巴。 祈一航知道她的心思,可现在他真的没有胃口,也许是屋子里实在太过阴冷,让他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只想再睡一会儿。 祈玉儿察觉到了祈珩的异样,用手附在他的额头,额头微烫,看来祈珩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要是真的在这里睡上一晚,恐怕又要发烧。“公子,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啊,要不我就去像大将军求情,你的身子实在是吃不消了啊!” 听到玉儿要去求情,祈一航急忙拉住了她的手。这个时候邓鸢一定在气头上,他不能让祈珩的事情连累到玉儿。“没什么大事儿,我的身子没问题,你快回去吧,别让邓鸢看见。” 祈玉儿见他不肯说实话,知道在这里僵持只是耽误时间,她不再多说,退出了柴房。不一会儿她和岚儿拿来了晚膳、棉被和火盆,又点燃了几支蜡烛,房间顿时温暖明亮了起来。 祈一航耷拉着脑袋,直到玉儿和岚儿一起将他搀扶到临时搭的地铺上,他才勉强朝两人笑了笑,轻声呢喃了一句,“你们对我那么好,还不是因为我是祈珩……” 玉儿耳朵尖,听到祈珩的自言自语,她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一边为他摩擦取暖,一边回应了一句,“不管公子是谁,在玉儿看来都是一样的,玉儿敬重公子并不是因为公子的身份地位,而是公子本身。” 祈一航愣了一下,然后扯了扯嘴角,玉儿的话确实很窝心,如果说在这个时代他真正可以信任的人,祈玉儿绝对是第一人选,可是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你们快点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起个大早忙乎嘛。” 岚儿一脸的不情愿,可还是让玉儿拉了出去。临走时,岚儿指了指柴火堆上的晚膳,“公子一定好好吃饭!” 祈一航点了点头,朝她们摆了摆手。祈玉儿关上门后,朝守在门口的邓青交代了几句,意思不过是帮忙照应一下。 听到她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远去,祈一航慢慢站起来,走到窗前吹熄了那几盏蜡烛。 祈一航原以为邓鸢已经铁了心的会把自己交给皇上,没想到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被玉儿和岚儿接出了柴房。 “怎么回事儿?”看着两人眉开眼笑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祈一航不解的问玉儿。 玉儿搀扶着祈珩,只一个晚上他的身上就沾了潮味儿,一大早她就用以前华子风配置剩下的药草给祈珩准备了一盆药浴。“公子您还说呢,昨个儿真是吓坏玉儿了。” 听她这么说,祈一航更是一头雾水。 祈岚儿红着脸贴着祈珩的耳朵解释道,“公子,您就是为了不和大将军行周公之礼才被扔到柴房去啊,大将军也真是太急躁了……” 祈玉儿也掩着嘴笑了一声,“大将军也真是的,那么重的伤还没有养好,也真难为了公子一片苦心。” 祈一航一愣,随口问道,“这是谁跟你们说的?” 岚儿抢着回道,“还不是大将军喝多了自己说的,昨个儿把公子关了以后,大将军在房间里大发脾气,我还以为除了多大的事儿,后来打扫的下人说,大将军为了那事儿嘟囔了好久呢……呵呵呵……” 他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心里有了几个不确定的答案。难道是邓鸢不打算把他交出去才编了这个谎?还是,他等着自己将全部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以后再做决定?又或者,他这是为了保全自己所以当做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自己还是将军夫人?想到最后祈一航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公子先去沐浴吧,将军已经派人将新做的袍子送到房间里了,再怎么说今天皇上驾临将军府,公子也应该打扮的风风光光的接驾啊。”说罢两人就将祈珩扶进了浴房里。 泡过药浴,身体里的寒气驱散出去,祈一航的气色立刻恢复了过来。玉儿和岚儿帮他穿戴好一套银灰色绣莲花的袍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新脱俗。祈一航看着镜子中那张俊秀的面容,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 吃过早饭,祈一航询问了邓鸢的去向,玉儿告诉他邓鸢下朝后去了李大将军那里,还是商讨巫蛮一族的事情。祈一航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说什么。 皇上申时才到,可整个大将军府已经进入到了高度警戒的状态。下人们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一尘不染的门廊,邓青整理了两队精壮的士兵在将军府内外来回巡逻。祈一航倚着窗户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心思却不在这上面,直到玉儿拉着一个人走进了房间,祈一航才稍稍回过神来。 “公子你看谁来了!”玉儿拉着祈琭,高兴地朝祈珩挥了挥手。 祈珩看着祈琭,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是假装不明真相继续叫他二哥,还是直呼其名,亦或者叫一声祈大人。最后,祈一航还是不忍开口伤他,轻声唤了句,“二哥。” “珩儿,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紧张?”祈琭看着祈珩,虽然他今天略施粉黛,可那无神暗淡的眸子,出卖了祈珩一夜未眠的窘迫。 祈一航摇了摇头,心里还是暗暗难过,正是因为祈琭的一语道破,更是让他觉得祈琭对祈珩真是一片痴心。 “听说上次国宴之上皇上和皇后都很赏识你的才华,你无需紧张。”说罢拉起他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祈琭作为太常负责典仪和祭礼,这次来将军府也是为了检查一下将军府准备的符不符合接驾规矩。祈琭只是呆了一小会儿,便随邓青离开了。 祈玉儿看着祈珩还是一脸愁容,不由得叹了口气,“公子,这样可不行……” 祈一航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僵硬,但是现在让他笑肯定比哭还难看,所幸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玉儿和岚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又不放心祈珩,只好退到外室。祈一航在铜镜前席地而坐,镜子折射出他的面孔,祈一航尝试着笑了一下,换来的只是一声轻叹。 时间过得不慢不快,草草的吃过午膳,巧儿禀报说邓鸢回来了。祈一航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为了一会儿迎接圣驾他还是走出院子。邓鸢风尘仆仆的回来,连看都没看祈珩一眼,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祈一航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祈琭什么时候离开的,皇上皇后什么时候进来的,皇家的仪仗是如何的恢宏气派,自己是怎么接驾的,自己是什么表情,祈一航都想不起来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坐在院子里摆设好的席子上了,看着席间一张张欢笑的脸孔,祈一航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煞风景。玉儿在他身后为他斟满酒,顺势拉了拉他的衣袖。祈一航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朝她眨了下眼睛。 也就是同一时间,皇上举起了酒杯,看向了祈珩。“邓夫人,这次平定巫蛮一族,夫人又为我大汉献计献策,亲赴战场化险为夷,爱卿真是智勇双全,才貌兼备。” 祈一航哪受得起皇上这样的赞美,立刻跪在一边,“臣不敢当,皇上谬赞!”他心里明白巫奕并没有死,但邓鸢确实将巫奕送进了大牢,至于杀错了人,细算起来也不算他们的错,应该不是欺君之罪吧。 邓绥皇后笑着解围道,“邓夫人不必如此惶恐,这次就像是家宴,家宴之上绥儿也当叫你一声嫂嫂。” 祈一航听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随即回应道,“皇后就是皇后,臣子就是臣子,祈珩实不敢当。” 皇上皇后只是笑了笑,邓鸢却亲自将祈珩拉了起来,“难得家宴,你莫要紧张,我看罚酒三杯。”说罢让玉儿又斟了两杯酒放在他面前。 祈一航心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赶紧端起酒杯,咕咚咕咚三杯酒就下肚了。 皇后看着他的样子甚是可爱,又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顿时想起他在国宴之上的非凡文采,打趣儿道,“光是罚酒怎么够呢,我看应该再罚诗一首,就以月亮为题如何。” 众人都迎合皇后的意思,邓鸢的眼神也落入祈一航的眼中。虽然他此刻有点醉意,但被邓鸢那个冰冷的眼神瞬间刺激到了,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如果赋不出好诗,大将军要陪罚三杯!” 不知谁说出这样的提议,害的祈一航只得拼命地回想唐诗三百首,关于月亮的诗词自古流传不少,可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一个好的,总不能背李白的静夜思吧。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那一轮已经变弯的月亮,几日过去,头顶的月亮好像也不是那个他和邓鸢在南郡城外夜赏的月亮了,又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得悲从中来,喃喃自语道,“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座的几乎都听的真切,邓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可是离别之意,哥哥你可是欺负嫂嫂了!” 祈一航“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看到邓鸢的脸色更加难看,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到这弯月不由觉得这世间也和这月亮一样,都有阴晴圆缺,都有悲欢离合。” 听到这样的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又开始议论纷纷,尴尬的气氛才缓解了。 邓绥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然后笑着朝身边的皇上轻语了一句,顿时伴随着丝竹之声,一排穿着鲜艳舞群的蒙面舞女走上前来,新一轮的歌舞狂欢开始了。 ☆、迎娶祈瑷 众人其乐融融,祈一航却兴致缺缺,又害怕因为酒醉胡说八道,只得盯着舞女出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领舞的舞女就扭动着纤瘦的小蛮腰舞到了他和邓鸢的桌子前。祈一航不解的看了眼她,却发现她的眉眼有点熟悉,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身边的邓鸢“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顺势拉住了她的纤纤玉指。 祈一航吃惊的看着邓鸢的侧颜,好像是因为喝多了,所以眼神也很迷离。众人的眼神逐渐被他们两人吸引,很多随行的大臣也已经酒过三巡面带酒气,见邓鸢这样御前失宜也没有过多的指责,毕竟邓鸢血气方刚,见到这样的美女自然血气上涌。 邓鸢眯着眼睛看着舞女的眼睛,语气轻的只有身边的祈一航可以听到,他分明是叫了一声“善姬”。 祈一航突然想起了什么,随着邓鸢伸手扯开了她蒙在面前的薄纱,一张精致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祈一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果然是祈瑷! 邓鸢似乎已经被酒气冲昏了头脑,不顾还在进行的歌舞表演就要把祈瑷拉入怀中,也几乎是同时,祈一航一把按住邓鸢的手,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你清醒一点,她不是善姬!” 邓鸢闻言,眉头微皱,但随即露出一个连祈一航都没有见过的邪魅笑容,挥开了他拉着手臂的手,大力的将祈瑷扯进怀中。 其他舞姬被邓鸢这样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纷纷停了下来。一时间,气氛也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祈一航想要分开两人,却明显看到邓鸢怀中的祈瑷朝他使了一个恶狠狠地眼神,这样他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双方坚持不下的时候,邓绥皇后轻笑了一声,“我说看着舞姿像极了故人,原来是祈瑷妹妹。” 祈一航听着邓绥的话,是那种闺蜜一般的语气,虽然不知道她和祈瑷是什么关系,但那一句妹妹,就知道即使邓鸢做出多么不规矩的事情,都会有邓绥给他撑腰,于是不再多言。 祈瑷恭敬的朝皇上皇后行了个大礼,然后和邓绥皇后相视一笑。 邓绥心领神会,看了看身边的汉和帝,“时辰也不早了,本宫和皇上也该回宫了,以本宫看今儿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皇上您意下如何呢。” 汉和帝也点了点头,他今儿破例喝了不少,如果再不回去,恐怕明日的早朝就要荒废了。 皇上皇后起驾回宫,临走时邓绥看着还将祈瑷紧紧搂在怀中的邓鸢,露出一抹不明的笑容,然后不动声色的拍了拍祈珩的手。皇上皇后走的匆忙,众人心里也都明白,邓绥皇后自幼就和邓鸢交好,自然也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在这里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众人也纷纷告辞。 还没等宾客走干净,邓鸢就拥着祈瑷离开了,祈一航心里有些不解,可是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他知道邓鸢不是那么不懂规矩分寸的人,但是今日邓鸢的所作所为让祈一航也看不透了。 祈玉儿想要前去阻拦,却被祈一航拦了下了,轻轻摇了摇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邓鸢也已经有了梁氏和余氏,再多个祈瑷,又有何妨。想到这里,祈一航顿时豁然开朗了,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公子……”祈玉儿奉上一盏醒酒茶,她看着祈珩那忧伤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是很在意大将军对祈瑷小姐的态度的。 祈一航接过茶盏,默默地喝了两口。他突然想到什么,问身边的玉儿,“你可知道,皇后和祈瑷有什么渊缘?” 祈玉儿抿了抿嘴,然后叹了口气,“祈瑷小姐和当今皇后师出同门,当年祈家势强,小姐和皇后又年纪相当,便一同随前太后身边的姑姑学舞学琴,两人的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就交好起来。” 祈一航轻嗯了一声,原来祈瑷早就计划好了,可是她又为什么会这样做呢。她当初明明是不愿意嫁给邓鸢,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如今怎么又送上门来勾引邓鸢呢?!事已至此,即使想明白又有何用,祈一航摆了摆手,让祈玉儿离开了。 第二天,亦或者当天晚上,大将军邓鸢看上歌舞姬的事情就传遍了京都,然而好在那女人是祈珩的亲妹妹祈瑷,皇后的同门师妹,据说是来京都探望哥哥时一时兴起歌舞助兴,没想到被邓鸢看上了。众人也就是听个乐儿,况且邓鸢的家事,也不是一般百姓可以议论的。 祈一航睡得不太好,眼底的乌青使了几层脂粉才勉强盖住,精神也不算好。就在他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昨个儿没和哥哥说上话,今儿一早特来向哥哥请安。”祈瑷站在祈珩身后,笑盈盈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祈一航没有回身,微微抬眼,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祈瑷,面容姣好,人面桃花,果然是一个人家人爱的漂亮模样。可一想到昨天她和邓鸢在一起了,一种厌恶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但那种感觉一闪即逝,让祈一航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就消失了。“你,你还挺早的。” “瑷儿是来向哥哥赔罪的,之前对哥哥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今日却又和大将军在一起,可是瑷儿真的被大将军吸引,想要和他厮守一生。”祈瑷红着眼睛,拉住祈珩的手,委屈的就像是祈珩欺负了她一样。 祈一航苦笑了一下,厮守一生,如果真的有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可是他也不确定,邓鸢是不是因为祈瑷长得像善姬才会这样对待她,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握了握祈瑷的手,“既然你对邓鸢有情,邓鸢对你有意,你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祈瑷没想到祈珩会大方祝福,反倒不自在的笑了笑。“那瑷儿先回去了,鸢哥哥也该醒了。” 祈珩“嗯”了一声,听着那句“鸢哥哥”,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祈一航以为在自己房间吃早饭,没想到玉儿一脸不情愿的空手走进门来。“公子,大将军请公子到饭厅用餐,说是早饭之后有要事宣布。” 祈一航应了一句,跟着玉儿出了门,他虽有意拖延时间,却没想到自己到达饭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入席而且还在等他。梁氏一脸的不满,余氏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祈瑷朝他笑的灿烂,邓鸢的表情却依旧冷冰冰的。祈一航看着那么多人等自己开饭,不好意思的开口,“抱歉,我来得有些迟。”目光落在邓鸢身边那唯一一个空位上,默默地坐了下去。 这一顿早餐祈一航几乎没动筷子,但还是觉得胃里很不舒服。他喝了两盏热茶,总算是舒缓了胃疼。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边的男人缓缓开口了。 邓鸢揽过身边乖巧的人儿,语气温柔,“下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我要迎娶祈瑷入府,你们知道她是祈珩的亲妹妹,所以希望你们今后好好相处。” 祈一航只觉得自己端着茶盏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但随后露出一抹笑容,这样的答案他早就想到了,却没想到来的那么快,九月初六确实是个好日子,祈一航一饮而尽那盏烫嘴的热茶,觉得连心都被烫了一下。 身后的祈玉儿眼瞧着祈珩喝下那盏热气腾腾的茶,慌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祈一航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哑着嗓子朝邓鸢说了一句,“恭喜大将军,再得良人。”然后径自离开了。 祈玉儿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的不解,“公子!大将军为什么要怎样做,大将军会不会是因为酒醉误把小姐当成您了呢?又因为祈瑷小姐是公子的亲妹妹,才顾忌着不得不给她一个名分吗?” 祈一航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就算是误认,也是把她,或者他们都当成善姬了吧。在邓鸢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善姬一个人吧,就像有句话说的,“从此以后,我爱的每一个人都像你。”祈珩的眉眼,梁氏的舞姿,余氏的手艺,还有祈瑷的长相,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善姬的影子,所以邓鸢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吧,善姬死了那么久,他的心却还是只记得她。只不过,对于祈瑷,邓鸢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祈玉儿闷闷的不说话,看着一旁也同样安静的不同往日的祈岚儿,觉得有些困惑。换做往常,昨个儿晚上她就应该为祈珩打抱不平了,今日听到大将军要迎娶小姐也跟没事儿人一样,果然蹊跷,祈玉儿却不动声色,决定暗中留意观察。 祈一航没有回房间,径自绕到了后院里,秋风扬着枯黄的落叶,让人心里也空落落的。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边默默无言的祈岚儿身上,轻声问了一句,“岚儿,你是自小就跟着邓鸢的,你可知道他和善姬的故事?” 祈岚儿明显在走神,听到祈珩的问话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但是大将军和孟夫人的事情,岚儿并不是很清楚,倒是以前听邓青说过几句……” 邓鸢自幼也不得邓家重视,被早早送去山上随一名高僧学武。他八岁时的一个冬天,他独子下山化缘,不慎猜到了捕获野熊的夹子,小腿几乎被夹断。偏偏又遇见出来觅食的野熊,生死关头之际,有一个穿着狐皮棉袄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仅击退了野熊,还把他送回了寺庙。长大后邓鸢一直苦苦寻觅那个救命恩人,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善姬,她的手上还留着当年为他掰铁夹而留下的伤疤。也许善姬因为自己低贱的身份死活不肯承认,邓鸢还是不顾家里的反对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善姬,可惜好景不长,善姬也终没有落得好下场。 祈一航默默地听着,觉得这件事情真是又离奇又凄美,原来邓鸢和孟善姬有那么深的感情,怪不得邓鸢至今也无法释怀。他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吸了吸鼻子,还没起身就看到远处匆匆走来一个人。 “珩儿!”祈琭大步流星,很快就走到了祈珩面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邓鸢会迎娶瑷儿?聘礼今日一早就送到了冀州祈府,大哥也是一头雾水!” 祈一航看着祈琭,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他解释,或者让他直接找当事人询问会更清楚,干脆摇摇头。 “可是……当初她誓死不嫁邓鸢,今日怎么……罢了,我这就去问邓鸢!”祈琭拍了拍他的肩膀,朝邓鸢的厢房走去。 祈一航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心想,“随他们去折腾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外人。” 祈琭找邓鸢寻个究竟,得到的回答居然是邓鸢信誓旦旦的发誓会对祈瑷好,这样的回答祈琭也无可奈何,毕竟祈瑷的已经是邓鸢的人,生米煮成熟饭,这个时候如果邓鸢不认账,祈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一想到祈珩,祈琭就觉得心疼。 自从祈瑷进府,邓鸢就派人给她置备了厢房,和她出双入对,丝毫不给祈一航接近他的机会。祈一航也明白,邓鸢虽然没有把他是巫蛮一族的事情上报皇上,却也已经对他厌烦了,更何况他找到了一个更像善姬的人。 九月初六转眼就到了,一大早外面锣鼓喧天,到了下午庭院里更是宾朋满座,好不热闹。祈一航坐在窗子前,愣愣的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祈玉儿从外面进来,轻唤了一声,“公子,该出去了,祈珏、祈琭公子已经到了,一会儿老爷、老夫人和皇后就到了。” 祈一航答应了一声,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告诉自己今天是邓鸢大喜的日子,自己哭丧着脸肯定会让人说闲话。戴上一副假面具,扬起嘴角,就算是对邓鸢最后的祝福吧。 虽然是妾室,邓鸢还是给了祈瑷最体面的仪式,三书六礼,四抬大轿,龙凤双烛,凤冠霞帔,就像第一次成亲一样,该有的都做到最好。 邓老爷,老夫人坐在大厅正对的椅子上,祈一航坐在右面第二个位置上,当邓鸢牵着祈瑷走进屋里的时候,祈一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夕阳的斜晖下,邓鸢一袭红衣,容光焕发,嘴角微扬,眼睛却不时扫过身边的新娘子,他小心的搀扶着祈瑷,就像是第一次成亲时一样紧张。 