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另有乾坤》 1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最新 雍正三年。 保和殿大学士、太子少保张廷玉下朝后又蒙特旨宣召,去往乾清东暖阁觐见天子。 到了东暖阁,见雍正满面怒气,地上是一个四分五裂的茶盅子和一大滩水迹,以首领太监张德全为首的一众太监们跪了一地,颤声奏请皇上息怒。 张德全一见张廷玉眼睛就亮了,雍正帝秉多疑刻薄,素无宠臣,唯有这两朝长老、实领宰相之职的张大人,万岁爷是真心尊重,特别恩准他可以在紫禁城里骑马、金銮殿上剑履不解,赞他为“器量纯全,抒诚供职”,视为心腹重臣。而这位张大人呢,确实有过人之处,简直就是皇上肚里的蛔虫,皇上心里想的什么,他全明白,更妙的是,能够把皇上的心思全部拟成一道道义正词严的诏旨,平时又心机深沉,从不多嘴,奉行的是“万言万当,不如一默”(黄庭坚语)。 雍正帝见了张廷玉,气就消了些,说:“廷玉啊,本来你年纪大了,朕不想叫你这时候还进来议事的,毕竟你年事已高,而朝廷要倚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实在是这个江宁织造曹頫太胆大妄为了!” 张廷玉连忙跪下磕了个头,说:“皇上体恤老臣,,臣就该更勤奋努力才是。再说,臣在圣祖在世的时候,也是时时侍立左右,并不觉得有什么辛苦的。倒是皇上每日兢兢业业,刻苦朝政,臣觉得有些不太妥当。皇上的龙体关乎咱大清的江山社稷,万祈珍重才是。” 雍正这才脸色和缓了些,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太监们,说:“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张德全忙恭恭敬敬地说:“是。” 此时,才有一个小太监拿来帕子,一路膝行到水渍处,将地上的碎片仔细地收拾了去,又将水渍擦干,地面重现光亮如新。 雍正递给张廷玉一张密折(密折制度是雍正皇帝推行的改革之一,其制度主要靠张廷玉完善和执行),大义就是:在江宁织造府查出允禟(即老九)交给曹頫保存的一对高近六尺的巨铜狮。 张廷玉也惊道:“这个,的确是……曹頫年少无材,遇事畏缩,皇上您曾经批评他是不成器之人,怎么这么一个人居然会胆大包天地与固山贝子混作一起?”这巨铜狮历来都是帝王可用之物啊,雍正其人他再了解不过了,平生最恨结党营私,这下子,曹頫要倒大霉了。 雍正冷笑说:“还不止呢!曹頫本是蠢材!却还胆子肥得很,他还帮允禟办过不少事呢,还有,他的舅舅李煦为允禩(老八)采买过苏州秀女,他的连襟纳尔苏首是允禵(十四)的得力助手。听听,这一家子多能干啊,可惜的是,当着朕的面就偏偏是畏畏缩缩!” 张廷玉见雍正说话间额头青筋暴起,连忙跪下请皇上息怒。 雍正深潭一般的眸子里燃烧着两小簇火焰,说:“藐视圣躬!其心可诛!张爱卿,马上为朕拟旨,将曹頫一家抄没,下狱,查办到底!” 张廷玉跪伏在地,说:“臣领旨。” 张廷玉拟好诏旨告退之后,雍正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满心烦躁。 张德全战战兢兢地上前奏道:“万岁爷,储秀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贵妃娘娘今天身子不大好,已经厥过去两三次了,奴才不敢让万岁爷烦心,又不敢不告诉万岁爷。” 又来一个烦心的!现在朝廷之上参奏年羹尧的折子是堆积如山,雍正念着他是年妃之兄,不欲杀他,只是将他官职连降七级,现在好了,昔日的年大将军,一等公年羹尧是个从七品小官,却还是群臣的眼中钉,不杀不足以平愤。 可是年妃……想到昔日最宠爱的年妃,秉月貌、擅风情的年妃现在骨瘦如柴,日日在储秀垂泪,雍正有些不忍,不过还是叹口气说:“传太医即刻前去储秀诊治,另赐参汤!现在下去吧。” 张德全:“喳。” 张德全也是伺候过两朝皇帝的老人了,可以说是看着雍正帝如何从一个不引人注目的皇子慢慢成长为如今万众仰首瞩目的一代帝王。他深知雍正帝其人,实在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雍正帝登基以来,一直痛惜国库空虚,故而厉行节约,并且以身作则,为万民之表率。雍正帝用膳,不像其他的皇帝要足足摆上一百多道菜肴,往往就是几道寻常菜色就解决了一顿,而且,吃饭过程中若是掉了一颗米饭,必定是马上拾起放入嘴中。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叹服。还有这参汤,圣祖在时就不喜此物,常常说人参养荣,我们八旗子弟俯仰天地之间,自有豪气可以防身,不比南方人身体羸弱,须用此物调理。所以,雍正帝也是谨遵圣祖教诲,基本不食人参,妃嫔们也不敢大肆食用此物。如今雍正帝特赐参汤给年贵妃,已经是破例的恩宠了。 只是,再了不得的恩赐之物也抵不过皇上亲身去看望、告慰芳心。得不到雍正帝关爱的年妃秋水望穿,芳心揉碎,终于舍下年幼的儿子,舍下意悬悬半世心,含恨魂归大虚。 未时,乾清传来年贵妃薨的消息,雍正梦中醒来,惊闻噩耗,急痛攻心,吐了一口鲜血在地。 同年十二月,朝廷议政大臣提交年羹尧九十二条罪状,雍正帝念其以往之功,特别开恩,赐其狱中自裁。年羹尧九族中在朝廷任官者俱被革职,嫡亲子孙则发遣边地充军,曾经赫赫扬扬的年大将军一家风流云散。 次年,年贵妃忌辰,雍正帝亲自至乾清奉香祈告。 要说雍正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是谁,当然是年氏。十几年夫妻,他给了她其他妃嫔无法望其颈项的宠爱,但是,扪心自问,他还是负了她! 在皇后册封大典上,本来也应该接受朝臣敬贺的皇贵妃年氏却被冷落一旁,雍正帝只用一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大清只有一位皇帝,一位皇后。也就是说,其他的女人,哪怕是与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年贵妃,生活上可以极尽优裕,但是必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左右皇帝的想法。 其次,对年妃之兄年羹尧的处置也叫年贵妃苦恼万分。虽然她最终决定与雍正齐心,反对年羹尧的荒,但是,本来就叫生育掏空了身体的年妃哪里还禁得住这样的忧思,终于,香消玉殒。 若是,朕对年羹尧的对待再宽厚一点,也许,年妃就…… 雍正正在伤感,此时,年贵妃之旧婢小环不顾李德全等人的阻止,拼死冲到雍正帝的面前,跪下泣告说:“这是娘娘病中写给万岁爷的信,奴婢拼着一死,也要叫皇上知道娘娘的心。” 雍正展开信纸,信上字字泣血,写了年妃十七岁即以侧福晋身份嫁与雍正帝的点点滴滴,极尽哀婉,最后一句话叫雍正痛彻心扉:来生不做帝王妻! 雍正帝喃喃自语:“你还是怪朕吗?可是,朕不光是你的夫君,更是天下人的皇帝。这,就注定了,朕,天生不是好情人!” 是夜,雍正帝梦见了年青时候的年妃。她身着一身白底连身锦缎褂子,衣服上开着一小朵一小朵的兰花,淡雅秀美得恰似瑶池仙子。她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凝视着雍正,带着淡淡清愁的口气说:“爷,妾走了,以后山高水迢,再难相会。可是,妾心中郁结着一股未尽的情意不能消散,还要下到凡世去历练一番,就此别过,爷此后自己珍重吧。” 雍正心里难过,拉住了她的袖子,正想说什么,这时,一道巨大的白光闪过,龙榻之上的雍正帝居然凭空消失了! 1最新在线阅读 1最新 1最新 2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2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2最新 胤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和几个小孩子一起在玩捉迷藏。可是,梦里的他,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真要是自己,能十来岁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吗?他胤禛可是四五岁开始就在上书房读书,因为少年老成而屡获汗阿玛嘉奖的。还有,真要是自己,能那么傻乎乎地每次被别人当靶子吗?真要是自己,最后能被那几个坏小子给推到地上,脑袋撞到一块尖石上吗? 最后,是鲜红、鲜红的血从他的脑后流出来…… 还有,灵魂从躯体中出来,飘至半空时的空虚感是如此地真切…… 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地上已经消逝的生命…… 不要!我不要死! 胤禛喉咙里低吼了一声,就听见耳中传来女人又惊又喜的喊声:“醒了!大爷醒了!快去喊太太来!” 紧接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胤禛撑起自己的一点微弱的意识,努力地试图睁开钢架一般的眼皮。 他成功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妇人憔悴的脸,上面有一双红肿的眼睛,正泪汪汪地看着他,呜咽着说:“我的儿,你可醒了!娘天天向菩萨许愿,要我儿平安。菩萨总算是听见了。谢天谢地啊!” 胤禛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嘶哑得简直发不出声音来,只好听那妇人继续说。 妇人握住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泪痕交错的脸上,凄凄惶惶地说:“蟠儿啊,你爹早早地就抛下我们娘儿几个去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叫我去靠哪一个?” 胤禛想怒斥“放肆!”,想抽出自己的手,偏偏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 一旁的地上密密麻麻站了一圈儿人,听了妇人这话,好些人都掏出帕子来拭眼角,有个长着苹果脸的可爱少女便上来推那个自称是他娘的妇人,说:“妈快别说这话!哥哥能够醒过来,就是不幸中的大幸,原该高高兴兴地才是,却又勾起哥哥的伤心事来,这个时候提起爹爹,叫哥哥一个病人才刚刚醒来,黄汤辣水还没有喝上一口,如何受得住呢?” 那妇人忙止了悲声,说:“倒是我糊涂了。”她湿漉漉的脸上却又露出笑来,对着胤禛异常柔和地说:“我儿想吃什么?娘叫厨房做去!” 娘?!!! 有没有搞错?这女人明明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三十来岁的样子,却口口声声喊自己为“儿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胤禛内心在咆哮:老子好端端地在龙榻上睡觉,就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怎么就被发配到这么个地方来了?还被这么个苦瓜脸女人百般讨口头便宜! 那少女又微笑着上来推那妇人说:“妈,哥哥才醒来,你让他好好歇着呗。叫丫鬟们好生伺候着,咱们且去外面屋里坐一会去。这一大屋子人在这里堵着,叫哥哥怎么休息啊?” 妇人答应着,站起来,又转头对胤禛说:“蟠儿啊,娘就在外面屋里守着你,要什么就说一声啊。现在我且给你唤大夫来。” 您老快走不送! 胤禛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屋子里的人一下子乌拉拉地走光了,只留下两个身材细巧的丫头在一旁伺候着。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不过,只是清静了一小会。 因为胤禛躺在床上,人,虽然是静止的,思想,却是,无比地活跃。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睁开眼睛,微微侧头,打量自己周围的环境。 花梨木的六柱雕花架子床,床上悬挂着绣着栩栩如生的花草鸟虫的淡蓝色纱帐,身上盖着的都是触感柔滑的丝缎被子,再往远一点的地方看,地上是气派的墨绿底凿花地板,地上铺着一块巨大的木红地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毯,大边为方棋朵花锦纹,中边为串枝玉兰,毯心为四合如意天华锦纹,花纹繁复美,价值不菲。 嗯,看来是个有钱人家,胤禛心里暗思,就是他这一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女人,一个男人也没看见。 难不成,我做梦梦到《西游记》里的女儿国了? 胤禛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如果是梦就快点醒来,他可不要误了早朝,在大臣们的心里落下个懒惰的坏印象。 悲催的是,他闭上眼,又睁开眼,看到的还是一样的景象。 我靠,难道这是真的?我难道灵魂出窍了,竟然跑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的身体里,莫名其妙地做了那个妇人的儿子? 这时,胤禛脑中奔腾着千万个疑问,简直可以编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他急于想知道的是: 他还是不是胤禛了?这个问题好像不用解答了。肯定不是。 那他是谁? 这是哪里? 有没有办法可以回去? 胤禛又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那妇人喊自己为“儿子“,那少女又喊自己为“哥哥”,如此推算,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是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好啊,胤禛活到四十多岁,回想少年时候的往事,总有种还没怎么好好感受那青涩的、可贵的时光,它就嗖地一下子就不见了的感觉。后来他有一次听见八弟发感慨说,时间是长了脚的,当你洗脸时,它会从面盆溜走,当你看书时,它会从你翻书的指缝间溜走,不禁深有同感,青春时光一去不复返啊,当年的好兄弟,手足情反目为仇…… 若是能够从少年时重活一次,也不错啊。 若是他的兄弟们也能够来到这个时空就好了,这一次,他不要那么严厉,不要那么辣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夺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活一次,他也只有那么做,韬光养晦,保全自己,再打击对手…… 想到这里,胤禛有些沮丧,为了给自己鼓劲,他转而又想,不知道现在的我,长什么模样呢?希望不要是个丑八怪啊。胤禛努力地发出一点声音,终于引起了一个丫鬟的注意。 那丫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说:“爷,您要什么?可是要茶水?” 胤禛摆手,又用指尖指着一张五斗橱上立着的一块鹅蛋形的铜镜,示意她递给自己。 那丫鬟抿嘴笑道:“爷还是这么爱漂亮。告诉您啊,您只是碰着了后脑勺,脸上一点没碰着,还是貌如潘安。您就安心歇着吧。” 胤禛心里很不高兴,不要说是一个丫鬟,往日还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家里他的妻妾们谁敢这么无礼?直接掌嘴立规矩,丫鬟下人就两个字“杖毙!” 看着主子居然变得凛冽如冰雪的眸子,那丫鬟也回过神来,虽然心里纳闷,怎么爷变得这么凶了?往日他可是最喜欢听这些调笑的话的,倒是也不敢怠慢,赶紧将那面铜镜取来。 胤禛看着镜子里的人,面色白皙,长眉入鬓,容貌俊美。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就是:他虽然一头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可是原本脑门上那一大块油光发亮的光头皮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把头发,还有刘海!!! 这这这……这是个什么状况? 难不成……这不是大清朝?他到底掉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诡异时空啊? 胤禛不顾自己病后发虚的身体和发软的脚,跌跌撞撞从床上下来,在丫鬟们的惊呼声中,冲出了房门,站到了院子当中。 院子里,有几个小厮正在套马。 他们,或戴着帽子,或光着头。 但是,很明确的是一点:没有一个人是拖着辫子的。 每个人,都是和女人一样,留着一头青丝。 这,分明就是清朝之前的装束。 也就是说,他,胤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来到了清朝之前的朝代! 2最新在线阅读 2最新 2最新 3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3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3最新 没搞清状况之前,先缩。 以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泄露了自己不是他们家儿子的秘密。 如果他们真知道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蟠儿”,而是一个来自未来的魂灵,也许会喊个巫师道士什么的人来,做**,跳大神,再把灵魂转接回去。 尽管胤禛很想回去继续自己的帝王生涯,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 万一灵魂对接出了岔子,他不但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躯壳中去,反而成了游魂野鬼怎么办? 难怪汗阿玛以前常说要站得高,看得远,人无远虑必遭横死啊。 所以,韬光养晦,继续缩,瞅着机会打探一下现在这副身体的原来主人的情况。 站稳脚跟后,再考虑如何回到他胤禛的世界里去之类的次问题。 胤禛歇息了几天,身体好多了,可以扶着一个小厮走动,可以自己进食,也可以说话了。 这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胤禛经他“母亲”薛王氏同意,扶着个小厮到主屋后面的花园里散了会子步。走了一会儿,那小厮就讨好地说:“爷可走累了不曾?太太千叮嘱万叮嘱,说是让您不可走多了,以免伤了力。” 胤禛正想背着人问这小厮几句话,便颔首表示同意。 这小厮对这位大难不死捡回一命的爷醒了之后就变得十分严肃的脸很畏惧,便马上将自己身上穿的夹衣脱下来铺在石凳上,自己冷得一边打哆嗦一边说:“爷将就坐一会子就回去了吧,别看今天日头好,这风地里坐久了潮得很,要是爷回去不舒服,小的可得挨一顿好打了。” 胤禛觉得这小厮倒是乖觉,便点点头表示“准了”。胤禛坐下歇息了好一会,然后慢慢地开始打听了起来。 谁知那小厮听完胤禛的话,瞪大了眼睛,说:“不会吧,爷?您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啦?连自己姓啥叫啥、今年几岁都不知道了?” 胤禛皱眉,这家伙,大惊小怪干什么?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威严地说:“别那么大声,看叫太太听到!” 小厮吓得连忙点头如捣蒜。 胤禛慢慢悠悠地说:“太太上了年纪,还要担心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要是她知道我什么都忘记了,肯定会以为我得了什么怪病,还不得急死?所以,你现在只要悄悄儿地告诉我所有一切来龙去脉,”他瞄了眼那小厮,看似不经意的目光中却蕴含着无形的压力,接着说:“等爷病好了,大大地赏你。若是你不好好回答爷的话,爷可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人,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那小厮哪敢隐瞒,便细细地告诉了胤禛他目前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情况: 原来他名叫薛蟠,表字文龙。薛蟠祖上为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有百万之富,被誉为“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换句话说,就是他家负责皇室用品的采购,属于垄断企业,可参照中石油,家资雄厚。)寡母王氏,乃现任京营节度使(相当于军区司令)王子腾之妹,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薛家与其他三家并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的四大家族之一。 皇商啊,胤禛不禁在心里叹气。说老实话,胤禛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贪官和奸商,而贪官和奸商往往狼狈成奸。在雍正初年,国家财政异常紧张,由于康熙帝晚年因为阿哥们的争斗耗尽了心神,以致吏治松弛,官场**。胤禛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刚刚登基那会子,满心喜悦发行的“雍正通宝”(即一串一串的铜钱)因为铅铜比例是一比一,给了贪官和奸商以可乘之机,被贪官们从百姓交回的税钱中大量收集,然后和奸商们勾结,将这些朝廷花了不少人力物力、辛辛苦苦铸造的铜钱溶为铜,牟取三倍以上的暴利。 胤禛对付贪官有绝招,贪官嘛,你贪啊你使劲地贪,等你贪够了本皇就给你一锅端了,朕抄家抄家抄抄抄,抄不死你也要叫你脱层皮。奸商嘛,没犯国法,师出无名,所以不抄家,但是叫朕发现了整不死你丫的。商人无权无势,哪敢和官府叫板啊,只要放个风声出去就叫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了。 在别人看来,这皇商的身份好像蛮招人眼热的,手里有几个钱,又不用干重活,每天骑着高头大马,干些低买高卖的营生,却是胤禛最看不起的歪门邪道。做买卖的人大多是心奸猾,投机取巧之辈,最叫人厌恶的,绝对不是国家可以倚仗的阶层。实际上,在上位者胤禛看来,这个国家只需要两种人,就是官员和农民,这个社会只需要两种职业,就是做官和种田,也即是劳心者和劳力者之间的差异。