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七步成湿》 序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序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序 这是个略显无趣的开头。 开头只有三个字——他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瞬,是感觉头疼的快要死了。良久,这种让人崩溃的感觉终于缓去,他才听得身边有窃窃语声。 声音很低,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轻柔温和,听着十分舒服,另一个温柔婉转,却隐含莫大哀愁。 他闭眼听了一会,似乎有些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她们在说的正是自己为何头疼的事,原来他骑马不慎坠下,差点就撒手西去。 这是人为,还是意外?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心下将之置于一旁,他又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另他有些茫然,乃至手指都用力攥紧。 ——当一个人忘记自己是谁,总会莫名惊慌与茫然。 很好。 他忘记自己是谁了。 那么,他应该如实说出来,还是静观其变? 他并未觉察到自己的手其实是被握在另一只更大的手里的。那双手的主人觉察到手心状况,说话的声音登时顿住。她看了看床中微皱眉的孩子,差点喜极而泣。 她轻而柔地唤着他,满含希翼,又怕此刻幸福只是一场梦:“小四,小四?” 他便顺势缓缓睁开眼,眼神是刚清醒之人的迷茫怔忡。 他叫……小四? 嘴角没由来的一抽,这名字还真是通俗易懂啊。 视觉已完全恢复。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陌生的摆设,简单又不失繁华。而在面前的,是两个身着锦衣罗裙的女子。她们形貌秀丽,脸色却是极差,大抵是为他耗费许多心神的缘故。 他心中忽然就有了些微的动容与温暖。 卞氏守了太久了。 自四日前她的婢女来告知他四子受伤恐有命之忧至如今,四日下来她只睡了十个时辰。 还好还好,她的孩子到底还是醒了! 卞氏看着孩子比之司日前瘦弱太多的脸庞,终于是忍不住道:“谢天谢地,上天还是把我的小四还给我了!” 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孩子还活着,只要她的孩子还活着。 她说话的时候,并不知小孩也在细细观察她。见她神色虽不太好,但依然雍容大方,说话也从容不迫,唯有贴着自己的手略显颤抖,心下有了判断。 这是富贵人家的女子,也是一个极其能控制自己心绪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是他的母亲。 小孩压下心中抗拒,睁着湿润的眼眸,再用亲昵而委屈的语气道:“娘亲。” 他看到女子的手顿了顿,而后被扶着坐了起来,喂他吃下一点药粥,才慈爱地抚着小孩的脸颊,用怕吓着他的轻柔语气道:“可还饿着?” 吃下些东西,也有了力气。他虚弱笑了笑:“不饿了。” 卞氏眉目愈发柔软,她看着小孩依然发白的脸色,终究还是轻叹了口气道:“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话,但又与前一刻的不同。现在她的语气非常平和,就连手也不抖了。事实上,除了得知小孩生死不明的那一刹那差点晕过去以外,哪怕是别人告诉她夫君死亡的消息,她也未曾有过什么失态。 小孩顺势依偎入卞氏怀抱。闻着她身上的馨香,眼泪居然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他心中惊奇,面上表情却似委屈,又似感动。 卞氏感觉到了湿意,便放开孩子,细而轻缓地为他擦去泪水,笑道:“都七岁的人了,还要跟娘亲哭鼻子。” 小孩吸吸鼻子破涕而笑,甚是娇憨。 卞氏亲了亲小孩的额头,让身旁的女子也坐到床边来:“来,你丁姨听闻你出了事,也回来了。你昏迷的这四天,多靠丁姨悉心照料了。” 然后他再去看第二个女子。 这是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年纪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许,原先脸上的哀愁也被他醒来冲淡了不少。 既要他称为“姨”,那她便是母亲的姐妹,抑或他父亲的妻妾了。若为姐妹,两者并不相像。若非妻妾,那么这个丁姨与自家母亲的关系,应是极好的。 ——又不知这极好之中,又夹的是什么利益。 小孩微眯起眼,勾起唇角,用糯软的声音叫了声:“丁姨。” 丁夫人似极欣慰点头,又拿帕子拭去眼角泪痕,喜道:“唉,四儿没事便好!”她说完,语气又是猛地一转,竟是带着冷冽寒意:“对了妹妹,那些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绝不可轻易放过!” 卞氏眸中寒光微动,不动声色微笑道:“妹妹自然是省得的。”她说到这里,却转头看向床上略显瘦弱的小孩,“小四且放心,娘亲已惩处了那些看管不利的奴才们,以后定不会再出这般事情。” 她的眼中是慈爱而坚决。小孩一时吃不准原先的孩子是用什么态度面对她的,便垂下眼睑,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他受伤的事果然有蹊跷。想来他的母亲,已妥善处理这一事了。 “好孩子。”卞氏叹了口气,心中酸楚却是一点不显。 他的孩子只有七岁,最应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来面对这些尔虞我诈攸关生死的腌臜事。 不想丁夫人却恨恨道:“哼,妹妹倒是从容,却不知那孟德不顾小儿生死引军东征吕布,此去可会良心不安!” 这语气太过怨怼与尖刻,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埋怨还是怨怼。 小孩默默点了点头,心中飞快处理着新得的信息——孟德,他的父亲。想来应是身处高位权势过人,否则如何引军东征呢? 不过……孟德这个名字,有种怪异的熟悉感呢…… 卞氏并未发现小孩脸上怪异的表情,仅是略微皱了眉:“姐姐,你这又是何苦。” 丁夫人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只知醒掌天下权,又可否在意这掌权之中有多少亲疏死于非难?我可怜的子修,甚至连孩子都来不及留下,还要我这白发人……” 卞氏一下一下抚着怀中孩子的乌发。她听着丁夫人的啜泣,目光渐渐茫然。但很快,她的目光又恢复清明。她凝视着小孩的发顶,淡淡道:“他又岂会不知呢。只是这一条路,走上去就没法下来了。姐姐,子修是他长子,他心中的苦痛虽少有人知,你又何苦再怪罪于他。” 丁夫人不答,啜泣声却是渐渐停止了。 看来,这丁夫人也定是他父亲的女人,只因儿子子修死于非命,是以对他父亲十分怨怼。结合之前卞氏所说因他受伤而回来照顾,那么她应是离开了他的父亲? 卞氏叹了口气,又了小孩的头发。她喂孩子喝了药,见他打了个哈欠似乎乏了,便起身道:“一会等你二哥三哥下学回来了再来看你,你便先歇会。”而后才与丁夫人一同出了门。 房门轻声关闭,一切又回归安静。 小孩听着门外卞氏对小厮低而温柔的嘱咐,真是一个聪慧而坚强的女子。 他见过不少的女子,却鲜少人有如此温柔而沉稳,淡然而果决。 ……不对。 他才七岁,如何能见过很多女人?而他方才脑海中所想如此自然,或者他其实不是七岁? 小孩睁开眼,眼中有那么一丝茫然。而后他从被窝中举起小手,细细翻看。良久良久,才缓缓收拢回被中。他微微阖起眼,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明显不符年龄的沉静漠然。 ……那女子真是他的……母亲? 不对。 心底滋生的虽是亲昵与依赖,然而潜意识又在否定这一切。 不对,似乎一切都不对。 他不应该是一个小孩,不应该有这样的父母,也不应该在这个地方。 ……可一切偏偏如此。 为什么?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抗拒感?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他是谁?他又为何在这? 不知道。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答案。 窗外微风轻拂,九月的天毕竟是渐渐凉了。 小孩微微勾起嘴角。 既然一切都尚不知晓,为何不让时间来揭晓答案? 建安元年春二月,曹定都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复二年秋,曹循司马军祭酒郭嘉之荐言,东征吕布。冬十月,吕布大败。 便在曹军如日中天之时,无人知晓不过曹年不过七岁的四子,已换了一个魂。 序在线阅读 序 序 如此认字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认字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认字 午后府邸很安静。 喝了药的小孩很快睡着了,直至一个时辰后醒来,才发现面前立着两个少年。 他几乎吓了一跳,很快又定下心神,不着痕迹观察面前两人。 左边的少年面容清俊,瞧着风度翩翩。大约十二三岁,却内敛眸光,从容微笑。这个年龄能做到如此,已是难得。 而另一位略矮的少年身形比左边的更为健壮一些,肌肤也更黝黑一些。他有一张略方的脸,长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神采飞扬,分外的朝气蓬勃。 想来这两个就是上午母亲所说的“二哥三哥”了。那么谁来告诉他——哪个是二哥,哪个又是三哥? 见他醒来,少年们眼中有着些许欣喜。 他看着,心中也生出些许欣喜。 ——现在他还有几个问题没有弄清楚,潜意识也不想让人看出他已失忆。这两个人,来的恰是时机。 他这么想着,眼中濡慕之情愈深。他微扬起发白的小脸,对两人甜甜笑了笑:“二哥,三哥。”他虽不知谁是谁,但既然两人皆站在他面前,就随便叫吧。 “四弟觉得如何呢?”左边的少年坐到床边,微笑着淡淡凝视他,眼中关切之情不言而喻。 小孩乖乖点头:“还好。” 坐在床边的少年将他扶起来,并为他垫了一方软枕,而后才叹了一口气,似感慨似欣慰:“那便好,娘亲这些时日也累着了。” 小孩歉意笑了笑:“都是我不好……” 少年了他的头发,动作与他的母亲如出一辙:“四弟毋须自责,反正那些想害你的人母亲都已经处理了,你且安心养伤。” 他说完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微笑着凝视床榻上的孩子,目光温厚。 小孩心中思索,片刻就有判断。 这应是一个被寄与厚望的少年,否则不会如此自信地安慰他。同时他也极克制一言一行,既有文人的孤傲,又表现的十分得体,可见教导之人也花了极多心思。 一旁被忽略的少年此刻也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四弟你果然还是太弱了,三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能单骑雄鹿了!四弟你不过是从马上摔了下来而已,居然也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说着,摇了摇头,认真道:“这样吧,我去和父亲说一声,从此四弟就随三哥我一同学习骑,三哥来教你!” 围观的淡定二哥:“……” 病床上的小孩:“……谢谢,不用了。”三哥你真心确定你弟弟不会被你搞残搞死么? 三人说了会话,小孩便不着痕迹将话语转到他的父亲身上。 他一手托着下颚,眨巴眨巴他那双大眼,一脸天真无邪:“也不知父亲何时凯旋归来呢。”一般孩子若受了伤,最先想的应是父母至亲。因此他的试探,也并未让哥哥们觉得奇怪。 ——孟德,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一个名字,甚至有些微的印象。但这个名字带给他的感觉不是亲切反是怪异,这又是为何呢? 二哥闻言,却是皱了皱眉道:“须得看郭军师所言是否属实。” 小孩又眨了眨眼:“郭军师?” “不错,正是那军师祭酒郭嘉。”他的二哥眼中略有担忧。“父亲原对此次东征全无信心,却因郭军师进言而出兵。也不知……胜算几何。” “二哥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我看军师所言极是。” 二哥失笑:“自郭先生投奔而来,你这个小将军,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你又岂知二哥心中担忧呢。” “怕什么!我看不出一月,我军定能凯旋而归!” 然后小孩便见得他的二哥微微笑了笑,又不再言语。 “唉……我本来能跟随父亲出征的。然而荀大人硬说我还小,父亲便不让我跟了!”他好战的三哥趴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垂头丧气嘟囔:“我才不小了,哪怕是两个荀大人也绝对打不过一个我的!” 小孩似乎看见二哥的嘴角抽了抽:“……三弟,荀大人是文官。” “……”所以你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么? 少年闻言不再辩驳,却仍止不住愤恨地哼了一声。 临走之前,二哥又想起了一些事,皱眉提醒了他:“对了,母亲已告知杨先生,你伤好之后再去上课。只不过这位杨先生……算了,过些日子再说吧。” 送走了两位哥哥,小孩又掌握了些许信息。比如他父亲帐下首席谋臣郭先生,比如分量足够的荀大人,比如他的二哥看起来颇有气度,比如他的三哥对战场很有兴趣,又比如他还有一个老师。 他已开始识字了么? 他顿了顿,唤来仆人,随意拿了卷,面不改色地凝视半晌。 接着他颇为无奈地发现,他看不懂。 这锦帛之上,他依稀可辨认一些字,但又不是很确定是否是这个字。而后这些字连起来,他又看不懂了。但他以前应是懂的,因为有些地方还有极为稚嫩的字体,似乎注解。 ——失忆有可能连字都忘记了么? 他合起锦帛,面色愈发凝重,看起来就像思索字间含义。 他可以用这些时间了解足够想要知道的东西,但是这读书写字…… 这如何是好呢? 小孩一手摩挲锦帛,大眼眯了半晌。 翌日当兄弟二人再来看他时,便见一手握着昨日翻看的锦帛,另一手拉着二哥的手,撒娇道:“夫子前几日斥责弟弟的字写的不好,还说要弟弟向二哥好好学习。二哥可否教教我,怎么写字才好看呢?” 少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胡闹,你伤势过重,怎可再惦记这些。” 小孩微仰头,眼中似乎闪出了泪光。他继续用糯糯软软的声音道:“那二哥来写,我就看看……好嘛,躺在床上好无趣哦……” 少年似有些心软,见他神还不错,才勉为其难答应道:“好吧。” 小孩见他答应了,大眼瞬间闪烁出快乐的光芒。他飞快打开锦帛,指着一个字道:“二哥看我这个字写的好不好呀?” 他指的是一个“曹”字。 这个字在每一卷锦帛竹简最前方总会出现,随之的还有另一个“植”字。他猜想这应该是他的名字。而他原先不过七岁,原先的字写的自然不会好看。 十二岁的少年皱眉瞧了许久,才指着上半一本正紧严肃道:“字之髓在于布局,不可太过紧凑,亦不可太过松散,当然笔画之间浓淡也需适宜。便如你这个曹字的上半……”他一边说着,一边至案几上握笔写下几字,谨作对比。 兄弟俩一个说一个听,其乐融融。而可怜三哥无聊趴在案几上,睡的有如小猪。 “啊……原来要这样写啊。”小孩眯起眼睛,笑的纯真满足。“二哥的字真好看,我一定努力练习,赶上二哥!” 少年见他真的很快乐,便着他发顶,微笑愈暖。 这一日,小孩假借学书法之名,成功知晓自己名曰曹植,更知晓他怎么也读不通的文字排版其实是自上而下,自右而左的。 当然,最大的收获却是成功忽悠了好二哥曹丕,待他伤好,便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来教他习字。 他静养的第七日,头总算是不怎么痛了。 清晨睁开眼的时候,他又看到一人立在他的房内。这人身着天青长衫,墨发高束,露出棱角分明的脸。他长得并不算好看,但一双狭长的眼睛湛然有神,猝不及防之下仿佛看透人心。此刻正端坐于床边案几旁,漫不经心翻看曹植字帖,动作十分儒雅。 ……这家人都喜欢在人睡着的时候偷偷进来探望么? 青年见他醒了,便笑了笑。他的笑容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曹植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夹着诡异的讽刺,但瞬间之后又成如沐春风的柔软:“四公子觉得如何?” “……还好。”这究竟是这些天的第几次对话了? 青年的笑容里又添了些许的意味不明:“为师来看看你的伤势,”他顿了顿,扬了扬手中纸张:“这是你坠马之前临的字么。” 曹植垂眸不语。 此人眼中并无多少关怀,不像是特意来探望他的。他既自称为师,那一定是他的老师,杨修了。 但他的态度又为何如此怪异? 见小孩默认了,杨修继续道:“这篇《韩诗外传》卷十,四公子倒是临得不错。今日我观你气色不大好看,你我今日便不上课了,你且将之背诵一遍罢。” “……” 杨修凝视着一语不发的小孩,微微眯起了眼。 这本是一个长得极为可爱致的孩子,先前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十分幼稚。这一病之下,脸瘦了些许,倒是透出几分的漂亮了。 半晌,曹植还是不语。 杨修一手支着下颚,挑了挑眉,逆光里说不出的不羁风流:“莫非四公子尚未背全?” 曹植依旧低头不语,从杨修的方向,还能看见小孩面上似歉疚似委屈的神色。 “那便读几遍罢。”杨修将手中纸张递与他,笑容愈发温柔。 “……”曹植接过纸卷,心中叹了口气。他看着方方正正的字,一字一顿往下读:“楚庄王将……(兴)师伐(晋)……告士大夫曰有敢……谏者死无赦……”(括号内为不认识的字) “停。”每听他读一个字,他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一分。待他读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叫了停。 曹植嘴角抽了抽。 他觉得脑袋又疼起来了。 杨修定定看了他许久,才拢了拢袖子,似漫不经心道:“四公子莫要告诉我,你不仅不会背诵了,还不识字了。” 曹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眸敛去所有神情,只淡淡道:“我忘记了。” 杨修笑了笑:“是忘记了这一篇,还是忘记了全部?” “……全部。” 杨修微微睁大眼,眼中略有一分惊讶——他也是真的惊讶了。 他愣了片刻,才遗憾般叹了口气,狭长的丹凤眼也缓缓眯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呀……” 如此认字在线阅读 如此认字 如此认字 如此纯真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纯真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纯真 杨修其实并不喜欢曹营。 两年前曹挟天子以令诸侯,其父杨彪脸色不愉,曹怒极以修母为袁术胞妹为名将之关押入牢,亏得孔融求情保住一命。而曹在朝中基尚且不稳,又为施行新政,有心弥补嫌隙。他听闻杨修少而敏,学识渊博被举孝廉,便以曹植之师为名诚邀,杨修乃应。 他到底没有后悔决定,因为曹植是个很不错的学生。 无论是这些天他缠着曹丕习字他人所表现的理所当然,抑或锦帛书简中细腻注解,都清晰说明了这一件事。事实上他非但好学,更生聪颖,任何知识皆能一点而通,举一反三。 但是现在,这个孩子告诉他——不好意思,老师。因为摔了一跤,你以前教的东西我都忘记了,你看着办吧。 何等无赖而可笑! 杨修也真的怒极而笑了。 虽然曹植只有七岁——许多孩童七岁时甚至连大字都未识一个——但杨修又岂能忍受这前后差距呢。 他强压下心中怒气,冷静而淡漠地看了小孩许久,直到他的语气又能充满戏谑:“你是何时发现的?” “……醒来。” “二公子与卞夫人可曾知晓?” 小孩嘴角动了动,看向杨修的眼神里写满了刻意的惊慌:“……不知。” 眼前这个夫子绝非一般老师。他没有对学生应有的关怀,看起来亦无教育职业的守。但就是这分不按常理出牌,只要他表现的害怕母亲兄长知道,他便绝不会主动将这事告知他们。 ——他只会在一旁观看。看世人愚昧无知,而他清醒冷笑。 对付这种无良之辈,让他失去兴趣就好了。 小孩粉嫩的脸上满满都是伤心,无奈,惊惶。他看着无动于衷的青年,眼泪都要下来了。 但越是这番表现,杨修反而有了新发现。 他发现小孩明明还认得自己,却没了往日尊敬。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之前还十分镇定,甚至连他的兄长母亲也未能发现。若非自己听说他向曹丕二公子习字之事突发奇想来看看他,自己又要被他瞒多久? 而一旦被自己发现了,却是如此的惊慌失措。 真像一个小孩所为啊,但也仅仅是真像罢了。 所以这是……在装? 杨修为这个结论而觉得有趣,凝视小孩的眼神也越发的深邃温和。 ——如何形容这种眼神呢? 小孩嘴角抽了抽,浑身**皮疙瘩都要随之起舞了。 杨修目不转睛凝视小孩神色,勾唇笑了起来。 “呵,虽说有些麻烦,倒也无大碍。”他这般说着,抚了抚宽袖。“既然什么都忘了,今日便不可偷懒,来,随本夫子学字罢。” “呃?” 小孩表情僵硬了,眼泪也凝固在眼眶。他看着不可置否的青年,心中将杨小人拖出去枪毙十分钟。(这是他下意识心中想的,所以此刻他还不知道当时木有枪毙、10分钟的说法) “……”之前又是哪个魂淡说他脸色不好的呢?! 大夫表示曹植病无大碍能下床的第三日,曹丕在下学后依约来教他习字。手把手临了张帖后,曹植忽然问道:“二哥,我们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他什么都不记得,却对有些东西有些印象。尤其是孟德,曹植与曹丕三个名字。 倘若他原来就是这个小孩,为何只对这三个名字有印象,反而对母亲卞氏没有? 曹丕挑了挑眉。他低头俯看怀中只到他膛的小孩,还能看到他秀挺鼻梁上的绒毛,让他突然想去一:“为何这般问?” 小孩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情有些困惑:“只是突然想到了。” 曹丕瞧着他微皱的鼻翼,淡笑道:“植,同扩僵建土。而丕,为大。父亲为我们取此名,为大志。” “那父亲名字呢?” 曹丕心中疑虑,却什么也不说。他思索片刻,才道:“男子二十及冠乃有字,父亲名字孟德。《荀子劝学》有云,学也者,固学一之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 简而言之,就是父亲的名字解释起来正是美好的德。 曹植沉默不语。 原来孟德为字,而名则是曹……? ? 撇去心中因这个字升起的怪异感,曹这名字倒比孟德更有熟悉感。他听闻名字刹那,潜意识竟莫名将之定义为枭雄。 枭雄……父亲? 小孩微垂眼睑,思考整理新得信息。他并不知道,身后曹丕瞧着自己的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曹丕总觉得自小孩醒来,有些东西便不一样了。从前小孩与自己并无深交。哪怕是习字,也习惯缠着杨修。这一次之后,却不知为何开始依赖自己了。 不错,依赖。 这是个看似匪夷所思的词,他原以为那日弟弟只是一时兴起,听自己说几句话便也罢了。想不到今日自己将他抱在怀里,像无数人第一次习字一样,手把手教导他。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曹丕很难说这是好抑或坏。按照长幼顺序,大哥子修战死沙场,若无意外,将来被立为世子的人应当是他,然历史上幼而代长之事太多了,谁都不能确定最终坐于大位上的人是谁。 便以当今群雄袁氏兄弟为例,兄长袁绍据翼州,合青、并二州,拥戴刘虞为帝。而其弟袁术据扬州寿春自立为帝,联仇敌公孙瓒以抗袁绍。 如今群雄割鹿,谁还期待什么手足亲情呢? 是以自他懂事起,便再不刻意接近他的兄弟们。若非如今,恐怕他们将保持恰到好处的兄友弟恭,直到他成为世子或他人再无威胁。 只是如今将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纤细而柔软的小手,这感觉……倒也不坏。 曹植所料不错,杨修果真未将他不记得的事说出去。只是与他猜想有些差距的是,杨修对教导他的事居然很是上心。 他伤势尚未好全,杨修便每日到他房中教上一个时辰。哪怕是卞氏劝说了几次,杨修也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来反驳,仅将时间缩短些许。 当大夫终于说出“无碍”两字时,扑面而来的字海差点将他淹死。 他到底哪里引起了这家伙的兴趣——他改还不行么? 小孩心中如此想,面无表情地认真学写。与曹丕不同的是,杨修教他习字时还会解释字义,今日讲解的正是他们之间渊源略深的《韩诗外传》卷十。 “臣園中有楡,其上有蟬。它的意思是说,我院子里有一棵榆树,树上有一只蝉;蟬方奮翼悲鳴,欲飲清露,不知螳蜋之在後,曲其頸,欲攫而食之也……” 杨修解说尚未说完,便听得小孩动了动唇,微不可闻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修手顿了顿:“你记得?” 曹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怔了半晌,才扬起小脸,镇定又从容道:“不对。” “何处不对?” “这个字。”曹植指着几个字,“这里园,蝉,奋……都不对,不应该是这么写的。” 杨修的眉头高高扬起:“哦?” 曹植执笔,于纸上写下他印象中正确字。 杨修盯了半晌。秦皇一统六国后统一文字,经过这几百年流传,慢慢从大小纂至隶,再演变日渐成楷书。而小孩写出来的字,除了更工整更简洁外,一点美感也没了。 杨修眉头放了下来。他最终道:“你脑子居然真的坏了。” “……”所以他这么认真地提出问题,杨小人居然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么。 小孩面无表情偏过头,心中再将杨小人拖出去枪毙十分钟。 见他这表情,杨修清傲的眼中缓缓溢出一份笑意:“我虽然不能苟同,但你这创意倒是不错。” 小孩还是闷闷不乐。 杨修笑意渐渐敛了下去:“你可知我为何不能苟同?” 曹植将目光重新放到他身上。 “始皇三十四年禁百姓以古非今,以私学诽谤朝政而焚书坑儒,举国反对之人最终是何下场?” “汉武帝纳董仲舒之言独尊儒术罢黜百家,难道又没有人反对了么?” “我今日观之,植颇有乃父之姿,非墨守陈规之辈。”杨修双手撑于案几,缓缓后仰,直至脊背触及壁障。他的语气有些淡,有些远。“你父亲定都许昌,颁布新法,得举朝上下数以不计官员反对。然纵使阻碍重重,三年来新法最终仍得以施行。” 他说着,满意看小孩听得连呼吸都要屏起来了。 “你可知为何。” “……权势。” 杨修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不错,正是权势。曹公手掌生杀大权,是以他们敢谏而不敢逆。而你不过曹公之子,无权也无势,你得不到哪怕仅是我一人的赞同。但你可想过,若有朝一日一统天下的人是你,谁还敢不赞同这几个字?” 曹植愣愣听着他这番言语,眨了眨眼,再眨了眨。 如此纯真在线阅读 如此纯真 如此纯真 如此刺客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刺客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刺客 建安三年冬十月,以荀攸和郭嘉所谋之计,决泗水和沂水,灌下邳城。又一月,吕布部将宋宪、魏续等缚执陈,全城投降。得生擒吕布,获臧覇等,乃割青州、徐州附于海,以委派臧覇等据守。分瑯邪、东海、北海为城阳、利城、昌虑三郡。 至此,曹据兗、豫、徐三州,与袁绍势均力敌。 曹攻下徐州时,许昌下了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得并不久。薄薄地在地上积了一层,看起来很快就要融化了。 卞氏才命人将门前院中扫净,天空又开始下雪了。 这一场雪下地太大了,待停时,整个许昌都笼罩在雪色里。 那日他裹着棉袄缩手缩脚跟着依旧一袭青衣风采不凡的先生读了会书,便见得门外探入了个脑袋。 是他三哥曹彰的脑袋。 曹彰穿的衣服也并不厚,他见杨修也看着他,就讪讪拱了拱手,去门外等曹植下课。 曹植下课后,才发现不止三哥,连二哥也来了。而他们来的目的,居然是为了打雪仗……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错看了曹丕。印象里总觉这是一个幼稚至极的游戏,但如今与兄长们相互丢来丢去,居然也觉出了几分乐趣来了。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年关。 年关的时候,这座素来安静的府邸终于热闹了些许,只是在卞氏掌管之下一切井井有条。 许都也热闹了起来。 自定都许昌,前来定居的百姓越来越多了,这三年来人口几乎增长一倍。时近年关,庙会之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曹植对此感到好奇。他询问小厮有关庙会细节,而那小厮四岁卖入府中为奴,并不清楚这些。他便提议说不如今晚前去见识一番,曹植请示了母亲,待卞氏答应后又去邀请了曹丕曹彰,但曹丕以晚间约了老师论政遗憾拒绝,而曹彰则因功课不好的缘故,被夫子责罚了。 曹植便在夜里带着两名侍卫一名小厮,欣喜地出了门。 他伤好之后,几乎整日被杨修抓着学习,从无机会出门。今次出来,是否能找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呢? ——但遗憾的是,没有。 这是年关的第五场庙会了,因此这一场庙会办地颇具规模,主道两边摆满了摊子,面具泥人之类小玩意琳琅满目,还有馄饨饺子什么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曹植玩了片刻,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他还近曹府时,人并不大多。直至此刻远离曹府,人群涌动竟越来越急了。 好像所有人都挤在了这条街上,并未有错,但所有人所行都是一个目的地。哪怕这个目的地是庙会,也不可能同时容纳这么多人。 曹植停下了脚步。为了防止自己被挤上去,他走到了路边上,努力踮起脚尖眺望前方。 他没有看到他的侍卫与小厮,反而看到了四个奇怪的人。 他们穿的虽然与常人没什么不同,长相也没有什么特别,但曹植一眼就能发现这几个人的不凡。他们似已极力收敛了,还有一丝杀伐气息泄露了出来,使旁人不得轻易靠近。这种气息的人并不像刺客,反像士兵。 他们也不像是单纯来逛庙会的,反而逆流而下,一边拨开行人,一边还在在低头找什么东西。 抑或者……找人。 曹植呼吸顿了顿,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入人群,细细观察他们。 不断有人撞上他们,有人满面不耐,却在见到来人的刹那收回了不悦的神色。还有人自恃强壮欲找其理论,被他们一拳击在腹间,半晌没能直起身子。 他下手的位置乃人体肝胆要害。哪怕他已刻意收敛了力道,但手法之专业狠毒,绝非寻常士兵。 不知他们究竟是何目的。 曹植心中疑虑,却并无兴趣解惑。他转身朝前走,也幸好人还算矮,尚能通过。 他已经看到了他们家的侍卫。 他正要呼喊,眼角却又瞥见他们身后居然也站了两个看起来一样的普通人。 两名侍卫急着寻找自己,后面之人则不紧不慢跟着他们,距离不过十步。 曹植长长呼出一口气。 答案显而易见了,这些人的目标正是自己了。 他不假思索脱下外衣,抱在怀里。 他在人群底下穿梭,成功躲过两人视线,躲入一条暗巷里。许昌小巷四通八达,他也不知避开了几个这样的人,又绕了多久,居然看到了城门。 城门没有完全关闭,还透着一条缝,约够一个孩子通过。城门边上蹲着四个守卫。他们扫出了一片空地,在上面架起了火堆取暖。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喝着酒吃着狗,一边大声说着什么话,然后又哈哈大笑。这般天气他们还能在此守夜,不得不说是十分尽职了。 他一只脚已向火光处踏了一步。再踏上几步,也许就能得到救援,安安稳稳睡在守卫提供的地方呆到母亲来寻找他。 曹植的脚步又停住了。 他居然看见侧面朝着他的守卫,朝着自己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与寻常人没有什么不同,眼中也没有方才那些人的杀气,却让曹植缓缓隐回了黑暗里。 这些天他已足够了解到曹家在许都的地位了。虽然名面上这个都城的主人还是汉献帝刘协,但一切皆却尽在曹手中。 ——谁人敢在许都轻举妄动? 曹植按了按额角,停止这些猜想。因为他有突然想到了,此刻他的父亲还在徐州,之于许都决计鞭长莫及。 若是有人想暗中对付曹家人,此刻岂非最佳时机? 侍卫没有用了,父亲也没有用了。此刻他只能靠大病初愈的自己,来面对这些不知名的对手。 曹植想了想,揉了些雪团,用手中外衣裹起,用力向另一侧面丢了过去。然后他模仿着猫儿,惟妙惟肖叫了几声。 衣团滚过雪面,发出细微的声音。那四人却陡然凝目瞧了过来,见视线中的只是这么一团,还有“喵喵”猫叫,这才恢复之前谈笑,不再管它。 曹植见衣物成功滚到门缝中散了开来,心中比了个胜利标志。他猫着腰躲到缩到角落里。除了一大片垃圾,这里还有一个竹篓,藏着他足够小的身体。 近几天许县大雪封城,下午人们清扫出了庙会的那一条主道,其他道上却依然覆着雪。且天寒地冻少有行人,曹植走过的这几条偏僻小道,脚印都是鲜少的。 还好今夜无月。而因人烟稀少,这些地方也尚未点灯火。 曹植等了许久,才见得先前看到的几个人已来到了城门口。 曹植借着火光,默数出他们居然有十二个人。 又也许不止的,应该还有人在人群里搜寻他。 他们交谈了片刻,有人眼尖,捡起了他故意丢弃在门口的锦衣,又激烈地争论了片刻。而后八人继续搜寻,留四人守在门口。 曹植发现,这四个人已经不是先前的四个了。 曹植暂时安全了。 他们现在谁也想不到,要找的小孩子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垃圾堆里。但他们总会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不会很久——待八人回来的时候,他便真正走到了末路。 ——他可以用这些时间来想想,究竟是谁。 他这一次出行全然在预计之外,知晓的人也只有母亲,二哥。 是谁呢? 天寒地冻。 曹植丢了外衣,身上只剩一件夹袄。 他缩在垃圾堆里,闻着周身散发的气味,身上越来越冷,他却并不着急。 凛冽寒风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可摒弃的恶臭,夹杂着这些垃圾发出的味道,曹植恶心地差点将晚饭都吐了出来。 城门前守着的那四个人此时也已闻到了臭味。 四人齐齐喷出喝下去的酒,其中一人忍不住吼了起来:“什么东西,快给大爷我出来!” 然后他们便见得,雪夜里一辆车自远处徐徐而来。 半夜里若行过一辆车,绝对会引来许多人好奇。但这辆车非但不会引来什么围观,甚至行人都要唯恐避之不及。 ——这是倒夜香的车。 四人原先有些烦躁的表情,此刻表情却像是吞了夜香一样。 待这辆破破烂烂的车缓缓行至眼前,为首一人才拦下他:“你,见过一个小孩没。” 赶车之人长地贼眉鼠眼。他一见今日情形与往日不同,心中就有些颤抖:“小人只有这些夜香,哪见过什么小孩子呀。难道小孩子还能躲在粪坑里么……” “滚你妈的!”一人听他说的恶心,就大骂着举手欲扇他一巴掌。 但他的手毕竟没有落下,被另一人抓着,使了个眼神。那人讪讪改了动作,挥了挥手:“你的夜香怎么这么臭?” “额……小人盖子破了,今夜就随便找了点东西覆在了上面,让大人们受惊了,受惊了。要不……小人请大人们喝点酒?”推车之人见那人不再打他,就拿起腰间酒葫芦,谄媚递给劝阻的那一人。那人触不及防之下近距离被他的手一熏,只觉胃中急速翻滚。他“哇”地一声狂吐出来,大吼一声:“滚!” 其余三人却哄笑出声。 男人战战兢兢挥鞭,毛驴吃痛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毛驴走的并不快,车轮在雪地里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也不知过了多久,道路越发颠簸,男人终于停下了车。 他下车的第一件事,不是卸下车上夜香,而后蹲下身子,趴着对车底下吼了句:“喂!” “噗”一声,有东西掉在了雪地里。 这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先前他手脚并用攀在车底,一路躲到了这里。此刻爬了起来,见男人皱眉不悦看着他,便用最可爱的表情笑了起来。 他已试验过无数次了。一旦他露出这样的笑容,除了某个小人,谁都会对他卸下防备。 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他笑了半晌,给了个中肯的评价:“真蠢。” “……” 这个孩子正是曹植。 他之前假用衣物,假装自己已出了城。但他用意并非将他们引出城,相反他是在告诉他们,他还在城里。 而在他们都以为他真的在城里,他又必须想尽办法尽快出城。 ——他必须躲到天亮,只有出城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天亮了,许都才会是他曹家的许都。 曹植迅速敛下了笑容。 男子倚车而坐,高高翘起了二郎腿。他喝了口酒,似漫不经心道:“小子,我不管你是谁,趁着劳资心情好,快点滚。” 曹植并不回答。他非但不回答,反而还问了男人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躲在你车里的?” “你这不是屁话么。”男子不客气地将口水喷了他一脸。曹植抹了一把脸,不知是不是与夜香混久了,他只觉整只手都臭了。“劳资推了这么一路,这夜香什么时候变重了,我会不知道?” 他说完,也不管曹植什么反应,优哉游哉倚着车,喝起了酒。 如此刺客在线阅读 如此刺客 如此刺客 如此推断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推断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推断 天寒地冻。 这一场雪下的太过铺天盖地了,野外如今还是一片银白。林间狂风呼啸,比城里更冷几分。何况他本不强壮,再加外衣丢了,更是冷的彻骨。 曹植浑身都泛着寒气,他觉得鼻子快破了,呼吸十分困难。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忽然想到似乎在哪瞧见过“骨骼肌颤抖可产生热量”一说,于是整个人像抽风一样抖了起来。 “……”一旁的男人往边上挪了一点,再挪了一点,继续悠闲悠闲喝酒。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曹植抖了一会,真觉得浑身暖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 ——想不到第一次出门,竟发生了这般惨事。 “喂,”身旁男人又开了口。许是喝了烈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还不滚。” 曹植皱起了鼻子,一脸无赖模样:“这地方又不是你的,我爱坐不坐,你管我滚不滚。” 男人白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曹植不再理他,仅是不言不语坐在车边。他看男子喝完了酒,似满意地打了个酒嗝,才歪歪扭扭站了起来,扛起夜香桶将之倒入坑里。 然后曹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身形非但没有晃动,反而更直稳的像支长枪。 曹植的眉毛挑了起来。他却并不说什么,只是看男人一缸一缸倒掉,洗净。 这小半年下来,曹植已清楚知道,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有人弱强食,有人智计百出。有人享荣华富贵,有人得身败名裂。但几乎所有有才之士皆东走西顾,为锦绣前程奋力一搏。 但眼前这个人,既有武艺,又为何甘愿在半夜里默默无闻地倒夜香,甚至为人鄙薄?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男人做完了这些,将所有的缸都放回车上。时已近五更,是时候驾车回程。他尚未上车,就见得小孩爬回了车底,用他焐热的手,稳稳抓住在了车的底下。 “……”男人真是无语了。 这小无赖摆明了是要搭顺风车回城。 城门口的那些人明显是在抓他,而小鬼非但躲过了,更钻到车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了城。被他发现驱逐,小鬼的神色也没有什么惊慌或者激动,就那么平平静静坐在边上。 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小鬼。 这个小鬼要是能长大,天下群雄恐怕又要多一个咯。 男人最终只是嗤笑一声,挥鞭斥驴,再不管这个小孩。 五更三刻,曹植回到灯火通明的曹府中。 这一夜并无心惊动魄之事,曹植心绪亦是十分平稳。他甚至好心情地同等待了一宿的母亲和兄长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大声打了个喷嚏。 卞氏心放回了原地。她瞧着自家儿子披头散发的惨像,浑身散发的酸臭气息,想笑又笑不出来。 只能唤来下人,将小孩好好洗净,又请来了大夫。 待曹植一觉睡醒,发现自己不仅得了风寒,喉咙也哑了。 母亲兄长们轮流来表示了慰问,曹植乖乖听着唠叨声,喝着不知味道的药,百无聊赖之中抵抗不了晕眩,又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已是夜间了,曹丕居然还守在他身旁。见他醒来,便喂他喝了点粥,抚着他的发顶疼惜道:“自你坠马醒来,倒是比以前更乖巧了。之前人多口杂,母亲也不便细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现下你且和哥哥说实话,真是你贪玩与侍卫走散,又一不小心走错路,跌进……粪坑里过了一夜?” 曹植闻着兄长衣上淡雅的香味,一时间只觉鼻子一酸。他拱到曹丕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才闷声道:“不是。” 他一五一十将事情说完,见得曹丕面色森然,就扯了扯他的袖子,用沙哑的声音可怜兮兮道:“好晚了呢,二哥就陪我一起睡吧……” 曹丕嘴角弯了弯,眸色愈发温和。 翌日醒来时,曹丕已不在了。面前却非空无一人,而是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儒生。 曹植下意识觉得胃疼。 ——快,谁来将他拖出去!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这货! 可惜的是无人听得小孩心声。某人施施然拂了拂袖,潇洒落座,满面戏谑道:“啧,我听闻四公子半夜爬了粪坑,真是好雅兴。” 曹植躺在床上挺尸:“……” 杨修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啊!我居然忘记你昨夜壮举了,糟糕,手要臭了……” “……泥够了!” 因风寒关系,小孩说话尤带了浓重鼻音,听在耳中便如小猫用嫩爪在手心挠了挠。 杨修笑了笑:“这便是学生应对老师说的话?” “……泥哪位?” 杨修眯起了他那双凤眼。 他俯身靠近小孩,束于脑后的长发翩然垂下,落在小孩鼻翼间,甚至连呼吸都洒在小孩脸上,“其实为师并不介意再将你丢一次粪坑,想来如此,你定能记起为师是谁。” 然后他满意看到小孩拽着自己的袖子,眼泪汪汪道:“徒儿怎会记得老湿呢?哪怕是忘了自己,也绝不会忘了您的!” 于是他愉悦地拍了拍小孩脑袋,仿佛安抚小狗一般:“徒儿乖。” 风寒可大可小,幸运的是曹植的身体并不孱弱,大约五日便好全了。 病好了,也没理由不上学了。曹植照例去了书房,认真听杨修讲课。 事实上他发现杨修所言有些东西他都清楚知道,只是有些字与印象中出入。更加上他的记忆十分好,学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你兄长昨日将几张画像贴了出去。那些人便是你彻夜不归的理由么。”快下学时,杨修瞧着小孩有些消瘦的脸颊,似漫不经心淡淡道。 记得第一次见到小孩,圆圆滚滚的十分喜庆。不过一年功夫,就瘦的跟个竹竿一样了。 曹植有些惊讶地看了自家夫子一眼。见得他神色一如既往淡漠,一时间不准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只点了点头。 杨修挑眉继续道:“是以那一日你并不是掉粪坑了,而是躲着那些人……比方说假借夜香之车躲藏?”他用的虽是疑问,语气却甚是笃定。 曹植下意识瞪大眼。 这事他从未宣张,曹丕与母亲也绝不会外扬。是以杨修应是推测罢了。只是仅用一个听说与几幅画像便能推测出他当时用得伎俩,杨修才华的确绝艳。 既然杨修猜中了,曹植便也没什么好瞒的。他说:“老师说的不错,事实上学生觉得很困惑。” 杨修道:“你如何观?” 曹植下意识皱了眉。他想了片刻,才道:“这是一场漏洞百出的刺杀。” 杨修来了兴趣:“说说看。” “首先,我去庙会并非之前便有计划,而是临时起意,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第二,他们要在人山人海里寻找一个不过身高至大人腰际的小孩,这更加困难。第三,他们还派人守在了城门,许城能调开守城之人的不多,却也不少。第四,他们至少有十二个人,我猜应该是有十五至二十人。若只为了抓我一个七岁小孩,未免兴师动众。第五……” 第五,救他的那个大叔,也绝非平凡人。 杨修抚了抚宽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他的眼神本来太过冷傲与凌厉,此刻看起来却是浮了些微的朦胧:“是以你的结论又是什么?” “综上所述,我猜想欲抓我的人定是计划已久。第一点,我首先排除母亲与二哥,因为他们并没有抓我的理由。第二点,而那方人之所以在庙会上动手,应是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好像一场单纯的绑架,比如我是被人伢拐卖。至于能否确抓到我,显然是我身上有标志东西——比如是什么人,能将他们引来。” 曹植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再联系到今早发现昨日陪我出行的小厮不见了,答案呼之欲出。” “第三点暂且不论,第四点,我猜想之所以这么多人,是因为我差点就能邀请大哥二哥一起去。” “若真是如此,那么对方的目的不是要杀我,而是要将父亲懂事的儿子,一并带走。” “他们还对付不了父亲,便从他的家眷开始。但我府守卫森严,他们只能选择在庙会动手。一旦失败,人海茫茫无迹可寻。” 而一旦成功,曹营从后院乱至前堂,轻则打击了父亲,重则可以此要挟,致军心不稳。无论是袁绍、公孙瓒,袁术……甚至孙策,都有可能。 “所以,这非但不是一场漏洞百出的刺杀,更是一次中有细,一计不成即可撤退的绑架案。” 曹植说完后,静思片刻,依然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他抬头看杨修,想听听杨修看法,却见杨修定定凝视着自己,神色莫测。曹植便道:“先生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变了。”从前曹植是个极具灵气且勤奋好学的孩子,但彼时曹植只沉浸于书中华美辞采,对谋诡计全无兴趣。 但如今…… 呵,真是有趣啊。 曹植心跳却是骤然一滞。 杨修这么说,也许是单纯的感叹。却也在提醒着他,自己这些说法,已超过了寻常七岁孩童。 他飞快敛下震色,换上先前的恭敬。 杨修敛眸掩去心中所思,只笑了笑:“你离答案已经很近,但是越近,你就越看不清。” 曹植敛容,起身行了个礼:“请先生指教。” 杨修唇角笑容愈甚。他一手支着下颚,整个人看起来慵懒且漫不经心:“你猜?” 曹植触不及防下听闻如此答案,忍不住脱口而出两字:“……尼玛……” 杨修不明所以眯眼:“你这是……在骂为师?” “……学生怎么会咒骂老师呢?您一定听错了……” “呵呵。” “……” 如此推断在线阅读 如此推断 如此推断 如此挨打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挨打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挨打 时近年关,曹植兄弟三人又写了家书命人送了出去。事实上他们每月都会写封家书给父亲,只是曹从来不回罢了。 曹丕与曹彰还是有些遗憾的,曹植却无任何感觉。他刚醒来之际对父亲尚无印象,如今知晓也不过是从母亲、兄长、杨修只言片语推测而已。加之他本非情感丰富又敏感之人,自然不甚在意。 年前十日卞氏放了夫子们的假,令他们能回家过年。事实上夫子们的家人很多都随曹到了许县,平素休沐皆可归家,卞氏这么做也不过是个惯例罢了。 三兄弟备了些礼,恭恭敬敬亲自送到夫子家中。 曹植到杨修家中时,杨修正与其父杨彪下棋。听闻他来了,只命人将他请到书房中,上了杯热茶便不再管他了。 曹植安静看着两人厮杀,举杯啜饮并无不满。 直至一个时辰后,杨修以三子落败,杨彪才转头对曹植淡道:“今日老夫与德祖(杨修的字)多有怠慢,还望四公子海涵。” 曹植闻言笑了笑,恭敬道:“无碍。” 杨彪见他神色果真无碍,和蔼了些许。他再问了曹植些话,多是学业上的,又指点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杨彪是个甚有气节的人。董卓把持朝政时候,欲迁都长安,百官无敢异议者,唯其力争,后免官。后献帝降于曹,百官无敢抗,唯其面色不虞。 不管父亲是否厌恶此人一派,毕竟是自己老师的父亲,曹植依然对他十分尊敬。 除了杨家,曹植还多备了一份礼。 他曾与曹丕、杨修商量过,三人皆觉庙会那一日偶然救他一命的人并非寻常之人。曹丕请他的剑术老师史阿探查过,发现那人果真是深藏不漏,甚至连史阿都不敌而退。其后卞氏命人彻查其身份,才允了曹植。 大叔名王奇,师从不详。他曾是洛阳颇有威望的武者,任于在董卓营中。只是他为人放不羁,因此得罪过许多文人,一直不能得志。后来董卓大败,他的夫人于战乱中被吕布大军所杀,其子夭折,便心灰意冷整日借酒浇愁。 曹冲第一次去他家时,那位大叔正抱着酒葫芦呼呼大睡。待他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去看小孩,而是打开放在桌上的酒,又喝的醉醺醺的。 仆从多有不悦,曹植却挥手制止。他无奈将礼物放下,转而回府。 第二次来时,大叔依然大睡。曹植学聪明了,他命人将酒坛放去厨房,又将新买的被褥铺到床上,悄悄走了。 曹植第五次去时,大叔家里已变了一个模样。原先图穷四壁,如今倒也一个有木有样的家了。大叔却双手环靠在门口,一脸不耐烦道:“你如此讨好我,究竟想干什么?” 曹植仰头,笑吟吟道:“我想向大叔学武?” 大叔瞥了小孩一眼,回了两字:“就你?” 这明显看不起人的话语并未让小孩不悦。他反而是镇定而自信道:“就我。” 大叔嗤笑起来。他走近小孩,骤然伸腿一扫。看小孩猛然摔得七荤八素,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孩仰天躺在地上,无奈抽了抽嘴角。 ——这货与杨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欺负小孩就会死星人吗?! 大叔笑了许久,才直起身淡道:“方才我走向你时,眼、鼻息、步伐皆有改变。你若小心些,定能躲开这一击,但你此刻只能躺在地上。如果我要杀你,你此刻已成一具尸体。” 曹植浑身一个激灵,迅速起身拜见了老师。 过年时,曹植又见到了一位姐姐三位妹妹十多位弟弟。理论上来说同住一个屋檐之下,碰面机会很多,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自曹原配去世,丁夫人暂代正妻。待曹植素未蒙面的大哥去世,丁夫人与曹决裂,独自一人回到娘家,才有如今卞氏执掌府中大权。卞氏并不曾苛待任何人,却也并不亲近曹其余妾室们。妾侍们大约也觉得既然曹不在家中,并无必要时常四下走动。 而曹植先是大病一场,后来又被杨修抓着恶补,自然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些人了。 这位姐姐已至出嫁年纪,面容娇美,气质十分恬淡。据说与已故大哥是同母所生,后由丁夫人抚养。 而说到其中一位年仅四岁的弟弟曹冲,乃美人环夫人所出。则白白嫩嫩,长得十分可爱。 曹植平日听说过这位弟弟,只是第一次见罢了。而他第一次听闻小孩的名字,脑中居然想起了“曹冲称象”四个字。 “……”如今他看着到才他口的小豆丁,脑中幻想着一杆铁称左堆砝码又置大象,而小豆丁轻轻松松拎之,面不改色读出所称重量。 这比春哥还要春哥的霸气是怎么回事,真心给跪了…… 许是曹植面上表情实在太过古怪,曹丕屈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弹。见小孩吃痛之下用水汪汪的大眼瞪着自己,心情十分愉悦。 新年很快过去了。 曹植又回到了最初的生活。只是除了每日被杨修逗上一逗,还得再被另一个老师打一顿。 不错,打一顿。 王奇首先捏遍了他全身,在小孩满脸通红里嘲笑了他小弟弟的尺寸。然后嫌弃他太弱小跟只白斩**一样,命他沿着长街跑上一圈。 曹植轻松跑着,并不知厄运降至。 然后—— 然后他就被打了一顿。 这几个说起来风淡云清,事实上也极为风淡云清。 王奇握着他从不离身的酒葫芦,间或啜饮一口。他用沙哑的声音,漫不经心问:“你为何要学武?” 曹植思索片刻道:“我想要活下去。” 他说的时候,面色十分认真,让人无法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句玩笑。但曹的儿子竟只是想要活下去,若为天下人知晓,或许一半人都得惊得掉了下巴。 王奇闻言依旧面无表情。他说:“那么你首先要有无人可伤的自保能力,还要高高在上的地位,更要大夫时常诊断,以防病死。” 曹植眨了眨眼,觉得他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王奇继续道:“后两者,你自己想办法。现在,我来教你自保能力。” 他说完,就把小孩打了一顿。然后他告诉小孩:“你首先要学的,是怎么闪躲我的攻击。何时你学会了,我再教你其他的。” 曹植苦大仇深地回去了。 他回到家中时,母亲正在和丁夫人聊天,见他这般凄惨模样甚至失手打翻了茶盅。丁夫人更是气的直接唤来了下人要将他的老师捉拿入牢,最终才被曹植好言拦住了。 大夫很快来了,为曹植细细诊断后,道这伤只是看起来恐怖了些,对身体并无大碍,多搽点药膏过几天便可消肿云云,两位卞氏与丁夫人才平静下来。 而翌日杨修见到,更是不客气地笑趴在案几之上。 这一日王奇并没有打他,反是要他沿着长街跑十圈后,命他不断重复拔剑、挥剑,收剑这三个动作。 而这一日曹植归家,是比前一日还要惨。 第三日,他沿着长街跑了五圈,随王奇学习人体经络、要害片刻,又重复拔剑、挥剑、收剑的三个动作。 总之,此后曹植的学习就是围绕这些进行的。 见得自家弟弟如此惨像,曹丕与曹彰哪还能坐得住呢!是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曹丕曹彰结伴而去,旁观弟弟学习。见两人面色不愉,王奇勾了勾手指让三小孩随便挑武器一起上,最终结局就是三人一起鼻青脸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卞氏瞧见三个一脸抑郁的小孩,刚入口的茶都差点喷了出来。 她心念一转,即刻明白三兄弟是为哪般,也就不惊讶了。淡定将三个孩子送回房,命人唤了大夫,一个个诊过去。 而情况最为严重的曹植,在大夫建议下,开始药浴。概因曹植还太小,绝不适合吃过多补药。因此相对温和有效的药浴,变成首要之事。 此番状况几乎维持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曹植惊奇地发现无论体力、目力,听力居然都灵敏了许多。曹丕与曹彰看王奇姿势,已能辨出一些进攻方向、甚至能反击一二,与自家老师比划中亦渐能扭转劣势,往王奇住处跑的时间便多了。 王奇不置可否。反正与他而言既无损失,亦无麻烦。心情好时多揍小鬼几顿,还能得到感激。 何乐不为呢? 曹植看着两位兄长对于挨打还兴致勃勃的模样,默默擦着冷汗。 这就是传说中被打着打着,也就习惯了么。 建安四月夏,袁绍兼并公孙瓒,势略四州之地,拥兵十余万,欲进军攻许昌。此前曹进军黎阳,使臧覇等领兵入青州,击破齐、北海、东安,留于禁屯兵河上。 八月下旬,卞氏收到了一封家书。 ——曹植脑海中构建无数回的父亲曹,即将引兵归来。 如此挨打在线阅读 如此挨打 如此挨打 如此归来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归来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归来 九月十三,秋高气爽。 这正是曹班师归朝之日。 曹植第一次见汉献帝。 汉献帝九岁为帝,如今尚未至弱冠。他身着一夕黑底红纹长袍,虽常年养尊处优,俊朗的面容却因内忧外患而略显忧愁。瞧见曹丕,笑容满面地交谈几句,顺带夸奖了其他曹氏兄弟,而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椅上,遥望远方。 司空归来,君王其实并不需要当街相迎。只是一则曹已掌控大权,二则汉献帝为人懦弱,是以便不顾孔融劝说亲自来了。 视线中很快出现了一群黑点,极快逼近城门。为首列十余名武将,身骑高头大马,兵胄甲。马车,兵马绵延不绝。目之所及,尘土飞扬,无穷无尽。 所有人的心,皆提了起来。 为首是辆并不豪华的马车。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曹的马车。 帘后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苍白劲瘦,指尖修长。这只手甫一出现,便吸引所有视线。 曹植眉头高高挑了起来。 然令人失望的是,出来之人绝非司空曹,仅不过一位清瘦而俊逸的男子。他身着一袭苍蓝长衫,眸光深邃而纯净。见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也不怯弱。待下了车,躬身静候一旁。 ——他是谁? 这人不若武将威武,定是个文官。但有资格坐在曹身旁的荀彧已年近四十,绝非如此年轻。 曹植注意到他掩唇轻咳了两声。不管他是谁,若因伤寒而与曹同坐一车,定是曹极为器重之人。 帘后又伸出一只手。 这是一只黝黑强壮的手,手指亦是糙而有力的。对比先前,这只手算得上鄙、难看,但曹植非但不觉得鄙难看,甚至不由自主心惊胆颤了起来。 ——这才是曹的手。 然后,他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 他身形并不高大,修长。相貌也绝不俊朗,英武。然他仅是站在那里,甚至无需一动,便给人以深不可测,翻手为云则世人莫敢不从之觉! 传说中的……霸王之气? 曹植眼睛下意识缓缓眯了起来。 心底滋生的是难以忽略的敬佩、忌惮,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之际,眼中已充满与曹丕等人无差的期许、濡慕…… 曹的目光已放到了汉献帝身上。 他看着面前年轻的帝王,面上神色无一人能猜透。正当所有人皆猜想他下一步作何表现时,曹居然拂开衣摆,躬身就要跪拜:“臣曹叩见陛下。臣蒙皇恩庇佑,幸不辱命,得以诛杀吕贼收复徐州。” 他之后,众人皆拜,一时声势滔天,震耳欲聋。 汉献帝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托着曹双手,将人扶起。他满面感动与笑容:“曹司空辛苦了!” 曹闻言反而躬身一礼:“微臣叩谢皇恩。” 曹植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两人,一个在四年前挟天子恨不得取而代之,另一个为其掣肘恨不得夺其权啖其血,但如今君臣相见,景象居然如此和睦,甚至不明所以之人都要感叹动容——演技该多好的两人啊! 哪像自己,只会装可爱还得被人欺负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恭维话,汉献帝便忧虑道:“朕听闻袁绍已聚兵马欲取许县,不知爱卿可有对策?” 曹恭敬道:“此事需从长在议,陛下不若先行回,听微臣细细道来。” 汉献帝叹了口气:“朕也唯能依爱卿了。” 汉献帝语罢,便上了撵车打道回。曹则转身道:“曹仁。” “末将在。” “你先将兵马安排妥当,再随我进。” “得令!” 曹摆了摆手:“奉孝就别去了。你大病未愈,就回府上好好歇会罢。” 一旁静候在旁的青年男子这才开了口:“奉孝多谢曹公。” 最后曹才看向了自家人。 他目光扫过卞氏等女眷,眼中居然有了一分柔情。而后瞧着许久未见的孩子们,约是想到了常年征战,他最终只感叹了一句:“都长大了啊!” 曹既随汉献帝回朝堂了,曹家一家子便都在卞氏带领下回了家。 如今大敌当前,曹定不会长期逗留,也可能今日客宴众将,明日便要出发。卞氏叹息,上下忙碌了起来。 卞氏给郭嘉安排的院落,是与曹植一路的。虽有仆役,曹植还是带着郭嘉认认路。 一路相对无言,唯有郭嘉不时轻咳,曹植便随意找了个话题:“我闻郭先生得了风寒需好生静养,先生可还安好?” 郭嘉笑了笑,既无谦卑亦无傲慢:“奉孝无碍,多谢四公子关心。” 曹植一手搔了搔后脑,傻笑了起来:“不谢不谢,无碍便好。” 而后两人又是相对无言。 院落终于已在眼前,曹植道:“便是此地了,请军师安心住下,你们好生伺候军师。” 四名仆役应下,进屋收拾了起来。 “如此,我便……” 曹植正要离开,不想郭嘉忽然俯下身,更凑近于他。双目相对,曹植只觉眼前双目说不出的深邃莫测。“年前我听闻四公子受袭一事,现下四公子可否将当夜情形细细说来?” ——年前庙会当夜之事,知晓的人只有卞氏、曹丕、杨修,而知晓之人又都保持了沉默,除了曹丕莫名通缉几人。 曹植瞳仁下意识微缩。 看来自家父亲之于郭嘉的信任,需重新估计了。 但,此刻郭嘉忽然询问,又是何故? 是随口一问,抑或特意而为?若是特意,是否他推断出对方何人? 心念几转,也不过瞬息。郭嘉紧紧凝视小孩,见他异常表情也似未曾发现什么,依然微微而笑。 曹植眨了眨眼。 郭嘉见之,也眨了眨眼。 曹植努力想了想,眸中浮现出一丝委屈道:“那个……其实我都差不多忘记了。” “四公子记得多少,便说多少。” “嗯……我记得那一日雪色倾城,天很冷,没有阳光……额,晚上本无阳光。我突然想看看庙会,便带着小厮与两名侍卫出了门……”曹植缓缓说着。他似是边回忆边一字一句说。他用了大量词句形容了庙会之盛大,而后用寥寥数词说完从他发现自己陷入危机之后的事。 郭嘉静静听着,没有半点不耐。他凝视着小孩,恍若看透人心的黑眸里浮着淡淡笑意:“这么说来,四公子是看出了那几人的不凡,所以才打算逃跑?” “呃,对啊。” “然后你发现城门也为他们所控?” “……啊?呃,是啊……” “接着你利用他们来回找人的时间,攀着车底出了城门,躲了一夜?” “……嗯。” 郭嘉忽然换了个话题:“如今袁绍兼并公孙瓒,拥兵十数万,而我曹营不过三万兵马,居然要与之为敌——四公子可觉惧怕?” 曹植再眨了眨眼,缓缓摇了摇头。 “哦?” 曹植咳嗽一声,摇头晃脑天真道:“夫子说,荀令君与郭奉孝既在,有何堪忧?” “四公子的夫子是杨修?” “是。” 郭嘉略一沉思,而后缓缓笑了起来。他笑的模样甚是温和,眼中也没有任何高高在上:“我知道了。” 他说罢,转身进屋。留小孩一人在原地,狂擦冷汗。 因迎接曹归来,是以曹植误了清晨学习。曹植回去的时候,见杨修悠闲坐于亭中,一手持琴谱,另一手挑动琴弦。 曹植坐到他边上,道:“先生,郭军师问了我去年庙会之事。” “哦,你如何回答?” 曹植不假思索道:“就照实说了呀。” 杨修放下琴谱,嗤笑一声:“要能信你这话,我就和你一般傻无二了。同算无遗策的郭奉孝说话,感觉如何?” 曹植心中两行宽面泪,斩钉截铁道:“好,太好了!” 杨修掀了掀眼皮:“哦?” “郭先生温和有礼,哪怕与我一个小孩说话也未曾有丝毫的倨傲清高,让人简直如沐春风。” “呵呵。” “……” 午后曹归家,当夜大宴。 翌日,曹将诸事安排妥当,召曹丕、曹彰,曹植三人入书房。 先考校了三人功课,对曹丕与曹植对答如流十分满意,而后训斥了只知武学兵书而不读文史经论的曹彰。 曹又道:“今次之战,你们如何看?” 曹丕静思片刻,斟酌道:“儿以为,袁绍虽兵强马壮,但为人好猜忌,嫉贤能,营中人才凋零。而父亲麾下有荀大人、郭大人,贾大人等贤才,用兵已胜一筹。” 曹颔首道:“丕儿说的不错。” 他起身走了几步,笑了起来:“为父二十岁的时候,十分钦佩袁绍。为何呢?因为他是四公之子,家世显赫。三十岁的时候,为父与他同朝为官,面上尊敬,心中却瞧不起他了。为何呢?因为正是他,引董卓入朝,使朝堂动荡。而为父,早告诉过他,这么做不亚于引狼入室,他必将自取其祸。四十岁时,为父与他各为一方霸主,简直开始鄙视他……”(这一段话引自新三国) 三人静静听着,心中计较半点不显。 曹道:“丕儿所说一点不错。彰儿,你呢?” 曹彰略带稚气的声音坚决道:“父亲定可大获全胜,儿愿随父亲出征!” 曹点点头,又看曹植道:“植儿,你呢?” 曹植却只是道:“父亲兵所至,定可所向披靡。” 曹看了曹植一眼,什么也不说,转而对曹彰说:“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一同前往官渡。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不外乎领兵打仗,自然需耳濡目染。” 曹彰闻言大喜,几乎安奈不下激动之情:“孩儿得令!” 曹不管他,又对曹丕道:“丕儿,我将许昌交由于你,但只留八千老弱残兵。你,能守得住么?” 曹丕愣了愣,而后斩钉截铁道:“父亲放心,儿定能守住!” 曹这才挥了挥手:“好了,都下去罢,好好向夫子们学习。” 见难掩欣喜的曹彰与神色还算淡然的曹丕,曹植心下想的却是五个字。 世子……之位么? 如此归来在线阅读 如此归来 如此归来 如此野心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野心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野心 十一月下旬,又是一个寒冷的冬日。 曹已引兵至官渡,他走时带走了曹彰,命曹丕掌八千老弱守住许昌。 不管前线如何紧张激烈,曹植的日子一如从前。 上午随杨修习文,下午与王奇习武。 前些日子许昌又下了场大雪,整座城都慵懒了。 杨修将竹简置于一旁,淡道:“今日你我不习文,来说说这一场战事罢。” 曹植愣了愣:“啊?” 杨修轻笑了声,他唇角斜勾,双手交叉置于双腿之上,姿态优雅清傲:“袁绍领兵十万,骑兵两万,而我军最多三万兵,双方不可同日而语。我平日教你文学礼仪,却绝不想你只懂这些,而不懂奇谋诡计。” 曹植恭敬道:“学生洗耳恭听。” 杨修竖起一手指摇了摇:“不不不。不是我说,是你说。” “呃?” “现在唯有你我两人。你是怎样的人,我已有所了解。我想听听作为曹公的儿子,你是如何看待这场战争。” 自那日他说“曹植不同从前”后,曹植便再不直说那些怪异的想法了。杨修一方面对他的戒心表示了赞赏,另一方面也觉得莫名不悦。 曹植双眼缓缓浮现出三分天真七分困惑:“……学生不太懂诶……” 杨修掀了掀嘴角:“呵呵。” “……” “为师忽然想到,卞夫人每隔三月总要来询问为师你的学习进度。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好呢?” 曹植想了想,继续用着天真的语气说道:“学生以为这场战我方有荀大人,贾大人,郭大人,非赢不可。” “你说下次若为师同你母亲说你顽劣不堪,会如何呢?” 曹植伸手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道:“更何况人心所向,父亲英勇无敌……” “顽劣不堪似也不足以形容,再应加上目无尊长、举止轻佻吧。” 曹植含泪:“我真不知道……” 杨修干脆绕起了口令:“你知我知,我亦知你知我知。四公子,你这样很不好,给为师带来了极大困扰。” 曹植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了:“学生是真的不懂啊啊啊啊啊……” 杨修定定看了他许久,笑了起来:“你当真不愿说,那便由我来说吧。” ……呃? 曹植正准备撒泼打滚否认,突然听闻此言,一时有些转不过脑子,只能傻傻眨眼。 “曹公为与袁绍一战,早已扫除障碍。如今袁术病死,张绣归降,刘备溃逃,刘表中立,而孙策守江东,局势甚为明朗。” 曹植眨了眨演,挺直了脊背仔细听讲。 “此前,朝廷希望此战主和——献帝不愿战,正因双方差距悬殊。但曹公主战,甚至急战。我想这几日你应反复琢磨着郭奉孝曾询问之事,想来心里也有了计较罢。” 曹植呼吸顿了一顿。 事实上他这几日确实一直在琢磨此事,但由着杨修说出来,这感觉仿佛是肚子里的一条虫儿……爬出来了。 “当然,你心中所想我就不猜了,我来说献帝。他是否以为曹公一心送死,继而打算一搏?” 杨修说道这里,冷笑了声。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曹植心跳骤快。 一年前有人欲抓获曹家兄弟,计划失败。后曹丕查得,有人与画像中人交谈过,依稀记得北方口音较浓。他曾猜想许多次袁绍为何这么做,皆无所获。直至不久前,方才恍然大悟。 袁绍确实很有可能对付他们曹家之人,但直接杀了曹氏兄弟还正常点,要抓他们去战场上威胁曹,未免太可笑了罢! 想来,也唯有他人嫁祸了。 至于嫁祸之人——刘表、公孙瓒,孙策等人哪有如此闲情,唯一符合的人,不正是许都这一位么。 作为一个憋屈的帝王,献帝终于不满曹控制,欲真正掌权。第一步控制曹家人,尤其是曹氏兄弟,嫁祸袁绍;第二步乘曹与袁绍相争之际,秘密诛杀曹,夺回大权;第三步推出已被掌控的曹氏兄弟,通过他们稳住曹营不降将领,给与他们还能夺回曹军大权的假象,而后再行诛杀,权利不就回到他手中了么? 只是哪怕献帝算盘打的再好,也没法真正与曹撕破脸,唯能暗中行事。 只可惜……开头便已犯轻敌大忌。 ——谁又能想到曹丕曹彰居然没出门,而曹植又滑的像条鱼呢? 杨修喝完茶,细细凝视小孩神色。见他依旧是那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不禁把玩着茶杯:“因此首战必成关键。假设献帝当真联合袁绍袭击曹公,结果可想而知。” “一旦首战我方战败,此后举步维艰,乃至许昌沦陷,也不过时间问题。” “如今刘表与孙策皆按兵不动,概因他俩欲坐山观虎斗。两虎一死一残,是他们最喜欢的结局。我方首战败势太快,刘表、孙策皆不愿。因为北方势力一旦全部落入袁绍之手,他非但不会残,更补充了力量,此时哪怕刘表与孙策联手亦不可抗。是以袁绍虽强,他想要赢这一战,恐怕也很难。” 杨修说道这里,又笑了起来:“此事表面上看似如此,但事实却不是。” “此事我知,郭奉孝自然也知。他紧随曹公,因而前线其实无需担忧。” 危险的是前线,但安全的也是。真正要担心的却是许昌。 留下八千老弱,曹丕忧心前线,定不会防备献帝。若献帝若在此时发难,他们首当其冲,命又是否无忧? 曹植闭了闭眼,面不改色。 他已知道杨修要说的是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得杨修道:“而你,是否想将此事告知二公子?” 话音落下,再无人说话。一时四下万籁俱寂,唯房中香烟袅袅,模糊视线。 曹植自然是要告诉曹丕的。 世人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献帝作为他虽已了然,但曹丕毕竟还不知晓。 但杨修呢? 哪怕再小心再伪装,曹植也知道平日定有些地方暴露自己绝非一般八岁小孩,杨修有所怀疑也应如是。但他又想要证实什么? 曹植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了计较。 恐怕还是…… 杨修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我今日同你说这些,你定是十分疑惑。但你也不必猜测目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杨修说到这里,已站在他前面。他俯下身,双手撑着案几,双目直直撞入小孩眼底:“此战若胜,我军统一北方,曹公必将考虑世子之事。而我希望,将来曹公百年之后,继承他大业之人——是你。” 曹植瞳仁下意识收缩了。 “你天资聪颖,我早已明说。你二哥在你这个年纪,为人处事绝无如此冷静而理智。” 曹植的眉头已皱了起来。他的声音也压得很轻,很轻:“父亲心中早有计较,先生不应同我说这些。” 杨修一字字道:“正因你父亲心中早有计较,我才要说。” “你处处展现不同寻常,又处处隐藏不同寻常。你以为我们皆是蠢材吗?” 曹植眨了眨眼,杨修甚至能清楚见得小孩纤长浓密睫毛上下颤抖的委屈姿态:“可这些不都是先生教我的么?” 杨修闻言仅是不置可否一笑。他直起身,凑到小孩眼前,四目交接之下避无可避,一如昔日郭嘉动作:“说起这些,我倒有一个问题。” “先生请问。” “我既只教了你文学礼仪,你那些不同之处,又是哪里学来的?” 小孩的眼睛眨的飞快,显然就是在想如何扯过这个话题。 杨修缓缓直起身:“你不说也可以。我只是想告诉你,此战时间也许很长,你还有时间来考虑我所言。你可以将所有一切不凡推到我身上,却永远无法猜测你父亲心中所想。” 大约是杨修所言太过悚人,曹植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恍惚。以致与王奇搏斗时,本该躲过的一拳蹭过了鼻子,流了一手鼻血。 小孩仰躺在床上,好让王奇帮他处理。 王奇给小孩鼻孔里塞了团棉花:“你这是怎么回事?” “最近有些烦……” 王奇掀了掀眼皮:“小孩子家家的烦什么烦,再说你不是就想活下去么。” “是啊,活下去。但活下去之后呢?人总会贪心的,活下去之后,更想活的更好吧。” 王奇面无表情:“你现在已经能活下去了?” “呃?” “不说你父亲能不能活过袁绍大军,就说你。方才只要我想,你早死千百次了。”王奇抱,俯瞰一鼻孔塞着团白色棉花的模样,嗤笑起来:“哪个给了你无限自信,让你以为能活很久?” “……被您这么一说,我又有了一种瞬间就会死的错觉。” “呵,本该如此。” “……” 不管小孩是在杨修与王奇摧残中挣扎,抑或与曹丕兄友弟恭,此时又发生一件大事。 袁术自败于陈州后,愈发困顿,欲投奔袁谭。曹知后,谴刘备、朱灵二人于下邳截击。正值此时,袁术病死,刘备伺机逃至下邳,杀徐州刺史车胄,举兵屯于沛县。曹后悔莫及,遣刘岱、王忠二人击刘备,不能胜。 几日后,董承、刘备,汉献帝等人密谋诛杀曹之事败露,除献帝与刘备,同谋之人皆被诛杀。 如此野心在线阅读 如此野心 如此野心 如此报复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报复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报复 曹丕知晓此事时,曹已遣人回了许昌。他便随荀彧入,以逆谋之罪捉拿同为密谋的董贵妃。献帝苦苦哀求,以董贵妃怀有身孕为由,请求曹丕告知曹免其一死。曹丕听罢自然安抚献帝说,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父亲,仍将贵妃打入大牢。 这一夜的许昌是在杀戮之中度过的,声势惊地百姓差点以为是袁绍杀过来了。翌日朝堂之上献帝见着熟悉的官员消失了大半,上下侍卫也俱是新面孔,不禁声泪俱下。 此番□曹植恍若未闻,从容落笔,今日临帖便成了。 他坠马之后曾请曹丕教他写字,时间定在饭后一个时辰。后来跟随王奇习武,便将时间推至晚间。 时近两年,曹丕从未想到曹植居然能坚持至今。除了最初被王奇揍得太惨的那几日,曹植几乎从无间断过练字。 虽然一直是曹丕教导,但曹植的字其实并不像他。从些许字中可窥得刚柔并济,曲直得度。想来待曹植年长,可自成风骨。 这个时候,侍卫却匆匆而来,禀报曹丕董贵妃难忍狱中艰苦自缢而亡的消息。 曹丕闻之,面不改色命来人退下。但当小孩看去时,却发现他眸色复杂难辩。 曹植眨了眨眼。 曹丕很快回了神。他转头凝视看着他的小孩,不知为何忽然就问道:“四弟你……是否觉得二哥太过残忍?” 曹植心中好笑,面色却依然天真无邪。他将毛笔搁好,握了握曹丕的手关切道:“二哥怎会残忍?” 曹丕闻言笑了笑。他也说不上此刻心中是何感觉,只是捏着小孩柔软的小手,莫名觉得温暖油然:“三日前,二哥将一名怀有身孕的弱女子囚于地牢,以致其一尸两命……唉。” 曹植认真思索半晌,才道:“也许对于女子与女子家人而言二哥很残忍,但于弟弟而言,二哥是好二哥。” 于他而言,曹丕不过是个心怀理想,意气风发的小少年罢了。从未因何事而亏待自己,又何来残忍一说。 曹丕闻言叹了口气,面上虽仍怅然,却已有了释怀之色:“不错,对他们而言,二哥自然是残忍之人。父亲将许昌交由二哥,二哥若因心慈手软而失许昌,又如何对得起父亲呢。” 曹植笑着称是。 曹丕说到这里,心中又有了忧虑。他放开小孩的手,踱至窗前遥望官渡方向,良久才叹息道:“昔日父亲迎天子是为天下太平,然各方诸侯无一人听命于天子,甚至袁绍讨伐檄文中更称父亲为篡汉逆贼,如今大敌当前,还要分出心神来看着这位帝王……实在**肋,**肋啊!” 此时天空已有一轮弯月,银辉洒落满城。只可惜目光尽头甚至连这座曹府都装不下,忧思又有何用。 他看了许久,直至夜风吹凉面孔才回了神。转头,见小孩静静凝视自己。灯火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清澈的眸色竟也染上说不出的深幽。 