身边的皇后轻笑着对祈珩说,“呵呵,你看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祈一航愣愣的答应了一句,眼睛却离不开邓鸢,这是他第一次见邓鸢穿红色的衣服,他穿红色真的很帅,很好看,虽然那婚服红的刺眼,几乎让他落泪,可是他还是想要将这一刻记在心里,想象邓鸢身边的人就是自己一样。 拜完天地,向长辈奉茶,等到祈瑷跪在面前的时候,祈一航才意识到,原来作为正室,他也要接受祈瑷奉茶的。 祈瑷乖巧的接过婢女手中的茶盏,恭敬地朝祈珩奉上,“夫人喝茶。” 祈一航应了一声,伸手去接,没想到手指还没碰到茶盏的边缘,茶盏便脱手了。 “你在干什么?!瑷儿,有没有烫到?”邓鸢眼疾手快,一把牵起祈瑷,将她烫的微红的指尖轻含在嘴里,眼睛狠狠地瞪了眼始作俑者。 “鸢哥哥,我没事儿。夫人,都怪瑷儿不小心。”祈瑷委屈的看着祈珩,生怕被责骂一样,可怜兮兮的依偎在邓鸢怀中。 祈一航无奈的笑了一声,让玉儿呈上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今儿妹妹大喜,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对玉镯是当年我入府时大将军赐给我的,今日转赠妹妹,愿你和大将军日久情长。” 祈瑷看着托盘里上好的羊脂玉镯,面露为难之色,“这可是鸢哥哥赠与夫人的,瑷儿怎可收下?” 邓绥皇后看着那玉镯惊叹了一声,“这不是哥哥几年前寻得的和合玉镯,没想到今日得以一见,祈瑷妹妹,这本就是姑娘家的玩意儿,既然邓夫人大方的赠与你,你就收着吧。” 祈瑷看了眼邓鸢,他也点了点头,祈瑷这便含笑叫婢女收下了。 等到两人离开以后,祈玉儿拉了拉祈珩的手,轻语道,“公子,您的前襟都湿透了,随玉儿去换一件吧。” 祈一航看着胸前大片的水渍,苦笑了一下,祈瑷故意拖延时间,热水已经已经凉了,换不换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没人在意他的。 礼成之后皇后就必须回宫了,邓老爷的身子骨也不及从前,折腾了一天自然也要回府了。祈一航看了眼带着祈瑷敬酒的邓鸢,他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无奈的摇摇头自觉地跟着众人到门口送人。 邓老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蔑的看了眼祈珩,语气也不似刚才寒暄时温柔,“祈瑷是你的亲妹妹,我希望你能拿出正室的大度,不要为难与她,毕竟鸢儿一直没有子嗣,这传宗接代的重任也只得寄希望于瑷儿了。” 祈一航知道虽然邓老夫人是续弦,可她一直没有生养,视邓鸢为亲子,要不是孟善姬的原因,她现在应该以享天伦之乐,儿孙承欢膝下。所以,她现在晚景凄凉也和祈珩的入府有些关系,自然点头答应。“老夫人放心,祈珩懂的分寸。” 邓老夫人点了点头,还算满意祈珩的回答,不再多言随马车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已经张灯结彩,酒席已经开始了。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喝口喝酒的邓鸢,祈一航揉了揉额角,假笑了一天,脸都僵了。吩咐了一下身边的玉儿,晚饭晚些时候送到房间,自己想要到后院里吹吹风。 祈玉儿知趣的点头答应,然后就被岚儿拉着离开了。 绕过嬉闹的宾客,顺着石子路一路走到后院,后院里只点着几盏烛灯,前院闹哄哄的声音也被茂密的树林阻隔了一些,祈一航终于换得了一丝清净。径自走到石凳边,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终于觉得放松了下来。 窸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祈一航没有心情管他是什么野猫野狗的,懒懒的趴在石桌上。可是,随着那一声轻唤,祈一航瞬间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从一棵粗大的榕树后面,走出的身影。 ☆、巫奕夜袭 来人一袭青衣,黑色薄纱遮面,看似怕被人认出身份,可既然有胆量潜入大将军府,自然也有不被抓获的胜算。 祈一航眯着眼睛,透过微弱的光线去看,其实不必依靠眼睛,他心知肚明。“巫奕,你怎么来了。” 巫奕勾起嘴角,发出爽朗的笑声,丝毫不介意这样放肆的声音会引来旁人的注意,谁人不知今日是邓大将军的大喜之日,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光顾这个僻静的后院呢。看着面前面色惨淡,郁郁寡欢的祈珩,巫奕无意嘲讽,却又不得不揭开他心底的伤疤,“直至今日,你可有后悔?” 祈一航苦笑一声,他又什么可后悔的,自己从来没对邓鸢交出真心,一直傻傻爱着邓鸢的人,只不过是祈珩罢了。 巫奕不点破他的心思,他今日前来,势在必得。算上这次,他一共给了邓鸢三次机会,可惜他都不珍惜,不论是祈珩,还是这个占据着祈珩身体的灵魂,都已经没有留下的意义了,今日他务必将他带走。 祈一航也明白巫奕冒死前来的用意,语气淡然,“既然如此,你也应该问问祈珩的意思,我是真的无所谓了,披着祈珩的皮囊,代替他做孟善姬的影子,这样的日子真是够了。”这里的空气让他留下去一秒都觉得窒息,所有人都以为巫奕死了,只要稍作掩饰,就算祈珩离开将军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更何况离开邓鸢,才是保证他安全的最好办法,可是他不能提祈珩做决定。 他决绝的眼神令巫奕佩服,突然好奇的开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祈一航愣一了下,第一次,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人询问他的真实姓名。可可笑的是,问出这句话的人,也是另有所图的人。“我的名字并不重要,就像你从来只是为了祈珩,就算知道了我叫什么,又有什么意义。”祈一航想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难道是巫奕良心发现,打算将自己驱逐以后,为自己立一座空碑吗。 巫奕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还没有手掌大的镂金香炉,顺势在一旁的烛台上点燃了里面的香料。 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祈一航从容的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的瞬间,脑海里居然映出邓鸢穿着婚服温柔的搀扶着祈瑷进入大厅的画面,冰冷的窒息感瞬间袭满全身,他突然觉得即使这一刻巫奕将他驱逐出祈珩的身体,自己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巫奕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悲伤居然和祈珩一模一样,他的心意昭然若揭,只可惜邓鸢不懂得珍惜。轻叹了一声,将香炉放置在石桌上,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祈一航在那缓慢的,轻柔的,不知道意义的咒语之中,渐渐陷入黑暗,可意识还没有完全被抽离,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顿时整个人被扯了出来。 “啊!你是何人?你要对公子做什么?!”祈岚儿手中的托盘应声掉落,盘子里的茶盏、糕点碎了一地。“有刺客!邓青!快来人!” 巫奕来不及阻止大喊大叫的祈岚儿,一把扣住祈珩的手腕,两枚银针刺入后颈,稳住他的心脉。催眠之时最忌讳有人打扰,这次是他的疏忽,没想到险些害了祈珩。 祈一航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口黑血溢出嘴角,他虽然看过不少武侠,可是从来不相信里面描写的什么轻功、奇功,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别害怕,你不会有事儿的。”将银针抽出,巫奕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渍,“今日看样子是不能带你离开了,我会再找机会的。” 祈一航点了点头,身后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和议论声,祈一航拉了拉巫奕,“你快走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祈珩的缘故,即使巫奕的所作所为是驱逐自己,祈一航也从来不厌恶眼前的男人。 祈岚儿已经跑到了祈珩身边,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拉住巫奕的衣袖,“你伤害公子,不能走!” “岚儿!” 巫奕厌恶的看了眼这个险些坏了他大事儿的女人,狠狠地劈出一掌,却因为祈珩突然挡在她的身前,硬生生的撤回了内力。“你!” 祈一航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你快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邓青已经带人赶了过来,虽然看不清巫奕的相貌,可是错看成他要对祈珩动手,一瞬间起了杀心,拔出手中的剑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巫奕看到冲过来的邓青手里闪着寒光的剑,微微皱眉,他不善长用兵器,手中的银针即使甩了出去。像是安慰祈珩一样,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只是封住了他的穴道,不会伤害他的。” 祈一航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急忙推了推他,让他不要多做停留。巫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飞身,就跳到了屋顶上。 第一次见识到轻功,祈一航不禁瞪大了眼睛,可是身后却响起一声令他汗毛倒立的声音。 “给我把他射下来!”不知何时邓鸢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他抽出邓青身上的几支银针,面带煞气。 将军府的侍卫一向是邓鸢精挑细选的良兵勇将,不等邓鸢语毕,箭已上躬。祈一航看着伫立在屋顶的巫奕,心里着急,不由得跑过去阻拦,慌忙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被石头绊倒,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等一下!” 可是,那些士兵怎会无视邓鸢的命令,一支支冷箭毫不留情的放了出去。 祈一航惊恐地向回看去,好在屋顶上已经没了巫奕的身影。他轻舒了口气,怒目看向邓鸢。 邓鸢也黑着脸,也就是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祈珩,朝邓青说了一句,语气更是冰冷,“把他给我带到刑房!”然后径自离开了。 祈一航看着邓青为难的样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双手,却忘记了这里是古代不用手铐的。 “公子!”祈玉儿慌忙的赶了过来,将祈珩扶了起来,她看着愣在一边的祈岚儿,心里满是内疚,早知如此就不让她来送吃食了,这下子害惨了公子。 “我没事儿,扶我起来。”祈一航摸了摸她的头顶,看着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的比自己的脚踝还疼。只听见一声脆响,祈一航和祈玉儿都愣了一下。玉儿不顾他的反对从裙摆下面将他的裤管撸起来,露出的脚踝已经肿起好大一个鼓包。 “这!公子,邓青!快去请华大夫过来!”祈玉儿才不管大将军又是因为何事和祈珩剑拔弩张,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祈珩的伤势。 邓青也很为难,但看祈珩疼得直冒冷汗,也觉得这伤势耽误不得,派身边的小厮去请华子风,自己则帮着玉儿将祈珩搀扶起来。 祈珩知道这一次是逃不过了,他看着邓青,从邓青的眼神中也不难看出,他对自己也是有所怀疑的,干脆心一横,“先带我去刑房吧,我想和邓鸢说清楚。” 邓青看了眼玉儿,心领神会的蹲下身子,将祈珩背了起来,在一行人的护送下朝刑房走去。 刑房里烛火通明,邓鸢坐在火炉旁边的椅子上,见祈珩一瘸一拐的只身进来,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闻讯而来的祈瑷也已经在刑房的门口,酒席之上突然邓鸢突然不见,就算下人不报,她也知道出事了。见众人都在门外,知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进去的好,隔着木门抽泣着说道,“鸢哥哥,就算哥哥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要怪罪于他,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祈一航听着祈瑷那凄凄惨惨的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目光看向邓鸢,艰难的与他对视。 “你不想解释一下。”邓鸢的声音不大,但震慑力丝毫没有减弱,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 祈一航干笑了两声,从邓鸢的眼神中他已经读懂了,邓鸢什么都知道。“你既然知道巫奕没死,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呢,也许他会一命抵命,束手就擒呢。” 邓鸢抿了抿嘴唇,像是确认了心中所想一样,深深吐了口气。但随即眉头一紧,怒视着祈珩,“你就那么想死?” 祈一航摇了摇头,他不想死,只不过是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作为祈珩的替身,孟善姬的替代品。“既然你无心将我交出去,又迎娶了祈瑷,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条活路,你休了我,还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如何?” 邓鸢没想到祈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休妻,即使祈珩如此,他却从来都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目光扫过祈珩的眼睛,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情感,对于他邓鸢,究竟抱着怎么样的态度,邓鸢想要看清楚,眼前却总是被什么东西挡住,朦朦胧胧的,心烦意乱。 见邓鸢默不作声,祈一航自嘲的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放过他呢,即使找到了更像善姬的人,作为最初害死善姬的罪魁祸首,邓鸢怎么会轻易饶了祈珩呢。祈一航觉得右脚疼得厉害,如果这身子,这命都不用和祈珩分享,他不会介意一死了之,可事情却复杂的令他心烦。“今儿可是大将军的大喜之日,可惜了这良辰美景,大将军居然会在这里与我浪费时间。” 邓鸢听着祈珩一口一个“大将军”叫的自己心烦,可转念一想,也许他这是在妒忌,心情也有所舒缓。 祈珩没想到邓鸢不怒反笑,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邓鸢,强行把我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你心底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也好,祈瑷也罢,终不过是她的替代品。” 是啊,最初留下祈珩的一条贱命,不就是因为他眉眼之间有些许善姬的英姿嘛,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都记不清善姬的模样了呢。如今细细想来,邓鸢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的目光落在祈珩身上,突然扯了下嘴角,“休妻,没门。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你祈珩生是我邓鸢的人,死是我邓家的鬼,就算是死,你也休想离开我。”邓鸢一个箭步来到祈珩面前,一只大掌毫不留情的扣紧了他的脖颈。 祈一航愣住了,却没有反抗,他在心底盘问祈珩,就像是邓鸢说的那样,他祈珩死也是邓家的鬼,应该不会怪罪自己吧。想到这里,深深地觉得自己就像是祈珩和邓鸢爱情里的一个障碍,瞬间觉得浑身脱力,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他视死如归,邓鸢更是气的青筋凸起,本想试探一下他的决心,没想到试探出了他的狠心。原以为两人经历过生死,祈珩会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自己也希望可以和他重新来过,偏偏又节外生枝,没想到祈珩会是巫蛮一族的后人,他该拿这样的祈珩怎么办。 “大将军!大将军放过公子吧!看在他曾救过将军的份上,这次就饶了公子吧!”祈玉儿见两人那么久不出来,屋子里也没有严刑拷打的声音,心里慌得没底。见华子风赶来,立刻朝房间大喊求情。 邓鸢回过神来,紧握的手指有所松解。 “咳咳咳……”突然涌入气管的空气呛得祈一航大声咳嗽起来,加之刚刚血脉倒流,浓浓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 邓鸢不知道他受了内伤,急忙松开了手,顺势将他揽入怀中,有顾忌着他脚上的伤,干脆把他横抱起来,一脚踹开了刑房的门。“华大夫,玉儿,你们随我过来,其他人退下。” 祈玉儿看着邓鸢怀中奄奄一息的祈珩,急忙抹了两把眼泪,拉着华子风跟了上去。 祈瑷也跟在他们身后,却被邓鸢瞪了一眼,一别往昔的温柔,语气冰冷决绝,“你给我回房呆着!” 祈瑷还想解释什么,却被祈玉儿拦了下来。“祈瑷小姐您好自为之吧,难道看不出大将军对夫人的心意嘛。” 听到祈玉儿居然还叫自己小姐,祈瑷的心里也舒服不到哪儿去,可一想到邓鸢那卸下面具后的暴戾,她也没有更好的说辞继续跟着,只好作罢。 邓鸢把祈珩一路抱回他的房间,安置好后便让华子风给他请脉。 华子风的眉头渐渐舒缓,朝邓鸢点了点头,“大将军放心,夫人的心脉并无大碍。” 祈玉儿好心提醒祈珩的脚踝也受了伤,华子风小心的脱下他的布履,脚踝处虽然已经肿的老高,但没有伤及筋骨。但是当他看到祈珩脚底那几个锯齿状的疤痕时,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样的伤痕好像他以前也见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邓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祈珩肿胀的脚踝处,也没有在意华子风观察他驻地这样的怪异举动。但他看着华子风忽变的表情,以为祈珩又有不妥,“如何?”。 华子风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放心,“无妨,脚踝骨没有断裂,敷几贴膏药就没事了。” 邓鸢点了点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他看着跪在一边伺候的祈玉儿,缓缓开口,“看好祈珩,他痊愈之前不准出这个院子!” 祈玉儿点头应允,她知道邓鸢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祈珩不会再受伤害。 邓鸢没有久留,看祈珩没有大碍便回到了前院,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他吩咐邓青今日的事情绝对不能被泄露出去半分。 ☆、岚儿之死 邓鸢离开不久后,华子风用配置好的草药膏给祈珩处理好伤口,交代了几句也离开了。听到屋内安静下来,祈一航蓦然睁开双眼,靠着床头慢慢坐了起来。祈玉儿像是已经看透了他一样,平静的奉上一盏热茶。 祈一航就着热茶将口中腥涩的味道漱出来,对她说了声谢谢。 祈玉儿红着眼眶,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良久才小声询问了一句,“公子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一会儿还要喝药,恐会伤胃,要不玉儿去后厨端碗粥来。” 祈一航握了握玉儿的手,轻声问道,“能不能帮我下碗面,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祈玉儿眨了眨眼睛,然后思索了一会儿,“生日?莫不是公子的寿辰?” 祈一航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身世,祈玉儿早就比旁人看的清楚,而这个时候自己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只有她了。 玉儿见他总算是有胃口了,也不管其他,连忙应下。“公子稍等,玉儿这就去准备。”说完就跑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祈一航一个人,他轻轻转动脚踝,虽然已经敷上草药,可疼痛不减分毫。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打开了,祈岚儿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将盛着汤药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祈岚儿跪靠在床缘,心疼的看着祈珩的脚踝,“公子,公子疼吗?” 祈一航捧起她的脸,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无奈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祈岚儿的眼泪流的更凶了,面对如此温柔相待的起祈珩,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公子!是岚儿对不起公子,可,可岚儿别无他法,只求公子别怨恨岚儿。” 祈一航摸了摸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也红彤彤的,祈岚儿比玉儿还小上一岁,面对这样的小妹妹,他又怎么会怪罪于她。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徐许如笙 第6节 见祈珩并无责罚之意,祈岚儿的眼圈更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起身背对祈珩将上身的短褂尽数褪下。祈一航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刚要开口阻拦,就听到她小声的说道,“公子,请看这里。” 顺着祈岚儿的手指向处,只见她腰右侧有一小部分青色的刺青,虽然只有小指般一小节,熟悉图腾形状的祈一航一眼便认出,那是和巫蛮一族同样的刺青图案。不敢置信的看着将衣服穿上的祈岚儿,不禁问道,“你也是巫蛮族人?” 祈岚儿苦笑着点了点头,她跪倒在祈珩面前,“巫蛮祖训,背弃同族当处剐刑,可岚儿这么是有苦衷的。” 祈一航让岚儿起来,说他愿意听一听她的故事。 原来祈岚儿的父亲早年在巫蛮族里身居要职,后来被奸人陷害,处以剐刑,死得凄惨。族人自然对她们母女也另眼相待,那时候岚儿还不满两岁,母亲怕她受不了饥寒交迫的日子,九死一生逃地出了族人的集聚地,几经辗转成为了邓府的一名厨娘,岚儿也是在邓府才得以存活下来。 可是好景不长,岚儿八岁时的夏天和回家省亲的邓绥到溪里玩,无意中被邓绥的亲信发现了她身上的刺青图腾。那个时候没人在意,可次年巫蛮一族就帅兵攻占南,帅旗上的图腾使得岚儿的身份暴露无遗。那时邓绥也已经是大汉的皇后,不久她的亲信就找到了祈岚儿母女,以此作为威胁。岚儿的母亲巫氏自然视死如归,可他们以岚儿的性命互相牵制两母女。一方面监视着邓鸢的举动,一方面也为了找出巫蛮一族的动向,只不过她们早就与族人断了关系。 听到这里,祈一航不禁皱眉,邓绥不是自幼与邓鸢交好嘛,为什么还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呢。 祈岚儿明白祈珩的疑惑,叹了口气说道,“皇后虽是和大将军交好,可她的亲信却是邓骘公子的人,换句话说,是邓骘公子监视着大将军。” 邓骘这个人,祈一航在国宴上见过一次,对他的长相没什么印象,可是却对他的心计不寒而栗。他看了看祈岚儿,突然脸色惨白,声音有些沙哑,“你刚说背叛同族,你,你知道我是……” 看着祈珩紧锁的眉头,祈岚儿却释然的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巫蛮一族错杀我父亲,但对于公子的事情,岚儿绝不妥协。邓骘公子虽然不知公子的真实身份,但巫奕几次三番接近公子,难免被人怀疑,岚儿,岚儿实在没有他法。” 祈一航松了口气,他没想到岚儿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之前听玉儿提过一句,早年岚儿是照顾孟善姬的婢女之一,祈珩入府以后孟善姬悬梁自尽,当时邓鸢暴戾决绝,下令让侍奉孟善姬的贴身婢女一同陪葬,但祈珩听闻后不顾一切的阻止了那场惨剧。从那以后,为了报答祈珩的救命之恩,岚儿和巧儿便随玉儿一同侍奉祈珩了。 “可即使如此,岚儿还是伤害了公子,背叛了大将军,岚儿终是没有颜面留在这里了!” 祈一航想要开口却被岚儿打断,“公子,岚儿真心想要侍奉公子一辈子,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岚儿不离开,早晚有一天会被邓骘公子抓住把柄,到时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如今你将这些都告诉我,你的母亲怎么办,邓骘怎会轻易放人?!”祈一航看着岚儿脸上闪过一丝悲哀,心里也紧张起来。 “母亲啊,她会明白岚儿的。”祈岚儿淡淡的笑了一下,握住祈珩的手,“公子,答应岚儿,即使岚儿不在公子身边,公子也会保护好自己!” 祈一航点了点头,可是总觉得事情怪怪的,好像遗漏了什么,就在他想要问清楚心中疑虑的时候,祈岚儿已经端着鸡丝汤面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坐在床缘的岚儿,像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谈话一样,对着岚儿点了点头,语气变的和缓起来,“你来伺候公子用膳吧,汤药都凉了,我再去熬一碗。” 岚儿感激的接过托盘,朝祈珩露出一个笑脸,“公子,公子从未让岚儿侍奉过,今日给岚儿一个机会吧。” 祈一航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她,只好点头同意。这是他在古代过的第一个生日,有一个这么善良温柔的小姑娘伺候他,也算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了。 次日清晨,祈一航是被渴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四下唤了几声,却发现玉儿、岚儿,甚至是巧儿都不在,心里满是疑惑,跛脚喝完了水,披着斗篷就走了出去。院子里冷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小心挪动脚步,走到前院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跪满了下人,仔细一看居然包括玉儿、巧儿。祈一航向前几步,透过人群,发现邓鸢坐在大厅内,梁氏、余氏还有祈瑷都在,而大厅的地上还用白布盖着什么东西。祈一航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寒意,顾不得脚上,直接穿过人群,走到了大厅里。 邓鸢见祈珩进来,脸色更是阴郁了几分。可祈一航现在没空察颜观色,跪下来一把掀开白布,傻霎时间,岚儿惨白的面孔久就出现在祈一航的视野里,顿时胃里一阵反翻腾。昨天还和自己有说有笑,喂自己吃饭的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处事不惊的眸子,冷冷的开口,“邓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若有所指,邓青急忙解释,“夫人,这事儿和大将军无关,是今早打水的婢女发现岚儿溺毙在后院的井里,这不大将军把所有人都叫来问话呢。” 祈瑷也抽泣了几声,“年纪轻轻的就走了,真是可怜。” 梁氏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像是看不惯祈瑷做作的样子。 祈一航看着邓鸢,根本拿邓青的话当耳旁风。他不相信邓鸢不清楚岚儿的死,仍对他怒目而视。 邓鸢见他一副认定了的样子,心里莫名火大。他刚查明府里的间隙就是祈岚儿,今一大早她就溺死在井里来个死无对证。现在祈珩又是这样的态度,干脆扬了扬手。 “啊哈……都散了吧,不过是死了个婢女,害得本夫人起了个大早。”梁氏伸了个懒腰,让身边的婢女将她搀扶起来。 祈一航听到她这样说,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语气冰冷,“一个婢女?婢女就不是人命吗,你觉得自己比她尊贵很多吗!” 面对祈珩的质问,梁氏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身后躲在邓鸢怀里抽泣的祈瑷。冷笑着回答,“难道我也要装模作样的哭上一哭?” 祈一航被反问住,他却是气懵了,才会在这里和梁氏浪费口舌。祈玉儿已经跑了过来,搀扶住祈珩,让他不要动气。祈一航见她的态度亦是如此冷漠,瞬间明白了人,原来昨晚岚儿就已经决心赴死,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整个人几乎瘫软了。 祈一航是被玉儿和邓青架回房间的,刚一进门,他就打发走邓青,然后让巧儿在外把风,拉住玉儿盘问。 玉儿知道祈珩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可还是把事情详细的告诉了他。原来三天前邓骘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所指将军府有人与巫蛮一族有关,所以他派岚儿暗中调查此事,如果所言属实,就有机会扳倒邓鸢,只不过信中并未提到是何人与巫蛮一族有关,这才给了祈珩一条生路。 “可是,岚儿一死,她的母亲怎么办!” 祈玉儿叹了口气,“公子不知,母亲已经先于她去了……”她从袖口掏出一条小巧的锦缎,上面是几个隽秀的字体。“这是母亲冒死偷出来的。” 祈一航接过锦缎,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也能猜出这就是那封匿名信。祈一航掩着面,泪水透过指缝,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口中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祈玉儿拿出丝帕为祈珩擦拭泪水,小声的在他耳边回应道,“因为公子是巫蛮一族的嫡血,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我们万死不辞。” 祈一航睁大了双眼,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玉儿的表情,他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的问道,“玉儿,难道你也是……” 祈玉儿点了点头,将他拥进怀里,声音也带起了哭腔,“公子不是说我和岚儿不仅年纪相仿,长相也很相似嘛,还是公子独具慧眼,其实我和岚儿是亲姐妹……” 原来当初巫氏怕带着两个孩子难以应付,便将年长一点的玉儿留给了族里的姐妹,自己则带着小女儿跑了出来。后来他们父亲的事情得以昭雪,所以玉儿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差。 “那后来你为什么会进祈府?”祈一航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们姐妹,还有母亲,觉得问这样的问题都有点无地自容。 “是巫奕少主的意思,因为您突然决定替妹出嫁,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才会作为陪嫁婢女随您一同到邓府,没想到遇见了岚儿。公子莫要自责,如若不是因为公子,玉儿和小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了呢。”祈玉儿安慰着祈珩,同样也是在安慰自己。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你们。”祈一航看着玉儿,郑重其事的伸出三根手指,“我祈珩对天起誓,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祈玉儿连忙握住他的手指,摇了摇头,“公子不必为了玉儿如此,玉儿承受不起。” 祈一航却态度坚决,“玉儿,巫蛮一族没有错,他们身居边塞蛮荒之地,土地贫瘠,想要一块安身立命之地又有何错,只可惜大汉皇帝不近人情,还要赶尽杀绝,换做我是巫奕,也会为自己和族人的利益搏一搏的。这可惜,时机不对,方法也不对,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和巫奕好好谈谈。” 听到祈珩这样说,玉儿心里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她摸了摸眼角的泪,冷静下来。“可是邓骘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尽快找到写匿名信的人,才能得知他究竟有何企图。” 祈一航点了点头,现在以泪洗面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决不能让岚儿和她的母亲死的没有价值。 当天晚些时候,华子风来给祈珩换药。这种事情其实吩咐医馆的小徒来做即可,偏偏他却亲力亲为,弄的祈一航很过意不去。 换过草药膏,华子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犹豫着开口询问,“夫人,可否让子风再看一下您足底的伤痕?” 祈一航诧异的眨眨眼睛,足底的伤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所以同意了华子的请求。华子风半跪在地上,缓缓抬起祈珩的右脚,只见占据大半个脚底的锯齿状疤痕,颜色已经淡了很多,但不难看出当时被利器刺入的很深,几乎切断了骨头,这样的伤口,好像在华子风的脑子里有些印象。“夫人可还记得这伤?” 祈一航莫名的摇了摇头,别说他脚底没受过伤,更别说他都不是祈珩了。 华子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朝祈珩笑了笑,“无妨,夫人之前头部也受过创伤,况且这伤口应该是幼年时落下的,自然会被淡忘。脚踝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三日便可消肿,夫人还是静养即可。”叮嘱了玉儿几句,就离开了将军府。 祈一航觉得华子风最近很奇怪,便叫来玉儿,因为脚伤的缘故也不能搬着脚底板看,让她给自己描述一下脚底的伤口。玉儿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祈一航便让她取来铜镜,反射着看,脚底确实有道狰狞的疤痕,他问玉儿,玉儿也不知道这伤口怎么来的,应该是在祈珩嫁入将军府之前的伤。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祈一航才摆了摆手,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伤口看起来也没值得研究的。祈一航觉得眼皮已经在打架了,便草草擦了把脸,睡下了。 ☆、记忆碎片 白,目之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低头看去,不是很厚的积雪之上,是一双穿着白色裘皮靴子的小脚。四下望去,一个人都没有,抱紧双臂取暖,却发现被冻的通红的小手。祈一航盯着自己的双手看,心想难道一秒钟变柯南?可随即他就明白了,自己是在梦中,亦或是祈珩的记忆中。 耳边传来几声微弱的喊叫声,仔细去听,发现声音就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乎没有犹豫,祈一航已经朝那个方向走过去了。 叫喊声变的微弱,祈一航加快了脚步,终于看见一棵披着银衣的老槐树下面蜷缩的身影,似乎也是一个小孩子,他穿着褐色的粗布棉衣,看身形也就□□岁的样子。他苦痛的蜷缩着,听到脚步声,瞬间扬起脸,可当他看到来人似乎比自己还弱小以后,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祈一航却看得真切,他的额头虽然布满汗水,可他的眼睛确是干净的,没有因为疼痛流下一滴眼泪。 很快祈一航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一只隐藏在雪下的捕兽夹紧紧的夹住了他的小腿,地面附近已经被血染的猩红一片。下一秒祈一航便冲了过去,他很想帮忙,可是这个身体的力量实在太小了,他的双手肩膀都酸疼了,铁夹却纹丝不动。那孩子似乎也因为他的鼎力相助而重燃希望,也再度伸手去掰铁夹,两人用尽全力,终于将夹子掰出个缝隙,祈一航急中生智,一脚踩在铁夹之上,可锋利的锯齿状夹口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鞋底,即使这样,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全力踩了上去,铁夹终于被打开了,而脚底传来的钻心疼痛真实的像是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祈一航瘫坐在一旁,见小男孩将几乎刺穿的小腿抽出来的时候,还是如释重负地笑了。可他们身后却传来一声更恐怖的吼叫声。还没等祈一航回过神来,一只披着白雪的棕熊扭动着身从树林里爬了出来,一边嗅着什么,一边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祈一航只觉得喉咙发紧,他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拔出匕首的小男孩,惊慌的朝他爬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道,“嘘,别动,装死!” 可也许正是他的这个举动,刺激到了棕熊,几乎是一瞬间,它已经朝他们扑了过来,就在身体被它一掌打向空中的时候,祈一航好像听到有人惊慌的大叫祈珩的名字…… “公子!公子!”玉儿本是守在祈珩身边的,没想到他突然支吾的喃喃自语起来,眉头紧缩,额头有渗出冷汗,一副被噩梦缠身的样子。 祈一航猛的睁开眼睛,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喘息起来。 “公子!公子可是梦魇了?”玉儿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没事儿了,公子莫怕!” 祈一航愣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那是梦,可梦境真实的让他几乎信以为真。缓缓做起身子,外面的天蒙蒙亮,那灰蒙蒙的光亮,像极了梦中阴霾的天空。 整个早晨祈一航都浑浑噩噩,首先,那个梦应该是前几天自己听到邓鸢和孟善姬的故事而产生的联想,可主角竟然变成了祈珩,这让祈一航觉得奇怪。其次是岚儿的死,邓家待她不薄,虽然没有停尸发丧,但玉儿已经和邓青在后山选了一处好地方将她埋了。平日里岚儿总是缠在祈一航的身边,话也比玉儿多,笑声也好听,如今屋子里少了她一人,却像是空了一样,寂静的让人心烦。 闲来无事祈一航拿出昨天玉儿交给他的锦缎,上面是他看不太懂的汉字,便叫玉儿准备笔墨,想让她教自己写字。祈玉儿算是高材生了,精通棋艺,擅长写作,平日里也临摹先人的辞赋,所以教书识字不在话下。东汉时期的汉字已经由篆书向隶书过度,很多字都简化了,祈一航学起来并不吃力,一时学的兴起几乎忘了吃午饭。 午后他还想拉着玉儿学字,不料华子风火急火燎的上门拜访,祈一航觉得他最近古怪,玉儿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问都不肯说。 例行处理完脚踝的伤,华子风的目光对上祈珩的双眼,语气温柔却坚定,“夫人坠崖时摔伤了头,子风可否再检查一下?” 祈一航愣了一下,当初眼睛确实看不见一阵子,后脑也有肿包,他才将计就计编了一个失忆的借口,时隔多日他也痊愈了,华子风再次提及此事,颇为蹊跷。祈一航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却没有反驳的理由,点头答应了。 华子风用双手仔细的在祈珩的脑后摸索,与其说检查之前的伤口,更像是要从他的头发里摘虱子一样,一寸一寸的抚摸,害得祈一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觉华子风的手突然停在脑后某处,祈一航不解的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表情差到了极点,心里不免紧张起来,“额……肿包不是消退了吗,难道病变了,转移了?” 华子风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夫人可想起坠崖前的事情了?” 祈一航犹豫了一下,很多事情他都是通过梦境得到了祈珩的记忆,可那些都是零散的片段,所以还是摇头装作不知的样子。 华子风点了点头,叫他别着急,很多时候会突然记起以前的事。 祈一航谢过他的关心,华子风便又匆匆离开,连玉儿精心准备的冰糖莲藕都没有动一筷子。 晚饭的时候,这里迎来了稀客。邓鸢青着脸走到祈珩面前,很不情愿一样在他对面坐下。 祈一航吃惊之余,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儿,使得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邓鸢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吃饭,不时还给祈珩夹几个菜,却都被后者毫不留情的扔到了桌子上。邓鸢看他一脸妒妇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起码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吃过晚饭,邓鸢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祈一航终于不耐烦的开口询问,“有话说,有屁放。” 邓鸢闻言一惊,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却格外的温柔,“明日瑷儿归宁,你想不想一同回去。” 祈一航没想到他是说这事儿,归宁就是古代女子回门,明日便是两人婚后第三天,按理邓鸢是该带祈瑷回家的,父母虽然都不在了,可长兄如父,一想到那一脸嫌弃他的祈珏,祈一航摇了摇头。更何况人家两个新人回门,还带着自己这个旧人,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你不想回去就算了,你也知道祈老爷大丧不过两月瑷儿就嫁进来,祈珏公子心中还是有所不满,我怕瑷儿难过才想让你陪她回去看看。” 本来祈一航以为是邓鸢好心让他回家省亲,此话一出,分明还是为了祈瑷,这样他顿时语塞,连还嘴的心思也没有了,朝他摆了摆手,自己则让玉儿搀扶回房间。 邓鸢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也皱巴巴的,一想到下午华子风拿着他师傅的一本行医记录册告诉自己,当年善姬的事情好像弄错了的时候,心里浮现的那个人居然和祈珩重叠在了一起。本想过来和他好好说会话,没想到又徒生事端,怪只怪他嘴笨,辞不达意,又不想失了面子,只好悻悻地离开。 祈玉儿看祈珩的脸色不好,自然也知道因为什么,“公子莫气,大将军心里还是惦记公子的,今日还派人送来了好几味珍贵的药材,还不是为了公子的伤。” 祈一航靠在床头,心里琢磨着玉儿的话。可就算邓鸢对他有几分心思,如今新人在怀,对他的那点心意也会随着时间而消失殆尽吧。不说他不是个可以为邓家传宗接代的女人,更不用说他还是巫蛮族人,一颗留在邓鸢身边的□□。 可第二日一早,赶在邓鸢和祈瑷离府之前,华子风便带着一名徒弟赶到了邓府。 祈一航的精神也不算太好,正在吃早饭,便看到华子风走了进来。 “夫人,不如子风陪夫人一同回去,也许触景生情对夫人的病情有所助益。” 祈一航不知道他最近怎么突然关心起祈珩来了,心里有些纠结。可玉儿也从旁劝说,说在这里祈珩难免一直在意岚儿的事情,不如借此换个环境,放松一下精神。 祈一航看玉儿的脸色也很不好,于是勉强应下了,可他又不想和邓鸢同行,所以故意迟了两个时辰才出发。 邓青也随他们同行,算是保镖。这一路走的平缓,几个人抱着游山玩水的态度,祈一航总算恢复了精神,到达祈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的傍晚了。 邓鸢一行人比他们早到一天,正好赶在婚后的第七天回门,也算是符合规矩。 一天车马劳顿,和祈珏请了安,晚饭祈一航还是在自己屋子里吃的。脚伤几乎痊愈了,不需要玉儿的贴身照顾,祈一航给她放了假,让她跟着华子风研究新采的草药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就着不算明亮的烛火,捧起一部竹卷,虽然还是有些吃力,可大部分的内容他都已经能看懂了。 咯吱,房门被轻轻的推开,来人居然是祈珏。祈一航心里还是比较畏惧整个男人的,几乎要起身行礼,却被祈珏阻止了。 “听说你又受伤了,这是在家里就不要拘谨了。” 祈一航点了点头,还是恭敬的给祈珏倒了盏热茶,“这个时辰了,大哥怎么过来了。” 祈珏接过茶盏,抿上一口,目光落在了祈珩脸上,缓缓开口,“你是邓鸢明媒正娶的正室,不管之前怎样,今后你要好好照顾瑷儿,毕竟她是祈家的血脉。” 一字一句,祈一航听的清清楚楚,祈珏这是来给自己下马威吗,祈瑷是祈家血脉,他就不是嘛,原来祈珏也知道祈珩的真实身份,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祈珏似乎不满他的态度,语气也严厉了起来,“怎么,有何不满。” 祈一航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从来到古代开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注定好的,没有什么是他的力量可以左右的,不论是祈珩的身世也好,或是邓鸢对他的态度。可他偏偏不死心,还想要寻个究竟,“祈珩对祈家无以为报,自然会好好对待瑷儿,可大哥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被带回祈府的吗。” 祈珏皱了皱眉头,显然他知道祈珩已经知道了关于自己身世的一些线索。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那年你只有五岁,是华南大夫将你带回来的,你被山里的棕熊所伤,几乎没有了气息。” 祈一航眼前几乎浮现出梦里的那头凶恶的棕熊,没想到那居然是真实发生在祈珩身上的事情。“在那之后呢……” “华大夫拼尽一身医术总算是把你救活了,可你却变得痴傻,像个婴儿一样。那时母亲还在世,觉得你可怜,便收养了你,之后你竟然奇迹般地好转起来,只不过不再记得那之前的事情了。” 祈一航本来一直想不通祈珩被祈家收养的原因,如今真相大白,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祈珏说的不错,祈家对祈珩确实有着再造之恩,别说是照顾祈瑷了,就是为她豁出性命,祈珩也是在所不辞。“那华南大夫可在,我想亲自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祈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他就是华子风的师傅,几个月前因你而死。” 祈一航只觉得当头一棒,几乎是撑着桌子才算站稳,那个救了祈珩的华南大夫,居然就是为他而死的华老大夫。 祈珏本来没想和他说那么多,可他不说也不会改变什么,见他难以承受的样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一直是当成亲弟弟对待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也经历了那么多,自然能够理解我这个做大哥的心情。瑷儿被骄纵惯了,在将军府自然不比在家里,希望你能多包容她。” 祈一航木讷的点头答应了,祈珏也不再多说什么,让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祈一航哪里还睡得着,又联想到这几天华子风的怪异举动,再也坐不住了,朝他的房间走去。 ☆、又上当了 昏暗的烛光透过纸窗,祈一航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动作,他既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又害怕那是他不能承受的答案。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房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随华子风同行的小学徒看到门口幽幽的人影,吓得几乎扔掉手中的茶壶。 “夫……夫人,大半夜的,您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华玄月瞪着大眼睛,朝还没有回过神儿来的祈珩挥了挥手。 “额……我来找你师傅的,华子风他……”其实祈一航心里是想走的,可是脚却像是钉在地上一样,一步都挪不开。 “啊,师傅和玉儿姐姐去后山了,说是寻一味夜间才开花的药草,估计寅时之前是回不来的。”玄月朝祈珩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想起他还有伤在身,不禁询问道,“夫人可是觉得哪里不适,月儿看要变天了,可是脚疼?” 没想到华子风不在,祈一航摇了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明天再说吧,你也早些休息。”说罢便离开了。 华玄月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空荡荡的茶壶,才想起自己是要去厨房接水的,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十月底的天气霎时就阴冷了起来,祈一航抱着胳膊搓了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想回房间。虽然他只在祈厚的丧礼时在这里住过几日,理应对祈府院落格局都不太熟悉,可脚却像是记得路一样,带领着他穿过复杂的廊亭小路,直接走到了后院。 后院一丝烛火都没有,祈一航手里也没有灯笼,好在天气晴朗,月满西楼。不远处有一个接近足球场大小的人工湖,湖心有一个凉亭,乍看上去和祈珩后院里的布局很像。目光扫视四周,发现一处通往凉亭的栈道,祈一航鬼使神差的朝亭子走了过去。 亭子不大,中间摆放着石桌石凳,石桌上摆放着一把白玉古琴,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惨白的光。祈一航将手放了上去,琴弦应该是丝绸制成的丝弦,触手很凉,却没有一丝尘土,下意识的坐在石凳之上,双手摆正,祈一航才回过神来,他根本对古筝一窍不通。悻悻地收回手,苦笑了一声,低声自语,“祈珩,这是你的琴吧,手痒痒了对吧,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回来呢?” 