你有才干,你就去参加科考,当官为民谋福;你没那个才干,就老老实实地种田,接受官员的领导。至于在这两者之间游离的人群譬如商人,在胤禛看来都不是国家之本,属于是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所以,受人鄙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现在的出身就是皇商之子弟,怎么办? 胤禛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了:这事儿好办啊,简直太好办了。明年参加科考就是,只要这个地方有科考的话。他胤禛是谁啊,四岁开始在上书房读书,接受的都是帝王式的英教育,做起策论之类的那简直就是不用思考不用过脑子,下笔就文思如泉涌。而且他在登基之前就为汗阿玛办差多年,个中关窍看得清清楚楚,可不是那些考生们的纸上谈兵。 胤禛的心里不禁豪气顿生,就凭他现在的中丘壑,考状元拔头筹无压力啊。不是吹牛的说,别的考生要抱着考官的大腿自称“门生”,考官抱着他胤禛的大腿自称“门生”还得看他高兴不高兴呢。 如此一想,胤禛心里高兴些了,这辈子穿错了地方,皇帝当不成了。不过,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就马马虎虎当个宰相或者帝师之类的也算不虚度此生吧。 胤禛刚刚回到房里休息了一会儿,一个丫鬟就笑吟吟地进来说:“回大爷的话。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大爷您是出去吃还是给您端进屋里来吃?” 胤禛站起来说:“不用端屋里了,今天爷神好多了,就和太太小姐们一起用吧。” 以胤禛纵横四海多年的经验,人在饭桌上食欲一得到满足,往往变得健谈好说话,所以,很多在大场合上不了台面的话往往在酒桌饭桌上一拍即合。 现在,就趁着吃饭的好机会,清楚现在的状况吧。 那丫鬟便一叠小跑地出去回话去了。 一会儿,又是两个丫鬟进来,一个手里捧着一套衣服,另外一个则捧着篦梳发冠什么的,说:“太太让奴婢们进来服侍大爷更衣。” 胤禛习惯地架起手,那两个丫鬟就开始为他换衣服。 其中一个丫鬟一直娇羞怯怯地拿眼睛溜着他,穿衣服的手势也显得暧昧轻浮。 胤禛前世里是风月场上见惯了的,对她这点子小把戏还能不知道?要放在以前,倒也只是一笑置之。丫鬟也罢女也罢,这些身份卑微的女人,谁不是想攀高枝巴结向上的?心情好了,顺势玩一下,也不乏为是一点生活中的小乐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胤禛这时却觉得很厌烦。 心里不爽,面上就带出三分冷酷来。胤禛冷冷地瞥她一眼,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丫鬟给他理衣的手一滞,连忙低下头去,面容端肃地动作着,心里却诧异地想:往日里大爷最爱这种调调的,要是顺势让他个小手,再说几句调笑的话什么的,就有许多的赏赐。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几个丫鬟早就人大心大,有了怀春的心思,她们恋着少爷人年青长得俊,家里的主母年纪大了照管不到这许多,平素就打扮得花红柳绿地故意刺他的眼睛,好勾搭的意思。 却是第一次遭到主子的冷脸,于是老实了许多。 胤禛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倒是好一付相貌,比之之前的自己还是胤禛的时候也不差什么。薛蟠名蟠,表字文龙,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家人对这独子的殷殷期望。若是从外表来说,也确实当得起“文龙”二字。这副躯体从小食不厌脍不厌细,营养充足,养尊处优,故而身材比一般人更加高大修长,肤质也白皙细腻,加之眉毛乌黑飞扬,眼睛虽然没有妹妹薛宝钗那般大得夸张到像水杏,却是灵动有神,风采斐然。若是再轻裘宝带,策马扬鞭,游行于繁华街道,谁不赞一声“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胤禛很满意地甩了个响指,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出了房门。 3最新在线阅读 3最新 3最新 4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4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4最新 午饭设在廊下的一个花厅里。此时正是金秋时节,花厅的雕花窗全部打开,空气中都飘扬着桂花的甜香。 胤禛依着礼节,给母亲请了安,才在椅子上坐下。 薛王氏高兴得眉眼全部舒展开,喜滋滋地说:“娘儿俩,也这么多礼!快坐下,看看今儿个的菜式可合我儿的口味?” 胤禛这才抬起眼,仔细看清楚了薛王氏的长相打扮。 薛王氏长得颇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气质,稍稍发福的脸上一直带着好脾气的笑容,只是略略下垂的眉角暴露了她的守寡多年的愁苦境地。薛王氏身着一件秋香色凤穿牡丹的对襟长褙子,头上着点翠嵌珠宝五凤钿子,耳饰珍珠吊环,显得富贵又不张扬。 再看看妹妹薛宝钗,此时不过是不足十岁的少女。她穿着一件莲青色、襟口绣着弋尾花的对襟褙子,里着荔枝色中衣,头上仅仅着一只赤金扁钗,朴素之极。胜在她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的天生丽质,加上欺霜赛雪的雪白好肤色,算是个美人胚子。 宝钗眨着一双带笑的眼睛,看了胤禛一会,转头对胤禛之母王氏说:“哥哥气色好多了。” 王氏一脸慈祥的笑,说:“这都是你爹的神灵在天上保佑着咱们呢。” 说起死去的薛父,母女两人都不禁黯然,王氏还拿起帕子不住地擦着眼睛。 胤禛受不了这气氛,再说他对自己名义上的便宜老爹谈不上有什么感觉,就瞄了一眼饭桌上的菜肴,转移话题说:“今天的菜肴好丰盛啊,正好我饿了。娘和妹妹别光顾着说话了,小心一会儿被我一个人吃光了。” 宝钗抿嘴笑道:“哥哥你就是大肚弥勒佛,也吃不了这许多菜肴。” 一家子气氛融洽地开始吃饭。 胤禛心里有个疑问,只是不好问。他记得吧,大清朝那会子大户人家的规矩严得很,按说就是吃饭,都要男女分席的。 满人入关之后,仰慕汉人文化,不光学说汉话,连汉人的礼节规矩也学得十成十地像,对程朱理学也是推崇备至。对女人的要求尤其高,不光是三从四德,他的一位皇叔就老教训儿媳妇、孙媳妇说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什么是失节呢,不光是女子失贞,就是被男人偶尔轻薄了一下,也看做是女子自己行为不符合规矩,给了男人可乘之机。胤禛长期受这种思想的熏染,有一次带着当时还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格格的钮咕禄氏出门,钮咕禄氏出于好奇,挑开轿帘往市埠繁华之处望了一眼,叫他看见,马上是训斥一通,回了贝勒府则是毫不留情的禁足三个月。 另外,这个用餐礼节吧,皇的规矩大,自不用说。但是像其他的大官比如明珠啊索额图啊,家里的规矩也啰嗦得不得了。怎么这薛蟠家里,还号称是四大家族之一呢,在当地应该也算得上是个豪门,儿子女儿都是懂人事的年纪了,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 胤禛往后就会知道,这无非是因为他家只是商贾人家,就不像一般的官宦人家那么讲究,再说,他母亲王氏也是个讲实际的人,懒得一家子三口人还要分两处吃饭。就说平时吧,按说她一个寡妇人家,就应该清清静静在家里呆着,不好出去卖头卖脚地谈生意啊什么的。可惜如今薛家家道中落,王氏以前虽说也算得上是高门之女,现在竟全然顾不得这些礼教了,只管出门去,在外面也是伙计、账房、来往客贾,什么人都见。所以,这样实际主义的娘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一脑子的实际主义,小小年纪就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少顷,饭毕。大家都漱了口,开始饮茶的时候,王氏说:“蟠儿,你如今既然好了,那家里的事情就多上点心,铺子里的生意这些日子都是为娘在照管,你要好了,就和张叔慢慢商量着料理清楚。再有,等把账目什么的弄明白了,咱们也该拾掇拾掇,准备进京了。” 胤禛听见要理帐就心里不舒服,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是当他听到要去京城就又来了神。要当官肯定得去天子脚下啊,在外围地带当什么官啊,没劲透顶,就算是累死累活做了很多功绩又有谁看得见呢?进京,必须的! 薛蟠的身上背着胤禛的灵魂,到底是心思灵巧,一肠子九回绕,他不动声色地问起王氏为何进京。 王氏说:“咱们现在这圣上啊,最是个崇尚诗礼有文采的人。一般人家吧,都是儿子读书,女儿家做点针黹家计什么的。可是咱们这圣上不光是几个皇子都教育得文采斐然,就是公主郡主也是非同一般。圣上还怕她们只是几个女孩儿在中坐井观天又怕她们春闺寂寞,,降下圣旨来说,只要是世宦名家之女,都可以报名去参加部里的选拔。选上了,就是公主郡主的入学陪侍,立刻就被封为才人或赞善,你想想,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哦,原来是选秀女啊,胤禛没多大兴致,他从来都不是个爱恋女色的,所以以己之心推测这里的皇帝之意,觉得就算薛宝钗选上了,也不见得有多大的机会,便有些懒洋洋地问道:“什么机会啊?” 王氏“嗐”了一声,说:“我的儿,你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你贾家姨母家的大女儿,当初可不就是借着什么给太后做女官的名义进的吗?她那个还不如你妹妹现今这个机会好。你想啊,皇上是愿意见太后的时候多,还是愿意见自己女儿的时间多?咱家宝丫头要真选上了,天天陪着公主一处坐着,见皇上的机会就太多了,凭着咱们宝丫头的人才品貌、心机手段,只要是叫皇上看上了,还愁笼络不着皇上的心吗?” 一旁的宝钗咳嗽了一声,脸上一抹飞红。 胤禛本来对宝钗无感,不过他现在既然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就要“在其位,谋其政”,必须为其家人谋划考虑。入为妃,那真是步步惊心,岂是这两个女人想得那么简单?再才貌双全又如何?只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有靠拢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位置就被人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了。胤禛觉得对出身不高的宝钗来说,最好的就是嫁一户门第相当的人家,平安喜乐地过此一生就好。至于皇那个万人坑,让那些绕不开的人去跳吧?哪有自己凑上去跳坑的?真是傻到家了。 于是,胤禛不以为然地说:“皇上都多大年纪了?听你们那么说,儿子都一大堆,怕是有四五十了吧?妹妹那么小,娘你也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 王氏还没有答话,宝钗就脸红过耳,恼怒了起来,说:“哥哥说的什么话?能够侍奉皇上,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怎么能是火坑呢?” 这死女人居然敢顶撞自己?知不知道什么是“长兄为父”?胤禛眸中迅速滚过一丝怒气的火焰,他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说:“不会吧?你还真愿意去呢?成天对着个脸皮皱得像菊花的老男人,还能是福气?” 宝钗拉住王氏的衣袖,抽抽噎噎地哭起来,说:“妈妈听听哥哥这话!我们女儿家的婚事全凭父母做主,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只是妈妈既然让我去,我就去,死心塌地地侍奉皇帝,尽自己的本分!” 看不出来,这丫头嘴巴还挺狡猾。她不说自己的心思,却把责任都推给母亲,还说是“本分”。要说“本分”,倒的确是本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每一个女人,都应该有既蒙圣上青眼,就要博欢君主的自觉。胤禛给她一句话噎住,倒是不好说什么。他胤禛的灵魂穿到这人的身上,情况状况什么的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是他的血脉至亲,随着自己嘴快惹她们伤心烦恼也不好。于是胤禛夹起菜盘里的一块**块,放在宝钗碗里,说:“大人说话,也是你们小孩子随意嘴的,再说,这事儿也不该是你关心的,自有妈妈和哥哥为你做主。吃饭!别多嘴了。” 宝钗撅着嘴坐下,口还一起一伏地,显然是在拼命压抑着怒气。王氏连忙安抚地着她的手背,说:“你哥哥说的在理。不过,我琢磨着宝丫头要真做了公主伴读,怕是除了皇上,还可以时时见到皇子们,若是……” 宝钗顾不得再生气了,连忙制止道:“妈——别说了!” 胤禛明白了,原来还有这后手呢!不过,皇子们的婚事,那是举国关注的大事,以他家目前的财势,要想一步登天,那是难上加难。薛宝钗就是能够被某个皇子看中,也只能是侍妾,做个侧妃就顶天了。 胤禛心中不禁纳罕,看宝钗的一身打扮倒不像是追求浮华虚荣之人,怎么就心心念念要想入争荣夸耀呢? 王氏又转头对宝钗说:“宝丫头先回屋去吧,我和你哥哥还有话要说。” 宝钗很想听听母亲要背着自己和哥哥说什么,可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就算在这屋里有寡母宠着,想做什么事情也不敢有人拦,她自己却深知这是大家闺秀不应该的。宝钗自己又是个心要强的,什么都不肯落人后,哪怕是在家里,哪怕只是做个样子,也断断不愿意落人口舌,少不得站起身来,扭着小手绢,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等宝钗走后,王氏说:“其实叫宝丫头听见也没什么,咱们家倒不讲究那些,只要她称心如意就好,只是你妹妹的脾气你也知道,你猜中她的心思却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她女孩儿家家地,面子薄,别说着说着又恼了,反而叫你做哥哥的难办。” 胤禛心下大半明白,还是确认地问道:“什么事情?还是关系到妹妹的?” 王氏悄声说:“你出了门去,请个人来对上这两句话来。” 4最新在线阅读 4最新 4最新 5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5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5最新 说着,王氏便从衣袖里出一张纸来,递给胤禛。 胤禛轻轻松松地就读了出来: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胤禛问:“这两句话从哪里来?听着倒是满吉利的。为何要特特地去对了下句来?” 王氏便告诉他说:“我儿这一病,倒真是糊涂了,你忘记你贾家姨娘生的那个弟弟?这原是他落草时口中衔着的那块玉上刻着的字。就因为那块玉,他才取了宝玉这名儿。” 对对子什么的对胤禛而言简直就是属于是启蒙教育,他情不自禁地就起了好胜的念头,一下子就接出了对句:“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王氏虽然出生于官宦之家,可惜祖上是凭着武功起家,祖辈们都是豪之辈,没有读书的传统,加之又是女流之辈,自然是没读过多少书,后来嫁与酷爱诗书文章的紫薇舍人薛公之后,也熏染了一点子书香,专心于教育一双儿女读书习字,倒不似她自己大字也不识得一个。女儿薛宝钗自幼生得极为玉雪可爱,饱得其父薛公喜爱,得薛公手授命提,颇具文采,每每被薛公引以为傲。只是儿子薛蟠素习顽劣,难以教养,加上他七八岁上薛公就与世长辞,王氏终究是妇道人家,没有大的见识,只知道儿子死了老爹,须得好生抚慰,于是一味溺爱,孰不知教育儿子须得严厉,玉不琢不成器,结果她那倒霉的孩子就在一次和同伙的争斗中被人害了命,好在差阳错又让胤禛的魂魄钻入了她那死鬼儿子薛蟠的身体,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王氏听儿子念了这两句话儿,虽然她于这诗词上不通,平时却是最爱听戏文,听这两句话辞工句丽,对仗工整,听起来与刚才自己说的“通灵宝玉”上的两句话恰好是一对,于是惊喜地连连说道:“我儿这一回病好了,竟然连学问都长进不少!连对对子都会了,比学堂的先生只怕也不差什么。莫非真是你爹爹在天上照应着咱们?改天你可要去你爹爹的坟头上好生给他磕个头,现在且不说这些。我虽然学问上不通,也听得出来你刚才对的那句话很好,对得好都还在其次,意思却也好,这个倒是难得。就用这两句话吧。” 胤禛心想这算什么啊,我的本事要是一一给你演练出来,只怕把你给吓昏了过去,当下也不接她的话茬,转而问道:“娘要将儿子对的这两句话作什么用途啊?高兴成这样?” 王氏说:“我下午就出去找个工匠,给你妹妹打一个金锁,将这两句吉利话儿鑑在金锁上。” 胤禛说:“给妹妹打金锁,让妹妹漂漂亮亮地出门原是应该的,给金锁上刻上两句吉利话儿,也是应该。只是,儿子有一事不明,为何偏偏要和贾家姨母的儿子贾宝玉带的玉上的话配成一对呢?”他的话说得漂亮,可惜,声音平平板板,没带一丝感情。 王氏笑着用指头点点他的额头说:“这些话儿,原本不该和你们小人儿说。只是你爹爹死得早,少不得你就要多担点事,好在你现在也发了狠,懂了事,娘也算是有个依靠了。”说着,掏出手帕子抹了抹眼角,一副很欣慰的样子,又接着说:“你自己的亲妹妹你该知道她的脾,眼光高志向大。入侍读不过是个幌子,说穿了,她就是想平步青云,或者给皇上做妃子或者嫁与皇子什么的,我当娘的说不得,只好助她一臂之力。问题是天下秀女何其之多,其中才貌双全的也不少,你妹妹虽然是个好的,怕就怕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还不一定能选上呢。要是选不上,不知道她心里该多伤心,所以,我前儿个悄悄地和她说了,若是选秀之事落了空,也别伤心,娘这里还有二手准备呢。我琢磨着,咱家就这么一个闺女,断断不能叫她在婚事上不如意。你贾家姨娘家的二儿子贾宝玉相貌上极好,又得贾府里老太君的宠爱,他那嫡亲的姐姐如今在里当着女官,这宝玉在前程上自然也是错不了的,当得上是才貌仙郎几个字,还算是配得上你妹妹。” 胤禛觉得这当娘的脑筋不太靠谱,俗话说:长兄为父。既然是嫡亲妹妹的终身大事,他当哥哥的怎么可以不多尽一点心?而且胤禛一向认为一个人最的关系就是他的家庭关系。一个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的人怎么堪当大任呢?所以,古人才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笼络不着的人注定是一生失败。胤禛在历经几十年的阿哥生涯后最终脱颖而出,也全赖他手腕高超,博得“至诚至孝”的美誉。 胤禛沉吟了片刻,便向薛王氏打听她眼中的乘龙快婿贾宝玉及其家庭的详细情况。 薛王氏心里有些纳闷,儿子到底是没有全好,最起码,记和以前比是差远了。这贾宝玉的事情,她平日里在家里还说得少了?不说多了,隔个两三天提起一回总是有的。更何况,她和嫡亲的二姐姐贾王氏虽然不能见面,彼此捎东西捎话什么的倒是常有的事,儿子怎么是一副完全没有印象的样子? 胤禛默不作声听完薛王氏关于贾府和贾宝玉的介绍,确认道:“也就是说,贾府自宁荣二公为太祖皇帝立下赫赫战功之后再无显著功绩,其后人都是靠着祖荫过日子?贾家再没有出过一个靠科考晋身的子弟?” 薛王氏说:“科考这个嘛,除了天生的聪明外,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可能这贾家人运气是差了点。不过,贾家的两位老爷,身上都是有官职的。赦大老爷不用说,世袭的爵位,还要去考什么功名?你姨夫嘛,本来是可以科考出身的,是当今圣上怜恤老臣,特别赏了个官职,这些年也爬到正五品了,还算是不错的。” 胤禛心想如果那姨老爷贾政真要是有学问有才干,被皇帝赏了个小官,肯定不会这么甘之如饴的吧(就好像本来可以考北大的,结果被保送到二本了,一般人都会不愿意的吧),结果人家还当得挺高兴的,可见是个没志气的。一般来说,没志向的人也不会有多大的才华,估着这家伙就是去参加科考也就是个垫底的角色,正好皇帝善解人意,赏了官儿做,也算是可以在祖宗灵牌前交代得过去,在别人面前也好竖起一指头遮羞吧。还有,贾政虽然刚刚开始的时候是个芝麻绿豆小官,但是,他可是一直在京城当差啊,只要心眼灵活有点才干,也不至于搞了这么多年搞得头发都白了还只是个五品官啊。正如孔子所言: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到了儿子孙子都有了的年纪还籍籍无名的贾政,看样子这辈子就算是交代了。 胤禛又问:“那贾宝玉会不会读书呢?”老爹什么的都还不打紧,这个,本尊出不出息才是关键。 薛王氏说:“呵呵呵,这个我倒不好说了。要说那孩子倒真是个聪明的,看书什么的都是过目不忘,就是聪明没用到正途上。” 薛王氏又给胤禛描绘了一下众人口中所述的贾宝玉,听得胤禛直皱眉头。 胤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想到这样是对母亲的不敬,连忙坐直了身体,说:“听娘这么说,儿子倒是觉得那贾宝玉并非良配。贾宝玉娇生惯养都在其次,他将来能不能安身立命才是本。他自己不往正路上走,往后做个坐吃等死的膏粱子弟也就罢了,还要大发厥词,嘲讽人家辛辛苦苦读书举业的人是‘禄蠹’,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要知道,一个王朝不靠着‘禄蠹’们的辛苦维持不是早就垮掉了吗?还有什么‘男儿是泥做的骨,女儿是水作的骨’,这种话简直就是邪风入骨,可见其人心术不正。儿子觉得妹妹若是嫁了他,日后必定不能省心。” 王氏笑着摇头说:“男人家,哪一个年轻时,不是馋嘴猫儿一般,喜好和女孩儿家玩笑?等他年纪大些了,娶了亲就自然变得稳重了。要说他不好,你还不是一样?往日我和你姨母开玩笑说,你和宝玉倒像是一对兄弟,可以合称‘二难’,只是淘气的方式不同罢了。” 胤禛马上沉下了脸,虽然他心里很知道这付身体的原主人薛蟠很荒唐,但是和那个草包贾宝玉相提并论就很不爽了。如果贾宝玉只是笨笨的一个人他还可以不在意,毕竟人有天资的差异,这个没办法改变。讨厌的就是贾宝玉还有几分聪明,从他那几句话里面就可以看出来,但是这种聪明是小聪明,而且是非常讨人嫌的小聪明,若是为上位者所知晓并且厌弃的话,以后怕是要惹火烧身。 不行,妹妹不能嫁与贾宝玉! 这老娘糊涂,我不能跟着她的思路走,俗话说,夫唱妇随,夫死随子。