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升棺发财》 正文 第1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升棺发财[穿越]》作者:王老吉 文案: 宫斗宅斗江湖斗,一夜回到解放后。 虽然他是个皇帝,然而这一切在穿越之后并没有什么卵用。 以绮年玉貌为武器,以矫健身手做支撑。 白天演戏,晚上倒斗。 玉玺在手,天下我有! 以上资讯由本台娱鸡独家报道 我们不生产八卦, 我们只是娱乐圈的搬运工, 天然的弱碱性娱乐话题。 关爱八卦成长协会良心出品! 内容标签:强强 盗墓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金文玲 ┃ 配角:金家两三只,玉家两三只 【第一个故事:幻影凶间】 第1章 纨贝勒 慈善拍卖晚宴上,明星云集,星光璀璨。 金主们该来的基本都来了,除了几个一线大牌还稍微端着点儿架子,底下的三四线小咖们已经纷纷迫不及待地出招,敬酒的敬酒,飞眼风的飞眼风,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金文玲戴着个太子镜,端端正正坐着,原本就是巴掌大的脸儿,叫个太阳镜遮去了一大半儿,只露出尖俏的下巴、冷淡的薄唇,没有一丝人情味。 他是这一届的影帝,深得公司宠爱,陪酒应酬一概不用抛头露面,一般的小金主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倒也轻易不敢招惹他,这捧明星和男婚女嫁说穿了也没什么两样的,都讲究个门当户对。 正坐得无聊准备离场,忽然从人群中挤过一个人来,拉了他低眉耳语道:“小主,咱们捐的东西被人拍下来啦,论理你要去合个影哦。”来人是他的助理小金子,跟了他好几年,一直小主小主的叫,也就习惯了。 金文玲“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应景儿捐的白衬衫竟然也有人要,压住不耐烦的性子,跟着小金子往台上走。 主持人报出了金影帝的名号,底下自然是掌声雷动,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捧着拍卖品,等着出价最高的人上台交接。忽然眉头一凛,抬了右手一挡脸,摊开了掌心,里头一颗钻石袖扣儿闪耀着灼灼光华。 金文玲是戴着太子镜的,可怜了一旁伺候着的小金子,登时闪瞎了一双钛合金的狗眼。虽然是个助理,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也有十来年,吃过见过,一打眼就知道这可是真货! “卧槽,你有个相好的来捧场啊?” 小金子话一出唇,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这都什么年代了,搞得跟旧社会捧戏子似的,还往台上砸东西啊?话说回头,要是让这玩意儿砸死倒也不吃亏…… 金文玲推了推太子镜,一双眼睛如鹰似隼,瞅准了台底下,手腕子一翻,打镖也似的把那一颗价值连城的石头射了出去。 台底下那个始作俑者伸手一接,虎口震得发麻,抬眼瞧着他微微一笑,又似玩味、又似嘲弄,紧接着却出乎众人的意料,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径直朝台上走过去。 那人的脸非常年轻,几乎还带着一点儿少年的稚气,虽然结实挺拔的身材和剪裁得体的西装让他看上去成熟了一些,可是眼神却十分清澈,在这场纸醉金迷的盛宴里竟然显得有点儿突兀。 小金子干的这个行当,说白了还得拜以前的捞毛儿做祖师爷,要会察言观色,虽然时代不同了,明星和富商总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纪人助理们自然也得把这一片地界儿五行八作的翘楚摸摸清楚,洁身自好也不是不成,总不能白得罪人就是了。 定睛一瞧那一位,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暗暗地捏了金文玲一把:“我的少爷,这一位咱们可得罪不起,人家的爷爷以前是白山黑水那一带有字号的胡子,后来受了招安,改朝换代没少出力,如今孙辈们也都长起来了,这一个排行老三,名唤玉良纨,人送绰号纨贝勒。” 金文玲冷笑一声,也不搭茬儿。纨贝勒上了台,按照惯例对金文玲伸出手来,想要和他握手,金大牌竟然假装没瞧见,硬是没理这个茬儿。 纨贝勒也不生气,就在台上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动作,他开始当着众人的面换上这件衣服。 除下西装外套,修长的手指拉扯着领带,一面从西裤里慢条斯理地扯出衬衫,不出片刻脱得只剩下一条西裤,露出精壮的身材,人鱼线简直闪瞎所有人的狗眼。 紧接着,当着金文玲的面,接过他手上的法式白衬衫,穿在了自个儿身上,在他面前摊开了掌心,里面是两颗钻石的袖扣儿。 “帮我扣起来。”男人的声音还有点儿高挑,如今却刻意压低成了淳厚的音色,配上刚才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惹火动作,连台下身经百战的女明星们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金文玲冷笑了一声,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抬腿就往台下走。 纨贝勒也不含糊,伸手扯住了金文玲的腕子,往后轻轻一带,竟然把金影帝捞进了怀里,一面对着台底下已经架好了单反却早已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有点儿轻浮地笑道:“不是要合影留念么?拍吧。” 台底下登时骚动了起来,不只是负责合影的工作人员,还有不少来宾都掏出了手机捕捉这个微妙的画面。 金文玲被人搂在怀里,也不慌张,沉肩坠肘,手握成拳,胳膊肘向后不动声色地搥在了他的软肋上,只听身后的男人低吟了一声,搂着他的手瞬间紧了一下,脸上竟然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 金文玲倒有点儿刮目相看,他不再挣扎,微微偏过头去摆着姿势大大方方由着台下的人拍摄,一面低声问道:“合字儿?(你是谁)” 玉良纨心里一惊,这大明星倒是有些见识,若不是小时候爷爷教过自己几句黑话,今儿可就要露怯了。 “并肩字儿。(朋友)” “道个万儿。(怎么称呼)” “蓝田蔓汪点子。(玉三)” 纨贝勒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又在金文玲耳边笑道:“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 底下的工作人员啪啪啪了好久才比划了一个v,意思是拍好了,他们可以离席。纨贝勒很绅士地做出了一个优先的手势,金文玲也没跟他客气,头一个下了台,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过道的时候,金文玲很轻的声音道:“总瓢把子不做,做什么鹰爪孙?(英雄好汉不做,做什么朝廷鹰犬)” 玉良纨虽说是和平年代长起来的,性子倒最像他爷爷,一身的匪气,听见这话立马长眉一挑。 小金子见了浑身打个冷战,赶忙站起来打圆场:“哟,纨贝勒,我们文玲这几天正拍一部下江南的戏呢,听说您家学渊源,赶着请教请教,他学的春点不周全,说错了您可别见怪啊。” 玉良纨还在年轻心热的年纪,见小金子说的可怜兮兮的,一摆手:“得,误会一场,明儿鸿宾楼,我做东。” 小金子刚要答应,金文玲按下他:“不去,帝都的大饭庄子都是酒肆娼寮,我不稀罕。” 玉良纨待要再说,身上手机响了,只得对金文玲飞了个眼风,转过头从西裤兜里掏出手机来接听着往外走,脸色神色还颇为凝重。 金文玲看着这小年轻儿的背影摇了摇头:“屁兜里掏出来就往脸上贴,也不嫌脏?” 小金子一旁插科打诨:“嗨,现在的公子哥儿都时兴穿这个,弄个肾六往后头一揣,保不齐什么时候一坐就弯了,弯了就弯了,人家不在乎!” 说着,还拿眼睛可怜巴巴瞧着金文玲,那意思也想叫他给配个肾六。 金文玲摘下太子镜咬了咬玳瑁的防滑套,露出一双桃花眼来:“我看他也挺弯的。” 玉良纨是叫家里人叫回去的,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小时候还觉着和暖亲香,长大了就剩下虚情假意,要不是有爷爷撑腰,当真是一时半刻也不想在家呆着。 一进门瞧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来应门,见了他甜甜一笑:“我是暑假过来勤工俭学的学生,你是家里的老三吧?我叫……”话没说完,玉良纨不耐烦摆摆手:“得,您叫什么跟我没关系,这么着,您还叫我三少爷得了,听着舒坦。” 女孩子叫他噎得涨红了脸不说话,一楼半的转角处闪出一个人来,声音颇为严厉:“什么老爷少爷的,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人人平等,把你那一套旧社会纨绔子弟的脾气给我收起来!” 玉良纨见着亲爹,也不像大哥二哥跟避猫鼠也似的,笑嘻嘻歪着头:“哟,敢情亲爸爸您还知道纨绔子弟不好啊?当初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怎么倒忘了。” 玉家这一辈三个男孩子,族谱犯在“良”字上头,老大名唤良臣,老二名唤良将,都是玉家老爷子给取的,名头越起越大,也没想着还能有个老三,如今有了,总不能叫个良君良主吧?多犯忌讳,趁着老爷子还没拍板儿,他爹赶紧取了个良纨的名字填在了户口本儿上。 纨绔子弟,醉心风月,官场上你就少搀和。老爷子知道了,心里憋屈啊,当年在白山黑水当胡子的时候何等风流快活,自从进了体制内,儿子叫人教的唯唯诺诺的不说,前头两个孙子也天天西装革履梳个大背头,捯饬得跟北朝鲜领导人似的,瞧着恁么别扭,只有家里最小的这个金孙,还真和名字相仿,一身的匪气,做事情总是不拘一格,深得老爷子宠爱。 偏疼了小的,老的大的自然就不怎么乐意,自己天天孝子贤孙得装着,叫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钻了空子,脸上自然没甚好脸色,自从良纨进了青春期,处过一两个男朋友,得,这家就回来得更少了,每次一进家门,保管都是国色天香的钟点工迎出来,一瞧就是摸鱼台借调过来的女大学生,要把自个儿掰直咯,门儿也没有! 玉良纨进了门和大哥二哥打过招呼,一溜烟儿钻进爷爷房里请安,老爷子提笼架鸟儿摇头晃脑的,唱片里头放着骆玉笙的京韵大鼓,跟着哼哼唧唧,正对门处架着香案,上头搁一个琉璃盏儿,三炷香酽酽地烧着,隔着烟笼恍惚看得出是个年轻俏丽的姑娘,穿一身儿男式白西装,更显得英姿飒爽。 良纨规规矩矩上前,先给奶奶的牌位鞠了躬,这才滚到爷爷跟前儿,见老爷子手里正盘着一串儿小叶儿紫檀的手串儿,一拍大腿,差点儿没把老爷子从摇椅上震下来:“哎哟喂,爷爷,这都什么年代了,咋还整这土鳖玩意儿呢?” 玉良纨是帝都土生土长的哥儿,说话儿一口京片子,小小年纪倒会哄长辈开心,知道爷爷念着乡音,没事儿看看小品,学几句奉天话,倒还真像,老爷子一听,就好像又回到了原先那一帮老兄弟身边似的,舒坦的呵呵儿一乐:“你小子就会耍宝,这手串儿是你哥弄来的,我瞧着成色倒是对,就怕人老了,盘不出来,以后都留给你玩儿去吧。” 玉良纨在地毯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上坐下,从兜儿里掏出一块手表,打开上头的app,表盘上现出几个紫檀质地的佛珠来。 “爷爷,您瞧这个嘿,触摸屏的,您盘着,这儿还有一加速器,瞧见没有,这么一点……就盘出包浆来了,想盘多快就盘多快,合着一天念好几卷经文呢,不比那个破玩意儿强多了?” 玉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自个儿带队伍,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就仗着脸酸心硬敢杀人,在那么多绺子里头混出了名头,如今有了一大家子后人,人也老了,心也软了,想着原先虽说是打鬼子,未必没有无辜人命在身上,就找出来往生咒请专门师父来家教他怎么念,老大老二看准了时机,高价求购来许多开了光的手串儿,献宝似的拿过来给爷爷戴。 偏生老爷子土匪出身,哪儿能真有那个耐心烦儿,念了几天就腻歪了,今儿见了这个爱物,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踌躇:“这不大好吧,佛祖知道了罪过。” 玉良纨吐吐舌头眨巴眨巴眼睛:“怕怎的?这叫做心到神知,剩下的咱们就上供人吃呗!”说着,伸手抓了老爷子身边点心吃碟儿里头一个驴打滚儿搁在嘴里嚼了。 忽然就听见唱片里头咿咿呀呀的声音唱到:“剑阁中有怀不寐唐天子,听窗外不住的叮当连连地作响声。”玉良纨觉着好听,缠住了老爷子问道:“爷爷,这一段儿叫个啥?您给我说说,明儿我也下载一个。” 他不过随口一说,哄爷爷高兴罢了,玉老爷子跟着那曲调摇头晃脑说道:“这啊,这是个名段儿,叫做——《剑阁闻铃》。”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加群面基,内有黑话教程┏ (゜w゜)=?426393975 文物保护管理所入口处 第2章 缳 小金子这个经纪人的手艺算是个祖传的,他爷爷的爷爷在前朝窑子里做捞毛儿,搁现在的话说,您都看过鹿鼎记,就是里头韦小宝的那个行当——龟公;到了他爷爷的爹那一辈,朝廷下了明诏,官员不得嫖宿,眼看着祖传的手艺做不成,老人家脑筋一活份,又当了跟兔儿。 这跟兔儿又怎么讲?既然朝廷打击女色行业,男风就悄然流行起来,加之前朝后期徽班二进京,戏园子就在帝都四九城儿里头生根发芽,好似雨后春笋一般立了起来。 旧社会没有女演员,就连做小旦的都是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不单在戏园子里头唱戏,也参加大户人家的堂会,拿现在的话说,不只是商业演出,若是你出得起价码儿,人家也可以参与私人宴会。 这一行当里头混的出众的男旦都有个诨名儿叫做红相公,这些人出门是讲究个排场的,扇子香炉手巾板儿,一个都不能少,恁大的排场走不能自个儿拿着,就有个贴身的小厮跟着。 帮着提包不算,还要提醒主子什么时间见什么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万一遇见个烈性的哥儿,不会巴结得罪了权贵,这跟兔儿还要上去插科打诨,把事儿平了。 小金子小时候常听爷爷那一辈的人说起这些前朝故事,心中暗暗点头,还是新社会好,人人平等,再没有那些万恶的土豪劣绅欺压我们劳动人民! 等毕了业阴差阳错做起了经纪人的行当,才知道这一行特么换汤不换药,敢情自个儿是做起了祖业。 男怕入错行,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也只好认了命踏踏实实的干下去,且喜倒是继承了家里那一份伺候人的机灵劲儿,不但把手里这个耍大牌的大明星捋顺了毛儿,每回主子得罪了人,自个儿替他擦屁股的功夫倒也是一流的。 可是这一回小金子倒是犯了难,瞧着手里的请帖,打了n遍草稿,也不知道怎么跟金文玲启齿这个事儿。这纨贝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要请人家吃饭也没什么,瞧瞧这个话说的,一瞧就是个小流氓儿。 手里拿着鸿宾楼大酒店的烫金请帖,往常也不是没有接到过类似的帖子,讲究一点儿的人家还整个花体英文,就算朴实无华的也都是礼貌得体的客套话儿,可是今儿这一位:“妞儿,给爷乐一个。”底下还写着包间儿号码和年月日。 小金子啐了一声,别说我们小主看不上你,特么小爷都不待见。正发愁,忽然手上的请帖叫人抽走了,一回神儿,瞧见金文玲穿着浴衣,头发还湿漉漉的,正瞧着手里的帖子,倒也看不出动了真气的模样。 小金子端详了端详这位小主儿,还真别说,人家确实有使性子的本钱,这会儿泡澡泡得舒坦了,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啊…… 正直勾勾瞧着,忽然人家桃花眼一抬,小金子赶紧把头低到了泥土里,那姿势和鸵鸟也差不多。金文玲没有再追究:“桃汤。” 自从出道就演皇上,这通身的气派算是历练出来了,要不是自个儿身处大明星现代化设施齐备的公寓里,还真有点儿当了公公的自觉。屁颠儿屁颠儿去泡了茶,这茶也奇了怪了,市面上没有,都是按照金文玲给的方子现配出来的,也不知道哪里淘换的古方,泡出来一股子桃花香气,闻着整个人都粉红起来。 “小主儿,您慢用……内什么,您看今儿这事……?” “别理他,一个毛孩子,淡几天就好了。” “我说主子,人家外号可叫个贝勒爷……” “我还演过皇阿玛呢。帮我订一间鸿宾楼的套房,指名要1408。” 小金子差点儿没噎得背过气去,不陪人家吃饭,敢情直接睡……“小主,这个进展是不是快了点儿?” “想什么呢,我自个儿去,你也别跟着。” 小金子二话不说抄起电话就订了房间,唉,这个大明星还真有个架子,在他手底下干,自个儿越来越琐碎细腻,这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功夫算是练出来了,明儿再接剧本儿一定和导演说说,弄个太监的角儿过过干瘾…… 金文玲在套房里,叫了客房服务,指名一碗千里追风,金碟儿玉盏儿吃了饭,洗漱已毕就直挺挺的躺在卧房当中的桃心儿大床上。 这里如今是蜜月套房,可是住进这一间的房客却是屈指可数,自从几年前出了闹鬼传闻,倒也陆陆续续来过了不少追求刺激的冒险家,又或是真个在度蜜月的夫妻,因为常年半价,图便宜就住了这一间。 反正是没人能熬到第二天早晨,有的还捂着尿湿了的裤子落荒而逃,因为没有人命,所以几次报案也没人认真管管,反倒助长了酒店的名声,成了帝都新晋的一处探险圣地。 金文玲听着浴室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心说方才洗澡的时候好像是关了水龙头的,也难说是这家老店年久失修了。 鸿宾楼虽说如今已经给装修成了五星级大饭店,餐饮娱乐住宿一条龙的买卖,论身家可是能追溯到前明时期的一座二层小洋楼,这些年都是直接在地基上头添砖加瓦,如今有些破败了也不稀奇,别的房间有了问题都是当时叫客房服务就可以修好的,这一间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敢住,只怕是年久失修了也未可知。 金文玲拉紧了浴衣的领口,缓步进了浴室,查看了一圈儿,发现是第二个淋浴喷头在往外冒水,估计是热胀冷缩,拿手拍了几下,里头的剩水一股脑儿流了出来,也就不滴答了。 回到床边坐下,天色完全黑下来,也不开灯,把几个乳胶枕叠加起来靠在上面,抱着膝头干坐着。 对面就是开天大厦,楼顶的led超大屏幕正播放广告,照的房间里亮如白昼一般,窗棂上古香古色的花纹都投影在墙上,金文玲瞧得出神,好似回到了自己出身的那个地方。 细细的瞧着,有一处花纹好像不大对,和别的雕花重叠在一起,仿佛是个圆圈儿。金文玲站起身子朝墙壁走过去仔细的瞧,一个水滴形状的圆圈儿,就好似绞刑架上头的那根索命的绳子! 正要伸手去碰,忽然对面开天大厦的led屏一下子暗了下来,整个房间浸淫在绝对的黑暗之中,墙上反复的雕花影子都不见了,那根上吊绳儿却越发清晰可见,晃晃悠悠的,好似引着人往前伸了脖子。 金文玲秀眉一蹙,心说正主儿来了。就在这个当口儿,房门的锁眼儿里却传来机关旋转的声音,有人在开门…… 他单手撑地,就地一滚,蹲身在入口处屏住了气息,那一扇老旧的木门吱呀呀的被人推开了。长腿一伸,但听得“哎哟”一声,一个黑影儿扑倒在了地上。 金文玲想都没想,一纵身就跳了上去骑在那东西身上。却听见身下传来人的声音,不正经的嘻嘻一笑:“哎哟,这么想我啊?”就着依稀的月色一瞧,敢情是这几天一直要捧自己的那个纨绔子弟玉良纨。 这纨贝勒仗着祖辈父辈的名声,四九城里算是有一号的,平日里一群狐朋狗友的发小儿,呼朋引伴没少往鸿宾楼吃喝,他又是个没架子的,和厨子服务生大堂经理全都打成一片,称兄道弟。 这一回捧角儿不成,到底不死心,派人盯住了金文玲,谁想到这大明星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跑到自个儿常来的根据地开了一间房。 玉良纨想破了头也不明白此举何意,莫不是有心勾搭自己?也罢,既然都洗干净了送上门儿来,自个儿也不端着,就来个夜探香闺。和客房经理勾肩搭背套了交情,指天发誓说这一间住的是自己闹别扭的小情人儿,要给他一个惊喜。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经理虽不敢明目张胆做那马泊六的勾当,也知情识趣推说尿遁,却把应对房卡失灵时使用的客房钥匙大铁盘搁在了明面上才走的。 玉良纨找着了1408的钥匙,这才鹿伏鹤行一路潜了上了,倒要瞧瞧这金文玲是不是诚心勾搭自己,若只是机缘巧合,能瞧瞧美人春睡的美景也是好的。谁知道轻轻一开门,就吃了人家一绊,摔了一个狗啃泥,正要张嘴开骂,这冰山美人儿倒自个儿跳上身来,还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3章 女吊 客房的门虚掩着,门厅地毯上两个人姿势暧昧的对峙,这当口儿要是路过个把服务员,绝对得一捂脸娇羞的跑开了。 金文玲跨坐在玉良纨身上,这小子还趁机箍住了自己的纤腰,面沉似水,也瞧不出他的心思。 倒是那纨贝勒浑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我说,咱是不是把门先关了……”话音未落,那扇门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嘭”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金文玲低咒一声,房里生人气太多,只怕正主儿要来,抬眼一瞧墙上,果然那根索命的上吊绳儿一荡一荡的,好似上头已经吃住了劲,挂上一个人的身子一般。 低头一瞧,玉良纨眼睛都直了,盯着那上吊绳儿,又瞧了瞧金文玲,忽然间恍然大悟:“有鬼!” 金文玲眼神一凛,就着这个姿势伸手可就掐住了玉良纨的脖子,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流氓儿,折了就折了,不能叫他知道自个儿的秘密,不然往后总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卧榻之旁岂能容得下他人? 谁知那纨贝勒倒也不软,见他手上发力,自个儿抽了手就攥住了金文玲的腕子,两下里一叫劲,金文玲倒是吃了一惊,这人敢情是个硬茬子,身手不知怎么样,膂力倒是甚大,自己现在这副身子若论蛮力竟不是他的对手。 僵持一两秒,金文玲的手腕子叫他掰开了,玉良纨使个鲤鱼打挺的架势,把金文玲从身上掀了下去。就地一滚单膝着地,一抬头目光炯炯的瞧着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怎么,谋杀亲夫啊?” 对上了金文玲的眼神,玉良纨眼中精光四射,这美人儿方才果然是起了杀心,他们玉家是响马绺子出身,骨子里都有一股杀性,这样的眼神绝对不会陌生。 金文玲冷笑一声:“杀你怎的?”伸手往腰间一摸,一柄软剑应声出鞘,玉良纨没想到他随身还带着兵刃,身子向后轻轻一翻,越过了kgsize的蜜月大床,躲在了另一头,脸上依旧是嬉笑的神色:“有话好商量,蜜月里可不能见红。” 金文玲也不搭理他的调笑,纵身一跃,凌空挽个剑花儿,朝着玉良纨刺了过来。那纨贝勒侧身避过了剑芒,一手扣住金文玲握着剑柄的手腕,另一手握成了拳,说声“得罪!”伸手就攻他腰腹。 谁知金文玲的身子柔若无骨一般,顺着玉良纨的手臂忽然就软下来,玉良纨这一拳用了八分力,一击不中,身体给惯性牵引着就是一个踉跄,再一回头,忽然觉得胸口一麻,但见金文玲的食指和中指点在自己的檀中大穴之上。 这点穴的功夫早在清朝晚期就已经失传了的,玉良纨的父辈就没有那一份放荡不羁的野性,谁知倒了他这一代,三哥男孩子里面偏生出了这么一个活宝,玉老爷子见这孩子性子太像自己,就忍不住自小儿教他些拳脚功夫,把当绺子的时候那些个看见本事倾囊相授,玉良纨小时候偏爱瞧个武侠,成日里幻想着自个儿能够飞檐走壁,看上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学个点穴的法儿,还能s一把采花盗柳的小淫贼。 缠着爷爷要学内家功夫,玉老爷子给他逗得呵呵儿乐:“我师爷那一辈可就失传咯,要是都会那些个,咱们还能叫八国联军给挤兑得跟孙子似的?” 谁知今儿碰到了硬茬子,却栽在了这一门自己想学已久的秘术上头。金文玲点住了他,剑锋就架在玉良纨的脖子上头,若换了别人,一个剑花儿就了结了,见这小子脸上一点不带相,倒觉得是往里日看错了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玉良纨轻浮一笑:“妞儿,我纨贝勒开口求人都是在床上,如今技不如人,愿赌服输。”金文玲啐了一声:“下流!”腕子往前一递,就要结果他性命,正在这个当口儿,忽然云破月来,洒下一地的清辉。 玉良纨方才打斗的时候机车皮衣给划出了不少口子,如今衣衫凌乱的挂在身上,露出颈子上一条红绳儿,底下挂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小金块。 金文玲见状赶忙收了手,剑锋已经在玉良纨的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痕。伸手扯开了领子细看,这回玉良纨可不干了:“我说少侠,在下可是卖艺不卖身。” “闭嘴,这金镶玉哪里来的?” “我爷爷给的。” 金文玲就着月光端详了玉良纨一眼:“你家先祖可是金陵玉氏,郡望何处,堂号几何?” 玉良纨还真常听爷爷给他说起前朝旧时,想了一回道:“京兆郡,棣萼堂,怎么,跟我们家有亲戚啊?” 金文玲不答反问:“你可曾祭拜过你家祠堂,簪缨七叶。”玉良纨一家子都不时兴这些旧俗,每年回乡祭祖还真是只有他陪着老爷子回去,听见金文玲说起宗祠对联,想都没想就对出来:“江左清才。” 金文玲叹了口气,收回软剑别入腰间,伸手在他檀中上一点,解了穴道:“你是金陵玉氏,忠良之后,我不杀你,滚。” 玉良纨吃了一个暗亏,叫人像打发三孙子似的轰出去,心里还能干?正要开口问个究竟,忽然就听见那一面墙里头传来呜呜咽咽女子哭泣之声,现在房间里没点灯,两人又打了一架,估摸着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听见这声音,头皮都要炸开了! 金文玲低咒了一声,也不理会玉良纨,伸手把他扒拉到了一旁,龙骧虎步走到那堵墙跟前,一点儿也不害怕似的。 纨贝勒虽说没经历过这个,可瞧着人家美人如花隔云端都不害怕,自个儿哪能露怯?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一般的跟了过去,直挺挺站在金文玲身后,反正也没敢再往前走…… 那女子的哭声越发凄厉,上吊绳儿一荡一荡的,那绳套儿里头,模模糊糊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玉良纨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再瞧人家金文玲,非但不怕,反而好整以暇的盯住墙上浮现出来那女子的脸,好似盯着猎物似的,只怕她跑了。 说话儿间那女子的头颅已经穿过了墙面,舌头伸出来老长,滴滴答答的往下分泌着粘液和脓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倏忽抬了起来,直勾勾的瞧着金文玲。 金文玲也死死的盯住那女子的双眸,轻声细语之中透出难以抗拒的威严:“天子威仪,百鬼辟易。” 那女子忽然惨叫一声,把头一缩就要钻回墙里,金文玲哪容她逃走,伸手一扯,攥住女子的粉颈,膂力一校,把她整个人从墙上拉了出来,就滚在玉良纨的脚边。 纨贝勒只觉得头皮一麻,运起了童子功紧紧夹住了裤裆,这要是当着心上人的面尿出来,以后可就是一辈子的把柄…… 那女子爬起来呈了长跪的姿势,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托住了自个儿的长舌头,就往里揉啊揉啊揉……看得玉良纨直咽口水,还真给她全都揉进去了,再一抬头,嘿,还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玉良纨心说这一手儿要是开班儿讲学,咱们帝都的小姑娘儿可就不用远渡重洋上趟高丽,在家也能思密达…… 正胡思乱想,就听那女子哀哀的声音说道:“奴家见贵人,奴家面目丑陋,不敢冲撞,请贵人宽恕。” 金文玲随手扯过一把椅子,端端正正坐了,算是受了她的礼,点点头道:“你是未嫁而逝的冤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虚礼就免了罢。” 趁这个当口,玉良纨已经默默地蹭到了金文玲的椅子后头,又往后退了一步,不大识相开了腔道:“内个,我就弱弱的问一句,到底你们俩谁是鬼啊……” 金文玲桃花眼一翻:“闭嘴。”又向那女子说道:“你几次三番作怪,想来必有冤情。”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奴家是前金西平侯府中行三庶女,名唤贞娘,因嫡女夫家改选了奴家过门,受了姐姐妒忌,派心腹丫头将奴家拐骗到此处,埋伏歹人意欲逼奸,坏了奴家清誉。 奴家抵死不从,叫人活活勒死之后,做成投缳之状,如今房梁上的绳索犹在,系住奴家魂魄,不得自由,还求贵人超生。奴家愿意指点贵人前往坟茔墓室,情愿献出随葬之物,礼轻情重,求贵人救命则个……” 金文玲听了,一时沉吟不语,那玉良纨听了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万般好处,只有念书不灵,搭讪着笑嘻嘻的问道:“内个,我打扰一下您二位,谁能把方才的话翻译成现代汉语……” 第4章 贞娘坟 玉良纨从酒店天花板上头的通风口爬下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活脱脱刚出土的二号坑兵马俑一只。 把手上那一截儿绳子交在金文玲手中,借了盥洗室去洗了把脸,身上的衣服是要不得了,不是刀口就是灰尘,脱了个赤膊,只穿一条仔裤,吊儿郎当从浴室出来,还不忘摆个pose卖个俏:“当牛做马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可惜金文玲连眼皮也不抬,低头摸索着手中的绳索,若是普通的麻绳只怕早就烂没了,这一根里头可是搓着金线的,万年不腐,若是没有自己这一回出手,那名唤贞娘的女子还要做孤魂野鬼多少年,到底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人死了也不叫超生…… 把耳朵贴在麻绳上头,侧耳倾听了一回,点了点头,把那根绳子丢给玉良纨:“拿到浴室去烧了它。” 纨贝勒在帝都四九城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了,除了他爷爷还能降得住,就连他爸他哥面前,也拦不住他反盆子,如今叫一个明星支使跟孙子似的,还是屁颠儿屁颠儿答应着去了。 他心里有个准谱,我喜欢你的时候怎么着都行,不喜欢了那可就别怨我翻脸无情,捧你的时候你是我手上的琉璃盏儿,我一松手,你可就是一地的玻璃碴子,当然这话也就在心里过过干瘾,面儿上装的那叫一个温良恭俭让。 两人收拾已毕,瞧瞧这满地狼藉,还有一件玉良纨的破衣裳扔在地下,叫狗啃了似的,金文玲倒是衣衫整齐文丝不乱,吩咐玉良纨:“我先出去,你过半天再走,刚才助理短信我,外面有狗仔队。” 玉良纨听见这话倒是来了精神,待要上前勾肩搭背,金文玲身形一晃,叫他扑了个空,自暴自弃就扑在那张蜜月床上滚动起来,一面笑道:“大明星,你怕了?” 金文玲冷笑一声:“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玉良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可巧落在金文玲身边,伸长了脖子往他面前凑过去:“你要不怕,咱们一块儿出去。” 金文玲也不说话,抬脚就往外走,玉良纨倒是愣了一秒钟,脸上挂了标致的花花公子相儿,还真与人家大明星勾肩搭背的出去了,这一回金文玲没有甩开他,就这么高调的去大堂退了房。 出门的时候金文玲早就戴上了太子镜,这纨贝勒没经验啊,宣誓主权似的大大咧咧搂着美人儿的纤腰就往外走,才出大门就闪瞎了一对钛合金狗眼,叫闪光灯活活晃了一个二泉映月,要不是金文玲拖着他上了小金子的车,估计都晃成了阿炳了。 7月的帝都已经在流火,可是近郊屋山一带却还是烟笼着寒气儿,玉良纨开着自己最心爱的那一辆越野车,鼓着包子脸嘟嘟囔囔的:“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来……” 金文玲甩手掌柜似的坐在副驾上,眼皮也不撩一下:“你随时可以滚。”玉良纨的少年之心算是碎成了渣渣,如今绯闻也传了,一顿打也挨了,要不是他爹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皮不揭了他的?末了还是爷爷出面救了他的小命儿,只不过这个家估计三五个月是回去不了。 现在叫他滚,嘴儿还没亲上一个呢,赔钱的买卖不能干,少不得忍气吞声的开车载了小主儿微服私访,上回两个欢喜冤家一交手,对方什么实力在彼此心里也有个大面儿上的了解。 金文玲拳脚功夫了得,只是气力不足,好似不能长时间打斗似的,上一回两人过招也不过十来回合,这大美人儿就娇喘吁吁香汗淋漓的了,后面爬天花板的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玉良纨头上。 可是这纨贝勒也没占着什么便宜,就仗着年轻底子好,使起蛮力来好像一头黑瞎子,可是他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也都是从当过土匪的爷爷那里磕磕绊绊学来的,若论巧劲儿,还是抵不过金文玲。 这俩人反正算是不打不相识,自从上次在酒店开房传了绯闻,还真就没联系过,倒不是别的,主要是那经纪人小金子,一双眼睛哭得小兔子一般来找玉良纨,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如果是真爱难道不想看着对方站在娱乐圈的顶端吗云云…… 把个纨贝勒弄得云山雾罩脑仁儿疼,还真怕这小助理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贞洁烈女的勾当,正淡了几日,怎么也没想到金文玲竟然主动找他,约好了见一面。 可把纨贝勒乐坏了,屁颠儿屁颠儿去了趟帝都最有名的澡堂子青花池,剃头修脚泡一天,里外里收拾的紧趁利落,全身上下一水儿的装逼利器武装到了牙齿。 只是这约会地点倒是有点儿叫人摸不着头脑,就算玉良纨是帝都四九城土生土长的哥儿,这近郊的屋山县倒还真是第一次来,又是约在三更半夜的,公路上就只有他那一辆装逼神器在奔驰,头顶上大毛儿月亮,照的人心慌慌,心说这美人儿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玉良纨心不在焉哼着自编单曲,成天在大都市里头享受堵车雾霾,偶尔走在幸福的大路上,一起性就飙了起来,谁知还没过瘾,忽然前头一个白影儿一闪而过! 纨贝勒低咒一声,急急的打轮儿,由于车速太快,是先飘移后转圈儿,把这公子哥儿转的七荤八素。好容易停下了,也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想都没想就开了车门骂骂咧咧道:“你瞎啊?!” 整个一条公路上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只有这句咒骂在两旁的群上之间回荡,接着山阴水汽,好像变了调调一般,说不出的哀怨。 玉良纨浑身打个哆嗦,心说自个儿也没醉驾啊,怎么眼花了……蹦蹦哒哒回到车里,正要发动,一抬头就从后视镜里瞧见车后排有个人影! 纨贝勒花了两秒钟的时间确认自己没有尿出来,又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在镜子把自己如同名画“呐喊”一般的脸调整成了纨绔子弟的俊俏模样,这才缓缓的扭过头去,但见金文玲一脸玩味地瞧着自己。 玉良纨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内什么,我插一句题外话,过度惊悚会减少精子的成活率……”金文玲白了他一眼,都懒得接茬儿:“往前开,看见贞女坟的指示牌就下道。” 纨贝勒一脸哀怨的开到了地方,下了道才发现还是一座小山包,车子是过不去了,两人弃了车,徒步而行,虽说是天子脚下,到底还是荒山野岭的郊外,远远的山头上还有几座野长城,不是传来夜枭的啼叫声,好似嫠女的悲声,叫人听得头皮都发麻了。 玉良纨紧走几步挨着金文玲的身子,后者秀眉一挑瞧了他一眼,玉良纨脸不红气儿不喘:“别怕!我保护你!” 金文玲懒得理他,倒也没有甩开,两人就这么并肩而行,玉良纨绷不住了:“我说蜜啊,咱这是奔哪儿?”金文玲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盯着他:“贞娘坟。” 玉良纨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内什么,咱不跟他们置气!不就是写盗墓手记的那个死胖子没选你当男主嘛?那是他眼瞎我跟你说,跟哥哥回家,明儿我保证把你送进魂吹灯剧组妥妥的。” 金文玲也不解释,云淡风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怕了?”这下玉良纨可不能打哈哈了,雄性荷尔蒙暴涨一千个百分点:“怕?姥姥!走一个~”虽说嘴上这么说,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金文玲摇头叹了口气,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这小山包不算大,虽然没有修筑石阶,但是地势平坦,倒也不难爬,两个人都算是身手矫健的,没走几步就爬到了顶峰。山头上空荡荡的,什么标志性建筑也没有。 玉良纨搔了搔头:“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可怎么找呢?”金文玲四下里一望两望,瞧见树丛深处隐约有一条已经快要干涸的山溪,也不理会玉良纨,自己就往灌木里头走去。 果然山溪两端各有几截早已坍塌的石基,看样子以前这里山溪水大的时候曾经修筑过一座桥梁,在石基的下面,有个很不明显的小土包。金文玲回头瞧着玉良纨:“就是这里了,挖吧。” 自从两人弃车而行,金文玲带来的一大包行李可都是玉良纨自告奋勇的背着,他有的是力气,可到底是金颗玉粒钟鸣鼎食养大的公子哥儿,背着几十斤重的装备爬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包,早就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如今还叫他挖坟掘墓,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可得问明白了,别到时候挖了半日,金文玲一拍脑门儿:“哎呀,记错了。”自个儿可真是死的心都有…… “我说蜜,不是我信不过你啊,不过你怎么就知道那个贞娘的坟肯定在这儿呢?”金文玲从背包里掏出一柄洛阳铲,手脚麻利安装好了丢给他:“开门白水,侧近桥梁。小姑所居,独处无郎。” 作者有话要说:  蜜:帝都小青年对女朋友的称呼。 第5章 大头朝下 就在帝都不靠谱小青年儿的腰快要累断的时候,洛阳铲的顶部终于触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叮咚一声的金石之音。 玉良纨欢呼一声,丢下铲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去摸那石碑上的花纹,摸了半日,歪着头瞧着金文玲:“这是不是石碑啊?为什么上面没有王八?” 金文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废话,一纵身跳进作业坑里面,伸手在腕子上一探,解开了平日常戴的那只herès皮质手镯,原来里面还有一只玉镯子,开始不怎么显眼,却渐渐的散发出一种萤火一样的光彩来,几秒钟之后,整个作业坑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玉良纨好歹也是四九城里吃过见过的主儿,陪着他爷爷十天半个月晃悠一次荣宝斋,这一回倒是露了怯,还真没瞧出来这是什么爱物儿。 涎着脸笑道:“上次开演唱会剩的应援带啊?”金文玲不欲搭理他,无奈这小流氓玩起了胸咚,一头扎进金文玲怀里死命的蹭,像只熊瞎子一样的体形瞬间把金文玲纤细的身子拱了一个踉跄。 金文玲一手推开纨贝勒那张离家出走的脸,指了指地下让他坐好了:“这是弱水结成的冰,周穆王向西王母求来的。” 玉良纨一脸你骗鬼啊的表情,伸手就攥住了金文玲的手腕,还趁势摸了两把,但觉他的手和腕子上的玉镯一样冰凉,忍不住捧了在唇边呵气。 金文玲见了他这样孩子气动作,反倒没有生气,缓缓的抽回了手道:“我不冷。”玉良纨歪着头看他:“这要是冰,不是早就化了?” “弱水寒冰,除非三昧真火不能溶之……”金文玲难得多说一句话向他解释,接着把手腕靠近那封墓石,“咦”了一声。 纨贝勒以为他有什么发现,一脸期待靠了上去,左看右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石板,上面倒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竟是一朵百合花的形态。 玉良纨那半吊子学问又开启了话痨模式:“这也难怪,上次那个阿飘不是说了,她是个贞洁烈女才遇害的么,百合花代表纯洁,这个事情哥哥我倒是门儿清,想当年我追女孩儿的时候,每次只要一送这个花儿……” 话说到一半儿才知道打脸了,双手捂在嘴上,可怜巴巴的瞧着心上人。金文玲压根儿没在意,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是现在的花语,百合古有合欢之称,司男欢女爱,多在行院供养……” 见那花花公子还是一脸的文盲样,只得摇头解释道:“这花,是窑姐儿戴的……”玉良纨吭哧一声差点儿笑出声来:“我说这什么侯爷也太没溜儿了,给自家闺女修个坟都能整出绯闻来。” 金文玲蹙了蹙漂亮的眉形:“只怕未必是工匠粗心大意,你仔细瞧瞧,这并不是一块封墓石,只怕就是椁头……”伸手把周围的浮土往两边拨了拨,立马就瞧出不对来。 越是往下,棺椁就越宽,金文玲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葬法,果然是永世不得超生。玉良纨倒是浑不在意,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见金文玲脸色都变了,还是一副好奇宝宝的姿态:“有什么问题呀?” “这棺材是直上直下埋进去的,而且是……大头朝下……” 说到此处,也许是金文玲手镯上面的光彩惊动了荒村野长城里头眠宿的夜枭,一声凄厉的啼叫划破了夜空的静谧。 玉良纨浑身打个寒颤,挪了挪屁股,紧紧挨着金文玲:“这得多大仇……”金文玲没说话,两手紧紧捉住了棺材,慢慢的较劲,试着往上提了提,摇头道:“没有足够的马力是拉不动的。” 纨贝勒正要当着心上人的面表现自己的神勇,听了这话一摆手道:“放着我来!”也不等金文玲答应,两只熊掌一般厚实的大手就攥住了棺材边儿,他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还不知道保养自己,卯足了牛犊子一样的蛮力就往外拉,狠命的一扯,那棺材还真给他拽动了十来公分。 金文玲脱口而出道:“仔细你的腰。”纨贝勒一听这话心花都开了,回头笑嘻嘻地:“放心吧,误不了咱俩洞房。”这一得意,棺材又沉下去了…… 纨贝勒低咒了一声,还要再动手,给金文玲拦住了道:“拉不上来的,底下好像还有捆仙索。”玉良纨这回学乖了,听名字就知道恐怕是固定棺椁用的铁链子,为了消弭自己的文盲形象,忍住了好奇宝宝的心态没有问出来。 金文玲站起身子,从手腕上撸下一条发带,把一头长发挽起,在脑后束了一条马尾,紧接着就开始脱衣服。 玉良纨吞了吞口水:“蜜蜜,咱要不换个地儿吧,主要是我怕你着凉……”嘴上那么说着,伸手就要解裤腰带。叫金文玲一脚踩住了禄山之爪,顺势一踹,把他踹了一个咕噜毛儿。 再一抬头,敢情人家里头穿着一身紧身衣,浑身上下收拾得紧趁利落,金文玲平日里常穿些剪裁得体的高档成衣,虽然合身,但是男士的款式并不会刻意凸显身体线条。 如今这一身儿行头是专门为了下斗儿准备的,衣服与身体之间的空隙非常少,用以减少不必要的阻力和摩擦,月色底下瞧着,就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完美身材。 玉良纨心里犯着嘀咕,可是狼爪子还是不争气的摸了上去,谁知还没吃上豆腐,就叫金文玲拍掉了,从被包里拿出一根登山绳在他眼前一晃:“帮我系在腰间。” 纨贝勒受宠若惊地点点头,金文玲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纤腰和完美的臀线。玉良纨这一回没敢再耍流氓,规规矩矩的把绳子系好了,可是趁机从身后抱了他一下,金文玲腰身一扭,就脱离了他的控制。 回头瞧着他沉声说道:“我要进棺材里去,墓主人已经许我一套大殓之服,你在外面拉紧了绳子,如果遇上了硬茬子,我就招呼你。” 玉良纨心里那叫一个感动,这是把命都交在自个儿手上了,想来遇上自己之前,只怕这大明星都是自己做这些勾当,倒也怨不得他回回都能轻而易举取得自己想要的剧本和角色,原以为是被潜过,没想到后头经济支援的就是他自个儿干了这个副业…… 想到此处怜香惜玉之心顿生,一把抱住了金文玲的腰摇头道:“我去!” 金文玲推开他,冷笑一声道:“这棺材恁般秀气,我怎么远远的瞧着你比棺材还大一号,进的去么?” 玉良纨咬了咬牙,发誓明天不吃饭了,一面帮衬着金文玲敲开了棺材尾上的封石,里面就显出一个梯形的墓洞,黑漆漆的也瞧不见什么局面。 金文玲想都没想,一纵身就跳了进去,玉良纨低叫了一声,心说你倒是点个火啊,转念一想没准儿能烧起来,反正他手上有个夜明的镯子,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金文玲身子直挺挺地滑进了直上直下的棺材里,眼前正对着的是一条大红裙子,裙角上绣着团花朵朵,好像竟是一套嫁衣,看来这女子未嫁而逝,家人也就把她的嫁妆全都穿在身上下葬了,这在前金的墓葬制度来看倒也不新鲜。 果然是大头朝下埋进去的,金文玲一猫腰,在紧窄的洞窟里面翻了个身,鞋面儿勾住了棺材尾,做个珍珠倒卷帘的架势,也是大头朝下,正对着墓主人贞娘。 在弱水寒冰的照耀之下,金文玲正和贞娘脸对脸,那一张年轻俏丽的容颜已经被时间和菌群啃噬得千疮百孔,只剩下一条长长的舌头从樱桃小口里面滑落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腐烂。 金文玲叹了口气,说声“唐突”,伸手解了贞娘的前襟儿,双手从两边探入袖子,和那尸身一起穿了这件嫁衣,不然生拉硬拽上来,一这套丝绸的袄裙只怕就毁得不成样子,也难再出手了。 果然金文玲才穿好了袄裙,那贞娘的尸骨早已风化,窸窸窣窣的陆续瓦解,零落成泥碾作尘…… 金文玲长吁了一口气,倒转身形在棺材里面直立了起来,正要扯动绳子叫玉良纨拉他上去,只觉得身后阴气袭人,好像有什么人在他颈子上吐了一口寒气,一回头,竟又是一张女子的脸! 那女子面目倒是栩栩如生,金文玲乍然一看,还以为又是一个贞娘,细看之下,这女子好似比墓主人大几岁的模样,不似贞娘那样纯良,眉梢眼角多了几分刻薄和鄙夷的神色。 金文玲不及细想,那女尸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盯住了金文玲身上的大殓之服,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凄厉狞笑:“贱人!还活着……还活着!” 活鬼夜哭,惊动了周围的野鸟山兽纷纷避走,发出困兽一般凄惨的哀鸣。玉良纨都快睡着了,听见棺材里头有响动,正要出言询问,忽然听见里头传来金文玲的声音:“扯呼!” 这是春点“快跑”的意思,玉良纨听得明白,双手一叫劲,狠命往上一拽,把金文玲纤细的身子整个儿拖了上来。 金文玲一上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双手扯住了玉良纨,用尽了力气把他整个人抛出了作业坑,大喊一声道:“滚远些!” 第6章 爬行 玉良纨倒没防备金文玲的爆发力这么强悍,给他抛了上去就地一滚还要往回跑,还没等他跑到作业坑边上,忽见金文玲垫步凌腰窜了上来,见他跑回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是叫你滚远些!” “那怎么行!夫妻本是同林鸟……不对,夫妻双双把家还……” 金文玲懒得理他,一扭脸沉声道:“那就别帮倒忙。”说话间,那女尸已经从作业坑里爬了出来,她虽然容貌未改,到底是几百年的古尸了,关节僵硬不听使唤,再也不能像当日的天之骄女那般,走出仪态万方的纤纤细步。 四肢着地,抬头怨毒地盯着金文玲身上如火烈烈的嫁衣,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玉良纨这会子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念书,若是把眼睛弄近视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高清无马…… 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做睚眦欲裂,那女子的表情太过狰狞,肌肉又都僵硬没有了弹性,做出这么个怨毒的表情,深邃的眼眶竟然活活被她给撑开了!双目流淌着血泪,口中还发出桀桀的怪笑。 葱管也似的指甲紧紧扣住了湿润的地面,虽然是四肢着地,但动作奇快地爬了过来,好像一只人形的蟑螂一般! 金文玲一个倒踢紫金冠,就把玉良纨踢出去好远,再一回头,那女子已经爬到了跟前,一个蛙跳就蹦到了金文玲身上,把他扑倒在地:“贱人!” 那女尸跨坐在金文玲身上,指甲里都是墓土的手缓缓地摸上他漂亮的脸蛋儿。举起枯手就要抓烂他的面目。 金文玲一个鲤鱼打挺把那女尸从身上掀了下去,就地一滚站起身子,居高临下面沉似水,沉声说道:“贱婢!” 那女尸依旧匍匐在地,听见金文玲的声音,浑身上下通了电一般的哆嗦起来,末了伏在地上,好似朝拜的模样一般,嗓子里再也说不出婉转动听的娇音,嘶哑得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死了也斗不过她……死了也斗不过她!” 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女尸忽然就站直了身子,双手呈钩状朝着金文玲扑了过来,金文玲倒没想到她这般大胆,一点儿防备也没有,眼看就要给她扑住了。 忽然眼前好似一座小山也似的黑影挡住了自己:“柴火妞儿你丫离我老婆远点儿!”那花花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扑了过来挡在自己跟前,金文玲低咒了一声,肉体凡胎如何是这活尸的对手,只怕这一回他真要折了。 就在生死一瞬的当口儿,谁知那女尸扑在玉良纨身上,全身忽然火光迸现,女尸怪叫了一声,也顾不得面前的两人,长着嫣红指甲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装裹,怎么那火焰扑不灭似的,烧掉了女尸的衣服,继而一寸一寸地吞噬着她的肉体。 女尸长长的指甲不停地抓挠着浑身的烈焰,被火焰烤焦的皮肉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脱落,转眼之间一具保存完好的百年女尸就烧成了一团灰烬…… 玉良纨全程都搂着金文玲在一旁瞧着,至于是要保护人家还是他自己害怕,恐怕也只有这花花公子自个儿才知道了。 金文玲只觉得腕子上冷冰冰的,低头一瞧,手腕上的寒冰镯子竟然化成了雪水,顺着纤细的手指滴落在泥土里,三昧真火?又抬头瞧了瞧玉良纨一脸大无畏的样板儿戏表情,忽然展颜一笑自言自语:“原来是这么回事……” 玉良纨给他这如花的笑靥一击即中,呆了一两秒,低头就吻了下去,和他的皮相截然相反,一个略带生涩的亲吻,他的双手也很规矩,完全没有乱摸。 回过神儿来放开了心上人,下意识抱了头,只怕又要挨打,谁知金文玲没事儿人一般,面沉似水的瞧着他,伸手指了指地面。玉良纨心有灵犀,脱了外套服侍着心上人坐在一旁休息,自个儿屁颠儿屁颠儿的开始收拾残局。 忙活了有一个半小时左右,把古墓回复了原状,轻松愉快唱着“我党的石油工人多荣耀,头戴铝盔走天涯~”蹦蹦哒哒跑回到金文玲身旁。 见他颇为玩味地瞧着自个儿,一屁股就坐在心上人身边,理所应当伸手就要搂腰,金文玲也不等他近身,站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浮土:“下山去拿车,送我回去。” 玉良纨这回可不干了,跳起来鼓了包子脸:“蜜蜜,你这是提上了裤子不认账啊!”金文玲蹙了眉道:“怎讲?”玉良纨三步两步蹿到了跟前,鼓着腮帮子:“都让我亲了,还不承认是我对象?” 金文玲冷笑了一声,也不等他,自顾自往山下就走,走了两步一回头,见那傻大个儿还跟个棒槌似的杵在那里,难得露了个笑模样儿:“我是个男演员,接个吻又算得了什么呢?” 玉良纨听了这话,顿时霜打的茄子一般萎缩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背起了装备跟着心上人下山,才走了几步,忽然觉着裤裆冰冰凉,脸上一红追了上去:“内什么,蜜蜜,你带多余的裤子了吗?借我一条呗……” 俩人上了车开到公路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金文玲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才想起镯子已经融化了,偷眼瞄了一眼玉良纨,到底是个年轻人,忙活了半夜还是这样龙马精神,只怕以后和他还要多有瓜葛…… 玉良纨哼哼呀呀的开着车,余光一扫瞧见心上人偷看他,心里那叫一个甜蜜蜜,忙了半夜水都没喝上一口,扯着公鸭嗓儿就嚎了起来:“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就连小金子都在感叹世事如棋,那一回这一对活宝衣衫不整的回到公寓,小主儿身上竟然还穿着一套大红的嫁衣,只怕这纨贝勒得了一回宠幸,还不天天往家里跑哇?谁知道过了好几天,竟然电话也没有一个,当真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拔吊无情不认人!混没在意把自个儿和他主子也骂了进去…… 心中正在哀叹,忽然前厅的门开了,小金子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aya!老听说有入室抢劫,原以为小主住的这家酒店式公寓保安系统严密,竟然也有闯空门的! 随手抄起了门后一根高尔夫球杆,哆哆嗦嗦的埋伏在二楼的楼梯口,听见有人上来,哇呀呀一声暴叫,闭着眼睛挥舞着球杆一顿乱打,只觉得身后有人捉住了自己的领子,把他整个儿人薅了起来。扭头一瞧,也不知道玉良纨是怎么越过了防线到了自己身后,就好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给拎进了二楼的客厅。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玉良纨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四九城儿还有我进不去的地儿么?你打听打听外头怎么说的,有钱能使我推磨,没钱要被我和谐。闲话休提了,你们小主儿呢?” 小金子祖上是做龟公的,旧社会就受尽了封建统治阶级的压迫和欺侮,如今见到玉良纨一副纨绔子弟的嘴脸,也没好气道:“洗澡!”话刚出唇,就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 果然那纨贝勒听了这话,眼冒绿光就朝着浴室走起,他是个自来熟,上回尿了裤子,没奈何哀求着金文玲带他回来洗了澡换了衣裳才走的,来一回就把自个儿当成自家人了,大大咧咧蹭进了浴室里。 金文玲见这花花公子闯进来,倒也不怎么惊讶,按下了按钮,把浴缸开启了冲浪模式,略略遮掩住白皙的身子,一头长发被水打得湿漉漉的,全都梳在了脑后,剑眉一挑,眼泛桃花瞧着他,还有几滴水珠从英挺的鼻梁滑下来,滴落在浴池里。 玉良纨一进来就后悔了,他可是个披着狼皮的泰迪熊,虽说也处过几个对象,还不能算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只觉得底下支起了小帐篷,不争气的扭过头去:“哎嘿,你说这小金子也是的,怎么不提醒我一句……” 金文玲洗得也差不多了,见他转过去,关了开关站起身子,系好了浴衣就推门出去,玉良纨在后头忠犬一般跟着,到了客厅就瞧见小金子红着眼睛,小兔子一样扑了上来:“小主,是他自己闯进来的!” 金文玲摆了摆手:“桃汤……”小金子气哼哼的去泡了茶来,因为迁怒那个小流氓儿,愣是没有给他预备饮料。谁知玉良纨来个鸡蛋画花儿——充熟,见金文玲啜了一口茶就搁下,大大咧咧接过了茶盅:“咱俩喝一碗。”咕咚咕咚一扬脖子全造了,还吧唧吧唧嘴儿把里头的桃花瓣儿也吃进去。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节 从屁兜儿里掏出一本线装书来,在金文玲眼前一晃:“找着了,可费事,托了好几个发小儿才淘换来的,这笔记里头记载的跟上回咱遇上的事儿八、九不离十。” 沾了唾沫翻开了书,眉飞色舞活脱脱到了德云社说书一般:“这书里头说了,贞娘死了之后,她姐姐成功上位,嫁给了自个儿的意中人,谁知道那男的原本就和贞娘有私情,知道这婆娘害死了自个儿的对象还能善罢甘休? 假门假事娶了回来,是三天一骂五天一打,偏生这大姐也不肯服软儿,有一回夫妻俩吵得凶了,叫她爷们儿抄起顶门闩把腿给打折了,怨不得咱们瞧见那娘们儿都是爬着走路的呢…… 后来休了回家,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临死之前拿出了所有的体己,安排了这样的葬式,就是要永世踩着妹子的头,唉这得多大仇啊……” 金文玲听了这故事倒没什么惊讶的反应,淡淡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自古嫡庶之争最是惨烈,一个侯府闺阁尚且如此,帝王之家又当如何呢……” 说到此处玩味地瞧了玉良纨一眼,朝他招了招手,玉良纨一脸的哈士奇就扑了过去,紧挨着他坐下,金文玲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真喜欢我?” 纨贝勒狠命点点头。 “那如果我做过比那女子更可怕的事情呢?” 玉良纨倒不甚在意:“那有什么了,别人挖你墙角儿,本来就应该往死里捶他,你对别人撒狠儿,就是对我好嘛~要是你对别人都好,我还不放心呢!” 金文玲倒像是头一回见他似的,沉默了一会儿,轻启朱唇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玉良纨是个糙汉子,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忽然一拍大腿:“我带你搓一顿去,上回那套衣裳出手了,这个数儿!”趁机把手探进了金文玲的浴衣袖口,比划了一个数,又摸了两把。 金文玲甩开他,伸手做了个“拿出来”的手势,玉良纨委委屈屈的掏出一张支票,献宝似的递在金文玲眼前。 瞧了瞧上面的数字,金文玲一挑眉:“路子还挺宽的嘛。”纨贝勒一拔胸脯:“那是,我上面有人!” 【第二个故事:苦海迷航】 第7章 云萝 玉良纨这个牛b也不是白吹的,他可算得上是这一辈公子哥儿里顶上人见喜的一个了。其实这帮叔叔大爷哪儿是真喜欢他?一来是冲着他爸他哥的功名,二来说穿了,还不都是看着他爷爷的面子。 偏生他爷爷连儿子带孙子,统共就待见他这么一个小的。四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跟风巴结?这就好比宝玉进了大观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瞧得都是人家贾母的面子。 家里的贾政和贾环自然就不乐意了,纨贝勒倒也不肯放在心上,反正现在还念着民大,大学宿舍里虽然拥挤,倒也都是哥们儿兄弟的阶级情谊,比跟家瞧着那一家子笑里藏刀强多了。 这一回到了暑假,四九城儿里那一伙花花大少们全都蠢蠢欲动,趁着假期要往三亚去泡个妞儿猎个艳啥的,也招呼着纨贝勒一起过去鬼混,玉良纨恋着金文玲,原本不肯走,可是动用了关系一打听,都说金大明星上国外拍戏去了。 自个儿在网上堵了小金子两次,威逼利诱,无奈那只小白兔倒是忠心护主,一口咬定了是出国拍戏,玉良纨虽然心里怅然若失,也总不能破裤子缠腿死缠烂打,想着等心上人回来非要好好的撒个娇儿要他补偿补偿自个儿,就算不能滚一滚床单,打个啵儿亲个嘴儿总还是可以赚回来的。 在宿舍和兄弟们吃了学期散伙饭,一声叹息又要回家收拾行李,没精打采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学校大门,远远的瞧着一辆军车停在路边,一个长身玉立面貌清秀的军装男子站在车前,水月观音一般,四下里张望,好像在等待什么人。 许多女学生从他身边经过,都交头接耳巧笑倩兮,那人倒好像有些害羞似的,从上衣口袋儿里掏出一副雷朋戴上,略略遮住了俊俏的脸庞。 玉良纨见了他就撒了欢儿,蹦蹦哒哒好似一只金毛一般扑了过去,也不管影响好不好,往上一蹿就猴儿上身来。 那青年给他偷袭,吓了一跳,两人虽然差不多身高,玉良纨可比这年轻人壮实多了,往上一蹿就给他带了一个踉跄。那青年虽然看上去文弱,膂力倒也不弱,稳稳地接住了玉良纨的腰身,把他从身上剥了下来。 “哥!什么时候休假的,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咱们直接奔东四涮肉馆子,何苦又叫你跑一趟。” “小首长,我也是刚接到命令才调休的,你没见军装还没脱么?就过来碰碰运气,不知道你们放假了没。” 玉良纨听见这个称呼,鼓起了包子脸:“哥,咱不是说好了么,就叫我良纨,爷爷退休都好多年了,你现在也是仪仗队的副队啦,怎么还这样生份。” 这面貌清秀的年轻人名叫云萝,原来是玉家老爷子的贴身勤务兵,怎么叫这么个小女孩儿的名字呢?倒也有个缘故,老爷子是在又一次慰问福利院的活动中看中这个孩子的,小小年纪倒是少年老成,说话办事相当得体,可是问他叫什么的时候,小娃儿就哭了,只知道自己姓云,别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玉老爷子见他说话伶俐,活像老电影儿里渣滓洞的那个小萝卜头儿,就开玩笑的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还拿出自个儿的工资来资助他念了军校,做了自己的勤务兵。 老爷子退下来以后把他安排在国宾仪仗队里,因为这个身份背景,加上动作到位业务熟练,这几年慢慢的坐上了副队的位置,谁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只怕就要扶正了。 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十几岁上多半都在玉家出没,和玉家的哥儿仨算是一块儿长起来的,可是良臣良将不过把他当做下人看待,支使他买这送那,班上有打不过的同学也叫这勤务兵过去摆平,就这样还没少受了挤兑欺负。 只有这个小少爷待他不一样,虽说有些纨绔子弟的脾气,江湖道义上头一笔不错,又搭着和自己两个哥哥不亲近,反而和云萝玩儿的最好。对那两个货都是直呼名字的,对他可是“哥哥、哥哥”的叫得热乎着呢。 今天看到云萝来接他,可算是帮了自个儿的大忙,涎着脸拉他回家陪自己去取行李,云萝在外头陪着老爷少爷们虚与委蛇,良纨趁机窜进屋里,缠着爷爷撒娇撒痴,哄得老爷子开心了,又回屋收拾了行李,带着云萝一溜烟儿逃出了“渣滓洞”。 玉良纨缠住了云萝,拖到东四的羊肉馆子里吃涮肉,瞧他还是清心寡欲的,只管给自个儿的碟子里堆满了涮好的菜肉,自己却没动几筷子,歪着头嘻嘻笑道:“怎么,还要减肥呀?就你这小蛮腰儿,一会儿咱奔西单,往大马路上一站就恁么数着,保管没有几个小姑娘儿比得上你!” 云萝摇头苦笑:“过了这个假期,还有几趟随行访问的任务,规定要保持现在的体形基数,放心吧,我也有分寸,该摄取的营养量都是足够的。” 玉良纨听了叹口气,和金文玲吃了几次饭,人家也都是金颗玉粒一点点,自个儿倒是风卷残云沟满壕平的,看来这回真要减肥了,别以后再有机会下斗儿,腰粗卡住了,可就现了大眼…… 两人吃毕了饭,玉良纨又拉着云萝去采购各种装逼神器,这一回三亚的酱油盛宴可是五湖四海的公子哥儿们彰显自己颜值财富的大好时机,拼起爹来那叫一个壕无人性,出发之前都各自暗搓搓地把自个儿的逼格提升到了顶点。 云萝平日里休假不多,就算是出来逛逛,也无非就是质量不错的棉麻休闲装,对于奢侈品并不了解,陪着纨贝勒逛了一圈儿,除了剪裁得体用料考究之外,也瞧不出这些一件就顶他一个多月工资的衣裳有什么好处。 偏生玉良纨还像小时候一样粘着他,试个衣服都要把哥哥拖进装潢豪华的更衣室里。他们两人身形差不多,一个文采风流,一个温文尔雅,早就把周遭了不少外围女一眼秒杀了,待要上前去搭讪,一瞧俩人进了一间更衣室,纷纷恍然大悟的撤退。 云萝在更衣室的沙发上闲坐着休息,拿起茶几上的杂志随手翻了翻,清一水俊男美女、纸醉金迷,他久在行伍,总觉得这些东西影响不好,就把杂志扔回了茶几,一抬眼,瞧见玉良纨脱了个赤膊,正试着好几件衬衫,觉得不妥,又别过脸去收回了视线。 偏生让纨贝勒瞧见了,一面换衣裳一面笑道:“哥,咱们一起吃饭睡觉洗澡长这么大了,你还害羞啊?” 云萝脸上微微一红,岔开了话头:“你不是还没毕业呢么,家里给你的零花钱可不少,我一个局外人不好多说,你也要收敛些才是,别给你爸你哥惹麻烦。” 玉良纨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道:“我指着他们养活?只怕早就饿死了,放心吧,我从大一就开始创业了,这些可都是我自己的血汗钱,嘿嘿,当然了还有一部分是爷爷偷偷塞给我的退休金。” 云萝想想也对,玉老爷子是建国以前早就参加组织工作的,现在算是离休干部,不但退下来之后待遇百分百保留,国家对于这些老干部的医疗和养老制度都制定的十分完善了,他一个老人家的退休金也好抵得上帝都一户三口之家两三个月的挑费。 估摸着这些钱多半都撒给了玉良纨,怪不得这小子出手这么阔绰,就不知道他自己又捣鼓出什么新路子,从小就古灵精怪的,虽然面儿轻浮些,那都是为了气他爸他哥,心里可是明镜儿似的…… 玉良纨这一回挑的是一套晚宴正装,穿戴整齐,回头笑靥如花地瞧着云萝:“怎么样,颠倒众生吧~?”云萝低垂了眼帘,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倒像是比去年又高了些。” 纨贝勒自个儿血拼已毕,又要拉着云萝买衣服,云萝苦笑道:“我的小少爷,你可饶了我吧,这些衣裳有哪一件是我买得起的,现在工作虽然稳定,说到底是吃青春饭的,以后退伍了,连宿舍也不能住,我还要攒钱买房,再说福利院那边,每个月还要过去看看小朋友们,多少捐点儿。” 玉良纨笑得贼兮兮的蹭到他身边,勾肩搭背笑道:“哥,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都在散发这一股贤妻良母的气质,你造咩?” 生拉硬拽得让云萝试了好几套高档成衣,等一出来,玉良纨早已经结了账,云萝要退货,玉良纨按住了他笑道:“你不是说等这回休假结束,还要跟着访问团去趟日本嘛,多带几身儿行头,让他们小鬼子看看,我中华好男神是啥样的。 估计你这一身儿西装革履,自打成田机场一露面儿,底下那些接机日本花姑娘还不打起了横幅:‘欢迎云萝同志来日’?嘿,扬我国威!” 第8章 捉奸见双 云萝一共也就有一个礼拜的休假,架不住玉良纨死缠烂打,陪着去了一趟福利院,大哥哥一般带着小朋友们做游戏,捐款捐物讲故事,把那一帮熊孩子们哄得团团转,院长简直感动得老泪纵横,屁滚尿流千恩万谢把他们两位送了出来。 这才露出的狐狸尾巴,贱兮兮的求着云萝陪着自己远赴酱油盛宴。云萝也算是从小把他带大的,自从主动献媚陪他来福利院看孩子,就知道这小子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了,如今听说要自己陪他去海南,倒也不怎么意外,只是摇了摇头:“那种地方都是你们这样的大少爷去的,我一个土包子去了,叫你给人家笑话……” 玉良纨翻了翻白眼:“笑话?普天下的人你不笑话就算了,叫一帮混小子笑话你?你没刷最近的围脖儿吧,今年票选的花美男最高颜值里头可就有你呢,我对象也只比你高了一丢丢的选票,嘿嘿……” 云萝听见“对象”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早就知道玉良纨的取向,这些年来自己也不是没有劝过他,可是这孩子就是会耍少爷脾气,原先倒是也交往过女孩子,自从和男生走得近了,险些把他爹气得住了院,从此好似得了必杀技一般,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是谁?”玉良纨俊脸一红,耍宝似的故作娇羞,捂脸捧心在座位上乱滚了一番,才报出了金文玲的名号。 云萝听说过这个人,是上次从鸿宾楼里和玉良纨一起退房的那个男演员,原以为不过又是这小子故作姿态想要惹怒他爹罢了,没想到这一回倒是来真的。沉吟片刻,改了主意:“我跟你去看看。” 良纨原本是个纯良的性子,都是这些年来家里一群老的小的挤兑,才长偏了,如今去见见他都结交些什么人,平时有哪些爱好,也好找个机会再深谈一次,劝他走走正路。 纨贝勒不知道云萝一片苦心,只当他改了主意也想去逛逛,欢呼一声抄起电话就定了两张机票。 骄阳似火,美女如云。 游艇的甲板上一群刘海儿美瞳内增高的外围女打扮得花枝招展,谁都想趁着青春尚未褪色前和未来相伴一生的金主儿见面。 相比之下那一群花花大少们可就不修边幅多了,清一水儿光着膀子穿个大花裤衩儿,一人怀里搂着个妞儿坐在长椅上扯犊子吹牛皮。 玉良纨自诩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肯和那几个发小儿同流合污,独自一人坐着,摆出一副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的态度。云萝倒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这么热的天儿,依旧是一身黑色高级麻质休闲装,风纪扣系到了第一个,把他原本就是九头身的完美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挺拔。 几个发小儿见玉良纨这一回不像平时那么放得开,还以为云萝就是他口中的家室,起哄架秧子叫他也抱着人家坐坐,玉良纨差点儿掀了桌子:“少浑说,这是我哥!” 云萝也觉得自己在这儿太扎眼,又不大乐意听那些红男绿女插科打诨,伸手按了按玉良纨的肩:“你们聊吧,我去甲板上吹吹风。”嘴角似有若无地扯出了一点笑意,那一群大少爷瞧见,眼都直了,要说这样的颜值,弯一回倒也没什么…… 玉良纨打发了那几个眼馋肚饱的混小子,回头就不见了云萝,他又不是真傻,或多或少也瞧出来云萝这一趟海南之行不怎么快活,他在军队呆久了,三观正得很,瞧着这帮纸醉金迷的小流氓儿,嘴上不说那是给自个儿面子,心里肯定不待见。 顺着甲板晃悠了两圈儿也没瞧见,估摸了可能是回房了,开了舱门往里走,拐角处忽然和一个人打了个照面儿。 那人瞧见啊,“aya!”一声,扭头就跑,纨贝勒反应了一秒钟,妈哒!这不是小金子么?前几天还在企鹅上信誓旦旦的说自个儿陪着小主在外头拍戏,请他放心,怎么转眼就跑到酱油盛宴上来了?莫非金文玲也在这条船上? 说时迟那时快,脑子还没转过来,大长腿可就迈开了:“小金子,你丫给本宫站住!”小金子还能容他追上,三窜两蹦就钻进了舱底的大厅。 玉良纨一个箭步跟了上去,却给门口的两个保镖拦住了去路:“先生,这是会客室,没有收到二维码请柬是不能进去的。” 玉良纨在四九城儿里撒野惯了,心说真以为s个黑衣人就能吓得住老子啊:“会费等一会儿两倍补交给你们,我相好儿的在里头呢,快放我进去!” 这小少爷也就在帝都那一片儿还算是抖,到了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儿谁认识他是谁?保镖重任在身,自然不肯放他进去:“先生,这里没有会费,这是中的,我看您还是回甲板上去等候吧。” 他们越是拦着,玉良纨越是觉着不对劲儿,老公捉奸似的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我管你vi屁中屁啊!”一抬手就撂倒了一个保镖,另一个没想到这小年轻儿的敢动手,有了防备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纨贝勒和他过了两招,没想到对方的碴子不软,像是个特种兵出身的,自个儿一时半刻还缠斗不过,他打架全凭着一身蛮力和机灵劲儿,正经的招式不怎么全活,那保镖只怕惊扰了包间儿里的人,使出了全武行打算速战速决,玉良纨关心则乱,一心要见金文玲,就忙着上头招呼,没理会底下,叫人家瞅准了空子,一个扫堂腿就给撂倒了。 那保镖弯腰正要伸手制住玉良纨,忽然手腕一紧,给人从身后头掰住了腕子,膝盖顶在后腰眼儿上,沉声道:“别动!” 纨贝勒原以为这一顿捶是吃定了,眯缝着眼睛抱了头,忽然听见这个声音,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哥!你怎么来了。” 云萝瞧了瞧满地的狼藉,叹了口气:“才离开你一会儿就惹祸,这是怎么个排面儿?”纨贝勒搜了搜那俩人的身,掏出铐子来把这俩拴了一个kappa的姿势丢在门口,拉了云萝往里走:“捉奸!” 两人身手敏捷悄没声息的穿过走廊,一转弯就瞧见小金子鼓着脸,瞪大了眼睛张开双臂,一副“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吧!”的样子。 玉良纨浑不在意,伸手一拎他的脖领子就把人甩了出去。长腿一踹,破门而入。 屋子里昏沉沉的,只有顶灯散发着一丝暧昧的暖光,玉良纨眯起了眼睛,努力适应着房间里的光线。 恍惚瞧见角落里宽大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抽着雪茄,自己的蜜蜜金文玲就坐在那人大腿上,嘴里叼着一支烟,正凑在那人唇边借火。 玉良纨的脑袋里分分钟就炸开了,只剩下“捉贼见赃,捉奸见双”八个大字,银牙咬得嘎嘣嘎嘣响。 那男人搂着金文玲的纤腰,见闯进了不速之客,倒也没有怎么惊讶,只是啧了一声对着金文玲说道:“都说了叫我的人在外面守着妥当一些。” 金文玲见了玉良纨,脸上倒是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年轻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虽然动作轻缓,还是从男人的身上下来,站起身子,微微侧着头看着纨贝勒,却对那男人说道:“你的派对请柬简直是越来越不挑人了。” 纨贝勒只觉得满心委屈,待要开口,又怕自己一时冲动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伤了金文玲,钻进了拳头,骨骼都嘎吱嘎吱作响,大喝了一声:“警卫员!” 云萝早就紧随其后进了房间,金文玲是公众人物,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只要在电视上见过一面就会过目不忘的,他心里只当这人和良纨已经在交往了,没想到也学着那些外围女的模样,做这种下贱的勾当。 听见良纨这样称呼自己,心里微微的有些刺痛,还是紧走了两步来在他身后沉声说道:“小首长?” 玉良纨指了指那依然稳坐钓鱼台的男子:“给我拿下!”话一出唇,云萝就动了,他是精心培养出来的首长警卫员,身手矫健绝对不在任何一个特种兵之下。 金文玲想要上前,却给那男人捉住了手腕往身后一带,自己慢条斯理的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子,云萝已到跟前,才发现这人身形十分高大。 仪仗队标准身高是一米八八,作为副队的他还需要高出五公分,一米九三的身形在亚洲人里面算是非常挺拔的了,可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出半头。 云萝正要动手,那男人摆了摆手笑道:“怎么了副队,这么沉不住气?”云萝定住了身形,心中低咒一声,自己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新闻联播里不说天天见吧,微博里什么最帅仪仗队的话题也是一波一波的,倒没想戴着rayban还是给他认了出来。 玉良纨见那人拿住了云萝的把柄,也顾不得自个儿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上前来把云萝拉到一旁,攥紧了拳头就往那张欠扁的俊脸上头招呼。那男子微微一侧身,也看不出身形路数,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拳,膝盖一抬就搥上了纨贝勒前心,这一下子可是够实在,把玉良纨的胃液都给撞出来了,整个人抱着肚子就倒在了地上。 云萝也顾不得公众形象了,一猫腰扶起了玉良纨,举手便攻,那男子一抬手掌,攥住了云萝的拳头,沉声笑道:“副队,把这孩子带回去,我跟他说不着,叫他爹来找我,我给世兄陪个不是。” 云萝听那人这么一说,抬眼端详了几眼,忽然“呀”了一声,点点头,扶起了玉良纨,悄没声儿就要带他离开,谁知这纨贝勒是个混不吝,甩开了云萝的手还要往前上。 金文玲见状蹙了秀眉,从男人身后转出来扶住了玉良纨。 “你先回房间,等一会儿我去看你。” 玉良纨虎着个脸看着金文玲,金文玲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没有。” 第9章 欢喜尸 小金子一手拿了一个煮鸡蛋,弱弱地蹭到了玉良纨房间里,就瞧见云萝正寸步不离的照顾他,纨贝勒这会儿不用硬挺了,捂着个肚子蜷缩成一团儿,只剩下了嘴把式,还在吵吵着要和那小子拼命。 小金子觉得很过意不去,杰瑞一样地绕过了云萝,把手里的煮鸡蛋递给玉良纨:“捂在肚子上吧!暖呼呼的……” 玉良纨只觉得三尸神暴跳,五陵豪气飞空,他特么又不是叫人打了脸,拿两个煮鸡蛋就想打发自己?正要破口大骂,抬头瞧见小金子白兔一样纯良的眼神,却又张不开嘴,哼哼了两声:“你们小主呢?”一面想都没想,剥开了鸡蛋吃起来。 刚吃了一个,但见金文玲悄没声息的走进来,登时把鸡蛋一扔,危襟正坐起来,好似没事人一般。 云萝脸上显出些许敌意来,上前要挡驾,纨贝勒连忙拉住了他道:“哥,蜜蜜不是外人,让我们单独聊会儿吧。”云萝不说话,叹了口气点点头,和小金子一块儿出去了。 金文玲上前来挨着玉良纨坐下,伸手就往他腰腹探去,玉良纨登时忘了疼痛,张开双臂抱了一个香玉满怀,金文玲也不躲开,只是按了按他两边的肋骨,见纨贝勒只管哼哼唧唧的,点点头道:“骨头没事。” 玉良纨还以为他家蜜蜜是来投怀送抱的,敢情是检查身体,有点儿泄了气,也只好放开人家,鼓着脸低声道:“你跟那小子怎么回事?” 金文玲淡淡的说道:“没什么,睡过。” 玉良纨登时跳起来,胃液又是一阵翻涌,咬紧了牙关强忍住。金文玲按住他的肩膀找补了一句:“现在分开了,这跟你也没关系,明天一早回岸上去。” 玉良纨虽然是个自来熟+独占欲,倒有一点好处,完全木有直男癌倾向,听说金文玲现在是单身,立马一天云彩满散,双手托着腮,涎着脸s祖国的花朵:“我就知道蜜蜜不会背着我偷人!我不走,咱俩在一起,这就是泰坦尼克~” 金文玲扶了额,正蹙着眉想着怎么打发了这小子,忽然听到上面甲板上一阵的大乱,开了房门侧耳倾听,好多女孩子们的尖叫声:“鬼船啊!是幽灵船呢……” 金文玲咒了一声“该死。”回头瞧了瞧玉良纨,依旧是个好奇宝宝的神态,一点儿也不知道害怕,这回倒是不避嫌,伸手攥住了他的腕子:“跟着我,别叫人冲散了!” 正要往外走,忽然整个船体就发生了一个剧烈的震动,玉良纨眼疾手快抱住了金文玲,两人虽然都摔在地上,还是他当了肉垫儿。 本来胃部就火烧火燎的难受,这回更好,隔夜饭都差点儿给撞了出来,玉良纨为了维护自己的硬汉形象,愣是没吭叽。满以为摔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也不会怎么疼,结果这一下好家伙,骨头没摔断了他的。玉良纨摸着屁股骂骂咧咧的,伸手往身下一摸,连个波斯毯的鬼影子也没摸见,反而指腹上还扎了几根毛刺儿。 扭头往四下里一瞧,,险些惊得魂飞天外。这哪里还是方才那个现代化设施齐备的豪华船舱,分明就是一艘古代的货船啊0 0!舱里弥漫着水汽,十分潮湿,到处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舱体年久失修,木质的结构随着海水波浪的冲击,吱呀呀的发出规律的响动。 金文玲被纨贝勒抱在怀里,伸手把他扒拉到一边,动作麻利的站起身子,啧了一声:“来的真快……” 玉良纨自个儿爬起来,环顾了四周,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这就是个鬼船啊!” 两人简单查看了一下,大体上确定了自己身处的位置是在货船的起居室里。明代以后海运发达,很多商会的首领都会带领着自己的船队出海,因为担心家眷的贞操问题,多半也要带着妻女一同上路,这间船舱家具考究,内间摆着一张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的牙床,想来是商人家眷的绣房所在。 玉良纨经过上次贞娘坟那一回血与火的洗礼,对这种事情也算是见怪不怪了,自来熟一屁股坐在人家小娘子的床帏里头,只觉得一股甜香之气袭人,忍不住深吸了两口,一面招呼金文玲:“蜜蜜,你也上来坐呀,古代人可真会享受,竟然有像房间那么大的床铺,原先我觉得kgsize就够yd的了,没想到古代人还是很黄很暴力的哦……” 金文玲这一回到了很听话,伸手挑开了幔帐,进到床体内部,见一头摆放着一张梳妆台,另一头是一个净桶,点了点头道:“这是金陵制的拔步床,价值千金,那商人竟肯在船中置办一件,想来也是送给他心爱的姬妾……” 玉良纨原本趴在松软的床铺里,听了这话坐了起来四下打量:“嘿,还是古代人泡妞儿大方,哪儿像现在那帮小年轻儿,麻钱儿都舍不得花,还想泡妹子?” 自顾自说着,一抬眼瞧见金文玲侧身坐在梳妆台前头,摆弄着梳妆匣子里头的胭脂水粉,有一搭没一搭听他胡吣,也不搭茬儿。不由得心中一动,鹿伏鹤行窜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当然啦,我就不是那样的人~” 一面说着,还撒娇似的金文玲白腻的脖子上蹭了蹭。 忽然金文玲一抬眼,伸手捉了玉良纨的一只胳膊,往外一抡就把他甩出了帐外。纨贝勒那叫一个委屈啊,正要爬起来抗议,就见金文玲跟着一纵身跳出了床体,伸手在唇边对他打个嘘声,向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处使个眼色。 玉良纨顺着金文玲的眼风看去,只觉得自己的膀胱自控能力high出了新高度,从这面的铜镜的反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自己方才趴窝的地方。肉眼瞧不见,镜子里却映照得清清楚楚,竟是一对未着寸缕、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做着h的勾当,然而玉良纨这样血气方刚的骚年也兴奋不起来,因为那一对男女怎么看都像是两具腐朽多年的古尸! 从两人结合的地方不断地涌出血水,血花四溅,染红了娇贵的床帏,忘情的男女唇齿纠缠,却不小心舔破了对方的口腔,腐朽绵长的舌头从情人的腮帮子里面伸了出来,又缩了回去,还带出一股一股的脓血,那两具古尸却甘之如饴,蜜液似的吞咽了进去…… 玉良纨从方才开始就拼命控制的胃液终于喧嚣沸腾的起来,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金文玲似乎见不得腌臜,虽然全无惧色,却不乐意在这间房间多待,自顾自走了出去,纨贝勒也跟着连滚带爬地往外蹭。 到了船舱底部的大厅,寂寥寥的没有一个活物,只有当中的桌子上头架着一只锅子,里头还炖着味道鲜美的鱼汤,虽说不曾入喉,那香气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撩拨着人的食欲,纨贝勒虽说才吐过,也不由自主的被这味道所吸引,只觉得饥渴难耐,眼睛直勾勾地,奔着那一锅沸腾的鱼汤就要往上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金文玲瞧出了他的异状,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肘,就往怀里一扯,两人身形不相上下,玉良纨没有防备,转眼就和他家蜜蜜脸对脸了。要是在平时,指不定怎么小鹿乱撞,可是这一回心神向着金文玲,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锅鱼汤的诱惑,眼神空洞地还要往桌子那边转身。 金文玲啧了一声,伸手在他腰间穴道一按,纨贝勒的身子就软了下去,金文玲乜斜着桃花眼,自上而下瞧着他,捏住了玉良纨的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吻了上去,和上一回纨贝勒那个萌萌哒亲吻不同,这一个实在是霸气侧漏君临天下。 也不知道是给人点住了穴道还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反正玉良纨就一直维持这个面朝西北张开大嘴的姿势,任由着他的蜜把自己口中的津液吐进他的嘴里。忽然神识一惊,就摆脱了鱼汤香气的纠缠。 金文玲抬起头来,见他的眼睛不再空洞无神,伸手在他眼前比划了比划,就见玉良纨瞪大了眼睛,满脸紫涨,小眼神儿委屈之中带着几分迷惑和痴狂,恍惚间都可以看出七彩瞳孔玛丽苏的加持,不错眼珠儿的瞧着金文玲:“道理我都懂,然而我是攻……” 金文玲懒得理他,见他没事,解开了穴道淡淡说道:“我自幼服食丸散膏丹,可驱邪祟,你方才是给这一锅鬼祭迷住了,若是吃了他们的东西,可就走不脱此处。” 纨贝勒听了,难免怅然若失,又心有余悸地盯着那一锅鱼汤瞧了瞧:“怎么看都是好吃的啊……”金文玲冷笑一声,只身来到了窗边,伸手一推,那雕花的窗棂吱呀呀应声开放,外头就是碧波万顷,海风吹散了暑气,吹拂在脸上,轻抚着金文玲的长发,倒还有几分舒服受用。 拿手一指那锅汤,纨贝勒再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鲜美的鱼汤,连那锅子都快要烂没了,里面只剩下一条风干腐烂的鱼尸,空洞的死鱼眼睛里还时不时的爬出几条蛆虫。 玉良纨十分庆幸自己方才已经吐过了,赶忙回过头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就瞧见金文玲伸手解开了马尾,放下一头长发,任由海风吹拂。玉良纨正要找点儿什么由头分散注意力,抬头瞧见心上人负手迎风的姿态,立马就完成了食色性也的转变,来到他身边紧紧挨着,倒也没敢动手,就涎着脸自来熟,与他一起看风景。 大明星倒也不躲,反而回过头去看着玉良纨,眉目之间有些不解的神色:“你想捧我?”纨贝勒表白似的乱挥着双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认识你……哎嘿,我不是给你说过,我在大学里头跟几个哥们儿创业呢嘛,就是那个小兔工作室(向小兔老师致敬),我在上面负责连载的,其实每一章都有你,不过你肯定没内个闲功夫儿理我就是了。” 金文玲不耐烦摆弄微博,都是小金子帮忙打理的,还成天借口什么app更新,从肾一换到了肾六,金文玲也懒得和他较真儿,倒是往日里常听小金子提到过这个工作室,夺嫡故事写的相当精彩,说是如果筹拍的话,倒是非常适合金文玲的。 自己也因为好奇看过几章,目测原作出身钟鸣鼎食、世代簪缨,人情世故上面通透得很,若不是在古代常识上面有许多硬伤,一看就是半拉文盲,还真有点儿和自己出身相似的意思。可没想到这样老到的文风是出自一个孩子的手笔…… “金陵玉氏,名不虚传……” 玉良纨还有些稚气的脸上难得显出了执着的神色,一步一步走近了金文玲,这眼神熟悉得让他难以直视,随着对方逼近的脚步,难以自主地向着窗棂的方向后退,转眼间就靠在了雕花的窗框上面。 谁知那木制的船舱早已腐朽,如今承受着金文玲的压迫,忽然吱呀一声,应声断裂,金文玲没了依靠,霎时间半个身子已经掉出了船体之外! “小心!”纨贝勒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捉住了金文玲的手腕,往怀中一带,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然而金文玲却不领情,缓缓地推开他,反而又往窗边探出头去,让海风吹拂着一头长发,片刻之后回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玉良纨:“风向不对……” 第10章 水鬼 玉良纨伸手往窗外试了试风向,还是一脸傻白甜地瞧着金文玲,金文玲把玩着发尾,在他眼前晃了晃:“东风,我们却在往北走……” 玉良纨低头瞧了瞧自个儿手腕子上的iwatch,打开了指南针app,眯缝着眼睛努力地辨认起来。 金文玲叹了口气,指着海面上一颗璀璨的星斗:“紫薇,在极北之处,我们就是往那儿走。” 玉良纨顺着他手的方向望去,但见海平面上一个冉冉升起的北极星,周围拱卫着北斗七星,十分璀璨夺目。纨贝勒恍惚间想起什么课上听说过北极星古称紫微,是帝王的象征,自己的蜜蜜不会是演宫廷戏太多了吧?怎么这么入戏…… 正想着,忽然看见一颗非常闪烁活泼的小星直冲着紫微而去,稚气未脱挥舞着手臂指指点点:“哈雷彗星!” 金文玲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仔细看了看那颗小星,忽然又若有所思地瞧了瞧纨贝勒。 “怎么啦,不是哈雷彗星?”对方一脸天线宝宝的神情瞧着他。 “文曲犯紫微……”金文玲盯着玉良纨脖子上带的那一块金镶玉,忍不住伸手剥开他的领口,将那一小块形状不规则的金子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纨贝勒只觉得被蜜蜜碰到的地方酥酥的,忍不住捉了金文玲的手说道:“你要是喜欢,我这就解下来送给你。”说着就要动手。 金文玲连忙按住他的手道:“这是你的命根子,千万莫要离身。”纨贝勒听了,下意识瞧了瞧自个儿的裤裆,见金文玲白了他一眼,方才回过神儿来,叹了口气说道:“我妈因为生我难产去世了,我虽然活下来,可是身子特别弱,后来爷爷特地回了族里,求来这么一个传家宝给我带上,身子才慢慢的好起来。 我爸因为我妈的事和我一点儿也不亲,我俩哥哥因为族里的传家宝落在我手上,也多有忌惮之心,爷爷倒是常说这玩意儿是我的命根子,怎么我从没跟你提过,你倒和他说的一样呢。” 金文玲听了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自己猜的不错,金陵玉氏的命格就在这个毛孩子身上,他的母亲身为女膣,生下他之后宿命已尽,自然不能生还了……见纨贝勒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落寞,想来他总是一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的模样儿,也无非想要粉饰自个儿的悲惨身世。虽然知道会被误会,还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却不等他发情就岔开了话头儿:“昔日卞和于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载而进之楚文王。解之,果得玉。 秦二十六年,令良工琢为玺。李斯篆此八字于其上。二十八年始皇巡狩,至洞庭湖,风浪大作,舟将覆,急投玉玺于湖而止。 至三十六年,始皇巡狩至华阴,有人持玺遮道,与从者曰:‘持此还祖龙。’言讫不见。此玺复归于秦,明年始皇崩。 后来子婴将玉玺献与汉高祖。至王莽篡逆,孝元皇太后将印打王寻、苏献,崩其一角,以金镶之……就是你现在佩戴的这件东西了。” 玉良纨呕心沥血的听完了一席话,果然粉红泡沫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满眼的金星,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然而我就听懂了一句。” 金文玲懒得和他解释,指了指上面道:“这是一艘古船,肯定没有动力装置,我们去甲板上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推着船体逆风而行。” 纨贝勒叫他家蜜蜜上了一堂古文课,正浑身不自在,听说能缓口气儿,蹦蹦哒哒地跟随着金文玲往甲板上走去。 两人来在甲板上,果然见桅杆都已经腐朽断裂,只有短小的一截儿还残留在船上,更不用说张帆了,金文玲再次抬头夜观天象,发现船体前进的方向竟然又有了一些偏差,伸手按在手腕上,掐着自己的脉搏,一面暗暗的观测这船行经的航道。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点了点头道:“这船不只是逆风而行这么简单,恐怕是在绕着一个圆形的航道打着圈子……” 两人来在船头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又绕到船尾去,玉良纨吭哧一乐:“不会又是谁弄的恶作剧吧,怎么船尾竟然有发动机啊?” 金文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船尾底部不断地冒着水泡,三更半夜静谧的墨色海面不断翻涌上来,说不出的苍凉诡异。 金文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才想起来那弱水寒冰镯在上次贞娘坟一役中被玉良纨身上的三昧真火融化了。纨贝勒也想看个究竟,从屁兜儿里掏出了肾六,拿在手上一瞧,叹了口气:“哎……弯了。” 一面打开了探照灯的app,朝着那一团气泡一照,这一眼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肾六直接扔到水里去!哪里是什么发动机?分明是一只通体雪白得近似透明的大型海洋生物在推动着船体前进!肥胖光滑的庞大身躯看似十分痛苦地扭动着,才挣扎出了这么多的气泡。 “好大的白鱼……”玉良纨惊得话都说不利索,金文玲蹙着眉头冷眼旁观着,忽然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纨贝勒的手腕:“不对,这是个人……” 玉良纨不可置信地看了金文玲一眼,就在这个当口儿,船底下那只推船前进的巨物好像是被纨贝勒手上的强光源惊动了,一面维持着推船的动作,却缓慢而奋力地抬起了脖子,似乎也想看看甲板上是什么东西。 这一抬头,也由不得玉良纨不信了,虽然被水泡得足有一般人的两三倍那么大,可是在强光的照耀下,还是可以清晰地辨认出脸上的五官,分明就是一具高度蜡化,已经呈现出巨人形态的浮尸!简直不能想象这具尸体到底在海水中浸泡了多久,竟能肿胀到了正常人好几倍的大小,然而却依然没有被海水中的微生物分解掉…… 那白色巨尸见船上多了两个活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十分激动似的,倏忽停止了推船的动作,甲板上猛烈地一晃,船体就停止了运行,死气沉沉地停滞在一片墨色死海之上。 但见那巨尸挪动着笨拙的身体,将自己贴在了船体上,好像水蛭一般吸附住了船身,然后缓慢而坚定地往上爬行着,缓缓逼近了甲板上的围栏。 玉良纨虽然最近三观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自从和金文玲走得近了,基本上也都习惯穿着紧身牛仔裤,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虽然如此,却还是本能地将他家蜜蜜护在了身后,想起自个儿小时候在帝都动物园吓退过真·熊瞎子的经验,死死盯住了爬上来的巨大白尸,对着它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滚!” 金文玲给他护在身后,并没有动作,倒不是他有多害怕,只是想看看玉良纨到底是不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那件东西。 果然随着玉良纨的咆哮,那巨尸身上泛起了红殷殷的火光,燎着上面一层光滑的尸油,巨尸嚎叫了起来,却不是想象中嘶哑的咆哮,反而好似在专业设备分解之下,人类可以听到的海豚叫声那般尖细刺耳,隐隐约约听得出几个字:“奸夫!奸夫!” 泡得浮肿、被挤压的好似嵌进馒头里的五官更加纠结地扭曲在一起,带着怨毒不甘心的表情撒了手,肥胖的身躯重新滑入海面,悄无声息。 金文玲这才缓缓的从纨贝勒身后走出来,面无表情盯着看似平静的海面。玉良纨上次在贞娘坟的时候,就觉得自个儿这个召唤神龙喷火的技能get√得莫名其妙,还以为那是金文玲的什么秘术,可是这次又见识了一回,实在是忍受不住好奇宝宝的心态,疑惑地看了看金文玲。 金文玲也知道他必然有此一问,点了点头道:“三昧真火是炼狱火种,烧尽天下魑魅魍魉,非正定之人、物不能得之。传国玉玺之上有丞相李斯所书八篆字:‘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乃天下至正之物,自然当仁不让。” 玉良纨半拉磕叽听了一个大概,忽然伸手指了指自个儿的云鬓花颜:“闹了半天,合着我就是传国玉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玉玺,字良纨,史上最萌拟人化~ 第11章 楚江王厉 金陵玉氏,自天出和氏之璧以为玉玺,历代掌印,官居一品,据春秋繁露,应文曲星君,赐姓玉氏,为王前驱。 玉良纨心里觉得有点儿委屈,怎么自个儿好端端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转眼间就成了玉玺拟人了呢……可是看方才那个排面儿,也由不得他不信。 正在惆怅中,金文玲已经转身回了船舱里,纨贝勒也只好收拾起一片微妙的心情跟了下去。金文玲脚不沾尘的往前走,穿过了方才煮着鱼汤的大厅,又来到那间一对男女古尸交媾的房间里,玉良纨虽然百般不情愿,为了他家蜜蜜的安危也只好跟了进去。 谁知一推雕花的门棂,方才诡异的景象竟然消失了,房间里依旧整整齐齐,暗香浮动,金文玲鹿伏鹤行悄无声息的来在那一架拔步床的外围,伸手轻轻的掀起帘子,就瞧见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少妇正在对镜梳妆,眉梢眼角说不尽万种风情。 好似察觉到有人来了似的,唇边噙了娇软软的笑意,啐了一声道:“怎么才来,我好容易打发那王八出去了。” 金文玲一个闪身,回头瞧了瞧玉良纨,对他打个嘘声,摇了摇头,纨贝勒脸上泛起了青筋,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缓缓地向旁边蹭了两步,勉强撩开了眼皮儿,果然瞧见自己身后有个面貌俊俏的男子从门首处进来。 只是这男子虽然俊朗,却有些轻佻的神色,看上去非但不讨喜,反而叫人觉得有些下作。虽然那雕花的门框子都快要烂没了,他竟然凭空做了一个打帘子的手势,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诡异和荒诞。 那人也好像瞧不见他们一样,径直走到床边,自来熟一屁股坐在床上,叹了口气,轻浮一笑:“你倒会打发人,只管叫他出去,却不知道竟是来找我的,与我盘了半日的账,还是你亲汉子机灵,因说有几本账瞧着不对,那老东西见了银子是命,这会子正打算盘呢,没一个时辰是过不来的。” 那女子听了冷笑一声道:“呸,既然那么爱银子,为什么不和银子过去?白白的把个金娘子讨回来,只管放在房里做摆设。” 轻浮男子听了吭哧一乐:“若是没有他给了本钱,只凭我一个伙计,又如何赎得出你来?等日后叫他替咱们养活便宜儿子,老东西一死,你趁着热孝改嫁,给他来个连锅儿端。” 两人说的入港,渐渐的你来我往有些风情言语,正是青春年少的岁月,彼此都把持不住,并肩叠股,解衣登床,做下那不才的勾当。 幔帐轻吹,烛影摇曳,一时满室生春,金文玲冷笑一声别过脸去,只怕禽兽之行污了眼目,那纨贝勒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往帐子里头瞧了瞧,不知怎的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泄了气不看,一回头就见金文玲似笑非笑的瞧着自个儿,登时指天发誓:“蜜蜜,我就看看肥猪跑,绝对是没有吃过猪肉的!” 金文玲也不兜揽,指了指拔步床上面的幔帐说道:“这是鲛绡帐。是南海的鲛人在大海深处一个叫做泉室的地方织造的,所以又叫做龙纱,其价百金,做了帐子,虽然轻薄异常,从外面却难以管窥,若是用此物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就可以在水中生息。” 玉良纨瞪大了眼睛,悄声说道:“这么神奇?以后潜水都不用背氧气瓶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中年汉子,生得肥头大耳,一看就是个富商的模样,依旧对金文玲两人视而不见,只冲着拔步床里的狗男女骂道:“好银妇!做的好事!如今将你二人浸了猪笼,扔进海里喂鱼,本夫捉奸,打死无由!” 说着,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就往帐子里头冲过去,一时间女人哭男人骂,拔步床吱呀呀地响动起来,闹了一个鸡飞狗跳,玉良纨如今见鬼见多了,眼界开阔,便不肯放在眼里,只当做周一见的肥皂剧看看热闹,一面和金文玲插科打诨:“我赌一个正版公仔,这货就是外面推船的那个大白。” 两人正并头说着小话儿,就见那鲛绡帐忽然打开了,先是滚出了一具肥胖的男尸,紧接着方才偷情的俊俏男子也是一脸的惊惶下了牙床,幔帐已开,恍惚可以瞧见里面的女子衣衫不整缩在角落里头,唬得花容失色不敢乱动。 那男子瞧了瞧地上的尸体,皱了眉头道:“谁想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不过摔打几下就交货了,这个怎么好,若是叫人撞见了,你我可都是千刀万剐浸猪笼的勾当……” 那女子原本没甚主意,听了这话扯开了嗓子干嚎起来,刚嚎了一声又好似怕人听见似的掩住了绣口。那男子想了一回道:“趁着这会子没人,给他来个石沉大海,天亮了只说满船里找遍了没人,想是给龙女娘娘迷住了,跳了海做了龙王爷的女婿的未可知,回去就发丧,满了服咱们依旧做对夫妻,谁又管这档子闲事?” 那女子原本花容惨淡,听见奸夫说的有板有眼,心里但是安定了大半,止住了啼哭,手脚麻利下得床来,朝那死鬼的尸身啐了一口道:“要怨也只怨你自己,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一对狗男女一边儿一个,薅住了那富商的胳膊就往窗棂边上挪动。 由于尸身太沉,一时抬不起来,只好驷马倒攒蹄儿捆在一个绣墩子上头,两人合力把尸身从雕花的窗棂里头投入了茫茫大海,面上除了惊魂未定之外,竟没有一点儿愧色,挽手并肩说着来日恩情,又往帷幔之处苟合。 这一回却忘了拉下帐子,但见两人亲嘴儿咂舌调弄情窦,面目却渐渐的枯萎老去,朱颜之上转瞬之间爬满了深刻的皱纹,青丝云鬓也染上了暮雪,不出片刻,看上去竟是一对耄耋老人在调情说爱,丑陋的脸上写满了不堪的欲望,再没有一丝美感,只叫人觉得恶心。 两人的皮肤上面渐渐地长出了尸斑,尸体在微生物发酵的催化之下不断膨胀起来,脆弱的皮肤包裹不住里面的血肉,身上不断地绽开了一个一个的血洞,从里面流出脓血和尸液。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是玉良纨刚刚穿越到鬼船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画面。 金文玲瞧着面前不堪入目的画面,若有所思,忽然“咦”了一声,回头瞧着玉良纨震惊的表情:“这是无间道……” 纨贝勒还没反应过来:“无间道?华仔那版的?”金文玲摆了摆手:“身在无间不老不死,寿长乃是命中大劫……这两人犯了淫行,非但不知悔改,还要杀人灭口,死后重入轮回,却只在这几个场景之中才能生存,瞧他们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这是无间地狱,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正说着,忽然听见床上那两具纠缠的腐尸哀叫了起来,却因为声带早已腐烂,只能发出嘶哑的悲鸣,顺着声音望去,那两具沉溺情潮的腐身好似终于觉醒,瞧见对方令人惊怖的模样,迅速向两旁分开。 然而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何尝不是腐坏得千疮百孔,已经残破断裂的残躯无助地扭动着,想要冲出幔帐之中,然而肌体早已腐烂没有了动力,随着关节一节一节地烂掉,只剩下一截儿躯干,竟还在求生的意志支配下,丑陋地往外扭动着,却最终没能逃出无间,在温柔的床笫之间化为一滩血水,最终飞灰湮灭。 玉良纨心说这玩儿就跟恐怖电影儿似的,想当年自个儿第一回看贞子的时候也险些尿了裤子,结果第二回呼朋引伴嬉笑打闹也没什么新鲜感,第三回就抱着pizza在床上啃着看,看到一半儿还睡着了。 倒也不怎么害怕,大着胆子上前去围观那一滩血迹,谁知走到近前,床笫之间却又弥漫着一股子甜香之气,早已光洁如新,往梳妆台上一瞧,还是原先那个红杏出墙的女子,正在对镜梳妆,一面摆弄着首饰匣子,自言自语道:“怎么这胭脂膏子又给打开了……” 金文玲看罢,别过脸去摇了摇头:“算上开始那一幕,已经两次了,看来每一回转生,这些冤鬼还能略略的看出不对劲儿来,却又恍然若失,等到想起自己身在无间,就离灰飞烟灭不远了,一个时辰,一场生离死别,果然是十八层地狱罪孽最深重的地方……” 纨贝勒听了这样的解释,心里倒替这两人不值起来,又不是什么真爱,不过一段露水姻缘,何苦来倒害了一条人命,受这样的羁绊折磨。忽然又想起推船的人来。 “外面的那个大白又怎么解释啊?” “那本夫沉入海中,横死之人不能超生,心中一口恶气未除,肉身不灭,所以推着这艘船,在这苦海之上打圈子,想来原先船上的人早已经困顿而死了,这里便成了一座修罗地狱。” 两人正做着猜测,忽然玉良纨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蜜蜜,我怎么有点儿眼花呀,屋子里好像越来越黑了……” 金文玲闻言警醒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空气中似有若无地浮现出许多恶鬼的面目,一排一排挨挨挤挤的,竟然布满了整间屋子!秀眉一凛,伸手拉住了纨贝勒,把他扯到自己身后,一面控背躬身,做个迎迓之礼:“厉王爷,久见了。” 第12章 鬼玺 玉良纨认识金文玲的时间也不短了,还真没见他肯对什么人低过头,上一回在贞娘坟里,那个灰姑娘的姐姐不还是什么侯门嫡女来的,都叫他家蜜蜜骂“贱婢”,还跟个孙子似的不敢还言,这一个什么来头,这么硬气? 见那人头戴金冠,腰缠玉带,面目威严颇有王气,有点儿戏台子上头帝王的扮相儿,捯饬得跟spaly似的,玉良纨初生牛犊不怕虎,见他对着金文玲只还了半礼,那点子四九城儿里公子哥儿的脾气又犯了,从金文玲身后闪出身来一扬脖子:“你丫谁啊,没看见我们蜜蜜的腰都弯了嘛?”一面回过头来指了指那人,对金文玲悄声道:“什么鬼?” 谁知金文玲柳眉倒竖,杏眼圆翻,一伸手把他扒拉到了一边儿去:“不得无礼!” 那对面王样男子却笑道:“一别经年,贵人身边还是禁脔不断。” 金文玲听了这话忽然脸上微微一红,看得出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虽然已经炉火纯青,却还是被激怒了。 纨贝勒给金文玲扯到身后去,没瞧见他的脸色,见自己忠心护花,人家蜜蜜还不领情,自讨了一个没趣儿,一屁股坐在那架拔步床里,从镜子又瞧见那两具腐尸纠缠在一起,他倒是个傻大胆儿,没事儿人似的翘着二郎腿,见怪不怪听着前头那俩人宫斗。 那王样的男子看了纨贝勒一眼,才转向了金文玲:“不知贵人驾临小王敝处,有何贵干?” 金文玲秀眉微蹙,也怪自己来之前没有摸清这里的底细,只当做是一般的幽灵船,船员水手有什么遗愿未了的,借着这一回暗访,取得几件元青花,下一个角色就可以到手了。 再不曾想到竟是楚江王的活地狱,看来那推船的本夫是下了血本儿,宁可把自个儿的六道轮回断了,也要叫那一对狗男女永坠无间。 心说今儿碰上了硬茬子,面儿上却瞧不出气馁:“今日误闯了王爷宝地,还请楚江王网开一面,解脱无间地狱,放我二人回去。” 楚江王听了这话面带难色:“不是小王有心刁难,实在是那一个冤魂发下宏愿大誓,永世不入轮回,小王虽然执掌阴司,却不似阳间恁般可以徇私舞弊。” 金文玲龙性难撄,见那楚江王与自己打官腔,面上就有些不耐烦起来,冷笑一声道:“瞒者瞒不识,王爷何必打这个官腔?当日他刘彻李世民都能网开一面,凭什么朕就不能!” 这话说得豪横,非但那楚江王浑身一个激灵,就连玉良纨都给他家蜜蜜惊得没坐稳,从拔步床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脚踏上,下巴都快挨着地皮,舌头伸出来老长,忽然想起贞娘妹纸的秘法,缓缓地伸出手来,慢慢地揉了回去…… 那楚江王好似给人拿住了把柄,老脸一红,倒像是有点儿恼羞成怒,端起了架子道:“贵人虽命应紫微,如今借尸还魂自身难保,如何却要攀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他好歹也是十殿阎君之一,虽然比不得阎罗天子,同在九五之尊,也受不得金文玲这样的奚落。 金文玲见那些明君压了自个儿一头,明摆着是说自己不够格,冷笑一声道:“朕虽然比不得他们,也不是祸国殃民的亡国之君,有本事就对你主子说去,叫他治朕的罪名,压在阴山背后,永世不得超生!若没有这个能耐,你我品级相当,你又能奈我和?” 楚江王久在森罗殿上给那些个小鬼儿判官奉承的飘飘然,如今给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人君骂了个狗血淋头,老脸上头挂不住,头上戴的冕旒冠上珍珠都在乱颤,喝了一声道:“放肆!” 随身自带的五百鬼卒此时见君主发怒,也不藏头露尾,纷纷现出了行迹,青面獠牙,耀武扬威地恐吓着对方。 金文玲见状秀眉一挑,顶撞了回去:“你放肆!” 身边竟隐隐的现出文武两班的朝臣,文臣二十四位,武将二十八员。文臣手握笏版,武将推按雁翅,一个个不怒自威,那五百鬼卒登时灭了气焰,窸窸窣窣的又退到了楚江王身后。 楚江王显然不曾想到金文玲身边竟有这么多神主拱卫,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云台、凌烟阁?” 金文玲冷笑一声道:“忠臣良将不受轮回之苦,永远拱卫紫微星君,难道王爷竟忘了不成?” 楚江王有些泄气,又不可置信道:“你不过是借尸还魂,早就不是天子龙体,又怎么……”他心中意气难平,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就往金文玲跟前逼近。 纨贝勒原先只当这俩人是熟人,还在一旁瞧热闹,如今越看越不对劲,双方好似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似的,只是这俩人说的黑话自个儿又听不懂,不好上前搭茬儿,如今见那个名ser直往蜜蜜身上扑,他这个正主儿可就不干了。 正是乍行小马嫌路窄,雏鹰展翅恨天低,从床上跳将起来骂骂咧咧就往跟前凑合,一脚插到了这两个乌眼儿鸡中间,伸手就推了楚江王一把:“小爷不管你丫什么鬼,想欺负我马子,门儿也没有!” 谁知楚江王给他推过的地方“刺啦”一声就燎着了蟒袍,吃了一惊倒退了好几步,身后一群小鬼儿见了那火光,更是吓得烟消云散。 “鬼玺!?(向南派三叔致敬)”楚江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玉良纨,这才回过味儿来,为什么这一回金文玲这么有恃无恐,原来世上真有鬼玺,若是惹怒了他,调来阴兵,只怕自身难保,哼了一声,一甩袍袖,人就凭空不见了。 纨贝勒“啧”了一声 “捯饬得人摸狗样儿,合着是个战五渣呀……”歪着头想了想,又回过头来瞧着他家蜜蜜:“没事儿吧?虽说你们叽叽咕咕的那些黑话我也没太听明白,但是据我围观得出的结论,我俩的关系是不是这样,你是小智,我是皮卡丘?” 第13章 兰州料理 玉良纨见他家蜜蜜不理他,还想再说,忽然间船体又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震动,老旧的地板开始褪色,周遭的一切好像融化了一般,渐渐的蒸腾消散起来。 金文玲叫了一声“不好!”四下里看看,反应迅速地把玉良纨推到一旁,伸手就扯住了那架拔步床上的鲛绡帐,那帐子随着周围的景物一起萎缩,强大的不可抗力一下子把金文玲纤细的身子卷进了床笫之间。 纨贝勒眼疾手快,伸手就从后头抱住了金文玲的腰,他的膂力简直敌得过一只黑瞎子,却还是被鲛绡帐的力量也连带着卷进了床铺里面,只好本能地把金文玲搂在怀里,也不知道无间地狱抽离之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须臾之间,周围的百鬼夜哭之声就这样静谧了下来,紧接着依旧是房间外面传来的刺耳的重金属点子音乐,纸醉金迷的女声哼唱着靡靡之音,好像海妖 siren在迷惑着她的仰慕者。 玉良纨眯缝着眼睛瞧了瞧四周,发现自个儿温香软玉抱了一个满怀,金文玲在他怀中,手里还紧紧的抓着一幅鲛绡帐,两人都躺在宽大的kgsize上面,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依然是之前游艇里面玉良纨的房间。 长吁了一口气:“我说蜜啊,咱好歹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搂着个几百年前的破帐子有什么卵用。” 金文玲眉头一蹙推开了他,坐起身子瞧了瞧手上的半幅鲛绡帐:“你要是不多管闲事,也不会只拿到一半,明器都是成对的值钱……” 玉良纨搔了搔头发,傻笑着坐起来:“什么名器呀……” 金文玲不理他,半幅鲛绡帐,满破也够了,接下这个剧本,自个儿也算是又能喘口气儿……正想着,果然觉得气血翻涌,伸手一推玉良纨,“哇”地就吐出一口紫血。 知道玉良纨是个二哈的性子,还不等他扑过来,摆了摆手道:“我没事。”然而还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纨贝勒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正要问他怎么样,忽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一股脑闯进来好几个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小金子,一眼瞧见床上的惨景,玉良纨搂着他家小主,洁白的床单上面还有殷红的血迹,小白兔立马就不干了,上前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推着纨贝勒:“坏蛋!强奸犯!放开我们小主!” 玉良纨没防备,倒给这只小白兔推了一个趔趄,就瞧见后面还跟着云萝和方才他家蜜蜜的那个奸夫。 云萝见了纨贝勒,伸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还不等玉良纨反应,忽然就紧紧地抱住了他,玉良纨从来不知道云萝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自个儿的肋条骨给他勒得都隐隐的发疼了,只好试探着伸手推了推:“哥,你这是怎么了?” 云萝还是没有放开他,闷声说道:“方才甲板上面好多人都看见了,好像是一艘很破旧的商船朝着我们撞过来,可是船体接触的一刹那却凭空消失了。我担心你的安危就敲门要进来,可是无论怎么撞门,这扇门就像是镶嵌在死角里面,怎么打也打不开。” 玉良纨瞧了房门一眼,上面竟多了好几个弹孔,云萝外出是不能配枪的,定然是那个蜜蜜的奸夫,想到这里赶忙推开了云萝,回头一瞧,金文玲面色苍白,给那男子抱在怀里,他神情十分惊怖,轻拍着金文玲漂亮的脸蛋儿:“金瓯!金瓯!金文玲!” 纨贝勒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无名火起,待要上前去揍他,又给云萝拉住了手腕,附在他耳边说道:“这是你的长辈,他父亲老来得子才有了这个小少爷,却和你父亲是一辈人,论理你要叫他一声世叔的。” 纨贝勒一时挣不脱,见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烟盒,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刚才在室里金文玲抽的那种烟,点了火在唇边吸了一口,含着烟圈就吻住了金文玲,把嘴里的烟气吹到金文玲口中。 只见金文玲打了一个冷颤,倏忽醒了过来,见了那男子,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竟对他淡淡的一笑。 玉良纨只觉得自个儿的苦胆都要气炸了,头上绿光罩顶,差点儿现了原形,他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也管不得什么叔叔大爷的,还要上去拼命。 倒是小金子,见金文玲已经没事了,从床上跳了起来,虎着脸对玉良纨说道:“你跟我出来!” 纨贝勒不怕那人高马大的男子,给小金子一吓唬,反倒心里没了底,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可是自己破裤子缠腿纠缠蜜蜜这么久了,好像他身边也就这么一个亲近的人,当下很不甘心看了床上情意绵绵的一对儿,鼓着包子脸跟着小金子出去了。 几个人到了外面的走廊里,小金子拉着纨贝勒进了一间包间,挥挥手叫他坐下:“刚才误会你啦,是不是我们小主又吐血了……” 玉良纨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问:“怎么,他经常那样?”小金子难过地点了点头:“小主自从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身子就一直不太好了,唉,反正刚刚你也看到了,看你这个人,虽然不怎么靠谱儿,也不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我就和你说了吧,刚刚那个是我们小主以前的男朋友。” 纨贝勒就知道前男友系列和别人家孩子一样,都是一个男人一生的噩梦,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小金子白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他们分手好几年了,可是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小主的,倒是文玲他自己不愿意和人家扯上关系,才会这么辛苦。” 纨贝勒不是圈儿里人,也不大懂,歪着头问道:“蜜蜜有什么好辛苦的呀,每次打开围脖儿都看到他又拿奖了,要不就是人气爆棚新剧秒杀一切有线无线收视率啊。” 小金子一副你是门外路人的表情叹了口气:“以前刚出道呢,也不是没有接过别的剧本,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生病了之后,就特别渴望演宫廷戏。你也知道咯,本子就那么多,小鲜肉却一年一年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来,我们文玲虽然说是云鬓花颜绮年玉貌,可是还是会受到很多冲击的嘛。 他既不肯睡导演,又不肯让导演睡,有个前男友大金主呢,还从来都是一副亲基友明算账的样子,所以只好靠自己那么辛苦啦,你们一起去……考古过,你懂的哦。” 玉良纨听了这些故事心里酸酸的,原来蜜蜜是这么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不不不,这好像也不是好话,总之在娱乐圈算是相当洁身自好的了,自己却老是误会他。 见纨贝勒低了头,好像有些知道错了,小金子才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我看你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也不像是坏人,不然小主也不会和你亲近,不过我也做他助理好多年了,他也有和我说过你啦,想不想听?” 玉良纨一脸哈士奇的表情就凑了过去,一把搂住小金子的脖子就开始套近乎:“以后跟着我走,我家里有肉包子!” 小金子把那张二哈的脸扒拉到一边,以为谁没看过小兵张嘎?明摆着把自个儿当了狗了,可是话说回来,这狗也分个三六九等,你看人家国民老公的狗,还带了两块iwatch,自个儿到现在才混上了一块,还是特么运动版。 最终小金子以大无畏的布尔什维克精神战胜了自己的物欲,生生的憋着了想对纨贝勒说出“公子,你家里还缺狗吗?”的冲动。 “你呀,在我们文玲眼里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少爷,这也难怪了,你从小家境优越,又是个上人见喜的绣花儿枕头,只怕世界上没什么你得不到的东西,看上我们文玲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别说他了,连我都信不过你呢。” 谁知那纨贝勒听了这话倒没有炸毛,伸手往屁兜儿里一掏,拿出自个儿已经弯了的肾六,反倒刷起微博来。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3节 小金子看不出这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要问他,忽然自个儿的爪机叮咚一下来了个提示音,解了锁一瞧,围脖上有人自个儿一记,点开一看,自己关注的大大——小兔工作室老板兰州料理,竟然了自己这个小粉丝,欢呼了一声,忽然就觉出不对劲儿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纨贝勒。 “我的大大绝对不可能这么中二(╯°Д°)╯︵┻━┻”小金子发出了绝望的咆哮,然而事实是残酷滴,玉良纨一脸无奈的戳了戳小金子的脸颊:“你怎么这么笨啊?我的id是啥?” “兰州料理噜……” “兰州哪有料理,当然是马兰拉面(向最爱的面馆儿致敬),他们家那个魅惑五湖四海公民工兄弟的响亮口号,你这个小diǎo丝不会不知道吧?”玉良纨一脸的坏笑。 “马兰拉面,买一送一?” “买一送一,那不就是两碗(良纨)嘛!” 第14章 宅斗 小金子一脸“我的女神原来是绿茶婊怎么办?急,在线等”的表情,跟在玉良纨身后委委屈屈的出来了,迎面就瞧见前男友同学和金文玲也从房间出来,还亲密地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金文玲倒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下次吧。”那男子对他点头一笑,转身离去,连正眼儿也没看纨贝勒一眼。 纨贝勒十分护食地蹿到了金文玲身边,伸手就要搂腰,不知道给他一个什么巧妙的身法躲开了,差点儿摔了个狗啃泥,正要追上去,忽然听见身后头一个十分甜腻的女声娇声娇气的呼唤他:“纨贝勒,真的是你?” 一回头还来不及细看,就给一个刘海儿美瞳内增高的外围女扑了一个温香软玉满怀,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不下来。 玉良纨的脸一下子就石化了,他又不肯对女人动手,只得象征性地推了推:“妹子,你认错人了。” 谁知那姑娘听他撇清了关系可不干了,扑进怀里撒着娇:“坏人,白吃不认账啊,去年酱油盛宴的十龙戏珠不是就有你嘛~现在baby已经出生了哟,快点儿陪我去做dna测试啦,你要是赢了,在公子哥儿里多有面子。” 小金子一听“十龙戏珠”就炸毛儿了,圈儿里人谁不知道那是h派对的重头戏,十个富二代vs一个外围女,孩子生出来是谁的,谁就算是独占花魁拔得了头筹,想不到这个纨贝勒平日里捯饬的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却这么丧病,满嘴的耽美,一肚子言情! 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金文玲那里,怀着满腔的阶级仇恨对着纨贝勒指指点点,一瞧就是在打小报告。 玉良纨只觉得自个儿方才见了鬼都没有这么尴尬,待要下死手推开那女孩子,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你真的忍心?人家才刚刚做完了剖腹产的,呜……” 纨贝勒自小儿也知道自己膂力甚大,别说是动女孩子了,跟男孩儿打架都得留一手儿,不然轻辄脑震荡,重一点儿就是骨折,听说这女孩儿刚动完手术,倒不敢下死手。 正没个开交,忽然云萝从房间里取了行李出来,打眼儿一瞧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叹了口气:“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又附在玉良纨耳边说道:“快要靠岸了,外面有记者。” 纨贝勒对自个儿的私生活倒是不怎么在乎,就怕金文玲误会,回头一瞧,就见自个儿的蜜蜜面沉似水地瞧着这厢秀恩爱的,心里暗暗的叫苦。 云萝叹了口气:“这次我来挡吧。”纨贝勒一面推拒着那姑娘,摇头道:“这怎么行,你是公众人物,而且职业又特殊,这可不是一般的绯闻,闹不好要受处分的。”正说着,就见前头的金文玲慢条斯理龙骧虎步地走过来,眼睛盯住了纨贝勒怀里那姑娘。 “这是我的人,你少招惹他,好好做你的外围,别往我们娱乐圈里头挤,不然,你这一行都做不成了。” 那姑娘方才只顾纠缠玉良纨,没瞧见金文玲在这里,见了他,浑身直打哆嗦,立马就从玉良纨身上下来,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没看见金老板在这里,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误会,误会。” 浓妆艳抹的脸色都渗出了汗水,吓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差点儿没把平铺直径22的美瞳给冲走了,拿起了小皮包踩着高跟儿鞋,一扭一扭地落荒而逃。 玉良纨真没想到金文玲竟能来个美救英雄的戏码,感动的小心肝儿扑通乱跳,正好方才从那姑娘身上学了一招儿,也打算窜到他家蜜蜜身上来个“来自深海的爱”,没想到金文玲一个闪身就避过了,转过身来,也无风雨也无晴地瞧着他:“你不用解释了,这点小伎俩我还看的破,只是这跟我也没关系,快要靠岸了,再联系。” 小金子从二品掌事太监的的活计已臻化境,见主子扭头,赶忙伸出一只胳膊,金文玲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扶了小金子的手,起驾回宫。 玉良纨想要追上去,却给云萝拦住了:“刚刚那个女孩子,要不要跟进?” 纨贝勒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不用了吧,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他们两个还真是闲的蛋疼,我装孙子都装成这样了,还特么不肯罢手,蛇精病。” 云萝纠结着漂亮的眉形,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只是他一个外人,总不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玉良纨左右无人的时候,忽然眼神之中就闪现出一种暴戾的神色。那眼神不过一闪而逝,转眼就成傻白甜,挽住了云萝的胳膊笑嘻嘻说道:“哥要是心疼我,一会儿靠了岸就请我吃辣么大的龙虾。”说着还伸手一比划。 单身宿舍中,电视哗哗作响。 “各位小老婆们,经过一个暑假的浪里个浪,你们有没有想念会长老公大人呢?七月流火,热到吐血~不过没有关系,今天的猛料绝对会让各位小老婆们忘记夏日的炎热,感觉倍儿爽!清凉指数,五个透心凉心飞扬! 根据本协会娱鸡出卖色相潜入酱油盛宴的独家报道,此次聚会那是相当的yd哟,在下面一段劲歌热舞的视频中,除了大h的老公汪小芳和国民老公王思明这些常造之客以外,竟然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那就是玉氏集团太子爷!” 云萝从三亚回到帝都,假期也休得差不多了,回了单身宿舍,换上家常衣服,那几套良纨送他的高档成衣又舍不得送到干洗店去,只怕给洗坏了,好在他以前当勤务兵的时候学习过全套的家务,就拿出手持干洗机自己清理起来,一面随手按开了电视机,听听资讯全当做背景音乐,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样一个劲爆的新闻。 云萝放下手中的活计,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模糊的视频,果然有个戴着墨镜的男子,面貌与良纨有些相似,只是视频拍的太模糊,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他。 难道玉家前头两个公子还不肯罢手?云萝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抄起电话就要拨通良纨的号码,就在这个时候,视频播放结束,取而代之是一段经过处理的电话采访:“对啊,就是玉氏的大公子咯,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是其他九位大少都很配合人家去检查了,所以应该就是良臣少爷的没有错吧~”经过处理的娇声娇气,还是可以隐约听出就是当日那个往良纨身上泼脏水的女子,好一招移花接木…… 云萝有些难以置信,平心静气一想,又确实是那孩子的风格,叹了口气,抄起电话打了过去。那边玉良纨照例是吆五喝六呼朋引伴的聚会g,有点儿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信号才清晰了,结果一问,人家来了一个“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云萝叹了口气,忽然有点儿心酸,电话那头玉良纨显然听见了,沉默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道:“哥,你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别掺和这事儿了行吗?恶人自有恶人磨,要玩儿我陪他玩儿到底就是了。” 云萝忽然间很心疼纨贝勒,他一落草就没了娘,论理该是最渴望亲情的,然而长在那么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小小年纪只怕心都凉透了,里儿面儿分得这么开,也怨不得他和金文玲走得近,都是影帝级别的。 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这一块儿确实什么也不懂,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要不你也别跟那些人胡混了,上家来我给你煮碗面吧。”果然听见纨贝勒欢呼一声,说声“等我”,撂下电话就跑。 这边厢小金子的三观再一次被娱乐新闻刷新了。 “卧槽,这个纨贝勒看着像头熊,合着就是个小狐狸呀,粉的一手好黑,竟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黑了他哥?” 金文玲倒好像不怎么惊讶似的:“他不是挑事儿的人,既然矛头指向大房,那就肯定是前面两个哥哥先挑起的事端,只是没想到玉良纨还有个身份是知名po主,娱乐圈儿里比那帮纨绔子弟混得开多了,如今反被摆了一道,也算是他们看轻了小孩子的下场。” 小金子听了浑身打个哆嗦,没想到他的心灵鸡汤兰州料理私底下竟然是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扮猪吃虎的邪魅小郎君,这让小金子纯洁善良的内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可是小主啊,上次回来你不是也说了嘛,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纨贝勒的哥哥们做出来的,他怎么就会知道是大公子呢?” “他未必知道,不过是拿他试试水罢了。若真是他那就正好,若不是,也好给老二来个敲山震虎。另一方面老大当了替罪羊,虽然也恨玉良纨,却更恨自己被别人当枪使,也算是一招不错的挑拨离间之计。” 金文玲这么一分析,小金子的内心又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心灵鸡汤也不算是坏人嘛,也许他现在这么扭曲都是被逼无奈的,用自己这颗金子般纯洁的内心一定可以把纨贝勒从罪恶的深渊之中拯救出来。满眼玛丽苏水光,捧心凝眉活脱脱一个杨晓芙的look。 正在s的过瘾,忽然爪机一响,原来渣浪娱乐的围脖推送,说是玉良臣的岳家已经表示不满,他岳父正在考虑在新一轮的董事会上面雪藏自个儿这个不长进的女婿。 金文玲听了这个消息倒是噗嗤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玉良臣在家族势力斗争中主要依靠岳家背景,所以又比玉良将更为合适做这次绯闻事件的男主角,玉良纨,好样的。 【第三个故事:妖夜慌踪】 第15章 烟灰缸 演员休息室里。 小金子一脸的无奈:“小主,别生气嘛,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哒,可是经纪公司的老板都已经下了圣旨了,她又是你的同门师妹,就当是提携一下后辈咯,反正只是炒绯闻嘛,又不是真的要在一起。” 金文玲十分慵懒地蜷缩在真皮沙发上,一旁的小金子屁颠儿屁颠儿的端茶递水儿,捏肩捶腿儿,只怕就连真太监也不一定比他会服侍。 “弄几张摆拍不就行了么,没必要大动干戈参加真人秀吧?” 小金子见他家小主好不容易开了金口,这就是原谅他的前兆,哪儿能坐失良机,赶紧凑上前去:“这个鬼屋探险可是现在全国知名的刷cp金牌节目,有不少对绯闻情侣都是从这个节目走出去的啦……” 见金文玲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小金子知趣地闭上嘴,见小主伸出修长的手指,知道他烟瘾又犯了,虽然已经掏出了烟盒儿,嘴上还是劝了一句:“这一回的也不多啦,要不咱省着点儿?” 金文玲摇了摇头,小金子只好给点上了,刚抽了两口,就见休息室外面的工作人员敲了敲门,小金子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看就是个实习生,稚气未退的脸上带着些许执拗。 “金先生,我们休息室是禁烟的。” 别说金文玲懒得理她,连小金子也是一脸“你摊上大事了”的表情,对着那女孩子翻了翻眼睛,没搭茬儿。 女孩子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就因为没有干爹,才被分配到剧组来做助理的,和小金子一样总是怀着满腔的借机仇恨,早就听说金文玲花名在外,如今见他正眼也不瞧自己,从小饱受尖子生励志谎言所养成的执拗劲儿,这会子全爆棚了,竟然又找补了一句:“金先生,请您把烟掐了!” 金文玲歪着头看了那姑娘一眼,他蜷缩在沙发里,正是传说中四十五度的明媚忧伤,这一眼基本上可以造成一万点伤害,还好姑娘是女的,不然早就弯了。 正要开金口启朱唇说句话,忽然休息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伴随着熟悉的开场音乐,大喊一声“去吧皮卡丘!”差点儿没把房间里的姑娘吓了一个跟头,几个人循声望去,就瞧见玉良纨闪亮登场。 那姑娘见大牌休息室里来了陌生人,伸手要拦住他,但见玉良纨一个巧妙地转身,不知怎么就绕开了小姑娘的身子,来到金文玲的沙发跟前,自来熟一屁股坐在右边的扶手上。 金文玲有点儿惊讶,这身法自个儿曾经对他用过两次,倒难为了这孩子竟然过目不忘的学会了。 玉良纨一脸的哈士奇,凑在金文玲眼前,总觉得他分分钟就会舔下来似的,“蜜蜜,这么久不见有木有想我?” 金文玲很不客气地摇了摇头,一面拿起手上的香烟又抽了一口,那小姑娘还是执着地杵在那里,看着面前这对秀恩爱的:“先生,这是金先生的私人休息室,请您先出去。还有,金先生请您把烟掐了好么?” 小金子在旁怜惜地看了姑娘一眼,已经预感到她估计实习期一满就会被扫地出门,这么不知变通,未来肯定是不能靠脸吃饭,估摸着就是个月薪几千的公务员,很有可能还会成为大龄剩女…… 金文玲好像终于给这姑娘纠缠得烦了,拿了烟头儿就要往真皮沙发上面掐,小金子见了暗暗的叫苦,这位金大牌还真是有颜任性啊,这一回只怕又要上头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纨贝勒倒是眼疾手快,伸手箍住了金文玲的腕子,引着他手中的烟头儿就直接掐在自个儿的胳膊上!只听刺啦一声,烟是熄灭了,纨贝勒的胳膊上直接烫掉了一块皮。 这玉良纨真是个人物,面儿上一点儿没带出来,眉毛都没挑一下,对着那姑娘笑道:“我也不是外人,我们文玲的私人烟灰缸,不信你出去问问主办方就知道了。” 一个阳光骚年眼神忧郁地看着自己,面不改色说出这番话,他的胳膊上还冒着烟,皮肉尚且发出滋啦滋啦烤焦的声音……那姑娘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已经被刷出了大气层,倒吸一口冷气什么都不敢说,扭头就跑。 女孩子刚刚摔了门出去,玉良纨就像一只受惊的果子狸一样扑到了金文玲怀里:“呜呜呜,蜜蜜,好痛……” 金文玲无可奈何地推拒着他,心里倒觉得真不愧是胡子出身,对自个儿下得去死手,才能脸酸心硬敢杀人……一面看了看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骚年,总觉得他不演戏简直是暴殄天物…… 低头看了看玉良纨的手臂,虽然伤口不严重,可是不现场处置的话也有感染的可能,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在玉良纨的胳膊上面舔舐起来。 玉良纨的伤口就在手腕那里,挨着静脉很近很近的地方,被心上人一舔,登时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金文玲近乎温柔地舔舐着,让纨贝勒忍不住就着这个姿势,试探着用手指轻轻触碰着金文玲的脸颊,他浑不在意,也没有躲开,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 一旁的小金子忽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就好像一只十万伏特大灯泡,随时都会爆炸似的,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金文玲舔了几口,抬起头来,玉良纨忽然就觉得自个儿的伤口不疼了,而且还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低头一瞧,烫伤的痕迹竟然逐渐缩小不见。 玉良纨反应了几秒,直接走到小金子跟前:“小白兔,借个火儿。”小金子还没从方才旖旎的风光中回过神儿来,下意识就把方才手上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但见玉良纨二话不说,点找了火儿就往自个儿的裤裆上烧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小金子简直吓尿了,这货是要用绳命去h嘛!?想也不想,拿起桌上的桃汤就朝着玉良纨的裤裆泼了过去。 “够了,别胡闹,直说来意吧。”金文玲开了金口,这俩货都偃旗息鼓不闹了。 玉良纨胡噜着裤裆,告御状一般的指着一旁的小金子:“还不是这个小兔子倒会看人下菜碟儿,在我跟前怎么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好我家蜜蜜的,转眼就拉皮条啊?” 小金子见纨贝勒说破了,脸上一红,做错事一样垂下了小脑袋:“我……都是我们老板的主意,嘤嘤嘤我不敢不从哇……”还有模有样的伸手在眼角抹了抹。 玉良纨见了心中叹息,真应了那句俗话,能给男主搭戏的,再差也是男配…… 哼哼了两声,算是原谅了小金子。 “不过没关系,小爷我这不是抛弃了繁忙的工作和学业,过来给蜜蜜保驾护航了嘛。” 小金子歪头想了想:“可是这一期节目不是正赶上国庆节吗?你们民大国庆都不放假的哦?” 玉良纨看了看他的猪队友,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吐槽,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总之呢,现在小爷我是以知名文化工作室po主的身份前来报名参加这档综艺节目的,来和那个外围女竞争蜜蜜的cp哟~” 小金子简直就想一记直拳“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啊,金文玲耍大牌已经是全国尽人皆知的秘密了,公司老板要不是看在前男友同学的面子上,早就要雪藏他,经过自个儿不懈努力的跪舔,老板终于给了自己的团队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在这档真人秀里面和同门师妹炒个绯闻,帮助那个女孩子成功上位,老板答应还是会大把砸钱去捧他家文玲的。 同门师兄师姐帮着刚出道的新人炒绯闻简直再正常不过啦,干嘛一副正牌男友的姿态杀了过来,而且我们文玲又没给你名份,自作多情糊你一脸。 小金子就是在心里过过干瘾,嘴巴上却不敢乱讲,特别是经过了上次宅斗事件,他对这只披着泰迪皮的小狐狸的认识攀上了新高度,就冲着他方才拿自个儿的胳膊掐烟那股子狠劲儿,还是不要多嘴不较好,不然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也说不定…… 小金子鼓起了包子脸去外面导演组确认情况,谁知栏目组的制作方却非常乐意玉良纨的加盟,当然一个不可抗拒的原因就是人家确实给了大把银子情愿来玩儿票,更有几个热门因素使得导演组非常看重玉良纨。 一是他兼具世家公子和知名po主两重身份,外表又生得阳光少年眼神忧郁,自然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有他这个小鲜肉在的话,节目将会是相当讨喜的,再说自从上次高调和金文玲一起从鸿宾楼退房以来,两人的绯闻虽然没有甚嚣尘上,却也断断续续的被人关注过,这一回参加这种cp类真人秀,相信对提高收视率也有很大的帮助。 小金子只好哀叹着接受了这个事实,一面想着怎么去搪塞老板才会说得过去。 房间里玉良纨正体贴入微地继续着小金子的工作,把金文玲服侍得服服帖帖的,金文玲随口问他:“你就这么过来,节目组肯定要做宣传,不打算瞒着另外一个身份了?” 玉良纨嘻嘻一笑:“兵者,诡道也,这出其不意就一次好使,他们吃了亏,还不派人查我?反正也瞒不住了,还不如就这么出道,工作室和娱乐圈儿也算是沾边儿,给哥儿几个免费做做广告,最主要是可以过来陪你。” 等到小金子在外面谈好了,节目组摄影和其他受邀的多家媒体早就等在休息室外面,等着抓拍一线男星金文玲闪亮登场,谁知大门一开,就瞧见玉家三少玉良纨一副抱得美人归的姿态,和金文玲勾肩搭背一同粗线在青铜门外,镜头拉近一个特写,一众摄影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但见玉良纨的裤裆上湿了一大片,当日头条标题就此诞生——《三少爷的剑》。 第16章 孤灯 金文玲的同门师妹,江湖人称王大姑娘,学名王彩媛,不过娱记们一般都称呼前者,还要从她自炒身世说起。 自称是北洋军阀时期的名门之后,一出道就被冠以前朝贵族、世家名媛的称号,凭借着刘海儿美瞳内增高,在圈儿里也算混的半红不黑,收获了一些宅男和中二脑残粉儿,没出名那会儿还知道跑一跑酱油盛宴、葡京赌场,搏个出位认识认识导演富二代什么的。 这一回好不容易靠着干爹支持得到公司力捧,又要和同门师兄一线大咖金文玲炒绯闻,这半拉外围女立马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做起了一夜爆红的美梦。 此时此刻,她正和金文玲并排坐在保姆车后排座位上,整个人好像一只八爪鱼一样,对那个冰山美人表达“来自深海的爱意”。 “大师兄,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呀?近看才知道真的是吹弹可破陶瓷肌呢~”坐在前排的玉良纨鸡皮疙瘩掉一地,怪不得他家蜜蜜也是弯的,这个圈子里混久了,真是见了女人就想吐她一脸盐汽水。 金文玲微微别过脸去,不大愿意兜揽她,可是转过来又瞧见小金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满眼哀求地盯着自己,只好不带什么语气色彩说道:“不用化妆品,皮肤自然就好了。” 王彩媛见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尴尬一笑,还想再往上扑,前排的纨贝勒就出声解围了:“哟,王姑娘,我听人说您是书香门第,宦官之后?” 王彩媛正忙着调戏金文玲,也没太清楚,娇声一笑:“嗯呢。” 结果满车的艺人、助理都哄堂大笑起来。王姑娘才觉出不对,恨恨地剜了纨贝勒一眼,为了维持自己清纯可人的形象,又不能恢复本色叉腰骂街,憋了半日只得把身子一扭:“讨厌啦……”又借机挽住了金文玲的胳膊:“大师兄,他欺负人家!” 纨贝勒一看这柴火妞儿上手,自个儿可就坐不住了,长腿一伸就从前座儿上翻到了后边儿,把小金子往外一挤,自己坐在了金文玲的右边。轻舒猿臂就把他家蜜蜜搂在怀里,指着王彩媛的脸笑道:“呆子!” 王彩媛气得花容失色,银牙紧咬,又不能和一个汉纸吵起来,身边的助理倒有些不乐意了,哼唧了一声道:“纨贝勒,怎么这样说人家女孩子啊,好没绅士风度的。” 玉良纨故作无辜:“是她自个儿叫大师兄的嘛,那她就是二师弟咯,怎么,师父又被妖怪抓走啦?” 满车厢里再度爆发出狂热的笑声,还有几个平时就看王彩媛不顺眼的小咖干脆借机吹起了口哨。 王姑娘气得脸颊抽搐,助理连忙在旁边给她扇风,刚做完的蛋白埋线,万一抽多了,假体从脸上飞出来可就是大大的不妙。王彩媛也不是个善茬儿,以前做外围的时候没少打架,这一回见纨贝勒参加节目组的时候就摆明了要和自己抢金文玲,再不还嘴,只怕整个儿节目都要被他出了风头。 “看我们女孩子好欺负呀,哼,告诉你,要是在民国的时候,人家就有权力打你。”说着还不忘扮可爱,伸手比划了一个看枪的姿势,甜甜一笑,天知道她心里多想那枪是真的,直接结果了这个活宝。 玉良纨瞪大了眼睛:“哎哟我好怕啊……不过我记得你家原先是给奉系老太爷当厨子的?哎嘿我太爷爷和他老人家是干哥们儿,论理你得叫我一声少爷的哦? 还真别说,就王姑娘你这个姿色,要是咱们还都跟山上当胡子,没准真能叫我们家收了房也未可知。” 那纨贝勒家里原本就是胡子出身,后来受了北洋军阀招安,从杂牌儿军混到了王牌儿军,对帝都这一带的旧势力那叫一个门儿清,王姑娘对外造势得汹涌澎湃,在这些旧家子心里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为了斗败假想情敌,玉良纨还特地去请教过爷爷,结果玉老爷子拍着脑袋想了半日才恍然大悟:“哦,你说王家啊,嗨,不就是给大帅当厨子的那家人家儿么,这要是搁在前朝,就叫个包衣奴才,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了?人心不古咯……” 这一回王大姑娘炒出身可是撞在了枪口上,合着人家纨贝勒才是她正经主子,要是还搁在旧社会,只怕她就是人家跟前儿一个小丫头,说破了大天去往上挣巴挣巴,就是个通房,养下哥儿熬出来,给个(炮)友情身价儿,算个姨太太…… 王姑娘回头狠狠瞪了助理一眼,埋怨她没有好好深挖背景,叫自己在明眼人面前出丑。再扭过头来,又是笑靥如花:“没想到我和你还是世交呢,对了,这一回我们要去探险的地方就是一座北洋军阀的废弃别墅呢。” 纨贝勒好男不跟女斗,见王姑娘没有招架之功还手之力,也就打住了话头儿不说了。 这一期节目本来就是为了力捧王彩媛,所以地点也挑选了和她相关的一处帝都著名闹鬼场所——帅府花园。 原本是奉系军阀进京的时候,在京郊附近修建的别墅,那时候已经实行洋务运动好些年了,社会上流人士也都多多少少的收到一点儿欧风美雨的影响,流行周末度假,一些高官纷纷在近郊修建别墅,有的也做金屋藏娇之用。 帅府花园就是其中的一处,却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共有财产,一家子一共三房,大少二少的时候还赶上了一个科举考试的尾巴,念的都是四书五经、子曰诗云,谁知道到了三少爷降生的时候就变了天,改弦更张到了民国时候,讲究的是英语算学,格物致知,那些古人的学问、死人的学问,和新社会的大好青年们是不相干的。 这三少爷可就抖了起来,家中特地雇了美国教会的传教士到家里来教授英语,又送到武备学堂去念了几年预备役,有个大户人家看重了这位三少爷的人品,就把自己家里的独养女孩儿嫁给了他。 那会儿正时兴出洋留学,这家子的老太爷原本就打算把家业爵位都传给自己的小儿子,就花了大价钱送他到国外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以期回来报效祖国,谁知道这少爷前脚一走,三少奶奶后脚就难产死了。 从此这一处别墅就不干净,先是有人常听见三房里传出女人分娩时凄厉的喊叫,后来更有人听见还有婴儿啼哭的声音,过了几年越传越神,竟然有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大房二房可就不干了,又是请和尚驱鬼、又是请道士捉妖,一来二去闹得是乌烟瘴气,老太爷经历了三房出事,心情也一直不好,大房二房的媳妇儿天天到上房屋里哭闹,闹得老爷子脑仁儿疼,只得下令,举家又搬回到帝都城里的宅邸,这个别墅就荒废起来。 如今沧海桑田,江山又回到了人民群众的手中,自然就有近郊的农民兄弟本着打土豪分田地,实现耕者有其田的口号,攻占了这一座剥削阶级的腐朽堡垒,结果是接二连三的出事,闹得人心惶惶,连着失踪了好几个人之后,这地方可就再没人敢住了。 这王大姑娘也是从小听自己当厨子的太爷爷说起这个故事的,她倒对这种怪力乱神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可是这一回听说公司派自己参加真人cp探险节目,又可以和金牌大明星金文玲炒绯闻,一拍脑门儿就想起这个地方来。 荒无人烟的鬼楼,飘忽不定的鬼影,她只要制造气氛来个惊声尖叫,再往金文玲怀里一扑,哭得梨花带雨,还愁自己不会一夜之间爆红整个娱乐圈? 对节目组一提,人家拿了她东家的银子,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油”,二话不说就拍了板儿定下来。 好几辆保姆车载着几个三四线的小咖,外加金文玲和玉良纨这两个重量级的少女杀手,浩浩荡荡的就往京郊开去。可是说来也奇怪,要拍探险节目吧,却正好赶上整个儿帝都的外围大面积雾霾,高速路上的能见度非常低,越到京郊越是晦暗不明。 开始车上一群人还觉得兴奋刺激,插科打诨的说笑,互相开开玩笑吓唬吓唬对方,可是越往前开天色越暗,原本应该是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因为雾霾的关系,车速已经降到了最低,磨磨蹭蹭的,天色都黑下来的时候,才刚刚到了这一次节目的录制现场。 几辆保姆车陆续停下,先是一些助理纷纷跳下车来,扶着自个儿的小主儿们,端茶递水捏肩捶腿的,那些个三四线的小咖原本也会装个b,可是这会儿有一哥金文玲和大金主玉良纨在此,这些人倒也不敢十分拿大,才下车就有好几个小咖过来给金文玲递矿泉水,恨不得死死抱住人家修长白皙的大腿。 就在大家忙着停车拿行李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声尖利刺耳的惊呼,王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你没商量之势扑入了金文玲的怀中,指着面前那一座荒芜的庭院深深处的三层小洋楼儿,声音都在发颤:“有……有个房间亮着灯……” 第17章 澹台流光 众人循声望去,在庭院深处的那座三层哥特风格的小洋楼儿上,果然第三层右手边的一个房间竟然点着一盏孤灯,整个帅府花园荒废已久,也没听说附近的机构曾经安排人在这里值班的,如今四下里都是黑黢黢的荒夜,那一盏摇曳的灯影更显得十分诡异。 王彩媛一半是演技一半是真情,缩在金文玲怀里身子都在轻颤,竟然有点儿后悔非要来这里录节目了。 金文玲闻着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觉得有些不舒服,暗示性地推了推她的胳膊,没想到这妞儿是属章鱼的,死活不撒手。 还是一旁的玉良纨英雄救美,把金文玲一把搂在怀里,脱离了那个柴火妞儿的魔爪,一面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早知道了?” 金文玲摇了摇头:“我不想来这儿的,公司安排,没办法……” 玉良纨和他考古次数多了,知道他家蜜蜜经常会关注这些有传说的地方,上回去三亚的时候拿回来的半幅鲛绡帐也是他托关系出手的,虽然都上交给了金文玲,自己经手了一回买卖,这个数目当真不小,也确实值得人去冒险。 这回既然蜜蜜说不想来,莫非这个孤灯只是个噱头,没准儿就是节目组安排的也未可知,正要搂着金文玲雄赳赳气昂昂往里走,忽然给对方暗暗的扯了一把后襟儿。 “我听人说,这地方碴子不软,你别抖机灵,跟着我就是了。” 玉良纨瞬间有种被扶正的错觉,当着众人真想吻下去,给身后的小金子拦腰抱住,生拉活拽的拖到了一边。 另一方面,节目组也开起了小会儿,制作方导演和一些工作人员手里都拿着矿泉水瓶,可虽然觉得口干舌燥,却没人有心思喝两口。 “再确认一遍,不是我们节目组的人安排的?” “确实不是,前几次来踩过点儿,不过都是大白天,其实里面真的没什么特别,但是照理说这地方早就不通电了,怎么还会有亮儿……” “会不会是守夜人点的煤油灯?” “不可能,前几次我们过来的时候问过当地文化部门的负责人,这里因为闹鬼,又发生过一两起失踪案件,所以现在属于三不管的尴尬境地,周围一些民国豪宅都是几个乡镇打破了头去争取的,这里却从来无人问津……” 说道这里节目组的人也都是浑身一激灵,就连导演都有点儿打退堂鼓了,可是看看现在的天气,雾霾越来越重,只怕就算是原路返回,高速也早就关闭了,就在节目组进退维谷争议不断的时候,天气越来越糟,傍晚的时候还是徐徐微风,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足有四五级了。 这座帅府花园坐落在帝都西北部的城郊处,再往外走就有一些小戈壁,因为当年兴建帝都大兴土木,把这里方圆几十里比较高大的植被都开采一空,古代人没有环保意识,就造就了今天比较特殊的地貌环境。 现下刮起了大风,从西北直吹而来的狂风夹带着沙尘,铺天盖地的朝着节目组的车队刮了过来,导演和剧组人员都觉得这种恶劣的天气不能冒险开回去,高速铁定会关闭不说,当中这一段路程说不定就会出事的。 玉良纨自从上一回从鸿宾楼出来,险些被闪光灯闪瞎了钛合金狗眼,从此rayban再不肯离身,这会儿掏出了眼镜儿立马戴上,一面提醒金文玲戴上太子镜,又脱下自个儿的外套罩在他身上:“风大,别吹坏了你的小脸儿。” 金文玲的肌肤当真可以说是吹弹可破,才刮了一阵风,果然就觉着双颊有些刺痛,也不跟他客气,当真把牛仔外套罩在了头上。 一边的王姑娘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化了个大浓妆的时候也勉强只能算是中上之资,当然要是和金文玲站在一起那就是提鞋也不配,如今面朝西北张开大嘴,没两下子就吹得兵马俑一般,这会儿给她罩上对襟儿棉袄抿裆裤,绝对比秋菊还土。 她可是真把自己当个角儿,立马就撒起娇来,直嚷着要进屋去避一避风头,她带头一撒娇,剩下的三四线小咖们也跟着抱怨起来,助理们都怕吹坏了这些祖国的永生花,也纷纷和节目组提意见,希望可以进入宅门里躲避一下极端天气。 节目组也怕出了事情担责任,只好同意大家都先进入楼里避一避,由于事先已经和当地的有关部门提出了申请,批准在这里做节目,所以外面大铁门的封条已经被拆除了,原先几公斤重的铁锁也已经被摘下,可是经过残破的花园来到三层小洋楼的时候,一行人却傻了眼。 大门紧闭,还是那种民国时代的门锁,带点儿西洋风格的,应该是机械的,一个简单的锁眼儿,前后都有圆钮的那种。 玉良纨是个傻大胆儿,虽然金文玲告诫他别乱来,还是首当其冲上前去扭了扭门锁,回过头来耸了耸肩,做了个无能为力的姿势。 就有几个小鲜肉们建议踹门进去,金文玲朝着众人一摆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还要解第二颗的时候,玉良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住了他的手:“咱家东西不给别人看!” 金文玲也懒得理他,只好伸手摸进领口里,从白皙的脖子上摘下一副红线,下面缀着两把钥匙,一把是现代住宅常用的,另外的一把却十分斑驳老旧,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物件儿。 在众人迷惑不解的眼光中,金文玲把钥匙插进了门锁,只听咔嚓一声,大门打开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玉良纨更是难以置信眼前的神反转:“我说蜜蜜你怎么不害怕呢,敢情这是你家啊……” 金文玲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是我朋友家,他不回来住的。” 玉良纨很快联想到了一个人,回头对小金子飞了个眼刀,那只小白兔倒是很机灵,早就躲藏在人群之中,没有被揪出来。 伸手一推,大门吱呀呀应声开放,众人鱼贯而入,还好节目组因为是探险类,所以早就准备了探照灯和手电筒,这时候发挥了作用,每人都领到了一两只,在微弱的灯光之下窥视着空旷的鬼屋。 玉良纨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暗幽深的环境,他又是个急性子,眯缝着眼睛看不清爽,伸手在自个儿的鼻子上啪啪啪的拍了几下,一旁紧紧随行,伺机揩油的王姑娘瞧见了,还不忘要打个趣儿刷刷存在感:“干嘛,学红孩儿召唤三昧真火呀?”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金文玲,有些玩味地看了玉良纨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往前走,玉良纨见自己的逗比被心上人嫌弃了,恨恨地瞟了王姑娘一眼:“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众人都笑了起来,稍微缓解了一下紧张刺激的气氛,这时候大家的眼睛也渐渐地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开始好奇地四处围观。 一进门是个非常宽广的大厅,这在西方近代建筑史上非常常见,看过傲慢与偏见的人都不会陌生,大厅里铺着厚实华美的波斯毯,只是因为年久失修,早就给虫子蛀得面目全非了。 地毯上摆着一张西洋款式的真皮沙发,两边各有一张贵妃椅,这贵妃椅玉良纨记得奶奶的房间里也有一张,听他爷爷说还是当年置办过来的嫁妆,那会儿帝都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时兴在闺房里摆上一张贵妃椅,传说是什么法国皇太后最喜欢的家具。 搁在现在不值什么,可是当年没有货运飞机,外国货可都是坐着轮船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光是运费本身有的就比货品还要昂贵了,没有三个月的远洋航运加上内陆漕运,是到不了帝都码头的。 玉良纨拿出随身的男士手帕,擦了擦沙发上面的灰尘,一面招呼金文玲坐下,这个习惯还是他爷爷教的,说男孩子要随身带着手帕,随时替女孩子拂尘掸土,老爷子心倒是挺俊的,还想着自家的猪能拱出一片白菜地来,倒没想到他家的猪是吃荤的…… 金文玲也不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坐了下来,王大姑娘岂能放过这个良机,也不等玉良纨招呼,一屁股就坐在金文玲身旁,一面还故作天真地上下颠了颠:“我们家的沙发真的好软哦,原来太爷爷以前讲的故事不是骗人的~” 纨贝勒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残忍的事实:“王姑娘,你坐的那个地方,我还没来得及擦……” 王彩媛今天好死不死穿了一身婚纱白小洋装,听了这话登时跳了起来,一面转身回头瞧着自个儿的裙子,又嗔着助理来帮她弄,然而屁股上已经印下了两大坨污迹,远远看去,好像被人左右开弓踹了两脚一般。 金文玲眼见着自己跟前上演着宫斗的戏码儿,倒是难得的展颜一笑,纨贝勒见自己的小伎俩逗乐了心上人,简直是心花怒放起来,不由得仰天长笑,刚笑了两声,阳光般的笑颜就凝固在了脸上。 方才进门的时候眼睛还没完全适应房间里的阴暗,现在视线却逐渐清晰起来,在沙发后面壁炉上方的墙上,赫然悬挂着一副电影海报一样大小的油画,画中一位穿着西洋军礼服的俊俏青年面无表情地俾睨着众生。 “卧槽,澹台流光!?” 第18章 血海 金文玲一下子按住了纨贝勒的手腕,摇了摇头:“不是他,那是他家的先人。” 纨贝勒原先就猜测这座豪宅是旧主人就是他家蜜蜜的前男友,如今一旦证实,心里老大的别扭,还好方才王姑娘以身试法,拿自个儿的屁股把沙发擦得干干净净,纨贝勒坐享其成,一屁股坐在金文玲身旁,醋意满满的说道:“都分手了你还留着他家钥匙啊……” 金文玲懒得解释,摇了摇头,指了指头上的画像:“这是北洋军的澹台大帅,和你太爷爷是一辈人,流光如今是他家千倾地一根苗了,大房二房不知为什么早就绝灭无人,只有三房里还留下了一脉香烟。”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微妙,让纨贝勒忍不住心中一动,难道因为那个小世叔澹台流光是n代单传,不适宜搅基,所以才迫于族里的压力抛弃了金文玲?可是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又分明是那个人上赶着对自家蜜蜜好…… 正在想破了头都想不通的时候,忽然听见空旷的小洋楼儿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女人哀嚎惨叫的声音,看过影视剧表现女性生育场景的人都不会陌生,这个时候应该伴随着接生婆的催促:“使劲儿!使劲儿!孩子露头了!”可是澹台旧宅里还是只有那个女人孤苦伶仃的惨嚎,并没有一个人去帮助她……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哆嗦,有几个三线女星也顾不得绯闻不绯闻,只往小鲜肉怀里缩,王姑娘也紧紧盯着金文玲,可惜正宫娘娘的宝座已经被纨贝勒占据了。 玉良纨一脸布尔什维克战士的大无畏精神,脸上写满了“我是玉玺我怕谁”的高逼格标语,待要上楼去看个究竟,早就给金文玲一把扯住了手腕,低声说道:“流光说过,这里不太平,你别逞威风。” 纨贝勒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他家蜜蜜关心他的安危是很开心没错啦,可是一口一个“流光”的叫着,到底啥时候自己才能上位,有个“良纨”的封号……既然金文玲拉住了他,纨贝勒也就乖乖的没有动,节目组的人更是怕伤及各位小主们的玉体,也提出就在一楼等待天亮。 众人惊魂未定,也都有些疲倦了,沙发给那一对秀恩爱的占据,另外的人也只好往贵妃椅上头凑合凑合,或者干脆席地而坐,那块巨大的波斯毯虽然给虫蛀得差不多了,松软程度却还是挺舒服的。 王彩媛原本是奔着贵妃椅去的,结果被一对绯闻情侣眼疾手快给占上了,再一回头,那边儿坐着导演和节目组的负责人,自己娇声娇气的哼了一声,还是助理过来摘下了凹造型的围巾垫在地上,请她将就一会儿。 王姑娘自暴自弃不坐那围巾,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反正屁股后面的两坨是擦不掉了,又何必费事。 助理见她不领情,只好自个儿坐了围巾,和她面对面坐着,一面拿出了湿纸巾,替小主儿沾了沾花掉的妆,由于是对面而坐,眼睛一瞟就瞟到了王姑娘坐姿不雅的裙底,脸上一红,附在她耳边说道:“带那个了吗?怎么生理期自己都不记得呀?” 王彩媛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哪有?我前几天大姨妈才走了呀。”一面低头瞧了瞧自个儿的裙子,这一瞧不要紧,吓得花容失色,险些背过去气。 就看见自己一身儿婚纱白的小洋装,底下的蓬蓬裙这会儿竟然已经全部染成了红色,多亏是灯光昏暗看不清楚,若是在光线充足的白天,铁定要被人当成是流产的症状。 “血!”王姑娘一声惨叫就跳了起来,伸手在裙摆上一抹,粘嗒嗒的,还带着十分浓重的腥气。 这一嗓子堪比楼上传来的似有若无的惨叫声,成功博取了众人的眼球儿,拿手电一照,原本整个儿灰蒙蒙的波斯毯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许多暗红的出血点,好像还在继续。 不只是这块地毯,就连周围的地板上也都渐渐的渗出殷红的液体,十分粘腻,有的还夹带着半固体的血块儿,十分缓慢地从地下流淌出来。 金文玲叫了一声不好,拉住了纨贝勒站起身来,果断地对众人说道:“咱们快出去,这里不干净!”垫步凌腰一纵身就蹿出去两三米,几下就来在半掩的大门前面,正要伸手捉住门把手,那扇门却好似有灵性似的,“嘭”的一声紧紧关上了。 金文玲暗叫一声不妙,再伸手去扭那扇门锁,却怎么也打不开,正想掏出钥匙来试一试,纨贝勒已经到了身边,他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也没管那么多,伸手一扭,却忘了自个儿膂力太大,竟硬生生的把门锁连着里面的机关就薅了出来。 照理说机关都没了,大门自然就打开了,可是这扇门却依旧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文丝儿没动,纨贝勒有些发急,长腿一伸就踹了上去,明明是老旧的木门,却好似提到了铁板上,哀嚎一声抱着腿就跳了起来。 金文玲在他腿骨上按了按知道没事,一面叹了口气:“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是生门锁了,出不去的。”这时候地面上的血液已经越积越多,照理说这么老旧残破的房子,总该有些老鼠洞或是地板渗漏的地方,然而血水却不降反升,没过一会儿就淹没到了众人的脚踝。 几个女艺人早就吓哭了,纷纷蹿上楼梯去暂作躲避,可是血水还在不停地上涨,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淹没了一楼的大厅! 金文玲摇了摇头,对玉良纨说道:“扯呼。”两人也跟着大家一起退到了二楼,几个男演员合力把楼梯口的门反锁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掩耳盗铃而已,大家都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快一楼的血水就会涌上来,把这些人淹没在这座鬼宅里。 王姑娘早已经吓得痛哭失声,别的女演员也有的已经崩溃了,扯住王彩媛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你知道这里闹鬼还提议来,你安得什么心,要把大家都害死吗?” 王彩媛的头被按到墙上,且喜这座小楼是西方古典风格的装修方式,墙上都贴着厚厚的壁纸,倒是没有撞破了头,只是被壁纸上面的灰尘呛得直咳嗽,一面摇摆着脑袋哭道:“不要再推了,墙上的印花硌痛我了!” 这句话说完,那个推她的女孩子脸上立刻变得比原来还要惨白,慢慢地放开了王彩媛,倒退了好几步:“墙上……墙上是平的呀……” 王姑娘立马觉出不对来,双手撑住了墙体,勉强从墙上抬起头来,抬眼一瞧,方才自己头部撞击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张胎儿的脸! “啊啊啊啊啊!”王彩媛失声尖叫,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屁股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心有余悸的她忍不住抬起屁股一瞧,方才自己正坐在了一个胎儿还未成形的小脚丫上面。 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众人,拿起探照灯往四下里一照,四周的地板上、墙壁上,甚至是天花板上,不断地显现出许多胎儿的残肢断臂,许多还没有完全成形的婴孩儿的脸好像浮雕一样渐渐从四面八方浮现出来,还没有长出眼球的大眼眶空洞无神地盯着众人,带着一丝没有来到人世间的不甘心,看上去十分的怨毒,忽然就长开了还没有长牙的小嘴儿,露出一排排空荡的牙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啼哭。 