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正文 第 1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 章 恋耽美. []【靳惜何夕】整理 《[戚顾]西出阳关》作者:玉在山 文案: 偶像剧风格的tv后续。。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少商,顾惜朝 ┃ 配角: ┃ 其它:戚顾 ================== ☆、01 顾惜朝早上起来就被容许洗了一个澡,换了干净衣服,甚至连呆了三个月的囚室都被人打扫了一遍。 他也不去深究,捡着食盒里喜欢的时蔬吃了几口,刚刚六分饱的时候,门口的大锁响了一下,牢头在外面恭敬道:“大人请进。” 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人就这样走了进来,没带侍从,身上的紫金鱼袋一闪而没:“惜朝,好久不见了。” 顾惜朝打量了他一会儿:“恭喜半山先生重得相位。” 来人正是新任丞相王安石王半山,当年他曾是顾惜朝的主考,点了顾惜朝的文章去御前。谁知世事难料,当年肱骨重臣一夕左迁,数载方得还朝;意气少年更是辗转尘埃,郁郁难酬,一步踏错,却是身陷囹圄重枷加身。 王安石在顾惜朝对面坐下,递给他一支金簪:“尊夫人我已妥善安葬,就在你提过的猫儿坡三清观边上。” 顾惜朝把那金簪接在手里看了看,忽然笑了:“晚晴从来不用这种东西。” 王安石脸色微变,还是继续说:“我重新看过你的文章,你的兵法,你应该是会认同我的变法的;否则诸葛神侯日前要保你,你就不会拒绝了。” 顾惜朝闭上眼睛:“半山先生想多了,惜朝不过是参透此间风云再无一缕值得苦求,又何必投身其中,把我爱妻留下的这条残命再送去磋磨呢。” 他这么说的时候很平静,并不像一时愤懑时的恶语,也不是自暴自弃的偏激,反而是一种深思熟虑之后的镇定;这样的态度让王安石对说服他的信心有了一点动摇。 曾经王安石是确信顾惜朝会加入他的阵营的,一方面他对顾惜朝有一定的了解,另一方面是因为顾惜朝拒绝了变法反对派之首诸葛小花的示好,宁可做一个狼狈的阶下囚;然而与顾惜朝通过各种途径接触了几次,却一直没有进展,今天疏通关系来与他面谈,还得了这样一个软钉子。 但是他需要顾惜朝,他的改革与变法太急迫,他亟需一个能替他在新政下挣得军功、并且没有其他势力关系纠葛的战将来支持他;放眼天下竟没有任何人像顾惜朝一样有足够的能力与合适的背景胜任。 王安石想起一件事情,忽然心中一动,对顾惜朝说:“你不必立刻允诺我所有的事情,此时我有一件不大但棘手的事情想请你去帮忙,你大可以等这件事完了再答复我关于前往西夏边境开疆辟土的事宜。” 顾惜朝抬眼看他:“什么事情,让半山先生觉得会比许我兵权还有说服力?” “事情不大,我之前就任江宁,已经实行了新政中青苗法并小有成效,此刻接手的知府是我的门生白璐,就任后开始了保甲制,但是有人暗中威胁他,如果不搞砸这个变法就要他的命。作为警告吧,日前军中新兵接连被杀,人心动摇,连带之前的新政都收到了影响。”王安石缓缓道来,“我想请你去保护白璐,并且帮他稳定一下局面,这段时间,我也正好在官家面前替你周旋开解。” “半山先生话没有说完,你那个有说服力的点子还没讲出来。”顾惜朝看他讲到此处就止了话头,不由问了出来。 他有一点说不清楚的不安与悸动,好像灰烬里忽然冒出一点点火星。 王安石说:“你果然聪敏异常。我的理由是,诸葛神侯派了戚少商去查江宁军中的凶杀案。” 顾惜朝握紧了手中的金簪。 在这牢笼中的三个月里,他有时候会想晚晴,想前半生的坎坷,想从九霄之上坠落的微风,想浴血持剑的戚少商,想正气凛然的戚少商,咬牙切齿的戚少商,目眦欲裂的戚少商,舞剑的戚少商,一点点把《七略》拼起来的戚少商。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戚少商。 王安石问:“惜朝,你去不去?” 顾惜朝说:“去。” 三天之后,顾惜朝已经重做书生装扮,准备离京。 临行的时候他绕了一点路,去猫儿坡三清观那里看了一眼晚晴。那里的风景很好,有一点点像他们曾经在连云寨住过的那个小房子。顾惜朝把王安石给他的那支金簪摆在了墓碑上。 “晚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但是我现在只有这个能给你了。”顾惜朝喃喃着,“怎么好像我每次想给你我的全部,却没有一样东西是你要的呢。” 猫儿坡的风柔柔软软的,只吹乱他一点点发梢。 顾惜朝说:“我这就要出京了,上一次是去杀人,这一次是去救人,倒是戚少商他一直都在,你说这人究竟有多大能量?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要挡着我。”他笑着摸一摸墓碑上的名字:“我走了,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他骑着一匹良驹,孤身悄悄往江宁去了。 王安石目送他远去,略微有一点感慨:“我印象里的顾惜朝,不论是当年的小探花还是早前逼宫的恶徒,都是个锋芒毕露少年人,不料逆水寒这一事过后在大牢里重见他的时候居然沉稳至此,我还当没办法说服他了。” 蔡京是新政一派中很得重用的大员,此刻立在他身旁一同遥送顾惜朝:“但他再怎么变,还是拒绝不了青云直上的机会,终究还是答应了。” “不,”王安石摇头,“他是因为戚少商才答应的——这两个人真是奇怪。” 蔡京有些不解:“大人何出此言?” “我原本也没想到,但是那天顾惜朝说他再无所求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戚少商。” 王安石与戚少商接触的在更早的时候,那时顾惜朝还守着他亡妻的尸体神魂不属,几近废人。 他们的对话几乎全是围绕新政在进行讨论,戚少商虽然极力赞同攻打西夏,却并不看好保甲法在民间的实施,但是最终还是被说服了。王安石起初并未在意,但是那天在囚室里面对沉静的顾惜朝时,他突然发现当初说服了戚少商的是一句话。 一句顾惜朝的《七略》上的话。 王安石对蔡京说:“我起初想招揽他们的时候,也觉得他们两个刚刚结下那样的仇怨,要拉他们一道参与变法恐怕不太合适。但是没想到,戚少商是为了顾惜朝兵书上的一句话最终答应我,顾惜朝也是因为戚少商涉足其中才点头。” 蔡京听了也有些惊诧:“这样说来,的确是怪异得紧,会不会有问题?”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地往神侯府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戚少商跟四大名捕关系不错。 王安石却没理会他,一笑道:“我倒觉得,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寻常人罢了;恐怕将来论起当世英雄,提不起你我,却要说一说戚少商跟顾惜朝的。” tbc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考据,反正tv跟温书时间线都乱得跟毛线球一样~ 觉得戚顾两个不太会直接给朝廷办事儿,毕竟铁手都受不了迷茫了呢~所以借了熙宁变法这个梗,戚顾两人因为支持变法所以投身其中~ 人物关系也调了一下,傅宗书长辈分成了王安石的同辈,司马光被我吃了,跟王安石一党对峙的首领是诸葛神侯(对不起我是个诸葛黑),蔡京也长个辈分,属于新党里比较有声望的第二人第三人这样。。皇帝没戏份,反正设定就是个耳根软没主见的家伙。 简而言之,所有出场人物事件时间地点,都是同人设定,一切为了爱,勿深究~ 简介一下文里提到的熙宁变法,主要在经济跟军事两方面 经济上一个重要的点是推行了农业贷款,文中有提到青苗法,就是政府在丰收的时候收购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再借给农民,钱和粮好像都有,然后按期本息偿还,目的是调控粮价并且提高国库收入,主要是提高国库收入嗯。 军事上比较强硬,打了西夏呀吐蕃呀不少地方;文中提到保甲法是军队民兵化,家家征兵轮换训练,最后的目标是全民皆兵。。 文中设定成一个比较激进的变法,爱打仗爱革新,反对派有的是觉得新政不靠谱,有的是被触动了利益~ 至于历史上的熙宁变法复杂很多,而且评价两极分化,有说是亡国主因,有说是超前政策~~~ 王荆公应该是公认正名了,也有人说他是穿越的哈哈哈哈哈 ☆、02 白璐身为江宁知府,比顾惜朝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他也应当是习惯了这种疑虑,言谈间毫不避讳:“祖上荫蔽得了这个缺,顾公子可别太高估我的本事,要不然我也不能上任两个月就急吼吼地跟老师求援了。” “大人谦虚了,能自知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本事,胜过惜朝。”顾惜朝已经略略探查过他就任之后所作所为,“况且大人力排众议,一意推行新政,恐怕祖上也要不是很愿意继续荫蔽您了。” “哎呀,这有什么好夸,我只是跟着老师做事的。”白璐腼腆道:“说起来你我年岁相仿,又要共事许久,就别客套了,叫我冠云就好,我能叫你惜朝么?” 顾惜朝有些意外,最后还是允了他,讲回眼下实事来:“我看了兵丁的尸体,恐怕杀人者是个高手,所以即使众人防范无用。” 白璐点头:“这样的高手江宁恐怕不多,那个戚少商已经去查这个凶手的线索了,但是我还是害怕,这几天老是觉得有人暗中盯着我。” 他这样直白坦荡,倒让顾惜朝觉得不是在跟官场中人说话:“你我身量相仿,今晚开始我假扮你进出。反对派要达成目的,杀你是不管用的,官家重情,若是有人因变法被害,恐怕只会换得官家更大的支持。按你的做派,我猜他们杀几个兵丁恐吓你不成,估计十有□□要来当面威胁你,你按我说的布置守卫,只要他们来,必然会露出形迹。” “就怕知道是谁做的一样拿他们没办法,”白璐感慨,“还是惜朝你的主意好,那个戚少商三句话不离查出凶手,其实这个凶手抓不抓得到又有什么影响呢?” 顾惜朝脱口而出:“他就是侠义心肠发作,看不得这些兵士平白丧命都没个交代罢了。” 白璐赶紧喝了口茶,把接下去的话咽了回去。 还以为损两句戚少商就能跟顾惜朝谈到一块儿呢,失策。 这里大概是个仓库,感觉上很空旷,空气里有一点木材陈腐的气息;有风,应该不在地下,但是又有一点过于安静,即使这是晚上,也不至于连一点虫鸣鸟音都没有。 顾惜朝被绑着手脚蒙着脸搁在地上,觉得这个姿势让他的肩膀有一点疼。 他来路上已经给白璐留下了追踪的信息,想来天明前就会有动静,当然,如果能设法提前脱身探一探此处更好。 正在对付着手腕上的绳索,忽然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一点轻微的足音,顾惜朝立刻停止动作装死。 不像是绑他来的人,但是要追踪他的信息跟上来能有这么快? 除非是戚少商。 顾惜朝答应王安石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此行必然会遇上戚少商,甚至他的初衷就是为了这种必然。但是他从不愿设想与戚少商的重逢,他对戚少商最后的印象还是迎面而来的染血剑锋,纵使听说后来戚少商不仅自己不肯杀他还要拦着别人杀他,也自觉两人之间再回不去从前。更何况如今朝堂上诸葛神侯与王半山各领一党为了新政针锋相对,顾惜朝投了王安石,戚少商却是在诸葛神侯手下做事,这一趟只怕也是替诸葛有所谋,他们两个只怕连类似鱼池子那种不得已的和平都难以维持。 晃神间,来人急匆匆靠近顾惜朝,看也不看,直接把他整个人捞起来,扛在肩膀上就走;顾惜朝脑门冲下,血气上头,心如擂鼓:真的是戚少商! 戚少商应该是已经了解过此间布防,熟门熟路数次闪避,带着顾惜朝躲进了一个暗道,疾步走了一段,进到一个阴冷所在,才把他放下来,去揭蒙在他脸上的黑布。 顾惜朝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剑光。他发觉自己仿佛身处剑池,周遭尽是宽宽窄窄、长长短短的剑,墙上的一点灯火经过这无数剑刃的反射与扩大,白晃晃地占满了顾惜朝的视线,使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好似声音和动作都叫这些剑光切断了。 然而他没能怔忪多久,因为戚少商立刻面色骤变,吓得后退一步,喉咙里低低叫出来:“顾惜朝!” 好像他放出来了一个怪物似的。 这种反应叫顾惜朝有些烦闷,他以为一路上扛着他的时候,骤然见到他的时候,甚至在发觉自己一路留下的讯息的时候,戚少商就应该认出他了;即使无法确定,戚少商也不应该在这时候表现出这样大的惊异。 这种烦闷让顾惜朝开口的时候很不友善:“这么害怕,戚大侠该不是以为顾某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此刻是见鬼了吧?” “原来你做了鬼还要来找我的?”戚少商定了定神,“你越狱了?怎么会在这里?白大人的事情与你什么关系?” 思及戚少商眼下是诸葛神侯手底下的名捕,顾惜朝嘴里老实话滚了一圈,到底没有对戚少商说他是来暗中相助白璐的,换成个问题去问他:“你不好好查你的凶手,管我的事做什么?” 戚少商抬手捏住他的脖颈:“军中杀人的凶手与你无关?” “戚大侠真看得起在下,”顾惜朝被他手心的温度激得一颤,“六扇门养了这么多人,查不到最初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大牢里喝馊水?” 他这话一说,戚少商的眼神不由得软了下来,也不再追问,手顺着顾惜朝的肩膀滑到他身后,去解绑在他手上的绳子。 顾惜朝由着戚少商去,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继续打量这个存满利剑的屋子:“有意思,原来此处是一个剑庄,难怪之前的仓库里全是木材的气味;兵器铸造受管制,他们不能明目张胆采购火炭,只能这样替代了。” 戚少商已经解开他的手,拿着他的手腕活动了两下,又蹲下去解他的脚踝:“不错,这里是城外近水山庄,江湖上都知道是个铸剑的世家所在。”他丢开绳子,一样在顾惜朝小腿上揉了揉,好让他的血脉尽快畅通。 “你认得这里主人?”顾惜朝手脚知觉恢复,站起来小心查看。 “不认识,不过听说过,庄主叫做江桥,毕生长于铸剑,他的独子江点红虽说子承父业,但在江湖上还有个燕山剑客的名号,”戚少商犹豫一下,“按说他们都不是会涉足庙堂的人。” 顾惜朝说:“我当初去杀你时候,你也只是个土匪头子,如今不照样穿了官衣,吃着皇粮?” 他此刻旧事重提,好似重剑当头直下,戚少商眉间怒气一聚,伸手去拉他:“你就这么喜欢跟我对着干?” 顾惜朝反手一掌拍开他:“我一直都是做我要做的事,是你老是来挡着我!” 戚少商见不得他这幅一意孤行的样子,也出手去拿他,两人一时间居然在这斗室中过起招来。 起初怕惊动山庄巡守,他们还有所保留,然而几招走下来彼此都有些难以抑制的气血涌动,不知不觉认真起来,偏巧这个所在最不缺的就是兵刃;等“白大人”逃脱被发觉、追查者闹到左近时,两人手中长剑一碰,这才暂且一歇。 戚少商问他:“躲不过了,一起杀出去?”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3 章 顾惜朝恼他误事,这一趟辛苦除了知道这个山庄一无所获:“谁要和你一起!” 可是他的剑锋上映出的却是两个人的笑容。 白璐跟顾惜朝辛苦玩了好几天身份互换终于等到对方出手,因为顾惜朝是暗中前来援手,他不好直接动用官兵待命,等亲卫循着与顾惜朝约定好的线索摸到了近水山庄才找由头调兵来接应,这才晚了戚少商许多。 等他一路近前,却看见近水山庄灯火大盛,人声嘈杂,不多时就有一群人拿枪带棒倾巢而出,一片混乱中渐渐就有两人越众而出,直奔白璐这边,正是戚少商与顾惜朝。 白璐下马迎他们,众官兵面前他不好与顾惜朝多说,只能招呼戚少商:“戚捕头,可曾追到那作恶的凶手?” 戚少商一点就透,却不想顾惜朝逃犯身份叫人发觉,只能指着他说:“全因此人纠缠不休,我一路追踪那凶手至近水山庄内到底失了踪迹,争执间山庄守卫却冲出来,一副要我二人性命的架势,亮了平乱玦都不理会。” 顾惜朝冷笑:“原来是我碍了大捕头的事了,可是既然是官,怎么欠我钱不还?” 戚少商气愤道:“我欠你什么?” 顾惜朝张手:“二十两,当初你在鱼池子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菜,如何不认账?” 他这话半真半假,戚少商怕他再说下去要露馅,赶紧打住,回头又向近水山庄守卫喝道:“知府大人亲至,你们还要作乱?” 官兵已将众人围住,山庄守卫只得丢了兵刃束手就擒。他们之中只有几个统领,却没有山庄主人江家的人,顾惜朝一个眼色,白璐只得把这些动了手的统统抓了就打道回府。 毕竟什么凭证都没有,不好直接打上门搜藏近水山庄。 顾惜朝有意脱身隐匿:“看来今日讨不成债了,知府大人可否看在与戚捕头共事的份上,替他押一匹马与我?” 戚少商把缰绳递到他手里,瞪着他说:“暂且不与你纠缠,这马我迟早来讨还,你好自为之!” 顾惜朝拍马而去:“拭目以待!” 白璐看他们两个处处不对付,有些茫然:老师明明讲戚少商跟顾惜朝两个已经不计前嫌共投维新一派,都是前来帮他查清阻挠之力、稳固新政的,怎么这一错眼,两人就闹得这样针锋相对呢? 真奇怪。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白璐:惜朝啊,其实戚少商他是…… 小顾:闭嘴,没事儿不许讲戚少商坏话。 王半山:啊?我没跟惜朝提过,戚少商也是我这边的? ☆、03 戚少商看顾惜朝就这样骑了马渐渐走远,不禁揣测他离开此处会去哪里、做些什么,是不是过几日又要与自己兵戎相见,心底里着实有些失落。 