妹妹的婚事是大事情,不能由着糊涂娘。 胤禛索和糊涂娘挑明了话说:“江山易改,本难移,我看他这毛病恐怕是好不了的。而且,他喜好玩乐不打紧,贾府内里大多是未嫁人的姑娘,他的无心之语、无心之举怕是要坏了人家女孩儿家的清誉,岂不罪过?而且,妹妹若是嫁了他,夫妻就是一体,到时候也难免被人家说三道四,戳着脊梁骨骂。妹妹心刚强,嘴上就算不说,心里肯定是烦恼莫名地。兼之嫁了人家,也不可能天天见得到娘和哥哥,知心话儿却和谁说去?倒别愁闷得生病伤了身子。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听娘说的这个情形,这贾家是一代不如一代,将来难免破落,贾宝玉既然不爱读书,又对为官作宰的人抱有偏见,将来必定成不了大器。妹妹嫁过去就算能够享一段时间的福,享不了一辈子的福,而人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到那光景,妹妹的日子岂不难熬?所以,儿子觉得吧,妹妹还是远离了他的好。” 但是,王氏被自家姐姐的**汤灌了好几年,早就给灌糊涂了的,不把女儿嫁给姨表的外甥哪里又去找乘龙快婿呢。既然薛王氏决心已定,就不是胤禛的几句话就能够扭转的。 王氏说:“我的儿,你也不忙听人几句闲话,就给宝玉定了。还是暂且先慢慢看着吧。他这样的品貌,这样的家世,到底还是万里挑一的。你往后进了京,也是一样要住到贾府里去的,倒是与宝玉有不少接触的机会,到时候,你就多与他亲香亲香,帮着娘和妹妹好好查看查看他。” 胤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念又想:“反正妹妹嫁人还有几年呢。再说,万一选上了秀女,也就不可能再嫁给贾宝玉了,倒是这会子懒得多费口舌。” 好吧,就去与那草包亲香亲香,谁叫跑错了地方,非被拉来作这倒霉的亲友团呢! 5最新在线阅读 5最新 5最新 6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6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6最新 次日起床后,胤禛自觉已无大碍,便由丫鬟们伺候着盥洗更衣,正想着吃了早饭便出去家里的几个铺子上看看,了解了解情况,突然又想起一事,便调转了前往饭厅的脚步。 胤禛以前知道大清朝的大户人家虽然旗人居多,但是移居北京后倒是都遵循着汉人的礼节,重视对父母的孝道,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不知道这付身体的前主人生前是怎生个荒唐法,反正他起床后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提醒他应该去母亲房中问候的,可见这礼节是荒废已久的,估计薛王氏对儿子宽厚,也没有苛责过,现在竟然成了例了。 胤禛心念电转,去向了薛王氏的小院。 薛王氏还没有起床,院门口有两个小丫头坐在门槛上,惺忪着睡眼,打着哈欠,正打手披儿玩。见大爷走来,两个丫头虽然惊诧,却都连忙一点不敢怠慢地站起身来行礼,将路让了开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大爷这么一大早过来,可是找太太有要紧事吗?” 胤禛沉着脸说:“没事,就是来问候一下母亲。你,去通报一声。”他用手指点了点其中的一个小丫头,不容置疑地说。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这府里谁不知道大爷平素最爱在外面浪荡流连,每每到早上就起不来床,往日老爷在时,也曾厉声斥骂过,也曾下板子打过,这毛病也没有改过来。老爷宾天之后,没了人约束大爷,大爷可是一回也没来过薛王氏房里请过早安。今天,莫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其中一个小丫头得了令,便飞也似地朝里屋奔去。剩下一个小丫头也立马勤快了起来,连忙引着胤禛到了一旁的小抱厦里候着,自己就拿起一把扫帚,又往地下洒了些水,认认真真地打扫起外面的院子来。 胤禛看着她勤勉的样子,点了点头:虽然是装样子,到底对主子还算是有些怕惧儿,算是个心里有数的。 一会儿,先前那个报信的小丫头便笑吟吟地走进来,说:“回大爷的话。太太已经起来了,正在梳洗,让大爷再稍微等会儿进去。” 薛王氏刚刚起身,就看见惯常在院门口当差的水杏慌慌张张进来,朝着自己跪下,说:“太太,大爷来了,说是来给您请早安来着。” 薛王氏感觉到正在给自己理鬓发的大丫鬟同喜的手一滞,才又开始慢慢地把左边的头发抿上去,显然这从来没有过的晨昏叫丫鬟们都吃了一惊。 这儿子一开了窍,怎么就这么招人疼? 薛王氏以前也泪如雨下般搬着儿子的脸要他懂事,不要惹他老子娘生气,对父母要懂礼节知孝道,可是那时候儿子哪里听得进去。后来没了老爷的约束,看着这儿子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金陵城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薛王氏心里着急,却又无奈,只好把一颗慈母心全放在女儿身上。儿子嘛,只要他自己平平安安就好,至于什么孝敬什么享儿子的福她都不去指望了。有时候听见别人的嘀咕,虽然是有些难堪有些懊恼,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了。 现在,儿子病了一场之后居然知道要给母亲请早安了,不说别的,单就是这一份懂事,就为她当娘的脸上增了光,同时又堵了众人的嘴,免得人人心里都嘀咕她白养了这么个败家子儿子了。 同喜窥探着主母的脸上慢慢漾起笑意,虽然极力掩藏,也遮不住那骄傲的光辉,就为主母上一支金镶珠翠压鬓簪,又巧笑着对薛王氏说:“太太今儿个脸色倒好,要不要再戴上一枝珠花,看着人神些,叫大爷看着也喜欢。” 薛王氏含笑颔首。 薛王氏自行在装首饰的匣子里捡了一朵琉璃珠子串成的珠花,让同喜给自己压在鬓边,看着是珠围翠绕,一派富贵吉祥。 一会儿,胤禛进来,果然没有别的事,只是恭恭敬敬地给母亲请了安,薛王氏心里更加喜悦。 又过了一会儿,宝钗也袅袅婷婷地扶着一个丫鬟进来,见了哥哥居然比自己捷足先登,宝钗惊讶地扬起眉,似笑非笑地望着胤禛上下打量,好似不认识他似地。 薛王氏打了一下女儿,嗔怪地说:“进来了也不说话,只管盯着你哥哥看什么?你如今也学着淘气了!” 宝钗笑着解释说:“没有淘气,只是觉得哥哥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真的是‘病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宝钗和薛王氏说话的时候,胤禛就仿佛一字未闻似地,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窗外。 一家人用过早饭,宝钗见母亲又有话要对哥哥说,便识趣地自带着丫鬟退下了。 王氏要和胤禛说的还是这进京的事。 王氏的意思是过了年,就可以准备进京了。娘儿俩扳指一算,离正月还有足足四五个月的光景,胤禛便问道:“母亲的意思,这次咱们进京去,是小住一段时间就回来呢?还是就在京城长期住下了?若是母亲的意思是就在京城定居,倒不如把这房子处理了,省得没有人住还要派人打扫看管,虚耗人力。” 按胤禛的意思,把在金陵的房子啊什么的一并卖了的好,他就不信凭着他的能力本事,会在京城混下去,还要回这个夏天热死人的地方来。 王氏连忙说:“这宅子先不忙卖。你们小孩儿家,做事情就难免有些顾头不顾脚的,听娘给你把道理说清楚。娘是这样打算的,先说与你听,你好心里有个打算。娘这一辈子就生了你和你妹妹两个,希望能挨着你们过活。你妹妹虽然从小儿就沉稳,离了娘也可怜。若是她进了,或是嫁与那贾宝玉,咱们娘儿三个就难免地聚少离多。倒不如就趁着这机会咱们一齐搬去京城,若是你妹妹的事情顺利,咱们就常住京城,到时候派个老家人或者你自己回来一趟,把这老宅子还有这些个店铺田地一并卖了去。若是你妹妹的事情不顺利,她心高气傲,到时候在京城就站不住脚,娘估着到时候咱们还得回来,所以,这宅子先不忙发卖。” 胤禛沉吟着说:“房子搁置了倒是不打紧,可是,那店铺的生意又怎么办?咱们一走至少就是一年,没有人经管,怕是亏多盈少。” 王氏也皱着眉头盘算了半天,才咬紧牙关,说:“说起来都是祖上的产业,现在就卖了真是愧对你九泉之下的爹爹。不过,咱们家现在不比往日了,加上这一趟去京城,要上下打点送你妹妹待选的事情,还有要送给你贾家姨母府上上上下下的礼物,估着得要花不少钱呢,现在娘手上也没有那么多凑手的银钱,索把那些没要紧、不挣钱的店铺盘了出去。但是,那几个能挣钱的当铺、药铺还是要保留着,留几个老实沉稳可靠的老家人暂时给咱们经管着,在京城过个一年半载,你妹妹的事情也大概有个眉目了,到时候是卖还是怎么样咱们再做定夺。” 胤禛领了母命而去。 薛王氏身旁的另外一个大丫鬟同贵给太太斟上一杯茶,看着薛王氏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吹了一口沿着杯延袅袅而起的热气,才微微抿了一口,眯着眼睛心情极愉快的样子,便见机在一旁凑趣说:“太太这些天看着神好多了,那几天大爷病着的时候可真是……” 王氏打断了她的话,说:“唉,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什么不好,岂不是活活要了我的命?那时候可真是愁出了白头发。要说啊,千不好万不好,他也是我们老薛家的一点子血脉。更何况,这孩子,病了这么一场,人倒是跟开了窍似地,岂不就是人家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同贵忙说:“太太说得极是。奴婢原就说太太是福泽深厚之人,果然不错。大爷荒唐了几年,现在收了心,开始正正经经过日子,正是我们阖府之福啊。” 同喜也不甘示弱地说:“往日都说姨太太(贾王氏,即王夫人)嫁得好,生的儿子也聪明、得人意儿。照奴婢的一点子小见识,大爷这一发了奋,只怕是不比任何人差呢,太太就只管享福吧。” 薛王氏被这一句恭维话说得心里极为受用,便将自己年轻时穿过的几件颜色鲜明的衣裳赏了同喜同贵两个。 薛王氏这些天简直可以说是人逢喜事神爽。一来是遇上大厄的儿子逢凶化吉,现在眼看着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二来这儿子经此一难之后,就像是练武之人被猛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忽然就变得灵了起来。她以前护犊子,从来不许别人说儿子不好,其实心里很明白儿子那子是真的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家里招来一场大祸事。薛蟠情奢侈,言语傲慢,不学无术都在其次,关键是做事情不动脑子,被人家随意挑唆一下就头脑发热,常常平白就给人当枪使了,为些本不关自己的事情往往打伤人得罪人,往日为此也不知道填进去多少银子。现在看来,儿子那仿佛是糊涂油蒙住了的脑袋瓜子竟然是开了窍似地,不说别的,往日儿子什么时候肯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啊?往往一句话听得不顺心,就瞪起一双眼睛,犟着脖子和她杠上了。 薛王氏又喝了一口香茗,喜滋滋地想:儿子既然出息了,就让他多出去料理料理,她也该在家里享点清福了。看这些年东奔西跑地,眼角愁出了几条细细的纹路,白头发也多了几,没丈夫的日子难过啊,家里也没个主心骨,事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她又原本是个软脚蟹,镇压不住下人,只是一味地图安稳,好在以前在娘家好歹算是学了一些理家的本事,又带了两个极厉害的陪房嫁过来帮着弹压,才算是镇住了场子,将这两年的艰难日子混了过来。如今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就靠儿子吧。 6最新在线阅读 6最新 6最新 7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7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7最新 胤禛便开始着手整理家业,让下仆把账簿搬来,在账房先生的指导下一点一点地细看。他前世虽然没有涉足过商业,但是俗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自然地,对于治理国家卓有心得的胤禛而言,生意经什么的还不是万变不离其宗?其中的门道也照样窥得清楚。 账簿太多,一时哪里看得完,胤禛也没那个耐,只是拣紧要的几本看了,对家里的长久以来的财政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薛家,在那日的那个小厮的嘴里两个字就概括完了:“有钱”!而且是属于“富贵再三逼人”,就好像是薛家人走在街上仗着家里有钱飞扬跋扈到衣服角角都要飞起来扇人耳光的那种超级有钱。听听这名头,四大家族之一,“珍珠如土金如铁”,谁听了薛家“皇商”的名头,不油然而生艳羡之心? 殊不知,胤禛这一日仔细理了理家业,才知道外人的笼统之言,其实并不尽然。 说起来,薛家的祖上也是朝廷中从政的官员,薛家先祖曾任紫微舍人。所谓的“紫微舍人”又叫中书舍人,是种官职,主要工作就是撰拟诰赦,简而言之就是代行皇帝旨意,质有点类似现代社会的机要秘书。薛家先祖在世之时肯定是心机灵活,善于揣摩圣上心意的人,以致福泽延绵,留下好大一份家业。 可是和贾府不同,贾府因为先祖是陪着开国皇帝打过江山,有着赫赫战功,被封了国公,与薛家先祖的这个什么“紫薇舍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贾家的后人可以袭爵,像贾珍、贾赦都是世袭的爵位,而薛家的后人却不可能世袭这个“紫薇舍人”的职业,后代们必须靠自己的能干本事去科考去拼搏。 可是问题又来了,不是谁都是天生文曲星下凡,一去参加科举就能考状元、点翰林跟逗你玩似地。所以,到薛蟠的爷爷的这一辈,屡次科举无着之后,索改弦易张,下海经商,凭着祖上还有联姻的关系,当上了“皇商”,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所谓“帑银”,是指国库的银钱,领取国家银行的钱行商的商人就是“皇商”。其实说穿了,就是供应皇室用品的供应商。 这“皇商”,听名头是不错,带着个“皇“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有多大的油水呢,其实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好处嘛,就是皇里用的东西,自然是天底下最致最华美的,制、御用、上用,都是天底下的有钱人梦寐以求的名贵物品。有了皇商的名头,就连家里开着的其他的铺子的货品也成了“品”,无形之中就成为品质的代名词,薛家的铺子也因了“皇商”的名头成为这金陵城里的大户人家趋之若鹜的赛金场,带动了不少生意。 坏处就是,皇商又不止他薛家一处,要想长长久久地成为皇室的供应商,必须四下里打点,这个,光靠货品好还不行,还得要验收把关的里里外外的官员、宦官们都说好才行。所以,这皇商虽然获利颇丰,实际上要花的心思不少,到处得陪人吃饭,上下打点,陪笑脸,实在不是个省心的活儿。省不省心都在其次,有没有没那个长袖善舞、与人打交道的能力才是从事此行业的关键所在。 不消说,这具身体以前的死鬼主人薛蟠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就是他的老爹薛公,据胤禛推算,也不是经商的材料。薛公早年曾中过举,也算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因为这个还蒙了同为金陵名宦的王家的青睐,王家遂将嫡亲次女(即薛王氏)嫁与薛公,殊不料薛公随即就生了一场大病,最后只得了个六品主事的官职,他又是文人意气,不耐俗务的,后来就辞了官回金陵来继承家业。薛公到底是读书人,虽然是循规蹈矩地经营着家中的产业,究竟也没什么起色,又不擅长与官场之人周旋。所以,在薛公的手上薛家的生意只能用“江中行舟,不进则退”来形容,到了死鬼薛蟠的手里则是益加往那下坡路上走。 账房张德忠看着少主子看完了几本账簿之后眉头紧锁,不敢高声,小心翼翼地说:“大爷,您看还要不要将前两年的账簿也搬了来您看?” 嘴上这么说,张德忠心里可是一百个不愿意。就刚才的功夫,这少主子提的几个问题可谓是正中靶心,也幸得他心灵活,加之在做那一番手脚之前早就编好了说辞,才算是蒙混了过去,涉险过关。不然在公中的账上弄手脚的事给少主子察觉,被打骂一场、折了面子倒在其次,就怕是连这差事都戳脱了去,以后也没法在这一行立足,岂不是要去讨饭? 张德忠心里又纳罕:这薛大爷往日从来不理会这些个生意往来的小事,只是每日声色犬马,玩得不亦乐乎。常常是短了钱花,就找了自己来,好声好气地央告着从公中的帐上弄出点钱给他花天酒地。那时,张德忠就心里十分看他不起,心想这往后还不都是你的家产吗?现在就忙忙地要猫吃尾巴尖——自己整自己,往后还不知道要怎样败家呢?不过,这样想归想,张德忠还是很积极地为薛蟠做假账好瞒过他娘,弄出来的银子也只给薛蟠五分使就罢了,余下的全进了自己的腰包,很是发了一笔横财。可笑当时的少主子不亏是著名的呆霸王,竟然一点也不知晓被自己弄了鬼。 可是现在,这少主子听他说话时眼中不断闪过犀利的光芒,提的问题也是锋芒毕露,叫他好难回答,好在少主子对生病前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张德忠才算是蒙混过关,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胤禛摆摆手说:“不必了。再看也是这么着,倒是白白废了许多神。” 胤禛又说:“老张,你是我们家用了许多年的老人了,据你看,咱们家的生意比起以前来倒是如何?” 张德忠字斟句酌地说:“这个,可叫老奴怎么说呢?以前咱们家主要做的是两项生意,一呢,是供应里用的香料,二来呢,是开了不少当铺,兼做着古董的生意,现在这两项可是荒废了,老爷在的时候,也是专注于田庄、药铺的买卖,后来,老爷没了,太太就更不知道了。要依着老奴说,还是采办香料的事儿更挣钱。” 张德忠是避左右而言它,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薛家如今大不如前了,最赚钱的两项生意都不做了真是可惜。 胤禛问道:“哦——供应香料怎么就比其他生意挣钱?说来听听。” 张德忠说:“咱们家以前采办的香料可不是这市面上常见的什么麝香沉水香之类的,咱们采办的是龙涎香,这可是个稀罕物儿,咱们天朝上国也不可得,只有大食国才有产(南洋古国名字)。那时候咱家的老太爷专门养的善能出海的伙计,出海一个月才能贩了回来。大爷可知道麝香贵重,可是一斤麝香也抵不上一指甲盖那么大龙涎香贵重。老奴这里告诉少爷悄悄知道,其实,龙涎是南洋海里的一种大得不得了的鱼肚子里产的(抹香鲸肠内的分泌物),大食国的人本没把它当回事、到了咱们这里,可就贵重得不得了,大家都传说是龙的口涎,只有皇室才配得上用。所以,大爷您说,这生意咱们能不挣钱吗?” 胤禛问:“那后来为什么不做了?” 张德忠说:“后来还不是因为老爷做官去了,没法子料理这出海的大买卖。又加上后来有一次出海的航船遇上了风暴,几个伙计都死在了海上,赔了老大一笔子烧埋银子。之后老爷就说不做这个营生了,太危险,后来就转作米铺啊什么的。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哪个生意能比得上这个?虽说是要冒一些风险,倒真是一本万利的,对了,除了香料,顺路带回来的南珠、象齿、珊瑚、琉璃、香药等物都是一销而空,生意好得不得了。” 胤禛又问:“那当铺什么的还挣钱吗?还有古董生意呢?” 张德忠说:“当铺的生意说穿了,上面没有人照拂着是做不成的,咱们府上前些年的生意全靠亲家老爷(即王氏姐妹之兄王子腾)的面子大,生意倒是好,不过亲家老爷前年点了京营节度使,去了京城赴任。这金陵地方上的官儿就不大买咱们府上的帐了,生意没有以前那般好,倒是还过得去。要说古董生意,这些年可是光赔钱了,咱们府上没有懂行的人。” 胤禛算是搞懂了,这薛家原来是家道中落,虽然外面还是顶着巨富、豪富的名头,却已经是个花花架子了,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是入不敷出,祖上传下来的店铺数量当真地不少。不过,老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薛家又出了薛蟠这个败家子,败落本来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事情,现在由于差阳错,他胤禛穿越时空而来,给即将沉亡的薛家带来了希望。 胤禛当即就将家里的店铺划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不挣钱,也没有力去经营的一些旁门左支,比如米铺啊古董铺子啊什么的,马上放弃,归拢归拢就发卖了,也好落袋一些去京城的花销;第二类就是勉强可以挣一点钱的,比如当铺啊绸缎庄啊什么的,这些是目前胤禛整治的重点,先要查账,找出其中盈亏的关窍出来,然后暗暗查访着,将那些个不好生做事的、中饱私囊的、咬牙难缠的一律撵出去,换上一批忠诚本分又会说话讨顾客喜欢的伙计,好生把生意做起来,毕竟现在他初来乍到,情况什么的都不太清楚,还没有找的别的门路。等他以后参加了科考,选了差事出来,就把这些个铺子全部卖掉,一心一意当官去。 胤禛在铺子里呆了一整天,又难得地大方了一次,赏了貌似一直兢兢业业陪着他的老账房张德忠一两银子。张德忠哪里在乎这点赏钱,往常有人来他这里领差事领银子,他就是掌个天平过个手也要落下个三四两银子的回扣。不过当着如今雷厉风行的少主子,张德忠是一点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躬着身子,双手接了来,满面堆笑,又谢了少主子的恩典,送了少主子出了店门,眼看着少主子骑的马消失在暮色中了,才肚子里暗骂一声“晦气!”回了铺子。 7最新在线阅读 7最新 7最新 8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8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8最新 这日,胤禛回了家,先去母亲房里请了安,薛王氏问了他几句话,都是关于铺子啊发卖的事情,胤禛俱是回答得头头是道,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情形,叫薛王氏心里又是吃惊又是喜悦,越发地眼中含笑,语言轻柔了起来。 薛王氏念着儿子发奋了一整天难免辛劳,便体贴地说:“我的儿,你先回屋歇歇去吧,看这一脸的尘土,倒真是辛苦了。这里有前儿个舅太太送来的好茶面子,你前次还赞好来着。