一个胆小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吓晕了,那些平日里又是秀人鱼线又是po健身房自拍的小鲜肉们谁都没有上前去扶一把,反倒是纨贝勒这个圈儿外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把那姑娘抱起来扛在肩上,一面招呼众人:“只能往三楼去了。” 金文玲点了点头,率先跟着他上了楼梯,众人早已经吓傻了,这会儿只得跟着纨贝勒他们往楼上躲避这些可怕的婴灵。撤退到了三楼,回身把楼道门反关上,那些凄厉的婴啼声才算是渐渐的蔓延消散开去。 众人都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回算是死里逃生,就算是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架不住大日头,只要熬到了雄鸡一唱天下白,自然就百鬼辟易了,正打算歇口气儿,忽然王姑娘就战战兢兢的说道:“灯……还亮着呢……” 大家给她这一提醒儿,才忽然意识到方才刚刚进入洋楼的时候,亮着一盏孤灯的就是三层,果然朝着楼梯间的旁边望去,虽然隔着转角看不清爽,也隐隐约约能感觉的有些细微朦胧的光线。 要是一开始没有发生这么多怪事,只怕还有胆气足的小咖们提议去探探险,可是经历了方才的生死关头,再也没有人肯说一句话,黑暗之中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紧紧盯着转角处微弱的灯光,好像随时会从黑暗中扑出一只恶鬼来,把他们撕咬殆尽。 有的女孩子坚持不住,早就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就是那些个平日里没少饰演英雄少年的小鲜肉们,这会子也都面无人色,一个个贴着墙壁,尽量把整个背部都靠在墙体上,就好像多了一丝心理上的慰藉似的。 只有金文玲和纨贝勒见过世面,依旧不动声色,但还是十分戒备地盯着转角折射过来的细微光亮,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正是人间私语天若闻雷的时候,忽然黑暗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什么东西正沿着拐角尽头的那条甬道爬行过来一般…… 第19章 血盆女 听见窸窸窣窣的爬动声,所有人的神经都已经崩到了极限,纨贝勒本能地护在金文玲跟前,金文玲悄悄推了他一把:“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手,这屋里的只怕都是流光的先人。”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那纨贝勒只觉得绿光罩顶,恨不得自个儿马上就招来三昧真火,把他家的房子点了。鼓起了包子脸带着一脸的闺怨,回头看了看金文玲低声说道:“干嘛,还护短儿啊……” 正并头说着小话儿,就听见王大姑娘一声惨叫,见她脸上惨白地盯着转角处,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指着前面,贝齿由于打颤,碰撞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手……手……” 借着细微的亮光,可以看到在拐角处伸出一双女子细白的柔夷,葱管也似的指甲上涂满了大红的丹蔻,无名指上还带着镶满了珠翠的护甲。 几个女孩子们都吓得抱在了一起,把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双膝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骚气,纨贝勒倒是很有经验,蹙了蹙眉回头看看那几个并排靠墙站着的小鲜肉,附在金文玲耳边道:“你这朋友家里有没有多余裤子啊?” 金文玲没理他,紧紧盯着那双还在爬动的手,上面的护甲闪烁着珠光:“旗人……”澹台流光曾经说过,当年他先祖三房里迎娶的是一位前清格格,因此虽是三房,却贵乃不可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遭了妯娌妒恨,离奇身死,难不成就是如今这个主儿? 那双白皙细嫩的小手儿还在吃力地爬动着,在转角处渐渐地清晰了起来,长长的大红指甲扣进了木质地板,在上面划出刺耳的吱吱声,一寸一寸费力地移动着,就好像一个双腿残废的人,只能靠着前肢在地上艰难地爬行。 纨贝勒附在金文玲耳边:“腿又打折了?”金文玲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就在这时候那女子才现了真容,与手上精致的妆扮首饰不同,头上梳妆整齐的两瓣花苞,有一边已经完全散开了,另一边也是摇摇欲坠,上头还用簪子别住了一架大拉翅,本应是端庄中正的格格发髻,如今耷拉在一旁,就好像一只落辔的凤凰。 那女子显然哭过,一双眼睛烂桃儿一般的肿起来,打湿了精致的桃花妆,也许是剧痛之中伸手在面上乱抓的缘故,满脸的胭脂水粉都含混在一起,失去了万方仪态,倒像是个马戏团里散了戏正在卸妆的小丑…… 女子的半个身子已经从转角处爬出来,没有瞳仁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忽然好像发现了这群活人似的,倏忽激动起来,长长的护甲扣在地上,明显加快了爬行的动作,连手肘也一并发力,丝毫不吝惜身上绣工华美的旗装。 等到整个儿身子都已经爬出来的时候,众人才看明白了,原来那女子竟是个孕妇,而且腹部高高的隆起,明显已经快要瓜熟蒂落,因为这肚子的拖累,所以女子不能行走,才会只靠在上半身的力量在不断地爬行,她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十分漫长的血迹,血量惊人,远远的看去好像一条笔直的红线。 金文玲倒是不怎么担心,有纨贝勒在,这种小局面甚至都不用自个儿出手,抬头一瞧,却出乎意料,玉良纨竟然眼圈儿红红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可是从小每次被醉酒的父亲打骂时,都能听到过相同的故事,难产、血崩、八个小时、死在手术台上、保孩子,女人的最后一句话是保孩子…… “妈妈……”纨贝勒面无表情地朝着那尘埃中的女子走了过去,俯身蹲了下来,那女人还在吃力地爬行,见了活人倒是一怔,显然没想到有人能有胆色到她近前来。 纨贝勒温和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拂去她脸上几丝凌乱的碎发,那女子虽然已经怀着身孕,脸上却非常年轻,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瞧着面前这个怜香惜玉的俊美男子。 纨贝勒被她含混着少女和母亲的双重气质深深的吸引住,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正在恍惚间,忽然给人从身后拦腰抱住,只听金文玲在自己耳边说道:“快走,她不是你的母亲!” 玉良纨一时回不过神儿来,突然那女子长啸一声,整个身子竟然凭空直立了起来,她的下半身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见那女子的下半身的旗袍残破衣不遮体,原本浑圆的肚皮竟然已经被撑破,好像一张血盆大口,长着阴齿(此处有码),张牙舞爪地朝着纨贝勒扑了过来,要不是方才金文玲从身后扯住了他,只怕这会儿玉良纨已经成了那女子的腹中餐! 金文玲啧了一声:“血盆女?”玉良纨这会儿也回过神儿来,把金文玲往后轻轻一推,回身就捉住那女子的手腕,谁知那女人竟然全无惧色,倒翻过来用另一只手捉住了纨贝勒的胳膊,整个儿身子就纠缠上来。 玉良纨大惊失色,自己的三昧真火敢情就是个六脉神剑?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身后金文玲一声娇斥:“遭了,阴水破阳火,你的至正之气给她身上的羊水玷污了……” 没有了三昧真火的加持,玉良纨一个肉体凡胎根本就不是这女鬼的对手,别看她生得娇俏天真,却力大无穷,一伸手就掰开了纨贝勒的腕子,却伸开手臂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就好像一位母亲在哺育婴儿一样,死死地缠住他,腹部那个血窟窿就要往纨贝勒身上招呼!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眼前寒光一片,那女子被逼的不得不撒了手,纨贝勒看准时机就地一个咕噜毛儿滚在一旁,再一抬头但见金文玲腰中软剑已经出鞘,一泓秋水相仿,直指那女子面门。 那旗装的女子忽然笑靥如花地瞧着他,竟伸手双手来握住了剑尖儿,金文玲秀眉一挑:“放肆!” 女人抿了樱桃小嘴儿微微一笑:“你我都是龙裔,你又能奈我何呢?”金文玲闻言冷笑了一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那女子脸色尴尬起来,忽然死死攥住了金文玲的剑尖儿,挣扎着就要扑过来,金文玲顾及她是故友先人,还未曾撕破了脸:“此剑伤得了长平公主,难道还伤不了你么?” 女子脸上显出绝望的神色,忽然厉声尖笑起来,她腹中的血盆倏忽张开了,里面竟伸出另外一双成年女人的手!同样涂满了蔻丹的指甲一把就抓住金文玲的胳膊。 金文玲显然没想到这女子腹内还有玄机,手腕吃痛,一时握不住剑柄,那柄软剑应声落地,发出金玉之声。 那女子腹中伸出的双手趁机握住了金文玲的手腕,膂力奇大,直把他往那女子的腹中拖去。 正在这个当口,原先给甩在一旁的纨贝勒脑袋一晃醒了过来,正瞧见金文玲要给那妖手拖进女子腹中,上前来死死的抱住了他的纤腰,金文玲回头一瞧纨贝勒,沉声说道:“滚!” 纨贝勒不答腔,只管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放手,金文玲一只手给那一双鬼手扯住了,只得用另一只手推拒着纨贝勒,眼见推不动他,下手便是杀招,直往他后颈砍去,谁知那纨贝勒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给这一记手刀砍得双眼一翻,明明神志不清了却还是紧紧抱住他不肯放手,眼见着两人都要给那腹中的枯瘦拖进女子的血肉地狱之中。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楼拐角处的大门哐啷一声被人踹开了,两人挺身而入,其中一个人影速度奇快地蹿到那血盆女身边,全无惧色,蹲身在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女人。 “お待たせしました,ただいま。”(注1) 那女子原本狰狞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柔情似水,混沌的眼神也跟着清澈起来,怔怔地瞧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松开了金文玲,伸出自己枯瘦苍白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澹台……他们说……你不会再回来了……” 澹台流光握住那女人的手,用脸颊亲密地磨蹭着她柔软的掌心:“我会陪着你的,只要你别再害人。” 那女子笑得好像个孩子一样灿烂,可是忽然间那如花的笑靥就凝固在了脸上,放开了澹台流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叫:“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孩子大了,地方小,好挤啊!她欺负我,不孝的女儿!不孝的……”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尖利,整个身子都绷得笔直地站立起来,忽然又好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颓然倒了下去,转眼就化作一汪血水,缓缓地的从老旧的地板缝隙之中渐渐渗空……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让你久等了,我回来了。来自百度翻译[doge] 第20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玉良纨大喊了一声“蜜蜜”,浑身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一抬眼却发现自个儿坐在原先开过来的那一辆保姆车上,一旁的云萝显然给他吓了一跳,见他醒了,连忙凑过来:“小首长,你觉得怎么样?” “哥?你怎么来了。” “是澹台少爷叫我来的,他一个人可胡噜不住你呀……” 玉良纨歪着头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怪不得自从出了事小金子就不见了,原来这家伙里通外国,去给前男友同学报信,叫他来英雄救美哇?怪我平日里把你当猪队友,竟然给我临阵反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车门一开,小金子动作灵活地窜了上来,手上还拿着一瓶矿泉水:“哇,果然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我们小主说你这会儿应该醒了,我还不信呢,喏,矿泉水。” 纨贝勒见了他,傲娇地一扭头,做出一副坚决不接受资产阶级糖衣炮弹的态度,小金子叹了口气:“唉,这可是小主叫我送来的,你自个儿不收的哦。” 话没说完,手上的水瓶子早就给纨贝勒抢过去抱在怀里,一面问他:“你们小主呢?” 小金子耸了耸肩,伸手指指车窗外面,纨贝勒一探头,就瞧见金文玲和澹台流光站在一起,正在和导演组交涉,看样子只怕是要对外统一口径,不要再给彼此惹上什么麻烦。 金文玲的侧脸有些苍白,身上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西装外套,一旁的澹台流光只穿着衬衫,一看就知道衣服是他的。 纨贝勒心里酸溜溜的,这会儿要是递给他一条手绢儿,肯定狠狠地咬住了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磨牙。 外面可能还没谈拢,忽然见那澹台流光好像了提高了声音说了句什么,导演组的人一哆嗦,交头接耳商量起来,澹台流光不耐烦,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支票簿,笔走龙蛇写了个数字,干净利落一撕,丢给了节目组的人,虽然纨贝勒没瞧见那个数儿,看着节目组成员屁滚尿流的样子,估计是错不了。 打发了导演组的人,金文玲转身要走,澹台流光拦住他,意思是叫他上自己的私家车,金文玲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澹台忽然就笑起来,那个有点儿天真的笑容玉良纨从来没见过,原来这个人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纨贝勒心里觉得怅然若失,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有过许多难忘的回忆,而自己和金文玲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在见鬼orz车门打开,金文玲动作麻利地跳上车来,对小金子说道:“开车。”一面回头看了纨贝勒一眼:“统一口径,对外都说是节目组安排的,至于这一次艺人们意外受伤的赔偿金,流光都已经支付过了。他们受惊不轻,节目组会负责登门致歉,都是三四线的小明星,也不难搞定。” 纨贝勒想爬到前面金文玲的座位上面去,却给云萝挽住了胳膊,他嘴上不说,心里十分不乐意他们的交往,纨贝勒也不是真傻,哥哥对金文玲的敌意他或多或少能感觉得到,这也难怪,如果云萝将来交了一个总是见鬼的女朋友,玉良纨心里自然也不会得劲就是了。 见车里没有旁人,也不用低眉耳语,就放弃了爬过去的打算,一面问道:“那小子都说什么了,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金文玲从车窗里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废弃荒芜的园林:“那血盆女是流光的一位先人,她是前清格格出身,逊帝虽然退位,架子不倒,嫁过来的时候便不肯把婆家的妯娌们放在眼里,因此遭了嫉恨,趁着三房少爷去东京帝国大学留学的时候,设局把她摆布死了。” 玉良纨自从做了玉玺拟人,别的见识没长,这宫斗宅斗倒是常见的,自个儿虽然也算是个老手儿,只是他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政策,若不是大哥二哥成天闲的蛋疼没事儿就找茬儿,他才懒得浪费自个儿的心机摆弄他们,不过每次都是小惩大诫,一家子骨肉,怎么会下得去死手。 如今听见这个故事,当真浑身一激灵,摇了摇头叹道:“怪不得人家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自可,最毒妇人心。可是他们就这么害死一条人命,难道上头的老爷子不追究么?” 金文玲摇了摇头:“这澹台大帅原本也是土匪出身,不大受朝廷礼教约束的,如今家里来了一位格格,终日凝妆枯坐,不侍翁姑,也是寒了他们一家子的心,再说那两房妯娌也并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蛊惑了她吸食鸦片罢了。” 鸦片导致了早产,可一家人却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城看戏,把这位格格一个人留在家中,那女子拖着笨重的身子从松软的牙床上翻滚下来求救,可是下人们住的房间都在一楼外围,整个儿三层小洋楼里只有这个女人,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在地上爬了很久很久,等到一家子看完戏坐着马车回来的时候,一开门就瞧见那个女人的尸体滚在一楼的楼梯口上面,下半身的血迹把整个儿大厅的波斯毯都染红了…… 纨贝勒听了,浑身都觉得很不自在,替那女子不值起来,怪不得她看到澹台流光的时候那么激动,想来这些年阴魂不散,也是为了见到丈夫一面,讨个公道,一面又想起她往生之前的那句话来。 “她说什么不孝的女儿,又是地方太小,到底什么意思呀?” “这个我也不大明白,流光说那女子下葬的时候,胎儿并没有取出来,也许是因为这个,所以多年来不得安宁也未可知,过几日我打算陪他去祖坟迁葬。” 纨贝勒别的都不肯放在心上,听见这句话可不干了,也顾不得云萝高兴不高兴,一纵身就蹿到了前头的座位上,勾肩搭背扒在金文玲身上:“我也要去!” 金文玲微微挣了挣身子,也无法躲避他的熊抱,只好认了命缩在纨贝勒怀里:“这是人家的家事,你去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正好么,我也是你的家室呀。” 金文玲实在和他说不通,也不置可否,想来那女子所说必有关窍,流光又生得和先祖十分相似,万一开棺的时候有什么凶险,带上玉良纨倒也是个帮手。想到此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车子是小金子公司的,最后要开回到金文玲家里,所以先问了纨贝勒要去哪里,玉良纨还没开口,云萝倒是先开腔了道:“去我家。”一面报出了地址,纨贝勒冷眼瞧了瞧,见他面沉似水,知道只怕是生气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的跟着自个儿的竹马回了单身宿舍。 进了门原本以为要挨骂,谁知云萝倒是淡淡的,没说他什么不是,招呼他坐下喝水,自己去厨房里给他煮面。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4节 他手艺很好,还是当勤务兵的时候送到摸鱼台受过专业的料理培训,虽然不要求特别精细,世界各地的菜肴都多少会一点儿,不过这么多年了,纨贝勒还是最喜欢吃云萝煮的面。 清汤牛肉面,一点点葱花儿和香油漂在上头,纨贝勒一瞧口水就出来了,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吃,一面支支吾吾的说道:“哥,你怎么不吃啊。” 云萝难得地冷笑了一声:“看了方才那个排面儿,我还吃得下去就怪了。”纨贝勒倒是个天生做玉玺拟人的材料,神经线条和某个部位一样粗壮,完全不介意,呼噜呼噜几口就把一大碗面风卷残云一般拆吃入腹,还很没有节操地舔了舔碗底。 “嘿嘿,那有什么,第一次我也不习惯,见怪不怪啦。”那澹台流光既然已经叫了云萝过来给自己善后,该知道他自然都知道,也用不着瞒着,他最明白云萝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了,倒比破裤子缠腿来的爽快。 云萝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良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不亲近了,好像是从玉老爷子退休在家,自己也从勤务兵的工作调到了仪仗队开始,生活的交集渐行渐远,慢慢的有了些彼此不再分享的心事。 如今他为了另外一个人身处险境,这种感觉也说不上是嫉妒,就好像一只雏鸟从自己温柔的掌心飞出去一样,很在意它会不会再回来,会不会记得原来照顾过它的那个人一样。 “你又不是靠这个吃饭的土夫子,何必做这样的勾当,我念书虽然不多,也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句话,不说你出身怎么样,就是看在阿姨的份上,也不该这么不爱惜自己……” 纨贝勒知道他的命是用母亲的命换来的,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任性,他没有私心,还和小时候一样亲密地挨着云萝坐了下来,双手托腮歪头瞧着他说道:“哥,你说这些我都明白,可是缘份的事情很难讲的,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文玲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有一句话:‘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作者有话要说:  雁门太守行 李贺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第21章 活棺 云萝没有说话,他很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情绪,沉默地收拾了碗筷去厨房盥洗,一回头就瞧见纨贝勒好像一只哈士奇一样跟着自个儿打转,心里又软了,抬眼一瞧外面的天色:“不早了,你还返校吗?”不等他说完,玉良纨早就撒着欢儿地跳上了云萝的单人床。 云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好从衣柜里取出了备用的枕头和被褥,一面把沙发放下来变成了折叠床的模样。纨贝勒从床上跳下来帮衬着他,一面打趣道:“哥,你怎么最近几年都不和我一起睡了,怕我调戏你啊?” 两个人正收拾完床铺,玉良纨说这话的时候还猴儿在云萝身上,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纨贝勒依旧插科打诨地说笑,可是搭在云萝肩上的手就这么不着边际地放开了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他家蜜蜜如何如何,一面很自然地滚回到了单人床上面。 云萝起身去洗漱,在里面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玉良纨已经睡熟了,他背对着他躺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迁葬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没有人回答,房间里只剩下规律的呼吸声。 过了没有两三天,纨贝勒就接到了金文玲的电话,说是今天晚上去帝都近郊的澹台祖坟开棺,叫他做好准备。 纨贝勒没有叫上云萝,自个儿背着一箱子矿泉水,屁颠儿屁颠儿开着车来到了集合地点,一见面就傻了眼,除了金文玲和澹台流光,竟然云萝也在队伍里,面沉似水瞧着他,也不言语。 玉良纨有点儿做贼心虚,背着水箱子蹭到了金文玲身边,他穿着一身劲装,梳着马尾,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了好几岁,有些不解地瞧着纨贝勒:“你背这么多矿泉水做什么?” 纨贝勒嘿嘿笑道:“上回你不是说那个阴水破阳火嘛,我就做一回大自然的搬运工,弄点儿纯净水来净化一下。” 金文玲显然没有get到他的梗,没什么反应,玉良纨自讨了一个没趣儿,看见云萝有些玩味地瞧着他,只得说句场面话:“哥,你怎么也来啦?” 云萝淡淡的说道:“我和澹台少爷联络过,这一趟只怕凶险,我受过首长的委托,要护你周全。” 纨贝勒恨恨地瞪了澹台流光一眼,人家干脆没理他,偏过头去对着金文玲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金文玲点点头,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装备,玉良纨跟过他几次,也大概知道了流程,上前来搭把手儿,一面抱怨道:“这大毛儿的月亮,那人也真会挑时候。”金文玲摇摇头道:“澹台是京畿望族,虽然今时不比往日,盯着他的人还是多的,大白天就挖坟掘墓,动作太大,只怕不好。” 纨贝勒见他出言维护澹台流光,心里有点儿吃醋,还要再说,忽然金文玲把已经组装好了的洛阳铲塞到他手上:“去吧。” 那边的澹台流光好像也是个老手了,动作麻利组装好了工具,一面和云萝挨在一起,好像在教他如何使用,两个正拿着洛阳铲过来打算加入,忽然听见身后金文玲的声音:“光君,你过来一下。” 纨贝勒登时就撂了挑子,把洛阳铲往坟头儿上一插:“光君是什么鬼啊!”那两人都没理他,澹台流光径直走过去,和金文玲并头说着小话儿,纨贝勒正要过去,却给云萝扯住了手腕。 “我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人,你没必要这样。” 纨贝勒一听就愣住了,自己还是做得太明显,伤到了他的心思,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来:“哥……” 云萝在月色掩映之下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我一生得到的东西不多,所以执着心也不太强,我比你大几岁,这种事自己调整一下就没问题了,但是我欠玉家的情太多,你是首长最关心的人,我来,也不过是因为这个。” 玉良纨长吁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个混不吝的性子,一面拉住了云萝的袖子指了指澹台流光:“哥,你以后离那家伙远点儿!”云萝笑了出来,点点头,伸手揉了揉纨贝勒的头发。 那边的两只已经说完了悄悄话,几个人开始作业,纨贝勒挖了一会儿,直起腰来喘口气儿,方才没有仔细围观,这一回放眼望去,才瞧见这一带挨挨挤挤的好多个坟包,大毛儿月亮底下还有几处闪烁着磷火。 浑身打了个激灵,对着他家蜜蜜说道:“这是乱葬岗啊?”金文玲蹙了眉看他一眼:“少浑说,这一代都是澹台家的祖坟,他家里世代簪缨,鼎盛的时候光是坟少爷就有二三十人。” 玉良纨听了浑不在意,翻了个白眼:“呵呵哒,我们金陵玉氏做掌印官的时候还没有澹台这个姓氏呢。” 谁知那澹台少爷听见金陵玉氏几个字,倒是颇为玩味地看了看纨贝勒,又看了一眼金文玲,竟有些打趣儿似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纨贝勒看着奸夫调戏自家蜜蜜,他要是还能忍他就是个受!正要挥舞着手中的洛阳铲打倒这个北洋时代大汉奸的后裔,忽然给金文玲一个眼刀,乖乖地打回了原形,只好埋头干活儿,一面又觉得热,把身上的外套扒了,穿个工装背心儿,捯饬得跟我党的石油工人似的,还自顾自唱起了劳动号子:文能提笔安天下~ 武能上马定乾坤~ 一日夫妻百日恩~ 做人何必太认真~ 只要给够赡养费~ 当了王八无所谓! 只把那个坟头儿当做是澹台流光的脸,一铲一铲狠狠地敲下去,谁知一敲就敲在了封墓石上,纨贝勒力气大,后坐力也是相当强悍的,不但把手上的洛阳铲掰弯了,他自个儿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金文玲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一面拿着手电上前去仔细观瞧,回头看了一眼澹台流光,后者摇了摇头:“我们家族向来不设盗墓装置的,当年先祖与孙殿英算是僚友,所以看得很开。” 想来那西太后是什么人物,天华宝盖琉璃顶,休生伤杜悬魂梯,当真是兴举国之物力结自个儿的欢心,结果防火防盗防不住大炮,叫人家北洋军阀把墓道直接炸开了,听说死后也没落着清白,还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儿给xxoo了。 所以北洋军阀内部的人对墓葬都看得很淡,并不像前朝的皇室那样防盗花样儿繁多,你兵权在握的时候,就是不看坟,照样没人敢动你,等到你落了魄,天王老子的坟也照样有人挖。 金文玲放心地点了点头,几人合力开启了封墓石,里面狭窄的墓道就暴露出来,金文玲一猫腰进准备进去,给纨贝勒拦腰一把抱住了:“我先来!” 金文玲叹了口气:“你性子太急了。”纨贝勒耸了耸肩:“我也就想h的时候才会起急。”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人在边上,不大合适,伸手捂在了嘴上。为了缓解尴尬,自个儿率先爬进了墓道里。 因为已经确定没有防盗设备,金文玲也没管他,几个人鱼贯而入,进入了那位前清格格的墓穴之中。 民国时期的墓葬形式已经是相当简陋了,墓道也勉强只能容纳一人爬行,还好他们几个都是修长的身形,如果来个胖子只怕就要卡住,好容易下到了墓室里面,点起了火折子,不由得眼前一亮,当真是一块好板! 金文玲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澹台流光:“凤头棺,金丝楠木,上十三道大漆,你家里当年的盛况只怕比你知道的还多。” 澹台流光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家可比不得他家,十年间零落成泥碾作尘,如今不提也罢。”说着瞟了纨贝勒一眼。 玉良纨曾经听爷爷提过,当年澹台家族虽然显赫一时,但是因为过于倚重日本人的势力,暗黑时期被整得挺惨,如今虽说恢复了名誉和祖产,可是当年十几房大家族的盛况不再,倒是歪打正着让这个三房里出身的小少爷成了千倾地一根苗儿,跻身帝都四少之列。 金文玲点了点头:“开棺。”他看起来很有经验,拿出随身带着的一瓶溶剂,用滴管十分仔细地在每个棺钉的蜡油上面滴上几滴,被溶剂侵蚀过的地方刺啦作响,冒出白烟,随即上面的封蜡融化了,金文玲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棺钉一个一个的取出来放在棺盖上面没有细看。 倒是云萝“咦”了一声,也戴上了手套拿起一根棺钉细看,他原本心细如尘,一眼就看出了小细节。 “棺钉是木头的,可为什么上面留着螺旋一样痕迹,好像螺丝钉,是那个时候的工艺么?” 金文玲立刻停了手,凑在他身边细看,果然那一根长长的棺钉上面长着一截儿一截儿的痕迹,远看就像是螺母上面的螺旋。 “不是工艺,这是有人从里面敲击过留下来的痕迹!” 第22章 棺中分娩 几个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呼啦一下子朝四下里闪开了,只有纨贝勒这个二愣子还站在棺材边儿上,好奇宝宝似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叫金文玲薅住了脖领子一把拽了回来。 回头瞄了一眼墙角的蜡烛,好似没有快要熄灭的迹象,火苗也是柔和的橘粉色,并没有像以往遇到凶险的时候一样变成惨绿,金文玲方才放松了下来,有些歉意地看着澹台流光。 “只怕你这位先人是被人……” “活葬。”澹台流光事不关己地说道,好像不怎么在意,毕竟隔了好几辈人的事情了,他这人能在众多子弟中脱颖而出,继承澹台家族的产业也不是白给的,未必无情,绝不多情。 金文玲叹了口气,好像安慰似的猜测道:“那时候医疗条件不行,假死的现象很多,墓道里没有多少空气,痛苦也不会太久。” 澹台倒是有些意外,颇为感激地看了金文玲一眼。 纨贝勒白眼一翻,心中唱起《绿光在哪里》,一面招呼道:“反正这位祖奶奶也不会活到现在啦,咱们动手吧。” 说着回到了棺材旁边,见那个澹台流光身材十分修长挺拔,估摸着是个阿娇生的陈冠希养的小少爷,绣花儿枕头一般,心里就有心在显示雄性魅力的膂力上面压他一头。 双手攥住了棺板,哇呀呀一声暴叫,那棺板还真他推动了几公分,只听里头“嘭”的一声,一股气流窜了出来,把纨贝勒掀翻在地。 金文玲和云萝竟然同时动了,可是金文玲在看到云萝行动的时候,不着边际地收住了动作。 纨贝勒给云萝搀扶起来,搔了搔头发指指棺材:“没事没事,里外压强不一样而已,哎哟……蛋疼,蜜蜜给揉揉。”说着,可怜巴巴地瞧着金文玲。 金文玲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却瞧见他对自己用唇语说道:“我都看见了。”眉头一蹙就别开了视线,转身和澹台说话去了。 纨贝勒这些江湖手段还都是跟他家老爷子学的,如今学以致用调戏了自家蜜蜜,别提多么透心凉心飞扬了,正准备大展神威上前开棺,就见澹台流光已经站到了棺头,一只手按在了棺板上面,几乎看不到他怎么用力,那块板就好像撞上弹簧一样飞了出去。 玉良纨觉得自个儿的脖子一阵阵发凉,今时今日如果易地而处,也不造自己会不会管得住这双爪子把澹台流光的脑袋给拨弄下来…… 就连云萝也十分讶异地“呀”了一声,澹台流光低头一笑:“我的手臂受伤动过手术,里面加了动力装置才会这样的,抱歉吓到你。”说着看了看云萝,压根儿没正眼瞧纨贝勒一眼。 玉良纨心里暗暗的咬牙,祈祷一会儿他家里那个小格格发个花痴诈尸缠住他,那才叫异形儿大战铁血战士呢……一抬眼瞧见金文玲站在澹台身后,见他的目光溜了过来,竟也开口说了一句唇语:“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说罢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报复!这是红果果的报复!为了报复自己方才调戏他,故意说出来给自个儿添堵,纨贝勒在内心咬起了小手绢儿。 金文玲也不理他,借助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和墙角的蜡烛,开始仔细查看棺内的情况,尸身上面照例铺盖着三层描龙绣凤的锦被,如今年深日久,锦被已经腐朽不堪,里面好似有两个凸起的鼓包,不知是什么东西。 金文玲小心翼翼地掀开第一层锦被,映入眼帘的是两只女子枯瘦腐朽的手,长长的指甲上面还涂着蔻丹。 仔细一看,指甲非常残破,有的地方已经劈开剥落,只剩下鲜血淋漓的指腹,如今血液早已干涸,远远的看去才好像是蔻丹一眼的红艳。 金文玲有些压抑地叹了口气:“果然是活葬的。” 澹台流光冷笑一声:“女眷入殓都是妯娌帮衬着换装裹,我不信这事大房二房不知道,可是他们做下这般勾当,到底是祸及子孙,如今都绝了后,也是报应不爽。” 他们几个当中,真正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脏事儿的就是云萝了,见他们三个世家子都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凉薄,自己忽然有些心疼起这个女子,难免朝棺材里头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倒退了两步,那三个都在棺头围观,只有他一个站在棺尾,方才金文玲扯动锦被的时候,底下的两层难免也跟着往棺材头的方向提了提,底下就露出象征着女子贵族身份的三寸金莲来,裹得倒是周周正正精致小巧,只是参差不齐地摆放着四只! 玉良纨知道云萝最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见他反应这么大,知道只怕茬子不软,一纵身就窜到了棺材尾部,定睛一瞧棺内的情形,胃部一阵抽搐。 “我说小世叔,敢情您家里头还有变形金刚的血统?” 澹台流光蹙了蹙眉,完全不理会他的挑衅,来到棺底一看,也是“咦”了一声,到没听长辈提起过自己的女性先祖之中会有这么一个怪胎,再说澹台家族当年从关外入主帝都,虽然迎娶了前朝格格,名份上算是下嫁,但作为实际政权的持有人,他们家娶亲的时候简直像原先的选秀一样,每一个送来相亲的名门闺秀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就连有公主封号的女人也一样要被品头论足,绝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与棺头的金文玲对视了一样,两人各执锦被的一头,将棺中剩下的两床锦被一起掀出了棺材外头。 至此棺中的情景才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原先的四只三寸金莲竟然是长在两双同样修长的玉腿上面,狭长窄小的棺木之中,面对面睡着两个生得十分相似的女子。 有所不同的是其中的一个全身赤裸,发育完整玲珑有致的身材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脸上清清爽爽脂粉未施,一头秀发四散开来,并无任何首饰,当得起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之句。 而另外一个女子则穿着精美的旗装作为装裹,头上戴着镶嵌着东珠的大拉翅,手上还带着几个珠光闪烁的护甲,一对金莲原先是踩着花盆底儿的,可能是因为被活埋的关系,在挣扎之中踢掉了,落在棺材里头被褥下面的夹道里。 旗装因为她的挣扎扭动已经杂揉得不成样子,高高的开衩使她的小腿都露在外面,虽然那女子的眉目如生,可是露出的四肢部分,皮肉却都已经被什么东西啃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截儿白骨。 众人惊疑之际,却见那澹台流光忽然哎呀了一声,手握成拳抵在下唇上,眉头紧皱,紧接着金文玲也反应过来,紧走几步来在他身旁,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好像安慰似的拍了拍。 纨贝勒可不干了,上来就要呛声,给金文玲一个眼色禁住了,一面询问似的看了看澹台,见他蹙着眉点点头,方才说道:“这是棺内分娩。” 人死之后过了尸僵阶段,由于肌肉的松弛,孕妇腹中的胎儿自动滑出了体外,由于孕妇本身就是活葬的,胎儿竟在尸体腹中存活了下来,由女尸之中出生,就生长在棺木之内。 由于女尸的怨气深重,那女婴竟是依靠着母亲的肉体和女子的怨灵滋养,就这么半人半鬼地不断在棺中成长,竟然渐渐地长成了十几岁少女的模样。 然而棺木狭小,逐渐容纳不下两个人,那尸婴生长到了一定的阶段,竟有了自我意识,开始不受女子怨灵的束缚,两股怨气在棺中纠结对抗,所以当时那女子的鬼魂才会说出“孩子大了、地方小、不孝的女儿”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汇…… 纨贝勒简直是倒吸一口冷气,云萝第一次下斗,更是被这匪夷所思的离奇故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看样子金文玲两个倒是见怪不怪,只是事关澹台家族,还要那澹台少爷怎么处置,旁人倒是插不上嘴。 金文玲看了看澹台流光,试探着说道:“光君,这毕竟也算是你的先人,要不,另外预备一块板?” 澹台流光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忽然全身赤裸的艳尸那侧卧的俏脸非常利落地转过了九十度,以至于僵硬的脖子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原本紧闭的妙目睁开了,直勾勾滴瞧着澹台流光! “澹台,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我也在等你……”那艳尸口中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僵硬的身子从棺中坐起,挥舞这一双玉臂,好像一个初恋的小姑娘一样,想要投入澹台流光的怀抱。 就在此时,原本已经被啃食得只剩下一颗漂亮头颅的女尸竟然不甘示弱,也从棺中坐了起来,一面伸出枯瘦的鬼爪,撕扯着自己诞下的鬼婴:“逆伦的贱婢!” “卧槽,パパとkiss the dark?!(秒懂的小妹子请给我撒花~)”玉良纨不可置信地喊道。 第23章 尸斑 澹台流光很排斥地看了棺中一眼,没有丝毫回应,一偏头瞧见纨贝勒站在他旁边,想都没想,伸出那只安装了动力装置的手,一把就把玉良纨提了起来,朝棺中砸去。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金文玲也来不及反应,纨贝勒倒是反应奇快,在给人丢进棺材的抛物线中狼腰一扭身子就翻转过来,见两具女尸恶狗抢食一般朝自个儿扑了过来,只得一扬手给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艳尸一记耳光,凌空一翻身单手撑住了棺材沿儿,从棺头上面翻了出去,一回头就指着澹台流光:“我操你大爷!这事儿没完!” 挨了一记耳光的艳尸全身迅速地烧了起来,没有装裹的掩护,好似婴儿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瞬间爬满了三昧真火延烧的痕迹。 那前清格格显然是被三昧真火吓坏了,尸身本能地攀住了棺材沿儿想要往外爬,突然身后传来尸婴凄厉的呼喊:“额娘!额娘!” 女尸停住了攀爬的动作,缓缓的回过身去,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拉了自己的女儿一把,碰触她的瞬间,火苗顺着干枯的手指就蹿上了她的身子,那女尸没有躲避,反而长开了双臂抱住了燃烧的艳尸,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在棺中转瞬之间化成了一团灰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能分开。 澹台流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也不理会纨贝勒的叫骂,偏过头去看了金文玲一眼:“家丑不可外扬,借你鬼玺一用。” 金文玲除了演戏,基本上都是面无表情的,这一回难得地显出了怒气,他是习武之人,生气的时候血脉涌动,白皙的双颊上面稍微泛红,有种别样的美感。 “国之重器,岂可假手他人?” 澹台流光好像也动气了似的,冷笑一声道:“金文玲,我用用你的小情人怎么了,你难道没用过我的?” 金文玲握紧了拳头,好像给人抓住了把柄一般,没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玉良纨,要不是云萝拦住了他,好像随时会扑上来拼命似的,伸手揉了揉晴明穴,叹了口气:“我们先出去,这里的氧气就快烧完了。” 封好了墓碑,金文玲一点儿没犹豫就上了纨贝勒的车,玉良纨那个阎王脾气还真就得他家蜜蜜能制得住,见金文玲上了自个儿的车,摆出了一番不和咬败鹌鹑斗败鸡斤斤计较的姿态,一面招呼云萝:“哥,你也上来啊,先送你。” 云萝反而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要和澹台少爷说,你们先走吧,他送我就行了。”纨贝勒不乐意,还要再说,金文玲按住了他的手腕:“他们只怕是要说说两家的交情,你不用担心,送我回家,我有话和你说。” 纨贝勒不争气地有同性没人性了,从车窗里和云萝打个招呼,正眼也没看澹台流光一眼,开着自个儿那辆极光呼啸而去。 到了金文玲所住的高级公寓,小金子正在严阵以待,见小主回来赶忙迎了上去要搀扶他,一见玉良纨倒是愣住了。 “小主,你怎么把他也带回来啦?” “今天这里用不着你,回家歇一天吧。”金文玲显然不想多做解释,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 “这怎么行,你还要洗澡……”小金子说到一半儿,忽然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纨贝勒,目光里有惊疑有困惑,还有些许的崇拜,把纨贝勒看了一个发昏章第十一,不懂这小白兔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拿了自个儿的小背包,小白兔迅速地消失在了玄关处,临走还不忘回头瞄一眼,金文玲已经兀自进房,纨贝勒还杵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见小金子又探头进来,瞪了眼睛做了个摊手的姿势,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小金子默默地伸出了大拇指,对他点了点头,又消失在了玄关,这一次听见了防盗门重重地关上了。 纨贝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他家蜜蜜进屋,进了二楼的主卧不见人影,只有方才下斗儿穿的那一身劲装凌乱地扔在地上,主卧自带的浴室里面传出水声。 玉良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说不是吧,这是要上垒的节奏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兜儿,掏出肾六往床上一扔,再摸了一把,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多亏了自个儿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基本措施还是在的。 正在yy,就听见浴室里面传出金文玲的声音:“进来。” 纨贝勒虽然平日里表现得挺黄暴,实际上也就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青年儿,他在帝都年轻一辈的公子哥儿里面算是自视甚高洁身自好型儿的,虽然和一帮小混混玩儿得很开,自个儿倒是挺规矩。 磨磨蹭蹭进了浴室,就瞧见金文玲有些疲倦地歪在浴缸里头,见他进来倒也大方,招了招手:“你帮我洗洗头发,我今天有点儿吃不消了。” 纨贝勒吞了吞口水,提提裤子,把裤腰带往里扎紧了些,挽起了裤管,也不知道管不管得住自个儿的小黄鸡,红着脸蹭到了浴缸头儿上,拿个一个板凳坐下,伸手扶住金文玲的头,按了几下洗发水,动作轻柔地洗了起来,一面还问他力道怎么样。 金文玲眯起了桃花眼受用起来,不时还会发出舒服的呻吟,纨贝勒一个小年轻儿哪见过这个排面儿,有点儿压不住火儿,就着自上而下的姿势,张嘴就啃了下去。 金文玲有点儿意外,别过脸去,一面伸手捉了浴缸里的泡沫往纨贝勒脸上一糊,后者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黑瞎子,嘴里喊着“蜜蜜饶命”。 等到他被金文玲手上的花洒冲干净的时候,微微地眯缝着眼睛,朦朦胧胧看见蜜蜜已经爬出了浴缸,背对着他端坐在浴池的台阶上面,一手盘起自己的长发,回头对他说道:“帮我把背上冲一冲。” 纨贝勒的眼睛刚刚被蛰过,红得好像一只兔子,暂时不敢动手动脚的,规规矩矩上前来接过了花洒,蹲下身子给金文玲冲水,随着泡沫的滑落,眼前出现了令人惊怖的画面。 本应白皙的背部伤痕累累,一块一块的斑点沉淀着水银的光泽。 纨贝勒觉得自个儿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把似的,整个儿都纠结在一起,忍不住伸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金文玲的背部。 “这是尸斑……”金文玲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儿感情色彩,映着浴室里的水汽,空洞得好像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第24章 金瓯 纨贝勒从来没有想过,在金文玲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面,会是这样一副残破的躯体,他不怎么害怕,也没有躲避,关上了花洒,脱下自个儿的外套和背心,打着赤膊从身后抱住了他。 “这样暖和些么?” 金文玲的身子一僵,但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挣脱他,反而把头向后仰起,靠在纨贝勒的肩膀上。 “这个人名字叫金瓯。他是澹台流光的恋人。” 纨贝勒听见金文玲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觉得很别扭,可是他并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微微侧着脸,在金文玲的脖子上面蹭了蹭。 “……我夺了他的舍,当时他已经死去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所以这些东西就一直留在我身上。” 金文玲忽然回头看着他,直勾勾的,那眼神就好像方才在格格坟里的那个尸婴一样,如火烈烈。 纨贝勒没有别开视线,很平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神金文玲见过很多种,调笑的,情欲的,暴戾的…… 可是现在的眼神十分清澈,乌黑的眼珠外面带着一点儿baby be,金文玲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这个少年的清纯所惑,他颤了颤睫毛,率先别开了视线。 玉良纨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一些,眼神带着执着和自信,紧紧地盯住了金文玲。 “我一生有许多想要躲避的东西,父亲的迁怒,兄弟的阋墙,族人的嫉妒,可是我发现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我躲也没用,只好就学着去适应,还有你。” 纨贝勒从来不会对云萝说谎,他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金文玲的时候,觉得为他死都可以,这种感觉很陌生,他会宅斗,会做生意,那是被逼出来的,可除此之外,他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适应这种微妙的感情。 他想捧他,玩弄他,来证明自己可以置身之外,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是枉费心机。玉良纨有个很厉害的地方,他想得通透,不会钻牛角尖儿,既然看上了,那就只有让自己努力去适应这个事实。 “只有你,我不想再躲了,文玲。” 玉良纨平时喜欢说京白,少年高挑的音色说着俏皮话儿,带一点儿轻浮,有些迷人,可现在他没有了调笑的语调,音色变得淳厚,甚至有些沙哑,让金文玲的皮肤有些颤栗,他推开他,穿好了浴衣。 “你要住下来的话,就洗个澡吧。” 小金子第二天早起来送饭的时候,就看见一楼的开放式厨房里,纨贝勒系着个围裙,哼哼呀呀唱着小曲儿正在预备早餐,豆汁儿和焦圈儿的香味儿在厨房里弥漫开来,让他这个胡同儿串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换了拖鞋进屋,把大大小小的食盒从手提袋里面掏出来码好了,一面伸手就抓焦圈儿吃,叫纨贝勒一巴掌糊了过去。 “别乱动,让蜜蜜先吃,他吃剩下就是咱俩的。” 小金子翻了翻眼睛,一副“你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小主从来不会吃这些东西的啦,喏,这些才是他的早饭。” 一面熟练地从柜橱里拿出许多纨贝勒都叫不上名字的金碟玉碗,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按照食材颜色生熟分类码好了,四个一拨拿到了外面的餐桌上。 布置妥当,一面贱兮兮地朝着纨贝勒眨眨眼睛:“我看你今天的状态简直是浪得飞起,上几垒啦?” 纨贝勒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指了指一楼的地毯,原本十分松软的地毯上面印着一个“大”字,远远看去好像一头熊趴在那里。 “嘿嘿,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小金子同情地拍了拍纨贝勒的肩膀,知道金文玲还是独居,就没什么忌讳,轻手轻脚地摸进卧室里去伺候小主起床梳洗。 金文玲换了衣裳坐在餐桌前面,对着面前的豆汁儿焦圈儿皱了皱眉,眼睛斜迁了小金子一眼,小白兔浑身一哆嗦,瞪了一眼纨贝勒,把这些胡同儿串子的吃食挪开,金文玲才动了筷子。 低头啜了一口莲子羹,拿筷子夹了一块芙蓉糕,吃了一口好像是觉得味道不错,又连着咬了两口,就丢在一旁,小金子赶忙上前来把四点心之一的芙蓉糕连带着盘子都撤下去。 纨贝勒在一旁觉得新鲜,伸手就抓了一块搁进嘴里,当真是入口即化香甜无比,见那碟子里还剩了不少,又端到了金文玲跟前。 “蜜蜜,你喜欢吃就多吃两块啊。” 叫小金子一把抢了过来:“别坏了小主的规矩啦,这叫事不过三。” 纨贝勒皱了皱眉,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满汉全席那一套啊?昨儿虽说没上垒,亲也亲了抱也抱了,金文玲的身子那么瘦,怎么还不能好好吃点儿东西。 一面不死心,献宝似的把自个儿预备的豆汁儿焦圈儿推到他家蜜蜜跟前:“这可是我五点钟起来去锦芳买回来的,好歹尝尝?” 没有人可以劝金文玲吃东西喝酒,即使在经纪公司的高级聚会上,只要有人劝他,他不管什么高层都敢掀了桌子,可是自从昨晚开始,他好像越来越不懂得如何拒绝这个少年了。 看着面前散发着微妙香气的豆汁儿,金文玲叹了口气,拿起调羹来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 “唔……”果不其然,他捂住了唇,四下里寻找漱口的杯子。 小金子正要起身去厨房里拿空碗,就见纨贝勒伸手过去,抵在金文玲的下巴上。金文玲也没跟他客气,“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纨贝勒一副暴殄天物的憔悴样儿,仿佛在哀叹他家蜜蜜果然和这种国粹无缘,一面竟一扬脖子把他吐出来的东西吃了下去,惊得小金子瞪着眼睛,嘴里好像含着个灯泡儿似的,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别浪费~” 就在一家子其乐融融(并不)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纨贝勒的肾六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今天心情大好,也没看是谁,伸手就接了,电话那一头传来的是云萝有些压抑的声音。 “你在哪儿?” 纨贝勒吃了一惊,有点儿心虚,偷眼一瞧金文玲似有若无地看了自个儿一眼,忽然不想说谎。 “哥,我在蜜蜜家呢,怎么了?” 电话另一端的云萝声音忽然有些急躁了起来:“你等几分钟,我去接你。”与平日里好商量的态度不同,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纨贝勒有点儿左右为难地看了看金文玲,没想到小金子早就手脚麻利地把他的东西都打包拿了过来。 “快走吧,人家等着你呢。”小金子虎着脸,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好像自己是个负心人一样,纨贝勒要接没接,偷眼看了看金文玲,他好像不怎么在意,见这边僵持着,只好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下午有通告。” 纨贝勒心里一暖,知道他在给自己台阶儿下,接过了东西蹦蹦哒哒出了门。 刚到一楼大厅,就瞧见云萝面带着一点儿愠色坐在沙发上等他。 金文玲所住的地方是公司提供的高级酒店公寓,一般外来会客的人是不能进来,看起来云萝是出示了自己的特殊证件,就连外面的大堂经理也不敢拦着他。 这地方纸醉金迷,酒店服务不少,来往的也都是些小嫩模,外围女,见大厅里坐着这么一个俊俏挺拔的男子,有几个就好像瞄准了猎物一样,在他的沙发周围晃来晃去的刷着存在感。 若是在往常,云萝可能会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是今天好像完全没注意一样,眉头紧锁等着玉良纨。 纨贝勒心里发虚,缓缓地蹭了过来:“哥,你这么快就到啦。” 云萝没怎么搭理他:“跟我上车再说。” 坐在云萝的车里,纨贝勒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嗝儿,一股豆汁儿焦圈儿的味道弥漫在车里,纨贝勒干笑了两声,按下了车窗,可是瞬间又被云萝给按上去了。 “你以后别跟他来往。”云萝盯着纨贝勒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省略一万字~ 第25章 babyface 纨贝勒料到云萝会这么说,特别是他见识了昨儿的凶险之后,从小真正关心他的人除了爷爷之外就只有云萝了,他肯定不乐意自个儿冒这个险。 厚着脸皮扯了扯云萝的袖子:“哥,我都这么大了,交朋友的事儿您就甭操心啦……” 云萝纠结着漂亮的眉形,难得地提高了一个音调:“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死人!?”纨贝勒心里一紧,也忍不住呛声了道:“哥,你别这么说他……不过这事儿蜜蜜都跟我说了,我能接受。” 那个澹台流光为什么要和云萝和盘托出,再清楚不过了,他早就看穿了云萝对自己的心思,这一步围魏救赵也不过是想法子把自己从金文玲身边推开。 云萝长吁了一口气,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皮肤很白,这个时候双颊已经爬满了红晕,显然是动了真气。 “小首长,事情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他对你坦白只是因为他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你们还没有结识的时候,他就一直动用关系在找你,你知道不知道?” 玉良纨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吃惊,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一会儿。 云萝见他没有反应,语气也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他一直在让澹台少爷帮他找鬼玺,他们之前都推测鬼玺是一件东西,挖坟掘墓的勾当也没少干,可是没想到关窍竟然在你身上,你才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小首长……良纨,你不明白吗,金文玲只会和对自己有利的人在一起。” “别说了!”纨贝勒紧皱着眉头,双手握成了拳头,手上的关节都在发白,很努力地喘息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哥,有好几次凶险的时候,文玲想都没想就把我护在身后,我对他的心也是一样的,你别听澹台流光的挑唆。” 云萝见他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恨铁不成钢,有些压不住火气,脱口而出道:“你还不明白,他是个演员,对他来说伪装成在乎你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纨贝勒从小到大都没和云萝红过脸儿,可是现在他觉得有些怒气,并不是因为云萝说了金文玲的坏话,他的愤怒来源于恐惧,金文玲的秘密太多,这让他隐约觉得不安,他不相信金文玲在利用他,可是他总觉得他隐瞒了很多东西。 “哥,这些话除非文玲亲口对我说,否则我不会信的。”玉良纨压抑住心中的不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云萝压抑了很久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一定会后悔,可是却绝望地阻止不了那些伤人的话从喉间洋溢而出。 “世上好人那么多,你就非要找个渣?” 纨贝勒也彻底火儿了,他心思算得上缜密,往常也很会用玩世不恭压抑自个儿的真心,可是云萝是他的家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他爹他哥还要亲近,如今拿这样的话戳他的心窝子,那股子公子哥儿的混不吝也给他激发了出来。 “我就是喜欢他,我要是想找贤妻良母,我他妈早就找你了!” 云萝一下子踩住了刹车停在路边,两个人的身体都猛地向前一震。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云萝声音很轻,很平静地说道:“下车。” 纨贝勒知道这事儿今天是没缓儿了,叹了一口气推开车门,回头还想跟云萝说一句,对方却动作麻利地关上了车门,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监控室里。 “老板,我是babyface停车监控,来了一辆公车,您看这事儿这么处?” 就在闹市区酒吧街一片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不远处,坐落着一处环境十分清幽的四合院,由于是管制地区,虽然只有几个街区之隔,这里还没入夜,却十分静谧。 澹台流光坐在葡萄架下享受着秋夜微微的清凉,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查一下是哪一派的人,跟咱们不亲的,看看有没有丑闻,该恐吓就恐吓,该勒索就勒索,要是咱们的人,报给他上峰,看他们怎么处。” 电话另一端响起了键盘敲击的声音。 “老板,这辆车是云少尉的。” 澹台流光“啧”了一声挂上电话,继续舒展着身体在藤椅上躺了下来,一抬头,透过葡萄架上面的空隙仰望着璀璨的星空,紫微星在北斗七星的拱卫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华。 他的手上握着一盅温好的黄酒,原本打算吃两杯就睡下的,把杯子送向唇边,迟疑了一下,又放在身边的茶几上,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警卫员,更衣。” 云萝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他久在行伍之中,三观很正,平日里看到举止稍微活泼的男女都会觉得有点儿轻浮,没想到今天他自己也成了被鄙视的对象。 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没有下舞池,找了个没人的沙发座坐下,有些局促地扯了扯领口,身上的高档成衣还是纨贝勒送给他的,他有点儿后悔穿着这身衣裳来,可是自己又没有拿得出手的装束。 出色的外表很快就吸引了几个红男绿女围着他坐下,有个大胆的女孩子直接就靠在他怀里,让他请自己喝酒。 云萝的脸有点儿发热,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等到店员拿来了酒水报价单,他的脸更红了,简直要烧起来,姑娘指名一种诨名儿红盒子的酒,报价在一万八以上。 云萝不知道这种酒进价也就是一万以内,夜店收入大半都依靠酒水,自然水涨船高。他每月也就那么点儿工资,攒下一部分,还要给孤儿院捐助一些,加上生活费,几乎剩不下什么钱,也想不到这里的酒竟然这么贵。 那几个姑娘见云萝生得清秀,穿衣得体,就当他是个富二代小公子,如今见他脸上有些窘迫,都是做外围的,这有什么不明白,就纷纷搭讪着走开了。 云萝松了口气,心里还在砰砰直跳,舞池周围红男绿女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他觉得有点儿眩晕,自己果然还是放不开,这里也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云萝长吁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 对面不请自来就坐下了一个人,对他打个招呼:“这儿没人吧?” 云萝看了看对面的这个男子,大概比自个儿大几岁,穿得挺体面的,脸上一团和气,倒不像是个坏人。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点儿手足无措,见那人笑得挺暖的,也就礼貌地点了点头:“您请坐,我正要走。” 那人爽朗一笑:“第一次来吧?看你气质挺干净的,不像是会常来泡吧的小青年儿。”云萝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去,那人朝服务生一挥手:“给我们这一桌开一瓶红盒子。” 服务生往后面点单,云萝想要追上去阻止,给那人拉住了笑道:“您别客气,今儿我请。” 云萝刚看过报价,赶忙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这就走。”说话儿间酒已经开好了,那人摆手叫服务生退下,自个儿亲自斟了一杯递到云萝跟前。 云萝不想欠人情,勉强对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身要走,沙发座外头立马就上来了两个保镖模样的人,虽然没有拦住他,高大的身形往沙发座外头一站,摆明了是不想让他走。 正要回头质问,就觉得那人整个身子都贴上来,呼吸喷在自己的后颈上面:“宝贝儿,别急着走。” 云萝觉得一阵恶心,但他是仪仗队的人,不想闹大,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回过头来沉声说道:“让我走。” 那人非但没收敛,反而笑得有点儿猥琐:“行啊,咱们去楼上包房聊聊。”说话就要伸手。 云萝抬手格挡过他的手臂,反手在他肩胛上不轻不重的一按,那人就疼得跌坐在沙发上,云萝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让我走。” 谁知那人还不死心,见云萝有些功夫傍身,就招呼外头那两个保镖:“带他去包房。” 俩人转过身来就要上手,云萝实在是忍无可忍,身子向后轻轻跃来了半步,躲过其中一人捉他的手,扎个马步半圈儿扫堂腿就把那人撂倒了,踩住了后腰眼儿一借力就跳出了沙发座儿,消失在外面一群红男绿女之中不见了踪迹。 那少爷挨了打还不肯干休,拿起手机要招呼人过来,被打的保镖从地上爬起来低声说道:“少爷,算了吧,那人茬子不软,这里又是澹台少爷的买卖,闹出来不好瞧。” 那人听见澹台流光的名号有点儿含糊,可是又咽不下这口气,终是年少气盛,摆摆手道:“怕怎的,今儿上不了这个雏儿,以后我他妈也甭想在这一片儿混了,走!”仨人说话儿间追了出去。 云萝脱身出来,急急的往停车场里拿车,掏钥匙的空当就觉得身后有人,一回头但见四五个保镖模样的人朝着自己的车子缓缓的聚拢过来,这会儿已经不能低头找钥匙了,不然就要落了空门,云萝深吸一口气,背部抵在了车门上,戒备地看着来人。 后面吃亏的那几个人也跟了上来,那少爷仗着人多势众,上前来调笑道:“跑?你跑的出这四九城儿么。” 云萝心里原本就不耐烦,见那人又要上手,压不住心头火气,一抬手就是一巴掌,他膂力不弱,又有功夫傍身,搭着心里的怒意,一上手就是八分力气,那小少爷如何是他对手,叫他打得原地转了三个圈儿,还吐出了一颗门牙。 一帮狗腿看见主子受委屈可不干了,摩拳擦掌就要上来招呼,就在这个当口儿,停车场的顶灯一下子全都开了,把原本有些昏暗的环境照了一个灯火通明。 但见入口处两个便衣打扮的人推开了大门,分列两侧笔直地站好了军姿,澹台流光一脸愠色地走了进来,瞧了瞧地上的排面儿。 “都他妈反了?!” 【第四个故事:小鬼当家】 第26章 试镜 那小混混好像认得澹台流光似的,一咕噜爬起来,伛偻着腰捂着嘴蹭到他跟前儿,畏畏缩缩地打了个招呼:“叔儿……” 澹台懒得理他,低头一瞧他左颊上有个红印子,知道这是云萝的杰作,一扬手就朝右脸上又招呼了一下子,这回算是成双配对,也省得齿科还要照着另外一边儿做模子,两颗都打下来,安一对儿烤瓷的倒也整齐漂亮。 那十八线小公子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伸手指着澹台流光,待要说出什么好听的来,见他身后那俩便衣的排面儿,就知道是贴身警卫员,这要是近身肉搏,都是以一当十的主儿,自己身边这几个泼皮破落户儿根本连人家的衣裳襟儿也摸不着。 垂头丧气地又把手收了回来,暗暗的咬着钢牙。澹台流光从西装马甲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厌恶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一块价值不菲的男用手帕就被他丢在了尘埃里,一面对那小少爷点了点头。 “回去跟十三哥说一声,我替他管教子侄,若有什么不到之处,叫他只管找我们老爷子告状。” 那小少爷浑身一哆嗦,赶忙捂着脸陪着笑:“叔儿您圣明,我哪儿敢告诉去,今儿实在不知道是您的人,要不然侄儿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下手啊,这俗话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哦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越着急越说不圆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一抬手才想起两边儿都抽过了,捂住了脸哎哟起来。 澹台流光懒得理他,摆了摆手叫他们滚,一面上前来看了看云萝,没什么大事方才放心,点点手叫了一个警卫员过来。 “把摄像头关了,车子送回去,若是有人问起就出示我的通行证。” 澹台的车停在管制区内,云萝下了车有点儿局促,对澹台流光说道:“澹台少爷,我就不打扰了,您别送。” 澹台摇了摇头:“今儿这事儿挺寸的,那小子他们家未必肯善罢甘休,你车号没贴,这会儿只怕给人惦记上了。” 云萝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经验,今天跟纨贝勒吵翻了之后只是有些自暴自弃,想去见识一下他平日里混迹的地方,也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篓子,四九城儿里的封疆大吏遍地都是,他一个小虾米怎么斗得过人家…… 澹台流光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别担心,今儿就住我家里吧。” 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云萝进了房间倒是眼前一亮,虽然外面看上去是个旧式四合院,每个房间里面清一水都是十分现代化的装修。 他鲜少外宿,除了随行访问之外,还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有点儿局促地坐了下来,一面又担心自己今天闯了祸会不会挨批评。 出了房门,就瞧见澹台流光在院子里打电话,他蹙着眉,好像也有些为难的样子。 “这事儿给我压死了,明天一早我要看到调令,两件事办不好,提头来见。”干净利落挂断了电话,也不管电话那一头的人会怎样为难。 一回头瞧见云萝从房里出来,对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没事,明后天吧,你回去办理一下相关手续,以后,可能要做我的警卫员啦。” 初秋的帝都是有名儿的秋老虎,金文玲刚刚弄好了造型,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香汗,小金子一脸的太监,拿着小风扇在旁边吹,一面狗腿地捧上了剧本。 “小主,您好歹看两眼。” 金文玲不耐烦地推开。 “看过了。” 小金子撇撇嘴儿,金文玲是出了名的一目十行,别的演员都在苦苦背诵剧本儿的时候,人家早就烂熟于胸了,可是这一回的编剧是历史系科班儿出身,拍的又是严肃题材的历史剧,台词写得那叫一个诘屈聱牙,小金子好歹也是本科毕业,随手翻了翻就有好几个生僻字。 “小主,咱们可是历史剧专业户儿,要是前后差错一点儿半点儿的,牌子不就砸啦?” 金文玲忽然一扭头,眼神凌厉起来,紧盯着小金子,额前的冕旒珠玑乱摆,略略遮住了桃花眼,让他尖俏的下巴显得更加威严。 “权争势夺胜獠牙,利己孤行路百叉。万岁阶前刑紫绶,三朝项上摘乌纱。” 小金子浑身一打哆嗦,狠命忍住了跪下山呼万岁的冲动,双手合十由慢到快,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刚鼓到一半儿,忽然听见身后竟有人附和起来,小金子十分不满,这是金大牌的私人化妆间,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咖敢进来捣乱,虎着脸扭头一瞧,来人竟是个美貌不输给金文玲的青年。 “陈澄,你来啦。”金文玲见了他,倒是没有像对旁人那么淡淡的,难得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叫他近前来。 陈澄像个大男孩儿一眼蹦蹦哒哒走上前来,一下子就把小金子挤到了边上。 “文玲哥,我可是冲着你才来试镜的,上次合作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小金子撇撇嘴儿,不就是个会跪舔的小鲜肉嘛,一个大男人靠着和圈儿里演员导演化妆师约约约才混出了名头的,我们小主干嘛别人不理就专宠这一只啊,哼唧……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5节 今天是最后的试镜阶段了,所有角色都要求造型上场,几个来竞争金文玲cp的小鲜肉们裹在厚重的戏服里头,不一会儿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要不是厚厚的妆容遮盖,这会儿早成了鲜肉粽子。 这是一场打戏,剧本描述的是宗主国皇帝和番邦小王子相爱相杀的戏码,导演要求总的来说那就是要做到眉来眼去剑法,在打斗的过程中还要含混进去一定的惺惺相惜在里面。 武术指导在逐个儿给小鲜肉们说戏,这人是从体育总局借调来的,很有些官腔,仗着自个儿得过国内外好几个剑术冠军,就不把这些小弱鸡们放在眼里。 指导完了几只小鲜肉,还好死不死要往金文玲身边搭葛,叫小金子伸开双臂挡了驾:“老师,我们文玲不用指导的。” 那武术指导皱了皱眉:“我说小兄弟,知道你们是大牌,可我也得说两句,这一套动作都是有套数的,就算演员自身有底子,配合在一起效果不好看也是白搭。” 金文玲正和陈澄说得挺热络的,见那人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唠叨,有些不耐烦,随手拿了两把道具,往他眼前一丢。 “那就开始吧。” 那武术指导也算是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接住了金文玲丢过来的道具,只觉得虎口一麻,低头一瞧,震出了一道不到一公分的口子,心里就知道碰上了硬茬儿,可是大话都说出去了,这会儿不练只怕落了人家的口舌,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来。 “金老板,我给您比划比划这几个套路。”说着平平地递上一剑,倒是个有凤来仪。 金文玲今天遇见陈澄,好像心情不错,吭哧儿一乐:“这可不敢当。”伸手挽了个剑花儿,剑尖儿微微一弹,武术指导只觉得手腕子一麻,手中的道具就叫他给打落了,金文玲不等他反应,说声“承让”,扭头就找陈澄说话去。 这是内功,还挺精纯的,没有十几年三五更的硬功夫可下不来!那武术指导才知道自个儿今儿这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马下耍大刀,臊了个大红脸,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最后一个对戏的就是陈澄,武打干净利落,眼神通透到位,导演盯着屏幕,皱着眉头捕捉两人之间的各种互动,一旁围观的副导和几个工作人员都觉得陈澄和金文玲的互动最为契合,另外几个参加试镜的小咖就显得弱势得多,根本不能和金影帝比肩。 导演捏了捏手上的剧本,正要拍板儿,就听见片场外头吵吵嚷嚷的冲进一个人来,和场务推推搡搡的,一面喊道:“蜜蜜,蜜蜜!” 金文玲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一瞧,果然是那个活宝纨贝勒,以去吧皮卡丘的姿态冲到了金文玲的眼前。 “先别换衣裳,我是最后一个试镜的!” 这话一出口,除了导演和编剧以外的人都愣住了,编剧上前来和他握了握手:“玉老师,没想到您今天还真的赶过来了。” 玉老师是什么鬼啊……小金子的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纨贝勒得意洋洋地接过了剧本儿,翻到后面原创的部分,指了指作者,一行苍蝇一样的小字“兰州料理”。 “原作!” 演员一般都是只看剧本的,虽然后面还有附加的原著,却基本上没人会读到那里,这也是业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毕竟演员不是文学爱好者,只要吃透剧本传达出来的意思就行了。 谁也没有想到原作竟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就连金文玲身边的陈澄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倒是人家本主儿不怎么意外,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我说这剧情怎么这么狗血呢。” 第27章 云破月白,剑出一瞬 等到纨贝勒捯饬好了从影棚了出来,全剧组的人都跟着眼前一亮,他身材修长挺拔,因为还在青春年少十分活泼好动,练就得胳膊四棱子起金线,壮得像一头熊,五官却又生得很精致,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纯,和剧本中那个涉世未深又有点儿嚣张跋扈的番邦小王子简直神似。 导演一下子就看中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不是科班儿出身的小公子台风怎么样,示意两人上场,工作人员十分熟练地上来帮纨贝勒吊威亚,他是第一次拍戏,没见过这东西,一面由着他们摆弄,好奇地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呀?” 工作人员告诉他一会儿的武打动作需要空翻,这是用来确保演员安全的,纨贝勒哦了一声,又瞧了瞧他家蜜蜜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围观,指了指金文玲。 “我家文玲为什么不用这个?” 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告诉他金老板就算是拍轻功戏都不用吊威亚的,人家自带这个技能。 纨贝勒不服气了,年少气盛的劲儿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像一只毛毛虫一样扭动了起来:“我也不弄!” 一面拍掉了身上的装置,工作人员怕担责任,还是劝说他吊上,纨贝勒一摆手道:“空翻谁不会。”众人怕耽误太久了导演要骂街,也只好由着他。 站好了位,调整一下情绪,随着导演一声“a”,摄影机开始了运转。 整个场景没有一句台词,却要求演员之间通过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来诠释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羁绊,这对金文玲来说简直驾轻就熟,众人单看玉良纨的表现。 但见他并不像其他演员那样急着进攻,似笑非笑地绕着金文玲走了半个圈子,这才慵懒地挽了一个剑花儿,剑柄缓缓地递了出去,伸向金文玲尖俏的下巴,就好像在调戏他一样。 金文玲莫名其妙想起两个人第一次动手的场面,那时候怎么看他都是个轻浮浪子,直到浴室告白那一天,他才对自个儿坦白了心迹,这个对恋爱有点儿手足无措的少年只好用花花公子的外表来掩饰自己的青涩。 他想起少年温热的身体整个贴了上来,温暖着他长着尸斑的背部,没有恐惧和嫌弃,温暖的呼吸喷洒在后颈上面,叫人心痒难耐。 金文玲脸上气韵翻涌,对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感到很排斥,他不想按照套路与他过招,只想快点儿结束现在这样尴尬的场面。 下手就是杀招,剑尖儿虚指纨贝勒的左下腹,他本能地一侧身避开了剑锋,金文玲却在两人交锋的瞬间左手成拳翻身攻他面门。 纨贝勒倒是反应奇快,见他留着后招儿,自己就着方才侧身的惯性,腰眼一用力,足尖轻点地面,整个身子就来了一个侧空翻。 他翻转过来的时候,在空中和金文玲的视线交汇,两人离得很近,以至于他的唇轻擦过金文玲的额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金文玲受惊了似的后退了好几步,记得剧本的最后一幕是自己把剑尖儿刺进了小王子的胸膛,这一幕打戏就算是拍完了,导演自然也会喊“卡”。他想都没想,不等纨贝勒落地站稳,垫步凌腰就往前蹿了好几步,手上的佩剑平平向前一送,就刺上了纨贝勒的胸膛。 玉良纨好像也没料到金文玲的剑术这么出神入化,他有点儿不可置信地抬头瞧着他,一半是演技一半是真心,眼睛里还有点儿激赏和崇拜的意思,虽然眉头紧蹙想要表现出中剑的痛楚,眼神里却还是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金文玲一下子就怔住了,这样的眼神他曾经在哪里见过,隔世之前那个用尽性命去保护他的人,一模一样的眼神。 “太傅……” 金文玲的唇颤动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可是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了玉良纨中剑的模样,他应该别过脸去,可是却好像自我惩罚一样深深看着他,由于打斗而被掀开的冕旒重新垂坠下来,遮住他的眼,可是泪水却背叛了他,从尖俏的下巴滚落到尘埃里。 纨贝勒想都没想就要上前,刚走了一步,只觉得肋下一痛,原来道具佩剑是有伸缩性的,会随着演员的攻刺逐渐缩短,再配合后期特效,才能制造出剑尖儿没入身体的效果。 玉良纨一步一步朝着金文玲走过去,镜头里面看起来,他让宝剑慢慢地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勉强走到金文玲跟前,缓缓的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为他拭去腮边的泪痕。 “卡!”导演非常满意,这一条简直可以直接剪辑到正片里面,两人的互动甚至超越了剧本所要传达出来的意思,反而深得原作的精髓。 纨贝勒没有马上归位,原本还是深情隐忍的脸上忽然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真是演戏的好材料,待要上前搭话,金文玲不知为什么满面的怒气,抽离了手上的道具,用剑尖儿在他檀中大穴上面似有若无地轻点了一下,纨贝勒正要叫屈,金文玲借着和他错身的空当,伸手又点住了他的哑穴。 “给我好好反省。” 低眉耳语了一句,已经擦身而过,小金子和一众小鲜肉们众星捧月一般上来替金文玲扇风卸妆,导演剧务场务也都跟在后面还要说说戏,众人浩浩荡荡进了影棚里面,最后就剩下被点住的纨贝勒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站在外景场地,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小龙套。 “蜜蜜,我再也不敢了,这地方晚上有狼啊!嗷~”纨贝勒想喊又喊不出来,只得在内心默默地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入夜,剧组在景区包下的酒店里。 “疼!疼疼疼疼疼!你想疼死本宫啊?”纨贝勒呈大字形趴在床上,对着给他擦药的小金子喊道。 小金子撇撇嘴,充其量在我们小主心里就是个秀女,倒摆出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子给谁看,哼唧了两声。 “你一个大男人,不过就是被蚊子叮了几个包嘛,至于嚎成这样吗,房顶都被你叫穿了。” “几个包?!”纨贝勒的声音一下子涨了一个调门儿:“你扒开衣裳数一数,总有百十来个吧,还真不如来一群狼直接把我啃了干净,这蚊子咬在身上可是钝刀子杀人,估摸着古代的凌迟也就是这个排面儿。” “凌迟要三天三夜一百八十刀,叫得声音可比你凄惨多了。” 一直窝在沙发上发呆的金文玲偶然搭了一句茬儿,纨贝勒和小金子都是浑身一激灵,吐了吐舌头不敢做声。 纨贝勒脱了一个赤膊,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儿,很没节操地趴着让小金子擦药,浑身都擦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大腿内侧还没有擦,小金子待要伸手进去,纨贝勒好像一只受惊的果子狸一样蹦了起来。 “想挖你主子墙角?门儿也没有!” 小金子气得直翻白眼,弯男癌啊以为自个儿长得挺美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别看我小白兔长得受,老子可是纯一,啊不对,可是直男一枚,还想着靠着金大牌这棵大树好乘凉,早点儿攒够了媳妇本儿就回家娶妻生子了,鬼才会想跟小主争男人。 哼唧了一声丢下药瓶,和金文玲打过了招呼摔门出去了。 玉良纨给小金子的反应逗得在床上乱滚,谁知一滚动倒扯痛了腿上的脓包,都是毒蚊子,叮一口入骨三分,趴在床上直哎哟,一面偷眼看着金文玲,以期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金文玲没奈何,想了想也确实是自己不对,不该点住他一个时辰,虽然景区没有大型野兽出没,却没想到这家伙的血这么甜,招来一群蚊子饱餐了一顿。 拿了药瓶上前来,拍了拍床沿儿,纨贝勒立马像一只哈士奇一样扑了上来,乖乖的坐在床边,自己掀开了裤管。 少年结实的大腿内侧确实有好几个肿得厉害的脓包,若是一般人给别人这样愚弄,这会儿肯定会恼羞成怒了,可玉良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能让他家蜜蜜给上药,就是叫大马蜂蛰了也心甘情愿。 金文玲心里有一点儿暖意,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他。 从纨贝勒的角度看过去,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身子卡在自个儿的胯间,吊着一双桃花眼瞧着他,只觉得下腹一紧。 “蜜蜜……” 纨贝勒的声音一下子就嘶哑了起来。 “能不能,帮我舔……” 话音未落,金文玲一纵身就跃了起来,伸手卡住了纨贝勒的脖子,把他钉在床上。 “不是不是,你误会啦,我是说你的龙涎不是可以消毒嘛……” 金文玲见他方才还色眯眯的,这会儿却是一脸的惊恐,竟然还有点儿可爱的神态,忍不住嘴角向上翘了翘。 纨贝勒嘴里还在求饶,双手却不怎么规矩地摸上了人家的小蛮腰,见金文玲朝他飞了眼刀,只得乖乖地住了手,放弃抵抗趴在床上不动了。 金文玲替他掀起了裤管,正在上药,忽然客房的门被打开了。 “文玲哥!” 陈澄一推门,就瞧见了这么微妙的画面,他愣了一下,脸都红透了,局促地停在门口,也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转身离去。 第28章 碳烧 金文玲见了陈澄,立马随手一提溜,就把纨贝勒扔到了床下。 “进来吧,陈澄。” 纨贝勒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的爬起来,正要抱怨这人不知好歹,破坏了这么旖旎的气氛,一抬眼瞧见了陈澄,倒是眼前一亮。 这男孩子气质很干净,脸也漂亮,关键是他和金文玲长得有一点儿神似,很奇怪的是单看两个人的五官并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可是并肩站在那里,要说是金文玲的弟弟只怕也有人相信。 金文玲回身就瞧见纨贝勒不错眼珠儿地盯着陈澄,对他稍微偏了一下头,秀眉一挑。 纨贝勒立马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一面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你们聊,你们聊。”捡起了床上的药瓶,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纨贝勒一走,陈澄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很不见外地往床上一坐,托着腮瞧着金文玲。 “文玲哥,今天你们那场对手戏演得真好,就好像真正的恋人一样……” 金文玲和陈澄相处的时候很随意,完全不会端着架子,也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这个角色我原本是中意你的,导演那方面也打过招呼了,没想到他半路杀了进来,既是原作又跟编剧合作过好几部网络剧,也算是投资方之一,我有点儿力不从心。” 陈澄倒是很大方,趁势捉住了金文玲的胳膊挽住了他:“文玲哥,你这么提携我,我已经很感激啦,况且人家确实演的比我好,我心里一点儿也不会不平衡的。唉,就是拿不到这个offer,又要被公司骂了……” 金文玲也算是阅人无数,他知道这个后辈是在对他撒娇求他提携,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只怕自己懒得搭理,可是对他却好像没什么法子似的。 伸手揉了揉陈澄的头发:“我想想办法把你补进来,可能不是特别重要的角色,但是年轻人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陈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扑在金文玲身上:“文玲哥你真好,今天我也能住下来吗?” 平日里只要两人在一个剧组拍戏,陈澄都会过来套近乎,金文玲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不过除了陈澄没人能和他睡就是了,可是如今剧组里来了纨贝勒,只怕就算是自个儿乐意,他要护食也是没法子。 果然还没等他开腔拒绝,房门就被打开了,看样子那只二哈一直蹲在门口偷听来的,听到这里果然沉不住气了。 大大方方踱步进来,见陈澄挨着金文玲坐着,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就坐在金文玲的另外一边,轻舒猿臂把他家蜜蜜搂了过来。 “正宫娘娘都来了,嫔妃们就散了吧。” 陈澄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赶忙局促地站了起来,纨贝勒在帝都的公子哥儿里头是有一号的,他一个三四线的小咖根本就得罪不起,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来。 “玉老师,还没恭喜你拿到了这次的角色呢。” 玉良纨见这个小咖会来事儿,又难得和他家蜜蜜有点儿神似,心情大好,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大大方方握了个手:“好说好说。” 送走了陈澄,关上门登堂入室就趴在了床上不肯动了,金文玲知道自己也弄不起来这只泰迪,只好往另外一张床上躺了下来,招呼了一声:“关灯了。”伸手按上了开关。 包下来的酒店都是标准间,两张单人床当中隔着一条不太宽敞的过道,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另外一张床上去,纨贝勒见金文玲这样见外,有点儿不高兴的鼓起了包子脸。 “蜜蜜,咱俩睡一被窝儿吧。” “滚。” 纨贝勒哀怨地哼唧了一会儿,见金文玲没有要宠幸他的意思,只好认命地趴在自个儿床上,初秋天气时不时还有高温,今天穿着一身儿兽皮装备,叫金文玲点住了穴道在大太阳底下烤了一个小时,好容易熬到天黑,又招来一群蚊子。纨贝勒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刚沾到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给渴醒了,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床头柜,才想起来自个儿是住在酒店里头,摸到了枕头边上昨儿夜里放好的矿泉水,扭开瓶盖儿咕嘟咕嘟喝了个水饱,想到心上人就睡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饱暖思淫欲地心痒难耐了起来。 轻手轻脚下了床,哆哆嗦嗦地摸到了金文玲床上,伸手就把床上的人捞进怀里,倒也不敢怎么样,只是觉得这么抱着就很安心,忽然察觉出不对来,怎么怀里的人这么娇小。 金文玲的身子是很瘦弱没错,但却是长身玉立水月观音,不会是一个小孩子的身材,纨贝勒浑身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低头一瞧,怀里竟是个烧焦了的孩子! 被碳化的皮肤上面还在滋啦啦地冒着白烟,断裂的表皮缝隙之间闪烁着血红的光亮,孩子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有眼珠儿的大眼睛里全都是眼白,黑黢黢的夜里格外突兀,拼命长大的嘴里想要嘶喊着疼痛,一开口嗓子里都是白烟,牙齿已经碳化脱落,空洞的大嘴绝望地发出呼喊的动作,却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纨贝勒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恍恍惚惚记得自己好像是鬼玺,伸手去推拒那个孩子,想用三昧真火对付他,可是伸手触摸到他的皮肤,却火烧火燎一样的滚烫,纨贝勒一下子就收回了手,眼看着那个张着大嘴的孩子就要爬到自个儿的身上…… “良纨,良纨!” 远处好像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那是金文玲的声音,纨贝勒浑身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瞧见自个儿正被他家蜜蜜抱在怀里,身上散发出一股焦尸的味道,连睡觉穿的白t恤都给熏黑了。 金文玲神色紧张地瞧着他,见他眼神缓缓地聚焦了,方才长吁了一口,给他灌了一口水,让他换了口气儿才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纨贝勒怕他担心,正在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金文玲又说道:“是不是……一个孩子?” 见纨贝勒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事,他是来缠我的,你是鬼玺,他奈何不了你,无非是想把你从我身边吓走而已。” 纨贝勒把这话放在心里走一遍,一咕噜从金文玲怀里爬起来,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左看右看,确定了没有受伤之后才问道:“你早就知道这小鬼,是谁布的局?” 昏暗的床头灯下面,少年目光灼灼地瞧着他,眼睛里有点儿危险的意味,就好像察觉到自个儿的领地来过了生人的狼王。 金文玲摇了摇头:“这事儿你不用搀和,我自有分寸,那人奈何不了我的。” 纨贝勒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提上裤子就要往外走,金文玲一把拽住了他:“三更半夜你干什么?” 玉良纨冷笑一声道:“是不是陈澄?” 金文玲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聪明,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拉了纨贝勒在身边坐下,随手拿了散放在床头柜上的梳子,有一塔没一搭梳理着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你不觉得,我和陈澄长得有点儿神似么?” 纨贝勒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怀疑他的地方,你们明明五官结构完全不一样,可是通身的气派又那么相似,而且那孩子瞧着挺纯的,跟我握手的时候却在我掌心里摩挲了几下,我就瞧着他是个淫贱材儿。” 金文玲冷笑了一声:“他第一次对我下蛊是在几年以前,刚才你看到那个孩子叫做古曼童,非常听话,养他的主人可以命令这孩子去缠住宿主,吸取他身上的特质,转嫁到自个儿身上,所以陈澄虽然和我长得完全不一样,可是也渐渐的凭借着相似的气质在圈子里混出了一点儿名堂。” 纨贝勒一听就火儿了,这不就是圈子里常说的养小鬼嘛,简直是害人害己,听说给小鬼缠住的人会慢慢阳气枯竭而亡,枉费了文玲那么疼他,竟然恩将仇报,他原本是个胡同儿串子小混混,一瞪眼就要出去教训那小子,叫金文玲一把拉住了道:“别胡闹了,我是夺舍之人,小鬼伤不了我的,再说这事儿对我有利无害。” 拉了他在身边坐下,伸手在空中一揽,就好像捉住了一个娃娃一般,动作轻柔地抱在怀里,一面凑到了纨贝勒跟前。 “睁大眼睛看着我。” 玉良纨听话地瞪着眼睛看着自个儿的心上人,只见金文玲野猫一般优雅地弓身上前,伸出舌尖在纨贝勒的眼珠上面轻轻的一舔。 纨贝勒的敏感地眨了两下,再一睁眼就瞧见金文玲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别怕,我方才开了你的天眼,他温顺的时候不是方才那个模样。” 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裹在襁褓里,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瞧着纨贝勒,好像也知道他是宿主的朋友,还伸出肉肉的小手儿点了点他。 看着心上人母仪天下地抱着一个白胖的男娃,纨贝勒的少年之心都被萌化了,心里满满的有种喜当爹的快感,忍不住伸手要抱,可是碰到孩子的瞬间,就听见“刺啦”,那小娃娃娇嫩的肌肤瞬间镀上了一层金色,整个人也凝固住了,好像一尊金童的塑像。 纨贝勒惊慌失措地看着金文玲,后者十分淡定,一摆手,那孩子就消失在自个儿的臂弯里。 “没事,古曼童的形态很多,因为你身上的三昧真火,叫他只好化作金身才能抵御,你方才梦中被他鬼压床也是因为这个,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炼嘛。” 纨贝勒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小鬼门道还挺多的,真当自个儿是金童玉女啦,还有个金身造型。” 金文玲眼睛里闪烁着冷冰冰的光华:“那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是活活被人浇筑成了金身! ” 第29章 桃代李僵 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儿被人用金汤活活浇筑成了黄金童子,纨贝勒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而愤怒。 “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 “这是古曼童发源地的一个传说,不可尽信,这小鬼心智未开,只会听命行事,我也探听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纨贝勒长吁了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压抑:“陈澄那家伙竟然用这么残热的邪术控制孩子的阴灵,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明儿等我教训他。” 金文玲冷冷清清的一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用管他。”说话间转过身子背对着玉良纨,解开了真丝的睡袍,任由它从身上滑落。 纨贝勒还在忿忿不平义愤填膺的状态上,一脸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战士大无畏的表情,一看到这个场景,大脑立马就当机了,思维还在定格,伸手就开始解自个儿的裤子。 金文玲回过头来按住了他的手,一面把自己的一头云鬓挽起来,露出整个儿背部,纨贝勒抬头一瞧,但见原先长满了尸斑的背部竟然光滑白皙了不少,有好几块水银色的尸斑渐渐褪色,昏黄的床头灯下几乎看不见了。 也顾不得脱裤子,欢呼了一声,一下子从后面把金文玲扑倒在床上。 “蜜蜜,你的病有救啦?”说到一半儿,又觉得这句话太像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这会儿也顾不得修辞,像只大狗一样使劲儿地磨蹭着金文玲的脖子。 身下的人手肘向后猛的一击,正撞在纨贝勒的胃部,他嗷呜一声从金文玲身上滚了下来。 金文玲推开他坐了起来,拉好自个儿的衣服,幽幽的笑道:“我身上的这些东西,也会慢慢的转嫁给陈澄,怪他做什么?谢他还来不及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得意之中带着点儿狠毒,眼睛里闪烁着运筹帷幄之后终将得偿所愿的快感。 纨贝勒蜷缩着趴在床上,从侧后方看着金文玲的脸,有点儿失神,脑海中忽然有个念头,当年苏妲己在炮烙天灯面前,一定也笑得这么美艳。 金文玲见他很久没有说话,伸手环住自个儿的双膝,歪着头靠在胳膊上,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害怕了?玉良纨,我只会跟对自己有利的人在一起,你的跟班儿说的也没错,没准儿你就是下一个陈澄呢。” 话没说完,忽然感到少年强壮的身体从身后抱住了他,虽然身高相似,身形却差了很大一截儿,纨贝勒的身子简直可以把他包裹起来,扭过头去,看见少年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温暖的好像太阳一样,金文玲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见不得光,给他的眼神刺得眯起了眼睛。 纨贝勒顺势亲了他一口,蜻蜓点水一样,不等他拒绝就已经躲开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为了这点儿破事儿就掰?至于嘛~成,今儿算是见识了你的黑历史,也给你瞧瞧我的。” 伸手拽出了床底下的背包,打开电脑连上网络,点开了一个收藏页面,那是一段小视频,看画质清晰程度应该是狗仔队偷拍的,远远瞧见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从一家快捷酒店里面手挽着手走了出来。 虽然脸上打码,金文玲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纨贝勒,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有点儿羞怯的男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正往门口拿车的时候,记者忽然从几个角落里面涌现了出来,纨贝勒显然没有准备,伸手就把那个男孩子拉到身后保护起来,一面对那些记者嚷道:“操你大爷的,拍什么拍!” 他那时候的音色比现在还要高挑,听上去非常年轻,声音里还带着颤音,一点儿也不像现在这么谈笑自若。 一个四眼钢牙的女记者挤到了最前头,一面不停地往前递着话筒:“纨贝勒,您觉得你们这种关系道德吗?家长会不会激烈反对?” 玉良纨没有理会她,伸手拉着身后的少年还要往前走,那女记者显然想要抢头条,不怎么甘心,又抢着问道:“你们这样的关系是不被社会认可的,将来也不会有家庭,有孩子,您没有考虑过吗?” 纨贝勒一下子就停住了,周围的人也纷纷停止了提问,屏气凝神看他怎么反应,只见这一回玉良纨倒是气定神闲的回过头来对着镜头,颇有点儿现在的风范。 伸手接过了女记者手中的话筒,慢条斯理的笑道:“这么说,你现在结了婚,建立了家庭,有了孩子?” 女记者忽然间给一个大帅哥这样如沐春风地质问,显然事先没有准备,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纨贝勒的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好啊,我可以分分钟让你没有……” 视频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金文玲有点儿意犹未尽地盯着电脑,那股子寒意好像穿透了屏幕,让他的心也跟着冰冷了起来。 眼前突然冒出纨贝勒一个大大的笑脸:“怎么样,我那时候怂吧?让我哥算计了,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是他先出招,也就别怪我借题发挥叫他这个豪门女婿给人扫地出门。” 金文玲一挑眉,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听说玉良臣离婚的消息,自然是这孩子挑唆的,只怕还是酱油盛宴那件事。 “你家里是土匪出身,怎么你哥舍不得壮士断腕?”只要让那个外围女消失,事情也就平息了。 玉良纨冷笑了一声:“老虎是不会上树,可是猫有本事就永远别下来,他们都是有职位的人,玩不起这么大的。”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只怕玉良臣失了岳家势力,日后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就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心机,金文玲忽然觉得自个儿简直是养狼当犬,叫人家糊弄了去,眼神里带着一点儿戒备和愠色瞧着纨贝勒。 他倒是依旧笑得很灿烂,扑在金文玲的膝头亲密地蹭了蹭:“蜜蜜,你还不明白?咱俩是一类人。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说到这儿忽然就觉得哪里不对,一抬头果然看见金文玲凌厉的眼神恨恨瞪着他,立马像一只金毛一样吐了吐舌头:“哎嘿,算我不会说话,这么着,今儿我就吃个亏,把狗让给你做,好不好?” …… 可怜了隔壁房间的小金子,听了一晚上的“蜜蜜不要了”,“蜜蜜轻一点儿”,几乎一夜没有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30章 鬼妻娜娜 第二天一大早,小金子顶着个熊猫眼,一脸哀怨地提着食盒进来给小主送饭,一推门瞧见金文玲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原本床头柜的位置上摆着纨贝勒这个床头跪,抽抽搭搭的也顶着一对熊猫眼,见了小金子撇撇嘴儿,真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搭讪着过来帮忙摆饭,小金子悄悄拿胳膊肘捅了捅他:“想不到你这家伙竟然是受?” 纨贝勒赏了他一个眼刀:“信不信我分分钟攻了你。” 小金子歪着头,一副很难理解你们城里人的表情:“昨天叫得那么爽,还想否认?” 纨贝勒哀怨地叹了口气,撩开了衣裳前襟儿,就看见昨天被咬的那些蚊子包上面布满了指甲掐过的痕迹。 “噫!……”小金子只用想的就觉得浑身一个寒颤。 “你想霸王硬上弓,被小主发现啦?”纨贝勒摆了摆手,一副“你别跟着裹乱了”的态度,小金子也不好多问,只是觉得小主这一回s得有点儿略凶残,肯定是这只二哈触到了他的g点…… 小金子也不是外人,纨贝勒就当着他的面用自个儿的头拱了拱金文玲,见他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呻吟了两声,又拿脑袋往他的颈窝里蹭了蹭。 金文玲终于被他拱醒了,眯起了桃花眼:“谁叫你起来的?” 纨贝勒急中生智指了指小金子:“是他!……蜜蜜,你看这掐也掐了,跪也跪了,是不是先让我起来服侍你梳洗打扮喝茶吃点心要紧?” 小金子背对着他们摆饭,内心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心想他这个内庭秉笔掌事大太监终于后继有人了,一面暗暗决定以后私下里称呼纨贝勒为“小纨子”。 纨贝勒虽然码字多年,基本上都是段子手和小短篇,主要给工作室里出品的画作、语音推送和短视频负责文字部分的润色,真正的正装上阵拍电视还是第一次,但是他天分高才情好,簪缨世族钟鸣鼎食长起来的哥儿,人情世故上面也错不了,常常是导演略加指点,他倒能举一反三,在剧组混了几日,人人都喜欢他。 相对来说陈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是科班儿出身,论理条件要比玉良纨好一些,可是他出身寒微,这次偏偏出演的是个世家公子,举手投足之间总是有点儿感觉不对,三代出一个贵族的老话儿不假,他再会模仿也脱不掉匠气,总有点儿土大款的感觉。 还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导演也懒得骂他,拍了几条就意思意思过了。陈澄卸了妆,脸上却依然天真乐观,丝毫没有一点儿其他演员被导演责骂之后的沮丧。 见玉良纨也是刚刚收工,扒了一身兽皮的装备正在树下乘凉,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就上前来搭讪。 “玉老师,这么热的天儿穿这身儿行头也够辛苦的了。” 纨贝勒见这小咖过来搭讪,心里明镜儿似的,面上却是一脸的笑面虎儿:“别介啊,还玉老师……你和文玲都称兄道弟的了,也叫我良纨就行啦。” 陈澄眼睛一亮,就挨着他坐下,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良纨”,纨贝勒忍不住心中一动,心说这古曼童果然厉害,虽说陈澄长得和金文玲不怎么相像,这举止做派绝对都模仿到了骨髓里,这么一叫还真让自己心里痒痒的。 陈澄看着他的反应,一面说道:“你的演技真棒,而且又不是我们科班儿出身的,真是难为你了,唉,过两天我们俩的对手戏,我肯定又要挨导演的骂了。”说着,楚楚可怜地瞧了瞧他。 纨贝勒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狐狸精”,表面上还是挺热络的说道:“嗨,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还有好几天呢吗。” 陈澄赶忙接过了话头儿:“是啊,这几天外景地气温回升,有好几个演员都中暑了,导演说今天收工之后刚好赶上周末,就休息两天,我想问你有没有事情,能不能我们约个时间私底下对对戏,我请你吃饭作为报答。”说完还双手合十做出一副苦苦哀求的姿态。 纨贝勒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挖金文玲的墙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智商欠费还是有了什么万全的把握,略想了想就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不过我很能吃的,你不怕我把你吃穷了?” 陈澄很可爱地对他笑了笑:“不怕,大不了以身相许,对了,你别和文玲哥说啊,万一他误会,坏了你们的交情就不好了。” 纨贝勒一副我心里有数的表情,微微一笑:“放心,咱俩的事儿干嘛告诉他?”说着,很纨绔子弟的朝着陈澄飞了个眼风。 到了约定的日子,纨贝勒捯饬得人模狗样的,开着自个儿的极光来在了陈澄的公寓楼下,一打眼儿就知道他不怎么受公司的重视。 这里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算是四九城儿里一处不错的公寓了,可是随着帝都房地产行业的迅猛发展,很多国际上有名的物业公司纷纷来华抢占地盘,如今这一片公寓区早已没落,租金也跟着一落千丈,一般的白领儿小夫妻都消费得起,公司把陈澄的公寓安排在这里,摆明了是半雪藏他。 纨贝勒感叹了一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从车里拿出一束鲜花上了楼。 陈澄捯饬得花枝招展的过来开了门,十分热络把他让了进来,房间布置得还算是干净温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十分暧昧的香气,饶是纨贝勒长期混迹在帝都小公子的行列里,也叫不出这种香水的名字。 陈澄把花束插好了,一面自来熟地靠过来,和玉良纨并肩叠股坐在沙发上,就差直接靠近他怀里了,云山雾罩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纨贝勒虽然是为了古曼童的事情前来探查究竟的,这么和别人虚与委蛇,总觉得对不住金文玲,勉强说了几句,就提醒陈澄道:“内个,咱不是约好了对戏的么,我没带剧本儿,借你的用用啊?” 陈澄忽然一愣,眼睛里有些怨毒的神色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换上了笑脸儿:“你瞧我这记性,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朋友说说心里话啦,你先坐,我到书房去拿给你。” 纨贝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综艺节目都看完了也不见陈澄出来,心说这家伙难道色诱不成直接跑路了?原本是人家的房子他一个外人不好走来走去的,可是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招呼了两声“陈澄,陈澄?”不见有人答应,就四处走走找人。 这才发现这间公寓的格局有点儿奇怪,一进门是个大厅,经过了开放式厨房往里面的过道走过去却有点儿曲径通幽的意思,过道两旁少说也有四五个房间,每一个都是紧紧关着的。 纨贝勒屏住了呼吸,想仔细辨别哪个房间里有点儿动静,整个公寓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正准备挑一个进去,忽然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拱着他的小腿。 低头一瞧,只见那个古曼童紧紧地扒在自个儿腿上,没有了金文玲的约束,他还是那副被烧焦碳化的模样,瞪着空洞的眼眶,张着冒着白烟的大嘴,怨毒地盯着纨贝勒。 纨贝勒具有惊吓免疫体质,见过第二次的恐怖景象对他来说已经造成不了几点伤害了,伸手指了指小鬼:“再不听话可要打屁股了啊。” 那小鬼好像也知道他是鬼玺,有点儿害怕,放开了他的腿,蹬蹬蹬地跑进了一个房间。 纨贝勒赶忙跟了进去,一开门就傻眼了,这房间非常大,目测比一般的起居室大了好几倍,总有几十平米的样子,可是当中又有很多粉红色幔帐垂坠着,视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瞧不清楚里面的排面儿。 一低头见地上印着几个淡金色的小脚印,就知道是那小鬼的,跟着脚印往里走,一面不断地掀起重重帘幕,绕过了乱花渐欲迷人眼,里面竟然是一大块空场,看起来是个道场的模样,当中摆放着莲花座,上面端坐着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怀里抱的就是那只缠住金文玲的古曼童,此时已经幻化回了可爱的男婴,十分温顺地趴在女子的怀中。 女子身后还侍立着一个神态娇憨的少女,相比起端坐女子的仪态万方,那少女就活泼多了,笑吟吟地瞧着纨贝勒,还对他眨了眨眼睛,陈澄就匍匐跪在那少女的裙下,他眼神空洞,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纨贝勒闯进来一样。 少女拉起了陈澄的胳膊,葱管一般的指甲在他手腕内侧轻轻一划就剥开了血肉,在陈澄的惨叫声中从他体内活活抽出一根筋脉,动作灵活地穿针引线,把手上还在活蹦乱跳的人筋穿在了一根长针上面,低头附在女子的耳边听候吩咐。 莲花座上的女人微微侧头看着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颊,少女娇笑着点了点头,拿起琉璃长针指法灵活飞针走线就在女人的脸颊上缝补起来,纨贝勒这才注意到,女子的脸上擦着很厚的胭脂水粉,水粉之下的皮肤苍白没有活性,右颊上好像已经干枯开裂了一般。 “鬼妻娜娜。”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感叹了一声,纨贝勒猛一回头,就瞧见金文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第31章 凤印 “蜜蜜,我都没求救你就进来啦,担心我?” 纨贝勒也不管此地凶险,嬉皮笑脸地秀起了恩爱。 金文玲把他扒拉到身后,自个儿来在那女子跟前就地长跪,与她分庭抗礼,一面低声念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被唤作娜娜的女人缓缓抬头,眼珠四下流转,找了几次才定位到了金文玲的脸上,看起来像个被摆拍的洋娃娃,需要摄影师不断手动调整娃娃的眼珠儿来追镜头一样,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看清了金文玲的相貌,女子慢条斯理下了莲台,与他相对着长跪在地上:“陛下,两国主君衣裳之会才能吟诵《文王》,臣妾担待不起。” 金文玲颔首一笑:“娘娘执掌暹罗后宫,位同小君,分所应当。” 娜娜身后那个俏丽的少女忽然把陈澄放开,自个儿转过身来,跪在主母身边,银铃一般的声音念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陛下,我们暹罗世代效忠,该念这个才是。” 纨贝勒看着眼前这帮人s甄嬛传,心里老大没趣儿,见他们都跪着,索性自个儿也席地而坐,见娜娜怀中的幼童爬下了莲台,幻化成了可爱的模样,对他招招手儿,眨了眨眼睛。 那古曼童如今和他混熟了,倒也不怎么怕生,就径直朝着纨贝勒的方向爬过去,在他跟前滚来滚去的撒欢儿,也知道他的三昧真火厉害,不肯让抱,每每纨贝勒一伸手,他就扭着小屁股跑开了。 这边一大一小玩儿的正好,金文玲那边的气氛却是微妙,鬼妻娜娜的粉颈僵硬地扭动了一下,像白纸一样紧绷枯燥的皮肤很努力地扯出了一个机械的微笑。 “陛下竟然躲过了天劫,没想到玉太傅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金文玲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挣,没想到鬼妻娜娜竟敢直接触了他的逆鳞,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了脸上的愠色,泠然的一笑:“小君和王爷是否还恩爱如初?” 果然鬼妻娜娜的脸色一变,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滴流圆,却忘了自己的皮肤已经干枯,因为过于愤怒,眼眶竟然被这个女人瞪裂了,一颗琉璃球一样的眼珠就这样掉出了眼眶之外! 那眼球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可巧就滚到了纨贝勒身边,玉良纨对于第一次见到的惊悚场面还是没什么的抵抗力的,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伸手撑住了地板就往后面不着边际地挪动着屁股……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是玉雪可爱的古曼童一下子就变成了碳烧形态,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冒着白烟的大嘴朝着纨贝勒直扑过来。 谁知玉良纨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就地一滚避开了古曼童的攻击,回手一捉就掐住了那孩子的脖子,古曼童来不及转换成金身的形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婴啼,一下子就被三昧真火烧成了一堆灰烬。 “皇儿!” 鬼妻娜娜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眼神一动,她身边的少女就动了,身手好像一只猴子一样矫健,一下子蹿到了纨贝勒身上,把他扑倒在地。 玉良纨不知她是何方神圣,伸手一把就捉住了她的胳膊,然而三昧真火对这个女子并没有任何作用,她不是鬼怪,不知是什么东西。 那少女缩在纨贝勒怀里,忽然抬头对他俏皮一笑:“分别两千年啦,小冤家,你不认得我?” 玉良纨忽然有种非常亲密的感觉,就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一样,他心里泛起柔情蜜意,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少女的脸,动作轻柔得好像在触摸自己的恋人。 “暹罗凤印!” 金文玲不可置信地喊道。 鬼妻娜娜自负地一笑:“当年玉玺的一角被孝元皇太后摔碎了,当时的暹罗国王前去朝见天子,天子以其无用,将此物相赠我国,世代流传,经由能工巧匠雕琢,成为传国玉玺。 当日我夫君率兵出征,抵御宗主国侵略,就将这件东西交给我保管,作为小君凤印,她和你的鬼玺是天生一对,他们现在正在慢慢融合。等到鬼玺合二为一,他也要认我为主,回到我的身边。” 金玲叫了一声不好,伸手就扯住那少女的娇躯,想要把他从纨贝勒身上扯下来,可是那女子好像化在他身上一样,两人的身子越贴越紧,女人娇美的玉体,眼看就要融化在玉良纨的臂弯里。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只听纨贝勒大叫一声,伸手扯住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线,紧紧握住那一枚形状不规则的金块儿。 “我有此物,要你何用!” 那少女惨叫一声,原本已经慢慢融合进纨贝勒骨肉的躯体,竟然重新对他的身体起了排异反应,被无情地甩出了体外。 少女被甩在地上,表情恶毒地爬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玉良纨。 “你宁可要那点破金子,也不要我吗?” 纨贝勒轻蔑的一笑,伸手把金文玲搀扶起来搂在怀里:“鬼玺只有一个主人。” 金文玲紧紧捉住纨贝勒的胳膊,攥得他有点儿发疼,十分戒备地看着鬼妻娜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还不明白吗?即使你得到了鬼玺,你爱的人终究不会回到你身边,他已经不爱你了,甚至把你看成一个怪物。别说是鬼玺,你就算助他成就千古帝业一统江山,他也还是不会爱你的。” 鬼妻娜娜好像崩溃了似的,发了疯的摇着头,撕扯着干枯的头发,那原本是一顶信众为她精细编制的假发,被她一手扯了下来,连带着干枯的头皮一起剥落,只剩下一颗光头,上面的眉目都浓妆艳抹,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她四脚着地,像蜘蛛一样趴在地上,愤恨的喊道:“要不是你数次兴兵来犯,我丈夫怎么会一直领兵在外打仗,即使我难产而死的当夜都不能回来见上一面。为了能让他见到孩子最后一面,我亲手把自己的胎儿从肚子里挖了出来,浇筑上黄金做成金童子的模样,每天夜里怀抱着这个婴儿,在皇宫门前徘徊,等待着我的爱人。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这个穷兵黩武的昏君!” 金文玲攥紧了拳头,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后退,直到纨贝勒从身后抱住了他,俯在他耳边说道:“别怕,那都过去了。” 金文玲的手向后摸索着,触摸到了玉良纨的身体,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歉意。 “那都是前尘往事,你又何必放不下呢?如今你的夫君早入轮回,已经不知过了几世几劫,你也该看破放下,尘归尘土归土,转世投胎过自己的日子。” 鬼妻娜娜闻言凄然狞笑起来。 “说的好听,你还不是一样眷恋着尘世,你原本是个死人,为什么要夺舍到这个人的身上?” 金文玲一下子被她问住了,自从娜娜刚才提起了玉太傅,他就忽然有些心虚,握紧了拳头抿住了嘴唇不能答话。 鬼妻娜娜狂笑了起来,扭动着干枯的身躯朝着金文玲爬过去,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玉良纨忽然闪身出来,把金文玲护在身后,对鬼妻娜娜说道:“不一样的,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羁绊,还有我爱着他。可你却不一样,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爱你了。” 鬼妻娜娜听了,忽然就停住了不动,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和已经化成了灰烬的古曼童,脸上怔怔的没有表情,忽然发出了一声非常婉转的轻叹,脸上的皮肤一块块的碎裂掉落,转眼之间被人做成了金身的干尸支离破碎,只剩下漂亮的衣衫和假发散落了一地。 倒在一旁的凤印见主母已经灰飞烟灭,跟着发出了绝望的哀嚎,身子迅速地萎缩变小,随着她的萎缩,整个儿房间的气场形成了一个漩涡,天昏地暗,把金文玲和纨贝勒也都掀翻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风平浪静,抬眼一瞧,那少女已经蜷缩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扳指。 “这就是暹罗凤印的原型。” 纨贝勒抑制住自己想要触碰那戒指的冲动,一面征求似的看了金文玲一眼,他点点头道:“没事,她主子已经入了轮回,这凤印没了怨气加持,打散了人形回不去了,它也算是你的一部分,日后你就戴在身上,绝对没有坏处。” 纨贝勒这才放心把扳指捡了起来,看上去非常小巧,是为女人打造的印信,他挨个儿手指试了试,原本应该戴在女人拇指上面的戒指看样子他只能戴在无名指上了。 “蜜蜜,你帮我戴上吧。” 纨贝勒厚着脸皮笑道,他原本只要逗弄一下心上人,谁知金文玲竟伸手接过了那枚戒指,拉起纨贝勒的手给他戴在了无名指上,还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瞧着他。 “千万别摘下来。” 玉良纨的手撑住了地板,就这么低头吻上了他。他试探着亲了两下,见金文玲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反抗他轻浮的言行。 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好像在试探自己是否已经有了这样的特权,等到了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他抬起了金文玲的下巴。 “文玲,你能不能看着我?” 金文玲突然回过神儿来似的,推开了纨贝勒,独自一个人来到古曼童的灰烬前面,伸手捧起了地上的骨灰,慢慢地收纳进鬼妻娜娜遗落的衣衫里面。 纨贝勒的心里有点儿刺痛,他知道他对自己有感觉,可是他们之间却始终横亘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心结。 默默上前来帮衬着他收拾,见他忍不住伸手摩挲着古曼童的骨灰,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握住了金文玲的手,有点儿酸溜溜的问道:“蜜蜜,你在那个时空……是不是有个孩子啊?” 第32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金文玲有点儿不知所云地看着纨贝勒,蹙着眉摇了摇头。 纨贝勒松了口,“哦”了一声,心里好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又有点儿不解地看看地上的骨灰。金文玲好像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我有个比我小很多的弟弟,我很疼他,到现在我还很挂念他。” 他没有说下去,眼睛红红的。 纨贝勒和他一起演过戏,知道金文玲是出了名的水龙头,说哭就哭,导演一喊a立马可以哭得天昏地暗,“卡”过之后面瘫就在一瞬间,脸上还留着眼泪就面无表情地去卸妆都是常事,组里的演职人员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这一回纨贝勒知道这并不是演技,他的眼睛里有种淡淡的哀伤,带一点儿内疚,一点儿生不逢时,他联想到一句话,无情最是帝王家。 金文玲对幼弟做过什么,说实话他有些介意,想知道,人总是不断地美化着自己的心上人,不想看到他身上有一点儿瑕疵。可是如果他追问,也许会伤到金文玲,所以即便是话到唇边如鲠在喉,却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试探着搂了一下心上人,见他不反抗,才慢慢地搂进了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懂,这种事我也多多少少经历过,情势所迫,不是你的错。” 金文玲抬头看了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他不是个顾影自怜的人,很多伤痕宁可溃烂在皮肉里,也不愿意暴露在阳光底下让它彻底长好……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陈澄痛苦的呻吟声。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6节 金文玲摆脱了纨贝勒的纠缠,转过身去来在陈澄跟前,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陈澄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好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儿,没有了古曼童的加持,他身上的星光忽然消失了,原本就不怎么显眼的外表现在显得更加狼狈。 金文玲叹了口气,把陈澄的身子翻转过去,他也由着别人摆弄,一点儿反抗的意识都没有。掀开衣服的后襟,果然瞧见他的背上已经爬满了尸斑,随着鬼妻娜娜的灰飞烟灭,已经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纨贝勒伸手按住了金文玲的肩膀。 “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收拾一下现场,先出去再给医院打个匿名电话吧。” 金文玲点了点头,两人收拾好现场之后关门离开,只剩下陈澄一个人眼神空洞地坐在鬼妻娜娜的道场里,像一个被人弄坏后遗弃了的洋娃娃。 一个月后。 鸿宾楼地下室的停车场。 纨贝勒给金大牌开了车门看着他进去坐好,才蹦蹦哒哒地绕了一圈坐到了驾驶位上,一面帮他系上安全带,还趁机蹭了蹭胸口吃吃豆腐。 “小金子跟我说你喜欢吃这儿的千里追风,今天安排得还不错吧?” 金文玲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纨贝勒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有点儿不解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一直在笑。” 纨贝勒一拔胸脯:“那当然,几个月以前你都不肯让我请你吃饭的,你说帝都的大饭庄子都是酒肆娼寮,你不稀罕。蜜蜜,你现在肯出来陪我,是不是爱上我啦?” 金文玲转过头来淡淡地看着他,脸上写着“此人多半有病”几个大字,可是纨贝勒自顾自就直接理解成了深情款款,眯着眼睛就要亲上去,叫金文玲一巴掌糊到了一旁。 纨贝勒捂着腮帮子眼泪汪汪的瞧着他,自从上次合作过一部戏之后,这小子简直是进步神速,演技一流,说哭就哭,说话间就带上了哭腔。 “万恶的剥削阶级,玩弄我们劳苦大众的感情……” 金文玲忽然有点儿无力,微微偏着头靠在副驾的椅背上面。 “玉良纨,有时候我觉得在原来的时空挺好的,因为那里所有人都愿意为我死,我根本不用考虑为什么。 可是到了此时此地,别人对我好,总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剥削阶级,可这里是人人平等的地方,平白无故的,凭什么别人非要对我好呢?” 纨贝勒看着近在咫尺的花容月貌,有点儿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你颜值高呗。” 话一出唇就恨不得咬舌自尽,完了完了,自己白当了这么多年攻,怎么连句情话也不会说。 果然金文玲蹙了蹙眉。 “你也是因为这个?” 纨贝勒有点儿心虚地不敢直视他。 金文玲别过脸去不看他了,纨贝勒自个儿压抑了一会儿,忽然就蹿了起来,他个子太大,就算在这种大车型里面还是免不了碰了一下头,也管不了头上肿了一个大包,伸手按下了金文玲的座位,变成半躺着的姿势,自个儿一翻身就骑了上去,把他紧紧地压在身下。 “是,我很在意你的颜值没错!你知不知道多少男人把你的照片p成各种下流的样子拿来打飞机,还有多少女人和男朋友做爱的时候叫他们带着你的面具?都成了淘宝爆款啦!你做什么不好非要演戏,非要让那么多不相干的人yy你啊!” 纨贝勒越说越委屈,到最后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眼圈儿都红了,就这么趴在金文玲身上一动不动,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真的好像一只二哈在撒娇一样。 金文玲没有挣扎,放松身体让纨贝勒趴在他的身子上,还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别人弄过我的照片,你看过了?” 纨贝勒的脸一下子紫涨了起来,他不敢抬头,依旧把头埋在金文玲的颈窝里,闷闷地说道:“你不让我吃猪肉,还不让我看猪跑啊……” 金文玲难得笑了起来,好像哄着小孩子一样搂了他一下。 “你这些委屈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呢?” “负面情绪我自己消化就好了,我不想被你当成小孩子。” 还真没见过这么两面三刀长袖善舞口蜜腹剑脸酸心硬的小孩子……金文玲心里默默吐了个槽,没有说出来。 “你也不算是小孩子了,今年有二十了吧,在我们圈子里,也是从小鲜肉向暖男转变的年纪了。” 纨贝勒在帝都旧家子的圈子里常常被父辈们叫做小鬼,一来是说他年纪小,二来心里通透机灵,倒是第一次给人吐槽年纪,听金文玲言下之意,过了二十就是个大叔了。 忽然想起古代人平均寿命都很短,有些好奇地问道:“蜜蜜,你在那边的时候是多大啊?” 金文玲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自己的年纪,迟疑了一下,不答反问道:“你是帝都旧家子弟,虽然没见识过以前的皇城根儿,总也听说过很多旧时往事吧?” 纨贝勒给他这话题转变得有点儿蒙圈,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的助理小金子祖上是做龟公的,听他说他家里以前住在一个叫做十八狱的大院儿那里,邻居里面还有抬棺材的杠夫、拉排子车的、开鸡毛小店的,这些你都听说过吗?” 纨贝勒有点儿不明白他的点在哪里,但还是点了点头:“十八狱胡同儿谁不知道啊,帝都以前有名儿的贫民窟,就取个十八层地狱的意思,不过现在早就没有了。” 金文玲叹了口气。 “是没有了,只有戏台子上面还见得到。我也一样。我来到这儿,发现我唯一会做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了。我想了很久,不明白自己是谁,不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梦寐以求、极力维护的东西都已经消亡了,我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落寞,整个人都好像透明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化成泡沫飞走似的。 “你知道澹台流光的胳膊是怎么受伤的吗?我醒过来之后,就看见这个男人醉醺醺地坐在地上,他见我醒了,就发疯一样冲上来,叫我‘金瓯’,他还想碰我,想亲我。在我的时空里没有人可以这样对我,这是大不敬之罪,论理要诛九族,所以我卸掉了他的一条胳膊。” 纨贝勒虽然早前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是这样错综复杂的,可是没想到刚刚穿越的金文玲竟然这么烈性,这些年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强迫自己去理解这个在他看来一定非常荒诞的社会。他很心疼他,温文地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脸和脖子。 “流光到那时候才明白我根本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但是他还是帮了我,把我关在房间里,慢慢地教给我一些常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了现在的这个世界,在我第一次走出家门的时候,被一个经纪公司的星探相中,请我去拍一部宫廷戏,我端坐在紫禁城金銮殿的龙椅上面,看着底下满座衣冠山呼万岁,忽然有一种找到了归宿的感觉。” 纨贝勒忽然觉得自个儿的心上人简直是天真得可爱,竟然做不成皇帝就去玩儿大型spy,他一直都是冷艳高贵,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姿态,没想到内心也有童真的一面。忍不住趴在金文玲身上笑了起来。 【夜袭】 金文玲瘦弱的身子给他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推拒着他,一面侧过脸去躲避他毛绒绒的自来卷儿。 “蜜蜜,原来你为了这个才演戏的?以后别演了,我养你,我会把你当成皇帝一样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好不好?” 金文玲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伸手梳理着纨贝勒头上的自来卷儿,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流行特地去做的造型,只有金文玲因为和他一起拍戏住一个房间,才知道这是天生的栗色卷发,浓密而柔软,象征着青少年特有的活力。 纨贝勒眯起眼睛享受着金文玲的抚触,浑不在意对方把他当做一只金毛一样揉来揉去。 “蜜蜜,我舍不得你受苦,如果你穿越时空而来只是为了和我相遇,我宁可自个儿穿过去,反正我在这儿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你说,如果换成是我去了你的时空,会不会也能追到你啊?” 金文玲稍稍设想了一下,伸手捧住了玉良纨的脸,与他对视着,摇了摇头。 “不,你会被人凌迟的。” 他认真地看着他,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 纨贝勒想起上次小金子替他上药的时候,金文玲曾经给他科普过凌迟是怎么一回事,浑身打个寒颤,心虚地笑道:“内个,你看你都来了,是不是就好好改造,不要再想着那些古人的学问、死人的学问,与我们这些社会主义的大好青年是不相干的……” 金文玲给他逗得笑了一下。 “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演戏,就好像一种气场。我的身体在转嫁给陈澄之前一直都是病恹恹的,因为是起尸夺舍,这副身子多多少少不怎么听使唤,可是我每拍完一部宫廷戏,身体就会稍有好转。还有流光给我的那种烟,他家里是做军工生意的,这是一种特效药,专门供应给各地的雇佣兵,市面上很难弄到。” 纨贝勒一听这话就急了,赶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一面把金文玲也拉起来坐好了,有点儿急切地问道:“现在这些病都转嫁给了陈澄,你是不是就会没事了?” 金文玲看着他满眼的期待,有点儿舍不得告诉他真相,但他就是真相的一部分,也不得不说。 “转嫁只会缓解,并不能真正把我治好,现在陈澄的身体也承受不了更多,只怕剩下的这些还要我自己去承担。” “这事儿……这事儿就没有缓儿吗?常言道有法必有破,那个送你来的什么太傅,他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办?” 金文玲听他提起太傅两个字,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着他。 “太傅说,让我想办法找到鬼玺。” “鬼玺?那不就是我吗……他还说了什么?” 金文玲黯然地摇了摇头:“他还没来得及说完……” 纨贝勒还想再问,突然停车场里的顶灯刺啦刺啦地闪烁了几下,竟然全都熄灭了。 纨贝勒眼疾手快跟着关掉了车灯,一手捂住了金文玲的嘴,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出声。” 黑暗之中,隐隐约约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玉良纨听声辩位,在金文玲的胳膊上划出几个数字,指了指右边的车门,对他一挑眉。 金文玲在黑暗之中视力极佳,立刻明白的纨贝勒的意思,两人屏住呼吸,就在声音接近的瞬间,几乎同时破门而出。 黑暗之中传来打斗和惨叫的声音,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极光的车灯被打开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黑衣人,大概四五个给人挑断了脚筋,另外一半也捂住了迎面骨,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金文玲悠闲地挽了一个剑花儿,把随身的软剑在一个黑衣人的夜行衣上面擦拭干净,别回了腰间。 纨贝勒蹙着眉,故作忧愁地看了金文玲一眼:“蜜蜜,下手太狠了。” 金文玲看着他收拾的那一半人马,只怕迎面骨都叫他给踢碎了,虽然不肯大声惨叫,额头上也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看来玉良纨这小子面儿上不务正业,这几个月可没少练三五更的硬功夫,冷笑了一声也不答话。 纨贝勒目测了一下,就看出谁是头目,上前来一脚踢翻了踏在那人胸膛上面,用力碾压了几下道:“道个万儿吧,兄弟哪里得罪了你们,说出来不伤和气。” 那人紧紧地抿着嘴,一副“有本事你neng死我”的表情。 纨贝勒一看就火儿了,长腿一伸就踹在那人的迎面骨上头,但见原先还大义凌然的头目嗷嗷地惨叫起来,方才的硬气已经荡然无存,双眼一翻就昏厥了过去。 金文玲不耐烦地拉开了他,伸手薅住那人的脖领子,把他整个儿提了起来按在车身上,回头对纨贝勒说道:“按住他膀子。” 固定了之后,伸手左右开弓扇了几记耳光,那人悠悠的转醒过来,一睁眼就瞧见金文玲的眼睛还暗夜之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佣兵了,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金文玲面沉似水,声音也不怎么咄咄逼人,反而非常沉静。 “谁派你来的?” 音色低沉婉转,可以说是悦耳动听,然而在黑暗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起来,却有种难以言喻阴毒,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佣兵表现得倒是挺硬气,没有吭声,然而气势上已经有点儿输了,不像方才那样敢于和他对视。 金文玲伸手捧住了佣兵的头,强迫他转过脸来与自己面对面站着,纤细白皙的手指非常缓慢而温柔地发力。 开始的时候佣兵甚至还觉得有点儿舒服,冰凉的指尖儿按压着太阳穴,舒缓着紧绷的神经,然而压力竟然越来越强,十分缓慢而坚定地不断对颅骨施压,很难想像那样一双纤细白皙的手竟能发出这样的蛮力。 佣兵觉得颅腔里面开始充血,脑压不断升高,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球开始暴起突出,好像随时会从眼眶激射而出。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要被从脑袋里挤出来的时候,金文玲忽然停止了用力。 “知道从古至今的二十四道非刑都有什么吗?” 佣兵头子疼得浑身直打摆子,要不是玉良纨膂力过人按住了他,只怕这会儿已经蹦了起来,身子像鲤鱼打挺一般,一挣一挣的。 “这叫猴子望月,如今才第一步,你要是不说……”金文玲空出自个儿比一般人修长一些的食指在他眼前一刮,有些淘气地碰了碰他的睫毛。 “我就用指甲一点一点的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佣兵浑身一个哆嗦,裤裆就湿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开口。 金文玲眼神里散发出十分暴戾的光彩,竟然还带一点儿兴奋的神采在里面,正要伸手去挖那人的眼睛,忽然余光瞧见了纨贝勒看他的眼神。 有点儿心痛,有点儿陌生。 金文玲不知为什么就停住了,没有理会那个已经被他折磨的哭爹喊娘的佣兵,反而转过头去瞧着纨贝勒。 纨贝勒也蹙着眉看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眼睛里竟然有些哀求的神态,他从没见过这个傲气的少年流露出这般表情,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拥在怀中柔声安抚,他那么纯净,把自己恶毒残忍的行为衬托得更加不堪…… 就在两人僵持的空当,停车场的顶灯忽然亮了起来。 金文玲眯起了桃花眼,伸手遮住了刺眼的光线,大门被人推开,澹台流光疾步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很严肃,步子很快,以至于黑色风衣的下摆因为走路带风的姿势而飘逸了起来,非常好看。 纨贝勒见了他就跟乌眼儿鸡似的,也顾不得手里的佣兵,膝盖一顶就把那人掼在地上,上前来把金文玲护在身后,挑衅地看着他。 “操你大爷的,还敢来,那条胳膊也不想要了?” 澹台流光听见这话眼神一寒,身体往前倾斜了一下,就立刻克制住了自己,冷笑一声,没有搭茬儿。 纨贝勒还是不依不饶的,上去薅住了领子就要和他算总账,澹台身后闪出一个人来,握住了玉良纨的手腕。 “哥?!” 纨贝勒没想到云萝竟然跟他在一起,澹台流光的身形太高大,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身后一直跟随的警卫员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云萝的表情有点儿生疏,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恬淡温暖的笑意。 “我现在是澹台少爷的警卫员,小首长,我们是来帮你的。”他说完,竟然还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那样生份的态度让纨贝勒非常不舒服。 澹台流光没空陪着他斗鸡,伸手挡开了玉良纨,来在那个倒在地上的佣兵身边,伸手捏住了他的后颈,强迫他张开嘴,将手中试管里的溶液滴进了那人的喉管。 那半死不活的佣兵忽然打了鸡血一般,瞪大了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嘶哑着嗓子说道:“是,是大少爷派我们来的……”话还没说完,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完璧】 金文玲赶忙蹲下身子按了按他的颈动脉,才松了一口气。 澹台流光点头道:“放心,我手上不能有人命,这种药是刑侦科开发的吐真剂,不会残留痕迹,充其量只有脑伤害而已。” 金文玲看着那个双眼空洞的佣兵,只怕后半辈子也要像陈澄一样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了……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还是澹台流光更加惨无人道。 澹台流光站了起来,回身对还跟个乌眼儿鸡似的玉良纨笑道:“你们玉家要窝里斗,那是你的事,别把金文玲也扯进来。” 纨贝勒还要往前上,让他用那只安装了动力装置的手臂一把就死死地按住了,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把家里的破事儿先搞定了再来谈恋爱吧,小子。” 纨贝勒不服气地挣扎着,澹台流光觉得很不耐烦,微微用力推了他一把,满以为会把他推在地上,却给云萝从身后接住了,架住了他的胳膊。 玉良纨这回更不干了,剧烈地挣扎起来,回头喊道:“哥!你怎么帮着外人?”澹台流光眼神一凛,伸手攥住了纨贝勒的前襟儿,几乎把他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外人?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这个外人,云萝差点儿就被人糟蹋了?这些都是拜你所赐。玉良纨,你对内制不住混账兄弟,对外护不住青梅竹马,凭什么跟我叫板?我澹台家族十三房,这一辈二三十个好子弟,谁敢不听我的调遣?你家里才三个人你都摆不平,跟我这儿装什么孙子!” 澹台流光在人们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沉稳持重的形象,这让他如今的这几句抢白显得更为掷地有声。纨贝勒心里憋屈,可是他知道他说的没错,和澹台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个小冻猫子,根本上不得高台盘。 他明知道不是机械手臂的对手,还是愤恨地抬起手刀,在澹台流光安装着动力装置的手臂上面敲击起来,忽然间,澹台原本制住他的手竟然松开了,和整条胳膊一起软绵绵地垂坠了下来。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玉良纨自己。 澹台流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无法随心所欲使用的胳膊,这是军工厂为他量身定制的义肢,据他所知许多西方国家秘密研发的机器人部队当中所使用的钢铁手臂都和自己的型号一致,受残存神经系统的直接控制,除非遇到强磁场是不可能失灵的。 金文玲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走到澹台流光身边沉声说道:“鬼玺已经完璧,和氏之璧是天下龙脉的起源,用现在的话说,只怕是中国领土上面最强的场了……” 纨贝勒低头看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凤印戒指,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只见原本还是玉石状态的戒指已经逐渐渗入了他的血肉,戒指的形态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无名指上一行金色的古体字,看不懂写的什么,随着心情的平复,那行小字也在逐渐消失。 他赶忙向金文玲伸出手去,后者低头一瞧,字迹已经很淡,是小纂字——“莫非王臣”。 “这是凤印上的一句话,可能是你方才情绪起伏太大,激发了鬼玺的活性,这也表示凤印终于认你为主,心甘情愿成为了你的一部分。以后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可能会伤到流光的。” 纨贝勒一把搂过了金文玲,宣誓主权似的,挑衅地看着澹台流光:“放心,咱不跟一个残废斤斤计较……”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金文玲一巴掌。 和两人平日里玩笑时候的力道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带着怒意和警告的耳光。 纨贝勒一下子就愣住了,自从他告白以来,这还是金文玲第一次跟自己撕破脸。 “回车上去!”他的语气带着君临天下的不容置疑。 澹台流光倒是不怎么在意,也不理会纨贝勒,对金文玲点点头道:“今天接到的线报,说玉良臣调动了一点儿原先的关系,我想着他最近在你们这儿受了挤兑,才过来瞧瞧,果然料中了,还有一件事……” 朝金文玲招了招手,等他近身前来,附在耳边说道:“你打听的那件事有点儿眉目了。” 金文玲秀眉一挑,眼睛里闪现着惊喜的神色。 “怎么说?你不是已经查遍了国图的所有纸媒和电子版么……” 澹台流光点头道:“看来他防范很严,当年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抄家灭门,惨烈程度直比焚书坑儒,却有一个小小的遣唐使成了漏网之鱼,逃回本国将此事告知给了当地的史官,所以这件事情在另外一个国家流传下来,只是那小国的国王也不敢和宗主国为了这件事情撕破脸,所以将那一份史书随身下葬了。” 金文玲叹了口气,眉头紧蹙起来,这事虽然有了眉目,可是如今以他的实力想要拿到国外考古研究田野调查的资格只怕是难上加难。 澹台流光见他误会了,连忙安慰道:“没事,你忘了时代不同了,那里现在已经是咱们的版图,道上我打好了招呼,当地上报,文物保护管理所就会批示,做成抢救性挖掘的文书,官凭文书私凭印,官面儿上落不下把柄,怎么样?” 金文玲的眉头舒展开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光君,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澹台流光很无所谓地一笑:“放心,他是世叔心尖儿上的人,我不会怎么样。”转身叫上云萝准备离开。 云萝回头深看了车里的纨贝勒一眼,见他用唇语说了“对不起”三个字,还拿起电话做了个接听的姿势,意思是常联系。云萝忽然眼圈儿一红,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金文玲送走他们,上了车,就瞧见玉良纨的左颊上面一个嫣红的手印。沿路之上谁也没有说话。 “那时候他本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就医,胳膊还保得住。”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金文玲开了腔。 “可是我无法相信任何人,甚至连现代汉语也不太明白,他那时候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澹台家族,怕此事节外生枝,有人拿我做文章,就寸步不离守在我身边,不肯就医。等到我终于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再去就诊的时候,因为软组织损伤和骨坏死,胳膊已经保不住了……” 纨贝勒听着他讲述这些过往,深深的吸气,没想到金文玲竟然亏欠澹台流光这么多,相比之下,自己简直根本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 “他家里是做军工生意的,当时那种为了训练生化部队而研制的铁骨已经获得了初步成功,但是为了精准地匹配人体神经,手术过程中无法实施麻醉……你知道他为我受了多少苦吗?玉良纨,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你别伤害他……” “朋友?” 纨贝勒有点儿意外,他虽然看不清金文玲的心思,可是一直以为澹台流光还不死心,还在追求他。 “不然呢?我承认我们开始的时候属于各取所需,我需要这副身体,他也希望能时时刻刻见到他的恋人。可是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却发现我和他原来的恋人简直一点儿也不像,倒是和他本人的思维方式十分相似,就渐渐的成了朋友。他,和我的幼弟,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纨贝勒长吁了一口气,他一直都想问,可是却隐忍至今没有问出口的问题,金文玲已经对他和盘托出了。他的心跳得非常厉害,简直就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帝都夜色阑珊的路上已经洗去了白日的铅华,喧嚣不再,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要开口问他,话到嘴边,喉结迅速地上下滑动着。就在这个时候,金文玲的手摸上了他的胳膊。 “你在想什么?开过了……” 纨贝勒一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金文玲下榻的酒店楼下,他侧过脸去看着他,发现他的手并没有拿开,左手按在金文玲的手上,右手连续打轮,快速而精准地停在停车位上。 金文玲给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吓了一跳,蹙了眉道:“这样很危险。”纨贝勒没说话,停了车一翻身就压在他身上,他的肩膀很宽,压住金文玲的时候,就好像一只猎豹扑住了小巧的羚羊。 他张口咬住了金文玲的脖子,吮吸着白腻的肌肤,金文玲瞪大了眼睛看着车顶,他有点儿恍惚的错觉,好像纨贝勒要吃了他似的。 他吮吸他的上唇,咬着他的下唇,强硬地把舌头塞进他的口中,就好像划定势力范围一样的,在他的口腔里一遍又一遍留下自己的痕迹。 金文玲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他觉得很奇怪,他并不难过,也不想哭,甚至还有很舒服的感觉,可是视线却模糊了起来。 这副精致的皮囊下面,那颗原本不属于他的心脏正在扑簌簌的乱跳,他自诩是个湿衣不乱步的绅士,可是这会儿却有点儿心虚地推拒着他。 “你先……等一等,我们……上楼去……” 酒店公寓的大厅管家为金文玲开了门,见他带着一位男伴,那年轻男子几乎紧紧地挨着他,一手捉着他的手臂,有点儿急切地拖着他往电梯间走去。 公寓管家想要上前询问,刚好对上了金文玲的视线,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半强迫地给那男子拉进了电梯。 几乎是在电梯关闭的一瞬间,玉良纨就动作强硬地把金文玲壁咚在了落地镜上。他的背不由自主地紧紧贴合着镜面,微凉的触感让他的肌肤颤栗了起来。 纨贝勒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温顺,他紧紧地盯住他,就像一条已经被驯化的狼,忽然有一天对他的主人流露出了野性。 他的脖子一探,很快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用鼻子拱着他的脸,像是在吻他,又像是在确认他身上的味道。 金文玲侧过脸去紧紧盯着电梯的楼层,心里期盼着快点儿到家,余光忽然扫过了监视器,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里有监控,你先等一等……” 纨贝勒有点儿回神,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监视器,歪着头,眉毛一挑,眼睛里闪烁着流光溢彩,就见监视器发出了刺啦一声响,罩子内部一闪一闪的红点儿忽然消失了。 他回过头来,兴致勃勃地看着金文玲。 【第五个故事:蓝可儿之旅】 第33章 年上 金文玲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玉良纨竟然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体内的场。他紧缩着身子,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软剑。 就在这个时候,纨贝勒竟然停下了轻浮的举动,眼神有点儿迷茫的盯着金文玲——身后的镜子。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迷惑地看着金文玲。 “蜜蜜,我这是怎么了?我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叮咚”一响,终于到了金文玲的家门口的电梯间。他得救了似的捉了纨贝勒的胳膊,按上指纹锁,门一开就把他甩进了大厅,紧紧地按在墙上。 整个房间都没有开灯,纨贝勒原本夜视水平一般,可是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把整个空间都看得很清楚,他看见金文玲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有点儿不可思议。 双臂一较劲,轻而易举地脱离了金文玲的控制,反身把他按在墙壁上,他的眼中红光崩现,情欲好像脱缰的野马。 纨贝勒长着四颗整齐的虎牙,笑起来还带着一点儿稚气,让他的面相非常讨喜,可是如今他却埋首在金文玲的颈窝里,有点儿残暴地咬住了他的脖子,就好像雄性的野兽在交媾之中威胁着雌性的动作一样,他的虎牙咬在他的颈动脉上,金文玲侧过脸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玉良纨恍惚之间听见他说了句“还好不是在外面”,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一盘河蟹] 纨贝勒是被带着雨滴的风吹醒的,他抬了抬眼皮,发现自己好像是躺在了客厅阳台旁边的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窗都是大敞四开的,外面暴雨如注,他恍惚记得好像听了很久这样的雨声,却一直是神游天外。 他想要放松身子抻个懒腰,一抬手却碰到身边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回头一瞧,就看见金文玲衣衫不整地蜷缩在他身边的地上,他一手还紧紧地攥住了领口,眉头紧蹙,脸色苍白。 “文玲!” 纨贝勒一下子就愣神儿了,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按了按他的脉息,方才长吁了一口气,紧接着动作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看得出他睡得不好,却还没有力气醒过来。 纨贝勒对昨天发生的一切还没有什么头绪,他想叫他起来问个明白,又舍不得,他的长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束起来,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他伸手梳理着他的头发,一缕一缕拨到肩膀后面,就看见露出来的颈子上印着一枚嫣红的吻痕。 纨贝勒忽然有点儿心虚,他隐隐约约记起了金文玲痛苦的呻吟和他不断推拒的姿势,他的力量不弱,可是打在自己身上就好像蚍蜉撼树那么无助。 他的手颤抖着拨开他的衣领,不出所料,整个上半身都布满了亲吻和啃咬的痕迹,纨贝勒心里一急,伸手就要解他的裤子,忽然手腕给人按住了,再一抬眼,就瞧见金文玲已经醒了过来,面沉似水地看着他。 “你还没玩够?” 纨贝勒好像做错事的大狗一样,耷拉着脑袋,脸色都紫涨了起来。 “我……我……我把你糟蹋了?” 话还没说完,脸上立刻挨了一记耳光。 玉良纨没有时间质疑和生气,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计算这个耳光的重量,比平时玩笑的时候打得重一些,比昨天他挤兑澹台流光的时候又打得轻一些。 如果这个耳光是他糟蹋了他的代价,那他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是愿意里面带着点儿无奈,还是不愿意里面又有些身不由己? 纨贝勒的眼神迷离了起来,他摸了摸被打肿了的左脸,想都没想抬手就自个儿掌嘴在了右脸上。 在金文玲的惊呼声中,纨贝勒被自己打得就地滚了好几圈儿,一咕噜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别胡闹了!你是三千年来第一次完璧,还没完全学会掌控自己的力量,还好打的是自己,要是一般人,这会儿脑袋都已经被你给打掉了。” 纨贝勒哦了一声,这种还没完全掌握自己身体的感觉有些微妙,他扭了扭脖子,被自己这一下子糊得还真疼,一面瞧见金文玲动作如常,好像腰部以下也没有什么不适,方才放心,还有点儿说不出的失落感。 “内个,昨天……” 金文玲摇了摇头。 “你没有。” 他回身指了指对面墙壁上面已经残破了的绸缎壁纸,原本笔挺的壁纸都已经斑驳脱落,里面隐隐约约是一个直径少说一米五的凹陷。 纨贝勒瞪大了眼睛瞧着那天坑。 “昨天夜里,咱们家被陨石击中啦?” “陨石你的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都说了是你的头。”金文玲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中途短暂的清醒了一下,放开我转身往墙上撞了过去。” 金文玲蹙紧了眉头看了看残破的墙纸,那地方好像来过一头大象似的,叫他怎么跟公寓的物业报修。 他叹了口气,回身看看被纨贝勒周身强大气流所振开的窗户,全都整整开了一夜,自己半夜里想要起来关上,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来到窗边一扇一扇地关着,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的街景,虽然大雨如注,帝都的人们依旧十分忙碌,车水马龙。 一场秋雨一场凉,由于室内外温差有些大,刚刚关好的玻璃窗上就出现了白色的水汽,金文玲有点儿失神地在上面随手点了一下,就感觉到纨贝勒从身后抱住了他,一手在方才的点上面延伸着画起来,画了一个小小的桃心。 金文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躲开他,他还是个青少年,有着teenager特有的敏感,如果现在躲开,他也许会觉得自己是在害怕。 