但是白璐带着一众官兵都在一旁,戚少商说什么也不能去追,只能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起初还是一板一眼分析着手底下的案子,试图从里面寻找能够与顾惜朝相联系的点,想着想着就岔了神,眼里心里满是皇城落败时顾惜朝凄绝的眼神。 白璐这时候出声他:“戚捕头,戚捕头?” 戚少商猛然挣脱顾惜朝的影子,醒悟过来,开始跟白璐简单说一些近水山庄的信息。 这些事,不久之前也对顾惜朝讲过的。 戚少商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他仿佛回到了皇城一役刚结束的那几天,那时候他几乎白天黑夜都会想到顾惜朝,想得他坐立难安,食不知味。 他其实很早就发觉自己对顾惜朝怀着一种恐怖而禁忌的情愫,并且能够清醒地回溯到这种情愫产生的源头。可笑的是,这个源头居然不是他跟顾惜朝在旗亭初识时最温情的那一段时光,而是掩藏在之后那些鲜血淋漓的杀戮中。互相角逐时他们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相知使得这种交锋带上了一点暧昧,直到在鱼池子顾惜朝自以为必死无疑时同他讲了无数的心里话,这期间戚少商几次忍不住想去触摸他,才恍然发觉他对待顾惜朝的方式早就不是对待仇敌或者知音应有的;他开始挣扎在不可言说的□□中,并作出一切能作出的努力去摆脱它。 可是这些都没有用,他杀不了顾惜朝,就像顾惜朝杀不了他一样。 为了查案方便,戚少商借住在白璐的府邸,因为处理了收押近水山庄守卫的相关事宜,回去时已经是平明。 马厩里已经有一匹眼熟的马,正在欢快地晃着脑袋啃草料。 他几个时辰前交给顾惜朝的那一匹。 这下子戚少商心里不仅是失落了,而是一种愤怒和惊疑;他开始凭着直觉咬牙切齿地在白府里搜寻起顾惜朝。 他不愿意用最坏的想法揣测顾惜朝,但是不能不从最坏的方面防备他。 他能在许多地方彻底解读顾惜朝,但是顾惜朝的某个角落他始终不能准确把握。 鱼池子的顾惜朝还是把他看做知音的,可是现在的顾惜朝呢? 戚少商在白璐的屋顶上找到了顾惜朝,那人换了一身利落装扮,仰躺在瓦片上看着渐渐升起来的日头。 戚少商几下跃过去,捂住他的双眼:“别这么盯着看,仔细伤了眼睛。” 顾惜朝的表情藏在他手掌底下:“我还以为你要抓我去审一审,跑来这里有什么图谋。” 调整身形挡着光线,戚少商在他身边坐下来:“在近水山庄时候你穿着白大人的衣服,这会儿又把马光明正大还了回来,跑来这里想来是见盟友的。” 顾惜朝笑了一声:“你这个捕快还当得像模像样的。” 戚少商原本是想引他说出此行的目的,不论如何他们都能早作打算,以免再弄到骑虎难下的局面,可是顾惜朝却硬是不接话,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直叫戚少商心里冷了几分:“你既然知道我是捕快,就别再自己往我刀口上撞。江宁军中的凶案与昨天白大人……昨天你被掳走的事情背后不简单,要是你掺和进去作兴风作浪,我真的会杀了你。” 顾惜朝翻了个身背对他,凉凉地说:“你早就发了誓要杀我,不差这一声知会。” 戚少商气恼他不知好歹,很想把他翻回来好好责问,但手一碰到他落在背上的卷发就被烫了一样收回来,尴尬地放在自己膝盖上——实在很想摸上去。 顾惜朝一无所知,继续说:“你这人一副侠气凛然的样子,做事却太矛盾,要我来讲,想娶息红泪就娶,想杀我就杀;光说不做,不像大侠。” 戚少商统共只在感情这桩事情上矛盾不已,没想到顾惜朝居然也看出来,他不禁把手放到了顾惜朝背上轻轻抚摸,试探他说:“我跟红泪,早叫你说中,已经成了往事了。” 顾惜朝一点都没理解他说这话的用意:“往事总归能找回来的,除非埋在了土里,变成了沙。”他说到最后,声音有一点抖。 戚少商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来说明他跟息红泪已经再成不了爱侣,盼望顾惜朝能有一些不寻常的反应,谁知这人理也不理,兀自感伤起来。戚少商想安慰他,又自觉没有这个立场,只能索然无味地收回了手,同顾惜朝互相沉默着。 好在这时候一个小厮冲了过来,狠狠拍白璐的门:“白大人,白大人!那个近水山庄的庄主,带了好些人来拜访;个个腰里带着剑,恐怕一个不满意就要把衙门都拆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4 章 “这么快?”白璐在屋里怪叫一声,叮里咣啷折腾了一阵跳出门来:“他在衙门?” 小厮哭丧着脸:“已经来府邸了!” 白璐心里着慌,赶紧回头往屋顶上求援:“能不能陪我一块儿见他们去?” 戚少商从房上飘然而落:“好,我们这就去。” 白璐有些吃惊,明明说好顾惜朝会在屋顶上守夜的,什么时候变成了戚少商? 当然,就算气势汹汹携剑而来,也是不敢光天化日拆官宅的。 近水山庄数代经营,一贯与江湖亲近,其中这些打擦边球的事情官府也不多作计较,但这一次与官兵正面起了冲突还被拿了不少人回衙门收押,事情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尽管私下里白璐这边已经能认定江宁这股阻碍新政的力量里有近水山庄一份,却不能立刻撕破脸皮——江湖门派不足为惧,关键是支使他们的必有朝堂中人。 于是当近水山庄少庄主江点红备了厚礼登门致歉,解释成昨夜巡守误以为进贼、江湖中人不懂规矩的时候,白璐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了,言称按律办好手续即可去领被羁押的众人。 双方都默契地回避了绑走顾惜朝的事,有些交锋不适合放到台面上。 但是近水山庄这边要比想象的更急切,江点红刚把昨晚的事情遮掩过去,就又开启了下一回合:“家父身体不适不能亲身前来,聊备薄宴向大人致歉。” 请帖做得很考究,就差在上面明晃晃写上“鸿门宴”三个字。 白璐一咬牙接了下来:“那就要叨扰府上了。” “大人赏光,我等不胜荣幸才是。”江点红目的已到,客套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等他走远了,白璐拿着那张帖子发愁:“这可真是要命了,这些江湖人会不会不讲道理,直接杀了我了事?” 戚少商则是存了要捉住在军中杀人的凶手的念头:“杀了大人对他们的计划有害无益,徒给半山先生送了把柄攻讦守旧派而已。恐怕是背后的人逼得急,这才想换个法子震慑我们,大人只管去,我与你一道。” 白璐盯着他上下打量,只觉得他这几句宽慰听起来耳熟得紧。 简直跟顾惜朝用了一模一样的说辞。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白璐:虽然惜朝不关心,但是呢,我还是关心戚大侠你跟息城主的感情生活的。 戚少商:就是恋爱谈不下去,和平分手了啊。 白璐:可是你们最后还亲了。 戚少商:谈了这么多年恋爱,分手之前总归要做一点找回感情的尝试吧? 白璐:失败了? 戚少商:失败了,我们对未来的规划不一样,追求差太多。 白璐:会担心分手的消息让民众失望吗,毕竟戚大侠你从大哥手里抢了这个女朋友的美谈大家都耳熟能详。 戚少商:不担心,我已经有了追寻另一段惊世骇俗的感情的打算。 白璐:哎呀,什么时候打算公布? 戚少商:遥遥无期。我觉得对方不喜欢我了,甚至有点儿讨厌。 息红泪跟远嫁的妹妹经常通信,说一点女孩子的私房话:戚少商?最后还是吹了,我就想跟他结个婚生个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是他非说我变了,心里没有从前的家国天下了——谁家过日子天天一起谈家国天下? 英绿荷:哎呀晚晴,顾相公又写了信烧给你啦?真羡慕! 傅晚晴:可是上面写的全是当今的时局变动与民生概况…… ☆、04 近水山庄的筵席设在三日后的夜里,白璐这时候倒是不怕了,脱了官衣,换回从前在家里做小少爷时的华服,兴致勃勃去赴宴。 顾惜朝暗自掩藏容貌混在侍从里,一面时不时帮着传几个菜,一面注意着白璐这里;可席间人人都身着软绵绵的绫罗绸缎,只戚少商一个套了身肃杀的玄衣,剑一样笔挺地坐在白璐边上,弄得顾惜朝每次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那天清晨戚少商来与他说话,顾惜朝心里是有些吃惊的。他原以为,戚少商不杀他即是为了此前情谊的最大让步了,这种局面,戚少商应是理所当然地怀疑他、敌视他,最后说不定会因为顾惜朝又要跟他对着干磨掉了仅存的情谊,干干脆脆杀了他。然而在白璐的房顶上,戚少商坐在顾惜朝身边,虽然的的确确是说了要是再乱来就杀他,可这些话语里的怀疑和敌视都太微弱了,弱到让顾惜朝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或许他还能跟戚少商做朋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顾惜朝狠狠盖在了心底,使他这几日刻意避开了戚少商。他对自己有些不自信,如果见到戚少商是不是又会忍不住去问些“是否会当我做朋友”“还记得旗亭一夜”之类的问题,若是戚少商并不肯再与他多作来往,那就要自取其辱了。 今夜也是因为戚少商会陪白璐赴宴,顾惜朝就没同白璐一起,而是设法跟着近水山庄请的歌舞班子混进来,开席前还自行摸了摸山庄内部,倒是发觉一个可疑之处,不枉费一番辛苦。 因为打探到近水山庄说是专铸造宝剑待江湖人士来求,顾惜朝曾疑心会与保甲制影响了军需供给有关,但这几日查阅相关账目并没有其涉足的痕迹。亲身来探,顾惜朝甚至觉得近水山庄对兵器铸造并不十分上心:仓库的木材显然存放已久,那天晚上戚少商带他去的那个剑池也无人看守。他尝试寻找铸剑池却未果,倒是察觉到筹备筵席的一片混乱中,厨房的管制森严到不同寻常,但时间有限他没能进一步试探,只暗暗记下了周遭的房舍分布与景观布置。 他已学会不急于求成,见戚少商有小心留意白璐饮食也就不多作动作,隐在侍从里暗暗观察席上人物。 客人除了白璐与戚少商还有三个当地商贾,顾惜朝之前暗中保护白璐办公时也见过几面,尽是与朝中有些关系才做大生意的,其中一个姓杨的更是与白璐父兄私下交好,倒是劝过白璐新政前景不明,听从家族不要急于实施。顾惜朝确认杨家与反对派并无关系之后不禁有些黯然,想不到新政不被理解到这个地步,恐怕戚少商也是同他们一个想法,才帮着诸葛神侯反对维新;即使他是认真来查这个凶案的,到时候跟自己也走不了一条路,搞不好在收尾此事时还要闹到翻脸。顾惜朝心里有了这个悲怆,再看见为新政与同僚、家族硬抗数月的白璐也态度温柔许多,不计较他偶尔做事没正形了。 之前出面的江点红虽说身为近水山庄少庄主,却已过了不惑之年,当不得青春年少一说,只不过因为他的父亲江桥还在掌事才被这么称呼。此刻他虽然招呼了客人,却陪在次座,也是因为江桥坐在主位上的缘故。一如江点红下帖子时所言,江桥满面病容,席间几乎不吃什么,坐着仿佛都有些吃力,想来江点红这个少庄主不多久就能正式成为庄主了。 打量间忽然一个侍从给江桥上了一道点心,顾惜朝心中一惊,眼光盯住此人不放:要从侍从的身份来说,这个人的武功看起来有些太高了! 那人并没有同顾惜朝一样,传完菜就站在一边,而已继续往外退去。顾惜朝思及厨房的疑点,心中权衡片刻,也找了机会悄悄退了出去。 屋外已不见方才那个侍从的踪迹,顾惜朝作出出来躲懒透气的样子,假作不经意往厨房的方向踱步,身后却窸窣一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捉住他就按到了角落,压低了声音问:“顾惜朝,你混进来,打的什么主意?” 廊上灯火一跳,映出这人神情凝重的脸庞,却是戚少商不知怎么跟着他摸了出来。 顾惜朝方才正是心虚的时候,被他这么一吓心中狂跳,恍惚了一下才回神:“戚少商?你不跟着白大人,跑这里做什么?”他实在有些想不通,那天晚上只不过穿了白璐的衣服,戚少商直到看见他的脸才认出他;怎么今天仔细乔装了,戚少商隔这么远都能在人群里注意到他? 戚少商不知道他这种心思,居然使上了内力压着他的手脚不给他乱动:“白璐他不是蠢人,这个场面应付得了,倒是你,这样混进来想做什么?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顾惜朝动弹不得,额头上渗出汗来:“不管我是哪一边的,总归不可能跟戚大侠一边了。”他这么说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话语里的失落吓了一跳,眼神一虚也不再去看戚少商,只盯着门廊上的柱子发呆。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5 章 戚少商却松了松手里力气:“你不是讲,习惯喊我大当家?” 这句话里透出的温情比起方才顾惜朝无意间流露的失落更加惊人,顾惜朝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时间奔腾起来,好像胸膛被点起了一点火光,驱散了他这几日对新政前景的忧思与黯然。 戚少商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放开他:“你怎么学不乖呢,这里的事情跟朝廷有关,你卷进来跟这些人谋利益,讨不了好的。” 顾惜朝眼神落在戚少商抓着自己的手上:“你怎么就肯定我是来谋利益的?” “那你是为什么?”戚少商急急追问。 顾惜朝诧异地抬起头;他听到了戚少商的心跳,急促而紧张。 这一瞬间他就如同在旗亭酒肆一样,几乎要张口把自己的一切都说给戚少商听,即使因此提前了他们的决裂也心甘情愿;然而他只说了一个“我”字,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 紧接着这声尖叫的是一片喧哗,从错杂的人声里很清晰地传出了一句话:“少庄主被刺客杀了!” 戚少商脸色一变,忧虑地看了一眼还被他抓在手上的顾惜朝。 这个变故,居然不在意料之中。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顾:戚少商,戚少商,你怎么之前靠那么近都没认出我,今天人群里瞄一瞄就发现了? 戚:之前以为你还在牢里,虽然觉得不对劲,也不敢猜会是你;今天知道你会扮成侍从,一留意就找到了。 顾: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扮侍从??? 戚:喊我一声“大当家”我就告诉你。 顾:………………………… 白璐:啊,戚少商问我知不知道惜朝今晚干什么去了,我想着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就照实讲了呀。 ☆、05 近水山庄的总管脸色发白:“筵席到一半时冯墨来说戏班子出了点事,问具体的又语焉不详,我本来想去看看的,少庄主不放心,让我暂时招呼客人自己去了,没想到……” 江点红死在小花园里,连同他身边两个小厮一道。伤口在喉咙上,很小很深;这样的伤令死者即使不能被一招毙命,也无法出声惊动他人。而事实上现场反抗的痕迹也很少,江点红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他的剑只从剑鞘里抽出了一半。 这个凶手的手法很熟悉,之前横死的兵丁身上也是一样的痕迹;但不同的是,这次凶案现场附近比以往要热闹得多。 “去戏班子要从这里过?”白璐已经拿出了官威转了一圈。 “不,戏班子安置在左偏院里,这个小花园是往内宅去的。”总管解释说,“我也不清楚少庄主怎么会来这里,可是冯墨也已经……”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一个小厮。 独子被害,江桥强撑着主持大局:“白大人跟戚捕头都在这里,你们莫要慌张,发现什么全都说出来。”他转向白璐道:“我近水山庄虽说一向立身江湖,但很少与人结怨,没想到这几日风波不断,连点红也……” 话里话外这事都被推到官府这边了。白璐看了一眼江点红的没能□□的剑,心道:“如果还是那个人,那他的武功恐怕比之前推测的还要高得多,至少江点红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赴宴之前白璐与戚少商和顾惜朝都分别就这场鸿门宴作过假设,都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想设计白璐捉住他什么把柄来要挟他就范,或者用药物来控制他;如今白璐身边一切如常,近水山庄却折了一个少庄主,这个牺牲就有点大了。 戚少商跟顾惜朝也已到现场;他们两人一个怀疑着之前见到的那个武功了得的“侍从”,一个担忧着这事情不合逻辑会不会与顾惜朝有关,脸色都不好看。 顾惜朝混入人群里,悄悄接近江桥,暗中审视陪在他身边的几个近侍。戚少商想拉他回来,又苦于身份限制不好大动,只能一面查看尸身上的伤口,一面注意着顾惜朝。 但他对仵作方面一窍不通,仅仅是凭着杀人的经验能判定伤口与此前军中凶案一致,多的事情也讲不出来,拖着时间罢了。 果然,不消片刻就有人按捺不住,一个护卫忽然指认顾惜朝:“这人不是我们近水山庄的!” 戚少商先是松一口气:果然是打算栽赃;再就是奇怪得紧:不往白璐头上栽,却栽给顾惜朝,是个什么道理? 夜色渐深,按说应到了酒筵正酣的时候,近水山庄里却主人客人混作一团,围着少庄主的尸身作着口舌之争。 顾惜朝本就是趁着来客多生人多才混了进来,被叫破也不算惊讶,自辩道:“我的确不算近水山庄的人,此次应江大侠之邀前来暗中助拳罢了——如果是我动的手,什么缘故成事了不走还留在此间?” 江桥盯着他:“犬子从未提起此事,他人已不在,我也不认得你,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顾惜朝毫不露怯:“庄主有自信认得江大侠在江湖上的每一个朋友?”他眼见江桥眼神一闪,心知他们父子关系的确平平:“那就请庄主拿个主意,江大侠叫我来助拳的那件事,方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说清楚。” 