等会儿我让丫鬟兑上一碗给你送来,晚饭之前先充充饥。” 胤禛谢过母亲,回了房,自有丫鬟来为他盥洗更衣。那日的两个丫鬟都有十四五岁了,算是这府里数得着的好模样,仗着自己长得好,往日又得大爷的宠爱助长,在这府里狂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似地,行事无所顾忌。胤禛很看不上她们的轻狂样子,等病好了些,就回明了母亲,将她们撤换了下去。另外挑了两个样貌不算太出众,倒是心思灵巧,本分守纪的丫头上来,胤禛取了名,一个叫香草,一个叫海棠。 胤禛换了家常衣服,散着裤脚,笈着鞋,正说靠在床沿上歇会儿呢,就有薛王氏屋里的丫鬟同喜亲自用一个填漆小托盘端了一盅子兑好的茶面子来。揭开盖子,有一股子馥郁的浓香扑鼻而来。 胤禛忙命海棠给同喜端来一个紫檀雕花圆凳请她坐了。毕竟是母亲房里的丫鬟,不可简慢。 同喜坐在凳子上笑道:“大爷您尝尝。这茶面子里掺了些桂花蜜,太太说吃着倒是比原先要爽口些。” 胤禛本不爱吃这些黏糊糊的东西,此时少不得也用调羹尝了几口,赞了一声“好!”他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给海棠。 海棠会意,便拉着同喜说,:“姐姐,你难得到我们这里,倒是来指点一下妹妹扎的花样子好不好。” 同喜笑道:“要说扎花样子,你该去请教姑娘房里的姐姐们啊,她们在姑娘的调理下个个都是扎花做女工的高手。”话虽这么说,却是脚下生风般被海棠拉着去了另一处房间。 胤禛将手里的碗递给香草,淡然说道:“倒了吧,别叫人看见。”母亲那边亲赐的食品按说应该一点不剩地吃完,侍奉母亲的丫鬟不可怠慢,这些道理他知道,问题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在饮食上和自己喜好不好,实在不想勉强自己去适应一个已经消失于无形的人的喜好。倒是这两个丫鬟换得及时,还会看他的脸色眼神办点事,不比原先的两个,只会每日妆饰得花红柳绿来点他的眼睛。 其实,本来依着这副身体原主人的格,胤禛也可以诸事不理,依旧跟原主人一样过浪荡不羁的生活。可是,对于权力的追求已经深入胤禛的骨髓灵魂,要叫他去做一个终日无所用心的花花大少,眼睁睁地看着即将破灭的人生的来临,还不如现在就去找一块勒脖子布,早死早投胎呢。 不行,他要改写薛蟠的人生! 毕竟人的一双脚不可能同时踏入一条河,这辈子没能生在帝王家,肯定和上辈子不同。他也没那个打算要去做乱世枭雄,夺这里的江山社稷。不过,渴望站在云之端、山之巅,追求卓越的心愿,是胤禛不管置身怎样的世界都不会舍弃的。 在这里,我要当大官,享尽世间清贵,坐拥人生繁华。胤禛默默下了决心。 不过,在心愿达成前,要遵循这个社会里的规则,“至诚至孝”是胤禛在那世里冠绝天下的旗帜,在这个世界也是通行的。所以,他要孝敬母亲,他要礼让妹妹,他要守礼,他要振兴家业……否则,他还是人们眼里的薛大傻子,扶不起的阿斗。 胤禛正在房中静思,却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隐隐夹杂有女人的哭泣之声,不禁心中诧异,他们住的这正院,从来都是安静祥和的,怎么今天会有人来此处哭闹呢?去看看情况吧。 胤禛往前堂去的路上,恰逢宝钗也出了房门,见了哥哥,还不及行礼,便一脸惊疑地说:“倒像是母亲那里发出来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胤禛有些不高兴,心想长幼有序,你再关心事儿也不能缺了礼数。冷然说道:“慌什么!且等我去看看。你女孩子家,不要到处乱走,就留在房里候着。有什么消息,我自会叫丫鬟们告诉你。” 到了母亲住的院里,果然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夫人,身边站着一个□岁,才总了发的小男孩,正扑到薛王氏怀里大哭大闹,鼻涕眼泪揩了薛王氏一身,薛王氏身上的那件第一次上身的秋香色倭缎对襟褂子已经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了。 胤禛进去,大声咳嗽了一声。 马上有丫鬟上前说:“廊下的三嫂子正找说话呢,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大爷来得正好,快给劝劝。” 胤禛脸黑得跟锅底似地,厉声说:“你们怎么服侍的?任凭是有天大的委屈,太太上了年纪的人,哪里禁受得起她这么闹。还不赶紧拉开了!” 那女人便止了悲声,转身看着胤禛冷笑着说:“哟,这不是蟠大爷吗?要说今儿个这事情原也和你脱不了干系!你来的正好,咱们好好分说分说。” 胤禛见她无礼,本来不想理她,转念一想,她是个泼妇,自己若是也气哼哼地,不是就显得与她一般见识了吗?越要对她讲礼,才越显得她陋不堪,连带着她要说的事情也是无理取闹。 胤禛先是对一旁的大丫鬟同贵声色俱厉地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搀着太太去更衣?你如今也这么倒三不着两了,只管看着呢!” 同贵吓得一哆嗦,马上将薛王氏搀进了里屋。 此时,胤禛的冰山脸上活泛了一些,勾起一点浅笑,转头对丫鬟们说:“还不给三嫂子上茶?三嫂子又哭又说了这么半天,想必是口渴了,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接着说。看座?就不必了。三嫂子连对着我母亲都不肯好好坐着说话,对着我们后生小辈想必是更不用了。” 三嫂子有些面上挂不住,就说:“今儿个不光是我要来,等一会儿,族里的人都会来,倒要叫大家评评理,你们大房做的这些事也太不地道了。” 胤禛似笑非笑地说:“我明白了,敢情三嫂子还请了后援呢。既然如此,就请先歇歇嘴巴,免得等他们来了,还要再重说一遍。您力好,多说几遍都无碍,只是,您的说话方式也太生动了,连说带骂,连比带划的,我们听着的人累啊。” 说完,胤禛就自己一撩长袍坐下,看都不看三嫂子一眼,端过丫鬟躬身奉上的一杯香茗,斯条慢理地吹散袅袅而上的热气,施施然饮起茶来。 三嫂子见他说话犀利,倒不是往日那个不会说话,只会立起眼睛骂人、混闹一场的呆霸王模样,自己心里就怯了底。见胤禛只是摆谱,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有些讪讪地。胤禛又明言不叫她坐,闹得她站在那里手脚都没处搁似地。于是三嫂子也不再开口,尴尬地等着族里的人赶到了再说。 一会儿,宝钗听了消息赶了来,先进里屋看来母亲,陪着换好衣服的薛王氏一起出来。胤禛本想责怪她怎么就不听招呼自己跑了来,当着母亲和外人的面不好说的,便淡淡地横了宝钗一眼。宝钗自知有错,红着脸低下了头,胤禛也不好再怎么样。 胤禛便命丫鬟将太太扶到左侧的第一张雕花太师椅处坐下,另外搬来一张小点的椅子置于母亲身后,让宝钗坐了,自己则挪到母亲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才挑眉看向三嫂子,说:“我们这屋里在嫂子看来横竖是没规矩的,嫂子自己喜欢坐哪一张椅子就坐哪一张椅子吧。” 三嫂子撒泼在前,又被他呛了这么一句,本来有些臊,不过她脸皮倒是厚,此时便紧紧抓住身旁那孩子的手,当仁不让地在右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8最新在线阅读 8最新 8最新 9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9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9最新 一会儿,果然,薛家八房的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前辈就拄着拐棍来了。 胤禛连忙站起,恭顺地上前搀扶、问候,又连声地叫丫鬟们速速上好茶来。 老前辈们都对胤禛的谦恭知礼感到大为惊诧,其中一位看着就要位份高些的老头儿便抚着白胡子,貌似很欣慰地说:“你要是早有这么懂事,你父亲也不至于去得那么早。” 胤禛心里暗骂,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听着就这么不好听。 薛王氏悄悄儿教他说:“这是三爷爷,是你爷爷的弟弟,你爷爷原本有三个弟弟,其他的都没了,只有这一位还健在,虽然不是嫡出,在族里现在可就是一言九鼎了。” 胤禛心想,那当然了,老一辈的都死得差不多了,他自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既然这什么三爷爷是庶子,按说当年分家产自然落不着好,这一场气留到现在,说不定嘴上不说,心里暗恨暗嫉妒,毕竟自己的便宜爷爷当年身为长房嫡子得了大部分家产。今天这一场嘴仗,估计这老头儿是不会偏帮着自己这房了。 胤禛虽然起了警惕之心,嘴上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地说:“三爷爷要是能够经常教导孙儿辈们行事,孙儿辈也不至于惹恼了三嫂子,今天倒是叫我母亲好受了一场糟践。”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恶人先告状,胤禛防着这一手,自己先申明了委屈之处。 三爷爷笑着指着三嫂子,貌似很公允地调解说:“三儿媳妇原是子急了些,有话好好说嘛,你听蟠哥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三嫂子见帮手来了,便也不撒泼了,站了起来,将事情的缘由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来这三嫂子青年守寡,一个人拉扯一个独子,日子过得甚是艰难。这儿子,就是她手上牵着的那个孩子,现今在薛家义学读书。义学原是不要学费的,全靠族中的富裕之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来维持。因为薛家名头大,薛王氏又是个没口齿没才干的,耐不住人家两句好话一说,所以以往都是薛蟠家里出了大头。这会子听说薛蟠一家人要卖了许多田地店铺去京城常住,她便以为义学没了冤大头的供应,儿子眼看着要失学,便又急又妒,背地里大骂薛蟠母子不消说,这次按捺不住找了族里的德高望重的人来主持公道,意思是要薛蟠将卖掉的田产店铺的所得拿一半出来,分与族人。 胤禛听了,都佩服这女人既无知无识,又异想天开。 老子卖的是我自家的田产店铺,与你屁相干啊,你口口声声说我爷爷那辈子就多得了族里的财产,那是我爷爷能干啊,你不服气啊,你到地府找他说理去啊。现在挑出了由头来闹,未必以为我家几十年前吃下去的肥还会吐出来吗?真是好傻好天真。 三嫂子自己说完了,就将带来的那孩子往中间一推,哭哭啼啼地说:“我可怜的儿啊,你就是个背时没运的,先是死了爹,娘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只望着你读了书,将来有了出息娘才有了依靠。现在义学没了供应,叫这孩子往哪里去?我们孤儿寡母活着还有什么盼头啊?” 胤禛听了,只是冷笑:现在装什么孤儿寡母可怜,你可怜,你好声好气来说一声,分你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居然狮子大开口,要分走我才到手的钱的一半,也未免太毒了。你们想要钱,怎么不去扮绿林大盗,到路上去抢啊? 三爷爷便和缓地对胤禛说:“蟠哥儿,论理我不该说,可是原先分家的时候,你们长房就得了七分家产去,这族里的事情少不得就要多尽些心。眼看着这族里的像三嫂子这么没着没落的人你们还是要想着些。卖了田产店铺,一个子儿不出,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叫老朽我也忍不住要出来说句公道话呢。” 胤禛脸上一点不悦的神色也没有,还是语气和缓谦恭地说:“那依三爷爷的意思,这事儿该怎么料理才是?”先听听你个老东西要出什么鬼把戏。 三爷爷便大言不惭地说:“要依我说,蟠哥儿你该拿出一半的钱来,依例分给族里的人。现今生意不景气,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你们既然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钱财,原该散众济人才是。都是一家子,你总不能看着三嫂子吃不上饭饿死,三嫂子的孩子没书读吧?” 胤禛一声不吭地听完了,忽然脸显冷笑,说:“三爷爷,我敬您是个老辈子,都尽着您先说,不过您这话就说的太有失偏颇了。我家的家产,是几十年前我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大家明明白白划分好了的,当时族里各房都没有异议,算是盖棺论定了的。怎么现在轮到我发卖自家的家产,倒是惹出这么一番争执?” 胤禛的嘴角虽然有一丝浅笑,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声音也高了一些:“未必是都看着我娘老实,我又不成材,所以来落井下石不成?我以前虽然糊涂不成器,现在也明白了大半过来。您说的那一套,听着好似理直气壮,其实,就是告上衙门,也是站不住脚的。还有,三嫂子,你也别找这个那个说理了,这些人,无非就是挑唆你挑起头儿来闹,真有了好处,大家都有份,若是没好处,你就是一个人呆白做话还不得好儿,惹人笑话。” 三爷爷等人原本就是打着为三嫂子打抱不平的名义来分一杯羹的,此时被胤禛一下子点破本心,一下子老脸都挂不住了,哆哆嗦嗦地说:“我就是出来说句公道话,我什么也不图,你说的那几个钱,我还看不上眼。你们当年分家得了大头,如今族里的诸事不管,就要走人,实在是为富不仁。” 胤禛心想,慈善事业可以做,白白分给你们可是没门。见三爷爷气得发抖,便脸上露出一点子笑意,说:“既然如此,我倒有了个主意,三爷爷且听着合不合适吧。” 胤禛说:“就如三爷爷刚才说的,我们是长房,原该多挑些责任。这次去京城,也不是就住下不走了。我们原是送我妹妹进京待选,选完了也就回来了。虽然卖了一些田产铺子,全是因为手头紧。大家只看着我们长房轰轰烈烈,其实不知道这些年也不知填了多少到族里的事里面去了。不过,既然三爷爷开了口,三嫂子又如此可怜,我和我母亲先前也都商议好了的,去了京城以后也会每个月拿出一百两银子来供应义学开销,另外再每年拿出五百两银子交与族长,请族长斟酌着帮助扶持三嫂子这样没有营生的族人。三爷爷您看这样如何?” 三爷爷颔首不语。 胤禛又转脸看着三嫂子开口了,平板的声音里含着明显的讥讽:“三嫂子,您以后再要争什么,就找族长去,别净找着我母亲闹。说老实话,义学的供应也好,给族长处分的银子也好,都不是我们长房的义务。给您,是人情,不给您,是道理。您可明白了?” 三嫂子以前看见过一次薛蟠和族里的一个人起争执,当时,薛蟠因为说不过人家,便起一把沉重的紫檀木椅子,将那人打得头破血流,差点当场毙命,吓得薛王氏赶紧息事宁人,喝止住儿子,拿出了许多银子来了结。三嫂子便打起了这个算盘,先去寻着薛王氏吵闹,惹出了薛蟠那个瘟神正好,再怎么说,好男不和女斗,薛蟠就是动手也不可能打死她。真动手了才好呢,只要薛蟠的手碰着她一点儿,她就要撒泼打滚,一分的伤也要夸大成十分,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一定要长房这回大出血不可。 没想到,病了一场又好了的薛蟠竟然移心转了,居然不是靠拳头叫人服,而是变得这般厉害了起来,可是奇事! 三嫂子也不敢再发出杂声了,只是唯唯答应着,又抗不住胤禛带有巨大威胁的眼神的压力,便磨磨蹭蹭地走到薛王氏跟前,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只说自己是“糊涂油蒙了心”,冲撞了太太,还请太太不要往心里去。 一时,众人散去,薛王氏又惊又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倒是宝钗说了一句:“哥哥真格儿不同了,叫人好生敬服。” 胤禛命丫鬟将母亲扶下去休息,他还要教训宝钗。 胤禛才没被她最后那句讨好的话混过去,盯着宝钗,板着脸说:“谁叫你出来的?不是叫你在屋里呆着,有消息会叫丫鬟告诉你的吗?这种是非场合,你一个女孩儿跑来搅什么!” 宝钗连忙给哥哥赔罪,胤禛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言不发。最后宝钗顶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直至红了眼圈,胤禛才冷哼了一声,提起脚走了,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9最新在线阅读 9最新 9最新 10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0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0最新 从那次以后,宝钗就明显地对胤禛恭敬了起来。见着以往烂泥糊不上墙一般的哥哥和从前判若两人,宝钗心里惊奇万分的同时也十分宽慰。看哥哥的为人行事,竟是个有大作为的,母亲减了顾盼之忧不说,还有望从哥哥这儿开始家道中兴。宝钗如此一想,便情不自禁地对哥哥起了亲近敬爱之心。 这日,胤禛正在家里看书,却见海棠笑嘻嘻地用一个彩漆填金喜鹊报喜小托盘托着一叠子美点心进来了,对胤禛说:“爷,这是姑娘让莺儿姐姐送来的,说是大爷连日读书辛苦了,不妨度时吃点点心,休息一下,别太劳神。” 现在薛家阖府上上下下都惊异于胤禛跟变了个人一般,居然假文斯醋地看起书来,还一看就是一天一夜!不过,大家倒是都乐于见到这种变化,一时间人人称奇。众人虽然不知道这病愈之后的薛大爷学问如何,倒是都对他如今的为人行事叹服不已,俱夸奖说是世路上有进退有机变,日后定会有大作为。 一般人说说胤禛倒是不在意,不过是些俗而又俗的一些人的阿谀之词罢了,不过,现在心高气傲的宝钗也对他心悦诚服,知道来主动关心哥哥了,这便叫他心里颇有些自得。 胤禛放下书,看着海棠放在手边的点心,三层颜色,搭配得煞是好看,最底层是淡黄色,中间一层粉白色,最上面的是如同茶色水晶般晶莹剔透,便问:“这是什么?” 海棠笑答:“姑娘说是桂花糕。” 胤禛疑虑地说:“桂花糕我吃的多了,哪里是这个样子的?” 海棠说:“奴婢先前也和爷想得一样,就问了莺儿姐姐。莺儿姐姐说这是现在外面改良了的新式花样。最下面这层是糕粉加提糖做的,中间的是糖桂花兑着蜂蜜调的心子又掺了糕粉做的,最上面这层是桂花蜜调了琼脂做成的,香甜可口,又细腻化渣。才刚姑娘吃了就赞好,所以让丫鬟们送来给大爷尝尝新。” 胤禛拈起一块吃了,味道倒真是不错,就是爱掉渣,落得一桌子都是粉屑,于是吃了一块就搁一边了。 海棠瞅着他不吃了,连忙拿了湿帕子来将桌子揩干净了,又问道:“大爷不吃了吗?那奴婢得要去找个什么东西把下剩的收起来才好,先把这个碗儿给姑娘送回去。” 胤禛略略挑眉,一个碗儿而已,宝钗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海棠解释说:“这碗儿是姑娘屋里的,一套四个,姑娘平时很喜欢,说是拿来装水果,夏天看着尤其清凉。姑娘说这个桂花糕晶晶亮地,配着这透明的碗儿好看,说是看着都增食欲,就叫莺儿姐姐亲自送来的,让大爷吃好了又给她们收拾到一边,一会儿会派小丫头来取。” 胤禛细看那碗,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碗,不过是个凿花的彩色玻璃碗罢了。这才悟出在这个世界里,玻璃还是极稀罕的舶来品,和天然玛瑙的价格相差不了什么。 一会儿,又有个小丫头进来回说:“回大爷的话。姑娘叫奴婢来收那个碗儿。姑娘还说,若是大爷喜欢那个碗儿,不妨留着自己玩儿,姑娘就把下剩的几个一并给大爷送来,这种碗儿要成套的更加好看。” 胤禛摆摆手,让她拿走了,心里想,可惜我不打算做甚么皇商,要不然,倒是可以去弄些这种玻璃碗儿来卖,肯定大赚。 又一日,胤禛才从铺子里回来,就有宝钗房里的小丫鬟走来说:“大爷可回来了。姑娘可等了您一天了。大爷先歇息,一会儿歇息好了,就请到姑娘屋里一趟。” 胤禛不知何事,索家常衣服都未换就到了宝钗府中。 彼时正是深秋时节,宝钗松松地挽着个鬟儿,头上只有一支赤金扁珠钗,身上穿着蜜合色妆缎长褙子,外罩玫瑰紫二色镶金银线灰鼠坎肩儿,一色的半新不旧,不显奢华。 宝钗本来正坐在榻上做针线,见胤禛进来,便急忙要下来给哥哥行礼。胤禛今天心情不错,见妹妹也乖巧了好多,便也拿出兄长的慈爱风范,止住她说:“别起来,坐着吧。你坐久了,猛地一站起来,看头要晕。” 宝钗便含笑给兄长道了个好,又请他在榻上小桌的对面坐下。一会儿,丫鬟就沏上茶来,又摆上了几碟子点心水果。 胤禛随意地拈起一块如意糕吃了,又问宝钗什么事。 宝钗抿着嘴笑道:“没事就不能找哥哥了吗?” 胤禛对着宝钗略有些不自在。转世过来之后,他对薛王氏倒是不错,毕竟是给了自己血之躯的母亲,再加上薛王氏也是一口一个“我的儿”地喊,真心疼爱之态溢于言表,胤禛自然地也就起了孝敬之心。这妹妹吧,第一印象就不太好,虽然说话行事大方得体,总有种冷心冷肠的感觉。再说胤禛对着她也总拿着兄长的款儿,不知道她心里究竟会作何想。 不过宝钗的最后那句话颇有些向兄长撒娇之意,胤禛也不好再继续板着脸,便淡淡地接了一句:“随便你啊,哥哥的大门还能不向你敞开?” 宝钗弯着眼睛笑,说:“哥哥如今真的不同了,说的话也俏皮。” 看着胤禛又木起脸不说话,宝钗便也不说笑了,转入正题:“今天叫哥哥来,也不为别的事。我见哥哥为了家里的事情还有我的事情连日奔波,连鞋子都跑坏了两双,心里委实不安,所以,特特地赶着做了一双鞋,请哥哥来试一试。” 宝钗这里一边说,那边大丫鬟莺儿就去柜子里取了一双新鞋子出来,是由五彩斑斓的多色绫罗绣制而成,鞋面上颤巍巍立着一对纱质的大金色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胤禛见了这鞋子,不禁皱眉道:“这鞋可是特地为我做的?怎么感觉像是你们女孩儿穿的绣鞋呢。” 宝钗说:“真的是为哥哥赶制的。这是现今京城流行的蝴蝶落花鞋,正是这个天气穿的,天冷了就穿不成了。这个鞋子的鞋底轻,走路很轻巧,适合坐轿时或是走一些近点的地方穿。等这阵子忙过了,我再为哥哥制一双冬靴,那个费的功夫要大些,倒不是一时就制得好的。” 宝钗请胤禛试鞋,胤禛怫然说:“我穿着这种鞋子出门像什么样子?又不是唱戏的!” 宝钗不禁呆住了。以往京城里的贾家姨母来信,总喜欢写她那宝贝儿子贾宝玉如何如何,尤其爱说那宝玉相貌长得好,穿的什么新样式的衣服鞋袜人人夸好,叫家里的如何爱得心肝儿似地。哥哥薛蟠听了这种夸耀的话就不服气,便比着宝玉也吵着要颜色鲜明的好衣服好鞋子。这是前些日子姨母在信里提到说宝玉如今就喜欢穿这种蝴蝶落花样式的鞋子,爱它的轻盈,叫家里手巧的丫鬟做了好几双,在家里闲着的时候穿。宝钗听说了,当时并不在意,现在既然敬爱着哥哥,就专门熬更守夜为哥哥赶制了一双,没想到一番苦心还要挨骂。 宝钗红了眼睛,低下头扭着衣带,满心委屈,又不敢则声。 胤禛见状,想到妹妹也是一片好意,声气也柔和了几分,说:“行了,做都做了,我便在家里穿穿吧,反正这家里也没别人穿得下这么大码子的鞋子。