他便忍不住着小孩的头,笑道:“算了,不同你说这些了,二哥也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语罢,乘着夜色出门回院子了。 曹植瞧着他的背影,敛眸看少年曾因示范而写下的一首诗。 “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辗转不能寐,披衣起仿徨。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天汉回西流,三五正纵横。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 时袁绍大军逼近,大多百姓面色凄凄以为朝不虑夕。曹丕见之,写下此诗。 便如同今日,会为董贵人之死而感觉悲哀——不可否认曹丕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许是因为通诗词歌赋,于是就有了文士骚客普遍的伤古悲今之心。 很难说这种感情是好是坏,曹丕骨子里毕竟还是心狠手辣之辈。 譬如此番献帝苦苦哀求,倘若曹丕心肠再软一些,自然是将董贵人囚禁于献帝身旁,而非即刻入牢了。是以这种同情心,很难改变曹丕决定。 不过十四岁少年,如此心境已是如此难得。至少他十四岁的时候,未必能强上多少。 ……他十四岁的时候? 脑中一闪而过凌乱画面,再凝神回忆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初醒来时一度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小孩,也不是曹家之人。时至如今,虽然记忆依然混乱苍白,他却能肯定这个猜测。 这些日子他开始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境之中是陌生而熟悉的环境。高楼林立,道路纵横交错,与此地情形没有丁点相同。梦境里还有模糊不清的脸孔,有时醒来甚至还能叫出名字,心中怅然抑或愤恨,终究不可言说。 神话故事里总流传人死之后,渡奈何桥,喝孟婆汤,方可转世轮回。也许他来不及喝完整碗孟婆汤,就来到了这具身体里。 大约是回不去了,曹植这么想。他以后,仅能作为曹植——活下去。 年后情景依然,喜气荡然无存。 前些日子诛杀的朝廷命官,闹得许昌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百姓们日夜围在一起谈论前线战事,猜测此战胜负。正值此时又隐约传出一个消息,使之愈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曹不顾袁绍虎视眈眈,转而东征刘备。 满城惶然! 百姓通常是愚昧的。当然,远在皇深处的帝王也许比他们更愚昧。 百姓愚昧的结果是导致许昌差点乱了起来,幸好还有荀彧坐镇,人们才散了归家。 曹植随着曹丕站在城墙上观看这一场纷乱,虽依然面不改色,心中忧虑却并不比他们少。 他听杨修说过,刘备原先并不愿与献帝同盟。后曹与刘备“煮酒论英雄”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刘备始知曹难容自己,遂与董承等人同谋。 如此枭雄,现今如何能敌? 曹丕见荀彧走近,先躬身感谢,便问道:“袁绍在前,本已敌强我弱形势堪虞。如今刘备在侧,我军堪比四面楚歌啊。若刘备再与袁绍联手夹攻父亲,正面强敌我军已不克应付,又如何能分出兵马两面作战呢?” 荀彧却一笑道:“可以。” 曹丕与曹植恭敬道:“愿闻其详。” 其中关键曹植虽能想到一二,却不能说。他非但不能说,更要从他人口中听说了才好。 荀彧抚了抚胡子,从容道:“刘备逃至沛县,于我军诸多不利。但换而言之,刘备方至沛县,如今基不稳,民心不附,因而此事事不宜迟,方能一举打败刘备!至于袁绍,此人迟而多疑,来必不速,因此绝不会乘我军攻打刘备时攻过来。” 曹植闻言,状似恍然大悟。 他与曹丕对视一眼,朝荀彧行了大礼,又细细询问此战。 战场瞬息万变,唯有把握人心,局势诸多先决条件,方能运筹帷幄,百战不殆。 果然荀彧说完的几日后,传来刘备全军溃败,仓皇逃亡河北的消息。 满城百姓心中略安。 春二月,袁绍分兵白马,亲自领兵至黎阳,将渡黄河。四月,曹佯攻袁绍背后,以轻兵偷袭白马,斩杀袁绍武将颜良。袁绍大怒追击,曹又斩杀武将文丑,生擒多人。后曹还兵官渡,袁绍军进保守阳武。 首战告捷!许昌百姓们亲友相拥,喜极而泣。 曹府中连日来的压抑似乎也去了几分,曹植觉得卞氏笑容都多了。 杨修自那日表态支持曹植争夺世子,又恢复以往傲慢态度,不见任何端倪,仿佛那般情形其实不过曹植臆想。 只是这些日子常与他讨论前线战事——与其说讨论,不如是小孩单方面提问,他单方面解说。 事实上,如若可以曹植也不想整日想问题来询问杨修。但自从上一次后荀彧总会考他们,他既不能说太多,又不能不说,只好将主意打到杨修身上了。 此刻曹植便半真半假提问道:“前次先生教导学生说,战事必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军首战大获全胜,为何不一鼓作气攻取武阳,反而与袁绍大军相持不下呢?” 杨修已懒得探究小鬼是否真的不知。他闭眸抚琴,似沉溺于琴声之中,良久才轻轻吐出两字:“粮草。” 曹植深思片刻,欣然道:“不错,我军粮草不足,而袁绍粮草充沛。若待我军粮尽,袁军转而攻来,我方唯有溃败。”他顿了顿,复而问到:“那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琴音铮铮,清冷肃杀:“毁其粮车,断其粮,贼可擒也。” 曹植抚掌叹道:“听先生一席话,学生胜读十年书。” 他的尾音一落,琴音渐息。 杨修睁开眼。他的眼眸幽暗且深邃,覆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深渊。但是小孩与他对视,眸子说不出的天真纯洁。他便笑了笑。 他将琴置于案几之上,摆出一张琴谱,满意见得小孩有些困惑的表情:“我方才所弹之曲,你可还记得?” 曹植心中危机感骤升,抽了抽嘴角:“……不记得了。” 杨修道:“不记得啊,也没关系。” “先生……?” “四公子如此天资聪颖,想来小小一曲定难不住你。我便给你三天时间——三日后,我要听到完整的曲子。” “……可是先生,我本没学过琴啊!” 杨修轻描淡写挑了挑眉:“我方才不是教过你了么?” 曹植瞠目结舌。 ——他方才教导个毛啊,这货之前难道不是在自弹自娱自乐么? ——报复啊,绝对是赤口口的报复! 便在曹植苦哈哈地抱着长琴去找二哥时,江东也发生一事,震动四方。 ——孙策听闻曹与袁绍相持不下,乃谋划袭击许昌。此计尚未发动,为刺客所杀。 江东始乱。 如此报复在线阅读 如此报复 如此报复 如此大捷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大捷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大捷 孙策是怎样的人呢? 这个群雄割据的年代,能人辈出。杨修这些日子几乎将所英雄人物俱分析了遍。从各人发迹至于败亡,以格为出发点,深入浅出详细将他们剖析开来。 孙策也不例外。 曹植一边听着一边感叹,杨修不去当心理学家当真是浪费啊。 “孙策此人据于江东,表面上看不过继承其父孙坚基础,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所继承自孙坚的,并无寸土尺地,只不过是旧部官兵一千多入而已。” “孙策上位时,方十八,如今不过二十六。孙策为人忠义孝廉,为江东招揽了大批贤才,其中最应注意的当为周瑜;孙策自身更是骁勇善战,短短八年时间,从一千多人发展至占会稽、吴、丹杨、豫章、庐陵五郡及江北庐江郡之势,乃当之无愧的少年英杰。” 当时杨修说到这,略带钦佩的表情敛了下去,眼中又有了若有似无的鄙薄。 “然孙策虽强盛,江东情形却不乐观。江东人势混杂,山区军民多受强宗豪帅所控,不受孙策征调;土著豪杰、因避兵祸而渡江南下之士皆作壁上观,不敢轻易跟随孙策。” “是以孙策骤亡,孙策麾下庐江太守李术便不肯事权而亡叛,原打算投靠孙策的士大夫们也多有归家之意,孙家中人更有投靠曹公之意。” “此所谓树倒猢狲散,不可不哀矣。” 这个时候,任何人举兵对付孙家中人,江东也不过囊中之物。 ——可惜的是,曹军与袁军僵持于官渡,刘备自身难保,这么一块肥,一时之间居然无人能啃得动。 曹植闻言,心中也有些感叹。倘若献帝密谋成功曹身亡,那么无论继承人是否是曹丕,营中决计有人不服而散。届时父亲打下的基业,是否也会随之消失于历史长河? 杨修见他深思,继续道:“话虽这么说,事实上江东情况也不至于太糟。孙策死前举胞弟孙权继承遗志,而据我所知,孙权年少而有谋略,不在孙策之下。” “孙权?” “不错。江东子弟人才多。也不知你十九岁时,比之孙权又当如何啊。” 不管孙权继承江东之后如何作为,曹袁两军相争已至关键阶段。 曹彰随父亲去了战场,曹冲尚不懂太多,曹植与曹丕便时常跟着荀彧了解战况。包括曹忧心粮草不足,欲班师回许昌之事。 荀彧便将此事考校曹丕曹植,问他们当如何是好。 曹丕道:“粮草自古是决定僵持战的重要条件,如今我方困乏,袁方却粮草充足,兼之父亲据守官渡时间越久,军心愈发不稳。是以丕以为,我军当归矣。” 荀彧皱眉愈盛。 良久,他才缓缓道:“四公子呢?” 荀彧作为曹军大后方总领,对财政的掌握自然不是他们可比的。荀彧虽这么问他,心中却也是有定论的。而这个定论,曹植并不认为会同曹丕一样。 曹植便仰头看着荀彧,认真道:“荀大人认为如何,植便认为如何。” 曹丕愣了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弹了弹小孩鼻子,愉悦看小孩捂鼻委屈模样:“小鬼头!” 荀彧也怔了瞬间,而后笑着了他的脑袋,当下休书一封:“袁绍集兵于官渡,欲与公一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此乃出奇制胜之机,万不可坐失。” 信送出后,他反而抚须叹气起来。 他可以预料到曹收信之后信心百增之情形,但无论我方信心几许,粮草终究是大问题。 这场战事至九月时,袁绍合战不利,颇受挫折。但曹军方面,却似已至粮尽的绝望场面。 而许昌百姓困于役赋,甚至有饥民饿死路旁。荀彧开始还能施粥安抚,到后来粮食实在供应不了这么多人了,也唯有无奈叹息。 此番状况之下,吃不饱的人们开始持铁棍等器具,反抗朝廷。 最为严重的一次,乃是曹植与曹丕走在路上,竟被十多人围住。曹丕为保护弟弟,额角更被砸的鲜血淋漓。 卞氏请来大夫为曹丕包扎后,曹丕一怒之下打翻了药碗:“父亲为生死存亡决战官渡,他们却如此闹腾,难道他们不怕士兵们饿死后,袁绍再乘机攻破许昌么?” 曹植瞧着少年难以自控的暴躁,面不改色命人再去熬药。 事实上曹留下些兵马,命曹丕守许昌时他已料到此番状况。他们父亲要兄长做的,其实也不过稳住二字。可惜曹丕不过十四岁少年,此前几乎全靠荀彧一人。 待曹丕发泄片刻,曹植才安抚道:“如今战事僵持,又缺少粮草,百姓怕其实很正常。不但他们怕,其实我也很怕。” 曹丕不语。 曹植再道:“人们难忍饥饿,荀大人虽镇压了一部分反抗的人,明日到底还要拿出粮食来施粥。” 曹丕深吸一口气:“施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了!且不说我许昌如今本无粮,哪怕有,也该先供父亲!” 曹植皱眉。半晌,才缓缓道:“但许昌是我们的,许昌若是乱了,岂非大树底溃烂了么。哪怕上方枝叶如何旺盛,这棵树已经死了。” 曹丕面上虽还有余怒,到底冷静下来了:“但我们本无粮,粥从何来?” 曹植思索片刻,斟酌道:“其实,昨日我听先生说……如今虽非干旱时代,却因战乱导致许昌粮价高居千钱。但在荆州、江东,都不过三百钱一石。我们可以上表献帝,向刘表、孙权征收。” 曹丕闻之,颓然坐倒叹息:“那两人定要用各种理由推脱!” 曹植笑道:“不错,但这是明面上。暗地里,我们可以借他人之手购买一批粮食。” “……钱呢?” 曹植狡黠一笑:“先生说,许县商贾家产万贯,二哥可问他们要。” 许昌既为汉都,这些年下来自然也聚拢了一批商贾。历代朝廷重农抑商,依然止不住商贾们发财。 ——如何问他们要呢? 曹丕睁大眼:“你是说卖官鬻爵?” 这是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谁也不知商贾们想要抬高地位的心,究竟何等急迫。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商人譬如范蠡,吕不韦,俱以商入官。 再退步来说,倘若商贾们不愿,便请献帝下旨强制捐献,他们又能如何呢。 所谓卖官鬻爵,便是用卖官的方法兑换金银物资,这种做法虽能得一时财富,但买官卖官一旦猖獗,官场必横生大量尸位素餐者。而且,买官者一旦履任,大都要搜刮百姓,巧取豪夺,以致民不聊生。 是以曹公迁都许县后,曾严禁此事。 但此时已是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这些买官的商贾们若能守一时清明,倒也罢了。若是不能,将来随意找个借口杀了便是。 曹丕“蹭”一声豁然起身。他几步跨至门边夺门而出,差点撞翻了重新端药来的婢女。也来不及喝药了,急忙找到荀彧上禀献帝,商量此事。 曹植看着他莽撞的身影,笑了起来。 说起来似乎挺容易,实施起来毕竟还是有些难度的,商贾肯定接受征召,但捐献的粮食必然不足,反而金银钱财应是足够。 不出所料,刘表、孙权果然只拿出一车粮食,还上表献帝说土地荒芜颗粒无收,声情并茂使人闻之落泪。暗中购买粮食还算顺利,再加上江东如今民心不稳,当地土豪多有愿投奔曹营者,从江东带了粮出来,暂缓许昌乃至曹军困境。 粮至许昌已是十日后了,饿死人数已达百人。曹植随曹丕站在城墙上,瞧着百姓惨状,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然后他听得曹丕喃喃自语:“父亲一定能战胜袁军的,一定能的……是不是?” 他便握了兄长的手,轻而坚定道:“是。” 十月的时候,粮食又所剩不多了。曹丕发愁去找荀彧商量时,荀彧抚须笑道:“二公子无需担忧,我军将胜了!” 他说完没几日,曹军奇袭袁绍囤粮所在乌巢,烧毁其全部粮草,袁军土崩瓦解。张郃、高览烧毁攻具,率部降。而袁绍、袁谭父子率领仅存的八百骑兵渡过黄河,逃回冀州。 此战大捷! 至此,袁绍再不可与曹军相抗,北方之地亦再无人可与曹军相抗。 消息传回许昌,万人空巷。 此战胜利,再不必担忧许昌危机,曹丕心中自然也是轻松的。 他握着曹植的手走在街道之上,好像多年前父亲刚定都于此,他第一次拉着年仅五岁的小孩走过这一条路一样。视线所及,周遭人们脸上皆挂着笑容,看起来如此满足而充满希望。 他那时候便想,倘若有一日令百姓们如此满足的人是自己,又是何等状况? ——定然十分,愉悦吧? 建安五年,曹于官渡大败袁绍。然曹军人困马乏,尤其军粮短缺,使无力再行北进。次年三月,曹军因缺粮,不能不就食于东平安民。 后亲自率军击刘备,备不战而奔荆州。刘表令备屯驻新野,以防曹。 曹丕便在这明媚春光里,邀请了一些青年才俊,一同踏青。 如此大捷在线阅读 如此大捷 如此大捷 如此吟诗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吟诗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吟诗 此次出行共有十八人,曹植认识的唯有几名文士,譬如荀玮、繁钦、路粹,其余十三人皆是曹丕好友。此刻众人称兄道弟,似乎没什么距离。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目的地。此地虽无崇山峻岭,却有清潭凉亭,甚合众人新意。 休息片刻,便有人提议“流觞曲水”,得到众人赞同。 所谓曲水流觞,乃时下流传的一种游戏。三月举行祓禊仪式后,大家可坐在河边。一人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便要吟诗一首或作赋一篇。若两者都写不出来,得罚喝一杯酒。 微风徐来,波面微荡。河岸上来不及枯萎的桃花洒在潭面上,风景十分清丽。 酒杯先停在一个青衣青年边上,曹植认得那人是荀玮。他弯腰从水中拿起酒杯,沉吟片刻写下一首七言诗。大多人拍手叫好,还有人特意记录了下来。 如此几次,有人出口成章,也有人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然后这些人便在众人兴奋起哄声里,被灌上一大杯酒。 曹植躲在人群后面。 此地远离骚乱,心中十分宁静。他便仰躺着遥望旭日苍穹,漫不经心想着从前的事。 最近他记起了不少东西,譬如从前生活在哪里,又是何身份。只是那些都已成回不去的过去,多想也无意义。 重要的还是眼前啊。 只是脑中对现今模模糊糊,也不知道何时能弄明白究竟记得什么。 他叼着小草,有一晃没一晃地悠闲翘着二郎腿,嗅着空气里花草芳香。今日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曹植才睁开眼。然后他便见,酒杯已停在了自己面前。 “……呃?” 曹植的唇角抽了抽,显然对于这个结果有些郁闷。他想了片刻,奈何关键时刻脑中居然一片空白,唯能豪爽的喝了口酒。 酒方入喉,便觉一阵辛辣直冲鼻头。曹植忍不住呛了出来,惊得曹丕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满面担心:“还好吧?” 曹植挥了挥手,待好了一些了,才抬起头吐了吐舌:“没事,第一次喝酒有点不习惯。” 似乎是呛着的缘故,十岁小少年致的脸庞透着些许粉色,眼中也蒙了一层水汽,看起来格外可怜。 曹丕忍不住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见他怒瞪过来,弯眼笑了起来。 游戏还在继续。 待口中酒味消散了,曹植便想继续躺下。 然后,他又发现,身边停了个酒杯。 “……” 默然无语地喝下第二杯酒,他躺下没多久,身边又停了第三杯。 ——卧槽开挂了吧! 他心中蹦出这么一句话,瞠目结舌地看酒杯接二连三停在自己面前。他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 第五杯酒停在曹植面前的时候,曹植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半杯酒水打湿衣襟。 曹丕见之,着他有些烫的脸,对周遭起哄的人道:“四弟喝醉了,我带他去边上休息会,你们继续。” “唉,这可不行!”周围已有人起哄了:“喝酒喝酒,四公子快喝!愿赌服输啊,曹丕兄你可要按规矩行事,喝完这杯我们就放过曹植小弟!” 曹丕唯有苦笑。 事实上曹植虽写不出诗,但先前喝酒却没有半点推辞。大家就喜欢如此爽快人,此番起哄也大多充满了善意。 劝酒声此起彼伏,吵得曹植忍不住皱了眉。 他怔怔握着酒杯,瞧着其中通透的体,忽然跳了起来,一手叉腰道:“哪个说我不会吟诗?看我给你们吟一手好湿!” 静。 曹丕瞧着自家弟弟酡红的小脸,如此奔放的动作,无奈抚了抚额:“四弟真的喝醉了。” 路粹微笑道:“既然曹小弟已有灵感,我们不如先听一听。” 路粹所言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虽然曹植不过十岁儿童,但众所周知曹公与曹丕皆是文采斐然,想来曹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曹植走了一步。 他身形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能摔倒:“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十四字落,便赢得众人叫好声。 曹植又走了一步。他静静凝视手中酒杯,似乎完全不了解为何手中有这么一个东西。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又接下去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为何前两句如此豪放,为何接下来竟急转而下了。 曹植又走了一步,认认真真道:“病中垂死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静。 笑已僵在唇角,如此转折震慑多人。 “人生在世不称意……嘿嘿!不如自挂……东南枝!” 死一样寂静。 清风拂过,落叶随风打了个摆落入清河中,原先热闹欣喜的场面居然也带了不可名状的萧瑟。 “曹小弟此诗很有创意啊!” “是啊是啊!” “每一句堪称妙语,只是这句与句搭配似乎……” 不知是谁带的头,人群里居然爆发出一阵赞叹声。曹丕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醉酒的小弟,哭笑不得。 曹植闻言,眯眼踉跄着给众人打了个千,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感谢各位对我的称赞!呃,在此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让我渡过了无数个……呃……苦逼的春夏秋冬,受尽了天朝让人蛋碎的教育!然后我要感谢我的二哥……呃……” “……” 静。 比死还要寂静。 良久,才有人回过头,轻咳了一声。见所有人目光呆呆地黏在自己身上,压力之大让他险些忘了想说什么:“咳咳,那个……曹植小弟既然醉了……我们继续?” “继续啊继续!” “呵呵,曹丕兄你还玩么?” 曹丕以袖掩面,恨不得抱着人就地消失:“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你们玩吧,呵呵……” “……呵呵,我们能了解。” “呵呵!” 曹植是在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痛里醒来的。 这感觉仿佛回到三年前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彼时他便是如此睁开眼,然后忘了所有一切。 他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我是谁?这是哪?我又失忆了么? 他脑海里迅速蹦出三个问题,但下一瞬得出了肯定答案,他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看到了床边的曹丕。 他并不觉得惊讶,因为每当他受伤醒来,身边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守着。 他已习惯了。 人若无法改变,总得要去习惯。 曹丕在发呆。直到曹植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将人从沉思中惊醒。他微扬眉,不解道:“二哥,你怎么了?” 曹丕回了神,喂自家弟弟喝下一杯醒酒茶,才道:“你先吃点东西。” 曹植乖乖吃了一直热着的饭。他已想起自己喝醉的事情了,看门外已是天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吃完了,侍女们将碗筷收拾干净,曹丕才道:“二哥有事同你说。” 小少年乖乖靠着软枕,安安静静凝视曹丕。昏暗灯火里,曹丕居然觉得这目光有些渗人,惹得他说不出的烦闷。 他踟躇良久,见小孩愈发疑惑,小心翼翼问到:“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儿?” 嗯? 曹植忍不住皱了眉,认真思索片刻才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曹植的眉头拧地更纠结了。 虽然二哥一向待他极好,但是这种知心哥哥的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曹植不清自家二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答道:“我能遇到什么难题啊。” “那……” “二哥,你究竟想问什么啊?” “你既无忧愁,亦无无法解决的事,”曹丕斟酌了下措辞,他也觉得有必要问问清楚,“为何你竟有轻生之意?” 曹丕的表情十分古怪,但此言一出,曹植的表情居然比他更古怪。 ——轻生?他怎会轻生,难道他的目标不是活下去么? 曹植闭了闭眼:“二哥,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曹丕皱眉:“若你当真没有轻生之意,为何要作那首诗呢?”说罢,便轻声念出先前曹植与潭边所作的诗。 “抽刀断水,举杯浇愁,”曹丕说着,语气更重,“你不乘意什么,居然还要自挂东南枝?” “……” 曹植闻之,忍不住抹了把汗,半晌干笑道:“其实吧,二哥。我说这诗不是我写的,你信不?” 曹丕深吸一口气:“胡闹!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谁写的?” 曹植想了半天,只觉头痛欲略了。半晌,脑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名字:“李白?” “那是何人?” 曹植眨了眨眼睛,眼神单纯且天真。见自家二哥似乎当真要追究底,才抬首凝望屋顶,轻轻道:“大概是一个,酒鬼吧……” 如此吟诗在线阅读 如此吟诗 如此吟诗 如此习剑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习剑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习剑 乱吟诗的下场是自家二哥得知他尚无轻生之意,转而开始关心他的交友状况。 将他好好训斥了一顿,再细细说明良师益友与狐朋狗友的区别,直到得到了他的再三保证,曹丕才起身离去了。 不过……李白么? 曹丕脚步并不算快,走出院落也尽在数十呼吸间。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思考了所有可能——为何一个酒鬼居然能结识自家小弟。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身在他与曹植这个地位,所结交之人自然也是士大夫们及其子女。这个酒鬼虽颇有文采,但如此窘迫的身份,又是如何得到四弟青睐? 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正如两年前那场绑架刺杀一样,难保没有将主意打在曹植身上的。 曹丕想到这里,停下了脚步。而后挥手召来侍卫,命其暗中寻找这个名为李白的酒鬼。 ——他倒要看看,谁敢打他弟弟的主意。 当然,倘若曹植此刻知晓曹丕心中想法,定是哭笑不得的。然后为许昌所有叫李白的酒鬼,森森默哀。 可惜世间并无倘若,始作俑者曹植此刻正双手置于脑后,闭眸思索醉酒之事。 他如今还在云里雾里,为何绞尽脑汁想不出,一喝酒居然文思泉涌了。 这点暂且不论,再说那首怪异的诗。潜意识告诉他,这首诗不是他写的,甚至隐约觉得那诗绝非一个人写的,反而是因记不得了,乱七八糟拼凑而成的。 那么是谁写的呢?李白么? 而他又为何记得这些诗句? 他想了许久,依然不明白为何如此。终究一手扯起薄被蒙起脑袋,睡觉。 翌日醒来,曹植后知后觉想到这事估着又得被杨修嘲笑了。仰天无语半晌,才慢条斯理洗漱,给母亲请过安,再用了早餐,从容不迫地走入书房。 ——反正被鄙视一下又不会少块,既无法反抗,唯有豁达接受罢。 吃过午饭,再休息片刻,又到了习武的时间了,曹植换了身衣服直奔王奇家中。 先生授课本应在曹府,但王奇为人豪放不羁,对此规矩全然嗤之以鼻——小鬼,你爱来不来。 好在他家与王奇家并不大远,沿街跑去还能热身。 两年来,这一片的百姓也已习惯了曹植每天来去的身影,若哪天不见反而觉得奇怪。 这一日市井依旧喧闹。缺粮的余韵已过了,许昌虽不复当初繁盛,底蕴还是有些的。 自古以来,扒手都是必不可少的。 曹植此刻便见得,前方有一个小扒手,扯了一个富家小公子的钱袋,正要逃跑。 富家公子身边自然是有侍卫的。不过此刻两名侍卫一人捧着些东西,另一人正在查看一个面具,一时半会不曾注意。 小孩跑过曹植身边,握着钱袋的手却陡然一麻。他下意识“啊”了声,惊惧地瞧着钱袋掉下来,落入身旁之人手中。 这“啊”的一声,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而后更有惊讶的声音唤道:“四哥?” 他身旁两名侍卫也行礼个礼。 曹植闻之,将钱袋递给满脸诧异的自家弟弟,笑道:“这是仓舒的钱袋。” 曹冲怔怔看着钱袋,下意识了怀里,而后对曹植道了谢,再接了过来。 曹植转头去看被他抓住的小孩。 小孩被先是一言不发,待围观人群多了,才突然跪地大声哭泣道:“小公子,小公子您饶了我吧,我……我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娘亲也在去年饿死了……小的已经……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东西了!小公子一看就是好人,就可怜可怜小的……” 他哭的泪涕泗流,到后来几乎声嘶力竭,路人闻之皆面露戚色。 先前许昌断粮,就有人家中饿死了人,有人剑走偏锋,甚至为一个馒头坑蒙拐骗。如今听闻小孩这般凄惨,也俱能身临其境。 当下有人议论纷纷:“这小孩也怪可怜的,四公子就放了他罢。” 曹植微微皱了眉。 这个小孩看起来七八岁模样,浑身脏乱不堪,穿着也堪比乞儿,十分符合家徒四壁,相依为命的父亲重病在床一说。但他钱袋时出手隐匿刁钻,显然已是惯犯。再者开始被抓住时并无动作,待人多又利用他们同情心来讨饶,显然已是十分油滑了。 曹植心下了然,便对曹冲道:“算了,今日四哥做主,便放了他罢。” 那小孩闻言,眸中掠过一丝庆幸,却不知全在曹植眼中。正当他得了自由,就要挤出人群,又听得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道:“等一下。” 他僵硬停步,僵硬转身,只见一个熟悉的钱袋立在眼前:“你拿去吧,记得给你父亲买药。” 众人皆愣。 小孩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钱袋跑地无影无踪。 曹冲却道:“阿越,快跟上。” 其中一名侍卫闻言,飞快冲出人群跟上。 许多人方称赞曹冲乐善好施,此刻又为曹冲做法感到不解。 曹植却已了然了。 他心下震惊,面上一点不显,只微笑道:“仓舒出来玩么?” 曹冲乖巧点头。 曹植叹道:“难得出门遇到小偷,常人定然恼羞成怒,仓舒却是善良的好孩子。” 曹冲脸微红,然后才摇了摇头:“这位小哥哥身世听起来十分可怜。但他说到父亲时,表情十分奇怪,并非对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的眷恋。加之仓舒见他手臂上露出的伤痕,看起来也不是新的。所以仓舒以为,他在说谎。” 曹植愈发惊奇。 他从前并不注意这位比他还年幼四岁的弟弟,母兄之间也极少谈及他,是以偶尔听闻曹冲智慧过人之言,也仅一笑置之。 如今看来,这位弟弟非但智慧过人,还能观察入微,甚至连心肠也是极好的。 曹植细细端详他的脸。 年仅六岁的小孩有着白皙粉嫩的面庞,阳光下更称得唇红齿白,长相十分俊秀可爱。他唇角时常扬着淡淡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曹植诧异道:“那仓舒为何还要给他钱呢?” 曹冲不假思索从容道:“仓舒曾听闻,这世上有恶人领了许多小孩,命他们沿街乞讨。只有讨到了钱的小孩才有东西吃。如果这位小哥哥说的是真的,仓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但他若说了假话,那拿了钱就一定会去找那个恶人。是以仓舒再命啊越跟上,就能抓到那个恶人了。” 曹植闻言,笑意愈深打趣道:“看来我们仓舒不仅善良,更是明察秋毫呢!” 曹冲面色更红,半晌腼腆一笑。 曹植到王奇住处时,王奇已在门口等了许久。见他匆匆赶来,面无表情道:“你晚了一柱香时间。” 这两年以来,曹植从没有迟到过,请假也会提前说好,当真是风雨无阻。是以今日王奇这看似责备的话语,也算得上别样关心了。 曹植自然听出来了,便躬身一礼道:“路上有事耽搁了,学生甘愿受罚。” 王奇挥了挥手,饮下一口酒意兴阑珊道:“罚就不必了。这几年你被我打的够多了,罚你也没什么趣味。” 曹植额上三道黑线。 虽然不罚他也令他松了口气,但这种理由,为何总让他觉得蛋疼呢? 王奇不理曹植面上诡异的表情,喝下最后一口酒:“这两年以来,你每日重复拔剑、挥剑,收剑三个动作,想来已有握剑的感觉。今日起,我便教你击剑。” 曹植闻言,眼睛一亮。 这两年来他□练的够惨,开始老被打的鼻青脸肿,还得每日重复那三个动作,既枯燥又痛苦。他也曾怀疑过是否有用,终究还是咬牙坚持至今,已颇有收获。 今日终于能学剑了么。 “你二哥好舞剑,剑招华丽优雅且锐利,但他一不为战场,二不为杀人;你三哥好习武,武艺刚猛有余柔不足,但他既为战场,也已足够。”王奇这般说,转而看向小少年。“你呢?” 是学炫耀之剑,或杀人之剑? 曹植闻之,敛眸静思。他想了许久,才抬眸缓缓道:“先生曾问学生,为何要学武。我当时说,是为活下去。如今也一样。我不为强身健体,也不想除暴安民……我只想守护一些东西。” 不远处的闹市人声鼎沸,却无法打扰到少年坚定的心。 “人活在世上,必有矛盾、纠葛。先以言语止干戈,然后才是武力。若有朝一日言语失了作用,我希望我手中的剑,可以代替它。” 王奇定定瞧着才到他腰际的小少年,许久不语。他的面色隐匿在黑暗里,高大强壮的身躯忽然而然的佝偻了下来。 他想到了他的曾经。 曾经的他何等意气风发,何曾想到,最终竟连妻儿都守不住呢? 良久良久,他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说:“好。” 建安六年,夏四月,曹举兵于河上,击破袁绍仓亭军。袁绍回来,又收集星散士卒,攻各叛离的郡县,使之安定。 原先,袁绍爱少子袁尚之貌美,欲以为后,乃令长子谭出任青州刺史。如此,袁绍部下要员亦分为两派。 九月,曹回到许昌。 他回家没多久,远在东吴的孙权,命人献上一个庞大然物——象。 如此习剑在线阅读 如此习剑 如此习剑 如此称象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称象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称象 曹归来的那一日,许昌百姓夹道相迎,景象颇为盛大。 他虽归来了,却并不打算滞留许久。袁绍虽大败,底蕴犹存,短时内也无法攻克。且袁绍未被曹攻破前,曾派刘备攻掠汝南共都等。此番归来,正是为亲征刘备做准备。 曹在许昌的第五日,收到一封来自东吴的文书。信中说孙权有意求和,将送来一头大象。 自古以来世人崇拜珍禽异兽,以为其能为朝廷带来祥和之运,曹自然大悦。 曹植听闻此消息,只觉心中怪异。 他见到曹冲的第一眼,潜意识浮现的那四个字,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这一头象,与此有何关联呢? 象运至许昌那日,曹便领着营中众臣与家眷,前往观象。 这头大象高几人,体形十分庞大健壮。走起路来,甚至令人感觉大地都在震动。 众人大多听闻大象之名,却未见过大象模样。此次观看,赞叹恭贺之声亦是不绝于耳。 曹负手而立,闻言面上自然也十分欣喜。他忽然道:“谁能告诉我这象能有多重,我重重有赏!” ——称象?! 曹植心中微怔。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与他相隔不远的曹冲。小孩正仰头凝视大象,眉头紧紧皱着。 他瞧了许久,未见端倪。方收回目光,却止不住心如擂鼓。 这么大一头象,直接称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有这般大的秤砣,也绝无人能拎起读数。 是以人群中很快有了答案:“杀之碎之,则可称矣。” 可惜这个答案显然不合曹心意,他便再道:“文和以为如何?” 贾诩上前躬身一礼:“文和不知。” 曹也似早已知晓贾诩答案,转而问荀彧道:“文若呢?” 荀彧微微一笑,他似成竹在,又似什么也没想到:“主公不若先询问他人。” 曹再道:“那郭奉孝你呢?” 郭嘉敛眸,但笑不语。 曹见状,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你们几个,看来今天是打定主意要看笑话了!” 他话音尚未落下,却听得一个极其稚嫩的声音道:“仓舒可以一试。” 曹植呼吸骤然一窒。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转道曹冲脸上,见他满面自信,仿佛刺痛瞳仁,微微紧缩。 曹脸上已有了一分惊讶。 但他面对这个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总有着慈祥的目光,以及温和的声音:“仓舒有什么想法,尽可说出来!” 众人目光也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曹冲微微一笑。他面上并无胆怯之色,反是朗声道:“可置象于船上,刻其水痕所至。称物以载之,则校可知矣。” 以水之力浮起船中巨象,再以他物代替,最终称出同等物品的重量。如此方法,不就可以称出这象的重量了么? 众人恍然大悟,然后又甚是惊奇。 倘若这是郭嘉、荀彧,乃至任何人所言,他们都会十分佩服。但说出这个答案的人,怎会是一个六岁孩童呢? 曹放声大笑! 场中原已十分寂静了。曹这一声大笑正如惊雷破空,众人纷纷醒悟赞扬曹冲。 曹植立在原地,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曹已大步至曹冲面前,将小孩高高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对父子,无一人发现曹植异状。 曹植终究只是敛眸,掩去眼中震色。 果真如他所想,曹冲当真想到办法称了象。而他当初是预言了此事发生,抑或本已知晓此事发生? 若是预言,他是否能预言出他人乃至自己的未来? ……不对,这不是预言。 不是预言,定是他早知此事发生……而这代表着什么? 难道他梦中忆及的前一世,时间其实是在这一世之后? 而若这才是真相,又意味着什么? ——是否这一世所有经历他本已阅尽,将来所发生之事他也尽数知晓,只因如今记忆残缺,是以无法准确得知? 思及此,曹植深吸了一口气。 这世间很多人想要长生不老,很多人想要先知先觉。因为人都怕死,而未知的将来,亦有太多不确定的意外导致人死。 倘若一个人知晓他未来将发生的所有“意外”,他是否可以驱凶避忌,活得一世大圆满? 腔有些隐隐作痛,曹植才回神缓缓吐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镇定了下来。 ——他已发现一个弊端。 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若避开一劫,将来必会变动。既已变动,所知的一切也已都偏离,未来种种又将陷入未知。 是以知或者不知,皆将使最终结局陷入层层迷雾。 但假使一人知晓明日将死,他是否会不折手段来避开这一劫难,而不顾未来? 有人可以抵抗这等诱惑么? 绝无一人! 曹植亦是如此。 是以哪怕他冷静了,镇定了,依然从未如此焦虑得、迫切地,渴望地……恢复记忆! 称完大象,亦赞完曹冲,曹便命人将大象牵往皇。孙权虽将之献给了他,他却到底还是汉中臣子,自然是要献于献帝刘协的。 既是如此,众人也就都散了。 曹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面上还有着一丝笑意,乃是方才赞叹曹冲聪颖时挂上的。他眼中也还有笑意,但很快随着父亲抱着曹冲离去的背影,缓缓隐去了。 他自然是要笑的,弟弟这般聪颖,他如何能不引以为荣呢?他非但要笑,还要一直笑,直至笑到最后。 也唯有他才能笑到最后。 他整理了表情、心情,又恢复平素温雅的模样,慢慢踱至一言不发的曹植面前。 方才众人恭维曹冲便如众星捧月,而他与曹植身边却空无一人。也许此刻他家小弟的心情,是十分沮丧难过的。 曹丕一只手已按在曹植的肩上。瞧着他苍白的的脸庞,皱眉道:“怎么了,脸色居然如此难看。” 曹植豁然惊醒。 他四顾周遭,众人皆已散了。唯有眼前尽在咫尺的脸,以及眸中隐约的关切。 曹丕瞧着他恍如梦中的神色,担忧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曹植长舒一口气。 半晌,神色才恢复往常:“没有啊。” “你方才脸色白的吓人,若当真不舒服,便告诉二哥。” 曹植揉了揉眼睛:“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太好吧,有些乏力。” 曹丕闻之微放了心,又道:“方才所有人都赞叹仓舒,你却一言不发,二哥还以为你很难受。” 曹植不语。 然后,他听到自家二哥继续道:“仓舒想到这个方法称象,这般聪颖,二哥既十分佩服,也十分羡慕。” 他这一句话,是用叹息的语气说出来的。这一句话自然也是半真半假,但他这般说来,既不会引人厌恶,也不会引人看轻,反而令人觉得他很是诚实。 倘若曹植心中亦是这般想法,定也会下意识附和同意此言的。 但曹植未曾有。 他心中并无羡慕抑或嫉妒,引他沉默之事,其实无人可以猜测。 是以他骤然听闻此言,心中一顿。 曹丕表面上总是一副兄友弟恭模样,但这一切都是装的。他这么说,其实也就代表着,他对曹冲已有了戒心。 曹植心念几转,只敛眸轻笑道:“其实我方才是忽然想到了一个趣闻。” “哦?说来听听。” 曹植停顿片刻,似在组织语言:“二哥觉得,把一个大象放进箱子里,需要几步?” “将大象放入箱子么?箱子大几许?” “可大可小。” 曹丕思索片刻,缓缓道:“若箱子足够大,直接将大象放入便可。若箱子不够大,那便将大象杀了,剁碎方可放入。但若是极小的一个箱子,却是没有办法的。” “可我却能将它放入那个极小的箱子。” 曹丕面上表情略有一分惊讶。 他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并未错过他眼中那一分狡黠。垂眸深思许久,反驳道:“不可能。” 曹植不解释,反而问:“二哥,你可知大象为何名大象?” 曹丕微愣。 而后他便听得曹植继续道:“大象之所以叫大象,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叫,已成约定俗成。但如果我指鹿为马呢?若我将一只老鼠取名为大象,不就可以关进去了么?” 曹丕深吸一口气,看小少年眼中满是得色,忍不住伸指弹了弹他的鼻子:“诡辩!” 曹植笑弯了眼:“诡辩也是辩,大哥想不出辩驳的方法,又能奈我何。” 曹丕无奈一笑,尽是宠溺。 曹植笑了片刻,复而正色道:“弟弟再问二哥一个问题吧。森林里动物们召开会议,谁没有到场呢?” 曹丕皱起了眉头:“你说的动物,是人常言的动物,还是你诡辩之后的动物?” “自然是人常言的动物。” 曹丕皱起了眉:“……动物岂能可能会召开会议呢,是以没有一个到场了。” 曹植笑的更欢乐了:“二哥你又错了!是大象没有到场。” 曹丕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为何?” “哈哈,因为大象被关进了箱子里呀!” “……” 如此称象在线阅读 如此称象 如此称象 如此赌约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赌约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赌约 曹公班师归朝,曹彰自然也回来了。 一年不见,十四岁的少年面上已不见了稚气。这张还略略生嫩的脸轮廓渐渐分明,双眸之中更是凝了一分杀伐气息。比起去年的跳脱活泼,曹彰子也颇为沉静了。 他先拜见了母亲卞氏,与她说了会话,才同曹丕曹植一起出了门。 因为他要去找王奇! 从前他对自身武艺颇为自得,夫子们也无不夸赞,唯有王奇毫不留手告知了自己与他人差距。他虽然很是感激,但这种方式,面子不大好看。 ——十多年来,从未有人接二连三地将他揍得鼻青脸肿过! 而今他在营中历练一年,已然有了一丝蜕变,自然要找王奇“切磋切磋”了! 当然最终结果是,他又被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回家了。 是以他又定了一个目标:待跟随父亲征讨刘备归来,再寻王奇一决高下。 九月许昌,天气愈发凉了。 昨日称象后,大街小巷皆在传闻曹冲之事。有创意的群众甚至编排衍生了几个版本广为流传,听得知晓真相之人十分好笑。 不过这些事都与曹植无关。 自推测出他也许知晓自己的将来,整整一日曹植几乎都在思考如何才能忆起往事。但人总有一个特色,越想记得的东西越难记起,是以哪怕曹植绞尽脑汁整整一日一夜,除了将自己弄得疲惫不堪,没有任何成效。 他只能晃着略微晕眩的脑袋,无奈地前往书房上课。 他走过花园时,却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唤道:“四公子。” 曹植回头。 出声之人,却是郭嘉。 郭嘉本是颍川之人,投奔曹营后家眷却并未跟来。他身体也不太好,便循着曹先前吩咐,在曹府住了下来。 他如今已有而立年纪,看起来却不过二十五六。许是身体不大好的缘故,面色总是透着病态的苍白。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时刻提醒他人这位手无缚**之力的俊朗文士,实在不可小觑。 曹植便走近郭嘉,躬身行了个礼:“郭先生。” 郭嘉手中还握着个杯子。一旁有茶釜,釜下有尚未熄灭的炭火。鼻翼间还能闻到一丝茶香,想来他先前定在煮茶自饮。 但他并不在亭中,反而在一株苍松之下。 这一株苍松,是来到许昌这日曹亲手植下的,如今已亭亭如盖。郭嘉便在这绿茵里席地而坐,神色坦然且悠闲。 任谁见到这样的人,第一眼都会觉得舒服、喜欢的。 郭嘉正是这样一个人,他虽与杨修一样能看透人心,但不同的是——前者叫人不得不心生佩服崇敬,后者则恨不得将之往死里打! 郭嘉瞧了眼前小小少年片刻,弯唇含笑道:“请坐。” 曹植依言坐了下来。 每日上课,他总习惯早到一炷香时间。如今郭嘉请他一坐,也并不担心迟到。 但他坐下之后,郭嘉拎起一旁茶釜,给他倒了杯茶,却不说话了。 曹植心中疑虑愈深,并不开口。 他在杨修身上已学乖了——有些东西最好不要问,有些东西问了也是白问。 郭嘉喝茶的模样甚为好看。他并不是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的,反而像喝酒那样,喝得很快。但他坐在此地,一手握杯仿佛遥敬天幕,这般动作反而更有潇洒不羁的韵味。 他将这一杯茶喝完,再回味片刻,才怅然叹道:“我原不喜欢喝茶,但我如今却只能喝茶。” 曹植眨了眨眼,似有些不明白郭嘉为何要说这句话。 郭嘉却不解释了。他又说:“你方才一定在想,我为何叫住你。” 曹植再眨了眨眼:“先生定会告诉我。” 郭嘉闻之,也不看他,只遥望天际。苍穹湛蓝,深邃亦如他的瞳仁:“事实上,象运入许昌前,我同文若打了个赌。” “嗯?”郭嘉与荀彧打赌么?这个赌应当是与大象有关了。不过一本正经的荀令君居然也会同郭嘉打赌么……抑或者说,一旦不打仗了,这些士大夫们就果然十分无聊么? “我们皆认为主公会命人称象,不过我赌想到办法的人,是你。而文若却说,六公子有大智慧,想到办法之人定是他。”郭嘉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微的停顿。 他本是极淡雅之人,此刻短暂无声,竟也染上些许温和。 而后,他才正色道:“你害我输了打赌。” “……” 曹植面色无可自抑地微妙起来。 这打赌他先前又不知道,输了又与他何关呢——这种躺着中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郭嘉却没有瞧见他的表情,继而淡道:“既是打赌,自然有赌约。我输了一年的酒。” 众所周知,郭嘉嗜酒如命。且他身体虚弱,大抵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酒。如今要他一年不喝酒,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曹植忍不住道:“……所以?” “我输是因为你啊,小四公子。”郭嘉眸中愈发惆怅,他深深叹了口气,“所以我希望,你能负责我这一年的酒啊。” 曹植面上的表情愈加微妙的:“可先生与荀大人不是打赌了么?常言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先生难道不是愿赌服输?” “没关系。”郭嘉弯眼笑了笑,眼中狡黠之色愈甚。“我偷偷喝,文若一定不知道。” “……” 不错。荀彧不可能时刻看着他不让他喝酒,但这种输了还明目张胆耍赖的行为——曹植唇角忍不住抽了起来——先生你当真不担心教坏小孩子?! 不论心中有多无语,曹植面上依旧乖巧。他似是因囊中羞涩,不好意思垂下头:“先生对不起,但我当真没有钱……”虽然每个月都有些铜钱作为零花,但大多都会交由卞氏保管,他每月真正留下的,也不过十几二十文而已。 王奇好酒,作为学生自然也了解了酒价。这一年醇酒一斗要五十铜钱,行酒一斗则只要十五。 也就是说,他一个月的钱,也只能买一斗行酒。而要买一斗醇酒,则要存三个月。 “无碍。我就要随主公出征,待大胜归来,你也正好存够钱,给我买几斗醇酒了。” 曹植面色已微妙到了极点:“先生觉得我会不会告诉荀大人呢?” 郭嘉面上有了一丝惊讶。 他凝视小少年良久,才在他努力表达的愤懑情绪里缓缓道:“先前主公说出‘称象’二字,为何四公子一直盯着六公子方向看呢?” 曹植一惊。 他的瞳仁下意识地收缩,脑海急转:“因为……因为我想贾大人一定知道方法嘛……” 郭嘉温和道:“文和先前是站在我身边。” “那,那就是荀大人?” 郭嘉叹了口气:“你既还想找原因,也定是知晓我绝对不信。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找原由呢。” 他说罢,在小少年略显僵硬的神色里微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很好奇——四公子闻六公子说出称象方法时,表情为何如此奇异呢?” “四公子发现了什么呢?” “是早就有人告诉了四公子这件事么?但若是如此,四公子的表情应该是不可置信罢?为何浑身颤栗呢?” 郭嘉说到这里,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轻柔。但他话中内容,却一点也不温柔。 “或者说,四公子是……预测到了此事发生?” 鬼神之说,自古存在。郭嘉虽不相信,但并不妨碍他猜测一番。 曹植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是因为无论杨修抑或郭嘉,其实都能轻而易举堵地他哑口无言的。 他的表情还是先前的微妙,心中却已与先前截然不同。 他原已经自己表现地隐蔽,定是无人知晓。但郭嘉居然看到了,甚至推测出来?! 他扯了扯唇角,干笑起来:“哈哈哈!郭先生真会说笑,我一个十岁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荀大人不是也猜仓舒知晓方法么,我也相信仓舒呀,呵呵!” “是以四公子自比文若么?” “……” “倘若主公知晓四公子堪比文若,如此深藏不漏必定十分欣慰。我等本该为主公分忧解虑,四公子不如也随曹公北征刘备,以四公子聪慧,定可有一番作为。” 曹植终于道:“先生说笑了……” “我与德祖(杨修)略有薄交,也曾听他说起过你,四公子。”郭嘉笑意悠然,“如今六公子锋芒毕露,曹公十分欣喜。但我却觉得,四公子之聪明,比我与德祖想象更甚。可惜我原还以为,他的学生,定会像他的。” “所以我输了赌约。” 曹植凝视郭嘉的脸,默默无语。 郭嘉的意思,莫不是以为他也同杨修一样,聪明而喜欢炫耀么。 “这样吧,倘若你帮我买酒,我听闻四公子曾因作诗闹出过大笑话,便不告知曹公。” 曹植的表情更无奈了。 那一首乱七八糟的“自挂东南枝”,早被嘲笑过好几次了。曹植也不知他所不熟悉的父亲若是知晓,会不会发怒。 “……这是威胁么?” “你我一见如故,我心中已将你当作知己。既是如此,我又怎会威胁知己呢?”郭嘉了他的发心,表情温和如故:“今日之事还请四公子不要告诉文若——这可是我们共同的小秘密哟。” “……” 如此赌约在线阅读 如此赌约 如此赌约 如此饮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饮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饮酒 曹植最终还是妥协了。 倒也不是因害怕父亲知晓自己那首乱七八糟的诗,仅为郭嘉“一见如故”四字,就已足够。 当然清晨上课还是迟到了。曹植一脚踏入时,杨修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曹植面上覆了一丝歉然,躬身礼道:“学生迟到了。” 杨修一动不动,只用鼻子哼了一声。 曹植讪讪坐下。 他虽然只是十岁少年,却已上了四年学了。这四年以来不管发生何事,他上课总是专注认真,仿佛世界上唯剩下自己与这一本书。但今日却有些不同。 不同到令杨修将手中锦帛丢在案几上,力气之大居然发出了“啪”地一声。 ——曹植不仅迟到了,授课之时居然一直在走神。 曹植揉了揉眉头,尽量让混沌的脑子清醒起来。然后他起身,躬身一礼:“学生不应上课走神,学生知错了,还望先生原谅。” 杨修却并不责罚他,反而淡道:“你在烦恼什么。” 曹植眉头微皱。 他时常有被看破的错觉,尤其是在杨修与郭嘉面前。这种感觉令人十分讨厌,却也别无他法。 曹植沉默良久,敛眸掩下眼中思绪,就像个满腹心事不知所措的小孩一般踟躇道:“先生博览群书,是否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恢复记忆?” 他本不应问这句话,但他忽然想到七岁那年落马之事。此事虽众所周知,但知晓他失去记忆的,却唯有杨修。甚至他后来整个人都沉静不少,所有人也都以为是这场意外在小孩心里留下了影。 杨修心中疑虑,面上一点不显。他只掀了掀眼皮:“怎么,你是想记得小时候玩了多少泥巴,还是尿了几条裤子?” “……” 曹植深吸一口气,觉得脑袋终于清醒了些,才道:“以前的事我有些模糊记得了,事实上坠马前,我似乎有件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杨修闻言,将手中书卷放下。他狭长的眼静静注视眼前平静无波的小孩,半晌才似笑非笑道:“这件重要的事,以至你念念不忘三年?” 曹植干笑一声:“呵呵……” 杨修一手支着下颚,思忆间眸光流转:“我听闻,你这种因头部受伤而失去部分记忆的事,大多人称为失魂。至于法子,我又不是神医华佗,怎会知晓。你既已慢慢记起来了,总有一日能记全的。急什么?” 神医,华佗…… 曹植心中默念这四字,眉心微皱。他几乎安奈不下心中冲动欲请华佗来一看了——这又是一个有印象的名字,想来也是前世时常听闻之人,也不知见过华佗之后,他又能想到什么——但华佗既为神医,一举一动自然是引人瞩目的。他若真找华佗看病,以三年前坠马之缘由,恐怕不妥。 思及此,他便不说话了。 他静静坐在位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失落伤感的气息。他本是极乖巧的小少年,任何人瞧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定是有些难受的。 但杨修却不在这些人里。他漫不经心弹指,嗤笑道:“其实我倒还听说过一种方法。” 曹植陡然抬眼,眸光微亮。 “你失魂,是因坠马伤了头。如今你若是再伤一次,说不定就能将原先忘记的东西记起来了。”语罢,杨修居然认认真真地指了指书房外门柱:“这柱子看起来也甚为结实。你若愿意,不如撞上一撞,便知成效。” “……”曹植默默转头瞧着那看起来十分结实的门柱,再默默转头凝视自家混蛋老师,眸中亮光瞬间转为幽怨,深度不可言表。 “为师也极好奇究竟是何等大事困扰你三年之久。”毫不在意这无形杀伤,杨修一指轻点下颚,狭长的眼中又覆上了三分嘲讽七分戏谑:“你若记起,可别忘记同为师来说。” “……” “你现在既然没心思撞,我们便来说一说《墨经》。”开解完自家学生,自然还要继续上课的。杨修从身后丢出几卷竹简,示意曹植打开。 “《墨经》?”曹植将之打开,面色有些古怪。他瞧了瞧杨修不置可否的神色,轻声提醒道:“若学生没记错,已经学过了。” 杨修目光中泛起一丝诧异:“你居然还记得你学过?” “呃……?” 杨修瞧着他无辜的表情,只淡道:“你将《墨经》之《经下》翻开来,全部看一遍。” 曹植依言翻开,默声阅读。 然后,他的表情很快变了。从原先的无奈,至不可名状的微妙。 他已知道杨修想说什么了。 《经下》中正有两句话说,“荆之大,其沉浅,说在具。沉,荆之贝也。则沉浅,非荆浅也,若易五之一”,却正是说明曹冲称象所用方法。 杨修不夸曹冲,也不贬低曹植。却拿出已教过的东西再让他学一次,不可谓不讽刺。 “我知你记忆不好,没关系。是以为师今日再告诉你,温故而知新,方可为师矣。” 曹植闻之,吸了吸鼻子,乖乖埋头苦读起来。 九月午后,阳光依旧璀璨。 曹于花园亭中设了酒水,请荀彧与郭嘉喝酒。自他们引军归来,商讨最多的还是亲征刘备以及此后对付袁绍之事。如此时全然放松心情聊天,却并不曾有。 但奇怪的是,唯有曹与荀彧饮酒,向来嗜酒如命的郭嘉居然不动——他只定定瞧着杯中美酒,眼中既有垂涎,又有无奈。但他一手举着茶杯,在荀彧微笑与曹好奇里,一口口饮茶。 曹道:“奉孝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连这十年醇酒都吸引不了你?” 郭嘉闻言,眼中几乎要流出泪水来了。但他面上依旧风淡云清,甚至唇角都还挂着一丝极难看的笑容:“嘉喝多了酒,就难得饮口茶。这其中滋味,其实也颇为独特。” 曹眉头挑地更高了。他在郭嘉口不对心的纠结与荀彧高深莫测的笑容里再问道:“郭奉孝你这是怎么了呢?” 荀彧抚了抚胡须,笑道:“主公莫急。其实是奉孝与我打赌输了,所以呢,一年内他都不能再喝酒了。” 曹微怔。 郭嘉打赌居然输了?号称算无遗漏的郭嘉居然输了! ——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曹在郭嘉悲伤的目光里大笑了起来。 他本是极为豁达不羁之人,想笑自然也是放声大笑。如今他不仅放声大笑,更一手轻拍石桌: 曹笑够了,才叹息道:“哎!号称‘算无遗漏’的郭奉孝竟也输了!孤可真是好奇之至啊,你们究竟是打了什么赌呢?” 荀彧微笑道:“这个小赌,还望主公莫怪。” “哦?” “象至许昌前,奉孝同我打了个赌。此等庞然大物,主公定是要弄清楚大小及重几许。但何人得以称出这象重量呢?是以奉孝说,定是四公子。” 曹闻之,终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好你个郭奉孝,好你个荀文若,居然敢拿孤的儿子打赌!” 他虽是这般说,面上却无分毫怒色。概因郭嘉与荀彧虽是他的谋士,却也是他的知己。 郭嘉与荀彧躬身告罪。 “你们这不仅拿孤的儿子来打赌,还把孤也给算上了!”曹笑意更甚:“现在好了,昨日仓舒狠狠给了你一个难堪吧,你这真是活该啊!” 郭嘉的脸更苦了。 曹笑了半晌,笑意暂歇:“不过孤也很好奇,孤的小四何德何能,居然让郭奉孝用一年的酒来打赌。” 郭嘉苦笑一声,并不作声。荀彧便微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四公子在三月时曾在士大夫中有个趣闻。一来奉孝听信传闻,二来他并不不同于我,坚守许昌时常接触各位公子们。是以输的可是不冤。” “哦?是何传闻?” “起因却是四公子酒醉之后一首古怪的诗。” “嗯?” “这首诗怪在句句珠玑,更怪在这些珠玑,居然难串成一线。”荀彧说罢,表情微妙地念完那一首别扭的诗。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曹微眯了眯眼,眼中幽芒湛然。他默念了两边,转而问荀彧道:“文若倒同孤来说说看,你觉得这小四可有何不同?” 荀彧微皱眉。 他思索半晌,斟酌道:“四公子为人谦和,从不争强好胜。”他想了许久,居然想不出曹植有何不同,于是只再加上了一句相似之语,“待人也十分友善。” 曹愣了愣:“你说了半天,似乎没什么出众之处。” 荀彧无奈一笑。 他也发现了。 这些十日,他也算与曹植有所接触了。但他对曹植的印象居然只停留在这些表面,更奇怪的他居然觉得这些印象,十分符合和他接触了这么久的曹植。 这究竟是为何呢? 荀彧思索处,郭嘉也无奈道:“不仅如此,四公子还是杨修的学生。修之才,主公亦颇为欣赏。他教了四公子三年,如何会不懂这称象呢。” 曹敛去眼中深意,再度大笑道:“所以你这就打赌了?活该!”他想了想,又加了句:“活该输了!” 郭嘉怅然长叹。 “行了,你也别长吁短叹了。既然你们打赌也有孤一分,孤也便帮着看着你罢。文若啊,看来这十年醇酒就只有我和你喝了,馋死这个郭奉孝。” 荀彧微笑如初,眼中却也多了一些戏谑:“文若谨遵主公之命。” 郭嘉表情愈发痛苦。 他瞧着曹与荀彧手中清酒,再看看自己杯中淡茶,一饮而尽:“这可真是举杯浇愁,愁更愁啊!” 却不知曹眯眼轻笑道:“来人,请杨修过来……命他带上曹植近日课业。孤,要检查一番。” 如此饮酒在线阅读 如此饮酒 如此饮酒 如此提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提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提醒。 杨修到时,曹已命人再上了一壶酒。见人已在眼前,随意道:“来来,德祖坐。” 杨修诚惶诚恐躬身一礼,在曹微笑里坐了下来。 此时正是未时一刻,不早不晚;地点是花园亭中,十分舒坦。曹身边还有郭嘉与荀彧,想来只是闲聊之时说起自己。 杨修心中已有一番计较,神色亦是十分自信。 如今乱世,群雄并立。如他们这般世家公子,大多有着极大抱负。有人揭竿而起,自立为王;有人四下奔波,唯求贤主……但不管手段如何,目的皆是一样的。 ——荣华富贵也好,无尽权势也罢,谁不想要? 他坐下之后,听得曹问到:“曹植近日课业学得如何?” 杨修起身恭敬道:“四公子少而聪颖,敏而好学。已学完《孝经》、《论语》,《孟子》等,近日则在学习《诗经》,颇有心得。” 曹闻之,面色温和挥手命杨修坐下:“唉,今日闲聊罢了,德祖你何须如此拘谨。” 杨修依言坐下,并将曹植先前所做文章递于曹。 曹阅读之余,眼中先有一分笑意,片刻后眉头微皱,接着才变幻成些许的诧异。他最后将纸张递给荀彧,意味深长道:“文若也来看看。” 任何文章,先看到的必然是字。 曹植的字写得很好看,字里行间距离也极为恰当,一眼便令人赏心悦目,是一般十岁少年断无的控制力。 荀彧忍不住道:“好字。” 曹颔首微笑。 “建安五年,战乱纷争。时物价昂贵,民生大损……” 这一篇文章,乃是不久前因战乱缺粮导致城中物价变动时杨修命曹植思考原因而作。这篇文章辞藻平淡,并无异彩,甚至开头几句读起来索然无味。 但其后曹植表达的观点,却足叫各人刮目相看。 曹植在文中说,物价的本在于其价值,如布无论如何贵不过锦缎;但又因民之需求而变,譬如行军打仗需要的粮食多,百姓种的粮少了,而这又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因而供不应求,粮价便居高不下。就跟人一样,能满足需求的就被看重,因而贵;反之则贱。 荀彧心下惊异。 杨修让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做此文章,显然是他心中抱负。二则曹植居然洋洋洒洒下笔数百字,其中心观点甚至如此理智且分明。 ——这样的小少年,难道当真如他所记得的平淡无奇? 他思索瞬间赞叹道:“仅以十岁幼龄便做的如此文章,文若甘拜下风。” 荀彧此言自然十分谦虚,但此等状况须得谦虚。 “文若不必贬低自己。”曹满面笑容,他拍拍郭嘉肩膀,笑道:“郭奉孝啊郭奉孝,我倒是有些明白你为何输了。看来我这老四,也不输一般人啊!” 郭嘉苦笑不语。 观点虽好,但毕竟曹植文采不佳,曹便命杨修好好教他诗经之流。而后再不言曹植,反而同杨修喝起酒来。 此刻他已敛去浑身杀伐之气,若非他眼中光芒尤甚,几乎无人能看出这个温和的中年人居然是能在北方一手遮天的曹。 与曹公同桌喝酒,今日杨修还是第一次。但他举止从容不迫,没有丝毫拘谨,也无任何僭越,曹眼中愈发欣赏起来。 诚如郭嘉所言,杨修之才他很是欣赏。事实上曹此人有一个极令世人津津乐道的优点——他爱才,极爱才。 哪怕昔日袁绍攻许昌前,命麾下文士陈琳起草檄文。陈琳下笔千言,洋洋洒洒将曹乃至祖上骂得几乎狗血淋头,如今陈琳都能成曹的文士。 以曹之爱才,又如何能错过杨修呢? 但杨修与这些人又有一些不同。因为六年前他一怒之下将杨彪送入大牢,使得杨彪此生仕途不复辉煌,他不能确定杨家中人是否心含怨恨。 若杨修心无怨怼,这自然皆大欢喜;倘若杨修心中仍有疙瘩,便永远做教书先生罢了。 酒过三巡,曹忽然道:“你父亲还好吧?” 杨修指尖一顿。 他不着痕迹以放下酒杯作为掩饰,抬眼凝视曹,却只在他脸上找到关切与惆怅,就仿佛杨彪本是他的知己好友,他此刻也纯为之担心。 他观察的时间并不长,只消一眼,而后便敛眸道:“修代父谢过曹公关怀。如今父亲的身体还颇为硬朗,只是到底年迈,总有些旧疾缠身。” 曹叹了口气,良久才缓而沉重道:“说起来,还是孤的错啊!” “岂会呢。”杨修说了这三字,稍微顿了顿,眼中居然泛出一丝笑意“修年幼时,常听父亲说他自小愿望便是博览群书,通天地之道理,晓世人所不知。只是后来在朝为官,总是十分忙碌。四年间他闲赋在家,总算能得偿所愿。若非后来陛下与孔大人再三相邀,恐怕父亲是宁愿清闲一辈子了。” 这一番话,他说的并无愤慨抑或激动,反而是极为风淡云清,譬如在谈不久后该吃些什么。他眸中已敛去所有孤傲嘲讽,只余这巍然不动的泰然自若。 仅此气度,已足令人刮目相看。 曹面上果然更是愧疚:“当年到底是孤做的不对,德祖也不必再替孤推托了。” 杨修闻之,眼中浮现出恰到好处的些微感动。 如今曹在朝中地位已无人可撼,兼之他收复袁绍所占的冀州,也仅是时间问题。如此地位,生杀夺予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哪怕父亲心中再抑郁,哪怕他再怨恨,也须藏着、掖着,以至淡忘。淡忘到就算是曹见到杨彪,也不能想起这一件事。 这一席酒,几乎是宾主尽欢。 父亲同自家老师相谈甚欢,达成命他多学习文采辞藻的决定,曹植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此刻正在校场之中,练习王奇所教导的剑法。 他练了一个时辰,方才停手。见得不远处站了两个身影,便走近躬身一礼道:“司马大人是在巡视校场么?” 其中一人正是司空属官司马朗。 “四公子。”司马朗微躬身,见小少年额上汗迹,微笑道:“四公子是在练武么?” 曹植武从王奇,他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大多时间都在王奇家中学习,鲜少能在校场瞧见曹植。 曹植乖巧点头。 然后他的目光放到了司马朗身旁一人。 这是一个十分俊朗的男子,长相与司马朗有几分相似。瞧着不过及冠之年,双目神采奕奕,负手而立间气度清雅不可名状。 司马朗道:“这是舍弟司马懿,字仲达。” 司马懿微微躬身。 他神色十分温和,但唇角微微上扬,恍若讥诮。 司马家是在温县,几日前司马朗父亲忽有要事,便命二子司马懿前来许昌与司马朗商议。待兄弟两人已商议完,司马朗忽然想到一直劝说司马懿入曹营为官无果,便提出带领他前来校场一观曹营兵。 却不知曹植骤闻此名,脑中陡然出现“大赢家”三字。 “大赢家……”曹植呼吸一窒,他喃喃自语,“司马懿……?” 不久前他才确定自己知晓这乱世要事,之后忽然又出现一个人,甚至被他标榜为“大赢家”…… 曹植心中波澜起伏,下意识攥紧了铁剑。 司马朗瞧着小少年似陷入沉思,正欲躬身告辞,便听得曹植忽然道:“你斗蛐蛐么?” “……?” 此言一出,三人之间只余难堪沉默。 司马朗怔忡之下,下意识去看曹植。只见小小少年一手握剑,仰着清俊的小脸定定凝视自家二弟,眸中仿佛闪过一丝诡谲,但定睛去看却什么都没了。 司马朗便忍不住轻咳一声:“四公子为何这么问?” 曹植瞧着司马懿不变的神色,心跳愈快。他歪头想了想,可爱一笑:“因为他和菜市场那边斗蛐蛐的叔叔长的好像。” 却不想司马懿居然笑了起来。 人常说他少有奇节,聪明多大略,博学洽闻,常慨然有忧天下心。如此盛名之下,他自然也自视甚高。如今曹植此言,几乎可以算得上侮辱了。 “叔叔?”司马懿笑了片刻,风淡云清俯视小少年。不知为何,曹植竟然觉得他的神色里有不容人道的狰狞:“懿方及冠,有这么老?” “……” 他见小少年微笑瞬间僵硬,才轻慢道:“懿长居温县,如今奉家父之命前来探望大哥,何似四公子所言之人?” “啊……是曹植认错了么?” 司马微微颔首,笑意愈深:“想来定是四公子看错了。” 曹植似不好意思垂下了头,眸光跃动。 何谓大赢家呢?任何人第一印象,怕都是赌博罢。但他一个十岁小孩如何出入赌场呢,也唯有斗蛐蛐才能符合他这般年纪。然司马懿这般反应,恐怕与一般赌博全无关系。 这几乎可以算是他第一次试探已贴标签的人物,可惜答案却非他所猜测。 那么,他又赢了什么? 曹植思索计较,司马兄弟自是不知。司马懿只淡淡负手凝视曹植离去背影,目中三分讥诮七分不屑。 “暂且不论大哥你在这个年纪做了些什么,便是我,早已熟读诗书。听他此言,可知他定常去那种污糟之地与人斗蛐蛐……呵。”他微做停顿,而后才在司马朗惆怅中继续道,“如今大汉国运已微,曹公虽为枭雄,挟天子以令诸侯便是不忠不义。再见这等顽劣不堪公子,看来曹公为父也不过尔尔。” 他说罢,轻笑起来。 “这等人物,何以令我司马懿屈居?” 建安六年九月,温县县长举司马懿为上计椽。时曹闻其名,命其前往许昌任职。司马懿借口风痹之病,不愿就职。曹派人夜探究竟,见司马懿当真如风痹一般,此事才掠过不提。 五日后,曹亲征刘备。 如此提醒。在线阅读 如此提醒。 如此提醒。 如此兴趣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兴趣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兴趣 若说同袁绍相争,众人是带了破釜沉舟之心,那么这一次亲征刘备,可以算得上十分轻松了。 此时刘备正屯兵汝南,闻曹率两万大军前来,不战而奔荆州。如今大势,袁绍式微,江东内乱不歇。刘表此人心多疑,是以曹袁相争不愿出兵,唯据荆州爱民养士,从容自保。 刘备既然前来投靠,刘表便令刘备屯驻新野,以防曹。 如今袁绍大败,但营中依然聚拢了几万兵马,因此曹此行是为震慑,他决不可能于此时与刘表开战。 曹走后,偌大府邸又陷入温和与沉寂。这一月曹植时常偶遇的几位夫人们大多蜗居于自家小院,鲜少出来了;与自己并不亲厚的兄弟们亦各自读书了,再无需刻意假装。 曹植继续日复一日念书练剑。 自古以来,剑乃短兵之祖,兵中圣品。剑以道艺深,遂入玄传奇。兼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曹植练习拔剑、收剑两年有余,几乎已将出剑速度练至极致,甚至剑出鞘入鞘都能默然无声。且他持剑之平稳,反应之迅捷也是少有。 但他毕竟年纪尚幼,他与王奇对练,到底只能守而无法攻。 王奇出剑速度很快,曹植时常无法反应格挡。他便目不转睛盯着王奇出剑之手,捕捉出手痕迹。 此刻王奇这一剑趋势,其实是往右的。然王奇居然打破沉默,疾声道:“右肩。” 曹植乍闻此言,陡然退出聚会神之境,转而一惊。他下意识愣了愣,眼睁睁瞧着剑循着原先轨迹打在右肩上,耳畔也听得啪的一声,而后便感觉一阵刺痛。 王奇冷笑道:“我告诉你了。” 曹植唯能揉着肩膀苦笑。 没错,王奇是告诉他了。也正是这出其不意的一声惊呼,使得自己忘了反应。 对练自然还需继续,王奇一剑刺来,又道:“头。” 曹植举剑格挡,生生瞧着剑偏离原先轨迹,击中大腿。 “……” 王奇再道:“头。” 曹植怒极,扫腿欲绊王奇,怎知王奇居然似知晓他动作立步一挡,反而曹植自己脑门再被木板啪得击中,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印子。 这一下打的可真疼了。曹植退后几步,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凝视自家算是无耻的老师。 王奇淡定直面这等眼神,镇定自若道:“与人对战,切忌轻信他人。” 王奇说完这一句话,命曹植继续练剑,自己则拿起酒葫芦,悠悠闲闲得喝了起来。 曹植在一旁挥剑刺剑,瞧着自家老师惬意模样,忍不住提醒道:“老师,你今天已经喝掉一葫芦了。” 王奇喝了一口,闭眼品味良久,才有心思应付曹植:“我不能再喝一葫芦?” “可是你今天喝了,明天就没了。” “你去给我买。” 曹植动作顿了顿,垂下脑袋伤心道:“学生没钱了……” “哪去了?” “……”说起这事,曹植又是两行泪。“被一个坏蛋骗走了。” 王奇抱嗤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个什么话。如若被骗,便去骗回来。” 这话说的轻巧,曹植抽着嘴角——若他能从郭奉孝手中骗出一年酒的,早无需如此学习了。 他便不再说话了,认真练剑。 王奇喝完了酒,将酒葫芦别回腰间。他瞧着曹植稚嫩而坚定的小脸,想到初见他的那一夜,这个养尊处优的孩子居然能用冻僵的手攀着夜香车底轴来回出城,便敛下眼皮,似漫不经心道:“小鬼,我总觉得你不是个十岁小鬼。” 曹植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先生何出此言?” “普通小孩在你这个年纪,应当是在抓**鱼上山下水野得痛快,”王奇淡道:“而你居然耐得住寂寞整日读书练剑——如此年少老成。和你这死小孩呆一起,实在太闷了。” 曹植沉默片刻,才幽幽道:“所以,这就是你们老欺负我的最终原因么?” “呵呵,”王奇起身,走到他身边,笑容可掬地弯腰了他的头,“你知道的太多了。” “……” 王奇这一番话,曹植虽表现的毫不在意,心中却颇不安宁。 他虽有了前世记忆,但残缺不齐,有或没有也差不了多少。他发现自己遇事总是很冷静,有时更以着这一份冷静做出多种假装,以至于母亲卞氏都从不怀疑他自那次坠马之后习改变的原由。 冷静虽好,却也是一种怪异。也许正是这一种怪异,使得杨修与郭嘉注意到了他。 建安年初曹昂战死,二哥曹丕自然是有了争夺世子之心。以父亲曹如今地位,世子间的争夺之激烈,怕是不会亚于皇子争夺帝位。而他失去之前所有记忆,自然是先隐匿起来,默默观察。 他不动声色亲近曹丕,也正是为此。 如今曹冲锋芒毕露,曹丕应是对其提高警惕,为展现兄友弟恭,则继续对自己好。那么这时候的自己,又应该如何做呢? 是展露些许不同,还是继续旁观风云? 曹植自然选择徐徐而图。 ——谁都不能保证他在将来能记起什么,谁也不能保证曹冲能被继续宠爱多久。既是如此,又为何如此心急呢。 那么,他又是否应该培养一门额外的兴趣——给他人瞧瞧呢? 他思索片刻,人已至闹市。街道上正有几个小孩为了只竹蜻蜓追打笑闹,甚是天真。 曹植眉头皱了起来。 曹丕练完剑,漫步走回小院时,忽见路旁树丛耸动,莎莎声中仿佛藏着什么大东西。 他引剑而指,冷声道:“谁?给本公子出来!” 树丛一僵。曹丕见得一只小手从中伸了出来,而后又露出曹植凌乱的脑袋。 “……”曹丕默默收回剑,“四弟这是在做什么?” 曹植微红的脸上浮上些许赧然道:“我、我在捉蛐蛐……” 曹丕面上有些古怪:“……捉蛐蛐?” 曹植撤掉眼前挂着的一藤木:“嗯,我要去斗蛐蛐。” 曹丕嘴角一抽:“找谁斗?” 曹植思索良久。他忽然想到那个一袭淡紫长衫的清傲男子,继续装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天真:“一个叫司马懿的大哥哥。” 距曹植遇见司马懿已有二十日了。这二十日他时常会想起初见那人,以及潜意识的“大赢家”究竟是何意思。 只是一如既往,百思不得其解。 曹丕默默看了他良久,才缓缓道:“你说的司马懿,不会是司马大人的弟弟……吧?” 曹植点头,面色严肃得可爱。 曹丕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他眉头已高高挑起:“司马懿……他斗蛐蛐?” 司马懿之名,曹丕有所耳闻。曹未离去时曾命司马懿前来许昌任职,曹丕亦是知晓。可惜当时他得了风痹,只好遗憾罢休。如今听曹植所言,难道他们见过? 曹植眨了眨眼,而后弯眼笑了起来,表情单纯无懈可击:“对呀,那日植在校场练剑,他和司马大人来巡查。那个司马懿还和我聊了会蛐蛐呢。” 曹丕面色愈发彩了起来。 ——传闻中高风亮节的司马懿居然会同一个十岁小孩谈论如何斗蛐蛐?他为何会同一个十岁小孩聊斗蛐蛐? ……不对,司马懿居然喜欢斗蛐蛐?! 秋风萧瑟,曹丕一时只觉什么东西碎了,于风中消散。 他怔愣了许久,回神只见小少年正撅着屁股仔细趴拉树丛,忍不住抚额道:“时近十月,蛐蛐皆已消亡了。你若是想,得等到明年四五月了。” “呃?”曹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面上神色有些呆滞。 “原来如今竟没了蛐蛐么,白白忙了一下午……”许久,曹植才怅然长叹一声,似为大好机会就此溜走而郁闷,后似又想到了什么,多加了一句,“二哥果然博学多才。” 曹丕皱了皱眉。 他伸手摘取小少年头顶树叶,郑重道:“我知你素来沉稳,难有孩童心。但以我们这般身份,万万不可玩物丧志。” 曹植扭捏良久,颔首应下。 曹丕心中一动,莫非这事还有什么隐情?“你同二哥说说,你为何突然想斗蛐蛐了。” 然后他才听到曹植小声说:“我听说,斗蛐蛐能赚钱……” 曹丕眉梢微扬:“你要钱?不是每月都有么?” 小少年垂头丧气:“王奇老师最近没酒喝了,我要给他买些酒……” 王奇嗜酒,曹丕也当然知晓。闻此言,缓缓笑了起来。 他家四弟,果然还只是那个又乖巧,又可爱的小孩子。 他温和道:“其实,我倒是有些闲钱。” 曹植双眼一亮,闪闪凝视自家二哥:“二哥可以借我钱么?” “可以是可以。”曹丕觉得这目光都快要闪瞎自己的眼了。他微眯了眯眼,缓缓说道,“但是二哥的钱,你若想要,也得有一个条件。” 如此兴趣在线阅读 如此兴趣 如此兴趣 如此过度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过度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过度 曹丕的条件,其实十分简单。他原打算作一副画,便让曹植于一旁磨墨。 磨墨是项技术活。 鉴于曹植从未动手磨过墨,曹丕便示范道:“首先用水宁少勿多。