既然要栽赃,几位来赴宴的商贾自然是不相干的见证人了;近水山庄涉足的事情不小,如果江桥不能确定顾惜朝究竟是不是江点红寻来相助的,定不肯逼他在人前落实了一切。 然而异变突生,一个侍卫突然出手,不管不顾直接攻向顾惜朝:“就是你杀了少庄主,我要给少庄主报仇!” 戚少商立时去拦,却不想这个侍卫身手诡异,一个没捉住他竟然掀了顾惜朝的头巾;众目睽睽,就看着顾惜朝那头独特的卷发飘飘扬扬,落了他一肩膀。 那侍卫被戚少商抓着也不挣扎,反而回头冲戚少商说:“戚捕头,你大可以去抹了这人的易容看看他究竟是谁——正是那个害了你半生基业的恶人顾惜朝!我们少庄主如何会与这种人结交!” 众人畏惧顾惜朝凶名,不由退开,只留顾惜朝站在原地,顺一把自己的头发,直直看向戚少商。 戚少商果然依那侍卫所言,走过去捏着袖子蹭顾惜朝脸上的易容;不一会儿就搞得手上黑黑黄黄,倒露出顾惜朝白生生一张俊颜来。 江桥急问道:“戚大侠,这可是那恶徒顾惜朝?” 戚少商拍拍顾惜朝的脸,被他嫌手脏避开了:“如假包换,顾惜朝。” 方才那侍卫立刻道:“我就说,是这恶人杀了少庄主,还来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戚少商挡在顾惜朝前面:“他把脸涂成那个样子,你怎么知道他是顾惜朝的?” 那侍卫一时被问住,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江桥却已支使山庄守卫团团围住顾惜朝:“我不管他是怎么认出来了,既然这就是那个顾惜朝,那他方才的说辞定然是一派胡言,杀我儿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顾惜朝闲闲地问:“怎么我是顾惜朝,方才说的就变成假的了呢?偏偏正是因为我是那个顾惜朝,江大侠这桩不太方便公开说的事情才要暗地里请我来助拳。” 他话音一落,几个商贾都有些变色,看江桥的眼神也有些恐惧。 江桥试图控制局面:“顾惜朝,你杀我儿在先,又诋毁他的名声,居心何在!”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6 章 戚少商诚恳道:“庄主,我倒觉得顾惜朝所言非虚,毕竟少庄主这一案恐怕与近来军中凶案有牵连,不是顾惜朝能做成的;况且少庄主出事的时候,顾惜朝正与我在一起,恐怕□□乏术了。” 江桥大怒:“戚少商,你难道忘了与顾惜朝的血海深仇,竟然跟他在一起!” 戚少商依旧站在顾惜朝身前寸步不移:“正是因为我与顾惜朝有血海深仇,今日晚宴,我一早就认出了他。事发时,我正抓了顾惜朝,问他为何在近水山庄。庄主要是不信,大可以向杨老爷求证,我跟顾惜朝一起来到此处时晚了众人一步,是杨老爷的亲随给我们两个让了路走过来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顾惜朝笑道:“方才戚捕头百般逼问,我因着与江大侠交情咬着牙没说,看来是白熬了。不知如今我老实交代,戚捕头可能从庄主手里保我一命?” 江桥见鼓动戚少商不成,转向白璐:“白大人,我近水山庄在江宁多年,相较其他江湖门派甚少惹事,如今我独子被害,你也坐视此人兴风作浪?” 白璐原先一直兴致勃勃看着戚少商跟顾惜朝两个人,不想话扯到了自己身上,只能开口:“既然凶案时候戚捕头跟顾惜朝在一起,那少庄主的死就与他无关了,至于顾惜朝说的隐情,我们自会好好查证。” 江桥年纪大,脑子转得却不慢:“查证过程中,可会收押顾惜朝?此人恶恶名昭彰,诡计多端,就算我儿不是他亲自下的手,难保他有帮凶,此事不水落石出,我等难以安心。” 戚少商说:“庄主放心,我会亲自盯着他。” 江桥看了他一会儿:“我敬重戚大侠在江湖上的侠名,不过,还请戚大侠给我一个安心。” 他低语了几句,不多时一个近侍就呈上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了一条精细的锁链:“只要抓到杀害我儿的真凶,我即解开此锁,并亲自向顾惜朝躬身赔罪。” 顾惜朝看着扣在他手腕上那截冷冰冰的锁链,冷笑一声。 戚少商正七绕八绕地把锁链另一头锁在自己左臂,听见他这个不满的动静,只能摇摇链子,悄悄安抚他。 带得顾惜朝的胳膊也一晃一晃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白璐一行人离开近水山庄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因为戚少商跟顾惜朝难以就骑马的姿势达成一致。 顾惜朝表示戚少商太壮,坐在前面害他拉不到缰绳;戚少商表示顾惜朝头发太长,风一吹糊脸上看不清路。 白璐:你们为什么不坐前面的赶马,坐后面的只管抱腰? …………………… 最后好心的杨老爷用马车送了他们一程。 戚少商:其实这个链子还挺好看的,亮闪闪,还有花纹……好像是鸭子?做得真精致。 白璐:那是鸳鸯,江桥跟我讲,这个叫鸳鸯扣。 顾惜朝:我们还是来分析分析这个案子。 ☆、06 回到府邸,白璐原本打算跟戚少商和顾惜朝一道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江桥这一步走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心中尽管有了猜测,但还是要听别人说说才觉得有底。然而戚少商却一点都不理会他的暗示,拿锁链拽着顾惜朝就拖去了自己房间,好像放在外面再叫人多看一会儿顾惜朝就会被偷走一样。 白璐不死心,缀在后面想一道进屋;这次是顾惜朝不愿意了,回身把他挡在门外:“白大人好好休息。” 眼睁睁看着门板在鼻子前面合上,白璐心中暗道,恐怕戚少商跟顾惜朝为了之前逆水寒的事情仍有芥蒂,即使都投了老师这边还是面和心不和,说不好两个人又拿他江宁府的事情约好了争什么胜负,这可是要影响大局的。 这点事情他也不想闹到王安石那里去,看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心里就转出几个念头,离开去连夜布置,打算尽快解决戚顾二人之间这些个龃龉。 戚少商跟顾惜朝自然不知道白璐正一门心思要说和他们两个,此时闭紧了房门,都有个好好就此局面谈一谈的心思。可惜江桥给他们两个绑的链子拉直了也就勉勉强强到一尺,两人要隔着桌子摆出两军对阵旗整马肃杀气凛然的架势实在不容易,最后只能并排坐在床沿,一人拉着锁链的一端,各自打着腹稿待会儿要如何交锋。 戚少商心里憋了千百个问题要去问顾惜朝,率先摇了摇链子:“近水山庄的事你涉足了多少,不是江点红找你去的,对不对?” 他心里七上八下,去赴宴之前他曾试探白璐,确定了顾惜朝确确实实同白璐有往来,当时他还心存希望能把顾惜朝拉到一条船上。可是当夜混在人群中的可疑之人却不止顾惜朝一个,他实在不能对顾惜朝放心,时刻关注,一有异动就追了出去,谁知出手的却不是顾惜朝。但要说顾惜朝是特意来引开他的,事后近水山庄又撇开白璐使劲把此事往顾惜朝身上安,最后还祭出一个锁链来,这个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戚少商能够往最好的地方想,也能够往最坏的地方想,但顾惜朝不给出一点表示,他什么都不敢想。他盯住了顾惜朝,心想这人此刻已被锁得牢牢的,再没地方逃跑,今夜必定要从他嘴里挖出几句实话来。 “……不是。”顾惜朝照实说了,心里有些郁闷。他原本想得挺好,戚少商去查杀人凶手,他去查幕后主使,虽然免不了有交集,但仔细一点还是能避开的。他并不愿意与戚少商对阵,虽然那种感觉让他心魂悸动血气翻涌,但也正是这种悸动与震颤让他心生怯意。 他恐惧于戚少商对自己的影响居然如此深重。 然而事与愿违,江桥显然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顾惜朝前来相助白璐的消息,设计让戚少商牵绊他。这样一来,不仅顾惜朝原先的安排施展不开,他更是不得不选择跟戚少商交一部分底,共结此案了。 戚少商继续摇链子:“也不是江桥?军中的凶案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如何会在此处,到底想要些什么?” “我说这些都与我无关,你信不信?”顾惜朝拉直了链子省得它被戚少商摇得作响,“如今我们既然绑在了一条绳子上,我跟你一起查这个杀人案子的凶手,但是相对的,你要帮我保住白璐,有人想动他。” “白璐是江宁知府,世家子弟,动他有什么好处?”戚少商以为他的意思是白璐性命堪忧,自然不信,“我不信有人大费周章把你从牢里捞出来就是要你来做个暗卫,况且诸葛先生找过你,你都没有答应。” 顾惜朝心道你诸葛先生未必在这事情里参一脚,却不妨碍他有所保留不让你帮着白璐,也不肯仔细分说,只看着眼下形式讲:“谁叫你丢了逆水寒,如今连个小锁链都劈不开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帮你查,那我也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去问江桥讨钥匙吧;要不然来日息红泪来跟你重修旧好,你却还要带着我一起,那场面就不好看了。” 戚少商听他阴阳怪气提息红泪更是不快,压着怒气问他:“跟红泪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归小妖管。你不要东拉西扯,我就问你是哪怕又要赔命进去也不打算说实话了?” 顾惜朝道:“我就是又赔了命也不要你管,正好晚晴刚去,我办完这事如果能跟她重聚,也是美事一桩。” 他说到后来,脸上居然浮出惬意与舒心的神情,仿佛谈论的真真切切是与爱妻的聚首,而不是阴司地府。戚少商手上一使劲就把他拽得扑在床上,不等他直起身就抽出佩剑压在他颈间,咬牙道:“你真想死,我就给你个痛快,可惜你要下地狱,你夫人却不会在地狱等你!” 顾惜朝变色:“只管动手,可惜就是杀了我砍了我的手,这锁链依旧还有一头在你戚少商身上绑着!” 戚少商的身体跟他的剑锋一道颤抖:“我砍你的手做什么,锁着就锁着,我不怕带着你去给别人看,叫他们知道顾惜朝最终还是死在我手上;等你化成了白骨散开了,我正好拿来垫枕头!” “戚少商,你说的什么疯话!”顾惜朝心中一片混乱,不由挣扎起来;他去推按着自己的戚少商,手上锁链一阵乱响,无意间脖颈就在剑锋上拉出一道血线。 他不在乎这点疼,戚少商却不由丢开了剑;可就算如此,顾惜朝也走不开、逃不掉,他红着眼睛,尖锐地说:“戚少商,你说得好听,怎么皇城上不杀我,晚晴灵堂上不杀我?你既然给了我喘息的空隙,我就要继续,要东山再起,可你又要挡在我的路上,你到底为什么?” 戚少商一字一句说:“我要你走正道!” 顾惜朝狂笑一声,忽然全身失了力气一样,摊在床上,自语一样说:“哪里还有正道可以供我走?” 就算有王半山的赏识又如何呢,他在江宁这里,一样是个躲在黑暗里的影子,要做的也是掩饰是非、谋求权柄的事情,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像戚少商那样走在光亮坦诚的大道上,只凭着心头热血正气而行。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7 章 顾惜朝闭上眼睛,心里压满了清晰的绝望,睫毛有一点湿。 戚少商满腔力气打了空不肯罢休,几次抓了他起来,可顾惜朝一意装死,都从他手里滑了下去,戚少商也只好放弃,侧卧在顾惜朝身边,硬邦邦挤出一句:“给你机会你不肯要,以后被我发觉你再作乱,别怪我不说一声就要你的命!” 顾惜朝一点动静没有,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戚少商强自不管他,躺了半响,心里越来越发慌;直到晨光都要从窗子里透进来,他才悄悄去抓了顾惜朝的手,摸到他的脉搏才算安心,渐渐睡熟了。 两个人的手被那条锁链锁链纠缠在一起,叫霞光一映,都是血淋淋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赫连:大家注意了,这是一次教科书式的情侣吵架,明明说了很多话,彼此情绪都很激动,但是仔细研究,会发现80%的言语都用来互相攻击,并且与吵架的诱因完全没有关系,最后问题完全没有解决,双方都很不高兴,但还是不得不睡在一起。 白璐:他们能和好吗,我这边的事情很要紧啊,有关国运的。 赫连:不用担心,你看戚少商已经服软了,一般这种没有内容的争吵,只要有一方服软不继续针锋相对,马上就能化解了。 白璐:但是总这样吵架真的很耽误事情,本来今天晚上就可以好好分析用不着多写一章的。 赫连: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让他们回忆回忆甜蜜时光,就算关系再冷淡的夫妻庆祝完结婚纪念日也能缓和几天。 白璐:好的哦,谢谢你啊。 息红泪:小妖你要炮打灯做什么?我这里只有两坛现成的。 赫连:我一个发小有急用,事关国运的。 ☆、07 日头走到正中的时候,白璐已经在门厅里转了好久,他派出去的人终于抱着两个酒坛回来:“大人,城郊吴家铺子里找来的,跟您说的炮打灯九分像。” 白璐揭了封泥嗅了嗅,赶紧说:“就它了,去边上放好。” 像白璐这样出身官宦之家的大族子弟,有一种旁人即使用权势都难以达成的天然优势:一些与他出身相似且有情谊的朋友。从这些朋友那里,他常常会得到一些看似无用却值得推敲的讯息。 比方说他父亲好友的独子、少年时曾同他一道逃学去听戏的赫连小将军赫连春水,过路江宁同白璐一道吃酒时候,半真半假讲过一个事情:他觉得戚少商看顾惜朝的眼神特别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也不太好说,但赫连春水坚信戚少商不肯依约跟息红泪退隐江湖很有一点是因为顾惜朝。 今上奢靡,京中风气也是旖旎,断袖分桃这样的事情白璐也都是见过的,他当时还不知道日后会与戚顾二人有交集,就问赫连春水:“怎么,那个戚少商,他看顾惜朝的眼神跟看息红泪一样?” “那倒不一样,”赫连春水说,“他看红泪,都没用过那种眼神——要不要我给你示范一下?” 白璐哈哈一笑给他满了杯酒,只当是席间说笑。 到了数月后,戚少商跟顾惜朝陆续来到江宁,白璐更是觉得赫连春水当初是在说笑了。这两个人虽然显得看重对方,但神态里并无一丝狎昵,反而风姿各异相持不下,不见面时候还好,见了面总要互相拆台,怎么看都不像是溺于私情黏黏糊糊的样子。况且他们两个虽然一明一暗行事,但见识手段很有几分默契,因此白璐更倾向于相信王半山讲他们若非局势所累必成知交的话是真。 此前白璐一方面自觉手段阅历不如他们两人,另一方面钦佩顾惜朝点探花那篇文章多年,也爱看他跟戚少商相争,就没多参合他们之间的事情;但从昨晚的事来看,不管是在近水山庄还是回了府邸,戚少商跟顾惜朝之间的这种争斗显得有些太认真了。 白璐一心缓和他们两人之间气氛,想起赫连春水当时讲的逆水寒案内情,主意打到了炮打灯上;但他这里地处富饶,这种粗糙劣质的酒一时还不好找,天一亮他就派了人去全城搜罗,都正午了才带着酒回来;好在戚少商跟顾惜朝昨天夜里大概也谈了很久,这个时候还没起床出来。 他把两坛酒摆好,弄了几个下酒菜,边打着腹稿边等戚顾二人。 结果一直等到了黄昏。 白璐一拍桌子:“去叫戚捕头跟顾公子起床!这个鸡丝好吃,再来一碟!” 顾惜朝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一夜安眠,不管是在晦暗的童年还是成长后的流离,睡眠对于他都是一个为了维持生存不得不进行的停顿。无论是他的处境还是心情都不容许他享受这种停顿,他会为被睡眠占去筹谋的时间而愧疚,会因为焦虑或迷茫从睡梦中惊醒;认识戚少商之后他发觉醉酒能让他睡上很久,可是这种睡眠里往往充斥着各种不愉快的梦境。 但是今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到很痛快,他头脑清明,通身舒畅,也没有什么噩梦叫他胸中滞涩。 戚少商在他边上动了动:“还是闹醒你了?刚刚白大人派人来叫我们去吃饭。” 他这么一说,顾惜朝也觉得有些饿,顺势坐起,却发觉他的手还跟戚少商连在一起。 不是被锁链扣住的那种连在一起,是戚少商依旧握着他的手。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你……” 戚少商松了手说:“你说的对,要你跟我做一路人,是我强求了。难得这次相会,只要你不在我眼前作恶,我们就一道查清这个案子,往后各自好自为之吧。” 顾惜朝原以为戚少商还要继续昨夜的话题,不想这时却放弃了,好似一盆冰雪当头;他也只得咬了下嘴唇,回他说:“难为戚大侠不提你的侠义了,甚好。” 此时他又不觉得饿了,只想赶紧了结这些事,好离戚少商远远的:“昨天的事你怎么看?我跟白璐有联系,这次是来保他的,近水山庄里面父子两个都是第一次见。” 戚少商心里一热,问他:“你为什么保白璐?” “别人许了我好处。”顾惜朝冷语道,“前几天我查了白璐身边,清出去几个人,估计被想整治他的人发觉了。但是昨晚那么大阵仗,却只针对我,有些可疑。” 他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戚少商也不愿意再问,回想昨天:“除了你跟后面指认你的那人,那天侍卫里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 顾惜朝踢了戚少商一下,让他挪开好给自己让路下床:“今夜我们去一趟近水山庄,他们恐怕觉得我发现了什么,临时把折腾白璐的这一套按到我身上来了。” 戚少商闪身看顾惜朝一身衣服皱巴巴地爬起来:“不错,如果设法诱使白璐离席,安排人指认他杀人,还有其他商贾在,白璐即使三言两语脱身,往后要在江宁这里施展也会不易。” “未必如此简单,他们舍得一个少庄主,肯定万般证据都准备妥当了,如果白璐私底下应了他们主使者的要求,那就会有那个侍卫出来顶罪;如果白璐不应,那就是江宁知府为推新政滥杀无辜了。”