他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带着温热的暖意。 “蜜蜜,帝都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啦。” 金文玲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点了点头闲聊了起来:“这是天象异变,放在现代不值什么,若是在古代,钦天监是要上表的。” “上表?哦,我知道那个,是不是要祭天啊什么的?” 金文玲摇了摇头。 “京畿重地连日飘泊大雨,是因为天子雨露不均的缘故,每逢这个时候,钦天监都要上表,请奏天子临幸后宫,广布雨露,以求风调雨顺。” 纨贝勒满脸的闺怨,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金文玲,在他的颈子上面磨蹭着,语气酸溜溜地问道:“嗯哼,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感觉爽不爽啊……” 金文玲有时候真觉得看不透这个人,说他幼稚呢,心思却又比一般的大人还要通透,可要说他成熟,却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吃醋。 “我哪知道。” “你没有后宫?” 竟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完了完了,宁可他是个花心萝卜,也不要以后心里总有个朱砂痣啊白月光什么的……纨贝勒更蔫了,干脆把头埋进了金文玲的颈窝里不肯出来。 “我驾崩的时候还没亲政呢,哪来的后宫。” 纨贝勒的反射弧转了个圈子,忽然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小。 “蜜蜜,别告诉我你是个未成年啊!?” 金文玲饶有兴致地回过头去瞧着他。 “本朝国力强盛、仓廪丰足,男子年满十六岁就可以成丁了。” 纨贝勒只觉得自个儿的三观再一次被刷出了天外。这段关系之中他可是一直以年下攻自居,没事儿撒个娇卖个萌是常有的事儿,如今发现自个儿卖蠢的对象竟然是个未成年,纨贝勒心中流下了羞射的泪水,简直无法直视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了…… 金文玲玩味地看着他的反应,忽然酒店公寓里的宅电响了起来,他推开纨贝勒,拿起了电话。 那一端传来了澹台流光的声音:“刚刚和江局一起吃饭,顺便提了一下,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我们公司申请到了这个发掘项目,你看下自己的通告,我估计最少也需要空出半个月的时间来。” 金文玲点了点头:“没问题,小金子会安排,光君,辛苦你了。” 这厢澹台流光挂断了电话,伸手按住自己的机械手臂,蹙了蹙眉,虽然短暂的失灵已经恢复了,可是手臂里面的电路已经被纨贝勒瞬间释放出来的强大磁场干扰得非常紊乱,导致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就觉得那只手在不停地轻颤。 外面有人轻轻说了声“报告”,是云萝的声音,他开了门,对他笑了笑:“你我之间别这么生份了,我一个做生意的,没必要这样。” 云萝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垂坠下来的手臂。 “工厂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连夜送来了十条铁骨,并且正在组织专家继续研制能够抵御强磁场的新型号。” 澹台流光点了点头,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云萝,你虽然久在行伍之中,不过还没有去过战场吧?” 云萝原先是仪仗队的,自然没有执行过海外战斗任务,他摇了摇头,有点儿不明白地看着澹台流光。 “我需要你的帮助来更换铁骨,可是要你看这样残破的身体,你怕不怕,会不会有点儿为难?” 云萝惊讶地抬眼看着澹台流光,跟在他身边一段时间了,他从来没有看过他衣服下面的部分,据他所知也没有别人看过,他没有女伴,也不跟家人住在一起,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铁骨的使用寿命是很漫长的,如果不是因为玉良纨的强磁场,也许还可以使用好几年,他曾经听别的同事提起过,这些年都是金文玲在帮他打理这件事,而现在他却让自己来做,这意味着什么呢。 第34章 护林人 云萝伸手抹了抹下颌上快要滴落的汗珠,有点儿局促地看着澹台流光,他刚才一定是弄疼了他,因为他们离得那么近,他甚至能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因为神经疼痛,快速而剧烈。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温文尔雅泰然自若,见云萝安装了两次都没成功,甚至还出言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不痛。” 他是旧家子弟,云萝知道他会玩票,喜爱金石,他也还很年轻,俊俏而富有,这样的人多半轻狂,爱出风头,快意恩仇,就像纨贝勒那样。 可是澹台流光却是帝都公子哥儿里面的例外,他不与年轻子弟结交,可能是辈分高的关系,来往的也都是些中年绅士,甚至他的行事作风也和那些人一样,斋庄中正,平和温文。 到底是什么让他的性子磨练得这么世故,云萝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鸿宾楼的地下停车场,他把玉良纨抢白了一顿,让那个能说会道的少年根本没有招架之功还手之力,他的心里还是热的,只是很少流露出来罢了,对了,他那个时候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云萝的脑袋里有点儿胡思乱想,动作也跟着迟疑了起来。澹台流光抬了抬胳膊,感觉到新安装的铁骨已经应用自如,就试探着抽走了云萝手上的衬衫,自己动手穿了起来。 “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他平日里所说的普通话非常标准,声音醇厚,简直可以媲美电台的播音员,可是这会儿忽然说了句京白,音色高挑了一点儿,语气一下子就亲密了起来。 云萝这才回神,方才恍惚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上半身,他久在行伍之中,作风淳朴踏实,难免嘴笨,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我没有……” 澹台流光爽朗地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按:“我说笑而已,别恼。今儿外面有堂会,咱们瞧瞧去。” 半个月后。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纨贝勒穿着65战斗服,负手迎风远目,吟诵起了领袖诗词,刚吟了一半儿,就冻得跟孙子似的,缩了缩头,跑回了护林人的小木屋里。 一冒头儿,就瞧见小金子已经煽好了一个铜锅子,现切的羊肉片儿,冬菇冬笋炖在一处,满屋子都是香气。 纨贝勒可是个食肉动物,在边区苦寒之地辗转了几天,嘴里淡出个鸟来,沿路之上道路崎岖,就算是再好的装备,到了这种层峦叠嶂的山区了并没有什么卵用,到最后的一段路程还是大家弃车负重才走进了大山深处。 也顾不得找筷子,伸手就要往锅里抓,叫小金子一把拍掉了爪子。 “还是世家公子呢,真给你们富n代丢脸,等一下啦,让小主先吃。” 纨贝勒立马一脸的狗腿,转过脸来对金文玲说道:“对对对,蜜蜜先吃,不过我怎么记得你不爱吃肉的……” 金文玲没理他,接过澹台流光递过来的一盒军用蔬菜罐头,叫小金子把菠菜煮进肉汤里,用浓稠的汤汁去烩熟了,盛了一小碗递给他。 “嗯,后半年要出唱片,养一养嗓子。” 纨贝勒一副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的表情,伺候他家蜜蜜吃完,自个儿把剩下的汤水都吃干抹净了,又去盛了一碗。 眼见着澹台流光也盛了一碗,自个儿没吃,却先端到了云萝手上,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低眉耳语了几句,恍惚听见什么“你太瘦了”一类的话。 纨贝勒不高兴了,自小儿云萝都是围着他转悠的,如今和那个澹台家的小少爷倒是热络,对自己也就是客客气气的,越发生份起来。 气氛微妙地吃着饭,门一响,就看见护林人小张背着一杆双管猎枪打起门帘子进来,见他们都在,点了点头,把枪杆子上头挑着的野兔取下来,打了水拿到外面去洗剥。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自从前几天工作组来到护林人基地,出示了相关证件,希望他配合工作之后,他就把基地的三个房间打扫出来给他们住,又把条件最好的自己的卧室也让了出来,说瞧着金文玲生得单薄,住暖和一点儿比较好。 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儿连wifi也没有,想来也没人追星,估计这小子在荒山野岭住久了,也没有姑娘肯嫁进来,见了金文玲这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大明星就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纨贝勒瞧出了一点儿端倪,不过这小伙子为人倒是淳朴踏实,而且论颜值论身价,跟自个儿一点儿可比性也没有,他对金文玲的好倒是让纨贝勒还有点儿感激,和他处得不错。 一时吃过了饭,金文玲要回房收拾行装,准备明天出发。护林员里面一共三个人,三班倒来这个基地值班,原本就是小张接待的他们,他又是雪山地区土生土长的子弟,不像另外两个是为了公务员名额才来到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公干的,听说金文玲他们需要向导,就自告奋勇利用轮休的假期应承下来。 人家也没说把房间让出来是给纨贝勒住的,不过自从上回他强奸未遂,就一直以正牌男友的身份自居,狗皮膏药一般贴在了金文玲的身上,赶也赶不走,金文玲懒得轰他,小金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早就被纨贝勒丢出了房门之外到别的宿舍去住了。 哼哼唧唧的趴在东北土炕上面翻滚着,搂紧了被窝对金文玲招了招手:“蜜蜜,这里晚上冷,你来,咱们一个被窝儿睡。” 金文玲没搭理这茬儿,反而从行李箱里面翻出一件大衣来丢在纨贝勒身上。 “这是65军版野战大衣,你身上的充其量算是冲锋衣,到了山里会更冷,别逞威风强出头了,明儿记得换上。” 玉良纨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蜜蜜,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一面穿在身上试了试,果然比民用的65要厚实许多,设计感也更为笔挺,把自己年轻挺拔的体态衬托得威风堂堂。 照着镜子扭动了一会儿,忽然觉出不对来。 “蜜蜜,这65的军版不是二战时候就绝版了么?是你的收藏品啊,这样的古董给你穿坏了怎么办?” 金文玲摇了摇头:“不值什么,这是流光想办法从军需处弄来的,仓库里还有好些呢,你只管穿就是了。” 纨贝勒一听,醋劲儿就是上来,扒了身上的衣裳往炕上一扔,鼓起了包子脸。 “不穿!” 金文玲冷笑了一声:“那你明儿别去,省得拖累我。” 纨贝勒的喉咙里面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哼唧,从炕上爬起来蹦蹦哒哒的来在金文玲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金文玲只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烫得要命,抬眼蹙眉道:“你发烧了?” 纨贝勒摇了摇头,三下五除二把自个儿的保暖衣都脱下来,上半身就打着赤膊,贱兮兮的说道:“我早就学会了控制气场啦,别说是什么野战大衣,就算小爷只穿蓝色帽衫,照样百万粽中取明器,如探囊取物一般。”说着说着还唱上了:“穿林海~跨~雪~原~安~安~安~安~” 金文玲攥紧了拳头抵在紧蹙的眉间,这小子出发之前护宝笔记看太多,都魔怔了……一面给他拉好了衣裳。 “进山之后轻易别这样,万一再失控,影响到了流光就不好了,他的铁骨很重,一旦失灵对我们来说都会是沉重的负担,懂吗?” 纨贝勒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自从知道了澹台流光对金文玲没有非分之想,自己也就不怎么在意,无非是在心上人面前展示一下get到的新技能。 一面又想起方才吃饭的时候,他和云萝那个黏糊劲儿,心里老大不自在,嘴上也抱怨道:“是了,这小子怎么忽然对我哥那么热络起来,以前我在旧家子的圈子里也不是没听说过他啊,最是脸酸心硬的一个人,没想到对我哥的事儿倒是挺上心。” 金文玲面带玩味地瞧着他:“怎么,你吃醋了?” 纨贝勒立马爬起来半跪在炕上指天发誓说自己没有,金文玲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云萝的性子和金瓯比较相似吧。” 玉良纨脑补了一下这俩人在一起的画面,你别说还真是金童玉童男才男貌,一面自来熟地萎在金文玲身上。 “你说我要不要跟我哥说一声,叫他防着点儿那个澹台?”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7节 金文玲这会儿正打算睡下,已经解开了马尾,正梳理着头发,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发尾:“不必了,他不会出手的。” “那可不一定啊,你瞧那小子吃饭的时候,就差没有直接把我哥也吃了,我哥虽然年纪比我大,根本就没在社会上混过,被人骗了怎么办?” 金文玲伸手戳了戳纨贝勒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知道金瓯是怎么死的吗?他们那种性格的人,玩儿不过你们这些帝都旧家势力,虽说不是直接原因,可是澹台家‘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那滋味儿只怕不好受。流光要是真有这个心,他绝对不会说破的,你哥的心思也还单纯,他不说,他自然就看不透。” 第35章 反常脱衣现象 纨贝勒点了点头表示服气,一面笑道:“你要是来我家肯定就出不了这事儿。” 金文玲杏眼圆翻,这是把自个儿当成嫁进豪门的明星了?可是又有点儿好奇,忍不住打趣儿他道:“为什么?你不怕你家里人欺负我吗?” 纨贝勒眼睛一翻,表情夸张地摇了摇头:“哎哟喂,您是谁呀,您是皇上,天底下宫斗宅斗的祖宗,我跟你说,你要是过了门儿,我爸我哥都不够你一指甲弹的。” 金文玲简直懒得理他,换好了衣裳就睡下了,东北大炕都是连体的,俩人也只好睡在一张床上,纨贝勒把炕头儿让出来给他家蜜蜜住,自己睡炕梢儿,趴了一会儿,感觉金文玲睡熟了,就像一只海星一样,伸展开了四肢,横向蠕动起来,滚了半天才蹭到金文玲身边,伸手搭在他腰上趴了窝。 凌晨三点左右,工作组就开始集结了,他们听取了护林员小张的建议,凌晨出发,争取用一天的时间赶出一天半的路程来,在大雪封山之前达到温泉泉眼的所在地,在那里休整一天,继续深入雪山的腹地,寻找传说中夜帝的陵寝。 夜帝是被当年的中原政权边缘化了的氏族部落,按照现在的区分方法,刚刚进入奴隶制社会就已经灭绝了。 因为这个部落甚至没有自己的语言文字,只有最上层的贵族阶级才懂得使用汉字,人与人之间用以交流的方式也非常原始,都是通过时间长短和声调高低不同的类似也野兽的啼叫来交流思想的,所以这个部落才被中原政权称为“夜啼”,在漫长的历史传承过程中被误写作了“夜帝”,流传至今。 一行人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在林海雪原之中行走,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没有什么参照物,也不知道行进的进程怎么样,只有依靠着护林员小张的丰富经验,缓慢地朝着温泉地区摸索。 小张走在最前头,他沉默寡言,别人不与他搭话,他也从来不肯主动开口。 澹台流光在外人面前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除了时不时关照云萝几句之外,也不说话,云萝好像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意思,不过是支支吾吾的应付他。 金文玲身体条件不太好,走路已经有些吃力,完全不肯理会纨贝勒一路上的插科打诨。一行人就这么静悄悄地走着,好像会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一直走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小张爬上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岩石,举目远眺,点了点头表示第一阶段的路程已经提前完成了,大家可以稍事休息,吃点儿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纨贝勒也不管别人,拉了金文玲到一处阳光充足的地方坐下,伸手一摸那岩石冰凉梆硬,随意在上面按了按,就变得好像一个小暖炉一样温暖起来。 金文玲知道他又在动用三昧真火的力量,见远处的澹台流光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纨贝勒一副我有分寸的表情,一面拿了几盒军用罐头在手心里捂热了,打开来递给金文玲。 金文玲好像体力消耗过大的样子,脸上有些苍白,病恹恹的,伸手推开了罐头,摇了摇头。 一旁的小张瞧见了,难得开了腔道:“小金同志,还有一整天的路要赶呢,你体力消耗太大了,不吃东西怎么行?”他们山里人淳朴,没怎么受到过欧风美雨的洗礼,对人的称呼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风格。 金文玲摇了摇头:“我实在吃不下了,没事的。”纨贝勒知道金文玲这个人,从来都是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的排面儿,金颗玉粒都未必咽得下去,更何况这些劳什子。 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哎我说小张同志,刚才咱们来的路上不是有一条小山溪吗?我常听人说你们这嘎哒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咱们去给蜜蜜……给小金同志抓点儿鲜鱼来煮汤喝怎么样?” 小张是个老实人,听不出玉良纨是在打趣儿他,蹙了蹙眉头说道:“现在马上就是大雪封山的时节了,那河里是有鱼不假,可总要破了冰才能捉到。” 纨贝勒嬉皮笑脸的说道:“小张同志,你久在山野之中,不知道我们帝都的科技水平早已到达了四个现代化标准,一天等于二十年,超英赶美有何难!”说着,还做了一个大跃进的手势。 小张叫他忽悠得有点儿迷糊了,又瞧见金文玲的脸色实在苍白,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你去。” 这会儿澹台流光和云萝他们也过来询问情况,听见纨贝勒要去捉鱼,澹台也答应一起去。玉良纨只怕他在蜜蜜跟前抢功,大手一挥:“不用,阿童木君,您的内个胳膊太金贵,弄坏了咱可赔不起。” 小张告诉他们,鱼群肯定是会选择一个相对温暖的地方过冬,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会聚集在上游地区,一行人就顺着结冰的山溪往上游走走,希望前面还能看得到活水。 由于担心罹患雪盲症,所以出发之前所有人都戴上了rayban,只有纨贝勒进化成了究极体之后百毒不侵,瞪着滴流圆的大眼睛没事儿人一样走在幸福的大路上。 因为眼睛上没有遮挡,视线非常辽远敏锐,远远的好像看见山溪的冰面上有人在裸泳。 纨贝勒“咦”了一声,回头问小张道:“怎么,这地方还是个冬泳浴场啊?你不是说大雪封山的季节就不让游人远足了么,怎么还有人在这儿游泳?” 众人只顾着埋头赶路,都没有注意,这会儿抬头一瞧,远远的好像真的有几个人光着身子在溪水里面嬉戏着,他们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好像是游泳池里的人们在相互戏水一样,可是让人感到费解的是,那些人似乎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纹丝不动。 小张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着往前走了几步,众人也都纷纷跟了上来,转过一片密松林,才把眼前的情形看个清清楚楚,所有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已经冻得严严实实的冰面上露出三个人的上半身,都是青壮年男子,其中一个俯下身子,双手聚拢,好像正要往山溪里掬水的样子,另外一个双手上扬,对着第三个人做出泼水的状态,而那人好像是怕泼过来的水溅到脸上,一手挡在眼前,另外一只手做出推拒的姿态,他的嘴唇微张,似乎还在笑着说些什么。 这些人的表情都非常欢快,就好像平日里在公共游泳池经常看到的朋友戏水的情景别无二致。只是他们愉悦的表情永远地凝固在了脸上。时间在这里停止了,如果不是金文玲一行人强行介入,他们将会永远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地老天荒。 纨贝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卧槽,朱颜血灯笼啊……”澹台流光和金文玲都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只有云萝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众人都有点儿表情微妙地别开了视线。 云萝不明就里,只好继续查看冰河中的尸体,他受过专业的野外生存训练,知道如何分辨人的死亡时间,这三人都是全身赤裸,皮肤上面除了尸斑之外还有许多暗红色斑点,代表这些人是被活活冻死的,死亡时间至少也要好几天了。 可是几天以前这里的温度已经到达了零下四十多度以下,是什么诱惑着这些人好像夏天一样脱去衣衫进入冰冷刺骨的山溪之中嬉戏玩耍的呢……难道是溺死在山溪之中鬼魅,迷住了他们来做垫背的? 云萝四下里查看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这些人的装备,背包里还有绳索,炸药,匕首,防毒面具,矿灯,冷烟火,信号弹,压缩干粮,对讲机和十分具有代表性的洛阳铲。 纨贝勒远远瞄了一眼,拿胳膊肘儿碰了碰金文玲:“哟,同行啊?”金文玲只怕护林员小张起了疑心,节外生枝让澹台流光难做,嗔他一句:“少浑说,这些人一看就是盗墓贼,怎么能跟我们这个从事抢救性发掘的工作组一样性质?” 纨贝勒也知道自个儿说错话了,连忙找补了一句:“对对对!交给国家!” 小张倒是没搭理这茬儿,他虽然沉默寡言,倒是挺心细的,查看了装备之后又看了看其他物品,指了指旁边的一堆衣服说道:“你们看,这些人的衣服都是从外到里脱下来叠好了的,证明他们并没有丧失逻辑思维,也不是被人胁迫下水的。” 难道这些人单纯就是想要来个冬泳?没听说盗墓的在下斗儿之前都要来这么一下子啊。众人正在面面相觑,忽然澹台流光长眉一挑:“这是反常脱衣现象。” 纨贝勒念书不灵,一听人家说术语就脑仁儿疼:“我说阿童木君,什么脱衣现象啊,这几个人是跳脱衣舞的?” 云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是冻死尸体表征之一,因为体温调节中枢麻痹,冻死的人在濒死前会产生幻觉,感到异常炎热,所以临死前反而脱去衣服、鞋袜,全身裸露,或将衣服翻起,暴露胸腹部,或仅穿内衣裤,就叫做反常脱衣现象。” 第36章 皮笑肉不笑 纨贝勒是个傻大胆儿,他在熟人面前从不装逼,遇到什么超自然现象都会直接叫唤两嗓子,用来发泄自己的恐惧,等他恐惧完了也就免疫了,基本上同一只鬼怪在他面前绝对不会威风两次。 这会儿听见云萝给出了科学的解释,那股傻狍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又涌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从衰草连天的河岸上头往底下滑,瞬时之间来在了冰面上。 来到那三具冻僵了的尸体跟前儿,还不忘打个招呼:“哟,我说哥儿几个正得着呢?天儿太热,带俺老猪也洗洗吧。” 岸上的工作组看着这傻大胆儿的言行都是一愣,只有金文玲知道,他是怕自己体力精神不大好,又看了这样的画面,才耍宝逗自己开心。 纨贝勒正要走上前去查看几人的情况,忽然听见“咔嚓”一声,觉得自个儿的身子略微往下一沉,赶忙停住了脚步,缓缓地低头一看,冰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妥,表情有点儿茫然地看着岸上。 上面的人显然也都听到了这种声音,全都是不解其意,只有护林员小张大喊了一声道:“不好,破冰了,快上岸!”说着也跟着蹿了下去,一手攥住了山溪岸上的枯树枝,朝着纨贝勒伸出手去。 玉良纨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觉得自个儿所站的冰面还是非常瓷实的,实在不懂这个小张同志为什么这么小题大做,嘻嘻一笑道:“急什么,就来。”一面迈开长腿就往他跟前走。 刚走了一步,整个儿山溪的冰面就开裂了,纨贝勒的脸上还来不及换上惊讶的表情,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儿人就落入冰窟之中。 他的水性非常好,即使落入水中倒也不怎么慌乱,憋住了一口气规律地划动着双臂想要游到水面上去,可是就在快要浮出冰窟表面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掉落的地方原本是个非常大的陷落面积,几个人同时游出去都没有问题,可是随着他越游越近,那个破绽却好像越来越小似的,竟然在渐渐愈合。就在纨贝勒的指尖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冰面竟然彻底密合了起来…… 玉良纨身陷在冰窟下面,听力基本上全部丧失,只觉得整个儿世界都在离他远去,身体沉浸在冰冷的山溪水里,竟然渐渐的有种温暖的错觉,就好像婴儿被包裹在羊水里的那种安全感,让他很想就这样安睡在其中,他想起了那个为他而死的女人,他来自她的身体,两人却没有见过一次面,他的生日,她的忌日。 纨贝勒昏昏沉沉的想着,脑海里洋溢着温暖的悲伤,他觉得很疲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冰面上好像传来了什么人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良纨!玉良纨!” 纨贝勒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是金文玲的声音。 他倏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的状态,竟然是倒悬着泡在溪水里的!他的身体蜷缩着,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正是胎儿孕育在母体之中的姿势。 玉良纨想都没想就长开了双臂,款动狼腰扭动着身体想要直立起来,忽然觉得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十分警醒,并没有立刻回头,微微别过脸去,就看见一只女性纤细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只手非常的白皙,指甲上还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不过有几处已经脱落了,就好像在水里泡久了一般。 玉良纨缓缓地回过头去。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有点儿像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打扮,很随性地穿着t恤和仔裤、白球鞋,在水中四散开来的长发里,衬托着一张有些平凡的面容,只是看得出她笑得很努力。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就好像一般人在拍毕业照或者正装照的时候被要求的那样,其实没什么开心的事情,但是摄影师会一直对你说“笑一下,再笑一下。”拍出来的照片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自然,而现在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水下女孩儿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恐怖和诡异。 纨贝勒总觉得这女孩子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热门微博上面见过,可是她的样子又不出众,看起来应该不是明星,到底会是谁呢…… 正在愣神儿的功夫,就看见那女孩子脸上的微笑逐渐扩大,刚开始不过是露出四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慢慢就抻动着脸颊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然而这个笑容并没有止住,竟然还在逐渐扩大,嘴唇努力地扯动着,不断外翻,连牙龈都暴露出来,那女孩子的脸虽然在努力地笑着,眼睛里却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她的嘴慢慢地长开了,变成了开口笑的姿势,一大串气泡从女孩儿大张的嘴里冒了出来,她的头不断地向上仰起,然而下颌骨却在一直压低,她的四肢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伸出双手绝望地捧住自己的头颅,好像是在用尽全力帮助自己的下半张脸闭合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她的头猛地向后一仰,下颌依然不动,整个儿口腔就被这不符合常规的行为方式撕裂了!嘴角由于不能承受这样的弹性,向两边各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女孩儿的樱桃小口瞬间被撕裂成了名符其实的血盆大口。 纨贝勒被眼前这荒谬的一幕惊呆了,他想去帮助那个女孩儿,伸出手去捉住她的胳膊,那女孩子一抬头,张着血盆大口,眼睛里都流出了血泪,绝望地看着他,不断冒着气泡的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啼叫,虽然是在水中,却依然清晰可辨。 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玉良纨身上的三昧真火终于燃烧了起来,那女孩子惨叫了一声,转眼就不见了,紧接着他周身原本冰冷的山溪水受到三昧真火的影响,竟然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头上的冰层轰然碎裂,纨贝勒的身体一下子就浮出了水面。 他水性非常不错,在水中踩水的话基本上不需要剧烈的游动就可以使自己的胸线以上都浮出水面,他在原地打了几个圈子,就瞧见了岸上的人。 澹台流光挽住了云萝,护林员小张也正死死地抱着金文玲的腿,很明显这两个人都是急于冲下来救人的。 纨贝勒挥舞着手臂示意自己没事,三两下就游到了岸边,一个鲤鱼打挺轻轻松松跃出了水面上了岸。岸上的几个人都朝他跑了过来,金文玲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试了试温度,虽然很热,尚不至于烫手,他长吁了一口气,隐隐约约的说了句什么皇天菩萨。 纨贝勒可算是乐坏了,金文玲很少会对他表现出这般关切的态度,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没事儿。” 金文玲的脸色还带着方才的惊恐神色,往他身后一指:“这叫没事?” 纨贝勒回头一瞧,自个儿也吓了一大跳,护着金文玲往后退了好几步,就看见方才那条冰冻的山溪,这会儿已经全程解冻开来,不仅如此,溪水竟然冒着灼热的气泡,很明显已经沸腾了,他的力量,把一条冰河变成了地上温泉。 玉良纨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遭了,那女孩子!”又忽然想起既然能被自己身上的三昧真火烧化了,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可以为什么方才水中看到的一切让自己有一种身不由的无力感,仿佛他也能感同身受,那个女孩子最后绝望的狂笑,那是一种命定的死亡。 纨贝勒伸手往裤兜里一摸,肾六早就湿透了,开不开机子,四下里看了看,金文玲从来不自己带手机,都是小金子在旁边充当人形手机座,这会儿留下他在基地看家没来。 云萝倒是有手机,但他久在行伍俭省惯了的,用的都是充话费送的老年机,根本没有上网功能,虽然不乐意与澹台流光搭话,这会儿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也只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我说阿童木君,借你手机使使啊?” 澹台流光倒不会跟小孩子斤斤计较,从兜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他从来不用卖肾系列,基本上都是自己家族工厂所生产的军用三防机。 纨贝勒拿在手里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怎么算是开机,脸上憋得紫涨,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人,站在沸腾的溪水边上,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金文玲有点儿看不过去,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机子,非常熟练地调出了全息控制面板,扫描了眼码进入主界面,一面轻声问道:“你要查什么?” 玉良纨看见澹台流光这么高逼格的李唐神器,简直想把自个儿的肾六丢进身后的火锅,才发现澹台流光设置的开机眼码里面也有金文玲,原先他是金瓯的时候两人一定非常亲密,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金文玲见他有点儿恍惚,只好又问了一遍:“你要查什么?” 纨贝勒方才回神儿,点点头道:“哦,能不能上下围脖?就搜索一下热门话题里面的关键字,嗯……大学生、女子、溺水、倒立、唇部撕裂……就行了。” 金文玲有点儿好奇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在水里到底遇见了什么,竟然想出这么离奇的关键词来,一面在全息键盘上面敲打出来,按下了确认键。 很快,围脖的搜索项就按照匹配程度和点击率出现了一连串曾经上过热门的话题,排在第一个的是:“蓝可儿神秘死亡事件”(千万别搜,搜了害怕也没关系,来老吉处领取鬼玺辟邪,两元一件,一律两元一件~)。 第37章 笑死 纨贝勒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蓝可儿这个人,可这会儿书到用时方恨少,越着急越想不起来,只好抓了抓头发问道:“这人是谁啊?” 金文玲随手点开了几章图片指给他看,纨贝勒定睛一瞧,可不就是方才在水中相遇的那个女孩子么?她的每一张照片都有点儿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时间离现在越近,笑得就越不自然。 热门话题下面还附有简单的介绍:蓝可儿死亡事件,指的是加拿大籍华人蓝可儿于2013年1月至2月间在美国洛杉矶市中心塞西尔酒店(cecil hotel)屋顶水塔内的溺死事件。因其死亡地点离奇,加上其失踪前被监视器拍摄到在酒店电梯内作出一系列古怪动作,因此成为关注焦点。洛杉矶郡法医办公室于6月20日根据验尸结果做出蓝可儿死因为意外溺死的结论,并依其生前行为认为蓝可儿患有躁郁症 (bipor disorder),是造成其死亡的重大因素。 纨贝勒很耐心地逐条翻阅着,却始终找不到现场照片和尸检报告,好像并没有人提及当年尸体打捞出来之后的模样。忽然在话题下面看到了一个热门评论,被点了几万条赞,从众多评论之中脱颖而出:“你们不知道吧?蓝可儿的尸体被弄出来的时候,和黑色大丽花遇害时的惨状简直一毛一样,我叔叔当年就是参与调查这个案子的警探之一,他还警告过我千万别去cecil hotel住宿,那地方不干净!” “黑色大丽花?”金文玲也看到了这条评论,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 “蜜蜜知道这个人?” “我主修表演课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个人,她是二战时期好莱坞的三线女演员,和许多男人维持着肉体关系,最后玩火自焚惨遭虐杀,尸身被切割成了两半,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被遗弃在草地上,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她的脸,从嘴角处被人划开了,伤口一直延伸到了耳根,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戴了一张小丑的面具……” 纨贝勒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对的对的,我刚刚在水里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女孩子,她一直在不停地狂笑,最后笑道把整个脸部都撕裂了……”他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因为看到云萝的脸色很苍白,护林员小张简直就是随时都会昏倒的模样。 纨贝勒干笑了两声,伸手比划了几下:“估计是呛水呛得我脑子不好使了也未可知。” 护林员小张这会儿一脸戒备地瞧着纨贝勒,沉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整个儿工作组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们手上有相关部门的批示,绝对不可能做出那些悍匪的勾当,可是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日后又要节外生枝,特别是澹台流光和玉良纨,都是体制内的人,会给整个家族带来不小的麻烦。 护林员小张吞了吞口水,握紧了手中的钢枪,看得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却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着纨贝勒的方向走了过来。 玉良纨还在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诨,眉峰却难以察觉地微微一挑,很不明显地对着小张身后的澹台流光使了个眼色。澹台已经不动声色地举起了手刀,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护林员小张忽然直挺挺地朝着纨贝勒跪了下去。 这一跪可把玉良纨吓了一跳,他虽然名字和纨绔子弟沾边儿,实际上却是个深受自由平等思想影响的现代青年,平时除了装逼之外,很看不上社会上的各种不平等现象,有一回去高级餐厅吃饭,就因为服务员坚持跪式服务,让他很不舒服,差点儿没掀了桌子,最后还是换了一家餐厅才肯罢休。 这会儿眼见着小张跪在自己脚下,匍匐在地十分惶恐的样子,心里很不落忍,把他搀扶了起来,想着他们老区人民估计都是听样板儿戏长大的,蹙了蹙眉,有板有眼语重心长地来了一段rap:“叫一声小张同志,不要着急~开言有语叫了你~为什么似这般行此大礼~?这本是你我弟兄,阶级情谊~” 唱了一小段儿想要叫个板,平日里又没串过票房,只好找补了一句:“药药切克闹”。 金文玲等人在旁听了,都是一脸“这人是谁?我不认识”的表情,只有那小张同志还是不为所动,挣脱了玉良纨的手臂又跪下了说道:“不会错,你就是传说中的过路君子,我们这附近村子里都世代流传着一个故事:总有一天,一个面容英俊、举止娴雅的贤者将会返回此处,来取走原本属于他的夜帝宝藏,他携带着地狱的火种而来,会烧尽一切魑魅魍魉,使层峦叠嶂的雪山都为之沸腾——这是我们雪山原住民家里的孩子最早的启蒙史诗,绝对不会错!” 纨贝勒暂且不管是真是假,听到“面容英俊、举止娴雅”八个大字,十分得意地一拔胸脯儿。 就见金文玲上前来把小张搀扶起来说道:“是了,你都看见了,他这人也能算是举止娴雅么?别多想了,我们的确是来考古的,如今你文件也看了,电话也打了,都已经确认,不要再宣扬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纨贝勒一脸无语地看着金文玲,心说你就是封建迷信的典型代表,竟然还伪装成革命战士来蛊惑无知的劳苦大众,等小爷追到了手,一定好好在床上反个三俗= = 金文玲见小张还是不信,叹了口气道:“方才你也看见了,冰面上的那些僵尸都是职业盗墓贼,很有可能是从外地来的,害怕节外生枝,没有雇佣向导,才着了寒潮的道儿。他们估计也知道这附近有温泉,只是一直找不到,我推测可能冻死之前打算放手一搏,动用了炸药,希望可以炸出温泉来,却没有等到就冻死在这里。” 一旁的澹台流光也跟着帮腔道:“没想到这温泉迟来了一步,恰巧被我们给赶上了。” 这番话虽然巧合疑点太多,却也可以勉勉强强解释了为什么忽然间河流解冻,变成了一条沸腾的地上温泉,而且泉水之中弥漫着强烈的硫磺气息,确实也和小张知道的那一处温泉十分吻合。 纨贝勒那崇拜的小眼神儿投向了金文玲,真不愧是演了多年八点档的金牌视帝,编剧功夫一流,估摸着电视剧看多了,脑洞开到了异次元,高!实在是高! 那护林员小张从小就是在雪山脚下的老区长大的,虽然基地里面也有电视,看来看去也不过就是av那几个频道,没什么太大的见识,给这帮人一糊弄,也就忽忽悠悠的信了。 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对纨贝勒说道:“玉同志,你看我就是意志不坚定,刚才差点儿又被封建迷信思想占据了上峰。” 纨贝勒有一种正在跟爷爷的老战友聊天儿的错觉,假门假事地笑了笑道:“好说……好说……” 一行人沿着山溪往上游走去,果然没过多久就到了护林员小张出发之前提到的那一处温泉,和刚才那一条被纨贝勒煮沸了的山溪不同,这里的温泉水温适度,而且富含大量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就算是直接饮用也没有问题,如果不是山路崎岖难走,海拔过高会使人体产生不适应等的原因,还真没准儿能成为一处著名的旅游胜地。 大家听取了小张的建议,就在温泉附近的岩洞中支起了帐篷,准备在这里休养一晚上,明天早起再继续往夜帝王的陵寝进发。众人高强度行进了一天,也都十分疲倦,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金文玲一整天没有好好吃饭,还没入夜就醒了过来,一旁的纨贝勒早就醒了,见他起来,赶忙拿出了一个保温瓶,抱在怀里扭开,鲜美鱼汤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方才小张去后面的温泉捉来的鱼熬的汤,他见你恹恹的没什么胃口,就送过来让你好歹吃些,明天还要下斗儿呢,饿坏了可不成。” 金文玲点了点头,就着他手上的调羹吃了起来,温泉里的白鱼味道非常鲜美,饶是吃惯了金颗玉粒的金文玲也忍不住多喝了两口鱼汤,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他是个有洁癖的人,65野战大衣的保温性非常不错,相对而言的排湿功能就要扎个折扣了,这会儿吃也吃饱了,睡也睡足了,就打算去温泉里洗个澡。 纨贝勒倒也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他们休息的这个小溶洞里面本来就有大大小小的几个水洼,最深的刚好可以做个双人浴缸,刚刚金文玲睡着的时候,纨贝勒就已经去外面的温泉打了水回来,岩洞里的石头都非常温暖,这会儿水温还是刚好。 金文玲见他没有出去回避的意思,懒得和他计较,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他也都看得差不多了,见纨贝勒十分自觉地钻进了帐篷,就脱下衣服跳入水中,把身子浸在温泉里面,眯起了桃花眼享受起来。 一面看着玉良纨在帐篷里的侧影,听他笑道:“那个小张同志也够哏的,还说我是什么过路君子。多亏了蜜蜜这么机智,不然咱们就露馅儿啦。” 金文玲蜷缩在温泉溶洞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身上撩着水,一面不甚在意地说道:“他说的是真的,你就是过路君子。” 第38章 温泉 纨贝勒有点儿不知所云地抓了抓头发。 “刚才你不是说了么,那都是胡扯?” “如果不那么说,小张会起疑心的。这个夜帝部落,就是当年太傅率军攻打下来的地方。当时他是本朝的掌印官,身边就带着鬼玺,如朕亲临,所以这个地方留下了关于他的传说也不稀奇,而你拥有鬼玺的力量,所以被当成了他而已。” 纨贝勒“哦”了一声,有点儿酸溜溜的说道:“闹了半天,那个什么太傅是个面容英俊、举止娴雅的君子啊?嗯哼,娘娘们们的有什么好……” 话还没说完,就给金文玲一声喝断了道:“少浑说!” 玉良纨自从上回半得手了之后,还没和金文玲红过脸儿呢,如今听见他为了那个死鬼这么呛声自个儿,又不乐意了,也顾不得回避,一咕噜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怎么,心疼啦?” 才看见金文玲半裸着身子,整个上半身都露出了水面,锁骨和胸前还有好几处淤青,提醒着自己完璧的那天晚上做了什么好事。 心火一下子就浇灭了,紧接着欲火就升腾了起来,吞了吞口水,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有点儿别扭地侧过脸去。 金文玲叹了口气:“你不能这样说他,那是你的先人,你们都是金陵玉氏。”纨贝勒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道:“都n代人了,谁认识他是谁,别说那个太傅了,就是我亲爸爸……” 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就停住了,圆睁的眼睛眯缝起来,吊着狭长的眼角,换了一种语调,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都是金陵玉氏,不会生得也很相似吧?” 金文玲有点儿自觉坟墓的感觉,这纨贝勒真是个厉害人物,平日里总是一副哈士奇的样子,让人自觉不自觉地就忘了他还有智商这种东西。 他有点儿不自然地转过身去,重新把身子浸泡在温泉里,不去理他。 虽然背对着玉良纨,他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灼热的视线,一种嫉妒和愤怒含混起来的气氛在狭小的岩洞之中蔓延开来。 纨贝勒缓缓地朝着金文玲走过去,他走得很慢,好像散步一样悠闲,可是金文玲的身子还是随着他的靠近而紧绷了起来。 纨贝勒走到温泉的跟前,缓缓地蹲下身子,俯在金文玲的脸侧,非常温和地看着他,金文玲和他相处时间久了,知道这才是他愤怒的表现。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捏住了金文玲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来与他对视,金文玲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脖子,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他的另一手恣意摩挲着他精致的脸蛋儿,用手指描摹着这张上帝精雕细琢过的面容,好像是在膜拜他的美,又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一路摸索下去,从脸颊来到修长的颈子,摸着颈动脉,摸着喉结,感受着那里因为紧张和激动而不断地上下滑动,他温热的掌心放肆地摸着他,就好像在抚摸自己的所有物,就像恶龙在摩挲着金币、悍匪在抚摸着女人的皮肤,那种珍惜又害怕失去的感觉,夹杂着宣誓占有的霸气。 金文玲被他摸得轻颤了起来,他非常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他的纠缠。纨贝勒一下子伸手箍住了他的上半身,虽然另一只手只是不断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却带给他一种近似下流的快感。 “……” 金文玲不再从容地做着吞咽的动作,生怕从自己喉间散佚出什么奇怪的音节,那天晚上他发出一些让他自己都陌生的声音,因为知道纨贝勒不会记得,所以他可以放肆地宣泄那种陌生的快感。 可是今天纨贝勒非常清醒,他不能冒这个险,那种让人看穿了心思,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在过去的时空中,尚未迎娶正妻就生下庶长子会带来非常不好的风评,即使贩夫走卒也不敢轻易破戒,更不用说是在礼法严明的内宫。 他还没亲政,不能迎娶皇后,身边并没有适龄的男女行走,都是老迈丑陋的宦寺相伴,他对人与人之间可以亲密到什么程度非常陌生,直到来到现在的世界,才真是名符其实打开了新世界的打门。 金文玲不是没有拍过吻戏,但是大部分都是通过借位,或是浅尝辄止,古装宫廷戏自然不会拍的很过分,那种程度他基本上已经适应得很好了。 然而现在,身后的男人用胳膊紧紧地圈住他,用手背在他的脸颊上面暧昧地来回抚触着,让金文玲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那天之后他一直想找机会问他,为什么亲热的时候会哭出来,他并不难过,也不是不愿意,实际上他对于这种事情还会觉得有点儿好奇。 可是他始终没有问出口,只好去百度了一下,上面说是因为在人体接触时荷尔蒙大量分泌,荷尔蒙刺激腺体,泪腺就会不自觉的产生泪水。 金文玲对这个解释感到莫能两可,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年自己刚刚苏醒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对澹台流光的亲密举动感到排斥和愤怒,如果一切都只是生物性的…… 金文玲忽然觉得很微妙,此时此刻他被人抱在怀里恣意轻薄着,脑海里却在思考这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他甚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立刻引起了在缓缓逗弄他的玉良纨的不满。 “文玲,你在想什么?” 少年原本高挑的音色逐渐淳厚起来,甚至有些浑浊,代表着他的欲望在不停地攀升。 “澹台流光……” 金文玲给他弄得有些神魂颠倒的,直接说出了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后半句,就感觉到圈住自己身体的手臂猛然缩紧,摩挲着他漂亮脸蛋儿的手指直接摸进了他的口腔。 金文玲的身子好像温水里煮着青蛙一样,一下子就弹跳了起来,他的身体忽然之间柔软起来,光滑得好像温泉里的白鱼,纨贝勒根本捉不住。 金文玲潜入池底,庆幸自己练过软功,可以从玉良纨的铁臂之间逃脱,他想看看他走了没有,可是一抬头,却发现原本开阔的水平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圆的井口模样。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女人,眼神绝望地看着自己,浓稠的血浆从她撕裂的嘴角散逸开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金文玲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洋溢起了悲伤的感觉,就像他在幼学童蒙阶段跟随着太傅念书,第一次知道了人都是要死的,那种看得到目的地的旅人的悲哀…… 正在心猿意马的时候,忽然有人从上面搂住了他的脖子,伸手托着他尖俏的下巴,把他整个人从水里捞了起来。他的力气非常大,以至于金文玲直接被甩出了水面,他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 一睁眼就瞧见玉良纨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他率先开了腔道:“我没事,刚刚我也看到了……” 纨贝勒“嗯”了一声,如果是那个蓝可儿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她好像并不想害人,只是一直都在试图传达着什么信息,那是一种非常悲伤的真相,一个死在美国加州酒店里的华裔女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山附近的水域,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然而玉良纨现在却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他在确认了金文玲没事之后,心里又因为方才的话堵了起来。 就在他想要开口问他的时候,金文玲忽然从他身上坐了起来,他骑在玉良纨精壮的腰间,伸手箍住了他的一双腕子按在头顶,另一手左右开弓甩了他两记耳光,由于岩洞狭小而潮湿,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石壁上,还震出了好几次的回声。 纨贝勒给他打得有点儿蒙圈,他的眼神里失去了方才的从容,又换上了青少年特有的迷茫。 “你和太傅一点儿也不像,不然我会敬你如父,而不是这样对你。” “……” “还有,我刚才在想……为什么当时穿越来的时候,流光碰我,我会不喜欢,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金文玲这一次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身下的玉良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腰身猛然地向上窜动了两下,把金文玲顶得身形不稳,放开了他的手腕,双手为了维持平衡,一下子按在了纨贝勒的胸膛上。 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的身子搂在怀中,紧紧地抱住他,轻轻地叹息着。 他交往过几个人,圈儿里号称小天使,几乎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会传达给恋人,他的成长环境迫使他很会隐藏自己的暴戾,这让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暖男,即使在被偶尔算计了一回之后,也不过感叹一句“猪也有走直道儿的时候”,不然大他将近十岁的玉良臣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着了他的道。 可是他却不想对金文玲隐藏自己的情绪,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表达亲密的方式,纨贝勒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不该两面三刀长袖善舞,他应该让他知道自己原本是易怒的,善妒的,又或者这些原本不是他的性格,只是因为他对他的爱过于强烈而造成的反弹。 金文玲被纨贝勒搂在怀中,异常温顺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湿漉漉的长发将他身上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他撑起头来,眼神很冷地看着他。 “做朕的人,不后悔吗?” 第39章 深井冰 第二天一大早,工作组集结的时候,纨贝勒顶着一对熊猫眼,打着哈欠从岩洞里钻出来,瞧见澹台流光和云萝经过了一夜的休整之后都是神采熠熠的,不由得对自己的失眠行为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好接过了云萝递过来的咖啡猛灌了好几口,努力地打起精神。 昨天夜里金文玲问出了那句话之后,纨贝勒当然想都没想就说自己绝对不会后悔的,然而金文玲却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从他身上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就钻进睡袋之中躺了下来,纨贝勒只好也调暗了矿灯睡下,一面像一只毛毛虫一样扭动着身子往金文玲身边蹭了过去。 直到他们的头离得很近了才停了下来,把头往金文玲的睡袋旁边蹭了蹭,就听见他几不可闻的一句话:“看你表现。” 紧接着不管纨贝勒怎么折腾,金文玲都不肯再说一句话,过不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他倒是吃饱喝足,洗了温泉一夜好睡,可怜了纨贝勒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他们的岩洞紧挨着澹台流光和云萝的,两人晚上闹出挺大的动静,这边自然多多少少听见了几句。早起澹台出来,见了金文玲,还似笑非笑地拿胳膊肘儿碰了碰他,那个亲密的态度就好像是学生时代的死党发现对方夜宿女友家中的那种玩味和打趣儿,所以纨贝勒即使看到了也没怎么在意。 只有云萝知道,澹台流光昨天晚上也是一夜都没有睡好,他听着他们的声音,面部表情好像大理石一般的凝固起来,云萝很明白他的心思,自己所爱的人和别人言笑晏晏的时候,那种不甘心的刺痛感是非常强烈的,甚至比遭到对方拒绝的时候还要难受,因为失恋的痛苦里还夹杂着嫉妒。 澹台流光跟自己的情况还不一样,纨贝勒没有喜欢上自己,一切都还是朦朦胧胧,非常含混的状态,可是澹台和金瓯是一对恩爱的恋人,他们是被生离死别活生生拆散的。 云萝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不知道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音容笑貌去和别人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他知道那滋味想必很不好受,凌晨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就看见澹台流光在抽着平时送给金文玲的那种烟,让他原本带着倦意的脸色变得非常有精神。 他发现云萝缩在睡袋里偷窥自己的样子,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递过了手上的烟,并没有说话。云萝从睡袋里爬起来,和他并坐在一处,也跟着吸了几口,那种孤独的感觉一旦有人分享,又好像变得不是那么难受了。 一个工作组之中只有护林员小张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对于几个人之间的云诡波谲似乎没什么察觉,收拾残局清点人数之后,带领着大家继续往夜帝的陵寝进发。 沿路之上似乎非常顺利,由于天公作美,原本需要一整天的路程一行人只用了大半天就走到了。护林员小张指了指前面那座层峦叠嶂的雪山,不苟言笑的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传说中的夜帝陵寝就在那里,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这附近的牧民们都不敢深入那片领地,听说是有大型的野兽经常袭击羊群。” 澹台流光打开了军用手机,全息屏幕上面显示一张俯瞰图,可以清晰地辨别出陵寝的位置,因为在雪山的山坳处有一个井口一样的塌陷。 这是数天前边防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由于牵扯到考古和古墓保护方面的内容,经由有关部门转发给了文物保护管理所,因为之前澹台流光曾经拜托过江局打听夜帝陵寝的事情,这次抢救式发掘的任务自然而然地交由他的公司代理完成。 澹台流光指了指那个井口形状的塌陷处:“这里很可能就是地宫入口,至于为什么塌陷,出发之前我的团队给出了两种猜测,一种是地下温泉由于地形地貌的自然变迁,很有可能已经渗入了古墓之中,导致内外温差不同,造成了雪山地区的局部冰雪融化,使得这个井口状的地宫门裸露在地表之外,而另一种就非常不乐观了……” 这几天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张这会儿忽然有点儿开窍了,蹙着眉头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被盗墓贼抢先一步发现了?” 一行人联想到之前在被冻的山溪里面发现的几具呈现出反常脱衣现象的裸尸,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不由得有些焦躁了起来。 云萝久在行伍,养成了比较依靠组织的性格,看了众人一眼,率先提议道:“要不要把这件事上报?” 别人都还没说话,金文玲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这件事是他和太傅之间的秘密,即使如今沧海桑田,他却还是不希望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下。 云萝给他激烈地态度吓了一跳,秀眉一挑就要反驳,给澹台流光按住了手臂,一面笑道:“没事的,因为深入腹地不方面,工作组才轻装简从精简到了四个人,我的团队都在雪山外围待命,如果真有正面遭遇,我有把握在短时间之内占据上风。” 这番话倒是说服了云萝,要真是盗墓贼,想来手上的装备也不过都是东拼西凑弄来的二战时期老物件儿,怎么跟他一个开着军工厂的比?也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工作组暂时达成了一致,一行人继续向雪山的腹地进发,由于天气晴好,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然而到了指定地点的工作组却是面面相觑,眼前的景象显然和地图上标注的塌陷地区完全不一样,而是整个儿被非常厚重的白雪覆盖了起来。 纨贝勒也说不上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反正看到他那个小世叔吃瘪心里就跟大冬天吃了一个冻柿子那么痛快,一脸呵呵哒的表情说道:“阿童木君,看来一味地依靠先进的科学技术,而不是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我们最终也无法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主人,而是从阶级的奴隶转化为科技的奴隶……”还装腔作势地点点头,那意思好像在说“小鬼,你要学的还多着哩!” 澹台流光根本也懒得理他,只是试探着往雪地深处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道:“没事,这雪挺瓷实的。” 金文玲到了陵寝附近,忽然就有点儿焦躁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地宫的入口,想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听见澹台流光说雪地里没事,有点儿急躁地就往腹地深处走了过去。 纨贝勒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就瞧见金文玲忽然身子一打滑,整个人竟然凭空消失在了雪地里! “文玲!” 玉良纨喊了一嗓子,见他没有回应,也不顾旁人出声阻拦,自己一纵身就往前蹿了好几步,来在金文玲消失的那个地方,附身一看,原来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圆洞,里面深不可测,一望不能见底。 他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后面跟着跑过来的澹台流光和云萝都来不及阻止,几个人赶到了井口边上往里一瞧,内中死一般的寂静,转眼之间吞噬了两个活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云萝的身子已经往前倾,口中呼唤着纨贝勒的名字,给澹台流光一把拉了回来:“我们现在已经下去两个人,不能再冒险,你见过他的本事,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就听见从那井口里面爆发出了非常辽远的,好似来自地心身处的隆隆声,就好像如果有火车从山洞之中经过,站在隧道外围所听到的那样。 澹台流光反应很快,叫了一声“隐蔽”,一伸手就把云萝抱在怀中扑倒在地上,一面还不忘使了一记扫堂腿把护林员小张也撂倒了。 三人刚刚卧倒,就瞧见那个深邃的井口里面,好似井喷一般蹿上来一股温泉水,温度并不算太高,只是富含着强烈的硫磺气息,应该和工作组昨天夜里下榻的温泉是同一个源头。顺着那股喷涌而出的泉水,先是金文玲的身子被冲击了上来,紧接着就瞧见纨贝勒一个鲤鱼打挺从井口里跃了出来。 他上前来把金文玲软绵绵的身子搀扶起来,按了按脉息,方才放心。云萝正要询问,就见他打个嘘声,虎视眈眈地盯着井口,果然不出片刻,从不断井喷的井口里面,缓缓地爬出了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大型灵长类动物。 这东西少说也有两米多高,头颅尖耸,红发披顶,周身长满灰黄色的毛,远远的看上去有点儿像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可是又比后者高大强壮了许多。就连见多识广的澹台流光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的声音:“这是……雪人?” 雪人是存在于喜马拉雅山脉但未被证实存在的高等灵长目动物,他们能够直立行走,身高能达到七英尺,比猿类高等,具有一定的智能。其较为正式的学术名称是“直立高等灵长目奇异动物”,古人类学认为野人可能是远古智人进化到现代人之间缺失的一环,故有生物学家将其分类为人科人属但并非智人种,与现代人类有最近的亲缘关系。 但是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里离喜马拉雅山区足有好几百里,之前也从没发现过雪人的踪迹,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力量使得这个雪人不远千里穿越而来,还大头朝下一头扎入了这个神秘的深井之中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金文玲的猜想之一:入关前的清朝皇帝纨贝勒:蜜蜜~ 金文玲:嘎哈? 纨贝勒:嫁给我吧~ 金文玲:滚犊子!削你啊! 第40章 三家分墓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那只雪人已经完全爬出了井口,他抬起长满了黑毛的长臂挡在眼前,眯缝着眼睛努力地适应着地表的上的光线,疾速地摇头摆尾,甩开身上的水滴,紧接着好像突然发现面前竟然站着五个活人。 那怪物好似受到了惊吓似的,高昂着脖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啸,忽然间拔起胸脯伸着长臂,在胸前奋力地捶打起来,与其他灵长类宣战的姿态非常相似。 护林员小张最沉不住气,见了这个东西好像吓傻了一般,抄起手中的钢枪瞄准了那怪物的心脏一下子就来了个两连发。 谁知那怪物皮糙肉厚,普通的双管猎枪竟然打不透胸前好似铜墙铁壁一般的皮肤,反而彻底激怒了他,晃动着两米高的身形朝着工作组众人跑动了过来,别看这东西看似笨重,行动却是非常敏捷的。 他不愧是灵长类,和一般的野兽又有不同之处,好像一下子就看出了几个人里面只有小张的战斗力最弱,长开血盆大口就朝他扑了过去! 小张见他扑过来,本能地向后一跃,谁知雪地打滑没站稳,一下子就摔了个仰八叉,那怪物一击不中,愤怒地挥舞着双臂捶上了自己的胸膛,居高临下俯视着已经吓傻了的护林员,摩拳擦掌,举起了自己的利爪,好像下一次一定要撕裂他的胸膛一般。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金文玲比别人反应得都要迅速,垫步凌腰一纵身就跳到了那只雪人的身上,修长的双腿一下子绞住了他的脖子,纤腰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只怪物的颈骨就被折断了! 金文玲反身腾空一跃,轻轻巧巧地跳出了战团之外。 除了澹台流光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识金文玲的这一招绝杀,不但护林员小张惊得合不拢嘴,就连玉良纨都觉得脖子一凉,心说以后要调戏他家蜜蜜的时候还真得长个心眼儿,不然脖子什么时候被扭断了都不知道。 那只雪人的头颅和身体之间仅仅靠着一层皮肤连接着,有点儿不相信自己会被这样一个高挑纤细的生物所击败,他艰难地甩动着自己滴了当啷的头颅,想回过头去再看一眼金文玲,谁知身子刚刚转了半圈儿,就轰隆一声栽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众人刚刚歇了口气儿,就听见云萝惊呼了一声,朝着四下里指了指:“你们看!” 由于方才两人坠井,玉良纨的三昧真火触发了地底温泉,整个区域上面覆盖着的皑皑白雪都被那一眼井里所流淌出来的温泉逐渐融化,工作组的人举目望去,只见原先地图上面划定的那个区域渐渐从雪堆之中水落石出,原来并不是一处塌陷的墓坑,而是星罗棋布,大小不一的深井,密密麻麻地罗列在一起,少说也有上百眼。 别人都在兀自惊叹这般鬼斧神工的建筑,只有纨贝勒一个眯缝着眼睛,很没骨气地缩在金文玲身后,他身材虽然挺拔,但是十分纤瘦,根本挡不住身后这只泰迪,回过头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纨贝勒心虚地笑道:“密……密集恐惧症……嘿嘿。” 金文玲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听见从这些井口里面都陆陆续续地传出方才那种好似地心深处传来的火车鸣笛的呜咽声。 紧接着一处、两处、三处……成百上千眼的古井接二连三地开始与方才情形相近的井喷,大量的温泉从这些井口不断地涌现上来,整个儿现场就好像是大型广场上面的夜景喷泉一般,景象蔚为壮观。 “糟了!不会那井里……”纨贝勒的话刚说道一半儿,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离他们最近的一眼井中,已经爬出了一只雪人! 与那个命丧黄泉的同伴相同,他体格巨大却行动敏捷,发现了敌人立刻舞动着长臂捶打起自己的胸膛,发疯也似的朝着工作组奔袭而来。 纨贝勒到了这个份儿上也顾不得密恐了,一把将金文玲扯在了身后护住,扑上前去双臂一叫劲,就把那只扑上来的雪人给架住了,那畜生还不知道三昧真火的厉害,张牙舞爪地与纨贝勒扭打在了一起。 瞬时间,火焰就顺着他的皮毛蔓延开来,那只雪人一下子就燃烧起来,放开了纨贝勒,四下乱窜,在雪地里打滚,然而三昧真火不是普通的雪水可以熄灭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发出嗷嗷的惨叫,浑身带着烈焰好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无数的深井之间穿梭,直到燃烧殆尽。 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从周围的两三口井里竟然又一下子蹿出了七八只雪人,不愧是灵长类动物,原比一般的飞禽走兽聪明许多,眼见着刚才的同伴吃了亏,这一回他们好像学乖了,竟然采取了以多胜少的包围战术,凭借着庞大的身形组成了一个包围圈,把工作组的人死死地围在了里面。 金文玲眉头一蹙,伸手扯出了腰间的软剑,纨贝勒方才宰了一只雪人,体内那一股子悍匪的杀性也给激发了出来,血灌瞳仁就打算大开杀戒。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几只好像金属链一样的冷兵器,在空中盘旋飞舞,那几个雪人虽然聪明,到底还是原毛儿畜生,一下子给这些在空中翻飞的漂亮物件儿吸引住了,纷纷仰头观看。 就在这个当口,那几只好像彩蝶翻飞一般的金属链条纷纷从空中激射而下,一下子就箍在了这些雪人的脖子上,几只畜生还来不及惨叫,整个儿头颅就被链条内部爆出的几十片柳叶儿刀给硬生生地切了下来,滚得满地都是,脸上还带着临死之前不可置信的狰狞表情。 尸身脖子上面的金属链也好像是有灵性一般,完成了任务纷纷自动回旋起来,竟然朝着工作组的方向激射而来! 说时迟那是快,纨贝勒想都没想就把金文玲搂在怀里转过身去,紧闭着眼睛等待疼痛的降临,谁知只听见耳边风声不断,那些冷兵器却并没有攻击自己。 再一抬头,就看见云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跟前,手上托着那几根金属链,都在凌空中急速地旋转着,竟然慢慢地缩小成了几个金属陀螺的模样,最后落入云萝的手中。 纨贝勒瞧着这东西有点儿眼熟,不可置信地说道:“血滴子?” 云萝的表情有些局促,看了澹台流光一眼,后者接过了这个话茬儿,点了点头道:“是根据当年的工艺重新设计铸造的,内部已经添加了微型摄像头、传感装置和导航系统,比冷兵器时代的武器之王更为精准锐利了而已。” 因为澹台流光家里原本就是做军工生意的,金文玲听了倒也不觉得奇怪,谁知纨贝勒竟然暴跳了起来。 “好哇,我就知道当年西佛爷的陵寝就是你们澹台家下的手,孙殿英那厮不过是替你们家背了个黑锅,不然这东西的图纸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还好意思诬陷我们玉家是帮凶!” 玉家因为这桩悬案,当年的舆情并不是太好,虽然也是身居要职,却因为国内外舆论的压力,或多或少被边缘化了,基本上算是明褒实贬,级别上去了,军权就单薄了许多。也因为这个,后来在起义过程中没有取得头功。 到了玉老爷子这一辈,偏又是个争强好胜的,天天念叨这事儿,就说自家先祖识人不明,怎么搭上了孙殿英这条路子,让儿孙背了黑锅,到死都闭不上眼。 所以今天玉良纨看见血滴子的仿制品才会这么激动,这物件儿算是鬼斧神工,没有图纸,几代人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这种工艺的,而当年这份图纸的原件据说随着冷兵器时代的终结被老佛爷无奈地带进了坟墓里,没想到竟会在澹台家族这一辈的手上重见天日。 澹台流光听见玉良纨的叫骂也不生气,只是冷笑道了一声道:“孙殿英是替我们澹台家背了黑锅不假,只不过你们玉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纨贝勒一听就火儿了,待要上前和他理论,一伸手就想起自己身上带着强磁场,会影响澹台流光的手臂。他虽然是个点火儿就着性子,却从来不做恃强凌弱的勾当,只好恨恨地住了手,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澹台流光见了他的君子行经,反而高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当年那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据我所知你家里也确实参与了进来,不过我们的目的却不相同,孙家求的是荣华富贵,澹台家求的是奇技淫巧,至于你们玉家求的是什么,我们两家都不知道,当年玉帅对此事讳莫如深,都过去三四辈子了,我自然更不清楚,你若真想知道,也只好去问世叔。” 这两人说着从前的旧事,金文玲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总觉得按照方才的排面儿,只怕不会只有十几只雪人蹿出来这么简单,可是过了几分钟,那些冒出温泉的井眼全都差不多枯竭了,却还没有别的动静。 信步往外围走了几步,来在一口没有蹿出过雪人的深井旁边,正要低头往下看,忽然就感觉一股腥膻之气扑面而来,一只雪人直接从井底猛然跃出了井口,扑得老高,在半悬空之中挥舞着利爪直扑金文玲而来! 金文玲再要撤步抽身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刺啦”一声,那是人类的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他只觉得胸前一热,低头一瞧,自己纯白色的雪地野战大衣已经完全染成了哀艳的嫣红…… 第41章 女王 金文玲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护林员小张,他的整个胸腔已经被那只雪人的利爪穿透了,后心上面整个儿一个透明窟窿,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紫血。 澹台流光一跃而起,举手成刀一下子砍在那畜生的脖颈之处,铁臂的力量非常强悍,一击即中叫那雪人登时身首分离,庞大的身躯倒落在了尘埃之中,插在小张胸腔的利爪也随之抽离了出去,带出一大片支离破碎的血肉。 他的身子立刻软绵绵地倒落下来,被金文玲从身后紧紧抱住,丝毫不在意小张胸腔里面的鲜血不断地喷溅出来,把他的衣服晕染成瑰丽又哀伤的颜色。 他顺势扶着他坐下,把他紧紧抱在怀中,看着他的生命在迅速地凋零,那种多年之前被人从斗争的漩涡之中强行抽离的无力感再度袭来,他甚至不知道小张为什么救他,他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当年白骨如山血流漂杵的战争都不能使他动容,却敌不过怀中这个逐渐冰冷的青年脸上那种恬淡的笑意。 小张已经虚弱得没办法开口说话,他费尽力气抬了抬胳膊,指了指自己的大衣内兜,金文玲打开一摸,里面好像有一张纸片,拿在手里一瞧,那是一张自己的签名照,照片中是他刚刚出道没多久的模样,因为本体太年轻,眼睛里还带着一点儿稚气,非常漂亮,但是此时已经被小张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他是自己的影迷。 金文玲做了这么久的影帝,却觉得自己的演技竟然比不上一个护林员,他完全没有一般粉丝的狂热,永远都是静静地看着他,尽他所能给自己最好的东西,甚至是性命都可以舍去。 “我对不住你。” 他怜爱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因为年幼,虽然发动了很多次的侵略战争,但是金文玲从来没有御驾亲征过,在那个时空之中,有多少像小张这样的青年因为自己的穷兵黩武以更为惨烈的方式提前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忽然间,怀中的小张剧烈地摇了摇头,已经残破的身体失去了元气,说不出成句的话,只能呜呜咽咽的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 澹台流光用眼神示意云萝和玉良纨戒备四周,自己走上前来,手里拿着那种吐真剂。 “别碰他!”金文玲难得失控地喊道。 “你看不明白吗?他有话对你说,而且这种药也会减缓临终痛苦。” 金文玲还是紧紧地护住小张的身子,后者却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了指澹台流光,艰难地点了点头。 喝下吐真剂,护林员小张的脸色从苍白转向了红润,这是回光返照。他长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温和地笑了一下。 “小金同志,你别难过,我有绝症,就算这次没事,也活不久了。” “……” “真的,我是个实在人,不会说谎。”他抬手指了指这片土地。 “这些都是我的先人,我就是夜帝部落的后裔,这是我们家族里面代代相传的史诗,你看了就会明白。”他艰难地从工装口袋里拿出一本残破的书卷。 “只有这两样东西……”他指了指卷册和金文玲手上的相片。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8节 “我是随身……”没有任何征兆地,小张的表情凝固在了这个节点上,他的脸色非常红晕,带着初恋一般羞涩又有点儿兴奋的微笑,显得比原先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要隽秀一些。 金文玲紧紧地抱住他,并没有松手的打算,就在这个时候,从遍地的深井之中,发出了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啼叫声,很显然在星罗棋布的井眼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身形庞大的雪人正在跃跃欲试。 纨贝勒反应很快,一下子把金文玲从地上拉起来,对众人说道:“只怕是小张身上的血腥之气招来了更多的雪人,咱们快离开这儿!” 谁知金文玲却挣脱了他的钳制,又俯身从地上拉起了小张的尸身:“我们带他一起走!” 就在争执的当口,从工作组周围的深井之中,竟然接二连三不断地蹿出了好几只雪人,放眼望去,周遭的上百眼井口之中,每口之中少说也都蹿上来七八只,转眼之间,整个工作组就被成千上万的雪人包围了! 这些雪人显然是被井口外面浓重的血腥气味所吸引,纷纷兴奋地挥舞着长臂,高昂着脖子发出尖锐的啼叫,手舞足蹈地活蹦乱跳起来,那姿态有点儿像原始部落的先民在狩猎之前的献祭。 最先发难的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包围圈,大概二三十只雪人一涌而上,想要分食瓮中的美餐,然而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工作组的战斗实力这么强悍,云萝凭借着手中的血滴子一下子就解决掉了七八只,澹台流光的铁骨也不遑多让,凭借着矫健的伸手接二连三地扭断了几个雪人的脖子。 剩下的几只明显有些胆怯,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一只雪人发现了战斗中已经被甩在一旁的小张的尸体,他被浓烈的腥气所吸引,兴奋地奔了过去。 金文玲眼疾手快,垫步凌腰一纵身就蹿了过去,用身体护住小张的尸身,手上的软剑锋利异常,一下子就刺穿了那只雪人的胸膛。 然而他的身后却落了空门,脚下正是一眼深井,不知什么时候从井口之中突然直挺挺地伸出了一双鬼爪,一下子攥住了金文玲的踝骨,把他的身子拖进了井中! 金文玲反应极其迅速,在被人拖入井中的一瞬间抓住了井口的岩石,可井下的东西显然膂力甚大,眼看他支撑不了几秒钟了。 他和纨贝勒之间大概还隔着三四只雪人的样子,看样子一切都来不及了,玉良纨眼睁睁地看着他,金文玲对他非常淡然地一笑,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告别。 纨贝勒只觉自己的胸中忽然间好像燃起了一把邪火,他的双眼血灌瞳仁,变成了赤红的颜色,发出了类似野兽一样绝望的咆哮。 他身上的野战大衣竟然承受不了他的体温,刺啦一声烧着了,整个人周身气温猛烈地攀升了起来,瞬间释放出了强大的气流,一下子把周围几十米范围内的雪人全都震慑开去。 金文玲只觉得身下一松,显然井中的雪人也承受不住三昧真火,已经蹿进了井底,他双臂一较劲,一个鹞子翻身就从井中跃了出来。 再看玉良纨的模样,就好像是从地狱的缝隙之中爬回尘世的邪神,原本清澈的眼白里面灌满了血色,小麦色的肌肤因为周身的高热而变成了暗红。他迈过了那些被烧焦的雪人的尸体,缓缓地朝着金文玲走了过来。 被震到了一旁的澹台流光意欲上前,金文玲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自己也试探着朝纨贝勒走去,两人在焦土上面相遇,玉良纨歪着头,眼睛里带着困惑,他紧紧地盯住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然而他的下一个动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仰望着金文玲,好像他是他的神祗,他俯下高贵的头颅,匍匐在他的脚下,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足尖。 成千上万只原本还在愤怒咆哮着的雪人竟然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时间好像被冻结了,那些庞大的野兽都肃穆地直立着,不知是谁带头发出了一声哀鸣,就像是战败的野兽伏低做小,在请求胜利者的宽恕。所有的雪人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全都匍匐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几百座深井最中间的位置慢慢地塌陷下去,从凹陷处反方向升起了一座原比一般的井口要宽大许多的井状坟茔,雪人们狰狞的脸上显露出类似庄严的表情,全都把头埋在了尘埃里不敢动弹。 从那座非常宽阔的井口里不断涌现出类似血浆的液体 ,紧接着就瞧见一双类似人类的手臂从里面直挺挺地伸了出来,指甲很长,手指上面还佩戴着熠熠生辉的宝石,看上去好像是女性的人类,然而那双手臂原比一般的女子粗壮了许多。 紧接着,墓主人的真容显露了出来,果然是一个人类女子的模样,只是比寻常的男子还要高出一些,相貌介于人类和雪人之间,她不像其他雪人那样赤裸着身体,胸部和私处都缠绕着面料华美的丝织品,那打扮有点儿像母系氏族社会女王的打扮。 那个女人爬出了井口,看了看四周匍匐在地的雪人,他们虽然对她非常敬畏,却始终都将头部朝向了金文玲的方向,她疑惑地顺着所有人匍匐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工作组的四个人站在那里。 这时候纨贝勒已经从方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与金文玲并肩站在一起,戒备地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看见他的脸,类人的面部显现出敬畏和惊恐的神情,爬下井口跪了下来,以膝代步朝着他们的方向亦步亦趋地爬了过来。 她终于爬到了纨贝勒的脚下,并不敢抬头看他,将头压低到了尘埃里,用非常生硬的语言说道:“太傅,你终于来了。” 第42章 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 这个看样子是那群野兽首领的女人竟然可以说话,这让工作组的人都非常震惊。金文玲忽然想起当年太傅曾经给他讲过这个部落的故事,说他们还保留着女娲时代的风俗,历代王上都是女子相传,看来这个女人确实是这个部落的首领,是太傅在征讨夜帝的过程中驯化的贵族阶级。 女王此时此刻战战兢兢地伏在玉良纨的脚边,显然把他当成了玉太傅。她的神色十分激动,不住地叩拜着。 “当年太傅施法,令我全族活葬,小王只当是圣上借口,要我亡国灭种,不想时至今日,太傅果然是言而有信的君子,小王既然承鬼玺之力举族复苏,定然鞠躬尽瘁,助太傅与圣上再整基业,重获江山!” 金文玲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要不是纨贝勒从身后托住了他,整个人都要跌坐在地上。玉太傅竟然在这里为自己留下了一支战力,他是儒教传人,深信三纲五常将会千秋万代,只要手上还有兵器人马,无论穿越到什么样的时空都可以扯旗造反,取而代之…… 若是他看到现在的社会,只怕也会像自己一样大吃一惊,那种曾经珍重的事物永远被尘封了起来的荒谬感……玉太傅,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将一个种族强行从历史的长河之中抹去,只为自己穿越千年而来,依旧可以君临天下。 玉良纨的心思通透聪明,看了眼前这个排面儿,一下子就get到了点上,他感到一阵恶心,与金文玲不一样,他是拥有自由意志,信奉民主和科学的现代人,自己的祖先曾经做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让他对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血液都感到了排斥。 但他心中更加愤恨的,是那个女人一口一个太傅地叫着,他和那个姓玉的根本不是长得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才会被人认错! 金文玲骗了他,他为什么要骗他?他的眼睛里红光再次崩现,皮肤下面的血管都青筋暴跳,心跳的声音大得好像穿透了胸腔,在外面都能听见。 就在这个时候,金文玲挽住了他的手臂,他双眼泛着血色的光彩,偏过头去看他,他看见金文玲的眼睛里有着哀求的神色,这个曾经君临天下的男子,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表现出这般的态度。 他的美,配上这样的表情,让纨贝勒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许多怜爱的情绪,一下子熄灭了他的心火,他的呼吸平稳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平静。 金文玲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附在纨贝勒耳边说了句什么,玉良纨点了点头,朗声说道:“王事不兴,天命靡常,从今而后,擅自专由。” 那女王听了这话,脸上显现出非常雀跃的神色,她虽然算是属国领主,却还不通王化,不像进化完全的人类那样懂得隐藏自己内心的情绪,对着纨贝勒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之后,她转向了地面上跪得丫丫叉叉的雪人们,仰起头颅发出了长短不一的尖锐的啼叫声,那些雪人们听了,都雀跃起来,三五成群地抱在一起载歌载舞,欢声雷动,过了一会儿,各自爬回了原先栖身的井口。 女王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做出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她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的遮羞布,整个儿身子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女王双手奉上了丝织品,对纨贝勒点了点头,交在他的手中,也转身跳入了最大的深井之中,井口缓缓地下降,不出片刻就淹没在了地平面以下,山风吹着林间的残雪,竟然渐渐地将那许多眼深井掩埋了起来,不出片刻,一切血污都隐藏在了洁白的冰雪之下,大地依旧恢复了原本纯白的模样。 …… 在护林员基地的附近,工作组为小张举行了简单的葬礼,将此事上报给了当地有关部门,由于澹台流光的身份特殊,这件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小张被追认了二等功,永远长眠在这片他守护过的土地上。 工作组提出民事赔偿问题,当地有关部门却拒绝了,原因是小张的父母都已经早亡,他本人也没有成家立业,并没有直系亲属可以承担赔偿金。 在基地的最后一个晚上,金文玲在小张的坟前待了很长的时间,没有人去打扰他,也不知道他对他说了些什么。 入夜之后他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瞧见玉良纨手里捧着那件从夜帝女王的身上解下来的丝织品,面沉似水地摩挲着。 见他进来,脸上显现出了有点儿生份的笑意,对他点了点头道:“你来看看这个。” 金文玲知道自己是躲不过的,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提防着玉良纨,反而略显亲密地与他坐在一起,并着头看他手上的丝织品,原来那件遮羞布的背面绣着一副叙事画。 上面一张半身像,绣着两个人,一个眉目如画的童子站在前面,虽然年幼,却表情威严,头戴冕旒,皇袍加身。他长得与金文玲有几分相似,只是看上去要年轻了十岁左右的模样,所以那个夜帝女王才没有认出他来。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羽扇纶巾气度不凡,怀中抱着一张白玉琴,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正在凝望着眼前的小皇帝。他有着一张与玉良纨一模一样的脸。 两人的小像旁边写着两行簪花妙格:“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 金文玲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猜的都对。” “……” “太傅对我说过,让我想办法找到鬼玺,他说了一句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话,他说鬼玺会来找我的。我一直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遇见你,得知你是金陵玉氏之后,这些日子我好像渐渐的明白了。” 金文玲抬眼盯着纨贝勒的脸,他的相貌非常俊美,只是由于年龄不同,所以并不像玉太傅看起来那样温文,还带着青少年特有的稚气,反而让人觉得他年轻心热,与画中温润如玉的男子各领风骚。 “太傅他很有可能已经在自己的后代之中挑选出了一个满意的人选,做了鬼玺的宿主,才会把我送到这个时空之中来,玉良纨,你对我的感情也许并不是爱,只是鬼玺对于皇帝的忠诚。” 纨贝勒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他身子一挣,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金文玲伸手掩在唇边。 “那都是太傅预先安排好了的,就好像你方才看到的雪人军队一样,鬼玺的忠诚、他刻意安排的宝藏,这些不过是助我再登王位的手段,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今时今日这些东西都已经没用了。” 纨贝勒伸手拉开了金文玲掩在他唇边的手,捧起他的脸颊,强迫他与他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吗?从头到尾,真的好像是云萝猜测的那样,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吗?” “玉良纨,我要对你说的话方才都已经说过了,王事不兴,天命靡常,从今而后,擅自专由……你本是我身边的一件东西,从此以后,我给你自由。” 纨贝勒并没有像金文玲猜测的那样暴跳如雷,甚至是他体内鬼玺的力量竟然也没有浮现出来,他的表情竟然有一点儿愉悦,他俯下身子,附在金文玲耳边低声说道:“可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再利用我了?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对你的爱意是注定的,就算我知道了真相,还是会飞蛾扑火一般的爱着你不是吗?你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就给我自由。金文玲,你爱上了我吗?你给我自由,是因为爱我吗?” 金文玲被他问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算上他穿越过来的时间加在一起,他的年纪还是比纨贝勒小一岁,在遥远的时空中,他是与秦甘罗、吴周瑜齐名的神童,可是唯有感情,他从来不曾经历,不能明白,这种含混的依赖和信任到底是不是爱,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神之中是与这副精致绝伦的外表所不相称的童真。 纨贝勒看见他的眼神,笑得非常安心,他伸出手来,用手背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着,他吻着他的眼帘,试探着把他按在床上。 他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得很慢,每解开一颗,就试探性地看一眼,少年歪着头,挑起眉峰,做出戏弄他的表情,让金文玲觉得自己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以前有人这样碰过你吗?”他声音变得淳厚沙哑,但是眼神依然清澈,他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纯表情,问着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问题。 “不……” “太傅呢?也没有吗?” “……在那里,碰我是要被处死的。” 纨贝勒甚至有点儿得意地笑了起来,忽然间表情又变得凝重而锐利。 “你有这样碰过别人吗……想吗?”他的手伸进了金文玲的领口之中,暧昧地摩挲着他的肌肤。 金文玲睁大了眼睛,好像被他的问题侮辱了似的,狠命地摇了摇头。 “那我呢?你想这样碰我吗?” 玉良纨忽然间拉起了金文玲的胳膊,让他抱住自己的脖子,把他的身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 “可以的,金文玲,你不是说过么,我是你的一件东西。你可以这样碰我,而且我知道,你是愿意的。” 第43章 拘魂 金文玲混迹在娱乐圈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随着身心的成熟,他并不是没有设想过未来的日子里会与什么样的人发生纠葛。 可是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少年的清纯所惑,他向来不喜欢与那种所谓的少女偶像对戏,她们样子甜美,天真无邪,让他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纯洁面前无所遁形,他在历史上的风评不好,穷兵黩武,兄弟阋墙,他是地狱里盛开的花朵,却被人为地栽种在了阳光底下。 他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的身体那么强壮,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天真,和那些伪装出来的未经人事不同的,他是一个经历过人情世故,却还能保有纯真的人,是什么力量让他心里一直怀有这样美好的情感,为什么自己却做不到呢?他想起自己在某次大型晚会上面演唱过的一首歌,“she looks like a flower but she stgs like a bee ,like every girl history”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颊,他脸上的肌肤非常放松,眼睛里满是温柔的情谊,他久在内宫之中,看惯了欺骗与背叛,可他知道玉良纨是真心的,因为他没有强行改变自己脸上的表情。 真诚,对他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他捧住他的脸,微微向上倾斜着身子,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唇。 “这样,你就不再是朕的东西,你是……朕的人。” 他看见少年的眼里燃烧着情欲,如火烈烈,纨贝勒拉开了他抱住自己的胳膊,把他紧紧地按在了床上,他的上身非常迅速地压了下来,将两人之间距离拉得很近。 与他眼中的迫切不同的,他的行为非常悠闲,他吻着他的嘴角,似有若无地,一旦碰到了唇瓣还会小心地避开,这样撩拨戏弄的亲吻,反而把金文玲弄得心痒难耐。他不停地摆动着颈子,追随着他的唇,却始终都不能如愿。 就在金文玲有点儿恼羞成怒,快要放弃的时候,纨贝勒没有预警地直接张口把他的唇瓣含在了口中,他放开了他的身体,托住他的后脑,捏住了他的下巴,放肆地享用着他柔软的口腔,金文玲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分辨这个吻所蕴含的情谊,到底是温柔的怜惜还是侵犯和占有,他的心里也含混着矛盾的情绪,觉得自己很安全,却又焦虑得要命。 纨贝勒不停地吻着他,他们的唇纠缠在一起,却并没有影响他继续循循善诱。 “文玲,你不想摸其他的地方么?” 因为发出了声音,让他产生了他在变换动作吻着自己的错觉,他摸着少年的脖子,他厚实的胸膛,完美的腰线,那些地方在刚才的战役之中受了伤,可是现在,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伤痕,少年的皮肤温润光滑,好像内宫之中最上等的丝绸。 玉良纨让他摸得激动起来,他拉着他的手,强迫他为自己做下流的事情。 金文玲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抽回手,推拒着他,坐了起来。 “这里不行。” 他的表情有些局促和哀伤,指了指窗外,拉好了自己的衣服。 纨贝勒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借着茫茫的月色,远处的公路边上,是护林员小张的坟茔,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他是不愿意当着故人的面。 那种单方面的崇拜和付出,纨贝勒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他受了上天的眷顾,如今终于可以心意相通罢了,而护林员小张却没有那么幸运,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只换来了心上人的一滴眼泪。 金文玲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服,忽然摸到了口袋里面自己的照片和那一本卷册,小张说那是他们夜帝部落的传说。金文玲为了压抑自己的情欲,就随手翻开来,想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样的故事。 根据卷册的记载,玉太傅当年率领中原铁骑攻下了夜帝部落,女王接受册封,成为附属国领主,作为回报,玉太傅命人传授给夜帝部落的贵族阶级一些技能,比如生火、铸造、纺织和耕种,但是这些文明的火种只能由统治阶级所掌握,并不允许有启发民智的事情发生,也就是说他在本地实行的统治可以说是一种愚民政策。 这种统治引发了部落之中各个阶级不同方式的反抗,下层雪人有的不堪女王和宗主国的联合压迫,拖家带口远走他乡,看来如今喜马拉雅山脉屡次被人拍到的类人生物,应该就是这些夜帝部落的后裔。 还有一部分统治阶级的雪人也不同意女王这种卖国求荣的统治方式,他们已经具备了人类的心智,向往自由,纷纷出走,有的与当地牧民通婚,建立家庭,成为真正的人类,也有的远走他乡,足迹遍布神州大地。 玉太傅为了阻止夜帝部落人口的不断流失,对雪人族群施以诅咒,凡是体内流淌着夜帝部落血脉的人,无论走得多远,到了二十几岁左右成丁的年纪,就必须回到夜帝王国的领土,如若不然,他们体内的兽血就会沸腾起来,将他们燃烧殆尽。 看来小张所说的自己得了绝症,就是这个意思,他的祖辈为了逃脱这个邪恶的诅咒,世世代代都在年轻的时候惨死,小张很有可能在很小的时候目睹的父母为了自由而死去的悲惨景象,所以才想要回到夜帝陵寝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即使是回到了出身之地,还是逃不开死亡的厄运。 恐怕那个死在异国他乡的女孩子蓝可儿也是死于这个恐怖的诅咒,她是在很小的时候被一对美国夫妇从中国大陆的孤儿院收养的,很有可能身上就带着雪人的血脉,到了成年以后,并没有机会回到夜帝部落的发祥地,所以身体就发生了返祖现象——眼若铜铃、血盆大口、井中倒挂,甚至在她死后都不得安宁,那种邪术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活生生地将她的魂魄从半个地球之外拘回了夜帝井口之中。 卷册的最后一页,画着玉太傅手持鬼玺重返夜帝部落的画面,上面记载着只有皇帝的圣旨加上鬼玺的印信,才能破除太傅的魔咒。他还是那样面容温和、举止娴雅,可是在金文玲看来,他的脸却越来越陌生,他合上了卷册,抬眼看了玉良纨一眼,分明是相似的面容,他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温暖的笑意。 “小张、蓝可儿是被我连累的,还有世上数不清的夜帝后裔,都会因为我而死吗?” 金文玲的眼神有些空洞,他生长于世上最无情的家庭,可还是不能泯灭自己的人性。纨贝勒深看着他,那眼神带着怜惜和自信,他在他身边单膝跪了下来,一手撑地,温厚的掌心触摸着冰冷的地面。 他的眼底闪烁着漂亮的光华,被他触摸过的地面,一股强大的气场好像投石入水那样四散开去,冲破了房间的束缚,向着遥远的方向推开了涟漪。 “你在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下了圣旨么?我在帮你盖上玉玺大印。从今以后,中国大地上面的夜帝后裔都自由了。” 金文玲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办到的?” 纨贝勒有点儿自负地一笑:“我是天下龙脉的起源,万石之主,所有人脚下的土地都听命于我,你的圣旨,我的印信,不就可以破除那个残忍的咒语了么?”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个骄傲得有些自负的少年的表情,一个鲤鱼打挺跳到了床上,一手搂着金文玲,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朝下,眯起了眼睛。 金文玲被他搂在怀里,觉得身下的土地似有若无地轻颤起来,那是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频率,因为他常年习武,感官远比一般人敏锐,才会有所察觉。 基地的基础设施建设是非常简陋的,他们所住的房间只有石灰漫地,随着玉良纨的动作,他们跟前的那一块石灰竟然发生了龟裂,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从地底不断地顶上来,叮咚一声,最终跳出了地面。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钻石原石,在顶灯昏黄的光线之下,还是闪烁出最耀眼的光华,还没有经过打磨的原石就这样夺目,它的成色可见一斑。 纨贝勒浑不在意地从地上捡了起来,托在掌心里捧到了金文玲面前。 “这个,是不是比所有女明星戴的鸽子蛋都要大?”他拉了他的手,将那颗原石放在金文玲的无名指上比划了起来。 腻歪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盯住了金文玲,他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起来,这男孩子向来冲动,这会儿拿了一颗钻石在手里,不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吧…… 金文玲没由来地胡思乱想起来,就见纨贝勒认真地点了点头:“蜜蜜,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看我现在的经济大权呢还是攥在我们家老头子手里,这样就非常被动,有了这个技能,我就有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新路子。” 金文玲长吁了一口气,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个。 纨贝勒紧接着说道:“我们有了钻石,就全部加工成了玻璃刀,你想啊,帝都现在的房地产业这么发达,每年需要使用大量的门窗玻璃,有了这个好物,我就可以专业干切玻璃的行当,将来即使我家不同意咱俩的事儿,我也能养得起你啦!” 金文玲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当真一点儿也看不出说笑的痕迹,直到他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纨贝勒才绷不住笑了出来。 “不是吧你真信了?” 金文玲有点儿恼怒地推了他一把,纨贝勒一点儿都没有反抗,就顺势倒在了床上,他本想伸手把金文玲拽进怀里,伸手在床上一撑,就摸到了方才那一片帛画,他的力气太大,一失手扯坏了它,只听刺啦一声,扭头一瞧,那帛画里面,好像还暗藏着什么玄机。 第44章 来自星星的太傅 帛画的背面,还有另外一幅刺绣,这是一幅双面绣,两面竟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图案,简直是巧夺天工。 纨贝勒此时仰面倒在床上,手里托举着那幅刺绣细看,从金文玲的角度,虽然看不到图画的内容,但是却发现他的眉目越来越紧蹙,他觉得不对劲,伸手要抢,谁知纨贝勒先他一步,将那幅帛画藏在了身后,脸上依旧是嬉笑的神色。 “没什么,一幅春宫。” 金文玲当然不会相信,伸出手来摊开掌心,对着纨贝勒做出一个“交出来”的姿势,纨贝勒叹了口气,一咕噜爬起来,把床上散落的被褥都堆在炕柜的前面,做好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窝棚,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金文玲知道那上面的东西只怕不会让他好过,深吸了一口气,爬上床去紧挨着玉良纨坐下。 他展开手中的帛画,一副叙事风格的刺绣作品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第一幅图画上面画着一个凤冠霞帔的女人,虽然面目姣好,表情却十分冷漠,眼神里还带着怨毒,她身旁画着一个道装模样的人,手上托着一把酒壶,两只玉杯。 金文玲只看了第一幅图,泪水就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微微别过脸去,把头往纨贝勒的肩膀上靠了靠,双手紧紧地捉住了他的胳膊。 他是在害怕? 纨贝勒和金文玲一起下斗次数不少了,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也早就见怪不怪,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流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恐惧,他的身子都开始哆嗦起来,好像完全失去了身份的庇护,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见到令他恐惧的东西时,那种本能的反应。 纨贝勒丢开手里的帛画,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伸手摩挲着他的后脑,他的侧脸。 “别看了。” 金文玲缩在他怀里不作声,身子剧烈地战栗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眼神已经坚定了许多。 “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明白,让我看。” “……” “你陪着我。” 他的眼睛里带着信任和依赖,自从相识以来,纨贝勒多半都只见过他那种面沉似水的镇定表情,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不能使他的情绪产生任何波动。他很会演戏,简直是个颠倒众生的妖精,但是一旦没有工作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表情。 如今这张面具在纨贝勒面前逐渐碎裂崩塌了,他的各种秘密、弱点,都在逐渐放心地向他袒露出来,做出一些外人从没见过的表情和反应,让玉良纨觉得莫可名状地心疼,心底里又带着亲密的感觉。 他如此信任着他,他可以在他面前哭出来,纨贝勒觉得自己必须做他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他一起面对。 他点了点头,重新把那幅帛画捧在手里。 第二幅图画当中有两个人,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穿着内宫常服,还没有加冠,应该就是金文玲的前身,他的手上还牵着一个孩子的小手,那孩子的服色也非常华贵,看样子是个小皇子,纨贝勒刚才看到这幅帛画的时候,就猜测这孩子就是金文玲说起过的幼弟,担心触动他的伤心事,才企图藏起来。 果然金文玲看到第二幅画,就非常急迫地伸手捉住了帛画,他不断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画中那孩子的脸,动作轻柔得仿佛那个小男娃真的感觉得到来自长兄的抚触。 第三幅图上面画着饮宴的场景,好像是一场内宫家宴,因为两个孩子都没有成年,所以并不是特别严格地分开座次,金文玲好像非常疼爱自己的幼弟,并没有单开一桌,反而把弟弟抱在膝头,与他一起用膳,那个凤冠霞帔的女人端坐在上首,正在命令司膳太监将一种乳白色的饮料端过去给他们享用。 前面三幅图画都描绘得栩栩如生,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一片祥和欢快的气氛,然而从第四幅图开始,连续好几副画的内容却是非常诡异的,这几幅连接成片的图画里,所有的背景、人物、动作,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而且都是只用烟灰色的虚线表示出来。 只有当中的一个人是用彩色丝线刺绣出来的,连续看起来,他从座位上面徐徐站起,缓步走向金文玲的条案,将桌上的两只玉杯调换了位置,然而又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座位上。 紧接着后面的图案,画风陡然一转,整个儿画面都是嫣红色的基调,显得阴森恐怖,昭显着世事无常。那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娃此时已经七窍流血,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长兄的怀里,他的眼睛圆睁着,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只小手里还吃力地攥住了一只酒杯,并没有放开。 而金文玲面前的条案上面也有一只已经喝过了的空杯倒在上面。上首席面上端坐的女人此时双眼空洞地凝视着眼前发生的惨剧,微微抬起袖子来,掩住自己因为仓皇而扭曲的表情。 整个帛画到了这里就完全没有了下文。 纨贝勒看了又看,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怀中的金文玲一直在不停地战栗,他把下颌抵在他的头上,双手不停地在他的肩膀上面抚触着,帮助他缓解焦虑的情绪。 可是他的身子却越发颤抖得厉害,忽然非常激动地扯过了纨贝勒手中的帛画,拿在手里狠命地撕扯起来。 “玉生烟!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金文玲的怒意在胸口喧嚣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可是自幼的仰慕和依赖,却使他始终没有办法说出“畜生”这两个字。 纨贝勒没有完全看懂那幅图的玄机,听金文玲的语气,“玉生烟”应该就是平时所说的自己那个先人玉太傅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的雷霆之怒。 金文玲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怒意,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指了指那几幅烟灰色的画面。 “这几幅图应该是表示时间的凝固,你看,画中所有人的表情动作完全都是一样的,只有这个人……” 他指着图画中唯一使用彩线刺绣的人物说道:“他是彩色的实线描画出来,说明他是可以掌握时空的人。他将时空凝固起来,趁着这个空子,调换我和幼弟之间的酒杯,那杯有毒的醪醴,原本应该是被我喝下去的,可是这样一来,就变成我的幼弟替我……” 金文玲说到这里,紧紧攥住了帛画的双手都在发颤,指节泛白,指甲都快要嵌进掌心的嫩肉之中。 纨贝勒捉住他的手,摊开来握在自己手中,他知道这层窗户纸迟早是要捅破的,如果让他自己承受,将会是更大的痛苦。 “这个人,就是太傅吗?” 金文玲的身子在他的怀中一下子泄了气似的放松了下来。 “嗯……” “既然他可以凝结时空,为什么又会被人发现,还刺绣在帛画上面,做了夜帝女王的陪葬呢?” 纨贝勒一方面是真的好奇,另外也试图挑起金文玲的好奇心,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我恍惚记得,当年那一场家宴,几个番邦的遣使也曾经应邀参与,夜帝王国的使者应该也在其中,夜帝部落本身是有自己的原始巫术的,他们的贵族阶级也都是部落里面最有本领的巫师,这个遣使很有可能是看穿了太傅的障眼法,才会偶然之间得知了这个秘密。” 玉良纨只觉得肺腑里面压抑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奈和愤怒,他对于自己先祖的行为感到羞愧,可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让他在心上人和一个无辜的孩子之间做出抉择,他只怕也会犯下同样令人发指、不可饶恕的罪行。 “那个女人,是我的庶母,她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是我的幼弟,所以容不下我,主少国疑,外戚拥兵,我在内宫的生活简直是如履薄冰。” 金文玲紧紧靠在纨贝勒怀中,人生的前十几年简直步步惊心,穿越而来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为了维护这具美艳而残破的躯体,这几年他也算是疲于奔命了,如今缩进这个少年的怀中,忽然觉得世上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那件事发生之后,内宫舆情全都指向了我,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已经有了‘某年某月,帝于武英殿鸩杀清河王’的记载,事后太傅为了肃清舆情,将左右史官抄家灭门,使得此事成为一桩悬案……” 金文玲知道自己即使不对他解释,纨贝勒依然还是会无条件站在自己一边的,可是他却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出了当年腥风血雨的宫廷斗争,夭折的幼童、狠毒的嫔妃,都在他非常短暂的人生之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污点。 纨贝勒听了这段过往,长吁了一口气。他原以为自己骨子里的杀性不过是来源于当过绺子的太爷爷那一辈人,如今却明白玉家打从先祖那一辈就是这样的性子,看来自己不但继承了玉太傅的容貌,就连他的性格也不遑多让,倒也多亏了自己的相貌,才使得这桩多年之前的悬案得以浮出水面。 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太傅之歌 一缕 烟眷眷 不似恋 青山 开在 磐石间 原是玉 生烟 韫玉 而山辉 水怀珠 川媚 烟波 自裴回 不知心 等谁 君不见 红楼梦回的劳燕分飞 于世间 瓦全玉碎的凄凄美美 吟一句 杜鹃泣泪或花谢花飞 梦一场 精雕细琢与粉妆香培 凭栏远眺玉生烟 你呀你不见 烟袅袅情款款 只等你发现 白穿珠帘绿相间 究竟谁是你那一串 我遥望 玉生烟 一半清醒 一半长眠 托鸿雁捎去那个永远 却换不回有你的信笺 我遥望 玉生烟 一半凄迷 一半伤感 栩栩然飘零寂寞山涧 没有鲜红的蔻丹 只想绿的悠然 听不进规劝 宁愿选择疯癫 踌躇间 增一分太长 平添了忧伤 减一分太短 如此才好圆满 一丝浅笑润初妍 天上人间一曲繁弦但行处袅袅玉生烟 如皎月似婵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前 天上人间一曲繁弦但行处袅袅玉生烟 可望而不可置眉前 君不见 红楼梦回的劳燕分飞 于世间 瓦全玉碎的凄凄美美 吟一句 杜鹃泣泪或花谢花飞 梦一场 精雕细琢与粉妆香培 凭栏远眺玉生烟 你呀你不见 烟袅袅情款款 只等你发现 白穿珠帘绿相间 究竟谁是你那一串 我遥望 玉生烟 一半清醒 一半长眠 托鸿雁捎去那个永远 却换不回有你的信笺 我遥望 玉生烟 一半凄迷 一半伤感 栩栩然飘零寂寞山涧 我遥望 玉生烟 一半清醒 一半长眠 托鸿雁捎去那个永远 却换不回有你的信笺 我遥望 玉生烟 一半凄迷 一半伤感 栩栩然飘零寂寞山涧 遥望 玉生烟 飘荡荡 山间 【第六个故事:半夜梳头】 第45章 隔壁老王 “那姓玉的大概知道夜帝女王私藏了你弟弟死亡的真相,所以才把这里作为留给你的宝藏之一,因为当年来不及对你日后的生活做出安排,所以在送你到了这里之后,很有可能在一些陵寝之中留下对你有利的东西,而这些地点都与你当年心心念念不能释怀的人事物相关。” 金文玲不说话了,他分析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玉太傅确实是那样的人,明知道自己会恨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对他好。 他想起小时候生母去世,悲伤过度不肯进食,那时候他还不能明白生与死的界线,他摔碎了东宫几乎所有的陈设,哭着要去找母后。 所有的宫人,包括他的父皇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有太傅对他说,要找到往生的人,就要去西方极乐世界,他轻装简从,背着他上路,一路往西方走。 他们走了很久,当时的都城西边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在往前走就会进入象征着死亡的沙漠,玉太傅背着金文玲的小身子,在戈壁滩上好像苦行僧一样艰难地跋涉着,金文玲趴在他的背上,看到他被汗水湿透的衣领,被风沙刮破的脸颊,他没有了往日温润如玉的从容,颜色憔悴形容枯槁,那样子非常狼狈。 他叫他停下来问他,如果再走下去,他会不会也像母后那样死去。 太傅点了点头,笑得非常温和,他告诉他,要见到往生的人,必须要在现世中死去。他还说这么做是自私的,因为人死之后并不会痛苦,却让活着的人饱受煎熬。 金文玲抱住他的脖子哭了起来,让他把自己带回了东宫。 到了日后也是一样,自己想要什么东西,想做的事情,玉太傅都会为他办到,他并不像一般的臣子那样,用文死谏武死战来逼迫他,他默默地按照他的意愿做事,哪怕许多次战争让他的周身都变得伤痕累累,因为他知道金文玲总会心疼他,因为心疼他,他就会暂时放弃对外的侵略。 金文玲抬头看了看纨贝勒的脸,除了轮廓之外,他们的气质并不相似,玉良纨的脸上没有太傅的温润和隐忍,相反还带着一点儿飞扬跋扈的少年意气,但那样的自信并不会使人反感,相反的,他眼底的纯真会让人相信世间的一切美好。 “太傅给我留下了什么并不重要,你也看到了,当年对我来说珍贵无比的东西,军队、武器、权力,到了现在都变得虚无缥缈了不是吗?” 纨贝勒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没办法的表情:“要说我们玉家的人没溜儿,还真是黄鼠狼生耗子,一代不如一代。我这个祖宗万般好处,就是做人不实在,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卵用,直接把当年的国库往地下一埋,不就什么都有了?” 金文玲给他逗得笑了起来,这几天他的心情都在压抑之中度过,以前没有纨贝勒的时候,他也并不觉得寂寞,但是现在多亏了这个少年的陪伴,让他觉得比自己单独面对要轻松了许多。 “不过没关系啦,小爷自带挖矿技能,以后咱们也不用总是出生入死的倒斗儿,小手一挥,钻石一堆。”说着,还伸手做出了一个挖掘的动作。 金文玲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别再做了,你是天下龙脉的起源,随意更改地脉,轻则影响风水,造成古墓起尸,重则山崩地裂海水倒灌,仔细伤了你的阴鸷。” 纨贝勒身子一软,吐了吐舌头。 “哦,合着我还是得靠劳动致富啊?”他有点儿自暴自弃地倒在了床上。 金文玲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这一回他没有划定两人之间的三八线,就好像一对恋人躺在一起那么自然。 “这是自然的,要做我的金主,你就加油吧。”金文玲不再与他交谈,将身子转过另一边睡下,不出片刻,就感觉到男人的手臂缠了上来,亲密地搭在他的腰间,他觉得他睡在身后非常安全,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 等到一行人回到帝都,这边的天气也早就已经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了,纨贝勒本想到了帝都就扒下65野战大衣甩在澹台流光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结果见识了今年的冷冬,本着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鸵鸟心态,乖乖地穿回了身上。 小金子落地一开机,手机上就显示了无数个未接来电,他一手拖着金文玲的两大箱行李,还要腾出一只手来回复短信,显得非常狼狈。 金文玲是给人服侍惯了的,浑不在意往前走,纨贝勒却很心疼小金子,俩人都是胡同儿串子,有点儿撒尿和泥的阶级情感。 接过了小金子手里的一个行李箱,一面打趣儿地问道:“小白兔,又给我老婆拉皮条呢?”自从上回基本上确定了关系之后,纨贝勒这张嘴可就没了把门子,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跟在金文玲屁股后面,成天老婆、媳妇儿的,变着法儿过嘴瘾。 小白兔一脸的不领情,收起了爪机,把东西全都塞在纨贝勒手上,自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对金文玲笑得很狗腿。 “小主,新片子的剧组已经把日程表给我们发过来啦,特地等了咱们一周才开机,也算是很给面子了哦?” 金文玲带着rayban,瞧不出什么表情,很随意地“哦”了一声,虽然有澹台流光的照顾,一行人下了飞机直接走的是专用通道,他还是不习惯在外面流露出太多的表情。 小金子咂咂嘴,有点儿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地说道:“内个,导演特地让我跟你说一声,这回一起合作的几个演员都挺信那些事儿的,是不是咱们也让师傅给看看,大吉大利嘛。” 金文玲虽然没有摘下眼镜,小金子都能察觉出他眼神里蕴含的鄙视。 “别人要是这么说还算是有情可原,你跟了我这么久,不知道规矩?” 小金子的小脸儿都紧绷在一起,撇了撇嘴儿,正在往外憋眼泪儿,就看见身后的玉良纨一手抱着一只大箱子,飞也似地赶了上来,心说还好是在特别通道没人看见,不然才是日了狗了…… 纨贝勒自从鬼玺完璧之后,基本上已经进化为了究极体,这点儿份量足可以压死小金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啦。看小白兔一脸的哀求,金文玲又有点儿耍大牌难为他,自个儿赶着上来解围。 “蜜蜜,你就去,我陪你一起,保证过程将会十分精彩。” 金文玲知道这只活宝在想什么,停下了脚步,摘了眼镜一脸警告地看着他。 “我去可以,你要是不想把师傅吓死,就最好别去。” 二哈非常听话地点了点头,一面对小金子眨眨眼睛,那只小白兔内心流下了感激的泪水,看来这只二溜子也不是那么棘手,关键时刻还是有一丝卵用。 时间就是金钱,剧组等了这么久,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既然金文玲已经回到了帝都,就马上联络小金子,休整半天,第二天下午所有演员要到剧组报到,由于还是拍摄古装片,依旧定在了影视城,全员住酒店。 金大牌的团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齐全,除了小金子这个贴身大总管之外,化妆师造型师营养师,滴滴答答一大堆工作人员,纨贝勒自然而然地混了进去。 小金子可是犯难了,每个工作人员都要佩戴胸卡,以应对酒店的封闭式管理,就怕有小报记者狗仔队什么的混进去,可是纨贝勒这个胸卡上面写什么职务,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玉良纨朝他翻了翻白眼问道:“你的上面写什么呀?” “助理咯。” “哦,那我的就写丈夫呗。” “……”小金子一巴掌糊上去的心都有,然而他也就是脑补一下过过干瘾,虽然没见过细节,但是这货的战斗力飙升了不只是一丢丢,已经成了小金子心中最后的防线。跟老虎玩耍也不是不行,只是必须隔着笼子,不然他随便一糊脸,自个儿的小脑袋还不叫他拨浪下去…… 还是金文玲发了话:“就写剧本助理吧。”基本上每个古装演员都要有这么一个专业的助理,就是专门帮助小主们查字典背成语讲解历史掌故的,一般都是文史类的高材生出身。 因为金文玲本身的缘故,自从出道以来,身边的团队还不曾安排过这个职位,但是经纪公司一般也会开设一个虚衔上报,以防万一,这一次刚好让纨贝勒钻了空子。 玉良纨一拔胸脯儿:“蜜蜜,放心交给我吧,好歹我也是仰知天文、俯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自比管仲乐毅之贤,抱膝危坐、啸傲风月,未出茅庐先定三分天下……的人。” 小金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来戳了戳他:“这位先生,您贵姓啊?” “免贵姓玉。” “不是吧,我怎么感觉你姓猪名葛亮啊……” 这一对活宝正在嬉笑打闹,忽然间门外传来较为急促的敲门声,这会儿已经入夜,快要十二点了,小金子正打算帮小主收拾好东西就退出去不做电灯泡,没想到自己还没走,又来了撞门星。 他是金大牌的御用助理,虽然对内非常的狗腿,可是对外面还是有点儿耍大牌的,没什么好气的问了一声:“谁啊?这么晚了。” 谁知门外的人却回答道:“是我,隔壁老王。” 第46章 影后 “噫!”小金子吐了吐舌头,竟然是总导演夤夜之间摸上门来,这是要潜了我们家文玲的节奏吗?艾玛要是自己两个单独在房间里还好,谁知道这会儿还有个点火儿就着的炮仗,又是个开挂的,导演您的狗头……只有自求多福啦。 金文玲见小金子有点儿为难,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自从上回两人从酒店退房,本来在圈儿里就默认是cp了,就是让导演撞见也没什么,更何况如今确定了关系,日后难免出双入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让王导进来吧。” 小金子遵旨开了门,外头站着一个满脸花白络腮胡子,非常富有艺术气质的大叔,门一开就自来熟地闯了进来,满面春风地笑道:“文玲,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和别人怎么着都好说,怎么和老朋友还耍大牌呢?” 一面说着,非常亲密地握了握他的手。 纨贝勒和小金子给晾在一旁,拳头攥得嘎嘣直响,对着小金子低眉耳语道:“这是导演啊还是西施啊?头发那么长,连眼睛都挡上了,还得现扒开才能瞧见人。”逗得小金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金文玲朝这边飞了一记眼刀,一面难得温和地笑了一下。 “跟你我可不敢耍大牌,才休息了半天就过来,你也该知足了。” 王导和他是老交情了,从第一部宫廷戏就开始合作,金文玲这个演员虽然架子端得比真皇帝也不遑多让,但是演技非常出色,记忆力也极佳,台词就好像是量身打造的一般,所有的重头戏都是一条过,圈子里出了名的让人省心,所以虽然脾气刁钻一点,在导演圈儿里还是很受宠的。 如今他也算是说了软话,王导立马就知道见好就收,赶忙点了点头说道:“那是那是,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一面往纨贝勒那里瞄了一眼。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9节 他们混娱乐圈儿的一般对圈里比较有名的金主少爷大概都能混个脸儿熟,纨贝勒本身又是帝都旧家子里面生得非常出挑的子弟,一打眼儿就认出来了,好像是前段时间和金文玲一起从酒店出来的那个玉家小少爷。 王导是个老江湖,见这俩人大半夜还腻在一间房里,又不是公众场合,开个玩笑飘扬飘扬纨贝勒,对自个儿没坏处。 “哟,这是家属来探班啊?” 单凭这一句话,纨贝勒对这只西施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十分乖巧地上前来与他亲切地握手。 “王导,多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我们家文玲,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吻戏床戏可是不能拍的哦。” 说到这里,纨贝勒紧皱眉头,拍着胸脯,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 “总菊曾在文件中明确地做出过批示,我们新社会的娱乐产业一定要弘扬正能量,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坚决抵制低俗、庸俗、媚俗的文艺作品,经过我们工作室连续几个晚上的挑灯夜读、组织讨论,得出的结论就是——您看脖子以下的戏份就免了吧。” 说着,还装腔作势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不存在的老花镜,一副退休老干部的冬烘姿态,把王导整的一愣一愣的,心说不愧是金影帝的cp,真是一时瑜亮。 支支吾吾答应了几句,忽然一拍脑门儿。 “你说说,我还不服老呢,只顾着跟你们叙旧闲聊,把正事儿给忘了……” 说到这儿,王导脸上显现出难以启齿的神色。 金文玲忽然想起前几天小金子提过的事情,点了点头道:“哦,那件事啊,我都知道了,既然这一回剧组的同仁都笃信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坏了规矩,你安排师傅过来,我见见。” 这话锋这做派,虽然王导和他打交道的日子也不短了,还是强忍住了说一句“喳”的冲动,喜笑颜开道:“这就好,这就好,你不知道,别人倒也没什么的,就是跟你对戏的那一位太难伺候,也难怪她有点儿攀比心,你们两个可是当年一起封帝封后的。” 寒暄了几句,王导走了,纨贝勒前脚送走了他,后脚又把小金子拎出了门外,自己大大咧咧往床上一坐就鼓起了腮帮子。 “哟,这一回还是老相好啊?是哪位小主也敢自称影后,赶明儿叫出来给哀家瞧瞧。” 金文玲瞧着他酸溜溜的做派,倒真有几分后宫争宠的架势,只不过还是还珠格格版本的。 “这一次女主请的是李嫣然,我的同期,不过我们私底下没什么交情,只是断断续续的听说她最近几年信得挺杂,家里供着不少各路神仙,古今中外都占全了,女演员到了这个年纪,也是难免的。” 金文玲事不关己地解释了几句,正因为心里在乎他,好像自己也变得话多了些。 纨贝勒听出了他言下之意里面浓浓的优越感,金文玲的身体是不会衰老的,就在与他同期的演员们都在费尽心思注射拉皮埋蛋白线的时候,金文玲却有资本可以完全不必保养自己的脸和身体,这副上帝的杰作再也不会衰老了,永远都是一副二十岁青年的模样。 纨贝勒盯着他的俏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一声哀嚎,二话不说推开门就往外跑。 金文玲也不知道这只二哈怎么忽然就犯了狂犬病,大半夜的也懒得出去找他,就自顾自地洗澡换衣服,刚刚收拾妥当,正在吹干头发,就瞧见玉良纨顶着面膜大喇喇地混了进来。 见他梳洗整齐了,急得直跺脚:“都是那个小金子,给我做个面膜需要这么久吗?竟然错过了服侍蜜蜜沐浴更衣,要不,咱再洗一个?” 金文玲见他伸手扯住了自己的眉梢眼角,非常艰难地说话,那做派还真像是个时刻担心自己青春褪色的女演员,叹了口气放下吹风机,走到他面前一把将面膜揭了下来。 “闹够了没有?” “啊啊啊啊啊!”纨贝勒哀嚎了一声,眼泪汪汪地看着已经被金文玲丢在垃圾桶里的面膜。 “这可是半瓶神仙水啊,就这么扔了,我的脸,呜……” 纨贝勒一面哭诉,一面非常自觉地拿起了电吹风,把金文玲按在椅子上替他吹干头发。 “因为蜜蜜都不会变老的,我过了年就满二十了,咱俩物理年龄一样啦,以后我是大叔的时候,你还是正太,我是大爷的时候,你还是正太,我是爷爷的时候,你还是……” 话没说完,叫金文玲一摆手打断了他。 “你连我是男人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这个?” 纨贝勒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觉得很有道理。 “对啊,我干嘛要纠结,那会儿别人只会说我人生赢家,一树梨花压海棠,咩哈哈。” 他十分温柔仔细地摆弄着金文玲的头发。 “对了蜜蜜,你是不是自从过来之后就没有剪过头发啊,我记得你们那边好像是有什么讲究,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金文玲眯起眼睛,非常乖巧地任凭他摆弄自己。 “那倒不是,这也不是我自己的身子,倒没有这个忌讳,只是……” 他深深地看了看镜子里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这是属于流光的东西,我不想改变他……” 纨贝勒知道自己又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其实按理来说这事儿一点儿也不怪他,反倒是澹台流光应该感激金文玲穿越了过来,虽然换了芯子,起码还是能时不时地见到自己心上人的皮囊,不过显然他不愿意多说,自己也就连忙岔开了话头儿。 “这样也好啦,反正你都是只拍古装戏的,造型起来就方便多咯。” 说话间吹干了头发,纨贝勒还是没有摸够,他关上了吹风机,继续抚弄着金文玲细软的青丝。 金文玲拍开他的手,用手上的皮筋随意扎起马尾,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床,纨贝勒鼓起了包子脸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有点儿像哄着小孩子的语气说道:“明天请师傅来看过之后,后天就要开工了,你总得让我喘口气儿,看看剧本儿。” 纨贝勒瞪大了眼睛,有点儿诧异地看着他。 金文玲竟然开始用商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解释在里面,他开始重视自己的感受,就好像一对恋人在最初确定关系的时候,那种略带正式感的亲密,一下子让纨贝勒的心都暖了起来。 他笑着接过了金文玲手里的剧本:“我看过小金子帮你对戏,自己又做过演员,让我帮你呗,自己背多没意思啊。” 金文玲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这家伙分明是拿对戏做借口,要检查自己和女主的对手戏是不是有亲热的成份,他竟然还有点儿期待,想知道他看过之后的表情。 不动声色地把剧本的副本丢给他,随手拿起了桌上摆放整齐的一次性吸管,自己拿了一支,又丢给纨贝勒一支。 伸手举起了吸管,好似拔剑的模样。纨贝勒见了也有样学样地举起了手中的吸管,还试探着说了句:“除你武器?” 金文玲白了他一眼,也不拿剧本,看样子已经背熟了台词,十分成竹在胸。 “把剑放下,做朕的皇后。” 纨贝勒只觉得自己的少年之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想都没想就把吸管丢在了床上,十分乖巧地说道:“好哒!” 第47章 尾房 金文玲歪着头,秀眉一挑,泠然地看着他。 纨贝勒吐了吐舌头,伸手捡了起床上的吸管,嬉皮笑脸地说道:“ng,从头再来。” 金文玲不再念台词,他凌空一跃,轻轻巧巧地从床的那一头纵了过来,凭空挽个剑花儿,朝着纨贝勒的胸膛刺了过去。 玉良纨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他一面好整以暇地侧过身子避开了剑锋,右手攥住了金文玲握剑的那只手,左手成拳直取面门。 金文玲的身子忽然软了起来,那是一种非常精妙的软功,玉良纨根本捉不住他,他从他的臂弯里滑了出去,再一回头,伸手按在了纨贝勒的檀中大穴上面。 那是他们第一次交手时的套路,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记得如此清晰。 金文玲点住了他,变得非常放松,因为没有外人在场,他的脸上甚至有一点儿淘气的神色,他缓行几步,绕到了纨贝勒的身后,伸出双手环在他的腰间。 与女演员纤细柔软的柳腰完全不同的,男人的腰线粗犷结实,稍微向下一摸就能碰在让人神魂颠倒的人鱼线上。 剧本中他应该把下颌支在女主的头顶,可是两人的身形相差不多,金文玲只好把下巴轻轻地搁在纨贝勒的肩膀上。 这一次他没有自称“朕”,继续说出了剧本上的台词。 “把剑放下,做我的妻子。” 纨贝勒丢开手上的吸管,很快地转过身面对着他,金文玲还来不及诧异,就被他的蛮力推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他把他按在墙上,脸上却依旧是很清纯的表情。 “这可是你说的。” “你什么时候解开了穴道?” 纨贝勒有些淘气地轻咬了一口金文玲的脸颊。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大概因为本体是石头,所以没办法被点住了吧?” 金文玲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看来鬼玺完璧的威力原比自己想象之中要来的强大许多,一面伸手推拒着纨贝勒的胳膊。 谁知少年并没有就这么结束的意思,他撑起了双臂,将金文玲的身子圈在自己与墙壁之间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与往常的攻势不同,他并不急着吻他,只是身体纠缠了上来,几乎与金文玲的身子贴在一起。 同样的生理构造使他非常明白他现在的状态,他有点儿心虚,纤细的腰身已经紧紧地贴在了墙壁上,真恨不得自己可以就这么嵌入墙里去。 上一次同房是在雪山脚下的基地宿舍里,他拒绝他的原因是因为小张尸骨未寒,这一次如果他再有要求,好像也不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自己又该怎么拒绝。 金文玲莫名其妙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因为害怕留下子嗣,庶母在这方面把他保护得非常好,到了十三四岁还处在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上。可是少年不断发育的身心让他有时候会觉得莫名其妙的焦虑,有一次睡到半夜爬起来,不想惊动任何人,施展轻功从寝宫的高墙之内一跃而出,在御花园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他看到一对男女在相爱,看服色可能是一个羽林郎和一位宫廷女官,虽然那时候的服色繁复,隔着很远的距离并不能看到什么细节,可是金文玲却至今仍然能够十分清晰地记起他们的动作。 他们以一种令人羞耻的姿态紧紧地挨在一起,鲜活的身体十分灵动地跳跃着,他不能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相爱是这么肮脏不堪的,那些诗词歌赋里描绘的美好,已经被眼前丑陋的现实所替代。 他没有上前阻止,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回到寝宫,避开守夜人的耳目,躲进了重重帘幕之中,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侮辱了,那种让人羞耻的行为,简直模糊了人和动物之间的区别。 然而现在,他被玉良纨困在怀中,被类似地对待着,他并不觉得他是在羞辱他,每一次摩擦都带来一种深刻的快感,让他的心也跟着紧缩了起来,他情不自禁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金文玲知道纨贝勒在这方面的强势,完璧的那一天他表现得比现在还要失控,但是今天他的意识完全不受影响,相爱的细节里带着青少年特有的独占欲、好奇和任性的成份在里面。 金文玲压抑得太久,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年轻过,此时此刻被这个男人的青春活力所蛊惑,让他意识到自己也在同样的花季,他虽然对这种事非常不习惯,却并不害怕,也不觉得羞涩,他甚至比他还要感到好奇和迫切。 他挣脱了禁锢,反身把纨贝勒压在了墙上,他的动作有些急迫,以至于让纨贝勒的后脑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金文玲有点儿使性子地放开了他,纨贝勒忍住了笑,伸手捉了他的手肘,把他带回怀里,亲了亲他的后颈,正要继续纠缠,就听见酒店的长廊尽头传来了一声十分尖锐的女人的惨叫声。 纨贝勒心中熊熊燃烧的欲火都转化为满腔的愤怒,自己简直就是名侦探狄仁杰体质,走到哪儿哪儿就会出事。果然没过几秒钟,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纨贝勒垂头丧气地去应门,谁知走了一步就被金文玲捉住了手腕,他一回头,他的唇就吻了上来,非常轻巧的一个吻,紧接着人就被推了出去。 小金子裹着宽大的睡衣站在门口,满以为这么晚了打扰人家鸳鸳相抱,肯定要吃纨贝勒一个榧子,没想到一开门就瞧见他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如果眯起眼睛简直可以看到他头顶上不断冒出的粉红色恋爱气泡。 这是上垒了的节奏?小金子心里默默吐了个槽,一面关切地问道:“你们俩没事儿吧?尾房好像是出事啦,我来看看。” 纨贝勒摇了摇头,一面从门口探头出去,远远的瞧见走廊的尽头处灯火通明,隔壁老王似乎也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还带着睡帽,来不及梳起小辫子,只好不断地把花白的刘海儿往耳后别过去,远远看着还真的很像一只西施。 朝着那边努了努嘴儿:“怎么个排面儿?” “好像是李嫣然的房间出事了,刚刚捉住了一个剧务,听说她闹了半天,打死都不住尾房,可是因为耍大牌嘛,来报到的时间太晚,其他的房间都已经安排出去了,总不能大半夜的挨个儿敲起来换房间吧?所以只好委屈她住一夜,明天看看能不能调换,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我看没准儿是她借机会撒娇。” “那也未必。” 金文玲从房间里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也探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房间,这会儿楼下的大堂经理都现身了,只怕这事儿闹得挺大。 “不住头房尾房,在圈子里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定,她又挺信这个的,就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去,倒也不新鲜,李嫣然这个人,不闹到她心满意足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应了金文玲的话,过了一会儿走廊里熄了灯,围观群众逐渐散去,小金子跑到电梯间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李嫣然硬逼着隔壁老王把她暂时安排在了女配的房间里住下,才算是平息了风波。 “只怕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俗话说得好,两个女人等于五千只鸭子,等着瞧吧,这几天只怕这酒店的房顶都要被吵穿了,唉……”小金子默默地叹了口气,关上门跪安了。 纨贝勒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一回头就瞧见金文玲已经躺在床上,被子都盖得严严实实的,闭上了眼睛,脸色带着一点儿倦意。他犹豫了一下,楚楚可怜地蹭到了他的床前。 金文玲没有睁开眼睛,却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子,掀开自己身后的棉被。 纨贝勒欢呼一声,好像被主人允许上床睡觉的大狗一样跳了上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半晌不见怀里的心上人有什么反应,忍不住往前顶了顶:“蜜蜜,这样不难受吗?” “难受又怎么样?给她这样一闹,现在已经三点多了,明天一早剧组请的师傅还要过来,老实睡你的吧。” 纨贝勒还是不怎么死心,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没有自己做过坏事,嗯?” “滚。” …… 第二天一早,整个剧组的主要演员都被叫到了隔壁老王的房间集合,让那个从香港请来的风水大师看看面相是否带煞,合不合适拍摄古装片。 因为古装片说穿了都是在拍死人的故事,所以一般的剧组大多都会在开机仪式的时候顺便做做法事,也有的会请师傅来给演员们看一看面相和命格,金文玲自然是懒得参加这些活动,可是这一次因为李嫣然的坚持,也只好卖隔壁老王一个面子。 几个大牌都已经到了,反倒是那个师傅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两个黑衣小弟,很有些黑涩会的风范。 一进门瞧见了这几个主要演员,脸上显现出了非常夸张的表情。 “有没有搞错啊?王导,你请的这几位老板怎么都是印堂发黑的啦?是不是在搞我啊?” 隔壁老王很不好意思地拨开自己眼前的刘海儿,打着哈哈儿笑道:“师傅,您别见怪,昨儿夜里我们嫣然出了点小事儿,大家都没有睡好。” 那个大师脸上带了点尴尬的表情,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的大金牙:“哦,我懂我懂,熊猫眼的啦,毛毛雨啦!” 他转着有些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几个大牌,很快眼睛就停在了金文玲的身上,双膝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 第48章 相面 王导给这大师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挽住他扶了起来说道:“师傅,你这是干什么?” 那个港灿已经没有了刚来时候的趾高气昂,还是十分敬畏地瞧着金文玲,喃喃自语道:“龙准凤目,禹背汤肩,不会错、不会错的啦……” 隔壁老王拉开了自己的刘海儿,好像围观怪物一样地打量着风水师傅,呵呵了一下:“那当然了,我们文玲是出了名的古装小王子,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的皇帝基本上让他演了个遍,气儿很足的。” 金文玲倒没想到这个大金牙有点儿本事,倒会看人的命格,慢条斯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他握了握手:“师傅,我戏路比较窄,可能是有点儿入戏太深了,你别见怪。”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甚是亲近,甚至带着一点儿偶像派男演员特有的轻浮,一下子掩盖了身上的贵气,看得那个大师眼睛都直了,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站在助理席上的纨贝勒额头上青筋直冒,虽然知道是金文玲在用演技掩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紫气命格,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拳打进那张流着哈喇子的大嘴的冲动。 眼见着那个所谓的大师捉了金文玲的手捧在手里摸摸索索的就是不放,纨贝勒也是忍无可忍,小金子一把没捉住他,已经一个箭步从助理席上跳了出来,一把拉过了金文玲护在身后,挺身上前指着大师说道:“你摸够了没有!” 那个大金牙眯缝着浑浊的双眼,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忽然大叫了一声:“鬼……!”好像还没说完,双眼一翻,整个儿人就口吐白沫晕死了过去。 隔壁老王和几个工作人员赶忙上前施救,扶着大师到别的房间休息。金文玲从身后恨恨地戳了一下纨贝勒的腰眼儿。 “谁叫你替我出头的。” 纨贝勒觉得很委屈,刚刚那个色狼分明就是借着握手的机会吃豆腐嘛,耷拉着脑袋转过脸来,楚楚可怜地瞧着金文玲。 后者叹了口气,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身上带着鬼玺煞气,谁知道那人的阴阳眼瞧见了什么……” 两个人正在咬耳朵,就看见隔壁老王推门进来,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人是救醒了,可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在酒店多待,不肯给咱们看,说话间就要启程回香港去。” 纨贝勒冷笑了一声:“算他识相。” 别人倒也没怎么样,就只有在座的李嫣然发出了一声非常柔弱的低吟。 “只怕……只怕他也瞧见了,这地方不干净!” 自从昨天的尾房事件之后,李嫣然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劲,金文玲是她的同期,两人又是一起封帝封后的,虽然私底下不常来往,对这个人多少有些了解,若说自己的成功是凭借着漂亮的外表和聪明的心思,这个女人的上位就显得相当不容易了。 这俗话说手上不沾点儿血,心里不蒙点儿油,在这个圈子里可是站不住的,男演员的路子还要多一些,毕竟花名在外的女导演和敢于出柜的男导演不多,拼颜值拼实力,总还是会有出头之日的,相比之下女演员的处境可就没有那么阳关大道了,要想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儿混出点儿名头,总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登顶之前,也只好“屈居人下”才是正理。 李嫣然对别人下手狠,对自个儿下手更狠,有着什么样的风光,就会有什么样的伤,这些年陪酒陪睡的底子未必干净,就连金文玲这种和她不怎么亲近的同期都多少知道一点儿。 越是靠着卑贱手段上位的女演员,功成名就了之后就越会耍大牌,因为这一切都靠着出卖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得来的,为什么不能肆无忌惮的享受? 李嫣然也是一样,自从封后以来,大牌程度愈演愈烈,甚至有了赶超金文玲的姿态,只是前者的资历和演技都是她望尘莫及的,人家金大牌撒娇使性子,大部分导演还是会非常怜香惜玉的买账,轮到她李嫣然的时候就未必肯次次迁就,所以在圈子里风评也是每况愈下。 可是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金文玲瞧着李嫣然,又好像几年前刚出道的时候见过的那样,娇娇怯怯,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儿自信,缩在助理身后显得越发畏畏缩缩的。她在抗衰老方面向来肯一掷千金,如今看上去还算是面嫩,加上这种神态,活像个被吓坏了的女大学生一样,丝毫看不出一点儿影后的神采。 王导也觉得挺奇怪的,原本李嫣然风评不好,这一次剧组没有把她列为女主的第一人选,但是一来影帝影后之间的合作可以炒绯闻话题,增加收视率,二来这部剧的女主是个比较强势的女人,新晋的几个花旦都走甜美路线,与角色不符,倒还真得请出这位影后压一压台面儿。 可没想到进剧组的第一天就出事了,这让王导十分为难。也不知道她这一回吓得魂不附体,到底是真的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在刻意刁难自己以求换个舒适点儿的房间。 王导一时摸不着头脑,那个港灿师傅又不肯再来相面,只好宣布解散,吃过午饭之后下午开拍第一场戏,也就是金文玲和纨贝勒昨天夜里排练过的那一场武戏加一点儿感情戏。 剧组正要往金文玲的房间送饭,就看见小金子从楼下三蹿两纵跑了上来,见了他们笑道:“我们文玲不在这儿吃饭,各位也辛苦啦,楼下大厅我们玉助理给大家开了自助餐,是从鸿宾楼包场请来的大师傅主理的,各位随便用。” 听到有这个福利,一层楼的大咖小咖场务剧务正副导演,稍微大牌一点的还知道端着架子,没什么名气的也管不了许多,排上倒海一般冲下楼去抢大餐吃。 这厢小金子提着食盒送进了金文玲的房间,由着玉良纨帮忙摆饭,四凉四热四干四鲜四蜜饯四点心,金碟玉碗码了一桌子。 纨贝勒末了还贼心不死地从食盒里掏出一个保温壶,倒了一小杯香气微妙的汁子,献宝似的捧在金文玲眼前。 “蜜蜜,要不再尝尝豆汁儿?” 金文玲根本不搭茬儿,指了指看重的几样小菜,小金子赶忙十分狗腿地盛在碗里送到跟前,一面对纨贝勒说道:“我说都敏俊xi,你这炫富的也太过了吧?以前在那个剧组也是天天请这帮人吃自助,真是中国好助理,估摸着以后小制作就冲着这几顿饭也愿意找你去拍戏。” 玉良纨一副你还是图样图森破的表情摆了摆手:“你懂什么,我们文玲耍大牌习惯了,难免遭人嫉恨,用他的名义多请几次客又不值什么,再说都轰到楼下去吃饭,也让蜜蜜清静清静嘛。” 小金子捧心凝眉地望着纨贝勒,一瞬间有种想要为了他弯了的冲动,这是情根深种的节奏啊,下次一起唱k一定要为他献唱一首《绝世小攻》。 金文玲略吃了几口就丢开了,让小金子不用在这儿照顾自己,也抓紧时间下楼吃饭,一面回过头来看了看纨贝勒。 “小金子都有点儿看不过去了,你对我的好,我总是受用得理所当然。” 玉良纨见他不吃了,接过了金文玲吃剩下的饭碗,很没节操地把各种饭菜拌在一起吃起来,一面鼓着腮帮子说道:“这有什么,你也很疼我嘛,文玲,你让我对你好,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好了。” 金文玲呷了一口桃汤,抿了抿唇,托着腮看他,纨贝勒的吃相非常香甜,一看就很有福气的样子,他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几个菜,添在他的碗里。 这下子纨贝勒吃得更香了,吧唧吧唧的一点儿瞧不出世家公子的做派,一面还不死心地指了指保温杯里的豆汁儿。 “做帝都的媳妇儿,不会吃豆汁儿,老家儿不喜欢的。” 金文玲强忍住一巴掌糊在这个攻癌脸上的冲动,看他吃得那么香甜,又有些舍不得拂了他的意,只好勉为其难地端起杯子,蹙着眉头呷了一口,含在唇舌之间,却是如鲠在喉,死活咽不下去。 纨贝勒见了,赶忙丢下饭碗漱了口,往前一倾身就含住了他的唇,他们离得很近,睫毛都很长,碰在了一起,纨贝勒淘气地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让金文玲把豆汁儿吐给他,别浪费。 金文玲对这种亲密感到很新奇,他生在一个自己不必为任何事感到抱歉和尴尬的环境里,此时此刻却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可是口中微妙的香味和少年的唇舌却蛊惑着他,使他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脖子,微微抬高了身体,自上而下将口中的津液吐在玉良纨的口中。 他甘之如饴地喝了下去,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在不停地滑动,他显然不满足于吃下一口豆汁,继续舔吻着香气的来源,舌头像伊甸园中的毒蛇,诱惑着金文玲的舌尖与他纠缠在一起。 他的身子在他的手臂之间颤栗起来,纨贝勒立刻伸手托住了他身上唯一称得上是丰满的地方,把那里往自己的身上按,使他们的身体更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第49章 夜戏 “小主!” 小金子一推门,就看见了一副号称如胶似漆难解难分的画面。 自己君临天下的小主竟然跨坐在纨贝勒身上,自上而下地吻着他,看样子完全不是玉良纨单方面在耍流氓啊,倒像是这俩人勾搭成奸,额不对,情不自禁…… 金文玲在被看到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平息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呼吸,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 “哦,哦,西施……啊不对,王导在下面发脾气啦,好像是李嫣然的独角戏那一场怎么拍都不对,让咱们赶紧上妆,先拍对手戏。” 金文玲点了点头,让小金子通知化妆师造型师去化妆间准备,小金子刚刚关上门,纨贝勒就从身后纠缠了上来。 “文玲,你学得挺快的。” 少年的音色尚在淳厚,表明他内心的情欲依然喧嚣。 金文玲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过身来光明正大地面对着他,一旦直视了这种事,好像也并没有那么让人尴尬。 “别调戏我,玉良纨,我不是女人,不会害羞的。” 他带着一丝挑衅和玩味的神情瞧着面前对他有点儿刮目相看的少年。 “我的情绪一向被控制得很好,如果让我太激动的话,也许会伤到你也说不定。” 他微微扯起了嘴角,对他点了点头。 “没事儿,我不怕疼。”少年很不正经地对他飞了个眼风,他们之间已经开始了气场的较量,金文玲甚至有点儿害怕自己会输,失去了阶级的庇护,他和他之间到底谁才能掌控全局,这是个未知数。 …… 金文玲扮上了戏,由着自己的团队众星捧月一般送到了片场,就瞧见李嫣然的妆都哭花了,畏畏缩缩的坐在长椅上,叫自己的化妆师补妆。 那小姑娘好像比她更害怕,平日里总是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东家,这会儿弄得跟个犯了错的小媳妇儿一样,我见犹怜的,倒比往常更叫人拿不准她的脾气。 金文玲对她点头示意,一面就看见隔壁老王对自己招手。 “文玲啊,嫣然的独角戏已经ng十几条了,这样下去第一天就白搭了,赶着叫你来救场真对不住。” “没事,可能是她上一部刚刚拍过时装戏,一时难以入戏也是有的。导演你别着急,女演员本来就娇贵些,你别说得太过分,她是优秀的演员,可以自己调整好的。” 王导叹了口气,拿剧本儿拍着大腿。 “唉,怎么你们都这么冤枉我,我哪儿敢得罪这位娘娘啊,不过就是ng了几次,给她说说戏,谁知道人家给我来了个梨花一枝春带雨,这要是让狗仔拍到了片场图,我这张老脸还真不知道日后怎么混。” 金文玲眯起了桃花眼,心里觉得很奇怪。 记得刚刚出道的时候,自己因为穿越的关系,在宫廷戏中有着号称天才的演技,把原本气场不足的同仁们衬托得更加不堪,那个时候李嫣然还没有封后,是个只拍过几部时装戏的小角色,好像还演过自己身边的宫娥彩女。 恍惚记得是哪个布菜的手势不太对,金文玲指摘了一句,那女孩子一下子就哭了,当时金文玲对她的印象还挺深的,如果是在过去的时空,在皇帝用膳的时候落泪,是要被处死的,金文玲还记得自己当年曾经天马行空地想过这个问题,觉得这女孩子脸皮儿太薄,并不适合演戏。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嫣然的戏路越来越宽,演技也算是进步得很快,对于女演员来说最重要的颜值也是一路high破了天际。 这在圈子里倒也没什么,别说女演员了,就是多半的男星也会选择微创整容来使自己的五官更加立体,像金文玲这样完全天然的颜值在娱乐圈简直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弥足珍贵。 李嫣然自从身陷整容传闻之后,整个人都自信了许多,封后之后,渐渐的有了点儿母仪天下的贵气,可是今天的拍摄现场气氛却如此诡异,竟然让金文玲想起了几年之前的李嫣然,那个没什么自信,卑微怯懦的小女子,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种状态呢? 这会儿李嫣然已经补好了妆,一袭江湖侠女的劲装勾勒出她原本玲珑有致的身材,只是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带着与现在的年纪不太相称的局促和羞怯。 这一场戏是女主刺杀男主,进而产生感情纠葛的戏码,非常狗血,相对的也就不太需要演技,说穿了新人都能胜任,请了影帝影后,也不过就是为了依靠各自粉丝的力量刷刷收视率而已。 金文玲是很有经验的演员,他故意飚了一下演技,为的是调动起李嫣然骨子里的灵气儿。 “把剑放下,做朕的皇后。” 他君临天下地念出了自己的台词。 李嫣然手上持剑,与他对峙,这时候应该是很不服气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柔媚又未驯的女性那种含混的气质。 可是这会儿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僵硬,甚至好像做不出什么表情,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金文玲,好像被他的气势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卡!” 隔壁老王实在是忍无可忍,李嫣然不会是睡了一觉就把演技给睡没了吧?怎么会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活像个乡下柴火妞儿,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王导这个人,也算是导演圈儿里比较温和的派系了,不然也不可能邀请到金文玲这么多次,他耍大牌的技能一流,稍微有点儿挑刺儿的导演合作过一次就不肯再续前缘,相比之下王导算是合作过多次的老相识了。 就是这个和软的人都让李嫣然折腾的快要爆粗,可见她今天是多么不在状态上。