没有祈珩的回应,回答他的,是因为骤然挂起的夜风卷落树叶的嗖嗖声。 一盏摇曳的烛火由远及近,等祈一航看清楚的时候,祈瑷已经距他不过十步了。她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靠近凉亭的两处烛台上的蜡烛,将灯笼放在石桌上。 “大半夜的你跑来干什么?”祈一航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此刻的祈瑷披着一件雪白的绣花缎面斗篷,要不是他定力好,肯定以为是女鬼索命来了呢。 祈瑷看着祈珩,心里鄙视但面露笑意,“哥哥不也在这里,好久没听到哥哥的琴声了,不如为瑷儿弹奏一曲?” 祈一航在心底冷笑一声,别说他不会弹,就算会也不给你这个两面三刀,装模作样的腹黑女弹。 见他没有回应,祈瑷撇了撇嘴巴,“算了,瑷儿知道哥哥还是在意的,可瑷儿也是一时情难自持,况且鸢哥哥那么优秀,任凭哪个女子也难以招架他的柔情。”说道害羞的时候半掩着面,眼里还因为内疚泛着泪光。 看着这样的祈瑷,祈一航自叹不如,真是活脱脱的古代奥斯卡影后,可惜她嫁给了邓鸢,如果让汉和帝选去做妃子,还不把整个后宫弄得鸡飞狗跳的。既然知道了她是怎样的女人,祈一航也没有那么好气儿,直截了当的问,“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祈瑷“噗嗤”笑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晦暗的云,“要变天了呢,也许明天就会下雪了。” 下雪,祈一航很久没见过鹅毛大雪了,心里也多了一份期待。 祈瑷的笑容褪去,露出一丝狡猾的神情,“哥哥可还记得那日你和二哥与我做的赌注,要答应瑷儿的一个请求。” 祈一航点头,那是摘石榴输给祈瑷的代价,他愿赌服输。 见他认账,祈瑷的表情轻松起来,“哥哥也应该听说过,鸢哥哥与他亡妻孟氏的感人故事。据说也是在一个飘雪的日子里,孟氏一袭红衣在高台做舞一曲,方得鸢哥哥亲睐,所以瑷儿想让鸢哥哥重新看到那日的情景,所以要哥哥帮瑷儿一个忙。” 祈一航心想,如果不是你接近邓鸢别有用心,自己也许会告诉你邓鸢之所以倾慕孟氏并不仅仅是她一舞动天下,而是两人有更深的渊缘。可现在,他倒是想听一听祈瑷的请求究竟是什么。“你说吧,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瑷儿就知道哥哥是最疼我的!”祈瑷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她纤纤玉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那座名叫言渊峰,峰腰处有一座废弃的歌台,哥哥帮瑷儿把那个整理出来可好。” 祈一航一愣,不由问道,“那么麻烦做什么,我看这里也挺好的。” 祈瑷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哥哥忘了吗,小时候爹爹总带咱们去那里,那里可以看到最美的雪景呢。” 祈一航抿了抿嘴,虽然不知道那歌台究竟破败成什么样子,可单以这个距离看去,爬到山腰也需要半天时间,这个祈瑷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好吧,我遂你的心意就是了。” “那真是太谢谢哥哥了。”祈瑷一手拾起石桌上的灯笼,一手拉起祈珩的手,边说边往回走。 祈一航见她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握住她的手,“又怎么了,你别拉我啊……” 祈瑷挑眉,眨眨眼睛,“哥哥不是答应瑷儿了吗,当然是去打扫歌台了。” 祈一航以为自己听岔了,愣愣的问了一句,“现在吗?你要我大半夜的爬山去?” 祈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当然越快越好了,都说了也许明天就会下雪,可是今年的初雪呢。” 祈一航一时语塞,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饭可以乱吃,赌不能瞎赌。”这夜黑风高,山上什么个情况他都不知道,一想到自己是被韩舒雅陷害坠落山崖才穿越到这里的,看着祈瑷那张和韩舒雅相似的面容,祈一航觉得自己又上当了。 祈瑷拉着祈珩一路走到柴房,里面有下人干活的工具,祈瑷轻车熟路的找出火把、抹布等等东西,用一块大棉布将东西打包交给祈珩,“哥哥放心,瑷儿之前已经派人翻修过那里了,不过时间过去有一阵儿了,只怕结了不少尘土,哥哥只要稍作打扫即可。” 祈一航接过包袱,心想自己还不如刚才老实回房间睡觉呢,这下想睡也没的睡了。见祈珩那么爽快的答应了,祈瑷拍了拍手上的清灰,长尘而去。走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笑盈盈的朝祈珩走回来,随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夜深山上更是阴冷,瑷儿可不敢冻坏了哥哥。” 祈一航看她贴心的给自己穿戴好斗篷,心又软了下来,心想反正就这一次,便挥手让她回去了。可他也不是傻子,从马厩里牵出黑风,幸好他已经和黑风混的很熟了,有黑风在事情会变得简单一些。 黑风似乎认得路一样,带着他直奔后山,可即使有黑风给他壮胆,祈一航还是觉得隐隐不安起来。 骑马穿过街道进入小树林,大概不过二十分钟就已经到达了山脚下,似乎有一条专门供牛马走的小径,祈一航点起火把,让黑风缓慢的爬上缓坡。言渊山没有想象的陡峭,几乎不到半个时辰祈一航已经看到了隐匿在丛林中的一处建筑。脚下的泥土也变成了青色的石砖,马蹄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从祈府甚至是其他地方,都看不到这上面别有洞天。山腰处像是被整齐的截了一大部分,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密林之中的空地之上,建立着舞榭歌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式的戏园子。 祈一航纵身下马,将黑风拴在一棵槐树下面,自己举着火把走进了祈瑷说的歌台之上。就这火把和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歌台上鲜艳的朱漆,祈瑷没有说谎,这里确实在不久前翻修过。扬着火把四处望了望,除了空地上的大片落叶,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他打扫的。 他又继续望了望,除了这个歌台,不远处还有一座凉亭,祈一航走过去,惊讶的发现站在亭子里往外看,透过稀疏的枝叶,能看到下面整齐的古老建筑和街道,虽然因为没有照明,只能看到月光反射的青色瓦顶,但是场面已经相当壮观了。可想而知如果是白天,或者是雪天,这里的景致真的很棒。 祈一航从包裹里拿出祈瑷给她准备的抹布,心想在现在他也算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在这里他也是堂堂将军夫人,这样的粗活他真是头一次做。可说也奇怪,他的动手能力似乎有所提高,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就把歌台擦拭干净了。 等他打扫完半个庭院的时候,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祈一航扔下手中的扫帚,兴奋的爬上凉亭,他从来没在山顶上看日出,虽然这里也只能算是半山腰。可是天公不作美,阴郁的云彩遮住了太阳所有的光芒,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夹杂着不太好闻的味道,果然是要下雪了。 骤然挂起一阵冷风,祈一航仰起头,零星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伸手去接,还未落在手心里,便化作一滴雪水。祈一航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今年的初雪。 祈瑷说过,如果今日下雪便会带邓鸢来这里,祈一航看着他身后干净的歌台,伸展了一下酸软的腰肢,这下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他最后整理了一下包袱,确定没有落下什么后便往来时的路走去,可当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才发现黑风不见了! 四下叫了几声,根本没有任何回应,祈一航觉得奇怪,即使是在他打扫的时候黑风自己挣脱了绳子,也不可能不等他就自己离开了。可即使有一万种可能,黑风都已经不见了,祈一航叹了口气,看样子自己只能徒步下山了。 “祈珩呢?这个时辰了还没起来吗?”祈珏看向那个空位,所有人都已经坐下来吃早饭了,唯独祈珩不在。 祈瑷懒懒的打着哈欠,还没等说话,就听到一声尖叫。 “啊……公子呢?公子不见了!”祈玉儿回来得晚,今早也睡过了头,本以为祈珩已经先到饭厅,却没想到没有祈珩,四处问了下人,也都说没见到他。 “你说什么?”邓鸢拉住慌乱的祈玉儿,经过那次巫奕的事情,他的神经也不由得绷紧了,“你不知道祈珩在哪里吗?” 祈玉儿自责的摇了摇头,她知道祈珩的身世,除了祈府,他应该无处可去,这一会儿连人是什么时候没的都不知道,心里着急得很。 “我去找他!”邓鸢看了眼祈珏,“你可知道他平时都会去哪里?” 祈珏也很诧异,昨个见完祈珩,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现在又不知去向,让他也措手不及。 华玄月听到他们的声音懦懦地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去厨房生火烧水,好像听到了夫人和小姐的声音,还有马蹄的声音。” “马蹄声?大半夜的他跑去哪里了?!”邓鸢一个眼神,邓青立刻去马厩检查。 祈瑷见邓鸢的脸色不好,缓缓开口,“昨晚我也看见哥哥了,他好像心情不好,说是骑黑风到后山散散心,应该快回来了吧。” “大晚上的去后山散心?”邓鸢看着祈瑷,她却一副我也无可奈何的表情。 邓青去了一会儿,回来时脸色僵硬,“一匹马也没有少,但是黑风好像受伤了。” 众人都没有心思吃饭了,走到马厩一看,黑风已经侧卧在草甸上,周围有些血迹。看管马匹的老伯看了看黑风,心中大惊,“这,黑风的屁股上好像是被熊抓伤的抓痕。” 熊!这个时候正是后山棕熊出来为冬眠而捕食的季节,邓鸢的小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一提到熊,自己还是会害怕。 “天啊!黑风这样子回来了,那公子呢!会不会被……还是……”祈玉儿一下子瘫软下去,还好华子风一把接住了她。 “你别担心,祈珩不会有事的。”华子风看着邓鸢,“我们还是快点去寻他吧,今日天色不好,要是下雪就更糟糕了。” 下雪,棕熊,祈珩,即使心中的恐惧吞噬着他的心智,邓鸢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让邓青把随行的十几名精锐士兵带上,自己率先上马冲了出去。他已经错过祈珩一次,这一次一定要将他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英雄救美 “唉……”祈一航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自己明明是沿着下山的小路走的,怎么感觉越走越不对劲,身边的树木越来越密集,脚下的路越来越窄,终于看到了道路淹没在杂草丛生的尽头。况且他一夜未睡,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口干舌燥了,头昏眼花了。仰头望着纷纷扬扬散落的雪花,祈一航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稍作休息,自怨自艾的凿了下脑袋,“祈一航你能不能长点心啊……” 微风袭来,夹卷着朵朵洁白的雪花,四周安静的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祈一航休息了片刻,决定原路返回,那样至少等祈瑷带着邓鸢来的时候,他们能把自己捎回去。 邓鸢看着空无一人的亭台,眉宇间散发着骇人的怒气,找不到人,他心里着急。 祈瑷见这里也没有祈珩的身影,也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她看着邓鸢焦急的模样,手指紧紧地攥住了缰绳。“鸢哥哥莫要担心,我们一路上来也没有见到哥哥,可这里又不止这一条路,也许他已经回去了呢。” 邓鸢摇了摇头,他朝邓青挥了挥手,让士兵分散开来,他总觉得祈珩就在这附近。 “公子会不会是走错路了,我看这里九峰相连,道路曲折,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走了岔路,况且没有黑风带路,玉儿实在担心!”祈玉儿焦急的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没有祈珩的身影。 雪,毫不顾忌众人的焦虑,变得越来越密集,天色也变得更加阴郁。华子风检查了亭台周围的树木,发现了几处动物的抓痕,不知道是不是熊留下的。“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一旦雪势大起来,恐怕留在山中会有危险,我们要尽快找到祈珩。” 邓鸢让邓青和祈瑷留下来以便祈珩回来时可以有所接应,自己则扬起马鞭,向山顶冲去。 华子风和祈玉儿则沿着小路,按照祈珩可能行进的路线向山林里找去。 此刻,祈一航正搓着手臂取暖,心想自己也真是够笨的了,走了那么久别说下山了,连原路都找不到了。荒野求生他倒是看过几期,野果没有野味也别想了,吃虫子什么的他死也做不到,被野兽吃掉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葬身于这座山峰之中,祈一航再也不敢怠慢了,这不比现代,没有手机,没有gps没有信号弹,等着有人来救他,估计寻他的人也得搜山不可,万一大雪封山,等找到他的时候没准自己已经冻死了。祈一航检查着随身包裹,里面有未用完的火把和火折子,突然灵光一现。 捡来一些树叶和枯树枝,虽然有些枝桠已经被雪水浸透,但是火把头上有猪油只要能点燃即可。找了一块空地,将树枝堆成小山状,将火把横在中间点燃,用力吹了几下,一股青烟便升了起来。火把带着树枝点燃,周围也变得温暖起来,祈一航伸手靠过去,暖暖的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邓鸢一眼便看到不远的另一座山腰处冒出的青烟,心里顿时扬起一丝喜悦,心里认定了燃起火堆的人便是祈珩。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那边去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他安全带回来,不由多想便挥马扬鞭朝那个方向赶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祈一航警惕的捡起一支燃着火苗的粗木棍,眼睛紧紧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草丛微微颤抖,祈一航屏住呼吸,就在那一瞬间窜出来的居然是一只白色的野兔!祈一航虽然已经饿得肚皮咕咕叫,可是要他真抓一只兔子烤来吃,他还真不一定抓得到。也许那小兔子也被冻坏了,居然主动接近火堆取暖,祈一航盯着毫不怕人的兔子,生生咽了咽口水。 不久之后,远处再次传来阵阵响动,这次明显声音很大,祈一航站起身来,心想也许是有人看到了青烟来寻他了。然而,当他看清楚来者何物的时候,害怕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祈珩!”邓鸢见前面的小路到了尽头,只得下马。深入这片林子以后,视野被树枝和大雪遮蔽,已经不可能看到青烟,只能凭借叫喊来得到呼应,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很有可能招来其他猛兽,可也别无他法。 如此同时,祈一航猛地回头,好像从身后方听到了邓鸢的声音,像是在叫祈珩的名字。可他正处于危险之中,正僵持着与不远处的棕熊对峙,那只熊和他差不多大小,看样子应该是个幼崽,有可能是跟着兔子追到这里的。可即使是这样,看着它呲着的尖锐獠牙,厚实的熊掌,祈一航还是不能轻举妄动。也许是顾忌着火堆的关系,幼崽并未靠近,可是邓鸢的声音越来越近,熊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的往前动了动。 祈一航心里觉得不妙,可是如果离开了火堆就更没有胜算,而且这是幼崽,它的父母肯定就在不远处,如果等大家伙来了,他们更是没有生路。一咬牙朝身后的方向大喊了一声,“邓鸢别过来!有熊啊!” 邓鸢此时已经看到了火堆边的祈珩,他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和小时候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庆幸,便看到不远处那个蓄势待发的小家伙,耳边也传来祈珩的叫喊。 “我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祈一航一回头,便看到僵硬在他身后的邓鸢,不由得破口大骂,“不是告诉你有熊了嘛!” 邓鸢已经傻眼了,虽然那只是一只幼崽,站起来还没有他高,可是童年的记忆阴影笼罩着他,让他连拔出剑的力气都没有。 祈一航见他惨白的脸,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到他身边,一把拉起他的手,“跑啊!” 邓鸢却双腿打颤,眼睛死死地盯着朝他们迂回过来的熊崽儿,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根本拉不动。 祈一航见他已经不可能跑起来,干脆把他按坐在地上,瞬间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一把罩在邓鸢的头上,捧起他苍白的脸,朝他笑了笑,轻声说道,“别怕,你千万别动,熊是不会攻击静物的,你装成石头就好,我去引开它。”说完便朝小熊挥了挥手,大喊道,“过来啊,过来吃我啊!” 小熊果然喜欢活动的物体,见祈一航跑起来,而且离开了火堆,立刻追了上去。等邓鸢反应过来的时候,熊已经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祈一航本来就体力不支,脚下又是盘根错节的树根,一个不稳便狠狠摔了一跤。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站起来踉跄着接着往前跑,只希望能遇到其他营救他的人。 然而他低估了小熊奔跑的速度,等他上接不接下气的时候,小熊已经追上来了。祈一航的面前正好竖着一棵粗大的榕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上爬。小熊也不甘示弱,紧追而上,可惜熊的行动能力有限,爬到一半的时候就不敢继续往上爬了。 祈一航喘息着看着脚下的小熊,心想自己也算是穷途末路,那么高居然都爬上来了,暗自庆幸了一下。可还没等他歇过劲儿来,脚下的小熊就发出一声悲鸣,声音响的震耳欲聋。祈一航心里一慌,难道他是在找亲人吗,如果它真的叫来几只棕熊,就算他不下树,也会被活活困在树上的。 就在祈一航心灰意冷的时候,下面又传来复杂的声音,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邓鸢已经追了上来,他手中握着锋利的宝剑,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这只小熊来个殊死搏斗。 “邓鸢!你快走吧,叫其他人来,我还能坚持!”祈一航朝邓鸢挥了挥手,不是他不相信邓鸢,而是大熊很有可能就在附近,恐怕不久便会赶到,到时候以邓鸢的能力也不能应付。 邓鸢看了眼树枝上的祈珩,又看了看从树上慢吞吞退下来的小熊,微微勾起嘴角,“你已经救了我那么多次,是时候换我来救你了。” 祈一航不知道这时候是该感动,还是骂他白痴,这可不是逞一时英雄的时候。 然而邓鸢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还没等小熊平稳落地,邓鸢就一个箭步窜了出来,手中的剑闪过冷冷寒光,毫不犹豫的刺中了小熊的心脏。 可这一剑并没有一击致命,小熊吃痛的狠狠一挥,惨叫连连逃也似的蹿回了树林中。祈一航见被它狠狠挥出去两米多的邓鸢,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几乎是跳的三两步从树枝上下来。顾不得肿痛的脚踝,冲到邓鸢身边。 “邓鸢!你没事儿吧!”搀扶起邓鸢,发现他的手掌全都是血,胸前已经被抓出了三道长长的抓痕,心里顿时两个半截。“这,怎么都是血……” 邓鸢干咳了两声,还好是只幼崽,力道不大没有伤及内脏。看着泪光闪闪的祈珩,咧着嘴角笑了一声,想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却发现手上满是血迹。“这个啊,别担心,不是我的。” 祈一航“啊”了一声,顿时红了脸,刚才见到那么多血,一下子脑子都短路了。“你真是的!吓死我了,发什么神经,不是让你叫人来嘛!自己逞什么英雄!” 邓鸢没想到这个时候祈珩会教训他,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捏了捏他因为生气而鼓胀的脸颊,温柔的回答,“可你是我的夫人啊,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 祈一航愣了两秒,默默低下了头,“这个时候,你……说什么呢……” 邓鸢拉起他的手,率先站了起来,却有点重心不稳,几乎是靠在了他的身上。“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祈一航连忙点头,他将邓鸢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又茫然的看了看四处,抬头询问,“怎么走?” 邓鸢也犹豫了,好在远处闪过几个亮光,随即听到有人在叫他们的名字。“是莫离他们,我们安全了。” 果然,话音未落,莫离带着五名士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见到狼狈的两人立刻冲过来。“将军!夫人!” 邓鸢朝莫离挥挥手,“我没事儿,快点回去吧。” “是!” 一行人终于安然的回到了祈府,祈一航拉着邓鸢就往房间里赶,当然不能落下大夫华子风。 “怎么样啊,伤的严重吗?”祈一航看着邓鸢胸口的伤,虽然伤口不深,却也鲜血淋淋的。 华子风清理了一下伤口,敷上草药,朝祈珩点了点头,“放心,只是皮外伤,幸亏没有伤及内脏。” “那就好,那就好。”祈一航看着满脸笑容的邓鸢,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笑,嫌自己命长啊!” 换做平时,祈珩这样口无遮拦一定会被邓鸢狠狠教训,可今天邓鸢就像是变了个人儿一样,还是美滋滋的听着。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气氛诡异异常,纷纷退出房间。祈瑷还想死赖着不走,硬是被玉儿拉走的。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邓鸢拉了拉祈珩的衣袖,腼腆的样子让祈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邓鸢,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别这样朝我傻笑!”祈一航也想远离他,却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手腕,几乎被拖进了怀里。可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小心伤口!” 邓鸢却不依不饶似的,将他狠狠搂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鼻腔里充满了他的味道,一种安心的味道。 “邓……邓鸢……”祈一航不知道他这是闹哪样,怎么突然就来了一出英雄救美,然后又情意绵绵,感觉前几个星期的冷战就像是一场梦,两人又回到了攻打巫蛮一族时的甜蜜时光一样。 “别动,让我抱一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又失去你了。”邓鸢将头埋进他的颈间,贪婪的轻吻着他白皙的颈肉。 “痒……你别闹,再闹我可打你了。”祈一航佯装着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只好放缓了语气,“那个……你,你想抱就抱吧,别用力,小心压到伤口。” 邓鸢点了点头,可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像是要把祈珩揉进身体里一样,恨不得两人再也不分开。 祈一航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抽出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脊背,放松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意渐浓。 ☆、命运捉弄 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祈一航想要转个身子,却发现不能动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房间里的烛光黯淡,他缓了缓神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身在何处,映入眼帘的邓鸢无限放大的俊脸,害得他脆弱的小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想要往后退,才发现那个结实的手臂正绕过他的脖颈,一只大手紧紧的锁住他的肩膀,怪不得他刚才连想要翻个身都没成功。 邓鸢明显处于浅眠之中,见怀中的小人儿开始不安分起来,便睁开了眼睛,可手上的力道不减分毫。 