顾惜朝擦了把脸,拿了簪子重新绾他的发髻,“可是计划有变,他们之前的准备就用不上了,我实在想不到之前接触什么让他们舍弃这个筹备已久计划只为了限制我的行动;毕竟我是江湖人,近水山庄也是江湖门派,只要咬定是恩怨纷争,对白璐几乎没有影响。” “真要算作江湖纷争,他就能拿你用私刑了。”戚少商被锁链扣着的那只手离不了他太远,又闲着,正好帮他拿着头发,方便他梳头,“你也知道对付白璐的人后面有主使?” 顾惜朝暗道失言:“我猜的,毕竟白璐身份不俗,平常江湖人做什么对付他?” “你就是现在不说实话,以后我也能知道。”戚少商帮他调整了一下簪子的高度,心里既不怿他的欺瞒,又自嘲自己痴心妄想,顾惜朝总共才对自己讲过几句真话? 虽然这仅有的几句真话都说到了戚少商心里去。 顾惜朝不知道他这里千回百转,打算换身衣服好出门;但外袍才脱了一个袖子就僵住了。 戚少商叹气说:“反正这是近水山庄侍从的衣服,你再穿一天,正好我们等到晚上还要去那里。” 他们一个起床又磨蹭了这么半天,白璐早已等不下去,这时直接冲了进来:“等到晚上?现在已经晚上了!”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8 章 顾惜朝大吃一惊,拽着戚少商跑到门外看了一眼,果然夕阳都快沉到山里了。 他瞪圆了眼睛看戚少商:“我究竟睡了多久?”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戚少商扳着手指算了算:也就睡了一天吧,我倒是中间醒过几次,你姿势都不变一个,弄得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每次都要去看你还有没有气。 顾惜朝看自己手腕上一圈红印子:至于下这么重手?待会儿肯定要青一块。 戚少商:可是我摸你脸你没反应啊,只能用力一点…… 白璐:原来小妖讲的那种不对劲的眼神是这样的…… ☆、08 白璐辛苦筹备的酒菜放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派上用场,因为戚少商跟顾惜朝睡得太晚,不要说一道喝个酒谈个心,就连坐下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匆匆忙忙从厨房拿了一兜包子就往近水山庄去了。 时间急迫,又有那锁链限制,两人不得不共乘一骑。戚少商扯着缰绳控马,顾惜朝坐在他后头捡着兜里的包子,看形状可爱的就自己吃了,不甚讨喜的就递到前面塞给戚少商。 戚少商本来还想问他觉得近水山庄何处可疑,但每次张口都有个包子塞进来,只好安安分分吃了一路,快到目的地时候顾惜朝手里的包子终于告罄,他这才空出嘴来:“怎么全是豆沙馅,一个肉的都没有?” 顾惜朝早吃饱了,收了装包子的布兜:“有个肉馅的,我吃了。” 戚少商责怪他:“你又不爱吃肉的,怎么不给我。” “我都咬过了。” “穷讲究。”戚少商停了马,“最后一段下马走吧,我们从哪个方向进去?” “西面的大厨房,那附近屋子布局不对劲,估计有蹊跷。”顾惜朝辨了辨方向,“你之前摸进去过,从哪边过去方便?” 戚少商恍然:“那时你出了大厅是想往厨房那边去。” 顾惜朝栓好马:“是,那边防守太森严,反而被我注意到了。” 戚少商笑一笑,跟他并肩上路;顾惜朝皱了一下眉头想离他远一点,又被戚少商拉着锁链拽了回来:“离近一点,能拿衣袖遮住链子,这玩意儿反光,容易被发现。” 顾惜朝果然不再走开,反而把锁链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把跟戚少商之间那一尺距离绕没了:“省得它作响。” 戚少商动动手指,就触到了顾惜朝的手背。 突然有点希望这个链子一直解不开。 近水山庄内已经挂起了一片白幡,江点红停灵正厅,他膝下无子,据说是几个徒弟在给他守灵。这样一来,纵使已经入夜,庄中依旧灯火不歇。 好在上一回戚少商追着顾惜朝留下的信息追来近水山庄时就已经摸清此间布防,熟门熟路牵着顾惜朝就潜入了庄内。保险起见,他们挑了一棵老树隐在顶上观察了许久,见大厨房虽然不如宴会那天戒备森严,但巡守的确来得比别处更勤快;不仅如此,这样大的庄子,居然不见一个仆从因与厨房交好来讨吃食,果然不太寻常。 顾惜朝细细推算地形,又把巡守路线考虑进去,觉得若大厨房是近水山庄中暗室出入口,进出恐怕不易,但把守森严也就意味着这个秘密大约山庄中许多人知晓,倒是先前江点红殒命那个小花园未必是随意选择,说不好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起了另辟蹊径的念头,轻轻碰了一下戚少商,在他背上拿手划了个“江”字;还没写完,戚少商就心领神会,同他换一个眼神,两人绕了一圈,摸去了小花园。 说是小花园,其实是内宅与外间的联通处,因为入夜通道已经上锁,巡守并不频繁往来,只放了两条狼狗守夜。相比别处,这里的警戒又有些松散得过头,戚少商心中疑虑,冲着一条狗出了一掌,正正好把他拍晕;另一只正想叫唤,却被顾惜朝拿迷药放倒了。 戚少商皱眉道:“打晕了就是,何必浪费药。” 顾惜朝压低了声音讥讽道:“我可不如你惯会打狗,英雄气概。” 尽管他这话说得不善,戚少商却听得顺耳,忍不住调侃他:“来之前讨论这事时候,你还讲过‘毕竟我是江湖人’;连狗都不会打,做什么江湖人?” 顾惜朝哼了一声:“草莽。” 戚少商见好就收,又把注意力转回案子上:“这里巡守稀松,又只放了两个狼狗,倒不像是防着人来窥探的样子。” “反倒像防着一般人接近。”顾惜朝仔细观察各处,“这样的庄子里有暗室密道不稀奇,但这暗室一个入口把守严密,另一个却遮遮掩掩,我猜恐怕近水山庄的主人涉足了什么秘事,连身边人都不尽知晓。” “你觉得这里也有出入口?那这个地下工事可不小。”戚少商回想一下近水山庄的布局,“你奇门遁甲懂得多,能看出这小院子里何处有入口么?” 顾惜朝蹲在一边不吭声,眼神发直。 戚少商觉得古怪,贴过去看他:“怎么,发现了什么?” 是剑痕。 舞剑时候留在山石上的那种剑痕。 顾惜朝瞬间明白为何江桥临时推翻计划,一意要把矛头对准自己。 这些剑痕有新有旧,很多,很凌厉,很一尘不变,并不像一个日日练剑的剑客常年累月留下的,因为这个人的剑法居然没有一点点变化。 但是这种剑痕,戚少商跟顾惜朝都是见过的;在鱼池子的墙壁上,那些被关押许久的药人,留下的就是这样有规律的、死气沉沉的剑痕。 顾惜朝垂着头,脸孔藏在阴影里:“我有七分把握能猜到入口在哪里,你敢跟我一起进去么?” 戚少商也意识到这里的事恐怕与鱼池子有关,也同时意识到顾惜朝如今是当初鱼池子的狱卒中仅存的一个,一时心头大乱,万千个念头在心里来来回回,竟不敢去分辨顾惜朝先前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听到自己对顾惜朝说:“有你作伴,有何不敢。” 顾惜朝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不敢。”他心中慌乱不堪,生恐这又是一个无意间卷入的骗局,只要进去,他跟戚少商又是只能出来一个。往事涌上心头,他不得不承认他应承王安石的时候,心里很希望戚少商能看见他在做一件正事。 一件或许不被全部人认可的正事。 但他坚信这种变革能撬动一点点这个国家的命运,即使这种评价会在他们死后千百年才能得到,然而他明白戚少商这样的人,即使不赞同他们的立场,也会理解他们的争取。 可是如果他来做的其实不是他认定的那件事呢? 他颤动的手指被戚少商握住了。 戚少商在他耳边说:“入口在哪儿?我们一道下去。” 顾惜朝冷静下来,问他:“你还敢信我?”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9 章 “你非要我说,我是应该不想信你的。”戚少商说,“可是事到如今,我就是不想信你,也更愿意信你;哪怕实在没办法信你,也要跟你一起。反正我信我自己,就算最后你又背信弃义,我也有自信不会一个人上黄泉,定能拉你作陪。” 顾惜朝开始寻找入口:“你早就该跟我同归于尽了。” 戚少商一瞬恍惚:“可惜那时候每次都错过机会。” 顾惜朝带着他一道转进假山,按动机括:“但愿这次不要错过。” 假山下面的暗道黑漆漆的,如通幽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戚少商纠结万分:顾惜朝,你究竟还在不在给鱼池子的余孽做事? 顾惜朝: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戚少商看他一脸伤心,吓一跳:没事没事,还做坏事也没关系,我们一起死就是了。 顾惜朝:可是我不愿意你死。 白璐:酒收好,说不定他们回来还要喝的。 ☆、09 算起来,顾惜朝在鱼池子做狱卒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他的权限也不很大,只比戚少商那样实打实的阶下囚好上那么一点儿;但他机敏过人,有心筹谋,又曾借天雷魔功小成,实际上对药人的培养与驱使之道了解得甚至远超九幽神君曾经的几个徒弟。此时他与戚少商生死与共,也不再隐藏,一面跟他沿着阴湿的台阶步入地下,一面大概给他讲了魔功的功法:“你也是见过药人的,如果待会儿与他们对上,一般打法费力又不管用。” 戚少商举着火折子在前面开路:“跟小妖对战的时候,倒的确觉得他比清醒时候能打一点。” “不光更能打,魔药能激发药人的潜能,你平时能使他们立刻失去战斗能力的攻势往往不会奏效,”顾惜朝有些忧虑,“而且药人接收外界信息的途径被魔药改变了,所以……能被控制。” 戚少商闻言心里一动,停了步子猛然转身,害得顾惜朝差点撞进他怀里。 “怎么了?”顾惜朝稳住身形,有些疑惑:并没有听见什么异动。 通道狭窄,戚少商堵得严严实实:“你此时透这些底给我,不怕我将来误你的事?” 顾惜朝皱眉:“先都有将来才行。”他推了推戚少商,“时间不多,你别在这里磨蹭;总归已经说好了,我此时作恶的话你管,将来再作恶,也是你管。” 戚少商凶巴巴在他胸口推一把:“你可真是不怕死,倒要来为难我。” 他说得愤愤不平,手里的力气却轻得很,像是在顾惜朝心头上摸了一把。 顾惜朝正想问他有什么好为难,耳中却听到一点异响;他神色一变,指住戚少商:“都怪你不干脆,叫别人占了先机。” 戚少商转身,抱剑当胸,温声附和他:“怪我。” 顾惜朝听见的声音是木头与石块摩擦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尖锐。他正想提醒戚少商兴许有机括,却觉得被一股大力一扑,竟被戚少商合身压在了地上,参差的台阶磕得他全身作痛。他们手中的光亮因此熄灭,两人一时被黑暗吞没,正此刻一阵破空声迎头而来,叫戚少商反手长剑一扫,杀意顿消。 戚少商沮丧道:“看不见,只能这样。” 顾惜朝已经发觉台阶上的湿意比刚步入此处时更甚,提醒戚少商说:“还有后招。” 话音刚落,身下石阶轰然作响,顿时现出一段空洞来;好在戚少商跟顾惜朝原本一道卧倒在台阶上,并未全身落空,互相借力往下一滑将将避开,却听得空洞里传来一阵腥臭,伴着令人生厌的蠕动声。 戚少商重新点起火折子,照着看了一眼:“蛇窟?我还以为现在不大有人用这个了。” 顾惜朝赞叹道:“这设计其实不容易,难为他们在这地界搜罗这么些毒蛇。” “没,就一小半有毒,别的估计是抓来凑数充场面的。”戚少商拉着他站起身,继续往下,这一段台阶很快走完,推了一道木门进去,眼前一片光亮,居然是间布置精致的卧室,各处点着明晃晃的油灯,细看里面的摆设都是簇新的。 戚顾二人刚站定,身后又是一阵轰鸣;他们回头,就看到一道石门正在缓缓下落。 这时候回头,还是能离开的。 但是戚少商跟顾惜朝谁都没有动,镇定地看着石门一点一点堵住了他们的来路。 有些路既然走了,就不会后悔,也不需要余地退却。 他们两个心照不宣。 顾惜朝还评价:“倒是跟鱼池子那道门挺像。” 供他们喘息的时间不过片刻,石门甫一闭合,这卧室另一头的门帘就动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进来,紧接着是一支□□的胳膊,一条粗壮的腿,半张面无表情的脸。 最后是一把满是缺口的剑。 可是这把剑上的杀气半分不缺,电光般袭向戚少商。 戚少商与顾惜朝同时跃起,避开这一击,各自执剑在手,这才得了几弹指去看来者的全貌。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子,却面容邋遢,把裤子当成了衣服半套在身上;他周身剑意沁骨,眼睛里却一丝神采也无。 戚少商愣了一下:“他是药人?鱼池子里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顾惜朝心中惊疑:“昨天晚上宴会上有个武功了得的侍卫,十有□□就是他,可是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 药人再次发起攻击。 他的目光呆滞,招式却凌厉;尽管他无法解读正常人给出的讯息,但是却直截了当地捕捉到戚顾二人在与他对阵时的劣势——那条锁链。 这条锁链联结了戚少商的左臂与顾惜朝的右腕,使他们无法离开彼此超过一尺。依照常理,这样的限制会让他们在战斗中互相干扰互相牵扯,武功恐怕要被压制到原本的六七成;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拿了长剑,几乎能预见两人之间这种一尺的距离限制会如何阻碍彼此的剑招。 但是戚少商却觉得,一尺的距离限制还是太长了。 他伸出左手扣住了顾惜朝的右手,两人的手指互相缠斗了片刻就交错在一起,掌心相贴。 现在连一尺都没有了。 药人的攻势分毫不弱,招招式式铺天盖地而来,却并没能从他们这个劣势上讨到一点点便宜。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0 章 戚少商内力浑厚,正面与他相抗,将所有攻势一一接下,稳如磐石;顾惜朝则专挑药人防守薄弱处下手,出手狠辣,招招凌厉。他们两个一防一攻,却看不出是谁在配合谁的剑招,反倒好似他们本就想这般出招、那般变式,碰巧这百千种变化中两人都靠在了一起罢了。 如果药人不是药人,他大约会震惊,会恐惧,会选择其他攻击的方式。可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只知道一味攻击,然后反复被击退。 这样一尘不变的攻击再猛烈,也很快被发觉了破绽。戚少商紧一下手指,化守为攻,顾惜朝立刻撤剑回防,药人反应不及,被戚少商一剑刺入胸腔,一时鲜血横流。尽管如此,魔药的加持使他不知疼痛,甚至连动作都没有被这种伤势影响,依旧直直攻向面前的戚少商。 但是他停在了戚少商寸余处,忽然垂下了双臂,呆滞地站立着。 顾惜朝笑道:“果然是跟九幽那里差不多的法子,打散他心口集结的毒血,我就能盖过他主人的命令控制他了。” 戚少商倒转剑柄,点了药人几个穴道给他止血:“他能活多久?看他刚才的剑招,恐怕江宁军中的凶案就是他做的。” “这人昨天还不是药人,今天就这样了,显然已是弃子,”顾惜朝颇有几分不赞同,“留着用处不大,不杀却恐怕有后患。” “留着有用处,活的杀人凶手比死的有说服力多了。”戚少商拇指蹭蹭顾惜朝的手背,“就算他最后还是死了,也要显出我们想保他活口,这样人家才会信我们。” 顾惜朝转开眼睛:“你说什么别人都信的,他们不信我罢了。” 那两只手依旧贴在一起。 大约是感应到了药人失控,幕后人终于现身,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地底的房间里:“顾惜朝,你果然是个有本事的,难怪那位大人如此看重你。” 这个声音熟悉得很。 顾惜朝朗声问道:“江老庄主,有什么事还是见面谈吧。” 他虽然信任王安石不会使这些下作手段,但新党中龙蛇混杂,如果当真是有人设局套他再来参合豢养药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他也不怕与他们撕破脸皮。 那道门帘又动了一下。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药人:不是啊,我是这个案子的凶手啊,这么多天都是在追查我啊!结果没个名字就算了,还就这么一个潦草的出场就下线了?而且他们这个外挂是不是有点厉害?哪有两个人手拉手打架还这么凶的??? 九幽神君:小兄弟,你也被他们的双剑合璧给坑了? ☆、10 本来顾惜朝同江桥隔空喊话的时候,戚少商是想借机缓口气;谁知却不是人人都像顾惜朝,动手之前非要有的没的说上半天,只两句话来去就又生变化。 戚少商初时还想,近水山庄这地下工事虽然不小,但比起鱼池子的规模可就差多了,估计豢养的药人也有限,早点打完去捉江桥也不错;可是等门帘晃动又闪进一人时,他不由也吓了一跳,问顾惜朝:“这世上难道真有鬼?” 顾惜朝也有些吃惊:“若真有鬼,晚晴怎么一次都不来找我?” 他们两个这却不是胡言乱语,因为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居然是应当已死的近水山庄少庄主,江点红。 比起先前那个形容邋遢的药人,这位少庄主却打扮得齐齐整整,头发端正束起,衣衫也是新换的,手中一把宝剑锋利无匹,正是一个侠士模样;只有他一双眼睛浑得泥沼一般,几乎分辨不出瞳孔。 这间布置在地下的寝室不算太小,但是呆四个成年男人就显得有些逼仄了。戚少商与顾惜朝退在一角,那个身受重伤的药人委顿在侧,江点红却执剑堵在门前,尽管他并没有立刻出手,喉咙里却时不时发出嘶哑的吼声,全身肌肉不住跳动,如同一只被锁住的野兽面对新鲜的生肉。 更不利的是,在江点红进入房间后,他来的那门帘处瞬时现出一道铁闸,再加上戚顾二人来时的那一路已被石门阻断,此间两个出入口已全被封住。 戚少商咬牙道:“江桥,你居然把你儿子的尸体做成药人?” 