王导实在是没辙,只好让其他演员先拍,由于今天安排的几场都没有拍好,很多演员还记不住台词,最后还是金文玲演了几出独角戏,因为只有他是出了名的一目十行,早在开机之前所有的台词就已经倒背如流。 拍完了最后一条夜戏已经快要半夜了,纨贝勒从晚上十点开始,基本上每隔半小时都要骚扰王导一次,到了最后根本就是直接叫嚣:“隔壁老王,你再不放人,别怪小爷分分钟让你从西施变成沙皮了啊!” 王导今天也算是赚足了本钱,金文玲的单独戏份基本上全都拍完了,全是一条过,稍微弥补了李嫣然不能出场的损失,他心情大好,对纨贝勒的叫嚣也不肯放在心上,打着哈哈儿道:“这就放人,这就放人,文玲也快回房间吧,家属都等了半天了。” 整个剧组也被今天下午的拍摄进程所鼓舞,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会儿收了工心情愉悦,也跟着起哄架秧子,金文玲表现得非常自然,摆了摆手吩咐人不用跟着:“我自己卸妆就行了。”一面直接跟着纨贝勒回了房间。 用橄榄油轻轻按摩了一下脸部,脸上厚重的粉底就浮现出来,用化妆棉蘸去之后,显得非常清爽。 纨贝勒趴在床上托腮看着他,卸妆之后的金文玲甚至更漂亮了,这张脸简直是魔性,如果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清纯里带着一点儿妖娆的神采,会是怎么样的绝色呢?王师出征之前,皇帝会在城楼上面看着他们远去,那些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争先恐后地为了这样的美人,换上带有家徽的铠甲,战死在沙场之上。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纨贝勒没由来想起这句话,一面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 没想到触手之际才发现金文玲的脸上非常冰冷,手背滑向他的脖子,裸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都是非常冰冷的。 纨贝勒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文玲,你拍夜戏冻坏了吧,怎么不早说?” “嗯,没事,我体温回升得很慢,但是也不会生病,可能是代谢的问题吧,毕竟……”金文玲没再说下去,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一再提及的事情。 纨贝勒抱着他去洗澡,全程就好像父母在照顾孩子那么自然,让金文玲都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他动作轻柔地扶着他的头,让他靠在浴缸的边缘,自己非常仔细地用洗发露揉搓着他细软的头发。 金文玲眯起眼睛把身子浸入水中,有一搭没一搭与他闲聊。 “你最近好像不那么着急了。” “……” “你是不是不想?” 纨贝勒没说话,扭开了喷头帮他把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瞧着自己。 金文玲坐在浴缸里,扭过头去刚好可以瞧见他的下半身,因为已经换了宽松的衣裤,那里的反应非常明显,隐约可以看见少年形状完美的小帐篷。 “文玲,你知道狗都会护食的吗?不过它觉得很安心,没人来抢,食物也不会自己的跑掉的时候,就会非常安分的。” 金文玲在宽大的浴缸里面翻了个身,整个人侧卧在充满泡沫的水平面下,双手撑在浴缸沿儿上,歪着头瞧着他。 “谁说我不会跑掉?” 纨贝勒觉得他谈恋爱的时候才会稍微有点儿孩子气,简直称得上是天真可爱,他叹了口气,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 “是是是,你不是不想跑,是懒得跑。” 金文玲显然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又扭动了一下身子,恢复了仰卧的状态,把头向后仰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伸出手臂来够到了纨贝勒的脖子,他摸着他的脸,试探着把他的头压得很低,吻在了他的唇上。 第50章 镜中花 纨贝勒吻着金文玲,又害怕他会被水呛到,他一手拖着他的后脑,有点儿难耐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不大,试探性的敲门声。 “我操。” 纨贝勒放开了金文玲,简直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实际上刚刚气氛非常暧昧的时候,他一面沉醉在心上人主动的惊喜之中,脑海里竟然还闪过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估计今儿还是不能上垒。 正想着就听见了敲门声也是醉了。 金文玲倒是没什么,他推开了他转过身来,还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纨贝勒替他穿好了浴衣,让他自己在浴室吹干了头发再出来,自己带着一脸我neng死你丫的表情,凶神恶煞一般去开了门。 很奇怪门外没人,再一探头,楼道里倒是丫丫叉叉站了一堆,可能刚刚是剧务挨家挨户敲开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宣布,这会儿都过了十二点,有些不用拍夜戏的小咖已经睡起了美容觉,脸上还带着各色面膜、瘦脸带、提拉产品,看上去好似群魔乱舞一般。 小金子也被人叫了出来,他住的四人间,和金文玲团队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在一起,化妆师小董跟着他,俩人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都困得不行了。 见了纨贝勒,这两只挤了过来,揉着眼睛问道:“还没睡啊?”纨贝勒摇了摇头,一面看着小董脸上带着一个类似金属面罩的东西,皱了皱眉一把扯了下来。 “我说不懂老师,你这又是啥幺蛾子啊?” “是董老师啦!讨厌。” 小董是个娘炮小零儿,已经公开出柜的,圈子里这事儿也不新鲜,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真性情,见了纨贝勒这个大帅哥,必然要撒个娇卖个萌。 “这是我朋友从日本代购的,红外面膜哦,晚上带着睡觉可以抗衰老的,你要不要试试啊?” 纨贝勒一副阳光少年眼神忧郁的表情,正要摆摆手表示自己青春无敌不需要,忽然想起转年自己就比金文玲老了一岁的事实,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连忙点了点头:“要要要,这个我收了啊,你叫你朋友再给你带,回头请你吃饭。” 几个人正闲聊,就听见前面剧务拍了拍手,抓抓大家的注意力。 “各位同仁,这么晚了把大家叫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剧组又来了几位新同事,所以房间住不开,我们希望能够通过抓阄的方式重新安排一下。”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纨贝勒心里倒也猜出了几分,只怕是没人愿意住尾房才闹得这么大,连气场那么足的李嫣然都中招了,各路小咖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事业运势开玩笑吧。 正想着,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泠然的声音。 “不用了,我住那一间。” 一回头,就看见他家蜜蜜已经吹干了头发,穿戴整齐清清爽爽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剧组一干人等内心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真不愧是金影帝,这么关爱后辈,配上这样的貌美如花简直就是一只小天使,好像眯起眼睛就能看见那双隐形的翅膀似的。 纨贝勒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他现在是鬼玺加身,别说一般的孤魂野鬼了,这会儿就是他家蜜蜜想去美国买不到飞机票,他一拳头都能把地球凿个窟窿,直接带着媳妇儿从地心穿过去,这还不算什么,路过十八层地狱的时候估摸着阎王爷还能供顿饭啥的。 听见金文玲这么说了,大手一挥,小金子苦哈哈地进屋给两人收拾东西,剩下的无关人等都散去,走廊里就剩下金文玲和纨贝勒两个。 “你要是害怕,就跟小金子他们挤一挤,不用陪我的。”金文玲说出这句话来,连自己都笑了起来。 纨贝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怕?我一个阴间城管怕几个小鬼儿怎的。” …… 两人搬进尾房差不多也折腾到两三点钟了,纨贝勒给金文玲掖好了被子,在床边拖着腮帮子瞧着他。 金文玲扯了扯被角,意思是问他要不要进来,纨贝勒的神情很像被父母允许出去玩儿的小孩子,出门之前还要故作老成地拒绝一下,表示自己想留在房间里写作业一样。 金文玲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的前期戏份差不多已经过了,这几天导演说不用刻意留在剧组,想回城里也行,在景区转转也好。” 言下之意是,他明天不用早起。 纨贝勒欢呼了一声就爬到了男票的床上。 “蜜蜜,把裤子脱了吧?” 金文玲对这个少年的直率简直毫无办法,原本已经有了点儿笑意的脸又开始紧绷了起来。 “不是不是。” 纨贝勒赶紧摆了摆手:“我觉得你的身子还是有点儿凉,给你暖暖啊,上身就别脱了,头发好像还没干呢。” 他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那样的语气和动作,简直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百年,亲密无间,变成了彼此的一部分。 金文玲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被这个少年非常强势却又不动声色地介入了,他的自来熟好像是一种非常狡猾的病毒,轻易地躲开了自己免疫系统的防线,等到回过神儿来,已经成了自身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推了推他。 “嗯,你等着我,我再去吹吹头发。” 刚才在浴室里好像听见外面嘁嘁喳喳说着什么,金文玲的头发吹得半干就出去看情况了,这会儿头发还有一点儿潮湿,让他有些不舒服。 进了浴室关起门来,扭开了电吹风,有点儿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头发,他与他只隔着一扇门,却情不自禁地想念起这个人来,原来恋爱竟然这么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金文玲看着镜子里的脸,眼睛里竟然多了一点儿稚气的笑意。 忽然他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有些陌生了似的,明明的相同的脸,却好像没有了往日的沉稳气质,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悲悯的情绪,眉梢眼角没有了君主的贵气,反而圆润光滑了不少,有些甜美乖巧的感觉。 金文玲觉得很好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镜子里的脸,只觉得一股子寒意顺着镜面传入自己的指尖,瞬间蔓延在四肢百骸之中,他触电一般的缩回手,忽然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人! 金文玲没回头,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就是一个倒踢紫金冠,若身后真的有人,这会儿只怕头盖骨也要给他踢碎了,可是那人却恍惚一闪就不见了,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纨贝勒满脸戒备神色地看着他。 金文玲看了看他的手,原本凤印融合的部分,那一行“莫非王臣”的小篆字竟然若隐若现。 “这房间只怕不干净,刚才你看见什么了?” 金文玲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下过的斗不少,什么硬茬子没见过?刚刚那个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也是人畜无害的样子,没必要大惊小怪地对他说。 纨贝勒看了看浴室里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想要上前拉住金文玲的手把他带出来,可是摸上去的时候,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金文玲躲开他的同时,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要躲开他呢?他心里是愿意的,可是身体却明显地排斥了起来。 他躺回自己的床上,看着纨贝勒的背影收拾好了浴室,关上了房间里的几盏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夜灯之后来到自己的面前。 他并没有碰他,反而往后退了几步,坐在自己铺位上,一件一件地脱下了家居服。 失去了宽大衣服的遮掩,少年精壮的身材在昏暗的夜灯下面泛起蜜色的光泽,结实的肌肉紧绷着,不断起伏的胸膛、上下滑动着的喉结,对床上的人形成一种视觉上的蛊惑。 金文玲有点儿难耐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在圈子里什么样的小鲜肉没见过?却唯独对面前的这个人产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涩和一探究竟的欲望。 纨贝勒脱下了衣服,缓缓地来到他的床前,动作轻柔地掀开了他的被子,以一种捕猎者的姿态爬上了他的床。 金文玲不自觉地抓住了残存的被子掩在胸口,就像是初次约会的少女,出于一种说不清的心态,通过肢体语言像心上人展示着自己的贞操。 纨贝勒看着他的动作,果然激动了起来,他用手臂撑着床铺,把他困在自己的怀抱之中,抬起手背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感受他柔软而冰冷的肌肤,他用整个身体罩住了他,感觉到金文玲的身子在他怀中难耐地扭动着,莫名其妙想起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农夫未必不知道蛇是有毒的,蛇也未必就没有怀着感恩的心态,只是他们的立场不同罢了。 这具美艳而冷清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不断地喘息和扭动着,他不会让他有那种有口难言的痛楚,他会永远珍惜他,做他的臣子,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玉良纨的手一路向下摩挲着,忽然滑进了一处白腻而带着湿润的地方,他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金文玲因为方才的戏言在被子悄悄地脱下了下裳,他有着如此纯洁的外表,却做着这般大胆的言行,让纨贝勒脑海之中的最后一根弦都绷断了,他非常迅速地覆在金文玲的身上,全身都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一手撕扯着自己的裤子,一手托住了他的后脑,有些猴急地亲吻着他的脸。 第51章 替罪羊 人类的肌肤相亲,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分明是一样的身体结构,却因为内中承载着不同的灵魂,而显得陌生却又鲜活。紧贴在一起的皮肤由于相互摩擦产生出令人战栗的快感,少年结实紧绷的古铜色肌肤不断地覆在金文玲白腻冰冷的肌肤之上,传达着焦灼的爱意,好像一方玉玺在最上等的丝绸圣谕之上按下的烙印。 金文玲不断地喘息着,依然无法调整自己已经凌乱的气息,他手足无措地攀上了纨贝勒宽厚的肩膀,寻求他的救助。他的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身心,还是应该放任这具美艳的身体去本能地追求者快意。 纨贝勒拉高了他的胳膊,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搂住我的脖子。”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再也没有了调笑的意味,竟然也有些紧张和谨慎,生怕自己在紧要关头出了什么岔子似的。 金文玲忽然很想问他以前有没有过,毕竟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基本上都见过猪跑了,可这事儿轮到自己身上,开始的几次总会有点儿手足无措的尴尬,金文玲一点儿也不想让他记住自己仓惶的神态,他甚至希望他能引导自己,可是想到这种熟练的来源,心中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排斥。 “玉良纨……” 金文玲刚刚开腔,就被少年伸手捂在了嘴上。 “嘘,别吵,让我想想。”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0节 他俯下身子,一手绕过他的背,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我看过的,让我想想怎么做。” 金文玲如释重负一般,心情一下子雨过天晴,他拉开他掌控着自己的手,腰身一扭,美人鱼一样的滑腻,一下子就从纨贝勒的身下脱身而出,反身骑在他的身上,把他压在了身下。 学着他的样子,腰身一沉,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演过的,我教给你。” 玉良纨觉得他被人小瞧了去,很不服气地箍住了金文玲的腰,把他身上那处丰腴的部分紧紧按在了自己的下半身上。他身子一软就伏在了少年的胸膛上,剧烈地喘息着,还想要撑起手臂来,却被纨贝勒捉住了手腕按在两旁。 “小东西,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纨贝勒觉得被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孩子调戏是件了不得的事情,被他挑起的轻狂之气无处发泄,只好有点儿轻浮地向上顶了几下。 金文玲给他弄得“嗯”了一声,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面,他没有和人有过这种程度的亲密行为,下手没什么分寸,不小心咬得重了一些,肩膀上的疼痛一下子激起了纨贝勒骨子里的野性。 他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不再像平时那般怜香惜玉,蛮横得好像一个男人在战场上想要制服另外一个男人那样,他粗暴无礼地扯下自己身上碍事的遮挡,英俊的脸因为下流的意图看起来有些病娇的模样。 金文玲的表现还算是温柔顺从,可是当他们的双腿交缠起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玷污了似的,身子本能地挣了一下,那动作非常明显,几乎把玉良纨从他身上掀了下去。 纨贝勒正在柔情蜜意的时候,只当他是在闹着玩儿,更为蛮横地按住了他,附在他耳边开玩笑似的说道:“学弟,你遇上坏人了。” 金文玲的身子却颤栗得更加厉害,他不像是在敷衍,反而加大了膂力推拒着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显得非常慌张和屈辱。 玉良纨弄不懂金文玲在做什么,如果他们是相处了几年的情侣,这种样子完全可以说是一种情趣,就好像有的夫妻也会在床笫之间玩玩儿spy那样,但金文玲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依照他的性格,也不会在第一次亲近的时候随随便便飚一下自己的演技。 “滚开!”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了伤害对方的话,纨贝勒因为担心他,正在逐渐放松对他的钳制,冷不防被他狠命一推,就从他身上给推翻了下去。 “文玲,你怎么了?” 他有点儿焦虑地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他。 金文玲好像躲避瘟疫一样的避开了他,他抓起床上的被子掩在了胸口,拨弄着方才亲热的时候被纨贝勒弄得凌乱的发丝,抱住膝头枯坐在床上,眼神之中闪烁着很焦灼的神色。 玉良纨又试着伸了一下手,还是一下子就被金文玲躲开了,他的神色非常含混,排斥之中还带着一点儿莫名其妙,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先例的,更何况金文玲的情况非常特殊,若是他暂时还接受不了…… 纨贝勒没有再碰他,他表现得成熟冷静,规规矩矩地穿好了衣服,坐在了对面的床上看着他。 金文玲心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很随便,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非常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抬起头来看着纨贝勒,他看起来非常懂事,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在这方面真的比自己成熟一些。 “我想回家,回城里。” “好,我送你。” “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金文玲爬起来穿好了衣服,简单收拾了随身的东西,正要推门出去,忽然间又转过身来瞧着纨贝勒,他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月光照在他颀长的身形上面,把他衬托得非常落寞。 “后天开机时,我会准时回来的。”他好像没什么反应,他就那样看着他,并不离开,直到纨贝勒叹息了一声,脸上又显现出往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 “炸子鸡,我懂,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害羞着呢,让小金子送你回去,到家了告诉我一声啊。” 金文玲乖巧地点了点头,拿着行李出了门,他没有去别的房间唤醒小金子,而是径直出了酒店的大门,沿着外面的公路信步而行,拿出手机按下了快捷键,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忙音只响了一下,电话另一端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文玲?” “你能不能来接我,我在百渡风景区度假酒店外面的公路上。” 挂上了电话,金文玲漫无目的地闲逛了起来,他的思维有点儿含混,就好像刚刚被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一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晚以前,他自认为是笃定这份感情的,可是身体却那么的排斥他,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相当熟悉,简直就像几年前自己全身赤裸着从水晶棺中醒来的时候,澹台流光那种近乎粗暴的碰触一样让他感到不适和屈辱。 之前的亲热明明没什么问题,为什么当想要进一步的时候就会这样,难道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同性之间的亲密行为。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太小了,就连男女之事都是一知半解的,不过正因为年小没忌讳,所以这方面倒没有受到过什么封建礼教的荼毒,只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在现代社会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现代社会民风开化,一些先进的欧美国家都已经立法承认了同性之间有效地建立家庭关系,所以随着金文玲三观的逐步稳定,他也并没有觉得同性和异性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差别,更何况娱乐圈儿里这种事天天都在上演,实际上他本人就有不少位政商各界的名流追求者,只是在遇见纨贝勒之前,他并没有过令自己上心的对象。 金文玲自暴自弃地走着,心里记挂着玉良纨会怎么想,要不要跟他联系,可是现在通话的话,也许会克制不住内心的诉求,跑回去见他,那种尴尬的排斥感他不想在短期之内再经历一次。 前面有一段几十米的地方没有路灯,看样子是这个路段的电路出了故障,如果是女孩子路过这里,可能会比较谨慎地打电话叫上同伴来接,可是金文玲根本没有在意,依旧默默地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候,身后亮起了车灯,还有几声鸣笛的声音,听起来是一部不错的车子,金文玲浑不在意,稍微往路边靠了靠,并没有停下脚步。 车子又按了几次喇叭,说话间开到了金文玲身边,余光一瞧,是一部豪车,一看就是富二代们出来鬼混的时候用来撑门面的货色。 车窗摇了下来,车里一共四个人,都带着太阳镜,手里还拿着香槟,想必是知道这里是著名的外景地,没事儿闲的来拼拼爹,没准儿能搭讪上几个明星。 由于害怕被偷拍,金文玲虽然夜间外出,依旧带着太阳镜,只是身上价值不菲的高档成衣还是勾勒出他非常出挑的身材。 那几个小开吹了口哨,坐在副驾上面的那个还搭讪道:“小兄弟,这么晚了去哪儿啊?上来,哥哥送你一程?” 金文玲冷笑了一声,也不搭茬儿,自顾自地往前走,那群小流氓儿还不死心在后头开车跟着他,也是合该坐在副驾上的小子不作死就不会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伸手似有若无地摸了一把金文玲的大腿。 金文玲蓦地回过头来,一脸肃杀之气,隔着车窗一把掰住了那人的手腕子,膂力一较,活活把那人拖出了车窗之外,一把掼在了地上,上前来薅住了前襟儿提了起来,左右开弓赏了他n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找不着北,原地转了三个圈儿,吐了一地大金牙。 车上的几个小混混看见兄弟吃了亏岂肯善罢甘休,停了车跳将下来把金文玲团团围住,他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地往前走,后头那个带头儿的挂不住面子,一抬腿照着金文玲的后腰就踢了过去。 金文玲头都没回,一伸手抄住了他的踝骨,手腕微微往前用力一带,就把那人的裤裆扯到跟前,举手成刀在他腰间一砍,那人的大胯就叫他活生生卸了下来,一条腿耷拉在地上,瘸了一般吃不住劲儿,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上。 他杀性已起,索性停了下来,回过头去很不耐烦地对着剩下的人说道:“还有谁?只管上!” 第52章 生当复来归 剩下的两个混混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这个看起了文静漂亮的年轻人竟然下得去这样的死手,看他干净利落的动作,唇边还带着一丝狰狞的笑意,仿佛正在享受着伤者的痛苦,从中汲取着快意。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两个小青年儿走过去,一手已经探向了腰间的软剑,方才发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他身为男性的冲动被压抑得很厉害,好像整个肺腑都在叫嚣着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从帝都方向开过一辆黑色轿车,标和车牌都经过处理,临近的时候开了大灯,晃得众人都伸手遮了眼。澹台流光摇下了车窗,对金文玲使个眼色:“上车。” 那个被摘掉了大胯的小青年儿很不甘心,叫人上前去拦住了澹台的车子叫嚣道:“这事儿完不了,我爸是李刚,东城分局局长!” 澹台流光长眉一挑:“哦,你回去转告他,他已经不是了。” 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沿路之上谁都没有说话,金文玲有一半的人生算是被澹台流光养大的,他非常了解他的个性,这个骄傲的男子绝对不会轻易开口求人,特别是自己,他不愿意再欠他哪怕是一分的人情,所以从军工厂拿药的时候也是按照市价购买的。 今天他夤夜之间打来电话求助,让澹台觉得很不寻常,这种时候,等他主动开口比较好。 车子开进了大院儿,外面立刻就有警卫员把守了起来,云萝看见手表上的管家系统提示主人回家,像往常一样迎了出来,却在车库门口看见金文玲从澹台的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两人神色甚是亲密。 云萝不知道自己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侧身就回避了,他又没做什么坏事,家主与什么人交往,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多半是玉良纨哪里得罪了他,来找老朋友诉诉苦也是有的。 他一面不断猜测着金文玲来此的目的,心里又觉得自己想这么多真是矫情,他没有再去理会澹台流光的归来,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到他的房间里去送上茶叶点心。 金文玲喧宾夺主地占据了澹台流光的卧室,让他有点儿惊讶,即使是在从前,他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金文玲因为初次见面时受惊过度,导致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对自己有所提防,更不会主动进入他的卧室,哪怕到了后来两人成了交心的朋友,也多半都是约在第三个地方见面,鲜少会去对方的住所。 这一次他登堂入室地进了他的房间,一点儿也不避讳地坐在他宽大的床上。让澹台流光恍惚之间有了非常美好的错觉,上一次这付精致的身体横陈在自己的床上还是在很多年之前,他自己也还是年少轻狂的模样。 他知道金文玲不怎么善饮,就拿出了桃汤来招待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朋友不会常来,他还是在客厅里准备过这种饮料,没有这点子心细如尘,也不会在这一辈的子弟当中显得这么出挑。 出乎意料的是,金文玲好像对桃汤不怎么感兴趣,他接过了杯子,随手搁在床头柜上,仰着脸问道:“有没有甜牛奶?” 澹台流光自上而下瞧着他,作为一个男演员,他的眼神过于清澈了,简直就像是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恋人那样,他们的口味竟然也趋于一致,都喜欢温吞吞的东西。 金瓯酷爱甜食,自己对金文玲说过这件事吗?为什么他的表现,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模仿金瓯,他有什么意图,他不可能会勾引自己,既不愿意,也不屑于。 澹台流光开了冰箱的门,拿出一纸盒的牛奶,他知道金文玲的脾胃比较弱,特地加热之后放了一块方糖才递给他。 他喝得非常香甜,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了舔杯沿上面的残余,这个动作让澹台流光觉得心猿意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和金瓯开过的那些下流的玩笑。 金文玲喝下牛奶,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杯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澹台流光坐下来,他有些拘谨地坐在他的身边,离得不是那么近。 金文玲主动往他身边靠了过去,他们离得很近,算是并肩叠股,他的手摸着他的胳膊,沉声说道:“光君,你能不能碰碰我?” 澹台流光的喉结很明显地滑动了两下,他有好几年不曾与人亲近过,虽然心灰意冷,身体却尚在青春少艾,他依旧爱着的脸,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着暧昧的话语,让他情不自禁。 光君这个称呼,也是沿用了金瓯的叫法,金瓯是学文的,专攻亚非文学,他说澹台流光举止温文,有点儿光源氏的即视感,所以总是开玩笑地叫他光君,后来金文玲第一次问他名字的时候,出于一种私心,他也让他这么称呼自己。 而现在这个多年来对他多少有些生份疏离的朋友这么说,让澹台流光一下子心慌了起来,慌乱到了没办法像应对其他突发事件那样,在紧要的关头依然可以应用自己缜密的心思去分析事件的中心。 金文玲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窘迫,他叹了口气,带着迷茫的神情。 “我和他没办法……在一起。” “他”指的是玉良纨,“在一起”是一个委婉的说法。 金文玲毕竟是穿过来的,让他说出太露骨的话大概短期之内还办不到。 澹台流光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做派简直称得上是自作多情,他把自己当成可以交心的兄弟,才会夤夜之间闯进他的卧室,这种身体上的接触试验,当然只能拜托自己最亲近的人,不然难道要他在大马路上随便抓个什么人吗。 澹台流光自嘲地笑了一下,同时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换了芯子,并不是自己已经去世的恋人的,如果这个时候动心的话,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他。 他放松了神情,脸上有了点儿笑意。 “毕竟你本体还太小了,又没有过经验,对这种事略微感到不适应和排斥也是人之常情,你忘了当初自己多狠了?” 澹台流光开玩笑似的晃了晃自己的机械手臂,他并不是在博取他的同情,当年成为朋友之后,金文玲在没有遇到纨贝勒之前,是与他过命的交情,这件事反而一再被他们开玩笑一样的提起,以确保并不会成为对方心里的一根刺。 金文玲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笑起来,他紧紧地盯着澹台流光,一字一顿地说道:“光君,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就吻了上来,丝毫不给澹台流光犹豫的余地。 他知道单纯依靠体力的话,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确认,所以一开始就攻击性很强地把他扑倒在了床上,他甚至没有白费力气去制住澹台的胳膊,只是与他粗暴的行径完全不同的,非常温柔地吻着他。 金文玲忽略了这具身体对澹台流光的影响力,他的手臂都已经抬了起来,揪住了他的长发,却迟疑着没有把他从身上掀下去。 金文玲眯起了桃花眼,专心地放任自己的身体享受着这种亲密的行为,心里大概有了准谱,刚要起身,就觉得身后劲风袭来,他放开了澹台流光,还没回过头去,反手护住了自己的脖子和腰间,趁着转身的力道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对方也防着他这一招,足尖点地向后跃出了战团,面沉似水,沉声说道:“放开他。” 金文玲的眼神里带着一点儿玩味地看着此时此刻满面怒气的云萝,他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态,有点儿想拿他当做下人一样的看待。 “出去。” 他在云萝面前,非常难得地完全不肯压抑自己龙性难撄的骄矜,漂亮的脸上带着优越感和颐指气使的神情。 云萝对这样的表情当然不陌生,在玉家寄人篱下的几年里,除了老爷子和纨贝勒,几乎所有人都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他根本不去理会金文玲,只是关切地看着澹台流光,确认他受伤了没有。 澹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金文玲,眼神里有许多难以言喻的情愫,那种几乎不带着任何掩饰的欲望,让云萝的心脏一下子紧缩了起来。 “出去。” 金文玲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说道。 “这是为你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澹台流光,后者有点儿局促地点了点头。 “云萝,我们没事,要说几句话,麻烦你能不能……” 金文玲并没想到他们私底下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他一直以为云萝只是他众多亲兵之中的一个,看来玉良纨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 云萝看了看他们,一个很随意地坐在床上,一个长身玉立,水月观音一般地站在他旁边,他们看上去好像一幅画似的那么相配,他简直觉得自己冲进来就是一个笑话,他是为了纨贝勒,他在心里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默默地退了出去。 金文玲看着云萝把门带上,方才回过头来盯着澹台流光,非常笃定地说道:“金瓯回来了,在我的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第53章 两段视频 今天本来不该云萝当差的,他却不愿意待在大院儿里,觉得心烦意乱,拿出手机拨了纨贝勒的号码,那一串他平生最为熟悉的数字,甚至在没有通信录的按键手机上面也能很快地打出来。 他盯着淡蓝色的屏幕很久,还是没有按下通话键,屏幕暗了下来,好像他的心情一般,事到如今,自己还有立场对他说这些事吗,他又会选择相信哪一方呢…… 云萝正在纠结着,就听见门房那边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让我见见澹台流光。” 云萝几步就跑到了门口,看见两个卫兵正在试图阻拦玉良纨,他的双眼泛着赤红的颜色,非常可怖。 “快闪开!……让他进来。”云萝用少有的焦灼语气斥退了卫兵。 纨贝勒的这种样子,他太熟悉了,在夜帝的陵寝里,他曾经见过他是怎么凭借着那双手撕裂了无数个的雪人的身体,他甚至对他的实力感到恐惧。 “你怎么来了。” 云萝迎上前去,显得有些热络地握住了他的手,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纨贝勒朝他点了点头,呼吸平稳,眼神清澈。 “哥,我没事,文玲在不在这儿?” 云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有点儿局促地别开了视线,他从来不会说谎,刚刚有了这种欺骗对方的意图,就连白皙的耳垂都红晕了起来。 纨贝勒见他不说话,抬腿就往院子里走。 云萝紧紧跟在他身后,捉了他的胳膊,试图叫他停下来。 他回过头来,伸手握住了云萝的手腕,饶是他的膂力不弱,被纨贝勒捉住了之后,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轻易地脱离了他的钳制。 “别进来,这是为你好。” 他说了跟金文玲一样的话,让云萝有些不知所措。 纨贝勒趁机摆脱了云萝的纠缠,推开了堂屋的门走了进去,登堂入室进了正房,一推门就瞧见澹台流光和金文玲并肩站在一起,他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显得非常亲密。 玉良纨并没有生气,他看到他们肢体上的接触,眼神一凛,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澹台流光的身体一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了出去,他原本伸展着的胳膊受到了强磁场的干扰,这会儿已经软绵绵地垂坠下来,由于铁骨本身的重力,甚至把他的身体都坠得倾斜在一边,肩膀也好像是受伤了的样子,“唔”了一声,抬手按住了伤处。 纨贝勒的动作非常快,在震开了澹台流光的一瞬间,就到了金文玲的身边,面带怀疑的神色看着他。 金文玲一抬手就要赏他一记耳光,没想到这个对他来说已经非常熟练了的动作,这一次却没有得逞。 他的手腕被纨贝勒攥住了,那非人的蛮力,让这般骄傲的男子都忍不住哼了一声。 “玉良纨,你冷静一点!” “我现在非常冷静。” 纨贝勒的脸上显现出与年纪并不相称的成熟,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男子。 “我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打我。” “……” “如果你的是金瓯,你打不起我,如果你是金文玲,你不能就这样冒犯你的男人。” 金文玲眉头紧蹙,看来自己没有瞒过他。 从照到镜子开始,一连串奇怪的身体反应,都让他产生了一个猜测,直到方才吻上澹台流光的时候,这个猜测才变得笃定起来,尾房的镜子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另外一个自己在那里恭候多时,伺机占据着现世的生存空间。 这些话他不能对纨贝勒说。因为他太了解纨贝勒的性格了,如果知道了金瓯的事情,为了确保他的安全,他很有可能直接用自己身上的三昧真火将金瓯的魂魄炼化。 但是金文玲觉得自己亏欠澹台流光太多,金瓯的事情他是有权知道的。 “文玲,我不会欺负他。” 纨贝勒用手指了指倒在角落里的澹台流光。 “但是我要防着他,因为我不知道我想对金瓯做的事情,他会不会也想对你做。” 纨贝勒的眼神之中带着肃杀的气氛,直勾勾地盯着澹台流光。 澹台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住受伤的胳膊,即使在这么落魄,武力值完全被碾压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世家子弟那种不可一世的表情。 “你放开他。”他掷地有声地说道。 纨贝勒眯起眼睛,一副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的表情,但是他很快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因为澹台流光动作干净利落地用安装着动力装置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不得不放开了金文玲,被澹台按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按在了墙上。 纨贝勒不可置信地看着澹台流光原本已经废掉的胳膊。 “你跟长辈打听打听,我有没有在同一件事情上吃过两次亏。” 上一回自己的机械手臂被纨贝勒强磁场干扰之后,澹台流光立刻命令自己旗下几个国内外技术最领先的实验室组成了攻关小组,专门研发应对强磁场的机械手臂。经过几个月的不懈努力,如今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所以才会被他影响之后,恢复得非常迅速。 “我不会伤害金文玲,他是我的兄弟。” 澹台流光并没有因为自己暂时在武力上压制住了纨贝勒而变得轻狂,反而心平气和地解释起来。 “他的身体里并不是金瓯,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对他的人品有相当的自信,他绝不是一个为了贪恋红尘就能随便结束别人性命的阴魂。” 纨贝勒看了看他,稍微放松了警惕,点了点头道:“还算你了解自己的对象,刚刚我在尾房里已经调查过了,事情确实不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表情又有点儿尴尬。 “我把视频资料发你手机上了,我的肾六屏幕太小,看不清楚。” 澹台流光笑了一下,放开了他,划开手机接收了视频文件,点开全息播放器,玉良纨录制的影像就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刚开始画面里并没有人,只是听到一个女子非常柔弱的声音,在不断地哀求。 “不要,求求你,别让我再进去了……” 紧接着画面里出现了玉良纨,他动作近乎粗暴地扯着一个女孩子,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地把她推进了盥洗室,并且不顾她的哀求,从外面锁上了门。 看样子摄像头是被隐藏在盥洗室里面,就在镜子的斜对面,这个角度可以拍摄下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那个女孩子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很不情愿地看了看面前的镜子,那是李嫣然的脸。她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耳朵,看上去非常惊恐,可是不知道是被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强迫着,原本低垂的头颅竟然慢慢地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瞧着面前的镜子,原本漂亮的脸蛋儿映射在镜子里,竟然显得非常扭曲。 她口中不断地发出求救的声音,动作却非常优雅,伸手摘取了墙上悬挂的梳子,扭动着粉颈,把一头飘逸的长发晃动了几下,然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对着镜子梳起头来。 她梳得很慢很慢,光亮可鉴的长发在她手中柔顺地被梳理着,侧面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面镜子,她一缕一缕非常仔细地梳理着,把梳好了的部分甩在脑后,带着漂亮女人特有的自信,审视着镜子里的花容月貌。 就在这个时候,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镜子里那个女人的脸竟然扭曲了起来,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细微差别,那张脸的鼻梁变得扁平了一些,眼间距越来越长,原本高挑入鬓的绣眉变得稀疏,眉骨有点儿塌陷,令无数女人羡慕的锥子脸也渐渐地臃肿了起来,变成了最近惨遭吐槽的包子脸形状。 乍一看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只是眉眼气质都降低了一些,只能说是个底子不错的小家碧玉。李嫣然依旧精致漂亮的脸色越发显出了厌恶惊恐的神色,而镜中的女子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她比李嫣然稍微粗壮了一些的身子从镜子的那一端微微侧身向前倾过去,相对的,李嫣然的身体也好像折射动作一眼,被拉到了镜子的近前。 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镜中长相普通的女人伸出了手臂,穿过镜子,摸上了李嫣然的俏脸,她显然吓坏了,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声,但很快的,那个镜中的女人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扑向了李嫣然,好像与她融为一体,李嫣然好像断线的木偶一样,低低的叫了一声,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盥洗台上。 第一段视频戛然而止。 澹台流光和金文玲面面相觑,纨贝勒沉声问道:“你梳头的时候,也看见这个了么?” 金文玲摇了摇头。 “没有这么清晰,我的脸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镜子之中的人整个气质都跟我很不一样……我还觉得身后有人,可是一转眼又不见了。” 纨贝勒点了点头,示意澹台流光继续播放下一段影片。 第54章 指纹锁 第二段视频是在房间里拍摄的,纨贝勒和李嫣然面对面坐在两张铺位上,李嫣然显然是吓坏了的模样,双手捉着裙摆,把上面的布料都攥出了好几道檩子,低垂着头,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不说?” 纨贝勒冷笑了一声,站起身子缓步向前来到李嫣然跟前,伸出手去一把就按在了她的百会穴上面。 李嫣然惨叫了一声,身子剧烈地颤栗了起来。 “我没害人,我只想要回我的日子!”她忽然停止了挣扎,双手抱着头窝进了双膝之间。 然而纨贝勒好像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他扯住了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脸来,依旧是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儿,表情却非常卑微羞怯,这种样子是金文玲这样天生颜值很高的人所不能领会的。 “你不是李嫣然,你是谁?” 纨贝勒的声音不带一丝怜悯,甚至还有点儿玩味的意味,让金文玲隔着屏幕都觉得非常陌生,他情不自禁地转过脸来看了看现实中的他,他眉头紧蹙地盯着屏幕,见他看着自己,非常温和地笑了一下,又对着屏幕的方向使个眼色,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我就是李嫣然,我是那个普通的女孩子李嫣然。” 被纨贝勒控制住的女人忽然放弃了挣扎,脸上显现出一种绝望了之后自暴自弃的平静态度。 “我刚刚走出校门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天真地相信着父母、老师、学校多年来灌输给我的那些精致的谎言,以为只要靠着自己的表演天赋,总能在娱乐圈儿里占有一席之地的。”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自怨自艾的表情在那张粉妆玉琢的脸上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可是接连不断的赶场、试镜,完全没有一次成功的可能,甚至到最后有一次拜托了熟人请一个导演吃饭,他喝多了竟然对我说,对着我这张脸根本没有潜的欲望,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吗?” 李嫣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她自从成名之后一直走的都是高冷女神路线,即使在演戏的时候,接到的角色也多半都是公府千金、皇后嫔妃这样的高贵持重的形象,就连她同期的金文玲都很少看到过她哭得这么失态,简直称得上是嚎啕大哭,完全没有保留一丝底限。 李嫣然哭了一会儿,缓过了一口气,抹了抹腮边的泪痕,她好像非常害怕纨贝勒,伸手撑住了床铺,往床头蹭了几下,又抱住了膝头缩成了一团儿。 “现在的李嫣然已经不是我了,她吃了很多苦,脸上一刀一刀的挨着,那是钝刀子杀人,你明白吗?每一个小手术,多少天夜里疼得睡不着觉,刀口还没完全愈合,就得被导演要求着做出很夸张的面部表情,有时候里面的伤口都崩开了,下了戏就要去做手术补救。” 摄像机记录着纨贝勒的表情,他似乎没什么耐心听她说下去,有好几次都伸手摸着自己的无名指,原先凤印融合进去的地方,好像很想快点儿结束这场刑讯,送那个镜子里的李嫣然上路似的。 她好像也感觉得到,这个神鬼莫测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她往床头缩了缩,身子紧紧地靠在宽大的靠枕上面。 “李嫣然改变了我的容貌,紧接着原本属于我的人生也被改写了,作为普通人的李嫣然被她杀死了,我不甘心,我要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我不想要这样纸醉金迷陪酒陪睡的日子,我要过自己的生活!” 她越说越激动,原本谦卑怯懦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怨毒的表情,突然间眼睛里就流出了水银一样的液体,紧接着七窍都在流淌出那种让人恶心的东西。 玉良纨并没有什么惊慌失色的表情,他的表现称得上是沉着冷静,缓缓伸出手去按住了李嫣然的头,眼内光芒闪现,那些原本已经顺流而下的液体,竟然好像是有生命一般,又顺着原来的轨道回流到了李嫣然的体内。 “你就这么出来,会伤到宿主的吧?你不是原来的李嫣然,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修长的手指毫不怜惜地按在李嫣然的百汇穴上,逼得她体内的东西苦状万分。 “这是……镜妖,我没有骗你,我就是原来的李嫣然,可我不是生命体,我只是一段记忆,等到我用这副身体体验过自己的人生之后,我就不存在了。” 纨贝勒好像有点儿相信了她,他接下来的动作简直是匪夷所思,画面之中,他在李嫣然身边温柔地坐了下来,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中,就好像他对金文玲做过的事情一样。 他们的双腿交缠在一起,他把那个娇小的女孩子箍在自己的铁臂之间,一手紧紧捂在了她的嘴上,另外一只手按在她的头骨上面,附在她耳边,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道:“稍微忍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紧接着,李嫣然的身体突然遭受到点击一般,好像被从河水里抛出的鱼一样,剧烈地挺动着,被捂住的唇说不出哀求的话语,只剩下无意义的呜呜咽咽,她的身子在纨贝勒怀里抽搐了好几下,忽然白眼一翻,不动了。 玉良纨放开了李嫣然,有点儿厌恶似的把她的身子随手丢在了床上,伸手按了按颈动脉,看来没什么问题,信步走到镜头前面,随手关上的摄像机。 “李嫣然怎么样了?” “放心吧。”与视频中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的,纨贝勒看着金文玲的表情非常温柔。 “她只是昏过去了,我已经悄悄把她送回了自己的房间,也没有被人发现。” 金文玲方才松了一口气,又紧接着问道:“你方才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痛苦?” “我是万石之主嘛,那女人身上所有钙化的地方也都听命于我的。” 纨贝勒有点儿自负地一笑。 “把她的骨头都翻了个遍,才捉住了一个小东西,叫做镜妖。我原本想把它也拍下来,怎奈这东西摄影机拍不到,就算了。” “镜妖……” 金文玲想起小时候太傅曾经给自己讲过万妖幡上面的很多妖仙,镜妖也是其中的一个,自从镜子问世以来,映照过古往今来的人世百态,吸取了人的精魄而产生的妖精,没想到竟然会被纨贝勒捉住了。 “原本的镜妖只会跟人开开玩笑,几千年来都没什么恶意的,只是如今整容技术越来越发达,天天都有人整得连他亲妈都不认识了,这种异变激怒了镜妖,才会产生出了如今的反噬,它也没有恶意,只是重播了一下变化的人在几年之前的模样,就好像是录像一样,也算是给世人一个忠告吧。” 金文玲长吁了一口气,有点儿抱歉地看向了澹台流光,试探着分析道:“所以我也只是受了镜妖的影响,短期内折射出了金瓯的一些感觉?” 纨贝勒点了点头,又看了澹台流光一眼,后者释然地笑了笑,冲着金文玲点了点头:“我就说不会是他,他在世的时候都舍不得伤害任何一个人,更何况……” 他忽然停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澹台家的当家,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太多的私人情绪。 金文玲看了纨贝勒一眼,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就着这个台阶儿起身告辞,澹台也没有多做挽留。 两人出来的时候,云萝已经接到了指使,给他们叫好了车,他一点儿也不知道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金文玲先上了车,看了纨贝勒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转身附在云萝耳边说道:“哥,你进去看看他吧。” 说着,还伸手在云萝的肩膀上面按了按,对他点了点头。 …… 两人回到金文玲的寓所都已经快要早晨了,纨贝勒一路拉着金文玲的手往电梯间里走,还是上一次那个大堂管家值班,见了纨贝勒有点儿眼熟的模样,忽然想起来是上一回把金文玲拖进电梯里面的男子。 好像后来电梯的监控就莫名其妙的坏掉了,第二天金文玲还让生活助理过来报修,结果师傅进门一看差点儿没吓死,还以为房间里掉进了陨石了呢,不过既然是金文玲的经纪公司全包装修费用,酒店公寓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今天又看到那个神秘男子a,难免要盘问盘问。 金文玲倒是大方得很,和管家打过了招呼,指了指纨贝勒说道:“麻烦你帮我登记一下,把他的指纹加进我的指纹锁辨别系统里面。” 那个管家大叔一愣,立刻就回过神儿来,搔了搔头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好,你自个儿住这么久了,是该有个伴儿。” 一面拿出了住户指纹锁统计系统的终端,请纨贝勒把指纹按在上面,又对金文玲试探着问道:“登记那边就写家属吧?” 金文玲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拉着纨贝勒的手进了电梯。 他一进电梯就要纠缠上来,叫金文玲拦住了说道:“你看酒店还挺维护你的,还要弄坏人家东西?” 纨贝勒果然听话地住了手,两个人十指相扣,等着电梯缓缓上升,到了金文玲寓所的电梯间门口,他自己没有伸手开门,转过身来对着纨贝勒点了点头。 玉良纨试探着触摸了一下指纹锁的屏幕,他的手都在颤抖,只听叮咚一声响,金文玲家的大门被他打开了。 第55章 蝴蝶效应 云萝收拾好了澹台流光卧室里的满地狼藉,正想转身出去,余光瞧见他伸手握着受伤的胳膊。 刚才玉良纨已经跟他说了,叫他注意一下澹台流光的伤势,云萝现在虽然非常不愿意说话,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胳膊怎么样了?” 澹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现在没事,刚刚还是会有一些接触不良,你这个小兄弟可真厉害,我都制不住他。” 云萝叹了口气,走过去托起他的胳膊,在关键部位按了几下。 “好像没什么大事,不然让我看看接口吧?” 澹台流光点了点头,云萝很熟练地帮他脱下衣服,这种在外人看来是亲密的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已经进行过了无数次。 澹台流光身形高大,相对的肩膀也非常宽厚,如果正面与他相对,要检查锁骨到肩胛的部分,需要靠得很近。 云萝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非常温柔了,可总觉得自己好像弄疼了他。 “疼吗?” 他抬起头来问道。 “我没事。” “那为什么你的心跳得这么厉害?” 云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就后悔,他眼睛下面白皙的肌肤上染上了一点儿红晕,很快就直起了腰身想要离开。 澹台流光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云萝好像又瘦了,他的身形非常挺拔,可是身子却这么瘦弱,好像总有满怀的心事,一直都不会好好吃饭似的。 “云萝,你太瘦了。” 他说了句有点儿不大应景儿,莫名其妙的话。 …… 纨贝勒进了金文玲的房子,第一个反应居然去跑去查看那个被自己撞开了的天坑,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里早就被修好了,连整个儿开放式大厅的壁纸都被重新更换过,看不出一点儿自然灾害光顾过的痕迹。 纨贝勒有点儿失落地吐了吐舌头。 “那个爱的印记就这么无情地被你消除啦?” 他和金文玲在一起的状态非常放松,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中二少年的模样。 金文玲觉得这个人要么是演技太好,要么干脆就是个精分。 “你还生我的气吗?”他倒是很有主人的自觉,开了冰箱拿出一罐可乐递给了纨贝勒,自己却拿出了冰镇的啤酒。 这个差别待遇立刻引起了玉良纨的不满。 他鼓起了包子脸,指了指金文玲手上的啤酒。 “等你成年了再说吧。” 纨贝勒很不服气地坐在金文玲身边的地毯上面扭开了可乐,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喝了几口就放下了原本打算装一装高冷男神的志愿,沉浸在这种冰凉好喝的饮料之中。 金文玲看着坐在自己膝前的男人,对于他这样的状态很安心,他在别人面前原来是那么果决的,甚至还有些冷酷无情。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纨贝勒立刻像大狗一样,把头凑了过去任凭金文玲抚摸。 喝完了可乐,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和金文玲并肩叠股地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的模样,对着对面的电视墙一伸手,整个儿一面墙那么大的屏幕不知怎的就被他点亮了,紧接着屏幕当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疼吗?” “我没事。” “那为什么你的心跳得这么厉害?” 是澹台流光和云萝在一起的画面。 金文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瞧着纨贝勒。 后者嬉皮笑脸地搂着他,十分亲密地说道:“以后想看谁的隐私就跟哥哥说,保证有料。” 金文玲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收服了镜妖为你做事?” 他一面问着,眼角的余光还在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往屏幕那边瞥着,那画面简直太暧昧了,让金文玲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看下去。 “别闹了!” 这么窥探自己兄弟的隐私,简直让他觉得脸红心跳,就连纨贝勒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从小就把云萝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 一挥手,电视屏幕自动关机了。 “蜜蜜,你还想看谁的?只要是有镜子的地方我都能办到。” 金文玲的脸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他伸手扶住了额头,有点儿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卖蠢。” 纨贝勒伸手把金文玲的身子抱到了自己的膝头上坐好,搂着他的腰,深深看他的眼睛,收敛了面上嬉笑的表情。 男人的眼神变得深邃难以捉摸,他盯住他的脸,声音低沉淳厚。 “当我不爱你了的时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疏离,就好像方才在视频中看到的纨贝勒一样,一点儿不是金文玲所熟悉的那个插科打诨的少年,他看起来是个相当成熟的男人了,金文玲觉得自己不该给他可乐,他已经能配得上非常上等的红酒。 他知道自己应该装作不在意,可是方才的话让他的心一下子慌了,他被这男人抱在膝头,紧紧地捉住了他的胳膊,好像害怕随时都会掉下去一样。 纨贝勒那样的表情不过维持了一瞬间,转眼又扯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所以啊文玲,恐怕你这辈子都只能看到我卖蠢的样子啦,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负嘛,没办法……” 他颠了颠膝盖,好像哄小孩子那样把金文玲的身子弄得颠簸了几下,他为了维持平衡,搂住了他的脖子。 纨贝勒的唇直接吻了上来,他的外表、动作、声音,都可以伪装得成熟稳重,唯独这件事还是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旦碰了他,人就变得急切而焦灼,在没有完成结合之前,肺腑之中的喧嚣将永远不能平息。 金文玲这一回非常听话,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顺从地轻启唇瓣接受他放肆的享用,一股可乐的味道瞬间涌了进来,他很久没有喝过这种饮料,如今却在他的舌头上尝到了它的甜腻。 他们吻了一会儿,纨贝勒摸着他的腿,试探着向两边分开,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腰间,帮助金文玲调整姿势的同时,还不忘不停地亲吻着他的脖子和已经被扯开的领口里面露出的白腻肌肤,在那里留下属于自己独有的印记。 他已经不在乎后天开机的时候会怎么样,恨不得向全世界昭示他即将占有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子。 金文玲给他亲了一会儿,忽然又不老实起来,他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靠在了沙发柔软的靠背上面。 他摸着他的脸,拉起他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腰上,纨贝勒的手很自觉地下滑了一点儿,按在他身上唯一丰满地方,强迫着他的身体与自己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1节 金文玲深深地喘息着,眯起眼睛看着他。 “别再说那样的话,别用那样的表情看我。” 他想起纨贝勒那种自己所不熟悉的样子,宁愿他永远都是中二少年的表情。 纨贝勒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这也不能全怪我呀。” 他暂息了翻涌的情潮,非常温柔地搂着他。 “如果不是家里的事,我可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耍心机就是了。” 他轻轻哄着他,好像是花言巧语,却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金文玲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眉眼低垂,睫毛轻颤,咬紧了唇,好像是在做出重大决定时候的模样。 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玉良纨,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你的身世……你母亲的死,是我造成的。” “……” 出乎金文玲意料的是,纨贝勒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他淡淡地看着他,好像在鼓励他说出自己的心结。 “你是鬼玺的化身,你的母亲就是玉椟,如今你真身见世,你的载体身为人类是承受不了这种命格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自暴自弃地说下去,虽然不知道玉良纨会不会原谅他,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让他无法对他继续隐瞒任何东西。 出乎意料地,纨贝勒伸手掩住了他正在自责的唇。 “文玲,这事儿我都知道了。” 他的话让他大惊失色,这少年城府如此深沉,知道了这么了不得的事情,竟还是可以若无其事地跟他谈情说爱。 “我在制服了镜妖之后,它向我供述,原来我自己的人生也被篡改了,出于好奇,我也去尾房的镜子前面看过,如果没有被选中成为鬼玺,我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子。” “……” “我看到我的父母,他们感情很好,对我也非常好,我和哥哥的关系还算说得过去,依旧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我还……” 他说到这里,有些踌躇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金文玲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想了解他的一切,他想知道自己究竟从他的生命中夺走了多少东西。 纨贝勒深看着他的眼睛,又像是在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缅怀自己从未开始过的另外一种生活。 “我还有一个交往得不错的女朋友。” 【第七个故事:床下有人】 第56章 正太 玉良纨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是中学的时候被男同学告白过,因为对性取向没有偏见,又不想伤害对方,就尝试着交往过一段时间,结果气得父亲住院,他那时候年少轻狂,遂得了秘法,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如果他的母亲没有出意外,他也不会跟父亲的关系弄得这么僵,不会把性取向当做是一种报复手段去体验,他原本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交往温柔可爱的女朋友,进而建立家庭,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金文玲跨坐在他身上,觉得自己简直称得上是罪孽深重,他毁了他的家庭,还在轻薄他的身体,他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纨贝勒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不是你的错,说到底,是我们玉家的家事,而且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文玲,别放在心上。” 他捧住了他的脸,吻了吻他的眼睛。 “人这一辈子,给父母照顾十八年,再照顾儿女十八年,剩下的时光都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渡过,夫妻是人伦之首,为了这层关系,如果要我放弃其他,我也不得不那么做。” 金文玲此时此刻很想问他,他是怎么定位他们的关系的,难道他觉得他们会成为一对夫妻吗?那简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看着少年笃定的表情,忽然觉得他的男朋友原本就是无所不能的。 他靠在他的怀里,感受这副身体远比旁人强劲有力的心跳,有点儿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和太傅说的不一样,他说君臣父子才是人伦之首。” 纨贝勒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他说的也没错啊,咱们本来就是君臣。” 他脸上带着一点儿轻浮的表情,低头吻了吻他。 “他做你的忠臣,我做你的佞臣。” 佞臣,也有男宠的意思。 金文玲搂着他的脖子,品度他的相貌,他确实也有秽乱宫闱的本钱。 他托住了金文玲的腰臀,把他凌空抱了起来,就这样朝着卧室走去。 “圣上,让臣教你做快活的事情吧。” 少年低沉淳厚的嗓音在金文玲耳边说着暗示性很强的话语。 【很肥河蟹】 金文玲这一夜睡得很香甜,他之前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过,拍戏的时候和纨贝勒住在一个房间也能睡得很好,但昨晚身体上的疲倦加上心里的安稳让他陷入了一种带着幸福感的深度睡眠。 其实阳光透着半遮光的窗帘照射进来,他是知道的,怎奈实在是还没有力气醒过来,迷蒙之间就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拱着他的脸。 金文玲胡乱伸手抱住了那东西,抓到了柔软的自来卷儿,懒得睁开眼睛,就这样很随性地揉着,好像怀里真的是一只大狗,正在温柔地呼唤主人起床。 他揉了一会儿,感觉到被人压在身下,上方传来纨贝勒略带调笑的声音。 “圣上,臣昨晚服侍的怎么样?” 金文玲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起床的打算。 少年附身下来,唇贴在他的耳朵上,又问了一句。 “爽吗?” 金文玲被他激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长腿一伸,勾住纨贝勒的腰,动用软功腰身一绞,就把他从身上缠了下来,翻身骑在了少年的身上。 他俯下身子,对上了他的视线,气势上一点儿也不输给纨贝勒,点了点头道:“差强人意。” 玉良纨使了个坏,腰身往上一顶,到底金文玲没什么经验,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倒在他的怀里。 他搂着他,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指了指床头柜上面的早餐。 “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金文玲缩在纨贝勒怀里,伸手拿了托盘里的一碟子糕饼,拿到近前来才发现是自己上一次挺喜欢的那种芙蓉糕,因为用膳都是事不过三的,剩下的一碟子都赏了纨贝勒,倒难为他还记得。 他很难得地没有端着架子,用手捡了一块放在嘴里,芙蓉糕入口即化的外皮让他齿颊留香,里面的果馅儿流淌在舌尖上,让心情都跟着甜蜜起来。 纨贝勒好像很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喂仓鼠一样一块一块地递给他,吃了三块之后,金文玲推了推他的手,示意自己吃不下去了。 纨贝勒不甘心地又送过去一块,一面说道:“这儿没外人,多吃一点嘛,昨儿我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你那么瘦,摸哪儿都怕弄伤你。” 说着,伸手按在了金文玲身上唯一还有点儿肉的地方,看到心上人蹙了眉,立刻放开了他。 “你看,这儿都被我捏肿了。” 金文玲拍掉了他的禄山之爪,又吃了小半块,就实在吃不下了,纨贝勒接过他吃剩下的东西放在嘴里,一面咀嚼着,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昨儿你出了好多汗,怎么着也得补一补,点心吃不下,一会儿我给你煲汤。” 金文玲趴在他怀里,伸手撑在他的胸膛上面托着腮说道:“要是这么说,你岂不是应该补得更多。” 这话若是搁在交往时间比较长的情侣身上,会是很有风情的,可是从金文玲嘴里说出来,倒有点儿口没遮拦的天真模样,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低下头去靠在纨贝勒身上不说话了。 纨贝勒也算是看了猪跑很多年,终于吃上了猪肉的主儿,给他弄得不上不下,也跟着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 “你身子弱就别去了,晚上我找小金子撸串儿去,吃两串大腰子补一补!” 两个人在床上腻歪到快中午了还没起来,纨贝勒昨天晚上承包所有的体力活,事后洗澡换床单喝饮料谈人生都是全程陪护的。 他们只弄了一次,金文玲就不肯了,倒也不是不愿意,就因为身子太弱,纨贝勒看着他身上已经留下了很多专属于自己的记号,也实在下不去那个狠手。 这会儿饱暖思淫欲,又开始不怎么规矩起来,亲个嘴儿摸个脸,渐渐的就要下道。 金文玲没有过别人,没有比较也不觉得他有多么呵护自己,只觉得昨天晚上都要被他玩儿坏了,再来一次就要出人命,推了他两下,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先别忙,把电视打开,我记得今天是周末,会有粉丝来探班的,看看怎么报道。” 玉良纨不乐意了,一副深宫怨妇的表情瞧着他,眼见着金文玲眉间似蹙非蹙我见犹怜的模样,又舍不得做得太过火,只好一挥手就点开了卧室墙上的超大屏幕电视,自从新技能被点亮,再没用过遥控器啊车钥匙什么的,可惜他本身没有强迫症,不然简直是天赐的福音。 金文玲平时很少看电视,还是上一次小金子让他看的娱乐频道,一点开就是娱乐新闻,倒也省得换台,正赶上午间播报时段,主持人一脸的八卦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面。 “北风烟雪浇不息粉丝们探班的热情,趁着周末,金大牌和李小主的粉丝们纷纷包车前往百渡风景区附近的度假酒店看望偶像,谁知天缘不凑巧,金老板不在外景地,李小主生病住院,两家粉丝都没能如愿以偿地见到自家爱豆。” 纨贝勒十分自豪地搂着金文玲,一面捏了捏他的脸颊。 “要是让你们家粉丝知道你这么不务正业,跟男人混在一起,估计这帮小姑娘儿的心都要伤透了吧?” 金文玲看不惯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微微挣了一下,作势起身说道:“那我现在赶回去,估计还来得及。” 纨贝勒的嚣张嘴脸立刻就被打压了下来,拦腰抱住,一脸的狗腿。 “不急不急,明儿再回去吧,小孩子就应该好好学习,追什么星啊,分散了注意力将来怎么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贡献!” 纨贝勒是大院儿里长起来的子弟,说漂亮话那是一套一套的,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带重样儿。 金文玲给他缠住了脱不开身,索性又躺了下来接着看节目,电视上播放了对几个粉丝的采访,大部分都表示没有见到偶像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会继续支持自家爱豆的,金文玲的粉丝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事实上论坛里也有不少宅男,不过这帮人基本上都是刷刷论坛微博什么的,很少会在三次元冒出就是了。 可就在这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当中,却有个清秀的小男生吸引了记者的注意,招了招手叫他过来,那男孩子看起来还在念小学的年纪,因为生得讨喜被一群大姐姐围着,记者还以为他是陪着姐姐来的,好像也怕吓着了他,非常温和地问道:“小朋友,你也是金文玲的粉丝吗?” 小男生虽然年纪很小,不过气场倒是十足,他不像一般小孩子那么活泼乱动,非常沉着稳健地盯着摄像机,镜头感十足。 “不,我是文玲哥的同事,我们在一个剧组拍戏的。”男孩子带着稚气的脸上带着与年龄很不相衬的成熟感,让人觉得他要是再长大一点儿肯定是个大帅哥。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挤进来几个经纪人,其中好像还有小金子的模样,领走了那个男孩子,记者也知情识趣地开了几句玩笑,紧接着广告就插了进来。 纨贝勒好像对那个小正太挺感兴趣,摸了摸金文玲的胳膊笑道:“哟,我们金大牌真是全民男神啊,这么小的小鲜肉都被你捕获啦?” 第57章 绯闻 金文玲好像没什么心思听纨贝勒在那里胡吣,依旧盯着电视屏幕,若有所思地问道:“这孩子是剧组的么?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他。” 纨贝勒这回被宠幸过了之后,立马自觉挂上了正牌男友的自觉,紧紧地搂住了金文玲说道:“怎么,被小鲜肉隔空示好就惦记上啦?” 金文玲对他吃飞醋的本事简直佩服,这小男生能有多大呢?充其量七八岁的模样,也值得他这么如临大敌的,都快要炸毛了。 伸手揉了揉纨贝勒的头发,对方立即撒娇似的缠了上来,换了一个姿势半骑在金文玲身上,摸着他的胳膊。 “文玲,你可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啊。” 金文玲忽然有了逗弄他的心思,揉了揉他的卷毛,不怎么确定的说道:“那可不一定,我身边多得是年轻小伙子。” 谁知纨贝勒这一回倒是没有炸毛,翻身改了一个姿势,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附在他耳边笑道:“那也不值什么,因为我就是——年轻小伙子。” 说着,还咬了咬他的耳朵,又亲了亲他耳朵后面那一处白腻细嫩的肌肤,他们的双腿交缠在了一起,金文玲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热情,那里带着湿热的气息,紧紧地压在他的大腿上。 “文玲,和年轻小伙子谈恋爱很辛苦的,起码每天早晨都要……” 他还没说完,金文玲随手捉住了一个枕头就捂在了纨贝勒的脸上。 两人正在打闹的时候,就听见金文玲房间里的宅电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金文玲推拒着纨贝勒,伸手要接,早就被对方捉住腰部拖回了床上,紧紧压在他身上说道:“别管他。” 他湿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让金文玲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纨贝勒从后面抵住了他,蓄势待发的姿势让他有点儿慌乱,难耐地扭动起来,却又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中断了,但同时,纨贝勒肾六又很不给面子地叫嚣了起来。 “操。” 他一面紧紧地制住金文玲,生怕他从自己怀里逃脱,一面很不情愿地接通了电话,那一端就传来小金子近乎咆哮的怒吼。 “坏蛋!负心汉!我们小主被你拐跑啦,快点儿放了小主啊啊啊,你自己明明都有了李嫣然了!” 纨贝勒让他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耐着性子听他好生问候了一遍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反正把玉太傅骂了进去,他也不吃亏。 等到小金子宣泄了心中的愤怒,终于平息下来的时候,纨贝勒才问道:“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呢?文玲是跟我在一起啊,这跟李嫣然又有什么关系啊。” 电话那头小金子简直是给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清早就腻在一起,看起来是得手了嘛,好你个玉良纨,披着哈士奇皮的大色狼,大半夜刚从李嫣然的房间里溜出来,早晨就爬上了我们小主的床,也不怕精尽人亡?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事啦?快点叫小主接电话!” 小金子发起飙来,分贝可以high破天际,这也是当初公司选择让他给金文玲做助理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小白兔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一旦惹他动了真气,那个气势连金文玲也要让他几分的。 这会儿早就隔着话筒听出了他的怒意,伸手抽走了纨贝勒手里的肾六,按下了外放。 “说吧,我在这儿。” “小主,呜呜呜,都是我没有看护好你,你是不是被那只大灰狼给糟蹋啦?小主,你要坚强点儿啊,他他他……他昨天被监控拍到半夜里从李嫣然的房间出来,现在都已经上了围脖热搜啦,剧组正在研究怎么进行危机公关呢,叫你们快点儿回来啊,呜呜……” 金文玲听了这话皱紧了眉头,狠狠瞪了纨贝勒一眼,那么有本事怎么不知道先烧坏了监控再做事。 一面安抚小金子道:“这事儿我知道,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们现在就动身回去,李嫣然那边怎么说?” “李嫣然本人住院了,现在我们的人还打听不到,不过听说好像是失忆了的样子,事情闹得挺大的,对方经济公司的老板都打电话过来了,我现在受着夹板气呢呜呜呜。小主,上回那只二哈试镜成功,不是挂在我们公司名下了嘛,还是我跟他签的经纪约啊,怎么办,哭瞎了,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说着说着还唱上了,不但金文玲满脸黑线,就连纨贝勒也有种放学别走的冲动。 挂断了电话,金文玲推开了纨贝勒就要起身,他还是一脸的欲求不满,哼哼唧唧的,被金文玲训斥了几句,不敢顶撞,只好爬起来提上了裤子。 “不会有事啦文玲,我已经吩咐镜妖抹掉了那一段记忆,那娘们儿嘴严着呢。” “不是这么说,现在不光是李嫣然个人的表现,还得看她经纪公司怎么样,她现在是他们公司最重要的一棵摇钱树,惹得老板动了真气,告你一个迷奸都不是没有可能,你还是在校学生,惹上这样的事情不太好,况且你家里……” 金文玲当真觉得关心则乱,他自己混迹娱乐圈儿这么多年,也没少被人黑过,关键时刻都能冷静分析沉着应对,几个危机公关都做得很漂亮,称帝以来再也没有人敢打他的注意,可是纨贝勒这事儿却让他的心再一次慌乱了起来。 玉良纨自己倒不觉得这件事本身会怎么样,可是看见心上人带着焦灼的语气给自己分析情况出谋划策,简直好像冬景天儿吃个冰冻柿子那么香甜,趁着金文玲背对着他换衣服的时候直接把他拦腰抱了起来。 “文玲,别害怕,就算进去了又怎么样?整个儿监狱里的石头都听我的话,以前人都说澹台流光一挥手,四九城儿也要抖三抖,这会儿这个头衔我可就当仁不让了。” 金文玲叹了口气,昨天才觉得他成熟,今儿又打回原型了,他们这种超自然的存在,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少数派和全人类为敌,不管怎么样都是没有胜算的。 “这件事不能闹大,你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让人知道,明白吗?”他说得非常笃定,眼神之中带着君临天下的不容置疑。 纨贝勒这会儿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虽然想得不如金文玲那么长远,也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看我们老板很有可能和对方的经纪公司达成一致,影视天后vs创作型小鲜肉这个cp也蛮好炒的,没准儿还能借着这个话题让你们上一次《花少》,到了那里我会跟小金子安排这事儿,你对外什么都别说,也不要表态。” “那怎么行啊?我才不要跟别人炒绯闻呢!” 纨贝勒尝过了金文玲的身子,可就不像原来那么好管了。 金文玲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真是自掘坟墓,怪不得小金子经常告诫自己别给他好果子吃,男人一旦得手就会得寸进尺这件事,今儿他算是见识到了。 “好了好了,一切等到了剧组再说吧,不过你要听我的吩咐,到了之后小金子他们会下来接你,千万别表态,什么话都别说,不然……” 说到这里,金文玲一把扯过了纨贝勒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拽到了跟前,附在他耳边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纨贝勒立刻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大狗一样耷拉下了脑袋,非常认命地点了点头,金文玲看了他这般模样,心说当受总还是有点儿好处的,只不过这一段内心os不可能对他说出来就是了。 为了避开更多话题,金文玲和玉良纨两人分别回了剧组,果然纨贝勒的车子先到,吸引了一大片媒体和粉丝们的围追堵截,结果可能是剧组的协调工作出了问题,并没有像原先商量好的一样派遣保安驱散驻守在酒店门口的记者,导致纨贝勒被困在了车里。 金文玲的保姆车随后开到了,司机见状,唯恐伤了公司的摇钱树,远远的就停了下来,并没有靠近。 金文玲远远的瞧见玉良纨躲在极光里没有出来,可是成群的娱记好像尸鳖一样一波接一波地前赴后继,显然让这个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少年有点儿不耐烦了,他没看见金文玲的车子停在远处,因为被闪光灯拍得眼睛都睁不开,也管不了那么多,戴上了rayban推开车门就出来了。 纨贝勒一下车,就被蜂拥而至的大批记者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请问玉先生夜探李嫣然小姐的香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听说玉先生是创作型演员,今年才刚刚签约了经纪公司,请问为什么要选择比自己年长将近十岁的女演员交往呢?介意外界评论的抱大腿嫌疑吗?” “玉先生去年和影帝金文玲一起在鸿宾楼退房,今年又签在同一家经纪公司名下,这件事情金老板怎么看呢?” 纨贝勒原本还是不懂声色地往前走着,一听到金文玲的名字立刻就炸毛儿了,说得自己好像是个男女通吃始乱终弃的人渣一样,长眉一挑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提到了金文玲名字的记者,就算是隔着太阳镜,那人依然可以感觉得到他眼神里面所饱含着的浓重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纨嫔初现小主风范,封妃指日可待~ 此处真有大河蟹 群号426393975 第58章 微臣救驾来迟 金文玲想起上一次纨贝勒给自己看过的那段黑历史视频,知道他最恨娱记窥探他人的隐私,在车里低咒了一声,想都没想戴上rayban就下车了,司机都没拦住。 艺人刚出道的时候,基本上经纪人和助理都教过“红毯摔”这一招,用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或是在各大电影节上面故意博取版面的时候也用得上,虽然大家都差不多学过,但是很多稍微有点儿名气的男艺人就不屑于用这招了,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影帝金文玲,可是这会儿他急着袒护玉良纨,也顾不得那么多,快走了几步就往人群当中走过去。 金文玲的身子非常纤细高挑,搭配身上的burberry风衣,走路带风的姿势非常好看,立刻就有挤不进人群的外围记者发现了他,并且迅速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金文玲见自己已经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故意稍微放缓了脚步,看看能不能帮助纨贝勒脱身,谁知那只二哈竟然一点儿经验也没有,见自己朝这边走了过来,竟然也是一脸傻笑的跟着记者往这边走。 金大牌心中默默做下了决定,今天过后一定要让小金子给他恶补一下娱乐圈儿的各种潜规则,眼见着玉良纨被记者甩在了后头,这会儿也只好用上了红毯摔大招,自己这一摔估计能博至少两天的头条,可以为公司争取到足够的危机公关时间了。 金文玲不敢放慢速度,持续向前走着,一面设计自己如何摔倒还能稍微保持优雅的姿态,又不能叫人看出来是类似摆拍的效果,正在这个当口儿,昨天夜里纨贝勒在自己腿间弄出来的那种酸软的感觉莫名其妙地袭来。 他只觉得腰眼一酸,赶忙顺势放松了双膝,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看上去非常自然,又有些弱柳扶风的美感,立刻秒杀了无数菲林,大批记者围着金文玲拍照,把玉良纨隔绝到了外边。 纨贝勒的个子非常高挑,虽然被人群挤到了一旁,还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金文玲摔倒在地的画面,立刻就不淡定了,正要一头扎进人堆里来个英雄救美,就瞧见可以称得上是人山人海的记者群中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穿着古代帝王妆束的小孩子,他并不像一般的小朋友那么活泼,迈着四六方步,亦步亦趋地朝着金文玲走了过去,一手掀开自己头上的冕旒冠,另一手伸向了金大牌。 “文玲哥,你没事吧?” 金文玲单手撑在地上,正在想着怎么解围,见了这孩子,恍惚认得他是早晨电视采访上面的那个小男生,原来他是饰演少年天子的小演员,和自己是同一个角色,不会同时出现在镜头里,怪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正要找人解围,眼风一扫就瞧见了纨贝勒,对他淡淡地使个眼色,意思是叫他快撤,纨贝勒还想用唇语说些什么,忽然好像被人从身后扯了一把的样子,迅速消失在了人群外围。 金文玲猜测是小金子他们终于赶了过来,这才稍微放心,一面把手伸给那男孩子,脸上难得露出个了一点儿笑意。 “我没事。” 那个男孩子原本还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见了金文玲的笑意,小脸儿竟然微微一红,上前来挽住了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娱记之中大半都是年轻女孩儿,见了这样有萌点画面连连尖叫,脑洞开到了异次元,特别是那个小男生虽然年纪轻轻的,眉宇之间却隐隐有些霸道总裁的样子,一下子就戳中了大家的萌点,暂且把纨贝勒的事情抛在脑后,专著于眼前这两位各领风骚的高冷男神。 金文玲见自己成功吸引了记者们的注意,好像众人对自己的这位小同事也很买账,他混迹娱乐圈儿日子不短了,稍微练出了一点儿经纪人看人的本事,低头打量了这男孩子几眼,虽然现在还是个萌娃,不难看出长大以后星途必然相当顺利,既然他帮自己解了围,就顺水推舟也帮他博个上位好了。 想到这里,伸手把小男孩儿抱了起来,那个小男生倒也知趣,立刻乖巧地搂住了金文玲的脖子,两人的互动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秒拍大战,金文玲也很配合地摆了几个姿势,任由大家拍照,直到酒店的保安人员赶到现场,护送金文玲离开了现场。 刚到酒店的大门,小金子他们立刻迎了上来,纨贝勒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最前面,眼见着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儿竟然搂着自己的男票不放,差点儿没绿光罩顶现了原形,上前来一把捉住了小男生的胳膊,就把他从金文玲身上扒了下来。 把小男娃抱在怀里颠了颠,皱着眉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小盆宇,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不能乱碰别人家男票的吗?” 谁知那小男生在金文玲怀里非常乖巧听话,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这会儿被纨贝勒抱了过来,立刻走起了高冷路线,冷笑了一声,根本懒得理他。 纨贝勒正要捏住他的包子脸进行说服教育,转眼就被小金子把人抢了过去,护在了身后,好像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对纨贝勒挺起了胸脯。 “你的总账还没清算呢,凶什么凶啊!这是我们文玲的同门师弟,你少来以大欺小哦,现在公司高层都已经过来啦,劝你自求多福,好好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哼!” 一面回身牵住了小男生的手说道:“珠珠,我们走。”被唤作“珠珠”的小男孩非常有礼貌的回应了一声:“知道了,金经纪人。”一面回头瞥了一眼纨贝勒,眼神之中带着些许不屑和嘲弄。 纨贝勒不知道为什么,一见这小男生就竞争意识过剩,还要上前去捏他,早就被金文玲拉住了,一面使个眼色,叫他会房间去。 两人一进房,纨贝勒立刻扑了上来,又亲又抱的把金文玲扑倒在了床上,一面又要脱他的衣裳检查摔伤了没有,金文玲早就看透了他的意图,腰身一扭就把纨贝勒从身上掀了下去。 “我没事,方才博个版面帮你脱身而已,你现在也算是艺人了,虽然不是全职的,也得有点儿自我保护意识,方才要不是那个小男生,咱们俩都不好脱身,你看看人家,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在这方面可就比你专业多了。” 不提那小男孩还好,纨贝勒这会儿听见金文玲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心里更别扭了,知道若是来真的,自己根本捉不住软功精湛的金文玲,只好认命地滑到了地毯上,抱住了金文玲的大腿装可怜。 “蜜蜜啊,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啦,不能和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啊,你叫我这个正牌老公心里怎么过得去,呜呜……”一面用自己柔软的头发在他的大腿上面蹭来蹭去,真像一只正在争宠的金毛。 金文玲待要伸手赏他一个榧子,见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晃来晃去的,忽然又舍不得,只好摸了摸他的头。 “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呢,等他能成事的时候,我早就隐退了,那孩子各方面条件相当不错,将来最少也能混到二三线,那会儿他还能记得我么?你也是白操心。” 几句话说的纨贝勒心服口服,正要爬起来,忽然又蔫了下来,把头埋在金文玲的大腿上还是不肯起来。 “又怎么了。” “蜜蜜,你忘啦,你是不会变老的呀……” “……” 金文玲简直觉得和他产生了沟通障碍,这回正要下死手敲他的头,门外就传来了小金子敲门的声音。 “小主!坚持住!我来救你了!我不会让那只大灰狼再一次得逞哒。” 纨贝勒正在宫斗,忽然给小金子搅黄了,想起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看在胡同儿串子的交情上面对他诸多维护,这会儿竟然一点儿也不相信自己,不由得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走过去就把门打开了。 玉良纨十八岁的时候已经长到了一百八十公分,这两年又往上蹿了一点儿,刚认识金文玲的是两人差不多身高,这会儿他就已经快要追上云萝的身形了。 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门边,忽然一改方才怒气冲冲的态度,开门的姿势变得十分慵懒,开了房门,倚靠在门框上,一手撑住了门楣,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称得上“邪魅俊俏”这个魔性的成语。 “怎么,这么护主心切啊?你说得没错,我是在糟蹋文玲,你要是心疼他,可以桃代李僵啊。” 纨贝勒和小金子插科打诨的时候完全说京白,少年的音色俏皮高挑,很有亲和力,这会儿说起了标准的普通话,嗓音也变得低沉淳厚起来,听得小金子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他连女朋友也没有交往过半个,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啊啊啊啊”地叫唤了几声,捂着脸转身就跑,跑出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背对着纨贝勒说道:“公……公司的几个头儿来啦,叫你们准备准备去酒店的会议室研究一下……呜呜呜!” 说着,竟然以一种嫦娥奔月的姿态消失在了纨贝勒的视线里。 第59章 把柄 “哈哈哈……”纨贝勒看着小金子背影非常爽朗地笑了起来。 “蜜蜜你快看,整个儿一个企鹅奔月。” 金文玲没理他,稍微有些心虚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纨贝勒回过头来,见了他对镜梳妆的模样,好像有点儿紧张,倒觉得非常的新奇。 金文玲向来对自己的外表非常自信,即使有点儿凌乱,也不屑于过于关注,都是造型师化妆师围前围后打理的,可是这会儿却非常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那样子就好像是要去约会、或是去见什么很重视的人似的。 纨贝勒鹿伏鹤行来在他身后,正要搞个突然袭击,就被金文玲身形一晃躲开了,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扯了扯纨贝勒身上,方才给那群记者簇拥着挤出来的褶皱,一面低声说道:“老板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人,一会儿进去,你什么都别说,我和小金子会应付的,还好你是跟小金子签的经纪约,他不会怎么针对你,你自己想好了怎么解释这事儿,我会尽力帮你争取,嗯?” 金文玲的语气之中竟然有点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意思,让玉良纨觉得非常压抑,昨天过后,他觉得他们就是一体同心的两个人了,除了他本人以外,谁都不能欺负他的男朋友。 他伸手把他搂在怀里,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虽然答应过金文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暴露身份,但他可不是个软柿子,想捏他?小心被喷一脸。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店专用的会议室,小金子早就如坐针毡地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了他俩,赶忙迎了出来,附在金文玲耳边低声说道:“老板已经到了,就他一个人。” 金文玲蹙了蹙眉,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走了进去。 纨贝勒跟着他进了门,就瞧见圆桌对面端坐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没有半个人影,心里倒是挺惊讶的,没想到这个所谓的老板年纪竟然不大,而且颜值也还不错,就是有点儿尖嘴猴腮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看就是斯文败类那个阵营的人。 金文玲见了他,略微收敛了身上的锋芒,点了点头道:“老板。” 那男人赶忙站起身子,紧走了几步来在桌子对面,竟然亲自为金文玲拉开了椅子,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金文玲只好顺势坐了下来。 那男子又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金文玲有点儿为难,叹了口气道:“学文,这里还有别人。” 小金子见了这个场面,有点儿为难地偷瞄了纨贝勒一眼,果然见他整个儿人都绿了,双手虽然垂坠在身体两侧,却早已经握紧了拳头,连忙上来插科打诨,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哎嘿,老板,这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今年签下了经纪约的新人玉良纨,是我的第一个经纪约哈,老板您多照顾。” 那个被唤作“学文”的男人好像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从金文玲身边站直了身子,摆了摆手道:“知道了,出去。” 小金子苦着脸,不敢不依,抬腿就往外走,一面悄悄地对纨贝勒使个杀鸡抹脖儿的眼色,叫他仔细着,纨贝勒也不是什么软茬子,声音很大地抽出了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坐在金文玲身旁,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 那人大概也知道纨贝勒是玉氏三少爷,虽然面上带些轻薄的神情,还是象征性地对他点了点头道:“敝姓张。” 张学文。 纨贝勒心里咯噔一下子,姓张的,敢犯“学”字辈,这人只怕来头不小啊…… 张学文回身往圆桌后面端坐好了,一面和金文玲随意聊了起来,全程连正眼也没瞧纨贝勒一眼。 玉良纨耐着性子听他云山雾罩絮絮叨叨的说些圈儿里的事情,自己半懂不懂的,也不知道这货到底有什么打算,聊了能有十来分钟,终于进入了正题。 “新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刚刚和李嫣然的经纪公司通过电话,问题不大,对方也觉得一起上《花少》是件好事,已经联络到了李嫣然的经纪人,她这一回倒是没有耍大牌,明确表示都听小玉的安排,看来我们这位新人魅力不小啊……” 纨贝勒听到李嫣然这么听话,还有点儿沾沾自喜,心说镜妖这小妖精还蛮好用的嘛,谁知那个姓张的一口一个“小玉”的叫着,苏死了好吗? 不就是在关外辈份高吗,有什么卵用,还不是一样要做经纪公司这种下九流的行当,真给大帅丢脸,一面想想好像这样说娱乐圈不太对,把自己和男票也都骂进去了,连忙在心里说了几个对不起。 金文玲和纨贝勒相处久了,看到他那种白眼的表情就知道他内心早就开启了吐槽帝模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一面说道:“嗯,我和小金子合计了一下,把新人送出去锻炼锻炼也好,增加知名度,另外李嫣然最近的话题度也低了,这事儿算是双赢,对他们家没坏处。” 张学文点头笑了笑:“好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另外你看电影节的事情怎么安排?” 金文玲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张学文竟然这么不把纨贝勒放在眼里,自己和他都算是半公开了,他这是当着当事人的面挖社会主义墙角啊? 张学文是关外旧家子弟出身,要是论起来,原先玉家祖上还是他家的副官马弁,他辈分又高,自然不肯把纨贝勒这个小字辈放在眼里。 就算搁在现在来说,他家里自从民国时候就开始投资娱乐业,到了新社会虽说不在体制内了,可是这电影电视行业却依旧做了业内的领衔,而纨贝勒家里虽然也从商多年了,到底比不过张家,况且他连个长房长孙都不是,自然入不了张学文的眼。 金文玲知道今天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老板,让我去不合适吧,我一个男演员,陪你走红毯博不到版面的。” 张学文还没说什么,纨贝勒的火儿腾的一下子就点着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操你大爷的,我他妈还没死呢,轮得着你潜规则么?” 张学文推了推金丝眼镜,冷笑了一声道:“玉良纨,你给我规矩点儿。” 纨贝勒这回是真火儿了,一脚踹翻了椅子,往上头一踩,指着张学文说道:“小爷我用你给我立规矩?四九城儿你去打听打听,不看看我玉良纨的情敌是谁!?” 金文玲也没想到他一犯浑竟然把情敌都抬出来说事儿,脸上涨得通红,真想把这小子从桌子上踢下去,可这会儿又插不上话。 纨贝勒却不是这么想,自己论身家论背景确实还比不过这姓张的,那澹台流光虽然和自己的蜜蜜没有什么苟且,这些年都是枉担了绯闻男友的虚名,这会儿驱虎吞狼之计不用白不用,让他们自己打起来才好。 “那是澹台大帅家中长子嫡孙,你跟我这儿牛逼什么,不就是关外一个绺子头儿嘛?老老实实在你们那嘎哒待着是你的便宜,少在帝都这儿给我装孙子,我收拾不了你,能捶你的多了去了!” 谁知道那张学文听了澹台流光的名号,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玉良纨的叫嚣也好似耳旁风一样,只当做是听不见,反倒低头刷起手机来,这倒是让金文玲有点儿出乎意料。 这人在金文玲出道的时候就惦记上他了,要不是他和澹台流光应名儿还有些情份,虽说以金文玲的手段倒不至于吃亏,可是星途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毕竟在娱乐圈儿里,一个演员想要大红大紫,是绝对绕不过张学文这棵好乘凉的大树的。 以前他绝对不会像今天这么明目张胆的纠缠自己,充其量不过是发发骚扰短信,打个电话什么的,要不就是找机会请他吃饭,但席间也都有别人作陪,今天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就敢这么公开的要潜他? 正在疑惑的时候,就见张学文终于抬起头来,把手机从桌子另一头滑了过来,刚好停在了金文玲的面前。 他低头一瞧,是渣浪围脖的客户端,话题榜上占据前排的位置上面赫然写着澹台军工总裁携男伴甜蜜出游的新闻。 照片虽然模糊,可相处久了,自然可以隐约看出照片上牵手的两个人就是澹台流光和云萝,看来他们俩这是在一起了? 金文玲紧蹙着眉头,怪不得这张学文这一回这么有恃无恐,如果自己应名儿还是流光的人,他是不敢和他撕破脸的,毕竟两人的身份几乎对等,辈份也不相上下,可是如今自己身边的人换成了纨贝勒,情况可就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金文玲看着照片上面澹台流光鲜少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好小子,事情做得不声不响的,这可是把朋友往火坑里推…… 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纨贝勒,谁知他这一回倒是没有炸毛,甚至只瞟了一眼那个头条新闻,转头自己也掏出了肾六刷了起来,金文玲想着他可能是只顾着关注云萝的状况怎么样,只好专心致志地装作看新闻,心里却在不停地推敲着该如何应付对面的男人。 就在没有头绪的时候,纨贝勒忽然“哐啷”一声,把自己的肾六向桌子对面滑了过去,朝着张学文一抬下巴,示意他也看看。 张学文冷笑了一声,拿起肾六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忽然那种洋洋自得的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好像见鬼一样地看着纨贝勒。 “你……这怎么……可能?!” 第60章 烽火戏诸侯 纨贝勒有点儿轻浮地一笑,伸手搂住了金文玲就不松手了。 “老板,我们可以走了吗?” 看得出张学文正在极力压抑着,然而脸上那种震惊和恐惧的表情始终都没有消退。 “好……好的……” 他的姿态一下子就放低了,咬败鹌鹑斗败鸡一般,收敛了自己的羽毛,摆了摆手示意放他们出去。 纨贝勒一副抱得美人归的胜利者姿态,光天化日之下搂着自己的男票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房间里。 一进门金文玲就问道:“你给他看了什么?我认识他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慌张失措的样子。” 纨贝勒好像撑杆跳一般往自己的床上一跃,很随性地躺了下来,一面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嘿嘿,少儿不宜,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金文玲跟他好过了,没什么架子,大大方方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伸手要掏他的肾六。 纨贝勒知道躲不过,也想卖弄一下自己的手段,就顺势把肾六划开,刚好就是原来锁屏的位置,正是兰州料理po主的围脖存稿箱,皇朝娱乐总裁身陷不雅视频的话题,下面粘贴着一段时长几分钟的短视频,看样子还没有发出去。 “小心啊,只要一点发送键,你老板估计这辈子是翻不了身咯。” 纨贝勒还好心地提醒着金文玲,他对于肯向自己示弱的人向来都是宽宏大量的。 搂着金文玲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纨贝勒点开了手机上面的短视频,这视频的拍摄角度相当诡异,就算是有经验的摄影师估计也会连连啧舌,不知道是从什么角度取的景。 画面的正中央是个面貌姣好的年轻人,看样子也不过十八、九岁,此刻他眉目紧蹙,口中不断地溢出痛苦的呻吟…… 这是一段不雅视频,这个年轻男孩儿金文玲也认得,是他们公司最近力捧的一个小鲜肉,才大一就出道了,走的是清纯路线,可是没想到他在视频里的样子这么勾人,一看就很有经验的样子,而最具有爆炸性的画面是,他身后站着的就是张学文。 金文玲单看拍摄角度就明白了,伸手点了ho键,转过身来与纨贝勒面对面躺着问道:“是镜妖做的?” 纨贝勒点了点头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会儿你刷围脖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收拾这小子,看他那么好色,肯定也不会对你多么专情了,就暗暗命令镜妖给我弄了点儿干货,你瞧见那逗比脸上的表情了吗?真该拍下来当成手机封面,绝对有成就感。” 金文玲叹了口气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个拍摄角度分明就是从镜子里偷窥才能办到的,张学文也不是好惹的,吃了这个暗亏岂能善罢甘休,万一你的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纨贝勒原本一直是唯唯诺诺地听着,后来看见金文玲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竟然到了患得患失的地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拉着金文玲起身,很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拉着他下了床,往酒店的阳台上面走去。 风景区的度假酒店是建在一条大河的岸边,开了窗就能看见河景,这条大河非常宽阔,两岸一共架起了三座桥梁,而从这边过了对岸,就算是进入市区了。 从酒店高层的阳台向对面眺望过去,隐约可以看到市区里高楼林立、灯红酒绿的景象,帝都最近十几年经济发展非常迅速,万丈高楼平地起,到了晚上更是灯火辉煌,相对于hk的夜景倒也不遑多让。 纨贝勒抱住金文玲,让他站在自己跟前,歪着头指了指河对岸的万家灯火。 “蜜蜜,你看。” 他眼神一凛,红光崩现。 河对岸楼群里的灯光忽然鳞次栉比地忽明忽暗起来,简直就好像是月光洒在海面上,随着波浪闪烁出的波光粼粼,一波一波轮回明灭,不像是人间会有的美景。 过不了几分钟,对岸响起了消防车、警车的声音,鸣笛之音不绝于耳,想来现在市里已经大乱,正在忙着检修电路,可能没人会知道,这场闹剧不过是河对岸的一个漂亮少年用来取悦心上人的小游戏。 金文玲甚至觉得身后的男子有些神鬼莫测,他紧紧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有些急迫地说道:“别闹了!” 纨贝勒并没有停止眼前的恶作剧,反而把下巴垫在金文玲的肩上,咬着他的耳朵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了,文玲,我会护着你,没人能欺负你。” 金文玲简直不知道要怎么管教这个问题少年了,他在帝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只为了让自己见识见识他的实力才好安心么?他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很努力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快住手啊!” 纨贝勒笑了起来,移开了紧盯着河对岸的视线,一瞬间,所有的电力设备都恢复了正常。 金文玲转过身去确认了一下河对岸的情况,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有必要给他立立规矩,再这么由着这块鬼玺拟人闹下去,只怕没多久两人都要被上交给国家了…… 正要回头,忽然给纨贝勒按住了肩膀。 “别别别,你先别看我。” 少年的语气一改方才俾睨天下的气势,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害羞和慌乱。 “怎么了?” 金文玲给他按住了动弹不得,只好摸了摸他的手臂表示安抚。 “我……每次动用了鬼玺的力量,就会……” 金文玲微微别过脸去,可以看到少年低着头靠在他肩膀上的侧脸,这会儿他的表情不再暴戾,甚至双颊还有点儿泛红,纨贝勒的眼睛很深邃,睫毛很长,眼神里稍微带着水意,很不好意思地垂着眼帘,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拥在怀中好生安抚,把自己的一切美好都奉献给他。 金文玲试探着挣脱了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过身来与他面对,少年往前蹭了一步,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热情。 “蜜蜜……今天行吗……” 金文玲任命地搂着他精壮的腰身,微微回过头去,看着河对岸的灯火阑珊处,想也知道这会儿打开电视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画面太美不敢看。 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我哪儿敢说不行啊……” 【bibibi】 金文玲这回算是见识了纨贝勒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了,虽然那懵懂的少年无数次指天发誓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在认识他之前是清白的,姑且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反正基础理论建设这孩子绝对没有少看就是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很庆幸自己曾经练过软功,虽然现在的这具身体不如原来的那般柔软,也足够应付这少年玩过的花样。 他又闻到了自己常吃的几样细点和桃汤的香气,也不知道在城外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他是怎么想办法弄来的,总不会是支使着镜妖来送的快递吧? 金文玲天马行空地想着,完全清醒了过来,觉得身后男人的手臂缠在自己的腰间,他摸了摸他的胳膊,慵懒地转过身子。 和原本温馨和谐的画风完全不符地,他看到了一张玉蛹的鬼脸。 “……!” 金文玲心里来不及反应,本能地长腿一伸就把那东西从床上踹了下去,紧接着捉住了被子掩在身上,从另外一头滚下了床,伸手探进另外一边床上的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软剑。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2节 只听那东西吭叽了几声,迷迷糊糊的声音说道:“谋杀亲夫啊……”紧接着,“玉蛹”伸手把自己脸上的“金缕玉衣”扒了下来,露出纨贝勒那张含混着邪魅狂狷与傻了吧唧双重气质的俊脸。 金文玲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抓起凉被随意裹住了自己的身体,绕过床铺把他拉起来,伸手按了按他腰腹的位置。 “腰疼吗?” 纨贝勒由着他摆弄,一面胡噜了几把脖子上缠绕的电线,把那张玉蛹面具完全摘了下去,鼓起了包子脸说道:“蜜蜜只关心我的腰吗,难道我对你来说只是人型按摩棒?” 金文玲瞪了他一眼,一般人跌坐在地上肯定是腰腹容易受伤,没想到他这么会曲解别人的意思,放了手不再管他,自己抱着被子又躺了回去。 纨贝勒嬉皮笑脸地蹭了过来,挥舞着手上的面具。 “别生气嘛,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开个玩笑……你看这个好不好玩,是我从不懂老师那里a来的,蜜蜜要不要试试?哦对了你不需要这玩意,唉……” 纨贝勒见金文玲还是不理他,索性耍赖地趴在金文玲身上,呜呜咽咽地扭动起来。 “蜜蜜,真的只是说笑而已,你喜欢我的内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金文玲的脸都红了,这家伙简直是得寸进尺,身体上那些尴尬的姿势他还没完全适应,这会儿竟然变本加厉从言语上调戏他。 他索性缩进了棉被了,暗暗地捂住了胸口,那里跳得很厉害,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纨贝勒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耳朵都红了,还是贼心不死地附了上去,张口咬了一下,又找补了一句。 “内个,喜欢么?” 作者有话要说:查看bibibi内容请移步: 文物保护管理所 你懂的~ 第61章 朱玑 金文玲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个没长大的孩子了,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伸手捧住了他还在嬉笑的脸。 少年的表情慢慢地正经了起来,眼神从清澈变得浑浊,闪烁着被压抑的激情。 他看着他那张好像大理石般精雕细琢的脸,刚毅的线条显示出一种与自己的阴柔气质不同的,非常男性化的美。 就在他们快要吻在一起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这会儿纨贝勒已经默默地举起了火把,金文玲拦住他,只怕是张学文的事情有了什么后续,耽搁了不太好,两人起来穿好了衣裳,纨贝勒带着极为浓重的起床气去开了门。 没想到门外竟然站着昨天帮助金文玲解围的那个名叫“珠珠”的小男生,还穿着睡衣,歪戴着睡帽,看起来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只是见了纨贝勒,正眼也不看他一眼,也不知道叫人,直接登堂入室地走进了房间,看到金文玲,脸上才露出了笑意。 “文玲哥。” 小男孩倒是不怎么怕生,直接走上前去就往金文玲的床上爬。 纨贝勒心里燃烧起熊熊的妒火,恨不得提着这小家伙儿的领子把他丢出去。 谁知金文玲倒是蛮喜欢这男孩子的,还伸手扶了他一把,把他抱在自己身边坐下,一面问道:“我听见小金子叫你珠珠?” 小男生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金经纪人说这样叫比较可爱,就随他好了,我大名叫朱玑,文玲哥,还请你多关照。” 纨贝勒趁着这个空子,上前来一下子就把小男生从金文玲身边抱了起来,抱到了自己的床铺上面坐好了,一面笑道:“小朋友,这名字挺萌的嘛,那你看我是叫你猪猪呢,还是叫你鸡鸡比较好?” 小男生根本懒得理他,还是一脸关注地瞧着金文玲,随口说道:“没关系的叔叔,叫什么都行。” …… 纨贝勒自认为自己一直都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公民,可是这会儿也已经压抑得快要爆发了,就连高冷的金文玲都给这孩子捧高踩低的本事逗笑了,招了招手叫他过来自己身边坐下。 “找我有事吗?” “嗯,文玲哥,这是我第一次演古装戏,剧本里有很多地方都看不明白,动作神态也不怎么到位,剧组里的人都说你是出了名的古装小王子,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指点一下,很快的,只要几条就好了,行吗?” 还没等金文玲答应,纨贝勒倒是反应很快,大手一挥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这点小事不用我们文玲亲自出马,有什么不懂的跟哥哥说,保证给你讲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珠珠泠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金文玲,后者点了点头道:“他是我的剧本助理,你又不懂的词句什么的也可以问他,演技方面问我也可以。” 珠珠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又看着纨贝勒冷笑了一声,翻开了手上的剧本儿,上面有一段已经用荧光笔标注了出来。 “玉助理,你就给我讲讲这段吧,这是我要拍的上书房晨读选段。” 纨贝勒估摸着也就是什么“鹅鹅鹅”一类,大大咧咧地接过了剧本儿道:“好说、好说。” 结果一看就傻眼了,那是一段很长的古文,可是这会儿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又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反悔,只得硬着头皮读了下去。 “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率……什么……众戚出,矢言曰,我王来,即……什么……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不常……什么……邑,于今五邦……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断命……什么……曰其克从先王之烈,若颠木之有由……什么,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绍复先王之大业,什么什么四方……” 金文玲听了这段,已经知道了出处,别说是纨贝勒这个半瓶醋了,当年在上书房,自己因为这一段也没少受到太傅的责罚,只是当着小孩子的面总要给他留些余地,眼光看向了别处,极力地忍住了笑意。 珠珠就很不给面子地直接笑起来,伸手接过了纨贝勒手上的剧本儿:“韩文公曰:‘周诰殷盘,佶屈聱牙’,玉助理看不懂也是人之常情,别放在心上。” 玉良纨好歹也算是知名po主,微耽界的小粉红,这会儿让一个小孩子明里暗里骂了句文盲,脸上都红透了,更要命的还是在心上人的面前出了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伸手指了指珠珠得意的小脸儿。 “你!放学别走!……” 珠珠朝他摆了摆手。 “玉助理,我想跟文玲哥对对戏,你退下吧。” 纨贝勒还要上来捏他的脸,金文玲拦住了他说道:“你先去下面大厅里吃饭吧,我陪珠珠对一会儿戏,很快的,你就要上《花少》了,多跟圈儿里的人交际一下没什么不好。” 纨贝勒听见主子发话,不敢不从,对珠珠做了一个“我记住你了”的手势,一脸哀怨地离开了房间。 金文玲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上的剧本儿,少年天子这一块没有他的戏份,他也懒得看,今天倒是第一次接触,看到剧本里面有好几处和本朝不符的小细节,都被珠珠用荧光笔画了出来,下面是修改过的词句。 这孩子充其量就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样子,真看不出竟然颇知历史掌故,可能是家学渊源的关系吧。 金文玲正想着,珠珠已经替他翻好了页数,指了指上面的对白说道:“这一条ng了好几次,文玲哥帮我把把关?” 说着,也不等金文玲答应,一下子就入戏了,他原本就有点儿少年老成的做派,一旦拿起腔调来,还真像个很有经验的演员。 “皇兄来日要做皇帝,臣弟就做大将军王,为圣上冲锋陷阵,列土封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含混着天真和英武的神气,让金文玲的心一下子就紧缩了起来,他太像一个人,那种隔世而来的亲密感,让他不知所措,一把捉住了珠珠的手腕,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文玲哥,你怎么了?” 珠珠这会儿已经放下了身段,又恢复到了天真可爱的表情,还有点儿害怕地看着他。 金文玲这才意识到自己紧紧地握着小男生的胳膊,纤细的手腕都被他攥得发红了,连忙住了手,伸手帮他揉着,一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你不是饰演少年天子的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台词?”他有点儿想要岔开话题,随便聊了几句。 “文玲哥演的是后面的成年部分,前面的剧情可能不太熟悉,这个角色原本不是嫡长子,应该轮不到他即位的,可是后来他哥哥被绿林道刺杀身亡,他才被先皇立为太子。” 金文玲“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觉得你的感觉挺对的,导演说哪里不好了么?” 珠珠摇了摇头,继而又笑开了道:“这会儿他的心气儿足着呢,不拿我们撒筏子,难道敢对文玲哥说个不字?就这么混着吧,快杀青的时候还不是一条过?” 单听了这几句话,金文玲就对着小男生有点儿刮目相看起来,看他这个玩世不恭的意思,换上一副面孔,说是做了几年男配的资深演员也不为过,连进组的规矩脉络都一清二楚。 珠珠见他盯着自己瞧,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有点儿腼腆地笑了一下。 “我四岁就出道啦,其实和文玲哥还合作过一两部作品,可是没机会见面,我太小,搭不上话,你又总是很忙的样子。” 金文玲倒没想到这小家伙儿竟然还是个老戏骨,看他一改方才的高冷神态,又有些忸怩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幼弟,那个惨死在他怀中的美少年……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珠珠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问道:“文玲哥,我能在你这儿洗漱吗?怕堵不到你,一大早就爬起来了,金经纪人可能会生气的。” 金文玲有点儿犹豫,昨天他和纨贝勒折腾得好像有点儿过,虽然之后简单洗了个澡,这会儿觉得身上还是粘腻,也想再冲洗一下。 珠珠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拉着金文玲的手说道:“文玲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一起洗吧?” 小男生的表情非常单纯自然,这么小的孩子,谁也不会忌讳,金文玲想了想,也怕他一个在浴室里有什么危险,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纨贝勒在楼下大厅吃着饭,照例还是请的鸿宾楼的大师傅过来主理的,一般人是请不动他们家的厨师长,可是这纨贝勒与底层劳动人民最具阶级情谊,跟他们店里跑堂的迎宾的做菜的乃至大堂经理都称兄道弟,这点儿面子人家还是肯卖给他。 这会儿特地让厨师长给单做了一盅子千里追风,就等着金文玲下来吃饭,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里一激灵,莫不是自己下来吃饭,倒让那姓张的闯了空门? 打包了饭菜三蹿两纵就跑回了房间,一开门瞧不见人,却听到浴室里面传出言笑晏晏的声音,其中一个是金文玲,好像还有别人! 纨贝勒头顶冒着绿光,一脚踹开了浴室的大门。 “我操你……”大爷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纨贝勒就愣住了,只见金文玲正坐在浴缸外面的冲水台上,给浴缸里的珠珠洗头发,见他闯了进来,一手遮住了要紧的地方,伸手捉了一块泡沫打飞镖一样射了出去,糊了纨贝勒一脸。 第62章 另外的cp 《花少》是帝都卫视倾力打造的一档明星姐弟自助旅行真人秀节目,参与者都要卸下明星光环,没有经纪人、不准带助理、每天生活费有限的限制下,在人生地不熟,甚至语言都根本不通的国度,完成一段异域的穷游之旅。 这一档节目由于是现场直播的真人秀,收视率非常火爆,可以让粉丝们零距离围观自家爱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有人因为上了《花少》一夜爆红,也有些已经有点儿名气的二三线明星反而因为这个节目招黑,业界褒贬不一,只是人气居高不下,已经连续拍了五六季。 这一季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出发之前纨贝勒只知道自己和李嫣然进组了,另外那一对姐弟cp他也不怎么上心,整个人都沉浸在有两个多星期见不到他家蜜蜜的离愁别绪之中。 等上了飞机才发现,原来另外两个倒也眼熟,特别是那个男孩子,竟然就是前些天自己命令镜妖调取的不雅视频里的男主角——苏杭。 说起来这名字也是够苏的了,上回在视频里认识了他,后来电视上偶然看到过他的专访,纨贝勒还特地留意了一下,果然主持人一开口就问他名字的由来,据本人说是因为父母在杭州断桥一见钟情喜结连理,一年后生下了他,为了纪念这段良缘才取名叫“杭儿”的,可巧又姓苏。 纨贝勒当时还和金文玲吐槽,说这姓氏配他正合适,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玛丽苏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女孩子纨贝勒倒也不陌生,两人在三次元没有太多交集,二次元倒是一对围脖互动频繁的好基友。 女生名字叫蒙萌,父母给她取名字的时候就因为姓名同音,好读好记,也没想到十几二十年之后,这个“萌”字的杀伤力这么大,直接把这甜美可爱的女孩子捧成了新一代的宅男女神。 这女孩子是小兔工作室的忠实粉丝,帝都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地方,都会试探性地一下工作室的负责人兰州料理同学,纨贝勒见这小姑娘挺热心的,就和她相互关注了。 结果一点进去才知道,敢情这姑娘还是个小明星,虽说名气比不上金文玲、李嫣然这些大牌,出道几年校园小清新作品也不少,都还挺有口碑的,女孩子家教严格,父母属于富而好礼的知识分子家庭,不靠孩子赚钱养家,也不太建议她接拍一些比较成人化、商业化的影片。 最主要的是蒙萌长相乖巧甜美,也很面嫩,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岁,还是可以轻松驾驭校园恋情这一类的影视作品,这几年渐渐的在圈儿里混出了一点名气,不然导演组也不会把她安排在这一期的《花少》剧组里。 纨贝勒跟着李嫣然一路上过来的心情就不太好,昨天本来要和金文玲亲热一次的,结果硬生生被那个小猪猪给搅黄了,他裤子都脱了,小男生非要敲门进来,“和文玲哥一起睡”。 偏生金文玲不知道前世和他什么夙缘,对那只小猪猪简直可以说是宠爱有加,竟然为了他把纨贝勒轰到另外一张床上去,真是哭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不过还好他家蜜蜜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情味的,今儿一早他鹿伏鹤行尾随着金文玲进了浴室的时候,还以为会挨了他一个榧子,没想到这一回金文玲倒是没怎么反抗,只是对他打了个嘘声,示意他别吵到外面的珠珠,一面附在他耳边说道:“楼下都在等你,没时间了,你随便弄两下,记住这滋味,没人的地方自己解决吧,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结果纨贝勒不但小帐篷没消肿,鼻血又出来了,提着行李箱飞奔下楼的时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又被金大牌给家暴了呢。 一路上李嫣然又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把他腻歪的够呛,因为镜妖的缘故,李影后记不得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意识深处对于纨贝勒的臣服状态却是改不过来,对旁人依旧是颐指气使,见了他就一副小女人温婉贤淑的模样,随行的工作人员还真以为这俩人之间有什么苟且。 这会儿见到了蒙萌,可以说是个意外之喜,见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座位上眯缝着眼睛,好像是起猛了之后补眠的样子,忍不住用肾六戳了戳她的肩膀。 “萌萌,站~起~来~” 蒙萌睡得正香甜,忽然给人捅醒了,还以为是那个娘娘们们的苏杭,这小鲜肉论颜值也还可以,可惜就是除了抱大腿什么也不会,自己的咖位比他高一点,就围前围后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她一个女孩子都觉得好娘。 这会儿还以为是他又来招惹自己,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死娘炮,睁开眼睛正要发飙,忽然看见是纨贝勒,欢呼了一声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涌抱。 “小弟弟,怎么是你啊?”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呢,还小弟弟,现在风声这么紧,小心给你缓三年啊。” 谁知蒙萌虽然长得挺娇小可爱,却是个江湖儿女的性子,摆了摆手道:“吓唬谁啊?缓就缓,就是进去喝茶也还是可以面基的嘛,要是把我和肥田男神关在一个房间里,嘿嘿嘿……” 纨贝勒一脸呵呵哒的表情:“我说妹子,你有没有常识啊?要关也是我和肥田关在一起好不好?不过就算他是我偶像,我还是会为了我男神守身如玉的。” 说到这儿,飞机就要起飞了,原本剧组安排的他们四个坐一排,苏杭和蒙萌挨着,纨贝勒和李嫣然坐一起,这会儿好基友一见面,就顾不得那俩人了。 苏杭被蒙萌赶到了纨贝勒原先的座位上,他心里原本不服气,可是一看到女神李嫣然,立刻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马上拿出了原先哄着蒙萌的手段,一直跪舔这位影视天后。 不过李嫣然除了对纨贝勒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之外,对别人还是依旧非常耍大牌的模样,根本懒得理他。 众人坐定,飞机起飞。 蒙萌是个腐女,平日里跟纨贝勒也曾经面基过几次,倒不是玉良纨有什么歪心眼儿,主要是他们一起创业的一哥们儿暗恋人家,所以几次三番跪求他出面组织聚会,这才慢慢的熟识起来。 他也挺喜欢蒙萌这种爽朗活泼的性格,渐渐的就不怎么设防了,同寝的室友都知道他男神是金文玲,每次出去撸串儿,只要电视里有金文玲的镜头出现,都会阴阳怪气插科打诨的,久而久之就被蒙萌发现了少年心中的小秘密。 这会儿听他说起男神来,非常神秘地凑了过去说道:“你男神,不会就是……那个国民男神金文玲吧?卧槽,被你弄到手了?” 纨贝勒倒是觉得没什么,他俩在圈儿里基本上都已经公开了,蒙萌肯定也是早有耳闻的,又是自己好基友,没必要瞒着她,点了点头道:“那是,不看看我是谁,阳光少年,眼神忧郁。”说着,还装腔作势地眺望了一下云海深处。 蒙萌一副我吐你一脸盐汽水儿的表情,撇了撇嘴说道:“圈儿里都在传,我原本还不信呢,你们俩咖位差这么多,说,怎么抱上男神大腿的?” 纨贝勒给她问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托着脸颊卖了个萌说道:“年轻,有本钱。” 蒙萌啧了一声。“比你年轻的多了去了,上次我刷娱乐节目,还看到那个珠珠小朋友深得金大牌宠爱的新闻,怎么样,现在失宠了吧纨嫔,人家珠常在趁你不在的时候早就上位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纨贝勒心中留下了悔恨的泪水,谁知道自己封后的之路上杀出了一个洗脚婢,偏生圣上还对他宠爱有加。 那小男生现在瞧着就是个i鲜肉级别的,这一回上节目又俘获了众多亲妈粉,将来只怕至少也能爬上准一线去,那会儿破茧成蝶摇身一变成了美少年,金文玲又是万年童颜,自己是男人三十豆腐渣…… 纨贝勒越想越绝望,又想起那句名人名言,“朋友妻不可欺,要想欺等他上飞机。”顿感五内俱焚,从背包里掏出了refa白金棒在脸上不住地按摩起来。 蒙萌也算是个大龄女演员了,平时经纪公司也会给她置办一些初级抗老神器,这会儿看见这不到二十岁的小少爷也用起了童颜机,一口咖啡差点儿喷了他一脸。 “不是吧大大,你才几岁啊就用这个,我都奔三了还嫌麻烦呢。” 纨贝勒一手拿着refa不住地按摩,另外一只手按在胸口上,一副捧心西子的状态说道:“唉,你不懂,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停停停!真受不了你这个怨妇!” 蒙萌家教很严,毕业后拍戏又忙,根本就没谈过男朋友,原本还对爱情抱有美好的幻想,可是今天见了这俩货,一个比一个苏,简直打破了她对于异性的各种憧憬,有了点儿百合的冲动…… 飞机落地,手机开机。 纨贝勒点开了快捷拨号,第一个就是金文玲的号码,他很想给他打电话,可是因为时差的关系,这会儿中国还是凌晨,想了想,正要把肾六收起来,一条微信就发了过来。 点了收听,把耳朵贴近了扬声器,就听见金文玲的声音。 “到了吗?” 第63章 探班 “嗯嗯嗯,我到啦,蜜蜜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嗯……不,我是在赶进度拍夜戏,先不说了。” “……” 纨贝勒抱着手机亲了好几下,男票还是这么口是心非。弄得一旁的几个随行人员还以为他有恋物癖,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次的录制选取的是一个东欧小镇,虽然经济不太发达,但是已经加入了欧元体系,对于这几个不允许自带金手指的明星来说,温饱就成了亟待解决的首要问题。 从机场出来,驱车到了市中心比较繁华的地段,连着问了好几家旅馆,虽然十分残破老旧,却因为独特的人文气息和历史沉淀吸引了大批欧美游客,水涨船高把这里的物价都给抬高了一个档次。 男生们倒是没什么,随便找个喷泉池子边儿上的长凳也能忍一宿,第二天早起还可以在喷泉里直接洗漱了,可是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却不能将就。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蒙萌一拍手笑道:“对啦,我出门之前问家里要了一个电话号码,是我爸在欧洲留学时候的老同学,他就是本地人,现在退休回到了镇上,不如我们去投奔他?” 众人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的,早就没了什么斗志,特别是李嫣然,每次出门光是助理就要带四个,如今只有拍摄人员随行,自己的人一概不许带出来,这会儿只怕自己的状态在电视画面上显得憔悴,连忙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另外两个男生也觉得太色已晚,还是早点儿安顿下来比较好,就都同意了蒙萌的开挂,她往那边打了一个电话,果然十几分钟之后,那个世交家里就有人开车过来接到了他们。 蒙萌的世叔名字叫裘德,是她父亲当年考古系的老同学,一直都在欧洲各国从事文物收集和整理的工作,因为年轻时代经常听自己的好基友绘声绘色的描绘神秘东方的各种古墓传说,所以在众多文物之中也十分偏爱中国古董。 退休之后回到了镇上的老家,继续发挥余热,开了一家极具中国元素的家庭式博物馆。馆内完全免费,只为增进东西方文化交流而开设,也有很多穷游欧洲的各国青年慕名而来,前来参观这些随着战争而流入国内的神秘物件,探访它们背后的故事。 裘德是典型的东欧小镇人民,善良淳朴、热情好客,最让众人惊喜的是,他的汉语非常流利,还是一口纯正的京片子,简直让纨贝勒这个胡同儿串子的思乡之情得到了极大的宽慰。 提起蒙萌的父亲,老人家还有点儿触景生情,几杯啤酒下肚就老泪纵横了,搞得纨贝勒私底下一直在问蒙萌,是不是那俩人年轻的时候有啥断背情结。 由于天色已晚,大家只是简单地参观了一下裘德的家庭式博物馆,发现了歪果仁对待文物的不同态度,这里的家具类文物都是不设护栏,可以随意坐卧的,裘德还介绍说之前从中国收购的两把圈儿椅,其中一把就让一个邻居给坐塌了,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纨贝勒在众多的老物件儿之中对一架拔步床情有独钟,因为最开始认识金文玲的时候,在酱油盛宴上的鬼船上面也见过类似的款式。裘德介绍说这是八国联军侵华时期从中国掠夺到欧洲来的文物,听说原本是安置在一位中国公主的闺房里的…… 这个时候正是本地旅游的高峰期,由于裘德的私人博物馆也提供免费住宿和一日三餐,来投宿的游客只需要参与本地三个小时的社区劳动,就可以白吃白住24小时,对于没什么钱的学生来说非常有吸引力,所以虽然博物馆房间不少,这会儿却很紧张,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空房间。 几个工作人员被安排在一间有几张上下铺的大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两个小的标准间,只好男女生分开安排,两人一间。纨贝勒虽然非常嫌弃苏杭,可是情势所迫,也只好先住下来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纨贝勒和蒙萌很早就爬起来去做好了社区义工,再回到宿舍的时候,苏杭和李嫣然还在睡。 蒙萌不乐意了,她虽然性子随和,可还是看不惯他们这么欺负人,正要进房叫醒那俩货,给纨贝勒拉住了。 本着好男不跟女斗,好攻不与受争的原则说道:“别管他们了,现在吃住已经不成问题,可是昨天看了一下计划书,后面还有几个任务要完成,没钱不行,咱们去downtown找点儿活儿干吧。” 蒙萌这一回可是犯难了,她一个学表演的,身子纤细力气也不大,刚才做完了义工已经累得腰酸背痛,要去餐馆儿里刷盘子可是做不来,纨贝勒一个小粉红写手,倒是能写点儿东西,可是这地方谁能看懂中文啊?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对策,只好带上拍摄人员驱车往市中心去碰碰运气。一进集市上就愣住了,原来这地方没有城管,当街卖艺随便,还有人只穿了一条遮羞布s雕像,身边的钱罐儿里都赚得盆满钵满的。 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一家大型超市的门口竟然摆着一架中国古代的浑天仪,两人也算是他乡遇故知,赶紧撒着欢儿跑上前去看个究竟。 铭牌显示这是一架复制品,也是裘德出资兴建的,一方面是给自己的博物馆打广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展示东方文化。裘德是小镇里的文化名人,这里的镇长也很给面子,就把浑天仪安放在了市中心比较繁华的地段上。 纨贝勒见了这个东西,灵机一动,对着蒙萌摆了摆手道:“你站开点儿。”一面紧紧地盯住了浑天仪。 只见那石雕的仿制品好像忽然一震,紧接着,竟然十分缓慢地模仿着星宿运行的轨迹转动了起来! 浑天仪越转越快,渐渐的令人目不暇接,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关窍在哪里。 “aya,你这是什么鬼?”蒙萌有点儿不可置信地对纨贝勒说到,一面眯缝起眼睛,试图看出其中的破绽。 纨贝勒得意地挥了挥手:“商业机密!”一面朝着渐渐聚拢而来的围观群众说道:“小可姓玉,在家行三,中国帝都人氏,今日与小妹初到贵宝地,无奈囊中羞涩,羁旅店房之中,只好放下身段,卖艺为生,还请各位乡党听真,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旦我兄妹二人攒够路费,自然速速还乡,绝不以武犯禁、滋扰乡里就是!” “卧槽,你当这是长街卖艺啊?人家可得听得懂你的胡吣才是……” 蒙萌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又看见围观群众一副看到外星人的表情在看着他们,只得厚着脸皮把方才纨贝勒说的话稍加润色,翻译成了英语对众人解释一番。 这会儿刚刚上午,正是主妇们开车送孩子上学之后顺便来超市血拼的当口儿。东方的风水学等神秘主义学说虽然在国内不受重视,却很意外地在欧美国家通过唐人街的推广而大行其道,甚至有不少留学生来到中国求学时都会顺便选修《周易》相关的课程。 这会儿看到这个漂亮的东方少年好像魔术师一样,不知用什么法子使得石雕的浑天仪旋转起来,神秘的东方法术加上玉良纨非常符合西方人审美的阳刚之气,一下子俘获了众多家庭主妇的心,纷纷上前来要求握手合影,还很大方地打赏他们,一出手就是十欧元,更有好几个穿着考究的主妇塞了一百元在纨贝勒的口袋里,还告诉他上面有自己的电话号码。 没有半个小时,纨贝勒就赚了几千欧,足够他们一行人做任务需要的资金了,蒙萌虽然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看到让其他几季的明星们一筹莫展的任务竟然一下子就被纨贝勒完成了,还是抑制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也没在意男女之别,一纵身就蹿到了玉良纨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涌抱…… 凌晨·帝都 金文玲罩着一袭丝质睡袍,刚刚梳洗过后,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手里托着一把小巧精致的紫砂壶,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画面中的相拥在一起的少年少女是那么和谐,天真的脸上洒满了青春洋溢的欢笑。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心里的情绪,然而片刻过后,手上的紫砂壶却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的热茶顺着他的手流淌了下来。 “文玲哥!” 一直坐在旁边看剧本的珠珠见了,赶忙上前来接住了紫砂壶,拉起金文玲被烫红的手仔细地呵着气。 金文玲也没想到自己的腕力这么大,竟然把结实的紫砂都给攥裂了,刚才浑然不觉,这会儿却觉出疼来,打算进浴室去冲水。 珠珠拦住了他说道:“文玲哥,烫伤不能冲水的,会把皮肤冲掉,我看茶水温度不算太烫,我给你吹一吹,散散热毒就好了。”说着,又捧起金文玲的手吹了起来,倒好像他才是个要人照顾的小孩子一样。 金文玲摸了摸他的头,感激地笑了一下。 “珠珠,你还有一天才杀青是吗?” “嗯,文玲哥,你的戏份昨天就杀青了,还在这儿陪着我,我真高兴。” “对不起……我可能……要提前回去。” 第64章 香冷金猊 纨贝勒忙活了一天,累得跟三孙子似的,带着一大笔卖艺得来的银子回到了宿舍里。 刚才在downtown干完活儿,又按照剧组要求采购到了自己这一组cp需要的各类用品,加上陪蒙萌买他们组的东西,俩人忙到快要半夜,又渴又饿,还好都不是娇气的孩子,随便找个小餐馆儿吃了东西。 纨贝勒自个儿就吃了十个黄油汉堡,把蒙萌吓得够呛,要知道欧洲的小餐馆儿饭量足得很,每一个差不多都是巨无霸的规格了。 “我说贝勒爷,合着你在帝都的时候跟我们一起吃饭,都保留着实力呢?”蒙萌想起那几次聚餐,也没看见纨贝勒怎么吃饭,还以为他们这种公子哥儿自幼都是金颗玉粒一丢丢养大的,一个个好似林妹妹,今儿见识过他的饭量,真·农民攻兄弟无误…… “嗨,还不都是宋祁那货要在你跟前装绅士,每回聚餐之前都叫哥儿几个在食堂吃饱了才出来的,你以为这事儿只有女孩子会干可就大错特错了。” 两人填饱了肚子,开车回到了宿舍,纨贝勒一进宿舍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自己出门以前原本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又被苏杭弄得天下大乱的,床上摆着吃剩下的外卖,衣服散落了一地,浴室里还传出了声音甜腻的歌声。 纨贝勒是大院儿里长起来的子弟,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内务却非常整齐严肃,颇有行伍风范,看见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就心烦,只好耐着性子又整理了一遍。 刚刚弄好,苏杭就从浴室出来了,下半身只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毛巾,上面什么也没穿,原本就挺粉嫩的两点因为温差的关系非常yd的突显了出来。 浴室里明明就有两套浴袍的,穿成这个骚样儿给谁看。纨贝勒在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也不和他交谈,自己坐在床上看电视。 随手换了几个台,也没什么好看,偏生那个苏杭也没什么眼色,凑上来问东问西的,他是艺术生出身,文化课水平比较差,英语跟纨贝勒比不了,这会儿凑到他跟前指着电视里的节目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缠着他给自己同声传译。 玉良纨很不耐烦,又不愿意跟他撕破脸,只好继续换台,偏生好死不死地调到了一档深夜节目,里面的场面简直是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纨贝勒正要换台,忽然苏杭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纨哥,别着急嘛,这节目挺好看的。”他这么说着,手就很自然地搭在了纨贝勒的大腿上。 玉良纨登时就不干了,伸手推了苏杭一把,他力气非常大,一下子就把瘦弱的苏杭推倒在了地上。 “干什么你!”纨贝勒很不客气地说到,他声音本来就浑厚,这会儿带着怒意,更加具有震慑性,把苏杭吓得浑身一哆嗦。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虽然面前的男人好像一头压抑着怒气的狮子,苏杭还是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试着靠近他,脸上还带着又是害怕又是讨好的表情。 “纨哥,你别生气,我……” 他一面这样说着,竟然还是不知进退地往前凑合着。 玉良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伸手薅住了他的衣领,几乎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人生下来不是为了给别人嫖的,你懂不懂?” “纨哥,我……我也是没办法……” 玉良纨松了手,苏杭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我爹妈把我生下来不是为了给你嫖的,我玉良纨只让我男神金文玲嫖,明白吗?滚!” 他好像捉小鸡一样拉住了苏杭的胳膊把他往门外一推,随手关上了门把他反锁在了外面,动作干净利落,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留给他。 苏杭被人一下子推了出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被锁在了门外,他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小花瓶,这一回也是奉了张学文的命令跟过来,想要试探试探玉良纨的。 因为他颜值还挺高,又属于清纯漂亮的类型,私底下也玩儿的很开,出道以来睡过了几个导演制片,觉得自己勾搭人的功夫一流,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只怕回国之后张学文迁怒自己,被公司雪藏。 越想越害怕,就焦虑起来钻了死胡同,也不管别的房间能不能听见,一直在外面叮叮咚咚地敲着门,一面不住地哀求道:“纨哥,我错了,你放我进去吧,这三更半夜的你让我住哪儿啊?” 谁知纨贝勒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给他开门,苏杭敲了一会儿,就看见隔壁有几个外国学生探出头来,好奇地往这边围观,他自己心里有鬼,也怕节外生枝,绝望地放弃了敲打,又不能睡在走廊里,只好信步闲游,就往前面的博物馆展厅里面溜跶。 此地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虽然入夜了,博物馆也没有被裘德锁起来,苏杭就阴差阳错地混了进去,转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就走到两把圈儿椅那里想要坐下来,忽然想起裘德曾经说过,其中一把被人坐坏了,他也分辨不出好坏,不敢随便坐,又绕到旁边,就看到了那张非常名贵的床。 记得白天参观的时候床上明明是空空荡荡的,可是这会儿上面好像陈设着非常华贵的寝具,香冷金猊、被翻红浪,使人的困意莫名其妙地袭来。 苏杭好像被人勾了魂儿一样,也不管是不是文物,只管往床上走过去,脱下鞋子钻进被窝,忽然就有一种胎儿沉浸在母体的羊水那般静谧而安详的感受,他开始的时候还在焦虑,这一次张学文交给他的任务没有办成,自己回国之后应该怎么交差,对方会不会原谅他什么的,可是不出片刻,就觉得困意难以抗拒地袭来,一下子沉浸在黑甜乡之中…… 纨贝勒在房间里生了一会儿闷气,收拾好了东西躺在床上发呆,他看着天花板,想起了白天和蒙萌在一起干活儿的时候听她说起的那些娱乐圈儿的内幕。 现在纨贝勒也算是个签约艺人了,有很多事情蒙萌就不再藏着掖着的,把自己知道的内幕一股脑说给他听。 包括参加试镜的时候导演怎么骚扰啦,拍片子的时候制片人怎么半夜发暧昧短信啦,又是自己的经纪公司明里暗里的安排自己出席什么饭局,被人灌酒了什么的,说着说着,女孩子眼圈儿都红了。 这还是不缺钱不怕没有片子拍的演员,若是咖位再低一点儿的,可就不是只有给人占点儿便宜这么简单了,就好比李嫣然刚出道的时候,或者是现在苏杭,他们也未必就愿意过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纨贝勒想起了金文玲,他出道至今又吃了多少苦,就算应名儿是澹台流光的人,只怕也没少受了别人的惦记,可是他宁可做那些刀口上舔血的勾当,换了钱带资进组,也不肯沾上半点儿腌臜,这样的心气儿才是他的男神,可是这会儿他又很心疼他,希望他在自己面前能够示弱,让自己像普罗旺斯的骑士效忠女主人那样守护着他。 正想着,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纨贝勒叹了口气,心想那苏杭也不容易,这回差事没办好,回国去还指不定怎么叫张学文那个下流胚糟蹋呢。 想到了张学文,他忽然眼神一凛,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伸手凭空一挥,手中已经多了一团水银一样的东西,漂浮在空中,光洁可爱。 纨贝勒缓步走到了门边,听见敲门的声音依旧微弱,一手缓缓地扭开了门锁,猛地一开门,手上的水银团就朝着门外的人激射而出。 那人反应极快,迎面瞧见了暗器,身子向后凌空一翻,非常轻松地躲过了纨贝勒的偷袭,伸手往腰间一探,就抽出了一柄软剑,往他脖子上一架,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间里,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墙上。 “刁民,你要造反?” 纨贝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眨了眨眼,又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在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金文玲之后,迅速地抬手整理着自己因为打斗而稍显凌乱的发型,弄到一半又有点儿害羞,讪讪地住了手。 “文玲,你怎么来啦?” 金文玲有点儿好笑地看着他那种如坠梦中的表情,收回了自己的佩剑,不答反问道:“你以为我是谁?” 纨贝勒怕他误会,不肯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拼命地摇头。 “你为什么要用镜妖对付苏杭?” 知道问不出来,金文玲索性挑明了。 “……” 纨贝勒知道瞒不住他,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他是张学文派来的,这货原本心思就不正,留着也是祸害,不如让镜妖控制他,回到张学文身边探探虚实也好。” 金文玲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意外,纨贝勒除了对他好之外,行事作风还真是阴鸷,倒真是他们玉家的种…… 纨贝勒这会儿已经缓得差不多了,趁着金文玲愣神的空门,一下子把他扑倒在了床上,不住地用身体磨蹭着他,胡乱地吻着他的脸颊。 金文玲的马尾都被他给弄散了,他索性散开了头发,很随性地由着他亲吻,但当少年要吻他的唇时,他却推开了他。 “玉良纨,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什么话啊?” “你玉良纨只让你男神金文玲嫖?” 第65章 误入百花深处 纨贝勒并不像金文玲那么成熟,虽然他年纪比他大,别的事情上面也想得很通透,但唯独恋爱这种事,就是不能像金文玲那么宠辱不惊。 记得他们第一次相爱的时候,在那个瞬间,金文玲的眉形纠结在一起,眼睛非常湿润,只有非常短暂的时间,他流露出了一种惊慌失措的表情,然而立刻就恢复了常态。 反倒是玉良纨那时候笨手笨脚的,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样子,以至于金文玲都看不下去了,捧住了他的脸说道:“你要不要停一会儿?你在发抖。” …… 方才他对着苏杭说出豪言壮语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会儿给他蜜蜜反问过来,脸上立刻就红得好像一只番茄。 少年有点儿手足无措地把头埋在金文玲的颈窝里撒娇。 “我……我……嗯……” 他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用自己的自来卷儿磨蹭着金文玲的脖子。 金文玲给他弄得痒痒的,伸手摸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安抚着有些激动的少年,过了一会儿才推开了他说道:“借你的浴室用用。” 【bibibi】 《花少》第三天的项目是去集市上以物易物,前一天晚上蒙萌已经手工做好了很多个古风发簪,这种东西熟练之后一个小时大概可以做出两三支来,蒙萌又是爱好者,多快好省地完成了任务,只是她和纨贝勒已经搭伴儿赚了不少钱,这回去赶集的任务就落在了苏杭和李嫣然的头上。 这会儿李娘娘刚刚起床,正在敷面膜,慢条斯理地摆弄了几下蒙萌做的发簪,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东西能卖钱嘛……” 蒙萌的咖位比较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陪笑着说道:“试试看吧,我手艺不好,不过好在良纨已经赚了不少钱,今天你们就当是去旅游的吧。” 听她提起了纨贝勒,李嫣然很明显情绪缓和了许多,点了点头,又问道:“苏杭怎么还不来,这几天他不是很殷勤吗?” 蒙萌也觉得不大对劲儿,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平时就算苏杭不来抱大腿,纨贝勒也很早就起来去院子里练功,这孩子虽然生得娇惯,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坚持三五更的硬功夫,蒙萌看过几次,那绝对不是花拳绣腿。 可是今天院子里只有小猫两三只,并没有同组的两位男生的身影,难道是睡过了? 蒙萌和纨贝勒称兄道弟的,也没什么避讳,就往男生宿舍那边过去看看,一扭门把手,门竟然没锁。唉,男人就是粗心,蒙萌在心里吐个槽,有心吓唬吓唬他们,也不言语,迈着猫步轻手轻脚地摸了进来。 虽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可是这地方的人都习惯使用遮光性很好的厚实窗帘,所以房间里依旧漆黑一片。蒙萌悄悄地摸到了阳台的地方,一下子就把窗帘往两边拉开了。 “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啊啊啊啊啊!” 随着室内光线的加强,蒙萌看到了一副让她终身难忘的画面。 只见国民男神金文玲就睡在离她不到两三米的地方,只有腰间缠绕着被子,修长的大腿和白皙的肩膀都露在外面,凡是可以看到的肌肤上面,深深浅浅的遍布着嫣红的爱痕。 他的身后紧紧挨着纨贝勒,好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都扒在金文玲身上,一条胳膊让他枕着,另外一只手搭在金大牌的腰间。 金文玲素来浅眠,非常警醒,可是昨天晚上被那人折腾了一夜,早起天都蒙蒙亮的时候才睡下,所以连蒙萌偷偷地潜进了房间也没有察觉。 可是这会儿给刺眼的阳光一照,睡得再深也要被惊醒了,他非常迅速地拉高了被子遮掩住自己的身体,眯起了桃花眼仔细看看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她就是直播里那个抱住玉良纨的女人。 蒙萌都吓傻了,这会儿正在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金……金老板……我是……” 她还没说完,金文玲早就别开了视线没有搭理,一面手握成拳,肘部向后猛地一击。 “哎哟!” 纨贝勒熟睡之中被恋人偷袭了,疼得蜷缩起来,一下子从单人床滚到了地上。 “蜜蜜你……” 他一抬头,就瞧见了蒙萌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啊啊啊啊啊!”纨贝勒惨叫了一声,连忙扯过另外一床被子掩盖住了少年清晨都会生机勃勃的地方。 金文玲根本没把蒙萌当一回事,他慵懒地翻了个身,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睡得散漫的发丝,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 纨贝勒也没工夫搭理蒙萌了,赶忙点了点头,拿了水瓶在手里摸了摸,好像是有点儿凉,扭开之后倒进了杯子里,又到饮水机那里对了点儿热水,自己试过之后才递给金文玲。 