墨要磨得浓淡适中,不要太浓或太淡……最后,研磨时间久了,右手会发酸,你还要学会使用左手。” 曹植认真听完,准备动手。他倒了些清水,曹丕却道:“太多了。”他便用笔吸取些许,握着砚石,缓而旋转研磨。 曹丕颇有耐地坐于一旁,观看小少年一手挽着长袖仔细研磨模样,眼中溢满笑意。 许久之后,水色由通透转黑,曹丕试笔,淡道:“略稀,再墨一会。” 曹植继续埋首。 许久许久,终于磨地够浓了,他才停手打了个哈欠,看曹丕 “不要停。” 曹植甩手的动作顿了顿,提醒道:“可是二哥,墨已经很浓了。” 曹丕闻之,仅微微一笑。他又往研中加了些水,复而笑道:“现在又稀了。” “……” 十一月,许昌又下了第一场大雪。 雪停时,许昌又被笼罩于一片苍白之中,比之去年尚未走出缺粮影锁导致的愁云惨淡,今年则截然不同。 雪初停时,杨修与曹植的课才上了一半。出了门,只见铺天盖地的白,刺得眼睛生疼。 杨修在雪上走了三步,耳畔听着“咯咯”闷响,忽然道:“你可知雪因何而起?” 曹植一愣。 他思索片刻,才道:“因水凝结而成,因乍冷而落。” 这个说法有些奇异,饶是杨修博学多才,也不免挑起了长眉:“你这意思是说,雪是由水所凝的,因如今天气冷了,才会落下?” 曹植缓而迟疑地点头。此刻他有些恼怒自己混乱的记忆,毕竟这四年来他学过诸多书籍,有没有一本书上解说这些道理,也不大清楚了。但见杨修此番表情,应该是没有的。 他便整理了表情,小心踟躇道:“学生曾见雪融化之后成了水。学生也见过,使水杯静置几日而无人动,水却会缓缓消失。再见天寒地冻时,屋檐下垂的那些冰柱。是以学生便猜测,白雪是由这不翼而飞之水凝结而成,因天气乍冷落下。” 话语未落,杨修已陷入沉思。 默然许久,杨修方回神,面上非但没有讥讽,反是肃然沉凝:“你这番话,我倒是闻所未闻。如今闻之,似颇有几分道理。也不知你长大后,能否像如今一样……”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眸中掠过一丝审视。他最终未将话说尽,大抵连他都看不出,眼前这个小少年到底是偶然还是当真如此隐忍。 曹植心跳骤然一顿。 他见杨修眸中并无太多怀疑神色,才轻声道:“学生也只是大胆假设而已。” 杨修瞥了他一眼,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白雪何所似?” 曹植再瞧了自家老师一眼。此刻杨修已恢复以往淡然清高,瞧不出端倪,才想了个中庸的答案:“似盐纷纷落下。” 杨修眉头微乎甚微得皱了起来。 这个答案并没有错,此番比喻也甚是合适,却唯独少了分应有的神韵。 昔日曹公命他带上曹植近日所做文章,想来应是听闻其三月作诗一事。奈何杨修反复揣摩他写过的文章,无论如何推敲,都想不出曹植如何能写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一句话。 也许是他从何处听闻的。 杨修心中计较,决不会同曹说。他看着身旁小少年,缓缓眯了眼。 杨修思虑万千,曹植自然不知晓。他只能仰头看着自己老师高深莫测的表情,然后,他才听得杨修淡道:“今日课业,是要你以雪做一首诗。” 曹植瞬间睁大眼,有如见鬼。 他在杨修云淡风轻的神色里抽了抽嘴角,无语道:“先生,我连诗经都才学了两篇而已,如何能写的出诗?” 杨修弹了弹手指,见面前小少年万般忧郁的模样,悄然勾起唇角:“你若做不出好诗,不如自挂东南枝。” 语罢杨修不再言语,负手施施然远去,独留曹植一人于原地瞠目结舌。 曹植回到自家院落,着手作诗。他前世既生在未来,想来之前醉酒所作亦是将来文士所出,此时不由自主想要剽窃一番。 他回忆许久,脑中终于有灵光一闪,便飞快提笔写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奈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十二字后续是何,才咬牙撕了这张纸。 他又想了片刻,写下一句“雪还输梅一段香”,片刻后又划去。 再提笔写下一句“飞雪连天白鹿”,再皱眉丢弃。 如此反复一下午,除了将脑袋搞的愈发晕眩,一无所获。 被逼吟诗的苦逼人士曹小植最终瞧着纸上那一句诡异的“你发如雪,凄美离别”,猛然以头抢案几,无语凝咽。 且不论曹植究竟做了何等好诗,这月下旬时,曹府发生一件事。 ——曹第十四子曹矩,夭折了。 曹矩生于建安二年,比曹冲小了几个月。他是曹与尹夫人所生,如今也不过五岁而已。 说起这位尹夫人,来历还颇有意思。她原来是东汉末代何太后的侄媳妇,自丈夫死于董卓之乱,她便带着幼子何晏生活。直至后来因美貌而被曹纳为妾室,才带着何晏入了曹府。 她虽不是曹最为宠爱的女人,但所受宠爱也绝不会少。因为曹曾想收何晏为养子,怎知何晏始终认为“何”之一姓比“曹”更为高贵,坚决不愿改姓。而曹居然也随了何晏的意,心甘情愿养着他。 现在,尹夫人与曹唯一的儿子曹矩没了。 尹夫人虽美,奈何时光如流水。它带走的是女人的青春与美貌,带来的唯有物是人非。何况以曹身份地位,女人唾手可得。她没了儿子依仗,将来又能如何? 曹植知晓这个消息时,正在练字,闻之也仅是微微一顿,而后问道:“娘亲呢?” 小厮轻声道:“夫人前去安慰尹夫人了。” 曹植颔首示意自己已然知晓,继续练字。 曹矩夭折,卞氏需前往安慰、下殓送葬等一切事宜。但曹植还小,为防冲撞是不需前去的,只待将来请道士做一场法事吊唁便好。 此刻他写的正是《诗经》中一篇颇为著名的情诗《关雎》。原先他应该抄上十遍的,但骤闻此事心情有些淡了,将这一遍写完也就罢了。 曹植印象中,这位排行第十四的幼弟似乎仅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他不如曹丕因最为年长而受人关注,亦不似曹冲一鸣惊人而引人注目。曹子嗣太多了,谁也无法。 正如曹矩,也如他。 他略略叹了口气。 ——像他们这样的地位,想要活下去本已是难事,欲出头更是难事。 叹息声尚未如羽毛落下,他便听闻一声轻笑:“四弟为何唉声叹气?” “呃?” 曹植回头,正瞥见半开的房门,以及门外站着的这一人。 此刻月上枝头,天地苍白一色。唯十五岁的少年身披一袭纯黑披风,温和静立。万籁俱寂下,这一身黑色就愈发清冷与从容。 曹植眨了眨眼:“二哥怎么来了?” 曹丕进门,掩上。许是暖气袭人,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他接过曹植递来的一杯热水,淡道:“我听闻十四弟去了,心中有些哀伤,便出来四处走走。” 曹丕虽是这么说,他对曹矩却并无感情。但他非但要说有感情,还要因这种感情而惆怅,哀伤。 他只是不知为何居然走到了这里。 身体已很暖了,同曹植说了会话,再见他面前那一张字帖。昏惑灯光里,赫然是那几句情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曹丕默念一遍,心下不知为何居然滋生出些许不悦,便不动声色问道:“四弟这是看上哪家女孩了?” “二哥在说什么呢……”曹植尴尬一笑,“前几日先生命我作诗,我做不出来,他便罚我抄写整本诗经。” 曹丕闻之,恍然了悟。他自然知晓曹植不会作诗,然忆起那日,难免忍俊不禁:“哦?要你做‘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么’?” “……呵呵。” 见他如此表情,曹丕也便一笑而过。 他心中还有些恍惚。 曹子嗣诸多,大多如曹冲一般年幼。将来他们能走到何种地步,无人可知。是以曹丕从不以年长而自傲,更不会与他们培养真正兄弟感情,徒使将来伤心。 从前曹植并不粘他,他只将之当作弟弟,感情却淡泊入水。后来曹植粘着他请他教导,才慢慢习惯并且喜欢。 时至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弟弟已入了自己的心,再无法与常人等同。 他想到这里,伸手抚了抚曹植的发心,眸中掠过一丝异彩:“既是杨修先生命你抄写,你便乖乖抄罢。不过,四弟可别偷偷抄给某个小姑娘呵——要知道,二哥都尚未娶妻呢。” 曹植额上三条黑线。 办完这场法事,时已近年关,府中淡淡的哀伤总算散了。 但便在这时,又发生一件大事。 ——曹最为宠爱的儿子曹冲,中毒了! 如此过度在线阅读 如此过度 如此过度 如此转折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转折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转折 作者有话要说:先这样吧,重写了2次,各种不满意。 6点那会打雷了,在班级群吐槽,同学居然说因为他凑齐了七龙珠,正在召唤神龙==|||只是召唤来的是条西方龙,他喵的他不会讲英文…… 然后哥告诉他,许一个苍的愿望……然后八点半雷果然就不打了(泥垢了!)不得不说,曹冲中毒一事来得既急速且蹊跷。 曹冲不过六岁,并不需习武。午饭过后,按平日习惯进了书房读书。据说直至天色夜了都未出来,小厮敲门许久无果,才狠下心破门而入。 彼时小厮惊恐地发现,案几之上的曹冲不仅昏迷了,浑身更是冷汗淋漓。 ——这般症状,莫非中毒? 大夫也很快被请来了。 他先给曹冲把了脉,而后翻看他的眼皮,再检查午餐与饭后点心,沉吟片刻,无奈踟躇道:“小公子脉象紊乱,却并非中毒啊……依在下观察,小公子这是中邪了啊!”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偷瞧了面色沉如寒潭的卞夫人,眸光闪烁不定。 “中邪?!” 曹植瞪大了眼。 他瞧着这位看似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心中只觉荒谬。环顾四下,见环夫人面上隐约有一分绝望,曹丕晴不定,微皱了眉。 中邪自然是无药可解的。它不仅无药可救,更是影曹府中藏着什么不干净东西。 这句话,甚至还能引申为府中有人想害死曹冲。 不等环夫人清醒,卞夫人便冷喝道:“仓舒只是病了,你莫要妖言惑众!” 老大夫浑身一颤,在她冷眼相对下,嗫嚅道:“这、这确实不是中毒……查不出病因缘由,在下亦是是束手无啊……” 卞夫人深吸一口气:“只要大夫尽您所能医治仓舒,报酬绝对能令大夫满意。” 话音落下,环夫人也骤然清醒了。她死死拉着大夫的袖子,几乎是声嘶力竭啜泣道:“大夫,求您救救我儿啊!我求求您了,救救仓舒啊!” 大夫面露难色。 他转头深深凝视曹冲,眼中既有不忍,又有惧怕——若是寻常人家,此刻他定是拂袖远去了。但曹冲身为曹公之子,他如何能敷衍了事呢? 此次若出丁点差池,恐怕非但曹冲夭折,他自己都要小命不保了。 大夫尚在踟躇,床中小孩已有了动静。 他忽然浑身抽搐起来,昏惑灯光之下,还能瞥见他痛苦难忍的表情。 环夫人愈加六神无主:“怎么办,仓舒你怎么样?别抛下娘亲……” 四下宛若死寂。 唯有环夫人低低啜泣声,凄凉而悲恸。 曹植定定凝视曹冲。 他双目紧紧闭着,额上还有冷汗滑落,昔日那张可爱漂亮的小脸已呈现出诡异的紫红。 “大夫,”房中忽然想起一声尚显稚嫩的声音,“仓舒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众人一怔。先齐齐转头瞧了出声的曹植一眼,而后又将目光放到曹冲身上。 见他果真呼吸急促,面上亦憋得有些紫红,大夫顿然清醒:“快将他放平,你们且退后一些,将窗子打开!” 几人依言退后,环夫人亦在卞夫人劝慰下恋恋不舍得放开了曹冲。仆人已将窗子打开,冰凉的月光映在地上,仿佛银灰。 夜凉如水。 曹植走在收紧了披风,长出一口气。热气喷洒在眼前,凝结成白雾,又缓缓消散。 他在想一些东西。 半月之前曹矩殇了,半月之后曹冲中毒了。虽然众所周知曹矩从小身体不好,但如今还有曹冲之事在后,定有心人大做文章。 ——曹最宠爱的儿子若是死了,最得利之人又是谁呢? 自然是距世子之位最近的曹丕了。 曹冲若不死,那么此番流言许仅能导致他与曹丕兄弟离心;曹冲若是死了,纵然没有证据,父亲一旦轻信流言,心中对曹丕也定会很失望。 如此一来,排位居中的兄弟们也便有了一搏的机会了。 此事,无论后续如何,首当其冲将受到质疑的必然曹丕。 曹植想到这,仰头去看月光。 此事,究竟如何落幕呢? 启明星微亮时,曹植打开了窗。这一夜他辗转难眠,干脆不睡了。 窗外寒风迎面而来,带着刺骨冷意。 他的头还有些痛。 自从得知自己有可能知晓所有一切,他总是睡得不好。睡得不好,头便总是痛。但纵使他头痛了这么久,依然想不出任何东西。 他第一次听闻曹时定论的枭雄,听闻曹冲时预知的事,第一次听闻司马懿时提醒的赢家……所有一切,不是他想起来的。 而是猝不及防之的潜意识。 ……也许有些东西,唯有顺其自然。 反正睡不着,曹植在房中呆了会便起身出门,想要去找找曹冲昏迷的原因。 他是在书房昏迷的,线索自然也在书房中。曹植站在门口,见这间书房坐南朝北,南边不远处还种了三株榆树。三棵大树枝叶错落,乃是夏日遮凉好来处。但若是冬天,则有冷风呼啸灌入。 正要进门,听得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四弟。” 回头,只见曹丕站在院落门口。 曹丕还披着那一袭黑色披风,修长挺拔的身形静静立着。他的背后是一片苍白,唯有他 曹丕弯唇笑了笑。许是习惯了,他的笑容温润如玉:“看来四弟也睡不着啊,来找仓舒生病缘由?” 他见曹植乖乖颔首,上前自然而然握了他的手,笑容更甚:“便与二哥一起罢。” 曹植瞧着被牵着的右手,下意识愣了愣,而后才在前者笑容里轻点下颚:“……好。” 他似乎……已习惯了被曹丕牵着手? 曹植眉稍一挑,见曹丕牵着他细细查看,一时并无放手的意思,才暗笑自己多心。 当时曹冲正在读书。曹丕翻了几页那置于案几上的书,只是本寻常《论语》。 一切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曹植坐在一旁椅上,瞧着书房边侧壁炉,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是……一氧化碳中毒? 两人在书房中呆了近一个时辰后,得到曹冲的最新情况。据说他已清醒过来,只是身体十分虚弱,需好好休息。 曹丕微微眯了眯眼。 他眸中光芒诡谲难测,终究是松了口气,微笑道:“如此便好。先请仓舒好好休息,我与四弟便先不去打扰了。待他好些了,我们再去看他。” “是。” 曹冲既已醒来,曹丕便拉着曹植离去了。 他一路思索原由,一时不注意,居然漫无目的在府中乱走。 曹植乖乖跟着,并不打扰他。 时近年关,府中自然也是繁忙。路遇的仆人们匆忙行了礼,又匆忙走远。 曹丕的脚步忽而停下了。 前面有三个婢女,正围在一起闲谈。 一般女子都是聒噪的,也不会引起男子驻足而听。但这三个女人所说的,却让曹丕不得不听。 因为其中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婢女居然道:“你们听说六公子之事没?” 曹植心念一动。 他猜的果然不错,当真是有人乘乱起事了。流言自然是要趁乱散布才好的。可惜太不巧了。它尚未能传遍角落,便被其中主角听到了。 另一个道:“谁不知道啊!” 另一人也道:“是啊,我还听闻,六公子中的毒,连大夫也看不出……” 先前那名瞧着柔弱的婢女小心翼翼神秘道:“这些可就错了!” 后两人面面相觑,愣愣道:“啊?难道还有什么蹊跷么?” 婢女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觉的怪笑,面上却是有些踟躇:“我听说,六公子是中邪了!” “什么?” “我还听说……”婢女招招手,另外两人则附耳过去。而后,俱是面色大变惊叫起来。 “什么?二公子?!” 曹丕深吸一口气。 ——他面色已比夜色还冷。 自长兄去世,无人不称赞他格仁厚,可成大器。而这小小婢女居然敢如此败坏他的名声! 曹丕怒极反笑。 三名婢女骤闻笑声,皆是花容失色。待瞧见出声之人是曹丕,更是不寒而栗,陡然下跪道:“奴婢见过二公子,见过四公子。” 曹丕瞧了最先开口的婢女一眼:“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不如说给本公子听听。” 话语未落,三名婢女几乎是瘫软在地上。为首的那一个女人面色惨白,却强自镇定道:“奴婢们什么都没说……” 曹丕道:“哦?但为何先前本公子居然听闻你们说,仓舒并非中毒,而是在何人迫害下中邪了?”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更是覆了一层诡谲莫测的轻慢。 那名最为柔弱的婢女浑身一颤。她抬头幽幽看了曹丕一眼,然后才楚楚可怜地跪倒磕头道:“二公子饶了奴婢吧,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名婢女其实颇有姿色。 曹丕却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许是因一夜未眠,额角隐约作痛。他便抬手揉了揉,倦怠道:“来人——” 他正要说出将这几个婢女拖下去杖毙之话,却听得身边之人道:“二哥,放了他们吧。” 曹丕手一顿。 他微眯眼,似笑非笑道:“为何?莫非你也不信二哥?” 曹植心中一悸。 他豁然抬首,瞧见曹丕唇角尤有笑意,眼中却是杀意波澜,忍不住握了握曹丕的手,轻叹道:“植怎会怀疑二哥?” 曹丕面色微暖:“既然自己找死,为何还要放了她们?” “她们虽有大错,但如今大年将至,府中不宜有血光之灾。”曹植说到这里,将目光放到三名婢女身上,瞧着她们瑟瑟发抖的模样,故作疑惑道,“区区婢女居然敢议论主人么,植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要她们这么做呢?” 曹丕深吸一口气。 他看了曹植一眼,见后者满脸困惑,目光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侍卫已来了。 曹丕握着曹丕的手紧了紧,半晌淡道:“查清这三人是哪个院子的。然后去告诉母亲,年关繁忙之际居然还有人偷懒,本公子便做主将这三人赶出府了。” 说吧,再不看面若死灰的三人,转而凝视环夫人院落。 他眸中冷光森然,终只是瞬息。飞快将之敛去,继而覆上一层担忧、哀伤,如同一位寻常兄长担心自家幼弟。 ——至于他心中究竟所做何想,亦唯有他一人知晓了。 建安七年春正月,曹军屯于故乡谯县,后进军至官渡。 曹袁之争,再度拉开帷幕。 如此转折在线阅读 如此转折 如此转折 如此过年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过年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偶只是伪更来强调下……这是一个主攻文,咳咳咳……qaq误入滴娃们表抛弃偶啊跪地…… 坐等郭嘉回来=a=……曹小植,你还记得当年为你输了一年美酒的郭奉孝咩?! 我好想时间直接飞到203年,曹又回来了郭嘉可以一起喝酒了! 有本事你回来啊,有本事你别官渡啊,我知道你想喝好酒!郭奉孝,郭奉孝,快回来,快回来!(作者疯了鉴定完毕==|||) 哦对了卞氏还有个儿子曹熊==不过这货一直被我忽略了,史书里对他记载又很不清楚,说他早殇又不知什么时候殇,我干脆直接写死他了,死在曹植坠马之前,别打我啊……跪地 其实我码字的时间不怎么多,速度又慢=a=通常发生没码完就被逼下线的事,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缩写点东西……嘿嘿嘿~你们懂的曹丕这般惩罚之后,整个内院都安静了许多。 幸而曹冲中邪之说未流传开来,侍卫也极快查得三名婢女分别是周姬、宋姬、秦夫人院中仆役。 也许是周姬欲为其子博上一博,抑或有人借刀杀人。总之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尚有待追查。 然而就在曹丕将她们赶出府追查此事的傍晚,他却收到了三人暴毙于家中的消息。 曹丕面色愈发森冷。 清晨之时他被怒火蒙蔽,本想杀了这三人。听从曹植所言之后才冷静下来,欲查明真相。怎知那人比他还快上一步,先行毁了线索。 他唯能暗中记恨。 晚间同母亲一起吃过饭,兄弟两人告退时卞氏却留下了曹丕:“植儿你先回去吧,早些休息。丕儿你留下同娘亲说说话。” 曹植瞧了自家娘亲一眼,心中知晓必是那三名婢女之事。但见卞氏面上表情淡然,一时看不出端倪,便朝着曹丕眨了眨眼,将双手负后施施然离去。 曹丕失笑。 曹植走后,卞夫人并不急着开口。她先细细凝视曹丕,见大儿子神色平静无波,良久淡道:“今日之事,娘亲已知道了。那三名婢女,你罚得终是有些鲁莽了。” 曹丕微垂下头,半是无奈半是怨愤:“丕儿错了。” “且不论你将她们放出府却不派人守着,倘若当时你弟弟不在你身旁,你又会做何种惩处呢?”语罢,卞夫人顿了顿,一字字道,“你却会当场杀了他们。” 曹丕闻之,只皱眉不语。 卞氏畅然长叹。这些天府中风波不止,哪怕聪慧如她亦有些心悸。 “娘亲知道,被诬陷的滋味决不好受。但娘亲更希望丕儿你能恪守本心,泰然处之。莫要因之有所动摇,使之变本加厉。如此以往,流言自会不攻而破。” 曹丕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肃然道:“是,丕儿定当谨记娘亲教诲。” 卞氏眸中泛起一丝疲惫:“你的子瞧着温厚,其实不若彰儿易满足、没心没肺,也不若植儿豁然通达。但你们兄弟之中,我素来最不忧心你。希望今后,你也不要再让为母失望。” 卞夫人跟随曹多年,再加上这些年掌管曹府,自是备尝艰苦。且她本身蕙质兰心,岂会看不出曹丕心呢。 听闻这些挑拨离间之语,心中怨愤不平。如今罪魁祸首隐匿于幕后,曹丕的怒气又向谁发泄呢? 自然是曹冲了。 而卞氏这一番话,亦在告诫曹丕莫要对曹冲下手罢了。 曹丕豁然抬眸。 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在卞夫人几近通透的眼神里,缓缓点头应下。 曹冲稍好一些,曹丕与曹植便带了些小礼物前往探望了。见到这两位哥哥,听了些近日府中趣闻,面色依旧有些惨白的曹冲神也稍好了些。 直到曹冲有些乏了,两人才起身告辞。 曹冲尤不知有心人借他生病之事大做文章。环夫人不想他因此与曹丕产生隔阂,而他聪慧虽不亚于成人,到底心单纯,绝料不到居然还发生这种事情。 这一座安安静静的府邸,到底藏着多少龌龊事,其实无人可知。 距年关尚只剩不到十日,府中愈发忙碌。这些天曹植与曹丕也无需上课了,备了些礼物各登自家老师之门,帮着卞氏处理些琐事。 这些天曹植总是不由自主记起了一些东西,譬如过年居然不吃饺子。 曹植想起饺子,有些馋了。询问了曹丕哪里卖饺子,得到回答是如今并无此物,只有与之相似的馄饨。 水饺与馄饨,曹植知晓唯一的区别想来只是外皮的薄厚。听闻如此形容,卞氏却笑道:“你说的,是神医张仲景前几年所创的娇耳罢?” 曹植眨了眨眼。 在这乱世中,医者不计千数。但当真称得上医者仁心的大夫,除了华陀,唯有张仲景。 既想到了娇耳,卞氏便命厨子制了些面皮。而后曹植自告奋勇,拉着曹丕一起包。 娇耳这东西颇有新意,曹丕踟躇片刻才同意一起动手。 奉行君子远离庖厨之言的下场就是,曹丕包的饺子巨丑无比,更被曹植糊了一脸面粉。 “……” 他愣了片刻,猛然抓起两张饺子皮“啪”一声贴上曹植小脸。 两兄弟终是相顾大笑。 至晚饭时候,母子三人一同吃了这些饺子。 用沸水煮娇耳,三次上浮之后,终于能吃了。卞氏给曹植与曹丕洒了些葱花,闻起来极香。 葱姜去了中膻味,入口味道鲜美。约是自己动手之故,曹丕居然觉得这饺子味道非常不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些记忆里的辣味,曹植便叹道:“若是能放点辣椒,那才堪称美味啊!” 曹丕闻之一顿,转头去莫名看他:“辣椒是什么?” 曹植被问住了。 他脱口而出后才记得这个年代还无辣椒,一时语塞,亦不知该做如何解释。 他终是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凝视二哥与娘亲:“啊?辣椒是什么……我说了么?” 卞氏微笑道:“是口误罢?” 曹丕眯眼。 见曹植当真不知先前口误,便伸手弹了弹他的鼻子,笑而不语。 年前两日,曹植还收到了一封来自前线的信笺。他好奇打开,先翻到最后看了署名,已有了不详预感。 及看完,嘴角更是抽搐不停。 这是一封来自军师郭嘉的信。 信中军师大人先给他拜了年,并问候了几句杨修,再委婉提了提前线局势似乎不太美妙。如今刘表据守荆州不愿投降,袁绍则病来如山倒,可能快不行了。而过些日子他们也将前往官渡,等候机会与袁军一决胜负,可能短期之内是回不来了等等。 这些虽是洋洋洒洒两页纸,却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他最终的轻描淡写——四公子可还记得你我当初约定? ……这种“曹小植,你是否还记得当年为你输了一年美酒的郭奉孝”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植浑身僵硬,满头黑线。 过完春节,很快到了阳春三月。曹丕再次广邀友人,出城踏青。 曹植原并不想去,奈何曹丕寻上杨修,甚至邀请杨修一同前往。 当事时杨修正在看书,闻之将手中书置于案几上。 他长眉微挑,余光瞥过嘴角抽搐的曹植,面上噙了抹微笑:“好啊。” 马车行知城门口,其余十多文士皆在等候了。见曹丕来了,均相互打了招呼。瞧见曹植,有人友善道:“不知曹小弟今日是否再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呵呵……”曹植干笑起来,“我就看看,不说话。” “曹小弟说笑了。” “呵呵呵。” “为师亦甚为好奇,”杨修站在人群里,阳光下只觉他的身形如青松挺拔,目光一如既往深邃莫测,“熟读整本诗经后,你是否能作出好诗呢。” 曹植哭笑不得。 这一次出行的有十七人,如去年所见荀玮,如今已官拜南阳上计椽,前些日子已往南阳上任。 及至目的地,曹植以“酒力甚微”为推脱。而后寻了个青草茂盛之地,又叼着芝草,悠闲仰望天际。云卷云舒,甚为悠闲。 听着不绝于耳的诗词,与无奈喝酒的笑闹声,曹植长舒一口气,为此番躲过作诗暗暗庆幸。 ——这半年也不知杨修发了什么疯,时常要他作诗。做不出来,下场便是将诗经抄得滚瓜烂熟了。 可惜回到曹府,拜别杨修时,后者又似笑非笑道:“你时常说无灵感不能作诗,今日游览紫云,定是有所收获了。” 曹植连抚额的力气都没了:“……又要作诗?!” 杨修略略颔首,大发慈悲道:“你若写文章也可以。” 曹植绞尽脑汁,最终照着先人某篇词赋,落笔写道:“建安七年,暮春之禊。于是群贤汇聚,祓于紫云之北。山翠遍染,水波尽兴……” 许是经过这半年诗经渲染,如今曹植所做文章虽无十分出彩的语句,但通篇读起来倒是比往常灵动些许。 杨修心中满意,淡淡夸奖几句,转而道:“你虽有所长进,却尚未达到为师要求,继续努力罢。” 曹植额上三条黑线:“先生……” “嗯?” 曹植弱弱道:“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杨修掀了掀眼皮:“何事?” “其实我真的只有十一岁……真心不会做很高深的文章……” 杨修一手支下颚,指尖轻点。瞧见曹植眼中无奈窘迫,微勾勒出一个戏谑的笑:“是么,原来你不过十一岁。我还一直以为,站在我面前之人其实同我一样年纪呢。” 曹植两吸了吸鼻子:“……您也在隐我太少年老成了么?” “呵呵。” 建安七年夏五月,袁绍发病呕血而亡。幼子袁尚代父,掌管爵职。长子袁谭不服,自号为车骑将军,屯兵黎阳。 谭尚相争,袁军实力进一步微弱。秋九月,曹亲征袁谭。连战多日,袁谭袁尚屡败,退兵固守。 如此过年在线阅读 如此过年 如此过年 如此表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表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表现 九月许昌,又是一个金秋。 这日午后曹植练完武,缓缓归家。 路经闹市,见其中有人纵马行凶,而他忽然有了与骑兵对战的想法,便上前挡在倒地之人面前。扬剑卷起那人长鞭,甚至在其猝不及防之下拉下了马。 那人是伏皇后八竿子打不到边的外戚,细细端详之下认出了自己是曹之子,屁滚尿流跑了。 曹植心情自然不错。但很快,被身后几十步处歪歪斜斜跟着的那个人弄郁闷了。 那正是先前被欺负的人。见曹植救了他,便亦步亦趋得跟在他身后,也不知想做些什么。 这一条街走到尽头便至曹府了。曹植错开脚步,缓缓隐入一旁树丛里。 街道最边上是条护城河。河边樟柳茂盛,斑驳光影正好遮住他的身影。 他身后那个人,也随之跟了进来。 曹植看了他许久,见他只个浑身脏乱甚至散发出一股怪味的寻常小乞丐罢了,无奈道:“你为何跟着我?” 小乞丐用尚在颤抖的脏手擦去下颚血迹,缓缓道:“三年前,您抓住了正在、正在偷钱的小的,并且派人将小的爹……养父带走,还饶了小的一命。今日,又从那恶人鞭下救出了小的……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他说话极其卑微、寒酸。但越是如此,他的语气反而越坚定。 报答? 曹植心中怪异愈甚。 他凝视着此刻连站立都有些哆哆嗦嗦、摇摇晃晃的人,脑海中也回想起了此人的一些事。 三年前这名小偷偷了曹冲的钱,被他发现。而后曹冲非但不罚他,反而将钱袋给了他,甚至猜中他是被人胁迫,随后更遣人抓走了那名幕后人贩。 他记得,那名人贩子是被车裂了。至于这些无家可归的乞儿,便不知道曾知晓了。 也许需要查一查。 曹植心中怀疑,语气便愈发轻慢、高傲、讥诮:“我将你养父带走,你非但不恨我,反而说要报答我?” 小乞丐猛然跪了下来。 曹植听到他膝盖着地的闷响声,眉头几不可查一皱。再见他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不自然垂在一旁,艰难地给自己磕了个头,然后听到小乞丐恍若蚊蚁的声音:“小的那养父将我们……十多个无父无母的小孩聚在一起,每日出来乞讨,只有、只有讨到了钱的人,才有饭吃……小的心中恨他,全凭少爷您,小的、小的才能脱离他的控制……” 小乞丐那扭曲的手已脱臼了,这一路走来痛楚愈来愈强烈。但事实上他这十年所受之苦,比断手断脚严重的也有,他只紧咬了牙关,强制咽下即将出口的呻吟。 他已习惯忍受痛苦与绝望。 自有记忆,从不知父母是谁,亦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为何活着。那暗无天日的生活,便是如复一日的逃亡,哪怕后来被收养,抑不过成为一个工具,而非是人。 也许……眼前这个人,可以助他脱离绝境。 心中冒出这个答案,他几乎再无法抑制渴求的心情,甚至一路尾随。 曹植轻敛长睫:“你这样子,看起来连走路都走不动了,又如何报答我。” 小乞儿依然咬牙道:“小的愿做牛做马,只求少爷救救小的!” “你这般哀求,我也并非无动于衷,便告诉你真相好了——呵,遗憾的是,昔日救你之人并非是我,而是我家六弟。” 小乞丐浑身僵硬了。 他怔怔看着曹植,似乎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秋风拂过,一旁河面水波微漾,吹在人身上到底有些冷了。 曹植等不到后续,便想转身离去。然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小乞丐狠狠咬牙再度俯身磕头:“我养父能被抓,全靠恩公在、在小的偷钱时抓获小的!更何况……今日恩公救了小的,可见、可见恩公一家都是好人……求恩公救救小的,给小的一口饭……” 曹植饶有兴致地看他,唇角笑意愈发古怪。 ——青天白日走在路上,忽然半路串出一人对自己下跪表忠心,他应作何想法呢? 是对自己“虎躯一震便收服一名小弟从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命运感到自豪呢,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以及搞笑? 曹植自然觉得很搞笑。 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惊起柳枝上头藏着的一只小黄鹂,扑楞着翅膀飞速逃离。 小乞儿豁然抬头,怔怔瞧着少年嘲讽的笑脸,心中半是惊惶半是怨怼,不由自主得颤抖起来。 他料错了?难道眼前之人如那些寻常士大夫一样满口仁义道德,却将他们视作蝼蚁,本懒得顾他们死活么? 曹植笑了片刻,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你真想跟着我?” “是!”曹植话语未落,小乞儿的双眼又猛然亮了起来,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只要能活下去,小的愿将恩公当作再生父母!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用得上小的,报答恩公!”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的声音已很轻了,额上冷汗也在脸上洗刷出一条条苍白的痕迹:“小的没有……名字。” 他的父母早在战乱之中死去了,哪怕后来的“养父”也被曹冲的人抓获处死了。像他们这样的人,连命都是贱的,哪还需要什么名字。 “你想做什么呢?” 小少年额上已是冷汗淋漓了,他的嘴唇也已被自己咬破,看起来血模糊:“只要能活下去,恩公让小的做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他的脸被污渍遮着,下颚处鲜血干涸凝固成一块了。他穿的衣裳似两块破布拼在一起,露出他瘦骨嶙峋且满是灰尘、泥垢的胳膊,大腿……然而这些脏乱,却没能覆住他的眼睛。 ——这双眼很亮,里面满到几近要溢出来的对求生的执着、渴望。 曹植心中微动。 他忽然想到几年前王奇询问他,为何要学武,他的眼睛是否有这般动人呢? 他这般想着,也便道:“也许,你可以去一个地方……” 话未尽,曹植的笑容却攸地敛了下来。 ——他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 夏日有百花争艳,河岸边有香气也是正常。这阵香味不似一般香味袭人,然骤然嗅到,昏沉的脑子却清明了些许。 若在平时,曹植断然不会在意这股清香。但此刻,他的瞳仁里骤地覆上些许温柔、同情。 他飞快解开钱袋,倒出其中二十三文钱,毫不犹豫将全部铜钱交给小乞儿,无奈道:“你真可怜。唉……可惜我只有这么多了,全部给你吧!你手看起来不太好,记得要去许巷第三十三号房子找大夫啊。” 小乞儿猛然抬首看他,脸颊亦不由自主抽了抽。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简约隐藏华贵的小少年,似乎不太明白为何先前冷漠到令他心悸的人,居然瞬间就变得如此……天真? 曹植的神色当真是恰到好处的天真与可爱了。 好像他就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大少爷,稍稍听的一些惨事,便要感叹哀伤。 曹植的声音温柔地几乎要滴出水了:“你快点去吧,二十三文钱虽然不太够,但至少也能帮上你一些忙了。” 小乞儿神色愈发惊疑不定起来。见小少年眼中唯有愈来愈浓厚的关切担忧,终是颤抖着完好的那只手接过二十三文钱。他再磕了个响头,踉跄着起身,蹒跚远去。 这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少年,已拖着他残破的身躯消失在视野里了。 曹植还看了他许久,才怅然一叹道:“唉,这些乞丐当真是可怜!” 然后他拨开柳枝拍干净身上残留草屑,要打道归家。 但他又愣住了。 ——众人称颂气度非凡的荀令君,正站在他面前不到十步处微笑端详他。夏风轻抚,荀彧身上那抹熟悉的,令人颇为舒适的馨香也随风散开:“荀彧见过四公子。” 曹植下意识眨眨眼。 荀彧亦眨眨眼。 而后曹植好似幡然醒悟,面上忽然挂上一丝局促一丝赧然,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曹植见过荀大人……荀大人看见了么?” 这番表情语气,就好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害怕被家长知晓,可爱又气人。 荀彧微笑道:“荀彧听闻树丛后异动才听到四公子将钱财给了那乞儿,还望四公子莫怪。” 曹植了鼻子,小脸浮上些红晕:“曹植怎会怪罪荀大人呢。” “四公子仁慈善良,但二十三文钱,也许还救不了这小乞儿。” 曹植有些难过:“也许吧……这些钱虽救不了他,却能让曹植心里舒服些。曹植大概救不了任何人,但心中无愧便好。” 心中无愧么…… 荀彧顿了顿。他默然咀嚼这四字片刻,弯唇一笑:“荀彧正打算随处走走,不知四公子是否方便陪同?” “曹植恭敬不如从命。” 陪荀彧散步其实是件轻松且愉悦的事。 首先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少年。纵然曹出征这些日子,他们时常会向荀彧打听消息而后被问上几句。且荀彧格温和淡雅,一不会逼他作诗,二不曾嗜酒。如今陪荀彧散步,他要做的,也仅仅就是“散步”罢了。 但如今略有不同。 ——先前荀彧的表情太过平和,也不知先前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他却不能问的。 非但不能问,还要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像他方才真的只是给了那小乞丐二十三文钱罢了。 ……也不知那家伙会不会去他说的地方。 曹植心念几转,表情依然谦和。他随意找了个话题:“父亲何时才能回来呢?” 荀彧看了他一眼,认真思索片刻才道:“短时之内,恐怕是回不来的。” “啊……还要好久么?” 他微皱了眉头,眼中也渐渐布满了忧愁,以及对父亲远离家乡的思念。 荀彧见状,微微一笑:“说起这场战事,荀彧倒是想到一件事情。荀彧跟随主公多年,每次主公打仗却都要被粮草所困扰。” 曹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两年前许昌因缺粮而饿死之事,太令人记忆犹新了,许昌百姓几乎是无人愿再度回忆:“难道这次又缺粮了么?” 荀彧笑容不变:“这倒不是。” 曹植再眨了眨眼。 “袁绍去年战败,其实力已外强中干。而今他将身后事交托于第三子袁尚,反而对长子袁谭视若无睹。袁尚与袁谭之争,使袁军实力愈发衰败。” “然而纵然袁军衰败,短时间内主公亦是难攻下袁军。倘若时间拖至冬日,我军又将为军粮困扰。如此观之,四公子觉得,我军是否应当不计一切代价,一鼓作气攻克翼州?” “……啊?这个问题,荀大人为何要问曹植?” 荀彧脚步顿了顿。他微眯了眯眼,笑道:“因为荀彧看过四公子所作文章。以四公子思绪,荀彧定能有所收获。” 曹植悚然震惊。 ——荀彧居然看过他写的文章,甚至认为他思绪奇异,所以来询问他的答案? 那么这些日子他模棱两可的敷衍回答,又是否让荀彧心生怀疑,甚至认为他有所企图? 他心中惊骇,面上却是肃然。 他极力克制浑身寒毛竖起,一边思考荀彧之意。 荀彧若对他起疑,却不在人前说,反而是在此时。是想要告诫自己什么,还是单纯想听听他最真实的想法? 而他应该循着荀彧的意思说,抑或继续装傻? 荀彧还在等待小少年答案。 他收到来信时,自然是看出了曹公心忧之事。但他既觉得此时谭尚两军应是不堪一击,又觉得不应浪费军粮于此,正好拿来考考曹植。 荀彧看过曹植的文章,也为其中论点感到惊奇。但每当自己考校他与曹丕,他所言皆是泛泛,从不比曹丕出色,更及不上曹冲锋芒。 若是这个年纪便开始藏拙…… 他听得小少年斟酌片刻,道:“先生曾教过曹植,庄子曾有言曰‘两虎方且食牛,食甘必争,争则必斗。斗则大者伤,小者死。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 “所以曹植觉得,如今袁谭与袁尚恰似两头老虎相争。既然如此,我方又何须再浪费人力物力攻打他们呢?为何我方不愿坐山观虎斗,待一死一伤,再以兵压境呢?曹植觉得,如此一来,我军粮草、伤亡与袁军不可同日而语,也必能以最小代价扫平翼州。” 曹植说到这里,面上已覆了一层意气风发:“甚至,在他们争斗之际,父亲还能乘机一举扫平荆州刘表!” 荀彧不语,只定定瞧着曹植。 少年清脆柔软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荀彧便在逆光里肆意打量这被他定义为平凡的少年。 曹公的第四子,长相丁点不似曹公,反而更似卞氏。不过十一岁,眉目之间可觑得将来清秀俊朗;而从他的一些言论文章里,尽可观得他的心也绝不像曹公,反而更似郭嘉奇异。 这样的孩子,为何会被他定义为平凡呢? 荀彧目光微敛,终听得自己声音道:“荆州平静强盛已久。若主公贸然进攻荆州,则必如昔日袁军来袭,又是一场持久苦战。” “呃……”曹植语塞,他苦恼得皱着眉,歉然道,“是曹植思虑不周了。” 夕阳终于落尽了,曹植也该回府了。 他在荀彧琢磨不定的目光里转身,一如既往从容归了家。 他知道荀彧还在看他。 荀彧考他与曹丕之事,杨修早有耳闻。但直至前些日子才告诉自己,荀彧看过自己所做文章。 也就是说,荀彧或者不信自己的文章,或者不信他平日作为。 既已知晓自己引起了他们注意,又何必再故作低调呢?这个人人皆是智多近乎妖的年代,他当真能悠然隐藏到拥有足够实力,再以强势姿态一鸣惊人么? ——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杨修、郭嘉有何企图,无论荀彧这番话有何原由,皆在提醒着他,与其故作愚笨,不如适当展现出一点聪明,以及不足。 十一岁的少年,也该有应有的骄傲了。 曹植的背影已消失了,荀彧也收回了目光。 他先前有些话并不问,不代表他不怀疑。纵然给人钱财,又为何要躲到树丛里呢?而提出两虎相争,又岂会是为征刘表做准备呢? 这个少年,莫名有些看不透起来了。 荀彧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嫡子之位,自古立长避幼。然纵观曹公子嗣,无论曹彰,曹冲抑或曹植,皆非善与之辈啊。更何况如今曹公最喜爱曹冲,曹丕的胜算一点也不大。 再看今日袁谭与袁尚之争…… 将来世子之位,又将如何呢? 如此表现在线阅读 如此表现 如此表现 如此规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规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规划 翌日上学,杨修阅完曹植先前课业所做的文章,淡道:“你的文章辞藻比以前倒是好了一些,立意虽然不错,但对比以前似乎并无长进。” 曹植忍不住想要头抢地。 昔日他还搞不清周遭状况时,只能谨言慎行。后来发现自己曾经活在后世,更不想暴露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想法,引来怪异目光。然而有些东西纵然他再小心翼翼也无法掩饰,譬如写文章。 杨修布置的课业,非但题目难,还要结合实际。而他考虑的时间久了,就同前一世的想法弄混了,于是写出来的文章有时候奇异莫测,有时候则浅显鄙。 这些东西,只有杨修看到却是无所谓的。因为杨修本就已怀疑他,也乐得陪他装什么都不知道。但先前他却不知荀彧知晓,还傻乎乎的装了很久的傻。 曹植有气无力道:“先生,您先前将学生所做文章拿给荀大人看过么?” 杨修握茶杯的手顿了顿,而后轻轻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含义颇多,曹植也说不出究竟是嘲讽呢,抑或赞赏呢,还是戏谑……呢。 “不错。”杨修唇角一弯,面上又挂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非但荀令君见过,你父亲与郭嘉也见过。说起来,还得怪你那首‘不如自挂东南枝’。” “……” 难道是因为他这首怪诗太过奇葩,所以当日才引来郭嘉好奇,最终赔了一年的酒? ——这种自作自受的感觉真的没问题么?! 曹植宽面泪:“是什么时候?先生为何不告诉我?” “约是六公子称象后一日罢。”杨修了下巴,微眯的双眼愈发狭长,“反正你总会知道,早知与晚知有何区别么?” 曹植连说“有”的力气都没了。 “你是在担心荀令君考校你时你回答的不够得体么?”瞧着他这番模样,杨修终于轻笑出声,他目中讥诮愈甚。“啧,你又在戏弄为师了。为师可不会忘记,每当荀令君考你与二公子前,你总会问为师大堆问题。” 曹植抽了抽嘴角。 自官渡之战开始,曹丕总要拉着他每月询问荀彧前线战况如何。而荀彧做出回答之后,也总要考校他们两人一些小问题,譬如“为何行军要至官渡”,“敌我方人数差距如此之大,二公子四公子可有必胜决心”云云。 曹植开始两次吱吱唔唔不知该说些什么,后来大约是觉得一直不开口就要给荀彧留下愚笨的印象,便养成了不管什么问题都先问杨修。而后待荀彧询问,便可将一些出彩的答案说出来,当然前提是“我先生说……” 是以荀彧一直认为这是个除了格尚且不错外,什么都不如何的世家公子。 谁知道这些东西,杨修都知道呢? 而他非但知道,更是毫不介意说了些辟的东西,再拿去忽悠荀彧。 这一刻曹植感动了。 ——其实先生您是我肚里的蛔虫吧!除了蛔虫,还有什么能更了解他呢? 当然这也仅是腹诽罢了。然杨修瞧着他这番模样,却已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你又在骂为师。” “……呵呵。” 上完杨修的课,曹植再决定将来几个月内该如何从“先生说”过度到“我觉得”,曹植便施施然出了门,奔向王奇家中。 未至目的地,远远便见得自家身形伟岸的师傅正双手抱,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得凝视着他。 曹植瞬间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看王奇这反应,那个小乞丐人一定在此了。也正是人在此,王奇才会在门口等他。 不等曹植做出反应,王奇便冷笑道:“里头的小鬼是怎么回事?” 昨日黄昏他难得没有喝醉,正在思考今后该如何教导曹植,门口忽然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请问,大夫在么?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落魄到快死了的小乞丐。 他原是想直接想把人赶出门的,但小乞丐却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贵公子让他来的。 贵公子显然就是曹植了。 王奇自认倒霉,再见小乞丐一只手扭曲的样子,难得发了善心命他咬着木头,“咔嚓”一声将他脱臼的手接好,再用柳枝固定。然后随意弄了点热水让小乞丐把自己洗干净,让他喝了点粥睡下了。 这日夜里,小乞丐便发起了高烧。甚至在梦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王奇再一脸晦气地去请了大夫,大夫表示再晚一步这小孩就得死了,一边忍受唠叨,一边心疼地付了医药费。 天知道,这小小毛病居然将他这一年的酒钱都花完了! 王奇自然是怒极了。 曹植双手背后,低着小脑袋。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只脚还在地上划着圈圈:“学生看他可怜的,所以让他来找老师呗……” 王奇瞥了他一眼,在他头上敲了个暴栗。 曹植捂着脑袋,两行宽面泪:“老师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这么暴力会让人讨厌的!” 王奇怒极反笑:“再讨厌也比不上你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乞丐扔到我家里讨厌吧?” 曹植额上忽然三条黑线,这种浓浓的琼瑶是怎么回事? ——不过琼瑶……又是谁? 曹植脑中串出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面色也愈发微妙。 王奇瞧着他的模样,坐到门槛上,出酒葫芦喝了一小口酒:“你认为他有什么用?” 曹植也随之席地坐下,天真地歪了歪脑袋:“为何老师认为学生只救有价值之人?” 王奇嗤笑一声:“你当年不就是看出为师不凡才来缠着为师学武么,屋里头那小鬼要是没什么用,你会理他、还把他丢我这?” 王奇细细凝视着他。半晌,哈哈大笑起来:“他要是真没用,我现在就把他丢出来。” 曹植终于垂头丧气道:“老师果然深知学生秉。” “行了别拍马屁了,你快说吧。” “三年前,学生抓住了正在偷钱的他。而昨日几面之下,他居然就记起了我……”曹植一手托着下巴,午后阳光照耀之下尽显天真烂漫,“要么因我抓住,导致他养父死亡,于是他对我的仇恨已不共戴天;要么就是他的记很强——强到三年后都能清楚记得那些发生的事。” 这个小乞丐又属于哪一种呢? 不得不说他成功引起了曹植的好奇。 “所以你就把这小鬼丢到我这里?” 曹植转头,冲着王奇露出一个谄媚的傻笑。 “你不但要把他丢在我这里,还要我帮你看着。看看这个小鬼到底是对你心生怨恨呢,还是真有如此能力?” 曹植笑的更谄媚了。 王奇见状,心知自己将来是要真的养这来历不明的小孩了,长长叹了口气:“小鬼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傅养自己都很难了,更何况再养一个小鬼?” 曹植了鼻子,诚恳道:“老师,他真的很可怜的。你可以考察考察他嘛,让他端茶送水伺候您老人家什么的!若是他达不到你的要求,再把他丢出门去也不迟啊。” 王奇讽笑道:“哼,不迟?再下去老子的棺材本都要被他花光了!” “啊?” 王奇挪开身子,扬头示意曹植自己进门去看看。 而后曹植便见得浑身红地几乎要自燃的小乞丐。 如今他已将脸洗干净了,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仿佛只有七八岁。许是长年吃不饱的缘故,他整个人都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 曹植深吸一口气。 “……他不会死吧?” 王奇嗤笑一声:“现在是不会,但如果这幅药吃完还不好,就说不准了。” 曹植眨眨眼。 他忽然又有了不详的预感,便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道:“先生是说,您……没钱抓药了?” 王奇笑弯了眼,了自家学生对小脑瓜:“孺子可教啊!” 他这一次出门,确实带了一些生活费。但并未料到他居然生了重病,一时间唯能叹息。 不得不说,王奇又提醒了曹植一件事。 ——他没钱。 若是他单单没钱也就罢了。然而他不仅没钱,还很缺钱。 欠郭嘉的酒钱本已筹得差不多了。但如今若再养一个人,关键是这个人如今还生了重病,便不得不动用这些钱了。 俗话有言,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曹植更是一筹莫展了。 首先他不能问卞氏或者曹丕要,因为他们必要会追究原因;其次就算他要到了,抑是治标不治本,无法从本上解决他缺钱的难题。 他需要赚钱。 问题又来了。 首先他才十一岁,注定了很多东西他干不得;其次他是曹的儿子,也绝不能如一般书生以写字卖画为生;接着他人力不足,能动用的也只有他身边小厮一家人,王奇;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他没本钱。 前三者他完全可以在暗中招募人手,且乱世中利用各诸侯所在地中物品差价做生意也并不大难。 然而缺本钱,却是真正难到他了。 抑或……他能否向他人借上一些? 若是借钱,又该问谁呢? 首先排除卞氏与曹丕,若真打定主意要做生意,那么本钱必然是越多越好。而他仅是一个小孩,卞氏和曹丕如何可能将打量钱交由他呢;接着排除王奇,这位老师连自己都难养活,若是请他运下货倒是有可能;最后排除商贾,毕竟许县皆是曹公地界,他一个十一岁小鬼如何能瞒过曹和那些商贾接触呢? 这个人最好家有闲钱,且相信自己。但自己从前又表现地过分平凡,怎还会有人相信自己呢? 也许……有一个人可以。 如此规划在线阅读 如此规划 如此规划 如此借钱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借钱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借钱 问谁借呢? ——如今年代,除皇帝以外最有钱的显然是诸侯,而后便应是一些商人,士族……曹植所需本钱于一般人而言高山仰止,但于士族中人,抑不过九牛一毛。 许昌之中士大多甚多,比如荀彧、杨修、孔融…… 而这些人里,与曹植关系最近的自然也是杨修了。 杨修出自弘农杨家,追究至祖上杨敞,乃昭帝时期宰相,食邑于汝南。虽已过去两百余年,但杨氏一族人才济济,并不曾湮灭于历史洪流。 杨修之父杨彪如今在汝南便有一处土地,约有五百亩。只是杨彪向来公正无私,甚至心怀“达者兼济天下”之心,是以这些年积攒的大部分钱财都被拿出来救济朝廷以及百姓。 “你要向为师借钱、或者粮?” 书房之中,杨修瞧着眼前这个期期艾艾的小孩子,挑了挑眉。 他面目并不英俊,却有一双深邃莫测的双眸。大约是从小诗书熏陶,他举止之中自然而然透出些许清傲淡然,纵是一眼便叫人过目难忘。 “作何用处呢?” 曹植见着他这般戏谑模样,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道:“……我想经商。” ——经商? 杨修微微睁大眼。 这年头,世人打破了脑袋欲挤入士大夫行列。曹植居然背道而驰,想要当个商人? 杨修笑出了声。 瞧瞧他教的弟子,倒果真是不凡。 杨修这般想着,心中已是惊怒交加,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只淡淡饮了口茶,淡淡道:“你是曹公之子,自然能用这名头来招募些商贾客卿。有了他们,还缺什么钱?” “……先生您别闹了。”曹植嘴角抽搐。 这个办法简单方便的要死,也确实会要了曹植的命——敢在曹眼皮底下招兵买马,不是嫌命活得太长么。 当然杨修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他不置可否饮口茶,敛容再道:“你突然同为师说想要经商,为师倒是十分好奇。为师虽不了解商机,但所读书中也有说到过。你便同为师来说说看,你打算如何经商。” 曹植闻之行了个礼,似组织语言,半晌才道:“学生虽然不太懂打仗,但在先生教导之下,也有些明白战时物资的重要……” 他说了这一句话,便见得杨修全然是一副嗤之以鼻模样。便按耐不住心虚干咳一声,才继续开口。 “学生认为,战时物资中最为重要的必然是粮草,而军队的粮草又来自何处呢?自然是朝廷给的。那么朝廷的粮草又来自何处呢?自然是老百姓身上了。” “众所周知今年许昌方从缺粮打击之中缓缓恢复。然今时冬日,百姓们存粮必不足支撑。许昌百废待兴,短时间内粮价亦不可能恢复至以往。是以四月时才有商贾们争先恐后囤积粮食,为的正是十一月后百姓皆缺粮了,他们便可坐地起价贩卖粮食。” “我倒是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杨修听到这里,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你莫不是想从富庶之地买些粮食回来,再卖到许昌?你自己之前也说粮草源来自百姓。所以朝廷不会缺粮,有钱之人也不会缺粮,缺粮的只是百姓。事实上百姓早把钱财换成了粮食,就算家中余粮不够,又哪来钱购买你的粮食?” 而曹植的粮食若卖不出去,岂不是也要亏本了么。 杨修问的漫不经心,但这个问题,却正巧扼住曹植想法最为关键的地方。 曹植闻之非但不苦恼,反而有成竹:“先生说的不错,一旦百姓们手中无钱,那么商人们囤积的粮食便卖不出去。一旦卖不出去,便需降价。但降的不只是粮食的价格,而是所有东西。商人们最终不但赚不了,还要赔。如此,学生便想着,可以反其道而行!” “哦?” 曹植微微一笑:“许昌这些年因粮价之高,其余物资尽贱。倘若学生将商贾们囤积的其余东西买回来,再押送到其余诸侯所占之地贩卖,又将如何呢。” 杨修皱眉道:“暂且不论是否能有收益。沿途路程遥远,如今这世道更有流民、盗匪四窜,你又将如何解决。” “是以学生认为,商队不走官道反行走水路。水上虽有流寇,却比陆中少。而孙权如今专于收复江东,也必不会多花心思在商队上。” 杨修思索片刻,良久再道:“你想同他们交易什么呢?” “乱世中,除了粮草意外,还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杨修淡道:“你是说药材?” “当一个地方不缺粮食,依附打仗而生的,亦正是疾病。八月时学生听闻长江泛滥,致使庐江处百姓流离失所,疫病丛生。孙权虽有救助,却是力不从心。而我许昌禹州中几乎各家各户都种的那些寻常药材,想来如今于荆州而言,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为何不将这些药材售予江东呢?” “而在江东之地,学生并不需要换粮食,则可换成其余东西。江东之地富饶,我北方贵的东西,他们那边反而是寻常至极。比如——江中水产,胭脂水粉之类。”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在江东价格并不高,但运至许昌却能赚上一大笔钱的。 杨修听到这里,拢眉微微叹了口气。 曹植心中一紧。 他能明白杨修的意思——他从前不愿显山露水,哪怕荀彧与曹考校亦是时常回答“先生说”,如今却为如何经商绞尽脑汁。 在杨修这般读书人看来,实属过于市侩,本末倒置矣。 他见杨修将茶水饮尽,面无表情把玩茶杯:“莫非你打算今后皆要经商?” 他并不看曹植,语气也有些冷。显然曹植若当真打算一辈子经商,他非但不会借钱,更要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了。 曹植自然也了解杨修想法。他垂首敛眸,轻声道:“不。正如学生所言,学生钻了江东先前疫病的空档,且如今许昌百废俱兴,待父亲一统北方……也许还用不了这么久。等明年三四月许昌粮食丰收,必不如今缺粮。届时除粮食之外,其余物价皆会上涨。学生这个法子虽依然可行,却失了如今效益了。” 杨修终于说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护送之人呢?” 曹植似连这点都已想好对策:“学生的另一位老师一定有办法。” 杨修问完这一句话,便握着茶杯闭口不语了。 房中唯有沉默。 诚如杨修所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以杨修心,必不屑于如此买卖。 曹植顿了许久,终是无奈诚恳道:“学生知道先生心中必是不愿。但学生如今除了先生所教之外,本是一无所有。” “学生记得先生曾说,希望学生去争世子之位。但论正统,将来继承之人毫无疑问唯有二哥最为名正言顺;论父亲宠爱,谁也比不过仓舒。也许将来我们面临的正是如今袁尚与袁谭所面临的。而若将来我依旧一无所有,又谈何抢夺那个位置?” 杨修指尖一顿。 他转眸凝视自己修长、温润如玉的手指。这双手几乎是他浑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眸中光芒跃动,瞬息明灭。 “学生这一次经商,其实只是第一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古人诚不我欺。无可忽视的是,可以买到许多东西。而学生若想要那个位置,必不可缺人、缺钱。” 许久,忽然微微笑了起来。 “恭喜你,我的学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般说,“你成功说服我了。” 曹植闭眸,长出一口气。 九月午后,阳光还有些热度。曹植练完剑,与王奇闲聊到了钱财之事。 曹植便将他的打算同王奇细细说了。 王奇瞥了他一眼,喝了口酒才缓缓道:“你若要找些护卫,我倒还认得一些人……不过你也别报太多希望,我还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活着。” 曹植睁大眼,满脸纯真模样:“先生您愿帮学生?” 王奇“呸”了声,用力弹了弹他的额头:“你这小滑头,把这事同我讲不就是诳我给你护送货物么?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能当你老师?” 曹植一手捂着额头,定定凝视王奇的双目中尽是崇拜:“老师您简直太英明了!” 王奇瞧着他这幅腻死人不偿命的模样,嘴角抽了抽:“行了行了,看在你是老子徒弟面上,就帮你这一次吧。不过事先说好,虽然是自家人办事,还得算清账的。” 曹植嘴角几乎弯到了最大:“这是当然!学生这一次行动不正是为了您的酒钱么?” 王奇哈哈大笑起来。他轻轻拍着曹植的肩膀,眼中忽然流出了泪水。 曹植吓了一跳,几乎手忙脚乱:“老师?您怎么了,沙子入眼了么?我给您吹吹……呃,您别光哭不说话——啊!” 他的话最终被王奇一掌打断了。这个狂的大汉重重在曹植头上敲了个暴栗,佯怒道:“你还不去看看里头那个小鬼是死是活?” 曹植揉着脑袋两行宽面泪,抽抽鼻子幽怨瞪了王奇一眼转身进了里屋。 王奇看着他的背影,猛然喝了口酒。他终究忍不住喃喃道:“我儿若还活着……是不是,也会赚钱给我买酒喝了?” 建安七年十月,曹植从杨修汝南别庄处借得粮食百余石,自禹州以高价兑换成药材。十一月,雇船售往江东。 而此时曹已克黎阳,使谭、尚二人固守内城,莫敢出城迎战。 亦正在此时,曹收到来自荀彧的一封信。 如此借钱在线阅读 如此借钱 如此借钱 如此期待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期待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期待 曹收到这一封信时,正驻兵黎阳,打算进军袁氏城郭。这些日子袁谭与袁尚在曹猛攻之下几乎兵败如山倒,袁绍的这两位继承人几乎是夹着尾巴溃逃至内城。曹便要在军心高涨的时刻,乘机攻克袁军最后的屏障。 收到荀彧来信,他首先是回忆最近行军布阵,然后是粮草,最后想到也许是许昌发生什么事了。 而曹看完信,先是皱了皱浓眉,而后展颜。接着起身在营帐内走了几步,最后又皱了眉。 郭嘉瞧着他的模样,心中对荀彧来信内容已有一分了然。 曹回神,见郭嘉此番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文若信中所言,郭奉孝你若猜得出,孤就再允你一坛好酒。” 郭嘉与荀彧先前打赌,结果输了一年酒。但这世间江山易改本难移,郭嘉自然也忍不住想办法喝些酒。于是他便同曹打赌,他赢了当日便能喝酒,输了则要延长一日不喝。至后来赢了便能得曹家中的十年醇酒,输了便延长一月。 如今曹已欠了郭嘉三坛醇酒,而郭嘉不准喝酒的日子也延长到了年后。 事实上郭嘉输的那些并非不能赢。但他既赢了曹的酒,自然也要输的。 ——想喝点好酒,总需付出些代价。 只是最近曹总不同他赌了,郭嘉唯有对月长叹。 郭嘉双眸攸地一亮:“此话当真?” 曹状似不悦道:“孤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郭嘉双眸愈发亮了。 他思忖片刻,施施然开了口:“文若来信必是有要事相商。” 曹挑了挑眉,表示他说了句废话。 郭嘉给曹倒了杯热茶,再给自己倒了杯:“如今我军较袁谭袁尚兵马强势,军心稳定,这几仗更是势如破竹,是以文若担心的绝非这些。” 曹将茶一饮而尽,略微颔首。 “如今刘备依附刘表,而刘表据守荆州,孙权则即将稳固江东,献帝又为主公安全守于中,是以许昌亦不会有事。” “不错。” 郭嘉悠然微笑:“既然不是军队兵马的问题,也不是许昌的问题,那么一旦寒冬降临,我军唯一的大问题也就是粮草了。” 曹抚须,眼上笑意愈深。 “但比之两年前官渡之战,我军粮草并非匮乏,撑到春季亦是绰绰有余。再观主公先前表情,既有赞同又余遗憾。是以文若这一封信,定是劝主公攻克袁城后,即刻引军归许。使谭尚二人相斗,而我军坐享其成。” 曹叹了口气:“你们两人当真是心意相通啊!你既然猜到了文若这封信内容,想来亦是如此想法吧?” 郭嘉微笑不答。 曹又将信看了一遍,着重于“两虎相争必有一死一伤”之论,转头对郭嘉道:“如今我军气势大盛,若孤攻克袁城便引军归去,定会引起将士们的不满啊!” 郭嘉淡道:“若能以最小代价攻克翼州,又何来不满一说。” 曹闭眸思索片刻,又道:“他们如何当真会如你们所言相争?” “袁尚与袁谭之间嫌隙,来源于袁公喜爱袁尚,立袁尚为世子,而袁谭不服。这绝不可能轻易解决,结局唯有袁尚与袁谭之中有一人败而身亡。”郭嘉唇角微笑如初,面上依如既往风淡云清。“如今主公兵强而攻,袁谭与袁尚因惧怕是以联合相抵,并非是放下了对彼此的成见与怨愤。一旦主公引军归许,而他们确定主公暂时不会进攻他们,自然也就如文若所说,两虎相争必一死一伤。” 曹眉头皱了起来。 他还在担忧如今以军中气势之盛,倘若就此归去许昌,众人自然是要不满的。 郭嘉似看穿曹心烦之事,只淡笑道:“但其实奉孝同文若看法一致,而又有些不同。” “哦?” “奉孝以为,主公可攻内城而后击溃袁谭削弱其实力,再居幕后静观两者争斗。” 曹了然颔首:“我军若破内城,谭尚必然退居邺城。孤此番却想拿下邺城。” “邺城于主公,不过探囊取物。” 曹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要孤守住黎阳,而后回许昌,看他们自个儿斗去?” 郭嘉躬身行了个礼:“主公明鉴。” 曹思索半晌,再道:“倘若他们不相信孤,不肯斗起来呢?” “主公可以让他们相信。” “哦?” 郭嘉一字字悠然道:“比如说,刘表终于按耐不住,偷袭主公。” 曹猛然抬起头。他紧紧凝视郭嘉,许久才失笑道:“好你个郭奉孝,看来孤这一坛十年好酒,你志在必得了!” 郭嘉敛眸轻笑。 这一年的大雪终于姗姗来迟,许昌乃至周边某些平民百姓再度陷入缺粮窘境。 小乞丐在昏迷五日后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曹植已完全了解表面上显示的情况。小乞丐从前状况与他自己说的一般无二。后来曹冲抓获那作恶的人贩,他们这十多个孩子或为奴为婢,或为人收养。 他运气稍好一些,被小村中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妻所收养。夫妻家中并不富裕,对他也算不上好,只确保他有食果腹。然而这两年夫妻俩纷纷得了风寒过世了,家中剩余粮食被其远亲戚瓜分后,他被赶了出门。哪怕不择手段,最终依旧回到与从前一样的乞讨生活。 曹植先关切询问了他的感觉,见他满脸感动,心下不置可否。 说到名字时,王奇凝视着小乞丐的脸淡道:“你与我也算有缘了,你愿当我的干儿子么?” 小乞丐浑身一颤。 他似乎想起了昔日在第一位养父手下乞讨的恐怖画面,一时间表情有些惶恐。但见王奇面无表情,眼中亦无邪念,期期艾艾地垂下了脑袋:“小的、小的听少爷的……” 曹植眸中诡异转瞬即逝,而后温和笑道:“无碍,你何时愿意认老师做干爹便何时。” 又获得了小乞丐泪眼汪汪的感动。 干爹没认成,名字还是要取的。曹植瞧着他面上几近无懈可击的表情,淡道:“我见你为人机敏,今日开始你便单字为敏吧,在你认干爹前,我们唤你阿敏。” 阿敏挣扎着爬起身,在床上给曹植磕了个头:“阿敏见过少爷,见过王先生。” 曹植微笑愈深。 这些日子曹植的重心放在了与王奇商量经商路途以及如何避险上,他将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险都提了出来,才送走了王奇。 王奇走之后,这个空无一人的家中显然也不适合住人。 曹植心有计较,先取了张纸写下了一长串简体字、阿拉伯数字以及脑中存在的一些数学符号,待阿敏熟记片刻,再令他用未受伤的右手写出这些与他们而言莫名其妙的东西。 然后曹植瞧着歪歪扭扭却并无差错的全部东西,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此人倒真是有些不凡了,至少在记忆方面确非常人,一切便待他养好伤再说罢。 只是来历不明的人是不能带回府中的,曹植便请小厮将他带去了家中,给了些麦粮请家人代为照料,顺带也得到了这一家人的感恩戴德。 曹植待人一直很温和,从无高高在上的表情,这一点自然获得了许多人好感。事实上在苛捐杂税繁重、稍有罪行便受酷刑惩罚的乱世,只要主子们对奴仆和颜悦色些,偶尔再大方打点小赏,大多奴仆皆会觉得主子仁慈,继而愿死心塌地跟上一辈子的。 是以四年潜移默化,曹植无形之中也得到了几名年轻仆人的忠心。 不过以曹植行事之低调,众所周知府中最为仁慈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曹冲。 大约是那日称象的缘故,曹冲之聪颖、平素待人之谦和,在众人眼中已是神童典范。曹府院落中各夫人们教训自家不长进的儿子时,都会似模似样感叹一句:“瞧瞧你们六哥曹冲,若你们能有他一般聪明,娘亲便放心了!” 曹植略有耳闻。 这是太过正常之事。母亲们总希望孩子如潜龙,是以耳提面命要求他们学习前方更好的那一条龙,岂知孩子懵懵懂懂之间,潜意识已知尊严嫉妒,终使得这些孩子们愈加怨恨曹冲。 好在卞氏从不管曹冲如何,从来只淡淡过问他与曹丕的学习,淡淡夸奖抑或劝诫。 十一月近年关时,曹植总算是空了下来。 在卞氏处吃了晚饭,再陪她聊了片刻,他便与曹丕一同回房休息了。 他出门时,东方已挂了一轮细细的弯月。视野尽头天幕昏惑,星子闪烁。 若不是天太冷了,这其实是个非常美丽的夜晚。 曹植一手被曹丕拉着,一边微仰头欣赏天幕美景。他总觉得此般干净的夜空是后世极少见得,如今他身在此地倒也能一饱眼福。 曹丕走在他身侧,也并不说话。 事实上,他已有许久未同曹植好好说话了。 他将脚步放缓,借着雪色淡淡凝视身旁依旧只到他膛的弟弟。 年近十二岁的少年,五官已全部长开了。他的肌肤很白,双眼很黑,清秀温雅之中自有一分棱角。将来既不会太过漂亮,亦不会显得逼迫。 ——不出五年,必是十分耀眼。 曹丕念及此,心中一时说不出滋味:“四弟前些日子在做什么?” 这一年来曹植虽不似从前无论何难题都来询问自己,但与他相处的时间亦是最长的。然这一个月以来曹植非但不来找他了,更是行色匆匆,有时连话都不与他说一句便匆匆回自己院子了。 曹丕不太愉快。 但他是哥哥,哥哥如何能因这些小事生弟弟的气呢?是以他一直按捺不发,直至今日曹植看起来不忙了才似漫不经心开口。 曹植眨了眨眼。 他很快编好了理由,甚至微笑无懈可击:“前些日子先生要植写一篇文章。只是其中涉及到一些植未曾学过的,这些日子在认真学习呀。” 曹丕皱了皱眉:“你才学完《诗经》,先生就布置很难的课业?” 曹植叹了口气。 这句话其实并没有说错,杨修布置的课业总是奇奇怪怪的,虽然纠结却也能在截至范围内写完。 也不知杨修是当真如此了解他还是误打误撞碰上。 看曹植此番表情,曹丕心下好笑。他了曹植的脑袋,淡道:“二哥还以为你看上了某个小姑娘,整日思念都没空来理二哥了。” “……啊?” 曹植瞪大了眼,表情有一丝滑稽。 ——他才十二岁,难道会如此早熟? 曹丕弹了弹他的鼻头,笑容倒是极其轻松:“好了,二哥只是说笑罢了。今夜便陪二哥好好说说话罢。” “好。去二哥院中还是植院中呢?” “随意。” “……”随意什么的真的没问题么? 年前半月,照例又不需上课了。曹植例行将卞氏为他准备的礼物送去杨修家中,顺便给老师与师公拜年。 杨修父子依然是在下棋。 曹植也习惯了如此淡如水的对待。等他们下完一盘,同杨彪说了些话,便起身告辞,举止愈发进退得度起来。 杨彪目送曹植离去,才转而凝视杨修。 被曹打入大牢的那几夜后,他的头发便渐渐白了,至今已发白如雪。他也知晓自己这一辈子将再无作为了,唯一能期待的便是他的儿子。索杨修一直是令人骄傲的,不论从前抑或将来。 是以哪怕杨修入了曹营,他也不曾担心。 杨彪凝视半晌,淡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挪用了别庄的新粮。” 杨修指尖一顿。 他微敛瞳眸,仿佛还能看见昔日狡诈小少年诚恳躬身请求的模样,微乎甚微地勾了勾唇角:“是。” 杨彪叹了口气:“为父相信你,是以不过问此事。只要德祖你始终记得你我是为汉臣便罢。” 杨修掩去眸中波动,几乎是斩钉截铁道:“儿时刻谨记。” 年前几日,曹植又收到了一封信笺。 ——这个“又”字,总让他有不祥预感。 这依然是来自军师郭嘉的信。信中军师大人并不如前一年所言诸多,而简单地给他拜了年,问候了老师杨修,接着最终的轻描淡写道,前线状况不错,不日便可引军归许。 特此来信,也不知四公子是否已备好美酒,喜迎嘉归来? “……” 曹植瞧着与一年前极端相似的内容,终究轻抚信笺笑而不语。 建安八年春二月,王奇从江东归来。此次经商易物虽不言满载丰收,却也在曹植预计范围之内。 同时,曹攻袁氏城郭大破袁兵,谭尚二人乘夜遁走。夏四月,曹于邺城击溃袁谭。便在此时,传来刘表突袭之事。曹即刻引军回许昌,留贾信屯兵黎阳。 如此期待在线阅读 如此期待 如此期待 25、如此醉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5、如此醉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5、如此醉酒 25、如此醉酒 王奇二月归来带回的东西,在后两月间暗中卖与了许昌及周边商贾们。将百余石粮还给杨修,再送了他一套名贵的砚台。曹植还换了些米粮,请人酿了一大缸醇酒,置于王奇家中。待发酵几月,就直接能喝了。 至于剩下的钱财,则兑换成了黄金,装入角落小箱中。 王奇既回来了,身体痊愈的阿敏也住回了他家中。家中多一人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王奇这才答应搬入三年前初成为曹植老师时卞氏赠予那间屋子里。 三月修碶事时,曹丕再度邀请曹植与杨修一同前往。 事实上自官渡之战曹胜利之后,曹丕再无需担忧袁军攻打许昌,是以恢复以往公子生活,作诗习武,偶邀士族子弟高谈理想。 年轻的世族们应有何等理想呢? 也许投身朝堂之中,指点江山建功立业;也许寻清静之处,茶淡饭怡然自得;也许继承家业,从此女人环绕奢侈糜烂…… 当然,每每听闻后两种观点,曹植总要见自家老师轻声嗤笑。 曹植已十二岁了。去年还能推脱不参加“流觞曲水”这一游戏,今年被硬拉着参加。 酒杯流到曹植身边时,杨修一手支着下颚,抬首凝视少年漆黑的双眸淡定询问:“你是想吟诗,还是写文章?” ——吟诗还是写赋?这是个难题。 但倘若可以,他一个也不想! 当曹植手握酒杯脑袋空空许久之后,果断将酒水一饮而尽。 吟诗什么的需要瞬间灵感,不如写文章可以慢慢琢磨纠结。 是以曹植归去时,已有些微醺。 曹丕将他扶到自家院中床里躺好,捏了捏他软绵绵的脸颊,微微笑了起来。 四月底,曹回到许昌。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将黑心商贩们卖不出去的米粮收缴充公,并将有官爵的商贾们全部革了职。 此事曹植早有预料。 这年正月,许昌粮价飙升至百姓几乎不可想象的价格。而待荀彧发现之后强制勒令商贾降价,却是为时已晚。百姓虽不至于被饿死,但由于整日吃不饱穿不暖,多人得了伤寒。 是以二月时,许昌便死了好几百人。 天子脚下发生这等大事,曹自然是要出手整治的。除了震慑,其实也是为解决先前缺粮时大肆卖官鬻爵的后遗问题。 解决这一当务之急,后续事宜却是急不得的。 曹便难得偷了个懒,请荀彧、郭嘉、荀攸,贾诩等人一起喝酒。 酒过三巡,荀彧方皱眉道:“我今日听文远说,过些时日主公将要讨伐刘表?” 昔日他举棋不定转而询问曹植之后,决意请主公归来许昌谋而后动。曹如今归来,却打着讨伐刘表的旗帜,居然是与曹植当日所言不谋而合! 看来这位曹四公子,当真是深藏不露了啊!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倘若曹植知晓自己当日为展现自负缺点说的话居然在今日被荀彧如此误解,恐怕头抢地也证明不了清白了。 见荀彧表情怪异,曹便奇道:“怎么,难道你不是抱着这个想法令孤归来么?” 这一开口,众人也都停下饮酒转而注视荀彧。 荀彧眉头皱的愈深。 他想了想,只道:“彧原先一直举棋不定,后来听闻四公子说学到‘两虎相争’这一道理,才决心请主公归来。但彧以为如今许昌百废待兴,理应休养生息,而非同刘表开战。” 他并不夸奖曹植,甚至连提到他也是模棱两可。 夸奖曹植的人可以是曹,可以是后来听说之人,却不能是他。因为如今曹并未立下世子,倘若他在曹面前多言某位公子,自然会被曹认为他支持那一位,从未忌讳莫深。 一旦引起主公忌讳,离死也便不远了。 荀彧虽不多言,这一句话却也足够。众人觉得荀彧此言不免有些谦虚,但既然提到曹植,必也是他以两虎比喻谭尚二人,也当得起夸奖了。 曹这时已想起郭嘉打赌之事,以及后来曹植所写的文章,便微笑道:“我这个小四,看来果真不是一般的孩子!” 荀攸看了眼自家叔叔,顺着曹道:“虎父无犬子,四公子自然是年少聪颖。” 郭嘉怅然长叹:“若他是一般孩子,我输的倒也不冤。若他不是,我可冤死了!” 军营中大部分人知晓曹植,是因为郭嘉戒酒。此时听闻郭嘉所言,自是皆忍俊不禁。 郭嘉将酒一饮而尽,玩笑道:“不行,我定要四公子赔我这一年的酒!” 曹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郭奉孝啊郭奉孝,你这是活该,怪不了孤这小四啊!” 郭嘉满面发愁。 有关曹植的话题就此翻过,贾诩才道:“令君有所不知,主公不过佯攻刘表。” 荀彧当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一日曹植练剑归来,便见得亭中石桌旁坐着一位青衣文士。 他一手支着下颚,百无聊赖仰望天幕,看云卷云舒。他面上表情是慵懒而自得的,仿佛他这一辈子也便沉溺于这种风淡云清里。而任何人瞧见他这模样,也都会觉得这世间再无更舒服、更悠闲的事。 ——此人是郭嘉。 任何人瞧见,都要心生好感,继而上升为敬佩之情的郭嘉。 但曹植看见他,却重重叹了一口气。 听闻这一声叹气,郭嘉也将脸转了过来。 一年半未见,郭嘉并无无太多改变。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气质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清明。唯一的不同,也许是脸色没有前年那么苍白了。 郭嘉施施然起身,笑吟吟走到曹植身旁:“郭嘉见过四公子。” 曹植躬身行了一礼:“曹植见过先生,先生近日可还安好?” “除了一年没喝酒有些寂寞,其余都不错。”郭嘉这般道,“多日不见,四公子风采也愈发卓绝。” “呵呵。”曹植皮笑不笑,“不及先生。” “呵呵。”郭嘉学着他的模样,缓缓道:“我与四公子多日未见,思之犹深。不如我做东,请四公子喝一杯。” 曹植嘴角抽了抽。 他没有听错,郭嘉要请他喝酒。但郭嘉的酒从何而来呢?显然是他准备的那些了。 也就是说,郭嘉要拿他的酒,来请他喝。 “其实我不喝酒……” 郭嘉微笑依然无懈可击:“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不会喝酒呢?若四公子不嫌弃,时常与嘉一起饮酒,也许很快便能学会了。” 曹植哭笑不得。 