顾惜朝观测着江点红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当时江点红的尸身许多人验看过,他的的确确已经死了,你是用的什么法子才能这样驱使他?” “顾公子难道一点儿猜不到?”江桥哈哈一笑,紧接着就变换语气,哀切道,“我老年丧子,心中悲痛,只能靠这个法子找回我的儿子;你看这个新房间,是我亲自替点红布置的,里头一桌一椅都是他喜欢的样式,可惜这就要被你们弄脏了。” 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竟然真的像一个痛失爱子的垂暮老人。 然而戚少商并没有被打动半分:“原来你是有了新的药人,难怪上一个就这么随便处置了。” 江桥笑道:“不算随便处置,是与戚捕头与顾公子对阵落败。” 顾惜朝贴近一步,低声对戚少商说:“江点红应该是死前就长期服食魔药,甚至有可能练了魔功,昨天的伤未必真要了他的命,而是使他勉强弥留,现在才会这个样子供人驱使。” “顾公子高明。”江桥语焉不详,“点红练这邪门功夫很有几年了,他还当我一无所知,联合外人要杀了我占了我的庄子。可惜阴差阳错,连天都帮我,这孽子自己练功时走火入魔,倒叫我轻轻松松结果了他。” “老庄主这个时候还是说实话吧,”戚少商却不信他这套,“江点红妻妾不少,年近四十膝下仍无所出,应当是老庄主的手笔吧?当然我不是一定要关心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纠葛,只是这种谎话会让我不信你其他的说辞的。” 江桥问:“比如顾公子与那位大人?” 顾惜朝面色不变:“老庄主如果真与我一路,就不该这时候提,岂不是攀咬得太拙劣?”他说归说,握着戚少商手的力气却轻微地松了一点。 戚少商并没有握回来,他们两个的手心虚虚贴着,一点空气透入其间,在那手心中的汗水上带出一片凉意。 纵使他们方才临战时再默契再亲密,再打定了主意要同生死,只要外敌暂消,神念回到两人之间,曾经的裂痕免不了又会被察觉,使他们不自觉地对彼此有所保留。 顾惜朝问戚少商:“我在鱼池子时候,说我真心想与你做朋友,你当时信了么?” 他们之前一直不曾或者一直没有机会探究过当初顾惜朝误以为戚少商神志已失时讲的那些话,却不意他这个当口发此一问,戚少商当时碍于形势不能应他,现在立刻回道:“信了,我还认真想过,出去以后要怎么带你将功折过。” 顾惜朝低下头,手中剑尖向下,在地上点了三记:“其实我现在依旧真心想跟你做朋友,可是说出来,不要说你,我自己都不敢信。” 这个话题他们下暗室之前就讲过,戚少商的确不能再全心信他,那时立了生死共赴的誓约揭过了;没想到此时顾惜朝又旧话重提,他这样看重这点,使戚少商心中更加沉重,一面恼怒自己胆气渐消不敢信,一面又怨恨顾惜朝种种劣迹使他不能信。 他这样不快活,顾惜朝却不甚在意,松开他的手说:“那个时候你还能信我,已经够了。” 江桥叹息说:“难为你们两个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倒叫我不忍心作恶人了。”他语气又一换,带着几分压不住的喜悦说:“这样吧,现在你们四个只能活下来一个作我的药人,倘若顾公子先殒命,我绝口不提那些损你跟戚捕头情谊的事情。” 顾惜朝冷笑:“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如同脱去了绳索,江点红瞬时扑向戚顾二人;他那柄锋利的剑扫过桌椅、帷幕、烛台,使这些精巧的装饰一件件碎裂。 这柄碎裂着这个房间的剑被人格住了。 不是戚少商,也不是顾惜朝,是那个胸口汩汩流血的药人。 顾惜朝简短道:“我控制他们互相牵制,你去开门帘那边的机括。”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1 章 他眼中蓝光一闪。 尽管戚少商平生所学甚杂,专精却只在剑术,其余不过都有涉猎,此刻要他立时寻出开门脱围的机括很是有几分不易。他期间几次想同顾惜朝变换,纵使自己不能控制药人,凭三尺青锋与这两个药人周旋、保顾惜朝安心解密的自信还是有的;然而顾惜朝却不肯:“不能让他们两个与我们在一处。” 戚少商余光看一眼房间另一段正在缠斗的两个药人:“杀了他们再设法出去也一样。” “不行,”顾惜朝断然拒绝,“不能只剩我们两个。” 他开口愈来愈简短,愈来愈吃力,已经不像初时那般还能分三分心与戚少商一同寻找。然而江桥“只留一个做药人”的话使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隐忧,万事未明,他不想造成与戚少商两人困在这个蛊盒子里的局面。 江桥哂笑:“同时跟我抢两个药人的控制权,顾公子很辛苦吧?” 顾惜朝唇角溢出一点血,叫他吞了回去:“不足挂齿。” 戚少商已寻到铁闸运动的联结处,沉心测算周遭机括可能的安置点,听到江桥的话更是不敢分神多看顾惜朝,只伸了手去又想拉顾惜朝的右腕。 顾惜朝闪了一下:“我没事。” “顾公子不要逞强,”江桥得意道,“你为了控制他们强行改变自己魔功的运功途径,损耗很大吧?况且,药人也不是不会死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江点红长啸一声,把与他对战的药人劈作两半,血雾弥漫,他更是亢奋,回头直奔顾惜朝而来。 戚少商已经在逐个排查可疑处。 顾惜朝周身寒意大盛,眼瞳里一片幽蓝,江点红越是接近他,动作越是缓慢与迟疑。 江桥怒吼:“废物!上去杀了他们!” 顾惜朝只觉眼中的一切蒙上一层暗影,终于压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江点红被他的血气迷惑,竟然后退几步,只这一点间隙,戚少商手中摸到一根嵌在墙中的石柱,使了内劲用力转动,果然能够活动,并带得铁闸逐渐分开。 他一手按住机括,一手抓着顾惜朝往屋外一推,旋身冲又扑上来的江点红当胸一脚,自己借力也跟着顾惜朝冲了出去。等江点红卷土重来的时候,那铁闸因无人按住机括,早已合上了。 戚少商急急去看顾惜朝,见他唇角血迹都淌到了衣领里,怒道:“你早说会这样,我就不听你的了!” “还好你没有私自半途变卦,没叫我白辛苦一场。”顾惜朝收了魔功缓了缓神,感觉气力渐回,“待会儿还要对上江桥,这是我们两个损耗最小的法子。” 戚少商看他走了几步身形渐稳,稍稍放心:“但是只有你一个受伤,我心里不快活。” 顾惜朝就挨过去,半个身子靠在戚少商手臂上:“那你搀我走一段。”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朝:导演呢,我就是有点头晕,自己能走的啊! 戚少商:我觉得你走得挺吃力,要不要抱你去打bss战? 戚少商跟顾惜朝是把他们两个视作一个系统来计算得失的…… ☆、11 近水山庄到底是个中不溜的江湖门派,即使近几年江家父子看似搭上了朝中人物的线,势力扩张也不是朝夕可就。就比如说这样的局面,两个药人都不能再派用场,江桥身边竟再找不出嘴紧手黑的帮手来围杀戚少商与顾惜朝,不得不亲自下场,在地道里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戚少商有些惊讶:“原本还以为要找你好一会儿,不料你自投罗网。” 地下昏暗,江桥的脸上早不见昨日筵席上慈眉善目的做派,松垮的脸皮耷拉着,五官叫烛火映得狰狞而阴枭:“戚捕头这么自信你会赢?” 顾惜朝原本半倚着戚少商,这时也站直了:“你也练了魔功?难怪近来各项事务出面打点的都是江点红,你不是生病,你是魔功练到了高阶,见不得光。” 江桥怨毒道:“我等老迈,自然不像顾公子有张好皮相,哄得那傅宗书的独养女儿亲自教你融会这魔功的法门。” 晚晴的确曾在顾惜朝初练魔功时相助一二,但他如今不受这畏光的限制,一是因为他当初在山神庙生受天雷,因缘巧合贯通了经脉,二来他自行调整了练功法门,虽然威力与进阶速度受到了影响,但不至于用命去换武功。但这些顾惜朝都不愿意多说,他已经学会在这种时候按下怒气,过往的经历让他明白反驳与愤怒只会让这些嘲讽者更加愉悦、更加自以为是。 然而他忍住了,戚少商却没有。 江桥脸上讥讽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戚少商手中内劲一吐,一道白光乘势而去,快如急电;江桥避开心口要害,却不意被那玩意儿砸在鼻子上,这才发觉是把薄刃刀片,在他面孔上生生剜下一块肉,瞬间血流如注。 “本该割了你的嘴,可惜这玩意儿我用得少,手生。”戚少商冷冰冰地说,“好在你也不要脸,剜了它也正正好。” 他这样给自己出头,顾惜朝心里五味杂陈,往自己兜里摸了一把,低低抱怨:“那刀片是我的。” 戚少商说:“那个你用不合适,回头我还是找人给你把那小斧打出来。” 江桥快攻而来:“那要先看你们有没有命出去。” 江桥的剑术远逊于江点红,跟他近水山庄庄主的名号并不匹配,再加上毕竟年过花甲,要不是他练了几年魔功内力诡谲,恐怕在戚少商或者顾惜朝任一人手下都走不了几招。 尽管如此,戚少商担心顾惜朝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轻松,与江桥动手时还是自行承担了大部分压力;但他们毕竟是以二敌一,江桥的功夫又练得远不及九幽,是以几轮缠斗,渐渐落于颓势,叫戚少商手里剑气狠狠划了几个血口子。 戚少商一剑把江桥逼得跌落在地:“江老庄主,我们大可以把话讲明,江宁军中的凶案意在干涉朝政,背后的人不是你这样的武林中人能承担的。” 江桥道:“你是要劝我把那一位供出来?” 戚少商接口:“不错,近水山庄百年经营,如此毁了岂不可惜?” “戚少商,你才活了几个年头,也敢拿这话诓我?老头子我从一开始做这桩事情,就知道这是若不成就是大败,能有什么退路?”江桥血流满面,抬着眼皮一笑,“我儿已是那样,我还在乎什么传承?今日在此杀了你,也能算我一件功劳。” 戚少商眼光扫过他一身狼狈:“你这样还觉得能杀我?” 江桥就地一滚,闪到角落:“我不能自然有别人能。” 戚少商正想追击,忽然觉得肩头一片刺骨的凉意。 顾惜朝手中冷冰冰的铁剑在他肩头拉出了一道重重的伤痕。 江桥松了一口气一般:“顾公子,你终于出手了。” 戚少商同顾惜朝并肩而战的时候,这一尺的锁链显得太长,没想到他们此刻执剑反目,这一尺居然还是太长。 初受创时戚少商本能还手,卸了顾惜朝左腕打落了他手中长剑,等到顾惜朝一言不发又拿了刀片黏上来同他近身周旋,戚少商立时就发觉不对,一面拉紧了两人之间锁链控着顾惜朝动作好避开他的杀手,一面去质问江桥:“你做了什么!”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2 章 江桥重新捡了剑站起来:“戚大侠不是已经猜到了?也多亏顾公子方才与我硬抗,乱了自己运功路径,这才叫我轻易得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摆了一个剑式,装模作样地叫道:“顾公子,我来助你!” 此消彼长,腹背受敌,纵使戚少商自负武功卓绝也难免渐觉吃力,更何况他已得知顾惜朝为人所控,实在下不去重手。好在顾惜朝左腕被卸翻不出大浪,只要制住他拿刀片的右手,两人离得近又蓄力不易,挨他几下拳脚不算什么。 然而江桥原本不过七分厉害,此刻与顾惜朝的攻势互相配合居然能到了九分,戚少商右肩伤口愈发疼痛,鲜血浸湿了衣袖。 一个很快的念头在戚少商头脑里一闪而逝。 顾惜朝当真是被控制了么? 这个念头虽然快但却清晰,清晰得让戚少商能够冷静地否决它。顾惜朝要杀戚少商,决不会用这样的法子,他就是真想要自己的命,也必然要自己死前见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当然,这或许也是戚少商给自己的一个借口,好让他心安理得地去解释为何会这样不计后果、甘心情愿地相信顾惜朝。 戚少商有时候都会恼怒自己,居然还会相信顾惜朝。 他顾不得肩膀疼痛,使大力揽住顾惜朝,把他一下子贴到了自己身上;这一下算不得招式,也没有章法,甚至并不有助于缓解当前困境,不要说顾惜朝一时不知如何接招,连江桥都愣了一下。 缠斗正酣,如何有呆愣的空隙呢?戚少商抓住这一下机会,抢了顾惜朝手中刀片,又是一道白光直扑江桥。这次却是虚招,他看准江桥闪避路径,早提剑等着,一下刺了他右眼,也不去管江桥如何哀嚎抽搐,抱了顾惜朝在他耳边唤他:“顾惜朝,顾惜朝!你还记得我吗!” 他双目如炬,抓紧了顾惜朝跟他说:“我们在旗亭酒肆认得的,我给你舞了剑,你给我弹了琴,你讲过那一夜永生难忘的。” 顾惜朝眼珠似乎转了转。 江桥捂着眼睛站了起来:“戚少商,传言你跟顾惜朝关系匪浅,原来是真的!” 不知他做了什么,顾惜朝原本停息的攻击又猛烈起来,他大力推开戚少商,锁链瞬间崩成一线,正方便他施展本事。戚少商只能继续一面应付江桥,一面尝试再去抓住顾惜朝,嘴里还不停讲着同顾惜朝的往事。 “我们两个一道在旗亭酒肆做了三天伙计,你光杀了几条鱼,碗全是我洗的。” “你知道我最恨你是在什么时候?是在卷哥尸身前,我真想挖了你的心看看是怎么长的,怎么那种时候还能笑着吟诗?” “鱼池子你问过我三个问题,要我真心作答,现在我们说不定真的要死了,你最想做什么?” 然而江桥不断作梗,顾惜朝时好时坏,手里力道轻轻重重,戚少商摆脱不了顾惜朝,又难以力毙江桥,心里拼命回忆当初息红泪是如何唤醒赫连春水的,念及那颗熊牙,不禁心头难过,他跟顾惜朝之间哪里又有什么信物呢? 他忽然心念一动,张口念道:“用兵必行奇道,敌众我寡,邀之于阨。” 顾惜朝来势一顿,有几分茫然地停在他身侧。 戚少商继续:“以一击十,莫善于阨;以十击百,莫善于险;以千击万,莫善于阻……” 顾惜朝眼睫一闪,右手伸了几次,终于垂在了自己身侧,脸上显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来。 《七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白璐:虽然知道一定能打赢,但还是好紧张! 小妖:卧槽戚少商你是不是傻,这时候背什么书,亲他呀!亲一下就好了! 江桥:我真的要瞎了你们知道么? ############################################################### 对不起,真的不知道七略里写了啥= = Ref:《吴子.应变》 武侯问曰:“若敌众我寡,为之奈何?” 起对曰:“避之于易,邀之于阨。故曰,以一击十,莫善于阨;以十击百,莫善于险;以干击万,莫善于阻。今有少卒卒起,击金鸣鼓于阨路,虽有大众,莫不惊动。故曰,用众者务易,用少者务隘。” ☆、12 顾惜朝眼前尽是迷蒙虚妄,思绪往混沌错乱中辗转,触手之处无一不令人心寒生厌,正如他被世人下过的无数恶语与定论;他一面抱冰卧火百折不屈,自信自己远胜于这些碌碌度日、汲汲钻营的蝼蚁,一面又曾心神枯槁茫然无措,惶恐自己并不能有从尘埃中振翅而出的一天,而是迟早会腐烂在时刻包围他的泥沼里,不知能不能留下一截坚硬的骨头好给他这一生作一个标记。 江桥的声音飘飘渺渺,却一直钻入灵台:“顾惜朝,你与戚少商伯仲之间,输给他可甘心?” 可甘心? “即使王安石肯用你,但他重用的依旧是戚少商。” 依旧是戚少商。 “不如杀了戚少商向蔡大人投诚,从此再无人压你一头。” 杀戚少商。 “顾惜朝,这岂不是你心中所愿?” ……不是。 不是! 他从江桥构筑的禁制中挣扎而出,竭力奔逃。他脚下的土地开始瓦解崩溃,黏连着皮肉的白骨被显露出来,用怨毒与愤怒的眼眶怒视着他;一个柔美的身影立在这条血路的尽头,顾惜朝放缓了脚步,犹豫着不敢上前,生怕他的亡妻一样满面愤恨。然而他只这一个停顿,那个身影忽然转过身,变成了双目赤红的戚少商,手中逆水寒浸透污血,向他当头劈来。 顾惜朝合上眼睛,身体仿佛失了知觉,回归在死寂里。 他在这样的死寂里听到了一个声音:“……众我寡,邀之于阨。” 是自己终于死去的魂灵么? “以一击十,莫善于阨;以十击百,莫善于险;以千击万,莫善于阻……” 他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是戚少商。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3 章 一片光亮涌入眼帘。 戚少商一计奏效,心中略喜,上前半步:“顾惜朝?认得我了么?”他右肩的伤口在打斗中愈发狰狞,血水已洇满了半边身体。 顾惜朝目光在他伤口上停住:“是我做的?” 戚少商说:“我知道不是你本意。” 顾惜朝心里一痛:“你怎么还敢信?” 戚少商却有点不好意思:“你左手……那个一时没来得及多想,关节叫我卸了。” 江桥脸上五官几乎糊成一团血肉:“你们以为我就这点本事?”他已没有余地藏私,硬碰奈何不了戚少商,就竭力使起魔功,一时身上经脉根根暴起,血色发紫,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啸。 顾惜朝原本就昏头涨脑,凭心力撑着而已,江桥一作怪,他就觉得四周重又化作一团看不清的虚妄,耳朵里一片轰鸣,只江桥尖锐地吼着:“杀了戚少商!” 之前与江点红交手时,顾惜朝已经发觉江桥在控制一途上造诣颇深,他又已经暴露自身部分功法,当时就想过自己亦是服了魔药练了魔功,虽说与九幽魔功很有不同,但一样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万般小心守住心防,没想到还是被江桥得了手。 他咬破舌尖,强自夺回片刻清明。 最初发觉这个隐忧时,顾惜朝问了戚少商一个问题,然后自己作了一个决定。 江桥并不意外顾惜朝会来“借”自己的剑,毕竟顾惜朝自己那一柄被戚少商打落,并不方便再取,于是顺水推舟把剑递到了顾惜朝手里,笑得皮肉混着血水一块块剥落下来。 戚少商阻拦不及,顾惜朝已接了长剑在手,他不愿与顾惜朝硬碰,见江桥似被魔功反噬,再无一战之力,仗剑欲杀他一绝后患,却被江桥一语止住:“此时杀我,他永远是那个样子了。” 顾惜朝举剑的手在大幅颤抖,仿佛在抵抗着什么。 从戚少商坦言即使在他们两个仇怨滔天的时候依旧信过他,顾惜朝就下了这样一个决心。 