四目相对,目光几乎被那深邃的眸子吸引住了,祈一航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手臂挡在两人之间,“咳咳……那个,你也醒了啊,放开我……” 邓鸢微微扬起下颚,大手一览,将祈珩抱了个满怀。 “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吗,还有你的伤!”祈一航想反抗,可挡在两人之间的手掌紧紧贴着他敷着草药的棉缎了,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邓鸢料定了祈珩的心慈手软,毫不顾忌的将他按在怀里,也许也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嗓音有些沙哑,“已经酉时了,饿了吗,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晚膳,都是你爱吃的菜。” 祈一航对他忽然转变的态度抱着怀疑的态度,刚想和他理论,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那一声宛如天雷一般,毫不客气的出卖了他。仔细一想,自己已经几乎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饥饿感顿时刺激着神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邓鸢不想嘲笑他,微微扬起嘴角,“你躺着别动,我让他们把饭菜端进来。”说罢起身,朝门外交代了几句,便折返回来,靠坐在床缘,目光却依旧温柔的打量着祈珩。 祈一航被他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可这难得的温柔又让他无法抗拒,最后还是把头埋进被子里,心里乱成了一团。 不一会儿就听见佣人忙乎的声音,邓鸢接过玉儿手里的托盘,戳了戳缩在被子里的祈珩,“快点出来吧,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先喝点粥暖胃。” 祈一航觉得自己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被子里也不是办法,整理下情绪探出头来。只见邓鸢将托盘放在自己腿上,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用勺子舀了一勺,上面放上一小块腌萝卜,放在唇边轻轻吹散热气,然后放在祈珩的唇边。 祈一航受宠若惊的瞪着大眼睛,用手探向邓鸢的头,心想明明不发烧呀,然后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疼得直咧嘴。 邓鸢看着祈珩脸上的表情像脸谱一样一会儿一个样子,好笑的看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肯主动过来,只好强行搬过他的下巴,将勺子抵在他的唇边,“快点吃吧,我喂你。” 祈一航咽下一口,慌忙的接过他手中的勺子和碗,“我还是自己吃吧……唔啊……”下一口吃的有点着急,烫的他直吐舌头。 邓鸢见他伸着娇艳欲滴的小舌头,眼角闪着泪光,鬼使神差的探过身子,吻住了他的红唇,顺势将那条小家伙带入自己的口中。 祈一航觉得自己心脏几乎停跳了两秒,反应过来以后想要伸出手去挡,可是一手拿着汤匙,一手端着小米粥,肩膀也被邓鸢的双手桎梏着,想要逃离都没有退路,他只能哼哼了两声,以此作为不满的抗议。 邓鸢显然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情到深处时,用舌头一一扫过他的贝齿,然后他的舌头缠绵共舞。 祈一航脑袋翁的一声,虽然这不是邓鸢第一次亲他,两人甚至做过更亲密的事情,可单就接吻这件事情来说,这么激烈的舌吻,这可是第一次。祈一航满口都是邓鸢的味道,一时间忘记了换气,涨得满脸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邓鸢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开了他,最后还不忘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唇。 祈一航如释重负,大口喘了两声,将手中的碗放到邓鸢手中,喘着粗气说道,“呼啊……这饭没法吃了,你必须先给我解释一下……” 邓鸢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解释什么?” 祈一航一副“你别当我是傻子”的表情,两只手都挡在自己胸前,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难道你不是邓鸢,是他的孪生兄弟来的?不然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被熊吓的神经错乱了?” 邓鸢见他这样疏远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开口却只是动了动嘴唇,难以启齿的样子。 祈一航下定决心一般,非要寻出个究竟,开口威胁道,“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不然就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邓鸢见他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知道这件事情不说清楚连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可说出口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祈一航可是受够了邓鸢的忽冷忽热,反复无常,见他那欲言又止,婆婆妈妈的样子,干脆动起手来,伸手就开始推,邓鸢的半个屁股都被他推到了床外,几乎就要掉下去了。“你倒是说不说?” 邓鸢看他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只好举手投降,“我说就是了。”他把前因后果简单明了的告诉了祈珩,见他六神无主,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所以才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告诉他,可他偏偏非要问,自己所言句句属实,只有等他自己慢慢消化。 “给我喝口小米粥,我要压压惊……”祈一航夺过邓鸢手里已经有些凉了的小米粥,大口喝了两口,豪放的抹了一把嘴角,声音有点颤抖,“你说,当初你误认为是孟善姬救了你,其实当年救你的人就是我?!” 邓鸢郑重地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华子风拿着记录来找我的时候,甚至直到昨天我还是很怀疑。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穿着白色的斗篷,对我说的话,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的经历,你的奋不顾身舍命相救,让我战胜了内心的恐惧。”邓鸢伸出手抚在祈珩的脸上,目光温柔似水,“祈珩,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邓鸢。” 这几近于表白的浪漫对白,涌进祈一航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祈珩”,邓鸢看着自己,口中唤的却是祈珩的名字,自始至终,他要的那个人,就不是自己。 见他神色呆滞,邓鸢又揉了揉他的脑顶,释然的笑了笑,“听说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不过不要紧,你脚底和脑后的伤疤是最好的证明,华南的行医记录里清楚的记载了当年他医救你的情况,我已经和华子风确认过了。” 祈一航忽然想起那晚祈珏和他说的话,还有近期华子风的怪异举动,加之自己之前做过的梦,一瞬间思维变得清晰起来,他看着邓鸢真诚的眼神,确定他没有说谎。“能不能把华子风叫来,我有些事情想当面问他。” 邓鸢“嗯”了一声,随后啧了下舌,“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华子风出去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祈一航半信半疑的眯着眼睛,他现在哪有胃口啊,如果事情真的如邓鸢所所,当年救他的人是祈珩,那么之前发生的一切又该怎么清算,难道全部归结于命运的捉弄? 年少的邓鸢因为被幼小的祈珩所救,心心念念想要找到他,想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却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加之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记忆变得扭曲和模糊,甚至把粉嫩的祈珩误当做女生,所以在长大后找错了方向,正巧孟善姬的手掌有类似的伤痕,才会把她误以为是救他一命的祈珩。 后来祈珩替妹出嫁,造成了孟善姬的惨死,邓鸢见他眉宇间有几分孟善姬的影子,便倚仗权势折磨他,报复他,让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祈珩却在邓鸢几近变态的精神折磨下,深爱上了这个痴情的男人,在得知自己是巫蛮一族的后人以后,为了不愿牵连他,竟然选择跳崖自尽来保全邓鸢。现在真相大白,原来一直以来邓鸢爱慕的人居然是祈珩,可是现在祈一航代替了祈珩,所以,整件事情分析下来,是一个相爱相杀的悲剧! 祈一航慢慢冷静了下来,惨淡的笑容挂在嘴角,原来一切明了以后,自己变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原来现在挡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就是他祈一航。 邓鸢看着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开动的祈珩,叹了一口气,“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接受,但是我……” 祈一航抬手打断了邓鸢的话,“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我……我很高兴,只是很高兴……” 邓鸢从祈珩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的喜悦之情,他没有再说什么,叫人把重新煲好的莲子百合粥端上来,亲自给祈珩盛了一碗。 华子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祈一航支开了邓鸢,来到了华子风的房间。在玉儿的帮助下,看完了记载着华南当年医治祈珩的经过,果然和祈珏的话对上了号。祈一航给华子风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在华子风是个孤儿,一直以来华南对他如亲子,他也将华南视为老父,而华南却因为自己惨死,如此想来仅仅是鞠一个躬,也不足以表达他对华子风的愧疚之情。 华子风被他的行为弄得很不好意思,毕竟他们华家医馆世世代代为朝廷服务,祈珩作为将军夫人,能这样低声下气的给他行礼,已经得到了他的原谅,况且生死在天,他心里明白师傅的死怨不得祈珩。但是,他看了眼搀扶祈珩的祈玉儿,微微勾起嘴角,“既然夫人那么有心,华子风确有一事相求。” 祈一航点了点头,“华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华子风笑出了声,急忙摆手,“赴汤蹈火太危险了,只想跟夫人要一个人。” 祈一航反应很快,看向身边的玉儿,她已经羞得用手帕遮住了脸,但还是能看到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 华子风见祈珩明白,干脆跪在了他的面前郑重的说,“请夫人成全我与玉儿之事。” 祈一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华子风,才反应过来,在古代祈玉儿身为自己的婢女,是没有权利私定终身的,第一次给别人的婚姻大事做主,祈一航有点犹豫,拉过玉儿躲到一边的角落里,行为可笑之极。“玉儿,华子风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可同意?” 祈玉儿没想到祈珩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激动地说不出话,只得拼命点头。 得到了玉儿的回答,祈一航明显松了口气,回到华子风面前,表情却严肃起来。“咳咳,你可得对天起誓,一直待玉儿好,不能辜负她。” 华子风刚要竖起三根手指,便被玉儿一把攥住,她摇头说道,“无需起誓,玉儿相信子风。” 得,祈一航本想当一次好家长,可人家两个人情深至此,他也没必要多说废话,“那就选一个良辰吉日,玉儿也不小了,你娶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华子风考虑了一下,对玉儿说,“祈府就是你的家,不如在这里完婚,然后你和我回医馆。” 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又看向祈珩,“一切还请公子做主。” 祈一航觉得华子风的主意不错,可一想到这事情要和祈珏商量,心里还是有点胆怯,可是为了玉儿的幸福,别说是祈珏了,就算是面对汉和帝他也要拿出一点做主子的气势。“你们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回到房间,邓鸢还靠坐在床头等他,放下手中的帛书,语气轻松了不少,“你回来了,刚才送来了信报,十天之后小皇子百岁寿宴,皇后邀请咱们进宫赴宴。” 祈一航突然皱了下眉头,心说不好,他虽然忘记了汉和帝是什么时候驾崩的,但他记得史书里记在刘隆登基时也就100多天大小,看样子汉和帝命不久矣。皇帝驾崩是国丧,华子风和玉儿的婚事必须尽快办完,不然还要守丧三年,加之改朝换代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麻烦的事情发生呢。 把华子风和玉儿的事情和邓鸢说了一下,祈一航觉得有些乏累,但看着邓鸢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干脆也不管他了,自己裹好了被子,不久便睡着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徐许如笙 第7节 ☆、云开月明 第二天,在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中醒来,邓鸢亲自为他穿戴整齐,吃早餐时还体贴的帮自己擦拭嘴角的污渍,祈一航表面上高兴,心里却像吃了黄连一样。回到房间后,他屏退了佣人,义正严辞,“邓鸢,我们谈一谈。” 邓鸢见他的表情如此严肃,也收敛了情绪,正色说道,“夫人请说。” 听到邓鸢叫自己夫人祈一航心里憋屈极了,明知道他这么温柔顺从自己是托了祈珩的福,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俨然从孟善姬的替身,变成了祈珩的替身。虽然本质上并无区别,可自己作为横亘在他们二人中间的障碍,祈一航心里难受。轻叹了口气,在心底对祈珩说,我做这一切就全当是为了报答占据你这副身体的恩情吧,既然你不肯面对这一切,我来帮你解决。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邓鸢,你不觉得自己变的太快了吗?从过去对我冷漠如冰,到现在的热情如火,仅仅是因为你知道了我才是当年救你一命的那个人吗?” 邓鸢也长舒了一口气,他现在也很郁闷,如果当初自己不是被吓得几乎晕厥,怎么会模糊记忆。如果在和孟善姬对峙时理智一点,又怎么会不顾她的解释,执意认为救自己的人非她莫属。刚想解释,却被祈珩打断了。 “就算你当年年纪小,就算你一心只为报恩,可是你与孟氏举案齐眉多年,难道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她死之后,你对祈珩的恨意,只是因为他是杀害孟氏的间接凶手?难道从那以后你喜爱的人都多少带着她的影子,仅仅是为了追念哀思?邓鸢,你确实钟情于孟氏,已经不仅仅因为她曾救你一命了。你扪心自问,现在你知道了往事真相,就把对孟氏的情意抛之脑后,对我突然殷勤起来,不觉得对不起枉死的孟善姬吗?” 邓鸢听到他的质问,就像是一把把刀子直插心头,可眼神却无比坚定。他稳住祈珩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双肩,直视他的目光,“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对于善姬也好,对于你也好,事到如今我能做的,只有加倍的对你好,才能让自己心安。” 祈一航笑了一下,露出一丝委屈,“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迎娶祈瑷?” 邓鸢听他这样问,心情突然大好,用指尖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问道,“夫人可是嫉妒了?” 祈一航愣了一下,慌忙低头,“谁吃醋了,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你对我的身份早就有所怀疑,为什么还要娶祈瑷来报复我!” 邓鸢摇了摇头,“我可没有报复你,说起来那天酒醉确实误将祈瑷认错了人,但脑子里浮现的却并非善姬的面容,而是……是你,只不过当时太冲动了,不得不那么说。” 听到这样的话,祈一航更是一肚子闷气,瞪着两颗大眼睛,嘴也撅起来了,扬起小拳头就往邓鸢身上砸。“胡说八道,既然你心里想着我还娶她!” 邓鸢知道他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哈哈哈,既然惹夫人不高兴了,那我一纸休书休了她可好?” 祈一航见他嬉皮笑脸的说着如此严肃的事情,顿时恼怒起来,“邓鸢!祈瑷怎么说也是女孩子,这也不是21世纪,你说把她休了就休了,以后哪还有人要她!” 邓鸢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可爱极了,一把将他拥在怀里,在他耳边轻语道,“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不能再嫁。” 祈一航推开邓鸢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宴会那日他就和祈瑷同房了,至今都快半个月了,他居然说祈瑷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难道他邓鸢是柳下惠的祖先? 邓鸢看出他眼底的猜疑,无奈的说道,“那时候我背上的伤势反复,哪有气力做那种事呢?不过夫人不必担心,现在已经大好了。”说罢,挑起祈珩的下巴,顺势就要吻下去,却被他一巴掌堵住了嘴。 祈一航涨红了脸,现在又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清了清嗓子,“你说的轻巧,京都谁人不知你四台大轿迎祈瑷入门,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哪还有人愿意试一试这帽子到底是红是绿?更何况你对这门婚事如此草率,对祈瑷也不公平!” 邓鸢撇了撇嘴,一脸无辜,“那夫人倒是给我出个主意?” 祈一航恨不得大嘴巴子扇他,事到如今让他想办法?别说祈瑷会怎么做,单想到祈珏那护妹心切的样子,不跟邓鸢急眼才怪。“我没办法,你自己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哭着喊着要娶祈瑷,现在翻脸不认账,谁帮的了你。” 邓鸢也蹙起了眉头,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做的鲁莽,可当时刚知道祈珩是巫蛮一族的后人,心里不爽就想随便找个舞女气一气他,谁曾想领舞的舞娘居然是祈瑷,如此顺水推舟下去,没想到害人又害己。重新将祈珩揽入怀中,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件事我来解决,你只要不再生气可好?” 祈一航摇了摇头,“其实也不仅仅是祈瑷这件事,邓鸢你可想清楚了,我身上毕竟流着巫蛮一族的血液,事情总会有被拆穿的一天……” 邓鸢用唇封住了他谍谍不休的小嘴儿,多日未曾亲热的两人都觉得一股莫名的火,燃烧着脆弱的神经。 “唔……我还……还没说完呢……”祈一航想要从他的口中争取出自己的舌头,结果却不尽人意。 邓鸢将他软绵的身子拦腰抱起,根本不介意这光天化日,直接把他扔在了床上。 “邓鸢……你……”祈一航愣了一下,看着男人欺压上来,双手护胸,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邓鸢微微扬起嘴角,大掌一挥,将他的双手桎梏在头顶,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语道,“夫人,事情我都交代明白了,你应该知道我隐忍多久了吧。”说完还不忘提醒似的,将自己的下身往祈珩的肚子上顶了顶。 祈一航瞬间红了脸,张开嘴巴刚要反驳,却被邓鸢抓住时机,好不客气的允吸他的红唇,舌头也再次趁虚而入。 祈一航也很久没有被爱抚过了,心跳的就像打鼓一样,现在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已经平息不了他的心绪,他脑袋因为缺氧而眩晕,竟然出现了一个让他都觉得疯狂的想法,那就是他想要邓鸢,即使是作为祈珩的替身,他也想要这个男人疯狂而又温柔的占有自己。 当然,事毕之后,祈一航就一脸黑线的靠在邓鸢的肩头。他知错了,知道自己想错了,如果不是邓鸢填了新伤,他现在绝对不可能还能直起腰来坐着了,不过这样靠坐着,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邓鸢轻吻了一下怀中目光呆滞的人儿,“玉儿已经准备好东西在门外候着了,叫她进来吧,你好歹也要清洗一下。” “啊?”话一出口,祈一航的脸更红了,他刚才激动的时候,好像忘记了这里不是将军府而是祈府,情到深处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大叫了好几声,他的房间虽然离大堂最远,可现在这个时辰正是佣人打扫的时间,很有可能被人听到了,更别说是住在他旁边的玉儿了,一瞬间羞耻感袭上心头,祈一航瞪着邓鸢,恨不得把他瞪出两个窟窿! “行啦,别害羞了,玉儿又不是外人,更何况刚才你的声音叫的我心都酥了,不努力点怎么对得起夫人?” 祈一航忍无可忍,见他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扬手就要打,邓鸢见状立刻披上一件襦袍逃之夭夭。打开外室的门,让玉儿进来伺候。 “我去找华子风过来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你帮夫人洗漱更衣。” 玉儿红着脸低头谢过邓鸢,端着热水盆就往屋里跑,不知是不是即将为人妇,玉儿见大将军和祈珩这般恩爱,竟也羡慕起来。 祈一航见玉儿进来,慌忙扯了件衣服,“你在外室等我就好。” 祈玉儿心领神会,放下水盆就到外堂等候,不一会儿的功夫祈一航就扶着腰缓步走了出来。玉儿上前搀扶,祈一航尴尬的朝她挥挥手,自己慢慢吞吞的往椅子上挪,还好玉儿不是外人,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了。 坐稳后,玉儿贴心的拿来两个软枕垫在祈珩身后,让他坐的更舒服一点。祈一航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底也翻着泪光,不由得心里一紧。拉了拉她的手,宽慰道,“有什么好难过的,你知书达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出落的又俊俏,迟早是要嫁人的。” 祈玉儿听他这样说,眼泪直接掉了出来,“公子贯会取笑玉儿,玉儿舍不得公子,不想嫁。” 祈一航弯起嘴角,“你既和华子风情投意合,难道我非棒打鸳鸯,把你留在身边让你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吗,到时候你就该怨恨我了。” 祈玉儿猛的摇头,“玉儿绝对不会怨恨公子的,就算今生不能与子风结发,玉儿心里已经认定他了就足够了。” 祈一航摸了摸她的头,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对于爱情既执着又单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你大可放心,如今邓鸢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保全我的,况且你嫁给华子风,对于我来说也算是补偿了他师傅的恩情。” 祈玉儿微微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祈一航帮她擦试了眼角的泪水,干脆转移了话题,“虽然婚期未定,但也左不过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关于嫁妆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可以请大嫂帮忙准备一下。只不过我身边没有像样的宝贝许给你做陪嫁了。” 祈玉儿红着眼睛一下子跪倒在祈珩面前,“公子莫要再说,能服侍公子已经是玉儿的福气,公子又应允了我与子风的婚事,玉儿怎敢再求其他。” 祈一航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可奈何自己体力不济,“你快起来,告诉过你们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你诚心气我不是。” 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子又变回以前的公子了。” 