他闻着郭嘉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忍不住道:“我听闻今日父亲请大人们喝酒,先生您喝的不痛快么?” 这一句话,其实是在感叹朗朗乾坤之下,吃完老爹的居然还要来剥削他一个十二岁小孩! 但郭嘉非但不脸红,居然惆怅道:“知我者唯有四公子也,确实一点也不痛快!” 七八人分一小坛酒,每个人能分到十杯已十分不错了。而十小杯于郭嘉而言,本微不足道。 曹植额上三条黑线:“……先生您太诚实了。” 郭嘉唇角上扬,从容道:“古有曾子杀彘,仅为其妻欺骗幼子。嘉虽不能自比曾子,却十分向往如此风格,又如何会在小事上欺瞒四公子呢?” “……”曹植瞬间觉得胃疼。 无论是郭嘉、杨修、王奇,其实自己永远只有被欺负的份。曹植吸了吸鼻子,认命道:“既然先生要请我喝酒,曹植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罢,转身带路,前去取酒。 取了酒,曹植陪郭嘉去他的院落里坐了下来。好歹也得看看郭嘉酒量,再决定买多少酒。 郭嘉接连饮下三碗酒,才畅快淋漓道:“好酒!” 他的动作甚至有些鄙,但曹植发现只要是郭嘉的动作,哪怕再鄙亦会变成潇洒豪迈。 瞧着对面少年支着脸目瞪口呆瞧自己饮酒的模样,郭嘉失笑着递给他一碗酒,柔声道:“一人喝酒如此无趣,四公子一定是不忍郭嘉寂寞罢。” 曹植瞧着整整一大碗酒,怔忡良久。 他先看了看这一大碗酒,再抬首看了看郭嘉:“先生,您还没醉吧?” 郭嘉从容道:“有我这么清醒的醉汉么?” 曹植满面疑窦,伸出五手指:“这个是几?” 郭嘉饶有兴致瞧着他:“五。” 曹植弯曲了五指:“这个呢?” 郭嘉愣了愣,在曹植隐含得意的目光中微笑着将一碗酒推到他面前:“你喝完我就告诉你。” “……” 晚风拂过,院中酒气愈发浓郁。 郭嘉喝完这整一坛酒,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呼出一口酒气,转头看见对面少年软绵绵趴在石桌上,后知后觉发现曹植居然才喝一碗便醉了。 看来以后确实需要多多让曹植陪他喝酒了。 他将曹植推醒,见他满面迷茫,忽然想道:“我听闻四公子上次那首诗,呃,是酒醉后所作。不如现在、现在也作一首?” 曹植打了个酒嗝,头晕的难受:“……、湿?” “不错,吟、吟吟吟诗!” 曹植抚额:“我不会……呃,不会啊……” 郭嘉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转不过来了:“你不是会的么?那首……抽刀断水水更流,不如自挂东南枝?” 曹植怔了许久。 许久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死死盯着满手酒水,再凑近闻了闻,而后嫌弃地将自己的手放远:“……可是我,还没呢,为、为什么湿湿湿湿湿了?” “……?”郭嘉忽然有些听不懂了。 25、如此醉酒在线阅读 25、如此醉酒 25、如此醉酒 26、如此解说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6、如此解说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6、如此解说 26、如此解说 事实证明两个喝醉酒的人是没有共同话题的。 一个坐等吟诗,另一个在研究手为何好湿。牛头不对马嘴扯了片刻,终于是相顾无言。 等曹丕询问了曹植的小厮洛安再找到郭嘉院落时,曹植与郭嘉两人俱已伏在石桌上,头抵着头睡着了。 曹丕无力抚额。 招来被赶走的仆从,将郭嘉扶入屋,他才扶着曹植回自家院落。 被人揽着腰,走路依然是东倒西歪的。曹植觉得很难受,他将整个人斜斜靠到曹丕身上,一边说:“我我我还没、,为何一手好湿……好湿啊!” “……”曹丕淡定将他带回院中,“什么东西湿了?” 曹植满脸嫣红,目光迷离。他本是清秀好看的小少年,如今这般模样更是令人心神荡漾。只可惜,再暧昧的气氛也要被他大着舌头破坏殆尽:“、了一手、手好湿……” 曹丕定定凝视着他。 ——当一个醉鬼所说的话听不懂时,是选择继续与他交流呢,还是忽略? 曹丕十分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他随口附和曹植几句,将人扶到床上,再给他盖上了软被。看他胡乱挥了挥手,捉着他的手放到被窝里,和颜悦色地对身后小厮道:“好了。让四弟睡会,你下去罢。” 名为洛安的小厮轻咳一声,曹丕才转头道:“有事?” 洛安是曹植的前一任小厮失踪后才买回来的,与他一同进府的还有兄长洛平。卞氏将兄弟两家底得了若指掌,才放心命他们照顾曹植。四年多以来两人也却是尽心尽力,颇得曹植满意。 洛安胆大心细一些,见曹丕询问自己,便躬身道:“据小人所知,喝醉后浑身都会很热。若不为四公子宽衣,半夜四公子便会踢被子,恐怕会着凉。” 四月许昌夜间还是有些凉的,而曹植喝醉也唯有两次,曹丕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这些情况了,往常也是洛安等曹丕走后再为曹植宽衣擦脸。 曹丕颔首。他起身退后几步,给洛安让出个位置。 见洛安这般照料曹植,他忽然心念一动:“你下去,我来吧。” 洛安愣了愣,将帕子递于曹丕,躬身告退。 曹丕小心替他擦净了脸,捏了捏陷在床里一无所知的少年脸颊。他瞧着安然熟睡的人,唇角缓缓勾勒出一个笑容:“如今二哥这般伺候你,以后四弟可会同样对二哥?” 翌日醒来,头疼如针刺。 许是没有洗澡的缘故,他浑身酒气。待洗过澡,浑身清爽,才发现自己快迟到。便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匆匆命洛安绑好前往书房。 杨修自然已等候多时。 曹植一脚踏入时,杨修抬首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后干脆堂而皇之凝视于他,淡而轻慢道:“你来的路上是掉哪个湖里了?居然搞得如此狼狈。” 曹植干笑一声:“先生说笑了,学生只是洗了个澡而已……” 杨修挑了挑眉:“为何方才洗?” 此刻曹植倒没那么难受了,想到某个赖皮的军事大人,便浑身无奈:“昨日郭先生请学生喝酒,学生喝醉了。” 杨修眉头高高挑了起来:“你说的郭先生,是郭奉孝?” 他见曹植点头,更是兴致盎然询问道:“你喝了多少?” “呃……一大碗,很大一碗!” 杨修瞥了他一眼,对他此刻吹嘘倒是不置可否。命静候在一旁的洛平拿了快帕子,缓缓道:“过来,先把头发擦干。” 呃? 曹植眨了眨。他看了看杨修,表情忽然有些赧然:“学生自己擦便好,不劳先生动手。” 杨修嗤笑一声:“你脑子又坏了么?当然是你自己擦。” “……” 心中原先升起的温暖瞬间荡然无存。曹植默默接过帕子,心中暗骂自己傻逼。 将头发擦到半干,曹植便停手了。他正要将头发绑上,听得杨修淡道:“等干了在束起来。” 曹植应下,而后翻开课本认真学习。 下学前一炷香,照例是提问时间。曹植询问了几个小问题,轮到杨修考校他。 “曹公此次归来,定要大兴许昌。”杨修这般道:“其中措施,你又以为如何?” 自去年九月被荀彧识破,曹植也懒得再绞尽脑汁想怎样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孩。更何况后来向杨修借粮,此后也再无办法欺骗杨修了。 是以杨修考校他的问题,也越来越不顾“年纪不过十二岁”这一首要条件。 曹植思索片刻,缓缓道:“这些年战乱之下,司州对比荆州仅以富庶程度来看,还有不小差距。昔日董卓以小钱乱天下,父亲虽极力推行‘五铢钱’,除许昌之外却并无大用。学生觉得可以如今可推广至许昌周边了,待周边稳定,再推广至更远处。如此徐徐而图之,民间买卖定能逐渐恢。” 杨修闻言,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道:“不错。秦皇统一并简化币制后,不仅便利商物交易,更使国家财政收支稳定了。” 他说话的空档里,曹植已想到了第二件事:“父亲在建安元年时曾颁布新政,头几年朝廷上下兢兢业业执行。但父亲长年征战,这几年渐渐有些懈怠了。尤其屯田制,乃百姓会不会饿死的关键。是以学生认为,必须坚守这一政策。” 杨修再度颔首。他虽不欣赏曹这般枭雄,却不得不佩服这一新政。 “学生并未去过许多地方,但谨以天子脚下许昌观之,大街上长年有富家子弟纵马狂奔,伤人命;也有游手好闲之徒调戏女子,肆意玩闹。想来此时天下大乱,除了士族子弟再无人读书了。学生以为应当大兴蒙学,强制勒令这些人前往学习。如此以往不仅各地治安将会良好,也应有更多读书人来效忠父亲。” 曹植开始说的极为缓慢,但他愈说便也愈快,无论是问题抑或解决方式。他一连说了六条,说到有些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 杨修给他递了杯茶,眸中透出些许满意:“你观察的倒挺仔细。为师至今日,方才有些相信,你对那个位置有点兴趣了。” 曹植讪笑道:“……这是先生教的好。” 他说吧,举杯饮茶。 杨修却忽然道:“你说的这些,我会同曹公建议。” 曹植豁然大惊。 他急忙将口中温茶咽下,差点噎在了喉咙里。 ——他在杨修面前自暴自弃不加掩饰,却并不代表在曹面前也能如此收放自如。杨修若当真将这些建议给曹听,曹会如何看他? 他心跳又加速了起来。 不管曹如何认为,曹丕决计是要怀疑自己从前在他面前的表现了。 尚未等他反应过来,耳畔又听得杨修道:“放心,我不会同你父亲说这些是你的建议。” 曹植这才感觉心跳恢复了正常。 杨修饶有兴致地看他变脸,嗤笑道:“别人都希望在父亲面前表现地越好才越开心,怎么你一听我要向曹公提议你的建议,你就跟见了鬼一样害怕?” “……呵呵。”曹植扯了扯嘴角,“因为我独一无二。” 杨修表情愈发讥诮。 曹植干咳一声:“其实学生认为,如今父亲正值壮年,学生完全没有必要表现太过出众,继而引起他人嫉妒。” “哦?” “是这样的,”曹植这般说,“学生一直以愚笨示人,若现在忽然聪明起来,要么是先生可以教导迎合父亲,要么是我从前故意假装。” 杨修挑了挑眉,表示自己还听着。 “第一种,会让人以为学生是一个只靠先生撑腰的废物;第二种,则会让人以为学生心机深沉,居心叵测。” “无论何种可能,于我将来皆是不好。” 曹植说到这里,半真似假叹了口气:“这仅是别人以为,便也罢了。倘若父亲以为学生对他的位置感兴趣,他对学生绝不会只是喜欢这一感觉的。” 说服了杨修,曹植才下了学。 回院落时,倒是在花园中见到了将近一月未见的曹冲。 曹冲如今已有九岁。他的长相大约是遗传自环夫人,于男孩子而言,漂亮的过了分。 曹植见到他时,那张致的小脸已紧皱了起来,便走近关切道:“仓舒这是怎么了?” “啊,四哥。”曹冲满面忧愁,指着口衣裳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仓舒的衣服被老鼠咬破了,是以有些发愁。” 曹植心下疑惑——以仓舒般知礼,岂会穿着破损衣物出来乱晃?他略一思索,一下子也想不到为何,索配合曹冲将戏演下去:“不打紧,仓舒回去换一件便好了。” 曹冲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曹植面色愈发关切:“莫非仓舒有何难言之隐?”他顿了顿,微笑起来。“不知四哥可否荣幸听仓舒一言呢?” 曹冲这才露出了笑容,很快又皱了皱眉道:“世人皆认为衣物若是被老鼠咬破,是为不吉。而今我的衣服破了,是以发愁。” 曹植笑道:“百姓愚昧罢了,仓舒岂能相信这些胡言乱语呢?” 曹冲闻之,忧愁仅是略减。 曹植正要再开口劝慰几句,却听得身后有人道:“不错,这就是胡说八道,仓舒莫要担心!” 曹植转身,便见曹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之处,含笑瞧着他们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先放2更,去外婆家了orz,估着现在帮更的人是我家bb,最后更等我回来再码吧给我娘突然来的兴致跪了…… 感谢各位买v的亲=a=我会努力把文写的给力一点的,握拳!! 26、如此解说在线阅读 26、如此解说 26、如此解说 27、如此日常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7、如此日常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7、如此日常 27、如此日常 曹植与曹冲即刻躬身行了个礼:“父亲。” 曹示意他们起身:“无须多礼。” 【朋友们百度直接搜索:[三国]七步成湿】 曹植这才发现此刻的曹眼中居然有着一分慈笑,他气度也不像昔日面对献帝以及大臣威仪,反而像是寻常父亲平易近人。也许在最喜欢的孩子面前,他总是最为慈祥仁爱的。 他走到曹冲身旁,低头看了他半晌,缓缓笑了起来:“仓舒这么说,是因为听说孤挂在柱上的马鞍被咬破了罢?” 曹冲赧然一笑。 曹常年不在家中,仓库守卫看管不利,马鞍被咬破亦是正常。而曹回来虽无不足五日,却已听说了这件事。按照刑法,应当是将这守卫处死的。只是五日来他一直是在整治商贾们,暂时抽不出时间处置那守卫。 而今听闻曹冲求情,自然也要宽恕他了。 曹了曹冲的头,笑道:“下次再向为父谏言,仓舒可千万别再剪破自己的衣服了!” 曹冲被曹看破了小计谋,微微脸红,乖巧点头。 而曹植静立于旁,眼睁睁瞧着这一对父子互动,眼中流露出些微的羡慕与高兴。 ——作为曹的儿子,见父亲只关心身旁兄弟,他不能不羡慕;作为曹冲的兄长,见父亲关心于他,他也不能不高兴。 夹在这两人之间,亦唯有这等表情最符合曹想法。且这一份感情若是太浓了,便显得假了。 拿捏得度,从来考验演技。 索曹植在这方面演技从来不错,也得到了暗中观察自己的父亲的略略赞赏。 他的这些儿子里,曹丕忠厚有余,谋略武功皆显不足;曹彰勇猛有余,面对谋却只能横冲直撞;曹植谦和有余,锋芒聪慧略显不足。他将来可以成为能臣、良臣,唯独难掌天下…… 也唯有曹冲,从小聪明仁爱,与众不同。 曹心中已有一分定论,他便也同样了曹植的脑袋,在后者惊喜的目光之中赞道:“你们能如此兄友弟恭,为父十分欣慰。至于老四,为父还记得你文章写的不错。以后多向你先生学习,再接再厉!” 曹植神色有些激动,朗声道:“是!儿定会多多努力!” 曹愉悦颔首,转身离去。 瞧见自家儿子聪明友爱,自然是十分满意。 曹冲得到了曹保证,救了那守卫,亦是满意回院落去换衣服。 曹植与曹冲说了会话,既给曹留下了些许印象,又确定曹冲锋芒一时无人得以撼动,更是满意地离去练剑。 任谁都会以为他是被父亲夸奖了才高兴的。 ——谁说不是呢? 曹在家的日子,其实没什么不同。只是曹植每日在花园中偶遇的夫人们多了些,与各兄弟们一同聊天吃饭也多了些。 夫人们各种温柔缱绻,兄弟们各种兄友弟恭。显然这一大桌的人都在演戏,区别不过是谁的演技更为纯罢了。 曹植一向习惯了谦和待人,演技早已炉火纯青。只是一天十多次面对这些平素并不熟络的长辈们皮笑不笑的关切,也难免会有些蛋疼。 好在曹绝非耽溺于享乐之人,很快又投身大业之中。 此前,他将家中所有已启蒙上学的孩子全部唤到书房中,先询问了学到哪了,再分别以他们的程度,考了几个问题。仅是这一问一答间,曹植便发现曹所学甚广,文学素养恐怕不在他的老师之下。 他想到这里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诗,“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想来必然是他父亲所书。 最近脑海中总会想到些许乱七八糟的小事,瞧着无关紧要,也许却是暗藏深意。 这一次问答里,曹对于曹丕、曹植表示了满意,对曹冲表示了非常满意,至于曹彰是直接勒令他这些日子好好读书了。而其余十个孩子,或多或少因天赋、紧张等缘由,分别得到了不同程度训斥。 曹既不再陪伴夫人们,她们过了十余日,也终于放过了曹植几人,每日必逛花园也成了隔一两日再逛一圈。 曹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供夫人们表现慈爱的最为炙手可热的人,本应是曹丕、曹彰、曹冲。只是曹丕年已十七,众夫人避嫌之余,只能放弃他转向他最疼爱的四弟曹植;而曹彰则以十三岁幼龄跟随曹冲锋陷阵,自然也需要巴结;而曹冲则显而易见是曹最为宠爱的儿子,夫人们更不得不在意。 是以这几日,曹植等人烦不甚烦。曹植与曹冲其实还好一些,曹彰则被弟弟们缠的简直是要疯了。 他近一年半不在家中,此次本想好好在母亲身边撒撒娇,和二哥四弟把酒言欢常聊军旅生涯。怎地居然每日都又四五个七八岁的小嫩芽儿围着他“三哥、三哥”地叫,只为听一些军中趣闻! ——尼玛军中一群大老爷们哪来甚么狗屁趣闻?! 曹彰简直是要爆出口了!好在这些年他跟在父亲身边时间多了,修养到底是比以前好了很多。更何况这些是他的亲弟弟们,哪能随心所欲当敌人一刀宰了呢? 曹彰崩溃了! 可惜的是,他越被闹得凄惨,曹植与曹丕越是喜闻乐见。 不知道是那个家伙说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悲剧的人各有个的悲剧。曹植此刻深深体会了这一句箴言。 倘若他是一个杯具,那么曹彰毫无疑问就是一茶几了。 曹丕唇角亦微勾了起来,似笑非笑道:“父亲已前往大殿同荀大人等商量国事,以许昌如今模样,想来短时内是不会在流连后院了。四弟你是解脱了,可怜了你家三哥哟。” 曹植怅然长叹。 不过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三哥你安心滴去吧,我们都会为你默哀滴! 曹植欢乐地想着,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赶往王奇家中练剑。 他唱的是:“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滴女人如老虎,遇见鸟千万要躲开~哦!千万要躲开!” 郭嘉之前同曹植喝醉之事,没隔几日便被曹知晓了。曹本不觉什么,但瞧见郭嘉满脸悠然,终于是没好气道:“那日孤都说了,你别去找孤的小四麻烦,你当孤说话是在放屁吗?” 若换一个人听闻曹公如此话语,恐怕当下便要害怕的跪地求饶了。但郭嘉面不改色给曹倒了杯茶,劝道:“如今夏日降临,天干物燥。主公还是先喝杯凉茶,免得怒极上火。” 他面上挂了一分淡笑,一如既往从容不迫,一如既往风淡云轻。 他的风采,本已是万里无一。 曹一口饮尽着,浑身都觉得清凉通透:“孤在和你说正事,别给孤扯开话题。” 却不料郭嘉反问道:“嘉哪里找过四公子麻烦了?” “你的酒哪来的?” “四公子请的。” “这还不是在欺负老四!” “非也,非也。这是一年前四公子听闻嘉为他赌输之后,自觉愧疚才百般邀请的。” 曹又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以他对郭嘉的了解,自然知道他语言之中的问题:“好你个郭奉孝啊!想不到你一年前就在未雨绸缪你的酒了!不行,孤一定要告诉文若,让他看看你这赖皮。” 郭嘉露齿一笑。 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那一瞬间,居然被这个笑容整的嘴角都抽了起来,轻咳一声道:“得了得了,你想找谁喝酒就找谁吧,孤不管了!记得把孤的小四酒量练好一些,别让他再一杯倒这么丢人了!” 郭嘉微笑愈深。 【朋友们百度直接搜索:[三国]七步成湿】 此刻曹植正打了个喷嚏,接着继续得瑟地欺负阿敏。他先前询问阿敏想不想习武,得到了肯定答案。于是苦逼曹小植同学愉快的将这些年再王奇手脚之下的经历,让阿敏从头到脚体验了一遍。 听阿敏发出痛苦的呻吟,曹植面上表情愈发的享受。 阿敏见状,瞬间毛骨悚然! ——他的恩人,不会有某种怪癖吧……? 后院的欢乐并未感染到前堂。 五月时,曹命朝廷上下思索措施方案复兴许昌。这些日子得到许多乱七八糟的建议,真正有意义的却又很少。他命荀彧、贾诩等人删选举措,最后再将他们认为可行的装订成册,送到他面前。 六月时,曹终于看到了二十余金玉良言。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杨修所言,曹看罢大为赞叹。 他忽然朗声大笑,对左右道:“德祖是个人才呀,孤果然没有看错,这几年将他放在老四身边,也并未做错!看来,等孤一举平定北方,便是时候用他了!” 于是曹下令将“五铢钱”推广至许昌周边五县,重罚执新政而玩忽职守者,再令各郡国各修文馆,选择其乡中的俊秀加以教学…… 一时之间,朝廷上下终于一改闲散无趣,几乎人人皆忙地不可开交。 便在曹大兴许昌时,江东发生了一件事。 孙权西伐黄祖,破祖舟军。但城未克而山寇复动,于是退走。 此前孙权听从周瑜之言,觉江东物产丰富、兵粮足、人心安定,足可雄据一方,是以拒送任子。 众人皆以为孙权有虎狼野心,可惜曹如今尚未收复翼州,一时也无法分出心神对付孙权。反给了他机会镇压山越、庐江太守李术、各大士族,得兵粮草充盈仓库。 此事又被杨修当作典型案例教导曹植。 他最后说:“孙氏一族皆是少见的英杰,至孙权更承袭才智谋略而摒弃轻佻果躁。如今他内有张昭张纮主事,外有周公瑾辅助,何况江东之地本多才俊,孙吴将不得不兴……然而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若交由于你,你是否能把握呢?” 人都不缺机遇。但它靠近时,最终又有几人能紧紧抓住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a=,我终于回到家了! 27、如此日常在线阅读 27、如此日常 27、如此日常 28、如此迎接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8、如此迎接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8、如此迎接 六月末时,前线传来了消息。 原来曹引军归许时,袁谭曾请其弟袁尚增加所部兵员,更革军仗铠甲,乘曹退兵之际追击。只是当时袁尚疑袁谭有二心,遂拒绝所求。袁谭大怒,起兵攻打袁尚。 郭嘉之计,已成功一半。 当时是曹植正无奈陪着郭嘉喝酒。他从前每日所必修功课是读书习武练字以及与二哥培养感情,如今练字及与二哥培养感情却成了偶尔陪郭嘉喝酒。 鉴于曹植酒量太烂,郭嘉“大发慈悲”令小厮取了酒杯,慢慢同他喝。 酒这个东西,酸酸又甜甜。这东西绝不难喝,却也称不上好喝。他想了许久,脑中忽然想到似乎后世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酒,并且口味不同。 但如今,却只有米酒、黄酒、葡萄酒等寥寥几种。 这难道不是条财路么? 倘若他能酿出后世这种味道迥异的酒,难道不就大大吸引了世人的好奇心,甚至能驰名远外,吸引好酒之人来买么? 曹植两眼蹭亮,很快又黯淡下来。 ——这是个技术活,亲,你懂个屁呢。他这般对自己说,你连原料都不太清楚,怎么可能酿的出来? 曹植漫不经心饮酒,神色有些黯然。 郭嘉饶有兴致瞧着他,并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就垂头丧气了起来。 他便关切道:“四公子怎地忽然无打采了,是这酒不好喝么?” 曹植嘴角抽了抽。 这些酒是他买的,说不好喝不就是在隐自己买的都是水货么。万一正中郭嘉心意,要他弄几坛陈年美酒,他又去哪里找啊? 曹植抹了把嘴角,扯出一个曾经欺骗杨修、曹丕无数次的笑容:“怎么会呢,这些酒多好喝啊,植就再没喝过比这更好喝的酒了!” “……”这个笑容,若由着天真单纯的小孩或者女孩子做出来,定是十分好看的。但曹植这么笑,郭嘉只能默默无语地看着他了。 曹植亦唯能默默无语地看着郭嘉了。 见郭嘉非但无动于衷,更隐约有一分鄙视,他绝不会承认是自己老了不适合装可爱了,反而将一切都归结到郭嘉眼神不好,不够给力上道上。 他轻咳一声,半无奈半是为扯开话题道:“其实曹植是在想,父亲这一次离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回了。” 所有皆已准备妥当,只余起兵远征刘表。这一次南征刘表,虽是幌子,却也是曹想看看刘表反应。毕竟这些年刘表缩在荆州,每日过的安逸轻松,到底他的野心是被消磨殆尽了,还是依然志在千里呢。 曹植知道这事之时,又默默躲到房里暗骂自己傻逼。 他已经不敢面对荀彧最近愈来愈意味深长的目光了。 郭嘉看着他,目光之中闪过恍有奇异:“四公子猜不出来么?” 曹植顿了一顿。 是以除非曹一统北方后强势进攻,否则本打不起来。 两军既然打不起来,便需看袁谭与袁尚何时分出胜负了。 曹先前归来时,削弱了袁谭不小的实力,想来原先谭尚之间几近平衡之势也已被打破。 不出几月,袁谭必败。 而曹恐怕也不会急着取翼州。 他虽然是这么想,但以他一贯秉,绝对是要回答“不知道”这个答案的。 只是如今瞧着郭嘉微笑的模样,这三个字居然哽在喉咙,说都说不出来了。 曹植心中略惊。 昔日面对杨修,面对荀彧,面对曹公,他都能面不改色睁着眼大说瞎话。但如今面对郭嘉深邃却又说不出澄净的目光,他居然说不出来了? 曹植心跳加速。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显然不是。 曹植面上表情微妙,郭嘉岂会看不出呢。他却并不在意,而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四公子不必怅然,也许主公很快便会回来了。” 曹植看着他的眼,忽然道:“此次先生也要去?” 这本是一场演习罢了,郭嘉前往也无任何意义。更何况冬日将至,届时北方必将天寒地冻,郭嘉恐怕又要生病了。 郭嘉听闻这一句话,目光才当真有些奇异了。见他目光中些微的担忧,也微笑道:“要去的。” 【朋友们百度直接搜索:[三国]七步成湿】 曹植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郭嘉安抚一笑。 “四公子不必担忧”郭嘉这般说。“郭嘉这一条命,还要跟随主公征战四方,灭袁绍,定乌桓,取荆州,定江东。” 他说到这里时,目光湛然,仿佛他面前正有一卷江山之图缓缓展开。 “而郭嘉,必能享受运筹帷幄之间,决战千里之外的快感!” 面前之人依旧是一袭青衫从容而立,笑容温润优雅。但他眸光湛然,更有不可言表的孑然孤傲,仿佛先前风淡云清不过仅是曹植的错觉。 此刻的他,已是振翅高飞的雄鹰。 “是以,四公子不必担心。主公大业未成,郭嘉如何愿撒手而去呢?” 曹植心跳砰然加速。 ——也不知是为郭嘉这一刻的风采,抑或这一句话之于男人的吸引。 八月,曹亲征刘表,兵扎西平。 不多久后,因袁尚进攻平原甚急,袁谭唯能派辛毗向曹乞降,请曹出兵相救。 诸将皆疑。 唯有荀攸劝曹答应袁谭请求,曹乃应。 冬十月,曹到黎阳。袁尚闻讯撤围还邺,而袁尚部将吕旷、吕翔投降曹。 然此时袁谭偷刻将军印交由吕旷、吕翔以事笼络,曹方知袁谭非真心投降,便佯作不知为儿子曹整娶袁谭之女为妻,对袁谭抚慰有加。 不久,曹率军还许。 曹府众人知晓这个消息时,许昌方步入了十一月寒冬。 大雪封城。 百姓们已扫出了一条主道,连着城门外几里官道,都十分干净。 离城门外十几里,曹兵马已至。许是大雪封城导致路面小了很多,远远瞧着这一队兵马几乎延绵不绝。目之所绝,更仿佛蝼蚁。 而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将,隐隐将几辆马车护在中间。 谁都知道,这是曹的马车。 车中还有一人,正是郭嘉。 之前陈群上奏曹言,军师祭酒郭嘉行止无端,理应严惩不贷。曹一面赞许了陈群检举有功,另一方面却对郭嘉这些习不闻不问,反而十分喜欢他这种随行不羁。 是以此番归来,曹又因郭嘉得了伤寒,准他与自己同车而行。 曹掀开车帘,帘外一片苍白,天地几乎同色。冷气扑面而来,激地他打了个寒颤。 他呼出一口气。 大军将至许昌了。 这些年他长年征战在外,从不在家中过年,都快忘记同家人一起过年的滋味了! 曹心中感叹,瞧着周遭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景色,放下车帘转头对郭嘉道:“先前孙权送来大象时,你与文若打了个赌。如今你敢不敢同我打个赌?如果你赢了,那么从此孤酒窖里,你随便取好酒。就是当水喝,孤也不拦你!” 郭嘉此时正在喝茶。 他面色苍白比着窗外雪色并未好看多少,马车周边人偶尔也还能听得隐忍压抑的轻咳声。听闻曹这般说,他便放下茶杯微笑道:“属下自然不敢。” 曹笑容似被噎了一下。 他原先十分兴致勃勃,甚至已想到了郭嘉又一次吃瘪的情景。但郭嘉不敢两字,瞬间打击了他所有激情:“你为何不敢啊?” “因为这个赌主公必赢。既然如此,主公的赌注显然是要郭嘉好看了。”郭嘉意味深长一笑,“是以,如何敢啊!” 曹怅然长叹。 前几日他在送回的家书中巧妙隐秘说自己将从侧门归去。他写的十分隐蔽,除非荀彧郭嘉之类了解他之人,觉无多少人猜得出来。他其实是存了心思欲考考他的儿子们,究竟哪个能猜到自个儿的心思。 他既敢这么写,心中人也自然是有人选的。这个人选显然也只能是曹冲了。而只要一想到郭嘉曾看好曹植,他便忍不住也想耍耍郭嘉。 但郭嘉居然不上当。 曹皱了皱眉,淡道:“你要是不敢,今后孤就不准你喝酒了!” 郭嘉长长叹了一口气:“主公要郭嘉赌,郭嘉不得不赌,咳咳……那便赌六公子赢罢。” 曹顿时哭笑不得了。 曹与郭嘉的赌自然终究未成,归来的日子却来临了。 曹府众人皆前往迎接,女眷们与年幼的孩子们坐入马车里,如曹丕这般年长的,则骑马前去。 曹植也骑在一匹小母马上。 他第一次学骑马便摔了头,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为了表现一个孩子对危险的影,都拒绝骑马。直到十岁了才开始学习。 他身着一袭玄素锦衣,外面裹着层白绒绒的披风,并不似曹彰与曹丕身着单薄劲铄。 曹彰瞧见时候便取消了四弟裹得像个女孩子。曹植一边充耳不闻,一边看自家二哥被寒风吹的细细颤抖,又竭力保持风度翩翩的模样,偷笑起来。 曹丕瞪了他一眼。 曹植也谨做看不见,悠然四顾。 经过这几个月,许昌百姓面色倒是好看了许多。这一年亦无大战,百姓们吃得饱了,也有余钱买些新衣。 街道转弯之处,目光尽头却瞥见一辆马车灵活掉了个头,隐入人群里。 “……”曹植眨了眨眼。 ……那一辆马车…… 【朋友们百度直接搜索:[三国]七步成湿】 他下意识侧头去看身后,一眼掠过数了数,发现果真少了辆。 ——那是曹冲乘着的。 那么方才他决计是没有看错了。既然没有看错,又为何与他们背道而驰呢? 难道他不想迎接曹? 这显然是愈加不可能的事。 他们的目的地,是许县城门。而曹冲离去方向,是许县侧门。 是以曹冲认为曹将会从侧门归来么? 曹植缓缓笑了起来。 因为此人是曹冲,他并不怀疑这里结论。既是如此,看来今日他们注定了要空等一场了。 想到这里,曹植微笑愈深了。 28、如此迎接在线阅读 28、如此迎接 28、如此迎接 29、如此应对 ...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9、如此应对 ...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29、如此应对 ... 29、如此应对 曹植心情十分愉悦。 曹若不往正门来,这意味着他暂时不需要直面父亲,而后说几句思念父亲、并且听到很多句他人思念父亲、众夫人们思念夫君的话。 暂且不论曹冲是灵光一闪后猜到曹居然打算从侧门回来,抑或他早就知晓,只是此刻才撇开大家离去。此事纵能瞒得众兄弟一时并讨得曹开心,长久以往却是弊大于利的。 试想一下——众人在冰天雪地里耐着子等上半天,却得知曹居然往侧门走了,心中自是不会愉快的。而在寒冷、疲惫、失望之中,忽然听闻原来曹府之中原来有人单独迎接到了曹,得到了他全部的欢心——这有会如何呢? ——他们岂非皆要怨恨这个聪明仁爱的孩子了? 曹植想到这里,又敛下满面笑容,微微皱了眉。 曹冲如此行为其实并无任何差错,他在曹眼中亦是胜在年幼自小聪颖。可惜也可惜在曹冲太过年幼,依然只是小孩心,尚不懂得拉拢他人。倘若他将此事同卞夫人说,兵分两路迎接曹,最终结果又是不同。 曹依旧看重于他,而兄弟们也会感激他。 然而曹冲没有。 曹植叹了口气。 他虽与曹冲不大熟悉,曹冲却至少是他的弟弟。只是此事曹冲做的太绝了,他心中只有默默无语。 ……他还是坚定地跟随二哥,观赏许昌滴城门威武雄壮,等将士们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奔进城吧! 此事曹植谨做没看到,事态发展却并不如他所料。 除了女眷,十多个兄弟皆下了马车。如此一来,曹丕便很快发现,曹冲连同他的马车,俱不见了。 众目睽睽之下,曹冲居然不见了! 曹丕登时大惊。倘若他被人掳走抑或在许昌遇难了,他如何向父亲交代? 他强压下心中惊惧,先四下看了看,而后询问环夫人。得到她惊疑不定的反应,便告知了卞夫人,并派众人仔细搜寻。 曹植仰天无语。 小半时辰之后,他们才得到侍卫回答说,有人在侧门看见了从容淡定的曹冲,以及他的马车。 ——曹冲为何会在侧门? 是有人威胁么?但又是何人,居然会威胁曹冲将马车行至侧门,并且等候在侧门?又是什么理由,居然能让曹冲表情依然“从容镇定”? 曹丕面沉如水,片刻后才怒极反笑道:“我常听闻父亲称赞仓舒聪慧过人,如今看来当真是如此啊!” 曹彰依旧一头雾水:“既然找到仓舒了,二哥就快把他接回来啊,还啰嗦个什么劲?” 曹丕目光森冷:“三弟以为他是被人带走的么?错了,他是自己走的!” 曹彰觉得自己愈发糊涂了:“父亲就要回来了,他怎会一人前往侧门呢?” 曹丕一字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倘若父亲也从侧门回来呢?” 曹彰终于明白了。他面色骤然一变,紧紧握了握拳,继而又道:“不过二哥,你怎么能肯定父亲不走正城门而走侧门呢?” 曹丕瞥了他一眼,目光之中无奈不言而喻。这已是十分显然了,倘若曹冲没有什么把握,又岂会单独撇下这么多人,只身前往迎接? 而这到底是曹授意的,还是曹冲自己猜到的呢? 倘若是曹授意…… 曹丕闭了闭眼,掩去其中再无可抑制的森冷杀意。 曹彰想明白了,半晌咬牙切齿道:“老六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不行,父亲快回来了,我们也快点去侧门迎接罢。” 语罢,曹植只觉黑影一闪,便见曹彰已翻身上马。 “……”曹植嘴角一抽。见曹丕居然也有如此意向,飞快道:“来不及了,将士尽在前方了。” 曹丕动作微顿。 他抬头,瞧见城门之外的直道上已有黑点缓缓接近,在雪色衬托之下愈发显眼。 他们来的本并不算早,这番时间折腾,大军居然已近在眼前。 曹丕面色铁青! 他冷冷凝视前方,渐渐敛去浑身寒。 这笔帐,早晚是得找曹冲算上一算的。 现在他不急,一点也不急。 “三弟你也先下马。”曹丕瞧着前方黑点淡道,“一会他们瞧见你还在马上,又像个什么样子。” 曹彰愤愤下马,怒道:“等回去了,哥定要曹冲那小子好看!” 曹植顿觉无语。 他只能劝道:“其实情况也不是太糟糕嘛。” “哦?” 曹植道:“植觉得,哪怕父亲就算当真存了要考我们的心思,二哥也可以‘将计就计’。” 曹丕眸光微闪,唇角已有一丝微笑:“哦?四弟认为应当如何将计就计?” “大军既在眼前,我们便安然迎接。我们虽猜不到父亲心思,已落了下乘。但若我们站在此地是为迎接辛苦征战四方的将士们呢?” 曹彰闻言仅撇了撇嘴:“父亲又不在这里,迎接他们作甚?” 唯有曹丕眼眸攸地亮了。 曹回到家中时并不早了。 他来到侧门时,听得曹冲稚嫩的声音说:“儿恭迎父亲归来!”然后他掀开窗帘,果真瞧见曹冲孤零零站在侧门里,耐心等待自己归来。 曹心中半是愉悦,半是伤感——怎么这么多孩子,就只有仓舒知道自己心意呢? 这显然很让一个父亲失落,是以曹理所当然的失落了。 但他失落并不久,因为在此时刻,居然还有两名刺客前来凑热闹! 这两名刺客大约是谭尚之人,很快便被抓住了。曹原是想直接处死,却听得曹冲道:“儿以为,不若大开城门,放走他们。” 曹心中诧异:“为何啊?” “若杀了他们,只能使袁军含恨做罢;但擒而释之,更能震慑袁军。” 曹大喜,依言释放两人,愉悦归家。 他回到家中时,女眷们与小孩们都回来了。唯有曹丕、曹彰、曹植三人不曾归来。 曹心有疑惑,便询问卞氏。 卞氏不动声色瞥了曹冲一眼,微笑道:“丕儿领着彰儿与植儿,正在迎接将士们。而我们女眷诸多不便,便提前归来了。” “哦?迎接孤的将士们?” 卞夫人敛眸一笑:“夫君您从侧门归来,有仓舒迎接;那么久征沙场的将士们,自然也是需要人迎接的。” 曹这才有些吃惊了。 待曹丕三人回来时,身旁将士们待他们已有了一分敬重。 曹瞧见如此变化,欣慰道:“孤倒原只是想考考你们,想不到你们今日做的比孤想的很好。” 曹丕微笑道:“亏得四弟提醒儿,如此寒冬,将士们必也是舟车劳顿的。儿不若仓舒聪颖,能猜到父亲心思,便留下来权当迎接三军。” 曹对他的回答也十分满意,当下颔首道:“不错,为君者当抚慰三军,这次你做得很好。” 为君者三字出口,曹丕心中一震,急忙躬身一礼。 曹将目光转到了曹植身上:“老四你虽猜不透孤所想,却也灵机一动想了个对付的法子。为父很满意。以后,好好跟随荀彧、贾诩,多多学着点。” 曹植恭恭敬敬应下。 曹再看曹彰一眼。见曹彰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孤知道这其中一定没你的事儿。好好向你二哥四弟学着点,别老让孤忧心。” 曹彰郁闷了。 曹说完这些,便挥手命三人出来了。 挨了半日冻,肚子也饿的咕咕叫,却换来曹夸奖,到底还是赚了。 除了曹彰,曹丕与曹植心情都还不错。 此时卞氏已备好了午膳,命人请三人前去。 曹丕走在曹植身边。他瞧着身旁小少年,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便微眯了眯眼,半真半假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四弟,想不到四弟亦是足智多谋呢。” 曹植闻之,心中一紧。 ——果然来了! 他先前说出那番话时,已料到曹丕必要怀疑。但朝夕相处,这怀疑绝不会很深,也许只是疑虑一向平凡的曹植为何会提出如此恰当的建议。 曹彰闻言,也深表同意道:“对啊,四弟你这回可真是聪明了,要不然我们叁可都惨了!” 曹植嘴角微抽。 他家三哥对于这些东西,当真是迟钝到了极点了。 但他此时也要学习曹彰。他似听不出曹丕话中含义,微微叹了口气,继而眼中泛起一丝苦笑,侧头凝视自家二哥双眼:“二哥谬赞。植若当真足智多谋,岂能看不出父亲信中含义,前去正门呢。” 曹丕闻之,下意识想起那抹单薄瘦弱,却叫人万分嫉妒的背影,只淡道:“仓舒之聪颖,我们这些兄弟里倒当真无人能及。不过四弟向来宽厚仁爱,亦是无需妄自菲薄的。” 曹植不好意思挠挠头:“二哥,你又在夸奖我了!先生说,天下尽是这些将士们用命打下来的,是以植觉得自己应当敬重他们。” 曹丕想到杨修,面上有了一分尊重。他无奈地瞧着自家四弟,先前疑虑烟消云散:“杨先生智慧,二哥十分敬佩。你呀,可要好好学习才好啊!” 曹植皱了皱鼻子。 曹丕微笑道:“怎么,四弟是不相信二哥,还是不相信杨先生?” 曹植垂下脑袋,小声说:“先生老欺负我……” 曹丕轻笑起来。 唯有曹彰拍拍脯道:“以后他再敢欺负你,三哥就偷偷帮你揍他一顿出出气!”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收藏夹了,收藏飙升的各种虎躯一震=a=,果然是神榜啊!一天都涨了近800收藏了=a=…… 其实本应当加更的……但最近自顾不暇,看看明天能不能把章节写的肥一点吧……qaq,我讨厌马克思理论,讨厌**思想qaq ===============这是看不到的分割线================== 曹植心情十分愉悦。 曹若不往正门来,这意味着他暂时不需要直面父亲,而后说几句思念父亲、并且听到很多句他人思念父亲、众夫人们思念夫君的话。 暂且不论曹冲是灵光一闪后猜到曹居然打算从侧门回来,抑或他早就知晓,只是此刻才撇开大家离去。此事纵能瞒得众兄弟一时并讨得曹开心,长久以往却是弊大于利的。 试想一下——众人在冰天雪地里耐着子等上半天,却得知曹居然往侧门走了,心中自是不会愉快的。而在寒冷、疲惫、失望之中,忽然听闻原来曹府之中原来有人单独迎接到了曹,得到了他全部的欢心——这有会如何呢? ——他们岂非皆要怨恨这个聪明仁爱的孩子了? 曹植想到这里,又敛下满面笑容,微微皱了眉。 曹冲如此行为其实并无任何差错,他在曹眼中亦是胜在年幼自小聪颖。可惜也可惜在曹冲太过年幼,依然只是小孩心,尚不懂得拉拢他人。倘若他将此事同卞夫人说,兵分两路迎接曹,最终结果又是不同。 曹依旧看重于他,而兄弟们也会感激他。 然而曹冲没有。 曹植叹了口气。 他虽与曹冲不大熟悉,曹冲却至少是他的弟弟。只是此事曹冲做的太绝了,他心中只有默默无语。 ……他还是坚定地跟随二哥,观赏许昌滴城门威武雄壮,等将士们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奔进城吧! 此事曹植谨做没看到,事态发展却并不如他所料。 除了女眷,十多个兄弟皆下了马车。如此一来,曹丕便很快发现,曹冲连同他的马车,俱不见了。 众目睽睽之下,曹冲居然不见了! 曹丕登时大惊。倘若他被人掳走抑或在许昌遇难了,他如何向父亲交代? 他强压下心中惊惧,先四下看了看,而后询问环夫人。得到她惊疑不定的反应,便告知了卞夫人,并派众人仔细搜寻。 曹植仰天无语。 小半时辰之后,他们才得到侍卫回答说,有人在侧门看见了从容淡定的曹冲,以及他的马车。 ——曹冲为何会在侧门? 是有人威胁么?但又是何人,居然会威胁曹冲将马车行至侧门,并且等候在侧门?又是什么理由,居然能让曹冲表情依然“从容镇定”? 曹丕面沉如水,片刻后才怒极反笑道:“我常听闻父亲称赞仓舒聪慧过人,如今看来当真是如此啊!” 曹彰依旧一头雾水:“既然找到仓舒了,二哥就快把他接回来啊,还啰嗦个什么劲?” 曹丕目光森冷:“三弟以为他是被人带走的么?错了,他是自己走的!” 曹彰觉得自己愈发糊涂了:“父亲就要回来了,他怎会一人前往侧门呢?” 曹丕一字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倘若父亲也从侧门回来呢?” 曹彰终于明白了。他面色骤然一变,紧紧握了握拳,继而又道:“不过二哥,你怎么能肯定父亲不走正城门而走侧门呢?” 曹丕瞥了他一眼,目光之中无奈不言而喻。这已是十分显然了,倘若曹冲没有什么把握,又岂会单独撇下这么多人,只身前往迎接? 而这到底是曹授意的,还是曹冲自己猜到的呢? 倘若是曹授意…… 曹丕闭了闭眼,掩去其中再无可抑制的森冷杀意。 曹彰想明白了,半晌咬牙切齿道:“老六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不行,父亲快回来了,我们也快点去侧门迎接罢。” 语罢,曹植只觉黑影一闪,便见曹彰已翻身上马。 “……”曹植嘴角一抽。见曹丕居然也有如此意向,飞快道:“来不及了,将士尽在前方了。” 曹丕动作微顿。 他抬头,瞧见城门之外的直道上已有黑点缓缓接近,在雪色衬托之下愈发显眼。 他们来的本并不算早,这番时间折腾,大军居然已近在眼前。 曹丕面色铁青! 他冷冷凝视前方,渐渐敛去浑身寒。 这笔帐,早晚是得找曹冲算上一算的。 现在他不急,一点也不急。 “三弟你也先下马。”曹丕瞧着前方黑点淡道,“一会他们瞧见你还在马上,又像个什么样子。” 曹彰愤愤下马,怒道:“等回去了,哥定要曹冲那小子好看!” 曹植顿觉无语。 他只能劝道:“其实情况也不是太糟糕嘛。” “哦?” 曹植道:“植觉得,哪怕父亲就算当真存了要考我们的心思,二哥也可以‘将计就计’。” 曹丕眸光微闪,唇角已有一丝微笑:“哦?四弟认为应当如何将计就计?” “大军既在眼前,我们便安然迎接。我们虽猜不到父亲心思,已落了下乘。但若我们站在此地是为迎接辛苦征战四方的将士们呢?” 曹彰闻言仅撇了撇嘴:“父亲又不在这里,迎接他们作甚?” 唯有曹丕眼眸攸地亮了。 曹回到家中时并不早了。 他来到侧门时,听得曹冲稚嫩的声音说:“儿恭迎父亲归来!”然后他掀开窗帘,果真瞧见曹冲孤零零站在侧门里,耐心等待自己归来。 曹心中半是愉悦,半是伤感——怎么这么多孩子,就只有仓舒知道自己心意呢? 这显然很让一个父亲失落,是以曹理所当然的失落了。 但他失落并不久,因为在此时刻,居然还有两名刺客前来凑热闹! 这两名刺客大约是谭尚之人,很快便被抓住了。曹原是想直接处死,却听得曹冲道:“儿以为,不若大开城门,放走他们。” 曹心中诧异:“为何啊?” “若杀了他们,只能使袁军含恨做罢;但擒而释之,更能震慑袁军。” 曹大喜,依言释放两人,愉悦归家。 他回到家中时,女眷们与小孩们都回来了。唯有曹丕、曹彰、曹植三人不曾归来。 曹心有疑惑,便询问卞氏。 卞氏不动声色瞥了曹冲一眼,微笑道:“丕儿领着彰儿与植儿,正在迎接将士们。而我们女眷诸多不便,便提前归来了。” “哦?迎接孤的将士们?” 卞夫人敛眸一笑:“夫君您从侧门归来,有仓舒迎接;那么久征沙场的将士们,自然也是需要人迎接的。” 曹这才有些吃惊了。 待曹丕三人回来时,身旁将士们待他们已有了一分敬重。 曹瞧见如此变化,欣慰道:“孤倒原只是想考考你们,想不到你们今日做的比孤想的很好。” 曹丕微笑道:“亏得四弟提醒儿,如此寒冬,将士们必也是舟车劳顿的。儿不若仓舒聪颖,能猜到父亲心思,便留下来权当迎接三军。” 曹对他的回答也十分满意,当下颔首道:“不错,为君者当抚慰三军,这次你做得很好。” 为君者三字出口,曹丕心中一震,急忙躬身一礼。 曹将目光转到了曹植身上:“老四你虽猜不透孤所想,却也灵机一动想了个对付的法子。为父很满意。以后,好好跟随荀彧、贾诩,多多学着点。” 曹植恭恭敬敬应下。 曹再看曹彰一眼。见曹彰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孤知道这其中一定没你的事儿。好好向你二哥四弟学着点,别老让孤忧心。” 曹彰郁闷了。 曹说完这些,便挥手命三人出来了。 挨了半日冻,肚子也饿的咕咕叫,却换来曹夸奖,到底还是赚了。 除了曹彰,曹丕与曹植心情都还不错。 此时卞氏已备好了午膳,命人请三人前去。 曹丕走在曹植身边。他瞧着身旁小少年,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便微眯了眯眼,半真半假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四弟,想不到四弟亦是足智多谋呢。” 曹植闻之,心中一紧。 ——果然来了! 他先前说出那番话时,已料到曹丕必要怀疑。但朝夕相处,这怀疑绝不会很深,也许只是疑虑一向平凡的曹植为何会提出如此恰当的建议。 曹彰闻言,也深表同意道:“对啊,四弟你这回可真是聪明了,要不然我们叁可都惨了!” 曹植嘴角微抽。 他家三哥对于这些东西,当真是迟钝到了极点了。 但他此时也要学习曹彰。他似听不出曹丕话中含义,微微叹了口气,继而眼中泛起一丝苦笑,侧头凝视自家二哥双眼:“二哥谬赞。植若当真足智多谋,岂能看不出父亲信中含义,前去正门呢。” 曹丕闻之,下意识想起那抹单薄瘦弱,却叫人万分嫉妒的背影,只淡道:“仓舒之聪颖,我们这些兄弟里倒当真无人能及。不过四弟向来宽厚仁爱,亦是无需妄自菲薄的。” 曹植不好意思挠挠头:“二哥,你又在夸奖我了!先生说,天下全是这些将士们用命打下来的,是以植觉得自己应当敬重他们。” 曹丕想到杨修,面上有了一分尊重。他无奈地瞧着自家四弟,先前疑虑烟消云散:“杨先生智慧,二哥十分敬佩。你呀,可要好好学习才好啊!” 曹植皱了皱鼻子。 曹丕微笑道:“怎么,四弟是不相信二哥,还是不相信杨先生?” 曹植垂下脑袋,小声说:“先生老欺负我……” 曹丕轻笑起来。 唯有曹彰道:“什么,他敢欺负你?要不要三哥帮你揍他一顿出出气?” “……” 29、如此应对 ...在线阅读 29、如此应对 ... 29、如此应对 ... 30 如此得瑟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0 如此得瑟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0 如此得瑟 30、如此得瑟 曹自然是没有功夫隔三差五考验一下自家儿子们的,只是这些日子路过花园偶遇诸位夫人们的次数又多了许多,纵是停下行礼也都行的累了。 曹植心中抑郁,与阿敏练剑下手也愈发狠了。 阿敏心中叫苦,更是肯定了曹植一定是某种特殊爱好者。 他这般想,面色愈发微妙。 曹植注意到了,只当他有什么想法。毕竟如今阿敏安分守己,却依然无法确定他是否忠心。 但若曹植知道阿敏心中居然作如是想,哪怕头抢地也无法标明自己清白了! 曹归来不多久,东吴传来孙权进讨农民军的消息。不出半月,平定山越,讨平建安等地起义军,安定东吴。 孙权,江东。孙权,江东…… 曹植皱眉默念片刻,心中又多了些许模糊的感觉。 为何他竟下意识觉得此后孙权霸业居然一帆风顺,甚至占领江东,从此三分天下? 等一下……三分天下? 曹植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重点,忍不住轻敲了敲额角。 除了父亲、孙权,还有一人又是谁呢? 江东之事传来,曹府中气氛微变,深之中却依旧一片寂静。 刘协自三年前与刘备密谋诛杀曹失败,几乎一直被软禁在中郁郁寡欢。骤然听闻孔融上奏这个消息,也就掀了掀眼皮“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继续靠在榻上昏昏欲睡。 先前孙权拒交任子,这一举动谁都明了。 ——帝王在如今天下之中的作用,已微乎甚微了。 反正他也已没用了,不如安然享受这宁静的日子。 什么汉室基业,什么一统天下,什么天之子,全部见鬼去吧! 刘协叹了口气,如今能活一天,才是一天。 孔融得到这个答案,双眸中担忧瞬间化为绝望。他步履踉跄地步出殿,回头遥望这座繁华森严的殿,终于知晓这不过是一个牢笼。 不禁心下苦涩,老泪纵横。 很快又过年了。 许是曹在家的缘故,这一年比之往年热闹太多了。曹府一改往常冷漠低调,无论朝臣递来的拜帖,帝王下诏命曹进伴驾,抑或宴请诸位谋士,都忙的众人不可开交。 曹植第一次觉得许昌当真是天子脚下,朝臣如此之多啊! 当然除了家宴,他们是不需要参加的。曹植便整日呆在自己院落里,读读《诗经》写写字,偶尔再陪二哥三哥磕劳几句,既悠闲又轻松。 年后半月,曹再度整军待发。 他立在大殿之上,随意负手而立,却仿若君临俯瞰天下:“此次行军,孤定要攻下邺城。丕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次,你便随孤前去瞧瞧,这天下大业罢!” 曹丕目光湛然,忙躬身应道:“是!” 一旁曹彰眼中也有了渴望,他上前一步朗声说:“儿请求出战!” 曹闻之,转头凝视于他。 他的目光有如刀剑般锐利。 殿中一时沉默。 曹彰呼吸有些急促,他知晓这些时日曹对他的不满,但他此生心愿便是成为一名大将。而百战不殆的名将,难道不是在战场上方可磨砺成功么? 想到这里,他眸中又多了一分炽热。 “这些年你也跟着孤见识过不少,应当知道打仗讲究的是兵法、谋略。”曹似没有见到他眼中的希翼,只淡声道,“你不好好读书、仰慕圣贤的大道,独独喜爱骑汗马、击剑。这只是匹夫之勇,你若继续,将来难成大器!” 曹彰死死握着拳头,整张脸涨得通红。 曹植若有所思。 众所周知,曹彰从小便厌恶看书,对于兵家必读的兵法之类亦是兴致缺缺。这种将领也许将来能成为勇将,却不能遇到如郭嘉、荀攸、贾诩之流计略过人的幕僚们。因为曹彰的缺点太过突出,只要抓住这一缺点,有千百种方法令他简简单单,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曹这一席话,显然掐在了曹彰命脉之上。 曹植也知晓,曹虽斥曹彰“难成大器”,事实上却十分看好这个儿子。 ——概因他们这些孩子里,如今看来真正有大将风范的,唯有曹彰。若曹彰有朝一日能如孙策一般有勇有谋,才当真合了曹心意啊! 是以曹这一席话,贬低是假,鞭策为真。而以曹彰不服输的个,自然也会强迫自己去读书了。 就好像曹在年前同他说的那一番话:“老四你的两位老师啊,孤当真是喜欢的紧!可惜他俩一个还没到用的时候,一个则说自己“心如死灰”,不肯为孤所用。好在他们都是你的老师,你好好向他们学习,将来成就必不会小。” 他说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似对招揽不到王奇而十分失望。 “为父这些稍年长的儿子里,也就仓舒的个最令为父欣赏。”曹又这么说,“你二哥襟不够豁达,你三哥又整一个二愣子!为父知晓你子谦和敦厚,心中虽有些不凡却不喜争斗,将来可别让为父失望了。” 曹植心中一紧。 他很快又放松了。 他似乎已让曹瞧见了些许“不同寻常”,又因“不喜争斗”这格,是以在兄弟们里显得平平常常。 曹植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人心都是做的,一碗水也难端平。曹宠爱曹冲之余,其实并不曾忽略他们。甚至善于从他们平素言行举止之中寻出优缺点,并予以正确教导。 他的父亲,也不愧为一方霸主! 曹离去许昌的那一日,天气并不大好。雪色依旧覆了整个许昌,乌云遮天蔽日。 也正是天气不好,曹只命曹彰、曹植、曹冲三人前来送行。 这些日子里,曹彰已振作了起来。他看着马背上的父亲,心中豪情激荡:“儿提前恭祝父亲攻克翼州,一统北方!” 曹冲亦是如此。 曹朗声大笑:“说得好!” 唯独曹植微低着头,似有些难过。 曹皱了皱眉,怪异道:“老四为何强颜欢笑?” 曹植忙轻声道:“父亲恕罪,儿并非怀疑父亲拿不下翼州……只是,儿舍不得父亲,也舍不得二哥。” 曹笑容有些敛去了。他出征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儿子说舍不得他,心中不禁有些动容:“为父定能安然拿下翼州的,老四你就放心罢!” 曹植不好意思垂下了头。 曹丕心中愉悦也有些许的淡了。他俯瞰前方,看不清少年此刻表情是伤心还是遗憾,一时只觉天色暗的令人烦躁。 他深呼吸,压下心绪,终究只温和道:“四弟放心,为兄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父亲的。” 曹心中甚慰。 他终于下令出发,大军秩序森严,整齐离去。 唯独一架马车忽然停在他身边。有人微掀车帘,微笑道:“四公子可会不舍得郭嘉?” 曹植瞧着这张略有一分苍白的清俊脸庞,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怔了怔。 “嘉也会想四公子的。”不闻曹植回答,郭嘉继续微笑说,语气就像骗陌生小孩吃糖的猥琐大叔,“记得准备好酒哟。” “……”所以亲爱滴郭奉孝先生,您到底是想曹小植呢,还是想他的酒? 曹丕走后,曹植其实有些不习惯。 这些不习惯,总是在晚膳时候不太见到曹丕空着的位置,以及偶尔无聊是更为强烈。 昔日曹彰离去,他也并未有如此感觉。概因他醒来时,是曹丕教他习字,而非曹彰。 暂且不论这些不习惯,很快又到了三月。 曹植从前很喜欢这个时节,天凉不多雨,风光且明媚。然而自从二哥将他带入“流觞曲水”这一游戏世界,这几日成了他深恶痛绝的时节。 今年曹丕随曹出征,便由他人举办祓禊仪式。曹植本不想参加,奈何杨修告诉他说,若不想参加,便写十篇诗出来罢。 曹植屁滚尿流地参加了。 他原本是想拉曹彰一起去的。怎知曹彰一听此事,立马一手指天道:“四弟快看,那是什么?!” 曹植下意识转头,只见苍穹浮云,别无他物。 他急忙砖头,只见得自家三哥骑在他那匹马上英挺的背影,以着一往无前之势绝尘而去。 “……喂!”曹植只来得及喊出这个字,哭笑不得地喃喃自语,“也太没义气了吧!” 他唯能耷拉着脑袋,在杨修讥讽的表情里上了马车。 到达目的地之后,便是曹植握着酒杯,止不住面色微妙了。 他真心觉得自己很倒霉。 这已是今日第三次拿到酒杯。而以从前例子来看,只要他参加,便至少得喝到微醉。 看别人难得才得到一次机会,但每当他一起玩,酒杯就跟开了挂一样接二连三停在他身边。想来他在“流觞曲水”这一游戏中,人品绝对是垫底的! 难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磁场?每当这一日,不吟诗就得一手湿? 曹植略感无力。 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目光忧伤到蛋疼。 天幕却似丁点没有体会到他的郁卒悲痛,湛蓝的令人心醉。偶有微风拂过,云卷云舒甚是悠悠闲闲。 天地俱是如此惬意。 见曹植迟迟不动,已有心急之人催促道:“曹小弟若作不出来,快喝酒罢!” 曹植愤愤收回目光。 但当他一眼扫过周遭风景,灵机一动。 “夏节纯和……”他不自信顿了顿,不知怎地脑中忽顺畅地无一停滞,“天清凉,百草滋殖舒兰芳。” 语罢,他便转头紧紧凝视杨修。 倘若他能当场写出一首令杨修满意的诗,自然无需再写课业布下的文章了。因而,这首诗能不能得到杨修的赞同,便是关键。 杨修环顾周遭,此地芳草萋萋入眼浓,此诗其实甚为贴切。 有人默念了一遍,抚掌赞道:“曹小弟这首诗明里赞赏此地万物繁盛,实则暗喻政清人和,贤达得用。好诗,好诗啊!” 众人闻之眼睛一亮,俱是赞叹。 曹植眨了眨眼。 ——他只是脑中灵光一闪,绝对是没有如此复杂的想法的,大哥你解释也太给力了吧? 他很快微笑了起来,一脸被识破状,矜持凝视杨修。 杨修见状,微挑了挑眉。他本来满意这首诗,但见曹植此番得瑟表情,他心中不知怎地又有些不太愉快。 既然自己不愉快了,自己的好学生怎能愉快呢?杨修这般想。唔……要不课业再多加一篇文章罢! 杨修思及此,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不管曹植现下如何愉悦,不久后的将来又该如何纠结,他到底做出了诗,游戏再度开始。 他便舒坦地继续躺下。心想,这次酒杯该放过自己了吧! 但瞧见片刻后众人凝视自己的目光,他又有了不详的预感。 转头,果真见得那只万恶的酒杯稳稳停在身旁。 手指抽筋地拿起这酒杯,他正要再想一首诗出来,脑中骤地闪现一行字——灵感已死,请勿烧纸。 曹植内牛满面。 ……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呢? 曹植这般问自己。 他凝视着酒杯,良久良久,认命般一饮而尽。 ——因为哥对湿恨得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这首诗是曹植的《艳歌行》,就当他在那一瞬间,和曹植灵魂重合了吧orz 为什么哥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哥对郭嘉爱的深沉qaq——我是到处寻找嘉嘉出镜率的脑残粉=a= 昨天木有更,因为卡文了==虽然我也晓得为毛卡了orz……有亲说说到卞氏的问题,应该叫姨娘还是娘,从周代开始嫡庶分明,但姨娘这个称呼,好像多见于明清,东汉那会我觉得怪怪吧。反正这会丁氏已经走了,就当提前几年,卞氏已经是正妻了吧=a= 对了多谢兮丢的2个地雷=3=~~抱住狂么 ========================我是看不到的分割线======================= 曹自然是没有功夫隔三差五考验一下自家儿子们的,只是这些日子路过花园偶遇诸位夫人们的次数又多了许多,纵是停下行礼也都行的累了。 曹植心中抑郁,与阿敏练剑下手也愈发狠了。 阿敏心中叫苦,更是肯定了曹植一定是某种特殊爱好者。 他这般想,面色愈发微妙。 曹植注意到了,只当他有什么想法。毕竟如今阿敏安分守己,却依然无法确定他是否忠心。 但若曹植知道阿敏心中居然作如是想,哪怕头抢地也无法标明自己清白了! 曹归来不多久,东吴传来孙权进讨农民军的消息。不出半月,平定山越,讨平建安等地起义军,安定东吴。 孙权,江东。孙权,江东…… 曹植皱眉默念片刻,心中又多了些许模糊的感觉。 为何他竟下意识觉得此后孙权霸业居然一帆风顺,甚至占领江东,从此三分天下? 等一下……三分天下? 曹植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重点,忍不住轻敲了敲额角。 除了曹、孙权,还有一人又是谁呢? 江东之事传来,曹府中气氛微变,深之中却依旧一片寂静。 刘协自三年前与刘备密谋诛杀曹失败,几乎一直被软禁在中郁郁寡欢。骤然听闻孔融上奏这个消息,也就掀了掀眼皮“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继续靠在榻上昏昏欲睡。 先前孙权拒交任子,这一举动谁都明了。 ——帝王在如今天下之中的作用,已微乎甚微了。 反正他也已没用了,不如安然享受这宁静的日子。 什么汉室基业,什么一统天下,什么天之子,全部见鬼去吧! 刘协叹了口气,如今能活一天,才是一天。 孔融得到这个答案,双眸中担忧瞬间化为绝望。他步履踉跄地步出殿,回头遥望这座繁华森严的殿,终于知晓这不过是一个牢笼。 不禁心下苦涩,老泪纵横。 很快又过年了。 许是曹在家的缘故,这一年比之往年热闹太多了。曹府一改往常冷漠低调,无论朝臣递来的拜帖,帝王下诏命曹进伴驾,抑或宴请诸位谋士,都忙的众人不可开交。 曹植第一次觉得许昌当真是天子脚下,朝臣如此之多啊! 当然除了家宴,他们是不需要参加的。曹植便整日呆在自己院落里,读读《诗经》写写字,偶尔再陪二哥三哥磕劳几句,既悠闲又轻松。 年后半月,曹再度整军待发。 他立在大殿之上,随意负手而立,却仿若君临俯瞰天下:“此次行军,孤定要攻下邺城。丕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次,你便随孤前去瞧瞧,这天下大业罢!” 曹丕目光湛然,忙躬身应道:“是!” 一旁曹彰眼中也有了渴望,他上前一步朗声说:“儿请求出战!” 曹闻之,转头凝视于他。 他的目光有如刀剑般锐利。 殿中一时沉默。 曹彰呼吸有些急促,他知晓这些时日曹对他的不满,但他此生心愿便是成为一名大将。而百战不殆的名将,难道不是在战场上方可磨砺成功么? 想到这里,他眸中又多了一分炽热。 “这些年你也跟着孤见识过不少,应当知道打仗讲究的是兵法、谋略。”曹似没有见到他眼中的希翼,只淡声道,“你不好好读书、仰慕圣贤的大道,独独喜爱骑汗马、击剑。这只是匹夫之勇,你若继续,将来难成大器!” 曹彰死死握着拳头,整张脸涨得通红。 曹植若有所思。 众所周知,曹彰从小便厌恶看书,对于兵家必读的兵法之类亦是兴致缺缺。这种将领也许将来能成为勇将,却不能遇到如郭嘉、荀攸、贾诩之流计略过人的幕僚们。因为曹彰的缺点太过突出,只要抓住这一缺点,有千百种方法令他简简单单,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曹这一席话,显然掐在了曹彰命脉之上。 曹植也知晓,曹虽斥曹彰“难成大器”,事实上却十分看好这个儿子。 ——概因他们这些孩子里,如今看来真正有大将风范的,唯有曹彰。若曹彰有朝一日能如孙策一般有勇有谋,才当真合了曹心意啊! 是以曹这一席话,贬低是假,鞭策为真。而以曹彰不服输的个,自然也会强迫自己去读书了。 就好像曹在年前同他说的那一番话:“老四你的两位老师啊,孤当真是喜欢的紧!可惜他俩一个还没到用的时候,一个则说自己“心如死灰”,不肯为孤所用。好在他们都是你的老师,你好好向他们学习,将来成就必不会小。” 他说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似对招揽不到王奇而十分失望。 “为父这些稍年长的儿子里,也就仓舒的个最令为父欣赏。”曹又这么说,“你二哥襟不够豁达,你三哥又整一个二愣子!为父知晓你子谦和敦厚,心中虽有些不凡却不喜争斗,将来可别让为父失望了。” 曹植心中一紧。 他很快又放松了。 他似乎已让曹瞧见了些许“不同寻常”,又因“不喜争斗”这格,是以在兄弟们里显得平平常常。 曹植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人心都是做的,一碗水也难端平。曹宠爱曹冲之余,其实并不曾忽略他们。甚至善于从他们平素言行举止之中寻出优缺点,并予以正确教导。 他的父亲,也不愧为一方霸主! 曹离去许昌的那一日,天气并不大好。雪色依旧覆了整个许昌,乌云遮天蔽日。 也正是天气不好,曹只命曹彰、曹植、曹冲三人前来送行。 这些日子里,曹彰已振作了起来。他看着马背上的父亲,心中豪情激荡:“儿提前恭祝父亲攻克翼州,一统北方!” 曹冲亦是如此。 曹朗声大笑:“说得好!” 唯独曹植微低着头,似有些难过。 曹皱了皱眉,怪异道:“老四为何强颜欢笑?” 曹植忙轻声道:“父亲恕罪,儿并非怀疑父亲拿不下翼州……只是,儿舍不得父亲,也舍不得二哥。” 曹笑容有些敛去了。他出征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儿子说舍不得他,心中不禁有些动容:“为父定能安然拿下翼州的,老四你就放心罢!” 曹植不好意思垂下了头。 曹丕心中愉悦也有些许的淡了。他俯瞰前方,看不清少年此刻表情是伤心还是遗憾,一时只觉天色暗的令人烦躁。 他深呼吸,压下心绪,终究只温和道:“四弟放心,为兄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父亲的。” 曹心中甚慰。 他终于下令出发,大军秩序森严,整齐离去。 唯独一架马车忽然停在他身边。有人微掀车帘,微笑道:“四公子可会不舍得郭嘉?” 曹植瞧着这张略有一分苍白的清俊脸庞,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怔了怔。 “嘉也会想四公子的。”不闻曹植回答,郭嘉继续微笑说,语气就像骗陌生小孩吃糖的猥琐大叔,“记得准备好酒哟。” “……”所以亲爱滴郭奉孝先生,您到底是想曹小植呢,还是想他的酒? 曹丕走后,曹植其实有些不习惯。 这些不习惯,总是在晚膳时候不太见到曹丕空着的位置,以及偶尔无聊是更为强烈。 昔日曹彰离去,他也并未有如此感觉。概因他醒来时,是曹丕教他习字,而非曹彰。 暂且不论这些不习惯,很快又到了三月。 曹植从前很喜欢这个时节,天凉不多雨,风光且明媚。然而自从二哥将他带入“流觞曲水”这一游戏世界,这几日成了他深恶痛绝的时节。 今年曹丕随曹出征,便由他人举办祓禊仪式。曹植本不想参加,奈何杨修告诉他说,若不想参加,便写十篇诗出来罢。 曹植屁滚尿流地参加了。 他原本是想拉曹彰一起去的。怎知曹彰一听此事,立马一手指天道:“四弟快看,那是什么?!” 曹植下意识转头,只见苍穹浮云,别无他物。 他急忙砖头,只见得自家三哥骑在他那匹马上英挺的背影,以着一往无前之势绝尘而去。 “……喂!”曹植只来得及喊出这个字,哭笑不得地喃喃自语,“也太没义气了吧!” 他唯能耷拉着脑袋,在杨修讥讽的表情里上了马车。 到达目的地之后,便是曹植握着酒杯,止不住面色微妙了。 他真心觉得自己很倒霉。 这已是今日第三次拿到酒杯。而以从前例子来看,只要他参加,便至少得喝到微醉。 看别人难得才得到一次机会,但每当他一起玩,酒杯就跟开了挂一样接二连三停在他身边。想来他在“流觞曲水”这一游戏中,人品绝对是垫底的! 难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磁场?每当这一日,不吟诗就得一手湿? 曹植略感无力。 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目光忧伤到蛋疼。 天幕却似丁点没有体会到他的郁卒悲痛,湛蓝的令人心醉。偶有微风拂过,云卷云舒甚是悠悠闲闲。 天地俱是如此惬意。 见曹植迟迟不动,已有心急之人催促道:“曹小弟若作不出来,快喝酒罢!” 曹植愤愤收回目光。 但当他一眼扫过周遭风景,灵机一动。 “夏节纯和……”他不自信顿了顿,不知怎地脑中忽顺畅地无一停滞,“天清凉,百草滋殖舒兰芳。” 语罢,他便转头紧紧凝视杨修。 倘若他能当场写出一首令杨修满意的诗,自然无需再写课业布下的文章了。因而,这首诗能不能得到杨修的赞同,便是关键。 杨修环顾周遭,此地芳草萋萋入眼浓,此诗其实甚为贴切。 有人默念了一遍,抚掌赞道:“曹小弟这首诗明里赞赏此地万物繁盛,实则暗喻政清人和,贤达得用。好诗,好诗啊!” 众人闻之眼睛一亮,俱是赞叹。 曹植眨了眨眼。 ——他只是脑中灵光一闪,绝对是没有如此复杂的想法的,大哥你解释也太给力了吧? 他很快微笑了起来,一脸被识破状,矜持凝视杨修。 杨修见状,微挑了挑眉。他本来满意这首诗,但见曹植此番得瑟表情,他心中不知怎地又有些不太愉快。 既然自己不愉快了,自己的好学生怎能愉快呢?杨修这般想。唔……要不课业再多加一篇文章罢! 杨修思及此,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不管曹植现下如何愉悦,不久后的将来又该如何纠结,他到底做出了诗,游戏再度开始。 他便舒坦地继续躺下。心想,这次酒杯该放过自己了吧! 但瞧见片刻后众人凝视自己的目光,他又有了不详的预感。 转头,果真见得那只万恶的酒杯稳稳停在身旁。 手指抽筋地拿起这酒杯,他正要再想一首诗出来,脑中骤地闪现一行字——灵感已死,请勿烧纸。 曹植内牛满面。 ……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呢? 曹植这般问自己。 他凝视着酒杯,良久良久,认命般一饮而尽。 ——因为哥对湿恨得深沉! 30 如此得瑟在线阅读 30 如此得瑟 30 如此得瑟 31、如此酿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1、如此酿酒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1、如此酿酒 过了祓禊之事,除了偶尔被杨修要求作诗写文章有些焦头烂额外,日子又恢复平静如水起来。 ——贵公子的日子是怎样的呢? 早晨起来后读读书,午后练练剑,无事可做时寻几个人扯扯淡闲聊几句,一日便过去了。] 他思索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熠熠之余,血中的不安份抑有些蠢蠢欲动:“四弟,你我去野外驯服匹野马如何?” 曹植如遭雷击:“……” 曹彰等了许久,见曹植依旧是这般痴呆模样,当下不悦道:“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哥。” “嗯?” 曹植艰难道:“……你能靠谱点不?” “……” 两人想了半晌,曹彰拍掌道:“说起来,父亲最喜欢喝酒。若你我一起酿一坛好酒献给父亲,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亲手酿坛好酒? 曹植微怔了怔。 他下意识记起了出征之时,某人特意停在身边说会想他的酒,忽然也有些期待起来。 既然决定亲手酿酒,两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事实上曹不久前向帝王进献一种名为“九酝春酒法”的酿酒技术,如今他们两人也正好尝试。 酿酒之术,酒曲、酸浆配比,皆是关键。是以两人并不着急动手,先由得曹植查询文书记载、曹彰寻找酿酒师傅,而后两人再交换意见,进行酿造。 两人奔波,府中自然有所耳闻。有人觉得有趣,有人则不信两人能酿出什么好酒,有人嗤笑一声不屑于此。然而在此外表之下,众人却是不约而同开始思考同一个问题。 ——倘若曹大胜归来,他们又该送什么呢? 不得不说,曹植与曹彰无意之间引起了一阵小轰动,只是两人尚不自知。 当然待曹植知晓时,囧之一字已无法形容他的表情了。 杨修自然亦是知晓。 他看完曹植写的文章,淡道:“这篇文章依旧是和你从前一样的缺点,文辞平淡如流水,并无任何令人耳目一新的词句。”他说罢,轻描淡写道,“你这几日似乎挺忙。” 事实上曹植写文章已长进了许多,只是杨修心中不满,顺势借题发挥罢了。 曹植心下叹息:“三哥说想酿一坛好酒献给父亲,是以学生便给三哥帮忙。” 杨修闻之,不置可否一笑。他掀了掀眼皮,目中轻慢冷淡:“用几个月时间来酿一坛不知好坏的酒,如此不务正业,当真值得?” 曹植无奈道:“先生,学生与三哥亲自为父亲酿一坛好酒,这怎能算不务正业呢?” “曹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会缺你这一坛酒?呵,你若当真有孝心,不如给你父亲出出主意,成就你父亲霸业。” 曹植苦笑起来:“先生,哪怕是荀令君、郭先生、贾大人等谋士齐聚,天下亦难入父亲之手。而他们于学生之对比,犹如云彩于污泥,学生又能出什么好主意?” 杨修冷笑一声:“只怕有人不愿上进,自甘堕落!” 曹植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杨修的意思他很明白,他期望自己能如曹冲一般获得父亲青睐。但一来他明确知晓自己与曹冲并非同一类人,曹冲之聪颖亦是不可复制;而来也想躲在曹冲光辉之下,安然成长,自然是不能得到曹满意了。 “呵。”杨修勾起唇角,弧度愈发冷峭,“便由着你罢。” 他说罢,并不再多言。然这一日上课时杨修百般挑剔,终于令曹植清晰感觉到,他生气了。 曹植愈发无奈。 无奈归无奈,酒还是决定继续酿的。 分别查阅、寻找师傅的十日后,终于开始动手了。 他们原想酿最容易让人喝醉的酎酒,但曹彰找来的一位酿酒师傅说,这种酒酿造有些复杂,并不适合初学者。且酿造时间长达七八个月。曹植与曹彰商量之后,决定先酿简单的米酒,然后再酿酎酒。 两人亲自在师傅教导下挑选了原料新米,选取酒曲之后,又学着浸曲。但因起初无法将柴火控制得当,浸曲之后酒曲总是无用。如此便浪费了十日。 如今正是夏季,其实并不大适合酿酒,这个时期的酒酿造起来,总要泛出一股子酸味。两人在选择酸浆时又犯了愁。用得少了酒水泛酸,用地多了酒水还是泛酸。 等两人终于确定了酸浆选择,时间又过去五日了。 再装坛以密泥封之。七日后,截取上层清酒,最后再用压板压制、过滤、发酵…… 31、如此酿酒在线阅读 31、如此酿酒 31、如此酿酒 32、如此待修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2、如此待修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2、如此待修 七月时曹彰与曹植终于酿完了酒,想起大约已有半月未曾拜访荀彧,便收拾了自己前往拜访。从前是曹丕时常带着曹植询问前线状况,如今曹丕不在,则成了曹彰与曹植一起来。 先前曹植与曹彰酿酒酿地欢腾,荀彧有所耳闻。近几日也有小公子偶遇上他,询问有关曹公喜好的事。荀彧心中好笑,回答的却十分诚实。 32、如此待修在线阅读 32、如此待修 32、如此待修 33 如此实验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3 如此实验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3 如此实验 邺城八月金秋,天已有些凉了。 曹丕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夕阳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好像身披了一层锋芒。 他还在看袁绍府邸。 这本是一座繁华的府邸,如今已成死寂的牢笼。 曹虽说善待袁家之人,到底还派了重兵把手。守卫见来人是曹丕,即刻下拜:“属下见过二公子。” 曹丕一语不发。他下了马,自守卫之间穿行而过。 有那么一瞬间,曹丕忽然觉得自己脚下这一条路好像不只是一条寻常的路,一如是在穿过某条人生道路。而当到达尽头,也会有什么将要改变。 而这种改变也许是好,也许是坏。 他神色从容、淡漠地走到了尽头。 他很快微笑了起来。 因为尽头什么都没有改变,那里只是一个大厅,厅中有着两个可怜的女人。 年老的正是袁绍之妻刘夫人,她惊恐畏惧地凝视着曹丕,紧紧搂着怀中女子,怜惜之情无须言表。至于那年轻女子,也定是名满翼州的甄姬了。 曹丕念着这两个字,敛了微笑。他轻佻扬了扬下颚,轻慢道:“这位夫人是谁呢?” 刘夫人护着她的手抱的更紧了,她慌忙道:“这……这是我媳妇!” “教她抬头瞧瞧。” 刘夫人颤抖着双手,缓缓捧起了甄姬的脸。 这只是一张憔悴的脸,并未施什么粉黛,眉目之间依稀可见憔悴愁苦。但正是这一张脸楚楚可怜的脸庞,缓缓抬起时,任何人都甚至觉得,日光一分分黯淡下去了。 怎样形容这个女人呢? 她似牡丹国色天香,却无那般艳丽;她似梅兰清幽沁人,又不若那般孤傲。她似星月初绽的风华,似画中乘风归去的女神,似寂寥天地之间,唯一的那抹虹光! 府中万籁俱寂。 众人沉寂于她的美色,然后被接二连三的兵器落地声惊醒。 曹丕双眸愈发深沉了。 世间怎会有此般绝色?这样的女人,若是被他四弟瞧见了,难道他不会更加痴迷,沉溺么? 思及此,曹丕伸手拂去她有些凌乱的鬓发,取了帕子拭去她眼角泪痕。 他做完这些,略略弯腰凑近甄姬。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从来未有的轻而柔和:“这些日子,夫人过的还好么?” 甄姬闻之,似还有些惧怕,仅微咬了咬唇瓣。 如何形容这等风情呢? 就像二月春风雕琢了柳枝,拂过湖面荡起涟漪;又好像冬日第一片白雪,轻飘飘落在手心里,缓缓隐成小水滴。 曹丕一手抚过甄姬唇瓣,轻声笑了起来:“你莫要害怕,有我在,便无人能伤害你。” 这般动作却是轻薄了。但配上曹丕此刻的眼神,语气,不明所以之人定会以为这不过是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妻。 甄姬依然不说话。 她知道邺城沦陷了,如今掌权者是曹氏父子。也知道哪怕曹丕再轻薄她、再侮辱她、甚至将她当成妓=女,恐怕如今她也只能接受。 她微敛了如水眸,泪水在眼角隐去。 曹丕已直了身子。他凝视甄姬,一脸志在必得,便傲然负手而立,号令厅中侍卫道:“好好保护两位夫人。若她们出了任何差池……”他顿了顿,缓缓说出最后几字,“为你们是问!” 侍卫俱跪拜道:“是!” 曹丕离去前,再看了甄姬一眼。他不再说什么,仅微笑着转身,风度翩翩离去。 府中重新安静下来。一位位侍卫好似木头,静静杵着守护这位不存人间的仙子。 刘夫人将甄姬抱回怀里。她拍着甄姬的背,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的家已经没了。 很快,连儿媳妇也要没了。 九月,曹下令因遭袁绍之灾难,翼州百姓无须今年租赋。而后他又惩罚地方豪强擅取专横之事,百姓皆喜。 此时献帝命曹领冀州牧,曹谦虚婉拒。 也正是在此时,曹植收到了曹丕的回信。 信中说了些在邺城的琐碎事,军营里发生的事,表达了曹丕些许看法观点。不得不说也许是见识广了些,曹丕自然比从前更有见解。 末了,还轻描淡写加上一句话。 “关于甄姬,为兄甚喜。待翼州平定,为兄便要上奏父亲,娶其为妻。日后,你便能见到这位嫂嫂。” 这封信距上一封,已有一个月时间了。上一封信里只略略提及甄姬,然这封信中虽显冷淡依然如同宣告的话语,让曹植略略皱了眉。 曹植默念了一遍,面上表情有些微妙。 ——是错觉么?为何,他竟觉得二哥是在炫耀……至少,是向他炫耀? 甄姬也许是他能否记起从前的关键,也许不是。这个女人长相定是十分漂亮的,至少漂亮到令自家二哥甚至想娶她为妻。 曹植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上一封信送出前,他反复翻看,觉得自己语气除了有些急切外,应当不会引人注意的。