后者在他手上喝了一口,竟然不理会房间里的人,裹紧了被子眯起眼睛继续睡起来。 蒙萌已经石化了,靠在窗台上一动不敢动,纨贝勒在被子里套上了一条花裤衩,踢开被子又抓起一件t恤套在身上,对蒙萌使个杀鸡抹脖的眼色,叫她跟自己到外面去。 两人迈着似魔鬼的步伐悄没声息地出了房间。 “卧槽卧槽卧槽!”蒙萌轻轻地惊声尖叫起来,狠狠掐了一把纨贝勒的胳膊。 “男神来探你的班?你这小子,全民情敌啊!”她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神态说到,心还在砰砰直跳,金文玲的气场真的太强了,被他看一眼就浑身酸软,怪不得纨贝勒每次提起媳妇儿,总是一副为他死都可以的表情。 纨贝勒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 “你死也不挑个好日子,怎么这么流氓啊,偷扒男生宿舍。” 蒙萌脸上一红。 “嘿嘿,是嫣然姐叫我来催你们起床啦,平时这个时候你们早就起来了嘛,那个死娘炮还会跑到我们房间去刷存在感的,对啦,你男票来探班,那你同屋住哪里了?” 纨贝勒昨天太激动,根本就没想起来苏杭这个人,这会儿让她一问,自己也有点儿疑惑,不过那小子肯定不会亏待自己就是了,昨天吃了亏,估计是跑到工作组的房间去睡了也不一定。 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管他,一面捏住了蒙萌的包子脸吓唬她道:“今天的事情必须跟随你进入坟墓里,你滴明白?” 蒙萌连连点头:“必须的,金文玲也是我男神,嘤嘤嘤,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两人商量妥当,纨贝勒才放走了蒙萌,让她去找找苏杭,安排他们跟着摄影一起去赶集摆地摊儿,自己则回到房间里去继续消受美人恩。 谁知一进门就瞧见床上没人,浴室里传来了水声,正想进去洗个鸳鸯浴,金文玲就推门出来了,他已经洗好了澡,穿着自带的浴衣,眉梢眼角还有点儿湿润的意思,湿漉漉的头发都梳在脑后,显得比平时美艳了一些。 纨贝勒红着脸往前蹭,鼓起了包子脸想要索吻,却给金文玲躲开了道:“你先去洗漱吧。”一面很随意地坐在床上看电视。 纨贝勒讪讪地点了点头,又很贴心地帮金文玲泡好了茶,才进了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只见金文玲啜着桃汤,面沉似水地看着他。 “都处理好了吗?” “嗯嗯,放心吧,我和那货说了,她也是你的粉,发誓帮我保守秘密的。” “是吗,你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金文玲面带玩味之色地看着他。 纨贝勒沉浸在男友探班的喜悦里,也没当回事儿,摆了摆手笑道:“蒙萌没事儿的,她是我好哥们儿。” “哦?女人也可以当你的兄弟吗?” 金文玲的声音并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却让纨贝勒有点儿紧张了起来,他尴尬地一笑。 “她哪里算是女人啊,整个儿一女汉子。” 金文玲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 “你让镜妖过去,把她那段记忆抹掉。” “……” 纨贝勒迟疑了一下,他的印象之中,金文玲不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人,他也不在乎外界怎么看他们的关系,他想了想,给他提了个醒。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3节 “镜妖抹掉记忆,会造成一定的脑伤害的……” 金文玲秀眉一挑,表情很泠然地看着他。 “心疼了?” 纨贝勒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话会从金文玲的嘴里说出来,蒙萌算什么?搁在言情电影里充其量就是十八线女配的裸替,值得他金大牌说出这句话吗…… 金文玲除了喜欢他之外,他爱上了他吗?他竟然有这么爱他吗?纨贝勒的心扑通乱跳,他咬了咬下唇,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去!” 转身就走,干净利落,却给金文玲从身后扯住了他的手腕。 蒙萌什么都不算,他心疼他的表情,在另外一段时空,每当金文玲兴致勃勃地指着版图上面一处还不属于自己的领地,满怀着期待地看向太傅的时候,他也是那样的表情,含混着对自己的爱慕与崇拜,和对苍生的哀悯和歉意…… 他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带回到自己身边。 “你知道禁脔的意思吗?”金文玲摸着他的脸。 “……” “脔是猪颈项上面的一块肉,古人认为鲜美无比,当日天下大乱物资匮乏,只有皇帝才能享用这种食物,所以呼为禁脔。” 纨贝勒鼓起了包子脸:“蜜蜜,你说我是猪啊?” “朕问过你了,是你自己愿意的,不是吗?” 纨贝勒简直是心花怒放,他虽然期待,却从来不曾指望过金文玲能为他吃醋,他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可是这会儿他觉得自己的男票好可爱。 他一跃而起,把他扑倒在了床上。 “文玲,本来是要给你当狗的嘛,不过想一想,猪猪也蛮可爱的。” 他压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的身体依然放松,刚刚洗过澡之后,温暖而柔软。 “蜜蜜,只要你愿意,我给你当什么都行。” 他亲了亲他的唇。 “当婊子都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bibibi~ 文物保护管理所入口处 群号426393975 第66章 人间蒸发 纨贝勒低头亲吻着金文玲还没有吹干的头发,细软湿润的发丝有几缕纠缠在他的脸上,他吻了上去,用唇帮他整理得服帖了起来。 他这种行为很像是奶猫,金文玲有点儿神游太虚地想到,他有着非常典型的猫科动物的姿势,然而他的眼神却没有猫咪那样驯顺,好像是一只有着王样血统的幼虎,虽然在玩耍之中,已经懂得如何压制住族里的其他同伴。 这种正统地位被动摇的感觉让金文玲忽然很不服气,他虽然非常精通不行于色的本事,可是跟纨贝勒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偶尔展现自己孩子气、争强好胜的一面。 …… 金文玲儿时有个挺不错的玩伴,他是番邦之子,在他的内宫之中为质三年,就做了皇太子的伴读,可是后来他们分开了,那人也回到了番邦,幼主登基,与他的命运轨迹非常相似。 金文玲登基之后,曾经有过几次会盟的念头,做个衣裳之会,主要是为了见见这位儿时的同伴,可是太傅却劝住了他。 王不见王。 太傅这样对他说。 他们都是身居王位的男子,见了面难免尴尬,谁也不肯臣服于谁,只会毁掉儿时培养起来的那种美好的情谊,倒还是不必再见的好。 …… 他看着他,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想起之前说过的那些玩笑,纨贝勒说两攻相逢必有一受。 其实他对这种事不怎么热衷,他还年轻,又自视甚高,生长在一个礼法严明的时代,不屑于从互联网上获取那些乱七八糟的常识。 这让纨贝勒钻了空子,他虽然也没吃过猪肉,平时一个宿舍互相传阅资料的事儿可是没少干,又比金文玲大了一两岁,这方面比较放得开,第一次试探着压了他之后,这事儿上就占了先机,怎么都不肯反转了。 这会儿刚刚表完了衷心,还真是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有点儿心虚,不怎么敢直视他的眼睛。 金文玲觉得他有点儿害怕,觉得这男孩子清纯得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的样子真的很俊俏,怪不得是国民男神,一般人自上而下俯视别人的时候,脸部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儿下垂的感觉,可是金文玲完全没有,他的皮肤非常紧致,在晨曦中折射着蜜色的珠光,即使俯视的角度,依旧是完美的样子。 外面非常应景儿地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玉良纨这是第一次这么感激有人来搅局,他对着金文玲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后者放开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进了浴室里去吹干头发。 纨贝勒反而因为他家蜜蜜没有流露出遗憾的神色而泄了气,磨磨蹭蹭地去开门,一面想着果然金文玲也觉得小巧可爱的比较好吗…… 开了门,就瞧见蒙萌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 “我是不是……?” 她往房间里探了探头,没看到男神的影子,有点儿失落,一面做了一个棒打鸳鸯的手势。 纨贝勒表情微妙地摆了摆手,心里还有点儿感激她能来搅局。 “又怎么啦?你找到了苏杭了吗,他们出发了?” 蒙萌摇了摇头:“就为这事儿才来打扰你的,昨天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听见隔壁宿舍的学生说半夜好像听见你们俩吵起来了,苏杭还被你锁在了外面。” 纨贝勒不愿意多说这事儿,只是摆了摆手道:“是啊,吵了几句,我脾气不好,撵他出去反省一下,谁知道后来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到工作人员的通铺去睡了呢,你知道我男神来了嘛,我哪儿有心思管别人。” 蒙萌蹙了眉道:“我原本也以为是去睡了通铺啊,结果去找到工作人员的大宿舍,又不在那里,现在大家满世界寻找呢,嫣然姐都不耐烦了,一直拿我撒筏子……” 纨贝勒侧耳倾听,金文玲还在浴室吹头发,他不想让外界知道他探班的事,如果有可能,也不想让他演戏,就像把他保护得严严实实得不让外人看见才好。 随手带上了房门说道:“我跟你去看看。” 两人来到外面,工作人员都已经等候多时了,还是没找到苏杭的身影,李嫣然很大牌地坐在保姆车里,不时支使着工作人员给她捏肩捶腿端茶递水,结果一看到纨贝勒,立刻就收敛了行迹,变得小猫一样温顺,跳下车来嘘寒问暖的。 玉良纨没什么耐心烦儿搭理她,一面问道:“附近都找过了吗?” 工作人员表示整个宿舍楼里挨家挨户的查过了,还是没见到苏杭,他们通知了裘德,这会儿正在调集监控,希望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不出片刻,裘德的办公室就来人请带队的人过去看看,这会儿苏杭失踪,纨贝勒是四人组里唯一的男生,自然就挑起了大梁,带着两个女生去看监控视频。 前面的画面纨贝勒都是知道的,监控显示苏杭在房间门口哀求敲打了一阵,并没有人前来应门,只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宿舍楼,下面一组视频显示他摸进了陈列室里,在圈儿椅那个展位徘徊了一阵,又往那张古床的位置走过去。 就在这时候,视频里的画面变得非常诡异…… 那架床上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可是苏杭躺了下来,身体却并没有完全放平,脖子那里好像枕着一个无形的枕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梗着,一般人身体躺平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梗着脖子坚持那么久,可是在接下来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却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 更加诡异的是,在他躺下来的那一刻,做出了一个很明显的掀起被子的动作,然而那架古床上面根本就是没有被子的! 众人被这诡异的画面惊呆了,视频继续播放着,苏杭维持着那种在一般人看来非常不舒服的姿态仰卧着,面上的神情却好像非常舒服放松,这个画面持续了一会儿,忽然视频就戛然而止了。 “怎么回事?” 纨贝勒疑惑地看向了裘德。 后者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摸不透其中的关窍。 “因为博物馆是开放式的,我们也不会特地聘请保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安装了摄像头,这里的设备每个月都会用厂家来定期进行维修检查的活动,按理来说不可能出现这种技术性问题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出现了这样的巧合,刚才检测过摄像头,里面的电路被烧断了。” 裘德用流利的汉语向纨贝勒解释着,他所在的小镇民风非常淳朴,以至于当地的巡警都不会佩戴武器,家家户户门前的庭院也从来不会上锁,路过的行人都可以随意摘 取家里种植的果蔬,如今出了失踪的事情,在这个小镇上面算是头等大事了,他也很担心失踪者的安危,又怕因为这件事被管理者吊销了执照。 纨贝勒想起了以前和金文玲在电梯里的时候,自己是怎么烧坏了监控摄像头的,只怕这一回苏杭是遇见了什么硬茬子了,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起码已经get到了自己的技能,绝对不简单。 裘德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现在自己负责的博物馆出了这样的大事,就立刻想到了报警,但是这个小镇的警力不足,失联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是不会立案的,另外工作组的人员也不想马上报警,因为这会影响到《花少》的准播申请,如果出现安全隐患,很可能这一档节目下一期就无法播出了。 纨贝勒倒是无所谓,因为他知道,这事儿不是报警就能够解决的…… 由于事发突然,原本已经安排好了的拍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花少》剧组只好申请延期拍摄。 纨贝勒在古床旁边查探了一番,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很奇怪的是他手上的凤印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跟着众人一起返回了宿舍楼。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瞧见金文玲站在窗帘旁边打电话,好像有点儿焦急地争论着什么,见他进来,很迅速地挂上了电话。 “文玲,怎么了?” 纨贝勒看他的表情有些焦灼,紧走了几步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没事。” 金文玲言简意赅地答道,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澹台流光的名字。 纨贝勒瞟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转身想要回避,却给金文玲拉住了,一面按下了外放通话键。 “打好招呼了,帝都卫视会临时更换一档节目救场的,做的新闻热点,不会有人怀疑。” “谢了兄弟。” “你可真行啊,这三更半夜的……” “嗯,打扰你们了……” “……你最近也是学坏了。” 澹台流光叹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金文玲按下了ho键,转过头去看着纨贝勒。 “帮你打点好了,不然第一次上节目就放观众鸽子不太好。”金文玲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有点儿无可奈何地说道。 “不想让你知道是怕你想多了,谁知道瞒着你还是会多想,明明这么高了,却像个小姑娘一样……” 他的手随意地摸着他的胳膊,带着怜惜和安抚的情绪,他的语气之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密感,让纨贝勒觉得自己正在被他宠爱着。 第67章 电话本 他觉得自己真是年轻,除了那些high破了天际的金手指之外,他哪里比得上金文玲?自己这个资质,心虚的很,也不知道金文玲到底是看上了哪里,还真是应了蒙萌的那句话,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纨贝勒就这么钻了死胡同,心慌了起来,扑在金文玲身上不动了,闷闷的说道:“文玲,我知道自己不成熟,唉……你,你是不是因为可怜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啊?” 金文玲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怀里这个越来越会撒娇的少年了,他自信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宇宙之王,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可是一旦遇到什么特别在乎的人、事、物,却又总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金文玲从他的鬼玺之力觉醒的时候开始,有挺长的一段时间都有点儿怕他,或多或少的提防着他,总觉得他是个龙性难撄的男人,可是这会儿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爱,简直叫人忍不住想好好的哄哄他。 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背上不停地摩挲着,附在他耳边说道:“不是,我喜欢,内个。”他贴着他的耳廓说着这句话,唇边呵出的气息让玉良纨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他在回答好多天之前他问他的问题,还用着这么煽情的方式…… 他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起来,他侧过脸去,与金文玲挨得很近,近到彼此的睫毛都纠缠在一起,他吻了他,把他按在了床上。他们不停地接吻,彼此都觉得在言语上沟通起来比较尴尬的时候,肢体语言简直更为有效。 【bibibi】 金文玲这一次差不多睡到了快要入夜才醒过来,漫长的旅途和早起的倦意让他比上一次昏睡得更久,恍惚之间听见有人在唱样板儿戏,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其实是一直待在国内根本没有来探班,就好像元杂剧倩女离魂里面所描述的故事那样。 他慢慢地清醒了过来,身体的酸软让他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境,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里,纨贝勒正背对着他,小声哼唱着《林海雪原》,好像是在煮饭的样子。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纨贝勒立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看着他,见他醒了,把已经泡好的桃汤从保温杯倒出来,端过来给他喝。 怪不得小金子说这人是个内廷总管的材料,他一个世家子弟,到底是怎么学会这么心细如尘服侍人的本事呢?金文玲啜着桃汤,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在做什么?” “哦,我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啊,因为汉堡啊炸鸡什么的,我从来没见你吃过,是不是垃圾食品不能多吃啊?我就弄了几个家常菜,你来尝尝?” 金文玲倒是开了眼界,不知道这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桌子的菜,竟然还有几样是金文玲素日里爱吃的,虽然是荤素搭配,纨贝勒已经细心地把炒菜里面的肉都挑在了一旁。 纨贝勒很绅士地拉开了椅子服侍他家蜜蜜坐下,一面掰开了方便筷子,仔细清理了上面的毛刺之后才递给他。 “对不住,这里可没有四楞像牙镶金筷子了,这是他们昨天在唐人街订餐剩下的一次性筷子,将就用用吧,总比刀叉听使唤。” 金文玲点了点头,捡了些清淡的菜蔬吃了几口,纨贝勒就差跪式服务了,才劝得他又喝了两口蛋花汤,等伺候金文玲吃了饭,一桌子四菜一汤被纨贝勒风卷残云一般吃干抹净了,还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唉,还是中国菜最好吃了。” 金文玲有点儿失笑:“你自己在这儿的几天不煮饭吗?” “我哪有那个耐心烦儿啊,再说我不像你那么娇贵,我好养活。” 金文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纨贝勒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似的,外人看着他好像总是光鲜的样子,那是他的家庭出身自带的品味,在金文玲这种一线大牌看来,根本算不得考究,同样的家庭背景出身,他的衣食住行就比澹台流光和张学文两个差远了。 “你对自己的事儿倒是不怎么上心,就只会对别人好。” “冤枉啊圣上,臣妾心里只有你一个。”纨贝勒一面替自己辩解,还不忘端上饭后甜品,给金文玲补补身子。 入夜。 纨贝勒试探着咳嗽了两声,不见身边的金文玲有什么反应。吃过了晚饭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他们又弄了一次,这一次男票真的累坏了,洗澡的时候都已经昏昏欲睡的,给纨贝勒抱到床上之后立刻就睡了过去。 他倒是神清气爽的一点儿也不困,看着金文玲的睡颜默默地在心里跪舔了很多次,翻来复去还是睡不着,就有心去博物馆里看个究竟。 谁知道刚刚抹黑穿好了衣裳,房间的顶灯就被人打开了,他心虚地回头一瞧,只见金文玲已经醒了,他的眼睛还很温润,表情却精明得很,一点儿也没有迷糊的状态。 几分钟之后,纨贝勒被男票押着,一起往博物馆走过去。 “蜜蜜,你刚刚……剧烈运动过,是不是就不要去了啊?” “别废话了,苏杭的事情可大可小,这一回找不到人,没准儿连你也有嫌疑,让张学文抓住了把柄,又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你。” 纨贝勒社会经验不如金文玲丰富,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他来到了博物馆里。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博物馆已经对外关闭了,大门上了锁,门口还安装了价值不菲的家庭警报系统,不过这一切对于玉良纨来说都是浮云,他一挥手,整个系统都失灵了,两个人轻而易举地闯了空门。 纨贝勒拉着金文玲的手,引导着他来到了那一架古老的拔步床前面。伸手一指道:“你看,苏杭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金文玲看见这张床,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受,他觉得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却又觉得莫名的熟悉,这张床与他之间应该有着一些关联,只是那一段过往恍如隔世,应该是在他年纪非常小的时候,偶然烙下的印记。 他移开了护栏,想要往床上去坐坐,却被纨贝勒拉住了说道:“小心,这样很危险!” 金文玲摇了摇头,以他的命格,寻常地仙都不能把他怎么样,更不用说是这些不入流的魑魅魍魉了。 纨贝勒还是不放心,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床铺。他们并肩坐在一起,过了几分钟,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蜜蜜,是不是你八字太重,把那股子邪气都给压下去啦?”纨贝勒没遇到对手,有点儿泄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一面伸手摆弄着床头放置的一些当年器具的仿制品。 他这个动作倒是提醒了金文玲,拔步床的规格他是知道的,除了内间的床铺之外,外面雕梁画栋的地方还会隐藏着梳妆台和净桶。 他仔细看了看放着胭脂膏子的桌子后面,走过去伸手一推,果然原先只是木质的隔板翻转了过来,另外一头是一面镜子! 纨贝勒又惊又喜地看着他,看来带个古代人在身边就是方便,对这样的老物件儿全都门儿清。他伸手随便触摸了一下,那面铜镜就渐渐的现出了光彩,开始的时候映照着的还是自己的脸,慢慢的就回溯到了事发当天的晚上。 这一回苏杭的影像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因为他很明显是睡在一套非常名贵的香衾软枕之中…… 纨贝勒和金文玲对视了一眼,继续看下去,就看见苏杭刚开始好像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拿出了手机摆弄起来,是和纨贝勒一样的肾六,他做着刷围脖的动作,时不时的还会轻笑两声,可是过了一会儿,面部表情又僵硬了起来。 他应该是想起了张学文,害怕自己没有完成任务,回国之后不知道会面临怎样严厉的处罚。他按下了ho键,脸上的光泽暗淡了下来,应该是锁屏了,过了好一会儿,苏杭都是在黑暗之中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手机屏幕。 直到纨贝勒都没有什么耐心,心里默默吐槽为什么镜妖不能快进的时候,他忽然动了,又点开了手机,不知道是什么界面,他的眼睛盯着屏幕,眼珠在不停地转动,显示着这个人隐藏在内心深处激烈的思想斗争。 纨贝勒忽然对苏杭好奇起来,不知道他这种小花瓶原来也有这么纠结的时候,他聚精会神地盯住了铜镜,那个画面就在他的注视下不断地扩大,到了最后 ,整个儿镜面上扩大到了只有苏杭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折射出的是电话本的应用,上面标注着一串电话号码,备注里写着——“家”。 纨贝勒回头看了看金文玲,他没有什么表情,与他视线交汇了一下,就继续看着铜镜上的画面。 他除了对待纨贝勒之外,对其他一切人、事、物基本上都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那个很可能已经往生的男孩子对于故乡的思念之情置若罔闻。 可是玉良纨却有点儿后悔自己当时对苏杭那么决绝了,如果把他塞到工作人员的大宿舍,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后续。这个男孩子和其他的北漂一样,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是有家归不得、难以言说的苦衷。 就在纨贝勒有点儿伤感的时候,金文玲忽然推了推他:“快看!” 第68章 皮囊 纨贝勒回头一瞧,就看见铜镜里的画面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黑暗之中只有手机屏幕闪烁着熹微的光芒,映照着苏杭的脸,阴气森森的。好像是哪里不对,可是又有点儿看不出来。 金文玲坐在床边离他很近的地方,伸手指了指苏杭的脖子。 “你看这里。” 纨贝勒的夜视能力不像金文玲那么强,他眯起了眼睛,努力地看着金文玲手指的地方。 那是苏杭的头发,竟然越来越长! “这是什么鬼,自带duang技能?”纨贝勒惊悚之余还不忘记吐个槽。 “那不是他的头发,是从铺盖里冒出来的……”金文玲语气非常沉着,却还是让纨贝勒浑身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看了看金文玲坐着的空荡荡的床板…… 铜镜的画面里,苏杭的头发越来越长,可是他却好像浑然不觉,也没有什么异物感,很舒服地翻了个身。 就在他转过头去的那一刹那,纨贝勒吓得差点儿从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掉了下去,“噫”了一声,往后蹿了两步,和金文玲紧紧地挨在一起。 只见苏杭的后身上面,好像双面人似的长出了一个女人的轮廓,她的头发原本是被一条粗麻绳高高的挽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前面的几缕长发已经松散下来,将她雪白的脸遮住了大半部分,身上穿着最低等的麻布做成的衣衫,腰间还系着一条麻绳。 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虽然衣裳的用料十分廉价,做工却是相当考究的,灰暗的麻裙上面如果细看,四角垂坠着香囊,飞金边走金线,描龙绣凤的织造出许多暗影花纹。 “斩衰……”金文玲若有所思地说道。 “斩什么?”纨贝勒显然吓得够呛,没听清楚金文玲说的话。 “为自己的父亲、嫡母或是生母服的丧。”金文玲对他解释道。 “而且只怕,这女人是在为自己的嫡长子服丧。” 纨贝勒虽然不是很精通古代礼法,可是总跟着金文玲跑剧组,多少还是知道点儿的,歪着头不解其意地问道:“怎么父母还能为子女服丧呢?” 金文玲眯着桃花眼,瞧着那女人丧服之上精致的刺绣。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这句话其实是互文见义的。现在因为价值观念的不同,这些都被认为解释成了单方面的顺从和妥协,是封建糟粕,必须扬弃。可是在真正的古代,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纨贝勒点点头表示同意这话,他在大院儿里长起来的,平时听惯了虚头巴脑的口号,对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所谓的三纲五常,跟现在的人际关系并不冲突,所谓将心比心,其实这些关系的付出与维护都是相互的,大家只知道父母死了,子女要服丧,可是却有很少人知道父母也有义务为家族的嫡长子服丧,因为他也是家族的继承人,与父辈一样需要为了整个家族奉献自己的一生,你看……” 金文玲指了指女人裙角上面的装饰。 “有所不同的是,父母为子女服丧的时候,身上的丧服需要略带装饰,用以彰显两者之间的区别罢了。” 纨贝勒一副涨姿势了的表情,一面搂着金文玲继续围观。 只见那女人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背对着苏杭,她的胳膊向后挽住对方的双臂,细长的双腿也从裙子里伸了出来,绞住了苏杭的腿。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女人好像浑身筋骨尽断一样,修长的四肢像煮的很烂的面条,一圈一圈地缠绕着苏杭,让纨贝勒想到了一个词:柔若无骨。 然而这绝对不是褒义词,那女人的皮肤惨白而褶皱,浑身黏嗒嗒的,好像蛇蜕一样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就在这时候,苏杭不知道为什么,又翻了个身,趴着睡在了床上,这样一来,女人的整个儿身体就仰面朝上呈现在了金文玲和纨贝勒的眼前。 女人的头狠命地向后梗着,把苏杭的头紧紧地压在了高枕里面,他的身体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但是显然抵不过女尸的力气,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那女人抬高了腰线,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保持着平衡,有点儿想夏天水面上的水黾,所不同的是,她的身体是以一种镜面反转的方式支撑在床上的,身体依然是仰面朝上,四肢和腰身却向后弓了起来,看上去非常的不舒服。 僵持了一会儿,女人觉得苏杭也许是已经闷死了,正放松了身体准备躺下,没想到他的身体忽然间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竟然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把这个女人从自己的身上掀下去一样。 那女人明显被苏杭这样的举动给激怒了,她的手脚软绵而坚实地搀住了他的四肢,把他紧紧地按在身下,紧接着从女子的裙底忽然涌出了大量殷红色的液体,应该不会是血液,一个人的身上是不足以容纳那么多血液的。 那些液体非常奇怪,从女人的身体里面流淌出来之后,竟然随着苏杭的身形不断地在三态之间来回转换着,进而逐渐地凝固成为一层暗红色略微透明的薄膜,把苏杭的身体渐渐地完全覆盖了起来。 整个画面变得非常离奇,苏杭的身体被那层薄膜裹住,不停地收缩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透过薄膜都可以看到他的身体在不停地被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压力挤压着,如果镜妖还有录音功能,这会儿一定可以听到非人的惨叫,以及骨头碎裂的声音。 纨贝勒吞了吞口水,紧紧地捉住了金文玲的胳膊,他觉得光是看着这漫长的过程都觉得全身骨头疼得要命。 记得大一的时候工作室刚刚成立,要到处跑外联,宿舍几个人一起挤地铁的场景,纨贝勒上大学之前没坐过地铁,进了站才知道,这哪儿是公交线路,简直就是一沙丁鱼罐头生产线啊。 最超过的是站台上面竟然还有工作人员专门负责往里塞人……纨贝勒一下子就打了退堂鼓,结果给一票哥们儿生拉硬拽地弄进了车厢里。他个子非常高大,肩膀也很宽,为平均身高而设计的车厢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童话里七个小矮人的木屋一样,一号线比较老旧,那天空调又坏了,只剩下车顶的几盏破电扇半死不活地吹着。 玉良纨弓着身子蜷缩在车厢里,觉得自己是个犹太人,登上了去往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列车,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眼睛一翻差点儿因为缺氧而昏了过去。 这会儿看到了苏杭的遭遇,让他想起了当年一段凄惨的经历,当然相比之下,自己受的苦根本不算什么,因为这会儿苏杭已经像一坨饺子馅儿一样,被女子分泌出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黏膜包裹成了成年人身体体积的一半大小。 金文玲也觉得有点儿看不下去,他自己练过软功,知道就算是有着深厚缩骨功底的人,要把自己成年男子的身体缩成原来的一半都是很难做到的,更何况这个小花瓶,这会儿应该是全身的骨头都已经被压碎了。 这个时候,镜子里的女人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腰肢,那动作有点儿像是肚皮舞,看上去十分滑稽,然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她高频率的摆动,从身体下方裹着苏杭身体的皮囊里面,流出了许多东西。 那是衣服、骨头和内脏的碎片。 连纨贝勒这个傻大胆儿都眯缝起了眼睛,他倒不是害怕,主要是看完了这一幕,以后只怕很难再接受类似于香肠一类的食品了。 金文玲倒是不怎么恐惧,他以前没人约束,生性有些暴虐,二十四道非刑之中倒有几个经典之作就是源于他手下的酷吏。他只是在猜测,有些不大明白这女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随着那些东西的不断流出,女人身下的皮囊越来越小,渐渐地从她的背部滑到了双腿之间,由于古代女人的裙摆很长,遮住了皮囊的大半部分,然而还是露出了尖尖的一角。 远远的看过去,女人的躯干就好像一只肥大的虫子,使人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蚁后这种东西。 那女人满足地抖了抖腰肢,伸出惨白干枯的手,怜爱地摩挲着自己的肚皮,就好像怀有身孕的女子一样,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她就这样四脚朝天地躺了一会儿,忽然梗起了脖子张大了嘴,好像是在发出痛苦的呻吟,然而隔着铜镜,纨贝勒他们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画面好像是一出荒诞的哑剧,正在讲述着分娩的痛苦。 随着女人的身体不断地摆动,从她身下的皮囊里面,滑出了一张完整的人皮,光滑的皮肤上面沾满了透明的粘液,软趴趴地滑到了香衾之上。 那女人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她的表情从狰狞变得轻松,就好像所有刚刚分娩成功的女性那样。 她伸手往自己的裙摆下面掏去,摸到了那张非常完好的皮囊,好像是害怕自己涂满了蔻丹的指甲划伤了皮肤似的,非常小心翼翼地拎着人皮的头发,把一整张的皮囊凌空提了起来,正对镜子的,是苏杭那张精致却已经没有了生机的脸,他的眼球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眶,透过镜子直勾勾地盯着金文玲和玉良纨。 第69章 麒儿 “画皮……” 纨贝勒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这个古老而恐怖的传说。 果然,那女人捉着苏杭的皮囊不停地抖动着,好像是在晾干上面的汁水。过了一会儿,皮囊已经很干净了,那个女鬼把它平铺在了自己的膝上,一面伸手拂去自己脸上的几缕凌乱的头发,梳好之后,好像是蝉蜕的倒叙一般,扭动着柔若无骨的身体,钻进了苏杭的皮囊之中。 她的身体迅速地与那副失去了生机的皮肤融为一体,苏杭的躯壳因为这个女人的进入,显得生机勃勃,就在她快要把脸部戴上苏杭的人皮面罩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对着镜子嫣然一笑。 “太后!” 金文玲不可置信地失声说道。 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就感觉到腰身一紧,扭头一瞧,背后是苏杭阴恻恻的脸! 他反应极快,捉住了纨贝勒的胳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出了床帐之外。 玉良纨还没回过神儿来,他被金文玲推了出去,跌坐在了地上,再一回身就瞧见原本空荡荡的拔步床上忽然垂坠下了几层幔帐,虽然有好几层,却非常轻薄通透,依然可以看到内部的情况。 他正要伸手去扯开那些帐子,触手之际,周身好像遭到雷亟一般,一下子被整个拔步床所发出的强大气流震出去老远。 纨贝勒就地一滚,单手撑地,很勉强地支撑着身体,“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他是鬼玺,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鬼怪可以对他这般耀武扬威。 他艰难地站起身子,扶住了旁边的展品,抬眼一瞧,透过重重帘幕,他看见金文玲被苏杭抱在怀里……不,不是苏杭,是穿着苏杭皮肤的那个女人,他的脸看起来比本体更为阴柔,此时此刻非常怜爱地搂着金文玲,就好像一位母亲在哺育自己的孩儿。 她完全不理会帘幕外面的纨贝勒,就好像他是个完全没有威胁,可有可无的摆设一般,她的手摸着金文玲的脸颊,发出了凄然的一声轻叹:“皇儿。” 金文玲给她制住,不知道为什么,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被那个女人抱在怀中,让他想起了遥远的时空,失去了生母的孤苦无依,外忧内患,虚伪的家庭,亲密和睦的表象之下,即将发生的腥风血雨。 纨贝勒这回好像有点儿明白了,这个女人,也许就是金文玲与他提到过的庶母,那个想要弑君,却因为玉太傅的手段,最终亲手毒死了自己孩儿的可悲可叹的女人…… 他不顾一切地朝着床帏冲了过去,在碰到帘幕的一瞬间,又被一股类似高压电流的东西反弹了出去,这一次纨贝勒觉得自己的五脏好像已经破碎了,他吐出一口颜色很浓的血水,按住了自己的胸骨,那里应该已经碎了,灼烧般的疼痛。 “玉家的孽种?” 那女人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吞噬天地的恨意,她缓缓地举起了一只手。 “母后!” 金文玲捉住她的胳膊,他已经没了力气,艰难地转过脸来面对着她。 “你放他走,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给麟儿偿命!” 那女人忽然一愣,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中带着玩味的意思看着金文玲俊俏的脸,她伸手抚上他精致的脸蛋儿,装腔作势地笑了起来。 “一个臣子家的孽种,值得你这样吗?哦……哀家的麒儿长大了。” 这个小皇帝从来不曾叫过她一声母后,无论她怎么伪装成一副温柔娴淑一视同仁的模样,就算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受到皇帝的宠爱和重视,就算先皇在世的时候因为此事屡次责罚东宫,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哪怕是表面上的虚与委蛇,他也不愿意向自己这个取代了他生母的女人低头。 然而现在,为了玉家的子孙,他第一次遂了她的心愿,叫了一声母后,他们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而外面的那个小奴才很显然也愿意为了小皇帝献出自己的性命,真是意外之喜。 女人看了看金文玲,又看了看帐子外面的玉良纨,忽然发出了凄厉的狞笑。她看着纨贝勒一手捂着胸口,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似乎还想要近前来救出金文玲,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玉良纨,你只是哀家的一个小奴才,就算身负鬼玺之力,连皇帝都奈何不了我,你又能怎么样?” 她又看了看金文玲,他已经放弃了挣扎,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还在爬行的纨贝勒,他在努力记住他的样子,不知道这一回自己的魂魄会去向哪里,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相聚的可能。 女人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桀桀地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刮着金文玲的脸蛋儿。 “这副皮囊美则美矣,然未尽善。如果是皇儿的皮囊,也许会更好呢。”她怜爱地摩挲着金文玲精致细嫩的肌肤,像是母亲,又像是恋人。 “放开他,你这个臭婊子!” 纨贝勒的情绪相当激动,他按住了自己已经碎裂的胸骨,奋力地扭动着身体上还可以被意志支配的部分,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女人非常妩媚地一笑,她一扬手,纨贝勒的身体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一瞬间从地上悬浮起来,停在了半空中,紧接着,又被重重地掼在了地下,这一次他彻底不动了。 “良纨!” 金文玲用尽了力气微微抬起乏力的胳膊,扯住了女人的手腕。 “母后,我愿意让你夺舍,你可以用我的身份活下,你放过他,他对你还有用。” 不愧是金文玲,这个时候还能做出冷静的判断,知道这女人穷奢极欲,不可能轻易放弃鬼玺这么诱人的存在。 果然,那个女人听了金文玲的话,便迟疑了一下,放下了继续施展法术的手势。她低头看着自己新近获得的皮囊,苏杭很爱美,他的指甲比一般的男孩子留的长一些,正合适用来划开金文玲这具天下无双的躯壳。 她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另外一手按在他的百会穴上面,收敛了自己脸上美艳的笑容,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金文玲的表情。 “贱人的孽种,为我孩儿偿命来!” 她举起了纤细的素手,打算把他的皮肤活活地剥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床帏的帘幕一下子就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冲散了,女人显然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够冲破自己的结界,她惨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放开了金文玲的身子。 他离开了女人的掌控,身体立刻就从麻痹之中苏醒了过来,反应极快,借着重力的牵引滚下了床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想要去看看玉良纨,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珠珠……你怎么……在这儿……” 小男生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里天真可爱的模样,他面沉似水,压抑着毁天灭地的盛怒。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伸手把他搀扶了起来,推到了玉良纨昏迷的方向上,他的力气非常大,并不是一个小孩子可以办到的,简直抵得上一个成年男子。 他回过头去,对着床上的女人,眼神里带着不屑和愤怒。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坏哀家的好事!” 那女人显然被激怒了,她的本体散发出非常强烈的气场,把苏杭的皮囊都快要撑开了,整个床铺周围弥漫着鲜红的血水,翻江倒海一样朝着珠珠喷涌而来。 小男生全无惧色,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在意地一挥手,那些修罗血海的假象不攻自破,女人受到了自身法术的反弹,被重重地钉在了床上。 她很不甘心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珠珠,不知道这小男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击碎了自己的防线。 “别白费力气了。” 珠珠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 “我能算计你一次,就能算计你一世。”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女人的床笫走了过去。 “哀家是皇后,六宫之主,你岂能这样无礼!” 珠珠冷笑了一声,扯住了女人的头发,把她整个人从床上拖到了地下。 他踩住了她撑在地上的手,把女人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算什么皇后,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侯府庶女,名不正言不顺从侧门抬进来的偏妃,你打得起圣上吗?” 珠珠说到此处 ,眼内阴鸷之意大盛,扯住了女人的头发把她掼在地上,他按住了女人的肩膀,一招手,铜镜之中的镜妖竟然以水银球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力气非常大,竟然徒手掰开了女人头顶上面的顶梁骨,女人的本体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那一团水银非常迅速地顺着八瓣顶梁骨浇筑进了女人的血肉之中。 “啊!……” 女人发出了人类难以想象的惨叫声,身子剧烈地战栗了起来,从苏杭的头皮开裂的地方,刚才的那具女尸好像挤牙膏一样被重新挤了出来! 人皮失去了内核,软绵绵地滑落到了地上。 第70章 千官鸣佩玉阶前 珠珠看着还在地上扭动着的一团血肉,丝毫没有什么一般小孩子对于恐怖事物的畏惧感。 “你不是很喜欢剥皮吗?我让你自己也尝一尝这滋味好了。” 他的脸色甚至还带着微笑的表情,卡住了那具没有了皮肤的女尸的脖子,把她整个人都拖到了床上,很熟练地找到了一处机关,按下之后,床板缓缓地向两边分开,里面原来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夹层,躺着一张保存完好的人皮,上面穿着方才那女人幻化出来的制作精美的丧服。 珠珠把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的女人塞进了夹层里面,启动机关,将那只血尸永远地封存了起来。 双尸互镇。 金文玲想起以前自己在倒斗的时候曾经接触过的一种方法,如果一个人因为犯下什么罪行,被车裂、腰斩,或是枭首示众的话,被分开埋葬之后,他的每一部分都会变成粽子,不停地寻找着自己失落的残肢断臂,要克服这个关窍,就要想办法找到另外的尸块,将其拼成完整的人形,粽子也就不会再有起尸的能力了。 从他们的对话之中,他好像有点儿线索,珠珠的真身到底是谁,可是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个粉妆玉琢的小男生会是那个男人,那个让他又敬又畏,又爱又恨的男人。 珠珠将拔步床安置好了之后,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地看着金文玲。 “麒儿……”他喊着他在那个时空用过的名字,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这样叫过他了。 金文玲的身子不住地颤栗着,他本能地回头看了看纨贝勒,他躺在地上,头歪在一边,嘴角还在不断地渗出血迹。 他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往后挪动着,珠珠对他这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显然是不怎么满意的,他挑起了漂亮的眉形,加快了步伐,走到金文玲身边蹲了下去。 “麒儿,你小时候不是很信任我吗?为什么……”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金文玲的脸,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珠珠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并没有动,就那样维持着尴尬的姿势,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说,麟儿是不是你害死的,你……他只是个孩子……” 金文玲用颤抖得厉害的语调,问出了这个纠缠了他两辈子的疑问,虽然道听途说的证据全都指向了他,他还是要听他亲口说出来,到底当年幼弟的惨死是谁造成的。 “我不是教过你么,麒儿,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珠珠的表情非常冷酷,他的脸虽然很年轻,可是却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自信。 “你!” 金文玲被眼前无情的事实彻底打垮了,他至爱的人,杀了他至亲的人,变成了他的至仇,他还能相信谁,依靠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的眼神几番闪烁,最后定格在了愤怒的含义上。他自下而上死死地盯着珠珠,他的躯壳是如何得来的,为什么要选择与自己的幼弟年纪相仿的男童来夺舍?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折磨自己,既然送他来这里,难道就不能放过他吗? 金文玲正在压抑着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头一瞧,就看见纨贝勒捂着胸口撑起了身体,摇摇欲坠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艰难地爬行着。 他的肩胛碎了,非常费力地抬起手臂指着珠珠:“不许你,教坏他!” 然而珠珠根本就不把纨贝勒当回事,一挥手,他原本已经残破的身体就好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鬼玺之力瞬间消失了,纨贝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珠珠并不像对待金文玲那么温柔,他紧走了几步,来到了纨贝勒的身边,蹲下身子一扬手就甩了他一记耳光,他的力气与瘦弱的身子根本不成正比,打得纨贝勒又吐了一口鲜血。 “不分尊卑的小畜生。” 他的语气带着身为长辈的威严,伸手袭向了玉良纨已经断裂的胸骨。 “太傅!” 身后传来金文玲压抑着的声音,让珠珠的身体一挣,暂时放开了纨贝勒,他回过头去看着金文玲,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意。 “麒儿。” “太傅,你别伤他,我……”金文玲说道此处,忽然间眼神一凛,周身气劲横冲直撞,身后再次浮现出古往今来的两班文臣武将,耀武扬威地拱卫着他。 珠珠的眼里闪现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的麒儿长大了。” 他站起身子走了过来,原本还在张牙舞爪的一班臣子的魂魄,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近了金文玲的身,反而安分起来。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4节 紧接着出现了金文玲难以置信的画面,云台、凌烟阁、麒麟阁……鳞次栉比地躬身施礼,他们在对珠珠行礼,表示对他的臣服。 “见文正公。” 公卿的鬼魂们发出了叹服的声音。 珠珠面无愧色,还了半礼,拱手笑道:“经纬天地曰文,内外宾服为正。臣是百官之首,圣上忘了?” “你……”金文玲看着拱卫他的亡灵,那些人显然迫于珠珠的压力,并不打算与他正面冲突。 “圣上不记得当日问我名字的时候,还曾经赐我堂联曰:‘万炬列星仙杖外,千官鸣佩玉阶前。’” 千官鸣佩玉阶前,玉阶是玉太傅的名字,玉阶,字生烟。 怪不得他的化名叫做朱玑……珠玑,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金文玲有点儿心灰意懒,他一挥手,拱卫在身后的忠臣良将全都烟消云散了,他叹了口气道:“太傅,良纨是玉家的子孙,请你别伤害他。” 珠珠稍微收敛了严肃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他是国之重器,微臣怎会伤他?”他缓步来在玉良纨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息,稍稍用力在他的胸骨上面一按。 纨贝勒吐了一口紫血,脸上稍微红晕了起来。 “等他醒了,烦劳圣上告诉这小畜生,若是他再以下犯上,休怪微臣打去他人形,叫他返璞归真。” 珠珠轻描淡写地说道,稚嫩的脸上却是一副温柔儒雅的表情,他随手一挥,镜妖就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将那个水银球从苏杭头皮的位置上面灌了进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苏杭的身体逐渐充盈起来,好像空荡荡的皮肤之中又重新长出了血肉之躯一般,他像个充气娃娃一样地立体了起来。 紧接着,苏杭……更准确来说是镜妖……动了,他的眼皮下面不再空洞,变得非常饱满,忽然就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非常清澈,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完全不像原来那个有点儿唯唯诺诺的男孩子。 苏杭一咕噜从地下爬了起来,非常自觉地站到了珠珠身旁,歪着头瞧着金文玲,有点儿调皮地笑了一下。 “不能让外面知道这件事,苏杭的壳子就赏了这小奴才,日后也好襄助圣上。”珠珠安排妥当之后,又来到了纨贝勒跟前,他这会儿稍微清醒了一点儿,或多或少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听到这个小男生是自己的祖宗,纨贝勒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恨不得这就揍他一顿给自家蜜蜜报仇,这会儿看到珠珠走了过来,小鲜肉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笑意,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三纲五常了,往他身上啐了一口血骂道:“我操你大爷。” 珠珠的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一抬手按在了纨贝勒的天灵盖上,后者惨叫了一声,身体发出了耀眼的白光,刺得在场的众人全都眯起了双眼。 “良纨!” 金文玲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冲到珠珠的身边,后者一摆手道:“别怕,只要一会儿。” 他绕过了金文玲,把纨贝勒的身体重重地印在了拔步床上。 只听床体内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万籁俱寂。 “用鬼玺可以封印住那个贱婢,我家里的小畜生也需要借此释放他体内的业火,他可真没用,到头来还是要我这个掌印官才能使唤。”珠珠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一会儿醒了就没事了,镜妖给你们,留着照顾他。” 小男生的表情带着几分落寞的意思。 他爱过他吗?用尽了自身的修为把他送到这里之后,他后续几年是怎么过来的,看样子叛乱平息了,那女人也被他扳倒,非但如此,竟然还被以皮肉两分的方式下葬,看来他必然已经取得了王朝的权柄,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当年对自己又是抱有怎样的情愫呢…… 金文玲看着珠珠的脸,心里有许多疑问,可是又问不出口。 小男生倒是释然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天真可爱的表情。 “文玲哥,这一次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再等几年我长大以后,就跟我交往吧。” 他带着嘲讽的笑意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之中的玉良纨。 “跟着个银样镴枪头有什么好。” 说着,从地上捡起了方才安放好的书包背在了肩上,朝他摆了摆手,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陈列室的大门,等到金文玲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小男生早就不见了。 第71章 宫斗 返航客机的头等舱设有单独房间和为情侣专门准备的双人床,不过这会儿,原本应该是两人间的地方却多出了另外一个人。 纨贝勒重伤初愈,虽然因为体质的关系自愈能力非常强悍,可是这会儿依然显得中气不足,躺在床上唧唧歪歪的,好像轰苍蝇一样对着苏杭挥舞着手臂。 “纨哥,你别白费力气啦,之前我认你为主的时候,咱们怎么玩儿都成,可这回我抱上了更粗的大腿,咱俩还是好聚好散,你这么执着,不怕圣上吃醋啊?” 镜妖自从占据了苏杭的身体,倒好像是也承袭了他的一部分性格一样,轻浮而俏皮,只不过他现在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很多工作人员都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改头换面的小伙子了,就不知道若是得知他被人换了芯子之后又会怎么想。 这会儿他还说笑着戳了纨贝勒的心窝子,好死不死提起珠珠来,让纨贝勒恨不得用三昧真火把他炼了,好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 这俩人正在打嘴炮,就听见坐在舷窗旁边椭圆形沙发里的金文玲“嗯”了一声,好像是从小憩之中醒了过来,苏杭吐了吐舌头,就跑到沙发那里端茶递水,一面问道:“主子,你醒啦。” 金文玲点了点头,摆摆手没有接过苏杭手里的温水,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姿势,看了看纨贝勒,后者也在看着他。 “苏杭,你出去。” 镜妖耸了耸肩,不敢不依,一面对着床上的纨贝勒做个鬼脸,拉开门闪身出去了,还很贴心地从外面把门带上。 金文玲离开了舷窗,来到双人床那里,在纨贝勒身边躺了下来,他伸了个懒腰,在松软的枕头上面蹭了蹭。 纨贝勒挪动了一下胳膊,金文玲就很不客气地枕了上去。 “蜜蜜……” 纨贝勒压抑了一路,要不是苏杭总是在旁边插科打诨,他都要闷死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金文玲换了一个姿势,转过来面对着他,伸手在少年的腰腹之上按了按,见他没有皱眉,骨头应该是已经长好了。 他随意地搂着他的腰,待了一会儿,又伸手解开了自己梳起来的马尾,放开了头发,纠缠了一缕在指尖上,把玩着自己的发尾,一会儿又用细软的发丝去戳了戳纨贝勒的脸颊。 “是啊。”他叹了口气道。 玉良纨一副人艰不拆的表情,瞧着那么委屈。 金文玲又接着说道:“我也很没用……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澹台流光那么厉害,还不是护不住自己喜欢的人。” 他停了一会儿,见纨贝勒晃动着毛茸茸的脑袋在躲避他的发尾,有点儿不太满意,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不让他乱动。 他扯了扯少年松软浓密的自来卷儿,如果抻开的话,他的头发其实挺长的,他用自己的发尾挑动着纨贝勒的头发,伸进卷曲的部分把他的头发勾住。 “朕护不住你,你还愿意做朕的人吗?” “愿意愿意!” 纨贝勒简直是激动,这不是爱的告白嘛,他非常激动地把金文玲搂在怀里亲了好几下,忽然又停住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红着脸说道:“不过,不支持反攻啊……” …… 城郊·张公馆 张学文跪在西洋样式的沙发前面,腰杆儿挺得笔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老太爷……” “行了,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能遇到那个贱人,苏杭的皮咱们就继续用着,只是没想到,我竟让那个小狼崽子摆了一道。” 珠珠姿态很随意地蜷缩在沙发上,嘴里还叼着一袋巧克力牛奶,虽然是个本体是个千年老粽子,这副身体的口味却是他难以控制的。 两人正在交谈,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附在张学文耳边说些什么,张学文点了点头,对珠珠说道:“纨贝勒来了,老太爷您看……” 珠珠摆了摆手道:“算了,他要真是算计我,我躲了也没用,倒显得咱们没骨气,叫吧。” 张学文点了点头,吩咐管家把人带来。 纨贝勒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抬眼瞧见了珠珠,好像完全不惊讶似的,还打着胆子上前来摸了摸他的头。 “小猪猪,想哥哥了没有啊?” 珠珠很反感地把他的手格到了一边。 “你直说来意。” 纨贝勒也不跟他客气,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见张学文还在一旁垂手侍立,摆了摆手道:“退下退下,我跟你祖宗说两句话。” 张学文脸上一变,看了看珠珠,后者淡淡地点了点头,他躬了躬身,退出了房间。 纨贝勒先没说正事儿,戳了戳珠珠的脸颊说道:“哎我问你,你真是张廷玉的弟弟张廷枢?四百多年啦,童颜怎么保养的?快教教我。” 珠珠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的确用镜妖照过我。” 纨贝勒一脸呵呵哒的表情看着他:“我老早就怀疑你了,一般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背得出‘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率吁众戚出,矢言曰,我王来,即爰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不常厥邑,于今五邦。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断命,矧曰其克从先王之烈?若颠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绍复先王之大业,厎绥四方。’呢?” 他好像说相声贯口一样,有板有眼地背诵着《盘庚》,脸上的表情是一种颇为玩味的玩世不恭。 珠珠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这么说,在对付那贱人的时候,你也是算准了我会出手相助,才故意留了后招?” “算你聪明啊,自从有了镜妖之后,我可是360°全方位立体式的复眼,想要找到你这个小家伙儿的藏身之处还不容易?” “你为了逼我现出真身,就不怕麒儿有危险吗?”珠珠眯起了眼睛看着纨贝勒,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质疑。 纨贝勒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四周:“第一次碰到拔步床外面的软烟罗我就知道了,那女人修炼的是子母凶,阴水破阳火,可是我现在有了凤印加持,已经阴阳调和,她根本奈何不了我,幔帐四周早就被我布下了火种,只要她碰了文玲,立刻就会被三昧真火炼化。” 珠珠的瞳孔收缩了起来,他收敛自己漫不经心的目光,开始认认真真地重新看了一遍眼前的少年,有点儿钦佩自己选人的眼光了。 “你真不愧是圣上身边的人,小小年纪宫斗倒是学得不错,只是你逼我现身有什么用,只会让麒儿更加痛苦,他信任的人杀了他的至亲,你没看见当时他绝望的眼神了吗?” 纨贝勒想起了金文玲当时痛苦的表情,他眉头一簇,眼神里闪烁着悲悯,继而却变得更加自信起来。 “你错了,麟儿的死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虽然在夜帝陵寝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他还是一直把这件事归咎于自己,他想从你这里得到真相已经太久了,长痛不如短痛,他有权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纨贝勒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他眯起了眼睛对珠珠说道:“你何必给我下套儿问我这些话,就算你有本事断章取义录下来,文玲也不会相信你了,玩儿我玩儿过花招有意思吗?” 珠珠的眼神已经变得认真了起来,有种养犬成狼的挫败感,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稍显紊乱的呼吸,忽然摸了摸自己稚嫩的脸蛋儿。 “你说的不错,我穿成了张廷玉的从弟,本来早一百年就来得及,可是那时候我的皮囊已经支撑不起我的术法了,所以只好提前到了这里,我要让玉家找到金镶玉,还要为你挑选一只上好的玉匣,你对她还满意吗?哦不,你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纨贝勒的眼睛里一下子就充斥着血红色的光芒,他的表情也失去了方才的好整以暇,变成了一副被人触碰到了逆鳞的模样。 “怎么,生气了?劝你还是收敛一些吧,我可不想再当一回掌印官,把你变成一只行尸走肉一般的鬼玺,那样麒儿会伤心的。” 纨贝勒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蹭了蹭,坐在了珠珠的身边。 “那你尽管一试,看看这次还能不能成功?” 他眼底的怒气已经被压抑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绝对胜利的把握。 珠珠的眼神一凛,他发现自己的术法好像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的眼神里第一次现出了一种稍显迷惑的神态。 “苏杭出来!” 纨贝勒对着阴影之处喊道。 镜妖没想到纨贝勒已经发现了自己,在角落里探了探头,看到珠珠没什么反应,只好慢慢地蹭了出来。 “你可以问问这小妖精儿,咱俩谁的场比较厉害。” 镜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两人都曾经控制过自己,基本上算是势均力敌,五五分成,这叫他怎么说啊…… “上次是给你一个面子,在文玲跟前示示弱,你就当真了?笑话,也不想想自己这个玉姓是怎么来的,还跟我这儿充什么祖宗,要不是老子让你们家世代供奉,你特么还不知道姓鸡姓猪呢。” 纨贝勒说到此处,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附在珠珠耳边说道:“文玲是皇帝,你总是在他跟前逞强可占不到什么便宜,我虽然碎了几根骨头,这几天也都从某种方面找补回来了,羡慕嫉妒恨吧?你这恋童的怪蜀黍。” 珠珠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神里很明显地闪现着不甘心的态度,恨恨地盯住了纨贝勒。 “哎哎哎……劝你别冲动啊。” 纨贝勒虽然逞了口舌之快,也知道这只猪猪不是好惹的,况且现在两人算是势均力敌,镜妖态度暧昧,未必占得了便宜。扯开了自己的上衣里怀,里面是一枚窃听器。 “你要是趁我伤还没好就跟我打架,文玲可是会知道的啊。” 珠珠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这养不熟的狼崽子!” “你这挖墙脚的兔崽子!” 纨贝勒很不客气地骂了回去,还伸手指着珠珠的额头。 珠珠仰视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玉良纨,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你敢戳我一下试试。” “呵呵哒,你一个小屁孩儿我就戳你了怎么着?”纨贝勒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当真伸手在珠珠白皙的额头上面弹了一个榧子。 艳阳当空,一记焦雷。 …… 【第八个故事:僵尸粉丝】 第72章 围脖 纨贝勒最近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自从上次拍完了《花少》,跟镜妖s的苏杭在镜头前面大大的卖了一回腐,可是在国内收获了一批以腐女为首的亲妈粉儿。 随着节目的播出,创作型小鲜肉的名号在圈子里不胫而走,加上和金文玲、李嫣然的关系都被穿过绯闻,简直成了每天围脖头条的常客,小兔工作室的官微也被人挖了出来,粉丝从几万人一路飙升到了几十上百万。 纨贝勒自己倒不觉得怎么样,就是小兔工作室的那几个哥们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天呼朋引伴吆三喝四地拉着纨贝勒去庆功。 小金子也没想到他红的这么快,自己这一回可说是抱紧了纯金的大腿,职业生涯中签下的第一个经纪约就大红大紫,也不枉自己担了这么多年掌事太监的虚名儿,因为纨贝勒还是新人,签约的时候可是有80的劳务费都是归经纪人的,小金子心中淫笑,这回自己买房买地娶媳妇儿的愿望终于不是空头支票了。 可是当他兴致勃勃地翻阅着合同,准备大肆压榨纨贝勒一番,攫取胜利的果实的时候,却诧异地发现合同的内容怎么写反了,是纨贝勒占八成,他占两成?! “啊啊啊啊啊!” 小金子在皇朝娱乐为员工租下的宿舍里发出了绝望的咆哮,赶忙打开了电脑,发现电子版也是反的,以至于公司的各种卷宗备份,无一例外地被不动声色地修改了。 “玉良纨!你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跟你拼了啊啊啊啊!” 小金子攥着一把菜刀,一路杀到了金文玲家门口,一开门就瞧见纨贝勒打着赤膊,下面只围着一条浴巾,露出了好看的人鱼线,少年的双眼闪烁着情欲的光泽,显然正在做什么好事的时候被人打断了的模样,他的眼睛赤红,肌肉紧绷,浑身散发出了一种性感又危险的气息。 “这个时间过来,你挺有种的啊?” 纨贝勒的语气显得十分压抑。 小金子一下子就软了,把菜刀默默地收了起来,嘿嘿干笑了两声,迈着小碎步往身后的电梯间蹭了过去,就在电梯开门的一瞬间,滋溜一下钻了进去,在里面喊了句:“回见了您呐!” 笑话,老子现在都混到准二线了,让你赚八成,我怎么养活老婆?纨贝勒心里吐了个槽,心说镜妖真是居家旅游必备之佳品,零智商犯罪的一级助攻。 这几天因为自己旧伤未愈的关系,又在圣上面前楚楚可怜,梨花一枝春带雨,可是夜夜都能醉卧龙床,他家蜜蜜对他简直就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该用手就用手,该用嘴……好吧这个暂时还没有达成。 想到这里,玉良纨只觉得下腹一紧,蹦蹦哒哒地朝着两人的卧室走了过去。 一推门就瞧见金文玲也已经洗完了澡,头发吹得半干,都梳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还有几缕发丝垂坠下来,添了些阴柔的美感。这会儿正靠着床头看剧本儿。 纨贝勒一下子扑在了床的另一边上,钻进了被窝,伸手要摸他,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玉良纨有点儿惊讶,他家蜜蜜自从上次的鬼压床事件以来,绝对称得上是温柔婉约贤良淑德,基本上只要自己的要求不是那么下九流的话都会被他半推半就地满足了,怎么这一回态度又有点儿生疏了呢? “蜜蜜……” 纨贝勒用音色高挑的京白唤着他,撒娇似的,金文玲还是不肯让他碰,放下了剧本儿,叹了口气道:“今天开始你搬到客房去睡。” “!……” 纨贝勒脸上的表情好像被人宣判了死刑立即执行似的,回过神儿来立刻扑在了金文玲身上,伸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圣上不要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不要去冷宫嘤嘤嘤!” 金文玲面无表情把他从身上剥了下来,一面咳嗽了一声,房间的角落里就出现了一个人——苏杭。他一脸坏笑地瞧着纨贝勒,一副“你露馅儿了”的表情。 纨贝勒一见了苏杭,就稍微有点儿明白了,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后者做了一个杀鸡抹脖儿的动作。 “嘿嘿,你们两位老板我谁也得罪不起,小妖儿我混成了人形也不容易,马勺上的苍蝇——混口饭吃,想来想去呢,还是投靠圣上最稳妥了,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纨哥,你可别怪我。” “你!……” 苏杭原本是不打算投诚的,怎奈那纨贝勒成天把他拘在身边,好像使唤三孙子似的,昨天竟然还让他帮忙去修改合同,笑话,他是镜妖又不是纸妖笔妖电子妖,说穿了就是个大神的摄像头,至于这么把人当牲口用嘛…… 哼哼哼,鬼玺大大,不是我要跳槽,实在是你开的是血汗工厂小的我不得不炒了您老的鱿鱼,不过话说回来,太傅也不是好惹的,玉家就是个狐狸窝子,只有傻狍子才会往里跳,小爷我如今有了人形,貌美如花,当然要进后宫混混才不枉费了这张小脸儿。 苏杭腹诽了一阵,趁着纨嫔不在的当口儿抱住了圣上修长白皙的大腿,坦白的同时还不忘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回纨贝勒是怎么叫他祖宗暗算,犯了大不敬遭雷劈的事情,甚至还调出了当时的景象,金文玲看着大屏幕上面,纨贝勒被雷劈了之后的乱糟糟的鸡窝头,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这些他当然不会让玉良纨知道,饶是如此,听说他叛变投敌,纨贝勒的眼睛还是越来越红,体温越来越高,头顶上都要喷火了,恨不得当场炼了他,苏杭浑身一个哆嗦,连忙摆了摆手道:“内个,你们慢聊,小的告退了!”推开卧室的门就跑的没了踪迹。 纨贝勒当真是打算追出去的,可是又放不下金文玲,他也不知道苏杭说了多少,金文玲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这会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又不敢动,只好规规矩矩下了床,走到另外一边做了床头跪。 “蜜蜜,你听我解释啊……”纨贝勒楚楚可怜地说到。 金文玲索性丢开了剧本儿,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伸手托起了纨贝勒的下巴,眯起桃花眼仔细瞧着他的脸,少年的五官精致、线条深邃,他有着与大部分中国人都不太一样的栗色卷发,就好像驾着战车的太阳神阿波罗,带着一种希腊式的美感。 少年很听话地被他托着下巴,还时不时用脸颊蹭蹭他的手,金文玲叹了口气说道:“原先我还觉得自己这个影帝算是实至名归,敢情今儿才知道,比起你来还差得远呢……” 金大牌的语气稍显刻薄,平静之下是压抑着的怒气,山雨欲来。 纨贝勒有点儿怕他,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往日里那种飞扬跋扈的嚣张态度来,这会儿的他看起来更像是大一新生,那种初次离开家庭,正在不情愿地融入社会的新鲜人,全身都散发着一种fresh的感觉。 “蜜蜜……” 他捧着他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掌心。 “看到我失控,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金文玲倒也并不是很生气,只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简直比自己演过的那些偶像剧还要狗血,早知道他是装的,自己也不会那么丢脸,那女人灰飞烟灭之前瞧见自己这么狼狈,大概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纨贝勒骨头刚刚长好了,长期跪着有点儿难受,索性就坐在了地上,摸了摸金文玲的手,叹了口气道:“人家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觉得是不恋爱不知父母恩才对。” 金文玲秀眉一挑:“你占我便宜?” “不是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唉……我是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你看见我勾心斗角的样子,我不愿意让你看见这世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恨不得让你生活在童话世界里才好,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就是不愿意把自己的那一面让你看见。” “……” “我以前觉得我爸特虚伪,这年头手上不沾点儿血,心里不蒙点儿油能干成什么?凭什么他在家里总是一副革命先烈的样子,就知道装逼,打量着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似的,可是现在我渐渐有点儿能理解他了,他可能只是不愿意在子女面前那样罢了……” 纨贝勒看着金文玲的眼睛,很真诚的说到,他很少谈起自己的家人,因为母亲早亡的原因,家庭关系在纨贝勒心里始终都是一根刺,这会儿他好像闲话家常一样与他交谈,让金文玲觉得他们之间非常亲密。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时候就像个走丢了的孩子,为了维持自己在大人眼中看起来很可笑的自尊心,压抑着心中的恐惧,不肯问路,不肯求助。可是有时候他又心机深沉,可以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随随便便就把厉害的角色黑了,金文玲觉得有点儿怕他,可是不是那种令人厌恶的恐惧,就好像是高端惊悚片一样,害怕之中带着些好奇和期待的成份在里面。 他摸了摸他的头,看到他的身形有些发颤,骨头刚刚长好了,虽然房间里有地热,非常温暖,却总觉得他会着凉。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纨贝勒立刻像一只大狗一样蹿到了床上。 他滚在金文玲身边,钻进了被子里不肯出来。 金文玲看见被子里鼓了一个大包,汩汩涌涌地朝着自己身边爬了过来,他没有理会,继续看着剧本儿,忽然间喘息了一声,剧本在他手里被攥得变形,纸张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金文玲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起来,很后悔这几天疏于防范,让着小子越发得寸进尺,竟然发展到了肆无忌惮糟蹋龙体的地步…… 金文玲“嗯”了一声,很不配合地扭动着身子,他还有点儿别扭,而且剧本还没看完,只好伸手把玉良纨从被子里薅了出来。 “我要看看剧本儿,你自己刷一会儿微博。”金文玲不再理会他的求欢。 纨贝勒这会儿刚刚得了丹书铁券,倒也不敢放肆,只好滚到了另外一边的枕头上,伸手抓起了床头柜上的肾六玩儿了起来。 点开了自己的围脖兰州料理,一晚上粉丝又涨了好几千,看了看围脖下面,基本上都是金文玲、李嫣然和苏杭的粉丝在掐。 ——只是卖腐啦,贝勒爷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生?中国毕竟还是传统社会,我们爷将来还要生小贝子的好不好。 ——别逗了,都什么年代啦?你们都是穿越的吧?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苏杭不要大意地上吧! ——洗脚婢也想爬床?就算贝勒爷要基,对象也是金影帝好不好?十八线抱大腿小明星一边儿去。 纨贝勒看着看着,就想起当年小金子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此时有粉不如黑。他偷眼看了看金文玲,好像还没有睡下的意思,只好百无聊赖的继续看着几家的粉丝在瓜分他,忽然之间,看到了一条很奇怪的评论。 “毛毛,你过得好吗?” 第73章 生如夏花 ——毛毛,你过得好吗? 纨贝勒看见了这条微博,心里咯噔一下子,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很迅速地按下了ho键,又偷眼看了金文玲一眼,看他还在专心致志地背着剧本儿,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一下,忍不住又把锁屏给解开了。 点进了那条评论,进了那人的主页,围脖名字是生如夏花。 是他? 纨贝勒觉得巧合的可能性不大,他中学时代的小名很少有人知道,家里原本送他去念的出国部,同学们一毕业大部分都选择出国留学,彼此之间的联系已经非常少了,他是因为高考成绩很理想,才选择留在国内的。 更何况那个名字,别人也只是在起哄的时候才会叫,他高中的时候是个不良少年,出来混的,谁敢随随便便触了他的霉头,也只有那个人会一直这么叫他。 纨贝勒有一把破吉他,不知道是从哪个寄宿生那里抢来的,夏天入夜了之后,有时候他会和那个人坐在学校的草坪上面,他给他唱朴树的《生如夏花》,因为他也姓夏,名字叫夏无争。 自从他被玉良臣黑了,视频在网上曝光之后,夏无争就退学了,他找了他很久,学校给出的说法是他直接去了美国读预科,可是他觉得很蹊跷,因为夏无争是特招生,他是因为中考成绩优异才被这所贵族学校招进来充门面的,家庭条件非常一般,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如果不靠奖学金的话,根本负担不起国外预科学校昂贵的学费。 他怀疑这件事情跟家里有关系,可是当时玉良臣已经结婚,原本兄弟俩的关系就不好,玉良将也看他不顺眼,又在外面读研,也不在家。快捷酒店事件爆出来之后,他爹被他气得住进了医院,这会儿就只有玉老爷子在家,他年少时候当过绺子,这事儿在江湖上不新鲜,而且爷爷年事已高,不可能会参与进来。 纨贝勒去过夏无争的家里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这家人早就搬走了,他当时年纪还小,也没有更多的渠道去打听,最后甚至求助了当时已经参加工作的云萝,好说歹说的求他用特殊id进入了密保系统,却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夏无争的消息,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会是他吗?难道他当年真的去了美国,算算日子,现在的确也该是学成归来的时候了,可是这会儿他又试图恢复联系,目的又是什么?是打算重修旧好? 纨贝勒侧过脸去,看了看金文玲,他的头向后靠在软枕上,柔软的唇微微开合,好像是在默念着台词,他虽然没动,可是眼睛里带着戏,就好像是真的身处在剧本所描写的那个场景一样。 他的恋人,多么出众。 他怎么可能再对他以外的人动心?他伸手摸了摸金文玲的胳膊,后者好像也有点儿背得絮烦了,索性丢开了剧本儿,转过脸来瞧着他。 “要做吗?” 金文玲拿起遥控器关了房间的顶灯,只留下四盏光线暧昧的小夜灯还在闪烁,朦胧的夜色之中,他看见玉良纨的眼睛里闪烁着暗红的光泽,带着极具侵略性的信号。 “当然……”少年的音色淳厚了起来。 金文玲伸手解着丝质的睡衣,纨贝勒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在生如夏花的目录下面选择了“黑名单”。 【bibibi】 纨贝勒这一夜睡得很踏实,昨天晚上从某种意义上面,金文玲基本上满足了他的所有幻想,这会儿他正搂着自己的蜜蜜做着春梦,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忽然就听到了金文玲房间里的宅电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玉良纨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他带着沉默的怒气注视着那一架价值不菲的复古电话,很快,电话的本体就被融掉了,把手上面的纯金变成了液态,纸醉金迷地肆意流淌着。 金文玲也醒了,他无可奈何地瞧着身边的男人正在侵犯他的财产安全,这已经不是第一部被溶解的电话了…… 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少年的眼睛里还闪烁着赤红色的暗光,看见金文玲醒了,他原本阴鸷的表情瞬间变得温顺,笑得郎情妾意,简直比阳光刺眼。 “起床气还挺大的……” “蜜蜜……我给你买新的!” 金文玲叹了口气,知道他房间电话的人只有小金子一个,肯定是圈子里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他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大清早打电话过来的。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捏了一下纨贝勒的脸。 “听说你把小金子整得挺惨的,这些年他一直跟着我,你别欺负他,合约的事情我让苏杭改成五五分成了,他现在也是你的经纪人,凡事别做的太过。” 纨贝勒点了点头,还是不打算理会小金子,他一翻身就压在了金文玲身上,亲了亲他的脖子,找了几个昨天的吻痕,在上面吮吸出更加嫣红的痕迹。 “再弄一次。”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手也不怎么规矩起来。 金文玲秀眉一挑,语气里有些担心地说道:“行吗?” 纨贝勒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争强好胜起来,他把他紧紧地按在了床上。 “行,你先给我磨磨枪。”他附在他耳边,咬着他的耳朵。金文玲的心里很痒,发出了轻微的叹息。 就在他们耳鬓厮磨的时候,卧室的大门被人踹开了。 一个带着rayban的男人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气势如虹地伸手指着纨贝勒:“下流胚,放开他!” 玉良纨石化至少五秒左右的时间,看着眼前的男子伸手摘下了太阳镜。 小金子。 威风堂堂、攻气十足的小金子闪亮登场了…… 纨贝勒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然而房间的温度却越升越高,他的眼睛也跟着越来越红,少年的脸上没有了方才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的表情。 小金子一瞬间就萎了,三蹿两纵地跑到了金文玲的那一头,躲在床头柜后面:“你你你你别乱来啊,出轨你有理了啊?” 刺啦一声,小金子的牛仔裤就点着了。 “啊啊啊啊啊!小主救我!” 金文玲秀眉一蹙,看了纨贝勒一眼,后者没奈何,只好一挥手收了神通。 小金子捂着裤裆干嚎了几声,他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要不是担心纨贝勒的前途,自己又何必人嫌狗不理的私闯人家夫夫的卧室。到头来媳妇儿还没娶上呢就被人烧了裤子,自个儿简直就是杨乃武和窦娥的爱情结晶。 哼哼唧唧的两声,带着哭腔说道:“你看看你的围脖啦,恭喜你又上头条啦,汪峰羡慕嫉妒恨死你啦,满意了吧,呜呜呜……”一面形象很不雅观地用手不断在自己的裆下扇风。 玉良纨开了肾六,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好几十个小金子的未接来电,稍微气儿顺了一点儿,点开围脖,就看见一夜之间自己最新一条的下面已经评论破万了。 卧槽,这是红了的节奏?纨贝勒开始还有点儿沾沾自喜,越看到后面脸色越发青,原来大部分的评论都是在转引另外一条评论。 ——你们别瞎猜了,他的另一半根本就不是圈儿里人,是他的青梅竹马,在三十六中的时候就好上了。 还是那个生如夏花的留言。 底下无数粉丝都转引了这一条评论,众说纷纭五花八门的。 ——我们贝勒爷好专情啊,果然是好男人。 ——什么好男人啊,对方也是男的好吗?几年前网上还有视频呢,不过好像发上去没多久就全部下架了,听说纨家里有背景的。 ——啊啊啊啊啊不会吧?跪在一米厚的论文上求传送门啊! ——[百度云链接,密码xxoo]拿好不谢。 ——天惹,我纨黑化的时候好帅啊啊啊,我要给你生猴子! 玉良纨心里一沉,这不像是夏无争的作风,他那个人真的跟他的名字很像,与世无争的,不可能会靠炒作和自己的关系来上位,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黑他? “有人黑你,炒作黑历史,经纪公司打对台的惯用手段,没什么大不了的。”金文玲刚才点开手机看了一会儿,那段本来已经湮灭在网络世界的视频又重新被人翻了出来,很显然这场风波的幕后必然是有推手的。 “小主……原来你看过这段视频啊……”小金子忽然就这夫夫二人真是情比金坚,看来自己这一次又是瞎操心。 金文玲点了点头,他和玉良纨之间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也知道夏无争的事情,那天是对方约了他过去,不过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出门的时候被玉良臣派来的人拍到了而已。 他想了想,点开了电话本,正要打过去,没想到对方却打了过来。 “文玲,你不会是正要给我打电话吧?”是澹台流光的声音。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看来我也不用开口求你了?” “唉,云萝刚才已经让我查过了,托了几个熟人查了对方的隐藏邮箱,不过水表真的很奇怪,等于说是没查到一样。” “哦?怎么说?” “登陆地址一秒一变,世界各地都有,如果不是非常高明的黑客,那么只能说这是个超自然现象……” “谢谢你,光君,剩下的我们来处理,技术方面麻烦你帮我跟进一下。” 金文玲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转过脸来看着纨贝勒。 “生如夏花……夏无争?” 作者有话要说:纨嫔要被潜? 解锁bibibi 群号426393975 第74章 脸塌了 “生如夏花——夏无争?” “我觉得不是他,他不太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 听了纨贝勒的辩解,金文玲的眉峰微微地挑动的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说话。 一旁的小金子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是谁做的都不重要啦,可是明摆着是冲你来的呀,我刚刚分析了一下数据,这件事情现在两极分化挺严重的。” 小金子虽然是个弱鸡,不过刚出道就带了金文玲这个日后的影帝,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摸爬滚打的过来了,圈儿里的事情还是比较有建树的。 他摸出了自己的肾六,点开了纨贝勒的围脖说道:“粉丝们对这件事情还是挺支持和谅解的,毕竟你在视频里面耍帅了嘛,唉,现在的小姑娘都是颜控……” 小金子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与这对颜值high翻天际的夫夫比起来略显平凡的脸,接着说道:“不过刚刚我查了下后台,有几个原来挺看好你的编剧和导演现在暂时把你取关了。” 金文玲的眉头紧蹙了起来,现在圈子里的确流行卖腐,可炒作这事儿也要把握好一个度,不能留下什么真凭实据,被人拍到了无所谓,只要死不承认怎么着都行,一旦坐实了,总菊那边审核起来很有可能吃了暗亏,导演和编剧也会认为这个演员不具备异性恋的气质,在主流电影电视市场的戏路可能会越来越窄…… 他想了一会儿,抬头问小金子:“张学文怎么说?” 小金子叹了口气道:“老板说这事儿上了头条,视频又给人翻出来,压不下来了。” 金文玲也没抱太大希望,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公司,试着联系一下李嫣然的经纪人,看看她最近什么档期,有没有意向跟我们继续炒那个绯闻。” 纨贝勒刚要说话,金文玲就对他打了个嘘声,一面打发了小金子出去。 再回到房间里,就看见纨贝勒耷拉着脑袋,好像一只病恹恹的大狗一样趴在床上不动,连睡衣也没穿,只穿着一条大花裤衩儿在那里哼哼唧唧的。 “蜜蜜,我不想和别人炒绯闻……” “这事由不得你,亏你还是世家子弟,一如侯门深似海,不懂规矩?” “大不了我退圈儿了呗。” 金文玲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这会儿天色还早,他并没有起床的打算,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一面点开了ipad,默默地浏览了起来。 玉良纨蹭了过去,把头钻到金文玲怀里,想跟着他一起看,却发现他是在看自己的账目表。 2016年接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都是宫廷戏,每一部带资进组都要几百万,下面是股票和不动产的投资收益明细,全部归在金文玲名下的财产有几千万左右。 纨贝勒瞬间有了一种被人包养了的即视感,上次他的原作授权改编成了电视剧,一共才得了十几万,这还是在他原本就是小兔工作室负责人的情况下,自媒体码字无授权,如果是挂在其他站下面发文,当中还要有一部分抽成,基本上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就算他现在是玉家第三顺位继承人,不过按照他和他爹之间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总觉得自己的那一份他爸就是捐给了希望工程也不会给他的…… 现在就是个看脸的世界,就算他能爬到一线编剧的位置上,一集的片酬的不过就是十几万,一线男演员可就不一样了,像金文玲这个咖位的影帝,每一集的片酬都会在五十万以上。 就连他这种二三线的小鲜肉,上次客串了几个镜头,还拿了十几万的劳务费,比他写一本原作高出很多了,若是想要赶上金文玲的经济水平,不混圈儿是行不通的。 纨贝勒越想越泄气,扑在金文玲身上不肯起来了。 “我去我去就是了,呜呜呜,蜜蜜,我是不是个吃软饭的扑货……” 金文玲锁上了屏幕,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不是为了钱才让你去澄清的,我只是看不惯那个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得逞,如果他真是夏无争,宁可错杀三千……” 他的眼睛里闪现着独裁的光芒,虽然长相阴柔,浑身却散发出一种绝对权力的威严,压迫感十足。 纨贝勒给他家蜜蜜这突如其来的霸气侧漏镇住了,伏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还不时用毛绒绒的脑袋蹭蹭他的胳膊。 “你是朕的人,莫近禁脔他都不懂么?” 金文玲索性丢开了ipad,一翻身把纨贝勒压在身下,他按住了他的手腕,叫他动弹不得。 “他摸你哪儿了?” 纨贝勒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视线,转瞬之间又被金文玲捏住了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我……我……” 少年的神色窘迫,也不像平时说着花言巧语的时候那般伶牙俐齿。 他勉强地抬起头来,附在金文玲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金文玲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缩了起来。 “哎,圣上你暂息雷霆之怒啊,听臣妾解释……那时候我们交往了快一年,他一直对这事儿挺坚持的,可是我总觉得感情还没到那一步,而且我们还都是未成年呢,做那事好像也不太好。” “……” “他生日那天自己去开房了,然后叫我过去,我不想寒了他的心,就过去了,他就试着摸了摸,可是我硬不起来,我不是天生的,对男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然后我们就退房出去了,没想到被我哥给摆了一道……” 金文玲骑在他身上,眯着桃花眼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没感觉?我也是男人,你有感觉吗?”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5节 纨贝勒的脸好像成熟的番茄,越发紫涨了起来,他稍微挺了挺腰,点了点头。金文玲换成单手攥着他的手腕,一手就伸进了被子里。 纨贝勒“嗯”了一声,喘息了起来,金文玲稍微有了笑意,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就放开了他。 “我先去洗澡,你别跟进来,一会儿你也洗个澡,去找小金子商量对策。” “……” 纨贝勒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万恶的统治阶级,这么明目张胆地玩弄异性……不,同性啊。 一个小时之后,玉良纨顶着个微微肿起来的小帐篷,穿着宽松的运动服,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小金子的办公室。 小金子见了他这个诡异的姿势,想笑又不敢笑,肯定是被陛下玩弄得不上不下之后给踢了出来,唉,伴君如伴虎啊,我委屈了这么多年,这回换你了,我受伤害的不过是精神上的,你可是精神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啊……小金子心中幸灾乐祸地想到。 纨贝勒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很不客气地往沙发上面一跳,盘踞在那里。 “李嫣然那边儿怎么说?” “嘘!”小金子往办公室门口探了探头儿,发现没有人,放在转回来把门锁了好了说道:“刚刚跟他们公司联系了,官方有点儿语焉不详,不过呢既然我们家文玲和李嫣然是同期,我和她们家的经纪人也有几分交情,私下里常联络,他和我说了,不过叫我对灯发誓不能说出去的——李嫣然的脸塌了。” 纨贝勒一时反应不过来。 “哦,被谁打的?” “猪头啊你,谁会把别人的脸打塌了……好像是以前整容的伤口出了什么问题吧?具体的对方经纪人也没有多说啊,就说现在脸部问题比较大,不能出来了,如果被拍到的话,李嫣然的演艺生涯就算是完了,看样子还挺严重的。” 两个人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着小话儿,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苏杭蹦蹦哒哒地走了进来,看到他们挨得很近,还非常夸张地笑道:“纨哥,想不到你拒绝我那么干脆,原来喜欢这款的,有没有审美观点啊?哈哈哈……” 小金子被他群嘲了一下,也忘记了自己已经锁过门的事情,摸起了叉腰肌说道:“你这新鲜人,怎么跟前辈说话呢,你不要乱说哦,我才看不上他。” 这一回轮到纨贝勒不干了,伸手薅住了小金子的衣领从后面把他提了起来:“你怎么就看不上我了?小爷我哪点儿配不上你啊?” 小金子被人提在了半空之中,早就色厉内荏,连忙哀求道:“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不会跟小主抢男人啦。” 纨贝勒这才放开了他,倒是一改往日对苏杭的排斥态度,勾肩搭背地说道:“走走,咱俩出去说。” 两人来到了楼梯间,因为皇朝娱乐的大楼很高,基本上下都是依靠电梯的,所以这个地方就显得非常僻静,罕有人迹,纨贝勒一歪头,苏杭会意,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墙面,他的眼底闪现出了水银般的光泽,映射出了一副令人很不舒服的画面。 画面中的李嫣然披头散发,哭得十分凄厉,全程都在用手捂着脸,但是透过她的指缝,依然可以看到她的脸,纨贝勒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那张脸不太像三次元里面会随时见到的,倒有点儿像动漫里经常可以看到的那种夸张的效果,就好像是被人狠狠一拳打进去的一个松软的馒头,整个脸部都塌陷了下去,周围还有无数褶皱,让人不忍直视…… 作者有话要说:整容有风险,动刀需谨慎。 解锁bibibi 群号426393975 第75章 福布服排行榜 “咋的了这是,这姐们儿让人给煮了?” 纨贝勒拍《花少》的时候曾经和蒙萌共用过一个化妆间,女人化妆前后的差距简直是隔着一个思密达的段位。不过这李嫣然的素颜也实在是太吓人了吧,难道她的御用化妆师是神笔马良? “蛋白线塌了。” 苏杭收起了法术,转过头来说道。 “什么鬼?” 纨贝勒虽然如今也算是半个圈儿里人,可是他还正是小鲜肉的年纪,而且颜值也高,暂时还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完全不明白苏杭在说些什么。 “一般的女明星过了二十岁之后都会埋蛋白线,简单来说就是从脸部的一个点打一条线进去,用来维持脸颊的紧致,防止线条下垂。” “……” “不过按照李嫣然的咖位,她应该是做了全脸蛋白网络的手术,脸皮底下埋了一个网子,原则上来讲,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可以维持到死了,不知道这回怎么会全脸一起崩断。” 镜妖占了苏杭的壳子,继承了他的知识构成,讲起娱乐圈儿的见闻简直是头头是道。 不过他后面说的话纨贝勒没怎么听进去,就听见“脸皮底下埋着网子“这句了,浑身一激灵一激灵的……这哪里还是人啊,整个儿一画皮啊,这要是谁娶了她,万一哪天网子没绷住,正亲嘴儿的时候支出来了,直接就是一开颅绝杀……真不明白那些大小富豪们怎么想的,挤破了头也要娶个女明星,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 苏杭知道他在想什么,摆了摆手笑道:“纨哥,你脑补能力太强了吧,别看不起这个微整形手术啊,等你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哼哼……” 纨贝勒翻了个白眼,呵呵哒了一下:“你懂什么,我这是天生的强生的,再说我家蜜蜜才不是那么浅薄的受,只会看脸。” “哦?真的吗?纨嫔姐姐,妹妹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和圣上一样,都是不会变老的哟,哦呵呵呵呵……” 玉良纨眼神一凛,直勾勾地看着他。 苏杭吓了一跳,立刻就贴在了墙上,四肢紧紧地贴住了墙壁,好像一只壁虎一样迅速地移动到了楼梯间的门口。 “纨哥饶命啊,我只是说说而已的……” 谁知纨贝勒根本就没提把他炼了的事情,摆了摆手道:“免礼平身吧,内个……咳……”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你那儿认识靠谱儿的大夫吗?电话给我一个。” 苏杭:“……” 纨贝勒回到家中,就看见金文玲带着一副框架眼镜,正在iac前面不停地浏览着网页,当时鼻血就很没节操地淌了下来。 “啊啊啊!”他干嚎了一声,冲进了盥洗室,弄了半天,塞着棉球儿出现在金文玲面前,棉球上面还在不停地渗出血迹。 金文玲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副身体被夺舍之前是个文科生,据澹台流光说,金瓯很喜欢看书,中学的时候眼睛就有点儿轻微近视了,不过度数不高,不影响日常生活,戴不戴眼镜都问题不大。 可是今天满世界娱乐版面的头版头条都是各种关于玉良纨的新闻,金文玲打算收集起来研究一下数据,不戴眼镜就觉得有点儿力不从心了,谁知道一副框架对纨贝勒的杀伤力竟然这么大…… “蜜蜜,你在看什么呢?”纨贝勒宽松的运动裤里面很不争气地支起了小雨伞,人也变得黏黏糊糊起来,好像发情的大狗一样直往金文玲身上蹭,跟他挤在一个座位上假装浏览网页,实则是要揩油占便宜。 金文玲无可奈何地由着他乱摸,一面点开了一个网页,也是娱乐新闻,虽然碍于金影帝的面子,没有正面报道纨贝勒出柜的事情,不过却很是巧妙地做成了一个合集,不动声色地把他归纳了进去,题目叫做《那些年疑似断袖的男神》。 纨贝勒一看,心里那叫一个憋屈,黑他也就罢了,在黑的这些人当中,他特么都没排进前五去,这不是挤兑人嘛?而且最让他郁闷的是,第一名竟然是澹台流光! 第一位:澹台流光,澹台军工总裁,个人资产三百亿,家族资产超千亿,绯闻男友:影帝金文玲。不过据知情人士透露,澹台男神的另一半并不是圈儿里人,为人十分低调,而且被保护得很好,从未被媒体正面拍到。 纨贝勒喷出了一口盐汽水儿,帝都旧家子圈子里都知道澹台家族资产雄厚,可是他本着富贵不能淫的鸵鸟心态,这些年来从来不曾主动关注过这位小世叔到底有多少米,现在知道的确切的数字,他的少年之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敢情我哥现在当上了千亿儿媳啊……”他晃了晃脑袋,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蹲在地板上面,双手不住地挠着身子下面非常名贵的波斯地毯。 “做什么?” “我要挖矿,沙子一袋子,金子一屋子……” 金文玲无语地揪住他的耳朵,把他重新提起来放在了身边的座位上。 “别闹了,你以为是剑网三?说挖就挖,擅自更改地脉会引发地震的,知不知道?” 纨贝勒一头滚进了金文玲怀里:“圣上,臣妾出身寒微,没有嫁妆,圣上你不要抛弃臣妾,嘤嘤嘤……” 正玩儿得高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坐直了身子,神色正经地说道:“我现在去抱我爸的大腿还来得及吗?修复好了关系之后我就挑拨离间把大哥二哥赶出家门,然后等老东西众叛亲离的时候……” 纨贝勒说得正高兴,就瞧见金文玲托着腮看着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泄了气停下来不说了。 “说下去啊。”金文玲倒是饶有兴致的说道。 “我看你走编剧这条路就不错,家庭伦理狗血悬疑剧,不出几年于正超就该退位让贤了吧……” 纨贝勒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了,一面搂着金文玲继续看下去。 第五名:张学文,皇朝娱乐总裁,北洋军阀时代奉系嫡派后裔,个人资产115亿,家族资产超千亿。张总裁和旗下男艺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不过也不排除是皇朝娱乐内部炒作,帮助新人上位的一种手段。 得,又见炊烟……不,又见熟人,张学文是个棒槌,他身后站的是张廷枢,那只爱玩儿养成系的黑化猪猪,这还是明面儿上的资产,暗地里只怕比起澹台流光来只多不少,不过纨贝勒倒是不怎么嫉妒他,毕竟他自己要是能活四百年,就是一分一分的攒起来也够多的了。 纨贝勒眯着眼睛在表格里找了半天,终于在最后一个位置上找到了自己…… 玉良纨:个人资产两千万(已冻结),家族资产十五亿,官三代(祖父已离休),富二代(信托基金已取消),在校学生,小兔工作室负责人,自媒体网络写手,签约演员。 “我操你大爷啊,人艰不拆懂不懂……”纨贝勒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尤其是在他家蜜蜜面前,让其他几个情敌给完爆了…… 金文玲把他拥在怀中,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已经将这一篇文章复制到了word里,正打算打印出来细看。他搂着他的肩膀,手指灵活地挪动着鼠标,将第一位澹台流光的介绍文字里,“绯闻男友:影帝金文玲”这句话剪切了下来,贴在了最后一行玉良纨的个人资料后面。 纨贝勒看着屏幕上面的变化,他与金文玲紧紧地挨在一起,觉得前面所有的排名都没有了意义,只要这一句,他就完胜了所有人。 他用卷毛蹭了蹭他的脖子,过了一会儿又吻了他,温柔地试探,亲他的嘴角,他的唇瓣,发出轻微的声响,非常煽情,他们互相追逐着,渐渐胶着在一起,深深地接吻,互相拥抱。 纨贝勒试探着把金文玲的腿抬起来,挂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面,这让金文玲暂时从情欲之中清醒了一下,他知道他的意图,可是从没想过会用这种令人尴尬的姿势。他想要反抗,却被他紧紧抱住。 “可以的文玲,相信我。” 他低沉淳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好像播音系的男孩儿那么好听,说出的情话在歌颂高尚的爱情,伴随着下流的姿势。 【bibibi】 纨贝勒趴在床上,用头拱了拱金文玲,他刚刚烧好了晚饭,等着他起来吃,不过金文玲显然这一下午给他折腾得已经没了力气,这会儿感觉到纨贝勒在叫他,还是没什么精神睁开眼睛,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玉良纨只好暂且趴着看他,金文玲闭着眼睛的时候有一种很秀气的美感,这应该是金瓯原本的样子,干净漂亮,温文尔雅,可是金文玲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是帝王的眼睛,左眼仁义,右眼凌厉。 他俯下身子,亲了亲他的眼帘,犹如猛虎,细嗅蔷薇。心里忍不住赞叹起金文玲的软功来,之前他们曾经谈起过这个问题,金文玲说当年先帝把自己托付给太傅的时候,因为他担心自己生母早亡,朝中没有外戚奥援,所以才教他这门功夫,不求赢人,但求自保,万一发生了逼宫的事情,想要从内宫之中逃脱就变得相当容易。 不过以纨贝勒这种淫者见淫的心态,事情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谁知道那个几千岁酷爱养成系的老粽子是什么心理,没准儿就是打算养肥了自己吃,没想到却为人作嫁,让情敌占了便宜。 第76章 上位 “李嫣然那边不行,我让小金子跟蒙萌的经纪人联系一下。” 金文玲被纨贝勒缠得实在睡不着了,索性披上了睡衣坐了起来。下午他已经听小金子说起了李嫣然的事情,心里觉得有些蹊跷。 虽然他不需要这些微整形的手段,但是混圈子的,谁都会多少知道一点儿内幕,国内四五十岁的影后基本上都做过这种蛋白线,号称是微整形之中最安全的手术,年纪大的女明星都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怎么李嫣然就这么倒霉,以她的咖位,要做也应该是请最好的医生,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现在李嫣然暂时息影出不来了,纨贝勒这边的公关危机只好另外请个人,蒙萌清纯可爱,和纨贝勒一样走校园风知性路线的,这两个人倒也挺般配。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着玉良纨的反应,后者刚才还在兴致勃勃地诱惑他起来吃饭,给他表演贯口《报菜名》,这会儿听见又要炒绯闻,立马就蔫儿了,趴在床上扑棱起来,不肯动弹。 金文玲对他的反应还算是满意,不顾纨贝勒的抗议,打电话给小金子,让他联系了蒙萌的经纪人。 过了一会儿,小金子的电话就打了回来,对方的经纪人表示不太愿意让蒙萌跟男演员炒绯闻。 这也难怪,因为蒙萌的情况跟大部分的女明星都不太一样,她家境富裕,演戏纯属爱好,非常淡泊名利,在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儿也算是独树一帜了,而且经纪人就是她的亲姑姑,对蒙萌爱护有加,并不愿意让侄女沾染上花边儿新闻。 这对于纨贝勒来说倒是一件好事,除了金文玲之外,别人他都懒得搭理,就算是假的,也没有那个耐心烦儿,而且心里还会有负罪感,总觉得对不起他家蜜蜜似的。 金文玲挂断了电话,对纨贝勒说道:“经纪公司这边运作不起来,你和她有点儿私交,单线联系一下怎么样?” 玉良纨不乐意了,趴在床上搂住了金文玲的腰,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一般。 “蜜蜜你太过份啦,别人都不乐意自己的男票出去浪,你却天天把我往外推,呜呜呜……” “因为我相信你啊。”金文玲心不在焉的说到,这孩子这么大了,关键时刻还是要哄的。 果然纨贝勒听了这话立刻就来了精神,一下子扑倒在金文玲的身上,兴致勃勃地伸手解开了裤子。 “干什么你?” 金文玲实在不能理解他这种乱发情的行为。 纨贝勒紧紧地压住他,扯着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附在他耳边喘息着说道:“交公粮。” …… 入夜的帝都依旧车水马龙,纨贝勒把极光停在路边,自己在撸串儿的地方先点了一个起步的套餐,其中包括两串儿大腰子,女服务员给他端过来的时候,深看了纨贝勒几眼,并不像给别桌的客人上菜的时候那么敷衍,还挺殷勤地问他要不要加菜。 一旁被冷落多时的出租车司机大叔不乐意了,朝那女孩子喊道:“闺女,咱可不能看人下菜碟儿啊,看见年轻后生就迈不动步儿了?没看见人家点的是大腰子嘛,小伙子,刚结婚吧?好好补一补。” 纨贝勒今天下午桃花盛开了很多次,心里正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也跟着很没节操地大笑起来,笑得那女服务员捂着脸跑了,正在叉腰狂笑,忽然觉得有人弹了自己一个榧子,一抬头就看见蒙萌十分无语地看着他。 很自来熟地坐了下来,点了烤串儿,伸手抄起大腰子要吃,叫纨贝勒一把抢了过来咬了一口。 “去去去,这是给我们老爷们儿补身子的,你还演戏呢,吃点儿烤金针菇得了。” 蒙萌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你,你倒说起我来了,都有了国民男神,你还想怎么样,大半夜不回家,在路边调戏女服务员,不要脸。” 纨贝勒摆了摆手道:“小同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改变梨子,亲口尝一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调戏女服务员了?赶紧摘除了吧,离瞎不远了。” 俩人打了一会儿嘴炮,撸了大概有一百多个串儿,纨贝勒把金文玲的意思跟蒙萌说了,后者挺仗义地一拍胸脯道:“没问题,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你男神也真是放心,竟然主动让你出来炒绯闻。” 纨贝勒脖子一扬,很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家蜜蜜信得过我的人品。” 蒙萌一脸呵呵哒的表情:“我怎么觉得男神心里肯定是在想,唉,这个货也就那样吧,跑了就跑了,反正追我的小鲜肉多得是。” 纨贝勒这回可不干了,狠命咬了一口大腰子,反击了起来:“别逗了,我本来怕伤害你幼小的心灵不肯说,不过为了我男神的清誉,也不得不说了,其实吧,找你主要是因为你颜值和我男神差了一个段位,所以他比较放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蒙萌的高跟鞋狠命踩了一脚,疼得纨贝勒眼泪都出来了。蒙萌大仇得报,这才得意洋洋的继续刺激他道:“哎对了,我看网上可说男神的绯闻男友是那个千亿大少爷澹台流光。” 玉良纨摆了摆手道:“不要人云亦云跟着扯犊子了,澹台流光是我嫂子。” “嘛玩意?吃拧了吧你。” 两人又撸了几十串儿,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纨贝勒就让蒙萌上车,开着自己的极光送她回了寓所。 其实炒绯闻很简单,自从网上曝光了玉良纨的视频之后,他就成了狗仔队心目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车牌子早就给人惦记上了。这回公然停在了蒙萌的公寓楼下面,早就被人拍了下来,实时发布在了渣浪围脖上面。纨贝勒感觉应该被拍得差不多了,就和蒙萌道别,自己回到了金文玲的公寓。 刚进门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小金子打来的。 “我说纨嫔,你小子很有本事嘛,我没有办成的事情,你自己出马就搞定啦?” “那当然了,媳妇儿发话了我还敢不照办?后期你跟他们打招呼吧,该怎么写怎么发,我就不管了,哀家刚吃完两串儿大腰子,正要去侍寝,嗯嗯,有劳公公了,白了个白。” 纨贝勒挂断了电话,带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扑进了二楼金文玲的卧室里。 …… 第二天一大早,小金子就好像是定时炸弹一般出现在了金文玲的卧室门口,不过这一回他已经学乖了,知道不能冒然冲进去,不然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自己的小命不保。 过了一会儿,纨贝勒穿着浴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自来卷儿出现在了客厅里,狠命灌下去一杯黑咖啡。 “你就是个催命的鬼啊,隔三差五往蜜蜜家里跑,以后我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我媳妇儿回到母星去,有本事你坐飞碟来找我。” “……”小金子早已无力吐槽,还真把自个儿当成都敏俊xi了啊,臭不要脸。 “谁叫你八字轻如鸿毛啊身边天天出事儿,不然你以为我像当电灯泡啊,天天看着你们恩爱缠绵的,不gay也gay了……” 小金子哭丧着脸,看着纨贝勒的黑眼圈儿,想也知道是昨天的大腰子发挥了功效,估摸着两人可能没睡下一会儿就被自己吵醒了。 “不会吧,又有什么娱乐圈灵异事件啊?” “唉,今天一大早蒙萌的经纪人,就是她姑姑,直接杀到皇朝娱乐来啦,让我们给她一个解释。” “怎么回事?”纨贝勒一听这话,还以为蒙萌没回家。“不对啊,我明明看着她进了公寓大门,隔着玻璃墙看见她进了电梯才回去的。” “就是电梯出了问题,唉一时也说不清楚,反正现在人已经昏迷了,正在医院呢。” “!……” 纨贝勒一听,霍地站起来就要出门,叫小金子拦腰抱住了。 “你别冲动啊,她父母和姑姑,还有公司的人都在那里守着呢,你去了找群殴呢?先等等再说吧,反正话我是带到了,你和小主商量一下吧,看看怎么处理这事儿。” 小金子也猛灌了一杯黑咖啡,叹了口气,看来最近几天的危机公关是一场硬仗,原本因为纨贝勒和蒙萌是基友,两家公司的关系也还不错,这回伤了他们的摇钱树,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遭黑呢,蒙萌的经纪人是圈儿里有名的铁娘子,大龄未婚女博士,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连张学文都要让她几分,这回的篓子可是捅大了…… “唉,好不容易把你俩推上了热门,还没过半天呢,又出了这个负面,愁死我了。”小金子没精打采地嘟囔了几句,背起书包走了。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玉良纨,他回到房间去拿起了充好了电的肾六点开了围脖客户端一搜,昨天夜里的早些时候果然有一条知名八卦po主的爆料,称纨贝勒夜宿小花旦蒙萌的香闺,还配有两人在极光里面言笑晏晏的画面,照得挺清晰的。 下面的评论依旧是金文玲、李嫣然和苏杭粉丝的一场骂战,还有纨贝勒和蒙萌自带粉丝的一些回击,加上小金子雇来的水军,直接把话题引向了纨贝勒的取向问题,差不多都快要洗白了。 在这众多的评论当中,有一条评论十分醒目,被好几千个点赞推到了热门评论的位置上。 ——小三上位,厚颜无耻。 不出纨贝勒所料,评论者是生如夏花。 第77章 地下十八层 又是这个id,到底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把他拉黑了,也设定了禁止评论,可是对方好像神通广大似的,每次都能从自己的严厉打压之下原地满血复活。 纨贝勒抓了抓头上的自来卷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还真把自己当正室了啊?” 身后传来了金文玲幽幽的声音。 纨贝勒浑身一炸毛儿,马上把肾六扔在了床上,就着这个姿势直接跪在床沿儿上面,抱着金文玲的腰撒娇道:“冤枉啊蜜蜜,我对灯发誓你才是我的正室。” 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冷笑的声音,纨贝勒立刻乖巧地改口说道:“不不不,我才是你的正室!” “行了。”金文玲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把纨贝勒从身上扒了下来。 “苏杭。” 他轻唤了一声,小妖精儿随叫随到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卧槽,你当自己是多啦a梦啊,还随身带着任意门。纨贝勒在心里吐了个槽,一抬头就瞧见苏杭的脸还有些红晕,正在尴尬地提着裤子,见他们两个都在,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小的我干点儿私活儿。” “私活儿是谁啊?”玉良纨很没有眼色地问道。 苏杭朝他翻了翻眼睛。 “主子叫我来有什么吩咐?”他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精儿,可是抱大腿的技能却是一流的,金文玲虽然气场法术都不如玉家的两只老狐狸,可他是他们心尖儿上的人,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圣上有肉吃。 “你把蒙萌进了电梯之后的视频调出来。” 金文玲刚刚洗过澡,纨贝勒立刻殷勤地捧着果盘儿递了过去,他很不客气地盘踞在床边的贵妃椅上,伸手拈了一颗提子,放在口中吮吸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好像是要吐出果核儿的样子,纨贝勒见了,立刻伸手抵在他的下巴上,接住了他吐出来的东西,放在一旁的餐巾纸上。 就是真公公也未必能超越这个水准了吧……镜妖心里感叹了一下,看来自己的抱腿技能还没有百分之百的get到,以后要多向纨嫔凉凉学习才行,一面眯起了眼睛,眼底闪现出水银一般的光泽,影射在了金文玲的卧室那些雕刻着暗花的壁纸上面。 镜头一开始就是蒙萌走进电梯是的样子,她好像还挺开心的,朝外面摆了摆手,纨贝勒回想起来,很可能是在跟自己道别,因为当时自己的确是目送她进了电梯之后才离开的。 紧接着,蒙萌按下了自己公寓的楼层,17a,也就是第18层,这几年帝都的房地产行业非常发达,并且贯彻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兼容并包的开放心态,简单来说就是13、14、18,这些中国或者是外国比较忌讳的数字都要用相邻的楼层加上一个a或者是b来代替,至于是哪家房地产公司第一个想出来的馊主意,反倒无从考证了。 镜头里的蒙萌也好像很多现代都市年轻女孩儿一样,一进电梯或者是地铁,就低头玩儿起手机来,从这个角度,隐约可以分辨得出她也在刷渣浪围脖,可能是想看一看刚刚自己和纨贝勒炒出来的绯闻实时发布了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旁边的一连串楼层数字,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原本的第一层到第十八层,一共十八个阿拉伯数字,无一例外地从正数变成了负数。 1、2、3……18 随着电梯的不断升高,相应的楼层数字也在不停地闪烁着,然而电梯是密闭的空间,看不到相对运动的参照物,上面那一串数字的变化就让人产生了蒙萌是在乘坐着电梯往地下的楼层行进,地下一层、地下二层……地下十八层! 十八层地狱…… 就连纨贝勒这个阴间城管大队的大队长都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然而蒙萌正在专心致志地玩儿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电梯楼层数字上面发生的诡异变化。 随着叮咚一声的提示音响起,蒙萌才抬起头来,下意识地看了看楼层,她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变得惊讶,继而是一种惊恐的神情。 出于女孩子的第六感本能,她好像知道电梯的门如果在这一刻被打开,自己将会遭遇怎样不测的命运,反应非常迅速地按了几下关门键,可是电梯的门却还在执迷不悟地试图开启。 蒙萌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那是恐惧和绝望的泪水,监控画面听不到声音,可是纨贝勒知道她此时此刻一定发出了无助的哀鸣。 终于,在她近乎疯狂地按着关闭键无效的情况下,电梯的门还是无情地朝两边打开了,可是从监控器的角度却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隐约可见就是很普通的单元电梯间。 可是蒙萌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凝固了,继而双手捂着了头面,不停地向电梯内部蜷缩着,虽然依旧听不到声音,但是看得出她正在慌乱地求助,那个情形看上去,就好像电梯间外面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监控画面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怎么回事?”纨贝勒皱紧了眉头看着苏杭,后者收起了法术,耸了耸肩。 “摄像头给烧坏了,后面的部分自然就看不到咯。” “养活你有什么卵用?这些东西就连公寓楼的保安也看得到好吗?”纨贝勒很不满意地吐了个槽。 “哎呀我说纨嫔娘娘,你可不要太仗势,小的我是圣上在养活的好吗?说的好像你给我发过一分钱工资一样,哦对了,您的个人资产已经被冻结了哦?” 玉良纨现在特别想发挥全国大炼钢时期那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把苏杭活活炼了,可是碍于金文玲的面子又不敢怎么样,只好用一个放学别走的表情恶狠狠地瞪了苏杭一眼。 苏杭一个小妖精倒也不敢跟纨贝勒叫板,赶忙找补了一句道:“哎嘿,说来也是奇怪,本来蒙萌住的公寓里面,电梯间都是有镜子的,可是只有那一部电梯的镜子,好像有一种很奇怪的场,我的法术竟然没办法融合进去,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镜妖,这种事还是很少见到的,好像印象当中只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况。” “哦?”纨贝勒倒是很好奇。 “你虽然跟哀家的段位是比不了的,但好歹也是位列万妖幡之中的大腰子,哦不,大妖精,世界上的镜子还有你搞不定的?” 苏杭见他找机会骂人,翻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古镜怪谈》你有看过吧?那面镜子有古怪,我就弄不了它,反正就是类似沾了邪气儿的东西,我们这种正派的妖精是没有办法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噜。” 纨贝勒心里暗想也不造是谁在上一季中先吓唬了李嫣然,又试图改变金文玲,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正义的使者。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电梯间里有鬼?” 苏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个正派人,对此事无能为力。 两人正在打嘴炮,一直很安静地享用水果的金文玲发话了。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出事的人都曾经跟你传过绯闻。”他面沉似水地说道,还在吮吸着指尖儿上沾染的水果汁子。 纨贝勒的小眼神儿就那么火辣辣地盯着金文玲的舌尖,他说的话若隐若现地飘了过来,完全没有听进去,一旁的苏杭都看不过去了,微微地咳嗽了一声。 “哦哦哦!”纨贝勒这才回过神儿来,回头对苏杭使个眼色,叫他赶紧江湖救急,苏杭连忙接过了话头儿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和陛下没事啊?” 金文玲冷笑了一声:“你是妖,能有什么事,至于我嘛,想必对方也知道我是不好斗的。” 苏杭点了点头,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哎呀,我是妖怪的事情竟然变成了全国皆知的秘密!” 纨贝勒听着他们的来言去语,渐渐地摸出了门道,在苏杭头上敲了个榧子:“逗比玩意儿,圣上的意思是,那家伙肯定也不是人类,所以才会知道你们两个碰不得。” 苏杭捂着脑袋思考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哦哦,get了!” 纨贝勒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就这么个傻狍子是怎么修炼成功的,估摸着妖精界的门槛儿是不怎么高,没准儿哪天自己的肾六也能成精…… 打发苏杭走了,纨贝勒看了看金文玲,好像也没什么精神,恹恹的,两人昨天弄到了早上三四点钟,才睡下没多久就被小金子给棒打了鸳鸯。 “蜜蜜,你累了吧。要不再睡会儿?” “嗯,今天没通告,你呢?” “嘿嘿,我也没有,我陪你。” 纨贝勒带他上床,很仔细地掖好了被子,自己很乖巧地趴在床的另一边给他压着被角。 “你在这儿我睡不着,去书房写吧,你不是还有稿子要赶么?”金文玲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看纨贝勒在那儿趴着百无聊赖的样子,就想给他放个假。 纨贝勒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最近我得守着你,万一有人针对你怎么办啊?” “呵……”金文玲冷笑了一声。 “当年抚远大将军谋反,身受千刀万剐之刑,至死叫骂之声不绝于耳,朕一直看着他,他说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我对他说,‘你做鬼也别落在朕的手里’。” 他伸手玩弄着纨贝勒头上的卷毛,眼神里是很少出现的争强好胜的神情。 第78章 鸿门宴 纨贝勒最近在圈子里闹出挺大的动静,原本小金子给他接的几个通告全都取消了,窝在家里闲的蛋疼,心里又不落忍,趁着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偷偷地去看了看蒙萌。 那女孩子还在昏迷之中,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了往日活泼俏丽的飒爽英姿,倒像是个女学生一样的无助。 纨贝勒只在窗边看了几眼就走了,一来怕被人发现,二来也不忍心,到底是谁要对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儿下毒手,未免心思也太歹毒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出于好奇,他又去了李嫣然的公寓一趟,结果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后来找到小金子一打听,原来已经被他们经纪公司送到韩国去做全方位的复健了,也不知道又要一掷多少千金才能买回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正要挂断电话,小金子赶忙又起了一个话头儿:“我说纨嫔,最近广告和杂志都没怎么翻你的牌子吧?” “是是是,我就是个扑货行了吧,大经纪人。” “哎嘿,瞧你说的,咱家不是那个意思啦。”小金子被他们夫夫蹂躏得,已经很自觉地用上“咱家”这个太监专用的第一人称。 “照理说不应该啊,因为前面两位女演员的关系,我现在算是上了风口浪尖儿了,话题度这么好,怎么反而扑了呢……想来想去除了你公关不利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小金子给他噎的够呛,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我说纨嫔,咱家把你从一个小小的官女子抬到如今的位置上,你这是卸磨就杀驴啊?其实我也不明白啦,想来想去很有可能是蒙萌的经纪人——她姑姑搞的鬼,她家里是艺术世家,和圈儿里获过奖的大导演都有几分交情,可能打过招呼了,唉……” 要真是蒙萌家里报复自己,纨贝勒倒是觉得好受一些,他这几天思想包袱很重,不管怎么说,蒙萌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在她的亲人眼里,自己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消了心头之恨啊…… 纨贝勒叹了口气,正要挂断电话,就听见那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内个,小主在不在你旁边啊?” “文玲在书房呢,你等着我给你叫去。” “别别别!你听我说……哎算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碰个头?” 纨贝勒觉得挺蹊跷,小金子这家伙,一直以他家蜜蜜的亲支近派自居,怎么今天忽然背着金文玲和自己咬起了耳朵,虽然心里存着疑影,还是答应了见面,两人就约在上次他和蒙萌撸串儿的地方。 夜色阑珊,华灯初上。 纨贝勒和小金子点了东西干坐着,今天是周末,这家路边摊的生意很好,烤串儿的师傅有点儿招呼不上,正在加大工作力度,纨贝勒等得有点儿不耐烦,连连招呼上次盯着自己看的那个女服务员。 “我说大妹子,给我们这一桌催催呗。” 谁知那女孩子一改上次的花痴态度,给他们这一桌先上了两个大腰子,一句话也不肯说,转身就走。 纨贝勒心中惆怅,摸了摸自己依旧是青春无敌的脸。 “几天不见就老了?不能够吧,要不给苏杭介绍的那个埋蛋白线的大夫打个电话咨询咨询?” “别瞎猜啦,你上了天涯——莲蓬鬼话,好多人都说跟你传绯闻的非死即伤,那小姑娘不躲你躲谁啊?” 纨贝勒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拿起了大腰子百无聊赖地吃了起来,小金子蹙了眉道:“还吃啊?晚上又要折腾小主……” “嘿嘿……” “唉……我把你叫出来感觉是背叛了小主,嘤嘤嘤。” “不是吧,别告诉我你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我。”纨贝勒嚼着大腰子,很没节操地打了个嗝儿。“我丑话说在前面啊,我不会背叛我家蜜蜜的。” “爱你个大头鬼!”小金子真是服了这个攻癌了,好吧,比起很多直男癌来说,纨贝勒确实是有攻癌的本钱,别说是一般的小受了,就是小金子这个妥妥的bg见了他的颜值也多少会赞叹一下的。 “是那么回事啦,有人和我联系,说想请你吃饭。” “甚?这是……要捧我的节奏?” 小金子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真是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纨贝勒就是通过小金子递话过来,说要捧金文玲的,如今风水轮流转,又有别人通过小金子传话,要捧纨贝勒,真是攻人者人恒攻之,苍天饶过谁系列…… “不去!”纨贝勒大手一挥就回绝了,真是笑话,自己都有了男票了,怎么可能回去外面出卖色相,就算是没有,心高气傲的他也不可能去干那种卖屁股的勾当。 小金子一脸你真是淫者见淫的表情:“我说纨嫔,你也太高估自己的颜值了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啦,自从我们家文玲出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五分之四的时间都有各位大老板的秘书过来接洽,希望他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喝杯酒,那是我们文玲的小模样儿确实有本钱,可是你说你长得跟熊瞎子似的,哪个老板吃得下你啊……” 纨贝勒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他因为和金文玲都是男生的缘故,第一次在一起之前也看了挺多科普的,又问过几个圈儿里的朋友,这攻受的事情有时候还真不是看外表就能判断的。 俗话说得好,爱过方知情重,做过方知谁攻。万一这个金主大大有特殊的癖好…… 正在脑补过度,小金子好像已经看到了他脑内奔腾着的草泥马一样:“停停停,不要被害妄想症,这位老板请你吃饭是谈合作的事情,他最近想投资娱乐圈儿,拍一部校园纯爱电影,平时关注过你的围脖,很欣赏小兔工作室出品的一些自制短剧,想请你担纲做编剧啦。” 纨贝勒嘴里嚼着大腰子,还在脑补自己深陷危机之中,金文玲美救英雄的画面,被小金子的解释无情地拉回了现实之中。 “艹,怎么不早说,让老子白悲壮了一把。”俩人说着,烤串儿和啤酒都上齐了,玉良纨攥住了酒瓶子不撒手,咕嘟咕嘟就灌下去半瓶儿,小金子手慢,没拦住他。 “要死啦,最近抓醉驾抓得这么严,就算你家里有背景,国家也不是你开的。” 纨贝勒一脸呵呵哒的表情看着他,他的底细小金子多少知道点儿,这几次出生入死自己也不怎么瞒着他,借着酒劲儿嚎了起来:“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千年以后~繁华落幕~我还在风雨之中~为你等候~” 小金子:“……” 不出小金子的所料,俩人撸完了串儿开着极光回家的时候,果然遇到了检查醉驾的路障,不过既然纨贝勒拍着胸脯说没事,小金子倒也挺硬气的,一口咬定了没喝。 值班的小警察无可奈何地看了看他俩。 “都测测吧,哎哟喂这是喝了多少啊,车都上头了……” 结果一吹,俩人都没事,小警察傻眼了。 纨贝勒本着自己在大院儿生活多年养成的亲民习惯,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说道:“小同志,我们刚才出去撸串儿,有个哥们儿喝多了,刚送他回家,吐了我一车,哎哟熏得我都要醉了,东西还在车后座儿没收拾呢,要不然您上车瞧瞧去。” 小警察给他说的一阵恶心,而且袋子都要被他俩吹爆了也没事,自己总不能乱抓人,只好摆了摆手放行。 小金子按上了车窗,长吁了一口气:“艾玛,吓尿了,你可真行啊,怎么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纨贝勒白了他一眼:“你见过哪个石头会喝醉的?早就分解了好吗。” …… 到了约定的日子,纨贝勒捯饬得人模狗样儿的,还特地戴了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装装门面,跟着小金子一起去抱金主的大腿。 这一次对方的开价不低,直接把他放在了金牌编剧的咖位上面,报价三十万一集,一共是三十五集的青春偶像剧,算下来税后也有小一千万的报酬了,正好可以补上明年金文玲两部带资进组的投资金额。 虽然这点儿钱和澹台流光、张廷枢他们比起来不算什么,可是他还是想接这个活儿,好让金文玲多少能感受得到,他也在为他们的将来做出努力。 对方定的地方是一家会所的私房菜,这里都是会员制,一般人连听都没听说过,就连小金子这种见多识广的捞毛儿,不,经纪人都是第一次来。 “进去之后你仔细着,别跟个二愣子似的什么都说,先别提钱的事儿,显得咱们没见过世面,等小爷我给你往上抬价儿就行。” 小金子伸手给纨贝勒扯了扯衣裳,胡噜了一把他的卷毛儿,两个人都深吸了一口气,一推门进了包厢。 私房菜的包厢非常大,简直就好像一个宴会大厅一样,离大门很远的地方才是吃饭的圆桌,门口的人需要亦步亦趋地赶着往前走过去,给后来的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可是玉良纨只走了几步就停住不动了,小金子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他,就见他直勾勾地瞧着端坐在圆桌后面的人,那是个干净斯文的年轻人,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无争……” 第79章 我大姨夫来了 “毛毛,你来啦。” 夏无争一点儿架子也没有,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他们迎了过去。 “怎么,你们认识啊?”小金子莫名其妙地看着纨贝勒。 “……嗯,我们是高中同学。” 纨贝勒心说“被你害死了”,可是这会儿既然来了,就这么落荒而逃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疑似夏无争的小号最近总是在自己的热门评论里出现,不如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也是好的。 三人各怀心思,悄然落座,餐厅的服务员把菜上齐了,都默默地退了出去,给客人们留下了充足的私人空间。 夏无争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网络复印件,递到了纨贝勒和小金子的手中。 “这一次不需要你写原作,直接把这本改写成剧本,方便拍摄就可以了,当然了,这本是几年前完成的,文笔难免生涩,还要麻烦你多润色一下,适当加入一些时下流行的热门元素,这样才能提高收视率,另外呢……” 夏无争深看了纨贝勒一眼:“我还想请你演男主。” 纨贝勒有点儿恍如隔世地看着他,跟那个几年前还没开口说话就先脸红的男孩子除了外表一模一样之外,竟然看不出一点儿相似的痕迹。 夏无争变了,他变得干净利落,神采飞扬,言语之间带着一种人生赢家般的自信,那是一种没有经历过成功的人很难伪装出来的气质。 这些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许他去了美国,遇到了什么机缘,这种事很难讲,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穷小子逆袭的都市经典剧情每天都在上演,纨贝勒并没有觉得别扭,甚至潜意识里面还有点儿替他高兴。 他低头翻阅着那本原作,果然文笔稍显稚嫩,看得出应该是出自情窦初开的学生之手,不过纨贝勒也算是写手圈子里的小粉红,这点儿规矩是知道的,既然要更改人家的作品,最好还是和原作商量着来,才显得谦虚谨慎。 “能不能把原作的联系方式给我,等我想到了什么要调整的地方也好及时跟他沟通一下。” 夏无争轻轻地啜了一口高汤,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很遗憾,这位原作已经去世了。” “……” “不过我争得了他家人的同意,也已经买下了改编权限,毛毛你放手去做就是了,我相信你的实力。”夏无争很大方地笑了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往日忸怩的神态。 玉良纨只好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身边的小金子,眼神一动,小金子忽然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 “哎哟……”他哼唧了几声,又不敢得罪大金主,可是实在是疼得厉害,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先失陪一会儿,你们聊……”小金子咬着牙蹦出几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冲出了包厢。 纨贝勒见四下里再没别人,手上翻阅着,不怎么在意地问道:“这几年过得好吗?” “就那样吧,自己在外头飘着,半红不黑的。” 夏无争看了他一眼,发现纨贝勒的眼光停留在上面,接着笑道:“你不也熬过来了么?” 纨贝勒点了点头,看样子他不愿意深谈过去的事情,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当然也不好追究,笑了笑说:“是啊,小时候觉得挺严重的问题,现在看起来,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他掏出肾六,在夏无争眼前一晃:“怎么样老同学,既然决定合作了,互相关注一下?”说着点开了渣浪微博:“你id是什么?我关注你。” 夏无争眯起了眼睛看了看他:“枉我天天在你围脖留言,没认出我来?”他站起身子,绕过了圆桌,来到纨贝勒身边,一手扶着他的椅背,伸手在他的肾六上面滑动着,姿态非常亲密。 玉良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嘴上敷衍着笑道:“要搁在以前早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最近稍微混出了一点儿名气,粉丝多了嘛。” 夏无争见他躲着自己,知情识趣地换了个姿势,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一面蹙着眉说道:“还真的红了,我每天评论的点赞量不少,怎么都找不到了……哦,就是这个。”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6节 他点开了自己的主页,替玉良纨在上面按了关注键,又把手机还给了他。纨贝勒低头一看:竹喧归浣熊,没忍住吭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id啊?” 夏无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忘了我小时候背这一篇的时候总是出错?长大了之后觉得还蛮可爱的,就用了。”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就看见小金子扶着墙缓缓蹭了进来,一瘸一拐的,脸色惨白,满头是汗。 “让你们见笑了哈……”他有点儿吃不消地坐了下来,纨贝勒十分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金经纪人不舒服,不如今儿就散了吧。那我们说好了?”夏无争很识大体的说道。 “嗯,说好了,我回去看看本子,先写一个大纲,三集样本,回头发给你,就这个邮箱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 …… 回去的车上,小金子奇迹般地不疼了。 “哎我说纨嫔,行啊你,就帮我揉了几下,竟然一点儿都不疼了哎,我看你这一部戏要是再扑了,就别混娱乐圈儿了,戴上你的rayban去洗浴中心s阿炳给人家按摩吧,绝对挣钱。” 纨贝勒有点儿心虚地笑了笑,也没搭茬儿,把小金子送回了皇朝娱乐职工宿舍,自己开着极光一路回到了家中。 招呼了一声,听见金文玲的声音在二楼的书房里,纨贝勒自来熟地进了一楼的盥洗室里洗脸,正在对着镜子涂着洁面泡沫做着田中按摩法的时候,就瞧见一个人头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纨嫔受到了惊吓,发出尖锐的嚎叫。 苏杭干净利落地从镜子里钻了出来,一脸群嘲的表情看着迷了眼睛的纨贝勒在地上摸索着,伸手把他搀扶起来,重新扭开了水龙头。 “不是吧纨嫔姐姐,也不知道谁天天叫嚣着要把臣妾炼了,就这个胆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阴间城管大队的大队长,我都替你脸红。” 纨贝勒趴在洗手台里用清水冲洗着眼睛,骂骂咧咧地说道:“我操你大爷的苏杭,吓尿了好吗,从门口进来会死啊?……哦对了,上次你给我的那个小玩意还真用上了,今天碰到了一个疑似的,我找机会放他兜儿里了,另外一颗在我兜儿里呢,你帮我掏掏。” 上次因为某种场域而没能监控到蒙萌的行动,苏杭就给了纨贝勒一种类似监视器的法宝,一副两颗水银钉,只要把其中一颗放在目标身上,另外一颗就可以冲破对方的结界,自动形成一个镜面,监视目标的一举一动。 今天遇上了夏无争,纨贝勒留了一个心眼儿,趁着他欺身的时候,偷偷把其中一颗水银钉放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苏杭答应了一声,伸手就往纨贝勒的屁股上面招呼。 “鸡爪子往哪儿摸?上衣兜儿!” 苏杭淫笑了一声,摸到了左边的口袋,果然有一颗小石头一样的东西,摸出来拿在手里一瞧,却又不是自己的法宝。 “我说纨嫔凉凉,你是不是石化了,怎么身上还带着一颗小石头啊。” “……”纨贝勒还在眯着眼睛冲水,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哦哦,是另外一边,那是小金子的结石。” 吃饭的时候他有心试探试探夏无争,朝小金子使了好几回眼色,那只小白兔硬是没有get到自己的点上,事从权宜,也只好动用了自己的技能在他身上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头,把小金子折腾得死去活来,不过最后还是帮他弄出来了,当然这事儿是他准备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呕……”苏杭也顾不得尊卑长幼,一屁股把还在洗脸的纨贝勒拱到了一边,自己扒在盥洗台上吐了一个天昏地暗。 …… 把水银钉还给了苏杭,叫他仔细监视夏无争的一举一动,照着屁股踹了一脚,看着苏杭的身体被镜子吞没了之后,纨贝勒才放心大胆地到了二楼的卧室,金文玲这会儿已经看完了剧本,正在房间里练功。 当演员的每周都要上形体课,还要抽出一定的时间进行皮肤护理,不过这两项烧钱又浪费时间的活动,金文玲是不需要的,这会儿他正练着软功,也可以说是一种形体训练,金瓯的躯壳比他原来的身体要僵硬一些,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也被他磨练得柔软了很多。 纨贝勒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睛看着金文玲做出很多高难度的动作,想象着他们相爱的时候,他曾经如何用这副完美的胴体取悦自己。看着看着,就听见什么声音在滴答滴答地作响,低头一看,地上一滩血…… 金文玲做完一套动作,收住了姿势,回头瞧着他,就看见纨贝勒蹲在地上,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纸巾在地上胡噜着。 “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大姨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集齐五朵金花来所里换bibibi 文物保护管理所入口处 群号426393975 第80章 喜闻乐见的信息在这一章 纨嫔侍寝完毕,搂着他蜜蜜中场休息,看着金文玲气喘吁吁地躺在自己怀里,心里的甜蜜指数飙升了三个大加号。 “蜜蜜,你不洗澡吗?” 纨贝勒发现交往的时间长了,金文玲好像没有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么有洁癖,有时候两人弄完就直接睡了,这种不再被嫌弃的感觉让他觉得他们非常亲密。 “洗了有什么用?还是等你明天早晨出门再说比较保险。”金文玲懒洋洋的说道。 他的身体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又是新晋的影帝,平时看上去非常高冷稳重,只有在弄完之后身体还能感觉得到余韵的时候,才会稍微显露出一点儿十几岁少年该有的坦率。 纨贝勒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世界上只有他能看见的美景,伸手戳了戳金文玲的脸颊:“越来越懒了……” 见对方没理他,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今天那个姿势是怎么办到的啊?”这一回金大牌索性转过身去,把头埋在被窝里彻底睡下了。 玉良纨伸手进了被窝里吃了一回豆腐,见他男票真的累了,就放任他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伸手拿过了床头柜上的原作看了起来。 名字叫《青葱》,听着挺小清新的,娱乐圈儿风水轮流转,谁也预料不到明天会流行什么,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刮过的一股校园风,最近随着《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儿》又刮了回来,让小笼包姑姑一战成名。估计这次夏无争打算投拍这一部网络剧也是想跟风试水,看看能不能红起来。 这故事前三章剧情平平,就像很多中学生们每天都会经历的事情一样,没有爆点,估计搁在这会儿发表的话肯定已经扑了,而且还是一部耽美,不知道夏无争怎么想的,虽然现在腐女当道,但是真的要拍成电视剧,审查上只怕不好过。 不过网络自制剧的限制相对来说少了很多,而且看样子夏无争的资金雄厚,底下操作的人肯定知道规矩,他既然出钱投拍,自然就有回本儿的规划,自己也犯不着替古人担忧。 纨贝勒换了一个姿势,靠着软枕继续读下去,的文字朴实流畅,可读性倒是很强,只是这个故事太像自己和夏无争以前的那一段了,出身豪门的叛逆少年和品学兼优却因为门第之见而饱受欺凌的穷学生,不过这样的梗也早就烂大街了,说是纨贝勒和夏无争也行,说是道明寺和杉菜也有人相信。 他读了一会儿,感觉故事情节不怎么吸引人,只是还好,如果要拍成电视剧的话,前三集没有掐点,收视率很有可能就扑了,这样的样片拿出去,电视台都必为肯出钱买,看来夏无争现在是真的混出来了,花钱买个本子随便拍拍只为了找点儿自己年轻时代的回忆。 纨贝勒越看越困,想着明天起来工作的时候加个炮灰女进去,稍微在两人之间制造一个小误会,提高一下故事的可看性,想到这里已经神游太虚,丢下本子正要按了床头灯,忽然觉得身后金文玲的手臂缠住了自己。 “你还没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是睡了一觉之后醒过来的样子。 “我把你吵醒了?”纨贝勒关了灯,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十分抱歉地说道。 “没有,我自己醒的,我还以为你没开床头灯,你的背太宽了。”金文玲随便说了一句,还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纨贝勒会在看书的时候用身体遮住大部分的光线,尽量不去影响心上人的睡眠,他可以维持那个姿势很久,让金文玲能睡得很舒服。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喝水吗?” “嗯。” 纨贝勒拿了上床之前准备好的保温杯,试了试水温正在温凉不沾,伸手要把金文玲扶起来,他却摇了摇头:“懒得动。” 纨贝勒低低地笑了一声,含了一口温水,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纨贝勒就起来工作了,他开了书房里的iac有一搭没一搭地码字,在攻受之间加入了一个炮灰女班长。 她看到攻受的关系很好,误认为他们是好基友,因为受很好说话,所以拜托他帮自己递情书,还许诺如果做得好的话,可以帮他弄到免费宿舍和食堂自助餐的名额,这对于家境贫寒的小受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福利,可是他却拒绝了她。 炮灰女不甘寂寞,自己去找到小攻告白,那时候小攻还没察觉到小受的心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小受害怕他会答应交往看看,情急之下谎称自己暗恋女班长多年了。 纨贝勒码了一会儿字,自己都觉得天雷滚滚,有点儿心不在焉地点开了围脖,发现竹喧归浣熊给自己发来一条私信:“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不会吧,自己摸鱼都被老板发现了,纨贝勒哀叹了一声,这个夏无争还真是火眼金睛,正要认命地关上了围脖继续码字,瞄一眼24小时热门,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登时暴跳了起来。 澹台军工总裁携女伴前往希腊爱琴海域米克诺斯岛,疑似选择婚礼地点,破早前同性传闻。 “卧槽不是吧,这小子是要白玩儿不认账啊,当了gay还要骗婚,是不是人啊?”纨贝勒在书房里发出了正义的咆哮,正要打个电话给云萝问问情况,肾六就非常应时对景地响了起来,正是云萝的来电信息。 “哥,你没事儿吧?” 电话的另一端是云萝很平静的声音:“没事,你现在不住宿舍了?” “……”纨贝勒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自己进宫侍寝的事情,哼唧了两声:“哦,我搬出来了……” 云萝稍微猜到了他的住处,也没有多说,接着问道:“我在民大你们宿舍呢,马上要放寒假了,你要是最近不回来,能不能把宿舍钥匙给我,让我借住一段时间。” “……”纨贝勒心里咯噔一下子,这是被逐出豪门的节奏啊,上次因为babyface的事情,云萝换了工作,给澹台流光当了警卫员,宿舍和公车也都收回去了,现在遇到这种事,他一个没家的孩子,肯定是没地方去。 “哥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送钥匙去。”纨贝勒答应了一声挂上电话。 回到卧室的时候,金文玲已经起来了,穿着宽松的睡衣正对着镜子往身体上擦遮瑕的蜜粉,纨贝勒一看就脸红了,自己昨天晚上没忍住又弄了他一次,都忘了今天有采访了。 金文玲背对着镜子,扭过头去有点儿费力地往后颈上面涂抹着蜜粉,见他来了,索性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对他招了招手。 纨嫔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非常自觉地服侍陛下坐好,自己在一旁伺候上妆。 “你刚才在书房和谁说话呢?” “哦,和我哥,一会儿我得给他送宿舍钥匙去,都是你那个好兄弟啦,在外面偷吃被逮个正着,也不知道俩人闹了没有,反正我哥现在搬出来了,知道我长期不在宿舍,寒假想跟那儿过了,唉……” 纨贝勒一面说着,一面给金文玲光滑的背部遮瑕,动作轻柔地把蜜粉按在昨天晚上自己留下的杰作上面,还有点儿心痒难耐,快要擦到后颈的时候,先俯身在嫣红的爱痕上面吮吸了一下,才继续往上面涂抹着粉膏。 金文玲很乖巧地歪着脖子给他亲了几下,有点儿好奇的说道:“不会吧,流光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定下了就不轻易更改的性子,坚毅执着,所以才年纪轻轻就收服了澹台家族十几房的势力,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谁知道啊,唉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咱们就别跟着操心了,回头我劝劝我哥,别冲动。自从进了娱乐圈儿我才知道,那些所谓的偷拍爆料到底有多少水份在里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可是把云萝当亲哥哥看待,那个姓澹台的要是敢白吃不认账,我纨贝勒的亲戚也不能让他白玩儿。” 金文玲听他说了狠话,倒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直到纨贝勒把他身上的爱痕都用蜜粉遮掩了起来,才转过身来慢悠悠地说道:“不会的,他们应该还没有睡过。” “……!” 纨贝勒有点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上次爆出那条新闻之后,他在玉家老宅里见过云萝一次,都是去看老爷子的,压抑不住八卦之魂就打听了一下,虽然云萝语焉不详,可是从举止神态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是产生了感情的,这都过了多少天了,澹台流光还不肯行动,还是不是男人啊? 金文玲看着他吃惊了表情,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他微张的下颌:“流光比我们都大几岁,这种事上面很保守的,没有承诺仪式,我觉得他不会。” 他从梳妆台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慵懒地靠在了妆镜台上,看着玉良纨眼底闪烁的火焰。他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道:“你猜的没错,就是那么回事。” 纨贝勒紧紧地抱住了他,把他的身体按在了妆镜台的镜子上面。 “蜜粉……” “别管蜜粉了,让小金子取消今天的通告。” 第81章 你拦我? 等到纨贝勒开着极光一路杀回学校的时候,云萝已经在宿舍里送走了他们寝室的最后一个放寒假回家的同学。 在学校食堂打了饭,纨贝勒才有点儿心虚地进了宿舍,刚才没忍住和他家蜜蜜腻歪了一会儿才来的,多少有点儿重色轻友的嫌疑。 云萝倒是一如往昔的文静,对于他的姗姗来迟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只管埋头吃饭,他虽然生得单薄,久在行伍之中饭量倒也不小,吃得还挺香甜,没过一会儿就把纨贝勒从食堂打回来的四菜一汤吃完了。 纨贝勒很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受,心说要是他家文玲也能每顿饭都吃得这么好,自己能省多少心,一面交出了钥匙,试探着问道:“哥,你不是在我小世叔那儿……工作吗?怎么,他对你不好?” 云萝摇了摇头:“这事儿你就别跟着裹乱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纨贝勒从小就把云萝当哥哥看待,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撒个娇卖个萌都行,可是他真的板起脸来,自己还真有点儿怕他,而且这种事情外人是插不上嘴的。 也不知道俩人见过了没有,估摸着以云萝的性格很有可能是听到了风声之后不辞而别了,唉……他虽然在自己家里住了好几年,还是看不透他们旧家子弟的心思,那澹台流光是什么人?别说还是在帝都他们家的一亩三分地儿了,只要你人还在地球上就没跑儿。 打发云萝吃了饭,把自己从家带来的盥洗用具都给他留下了,连带着校园一卡通,里面充了一万多块钱,怎么着也够花的了,就打算起身告辞。 “哥,宿管那儿我都打好招呼了,说寒假我们宿舍有人不回家,不会断水断电的,你放心住吧,这事儿要是有缓儿你也和我说一声,实在处不下去了就上我家里过年去,你可甭跟我客气啊。” 云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你去忙吧。” 纨贝勒把云萝安顿好了,自个儿从宿舍楼出来,往校门口去拿车,远远的就看见学校西南门儿聚集了不少学生,指指点点的好不热闹。 这事儿在民大不新鲜,民大对外招生名额很少,绝大部分都是帝都世家子弟,估摸着是哪个大一新生又整了一辆新车在门口儿炫着呢。作吧,不作死就不会死,帝都最不缺的就是封疆大吏,把你亲爹作进去你就老实了。纨贝勒心里默默吐个槽,接着往学校门口走。 和那辆没有牌照的车子错身而过的时候,忽然浑身一激灵,这是澹台流光的车!纨贝勒停住了脚步,躲在人群之中围观,就看见民大的保安正和那辆“黑车司机”扯皮。 “没有批示是不能开进校门的,您让我说多少遍,不管您是谁也总得讲究个国法家规不是?到了民大的一亩三分地儿,跟外头可就不一样了。” 小保安吃了两年皇粮,也学会看人下菜碟儿,要是来的是公车军车使领馆的车,他还能请示放行,可是这车虽然豪华,却没牌子,也不造是哪儿冒出来的,自己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放人进去,回头吃不了兜着走再丢了饭碗,这门卫的活计可是他七大姑托了八大姨找到七舅姥爷的三孙子才介绍来了,就指着干满三五年攒够媳妇本儿回村里结婚呢,可不能捅了大篓子。 车里的人显然是不耐烦了,也等不得司机打电话沟通,一开车门就走了下来,走路带风的姿势使得他身上burberry风衣的腰带都飘扬了起来,纨贝勒躲在人群之中,默默地想起了吴带当风这个成语。 那男人将近两米的身形,来到了小保安身边,把这个一米七多一点儿的升斗屁民衬托得跟七个小矮人似的,正眼也没瞧他一眼,长腿一伸就要往学校里走。 