不过,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东西了。虚耗人力,作践绫罗不说,花里胡哨的样子,怎么穿得出去?叫人家怎么看我?” 宝钗勉强一笑,说:“那就在家里穿吧,赶明儿我再另外做一双像样的鞋子给哥哥。” 宝钗唤莺儿来为胤禛换鞋。 胤禛由着莺儿蹲下为自己试鞋,倒是很合脚,便站起来,随意地走了几步。 这一走,就走到了房间另一侧的案几旁边,胤禛眼尖,看见案上一张大纸,写着两句诗,笔墨未干,酣畅淋漓。 胤禛念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胤禛转头对宝钗说:“这两句诗读来气势不凡,出自何处?可有全文?” 宝钗笑道:“这是我闲来无事胡诌的几句。倒不是诗,是填的一首《临江仙》的词。” 全词写的是: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流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胤禛只觉得立意高妙,余藻含香,不禁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他这些天偶尔和下人打听一些家里的情况,总有人说姑娘博学多才,无书不知,且做的一手好诗,还有些半信半疑,见了宝钗填的这整首词,才知道所听非虚,宝钗确实有才华。 宝钗见胤禛半响不置一词,生怕他怪罪自己不守女孩儿家的本分,连忙解释说:“我们姑娘家,本来应该贞静贤淑,这些湿(诗)啊干的哪里做得好?只是闲来无事解个闷,要说写得好什么的,可是哥哥哄我玩呢。” 胤禛倒是真心夸奖说:“真的写得好!不意妹妹竟然有如此之才,将本是漂泊无的柳絮咏叹得豪情万丈。诗以言志,我现在知道了,妹妹不光是有才学,还有大志向。” 宝钗忙说:“哥哥说笑了。我们女孩儿家,倒是贞静得好。就是男人家,会这些东西又抵什么用呢?一不能举业,二不能养家,反而移了情。哥哥不见那些大诗人比如李白都是狂放不羁的,结果一辈子抱怨怀才不遇,最终潦倒一生。所以说,这些玩意儿,倒是不会的好。” 胤禛说:“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一个人活着得要有点志向,志向决定了人这一辈子可能会达到的高度。妹妹虽然是女儿家,倒是也不可妄自菲薄。原来我是反对妹妹入的,毕竟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不过,事在人为,对大多人女子而言是牢笼的皇对妹妹而言是大展奇才的地方也未可知。好了,现在知道了妹妹的大志向,我也就不再反对了。不光不反对,哥哥还愿意做妹妹的‘好风’,助妹妹直上云霄。”(兄妹两个都是聪明人,话不会说得太直白。直上云霄的话,贾宝玉理所当然要被丢出局~\\\\\\\\(≧▽≦)/~啦啦啦) 宝钗抬起一双杏眼,惊喜地看向胤禛。 胤禛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宝钗知道,那代表着勉励。 自此,胤禛兄妹俩个关系渐渐地融洽起来,宝钗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自己拿主意,反而是十分安心地依着哥哥的意思行事,越来越有了处变不惊的雍容气度。 10最新在线阅读 10最新 10最新 11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1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1最新 胤禛那日查过铺子里的帐之后,就留了心。有时候遇着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就会唤了账房张德忠来询问。张德忠开始还打着哈哈扯一些诸如“大爷怎么病了一场,什么事情都搞忘了”之类的话来蒙混,见胤禛本不笑,就只用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张德忠只好硬着头皮编造各种说辞。刚开始还可以混得起走,毕竟那是他和薛蟠之间的糊涂账,胤禛也只好听他的一面之词。可是,编造的话编得再圆毕竟是编的,不可能记得很清楚。张德忠本来年纪大了记就不太好,而对张德忠的说法,胤禛当时听了往往不置一词,张德忠就以为这事儿算是混过去了。谁知道胤禛过了几天,却掉头一枪,貌似不经意地又提起那件事情,张德忠猝不及防,难免就和前次说得不一样。胤禛还是不则声,只是冷眼看他表演。又然后过了几天,胤禛又翻出这件事,又从极其刁钻的角度询问,于是张德忠再次漏洞百出,往往是一件同样的事情,张德忠颠来倒去说上几遍后自己都糊涂了,说出了四五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说法。如此往复几次后,胤禛就起了疑心,心里暗暗决定要彻查这个张德忠。 胤禛先是趁着张德忠没注意,从堆积如山的账本中不动声色地搬了两本回家去细看,一本是几年前薛公还在的时候的,一本是薛蟠掌管店铺的时候的。两相对比,自然是可疑之处颇多。太复杂的胤禛也看不明白,毕竟他没学过这玩意儿。但是,光是田庄年关时进贡的各种钱粮之物竟然相差达三倍之多这一点来看,张德忠贪污之事可见端倪。胤禛暗思,就算是有水涝灾荒,也不至于差了这么多。再说,米粮少了,还可以说是遇上灾荒的缘故,怎么连各种飞禽猎物的数量也一并减少到只有往年的三成呢?难不成遇上米荒连山里的飞禽走兽都没得吃的饿死了?显然不对。 胤禛想了想,眉头一皱,便叫海棠把那日老老实实答他话的小厮喊了进来。 那小厮诚恐诚惶地进了院子,在房门口就跪下磕了个头,听见胤禛说:“进来吧,爷要问你话。”才垂着手慢慢靠近了来。 胤禛悠闲地靠在书案后的紫檀木圈椅上,右手轻轻抚弄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扳指,瞄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叫什么名儿?” 小厮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回爷的话,小的名叫冬儿。” 胤禛:“是一个人在这里,还是全家都在这里?” 冬儿说:“小的是家生子儿,一家子都在这里。我爹闲时在二门外专管守门传话,忙时要陪着大管家去田庄上收租子,我娘是专管给太太浆洗衣服的。” 胤禛:“我看你倒不错,本分听话,还有股子机灵劲儿,又是府上知知底的奴才,今儿个就提拔你,就不知道你可愿意忠心耿耿地为爷办事啊?” 冬儿连忙跪下说:“小的绝对忠心主子,哪怕是现在为爷挡刀子,小的也没二话!” 胤禛“嗐”了一声,说:“我又不是那等惹是生非的人,要你去挡什么刀子啊?我只要你好好地为爷做事就好了。另外,我问你的话,你都要一字都不隐瞒地告诉,我和你说过的话,却是一句也不能透露给别人,哪怕是太太也不行,以后你就是睡觉也得把嘴巴闭紧了,别说梦话叫人听了去,我才好接着重用你,往后才有你的好处。你可明白了?” 冬儿连连答应。 胤禛说:“以后你就当我的长随吧,凡是我出门的事情都交给你办,月钱就按一等奴才的例,每月一两银子。” 冬儿千恩万谢,又跪下磕头如山响。 胤禛略略拖着声音说:“我听说在这府里办差的人,月钱都是小钱,每月还有别的进项,可是真的?”胤禛为什么会挑中这个冬儿呢,就看他那日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自己的问话,另外,更妙的是他还是个家生子儿,一家子都在这里,这府里所有人的底底想必都知道,自然地,那张德忠的底细也就打听得到了。 冬儿说:“还不光是进项,主要这体面难得。小的一家人都是府里的三等奴才,如今小的成了爷的长随,又领着一等奴才的月例,就连小的的爹娘此后都可以直起腰板说话了。” 胤禛冷了面孔,说:“才刚夸你机灵,就这么没眼色起来!爷问你进项,你答什么体面不体面!你不好好回我问的话,却这般东拉西扯,可是不想要这体面差事了?” 冬儿连忙说:“小的该死,一时高兴,就混忘了,请爷饶过小的这一次,以后再不敢了。回爷的话,府里当差的都是一样,除了月例银子之外,都各有各的门路、进项。就说那守门的,别看他们只是天天坐在门口,好像没什么外水似地,要有客人来,若不是特别的客人,通报不通报就全看来的客出手大不大方了。另外,若是有人给主家送礼,往往也要顺手给门子一份,这都是惯例,也不光咱们府上是这样,金陵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如此,要不,人家怎么说是‘雁过拔毛’呢?不过,小的倒是觉得做爷的长随最是舒坦,又可以跟着爷学些眉高眼低,说话做事的。这都全靠爷的提拔了。” 胤禛听他说得乖觉,鼻子里满意地“嗯”了一声,又说:“做爷的长随都有些什么好处啊?说来听听。” 冬儿陪笑着说:“一是办差办得好,主子自然有赏赐,小的不是有意向爷讨赏,实在是咱们府上一贯如此;二是跟着主子办事办得好,太太还有赏赐,三呢,就是跟着爷出门,有时候,客家也有赏钱。或者帮爷跑个腿,给客家送礼或送拜帖,客家一般都有打赏,这也是惯例。” 胤禛觉得腌小鱼也腌得差不多了,便说:“那些么,虽说不合规矩,倒也是你们辛苦一场,该得的。不过,有没有那种不该得的,却偷偷隐了去的?” 冬儿便有些不敢说了,窥探着胤禛冷峻的面色,只得战战兢兢地说:“这个么,小的自然是没有。毕竟小的以前就是个扫地跑腿的,有好处也落不着小的的头上。别人嘛,小的估应该是有的。俗话说‘厨子不偷,五谷不丰’,只是这个‘偷’就上不了台面了。不过瞒得过去,也没事,说到底‘民不告,官不究’,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倒是便宜了那些偷的、贪的人。” 胤禛说:“你觉得咱们府里,坐在哪些位置的人容易偷?” 冬儿“扑通”一声跪下,说:“爷问小的的话,小的不敢不说。可是,这些偷的、贪的人,在府里往往勾在一起,算是有大势力的。要是叫他们知道是小的和爷说了他们的事,小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胤禛冷然说:“你放心,死无葬身之地的不是你,是他们。今天,我把事情弄清楚了,跟着就要一个个收拾他们,到时候他们要么滚出去要饭,要么被官府收押,哪里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冬儿虽说还是不放心,到底惧着主子的威严,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据他说,府里第一能贪的就是铺子上管账的如张德忠,生意往来什么的只要心思灵活会做点假账,没有不发财的。第二能贪的就是府上的账房,主管着府里和铺子上所有得银钱往来,据说,去那里领办差的花销人都要给负责掌平称银子的人一份银子,少则三五两,多则几十辆,现在都成了例了,真真是叫人眼馋死的肥差。另外,若是心眼再黑点的,和铺子上的账房勾结起来合伙弄钱是很容易得手,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了。第三能贪的当然就是大管家了,一般来说,只要是差事,多少都能赚点钱,大管家可以决定给府里的奴才们派差或是不派差,派肥差或是派没什么油水的差,手里有这么大的权利,还愁没人孝敬吗? 胤禛说:“那张大账房,据你看贪不贪?” 冬儿说:“他贪不贪小的不敢乱说。小的原来只是个二门上跑腿的,有时候扫一扫园子,他们外面的事情委实不知道。不过小的听爹娘说,张大账房如今有钱得很,房子田地置办了多少咱不知道,他这两年连着娶了三个小妾,原来的房子安置不下,又买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若不是有钱了烧得慌,他一个半身入土的人至于吗?” 胤禛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这张德忠真是个玷污了好名字的,居然既无德也不忠。好吧,彻查此人! 胤禛又拿了薛蟠当家时的账本来一笔一笔地细看,看了两天,终于叫他看出门道来了。原来,这张德忠在薛公在世时还只是试探着每个月小小地整上一点,帐也做得平整叫人很难看出马脚。后来换了少主子当家,可能他看着薛蟠完全不懂账目,是个如假包换的草包,于是就放开了手脚地整,金额越来远大不说,连账都懒得平了,个别月份的出入达千两白银之多! 胤禛心里冷笑,幸好在赴京之前揪出了这个蠹虫,不然,要依着他娘的说法,等个一两年再回来发卖这里的铺子,恐怕要叫这些蛀虫啃得渣渣都不剩了! 11最新在线阅读 11最新 11最新 12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2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2最新 这边,且说张德忠,这几天总觉得眼皮狂跳,心里空空落落地落不到实处,他估着自己贪污铺子上的款项还有每年田庄上进贡的钱粮的事情该不是东窗事发了吧?一想到这个,张德忠简直觉得是万箭穿心,这个大少爷,到底是怎么了,倒像是设下套子让他钻呢。 以前老爷在世时,他也贪了一点点钱,不过都是很少的一点点,还做得小心翼翼地,就怕出了纰漏叫老爷发觉了。居然连着将近十年老爷都全无所知,临死前还夸奖他勤勉忠诚,说是往后少爷要多承他帮衬了。后来大少爷接管家业,张德忠见是这么个有长相没心肝,有个头没脑子的主儿,索连假账都懒得做了,放心大胆地贪了起来,毕竟做假账也得动脑筋也得费气力不是! 现在好了,搞了半天,原来这大少爷全是装像呢!一对上胤禛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张德忠就觉得欲哭无泪。 张德忠晚上几乎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干脆向大少爷坦白,争取个宽大处置算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断断行不通。要是大少爷要他将这些年贪的钱交还,叫他拿什么还?给儿子们娶媳妇,买房子,打家什什么的,银子都像水一般流了出去,再加上后来他又仗着手里有钱,色胆包天地娶了几个小妾,早就糟践得剩不了几个了。 张德忠又想到,自己贪钱的事情要是暴露了出来,只怕在府里当差的两个儿子都要跟着吃瓜落。靠着他在薛家的权利,儿子们也在府里捞着了体面的差事,现在,他这里一出事,一家人可就全完了。虽说儿子们没犯事,到底要被他牵连,说不定就要被打发到穷乡僻壤的什么庄子上去。 张德忠忧心如焚,想了几天,最后,默默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一切已经无可挽回,索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等什么时候大少爷喊他去问这帐的事情,他就自杀算了。毕竟,人死帐烂,他都以死谢罪了,大少爷还能揪住他的家人不放吗?以自己一个人的死,保住了两个儿子的安稳生活,也是值得的,更何况,他这么些年,也算是小小地享了些福,别的不说,女人也娶了好几个,要是不贪那些钱,能有这艳福吗? 如此一想,张德忠索不想了,便如世界末日将要来临一般,回家就狠命地折腾那几个小妾,恨不得死在她们肚皮上算了,反正早晚都得死,怎么死都是个死。 胤禛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压没有找他来询过话,而是直接自己写了个诉状,交到了应天府。 胤禛回想自己当皇帝的时候遇上的贪官污吏们一旦东窗事发被查处,畏罪自杀的简直多如过河之鲫。不过,胤禛以前看到被查处的官员自杀从不怜悯,也不会就此放过其家人,还是照抄家不误。但是,那时候他是一朝天子,一言九鼎,没人敢发什么杂音。现在不同了,他只是个皇商子弟而已,虽然有几个钱,到底是不入流的角色,虽然有几个有点势力的亲戚,又不在本地,远水解不得近渴,应天府的官员未必买账。这张德忠贪污的事情基本上算是证据确凿,但是,胤禛还是怕他畏罪潜逃了或者是自杀了就不好处理了。虽然这事情自己是全在理,可惜这付身体的死鬼前任臭名昭著,若是那张德忠寻了短见,自己倒是再长两张嘴也说不清了。毕竟一般来说人们往往同情弱者,以死伸冤的人就算有罪,在人们眼里也是可怜的,而像他这样声名不佳的原告反而成了为富不仁的威逼者。 状子是胤禛交给冬儿密呈应天府府尹的,随后胤禛让大管家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仆到了铺子上,二话不说将张德忠按在地上,随后捆了个结实,叫几个人严加看管,连吃饭睡觉都不放松,就怕他跑了或是寻死了。 开始张德忠天天哭着喊冤枉说要少主子给他解释的机会,又说要找太太评理什么的,管家和胤禛报告了此事,胤禛只是淡淡地说:“叫他省点力气吧,有他说理的时候。” 当张德忠听说已经告到官府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又痛哭流涕说是自己错了,请少主子开恩,胤禛也不去理睬。 终于,过了两天,应天府的几个衙役来薛府拿人,把张德忠戴上枷锁推了出来。当张德忠因为不适应久违的明亮光线,眯起眼睛到处张望,希冀找到一个熟人好求救的时候,他看见胤禛站在院子里冷冷地看着自己,身后是整整齐齐站成几列的薛家所有的下人。 张德忠一下子生出大力,甩开两个衙役的拉拽,跌跌撞撞地跑向胤禛,“噗通”一声双膝跪下,“咚咚咚”地将头顶磕出鲜血,又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几十个嘴巴,才老泪纵横地哀求道:“爷,奴才有罪,不敢求爷开恩,只求速死就是福气了。可是,奴才的两个儿子,从来也没有手过奴才的事。求爷看在奴才虽然犯下大错,到底也伺候过老爷和爷的份上,就网开一面,不要为难他们吧?” 胤禛冷然说:“你别叫我爷,从此以后你都不是我家的奴才了。我也不能答应你什么。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这话就搁在这里,我是个奖惩分明的人,也是个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你们一家子在我们府上当奴才多年,府上可是一点也没有亏待了你们,你一家子吃的穿的,比起人家小门小户家的主子还要体面得多。可是你又是怎么回报主子的?你这一去,也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官府怎么判,你就怎么领罪好了,不与我们相干。至于你家其他的人,我也不会再信任了,就算留下来,他们日子也难熬,不如一会儿就叫个人牙子来卖了去,另外找户人家重新开始做,倒比在这里成日被排挤的好。“ 张德忠一听简直是心如死灰,又咚咚咚地磕头求饶不止,被几个衙役强行拖起来带走了。 胤禛等他们走了之后,才泠泠然扫视着各怀心思的众人,说:“我很清楚张德忠是贪得最多的一个,但不是唯一的一个。有人建议说,让我去外面聘请一位账房先生细细地查一回账,我采纳了。新聘的账房先生过几天就到了,然后,他会一条一条地开始查账,谁贪了多少都赖不掉的,无非多花些日子也就水落石出了。到时候,大家是不是想和张德忠一样去坐大牢啊?” 一些衣着颇为体面的家仆马上就露出心虚害怕的神色。胤禛说:“不过,我以前没把规矩立好,让大家伙误会浑水鱼原没事,这也算是我作为主子的疏忽吧。所以,我今儿个把话说清楚,我不是小气的人,差事办得好,自然会有赏赐,让你们贴补家用,但是,在主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去贪,去偷,是绝对不允许的。以后再有和张德忠一样的事,一律捆了送去官府,余下的家人一并发卖。我的原则就是,一人犯错,全家不用。大家可都听明白了?” 众人齐声说:“是。奴才们都听明白了,往后都会守规矩。” 胤禛又说:“这之前已经失了脚、贪了钱的人我这次就不追究了,还留着你们的体面。不过你们银子得给我还回来。嗯——那些个贪了钱的,自个儿晚上悄悄儿地来我的书房,将以往贪了的钱,还有明细都写个单子交了来,这次呢,就既往不咎。要是……” 胤禛威严的目光像鞭子一样从众人身上扫过,语气也变得冷冽无比:“若是,你们还想昧着那点钱或者是自以为做得机密主子发现不了,那咱们就走着瞧。我这里有言在先,这事情如果不是你自己自首,而是账房先生查出来的话,我是一定不会轻轻放过的,到时候……张德忠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那点子钱——哼哼,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命去花了。” 当天晚上,就有四五户人家遮遮掩掩地带着银子来自首,第二天晚上,又有几户人家来归还了银子,直至四五天后才绝了还银子的人。 胤禛将交还的银子归归拢,居然有接近万两白银之巨,便叫冬儿来抬了这些银子给薛王氏收着。 薛王氏讶异道:“乖乖,没想到这几个人平时看着老实,竟然这么黑心,贪了咱家这么多银子。我的儿,全亏了你火眼金睛啊。” 胤禛不欲多说,便止住她说:“好了,能交回来的就说明胆子还不大,做事也不算太离格儿,既然我也说了既往不咎的话,就留着看吧。他们的案底在咱们手里,以后再敢胡作非为,就合家子撵了出去。现在要把所有贪了钱的人都赶走也麻烦,怕是要走一半人。他们都是一家子在这里的,老子犯了事,连儿子女儿也要撵走,我倒是没关系,娘和妹妹就都没人使唤了。” 宝钗抿嘴笑道:“水至清则无鱼,一个大家,要想完全杜绝这个贪弊,确是不可能。哥哥这回杀**儆猴,总算是好好整顿了一番家风。拿回来多少银子倒在其次,关键是言明了规矩,端正了家风,叫那帮子蛀虫就算有贼心也惧着哥哥的严惩不敢再有贼胆了。这下子,咱们一家人可以安安心心地去京城了。” 这话中听!胤禛端肃的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12最新在线阅读 12最新 12最新 13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3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3最新 胤禛本来不想和母亲妹妹说自己要参加童生试的。 在胤禛看来,以自己在那世里三十大几的年纪还跑去参加什么小儿科的童生试简直就是耻辱,不过没办法,在这个世界里他不是天潢贵胄,要想锐意进取,必须去一步一步地考功名。 胤禛把该做的申请文书都递交了上去,把该办的手续都办好,却得到一个叫他很不爽的消息:第一次参加此次乡试者,须得有两位老廪生做保荐人方可。 胤禛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剑眉紧锁,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索着对策:他现在只认得家里的人,有时偶尔会在路上遇见身体原主薛蟠的狗朋友,他也只是拱拱手便罢,没有和什么人打过交道,这下子突然要找保荐人,还必须是老廪生,可叫他往哪里去找! 