为何二哥还要特意提醒“嫂嫂”这两字呢? 曹植眉头皱的愈深。 他总觉得甄姬能令他想起一些有关未来的东西,他方听闻甄姬之名,也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也仅是如此罢了,无论他再如何深究,都无法忆起那些埋在深处的东西。 曹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年一日。 彼时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曾活在这一世之后,便想尽办法要忆起所有记忆,终究到底是没能想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就仿佛一堆沙子,越是用力捏紧拳头,漏地便也愈快。唯有突然而然遇到一些人,抑或遇到一些事,方能记起。 想到这里,曹植忽然灵机一动。 握的越紧,沙子自然漏得越快;但若他摊开手掌,不就能拿起这些沙子? 曹植心中激荡! 他取了一张纸,置于案几之上。先是闭了闭眼,努力放空自己。片刻后,豁然睁开眼,飞快提笔在纸上写字。他的手开始还是四平八稳,字体亦是整洁好看。但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甚至手腕已跟不上他的思维,乃至笔迹仓促,下意识用了后世的简体。 他写下的是—— 曹:父亲。司空,枭雄,一统北方,年五十; 曹丕:二哥。年十八,世子之位热门人选; 曹彰:三哥。年十六,欲为将军; 曹冲:六弟。年九,天之骄子,世子之位另一热门人选; 司马懿:陌生,大赢家。 孙权:江东,三分天下。 …… 纸上黑字越来越多,信息也越来越凌乱。曹植面上已是一片苍白了,额上也冷汗淋漓。但他仿佛本不在意这般痛苦难受,反而面无表情凝视纸张与毛笔,目光冷静空泛。 就如同陷入了魔障,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直至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猛然瘫坐在地上。 曹植猛然灌下一大杯温茶,而后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凝视依然颤抖的右手,无奈苦笑道:“尼玛……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他可以感觉到那一刹那他想到了很多东西,至于此刻脑中却什么都没有了。那么,这张纸上所有,必是关键! 他深呼吸,直到右手终于不再颤抖, 然后,他才去看那一张写满了乱七八糟东西的纸。 “……”看清纸张的那一瞬间,曹植眼角抽了抽,面色有些微妙。 前面些还好,但后来的字写得简直比狂草还要狂草。他哭笑不得地循着笔迹,一字字辨认过去。 然后,他的神色愈发微妙了。 后半张纸涂涂写写,很多地方都氤氲成了一团团的墨迹。曹植双手捻起这张纸,想要透过墨迹辨认出其中字迹,终究只能放弃。 ——尼玛,这玩笑开的是不是开大发了!这种在面前放了只保险箱,正要打开却发现忘记密码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植内牛满面地从头看起。 好在前面字迹清晰。清晰到他看完两行字,瞳仁便紧缩了起来。 他看到自家二哥之后,匆匆划去了世子热门人选几字,乱七八糟地写着一句诗。 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 曹植心缓缓下沉。 这首诗又是谁写的呢?是后来的他,还是其余兄弟? 若是他,他的结局是什么?若是其余兄弟,曹丕又会如何待他这个兄弟?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继续往下看。 曹丕若为世子,曹冲下场可想而知。然而当真瞧见添加的早夭二字,曹植依然忍不住心悸。 ……曹冲死了,想来曹丕为世子了。 他呢? 曹植心中惊涛骇浪,连恢复了些许红润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他仍要继续往下看。 他看到孙权三分天下,加了赤壁两字;看到司马懿的赢家,加了晋一字;看到郭嘉的名字后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天妒两字。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曹植一时不忍住,终于爆出句口:“我艹!” 后半很多成了墨团无法辨认了。 窗外月满西楼,投在曹植脸上,表情已愈发诡异起来。 事实上他虽收获良多,但短期内除了茫然,他本没有任何收获。他确实知晓一些人的命运,却只是模糊知晓。 而这种模糊知晓,太具有不确定。 未知的未来太可怕了,但仿佛知晓一切,又其实什么也不知晓的未来,岂非愈加可怕么? 曹植深吸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又面临了一个大问题。 倘若这些都是真的,他是否要尝试改变呢? 若改变,又如何改变? 他心中无限烦闷,强迫自己再看了一遍,记下纸上所写一切。然后将纸放到了油灯里,瞬间燃尽成灰。 好像一切都燃成灰烬,什么都不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加个曹营中人一边吃月饼一边玩三国杀的小剧场,但似乎是没时间加了=a= 于是先发了吧,说不定明天再写那个番外神马的…… 有关cp,如果三年后郭嘉活过去了,西皮就是他了……如果他没活过去……==你们懂的 然后如果cp是郭嘉,应该会在文写完了来个反攻cp,这倒不是因为亲们要求,而是我本人也认为郭嘉是攻==……不过我写反攻的技术太渣了,惨不忍睹…… 最后,中秋快乐=3=。 最后的最后,卧槽我居然发现今天没吃月饼! 33 如此实验在线阅读 33 如此实验 33 如此实验 34 如此可爱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4 如此可爱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4 如此可爱 建安九年八月,曹攻陷邺城。 当是时,邺为冀州州城,所辖各州中户口与财赋都居首位,地位堪比许昌。是以曹攻下邺城,等于攻下大半翼州。 先前帝王命曹领翼州牧,曹婉拒。这当然只是曹作态罢了。待到帝王第二次诏令,也便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不久,曹回兖州。 34 如此可爱在线阅读 34 如此可爱 34 如此可爱 35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5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5 既是迎娶甄姬,而曹、曹丕皆在邺城,举办地点也自然是在邺城了。 再考虑到路途不远,曹只命人来请卞氏、曹彰、曹植等人前往参加,其余便待将来曹丕回许昌再行补办。 曹彰乐颠颠地骑上自己的坐骑,英姿煞爽。遥遥凝望邺城方向,心下坚定此行定要缠着父亲考虑将自己留在邺城一事。 几人到达邺城时,已是春暖花开。 曹植掀开车帘,远远便模糊瞧见邺城森冷威严的城墙上策马而立的十九岁少年,身形愈发的英挺骄傲。 他微眯了眼,仿佛还能瞧见少年唇角边温和从容的笑意。 曹彰却已双手拢在嘴边,唤了起来:“二哥!”声音之大,几乎吓了马车中的卞氏一大跳。而后他挥鞭策马,急速朝着邺城大门奔去。 而曹植与卞氏相视一眼,在他身后哈哈大笑起来。 至曹丕面前,三人才注意到他头顶还带着一方文冠。曹植微睁大眼:“二哥,你何时及冠了?” 曹丕面上染了些许笑意。 他细细瞧着曹植,眼中透出些许遗憾,似为曹植未能参加他的及冠之礼:“年后不久。那会邺城有些忙,便未曾去信告知娘亲,请娘亲原谅子桓。” 男子及冠,便是成年之志。唯有成年,而后方能娶妻,立业。他便在及冠之时,向父亲提出迎娶甄姬一事。而父亲,自然也答应了。 曹丕想到这里,微笑不变。只不动声色凝视曹植,目光愈发深沉。 子桓…… 曹植微挑了眉。 及冠之后自然会有表字,那么他将来的字应该也是子……子建? 卞氏凝视着这个温润的儿子,仿佛间还能瞧见年幼的他伏在膝上撒娇模样,终究是忍不住落了泪。但她到底不是一般女子,很快拭去面上,转而微笑道:“娘亲的丕儿,终于长大了!” 一年不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然此地正是闹市,曹丕便先将三人迎入府邸。待说了会话,卞氏才有些乏了。 兄弟三人告退,由曹丕领着,一同在邺城闲逛。 如今的邺城,与官渡之后的许昌情况并未相差多少。概因前些日子饿死半数人的缘故,邺城街道纵横交错,闹区周边商贩却并无多少。一目望去,整座城都有些空荡荡,瞧着格外萧条。 曹植四下环顾,此地虽冷清,治安却是不错。可见父亲占领之后,花了许多心思。 邺城与许昌到底是有些不同的。曹彰一路凑到摊贩前翻看商物,瞧见什么新奇古怪的东西都要买上一些。 而曹丕与曹植被远远甩在身后。 此刻曹植站在曹丕身边,瞧着他面上无懈可击的温文宽容,心中半是亲切、半是怪异。 他又想起了那一句诗。 ——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 曹植默默咀嚼片刻,敛眸沉默。 这一句诗,稍稍一想便可知晓是在暗喻曹丕罔顾亲情加害兄弟。然历史上赶尽杀绝,甚至鸟尽弓藏之事都自古难数。区别不过是曹丕得势,而他们失势。 他不怪曹丕。 只是此刻面对曹丕,他却有些无话可说了。 许是不满他的沉默,他很快听得曹丕温和道:“二哥不在的日子,四弟过的如何呢。” 曹植便撇去心中那些怪异感,轻笑道:“读书习武一如既往,除了多了个三哥。” 曹丕挑眉:“呵,看起来你三哥在身旁,你的日子倒是不太平静呢。” 曹植夸张叹了口气。 “不同二哥说说么?” 曹植苦笑道:“简直一言难尽。” “何不长话短说?” “呃……简单说来,就是一个可怜四弟因自家二哥离家在外而被三哥荼毒的故事。” 曹丕低低笑了起来。 他转头凝视只到口的小少年,春日暖阳映在他一半脸庞之上,瞧着愈发清秀俊朗。 他还小,还太小。 曹丕这样告诉自己,按下蠢蠢欲动的心。 只是又是在何时,这小鬼竟也被自己放到了心上呢? 曹丕这般想着,便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小少年的发心。指尖下滑,堪堪掠过他的睫毛。 然后,自然而然握了他的手:“走罢。” 曹植又是一怔。 他下意识挣脱,却被握地更紧。瞬息之后,他听得耳畔自家二哥柔和到几乎滴出水来的声音:“别闹。” “……” 曹植又有了传说中虎躯一震的感觉。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几乎是颤抖这声音道:“二、二哥,我都十四岁了,能好好走路……” 曹丕轻笑道:“在二哥心里,你却永远都是那个无论有任何困难,皆会哭着鼻子前来寻求二哥帮助的小鬼。” 曹植满头黑线。 ……他是应该赞许从前的自己扮演小孩太过成功呢,还是赞许他家二哥果然是爱护幼弟的好兄长? 日光微黯时,三人才回到家中。 此时曹已处理了一日事务,命人请曹丕等人前去。 曹植一眼望见这一座大殿时,只觉满庭富丽堂皇。一眼扫尽,巧贵重之物琳琅满目。只是瞧多了,曹植非但不觉得华丽,反而满眼俗气。 袁绍乃四世三公之子,论家世底蕴曹拍马难及。后来他吞并公孙瓒,一度更是北方实力最为强盛的诸侯。可惜如今袁绍已去,也唯有这座奢华的殿静立在满目苍夷里,嘲讽着他昔日糜烂与荒唐。 何异于先秦之阿房呢? 曹植胡思乱想着,一脚正要踏入殿中。迎面走出郭嘉与荀彧,互相顿了脚步行过礼,而后错身离开。 一年未见,郭嘉风采依旧。 待兄弟三人行礼后站定,曹彰首先道:“父亲,去年儿听闻您收复翼州,特意与四弟学着为您酿了些酒。今次二哥成亲,儿也将这些酒带来了。到时候还请父亲品尝。” 这些话,他是学着曹植的语气神态的。许是相处久了,曹植满身温和气息虽没有染上,这一席话说地却是有板有眼。 曹诧异地上下打量曹彰。 他自然是知晓曹彰心底算盘,只是惊奇曹彰此刻气度而已,然后他才笑道:“哦?你们两人酿的酒?晚些给为父呈上来,到时要是难喝,为父可要重重罚你偷懒不读书的罪!” 曹彰满面尴尬。 父子三人说了会话,见曹彰虽依旧不喜读书,好歹也是看了些进去;再见曹植进退得度,考校课业也能对答如流,曹半是满意,半是感慨道:“你们又长大了些啊!” 此时曹丕十九,曹彰十七岁,曹植十四。三人并排而立,当真是少年风姿卓越。 曹心中甚是骄傲。 ——他的儿子们,哪怕不是潜龙,也绝不会是庸人。 父子三人说了会话,曹便命曹植与曹彰下去,待晚间再为他们设接风洗尘之宴。 概因祓禊仪式之故,婚礼挑选于三月中的良辰吉日。此时大婚将近,曹丕则需忙些琐事,也便与他们分开了。 曹植方在心中思索何时会“巧遇”某人,耳边便传来一声微笑:“四公子。” 曹植转头。 被挂念的青衣文士正悠然立于院中榆树之下,清瘦修长的身形,在日光下愈发的引人注目。 郭嘉在的地方,总会变得十分闲适。这人浑身都散着些许说不出的气质,仿佛哪怕此刻孙权联合刘表攻打许昌,谈笑间两军也要灰飞烟灭。 这个人生得妖孽,指点江山更是彩。 但曹植见到他,只下意识皱了皱鼻子。 看到郭嘉,他总有无奈的感觉。这种无奈开始只是因为郭嘉看透了某些东西,后来则渐渐演变为应对他喝酒的无奈。 人与人之间总有奇怪的交集,就好像二哥对他的爱护,又譬如郭嘉对他的好奇。 曹植便恭敬道:“先生近日身体可好?” 郭嘉眼中笑意更深。 人活在世上,还有人关心总是好事,郭嘉从来不嫌这些好事太多。他信步踱到曹植眼前,微弯了腰,温和道:“前些日子生了场小病,如今无碍了,多谢四公子关心。” 见他此刻气色还算不错,曹植也便微微一笑。 郭嘉道:“多日不见,在下十分也想念四公子。不过四公子身体自然是不错的,也无需郭嘉念叨。” 曹植默默看了他许久:“先生是思念曹植,还是他的酒。” 郭嘉笑意不改:“有何不同么?” “自然是不同的。”曹植正色说,“人是人,酒是酒,怎能相同呢?” 郭嘉静静凝视曹植。 他的瞳眸黝黑,清晰倒影出曹植的身影。半晌,才意味深长道:“见到人时能喝到酒,只能喝酒也便会思念那一人的。” 曹植心跳一顿。 而后,似掩饰般抽了抽嘴角:“先生,父亲说晚上为娘亲设宴接风。” 天色不早。再过一两个时辰便要吃晚饭,此时再与郭嘉喝酒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真可惜。”郭嘉悠然一笑。他虽然说着可惜,面上却没有分毫可惜之色。“看来四公子无福享受好酒,只能瞧着郭嘉喝了。” “……”曹植无言。 郭嘉已打开了泥封。 酒香四溢,很快整个院子都飘了层淡淡的醇香。 曹植送给郭嘉的,是一坛酎酒。酎酒醇浓,酒劲也大。郭嘉大饮一口,酒水方才入腹便有火烧之感,良久才长处一口气。 郭嘉喝酒的样子,总有些急迫,一如孩童。有人觉得他豪爽快意,自然也有人觉得他太过不羁放荡。 曹植一手托着腮帮,愣愣瞧着他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再饮再尽。 他又想起了那些他想遗忘的东西。 所谓天妒,乃是人们为一些特殊之人早亡而寻找的借口。但哪怕是借口,前提也是早亡。 是以,郭嘉会死么。 他又何时会死呢?是三分天下之后,抑或之前呢? 孙权如今兢兢业业,想来短时间内便可平定江东;刘备尚还窝在新野那一方蜗居,若他也能三分天下,必是取荆州与父亲对抗了。以孙权时间来算不会太短,若以刘备来算却又仿佛要很长时间…… 曹植眉头愈皱愈深。 他有些……不想让郭嘉死。 曹植便斟酌片刻,许久后不着痕迹道:“先生曾说,这一辈子所想,莫不是身处庙堂之远,运筹帷幄之中。” 郭嘉一手支着额头,片刻才应了声。 此刻他已喝完了大半坛酒,似有些醉了。 曹植趁机再道:“曹植听闻,有那么一个人——他身体并不大好,却有雄心壮志。所有人都劝他好好照顾自己,他却并不领情。最终他死在征战路途上,终究是霸业未成。” “嗯?”郭嘉闻之,微眯了眼,朦朦胧胧间端详着他。 曹植吞了口口水,继续道:“先生,你觉得他值得么?” 郭嘉漫不经心道:“古往今来,这些人多了去了。天下是这些人用命换来的……呵,四公子说值不值得。” “但他却死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此再无人记得他。他生前辉煌,死后冷清。他躺在万人尸骨堆里,哪怕是生他养他之人,也不能分辨哪个是他。”曹植忍不住继续说着,几乎是一瞬不瞬地凝视郭嘉,“如此,当真值得?” 郭嘉默念一遍,轻笑了起来:“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有些意思。” 他顿了顿,而后轻描淡写道:“四公子文采斐然,郭嘉佩服。至于值不值得,自然是有后世史书评价的。” 曹植蓦然无语。 值不值得,也许他以为命最。然郭嘉这一句,则表明了绝非如此。 他们这些人,那一个不是博尽全力,只为在后世青史留名千载呢? 反观曹植呢? 所有一切,曹植其实只知大概模糊,抑或说不定其实这些大概模糊都是假的。所以他可以提个醒,却不能说的太过。毕竟非真,而郭嘉又察觉了,岂非麻烦么。 是以他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了。 他与郭嘉之间,确实是好友,是为忘年之交。只是有些东西,且不论他们信不信,他却知道自己是不该说的。 他压下心中复杂滋味,端起郭嘉面前的酒杯,猛地一饮而尽。 却不想郭嘉撑着额头,忽然轻笑出声。 曹植看过去时,郭嘉堪堪抬首定定凝视着他,微醺的眸子缓缓透出些许清明了然。 曹植下意识轻敛呼吸。 “不对,”他这般说,“不对。” “四公子不会无缘无故同郭嘉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四公子是……”他说到这里,微顿了顿。他眸中光芒瞬息明灭,像极了天幕夜空的星。 许久,他才似凝聚了力气,一字字缓缓道:“莫不是,知道了郭嘉的死期?” 他确实有些醉了。但很多时候醉了非但不会让他糊涂,反而令他思维愈加活跃广阔。 曹植眼中惊讶渐浓。 他似完全没有猜到郭嘉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满面尽是恰到好处惶然失措:“曹植岂会知晓这些?先生又怎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郭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仿佛已将曹植所有伪装全部看透,又像什么都没有看穿。 然后,他略略叹息道:“四公子长大了,反而不若前些年可爱了。” 他说的是几年前孙权献上大象时,“曹冲称象”之事成真。当时他最真实的反应被郭嘉尽收眼底,不同于今日的假装。 人活在世上,总有千万种理由要他假装千万种情、喜好、反应……却不知唯有最初最纯粹的,才能让人永远记得。 曹植眉头一跳。 他凝视郭嘉,郭嘉却不再看他。 他已起身,微抬首仰天。 “倘若如此……” 他敛去了笑容,敛去了从容。任何人说到死亡——除万念俱灰之人——想来俱是愤恨抑或不甘的。 何论大业未成者?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之际。 天幕里已有鸟儿低低掠过,为吃食、为筑窝奔波。 人不也正似这些鸟儿忙碌么? 然郭嘉却决非如此。 他始终是展翅高飞的雄鹰,他始终要翱翔于天际,而非为五斗米殚竭虑,碌碌一生。 曹植瞳仁渐缩。 二月晚风温柔。拂在面上,正如情人之手。但曹植并不觉得舒服,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心脏。 “呵。” “倘若死了,便请四公子在闲暇念及郭嘉时,屈尊到郭嘉坟上……添杯新酒。” 郭嘉深吸一口气。 他的表情又恢复一如既往的从容、闲适。好像他们谈论的正是不久后曹丕婚事,而非死亡。 “如此,足够了。” 郭嘉说完,继续饮酒。他还记得自己只喝了大半坛,还能好好喝上一会呢。 曹植却一动不动了。 他还沉浸在郭嘉方才神色里,心跳快的几乎承载不了一切思绪。 直到郭嘉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郭嘉当真是喝醉了。他倒的时候,酒水满出洒在桌上,很快沾到曹植按在石桌上的指尖,才引得曹植慌忙回了神。 他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为活下去这个愿望,实在太单薄了。 且不论曹植又有了什么理想,晚间接风宴终究是得参加的。 此时他有些心不在焉,就连给曹丕敬酒都洒出了些。 曹丕担忧地瞧着他,轻声道:“四弟若是累了,便早些回房休息罢。” 曹植回以一个微笑。 散去时,曹丕被卞氏唤住,母子两人说了会话。而曹植则被曹彰拉着,继续磕劳。 曹植已恢复从容,正端着一杯茶,浅酌啜饮。 此时曹彰少了方至此地的新鲜感,难得安安静静坐下喝了口水。他大概是觉得与曹植相顾无言很是无趣,很快想了个话题:“老四啊,你说咱未来嫂子长什么模样?” 曹植斜睨他一眼。 这半日于邺城闲逛之际,也听说了未来嫂嫂的一些事迹。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间,甄姬可以说是一位颇有文采的女文士。甚至年幼时甄姬便十分聪颖善良,颇为周遭百姓津津乐道。后来嫁与袁煕,才名声才渐渐不显。 至于甄姬模样如何呢? 她自然是极美的。只是有多美,曹植却不知晓了。 他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心中有模糊预感,并不曾注意到这些。此刻曹彰无意识问,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他便心念一动。 他微闭了眼,轻笑起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四下寂静无声。 唯有二月晚风拂过脸庞,温柔一如情人之手。 曹植睁开眼时,便见得自家三哥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愣愣盯着他,只差头顶冒些黑烟。他嘴角抽了抽,才轻声道:“三哥,你……还好吧?” 曹彰眉梢抖了抖:“四弟,你才没事吧?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简直狗屁不通嘛!” “呵呵……”曹植几乎控制不了自己面部微妙的表情了。他思索良久,终究还是从牙缝里漏出了两字。 “呵呵。” 一月之后,曹丕迎娶甄姬。 声势之大,远过昔日袁煕迎娶甄姬之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想名字都好难——我要打个申请,从此都写更新更新,再不想名字了orz!!! 5500字,写的快手抽经了……跪地 话说谢110ealing、安然裕乐、女皇陛下我爱你!扔的地雷~~~~~~还有yoyo~扔的手榴弹=3=~!,快,趁哥还抱的住乃们来抱个qaq 有关2丕,其实我一直想着一个梗—— 今日得瑟手牵手逛街,将来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多年后曹逝世办丧事之际,曹丕占邺,据曹植与曹彰入内。而曹植与曹彰此刻在军中都已有了一席地位,分别率部将围邺与之僵持。包括曹丕瞧着曹植,默默念着:“子建,子建,你当真长大了……” =口=跪地,哥会告诉乃们——哥就是为了这个梗狠心抛弃了曹丕介潜力西皮咩qaq!! 35在线阅读 35 35 36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6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6更新更新 成亲是件十分麻烦的事,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曹植与曹彰偶尔陪同,心中已觉得这未免太过烦了。 尤其是试穿礼服那一日,曹彰盯着这件复杂繁琐的大红喜服,两眼发直地呢喃道:“……哥滴乖乖哟……这成亲也太可怕了!当年哥面对袁军也没如此凶残啊!” 曹植亦有些痴呆道:“太可怕了,还好我还年幼……” 然后,曹植便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自己眼前。尚未等他反应,便觉鼻头一痛。 曹植捂着鼻子飞快退后两步道,佯装怒瞪着面前好整以暇的自家二哥,委屈道:“二哥为何弹我?” 曹丕弹了弹指尖,微微一笑:“四弟虽年幼,倒是可爱地过了分,二哥便总想欺负一下。” 曹彰噗一声就笑了出来。 试玩礼服,还有些不合适之处需要更改,曹丕又被卞氏唤走。陪着曹植散了片刻步,曹彰觉得不如找些乐子,便一人去大街上闲逛了。 曹植摇头晃脑地在府中闲逛,一边哼那首不知为何记起的歌:“山下滴女人似老虎啊,成亲鸟千万要躲开~要躲开~” 然后,他便听得前方转角之处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笑声…… 尚未等脑中闪现出对应之人,声音之主已出现在眼前:“四公子好雅兴。原来四公子除了文采斐然,歌声亦是如此独特。” 曹植满头黑线。 他后脑,赧然清咳一声:“咳……见过郭先生。” 郭嘉淡淡凝视曹植,面上神色有些微妙:“四公子如此年幼,便将女子当作猛虎。将来长大,可如何是好呢?” 他眼中并无半分戏谑,甚至是一本正经的从容温和。但他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正经。 也许这就是他与杨修的不同。 杨修若要嘲笑他人,满面都会是莫测高深,甚至要人大受打击;而郭嘉若是如此,依旧是和善从容,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曹植扯了个笑:“呵呵。” 郭嘉顿了顿。他微眯了眯眼,缓缓道:“四公子这一声‘呵呵’后面……是不是还跟着某些话?” 曹植眨眨眼,表情甚为单纯。 他终于想起眼前之人其实比杨修更要聪明通透,抿唇勾勒出一个矜持的笑容,再不说话了。 郭嘉似笑非笑。 与他大眼瞪小眼许久,曹植道:“先生,您……不忙么?” 郭嘉眨了眨眼,曹植这才发现这人装起无辜来本就比自己愈发的纯良:“若是不忙,四公子会请在下喝酒么?” “……呵呵呵!”曹植飞快吞下接下来要说的话,咧嘴笑道,“其实曹植挺忙的——这不,诗经还没读、练剑时间也快到了……春天白昼短,所以时间有些紧,先生你懂得!” 郭嘉不置一词。 他只以双手负后,翩然远去,顺便还留下了两个字:“呵呵。” “……” 曹丕迎娶甄姬前,帝王大肆封赏,各方诸侯亦遣人送来了大礼。其中不得不说的是江东孙权,使者居然是周瑜。 周瑜系名门之后,公瑾之名时人皆有耳闻。他少年时与孙策为至交好友,若无周瑜,孙策也绝无后来作为。*.可惜孙策早早便病故了,他才辅佐孙权。 时人有歌谣说,曲有误,周郎顾。 这是说周瑜形容之美,但若将周瑜当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徒,恐怕是天大的错误了。事实上,他在江东的名望是绝不亚于曹营之郭嘉、荀攸,贾诩等人的。 几年前曹知晓周瑜年少有美才,便派蒋干前去游说,希望能将他引入曹营。可惜蒋干孑然一身归来,反道周瑜雅量之高,无法形容,言辞之中对周瑜更是推崇备至。 曹怅然许久,方才做罢。 此番周瑜居然来了,曹如何能不心动呢? 他心动的结果,便是唤来了荀彧等人,装模作样长吁短叹一番。先是称赞了他们几人,再说到自己求贤若渴,最终才似不经意道:“文和,你觉得那周公瑾如何呀?” 贾诩瞥了曹一眼,淡道:“雅高气量,奇才也。” 曹觉得这评价十分上道,赞许地瞧了贾诩一眼,又转头问荀彧道:“文若,你觉得呢?” 荀彧微笑道:“哪怕在我军之中,亦是少有人及。” 曹笑容愈发深了:“哈哈!文若何须谦虚呢,你们皆是万中无一的,是孤的左右手!”他说完,竟快速转变表情,怅然道:“只可惜这周公瑾心系江东,不能为我所用啊!” 作为主公的贴心小棉袄,谋士们哪还能不知曹之心呢? 只可惜周瑜向来颇受孙权尊敬,这般气度风采,也绝不会为他们说服。便大多假装没有听懂主公话中意思,一个两个盯着地面,就像恨不得盯出条细缝,好钻进去叫主公前往别瞧见自己。 一时间,场面居然有些尴尬。 曹终于怒道:“行了行了,孤不同你们绕弯子了,就郭奉孝你去罢!” 郭嘉轻咳一声。 但见自家主公主意已定,只能在众多幸灾乐祸的表情里,了鼻子。 曹植再见郭嘉时,他正陪着周瑜在致的花园之中煮茶论事。 时人采叶作饼,烤炙之后捣成粉末,掺和葱、姜、橘子等调料,再放到锅里烹煮。这些手续,在大多人看来都是无趣乏味的。但周瑜这一番动作下来,却是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郭嘉抚掌笑道:“煮个茶都能如此好看,当真不愧是周公瑾。” 这句话似有调戏之嫌。但在郭嘉说起来,无论语气抑或神色,都是一本正经的赞美。 周瑜恍若未觉,轻描淡写道:“不及郭先生。” 郭嘉叹了口气:“公瑾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且不说在下煮茶好不好看,公瑾如何能见呢?” 周瑜闻之,才抬眸去看他。他的眼眸狭长,抬眼的这一刹更似有流光婉转,却绝非女子的妩媚。他也不尴尬,反而似真正认得郭嘉般,眼中渐渐覆上一分认真:“是公瑾妄言了。便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郭嘉不置可否。 他喝了口茶,闭眸回味良久,轻笑起来:“我从前听闻公瑾美名,便十分佩服。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也能同你在这样一个地方,煮茶闲聊。” 周瑜也微笑起来:“周瑜亦是如此。” 他的笑容尤覆着一分世家公子的矜持,看起来有些疏离,然他面上真诚却已无人能及。 这两人,一人身负曹予以的重责,另一人更是心知肚明。在郭嘉开门见山询问是否会前来曹营而周瑜拒绝后,才有如此清闲。 曹驻足片刻,并未上前打扰。 ——概因,恍惚间,这两人的微笑已晃瞎了他的眼。 至迎娶前一日,百里红妆。甄姬家世原本不错,曹亦有封赏。如今嫁与曹丕,似乎也成皆大欢喜之事。 前来酒宴更多的人,则是将领、士大夫之流。 满座皆欢! 几年前甄姬嫁与袁煕,大约是袁煕不得袁绍宠爱,是以场面声势不可与今同日而语。 百姓聚在一起,边看热闹,边津津乐道。 他们在看热闹,周瑜却并不这般想。 这一场婚宴之所以如此盛大,其实是为彰显曹如日中天的声势与名望,更多的到底还是为震慑刘表与孙权。 翌日,曹植与曹彰终于见到了这位嫂子。 眼如明月,腰若细柳,纤纤几步,似流云翩跹……至少曹彰看的怔愣了半晌。而曹植心中想着未来之事,也是心不在焉。 曹丕微眯了眼。 耐着子说了会话,他很快握着甄姬的手,温柔道:“娘亲近来为儿忙的脚不沾地,夫人不若早些告退,莫要再打扰娘亲歇息了。” 卞氏瞥了自家儿子一眼,笑道:“娘亲一点也不累呢!哎,看来我家丕儿这是有了媳妇就撇开娘亲了!” 众人失笑。 甄姬赧然垂首,明艳的脸庞愈发不可动人。 卞氏到底是放过了这对新婚夫妻,命他们休息,转而打趣曹彰道:“你呢,何时给娘亲娶个漂亮的儿媳妇回来?” 曹彰不好意思红了脸,装模作样咳嗽道:“那、那个,从后再议,从后再议!” 曹植捧腹大笑。 夏四月,黑山贼张燕率领贼众十余万人投降曹,封为列侯。 先前,袁尚、袁熙逃至辽西,依附辽西乌桓的单于蹋顿。蹋顿伙同辽东乌桓单于苏仆延,右北平乌桓单于乌延,率部众进入长城大肆骚扰,围困了校尉鲜于辅在犷平。 曹震怒。 谁都知道,与乌桓一战已不可避免了。 不久后,卞氏启程归家。 归家之前,曹特意唤了兄弟三人前去饮茶。三人到时,曹正在亭中煮茶。他面上再无平素威严与厉色,唯余宁静与温和。 仿佛他只是一个慈父。 瞧见三人来了,曹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快到为父身边来坐下。” 曹丕应下,率先入座。曹彰与曹植亦随之落座,虽有些许拘谨,很快也散了。 四人边喝茶,边侃侃而谈。 谈许昌百姓,谈天下之势。期间曹丕与曹植倒有些不错的想法,虽有些稚嫩,曹却也耳目一新。 一席话下来,曹眼神愈发满意。 然后,他才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他面对生死离别,都是淡漠从容。是以几乎无人知晓,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结。 他想到了他的子侑,风华正茂之际为他这个父亲战死沙场。接着,他的发妻离他远去了。他从来不说这些话,并不代表他不难受、不抑郁。 如今,他其余的儿子们,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渐渐成长为出类拔萃的男人了! 他如何能不怅然,又如何不满意呢? 他便重重拍了拍曹丕肩膀,淡道:“丕儿,你已成家,该考虑立业了。为父如今驻守邺城,这就将许昌交托给你了。” 曹丕微怔。 他眼中急速掠过微不可觉的惊异与喜悦,而后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个礼。他面上既是自信满满,语气亦斩钉截铁道:“父亲放心,儿定不负父亲所望——守好许昌!” 曹略略颔首。他转头对曹植道:“老四你还年幼,便跟着你二哥,多学些东西。” 曹植亦是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曹彰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朗声道:“父亲,儿请求留在邺城,随父亲出征四方!” “呵,为父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说。”曹笑着瞧了他一眼,“老三,你时常说想当一名将领,却不好好读书。你现在来告诉为父,你觉得,作为一名将领应当怎样呢?” 曹彰不假思索肃然道:“身披坚甲手执锐器,直面困难亦不回头,领先士卒冲锋陷阵;切实奖赏有功之人,重重惩罚罪失的,尤有诚信。” 曹闻之,开怀大笑,遂应。 先前三人前来邺城,并未大张旗鼓;只是此番归去,经曹丕大婚之轰动,想低调也难了。 如今曹虽一统北方,到底不是绝对安全。曹便命几百人小队,守护几人安危。 离去那日,曹前来送行。 为避嫌,曹植此时是骑在马上,目光则不由自主落在前方那位青衣文士身上。 阳光洒满他的脸庞,落入眼底一如白玉温润。他从容站在曹身边,丝毫未被哀愁感染,表情还是那般惬意悠闲。仿佛此情此景绝非离别,他们仅是在晒太阳罢了。 这个人,叫做郭嘉。 这个人从来不骄不躁,从来自若温雅。抑如此刻头顶的那一片天空,干净、清明、豁达。 曹植这般告诉自己。喜欢上这个人,也不过是一件寻常到微不足道的事。 思及此,他不知为何便笑了起来。而后在错身而过之际,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保重。” 这是保重,抑或永别。 郭嘉唇角微笑依旧。他似全然没听到这两个字,朝他们挥手告别。 四百余人不紧不慢消逝而去了。 他们看了片刻,直到远去的人们成了不能分辨的小黑点,曹才长出一口气:“回去罢。” 郭嘉垂眸应下。 转身之际,他再忍不住望了一眼。 他从前只觉得这个小少年很有意思,与一般孩童略有不同。却也想不到,居然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惊喜。 死亡么?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但无论如何,死了便是死了。一如曹植当日所言,哪怕生前辉煌,死后亦不过一堆黄土而已。 然而死在成就霸业之前,抑或死在坐拥天下之后,是截然不同的。 郭嘉不动声色闭了闭眼。 ——曹植啊曹植,你又为何要同我说这些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我终于让大嘟嘟出来打了个酱油orz……英姿哈哈哈到3张方块闪,跪地…… 活力神马的都是浮云,看哥每次撸出4000来,每隔……1.5天撸一发!!! ↓ 然后就尽人亡了你们懂的。 36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36更新更新 36更新更新 37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7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7更新更新 邺与许昌之间,横跨着黄河。**鉴于考虑到甄姬与卞氏,而天色也不算太早,曹丕便命众人于河岸驿站休息一晚。待翌日养蓄锐,再渡河归去。 甄姬陪着卞氏,曹丕则拉着曹植走在黄河岸边。 此地已是黄河下游了,由于河水中泥沙长期淤积,流经此地黄河水势已渐慢。然对于普通河流,依旧是卷石惊空,波涛骇浪。 夏风拂在脸庞,尤覆着些许河水的味道。 也不知后世谁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尽管来时已看过一遍,再面对这一川水势,心底始终有所感触。 曹丕忽然道:“此地从前是袁绍所在,今后却是父亲的。而父亲的霸业也决不限制于此!无论荆州,抑或江东——不久的将来,皆会是父亲的!”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铿锵有力,甚至盖过了面前河水拍石的声响。 然后,曹丕紧紧握住了曹植的手。他垂首凝视曹植,目光灼灼,几乎要烫入曹植的心:“而这,就是我们的天下!” 夜幕已黑尽了。 曹植躺在床上,一边捏着因骑了大半日马而发酸的大腿,还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良久良久,才长舒一口气,闭眸倒入床里。 他陡然睁开了眼。 ——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些微的马嘶鸣声,这本是正常,但为何声音居然是由远及近呢。他静静听了会,还听到院中有极轻、极怪异的声响。 曹植微皱了眉。他轻轻打开窗,往下看去。 仅此一眼,瞳仁豁然缩紧! 不远处立着百余良骑兵,而庭外则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人,曹植分明瞧见这些都是守夜的卫队。昏暗灯线里,本已分辨出那几个人究竟如何。只下意识觉得……他们都已死了! 有几名穿着他们衣物的人,大开了驿站之门,将那一小队引入其中。 曹植死死攀着窗柩,浑身血渐渐凝固。 既有内应,这些人便不可能是一般贼匪。又到底是谁,居然想趁着夜色将他们尽数斩杀? 此时已至千钧一发之际,绝非思索何人之时。曹植幡然醒悟。他大开房门,在门边两门守卫惊讶的神色里,大喊一声“敌袭”。 先前大部分人认为北方既已是主公天下,自然无人胆敢冒犯,更何况有近百人守在庭中,已是密无一疏。因而驿站中大部分人皆已陷入熟睡,就等后半夜被唤醒接替守夜。 而曹植这一声大吼,整个驿站才轰动起来。 曹丕睡的并不大熟,骤闻声响胡乱抓了件外衣披上。他先找到曹植,见他安然无恙且听闻了战况经过,再将甄姬送往卞氏屋子,命十余人保护。 里面动静驿站外边当然也有所听闻然而外边之人并不贸然攻入,反而下令放箭杀。 曹丕下令冲出包围,见得前方冲出之人俱被成了刺猬,只浑身抽搐几下便轰然倒地! 曹丕满面惨白。 他反应过来时,来不及拂去额上冷汗,下令禁闭大门。 但就在这一番时间,他们又损失了几十人。 曹植也已冷静下来了。 他握了握曹丕的手,淡道:“二哥,驿站能护得我们一时,长此以往却不亚于瓮中捉鳖。” 曹丕显然也明白危机,强自镇定下来,只是声音之中还有一丝颤抖:“诸位有何计策?” 众人相顾无言,唯有曹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擒贼先擒王。”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眼角一抽。 但这一句话说的轻松,且不言他们本出不去,哪怕出去了,也本到不了对方首领面前。 未等他们纠结出如何擒王,一楼某间房内居然出一支燃着的铁箭,撞翻了油灯。 众人面色愈发白了。 ——他们居然想烧死他们! 曹丕咬牙道:“灭灯,上楼!” 驿站中一片晦暗。 众人房间,拔下火箭,灭去火光。站到曹植房中,一时只觉外面更是亮如白昼。 如今他们在暗,敌在明。 但他们之中并无几名弓箭手,弓弩、箭支也不多,很快便要用完。 十多人引弓箭,几声惨叫,敌方有四五人被落下马,引起一阵骚动。然此时情况并不乐观,因为外边还有至少百人,而驿站一楼已有至少四个房间起火了。 火势越来越大,再过片刻,他们便都被烧死了。 曹植深吸一口气。 他已瞧到了那命将领,躲在那些人之中。 他取了把弓,瞄准敌方将领。他停滞片刻,忽然干净利落抽手,箭支呼啸而去。 前不久他学了些箭的技巧,会了点皮毛。而这些皮毛,在如今也是极重要的。 他习武至今,只教训过纨绔子弟,从来未曾杀过人。但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一箭死敌方所有人。 然后,耳边传来凄厉的一声惨叫,曹植看去时,发现那一支箭居然歪了。 他原是对准了敌方将领口的,不知怎地居然中了他身边之人的眼睛。那人痛极,一手去捂那只眼,另一手则胡乱抓人。忙乱之中死死抓住了他身边的首领,砰一声跌到地上。 而他们□之马也嘶鸣着被惊扰。其中一匹甚至踩中了那首领的膛,猛然晕了过去。 见首领都晕了过去,其余人登时群龙无首。再听得曹丕趁机大喊一声“杀!”,以及驿站大开了门后冲出近白人,七八成人居然瞬间就转身逃跑。 “……” 曹植瞧着这一出闹剧,差点给跪下了。 他猜到了开头,猜中了过程,怎么也想象不出结局居然是他们百余人不费吹灰之力,生擒了敌方首领,逼退那一队人。 此时曹丕已将剑回剑鞘。他转头凝视尚且怔愣的曹植,只当曹植是被吓坏了,安慰道:“四弟好箭法。” 曹植满头黑线。 曹丕已环顾周遭。 四下尽是士兵们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肆流,呼吸间皆是血腥之气。曹丕抹了把脸,才道:“把那人给我带上来,你们……收拾一下。” 首领昏倒在地,其余人却四散逃逸,这显然是一群乌合之众而非死士。由此看来,这些士兵也只是被抛弃的小虾米罢了。 幕后之人又会是谁呢? 曹植还在思索时,苦命的将领被大桶凉水泼醒了。他醒来之后,死死咬口说自己本是董卓旧部,董卓死后他隐居逃逸。然待他归去后,全家人居然皆被曹杀害!他自然也要杀让曹偿偿失去家人的滋味的。 便当真如此简单么? 这人说的时候,无论神色语气都是悲伤愤慨,但谈及刺杀之举,言辞间依旧还有些闪烁,约是为了掩饰幕后之人。 曹丕自然也看清了。 他命人用了刑,将此人折磨的半死不活,才从他嘴中撬出了帝王刘协的名字。 曹植闻之,长长吐出一口气。 ——又是他! 他显然想到了七岁那年刘协命人抓他们一事。再联想至今,不仅失笑起来——难道这种傻逼的事情,便都是刘协做的么? 曹植满腹疑虑。 如今北方已尽在曹囊下,刘协手中无力,再如何也不可能循着旧历来刺杀他们吧?且刘协若要动,等曹北征乌桓,届时再趁机控制许昌曹府,难道不更好一些么? 而这些人虽从黄河对岸过来,也不排除为掩人耳目。 若为掩人耳目…… 且不管曹丕信不信,曹植却是不信。他便道:“二哥,不若将此事上禀父亲,由父亲定夺。” 曹丕略一思索,颔首应下。便命人连夜将再度昏了过去的将领送去邺城。 曹得知此事,震怒于大殿。好在听闻卞氏四人都无碍,才敛了怒气。 此时曹丕等人还在黄河边等待回应,曹便命张辽再领五百将士,前往护送。 他自然也不信幕后之人是刘协的,便命曹仁彻查。结合蛛丝马迹,再经谋士分析,得到答案也十分符合如今情势——此人虽是董卓将领,但早年投靠了公孙瓒。后来公孙瓒为袁绍所灭,又在幽州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因而被曹忽略。 而他这一次的刺杀,也与乌桓一族有关。 乌桓自古与匈奴关系非凡,历代朝廷面对这骁勇善战一族,颇为头疼。中平年间大乱时,更有张举、张纯等利用幽州乌桓造反,寇掠青、徐、幽、冀四州,屠戮百姓。而袁绍更立其酋帅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之。辽西乌桓蹋顿尤为强盛,曾助袁绍灭公孙瓒。 昔日曹攻陷南皮时,乌桓蠢蠢欲动。而袁谭袁尚投奔,更说动乌桓首领蹋顿日渐不满于幽州之地,欺压鲜于辅于犷平。 乌桓自然也知曹会援救犷平。但若此时曹年长的儿子被刘协杀了呢? 只可惜此计失败,曹除了愈发恼怒,心思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满面冷笑,淡定坐下,同谋士们好好谈论如何对乌桓之事。 ——答案也自然只有一个,便是战! 但又怎么个战法呢? 郭嘉道:“乌桓恃其边远,定无准备。我军当以出其不意,如此即便孤军深入,亦能击败他们。” 郭嘉这么说,是因为如今袁家已被袁尚袁谭玩完了,哪怕依靠乌桓也掀不出什么风浪。只是他们如今方才收复翼州,完全未有平定翼州将领之心。若他们贸然前进,驻守新野的刘备也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劝说刘表希冀许昌的。 若是如此,他们岂非陷入尴尬境地? 荀彧当下皱眉反对。 郭嘉却已成竹在。 他微笑道:“是,如今绝非北征乌桓的好时机。因此我军当在等一到两年。” 曹皱眉道:“为何?” 郭嘉道:“今袁氏与乌桓关系非同一般,而袁绍占翼州多年,百姓对袁家定也尚存感情。今日一旦主公放过袁尚,等到来日他养成气力,则民夷俱应,届时再不能轻松制约于他。” 曹颔首:“不错,正是如此。” 郭嘉接着道:“蹋顿困献于辅与犷平,在下观其定还能撑上几月。我军便乘机收复袁绍旧部,再出兵犷平。届时,乌桓必因惧怕而逃亡塞外。待他们再卷土归来,便是我军深入之时。” 塞外之地苦寒,更有鲜卑匈奴之族,乌桓必是承受不能。待他们重回幽州,正是筋疲力尽之时。为何不乘机攻打过去呢? 众人明悟。 郭嘉最后道:“至于刘备,更不足虑。因为他依附刘表,刘表却不会重用他。” 曹闻之大悦。 他下令将袁绍死后散落在外的部将全部缉拿归邺,不降者则诛杀全族命。如此雷霆手段之下,两月之间除些许死忠,袁绍旧部几乎全部归于曹麾下。 然后曹再封赏其中几人,使这些人惧怕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秋八月,曹领兵征讨,救犷平。 时乌丸奔走,逃往塞外。 时曹攻邺城,袁绍外甥高幹投降,举为并州牧。闻曹讨乌丸,以并州叛,举兵守壶关口。 37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37更新更新 37更新更新 38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8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8更新更新 曹植回到许昌时,已是五月初了。** 跟随曹丕一同抚恤了为保护他们而死的将士们,曹植不经意间发现有几家还在做些小本生意。 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小商贩的生活也堪堪果腹。而今许昌百废待新,曹植便似无意说起因黄河泛滥,许昌寻常药草在邺城价格便要翻上一倍,也许贩卖药草可以赚钱。至于信或者不信,也全凭他们了。 这些日子,曹植习武的重心偏移至挽弓箭之上。 时刘表部下有名将黄忠,以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出名。曹植在那一乌龙之后,深觉战场之上剑之优势太少,他也必须学会骑。 王奇不置可否。他上过战场,自然也知其中关键,无丝毫保留倾囊相授。 先前在邺城时,曹植是随曹一同参加了祓禊仪式,并未玩流觞曲水这一游戏,便也逃过吟诗这一劫难了。 可惜待回到许昌,杨修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还记得历年三月为师布置的课业么?” 曹植只得以四十五度角仰头,可惜在墙壁阻拦之下瞧不见天空如此多娇,目光愈发明媚而忧伤。 杨修见之,只微微勾起唇角。他淡道:“从前要你写诗,你则言写诗需要灵感。此话不假。而今几月你走出许昌前往邺城,途经战场极周边,想来是见到一路凄凉了。然后再见邺城风土人情,你又有何感想呢?” 曹植听闻这句话的一瞬间,便想以头抢地,再撞出个失忆来:“……学生可以说没有感想么?” “呵呵。”杨修敛眸微笑,一如既往的讥诮,“当然可以。” 曹植闻言,并不愉悦,反而泪流满面。 然后他便听得杨修道:“不管你有没有感想,明日上课皆需作出一首诗来。” 语罢,杨修顿了顿再缓缓道:“现在,你是想写诗呢……还是写诗?” 建安十年八月曹救鲜于辅后,见翼州父子互相毁誉、百姓有欺侮孤女、世人更有指责正直之士反去赞许旁门左道,怒极而下令整齐翼州风俗,改正恶习。 当事时,曹植正在给郭嘉写信。 前一日他收到了来自郭嘉的信,其中所写大多有关邺城大事,以及行军之事。荀彧如今身在邺城,他们得知战况自然也不如当初详细。因而郭嘉写的,大多是他们不知道的。 曹植思考着如何遣词,在纸上划划写写,一直都不甚满意。 等他终于写出几件趣事,末了再恰到好处关怀郭嘉身体是否健康时,地上已有好几个纸团了。 待信寄出,曹植才恍惚想到时光翩跹轻擦,离所谓天妒……又近了。 曹植心中烦闷,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 ——也不知昔日的一别,是否当真成永别。 九月,许昌天气迅速转冷。 曹植已开始与杨修对弈围棋。//**// 下棋的寻常之法,是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贵乎严谨,宁输数子而勿失先机。《孙子兵法》中有言:善胜者不阵,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终胜。下棋也是同样道理,以正为始,以奇略致胜。心有全局而不骄不躁,不因小失大,终以微小代价获胜。 但在与曹植下棋的这些日子里,杨修总觉得被颠覆过多。 人有言说“敌无事而自补者有侵袭之意,弃小而不就有图大之心”,曹植常趁杨修无事自补棋子,哪怕小处被围也并不多管。 然而此番游刃有余,却并不代表曹植能下出一局彩的棋局。事实上,他时常过于因过于谨慎而多次放任良机从眼前溜走,最终还要输杨修几子。 每每如此,都能见得小少年无奈的苦笑:“先生棋艺果然高明,学生又输了。” 杨修简直不敢置信! 纵观曹植这些棋局,绝不是一个学棋半年之人所下的围棋。甚至杨修怀疑,曹植忽略的地方全然只是在让着他。 他便冷笑一声:“再来。” 然无论重来几次,曹植皆是如此。 只是他尚在疑虑中时,曹植已同卞氏前往邺城。待归来,杨修一时半会也有些遗忘,直至这些日子重新与他对弈,方才觉察出不对劲。 既然知晓不对,他自然要再三琢磨。一边不动声色偶尔同他下棋,其中甚至故意不着痕迹露出几个破绽,曹植也并不理会。 杨修略略眯眼。 他猜不准曹植是故意为之,抑或无意识退缩。但是无论如何,皆不是好事。 他便在一日曹植连输三局后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曹植眨了眨眼,疑惑道:“请先生指点。” 杨修却是不语。 他先将棋子收了棋盒。一粒粒圆润的黑子反衬之下,他的愈发白皙修长。待收拾完整个棋盘收拾,他才将目光放到正襟危坐的曹植身上。 然后,他问了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有何喜好?” 曹植尚在思索杨修口中那件神秘的事,乍闻此言,只呆呆张了张口:“啊?” 杨修拢眉。 曹植很快回了神,不假思索便道:“学生喜欢读书,喜欢习武,喜欢练字以增修养气度。” 这般爱好寻常平凡,并无任何特殊。但杨修闻之,居然勾唇一笑。 如何形容这个笑呢? 他的笑容,大多是戏谑、讥诮的。但这个笑容平静温和,甚至给人以些许温柔的错觉。而当再凝神看去时,笑意中却似什么都没有了。 他还在端详曹植。这目光深邃透彻,似已看透曹植伪装的一切。 曹植静静与他对视,微笑道:“闲暇时学生可与亲友煮茶论事,忙碌时挥汗如雨也自得其乐。” 杨修弹了弹指尖:“你还没有发现么?” 曹植敛眸,微笑如此:“请先生指点。” 杨修嗤笑起来:“看来你已发现,只是不愿明说而已。” 他顿了顿,两手交握置于下颚,狭长的眼眸略略眯了起来:“我先前说过,如今再说一遍。你这般模样,令为师总是十分困扰。” 曹植张了张口。未待他说话,杨修便止住他的话语:“我先前让你看兵书,再教你下围棋,是因为对弈与两军对战颇为相似。而你身为曹公之子,将来必会领兵打仗。” 曹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先生用心良苦,曹植明白。” 杨修瞥了他一眼,敛眸淡道:“你不明白。” 曹植嘴角一抽。 杨修只淡道:“待你何时想清你的爱好是何,再来同为师说明白。” 一直以来杨修都是个很别扭的人。这个人哪怕关心一人,抑从来不会和颜悦色,反而更像是讥诮嘲讽。今日这般知心哥哥的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爱好么…… 曹植思及此,忽然想起前些年还想假装爱好蛐蛐,陷害了彼时当真是路过打酱油的司马懿,心下好笑。 这年十月时,许昌因伤寒热病而死之人,已经过百。 曹冲便在一个大雪飘摇的日子里,提出请些大夫来于城中坐诊,免费医治百姓之建议。 因如今许昌掌权者是曹丕,因而他也是找曹丕商量的。 曹冲提出这个建议,出发点在于百姓生死。但此事非同一般,自然也考虑到了钱财、药材的事情。与曹家而言,显然是拿不出如此巨额财务的。但若能说服许昌富商们施以援手,不就能办下去了么? 曹丕闻之,心下计较颇多。 如今荀彧远在邺城。此事不大不小,若要请荀彧作为参详,一来一回须得耽搁些时日,更会给父亲以优柔寡断无法决策的印象。 那么此事是否应做呢? 此事若有成效,百姓尽数感激,父亲会对他高看一眼;若无成效,于他也并无所烧亏损。 曹丕当下决定支持曹冲。 他兴致勃勃同曹植详细解说了这一计划的所有,目光湛然。而后命人请来许昌以及周遭二十余名大夫,同时亲自与曹冲一同召见商贾,半是劝说半是威胁请他们帮助。 曹植见之,只略一思索便轻声叹息。 忘记是谁说了,商人唯有一个特便是唯利是图。这一事与商贾而言除了亏本无一好处,答应之人想来定是凤毛麟角。哪怕曹丕以身份欺压,也无济于事。 而此时许昌百姓得伤寒并不太多,短期内必有成效。当然名声也必会传入临县,无论他们相信与否,皆会一拥而至。届时曹丕与曹冲便会发现,无论人力、财力、抑或物资尽数不足。 这一不亚于天方夜谭的计划,也终将破灭。 事实上也许曹丕也知晓这一结局。只是他要名声,又何须在意结果。 果然不出曹植所料,答应资助的商贾只有三家。两家拿出了钱财,另一家表示可以直接从他家药店支取些药材。 而这些在邻边五县伤寒病人涌入许昌,迅速告罄。 而后无论曹丕与曹冲如何威胁或劝说,商贾们皆是不动如山。 几日后,邻县死在许昌之人已近千。 当曹冲站在城墙上看这一片哀鸿时,满面皆是煞白。他终究只是闭了眼,紧紧握了握拳。 十二月,此事终于作罢。 当然不久后曹闻之特意写信安慰曹冲一事,暂且掠过不提。 许是此事不顺的缘由,曹丕近来心情始终不大好。 他心情不好的结果,便是整日逗留于曹植小院之中,乐此不疲地练字。 他娶甄姬之后,再不与卞氏曹植一同用餐。而此前与曹冲一同忙的脚不沾地,待空闲下来才发现已有许久未同曹植亲近了。 曹植去给王奇送礼了。曹丕练完一帖字,才见案几之上有曹植留下的锦帛。 他心中一动,便取之展开。上书“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十二字清俊漂亮,刚柔并济。 曹丕默念两遍,唇角微荡开一抹笑容。 此事后他心中本有不虞,曹来信安慰曹冲而忽略于他,更是令他心生嫉妒。但他无法与任何人说,只能一人闷着。 先前卞氏宽慰过他几句,他面上似无所谓,心中确本无半点疏解。而甄姬则以柔情安慰,久了却也腻了。 唯有曹植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令他心豁然开朗。 他收起这卷锦帛,握在手上,自然也放在了心中。 记得几年前曹植方读书时,还请自己教导他习字。昔日还需手把手教导的小孩,今时今日写的字,却已比他好看太多了。 曹丕以指尖摩挲,笑意愈发温柔缱绻。 建安十一年正月,曹亲征高幹。幹逃入匈奴,求救于单于,单于不肯。幹乃逃往荆州,为上洛都尉王琰所捕,被杀。 而后东征海贼管承,到淳于,尽割东海之襄贲、郯、戚三地,归于瑯邪郡以增益其地,减去昌虑郡。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跪地orz……早在下午5点就写了3500字,后来发现太拖字数了,就删掉了3000字=口=然后直到现在才卡出3500字……跪了,哥恨活力!!! 谢浅浅丢的地雷~~ ps1,后来蚂蚁入了曹营,2丕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只雄壮多娇的蛐蛐=口= ps2,我好想直接跳到207年写死郭嘉写死杨修写死曹写死2哥于是曹小植一统天下哇哈哈哈!! 38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38更新更新 38更新更新 39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9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39更新更新 正月时,曹丕还在曹植院落中与曹植一同练字。** 近来曹丕喜欢以练字修身养。除了拜访亲友与夜间入睡,他几乎抓紧了一切空余时间窝在曹植书房里。 事实上曹丕权掌许昌,年关是极其繁忙的。因而曹植亦是十分好奇,曹丕究竟哪来的时间呢? 抑或是曹丕缘故,甄姬偶尔命人送来的羊汤,也有曹植一份。 曹植第一次喝到汤时,微笑着赞了一句“嫂子当真心灵手巧,二哥有福”。彼时见得曹丕敛眸勾勒出一个微笑,却不见他眼中是愉悦抑或冷漠。 曹植心中一跳。 他猛然忆起最初自己提及甄姬后,自家二哥在回信中有如宣告的话语;再想到成亲半年以来曹丕对甄姬的柔情蜜意,第二次再喝时只当是自家小厮炖的汤水,决口不提甄姬一句。 说起此时,曹植又是怅然。 他第一次听闻甄姬之名,记起了很多东西。然当真见到她的面容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而甄姬与他恢复记忆有关这一的念想——究竟是他被直觉坑了呢,还是坑了呢? 曹植心中纠结,不能与他人言说。却不知他偶尔见到甄姬的复杂情绪落在曹丕眼中,引得曹丕愈发不悦。 无论是一年前曹植第一次听闻甄姬时言辞中隐隐倾慕,抑或他见甄姬时眼中复杂的情绪,皆表明他对于甄姬的在意。哪怕此刻也与甄姬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他也并不觉得曹植当真能轻易遗忘甄姬。 他十四五岁时,也因容貌缘故喜欢过一名女子。他未得到之前,觉得女子乃是万中无一;后来得到了,方觉原来念念不忘之人也不过如此。 而如今的甄姬之于曹植,岂非正如当年未得到那女子的他么? 曹丕深吸一口气。 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曹丕尚未思考出如何解决这一问题,正月十日,卞氏谴小厮来报说——甄姬不小心受人冲撞,霎时腹中,疼痛难以自持。此时羊水已破,可能是要早产了。 曹丕闻之,只愣愣与曹植对视一眼,似全然不明白此话和解。良久,才豁然醒悟急速拽着曹植飞奔而去! 曹丕与甄姬四月成亲,六月时大夫便诊断出甄姬怀有身孕。这若是男孩,生下来便是曹丕的嫡长子了。且大夫私底下也说,极有可能是男孩,因而无论曹丕抑或卞氏皆是满怀期待。 甄姬嫁与袁煕之后不久,袁绍便将袁煕派往幽州,是以先前甄姬并未有孩子。卞氏便时常将甄姬带在身边,常常教导她要心平气和,并命曹丕时常陪甄姬四处走走。 如今孩子已有八月了,大夫前不久还说胎儿极好,待足月出生必会是健健康康的好孩子。 ——岂知居然受了惊吓,以至早产?! 曹丕心中惊疑不定,面色更是几经变换,最终定格在担忧与凝重之间。这一路上他已稍稍恢复理智,也听小厮说了大概经过。 本来甄姬陪着卞氏吃了午膳,卞氏送她回房歇息。怎知路过花园假山时,窜出一只大老鼠。甄姬本并未发觉,她身边婢女却怕极老鼠,此时猝不及防之下更是下意识往边上闪躲,撞到了甄姬 好在身边另一婢女人眼疾手快抱住甄姬未曾落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曹丕面色白了一分。 曹植见曹丕眸中掠过森冷寒意,心下知晓无论甄姬母子如何,这个婢女决计是活不成了。 而此事究竟是意外,抑或人为呢。 好在甄姬年轻又身体好,且并未落地,两个时辰之后孩子便出生了。 稳婆当下出门,恭喜曹丕喜得麟子。大夫也说母子平安,孩子在腹中成长亦是极佳,如今虽有些虚弱却不会对将来造成大影响云云。曹丕朗声大笑,重重赏了稳婆与大夫,以及先前救下甄姬母子的婢女。 曹丕抱着孩子,心中一时空白。被曹植唤醒后,才傻傻笑道:“四弟,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哈哈!你瞧,二哥也有孩子了!” 任何人第一次做父亲,大多皆会失态。曹丕这般模样已算是有理智了。 曹植心中微动。 他从前并未将家人看得太重。然此时此刻见曹丕这番表情,居然也有了一丝真实的喜悦。不仅是为曹丕,更为自己有了侄儿而喜悦。 他便笑道:“恭喜二哥,曹植也有侄子了!” 曹丕傻笑愈深。 卞氏也松懈下来。 她从曹丕怀中接过孩子,见他浑身皱在一起连五官都未化开,想着当年曹丕出生时健康的模样,心中半是喜悦,半是怜惜。 她毕竟不年轻了,一惊一乍之后便是浑身疲惫。将孩子交由曹丕,再进入房中探望了甄姬。见她虽面色惨白极其虚弱,却果真是没什么大碍,便招呼曹植回去休息,不再打扰这对年轻的小夫妻了。 时有迷信说孩子不足月出生是为不吉,府中也起了这番流言。只是并未成什么气候,很快被卞氏压下。 满月时曹也回了信,为孩子取名为“叡”。 一时间,曹丕院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再过一月,便又要到夏历三月的祓禊仪式了。 每每这一节日,文士们总要聚集在一起,外出游玩顺便留下些诗作以示文采。于大多文士而言,一则能多交些志同道合的好友,再则有时也能在流觞曲水中一鸣惊人,继而流芳百世。 从曹定都许昌,曹丕一直乐于组织此事。几年下来,也成惯例。这之中不断有人为曹所用而离开,亦不断有新人闻名而加入。 而其中不得不说的是,有关曹植传言,皆已成趣闻。 暂且不论他第一次参加时所作那一首字字珠玑然连起来狗屁不通的诗,仅是只要他参加酒杯便似认得般接二连三停在他身旁,无论他作诗与否、不将他灌醉便不罢休之事,足够人们八卦了。 更还有人笑谈曰:一见曹植诗酒误。 曹植第一次听闻时,只觉得某处正在森森地疼。 后来听久了,才缓缓淡定了。 反正前有流觞曲水作弄写诗,后又有无良先生逼迫作赋。他既反抗不了,不如安然享受。 ——且一旦接受这种设定的话,生活也变得挺带感的啊! 曹植这般安慰自己,开始思索应对之法。 说白了,准备好诗词,届时念出来便是。 曹植幡然醒悟! 因而整个二月,他翻阅诗经,踏足城里城外。除偶尔探望侄儿,皆在忙作诗一事。 曹丕踏入曹植小院时,曹植方写下一首诗。 自甄姬生下曹叡后,曹丕颇为怜惜母子俩,时常陪伴左右,这些日子也便不再踏足曹植院落。近两月来,除了曹植偶尔前去探望,兄弟两人本不曾见面。 曹植抬头时,只见眉目清朗的青年从容走近。春日暖阳洒在他的面庞,神色之间愈发英气勃发。 曹植便询问道:“叡儿近来如何?” 曹丕微笑起来:“虽有些体弱,在娘亲照顾之下倒是好了许多。” 他顿了顿,复而叹了口气:“倒是你,这两个月来与二哥见面除了说叡儿,便无话可说了么。” 曹植闻之,感觉说不出的微妙。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是在抱怨自己近来无视了二哥呢? 尚未等曹植纠结出结论,曹丕已将目光放到案几之上:“四弟是在做诗么,好雅兴。不知二哥可有幸观之?” 曹植了鼻子,略去心中怪异之感,将手中纸张递于曹丕。 上书:望云际,有真人。安得轻举继清尘。执电鞭,骋飞驎。不到二十字,翩然、工整落于纸上,甚是养眼。 曹丕眼含笑意,默念一遍,缓缓敛容静思。 这首诗表面上看似在些云际仙人之从容厉害,实则隐含些微不可觉察的求而不得之遗憾。 ……求而不得么? 曹丕心中思虑颇多,面上却丁点一点不显,眼中甚至透出些许的戏谑:“二哥怎觉这首诗不若表面简单呢?” 曹植满头黑线。 他写下这首诗前,郭嘉才来信说他遍寻翼州,再无法喝到如昔日他与曹彰酿造的烈酒相似之酒,便询问曹植其中有何关键。曹植自然而然想到那风淡云清之人,心中些许怅然。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才记下这首诗。 然这些又不能同曹丕说,曹植便轻描淡写道:“不过仰望苍穹时忽然想到的几句话,又哪来什么深意呢。” 曹丕见状,只意味深长道:“咦,二哥却见这首诗中隐含情谊呵……四弟这又是在思念谁呢?” 曹植无奈道:“二哥你就别取笑弟弟了!再过些时日又到祓禊仪式,植只是在提前准备。” 曹丕敛眸掩去所有表情,终是轻笑道:“原来如此。说起来,不知今年你需再作几首呢?” 曹植愈发无奈。 答案很快于三月初五便揭晓了。 在曹丕意味深长的凝视、杨修戏谑的神色以及众人善意的微笑里,曹植一改往日懒散。他正襟危坐于水边,微笑着凝视着酒杯,就等它落在自己面前。 果不其然!仅是第一次,酒杯便落在曹植面前时。 人群之中有笑声传来,曹丕与杨修更是笑容满面凝视曹植。不同的是曹丕已知晓他有所准备,而杨修洗耳恭听。可见曹植无论选择吟诗抑或喝酒,皆是众人喜闻乐见。 曹植额上三条黑线。 他飞快做了首诗,正是先前曹丕见过的那一首。有人露出遗憾表情,也有人称赞后,曹植将酒杯重新放置源头。 此后,无论众人如何期待,曹植这般正襟危坐之下非但不似往常吸引酒杯停留在他身旁,反而是能有多远便漂多! ——直至结束。 曹植嘴角抽搐。 从前他无准备时,隔三差五便要停在面前让他吟诗饮酒;而今他做了充足准备,酒杯居然不用停在他面前了! ——这岂非是在调戏他? 曹植思及此,又觉得蛋疼不已。 他这番表情,自然也有人瞧见了。荀恽当下微笑道:“四公子这是怎么了,遗憾酒杯漂远么?” 曹植嘴角一抽。 荀恽此话并不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在场大部分人也听到了,皆饶有兴致地凝视于他。 曹植面不改色严肃道:“岂会呢?能听闻诸位妙言,曹植更是大开眼界。” 众人愈发愉悦了。 唯有杨修微勾唇角,恍若讥诮。 归去时杨修凝视着曹植表情淡道:“方才你既觉得遗憾,今日课业除必做的文章,便再多增两首诗罢。反正你大开眼界了,想来两首之于你,不过小小意思。” 然后,他便满意瞧见曹植满面抑郁。 却也不知曹植心中庆幸,还好多做了几首诗! 此时已是建安十一年三月。 曹平定并州后,以梁习为并州刺史。时并州经战乱之后残破不堪,更有匈奴等少数族大量徙居。部落首领之间拥兵自重,极为混乱。 梁习举荐各族豪右出任幕僚,以“义从”之名、借大军出征之机,招其勇力为士兵。再将其家属迁往邺城,凡有不从命者,即发兵征讨。前后斩首千余级,招降万余人,并州乃定。 曹见之,心中甚喜。 此时袁熙与袁尚已至柳城投奔蹋顿。 邺城至柳城间并无驿道,唯有山中的小路崎岖艰难,大军本无法通过这些道路。因而曹想进军至柳城,短期内并不容易。 然此事并未困扰曹许久。 两月后,曹命人开凿平虏、泉州二渠以通水运。二渠开通以后,无论大军抑或黄白物资,皆可经海运直达辽东。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a= 今天家里停电,4点才来,orz……所以第一更现在才出…… 我之前忘记曹叡这货了,囧囧有神。三国志认为曹叡死时36岁,推算起来就是204年出生的,这本不可能啊我勒个去。当然也有学者研究说陈寿写时三字通六,曹叡最可能是在205206年出生……不管你们信不信=a=反正我是信了orz 于是再去之前修改下有关甄姬怀孕的话 多谢yoyo~的手榴弹~=3=~~~ 39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39更新更新 39更新更新 40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0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0更新更新 这年年后不久,王奇发现阿敏神迹有些鬼祟。[].起先他并未察觉什么,直至二月时私塾里有人丢了几十文钱,说是阿敏所为。 阿敏自然不承认,孩子们便将之上告夫子。被偷的那名孩子正是夫子最喜欢的学生,显然是偏帮与他,逼迫阿敏承认,最终闹到了王奇眼前。 那会正是清晨,曹植还在杨修 王奇闻之,只嗤笑着追问证据。 这事本是孩子们相互猜疑,又哪来什么证据呢。夫子登时哑口无言。而那孩子亦最终涨红了脸,向阿敏道了歉。 此事就此揭过不提,王奇心中却别有计较。 阿敏毕竟有前科,他的偷盗之术早已炉火纯青。孩子们虽无证据,却也不能排除阿敏。 只是这之后阿敏表现一直十分规矩,王奇也并不多言。直至过年他再度发现阿敏行踪诡异,思及私塾之事跟踪,才发现阿敏当真有偷盗他人财物,并将之藏于城外山林中。 王奇怒极大笑。 他活到四十岁,一辈子皆是光明正大,哪怕小时家里穷,也从未做过任何偷**狗之事。他管着阿敏虽是为曹植,然时间久了心中到底也有一分真情。他将对自己早夭的孩子的念想,一点点灌注于阿敏身上。无论将来有大出息抑或只是平凡的普通人,皆能好好活着。 怎知阿敏在五月之时,居然给了他如此惊喜! 他瞧着阿敏惨白如雪的脸,眼中渐渐只余狰狞与冷漠。 曹植听闻时,只是挑了挑眉。 有句话曰江山易改,本难移。作为一个从小颠沛流离、偷窃成习的孩子,无论予他多少财富抑或将他送到足够安全的地方,都无法满足他惊疑之心,贪婪之。 昔日阿敏请求曹植收养时,曾说愿以命相抵恩情。这自然是一句托词,却也可以能让曹植从这方面着手一试。 事实上曹植查清阿敏背景时,他便已开始等候这一日了。 想来此时王奇定正在教训阿敏,而这教训也决不会太轻。 曹植施施然前去。 他方踏入王奇小院,便觉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气息萦绕其中,不禁深吸一口气。 凝眸望去时,只见从来一脸懒散的王奇正死死盯着阿敏,目光犹如在看死人,浑身亦是不可名状的狠戾。 而阿敏,此刻躺在地上,鲜血已染红了他的衣裳。 曹植先前并未猜到王奇居然如此狠心,面上神色当真是有些惊惧了。他忙上前阻止王奇动作:“先生您这是要打死阿敏吗?” 王奇已出了那一口恶气。见拦在自己身前之人是曹植,便强自压下怒火冷笑道:“这会他要是不死,不久就能气死老子了!” 曹植叹了口气:“老师您先别气了,怒极伤身。您先进屋喝口茶,这事交给学生来处理吧。” 王奇这才将目光放到曹植面上。 他见曹植居然十分镇定,再联系到先前他知晓诬陷时从容的表现,心中当下了然。他拔开酒葫芦喝了口酒,片刻后脸上肌终于不再颤抖了,他才怒道:“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老子不管了,你爱咋咋地!” 语罢,当真甩头回了屋子,门被关的几乎散架。 曹植转头。*. 此时阿敏抱着肚子瘫在地上,面前一滩鲜血,仿佛忍受着极大痛苦,浑身都在细细颤抖。然他还是如第二次见面一样死死咬着牙,哪怕唇角被咬的血模糊,也不愿发出呻吟。 曹植曾为阿敏如此心而动容,此刻亦是如此。便再叹了口气,命王伯去请了大夫。 王伯这间小院唯一的仆人,王奇接手这间院子前他便打理此地。后来王奇搬来了,见他孤老无依,也并不赶走他。他便成了这个小院子的老管家。 曹植蹲□子,将阿敏扶了起来。他这才发现阿敏已疼得晕了过去,微皱了眉。 大夫很快来了,为阿敏细细治疗一番,哀叹着说了一大堆话。什么小孩犯错大人哪能下如此重手,什么再晚一步这小孩马上就得归西了,反正冷嘲热讽令王伯千万莫要再虐待阿敏了,才扬着头离去了。 曹植望着满面无奈的王伯,感叹他才是躺着也中枪啊。 安顿好了阿敏,曹植才去找王奇。此时王奇喝了壶酒,心情早已平静下来。见到曹植,第一句话便是:“那小子死了没。” 曹植摊手:“您若是再补上一拳,阿敏便死定了。” 王奇嗤笑:“你来的也太晚了。行了行了,如今黑锅我来背了,教导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曹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微笑道:“定不负先生所托。” 如今王奇往死里揍了阿敏一顿,之后曹植便须给他个蜜枣。阿敏醒来之后,发现曹植正在细心照例他,偶尔还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早已扭曲的自尊心刺得他愈发难受。 他几乎是狠狠握着拳头,令指甲刺入手心。几次之后,才能抑住泪水涌出眼眶。 待他伤势好了几成,王奇才出现。阿敏怯怯瞧着他,发现他怒火未消,心下惧怕不已。 王奇冷笑道:“你可知错了?” 阿敏当下跪倒在地,哑声道:“阿敏知错,请干爹惩罚!”语罢,忍耐了几日的泪水却终于潸然落下。 王奇顿了顿。 这一声“干爹”,他从前并不期待。只是如今听闻他唤出口,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寂寞太久了。许久,他才缓缓道:“男子汉大丈夫,知错便应该。你自己去闭门思过罢。” 王奇默默起身,缓缓离去。 将他关在暗房中五日之后,曹植才说服王奇,将阿敏放了出来。 闭门五日,除王伯送去三餐,房中皆是一片黑暗。阿敏出来时,伤势并未好些许,整个人却是恍恍惚惚。 直至见到曹植与王奇,才恍恍惚惚跪地认了错。 曹植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若想好好做人,此后便不要再轻易跪人了。” 骄傲之人受辱,也许能激发他的潜能,使他变得愈发稳重;但若一个人从小成长在没有尊严的地方,下跪地多了,才真真会磨灭他心中血。 阿敏恍惚间起身,恍惚站在院中。 曹植微微一笑:“今日阳光不错,你且随我出去走走。” 语罢,他朝着王奇眨眨眼,转身出门。他身后,已恢复些许神智的阿敏亦步亦趋跟随。 五月的阳光已十分毒辣了。但于被关在影中五日的阿敏来说,这一路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是暖洋洋的,仿佛这片刻之间,便将心底的害怕、暗全都驱散了。 他跟着曹植走了一路,路过闹市,瞧见百姓众态,心中愈发茫然。 他忽然听得身旁曹植说:“你一直想要活下去,这其实很简单,难的是如何活下去。” 阿敏愈发茫然。 他活了十多年,自小便是颠沛流离,懵懵懂懂间就先明白了何谓生存。后来被迫乞讨抑或偷窃,哪怕再被毒打逼迫,也从未放弃过活下去的强烈**。甚至如今跟随曹植,也绝非是因为活下去,仅是为“活着”两字罢了。 曹植继续道“先生对你期待颇深,阿敏。”曹植这般道,“所以哪怕他怒极也并未打死你,更在你伤好了一些命你闭门。事实上这五日你若想逃走,先生也决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离去的。” 阿敏似有了一些明悟。 话虽这么说,事实上阿敏一旦有逃离的念想,王奇却决计会杀了他。 只是这些话真真假假,阿敏在如今时刻则定会认为是真的。曹植最后说了一句:“所以老师如今命我带你出来走上一圈,你一定也知晓是为何了。” 阿敏恍然大悟。 ——倘若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岂不更是愉快么? 告别王奇,曹植才一直唇角边一直噙着的微笑才敛了下来。 他还在想方才劝阿敏时所说的那一番话。 那一番话他说的蛊惑,说的光明正大。却也只有自己知晓,是何等苍白无力。 先前杨修还问他,有何爱好。这个问题看似毫无用处,略一思索便知,杨修此言是在提醒他。 ——曹植啊曹植,你活得太过茫然庸碌了。 他先前假装小孩子,是因为最开始的死亡影尚未远去,未知的危机则潜伏在看不见的黑暗里;如今平稳表现,亦因为他从前太过无害,无论曹丕抑或曹,都已将他定义,于是他只能按部就班。 他想要活下去。在这个乱世、这个天下里。他要活得安稳,活得舒适。 但活地安稳之后呢? 若是能安安稳稳活着,他为何要去争抢大位呢?而他若是不争不抢,将来他人上位,又是否能容忍他活得安稳呢? 曹植有些茫然。 要如何活着? 许是他前一世死得凄惨,死得太过不甘。于是到了这一世,便千方百计想要活下去。这些年纵使他千百次回忆,最终亦仅结束于这一念想。这三字在血里静静流淌,在几千个日月贯穿心房,终于成了一种毋须缘由的执念。 他又想到了郭嘉。 想到这个人的豁达与执着,甚至连面对死亡都是如此坦然与淡写轻描。 曹植敛容略去所有想法,终是微笑了起来。 许是有了曹叡的缘故,曹植只觉这一年时间过地飞快。 他虽不足月出生,但在卞氏与甄姬悉心照料之下,不出三月便长成白白胖胖的小粉团。曹植很喜欢他,也时常陪着他玩耍。 院中夫人大多羡慕卞氏好福气。也有些瞧着曹叡讨喜的,做了些衣物、玩具送来。 甄姬冰雪聪明,无需卞氏教导便知这些夫人们虽有善意,但恐怕也并无多少。便将送来的东西全都整理了收起来,并不给曹叡用。 卞氏愈发喜欢这个儿媳妇了。 因着曹叡,曹植见到甄姬的次数也多了。大多时候都是在卞氏身边;若卞氏不在,为了避嫌他也并不常呆,反而很快离去。 曹丕于此十分满意。他虽认为初次眷恋一人不能轻易放下,一想到甄姬已为他生了孩子,并且曹植心向来通达,略略安下了心。 正月初十,曹叡周岁酒宴。 卞氏并未高调到大设酒宴,而是只宴请了府中人一同吃了晚膳。曹亦是遣人带了话,并赠了礼物。他言辞之中颇是满意,礼物则是一块绝好的暖玉。 年后曹回邺,大肆封赏。 春二月,曹从郭嘉议北征乌桓。行抵易县郭嘉献计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趋利,且彼闻之,必为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掩其不意。” 曹复从。 此时刘备劝刘表乘机攻打许昌,刘表果真不应。 刘备哀叹之,无奈归去新野。 当事时,刘备麾下有文士曰徐庶,于三年前曹出兵攻打邺城时偷袭许昌。彼时因刘表拒绝出兵相助,刘备溃败。亏得徐庶建议放火烧寨,佯装退兵,再派关羽、张飞、赵云等领兵埋伏以待曹军追兵,大败曹军。 此后徐庶更向刘备举荐隐居于卧龙岗中的诸葛亮,说他才是当世大才。便在这一年,刘备三顾茅庐,请得诸葛亮为其出谋划策。 