至少能有一次没有失信。 他想跟戚少商做朋友,比任何人都真心。 戚少商撇开江桥,急慌慌地去拉锁链,企图止住顾惜朝拿剑的手。 然而拜魔药所赐,此刻顾惜朝力气大得惊人,他手里的剑依旧没入了自己胸口。 一捧碧血。 戚少商接住他脱了力的身体,声音都在发抖:“顾惜朝!” 顾惜朝却不以为意,自己抽了剑出来丢在一边,轻轻吸一口气,责怪戚少商:“最早跟那个药人打的时候,不是教了你破解法子……怎么一点都不会变通?”他的声音却很低,很没有力气,像是要断掉。 戚少商忙着去堵他胸前的血口子,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顾惜朝推开他的手:“还不能止血……” 江桥眼见制不住顾惜朝替他出战,趁他们两个分神时想要溜走,谁知戚少商正是心中澎湃的时候,听得这边一点动静,猛兽般暴起,一手抱起顾惜朝,一手拿着剑就去戳江桥,招招都是“一点灵犀”,划得江桥身上没一块好肉,几乎露出骨头来;顾惜朝闻见血腥气,去拦戚少商:“别杀他。”却还是说晚了,戚少商手上一动,已断了江桥心脉,这位老庄主终于跌在血泊里,渐无声息。 方才江桥控制顾惜朝时,曾在他识海中试图游说,那时透出了一点诡异的讯息,顾惜朝原想捉了他逼问,不料被戚少商这样杀了,想抱怨,却身上一阵发冷,喉咙里几乎发不出声音,眼前都有点发黑。 戚少商赶紧给他止血,看他嘴角溢出血来,又空不出手去擦,忍不住拿舌头舔净了,抱稳人往前走:“我们这就出去,总算你手里还点分寸,知道避开命脉。” 顾惜朝脑袋搁在戚少商颈侧,恰好能把那几句低到几乎要听不见的话讲到戚少商耳朵里去:“我原本想,我们两个倘若只能活一个,那就依你当初所言,是你活下来,但事到临头,还是觉得,我不想死。” 戚少商抱着他,手上力气不敢太重也不敢太轻,只有嘴上能凶一凶:“你想得好,这样死就是老天答应我也不答应。” 顾惜朝鼻尖碰在他耳垂上:“你还真觉得,自己比老天厉害。” 戚少商忽然低头看他:“顾惜朝,这次出去以后,你就得走正道;你愿意最好,你要是想不开不识相,我敢绑了你去走。” 顾惜朝的声音更轻了,好似一阵风:“我其实,一直想跟你做好朋友……” 戚少商手里的内力温柔地涌进他的身体:“我知道。” 他们都是一身血腥,一步一步从那个深渊地狱里走了出来,从层层叠叠的过往里走了出来。 长夜尽都留在身后,外头已是天明。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戚少商心痛嗷嗷嗷:惜朝所以你是打算以命相酬么。。。 顾惜朝有点不好意思:啊这个,想跟你重新做朋友总要有点实际的表示是不是。 戚少商痛心疾首:你表示得太多了,我不想做这个朋友了。 顾惜朝了然于胸:不做朋友做知音嘛,你玩过这个梗了。 戚少商意味深长:……也可以这么说吧。 白璐:听说这里砍了一段剧情,按理说你们这个石门应该里面打不开,两个人抱在门里面你侬我侬然后讲好一起殉情,来世早点相识什么的,最后由我威风凛凛炸了门把你们重新带回人间。 戚少商:原创角色蹦跶什么,去掉去掉,狗血用量超预算了。 顾惜朝:还里面打不开,他这个小破山庄哪来这种高科技,人家鱼池子那可是国家工程。 ☆、13 这天清晨,近水山庄的大厨房里除了米香,还有盖不住的血腥味。 前来接应的白璐赶来时吓了一跳:“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顾惜朝失血过多,已经半昏半睡,戚少商一面护着他心脉,一面交待白璐:“我们追查的凶手跟江桥都死了,恐怕近水山庄其他人对这里的事情知道得不深。” 白璐看看顾惜朝纸一样白的脸色,又看看戚少商肩膀上翻出肉来的伤口:“你们……算了,我先去各处搜一遍,指不定留下什么呢。” 戚少商与顾惜朝逾期未归,白璐就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还是前去涉险了,便依计挑了两个可靠的统领各带一队兵士,同自己的亲卫一道悄没声趁着夜色粗粗围了近水山庄;一直等到朝霞漫天、露水浸透了裤腿,才看见戚少商的讯号,于是一拥而入。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4 章 由于之前他们并未料到会受这样严重的伤,不要说没有大夫随行,连药品也不够,最后还是匆匆去捉了江桥养在山庄里的两个郎中凑数。然而戚少商并不信任他们,牢牢守着顾惜朝,也不挪地方,两个人一道依偎在灶台边上等支援;又担心顾惜朝伤口太深,给他用了一点白璐带来的伤药,自己的伤口反而止了血就算数。 戚少商拽紧了手上的铁链子,自语说:“都这样绑着了,怎么还是管不住你?”他想要好好打算一下跟顾惜朝的将来,神思却不自觉钻进了过往里;他在那些淌着血的记忆里搜寻顾惜朝的一举一动:原来他那一次、和那一次也是向着我的,他自己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顾惜朝安静地贴着他的胸口,并不知道他此刻转的什么心思,脸上几乎看不出痛苦的神色,只几根手指死死嵌在戚少商衣襟上。 他们背后靠着的炉灶倒是暖烘烘的。 等大夫乘着马车到了,给顾惜朝跟戚少商都看了伤,就地包扎固定好,戚少商才抱着顾惜朝出了厨房。 要按大夫说,他右肩伤成那样,实在不好这么使劲,但那道锁链依旧连着两人,不要说戚少商不肯放开顾惜朝,旁人就是想逼他放开都不好下手,最后还是白璐亲自过去托着顾惜朝,分担了戚少商手上一部分的重量,把两人一路送上马车。戚少商正要道谢,白璐却跟他们一道挤上了车。 戚少商把顾惜朝贴着自己摆好,诧异道:“你不留下来善后?” 白璐摆摆手:“话事人都死光了,接下来怎么说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倒是你们两个,怎么如此行事,难道之前一直不知道?” 戚少商沾了点儿自己的血,在顾惜朝嘴唇上抹一圈:“知道什么?” 白璐在衣袖里摸了一阵,最后伸出两个拳头来,先摊开左手,是张皱巴巴的字条:“这是你昨天走之前暗中塞给我的,讲如何如何行事,如果最后你出不来,要提防顾惜朝。”他又摊开右手,也是一张皱巴巴的字条:“这是昨天顾惜朝拿包子时候留在厨房的,讲如何如何布置,如果最后他有不测,叫我别把党争的事透给你。”他两手一合,把两张字条揉在了一起:“所以你们并不是在没事找事争胜负?” 戚少商此时想起写这个字条时的百般猜忌,心里酸涩,也不再折腾,把顾惜朝往怀里压了压,只恨没能早一些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与愿景,说不定他们两个就能够早早互相坦诚,一道谋划这个案子,不至于走到这样激进而决绝的结果。 他眼神黯然,回答白璐:“你看出来了?我跟顾惜朝千真万确是仇敌,但我也是千真万确地思慕他……”他抬了抬手,示意白璐不要插话:“可惜我之前的确一直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竟然会这么深,也不知道他为了我竟然肯做到如此地步。” “你、你说了什么?”白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居然是真的对顾惜朝有那个念头?” 他张目结舌,活像一只被掐了脖子的大鹅一样突然鸣叫起来;戚少商也被吓了一跳:“你不是指这个?那你问我们之前一直不知道什么?” 白璐脸色青白,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得:“我是想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其实不知道对方也是老师那一派的?谁知道……”他把手里那字条团圆了,咚一声砸在戚少商手边:“这事儿我可不敢给你们遮掩了,一定要写信知会老师的——难怪我之前走了眼,你们之前都把对方当敌党对付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互相不服要争个高低闹个脾气:可不是闹脾气么!” 这下换成戚少商大惊失色:“你意思是,顾惜朝他也是半山先生派来的?” 白璐说:“怎么不是?老师亲自把惜朝从大狱里请出来的,要不你以为是谁?” 戚少商简直像是一条吃多了杜鹃花的鱼,晕乎乎的。 顾惜朝在一阵酒香里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床上,阳光叫他身边的人挡住一半,在他身上落下一个软软的影子。 戚少商赤着上身,只在肩膀上裹了厚厚一层绷带,懒洋洋地倚在床头,手里晃着一个小酒杯;看见他醒了,就拿手指沾了一点儿酒,点在顾惜朝嘴唇上:“你可算醒了。这是白璐前几天找来的酒,有八分像炮打灯,本来他想要我们两个一道喝一杯,能怀怀旧、好好合作;谁知道这会儿我们一人一个血口子,哪个都不能喝了。” 顾惜朝伸出舌头舔走了嘴唇上那一点辛辣:“近水山庄怎么样了?” “没查到什么有用的,只能证实那里的确有豢养过药人,恐怕图谋不轨,但江桥背后是谁就抓不出了。” “足够他们做文章了。交到上面去,自然会有人斟酌近水山庄背后的应该是谁。”顾惜朝想坐起来,发觉他跟戚少商还被那条锁链扣着,“没找到钥匙?” 戚少商一手把他按回被子底下,另一手一扬,指缝里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找是找到了,只不过不想给你打开。” 顾惜朝陡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戚少商笑着凑近他:“你那时候不是还醒着,我的话应该听见了吧?现在来给我说说,你走的是哪条道?”他的嘴唇一直贴到顾惜朝耳朵上;等他说完了抬起头,湿润的嘴唇间还含着顾惜朝的一缕长发。 我敢绑了你去走正道。 顾惜朝动了动头,把那缕头发拉出来:“戚少商,我……” 戚少商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掐:“叫大当家。” 顾惜朝想起戚少商许给自己的信任,混战时执剑自戕的激情又在胸腔中翻滚起来,他嘴里的字词像是被冰了一冬的种子遇了春风,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当年我考过功名,那时的主考正是如今身在相位的半山先生王安石。” “他想要推新政,想要急进,找了我。” “江宁的事情应该是他想看看我的本事,也顺便给我看看他们一党的能力。” “我不确定叫我来这里跟药人有没有关系。” “江桥扰乱我思绪时提过一个‘蔡大人’,我怀疑是蔡京,虽然他也是新党的中坚力量,但为人并不那么可靠。” “大当家,我知道这些新政看起来过于疯狂,但如今大宋摇摇欲坠,非这种猛药能起死回生不可。” 他越说戚少商的脸色越阴沉,顾惜朝渐渐就不敢去看他,只盯着他那只扣了锁链的手。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起死回生?这样的药,不过也就是在背水一战与苟延残喘之间选一条路罢了,然而即使打赢了这一场,还有下一场,再下一场……” 顾惜朝闭上眼睛:“诸葛神侯就是这个看法,我不赞同。或许大宋朝廷撑不住,但改粮政、修兵制肯定能让大宋的军民撑下去。” “你是要在这条道上走到黑了?”戚少商问,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感情,“不论什么都不能让你改主意?” 顾惜朝咬着牙说:“即使是要再跟你背道而驰,我也不改此心。” 可是他此刻表现出来的痛苦,远远甚于被心口的伤势折磨时。 戚少商却古怪地笑了一声:“有你这个话,那这玩意儿就用不着了。”他说着捞起顾惜朝的手,捣鼓了几下就解了那条链子;没了这个束缚,他终于能蹭到顾惜朝身边,伸开了左臂去揽他。 “你做什么?”顾惜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躲开,身上却没一点力气,最后还是枕在了戚少商胳膊上,两人头挨着头。 戚少商摸摸他的左手,又摸摸他的右手:“没有武器就好。惜朝,我跟你说,是半山先生叫我来查江宁这个案子的,借机跟这些兵混个三分熟,就把他们给我,带着去打西夏……” 顾惜朝一丝声音也没有。 戚少商疑惑地去看他:“惜朝?” 顾惜朝睁圆的眼睛里全是愤怒的血丝,还有一点水蒙蒙的。 戚、少、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顾:戚少商!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5 章 戚:哎呀惜朝生气真好看。 白璐:点蜡。 赫连:点蜡。 红泪:点蜡。 九幽:点蜡。 江桥:点蜡。 路人AB。。。。 ☆、14 顾惜朝昏睡几日,醒来后先是发觉自己已经被运回了京师,又是得知江宁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正式的说法是江家父子早有野心,却遇上保甲制实行,将每户青壮年尽皆编制入伍、轮番操练,影响了近水山庄的纳徒与扩张,于是把江湖上打打杀杀那一套用了起来,在军中刺杀新兵扰乱人心,企图阻碍新法实行。暗地里,王安石却私下把药人一事报给了官家,顺便在其中给顾惜朝记了一功,又暗指近水山庄是从前傅宗书一党的余孽,朝中人能与他们接上线的恐怕只有经办傅党清算事宜的诸葛神侯,而此人恰恰是守旧派的党魁;官家果然因此心中生疑,最终批了新党力争的西北兴兵一事。 大概是立场尴尬,戚少商并没有带他回六扇门,也没安置在王半山提供的宅子里,反而去猫儿坡的三清观里借了个小屋子居住。 顾惜朝伤势沉重,养了好几日才将将能下地,头一件事就是把被褥换了新晒的——他早嫌被子上药味重,但戚少商带着肩膀上的伤早出晚归参与军队操练,回来常常面带倦色,他也不太开得了口支使他。 没别的事好挂心,顾惜朝就慢条斯理地理着床铺,抓出一大团头发来,有他的也有戚少商的。虽说一部分卷卷曲曲,一部分长长直直,好认得很,但真要分出来谁是谁的,却费劲得很;顾惜朝试了半晌,最终还是失了耐心,丢开手坐在窗前沉思。 他在想戚少商。 戚少商在京郊大营里,正同王安石会谈。 “明天就要走?”戚少商很是意外。 王安石点头:“不错。兴兵一事官家虽然应了,但最近又有人频频动作,恐怕夜长梦多;正好你们走得慢一点,等等粮草,又是离开京师的眼睛,路上能跟这些士兵相处得更好。” 戚少商一笑:“原来大人也是觉得‘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规矩有问题。” “毕竟现在的军力太弱。”王安石感慨,“待会儿你就去军中发这个调令吧,我知道你鼓舞人心很有一手。” 戚少商接过兵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顾惜朝……” 王安石以为他在讲顾惜朝先前逼宫下狱的事情:“这事已经过了官家的眼,我自会安排妥帖,不会有问题了。” “多谢大人。”戚少商郑重向王安石行了一礼,“惜朝年轻气盛,有些事情要劳您费心了。” 自从顾惜朝醒了,甚至是从离开近水山庄的暗室起,戚少商的态度就有些说不出的异样。要说他对自己太好,初识时直到大帐反目,戚少商也是对他这样好的;但要说戚少商是出于朋友道义照顾他,又显得不合常理。即使有顾惜朝身体不适的原因在,戚少商也有些太过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了,不单单一手打点好他的饮食起居,还给他削了个竹笛吹着解闷,那笛子上头龙飞凤舞刻了个“戚”字;更何况那锁链明明已经解开,戚少商还是天天晚上回来跟他挤一张床、盖一条被子,两人说一会儿局势才肯睡去。 偏偏这些事情,顾惜朝当时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只在这种闲极无聊的时候想起来,才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站起来,罩了披风,拿了那支笛子走出房间。 久违的清风吹得他眉宇舒展,目清神明。 戚少商在近水山庄时候盘算过,日后带着顾惜朝藏在军中不是什么大事,然而白璐却向他点明顾惜朝亦是王安石一派,甚至颇受看重,那恐怕就不能带他离京了。但那时他还当大军整备、军需调动,怎么也要个把月,足够他慢慢与顾惜朝互明心意,即使将来聚少离多,总有一人能叫他安在心里。 谁料不到半个月,突然被告知明日就要孤身西去,归期难料,他心里免不了难过异常,生出一种别绪来;好在王安石应允了会照看顾惜朝,使他心中稍安,不由行了一礼。 王安石已从白璐那里得知了他们两个这点事,受了戚少商这样的礼也不太惊奇,更是感慨自己看人毒辣,一早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你且安心,我亦看重惜朝才干多年。” 戚少商目光往四下转了一圈:“不惧明月,惟恐暗影。” 王安石颔首:“自当秉烛,明三尺之地。” 戚少商松一口气。明天就要启程,他不得不把新党中有蠹虫一事讲明,免得要顾惜朝日后去提,这会使那人初入政局就被推进风波。然而他无凭无据,不能直接说蔡京有问题,只能拐着弯提醒王安石新党中有人并不是与他们同心同力,好在王安石立刻接收了他的暗示,并应承会彻查。 戚少商思及他走之前好歹帮顾惜朝解决了这么一个可大可小的隐患,又欢欣起来。 顾惜朝走去三清观外头,坐在亡妻的坟茔前,轻声讲:“晚晴,我回来了。” 他很想跟她说说在江宁的事情,说说戚少商,说说他的抱负与打算,但是话到嘴边,却哪一桩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丧气地拿了那治笛子,断断续续吹了一个轻快的小调。 有人慢慢接近他。 顾惜朝搁下笛子:“竟然劳动蔡大人亲自来访,惜朝惶恐。” 果然树林里转出一个便装男子,正是蔡京。他向顾惜朝一笑:“不过休沐无事,走来看看探花郎罢了。