无奈之下,胤禛中午便在饭桌上和母亲说了此事。相较宝钗的淡然处之,薛王氏却是声音都激动得打颤:“蟠儿,娘没听错吧?你真要去参加童生试?” 也难怪薛王氏吃惊,身体原主薛蟠从小顽劣异常,不光自己不读书,还对读书人嗤之以鼻,曾经大放厥词说:“读什么劳什子的书啊?老子的时间要是都拿去读书去了,这么大一份家财怎么有空儿去花啊?”叫当时还在世的薛公听见就是一顿好打,薛蟠被打得皮开绽,事后却还嘴硬说:“穷酸才会去读书考功名。家里没后台,考上举人又如何?还不是只有去做个穷官儿,照样当穷酸。大爷我有的是钱,就去花点钱买个官儿来当,一样地神气,还不费力气呢!”气得薛公一个劲儿捶口说:“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 胤禛脸上略略有些发讪,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掩饰一下面色,才说:“嗯——还要麻烦娘费心,给我找两个老廪生做保荐人。” 薛王氏连忙答应说:“好好好,这个没问题。可是,蟠儿你就是自己在家里看了会子书,连学堂都没去过,能行吗?” 宝钗见状,嘴说:“妈,童生试不难。只要把四书五经背熟了,写个五百字的文章就好了。哥哥自己把书读通了,不上学堂也不打紧的。” 薛王氏嗔怪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说什么大话?童生试不难,怎么还有人总考不上呢?你没听见前儿有人说吗?有个考生考了三十几次,考到六十多岁了还没考上个秀才,最后还是学政大人看他可怜,赏了他一个‘额外生员’,才叫他在临死之前穿上了秀才的青衫。” 宝钗低下头不吭声了。 胤禛有些不耐烦,说:“那些愚人,有什么好比的?” 宝钗抬起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哥哥,说:“妈,哥哥早就洗心革面了,您别用老眼光看他。我有预感,哥哥此次童生试,一定是一鸣惊人。” 宝钗的一番奉承话没什么效果,胤禛不为所动,皱眉说道:“挺麻烦的,要连着考三次,手续也就得连着办三次。要是可以一次考完就好了。”说完,胤禛端起杯子,又饮了一口。 宝钗“嗤”地一声笑,说:“妈妈听听,哥哥原来这么有成竹!” 薛王氏听着儿子说的这话,好像连中三元跟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不禁大不以为然,说:“我的儿,娘知道你如今出息了,不过还是谦虚点好。你刚才说那大话,叫人家听见,看笑话你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会试、殿试什么的又不是蒸馒头,哪有那么容易?你呀,也别想着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倒是好好养着身子,平时多看看书。等到了京城,娘再为你请一位好西席,到时候才说得这个什么会试考举人的话!” 胤禛心里暗思自己虽然不如皇阿玛学贯古今,倒是一直都勤学不辍,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时候简直就是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就怕在皇阿玛到上书房考问阿哥们得学问时露了怯失了脸面。他胤禛的学问可是被皇阿玛嘉奖赞许过多次的,比起考场里那些只会读死书的酸儒们自是不可相提并论。就是他自己当上皇帝之后于金銮殿上亲点的状元郎,虽说那人才高八斗,文章写得大开大阖,气势不凡,又怎么及得上胤禛自己的才情襟? 不过这些话也只有闷在心里,胤禛懒得与母亲争执,就等自己蟾折桂之后,让事实说话吧。 胤禛先参加的是县试。连着考了四五场,分别是八股、古诗文、策论等等,胤禛都是极其轻松地一挥而就,就不多赘言了。 县试考完,过了十来日出了成绩,胤禛不出意料地轻松过关,叫薛王氏等人一阵惊喜。薛王氏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见往日备受人指摘的儿子貌似要出息了的样子,心痒难耐,无论胤禛怎么制止都不听,硬是治了宴席,请了全族的人共贺,害得胤禛在酒席上被人灌了几杯。 可是,紧跟着问题也来了,童生试还有两场,分别是府试和院试,却要延拓到来年的四月举行。然而,为了赶上薛宝钗选秀女的时间,薛家早就定下过完年就去京城。这下子就有些麻烦了,于是胤禛让冬儿去打听一下可不可以将县试的成绩叫这里的考官出个文书带到京城去,然后直接在京城考剩下的两场。据冬儿打听回来说,要想转移到京城参加剩下的考试也行,但是必须要有朝廷四品以上的文官保荐才可以。 薛王氏叹气说:“你京城的舅舅倒是二品大员,不过又是武官,要不,娘给他写封信,让他找个人给你保荐?” 胤禛说:“其实也不用麻烦,求人不如求己。要不然,母亲和妹妹先进京,儿子考完了就随后进京。” 薛王氏立马担忧得不得了,说:“那怎么行?你如今是能干多了,到底也才十四岁,身子骨也没有全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当娘的怎么放心得下?” 宝钗细思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我记得咱家的亲戚里面有做文官的。贾家老太君的女儿嫁的林如海大人就是扬州巡盐御史,从三品的官职,正适合做哥哥的保荐人。更妙的是林大人是前科的探花,得到他的保荐,哥哥岂不是如虎添翼?扬州离金陵不远,坐船的话不过一日就到了。哥哥若是近日无事,不妨亲去扬州一趟,拜访这位林大人,既是去拜托他修书保荐,顺便也可以讨教一下科考的要所在,或者林大人愿意赐教一点仕途经济的心得,对哥哥今后的官路也有益处。要不,人家怎么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呢。” 薛王氏也附和着说:“到底是宝丫头记好。家里有些什么亲戚,当的什么官儿,哪怕是转弯抹角的,都记得一清二楚!蟠儿,去请林大人帮忙,还真是找对人了。他和你姨丈关系极好,不要说是写一封这样的保荐书,就是你府试完了要去太学读书,或是太学读完了要找出路做官,到那时候这林大人的名头也是管用的。” 胤禛无可无不可,反正这些天左右无事,就去一趟扬州,看看江南秋景,和她们口中这位儒雅的林大人结交一下也未为不可。于是就定下来次日启程,胤禛将去扬州拜访林府。 谁知,却没走成,宝钗出了点状况。 13最新在线阅读 13最新 13最新 14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4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4最新 这日,晚饭后,因为胤禛次日一早就要出发下扬州,所以,百般不舍的薛王氏便留他下来,唠唠叨叨地叮嘱了许多事项。宝钗也依恋着这温馨的家庭氛围,一直微笑着陪坐一旁,看母亲面露难过之色便说上几句暖心的话告慰母怀。不像胤禛,虽然很想劝母亲不要泪汪汪地巴着自己,可惜天生面部表情肌欠发达,又素乏柔情,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干巴巴的话:“娘你别担心。” 娘儿三个说了半个多时辰,突然,一向端庄贞淑的宝钗却猛烈咳嗽起来。 胤禛皱起了眉头,觉得她有些失了仪态。 宝钗身旁的大丫鬟莺儿赶紧上前去,轻轻拍打着宝钗的后背,试图缓和她的症状。 这下子胤禛也看出异状来了,果不其然,宝钗的咳嗽不是轻轻拍打两下就能缓解的,竟然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弄得胤禛也慌张起来,问薛王氏是否要去请大夫来诊治。 薛王氏只是摆手不答,一双眼睛焦虑地注意着女儿的脸色。 又咳了好一会儿,看着宝钗似乎咳得轻微些了,胤禛正觉得松了口气,谁知宝钗喉中发出几声干呕声,莺儿十分机灵地递上了漱盂。宝钗便“哇”地一声,将刚刚才饮下的解秋燥的虫草炖老鸭汤都吐了出来。 胤禛睁大眼睛看着莺儿蹲在地上,稳稳地用漱盂接着,宝钗则别过脸,以锦帕掩口,将刚才吃下的东西几乎吐了个干净,还兀自咳嗽不止,直咳得面红头胀,发鬓散乱。 薛王氏早就离了座位,扶着女儿,爱怜地不住抚她的后背,一脸忧色地喃喃说道:“好了好了,宁可不咳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宝钗才稍稍歇住了咳嗽,面上大露不胜之态,薛王氏忙命丫鬟们扶小姐回房歇息。宝钗便被莺儿和文杏两个半抱半搀地弄回房间歇息去了。 薛王氏还在张罗着丫鬟们去寻琵琶露之类的止咳的东西给宝钗吃去,又说明儿个要去庙里烧香许愿,让菩萨保佑宝钗的咳疾早日康复。 胤禛皱着眉头说:“娘,不如咱们换个房间说话,也好叫丫鬟们收拾了去。” 薛王氏连忙说:“是娘糊涂了,坐在这里说话,这气味倒是熏坏了你,”于是娘儿两个换到西厢房坐着。 胤禛有些奇怪,咳嗽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就如此兴师动众了起来?薛王氏好像知晓了他心里的疑虑似地,自己就说开了:“你妹妹这毛病不是一年两年了,请了多少大夫来看过,都没有治好过。去年有一位有杏林妙手之称的极有名的大夫来给你妹妹看过,说是源自娘胎里带来的一股子热毒,平时都没有事,单单在秋冬交接之时容易犯嗽疾,无可医治,咳上两个月,冬天来时自然就不治而愈了。” 胤禛奇道:“还有这等事?不过就由着妹妹这么咳嗽可不好。她年过了还要去京城参加选秀,若是真的进了,当着公主郡主的面也这么咳得惊心动魄,人家岂不是要以为她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恶疾,到时候,只怕引她入的人都要落不是,轻了说,是渎职,没检查清楚秀女的身体状况,重了说,就是引领身有疾病的人入,意图沾带皇女……” 胤禛还没有说完,薛王氏就吓得一脸煞白,连声说:“这可如何是好?是娘想得不周到,倒是叫你妹妹不要去参加这个什么劳什子的选秀了吧?不然,真要是控制不住病情,冲撞了公主或是圣上,岂不是罪大了?” 胤禛这些天算是了解他娘的格了,起初还只是以为她是个软脚蟹,嘴笨不会说话,没想到她竟然没主见到糊涂的地步。女儿说要想入攀高枝就马上到处送钱疏通渠道,儿子一说有问题就吓得打退堂鼓。就这点子心思脑筋,也想去投靠贾府的那帮子京油子,还不给人家忽悠得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胤禛说:“我的意思不是说让妹妹从此躲起来不见外人了。我是说找个好大夫给她好好医治医治。妹妹还不过是半大孩子,身体底子在那里摆着,有什么病治不好的?何况,选秀的事还有几个月呢,咱们有的是时间给妹妹慢慢调理过来。” 薛王氏点头,还是疑虑地说:“可是,好些大夫都说了,药石无力,治不好啊。” 胤禛想起来一件事情,他的一个姑母以前也是得了什么医不好的怪病,吃了多少药,看了多少神医都无效,弄得康熙帝激怒之下对束手无策的御医们说,治不好就叫御医们陪着那位尊贵的姑母到地底下去继续治,结果还是没辙。最后那位姑母万念俱灰,到一个寺庙静修,想悄悄地了此残生,却在寺中偶遇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僧人,得了一副药方,当时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思想吃了几副,谁知就奇迹般地好了,这叫素来不信怪力神的康熙帝都感慨世间确有奇人异士。 于是,胤禛说:“我觉得治病不能光听大夫的,庙里的和尚尼姑,还有道观里的道士都是有仙缘的人,有时候对上了他们的机缘,说个什么方子,说不定比大夫说的还要见效呢。” 薛王氏本来就是个信佛的人,一听胤禛这话,也十分动心,正好次日便是十五,马上就决定第二天去**鸣寺烧香许愿,顺便拜僧求道,看看有没有法子能够治好宝钗的咳嗽。胤禛便说要推迟行程,陪着母亲妹妹去庙里一趟,叫薛王氏又是一番感叹儿子的懂事。 次日,天才蒙蒙亮,薛家母子三个就起床了。胤禛本来安排了两顶四人小轿给母亲和妹妹乘坐的,薛王氏却摆手说轿子虽然坐着舒适,到底路程较远,而且随行的丫鬟婆子们人数不少,倒是不如坐马车去。胤禛便依言又传了两辆青幔马车过来,让母亲和妹妹坐了其中一辆,另外一辆就坐了薛王氏的丫鬟同喜同贵和宝钗的嬷嬷及贴身丫鬟黄莺儿等人,自己则带着小厮下仆们骑了马一路护行。 一时到了**鸣寺,虽然不过是辰时光景,寺内却是人头攒动。这时却也分不得谁是有钱的,谁是没钱的,神佛面前,众生平等。胤禛懒得和一群女人们一尊尊菩萨地拜去,便嘱咐了几个丫鬟和嬷嬷好生护着太太小姐进去烧香拜佛,千万不要叫人挤着了云云。胤禛自己随意在大殿的佛前鞠了几个躬,就去了知客僧处,豪气地拿出一大锭银子,足有五十两,说是要布施,又问做法事该如何如何。 知客僧见他出手如此阔绰,又听他要做法事,心想大买卖来了,不敢怠慢,连声感谢之后又将其恭恭敬敬迎入斋房,奉上斋面请胤禛享用。 一会儿住持方丈也来了,居然就巴巴结结地甘坐在下首相陪胤禛吃面,一边口中不住地大赞小檀越仁心虔敬,定蒙菩萨保佑,日后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子孙满堂,福泽无穷。胤禛心里暗暗好笑,心想原来这世道到处都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佛门清净之地却是养着一群贪财好利的和尚。不过,这马屁拍得倒还在点子上,自己现在心里所求的可不就是这些吗? 胤禛见这住持方丈是个贪财之人,也就不饶弯子了,直接言明来意。 方丈大师一脸喜色地说:“小檀越今儿到小寺,倒真是来对了,昨天才有一位云游僧人到了小寺,说是极擅杏林之术的,又说是今天就要离开小寺前往他处的。这岂不是因为小檀越仁心虔诚,感动神佛,以致有此机缘吗?” 一会儿,方丈便引了那和尚过来,生的骨格不凡,丰神迥异,胤禛观其面相倒似有几分仙人之姿,随意地和那和尚交谈了几句,随后便申明了缘由。 那和尚听明白了之后,说:“令妹这病症小僧倒是医治过,不是什么难症,只是这药方却是难配,说到底,都要碰上一个‘巧’字。若是不巧,没有这个缘法,也只好罢了。” 和尚便说了那个药方:将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两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下。发病时,用黄柏十二两煎汤送服一丸即可。 胤禛沉吟着说:“那些花儿倒是好办,但是这个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什么的就要看老天成不成全了。要是雨水时节没有下雨,岂不是就配不成这药了?” 那和尚呵呵笑着说:“俗话说,人有旦夕祸福,有的人躲得过,有的人躲不过,就看个人的缘法了。总之,要是连年不巧,就说明缺了这份缘法,那也就没法子了。若是蒙老天成全,一次就配全了,或者是有什么机缘偶然得到了,说明令妹乃是福泽深厚之人,此后还会有大机缘。” 胤禛顿悟,连忙谢过那和尚,又请教此药的名称。和尚呵呵笑道:“苦乐各半,人生真味。令妹乃是热毒所致,须得此‘冷香丸’来镇住。” 一语既了,那和尚竟然就如同被风吹走了一半无影无踪了。 回府后,胤禛开始着手配药,他家里本来开着药铺,故而那些花儿药材什么的倒是易得,一下子就齐全了。现在就等着下年的节令时分好取那些水了,虽然着急,也没办法,只得等。 14最新在线阅读 14最新 14最新 15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5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5最新 胤禛到了扬州,不及休憩,便雇了两辆马车,让车夫拉着自己和带来几个小厮下仆直奔林府。车夫这号角色在扬州城里什么地方不去?尤其对城里有名的官宦人家那是一个门儿清。对这巡盐御史林大人的府邸更是太知道了,不光知道地儿在哪里,那车夫还一路和冬儿拉呱着林大人家里有几口人,林大人的夫人身体不好之类的话。后来胤禛听得都上了心,也随口问了几个问题。 据那车夫介绍,林盐课林老爷可是不得了的人。往日也是京城人氏,祖上五代袭侯,到林老爷这一代就从科考出身。这林老爷啊,说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的,才不过是弱冠之龄就在前科的科考中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入殿试,最后夺得探花之位。其实据知情的人说,若不是当时皇上怜惜另外两人有了三四十岁的年纪,又都是心腹大臣之子,抹不开面子,那年的状元郎非林大人莫属啊。 那车夫又惋惜地说,林大人别的都好,就是子嗣这一项委实福薄。林大人才高八斗,长得貌比潘安,娶得娇妻美妾,当官日进斗金,偏偏就没有儿子。快五十岁的人了,却是膝盖下一片荒凉。好不容易几年前嫡妻贾氏生了一个儿子,在三岁上又病死了。后来,林夫人到处求子拜佛,却只得了一个女儿,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你说说,林大人百年之后,挣这么大一份家业,将来可给谁花去?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可见老天爷是长了眼了,人啊,谁没个烦恼? 胤禛打断那车夫没完没了的感叹,入一句说:“律法不是规定父母亡故后亲女可得家产的吗?”大清律上可是这么规定的,不知道这里是怎样。这里的律法不至于这么不通情理,因为没生出儿子来继承家业,整个儿的家产就要被族里的人霸占了去吧? 那车夫说:“嗐,这个嘛,自然就是小人推测的后话了,不过也八|九不离十。林大人现在不是还硬朗着嘛,他家小姐也还年幼,不过是六七岁的光景,现在嘛,说分家产什么的,当然是言之过早。要是林大人再没病没灾个十年,活到了林小姐出嫁的年龄,当然家产就全是林小姐的。我要是林大人啊,肯定是除了留点自己防身的钱,全给女儿做嫁妆算了,到时候谁娶了林小姐可就有福了,人财两得啊。不过,要是林大人在女儿出嫁之前有什么好歹,那就说不清了,毕竟林大人死都死了,也就没办法为女儿争取什么,林小姐呢,一个未出阁的闺女连外人都不能见,怎么为自己主张啊?到时候还不是只有凭着宗族里的人说了算?那帮人都是饿狼一般,只怕是几下子瓜分完了,最后给林小姐剩下点碎银子打发了也就是了。可惜喽,那么大的一份家产就落别人手里了,要是我啊,宁可把银子抛洒着花光了也绝不要便宜了那帮子坏人……” 冬儿在旁边嘴说:“你说的这个还是不对,就算把家产都折卖了给林小姐做嫁妆,保得住那姑爷就一定是对林小姐好,能保证夫家就不是黑心狼要谋夺林小姐的钱财吗?” 胤禛淡淡地横了冬儿一眼,冬儿马上噤声。 闲话间就到了林府,胤禛下了马车,吩咐冬儿拿着自己的名帖去林府的门房通报,看看林大人什么时间可以安排一见。他倒是不做指望马上就见得到林如海,毕竟对方是朝廷官员,大多数时间应该是忙于公务。胤禛心想等会儿就去这附近找一家客栈,就近等着吧。 结果,胤禛今天算是来得巧的,林如海因为今儿早起时嫡妻贾氏看起来病势沉重,便去办了几件公事就匆匆回了府里。回到府里,却见贾氏才服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下了,林如海便轻手轻脚出了房间,自去了外边的书房。林如海心里正是愁苦之际,恰逢门房传话说他内兄贾政在金陵的外甥薛蟠远道而来拜访自己,便忙命下人将客人引入,自己也正了衣冠,在书房里候着。 胤禛一路进了林府。果然是个清贵之家,灰瓦粉墙,不见奢华,但是房屋架构巧合理,佳木葱茏,清泉奔泻,假山嶙峋,池馆水榭便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更有珊瑚豆子一般说不上名儿的小红花儿点缀其间,虽然深秋亦现勃勃生机。 到了外书房,胤禛见房里有一位背手而立的中年男子,他听到脚步声后转身,见到自己则手抚薄须,矜持笑道:“世侄一路辛苦了!” 胤禛见林如海虽然已是年过半百,面容依然清隽,身着居家服饰却难掩读书人的清雅气度,可以遥想其当年金榜题名,打马游街时的翩然风采。胤禛不禁心生敬意,恭恭敬敬地作了个长揖,说:“小侄见过老世伯。” 林如海呵呵笑道:“世侄不须多礼。你姨丈和我是极好的关系,我也是最喜欢看到肯读书上进的年轻人。你便和你姨丈之子宝玉一般,唤我一声姑父就好。” 林如海本是个孤傲之人,他身居要位,每日里见到的冲他摇尾巴、拍马屁讨好的人还少了?只不过,林如海爱惜自己为官的清誉,一贯是不大理会那起子趋炎附势的小人。一般而言,若非自己真心认同的、确有真才华的青年子弟,林如海是不会去随意提携的。今天接待这薛蟠,本来是顾念内兄贾政的情面才拨冗一见。可是没想到,一见了面,林如海却惊异地发现这少年郎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是极其老成持重,礼数一丝儿不乱。再细看他形容,端的是副好相貌:身高与自己相若,相较自己被磨去棱角,因为总是垂首愁思而弯得像弓一般的身体,少年挺拔修长的身姿恰如雨后抽出新枝的白杨树,其勃发的少年英气叫林如海喟叹自己年华老去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喜爱。长相俊美自不消说,难得的是此人年纪尚幼,沉静的面容上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透着一股远远超越了他的年纪的睿智和说不出的高贵气魄。于是,林如海自己就主动表露了亲切之意,让他唤自己做姑父,和外甥贾宝玉一体对待。 胤禛自然是乐意,虽然他在心理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雍正帝,可是转世到这个地方,他却只是个不入流的商贾子弟。人家林如海身为朝廷三品大员,在称呼上主动与自己拉近距离说明林如海其人不光通世情,且在心理上认同自己,倒算得上是个识人的巨眼英雄,胤禛于是也放开了些。 两人先随意地寒暄了几句,而后越聊越投机,话语之间林如海已将胤禛引为忘年之交,不时抚掌大笑。随后,身为为官之人,林如海难免地又聊到了这官场上的一些弊端和一些朝廷的事情,胤禛不了解情况,自然是多听少说,但是会在很合适的时机入一些自己的看法,叫林如海听了只觉得字字珠玑,深和己意,不禁在心中赞赏不已:这少年人竟然有如此心,如此眼界,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吾辈果然是已经垂垂老矣! 林如海听说他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试,对胤禛所托的保荐之事自是满口答应,又有意考问他的学识,结果是越听越心惊:这少年明明是不谙世事的年纪,然而,不光是四书五经谙熟于心,随意提问于他无不侃侃而谈,而且,其中的见解非比寻常,实是中有大丘大壑之人。即便是自己当年勇冠三甲之列,又在宦海浮沉多年,也未必有此犀利高见,林如海心里钦佩不已,却在面上一点不肯带出,唯恐长他骄气的意思。 