曹植收到郭嘉回信,已是四月初了。此时曹大军尚驻扎与易县,并未北入。 许昌四月夏,天气百变。原先是晴空万里,片刻后忽然雷鸣电闪,大雨倾盆。 曹植仰头看天幕。 乌云压城,天地都隐匿在一片昏暗里,仿佛从此之后终将如此。他收回目光,心中始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身后洛平见他面色不对,便试探着关切道:“公子这是在担心老爷么?” 曹植之心猛然一纠。 是了…… 这种心情,叫做担心。 但他绝非是在担心父亲,而是在担心郭嘉,担心所谓的天妒。抑或他本已有全部预感——也许此次过后,他连郭嘉的字迹也终将见不到了。 曹植心中骤乱。他砰一声重重关上窗,好像这般便能隔绝所有不安。 只可惜,徒劳罢了。 曹植面上表情从来都是谦和从容,洛安、洛平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不安。相视一眼,更肯定他是在担忧曹。洛平便劝道:“公子莫忧,小小乌桓而已,我军定能轻易获胜。” 曹植恍若未闻。 他已至案几旁,豁然提笔重重写下“不要去”三字。抑或是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沉重,使得他握笔之手猛然一抖,大团墨落在“不”字之上,迅速将之氤氲成一个黑团。 曹植愣了许久。 然后,他才缓缓执起这一封竹简,紧紧闭了眼。 秋七月,曹军至无终。 时正当夏季多雨季节,道路险阻而乌桓守径要,曹军不得前进。田畴建议曹从近路偷袭乌桓,曹以为然。 由此,曹与乌桓之争,终于至关紧要。 40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40更新更新 40更新更新 41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1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1更新更新 曹出征前已料及此战决不会顺利他却从不会料到,情势居然会是如此的不利。 大军方至无终,已有连日的雨连绵。加之洪水频发,道路泥泞,本无法行军,将士疲惫不堪。曹本欲以无终为据,沿海边经山海关出关,围乌桓之地。 而今观之,恐怕未至乌桓老巢军心便要垮了。 事实上,军中诸将也颇有微词。他们等了好些日子,终于按耐不住齐齐聚集在曹营帐里,劝诫曹退兵一事。 此事若再早一天,曹说不定便同意了。然今日曹方得田畴,决议,自然是不可能退兵了。 曹听闻左右言语,依然泰然自若,忽然淡道:“诸位还记得我们当初在官渡与袁本初那一战么?” 原先七嘴八舌的众人顿时哑然无声。 曹道:“张辽,你说。” 张辽躬身道:“昔日袁绍领兵七万,而我军唯有不到两万兵。” 曹点头:“公达,依你之见呢?” 荀攸环顾四周。 他见众将领面上有惊惧神色,心中略略一叹。他虽也有意退兵,却不得不说:“昔日我军能赢袁绍,如今也自然能赢蹋顿。” 曹一手撑着案几,起身走了几步:“不错。公达说的不错。” “昔日袁本初是北方最强的诸侯,哪怕孤心中再是不悦,在他面前也得低下头颅。但正是这样强盛之人,却败在孤之手下。而今征乌桓,不正如当年袁绍么?” 当年他们陷入绝境,有许攸夜奔而来;如今他们被困无终,有田畴投奔,予他一条退路。 既是退路,亦是唯一的进路。 诸将也都听闻先前田畴所言,如今再听曹此话,便知退兵是不可能了。心下半是惧怕半是踟躇,又听得曹道:“奉孝,除了田畴计策,你又认为如何?” 诸将皆将目光放到郭嘉身上。 许是气候不佳,到达无终没几天郭嘉便病倒了。 他站在众人中间,面色惨白,身形也十分憔悴。但纵是如,依然不紧不慢。见曹询问他,才从容道:“在下以为,可放弃辎重,轻装前进。” 诸将悚然震惊! 他们再无法掩饰心中恐惧,凝视郭嘉的目光也如同在看一个疯子。 ——要他们抛弃辎重,只留马匹与粮草,岂非疯了? 诸将缓缓将目光放回曹身上,却见得主公居然赞赏一笑,轻描淡写道:“孤也这般认为。*. 诸将呼吸一窒,不仅面面相觑。 他们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茫然,也能才想到自己脸上是何等茫然。良久,都无一人说话。 死寂,营中如坟一般死寂。 诸将离去时,恍恍惚惚想着今日到底发生何事呢?抑或是他们进入主公营帐的方式有问题,才会听闻如此信息。 ……一定是他们进入主公营帐的方式有问题…… 待众人散去,曹才缓缓隐下面上自信与微笑,反而覆了一层晦暗,眸中冷芒更是瞬息明灭。 他从不怀疑郭嘉的判断,亦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也始终坚信无论乌桓如何抵抗皆是无用。然时至如今,他已无法无视这一战中,他们已到当日官渡的山穷水尽。 无论是天时不利,抑或地利不合。 这已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挑战。 先前他若听从诸位将建议,则可保守现下之地,然将来必有乌桓侵犯,何谈南下再取荆州、收江东?而今虽是冒险一搏,一旦成功却是一劳永逸! 他唯有一战。 昔日西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终赢秦军,而今至于他们,也已是背水一战。 若不成功……便覆亡罢! 大军踌躇满志而来,无奈转道走小路远走柳城。 临去滨海前,曹回首北方,心中微动。他便命人在道旁立下牌子,上书“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 这一句话,曹是在告诉蹋顿,他已引军归去。乌桓蛮夷无智,则必不猜忌。 果不其然。 乌桓兵追击至此见之,当真以为大军已去,就此松懈。 八月,曹将至柳城。 这一路,他们开山路、塞山谷,路经过白檀、又越平冈,涉水过鲜卑庭……直至大军距柳城二百里时,蹋顿才探知消息。他匆忙命袁尚袁煕及辽西、右北平单于抵之,合领虏骑兵数万人迎战。 只待再过一日,决战于白狼山。 夜色倾城。 八月时邺城便有些冷了,更何况如今身在辽东白狼山。 郭嘉病地越重了。 他原先只是咳嗽发热,如今却开始呕吐、腹泻、昏睡……甚至有时候,连脑子都有些糊涂了。 他这才开始重视曹植所言。 曹植的信,他在七月无终时便已收到了。当时匆匆一瞥,只知信的内容是在提醒他此行危机。 先前他并不在意,而今至白狼山病重不堪。才想到曹植两年前的那一句保重,因而将信再找了出来,逐字逐句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神色更是诡谲莫测。 他终是将手中信笺丢入火炉中,起身出了营帐。 天幕黑暗,月明星稀。 荀攸披着外衣,负手站在不远处。他微仰着头凝视前方,昏暗光线里看不清他面上神色悲喜。 郭嘉道:“公达这是在夜观星相?” 荀攸这才回了神,见来着是郭嘉,关切道:“奉孝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你病还没好呢。” 郭嘉轻笑道:“不碍事,一直躺着也有些累了。便出来走几步。” 荀攸颔首。 郭嘉心中有些乱,便随意问荀攸道:“我见见公达面色不虞,可有何心事?” “这一战能胜,却也是险胜,我军必需付出极大代价。”荀攸这般道:“在下之所以不支持北征乌桓,也正是因此。” 郭嘉淡道:“攘外必先安内。若不先抹去北方威胁,我军何谈南征刘表呢?” 荀攸微微一叹:“是啊,却不知我军明日又要失去多少将士。” 郭嘉淡道:“若能荡平北方,一切皆是值得的。” 荀攸闻之,闭眸怅然长叹。良久,他才无奈道:“人若能活着,为何要去死呢。” 郭嘉指尖一颤。 “夜深寒重,奉孝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罢。”荀攸说完这一句话,便告辞回去营帐之中了。唯有郭嘉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他终是难忍夜间深寒,重重咳嗽起来。 翌日,曹登白狼山顶。 他观得乌丸军队阵容不整,心中料定乌丸人必未知晓自己已至白狼山,便下令张辽为先锋率军在前,自己率军随后,全军突击绝不后退! 这是一场血战。 哪怕是当日面对袁绍,也从无如此惊险! 郭嘉镇定站在白狼山顶,他一瞬不瞬凝视下方战场,从容微笑起来。冷风如刀削在他的脸上,呼啸着刺入他的脾肺,引得他愈发猛烈地咳嗽。 他面色已惨白如纸,整个人都恍若风中烛火,仿佛下一刻便要消逝。 但他的眼眸很亮。 甚至是夜晚天幕里的北斗星,都无法匹及的明亮。 此时曹植与阿敏正在练箭。 自从五月阿敏被教训在曹植授意下认王奇做义父,随王奇姓王之后,整个人都不同往常了。他甚至一改从前沉默,开朗爱笑了起来。 曹植也便命他同自己一同练箭。 箭之奥秘,无论力量、心神皆是缺一不可。曹植在王奇训练之下,力量已有了一些。王奇也发现,曹植近来有些神不守舍。 他见曹植引弓拉弦,忽然道:“你最近神思不属,是在思春呢?” 曹植闻之,右手猛然一抖,利箭脱弓而去。王奇顺着那一箭的轨迹看去,却见本应订在箭靶上的箭支,正颤颤悠悠安然戳着一步开外的树干上。 “……” 王奇悠然喝了口酒。他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这一箭偏离的罪魁祸首,微笑道:“啧,你又没中。” 曹植额上三条黑线。 ——究竟是怎样的老师,会以学生学的不好为乐呢? 曹植百思不得其解,便放下手中长弓略略叹息。半晌,他才闷闷道:“先生,学生并未思春,只是近来很担心一位友人罢了。” 王奇挑眉。 他仰头饮下一大口米酒,然后顺着这一动作遥望苍穹。 天幕湛蓝,浮云悠然。更有凉风习习吹拂,十分清爽。 如此秋日,本便是让人享受的。 啊敏接过王奇话语道:“您若实在是担心友人,为何不去瞧一瞧呢?” 曹植再叹了口气。 阿敏见他如此模样,便知晓曹植的友人距离此地怕是不远。如此,也确实是要担心了。 只是阿敏从未担忧过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便也说不出什么安慰话语。 王奇瞥了他一眼:“担心有用么?” 曹植面色下沉,缓缓摇了摇头。 王奇喝了一口酒:“既知担心无用,何不想办法去解决呢。” 曹植心猛然一跳。 “你从前和我说,你要用你手中的剑来守护一切。”他说着,看曹植面上神色愈发凝重,继续道:“师傅期待那一天。” 建安十三年八月,曹破乌桓,斩蹋顿及虏名王下多人。胡汉兵将,降者二十余万人,袁尚袁谭逃往公孙康处。九月,郭嘉遗计曹坐收谭尚之人头。 不久,传来郭嘉病重、恐有命之忧这一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病重,不是死亡……你们懂得,orz 好吧我要抛弃节,摩拳擦掌对乌鸦下手了qaq我真的要对他下手么orz,怎么赶脚这么蛋疼呢?!!! 多谢姒月、苏以陌、浅浅扔的地雷……卡文n久,修改来不及了,先将就着看吧qaq 41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41更新更新 41更新更新 42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2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2更新更新 开头预留曹小植忽悠华佗的梗==。不好意思依然卡着写不出来,等写出来了再补上吧囧 —————————— 九月,曹引兵归柳城。 柳城九月,比邺城更要严寒一分。清晨起床时,还能瞧见眼光来不及散去的满地白霜,以及人们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眼前缓缓消弭。 这般天气之下,将士们所受之伤也愈合得比平素慢了。 而郭嘉的身体,更是日渐不好了。 他先前只是咳嗽浑身发热,一直病地反反复复。后来曹迁走白狼山路中有一半时间昏昏沉沉,只是全靠行军的意志撑着。直至柳城松懈下来,才陡然大病起来。 他们此行是虚国远征,物资本便不足。如今郭嘉此番状况,本无法承受大多滋补药材之力。诸多大夫一边用尽方法吊着他的命,一边束手无策。 谁都知道,这一场病怕是难以轻易好转了。 曹站在郭嘉房中,面色沉凝。 一月之前还从容自信站在他身旁指点江山的郭嘉,如今正悄无声息地陷在锦被狐裘之中,整个人已消瘦得夸张。 曹静静凝视着他,面无表情。 身后是军营之中十多名大夫,其中一位年轻大夫,正在轻声解释着郭嘉如今这般模样的原因。 “军师这场大病,是水土不服所致。”他瞧着满面冷肃的曹,战战兢兢道:“先前只是饮水不适,食不不振,至后来无法入眠。且军师身体本非将士健壮……如此多日,积劳成疾……” 曹闭了闭眼,眉目愈发冷肃:“说重点。” 大夫吞了口口水,再说了他们的诊断结果:“若继续下去,不出十日,军师恐有……恐有命之忧啊!” 曹听闻最后几字,豁然回头。他依然是面无表情,但就是这种冰冷的视线,使所有大夫俱胆颤心惊:“那就给奉孝治病啊!孤带着你们不是来替他收尸的!” 话音方落,他眼前十多名大夫皆齐齐颤抖着下拜道:“主公息怒!” “息怒?你们治不好奉孝反要孤息怒?”曹怒极,又有些头疼了。他便抬手按了按额角,待这一阵疼痛过去,才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道,“若是医不好奉孝,你们也不用回去了。**” 十多人脸色骤变,更有一名老大夫当场跪地求饶起来。 曹觉得自己的脑门又有些疼了,闭眼冷冷道:“来人,将他给孤拖下去,斩了!” 老大夫瘫软在地,其余大夫们更是面色铁青。 守在房外的士兵进门,拖着老大夫出了门。很快,门外传来凄厉的嘶吼。 所有人都已胆寒,却再不敢求饶。 概因能救他们之人,正生死未卜。 曹坐到床边,疲惫抚额。他先前还在思索,待他百年之后,也许能百年后事俱交由郭嘉。然尚未等他同郭嘉说这一句话,却有人告诉他,郭嘉要死了。 十年前他眼睁睁看着曹昂为他战死沙场,如今再眼睁睁瞧着郭嘉逝去……他如何能不惊怒交加,如何能不倦怠呢? 曹不说话了,房内一片死寂。 大夫们瑟瑟发抖地站在一起,无人质疑曹决定,亦无人敢开口说话。 许久,才有人咬牙道:“其实军师之病,放在平时只需好好修养便可。只是如今他身体愈发虚弱,连东西都吃不下了……谈何养病呢?” 曹回首。 见开口之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眸光闪烁,似还有些理智。曹便淡道:“哦?那以你之见又当如何呢。” 大夫瞥了曹一眼,声音越来越轻:“病因是饮水饮食不适。因而当务之急,是将军师送离柳城……只是沿途劳累,也不知……不知军师能否挨得住啊……” 郭嘉醒来时,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耳畔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嗡嗡作响,浑身都似裂开般的疼痛。 他便缓缓闭了眼。也不过了多久,才好了一些。 他感觉到有人掰开他的嘴,迫他吞下些汤水。他仅是喝了一口,便觉恶心难忍,尽数吐了出来。那人替他擦干净,继续喂他喝,他却本无法下咽。 然后,他听见那人叹息声。 他在为谁叹息呢? 郭嘉迟钝着想着。后知后觉恍然,是为了自己。 这个发现令他除了苦笑,再无其他念想。然哪怕他用尽力气,也无法扬起嘴角。 他终于有了一丝明悟。 也许,他要死了…… 从前他心中只有大业,从不畏惧生死;然至此时他忽然发现,原来死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 ——他不想死! 他还太年轻,主公之霸业更是未成。他还要辅助主公南取荆州,东定江东……他如何能死?! 思及此,他身体中陡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使得他死死拽着身旁之人的手。他甚至死死瞪大了眼,去看身旁那个模糊的人影,他用最大的声音去说话,哪怕那本是微不可闻。 大夫猝然惊叫了一声“军师”,便见郭嘉又闭上了眼,昏睡过去。 车外曹彰听闻动静,当下命令整队停下。他掀开车帘,见大夫满面惊惶失措,大喝一声道:“徐大夫,军师这是如何了?” 他听大夫将方才情形说了遍,才沉凝道:“可是回光返照?” 大夫摇首,半晌迟疑道:“军师脉象虽乱,却还有一线生机,想来方才绝不是……” 曹彰略略松了口气。 他已命人日夜兼程赶往谯县去请神医华陀,而他则尽量快马加鞭将昏迷之中的郭嘉送往邺城,也不知郭嘉还能撑几天。 他想到这些,便放下了车帘,遥望许昌方向。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四弟居然会知晓? 从前他并不喜欢写信,此次留在邺城后曹植却时常给他写信。他原以为这是曹植不舍得自己,直至最近一封信他才发现不对。 这一封信,是七月在在无终时收到的。信中曹植居然煞有介事说:郭嘉若是生病了,还需请三哥多加关注。如若有一天军师病重危及生命,请三哥务必求父亲将郭嘉送回邺城,再请神医华佗医治。 曹彰当时看了一眼,心下只觉得自家三弟危言耸听。 行军打仗本便是危险之事,谁还没点小毛小病呢?他便洋洋洒洒回了一封信,言辞中小小责备、嘲笑看一番自家四弟,说这种爱担心的小毛病实在太娘们了,得改! 信寄出之后,他更是得意了好几日。从前都是二哥教训自己,方至此刻他才发现,原来教训小弟是如此具有成就感并且愉快的一件事。 至于曹植所言,早被他忘光了。 后来郭嘉病重病了,他虽有所耳闻,却并未往心里去。直至听说郭嘉病的愈发严重了,他忽然想起了这一封信。 曹彰虽然鲁莽,却并不愚昧。否则曹也不可能留他在身边,当真要将他培养成一代名将。他心有疑惑,并不同曹说。只试探着询问郭嘉病情,甚至自请护送郭嘉归邺求医。 曹思索良久,终于答应。 思及此,曹彰缓缓眯了眼,下令继续赶路。 行军过翼州一日后,曹彰忽然听人说,神医华佗正在此地行医。 曹彰顿然大喜!他亲自前往一探究竟,见那人果真是华佗,恭恭敬敬将他请了过去。 华佗已至从心所欲的年纪。一般人若至这个年纪,头发必然是全白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的佝偻。然而华佗的头发还是乌黑,脊背也是笔直,瞧着甚至比一般五十岁的人更要年轻。 华佗长相也是平凡无奇,但他整个人都有说不出的气质。好像只要他站在身边,无论如何焦躁的心都会平静下来。 曹彰的心已平静不少了。他瞧着马车中一无所觉的郭嘉,轻声道:“神医觉得军师还有治么?” 华佗把完脉,也听完一直照顾郭嘉之人的话语病症。他并不回答曹彰问题,反而淡道:“咯血没?” “尚无。” 华佗略略颔首:“那便还有救。” 众人欣喜若狂。 华佗连看都懒得看几人一眼:“我说些东西,你们去准备。” 曹彰连连点头,命人记下,一旁大夫却已觉察出华佗语气之中的冷淡了。 事实上,华佗是有些不悦的。 早在建安年初曹征他为专属大夫,他便失去自由。后来全靠家书等借口才离开许昌,由此他对曹军自然是无丁点好感。若非此番听闻曹北征乌桓,他绝不会离开谯县前去汝南探友,更不会“偶遇”那少年了。 若是不曾“偶遇”那少年,也决不会觉得那孩子还挺合自己心意,也不会给他时间听他说一席话,最终使得自己居然心软,动身前往邺城以北只为救一人命。 华佗想到这里,瞧着马车中人,微叹了口气。 ——这也是一条人命,他又何必同一个孩子置气呢? 不久,郭嘉清醒。 而华佗留下一张药方以及命郭嘉好好锻炼身体,悄然离去。 建安十二十二月,曹回邺。春正月,作玄武池,命蔡瑁、张允练水师船以作战。 不久,曹回许昌。 42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42更新更新 42更新更新 43、更了个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3、更了个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3、更了个新 43、更了个新 曹归来不久,便遣散众人上朝觐见天子了。 曹植则悠然坐在花园凉亭里。 许昌已步入二月了。春风梳妆,柳枝飘然。雨后野草新绿,一派生机。 他一边欣赏面前只有绿叶的梅树,一边自饮自得。 他在等两个人。 第一个人自然是曹彰。他听说是父亲命曹彰将郭嘉送离柳城,也不知历史上郭嘉当真是活过这一劫,抑或便在此时逝去。 不过不管如何,想来自己写给曹彰的那封信,定是引起了他的怀疑了。 曹彰很快来了。 见自家四弟正悠闲赏花,当下皱眉道:“四弟,大好光不骑马练武,你居然在花园里赏花!当真是……那个朽木不可雕啊!” 此前曹因他背不出一个典故这般骂了他,别提心中抑郁几分。如今见曹植始终如此悠然,愈发郁闷了。 曹植嘴角一抽。 他不紧不慢喝下一口水,缓缓道:“先生正命植做一首诗呢,三哥可有兴致?” 曹彰闻之无语。他一屁股坐到曹植对对面:“三哥是来问你个事。” 曹植好奇道:“哦?三哥要问什么?” 曹彰便凝视着自家四弟,目光不掩好奇:“你还记得去年四五月月份时写给三哥的信不?” 曹植思索良久,眨了眨眼微笑道:“不记得了。” “……”曹彰霍然瞪大眼。 许是继承于卞氏,曹彰的眼与曹植十分相似。如今一瞪之下,反而有些可爱。 “你咋就忘记了?”曹彰心中愈发郁闷了。他念念不忘了几个月的事情,始作俑者居然不记得了! 曹植也有些莫名其妙:“我咋就不能忘记?” 曹彰急道:“不对啊,那会明明是你和哥说军师将会病重,一定要哥把他送出来……还知道那华佗居然也在翼州不远处,正好救了军师呢!” 曹植表情也有些怔愣。 但他忽然高深莫测一笑道:“三哥,你相信我能预言未来么?” 曹彰骤闻此岩,只楞愣看着他。 曹植摊开双手,状似无奈道:“这不就结了。我又不能预言未来,怎知先生当真会病重,父亲又会令三哥将先生送出来,再半路遇上华神医呢?” 曹彰愣愣看着他。 “你还记得那封信内容么?”见自家三哥依然摇头,曹植才道,“我当时写的是倘若啊。先生身体如此不佳,柳城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倘若病重当然是需要将他送回来。至于华佗……”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无奈道:“三哥,连你都不知华佗是谁,植怎会认得他呢?” 曹彰沉思。 那封信他早不知丢去哪了,信中内容也大多记不清。只是一旦相信了曹植此言,曹彰倒也觉得颇为有理嘛。 他便不再纠结了,开开心心喝下曹植给自己倒的水,砸了砸嘴道:“我说四弟啊,好歹你也十六岁,怎么还喝这种白水呢?要哥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大口喝酒!对了咱前两年不还藏了几坛酒么,快去拿出来,咱哥俩今日不醉休!” 曹植叹了口气:“那几坛酒早被先生生喝完了。” 曹彰斜眼看他:“别闹了,杨修先生本不会喝酒。” “是王奇先生。” “什么?!”曹彰还记得当年被王奇揍得多惨,只是这些年长年在外,才渐渐淡忘了。此时再听曹植说起这个名字,当下如火烧眉毛一般冲了出去,“新仇旧恨哇!哥这就去找他,一定得将他打趴下!” 曹植哭笑不得。 曹彰风风火火出去时,还碰上了郭嘉。见他披着一身厚衣,只行了个礼就匆忙走了。 郭嘉收回目光,放到不远处的亭中。 他已看见了曹植。 曹植也已见到他。 先前一瞥,只能看个大概,知晓这人如今已瘦的夸张。现下近看,心中更是有些难受。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他心中叹息,不由自主起身扶着郭嘉走入亭中,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再给他倒了杯水:“先生感觉如何?” 杯水:“先生还好么?” 郭嘉瞧着这一杯清水,淡道:“死不了。” 他虽的命虽保住了,却伤了脾肺,短期内再不能饮酒。 ——若非接近死亡,他当真会以为不能饮酒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曹植已坐到他对面了,正微笑着凝视他,目光说不出的温和柔软。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已是十分温润了。 郭嘉不由自主轻咳几声,然后道:“郭嘉心中有个疑问,还请四公子告知。” 他并非是曹彰,曹植也懒得打哑谜,直截了当道:“先生是想问曹植为何要救先生么?” 郭嘉不语,只静静凝视曹植。 初见曹植,便觉这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至于如今更是成了俊秀少年。可惜时光流逝,将他年幼时的有趣,成了如今的复杂。 他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听得曹植说:“自然是因为先生是曹植的至交好友。好友的安危,植如何能不担忧呢?”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和,仿佛这当真就是真相。 郭嘉浅啜一口温水:“三公子虽然信了,在下却是不信。” 曹植微笑起来:“那么,先生想要听什么呢?” 郭嘉缓缓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曹植敛眸看他近在咫尺的眼:“曹植所说的话,先生若信,便是真话;先生不信,自然是假的。” 郭嘉闻之,微顿了顿,而后猛然咳嗽起来。 他咳完,方惊觉曹植已站到了身后,甚至轻拍着他的脊背,替他顺气。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连轻声说话都仿佛有了温柔的错觉。 郭嘉一瞬不瞬凝视着他。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 以他同曹植的交情,值得绞尽脑汁来救对方么? 答案显然是不。 是以他先前不明白,也不将曹植警告放在心中。 直至当真一病不起,直至当真差些死去,直至华佗恰巧为某位友人前去翼州看病。 何苦呢? 郭嘉不过贱命一条,岂值这般兴师动众呢? 若他只是曹植的好友,而非曹身边谋士,非曹器重之人……曹植还会这样费尽心思救他么? 想来也是不会的。 唯一的解释……原来曹植早已觊觎世子之位么? 郭嘉想到这个结论,微微叹了口气。联合他年幼时期的平凡无光,他实在想不出有人能韬光养晦如此之久,却又恰似无意将自身不凡透露与他们这些谋臣。 于他,于荀彧,更让曹也有极佳印象,反而决不会认为他锋芒毕露。 一个小孩会知晓徐徐而图,会知晓何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 如此心计,当真仅是一个小孩? 郭嘉略略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失望,也是说不出的无奈。 一个人能被他的朋友关心,自然是十分愉快、温暖的事。然若他的友人居然是别有用心,这其中滋味倒是微妙难言了。 曹植面色也有些微妙。 ——他什么都还没解释,为何郭嘉竟是一副了解的模样? 尚未待曹植想通,郭嘉便在这微妙的感觉中淡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后四公子但凡有任何用的着在下的地方……除了世子之位,在下定在所不辞。” 然后,他见得对面小少年微瞪大了眼。 曹植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喜欢之人,竟认为自己是为了世子之位才接近于他? 曹植失笑。 他盯着郭嘉的眼,目光渐渐柔和起来。他从前便觉这一双眼很吸引他,如今看来亦是如此。 他也不反驳,反而露出个无害的微笑:“除了世子之位么?” 郭嘉细细分辨他的神色,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强自压下这种感觉,一字字淡道:“除了世子之位。” 然后,他便见对面的少年笑弯了眼。 “……”郭嘉敛容,浅饮一口温水。 所以,这种不详的预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归来时,遇到了一个难题。 曹洪家人因犯了罪,被许昌太守扣押于牢房之中。曹洪先前去请太守高抬贵手,却被对方关在门外两个时辰。 曹洪登时怒极归来,请求曹做主从中调解。 曹一口答应了,询问曹丕几人道:“这件事若交由你们,你们怎么做呢?” 曹彰当下果决道:“他宗族犯的是死罪,当斩!” 曹丕皱眉。 曹询问其意见时,曹丕不动声色端详曹。见他面上并无多少表情,才小心道:“众所周知七年前曹洪救过父亲一命,父亲如何能不顾他的宗族呢?” 曹颔首一叹:“丕儿说的不错,是以为父不能不管啊!” 曹彰紧紧皱了浓眉:“但父亲曾教导儿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岂能单独撇开曹洪一家呢?” 曹瞥了他一眼,笑出了声:“这些东西你倒是记得住,怎么为父命你读书写诗,就跟要你的命一样呢?” 说完他不看曹彰满面菜色,转而问曹植道:“你呢,可有什么好办法?” 曹植思忖片刻。 曹既然询问他们了,必然是不想将人放出来,可惜又不得不命人去放。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曹冲罢。 他便也随之摇了摇头。 曹叹了口气,最终看向曹冲:“仓舒,你说呢?” 曹冲有成竹道:“父亲不若晚间宴请曹洪以及太守,再详谈此事。” 曹目露笑意。 曹丕眼中掠过一丝寒芒,飞快掩去,微笑起来。 夜宴之际,太守姗姗来迟。曹询问缘由,答曰:已斩曹洪亲族。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声明作者因为家里突然断网上不了网了,于是让我代发了。 有用安卓系统的银应该晓得安卓的蛋疼,于是她不能把txt用手机扣扣传给我,于是以上内容是她一点一点复制粘贴到扣扣发过来的。蛋的扣扣【←作者语】还有字数限制,于是这么点内容搞了一个晚上【作者是个四体不勤手机玩不会的笨蛋】。作者多次用你妹,蛋,我的娘诶来表示她溢于言表的愤怒之情。于是如果本章有些格式或者内容上的错误,请大家多包涵,明天作者如果还能上来的话会修改的。 43、更了个新在线阅读 43、更了个新 43、更了个新 44第 44 章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4第 44 章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4第 44 章 曹植找上曹时,曹正为头疼之事烦忧,他便命人去请华佗前来治病。听闻曹植所言,挑眉道:“你要跟随奉孝学习?” 曹植恭恭敬敬道:“儿听闻先生计策屡试不爽。甚至在重病时候,更有遗计坐收袁尚兄弟人头,因而对先生倾慕不已。儿想跟随先生学习这些,将来也能为父亲分忧。” 曹看了曹植一眼:“你对这些有兴趣?” “是。” 曹面上这才有些许诧异了。 他上下凝视曹植许久,在他期许的神色里略略颔首道:“你若想要学习,也是可以。只是军师身体并未痊愈,你不要多做打扰。” “是,儿谨遵父亲之命。” 得到了曹许可,曹植的叨扰也显得愈发正大光明起来。曹丕听闻此事,不免询问曹植。得到于曹昔日听闻一样的答案,终究远望他的背影,掠去心中淡淡的怀疑。 也唯有郭嘉才知曹植找他究竟所为何事。 曹植前来的第一日,正值二月下旬春光最为明媚之际,当时曹植以郭嘉身体不好当四下走走看看好风光为原由,与他一同出游半日。后又时常命人往郭嘉小院送些东西, 郭嘉愈发疑惑。 事实上他们这类谋士倘若当能辅助主公夺得天下,最终大多都会受主公猜忌怀疑。运气好一些的能安享晚年,其中最不能碰的,便是夺嫡之争。是以哪怕曹植待他恩重如山,他也不愿相助。 只是曹植若要跟随他学习计谋,倒是无所谓的。 然这三月以来,郭嘉终于是觉察出些许不同了。 他坐在石桌旁淡看曹植,身着一袭青衫长衫,面上表情是与之一样的寡淡:“四公子莫不是以为整日游山玩水闲谈天下,便能知天下大事?” 曹植端坐于他对面,正色道:“事实上,学生有不同见解。” “嗯?” “先生之所以能从只言片语、些许行为推测出他人行事以及将来结局,本是先生心所致。是以学生唯有了解先生,从中抽丝剥茧,才能学习先生,了解世人。” 郭嘉用水杯沾了沾唇:“是以,你更好奇在下为何能看穿世人之心?” 曹植微笑愈发诚恳:“常言道任何事都需循序渐进,先生本是天下无双,若学生要这些本事,岂非应最先了解先生?” 郭嘉闻言,只是缓缓眯了眼。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不,你不想学这些……呵,其实你更想了解我?” 如何形容这个笑容呢? 文士们的笑容,大多是矜持浅淡的,一如荀彧,一如杨修。郭嘉的笑容多了一分真诚,却也不曾偏离这些范畴然而这个笑容轻慢,三分慵懒,甚至眸光流转,难以形容的风流不羁。 曹植指尖忍不住动了动,缓缓收紧。 有些话无法宣之于口,只能以行动来述说。先前郭嘉以为他是为世子之位才处心积虑接近于他,他并不辩解。只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误解,总是件不大愉快的事情。 他便听得自己的声音说:“是。” 郭嘉掩唇轻咳两声。 他一手撑着石桌缓缓起身,忽然倾身逼近曹植,直至呼吸都洒在对方脸上。 曹植缓缓屏住呼吸。 他与这个人也算熟悉,与他同饮次数亦是不少,却始终从曾如此近距离接近过他。视线被这张脸填充满了,甚至曹植此刻唯一能注意到的,只有这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 他清晰见得这双深邃清澈的眼眸中浮现些许笑意,耳畔更有清朗温柔的声音一字字道:“我却不告诉你。” 曹植瞳仁骤然一缩。他似下意识般猛然向前一倾,然他对面之人更似早已发现他的企图,迅速直起身,从容微笑起来。 他拂了拂衣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淡然,仿佛先前缱绻柔情只是错觉。 曹植凝望又恢复距离的唇瓣,眼中说不出的遗憾。 郭嘉恍若未觉,施施然道:“也不知在下答案四公子可否满意呢?” “若是学生欲追究底呢?” 郭嘉微笑道:“那么在下便会告诉四公子,这是天赋,是谁人也都无法学习的东西。” 曹植眼角一抽。 这一句话,变相是在告诉他,若引郭嘉不开心了,他随时随地会禀明曹四公子天赋不佳,再学这些也是惘然。 而以曹对郭嘉的器重,结局可想而知。 曹植也便弯了弯唇,从牙缝中露出两字:“呵呵。” 不管曹植是开心抑或黯然,建安十三年都将是腥风血雨的一年。 早在这一年的春正月,曹回邺铸玄武池训练水军。而后他罢三公,重置丞相、御史大夫之职。后来他回许昌只带少数兵马,却命于禁、张辽、乐进等人驻军许昌以南。其后三月,上奏帝王请封关中马腾为卫尉,以其子马超为偏将军掌管马腾军队,反令马腾及其家人前往邺城…… 这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不久之后,曹便要挥军南下直取荆州。 然取荆州正如当年取翼州,曹其实还有些顾虑。 起初他迎帝王于许昌,帝王以大将军之位封赏引得袁绍不满,是以他退居司空。直至后来袁绍身死,他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然而这种大权在握本名不正言不顺。将来江东孙权、荆州刘表若以此为由联合攻打许昌,也会成曹营一大劫难。 是以在六月时,曹将女儿曹宪、曹节、曹华三人送人中后,终于自封为丞相。 朝野震惊,天下哗然! 帝王无奈苦笑之余,默认此事。然以孔融为首的文人士大夫们,齐齐聚集在一起,上奏帝王无效后果断写出几十篇诗词辱骂曹氏,言辞尖锐不羁之重,更使许昌气氛再紧张一分。 ——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月时曹命人去请华佗,华佗以家中妻儿病重未有拒绝前来许昌。最近天热再加诸事心烦,曹在再一日头疼之后,终于怒极命人去将华佗抓来。 六月十八,许昌的清晨都有些闷热。 曹植还在上课,这一堂课也将是杨修给他上的最后一堂课。 曹罢三公后,大举征辟人才。其中最隐人注目的两件事,便是他命人强制带来刘备营下谋士徐庶娘亲,使徐庶不得不前来投靠曹营;以及强制辟“重病几年才康复”的司马懿为文学掾。 而杨修,也被任命为军中主簿。 这既然是最后一堂课了,杨修也不再教导他学习诗经、兵书之类,反是丢下手中竹简淡道:“听说你最近同郭军师走得很近?” 曹植颔首道:“学生敬佩先生计谋,是以近来时常前去学习。” 杨修凝视着他,目中是一览无余的讥诮,也不知是习惯抑或鄙弃。 好在他对这个话题并不大感兴趣,便掠过道:“为师教导你八年又九个月,今日离别之际,不说其他,来说说近日大势罢。” 如今刘表子嗣内部争权不断,而孙权终于巩固江东,但这些都不是杨修要说的。 他要说的,是前不久孔融煽动文士大做文章,引得曹愈发不满。 曹并无太多表情。 他本应怒极抓些,哪怕无济于事,好歹也能让这些酸腐闭断时间的嘴。但曹不动,任何了解曹之人都应知晓,他其实是打算大动这些人了! ——恐怕再过不久,天下都能听闻孔融身死的噩耗。 孔融之于杨修,本是钦佩、敬重的长辈。更何况昔日曹将杨彪打入大牢,还是看在孔融面子上释放,因而杨修自然不想看到此事发生。 然而他虽能看穿曹之心,却无阻挡曹之力。这件事任何人恐怕都无法改变曹的想法,他却始终想要听听曹植的看法。 是以他询问曹植说:“此事,你作何观?” 曹植微笑道:“先生心中早有定论,不是么?” 杨修骤然攥紧手指,发白。 他已知晓,曹植这一句话也正是在赞同曹所为。 那么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孔融又是何人呢? 他是孔子二十世孙,太山都尉孔宙之子——以他家世、身份,已是当世少有的显赫。更何况他少有异才,更曾任职北军中侯、虎贲中郎将、北海相。曹定都许昌后,他更被征为将作大匠,又任大中大夫。 他举荐不少人才、贤士,也曾修葺城县、邑立学校,更写过不少文采斐然的诗词歌赋……他本已是当今不可或缺的大儒。 而这般人物,无论放在那个朝代,都是世人无法不尊敬、无法不仰望的存在。 然孔融却生于乱世! 在这汉室式微的乱世,无论他再如何忧国忧民,无论他再如何赤胆忠心。仅是他与曹政见不合之事,便终将导致他身首异处。 何论他屡次挑衅曹呢? 昔日杨彪之案,孔融威胁曹“明日便当褰衣而去,不复朝矣”;后因战乱不堪,曹表制酒禁,孔融则频书争之,多有侮慢之辞;而官渡之前,孔融更在朝堂上下大肆劝诫曹投降之意;更甚者曹丕纳甄姬时,孔融将之比作“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 文人之力几何,历代统治者皆是明白。从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罢黜百家,至于如今文人们口诛笔伐曹心之残暴、实为汉奸汉贼…… 他们的笔杆子,本与刀枪一样可怕。 就算曹此后当真能一统天下,他也无法反驳一个事实。 曹植淡道:“这是以武力争夺的天下,却单单只尊文士统治。”他顿了顿,继续道,“但如今孔融的存在,阻碍到了武力争夺。” 曹起初忍下来,起初是因迎帝王于许昌,其基不稳,不得不留孔融。后来则因北伐袁绍朝不保夕,无时间对付他;再后来更被袁绍残部于乌桓一族搞的焦头烂额,不得不远征辽东。 如今北方一统,即将挥军南下,也是时候该杀孔融了。 这些东西,曹明白、谋士们明白、杨修自然也明白。 杨修闭了闭眼,有些心冷。良久才勾勒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不再言语。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从前觉得曹植的心太过温和,也太过庸碌,千方百计想要扭转他的格,让他朝世子之位伸手。 事实却是曹植心早在他不知为何之间成熟了,对于任何问题的看法也已形成独有的看法,甚至心也已足够坚定,本无需他多加干涉。 如此,他究竟是该笑还是愤怒? 他终究是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208年是最难写的一年orz。 一会大概910点第二更……上天保佑别出问题== 多谢千魂引丢的地雷~么=3=~ 44第 44 章在线阅读 44第 44 章 44第 44 章 45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5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5更新更新 曹将华佗打入大牢时,已是六月末了。//**// 此前不得不说曹执着于华佗的缘由,源于陈登。 陈登本是曹极为信任之人。陈登之父曾经阻止吕布和袁术的联姻,陈登则在奉吕布之命拜见曹时说,吕布此人勇而无计,轻于去就,宜早图之。因而曹立即封陈登为广陵太守,与他里应外合,拿下吕布。 后来陈登得病,请华佗前来诊治。时华佗曰:“病后三期当发,遇良医乃可济救。”结果三年之后此病果然重发,而陈登即刻身死。 陈登之死天下震惊,世人在感叹这种疾病的同时,将华佗夸耀成天下地下绝无仅有的神医。 曹闻之,自然是要将他请来的。 事实上曹本有头风旧疾。此病偶尔发作,心慌目眩甚是难受。然自从召华佗前来针灸之后,曹发觉果真有效。 他便命华佗常在左右,后来命华佗为专属医侍。 只是华佗一则不喜束缚;二则他本也是读书人,受儒家思想颇重,心中厌恶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曹;三则曹之病为陈年旧疾,极难治。 是以,华佗便常以思家为缘由归家。 此前曹乐于笼络神医华佗,于华佗几次三番归家也并无所谓。只是自从北征乌桓之后,头疼发作地愈发频繁了,因而想起华佗,急召他前来。 然华佗居然以妻子重病为缘由,死活不可动身。 曹几乎是勃然大怒!他当即派人前去检查,发现华佗妻子果真是装病。于是抓华佗,投入许都狱中。 曹植知晓此事时,荀彧预与郭嘉先行一步劝诫曹。 当事时,荀彧道:“华佗之医术实在太过高明,其存在亦关系天下百姓。主公不若赦免华佗,一则可令华佗继续为主公治疗此病,二则可得华佗感激。” 曹嗤笑一声。 事实上他的头风,不过只是一场小病。他几次请华佗前来,那老头居然敢推三阻四,用妻子重病之股欺瞒于他。待见到了他,更说此病无法治,唯一之法只有开颅。 开颅之意,岂非将一个人的脑袋劈开来?而人的脑袋一旦被劈开来,岂非活不成了? 是以曹当下大怒,拂袖而去。 如今曹正在气头上,听闻荀彧此言,只冷笑道:“华佗养病自重,小人也。如今就算孤不杀他,他也决不为孤彻底治好这病。” 荀彧微皱眉。他张了张口,还想再劝些什么,却见得曹瞥了他一眼,挥手淡道:“行了,你下去罢。孤倒要看看,天下没了这庸医,又能如何!” 只此一眼,其中微妙复杂之情,已使荀彧为之一颤。 ——他如何能不理解这眼神之中微妙复杂呢? 他跟随曹二十余年,几乎将这半生都献给了曹,为他出谋划策,为他举荐贤才,为他殚竭虑……从前他与曹无话不谈,曹也从不瞒着他任何事,更常对左右赞赏说“吾之子房”…… 荀彧也一直以为,他当真是曹的“子房”。** 直至近日。 直至近日,曹自封丞相,言辞中更有肆杀诸如孔融之流文士的念想,他便如以往那般劝诫曹。便在这之后,他发现曹对他,已不似从前的知无不言与放松。 思及此,荀彧敛容,掩去满眼苦涩悲恸。 是他太过自信了罢……甚至遗忘历史上张良是因及时功成身退,才得以避免了韩信、彭越等鸟尽弓藏的下场。 而他……已引起主公猜忌了么? 他一手紧握在袖中,到底是不再说话了,只躬身一拜缓缓退下。 郭嘉已将一切看在眼底。 他心悸难忍,面上还似什么都不曾见到,平静无波。 曹面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他瞥了荀彧有些萧瑟的背影一眼,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但他很快略去这些不悦,淡道:“奉孝你来也是劝孤释放华佗的?”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是否愿听郭嘉一言呢?” “若孤不愿意呢?” 郭嘉怅然叹息。 曹不耐道:“孤知晓你此番病重是华佗医治的,也知晓你坚守所谓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然奉孝也可以想想,其实你康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没有华佗你本就能活下去。” 郭嘉缓缓皱眉:“主公这是铁了心要杀华佗?” 曹也瞥了他一眼,眼中依旧是复杂:“不错。” 郭嘉顿了顿,躬身一礼道:“如此,郭嘉告退。” 而华佗在牢中与曹对话,也很快的广为流传了。 其中最为引人惊奇的,是华佗所言“开颅”两字。 开颅…… 曹植听闻这两字时,眼角狠狠一抽。 所谓开颅,便是手术。但在如今年代就有开颅一说…… ——这不科学啊喂! 曹植这般想着,飞快赶往曹所在大殿。他先是遇到了荀彧,停下脚步行了个礼,却见荀彧本不曾瞧见自己,恍恍惚惚离去。他心下觉得此事不好,便见郭嘉迎面而来。 瞧见他,郭嘉面上也未有笑容:“主公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去亦是无用。” 曹植叹了口气。 “在下打算去狱中探望神医,四公子一起?” “好。” 见来人是曹植与郭嘉,狱卒自然不敢为难,很快便 两人同行,郭嘉记得几年前身边少年似乎只能到他腰际高度,如今却能已勉强能与他并肩。 天牢之冷,更使郭嘉咳嗽起来。 曹植握了郭嘉的手,一时只觉他手指冰凉,便忍不住紧了紧。然后在郭嘉反应过来挥开前,果断松开了手。 郭嘉咳嗽一顿,心下微妙。 他隐约能觉察到曹植对他难以言说的感情,却也始终不敢置信,便乐于假装不知。 只是方才他的手……实在太暖。 暖到,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条路很快走到底了,也到华佗面前了。 前一次见华佗时,他还像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而今却两鬓斑白,苍老憔悴不少。 曹植心中叹了口气,恭恭敬敬朝华佗行了个礼:“老先生,在下来看您了。” 华佗双眼一亮。但瞧见他一旁郭嘉,面色又有些不好。 牢房光线昏暗,略看去只觉郭嘉面色铁青。华佗便冷声道:“你在北方伤了脾肺,最忌冷。如今还跑来大牢,这是不要命了?” 这世上医生大多有个通病。他们最厌恶的,莫过于他们辛辛苦苦医治好,转眼却又受伤之人。 曹植轻咳一声。 华佗瞥了他一眼:“你又没病,咳什么咳。” 曹植满面尴尬。 他转头,件郭嘉亦是似笑非笑凝视着他。光线昏惑,衬得他的眼眸也愈发的黑亮。 曹植心中微动。 他了鼻子,硬生生转了个话题:“老先生,您可有把握治好我父亲?” 华佗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事实上这世上除了不听话的病人,质疑他们医术之人,也颇为讨厌。 曹植行了个礼:“先生莫怪,在下只是担忧先生而已。” 华佗闻言,怅然叹了口气:“老夫也知你是为老夫好。只是你们无需多言,老夫知道这条命,大概是到头了!” 他这般说着,表情也有些怅然,却并没有任何疯狂抑或痛苦。 也许他本已见惯生死,反而不那么在意了。 华佗顿了顿,缓缓道:“老夫年轻时是个读书人,更因兼通数经而颇为自负。老夫当时自然欲为官,可惜天下混乱,老夫又没有什么靠山,因而做官于老夫而言,不过一种奢望。” 曹植于郭嘉静静听着,并不打断。 华佗继续道:“无奈之下,老夫弃文从医。这乱世里,当个大夫,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起先,老夫也怨恨过。只是见到的人多了,明白众生百态,也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有人临死不敢怨恨,有人讳疾忌医,有人心狭隘,有人面对死亡豁达通彻……”华佗说道这里,微笑起来:“不仅平静了,每当医好一人,见到他们钦佩的目光,老夫更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了。” 尤其是看见那些本来奄奄一息之人,在自己治疗之下能跑能跳,活得好好的,心中便有不可形容的愉悦自豪了。 曹植也微笑起来:“先生虽不能为官造福百姓,但为医却救了更多人命。” 华佗闻之,傲然道:“不错。” 语罢,他的面色又有些黯然起来:“老夫至于如今下场,也是自找的。老夫不怕死,却担心死了之后,无人能继承老夫衣钵。” 他说着,取出一个布包,将之交由曹植:“这本书,是老夫毕生心血。四公子拿好了,将来若能遇到一心向医之人,不如将之交由他。” 曹植应下。 他忽然道:“先生还记得当日你我约定么?” 华佗再度微笑起来:“当然记得。” “还请老先生一直记得,将来曹植若将医馆开遍天下,依然要请老先生坐镇堂中。” 华佗愈发高兴:“好,好!” 自牢中出来,气氛便有些沉重。 郭嘉忽然道:“我回去想想如何救,你不要来打扰我。” 然后他便命人搬了几桶凉井水,而后挥退众人,打算往自己身上泼去。 他的身体,自然是了解的。 昔日华佗听闻曹在不远处,并不愿久留,只留了药方便翩然远去。这具身体从未痊愈,而今若能再重病一次,也岂非能令主公放出华佗,令他为自己治病么。 郭嘉瞧着水桶,面色有些微妙。 想不到他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临到如今居然要用这种计策……而事实上他纵有其余办法劝诫曹,却始终没有一种能如此直接有效。 他想着,正要提起水桶将水往身上泼时,听得院外曹植声音道:“先生果然这么做了。” 郭嘉放下水桶,表情有些淡。 曹植一边走入庭中,一边叹了口气:“先生又是何苦。不若让学生来,就算病了,也能很快痊愈。” 郭嘉瞥了他一眼。 十六岁少年身姿英挺,比他自然是要健壮许多,哪怕泼上十桶凉水,恐怕也不能让他生个小病。是以他便漫不经心道:“你行么?” “……”曹植面色微妙。 他上下打量郭嘉,看着他苍白的面色纠结道:“我行不行,先生以后定能知晓。” 郭嘉一愣。 他缓缓瞪大眼,骤然反应过来曹植话中含义,猛然调转方向,“哗啦”一声将整桶凉水都泼到曹植身上。 曹植抹了一把脸,无语凝视着他。 郭嘉微笑起来。 他的笑依然如从前的从容温和,但在曹植眼中,不知怎的居然有了一分狰狞。 他轻声道:“哦?既然四公子当仁不让,便辛苦了。” “……”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搞定~~应该有7000字了~我是好孩子嘤嘤嘤~打滚求表扬=a=~~好吧我知道因为隔日更神马的你们更想砍死我==……………… 其实我要准备报名考公务员【所以有什么关系么 ==…… 于是这个是扭三杀下,渣权略可爱哟~!! 45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45更新更新 45更新更新 46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6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6更新更新 这夜晚间,一向健健康康的曹植病了。**大夫看后,只说是着凉了,喝些药很快便会好的。 夏日着凉,本是奇怪的事。更何况曹植身体一向健康,又如何会着凉呢? 曹丕百思不得其解,曹彰则对他生病表示了嗤之以鼻。 曹听闻后,特意前来看了看他。他看着曹植无力躺在床里,心下了然是怎么回事。便拍了拍曹植的肩膀,失笑道:“你这是想救华佗?” 曹植面色有些尴尬。 曹似是想到了什么,略略叹了口气:“为父知晓华佗活在世上,能有更多人活着。只是这种小人,为父不耻。” 曹植心下一紧。 但曹说完这句话不久,郭嘉再度病重。 大夫们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出狱中华佗。 唯在华佗治疗下,他才微好了一些。 时已至于七月了。 许是郭嘉身体本是虚弱的缘故,直至七月上旬他都无法起身下床,何论不久之后南征刘表。 曹询问华佗,最终得到了郭嘉需要静养、本无法随军出征的消息,紧紧皱了眉。 南征刘表并非临时起意。事实上早在北征乌桓前,他们的目标便定在荆州了。 初平元年荆州刺史王叡为孙坚所杀后,帝王亲族刘表代为荆州刺史屯驻襄阳。他初至荆州时,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对荆州之中名士将领恩威并着招诱有方;又开经立学、爱民养士,是以群民悦服。 若当真能长此以往,他必是曹不可忽略的强敌。 然而这些皆是暂时的。 事实上刘表为人多疑忌,立意自守而无四方之志。官渡后期他不敢出兵攻打袁绍,曹北征乌桓他也不敢出兵许昌。而今更宠溺后妻蔡氏,使妻族蔡瑁等得权……因而郭嘉笑他为座谈客。 因为这乱世天下,无志之士哪怕再有贤才,岂非纸上谈兵? 如今的荆州,已如一大块肥。也是一块被叼在没了牙齿的年迈老虎之中的肥。 任意诸侯,皆欲取而代之! 若曹夺下了,那么天下将再无人能与他对抗;若他人夺取了,那必能与曹平分天下。 这些东西曹明白,谋士们明白,刘备也明白,唯有刘表不明白。 他还在过着表象安逸的生活,宠溺后期蔡氏,听着蔡瑁恭维话语,以为全天下唯有荆州安全;他听信蔡氏话语,欲立少子刘琮为继承人,而把长子刘琦外放至江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部下也已分为两派,一面是蔡氏蔡瑁,一面却是却是暗中于刘琦勾结的刘备。 又何异于昔日袁绍呢? 若时间来得及,曹也十分愿意等刘琦与刘琮内乱起来而他们作壁上观,等一死一伤,再不飞吹灰之力轻松取下荆州。 然时不待人,从来不待人。 无论是刘备抑或孙权,皆清楚明白这些,觊觎荆州已久。 多年前曹为笼络刘备,与其煮酒论英雄时说“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耳”,事实上至于如今,还有一人后来居上了。 孙坚之子、孙策之弟,孙权。 建安五年孙策临死时,将江东交托于年仅十九的孙权,引得本不稳固的江东内乱。然孙策麾下张昭、周瑜等人也皆认为孙权可与共成大业,故委心而服事。此后孙权广招人才、镇抚山越讨不从命,甚至三征黄祖,至于如今建安十三年已真正一统江东。 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荆州了。 是以如今曹挥军南下,已是不得不为。 好在他归家虽只有几月,却已做好足够准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郭嘉病重。 曹对郭嘉的信任,是从荀彧举荐,第一次与他谈话开始的。至于后来官渡的“十胜十败”论,他对郭嘉信任再增几分。至后来孙策身死,才真是深信不疑。 是以北征乌桓一事,他几乎是只听信郭嘉之言,独断独行。 好在郭嘉并没有令他失望。 ——郭嘉从不会令他失望。 所以此番出征刘表,哪怕诸谋士皆以为能胜,他也要听一听郭嘉的看法。 曹到时,郭嘉尚在喝药,曹植则在他身旁伺候。 看到曹植,他并无多少惊讶。毕竟他曾说要跟随郭嘉学习,且曹植从小为人谦和有礼,若不在郭嘉身边,曹反而要奇怪了。 曹坐在他床边的凳上,怅然道:“奉孝感觉如何?” 郭嘉披头散发半坐在床上,形容憔悴。大概是喝了热药的缘故,原先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红润。对比前几日,整个人又瘦了一层。 唯有他的眸中一片清朗,没什么病气。 郭嘉微笑道:“还不错,多谢主公挂心。” 曹摆摆手。他又想到郭嘉不能陪他出征刘表一事,再叹了口气:“不久孤便要出征刘表了,想来这次,你是没办法一同前去了!” 郭嘉闻之,置于袖中的双手紧了紧,面上也露出些许遗憾来。 “因你不能陪孤前去,孤且需听听你的看法。” 话语未落,郭嘉面上遗憾已尽数敛去,反而覆了些微的踌躇满志。 便如曹所言,他虽不能亲至前线,但头脑还在。包括这些日子收集的有关刘表的信息,足够他推演这一场战局。 他的眼眸愈发亮了起来。 曹植深深凝视一眼,像是要将这种表情记在心里,永不退色。他端着药碗,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父亲既与先生有要是相谈,儿便先行告退。” 曹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微的赞赏,显然是十分喜欢他尊师重道的行为。想到他跟随郭嘉学习的东西,便挥手道:“你先前不就想学习这些么,便站在这里,听听你先生如何说。” 曹植闻言,双眼陡然一亮。 郭嘉闭了闭眼。思索半晌,才道:“如今主公一统北方,取荆州本已无后顾之忧。” 曹颔首。 “刘表年事已高,如今更是病重卧床,若是听闻主公急攻荆州,恐怕会怒极攻心,忧心而亡。他将长子刘琦放逐在外……咳,届时荆州尽在刘琮掌握中。而刘琮生软弱,只听信蔡瑁话语……” 曹大笑起来:“不错。” 郭嘉以袖掩唇轻咳几声,继续道:“蔡瑁此人……咳咳,蔡瑁此人心思缜密、领军能力亦是极佳。但若主公能联蒯越胁迫他……郭嘉认为,不出三月刘琮便不战而降。” 曹默念一遍,面上渐渐便覆了喜悦:“不错,他定能不战而降!” 曹植凝视郭嘉,眼眸愈来愈亮了。 郭嘉最厉害的地方,不是计谋,而在于他能看破人心,然后从他们的心里,来分析这一场战役经过、结局。 而战前只要他能分析,结果皆是**不离十的。 这就是郭嘉。 ——这样一个人若作为对手,这一生岂不是要提心吊胆? 而曹植的挑战,岂非比这更大? 曹植注视着郭嘉,只觉得这个人太耀眼了。他心中忽然也有了那么一丝豪情,有什么被他隐藏、忽略许久的东西,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郭嘉并未发觉曹植的眼神。事实上,他早已习惯这些眼神,钦佩、敬重,哪怕濡慕。 他说完这些,稍稍停顿喘了口气,再道:“但这些时间里,我军却不得不放走一个人。” 放走谁呢?显然是刘备了! 荆州但凡有战败之势,刘备会奔走其他地方,而曹无法攻入其中擒获刘备,也是一大祸患。 曹自然也想到了,喜悦之情便略略淡了些许。他似想起当年并未能理解郭嘉之意释放了刘备,便叹了口气遗憾道:“这都是孤当年不好啊!” 郭嘉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主公何必自责呢,倘若他当真厉害,无论主公放不放他,都能离去的。” 曹面色好看了一点。 曹植闻言,不动声色轻笑起来。 任何人都是喜欢听马屁的,哪怕曹这样清醒的枭雄,也是如此。 无论是曾经因输了酒而耍赖,抑或对天下了若指掌的侃侃而谈,甚至如今这样淡淡的恭维…… 曹植发现自己愈发喜欢他了。 愈喜欢,便愈发的欲罢不能。 郭嘉略去这些,继续道:“主公取荆州后……刘备、刘备必当迅速撤离。若主公是刘备,您……又将何去何从?” 曹皱了皱眉。 他显然是被郭嘉问住了。 若他是刘备,以行军方向来看,必是要南区江陵。但这并非是绝佳之计,因为他们但凡被曹追上,以如此兵力抵抗,唯有死路一条。 他们唯一的出路…… 郭嘉眸中光芒陡地湛然:“若我是刘备……咳咳咳……唯一的出路,便是联吴以抗……我军。” 他说完这一句话,眼中光芒略略黯淡些许。 曹植心下一惊。他先倒了杯水,后知后觉想到曹也在,也为他倒了一杯,递到两人手中。 曹握着茶杯,微皱了眉:“联吴?” 郭嘉将温水一饮而尽。感觉自己似乎好了些许,便颔首道:“主公如今正在训练水军,郭嘉知晓……这本是为了将来袭取江东孙权。但此刻,本不是对付他的、他的好时机。我军只要南取荆州、然后,然后杀刘备……” 但他说完如此长的一句话,面色居然又黯淡了些许。 曹植暗暗心惊。 “咳……届时,孙权将有两个选择——援,抑或屈……咳咳咳……但孙权会不会、出兵,郭嘉、咳咳咳咳……郭嘉也不知……” 他说到这里,猛然咳嗽起来。他咳地极尽撕心裂肺,只觉腔都在剧烈疼痛,便下意识弓起身子蜷缩成一团,好像这样便能减轻痛苦。 曹似骤然被这咳嗽声惊醒。他豁然起身大喊道:“来人,快传华佗!” 但郭嘉的咳嗽忽然停顿了。不仅停顿了,他整个人也都怔怔地愣着。 曹植与曹俱有了不详的预感。 曹植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轻轻唤了一声:“先生?” 郭嘉缓缓摊开手。 他的手心一片,一片腥红。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riveravon扔的地雷=3=~~今天应该是存稿箱更新的,作者去喝喜酒咯咯~得瑟 于是隔日也只有一更,咳咳也好就这样吧…… 昨天看了个神嘟嘟的视频,惊为天人==于是我又重萌嘟嘟了,肿么办→→ 46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46更新更新 46更新更新 47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7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7更新更新 华佗很快来了。// 看到这位老者,总令人感觉一阵安心。但曹父子瞧见华佗并不太差的神色,非但未曾有安心,反而更是提心吊胆。 ——人若是咳血,岂非是受了极重内伤,就要不好了么? 但两人心中思绪完全,却是谁也不曾问出这个问题。 也许,他们害怕听闻这个噩耗。 华佗很快把完脉。他看了曹一眼,解释病因道:“此乃外邪袭肺、气虚不摄。他肺络本已受损,如今便是血溢气道。也不知曹公先前与他说了什么,使得他累至咳血?” 曹紧紧拢眉。 他看了眼床中半死不活的人,面上又有了难以自抑的烦躁与狠戾。但大约是见到了华佗眼中的冷漠,他很快将这些表情尽数敛下,关切道:“奉孝可还有救?” 曹植下意识将呼吸都摒了起来。 华佗一手抚须,泰然自若道:“自然是有的。” 曹与曹植的表情才放松了一些。 他又听得华佗道:“老夫还要为军师施上几针,时间恐怕有些久。丞相如此繁忙,不敢叨扰,还请您早些归去吧。” 曹冷冷瞧了华佗一眼,拂袖而去。至于门口,又回头再看了看郭嘉,才忧心离去了。 曹植叹了口气。 华佗与曹两人,早已是相看两生厌了。至今如今华佗还在曹府,半是因为郭嘉,半则是曹软禁。而曹虽不杀他,两人之间却也不再虚与委蛇,予对方好脸色看。 好在曹还需仰仗华佗……否则又岂会留着他给自己难看?! 郭嘉昏迷了两日,才堪堪醒来。 他醒来时,只觉整个人都漂浮在云层般的虚无缥缈,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抑。但瞬息之后,又有一阵极强烈的痛苦强压而来,使得他浑身颤栗、难以承受地攥紧了指尖。 他死死握着手中不知何物,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缓缓晕了过去。 华佗本在外间喝茶。听闻曹植惊呼,忙入内查看。见郭嘉这般模样,便令曹植松开他的手,好让他把脉。 但他很快发现其实是郭嘉死死抓着他的手,甚至在曹植的手腕上抓出了好几条血痕。 曹植愣愣看着,心跳快的乱了节奏。 他握着郭嘉愈发纤细惨白的手,放到了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会没事的……”他终究听得自己这样说,也不知是在告诉谁。 华佗闻之,手微微一顿。他终究是不置一词,仅拍了拍曹植肩膀,取出长针为郭嘉继续治疗。 为了昔日顺手救郭嘉一命而救自己,又为自家老师生病而亲自照料……以曹植地位来看,实在是个太重情义的好孩子啊! 七月二十,曹整军待发。 这十多日以来他每日前去探望郭嘉,每日都见到他时大多是在昏迷;抑或清醒着,面色却比死人还要难看的。 ——昔日与世无双的郭嘉,居然也要被病痛折磨的形销骨毁! 曹心中不忍,闭口不言上次未说完的假使后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这几日他也一直在想。郭嘉说刘备唯一的办法是联合孙权出兵,他信;不知孙权是否将出兵,他也信。孙权倘若不出兵,那么刘备必死……孙权若是出兵呢? 而他届时又是否能抵抗住近在咫尺的胜利诱惑呢? 曹扪心自问,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理智上来说,统一北方后他应当保守一些;但事实上,天下是搏出来的! 岂非正如他在北征乌桓之后写下的那一首千古流传之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么? 他这一生,本已是戎马倥偬、岁月峥嵘。除了一统天下的结局,他不会为任何而停下,不会为任何而打到! 思及此,曹整个人豪气陡升。他翻身上马前,拍了拍曹植肩膀轻叹了一句“照顾好你先生”,然后策马,率大军离去。 曹植恭敬应下。 大军南下,他们自是须得归家了。 曹丕走在,与尚在神游的曹植一同走在路上。 七月,夏历之末,秋日之初。阳光照在身上还十分炎热,路上行人匆匆,似为避暑。但曹丕并不觉得难受。 大抵是因他与曹植许久未一同走过一段路了,他居然有了些微怀念的。 曹丕眸色黯了黯。 他忽然说:“二哥打算明日出游,四弟一同去么?” 曹植回了神。略有些赧然地瞧着自家二哥,然后又听得他再说了一遍:“明日与二哥一同出游,可好?” 曹植眉梢一跳。他垂眸想了想,为难踟躇道:“可是先生……” 在半个时辰前,曹还嘱咐他好好照顾郭嘉,曹植绝不信曹丕没有听到。那么曹前脚才走,自家二哥后脚却邀请自己出游,又是为什么呢? 曹丕见他满面迟疑,略略叹息。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疼惜,更有曹植难以名状的冷意:“都还不会照顾自己,呵,居然就想着照顾军师。瞧你,人瘦了好一圈,连淤青都有了。” 他说着,执起曹植右手,以大拇指轻贴微肿的地方,缓缓摩挲一二。 暧昧莫名。 曹植心中一窒。 他对曹丕的了解,绝不会比对自己少。自然也能清晰看出,无论此刻曹丕态度再温和,动作再旖旎,也无法掩饰他心中的不满。 ——但曹丕是在不满什么呢? 是不满他整日照顾郭嘉而不好好休息,抑或与郭嘉一样,以为他因为世子之位而接近于他? 倘若是前一种,曹丕对他的感情是否比他预料地深? 倘若是后一种,曹丕又是否会怀疑他从前一切作为? 曹植心中急转,瞬息之间并无任何定论。他便干脆不再想了,只怔怔看着曹丕,缓缓睁大了眼,眸中还有些微不知所措。 十六七岁的少年,来做出此番青涩、生嫩的表情,其实格外好看。 曹丕眸色愈深。 他收紧指尖,仿佛还能感觉触及少年眼睑时残留的热度:“军师毕竟还有华神医照顾。你啊,便莫要太过心了。”他顿了顿,又施施然说,“万一到时先生未痊愈,你又病倒了……二哥如何向母亲交代呢?” 他说的其实是前些日子为救华佗而病倒。虽然昔日前去探望时什么都不说,他心中其实是十分不悦的。 他转头凝视少年。 幼时每遇困难便前来寻找二哥帮忙、习惯用着委屈的神色凝视自己的小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愈发俊秀与耀眼的少年。这种转变虽使他有些许的遗憾,到底还是愉悦与自豪多一些。 只是这个少年,尚且不属于他。 曹丕终是淡道:“想来你这些日子也有些累了。近来秋光正好,便随着二哥一同出游,如何?” 曹植敛眸,神色有些挣扎。半晌,才释然着应下:“好,那弟弟便听从二哥安排了。” 曹丕这才勾起唇角,他忍不住伸手欲抚少年的发顶,终是换了方向转而轻拍他的肩膀。 曹植回到家中时,还在想曹丕为何邀请自己。待回神,发现自己已在郭嘉院中。 他脚步顿了顿,表情有微妙的古怪。然后又换上一如往常的担忧,朝里走去。 翌日出行,曹植还见到了另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那人站在阳光之下,逆光里看不清他的面容是英俊抑或平淡。但仅是负手而立的动作,便令人深觉沉着内敛,甚至还有些微无人可掩饰的锋芒。 司马懿。 多年前惊鸿一瞥,无论曹、曹丕抑或曹植,都未曾遗忘他。 先前他被征为文学椽至许昌后,只拜访了几人便深居简出起来。士大夫们言语中谈及他,皆言司马懿这些年终于成熟内敛了。 但其实不是。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漠然,心中也依然嘲讽着曹与他的态度习。他前来上任,是不得已而为,却并不妨碍他抱着旁观的态度。哪怕兢兢业业,也不过用以迷惑曹的表象。 曹植有那么一瞬间,瞳仁微缩了。 司马懿见到两人,只是微挑了挑眉,躬身行了个大礼:“司马懿见过二公子、四公子。” 曹丕微笑道:“司马大人无需多。” 曹植亦是恭敬回礼。 曹丕邀他出游,他猜不太出来究竟何意。但瞧见司马懿在此,心中倒是有了一分计较。 他便打起十二分神,恢复先前。 曹丕本是善于交际之人,司马懿也知晓,三人,一时宾主皆欢。 归去之时,曹丕却提出了送司马懿一程。 本来主送客人,是十分正常的事。但若是曹丕要送司马懿,却不那么正常了。 曹植知趣地一人回了家中,留曹丕与司马懿两人交谈着往司马朗府邸走去。 大约是先前有曹植的缘故, 司马懿笑道:“四公子昨日送给在下笔与烟台,在下很喜欢。” 他的五官本是极端正的,如此微笑更是愈发的俊朗如画。哪怕与郭嘉等人站在一起,世人也决不会忽略这般一人。 这人本也有与曹营中谋士们比肩的实力。若非他先前不愿前来,恐怕已能在青史中留名了。 曹丕瞧着他,双目之中是满满的真诚:“先生喜欢就好。” 司马懿对答亦是从善如流。 两人又走了片刻,便见得司马朗的府邸已近在眼前。然后,司马懿果然听得曹丕轻慢道:“先生觉得四弟如何?” 他缓缓眯了眯眼。 觉得曹植如何呢?司马懿也在问自己。 几年前他对曹的印象、对于曹家子弟的印象,全部败在曹植的一句话上。他后来自然是没有兴趣去查证曹植究竟是不是喜欢斗蛐蛐,无论现下见这位四公子如何知礼恭谦,也不觉得曹植有什么好。 且听闻曹营之中军师祭酒郭嘉重病,而四公子曹植亲自照顾郭嘉简直比曹还上心。若非打着师徒的名义,岂非更要叫人冷笑了么。 如此急功近利,倒也符合他年纪。 不过司马懿自然是不会说的,他非但不说,还要夸奖曹植:“四公子心谦和,对在下也十分友善恭敬。假以时日,必可成不属于荀令君的儒雅之士。” 他虽是在称赞曹植,实际却在说他也唯有外表能与士大夫们比拟,却闭口不言内里。显然是一点也不看好曹植。 曹丕眼中染笑容。他似没有听出司马懿的弦外之音,只是单纯为曹植得到称赞而开心罢了。 司马懿挑了挑眉:“二公子与四公子感情倒是不错。” 曹丕微笑愈深。 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他此刻的微笑并非浮于表面的奢华,而是当真覆了些许的温柔。但哪怕只是这一丁点的温柔,都足够令人侧目:“他是我弟弟。” 他这般说,语气之平淡一如天幕的风淡云清。 司马懿不置可否。 众所周知曹子嗣诸多,最富盛名的却并非如今的长子曹丕,反而是年仅十三岁的曹冲。倘若今日他们谈论的是曹冲,恐怕曹丕决露出些许温柔。 ——在大业面前,亲情友情都是可以抛弃的东西。 只是司马懿观察的这半日里,曹丕对曹植,当真是有些不同的。 司马懿尚在思索不同之处,府邸已近在眼前了。曹丕拱手一礼:“先生既已安全到家,曹丕便也归去了。” 司马懿仰头看了看天色,淡道:“也好。”他顿了,复而解释道,“天之将变,四公子还是早日归去的好。” 曹丕心念一动。 他抬首凝视司马懿双眸,一时猜不准这句话究竟是单纯提醒他即将落雨,抑或他当真看透了什么。 曹丕看了半晌,终究是不置可否敛眸。在司马懿恭送的神色里,不紧不慢离去了。 他归家不久,天幕果真换了个颜色。 原先日光璀璨,如今却飘浮着不知哪来的黑云,以不可违逆之势逼近许昌。 诚如司马懿所说,天终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浅浅扔的手榴蛋~箫音无痕·萧耶扔的地雷~~=3=~~~~ 今天报名国考==专业分类填写与要求的大专业不符合,他喵的不给报了orz……跪了 就这事烦了一个下午,纠结!! 大概是心情原因——这章写出来也有带着点儿灰色吧orz 47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47更新更新 47更新更新 48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8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8更新更新 曹植归家的第一件事,是先回房喝了口茶。//他喝完之后,起身去探望郭嘉。 他与郭嘉的院落,距离的有些远,半路还要经过曹冲的院子。只是曹冲大多是在读书写字,很少会遇到他。 今日他却遇到了曹冲。 十三岁的少年已有了成人的风华,倘若曹冲能够长大,将来决计是一位不属于周瑜的美男。 ——也只是倘若。 曹植停下脚步。他见曹植面色也有些发白,心中似有什么被唤醒:“仓舒病了?” 曹冲微微一笑:“只是小小风寒。” 曹植皱眉:“有请华神医瞧过了么?” 曹冲咳嗽一声,摇了摇头:“只是小毛病,普通大夫皆能解决,何必劳烦神医呢……多谢四哥关心。” 曹植颔首,再与他寒暄几句,很快错身而去。 他的目光有些冷。 有些被他忽略的东西又再度记起,譬如曹丕最终登上了帝位,譬如曹冲早年夭折,譬如那一句诗。 只是曹冲……又是何时逝去的呢? 曹植进入郭嘉院落时,郭嘉靠在床上,正闭眸沉思什么。听闻动静,便睁开眼看他。 郭嘉整个人都已瘦骨嶙峋了,脸上颧骨愈发突出。他的眼眸也蒙了一层灰暗,不知何时才能洗清。 但凡任何一个曾经他所熟悉的人瞧见这番模样,都是要难受抑郁的。 只是曹植看多了,也能当着他的面扬起微笑了:“先生您还醒着。” 郭嘉道:“你过来。” 曹植挑了挑眉。他依言走到床边,忽然被他握住了右手。 曹植面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疑惑。 就在他考虑郭嘉是不是要同他说些什么,是不是应该俯□时,郭嘉却握着他的手,用力攥紧。 像是在感受什么。 也不知郭嘉感受出了什么,猛然咳嗽起来。 曹植皱眉:“先生难受?我去取……” 他的话未说完,人已经走开一步。但他听得郭嘉轻而急促的声音:“等一下。” 屋外狂风骤雨,屋内灯火瞬息明灭。 一如郭嘉瞳仁之中的光芒。 郭嘉怔怔看着这一双手,神色有些恍然。 这双手轻暖温柔,愈发显得自己的手,有些不近人情的冰冷与僵硬。 他缓缓松开,然后闭眸淡道:“在下累了……四公子请回罢。**” “先生要走了?” 曹植听闻这个消息时,方从学堂归来。 杨修上任,他的老师空缺,曹便为他安排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自然是满腹经纶的,只是比起杨修上课随心所欲,有些按部就班的无趣。 曹植难免想念杨修。 事实上自从最后一节课的不欢而散,他几乎再不曾见过杨修。甚至连这一日,都只是杨修随意遣了小厮来告知。 他也知晓杨修心中对他的不满,便轻叹了口气。原想等再几日气消了便亲自去拜访,怎知后来华佗出了事,郭嘉再度重病。 曹植乱七八糟的想着,也能猜到杨修肯定是愈发不悦的。以杨修格,也许一会还会冷嘲热讽于他,给他些许难堪。 但什么都没有。 曹植到杨府时,有侍卫告知他,杨修已远走半个时辰了。 曹植微怔,表情也控制不住的微妙起来。 他下意识原想纵马前去,追上杨修道个别也好。然当真到了城门口,却只勒住了缰绳,顿在城门口。 ——杨修何等心呢? 他既安排小厮前来通知,又故意早走半个时辰,已是明明白白的不愿见他了。 而杨修又为何不愿见他? 是他从不听从杨修意见表现出不同于一般孩童的愤慨,还是此前对孔融的看法使他心冷,抑或这些皆有? 曹植眼眸忽闪,仰头看天。 大抵是那一场倾盆大雨的洗刷,七月未央天幕湛蓝令人心醉。偶有北雁南飞,衬着空悠千载的浮云,莫名寂寥。 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杨修时,这个博学多才的男人还只是对曹满心愤慨的青年。他穿着天青长衫,墨发高束,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彼时他的笑容笑尤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目光也夹着诡异的讽刺。但瞬间之后,又成如沐春风的柔软。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也仿佛看透了他的心。 原来恍然回首,已是十年。 只可惜。 曹植垂眸,略略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归去。 曹植并不知晓的是,距离城门不远的大道旁还静静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还静静立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袭青衣长衫,墨发一丝不苟拢在文冠里。他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但目光却是波澜不兴的平静。 偶尔有来往之人,好奇地看他一眼,也许猜测他在做什么,也许心中不置可否。 他在等人。 然与其说是在等人,抑或说杨修其实是在等一个答案。 他也很快等到了这个答案。 杨修闭了闭眼,神色平静。 倘若一人教导一个孩子——长达十年。 十年里那人将自己所有一切倾囊相授,看着孩子从年幼懵懂,至于后来温润清俊;从大字不识,至于后来下笔成章;从曾以为的善良通达,至于真正的铁石心肠…… 他曾经无限接近他。 因为接近,所以凝视;因为凝视,所以期待;因为期待,所以失望。 十年里体味过不知多少次诸如此类的恶循环……终变成念念不忘。 杨修指尖一颤。 ……原来恍然回首,已是十年。 只可惜。 杨修缓缓扫去心中不能与人言说的东西,然后缓缓睁开双眼,缓缓上了马车,缓缓放下车帘。 只为隔绝视线,抑或隔绝了失望之心。 然后,车夫听得马车中传来平淡无奇的两个字。 “走罢。” 许是杨修离去的缘故,使得他忽然滋生出难以排解的惆怅与叹息,牵着马变了方向,前去王奇院落。 他走到门口时,又想到了礼物,便折回集市买了两坛好酒。 概因先前马儿嘶鸣了一声,曹植踏入门中时,王奇以着双手抱的姿势凝视着他,眼中浮着些许笑意:“哟,稀客!” 王敏被王奇遣着前去 事实上自先前曹归来,而曹植掌握箭基础之后,王奇便告诉他不必每日前来练武了。曹植先前还每隔七天前来王奇家中,令他看看自己的进步与不足。只是后来郭嘉重病,至于如今他都有两个月未曾前来了。 曹植对郭嘉的上心,王奇明白。毕竟自家从来认真好学的学生突然为了一个人走神几个月,又整了一出出行游历的事,其实只为找神医华陀。他并不清楚为何曹植会对一个谋士如此关心,不过那又关他屁事呢。 他要管的,难道不是兜里的钱,以及明日喝的酒够不够的问题么? 曹植了鼻子。 他将一坛酒抛给王奇,酒坛在空中划出个弧度,安安稳稳落在王奇怀中。他看了眼王奇腰际,空荡荡的,并未挂着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便真相道:“先生最近的酒钱还够么?” 王奇叹了口气,回屋子取出了两只碗。 然后他拍开泥封,与曹植一人一碗对饮起来。 曹植从前不会喝酒,后来被郭嘉培养之后,渐渐就会喝了。 