小保安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把作死技能练至满点,竟然一伸手捉住了男人的胳膊:“哎……请你登记,出示证件。” 男人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看小保安,缓缓地摘下了rayban,长眉一挑,眯起眼睛看着他,说出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你拦我?” 周围的女孩子纷纷尖叫了起来,有好多人已经认出他来,拿起手机不断地啪啪啪。 纨贝勒看着澹台流光那张不可一世的脸,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点了个赞,这才是咱帝都爷们儿的气势,比关外那个只会打游戏逛展子的王思明强远了。 澹台流光早就瞧见他了,朝着人群之中点了点手:“三少。” 纨贝勒见自己行藏败露,只得在同学们的围观之下走出了人群,安抚了一下已经吓尿的小保安,说这是自己的亲戚,两人并肩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三少,云萝他现在心情怎么样?”澹台流光眉头紧蹙,脸上非常少见地显现出了紧张的神色,就连对纨贝勒的称呼都客气了起来。 纨贝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看不出来,云萝和澹台流光都是隐忍的人,并不习惯于在别人面前表露过多的情绪。 到了宿舍十号楼下面,纨贝勒指了指楼上:“4楼442。”澹台流光有点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你都找到这儿来了,就算我不说,也挡不住你几秒钟啊。”纨贝勒歪着头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之前在玉家老宅跟云萝谈过一次,他是动了念头的,就看澹台流光到底怎么想了。 “不过咱们得把话说在前头,爱琴海那档子事儿到底怎么回事,要是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你也甭想见我哥。” 澹台流光叹了口气,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很精致的樱花小礼盒,丢给了纨贝勒。 “带回去给文玲吃,请柬随后就到。” 纨贝勒低头一看,礼盒上面写着荣太楼总本铺几个汉字,卧槽,这是发喜糖的节奏?纨贝勒心中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叔儿,魄力就是不一样,才认识不到一年竟然强势逼婚。 一面心中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要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圣上面前讨一个位份,虽然周围的几个小虾米一直纨嫔纨嫔的叫着,这会儿都侍寝过多少次了,明面儿上连个官女子还没挣上去呢…… 正想请教请教经验,再一抬头发现澹台流光人高腿长,早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宿舍楼里,有心跟进去八卦一下,又怕被人发现了尴尬,这个时候就想起苏杭的好处来,打算先把果冻带回去给蜜蜜吃,然后在自己卧室的电视墙上面看人形针孔摄像头回传的信息。 …… 澹台流光推开了宿舍的大门,发现云萝正背对着自己收拾内务,他之前当勤务兵的时候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第一件事就是把房间收拾得纤尘不染。 听到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纨贝勒,转过身来说道:“你怎么……” “回来了”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停住了,很平静地看了澹台流光一眼,叹了口气,开始把自己已经从背包里拿出来的衣服又一件一件地收了回去。 他当了几年勤务兵,后来又加入仪仗队,每一种工作都非常纪律严明,让他的性格变得十分隐忍,几乎对任何事情都可以保有一种成熟冷静的态度。 默默地收拾好了东西,也不理会站在门口的澹台流光,一错身打算从他身边借道过去,却被他伸手捉住了胳膊。 云萝没有说话,试探着挣了几下,没有挣动,他沉肩坠肘手握成拳,肘部猛地向后发力,袭向了澹台流光的肋骨,后者反应很快地躲过了他的攻击。 云萝趁着他躲避的空当,另外一只没有被捉住的手里迅速地连发了三颗血滴子,澹台流光见到危险,本能地把云萝推到了安全的地方,伸出装置着铁骨的手臂在空中一挥,那三颗原本袭击自己的致命武器立刻停在原地不动,维持着高速的旋转。 血滴子无论在谁的手中,最后都会听命于安装着动力装置的人,云萝叹了口气,转身就走,身后的血滴子却在这个时候朝他激射而来,绕过了他的身体,打在宿舍门上,织就成了一片铁网。 “云萝,这个功能我还没有教给你。”身后是澹台流光听不出什么语气的声音。 云萝伸手扭动着门把手,却发现那些铁网非常紧致,单凭自己的人力根本不可能打开这扇门,他自暴自弃地狠命捶打着宿舍的大门,白皙的指节很快就渗出了血迹。 澹台流光很快地从背后抱住了他,把他的身体从门口拖开。 “云萝,你为什么不说话?” “澹台少爷,你让我说什么呢?”云萝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回过身来站直了笔挺的军姿与他对视着,原本一直都很驯顺的态度也跟着傲气起来。 “论金钱、论权势,我在你面前根本就没有发言权,我本来出身行伍之中,可是就连打架都打不过你,我唯一还能保有的东西,就只剩下自己的尊严了。” 澹台流光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变得焦灼起来,他俯身吻了他。 云萝睁大了眼睛,从没有过的行为让他不知所措,本能地咬了下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牙齿碰到了一个金属质地的东西。 第82章 诀别诗 金文玲公寓二楼的kgsize大床上,夫夫俩抱在一起吃着果冻,通过镜妖的折射围观求婚现场。 “卧槽,这个澹台流光平时一副高冷男神的姿态,浪起来都出花儿了啊……接吻传递结婚戒指哎。” 纨贝勒搂着他蜜蜜兴致勃勃地围观着,从苏杭给出的镜头看过去,两人亲了一会儿,云萝低头吐出的那一枚戒指非常朴实无华,就是一个铂金的指环,是结婚戒指的款式,看样子澹台流光是跳过了求婚订婚,直接逼婚的节奏了。 纨贝勒吞了吞口水,伸手摸了摸兜儿里的东西,正想找茬儿开口。金文玲一摆手,苏杭就收起了神通,乖乖地跳进了梳妆台上的镜子里跪安了。 “哎,最精彩的部分还没看到。”纨贝勒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金文玲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看别人的?” 纨贝勒就是嘴上流氓一点,要让他看他哥的床戏,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一面脸上就开始紫涨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手摸着裤兜儿正在纠结,忽然摸到自己的肾六震动了起来,纨贝勒泄了气,认命地接起了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了小金子的声音。 “剧本儿过了,那边剧组都组织的差不多啦,就在帝都拍,今天有空吗?导演说想去选址,初步定在你母校啦,三十六中。” 纨贝勒吐了一口魂,看了看怀里的金文玲,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只好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过来接我吧,我这就收拾。” 原本想着趁此机会解决一下人生大事的,可是岔过了话头儿纨贝勒就不好意思开口了,他撒娇似的趴在金文玲怀里不动,被圣上伸手揉乱了自己的卷毛。 “怎么了?今天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纨贝勒埋头在他的颈窝里乱拱着,憋了半天,弄得跟学术研究似的:“蜜蜜,你们那时候,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百零八御妻,是不是真的啊?” “差不多吧,历朝历代的称呼稍有差别,怎么了?” “那我……我……”纨贝勒虽然行动上还算是个狼崽子,那叫一个热情奔放,可是这感情的事情拿到明面儿上来说,就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憋得脸上都快成茄子色了,还是问不出口。 正在压抑之中,就听见一楼有开门的声音,是小金子来了,他还有家里的钥匙,纨贝勒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小遗憾,扒在金文玲身上不肯起来,用头拱开了他的睡衣,亲了亲他滚烫的腹肌。 金文玲有点儿怕痒,伸手捉了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好像一只哈士奇的幼崽一样,呆萌呆萌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毛,又亲了一下他的唇。 纨贝勒的少年之心暂且得到了安抚,满血复活一般地跳下了床,拾掇拾掇衣服正要出去。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要过挺长一段时间才会见面似的。他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俯身捧住了金文玲的脸。 “蜜蜜,等着我。” 纨贝勒说完就走了,留下金文玲一个人有点儿恍惚地坐在床上,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拦住他的冲动,刚才那句话他每天都会说,可是为什么今天听起来就好像是在……道别? 他迅速地整理好了自己凌乱的睡衣,推门出去的同时,就听见一楼的玄关之处传来了关门的声音,他们已经离开了。 金文玲回到床上摸出了手机,想要给纨贝勒打个电话,可是刚刚按下了通话键,又很迅速地挂断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孩子气,自嘲地笑了笑,丢开了这件事。 …… 帝都今天的交通状况很给面子,平时至少都要堵上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今天却异常顺利,只要十来分钟就到了。 三十六中是子弟学校,就安排在原来的国子监旧址里面,颇有点儿鲤鱼跃龙门的意思。这个学校出来的学生一般都能跟民大实行无缝对接,所以在帝都考生的家长心中也十分神圣,只不过绝大部分都是望洋兴叹,若是家里没有门路,也只好像是夏无争这样非常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才会被学校选中了招收进来充充门面。 纨贝勒如今故地重游,跟当年又大不一样,原来他也是那一届的学生会主席,私底下码人儿的时候也算个大哥,可是自从高三的最后几个月那段视频爆出来,虽然家里帮他摆平了,他还是因为这件事情丢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最后一两个月为了避风头都是在家里复习的,颇有点儿英雄气短的意思。 今儿再回来就算是衣锦还乡了,戴着太阳镜和大口罩,全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身后跟着小金子和金文玲拨给他的四个助理,一副大明星look,闪瞎了一众学弟学妹们的狗眼,听说是前几年毕业的学长回来拍戏,纷纷上前求合影签名么么哒,剧组的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地上来维持秩序,让玉良纨多少有些飘飘然起来。 投资方只有夏无争一个人过来了,手上拿着刚刚收到的剧本儿,朝纨贝勒招了招手笑道:“效率挺高的嘛,大神,我刚刚咨询过几个比较资深的编剧,都觉得你这一版写的好,爆点掐点都很足,上了之后围脖话题度肯定不错。” 纨贝勒很谦虚地摆了摆手道:“老板你饶了我吧,还大神?我就是一小真空,还全指着您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提携提携我小玉呢。” 两个人几年不见,身上都多多少少沾染了一点儿社会人的习气,虚与委蛇了一阵,剧务就带着大家去选址。 其实纨贝勒和夏无争对这所学校再熟悉不过了,两人的少年时代基本上都是在这座古香古色的学府之中度过的,纨贝勒心里合计着夏无争这次投资这部电视剧,可能也是为了致一下自己终将逝去的青春,私心里肯定是愿意在这儿拍摄的,到时候要是问编剧的意见,自己只要顺水推舟让老板高兴就行了。 明年是帝都旅游观光文化年,三十六中虽然是一所中学,但同时又是帝都国子监的旧址,有一部分的房舍还属于旅游景点,根据上面的部署指示也要装装门面整修一下,这会儿很多斑驳的红墙绿瓦上面都竖起了脚手架,建筑工人们正在对一些古建筑实行修复工作。 为了避开人群,剧组是从学校的侧门进来的,要到主校区去围观的话,需要经过面积不小的操场,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又因为最近帝都雾霾比较严重,室外体育课都暂时停课了,所以操场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体育生还在坚持锻炼。 夏无争和纨贝勒并肩走在前面,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不远处跟着他们。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夏无争的手臂有好几次都似有若无地碰到了玉良纨的胳膊,后者倒是很自觉地往前紧走了几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夏无争深深看着纨贝勒的背影,眼神之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他并没有急着追上去纠缠他,反而稍微放慢了脚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毛毛,你现在还会弹吉他吗?” 玉良纨本来打算快点走过操场,也好避避嫌,可是人家夏无争都停下来了,他总不能还像个熊瞎子穿越苞米地一样地急行军吧? 他回过头来,有些故作惊讶地说道:“哎,你怎么不走了?哦,那个好久没玩儿了,都不知道被我丢到哪儿去了。” 他深看了夏无争一眼,还不能确定他提起这件事的目的,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是最好的,可是他要是还有那个心思,那么这桩买卖也只好一拍两散了。 谁知夏无争在他转过身来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平时那种落落大方的状态上,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都这么多年了,估计你那个新鲜劲儿早就过去了。”他伸手指了指前方:“哎,你看,是咱们的教室。” 纨贝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对面一栋小楼其中的一架窗户,透过斑驳的花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桌椅板凳,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只是这会儿因为检修的缘故,这座小楼都已经被清空了,学生们也搬到了其他的教学楼上课。 纨贝勒正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借着这个空子,三蹿两纵就跑了过去,做出一副好奇宝宝的神态,剥开了墙上的爬山虎,梗着脖子向里面围观,竟然还看到了自己曾经使用过的那一套桌椅。 他看了看自己的“故居”,心说有机会也要带着自家蜜蜜来一趟,掏出了肾六,正想拍下来几张回去给金文玲看看,忽然屏幕上就出现了来电显示,是金文玲打来的。 纨贝勒有点儿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亲了亲屏幕上金文玲的照片,才划开了手机准备接听,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听见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夏无争撕心裂肺的叫声:“小心!”紧接着头部和肩部感到一阵钝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83章 平行世界 晨光熹微。 纨贝勒隐隐约约的听见窗外有小鸟在吟唱。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他哼哼唧唧地跟着唱了一句,本能地伸手往旁边一捞,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的体温。 “唔……”他撩了撩眼皮,四白落地的房间纤尘不染,自己的房间是什么色调来的?虽然完全记不得,可是这里很明显不是普通住宅,倒好像是一间医院的病房。 他看了看身上插着的管子,伸手拔了针头,用酒精棉按住了手上的针眼,就发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婚戒。 我结婚了吗?纨贝勒觉得脑袋有点儿蒙圈,他眯起眼睛看着只有白色一种色系的房间,一切都是那么刺眼。 斜对着病床的落地窗前面,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女人,她的神态有些疲惫,但是保养很好,粗看大概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纨贝勒想了一会儿,开口喊了一句:“妈?” 女人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从沙发上坐起来紧走了好几步,上前来伸手捧住了纨贝勒的脸看了看他,又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都抱在怀中,她的身材很娇小,根本就抱住不他,可还是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就好像他还是个小男孩儿那样。 “妈,我这是怎么了?”纨贝勒在她怀里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扭动了一下,女人这才放开了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叹了口气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家不缺钱,以后你好好在你爸的单位实习,将来要做职业经理人还是靠分红过日子都行,别拍戏了,啊。” 女人细白的手温柔地碰触着他的额头,那里缠着纱布,已经不再渗出血迹。她转身出去要去请大夫过来看看,走到门边的时候又折返了回来。 “哎,给你媳妇儿打个电话,他守了你好几天,是我看不过去才让他回家洗澡换衣服的,你给他报个平安,比我们说的强。”女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纨贝勒往身上摸了摸,才发现换了病号服,四下一看,肾六就搁在床头柜上,他伸手划开了屏幕,按了快捷拨号,排在第一的位置上,备注着媳妇两个字。 纨贝勒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厉害,他隐隐约约在期待着什么。 忙音只响了一下,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毛毛,是你吗?你醒了?”电话那一端的声音有些耳熟,可是他忽然觉得一时想不起来。 “毛毛?” “哦……无争?” “嗯,你醒了吗?我这就过去。”电话的另一端,夏无争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雀跃,他一定很担心自己。玉良纨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他愣了一会儿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肾六,把通话记录从上到下翻了一遍,基本上都是和夏无争的往来消息。 就在最底端记录着一个无来电显示的红色提示,可能是通过电脑终端打来的,或者是被电信公司拦截的广告号码。纨贝勒吞了吞口水,按下了回拨,可是那一端一直都是忙音,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都没有人回应他。 纨贝勒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身边的一切有些违和,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试探着转动了一下,想了想,又试探着往下摘,可是那枚戒指的尺寸非常微妙,很紧地箍在了无名指的关节那里,无论如何也摘不下来。 就在他跟戒指较劲的时候,雪华带着值班医生推门而入,看了他一眼,有些责备地说道:“你这孩子,刚睡醒跟戒指叫什么劲啊?”一面让医生过来给他做个全面的检查。 纨贝勒给人摆弄了一会儿,医生表示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再留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回家了。雪华表现得很满意,送走了大夫,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纨贝勒命好,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要是一直耽误下去可怎么好,今年是他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要是没有过个团团圆圆的除夕多不吉利。 玉良纨觉得自己被她吵得脑仁儿疼,可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雪华有点儿抱歉的感觉,不好意思出言打断她,只好压抑着性子听她不停地唠叨,翻来覆去说他媳妇儿多么多么贤良淑德。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病房门的门被人打开了,夏无争站在门口,眼睛还有些红肿,白皙的脸颊冻得通红,手上大包小裹的抱着好几个保温杯,怔怔地看着纨贝勒,恍如隔世一般。 纨贝勒说不好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儿煽情,弄得跟拍戏似的,他知道自己和夏无争是一对uple,可是又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很像自己讨厌的韩剧,拍得有些超过,天雷滚滚。 雪华赶着把夏无争迎了进来,嘘寒问暖地关心了一回,就知趣地推开门出去了,还从外面把门带上。 这是个很高级的单人病房,雪华走了之后,房间里很自然地就剩下了纨贝勒和夏无争两个人,夏无争站在落地窗边的茶几旁边,从保温杯里倒出熬得雪白的鱼汤,在唇边试了试才端过来。 “你刚醒,可能没什么胃口,不过大夫说过鱼汤是收敛伤口的,我每天晚上都会炖上一锅,想着你早起如果醒了正好能补补身子。” 他说话的神态非常自然,真的好像一个新婚不久的妻子在照顾受伤的丈夫。 纨贝勒点了点头,接过鱼汤喝了一口,味道很鲜美,应该是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的熬煮才会是这种洁白的颜色,鱼肉都化在里面,鲜香浓郁。 他喝完了鱼汤,神色有些迷茫地看着夏无争。 “怎么了?”他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他头上的绷带,又摸了摸他的自来卷儿。纨贝勒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立刻就变得有些亲密了起来,还用头发蹭了蹭他的手。 “看你,像个小孩子似的。” 夏无争抱住了他的肩膀,就好像方才雪华抱住他的姿势那样,他俯身亲吻着他的头发。 “毛毛,你把我吓坏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儿哽咽,“以后别拍戏了,咱们俩都要跟组,刚结婚就长时间分开不太好。” 对了,夏无争是新晋影帝,国民男神,却在去年下嫁给了他的小粉丝——十八线小鲜肉玉良纨,他跟着水涨船高,一年之内勉勉强强的坐到了准二线的宝座上。 纨贝勒努力地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幸运得好像做梦一样,可是他觉得有点儿奇怪,一般人做了这样的美梦肯定要笑醒了,他却觉得哪里不对,哪里画风不一致。 他微微挣了一下,摆脱了夏无争的拥抱,抬头看着他,他的脸确实很漂亮,性格也温润如玉,他知道自己深深地爱着这个人,却想不起来这种深刻而强烈的爱恋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夏无争很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他俯下身去想要亲亲他,却被纨贝勒下意识地躲开了。少年在躲避的同时,脸上的表情非常含混,带着不知所措的歉意。 “我,我刚刚醒过来,好几天没洗漱了。” 他压抑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勉勉强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夏无争很识大体地笑了笑,没有抱怨。 他在医院陪他待了一整天,到了晚饭之后,大夫又来检查过一次,这一回各项指标都回到了正常的水平线上,宣布纨贝勒已经可以出院了。 是纨贝勒的大哥玉良臣开车来接的他们,他大嫂也抱着孩子跟了过来,夫妻俩一路上对这个幼弟嘘寒问暖的,夏无争很喜欢他们的小侄子,直接抱到后座上来,抱在怀里颠着,逗他玩耍,纨贝勒的大嫂还打趣儿他们什么时候也要一个孩子,夏无争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手抱着小孩子,另外一只手在下面牵着纨贝勒的手。 纨贝勒知道大嫂去了美国生孩子,小侄子还没有大名,小名叫毛头,跟自己有点儿相似,也是一头的自来卷,就在美国接受的学龄前教育,所以不常见面,他也挺喜欢孩子的,看着夏无争抱着自己的小侄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圣母的光芒。 纨贝勒觉得夏无争有点儿耀眼,耀眼得好像肉眼不能直视的太阳,虽然漂亮,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太刺眼了,他垂下了眼帘,手心开始渗出汗珠,他觉得尴尬,想要从夏无争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稍微试探了一下,却被他牵得更紧。 车子开进了玉家老宅,纨贝勒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都迎了出来,纨贝勒的祖父母早婚早育,他奶奶生下他爸的时候才十五岁,现在虽然都已经四世同堂,也才不过六十多岁,她是中国最早的几批公派留学生之一,现在依然还在美国的一所著名综合性大学担任客座教授的职务,所以经常出差,难得回国。 纨贝勒觉得自己很久没见过奶奶了,见了面难免觉得亲近,一手牵着夏无争,先过去给祖父母报了平安,一家人才陆陆续续进了大门,围坐在八仙桌旁一起吃个团圆饭。 …… 帝都大学第三医院icu病房。 金文玲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旁边,他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眼睛已经开始微微发红,病房里只有各种仪器发出的冷冰冰的滴答声和他似有若无的呼吸。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金文玲机械性地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男生背着书包,面沉似水地看着他。 “太傅,救救他,我招不回他的魂魄……” 第84章 傀 珠珠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缓缓地走上前来,伸手捏住了金文玲的下巴,看了看他没有血色的脸。 “麒儿,你需要吃点儿东西。”他从书包里拿出了好几个保温杯,打开盖子慢条斯理地码在了金文玲身边的床头柜上。 金文玲没有说话,他没有别的选择,端起了饭菜埋头吃了起来,他的动作非常规范,近乎机械,很快桌上的饭菜就被他吃光了。 “太傅,你救救他吧。” 朱珠叹了口气,金文玲可以为了病床上的男人吃饭,他可以为他去死,为他做任何事…… “他可能是被一种叫做傀的东西摄去了魂魄,他们不属阴阳两界,连我也奈何不了他。文玲,你听过那个故事吗?” 朱珠叹了口气,拉过另外一边陪护床旁的折叠沙发在金文玲身边坐了下来。 “我夺舍的人是前朝康乾盛世年间张廷玉张中堂的幼弟张廷枢,记得在乾隆一朝,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朱珠在对着金文玲讲话,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玉良纨,那是他在金陵玉氏一门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鬼玺的宿主,既是他的后嗣,又是他玉氏一门供奉的神祗,是他姓氏的来源。 他没有什么面部表情,慢条斯理地讲了一个故事: 乾隆二十三年的秋天,直隶有个书生因为写了一首反诗,诗里流露出对满清高压政策的不满,后来被人揭发而问斩,监斩官很欣赏此人文采,起了爱才之心,杀之不忍,就对他说:“当我喊‘斩’的时候,你立马就跑,跑的越远越好。” 当日午时三刻一到,监斩官大喊一声“斩!”那书生立马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山西,并在那地方结婚生子,生活了十几年。 后来有一个直隶人做了跑商到了山西地面儿,当他看到那书生时,一脸惊讶地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书生也一怔,于是就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珠讲完了这个故事,深看了金文玲一眼:“你知道玉良纨出事之前见过什么人吗?” 金文玲记得纨贝勒临走之前跟自己说的是要去给最近加盟的电视剧选址,好像还是他一个什么高中同学投拍的,现在想起来,他是不想让自己误会才没有明说的,一切都是那么严丝合缝了。 “夏无争?” 朱珠点了点头:“凭我张廷枢的势力都查不到这个人,换句话说,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死亡证明都找不到。” 金文玲眉头紧蹙,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夏无争是存在过的,他是纨贝勒的初恋男友,这一点他早就对自己坦白过。 朱珠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知道方才那个故事的意思吗?原来当年那位监斩官大喊一声‘斩’的时候,刽子手手起刀落,那书生早已人头落地,根本没跑掉。可是他却认为只要听到“斩”字立马逃跑,就不会死了。在那位书生的潜意识里,听到‘斩’字就跑,认为自己已经跑掉了,没有被杀死。 监斩官叫他跑的越远越好,于是他就一口气跑到了山西,可是山西跟直隶相隔多远,又怎么可能一口气跑到那里呢?那位书生认为自己没有死,精神意志就存在着,这个精神寄托在认为自己没有死的基础之上的,而当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没有寄托了,人也就跟着烟消云散。” 金文玲冰雪聪明,大概听出了一点儿头绪。 “你是说夏无争已经死了,可是他对于尘世的眷恋过于深重,导致他的魂魄依靠着潜意识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朱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怕这一个更为棘手,他的潜意识已经可以往返于阴阳两界之间的灰色地带,那是傀的地盘,一个由众多怨念所组成的平行世界,他们可以带走人类的生魂,到那个世界里重新改造,为所欲为。” 他站起身子,绕过了金文玲,来在病床前面附身看着玉良纨,伸手按在了他的百会穴上面,眯起眼睛待了一会儿。 “他失了一魂两魄,难怪你无法为他招魂。”朱珠叹了口气,看着少年苍白的脸,他在金陵玉氏的子弟当中算是与自己长得非常相似的一个,只是眉梢眼角多了些许飞扬跋扈的戾气,所以金文玲才没有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认出他就是鬼玺。 如今他病恹恹地躺在那里,就只剩下一具空虚的躯壳,可是正因为失去了魂魄,眉眼反而变得非常温文,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珠珠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金文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金文玲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膝着地跪在了珠珠的面前。 他大吃一惊,几乎在同一瞬间跪了下去,行三跪九叩大礼,口中惶恐地说道:“圣上,跪不得!” “太傅,你杀了我弟弟,就当是还我一条命吧。”金文玲双手颤抖着扶起了还在行礼的珠珠,强迫那孩子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他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失去了昔日充沛的王气。 “他在你心里,比麟儿还重要?” “比麟儿,比父皇母后,比你……嗯。” 金文玲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他的语气温柔,说着冷酷无情的话语。 珠珠的眼神几番闪烁,最后稳定了下来,他点了点头说道:“臣可以一试。”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来在玉良纨的病床前面,伸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又回头看了金文玲一眼,闭上了眼睛,手中泛出十分柔和的光线。 纨贝勒身上几处擦伤的痕迹在不停地愈合消失,肉眼看上去连一丝疤痕也没有留下,就在金文玲的心中已经开始怀有希望的时候,玉良纨忽然睁开了眼睛,他血灌瞳仁,眼神里再没有一丝人性,用一种非常威严不可侵犯的表情看着珠珠,一扬手,小孩子稚嫩的身体就从他身边飞了出去,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在了落地窗前面一动不动了。 “太傅!”金文玲喊了一声,想要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玉良纨的反应压制住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神鬼一样的男人伸手拔掉了自己身上的管子,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泠然,没有了昔日的温情,他不是他的恋人,他是万石之主——和氏之璧。 纨贝勒走到金文玲跟前,伸手把他搀扶了起来,他的神色冷漠,动作却非常温柔,他歪着头看了金文玲一会儿,伸手指了指倒在一旁的珠珠,摇了摇头,忽然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良纨!” 金文玲俯身抱住了他的身体,他已经失去了意识,看来被抽走的一魂两魄是他生而为人的部分,剩下的魂魄属于鬼玺,只能维持很短暂的意识,他刚才想要传达给自己什么信息,他的意思是,珠珠是不能信任的吗? 金文玲看着怀中的少年熟睡的脸,刚才的男人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他不爱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这样的他多么可怕,即使自己身为九五之尊,都不能使他屈服,如果找不回他失落的魂魄…… 他阻止了自己的思绪,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安顿了纨贝勒重新躺下,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他体表的伤全都愈合了,呼吸平稳心跳规律,不需要再依靠重症监护室的各种仪器,除了失落的魂魄之外,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金文玲又回身想要看看珠珠的伤势,可是一回头,却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小男生已经不见了,原本关着的落地窗被人打开了一扇。 珠珠走了,他为什么急于逃离这个地方,他是鬼玺的掌印官,难道这样怕他,又或者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文玲全身无力地跌坐在病床前的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纨贝勒那具近乎完美的躯壳。 “主子……” 病房盥洗室里,苏杭悄悄地从镜子里爬了出来,手上拿着好几个打包的餐盒,上面是鸿宾楼的logo。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知道金文玲已经吃过了,放下了餐盒,俯身跪在金文玲的膝下。 “方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傀这种东西我知道,要对付他们没有什么别的办法,除非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自然就灰飞烟灭了,被拘魂的人也能重新回到现实世界来。” 金文玲的眼里渐渐的有了神采,他一把拉住了苏杭。 “你是镜妖,可以折射出平行世界对吗?你能不能把我送到那个世界去?” 苏杭的表情显得十分为难。 “我……”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金文玲的语气近乎哀求,他从来不曾对什么人这般低三下四过,苏杭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他的妖格都要因为尊卑不分而爆掉了。 “圣上你别冲动啊,我得先跟你说说平行世界的规矩。” 苏杭搀扶着金文玲在沙发上坐好了,叹了口气。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7节 “那个地方是傀的世界,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那里,换句话说,那个世界是按照他们的喜好重新洗牌的,即使是圣上你,到了那个世界,也要遵守夏无争的游戏规则。” 第85章 双向关注 玉良纨吃过了晚饭,很乖巧地站起来准备帮忙收拾,雪华和夏无争几乎同时拉住了他,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来。” 纨贝勒有点儿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跟他爸他哥一起在一楼的开放式大厅里看新闻,一面听着厨房的隔间传出了“婆媳”俩有说有笑的声音。 这种近乎完美的和谐让他觉得一点儿都不真实,自己和夏无争都是男生,家里竟然就这么无缝对接地接受了?他刚刚动过手术,脑子不太清楚,有很多事情只知道个大概,细节上却想不起来。 新闻结束之后是av的优秀电视剧展播时段,他大哥玉良臣很自觉地按下了录制按钮。 “怎么,把脑袋都撞傻了?平时有无争的节目不是都要录下来收藏的吗?” 纨贝勒回过神儿来,看着电视里的剧情,夏无争龙袍加身,漂亮的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骄纵。 他住院好几天,一直昏迷,手术后才算是清醒过来,一时记不得之前的剧情了,演的好像是夏无争在金銮殿上遇刺,因为武功高强所以有惊无险,还生擒了那个刺客,这会儿正在对他进行严刑拷打。 刺客被绑在檀香刑架上面,身上的夜行衣已经被皮鞭抽得支离破碎,露出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烛光摇曳之下,让人有点儿心痒难耐。 他的发髻因为被拷打了很久的缘故,都已经松散开来,一头凌乱的长发垂坠下来,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只露出尖俏的下巴,看起来应该是个美人。 端坐在天牢外面的夏无争显然是不耐烦了,给了监刑官一个眼神,那人立刻用火钳夹起了炭盆里一枚烧得通红的炮烙,脸上带着狰狞而猥琐的笑容,直接按在了刺客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之上。 “……!” 那刺客疼得浑身直打摆子,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因为剧烈的疼痛,他的脖子本能地向后梗着,湿漉漉的长发向两边分来,露出了一张泠然而俊俏的脸。 “文!……” 纨贝勒一下子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他身形高大,动作幅度太大,膝盖直接磕在了身前的茶几上,把实木的茶几带得震动了一下,上面的茶道台都倾斜了,刚刚煮好的雨前龙井洒得满桌子都是。 “你这孩子,都结婚快一年了,怎么还跟急脚鸡似的。” 身旁传来了他的严父颇为不满的声音,纨贝勒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他觉得他认识电视里的那个人,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是为什么看到他受到伤害,自己的心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钝痛,他刚才下意识喊出来的是他的名字吗?他的名字里带着个“文”字?可是叫什么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玉良臣见他爹皱起了眉头,赶忙上来打圆场,拉了拉纨贝勒的袖子:“看你弄得衣裳都湿了,上楼去叫你媳妇儿给你换一件。”随手换了一个频道,推推搡搡地把他往二楼上赶。 纨贝勒正想抢过遥控器再看看刚才的剧情,夏无争听到了声响,很快地从开放式厨房里走了出来,伸手拉住了他。 “看你,还像个小孩子,也怨不得爸说你了。”他拉着他的手往楼上走,身后还有玉良臣推着他。 纨贝勒身不由己跟着夏无争回了房间,那是他自己的房间,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因为现在已经成婚了,所以房间里足球床单和一些体育明星们的海报已经被撤换成了比较成人风格的布艺和一些名人字画。 纨贝勒是个创作型演员,同时兼任编剧和网络写手,所以他的书桌特别宽大,上面是iac和acbook这些平时码字用到的个人电脑,还有一个ikea的相框,里面是一张他和夏无争在高中时代的合影。 他原本很压抑的心情在看到那张合影的时候柔软了一些,他们交往的事情他是记得的,那个和他名字一样与世无争的男孩子,用自己温文平和的情绪安抚着他叛逆期的暴戾。 他有点儿泄气了似的坐在床上,他们结婚之后并不常来玉家老宅,这里也不是他的新房,房间里也并不是他们在帝都市中心的那一套复式公寓里面的kgsize大床,只是一架中规中矩很普通的双人床。 “无争,刚才那部电视剧是讲什么的啊?” “噗,你自己演的戏都不记得啦?” 夏无争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装帧精美的图集,上面写着《[江山错]官方设定集》几个金字。 纨贝勒随手翻了翻,里面大部分都是夏无争的精美剧照,他本来就生得干净漂亮,上妆之后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后面还有几张是自己友情出演的一个番邦小王子的照片,造型师为了突出异域风情,还在他的服饰上面加入了皮草元素,搭配纨贝勒古铜色的肌肤,显得阳光帅气,活力十足。 纨贝勒有点儿心虚地瞄了夏无争一眼,发现他在有一搭没一搭整理着自己的书桌,没有看过来,他迅速地浏览着手上的官方设定集,满心期待地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这本书的倒数第几页才看到了一张方才那个刺客的剧照,他显然是个不被重视的十八线小演员,连一张像样的定妆照都没有,只有一张很模糊的剧照,就是方才拷打的那一场戏,只拍到了半张脸,湿润的长发纠缠在雪白的脸上,原本是十分狼狈的样子,纨贝勒却看得如痴如醉。 他忍不住伸手摩挲着设定集上面那个男人的脸,就好像他能感觉到一样,非常小心仔细,生怕弄疼了他。他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书页,忽然手上的画集就被人抽走了,一抬头,是夏无争有些玩味的表情。 “无争,我……” “你不记得这个人了?就是因为他,咱们带资进组的这一部电视剧差点儿没有过审。” “啊?为什么,他不过就是个小角色而已吧?” 夏无争叹了口气,眼神之中带着些许鄙夷刻薄的神色:“现在越是不入流的小明星越不知道洁身自好,杀青没多久就被人拍到流连夜店,还带了两三个男人回到自己的公寓,想也知道做了什么好事。我光是雇水军在天涯和知乎上面摆平这件事就花了几十万,还好没影响电视剧播出。” 他好像很厌恶这件事情似的,随手把官方设定集放回了书架上面,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起来,伸手按住了纨贝勒的肩膀。 “我问过医生,只要不碰到头部的伤口是可以洗澡的,你泡个澡放松一下吧,住了差不多一个礼拜的医院,也该洗洗了。” 纨贝勒摇了摇头道:“你先洗吧,你都忙了一天了,身上弄得都是油烟味儿,我妈也真是的,不知道跟你见外。” 夏无争有点儿诧异,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窝心的话来,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里自带的盥洗室。 等到夏无争走了之后,纨贝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松了一口气似的,侧耳倾听了一下,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水声,才小心翼翼地又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官方设定集,翻到了刺客写真的那一页,眯起眼睛仔细寻找了起来,终于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演员的名字:金文玲。 金文玲…… 纨贝勒在心里诵经似的默念了好几遍,心里都是甜的,在他的认知之中他们并不认识,好像恍恍惚惚的也曾经听说过这个十八线小明星的一点儿不名誉的花边儿新闻,可是为什么只是吟诵着他的名字就会觉得很幸福。 “文玲,文玲……” 他低低的声音重复了几次,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了肾六,点开了自己的渣浪围脖,按下了那个放大镜的图标,搜索着金文玲的名字。 很快系统就匹配了出来:金文玲,皇朝娱乐签约艺人,目前因为夜店绯闻事件疑似被公司雪藏中。 纨贝勒看了看那个加v的头像,毫不犹豫地点了关注,很快收到了一条感谢私信,上面很公式化地写着:感谢您的关注,工作方面请咨询我的助理金某,联系电话:182xxxxxxxx的字样。 纨贝勒试探着发了一条私信,系统显示已经被拦截,看来对方设置了拒绝接受陌生人私信的偏好,这也难怪,就算是个十八线小明星,也肯定是有自己的粉丝群体的,如果不过滤信息的话,一天也不知道会被多少条私信给轰炸了。 纨贝勒心里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可是看到屏幕上被退回来的私信图标,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 玉良纨,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封的情圣啊,偶然在电视里看见了一面而已,就这么魂牵梦绕的,你是结了婚有媳妇的人,更不用说还是个貌美如花三从四德的媳妇…… 纨贝勒理智上这么想着,就按上了锁屏键,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再越雷池,就在他再次打开肾六的围脖界面,想要取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粉丝数量上面多了一个人,点开一看,不出所料,金文玲几乎在第一时间双向关注了自己…… 第86章 私信 “那个地方是傀的世界,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那里,换句话说,那个世界是按照他们的喜好重新洗牌的,即使是圣上你,到了那个世界,也要遵守夏无争的游戏规则。” 苏杭叹了口气说道,上次纨贝勒趁着夏无争欺身的时候在他身上放了一枚水银钉,那件法宝竟然穿透了三界,跟随着夏无争回到了傀的世界里,所以苏杭才得以看到整个儿平行世界的真面目。 在那个世界里夏无争竟然桃代李僵,取代了金文玲的一切,还把他塑造成了一个负面新闻缠身,混迹娱乐圈多年却依旧混得半红不黑的十八线小演员,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脸。 现在因为水银钉的关系,苏杭并不是没有能力把金文玲送到那个平行世界去,可是这样一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高气傲的圣上就得全盘接收夏无争那个贱婢给他安排的新身份,他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吗…… 金文玲盯着镜子里折射出的平行世界,他看到纨贝勒被夏无争牢牢地控制在手里,虽然他的人生被洗牌了,世家公子,影帝下嫁,外人看去何等风光体面。 可是他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却常常发呆,脸上的神情就好像一个走丢了的孩子,迷惑而无助,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期盼着什么人可以把自己从这个陌生的地方带走。 金文玲伸手触摸着镜子里纨贝勒的脸,画面中的他正在看着金文玲的剧照,忽然间他也伸手摸了摸书页上面的他的脸。 金文玲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苏杭说道:“我知道了,你送我过去吧。” …… 听到夏无争从浴室里出来,纨贝勒很快地锁上了手机,塞在枕头下面,拿起床上准备好的毛巾迎了上去递给他。 夏无争深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我放好水了,你去洗吧,需要帮忙吗?” 纨贝勒摇了摇头,独自走进了浴室里。 夏无争眯起了眼睛看着他关上了门,伸手就往他的枕头下面探去,摸到了肾六,划开锁屏键一看,竟然还设着四位数的密码。他“啧”了一声,并不敢轻易尝试,又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纨贝勒这个澡洗得很慢,倒不是他个性温吞,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无争,他确实漂亮,刚刚洗完澡的样子清爽干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可是纨贝勒这会儿却有点儿怕他,就想躲在浴室里永远不出去才好,他不知道该怎样履行一个男人的义务,因为他从刚才开始,心里就一直想着另外一件事。 直到浴缸的水都变冷了,夏无争也在门外催促了一两次,纨贝勒才不情愿地穿上了浴衣推门出去,他看到夏无争已经换上了睡衣躺在床上,身边空出了一个位置,不言而喻。 他低头看着剧本儿,清爽的短发已经吹干,眼帘低垂,睫毛很长,随着他读书的动作忽闪忽闪的,哪怕是直男看了也会怦然心动,可是纨贝勒这会儿就好像上刑场一样,三步一摇两步一晃,好不容易才蹭到了床边。 夏无争抬头看了看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纨贝勒有点儿局促地坐下,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夏无争也没有见怪,伸手就抽开了纨贝勒浴袍上的腰带,他浑身一哆嗦,好像觉得这个动作很突兀似的。当夏无争看到他浴袍下面已经穿上了内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儿不自然。 他还是替他脱下了浴衣,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裤。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熄灭了房间里的最后一盏灯。 纨贝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受刑似的一动也不敢动,黑暗之中他感觉到夏无争的手摸索了过来,牵住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凉,与温暖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冷……冷吗?” 纨贝勒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可是他是他的伴侣,他应该在床上满足他的任何欲望,这就是婚姻的意义,一种约定俗成的社会契约。 “有点儿。”夏无争很自觉地靠了过来,柔软的身体都缩进了纨贝勒的怀里。 他动作僵硬地抱着他,总觉得他们的尺寸哪里不对,他觉得自己曾经无数次这样拥抱过一个人,可是身体的触感却略有差别。 也许是很细微的差别,可是他却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试探着想从夏无争的身下抽走自己被他枕着的胳膊,不过试探了几下,又觉得徒劳无功,因为夏无争的身体缠他缠得很紧,自己又不能太用力,怕弄伤了他。 纨贝勒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理智与情感正在天人交战,可是与其他想要控制住自己心猿意马的男子不同的是,他倒是在努力地唤起自己身为男人原本就低人一等的下流的欲望,因为这是他出院之后第一次与妻子同床,虽然身体并不情愿,可是理智上却又不愿意辜负了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枕边人。 夏无争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幽幽地反射着月光,他的手不停地摩挲着纨贝勒了结实漂亮的胸膛,摸他滚烫的腹肌,然后一路向下,非常熟练地摸到了那个地方,握在手里颠了颠,含蓄地笑了一声。 纨贝勒倒吸一口凉气,挣脱了他的手,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无争,我……”他的眼神闪烁,很努力地寻找着适当的说辞。 “我可能是一直用药的关系,我没办法……”他的声音之中含混着自责、排斥,和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不等夏无争说话,纨贝勒从枕头底下摸出了肾六,系好了自己的睡衣,拿起枕头离开了床铺。 “我去书房。” 他逃离似的冲出了房间,留下夏无争一个人在房间里,他的脸上失去了善解人意的笑意,表情怨毒地盯着那扇被关上的门。 纨贝勒躲进了书房里,有点儿神经质地把门反锁了起来,这个房间原来是他二哥玉良将常用的,后来他出国读博之后就成了玉良纨码字的好地方。 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夏无争没有跟过来,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隐约觉得自己和恋人之前一定有过很美好的回忆,他的身体已经痊愈,身为男性的部分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早晨醒过来的时候还是生机勃勃的。 他也并不否认夏无争真的很漂亮,气质干净文雅,可是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只是觉得他好像一件艺术品,他、残破的女神的雕像、文艺复兴时期油画中带着神秘微笑的女郎,在纨贝勒眼里都是一样的,只是美的象征,他并不希望占有他们,就好像路边的风景,并不足以让白马银枪的少年放弃自己的远征。 然而他骨子里却又那么渴望爱情,他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急需一个恋人的爱抚和慰藉,可是那个人并不是夏无争…… 纨贝勒叹了口气,把枕头往沙发上一丢,百无聊赖地躺在了上面,他不敢开灯,生怕惊动了隔壁房间的夏无争和一楼的长辈们,就在黑暗之中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心里有点儿期待天已经亮了,他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荒谬没有逻辑的梦。 反复几次还是睡不着,就在朦朦胧胧的时候,枕边的肾六自己亮了起来,划开一看,渣浪围脖有一个消息提示的红色图标。 纨贝勒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的心砰砰直跳,若是没有胸骨的遮拦,简直就要跳出腔子外面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点进了私信,是金文玲发来的。 “玉老师,谢谢您能关注我。”是很公式化,生疏客气的语气。 纨贝勒下意识看了看时间点,午夜十二点整,这条私信的语气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却选在了一个相对私密的时间段,这是王子爱上辛德瑞拉的时候,在他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褪去了公主的光环,变成贫苦无依的孤女的情况下,依然爱上了她的时候。 玉良纨最近一直忙着剧本儿的事情,原本有一二百度的假性近视,这几天好像更为严重了一些,他在黑暗中眯起了眼睛,把脸跟手机屏幕贴的很近,私信对话框上面,金文玲的头像依旧亮着,他的表情泠然骄傲,就好像那个被严刑峻法所折磨的刺客一样,仿佛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使他屈服。 他离着他的头像很近,甚至想亲一亲他的脸,就在他鬼使神差快要那么做的时候,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 虽然他们不认识,可是纨贝勒却有一种下意识的认知,金文玲不是一个会伏低做小,等不到回应还一而再再而三发信息确认的人,除非……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特别的。 他像个初恋的男孩子那样,双手颤抖地捧着肾六,很迅速地打出了好几行字迹,想了想,又删了一多半,又加进去几句话,又改了好几处标点符号,好像是编辑审稿那样,仔仔细细地通读了一遍,又怕对方等急了,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发送按钮。 第87章 密会 纨贝勒和夏无争在家里过了年,初五之后就要搬回市中心夏无争名下的那套复式公寓去住了。 雪华趁着夏无争出去做访谈的空当来到儿子的房间给他们收拾东西,纨贝勒趴在床上不动,他倒不是个好吃懒做的孩子,只是有点儿不愿意回去,在玉家老宅的时候人多事杂,晚上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一旦回了两人的婚房,再天天躲出去就不那么合适…… 雪华给他们简单地收拾了一点儿行李,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儿子的一头卷毛,又轻轻碰了碰伤口愈合的地方,看样子已经完全长好了,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复查的时候医生说再擦几次药膏就没事了,纨贝勒还很年轻,新陈代谢旺盛,基本上不会留下永久性疤痕的。 “这几天怎么不回你自己房里睡啊?”雪华给他收拾着桌子上凌乱的充电器和数据线,冷不防问了一句。 纨贝勒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私心里觉得跟亲妈谈论自己的夫妻生活有点儿尴尬,他支吾了几声才挤出一句话来:“您这是千里眼顺风耳啊,什么事儿都知道。” 雪华叹了口气,揪住了纨贝勒的耳朵:“臭小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我每天早晨上来给你们收拾屋子,哪个房间睡过人还不知道了?你啊,要是病还没好,咱们再去医院瞧病去,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别因为这个寒了你媳妇儿的心。” 纨贝勒给她说的脸都红了,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拉住了雪华的胳膊,推推搡搡地把她请出了门外,用撒娇的语气说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我们俩的事儿自己会处理,妈您先去忙吧。” 送走了雪华,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床上躺了下来,在家住了小一个礼拜,他看得出所有的家人都特别喜欢夏无争,就连自己的爷爷奶奶都完全不觉得他跟自己是同性婚姻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也未免太开放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爷爷以前绺子出身,刀头舔血混日子的主儿,向来没什么三观,奶奶更不用说了,当年中国最早的女性留学生,受过欧风美雨的洗礼,至今还奋战在国际顶级研究所的第一战线上,对这种事自然也是熟视无睹的了。 可是家里这种一边倒的舆论导向反而激发了纨贝勒内心深处的逆反心理,他自己也觉得这种心态很别扭,自己都结婚快一年了,早就不是叛逆期的毛头小子,怎么还这么容易被别人的看法所左右。 他的潜意识里甚至希望能感受到一些来自家庭内部的压力,比如说父母不同意他跟同性结婚,或者用子嗣的事情难为他们,可是事与愿违,如今他大哥大嫂已经有了孩子,雪华甚至还曾经跟他念叨过两次,最好他们两口子也能领养一个,孩子多了家里热闹些。 他天天刷着渣浪围脖,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态,竟然希望粉丝能够反对这桩婚事,就算为了事业先隐婚,分开住一段时间也好,可是整个围脖上面的社会舆论几乎完全一致,天天都在刷着国民第一cp纨争,虽然偶然有一两个不和谐的质疑之声,点进原po一看,几乎每一条围脖下面都有上万的评论在骂“直男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纨贝勒简直觉得所有使用渣浪围脖的人都是夏无争雇来的水军,然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的婚姻生活顺利到不可思议,他原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可是现实里却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他现在特别期待初六开始上班,起码可以不用成天对着夏无争那张绮年玉貌的脸。 …… 转眼到了大年初六,娱乐公司一般都会选择在这一天举行个简单的开箱仪式,借着谐音六六大顺,就连皇朝娱乐这个国际化的大公司也不能免俗。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夏无争这种超一线大牌是不用到场的,纨贝勒松了一口气,自己跑到公司总部的大楼里转悠了一天,打算混到了钟点直接去参加公司的开箱晚宴。 中间接了夏无争的一个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纨贝勒没辙,只好说自己打算跟公司的同事吃开箱饭,电话那一端夏无争沉默了一下,立刻就很有风度的答应了,纨贝勒这才松了一口气。 前几天他在私信里跟金文玲聊了几句,听对方提起过会在公司的开箱晚宴上表演节目,自己就上了心,原本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拒绝出席了,又上赶着让助理去要了一张入场券。 晚宴现场,星光璀璨。 虽然是皇朝娱乐公司的内部行为,不过因为这家公司本身就是娱乐圈儿的龙头老大,又有自己旗下的电视频道,所以除了超一线大牌之外,二三线的小咖们还是很热衷于在晚宴上面混了脸儿熟的。 纨贝勒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在了晚宴现场,由于跟影帝夏无争的夫妻关系,虽然称不上是超一线,也立刻秒杀的无数菲林。他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显得得心应手,从容不迫。 可是当他进入会场之后,眼神却一直游移不定,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金文玲好像并没有如约出现在开箱晚宴上面,难道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打算跟自己碰面?纨贝勒这会儿的表情有点儿像初次约会被女孩子放了鸽子的少年,显得没什么底气,又有些自怨自艾。 台面儿的嘉宾主持已经在请各位贵宾入席了,纨贝勒也只好按捺住性子暂且坐下再说,因为夏无争的裙带关系,他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离舞台最近的地方,视觉效果非常不错。 大幕还没有拉开,音乐已经响起,刚刚几个音调已经让在场的众人都沸腾了起来,特别是有些刚刚出道的三四线小咖,已经很没风度地吹起了口哨。 这是周董的《蛇舞》,应该是哪个走艳丽路线的女明星排练的节目,不用说当中穿插的那段艳舞一定是风流旖旎、艳光四射。 大幕缓缓地拉开,在八个埃及舞娘打扮的女孩子簇拥之下,那个备受负面绯闻困扰的男演员金文玲出现在了舞台上。 他穿着一袭太阳之子拉美西斯的盛装,脸上的妆容模仿了法老王的俊美模样,上挑的眼线让他的桃花眼显得更加俊俏,把他原本就比一般亚洲人深邃的五官衬托得更加精致漂亮。 他跟随着《蛇舞》那种妖娆的音乐节拍舞蹈着,身体柔软得好像一条小蛇,在那种副歌部分带着女性呻吟一般的靡靡之音中,他的歌舞是那样妩媚,却又同时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美。 他的音色低沉但是柔软,眼神随着动作,似有若无地看着玉良纨。 “来找我,找不到我,你那迷路的眼眸。 跟着我,被我诱惑,众神都已着了魔。 说爱我,爱不爱我?你那王者的沉默。 看着我,被我诱惑,你的灵魂属于我。” 他唱完了最后的部分,同时收住了舞蹈动作,干净利落地鞠躬下台。 纨贝勒站了起来,痴迷地盯着他的背影。 这会儿夏无争不在,他就是台面上的一哥,见他起立致敬,后面几桌座位上的二三线也不得不站起来鼓掌,一时之间台下掌声雷动,把舞台上的荣耀献给了那个他们都不怎么看得起的十八线小明星。 纨贝勒这会儿管不了别人,他也管不了自己,他垫步凌腰蹿上了舞台,跟随着金文玲退场的方向往后台追了过去,险些把上来报幕的主持人撞了一个跟头。 后台只剩下刚才几个伴舞的女孩子在换衣服,看到有男人闯进来纷纷尖叫着捂住了胸部,事实上在后台要换演出服的女生都会自备很厚重的胸贴,就算更换的时候也不会露点,不过是看到纨贝勒这个超级大帅哥,都略带演技地故作娇羞罢了。 玉良纨看到这个场面,连忙伸手捂住了眼睛,一面红着脸问道:“金文玲去哪儿了?” 一个女孩子迅速套上了演出服笑道:“我们都换好啦,玉老师您别紧张,文玲好像是去化妆室卸妆了。” 纨贝勒这才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不过也只敢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穿过了后台往私人化妆间去寻找。 不过这一回他学乖了,不敢贸贸然开门找人,不然遇到什么一线女明星换衣服,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这么多化妆间,不逐一开门的话真的很难找,纨贝勒有点儿为难地抓了抓头发,低头一看,忽然又笑了起来,地上有一串金粉洒下的痕迹,是金文玲身上的演出服上面掉落下来的。 他跟随着金色的痕迹一路寻觅,好像一个朝圣的信徒,他想起了那个祇园精舍的故事,神对王子说,如果你能用金砖铺满大地,我将带你去往天国……终于在一间化妆室的门口,那道金色的线索停顿了下来。 纨贝勒伸手碰触着那扇门,他摸着门上和其他房间没有任何差别的暗纹,就好像在膜拜恋人的肌肤那样,他伸手捉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扭,开启了自己的另外一种人生。 第88章 错的不是你,而是全世界 金文玲正在卸妆,他上半身的纯金饰品已经摘去,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腰间只系着一块很短的白色亚麻缠腰布,由一根纯金的腰绳系在腰间。 此时此刻他正蜷缩在沙发里,弯曲着膝盖侧身对着化妆间的门,缠腰布之下露出修长的大腿,肌肤上闪烁着蜜色的珠光。 金文玲手里拿着一盒卸妆面,正在擦去身上的彩妆,由于他扮演的太阳之子拉美西斯二世,身体但凡裸露在外面的部分都被涂上的带着金色珠光的蜜粉。他动作慵懒地用卸妆棉蘸着脖子上的身体妆,那里已经恢复了原本白皙光滑的样子。 听到开门的声音,金文玲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就是纨贝勒之后,他并没有像一般的小演员那样上赶着过去抱大腿,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不再看向他,姿态很高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纨贝勒不以为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就是他们两个人应有的相处模式,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可是却有种莫名其妙很安心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什么地方无数次看见过他卸妆的样子,他们的生活一定是有过交集的。 他吞了吞口水,沉默地走了过去,停留在金文玲的身后,他伸手越过他的身体,从他手中的盒子里抽出了几张卸妆棉,非常自觉地帮助他擦拭着裸露的背部,随着金色的蜜粉被擦掉,那里露出了让人心痒难耐的白皙。 他们没有寒暄,没有交谈,好像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这就是生活,这样的瞬间,会持续很久,直到生命的尽头,就好像那个叫做张敞的男子每天清晨总要为他的妻子画眉之后才会朝见皇帝那样,江山易主,改弦更张,不变的就只有每天早起时的闺房之乐。 纨贝勒温柔地呵护着金文玲的身体,就好像在照顾世上最珍贵的瓷器,他的手不经意间触摸到了他肩上的肌肤,他的手背在发烫,却再也没有办法移开,他记得这样的触感,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是莫名其妙的,每天都活在一种快要溺毙的幸福之中,只有这个感觉可以帮他从这个荒谬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 他的手背沿着金文玲的腰线抚摸着他,这是个很典型的调情的动作,可是他却没有生气,甚至随着他的抚触而喘息了起来,他放肆地发出了几乎甜腻的声音,身体微微弓了起来,好像是在鼓励身后的男子。 玉良纨感受到了他的召唤,他俯下身子,从身后抱住了他,他低下头去看他的侧脸,白皙的耳垂,上面还戴着表演时需要佩戴的流苏很长的红宝石耳坠子,他忍不住用唇碰了碰那颗宝石,看着它在他美好的侧脸旁边轻轻地摇曳。 忽然之间,没有任何预警地,怀中的男人转过了身子,从沙发上跪坐了起来与他对视,他按住了他的肩膀,纨贝勒才发现金文玲的膂力也很大,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他半强迫似的抱着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纨贝勒不记得自己跟夏无争是怎么接吻的,但这个吻带着很鲜明的个人风格,他轻启唇瓣,舌头很强势地滑进了纨贝勒的口腔,这是一个相当男性化的吻,然而纨贝勒却并不排斥,他甚至顺从地微张着唇,接纳着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的情欲。 他们的唇互相追逐着,谁也不肯认输,完全没有尴尬,让纨贝勒觉得世界就是如此,世界本应如此,他放肆地沉溺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偷情之中,却丝毫不觉得羞耻。 这才是爱情,这就是曾经被神曲、罗密欧与朱丽叶、西厢记和牡丹亭歌颂过的爱情,这些传世的经典因为不畏强权描绘出了理想中的世界而万世不朽,就好像他们之间的爱情一样伟大。 他们忘情地亲吻着,甚至连化妆间的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都不知道,夏无争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接吻的恋人,他身后跟着很多拿着长镜头,带着嗜血表情的娱乐记者们,单反发出了无情的啪啪声,让他们暂时从激情之中清醒了过来。 纨贝勒有点儿懵,他看着夏无争站在自己的面前,表情冷若冰霜,就好像所有捉奸在床的妻子那样,可是他感觉不到自己应该出现的那种羞愧和慌乱的情绪,就好像一个在沙漠之中行进的人一旦发现了水源,再也没有其他的风景可以吸引他的注意。 闪光灯在不停地闪烁着,纨贝勒本能地把金文玲护在身后,眯起了眼睛沉声说道:“别拍了!” 夏无争朝着他缓缓走过来,他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想要把他从金文玲身边带离,可是纨贝勒却第一次挣脱了他的手。 夏无争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怨毒的表情,很快地换上了一种正室的优越感,显得雍容大度,得体懂事。 “毛毛,人都会犯错的,更何况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很有可能产生幻觉,没关系的,我不会在意,咱们回家吧。” 身后的娱记们都在用手中的各种音像设备记录这场世纪撕逼大战,还有通过美拍视频直播的小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夏无争的崇拜之情:“不愧是正室,简直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娶妻当娶夏无争!” 很多在场的记者也纷纷附和,一面暗搓搓地议论着十八线小明星金文玲横刀夺爱简直不要脸。 纨贝勒紧紧地把金文玲护在身后,听着那些人明目张胆地说着污言秽语蜚短流长,简直比说他自己还要难受,他捉住了金文玲的手腕往门口走过去,试图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夏无争挡在他们面前,用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无辜地看着他,纨贝勒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拨到了一边:“无争,对不起,你等我律师信吧。” 夏无争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看着纨贝勒紧紧搂着金文玲,一手推搡着四周好像嗜血的野兽一般风起云涌的娱记们。 就在纨贝勒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迟疑地停顿了下来,因为门口堵着的是自己的母亲……雪华的眼睛都哭红了,她上前来二话不说,伸手就甩了金文玲一个耳光! “妈!……” 纨贝勒一把攥住了女人的手腕,阻止她继续伤人,少年的膂力很大,捏得雪华闷哼了一声,他立刻放松了力道,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 “不要脸的小三,你离我儿子远点儿!” 雪华的脸上失去了漂亮的中年女性特有的优雅神韵,一旦被卷入家丑之中,再优雅精致的女人也跟其他的广场舞大妈们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她不依不饶地上前厮打着金文玲。 纨贝勒左右为难地拉扯着,他用身体拦住了雪华的攻击,可是身后落了空门,金文玲的长发被夏无争扯在了手里,无情地把他拖向身后的娱记群体。 那些娱记怎么可能错过这么精彩的撕逼大战,纷纷用枪口一样的长镜头对着金文玲漂亮泠然的脸不停地拍摄着,后者被那种刺眼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本能地伸手去遮挡着,他的身上只有一块缠腰布在保护着美艳的胴体,这会儿也已经被众人撕扯得摇摇欲坠。 …… 帝都大学第三医院重症监护室。 苏杭咬着指甲,双眼紧紧地盯着墙上自己折射出来的平行世界画面,一面紧张地看了看身旁稳坐钓鱼台的珠珠。 后者依然面沉似水,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忽然间他的身体一挣,跳下了沙发,很快地来到了玉良纨的病床前面,伸手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 “太傅,怎么啦?”苏杭看着画面里乱成了一锅粥的现场,恨不得自己也跟着穿过去救驾,可是金文玲吩咐过要他坚守阵地,不得擅离职守。 “这小畜生体内剩余的魂魄在流失……”珠珠眯起了双眼,语气之中带着思索的意味。 鬼玺的本体防自己防得很紧,为什么忽然撤去了几道防线,他的魂魄流向哪里,是否已经被夏无争所控制…… 珠珠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镜妖折射出来的画面,纨贝勒的眼睛里闪烁着暗红的光,电光火石之间他get到了点上,沉声对苏杭说道:“集中精神,他们就快要回来了。” …… 终于在夏无争和众多娱记的推搡之中,金文玲身上的缠腰布不知道被谁扯了下来,他完美无瑕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纨贝勒和他之间还隔着好几个娱记,他发了疯一样地推搡着他们,试图来到金文玲身边,可是那些娱记都好像尸鳖一样前赴后继,推开一批又挤进了新的一批,用手中的镜头对着金文玲赤裸的身体一通乱拍。 他站在那里,虽然全身赤裸着,表情依旧泠然,好像希腊神话中的神祗,并不把自己的美当做羞愧。 纨贝勒看着他纯洁的身体被那些闪光灯照得快要透明起来,他的眼底红光崩现,扯住了身边的几个娱记,力气大得几乎把他们的身体举了起来,狠狠地甩进了包围圈之中,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金文玲的身旁,伸出双臂把他赤裸的身体抱在怀里。 夏无争在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们,不再隐藏自己被嫉妒所扭曲的表情。 “毛毛,你醒醒吧,这个世界不会认同你们,我才是你的伴侣,难道你要为了这个贱人和整个世界作对吗?” 纨贝勒粗重地喘息着,他觉得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就要从自己的身体里破茧而出,他看了看怀里的金文玲,他的眼神清澈坚定,好像金谷园中为了爱情和自由而牺牲的少女。 他又看了看四周,那些娱记们全都用下流的眼神盯着金文玲的身体,夏无争的脸色带着嘲讽的表情,更远的地方是他的家人,爷爷奶奶蹙着眉摇了摇头,父亲在叹息,母亲在哭泣,大哥和大嫂的脸上满面尴尬,他们的手还挡在了小侄子的眼睛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从迷茫变得坚毅,看着周围这一群牛鬼蛇神,很坚定地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不能让我们相爱,那么它就是错误的。” 【第九个故事:冥婚】 第89章 驴皮影儿 “如果这个世界不能让我们相爱,那么它就是错误的。” 伴随着这句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纨贝勒猛然一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夏无争。 他的眼中整个眼白的部分已经完全充血成了赤红的颜色,好像一只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说出的言语夹带着强大的气流冲向了包围着他们的人群,夏无争离得最近,首当其冲。 他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就好像蚍蜉撼树那样无助,一下子被气流波及得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其他人的身上。 夏无争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往前迈了一步,忽然听到了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惊恐地停了下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颊上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紧接着,他的一小块脸皮从脸颊上面脱落了下来,人的皮肤掉落在地板上,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夏无争好像被这样恐怖的情景吓傻了,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玉良纨,后者的表情冷漠,再也不是那个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同学少年。 “毛毛……” 夏无争发出了令自己尴尬的嘶哑声音:“救救我……” 他朝着纨贝勒的方向走过去,随着他的每一步,脸上和身上的皮肤开始渐渐地脱落,失去了漂亮的皮囊,露出里面那一团令人作呕的血肉,那团血尸一样的东西浑然不觉,依旧倔强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他的血肉开始腐朽生疮,溜出暗黄浓稠的脓血,从身体的结构上面逐渐滑落下去,露出内部的累累白骨,失去了关节的润滑,他的动作不再优雅,非常机械,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大量的血肉的流逝,最终只剩下一副白骨,还在尴尬地行走着。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触到纨贝勒的脸颊的时候,白骨之上的最后一点儿滑膜也腐朽殆尽,失去了关联的骨节支离破碎,在最后一瞬间轰然崩塌,零零散散地掉落在纨贝勒的眼前。 纨贝勒面无表情地盯着夏无争的骨骸,空气之中弥漫着腐朽的气味,玻璃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那些幻化为人形的傀一只只地开始炸裂,到处飞扬着残肢和骨血,露出了正常的表象之下,人间炼狱一般的惨景。 玉良纨身上的气流开始向四周蔓延开去,一波一波,越来越强大。金文玲这时候已经回过神儿来,他拉着纨贝勒的手,试图把他带往与镜妖约定的地点会和。 可是纨贝勒已经沉浸在一种兽性的愤怒之中,就好像庙中得不到血食的恶鬼,发现人类在用三牲代替自己的同类一般受到了愚弄所发出了毁天灭地的暴怒。他紧紧地把金文玲搂在怀中,其余的魂魄在急速地汇合,幽冥之火从身体的各个部分爆发出来,一飞冲天,好像流星雨一般无情地砸向了这个虚无的世界。 金文玲听到无数玻璃破碎的声音,他面前的平行世界在这场烈火的洗礼之中轰然崩塌了…… 白日当空,万里无云。 阳光从树荫的空隙之间撒播下来,形成一种温暖与清凉含混起来的感觉,没有南飞的麻雀在稀疏的枝桠之间歌唱着,让纨贝勒忍不住哼了一句黄梅戏:“树上滴鸟儿成双对。”把自己给吵醒了。 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随手一摸,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相对狭窄的床铺上面,应该不是金文玲的卧室,一抬头就看见离自己很近的天花板,旁边是学生上铺的护栏。 “唔……”我怎么回到宿舍了,纨贝勒有点儿浑浑噩噩地想到。 “……!”忽然间他想起了自己昏倒之前的壮举,整个儿平行世界都被他炸了! 纨贝勒一个鲤鱼打挺从铺位上蹦了起来,一头磕在了天花板上面,脑袋上立刻就肿起了一个大包。 “哎哟!”他委屈地抱住了头,不停地呵气,自从搬到宿舍以来,因为身形太大的缘故,大一的时候起床总是磕到头,后面才好了一点,没想到这一回又犯了。 “咯咯……” 纨贝勒听到一声俏皮的笑声,是谁这么没有同情心啊,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循声望去,一回头就看见学生宿舍阳台的晾衣绳儿上面挂着一张摊开了的人皮! “啊啊啊啊啊!” 玉良纨发出了惊恐的咆哮,原本对于他来说就非常窄小的铺位根本容纳不下他因为惊悚而做出的动作,高大的身形一下子从上铺滑落了下来。 不过好在他人高腿长,只是跌坐在了地板上,没有伤到要害,饶是如此,老腰还是摔了一下,纨贝勒低咒了一声,别的地方伤筋动骨都好说,如今想要封后,腰可是最关键的。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晾衣绳儿上的人皮,仔细辨认了一下清秀的五官,才发现那是苏杭的皮囊,刚才的嬉笑声就是从这副人皮之中发出来的。 纨贝勒没好气地上前来一把扯住了人皮,狠命地拉扯了几下。 “哎哟!纨嫔娘娘饶命啊,小的我为了救你们脱险,差点儿就魂飞魄散啦,要不是太傅帮我固形养气,这会儿你可就见不到小的了,嘤嘤嘤。” 苏杭的人皮还在自说自话,纨贝勒没什么耐心地把他从晾衣绳儿上拽了下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摆弄着,好像个驴皮影儿。 “你这小妖精,看我宿舍没人就自顾自挂上了,要是万一闯进来一个同学撞见,还他妈以为充气娃娃成精了呢。” 苏杭的人皮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只能说明你私生活不检点,还把充气娃娃带到学校里来,苍蝇不叮没缝儿的鸡蛋,为什么宿舍是四人间只怀疑你一个?” “行了行了,老子没时间陪你扯皮,快说我为什么在这儿,文玲呢?” “哟,这会儿才想起圣上来啊?我还以为你一醒了就会问呢。”苏杭没什么好气地群嘲了一下,显然是在为金文玲不值。 “瞧你这副上窜下跳的德行也知道文玲没事,而且我恍惚记得咱们是一起出来的,他人呢?” “圣上和太傅回公寓休息去啦,只不过因为你受伤住院的事情闹得太大,现在公寓外面到处都是娱记,只有圣上一个人已经是焦点中的焦点了,再把你搭回去还不知道会招出多少幺蛾子。” 纨贝勒听说金文玲和那只千年老粽子待在一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不死的老杂毛儿,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年轻嘛,洋溢着一脸胶原蛋白给谁看啊,作案工具都没长齐,赖在一起文玲也懒得理你。 他在心里尽情地群嘲了一番,又好奇地问道:“那为什么不干脆赖在医院里,那边安保设施做得好,狗仔也进不来。” 苏杭的皮囊扭动了一下说道:“还说呢,帝都大学第三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都让你燎着了,虽然澹台流光把这事儿压死了,可人家主治大夫说了,你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死活不肯收,叫咱们赶紧滚犊子,没地方塞你,还是你那个千亿儿媳的哥哥出主意,把你弄到这儿来了。” 纨贝勒一想也对,帝都高校的安保措施齐备,特别是民大这种旧家子弟云集的地方更不能出了什么岔子,所以他这一年来虽然混成了小鲜肉,不过学校的这一片净土还是没有被娱记们攻陷就是了。 玉良纨揪着苏杭的皮,一人一皮大眼儿瞪小眼儿待了一会儿,实在是百无聊赖,他抬脚要走,早被苏杭的皮给缠住了。 “娘娘,这会儿回宫你等着挨拍呢吧?前一阵儿为了给你澄清性取向,人家蒙萌遭了多大的罪啊,劝你歇两天再去吧,要是实在想得慌,企鹅上头传个情啊。” 纨贝勒经他一提醒,忽然想起了蒙萌来,他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是还大概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怒火烧尽九重天,把傀界给炸没了,照理说蒙萌和李嫣然应该也不会再受到夏无争的煞气压制,应该已经没事了。 苏杭的皮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善解人意的说道:“放心吧,在帝都大学第三医院的时候就听说蒙萌已经醒了过来,现在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被家人给接走了,倒是你啊,一反常态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圣上,是不是跑到平行世界去偷吃了之后心虚啊?咩哈哈纨嫔,冷宫欢迎你,为你切下鸡鸡,送你一本指南叫做乌夜啼~” “滚!”纨贝勒的魂魄刚刚跟鬼玺融合了,骨子里的杀性未退,给苏杭戳中了软肋,变得烦躁不安,把那张驴皮影儿卷吧卷吧随手塞进了自己放在床底下的球鞋里。 “救命啊,要死人啦,啊……已经死了。”里面传来了镜妖努力憋着气半死不活的声音。 纨贝勒有点儿心虚地摸起了书桌上面已经充好电的肾六,划开了屏幕点开疼讯企鹅,上面单独分为一栏,很文艺地写着“用俺一辈子换你十年傻了吧唧”的分类,后面显示着(1/1),看来金文玲还在线。 他哆哆嗦嗦地点开了对话框,看着金文玲还在亮着的头像,这一对小号是他想办法弄来的,号码相连,他的尾号是1,金文玲的尾号是0,不过他家蜜蜜倒是没有怎么抨击他的恶趣味,还是用了。 第90章 黑白无常 他暗搓搓地摸了摸金文玲的头像,亲了亲那只公企鹅,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写什么,不知道他为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会儿是不是寒了心,可是要是不联系,又相思成灾情难自禁,最后只好写了一个非常言简意赅的对话:“(づ ̄ 3 ̄)づ” 结果刚刚发了过去,他竟然听到了自己很熟悉、已经听了无数遍的金文玲手机提示音,纨贝勒愣了一下神儿,抬眼往窗外一瞧,就看见金文玲一身劲装表情冷清地坐在窗台上瞧着他。 这可是四楼,虽说不至于太高,可是掉下去也要摔个好歹的,纨贝勒一下子慌了神儿,正要伸手去接,就瞧见金文玲一摆手,动作干净利落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他从阳台的门走了进来,回身拉上了学生宿舍遮光效果良好的窗帘,再回过头看着他,带着玩味和兴师问罪的表情。 纨贝勒没控制住自己的奴性,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路跪爬着朝金文玲蹭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皇帝的大腿。 “圣上,你听臣妾解释啊,臣妾被歹人掳走,迷失了心性,臣妾不是自愿的嘤嘤嘤,在敌营的日子里,就算匪首对臣妾百般刁难威逼利诱,无奈臣妾守身如玉,绝对没有让别人尝过陛下的禁脔。” 他嘴上说的好听,却几乎把脸都埋进了金文玲的胯间,狠命地吃着豆腐。一旁被他塞在球鞋了熏得半死的苏杭都看不下去了,嘟嘟囔囔地发出听不清在说什么的牢骚。 纨贝勒就着跪地的姿势抓起了球鞋,顺势一把就扔出了窗外,一面挺直了身子搂住金文玲的腰:“陛下若是不信,臣妾现在就让陛下验身!” 说着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伸手把金文玲抱在怀里,正要下嘴,就听见窗根儿底下有人喊道:“谁这么缺德啊!这是谁的球鞋?……啊啊啊啊啊啊!鬼……” 一句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估摸着是让苏杭的皮给吓晕了。 金文玲在纨贝勒怀里抬着头,眨了眨桃花眼往窗外使个眼色,意思是问他该怎么处。 纨贝勒大手一挥:“没事儿,让苏杭给他洗洗脑,再自己滑上来就行了,刚才他说再吸一天日精月华就可以充气,不用理他。” 他喜气洋洋地四下看了看,才发现有点儿不好办,他们民大的宿舍是四人间,虽然地方还算是宽敞,可是为了节约空间,都是下铺写字台上铺住人的那种,按照玉良纨这种身形,光是他一个人睡都勉勉强强的了,金文玲就是再瘦也是个男人,两个大男人爬上去还不床给压塌了? “额,蜜蜜,站……站着行吗?” 金文玲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四周,确实对环境不怎么满意,伸手扯住了纨贝勒的领子,把他一把推躺在了宿舍的地板上,自己提枪上马,干净利落地骑了上去。 [bibibi] 等到夜深人静,苏杭的皮好像一只毛毛虫一样终于从楼下蹭上来了的时候,就瞧见纨贝勒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双手撑住了椅子的靠背趴在了那里,一副烈女失贞的惨烈表情。 “咋的了哥们儿,让人给煮了?” 苏杭的皮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 “没有,让圣上宠幸了,心情有点儿复杂。” “好事儿啊,你满脑子不都是这个吗?” 苏杭的皮这会儿晒了好几个小时的月亮,已经有点儿鼓了起来,蹭到了椅子边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 “等等,你不会是……!”苏杭的皮被这个惊天大秘闻刺激得一下子又鼓了起来一点儿。 “那倒没有,不过我蜜这一回也算是霸气侧漏啊,让本宫产生了一种被宠幸了的错觉……” 纨贝勒在黑暗之中晃了晃毛绒绒的脑袋,好像还在回味着刚才那场激烈的较量,金文玲在床上的时候一向很自重,每次要把他撩拨起来都要费上一点儿功夫的,可是这一回他却…… 苏杭叹了口气:“要我说你也就是名号好听一点,传国玉玺,牛逼得不要不要的,实际上这个风花雪月的事儿以你的地理位置是很难看得到。你想想啊,哪个皇帝要谈恋爱会在办公室写字台上面谈啊,肯定是要去后宫风流快活的嘛,这一点上面你听哥哥的准没错儿,这事儿我镜妖见得多了。” 纨贝勒翻了个白眼踹了苏杭的皮一脚,不过论年纪,他俩也都是好几千年的老东西,好像确实镜妖的历史比自己还要久远一点儿,他不怎么服气地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比我懂得多似的。” 苏杭又往起鼓了鼓,有点儿费劲儿地梗了梗脖子,皮还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把头靠在椅子把手旁纨贝勒的屁股边上,夸夸其谈道:“那是当然的,你不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喜欢玩儿镜面py。” 一说起这个纨贝勒就发火儿,都是因为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他以前没男票的时候就心心念念的镜面py都不能玩儿了,谁知道苏杭那货是不是躲在镜子的另一头吃着薯片喝着可乐在围观。 苏杭没看到纨贝勒眼中的杀意,接着倚老卖老,絮絮叨叨的说道:“我跟你说啊,皇帝是什么人?那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主儿,你这回走丢了,很有可能打开了他心中新世界的大门。” 纨贝勒自上而下一脸杀气地看着他,正有打算拔了这货的气门芯,忽然听他说到了关节之处,连忙进行了犯罪中止,危襟正坐地说道:“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失而复得懂得珍惜了呗,这可是你上位的好机会。” 苏杭受着窗外月华的照射,又鼓起来一点点,晃了晃脖子,双手捧起了头抬了起来看着纨贝勒,让他这个阴间城管都有点儿毛骨悚然了。 “有事儿说事儿啊,恁瘆的慌……”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8节 “嘿嘿,我跟你说,你当时失了一魂两魄不知道,我在旁边看得真真儿的,圣上心里很挂念你,绝对不是对男宠的那种你造吗?我估摸着你小子离封后不远了。” “哇哈哈哈哈……”纨嫔爆发出了丧心病狂的大笑,这一回轮到苏杭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哎你悠着点儿啊,别还没封后呢自己先疯了。” “我造我造,对了,明儿你去给我家蜜蜜送饭,顺便把那个老梆子给我约出来。”他看着苏杭一脸的茫然,翻了他一眼道:“就是你的好太傅,行了吧,把那货给我约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娘娘,杀人犯法……” “滚犊子。” 两个基友扯了一会儿闲篇儿,纨贝勒身体刚刚复原,而且还侍寝了一回,夜深人静也有点儿困了,就自顾自地爬到上铺去睡,苏杭的恶趣味又来了,太傅吩咐他要受日精月华,见正主儿睡了,自己又把自己挂在了晾衣绳儿上面晒月亮,还好是放寒假,学校留宿的人本来就只有小猫两三只,不然谁大半夜往楼上瞄一眼非得吓死不可。 纨贝勒睡得正香甜,忽然觉得浑身一阵恶寒,身上的三昧真火无端跃跃欲试起来,他在黑暗之中倏忽睁开了星光一样的眸子,不动声色地微微抬了抬左手,果然看到无名指上的凤印隐隐约约闪烁着光泽。 苏杭那小子作什么妖呢?纨贝勒心里低咒了一声,扭过头去看了看晾衣绳儿,发现苏杭的皮依然孤零零地晾在那里,晃晃悠悠的,正翻了个身准备埋头睡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刚才绳子上面是一个人没错,可是地上为什么会有三个人影! 纨贝勒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曾经听金文玲科普过一些鬼神知识,阴鬼虽然不能在太阳底下产生影子,却可以在月下投射出阴影,这会儿看不见实体,难道…… 不管了,自己连傀界都炸了,怕他怎的?纨贝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咚的一声又磕在了天花板上…… “我操你大爷啊,被自己蠢哭了……” 玉良纨骂骂咧咧的,刚才的傻样儿肯定是被那两个小鬼儿看见了,为了维持自己鬼玺的尊严,必须要杀鬼灭口。 他顺势往地下一滚,人高腿长稳稳落地,一挥手就招来了三昧真火,作势要将手中的火球往晾衣绳儿上面投掷过去。 “妈呀!是鬼玺!” 就看晾衣绳儿上面一晃两晃,粗线了两条细瘦伶仃的身影,一黑一白,戴着尖尖的高帽,拖着长长的舌头,脚下还很夸张地踩着高跷。 “哎呀妈呀。”纨贝勒一拍大腿就换了东北口音:“咋的了老乡,俺们这嘎哒不看二人转,抵制三俗,你滴明白?” 那穿白的可就不干了,动作干净利落地从晾衣绳儿上跳了下来,踩着高跷晃晃悠悠登堂入室进了宿舍里,叉着腰拿手点着纨贝勒:“我说鬼玺巨巨,就算你咖位比我们高,也犯不着这么挤兑人吧?”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舌头,慢慢地缩了回去,虽然脸色煞白,收起了鬼相之后竟然还是个面目挺清秀的少年。 身后穿黑的男子也跳了下来,伸手搭在了白衣少年的肩上,有样学样地指着纨贝勒说道:“鬼玺,你狂什么狂,别吓着我妹子啊。”说着,一甩自己胸前的舌头,差一点儿就舔在了白衣少年的脸上。 “膈应不膈应啊?死娘炮,同人看多了吧你!”白衣少年一脸的嫌弃,一拳打进了黑衣男子的嘴里,把他甩在外头的半截儿舌头都打了回去。 第91章 且行且珍惜 纨贝勒眯缝着眼睛看了看面前这一对画江湖之不良人,又往四下里偷瞄了几眼,也没看见隐藏的摄像头啊,这又是什么整蛊节目,弄了俩ser过来就想吓唬自己…… 黑无常的舌头被白无常手忙脚乱地塞进了嘴里,也收起了鬼相,竟然还是个邪魅俊俏的青年,看着纨贝勒一脸傻样儿,笑嘻嘻的说道:“鬼玺,你这个恋爱谈的成本挺高啊。” 纨贝勒一看这人长相有够狐媚子的,还时不时就和身边的白衣少年撩骚,心里立马腻歪了起来,他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冲动敏感,把全世界所有的适龄男女外加大型动物都归类为自己的情敌,这会儿看见这黑衣服的ser长得跟黄靖翔似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也不问青红皂白,手上两团三昧真火就朝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甩了过去。 “杀人啦!” 黑无常嚎了一声,一把抱住了白无常,他的动作非常微妙,明明是把小白搂在怀里,护送到安全的位置上去,可是却表现得好像是拉着他做挡箭牌,两人站定了身形之后,畏畏缩缩地躲在白无常身后。 “妹子,他打我……”黑无常一脸委屈地说道。 “逗比,你《不良人》看多了吧,小爷的公母分不清?等回了森罗殿宿舍立刻办了你!” “行!”黑无常一脸的期待,那种不要脸的样子颇有纨贝勒年轻时代的风范…… 白无常说归说,还是很有江湖义气地把自己的同僚护在了身后,挺身上前对纨贝勒说道:“我说鬼玺,你可别不知好歹。” 纨贝勒看着这俩人撩骚正觉得别扭,见这小家伙儿来呛行可就不干了,他身为和氏之璧的魂魄刚刚觉醒过,身上带着很重的戾气,正愁没处撒狠儿,这会儿有人直往枪口上撞,自己倒也乐得拿他们撒撒筏子。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苏杭的皮忽忽悠悠的从晾衣绳儿上飘了下来,往地上一蹦,整个人好像充气娃娃一般鼓了起来,一脚插在两边的乌眼儿鸡中间。 “别别别,三老四少、各位老大,自己人、自己人……” 他上前来扯了扯纨贝勒的袖子,低眉耳语道:“这两只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了,活得太久都成精了,听说最近就爱看个国产动画片。”一面又回头打招呼和稀泥。 黑无常看上去玩世不恭,挺会做人的,把炸了毛的小白扯在身后,自己拱了拱手道:“得,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一回我们兄弟二人加班加点儿的,也是给你捅出来的篓子擦屁股,谁知道你不但不领情,还这么挤兑人,也难怪我兄弟生气。” 纨贝勒见他客气起来,自己也不好端着,摆了摆手说道:“好说好说,不过我又捅出什么篓子来啦?”说完还一脸茫然地看着苏杭。 后者白了他一眼:“你还说呢,今儿他们来找我就是要征用我的照妖镜,听说那边儿……”他伸手指了指地下,浑身打个寒颤:“跑出了十万恶鬼!” “噫!”纨贝勒也是浑身一激灵,抓了抓一头卷毛说道:“那边春节也放假啊?” “放假你个大头鬼,还不是因为你把傀界给炸了。”白无常没好气说道。 “傀界是众多死而不灭的生魂集体yy出来的地方,在那里过一段不阴不阳的日子,了却了一桩心事之后就会灰飞烟灭重入轮回啦,你倒好,二话不说就把十方世界其中的一方给炸没了,真当自己是核武器啊?你知道不知道傀界的另外一端直通望向台,在往后就要到了忘川。” 纨贝勒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又没死过,我哪知道。” 说到这里黑无常倒是爆发出了一阵无厘头的狂笑:“真有你的啊鬼玺,你炸了傀界之后,地震波及到了我们那里,哈哈哈……孟婆儿正在河边兜售靓汤,结果忘川海啸了,那老婆子一头扎进了水里,这会儿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认识了,我们只好派了其他的公务猿出去卖汤,唉……底下的买卖也不好干。” 纨贝勒看了看黑白无常两兄弟,忽然觉得要是把他们卖到德云社去,自己肯定能发大财,说不定连演戏都不用干了…… 这几个好基友正在言笑晏晏的时候,宿舍的门被人打开了。众人浑身一个激灵,这要是宿管来查寝,正好不用费事,正主儿就在这儿,吓死了直接接引就行。 待看清了来人的面目,纨贝勒才长吁了一口气,三蹿两纵跑了过去拉住了他的手问道:“蜜蜜,你不是说这里睡得不好回家了吗?” 金文玲瞄了一眼屋里河蟹的茶话会气氛,回身动作轻柔关上了门,拿着手上的保温杯在纨贝勒眼前晃了晃。“刚才你不是说想喝鸿宾楼的高汤?” 纨贝勒双膝一软就想跪下谢恩,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身为总攻脸上还是挂不住,只好红着脸伸手接了过来,又附在金文玲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那边的小黑小白会望气,一看金文玲头顶的紫气就知道这是真龙,虽然见他们夫夫公然调情,自己浑身鸡皮疙瘩,也不敢开什么玩笑,只好面带尴尬地垂手侍立。黑无常在底下捅了捅苏杭的屁股,后者立马反应过来,插科打诨道:“内个,那圣上和娘娘就歇着吧,我们也都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说着正要跪安,金文玲一摆手道:“慢着,两位尊管留步,苏杭退下吧。”镜妖浑身一炸毛儿,不敢不从,跐溜一声不见了踪迹。 黑白无常这个身份比较尴尬,按照三纲五常来说呢,他们自然是比不上金文玲的,可是阴阳有别,不好分出尊卑来,只好按照十殿阎君的规格上前来见了礼,口称“下役伺候,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纨贝勒在一旁眯缝着眼睛看着这帮人在古汉现汉之间游刃有余地转换着,心说这要是录下来,绝对是古代汉语活教材。 金文玲眯起了桃花眼,看了看这一对海尔兄弟:“朕听说傀界平了,只怕你们两位尊管是来阳界拘魂的?” 两人对看了一眼,点头道:“正是。” 金文玲微微一笑,紧走了几步来在他们跟前:“别人朕管不着,只有那个夏无争的魂魄,朕要他永镇阴山背后,万世不得超生。” 黑白无常自从傀界被炸了之后,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就调查清楚了,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会儿听见金文玲说出这话来,心里只有感叹恋爱中的小受真可怕。 但是这阴间比不得阳间,不是拿势力压人的地方,夏无争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再说他们也不过是底层公务猿,对这样的大事是无可奈何的。 黑无常比较会做人,知道跟高层打交道不能硬碰硬,必须先飘扬对方一阵,然后装装可怜,只怕事情就过去,上前来嬉皮笑脸地正要解释,就看见金文玲一挥手,身边鳞次栉比地出现了几个忠臣良将的生魂。 “妈呀,太公望!”黑无常哆哆嗦嗦地看着那威风凛凛的老者手上的打神鞭,这挨上一下儿就打去三千年道行,岂是闹着玩儿的? “秦叔宝、尉迟敬德……”白无常的声音也幽幽地响了起来,音色之中充满了恐惧,这可都是“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的主儿,别说自己了,十殿阎君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贵人,我兄弟两个人微言轻,这事上面虽有效忠之心,并无回天之力,还请贵人宽恕,下役等回转地府,定然将贵人旨意传与阎罗天子,至于寡君如何处置,实在不是我等权限分内之事……” 纨贝勒听了一个大概,磕磕绊绊地听懂了80左右,心说白无常这话说得也算是滴水不漏,别看刚才那么傲娇,差事办久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金文玲好像也对这个方案表示满意,一挥手吩咐他们可以走了。转过头来,方才热闹的宿舍里转眼之间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黑暗之中,金文玲的眸子幽幽地闪着光,看着有点儿不知所措的纨贝勒,他笑了一声,伸手扭开了保温杯的盖子,拿出鸿宾楼自带的餐具,舀了一调羹的高汤,递到了纨贝勒唇边。 纨嫔哪儿敢不吃,这会儿就是毒药也得张嘴,连忙噙了,咕嘟一声就咽了下去。 “心疼了?”金文玲秀眉一挑,动作慵懒地坐在了玉良纨的座位上面。 扑通一声,纨贝勒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趴在金文玲的膝盖上面不肯起来:“臣妾绝对不敢!” 金文玲满意地点了点头,把高汤放在他座位上,站起身子打算要走,就在他快要触到门把手的时候,忽然整个宿舍的大门上面吱吱呀呀地开始爬满了岩石,岩壁越来越厚,把金文玲逼得退了好几步,一下子跌进了纨贝勒的怀里。 他咬着他的耳朵,语气里带着调笑的意思:“刚抖完正室的威风就想走啊?”金文玲试探着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就摆脱不掉他的钳制。 “文玲,我用他山之石封住了这里,这一回叫出来让我听听吧。”他的手放肆地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把雪白的衬衫从西裤里面抽了出来。 自己还是生人太晚,简直天真,这块破石头看起来奴颜婢膝的,实际上就是个千年的狐狸,几千年来华夏大地上面的每一场战争,哪一次不是他挑唆的,没准儿就是在一个都城住腻歪了,想方设法换个地方旅旅游,才弄出改朝换代的事情来……金文玲沉浸在快感之前的一瞬间有点儿绝望地想到。 第92章 本宫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妃 腊月初八·帝都人民大学宿舍。 因为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过年了,留在宿舍楼也只有一些帝都走读的学生趁着清净回来上自习,或者是外地的特困生因为机票车票等经济因素选择了留守过年的,原本熙熙攘攘的宿舍楼显得十分空寂。 负责楼层打扫的大叔也不会像往常那样挨门查寝检查内务,只拿着簸箕扫帚每个楼层象征性地划拉划拉就可以回家过节了。 这会儿正经过442,就宿舍门外面形单影只的放着一只脏球鞋,大叔家里不富裕,也有个在上大学的儿子,平日里在宿舍楼道看到人家扔出来不要的旧衣服旧鞋子都会习惯性地捡回家去给儿子穿。 不过他还是很厚道,一般都要先敲敲门,确定是同学不要的垃圾才会捡走,要知道这些东西在旧家子弟眼里不算什么,搁在他们工薪一族的眼中,就是这样的二手货也未必买得起。 “同学,门口的球鞋还要吗?”大叔知道这个宿舍楼住的全都有点儿来头,倒也不敢高声。 等了一会儿,宿舍的门被打开了,大叔感觉到自己那颗直了五十多年的直男之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瞬间弯了一下。 开门的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学生制服里面搭配的白衬衫,不过因为码数比较大,在他纤瘦的身材上面显得松松垮垮,遮住了底裤,底下露出纤细修长的大腿。 他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眼睛上带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显得清纯动人,这会儿开了门,用好奇的目光瞧着保洁大叔。 “……”大叔抬眼看了看门牌号,这是他们宿舍的哪位同学去了趟韩国回来了,怎么一转眼整的比大明星还俊俏。 “我是玉良纨的同学。”那年轻人说话的声音低沉文雅,非常好听:“您有事吗?” “哦哦哦,你是小玉的同学啊。”提起了纨贝勒,大叔的表情放松了下来,这年轻人论出身,就是在民大里也挑不出几个比他高的来,可是为人却淳朴老实,又经常帮衬着自己,这会儿虽然违法规定留宿了同学,大叔也没有想过要去宿管科举报。 “我问问门口儿的鞋子还要不要了。”大叔脸上微微一红,有点儿局促地说道。 金文玲瞄了一眼那只装过苏杭的旧鞋子,应该是纨贝勒为了在宿舍楼下打篮球随手扔在床底下的,看样子已经有点儿破旧了。 “不要了,您等一等,我去把另外一只找出来。”金文玲进去片刻又出来,手里拿着另外一只球鞋。 “谢谢啊同学,帮我谢谢小玉!”大叔点头哈腰屁滚尿流地走了。 金文玲看了看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来是个老实人,连自己也没有认出来,不过倒也情有可原,他平时上节目的时候都是锦衣貂裘粉妆玉琢的,这会儿褪尽了铅华穿着纨贝勒的衬衫还带着框架眼镜,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正要把门锁上,就瞧见纨贝勒的头从门后挤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大号的保温杯,这会儿已经摘了帽子,一头的自来卷儿冒着白气,显然是一路狂奔之后冷热温差所造成的呵气。 他看了金文玲一眼,本能地仰起头,生怕自己的大姨夫再次光顾,不过这次还好,可能是因为昨天已经尽兴了的关系,鼻血还是很给面子,并没有流出来。 “蜜蜜,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啊?”纨贝勒摸了摸鼻子,笑呵呵地问道。 “我的衣裳都被你撕碎了,你的衣裳里我只找到这一件还算是干净的。”金文玲每次做爱之后都会变得比较随意亲民,高冷的气质稍微散去,这会儿的态度更像个温文尔雅的大学生。 “嘿嘿……”纨贝勒心虚地笑了两声,昨天他把宿舍用石头封住,形成了一个非常私密的空间,由于环境的黑暗狭窄,完全没有光亮,随着两人剧烈的喘息,内部空气消耗的很快,做到最后简直有点儿极限py的意思,相当刺激,纨贝勒一个没收住,金文玲身上那一套价值不菲的高档成衣就成了他发泄情欲的对象。 “对了,刚才打扫卫生的大叔来过,问你那双球鞋还要不要,我就做主送给他了。” “啊!?”纨贝勒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 金文玲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那球鞋是他心爱之物,有点儿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双鞋对你很重要。” 纨贝勒急的一拍大腿:“嗨,那鞋算什么呀,我的意思是,你就这么给别的男人开门,岂不是被人看光啦!” 金文玲简直无语,都懒得理他,他伸手把纨贝勒推出了门外,指了指楼道里几个光着膀子出来串门儿的男生:“那你说这些人怎么办?” 纨贝勒一个箭步窜进了门里,回身把门锁上,一头撞在金文玲身上紧紧地抱住他:“臣妾不依,嘤嘤嘤,怎么补偿我受到了伤害的内心。” 金文玲把他从身上剥下来,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他看了看那个大型保温杯,随手扭开,发现里面是满满一壶的腊八粥。 “你说急着回家,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早起才想起来今儿是腊八,要喝粥的嘛,你脾胃弱,别总是吃外面买的东西,还是自家熬得比较补身子。” 纨贝勒很狗腿地盛了一碗,毕恭毕敬放在金文玲的面前。 “这是你熬的?”味道还不错。 “是啊,我是没娘的孩子嘛,你这辈子是尝不到你婆婆的手艺啦……”纨贝勒想起了平行世界的雪华,有点儿伤感地说道。 虽然知道他是装可怜求安抚,金文玲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卷毛:“一起吃。” 两个人坐在宿舍里吃着粥,心里都有点儿感动的意思,所谓的家庭生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与血亲以外的人这样亲密的经历让这对情侣的心里充满了暖意。 不过好景不长,才吃了没几口,宿舍的门又被人敲开了,这一回是纨嫔最不待见的珠常在来了。 “我说妹妹,你就不能让哀家服侍圣上把饭吃完了再说啊?这么心急上位,呵呵哒,本宫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妃~” 珠珠一脸这货是谁我不认识的表情,径直越过了纨贝勒,来到金文玲跟前,一晃手上的一套成衣。 金文玲的脸微微泛红,早起他吩咐苏杭回家去取来一套衣服,却没想到惊动了玉太傅,对于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如兄如父的人,他是有些避讳自己的私生活的。 “多谢你,太傅。” 珠珠点了点头,看了看桌上的腊八粥,回头一脸轻蔑地看着纨嫔:“你给皇帝吃这个?” “我跟媳妇儿吃个团圆饭怎么啦?”纨贝勒很不服气地说道。 珠珠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金文玲:“皇帝,你是主祭,不该吃供奉啊……” 金文玲有点儿局促,眼帘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好像密扇一样,非常惹人:“我知道了太傅……”他妥协了似的放下了手中的调羹。 纨嫔的火儿一下子就顶上来了,伸手正要指着珠珠,忽然想起上次被雷劈了的惨痛经历,不动声色地又收了回来。 “蜜蜜好不容易有点儿胃口,你能不能把你那一套古人的学问、死人的学问先收起来啊亲?” 珠珠斜迁了他一眼,一挥手,宿舍里多了五个人。 “门神、户神、宅神、灶神、井神,见圣上、文正公、鬼玺大人。” 五个人按照品阶不同,依次见礼,纨贝勒对这种小妖精儿早就见怪不怪了,摆了摆手,心里对于他们把自己排在最末相当不爽。 五位尊神全都屏气凝神,不知道珠珠用神通招来自己意欲何为,只有排在第四的那个小神有些淘气,躬身行礼的同时微微抬眼,瞧了几眼金文玲,眼泛桃花的样子非常俊俏。 “看什么看啊,老子挖了你贼眼!”纨贝勒一拍桌子,公然看他媳妇,真当自己瞎啊。 珠珠冷笑了一声:“玉良纨,这是灶王爷,不得无礼。” 纨贝勒还真有点儿被镇住了,怪不得以前帝都有句老话儿,叫做男不拜月、女不祭灶,传说这灶王爷生得俊俏非常,是天界第一美男子,今儿一见……果然比自己只差一点点。 纨嫔心中自我催眠了一下,不怎么服气地说道:“哦,你就是小灶儿啊,哎,有灶糖吗?” 那灶王爷为人挺随和,点了点头,从袖子里变戏法儿一样的拿出几根灶糖来,随手一划拉,弄出一个托盘,毕恭毕敬地献了上来:“大人请用,小王上任以来,多蒙大人关照。” 纨贝勒接过灶糖,先递到了金文玲手上,自己心里合计了一回,也不知道怎么照顾过这小妖精儿了,忽然想起来以前去农村支教的时候见过的灶台,都是用自己统领之下的石头垒成的,这才明白的其中的缘由,得意地哼唧了两声。 珠珠拱了拱手道:“腊月初八原是祭祀五位尊神的节日,如今见也见过了,各自散了吧。” 众人领命散去,只有那小灶王爷对着纨贝勒眨眨眼睛,伸出手来一挥而就一副春联儿送给他笑道:“过年的时候贴上,有好事。”说着,跐溜一声就不见了。 第93章 一丈红 纨贝勒觉得这小灶儿倒是挺好玩儿的,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春联儿,上联是“上天言好事”,下联是“下界保平安。”还有一个横批:“有钱”。 他好歹也是个自媒体写手圈子的小粉红,虽然不是那些考据党的对手,寻常这些文邹邹的东西还是吃得开的,那对联儿倒是挺喜庆,怎么这个横批这么俗啊…… 随手团了正要扔到垃圾桶,被金文玲拦住了说道:“灶王是家家户户都要供奉的神位,不可轻慢,他给你这个自然有益处,留着吧。” 纨贝勒得了圣旨,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把那几张红底儿撒金花儿的纸张重新平展开来,收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珠珠见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收拾好了东西说道:“微臣告退。”一面对纨贝勒使个眼色道:“送我出去?” 纨嫔知道苏杭已经过话儿了,这会儿老不死的肯定要跟自己谈判,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说道:“好好好,哥哥带你去门口打车啊,乖。”一面跟金文玲作别。 两人从宿舍出来,要经过一段很长的石板路才能走到设有出租车乘降站的校门,珠珠率先开了腔道:“我听镜妖说,你找我有事。” “不愧是祖宗大人,就是快人快语,那我就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了,玉太傅既有通天彻地只能,我要向你求两件宝物。” “哦?”珠珠见纨贝勒言语之间对他还算客气,就知道这小子心里肯定是憋着坏水儿呢。 “什么宝物,你且说来。” “本宫要拿到文玲做皇帝那一朝,册封皇后的宝卷宝册。” “你!”珠珠倏忽停住了脚步,原本天真无邪的眼神此时此刻变得阴鸷凌厉,狠狠地盯着纨贝勒。 “皇后母仪天下,须得纯阴之体,你身为男子却要秽乱后宫,简直荒唐!” 纨贝勒瞧瞧四下里无人,笑嘻嘻地蹲了下来,与珠珠平起平坐,附在他耳边笑道:“太傅,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我干了你想干又不敢干的事儿,对不对?” “……!” 珠珠觉得自己这四百的心性简直是白白修炼了,对着这个毛孩子几次三番的掉链子,可是他眼睛太毒,看得清人情世故,当日自己在众多子弟之中单单算出这个人的命格合适,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麒儿尚未成丁就已经驾崩了,并未立后,所以宝卷宝册也跟随着埋入皇陵之中,以全夫妻殉葬之礼,现在你跟我要这个,我上哪儿去给你弄。” 纨贝勒一下子又跳了起来,接着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珠珠笑道:“那是你的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要是我在过年的时候见不得这两样东西,那你趁人之危强行夺舍的事情,就别怪我不帮你兜着了。” “……!”珠珠的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当时玉良纨重伤昏迷,魂魄被夏无争的傀摄去,他不是没有起过这个心思,因为这具几乎完美的躯体本来就是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躯壳,只是因为前期护送金文玲穿越耗费了大量的法力,才使得他的浑天乱地之法出了偏差。 原本以为这小畜生昏死过去浑然不知,原来鬼玺的独立意识全都记得这件事。在金文玲的公寓之中师徒二人促膝长谈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解开了他对幼弟之死的心结,这会儿知道自己要对付他心爱之人,只怕麒儿再不肯原谅自己了…… 纨贝勒看着他的反应,很自负地笑了起来:“小兔崽子,别以为你活了四百年就能算计老子,老子在三皇五帝秦皇汉武的办公室里逍遥快活的时候,你这小冻猫子还不知道在哪儿转着筋呢!” 珠珠停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认输了似的点点头:“好,除夕前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玉良纨,我张廷枢服你了!” 他抬眼看着纨贝勒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双膝一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纨贝勒还没反应过来,搔了搔头上的自来卷儿,大大咧咧地受了他大礼,一面笑道:“哎哟,快起来吧,怎么这么客气啊……” 晴空万里,一记焦雷。 纨贝勒这一回伤得挺重的,雷电从他的头顶灌入,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有的已经被击碎了,不过这点皮肉小伤对于他身为鬼玺的部分实在构不成什么伤害,还没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痊愈了,就是看上去还是鲜血淋漓的,一脸焦黑,卷毛上还冒着青烟,苏杭不得已只好把门口宿管的大叔们挨个儿洗了洗脑。 纨嫔回到宿舍可就不干了,撒泼打滚小情儿争宠一般哭闹了起来:“金文玲!你师父打我,你说这事儿怎么处!我的命好苦哇,呜呜呜……” 金文玲虽然幼主登基,也算是当了好几年皇帝的人了,可是直到这会儿才略略体会到了先皇的苦衷,自己身边也才不过几个亲近的人,就闹得鸡飞狗跳半刻不得安生,当年父皇后宫三千佳丽,也难怪他仙逝得那么早…… 苏杭看着纨贝勒快要蹿到一米九几的个头儿哭得梨花带雨,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实在忍无可忍,钻进盥洗室的镜子里避避风头。 金文玲是个有洁癖的人,随身都会带着医用消毒湿巾,这一回倒是派上了用场,把纨贝勒扶好了坐在椅子上,动作轻柔地为他擦去满身的血迹。 “你不招他,他怎么会算计你,太傅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你你你,你还护着他!哎哟……”湿巾上面的酒精刺痛了伤口,纨贝勒很夸张地叫了起来。“明明昨天才享用过我的身体,这会儿就胳膊肘往外拐啦?渣受……哼……” 金文玲白了他一眼,心说也不知道是谁享用了谁,不过就昨天的情况来看,自己也确实是舒服受用,他脸上微微泛红,压抑住自己的绮念。 “别让我再抓住他什么把柄,不然,哼哼哼……”纨贝勒还在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总要抓人家的把柄做什么呢?” “为了让他怕我啊。”纨贝勒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看,这就是你和太傅不一样的地方了。”金文玲说归说,还是十分怜爱地摸了摸他额头上面的伤口,才一会儿那里就愈合了。 “我跟他能一样嘛,他毛儿还没长齐呢,有贼心有贼胆,没作案工具!” 金文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只要人家怕你,可是太傅却不要别人怕他,他喜欢别人敬重他。” “哦,那个我知道,知识分子穷酸臭损的,他长得慢是他的便宜,不然当年帝都浩劫早打死他八百六十遍了。” “那倒也未必,你只要别人怕你,殊不知他们当面不敢怎么样,背后还是要议论你攻击你、给你使绊子的,尤其是混圈子,更是如此,太傅能把皇朝娱乐做成圈子里的第一把交椅,就因为别人都不怕他,却都敬重他。” “……” “敬他的人不只是表面恭顺,背后也不敢怎么样,就连自己独处一室的时候,只要稍微对他怀有微词,都要自省悔过,这才是一个人厉害的地方,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然为什么敬畏这个词要把‘敬’字排在第一位?” 纨贝勒听得磕磕绊绊摇头晃脑的,倒还真是那么回事,看来这个珠珠确实还是又两把刷子,虽然跟自己比不了。 “我小时候太傅总是对我说‘仁者无敌’,因为你就算是武力再强,做事不合常理,终究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当不得大用。当年大元何等强盛,几乎统领全球,却无百年运数,就是这个道理了,明白吗?” 纨贝勒很受教地点了点头,接过金文玲手中的湿巾抹了抹脸,忽然歪着头说道:“蜜蜜,你说为人处事要符合常理,可是为什么还要在圈子里默认咱们的关系啊?” 金文玲低头帮他擦着伤口,有点儿无奈的说道:“因为我喜欢你。”他抬眼看着纨贝勒的眼睛:“为了你,我不怕违背普世价值观。” 纨嫔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了。他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裤裆:“蜜蜜,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刚才那道雷是从我的天灵盖劈进去的,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正好重要部位着地,电流就从那里出去了,这会儿好像还在流血呢,内个,你的龙涎不是可以愈合伤口嘛,能不能……啊!” 苏杭正在镜子里避风头,听着两个人聊天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的,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响起了纨贝勒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他从镜子里钻出来,也不敢推门出去,就躲在盥洗室里偷听,只听见纨嫔一直在嚎“蜜蜜轻一点、蜜蜜不要了”…… 这是被反攻了的节奏?苏杭正想着,忽然盥洗室的门被人打开了,金文玲面沉似水地看着他,衣服上崩了一身血。 “你帮他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了。” 皇帝陛下拿出随身的湿巾,对着镜子沾了沾脸上的血迹,又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双手,高贵冷艳地起驾回宫。 苏杭从盥洗室探出头来,就看见纨贝勒被人打得捂着肚子在地上直哼哼。看见他冒头儿了,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一丈红啊!” 第94章 风水惊变 纨贝勒被赏了一丈红之后,又被打入了冷宫好几天,基本上就到了小年儿,帝都风俗还是挺在乎这个节日的,就连寒假坚持在学校上自习的走读生基本上都回家了,只剩下纨嫔一个人独守空闺,每天靠着抽打苏杭解闷混日子。 苏答应位份底,也是敢怒不敢言,不过还是想方设法的打发了这个太岁才好一劳永逸,这一天俩人百无聊赖地刷围脖,忽然找到了话头儿,上前来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说道:“娘娘,今儿是小年儿,论理您也该回趟娘家看看,听说国舅二老爷不是回国了嘛,怎么着年前也得打个照面儿不是?” 纨贝勒的二哥玉良将一直在国外念工商管理的硕博连读,每年只有假期才回家待几天,他跟这个二哥处得不咸不淡,反正没有跟老大一样的深仇大恨。 自古当老二的基本上不参与家族斗争,都是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的主儿,冷眼旁观着老大和老幺儿斗得你死我活,找机会揩揩油也就罢了。 纨贝勒想了一想,虽然回家去腻歪,不过还是得陪着爷爷吃一顿小年儿饭,家里还要祭灶,可能云萝也要家去看看,自己不回,气氛尴尬的很,而且今年是云萝外嫁的第一年,按照澹台流光那个大少爷脾气,还真没准儿能带着媳妇儿一起拜年,那大哥二哥可就有好瞧的了,这个热闹不看简直枉为人也。 想到这里打起了精神,对着苏杭摆了摆手道:“更衣!” 纨贝勒虽然是帝都旧家子弟,不过在民大的时候走的是亲民路线,一水儿的运动服篮球鞋,这次回家挑事儿去,总不能坏了自个儿的名头,还好金文玲在这儿住了几天,留了一两套换洗的衣服,虽然尺寸不那么合适,好在身高相仿,勒一勒就穿进去了。 “主子,吸气!使劲儿!”苏杭正在卖力地帮助纨嫔提上裤子。 “别嚎了,外头要是有人经过,以为本宫正在诞育龙种呢!” “娘娘洪福齐天,早晚必将身怀龙种,宠冠后宫。” “嘿嘿,借你吉言啊,哎不对,攻受反了,二货……” 等到两人拎着灶王爷送的灶糖上路的时候,正赶着帝都晚高峰,又是小年儿吃团圆饭的时候,路上堵得跟孙子似的,看这个架势,没有半夜是蹭不到玉家老宅了。 纨贝勒干脆找个空子下了道,一把把苏杭拖进了路边的公共厕所里。 “娘娘,小的不卖身。” “闭嘴,快点儿带我从镜子里穿过去,路上太堵了,等回到家只怕我哥他们都回去了,什么西洋景儿也瞧不上。” “主子,你不能强人所难啊,我是镜妖,你又不是镜妖,怎么可能把你也捎带过去,哎不过……” 苏杭的眼珠儿转了转,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你拜在我镜妖的门下做个开门弟子,我倒是可以有办法让天底下的镜子都归顺于你。” “扯你娘的臊,老子是万石之王,拜你个破镜子,也不怕打碎了?”纨贝勒说到这儿,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我是万石之王,能不能好像密洛陀那样在石头里随便穿梭啊?” 苏杭抓了抓头发:“主子,你盗墓笔记看多了吧?不过这个事儿只有你自己知道啊,我们镜妖一族从来没有和你们联姻过,完全不造。” 纨贝勒丢开了苏杭,屏气凝神伸手摸在了建筑的外墙上面,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的一条胳膊真的穿过了墙壁,融合进了这一片钢筋水泥的灰色丛林之中。 “成功了!”纨贝勒开心地喊道:“苏杭,你从镜子里穿到我家去吧,我从这儿走了啊!” 说着,整个儿身子都融合进了墙壁之中。苏杭一个没拉住,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可是不出片刻,就听见公厕里面响起了女孩子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臭流氓!你怎么进来的?不要脸,姐妹们快抓住他,报警!报警!” 苏杭伸手做了一个扶额的动作,刚刚自己忘了说了,这种穿越的行为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才可以来去自如的…… 等到玉良将开车把纨贝勒和苏杭从局子里接回来的时候,开饭的时间已经延后了一个多小时了,两人哭丧着脸,要不是看着家里的面子,差点儿就给人家定了个流氓罪,只怕要拘到年后才能出来了。 纨贝勒垂头丧气地进了门,一进客厅就瞧见澹台流光和云萝坐在客位上,他爹正在表情微妙地谈笑相陪,心里的闷气顿时一扫而空。 他爹自从知道了纨贝勒出柜的事情以来,最膈应的就是同性恋了,谁知道这会儿偏偏来了一对儿,而且辈份还挺高的,澹台流光论资排辈算是他的世兄弟,纨贝勒不禁脑补了一下他爹管云萝叫弟妹时脸上那个抽搐的表情。 不过看到了云萝来拜年,心里还是很开心的,直接越过了澹台流光,一屁股坐到了云萝身边:“哥,你来啦。”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他爹一脸不悦地看着他,纨贝勒在心里咂摸了一回,回过味儿来,现在的关系是这样,云萝嫁入豪门做了千亿儿媳,辈份上是他爹的平辈,同时又是自己的结义兄弟,那么自己也就跟亲爹在辈份上持平了…… 他心里暗笑,赶忙规规矩矩站了起来,重新问好,一面指了指在旁边垂手侍立的苏杭:“这是我跟班儿……额,助理、助理。” 苏杭虽然是个逗比,不过当了几千年的镜妖,面儿功夫做得足,规规矩矩拜年行礼,一面笑道:“敝姓苏。” “对对对,英文名叫ary。”纨贝勒在一旁找补道。 苏杭暗暗地白了他一眼:你才玛丽苏! 聊了几句,澹台流光带着云萝准备告辞,平日里瞧不上同性群体的一群男爷们儿,这会子冲着人家的财大气粗,倒也不敢怎么样,虚与委蛇亲亲热热地送出了门外,云萝长了一辈,玉良臣和玉良将都觉着别扭,自己小时候没少欺负这个小萝卜头儿,谁知道长大了这么出息,如今得宠了,还指不定怎么挤兑自个儿呢。 纨贝勒憋着笑,看着云萝大大方方地给他们封红包,赶忙上前来勾肩搭背地笑道:“哥,今年我也有红包嘛?” 云萝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给你也准备了,你先等一会儿。” “对对,先给丫……岁钱。”纨贝勒故意把压岁钱分开说,一面看了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在低头接红包的玉良臣。 “大哥,你愣着干什么,快点儿接‘岁钱’啊。” 玉良臣这会儿活吃了他的心都有,可是纨贝勒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负摆布的小屁孩儿了,基本上已经爬到了二三线大明星的位置上,过年还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助理回来吃饭。从云萝这边论起来,澹台流光都是他的平辈,自己给他摆了一道之后又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实在是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只好忍气吞声接过了“岁钱”。 送走了澹台流光和云萝,一家子才算是吃了个团圆饭,席间只听见玉良将吐沫星子横飞,吹嘘自己在美帝是多么多么牛逼,如何如何扬我国威,听得纨贝勒脑仁儿疼,碍着爷爷的面子又不好多嘴,毕竟几个金孙出息了,他老人家也跟着高兴。 席间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次菜,上菜的都是摸鱼台借调过来的女大学生,一个个穿着高开叉旗袍,打扮得粉妆玉琢花枝招展的,偏偏选择纨贝勒的座位旁边走菜,看得苏杭眼睛都直了,纨贝勒心里默默吐了个槽,心说你一个镜妖,这么多年来看得比鉴黄师都得多,咋就这么不开眼。 他爹冷眼旁观着小儿子的反应,看来这一回借调过来的几个人还是没有成功吸引纨贝勒的注意,清了清嗓子,看样子是要发表长篇大论了。 纨贝勒心说不好,正要借口尿遁,他爹已经开了腔:“三儿,你成天在外面鬼混,我们都不说你,如今也快要到了毕业季,我看到部队上历练几年也是好的,另外有交往的不错的女朋友,过年也往家里带一带,认认门儿。” 纨嫔翻了翻白眼,心说要不是担心遭雷劈,老子一挥手让你变成石中鱼,嘴上敷衍着说道:“哦,再说吧,最近学校挺忙的,准备毕业答辩呢,我实习的地方也给我安排了日程了。”说着,在桌子底下狠命踩了苏杭一脚。 “哎!哎……对对对,良纨现在是皇朝娱乐的签约艺人啦,我们公司今年上半年也给他安排了不少演艺活动。” 纨贝勒他爹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见玉老爷子咳嗽了一声,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了。 “三儿出息了,愿意演戏也行,现在社会不同了,演员不算下九流,和平年代你总想着把他往军营里送干什么?” 纨贝勒听了这话得意洋洋的,看来自己那个iwatch送得不亏,爷爷拿人手短,还是要帮自己说话的。 “不过三儿啊,终身大事还是要上点儿心,要是有了合适的,春节往家里带一带,认认门儿。” 纨贝勒心说我倒是想往家带,可是人家未必乐意啊,面儿上还是点了点头,暂且表示同意。 俩人吃了饭,都没在家睡,陪玉老爷子下了一盘棋就跑出来了,纨贝勒都快要走出花园儿大门了,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掉头回到了玉家老宅的大门前面,从书包里掏出灶王爷给的春联儿贴在了门上,端详了一回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不过来家一趟,也算是尽尽孝心,毕竟这是小灶儿亲手写的,贴上去特有面子。 都弄好了之后才带着苏杭心满意足地离开,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灶王爷亲手书写的春联儿竟然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上天言好事——不一定。” “下界保平安——看心情。” 横批:“有钱——任性。” 纨贝勒带着苏杭哼哼呀呀地回到了宿舍,沿路之上俩人还一直在群嘲自己的大哥二哥看到云萝的时候一脸的傻样儿,到了宿舍一推门,就看见金文玲一个人端坐在纨贝勒的座位上,看到他们进来,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模样,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走了几步来到纨贝勒跟前。 “你让太傅去做什么了!?”他扯着他的领子,眼神里是纨贝勒从来没见过的暴戾。 第95章 夹喇嘛 纨贝勒很少见到金文玲这样盛怒的样子,由不得心里发虚,眼光就看向了别处,金文玲倒是没有给他什么矫情的机会,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很强硬地扳过了他的脸:“说!” 纨嫔心里有点儿别扭了,不就是让太傅去拿回本朝册封皇后的宝卷宝册嘛……那些东西都是张廷枢当年料理皇帝龙驭宾天大礼时候亲手设下的消息埋伏,虽然时隔多年,自己设计的古墓总还是记得的,能出什么事儿啊,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心里一吃醋,那股子倔劲儿也上来了,鼓起了包子脸说道:“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要出去浪,我怎么知道去哪儿啊……” 金文玲自打出了娘胎还没人这么拧着劲儿和他说话呢,这会儿心里起急,没什么耐心烦儿,扯住了纨贝勒的领子一扬手就要打。 纨贝勒本能地一缩脖子,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金文玲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娇斥了一声:“反了!?” 纨嫔叹了口气,松开了他:“唉,我不是怕你打我,我是怕你手疼……” 他体内的鬼玺之力觉醒过好几次,每一次都会把身体的机能向上提升一个档次,这次回家吃饭,在盥洗室忘了掌握力道,一下子就把水龙头给拗断了,要不是苏杭手巧拿了备用的换上,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这会儿皮糙肉厚的,万一伤了心上人可怎么好。 可是这话在金文玲看来,却好像是讽刺他手无缚鸡之力似的,甩开手冷笑了一声道:“好,你如今鬼玺之力加身,我管不起你,这事你也不用插手,我自会料理。” 说着,朝苏杭打个手势,径直走出了宿舍的大门。苏杭很怜悯地看了纨贝勒一眼,他好像是被主人责骂了的大狗一样,畏畏缩缩地垂着头,求助似的看着自己。 “自求多福啦。”苏杭说了一句唇语,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金文玲跑了。 纨嫔说归说闹归闹,晚上还是放心不下,在企鹅上面戳了戳苏杭,后者直接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我原本想伺候圣上吃饭,可是他一直在打电话联系人,很忙碌的样子,好像是要夹喇嘛。” “文玲要夹喇嘛?他知道太傅去哪儿了?” “张学文说的呗,听说玉太傅到了那边儿山里没几天就失联了,现在张家上上下下都在找他,出动了不少关外的势力,今年八月份他们家大族长就要从长白山出关娶媳妇儿,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家走失了人口,那张家小哥是好惹的?圣上也是怕你在道儿上惹出什么麻烦来。” 纨贝勒这回不说话了,自从珠珠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一直都很有危机意识,虽然他的外表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他对金文玲的那种深情简直跟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比自己还要周到。 他虽然是个几千年的大仙儿了,可是作为人类也不过生活了一二十年,人情世故上面远不如玉太傅那么通透,有很多事情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帮助金文玲,自己却不能。 他们之间是一起经历过云诡波谲的政治斗争的好基友,而自己才不过和金文玲交往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虽然知道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感情,心里还是难免会吃醋的。 可是这会儿听说他因为自己的无理要求忽然失联了,心里倒也觉得理亏,又听苏杭说金文玲还没吃饭,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啦,你今天别回公寓了,我回去给文玲送饭。” 纨贝勒知道苏杭是在鸿宾楼打包了饭菜给金文玲送过去的,既然他没胃口,自己也没有绕到再去一趟,直接开回了家里。 刚进公寓酒店的大门,就遇上了之前那位很照顾金文玲的管家大叔,他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大叔脸上有点儿不自然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年轻人啊,你是不是和金先生吵架啦?” “大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看不出你兼职是个算命的?” 大叔叹息了一声:“唉,你们小年轻儿的事情我不好管的,可是今天金先生回来之后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还让我把你的指纹从开锁密码当中给去掉了。” “……”纨贝勒心里有点儿酸,低了头不说话了。 大叔顿了一下又说道:“金先生在我们这座酒店公寓住了好几年,除了他就只有助理来过,从来没有留宿过什么人,你们能搬到一起去也是缘份,你是个上劲的好孩子,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上去跟金先生好好说啊。” “他不是把我的指纹移除了吗……” 管家大叔很憨厚地笑了笑:“所以你得加油哄好了,不然金先生投诉我,我可就要被开除啦。” 纨贝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笑说道:“得嘞!我谢谢您,我谢谢您!”三蹿两纵地跳进了电梯间。 按下手印进了门也没敢高声,呐呐地说了句“我回来了。”半晌没人搭理他。纨贝勒知道金文玲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肯定知道自己闯了空门,这会儿没出来,虽然不能肯定是原谅了自己,不过没下逐客令就是好的。 屁颠儿屁颠儿地把从生鲜店买来的食材拿到一楼开放式厨房里收拾干净了,他知道金文玲的脾胃比较娇弱,可是不吃肉食的话体力又跟不上,就煮了一道韩国传统的菜式部队火锅。 把各类蔬菜、海鲜、肉类和香肠按照规定的顺序码放整齐了,用浓汤宝熬出了一锅鲜汁倒了进去,在酌情放了一丢丢韩式辣酱,既能调味,又不像川菜的辣椒那么上火,不会影响金文玲的嗓音。 火锅咕嘟了一会儿,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纨贝勒晚上也没吃饭,冰天雪地的跑了好几个地方买原料,就连锅里的米饭都是特地去生鲜店买来的泰国香米。 过了一会儿饭煮好了,他也没敢先吃,拿一个很大的托盘盛装起来,怕凉了,火锅下面还加了一个小小的酒精炉,看着火苗就觉得温暖,虽然电磁炉也很方便,却不如这种方式那么能够引起人的食欲。 端着火锅和满满一碗米饭,走到金文玲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什么声音,他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在门口,招呼了一声:“文玲,吃饭了。”里面还是没人理,不过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金文玲打电话的声音,他又敲了敲门,就留下饭菜自己去了书房。 纨贝勒在书房里码了一会儿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金文玲住的公寓没有暖气,都是靠地热供暖的,每个房间里的地热开关都被设定在了主人的起居室里,方便随手掌握。今天金文玲大概是没有想过会到书房里来,所以这里的地热一直是关着的。 纨贝勒原本码着字还算精神,后来又冷又饿的就睡着了,睡着睡着忽然又觉得暖和了起来,抻个懒腰醒了过来,发现地热已经被人打开了,身上还盖着一条金文玲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剧本儿的时候常用的那条毯子。 玉良纨的心都化了,恨不得现在就扑到他家蜜蜜的房间里去腻歪腻歪,可是又觉得金文玲龙性难撄,自己也有点儿抹不开面子。手上拿着毯子迈着似魔鬼的步伐蹭到了主卧,就看见门口放着自己亲手做的火锅,下面的小炉子还点着,有一点儿温热,火锅大概动了几口,还剩下大半碗米饭。 纨嫔吞了吞口水,就盘腿儿往地上一坐,极具农民攻风格,呼噜呼噜地吃起剩饭来,风卷残云一般吃得差不多了,卧室的门忽然被金文玲给打开了。 “吸溜。”纨贝勒显然没有做好装酷的准备,瞪着眼睛看着他男票,很没节操地把吃到一半的几根粉条吸进了嘴里,还下意识地吧唧了两下。 金文玲觉得自己的尴尬恐惧症都要犯了,这人简直是天下无敌,才吵过架一点儿样子都不会装,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连气都没处撒了。 “吃完了收拾过去,进来说话。”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又随手把门关上了。 “吃完了吃完了!”纨贝勒急三火四地收拾了家伙,很贤惠地端进了厨房里收拾整齐,又到盥洗室去漱了口,才战战兢兢地进了皇帝陛下的寝宫。 “蜜蜜……”他缓缓蹭到了金文玲的身旁,讨好似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算了,今天我也有错。”金文玲这一回倒是很大方,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只是你为了宝卷宝册那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就把太傅送到那种地方去以身犯险,你自己说到底该不该?” 纨贝勒这会儿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威风,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往金文玲胸口上拱了拱:“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那个地方不是玉太傅自己设计建造的嘛,他又是个小人精儿,这点儿机关消息难不倒他,而且我……”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19节 他说道这里脸红了起来:“我觉得你是从那个时代穿过来的,那时候的仪式才显得对你尊重些,这事儿是我欠考虑了,我去把珠珠找回来。” 金文玲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卷毛:“你就那么想要名份吗?我……是不是让你很没有安全感?” 第96章 言归于好 纨贝勒也没想到金文玲能这么明白自己的心思,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既然说穿了,只怕他心里是有什么打算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自己的宣判。 纨贝勒这人其实自信心并不是很强,虽然无论从颜值还是能力方面都算得上是上等的人品,可是这跟从小在父兄面前备受压抑有点儿关系,所以长大之后也并不觉得高人一等,也算是因祸得福,让他在帝都旧家子弟之中的风评极好,并没有与同龄人一样的骄矜之气。 可是这种觉得自己不怎么出色的心态放在恋爱关系上面就会惹来许多麻烦,特别是跟金文玲这样龙章凤姿的人谈恋爱,难免成天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的,文玲是不是觉得累了,他总是迁就着自己,自从确定关系以来,身边的优质男性朋友几乎都绝迹了。 纨贝勒这会儿被他问了这个问题,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就那么局促地站在那里,身形有点儿畏畏缩缩的,没有了往日里好像站军姿一样挺拔的风度。 金文玲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在宿舍洗澡了吗?” “……?”纨贝勒还以为他虽然不一定会说出什么割袍断义的话来,至少也要让自己搬出去冷静一段时间,不过现在这个趋势,不是他的攻癌发作自作多情,看起来真的很像是要侍寝的节奏。 “哦哦……我还以为今天不出门了,就在宿舍盥洗室洗过了。” 金文玲点了点头:“嗯,那睡吧。” 睡……睡谁?纨贝勒很想问个清楚,可是这会儿却觉得很不好意思,文玲就算是原谅他了,难道真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还能附带一个安抚之炮。 他傻乎乎地愣在那里,金文玲已经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换上了睡衣,钻进被子里,手上摸着遥控器,眼带疑问地看着他。 纨嫔做出了一个所有男人都会做出的决定,反正不管怎么样,先上床再说吧。 脱了衣裳就剩下一条大花裤衩儿,搭讪着钻了金文玲的被窝,卧室的吊灯被他关上了,只剩下四盏小夜灯,是国际知名设计师按照金文玲的构想专门设计的,虽然是电源,却因为灯罩切割角度的不同而散发出如同蜡烛上面的火苗一样跳动闪烁的光彩,使室内的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 纨嫔这会儿倒真像初次侍寝的官女子一样,光着身子哆哆嗦嗦地爬上了陛下的龙床,可是噤若寒蝉一般,一动不敢动,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昏暗的灯光之下,他感觉到枕边人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他的手摸上他灼热的胸膛。 “不做吗?” 做做做,死了都要做!纨贝勒心中盛放着美好的烟火,翻身压了上去。 【bibibi】 弄到了大概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这个次数对于他俩来说也算是超水平发挥,因为毕竟是太阳一落山就上床了,纨贝勒在心里数了数,除了中场休息之外,一共五次。 金文玲是不会开口求饶的,可是他会通过肢体语言告诉他自己已经不胜恩泽。他们这一次相爱是比较激烈的,因为这基本上是交往以来的第一次吵架,和好之后双方还都有点儿端着架子,那种稍带着客气的陌生感觉在床上却成了最好的催情剂。 两个男生最后都是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纨贝勒这会儿已经不再端着,很自然地搂着媳妇儿,还会伸手玩弄着他的发尾。 “我听苏杭说,你回家过小年了,还遇到了云萝?” “嗯,我哥他们两口子来家里看我爷爷的,你没看到我爸和我大哥那两张抽搐的脸,简直是精彩绝伦,文玲,你什么也来家里认认门儿吧……” 做爱是一种神奇的事情,平日里很难以启齿的话,在相爱之后的余韵里就会变得很自然。 金文玲换了一个姿势,俯身趴在床上,纨贝勒很自觉地伸出胳膊给他枕着,一面伸手帮他捏了捏脖子和肩膀。 “忙完了这件事就去。我今天打电话给流光,他说爱琴海那里就很不错……”金文玲的体力还是不如纨贝勒那么强悍,经过激烈的体力劳动之后,声音都有点儿迷迷糊糊的。 “嗯……嗯?!”是他想的那样吗?是他想的那样吗?纨嫔的内心深处神兽们正在咆哮而过。 金文玲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傻样儿,跟刚才的出色表现判若两人,他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在那里摆酒,扯证的事情我不清楚,你是大院儿里出来的子弟,护照有限制吗?” “没有没有,我没当过兵,不限制!”纨贝勒一激动,小帐篷又很争气地支了起来。 “嗯,那你也问问云萝,他心细,流程一定记得比澹台清楚。”金文玲的声音已经充满了倦意,他摸到了枕边的遥控器,关上房间里的最后一盏灯。 可怜纨嫔还在对他升旗敬礼,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终身大事才是关键,不争一炮之得失,纨贝勒心里甜甜蜜蜜地想着,见他家蜜蜜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睡下,厚着脸皮蹭了过去,搂着他的腰,紧紧地抵在他身上睡了。 …… 天光大亮,纨贝勒睡得朦朦胧胧的,隐约记得昨天的事情,心里一甜,伸手就把枕边人抄进了怀里,拿脑袋拱了拱他,忽然就觉得尺寸不对劲,一睁眼,就瞧见苏杭那张骚受的脸,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主子,你这是要后宫自产自销的节奏?” “啊啊啊啊啊我操你大爷啊苏杭,不举了好吗!”纨贝勒受到了惊吓,一脚把镜妖踹到了床底下。 苏杭一咕噜爬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人家是奉命来叫你起床的,忽然被你吃了豆腐不说,连一百都不给还打人……” “别废话。”纨贝勒很没节操地提起了裤衩儿,一面满地抓衣服,最后还是苏杭递给他一套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 “你哥和澹台少爷都来啦,这会儿圣上正和澹台在书房里说事儿呢,云萝自己在二楼空中花园儿里坐着,圣上叫你去陪一陪。” “唔嗯……”盥洗室里传来纨贝勒支支吾吾的声音,听不清楚说什么。不出片刻就捯饬的人模狗样儿的出来了。 径直越过了书房,从二楼的服务阳台那里,一探头,就看见云萝坐在空中花园的咖啡座旁边,从高处眺望着帝都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哥,你来啦。”纨贝勒大大方方上前去打个招呼。 “嗯。”云萝点了点头,脸上勉勉强强露出了一点儿笑模样儿。 纨贝勒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彼此有了心事都不会瞒着对方,这会儿看到他的反应,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他可能不怎么开心。 “哥,我想问你点儿事儿。” 纨贝勒原本打算问他怎么了,可是如今人家成家立业,自己就算是再亲,到底也不是亲兄弟,很多事情对方不说,自己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话锋一转就打听起了结婚的事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云萝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对着纨贝勒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身边:“这一趟凶险吗?” 纨贝勒心里稍微有谱了,为什么云萝一脸忧郁的表情,估计这夫夫二人可能在要不要夹喇嘛的问题上面发生了分歧,毕竟太傅的死活跟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澹台流光过去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倾其所有帮助金文玲,可是现在自己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再这么帮衬着,就不那么合适。 以云萝的性格,他不会有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对言行,不过可能是出于对澹台流光生命财产安全的考虑,多多少少都不太赞成这一趟买卖。 如今他问出这话来,很有可能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哥,这事儿都怨我欠考虑了,估计大概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你们刚结婚不久,确实没必要为了我们冒这个险,要不,我和文玲说说,还是我自己去吧。” “这事儿是你闹出来了么?”云萝好像对于事情的起因并不知情,他只是听澹台流光说起金文玲打算开启自己的皇陵,有个道儿上的朋友疑似折在里头,旁的一概不知道。 这会儿听说是纨贝勒弄出来的事端,心思又软了,蹙起眉头说道:“看你,好不容易定下来,又闹出这些妖蛾子。” 纨贝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云萝心里是肯了,昨天听金文玲说起过,他那一朝国力强盛,太傅的手段更是奇技淫巧,建造的皇陵几乎固若金汤,若是没有原来的图纸,只怕寸步难行,这一趟若要全须全尾的回来,不借重澹台家族的势力只怕是难以成行的。 自己服个软儿把责任都揽过来,仗着云萝对自己的宠爱,才好能拉了他们入伙,纨贝勒虽然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是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抓了抓头发说道:“要不还是我自己过去吧,别为了我伤了你们夫夫情份啊……” 云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行了,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被你猪队友多少次,我能放着你不管吗?再说这事儿也不全是我的人情,流光那边跟张家素有交情,他们家里的大族长还有半年就要大婚了,冲着这个面子,就算我不去,他也还是要去的,他若是有事,我又岂能独善其身,就给你卖卖命吧。” 第97章 求阴影面积 夹喇嘛的事情还算是顺利,出乎纨贝勒预料的是,金文玲并没有像自己和云萝预期的那样,要求澹台夫夫加入这一趟倒斗,表面上的原因是澹台流光的胳膊很有可能会受到纨贝勒鬼玺之力的影响,不过实际上纨嫔猜测大概是因为他已婚的关系,双方都达成了要避嫌的共识。 不过澹台家族还是派出了几个伙计随行,并且贡献了大量现代化的军事装备,纨贝勒就负责联络那些大院儿里的叔叔大爷们,求爷爷告奶奶的弄来了几张运输许可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张家那边要从关外调来一个伙计,通了电话说让这边等一等,毕竟珠珠是张家老太爷,活了四百年的活化石,关外张家不可能坐视不管。 金文玲还要忙着跟小金子联系,做完合同上规定的通告,皇朝娱乐实际上就是张廷枢的买卖,要请多久的假都可以,只要把收尾工作做好就行。 里外里就只剩下纨贝勒一个闲人,每天奉行着后宫不得干政的金科玉律,不敢过问金文玲在外面的事情,又闲的蛋疼,晚上一被窝儿睡觉的时候就要讨圣上的一个示下,看看这几天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金文玲总觉得他是个无事忙,只会给自己添乱,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就准备一下倒斗的必需品吧,之前也做过的,单子还有吗?” 纨嫔很狗腿地点了点头,自以为得计。第二天带着苏杭在外面胡天胡地浪了一整天,东市买绳索、西市买铁锹,捯饬得十分整齐地码在了金文玲面前。 金大牌扫视了一眼军需处长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指了指桌上的一沓票据说道:“别的都没问题,这是什么?” 纨贝勒很热络地上前来抽出几张票据搁在桌子对面金文玲的面前,指了指说道:“十三陵的票,我跟宿舍同学借了十几张学生证儿买的半价呢。” 他看了一眼金文玲有些迷惑不解的眼神,又继续解释道:“不是要倒你家的斗儿么,我想着咱们人多眼杂,还没冲进第一道包围圈就被人扭送了可能不太好,还是买个票进去再说,低调倒斗高调做人嘛……” 金文玲已经不再看他,瞟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苏杭,后者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纨贝勒还是很naive地说道:“哦,苏杭的票没给他带,十三陵里不是有镜子嘛。” 苏杭跪在地上,心说今儿劝了你一天别卖蠢,你不听这会儿还连累嫔妾啊……果然听见端坐在龙椅上的金文玲慢条斯理的说道:“苏杭,你是怎么教引娘娘的?” 小妖精跪爬着过来还要伸手抱住金文玲的大腿,早被纨贝勒一屁股拱到了一边,只得放弃了抱住大腿的宏愿,战战兢兢的说道:“是奴婢未尽教引之责,请圣上责罚。” 