林如海不禁起了羡慕之心,暗思自己仅有一女,爱若珠宝,可惜自己和嫡妻贾氏都年事已高,且百病缠身,尤其是贾氏日夜忧思,深恐夫妻两个撒手人寰之后弱女无依无靠,岂不九泉之下也难心安?若能将此人择为东床,女儿便是终身有靠,即便是即刻身死,也可瞑目了!只是,女儿如今才七岁未满的年纪,此人也未到择妻之龄,倒是不好和他开口。不如留他小住几日,联络联络感情,再作后想。他若是住下了,待得贾氏身子好些,也可以打着关心小辈的名义和他摆谈摆谈,慢慢在言语中套出他家里的情况、个人的想法什么的,到时候再和他的父母联系上了,由那边内兄的两夫妇代为斡旋,与他父母定下亲事才是妥当。毕竟婚姻大事他自己说了也不算,还是要有父母之命才可。 林如海既然起心要留他小住几日,便说贤侄路途劳顿,该安排一处厢房让他稍事休整,胤禛急忙起身推辞,林如海沉下脸来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贤侄既然来了扬州又岂可在外面另住?倒是显得老朽不懂得待客之道了。贤侄若是坚执要去,老朽只当是贤侄嫌弃鄙舍简陋,又或者,是嫌弃老朽愚顽不堪相陪?” 胤禛连忙作揖说:“岂敢岂敢!小侄只是唯恐给姑父姑母造成不便之处。既是姑父盛情相留,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如海满意地说:“一家人本来就无须客套。”林如海唤了个小厮进来说:“去和周姨娘说,让她马上安排一处最好的厢房与我这贤侄歇息。” 15最新在线阅读 15最新 15最新 16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6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6最新 稍后,那小厮去了又回来说:“周姨娘说知道了,已经安排了会芳园给客人安歇,此刻正在会芳园门口恭候。” 林如海便亲自领着胤禛前往会芳园,跟随着的下仆小厮们都在心里暗暗纳罕:老爷一贯架子很大的,这小官人虽然是亲戚,毕竟是晚辈,怎么得蒙老爷如此青眼相加,不光是留宿府中,还亲自送去居室,真是从未有过的厚待了。莫非是微服而来的王子皇孙不成? 到了会芳园,胤禛看这里倒是一处极为美雅致的庭院。这边,周姨娘得了消息,知道老爷此次的客人非寻常可比,便亲自站在主屋外迎接。周姨娘见了胤禛,正不知如何称呼,林如海说:“这是薛家的大少爷薛蟠,我留他在府里住些时日。你们不可简慢了他,要叫我知道有一点不周到的地方,我断断是不依的。” 周姨娘心想老爷你这样大张旗鼓地亲自带来,我还敢怠慢了他去,岂不是自己给自己讨不自在吗? 周姨娘马上垂首唯唯答应着,又对胤禛赔笑说:“便是老爷不交代,看小蟠大爷这份不凡的气度,奴婢们也断断不敢无礼,一定是尽心尽力侍奉的。” 周姨娘亲自打起帘子,恭顺地请林如海和胤禛进去。 林如海进去一看,屋里果然十分齐备,应有尽有,便笑对胤禛道:“贤侄就暂时在此处歇息几日。若有什么不齐备的,只管和我说,不要见外,才是一家人的意思。” 胤禛说:“是。小侄稍作梳洗便去面见姑母。” 林如海皱眉说:“你姑母身子不好,现在倒是不忙见。” 胤禛问道:“姑母如何不好,可否告知小侄知晓?” 林如海说:“起初不过是风寒,谁知一病就是一年,如何诊治吃药也不见效。前儿大夫说的是若是捱得过这几天,还可望多活几个月,若是这几天都不见好,就时日无多了。”话未说完,便是连声喟叹,面露悲戚之色。 胤禛说不来安慰的话,又联想到宝钗的病起初也是大夫们说治不好的,便说:“姑父不必悲戚,就是大夫们说的话,也不可尽信。小侄的亲妹自幼患有顽疾,大夫们都说是无药可医,只凭天命罢了。谁知那日竟然在庙中得遇高人,给了个海上方儿,说是吃了必好的。小侄思想着这世间的事情倒也说不准,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姑母的病也是如此,什么时候机缘凑巧,一下子就好了。” 林如海长叹一声说:“那就借你吉言了,但愿好了吧。说起来,你妹妹的病是怎么回事?” 胤禛便略微说了说,林如海说:“这么说,贤侄好不容易得了这个药方,却还没有制成?” 胤禛说:“现在就要等时机了,那高人说的是,若是有缘,就会逢雨水节令下雨,小雪节令下雪,若是无缘,不得这些巧物儿,妹妹的病也就只能由她去了。” 林如海便呵呵抚须笑道:“你是有缘之人,你妹妹是有福之人。你今天和我说到这个,真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从这个‘巧’字上来。” 饶是胤禛再稳重,此时也把持不住了,又惊又喜地问:“姑父——” 林如海呵呵笑着说:“你姑母是个风雅之人,她知道我嗜好饮茶,除了收集了这天底下所有的名茶之外,又说,有好茶叶还须得有好茶水来配。起初她还只是收集雨水啊露水啊雪水啊什么的,后来渐次收集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水。贤侄刚刚所言的几种水,恰逢她都收集了埋在院子里的树下面。别说这个,就连比这更难得的、更稀奇古怪的都有呢,什么梅花的花瓣上的雪、蔷薇花瓣上的露,都是一小瓮一小瓮收好了又用单子记好了明细的。” 胤禛大喜,连忙拜谢说:“如此说来,姑母就是舍妹的救命恩人了,改日待妹妹病好了,小侄定要携妹来扬州亲身来谢姑母。” 临到林如海出去,胤禛说:“小侄的随从还在门外候着,待小侄去将他们带进来。还有,家母特地为姑母准备了一些金陵的特产,原是她的一点心意,万勿推辞为幸。今日不能亲见姑母,就请姑父代为转致问候之意,待姑母身子大好,小侄再去拜见吧。” 林如海颔首。 一会儿,林如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见嫡妻贾氏已经醒了,此时正靠在床沿,面露慈祥笑意。年幼的女儿黛玉坐在床下的椅子上,正在和贾氏说着今天先生又教了什么之类,竭力为病中的母亲解着愁苦忧思,承欢膝下。 见父亲进来,黛玉便站起来,喊了一声“父亲”,她娇柔的语声里略略带着一丝凄苦,显然是为了贾氏的病情而揪心,却怕母亲担忧自己而强自压抑,这会子见了父亲就如见了救星一般,将对母亲病愈的期望都压在了父亲身上。 林如海见了这样懂事早熟的女儿心里也是痛惜万分,可惜贾氏已然是病入膏肓,回天无力了,却又叫他如何是好?可怜的女儿难免要成为没娘的孩子。 林如海怜爱地揉了揉黛玉柔软的顶发,温声说:“乖女,你和你娘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娘肯定累了,让你娘歇一歇,你自己出去玩一会,或者也去床上歇息一会子吧。” 黛玉离开后,贾氏看着林如海,含泪说道:“老爷,我这病是不能好了,就是丢不下我这苦命的玉儿!”一语未完,已经是喘气连连。 林如海急忙上来为她抚背顺气,说:“夫人休得说如此丧气之话!安心养病便是,何必思虑那些。你就是平日思虑过多,才小病变成大病,大病变成、、、” 说到这里,林如海自己也哽咽不能言了。 贾氏说:“老爷,妾身与老爷已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如今,妾身将死之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儿。临死之际,妾身唯有一个心愿,望老爷一定成全!” 林如海含泪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无有不许。只是,你且缓缓儿说,别说岔了气又不舒服。” 贾氏便慢慢地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妾身过去之后,老爷定会续弦,妾身不敢含怨。毕竟老爷年将半百,尚无子嗣,这也是妾身长久以来心中愧对老爷之处。不过老爷若是再纳新妻,说不定再有子女也未可知,倒是喜事。只是,可怜了我的玉儿。老爷也知道,后母都是面子情儿,哪会真心疼爱?玉儿难免要受委屈。可怜玉儿又是个心思重的孩子,身体比之妾身更加怯弱,老爷公事又忙,就算心里想着女儿,也难免有顾头不顾脚的时候,到时候叫妾身在地底下也难以安生啊!” 林如海安慰她说:“你放心。我命中无子,早已经绝了续室的念头。以后自己亲自教养女儿,断断不会叫玉儿受任何委屈。” 贾氏摇头说:“那岂不是叫林家绝了香火?若是如此,老爷和妾身都无颜去地下见林家的先人了。这倒也罢了。不过,就算老爷此后不再续室,玉儿上无嫡母教养,下无兄弟姊妹扶持,女大心思多,老爷一个人哪里照应得过来?” 林如海听她的口气,疑惑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贾氏说:“我母亲几次三番来信让玉儿去京城,妾身倒是觉得可行。” 林如海惊异地说:“你糊涂了吗?以前给女儿治好病的那个和尚怎么说的,要她一生平安,就要一个外姓亲友不见,还总不要见哭声方可。要是叫玉儿一个人孤身去京城,岂不是这些全都无法顾及?黛玉要是有个什么,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贾氏长叹一声,说:“妾身是她亲娘,岂有不为她打算的?一个外姓亲友不见,谈何容易?未必黛玉此后就在家里养一辈子不成?我们做父母的担不了一辈子的心,还是要为她早作打算的好。我母亲在信里和我说,黛玉这一去,不消说,自是有她老人家千怜万惜,生活上是一点委屈不到黛玉,还有,老人家还说他们家的宝玉和黛玉年纪相若,让他们一处相伴着长大,等黛玉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老人家自会做主为他们完婚。如此一来,黛玉嫁给知知底的宝玉,倒是比别人家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理应比一般夫妻要深了。” 林如海连忙制止说:“那宝玉往日听你提起,说是极其顽劣的,怎堪为玉儿的终身所托?要说东床之选,我心中已经有了极好的人选。” 林如海便将薛蟠今日来访之事和贾氏说了,言辞之间大夸薛蟠各种能干和不俗之处。贾氏却嫌弃他门第不高,虽然家中巨富,似乎配不上自家的世代公侯的高贵门第,还是贾宝玉的家世门第更加匹配些。 16最新在线阅读 16最新 16最新 17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7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7最新 林如海便有些不耐烦,又顾忌着贾氏的病体,少不得只有忍着,说:“哎,你们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尽看那些外在的东西——别的事情都依你,唯有黛玉的终生大事,还是得要我拿主意。说老实话,我也算是宦海沉浮多年,阅人无数,可是像薛家小官人这样的人才我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说什么才识渊博,怀大略什么的都不足以当其万一。等你明儿身子好些了,咱们治一席家宴,让大家都见个面,到时候你就知道为夫所言绝非夸大其词,实在是龙章凤姿,世所罕见啊。” 林如海如此一说,贾氏对薛蟠也起了好奇之心,林府与贾府往来甚密,经常可以打听到彼此的消息,就是与贾府关系密切的亲属之间的事情,也是互通的。她印象里的薛家之子极为顽劣,行事荒唐不堪,怎么会是夫君口中的不可多得的佳婿?倒是要看看去。 如此一想,积弱之久的病体似乎都生出力气来,看起来竟然是好了不少,于是贾氏缠着林如海要见一见薛蟠真人,也好心下有个计较。林如海心里稍觉宽慰,又架不住贾氏苦求,便命暂时代为管家的周姨娘治了一席家宴,晚间将为薛蟠洗尘接风。 胤禛听说晚上姑父姑母将为自己接风,不禁略略有些惊诧,问那传话的小厮说:“姑太太可是身体大安了?怎么突然就可以见客了?” 小厮笑着答道:“小蟠大爷您也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太病了这么些日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全好的。不过,太太听说小蟠大爷您来了,心里一高兴呀,说不定这病就好得快些了。” 胤禛听他很会说话,又是林府的小厮,便命冬儿赏了他一两银子。那小厮连声感谢,眉开眼笑地下去了。 晚间,月亮才刚刚从云影里露出一点头儿,便有林府的大管家亲自来会芳园请胤禛移步“撷芳斋”赴宴。 胤禛一路行来,才知道林府外表看并不奢华,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听一直在前面恭恭敬敬引路的林府管家说,“撷芳斋”算是林府的后花园,风景昳丽,平时没有人住,只作为林家人饭后消食散步的场所,或者偶尔会在此处宴请一两位尊贵的客人。 到了“撷芳斋”,果然是个秀丽壮观的花园,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雄伟,假山下,荷池曲径,小桥流水,水声如乐,山上峰回路转,逶迤曲折,绿树和各色娇花相映,分外动人。俯仰之间即是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如画美景,尽收眼底,各种香花异草的幽香弥散在空气之中,令人陶醉。 水边的八角亭里已经设下杯盘,摆满了美酒珍馐,桌边坐着林如海以及一位身着皮裘、满头珠翠的盛装丽人。 林如海一见胤禛,便笑着招呼他说:“贤侄这边来坐,来见过你姑母。” 姑母?想必就是林夫人贾氏了。胤禛疾步上前,到那妇人跟前,便一揖到地,说:“小侄见过姑母。还要感谢姑母对舍妹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贾氏似有不解,林如海就大致说了一下那日的事情,贾氏略微咳嗽了一下,口气极为亲热地说:“这也是巧极了的事情,没想到我做的这些个无聊之极的事情,竟然在关键时候还可以救人命!这都是你妹妹命好福气大,在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也值得蟠儿你挂在口上感谢的!” 贾氏见胤禛果然是一表人才,谈吐举止俱是不凡,又有夫君的大力褒扬保荐,也动了心,便淡淡地笑着说:“老爷,倒是把黛玉也喊来,大家一起用饭还热闹些,反正蟠儿也不是外人。自家人一起吃顿饭,说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规矩。况且黛玉还小着呢,有什么打紧?” 她身边的大丫鬟见老爷没有表露反对的意思,马上飞也似地自个儿就跑去请小姐出来了。 胤禛瞄了一眼贾氏身上穿的那件皮裘,心下略略吃惊。这可不是一般的羊皮,这是“草上霜”,虽然是羊皮,却不是普通的羊皮,其实是母羊腹中怀着的尚未出世的羊羔身上的胎皮,这时的羊胎皮像珍珠一样呈现自然卷曲,所以又名“珍珠皮”,因为每个胎羊的身上所能取的皮极为有限,往往要杀几百只母羊才能够集到做一件衣服的皮毛,故而价格堪比黄金。其中最名贵的是产自东北的俄罗斯种黑羊,因为羔皮黑亮黑亮地闪耀着奢华光泽,卷曲的毛尖上有一抹莹白之色,又名“草上霜”,名贵之极。即便是他母亲德妃娘娘,当年也只有一个这种“草上霜”的皮毛制成的荷包而已,还稀罕得不得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康熙帝不喜奢靡的风气使然吧。这林府,看似低调,其实内里奢华啊。 一会儿,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出来了。 贾氏爱怜地将那小姑娘拉至身边,说:“夜里风大,怎么不穿一件大毛衣服就出来了?看路上着了风寒,回去又要咳嗽了。”那小姑娘笑道:“娘,女儿不冷。”贾氏不依,还是叫丫鬟们赶紧回屋给小姐拿衣服去。 林如海咳嗽了一声,贾氏才意识到自己疼惜女儿有些忘了情,慢待了客人,便歉意地对胤禛笑笑说:“看我,真是病糊涂了,尽说些有的没的。来,玉儿,还没有见过你薛家哥哥呢。” 那女孩儿便在林如海夫妇的含笑注视下,袅袅婷婷地走近了一点,向胤禛行礼,道:“见过薛家兄长。” 胤禛也作揖回礼,说:“妹妹多礼了。” 黛玉抬头,四目相对,胤禛只觉得口如同被巨石重击了一下。 虽然此女形容尚还稚嫩,胤禛还是一眼认出她活脱脱就是年妃的影子一般,秀丽的眉眼之间似乎蕴藏着淡淡的清愁,身体柔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逝去,不是年妃再世又是哪一个? 胤禛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贾氏面露薄怒之色,林如海也尴尬得连声咳嗽。胤禛如梦初醒,连忙道歉说:“小侄非是故意唐突妹妹,实在是妹妹的长相酷似我的一位堂妹。孟浪之处,还请姑父姑母妹妹多多包涵。” 胤禛本来想说黛玉长得酷似自己的一位故人,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还未娶妻就有什么故人,叫人家听了说不定会起什么不好的联想,反而越描越糟,不如就说是堂妹吧。 林如海打圆场说:“原来是这样。蟠儿什么时候来扬州,把你妹妹和堂妹都带上,小女没有兄弟姊妹,正盼着有同龄的女孩儿一起玩呢。” 胤禛赶紧顺着梯子往下走,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携二妹再来府上叨扰。” 胤禛和黛玉厮见毕,各自归座。此时,明月当空,,飞彩凝辉,一缕悠扬的箫声自远处分花拂柳而来,更兼之清风徐来,花香盈鼻,在座的诸人都心情大好。 胤禛为了挽回刚才的失态,对黛玉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因为只有自己一位客人,太冷场了怕主家难堪,出于礼节,胤禛在席间对患病的林家主母贾氏嘘寒问暖,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贾氏听了胤禛的话很受用,心里暗思到底是夫君眼光老到,这薛家少爷说这些话时脸上不现一丝谄媚或局促之色,反而是落落大方,风度俨然,就好像他不是一个来求人帮忙的商贾子弟,反而像是一位霸气天成的君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土时亲切勉励着当地民众一般,真的是好强大的气场。 一时晚宴毕,宾主尽欢,各自回了住所。 林如海私下里问贾氏:“夫人,为夫没有看走眼吧?” 贾氏娇嗔道:“老爷的眼光什么时候会错?要错也是妾身错。唉,想到女儿就此终身有靠,我这当娘的心里一欢喜,觉得病都好了大半似地。” 林如海也觉得心里宽慰,不禁抚须而笑。 贾氏说:“那孩子好是好,就是年纪大了些,倒比咱家黛玉大了七岁呢。” 林如海说:“大七岁有什么打紧?等到薛蟠到了弱冠之龄,黛玉也该有十二三岁了,也就嫁得人了,年岁倒是正好般配。一般来说,男方大着几岁才更知道疼人呢!这个,夫人应该是深有体会吧?好好好,不说笑话,你倒是赶紧着和你那二嫂知会一声,让她帮忙斡旋一下,和薛蟠的父母联络上,这事情才好说啊。” 贾氏却略皱眉说:“我听说薛家的老爷早在几年前就仙逝了,薛家太太原是我二嫂的嫡亲妹子。老爷知道,我和我那二嫂素日有些不对付,虽然面子上看起来还好,我却是不爱和她有过多交道的,更不要为了这等事情去向她低头。再说,咱家黛玉年纪尚幼,却要女家赶着男家,男家的门第又不是多高,没得叫她们那起子富贵眼取笑了去!不过,薛蟠这孩子既然是老爷亲眼相中的,也确实如老爷所言,是个有大出场的苗子,我也很中意,倒是要另外想些法子。我往日听人说,薛家太太原是个没主意、听风就是雨的人,我看薛蟠气质刚硬,婚姻大事上恐怕未必会听他母亲的意思。先头老爷也看见了,他看见黛玉的样子,恐怕是有些意思的,倒不如咱们自己先探一探他本人的意思,要他自己愿意,咱们就绕过我二嫂,直接找人去和他母亲说。” 林如海颔首道:“到底是夫人,想得细致。既是如此,这种话还得你做姑母的好开口,改日你便趁着他来探病,在言语摆谈的时候探一探他的口风。” 贾氏笑道:“这是自然,这种话,自然是我们女人家才说得出口。他才多大点年纪,大张旗鼓地提起亲事什么的,恐怕他小孩子不好意思。只要在言语里拐弯抹角说一说,他是明白人,自然就领悟了。他若是答应,那就皆大欢喜,他若不答应,反正咱们也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又不折面子。” 17最新在线阅读 17最新 17最新 18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8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8最新 胤禛住了两日,估着也差不多了,便打算今天晚饭后和林如海说一声准备回金陵去了。这时,冬儿引着一个身穿弹墨绫缎夹背心、形容简便俏丽的丫鬟走来。那丫鬟见了胤禛,便行了礼,说:“回小蟠大爷的话,今儿个天气晴朗,我家太太觉着身子爽朗了些,请您过去坐一坐、叙叙话。” 贾氏坐在花厅里,手里捧着一个小手炉,她身着青色哆罗呢狐皮袄子,下着金黄色洋绉银鼠皮裙,头上是金光闪耀的五凤挂珠钗,又围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完全是一副严冬的打扮。屋里居然还拢着炭盆,火红的炭火映在贾氏苍白的脸和华丽的装束上,有种触目惊心的回光返照之感。 胤禛依着礼数给贾氏请了安。贾氏微笑道:“来,坐吧,不要客气。” 胤禛便在她对面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贾氏先向胤禛问了问他母亲的身体情况,又聊了一会儿薛家在金陵的生意,最后又问及胤禛今后的打算,胤禛都是她问一句说一句,并不多话,只照实说自己希冀从科考入仕。 贾氏笑道:“姑母见你小小年纪就才情不凡,心里十分欣慰。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你们后生小辈有了家庭的牵绊,才会更加努力。姑母心里有个极好的人选,不知你意下如何?” 女人就是这样,吃饱了饭没事干就喜欢做媒。胤禛在那世里,作了皇帝之后,就对女色十分淡漠,偶尔会宣召几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妃子侍寝,基本不再宠幸新入的秀女了。他对于圣祖爷在世时的兄弟倾轧心存余悸,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皇阿玛当年没生那么多儿子,也许就不会叫大家都争得这么辛苦。自己还好,总算是脱围而出,没有白辛苦一场,反观其他人就比较凄惨了。所以,自己当了皇帝后,要想自己的儿子们不要如自己那般辛苦,第一就要约束自己,不要播种得太频繁,儿子一多了,手心手背都是,后来难免要给自己找麻烦。二来嘛,儿子贵不贵多,生了的就要好生教养,比如弘历,就叫人无处可挑剔。 胤禛对她的提议不感兴趣,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又是长辈,硬生生地驳回去,叫她下不来台。于是,胤禛微抬眼睛,答道:“姑母好意,本不该辞,只是有位高人曾经看过小侄的命相,说是命里不该早娶,恐怕会对女方有什么妨碍。