祈一航诧异的眨了眨眼睛,他怎么变回祈珩了?“什么意思?” 玉儿起身,笑着说道,“最近公子因为大将军和祈瑷小姐的事情郁郁寡欢,不过现在一切云开月明,大将军待公子也更胜从前,玉儿相信公子和大将军才是天作之合,那个祈瑷小姐啊,就是炮灰!” 祈一航听到“炮灰”这个词,恍惚回到了现代,可转念一想,祈玉儿侍奉自己也快半年了,平日里自己口无遮拦地说了很多现代词汇,没想到她都学以致用了。“哈哈哈,你啊,真是鬼机灵。”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了,居然笑的那么开心?”邓鸢推门进来之前就听到祈珩爽朗的笑声,不由得也弯起嘴角。 “邓鸢你居然偷听别人墙角……”祈一航还想讽刺他几句,见他身后闪出的华子风决定给他留些面子,换了副强调,“既然华公子到了,咱们就说些正事儿吧。” 玉儿乖巧的为他们三人斟好热茶,自己退到祈珩身边站好。 祈一航却把她拉到身边,“玉儿也坐吧,我已经让邓鸢从管家手里将你的卖身契赎回来了,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祈玉儿看着邓鸢从柜子里拿出卖身契,激动的说不出话,还是华子风开口替她谢过了将军和夫人的大恩大德。 言归正传,祈一航看向邓鸢,开口问道,“邓鸢你说已经看过了黄历,到底哪天为他们办事?” ☆、他的决心 华子风和祈玉儿的婚事定于三天后,既有时间准备妥当,又不会耽误回京都的行程。祈珏的夫人和祈瑷看在祈珩的面子上为玉儿准备了相当体面的嫁妆,喜帖纷纷寄出,不过一日时间所有事情准备妥当,没让祈一航费一点心思。 铜镜前,祈一航为玉儿梳着墨色的长发,虽然玉儿一再婉拒,可祈一航就想亲自为她梳一次头,就像以前她为自己做的那样。“明天就是你大婚之日了,紧张吗?” 祈玉儿先是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羞得低下了头。 祈一航含笑着抬起她的下颚,镜子里的姑娘面若桃花,墨色长发盘置头顶,金色的凤冠在烛火的映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怎么样?我手笨,梳得不好。” 玉儿连忙摇头,不知是她用力过猛,还是祈一航的手法确实不济,凤冠险些掉下来,他立刻用手加以固定,无奈的摇头苦笑,“看样子明天这发髻还是让大嫂代劳吧,新娘子可不能在行礼的时候散了头发。” 祈玉儿也知道这样实在难为祈珩,默默点头答应。 “嗯……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样东西送给你。”说罢牵起她的手走到偏室。 祈玉儿为难的跟着祈珩,“公子,公子嘴上说什么都没给玉儿准备,可这两天除了大夫人准备的嫁妆,大公子,大将军都私下赐给玉儿很多珍宝,玉儿只是公子的陪嫁婢女,能得到公子垂爱已是荣幸,真的不敢承受更多了。”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那都是大家对你的祝福,更何况他们有那么多宝贝送你几样又有何妨。但是,我可不像他们那样庸俗,送你的也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你看了就知道了。”可在此之前,祈一航还是卖了个关子,让她自己蒙住眼晴,“不许偷看,我去把烛台点燃。” 玉儿听他这么说稍稍安心,听话照做,乖乖站在偏室门口。 “好啦,你先别睁眼,随我进来,小心门槛。”祈一航拉着她缓缓走到室内,“我数到三你就睁眼,一……二……四……三!” 祈玉儿掩着嘴笑祈珩幼稚,可当她睁开眼的一瞬间,顿时没了笑意。在她面前的是一面一人多高的金帛屏风,上面画着的是两个活灵活现的女子,她们簇着笑容,在秋日的艳阳里扑着蝴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宛若真的活在画上一样。更重要的是,画中的女子一个是她,另一个竟然是岚儿! “玉儿,我还不了你一个活生生的岚儿,但是总觉得该留下什么来记录下她曾经存在过。这幅画就算是我对你们姐妹的歉意和对你的祝福,今后你和华子风恩爱长久,替岚儿幸福的活下去。” 祈玉儿擦拭眼角的泪水,刚要下跪就被祈珩扶住了。“公子,公子当受玉儿一拜!” 祈一航摇了摇头,“这是我唯一能聊表心意的礼物了,你要行礼就等到明日的婚宴之上吧。” 祈玉儿还想说什么,却被祈珩打断了。“听华子风说给你准备了美白肌肤的药浴,新娘子快点去沐浴休息吧。” “公子……是,公子也早些休息,玉儿这就退下了。” 玉儿回房不久,邓鸢就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祈一航无奈的叹了口气,见他直直的朝自己走过来,急忙开口,“今晚不行,明日玉儿大婚,我可得养精蓄锐。” 邓鸢眯着眼睛,弯起嘴角,“养精蓄锐?你为了画那副画,连着两天没好好睡觉了,今天暂且放过你,以后一并补上。” 祈一航撇撇嘴,邓鸢却一把牵制住他的下颚。“怎么,不愿意?” 祈一航连忙摇头,“愿意,愿意,真是感激邓大将军的通情达理!” 邓鸢微微勾动嘴角,让祈珩靠在自己怀中,吹熄了床头的蜡烛。 破晓时分莫名的起了风,风呼呼吹着窗纸,祈一航揉了揉眼睛,身边的男人却睡得格外香甜。窗外月光还未淡去,晨曦还未澄澈,透过那层窗户纸可以看到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小树枝桠,张牙舞爪的有点骇人。可转念一想,大风吹走了原本可能存在的乌云,今天注定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时辰尚早祈一航本不想多虑,刚要窝进邓鸢怀里继续睡觉,只见一道人影飞快的闪过,然后便听到敲门的声音。 祈一航觉得莫名其妙,这个时候就算是早起打水的佣人都不一定起来,更何况是来敲他的房门。想着也许是玉儿,便随便披了邓鸢的貂裘下床开门。 来人披着雪白的狐皮斗篷,脸上带着一抹明媚的笑容,如果不是知道他身为男子,祈一航都觉得他生的俊俏。“怎么……是你……” 巫奕朝他眨了眨眼睛,刚要说话却被祈珩一把捂住嘴巴。“邓鸢在屋里,咱们去其他地方!” 巫奕见他一脸惊恐,微笑着示意他不必如此。一方面他已经透过窗纸向房间里吹入了一种迷香,另一方面邓鸢已经不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所以他才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 祈一航好像也和他心有灵犀了一样,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做了什么。大风夹杂着寒气吹的他头皮发嘛,让出半个身子将巫奕请进房间。 两人在外室的椅子坐下,祈一航从炭炉上取下水壶给他沏了一壶热茶。“今日过后我便和你回去,可在此之前你要对我说真话。” 巫奕眯了眯眼睛,将茶盏端在面前,幽幽开口道,“没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邓鸢和珩儿的关系。” 祈一航没想到他会那么轻松的说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及时告诉祈珩,或者及时阻止?!” 巫奕无奈的挠挠头,这件事情没能掌握在他的控制之下,确实让他也心有不甘。可既然他们二人经历种种波折终于在一起了,也证明了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只可惜……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祈珩,露出一抹苦笑,“事到如今,你想让我怎么做?” 祈一航愣了一下,目光随着暗淡下去,他失落无措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巫奕的脑海中,不由得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那种夹杂着无奈与不舍的表情,曾几何时是祈珩日日挂在脸上的表情。 清了下嗓子,巫奕朝他摆了摆手,“今日前来本是有一件大好事与你分享,我给你带来一个人。” 见他话锋一转,祈一航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巫奕咧着嘴角,得意的说道,“还记得你帮邓鸢攻打南郡城的时候,为什么我们都没有中毒的症状吗?” 祈一航当时自认为自己的方法天衣无缝,事后想来确是觉得奇怪,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几乎都淡忘了,听到巫奕这样问,不禁摇了摇头。 “呵呵,不跟你卖关子了,因为当时有一名神医在我手里,他不仅察觉到了水中有问题,还研制出了化解蛊毒的解药,所以我们都平安无事。” 祈一航眼前一亮,不敢置信的开口,“难道!难道是华老大夫!” 巫奕扬了扬眉头,得意至极。原来那日正巧有一名他的心腹从山脚经过,看到吊在半空树桠上的华老大夫,将他带回族里医治。巫奕想着多年以前华南以祈珩性命要挟自己的事情,就找了一个跟他相貌体型都很像的替死鬼,实则把他囚禁在自己身边。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说你为什么放他回来?”祈一航知道当年华南从巫奕身边夺走祈珩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现在怎么会轻易放他回来。 巫奕轻笑了一下,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祈珩,半晌才说,“岚儿死了,玉儿和她的亲人自幼分离,如今她成亲,我作为一族之首也应该为她这么多年的精心侍奉做些什么。更何况华南废了双腿,也算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祈一航吃惊之余还是想要感激巫奕的这份心意,毕竟对他而言,玉儿真的像是自己妹妹一样的亲人。 屋外的大风骤停,传来稀稀的人声,巫奕起身。祈一航见他要走,也起身相送,走到门口才想起他要说的话,急忙拉住巫奕。 “今晚一定带我离开,你我都知道邓鸢是爱着祈珩的,祈珩也为他做了那么多,与其让我夹在他们中间,不如把祈珩换回来!” 巫奕眉头一皱,诧异的神情稍纵即逝,随即点了点头。 祈一航看着巫奕灵敏速度的翻过墙头,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不再惧怕死亡,也许是因为邓鸢和祈珩之间的羁绊,也许是他也想为那个男人做些什么……就在他盯着远方湛蓝的天空愣神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从他身后伸出,将他紧紧地圈在怀里。 “啊……你醒了?抱歉,是不是开着门,寒气都跑进屋子里了。”祈一航没有回头,反而将后背紧紧地贴在邓鸢的怀里,他抿着下唇,渴望着能将这样美好幸福的感觉印在心上。 多年的征战沙场,练就了一身铁骨,邓鸢只穿了一件单衣,确丝毫不畏清晨的寒霜。他的双手握住那两只冰凉的小手,慢慢将自己掌心的热量传递过去。懒懒的夹杂着一丝鼻音,邓鸢拥着祈珩往回走,“时辰尚早,回去再躺会吧。” 祈一航顺从的让他把自己横抱起来,也许是外面太过寒冷,祈一航紧紧地搂住邓鸢的脖子,把自己的身子贴近他,感受着他身体的温暖,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恩断义绝 管家来请他们用早膳的时候,祈一航还是不愿意起床。一方面是今天早起可能吹风着了凉头有些疼,另一方面一想到华老大夫突然死而复生,邓鸢一定会查出究竟,事情又再次牵扯到巫奕,难免节外生枝。 邓鸢看着慢慢吞吞穿戴的小家伙,无奈的叹了口气。早晨出房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外厅桌子上的两盏未凉透的茶,又怎会不知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的人是谁。亲自帮祈珩梳好头发,邓鸢在他的额间落下一枚轻吻,“今天是玉儿大喜的日子,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祈一航惊讶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男人,努起了嘴巴,懦懦地问,“你都知道啦?” 邓鸢含笑着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巫奕和他究竟偷偷摸摸地又耍什么把戏,他只是实在不愿祈珩再与他有什么牵连。 “呼……”祈一航舒了口气,拉起邓鸢的手,“其实我也蛮惊讶的……”话刚说了开头,门被大力的推开,邓青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大将军!”邓青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喜悦与不安,看到邓鸢正在和祈珩谈论着什么,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急忙行礼赔罪。“属下鲁莽,还请将军和夫人恕罪,可是,可是属下确有急事禀报!” 邓鸢知道他的性子,更何况才是二十出头的孩子,做事莽撞惯了,只有在军营里才有所收敛。 祈一航见邓青这个兴奋的样子,也知道他要来禀报什么了,干脆摆了摆手,“无妨。” 邓青点了点头,向前一步,“回大将军、夫人,华老大夫回来了!人现在已经在饭厅等着了,华公子,玉儿姑娘还有华家医管的弟子都高兴坏了。” 祈一航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看向邓鸢,却发现他也没有特别惊讶。四目相对,邓鸢朝邓青挥挥手,“知道了,我和夫人这就过去。” 邓青见二人都面色淡然,像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一样,挠着头退了出去。 见他离开,祈一航撇了撇嘴巴,“我刚才也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你都不觉得惊讶吗?” 邓鸢像是洞察一切一样,平静的点了点头。当初在南郡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现在只不过确认了事情如他所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即牵起祈珩的手,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走吧。” 祈一航见到那个被簇拥在人群中满头银发的老人,立刻走向前朝他行礼。“祈珩谢过华老大夫的救命之恩。” 华南朝他摆摆手,“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天职,老朽听闻夫人的眼疾已经痊愈,乃是吉人天相啊。” 祈一航的目光落在他半截卷起的裤管上,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虽然华南大难不死,可他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祈一航心里还是感到阵阵内疚。 一瞬间,大家几乎都沉浸在惋惜和遗憾之中,唯独华子风上前拍了拍祈珩的肩膀。“师傅大难不死也多亏了贵人出手相救,往事如烟,夫人也不必如此。” 华子风的话让众人都放下了心里的芥蒂,祈一航也觉得轻松了一些。华南稍微与众人解释了一下他坠崖后的事情,但对于巫奕的事情有所隐瞒,祈一航才真正的放松下来。早饭过后陆续有宾客登门,祈一航讨厌奉承那些不认识的人,干脆和玉儿躲在房间里。 “公子,玉儿实在舍不得公子,巧儿虽然也是心腹可不比玉儿从小侍奉公子,如今连我也离公子而去,这以后的日子……”玉儿说着说着就泛起了泪光,粉扑扑的小脸儿憋得更红了。 祈一航急忙拿手帕给她擦鼻涕,“你还有完没完,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高高兴兴的嫁给华子风,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玉儿拉着祈珩的手,哽咽了一下,放低了声音,“即使大将军与公子相认,真心对待公子,可也只有玉儿知道公子现在的心情。大将军越是待公子好,公子的心就越痛,不是吗。” 祈一航将玉儿拥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脊背。他已经决定将祈珩换回来,而这件事情他也同样不会告诉玉儿,也许以后她总会知道的。 午饭时祈一航跟随邓鸢离开了玉儿的房间,即使不情愿,于情于理他总是要出来陪宾客的。 祈玉儿虽是祈一航的陪嫁婢女,但仪式在祈府举行,作为一家之主的大哥祈珏和华南坐在主位上,他和邓鸢祈瑷等人坐在侧面。华子风迫不及待却依照礼数等待着他的新娘子。 夕阳西下的时候,媒婆背着祈玉儿穿过宾客走到大厅之上。喜庆的龙凤盖头,鲜艳的红色喜服,祈一航突然想起邓鸢和祈瑷行礼的那一天,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但他只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对新人,默默地握住了身边邓鸢的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简单的仪式,却是祈一航在这个时代最羡慕的事情。礼成之后,祈玉儿又在下人的搀扶下回到房间,而喜宴正式开始了。 华子风很感激祈珩,连敬了三杯酒。其他人也借此机会讨好大将军和夫人,连连向他们二人敬酒。虽然邓鸢替他挡了不少酒,可今天祈一航好像一定要大醉一场一样,不顾邓鸢的阻拦,抓过喜儿递过来的酒壶和酒杯朝祈珏走去。 “大哥!”酒过三巡,祈一航小脸通红,打着酒嗝,毫不畏惧的看着表情淡漠的祈珏。 祈珏微微皱眉,当着众多宾客,祈珩如此失态让他很不高兴。 华子风也醉的不轻,一个踉跄跟过来,一手搭在祈珩肩膀上,一手举着酒杯,笑嘻嘻的看着祈珏。“今日多谢祈大公子,我华子风从小跟着师傅长大,如今又继承了华家医馆,以后一定好好待玉儿,绝对不辜负她!” “说的好!你一定不能辜负玉儿!”祈一航嬉笑着挥开华子风,用力过猛地向后倒去,却被赶来的邓鸢牢牢的锁进怀里。 邓鸢朝祈珏点了点头,将怀中的人儿扶稳,“你喝醉了,也喝够了,我们回房吧。” 祈一航闻言,急忙挣脱他的怀抱,狠狠地摇了摇头,“不回房!我今天还有事儿没办呢……不回房……” 邓鸢眯起眼睛,他看着祈珩坚定的眼神,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 祈一航愣了一下,换上笑眯眯的表情,一摇一晃地往祈珏身边走去,边走边将酒杯斟满,冰凉的酒水溅湿了他的衣袖也毫不在意。“来!我敬大哥一杯!” 祈珏看了眼他身边同样面露难堪之情的祈瑷,勉强与祈珩碰了杯。可他手里的杯子还没放下,就听到祈珩冷笑了一下,不禁再次抬头看向他。 祈一航冷笑着看着祈珏,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大哥,同样是亲兄妹,为何大哥待我和瑷儿就天差地别呢?”冰冷的双眸扫过祈瑷不安的眼睛,伸出舌头邪魅的舔舐嘴角的美酒,扯出一个凄美的微笑,“祈瑷妹妹,我让你堂堂正正地进了邓府,你又为何如此待我呢……”话音未落,深红色的血已经溢出了祈一航的嘴角。 “你!你这是怎么了!”邓鸢一把抓住欲倒的祈珩,不敢置信的擦拭着他嘴角越来越多的鲜血。 “呜……邓鸢,我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祈一航眯着眼睛,想要看清这个时候邓鸢焦急的表情,为他心痛的表情,可是目光已经开始涣散,除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他只能听到邓鸢焦急的喊叫声。 微笑着闭上眼睛,祈一航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在昏迷之前他的心里默默的想着,邓鸢叫一次我的名字好不好,就算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听到的声音,你的声音。 “大夫!华老大夫!您快给看看!”邓鸢抱起祈珩,一个箭步冲到华南身边,他看着自己占满祈珩鲜血的手,目光被刺的生疼。 华子风见状,酒醒了大半,急忙叫玄月取来药箱。华南淡定的给祈珩诊了诊脉,叹了口气。“中毒所致,可是不知所中何毒。” “中毒?!哪里来的……”目光投到摔在地上的酒壶和酒杯上,随即是喜儿那张慌张的小脸儿。 喜儿扑通跪倒在地上,“大将军饶命!喜儿也是听从大小姐的安排!喜儿真的不知道大小姐会给夫人下毒!”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教你下毒?!”祈瑷慌张的站了起来,看到邓鸢怨毒的双眼,不禁颤抖起来。“真的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亲哥哥!” 邓鸢小心的将祈珩放在椅子上,将手伸向祈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把解药给我!” 祈瑷坚定的摇头辩解,“我没有下毒!更没有解药!难道你要我以死誓清白吗?”说罢便拿起一片破碎的碗角,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顶上传来一阵声响,巫奕面带轻纱落入人群,随即一阵香甜的味道萦绕在四周。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邓鸢不想巫奕这个时候出来凑什么热闹,不过看着周围昏昏入睡的客人,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随即捂住了口鼻,避免吸入那些甜腻过头的香味。 巫奕揭开面纱,看着眼前没有被迷香迷倒的众人缓缓开口,“我已经在你们的酒水里放置了解药,你们不会有事。我今天本是来送一份祝福,没想到会亲眼目睹祈瑷大小姐的行凶过程。” “你又是何人!为什么污蔑我!”祈瑷自知百口莫辩,可事到如今她也不能白白被人算计。 邓鸢看着面无血色的祈珩,无心顾及其他,即使站在他面前的是巫奕。“我不想听那些细枝末节,你有什么办法先救祈珩!” 巫奕挑起眉毛,毫不在意的扫了眼祈珩,然后对上邓鸢那张暴戾的脸,语气淡然,“救他,可以。不过,人要带走。” “不行!”几乎同时,邓鸢的手掐住了巫奕纤细的脖颈。 巫奕淡淡的笑了一下,在邓鸢手腕处的银针散发着冷冷的寒光,“只要一下,你邓大将军的右手就此就废了,你要不要试试,谁下手更快?” 邓鸢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犹豫,为了祈珩,区区一只右手又算得了什么。 巫奕也毫不示弱,他撇撇嘴巴看向祈瑷,毫不客气的说道,“或者大将军慢慢寻出解药,只怕到时……” “祈珩可是你的……你怎么忍心!”邓鸢无可奈何,撤回了手掌。 巫奕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巫蛮一族世代供奉一种神药,能解百毒,可此药不宜长久存放所以未曾带在身上,你若放心,三日后我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祈珩。” 邓鸢看向华南,后者却向他点头示意。“我与你们同去!” “不可!圣地世世由巫蛮一族守护,外人不可踏入!” 巫奕说的坚决,祈瑷又誓死不认,眼见着祈珩越来越虚弱,邓鸢也没了办法。 “让玉儿随行可好,我是巫蛮族人,也可以照料公子!”闻讯赶来的祈玉儿拉住巫奕的手,她抱歉的看了眼华子风,对方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放心了。”巫奕见邓鸢默许,走到祈珩身边将他抱入怀中。 “三日!如果不能如你所说的将祈珩活生生的还给我,不管天涯海角,我邓鸢定灭你全族!” 巫奕冷笑了一下,看向祈瑷,“你还是趁这个机会好好盘问一下,那个女人做过多少不堪入目的恶事吧。” 祈瑷将抵着脖子的瓷碗碎片扔在一边,表情变的陌生而又冰冷。 祈玉儿向华子风作揖行礼,事发突然,虽然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可她不放心祈珩,就当是最后为他做一件事。华子风清楚的明白玉儿的心,让她自己保重。 巫奕没有继续耽误时间,抱着祈珩一个飞身,稳稳的落在房顶,等玉儿跟上后,三人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邓鸢冷冷地看着祈瑷,向前一步欲要带她离开。祈珏却突然起身挡在他的面前。“哼,这是我的家事,祈大公子不必过问吧。” 祈珏看了眼祈瑷,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她毕竟是我的小妹,邓大将军看在以往的恩情上,不要深究了,况且……” 邓鸢抬手打断了祈珏,从玄月手里拿过毛笔和帛书,大笔一挥写好一封休书。“祈瑷是你亲妹,可祈珩不是。从今以后祈珩只是我邓鸢的夫人,邓祈两家恩断义绝。” ☆、勿复相思 巫奕看似文弱书生,身形比祈珩高大不到哪儿去,可他抱着祈珩飞檐走壁,穿越几条巷子,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见功力一斑。祈玉儿的轻功了得也勉强跟在两人身后。一处荒僻的窄巷里,接应的族人和马车恭候多时,见他们回来,急忙向前迎接。驱车的是上次见到的那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车里还有两名亲信随行,巫奕没有说话直接将祈珩抱进车内,像是已经商量好的一样,男人立刻挥动马鞭朝城外驶去。 一进车内,两名亲信立刻制服了祈玉儿。 巫奕有条不紊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囊,取出一枚红色药丸给祈珩服下。待一切安置妥当,他抬起漂亮的眼睛,略带惋惜的看了眼祈玉儿,轻轻摇了摇头。 “族长!”祈玉儿虽然没有反抗,可还是无比惊慌地看着颈部的两枚银针,“玉儿做错了什么?!” 巫奕看向她,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养虎为患。” 祈玉儿脸色骤变,较紧牙关,刚想发动内力就被其中一人用银针封住了穴道,顺时没了力气。 巫奕见她居然还有反抗之心,不禁眉头一皱,愿想念在祈珩的情分上放她一条生路,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是我指使喜儿投毒?”