金文玲摆了摆手叫他退下,腰身一软,放松了姿态蜷缩在沙发里。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纨嫔看看左右没人,蹭到了沙发上搂着金文玲坐着:“嘿嘿,别生气,之前你不是和我说过了自己的陵寝在那里嘛,我一直都想跟你一起去看看,谁知道你还留着后招儿。” 金文玲这会儿也没什么脾气,他的眼睛看向了远处,点了点头道:“这事儿也不怪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当年的情势非常危急,因为皇次子的死,前朝后宫的矛盾一触即发,金文玲被外戚率军逼宫,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玉太傅算出他命格将尽,若是留在原来的时空,注定是要身死魂消的,不得已只好动用浑天乱地之法,将金文玲的生魂摄去,送到现在的躯壳之中。 因为皇帝的驾崩,局势一度得到了稳定,玉太傅才有一个缓冲的时间运筹帷幄,一举击败了太后娘家的势力,使得江山社稷重新回到了宗室的手中,可是就在这期间,他担心麒儿的尸身遭到后党的凌辱,所以并没有把他按照惯例葬入历朝历代的帝王所长眠的皇陵之中,而是葬在了另外一个当时还不是中原版图、人迹罕至的所在。 纨贝勒托着腮帮子听完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揉了揉因为震惊而伸出来的舌头,歪着脑袋问道:“那说了半天,你的皇陵到底在哪儿啊?” “太傅并没有告诉我,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金文玲的目光深刻辽远,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白雪皑皑的土地。 “长白山,天池。” “卧槽,青铜门之后原来是你……”纨贝勒卖蠢到了一半,连忙伸手捂在嘴上,惊恐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老老实实闭嘴听他说,可是闭到了一半儿又举了举手,示意自己再提一个问题就乖乖s兵马俑。 “哎不对,那个小猪猪都已经失联了,你又怎么会知道具体的地点啊?” 金文玲眯起了桃花眼看着纨贝勒,他的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纨贝勒脸上卖蠢的表情渐渐消失,脸部紧绷了起来,让他原本就刚毅的线条变得更加严肃。 “你让苏杭监视他?” 这就是皇帝,无论你对他如何掏心掏肺,甚至献出自己的爱情和性命,到头来他都不可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因为这把交椅是个权力的游戏,要用生命做代价去爬过刀山火海,若是坐得不稳,一个不小心从权力的巅峰摔落下来,势必将要尸骨无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金文玲眼神很冷地看着他,他正要开口,纨贝勒却伸手点在了他的唇上。 “文玲,你让我睡在你旁边,我们之间就没什么问题,我不会问的,你也不必回答我。”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在另外一个时空里,皇帝即使大婚,也不会跟后妃共寝,侍寝之后妃子们都会被内侍送回各自的寝宫,而为了表示对中宫的尊重,皇帝会亲自到访皇后的寝宫,并在合卺之后离开那里,回到自己的寝宫居住。 金文玲从来没有这样全身心地信任过一个人,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摩挲他宽厚的背部,这个男人的身体好像一座山似的,足矣把他瘦弱的身子完全包裹起来,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把身后的空门安心托付的人。 他还是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我不会的。” 纨贝勒很难掩饰眼中的笑意,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亲了亲他。缓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不过你真的葬在那个很有名的青铜门?那地方不是张家族长把守的么,算起来张廷枢的辈份不低,应该不会被他为难才对啊。” 金文玲蹙了蹙眉头:“这事儿我也说不准,召张学文前来询问,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苏杭给出的坐标非常奇怪,那个地方是在长白山天池的池底,论理应该是个寸草无生的地方。” 就算太傅再有本事,以血肉之躯想要蛰伏在一个没有空气的水域里面这么多天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镜妖却通过水银钉穿回的数据看出,珠珠还带有微弱的生命体征,并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的状态。 纨贝勒嘬了嘬牙花子,一拍大腿道:“这么说,珠珠当年应该是在天池底下为你修建了皇陵,这会儿自己潜了进去,并且被困在了里面?不管他用的是什么办法,皇陵的内部肯定还有残存的空气,所以他虽然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只要身上还带着补给,短期之内并无性命之忧?” 金文玲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已经拜托了流光,动用军事卫星和侦察机帮我们传回一些天池的图片,看看从上空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两人正说着,金文玲的电话就应时对景儿地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说了几句,点了点头,对着传真机使个眼色,纨贝勒会意,走过去打开了机子,不出片刻,几张照片就传了过来。 他回过头去,看见金文玲眉目紧蹙,还在讲着电话,应该是在跟澹台流光商量着什么事情,自己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澹台流光传真过来的图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画面上是一幅长白山天池的俯瞰图,拍摄当天应该是天气晴好的状态,并没有什么云层的遮挡,从这几张连续拍摄的图片看上去,天池的水面在微风的吹拂下还微微地泛起涟漪。 因为是火山口积水,所以虽然海拔很高,又是冬季,天池也并不会像其他北方的湖泊那样结冰,反而氤氲着水汽,显得生机勃勃。 虽然照片的分辨率不是很高,很难看清楚天池底部的情形,但是整个儿湖面还是可以看出是一种比较整齐划一的墨绿的颜色,可是就在这一潭死水的当中,却出现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黑影。 纨贝勒仔细分辨了第一张图片之后,还以为这个阴影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珠珠为金文玲修建的水下皇陵,可是当他连续翻阅了几张之后,却很快地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个阴影并不是固定不动的。 第一张图片之中是居中,第二张就到了整个天池的东北角,第三张则显示阴影的位置靠近了湖边,第四张则更为诡异,阴影干脆消失不见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阴影,是一个活物…… 第98章 王见王 就在纨贝勒一心一意诚求心理阴影面积的同时,金文玲挂断了电话,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阿童木君也发现了哪里画风不对?” 金文玲朝着纨贝勒的方向坐过来一些,与他挨得很近,伸手拿过了那几张照片,仔细看了看。 “你觉得,这几张照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纨贝勒伸手指了指阴影的地方:“只怕是个硬茬子,活物。” 金文玲摇了摇头:“这不是最可怕的地方,刚才澹台在电话里说,让我们务必小心,他请了情报部门专门负责读图的人看过了,问题并不在活物上面,而是比例……” 金文玲用手在照片上整个儿湖面的区域画了一个圈子:“长白山形成于1200万年前地质造山运动,天池是岩浆喷发的锥管,经过多次喷溅,拓成了巨型的伞面体,当火山休眠时涌泉溢出,形成十余平方千米的浩瀚水面。天池海拔21891米,略呈椭圆型,南北长44千米,东西宽337千米。集水面积214立方千米,水面面积982立方千米,水面周长131千米,平均水深204米,最深处达373米。总蓄水量204亿立方米。” 他有着惊人的瞬间记忆能力,很准确地背诵出方才澹台流光报给他的一连串精确的数字。 “按照图片上的比例和池水深度的缩放效果来推算,这个东西……”他指了指图片上那个很不起眼的小黑点儿:“少说也是一个近百米的活物。” 近百米的动物是什么概念?纨贝勒在心里默默地思考了一下。现在已知世界上最大的动物是蓝鲸,平均体长也不过20多米,最大的可以长到30米,已经是世界奇迹了。 纨贝勒有点儿困惑地问道:“如果是这么大的动物,应该早就被科学家发现并且实施抓捕了,为什么到如今才会被发现啊?” “也有可能早就发现了,不过长白山是中朝两国的界山,要捕捉这么大的动物,不出动生化部队是不可能的,而且势必携带杀伤性极大的重型武器,屯兵边界,尤其是那种比较极端的国家,对于本国来说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金文玲也曾经治理过一个国家,凡事都会从大局的角度考虑:“为了这么一个捕风捉影的小黑点儿,实在是没有必要。” 纨贝勒点了点头:“怪不得我跟大院儿里的几个叔叔大爷卖萌打滚地哀求通行证,他们都不肯轻易放行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还好阿童木君家里生产的东西都是打擦边球的,不然根本不可能批下来。” 纨贝勒扯了扯运动服后面的蓝色兜帽:“为这事我还s了一把稻米,哭着喊着说是去接我男人……不不,我男神回家的,静候灵归嘛。” 金文玲点了点头道:“这一趟凶险难测,我听流光的意思,他不是那么想蹚这一趟的混水,也就顺水推船和他说不用亲自来。云萝那边你也说的和软一点儿,别让他太担心。” 纨贝勒忽然觉得这个阿童木君其实有点儿凉薄,多少是个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意思,金文玲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很释然地说道:“这么多年,他终于肯为自己打算了,做兄弟的只会替他高兴,如果他一辈子都不求回报的为我,反而是我心里过意不去,明白吗?” 纨贝勒点了点头,明白金文玲也是多少为自己考虑,才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至于那个庞然大物的凶险,在他鬼玺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小玩闹,现在最开心的就是世界上只剩下珠珠一个情敌,而且还是半死不活的。 …… 在帝都整顿了一天左右的时间,澹台家的伙计也都陆续到位了,当天夜里大概十一二点左右,金文玲家的大门被人敲开了。 纨贝勒一脸欲求不满地盯着来人,他跟金文玲才进行到了一半,刚刚伺候得圣上爽了一次,自己正要提枪上马,就被duang duang duang的敲门声给坏了好事。 如果不是开门看清了来人,他还真以为外面来了一头熊瞎子,这都什么年代了?放着门铃不会按,还只会打门。 来人是个穿着土气的青年,个子不矮,目测总有个一米八零往上,虽然比纨贝勒矮了半头,在帝都这个地处华北平原的城市里也算得上是比较高挑的身材了。 这小青年儿穿着一身儿民兵的制服,头上还带着前进帽,背着一个印有雷锋叔叔头像的斜挎包儿,身后背着一个网兜儿,里面放着铺盖卷儿,外头罩着一个脸盆,裤子上还打着绑腿,底下穿着一双土黄色的胶鞋。 纨贝勒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人几眼,心说金文玲家里风水真不错,有个从几千年之前穿越的还不够,这会儿又来了个红卫兵。 对那小青年儿点了点头道:“十月革命刚成功?” 青年立刻露出了十分灿然的笑容:“国库紧张粮食空!” 纨贝勒立刻热烈地与他握手:“同志,你辛苦了!” 那小青年儿还夸张地站了个军姿:“为人民服务!” 纨嫔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没什么好气地甩掉了那青年的手:“我说小同志,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乱敲别人家大门是怎么个排面儿,进城投亲啊?” 小青年儿见纨贝勒猫一阵儿狗一阵儿的,还真给唬住了,从雷锋包儿里掏出一本红色塑料皮儿的工作日记,手指蘸着唾沫翻了两页,找出一个数字来,念了一遍,又抬头看了看金文玲家门口的铭牌。 “就是这嘎哒了,妹找错啊。”小青年儿带着十分浓重的关外口音,听得纨贝勒觉得一股子春晚的气息扑面而来。 “找你妹啊找……”他翻了翻眼睛问道:“你谁啊?找谁?” 小青年儿收起了工作日记,把手往前襟儿上蹭了蹭,又递了过来:“你好,我叫张三,你叫我小三儿就行了,我找金文玲。” 纨贝勒听了这话,忽然回过神儿来,敢情这就是关外张家在电话里说的那个“身手不错,在这一辈的子弟里算个翘楚的”伙计,哎呀妈呀,叫一声张学文你太呀嘛太坑人…… “别别别,我就叫您三爷得了,你不造,在俺们这嘎哒小三儿是骂人话。” 那小青年儿听了,十分受教地点了点头,又很热络地说道:“哎呀妈呀大兄弟,你咋恁客气,叫啥三爷啊,估摸着我比你大几岁,就叫三哥得了。”看样子还是个自来熟,一面说着话,抬起泥腿子就往屋里进。 “哎哎哎!”纨贝勒欲哭无泪,赶忙扯住了他,叫他换了拖鞋,那双黄胶鞋实在是没处放,暂且扔在了门口。 这会儿金文玲在卧室里也听见了声音,扎起马尾冲了个凉,穿着家居服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这个神奇的场面。 张三听见楼上有脚步声,抬头一下,立刻露出一副“五百年冤家,今朝相遇;三十年恩爱,一旦遭逢”的表情,让纨贝勒忽然紧张了起来,心说小三儿这个小名儿可千万不要一语成谶啊…… “哎呀大兄弟,这是咱妹子吧?咋这俊呢?”张三又把双手往前襟儿上面蹭了蹭,上前去就要实施十分热烈的握手。 纨贝勒冷眼看他笑话,谁知金文玲竟然一反往日里洁癖的常态,轻描淡写地跟他握了握手,那小青年儿一把抓住金文玲细白的手腕就不撒手了,口中还嘘寒问暖的说道:“妹子有十八呀?今年考学了没有?你们帝都人合适,分儿低,哎呀你说俺们高考那一年,我差点儿就能上个三本,后来吧……” 金文玲实在没什么心情听他絮絮叨叨的,不动声色抽回了手腕:“幸会,我就是金文玲,三爷是张家派来的伙计?”他虽然说着疑问句,却懒得听对方的回答,径自走到一楼的开放式厨房里面去给自己煮咖啡喝。 只留下张三那个傻大个儿,跟个棒槌似的杵在那里,回过头去看着纨贝勒:“哎呀妈呀,这就是金文玲金影帝啊?真是男的啊,男的咋这俊呢?” 纨贝勒有一种我削死你的冲动,看着小青年儿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没由来地一阵心疼这里的保洁。 “你先坐,我进去给你弄点儿喝的,咖啡行吗?”估计他也没喝过,傻不啦叽地点了点头,纨贝勒逃命似地躲进了厨房里,跟金文玲一起煮起咖啡来。 “蜜蜜,你说那个张学文不会是玩儿我吧?哪儿找的这么个大碴子味儿的大兄弟啊?要不咱给他退回去得了,就他这个眼界,看见天池里那东西,非得吓尿了裤子不可。” 金文玲煮着咖啡,摇了摇头道:“这人的茬子绝对不软,刚才跟他握手的时候,手上有很明显的枪茧,不是从小摸枪的人绝对不会有,而且他双指奇长,分明是关外张家摸金校尉的嫡传,张学文这一回为了太傅,应该动用了家族内部的精锐。” 纨贝勒吐了吐舌头,回头看了看呆坐在沙发上面抠脚的小青年儿,还在四下里撒么金文玲家中美轮美奂的装修,一抬头看见他瞧着自己,很热络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的小白牙儿。 纨贝勒的脸勉强扯出了一个假笑,连忙又回过头来,帮助金文玲调好了几杯咖啡,叹了口气道:“真是王见王,你们两个,双料影帝……” 第99章 祭品 长白山·天池 纨贝勒觉得自己今生今世都做不成驴友了,原本还打算带着他家蜜蜜在浪漫的天池湖畔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一回,谁知道经过了几天的长途跋涉已经累得跟孙子似的,结果到了长白山脚下只看到满眼的荒芜,心说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由于携带的辎重比较敏感,考古队伍不能走一般游客常走的西坡和北坡,而是选择了地势险峻的南坡进行攀爬,由于这里游客稀少,又是中朝边境重地,一般有经验的向导是不会带领游客前来的,旅游团更是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条线路,要不是纨贝勒手上持有通行证,他们也不敢贸然攀爬。 张三本身就是关外人氏,对这一带的环境还算是比较熟悉的,车开到了山脚下就进不去了,他跳下车第一件事儿就拉住几个在停车场附近拉活儿的老乡打听行情,最后雇了一辆拖拉机和两匹小驴儿作为进山的运输工具。 别人都没有异议,就是纨贝勒嫌弃驴子提醒太小,摆了摆手道:“三哥,我骑不了小驴儿,给我换一匹大马。” 张三见他没什么经验,笑着说:“大兄弟,不是我舍不得雇大牲口,实在是山路不好走,牧民的马都烈性,回头再摔了你,听话,先委屈委屈骑个小驴儿,等回城里开你的悍马去啊。” 纨贝勒上前来从牧民手中接过了小驴儿的缰绳,身后按了按鞍辔,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个子这么大,骑上去过一会儿,你这小驴儿都被我压成骆驼了。” 牲口就是牧民的命,听了这话,骡马市的雇主也有点儿担心,上上下下打量了纨贝勒几眼,回头和张三说道:“你这大兄弟是够呛,城里人都吃啥玩意长这大个儿啊,转基因啦?” 纨贝勒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张三,自己在骡马市的牲口棚里挑了一匹高头大马,非常熟练地解了缰绳牵了出来,腰身一纵,连镫子都不用,手抓着辔头凌空一跃就翻上了马背,把张三也唬了一跳。 “艾玛呀,行啊大兄弟,没看出来咋还有这后招儿呢。” 纨贝勒非常自负地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吧,俺们家原来也是这嘎哒绺子出身,弓马娴熟那是必须的必啊。” 张三听了,肃然起敬,当下也上了小驴儿,一抱拳道:“天王盖地虎。” 玉良纨马上一收马鞭子,抱腕当胸朗声说道:“宝塔镇河妖!” 张三还要再说,忽然间忘词儿了,又不好在金文玲面前掉了链子,忽然想起自己常看的武侠连续剧来,连忙对上了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请!” “请!”纨贝勒在马背上也十分豪气地说道。 这会儿苏杭正伺候着金文玲坐在拖拉机上,被这两个活宝刺激得满脸黑线,偷偷摸摸拉住了金文玲的袖子说道:“圣上,您后宫又炸窝了……” 金文玲干脆没理这茬儿,眼睛已经看向了别处,沉浸在这个与喧嚣的都市截然不同的风景里。 …… 拖拉机“况且况且”地向前行进着,上下颠簸着震得苏杭肺管子都要咳出来了,金文玲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稳坐钓鱼台,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 纨贝勒骑在马上,上蹿下跳地围着缓缓行进的拖拉机撒欢儿,看到金文玲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脸色不太好,又看苏杭已经忍受不住吐了一路,就知道想必这坐拖拉机的滋味儿也不怎么好受。 他骑在马上兜了个圈子,忽然一扬马鞭,朝着拖拉机的方向驰骋了过来,在苏杭的惊呼声中,款动狼腰轻舒猿臂,把金文玲瘦弱的身子直接抄在了马背上面。 “抢人啦!”被落在拖拉机上的苏杭扯着嗓子喊道。 纨贝勒抱着金文玲骑在马背上,抖了几个圈子,朝着苏杭摆摆手道:“乘马班如,泣血涟如,匪寇,婚媾。”说着,竟然毫不避讳地亲了金文玲的脸蛋儿一口。 苏杭看着他们秀恩爱早就习惯了,已经免疫很多年,可怜了张三这个来自北方的哈士奇,一脸当时我就震惊了的表情看着他们撩骚。 金文玲坐在纨贝勒怀里,不动声色沉肩坠肘,胳膊向后一发力,就杵在了纨贝勒的肋骨上面。 “哎哟!”趁着纨嫔一抱肚子的空当儿,金文玲干净利落地跳下了马背,轻轻一跃,又回到了拖拉机的后座儿上。 张三鞭鞭打着小驴儿走了过来,和纨贝勒联辔而行:“我说大兄弟,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啊?” “唱的是红日滚滚坠落西坡呀,小两口坐在炕上来把十八摸呀……” 张三搔了搔头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敢情我老妹儿是你对象啊……”自从上回在金文玲家里认错了性别,张三就忘了改口了,沿路之上老妹儿老妹儿的叫个不停。 “嗯呐,咋样,我媳妇儿不错吧?”纨贝勒得意洋洋地说道。 “哦……”张三臊眉耷眼嗯了一声。 纨贝勒长眉一挑:“我说三哥,知道江湖规矩不?朋友妻不可欺。” “要想欺等他上飞机……”张三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没敢说出来:“是是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我听族里的人都说这金影帝是我们老太爷的对象,没想到让你小子截胡了啊……” “这谁扯的犊子!?”纨嫔眼睛一瞪可就不干了,这个小猪猪不地道啊,自己为了这次救援行动没少上蹿下跳挖门盗洞找关系,他们张家还要在舆论上挖别人的墙角,真不厚道。 “没有没有,我也是听说。”张三见他起急了,赶忙摆了摆手笑道。 …… 一行人插科打诨的来到了天池边上,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游人非常稀少,南坡这边更是杳无人迹,这会儿刚好是正午,艳阳当空,将一湾湖水蒸腾得云蒸霞蔚,雾气迷离,放眼望去,浩瀚没有边际,澄清出一汪纯粹的蓝。 就连张三这种泥腿子大老粗,看见这样的美景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道:“当地人都说这天池就是雪山神女的眼睛,果然名不虚传啊。” 纨贝勒见过识广,吃过见过,身上又自带着帝都旧家子的骄奢淫逸,目测了一下这个池子,总觉得跟前海后海中南海也差不太多,歪着头问道:“雪山神女是一只眼啊?” 张三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人就这个尿性,一点儿也不浪……漫,怎么就把那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妹儿勾搭上了呢? 心里不怎么服气地想着,一面帮衬着苏杭把拖拉机上面的辎重一件件往下搬,对照着单子看看清楚,从一堆包裹里面挑选出了露营用的帐篷,吩咐手底下的伙计先支起来再说,一面抄起了锹镐,准备敲几块石头磊灶。 纨贝勒在停车场的时候连游泳裤衩儿都已经换上了,还以为到了地方会直接下水呢,这会儿看见张三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又打水又抱柴,估摸着还要烧锅起灶,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三哥,早起没吃饱啊?咱们不是现在下水吗?” “现在不下,等晚上。”张三一面呼哧带喘地刨地,时不时伸手抹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子,很有经验地说道。 纨贝勒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儿,还是入乡随俗的好,看着张三这么辛苦,反正左右也没有外人,随手一挥,原本坚固的火山岩石地质就好像齑粉一样地松动开来,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儿就像被什么磁场吸附着,不断地绕着一个中心点打转,竟然渐渐地自动垒成了一个灶坑的形状。 “艾玛呀!闹鬼了!” “不不不,闹我了。”纨贝勒拍了拍张三的肩膀表示安抚:“三哥,听说你也下斗儿那么多次了,咋还怕这玩意儿啊?不怕不怕啊,我们是按照五行来的吉祥三宝,看见没?” 他伸手指了指自动磊起的灶台:“我自带土技能。”又指了指那边已经支起了日光长椅和太阳伞,正在喝着鲜榨果汁的金文玲:“我老婆自带金技能。” “哦哦。”张三一副涨姿势的表情:“我老妹儿一挥手能招来金子啊?” “不是不是,他一露脸儿能招来金子,一集五十万。”纨贝勒故作高深地附在他耳边说道。 “艾玛呀,早知道我不学倒斗儿了,学演戏老挣钱了。” 演戏,你也就演个盗圣还靠谱儿……纨贝勒心里吐了个槽,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张三,不说话的时候吧,这小模样儿倒是也挺俊,身材不错,胳膊四棱子起金线,是个好子弟,怎奈一说话就变成英文名——“小损样儿”了…… 俩人正说着,就看见下面蜿蜒而上的盘山小道上,几个当地的牧民正在吆五喝六地赶着好几头牛羊往上走,见了他们还招呼了两声。 张三也挥舞着手臂回应起来,意思是叫他们赶紧上来。纨贝勒心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啊?拿胳膊肘捅了捅张三:“我说三哥,猪啊养啊送到哪里去啊?” “送给那亲人解呀放军。”张三顺嘴搭音儿,忽然又觉出不对来,摆了摆手道:“不是不是,这是祭品。” 作者有话要说:bibibi补番中,来自取。 文物保护管理所入口处 群号426393975 第100章 傻白甜 “祭品?”纨贝勒好奇地盯着老乡们送上来的牛羊鸡鸭,大大小小总有二十来只,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卷毛儿。 “嘿,三哥你也知道我饭量大啊,不过这些好像还是有点儿太多了。” 张三蹙了眉道:“艾玛呀,大兄弟你打算自己吃?真是想瞎了一双钛合金狗眼啊,这是给河神爷爷吃的,喏……” 他伸手指了指那一潭深邃的让人呼吸都急促起来的深水,纨贝勒往里探了探头儿,什么也没发现。那一潭死水美则美矣,却在他心头荡漾出一段闻一多一样的悲哀。 记得小时候爷爷带着自个儿去澹台家里做客,那会子流光似乎还在国外求学,还是他们家老爷子住着那身处帝都二环内的好几进大院子。 爷爷带他在葡萄架下面玩儿了一会儿,指给他说:“瞧瞧,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这才是帝都旧家子弟的宅子呢,你看着这鱼缸,都是茶叶墨色的,一般的地儿淘换不来。” 茶叶墨色,浸淫了多少年的水,才出落成这般令人心醉的茶色,那颜色调制不出、烧制不来,都是一代一代的盛衰荣辱,一辈辈的人用每一段时光所叠加起来的颜色,就好像如今的这个池子,记载了多少沧海桑田的变迁。 纨嫔正在发挥粉红写手的伤春悲秋,就听见张三那很让人出戏的关外口音接着说道:“我找附近的老乡打听过了,都传说那东西白天不出来,晚上才出来消化食儿,哦,学名儿叫拜月。” “哟嗬,敢情这位鱼大大也挺浪催的啊,消化食儿不说消化食儿,还拜月,要我说整点儿胃必治得了,1234,胃,必治!” 张三看着他,翻楞了一眼,指了指满地的生鲜活物儿笑道:“它的胃必治在这儿呢,甭着急,晚上给它来个一锅儿烩。”他笑得阴恻恻的,还伸手做了个杀鸡抹脖儿的眼色。 纨贝勒看得浑身一个激灵,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说这大兄弟合着是外表忠厚内藏奸诈啊?怨不得他祖宗中张廷枢就是那个德行,敢情这玩意儿还带遗传的。 这会儿艳阳当空,池水一片静谧,眼见着白天是没啥指望了,一行人赶了这几天的路程,也都有些疲倦,纨贝勒扭头一瞧,没了金文玲的影子,又看到苏杭从帐篷里冒了头儿,吩咐伙计拆包袱找东西,原来圣上已经驻跸了。 他回头看了看张三,嘴上叼着一截儿枯草根儿,正牵着一头老黄牛玩耍着,那牛应该就是附近农民耕地用的,鼻子上还穿着环儿,低眉垂目,非常温顺的样子,只是反应迟缓,已经显出了龙钟老态。 张三也不嫌脏,十分亲昵地搂着牛的脖子,从自己的兜儿里掏出几块水果糖搁在手心里,老牛闻见了甜味儿,俯下头去,用舌头缓慢地舔舐着张三的手心。 纨贝勒看着这和睦的田园风光,心里也觉着温馨,等以后稳定下来,自己也想带着媳妇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以后王子和王子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他心里一热,就往金文玲的帐篷里头钻。一打帘子就瞧见金文玲以一种阿拉伯石油王子的姿态斜倚在睡袋上面,正低头看着ipad,一旁的苏杭围前围后地端茶递水儿捏肩捶腿儿。 纨贝勒使个眼色,苏杭很机灵地点了点头,屁颠儿屁颠儿的出去了,帐篷里就只剩下金文玲和纨嫔两个人。 纨贝勒搭讪着蹭了过去,紧紧挨着金文玲坐下,可是他家蜜蜜正眼儿也没瞧他一眼,依旧盯着ipad屏幕,好像是在细看着什么资料,纨贝勒这会儿没招儿了,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爷爷一起看过的一部电影儿——《火烧圆明园》。 电影儿里头慈禧那个老娘们儿不受宠的时候是怎么勾搭圣上来的?有了!纨贝勒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非常骚气地唱了起来: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在她身旁。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这回还真的成功地吸引了圣上的注意,金文玲丢下了ipad,抬眼了看纨贝勒一眼:“怎么,想挨鞭子么?” 纨嫔浑身一激灵,连忙摆了摆手,一头滚进了金文玲怀里:“嘤嘤嘤,臣妾细皮嫩肉的,圣上怎么舍得?” 金文玲笑了一声,也没有躲开他,他伸手摸在了纨贝勒的腰间,后者就像被主人摸到了脖子的大狗一样,浑身舒服得软了下来,很放松地躺在睡袋上面求抚摸。 金文玲的手指在纨贝勒的腰间画了一个圈子,按住了一个地方说道:“以前在内宫的时候,我倒是没少用鞭子,内侍们的腰间,就是这个地方……”他用力按了按纨贝勒的腰眼儿,把他按得弹跳了一下。 “……都要自己准备一条鞭子,而且必须是一鞭下去,就会皮开肉绽的那种。”金文玲眯起了眼睛说道,好像那些严刑峻法原本与自己无关一样。 “他们是专门给我撒筏子用的,什么时候心里不熨帖,碰到了哪个内侍,就抽他腰上的鞭子,抽几下,若是没见血,他也就活不成了。” 金文玲说这故事的时候,略带玩味地瞧着纨嫔:“怎么样,还想挨鞭子么?” 纨贝勒吞了吞口水,心说没想到自己的蜜蜜还是个抖s啊…… “想想想,不过……”少年的脸憋得通红:“别的都好商量,我不自宫的啊!” [bibibi] 月升日落,纨贝勒侍寝完毕,睡醒了一觉,看看身边的蜜蜜还在沉睡着,忍不住在他脸上胡乱亲了几下,又伸手进了睡袋里撸了撸,金文玲嗯了几声,还是没有醒过来,看来确实是累坏了。 纨嫔心满意足地抻了个懒腰从睡袋里爬出来,想起白天张三说的话,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要动手了,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轻缓地拉开了睡袋出去,一面又从外面拉好了门帘。 天池岸边的枯草地上牛羊还在自由地散落着,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入夜了,三三两两地挨在一起取暖趴窝,那个农民攻兄弟张三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进入帐篷之中休息,只是靠着中午喂过的那头老黄牛闲坐着,就像个古代的牧童,悠游闲适。 纨贝勒朝他走了过去,黑暗之中也瞧不清爽他是睡着还是醒着,忽然就看见朦胧的夜色里,张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儿。 纨贝勒心说这牙还真白,莫不是这大兄弟有赞比亚血统?搭讪着走上前去笑道:“咋不进帐篷啊?外头不冷啊?” 张三摸了摸身边的老黄牛,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陪陪这老伙计。”老黄牛原本垂头丧气地趴着窝,这会儿好像是感受到了张三的抚触,“哞哞”地叫了几声,用头拱了拱张三的胳膊。 纨贝勒看着眼前和谐的人与自然,心说真不愧是农民攻兄弟,对动物这么有爱心。正想着,就瞧见张三一个鲤鱼打挺从老黄牛的身边蹦了起来,一回身就抄住了黄牛的牛犄角,双臂膂力一较,一下子就把整头黄牛的身子翻了一个个儿。 老黄牛好像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四蹄儿朝上不敢挣扎,牛蹄子示弱似的向后缩着,呈现出一种又滑稽又悲凉的状态。 纨贝勒此时的反应跟老黄牛也差不多,怔怔地看着张三,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温情脉脉的小青年儿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凶神恶煞一般。 “愣着干啥,上来搭把手儿啊!”张三看着杵在那里的纨贝勒,拿下颌儿晃点了他一下。 “哦哦……”纨贝勒这才回过神儿来,紧走了几步上前来,又无从下手,只得问道:“嘎哈?” 张三显然是不耐烦了,让纨贝勒接手按住了牛角,自己的双手解放了出来,一弯腰就从工程靴的靴腰子里掏出了一把尖刀!刀刃儿在朦胧的月光掩映之下,闪烁着尖锐的光泽,显然是非常锋利的。 他一点儿不含糊,一手攥住了老黄牛的两只后蹄,自下而上地一划,刀锋过处,整个儿黄牛的腔子被活生生地割裂开来! 老黄牛的身子顿了一下,立刻疼得抽搐了起来,剧烈地扭动着,差点儿把没有回过神儿来的纨贝勒从牛角上面掀了下去。 好在他身负鬼玺之力,别说一头老黄牛了,就一截儿动车组也叫不过他的劲儿,这会儿反应过来,赶忙死死地压住了牛头,倒不是他生性残忍,只是这会儿一松劲儿,自己很有可能就会被暴怒的公牛挑死在牛角尖儿上面。 张三见状,竟然发出了十分轻松的笑声:“行啊大兄弟,好劲道。”纨贝勒心里低咒了一声,你才是方便面呢,一面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张家的伙计。 月光之下,张三脸上那种傻白甜的厚道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兽性的冷漠,他冷眼旁观着老黄牛痛苦的挣扎,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儿生而为人的悲悯之色。 忽然间,张三手上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包粉末似的东西,他伸手扯开了口袋上的密封条,将那一包石灰一样的物质全都洒进了老黄牛被刀刃分隔开来的伤口里面。 第101章 龙葬龙 老黄牛的伤口上面被张三撒上了不知名的粉末状物质,显然那东西是具有刺激性的,可怜的大畜生疼得浑身直打摆子,不停地抽搐,然而它原本就已经老迈多病,更何况身体被玉良纨这个人形战斗机牢牢地按住,只能无谓地挣扎着,发出了绝望的低吟。 纨贝勒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他死死地攥住了牛犄角,很想发力一折,结束老黄牛的痛苦。 这会儿张三已经松开了牛蹄子,因为他知道可怜的动物已经没有了反击的能力,他抬眼看了纨贝勒一眼,立刻就发现了他的意图。 “大兄弟,别介啊,要留着活口才有用。”张三笑嘻嘻地说道,表情和语气都很轻松,仿佛刚才这一场血腥的杀戮与自己无关一般。 纨贝勒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他并不是讨厌暴戾的人,金文玲也时常会在与他相处的时候无意之间流露出这种特质,可是他并没有刻意隐瞒过,也没有以无辜的人遭受痛苦的场景来取乐。 他带着陌生的眼光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冷血的小青年儿,后者好像还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都对自己挺友善的少年这会儿眼神里忽然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敌意和防备。 就在两个人对峙的当口儿,从山路转角的地方又走出来几个伙计,看样子都对张三挺客气的,为首的一人对着张三一点头儿说道:“三爷,带翅膀儿的都已经填好了。” 张三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把方才散养在地上的鸡鸭和大白鹅穿成串儿牵了过来,每一只都病恹恹的,步履蹒跚摇摇晃晃,肚子明显大了许多,让纨贝勒联想到了以前在帝都的时候,经常在前门全聚德吃的那种挂炉填鸭。 他正要开口,忽然张三对他打了个嘘声,指了指天池里的一潭死水低声说道:“别问,这些活物里面都填面了硫磺,一会儿等那成了精的东西出来,就赏他一顿好吃的。” 纨贝勒这才明白方才张三这一连串残忍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敢情是要用这些东西做诱饵,把天池里的那个将近百米的神兽引诱上来进行毒杀…… 今天中午来到这里的路上,纨贝勒听当地的老乡提起过,这一带关于天池大鱼的传说已经持续了很多代好几百年了,如果这个活物真是当年玉太傅给金文玲安排的皇陵,那么都有千年的历史了,张三这个死手下的,简直是伤了老大的阴鸷。 “这是上古神物,就这样害他性命,岂不是有伤天和?”纨贝勒眉头紧蹙地看着张三。 后者好像很惊讶似的,微微抬眼瞧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儿:“艾玛呀大兄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咋恁违和呢?”说着,竟然捂着肚子狂笑了起来,只是唯恐惊动了池底的神物,并没有笑得声音很大,但是动作却十分夸张。 纨贝勒正要与他理论,忽然看见周围几个张家的伙计也都有点儿忍不住了,纷纷发出了吭哧吭哧的笑声,只是碍着面子不敢像他们三爷那样很没节操地大笑。 “你!……” 张三见纨贝勒有点儿动了真气,这才收敛住了笑意,又对伙计们摆了摆手,吩咐他们各自散去干活儿,揉着肚子笑道:“我说大兄弟,敢情我老妹儿和我们家老太爷没给你科普点儿常识啊?啥叫鬼玺……”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0节 他脸上非常灿然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换成了一副阴恻恻的表情,很神秘地说道:“鬼玺是当年我们老太爷调阴兵用的,你不想想自己为啥能调来阴兵啊?因为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张三这句话的尾音相当阴狠,听得纨贝勒浑身一个激灵,他曾经听金文玲说起过,当年的鬼玺确实可以招来阴兵,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他们遇见楚江王的时候,对方身为十殿阎君之一,都对纨贝勒十分忌惮的原因。 可是他万没想到自己这与生俱来的能力竟然通过屠杀所获得的,纨贝勒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黄牛,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温润的湿意,他下意思地低头看了看,就瞧见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沾满了那可怜的动物的鲜血。 张三看着少年有些茫然的眼神,很没所谓地摇了摇头,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大兄弟,我听人说你是个文化人儿,别老伤春悲秋了啊,我们老太爷还在底下等着呢,来搭把手儿。” 纨贝勒回过神儿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帮衬着张三搭起了老黄牛的庞然身躯,他看着它的眼睛,它在不停地流泪。 可是张三还是毫不怜惜地率先松了手,纨贝勒一个人收势不住,老黄牛的身躯从他手上滑落,伴随着哞哞的哀鸣,瞬间就被底下几百米深的池水吞没了。 伙计们见东家动手,也纷纷扯住了鸡鸭鹅的膀子,下饺子一样的往天池里面投喂着,加上中午买来的几只羊,差不多总有二三十只活物儿,转眼就成了池底水怪的祭品。 纨贝勒站在峻峭的岸上,低头看着因为夜色迷离而浓墨一般的池水,心中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不曾生而为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没有七情六欲,是一件帝国的杀戮工具,很显然他是有自我意识的神物,虽为国之重器,却是不祥之物,他的身上沾满了多少帝王的鲜血,承载着无数战士的冤魂,永远站在权力的顶点,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就在纨贝勒有点儿失神的当口,身后的张三忽然大喊了一声:“小心!”他一把扯住了纨贝勒的胳膊,把他从池边扯了回来,紧接着,一潭乌黑浑浊的池水就好像底部漏了一个大洞那样,产生了非常强大的漩涡。 那种视觉上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天生的星斗倒映在充斥着巨大漩涡的水面上,让整个儿天池看上去好像一团正在诞生的星云…… 纨贝勒怔怔地看着面前雄奇瑰丽的景色,他忘了恐惧,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那黑暗的深渊之中正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忽然之间,原本晴好的夜空开始变得阴云密布,让池边这些渺小的生命觉得不可思议,那些云层的变化很不自然,并不像是天然形成了,更像是天气预报播放之前偶然播出的片花儿,用快进的方式展现一天之中天气的变化,太快了……瞬息万变! 说话之间,瓢泼大雨毫无预警地下了起来,简直比金文玲酒店公寓里那个拥有十六个喷头的浴室还要充沛,一瞬间就将人们的衣服打得湿透了,由于天气寒冷,雨滴之中的一部分已经凝结成冰,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冻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众人的身上。 雨雪迷了眼,谁都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不断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雪水,手忙脚乱。忽然之间,一个伙计大喊了一声,暴风雨湮灭了他的一部分声音,只隐约听见了一个“ong”的尾音。 众人回头看着他,那伙计好像是吓傻了的样子,怔怔地看着他们,忽然又一伸手指着天池中央大喊道:“有龙啊!” 纨贝勒率先回过头去,暗夜风雨,根本看不清楚,可是这会儿的雨雪夹杂着雷电,忽然之间在天地当中撕开了一条火石电光的裂缝。 裂缝之中,一根华表一样的东西伫立在那里,横亘天地之间,闪电照亮了四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柱身闪闪发亮,浑身上下有数不清的闪光点,就好像天生的星星在眨着眼睛。 那是龙鳞……那根上通天庭的柱子就是龙的身体,因为它开始不再笔直地耸立着,反而因为狂风暴雨而暴戾地扭动了起来。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玉良纨忽然明白了太傅为什么把这条龙作为金文玲的埋骨之地,龙葬龙,风水葬式之中从未有过的壮举,金文玲之所以穿到了现在依然王气不散,可以招来忠臣良将的拱卫,只怕也是因为这条活龙体内的龙气一直在灌溉着他的尸身…… “亲娘咧,这龙的身子都这么大,这头只怕是一直杵到天庭上去啦。”张三这会儿也失去了方才从容的风度,喃喃地说道。 一语成谶。 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了一些,通天彻地的龙身开始盘旋,就好像围着一根看不见的柱子盘踞了起来一般。 纨贝勒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景象,忽然想起小时候常去的紫禁城金銮殿,正殿的八根立柱上面都雕刻着这样栩栩如生的盘龙,没想到这种景象是真实存在的…… 在不断的电闪雷鸣之中,隐约可以看见龙身上的鳞片在向各个方向折射着不同色彩的光泽,龙身在动,只不过因为它太长了,视觉上很有欺骗性,远远的看不清楚,就好像静止的一般。 没有任何预兆地,龙头忽然就从云层里面探了出来!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跟古书记载之中的祥瑞之物几乎吻合,只是那都是书里的故事,如今身临其境,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任谁都会产生一种惝恍的渺小感。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贺文码起来!管理所内自取~ 文物保护管理所入口处 群号426393975 第102章 探骊得珠 龙在天地之间,摇头摆尾地看着众人,忽然之间,它的头颈向后缩了起来,蛇身高高地耸起,那是毒蛇将要进攻的姿势! “快闪开!……”纨贝勒的话还没有说完,龙身就好像弹簧一样,接着紧绷的蛮力,朝着人群崩进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一个伙计一下子就被好像火车头一样大小的龙头给叼住了,还来不及完成惨叫,就被囫囵吞枣一样地咽了下去…… 龙的腔道非常宽广,并不需要像蛇那样完成一个吞咽的过程,它刚刚吃下了一个伙计,几乎没有停顿地连续进攻了起来,这一次,它看重了玉良纨。 龙头发生了小幅度的摆动,继而狠狠地朝着纨贝勒的方向砸了过去。纨贝勒和张三离得很近,他本可以拉住他一起对敌,可是出于人性的本能,却一把推开了他。 在转身的时候,龙头近在进尺,纨贝勒双臂膂力一较,竟然好像空手夺白刃一样捉住了龙头上面的两根犄角。 摔在山石后面的张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样的蛮力,竟然可以徒手制住火车头一样的龙头,他看见纨贝勒双眼赤红,浑身散发出了一股灼人的高热,甚至在十几米远的地方都可以感受得到那股逼人的热浪。 地上的残雪因为这种热量而融化了,范围原来越大,甚至是原本海拔两千多米的天池附近的小雪峰都变得摇摇欲坠,四周不断地发出终年积雪崩塌的声音。 纨贝勒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在和这只神兽较劲,他感觉到体内的鬼玺之力正在不断地觉醒,从傀界回来之后,他似乎越来越难控制鬼玺的自由意志了,听金文玲说起过,自己在昏迷的过程中,鬼玺曾经凭借着独立的意识阻止过玉太傅趁机夺舍,也许是他尝到了甜头,慢慢地想要单独占据这副躯壳。 可是迫在眉睫,他虽然需要谨慎以对,却不得不召唤出鬼玺的力量来对抗这只恶龙,然而投鼠忌器,无法完全释放鬼玺之力的纨贝勒在较量之中渐渐落了下风,眼看就要被龙头从手上挣脱了。 “快!动手!”纨贝勒对着身后的几个伙计喊道。 澹台家派来的人立刻用手中的重型武器不断地对龙身进行攻击,然而龙的鳞片却是刀枪不入的,打在身上的子弹就好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巨龙好像是觉得厌烦了,虽然龙头在和纨贝勒较劲,它的爪子却是自由的,龙身扭转了起来,一只后爪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了正在开火的几个人,他们的身体就像是被无知的小孩子抓在手上的玩偶,立刻失去的生命的活性,软绵绵地被扫荡开来,有几个直接就掉入了深潭之下。 纨贝勒的余光扫到了众人的惨状,他低咒了一声,可是最终力气还是抵不过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巨龙,龙头挣脱了他的钳制,猛烈地向后甩,纨贝勒被这股惯性带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一咕噜翻过身来,正要一个鲤鱼打挺,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龙的颈部向后弓了起来,对准纨贝勒摔倒的位置一下子弹了出去。 千钧一发。 纨贝勒下意识地伸手挡在前面,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再一抬头,就瞧见金文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帐篷里出来,并且迅速加入了战团。 当然他没有纨贝勒那样的蛮力,但是身形纤巧灵活,就在方才的紧要关头,垫步凌腰一跃而起,一个鹞子翻身跳上了龙头。 他迅速地蹲下了身子维持平衡,一伸手就撄住了两根龙须,好像勒住辔头那样,紧紧握在手中绷得笔直。 纨贝勒躺在地上仰望着他,金文玲的表情依旧冷清,却在看到他的时候微笑了一下,他想起曾经在古书之中看到过的那些三皇五帝御龙乘风的故事,此时此刻自己的心上人撄住龙须的样子充满了力量与威严,耀眼得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一眼万年。 但是转瞬之间,金文玲的身体就好像断线的风筝那样,被龙头狠狠地抛掷了出去,巨龙长开了血盆大口,准确地接住了金文玲,地上的人们甚至可以看清楚它是如何用蛇一般的信子卷住了他。 “扯呼!”纨贝勒回头看了张三一眼,直接下达了命令。他自己没有任何的犹豫,提纵腰腹,一纵身就窜上了龙头,趁着巨龙关闭下颌的空当直接跳了进去。 电光火石,天地无声。 张三看着纨贝勒的身影消失在巨龙的口中,忽然之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人的一生,如果没有一个值得为之献出生命的人,想来竟然也是一种遗憾…… 巨龙吞下了三个人之后,显然是心满意足了,神物都有事不过三的说法,连害了三条人命之后便不再吞噬活物。 它盘旋在半空之中,兔型的圆眼盯着地面上张家的几个伙计,有些不屑一顾,摇头摆尾地兜了两个圈子,扶摇直上、一飞冲天,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猛子扎进了天池的一潭死水之中,溅起了巨大的浪花,惊涛拍岸,好像钱塘江大潮一般。 …… 纨贝勒觉得自己好像是死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得到自己身上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但奇怪的是,虽然可以感知,却并没有疼痛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觉得舒服受用的清凉,曾几何时他曾经有过这种感受,好像还与自己的心上人有关。 “文玲!” 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就瞧见金文玲正在附身舔着他手臂上的伤口。 “别乱动,你的伤就快没事了,看来鬼玺之力已经激发了你自身的治愈能力,不过表面上还要小心点儿,别留下疤痕。” 真不愧是演员,生死关头还是颜值第一。 纨贝勒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抬头一瞧,就看见了一副令人震惊的场面。 他们处在一个活体的腔道里,四周都是在不断蠕动着的内壁,这是龙的体内,龙竟然没有咬断了他们,而是直接吞了进去。 对了,它和蛇的属性应该是相似的,自己怎么没想到呢!纨贝勒试探着站了起来,发现刚刚几处骨折的地方已经被身体自愈了,他又看了看金文玲,发现他也并无大碍,在被吞噬的瞬间用了软功,很顺利地进入了龙的体内。 “这就是朕的皇陵……”金文玲的声音里充满了沧桑的感觉。 纨贝勒一直说要去十三陵看看,金文玲觉得那样相当滑稽,怎么会有人去参观自己的坟墓?可是如今,他就身处在自己的尸身所埋葬的地方,虽然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但此时此刻他内心竟然涌现出了一种亲切又悲伤的感觉,为了那个早夭的少年天子。 他又想起了逼宫的那一天。 “太傅,我们一起走!” “麒儿,我受了太后暗算,法术暂且式微,已经无法召唤阴兵,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为你延命,你要在另一个时空……好好活下去!” “太傅!” 他感觉到玉太傅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灵魂被抽离了肉体,看到那美艳的躯壳好像断线的人偶一样摔落在尘埃里,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空…… “文玲,文玲?” 金文玲回过神儿来,看见纨贝勒很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原来这龙的体内是有空气的,我想太傅应该还在这儿,咱们进去看看。” 纨贝勒点了点头,拉着金文玲的手,两人沿着龙的喉管向很深处探去,刚刚走了几步,就瞧见脚下隔着一层肉膜的地方,一个碗口大的东西正在闪烁着耀目的光华,将龙的内壁映照出淡淡的粉色,散发温暖的余晖。 “这是什么?” 纨贝勒发出了一声惊叹,虽然他自己就是个超自然的存在,还是不怎么适应每天起床都看到鬼狐仙怪在作死的常态。 “探骊得珠?” 金文玲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那个发亮的地方,镶嵌在龙的颔下的宝珠随着他的手滑动了起来,仿佛划开光滑的内壁就可以唾手可得。 “取出这颗珠子,龙的性命不保,我们先去找太傅吧。” 巨龙一死,此地风水改变,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妖蛾子,纨贝勒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向前行进,很快就看到了一幅令人赞叹的画面。 在龙的体内,修建着一座皇陵。 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斧神工,可以在一个活物的体内修造一座宏伟庄严的建筑……就连见多识广的皇帝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叹息。 整个建筑呈现出一种开放式的格局,最前面部分是石碑坊,这是整个皇陵的开端,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的,晶莹光洁。六根大柱排空屹立,上系蓝天,下接白云,远远望去犹如天地间浮沉的一朵彩云,好似神化传说中的南天门。 最为巧夺天工的是,这道大门是整个镶嵌在龙的肋骨上面,衔接的天衣无缝,仔细观察可以发现,玉雕上面每隔一段距离都长有倒钩,就好像水蛭那样,穿透了龙的内壁,紧紧勾在了龙骨之上。 纨贝勒忽然觉得一阵肉疼,替这条龙不值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沙发有辣条儿,速来。 文物保护管理所入口处 群号426393975 第103章 中宫,御氏婉仪 纨贝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想象了一下有什么微生物在自己体内盖房子是个什么感觉,禁不住一阵肉疼,但是他很快就丢开了这件事,因为接下来所见到的景象更加令人惊叹。 过了石碑坊,是一座三洞的门户,丹壁黄瓦,单檐歇山顶,庄严雄伟,浑厚端庄。黄色的琉璃瓦顶与朱红色的门墙交相辉映,色彩协调,诱人遐想,从建筑学的角度看,这座仪门应该就是皇陵的门户了。 金文玲缓步上前,伸手摸了摸经历千年却不曾腐朽的朱璃碧宇,叹息了一声道:“这大红门修得倒也气派。” “大红门?再往里走是服装批发市场啊……”纨贝勒不改逗比本色,身体刚刚痊愈就开始插科打诨了。 “……” 金文玲想要和他解释,又觉得这样做过于骄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愣是没搭茬儿,接着往里走。 纨贝勒不干了,从后面扑到了金文玲身上一个劲儿地问着十万个为什么。 金文玲被他纠缠得没办法,只得说道:“这是本朝陵制,整个陵园的总大门就叫做大红门,单檐庑殿顶,有三个拱式门洞,红墙、琉璃瓦顶。” 纨贝勒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现在帝都的那个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好像还真是离着清西陵挺近的,原来还有这么个缘故。 两个人往皇陵的内部继续探查,纨贝勒忽然惊呼了一声,蹦蹦哒哒地跑进了门洞子,就像个初次出门旅行的小孩子那样兴奋,还回头不停地朝着金文玲招手:“蜜蜜快看,好大的王八!” 金文玲白皙的额头上面泛起了黑线,好歹也是个写手圈子里的小粉红,这么文盲真的好吗? 他缓缓地从正门走进了陵寝,果然看见那只二哈很开心地骑在了驮碑的赑屃上面,见他走过来,还兴奋地招了招手。 “蜜蜜,以前听你说过什么朕自带王八之气,是不是和这只龟有关?” 金文玲冷着脸,上前来一把薅住了纨贝勒的衣襟,把他从赑屃上面拖到了地下,沉声说道:“王霸之气,是王权霸业的意思,你混说什么!” 纨贝勒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方才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是在鼓励我偷人呢。” 金文玲也不知道他是真文盲还是在逗自己开心、缓解紧张的气氛,不过从刚才被龙吞噬进体内到现在,给这个活宝一闹,心情倒还真的放松了一些,稍微缓了缓脸色说道:“赑屃是龙生九子之一,又唤作霸下,传说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后来禹王爷治水时收服了它,它服从禹王的调遣,推山挖沟,疏遍河道,为治水建功立业。 洪水一旦退去,禹王爷又担心赑屃又到处撒野,便搬来直通天地的华表,上面镌刻着赑屃治水的功迹,叫它驮着,只因此物沉重非常,它便从此不得自由。” 纨贝勒听了这个故事哼唧了两声,又仔细地看了看金文玲,脸上浮现出讨好的表情。 “蜜蜜,其实人都说三皇五帝多么多么牛逼,我觉着你比他们强多了,就比如这个夏禹啊,忒不是东西,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神马玩意,还是你最好,赏罚分明。”说着还对他轻浮地炸了眨眼睛,想也知道他说的赏罚分明是什么意思。 金文玲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搁在以前,就算是蕞尔小国,敢质疑三皇治世,五帝开国的功勋,也是灭九族的一行大罪,可是如今人们都可以拿来开开玩笑哄哄男票了,也真是沧海桑田。 他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座碑亭,除了正中的赑屃驮碑之外,碑亭四角各有一个华表,底座和表身浮雕蟠龙纹和流云纹。 金文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面精雕细琢的纹路,目光变得深沉辽远。他抬眼瞧了瞧纨嫔,后者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看着他。 金文玲只得解释道:“这叫做望天吼,又叫望君归。其意是希望君王不要贪恋深宫,应该走出去了了解民情,又盼望君王不要在外面流连忘返,早日归朝,免得国事无人处理。” “哦哦哦!”纨贝勒点了点头道:“就是你们家后宫的望夫石呗?我也瞧瞧,上面有木有我的名字啊。” 他扒在石碑上面,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忽然瞄到了几行小字,表情从逗比慢慢地变得阴鸷起来。 纨贝勒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来看着金文玲说道:“你不是说,自己不立后宫么?” 金文玲看着这张俊脸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还讽刺他是王八之气,现在分明自己都已经绿光罩顶现了原形了。 伸手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去:“闪开!”自己俯身看了看望君归上面的铭文,竟然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上面分明写着“中宫,御氏婉仪”几个小字。 纨贝勒见他语塞,哼哼唧唧的说道:“被我捉现行啦,这个御婉仪是你什么人,哼!”还一脸傲娇的表情。 金文玲回过头来看着他,一脸的茫然。 “我不认得这个人,我在你之前从来没……你知道的。”他的脸上竟然非常难得地闪现出了一丝红晕,让玉良纨忍不住心里一动,拉住了他的手。 “嘿嘿,这个我看得出来。”他俯身想要吻他,却被金文玲一巴掌糊在了脸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用手摸了摸石碑上面的那一行小字,立刻就感觉出不对来:“这一行小字是后来另外镌刻上去的。” 这种事情难不倒纨贝勒,他原本就是天下万石的祖宗,伸手在那行小字上面一摸,眯起了眼睛,皱了皱眉头。 “奇怪……”他的脸上显现出十分疑惑不解的表情:“这行字是最近几年才刻上去的,这就说明,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曾经有人比我们和珠珠更早进入过龙的体内,可是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金文玲沉声说道:“这座皇陵是太傅为我建造的,按理来说他熟悉这里的所有机关埋伏,怎么会忽然失去联系,必然是什么外力导致了龙陵内的风水变异,才会使他遭遇不测,现在发现了这一行小字,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纨贝勒恍然大悟,紧接着就戒备了起来。 “这么说,正因为有人潜入过这里,导致整个皇陵的风水已经变了,很有可能会有粽子?”他想象了一下,实在不能在脑海之中刻画出金文玲的粽子长成什么样儿,满脑子都是一颗肥美的蛋黄火腿棕,还带着拟人的高冷表情,想起来也是萌萌哒。 金文玲沉默了一下,如果真是自己的本体起尸,两个自己碰面会造成什么样的碰撞?古往今来这还是第一遭,根本无例可循,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忽然很后悔与玉太傅相认的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向他打听过自己的葬式,也不知道有没有随葬的兵马俑,那一朝还有活葬先例,若是有殉葬的影卫,起了尸就更难办,虽说自己功夫不弱,可是对战大内高手,并无十分的把握。也不知道纨贝勒的三昧真火能不能在天池水中使用,这人的功夫就是个六脉神剑,靠不住。 纨贝勒见他蹙眉,自己更加闷闷不乐,唉声叹气道:“你可千万不能起尸啊,文玲,我对着你的小脸儿怎么下得去手呢,疼你还来不及……” 金文玲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两个都想占?” 纨贝勒给他突然袭击的质问说得愣了一下,从伦理学的角度进行了深入的思考,片刻之后嘴角扯开了大大的笑容。 “不会吧文玲,你连自己的醋都要吃啊?” 金文玲懒得理会这只攻癌,两个人继续往龙体更深处的地方探查。 第二进院落是棱恩殿。这是整个皇陵之中最雄伟的建筑,大殿全部用珍贵的楠木所造,历经千年,尚未倾斜变形,殿内藏具精致,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橱柜箱笼。 纨贝勒伸手摸着几百上千年之前的家具,忍不住赞叹了几声:“文玲,怪不得你在现代生活得那么精致,我们这些帝都旧家子弟在你面前也就装个孙子,原来你在古代的奢侈品这么多啊,难怪上次我送你cartier的首饰你都说是地摊儿货呢……” 金文玲没有说话,他沉浸在一种穿越时空的怅然若失之中,这里的摆设完全跟他起居的寝宫保持一致,衣冠几杖,起居荐物,分毫不差。 他遵循着久远的记忆,来到一处藏具前面,打开箱笼,就看到了自己以前在内宫常穿的几套常服,精致的刺绣丝毫为损,恍如隔世。 他把最上面的一件衣裳从雕花笼之中取出来,拿在手里,在身上比了比,已经不合适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天子,身边也多了一个不能割舍的人,他回过头去看着纨贝勒,后者也在看着他。 忽然之间,玉良纨一脸深情地说出了一句很破坏情调的话:“蜜蜜,咱们把你的衣服打包带回去,h的时候玩儿spy好不好,我演大将军!哎……别打啊,演假太监也行的!” 第104章 帝后合葬墓 第三进院落由内红门与明楼等组成。内红门是棱恩殿和宝城之间的一座门楼,因为接近皇帝的陵墓,所以内红门的彩绘色调显得深沉、肃穆,使谒陵的官员走进门内即产生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不过这种色调有些画蛇添足,因为除了太傅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官员知道金文玲的尸身竟是葬在一条活龙的体内。 终于要来了,金文玲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冥楼之中,纨贝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种孤凄寂寥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似的,连忙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冥楼之中陈列着两具棺椁,葬式一模一样。 不单纨贝勒愣住了,就连金文玲也觉得奇怪,这应该是本朝帝后合葬的样式。 在金文玲所处的时代,虽然嫔妃妾室身份地位,然而无论是平凡人家的正妻,还是皇帝陛下的中宫,其身份都与男子平起平坐,中宫皇后号为小君,皇帝御驾亲征,小君监国掌印,国事从不委于太子。 如今这样的葬式就说明了一切,两座棺椁无论从材质、大小、雕花的精美程度来看,全都没有差别,除了帝后关系之外,很难想象到还会是什么人睡在里面。 纨贝勒楞呵呵地瞧着那两具棺椁,歪着头问金文玲道:“蜜蜜,这是葬了两个你啊?” 金文玲这会儿已经没心思吐槽他,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地说道:“这是帝后合葬墓……” 玉良纨一下子就火儿了,金文玲来不及拦住他,大踏步地往棺椁陈列的地方走了过去,金文玲低咒了一声,只得紧走几步跟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且慢着,自古陵寝之中棺椁最是重地,这里未必没有消息埋伏,先看看情况再说。” 金文玲把他扯到了一旁,自己在外围细看,这两座棺椁都是用弱水寒冰的材质打造而成的,就跟之前金文玲的手镯一样,能在黑暗的地方发出熹微的光芒,与人的经脉接触之后,会变得越来越通透,就好像是现代的玻璃一般。 当年他的手镯是在下斗的一个诸侯墓中所得,虽然用料不多,已经是价值连城了,如今玉太傅从哪里弄来这样大的一整块弱水寒冰,打造出基座相连的合葬棺椁,简直是匪夷所思巧夺天工。 纨贝勒在旁边发出了啧啧的声音,酸溜溜的:“蜜蜜,你家里真有钱啊,和伟大领袖一个待遇呢——水晶棺。” 金文玲摇了摇头道:“这是弱水寒冰,相传尸身葬于内中千年不坏,可是这么大块的材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太傅是用什么办法得到的……” 玉良纨听到太傅的名字就不痛快,大大咧咧地就上前去查看,金文玲一把没拉住他,只得紧走了几步跟上去,还没近身,就听见纨贝勒疑惑的声音说道:“蜜蜜,你的皇后,怎么是个小孩儿啊……” 这会儿他们还没有接触到棺椁的本体,弱水寒冰显得薄雾迷离光芒熹微,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隐隐约约的看个大概。 只见玉良纨所处的地方,棺椁里面仰面躺着一具尸身,只是非常的短小,看上去大概是个将将十岁孩童的身长,绝对不是成年人的模样。 金文玲伸手往棺椁上面一探,弱水寒冰感知到了生人的气息,就好像冻得瓷实的冰块儿一样,发出咔嚓咔嚓细微的爆裂声,却没有炸裂开来,而是逐渐变得清澈透明。 随着寒冰的通透,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棺椁里面哪来的皇后,分明是珠珠尚未成人的童身! “太傅!” 金文玲心里一急,伸手就要拔出棺钉。 “慢着!” 纨贝勒按住了他的手,对着另外一边的棺椁使个眼色道:“咱们先看看另外一边。” 他的意思很明显,珠珠显然是中了别人的暗算,被人桃代李僵塞进了棺材之中,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摆布这般通天彻地的人物,也许答案就在另外一口棺椁里面。 这一次是纨贝勒把手按在了弱水寒冰上面,另外一具棺椁的反应与埋葬着珠珠的那一具如出一撤,不一会儿,里面的情形就变得通透可见,然而他们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那具棺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留下…… “蜜蜜,你的……” “它起尸了,小心!” 金文玲忽然觉得两人身后恶风不善,自己蹲身的同时一个扫堂腿就撂倒了纨贝勒,就地一滚,背靠着巨大的棺椁满眼戒备地盯着前面,他看到了一个恍如隔世的画面,来人并不是自己的前身,他有着一张与纨贝勒十分相似,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艾玛呀,我成精了?”纨贝勒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羽扇纶巾的俊逸男子,被惊得说了句关外口音的话。 “太傅……” 金文玲的声音之中含混着很多奇妙的感情,他太久没有见过这个人,已经忘了人都有的见面之情,他年幼失怙主少国疑,是这个男人背负了他的整个童年。 纨贝勒见状,很快地反应了过来,这个人就是玉太傅的真身,他来不及细想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金文玲的皇陵之中,本能地运起鬼玺之力。 “住手!”金文玲发觉了他的意图,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先看看再说。” 纨贝勒给金文玲禁住,不敢乱动,满眼戒备地盯着那个峨冠博带的男人,那男人虽然与他眉目酷似,可是表情却冷峻严肃,双眼空灵,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他略略偏过头,看了看金文玲,又看了看纨贝勒,忽然之间,径直朝着金文玲的方向走了过去。 纨贝勒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玉太傅的尸身,他把自己葬在了金文玲的旁边! 他挣脱了金文玲的手腕,垫步凌腰冲到玉太傅跟前,伸手在他胸前一按……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鬼玺之力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玉太傅扭转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没有灵犀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男子。 他轻轻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湘妃扇,纨贝勒的身体就好像是咬钩的鱼一样,以一个圆滑的弧线飞了出去。 他就地一滚,想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就觉得胸中一痛,胸骨根本使不上力气,继而传来了灼烧一般的痛感,嘴角也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 “别乱动!你的胸骨折了。”金文玲足尖顶点地面,登萍渡水向后跃了几步,来到他的身边,把纨贝勒紧紧护在身后,一面戒备地看着玉太傅。 玉太傅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来,无神的眼睛也紧紧地盯在了金文玲的身上,他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血缘压制……” 金文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低的声音说道。 玉良纨的身体来自于玉太傅的血脉传承,他身上的鬼玺之力在直系血缘关系的尊卑等级压制之下,并不能发挥出来…… “……!” 纨贝勒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金文玲回过身来狠命地向后一推,将他的身体推出了内红门以外。 “跑!”金文玲冲着摔倒在地上的纨贝勒喊道,一面伸手按下了一处机关。 他知道本朝的皇陵之中都有一块封墓石,是个玉石俱焚的机关,一旦落下这块千斤巨石,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进不来,而里面的人也就再也出不去了…… 纨贝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自愈能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换来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然而他还是用手肘奋力地支撑着残破的身体,十分吃力地抬头看着金文玲。 封墓石缓缓地落了下来,那是一块难以想象尺寸大小的弱水寒冰,光是厚度目测就至少有两三米的样子。金文玲没有解释,可是纨贝勒知道,他这是玉石俱焚之计。 他的躯干部分已经没有了活力,只能靠着双手撑住地面,艰难地朝着内红门的位置爬行过去。金文玲戒备地盯着面前的玉太傅,一面时不时回头看看纨贝勒。 “别过来!” “文玲……我……”纨贝勒一面爬行着,一面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那是他第一次使用鬼玺之力挖矿的时候得到的一块钻石原石。 他的胸腔开始充血,喉管受到挤压,说不出话来,拼命地喘着粗气,手里举着那块石头,不断地朝着金文玲的方向爬过来,好像是在求婚的模样。 金文玲深深地看着他,他释然地笑了一下,因为封墓石就要到底了,他知道纨贝勒已经安全了。 就在玉良纨即将爬到内红门的界限的时候,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封墓石尘埃落定,将龙体内的皇陵分隔成了两道不同的生门和死门。 纨贝勒失去了支柱一样地倒在了地上,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颗石头,拼命地捯着气儿,缓了几秒钟,继续向前爬行,伸手摸到了那块弱水寒冰的表面。 在人的气息滋润之下,弱水寒冰的雾面渐渐地清澈起来,变成了一面透明却坚不可摧的屏障,横亘在生死的边缘。 纨贝勒一抬眼,就看见金文玲站在自己眼前,他艰难地伸出手,按在了另外一头金文玲双手所触的位置上。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封墓石站了起来,他们平静地对视,隔着透明的墙体亲吻着对方。 第105章 黑金古刀 他们的行为似乎激怒了金文玲身后的粽子,他僵硬的身体以一种诡异而不协调的动作非常迅速地走了过来,一把攥住了金文玲的胳膊,把他从封墓石旁边扯开了。 由于封墓石的厚度非常大,纨贝勒听不到墙体的另外一面说些什么,他看见金文玲的唇动了动,似乎是在催促他赶快离开。 纨贝勒没有离开,只是徒劳无功地捶打着厚重的墙体,他的前襟儿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双手都被染红了,敲击在透明的封墓石上面,染出了一片凄艳的血色。 金文玲挣扎着被太傅拖走,他似乎是要把他拖到合葬棺的位置上,粽子的蛮力非常强悍,一挥手,厚重的棺盖就被他掀开了,他抱起金文玲的身体,把他活活塞进了水晶棺中。 金文玲在棺中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就不是太傅的对手,他的意图很明显,希望自己永远留在这座孤凄的坟墓之中陪伴着他。 其实挣扎也没有用的,封墓石已经放下,自己本来就没有回头路了,更何况这条命是太傅给的,自己多活了好几年,如今并不算是夭折,因为封墓石外面的那个人,他已经体会了人生在世该有的各种美好,并没有留下更多的遗憾。 他认命似地放弃了挣扎,玉体横陈在水晶棺内,面无惧色地看着玉太傅的本体。粽子仿佛被他的淡然所安抚,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狰狞,又回复到了与活着的时候差别不大的温文,只是没有人类的温度。 他甚至伸手摸了摸金文玲的脸,感觉到了那温热的活人的体温,又好像烫伤了一样,迅速地收回手去,毫不犹豫地盖上了棺盖! “文玲!” 封墓石外面目睹了这一切的纨贝勒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咆哮,他的声音嘶哑哀戚,在龙的体内回荡着阵阵共鸣,宛如一只失群的孤雁。 封墓石的另外一边,玉太傅的本体完全没有理会被阻挡在外围的纨贝勒,他慢条斯理地,用一种非常机械的频率在为金文玲的棺椁钉上棺钉。 金文玲躺在水晶棺里,目光透过了逐渐变得清澈的棺椁看着自己被人活活地盖棺定论,虽然这个角度看不到纨贝勒,他似乎依然可以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一定很无助,不知道封墓石能不能稍微阻断玉太傅对他的血缘压制,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还有机会活下去,再过十年、二十年,自己早已沉睡在深潭的底端,他却依然风华正茂,那时候他会有新的恋情吗,会不会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金文玲有些天马行空地想着,他甚至觉得百无聊赖,微微侧过脸去,透过自己的棺椁去眺望里外一边埋葬着珠珠的地方。 那边的棺椁依然还是雾面,只有熹微的光亮,稍稍可以看到珠珠的轮廓,他现在可能是已经休克了,只吊着最后一口气残存着,所以弱水寒冰都不能感知到他是一个活体。 金文玲盯着珠珠的脸,忽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濒死的错觉,他似乎觉得另外一边的雾面清晰了一些,隐约可以看到珠珠的脸,他的头似乎偏了一下,也转向了自己这一边来。 金文玲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朝着珠珠的方向翻过身去,用力地拍打着棺椁,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虽然弱水寒冰的雾面越来越清澈,可是珠珠的面目依旧安详,好像睡着了的模样,并没有苏醒过来。 与他的面部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身体竟然从腰部一下开始向上耸动了几下,那姿势相当诡异,就好像是他的身下压着什么人似的。 难道是珠珠的身体已经身死魂消,由于此地风水异变,他的尸身也要发生起尸的变化……金文玲的思维飞速旋转着,不断地猜测着各种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副既诡异又略带滑稽的场面,珠珠的身下鼓起了一大团东西,拱了几下,从小男生的屁股下面钻了出来,由于身形太大,一抬头就磕在了棺材板儿上。 “哎哟!……”是镜妖,他呲牙咧嘴地发出了惨叫,揉了揉脑袋,不过隔着棺板并不能听见声音。 对了,苏杭按照自己的指使在珠珠的身上放了一枚水银钉,应该是他通过水银钉看到了皇陵之中的凶险,所以情急之下通过水银钉穿越了时空前来救驾。金文玲心下一宽,接着又担心他不是玉太傅的对手。 果然,玉太傅的本体显然被眼前突发的事件吸引住了,他暂停了对主棺的定钉作业,扭过了僵硬的脖子,没有瞳孔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苏杭。 那个逗比的小妖精儿似乎刚刚穿过来,反射弧本来就比别人慢了半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所处的棺椁上面,棺盖就被暴怒的粽子掀翻了! 玉太傅的本体伸出长着鳞片的手,一把掐住了苏杭纤细的脖子,镜妖被他攥得紧紧的,直翻白眼,就像是案板上面被人掐在手里正打算剁掉脑袋的鸡。 他手舞足蹈地扭动起来,妄图脱离玉太傅的钳制,然而事与愿违,粽子的蛮力显然要比寻常人大了许多,苏杭的身子被他从棺材里面直挺挺地拎了起来,由于身形的差异,他的双足根本够不到地面,只能无助地踢打着。 苏杭斜迁着眼睛,瞄了一眼另外一副棺椁之中的金文玲,见他没有大碍,又往封墓石外面看了看,纨贝勒显然已经发现了局势的变化,正在透明的围墙外面呼喊着什么。 镜妖费力地反手攥住了玉太傅粗壮的手腕,扯着公鸭嗓儿喊道:“杀千刀的,怎么还不出来救救小爷!” 在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珠珠所在的棺椁之中倏倏地又蹿出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飘飘忽忽地落在地上,踩着高跷的双足似乎一点儿也借不上力气,飘摇摇荡悠悠的,唱着一曲哀艳的挽歌。 五行山, 有寺宇兮。 于江畔, 而飞檐。 借童男童女之精华兮, 求仙药, 而历险。 “别嚎了!还他妈上瘾了啊?麻利儿的,小爷都快被勒死啦!” 苏杭心说要真是几句真言小爷我也不是不能忍,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你们就不能等下集再向大圣致敬啊…… 黑无常轻浮地一笑,率先发动了攻击,善舞的长袖朝着玉太傅眼前一拂,后者下意识地挥手格挡了一下,松开了镜妖的脖子。 苏杭这会儿也顾不得端着他的花美男架子,一落地就抱着脑袋往金文玲的主棺方向爬了过去,躲在水晶棺的另外一边,隔着棺体围观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只见黑无常一击不中,飘忽的身形凌空一翻,竟然翻到了白无常的肩上,伸手往袖中一探,摸出了拘魂牌。 玉太傅的身形一挫,显然没有想到会是黑白无常亲自前来拘魂,他身形晃动着向后跃开了两步,伸手撑在了金文玲的主棺上面,低头看了看他,忽然之间,没有瞳孔的眼球转动了几下,回过头去面对着黑白无常,一伸手,面前出现了一位官威式神——齐国公姜尚姜子牙。 鬓发苍然的老者威风凛凛,一挥手上打神鞭,白无常首当其冲,头上“一见生财”的高冠被打神鞭打落在尘埃之中,一头长若千寻的云鬓四散开来,被人打散了鬼相,变成了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模样。 “妹子!” 黑无常一声尖啸,翻身跃入了战团,咬紧牙关挺身而出,忽然觉得长袍一滞,一回头,就看见白无常扯住了自己的衣襟下摆。 “不成了,打神鞭连封神榜上众神都可以打去仙骨,何况你我?扯呼!” 黑无常看了看被打神鞭击落的“一见生财”高冠,摇了摇头道:“你如今衣冠不整,暂且回不去的!” “你先走!” “你死了,我做和尚去,做和尚嘴里淡出个鸟来,倒不如死了的好。” 黑无常说着轻浮的话,不在理会身后的少年,伸手一拨,将自己头上所带“天下太平”的高冠打落在尘埃之中。 “范无救,你怎么这么混!” 黑无常的脸上鬼相已失,换上了一副轻薄少年的模样,他笑嘻嘻地回过头去对着白无常说道:“谢小妹,你好久没有这么叫过我啦。” 再一回头,脸上就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不知几世几劫之前,那个为了对谢家小友信守承诺而吊死在相约桥头的美少年。 一直躲在主棺后面的苏杭这会儿被这一对好基友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竟然一改往日里胆小如鼠的作风,一个咕噜毛儿翻到了两军阵营之前,好像一只飞鼠儿一样伸开了四肢,整个儿身形化作了一面充斥在龙的腔道之内,横亘天地的水银镜。 粽子是没有思维的,单凭条件反射活动,玉太傅的本体歪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敌人消失了,他挥了挥手,收起了太公望的式神,紧接着晃动着僵硬的躯体,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伸手摸在了巨大的水银镜上面,随着他的摩挲,金文玲在水晶棺里竟然都听到了玻璃破裂的声音。 苏杭的身体在被他凌迟……金文玲狠命地捶打着棺板,然而那种名贵的材质却纹丝不动。就在他快要绝望了的时候,从皇陵上方,巨龙的血肉之躯上面,一股恶风劈头盖脸朝着玉太傅的本体斜劈下来,竟然分毫不差地从他的脊椎上面插了进去! 那是一把黑金古刀。 第106章 spy “哑巴张!?” 金文玲在道上的时候不是没有听说过黑金古刀的传说,只是一直与这个神鬼莫测的男人缘悭一面,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认得这一把一战成名的宝刀。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但是出乎金文玲意料的是,紧接着从龙的脊背豁口处跳下来的人却不是张家的大族长,而是那个土里土气的小青年儿张三,这会儿他的脸不再呆萌,而是满眼的肃杀之气。 玉太傅的粽子还没有完全死透,只是脊椎被神器钉住,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双手还在徒劳地挥舞着,那姿势竟然有些滑稽。 金文玲忽然觉得一阵心酸,那滋味就好像是一直在反抗家暴的父亲的少年,终于长大之后一拳将老父打倒在地上,看着他已经老去的病体再不能像往日一样威胁自己的时候的心情,如释重负之中带着一种微妙的感伤。 张三手上拿着一道灵符,直接贴在了粽子的额头上,这回他彻底不动了,挣扎的双手垂坠下来,头向下耷拉着,皮肤上面呈现出一种死灰一样的黯淡颜色。 张三郎手脚麻利地拔出棺钉,掀开了棺盖,将金文玲搀扶了起来,又上前去帮衬着苏杭和黑白无常查看伤势。 金文玲刚刚脱出了险境,现在顾不得别人,垫步凌腰一纵身,几个提纵就来在封墓石那里,巨大的弱水寒冰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纨贝勒穿行在里面,就好像石中人密洛陀,隔着透明的山体闪现着若隐若现的影子。 就在金文玲的手刚刚碰到封墓石的瞬间,他穿了过来,身上流淌着滴滴答答的雪水,胸口的伤痕已经痊愈,甚至没有留下疤痕。 金文玲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胸口和他原本已经折断了的胳膊,他们抱在一起,纨贝勒隐约听到金文玲埋头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说了一声“愿意”,他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去看其他人的伤势。 珠珠躺在副棺之中,神色安详,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张三手上拿着一盒丸药,捏开了小男生的嘴角,正要灌进去,却被金文玲一把攥住了腕子。 “什么药?” “这是我们张家解尸毒的偏方儿,放心吧。”张三朝着金文玲眨了眨眼睛,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金文玲松开他,看着珠珠吃下了定心丸,果然整个人的气色都暖了起来,不再是方才见到灰白色的模样。 “哑巴张来了?” 趁着帮忙料理残局的时候,金文玲问道。 “大族长提前出关了一会儿,就是为了帮衬老太爷化解这个劫数,谁想到玉家的人这么没用啊。” 张三瞅了瞅纨贝勒,似笑非笑地说道。 “三郎,不得无礼。” 他怀里的珠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冷冷地盯着他。 张三怔了一下,立刻低了头说道:“老太爷教训的是,是三儿言语莽撞了。” 话一出唇,满座皆惊,这是地道的京白,衬得张三原本出众的人品颇有帝都佳公子的风度。纨贝勒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张家人怨不得在民国的时候就混成了娱乐圈儿大鳄,敢情家中的子弟个个儿都是影帝级别的。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1节 抬头望了望总有几十米高的龙腔子,伸手指了指说道:“你们大族长是把黑金古刀从龙脊背上面直插下来的?那你自然也知道怎么出去了?” 张三既然已经破功,也就不再端着,点了点头说着一口漂亮的京白道:“不用那么麻烦再爬上去了,只要取出龙的骊珠,它自然会伏低做小,吐出龙涎放我们出去的。” 纨贝勒并不像他们道上的人那么知道这些怪力乱神的规矩,点了点头道:“哦,需要集齐七个吗?”现场已经没有人搭理他…… 再回到帝都的时候,年味儿已经很足了,可能是从风雪长白回来的缘故,纨贝勒倒觉得帝都没有往年那么冷。 接近年关,娱乐圈儿里基本上都是在炒春晚的事情,由于老太爷病着,皇朝娱乐也早在年二十八就放假了,纨贝勒直接赖在金文玲的公寓里不肯出门。 他心里原本有许多疑问,为什么金文玲的棺椁之中空无一人、那个御氏婉仪是个什么东西、珠珠是怎么被自己的本体给放倒的,那个千年老粽子又被张家人怎么处置了。 可是张家明面儿上管事的张学文现在是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珠珠一直住在特护病房里,金文玲吩咐过不准去骚扰他,纨贝勒也只好忍住了好奇宝宝的心态,每天都窝在安乐窝里吃软饭,照样觉得生活充实美满。 特别是从金文玲的皇陵之中拿回来的那些礼服常服、冠带首饰,简直给纨贝勒的黄暴之心提供了绝佳的spy道具。 “蜜蜜~” 少年的声线拉得很长,还带着委屈和卖萌的成份在里面。 “你就穿这个吧,好不好?反正也没人会知道啊……” 金文玲几乎每天晚上洗完澡出来都要面对他的一番软磨硬泡,先前两次因为在皇陵的感动残存,还真让他得手了几回,谁知道这只二哈尝到了甜头,还天天都来变装盛宴,真是恬不知耻。 这会儿他手上拿了一个小陶俑,指了指仕女脸上的两坨高原红:“蜜蜜,你化这个妆好不好。” 金文玲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乡下大妞儿look,一抬手抢了过来,说话儿就往地上砸。 “艾玛呀!” 纨贝勒一个饿虎扑羊的架势抢在陶俑着地之前用血肉之躯挡住了中国文物史上的一场浩劫,吓得关外口音都出来了。 “蜜蜜,这东西对于你来说就是个日常的摆设,可是你知道现在在潘家园儿能卖多少钱嘛?我偷偷托人看过了,少说这个数。”纨贝勒伸手在金文玲的浴衣袖口里面比划了一个暗语数字。 “哦?卖了它。”金文玲面无表情的说道,显然对自己的随葬品一点儿也没有珍而重之的感情。 “那怎么行啊,饿死了也不能卖,这都是你小时候的东西,摆在家里暖暖房,我出去上班儿的时候你也不寂寞嘛。” “以我们的咖位来判断,明显是你独守深闺的几率要大一些。”金文玲在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没有说出来。 看着二哈期待的眼神,没有办法只好随手抓了一件真丝的寝衣穿在了身上,这次行动虽然折了几个道上的伙计,但是收获也是相当丰富的,拿回了绝大部分自己的随葬品不说,最后龙的骊珠也被他们当做是战利品带了回来。 这班人除了纨贝勒之外一个一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睛的混世魔王,张三更是身先士卒,手法熟练地用随身的短匕首剖开了龙的下颌,取出了这颗价值连城的珠子,看得纨贝勒一阵肉疼,待要实施一回保护野生动物的见义勇为,还是金文玲告诉他骊珠是龙的结石,取出来它就会温顺得多,才会将体内的众人释放出去,纨贝勒才算作罢。 回到帝都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托了潘家园儿的熟人,找来鬼市上文物修复方面的专家,对金文玲的随葬品进行清洗修复,纨贝勒只怕人多眼杂,一家作坊只给了几件东西拿去修复清洗,饶是如此,那几个相熟的老板都还是挤破了头争相收购,无奈纨贝勒为了自己性福,竟然一件也没有让出去。 修复清洗干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他家蜜蜜穿上这些在遥远的时空中曾经穿过的衣服,无奈尺寸不合适,也只好在床上的时候随便穿穿,回家的这一两天纨贝勒觉得每次上了床就是上了天,变着法儿地折腾金文玲。 这会儿见他穿着九重纱衣,精致的胴体若隐若现,底下的小帐篷很不争气地支了起来,就这么连人带衣服扑到床上给办了。 [bibibi] 转天是大年三十早晨,帝都那种万年雾霾半死不活的天气竟然很给面子地下起了不小的北风烟雪,最令人惊喜的是雪花竟然还是纯白的。 金文玲一夜睡得很香,却被窗外的雪光给晃醒了,他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床边当做夜灯一样摆放着的骊珠,那颗珠子具有通人心思的灵性,随着金文玲的抚触缓缓地暗淡了下去。 随着珠子的暗淡,他注意到了自己摸在上面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看那个尺寸,想也知道是纨贝勒拿出来求婚的那一颗原石切割而成的。 正在这会儿,纨贝勒从外面端了一炕桌的早点进来,就直接摆在了金文玲的床上,看到他正盯着戒指若有所思,虽然脸比城墙拐弯儿薄点儿有限,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说道:“前儿你答应过的,不能反悔啊……” 金文玲叹了口气,并没有把戒指摘下来。 “不是摆酒请客的时候再戴么?” “是啊,内个,这不是正要和你商量呢嘛,今儿是大年夜,你跟我家去认认门儿啊?” “呵……”金文玲没什么所谓地笑了一声。 “你不怕你爸你哥挤兑我?” “哎哟喂我的圣上,这宫斗就是您发明的,他们敢跟您斗?那真叫孔子门前卖论语、关公面前耍大刀、总菊门口儿反三俗!” 第107章 除夕 玉家祖宅。 几个摸鱼台借调过来的女大学生都挤在保姆房的梳妆台前面,一面补妆,一面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 “娜娜,你今年寒假也不回家啦?” “嗨,回什么家呀,农村老家过年最没意思了,我爸妈的兄弟姐妹加起来就有一二十口人,底下的崽子滴里搭拉的一堆,我都叫不上名字来,堂屋里支上麻将牌,抹牌的三天都不重样儿,闹得慌。” “可不是嘛,别看我们现在才十八、九岁,回了乡下大半都是当了小姑小姨的,寒暑假在帝都打工能换几个钱,还不是要回家去贴补那些熊孩子们,要是乖点儿倒也没什么,一进我房间就摆弄我的化妆品,烦死人了。” “那你将来生一个乖巧伶俐的呗,就跟三少爷那样的?” “要死啦!我让你乱说……” 几个女孩儿捉对儿挠痒痒,嬉笑打闹了一番,结束了这场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然而彼此心里面都叫着劲儿,趁着今年的年夜饭,再怎么不济也要先给玉良纨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这不光是老爷的意思,也是她们这些女孩子想要改变命运就必须抓住的晋身之机。 听到门铃响,女孩子们一齐乱跑,到了玄关的地方分两列排开,四个模特一样的女孩儿打扮得粉妆玉琢花枝招展的,心说一定要给三少爷一个视觉上面的冲击,谁知道刚一开门,迎面就走进来一个男神级别的男人。 虽然是晚上,他依旧带着rayban,burberry风衣的领子是立起来的,遮住了线条完美的下巴,身形非常挺拔,总有一米八以上,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登堂入室,对四个相形见绌的女孩儿视而不见,好像当她们是隐形人一般。 更让女孩子们惊讶的是,紧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竟然是她们的男神纨贝勒,这会儿哪里还有半点儿世家子弟的风流倜傥,屁颠儿屁颠儿点头哈腰地护送着前头那位,手里还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和年货,看着就像个陪着媳妇儿回门的新姑爷…… “蜜蜜,蜜蜜……等等我啊。” 纨贝勒连正眼儿也没看这几个摸鱼台借调过来的女大学生,把手上的物件儿挨个儿塞给了她们。 “姐儿几个,年货拾掇拾掇给我搁厨房里,换洗衣裳放我房间就行了,别拆包,我对象有洁癖。” 纨贝勒招呼了一声,三蹿两纵地跟着金文玲进了客厅,伺候他家蜜蜜脱外衣换鞋子。 金文玲摘了脱了大衣、摘下了rayban,立刻引来了女服务员们低声的尖叫。 “是不是金文玲啊?” “长得真的好像哦……” “应该就是吧?不是说三少爷也被皇朝娱乐签了吗?金文玲就是股东,会不会今天是请老板回家吃饭……” 几个女孩子原本还说的热闹,却忽然戛然而止了,拿着年货和行李,灰溜溜地各自散去。 纨贝勒一听这诡异的寂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也没有起身打招呼,假装不知道二楼有人下来,继续跪在地毯上,让金文玲双足踩在自己的膝头,帮他换家居鞋。 “老三!” 果然视而不见的结果就是换来了玉家老爷愤怒的咆哮。 “哎哟喂!是亲爸爸您啊,儿子眼拙没瞧出来,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哈。” 纨贝勒依旧是一副插科打诨的少爷脾气,把他爹噎得嗝咯嗝咯的。倒是金文玲之前没见过玉家这一代的族长,有点儿好奇玉太傅的后人都是什么样子,下意识地抬眼一瞧。 纨贝勒跟他爹长得还算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气质却完全不同,玉家老爷身上有点儿尖酸刻薄的书卷气,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儿,看上去不怎么好斗的样子。这也难怪,毕竟是经历过十年浩劫的人,锐气都磨得差不多干净了。 金文玲不是不懂规矩,可是中国大地上这点子封建残余的客套多半都是从他手里立起来的规矩,现在这几个旁人看上去千金万金的世家子弟,在他面前不过就是治下几个升斗屁民,还犯不上说小话儿,不过是碍着纨贝勒的面子,微微地点了点头,颔首致意。 玉家老爷就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个国民男神金大牌还是知道的,不知道也得知道啊,每天新闻联播之后照例都是人家的广告,这几年早就混个脸儿熟了。 至于这位男神是怎么被儿子拐进自己家里来的,玉老爷这会儿还没有什么自觉,只知道纨贝勒也签了皇朝娱乐,没准儿是因为金文玲的家不在帝都,邀请师兄过来吃个年夜饭,也算是拍拍公司的马屁,看来这小子的手腕儿也还算是机灵通透。 点了点头道:“老三,你要请师兄来家吃饭,怎么不事先招呼一声,我们也好有些准备。” “哦。” 纨贝勒招呼了一声:“不是那么回事嘛,上次我哥和嫂子……和小世叔过来拜年的时候,爷爷和您都说叫我把对象带回来认认门,这就带回来啦。” 他说得云淡风气的,那边厢玉老爷差一点儿就背过去气去,合着一直说有对象有对象的,竟然是…… “胡闹!” 玉老爷这是真急了,平时他们家老三怎么在外面折腾他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这回竟然把小妖精儿公然带到家里来,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确定关系,简直是不把他这个主事的当家人放在眼里。 老头子话一出唇,金文玲竟然一把推开了还在给他揉腿的纨贝勒,霍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玉老爷不知道为什么,见这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冷冷地盯着自己,竟然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卑感,身子直打哆嗦,膝盖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要不是刚好扶着一楼半转弯处的栏杆处,险险的就要跪了下去。 “艾玛呀……”纨贝勒吓了一跳,低低的声音说道。 他爹是个肉眼凡胎瞧不清爽,他看得可是真真儿的,金文玲天子之怒一动,身边就侍立着两班文臣武将,都没有召唤出什么究极体,不过就是刘吉、苏味道这几个小虾米蹦了出来,玉老爷就唬得跟孙子似的,估摸着还是给他爹留着脸,要是招出凌烟阁来,直接尿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内个,蜜蜜,给我留点儿脸啊……”纨贝勒躲在他身后,暗暗地扯了扯金文玲的衣襟儿。 金文玲点了点头,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晚辈叨扰。” 这一回玉老爷心里先颓了,倒也不敢高声,摆了摆手道:“既然来了就先吃饭吧,老三,你招呼人家,一会儿你爷爷出来,别说混账话!”两手一背,上楼去了。 纨贝勒吐了吐舌头,拉着金文玲的手说道:“没事儿,我爸在家里的地位比狗高点儿有限,主要是我爷爷那一关,咱们先去见见他,他肯定喜欢你!” 金文玲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这纨贝勒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自信,竟然会觉得他家里人很容易接受同性婚姻,可能是上一次掉进平行世界里造成的阴影,那个夏无争给他营造了世界大同的错觉。 不过他也没有怎么挣扎,任由着纨贝勒拉着他往上房屋里去请安,一推门就瞧见老爷子正歪在躺椅上,听着骆玉笙的京韵大鼓,老人家身体硬朗,还能断断续续的跟着哼唧两句。 “爷爷,我这儿给您拜年咯!”纨贝勒按着老礼儿过去请了安,又有些为难地瞧了瞧金文玲。 后者倒是没有给他难堪,走上前去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晚辈给您老请安了。”稍微一屈膝,打了个千儿。 玉家老太爷眯缝着眼睛瞧了瞧金文玲,摸出一幅老花镜戴在了昏花的老眼上头:“哟,这是谁家孩子啊?倒好个模样儿,老礼儿也不差,家里在旗的?” 金文玲略微一点头,很有眼力价儿地上前来扶了老爷子一把。 老太爷点了点头指着金文玲对纨贝勒笑道:“你看看人家孩子,你就跟我边儿上,都不知道我要起来。” 纨贝勒听见爷爷夸奖金文玲,不但不吃醋,反而还朝着他家蜜蜜挤眉弄眼儿的,金文玲只装作瞧不见,扶着老太爷,见他直接就往神龛那边儿走。 纨贝勒只当他又要给奶奶上香,连忙从旁边的香案里取了三支点上,递在老太爷的手里。 玉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拿住了燃着的香柱,对着神龛里头照片上面那个容貌俏丽的少女拜了几拜,叫纨贝勒把香插瓷实了,叹了口气道:“昨儿你和我说啊,今儿孙媳妇儿要来,倒还真没想到是个带把儿的,这也是命,呵……” 老人家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回,金文玲拿眼睛瞧了瞧纨贝勒,见他笑得贱兮兮的,使个眼色,纨贝勒对他打个嘘声,示意这事儿以后再说。 玉老爷子祷告了一回,回过头来对金文玲说道:“孩子,你就在家过年,可别见外。三儿,你照顾好人家,去吧,说话儿就开饭了。” 纨贝勒点头答应着,拉着金文玲的手出来,后者刚刚出了房间就甩开了他的手,揪住了领子问道:“是不是你捣的鬼?” 纨贝勒有点儿难为情地搔了搔头发:“最近我和小范儿不是玩儿得来嘛。” “范冰冰?” “艾玛呀想到哪儿去了,范无救——黑无常。我怕你来家受气,叫他想法子假扮奶奶给爷爷托梦,只要他帮衬着咱们,别人什么也不敢说!” 第108章 元婴归窍 玉家的二少爷玉良将从小就是尖子生,从本科开始都是在美国著名高等学府学习深造的,如今正在硕博连读,今年春节原本不打算回来,怎奈他爹一直在电话里叨逼叨,说爷爷怎么怎么挂念他,这才临时预定了机票飞回来过年。 早知道年夜饭是这么个草木皆兵的局面,就是他爹在skype上面直播上吊,他也打算赖在美帝不走了。 爷爷哪儿是想他,根本连正眼儿也不瞧自己和大哥,就连平时最疼爱的老三都退了一射之地,只把金文玲的座位安排在客位之首,陪着老爷子坐着,嘘寒问暖的,枉他飞了十几二十个小时,一双大长腿都飞肿了,合着回来就是为了闪瞎自己的钛合金狗眼。 不过他比大哥稍微聪明些,知道老三那只小狐狸轻易得罪不得,这金大牌是他心尖儿上的人,自己犯不着捻虎须,反正以后毕业了也不打算在国内发展,又何必让老大当枪使,所以就安分守己坐在那里,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着云诡波谲的局面。 服务员端上了一盘金银蹄,正要放在主位旁边,玉老爷子一摆手道:“今儿有贵客,放在客位上头。” 那只金银蹄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的迥异目光之中落在了金文玲的跟前。 “文玲啊,你身子弱,多吃两口这个,补一补,你看我们老三也是做演员的,他就不怕胖。” 纨贝勒这会儿正很没节操地啃着荷叶鸡,听了这话不干了,嘟着嘴说道:“才领回来就偏心啊,再说我们文玲也不是怕胖,他本来就是这个体质,在家的时候我没少给他炖汤喝。” 剩下的几只三老四少大眼儿瞪小眼儿,看着这厢锵锵三人行秀恩爱,感受到了来自天下大同深深的恶意。 老大玉良臣自从上一回让纨贝勒将计就计暗算了一回,一直都憋着一股劲,想要给这小子一点儿颜色看看,可是派出去教训他们的佣兵折了不说,还把澹台流光给惊动了,旁敲侧击地叫玉老爷管教子弟,千万莫要祸起萧墙。这口气没出,反倒招来他爹一顿臭骂,不但失了岳家势力,连本家儿买卖也不让搀和,等于是提前结束了商业生命。 这会儿看着老三公然带男人回来,爷爷竟然都忍了下来,还百般宠爱,心里那股子无明业火腾腾的往上顶,反正他在家里也混不出来了,破罐子破摔,一伸筷子就夹住了金文玲面前的金银蹄,故意把盘中的浓汁往外面一挑,直奔着金文玲的脸上激射而去。 谁知道金大牌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看似随手用餐巾抿了抿嘴角的动作,将那几股汁子都挡在了餐巾的外面,紧接着一抬眼,有些惊讶地说道:“怎么,需要帮忙吗?” 玉良臣见一击不中,旁边他爹和他爷爷的脸色已经不好看,只得面前支吾了两声道:“哦,这鸿宾楼请来的厨子也不怎么样,一个金银蹄都烧不好,里面的大骨戳了筷子,崩开了。” 金文玲略带玩味地看了玉良臣一眼,点了点头道:“世兄说的是。”一招手,唤来一个服务员,要了一副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说道:“我帮你布菜吧。” 他伸出指尖轻轻地按了几下那只蹄髈,几乎瞧不清楚发力的动作,却听见那只蹄髈里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咔嚓”声,金文玲用公筷挑开了外皮,连皮带骨夹了一筷子,轻轻放在了玉良臣的碟子里。 玉家老大低头一瞧,只觉得脖子阵阵发凉,原来刚才金文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那只蹄髈里面的一整根大骨寸寸截断,两端的断面就好像用锋利的骨刀斩断的一般,整整齐齐,一点儿斜茬儿不带! 在座的一家子都瞧见了,还好玉家也算是京畿旧族,没人咋呼,不过这顿饭也因为这个吃得顺顺当当的,再也没人敢呛茬儿找别扭。 吃完饭纨贝勒带着金文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纨贝勒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不怎么回家住了,要不是为了陪伴爷爷,就连周末假期也不愿意来家,省得给他爸他哥添堵,所以房间里的布置还残存着一种高中男生的气息,现在看起来难免有些幼稚。 纨贝勒看了看床上的足球图案床单,和墙上贴着的几个体育明星招贴画儿,有点儿不好意思,一面拆包两人的短期行李一面说道:“好久没回来住了,还是老样子,他们也不知道帮我拾掇拾掇。” 金文玲倒是觉得挺新奇的,他自幼长于深宫之中,穿越过来又借住在澹台家的祖宅,之后做了影帝,更是钟鸣鼎食,还真的没有见过寻常高中男生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登堂入室随手翻了翻,竟然发现五斗橱里还残存着基本纨贝勒刚开窍儿的时候偷偷买的色情杂志。 “这是什么?”金文玲似笑非笑地晃了晃手中的本子,上面的丰乳肥臀的女孩子非常显眼。 “啊啊啊!”纨贝勒涨得满脸通红,心说自己怎么这么没计较,知道今天要住下也不早点儿回来消灭罪证…… “跪下。”金文玲的声音倒是没有什么怒气,却显得不怒自威,让纨贝勒这个妻奴忍不住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抱住头说道:“蜜蜜我错了,大过节的,别打脸。” 金文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家暴,只是伸手执起了纨贝勒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这是本朝册封皇后用的宝卷宝册,从今以后你收着吧。”金文玲从自己的行李箱中取出两件锦盒,交在了纨贝勒的手上。 “蜜蜜!”那只二哈从地上一跃而起,非常欢实地把金文玲扑倒在了床上。 [bibibi] 由于头天守岁,一家子都没有好睡,第二天也没什么人早起,可是玉家祖宅外面大门的门铃却非常不合时宜地叫嚣了起来。 帮佣的女孩子们忙活到昨天夜里,报备说第二天十点钟才来上班的,这会儿玉家就是个空门,门铃肆无忌惮地响动着,直到把整个两层小楼的人都给吵了起来。 其实金文玲和纨贝勒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第一声响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无奈金文玲是客,没道理去应门,要推纨贝勒去,那只二哈又舍不得温柔乡,换了一个姿势骑在金文玲身上迷迷糊糊的说道:“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他家来客与我什么相干。” 一面顺势就在被窝儿里和金文玲纠缠在了一起,挤进他的双腿之间,寻找着昨天让自己销魂了一整夜的那个地方。 一楼是玉家老爷子住的上房和玉良纨他爹住的正房,二楼第一间是玉良臣的房间,这会儿听见门铃响,憋着一口恶气,又要抖机灵儿显出自己的孝心来,只得暗气暗憋穿戴整齐了下楼去应门。 谁知一开门几乎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五陵豪气飞空,指着来人的鼻子骂道:“大早晨不去和你小情儿挺尸,跑到外面去做什么,你头发怎么回事,弄得跟杀马特似的,丢不丢人?” 说着,还伸手要扯来人的长发,只听那人冷笑了一声,一抬手“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赏了玉良臣一记耳光,这人膂力强悍,打得他几乎原地转了一个圈儿,捂着嘴说话都有些漏风了。 “老三!你反了!?” “你反了!不知尊卑的小畜生!”来人长着一张与玉良纨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长发垂髫,穿着一袭墨色长衫,气质温文,与纨贝勒截然不同。 那人也不理会玉良臣的暴跳,推开他登堂入室直接就往一楼的客厅里走,一面说道:“把玉良纨叫出来,我有话说。”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别看纨贝勒平时是个窝里横,这会儿听见有人打了他哥可就不干了,倒也不是兄弟感情有多好,只是你在我姓玉的地盘儿上揍了姓玉的,那就是叫我下不来台。 也没怎么穿衣服,提上裤子一脸起床气就冲下楼去,才走到一楼半转角那里,忍不住差点儿一口盐汽水儿喷了出来,这玉太傅的粽子怎么都闹到家里来了?难道是除夕祭祖把魂儿给召回来,这会儿等着吃供果儿? 玉太傅抬眼看了看他,面沉似水道:“大节下的怎么不知道叫人?” “叫你奶奶个三孙子啊……”纨贝勒心里吐了个槽儿,怎么听着这话头儿不像是诈尸,反倒像是那只小猪猪高贵冷艳的语气。 玉太傅看了看他的表情,长眉一挑说道:“你猜的没错,多谢你跑了这一趟,助我元婴归窍。”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湘妃扇,一副翩翩浊世家公子的派头。 纨贝勒差点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回好了,一样的壳子,人家负责赚钱养家、同时负责貌美如花,自己这皇后的宝座还没坐热乎呢,估计就要让这贱婢给爬了床了…… 就在纨贝勒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回头,就瞧见金文玲已经穿戴整齐,手上还拿着他的上衣和随身之物。 “把衣服穿上,咱们回公寓去。” 第109章 汉城御氏 金文玲的公寓之中。 纨贝勒很不情愿地充当了端茶递水儿的工作,伺候着他家蜜蜜和自己的祖宗喝咖啡,一面忽然就怀念起苏杭那个小妖精儿来,自从上次龙口逃生,这家伙的本体被玉太傅的粽子给打碎了,这会儿正在回炉进行重新冶炼的工作,要是有他在,自己也不用这么碎催似的服侍情敌。 “我进入皇陵之后就发现里面的风水全都不对了,想要挖出骊珠脱出此地,又担心你的龙体有损,只好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玉太傅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微微蹙眉道:“不是说了不放糖吗?” 纨贝勒恨得牙根儿痒痒,只得端了他的杯子重新去一楼的厨房里准备。 “太傅,你当时就应该当机立断脱出凶险之地才是,以后别再为我冒险了。” “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一般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哪一个不是身死魂消?为什么你却能保有三魂七魄不散,又能重新夺舍重生,就是因为你的龙体被我安排在了龙陵之内,龙气不散,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才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以我才那么关心皇陵的事,不得不冒险进入。” 刚说到这里,纨贝勒又冒头儿了,端了一杯黑咖啡进来,自来熟地搭茬儿道:“对啊对啊,快说蜜蜜的龙体怎么样了?” 玉太傅接过了咖啡,轻啜了一口,还算是满意,又连着喝了几口,方才放下了杯子,他原先受童身所制之苦,口味偏向甜烂之物,如今好不容易元婴归窍,口味也跟着改变了许多。 “你们到过碑亭,看到过给人篡改的痕迹了?” 一提起这个,纨贝勒的无明业火就不打一处来:“哀家问你啊太傅,那个名叫御婉仪的贱婢是谁,为什么要跟哀家抢男人,是不是不想活啦,派人赏她一丈红!” 金文玲干脆没有搭理这茬儿,对玉太傅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个回事,我查看过了,字迹镌刻的痕迹还很新,不出十年左右,难道在我们探皇陵之前,已经有人进去过了么?” 玉太傅点头说道:“正是因为有人先我一步进了皇陵,破坏了内中的风水,我的本体才会才会起尸,我以童身与他相斗,不能取胜,反而被他关进了副棺之中,不过也算因祸得福,这一回总算是拿回了自己的本体,至于那个御婉仪……” 他抬眼看了看纨贝勒,见他还算是克制自己,方才缓缓地说道:“就是将你的龙体盗走,与她结为冥婚的人……” “甚!?那个洗脚婢以为哀家是死的吗!?”纨贝勒霍地站起身子,撸胳膊挽袖子,一副正室大战小三儿的架势,浑身散发出了强烈的鬼玺之力。 “别胡闹,先听太傅把话说完。”金文玲一把拉住了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纨贝勒立刻完成了从南非狮子向布偶猫蜕变的过程,一头扑在金文玲怀里,一个胸咚差点儿把他拱得躺在了沙发上。 “圣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嘤嘤嘤……” 玉太傅微微地别过脸去,一副我看不见的表情,金文玲安抚一下身边这个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的女人……男人,一面问道:“这话怎么说?” “因为御姓相当罕见,所以微臣从皇陵出来之后,曾经遍翻典籍,查到过相关的资料。据说夏时,唐侯刘累因善豢龙,夏天子孔甲赐其为御龙氏,其后有御姓。曾因避祸而改姓汤。但现在在河南汉城还有一个姓御的家族,应该是御氏嫡派宗亲,所以硬气不肯改姓避祸,这个御婉仪,就出自汉城御氏。” “啥,还是个棒子?”纨贝勒古代汉语学得不好,听得磕磕绊绊囫囵吞枣,还有个接下茬儿的毛病:“不是早就叫首尔了吗?” “是河南汉城,别胡闹。”金文玲一巴掌糊了过去,很有效率地让他闭上了嘴。 “这个御婉仪现在在什么地方?” 玉太傅搁下了杯子,眉头紧蹙道:“我派张家的人在道上打听过了,这个女人不在任何地方,她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但是听说在汉城当地,御氏族长曾经为这个嫡亲孙女举行过盛大的冥婚,新郎身份显赫,牌位却不曾露面,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金文玲把这话放在心里一琢磨,立刻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御氏原姓御龙氏,长白山天池地的龙陵在别人看来想要一探究竟势比登天,可是对于他们一族来说,却如同儿戏一般,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目的,他们潜入龙陵盗走朕的龙体,与族中嫡女结为冥婚?” 太傅点了点头道:“圣上说的是,为今之计,咱们还得走一趟汉城御氏祖坟,看看那个御婉仪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是这件事不能经官动府,只有自己出面要回来才行了。” “对对对!”不等金文玲答言,纨贝勒又接茬儿说道:“不能让那个贱婢和我蜜蜜睡一起,就算是壳子也不行,两个都是我的。”话没说完就让金文玲狠狠瞪了一眼禁住了话音儿。 他自觉是个死过一次的人,对身后事变得比较淡漠,倒没有像玉家爷们儿那么上心,摇了摇头说道:“照你这么说,那个御婉仪也已经去世很多年,为了一副空壳子,就这么挖坟掘墓的,按照时间推算,那尸身被挖出来总有几年了,我也没有怎么样,还不是活的好好儿的,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了也没什么。” 玉太傅闻言有点儿模棱两可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玉良纨,等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汉城御氏既然有御龙的本事,家族本身就带着龙气,命格里对圣上龙体确实是有益无害,只是……” 他看了看纨贝勒,后者也楞呵呵地看着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傻样儿,与他英俊的脸形成了一种反差萌。 “我家里这个祸根孽胎蒙圣上恩宠,封为中宫正位,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虎兔怎可同笼,只怕对他倒是有些妨碍的。” “别逗了好吗?一个来历不明的贱婢怎么能跟哀家相比啊,我告诉你啊,如今我也是有宝卷宝册的人,再戳你可就不受血缘压制了,别惹我。” 纨贝勒得意洋洋地从客厅的多宝阁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金文玲给的信物,打开了锦盒,他原本舍不得,都没有碰过这两样东西,如今给玉太傅说得自己成了小弱鸡,心里不熨帖,伸手就摸到了宝卷宝册,打算拿出来炫耀一番。 谁知刚刚摸到了那件宝贝,整个人儿就好像遭到雷亟了一般,身子重重地被弹开了,玉太傅眼疾手快接住了匣子,金文玲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扶住了纨贝勒跌倒在地的身体,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哎哟……” 玉良纨揉了揉自己的老腰,他自从和金文玲交往以来,身体的其他部分仗着年轻都不怎么保养,唯独非常看重自己的腰腹,伸手在上面按了按,还好没有摔着,摸了摸身上,也没有大碍,只是方才那一下排异反应非常激烈,就好像是宝卷宝册散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怨力,不想认他为主似的。 “我操你大爷的,哀家就不信这个邪了!”纨贝勒让宝卷宝册戏弄了一回,心里那股子好勇斗狠的性子被激了起来,也不用金文玲搀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朝着宝卷宝册走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锦盒里散发出一股柔光,缓缓地浮现出两个女子的形态,浮在半空之中,身形袅娜多姿,非常秀丽好看,一女奉印、一女奉剑,神色泠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小心,这是天府星官,皇后的保护者。”玉太傅沉声说道,意思是叫纨贝勒小心点儿,这两个女人也不是好斗的。 玉良纨吃了暗亏,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火气,周身上下运起了强悍无比的鬼玺之力,三昧真火至阳至刚,与两位女官周身上下的阴柔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两团阴阳之气弥漫在房间之中,边缘重合的部分不断激起细碎的火花,好像双方再进一步,就要触发强烈的碰撞。 “慢着!你现在伤了两位女官,一旦牵连御婉仪的尸身,就连陛下的龙体也要有损!”玉太傅见纨贝勒有点儿起了杀心,连忙出言阻止他轻举妄动。 纨贝勒听见事关金文玲,二话不说就收了神通,有点儿泄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窝住不动了,那两位女官见事态缓和,也渐渐地散漫了形影,消失不见。 玉太傅将锦盒拿在手中,仔细收好了放回原处,点了点头道:“现在你相信了,汉城御氏与圣上结为冥婚,位份在你之上,嫡庶有别,压了你一头,不解除冥婚,天长日久,怨力深重,对你有什么妨碍也未可知。” 纨贝勒还是不信邪,又要伸手去碰,让金文玲制住了,只得嘟嘟囔囔的说道:“我不信,为什么你碰了就没事儿,你别告诉我说你才是皇后娘娘的合适人选啊。” 玉太傅冷笑了一声道:“你是侍过寝的人,才会被她们惦记上了,宝卷宝册又不是是非不分的蠢物,哪有见人就攻击的道理。” 纨贝勒听了这话气儿倒是顺了一半儿,笑嘻嘻地说道:“看来这东西还真灵,也有求子的功能吗?”这一回在场的人达成了共识,没人再去搭理他。 第110章 what are you 弄啥咧 从帝都开到汉城只要大半天的时间,不过地理人文就已经大不相同了,沿路之上看过去,竟然还有很多保存的比较完好的古建筑群落,这个地方以前曾经是中华大地上非常富庶繁荣的大都市,不过随着工业化进程和几次人口大迁移,已经显得凋敝苍凉,没有了昔日的繁华气派。 纨贝勒看了看玉太傅提供的资料,还是有点儿吃不准御氏祖宅的具体方位,把车子停靠在路边,鸣笛叫住了一个过路的行人。 “老乡,老乡!” 人家根本没搭理他,视而不见地从车子旁边走了过去。 金文玲在旁边捅了捅他:“混说什么呢?称呼先生不就行了。” 纨贝勒缩了缩脑袋,又不甘心地回头去看了看那个傲娇的路人:“龟孙儿,弄啥咧!” “年轻人,汉城是今年选出来的全国文明城市之一,出口成‘脏’可不好啊。” 金文玲和纨贝勒都吃了一惊,分明四下里没有人,却在耳边飘荡过这样荒凉苍老的声音,在苍黄的天地之间回荡中,不知是人是鬼,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纨贝勒从车窗里一探头儿,差点儿扑哧儿一声乐了出来,不过他一直标榜自己是尊老爱幼的好少年,才勉强忍住了没有笑,索性一开车门蹦了出来说道:“老大爷,对不住您,我们外阜来的,初来乍到寻不见路,心里着急。” 金文玲也有些好奇,探头儿一瞧,只见纨贝勒半蹲着身子与一位苍然老者交谈,那老人颤巍巍的,拄着一根文明杖,少说也有个七八十岁的年纪了,精神倒还矍铄,只是个头儿不敢恭维,也就比一米三多点儿有限,与纨贝勒高大壮硕的身形一比,越发瞧着跟活武大郎似的,也怪不得方才自己两个人都没瞧见他。 “老先生,方才冲撞了您,对不住,我们在找御家祖宅,请问您认识吗?”金文玲也下了车,把纨贝勒扒拉到一边儿,省得他五大三粗的再把老头儿吓出个好歹。 那老人家眯缝着眼睛,一手拢了拢耳音,有些费力地听着金文玲讲话,听到御家祖宅这几个字,神色一变,拄了拄拐杖说道:“哦,你们是来旅游的吧?御家长房早就绝灭无人啦,他家里都改作了博物馆,你们要是学生,还能打个折扣。” 纨贝勒和金文玲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得到的会是这么一个局面,不过玉太傅得来的消息也都是道儿上的旁敲侧击得来的,没有来过这个三线小城市,谁也说不准当地到底是怎么个排面儿。 “哦,老人家,那成,您给我们在地图上指一下儿吧。刚才导航定位半天了,没这地儿啊……”玉良纨还是不死心,拿出了纸质版地图摊开来摆在老爷子面前。 “嗨,三四线小城市,哪儿有那么齐备,得,等我老家伙摸出眼镜儿来瞧瞧啊。”老爷子说着,伸手在上衣口袋儿里掏出了老花镜,眯缝着眼睛在地图上找了起来。 “喏,就是这,拐几个弯子就到了,年轻人做事莫要慌张,这俗话说的好,老要张狂少要稳……我恁的乖乖!” 老爷子原本还慢条思理儿地说着地方普通话,一抬头正要规劝他们两句,看见金文玲的脸,愣了一秒钟,就吓得变颜变色的,方言都吓出来了,文明杖也丢在了地上,磕膝盖打前心,脚后跟贴屁股蛋儿,那姿势就比博尔特也差不多,一溜烟儿地钻进胡同儿里没了踪迹。 “what are you 弄啥咧?”纨贝勒对着奔跑中的老兄弟喊了一声,没回音儿。 “这人只怕有古怪,看他身手不像是耄耋之年的老者,现在追过去只怕也晚了,咱们先去博物馆看看。”金文玲拦住了正要追上去的纨贝勒,后者只好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上了车,又托着腮帮子仔细打量了金文玲好几眼。 “看什么?” “蜜蜜,你这么好看,那个老大爷为什么会怕你啊?” “……” 御氏博物馆。 纨贝勒泊好了车子,又绕到了正门那里,就瞧见金文玲一个人站在门口的石碑前面读着博物馆简介。御氏家族在当地是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不过在前朝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一族十八房死走逃亡,有一部分逃到了国外,剩下的族人为了避祸,纷纷隐姓埋名,绝大部分人口都改作了唐姓。 “唐姓……”金文玲沉吟了一声。 “最近几年首屈一指的大姓啊,服不服排行榜上姓唐的占了好几个席位呢,国内国外各界名人都不少,这几年不是好些人都说,要是重写百家姓,只怕这个姓氏得排在第一位了。” 纨贝勒因为上次在男神排行榜里排在了末位,心里一直都是暗气暗憋的,每次工作室的生意有了什么进展就贱兮兮地点进各种排行榜里寻找自己的名字,所以对国内各种类型的财产排行了如指掌。 “看来这个家族近几年里确实做过一些更改风水的事情,先进去看看再说。” 让两人有点儿失望的是,这个家族博物馆规模很小,展品也不怎么丰富,一般都是展出了御氏家族在最为辉煌的时代的一些吃穿用度、衣食住行相关的文物,虽然排场是有的,可是一点儿关于御龙的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 金文玲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当年也算是量中华之物力,结自己之欢心,现代社会早就不是中央集权制度了,就是再奢华的东西对他来说到底有限,又何况是一个地方家族的这点子破家私,只有纨贝勒世代蜗居在帝都那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如今来到这个天高皇帝远的所在,撒着欢儿的上蹿下跳看展览。 金文玲懒得管他,信步闲游走到了一架穿衣水银镜跟前,看雕花纹路应该是明清样式,那时候水银镜还是稀罕物件儿,汉城御氏有本事弄了来,也证明当年确实是名门望族了。 他对着镜子,伸手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忽然发现镜子之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张脸再熟悉不过,跟自己的五官重叠在了一起,却是苏杭的样子。 金文玲长眉一挑,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果然苏杭在镜子里瞧瞧地打了一个嘘声,用唇语说道:“圣上,有人跟着你们,放心,我瞭高儿(放哨)。” 金文玲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态度自然地离开了镜子,伸手扯住了好像一只壁虎一样扒在玻璃展柜上面的纨贝勒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投店吧。” …… 汉城大酒店。 纨贝勒洗了澡出来,又有点儿犯了公子哥儿的脾气,嘟嘟囔囔的说道:“这也叫五星级?这会叫五星级?全名不会是[汉城五星级]快捷酒店吧……” 金文玲奔波了一天,也有点儿累了,缩在被窝里懒得理他。他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宫斗宅斗江湖斗、一夜回到解放后,排场既然回不去了,什么福都能享,什么苦也都能吃。 纨贝勒见自己抖个机灵儿没能逗乐心上人,有点儿不甘心,关了灯,搭讪着爬上了金文玲的床,汩汩涌涌地往人家的被窝儿里钻。 谁知这一回不知道烧了哪一柱高香,他家蜜蜜不但没有施以拳脚,反而长腿一伸就把纨贝勒的身子直接绞进了被窝里头。 “唔,蜜蜜,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啊,我还真有点儿消受不起。”纨贝勒给他按在漆黑的被子里头,有点儿受宠若惊地说道。 “别出声,外面有人。”金文玲在黑暗之中反身骑在了纨贝勒身上,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俯在他耳边说道。 纨贝勒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听是听见了,可是却恍恍惚惚的听不进去几个字,他们最亲密的地方这会儿正紧紧地贴在一起,爱人温软的唇贴在自己的耳廓上,呵出的气息让他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他伸手箍住了金文玲的腰,摸到了他身上唯一丰腴的地方,试探着用力向下按了按,腰部还很有规律地向上顶动着,那是个非常标准的求欢的姿势。 金文玲没有说话,咬住了唇闷哼了一声,紧接着一手紧紧捂住了纨贝勒的嘴,另一手摸上了他的大腿,在上面狠狠地拧了一把。 “唔!”纨贝勒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又不敢动弹,也喊不出来,心里知道蜜蜜的厉害,不敢再轻举妄动。 两个人缩在被窝里,外面看上去好像是普通情侣在滚床,实际上却都留着个心眼儿,听着外面客厅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音。 紧接着传来的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黑暗之中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纨贝勒冷不防一掀被窝,一扬手就是一团三昧真火烧了过去。 “慢着!”金文玲随手开了灯,两人就看见卧室中间的地毯上面,一个巨大的镜像空间困住了三个夜行人,搭着三昧真火一烧,险险的给人做成了焖炉烤鸭。 纨贝勒赶忙挥挥手收了神通,一面骂了一声道:“苏杭那小妖精儿怎么修好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镜像一破,三个人浑身黑黢黢地摔倒在地上,被烟熏得焦黑的脸上隐约还看得出是惊恐的表情,知道纨贝勒的厉害,伏在地上不敢乱动。 “我说哥儿几个,咱这身上穿的是夜行衣啊?还是叫我给烧黑的啊……” 纨贝勒审犯人的时候还忘不了插科打诨。 “两位爷,别误会,我们是自己人!”为首的那个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来,交在了纨贝勒的手上。 第111章 极品亲戚 “我们是大奶奶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是被火烧的惊魂未定,有点儿畏畏缩缩地说道。 “那你找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大爷爷……”纨贝勒显然对古典样式的称谓不怎么熟悉,歪着头问道。 还是金文玲把他扒拉到了一边,端详着手里的u盘说道:“你们当家主母遣人夤夜前来有何贵干?” 那领头儿知道这才是正主儿,赶忙调转了身形朝着金文玲说道:“不是大奶奶派我们来的,是唐伯,哦,就是白天您二位爷打听道儿的那个老爷子。他是我们大奶奶的陪房,我们哥儿几个都在他老人家手下。” 金文玲点了点头,今天遇到的那个老先生真人不露相,逃走的时候才显出了一点儿轻功提纵之术,若说是汉城御氏嫡妻的陪房,倒也不足为怪了。 “这位唐老先生叫你们来做什么,今天他看见我,为什么吓成那个样子?” “是,唐伯说,您这位爷是贵人,只怕是来给我们大小姐伸冤的,可是这事儿算是个见义勇为,为不为的也得看您二位爷的高义了,您要的信息都在u盘里头存着,一看便知,要是二位还有接洽的意思,就明儿早起上东兴楼菜馆子,唐伯做东请二位吃个早茶。” 金文玲知道他们不过是手底下人,再打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点了点头说道:“兄弟们辛苦,这事儿我们再合计一下,明天听信儿吧。” 几个黑衣人臊眉耷眼地出去了。 等人一走,纨贝勒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趴在了床上,一头枕在金文玲的大腿上面滚动着:“都是现代人,就不能好好地玩耍吗?什么爷爷奶奶一大堆,听得我脑仁儿疼。” “这里是中原腹地,信息相对闭塞,西化程度肯定不如北上广。”金文玲伸手揉了揉纨贝勒的卷毛,指了指沙发的背包说道:“把电脑打开,看看u盘里有些什么。” 纨贝勒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却没有下床,厚着脸皮把金文玲按在了床上说道:“等会儿再看呗,先续上……续上……”结果被陛下长腿一伸就从床上踹了下去,只得认命地爬起来打开了行李拿出电脑。 插入u盘之后,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文件,看后缀是一段视频。 “蜜蜜,敢情刚才这哥儿几个是卖毛片儿的,没好意思说啊?” 金文玲没有理会他,伸手点开了视频,看看时间轴,却有点儿惊讶,在这个画质不算清晰的视频之中,竟然包含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长,到底有什么样的内容值得一个人费尽苦心去录制这样漫长的视频呢…… 视频一开始,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看上去装潢非常不错,雕花壁纸用料考究,可是却空空荡荡的,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只有角落里摆着一张榻榻米,上面有些凌乱地扔着一床被子,整个房间的陈设与考究的装潢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镜头空白了很长的时间,就在金文玲和纨贝勒都有点儿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然镜头颤动了一下,非常边缘的地方出现了一截儿细白的手指,很显然是有人在调整这个镜头,看角度应该是台式电脑上面的可拆卸摄像头。 很快,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脸,甜美之中还残存着些许的稚气,看起来应该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可能是出于女人爱美的天性,她调整好了摄像头之后,还对着镜头微微抬手略了略自己鬓边的碎发,让梳着高马尾的发型看起来更为干净利落。 “来叔叔家好几天了,日子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丝毫没有预兆地,女孩儿开始对着镜头自言自语起来,声音也和长相一样干净甜美,处处显示着她的青春活力。 “这里的人不像在电话里说的那样和善,都是冷冰冰的,倒不是对我不好,可是每个人都有点儿虚与委蛇的样子。 说好了带我去参观大学,可是好几天了,别说出门,就连走出房间都有人盯着我,我是不是阴谋论?这房子真是太诡异啦……” 说到这里,镜头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女孩儿很显然吃了一惊,迅速地关上了电脑的显示器。 紧接着很长一段时段时间里,里面只有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影像。是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是方才的年轻女孩儿,另外一个从嗓音判断,应该是一位中年女性。 “婶婶,怎么网络还是没修好吗?我这边一直连不上网。” “再等一等,美国不像中国那么方便,打个电话虽是就可以上门的,这里是你叔叔的度假别墅,地广人稀,请人来修理是要提前预约排队的,应该最近就可以了。” “哦……那我的电话卡什么时候能办下来啊?” “都在办理呢,你的签证和国籍问题,你叔叔还在想办法,等有了社会保障卡,一切就都好办了。” “可是我想跟妈妈联系,自从到了美国,我们还没打过电话呢。” “国内不是有时差嘛,你妈妈已经来过好几次电话了,可是你都在睡觉,我们替你问候过了,她那边儿也很放心,你别着急,过几天这些事情就都办好了,你刚刚到这儿,先休息充足调整好时差,手续齐全了之后,我和你叔叔就带你去看大学。” 女孩子沉默了一会儿,只好“嗯”了一声,紧接着又传来了锁门的声音。视频并没有被继续打开,可能是女孩儿根本忘记了这件事情,过了一会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女孩子在换衣服准备休息了。 视频文件就在一片黑暗之中继续运行着,但是只能听到女孩儿睡熟了之后很轻微的呼吸声,中间的空档很漫长,足有好几个小时的样子。 “蜜蜜,这小姑娘弄啥咧?睡着了也不知道关视频,咱们快进看看吧,听着她的呼声我都困得不行了。” 纨贝勒没有那个耐心烦儿等着,直接按了快进。 快进了大概有两三个小时的样子,忽然视频里传来了女孩儿尖锐的惊呼声,紧接着是非常紧张的喘息声,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又传来了喝水的声音,显然是女孩子做了噩梦,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又起夜喝水。 很快地,视频被恢复了,画面上的女孩子睡眼惺忪,眼角还残存着泪痕,应该是方才的噩梦使她哭了出来。 “怎么回事……” 女孩子眼神有点儿空洞,直勾勾地看着摄像头:“我从来都不会做噩梦的,好可怕,呜呜,我想回家……” 女孩儿的眼圈儿又红了,可能是害怕被别的房间的亲戚听到,她压低了声音,抱住胳膊,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啜泣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通过了刚才的发泄,显然精神已经好多了,她拿起桌上的纸抽,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眼泪,伸手关上了摄像头。 这一整段视频是被剪辑过的,显然第一段已经告一段落。 金文玲按下了暂停键,看了看纨贝勒,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纨贝勒自己本身就是名门望族出身,对这种嫡庶之争总是有点儿耳闻目睹的,蹙着眉说道:“蜜蜜,你是皇族出身,这种事情比我经历的还多,可能是我有点儿阴谋论吧,总觉得这女孩子很有可能是被人变向软禁了?” 金文玲点了点头:“我也有这一种感觉,刚刚你注意到了没有,那女孩子说她从来没有做过噩梦,但是到了亲戚家中就变得精神恍惚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是被人下药啦。”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2节 “噫!我恁的乖乖!”纨贝勒被突然间冒出来的苏杭吓得说了句本地方言。 “嘿嘿,给皇后娘娘请安。”苏杭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来,征得了金文玲的同意,把方才的视频回放了一小段,正好有一个女孩子的特写镜头,他指了指女孩儿的瞳孔。 “喏,你们看,她的瞳仁儿周围应该有babybe的地方却是淡绿色泛着金粉的样子,这是典型的水银中毒症状。” 苏杭是镜妖,近代以来,对于水银这种物质再熟悉不过了,在这方面他的话堪称权威。 “一个年轻女孩儿,看起来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蓝的,会接触到什么样的物品,导致她水银中毒呢?除非……” 金文玲看了纨贝勒一眼,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除非她是被人下毒的。” “下毒?”纨贝勒有点儿惊讶地问道。 “她不是住在亲戚家吗?我虽然有点儿轻微的被害妄想症,可是要说被极品亲戚算计也就罢了,骗财骗色什么的倒是经常听说,这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家亲戚还真下的去手啊?” “呵,这算什么?”金文麟倒是觉得不足一哂,当年在皇族宗室之中,这样的事情可算是屡见不鲜的,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的现代社会,竟然也有人这样丧心病狂。 第112章 疑似反攻的节奏 视频继续进行。 在第二个部分之中,女孩子的脸明显憔悴了很多,原本清澈的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血丝,黑眼圈也很严重,瞳孔里的金绿色更为明显,显示着她中毒的程度越来越深。 “救不活了……”苏杭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女孩儿的神情有些茫然,甚至分辨不清方向,无神的大眼睛扫了好几次,才找准了镜头的位置。 “嘻嘻……”出乎观众们意料的是,女孩儿竟然笑了起来,她的嗓子应该是被水银给灼伤了,不在是之前那种活泼婉转、黄莺儿一样的女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凉苍老的声音,搭配着她年轻漂亮的外表,形成了一种视觉上的鲜明对比,看上去有种诡异荒谬的恐怖感。 “妈妈,我要死啦……”女孩儿的眼睛里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可是脸上依旧在笑。 金文玲忽然明白过来,这种神秘的微笑是因为服食水银之后对面部神经的永久性伤害造成的,就好像他到过的很多古墓之中,但凡有活人殉葬的地方,很多人俑都有着与这个女孩儿非常类似的表情。 “叔叔和婶婶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说我身体不好,能冲喜,我不知道,我不想死,呜……我想回家……” 女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和逻辑思维显然已经受到了水银的侵蚀,变得残破不堪,不过联系事情的来龙去脉,依然可以大概猜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视频里的女孩子就是与金文玲举行过冥婚仪式的御婉仪,可是之前却没有人想到,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嘘!” 女孩子的脸忽然间靠着屏幕很近很近,把胆小的苏杭吓得一炸毛儿,迅速躲在了纨贝勒身后。 “你还能要点儿碧莲吗亲?咱好歹是个妖怪,让个大活人吓尿了真的好吗?” “很……很快就不是大活人啦,娘娘,你不造,人在临死之前的怨念是很深重哒,而且他们死前大部分人都喜欢照镜子,呜呜,有考虑过镜子的感受吗?” “别吵!” 金文玲按下了暂停键,先听他们俩说了一段儿相声,才放开手让视频继续。 “嘘……”女孩子又伸手在唇边打了个嘘声,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们骗不了我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叔叔和婶婶想要我的命!”女孩子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会儿紧紧地贴在了屏幕前端,加上她神经兮兮的语气,给人造成了很大的视觉冲击,这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女孩子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迅速地关上了显示器,只有声音依然还在。 “婶婶……”女孩子的声音怯生生地响了起来。 “婉仪啊,过一会儿我和你叔叔带你去相亲,你换上这件喜庆一点儿的衣服,我帮你重新梳个头,好不好?” “嗯……”女孩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显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和勇气。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房间里都是梳妆打扮的声音,让屏幕外面的三个大男人都觉得百无聊赖。 “哎,蜜蜜,上次清理你的皇陵的时候,我还找到了几盒胭脂呢,古代的男生也会化妆的吗?” 金文玲懒得理他,干脆没搭茬儿,谁知道纨贝勒竟然不依不饶的,当着苏杭的面一头就撞进了金文玲的怀里。 后者只好顺了顺他的毛儿:“成年男子要敷粉,气色不好的话也可以稍微用点儿胭脂。” “!……”纨贝勒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缠住了他说道:“等弄完了这一票,咱们回家也试试?” 金文玲把他从身上剥了下去:“要试你自己试。” “别介啊,皇后娘娘化妆?那还不闪瞎小人的钛合金狗眼……”苏杭在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没敢直说。 前后等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视频里面终于又出现了对话,大概就是御婉仪的婶婶让她休息一会儿,自己下去拿车。 镜头终于被打开了,经过精心打扮的少女让屏幕前这几个弯的都眼前一亮,她的发髻被梳妆成了倭堕髻的款式,显得典雅之中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娇憨慵懒,沉郁的脸色被胭脂水粉掩盖滋润过后,竟然显得清白通透起来,明眸皓齿、粉白黛黑,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后人选。 纨贝勒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金文玲,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中的少女,眼神之中竟然有些惊艳的成份。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争风吃醋,反而沉默地看向了别处。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视频中精致的女孩子忽然轻启朱唇,说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 “我觉得心里昏沉沉的,哪里都不对劲,我说不好,可是总觉得这一趟是有去无回了,妈妈,我后悔没有听你的话,非要来美国攀这个高枝儿,我对不住你……” 视频到了这里,门外又响起了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和催促的声音,女孩子神色惊恐地关上了显示屏,众人看了一眼时间轴,视频也快要接近尾声,屏幕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画面,只有御婉仪非常急促地喘息声,就好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临终之前捯气儿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了女孩儿说的最后一句话:“妈妈,我走了……”视频戛然而止,应该是御婉仪停止了录制,之后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究竟遭受了什么样非人的待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苏杭。”金文玲沉声唤道,小妖精儿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上来伺候着。 “那时候的镜像还能调出来吗?” 苏杭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要是知道具体的位置还是可以的,现在这种情况,最多我先记住这个女孩子的脸,然后从十年前美国本土的所有镜像之中逐一排查,需要时间不说,外国亲戚很难搞的……” 镜妖在美国的分支名字叫做bloody ary,也就是大家熟知的血腥玛丽,是个挺有个性的女孩儿,苏杭可不愿意轻易去招惹那货,脸上就显现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来。 “算了,明天见了唐伯,可能他手上还有些相关的资料,你先退下吧。”苏杭如遇大赦一般,钻进镜子爬走了。 “咱们也睡吧。”金文玲关上了电脑,自顾自爬上了床,背对着纨贝勒睡下。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他关上了灯,却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靠过来,他睡在了另外一张床上。 金文玲有点儿累了,他就那么半睡半醒地等着,期间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会儿,大约小憩了一二十分钟,忽然清醒了过来,身边还是没有人…… 他回过头去,看了看纨贝勒的床铺,他们之间隔着一盏非常昏暗的夜灯,按照最近一起生活的习惯,两人没有做爱之前夜灯都是不会熄灭的,现在也没有,整个房间里面只有一盏孤灯在暧昧地闪耀着,然而纨贝勒却已经睡熟了。 金文玲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的呼吸声非常平稳,显然睡得很好,他伸手关上的夜灯,朝着另一面翻个了身。 过了大概几秒的时间。 “过来吧。”金文玲对着纨贝勒发出了邀约,与他设想的一模一样,那只二哈果然还是绷不住劲,撒着欢儿地蹿到了自己的床上,熟门熟路地摸进了被窝。 “哎嘿……蜜蜜,你真厉害啊,怎么发现我是装睡的?” “练武之人可以听见雪花落地、蝴蝶振翅的声音,你对自己的呼吸控制得很好,可惜心跳得太快了。” “……” 纨贝勒说不出什么抗辩的言语来,只好撒娇似的把毛茸茸的头拱在了金文玲的颈窝里。 “玉良纨,你在别扭什么?” “嘿嘿……”纨贝勒亲昵地用头拱了拱金文玲的脖子:“没事儿,自己跟自己较劲呢,说出来又给你添堵,我以前吧,挺爷们儿一人,可仗义有担当了,谁知道一谈起恋爱来就娘娘们们儿,你别笑话我啊……” “你不说就回去睡。”金文玲发了一个大招儿。 纨贝勒很快就怂了:“别别别,我说我说。”他自己支吾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蜜蜜,是不是女孩子比较好啊……” “嗯?” 金文玲在他怀里换了一个姿势,转过来对着他,两个人离得很近,额头都挨在一起,彼此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金文玲甚至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条腿骑在了纨贝勒身上,后者见缝插针地抄住了他的膝盖,让两人的贴合变得天衣无缝起来。 “因为你看视频的时候,看到那个什么御婉仪化妆之后的样子,眼睛闪烁了一下,我就……”他的头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好像一只生了病的金毛。 “呵……”金文玲有点儿哭笑不得,他伸手捧住了纨贝勒的脸,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嗯!”纨贝勒狠命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都困扰了他好几个小时了,再不问天都要亮了,更不用说他现在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金文玲的身体正隔着他的睡裤磨蹭着。 “我在想,如果梓童这样打扮,一定更好看。”金文玲伸手摸了摸纨贝勒年轻英俊的脸,用一种侵略性很强的眼光打量着他。 第113章 皇帝收集者 “呜……”纨贝勒发出了大狗示弱时的声音,整个人都向后缩了缩,但同时也因为金文玲对自己的执念而释然了起来。 “蜜蜜,你真的想开荤啊?”纨贝勒哆哆嗦嗦地看着自己君临天下的爱人。 “你要是怕疼……”金文玲说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反身骑了上去,双手也攥住了纨贝勒的手腕,把他紧紧地按住。 “就让太傅帮你抽魂怎么样?保证事后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唔……”纨贝勒略微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那怎么行啊,那不就成了你和鬼玺……我不干,这是心灵出轨。”纨贝勒撅着嘴,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媳妇儿。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从。”金文玲长眉一挑,显出了一种龙性难撄的凌厉。 他动作温柔地摸着纨贝勒的脸颊,却伏在他耳边说出了无情的话语:“你知道在本朝,内相们是如何惩罚那些不顺从朕的嫔妃吗?” “……”纨贝勒打了个哆嗦,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在颤栗着。 他的反应让金文玲莫名觉得有些焦虑,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睁开眼睛与自己对视着。 “你就这么讨厌与我亲近?” 同样的亲密动作,他可以接受,他为什么不能?是感情的不对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金文玲不相信纨贝勒付出的感情会比自己的浅薄,既然那么相爱,为什么这样的小事却让他深深的感到恐惧。 “我……”纨贝勒把头别过一边,有点儿难为情地说道:“蜜蜜,我觉得我任何地方都配不上你,就只有这个,我主动一点,能让你快活,你脸皮儿薄嘛,我觉得换过来肯定会尴尬的,要是……要是你真的想,那我也……” 他脸红得好像滴血一般,声线绷得很紧,都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金文玲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深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放开了对纨贝勒的钳制,翻身下马躺在他的旁边。 纨贝勒直到刚才都还在对被反攻的命运深信不疑,没想到金文玲竟然放开了他。 “蜜蜜……”他戳了戳金文玲的肩膀:“你生气了吗?我……我会乖乖听话的。” “那还不过来侍寝?” 金文玲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地说道,却躺平了身体,摆出了示弱的姿势。纨贝勒哆哆嗦嗦地爬到皇帝身上,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断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约定好了的饭店包房里,纨贝勒哈欠连天、昏昏欲睡,就连金文玲也有点儿倦意,心里懊悔昨天不该给他那么多,那位苍然老者随时会来,抛开身份不说,自己两个终究是年轻人,太过怠慢老人家可不太好,想到这里,伸手在纨皇后的大腿上面狠狠地掐了一把。 “哎哟!”纨贝勒正在神游太虚,回味着昨天的新姿势,忽然大腿内侧的一阵剧痛把他惊醒了,干嚎了一声,正巧踩在了唐伯进门的点儿上。 老爷子头戴着画家帽,手上拄着文明杖正往里走,听见这声狼嚎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来了一个老太太钻被窝儿的马趴,他手底下几个伺候的小弟想笑又不敢笑,连忙扶起了老爷子。 “哎哟我的少爷,你总恁一惊一乍的,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受不起啊。”唐伯吓得哆里哆嗦得抱怨道。 “哎哟喂瞧您说的,您就是我大爷,我哪儿能吓唬您呀,再说了,那天见着您的时候,您老真是龙马精神赛过老黄忠,跑起路来比兔子还快,我们还以为是撞着兔儿爷了呢,谁吓唬谁呀。” 唐伯给这年轻人变着法儿的一骂,倒是气乐了,拿手指了指纨贝勒笑道:“好、好,真不愧是贵人。”一面对着金文玲深深地行了个礼,后者连忙使个眼色,让纨贝勒把人搀扶起来。 “老人家请起,我们年轻,当不起这样大礼。” “当得起,当得起,我心里都明白……”唐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叫身边的黑衣人出去,包房里就剩下他们三个。 “昨儿的视频,想必您二位也看了,这是从我们大小姐的尸身上头掉出来的。”提起御婉仪,唐伯有些老泪纵横,拿出上衣兜儿里的手帕沾了沾眼睛。 “我们御家是个旧族,凡事儿都有规矩,他们摆布死了大小姐,还是要扶灵回乡的,大小姐未嫁而逝,是清白身子,要亲妈伺候穿装裹,我们大奶奶给小姐梳头的时候,就在她的发髻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你们怎么不报警啊?”纨贝勒有些好奇地问道,毕竟在天子脚下长起来的哥儿,早已经养成了有困难找组织的习惯。 “单凭这个也没有用,再说二房爷和奶奶有钱有势,在汉城就是一霸,谁敢惹他?若是没人管这事,岂不是打草惊蛇,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想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更是难上加难。” 金文玲在这种事情上面看得比纨贝勒通透许多,倒是挺欣赏这位大奶奶会审时度势的性格,点了点头,示意唐伯接着说下去。 “大奶奶看过了视频,意思是想买一块地,先把大小姐安葬了,若真是中毒,尸身不腐,到时候再打官司也有个说法儿,谁知道才等了一天,再去殡仪馆的时候,管事的却说我们御家来人签字,已经把尸体给火化了。” “湮灭罪证?”金文玲蹙着眉头说道,又摇了摇头:“可是真正的御婉仪并没有被火化,对不对?” “还真让您给说着了,可不是没有嘛。大奶奶不相信他们费尽心思就是要害了大小姐一条命,因为冥婚这事儿,在御家可是好几十辈子人流传下来的故事,大奶奶原本就只当个笑话儿听,可如今出事了,仔细想想来龙去脉,只怕是上一代的冥婚约束已满,御家的祖坟风水走了下坡路,二房里的爷和奶奶才想出这个阴招儿,诳了侄女儿去填龙眼!”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御龙氏因为自己部落特有的堪舆之术,千百年来不断盗取皇陵,偷出帝王的尸身,与自家嫡女结为冥婚,借此来振兴御氏风水,所以历朝历代的御氏各房多有飞黄腾达的。 前朝遭难,很有可能是某位帝王的尸身发生了什么变故,牵连御氏一门遭难,如今他们的后人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竟然打算做起先祖的勾当,再行匹配冥婚,更不惜杀害嫡亲后人,给皇帝的尸身填了棺材。 金文玲想到此处,虽然自己身在内宫多年,看惯了祸起萧墙的戏码,竟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纨贝勒也回过味儿来,浑身一激灵,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比我大哥简直狠太多了……” “唉……”唐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是这件事情瞒得好像铁桶一样,无论大奶奶怎么托人打听,对方一口咬定了那坛骨灰就是小姐的,后来还是因为看祖坟的坟少爷是我的同乡,买通了他才摸进去看了一眼,原来大小姐的尸身真的就被埋在了祖坟里头,姑……姑爷就是……” 唐伯说着,有点儿颤颤巍巍地看了看金文玲,伸手指了指他说道:“姑爷和这位爷生得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所以我那天见了他才以为自己是撞鬼了,可是后来想了想,好像上几代有一个冥婚姑爷也来寻过自个儿的壳子,因为这事还坏了御家风水,又见你们一直打听御家的事……” 唐伯说得有点儿激动,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接过纨贝勒倒的茶水压了几口,喘匀了气儿,才接着说道:“又见你们打听御家的事,才想着也许是一路人,如今大奶奶去世好几年了,我老头子也是个快死的人,我一死,大小姐儿的冤枉可就没处伸了,所以才想碰碰运气,给了你们那个u盘探一探路子。” 金文玲沉吟了一阵,盯着唐伯说道:“老人家,你不怕我吗?” “嗨,我一个快死的人了,活了一大把的年纪,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见呢,现在吊着这口气儿没咽下,就怕大小姐的事情没查清楚,到了那边儿也难见大奶奶。” “老大爷您放心吧,我们肯定坚决与恶势力作斗争,把你们家大小姐的遗体拯救出来!”纨贝勒正义感爆棚,义愤填膺地说道。真是笑话,哀家这个正宫皇后在这里,怎么能便宜了那个小娘们儿…… 送走了唐伯,金文玲和纨贝勒回到了下榻的酒店准备东西。 席间唐伯已经把御家祖坟的机关图给了他们,纨贝勒趴在床上研究了一番,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还是金文玲拿在手中辨认了一回,基本的消息埋伏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直观的印象。 “问题不大,比起我下过的几个大斗,一个地方家族的祖坟倒也不算什么。” 金文玲看着陵墓结构图,有点儿心不在焉地说道,这几天的一切都有点儿太顺利了,他做了几年皇帝,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总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好啦好啦蜜蜜,既然没什么问题就不要纠结了,明天咱们下斗去把你的龙体取回来,再把那个洗脚婢的尸首还给唐伯不就行了。哎,你还记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漂不漂亮啊?” 纨贝勒缺心眼儿,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一心一意就想看看金文玲的艳尸,催促着他快点儿熄灯睡下。 第114章 第二双眼睛 御氏祖坟。 后山的小径七扭八歪的,唐伯带着金文玲和纨贝勒一路潜了进去,径直来到坟少爷房外。 金文玲看着前头那简简单单的门户,心理存了个疑影儿。这汉城御氏祖坟前山守卫如此严密,怎么后山就只留下一个坟少爷看门户? 他回头看了纨贝勒一眼,后者还跟个二愣子似的,吊儿郎当地嚼着一片不知从哪儿攀折来的树叶儿,晃晃悠悠的一点儿警觉性都无。 金文玲正想叫他警醒着些,就瞧见前面领路的唐伯忽然神秘兮兮地折回来凑近了说道:“这里看坟的是我一个远房的侄儿,小孩子家没什么见识,我派人进去吓唬吓唬他,不怕他不肯带路,您二位稍厚着。” 