自从曹颁布法令,许昌物价飞涨。而今粮食虽不似前些年的紧缺,但他自喝过曹植与曹彰酿的烈酒,自然觉得酒肆里一般的米酒味道几乎要淡出个鸟来了。 他开始追求烈酒。只许昌的烈酒,价格奇高。 曹植带来的两坛酒,品质自然是不差的。王奇几乎是以曹植一碗他三碗的次序,飞快将碗中清酒喝完了。 曹植也叹了口气。 比起杨修,他与王奇的相处其实更为亲切,也许是因王奇毫无顾忌,抑或也许他前世也是一个人。 “若先生愿前去父亲营中,俸禄定然是不低的。” 王奇再叹了口气。 以他的格,确实适合入军营,与那些人人大汉们混在一起。但事实上军营之中规矩也十分严厉,届时只怕他有钱了,却不能时常饮酒。 曹植失笑着摇头,调侃道:“问先生能有几多愁……” “就和那劳什子的太监上妓寮。”王奇寂寥道,“劳资懂,劳资都懂。” “……” 曹植默默咽下喉咙口的米酒,一时只觉原先惆怅都烟消云散。 ——所以但凡寂寞蛋疼,只要寻找三哥或者老师,都能让人分分钟原地满血复活。 酒很快饮尽,气氛正好。 许是乘着酒正酣,曹植忽然淡道“先生,倘若学生告诉您,学生想要夺世子之位的话……?” 王奇闻言,面色没有分毫的变化,只轻描淡写道:“努力。” 他顿了顿,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快太没诚意了,复而又拍了拍曹植的肩膀:“先生看好你。” “……”曹植停顿了许久,缓缓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杨修攻略达成=a=~其实这章是在写他与杨修的结局。 比起和2哥的相爱相杀,应该是遗憾与错过? 好吧直接丢个连接吧=a=,开头几分钟都是魏国武将。我最爱荀彧和曹植的~灭哈哈哈哈 然后贾诩的在11分后面 48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48更新更新 48更新更新 49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9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49更新更新 &n七月末时,许久未曾下雨的许昌足足飘了三日细雨,淅淅沥沥落在人身上,难以名状的压抑难受。 至雨过天晴,天气攸地凉了起来,曹冲病的愈发严重了。 他是在七月中旬曹离去前不久生病的,开始时病状与风寒无异。彼时郭嘉病重,因而华佗只为他把脉探开药方后,便未曾前来了。 毕竟这只是一场小病,喝几贴药便好了。 然出乎他意料的事,至八月初曹冲反而不好了起来。 华佗是在曹冲第二次昏迷之后再被请去的,他蘀曹冲把了脉,翻看他眼皮、口舌之后,只说了四个字:“不应该啊——” 只此四字,便足叫环夫人提心吊胆。 华佗兀自陷入沉思,良久才重重道:“……不应该啊!” 许是华佗面上表情太过沉凝与郑重,环夫人浑身一颤。她看着床中紧紧闭着双目的少年,无意识扯紧手中锦帕,轻声试探道:“神医此言是为何意?” 华佗仍是不语。 便在环夫人神思焦虑时,华佗又忽然道:“这些日子都是夫人在照顾公子的?” 环夫人忙颔首。 “也是按老夫药方服药?” 得到肯定答案,华佗再度陷入沉思。 他瞧着曹冲满面潮红,甚至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细细拘挛颤抖,渀佛忍受极大痛苦一般。 华佗尚未思索出什么,小厮便端着汤药进了门。他正要将汤药交与环夫人,却听得华佗道:“且慢。” 小厮猛地停下脚步。 想是走的太急,小厮端着的碗中洒出了些许汤药,甚至有些许溅到了环夫人身上。环夫人先是一愣,下一瞬间便半是恼怒半是忧愁道:“你如此笨手笨脚,如何照顾我儿?行了行了,你且退下罢!” 小厮忙行了个礼,匆匆退下。 然后环夫人便见得华佗起身,端起了药碗。他先是以汤匙舀了舀,而后闭眸轻嗅,而后,缓缓饮下一口。 接着,便瞧见华佗的面色再难看了一分。 环夫人悚然震惊! 她虽无卞氏计算,却也决不愚昧。事实上作为曹最宠爱的侍妾,能在这大院之中沉浮十几年,更生下三个孩子,她又岂能平庸呢? 但凡平庸,她岂非连自家孩子都保护不了? 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道:“神、神医,这药……可有什么问题?” 华佗冷声道:“其中几味药材的用量不对!” 风寒的药方,所有大夫几乎都能烂熟于心。只是其中若少一两味药,这贴药不仅会失效,甚至可能变成毒药。 华佗思及此,整个人都怒地颤抖起来。 ——药方是他开的,若曹冲就此死去,岂非是他的罪过? 环夫人虽不明白到底如何,但瞧见华佗此番模样,哪还能不明白。她浑身颤抖着,缓缓垂首凝视怀中昏迷的小少年,眼泪也簌簌落了下来:“那、那我冲儿,可还有救?” 最后四字,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心力才说的出来。而一旦说出口,更是死死凝视华佗这张依然平静的脸,渀佛只要从中瞧出任何希翼,曹冲便能安然无恙。 华佗一叹:“老夫尽力而为。” 曹植见到华佗时已近夕阳西下,而华佗方从曹冲院中归去自己院落。 他自然是打着郭嘉名义前来的。瞧见华佗满面疲惫,便关切道:“先生,六弟如何?” 华佗摇首叹息。 曹植虽早有预感,见华佗此番模样心中依然一紧,他猜测道:“只是风寒而已,岂会病的如此之重?六弟是否得了伤寒呢?” 伤寒与风寒只差一字,却是谬之千里。至少许昌每年因风寒而死之人绝不足百,因伤寒而死的至少千人。 若当真是伤寒,哪怕是专攻伤寒热病的张仲景在此,也是难救。 华佗还是摇头。他将目光放到曹植身上,半晌才道:“六公子先前不过风寒不假,如今却并非伤寒。” “并非伤寒?” “不错。” 曹植皱眉,疑惑道:“那是什么?” “中毒。” 曹植瞳仁微缩。他几乎是可知不住自己的声音,惊惶道:“六弟是中毒?”语罢,大约是发现自己声音过大了,才压低声音难掩急切道:“六弟岂会中毒?” 华佗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缓缓叹息道:“是药三分毒,若利用药草毒相生相克,在六公子的药中加一些药草用量,再减少一些用量,便能一点点侵蚀食用者肝、脾、肺……长此以往,他也将衰竭而亡。” 这是十分高明的事,也唯有熟知医理之人方能想到的。甚至在人死后,只要能趁乱将这些药水掉包,又岂会被发现?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有很多能使他死去的东西。譬如食物相克,譬如蛇鼠虫蚁,甚至花园之中争奇斗艳的花朵,用到极佳之处亦是致命的。 更何况曹冲年幼多病,向来体弱。若是他病了许久死去了,也不正是很寻常、普通的死亡么? ——倘若能让他在悄无声息之中死去,甚至他死后别人也只以为重病难治而逝,岂非完美? 只是在华佗面前,到底班门弄斧。 曹植满面震惊。他似要垂首掩去这些震惊,口中还喃喃自语道:“又是何人想要六弟的命呢?” 那么,此事又是何人所为? 华佗一路忧心忡忡,他自然也在猜测。 一个人若被他人害死,推测凶手首先要想的便是他的敌人,抑或与他交恶之人。排除这些人,才是他死之后何人最为得利。 曹植几乎是不假思索,脑海中便跳出了曹丕两字。曹丕如何登上帝位他并不知晓,但其中关键确实在于曹冲早夭。 以他这些年观察,曹最满意的继承人本是曹冲。 一则如今曹冲尚且年幼,曹未下定决心立其为世子;二则曹南征刘表尚未归来,在此时下手,有足够时间销毁证据,主导事情走向;三则若曹取荆州归来后,再听闻曹冲惊世之语,难保不会在大悦之下立他为世子。 至于那时,再想杀曹冲才是不易。 那么曹冲如今便要死了么? 不……不会。 按华佗心,他定是将这些告知了环夫人,那么环夫人必然也会有所防备。如今六弟虽重病卧床,华佗却并未言“无药可救”,应当还有一线生机的。 既然有所防备,那么他人谋害的几率无意间减少很多。倘若当真是曹丕所为,既已打草惊蛇,必要在短时内掩去所有痕迹线索。待卷土重来,便是曹冲真正死期! 那么,便当真是曹丕所为么? 曹植眸光微闪。他虽然这般询问自己,却分明早有定论。 他本不信曹丕。抑或他其实太相信曹丕,坚信他的狠辣! ——自古大业面前,从无亲人! 曹植虽早已知晓这些,从来却是无所谓的。事到如今当真发生于眼前,他心中忽然就有了不可言说的心悸动容。 曹植已离去了。 他离去时,华佗已陷入沉思寻找方法解救曹冲,并未发现曹植的离去。 门外夕阳西下。 半边云彩有如火烧,这一种渀佛要燃尽整个天幕的红色,看起来然壮烈如斯。 曹植只看了一眼,便开始思索起来。 他在想,若那人要再杀曹冲,是否会有什么前奏显示他欲下手呢? 而他若是对方,又将以什么办法来解决一个人呢? 曹植一边走着,一边思索。 首先,必不会以如今之法慢慢磨死他人。他会选择避开一切有利对方之物,最好是瞬间使那人身死。因为但凡不是一击致命,都有一线希望医救。是以,他会尽可能地支开医术较高之人,譬如华佗; 第二,如何抹去线索。任何一个谋诡计都不可能是天衣无缝的,因而在下手之后,未避免暴露自己,无论成与不成,都必去抹去所有有关自己的痕迹。最好的是,同时自己也在受害范畴之内,甚至伤及命却不至于死。毕竟是为利而杀一个人,不可能有傻逼选择同归于尽。 第三……寻个蘀死鬼。 蘀死鬼…… &nb sp;将所有证据抹去之后,为进一步摆脱他人怀疑,最适合的自然是转移他们的视线。用另一件大事,或者另一个嫌疑人。这个嫌疑人可以是与此事无直接关系,但必须时自己与对方共同的敌人,抑或受益人。 ……等等。 若是曹冲死了,曹丕重伤朝不保夕——受益人岂非是他曹植?! 曹植豁然睁大眼,瞳仁骤然收缩。 郭嘉瞧见立于院落之外的少年时,正好将他此时表情俱收眼底。 这些日子他已经能起身走出房门四下看看了,华佗也说他需要多走动走动,他便每日起身出门走上几步。 他凝视着少年面上略显怪异滑稽的表情,半晌才缓缓道:“四公子这是……脸颊抽搐?” 曹植踏入院中的左脚一滑。 他眼疾手快攀着院中门框,有气无力虚弱道:“先生,其实学生现在浑身抽筋……您能不能、能不能,来扶学生一把?让,让学生坐上一坐……” “……” 郭嘉默然良久。 他眸中渗出些许笑意,却是淡道:“既然四公子身体不适,不如命洛安搀扶,早些回去歇息。” 话音未落,曹植已直起身。他甚至还拂了拂衣袖,风度说不出的温润优雅:“先生说笑了,学生健壮非凡,岂会身体不适呢?” “……” 郭嘉眯了眯眼:“不抽了?” “先生说笑了。” 郭嘉顿了半晌。他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陌生的厚脸皮,半晌才缓缓吐出两字:“呵呵。” 建安十三年七月,曹挥兵十五万,南征刘表。 此时刘表兵堪堪十万人,且荆州疏于战事,将士不堪一击。听闻曹以势如破竹之势前来,刘表怒极攻心。 秋八月,刘表病亡,琮为荆州牧。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二是不三不四的范扔的地雷抱住么=3=!!! ps有个卖萌受然完结文了==哥真伤感蛋疼啊……还说好到时候一起撸一发呢,这么快枪手,频率不同啊喂=口= 我终于想到了概括全文的曹植——这是一个傻逼卖萌受,缓缓朝着不要脸蛋疼攻进化的故事? 49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49更新更新 49更新更新 50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0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0更新更新 夕阳西下,郭嘉站在院子里,迎风而立。 八月的风并不萧瑟,拂过人的脸庞甚至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凉舒适。只是郭嘉病至如今,尚不适合吹风,是以每每外出浑身总要裹得密不透风。 任何人瞧见他,总会怀疑冬天是不是提早降临了。 郭嘉的面色也十分白,但眼中灰败已尽数退去,并无命之忧。华佗说过他如今身体虽依然不大好,但慎防忧虑辛劳之流,适当走走路喝点补药,久而久之便可无大碍的。 人常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在接近死亡之后,总要变得惜命起来,甚至连理想、追求都会有所改变。 但郭嘉没有。 他依然在向往遥远的战场,希翼再如雄鹰一样的翱翔,甚至期望曹能平定天下,而他则留名青史永垂不朽! 他从前是风度卓绝、温和睿智的。这一点哪怕是重病之后,哪怕浑身都是瘦骨嶙峋,也不会有丁点改变! 曹植微笑。 事实上,今年之前他并不了解郭嘉,只因这个人的眼神、理想而喜欢于他。直至这些日子的相处,深知这个人的韧从容,这种浮于表面的喜欢才渐渐深入骨髓。 只是愈喜欢,他需要处理的便愈多。 曹植想到这里,缓缓皱眉敛容。 与他面对面的郭嘉,也缓缓皱眉敛容:“天色将晚,四公子前来可有要事?” 曹植回神眨了眨眼。 从小到大但凡他眨眼以示自己无辜单纯,接下去要说的话大多是虚伪无意义的。倘若杨修在面前,曹植这般表现定便能获得嗤之以鼻与一声嘲笑。 但他面前的是郭嘉,郭嘉从不给任何人难堪。他甚至专注凝视曹植,渀佛他面上开了花。 曹植目光灼灼关切道:“先生吃了么?” 郭嘉顿了顿。 他感觉自己脑门抽了下,连带指尖都克制不住地微微蜷起。但他依然从善如流道:“须看四公子问的是午膳还是晚膳了。” “午膳?” “吃了。” 曹植想了想:“那么晚膳?” “……尚未。” 曹植陷入沉思。 郭嘉微眯了眼。他自然知晓曹植心中藏着什么不便同自己说,便道:“是以?” 曹植微笑起来。 他正色道:“学生忽然想到许久未与二哥一同吃饭了,便有些怀念。是以学生告退,先生早些休息。”语罢,然转身就走。 这几个月以来,曹植时常到郭嘉院里。照顾也好,闲聊也罢。事实上他总要同自己说一大堆话,无论意义何在。 却从未有如此干脆利落的离开。 郭嘉凝视着他,眸中光芒闪烁。 曹植方至他院前时,表情半是沉凝半是抑郁,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欲寻他商量。而他甫一开口,曹植却猛然换了颜色,反而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废话。 郭嘉缓步至房中。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而后凝视着一杯清水,以指尖摩挲杯壁。 以曹植对他的了解,不可能不清楚他的神色已被看穿。那么他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在告诉他:这件事,他不能告诉自己,却要同曹丕商量。 看来定是家事了。 郭嘉缓缓将温水一饮而尽,眸色愈发深邃。 既是家事,他自然是不该管的。但只要一想到曹植面上,总觉得有什么应该 主公这些儿子里,看起来曹冲似最有潜力。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有绝大的把握,笑到最后之人,绝非曹冲。 不管郭嘉想到了什么,曹植都必须要找曹丕聊聊。 他入曹丕厅中时,天边火烧云已褪色了。此时曹丕正在认真看一本,瞧见曹植,神色既有诧异更有惊喜:“四弟来了!”但他并不起身迎,反而是像小时候一样随意指着对面道,“坐罢。” 这两字一出,他面上更有复杂怀念一闪而过。 概因娶妻之故,这两年多曹植为避嫌几乎不曾踏足这个院子。有时曹丕也茫然,曹植对他的疏远是否是因他太过忌讳甄姬而本末倒置,但事已至此,再回不到从前亲密无间。 人总要长大,无论曹丕、曹彰,抑或曹植。他们会娶妻,生子,立业,为将来一搏。然后分道扬镳,各自在选择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他们……也会有隔阂。 曹丕这般想着,心中忽然就有了难以排解的怅然与不甘。只是他面上丁点不显,紧紧凝视曹植那张温润俊秀的脸,目光灼热而紧迫。 ——他不愿如此! 曹植已在他对面坐下了。 对上曹丕目光,他心中说不出的微妙难言。终究略一停顿,迟疑道:“二哥,植脸上……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曹丕微笑,答非所问道:“要喝水么?”他顺手给曹植递了个杯子,又拎起茶壶。然后他又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然顿了一顿。 曹植眉梢一抖。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那听起来空空荡荡的茶壶,甚至盘中明显有人饮过的两个水杯,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看来自家二哥先前显然是在宴请什么人,两人谈话时间也必然很长,以至于壶中水俱已饮尽。甚至那人也许至今都未曾离去,因为茶杯亦未被撤下清洗。 但究竟是何人,使曹丕请了自己进来,却又要避开自己? 抑或者说,他们要谈的本是曹冲一事? 若当真如此,那么自己此番前来,又是否太过鲁莽呢? 曹丕已将茶壶交由身后小厮。他重新将目光放到曹植身上:“四弟前来,可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曹植敛眸,状似为难。 他将全部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此行其实必然。 他一贯以来表现的是一个温和通达的少年,并不算聪颖,偶尔灵机一动,任何事情也都不曾瞒着自家二哥。今日又从华佗口中听闻如此消息,岂能不前来寻找二哥商量? 然而关键也在于此:他们会不会认为他是前来试探的? 小厮已重上了一壶温水,为曹丕与曹植倒上。曹丕瞧着他这般踟躇模样,忍不住微笑起来:“四弟今日怎的神思不属呢?” 曹植抬头看他。 这一眼除了茫然空泛,还有些许的悲伤哀恸。 曹丕神色渐渐下沉。 他早知、亦在等曹植前来询问他。但曹植当真来了,露出这些表情,他心中又是说不出的冷。 ——原来这么多年,仅凭华佗一句话,他却还要怀疑我! 但他却不说,反而面带微笑地走到曹植身旁,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究竟是什么,使得四弟如此迟疑不定?” 他在曹植面前,从来都是温柔沉稳的兄长。这一笑,自然也带了安抚的意味。 许是习惯了,抑或他心中本也是如此对曹植的。 只可惜…… 曹植皱眉。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又察觉不出到底是什么,便愈发提神小心翼翼起来。他张了张口,刚发出一个“二”字,忽然想起周遭仆人,面上又浮现出些许为难来。 曹丕挑眉。他拂袖挥退众人,眼中笑意更深了一些:“现在说罢。” 曹植深吸一口气:“二哥,今日弟弟听闻一件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踟躇焦虑道,“六弟重病一事,似有蹊跷!” 曹丕眼中笑意悄然褪去,甚至换上了肃然严厉:“四弟说什么?仓舒重病一事有人” 曹植面色愈发不好了,他下意识拉住了曹丕的手,话语都有些语无伦次:“是华神医告知弟弟的,神医说,六公子本是简单风寒,至于如今却因药方不对,中了草药之毒……植思前想后……二哥,这本是有人在害六弟!” 曹丕面色一滞。 他几乎是一字字道:“你从华神医之言片语之中,猜测是有人暗害六弟。你思前想后,觉得此事颇为严重,因而前来告知二哥。” 他顿了顿,摇头轻笑一声。 “不对,你不是来告知二哥的,你的神色虽有惊惧,更多的确实难过与怀疑……” 半晌,才冷声道:“是以……你其实是在怀疑二哥?” 曹植目光闪烁,只难过地凝视着他,闭口不言。 屋内一时冷寂。 良久,才有曹丕淡漠的声音道:“呵……四弟然不信为兄?” 这一句话,是前些年曹冲第一次不知为何中毒时他问过的,至于今年,然又问了一次。 曹丕心中忽然滋生出不可形容的勃然怒气,几乎克制不住他的眼中神色愈发狠。 曹冲! 从小到大,除了曹冲,恐怕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接二连三地被曹植怀疑了。 曹植不假思索摇头:“植岂会怀疑二哥?” 曹丕冷笑道:“那你为何开口?” 曹植哑口无言。 他缓缓垂下头,神色有些黯然。 曹丕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道:“六弟可曾想到,华神医为何要将这种事告知于你?” 曹植两眼茫然。 曹丕冷声道:“此事攸关父亲子嗣,是你无法想像的严重,但华佗却必是知晓。他不告知二哥,却告知于你,是何心?” 曹植微怔,他下意识辩驳说:“……许是因弟弟曾救过他,所以……” 曹丕嗤笑一声。 曹植不说话了,只呆呆地看着面前茶杯。 曹丕道:“四弟可曾想过,倘若今日之事……与二哥无关,与他人皆是无关?” 曹植疑惑愈发。 曹丕看着他似被自己绕晕了,淡淡提醒道:“二哥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他人故意引四弟前来质问为兄的。” 曹植愈发茫然:“……啊?” 曹丕从容道:“你来之前,可有去过什么地方?” “植去了……郭先生的院子。” “你同先生说了?” 曹植睫毛一抖。 他面上已是悚然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a=。 二哥的逆袭yoooooooooo,曹小植让你装! 本来想分开发的,不过还是一起吧,orz……最近更新也越来越晚了==! 50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50更新更新 50更新更新 51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1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1更新更新 曹植睫毛一抖。 他面上已是悚然震惊。 曹丕点到即止。他不再明说郭嘉的挑拨离间,反而道:“呵,是以四弟便来问二哥了么?” 曹植愣愣点头。 他就好像一个被骗了的单纯少年,陡然知晓真相,本无法承受这些污秽痛苦。 曹丕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权作安慰。 曹植似已顿悟了。 此事是若是曹冲自己所为,又会如何呢? 倘若不成,华佗还能将他救回来,他大病一场则能得到父亲怜惜; 倘若成了,岂非能让他与曹丕兄弟离心,令父亲也怀疑曹丕?或当场发作,或深埋心底,只待将来他时触及,则一发不可收拾! 而曹冲只要做出,不正是众人心中宽容仁德的不二人选么? 这就是曹冲之计? 曹植眸光一闪,瞬息换上了目瞪口呆。 他简直不敢置信! 但他不得不信。因为这是自家二哥说的,因为这是一个不相信幕后黑手是自家二哥的少年听到的。 曹植顿了许久,才迟疑道:“此事……当真?” 曹丕微笑愈深。 他家四弟该是信任他的,却不至于盲目到丧失理智。因而他这般一问,才真正打消曹丕怀疑。 曹丕意味深长一叹:“二哥并非六弟,又岂知六弟所想呢?” 他这一句话,明里在说自己不知下毒之人究竟是不是曹冲,暗中却肯定曹植这个猜测。 曹植眼中露出几分失魂落魄。 他信了! 他只是成长于侯门深处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哪怕乱世之中有兄弟相残,离他亦十分遥远。他可以嘲笑、讥讽,当真遇到如此大事,始终忍不住悲哀:“对不起,二哥……植……” 曹丕微笑出声。 他伸手掩住曹植豁然睁大的眼,声音一如方才轻柔:“无碍……只要是四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为兄皆会原谅。”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只要是四弟。” 他虽这般说,但眼中萧杀暴戾,已是掩饰不去了。 ——也唯有遮住曹植眼睛。 他感受掌心睫毛刷过带来的些微瘙痒,眸色愈发深沉:“留着一同用膳罢,叡儿近几日一直念叨你呢。” 曹植心中怪异愈深。 他总觉得自家二哥越发不对劲了,但究竟不对在什么地方,他也有些不太准。 只能强自镇定道:“好……” 许久未陪曹叡玩了,小胖子自然也缠了他好久。待离去时,月色昏暗。 他回头看了一眼。 银灰月光洒落人间,为这院落披上一层朦胧轻衣,愈发深不见底。 曹植的眼眸也是晦暗无光。 环夫人定开始排查了,然无论如何,结局都只会是曹丕锁推测的。 曹植反而更坚信先前想法了。 且不论曹丕将郭嘉扯进来的含义,仅是这两句话语之间的挑拨神色,便足够清晰了! 他在不满自己同郭嘉的交往。 他在怀疑他缠着郭嘉的用意,并以此警告。 ——你的小伎俩,为兄都已看破了,莫要再妄想染指世子之位。 ——而那郭嘉,岂会真心助你? 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少力气,才能克制自己的勃然大怒! 曹植闭了闭眼。 冷静思索,曹冲当然可以这么做,也理由这么做。然而他重病与身亡相距极大,以曹智慧,首先是要怀疑曹丕,而后也会怀疑曹冲。曹也决不会相信他人片面之词,而是最终将此事压下。 何必呢? 让自己重病一场,使得本来不好的身体愈发不好,再赔上曹的怀疑,曹冲会这么做?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他曹植不信。 曹植深吸一口气。 夜深露重,呼吸也有些冷了。 此事决计不会就此罢休。 曹植了微凉的鼻尖,缓缓归去自己小院。 恐怕不久将来,便是曹冲真正身亡之时。而届时的他,恐怕也再无法隔山观火。 无论他是否真心想要世子之位,都要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曹冲中毒一事并未宣扬,但该知道的人自然是全部知道了。 谁也不知卞氏与环夫人深谈些什么,总之卞氏一出曹冲院落,便将此事全权交由环夫人处理。原先猜测曹冲是被曹丕所害之人,俱是偃旗息鼓。 卞夫人乃曹丕母亲,倘若当真是曹丕所为,又岂会放任环夫人查证呢? 环夫人很快也查到了结果。 她一直认为仆人们皆受过曹冲恩惠,决无背叛缘由,因而小院固若金汤。然而在审问之下,曹冲贴身小厮然言辞闪烁、欲言又止。 环夫人大怒! 直至用了重刑,小厮才在弥留之际时说——待公子病愈,夫人自会知晓。 环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环夫人自然要思考,为什么他说等曹冲病愈之后,便能知晓真相。 她忧心忡忡陪在曹冲身边,瞧见病榻上自家孩子神色日渐好看,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所有一切皆无他人痕迹,岂非是曹冲所设之局? 环夫人深吸一口气。 她心跳越来越快! 此夜万籁俱寂,她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愈发的清晰!她颤抖着,用纤细秀美的手紧紧按着口,渀佛这般便能克制这快到要蹦出喉咙的心。 当真是曹冲所为么?而曹冲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他平素善良仁德,本不可能有什么仇人……除了曹太过宠爱他而引起诸多兄弟的记恨。若是如此,招来兄弟猜忌亦是应当。 而反过来推测,岂非是曹冲为了世子之位而陷害最有可能的曹丕? 环夫人紧紧闭上眼。 不,不会…… 以曹冲聪颖,自然能明白他年纪尚小,就算陷害了曹丕,前面还有曹植,曹彰;此后就算再算计了这两位兄长,他后面的弟弟们大多也与他同岁! 但若当真一念之差…… 他的孩子虽是聪颖,却到底孩童心,并无成人阅历。环夫人可以想象,倘若是冲儿身边之人撺掇,曹冲又是否会中计? 不错,决计是他人撺掇! 环夫人猛然睁开眼,眼中冷厉非凡。 此事不宜声张,但也不能轻易揭过。撺掇她家冲儿之人,必也不能留着等事情败露。 若她的孩子当真想要那个位置,为母又岂能不帮? 不出一月,曹府莫名死了几个人,莫名消失了几人。 这座森然的府邸,也愈发萧杀。 环夫人动作并不算隐秘,后院也有大多人猜测,卞夫人也关切询问,得到仆人们手脚,还是亲自挑选照顾曹冲的好。 卞夫人心中了解环夫人怀疑,事实上她心中也在怀疑曹丕。 但随着“真相”水落石出,谁也无需多言。 建安十三年八月,刘表病亡,刘琮领兵驻襄阳。适时刘琦欲发兵刘琮,为曹军所迫退守江夏。刘备率几千士兵退樊城。 秋九月,琮听从蒯越、韩嵩之建议,投降曹。刘备闻之,领兵南退,沿途更有几十万百姓跟随而去。 曹乘胜追击,而这十几万百姓,几乎阻绝刘备逃亡生路。 有将领王威向刘琮献计曰:“知将军既降,刘备已走,必解弛无备,以轻行单进;若将军予我数千奇兵,于险地加以邀击,必可擒曹也……今此难遇之机,实不可失。” 刘琮不应。 此时江东孙权亦闻刘表病故,意图染指荆州。故派鲁肃以吊丧为名,来荆州伺察动静。闻琮降及备南逃,从捷路迎备。 一切皆如郭嘉所料。 曹植终于不再整日前往郭嘉院落了,曹丕看起来,就渀佛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 郭嘉有所明悟。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郭嘉略有耳闻。当然只是只言片语,譬如曹冲大病,华佗说有蹊跷之类,虽然很快湮灭于卞氏等人管理之下,也足够他将所有事猜到□不离十了。 再结合曹植做法,恐怕是因不得已而为。而令能令他不得已而为的,除了曹,就只有曹丕了。 所以……曹丕是将他也算计进去了么? 郭嘉思及此,眼中露出一丝微笑。对此他并无压力,毕竟他住在曹家中,当避讳的事太多了。 他当然也不会揭破曹植掩饰,反而要陪着他一起假装。 事实上,如果曹丕当真能禁止曹植,他才会真的放心。 若他没有看错,曹植对他……恐怕怀了什么不得了的心思啊…… 他心中莫名有些好笑,半晌化为无力,闭了闭眼。他挥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与曹植再交谈时,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 兵法有言敌不动我不动,曹植想要假装,他便陪着。曹植若要挑明,他则揣着明白装糊涂罢。 好在近来曹植也有所收敛,与他谈论的话题大多与战事有关。 郭嘉忆及他奇怪的预知,下意识问出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你觉得孙权会出兵么?” 曹植眨了眨眼:“学生并不了解孙权,又如何知道他会不会出兵?” 郭嘉静静凝视于他,只是淡淡道:“你且猜猜看。” 曹植皱了皱眉。 无责任猜测么。 曹植微眯眼,回想最初听闻甄姬时回忆的那些东西,包括三分天下,孙权,曹……与刘备。 当时他并未忆起刘备,直至刘备得了诸葛亮。 彼一听闻诸葛亮三字,便想到不知何人对他的评价——智多近乎妖! 那么得到诸葛亮的刘备,怎么会庸碌余生呢? 所以他最终道:“学生猜测,会。” 郭嘉双眸熠熠生辉:“为何?” 曹植额上三条黑线:“这不是无责任猜测么,又哪来什么为何呢?” 郭嘉眸色深沉了些许。 他说:“那么你再猜一猜,主公对上孙权,是否能赢?” 这一年正月,曹已作玄武池练水军。然不到一年,到底不足对抗孙权水师兵。更何况他远离前线,消息皆姗姗来迟,本无法判断局势。 战场瞬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曹植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落在郭嘉耳中,更胜雷动。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样==被我娘勒令滚下去了,没时间修改了 有神马问题留言明天修改=a=……悲催 对了我明天可能会用放盗章节,先通知一下 51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51更新更新 51更新更新 52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2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2更新更新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至于再更新会少字数神马的,请大家放心……v章是只能多加的,不能少的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至于再更新会少字数神马的,请大家放心……v章是只能多加的,不能少的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至于再更新会少字数神马的,请大家放心……v章是只能多加的,不能少的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至于再更新会少字数神马的,请大家放心……v章是只能多加的,不能少的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至于再更新会少字数神马的,请大家放心……v章是只能多加的,不能少的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至于再更新会少字数神马的,请大家放心……v章是只能多加的,不能少的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至于再更新会少字数神马的,请大家放心……v章是只能多加的,不能少的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至于再更新会少字数神马的,请大家放心……v章是只能多加的,不能少的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防盗章节,晚上9点再更新更文,请各位能稍稍体会一个作者被几分钟盗文,然后v章点击从最开始的1300降低到300的心……手机党误入的话也木有神马大的关系吧o(︶︿︶)o 52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52更新更新 52更新更新 53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3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3更新更新 郭嘉遇到了麻烦。 他出行之前告知了曹丕,他的目的是早日到达江陵掌握战局,考虑到他的身体不大好,以及考虑到路途之中可能遇到流寇之类乌合之众,曹丕便请他带着华佗一同前去,同样帮他选了十名武艺不错的侍卫。 正如贵公子出行,低调而沉稳。 但不巧的是,他们方离开许昌便遇一场暴雨,天气骤冷使郭嘉身体又不好了起来。因而十二人再逗留了两日,行走速度则又慢了一些。 雨后晴朗,天气又冷了一些。这一日郭嘉缩在马车中昏昏欲睡之际,又遇到了流寇袭击。 对方先以躲在一旁,暗中举弓杀。还好他的马车是木板所制,挡住了大部分箭矢。而训练有素的锐侍卫也瞬间反应过来了,反扑而去。 郭嘉面色凝重。 乱世自然是有流寇四处作乱的,甚至有偷偷捡来军队掉落的弓箭盔甲,便比一般百姓更为厉害。但军队所过必要清剿这些人,此地虽为偏僻,到底是前往江陵路上,又何来如此规模的流寇呢? 侍卫很快将人擒下。他们人少良,对方则人多,却是乌合之众。两两相抵,他们居然死了五人,才将对方尽数斩杀。 郭嘉深吸一口气,鼻翼之中尽是血腥。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这仿佛是一场意外,他心中却有预感并非如此。倘若当真不是,又有何人要杀他呢? 事实上他为人清傲,虽鲜有好友,也与人少有嫌隙。少数几个有过节的,不是死了便是身在军营之中,并不知道他如今动作。那么是许昌城中有什么人要他死,抑或当真只是一场意外么。 这问题注定暂时无解,他便与华佗出了马车,请华佗救治受伤侍卫。而他则走至被擒下的流寇之前。但他方才询问了一句“何人要你前来”,便陡然有了一丝极强烈的预感,甚至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耳畔听闻“嗤”的轻响,他豁然转头之际,只见一个黑影悄然隐匿,却有一支箭矢如狂风席卷,呼啸而来! 郭嘉连呼吸都要窒住了。 ——这一支箭朝着他眉心而来,他已是避无可避! 郭嘉瞳仁收缩。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面前又有一道寒芒以迅电不及瞑目之势划过眼睫,截断那一支箭矢,使之颤颤巍巍到了别的地方。 而这别的地方,却是那流寇首领口之处。他豁然瞪大眼死死瞪着来人,目光之不可置信,终于转为怨毒憎恨。 甚至死不瞑目。 一切发生在瞬间,甚至很多人都未曾来得及反应,便已结束。 唯有青衣谋士负手而立,姿态从容。 郭嘉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眼中更有一丝恍惚、一丝惊惶,瞬息之后才略去恢复一贯从容镇定。 然后,他才发觉腔疼得厉害,使得他难以自己地咳嗽出声。 但当他看到来人时,满面感激豁地一滞,与随之涌上的怒气混合而极其怪异的微妙:“……” 不远处,马背上渊渟岳峙的白衣少年,在逆光之下露出一口白牙:“哟~好巧!先生也是来出游的吗?” “……” 所有人都维持着怔愣神色,呆呆瞧着这一少年。 寂静。 唯有流寇们呻吟之音,衬着这一分死寂被无限放大,愈发凄惨。 郭嘉回过神了。 他的面色有些黑沉,比方才意识到那支箭愈加的沉凝。也许是大惊之后,使得他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四公子……怎会在这里?” 来人自然是曹植了。 先前他是在王奇院中练剑的。概因心情不佳,凌虐完院中树木又开始凌虐王敏了。最终王奇看不下去,冷嘲热讽他一番,忽然茅塞顿开:咦,为虾米他不偷偷跟来呢? ——而这冲动,很快也变成了现实。 他先命人归家告知母亲与二哥,他要前去狩猎。然后又留了封书信,请王奇于翌日交由他们。 曹植眨眨眼,开始说瞎话:“初冬清凉,正是出游好时机哇!是以学生便与朋友一同出行游玩,以寻做诗写赋的灵感嘛。” 郭嘉目光掠过曹植,看向他身旁之人。 这也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瞧见他的目光,便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个礼:“在下见过军师大人,见过华神医。” 这人也自然是王敏了。 郭嘉顿了顿。 这个少年长的普通,这一双眼睛却十分狡黠世故。这样的人,绝非什么世家公子。 他便淡道:“此地危难太甚,四公子还是早些归去的好。来人,将四公子安全送回府去!” 话音方落,一名侍卫站了出来躬身一礼道:“四公子,请。” 曹植无奈叹息。 他施施然跃下马拔剑回剑鞘,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其实,学生是来保护先生安全的。等先生安然抵达江陵,学生便自行归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丁点杀气,仿佛方才他也没有杀任何人,反而是平素与一众公子出行的悠闲舒适。 这样的人,被认为是名书生已是寻常。更何论单枪匹马来保护他的安全,岂非说笑话? 但郭嘉笑不出来。 他还记得方才曹植在关键时刻将剑掷了出来,虽弄死了那原先被生擒的首领,但能在那种时候做出如此判断,无论力度抑或反应,都是常人难以达到的。 五日前是曹植绞尽脑汁拦着他不要他前来,五日后是他纠结着不要曹植跟随…… 他们的目的都已达到,两人却也同样郁闷。 郭嘉便道:“你若是能打过这名侍卫,你便跟着罢。” 结果显而易见,曹植轻松获胜。 华佗还在为侍卫们医治。甚至那些重伤的流寇,也在他照顾范围。 医者仁心,这些流寇俱是为生活所迫无奈成贼。华佗虽也厌恶他们,但始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死。便用些纱布为他们包扎了伤口,告诫他们倘若能活下来,千万再莫要为寇。 郭嘉站在路旁树下,淡看这些。 曹植凝视着他,心中愈发无奈。 王敏一会端详郭嘉,一会凝视曹植,面色微妙。 他终究是鼻子,从包袱里掏出水壶与干粮递给曹植:“公子口渴不?” 曹植双眼一亮。 他接过阿敏手中东西,递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在他略显抽搐的神色里凑近郭嘉,露出一个极其可爱的笑容:“先生,您渴不,要吃东西哇?” 这个笑容若在他十岁以前做出,是十分可爱的。但此时做出来,让瞧见的人都觉得有些无语。 郭嘉瞥了他一眼。 他不言不语,自然也不去接曹植的递来的东西。只静静站着,将目光放到远处。 他磨磨蹭蹭挨到郭嘉身边,细细凝视他淡然的神色,几乎是期期艾艾道:“先生,您还在生气么……您就别生气了吧……” 郭嘉再瞥了他一眼。 曹植心中一颤,笑的愈发谄媚。 “……”郭嘉嘴角抽了抽。 不知为何,瞧见曹植这般讨好的动作,他心中因曹植私自偷跑出来的闷气便一扫而空了,反而戏谑道:“四公子有没觉得,以你现下模样,若在身后装条尾巴左右摇晃,亦无半点违和。” “……”曹植瞠目结舌。 这一句话本是戏言,但由着郭嘉说出来,居然如同一本正经的真理一般。 他默默想要收起手中东西,却见郭嘉接过干粮,咬了一口细细咀嚼,而后咽下。 曹植双眸愈发明亮! 他仿佛瞧见胜利就在不远之处,便微笑道:“先生是否在想是何人袭击之故?毕竟一般流寇又岂会紧盯着先生下手呢?” 郭嘉又咬了口干粮,慢条斯理吃下后淡道:“与四公子何干?” “……学生好奇啊!” 郭嘉又咬了口,嚼了许久咽下:“又与在下何干。” “……” 郭嘉吃了些干粮,再悠然喝了一些水。他看着曹植无奈又隐忍的模样,微笑愈深。 他想到先前曹植连看都不看那被他杀了的首领一眼,忽然淡淡道:“四公子可曾觉得害怕?” 曹植尾指一颤。 但他面上没有分毫的动容,甚至好整以暇凝视郭嘉,若无其事道:“怕?为何要怕。” 郭嘉不语。 他站在路边树下,神色一如初见的坦然温和:“第一次杀人,总要害怕的。” 他的剑虽然救了他,却也害了另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死有余辜,但任何人第一次杀人后面对那死不瞑目的脸,总有满面苍白,或者呕吐连连,或者神色惶恐…… 亦唯有经常杀人之人,才是不动声色麻木。 郭嘉垂首翻看手掌。 他的指尖纤细无力,就连缚**之力都有些欠缺。事实上他们这样的谋士,大多是从未真正执刀握剑杀死过人的。然有时候他们嘴皮子上下一合,却要有成千上万百姓,成为他人刀剑下亡魂。 郭嘉缓缓撰紧手指。 他还没有完全握紧的时候,手中还多了一种温热而熟悉的感觉。回神,却见是曹植将右手也覆了上来。 十七岁的少年,骨骼显然还没有完全成型,这一双手却与他的差不多大了。光看手背,白皙宽厚;指尖修长,骨节分明。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不仅漂亮,更十分有力。每个指间还有厚茧,更是说明他勤习武艺。 郭嘉这般下着定义,心中恍然感受手心相触的灼热感。 然后,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豁然松开手。 曹植心中遗憾。 他凝视郭嘉,眸光闪烁,终是微笑道:“学生却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昔日与曹丕一同自邺城归来遇险,才是他第一次杀人。彼时他心中波澜,终被强自压下。却没有一个人这样轻描淡写同他说一句,不要怕。 曹植按下心中悸动,转而抬首凝望天幕。 天幕悠然,也正如第一次瞧见身旁之人,晴朗而干净。 “你不怕便好。”郭嘉收回目光。他终是淡道,“因为你的未来,一定比这些可怕。” 曹植微笑起来。 他说:“无论未来如何,学生都不怕。” 十月十八,曹植与郭嘉到达江陵。事实上除了那一次刺杀,他们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难。此前曹已听闻消息,但此时正在与谋士们商量如何进攻,并未亲自前来迎接。 曹植方下马车,忽然听得有人嗤笑道:“啧,军师侍卫里为何有奇怪之人……混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yoyo~扔的手榴弹=3=~~~ 其实我更改行文走向了,继续回归卖萌=a=,想尽办法来勾搭军师哟~ 然后曹植可以乱入赤壁了,噗~! 以下是和九妹之前吐槽的小剧场,背景是在江陵遇到了杨修。 曹植:先生为神马也在这里 杨修意味深长一笑:放心不下你啊。 曹植虎躯一震,严肃道:我有相好的了 杨修道:哦?又是哪个2货看上了你 远处的郭嘉:→→ 曹小植:最先看上我的老师,你在说你自己2么 杨修:劳资又不是你相好,滚你丫的,利用完劳资就丢了 曹植:老师别这么说,我只是找到【真爱】了 杨修:劳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郭嘉:你们在聊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杨修:和你没关系,别来搀和 郭嘉:我也不想搀和你们师徒这档子破事 曹植:qaq 杨修:→→ 郭嘉:→→ 郭嘉:你们继续,我儿子叫我回家吃饭。 53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53更新更新 53更新更新 54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4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4 54、更新更新 曹植满头黑线。 这声音轻慢戏谑,本是极其熟悉的,甚至只听第一个字的语气,便能判断出来人是谁。 ——杨修。 他站在五不开外静候郭嘉,身后是两排肃穆侍卫延伸于视线尽头那座雍容沉稳的大殿,端的是愈发意气风发,清高桀骜。 曹植微微皱了眉。 杨修做了自己十年老师,甚至好友。无论是十年前第一次相见时他看穿自己的伪装,抑或如今终于完完全全地了解于他。至于今日,两人关系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但他不置一词,只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问候道:“先生近来可好?” 杨修眉梢微扬。 他拂了拂衣袖,似要掸去不曾存在的灰烬,嗤笑道:“莫非四公子觉得在下不好么?” 曹植满头黑线。 昔日离去之时杨修不肯相见,看来积攒的怒气哪怕是到了今日,也还处于爆发边缘。曹植便只能无奈道:“先生说笑了……” 杨修掀了掀嘴角:“好笑么?” “呵呵……” 郭嘉已下了马车。 他瞧着师徒两人争锋相对,抑或是杨修单方面的挑剔,而曹植单方面退让,心中莫名就有种微妙之感。 这两人之间气氛看起来不佳,实际上却是无人能够入的熟稔。 他终是淡道:“请问德祖兄,主公何在?” 曹植道:“先生既已至此地,何必急着寻找父亲呢?不如先歇息片刻,权作养蓄锐。” 郭嘉轻咳一声,只摇头淡道:“既然已至此地,早晚都能歇息。” 曹植叹了口气。 杨修眯眼,掩饰眸中闪过的那一丝意味不明。 先命仆人安顿满面倦怠的华佗,而后略略躬身微笑道:“丞相已恭候多时,军师这边请!” 这一条路并不短,郭嘉毕竟远离战场,便询问杨修道:“还请德祖兄告知在下,如今江陵情势如何?” 杨修道:“丞相先前整肃江陵,因此表面上看平静祥和,内里则是人心浮动,颇为难测。” 郭嘉皱了皱眉:“那么孙权一方,又有何动作?” “诸葛亮前往江东请求孙权出兵,孙权暂未答应。” 郭嘉面色稍霁:“我军呢?” 杨修却是叹了口气:“可惜军师来晚一步,两日前张允蔡瑁已为丞相所杀!” 郭嘉拢眉:“什么?” 杨修叹了口气:“不久前丞相命蒋干前去游说周瑜投降,怎知居然在周瑜营帐之中发现了张允、蔡瑁通敌之信……丞相一怒之下,已击杀这两人。” 郭嘉深吸一口气,他已意识到了不好。 他们此行目的,本是为收复荆州,击杀刘备。如今曹已收下荆州,只等击杀刘备。其中孙权成最关键一环。 与孙权对上,便是水军与水军的交战! 曹军本缺水军总领,而他们北方将士擅长路战,至于水军只有纸上谈兵。更何况新军投降,无论作战风格与他们格格不入,抑或将士们忠诚度有待商榷……短时间内,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极小。 且不论蔡瑁与张允是否当真通敌,只因这两人身亡之故,这支水军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张允与蔡瑁,岂非最为关键的一环?而这两人一死,他的计划也岂非尽数崩盘? 郭嘉撰紧拳头。 一路谈话,人已至大殿之前了。殿中有诸位反对抑或赞同之声,郭嘉只听了几句便明白他们在说的,也正是是否应当出兵包围江夏之事。 大部分人认为可以,少部分如程昱、贾诩、荀彧,则主张“不可急攻”。 此时曹已瞧见郭嘉,他面带惊喜,豁然起身疾步走向门口。动作之大,甚至使得殿内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然后他们也都见得,原来是郭嘉到了! 曹握着郭嘉,瞧着他惨白的脸色,半是松了口气,半是感慨道:“奉孝终于是来了!” 郭嘉心中感动。 但此时到底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曹便道:“奉孝,你如何看?” 大军出发之前他与郭嘉一谈,郭嘉显然是支持他的。但如今荀彧等人非凡不支持他,反而劝他收兵归去,他要郭嘉再说一遍昔日他们说过的话,坚定这些谋士们的决心。 ——战!非但要战,更要胜! 郭嘉侃侃而谈,但曹的面色却是越来越差了。 事实上因蔡瑁与张允身亡,郭嘉不得不更改计划,因而他所做的,也正如这些天程昱、贾诩所为一般,从各个角度劝曹莫要轻易出战。 他已控制荆州,倾兵而出便可急袭夏口剿灭刘备残余,哪怕刘备欲东山再起,短时间内也绝无良机!由此又何必对上他们不知底细的孙权呢? 曹叹息。 此前他听闻郭嘉前来,心中十分欣喜。他以为郭嘉前来是支持他出兵,怎知也如同那小部分人一般劝他不要出战。 他们怎么不想想,事已至此他岂能不战不攻? 他深深凝视郭嘉,然后扫过贾诩、荀彧、程昱,目光之中说不出是失望抑或无奈:“你们,已不战自败了!” 几人面面相觑,悚然震惊! 他们自然能明白曹意思。 无论官渡时危机重重,抑或白狼山的破釜沉舟。彼时他们遇到的远比这些更要艰难险阻,他们都未曾言败,终至绝境逢生,迅捷大胜。 却从无一次如此同心协力劝说他不要战! ——他岂能不战? 不战便是败,唯有一战,才有胜利的可能! 荀彧叹了口气,贾诩微阖了眼,程昱摇首拒绝。 郭嘉凝视着曹恍若怒其不争神色,面庞浮现出诡异的惨白。 他觉得有些冷。 无论是江东实力,刘备与孙权联盟之强盛,抑或如今骄矜自傲曹,都让他觉得自己被笼罩在迷雾里,全然看不清一切。 他终是不再说一个字,转身离去。 曹植惊诧地唤了一声:“先生!” 但郭嘉身形连顿都不曾一顿,飞快消失不见。 曹植心中忧虑,对上曹不动声色的目光,以及他似似才发现自己,疑惑道:“老四你怎会在此地?” 曹植眨了眨眼。 眼皮一闭一睁,眸中居然向往之神采居然非凡:“儿听闻三哥说起战场风云,心驰神往。因而暗中跟随先生前来,欲一观这场战事,我军是如何剿灭刘备等人,平复荆州!” 曹看了他一眼。 他本不是,但此时为众人所拒,他心中早已十分不悦。听闻曹植还支持他,便朗声大笑道:“好!老四你便也随孤看这刘备与江东儿郎,又有何惧!” 话至如此,再多说也是无义了。也许是因为郭嘉到来了,曹最终决定再思索,然后出兵围剿刘备。 所有人都已告退。 曹植走在杨修身旁,还在搜索有关此次战局的记忆,便听得杨修淡道:“你为何会在此地?” 曹植恍然回神。他看了自家老师一眼,莫名道:“学生方才不是说过了么?” 杨修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说谎确实也是说。” 曹植满头黑线。 喂喂先生,您要不要这么犀利啊?别的师徒半年未见至少也要把酒言欢一下吧,你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嗤之以鼻! 他便无奈道:“学生当真是来体验战场生活的……” “哦?”杨修挑眉,嗤笑一声,“那么你这一路感悟是什么?” “……”曹植顿了良久,才在杨修几近冷淡的神色里,硬生生吐出几个字。“干粮太难吃了。” 杨修闻之,缓缓眯眼:“不想做诗?” 曹植讪笑起来:“先生您又开玩笑了,真好笑哈哈哈!” 杨修面色冷凝。 曹植敛了笑容,愈发纠结:“那学生若说不放心郭先生安危,先生信不信?” 杨修道:“你当真是为了郭军师前来的么?” “……不管先生信不信,反正学生是信了。” 杨修挑眉。 郭嘉来之前,曹丕派人告知了曹,因而江陵大部分人皆知晓郭嘉与华佗将至。却不知曹植居然也会前来。 ——昔日他远离许昌前往邺城任职,曹植甚至不愿远行片刻来见他一面。若非丞相要他前来江陵,恐怕还碰不上曹植。 问题也在这里。 他连十年相交的自己都不曾远送,为何要暗中跟随郭嘉前来? 当真是为了郭嘉么? 以杨修对曹植的了解,这人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杨修自然也不可能认为曹植会明显到为了世子之位来勾搭郭嘉。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他要离开许昌,前来江陵呢? 莫非是许昌之中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杨修恍然,望向曹植的目光也有些许的凝重:“是以,其实你是为避难而来?” 曹植眨了眨眼,再眨了眨。他轻声拍着马屁:“先生所料不错,果然高明!” 杨修表情似被噎住了。 他瞪了曹植一眼,冷笑一声负手离去。独留曹植一人,一脸莫名其妙。 寒风萧瑟。 十一月的江陵,其实并不比许昌暖和许多。 郭嘉站在风中,整个人愈来愈冷,仿佛要冻结成冰。 许久,他才感觉肩上一重,却是曹植为他披上了一件大氅,听得少年温润的声音:“城中风大,先生身体不佳,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郭嘉恍若未闻。 他定定瞧着东方,片刻后忽然道:“四公子,你说这世上可有不变的东西?” 人常言“江山易改本难移”,但事实上江山易改,本不及故人之心改变得容易。 因为人心善变,所以有妒忌,忌惮,怨憎……太多负面的情绪。 所以有主忠离心,所以有兄弟成仇,所以有情人反目。 ……所以,哪怕郭嘉来了,也改变不了分毫既定之事。 曹植叹了口气。 他试探着握住了身旁之人纤细的手腕,然后缓缓收紧,体会他肌肤的冰冷,甚至心间温度。 郭嘉淡道:“四公子是在安慰在下?” 曹植目光微闪。 郭嘉最终轻笑起来。他眼中闪着莫名光芒,整个人也似天幕北斗星一样的耀眼。 他说:“四公子,你要好好看看。” 曹植怔怔瞧着他。 他喜欢这个人,最喜欢的也是他指点江山时的这一双眼睛。喜欢到仅是瞧着,就甚至有了一分口干舌燥的错觉:“看……什么?” 风越来越大了。 郭嘉遥望东方,目光之锐利有如千军万马奔腾在前势不可挡。 良久,才一字一顿道:“看清楚,这个天下。” “因为……” “——这将是你们的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是正文哟~等文被盗走再改回来囧=a= ps,其实乌鸦也在怂恿曹植去争天下吧==…… 有亲说要看曹植出谋划策==……这肯定是有的,但问题是曹植不可能直接虎躯一震就计谋百出啊喂,首先他才17岁,再者他才到江陵,就连现在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仗都没打,他出谋划策给谁看谁又会听啊喂 难道要他直接到曹面前说这场战斗必输,老爹不用打了快点回去吧,或者把草船借箭,gay哥**门、庞统连环计、周瑜火烧赤壁关键全说出来==?别闹了曹不把他叉下去才怪。 54在线阅读 54 54 55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5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5 55、更新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个bug,他们到江陵的时候应该是11月……至于这个把正文放在作者有话说,传闻这样的话机器盗文会过滤。于是等到被盗走了,就可以改回来了。 其实还挺蛋疼的==…… 十一月江陵,寒风萧瑟。 郭嘉来到此地前五日,是与一众谋士煮茶论事,巨细无遗询问如今状况。曹植则屈尊在旁挽袖添水,又收获大堆好评。 第五日,杨修到来。 杨修与郭嘉尚有一分薄交,只是彼时一人身处曹府教书,一人在战场,未来得及培养出深厚交情。但杨修的才学,郭嘉一向是有些佩服的。 因而杨修到来,他也十分高兴。 两人就如今情势谈了片刻,气氛倒是十分有些融洽。 曹植再给杨修添了一碗茶。 杨修瞥了他一眼,而后饮一口茶:“事实上,在下以为以我军如今状况,恐怕已与孙权势均力敌。” 郭嘉道:“哦?但闻其详。” “占江陵而犒赏三军,整治荆州却非急速出兵围攻夏口,是为一错。” “因周瑜设计而击杀两大水军统领,是为二错。” “我军不习水战,新降水军更是军心不稳。如此状况之下曹公欲急攻江夏,更是三错。” 杨修最后做了总结:“这三错并列,我军已败一分呐!军师为何不多多规劝曹公,想来以军师在曹公心中地位,曹公定愿听从军师所言。” 郭嘉指尖一动。 诚如杨修所言,如今局势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大好。而今曹骄傲,也未必能听进他的话语:“德祖兄谬赞。若当真能劝主公,在下又何苦于此地饮茶。” 他并不太过纠结,定下心来之后,反而愈加期盼孙权出兵,是由周瑜统领。 ——他渴望与周瑜一战! 周瑜之名,是随孙策一同远扬天下的。而这人与荀彧无论是家世地位,抑或之于天下的高瞻远瞩,胆略兼人,两人更是一样的雅量高致、气度恢弘…… 甚至连时人评价“王佐之才”,皆是一模一样! 这般人物,既奇更正,少有谋诡计能够打倒。 郭嘉心中知晓。然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周瑜,一边为他的气度折服,一边心底滋生出难以抑制的期待! 只可惜彼时北方难平,绝非与江东一战之机。 他唯能等待。 时至今日,他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但杨修却不再劝诫了,反而转头询问一旁曹植道:“四公子认为,孙权又当如何与我军作战呢?” 他话语之间,居然已有了一分料定孙权出兵的意味。 曹植眨了眨眼。 他狐疑看了杨修一眼,一时不准他话中深意,慢慢道:“……学生又不是孙权,连他会不会出兵也不知道,岂知他会如何出兵?” 郭嘉略略皱眉。 然后,他便听得杨修道:“我军虽运势不佳,但七万水军与三十万兵亦不能小觑。因而孙权要攻,也决不会光明正大同我军一决胜负,反而要思索极多计策……呵,四公子。你这些日子是否太过淘气,就连军师皮毛都未曾学到些许。” “……”曹植目瞪口呆,这究竟是神马的神展开啊? 郭嘉瞥了他一眼。 他见杨修唇边微笑从容,忽然有些不悦,终究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周瑜能想到什么计谋来对付我军,我等见招拆招,岂非足够?” 杨修微笑起来:“如此,在下拭目以待。” 郭嘉闻之,略略皱眉。 五日之后,曹终于决定出兵急攻夏口。 他出兵之前,发生一件事不得不提的事。 原先初至江陵,曹便发现军队不习水战,水土不服,导致兵力减少、士气下滑。然华佗观测三日,却告诉他这绝非水土不服,而是大多士兵染上了一种怪异的疫病。 如今此疫病如今尚处于潜伏状态,然一旦爆发,恐怕难以轻易整治。 曹既惊又怒! 众所周知,古来疫病爆发皆会导致哀鸿遍野,甚至有时使得一座繁华的城镇成为死坟。而今他们身处战场之中,疫病一旦爆发,死亡士兵恐怕将不计其数!而他们更将面临兵力凋残之危机,届时哪怕是刘琦的两万兵,也能与他们一战。 曹首先下令封锁消息,迅速将感染之人分隔开来。他一方面下令华佗加紧寻找应对之法,在一众谋士反对下,匆忙分兵两路急攻江夏! 这两路兵马,一路自江陵顺长江东进,一路则自襄阳顺汉水南下。而后再派出一队佯攻孙权后方,希望孙权能隔岸观火,放弃手此事。 可惜为时已晚。 此前诸葛亮、周瑜,鲁肃三人已说服孙权,而今孙权遣周瑜带三万兵前往江夏支援。两军猝不及防,会于赤壁。 谁都未曾想到这般发展,曹植知晓的时候还有些怔愣。但船中除了曹植,却无一人慌乱,哪怕脸色苍白之辈,皆是面容肃穆,眼眸冷冽! 曹更是面不改色。 他拔剑,剑指长空。 仅是这一个动作,便似以曹为中心,缓缓如水波一般荡出一股难以忽略的气息。 ——杀气! 曹植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能下意识转头看三步开外的曹。 曹身躯笔直。 剑眉入鬓,双眼炯炯有神,眉宇间带着决战苍生的豪霸之气。垂在腰间的右手轻轻按在剑柄上,左手轻执马缰,轮廓分明的脸上, 嘴角尚噙着一丝凛然冷酷的笑,似乎对面千军万马皆在脚下,尽在掌握之中! 曹植深吸一口气。 江面冷风萧瑟,猛然吸入腔,甚至带着剧痛。 但曹植丝毫不在意。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仿佛这湍湍激流,居然都已凝结成冰! 曹举剑的手缓缓下降,剑尖平指前方。他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坚定的一如钢铁。然后,他喊了一个字:“杀——!” 只此一字,却似银瓶乍破的震耳发聩,甚至叫江中寒冰都陡然碎裂,满江波涛滚滚汹涌! 只此一字,七万水军毫不犹豫掉转船头,朝东吴水军急速而去! 无数人引弓箭,无数人被一箭穿心,跌下船头落入水中,染出一片血红。然死亡并未令他们胆怯,反而更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只为斩杀敌方一人! 曹植瞳仁收缩。 他自问也算是见过生死相斗的场景。然直至瞧见这些,才知晓那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此时他瞧着面前厮杀,甚至将弥漫眼眶的、逼仄的红色,心中却陡然滋生一股不可名状的豪情! ——这是属于战场的豪情,是属于大丈夫不愿屈服的豪情! 有侍卫要送他回船舱,反而被他制止。他甚至取了身旁士兵的弓箭,引弓向敌军。他的手开始还在颤抖,但几次之后,再也没有分毫抖动。而但凡他出一箭,必有人受伤,抑或死亡。 曹植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耳畔刀剑相触、将士们不绝于口的厮杀声也不能传入他的耳中。他只专心引弓、箭! 他也不知戮战多久,至江面染成一片血红,到底还是他们略逊东吴水军一筹。 曹终究下令后退,驻守赤壁一岸。与周瑜隔岸相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夜已深了。 曹军驻守在岸边水寨中,并不敢贸然前进一步。 亦因周瑜阻截,刘备已暂时安全了。 距离那日厮杀已过去好几日了,但曹植这些日子却时常梦到那日情形,以及郭嘉的一句话。四公子,你要好好看看这个天下! 曹植缓缓吐出一口气。 十一月末,天十分寒冷了。这一口气呼出,他还能看见来不及散去的白雾。 曹植脑中有些乱。 ——他的心境已大有不同了! 从前他安于一室只求保命。于是敛去锋芒尽展平凡,只求将来能得以安享晚年; 后来他遇到了郭嘉。喜欢上这个人,心中有了念想,于是期望奋起,甚至不甘; 如今他身在这战场之中,瞧见这等惨烈争夺,心中滋生出万千豪情,却再无法湮灭! 他终于有些明白昔日杨修为何怂恿他争夺世子之位。他从前还以为世子之位正是终结,岂知这不过一个开始! 一个有资格跨入争夺天下之行列的开始! 就如同郭嘉渴望与周瑜一战,他也突然有了一分渴望。 曹植抬手,按住左。 他呆呆望着营帐之顶,脑中思虑万千。也不知多久,方能睡去。 五更,江面雾气霏霏,一片茫然。 大多人尚陷入沉睡,却听得江面豁然传来一阵擂鼓呐喊声,声势之大,甚至将整个曹营之人全都吵醒! 曹植本未熟睡,几乎是一跃而起胡乱披了件衣裳,飞快出了营帐寻找郭嘉与曹。 曹已出了营帐,听得张辽上报曰“敌军来袭”。 他冷冷凝视前方江面,重重迷雾本看不出任何端倪。耳畔是声嘶力竭的擂鼓声,便道:“大雾弥漫,吴军雾中来袭,恐有陷阱……” “张辽。” “末将在。” 曹淡道:“传令不可迎敌,引弓弩手之便可。” “遵命。” 此时郭嘉也已起了身,与曹植一同到了曹营帐前。他见曹满面沉凝,便问道:“主公,发生何事?” 曹简略说了一遍。 曹植闻之,凝视江中大雾,心中说不出的怪异。郭嘉道:“走,去江边看看。” 三人至于江边,张辽命弓弩手引弓。一时箭如雨下,想来定是死伤无数。 然而敌军除了擂鼓,居然没有任何动静——非但没有前进,更不曾退后一步。 众人心中也有了说不出的疑惑。 曹植眯眼凝视雾中,他几乎将眼眯成一条线了,依然看不清那几艘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敌军敢趁着大雾逼近他们,显然是料定曹不敢轻易出兵。但在岸中放箭杀,却是理所应当的。这些是任何人都能猜到的,那么船中必不会有什么人前来送死。 ——哪会有人这么蛋疼,故意找人来自己人呢? 等等…… 船中人既然极少,那么就有位置置放其余东西,若这些东西上满箭矢,再将之运回去,这些箭岂非成了吴军的。 曹植豁然睁大眼。 莫不是……草船借箭? 55在线阅读 55 55 56、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6、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6、 56、更新更新 这岂非正是草船借箭么! 曹植想到这四个字,心中有了大概猜测,便道:“父亲,儿有话要说。” 与曹植同时说出口的,还有郭嘉的一句:“主公且慢。” 曹顿了顿。 他挥手示意将士们停下,看了郭嘉一眼。见郭嘉居然微笑着凝视曹植,转而对曹植道:“你说。” 曹植看了郭嘉一眼,嘴角一抽道:“儿只是有个问题。” “说。” “敌军五更天来,江面大雾之深,几乎无人能看得清楚,儿以为这正是偷袭妙机。儿若是吴军将领,一定要趁如此大雾杀我方一个措手不及!反而决不会擂鼓呐喊大肆张扬,以至惊动所有人。” 曹植语罢,又似想不明白般加了一句,“难道他们认为偷袭这行径太不光明正大,因而打算惊醒我军,欲尝尝我军铁箭的厉害?” 曹植此话一出,众人陷入微妙沉默。 远处擂鼓依旧声嘶力竭,与之寂静形成诡异对比。 曹深深看了他一眼,将目光放到郭嘉身上。然后他听得郭嘉道:“不错,郭嘉也在正疑惑这一点。” 曹深吸一口气,他的心已平静了。 人一旦陷入危机,思绪总是会乱的。尤其当看到对方故布疑阵,便愈发心虚惧怕。 曹先前也正是如此。他本应发现这一疑点,却因太过疑心,反而陷入了担忧他们埋伏的盲区。 曹来回踱了几步。 半晌,沉沉道:“不错,他们本不为偷袭,反而是要我军知晓他们的偷袭!” “那么他们为何要故意让我军知道呢?”曹看着曹植,目如明镜:“老四,你说说看。” 曹植微皱了眉。 他思衬片刻,终是在曹肯定的神色里迟疑道:“敌军令我们知晓他们的存在,又因为他们在雾中江心,我军不敢贸然出战,是以父亲需安排弓手引弓之——不管他们目的是何,儿认为他们定能猜到这个——既料及我们如此动作,那么他们的目的,也许就是要父亲箭……” 曹植只说到这里,曹已大笑起来了。不仅是他,郭嘉亦是心照不宣微扬唇角。 曹拍了拍曹植肩膀,笑道:“你说的不错!” 许是因他们许久不动的缘故,船中人以为他们已认为人都已被死了,便再度擂鼓,以示无碍。 曹冷笑起来:“张辽,继续下令箭!” “于禁,你且引五十水军小心靠近那些船!但凡发现他们当真如孤所觉,便快快归来。曹仁,你安排二十艘船。一旦于禁确认对方当真假意,你便杨帆追去,力求趁乱将之尽数剿灭!” “遵命!” 曹做完这些安排,掸去衣上凝结的露水,缓缓嗤笑一声:“孤倒是要看看,何人敢如此戏弄于孤!” 一众将士引兵而去,曹植疑惑道:“父亲,为何不直接引火烧死他们呢?” “问得好。”曹看了曹植一眼,指着江心道,“老四你看,这雾太浓了!这船停泊在江心许久,船中必极是潮湿。如此定是极难着火,还易打草惊蛇。” 曹植躬身称是。 大多谋士都已被吵醒,而后披着以上至于江边。听闻曹做出这般部署,一时疑惑,皆聚集在江边,引颈围观事态发展。 张辽还在命众人箭,而江面大雾也愈发厚了。这般大雾虽给了敌方最佳掩饰,又何尝不是帮了于禁大忙呢。 他小心接近,直至敌方大船近在眼前,发现船中居然立着稻草人,人上更是满了他们的箭矢!于禁怒极冷笑,皆命水军快快撤退,而后通知了于禁。 于禁大船 船中敌军也发现了不对!只是他们的锚皆已抛下,而曹又急速追来,部署之人并不恋战,反而果决放弃后方被追上的几艘船,飞快离去。 不出片刻,除了擒下的八艘船只,其余人尽数退了干净。 曹搓了搓手,命人将这些船拖回来。他瞧着船中未被烧毁殆尽的稻草,冷笑道:“这倒当真好手段啊!却不知部署之人是谁?” 于禁道:“雾大瞧不清楚,但末将模糊听得有人惊叫了一声‘孔明先生,现在如何是好’。” “诸葛孔明,诸葛亮!”曹深吸一口气,颔首道:“看来这人,倒真有些真才实学!呵,可惜到底还是被我军识破了!” 语罢,他又拍了拍曹植肩膀,一众谋士也纷纷夸奖起曹植来。 曹植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并无半点自得骄傲,仿佛今日大出风头之人并非是他。 曹面上愉悦,心中到底还有一分恼怒。 众谋士再赞许了曹植一番,也便回营去了。毕竟如今不过五更,敌军短时之内不会来犯,不然再睡一觉,养蓄锐。 曹植瞧着他们的背影,略略松了口气。他缓缓踱至郭嘉身边,无奈道:“先生,您冷不?” 郭嘉迈步归去。 他走在曹植身边,偏头之际,下意识觉得曹植似乎又长高了些许。然后他略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微笑:“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怎么,万众瞩目的感觉不好么?” 曹植嘴角一抽:“……学生只是有些不太习惯……” 郭嘉挑了挑眉:“不习惯?” 曹植垂头不语,算是默认。 郭嘉微笑愈深。 他凝视曹植双眼,眸光湛然:“你总要习惯的。将来的你,恐怕会引得更多瞩目……甚至仰望!” 天已大亮了。 先前借箭一事,便仿佛梦中一般。但所有人皆知晓这不是梦,甚至有因为此事,而自荐前往吴军营帐,甘为内应。 自荐者,乃是蔡瑁的两个弟弟。 事实上先前曹杀了张允蔡瑁两人,意识到中计之后,便第一时间向这两兄弟赔罪,而后大肆封赏。因而他们对于曹,也许还有怨怼,但综合权势、财富来看,也决不会很深。 曹凝视两人,沉思片刻,缓缓道:“你们两兄弟甘愿前去吴营,以为做内应?” 蔡中低头称是。 曹垂眸沉思。 今日之事他他已中计,若非郭嘉与曹植,诸葛亮之计恐怕定要得逞了。由此来看,他确实需要一个能传递真正消息的内应。 但程昱却道:“不妥。” “哦?” 郭嘉也道:“只为胞兄身死而与主公翻脸,他俩只身前去吴营而不带任何家眷,仅是这等片面之词……周瑜何等人物,他能利用说客蒋干反间主公与蔡瑁,又岂会当真相信他们。” 曹皱眉。 他起身走了两步,终究颔首道:“不错。若孤是他们,孤也决不会信。” 一众谋士躬身道:“主公明鉴。” 曹挥手:“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还拍孤马屁呢!”他顿了顿,又道:“老四,你怎么看?” 事实上自从先前他发现草船借箭这一陷阱,曹才似发现这个儿子有些不同寻常,自然也就存了想看看他这些日子学到了什么的心思。 曹植满头黑线。 若此时是在许昌,他一定不会多开口说什么话。但战场绝非儿戏,甚至赤壁之战在他之前回忆里是他们大败,才有后来的三分天下。而他如今身在战场,自然是有什么话便说什么。 他便慢吞吞道:“周瑜若不信,父亲可以设计取信于他。” “比如?” 曹植矜持道“儿想到的是不久前曹洪大人之事。” 曹植说的,其实是一年前曹洪亲族犯罪,为许昌太守所擒。而后曹洪请求曹命太守释放家人,曹则因曹洪与他有救命之恩,便设宴和解,反而给了太守机会,直接斩杀了那亲族。 曹植只说了这一句话,曹却已明白了。 倘若因曹心存愧疚,于是如今蔡瑁家人或因憎恶,或因骄狂而为非作歹,触怒“武痴”许褚将军,怒极将罪魁祸首斩杀,而后抓获所有不受军规之人。而蔡氏兄弟请曹严惩许褚无果,如此是否会怀恨在心呢? 因而他们一怒之下投奔吴军,岂非事出有因? 倘若是他曹,岂非查证此事,亦会即刻深信不疑? 曹抚掌道:“老四啊老四,你跟随奉孝不到一年,为父却要刮目相看啊!” 有人附和道:“人常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四公子天资聪颖,又有主簿、军师为师,岂能平庸呢?” 曹闻之,开怀大笑。 事实上不仅是曹,其中谋士大多已刮目相看,尤以杨修为甚。 众人离开曹营帐为圆谎之际,杨修走到了曹植身边,轻声讥诮道:“四公子今日倒十分威风啊,怎么为师从前并未瞧见呢?” “呵呵!”曹植尴尬一笑。他心中知晓杨修是在鄙视他为何从前不说,反而等跟随郭嘉几个月之后突然愿意说这些东西,只能无奈道,“先生说笑了,学生说的也不过只是大部分人都能想到的嘛!何来威风之说呢?” 杨修挑了挑眉:“四公子,为师有一事,尚需求证一番。” 曹植莫名道:“啊?” 便见杨修忽然伸出手,扯了曹植脸皮,用力往两边扯。 曹植被吓了一跳,到底没有挣脱杨修的动作:“先森,零干嘛扯学生脸?!” 杨修皱眉,扯着他的脸,反复观看。 良久,才豁然松开手。 他不仅松开,还将手指在曹植衣服上蹭了蹭,仿佛手中染上了什么油脂一样。 “……” 曹植抚着隐隐作痛的腮帮子,忧伤地凝视自家老师。 杨修施施然道:“没什么,为师只是在看,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人假扮了四公子。” 曹植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结论呢?” 杨修双手负后淡道:“四公子的武功白学了。” 曹植目瞪口呆! 他凝视杨修翩然远去的背影,整个人都风化在寒风里。 更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身旁有青衫谋士飘然擦身,却留下他清朗的声音:“四公子是在回味?” 待一切部署完毕,蔡氏兄弟也暗中前往吴军阵营时,曹又得到了一个消息。 ——周瑜部将黄盖不服周瑜□,与之闹翻被痛打一百军棍,谴属下带来投降书,甘为曹营内应! 曹植骤然听闻此言,怔愣许久。 他一手支着下颚,另一手轻点案几:“这桥段,咋滴如此耳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能把一个战场写的这么欢乐,我果然是爱上这种恶搞了orz……今天第一更,这是货真价实的不坑人。 这就是当他们设计的苦计,遇到大嘟嘟的苦计了,两苦相遇必有**,作为江东霹雳娇花gay哥,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掏出一把ak了=a= 第二更应该是晚上7,8点吧……不过哥向来习惯迟到,你们懂得== 前几天看了林峰和古天乐因《寻秦记》衍生的同人视频,三千白狐大人做的,突然爱上了这对西皮orz……于是我重新在看《寻秦记》了==……和bb大人一说,她居然要我下一个坑写这个,囧 56、在线阅读 56、 56、 57、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7、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7、 57、更新更新 周瑜打残黄盖引得吴军内讧,这般发展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 而更神展开的是,黄盖怀恨在心,居然请他好友送来降书,甘愿为曹内应。 这与曹植先前提议之法,岂非同出一辙? 曹植满头黑线。 他听闻此事,第一个想法是苦计,第二是撞梗了,第三便是蔡氏兄弟恐怕也无大用了。 本来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想出这种办法,只要略一查证,便能叫对方深信不疑。然这两方法一同出现,不得不让曹植无语蛋疼了。 非但曹植觉得郁闷至极,就连曹也是凝视着前来递送降书的阚泽,默默无语。 他以为将蔡氏兄弟送去吴营,本是天衣无缝的想法!周瑜哪怕不重用他们,也会旁敲侧击曹营消息。怎知他这边方送去两人,人可能才方至吴营,周瑜也竟知晓他心意般给他送来了一个黄盖! 这是何等尴尬的一个局面呢? 打个比方来说,就仿佛两人赤膊对打,暂落下方之人暗中猥琐地掏出了一把小刀打算捅死对方。但他抬头之际,发现对方居然不知从何处掏来了一块板砖,欲砸死他! 曹现在显然就是这种感觉。 当然,想必远在对岸的周瑜大概也是这种感觉。 只要一想到周瑜也会是这般郁闷,曹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但落在阚泽耳中,便是曹依旧将信将疑。他面不改色,仰天大笑。 曹亦似笑非笑:“怎么,你这奸计都被孤识破了,又笑什么?” 阚泽嗤笑道:“人言曹丞相求贤若渴。然在下今观此问,甚不相合!黄公覆啊黄公覆,你又错了!” 曹面上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毕竟虽然他令蔡氏兄弟潜入吴军阵地,甚至将一切打点地巨细无遗,但又无法说明周瑜也有这般想法。 毕竟五十军棍下去,黄盖双腿真正是被被打断了! 若这是真的…… 曹回忆起阚泽进入大殿神态,从他看完降书命人将他拖出去斩首时无奈却并不慌张,以及见他不信时的全然不在意他身份的讽刺,这阚泽难道不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么? 曹思及此,又信了一分。 曹正要开口再确定一些,却有侍从上报要事。附耳一听,面上陡然变色。 他甚至猛然拍案而起:“你说什么,疫病爆发而华佗难以医治!来人,将华佗给孤……”他说到这里,却又猛然噤声。然后他淡看了阚泽一眼,重新坐回座位上道,“这等小事还要告知于孤?华佗不是神医么,让他快些把这几十人治好不就得了?” 他面上已恢复了从容镇定,唯有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侍卫躬身退下,将这命令传去给华佗。阚泽趁机试探道:“似乎曹公近来似乎也有些不顺啊……” “呵,倒是让你见笑了。”