你我共谋新政,何必拘谨,况且顾公子日后青云可指,未必在我之下。“ 顾惜朝不置可否:“大人有心了。听闻大军已准备完毕,这几日就要动身了;本来这些该我操持,却有心无力,都推给诸位分担,实在惭愧。”他曾与戚少商谈过多次蔡京,多方印证,都觉得此人恐怕心术有异;但他在新党中分量太重,又得王安石青睐,一来动他不易,二来即使成功,也会使新党元气大伤,因此暗暗藏起了对蔡京的猜忌。 蔡京也疑心戚少商与顾惜朝是否察觉他在其中的联系,但戚少商面上一切如常,顾惜朝又被藏在三清观里养伤,好几日他才得了这个机会与顾惜朝会面:“分内之事罢了,事实上大军明日就要开拔,按丞相的意思是希望顾公子与戚将军一道启程,走得慢一些也不碍事。” 他不自觉地把“丞相”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尽管近水山庄药人的事情叫诸葛神侯背了,但真正的主使的确是蔡京。他原本想拖住这事,时间一久解决不了,就派自己的亲信去接手,好把白璐挤下来吃下江宁这块肥肉。不料王安石不但请了戚少商相助,还把顾惜朝也派去了,前者还好说,顾惜朝却是练过魔功知晓药人的,因此他紧忙知会江点红设法绊住顾惜朝不要过多参与,然而江点红走火入魔,江桥借此暗算了他仓促接手此事,并没能真正制住顾惜朝,最终一败涂地。 顾惜朝笑了:“多谢蔡大人告知,往后我们边关京师同作一线,要真正共进退了。”他看起来激动而热忱,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迸发出少年人一样天真的光辉。 蔡京想,他或许没有发觉? 戚少商脱了甲胄,慢慢往回走。 他没像往日一样,去给顾惜朝买一客铜钱巷子口的白糖糕,也没去挑一捆东街李二婆子存的鲜荠菜,而是往六扇门拐了一趟。 他拿回了他的剑。 逆水寒。 往猫儿坡走的时候,他抚摸着剑柄,问:“明天往西北去了,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我该不该跟顾惜朝挑明了一切?” 他的剑在剑鞘里铮铮而鸣。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6 章 戚少商远远看见三清观里的一点灯火,自语道:“当初还是我说得对,宝剑铮鸣,就是因为你来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 = 最后是 私设。。。毕竟逆水寒就最初看见顾惜朝时候叫唤过两次,后来一路刀山火海都是安静如鸡,说不定就是因为开始觉得小顾好看催戚少商赶紧下手呢。 回放。 逆水寒:戚少商你快上啊,最后的机会了,再不搞定他你就要挨刀子了! 神哭小斧:你烦不烦,找打呀! …………后来的确是打了。 ☆、15 戚少商进门的时候,顾惜朝正坐在灯下,执了一支笔写着什么;那一点火光映在他侧脸上,显得柔和而瑰丽。 戚少商紧了紧手里的剑,停了片刻才走上去,却发现顾惜朝笔下的是西夏军力分析。他心里的离愁又涌上来,有几分苦涩地说:“你知道了?我……明天就要同大军一道动身了。” 顾惜朝被他愁苦的语气惊了一瞬,却立刻收起表情,声音却是比他平日里软了三分:“今天蔡京来过,他跟我讲的。” “蔡京?你出门了?他找你做什么?”戚少商只当顾惜朝心中也有不舍,并未多想他此刻的异状,而是一门心思担忧今日的不速之客。 “他自然是来试探我们究竟有没有怀疑他的。”顾惜朝架了笔,回身向他说,“我虽然没那么快痊愈,但就算离了此处布置,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是怕你一生气就杀了他。”戚少商看了他眉间一点得意,心里又生欢喜,知道蔡京并没能讨到便宜,就凑到顾惜朝身边去细读他列的一条条结语,手臂却不动声色攀上了顾惜朝的肩膀。 ——养了这些日子,那块从江宁回京师路上一直硌着他的骨头总算是被肉裹起来了。 他忍不住换了手掌在顾惜朝肩头摩挲了一下。 顾惜朝瞟了一眼他的手:“你要是这么闲,不如来给我磨墨,好让我把这些写完。” 戚少商问:“一定要这会儿写完?” 顾惜朝低下眼睫,脸上带出一线担忧忧愁愁思:“明日远行,我也没什么别的好送你,只能再拿些笔上功夫充数,兴许生死之际能稍稍帮你一把。”他说到“生死”的时候,抬了眼睛去看戚少商;他把那两个字说得很轻,眼神却很重很重。 戚少商的腰一下子被这个眼神压得垮了下来。 他整个人伏在顾惜朝肩头,去问顾惜朝:“你害怕我死么?” 顾惜朝的肩膀撑不住他这个“死”字,也被压得一下子伏在桌面上。顾不上去管被弄皱的纸笺,他反手拽住戚少商的头发,狠狠拉了一把:“你会死么?” 戚少商贴着他的背说:“我会,我也是血肉之躯、凡夫俗子、红尘中人,我不但会死,我还害怕死;我害怕极了,倘若明天我走了就再也回不来,那有一件事情说不定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什么事?”顾惜朝卸掉了自己肌肉里的力量,像是收起利爪的野兽,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可爱来。 “你知道么,我没把你当朋友,我把你当知音。”戚少商的手臂抄到他身前,环住了他的腰。 顾惜朝说:“我知道,很早以前,在旗亭,我就知道了。”他虽然这么说,心却一下子跳得快了起来。 戚少商一使力,从后面抱起他:“在旗亭时候我讲的那个‘知音’,跟我现在讲的这个‘知音’,是不一样的。” 顾惜朝问:“有什么不一样?” 戚少商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我现在讲的这个‘知音’,不单要与我志同道合、生死与共,还要与我比翼连枝、永结同心,你可愿意?” 他紧张得鼻尖都沁出汗来。 顾惜朝面孔朝下,伏在柔软的被褥间,长久地沉默着。 戚少商等了又等,等得心跳得一时激烈一时又似是停了,等得夜枭沉寂不再嘶鸣,等得冰河化开、焦土上生出新芽,等得万千梦境在他心里喑哑不语。 他终于等不下去,伸手把顾惜朝翻了过来。 顾惜朝脸红得像一团火焰,上面还沾了一点方才纸笺上未干的墨痕,只眼睛亮得星辰一样,问他:“我要是不愿意,你也要绑了我一起么?” 戚少商的眼睛也亮了,一如炽日。 ###########################################################################################################################################################################################################################################################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戚少商:横竖只剩一个喊我大当家,把老八换成顾惜朝不要太划算。 顾惜朝发帖中:男朋友很看重的兄弟不喜欢我,多打他几顿能把他打服吗? ☆、16 16 ############################################################################################################################################################################################################################################################## 天蒙蒙亮时候,戚少商放开顾惜朝,轻手轻脚起了床。 昨夜大概到底有些放纵,顾惜朝虽然嘟囔了什么,却没被闹醒,又把自己塞回被子里,重新睡去。 戚少商怕他闷着,使了大力才把他的头挖出来放在外面,理一理他的头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叫醒他,自己提了逆水寒,兜着顾惜朝昨夜写的几张纸上路了。 他出了三清观,脚下拐了一拐,去了傅晚晴坟前:“晚晴小姐,惜朝又要托你照看了,倘若你真在天有灵,就让他这一次的路走得顺一些吧……” 一只晨起的雀儿落在墓碑上,冲他啼叫了一声。 戚少商回头看一眼,终于还是往军营去了。 他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难耐的生离死别,他一路西去,大约会交上新的朋友,拜下新的兄弟,但是再多的朋友、兄弟,都比不上他此刻渐渐远离的那个故人。 他已经离猫儿坡很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7 章 戚少商等在京郊大营里,坐立不安。 按计划,他们应该卯时就启程的,然而此刻已经巳时了依旧没有接到通关令,迟了有两个时辰,莫非形势有变? 他去看了一眼被令原地待命的军士们,军容还算整齐,几个指挥使正在设法维持,同时借这个空当安排了一下军需。 然而再拖延,总不能拖到午后吧?他有些焦急,把最近京中形势想了一遍又一遍:谁有本事在这个时候耽误大军开拔? 派出去的传令官终于回来了。 戚少商赶紧迎上去:“见到半山先生了?出什么事了?” 这传令官不过十六岁,一脸稚气,有些胆怯地看一眼戚少商:“没出什么事,丞相大人叫我先来跟戚将军你讲,可以慢慢开始动身了。” 戚少商愣了一下:“可是通关令呢?” 传令官更加害怕:“戚将军,我说了你可不能把我灭口。” 戚少商道:“说!” 传令官大着胆子:“丞相大人说,通关令早就给了顾先生了,待会儿顾先生会带着来跟我们会合。” “什么?”戚少商一时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什么顾先生?” “顾惜朝顾先生,不是我们的军师么?”传令官一五一十,毫无隐瞒,“丞相大人还有一句话要我带给将军你:‘往后切记不可如此贪欢,耽误行军。’” 戚少商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最终咬牙提了传令官去队伍里:“准备开拔!” 难怪那一次顾惜朝没发火,竟然是在这里等着! 顾惜朝坐着马车,赶去京郊与戚少商的军队会合。 王安石一路送他,实在有些痛心:“惜朝呀,戚少商他土匪出身不知道轻重缓急,你怎么也由着他?” 顾惜朝实在是脸红。 他原想等戚少商走了就起来,拿着通关令进军营,好好威风一把,还能看看戚少商目瞪口呆的脸;谁知昨夜实在折腾得太过,戚少商起身时他还略有知觉,只说俄顷就清醒,却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直到王安石怕他出事亲自找了过来,才发觉居然多睡了近两个时辰! 好在戚少商还知道给他穿好衣服,不至于一身青青红红地丢人现眼,他顶着王安石痛心疾首的眼神手忙脚乱打理好自己,一句话都不敢说就上了马车。 王安石看他脸皮薄,也不多说他,只叹气说:“这辆马车是军中制式,待会儿换了军马,你就乘着上路吧。” 顾惜朝一惊:“不必……” 王安石说:“你旧伤未愈,又……恐怕骑不得马。” 顾惜朝把推辞默默咽了回去:“多谢半山先生厚爱。” 他手指扯着衣角,郁闷地打了个结。 戚少商的军队跟顾惜朝的马车最终在一个小茶棚边上会合了。 他们两个都在王安石面前低着头,听了几句教训,最后还是戚少商胆子大,去茶棚上要了两碗茶,以茶代酒敬了王半山,才送走了这位劳心劳力的丞相大人。 戚少商原本还有些生气,见了顾惜朝却化了满腔的喜悦,亲自给他的马车套了马、指了车夫,把他送了上去,还给军士们讲:“这个是我们军师,一人可敌千军,得好好供起来!” 众将士看顾惜朝丰姿傲骨,立时肃然起敬。 顾惜朝暗暗摇头:“你真当他们没听过顾惜朝的恶名?” 戚少商却不接这话,凑近了偷偷跟他讲:“方才我们敬半山先生茶,像不像新婚起来敬高堂?” 顾惜朝几乎又要把小刀掏出来。 戚少商,按住了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立时掠出了马车,上了自己的战马,吆喝道:“启程!” 队列缓缓移动起来,带起一路尘土;甲胄映着日光,亮得如一条白日星河。 西出阳关。 F 作者有话要说:  戚少商:西出阳关自带故人好开心啊哈哈哈哈 关于蔡京为啥不刚戚顾两个:毕竟之前戚少商是个草莽,顾惜朝也是江湖行事,像蔡京这样眼睛盯着高官厚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对他们还是有天然的优越感的;就算知道戚顾两个人本领不小,但他们单打独斗、身后没有一方势力凭依的时候,很难被蔡京这种想干大事的人忌讳呢。 然后虽然开始谈恋爱,其实还是有点隐忧的吧,之后去军营里还得磨合一阵子估计。 之后还有个番外,稍微有提一点。 ☆、番外一 西出阳关番外 中军大帐中,顾惜朝冷眼看着几个指挥使:“看来几位已经认定军中泄密一事是顾某做的了?” 被他盯着的几个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顾惜朝仗打得犀利,为人也犀利,纵使他声名狼藉,但真真切切接触他的人,就算不暗自佩服他,也免不了要畏惧他的手段。 可是泄密这件事,证据确凿,不是他又是谁呢? 顾惜朝目光落到戚少商身上:“大当家,你也觉得是我?” 戚少商躲开他的眼睛:“你这几天先别管军务了,这个事情我来查。” 顾惜朝一时有些心灰意冷。 傅宗书倒台后,半山公王安石接替相位。此人手段激进,立时着手于各部大规模改革,为对抗朝中阻碍势力,竟把刚犯禁作乱的顾惜朝从大牢里弄了出来,连同他的大敌九现神龙戚少商一起支到了西夏边境——尖锐的变革迫切需要军事上的胜利来作争取支持的后盾。 顾惜朝难得沾一次时局的光,虽说不能亲自掌兵,却有一个戚少商这样与他心意相通的主帅。就这样,顾惜朝在这中军大帐里谋划了大半年,把大宋的边界线一点一点往西夏那一边推。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8 章 半月之前,西夏再换主帅,来人叫做李晃春,据说是个少年英豪,特特主动请缨,来前线亲自证明老一辈的沙场经验不够管用。戚少商不太看得惯这个家伙本领平平大话满口的样子,跟顾惜朝一道叫他半个月丢了上一任大帅三个月丢的地盘。 谁知两天之前,李晃春大发神威,玩了一手声东击西,不声不响截了大宋的粮草。诸将回营检讨,一致认为应当是运粮路线泄了密,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顾惜朝头上。 不过是半张没有烧尽的暗码。 顾惜朝回到自己的营帐,一时无事可做。 尽管戚少商没有认定泄密一事是他的手笔,但作出的态度却让顾惜朝难受得很。 他仿佛又回到当年的连云寨里,戚少商一厢情愿要让他当这个大寨主,可是寨中的那些人,什么龙头,什么水香军师,没一个把他当一回事的。可是,那时候的戚少商还是全心全意信他的,不像现在。 现在的戚少商是会信他,还是第一个疑他? 顾惜朝摆正了案上的五弦琴,按着弦,轻轻拨了一下。 有人在营帐外顿了顿脚步。 戚少商。 军中泄密这件事好像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有些人猜测是戚少商有意袒护顾惜朝,因为事发后,顾惜朝没过几天就回到了中军大帐;虽然戚少商跟他自此互相一言不发,但他们两个每天晚上都要跑去顾惜朝营帐前面,一个弹琴,一个舞剑,不折腾到半夜不罢休,这还是顾忌到兵士们还要休息。 好在戚少商还没有因为这些事情影响治军,他很快带着人把之前在李晃春手上吃的闷亏打了回来,并且愈战愈勇,直逼西凉府。 顾惜朝的琴声也越来越清越。 这天戚少商巡查回营的时候,怀里揣了一只陶埙。 他并不能很好地揣摩上位者是否希望拿下西凉府,所以暂时停止了进攻,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别处。 毕竟泄密一事还未真正解决。 顾惜朝捧着他带回来的埙,吹了一个凄凉的曲子。 戚少商今晚没有舞剑的打算,他在顾惜朝的音律里闭着眼,回忆着他们两个的往事;等曲子停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抱住了顾惜朝。 何昊阳今年四十岁,是能进中军大帐议事的指挥使之一。 他已经不是一个热血满腔的少年人,也没有太多底线与坚持,尤其是在他的儿子五花大绑地出现在新的西夏主帅身边时。他几乎不敢去想是谁把他留在京师的儿子送给李晃春的,但是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朝中阻碍王半山的势力有多强大。 识时务吧。何昊阳安慰自己:这不是做奸细、不是卖国;他是在按大宋朝廷的意思办事。 ——只要王安石下台,这的的确确就是朝廷的意思。 他趁着夜色,偷偷去了西夏大营。 戚少商抚摸着顾惜朝的背脊,把他一路拉到营帐里。 顾惜朝仰面躺着的时候总是显得很文静,很孩子气;戚少商拉开他衣襟,伸手进去抚摸他的肌肉,伤疤,心脏。顾惜朝嘴唇里漏出一个小小的音节,又马上被他自己吞了回去。 戚少商笑了一下。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说过话,也没有亲近过。 这种身体上的疏离让他们在互相抚摸的时候更加醉心,顾惜朝坚持着继续保持沉默,戚少商也配合地一言不发。 这样的寂静让另一些声音更加清晰。 皮肤摩擦的声音。 温柔亲吻的声音。 血液流动的声音。 互相渴求辗转的声音。 挣扎逃脱纠缠的声音。 几近濒死喘息的声音。 这些声音全都平息之后,戚少商俯在顾惜朝背上,慢慢把他的腰肢放平:“何昊阳今天应该去找李晃春报功了。” 顾惜朝被他的嗓音激得身体轻轻颤抖。 于是他又听到了汗水滑落的声音。 干渴的嘴唇开合的声音。 李晃春是很生气的。 