祈玉儿见事情败露,自己也注定不可能逃脱,面色惨淡的看着巫奕。 巫奕没有回答她,专心的为祈珩诊了脉,好在毒性不深。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杀了我,就像当年你们杀死我父亲那样!” 祈玉儿几近疯狂的叫喊令巫奕再度皱眉,就在另一人准备封住她的声音时,巫奕才挥手示意停下。他的目光变的冷漠,却没有落在玉儿身上,声音也低沉阴郁,“岚儿替你顶罪,你却把她扔进了井里,你觉得为了复仇杀死自己唯一的亲人,值得吗?” 祈玉儿被他的话镇住,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他掌握,可随即冷漠开口,“她知道的太多,太心慈手软,居然劝我放弃复仇的计划,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我没有能力了结你,自然要对祈珩下手,更何况这个人早已经不是祈珩了!” 巫奕终于见到了玉儿凶残阴狠的一面,她所说的话却是在意料之中。看着面无血色的祈珩,他也不愿继续多说,干脆让人击昏了祈玉儿。车内变的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马蹄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和呼啸的风声。 京都城外看似荒废的一处宅院内,小孩子们嬉闹着扔着雪球,大人们忙里忙外的干活。巫奕端着熬好的粥,等佣人帮忙脱去披风后进入房间。 祈一航已经醒了,呆呆的靠坐在床头。 “趁热吃吧,虽然昏睡了三天,可也算大病初愈,需要进补。”将托盘放在他的手上,巫奕在床缘坐下,见他没有反应,只好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一晃。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托盘,又看了看巫奕的脸,祈一航喃喃开口,“怎么会这样……” 从他今日寅时醒来到到现在,几乎两个时辰了,只重复说这一句话,要不是之前有人试验过还魂丹的药效,巫奕真担心他变成呆子了。 “你乖乖把饭吃了,咱们再琢磨一下这件事,好不好?”就像是大人哄小孩子一样,巫奕熬了一口热粥,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抵在祈珩的嘴边。 祈一航抿紧嘴巴,转头愣愣地看着巫奕,诧异的问道,“祈珩回不来了,你都不难过吗?!” “呼……谢天谢地,你还会说别的话。”巫奕放下勺子,将手掌放在他的头顶揉了揉,“这是祈珩决定的事情,你我都没有办法,既然他决定将这副身子留给你,你就要替他好好活下去。” 祈一航听到他这么说,确定了祈珩离开的事实,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整个小脸儿耷拉着,更难看了。“为什么,他那么深爱着邓鸢,怎么会舍得离开……” 巫奕见他没有吃饭的意思,干脆不去勉强,将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你看着我。” 祈一航抬起头与之对视,眼底尽是哀伤。 巫奕握住他冰冷的双手,用掌心温暖着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如你所说,祈珩深爱邓鸢,如今局势混乱,玉儿也许已经将你的身份透露给了邓骘甚至是皇上。如果此事再有差池,别说你我,就连他最心爱的邓鸢也不能全身而退。所以,与其在心里饱受煎熬,不如离开来得痛快,就像你来到这边的起因一样,他祈珩本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他无力面对这样复杂的问题。” “可是!我已经竭尽全力的帮他铲除了困难,把玉儿许配给华子风,又用玉儿投毒的事情栽赃嫁祸祈瑷,邓鸢也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他只要回来便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祈一航摆脱掉巫奕的双手,攥紧了双拳,他不明白祈珩为什么不敢面对。为了他,自己可以抛弃性命、处心积虑的算计了祈瑷和祈玉儿,为什么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心意呢。 “你们两个就像是存活在一具身体里的双生胎,适者生存,你为他所做的一切更证明了你比他更适合留在邓鸢身边。”巫奕起身,临走时告诉祈珩,马车已经在外等候了,午后便会送他离开。 懒懒的不想动,也没有胃口,祈一航呆望着窗外,大雪过后天空却还是灰蒙蒙的。感觉不到祈珩与他共存的空虚感让他变得有些焦虑,他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替他营造好这么完美的结局,却不料祈珩临阵脱逃,这样的变故让祈一航措手不及。转念想到玉儿真的对自己下手,祈一航穿好外衣,走出了房间。 高大的男人守在门口,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出来,心领神会的将他带到关押祈玉儿的房间,然后守在门外。难得的,巫奕没有杀了她,而是留给祈珩亲自寻个清楚。 房间里点着炭盆,祈玉儿端坐在榻上,没有一点阶下囚的样子。见祈珩进来,恭敬的起身行礼。 祈一航摆了摆手,在她对面坐下,就像平常一样。 “公子。”见他如此平静,祈玉儿还是红了眼眶,毕竟是朝夕相处过的人,这样做也是下了必死的决心的。 “只不过是彼此利用,没什么好难过的。”祈一航掏出手帕递给她,她欣然接受。“岚儿的死我一直觉得不解,她确实要离开,而不是真正去死对吧。她那晚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居然是让我对你小心提防,所以我早就知道你会害我。我现在来见你,只是想问清楚,你到底有没有把祈珩的身份告诉邓骘、皇后或者是皇上。” 祈玉儿为他斟了盏热茶,淡然的笑了一下。 祈一航只觉得自己心脏停跳了两拍,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异常寒冷。“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祈珩,你报复的对象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不收手!“ 祈玉儿将目光投向他,面色瞬间变的狰狞,“没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是祈珩,既然如此你就老老实实的代替他活下去好了,为什么要联合巫奕把他换回来呢?我不想伤害你,可是祈珩不一样,他是我杀父仇人的后人,他该死!” 原来早在邓鸢与祈瑷成亲的那晚,祈玉儿就偷听到了他和巫奕的谈话,那时巫奕一心想带他离开,祈一航也因为邓鸢迎娶祈瑷变的萎靡,所以当巫奕拿出七日散魂散的时候,祈一航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将那颗药丸吞下。祈玉儿在族里呆的时间不断,对族里的秘功秘药多少有所了解,自然明白二人的做法就是要换回祈珩,才又起了杀心。七日散魂散,顾名思义,七日内将现身体内的魂魄散去,届时身体就如同傀儡一般,再通过巫蛮一族祖传的秘术植入新的魂魄,虽然听起来神鬼离奇,却是真实存在的。因为祈珩体内本就有两个魂魄,所以待七日后现魂魄离体,再用还魂丹将本体召回即可,如此一来真正的祈珩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祈玉儿确实因为和华子风的婚事而动摇过,可那么多年的仇恨挤压在心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极端的方法。 见她如此愤然,祈一航苦笑了一声,“没有人是应该死的,况且你明知祈珩也是无辜之人。” 祈玉儿挂着凄惨的笑容,谁人不无辜,谁人不枉死,那些事情如今说来还有什么意义。“玉儿对不起公子,虽相处短短数月,玉儿也是将公子当知己看待的,若有来生玉儿再报公子恩情。”说罢,抽出发簪,毫不犹豫的插入自己的颈脉。 “玉儿!”祈一航怎么会想到她要自尽,扑过去想要阻止却于事无补。血从颈间喷出,祈一航伸手去堵,可祈玉儿已经靠在他的肩头断了气。 门外的男人听到他的叫喊跑进来,见祈珩没事,冷漠的看了眼祈玉儿出去向巫奕禀报。 白布盖着祈玉儿的尸体,祈一航守在一边。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从来没有想要害死玉儿,更何况她刚刚和华子风成了亲,还没洞房花烛就自杀了,这让他怎么回去和华子风交代。 “你别伤心了,她也算是解脱了。” 巫奕想要派人处理了她的尸体,却被祈一航拦了下来。“别动!谁都不许动她!” “你这又是何苦,人既然死了就要入土为安。” “不行,我要带她回去,华子风还等着她呢,她怎么能死……”祈一航抹了把眼泪,泪眼汪汪的看着巫奕,委屈的说道,“都怨你,要不是你拆穿玉儿,她也不用这样,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向华子风解释啊……” 巫奕一脸无辜,人是当着他的面自尽的,虽然自己并不可能放祈玉儿回去,可这样的死法总比被一块一块地将肉挖下来的舒服多了。 “族长!”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儿走了进来,在巫奕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看了眼不依不饶的祈珩,巫奕面露为难之色,但还是忖度着开了口。“宫里传来消息,这次小皇子的百岁寿宴在邓骘府上举行,我怀疑……” 听到邓骘的名字,祈一航就知道事情可能败露,不由得心急起来。满脑子都是刚才被玉儿鲜血染红的双手,还有那晚邓鸢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我得回去!这一定是场鸿门宴!” 巫奕命人收拾了东西,牵出了一匹白色骏马,“这里距京都城不远了,即刻出发一定能赶上邓鸢。你回去吧,华子风那边,我去解释。” 祈一航感激的看着巫奕,飞身上马,只听到他轻声说了一句,“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生死相随 “邓鸢!”驾马直冲将军府,要不是有邓青拦着,祈一航差点就这样闯进大堂。 见到邓青,祈一航舒了口气,既然他在就证明他们还没启程,虽然连夜赶回来,但祈一航总怕误了时间。他飞身下马,邓青眼疾手快的接住缰绳,还没来得及开口,祈一航早就不见了踪影。 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邓鸢整理好穿戴准备出去看看,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扑进屋来的人儿撞个满怀,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他激动地几乎红了眼眶。 “邓鸢!”推开房门,见到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脚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直朝他冲过去。顾不得一身寒气,只想快点拥进那个温暖的怀抱。 将他被寒露浸湿的斗篷脱掉,捧起他通红的小脸儿,看着那双无比坚定的双眸,邓鸢才安心的舒了口气。祈珩,他的祈珩回来了。 四目相对,祈一航也同样贪婪的看着邓鸢,恨不得将他吸入自己的眼中。可他没有忘记快马兼程回来的目的,急切的拉着邓鸢的手往内室走去,“邓鸢,我有件事情要和说,可能你不相信,但是你务必听我说完!” 邓鸢却并不着急的样子,他回握住冰冷的手掌,摩擦着为他取暖,喊来婢女,叫她们准备姜茶和热水,揽着祈珩转而往浴房走去。 “邓鸢!我们没时间做这些事情了,你知道吗……”祈一航甩开他的手,心里莫名的一阵恼火。 “嘘……”指腹贴在他微凉的唇上,低头落下一枚轻吻,冰凉的触感使得他不自觉的伸出舌尖勾绘着唇形,直到那两片柔软变的温暖起来。 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的双唇,不死心的将怀中的人牢牢抱紧,邓鸢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声说,“你不用为我担心,因为在我心中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邓鸢……”祈一航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磨蹭着他的下巴,喃喃开口,“你都知道了,对吗?” 邓鸢微微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我们逃吧!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邓鸢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惊讶之余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他揉了揉祈珩的头顶,“先去沐浴更衣吧,我在饭堂等你。” 祈一航就知道他不会退缩,让他一名堂堂大将军逃跑这样的话,也就自己能说的出口了。既然如此,那么今后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刀山火海,自己也会陪他一起走下去的。 “公子喝茶。” 清脆的声音传入祈一航耳中,他惊讶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岚儿?!” “公子,婢女是伺候您的心儿,岚儿姐姐的事情我多少听说了些,还请公子莫要伤心。” “心儿?之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接过她递上来的姜茶,放在鼻尖闻了闻却没有入口,祈一航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也应该有所防范了。 祈心朝他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是大将军把我买回来的,两日前心儿卖身葬父,刚巧碰上回府的大将军一行人,大将军帮我入殓了父亲,还说我长得像公子原来的婢女就把我带回来了。” “是嘛。”祈一航点了点头,心儿却和岚儿有几分相像,可是刚经历了祈玉儿的死,他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我不需要婢女,你去厨房帮工吧。” 祈心疑惑的看着祈珩,委屈的撅起嘴巴,“公子是不是不喜欢心儿,觉得心儿是个不祥之人。” 祈一航看不得她哭鼻子,急忙摆手,“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觉得去帮工委屈,那你去照顾祈瑷或者余氏那里吧。” 祈心不明所以的摇摇头,“公子所说何人?” 祈一航眉头微皱,低声说道,“就是邓鸢的其他夫人。” 祈心更加疑惑的摇摇头,“心儿虽然入府不久,可是没听说大将军有其他夫人,青哥哥告诉心儿,大将军只有您这一位夫人啊……” 闻言,祈一航倒是觉得今日的将军府冷清了许多,他将姜茶一饮而尽,又看了看心儿,“算了,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多谢公子!”心儿喜笑颜开,见他出浴,急忙服侍祈珩穿戴。 踱步来到饭堂,偌大的厅堂里只有邓鸢和邓青两人,祈一航在他身边坐下,幽幽开口,“邓鸢,我走以后,你都做了什么?” 邓鸢会心一笑,拉起祈珩的手放在唇边,温热的触感传来,果然已经暖和起来了。“如你所料,我把她们统统休了。” “休了!都休了?!”祈一航惊讶的瞪着眼睛,希望邓鸢把祈瑷休了是他处心积虑的算计,可梁氏余氏却跟着遭了殃。“为什么啊,你都还没有子嗣……” 不等他把话说完,邓鸢将热包子抵在了他的唇边,“我记得曾经说过,娶妻如你,夫复何求,况且是我与别人的孩子呢。” 祈一航底下头,抿着嘴唇,心里既是说不出的满足,又夹杂着几分内疚,不要孩子,岂是嘴上说的那么轻巧。重新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坚定的眼睛,“你大可不必这样,我是男人,不可能为你传宗接代,我虽然不喜欢她们,可是你的孩子不一样,总要有人继承你的血脉。” 邓鸢含笑着将祈珩揽入怀中,语气淡然,“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祈一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邓骘的府邸距邓鸢的大将军府不过两个时辰的脚程,骑马则快得多。宴会于巳时开始,祈一航见邓青将黑风牵了出来,激动的摸了摸它的额头。 将黑风交到祈珩手里,邓青得意的摸了摸鼻子,“黑风的伤势不算严重,回来的时候将军把它要了过来,好在祈家大公子也没说什么。” “谢谢你替我照顾它!”祈一航感激的拍了拍邓青的肩膀。 邓鸢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他们出来,勒了勒缰绳等祈珩上马,“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祈一航翻身上马,下意识的跟在邓鸢身后,回头望去,除了邓青,还有几名押送礼品的家丁,连莫离都没在身边,不由觉得担心,急忙赶到邓鸢身边询问,“邓鸢,你就带这么几个人?!” 邓鸢却不以为意的说,“够用的了。” 祈一航不知道邓鸢到底想些什么,气急败坏的吼道,“什么叫够用的了,就算你把整个军队的人都带在身边,我也觉得不够用!” 邓鸢侧头看着他,手臂揽过他的腰身,一个用力将他带到自己的马上,顺势将黑风的马缰与自己的系在一起。“看在你那么害怕的份儿上,我就勉强带着你走吧。” 祈一航挣脱不得,用手肘怼了怼他的腰侧,“我才没有害怕,只是担心邓骘对你不利!” 邓鸢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莫离已经带兵在邓骘府外待命了,再说我去自己亲弟家为皇子祝寿,带几千精兵才更显可疑。” 听他这么说祈一航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一回头,双唇擦着邓鸢温热的唇瓣,吓得他一个激灵。 邓鸢勾起嘴角,将祈珩几乎掉下马背的屁股轻轻托上来,还轻轻捏了一下,“夫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样做不太好吧。” 红着脸端坐在他的怀里,祈一航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路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咳咳……邓鸢,等过了今天这道鬼门关,我再收拾你!” 邓骘的府邸几乎贴着京都南城门,院宇比邓鸢的大将军府还要大,他们到的比较早,佣人们还在忙碌的清理早晨结冰的门廊。 “动作都利索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督促他们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花白的头发,长长的胡须,从穿衣打扮上看,应该是管家。听见马蹄声后,朝门口望了望,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哎呀,原来是邓大将军和夫人到了,有失远迎。”随后拉过一旁的婢女,“快去禀报将军。” 邓鸢朝他点了点头,率先下马,然后将祈一航抱下来。当着外人的面这样亲密,祈一航干脆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省的看见老管家一脸奸笑。 一行人穿过门前的花园,来到后院的雅居,因为天气骤凉又下了两场大雪,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山的雪景,环境也算清幽。 “大哥来了,快请进吧。”邓骘站在门口,朝邓鸢行礼问安,眼睛却上下打量着祈珩。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徐许如笙 第8节 祈一航在心里鄙视了这个虚情假意的男人,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即使心里厌恶,表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微笑着伸出双手交叠恭敬的向他回礼,“久闻邓骘大将军青年才俊,上次在宴会上未得机会,祈珩这厢有礼了。” 没想到祈珩这样知书达礼,邓骘微笑着附和,“嫂夫人过奖了,天气凉,屋里已备好果茶。” 邓鸢却揽过祈珩的肩膀,看向邓骘,“时辰不早了,我看还是去前厅迎接圣驾吧。”说罢不等他跟上,带着祈珩离开了。 看着两人亲密的举止,邓骘不由皱起眉头,他对祈珩接触不深,可是想要扳倒邓鸢,他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今日是为隆儿过百岁寿,也没有其他外臣在,你们不必多礼。”汉和帝朝他们笑了笑,执起皇后的手,在众人的拥护下走到后院的雅居。 众人在房间里坐下,暖炉上烧着热茶,丝竹管弦之声缓缓奏响。 邓骘命人看茶,又将各种瓜果点心呈上,自己则跪在皇上皇后面前,“今日为皇子贺寿,臣实不敢怠慢,如有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明示。” 汉和帝朝他摆摆手,“不错不错,你就安心的坐下吧。”皇后也从奶娘手中将刘隆抱在自己怀中,母仪天下的样子令人动容。 邓骘刚坐好,就又命人取来一个盖着黄布的托盘,“这是臣弟精心挑选的礼物,还请陛下代皇子收下。” 汉和帝伸出手指指了指他,“今日是隆儿过寿,你倒好送朕礼物,好吧,朕倒是看看你又寻了什么稀罕物。” 婢女恭敬的掀开黄布,锦缎的托盘里是一方雕着双龙抱珠的砚台。 祈一航对这种东西有所研究,一眼就看出了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只可惜现在是在汉代,要是在现代,一定价值连城。 “好,朕就代隆儿收下了。”汉和帝龙颜大悦,赐赏了邓骘两厢珠宝。 祈一航朝邓鸢点了点头,邓鸢也向前一步跪在皇帝面前,“臣与夫人也为皇子准备了一份薄礼。” “哦?邓夫人此次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皇帝对祈珩的印象也仅限于上次的国宴之上,不过那幅画作足以让皇帝对他记忆犹新。 “只是一份薄礼,希望小皇子喜欢。”祈珩接过邓青呈上来的紫金匣子,亲自交到邓绥皇后手里。 两个巴掌大的盒子里放着一枚拨浪鼓,珍贵的是鼓身是白玉制成的,金子镶在上面勾勒出繁复的花纹,鼓面是上好的锦缎秀着可爱的大头娃娃。当然,如果他们见过杨柳青的年画娃娃就更好了。 皇后将拨浪鼓取出来,轻轻晃动手腕,玉球砸在鼓面上,声音不大却正好吸引了刘隆的注意力,小家伙顿时来了兴致,伸出小手在空中抓了抓,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听到刘隆咯咯的笑声,汉和帝也扬起嘴角,“哈哈哈!爱卿真是别出心裁,赏!” “谢皇上隆恩!”祈一航扬起头,朝邓鸢做了个鬼脸。 午宴吃的简单,饭后又是歌舞娱乐,邓绥皇后让奶娘抱着小皇子回房休息,屏退了多余的佣人,房间里只剩下几个弹琴的婢女。 邓骘见时机成熟,向邓绥使了个眼色,她含笑挽住皇帝的手臂,轻声埋怨道,“上次家宴之上就没能听到嫂嫂的筝,今日可不能推脱了。” 皇帝听闻点了点头,祈珩的筝在京都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也想一饱耳福。 邓鸢面露为难之色,刚想开口却被祈一航按住手掌,轻轻拍了一下。祈一航看了看邓绥,又转头看了眼邓骘,大方的起身行礼。“既然如此,臣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臣用惯了月鸣,邓骘将军府上的筝再好,恐怕也不能做到琴人合一,还请皇上皇后莫要怪罪。” 邓绥掩着嘴角,“怎会,还请嫂嫂随意弹奏一曲。” 祈一航不慌不忙的走到乐师旁边交代了几句,随即端坐在古筝面前,双手摆正,一曲孔雀东南飞,婉转悠扬又带着几分凄美缓缓奏响。 曲毕,有几名伴奏的乐师姑娘都偷偷的抹眼泪,祈一航走到皇上皇后面前跪下,不顾邓绥惊讶的表情,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臣知道西北战事告急,邓鸢身为大将军责无旁贷,可希望皇上念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等这次战事结束,就放他卸甲归田吧。臣一介草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与挚爱之人常相厮守。”祈一航泪光闪烁,他知道这样说会让皇上心生芥蒂,可那又怎么样呢,比起邓鸢的性命,被贬去偏远蛮荒之地又有何妨。 “祈珩!休得无礼!皇上,他只是一时口无遮拦,臣为国死而后已,绝对不会……” “罢了,罢了……”汉和帝伸出手指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一曲孔雀东南飞,弹出了他心中多少哀愁。“待战事告捷,朕就准了你的诉求。”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邓骘向前一步,开口询问,“皇上三思,邓大将军骁勇善战,名镇八方,如果他解甲,难保边关太平。” “皇上……”邓绥既没想到祈珩会先发制人,更没想到皇上会应许。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祈珩,恨不得立刻拆穿他的身份。 “都不必多说了,朕有些乏了,爱妃扶朕去休息片刻。” “既然皇上累了,此事暂且不论,邓骘你派人带路,本宫扶皇上去休息。”邓绥将汉和帝搀扶起来,邓骘派管家给他们带路,自己与邓鸢,祈珩则留在了雅居。 ☆、护你一生 三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邓鸢品着上好的雨后龙井,并不在意祈珩与邓骘眼中越来越浓的怒火。 