曹轻描淡写道,“北方人嘛,到南方这种多水的地方,总有些水土不服的。如今那号称神医的华佗也在孤军中,要治好他们,不过几贴药的小事!”他顿了顿,凝视阚泽,目光冰冷。而阚泽面上有如针刺,甚至唯有强压下内心恐惧,方能与曹对视。 他听得曹一字一顿道:“怎么,难道你还以为我军残损,难以支持眼前大仗么?” 阚泽心中默默咀嚼这几句话,敛容恭敬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多虑了!曹公莫怪,在下也不过担忧黄公覆之举值不值得而已!” 曹面上露出几分讥诮:“我曹半生戎马,破黄巾、擒吕布;灭袁术,败袁绍。马踏他塞北,剑指辽东;纵横天下,笑傲苍穹……哼,那黄公覆若真有心投靠我曹,岂有不值?却不知我曹收了你们,可有什么不值得的!” 阚泽微笑自信非凡:“曹丞相自可拭目以待!” 曹颔首,慢慢道:“如此,暂且信你也罢!你且归去,有何要事,孤自会命人通知你们。” 阚泽面上终于有了一分喜色,也不过多纠缠,迅速躬身告退。 阚泽已离去了,曹几乎是豁然起身快步走出大门,直往将士营地。 先前华佗发现他的士兵身患疫病,患病之人更有一半,更何况疫病本会蔓延,至今感染者整个军营之中已有六成。疫病若是爆发,且不论他们要死多少人——他带了三十多万兵马,岂非有二十万兵马形同虚设? ——难道老天当真不助他曹? 郭嘉迎面而来,见曹行色匆匆,微笑道:“主公可是在担忧将士们疫病将发作之事?” 曹脚步顿了顿。他皱眉道:“你也知道了?” 郭嘉轻咳了几声:“其实,并非郭嘉也知道此事。而是此事,本是由郭嘉遣人所为。” 曹闻之,只怔了怔。瞬间面上忧虑一扫而空,反而换上了洞悉所有的哭笑不得:“好你个郭奉孝,这事儿岂是随便透露给周瑜知晓?” 郭嘉敛眸轻笑。 许是十一月末江边风大,他紧了紧衣襟,轻咳几声再道:“郭嘉听闻盖善于养众,每所征讨士卒皆争为先,因而黄盖在军中极具声威。而周瑜襟广阔,更是世间少有。如今吴军水军形势危机,他们两人若是争斗起来,可以说整个吴军都要顷刻湮灭。” 曹沉思。 郭嘉再道:“郭嘉与周瑜见过一面,也算略是知晓他心。倘若黄盖当真如此对他,以周公瑾心,必能忍让三分。若实在忍无可忍,他也将直接杀之,以防黄盖心生叛变,动摇军心!” 曹眸光晦暗莫名,缓缓颔首。 “更何况此事被黄盖知晓,并无害处。” “哦?” “若黄盖当真有心助我军,并不会管这些。若黄盖假意投降,我军走漏如此消息,也正好令吴军以为我水军军心不稳,骑兵等又外强中干。倘若他们打算乘虚而入,我军正巧能一网打尽!” 且不论曹心中有何想法,事实上周瑜迎接蔡氏兄弟,再听得他们愤慨怨怼地讲述完整件事情经过,面上一闪而逝古怪表情。 但他很快敛去这些,热情与他们高谈论说两个时辰,将蔡氏兄弟所知曹一切部署掌握于手中,又长吁短叹一番如今他实在太难了!外有曹,内有黄盖牵制,更甚者连那诸葛亮都 而蔡氏兄弟前来,与他当真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呐! 待命人安顿两人,周瑜即刻命人请来鲁肃与诸葛亮,避开所有人入黄盖房中深谈。 而蔡氏兄弟将先前与周瑜谈话之中所有隐约透露的顾忌,乃至黄盖被打一事,尽数休书命人递交曹。 曹收到这封信时,阚泽已乘船归去了。他便聚集所有谋士,开始思考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首先是曹欲于吴营安一枚棋子。他们计划方执行完毕,周瑜却也“善解人意”地送了个内应给他们。 问题也就在这里。 ——他们是否该相信黄盖,周瑜又是否会相信蔡氏兄弟。而倘若周瑜不信,他们又如何能让周瑜相信?那么蔡氏兄弟传回来的消息,又有几分可信度? 如今郭嘉程昱贾诩三人持两方都不信之态度,而荀彧等人则表示他们可以相信黄盖,也应当做一些补救令周瑜相信蔡氏兄弟。 曹植将脑袋左右晃了晃,觉得听得都有些晕了。 然后,他便听得杨修道:“丞相,在下见四公子方才摇头,似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众人将目光尽数放到了曹植身上。曹瞧着他似还在梦中的模样,皱眉道:“老四你有话就说,别老吞吞吐吐!” 曹植这下真真是躺着全身也中枪。 他转头,默默凝视两袖清风从容而立温和凝视自己的老师,半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儿以为,父亲可以将计就计。” 曹道:“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曹植沉思良久,迟疑道:“如今问题,其实是父亲不信周瑜信任蔡氏兄弟,而周瑜也怀疑父亲不信任黄盖……这样的话,也许父亲可以……” 曹植说到这里,思绪似乎依然有些凌乱。 他又沉思片刻才道:“按照一般想法,其实父亲应当做一些补救,令周瑜相信蔡氏兄弟。但儿觉得,父亲并不需如此。反而可以在暗中与他们保持书信往来,更甚至在言辞之中隐约露些信任黄盖的意思,让他们与黄盖接触。” “如此一来,周瑜定相信我们与蔡氏兄弟暗中通信所书内容,亦同样以为,我们相信黄盖。” 曹植说罢,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番话说起来有些乱七八糟的,中心思想却是假装愚昧,轻信对方,最终造成以假乱真之结果。 有人反对言:“四公子此计奇巧。然如此一来,对方误以为我们传递的是真消息,我们却难知敌方真正消息。” 郭嘉却道:“在下倒是认为可以。” 他看了曹植一眼,以及他身旁眯眼掩去其中戏谑的杨修,微皱了眉淡道:“若周瑜当真以黄盖假作内应,想来那黄盖定是破我军之关键。我军将计就计,便似踏入周瑜陷阱,敌军反而不会太过注意其他。” 谋士们开始争辩起来,曹植乖乖站到一旁,再不轻易摇头晃脑。 说起来,他先前是打算以儒生形象示于天下。毕竟从前的他只希望活得安稳,因而做一个幼年时期平庸、青年时期偶尔文艺装装逼的人,便是他此生目标了。 一辈子这么长,他还能吟诗赋诗几十篇,再留下一些他的生活痕迹,这一生便也安然过去。 只是为啥至于如今,居然离这个简单的念想越来越远了呢?! 三天后,蔡氏兄弟又送回一封信。 ——周瑜大病,气若游丝,恐命不久矣!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了=a=广告条榜单还差1w3,真是太讨厌了…… 于是双方开始“你猜你猜你猜猜猜”,以及“你猜我猜你猜不猜”的情况==囧。 火烧赤壁肯定存在,历史上程昱也预料到了,在gay哥投降时就说万一火攻就蛋疼了,曹总表示这个季节哪来东南风,火攻神马完全不虚。 57、在线阅读 57、 57、 58、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8、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8、 58、更新更新 事实上周瑜此病来得十分蹊跷,蔡中、蔡和原先也并不知晓。直至后来两人几次请求面见周瑜被拦下,他们才发现周瑜营帐周围的守卫,居然比之原先森严多了。 而他们观察之下,也终于发现军医每日早晚必要小心进入周瑜营帐,却并无他人知晓。 这意味着什么呢? 兄弟两人当下休书告知曹,语气并不肯定,希望曹亲自派人求证。 周瑜大病的消息传来,曹定然是疑心不已。他便询问左右有何人愿前去一探究竟,先前为周瑜所利用的蒋干当下排众而出,自荐前去证实此事,以求抵去先前过错。 曹自然同意。 蒋干到达时,周瑜接见了他,看起来并无两样。但蒋干却细心发现随着他们深谈,周瑜的面色越来越差,甚至后来连握酒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既证实这一听闻,蒋干自然告辞。归去曹营告知曹此事绝非作假,曹心中甚是大悦! 曹营之中士兵大病,战力减半。但如今周瑜大病,东吴水军又岂是战力减半之下场? 风水轮流转,老天也在助他们啊! 曹拍案大笑。但他笑不久,又来了个消息,让他极端恼怒。 ——黄盖将蔡和斩首了! 事实上自那日探讨无果,曹便命蔡中蔡和先行按兵不动,因而两人并未与黄盖做过多接触。反而与副将程普与老将甘宁接触之下,发现他们这些人因为心生不满,而有了投靠曹之心。 周瑜大病,东吴水军岌岌可危。而此时尚在病床之中的黄盖也听闻此事,当下联系程普、甘宁等大将,商讨接下来应当如何。 得出的结果是:领军之人都病了,届时军心一旦溃散,他们还打个屁呀?! 曹若发现不了,他们便还能拖些日子。然但凡曹发现此事,以大军直接袭来,他们不就是瓮中之鳖,除了拼死一搏,只剩束手就擒与死路一条? 这等结果决计不能发生! 黄盖心中更坚信投靠曹的决心,而尚在踟躇中的程普与甘宁,也在他劝说之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但这些依然只能暗中进行。毕竟周瑜才是掌权之人,哪怕他们能发号施令,也必有人不服。 黄盖便休书一封,请阚泽再帮他送给曹。为示诚意,黄盖更擒下了蔡氏兄弟,将这两名叛徒斩杀,有阚泽带着他们的头颅,交由曹。 曹植听闻此事,与郭嘉相视一眼。他下意识看了看曹面上诡异的神色,嘴角难以自己地抽了抽。 那么,又该不该信黄盖呢? 首先周瑜大病并未令蔡氏兄弟知晓,说明了他并不信任这对兄弟。 但这本是矛盾之事,在曹植看来,这病瞒得越好便越有可能是假的。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周瑜这病实在太重,重到动摇军心的地步,因而才要瞒着,瞒得越紧才好。 第二个便是黄盖。黄盖被周瑜杖责,他们原先认为是假的。但若是假的,他与周瑜必有通气,肯定也知兄弟两是诈降。哪怕,曹并未令两人与黄盖接触,他也定不会杀这两人触怒自己。 但黄盖偏偏杀了! 这两刀下去,使得黄盖看起来愈发鲁莽,与前些日子同周瑜争辩、怒极叛吴之形象也重合在了一起,使得他的可信度蹭蹭上涨。 曹营中人面色各异,但大多已选择相信了黄盖,包括曹。 他先是因为兄弟两人被杀了有些恼怒,然后听阚泽解释一番,释然大笑道:“好!孤便等着两日后尽收人头了!” 阚泽躬身离去。一众人恭贺曹仿若胜券在握,唯有郭嘉等人面色诡异。 他们依然不信!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确定周瑜究竟是否假装大病,而是曹已相信了黄盖。然对方并无半点破绽,哪怕如郭嘉,亦无法拿出什么理由使曹相信。 曹已意识到了他们表情不对,便疑道:“奉孝,仲德,文和,你们三人怎么依旧是一副担忧模样?” 郭嘉首先道:“郭嘉不信黄盖。” 程昱也道:“程昱亦然。” 贾诩虽不言,面色却也如是。 曹皱眉不悦道:“你们又以为如何呢?” 曹植道:“父亲,儿有话要说。” 曹轻笑起来:“哦?你说。” 曹植道:“父亲,儿以为不能全然信任黄盖,但可以一试。” “老四你这话,是何意啊?” 曹植道:“黄盖来信说,他将于两日后二更天中带所有亲信并携东吴三月粮草投降父亲,再请父亲全军突击绞杀整个曹营,无论此事真或者假,显然是将决战定在了两日之后。” “首先他投降若是真的,父亲平白得了粮草,再能将他们尽数斩杀,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胜利;再者他若是假的,那么东吴的兵力定也大多放在这上面,想来打算先麻痹我军,再以奇袭获胜。如此,无论江夏抑或对岸吴军营地,想来余下的人定也不多。而若黄盖假装投降,届时也能看出来,我军当能撤退。” 曹凝视曹植,眸光深邃,半晌只淡道:“那你又如何能看出来他是诈降,还是真降?” 曹植微笑道:“黄盖要带东吴三月粮草投降,因而船身必然不轻,行水速度也不可能快。倘若当日黄盖行船极快,便是诈降。若行驶速度慢,有极大可能是为真降。” 曹闻之,半晌才颔首道:“嗯,你说的不错。是以你认为,我军应当趁机袭击江夏、吴营?” 曹植躬身道:“父亲明鉴。” 曹缓缓皱了眉。他将放在曹植身上的目光移开,转而到了郭嘉与程昱身上:“你们两个,也认为当是如此?” 郭嘉与程昱当下躬身道:“主公明鉴。” 曹却还有些犹豫。 正如曹植所言,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但首先他们的士兵之中有近半人马身患疫病,哪怕有华佗,因缺少救助之药材,亦难以控制。如今重病失去战力之人,已有七八万;重病而未曾失去战力之人,也有近五万。因而他们如今的实际兵马,不过荆州投降而来的五万水军、十五万士兵,三万骑兵。 事实上,这也是曹选择急攻的主因。 若分兵而行,刘琦本身有两万兵。倘若他们要全面压制江夏,必要至少五千轻骑与三万兵,兵分几路包抄而去;再偷袭对岸东吴,斩断他们退路与援军,更要费些周章。 由此一来,他们真正能直面黄盖与吴军的,不过五万水军、万余骑兵、十万兵。 而那十万兵因俱是北方人,大多又有晕船之迹象。大战起来,最多相当于两万水军战力。如此一来,与东吴水军势均力敌。 哪怕有黄盖配合,拿下周瑜恐怕也要折损至少一半人手。 ——需要么? 曹这般询问自己。 他再将目光凝在曹植等人身上,考量他们为何不信黄盖。 终是无解。 到底还是贾诩也站了出来,道:“四公子之建议虽分化我军兵力,却颇为稳妥。在下也以为,稳妥为上。” 曹沉思许久,终是缓缓颔首。 他道:“曹仁。” “末将在!” “你引一万骑兵,渡江后埋伏于吴营以南的密林深处。一旦周瑜兵败,必将从那处逃离。你见周瑜兵败,当下引兵杀出!……记得,最好能生擒周瑜!待到天亮,你再引军归来!” “末将遵命!” “许褚。你带两千弓弩手,一万兵从乌林小道处芦苇丛渡江而去,待三更天时,就先以着弓弩手引箭杀,然后再杀入夏口!” “末将遵命!” “张辽。你引三千骑兵,自……” 曹做完这些部署,便命张辽等将士分别准备,待明日动身。 然后,他带着一众谋士们前往江边巡视水军。 事实上他还有一个大问题未曾解决。 ——北方之人不善于水,亦不习惯坐船。这些天来战士们一旦于船中练,便有人头晕目眩,手脚绵软,更甚者呕吐连连,难以一战。 曹忧心忡忡。 这在他最后一次巡视完大军之后,愈发明显了。他几乎就要驳回曹植等人建议,专心接应黄盖,直接以二十余万大军清扫而去。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道:“在下有一计,可解丞相难题。” 众人豁然转头凝视说话之人。 这是一位长相甚至有些丑陋的白衣谋士。他躬身立在曹面前,神色恭敬而无半丝胆怯。 曹上下打量片刻,见他眼生并无印象,便询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在下名庞统,字凤雏,乃是听从蒋干先生建议前来投靠丞相。” “哦?你有何计策?” 庞统抬首微笑。他的五官并不好看,乍眼之下甚至让人有些难受。但他一旦微笑,这些令人厌恶的感觉便一扫而空,反而令人心生与他一般的从容自信:“在下以为,可将战船以五十一队,以铁锁连起来,并在船中铺上木板。如此一来,士卒战马往来便可如履平地!” 曹恍然大悟! 他令士兵按此方法尝试,果然解决了晕船的问题。曹瞧着欢呼的士兵们,愈发成竹在:“庞先生果然足智多谋!待此战结束,孤必有重赏!” 庞统欣喜若狂。 众人见这一问题总算解决了,皆是面带笑意。 除了曹植,郭嘉与程昱。 曹植心中不安,是因为他知道此战之后,天下三分。郭嘉心中不安,却是他的直觉,以及始终认为周瑜此时大病实在蹊跷,以及他认为黄盖此人绝无如此急功近利;程昱心中不安,却是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程昱这般道:“若黄盖诈降,以火攻我军。而我军如今尽数连在一起,届时又该当如何呢?” 曹闻之,满面笑意缓缓敛去。 他转头凝视吴军方向,十一月北风萧瑟,吹的他的衣摆都朝南猎猎作响。他终是拍了拍程昱肩膀哈哈大笑道:“仲德啊,你实在太过小心了!如今我军在西北,吴军在东南。这寒冬腊月,难道还能有什么东南风帮着他们?” 他说完,也大笑着离去,却不知身后曹植满面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麦子饕饕丢的地雷~=3=~~~ 神将庞统出马~刘备1v4翻盘之铁锁连环神将啊~! 所以本文其实是历史与演义结合啊,火烧赤壁还是存在滴,只是做了这些准备的曹在火攻时候是不可能败得这么凄惨了=a= 58、在线阅读 58、 58、 59、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9、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59、 59、更新更新 十一月廿三,乌云蔽日。 江上还在挂着凄厉的北风,半点未有转为东南风的趋势。 曹还做最后检阅。 他发现连上铁锁之后,将士们虽仍有不习水,却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 曹便愈发的信心百倍! 而与之相反的是,曹植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先前他与程昱千方百计说服曹千万莫要将全部战船都连在一起,甚至曹植说起这个时节长江边极有可能挂东南风,终究是被曹驳回,甚至言他俩太过优柔。 两人只得闭嘴不语。 这一日的天幕很快黯了下来,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乌云里。 曹双手撑着栏杆眺望远方。风扑面而来,吹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痛。他身后是百余艘战船飞快朝东吴营地驶去,气势恢宏。 曹植站在曹身边。他脚下是曹营之中最大最华丽的战船,甚至一众谋士与将领皆聚集在此地。 前方来降战船,已隐约可见。 但曹却忽然闭眼。他伸手感受风向,喃喃道:“东南风……” 所有人俱是猛然色变。 然他睁眼凝视对方,却瞧见对方战船来得速度极慢,战船吃水线亦是极深,便并未阻止黄盖靠近。只是他为以防万一,到底下令道:“于禁,命弓弩手准备。” 黄盖已越来越近了。 他甚至对着曹大声道:“丞相,我黄盖带着东吴粮草,前来投降了!” 曹闻言,面上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笑容。 然便在此时,对方中人猛地燃起了火把将之丢到前面几艘被夜色掩饰地极好的轻舟上,而后只听得“嗤”地一声,几艘轻舟俱是染上火焰。然后对方斩断已然着火的轻舟绳索,使之乘风顺水急驶而来,“砰——”一声,重重与他们战船撞上! 而火势非但没有因这一撞被扑灭,反而蔓延至他们的战船之中!此时东南风大起,火乘风威,风助火势,一时间着火战船迅速蔓延至于后面被连着的那几十艘。 曹植瞳仁骤缩! 于禁当机立断下令弓弩手放箭,对方当下死伤几十人。然他们盯着箭雨继续燃烧轻舟小舸,而曹营各船皆已被铁锁连在一起,不过片刻,水寨顿时成为一片火海! 吴军鼓声如雷,其中夹杂着士兵落水之声,将士们着火的凄厉呼喊,还有战马中箭长嘶,更甚者将士们临死的痛嚎……几乎毁天灭地。 一切的一切,伴随灼烧天幕的这一场大火,印刻在所有人心底。 军心很快溃散。 荆州水军俱是被烧死抑或跳水逃离,而曹营兵本无法靠近大火,唯有弓弩手还能躲在后方击,却也剩不多战力。 曹植怔怔环顾四周。 哪怕他心中早知此战将败,哪怕先前亦已见过战争场面……然而瞧见这等状况,曹植心中还是忍不住发冷。 他甚至有些怔愣, ——百余艘大船,就这般不堪一击地被毁了? ——而他们五万水军与十万兵,亦是逃的逃,死的死,尽数毁在这火烧之中了? 曹植深吸一口气,他简直不敢置信! 然而再不可置信又能如何,他们已败了! 曹植意识到这个结局,猛然引弓一箭向黄盖。 可惜到底是太远了,甚至火光灼烧扭曲了他的视线,使得这一支箭中了黄盖前面士兵。他还要再引弓,却见得一直站在前面的黄盖,已隐匿于人群深处。 他们唯能逃! 程昱与于禁扶着曹转身离去,曹植跟随在他们身旁,快速回到水寨之中,四下寻找郭嘉。 因郭嘉体弱,曹便命他呆在水寨之中。怎知他站在江边凝视战局,居然发展至斯! 这是为何? 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所有人也都没有答案! 东风肆意,吹在他的脸上,吹的他的衣衫凌乱飞扬,似整个人都似要乘风而去。 黄盖紧追不舍。断后的士兵们再无法阻挡,甚至连水寨亦非安全之地。 他们唯能逃! 曹植豁然下马奔至郭嘉面前,然后握住他手腕,将还在怔愣中人拽到曹身边。再将他推上准备好的马儿,而自己也跨上这一匹马,纵马随曹远逃。 黄盖哈哈大笑。 他下了所有功夫来骗取曹信任,心中早已憋了一股气!直至见曹如丧家之犬一样逃离,才觉得心底闷气一扫而空! 但他并未得意多久,身旁士兵忽然道:“将军,对面我军营帐似乎着火了!” 黄盖正要下令追击的动作顿了顿。他转身凝视对岸,却只能瞧见若隐若现的火光。皱眉沉吟半晌,陡然色变道:“糟了!是曹军偷袭我军营……穷寇莫追,全军回营救大都督! 曹军残余部队已逃入一片密林。 林中黑暗死寂,与之前铺天盖地的火光形成鲜明对比,甚至连众人的眼眶都要被灼烧刺痛。 他们以一往无前之势前来,打的荆州兵马节节败退!到今夜,甚至前半夜他们还在骄傲大笑,至此刻却只能落荒而逃! 曹植紧了紧圈着怀中之人的手臂,将面孔埋在他的肩窝里。 所有人身上都是火油烽烟的气息,郭嘉身上亦无例外沾染些许。但到底还能问到些许熟悉的淡淡熏香,使得他心中缓缓宁静。 曹已停下脚步。 掌旗士兵跑累了,甚至将帅旗都掉落在地。曹怒斥那人一番,然后才询问道:“此地是何处?” 程普道:“此地为乌林之西,山势陡峭。”他顿了顿道,“此地不宜久留,主公还是早些下令退走罢。” 却不想曹居然摇头:“他们不会来了。” 程昱面上有些不可置信。 曹冷笑起来:“此地山势险峻,乃兵家生死之地。若在此地埋伏一支军队,我们剩下的这不到一万人,必将身死此处!但他们没有来,你们可知为何?” 程昱沉思不语,却有人道:“是、是因为,那诸葛亮与周瑜不过匹夫之勇……本不知我军会从此处撤退!” 曹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头对曹植道:“老四,你说。” 曹植从郭嘉肩膀抬起头。 他的眼睛有些红,好像方才痛哭过一样,但他的神色又十分镇定。他凝视说话之人,几乎是一字字道:“父亲先前安排六路兵马劫杀刘备与周瑜,如今许褚、张辽将军他们,恐怕已杀如敌军大营。” 曹朗声大笑。 这笑声一如既往的从容豁达,亦是一如既往的强硬桀骜。在这样的一个黑夜里,甚至带着穿透天幕的趋势——倘若不是地点与他们面上狼狈的漆黑,几乎所有人都要以为曹是因大胜而笑起来的! 曹还坐在马背上。 他脊背笔直,一如他腰间利剑。曹依然是这天下的霸主曹!哪怕兵败,他也决计不会有半点颓败! 他俯瞰面上或有惧怕或有哀愁的士兵们,半晌淡道:“你们要记住,兵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的心一旦败了,这一生都无用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唯有曹植忽然翻身下马,捡起跌落在地上的帅旗,死死握紧。他豁然将木杆尾端猛然入泥中,跪地大声道:“儿谨记父亲教诲!” 完好无损的帅旗在风中轻舞飞扬,威风犹存,仿佛他们当真未曾一败。而曹植这一跪,整支逃军都似找到了主心骨,俱是跪地齐声道:“末将谨记主公教诲!” 曹深吸一口气。 他凝视曹植,眼眸中渐渐浮现出些许的凝重与欣赏来。 无论是曹丕抑或曹彰,第一次跟随他上战场,俱是慌乱与兴奋并存,难以做出准确判断。然纵观曹植在赤壁所有表现,却不得不让他大吃一惊! 这当真是他那个从小谦和,甚至有些默默无闻的老四? 无论是先前猝不及防之下遭遇周瑜时迅速反应过来引弓杀敌,抑或今夜之前跟随程昱等劝诫自己,多多部署兵马……甚至在如此情况之下,仅是这一个动作、一句话,居然就此凝固本已溃散的军心! 曹吐出这一口气。 此刻他们虽仅有几千人,但只要上下一心,哪怕黄盖两万水军前来,也能抵抗片刻。 这是何其令人惊讶的事,如何能让曹不惊讶? 但曹到底不曾说出口。他命侍卫百人一队四下巡逻以保安全,然后令众人或照顾伤兵,或先行休息。 曹植被他带在身旁。他拍了拍身旁已与快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肩膀,声音嘶哑,透着不可忽略的倦怠:“曹植,你老实跟为父说——你怕不怕!” 曹植闻言,抬首凝视父亲,眸色复杂莫测:“儿怕。” 曹不怒反笑。 他揽着曹植的肩膀,第一次以着一个父亲教导自家儿子的姿态,温和道:“你怕什么?怕这天下能人辈出?怕有朝一日葬身战场之中?还是怕将来一个决心,葬送这几万人的命?不,你不能怕!曹植,你不能怕!” 曹植垂眸不语。 曹缓缓道:“你非但不能怕,还要昂首挺俯瞰它!因为这个天下,父亲终将交到你们手中!” 至此一句话,曹植心中已是波涛澎湃。 这一句话,他已听过一遍了。但由曹说来,愈发令他难平心中激荡。他正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便听得前方一阵骚动。 时已四更,许褚等人也尽数归来了! 事实上诸葛亮、周瑜几乎是与曹布兵不谋而合。曹仁对上了张飞,张辽对上了程普,而许褚对上了赵云……几乎所有曹营将领皆以兵力优势直压两方大本营。 反观诸葛亮与周瑜,他们兵力本是不足,再加如今大半兵马一众是在赤壁黄盖手中,江夏与吴营竟已成两座空城! 但许褚等人却不敢深入——江心战船燃烧,所有人皆已瞧见,将士们死亡前的哀鸣不绝于耳,甚至隔着江岸都能渗入耳中。再见着火一方居然是他们,又哪里还敢前去袭杀周瑜? 他们带着八万士兵、两万骑兵、三千弓弩手归来了。曹仁焚烧了东吴大本营,而许褚等人则杀了刘备近一万兵马。 曹听闻许褚等人上报,笑容满面。 哪怕曹如此兵败,孙权与刘备联军,也决没有胜。 ——这是两败俱伤之局! 他看了看天色,又恢复一贯从容,仿佛覆手即可翻云:“张辽传孤命令,整军休憩一个时辰,然后起兵归江陵!” “遵命!” 郭嘉靠着大树,怔怔仰望天幕。 此夜无月,乌林寒风萧杀。现下已是四更天,这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也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时近十二月,幸好荆州却并未落雪,否则他们没被火烧死,就要被冰天雪地冻死了。 这真是心惊动魄的一个夜晚,本以为胜券在握,怎知黄盖甚至以自己命为交换,都要火烧他们战船。而历经这些慌乱惊怕,逃入乌林的他们,却似远离了先前所有厮杀哀嚎,天地亦只余风如鬼哭。 曹植已走到郭嘉身边。他为郭嘉拢了拢披风,然后挨着他坐了下来。 郭嘉还在发愣。 曹植凝视他许久,伸手掩住他的双眼。这张脸冷得刺骨,令曹植的心都狠狠颤了颤。 郭嘉许久才轻笑出声:“四公子是怕在下睡不着?” 曹植轻轻“嗯”了一声。 郭嘉淡道:“四公子多虑了。” 昏天暗地里,郭嘉的声音还覆着令人心暖的轻慢。曹植蓦然平静下来。 半晌,郭嘉才将早已晕眩不已的脑袋靠到曹植肩膀上,闭眼缓缓睡去。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曹至赤壁与周瑜战,不利。于是退守江陵。 不久军中大疫。 59、在线阅读 59、 59、 60、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0、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0、 60、更新更新 大约受惊及吹了大半夜冷风的缘故,一个时辰之后曹整军归去时,曹植发现郭嘉正在发烧。先请华佗看了看,发现只是风寒,众人才松了口气。 回到江陵,华佗忙着救援赤壁归来的伤残士兵,曹植便时常窝在郭嘉房中,美其名曰照顾自家老师。 郭嘉喝完了药,曹植便将药碗接过命小厮撤下。他看着曹植娴熟的动作,心中有不可抑止的莫名情感,缓缓流遍全身。 他到底是忽略这些情感感激道:“四公子又救了在下一次。大恩不言谢,无论将来四公子有任何差遣,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植顿了顿。 这句话郭嘉从前也说过,但如今对比先前,却少了什么东西。他便试探道:“哪怕世子之位?” 郭嘉微笑起来:“便需看四公子是否当真有争夺世子之心?” 曹植了鼻子:“其实学生还是喜欢先生曾经说的那一句,‘除了世子之位’。” 郭嘉深吸一口气。他凝视曹植,眼中复杂莫测:“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曹植眯眼。 他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倘若我对先生再好一点,先生可愿以身相许?” 郭嘉眼角有那么一瞬间的抽搐。 他轻倚于床中,端详曹植许久,终是淡道:“四公子,你今年几岁?” 曹植思索良久,不确定道:“……十七?” 郭嘉静默,然后缓缓道:“四公子连自己年纪都记不得了?” 曹植赧然微笑道:“其实学生是怕先生觉得学生太过年幼,并非良配。是以学生迟疑许久——究竟是将年纪说地大一些呢,还是实话实说。” 郭嘉愈发默然:“……” 曹植侃侃而论:“其实年龄并非什么问题,事实上学生还觉得我们年纪差正好呢。如今先生风华正茂,而学生也已长大成人;先生体弱多病,而学生身体健壮,恰能照顾先生……对了,先生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是否觉得自己也回到了年少时期呢?” 郭嘉紧紧闭眼,从牙缝里漏出三字:“你够了!” 曹植乖乖闭嘴看他。 他的眼眸还是温柔而无辜,看起来依旧是清澈见底,干干净净。但郭嘉此刻只觉曹植是在用看美味大餐的眼神凝视自己,唯有毛骨悚然! 郭嘉一阵晕眩。他身体本来不好,听了曹植这一席话更是面色惨白,头晕脑胀。 他无力挥了挥手:“在下累了,四公子请回。” 曹植闻之,握了握郭嘉的手。在他目光看来之时,微笑着将他的手放回被褥之中,然后又掖了掖郭嘉的杯子,将人盖得严严实实。 然后,在后者沉默中转身离去。 直至关上郭嘉房门,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半是担忧半是无奈。 这些日子郭嘉对他的亲近,他自然是感觉到了。尚在暗自欣喜,又怎知迎来了如此打击。 他可以肯定,若先前他不科打诨岔开话题,郭嘉此后说的定是“四公子如此年轻,尚未成家立业,如何能肯定对郭嘉之情”,或者是“四公子如此年轻,倘若郭嘉答应又能如何”。 而这般话题一旦进行下去,结局便是郭嘉会被自己说服,从今往后与他之间,只是知己好友。 曹植泪流满面。 ——这真是卖萌装傻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敌方如今滴水不进,而他追求人的手段本已不太高明,如今看来更有黔驴技穷之迹。 那他应该如何改变对策继续追求捏? 难道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再对郭嘉魅惑狂狷一笑,然后郭嘉便能被自己迷的晕头转向? “……”曹植这般想着,已有了虎躯一震的惊悚感。 他终是垂头丧气迈步,然后便听到耳熟的讥诮声音:“四公子捡到多少钱了?” 他抬头,面前谋士裹着件苍蓝大氅。他立在昏暗天地里,仿佛八月微凉的天幕。 曹植先行了个礼,然后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先生又说笑了。” 杨修负手而立。 他看着曹植这番不情不愿的模样,想到前些日子他几乎以着不顾一切的姿态来保护郭嘉,差点刺瞎了他的眼。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明白,终是嗤笑道:“四公子不为捡钱,为何不昂首挺走路?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曹植满面纠结。 他踟躇良久,无奈道:“其实就是,咳,学生想问先生一个问题。” “说。” “额……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那么私人。如果先生不想回答,学生就不问了。” 杨修挑眉,转身欲走。 曹植无语。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面前师长,期期艾艾道:“先生,您有没有喜欢过什么喜欢人?” 杨修脚步暂缓。他瞥了曹植一眼,嗤笑一声:“与你何干。” 曹植笑的谄媚:“您喜欢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杨修眯眼:“为何这般问?” 曹植眨了眨眼:“额,学生对先生的……爱好,有些好奇。” 杨修凝视着他的眼,一如当年的清澈谦和。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这个人装的太过炉火纯青,倘若他下一瞬欲展现悲痛欲绝,恐怕也无人为之怀疑。 然他却问了这么怪异的一个问题。 他自然不会傻逼到以为曹植当真好奇他喜欢怎样的人。那么曹植这么问,必是想从他的话语中推测出相同年龄、抑或曹植喜欢之人,也是差不多如此年龄……或者他还能做推测,他喜欢之人,竟也是个男人! 杨修瞳仁紧缩,瞬息后尽数转为似笑非笑的戏谑。 ——曹植喜欢郭嘉? 呵,何等有意思?! 杨修敛眸掩去其中嘲讽,伸手弹了弹指尖。 然后他缓缓道:“为师喜欢之人,无须倾国倾城美貌,然要知书识礼,能与为师畅谈诗词歌赋;要贤良淑德,能妥善安排家中诸事;要温婉细心,能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们之间无须相敬如宾,也许偶尔拌嘴为趣,一生举案齐眉……” 杨修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他垂首凝视他□,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当然,这些都不是的。” 曹植随着他的目光低头,心中已有了不祥预感。他当下阻止道:“先生不用……” 果不其然,他只说到一半,便听得杨修施施然道:“最的是——那个人,是女人!” “……”曹植欲哭无泪。 荆州十二月初,雪色倾城。 先前华佗判断出士兵们得了疫病时,曾采取三大措施:首先是将所有人隔离,然后将这些将士们穿着的衣物尽数焚毁,最后听从曹植建议每日取醋洒于各个营帐。 最后一点看起来似乎无用,只是曹植信誓旦旦,华佗本着也许有用的心态,命士兵照做。 这三种措施之下,军中并无再多人感染,而感染的士兵也大多未曾出现疫病加重的情况。曹本以为疫病于他们已是无碍,怎知从赤壁归来的第六日,士兵死者几千。 而这也并非结束。大疫持续近十日,死亡之人已接近四万。 曹站在高楼上俯瞰遍地尸体,整个人都差点踉跄着摔倒。 四万兵马…… 四万尸体…… 这些人为了他平定天下的志向聚拢在一起,为他定荆州而来——他们本应荣耀归去,抑或战死沙场,然而这两者皆非他们最终归宿! 他们居然死在这一场疫病里?! 曹岂能置信,岂愿甘心? 他太不甘心了! 然事已至此,他纵不甘心,也救不回这些士兵命。他甚至不能替他们敛尸,送回故里。 ——唯能焚毁! 曹缓缓抬首闭眼,仿佛闭紧眼眶,眼中泪水便终不能坠下。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曹兵败,乃引军归许昌。 他归去之前,询问郭嘉对于天下大势的看法。十二年前郭嘉至他麾下,亦是听闻郭嘉的分析,从此看中于他。 曹命曹植旁听,好了解天下大势。 郭嘉先从诸多缘由详细说明兵败,再分析如今三者局势,最终如是道:“孙权与刘备,便如昔日袁绍逝后袁谭与袁尚。若主公相逼过甚,则相联抗我军。而主公若放任自由,则内乱不休。” 曹闻之颔首:“不错,这二人皆有夺天下之心。迫于孤之压力,唯能立于江东之地,争夺荆州乃至西川之地。若天下没了孤,这二者必是纠纷不断。但若是孤出兵随意一方,另一方也将放下嫌隙,与之联手抗孤。” 郭嘉微笑道:“主公英明。” 曹嗤笑一声:“郭奉孝啊郭奉孝,你这当真是在夸孤呢?孤若当真英明,岂会在送去蔡氏兄弟之后,依然中了黄盖的苦计呢!” 郭嘉笑容不改:“主公没有看出来,郭嘉也不曾看穿。是以在郭嘉眼中,主公自然英明。” 曹摆手失笑,掠过这一话题:“因而你认为,孤还需隐忍几年?” 郭嘉写下一个八字:“长则十年,短则八年。” 曹深吸一口气:“十年……” 郭嘉笑而不语。 曹植见曹面上尤有愁容,躬身道:“儿也有话要说。” “说。” 曹植顺着郭嘉思路道:“大汉式微,各路诸侯尽显厉害,天下已然残旧不堪。如今北方在父亲手中一统,南方则有孙权、刘备、刘璋等人争夺,必依然战乱不止。因而父亲不若用这些年来整顿四州,统一法度,垦边囤粮,减免税赋,休养生息……待八年之后,父亲富国强兵,而他们连年征战兵马疲倦。” “届时,父亲挥军南下。哪怕孙权与刘备联手,恐怕也已难抵父亲之威。” 曹闻之,猛然抚掌快意道:“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声好,只此三字,这些日子以来忧虑已一扫而空! 曹决不是输不起的人。相反这一次哪怕令孙权与刘备崛起,在他看来亦不过如此而已。 他还有青幽并翼四州,无论城池、子民、税赋,依然数倍于孙权、刘备。朝廷仍在许昌,在他手上! 如今孙权与刘备还要吞并其余州土扩充实力,稳固实力,但他不用!他已挟天子号令天下,谁人胆敢不从?而这八年若当真能恢复战前风光,孙权与刘备又如何能抗? 哪怕他有生之年无法荡平南方,他的子孙也必能沿着他的脚步,踏平太难下! 他不急,一点也不急。 建安十四年正月初四,曹归家。 新年气象并未过去,许昌千家万户尤喜庆洋洋。却唯有曹府一片肃穆,甚至隐有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见曹归来,环夫人几乎猛然冲出大门,连滚带爬至曹面前,泪水不断下落,美目也已肿得不成样子:“老爷,您快救救我们的冲儿啊!” 曹植指尖一抖。 曹冲……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第二更解决曹冲大事=a=……其实我真的不想第二更啊,但榜单还差1500字qaq~! 魂淡啊qaq 60、在线阅读 60、 60、 61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1更新更新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1更新更新 曹此次归来,并未通知家人。毕竟正月初四,家中本来繁忙,迎接他便更加琐碎了。 怎知又给了他如此大礼? 环夫人说完这些便晕过去了,卞氏满面愁容紧随其后,命人送回环夫人,一边走一边与曹说了这些事。 前些日子府中便有毒鼠出没,咬死过一个仆人。而昨日曹冲也在房中被咬了。曹听了个大概,命卞氏前去照顾环夫人,卞氏瞧了他身后的曹冲一眼,应声离去。 曹冲还躺在床里。他紧紧闭着眼,原本可爱的脸庞现已是一片铁青,甚至连唇色都带着诡异的青黑。曹轻触他的脸,冷的他心惊胆颤。他试探着叫了声“冲儿”,也无人应声。 华佗很快来了。他先为曹冲把脉,再细细看过伤口,肯定道:“这个伤口绝非毒鼠造成。” “那是什么?” “毒蛇。” ——蛇? 曹闻之,深吸一口气。 如今方过正月,许昌连春天都未曾迎来。这个时节,蛇岂非皆要冬眠,又岂会潜入曹府咬死曹冲? 曹冷声道:“你再说一遍!如今寒冬腊月,我府岂会有蛇?!” 华佗微皱眉淡道:“世人皆以为冬季蛇进入假死,其实不然。老夫便见过,有人将假死之中的蛇带回家中以暖炉烘烤,蛇活之后咬了那一人。” 蛇既然假死,自然是不能动的。而观之曹冲房间,温暖如春。倘若有人将假死中的毒蛇丢到这里,时间一长,蛇自然能醒来。 其中关键曹自然一想便明白,他冷笑道:“来人!给我查——是谁、谁将蛇放到冲儿房间的!” 侍卫受命退下,曹又似想到了什么:“慢着,再查查冲儿近日与谁人结怨!” “是。” 华佗开了药方,命人下去熬药。他对曹道:“老夫这一帖药,也许效果甚微。还请丞相做好准备。” 曹植悚然震惊。 曹已大受打击,甚至无法听懂华佗这句话的意思,以至于追问了一遍:“你这是何意?” 华佗瞥了病床里十三岁的孩子一眼。他还记此前为这个少年医治过,不知这条蛇,是否是那幕后黑手之杰作:“六公子身体孱弱,假使一个健康之人身中这种蛇毒,时间一长都难以医治。如今毒已入经脉,纵是老夫亦难以回天。” 曹一阵晕眩。 他唇色惨白,死死盯着华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赤壁五万兵你治不好,我儿不过被小小毒蛇咬了一口,你也医不好?!如此,孤留你何用!来人——” 他的话未曾说完,曹植便跪地求情道:“父亲,莫要冲动!” 曹豁然甩袖。他指着曹植,暴怒道:“躺在床上的是你弟弟!你弟弟如今生死未卜,你还有兴致为个庸医求情?!” 曹植深吸一口气。 他抬首对上曹几近扭曲的神色,冷静道:“六弟受伤,儿亦心急如焚。然纵使儿急死,担心死,于六弟伤势又有何用?父亲不若留着华大夫尽心医治六弟……儿相信六弟乃有福之人,必能挺过这一劫难!” 曹听闻最后两字,目光才有些清明起来。他喃喃重复着曹植的话语,仿佛心中也有了信心:“对……对,冲儿年少聪颖,一直都很有福气!为父不能自乱阵脚……” 曹语罢,再对华佗说话时已恢复平素镇定:“你若治不好我冲儿,孤再用你的脑袋为他陪葬!” 华佗皱眉,在曹植请求的眼神里应下。 曹坐在案几旁,一边看华佗为他施针逼毒,一边在思索那些东西。 但此刻他脑中已乱作一团,本没有办法想到任何东西,他便哑声道:“曹植,你说,是何人——是何人,将蛇放入你六弟房中?” 曹植收回一直放在曹冲身上的目光,轻声道:“儿不知。” 曹疲倦道:“不,你知道。曹植,你在赤壁表现何等出众,恐怕冲儿亦不过如此。你岂能不知是何人所为?” “……儿当真不知。” 曹不再问了。 曹植究竟知不知道,他不确定。假设曹植知晓,那么此人必是他不愿亲口说出来的。能让他在一个垂死的弟弟面前守口如瓶,那人与曹植的关系,自是斐然。 而换个角度来看,曹冲若死了,又有何人能得到好处? 曹想到了一个可能,眼前一片黑暗。他按着膛,只觉此处阵阵刺痛。曹植瞧见他如此动作,当下扶着他:“父亲,您怎么了?华大夫快来为父亲看看!” 曹挥手示意不用,令华佗继续医治曹冲,便有人冲入曹冲院落,大呼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公子也被毒鼠咬了!” 曹植瞳仁微缩。 曹莫名奇妙道:“……谁?” 来人兢兢战战道:“二、丕公子……” 曹丕虚弱地躺在床中。 他的面色铁青,气息也变得似有似无,仿佛下一瞬便要魂归西去。 华佗已为曹丕把脉,他淡道:“二公子中毒与六公子一模一样,正是蛇毒。只是二公子年轻力壮,身体强健。因而还有一线生机。” 曹之心放下一半。 他颓然坐在案几前,将所有一切串连成线,思索究竟何人所为。 他原先猜测,是曹丕。毕竟此前黄盖苦计骗的他损失十万兵,不是片刻便能忘却的。但黄盖也不过断了两条腿,而决不是这种自损九百、伤敌一千的做法。因而曹丕,可以几乎排除在外。 那么,曹丕与曹冲死了……他已长大的孩子之中,岂非剩下曹彰与曹植? 曹深吸一口气。 不对,不是曹植。曹植方随他归来,如何能布置这些? 那么……竟会是曹彰么? 他缓缓道:“曹彰在哪里?” 曹丕院中小厮瑟瑟发抖:“三、三公子今日一大早……便骑马箭去了……” 曹猛地扫去案几上书卷摆设,声音之大甚至使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唯曹丕静静躺在床中,仿佛死去。 但他方才询问曹彰,曹冲院中小厮便冲入房中,跪倒在曹脚边痛哭道:“老爷,公子他,公子他快不行了!” 曹死死抓着来人肩膀,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来人惨白了脸色,浑身颤栗道:“公子、他快不行了……” 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周围侍从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他挣开身旁之人,抬头挺,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唯有凌乱的步伐,泄漏了他内心的恐惧。 曹走了两步,很快停下道:“老四,你在这里,陪着你二哥……若他有什么事,你就派人来叫华佗,快点派人来!” 曹植应下。 曹与华佗已然离去。曹植坐在曹丕床边,握着这双熟悉的手,眼神讳莫如深。 这一双手他握了十年。十年里,这双手的主人对他一直是宽容,甚至极端纵容。 这人是他的兄长。 在这乱世里,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世家,很多人皆未将兄弟感情看在眼中。而他们之间,也许将来会为了世子二字争破头颅,但那也是那一日到来之后。如今他与曹丕,还是单纯的兄弟! 哪怕他还有前一世,哪怕他从不将曹丕当作自己兄长…… 但十年感情,何人又能抹杀? 曹植深吸一口气。 曹冲身死,曹丕重伤,他从前便假想过这些,还从容推测这些事如何部署才不留把柄。然至今日此事当真来临,他居然再无昔日半分从容,反而觉得心中万分难受。 ——他以为曹丕当真是要死了! 倘若此事当真是曹丕所为,他会有危险,却决不会死。但曹植居然觉得惧怕,怕此事不是曹丕所为,而曹丕也要死了! 曹植毛骨悚然。 他意识到了一些事。 不知是谁说人生如戏,他熟知这一切,也习惯以掩饰、假装来达到目的。他从前还能用看戏态度对待这一切……然直至今日,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也已荡然无存,而他亦不知不觉地入了戏。 曹植紧闭了闭眼。 若跳脱其外,便一生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若是入戏,他又该如何出戏? 曹丕缓缓苏醒过来。 他见床前之人居然是曹植,一时有些怔忡愣神:“……四弟?” 曹植猛然回神。他见曹丕睁眼看着自己,心中难受失了些许。又见他目光涣散无神,终是敛容勉强扬唇,露出一个微笑:“二哥感觉好些了么?” 曹丕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放心,咳、死、死不了……六弟、六弟如何……?” 曹植复杂道:“……二哥不用担心,六弟也会无碍的。” 曹丕露出一个虚弱而安心的笑容。他甚至噙着这抹笑容再度闭眼,临睡之前尤自安慰道:“还好……还好……” 不久,曹冲过世,曹府大丧。 曹命曹植兄弟几十人为他守灵,曹丕更是不顾重病在身,坚持要陪曹冲走过最后一程。 曹心中动容。 然午夜之后他前去探看众多儿子表情,发现曹丕表现居然恍如惊弓之鸟,终是缓缓归去房中,颓然入睡。 翌日,曹大病。 郭嘉与荀彧前往安慰时,见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便叹息道:“主公,身子要紧。” 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奉孝,孤记得你还有个儿子……你想你儿子么?” 郭嘉愣了愣。 妻子早亡,而十二年前他只身入曹营,便再也不曾归家,他的孩子也交给了族中亲人抚养。如今乍听曹提起,忽然也涌现出不可言喻的思念。 曹见他颔首,便道:“孤便命人去颍川将你儿子带来,与你住一起罢。” 不知为何,郭嘉竟想到了一向缠着他的少年。他心中喜悦莫名淡了几分,终是难掩复杂淡笑道:“多谢主公。” 61更新更新在线阅读 61更新更新 61更新更新 62更新更新更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2更新更新更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2更新更新更 曹冲逝后第七日,曹为他寻了名甄姓女子与其婚此举令所有人惊诧曹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可惜的是曹冲已死 一向硬朗的曹这些日子身体也不大好而曹植每日照顾他与曹丕也十分忙碌 曹丕喝下曹植亲手递来的汤药,身后靠着曹植为他放置的软垫,面色已好了很多他微笑道:为兄今日才知道,原来四弟也是极会照顾人的 曹植露出一丝微笑:郭先生身体不好,而弟弟作为他的徒弟,自然也学会了一些照顾人的方法 曹丕凝视着他从十年前至今,他时常将目光放在曹植身上他的眼神时常带着温柔与些微的占有之欲然此时凝视曹植的目光却染上些许不易觉察的诡谲 曹植恍若未见:二哥气色好多了,看来很快便能康复了 曹丕微笑愈深 下一瞬许是想到了曹冲便敛眸叹了口气:还好你去了江陵否则这毒蛇不知会不会…… 他说到这里似才幡然醒悟自己说了不好的事忙改口道:瞧哥这张嘴又说这些不好的事前些日子你三哥老说你居然一个人偷偷抛去江陵而将他丢在这水深火热的地方呵来和二哥说说罢你去江陵这一路有何见闻轶事 曹植心下一动 他之所以暗中离开许昌前往江陵首先是因为担忧郭嘉却也存折避开曹丕与曹冲心思毕竟无论先前到底是谁所为那些冲突都将结束于曹归来之前而他远在江陵自然与他无关 然如今曹丕所言是为惊讶他在江陵所为因而试探抑或单纯好奇呢 曹植实在是不知道 他下一瞬便微笑起来侃侃将一路所见所闻说出来包括大战之时眼中血腥荒凉乃至彼时心中惧怕慌乱他说的巨细无遗看似没有半分破绽 曹丕静静听着瞧着少年俊秀的脸庞露出 兄弟两人又说了会话直至曹丕露出些许疲惫之色曹植起身告辞 曹植出了曹丕院落心中有些烦躁以往的他定能从曹丕言辞中推测出些许东西然此刻他非但不想去猜测曹丕用意反而因为那日猛然醒悟而有些抑郁不安 他很快想到了郭嘉已有近半月未曾见过这个人了 他到郭嘉院中时青年正在厅中饮茶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少年正在读书面容与郭嘉颇为相似 曹植心下一顿 ——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给郭嘉行了个礼尚不等他询问郭嘉已介绍开来 四公子近来繁忙可能不太知晓主公已将犬子接来与在下同住这便是犬子郭奕郭嘉转头微笑如春风袭人:奕儿这是曹公第四位公子曹植 十三四岁的少年面目颇为冷淡他只略略瞧了曹植一眼淡淡行了个礼他的姿势十分标准甚至可以用得上恭敬一说然而他的表情乃至眼神都似敷衍 但曹植发现不了 他怔怔站在原地喃喃重复道:先生之……子 郭嘉已令郭奕继续读书他似未曾发现他的恍惚只凝视一旁认真的儿子微微一笑:不错在下之子郭奕 曹植指尖一颤 郭嘉微笑依然:原来在下未曾告知四公子呵是在下疏忽了 曹植豁然抬首凝视郭嘉正好对上他温润从容的笑刹那只觉心下动容居然再说不出什么质问话语 郭嘉此举显然是在告诉他——曹植公子在下连儿子都已有了你那点心思还是收回罢 他在拒绝自己 曹植几乎要掩不住心中油然而起的怨怒 他有自己的傲气无论是杨修曹抑或曹丕他都不曾这般不计后果地讨好过一人他为他请求华佗帮助为他学着照顾一个人为他前去赤壁只因为他模糊知晓赤壁结局大败也许郭嘉有命之忧 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到莫名其妙丢了理智莫名其妙展现全部自己 而今郭嘉轻描淡写说原来我忘记告诉你我有儿子了 曹植何等愤怒何等不甘 不过成过亲也有儿子那又怎样 曹植缓缓勾起嘴角眼神又坚定起来 ——哪怕这些全是他心甘情愿所为但郭嘉欠他的不是这一句话便能还尽的 哪怕郭嘉想他也不允许 他弹了弹指尖恢复平素从容镇定 郭嘉微皱眉头 因为他发现曹植非但没有被打击道更甚至风度翩翩温柔询问道:师弟——奕儿既然比学生小学生唤他一声师弟先生应当不介意吧曹植说到这里微笑愈发深沉奕儿如今还小师母怎么不一同前来照顾师弟呢 不错郭嘉的妻子呢倘若他们伉俪情深何以从不闻郭嘉提起亦不见她前来探望郭嘉 郭嘉皱眉不语他身旁郭奕却抬眼淡道:曹四公子问的未免太多了些 曹植笑容一噎 这一句话倘若是郭嘉说的他必然能有不少理由应对但说话之人是郭奕却足够堵的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他解释神马难道要他说哥我看上你爹了当然要问清楚你娘才好下手 但凡想到这种后续神发展曹植几乎又要喷一句我艹以示中澎湃的情感了 是以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死死捏着茶杯咬牙切齿地微笑 郭嘉抱歉地看了曹植一眼温和道:奕儿怎能对师兄说这种哪怕是实话亦是需要委婉一些才好 郭奕微勾唇角 他的容貌与郭嘉本有七分相似然这一笑却与郭嘉的温柔截然不同这是无限嘲讽讥诮的笑容更似杨修抑更甚杨修 他对上郭嘉的眼睛一字字道: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娘已经死了 话落方落院落已是如死般寂静 郭嘉瞳仁微缩 他自从来到曹营这十二年来只归去过两三次而已每每归去不过停留一月有余与郭奕相处也近乎陌生哪怕妻子后来因劳而亡他也因战乱而无暇□只寄了封家书安慰郭奕…… 郭奕为何这般说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倘若对着曹植说再正常不过但他是面对郭嘉说的面对他自己的父亲说也许你还不知道 他岂会不知 他母亲死在官渡之前彼时攸关曹营生死存亡他自然不可能离开归家吊丧但他岂非写了怀念文书请人寄回家烧给他的妻子 郭嘉面色骤地惨白 但郭奕已自顾自地看起书来仿佛他身边坐着的曹植与郭嘉不过两具木头人 曹植最后是被曹唤走的 离去之前他看着郭嘉起身与自己轻松微笑道别的模样只觉刺目 他终是道:先生明明不想笑何必对学生假笑呢 然后也不看郭嘉表表情如何便转身离去 曹已等候一会了 他身上披着见外衣坐在案几前神思瞧见曹植才道:老四为父唤你来是打算在近日选个良辰吉日为你与老三加冠 曹植怔了怔 古往今来男子十六至二十加冠而后长大成人更可成家立业曹为他与曹彰加冠岂非是向外界宣告他们已然长大么 然曹并不打算这般放过他又丢给他一卷锦帛淡道:老四你先前劝为父说不如用这十年来发展朝廷统一法度垦边囤粮减免税赋休养生息……但细节你并未详说因而加冠后父亲将这些交由你——你寻人来制定此次法令措施 曹植呼吸一窒 倘若曹打算为他加冠令他欣喜不已那么这之后的一席话又似将他打的逼近悬崖边际 ——曹冲方死不久曹丕身体也并未好全如此敏感之际曹居然委派他思索、收集变法措施岂非是将他往火堆里推 无论是曹只是单纯欣赏他抑或因曹冲身亡而怀疑什么打算做什么曹植此事参与其中皆非明智之举 他忙躬身道:父亲儿今年不过十八也从未为父亲办过任何事情父亲令儿一上来便参与国之大事是否太过…… 曹挥手截断他的话 他凝视曹植许久缓缓道:老四为父喜欢聪明之人却厌恶虚伪之人聪明的人善以智慧获取利益但虚伪之人却只能以欺骗他人来得到镜中月水中花为何呢因为你只有拿真情对待他人他人才能报你以真情为你所用 曹植悚然震惊 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甚至有一股冷气陡然随脊椎骨上窜使得他面色都有些发白 曹继续道:虚伪的人也许能风光一时为世人称赞但时间是最好的证明而他最终的结局必逃不出与亲友离心与左右离德最终自毁 曹说到这里看了面前儿子一眼 眼前少年自小从无建树只会偶尔写点有意思的文章令他记得有这么个儿子但赤壁之时却令他不得不正视而今曹冲死了他忽然想通了其中关键 曹植当真是如此无用么 倘若是谁要他从小假装待时机成熟之际一鸣惊人岂非连曹冲的风头都要被他所盖过 而今难道不是那个成熟之际 这等时机里曹植不仅在一场败仗中令众人印象深刻甚至还躲过一次大劫 曹想到这里时差点便要拍案将曹植擒起来逼问他为何不将这等后果告知曹冲然但凡他冷静下来便明白曹植的做法才是最恰当的 ——曹冲之死从来与曹植无关而害死曹冲的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曹冲自己 他非但不能追究曹植更要欣赏他赞许他 因为世子之位本唯有有能力之人方能上去而这人究竟是曹丕、曹彰、抑或曹植或者他另外的儿子们如今谁也不知道 是以曹最终道:老四你足够聪明懂得从小隐藏自己如今冲儿死了你二哥病了为父也有些累了你再藏下去实在是太过虚伪了所以这件小事孤且交给你来办让孤瞧瞧你的能耐也让天下觉得你庸碌无为的人好好看看 曹植怔忡许久 他几乎是恍恍惚惚地躬身恍恍惚惚地行礼最终恍恍惚惚地应下:儿……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额==我从同学家回来了明天是双11光棍节亲们快乐哈~有男人滴可以出门约会鸟~木有男银滴找基友出门约会吧~木有男银又木有基友滴……额继续泡**看文吧orz== 当当当—— 中二少年郭小奕出场=a=~一出来就噎死曹小植再噎死自家老爹~ 曹总也表示曹小植你已被爹看破了所以接下来要按照曹总写的剧本走~ 本来今天想加冠字子建的00结果发现字数飙了囧 62更新更新更在线阅读 62更新更新更 62更新更新更 63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3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3 冠礼对于曹植与曹彰而言,恐怕是长至今日最为郑重的一件事。 这一年的正月十八是个极佳的日子,两人沐浴焚香,由曹与曹丕引领进太庙祭告天地、祖先。而后,曹彰由大将张辽加冠,曹植则由着荀彧加冠。 三次加冠,曹设宴款待宾客,宾主尽欢。而曹植与曹彰拜见过母亲,最后曹定了他们的字——子彰、子建。 子建,子建…… 曹植默念自己的字,一时间脑中似闪过万千画面,心中更似有琴弦触动,然再神思之时,却寂于一片空白。 加冠礼方过,帝王听从荀彧等人建议命曹主持修改法度。曹以大病为由,命曹植暂代主持。 此言方落,朝廷上下轩然大波! ——历代变法,皆要触动一部分人利益。而这一部分人,大多处于权利顶端,譬如皇族之人,譬如士族大夫。他们家人最多不过千百,却占有全国大部分土地。每年纵有万千饿死之人,也与他们无关。 他们自是不愿变法。 尤其是曹从前开垦良田,赐予百姓,更是剥夺了诸多利益。哪怕不曾伤及家业本,也足够他们怨愤! 当事时曹植正在杨修府中,请杨修相助。两人一边落子下棋,一边思索应对之法。 曹植早在七八日前便知晓此事,因而并不如外界惊诧。而杨修略一思索便也明白此中深意,只些微诧异。 杨修落下白子,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可曾想过,曹公要你做什么?” 曹虽言要他参与主持制定修改法度,但事实上无论刑法、赋税、文化……这些皆是律法之重,更是国家安定与否本所在。哪怕曹万分信任曹植,也不可能将法度交由曹植来领人制定。所以曹要曹植所做的,绝非法度关键,而是前期比较杂糅的事情。譬如收集百姓生活资料,思考刑法量度,或者倘若他有不错的建议在保证百姓安居乐业的前提之下发展朝廷,曹也会考虑将之编入其中。 曹植自然是明白的,他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杨修也颇为赞同。他又问道:“那么你又是否知道曹公为何要你来做这件事情?” 哪怕不是真正接触法度核心,这件事情交由其余有才之士来做岂非更好么?在杨修看来,这其中最合适的人选是荀彧,然后才是曹丕。 为何又偏偏轮到曹植了呢? 曹植在腹地落下一子,收取白子四粒:“父亲命学生办此事,一则是想看看学生面对朝廷上下疑问时有何能耐,是否值得花力气培养;二则是要将学生推到众人眼前,为学生造势;三则……是要看看二哥知晓此事之后会做什么。” 他顿了顿,最后加了一点:“四则,是要看看朝中大臣,会如何表现。” 这四点,已是曹植所能想到的所有。 如今曹冲死了,而曹也已年过半百。他心中最合适的世子人选没了,他也没有气力来重新培养符合他心意的继承人。所以他要借这一件事来看看,曹植会如何做,曹丕会如何做,朝中大臣又将如何做,是哪些人极力反对曹植,那么这些人恐怕也活不了太久了! 只是曹丕这些年掌握许昌,在城中已略有名望;而曹植深藏家中,却是默默无闻。倘若曹植连朝廷上下质疑声都无法压下,那么他自然没有培养的价值;若曹植能压下去,便由着他与曹丕去斗又何妨?! 杨修闻之,并不顾那四子,反而在另外地方落下一子,然后抬首微笑凝视曹植。他的表情再没有戏谑与嘲讽,而是少见的认真:“看来曹公之意,你倒是十分了然。” 曹植默然凝视棋盘,又放下一粒黑子,目光闪烁:“先生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杨修弹了弹指尖,详细端详他良久。他呷了口温水,缓缓道:“第三个问题,是你将如何抉择。” 他顿了顿,落下一子:“四公子,你又输了。” 曹植敛眸,良久无语。 而此时的曹丕也尚在静养。他虽然身强力壮,但此番中毒到底使他元气大伤。华佗便命他好生修养,以免将来留下什么后遗。 他知晓前正与陈群谈话,乍闻此事猛然拂袖扫落桌中茶杯,瓷杯碎裂之声骇地小厮下意识跪地,瑟瑟发抖。 他身边陈群皱眉淡道:“二公子如此喜形于色,将来继承丞相大业可如何是好啊!” 曹丕满面森冷。 他深吸一口气,隐去面上所有扭曲与狠戾,起身对陈群行了个大礼:“请先生告诉学生,学生应当如何阻止四弟?” 他们这些兄弟之中,曹冲最为出色,其次才是他曹丕。如今曹冲永远定格在了他十四岁开头,那张漂亮而稚嫩的脸庞将随时间而腐朽,哪怕他在曹心中永不褪色,也终将逐渐被众人遗忘。 他原以为,未来已尽在他的手中! 怎知此次众人从荆州归来,他居然听到有人说在下一直以为曹冲公子乃世间少有的聪颖通透,更是曹公所有子嗣中最接近世子之位的,岂知曹植公子亦是深藏不漏啊。 曹丕乍听闻这些话语,还以为是那人是在同自己开玩笑。直至询问陈群,才得到了肯定答案。 好一个深藏不漏! 曹植心如何他再了解不过,毕竟从小以往他的资质绝无如此惊人!因而赤壁之中曹植表现定是有猫腻,而这猫腻究竟是杨修抑或郭嘉,他却不得而知。 但这等猫腻,居然让曹将这件事交由他来做…… 曹丕何等不甘? ——他费尽心机弄死曹冲,难道便是为曹植铺路?! 他岂能甘心! 陈群已命小厮将茶杯收拾干净。他瞧着曹丕满面诚恳,缓缓道:“在下以为,曹公命四公子来办这件事,其中深意值得追究。是以,二公子千万莫要表现出任何不满与嫉妒,反而言辞表情俱要十分相信四公子。” 曹丕眼中疑惑颇深。但来不及等他询问,小厮来报说曹到了。 陈群与曹丕相视一眼,起身静候。 曹很快进门了。他瞧见陈群,淡道:“哦,陈群你也在这里。” 曹丕道:“哦,儿近日正在重温《太史公书》之《书》的部分,偶有疑惑,便请先生前来解惑。” 《太史公书》之中《书》的部分,有关天文地理,经济文化,与曹所打算修改、完善律法,倒是有些关联。 曹心中满意,略略称赞曹丕几句,并命他深读此书。然后才道:“孤将修正法度一事交由你四弟去办,你听说了罢?” 曹丕心中一紧:“是,儿听说了。” “你觉得老四能办好这件事么?” 曹丕微笑起来:“儿相信四弟,定能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令父亲满意!” 曹瞧了他一眼淡道:“你对老四倒很有信心。” 曹丕与有荣焉道:“父亲也知晓四弟从小就黏着儿子。儿说句玩笑话,父亲出征在外时,四弟可以说是儿带大的。儿知晓四弟聪颖,只是从来缺少个机会展现自己。如今父亲给四弟这个机会,他定能一鸣惊人。” 陈群垂首而立,渀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曹侧首凝视着这个儿子。 这张脸在他面前向来是温和敦厚的,对弟弟们也都是宽容爱护的模样。他从来都很欣赏这张脸,但此时他忽然有些看不懂其中颜色究竟代表了什么。 ——连朝夕相处的弟弟都能面不改色除去,以自伤来掩饰自己动机,更巧妙嫁祸其他兄弟。这样的人够,也足够狠。但正是如此心,实非世子完美人选。 曹截断心中所想,将眼中复杂尽数掩去。 曹丕还是一脸温厚微笑。 曹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你能这样想便最好。为父还有些事,先走了。老二你就好好养病罢,等你好了再为父亲办事。” 曹丕躬身大礼:“谢父亲!” 曹回首,见曹丕一直保持俯首躬身之势恭送他离去,终是微叹了口气,迈步而去。 不管外界质疑何许,曹植最终还是参与其中。 这些日子众人见听闻帝王同意荀彧建议的变法后,居然当真将此事交由曹、任由曹植来办,皆是日日不知倦怠上书变法各种弊端,抑或称“曹居然以大病为借口令一个不满二十的黄口小儿敷衍此事”,“此次变法不过是小儿游戏”等理由,求帝王收回成命。 然这些举动除了将帝王烦得连早朝都懒得上,没有任何结果。 他们只能将目光放回曹身上。 只是去年九月曹斩杀孔融一事引得士族大夫们心有戚戚,因而几乎无人胆直谏曹。只能私底下嘲讽此事,并消极以对。 曹一概不理,渀佛权权交由曹植。 要变法,自然是要了解当前法度有哪些适合当今朝廷,那些不适合。因而曹植命人快马加鞭走访各地,半月便带回了万份调查卷轴。 他花了三日时间,与杨修、荀彧等人一同看完这些调查,心中已有了些许感触。 然后,由曹植设宴,请众朝廷命官前往商量如何制定法度。 然这一日曹植等了两个时辰,除了荀彧等曹营重臣,不过来了三人!其余人不是突然出门访友,便是得病抱恙了。 曹植一直微笑淡然。 直至日落西山,曹植才挥手命侍卫带上大夫,与家丁前去。他说:“本公子参与此事,本是父亲下令。来人,带上大夫一同前往探看诸位重病之人。” “当然,如有不实者……休怪本公子以蔑视朝政为由,重惩诸位。” 他说完这一句话半个时辰,才有人陆续到往。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潭子扔的地雷~=3=~~~ 光棍节快乐~orz……有关变法,其实无论曹植干了什么,都没什么大关系。因为最终曹会出来亲自主持大局,他令曹植做也就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来而已。 什么时候曹植混不下去了,或者他一直混下去真的交出一份变法典籍,那么曹就出来了。至于用不用曹植交给他的典籍,又另当别论。 再者有关郭嘉,上章曹植被他用郭奕的名头拒绝,本来就不可能再毫无保留的喜欢了。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放手,因为他为郭嘉——哪怕他本来是“无私奉献”——将安稳悠闲的生活变成了酱紫,郭嘉突然表示自己要拍拍屁股走个痛快,以曹植格是不可能让他这么愉快的。 所以我最后说一次——苦逼曹小植从上一章起感情就已经从单纯的开始转变了!!哪怕将来喜欢郭嘉,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逗着他让他开心,也不会犯贱死皮赖脸凑上去 63在线阅读 63 63 64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4 [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64 记住哦!天幕已黑透了。 陈群还在司马脀府中,急得团团转。 司马脀饮一口酒:“长文啊文长,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转了?你到我府中便一直转来转去,你头不晕么?” 陈群急道:“今日四公子就在宴请群臣了,这可怎办才好啊!” 司马脀轻笑一声:“以在下看来,这事也没什么好急的。” 陈群叹了口气:“仲达啊!你这是不知丕公子有多烦恼,自然也不我为何如此惊慌了!” 司马脀敛眸一笑。他面容英俊,这一笑也自然十分好看:“其实反过来看,四公子越将此事办的漂亮,对丕公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陈群奇道:“这是为何?” 司马脀笑而不语。 陈群拍案无奈道:“我说仲达啊,你就不能直接把话说完呢?这话都说一半,你要生生急死我啊?” “丞相之意,谁人能测。但既然丕公子要在下猜测,在下便猜上一猜罢。丞相令四公子参与变法——这是捧……”司马脀给他倒了杯酒,眼中寒芒愈甚,“亦是杀。” 曹植已等到人了。 他宴请二十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商讨此事,只来了十五位。其余五位,则是见曹植命大夫前来诊断,而恼羞成怒闭门谢客。 有人询问曹植如何处置那些人,毕竟曹植也不过曹府公子,并无全力。 曹植闻之,只微笑道:“待我归去请示父亲,诸位便知他们下场了。” 所有人当下住口不言。 宴会已开始了。许是等了半日的缘故,饭菜都已经冷了。他们动了几筷便将之置于一旁。但曹植偏偏不如他们所愿,询问他们是否是饭菜不可口。 因而他们非但不能停筷,反而要喜笑颜开地吃下去。 酒过三巡,才是说话时刻。曹植见众人实在吃不下了,才起身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想必诸位已是了然。父亲打算变法,以使我朝强盛。” 有人打断道:“陛下定都许昌时,已颁布法令。至于今日,天下方才适应,丞相为何又要改变?须知变法需循序渐进,四公子如此是否太过激进?” 曹植淡道:“这位大人这般说看似有理,但本公子却不敢苟同。” 那人眼中光一片,见曹植反驳自己,便冷声道:“哦?四公子请说。” 曹植道:“陛下当年颁布法令,父亲尚未一统北方。而今十二年已逝,父亲也已一统北方,法令自当与时俱进!” 有人道曹植本不知朝廷大事,又如何知晓如今法度不适合以前。 曹植微笑着听完众人反驳甚至讥诮嘲讽,命侍从送上他收集的资料:“诸位请看看眼前锦帛。事实上在此之前我的确不知现今法令是否适合,但瞧见这一份资料,我却是有些明了了。” “这位大人说,四州可与我许昌同法。但诸位可知其余三州毁去多少城池?有多少人们流离失所,四处颠沛。由此一来,各地百姓又有多少?那些地方是否有足够耕地,是否有足够的人栽种粮食?那么每年又当收取多少苛捐杂税使他们不必饿死,而使国库充盈?” 众人哗然。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凝视曹植,面色叵测。 曹植只道:“诸位且好好看看罢。” 众人埋头。待尽数翻阅,面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读的都是孔孟之道,以仁为本。但很多人缩在许昌一隅,整日争权夺利,甚至遗忘天下百姓生活水生火热! 那么他们读书还有何用? 大多人都阖眼,怅然长叹。 “既然诸位都已看过了,想来心中已知晓许昌律法究竟是否合适其余三州。”曹植思索片刻,然后道,“管仲变法,齐桓公确立霸业;商鞅变法,秦国逐渐强大,最终一统六国;而父亲,诸位难道认为父亲无法披靡管仲、商鞅么?” 四下一片安静。 荀彧终于起身道:“天下要乱,是因为朝廷不能上下一心,百姓不能尽归朝廷。所以才有董卓挟持天子胡作非为,所以才有孙权占江东而不愿归降,所以才有刘备打着皇叔旗号招兵买马。在下以为,变法势在必行。假使丞相颁布法令,所有人齐心合力,定可重振我大汉王朝!” 曹植道:“荀令君说的是。” 有人已被说动了:“但历代变法,削减的皆是我士族家业。四公子又如何能保住我等家业?” 曹植心中冷笑。但他并不反驳,反而将问题踢回给他们:“在下不知,但各位大人定有答案。” 众人皆有些惊讶。 曹植继续道:“诸位才学,本是天下最为优秀的。倘若诸位能想出些强国富民的法令,自是二者兼顾。” 众人尽是沉思。 “诸位皆是为父亲办事,而我亦是。”曹植起身走到厅堂正中,躬身行了个大礼,朗声对众人道,“因而还请诸位暂时放下成见,与父亲齐心协力共同制定理法,使百姓能安居乐业!” 夜已深了。 曹植遣散众人,更令侍卫们先行归去,反而一人走在归家道上。 他心中有些乱。 自曹命他主持变法,半月以来他一直在收集资料。直至今日与众臣的第一次交锋,看起来是他险胜一筹。 先以曹名头威胁,将他们强压而来;然后以朝廷现状说明变法势在必行,令他们再无法反驳;接着暗示他们,若参与此次变法可以试图挽回一部分利益;最后再放低礀态,请求诸位士族大夫帮忙。 一切尽如推测。 他本应高兴的,但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了些不太好的想法。 他在想曹命他暂代主持变法的原因,是否还有被自己忽略的地方。而忽略之处,对于他将做的事又是否有其余意义。 夜深风冷,他面前不远处居然站着一个人。 曹植静静看了许久,才敛眸扬起一丝苦笑。 因为来人,居然是郭嘉。 郭嘉已等了许久了。二月初许昌夜间还蒙着一层薄霜,甚至连他的大氅都已是一片潮湿。 但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静静负手而立,静静等着曹植,也终于等到了曹植。 他站在五步开外凝视曹植。曹植的目光本应是藏着些爱慕与欢喜的,哪怕微乎甚微,令他从前以为是错觉。但此时此刻四目相对,居然再见不到这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唯余陌生的沉默与复杂难辩。 郭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也许应当释然的,事实上却是有些难受。他释然的是也许长此以往,他与曹植之间也能恢复至交好友模式;然他毕竟是被曹植以心上人的态度注视久了,心中亦非毫无动容,不知不觉也有些习惯。时至今日这种习惯骤然消失,他自然是有些不习惯了。 但这到底是好事。 郭嘉这般想着,挥去心中莫名而生的失落,淡道:“许久不见,在下听闻四公子在忙变法一事。” 曹植淡然躬身行礼。 半月之前郭嘉拒绝尤在眼前,然后他被变法一事绊着,也下意识不愿去想郭嘉此人。是以变法一事他询问过杨修、荀彧、贾诩……却独独漏了郭嘉。 现在他也不想见到郭嘉,一点也不想。 他起身之际,只觉心中有些烦躁起来。 ——他不知为何会如此喜欢郭嘉,喜欢到连理智都丢了。还因着喜欢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许多他从一开始打定心思不做的事。 最终结果又是什么呢? 是他将从前顺畅悠闲的一切弄成一团糟糕,是他与曹丕自此南辕北辙,是他得到了这个人的隐晦拒绝,以及虚假微笑。 曹植措手不及。而今他回首先前一切,更觉简直匪夷所思! 为何会这样呢? 曹植不明白。这半月以来他时常思考这个问题,除了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完全一无所获。 他装了十年,到头来不过半载,所有一切皆成镜花水月。 多好笑? 他心中嘲讽,面上还是丁点不显。只是与郭嘉错身而去,似完全不想知晓郭嘉半夜只身一人等候此处,究竟为了什么。 然后,他被郭嘉握住了手。 曹植转头去看郭嘉。 郭嘉的病已差不多好了。除 了寒风冻得他的脸色有些青白,他依然是曹植七八年前初见的清俊。他的眼眸还是深邃,四目相接之间尤覆着引人坠落的魔力。 曹植克制反手握住他的冲动,直直看着这个人。他眼中大抵是难过与愤慨,这些他从来不会表露出来,而今却忽然忍不住了。 他缓缓地、近乎一字字道:“先生,你既不喜欢我,又何必夜半三更在此地等我。你可知晓,你这般模样……会让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郭嘉怔了怔。他眼中有些茫然,握着曹植的手也略松开了。 曹植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四公子!”他听见身后郭嘉急促地唤了他一声。事实上郭嘉的声音一直平稳,温和的,鲜少有过如此慌乱。曹植心中微动,他听到郭嘉说,“其实四公子还有一点料错了。” 曹植再度停下脚步。 郭嘉将手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但夜深寒重,这一丝热气也很快成了寒霜,覆在手上更是冷彻心骨。他放下手拢在袖中,然后淡道:“主公命四公子办这一件事情的最后一个原因,亦是借此警告四公子。” 曹植指尖颤了颤,他的脑子有那么瞬间的空白。 他终于知道他所忽略的东西了。 但为什么是警告? 难道他与杨修所有猜测都是错的,而曹也并不打算再 不,不对。所有一切若换一个时间便皆是对的,他只独独忽略了曹冲之死对曹的打击。 ——曹最宠爱的儿子死了,心中完美继承人没了!再见曹植赤壁时表现,岂能没有丁点迁怒?而外界看来,曹植在曹冲死去之后急着表现自己,又岂非太过急切? 曹植僵在原地,浑身发冷。 这件事他本不应接受的,纵然无法推卸,也可以用装病跳过。他以为曹一直没有出声是想看看他的能力,其实不然。曹更想看的,是他的野心! 哪怕他本无野心。 但在他人眼中,他巴结郭嘉,在赤壁竭力表现,在曹冲死后、曹与曹丕病后尽揽大业,岂非已是野心最显然的表现? 哪怕曹开始不这般认为,哪怕曹开始也不过是想再扶持一个继承人。但变法一事何其,只要曹从悲伤之中走出来,难道就不会觉得他太过僭越么? 曹植深吸一口气。 如今已过去半月,曹差不多脱离悲伤了。而他已收集了资料,也与大臣们有过一次交锋,已足够交差、完结此事了。 曹植苦笑起来。 他转身,想对郭嘉道一声感谢。然而夜色茫茫,他身后空无一人。 翌日,曹植大病。 他是从入睡的后半夜开始发烧的,至清晨时整个人都烧得通红。 曹见之,怔怔在他房中坐了许久。然后,他下令曹植好些养病,亲自开始变法。他下令将此前缺席的五人捉舀入牢,择日问斩。 建安十四年三月,曹颁布新法,举国皆震。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最爱打酱油、哀思、默默家、枫涟扔的地雷~~群抱住=3=~~~!!! 有亲说想看我分析人物,其实很多东西很快都会写出来的,所以我一直认为没神马好分析的,因为两三章之后就能看到了。不过大家似乎略急,囧。 曹冲在这场争夺战里牺牲了,曹只知道凶手曹丕。但曹植有没有推波助澜呢?曹不知道,所以正如蚂蚁和郭嘉所言,这是捧也是杀。其实写到这里,我个人是认为郭嘉已有些喜欢曹小植了,只是因为很多原因不得不拒绝。至于曹小植,可以来一发以退为进神马的。 郭嘉为神马不去他家里等曹植呢,因为如果曹知道郭嘉和曹植说完话,曹植马上病了,当然能想到是郭嘉让曹植这么干的,然后怀疑郭嘉是不是也参与进来了,于是各种谋论。 额对了,我应该开个金手指让他吟诗神马了,铜雀台要来了==……然后似乎大家都比较期待乌鸦倒追曹小植么,我觉得这挺狗血的,不过我也很喜欢狗血——到时看剧情发展神马的试试来一发! 最近在修改蔽日,就是我前面那个萧十一郎同人——去年11月就说要开定制,然后开到了今天都没修完文,囧。昨天把那文看了一遍,大致把握了修改方向。看过的亲应该知道的,萧十一郎前后格略有差异,所以我总体就是要把后期的差异扭转一下,还有一些以前不写明的思路也全部补上。至于番外神马的,orz饶了我吧。 接着昨天修改的时候又想到了七步其中一个梗,就丢了蔽日来写七步。结果梗没思考完全,写到一半写不下去了,囧囧有神,于是昨天也没更。 最近反正就是这样吧=a=七步为主,蔽日定制为辅。额,有点蛋疼啊啊啊啊啊啊啊。 至于扣扣群,哥一直木有建,总觉得建个群很麻烦啊==有亲想和我交流直接加我扣扣好了。 好久木有打过这么长的废话了,于是最后来卖个萌吧。 喵~`(*>﹏ 64在线阅读 64 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