他花了无数心血,使尽了万千手段,总算在家族中出头,拿到这个大帅的位置,谁知刚入主军中就败绩连连,好不容易靠着在大宋的经营才抓了一个高层奸细在手里,赢了一两场交锋,却不多时又陷入了困境。 他对何昊阳很不满:“是你说的,顾惜朝跟戚少商有血海深仇,稍加挑拨就会分崩离析。” “没错,一开始戚少商就下了顾惜朝手里的权力。”何昊阳辩解道,“但是也不知道他被什么迷了心窍,才五天,就又让顾惜朝进中军大帐议事了。” 李晃春怒道:“那你就继续把他们排兵布阵的消息给我,这有何难?” 何昊阳苦着脸:“难!泄密一事之后,戚少商跟顾惜朝就互相不说话了,我揣测半天,他们恐怕是弹琴舞剑时候意会战略的——大帅是要琴谱,还是剑谱呢?” 李晃春当下砸了杯子。 何昊阳:“大帅不必动怒,我冒险来,当然也是带了好消息的。” 戚少商去找了干净衣服来给顾惜朝穿上,穿着穿着就把他抱紧了,贴在耳边问他:“冤枉了你就这么委屈,到现在也不肯跟我说话?” 顾惜朝随手扬了扬青色的袖子:“大当家就这么小心眼,非得要我穿回这一身去杀人?”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19 章 “好不容易把你的戾气洗掉三分,哪里还肯让你随便去杀人。”戚少商把他扶起来摆正,上下打量了片刻,青衫睥睨,眉宇英英,一如初见,“我就是觉得你这么穿好看。” 他把“好看”这两个字说得很轻,轻得含在嘴里一样。 顾惜朝的耳朵却有点发烫。 他甩开戚少商的手,恶声恶气道:“原来是大当家自己想杀人了。” 戚少商喟叹说:“难得遇到,只要杀人就能解决的事情。” 何昊阳回来的时候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他踏入自己营帐的时候不由松下一口气,只说还能歇上片刻。 这口气实在松得太早。 戚少商跟顾惜朝居然在他的营帐里等他! 逆水寒架到颈边的时候,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惊疑地问道:“戚……戚将军?” 顾惜朝笑了一声:“我还当你要叫他戚大侠了。” 何昊阳这才发觉戚少商跟顾惜朝两个都脱了甲胄,换上布衣,一青一玄,风姿各异。他原本还自忖,此间首尾做得很干净,戚少商即使怀疑他也未必能立时动他。 可是那个不能随便动他的戚少商须是中军主帅,有官名的。 “你已经告诉李晃春了吧,大宋要退兵的事情?”戚少商的剑锋已经割破了他的脖子。 何昊阳汗湿重衣:“退……退兵?” 顾惜朝叹气:“恐怕连半山先生将被罢相的事情都给他说了。” 何昊阳定定神,临死一搏:“不错,这也是上面的意思,借相位变动的机会跟西夏议和……” 戚少商手上用力,割断了他的气管。 顾惜朝看着这个正值盛年的将领慢慢死去,同戚少商讲:“十有八九是蔡京接半山先生的相位,你杀了这人,就是公然跟蔡京宣战,不要想混官场了。” “你也是,”戚少商擦着剑回敬,“现在跟我走了,你的投边报国就全没了,只能跟着我东奔西走地混江湖,喝的酒也是镪水一样,两口就上头。” 顾惜朝:“那又怎么办呢,谁叫我不喜欢私通别国的丞相。” 戚少商拉住他的手:“这么巧,我也不喜欢。” 李晃春被吓住了。 昨夜之后他还是壮志满腔的,虽然之前的仗打得不漂亮,但是他已经得了大宋即将撤兵议和,同他们一齐瓜分大辽的消息;只要再装模作样打两场仗,这个和谈的功劳他就能揽到自己头上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为什么会有这种,罔顾皇命也要来杀他的人? 头颅落地的瞬间,他看见一个青衣侠士浅笑着俯视他。 同戚少商交锋了好几回,这却是他头一次看见顾惜朝。 一队骑兵连夜归营,快到营地时,领头的两个却停住了马。 戚少商说:“今夜多谢诸位兄弟相助,我与顾惜朝就此别过,明日监军到了,此间事只管往我们身上推就是。” 他马上还绑着一个包裹,里面是李晃春的人头。 顾惜朝迟疑一下,拿出一本兵书交给一个骑士:“这是我的兵法,来日纵然不能同仇敌忾,也望诸位所向披靡。” 那人慎重地接过来收进怀里:“多谢二位,还请戚大侠与顾公子此去多保重。” 拱手一别。 戚少商并着顾惜朝一道策马而行,时不时看他青色的衣袍和墨色的头发叫风扬起,一时快活无比,一时又像是被什么挠着,痒到了心里。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顾惜朝没有捅他那一刀,那个顾惜朝拉着他连夜逃出连云寨,一道去京师查清逆水寒一案隐情。 那个梦里,顾惜朝就是这样,皱着眉头跟他并轡齐驱,衣袍猎猎,身姿卓然。 或许是因为这个梦,戚少商在得知朝中变化,并且决定重回江湖的时候,就去给顾惜朝做了一身同那时候一样的衣衫。 给顾惜朝把这身衣服穿上的时候,戚少商不由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 他也有遗憾与懊悔,也有不太能宣之于口的梦与妄想。 并且他打算把这些变成现实。 戚少商突然扑到了顾惜朝的马上。 他们两个一道滚落在黄沙枯草里。 戚少商粗鲁地去拽顾惜朝衣服上那个自己亲手打上去的结,嘴里质问他:“顾惜朝,你为什么还不进来?” 顾惜朝怔了一下,顷刻便挑眉一笑:“我在等,戚大当家,为各位寨主兄弟解毒。” 戚少商冷笑一声:“原来这酒里的毒,是你早有预谋的。”他把顾惜朝的衣襟拉得大开,又扯断了他的腰带,不消片刻,借着月光里就能看见他赤、、裸的胸膛,柔韧的腰肢,修长的大腿。 都被陈列在那身青衫上。 顾惜朝全不在意,笑着问他:“怎么还不用你的深厚内力来解毒?” “我敬重你,拿你当知交好友,你却相信我是汉奸?”戚少商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带着恶意去舔吻他的身体,“好一个有识之士,立志报国;正要叫你尝尝我这种江湖草莽的手段!” 他一下子挺身而入,顾惜朝痛得呜咽一声,被他一把捂住嘴唇,愈加步步紧逼:“顾惜朝!我要杀你,就一定能杀了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的动作越来越急切,越来越不知分寸,好像真的进入了混乱的梦境。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20 章 顾惜朝仰着脖子,断断续续地威吓戚少商:“等你,内力耗尽,身受重伤,我就不能容你,容你活着离开这大帐!” 戚少商咬住他的嘴唇,纠缠不休,不多时就尝到了彼此鲜血的味道。 他们的血,是热的,还是冷的? 天下至毒箱子燕,此刻在他们哪一个的血液里? 最后中毒的会是谁,寒彻心肺的是谁? 他在这场梦境的巅峰,看到了舞动的旖旎的缠绵的绮丽的白色帷幕。 帷幕上映着一道剑光。 戚少商解开顾惜朝的穴、道,抱住他:“从此你跟我一起,就是死,也会死得心安理得。” 他们在粗糙的沙地上一直躺到日出,微红的晨光落了两个人一身。 像是血一样。 还是两个人、两匹马。 只不过现在是戚少商拉着缰绳慢慢地走,顾惜朝乘在马上,把玩着戚少商弄来的那个陶埙。 他们慢慢远离了那个沙场。 顾惜朝问道:“大当家,天大地大,此去何往?” 戚少商回头冲着他笑:“不如去江宁叫王半山请我们喝一杯酒?” 茫然不肯住林间,几处追攀心尚在。 番外 F 最后一段是他们两个玩个情趣,假装是在顾惜朝刚反水的时候= =、 ☆、番外 会玉 顾惜朝一向是不信命、也不信鬼神的,然而在某些转瞬而逝的刹那,他会突发奇想,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当真是命中注定,躲不开、逃不掉。比方说他去杀人夺剑会遇见戚少商,想东山再起也会撞上戚少商;戚少商这人好像真的是被写进了他的命格里。又比方说他三年前到江宁,是白璐同他接洽的,此刻故地重游,依旧是白璐等在小道上。 这三年里,他们两个实际上来往不多,有也是官面上的交集,当年的匆匆一会倒是私交最盛的时候了,这时候重逢互相打量着,都觉得有点意思。 顾惜朝只有一身青衫依旧,腰里系着长剑,身后头发高高束成一把,举手间长长的发尾晃来晃去,风华轩然,神采奕奕,不复当年委重投艰,肩背上压满了壮志何酬、前路险阻。 白璐倒是蓄起了胡须,不再是个公子哥的模样,反而作了布衣装扮,背上还挂了个鱼篓子,里头两尾大鱼活蹦乱跳。 顾惜朝凑上去看了一眼:“你还真在这儿打渔种菜,做个田间翁了?” 白璐笑眯眯的:“庙堂高谈,渔樵闲话,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吃口饭嘛。” 顾惜朝把他的鱼篓接了挂在马背上,牵着马同他一道走:“我就不如你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怎么样呢,老师都在林子里支了个草屋子参禅了。”白璐羡慕地看看顾惜朝腰里的剑,“我可没这本事学那李太白,两手一甩就仗剑天下做游侠去。” 顾惜朝也有些唏嘘:“当初我们就觉得蔡京有异心,但没有真凭实据,新党又孱弱,抱了侥幸他不会在大局未定时发难,却没想到他目光短浅至此,只要一个相位就满足,也不管上头官家的龙椅都要坐不稳了。” “唉,戚少商倒是示意过多次小心蔡京,但老师总惦记他们当初志气相投立誓一道肃清朝中弊病的事情,只说即使他有私心也不会罔顾大局,却不知道蔡京的心气早就变了。” 顾惜朝不由替戚少商庆幸,亏得自己心智坚定,初心不改,要不估计戚少商也是个真心错付一败涂地的下场。 白璐一摸下巴:“说到戚少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在城里有个朋友被仇家找上门,请他帮忙去,晚点到。”顾惜朝不甚在意。破日刀王何愚当年在西北马队行走,跟戚少商很有交情;他娶妻后封了刀定居江宁,听闻开了间酒馆,要不是忽然被仇家打上门,惶恐自己久疏武学来邀戚少商助拳,这一趟戚顾二人只打算一道寻去那酒馆喝一杯故人酒罢了。 白璐口里啧啧有声:“你们这种关系,戚少商见旧友居然不跟你一道?” 顾惜朝并不知晓当年戚少商情急在白璐面前吐露对自己心意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跟戚少商这点事闹到王安石面前全是白璐报的信,板着面孔说:“休得胡言,我跟戚少商只是知音。” 白璐笑嘻嘻说:“我虽然被停了官职,好歹也做过这里几年父母官,有个消息大约跟戚少商有关,你听不听?” 顾惜朝眉峰一聚:“什么?” “这几日城里大张旗鼓来报仇雪恨的没听说,打上门找负心郎君的倒是有一个。” 顾惜朝眼皮一跳。 白璐接着说:“是个异族美女呢,骑着马一路杀进城,当场拆了云水楼的大门,一手鞭子舞得可好看——她还领了个小姑娘,也是可爱得紧,据说是这云水楼的老板当年在西北混刀口时候跟她生下的。” 顾惜朝直觉哪里不好,问道:“那老板可是姓何?” “是啊,”白璐自作主张加了一句,“难怪何老板守着云水楼里这么些美貌花娘都不动心思,原来是见过大世面呢。” 顾惜朝吃惊道:“酒楼里还养花娘?” 白璐说:“啊?云水楼不是酒楼,是……”他脸上露出一个不可言说的笑容。 顾惜朝面色阴沉,把缰绳往白璐手里一塞:“你先去看老师吧,留个路标,我去看看戚少商,待会儿再去。” 白璐哈哈大笑:“你们不是只是知音么,戚少商去喝个花酒,你生气什么,哪有这样子做知音的?” 顾惜朝步子踏得凶狠:“我跟戚少商是知音,所以我们两个是怎么做知音的,知音就是什么样子!” 鱼篓里的鱼尾巴一甩,发出一声带着水气的脆响。 何愚的这位红颜闹得声势颇大,顾惜朝没废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云水楼。出乎意料,一路上人人谈起这里新近的消息都是兴致勃勃,到了门前却是空无一人,连过路的雀子都不在门口停一下。 顾惜朝推门而入。 华丽的大堂里门窗紧闭,帷幕低垂,寂静的摆饰冷清清停在里面,显出几分可怖;顾惜朝身后透进的光在这昏暗中划出一线,渐渐在大堂深处被吞噬。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 作者:玉在山 第 21 章 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子坐在门边的桌子上,好奇地看他:“你也是爹爹的朋友,来送贺仪的?” “贺仪?”顾惜朝已经嗅到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甜香,犹豫了一下,反手带上了门。 阴霾重新吞没了它的属地。 女孩子一笑:“今天是我爹娘成婚的第三日,你不是来道贺的么?” 顾惜朝问:“除了我,还有谁来过?” “好多人呢,”女孩子向大堂中一指,“这些都是来吃流水席的客人,都快坐不下了!” 顾惜朝脊背一凉,目光在空荡荡的桌椅上走了一遍。 女孩子问:“你想坐哪一桌?我给你加个凳子。” 顾惜朝说:“我没见过你爹,也不认得你娘,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女孩子一点都不惊讶,“是找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黑衣侠客么,他不想跟你回去啦。” 顾惜朝摇头:“不,现在我要找的,不是他。” 他手中响起一声凄厉的鬼啸,一道银光没入层层叠叠的帷幕中;那女孩神色大变,正要跳下桌子阻挡,顾惜朝已到眼前,一手点了她的穴道,一手抽出长剑挑开了帷幕。 一个美艳女子走了出来,她背上负者一个痴缠傻笑的男子,手里拿着顾惜朝的神哭小斧,掌心已是鲜血淋漓。 她问:“我躲在暗室里,你怎么找到的?” 顾惜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对这些秦楼楚馆,很熟悉。” 那女子笑了一下:“你真好看,我是云仙女,要不要跟我一起成仙?” 顾惜朝剑锋侧转,冷笑一声。 顾惜朝在云水间的后院里一间一间屋子摸过去,终于在这里的许多囚犯中找到了戚少商。这地方是预备给不太乖顺的花娘们的,戚少商这样高大健壮的身躯被关在里头,拿平日里对付姑娘们的精细锁链扣住了蜷缩在地上,显得很不协调,顾惜朝忍了又忍,还是不由自主笑了一声。 ####################################################################################################################################################################################################################################### 或许说,他们把彼此的名字写进命格的时候,这浩大天地就变成了一个牢笼,无论他们两个站得多远,都会被无知无觉地推到一起,然后紧紧捆住。 仅仅是落日黄昏,酒肆高台上的一面罢了。 命中一会。 离开云水楼已经快傍晚了,戚少商这才发现顾惜朝虽然杀了何愚跟云仙女,却没把隔壁几间屋子里那些跟戚少商一般被困的男子放走。 他只能一间一间去开锁喂解药,里头居然还有两三个认得的,大家都有些尴尬,互相打了招呼就散了。 顾惜朝闲坐着歇息,看他忙完了才说:“我知道是何愚骗你的。” 戚少商走过来抱着他:“我还以为你当我背着你来花酒,就气成那样。” 顾惜朝想了想,实话实说:“冠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是挺生气的,不过走出几步,就觉得你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我,估计是那个何愚有问题。”他有些迷惑地看戚少商:“我是不是不该生这种气?我也觉得,很不像我。” 戚少商把他拉起来,牵着手一道往外走:“是不像你,不过我高兴极了——顾惜朝这样的人,也会为我发狂,为我变得不像他自己。” “是吗?”顾惜朝哼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戚少商情热时留下的牙印。 找到王安石的草庐时天色已渐暗,白璐显然已经张望了他们许久,见了人就抱怨:“不是说待会儿么,这待得时间可有点久!” 他的视线溜过顾惜朝的脖颈,立刻改口说:“好吧,是要这么久,来得太快显得时间短,你们也没面子。” 顾惜朝不肯跟他说话,钻进去看王安石了。 戚少商倒是冲白璐作了一揖:“多谢冠云了,要不是你给消息让惜朝去救我,我身上的麻烦还不易了结呢。” 白璐有些不快:“‘冠云’是惜朝喊得的,你怎么也喊上了。” 戚少商笑起来:“我跟惜朝是知音,他怎么喊,我就怎么喊。” 他的笑容真挚又热忱,正是一个侠士该有的,只是有一点点酸。 白璐说:“早知道今天的鱼就糖醋了,醋都不用买,你们两个自备。” 王安石在里头听见动静,跟顾惜朝说:“我之前一直不看好你跟戚少商这点事,毕竟你们之前有那些过节,虽说你们的确是同心同志,但世事多变,难保以后会不会一直在同一个立场。一旦有个万一,如此熟稔之人反目,不论对谁都棘手得很。” 顾惜朝笑了一下:“是很棘手,我们早就拼过一场,两败俱伤。” “你听我说完吧。”王安石看一眼帮着白璐端盘倒酒的戚少商,“自从蔡京那事之后,我倒是觉得,你们这样始终心念一致的,即使真有一日站到不同立场去,也不会太过难堪。‘逆水寒’一案倒是两败俱伤,不过你们两个聪明人,又如何会学不会教训,再落得两败俱伤呢?” 戚少商探头过来:“半山先生,惜朝,来用晚饭罢。” 王安石应着起身,顾惜朝跟在后面,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戚少商的牙印,觉得今天在云水楼里,恐怕是能算得两败俱伤。 戚少商贴着他的耳朵问:“半山先生跟你说什么了?” 顾惜朝道:“教训我就算跟你一道落草为寇,也要记得君子端方,知礼识节!” F 恋耽美. []【靳惜何夕】整理 第 21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