僵持不下之际,还是邓骘率先开口,揶揄道,“嫂夫人的筝不愧是京都一绝,那么久没弹,还是那么的一曲动人,撩拨心弦。” 祈一航含着一抹冷笑,语气也不再温婉,“邓将军过奖了,熟能生巧罢了。” 邓骘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继而看向邓鸢,“大哥也执意如此了,你戎马一生,难道真能放下?” 邓鸢扬起眉毛,不做回应。刚才祈珩向皇上请求的时候,他真的惊着了,好在皇上没有怪罪,还意外的恩准了。虽然知道祈珩的打算,可他毕竟是汉代大将军,麾下几万精兵良将,现在说告老就告老,很多事情还没有安排妥当。 祈一航看出了他的顾虑,也明白此时提出这样的请求有多么的不妥,可即使皇上恩准了他的请求,他还是不能放心,毕竟西北战事未平,沙场上刀剑无眼,邓鸢的脑袋还悬在裤腰带上呢。他抬眼看着邓骘,好心提醒道,“你也清楚,经过平定巫蛮一战,大将军的身体便不如从前,况且大汉人才辈出,像邓将军这样骁勇善战的能者,应该得到历练的机会,多为国家出力才是。” 面对如此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冒牌祈珩,邓骘不得不高看他一眼,邓鸢能得到他的真心,无疑是他们没有料到的。这一局没能扳倒邓鸢,就意味着博弈还在继续。“嫂嫂说的是,臣弟自当为大哥分忧,为大汉社稷献策出力。” 祈一航知道这一局自己完胜,得意的看了眼作壁上观的邓鸢。然后亲自给邓骘斟满茶杯,“那就多谢贤弟了。”这种场面功夫不能马虎,隔墙有耳的道理,祈一航不是不懂。 邓绥的贴身婢女将两人的对话如实反映给皇后,她狠狠地捏着祈珩送来的拨浪鼓,恨不得将其捏断。 出人意料的是,邓绥和邓骘没有再次发难,丰盛的晚宴过后,皇上带着微醺的笑意满意的离去。邓鸢也在不久后带着祈珩离开。 祈一航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不顾旁人的目光与规矩,大大方方的挽着邓鸢的手臂,就像现代的情侣一样饭后散步。随扈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邓鸢,你会怨恨我吗?” 邓鸢抽出他的手臂,揽住祈珩的肩,目光看向远方,“圣旨已下,你还想怎样。” 祈一航撇了撇嘴,没想到皇上刚口头答应,背后立刻下了圣旨,居然让邓鸢三日后启程前往西北平乱,想必是邓绥吹的枕边风。况且今日事情如此顺利,邓骘等人也没有刻意刁难,祈一航不免担心他们会在其他地方加害于他。想到这里,心中的不安变得更甚,“我只是想你能远离权利与战争,你我就像平常百姓一样,粗茶淡饭,平安喜乐。” 邓鸢突然停下脚步,转过祈珩的身子使之面对自己,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将他散开的披肩带子仔细的系好。然后捧起他冻得微红的小脸儿,郑重的说道,“如你所求,天涯海角,我护你一生。” 听着他如此深情的告白,祈一航踮起脚尖,吻上那双温凉的唇,轻声呢喃,“你可许给我了,我也盖章了,你这辈子别想跑掉了。” 邓鸢扣上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耳鬓厮磨之间含笑轻语,“我邓鸢堂堂大将军,还会与你这小人儿耍赖不成。” 祈一航被他的话语撩拨着,双手不可抑制的攀上他精壮的腰身,糯糯的说道,“夫君,我们快点回家可好?” “邓青!牵马!”春宵一刻值千金,更难得是他的夫人亲口所求。 相处的越是融洽,两人的心思越是心有灵犀,祈一航越是焦虑不安。三天时间就好像只有三个时辰,短暂的甜蜜不够安抚他波澜的心。 “真的都安排妥当了吗,你这一去不知经年,我也想随君出征!”祈一航窝在邓鸢的怀里,抚摸着男人身上的疤痕,触目惊心。 “你都问了好几遍了,我说过了不必担心。”邓鸢看他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怨妇的样子,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随行的精锐士兵就不说了,华子风也作为军医同行,更没想到的是,巫奕带着他的心腹漏夜前来,说要给他当军师。其实邓鸢是不赞成的,但祈珩却感激的一塌糊涂,硬是让自己留下巫奕。 “知道啦,我不是担心你嘛。”祈一航努努嘴巴,邓鸢都是年近三十的人了,如果放在现代是年富力强,可这是古代,他心中的邓鸢已经算是老弱残兵。可这样的话,他只敢想想罢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邓鸢好像也看不够他似的,突然灵光一现,将怀中的锦帕交到他手上。“你不是擅长作画,画一幅自己的小象给我,我也好有个念想。” 祈一航一拍大腿坐起身子,这么好的主意,自己怎么没想到。拉着邓鸢坐在桌边,“还请夫君研磨。” 邓鸢扬着嘴角,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祈珩的小嘴儿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一句一句夫君叫的他身心愉悦。 说实话祈一航从未画过自画像,拉过铜镜认真审视了自己一番,认认真真的画了起来。不过用心画出来的画像,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不过一刻钟就大功告成。“你可把我贴身带着,别被旁人拾了去。” 邓鸢点头,将手帕放入怀中。 祈一航将胸前佩戴的骨哨摘下来交给邓鸢,“你野外行军打仗,小鸢还是跟着你合适。” 邓鸢眉头微皱,还没等他开口,祈一航便抢先说道,“如果你担心我在这里的处境,我可以回祈府老宅,虽然大哥对我有些成见,可他必定会护我周全。” 邓鸢觉得他的提议甚妙,决定先派邓青送他回祈府,然后再追上大军。 翌日寅时,邓鸢就开始沐浴准备出征了。祈一航亲自为他净身,一件一件的穿戴好黄金盔甲,手指却不舍的停留在他胸前。 院子外面,兵分两路,护送祈珩回祈府的车马也准备妥当,一切都来的那么快。 “邓鸢,千言万语只求你平安凯旋。”祈一航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拉着邓鸢的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不愿放开。 邓鸢何尝经历过这样痛心的分离,当初每一次出征都是那么决绝,如今却是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他让祈珩站远一点,伸手摘下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从出生时就戴在身边的物件,是祖父邓禹对他的寄托。将它搁置在桌上,宝剑出鞘,生生将其斩为两段,将其中一半交到祈珩手上。 祈一航错愕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到感觉到手心里微凉的重量。“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邓鸢无奈的笑了,擦拭着他突然涌出的泪珠,解释道,“你将我许你的定情之物赠与了祈瑷,这枚玉佩我视如珍宝,如今将这一半赠与你,算是定情信物了。”说罢将剩下那带着红缨的半枚重新别在腰间。 祈一航恍然大悟,随即宝贝般的将他擦拭了一下,谁知玉佩被斩断的边缘太过锋利,将他的手指拉出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血瞬间浸透了玉佩。 邓鸢眉头一皱,急忙用棉帕为他止住伤口,想要责备他的鲁莽,又不舍得开口。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邓青敲门。 “大将军时辰不早了,士兵都恭候多时了。” “知道了。”邓鸢依依不舍的在祈珩额前一吻,然后目光变得坚定,表情变得从容泰然,推门走了出去。 祈一航没有追出去,他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祈求着邓禹庇佑,老天爷的庇佑。 ☆、与君长诀 不过三日,祈一航带着心儿回到了祈家老宅,邓青则马不停蹄的赶往战场。祈一航听老管家说,祈瑷受不了邓鸢的污蔑没过几日便去了峨眉修行。祈珏也没有想象中的无情,依旧将他好吃好喝的以礼相待。祈琭找了个暴病的由头也回家陪他,一切似乎变得顺遂起来。 西北战事吃紧,可越是这样,报平安的家书也每隔数日便送到祈一航手中,有时小鸢也会被当成送信的使者。然而这样的安稳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即邓鸢出征的第三个月,一封带着血迹的家属送到了祈一航手中。 带着一丝不安与焦虑,祈一航屏气阅读着不长的家书,原本悬着的心几乎放下。读完之后,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一抹殷红,叫住欲走的信差,“前面几天不是还说初战告捷,邓鸢也在信上报了平安,可这血迹又是何人所留!” 送信的小士兵吓得跪倒在地,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左不过是说,自己知道的也不多,而这家书确是大将军的亲笔。 祈一航怎会认不得邓鸢的笔记,可是他此刻又不能立即置身于邓鸢的军帐中,信上的血迹不明,让他实在难安。 “报!”又一名士兵进入房内,一天之内收到两封家书,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快点呈上来!”心儿接过盛着家书的锦囊,转而交到祈珩手中,见他面色惨白,冷汗直流,连忙宽慰道,“公子莫慌,也许是大将军已无大碍了呢。” 祈一航看着这一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一落千丈,几乎掉到了地上,果然邓鸢出事儿了。他顾不得思虑周全,朝心儿挥挥衣袖,“备马和干粮,我要去北漠军营!” “这……是,公子……”心儿虽然跟着祈珩不长时间,可这两个月总是听他讲关于邓鸢的事情,想必这位将军夫人与将军感情之深厚,便不再多言准备行装。可闻讯赶来的祈琭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们都先下去。”祈琭屏退了在场所有人,让心儿在门外看守,又将房门反锁,行事如此雷厉风行全然不似往日悠然散漫的二公子。 “二哥!”祈一航急的一刻都等不了了,偏偏祈琭在这个时候参和进来,让他应接不暇。 祈琭把急的团团转的人儿按住坐到凳子上,语气决绝,“你绝对不能去!” 祈一航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邓鸢可能活不成了。 祈琭在他身旁坐下,话语里透露着一丝无奈和绝望,“我派人暗中监视,发现军营中居然有叛党,不过想必你也猜到了他是谁。” 祈一航恨恨的咬紧了牙根,眼神也变得平静冰冷,“华子风。” 祈琭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真的暗下杀手,即使有巫奕的保护,邓鸢这次恐怕也难逃此劫了。” 祈一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当初要不是他执意拆穿了祈玉儿的身份与企图,要是他遂了他们的心愿甘心赴死,或许邓鸢现在也不必面临那么多困境和性命之忧。突然间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气力,抽泣着问道,“是巫奕告诉你,邓鸢要死了……没救了……” 祈琭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连巫蛮一族都无法可解的病症,祈一航释然的笑了笑,即便他步步为营,千算万算,可到头来,终将失去他。就在他沉寂在绝望里不可自拔的时候,心儿敲响了房门。 祈琭应允她进来,只见她手里摊着一个别致的锦囊,祈琭皱起眉头,他认得那锦囊上繁复的花纹出自祈瑷的手艺。“公子,一个小丫头刚刚送来了这个。” 祈一航接过锦囊,颤抖的打开,隽秀的字体跃然帛上,却只有几个字,“酉时,旧戏台见。”他看向祈琭,带着一丝犹豫问道,“是祈瑷?” 祈琭点了点头,不论是女红还是字迹,皆出自祈瑷之手。 祈一航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一切也与祈瑷脱不了干系,既然不能去到邓鸢身边,在这里,他也应该做些什么。 “我与你同去。”祈琭率先起身,却被祈一航拉住。 “二哥,你明明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祈珩,为何还待我如初?”事到如今,他不再渴望全身而退,而是希望所有的事情有个了结。 祈琭无奈的笑了笑,继而将他拉起,拥入怀中,宽厚的手掌轻抚他单薄的脊背。“你是亦或不是都不重要,如果你单单拥有与他相同的皮囊,我是绝不会心动。可你和珩儿无论心地还是品行都那么相像,我想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让我有再保护你一次的机会……”祈琭哭了,他默默地流着眼泪,不仅是为了在天之灵的祈珩,更是为了眼前这个令他动容的人儿。 祈一航的双手也攀上他的后背,可无论他的话多么真诚,他已势在必行。“二哥,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曾感到无比迷茫,可当我认识了祈珩,认识了你和那么多对我好的人以后,我才明白不能白来这里一趟。也许,这就是我的使命,我必须独自前往。” 祈琭的手臂紧紧缩了一下,然后放手,他含泪看着眼前这个他原以为可以守护的人,默默地点头应允。 “二哥,保重。”祈一航退出他的怀抱,不再多看一眼,径自离开房间。向守在屋外的心儿吩咐道,“去把黑风牵出来。” 早春,寒风中夹杂着一丝春的味道,祈一航想起那么一句话,“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他明白祈珩等了邓鸢一辈子也没有等到的那份幸福,自己必须争取,他不由得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 半山腰,旧戏台,借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祈一航远远就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在高台上舞动,她身姿轻盈曼妙,不输往日风采。翻身下马,拍了拍黑风的屁股,在他耳边轻语,“回家吧。”黑风不解似的摇了摇脑袋,祈一航知道马通人性,耐心的又说了一句,“你先回去,不必等我。”这次,黑风踏了踏马蹄子,又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下山了。 太阳落山,山间变得昏暗,高台两侧早已点好的火把尽显光辉。祈瑷舞毕,含笑看着只身前来的祈珩,冷冷开口,“哥哥既然来了,不如为妹妹弹奏一曲,就像从前一样。” 一航随着祈瑷的目光看向石桌上的那把白玉古琴,气定神闲的回道,“祈大小姐说笑了,你明知在下不会弹琴。” 祈瑷见他不打自招,披上斗篷欣然的走下高台,“你竟承认自己不是祈珩?” 祈一航又不傻,他现在身处汉代,又没有先进的录音设备,就算当面承认了又能怎样,无凭无据的。他点了点头,先发制人,“你既已知道我不是祈珩,那么你所做这一切又有何意,我也不过是邓鸢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祈瑷挑起好看的眉毛,“哦?是吗,不过已经晚了,不论你是不是祈珩,今日你必是要死的。” 祈一航无奈的耸耸肩,他既然敢来,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况且他前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求祈瑷饶自己一命的。“我的命你随时取走,可你要保证邓鸢性命无忧。” 祈瑷缓缓走到他面前,目光流转,“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祈一航知道祈瑷对他积怨已深,可这又不是他能左右的,在皇权与家族利益间赔上幸福的,从古至今又不仅仅祈瑷一个人。可是为了邓鸢,他不得不向她屈从,双膝自然弯曲,直至跪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求你放过邓鸢。” “哈哈哈哈……”祈瑷看着为她下跪的男人,心里的痛恨却没有减弱分毫,好一个重情重义,生死相随,她竟然从来不曾拥有这样的感情。 看到她如此凄美的笑容,祈一航也觉得她可怜,“皇后究竟许给了你什么,让你背叛了祈家,还联合华子风谋害邓鸢?金银财宝,还是荣华富贵。” 只一瞬间,祈瑷拔出佩戴的宝剑,抵在祈珩的心口处,平静的摇了摇头,“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想要一个真心待我的爱人。” 就在祈一航想要开口的时候,剑锋突然往里刺了一寸,即使承受着剜心之痛,他还是咬紧牙根,没有退缩分毫。 祈瑷眯起眼睛,轻哼了一声。“哼,就算你此刻一心赴死也于事无补,邓鸢他救不活了。” 听到这话,祈一航恨不得冲上去打烂她的嘴,可别说什么好男不打女人,把他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哦?”祈瑷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一根红绳被挑起,锋利的剑尖划过祈珩白皙的脖颈,毫不手软的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被挑出的红绳那端,正是邓鸢许给祈珩的半枚玉佩。 “你要干什么!”祈一航伸手握住玉佩,那是邓鸢留给他的,也是他此时最珍惜的。 祈瑷认出了那东西,眼神也变得更加阴郁,“把它给我!” 祈一航坚决的摇了摇头,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祈瑷面前。但是这枚玉佩不一样,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和邓鸢的最后一丝联系,说什么也不能给了她。 见他执意于此,祈瑷冷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手帕,随手一执,将它抛向祈珩。 祈一航眼明手快,接住手帕,里面东西的重量与形状,让他吸了一口凉气。摊开手帕,那是另一半原本应在邓鸢手中的玉佩。还未磨平的接口完全吻合,祈一航面露凶色,瞪着祈瑷质问道,“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祈瑷弯着嘴角,剑锋再次席上他的颈间,“我很想成全你们,可是你不知道,邓鸢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他背板了你。” 祈一航不明所以的皱了下眉头,却看到祈瑷缓缓解开披肩,火红的舞衣之下是略显圆润的身子,也许是衣服过于宽大的原因,让祈一航没有注意到她隆起的小腹。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肚子,祈一航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可能……” 祈瑷抚摸着肚皮,语气淡然,“这小家伙淘气得很,才这么点儿大就折腾的我腰酸背痛,长大之后必定是智勇双全的英才。” 祈一航感觉一阵眩晕,这孩子难道是邓鸢的?可是邓鸢明明说,他没有碰过祈瑷。祈一航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祈瑷无法证明这个孩子是谁的,他愿意相信邓鸢。 祈瑷见他并不发作,却也不打算细说详情,只冷冷的抛出一句,“他将是邓鸢在世上唯一的血脉,难道你不希望他活下来吗?”说罢,剑锋一转,指向自己的肚皮。 “别动!”祈一航连忙伸手阻止。他本来是不相信的,可看着祈瑷毫不犹豫的剑指肚子,突然没了信心,扪心自问,“如果,如果真的如她所言,这孩子是邓鸢的血脉,他毕竟誓死保住胎儿!”像一个可怜的乞讨者,祈一航拉住她的裙摆,摇尾乞怜,“祈瑷,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乍暖还寒,一阵寒风骤然刮起,祈瑷也没有兴趣陪他浪费时间,指了指石桌上的锦帛。“留下你的绝笔,然后从这里跳下去!” 祈一航默然起身,不就是一死,他唯有赌一把,用他的性命换邓鸢一命。执起笔,却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他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遗憾着到头来也没能再见邓鸢一面,继而写下“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祈瑷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祈珩的才华横溢,可她也是奉命行事,势必要取他性命。 将写好的锦帛交给祈瑷,祈一航没有半分拖拉,朝戏园的一处小路走了过去。这里依旧可以看到京都夜灯初上,一片繁华。他眼睛一闭心一横,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就结束了,反正他也这样经历过一次生死,没什么好害怕的。 祈瑷原以为他会就此求饶,亦或者抱着她同归于尽,然而等了片刻,就在她欲要上前的时候,祈珩就那么从容的跳了下去,连一丝哭喊都没有。 “你……”祈瑷几步冲过去,可已经不见那人的身影,两行泪水滑落脸庞。“对不起,可我也是身不由己。” 她转过身去,扯出衣襟下面的假肚子,对着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说,“这样你可以去付命了,记住皇后已许诺我的,保我祈府上下周全。” “是!我等告退!” ☆、永世轮回 身子好像漂浮在空中,眼皮很沉重,头脑很格外清晰。祈一航在心里琢磨,这就是人死之后的感觉吗。 “醒了吗?” 悦耳的声音像是来自远方,亦像是来自心底,祈一航闻声无比熟悉,原本紧闭的双缓缓睁开。明亮却不刺目的金光缠绕他的周围,祈一航清楚的看到他面前站着一位,穿着华美汉服的美男子。他一头银发随意披散着,白皙的面容略施粉黛,一双珊瑚色的杏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祈一航下意识的伸出手,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袭青衣,周身无一处痛苦,他黯然神伤,“我果然已经死了……” 兔儿看他郁郁愁容,轻叹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镜,交到他的手中。“我本是嫦娥仙子怀中的玉兔,平时在广寒宫悠闲自在。谁知在一次蟠桃宴上不小心打翻了月老的酒杯。这原本是我的过错,奈何月老那天喝多了,非我将我与孟婆牵红线。众人都啼笑皆非,却无一人求情,就在月老真的施法的时候,孟章神君站出来为我说了情,还差点用酒坛子砸了月老。虽然事后我与孟章神君皆受了处罚,可他的大恩兔儿没齿难忘。” 祈一航一边听着他的哭诉,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像是放电影一样的画面,脑海深处的记忆也随之被唤醒。 他是怎么与青龙孟章相识的,怎么互生情愫,又是如何被贬黜天庭的,一切都在眼前浮现。 兔儿耐心的解释道,“这里有你的前两世的记忆,祈珩是你的前一世,而你原本为北斗玄冥文曲星君。你与孟章神君相恋相许,触犯天规天条本应散其魂魄,永不超生,但如来佛祖念你和孟章神君对天庭有功,感化玉帝将你们贬为凡人,经历三生三世,七劫八苦方可长相厮守。祈一航本是你的最后一世,奈何你与司命星君有恩,他故在你第二世的时候为你免去一重苦难。可这事被其他星君禀告玉帝,他便将你的第三世召回,继续完成那一世的劫。” “所以,我才会穿越到祈珩的身上。”祈一航苦笑了一声,看着镜中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男人为了他承受天劫,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流淌下来。“那你能告诉我邓鸢最终的命运吗?” 兔儿见他依旧执着,无奈开口,“死,凡人最终的结局都是如此,可即使如此,他也是经历了爱别离的苦难以后才郁郁而终的。” 祈一航沉默良久才回问道,“我既不再是文曲星,也已完成第二世的劫难,你为何又出现在我面前?” 兔儿轻叹一声,“我本不应参与其中,奈何这段孽缘经我之手,当初要不是我偷偷潜入月老的房间为你们二人牵了红线,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何况孟章神君还为我拦下一身罪责,所以我愿用半生修为为你免去最后一世的苦难,可那也意味着这一世你们不会相见。” 祈一航释然的笑了笑,“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愿意亲自经历这一切劫难,这样才能让我们的爱更加铭心刻骨。” 兔儿惊讶的睁大双眼,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喃喃的说,“你既决意如此,我也不再强求,可此乃天机,你回到现世之后不会记得此事,而且你将彻底成为凡人,与孟章神君永世轮回。” 祈一航点了点头,想到孟章还在现世等着他,他绝不后悔。 “滴滴滴……” “妈!护士!小航睁开眼睛了!”祈一康推了推睡在一旁的母亲,又按下呼叫按钮,激动地握着祈一航的手。 “呼……”祈一航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只说了一句话,就再次陷入黑暗。但因为带着呼吸器,声音还不够洪亮流畅,所以祈一康并没有听清楚,他的那句“你等着我……” 邓鸢和祈珩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很多细节没有言明,需要各位朋友打开脑洞自行脑补。祈一航现世的故事即将开始,敬请期待。本人第一次写耽美古文,辞藻不够华丽,人物描写也不够细腻,可还是希望能将好看的故事呈献给大家,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支持和鼓励。最后在这里给各位朋友拜个晚年,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欢乐,岁岁平安。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