小侄本是不信这些怪力神之言,只是姑母也知道我家最近奇怪事不少,不敢不信了。” 贾氏碰了钉子,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也不好多说。幸好未表露是自家求配的意思,倒也不算丢了面子,于是也一笑收住,又闲话了一会儿胤禛便告辞了出去。 林如海回府后听贾氏说了这一节事情,心里怏怏不乐,还有些不甘心,说:“夫人糊涂,他不知道女方是哪里的,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有才华的人心都高,你这般藏头露尾地提亲,我要是他,也会拒绝。要是他知道是咱家的黛玉,想必就会甘之如饴了。” 贾氏恹恹地说:“妾身今天忙活这一场,神短得很了,改日再说罢。” 林如海说:“改日?改日他恐怕就要回去了!眼看着年关将到,哪有在人家家里滞留这么久的?” 果然,次日,胤禛亲来书房面见林如海,聊了几句闲话之后,胤禛便表露了欲辞别归家之意。 林如海挽留再三,胤禛口气恭谨,态度却是十分坚决,说是再不归家母亲难免挂念之类的云云。林如海无奈之下,只好开门见山地说:“其实,那日你姑母要和你提的亲事就是你黛玉妹妹。汉武帝曾说,若得阿娇,当以金屋储之。我家黛玉虽然无阿娇的倾城之貌,却是我两夫妻一手一脚地教养长大的,如今虽然年纪还小,三岁看老,倒也看得出一些将来应有的品貌才情,娴雅风范,老夫琢磨着倒也配得上贤侄的经世之才,意欲将小女许配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胤禛急忙拜谢道:“姑父如此说,真是折杀小侄了,那日见过妹妹,小侄就在心中惊叹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人物,真真是人杰地灵,不负上天华灵秀之功。只是,小侄确有隐衷,既然是姑父问起,少不得实言相告,还望姑父不要误以为小侄是那种妄言胡说之人。” 胤禛此时看着林如海饱经沧桑的眼里流露出哀伤自怜的神情,又想到昨晚见到的酷似年妃的芊芊弱女林黛玉,不久即为无母之人,就是这疼爱她的老父亲也是看起来面容清瘦,恐怕不是长寿之像,不禁心里握拳默思:这辈子,我不娶你,但是要看着你幸福一辈子。即便如此,胤禛到底还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来历,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只好将就昨天的谎话一条路走到黑。 胤禛道:“昨日小侄已和姑母提起,小侄自幼顽劣,今年忽遭大难,几乎死去,家母遍处寻医问药,得遇高人,才为小侄捡回一条命。那高人还说,小侄此次受伤,倒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好机会,只是要记住一点,小侄命相较硬,不宜婚娶,恐怕会对妻家不利。即便是为了子嗣后裔,也须得三十岁之后,且日行一善,将此命相渐渐划转了回来方可。”胤禛心想若是混到三十岁,自己岂不是就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多年了?若是那时候都不能回去,就可以死心了,到时候就顺应天意,该干嘛干嘛吧 林如海听完后默然半响,虽然此事听来像是无稽之谈,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便是他林家,不也有与此等事情相似的烦恼吗?黛玉是他们两口子的心尖尖上的宝,若是此人真有妨妻之命,黛玉本身就是个多灾多难的身子,哪里禁得住?倒不如算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倒是解释了薛家素有恶名的独子为何突然之间情大变,才情卓越的奇怪之处。 林如海颔首道:“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今天我们说过的话,都忘了吧,以后再不要提起。” 胤禛自是允诺。 林如海回房后和贾氏没有细说胤禛的说辞,只说胤禛执意甚坚,要先立业再成家,只得罢了。贾氏便说:“也没什么!他不过是个商贾子弟,我原还看不上呢,却这般拿乔!难不成,没了张屠夫,就吃不成带毛猪不成?我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儿,还愁找不着好人家?老爷,既是如此,你就听妾身一回,待妾身赴了黄泉,就让玉儿去京城吧,那里有她的好姻缘。” 林如海见妻子说这一节话,因为气恼伤心,一边说,还一边气喘,眼中带着泪光,不禁心中难过,说:“好吧,都依你。你也别想得太多了,好好歇一会子吧。这倒是我不好,平白地招了一场没意思来。” 次日一早,胤禛便去书房和林如海道了别,又来面辞贾氏,却被丫鬟挡在门外,那丫鬟进去转了一圈后,出来说:“太太说知道了,因为现在身上不自在,就不虚留小蟠大爷了,说让刘管家代为送到大门口。” 门都不让进,也太怠慢了点!胤禛心里有些不悦,不过想到这都是那日拒婚之事的后果,她一个妇道人家被拂了面子,难免心狭窄,倒是懒得和她计较。 胤禛回了金陵,将林家求配之事隐过不提,回报薛王氏说在扬州的事情全部办妥,还有意外之喜。薛王氏听说竟然将那些难得的水一并收集妥了,直夸儿子能干会办事。 胤禛只是转头对宝钗说:“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咱们兄妹千万要将人家的恩德铭记在心。往后,没事便罢,若是林家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也要鼎力相助才可。 宝钗和薛王氏各各点头称是。 胤禛叫伙计找了个药师来,将所有的花儿、药材还有各种水按比列配好,制成一颗颗散发着馥郁香气的丸药,用密封的小坛子装好,带回了家中,只留下现在要食的药量,余下的都遵照那和尚的话,埋在一棵桃树下面。 宝钗服了丸药,几天后,果然就不咳了,且这丸药还颇有养颜的效果,只见宝钗的一张雪颜之上添了红晕,更增娇艳。薛王氏连连念佛,又感念林家姑太太的恩德。 正当此时,传来了林家夫人林贾氏病故的噩耗。 18最新在线阅读 18最新 18最新 19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9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19最新 胤禛当即决定立刻赶赴扬州吊丧,宝钗听了便说要和哥哥同去。胤禛颔首道:“我原说有机会要带你去谢这林家姑母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天人永隔。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去吧,在灵前祷告感谢一番,也是你的心意,或许神灵有感也未可知。另外,你一贯会体贴安慰人的,林家小姐比你小着几岁,身体不太好,你也可以陪着她好生劝慰一番。” 薛王氏听说,便说:“我的儿,难为你们都懂事了。若是如此,娘也陪你们走这一趟吧,林家老爷对蟠儿有提携之意,林家太太对宝丫头有救命之恩,我们就是举家前去吊丧,这礼节也是不为过的。” 一家人当即收拾了衣装什物,便雇了一条大船,直下扬州而去。 到了林府,已经是入夜时分了,只见大门洞开,两边的灯笼照如白昼,来往吊喧的人络绎不绝,里面哭声震天。胤禛先下了马车,和门口负责接待吊客的下仆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又特别言明是带着家慈及幼妹一并来的。 那下仆便急忙入内回禀了林如海,回来时却是和周姨娘一路的。周姨娘红肿着眼睛,抱歉地说:“小蟠大爷,您一家人大老远来了,可是看我们府上这人仰马翻的乱样,真真是……照顾不周之处,还要请您多多担待啊。我家老爷现在在陪一位的客人,暂时脱不了身,且让奴婢陪着,就请薛太太、薛小姐暂时往登仙阁稍候片刻。” 胤禛止住她说:“就让林姑父先忙其他的事情吧,我也不是第一回来了,没把自己当做客人。姑母疼了我一场,临此大别,无以为报,若是可充作摔丧驾灵之用,决不推辞。” 周姨娘略略吃惊,不过倒是求之不得,毕竟林家子嗣单薄,本来只有一女披麻戴孝跪在一旁哀哀哭泣,因为身体怯弱,又兼室内人来人往,空气污浊,林如海便命丫鬟们将其搀入内室歇息去了,如今停灵之处竟然没有一位孝子孝孙跪在丧盆旁边举哀,委实难看。 周姨娘连忙赔笑道:“若是小蟠大爷真心这么想,我们林府众人都感念大恩不已。” 于是胤禛披麻戴孝,暂时充作了捧盆举哀之人。 薛王氏和宝钗也是一身银素,随胤禛奔至停灵之室,在灵前痛哭。 过了许久,林如海陪着一位身着一身洁白缟素衣物的青年男子出来。胤禛不方便抬头,只在垂着的眼睑下瞄着一眼,看不清男子的长相如何,只见林如海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他不是直着走的,而是斜签着身体,整个人的方向都朝向那男子,却随时都弓着腰杆。这种姿势胤禛当皇帝的时候是见惯了的,不觉得稀奇,那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爱卿们和他在一起走路或是答话时哪敢和平常一般昂首直立,都和林如海此时一般形态。但是,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在林如海身上体现出来,只能说明:此人身份极其高贵!毕竟林如海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又值妻丧,能叫他做出这番谦恭模样的人必定是贵不可言的。 胤禛心里好奇是怎样的贵人需要林御史亲自作陪,便将垂下的眼帘微微往上一掀,只看见那人长着一双沉静如深潭静水一般的眸子,一身白衣胜雪,气度雍容,却不巧与那人的视线生生碰了个对着。那人探究地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胤禛,目光中蕴含着无形的压迫。 胤禛了悟到此人身份非比寻常,急忙垂下眼睛,在眼帘下看着他穿着的青缎黑底朝靴快速向前移动直至离开自己的视线。 胤禛微微抬起头,看见他接过林如海递过来的三炷香,朝着贾氏的遗像处拜了几拜,奉上香,行礼毕。林如海便恭恭敬敬在前面引路,直将其送出大门。 林如海送客回来之后就连忙来到胤禛处,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胤禛便宽他的心说:“姑母待小侄极好,小侄不过为姑母尽最后一点孝心而已,又何劳姑父念念于兹?” 这边,薛王氏和宝钗哭了一场,又被周姨娘引来见过林如海,一时说了许多凭吊劝慰的客套话,林如海便说:“薛太太和薛姑娘一路劳顿,还请去后室歇息,若是劳碌着了,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薛王氏说:“哪里的话!听闻小儿说起,令媛比我家这丫头还小,如今遽遭母丧,不知道心里多难过呢。我这女儿自小父亲亡故,同病相怜,倒是可以和令媛说说知心话。林老爷若是不嫌弃,就让老身和小女前去陪伴令媛,要是能解一点令媛的伤心忧思,我们也算没有白来这一趟了。” 林如海正愁家中忙乱,幼女无人照应,如此一来,正中下怀,便作揖道:“如此,便是薛太太的一番盛情好意了,敢不领受!” 周姨娘便领着薛太太等人去了后室。 宝钗跟在后面,听着母亲和前面领路的周姨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一时,到了一处极美的女子闺房,紫檀木镶壁,凿花为地,雕花窗开了一丝缝儿,透进来一点微风,绣着致花草图案的轻纱帷幕在微风中曼妙起舞,别有韵致。 整个房间被一架高达顶棚的黄花梨多宝阁分为两部分,多宝阁上装饰着各种各样的珍奇异玩,珠光宝气,褶褶生辉,右侧是一张圆形的大理石台面紫檀木桌子和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同色系雕花圆凳,旁边设有一张花几,上面摆着一座半人高的白色珊瑚盆景,白色的珊瑚枝上点缀着红色玛瑙做成的累累果实,十分巧壮丽。房间的左侧设有一张雕龙绘凤、金碧辉煌的花梨木拔步床,这张床就如一个小房间一般,有三进脚踏,最里面的床榻之上悬挂着金丝银线绣着大金牡丹和龙凤呈祥的美图案的锦帐,一层层挂在两侧的金钩之上,富丽堂皇。 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华美无朋。梳妆台的上方挂着一副刺绣丝帛,上有一只蜻蜓正落在荷花的花苞之上,取的是杨万里之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意境。 另一侧则靠窗设着一张颇具古韵的紫檀木书案,案上设着笔墨,一旁的书架上还磊着满满的书,书架旁边是一个一人高的青花瓷美人胁肩花瓶,里面着几只傲然怒放的红梅,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见物如见人,能够住在如此清幽雅致的地方的姑娘,一定也是一般地聪慧可人,兰心蕙质。 19最新在线阅读 19最新 19最新 20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20最新 红楼之另有乾坤 作者:捕快A 20最新 一个圆圆脸儿的可爱丫鬟走过来说:“太太和姑娘且请到外面的花厅稍微坐一会儿,我家姑娘去花园里散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宝钗和母亲就随着丫鬟出了黛玉的居室,在一侧的一个小花厅里坐下,随即丫鬟们就斟上茶来。 过了一会儿,宝钗听见外面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姑娘回来了。雪雁,倒茶!” 宝钗讶异抬头,听见那小丫头雪雁在一旁笑着解释说:“是我家姑娘养的一只八哥儿,倒难为它,几年下来跟着我们姑娘学了不少话!” 宝钗不禁莞尔,展眼望去,果然看见外面的游廊的檐下挂着一架鹦鹉,那个金碧五彩的鸟儿此时正侧着身体梳理着羽毛。 真好闲情逸致呢,不知道是怎样的神仙一般的人品才配得上住在这样的神仙洞府?宝钗一边幻想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小人儿逗弄鹦鹉教人话的情景,不禁对住在这里的林小姐油然而生一股神往之情。 少顷,宝钗就看见一个身量不足的小女孩朝着自己和母亲的方向款款而来。待她走得近了,才看清楚形容:一身雪衣,头上也是一点装饰没有,只在鬓边了一朵洁白的绒花,倒衬得那小小的脸上益发苍白得可怜。即便如此,也难掩她一身的风华。秀眉微蹙,似乎有着无限的清愁,星眸澄清如水,眼波流转之间,,就像春日里波光潋滟的西湖湖面,融合了天光和云影,让人情不自禁想沉溺其中。 宝钗几乎是一下子就对这个女孩有了好感,情不自禁想要接近她,成为她的知心好友。 小女孩朝着薛王氏盈盈福身,说:“黛玉见过薛家姨妈,见过薛姐姐。” 薛王氏一把拉过黛玉,搂在怀里,眼泪花花地说:“好可怜见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偏生姑太太就撒手西去了呢?” 宝钗听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黛玉的一张小脸又皱了起来,露出一副可怜可爱的哭模样来,连忙说:“妈——妹妹正伤心呢,您不说好生劝着她叫她宽心罢,却去招得妹妹又想起伤心事来!” 薛王氏忙说:“是我糊涂了。宝儿,你就带着这妹妹聊聊天,可不许招她生气啊。” 宝钗嘴巴微微撅起,说:“我什么时候干过招人生气的事?从来都是妈妈和哥哥说话不防头,说恼了,又要我来解劝的。” 薛王氏慈爱地说:“好吧好吧,知道你乖。去吧,带妹妹玩去吧。” 宝钗拉过黛玉,对她说:“妹妹,这里人多,咱们两个倒是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说会子话去,也省得碍手碍脚的。妹妹说好不好?” 黛玉看着这个姐姐,好一副鲜艳妩媚的长相,却是素面朝天,一点儿脂粉都没有,身上的衣物虽然看得出都是好材料,却都是半新不旧,并不觉得奢华,只是一双杏核一般大的眼睛灵动有神,衬得她整个人都有种悠然随心、“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来。 黛玉不由自主地说:“如蒙不弃,就请姐姐到我的卧房中叙话吧。” 宝钗笑着点头,携起她的小手欲行,又转头对薛王氏说:“妈妈,我看这些天府里忙乱着做外面的供应,饮食上可能就没太跟得上,这小妹妹又伤心了这么些天,恐怕也没有吃上什么好的。我们随行带来的上好的燕窝,何不去拿来炖点给妹妹清清脾胃,好再吃些养人的东西?” 这一说,就把薛王氏支去厨房看大厨子们给黛玉做燕窝等物去了。宝钗便闲适地坐下,和黛玉斯条慢理地聊天。 女孩儿家有什么好聊的,无非就是说说各自住的地方的一些风土人情和道听途说的一些趣事,随后就开始闲聊一些绣的荷包、香袋之类的,宝钗将随身带的自己绣的美荷包给黛玉看,黛玉也翻出自己的绣品给宝钗看。 宝钗笑道:“妹妹绣的花我先就看见了,那墙上挂着的可不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这意境真是好极了。花儿绣得清丽秀美,鼻尖仿佛闻到一缕荷花的清香,最难得的还是那只蜻蜓,活灵活现,薄薄的羽翼就像在清风中微微颤动一般。妹妹真是心灵手巧啊。” 说话间,宝钗拿出一方西洋布的手帕,笑着说:“想着要来见妹妹,我也略微备了一点子薄礼。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着玩的,现在见了妹妹的绣功,我竟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黛玉接过一看,挺括的西洋布的左侧绣着几丛杂草和一方白石,石前立着一只蚱蜢,昂首瞪眼,栩栩如生,情态十分可爱,便也笑了,说:“姐姐太过谦了。据黛玉看,姐姐才是真正的巧手呢。” 两人熟悉了之后,宝钗惊喜地知道原来黛玉倒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儿一样只会一些针黹家计之术。这美得天人一般的妹妹不光读书识字,还做得来诗呢,倒真是同道中人。 黛玉也发现这薛家姐姐不光是为人亲切叫人如沐春风,更是学识广博,无所不知,也是兴奋得很,顿起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之心。她一直养于深闺之中,又无一个兄弟姊妹,如今来了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好姐姐,又是如此地人物出色,,话语知心,高兴得连对亡母的哀思都暂时忘记了。 两个人叽叽呱呱,在闺房里无所不谈,越说越热乎,连到了就寝的时候,也是恋恋不舍地分开。 连续忙乱了好几天,贾氏的葬礼总算落下帷幕。胤禛便去向林如海辞别,林如海说:“贤侄乃至令堂令妹在这里的这几天简直是帮了我一家的大忙。尤其是小女在令堂和令妹的陪伴开导下总算是捱过了丧母之痛,解了我这心里最大的愁结啊。我还说忙过这几天,要好好请贤侄一家吃顿饭,聊表感激之情。怎么说走便要走了呢?这教我过意得去?” 胤禛说:“姑父的盛情,小侄心领了。只是小侄待大年过后,还要送舍妹去京城参选才人。家里事情又多又杂,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倒是不敢再耽误了。” 林如海讶异道:“你们一家也要进京?” 胤禛一听这个“也”字,心知有后话,便问:“怎么?姑父也要进京述职吗?” 林如海摇头说:“我倒是不进京。只是……远在京城的小女的外祖母甚是想念小女,又怜惜她年幼丧母,希冀接小女去京城小住一段时间。” 胤禛心里一惊,他们一家年下也要去京城,听薛王氏的口气,此次进京,势必是要住在京城的舅舅王子腾家中或者是姨母所在的贾家了。尽管胤禛百般不情愿,薛王氏只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与兄姐多年分离,须得好好契阔一番方可,住在一起才好亲香,胤禛拗不过她,只得暂时应着,等到了京城,再做他想。反正在京城好歹有自家的宅院,就算没有贾家、王家的气派,住在自己家里总归自在。不过,若是林家妹妹要去贾府的话,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胤禛想着自己对黛玉有着一份特殊的关爱之心,尽管无关爱情,但是想要她平安喜乐一生的愿望是不会改变的,他相信,自己一定会,也一定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只是,现在个中的缘由曲直却却无法向外人包括林如海解释分说。 胤禛说:“林妹妹孤身一人进京,似乎不妥。” 林如海说:“倒不是一人,她外祖母府上会派人来接。另外,小女的西席奉旨起复官职,也是差不多的时候启程,倒是可以一起进京,路上好有个照应。” 胤禛说:“不知林妹妹何时启程?” 林如海说:“估计也是年后。她总说舍不得我,唉……” 胤禛默然半响,说:“听说舍妹与林妹妹相处得甚为融洽,正好小侄一家人也是年后出发,既然如此,不如小侄一家人弯到扬州接了林妹妹一路赴京,路上岂不热闹?林妹妹初次离家远行,路上有熟悉的姐妹陪伴,也就不那么悲伤了。” 林如海惊喜万分,说:“当真如此,就是小女之福了。” 胤禛说:“些微小事,何劳姑父挂齿?” 林如海又叹气说:“你对小女有兄长般的关爱之心,这本来是极好的事。若是黛玉是个男儿,倒是不打紧,也不怕别人会说什么。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和一个无名无份的外男来往过密的话,岂不有碍其闺中清誉?” 胤禛说:“这也没什么。我们可以是兄妹。舍妹既然和林妹妹于姐妹情分上极好,就叫她们结为金兰又有何妨,?如此一来,我可不就是林妹妹的义兄了吗?哥哥照顾妹妹,别人有什么可多说的?” 林如海沉吟着说:“如此说来,我倒是可以认你为义子。” 胤禛连忙说:“小侄能够认姑父为义父,本是乐意之极,但是,却于理不合。姑父家财万贯,这义子不是随便就可以认的。族中之人必定会有阻挠,说什么即便是认义子,也须得是族中姓林的子弟。我一个外姓人不但没有资格,反而招来些贪财认父的骂名。姑父也平白地招惹些闲气来,又是何必?” 林如海一想也是,的确不好处理。 胤禛说:“姑父虽然不方便认我为义子,家母认林妹妹为义女却甚是方便,因为不涉及到家产的问题。无论是我认姑父为义父,或是家母认林妹妹为义女都是一个目的,只为了往后可以更好更方便地照顾林妹妹。既然是共同的心愿,又是两家人倾心相交,何必拘于形式,一定要姑父为难呢?” 林如海连连点头,说:“不错,你想得周到,既然如此,小女就托付给世侄一家人了。还望看在小女喊令堂一声‘干娘’的份上,这去京城的一路上,还望多多照看才是。” 胤禛自是允诺。两人又商量什么时候两家联谊,就把这事情办了。 20最新在线阅读 20最新 20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