金文玲点了点头,待他们的人走远了,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来到纨贝勒身边。 不出片刻,就听见坟少爷住的宿舍里传出几声哭爹喊娘的惨叫,估摸着那小孩子吓得够呛。他一把拎住了抬脚就要往里走的纨贝勒,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仔细着,以防有诈。” 纨贝勒回过头来,对他贱兮兮地一笑,金文玲才知道这只小狐狸心里早就有谱儿了,也就不怎么担心,点了点头跟着他鱼贯而入。 坟少爷这么个叫法儿是个客气的意思,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其实就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儿、包衣奴才,留在乡下老家帮衬着主人家看坟地,因为担着半拉孝子贤孙的名儿,底下人尊称一声少爷,族里的小字辈儿们对他也得客气点儿,都是称兄道弟,不从直呼其名。 不过这也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如今见着的这个小唐,一瞧就是农村孩子出身,哆哆嗦嗦畏畏缩缩的,哪里还有半点儿少爷秧子的影子? “就是这两位爷要进山……”唐伯伸手往金文玲他们的方向上让了让,见小唐呆头呆脑的,一举手,作势就要扇他一个大耳帖子。 “怎么不知道叫人呐?龟孙儿!” 纨贝勒差点儿绷不住劲笑出来,这唐伯骂了自己的侄儿是个龟孙儿,不是明摆着说他爹是活王八?也不知道这老货的逻辑思维走的是哪一条回路…… “两……两位爷……”小唐呐呐地招呼了一声,弓腰缩背地蜷缩成了一团儿,两只手抄着袖儿,活脱脱的一个怯勺。 “小兄弟,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金文玲倒是和颜悦色地,还上前来与他握了握手,纨贝勒在旁边深看了小唐一眼,竟然没有吃醋,反而脸上还带着笑嘻嘻的表情。 那个坟少爷小唐显然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俊俏的青年人脾气这么好,稍微放松了心神,对他微微笑了一下,领着众人出了屋子,就往御氏祖坟那边带路过去。 祖坟开在这座离城郊不远的深山里头,开车上来的时候,远远的已经能瞧见前山有不少私人佣兵的据点,车子开到一半儿,前面已经有了“私人宅邸,非请勿入”的警示牌,一行人只好弃车步行,由着唐伯引路,摸到了后山这条杳无人迹的小径上来。 这会儿有小唐引路,很顺利地进入了墓室外围的神道之处,金文玲留心观瞧,发现这汉城御氏的神道竟然修建得霸道异常,竟是由龙生九子“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狴犴、负屭、螭吻”所构成了双排纵向仪仗。 金文玲的脚步略显迟疑,唐伯立刻调转回头,面上带着十分关切的神色问道:“金老板,怎么啦?” 金文玲转了转眼珠儿,微微一笑:“你们御家好大的排场,昔日神道两旁分列石像生与翁仲两道尊神,其中石像生又分为跃马、卧马、伏虎、卧象、小豚、石鱼、人熊、猛兽食羊、马踏飞燕。如今你们家里却敢动用龙生九子守护神道,这风水排布得甚是霸道。” “这……这……”唐伯显然没有料到金文玲对于古墓的建制竟是这么熟悉,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小唐。 小唐显得有些傻不啦叽的,吸了吸鼻子说道:“自打我家里祖辈往上就是这么个排面儿了,没动过。” 金文玲看了看他站着的地方,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独独少了赑屃……”小唐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从原地挑开了,躲在唐伯身后,声音颤巍巍地说道:“成……成精了……?” “成你奶奶个熊!”唐伯恨铁不成钢地照着他的脑壳儿就是一巴掌,推推搡搡地叫他往前走。 众人经过了神道,来在了封墓的断龙石前面,出乎金文玲意料的是,这座地宫的开启机关竟然非常具有现代化气息的眼码识别锁定系统。 只见小唐摇头晃脑地走了过去,呆呆地把头伸进了眼码识别系统的凹槽之中,随着“嘀嗒”一声的电子音,巨大的断龙石被这个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甚至是有点儿土里土气的少年开启了…… 金文玲不经意地向里面瞄了一眼,伸手暗暗地拦了身后的纨贝勒一下,并没有急着走进去。 唐伯等在门口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见金文玲他们有些迟疑,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拄着文明杖率先往里走,一面招呼小唐道:“捆着手呢?快点个亮儿给两位爷。” 小唐屁颠儿屁颠儿地扶着唐伯先走了进去,按照唐伯的指示按下了一处机关,原本昏暗幽冥的墓室之内,竟然在天花板上闪现出了耀眼的光华。 那是七颗龙颌下的骊珠,被人为地镶嵌在了墓室的穹顶之上,摆成了北斗七星的样子,却独独缺少了紫微星。 金文玲观星辨位,顺着北斗七星光芒闪烁的投影向下看去,整个墓室的结构就一目了然了。 墓室内一共陈列着十六对所谓的夫妻合葬棺椁,分辨按照明阴阳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暗阴阳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位置逐一摆放着,其中生门的位置所摆放的正是这一任的冥婚夫妻——御氏婉仪、和他自己的棺椁! 金文玲一手抚上了水晶棺,低头细看内中沉睡着的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们有着几乎一样的美貌,只是少年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未经人事的稚气。 他深看着另外一个时空的自己,却对身后的人沉声说道:“唐伯,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一面迅速地转过身来,面沉似水地盯住了正要从密道脱身的几个人。 唐伯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不等吩咐就掏出特制的无声手枪向金文玲的方向连开了好几枪,可惜还不等子弹近身,玉良纨早就挺身护在了金文玲的身前,他眼神一凛,一扬手就是两道三昧真火正对着弹道激射而出。 子弹在三昧真火的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纷纷坠落尘埃,那两个黑衣人却被纨贝勒抛掷过来的火球击中了,连叫都没叫一声,身体好像软绵绵的沙袋一样倒在了地上,冒着黑烟。 唐伯冷笑了一声,狠命地用手中的文明杖一拄地,苍老的身体竟然瞬间挺拔了起来!原本爬满了皱纹的眉梢眼角,这会儿竟然渐渐地舒展开来,好像一只核桃的老脸慢慢变得丰腴,看去倒有些像个中年人的模样了。 “天华宝盖闭气功?”金文玲伸手将纨贝勒扯在了一边,握住了他的手腕,以防他太过激动,迷失了本性,一面说出了自己原本的猜测。 “你根本就不是唐伯,而是御家的当家,也就是害死了御婉仪,并且盗走朕龙体的人!” 唐伯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我们御龙氏历朝历代都只有死皇帝填龙眼,没想到这一回竟然碰到了一个活的!真不愧是九五之尊,年纪轻轻,心思倒还缜密。” “好说了,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你见了我就跑,表明我是你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的一个符号,而且……”金文玲用眼角余光戒备地看了蜷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唐。 “这个人胆子这么小,如果真的是坟少爷,肯定见过我的真面目,再见到活体的时候竟然还能神态自若,这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小唐听了这话,神态惊恐地看着唐伯,已经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竟然发出了一种类似海洋生物那种高亢凄厉的鸣叫声。 只见唐伯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手上的文明杖在空中一挥,直指小唐的面门劈头打了下去。 谁知小唐给他一打,身形忽然凝固住了,他的眼睛在不断地向外突出着、突出着,睚眦欲裂,最后由于颅骨压力的不断升高,两颗眼球竟然承受不住这样的高压,好像子弹一样激射了出来! 而最让人觉得恐怖又匪夷所思的是,就在小唐那不断冒出紫血的眼眶里面,竟然滴溜溜地转悠着另外一双乌漆墨黑的圆眼!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人类的眼睛不管黑色瞳仁的面积多大,总还是会有白眼仁的衬托,才会显得自然明亮,小孩子的瞳仁面积比重大,面相就显得天真可爱,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几年“美瞳”这种东西大行其道的原因。 只不过平铺直径再大的美瞳,也总是要给人类原本自带的白眼仁留下余地,才不会显得惊悚恐怖,然而现在从小唐眼眶里冒出来的第二副眼睛,竟然是全黑的! 第115章 捆龙索 金文玲低头看了看地上咕噜噜还在转动的人眼,这才是真正的坟少爷的眼睛。那个能够开启祖坟机关的守墓人,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汉城御氏祸起萧墙的牺牲品。 这个时候的小唐已经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匍匐在了地上,他的头高高仰起,脖子梗得老长,已经超越了人类的长度。 颈子上的皮肤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拉伸而被活活撕裂了,露出的并不是鲜红的血肉,而是另外一层黝黑龟裂的粗糙皮肤,一点儿不像是人类的表皮,反而很像是海洋生物的鳞片。 他的手脚变得越来越粗壮,四肢变短,却比方才粗壮了好几倍有余,原本就有些呆滞的脸,此时此刻竟然爬满了可怕的皱纹,眉峰塌陷下来,眉毛疯长,迅速地盖住了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纨贝勒伸手拉住了金文玲,把他护在身后,神色戒备地盯着地上那个正在脱皮换骨的怪胎。 “赑屃……”金文玲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地传来。 怪不得神道之上修建了龙生九子的石像,却独独没有赑屃驮碑,这种神兽生性蠢笨愚钝,看见自己的同类很有可能就要现出本相来,唐伯为了诳自己进入御氏冥婚墓,生怕小唐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在此之前已经将赑屃的神像撤去了。 “聪明,御龙氏和龙族自有约定,龙生九子轮流服役,这些年全靠了小唐,我们二房才能在御氏满门之中脱颖而出。” 唐伯收起了天华宝盖闭气功的功夫,身形挺拔了不少,中气十足地说道。那个小唐这些年应该都是受尽了他的奴役,这会儿听到了主人的声音,缓慢的身形逐渐加快,摇头摆尾地努力摆脱着身上残存的人皮。 金文玲一面神色戒备地盯着正在转化的小唐,寻找着时机,一面与他虚与委蛇道:“既然是这样,你完全可以在让小唐在外面解决我们,没必要惊扰了你的列祖列宗吧?” 唐伯听了这话仰天长笑道:“金文玲,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个死皇帝都可以让我们御家飞黄腾达,如果是你一个活的,那岂不是直接把龙脉葬在御家祖坟,我们家族就真是贵乃不可言了!” 金文玲没等他说完,已经凌空一跃,腰间软剑一出,一阵虎啸龙吟,直刺赑屃的面门,谁知就在这个当口儿,那只原本伏地龟缩的怪物竟然倏忽伸开了四肢,前腿着地后腿凌空,人皮已经撕裂、残破不堪的背部长出了一层如同岩石一般坚硬的龟壳,硬生生接住了金文玲的剑招,震得他虎口一麻,手中尚方宝剑竟然脱手了。 赑屃梗着像蛇一样细长的脖子,甩动着硕大而丑陋的头颅,发出一声类似海豚一样尖锐的鸣叫,整个身形暴涨了起来,龟壳几乎抵在了墓室的穹顶之上! “什么鬼啊!”纨贝勒身形一纵,上前接住了被赑屃震落的金文玲,将他护在身后,一面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只还在不定疯长的上古神兽。 赑屃的身躯虽然庞大蠢笨,但是如同蛇一样修长的颈子却非常灵活,从坚硬的外壳儿之中伸出老长,甩动着庞大而丑陋的头颅,奔着有人气儿的地方以泰山压顶之势奔袭了过去。 纨贝勒护着金文玲一路躲闪,一面挥手掷出了好几团三昧真火,可惜赑屃是上古神兽,一身正气,并不像一般的鬼魅那样害怕三昧真火的威力,他的身上甲胄深厚,几团火球打在身上,就好像是挠痒痒一般,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 “该死的!”玉良纨也是杀红了眼,随着三昧真火的不断提升,整个墓室都被他蒸腾得越来越热,几击不中之后,身负着的鬼玺之力已经逐渐控制住了他的心神,杀心已起,双眼泛着血红色的光芒。 “玉良纨,抱元守一,别让鬼玺之力夺了你的心智!”金文玲察觉出了他的变化,反而摆脱了他的钳制,将他高大的身形护在身后,一伸手扯住了纨贝勒身上的腰带,施展着轻功左右躲闪着赑屃甩动长颈所发动的攻势。 “没用的,金文玲!” 已经躲在秘密通道出口处的唐伯看着金文玲还在负隅顽抗,冷眼旁观着说道:“一旦踏入了阴阳八卦阵,除非入生死门中方可求得生机。暗阴阳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生门死门就是帝后合葬棺,你还是跟那小兔子乖乖的躺进去,做一对同命的鸳鸯吧!” 金文玲在躲闪之中也似乎发现了这十六座棺椁的秘密,摆列顺序显然是经过堪舆高手的指点,角度非常刁钻,只有埋着自己和御婉仪的两幅棺椁,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都不可能被赑屃的蛇颈长度所企及。 看来这座历代帝王冥婚墓早就设计好了非常严密的防盗装置,一旦有生人进入此地,最终只会被逼进生门,同时也是死门之中,枉送了性命…… 就在金文玲稍有迟疑的时候,赑屃巨大的头颅忽然凭空消失了!不是消失,而是伸缩的速度太快,让人的肉眼根本来不及察觉。 金文玲紧紧地攥住了纨贝勒的腰带,一面屏气凝神地四下里寻找着,在十六座棺椁的中间,林立着九座通天彻地的华表,每一根柱子上面都刻有非常华美的盘龙,龙鳞用珠贝金玉雕刻而成,在穹顶骊珠的照射之下显得生动细腻、波光粼粼,远远的看上去,好像上面的盘龙都在扭动着一般。 赑屃巨大的身体就横亘在两座华表的后面,冗长的蛇颈顺着其中一根华表盘踞了起来,刚好与上面的龙纹重叠着,却看不清它那颗巨大的头颅藏在了哪一根柱子的后面…… 金文玲沉下心来听声辩位,忽然听见身后恶风不善,知道正主儿来了,一个反弹琵琶的身形,就把身后的纨贝勒甩在了自己葬身的那一具棺椁上面,正是生门。紧接着一个倒踢紫金冠,一下子踢在了赑屃的下颌之处! 那只大畜生负痛,发出了一声高亢凄厉的鸣叫,蛇颈奋力地扭动了几下,好像解放卡车一样大小的头颅顺着脖子的摆动,顺势朝着金文玲砸了下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金文玲只觉得身后戾气冲天,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瞧见玉良纨从自己的头顶处高高跃起,垫步凌腰一纵身,竟然跳到了赑屃的头上! “小畜生,你不是喜欢负重吗?小爷让你负个够!” 纨贝勒骑在了赑屃的蛇颈之上,赤红着双眼,浑身散发出了强悍的鬼玺之力,身为万石之王的千钧重力就这样压在了赑屃巨大的头颈之上。 赑屃原本高昂的蛇颈竟然给纨贝勒的原石之力压得一下子垂坠了下来,头面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整个儿头颅的自身重力加上纨贝勒身负的千钧山河的重压,将赑屃的头颅整个儿压进了地层之下! 它庞大的身躯还在不停地扭动着,然而由于头部被深深地压进了地下,只剩下一具大而无当的龟壳,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了。 纨贝勒就这么坐在那只赑屃巨大的龟壳之上,眼神之中闪烁着如火烈烈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已经面无人色的唐伯。 “找赑屃对付鬼玺,你脑子进水了吧大叔!” 纨贝勒特地拿了一个益达广告里头白百合的腔调,对着金文玲挤眉弄眼儿的,意思是表示自己没事,并没有受到鬼玺之力的影响而丧失了心智。 金文玲稍微放心,回身去看着唐伯,他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天华宝盖闭气功用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好像身形又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的模样,住着手中的文明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尘埃之中。 “圣上饶命啊!”唐伯一瞬间就哭得老泪纵横,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让金文玲这个影视圈儿里出了名的水龙头都自叹弗如。 “是我想要重振汉城御氏的家风想瞎了心,不但盗取陛下的龙体,还害了自己嫡亲的侄女儿,我不是人,我以后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我的大哥大嫂,我……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唐伯说着,开始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地在自己脸上扇起了耳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金文玲面沉似水地说道,一面回过头去看了纨贝勒一眼,后者朝他耸了耸肩,表示公了私了都行,又找补了一句道:“既然你觉得对不起侄女儿,就把她放出来另行安葬,你自个儿去填了那个龙眼吧。” “啊?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唐伯也不知道玉良纨到底是何方神圣,只知道他制服了赑屃,肯定也是个难缠的主儿,听说要把自个儿活埋了,连忙磕头求饶。 金文玲听见纨贝勒又出了馊主意,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不要乱说,正在这个当口儿,唐伯忽然就着跪地的姿势,一纵身就往前蹿了好几步,举起了手中的文明杖,朝着金文玲大喊了一声:“着!” 金文玲没有防备他还有后招儿,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身子竟然凌空被一种强大的吸力给脱离了地面,好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吸近了唐伯的身边。 唐伯茬子不软,就着惯性一伸手就抄住了金文玲的手肘,一手制住了他,手中的文明杖在他的颈侧一划:“老实点儿,别乱动!” 金文玲被唐伯制住了身形,只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低头瞄了一眼颈侧的文明杖,上面刻有一种绵密精致的龙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失声说道:“捆龙索?” 第116章 龙生九子 “聪明,我们汉城御氏几千年来御龙有术,全靠着不传外人的风水秘术和我手上这柄捆龙索。”唐伯制住了金文玲的身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金文玲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猜测,扭动着身体试探着挣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 唐伯呵呵笑道:“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尸身靠着龙陵之中的精气维持不腐,元神才可以在夺舍之躯中保持不灭,龙气渐渐渗入你的三魂七魄之中,身体自然也要听候我的使唤!” 他不再理会金文玲手无缚鸡之力的挣扎,双手持住了文明杖的两端,微微一较劲,扯开了外面的伪装,露出内中隐藏着的锋利的刀刃来。 “那小子,你听着,要想让你的同伴活命,就别刷什么花招儿,好好地留在原地别动,等我安全出去了,还可以考虑放过他。” 金文玲给唐伯制住,眼神却是机灵,眼见着他拉着自己往后退,看样子是要从皇陵的密道逃走,密道之中想来必有机关,只要他一走,里面定然触发流沙洪水等物,将纨贝勒活活埋葬在里面。 “别听他的!”金文玲原本已经软绵绵的身子忽然用尽全力挣扎了一下,差点儿把自认为已经胜券在握的唐伯给掀翻了,他恼羞成怒地薅住了金文玲的头发,发狠道:“老实点儿!” “文玲!” 纨贝勒站在生门之处的棺椁上面,看着金文玲被挟持,眼睛里好像也喷出火来,可是他现在的身子是肉体凡胎,稍有差池被唐伯划了一剑就是凶多吉少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咬着牙说道:“你别动他!一切按你说的办!” “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哈哈哈!”唐伯自以为得计,扯住了金文玲的身子就要往密道里钻,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整个地宫都发出了剧烈的震动,纨贝勒身为万石之王,能非常强烈地感觉到,脚下的地脉在发生着某种变化,什么巨大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小心!” 他还来不及出言警告,就在唐伯脚下的土地之处,忽然间整个儿地壳都凹陷下去,唐伯的身形一个踉跄没有踩稳,整个儿人就掉进了陷坑里! 就在捆龙索离开身体的片刻,金文玲的身形忽然获得了自由,轻功一旦恢复,他反应极快,足尖点地垫步凌腰一纵身,就飞出了脚下的那片沦陷之地,三蹿两纵来到了玉良纨的身边,后者伸开双臂接住了他,将他的身体紧紧搂住。 金文玲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幅难以置信的画面。在他身后十几米的地方,原本的秘密通道入口处已经整个儿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唐伯的身体应该就陷落在那座天坑里,却连一丝哀鸣也没有来得及发出。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之间从地下传来了类似火车经过山洞时所发出的那种辽远悠长的轰鸣,紧接着整个地脉都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一颗巨大的龙的头颅,从刚才陷入地下的天坑之中横冲了出来!它的嘴里还衔着唐伯的半个身子,他竟然还活着,正在死死地扒住龙喙,不让自己的身体掉进巨龙的腔道。 “你、你,反了!?”唐伯无助地挥舞着手中的捆龙索,可是这只从地底钻出的巨龙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指挥。 它发出了一声清亮的龙吟,竟然口吐人言。 “我没有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只做对汉城御氏有益的事,是当初定下的盟约,只是你太坏了,我做件好事吞了你,等你改好了,自然就能从我的身体之中脱颖而出。” 龙的声音相当温文尔雅,一点儿也听不出强人所难的意思来,可是它的下一个动作却是高昂起巨大的头颅,吞药一样将唐伯的身躯整个儿活吞了进去! 巨龙满足地晃了晃脑袋,想要从地缝里钻出来,又觉得很麻烦,看了看在场的两个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整个龙身发出了耀目的光华,刺激得金文玲和纨贝勒都眯起了眼睛。 等到可以睁开的时候,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人,那少年甚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儿,一副斯文败类的做派,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圣上。” 那少年微微躬身算是见了半礼,金文玲知道他是龙裔,也点点头还了半礼,沉声问道:“不知是几王爷?” 少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快走了几步,来到已经被纨贝勒制服,把头打进底下岩层之中的赑屃之处,眉头紧蹙地看着纨贝勒。 金文玲知道这两人应该是兄弟关系,赶忙推了推他,纨贝勒会意,一挥手撤去了岩石阵图,那只赑屃还是很呆萌地晃了晃脑袋,似乎一点儿也不记仇,缓缓地仰起了脖子,发现了来人,竟撒欢儿似的甩动着脖子,大脑袋拱着少年的胸口,好像宠物在跟主人撒娇一样。 “六哥,你怎么还是这么顽皮?” 少年很怜爱地把赑屃的大头抱在怀里,随着他的摸索,那只巨大的龙龟竟然开始缩小,龟壳渐渐消失,四肢伸长,脖颈缩短,头颅也越来越小,渐渐地回复成了一个青年人的模样,只是依旧呆头呆脑的,只会跟着那少年,他好像还记得纨贝勒的厉害,躲在少年身后,有些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少年把赑屃护在身后,这才转过身来对金文玲他们笑道:“不敢当,在下狴犴,龙王第七子。” 金文玲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不怕唐伯手上的捆龙索,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并没有违反御龙氏与龙族之间的约定。 狴犴是诉讼官司的守护神,以前古代监狱修建得长而平直,远远看去整个形制就好像是一条卧着的狴犴,犯人从前门进,刑满释放从后门出。也就是凡间所说的狴犴吃下恶人,腹中度化,何时心地向善时,才会吐出,让他重新做人。就不知道唐伯这把年纪,在里面能不能改造好,还是心魔深重,老死在狴犴腹中,就不得而知了…… 狴犴朝着皇陵的穹顶之上一挥手,九颗骊珠依次缩小,全都落入他的手中,他搀扶着哥哥,收好了骊珠,转身笑道:“陛下家中的那一颗,就当是敝族给你们赔罪,留下吧。”说着,带着赑屃一转身,往自己方才突入的天坑里面一跃而下,不见了踪迹。 …… 澹台军工实验室。 “光君,谢谢你把这个地方借给我。”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了,咱们现在也算是联络有亲?”澹台流光倒是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对对对,站在我这一边呢,蜜蜜也要叫你一声小世叔。站在我哥那边儿呢,我们还要叫你一声嫂子。” 金文玲懒得理他,沉默地盯着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睡过的那副棺材,那是澹台军工为国际佣兵组织研发的设备,专门用来保存那些原本只能埋骨他乡的战士,让他们在等待回国的时段内尸身不至于腐败,最长可以保持十几年的时间。 而现在的这幅棺材就是应用了那种防腐技术,只是因为当年是为了保存金瓯的尸体,所以在做工上面更为精巧细致,整个儿棺材都采用了通体透明的材质,可以在外面无死角地瞻仰着沉睡在内中的往生之人。 金文玲的前世就睡在里面,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年轻,眉梢眼角还带着未经磨砺的凌厉棱角,并不像如今的金影帝这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反而呈现出了另外一种稍显青涩的美感。 纨贝勒痴汉一样地紧紧盯住了棺材里面睡着的少年,哈喇子都快要流下了了,一面有些焦急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h。 “太傅怎么还没来?他不是说蜜蜜的龙体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吗?电话里又不肯说清楚,这只老狐狸。” 金文玲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喜欢年轻的?” “……!”纨贝勒那一抹痴汉的笑意被这句话硬生生地吓了回去,要不是还有别人在场,只怕早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了。 “臣妾绝对不敢!” “呵……”金文玲没有理他,看向了别处,纨贝勒这会儿也顾不得澹台流光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住金文玲的大腿摸了起来。 澹台流光倒是很识相,看着这对欢喜冤家耍宝,自顾自地退出了研究室的门外。 回到后海附近的大院儿,把车子交给警卫去泊,自己步伐稍显轻快地进了第二进院子,自从结婚之后,澹台流光变得活泼了很多,渐渐的有了一点儿年轻人的朝气,他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并且身心愉快地接受了这样的变化。 卧室的房间里亮着吊顶灯,让澹台流光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知道云萝节俭惯了,在卧室通常都是只开一盏地灯,或是几盏小夜灯。 推门进去,才发现灯光并不是来自卧室,而是外面的衣帽间,他甚至放轻了脚步,有些淘气地潜了进去,一推门,就看见云萝身上穿着原先还在仪仗队的那套军礼服,正对着镜子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 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脸上一红,有点儿不知所错地说道:“今天战友给我发了排练的视频,忽然就有点儿想穿了,我……” 澹台流光没有等他说完,就走路带风地欺身上去,随手关上了衣帽间的合叶门。 [bibibi] 【第十个故事:蚕马】 第117章 玉良纨滚出娱乐圈 玉太傅双眼紧紧地盯住了水晶棺里沉睡的男孩儿,眼神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恋慕之情,这让纨贝勒觉得自己有点儿发绿,眼底泛起了殷红,整个儿房间的温度都有点儿升高。 忽然被人从身后捅了一把腰窝,他“哎哟”了一声,灰溜溜地偃旗息鼓了,为了保存尸身而温度原本很低的实验室终于恢复了一丝清凉。 “太傅,怎么样?” “暂且无妨,圣上,既然来了,还有一些公事相商。” “嗯。”金文玲看了纨贝勒一眼,后者完全没有一点儿要回避的自觉。 玉太傅看了纨贝勒一眼,他现在是他的直系血亲祖先,可是对方同时兼有皇后名份,从汉城御氏的皇陵出来之后,证也扯了,酒也摆了,就连宝卷宝册也都落在了他的手中,自己就算是个贾政,无奈对方是贾元春,也摆不起什么祖宗的谱儿,想了一回只得说道:“后宫不得干政。” “卧槽……”纨贝勒原本还是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一副你是祖先也没用的嘴脸,这回被噎得嗝咯嗝咯,嘟囔了一句算你狠,默默地退下了。 …… 出乎皇后娘娘所料的是,玉太傅好像并没有趁机缠住金文玲叙旧,两个人只在实验室里说了几分钟的话,就一前一后出来了。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3节 玉太傅一推门,就看见纨贝勒像只哈士奇一样地趴在门口,凑近了门旁努力地听着贼话儿,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故意俯在金文玲耳边说了一句小话儿,才告辞离开。 “蜜蜜!”纨贝勒很快地扑在了金文玲身上,强壮的身体像只八爪鱼一样挂住了他稍显瘦弱的身子,形成了一种反差萌。 “说了不到五分钟都不行?”金文玲一副嫌弃的表情把他从身上剥了下去。 “嘿嘿,想你嘛,新婚燕尔的,五分钟已经很多啦,所谓‘一见不日,如隔三秋’。” 金文玲的脸都有点儿红了,只好装作没听出来个中的关窍,一面心说真不愧是新晋的金牌编剧,虽然算是半拉文盲,这玩弄文字游戏的功底还是有的。 “对了,你这几天跟小金子约一下,把新的演艺合同签了,我刚刚给你接了一部戏,古装的——《盛世危机》。” “甚?又要演戏啊,那你呢?没有你我才不要演。” “我给你作配。” “……!”纨贝勒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连忙伸手接住了下颌直往上面按,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蜜蜜……金大影帝、男神、国民偶像,你给我作配,不是要黑我吧……” “行了。”金文玲一摆手打断了他的吐槽。“我金文玲不管前世今生,只给你一个人作配,这算是……” 他看了看已经人去楼空的实验楼,确定没有别人,伸手扯住了纨贝勒的领子,亲了亲他的嘴角:“侍寝谢恩的回礼。” 纨贝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永远也忘不了两个人在爱琴海畔举行婚礼的第二天早上,自己哆哆嗦嗦地爬下床去,对着金文玲行了三跪九叩的侍寝谢恩大礼,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爱人脸上那种带着慵懒和骄矜的表情。 他像个白昼宣淫的昏君一样,扯住了自己睡衣的腰带,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拖回了床上,然后又翻身骑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打破了纨贝勒玫瑰色的白日梦,再一回神,发现自己挨了金文玲玩笑似的一个耳光。 “你在想什么?” “嘿嘿……” 纨贝勒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含糊其辞地说道:“跟你想的一样啊。” “流氓。”金文玲瞪了他一眼,掉头就走。 “哦……哎?原来你也在想坏事嘛!”纨贝勒很不服气地追了上去。 ……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片场里,纨贝勒身上穿着异族小王子的服饰,已经觉得有点儿热了,一旁的小金子愁眉苦脸地给他打着扇子。 “快着点儿嘿,麻溜儿的。”纨贝勒舒舒服服地趴在躺椅上,面不改色地享受着帝都大爷那种特有的优越感。 小金子的手都快要断掉了,索性把手上的剧本儿直接糊在了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打倒剥削阶级,无产阶级万岁!” “反了反了!”纨贝勒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拎起了小金子就往金文玲的私人休息室里走。 “我现在是你们家姑爷,有你这样的陪嫁丫头吗?” “我姑爷?我看你是我大爷!”小金子也不甘示弱,都是胡同儿串子你跟我讲我什么《茶馆儿》啊? 两个人打打闹闹扭成一团儿滚进了金文玲的休息室,就看见一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男子与金文玲坐得很近,两个人正在咬着耳朵说些小话儿。 小金子冷不丁一瞧,还以为是纨贝勒的真魂出了壳,那男子除了气质温文、穿着考究之外,简直和纨贝勒生得一模一样。 玉良纨见着他,脸色微微一沉,朝着小金子的屁股踹了一脚,直接把人踢出了门外,紧接着回过头来很不客气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玉太傅根本没搭这茬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与金文玲道了别,径直离开了。 “还能做什么?说本子的事情罢了,这一回的《盛世危机》是皇朝娱乐独立制作的,公司投资不小,容不得半点儿差池。”金文玲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哦……”纨贝勒对外人可以无限犯浑,对自己的爱人还是百分百信任的,他说没事,就不能再揪住不放,只好耷拉下脑袋点了点头。 金文玲看了看他那个窝囊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儿莫名的感动在里面,扯了扯他为了拍摄定妆照换上的衣服。 “不信?让你验货就是了。” 纨贝勒的小雨伞瞬间对着金文玲行了个升旗礼,伸出爪子就要上手,让金文玲拍掉了说道:“晚上回酒店再说。” “唉……”纨皇后哀嚎了一声,他们婚后的相处变得比较随意,有点儿埋怨的语气说道:“你倒是早说啊,都起来了……”他指了指自己腰上系着的虎皮战袍,那里有个形状明显的小蘑菇。 等一会儿再拍吧,你在我这儿刷刷围脖,分散一下注意力。 “哦……”纨贝勒大喇喇地躺在了金文玲的沙发上,刷起了渣浪,果然金文玲给自己作配出演《盛世危机》的事情又占据了话题榜的头条。 然而话题榜的第一位却是玉良纨滚出娱乐圈…… “卧槽!”纨贝勒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连小蘑菇都被气得瘪了下去。 “这回冷静了?”金文玲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并且善加利用地让纨贝勒从某种意义上平静了下来。 “没什么,是自己人做的。”他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最近一段时间的娱乐圈儿已经到了此时有粉不如黑的阶段,前一阵子的于正超女郎们“红得发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官方力捧的效力显然已经没人买账,反倒是谎报年龄的心机婊、整容危机、婚外恋情这种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没有把柄、模棱两可的负面新闻最能吸引人们的眼球儿。 稳坐办公室、闲的蛋疼的闲人是多的,窥探欲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有了话题度就有了818,黑粉激烈的碰撞之后成功洗白,顺势上位、票房大卖,绝对比传统的宣传手段要事半功倍多了。 纨贝勒压下了一股无名邪火,逐条点开了话题榜的围脖们。 ——无耻小鲜肉紧抱国民男神大腿求上位。 ——我家影帝岂是尔等贱婢可以觊觎哒? ——拿性向炒作,拉影帝下水,害人害己! ——好意思让金文玲给你作配吗?连马都不会骑吧?拍什么古装…… “你确定这是自己人!?”纨贝勒发出了痛苦的咆哮,此时的心情简直是六月飞雪,他不是爬床的贱婢,他是明媒正娶的正宫凉凉啊,抱你妹的大腿,大腿是用来抱的吗?那是用来……哎,小蘑菇又苏醒了…… 纨贝勒哀怨地夹紧了裤裆,缩在沙发里哼哼唧唧的。 “算是……自己人吧,张学文雇来的水军。” “他算哪门子自己人啊,都是那个老不死的千年老妖在黑我,嘤嘤嘤,圣上为臣妾做主。” “乖,为了票房你先忍一忍,太傅私下里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忙了,他付出的远比你知道的要多,明白吗?” 金文玲坐在纨贝勒身旁的沙发上,伸手揉了揉他的一头卷毛表示安抚:“这件事上咱们让让他,如果换做是你,我不怕欠你的人情,可是外人面前总要一码是一码,龙陵的事情上公司出钱出力,关外张家也折了不少人,票房上面就算还他一个人情,行吗?” 纨贝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这几年早就被金文玲给吃得死死的了,听见他说太傅是外人,明摆着自己就是“内人”,一天云彩满散,搂着金文玲的腰蹭了蹭:“都听你哒!”又可怜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蘑菇。 “蜜蜜,一时半会儿下不去,马上就要开拍了啊……” 金文玲叹了口气,走到门边去上了锁,还来不及回头,就被身后的人有些粗暴地按在了门板上…… [bibibi] 第118章 替身 “马……马震?!” 玉良纨拿着剧本儿,表情抽搐。 其中有一个情节讲到中原王朝派了不受宠的皇子前来番邦为质,却很意外地与番邦小王子情投意合,两个人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于是就出现了这个二人共乘的马震桥段。 纨贝勒表示问题不大,不过总觉得如果剧组弄不到真正的汗血宝马,普通的蒙古马估计体重比他多点儿有限,再加上一个金文玲,非压塌了不可,结果到了外景地之后,才知道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这场戏根本就没法儿拍。 剧组人员愁眉苦脸地看着满地的卧马,这次还是托了澹台流光的人情,特地借来了骑兵连参与拍摄,光是投入的马匹就有上百匹,这一场马上戏的拍摄也调集了十几匹供演员们磨合选择。结果这群与世无争的人类之友在见到纨贝勒的时候,几乎无一例外地跪卧了下来。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卧槽’啊……”苏杭也捯饬了一个男配的妆束,眯缝着眼睛,看着一草原的骏马全都耷拉着脑袋,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心里也知道是纨贝勒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悍的鬼玺之力让动物们心生畏惧。 人类由于长期生活在大都市里,钢筋水泥的丛林割裂了很多原本存在的气场,导致人类文明越发达,与其相匹配的动物性直觉就越发减弱。 然而动物却不一样,自古就有猫见鬼狗见狐的传说,更不用说这些骑兵连借调来的马匹全都是高价从境外购得的汗血宝马,长期生活在无公害的大草原上,直觉肯定比城市里豢养的宠物要精准得多。 纨贝勒愁眉苦脸的,又怕剧组的人看出什么不对来,只好硬着头皮做出一副动物保护主义者和蔼可亲的姿态,妄图上前染指一下卧槽的马匹们。 谁知成群的军马见他鬼鬼祟祟地靠了上来,竟然抱团儿向后撤退,而且都不敢把马屁股朝着他,就好像古代的臣子觐见君王之后,依然亦步亦趋地后退着往宫门外蹭出去的模样,十几匹的军马步调一致地后退,那场面简直堪比大阅兵一般整整齐齐。 “行了。”金文玲拉住了图谋不轨的纨贝勒,叫他不要再过去骚扰马匹,摇了摇头道:“片场人多眼杂,你现在被舆论推在风口浪尖儿上,没必要勉强拍这场戏,落人口实。” “那怎么办啊?这是见了鬼了,明明之前骑马都不会有事的……这场戏可是卖腐的经典桥段,很多人提前看了剧本儿,就是冲着咱俩的奸情去的。” 金文玲也觉得有点儿奇怪,看来纨贝勒自从鬼玺完璧以来,每次动用鬼玺的力量,身上的戾气就会多了几分,身为人类的自己可能不容易感知,相对而言第六感强烈的动物们可就不好说了…… “哎呀,家属,你这气场太强大了,我们借来的军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动物明星,什么三国赤壁集结号,都是见过大阵仗的,也没像见了你这么怂啊。” 两个人一回头,就看见《盛世危机》的总导演——他们的老朋友隔壁老王,手里捏着剧本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拍摄现场,气急败坏地埋怨了起来。 “导演,他八字轻,你多包涵。” “唉……”王西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两片长长的刘海儿又耷拉了下来,还真对得起纨贝勒给他起的这个外号儿。 “实在不行的话,用替身!” “替身?你上哪儿找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凌风阳光少年眼神忧郁的替身去啊?” 纨贝勒把脖子一扬,一副准男神小鲜肉的优越感,梗了半天没人理他,一低头就看见王西施撒着欢儿地往远处跑,一把拉住了一个男人。 “卧槽?!”玉良纨心都凉了,这老不死的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得这会儿来片场瞎转悠。 “家属啊,你这可不够意思了啊,藏了这么好的私货竟然不交公?”王西施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死地拉住了前来片场找人的玉太傅不放。 “文玲,我是来找你的,这是怎么回事?” 玉太傅不动声色地挣脱了王西施的纠缠,还微微侧过身去,从西装的上衣口袋里抻出了男士用的手帕,掸了掸自己的衣袖。 王西施转过头去没瞧见,只管问玉良纨:“这是你家亲戚啊?” 这是我祖宗……纨贝勒心里骂了一句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哦,远亲,出了五服了。” “不懂别瞎说,我死了,你要穿斩衰,出什么五服?” 斩你大爷啊,你死了我先去包个夜场喝个三天三夜再说,纨贝勒朝他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在心里吐了个槽。 “怎么样这位小哥,有没有兴趣做个替身演员,片酬好商量啊。” 玉太傅“呵”了一声,不置可否,缓缓地朝着草地上借调来的军马走去,与纨贝勒充满戾气的气场不同的是,他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使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刚刚还在卧槽的军马好像也被这种和谐的气氛所感化,纷纷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有几匹胆子大的,还亲昵地上前去舔了舔他摊开的掌心。 他神色自若地摩挲着一匹自己喜欢的宝马,眉头微蹙地看了看马背上面的高桥鞍,伸手探到了马的侧腹上面,动作干净利落地将束缚着马匹的鞍具和马镫卸了下来。 “剧本上的那个年头,马匹还不是战争工具,骑兵也不是主要战力,只是局部战争之中的快速反应部队,或是侦查部队而已,那时还没有高桥鞍和马镫,不懂吗?剧本助理。” 纨贝勒花了好几秒种的时间,终于反应过来“剧本助理”说的就是自己,恨不得就地挖一个洞钻进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头顶还有点儿泛着绿光。 “好啦好啦,人家活了多少年啊,那都是人精,抚摸……”苏杭见势头不太妙,连忙上来拦腰抱住了纨皇后,真怕他发挥自己的后宫本色,要赏对方一丈红。 玉太傅冷笑了一声,腰身微微一纵,轻轻巧巧地跃上了马背,双腿夹住了马肚子,即使只有一层软垫,并没有高桥鞍的保护,还是轻而易举地驾驭了那匹高头大马,他在马背上轻松地兜了几个圈子,忽然见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是个非常漂亮的马踏飞燕的姿势。 啪啪啪! 在场的工作人员,包括负责驯马的师傅和借调来的骑兵都忍不住为他高超的马术而鼓掌喝彩。 纨贝勒臊眉耷眼地看了一会儿,知道王西施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把玉太傅安排在剧组里,果不其然,很快就看见工作人员拿来了临时合同,让玉太傅签字。 “暂时没有问题了,为了节省时间,从明天开始,文玲家属就先回影视城去把宫廷戏的部分个人镜头先拍了,外景这边呢,远景就用替身上吧,其实要不是你们两个的气质不一样,就算是对手戏用替身都没问题啊。”王西施撩起自己的两片超长刘海儿,兴致勃勃地说道。 替身替身的,是不是还想当小爷的裸替啊?纨贝勒心里恶狠狠地想到。 好容易忙完了头天的各种磨合准备工作,第二天就要正式开拍了,头天晚上纨贝勒磨磨叽叽就是不肯收拾行李。 “我不走,朋友妻不可欺,要想欺等他上飞机,我才不会把蜜蜜拱手让给那个恋童倾向的老变态。”纨皇后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完全忽略了自己口中的那个老变态和他本人有着一张相似度极高的脸。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么?”金文玲这一回根本没有哄他,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 可是当他回过头去,看见纨贝勒一个人开始沉默地收拾行李的时候,那种不忍心的情绪又重新占据了他。他来自一个只有自己能够发号施令的地方,却生长在另外一个人人平等的时空里,这两种不同的三观一直都在撕扯着他的灵魂,直到他遇上这个人,才心甘情愿地给予他完全对等的感情。 他沉默不语地走上前去,帮他一起收拾行李,说是帮忙,倒更像是添乱,两辈子都算是锦衣玉食的人生,金文玲还真就凡事都不会自己动手,看着一件件衣裳在自己手里变得奇形怪状,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放弃了手上的活计,直接坐在床上。 “我来吧,你哪儿是干这种事的人啊。”纨贝勒叹了口气,对他始终没办法完全沉下脸来。 金文玲看着他变魔术一样地把各种材质的衣服、配件折叠得整整齐齐,规格都差不多大小,分门别类地码在了床上,再按部就班地收进了行李箱里,只怕就连国际男仆协会的高级会员也不一定比得上他。 这个外人看上去衔着鱼塘钥匙出生的小公子,小时候一定也受到过很多冷遇,才会这么精通自己的内务,算起来他们都是年幼失怙的可怜人,金文玲心里想着,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纨贝勒正在跟箱子的拉链较劲,忽然感受到了爱人的温柔,一下子就丢开了手上的东西,扑到了金文玲的怀中。 “我想你怎么办啊?”他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到。 金文玲就着这个姿势将自己尖俏的下巴抵在他的一头卷毛上面,给他顺了顺毛儿:“就几天。” “几天也很长了,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这么跟你待在一起。” 金文玲抱着他揉了一会儿,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是不会衰老的,大概停留在二十岁左右的机能上面,纨贝勒今年也满二十了。 他久居内宫,凡事讲究节制有度,一开始过同居生活的时候简直担心自己不正常,可是查阅了一些资料之后发现,在二十岁的情侣之中,他们并不算是最穷奢极欲的一对儿,不过因为他本身的性子,和古代人对于养精固本的传统养生理念的坚持,还是跟他约定了两天一次的行事历,这让新晋的皇后对侍寝生活变得相当不满。 “今晚补足吧,五天份。”他搂着怀中的男子,咬了咬他的耳朵。 第119章 行尸走肉 第二天一早,金文玲醒过来的时候,玉良纨已经不在他身边。 他伸手摸了摸床头柜,果然不出所料地摸到了一个盛放早餐的托盘,上面还罩着保温罩,他睁开眼睛,就看见盘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蜜蜜,我走啦,我怕等你醒过来我就舍不得走了,回来之后你答应过我的姿势可不能反悔哦,最爱的陛下么么哒。——文纨皇后字” 金文玲笑了起来,文纨皇后是玉良纨在本朝的封号,这家伙临走也不忘记宣誓一下自己的主权,如果他是个女人,托生在自己的后宫里,真不知道剩下的三千佳丽又会经历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了。 金文玲收好了字条,正在吃早餐,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只是伸手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睡袍,呷了一口桃汤,才抬起头来招呼道:“太傅,一天都不拍就出发,面上过得去吗?” “我让学文出面打好了招呼,只能支开他几天的时间,不能再浪费了。” “嗯。”金文玲揉了揉手上的字条,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这次的行动,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参与进来,只好使个障眼法,希望这几天的时间能够顺利取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要带什么人吗?这次我没有夹喇嘛,连关外张家的伙计也没有惊动,我知道你心里想要此事不传六耳,对吗?” 金文玲感激地朝着玉太傅笑了一下:“嗯,我也不带别人去,有师父在,就很妥当了。” 玉太傅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和当年那个很依赖自己的小男孩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他如今已经成家立业,自己再不能名正言顺地与他有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不过让他欣慰又悲伤的是,金文玲不为人知的一面,只能让他一个人知道。 …… 西凉道·兵马坑。 入夜之后的盘山道上非常荒凉静谧,只有一辆越野车开着两盏孤灯在崎岖起伏的盘山道上颠簸行驶。 金文玲按下车窗,有些出神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这个地方地形复杂,山峦起伏,河渠纵横,川原山峰相间,戈壁绿洲相连。形成了境内的三个隆起带、两个狭长走廊平原和一块残丘戈壁荒漠区。 玉太傅把给自己准备的有生战斗力量的一部分埋藏在这里,想当年也算是机关算尽,可他到底不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圣人,当时觉得万无一失的筹备,到了今天看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是一个笑话。 “怎么了麒儿?” 玉太傅悠闲地开着车,他的驾驶技术算是世界一流的了,自从晚清民国年前汽车进入中国,本着师夷长技兼容并包的心态熟悉起来,算到今年也是个驾龄一百一十多年的老司机了,恐怕这世界上再也没人比他的驾驶技术更为娴熟,深夜开在盘山道上聊聊天,对他来说还算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觉得我当年的安排很可笑吗?” 玉太傅见他没有说话,又找补了一句。 他总是能很轻易地看穿他的心思,他养大的人,思维模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被自己捂在心口上养大的雏鸟,最后却飞进了别人的牢笼。 “谁也没有料到世界会变得这么快。”金文玲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相对而言,玉太傅显然要更为适应现在的世界,毕竟几百年的时间里,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是如何走向礼崩乐坏的时代的。 “麒儿,当年的情形与现在不同,你的身份地位也都发生了变化,在那个时候,你没有更多的选择。” “我有!” 一旦触及了自己心中的隐痛,金文玲在所难免地有些激动了起来,他在外人面前很善于压抑自己的本性,可是面对如兄如父的恩师,他并不需要伪装起来,因为无论自己如何压抑,他总能轻易明白他内心的想法。 “我有选择的余地,德主阳生、法主阴杀,你给了我两条路,可是我却选了不该选的那一条,我……” 他瞪大了眼睛,时隔几百上千年,那些被束缚的残躯,女人们的绝叫,远比当年更加鲜明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最让他难以为情的是,当年的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曾经为此事感到骄矜和快意,在他不懂得什么爱情的时候,曾经那样的暴戾恣睢。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圣上,多想无益啊……” 金文玲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紧绷着,忽然很想很想自己的爱人,如果他在他身边,一定会流露出那种阳光般的笑意,告诉他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可是这种人性上的污点,他却不想让他知道,越是深陷在这段感情之中,就越是患得患失,他只想给他最好的东西,让他看到一个完美无瑕的自己。 “麒儿,你没必要这么想。” 虽然他们不曾交谈,玉太傅就好像懂得读心术一样,很清楚金文玲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在忏悔他的过去,他从心底里希望把从前的那个一代令主抹杀掉,那个自己精心呵护、教养成人的君王,如今却成了他嫌弃的对象。 这种领悟让玉太傅觉得怅然,又有些恼怒,他否定了过去的自己,就等于否定了他的全部努力,他并不是因为信任自己才求助于他一起行动的,他只是不想让他的皇后知道那段血腥残暴的过去,最珍爱的人,他的灵魂不能被他玷污。 “玉良纨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论人品,是他配不上你。”既然早晚都要知道,宁可现在说出来。玉太傅不想承认自己心中那种类似嫉妒的感情,却有些口没遮拦地说出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他的鬼玺之力是怎么来的吗?麒儿,玉玺传到你手上之前,已经经历了几千年的历史,它印在过无数的战书、檄文之上,而所有因为它而挑起的战争,死难的士兵和平民,灵魂都将听候他的调遣,永世不得超生。” “……” “整个地狱的一半,阴山背后永镇着的亡灵,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就连十殿阎君也不敢得罪他,他手上的鲜血比起你、比起你的整个王朝都不知要多出多少倍……” “那不是他!”金文玲很难得地抢白了一句,让玉太傅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孩子如今已经学会了反抗。 “那不是他,他不是鬼玺,那是你强加给他的命运。” “不,没有人能命令万石之王、天下龙脉的起源,他不是我的后嗣,而是我的主人,他是金陵玉氏一门亘古以来存在的意义,是鬼玺自己选中了玉良纨作为人类的宿主,连我也改变不了。” 金文玲一直以为鬼玺不过是一种体质、一种能力,他完全不能想象那个好像大型犬一样可爱的男孩儿曾经沾染过那么多人的鲜血,主宰过无数白骨如山血流漂杵的战争,他是权柄的象征,承载着人类文明史上的所有罪恶。 “他的婴灵早就在子宫之中将原先那个玉良纨的自由意志吞噬得干干净净了,他的七情六欲全部都来自己的本体,现在他涉世未深,性子尚在单纯,可是摆布起人来就已经得心应手了不是吗?” “太傅……”金文玲静静地看着窗外阑珊的夜色,表情已经变得非常平静:“不管他是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你说的对,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金文玲的语气相当坚定地结束了这段不怎么愉快的对话,他的抗压能力是今人所不能想象的,一个少年曾经用自己的全部身心去撑起一个帝国,除了爱情能使他迷茫软弱,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襟怀。 玉太傅开着车,用余光扫视着金文玲近乎完美的侧脸,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心中是一种嫉妒和欣慰含混起来的情绪,但是很快的,这样激烈的感情就归于了平静,他活得太久,即使自己的初心也不能激起更多的涟漪,是该到了放手的时候。 越野车在两座山岭之间的一处腹地停了下来,玉太傅下了车,动作潇洒地摔上了车门,却并没有立刻展开定位的工作,反而席地而坐,神态悠闲地仰望着星空。 金文玲跳下车来,在他身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有点儿不明白他的意思。 “太傅,你在做什么。” “等。” 他指了指天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明星。 “麒儿,那是属于你的星官。” 金文玲仰头看着北斗七星拱卫着紫微,心情有些微妙,世界上除了极少数的国家还保存着君主立宪之外,皇帝这个职业都已经不存在了,而这些天上的繁星却依然还要继续存在亿万年的时光,对于自己这种超自然的存在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等文曲犯紫微,斗柄连珠,所成的直线就是兵马坑的具体位置。” 金文玲忽然很惊讶地看着他,这才明白原来他为自己部署的这支军队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方位,他们深埋底下,竟然是可以移动的,根据星象变化的不同,永远追随着象征百官之首的文曲星君! 第120章 活人俑 金文玲俯身在坑边向下探了探头,借着熹微的月光观察了一下兵马坑里的情况,站起身来微微摇了摇头:“里面没什么动静。” 玉太傅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脱下自己的野战大衣,露出里面的一身劲装,对着金文玲打个手势,自己一纵身就跳入了兵马坑行经的墓道之中。 金文玲戒备地眯起眼睛,等待着玉太傅点燃冷烟火,以期确认他的安全,忽然听见很轻微的“咦”的一声,紧接着天坑之中被人点亮了照明装置,映入金文玲眼中的是一条非常雄伟壮观的栈道。 这条暗度陈仓的古栈道修筑得非常宽广,足有两层楼的举架那么高,不过外人却很难看出这是人为修建而成的军事设施,因为整条路线就是沿着一条已经枯萎的地下河设计而成的,玉太傅显然防备着有人捷足先登,比他率先找到自己排布的有生力量,所以才设下了这样的伪装。 金文玲见他迟迟没有招呼,只得压低了声音咳嗽了一声,玉太傅显然听见了他的信号,却有些面目茫然,迟疑地看了看他。 金文玲知道墓道里一定出了变故,但是并没有凶险,他做好了爆破口的回填工作,垫步凌腰一纵身,也跳进了那条通往冥间的栈道。 刚一着地,金文玲就愣住了,因为等待他的并不是帝国沉睡了几百年的千军万马,而是一片空无一人、静谧深邃的阴阳路。 “太傅?” 玉太傅很显然并没有料到现在的这种情况,他的奇门遁甲之术从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可是如今,原本应该在此地等候多时、忠心耿耿的皇家部队,却好像战败溃散的逃兵,走的一个也不剩了。 “不应该……”他的脸上很难得地显现出了一些尴尬和挫败的神情,尤其是在金文玲的面前,出了这种纰漏,简直让他难堪。 “太傅。”他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沉稳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不知道为什么,金文玲在发现那支军队消失了的时候,心里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然而玉太傅却不肯这么轻易放弃,他跪在地上俯下上半身,将耳廓紧贴在地表上面,闭目凝神、侧耳倾听着。 “他们还在,尚未走远。” 玉太傅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方位,很决绝地站了起来。 “太傅,既然兵马坑的俑士擅自离岗,只怕内中还有变故,不如我们稍安勿躁,静待时机?” 金文玲看见他脸上急躁的表情,有些担心地伸手拉住了他。他心里明白一个智者引以为傲的绸缪发生了变故的时候,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追根究底的偏执,这个骄矜的男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排布出现一丝纰漏的,哪怕这种从前的军国大事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场笑话。 “时机?”玉太傅回身看了看金文玲捉住自己胳膊的手,笑了一声说道:“还有什么时机呢?你根本舍不得他来,不是吗?” 金文玲给他点破了痛处,眼神一黯,叹了口气道:“好,咱们跟上去看看。” 果然顺着玉太傅指引的方向,沿途之上很快地就可以发现一些残破的甲胄和兵器,甚至还有散落在地上已经破碎的旌旗残片。 行进之中,金文玲不小心踢到了一段折戟,他下意识地低头瞧了瞧,本朝的冶铁技术相当高超,原本就以铸剑闻名,这一截儿兵刃逾越了千年的时光,折戟沉沙,依然寒气逼人剑光四射。 他俯下身去,指尖轻触,想要试试剑锋,忽然间就听见前面的玉太傅十分焦灼地喊了一声:“小心。” 还不等神识反应,他的身体本能地一跃而起,向后空翻了一周,饶是如此,高高束起的马尾末端竟还是被那锋利的剑刃削去了半寸! 金文玲足尖轻点落下尘埃,反身拉开了一个防御的架势,就看见那柄残剑的剑柄上面,零落地挂着一只残肢断臂,他的主人已经不知所踪,只有那一截儿白骨还在不停地挥舞着宝剑,反反复复做出格杀的姿势,看上去既恐怖又滑稽,在漫长的时空面前显得那样的无奈。 “活人俑?” 金文玲知道这一截儿白骨不堪大用,放松了身姿,走上前去一步就踩住了那段人类的骨殖,轻轻一碾,灰飞烟灭。 “这是邻国的战俘,按圣上的意思……” “行了。” 金文玲一摆手,打断了玉太傅的话,虽然知道这条墓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此事不传六耳,他显然还是不愿意提起那些陈年旧事。 低头看着那截儿已经被自己踩碎了的臂骨,握住了剑柄的手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的皮肤,上面都是素色的丝绸,与人的皮肤粘连在一起,显示着这个人临死之前显然被不合常理的高温与其他物质融合在了一起。 “这些东西……这些人有多少?” “圣上爱惜本朝官兵,做成活人俑的都是战俘和叛臣旧部,共有八万之众。” “他们都听你的调遣?”金文玲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利刃削断的发尾,有些心有余悸。 “他们都听圣上的调遣。”玉太傅这话说得漂亮,其实时过境迁,他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但是首辅多年,良好的政治习惯已经养成了,无从更改。 “嗯。”金文玲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继续行进的手势。每隔一段时间,玉太傅都会俯下身子聆听地表传回的声音,除了部队行进的隆隆声之外,期间好像还夹杂着短兵相接的声音,和活人俑那种被烈火烙印过的喉管所发出的特殊音色的嘶嚎。 “前面好像是在打仗!” 玉太傅虽然是文官之首,但因为金文玲前身穷兵黩武的关系,也曾经常年处于行伍之中,对这种两军阵前厮杀的绝叫并不陌生。 “打仗?” 金文玲蹙起了漂亮的眉形,实在不能理解这支埋没在地下成百上千年的军队还有什么阵仗好打。再厉害的战士,除非在战壕之上短兵相接,尚可支应,以整支军队和现代化的武器装备相抗衡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十万众的古代部队不用说一个师了,武装好一点儿的营就可以摧枯拉朽地将其歼灭,除非…… “太傅,他们在跟谁打仗?” 玉太傅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整个儿栈道之内就想起隆隆的声音,那声音金文玲听不明白,玉太傅却非常熟悉,那是军队战败之后急速撤退的声音,很显然前方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战败的一方正在向后溃散逃脱。 “快躲起来!”玉太傅拉住了金文玲的胳膊,很迅速地判断了一下地形,发现这条干涸的地下河上方靠近穹顶的部分有一些非常微小的岩洞。 玉太傅的轻功不弱,扯住了金文玲的身子垫步凌腰一纵身就蹿到了栈道斜上方的一个岩洞之中。那里地势狭小,仅能容纳下一个人自由回旋,如今两个人都躲在里面,很难避免尴尬的身体接触。 金文玲的身体很不自然地僵直了起来,他别过脸去,尽量回避与玉太傅的接触,不过后者还来不及产生怅然若失的感觉,刀兵之声就滚滚而来。 两个人躲避在岩洞之中,冷眼旁观着这场死者之间的相互倾轧。溃败的情形正与玉太傅估计的相差无几,原本跑在最前面的弓箭佣、武士俑和军吏俑很快就被随后溃退的骑兵和战车们倾轧得化为了齑粉,拥有作为快速反应部队的战马,让这些人善于骑射的士兵们得以逃生,虽然他们都不明白,自己早就已经死去。 “蚕马!” 金文玲声音细微地脱口而出,很快就被玉太傅伸手掩在了唇边,对他打了个嘘声,附在他耳边说道:“别急,那不是圣上的坐骑,凤驹柔媚未驯,不会溃逃的。” 在他们撕扯的过程中,金文玲忽然觉得颈间一空,再一低头,就瞧见自己颈上佩戴的那一枚原本属于纨贝勒的金镶玉已经从领口滑落了下去。是刚才的利刃割断的绳结! 金文玲几乎没有时间反应,下意识地弯下腰去,倒挂紫金钩,伸手一抄,险险捉住了已经滑下岩洞的项坠。 “圣上小心!” 上方传来了玉太傅急迫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一偏头,堪堪躲过了一把从脑后劈来的利剑,腰身一纵翻进了岩洞之中,再一回头,却发现底下聚集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军队,而是一些从未见过的士卒。 那些身披甲胄的士兵停顿下乘胜追击的脚步,动作整齐划一地扭动着颈项,偏向斜上方四十五度,注视着这两个原本并不属于地下世界的生人。 金文玲急促地喘息着,看着他们,身上的甲胄叫不出名字,手上的兵刃也稀奇古怪,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那些倾斜着围观他们的盔甲——空空如也,里面根本就没有头颅! “这是什么东西?” 金文玲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玉太傅,立刻发现他的表情也不怎么轻松。这个男人向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就表示事态已经相当严重了。 “遭了,这是阴兵过路!” 第121章 阴兵过路 “阴兵?他们是什么人,听谁调遣?” 金文玲看着穹顶岩洞下面那一个个空灵的头盔,没有实体的脸对准了他们两个,厚重的铠甲之间由于摩擦而不断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仿佛只要一声令下,这些甲胄在身的冤魂就会一涌而上,将自己撕得粉碎。 “不清楚,阴兵过路自古有之,往往都是大军已动粮草未行,在半路上冻饿而死的士卒。这些人死后英灵不灭,依然执着地穿梭于地下,信奉着有朝一日定然能够奔赴战场为国捐躯。我们的活人俑只是碰巧遇到了他们,所以才会引发了大面积的冲突。”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会发动攻击吗?” 金文玲的话一出唇就知道自己是白问了,因为首当其冲的几个阴兵已经蓄势待发地兵临城下,没有实体的手紧握着长剑,在他们藏身的岩洞下面越聚越多。 突然间,一只阴兵纵身而起,挥动着手上的兵器朝着金文玲砍了过来,但是因为岩洞离地面还有很高的一段距离,那只阴兵连洞口的边缘还没有碰到,整个儿身体就因为铠甲重力的原因而坠落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那没有实体的身体由于撞击而四散开来,甲胄兵器散落了一地,其他的阴兵们全都散开了一片空地,脖子微微扭曲,歪向一边,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同伴忽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金文玲看着他们那种完全借由动作表现出来的困惑,竟然没由来地发出了轻蔑的一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唇边。因为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甲胄碎片,竟然不知被什么力量前牵引着,转眼之间又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杀不死的……”金文玲听见玉太傅长叹了一声,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从方才开始,他的脸上显现出了冷峻甚至有些绝望的表情,谁也不能杀死已经死去的人,而他们的生命却会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争之中消耗殆尽! 果然那些阴兵的脑子也不笨,见一个同伴蹿不上去,几经磨合,忽然就有一只阴兵腰身一纵,跳到了另外一只阴兵的肩上,整个儿身体蜷缩着蹲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扒住了栈道两旁的岩壁,好像一只巨型的壁虎。 下面的阴兵受到了他的启发,另外一只也纵身一跃,抱在了第二只的腰上,四肢拼命地纠缠爬行着,有样学样地骑在了第二梯队的脖子上。 “叠罗汉……” 金文玲显然没有想到阴兵这么聪明,看来自己两人已经没有时间饿死在这里,搞不好会在很短的时间的内就被这支充满怨念的部队撕得粉碎。 “太傅,我对不住你。” “呵……”玉太傅神色戒备地盯着下面跃跃欲试的阴兵,一面笑道:“麒儿,师父永远陪着你。” 话音未落,长袖一舞,手中已经多了一汪秋水,就着两人错身的姿势,手腕往前轻轻一递,刚刚爬上来的那只阴兵的头颅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斩断了。 “笏剑?” 金文玲看了看玉太傅手中的武器,那是他上朝用的笏版,因为担心金文玲的安危,又不能剑履上殿,只好将这件礼器之中藏进了鱼肠剑,以备不时之需。看来这一次进入龙陵,他也将自己的随身佩剑一并带了出去。 他还来不及细想,玉太傅凭借着手中的笏剑,已经斩掉了好个阴兵的头颅,可惜这种无用功对他们来说并不能占到便宜,因为那些被斩断的头盔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爬回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躯干上面,并且再次开始攀爬。 没过多久,整个儿岩洞的四壁周围都已经爬满了学会叠罗汉的阴兵,玉太傅挺身将金文玲护在岩洞之内比较靠里面的地方,自己则徒劳地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笏剑,击杀着那些不可能被杀死的阴兵们。 金文玲被他拦在身后无法作为,他伸手拉扯着他的衣裳,防止他的身体被那些从四面八方云涌而来的鬼手捉住,触手的地方,他的背上都湿透了,显然体力已经不支,他试探着上前,却被玉太傅很坚决地用手挡了回来。 “太傅。” 金文玲喊了一声,玉太傅因为他音色之中的焦灼而微微分神,忽然觉得脚下一沉,低头一看,自己的工程靴已经被一只阴兵紧紧地攥住,他俯身一斩,还来不及站直腰身,又被一只从斜下方扑上来的阴兵扯住了腰带,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从接近穹顶的岩洞之上狠狠地摔了下去! “太傅!” “麒儿,待在上面!” 玉太傅被阴兵扯下去的时候已经反应极快地凌空一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然而他将要面对的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千军万马。 金文玲攀住了洞口,迈出了一步,迟疑了一下。 他摸了摸颈间的金镶玉,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珍惜自己的生命,从心底里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求生欲望。 就在犹豫的当口,金文玲恍惚听见了非常辽远的地方,响起了一声战马的嘶鸣。 “蚕马!” 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绝望之中产生了一种濒死体验,还是真的听到了希望的号角,可是那长长的嘶鸣声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上驷院中与他朝夕相伴的朋友和忠诚的仆人。 很快的,金文玲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马踏銮铃,带着时隔千年的红尘,踏破了那些阴兵残破的甲胄,以极快地速度和万钧的雷霆掩杀而来。 “太傅,是蚕马带来了骑兵!” 金文玲看见了自己的坐骑凤驹,一个鹞子翻身的架势就从穹顶溶洞之中一跃而下,他与凤驹相隔千年,却依然残存着主仆之间的默契,骏马高高地抬起前腿,稳健地接住了金文玲跃下的身姿。 他一手挽住了鞍韂,另外一手精准地捉住了玉太傅的腰带,将他整个儿人提上了马背,双腿夹紧了马腹,蚕马一声长鸣,以一种披荆斩棘、马踏飞燕的姿态,率领着一整支骑兵和战车组成的部队,从那些阴兵的空壳儿上面碾压了过去。 蚕马一路狂奔着,整个儿马匹的外围都包裹着金缕玉衣,虽然依旧健步如飞,奔跑起来却异常的沉重,简直不像是一匹骏马,反而像是从上古洪荒穿越而来的异兽。 “太傅,你说,它还认得我吗?” 玉太傅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身姿,与金文玲共乘一骑,只是双手无处安放,只好避嫌地向后弯曲着,抓住了马鞍后端翘起的部分。 “这就要看它打算带着咱们去哪儿了。” 蚕马沿着栈道奔跑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设计出了这座地下军营的玉太傅也有些迷失了方向,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主人引向这个陌生的境地。 “圣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附在金文玲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提醒着他,一面伸手按了按他腰间的软剑。金文玲浑身一激灵,他也没有什么把握,不知道在他做过那样的事情之后,凤驹是否还会像从前一样那样忠于它的主人。 蚕马打着响鼻,吃力地甩动着浑身上下金缕玉衣的甲胄,摇了摇脑袋,放慢了速度,溜溜哒哒地兜了几个圈子,终于停了下来。 金文玲和玉太傅跳下了马背,他牵了牵缰绳,试探着伸出掌心,那是他和凤驹很多年前的交流方式,每当骑射结束之后,它都会亲昵地舔着他手上沾满的白霜。 这一次也一样,凤驹温顺地垂下头去,想要伸出舌头去舔舔主人的手心,却发现自己的头上带着辔头,整个儿肉身也已经被缠住了丝绸,经过高温的锻炼与身上披挂的金缕玉衣融合在一起,早已难舍难分。 金文玲反应过来,放弃了这次亲密的互动,他伸手搂着马脖子,有点儿自嘲地一笑。 “太傅,凤驹会记仇吗?” “为圣上生殉是求之不得的荣耀。” “如果它不替我引魂,还要多久……” 金文玲的话还没有说完,凤驹毫无预警地扬起了前蹄,他的身体来不及反应,攥住了缰绳的手忘记松开,整个儿人就这样被带的向后一趔趄,甩在了半空之中。 金文玲的反应极快,在空中身形一转,凌空翻了半圈儿,却因为凭空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摔下来的时候还是没有找准平衡,整个人一个踉跄,勉勉强强地稳住了身形,只得蹲身下来一手撑地,才侥幸没有受伤。 “小心!” 还没等他站起来,只觉得背后恶风不善,本能地一手护住头颈,就地向旁边一滚,足尖地点凌空向后跃出数步,才看清楚了身后的局面。 蚕马正前蹄凌空,做着马踏匈奴的姿势,若是刚才没有玉太傅的提醒,自己恐怕在就被凤驹的前蹄践踏得支离破碎了…… “凤驹,为什么……” 金文玲的话刚说到了一半儿,就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怀疑,他保持着戒备的架势盯住了那匹蚕马,死死地看着它的眼睛,那双眼睛并不像普通的食草兽类那样驯顺漆黑,虽然瞳仁黑亮,却还是泛着大面积的眼白,那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第122章 山河破碎 “是她吗……?” 金文玲保持的戒备的姿势,微微偏过头去瞄了一眼玉太傅,后者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叛臣之妻,乔婉儿。” 话音未落,就见那匹蚕马高高地扬起了前蹄,重重地践踏在地上,四蹄攒动腰腹乱摆,将周身上下被人工镶嵌上去的金缕玉衣残片纷纷从身上抖落开来。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4节 “不好!她要现形了。” 玉太傅一把攥住了金文玲的手腕,想要带他从原路离开。可是就在他们刚刚回过头去的时候,赫然发现身后唯一的路径早就被人堵死了! 不太宽阔的栈道上面,一字排开了五匹蚕马,每一匹都有着皂白分明、人类女子美丽的眼睛,它们强壮结实的身体堵在了生门之上,沉默地看着金文玲,纹丝不动,就好像兵马俑坑中的石像一般,只有那几双漂亮的眼睛,眼珠儿都在飞快地转动着,昭示出她们内心的激动和愤恨。 “龙陵六骏……”金文玲的嘴角稍稍上翘,语气之中带着自嘲和绝望的成份。 这六匹蚕马承载着他不名誉的过去,如今从地狱之中奔腾而来,终于来向自己索命了! 为首的蚕马——乔婉儿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含混着马匹和女人被奴役的双重身份,在死一般静谧的墓道之中回响四散,叫人听得心中发颤。 凤驹直立了起来,好像人类一样仅凭下肢站立,骏马光滑的皮肤和鬃毛好像一副画卷,从它的身体上脱落了下来。 “遭了,是蚕褪。” 玉太傅盯着乔婉儿,背部抵在金文玲身后,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另外的五匹蚕马也都开始了蚕褪的动作。马皮从女人们玲珑有致的身体上面走股粘棉地滑落下来,连带着脓血和粘液,让她们曾经高贵冷艳的肉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没有皮肤! 金文玲冷眼旁观着这六具鲜血淋漓剥皮抽筋的血尸,耳边竟然回荡起千年之前她们用自己婉转柔媚的嗓音所发出了那种咏叹一般的哀嚎,歌颂着自己曾经的暴虐。 “太傅,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跟你没关系,你退下吧。” 玉太傅没有说话,他终于伸手摸了摸金文玲的头,紧接着就看见乔婉儿高亢地啼叫了一声,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小心!” 玉太傅把金文玲护在身后,强行推躺在岩壁上面,自己挡在他的身前,拔出笏剑斩向乔婉儿鲜血淋漓的身体。 可是这具行尸走肉好像完全没有痛感神经,即使一条手臂被锋利的剑身削断,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一把就捉住了玉太傅的胳膊。 那不是一个女人的力量,说是一匹战马也不为过。玉太傅的臂骨一下子就被她捏碎了,他闷哼了一声硬是咬牙忍住,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在与乔婉儿接触过的皮肤上面,传来了火一样灼烧般的疼痛,整条胳膊瞬间红肿麻痹了起来,根本握不住笏剑,紧接着半边的身子都不听使唤,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太傅!” 金文玲从身后搀住他,他的身体很热,皮肤泛着不健康的潮红,是尸毒! 金文玲抱着太傅的身体,目光泠然地看着乔婉儿。 “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吗?”他嘴角噙着笑意,脸上没有一丝惧色,盯着乔婉儿已经混沌失神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乔婉儿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倏忽睁得浑圆、睚眦欲裂,直勾勾地盯着金文玲。 “他被朕凌迟处死,你们可真是一对同命的鸳鸯。” 金文玲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乔婉儿那已经被剥去了脸皮的面部,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肉的纹路变化,昭示着这个女人的愤恨已经成功地被自己挑了起来。 恶鬼与人不同,怀有怨念而死的人只要报了前世冤孽,就会自动进入轮回。玉太傅在这件事情上面手上没有沾血,只要自己给她们偿了命,她们就不会为难他。 金文玲低头看了看中了尸毒已经接近昏迷的玉太傅,深深地看着他的脸,他忽然庆幸他有一张和玉良纨十分相似的脸,让他在最后的时刻可以再多看几眼自己唯一贪恋的温柔。 再回头,就是决绝的目光,即使身体即将被这些血尸撕咬寸桀,他依然要保持帝王的尊严。 周围一片静谧,只有蚕马那种完全不属于女人的,几乎野兽一般粗重的喘息,她们的喉咙里发出了嗜血的低吼声,是野兽在捕猎之前最后做出的一种蛰伏的姿态。 忽然之间,六只血尸几乎同时一跃而起,金文玲别过脸去以袖掩面,等待着撕心裂肺的疼痛降临。 …… 就在生死一瞬,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深沉辽远的闷响,就像在很远地方响起了礼炮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金文玲倏忽一挥袖,蚕马的血尸早已不见了踪迹,扑面而来的是漫天的尘埃沙土,呛得他喘不过气来,睁不开眼睛,俯身下去勉强可以摸到玉太傅的身体,和他手上紧紧攥着的一张马皮。 等到尘埃落定时,金文玲勉强睁开了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栈道以上的地表面上。 在缓缓降下的尘埃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人的表情是他所不熟悉的冷酷,面沉似水,压抑着愤怒。 “良纨……” 金文玲站了起来,他甚至做出了自己从没表露出来的那种局促的表情,低着头几乎尴尬地皱着眉头。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玉太傅身上的尸毒已经消退了,他伸手捂着那条骨折的胳膊,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 纨贝勒缓步上前,看了看他们。 “我……”金文玲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间就看见纨贝勒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他会伤害自己吗?他下意识地别过脸去,却听见“啪”的一声,和玉太傅闷哼的声音,再一抬头,就看见太傅的身体被他打得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良纨,住手!” 他扯住了他的胳膊,防止他继续行凶,他突然回过头来,表情狠戾地看着他。 “文玲。”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和少年原本高挑清脆的京白有着很大的不同,让金文玲恍惚之间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他迈着缓慢坚定的步子朝他走了过来,气场强大得让金文玲都产生了一种逃避的冲动。 “你不该瞒我,我有点儿生气了。” 他的做派很成熟,可是言语之间还带着霸道任性的成份。 “以后再有这种事,我又舍不得和你吵,就只好拿你的奴才撒气了。”他看了看另外一边重伤昏迷的玉太傅,又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意思非常危险。 “我知道。”金文玲知道他现在已经被鬼玺之力完全占据,并不轻举妄动,试探着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 “我不该瞒着你,我跟你道歉,你别冲动。” 他回头看了看玉太傅,身上伤痕累累,情况显然不太妙。 “我们先回去,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直到把玉太傅小心翼翼地扶上了车后座,他的手里还是紧紧地攥住了那一张完整的马匹,金文玲目前还不知道那东西的作用,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在引魂仪式之中是必不可少的,不然玉太傅也不会这么珍而重之。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一两个小时之后,他们与澹台流光派来的医疗队在半路上汇合,由当地的分公司临时安排了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先安顿好了玉太傅,两个人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金文玲首先打破了沉默尴尬的局面。 “我的鬼玺之力觉醒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到现在,神州大地最初版图上面的土地基本都已经归顺于我了,你们在地表之下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知道么?” 纨贝勒这会儿神情已经稍微放松下来,虽然还在绷着自己的霸道总裁范儿,金文玲也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出了一些委屈和撒娇的成份,这就是伴侣……他心下一宽,放松了身体窝进沙发里,对自己的皇后招了招手。后者立刻就绷不住,欺身上前来搂着他坐在一起。 “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处理得不好。” 金文玲倒是大方得很,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他看开了许多,自己跟从前的身份不一样了,有了新的社会关系,很多原本就应该两个人的背负的东西,他单独承担下来会伤了对方的心思。 “知道就好啦。”纨贝勒装腔作势地摸了摸他的头,又不甘心地亲了亲他的后颈。 “以前我还觉得自己不够成熟,配不上你,这会儿才觉得,你中二病犯起来一点儿也不比我差。” “呵……刚才……” 金文玲给他亲的痒痒的,索性向后仰起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面。 “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突然间回到地表上呢?” “我更改了地脉。”纨贝勒说得轻描淡写的,原本已经放松的表情又重新凝重了起来。 “既然那些女人火气那么大,就让她们好好在岩层里反省反省再说。” 第123章 蚕马的传说 纨贝勒原本可以直接把她们掩埋在地表以下,可是目睹了金文玲经历的凶险之后,他改变了主意,将这些血尸活生生地镶嵌在了互相独立的岩石之中,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她们永远留在那里,面对永恒时间带来的虚无,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他的心抽搐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人用手直接伸进了胸腔之中,攫取住了他的心脏,他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美男子,捏住了他的下巴,有些粗暴地扳过他的脸来与他接吻。 金文玲表现得冷静顺从,甚至有些温柔缠绵的情谊,他以前并不知道人与人之间亲密的接触会抚平心中焦灼的况味,强烈的责任感压迫着他年轻的内心,难以释放的压力使他过早的成熟,用一种不近人情的暴戾来宣泄心中的压抑。 “这是不是……嗯……人格缺陷?” 交换呼吸的瞬间,金文玲问了纨贝勒一句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后者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又深吻了他一会儿,才稍微食髓知味,暂时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文玲,自从上一次我炸了傀界之后,很多记忆的碎片都渐渐地粘合了起来,很多我不是作为人类的部分,调弄人心而挑起的战争,那些死去的人们,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纨贝勒看着金文玲的眼睛,好像有点儿心虚地别开了视线,还很孩子气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去不要看着自己。 他把下颌抵在他的肩上,唇离着他的耳廓很近,呼出的气息温暖湿润,让金文玲舒服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当时有点儿害怕,为什么我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知道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嫌弃我。后来扯了证儿摆了酒,我就想,唉管他呢,你要是发现了反正我是痴汉嘛,我就赖着不走,金陵玉氏不可废后,对不对?” 纨贝勒说着,竟然毫无预警地在金文玲的腮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发出了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有点儿责备地看着他。 他看到他纯良的眼睛,少年特有的懵懂的表情,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些关于他调弄人心掌控杀戮的罪行。 “嘿,谁知道咱们的心思都差不多,早知道你这么在意这种事,还不如我先跟你坦白呢。文玲,你不要在意,我手上的人命,堆积起来比你治下的全部子民还要多得多。” 一将功成万骨枯。 金文玲看着纨贝勒近乎完美的皮囊,在成为人类之前,他曾经有效地杀死过多少自己的同类,所谓死神,也不过如此。 “文玲,你该感激你自己,因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不是吗?” 纨贝勒一脸攻癌地看着他,霸道总裁的台词说得倍儿溜。 “我不想再调弄人心了,我只想要你的心。” 他伸手戳了戳金文玲的胸膛,手一旦覆上他的肌肤,就被黏住了再不肯移开,他暗示性很强地摩挲着他,咬着他的耳朵。 “为了世界的爱与和平,是不是应该顺从我呢?” 金文玲挣脱了他的掌控,回过身去面对着他,俯身跨坐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离得很近,身体严丝合缝地镶嵌在了一起。 “那些犯妇……” “好了文玲,别说了。” 金文玲有些焦灼地按住了纨贝勒,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躺在沙发靠背上。 “因为她们的丈夫举兵反抗我……我的暴政,我觉得她们不配做人类的妻子,就把她们另嫁给我的六匹坐骑。” 金文玲把头埋进了纨贝勒颈窝之间,声音很闷地小声说着,他至今依然觉得理所当然的暴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就是无法理直气壮,甚至觉得羞耻。 “我刚即位的时候就开始修建陵墓了,我还恢复了人殉制度,需要殉葬的都是邻国战俘和反抗过我的人,我让人将他们做成了活人俑,烧制成形等待我驾崩之后随葬入陵,即使在地下世界,也要听我调遣。”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脸颊蹭了蹭纨贝勒的脖子,后者的手摸上了他的腰间,安抚似的摩挲着,似乎并不怎么惊讶,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龙陵六骏是我父皇留给我的,等我即位的时候已经老迈不能列队仪仗,没过多久就相继死去,我就让那六个女人给我的坐骑殉葬,你听过蚕马的故事吗?” “哦……” 纨贝勒很温柔地搂着金文玲,点了点头。 “好像是说一个父亲杀掉了觊觎女儿的骏马,剥了马皮晾在外面,结果马皮却刮起了阴风,将那少女带走的故事?” “那故事是以讹传讹,说的就是我做过的事情。” 金文玲搂着他的脖子,他的双手收得很紧,好像在害怕纨贝勒会突然放开他一样。 “我把那些女人施以剥皮之刑,再将那些已经死去的坐骑的马皮缝制在了她们的身体上,做成龙陵六骏,等我死后,为我引魂,去往极乐世界。” 金文玲忽然从他身上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纨贝勒,他摸着他的脸颊,眯起了桃花眼,努力地寻找他脸上哪怕一丝一毫恐惧和厌恶的神情。 “噗……” 谁知那男人却很不应景地笑了起来。 “你!” 金文玲忽然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深情告白的男生忽然之间被心仪的女孩儿说笑着打断了一样,既羞赧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 紧接着,他被纨贝勒拧住了脸颊,还很淘气地掐了一下。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自从炸了傀界之后,回溯了很多之前的记忆吗?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唉……说你聪明,到了关键时刻就这么呆萌,这件事情你还用印了,就是用我执行的呀,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更为主动地搂住了金文玲的身体,亲了亲他的脖子。 “咱们两个凑合过吧,谁也不是好东西,不是跟你说过了?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纨贝勒缩了缩脖子,在金文玲揍他之前找补了一声:“把狗让给你做还不行?”就被他按在了沙发上的靠背上面吻了起来。 他的吻法相当粗暴,有点儿像那种被人揭穿了本性之后破罐破摔的感觉,舌尖撬开了他的牙关,放肆地享用着他的口腔,纨贝勒还来不及出言阻止,金文玲的舌尖就被他非常明显的犬齿给刮伤了一点儿,嘴角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没事儿吧蜜蜜?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的犬齿很尖,没想到你能这么主动啊……”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伸手捏住了金文玲的下巴。 “张嘴,让我看看。” 金文玲这一回倒是很听话,微微张开了唇,伸出舌尖,让自己的整个口腔呈现在爱人的眼前。 他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黯了下来。 “再伸出来一点儿,我看不清楚。” 金文玲的舌尖还来不及缩回去,就被他很轻柔地咬住了,他蜷曲着舌头调弄着他的唇舌,甚至直接舔在了他的伤口上。 “嘶……”那强烈的刺痛和快感让他迅速地抽离了与他的接吻,但又很快地吻了上去,血腥的味道在他们的唇边蔓延开来,对两人来说,是一种更为强烈的性暗示。 纨贝勒一面吻着他的爱人,双手也不怎么规矩地将他的衬衫从西裤里面扯了出来,金文玲浑身一激灵,忽然分开了胶着的唇,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让我去准备一下。” 他嘴上说着,身形就直了起来,打算离开纨贝勒的怀抱。 “怎么了?” 玉良纨不容他就这样逃离,非常强硬地将金文玲的身体扯回了怀中。 “唔……” 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虽然极力压抑着,还是可以从呻吟声中判断出他的痛楚。 “文玲,你怎么了?!” 纨贝勒神色紧张了起来,温柔却又很坚定地拉开了他的衣裳,映入眼帘的一刻,心口都紧缩了起来——他的整个儿背部再一次泛起了水银色的尸斑。 金文玲在他怀中紧绷着的身体瞬间松懈了下来,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蚕马的怨念加重了恶化的过程,不过这种情况也持续了一段时间了。”他叹了口气,虽然不想他担心,却还是说出了事实,以纨贝勒的性子,什么都不瞒着他才是最好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他很心疼地摩挲着他的背,上面那些惊悚的印记原本已经淡然,几不可见,可是此时此刻却又如此鲜明的浮现了出来,提醒着他这具身体正在走向衰败的过程。 “我正在着手解决这件事,这次行动,最主要的目的也是这个,蚕马是我生前的坐骑,可以帮我引魂,完成肉体之间的转换,就好比太傅那样,他用张家的图腾麒麟为引,终于摆脱了那个小孩子的躯壳,换回了本体。” “可是蚕马现在已经不认你为主,冒然引魂不会有危险吗?” “这也没办法,我的身体已经支应不了多久了。”金文玲叹了口气,显得无可奈何。 “上次转嫁给陈澄的部分还不能分担一些吗?不然,我们再去医院看看他怎么样了。” “不用去了。”金文玲拉好了衣服回过头来,很平静地看着他。 “他已经死了。” 第124章 地府历险记 “死了?”纨贝勒不可置信的说道。 陈澄的心思歹毒,曾经想要利用古曼童谋取金文玲身上的某些特质,是个死不足惜的人。可是金文玲将计就计,将自己身上的尸斑通过古曼童反向转嫁给陈澄,他的死也间接证明了金文玲的身体正在逐渐走向衰亡。 “玉太傅去盗龙陵,根本就不是为了替我拿回宝卷宝册对不对?” 纨贝勒很聪明,立刻就联想到了他们近期的行动。他就知道那个恋童情节严重的老粽子是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屈服于自己的胁迫。果然不出所料,如今看起来,玉太傅进入龙凌的真正目的是帮助金文玲拿回自己的龙体。 金文玲放松身体缩在纨贝勒怀中,头部向后仰着,靠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现在还不知道引魂一事能不能成功,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流光家里的医疗设备维持这具身体几个月的活性还是不成问题的。” “几个月……”纨贝勒沉声重复道。 “那如果几个月之后再没有解决之道怎么办?”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毛头小子特有的急躁,双手也紧紧攥住了金文玲的胳膊,力气大的弄得他有点发疼。 “车到山前必有路。” 金文玲忍住了从胳膊传来的痛意,并没有挣扎,反而伸出手去安抚似的摸了摸纨贝勒的手。 “除了蚕马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替你引魂吗?” 金文玲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了,我听太傅说过,引魂的生灵必须是生前与我亲近的兽类。古人以犬马比君子,这种东西是有灵性的,心思却又单纯,才能完成在引魂仪式之中全心全意的奉献。” “人类不行吗?” “人类的心思纷繁芜杂,引魂仪式要求绝对的纯粹,由兽灵引着生魂入体,要走过一段晦暗不明的生死边界,稍有迟疑就会掉下迷津,万劫不复。从古至今,只有神、怪两道可以引魂,从来没有生魂指引生魂的先例。” 随着金文玲的解释,他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越来越紧地抱住了他,他强壮有力的胳膊紧紧箍住他的身体,将他的整个胸腔勒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金文玲却没有做出丝毫挣扎的姿势,反而相当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 “总之……” 纨贝勒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焦灼,分不清是情欲还是愤怒,或者是强者在事实面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十殿阎君都是男人,我不可能放你到那个地方去。” 他强悍地撕扯着他的衣服,灼热的唇印在他爬满了尸斑的背部。 …… 金文玲这一觉睡得很迟,他浅眠的习惯在迎娶了皇后之后得到了空前的改善。那个神鬼莫测又天真可爱的男人可以让他睡得很好,再也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就要面对逼宫的局面。 虽然再活了一世,那种随着穿越而来的焦虑感却一直伴随着他,即使在睡梦之中,随身的软剑也从不离身。还是在他们弄得太激烈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纨贝勒,金文玲才彻底摒弃了这个习惯。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和凶险经历让他在激烈的行为之后沉沉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勉强睁开了眼睛。 室内的光线相当昏暗,窗帘紧闭着,只有几盏夜灯在闪烁着暧昧的微光。 人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总是下意识地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金文玲也不例外,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浴室里没有水声,纨贝勒也没有睡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慵懒随意地用床上的凉被裹住自己的身体,悄悄下了床,伸手抚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扯开了窗帘。 就在那一瞬间,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双手都急切地将整个儿窗帘向两旁拉开,以至于忘了拉住自己身上的凉被,未着寸缕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 然而金文玲已经不再需要遮掩什么,因为窗户外面根本就不再是原来偏僻荒芜、沿着高速路修建的一座独立民宅的景色,门窗都变成了死的,拉开了老式的插销,外面是坚硬的岩石! 金文玲忽然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窗外好像一面墙一样光滑平整的石头,通过仔细的抚触可以发现,岩石上面带着细微的颗粒状的小孔,眯起眼睛还可以看到熹微的光亮透过岩石表面直射进来,证明外面依旧是青天白日。 他离开了窗户,迅速地穿好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推门出去,发现整个儿两层楼的安全屋光线全都十分昏暗,只有客厅的吊顶灯闪着耀眼的光华,那是人工的光源。 金文玲甚至来不及走楼梯,没有什么耐心地从二楼的楼板上面直接一跃而下,迅速地冲进入一楼的医务室里。 “太傅!” 玉太傅显然刚刚与人动过手不久,嘴角还在渗出血迹,脸色昏愦苍白,手臂向后勉强撑住了身体,头靠在病床的床沿儿边上,与他动手的人显然已经留出了余地,他身上的管子并没有被人拔去。 “没事……” 玉太傅对金文玲一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他的搀扶,他是个极为自负的男人,想必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愿意再接受别人的同情帮衬。 金文玲大致扫了一眼,在确认他都是皮外伤之后也没有多说,扶着他动作还算是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倚靠在病床上。 “是他做的?” “呵,除了他还有谁……” 玉太傅有些无奈地咳嗽了两声,接过了金文玲递上来的玻璃杯,漱了漱口,再吐回去的都是殷红的血水。 金文玲蹙了蹙眉,又拉开了医务室的百叶窗,外面照例是光滑的岩壁,看来整座民宅都已经被岩石完全包裹了起来。 “没事的,岩壁上留有空隙,足够我们两个人需要的氧气,这个人心思倒还算是缜密,只是为人处事太莽撞冲动了。” “他把我们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金文玲知道纨贝勒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相反地,如果他瞒着自己离开这里,肯定是要做出一些会让自己心疼的行为。 “他去了冥府。” 玉太傅表情阴沉地看着金文玲。 …… “凉……凉凉,要不咱们回去得了。” 苏杭哆哆嗦嗦地躲在玉良纨身后,看着身边穿梭往来的恶鬼,死死地抓住了主子的裤腰带。 “松手!” 纨贝勒低咒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带着镜妖前来冥府简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不过自己是来找人谈判的,单枪匹马显得太突兀了,身边有几个马仔才觉得倍儿有面子。 他昂首阔步地朝前走着,一面心里默念:“老子是黑社会、老子是黑社会,老子走路带风、老子走路带风。” “主子,你都念出来啦……”苏杭戳了戳他的腰窝,好心地提醒道。 “甚?”纨贝勒一捂嘴,觉得自个儿太丢人,这一动不要紧,两人的身形急速地晃动了起来,在阴阳两界的通路奈何桥上打起了秋千。 “艾玛呀老吓人了!” 苏杭夹紧了裤裆,生怕尿进忘川里头,底下冬泳的鬼那么多,自己这一尿显得多么不道德。 “咋还出来大碴子味儿了呢?” 纨贝勒努力地稳住了身形,狠狠地在苏杭抱住自己的胳膊上面掐了一把。 “哦哦,我那个熟人叫胡瓜,他老姑是关外的鬼,这不是打算攀攀亲戚嘛,预先找张家的小三哥熟悉了一下语言环境。” “行了行了,别嚎了,不过为什么我刚刚明明是在心里默念,你会听到啊?” “阴间私语,天若闻雷!” 苏杭还来不及回答他,就听见整个儿奈何桥的上空想起了一个威严肃穆的声音,沿路之上赶着过桥的恶鬼们听到这个声音,全都吓得瑟瑟发抖,到处乱窜,奔走逃避,让这座原来就不怎么结实的桥梁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有的鬼魂捉不住铁锁,惨叫着掉入了忘川之内,转眼化为了血水,滚滚东逝。 “谁啊?藏头露尾跟个娘们儿似的。” 纨贝勒低咒了一声,心说这阴间服务质量也太差了吧,自己好歹进来的时候还花了两个亿的过路费,虽说是张冥币,那也是你们阴间的硬通货,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不办实事,瞧瞧这个路修的,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啊。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大大……” 苏杭把自己拴在他的裤腰带上,又戳了戳他的腰窝。 “你的腹诽我又听见了……” 果然就听见半空之中打了一个焦雷,显出了三个威风凛凛,绯袍玉带的男人。 为首的男子竟然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儿,一副斯文败类的气质,表情泠然地看着纨贝勒,伸手翻阅着小鬼儿递上来的生死簿。 纨贝勒轻轻松松一挥手,男子手上的生死簿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 “崔钰,你一个文官跟着裹什么乱啊?边儿去,别打扰小爷找你主子谈判。” 崔判官忙着胡噜官袍上面的火苗,一面神色戒备地看了纨贝勒一眼。 “鬼玺,你回来了?!” 第125章 陆判 “知道了还挡我的道?” 玉良纨对于崔钰这种级别的判官显然没什么耐性,说话也不算太客气。 “鬼玺,四大判官是十王殿前门户,做的就是挡道的勾当,你休得放肆。” 崔钰原是文官之首出身,说话办事还算是有气节,虽然半幅官袍叫他烧了,也多少有点儿威武不能屈的品格。 “挡道?你要是能挡道那你就是个狗啊……” 纨贝勒吐了个槽儿,伸手一扒拉他,崔钰原是文官出身,十年寒窗的秀才,哪里禁得住千钧膂力,被他挤得一个踉跄,赶忙伸手攥住了桥边铁锁稳住了身形,才没有掉落忘川之中。 “鬼玺,不要放肆!” 来人是个面相整肃峨冠博带的男子,虽然都是判官服色,品级上好像要高出了崔钰许多似的,这会儿看同僚吃瘪,自己挺身而出的同时还不忘讽刺挖苦他几句:“崔钰,你这小白脸又何必强出头呢?” 崔钰扶住了栏杆勉强站住,对这男子也没什么好气,嘟囔了一句:“youyouup,不行别bibi。” 纨贝勒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上前来给崔钰出头的好基友,觉得十分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好几次,可是一时半刻却又想不起来。 “娘娘……” 苏杭在他身后扯了扯衣襟儿:“他是魏相爷,魏征。”一面还冲着魏相挥了挥手,充个熟笑道:“哎嘿,咱俩也算是一个系统的,好久没见啦。” “什么一个系统?”纨贝勒悄悄回头问苏杭道。 “充熟呗,都是镜子,以人为鉴嘛。他被冥府征用了之后,他主子还哭他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 这都行啊?简直神转折。纨贝勒把苏杭从自己的裤腰带上剥了下去,回身摆了摆手道:“魏征,你跟我充什么官威,我是你们家姑爷,你那个凌烟阁是不是在我对象金文玲手底下办事啊?” 多亏了以前金文玲和玉太傅都跟自己提起过,古往今来忠臣良将的魂魄不入轮回,永世拱卫着在位的皇帝和丞相,金文玲虽然前世驾崩了,可是魂穿到了现代,所以还算是在位的皇帝,取消帝制之后这些人闲的蛋疼,也就归顺了他。 魏相爷老脸一红,之前几乎忘了这货还有现役皇后的头衔,只好忿忿地一拂袖,搀着摇摇欲坠的崔判官退到了一旁。 纨贝勒连过两关十分得意,大摇大摆接着往前走,在遇到第三个判官的时候,险险没有憋住,直接把隔夜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卧槽,你们冥府啥时候还请了外援了啊?这小模样儿,说你是外国人都是看不起你,妥妥是et的节奏啊……” “主子……”苏杭见了那人,哆哆嗦嗦地躲在纨贝勒身后扯着他的胳膊。 “这是钟馗,他可凶猛了,因为前世颜值逆天,参加公务猿体检的时候被皇上刷下来了,自己不甘心,又没钱去思密达,就触柱身亡,结果在这边考进了公务猿系统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口味重了很多,专门喜欢抓些鬼狐仙怪回家涮火锅,我我我帮不了你了……” 镜妖说完,竟然很没出息地急速缩小,不知道躲到了纨贝勒的哪个裤兜儿里。 “行不行啊?”纨皇后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张车祸现场的脸,钟馗似乎刚刚用餐完毕,手上还捉着一只鬼爪,上面血肉淋漓,长着长指甲的手指还在不停地抽动着。 纨贝勒看了一眼,这个扮相儿加上这个爱好,让他十分后悔昨天多吃了几筷子红烧肉,一阵反胃,干呕了几声。 “娘娘,你怀了龙裔啦?” 苏杭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也不怕钟馗了,忠心耿耿地搀扶住了当家主母,对着钟馗叫嚣。 “我警告你啊,你敢动手,就是一尸两命。” “两命你麻痹!”纨贝勒伸手一推,把苏杭推了一个屁股墩儿,朝着钟馗招了招手,很热络地走上前去,低眉耳语了几句,又从兜儿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塞给了他。 钟馗看了看名片,又附在纨贝勒耳边问了几句话,苏杭盯着他们瞧着,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总觉得那张惨绝人寰的脸上飞起了几朵红霞,隐隐流露出了羞涩的笑意。 打发走了三大判官,苏杭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缠着他主子问东问西。 “娘娘不愧是执掌六宫凤印的奇男子啊,几句话就打发了三个判官,不过你刚刚都跟钟馗说些什么,一招制敌?” “嗨,上回你不是给我介绍了一个整容医师嘛,我想着过了二十岁生日抽空儿去埋个蛋白线,说好了给我打八折,我把折扣卡送给老钟了,他答应一会儿咱们撤退的时候还来保驾护航。” 绝望了,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苏杭心里默默地想到,一面又很庆幸自己捡到了一副还算是花美男的皮囊。 …… 纨贝勒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整座奈何桥走到了一半左右的时候,又出现了一座小亭台。 “这里的收费站是不是稍微密集了一点?” “跟娘娘回,最近不是雾霾严重嘛,上头正在加大力度取缔封建迷信活动,什么燃放烟花爆竹啦,烧纸啦,都处在被打压的阶段,这个时候冥府私自创收也无可厚非哒,放心吧,我烧足了银子才敢过来。”苏杭说着,还捏了捏自己个儿的荷包,鼓鼓的。 “哦了。”纨贝勒见银子充足,一拔胸脯儿,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去,不过他们走近了才发现,这座小亭子根本就不是收费站,而是一座二荤铺子,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奶奶正在那里熬汤,散座儿里零零散散的坐着几只鬼,正在埋头吃饭,亭台的旗杆上面挑着一个幌子,写着“孟婆儿靓汤”几个大字。 “土产。”纨贝勒走了半日的路还真是有点儿饿了,打算走进二荤铺子歇一会儿,谁知孟婆儿从里面招呼着出来,一见是他,老脸吓得变颜变色的,抄起汤锅脚不沾地的跑了,看得主仆二人一愣一愣的,别看这小脚侦缉队,跑起来绝对气死博尔特,不让加特林啊…… “哎,老奶奶,你别跑啊,我不是什么好人!……坏人!” 纨贝勒一激动把实话说出来了。 “拉倒吧!”孟婆儿端着汤锅一口气跑到了对面的彼岸花上,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与他喊话。 “谁不知道你鬼玺是冥府城管,老娘我寡妇失业的,卖个汤贴补家用,碍着你什么啦?哎哟我的天儿啊,民不聊生哇……”孟婆儿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彼岸花上干嚎了起来。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主子,你上回撒筏子,炸了傀界,孟婆儿不是给河啸卷进忘川了嘛,估摸着脑子也不太好使了,不过你这个冥界城管的名号倒是打响了许多……” 纨贝勒给那婆娘嚎的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嚎了,自己就在亭子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了下来,用餐的鬼见这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都陆陆续续地搭讪着撤离了战斗现场。 “嘘。”纨贝勒对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苏杭打了个嘘声,眯起眼睛看着旁边用雕花屏风分隔出来的小雅间儿里,还坐着一个气定神闲的男子,身边带着一个眼泛桃花的书童儿,正在那里给他斟酒布菜。 “瞧见没?那才是正主儿。” 苏杭立刻就怂了,躲在皇后娘娘身后不敢再多说什么闲话。 那锦衣玉带的男子小酌了几杯,对书童儿摆了摆手,那个正太会意,轻轻巧巧地走到了散座儿这边,微微一笑道:“我们老爷请这边客官往雅间儿坐坐,说是散座儿腌臜,配不起贵人。” “胡瓜!?” 苏杭一下子跳了出来,一把抱住那个童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艾玛呀大兄弟,你咋来了。” 名唤作胡瓜的少年一下子就破了功,扯开了关外口音公鸭嗓儿,很没节操地认亲成功。 “我老姑咋样了,你在阳间没啥事儿,得空儿替我拜望拜望啊。” “那错不了,你老姑就是我老姑,鬼狐仙怪一家亲嘛。” “咳咳……” 两边的主子倒是心有灵犀,几乎同时咳嗽了起来,打断了这对认亲成功的好基友,这两个小妖精儿才算是偃旗息鼓。 纨贝勒气定神闲地跟着胡瓜走进了雅间儿,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的年轻男子,和方才那几个判官酸不叽溜的气质不同的是,这男子长相倒是老实厚道,目测应该是个武将出身,做派也算本份,跟自己通身上下胡同儿串子的高贵气派相得益彰,瞧着就亲切。 那人见他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形,与他热烈地握手。 “你是新来的?我以前在这儿上班儿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啊。” 那男子颔首笑道:“北宋末年签的,才888年。” 他拉着纨贝勒的手摇了摇,自我介绍道:“敝姓陆,陆寒。” “哦,你好,我叫吴亦凡。” 苏杭:“……” 胡瓜:“……” 第126章 剔骨 “太傅!” 玉太傅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精神也几近萎靡颓废,刚刚服用了安神的药物,正恍惚睡下,就被金文玲急切的声音给吵醒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金文玲的脸上带着与他身份十分不相称的慌乱与焦灼的表情。 “嗯?” 他的神思尚不清醒,却在下一个瞬间一下子浑身紧绷了起来。 “太傅……我……怎么回事?” 金文玲背对着他,拉高了自己的衬衫,露出原本已经爬满了尸斑的背部,然而那里现在却光洁无暇,还是一副二十岁豆蔻年华的好皮囊。 “这跟他有关系吗?他到底……” 其实在纨贝勒单枪匹马去了冥府的时候,玉太傅基本上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他出身于阴阳两界的龙脉起源,那里也算是鬼玺的一半故乡,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他们之间应该只是达成了某种利益妥协,虽然纨贝勒付出了什么尚且不能明确知道,然而他们的既得利益却已经明摆着在眼前了。 他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忽然之间,整个儿房间剧烈地震动摇晃了起来,尘沙四溅,呛得两人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山体开裂的声音。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5节 “你去问他吧,他回来了。” 玉太傅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又恢复了疲倦的样子,没有一丝神采,语气却非常笃定地说道。 果然他话音未落,金文玲就毫不迟疑地推门出去。玉太傅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个孩子永远都对身边的人事物显得兴趣缺缺,看来这一回他也算是有了自己的那一份执念了。 …… 金文玲看到纨贝勒的那一刻,满腔的担忧和心疼全都化作了愤怒,那个男人全须全尾地站在他的面前,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挂着那种帝都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 金文玲的天子之怒压抑不住,走上前去一伸手就扯住了纨贝勒的衣领,力气大的将他强壮的身体都险险拽了一个趔趄。 “蜜蜜……” 纨贝勒刚刚来得及叫了他一声,脸上就挨了金文玲一个毫无保留的耳光,他看似强悍的外表并不像往常那么不疼不痒的,整个儿身体被他打得往一边倾斜了一下,后退了好几步,伸手扶住了墙壁,才勉强没有摔倒。 “……!” “哎哎哎!圣上使不得啊,娘娘他……”苏杭突然从房间里的镜子之中钻了出来,恰巧碰上了家暴的一幕,连忙上前来接住了纨贝勒摇摇欲坠的身形,出言阻止道。 “用你多嘴!?” 他还来不及解释,就被纨贝勒一声喝断了。 金文玲在他摔出去之前的一刹那就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 苏杭看了看纨皇后的脸色,后者对他杏眼圆睁,唬得他缩成了一团儿不敢多说,搭讪着笑道:“没……没大事儿,内个,我先去看看太傅怎么样啦。” 一溜烟儿的火光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连门都来不及开,跐溜一声钻进镜子逃开了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嘿嘿……” 纨贝勒心虚地干笑了两声,试探着拉住了金文玲的胳膊。 “真的没大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回来了嘛,就是……” 他脸上显现出了很为难的表情。 “蜜蜜,要是以后你再想拿我当沙包,咱们能不能点到为止啊?” 金文玲早就注意到了,纨贝勒的体质不对,以前他们开玩笑的时候也经常过上两招,自己虽然在招式上面占得到便宜,可是单凭绝对力量,根本不可能胜过这个壮得好像一头熊的男人。 可是现在的他看上去是那么脆弱,仿佛自己随便打两下都会摇摇欲坠似的,刚刚挨了耳光的脸上已经肿了起来,撕扯之中碰撞过的地方也渐渐地显出了淤青的颜色。 “他们怎么你了?” 金文玲的声音沉静了下来,已经听不出任何愤怒和焦灼的成份,山雨欲来。 “没有没有!”纨贝勒很急切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那种青少年特有的慌张表情,仿佛是被人误会的孩子正在急迫地想要撇清自己的嫌疑。 “我是鬼玺嘛,就连十殿阎君都要让我几分,寻常的小鬼儿怎么会欺负我呢?你想多啦……” 金文玲不跟他多少,身形一动欺上身来,攥住他的手腕,反剪了一条胳膊在背后,膝盖抵在他的腰窝上面,不轻不重地向下一压。 “哎哟!蜜蜜饶命啊……” “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啊,我已经不年轻了,老胳膊老腿儿的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金文玲听着他耍赖的声音,高挑的京白,心里既安心又心疼,他放开了他,动作轻柔地将他搀扶起来,摸了摸他身上的伤痕。 “我……” 纨贝勒偷偷摸摸地探头看了看金文玲的表情,在后者与他对上视线的时候又很快地避开了,有点儿心虚地说道。 “我交出了兵权,换你可以自由使用这副身体的权力。” “兵权?” “嗯,太傅不是也跟你说过了嘛,凡事因为鬼玺调弄起来的战争,死难的士兵和平民死后都是我的鬼卒,就好像上次你的活人俑遇到的那支过路的阴兵一样。” “嗯,然后呢?” “十王殿肯定忌惮我啊,正巧这一回我有求于人,他们还不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啊?不过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又不像你是做过皇帝的人,对那玩意儿本身也没什么兴趣,就答应了,只不过……” 他垂头丧气地迟疑了一下。 “那个过程挺伤身的,我现在还有点儿虚呢,养养就好啦。”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金文玲的声音听起来慢条斯理、漫不经心的,纨贝勒却知道这是前方高能预警的标志。 “没……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啦,那些变态真不愧是发明了刀山油锅的主儿,什么作践人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苏杭看样子已经去对玉太傅和盘托出了,这会儿得了空子,又怕他们夫夫继续家暴,知道纨贝勒的身子现在可不能再继续s沙包,就火烧了屁股一样地从镜子里又钻回了房间,正瞧见金文玲又在欺负纨贝勒,实在看不过去,就出言替他呛声了一回。 纨贝勒狠狠瞪了他一眼,做个杀鸡抹脖儿的眼色,谁知道苏杭也受了挺大的刺激,替他不值起来,絮絮叨叨口没遮拦的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怕怎的?又不是咱们的错!十殿阎君说了,皇后娘娘是活体鬼玺,本身就是兵权,也不是写一份文书与人无尤就行的,只能剔去仙骨、炼化印信,娘娘现在全身的骨头都被他们动过了,能不疼嘛!圣上你还打他……” “滚犊子!” 纨贝勒脸上一红,好像很不愿意提起自己受的委屈,照着苏杭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直接把他塞进了镜子。 “哎嘿,你别听他瞎说啊,我不疼、不疼……” 纨贝勒嘴上那么说着,可是左手又下意思地捂了一下自己方才被金文玲扯动了的胳膊上面。他看着他面沉似水的脸,有点儿心有余悸地上前去,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你疼不疼与我什么相干!” 金文玲反而一把捏住了纨贝勒的下巴,非常强悍地把他按坐在了身后柔软的沙发上面。 他的话听起来很无情,动作却又温柔宠爱,让纨贝勒有点儿身处冰火两重天的意思。 “你不是说过了要做朕的东西吗?为什么要把处置权交给别人。” 他摸着他的脸,动作轻柔、语气痴迷,曾几何时在他还不懂男女情爱的时候,也曾经这样抚弄过他,他在他的龙书案上面无声地陪伴,与这小皇帝一起走过了如履薄冰的少年时代。 “你不讲道理。” 纨贝勒的声音带着装模作样的委屈,瞪着小鹿般纯良的杏眼自下而上地看着他。 “明明是你先背着我去找蚕马的,这回知道了吗?我当时有多难受?” “……” “好啦,我真的没事,他们不过是剔去了我少半的仙骨,因为我个子太大,再剔下去一点儿就撑不住啦,唉,你总是说作为男演员一定要减肥,都是我不听你的话,现在才回这么辛苦的,假期也快过去啦,你陪我节食好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唇就被人十分强势地夺走,皇帝的爱是那么富有掠夺性,几乎含住了他的整个儿唇瓣,略带惩罚性地啃咬着,舔吻他曾经带给他隐秘伤痕的犬齿。 “呵……” 他呼出了一丝带有阴柔气质的叹息,将吻痕从唇边、脸颊,一路蔓延到了很深刻的地方。 “蜜蜜!” 纨贝勒沉浸在情欲之中眯起的眼睛倏忽睁大了,低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别吵。”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着这个用血肉之躯保护过他的男人。 “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 [bibibi] 判官殿。 “嘶!轻点儿……”魏相爷蹙着眉头,很不耐烦地嘱咐着给他擦药的崔判官。 “这就是廷杖啊?疼不疼啊?” “要不你试试?” “免了免了,我原先还挺嫉妒你的,以前咱俩就是同殿称臣的好基友,凭啥就你进了凌烟阁,如今看来,你现在辅佐的这一位也真是龙性难撄,这就叫山高于海,浪必摧之,抚摸。” “我看你就是个浪催的,起开。” 魏相爷捂着屁股一切一拐地离开了崔钰的寓所,心说以后就算是十王殿要把他下了油锅,他也再不敢碰文纨皇后一根头发了。 【第十一个故事:古行宫】 第127章 信口雌黄 金文玲原本觉得,既然两个人扯证儿摆酒了,最好就是要做到一体同心,才对得起这样的名份,可是最近过了大概一周多荒淫无度的生活之后,他渐渐地对自己对于婚姻生活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蜜蜜,趁着没洗澡再弄一次呗。” 好好的早安吻,活生生被纨贝勒弄得缠绵悱恻天雷勾动地火,还死皮赖脸地直接压了上来,用自己形状明显的小雨伞在他大腿上面擦枪。 金文玲蹙着眉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他就顺势往下亲了他的脖子和其他地方,总之是很执着,没有放弃的趋势,只怕就算是奸尸他也认了。 “够了!” 金文玲一个鲤鱼打挺,把纨贝勒正在蠕动的身体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自己刚刚听到他剔去了一半仙骨的时候,还很心疼怜惜,想要分担他的痛苦,可是纵容了他一个星期的结果就是,他的骨头是长好了没错,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散架子了。 “圣上……” 纨贝勒被金文玲从床上掀了下去,趴在波斯毯上不动了,委委屈屈地瞪着小鹿般纯良的杏眼看着他,换个性别绝对就是亡国妖妃。 “臣妾不会糟蹋龙体哒。” 皇后娘娘说着端庄稳重的话,人却从床尾的位置上掀开了羽毛被重新钻进了爱人的被窝。 “唔……” 金文玲只看得到他的羽毛被鼓起了一个大包,紧接着一股酸软的感觉就从腰间袭来,他忽然有点儿庆幸自己还没成年就驾崩了,要是后宫佳丽三千人都是这个德行,只怕他的王朝也支撑不了多久。 [bibibi] 趁着金文玲先去洗澡的空当,纨贝勒刷了一会儿围脖,还沉浸在他家蜜蜜死活不肯让他伺候沐浴的伤春悲秋之中,肾六+s就适时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面是小金子那张狗腿的脸。 “嘎哈?” 纨贝勒接了电话,一点儿也不知道跟自己的经纪人客气,一脸大爷样地说了句关外口音。 “玉良纨,我操你大爷啊!” 果然自己没有及时归队销假,引起了小金子狂热的咆哮。 “别冲动……” 对于经纪人爆粗,他倒是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我爸是独生子,我也没有大爷啊,要是非说有的话,澹台流光算一个,怎么,你口味这么高啊,要操他?” “噫!” 小金子吓得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语气服软儿了。 “玉老师、玉大牌、男神,你可怜可怜小的吧,小的也是马勺上的苍蝇——混口饭吃,隔壁老王这几天都要把我给活吃了,苏杭的戏份也已经顶不住啦。你看看人家张小哥和我们文玲啊,销假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把马震的那几场戏份补全啦,咱们是不是也得表现出一点儿诚意啊?” 不提马震那一场戏还好,纨贝勒虽然身体还没复原,回来的时候也勉勉强强到了现场去看,唉真不愧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基友,他家蜜蜜和玉太傅在一起,真是郎才郎貌金童玉童啊…… “不去!” 纨贝勒想起俩人在一起的画面就不熨帖,再不肯理会小金子的哀嚎,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你敢?” 刚刚丢开了肾六+s,就瞧见金文玲站在门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表情阴沉地看着他。 “不敢!绝对不敢!臣妾马上洗澡换衣服收拾行李!” 纨贝勒跪着爬下了皇帝的龙床,都来不及穿上衣服,晃着自己的小雨伞哆哆嗦嗦地跑进了浴室。 …… 古行宫·《盛世危机》片场 小金子一脸得意地看着围前围后照顾金文玲,表现得十分狗腿的纨贝勒。 “不是说不拍了嘛?哼哼。” 纨贝勒恨不得一挥手就把小金子活埋了,不过看在金文玲的面子上总还是要忍字心头一把刀的。 “嗯哼,您大经纪人都发话了,小的我哪儿敢不来啊?金总,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小玉啊。” “那不能,不能。” 小金子一脸得意,谁知回头拿剧本儿的空当忽然间脚下不知道谁使的绊子,一步踩空摔了一个狗啃地。 “哎哟!”小金子捂着嘴,去年做过的一颗烤瓷的门牙就这样无情地被他摔了下来。 别看老子调不来阴兵,地里弄出几块石头还不容易?纨贝勒表面上嘘寒问暖地上去搀扶伤员,心里十分得意地想到。 “别玩儿了,去上妆。” 金文玲揪住了纨皇后的领子,直接把他丢给了自己的专业化妆师小董,一面吩咐已经没有戏份,还留在片场上打杂的苏杭带着小金子去补牙。 这场戏问题不大,讲的是时过境迁,中原王朝励精图治富强了之后,异国的小王子反而被藩王送到了已经登基的儿时玩伴的宫殿里作了质子,两人身份来了一个对调,但是小王子是阳光少年眼神忧郁,完全没有什么屈辱的感觉,反而帮衬着皇帝处理一些内宫杂务的故事。 片场就设在真正的古行宫,原本就是前朝一位皇帝曾经驻跸过的建筑,因为圣驾在此停留过几天的时间,就算以后不会再来,这里的地方官员也要按照礼制将这座原本不太出众的建筑大兴土木重新翻修,修建成了方圆百里之内最为富丽堂皇的行宫群落。 新社会建立之后,人民江山人民坐,这座记载着封建统治阶级横征暴敛作风奢靡的建筑,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当地省级博物馆的所在地,配有正副馆长各一人,研究员五人,库房管理主任一人,管理员三名,工作人员若干,是个省一级的建制单位。 由于古行宫群落建筑风格规范严谨,又不是省会城市,地方管理部门还算是比较容易审批的,所以近几年来的宫廷戏有一大部分都会选择在这里拍摄。 这会儿知道国民男神金文玲前来拍戏,馆内员工,特别是女员工们都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喷蒸汽、敷面膜,护肤品底妆彩妆假睫毛、刘海儿美瞳内增高,一个都不能少,要不是馆内要求统一着装,估摸着胆子大一点儿的姑娘就要学学女明星,来个真空上阵了。 馆长经常外出开会,在本省也忙着参加各种学术研讨会,所以接待工作一般就落在了副馆长的头上,不过这位老知识分子是个研究员,热心于文物鉴定与修复工作,对于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儿想来是敬谢不敏的,陪同拍摄同时负责文物看护的工作,理所当然地落在了第三把交椅——库管主任的头上。 主任姓李,名叫李海波,名字倒是挺浪漫的,本人却是一个上纲上线的老学究一派的人物,刚开始接洽的时候还算是挺客气,只不过字里行间透露出了一点儿对于大众文化的不屑态度。 不过随着拍摄工作的展开,陛下铁粉儿时常前来古行宫博物馆探班,就连馆里的小姑娘们也纷纷不甘寂寞,在妆束上面各种打擦边球,求偶遇求邂逅,让李主任有点儿忍无可忍还得再忍的无奈,对摄制组的态度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会儿趁着拍摄间隙,有好几个馆里的女孩子来找金文玲要签名求合影,小金子正在那里打发她们,顺便借此机会勾搭一下加个微信,踅摸踅摸自己的未来媳妇儿,李总管看见了,又不待见。 “小张、小赵,你们几个,不要围着人家工作人员,自己的工作都做完了吗?现在是工作时间,要注意影响,注意语气,牙都被你们给酸掉了!” “是你牙齿不好吧大叔。” 小张是个走关系进馆工作的芝麻官二代,基本上属于喊出“我爸是李刚”的口号,影响也仅限于附近几个村落县城,再往外走没人认识的那么个水准。 不过她家在附近还算是有点儿名头,自个儿又长得还算年轻漂亮,在这里的讲解员之中是个领班,平时不怎么把李主任放在眼里,这会儿见这老封建又来搅合自己姐妹们的好事,忍不住用白百合腔吐了个槽,立刻引发了一众讲解员和拍摄人员的狂笑。 “哈哈哈!” 纨贝勒早就看这个封建老顽固不顺眼了,这会儿笑得超级夸张毫无节操,结果乐极生悲,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响,再一回头,发现是金文玲龙书案上面的一个笔筒被自己不小心刮了下来,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 李主任面如土色地看着一地的碎片,大惊失色地说道:“这是真品!” 纨贝勒属于半拉文盲,关于古代文化这方面基本上是个半吊子,虽然浸淫圣上教诲好些个日子了,无奈他志不在此,依旧是个棒槌,这会儿被李主任一吓唬,还真是怔住了。 他跟着金文玲考古也不是一时半刻,对于馆藏级别的文物估价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就凭着自己编剧拿点儿半吊子工资,还得吃着软饭跟着金文玲带资进组呢,这会儿叫人敲了竹杠可不好看,当时就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主任那边可是得理不饶人,推了推黑框干部眼镜,气势汹汹地打算继续理论,忽然金文玲从龙书案后面站了起来,把玉良纨扯在身后,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捡起了笔筒被摔出来的底部残片,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行宫快雪轩藏”,后面的碎片上还有个金漆彩画的“乙”字。 金文玲用食指沾了沾那个乙字,翻过手指细看了看,又抬眼瞧着李主任,颇为玩味地一笑道:“李主任想是记错了?但凡皇帝驻跸的行宫,所藏之物底下的编号都是金漆描画,可这是什么……” 他在李主任呆若木鸡的眼前晃了晃自己修长细白的手指。 “雌黄,‘信口雌黄’的那个‘雌黄’。” 第128章 宫女 古行宫招待所。 “圣上,你今天真是威武霸气啊,把那个老封建老顽固噎得嗝咯嗝咯的,你是没看见,他的脸都气绿了,再过一会儿只怕就要现形。” 纨皇后一脸骄纵地趴在金文玲身上,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顺便还很暧昧地用大腿在被窝里磨蹭着他的,期待着皇帝的例行宠幸。 不过这会儿金文玲显然对他没什么兴趣,伸手扒拉到了一边,自己裹住了羽毛被蜷缩起来,眯起桃花眼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件蹊跷事。 李主任被自己说破之后,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愤怒,倒不如说是一种被人识破了诡计之后的恐惧,他在害怕什么呢?不过是一件复制品,随便拿到什么窑厂去,几块钱的工本费就能烧造出来,难道只是因为他记错了,害怕在其它工作人员面前出丑? 那是一件明青花,金文玲根据自己常年混迹佳士得的经验,随便估了个价大概也就在几十万左右,这个数目应该不值得一个处级研究员拿着自己千辛万苦谋得手中的乌纱帽来交换,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他正打算抽丝剥茧细想下去,忽然就被身后已经受到冷落许久的纨贝勒一把扯进了怀中。 “蜜蜜,你不要再想别的男人啦,要真是个花美男我也认栽了,还是个半大老头子,臣妾不服。” “呵……” 金文玲动了动脖子,避开他弄得自己心痒难耐的舔吻。 “你说的是。” 他转过身去,主动搂住了他的肩膀。 “这事儿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金文玲抬眼看了看招待所墙上挂着的几幅仿古山水画作品,古董,也不过是用时间堆积起来的财富,那些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日常用品,在他的价值观里根本不值得自己费尽心思去伪存真,更不用说还为了这点小事冷落了自己的皇后。 他摸了摸他的脸,这天底下最值钱的文玩不是早就落入自己手中了吗? “蜜蜜,你干嘛一副鉴宝的眼神看着我啊……” 纨贝勒让金文玲深看得有点儿心虚,蜷缩着大个子缩进了他的怀中。 “你不会是也想把我上交给国家吧。” “是啊。” 金文玲漫不经心地答道,立刻引起了心上人的不满,从他怀里又钻了出来,满眼委屈。 “朕即国家,不是吗?” 他促狭地笑了一下,提枪上马,不再理会皇后娘娘的小脾气。 【bibibi】 纨贝勒睡得迷迷糊糊的,正做着美好的春梦,忽然间就听见一声女孩子高亢惊悚的尖叫划破了静谧的暗夜。 “艾玛呀,别嚎了。” 他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正要骑住他家蜜蜜继续睡,却没成想扑了个空,身边的只剩下温热的羽毛被,早已人去楼空。 “蜜蜜!” 他惊叫了一声,彻底醒了过来,就看见金文玲正在背对着自己穿上衣服。 “怎么了?” 他扯住了他正在整理衣服的手,语气里透出很不情愿的意思。 “外面的声音你没听见?” “跟咱们什么相干,大半夜的,睡吧。” “啧……” 金文玲哂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坐回了床上,任由着纨贝勒从身后抱住他开始撩骚,果然没摸几下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金文玲回过头去,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还占有欲很强地拉好了羽毛被,裹住了皇后娘娘的身体,免得被人看见。 一开门,果然小金子脸上还带着最近很流行的动物面膜,垂头丧气地摸了过来。 “小主,你们没事儿吧? “嗯,前面怎么回事?” “是院墙隔壁的员工宿舍吵嚷起来的,说是什么看到了古代宫女啊,反正语无伦次的,非要打电话报警,这会儿好像是出警了,我怕有狗仔混进来拍到你们,事先打个招呼哦。” “知道了,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去看看,没什么事你先睡吧。” “不行不行,要是让他跟着你,肯定被人传绯闻。” 小金子很不放心地看了看房间里的床铺上,裹得好像一只蚕蛹一样的纨贝勒,后者正对他呲牙咧嘴地示威,显然对他棒打鸳鸯的行为表示非常不满。 不过这一回金总没有理他,依旧对着金文玲说道:“小主,你还是跟我在一起去看看比较妥当,就算是被拍了也没什么,而且这件事也蛮可以炒话题度的,我觉得咱们可以露个脸儿。” “成,你等我一会儿。” 金文玲打发了小金子,回来重新稍微修饰了一下自己,就准备出去,一回头看见那只二哈已经整装待发,顺手把他按在了床上说道:“脱了衣服,在床上等我。” “蜜蜜!” 纨贝勒发出了绝望的哀嚎,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穿好的衣裳都扒了下来,十分贤良淑德地趴回了床上。 “你犯规!” …… “文玲,你来啦。”导演王西施显然也被刚才的惊声尖叫吵醒,这会儿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发箍固定住垂坠的两片刘海儿,打扮的像个小潮人似的过来看看情况,看见金文玲立刻迎了上来。 “嗯,别动。” 金文玲很出人意料地走上前去,伸手拨弄着王西施的刘海儿,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隔壁老王一张老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嘿嘿”傻笑了两声说道:“不怕你家属生气啊。” 金文玲干脆没理他,侧过脸去对小金子说道:“宿舍楼西门左边的灌木里,最少三个人,两台机子。” &了!” 小金子点了点头,又做了个杀鸡抹脖儿的眼色:“要不要干掉?” “让他们发吧,能混进来的应该还都是平时合作的不错的大v。” 金文玲眯起了桃花眼,似有若无地往刚才判断的地方瞟了一眼,果然又听见了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来的按下快门的声音。 “跟导演炒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把良纨扯进来就行了。” 金文玲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带着小金子走进了宿舍楼里去看看究竟,留下隔壁老王一脸我就知道又是炒作难道我的颜值真的比不上小鲜肉吗的表情。 职工宿舍。 这是一座两层小楼的建筑,风格还维持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显然与古行宫周遭富丽堂皇的建筑风格存在着很大的差距,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是博物馆为了安顿工作人员在建馆之后重新规划的建筑用地。 金文玲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好几个面熟的女孩子正围前围后的,有的端茶有的递水,还有的就坐在铺位上面安抚着,众星捧月一般被守护的那个女孩子正是白天曾经和李主任呛声的那个小张同志。 不过一众女孩子在看见了国民男神之后,基本上就忘记了小张同志的存在,全都一股脑儿地扑了上来嘘寒问暖的,就连小张本人都忘了刚才的惊悚画面,偷偷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打开镜面模式,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 “没事吧?” 金文玲语气很平淡地问道。 小张梨花带雨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畏畏缩缩地蜷缩在了宿舍床下铺靠近了墙角的地方。 “没……没大事儿,可能,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小张欲说还休地看了金文玲几眼,显然是希望他能够接住自己的话头儿继续问下去。 “哦?你都看见什么了?” 金文玲心里隐约对这件事情有个总体上的猜测,不过显然还是需要小张的话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晚上我们几个聚餐来的,我怕胖,唱k回来还要去沿着行宫外面的河堤路走一圈儿,结果就看见了,宫墙上有……有人在跳舞!” 小张说起这件事情,显然是心有余悸,双手惊恐地抓住了被角,整个儿背部都蜷缩了起来,是人在恐惧中所呈现出来的一种很自然的状态,像金文玲这种素质很高的演员也可以做到不露痕迹地展示出来,不过像小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应该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恐惧感。 “跳舞?就好像是大银幕上面的那样吗,可以看清楚人的五官动作,还是……” “不……不是的。” 小张眯起了眼睛,很显然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那种希望自己说的话能被男神相信,但同时又很不情愿地去回想可怕的过去时的表情,非常鲜明地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是影子!” 她忽然有点儿神经质地冒出了一句,在场的众人都面面相觑,有点儿不明白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是在说什么。 只有金文玲大概get到了她的点上,语气带一点儿温和的问道:“墙上没有影像,只是影子对吗?” “对对!就是古代宫女的影子,在墙上跳舞呢。哎,也说不出跳的是个什么,一点儿章法也没有,刚开始我还没注意,以为是柳树的影子,都走过去了,可是细想想不对啊,怎么底下……” 小张说到这里,浑身急剧地颤抖了起来,忽然抬起头来,用年轻女孩儿特有的那种皂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文玲。 “怎么底下还有一对小脚啊……” 第129章 得了怪病的少女 “蜜蜜……等等我啊……” 纨贝勒一脸惊悚,瞪着浑圆的杏眼,好像一只受惊的果子狸一样紧紧跟在金文玲身后,恨不得与他贴在一起。 “鬼玺,你还会怕这个?” 金文玲向小张同志了解了情况之后,安抚了她几句,回到客房之后打算自己单枪匹马前去河堤路上看个究竟,纨贝勒听见了不依,非要自告奋勇地当一回护花使者,谁知道一到了事发地点就怂了。 “嘿嘿……” 这会儿让心上人一质问,他才不好意思地说道:“也不是多么害怕,就是个小情趣嘛,不然为啥情侣们都喜欢看惊悚电影儿啊。” 金文玲长叹了一声,默默地脑补了一下如果等一会儿那东西不是个硬茬子,会不会因为惊悚能力不足,没有造成预期的效果而被鬼玺吊起来打。 谁知道两个人在河堤路上绕了好几个圈子,也还是没能找到那个传说中能在墙上翩翩起舞的古代宫女,弄得纨贝勒还觉得挺失望的。 “弄啥咧?”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还指望着真有个什么灵异现象,自己可以s一下娇弱胆怯的皇后,直接扑到圣上怀里寻求庇护。扯证儿这么久了,两个人基本上什么花样儿也都弄过了,偶尔来个午夜惊魂也不错嘛,谁知道那只阿飘这么不给面子,千万别让我查出来你是哪个部分的,不然……哼哼哼,阴山背后滴干活。 纨贝勒正在脑补,忽然被金文玲一把拉住,扯进了小路两旁的草丛里。 “蜜蜜……” 少年的脸红了起来,双手却很不规矩地直接摸在了他的腰上。 “放手。” 金文玲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带给纨贝勒一阵温热的呼吸,几乎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见心上人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嘘声,只好用尽毕生的自制力,硬生生地压下了已经鼓起来的小雨伞。 金文玲带着鄙夷的神色看了看那个形状明显的蘑菇,悄悄指了指他们藏身的宫墙对面的那些垂杨柳,巨大的树冠好像古代宫廷里女人的宽大的裙摆,一晃一晃地,可不是就像小张同志所说的、古代宫女翩翩起舞的影子么? “嗨,闹了半天是那妞儿眼花了啊……” 纨贝勒有点儿泄气,小声嘟囔道。 “不是眼花,你看。” 金文玲小声说道,顺手指了指墙上的倒影,在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斑驳树影之下,竟然真的藏着一双绣鞋的影子! “噫!” 纨贝勒还来不及惊叫出声,就被金文玲很有前瞻性地捂住了唇,他心里一起急,一扬手就发出去一团三昧真火。 “呜……” 小路对面的树丛里,发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哀鸣,好像离群的孤雁,正在无助的呼唤着自己的同伴,却是徒劳无功,只能留在原地等待着洪水猛兽的摧残。 纨贝勒见金文玲松开了对他的潜质,自个儿三蹿两纵地到了对面的柳树林里去上演捉妖记,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多亏了他的鼻子比狗还灵,一下子就嗅到了周遭散发出来的一丝血腥的味道。 “是人血,活的。” 纨贝勒抓了抓头发,难道是自己误伤了路人甲? “还有一个可能,并不是真的有鬼,而是有人心里有鬼。” “你是说是活人假扮的?没必要吧,古行宫开博物馆这么久了都没出事,现在弄个鬼楼什么的,到底是为什么呀?……哦!” 纨贝勒正在自说自话,忽然间好像开窍儿了一样。 “肯定是创收效益不好,他们内部决定弄出这样一个新闻来,围脖儿上一炒,马上就有大把的门票银子进账啦。”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为什么偏偏选在现在这个时候。” 金文玲蹙着眉,心里隐约有个阴谋论,只是证据不足,没必要说出来,更何况这个纨贝勒是个点火儿就着的炮仗,有他在身边,自己也只好谨言慎行了。 “这还真说不准,没准儿是因为这种事情捕风捉影,又是小县城,就算单独爆出来也未必有什么效果,倒不如趁着咱们这一回来拍戏的明星效应,弄个双赢?” 金文玲抬眼深看了纨贝勒一眼,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纯良害羞人畜无害的样子,交往以来的这段日子,自己对人的戒心已经被他温暖到了最低点,几乎都忘了他同时还是个受过良好宅斗教育、心思缜密的世家子弟。 “也有可能,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嗯!” 纨贝勒拉起了金文玲的手,还很孩子气地晃悠了两下,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手挽手地走在河堤路上。 “蜜蜜,以后咱们每天晚上都出来遛遛弯儿好不好?” 纨贝勒难得地诗意了起来,看着满眼的垂杨柳,想象着自己和心上人漫步在西湖十景、柳浪闻莺的路上。 “为什么,遛弯儿不是中老年人才喜欢的活动吗?我看你未必有这个耐心。” “哎嘿,这样比较像老夫老妻嘛,再说你的身体现在有保障啦,我还在长大呢,不好好健身怎么行,老夫的年纪也不小啦。” 纨贝勒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捻了捻须,虽然并没有长出来。 “哦,是吗?” 金文玲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今晚还是各睡各的吧,养精蓄锐,嗯?” “不不不!” 纨贝勒刚才还是一副忠实可靠老成练达的模样,听了这话立刻就破功了。 “别养精蓄锐了,还是鞠躬尽瘁吧!” …… 第二天一早,拍戏现场人头攒动,头一天的事情果然已经借由围脖传播了出去。只要是带着金文玲三个字的微话题,基本上都可以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占据话题榜的榜首。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时间,到了第二天,古行宫博物馆的客流量就增加了两三倍不止,弄得制片方不得不划分了暂时不能对公众开放的区域,以保证拍摄进度不给扰乱。 “真是火上浇油,前面那么忙,李主任也不说出来维持一下秩序,只有几个小保安怎么挡得住外面的那些痴男怨女。” 隔壁老王——《盛世危机》的总导演王西施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已经快要抓狂了。 有好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受到了围脖的蛊惑,纷纷买票进来,一看闹鬼、二看金文玲,结果两样都没看见,正在外头吵吵着要退票,闹的博物馆内围的拍摄工作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李主任没来?” 金文玲刚刚下了一场戏,接过了纨贝勒递上来的新鲜梨汁轻啜着,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是他的风格啊,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接触,可是他金文玲是什么人,古往今来世道人心信手拈来的第一等好手,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那个李海波是个官儿迷,这种人的权利欲极强,却没有相应的能力来掌控全局,基本上都是些微末小吏,却一直在扮演着郁郁不得志的角色,这种有机会大杀四方呼风唤雨的场景,如果没有急事,他是不会放过的。 “是啊,请了事假,听说是家里的闺女什么病又复发了吧。”王西施跟这里的工作人员也不太熟悉,只是隐隐约约听人说起过,这个李主任家里有一个因为得了某种重症,还没出嫁的女儿,一直都是老两口子的心病,时不时就要请假照顾孩子。 “怪不得呢,唉,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啊。”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6节 金文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纨贝勒倒是发出了一丝跟他这个年龄段恨不相称的感叹。 “呵……” 金文玲失笑了一声,看着他用那张充满的稚气的脸说出这样的人世沧桑来,莫名其妙地戳中了自己的萌点。 “是真的!” 纨贝勒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在社区里做义工,照顾那些没有儿女老无所依的爷爷奶奶们,这种得了重症的人一般都很凄惨的,如果这个女孩子是那种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人士,这个李主任的性格也还说得通,生活逼得呗。” “你还做过义工?” “那是。” “怎么我认识你之后没见你去过了。” “哎嘿。” 纨贝勒和金文玲的对手戏拍完了,眼见着王西施放下手边的拍摄工作出去交涉,周围没有小猫两三只,大着胆子捏住了金文玲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些事情就交给光棍儿去做吧,俗话说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亲娘都顾不上了,大爷大娘就更甭提。” 金文玲看了看这个大男孩儿,心善起来就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散财童子,发起混来简直是阴曹地府的混世魔王,真是个高水准的精分,叹了口气道:“好事做到底吧,等拍完戏回了公司,让慈善基金部门拨一笔款项送到你以前服务的社区去。” “真的?” 纨贝勒喜出望外地抱了一下他家蜜蜜,他的心变得比以前柔软多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啊,这一切都是自己母仪天下的结果。 纨皇后心里得意洋洋地想到,顺嘴搭音:“好啊好啊,蜜蜜,咱们再收养十五个孩子吧!” 第130章 鬼压床 古行宫博物馆外围职工公寓。 “唔……唔……” 住房面积比较紧张的两居室内,传来了一个少女痛苦的呻吟声,若是初来乍到的人肯定以为这家的家长在虐待孩子,或者是歹徒正在侵犯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不过住久了的街坊四邻早就见怪不怪了,因为他们以前都看见过那个得了怪病的女孩儿,家长们虽然心疼,也只好在忙碌的时候把她绑在家里,虽然哭闹,总比跑到大街上去吓人的好。 “楚楚,你好歹吃点儿,不是妈狠心锁住你,只是你也太不争气,给你爸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唉……” 一个中年妇女端着半碗饭菜,正在试图用调羹喂给那个被绑在轮椅的女孩儿,可是后者好像小孩子在闹脾气一样,扭动着脖子四处躲避着,说什么也不肯吃。 那个中年妇女叹了口气,暂且放下了饭碗,回身埋怨道:“孩子不过是趁着没人跑出去了一趟,小时候街坊邻居,还有博物馆的同事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她,这一回你怎么就发这么大的火儿,非要绑在家里,又不是小孩子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这样像话吗?” 女人一错身儿的空当,那个女孩儿的脸就暴露在了窗外之人的视线里。 金文玲在民宅外面倒挂金钩,正在窥探着房里的动静,这一眼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哪里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分明是一张与猿猴非常相似的尖嘴猴腮的脸!脸上长着黑黢黢的毛发,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都被黑色的长毛覆盖着,只有脸部的轮廓较之猿猴,与人类更为相似,如果不是有了这样的症候,看得出应该是个面目挺清秀的女孩儿。 返祖现象? 金文玲心里打了一个问号,继续侧耳倾听着。 “不像话?你才是不像话!现在单位都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儿去了,都是馆长那个老不死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创收创收,什么样的烂片子也要我们去接待,那些演员也是不像话,一群花瓶,靠脸吃饭的戏子,还跟我挑三拣四的说闲话,笔筒的事情等馆长回来,哪个嘴快的一说,只怕还要清点库房呢。” “啊!?”女人显然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手中的饭碗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把刚刚沉静下来的女孩儿吓了一跳,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争吵之中的父母,这样的场景她再熟悉不过了,自从自己得了这样的怪病,她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几乎每天都是在这样的争吵之中度过的。 “哇!……” 女孩儿显然对他们的争吵觉得很不耐烦,原本已经安静下来了一会儿,又开始好像几岁的小孩子一样踢着腿儿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李主任不耐烦,直接抓起外套走人了。 这家的主妇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到了快要睡觉的时候,只怕明天街坊四邻又要给她甩脸子瞧,要不是丈夫在馆里大小是个管事的,自己一家子恐怕就要被挤兑得到外面去租房子过活了。 她叹着气看着自己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儿,背过脸去抹着泪,蹲下身子开始收拾一地的狼藉。 金文玲对这个悲惨家庭的后续内容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比较在意的是刚才李主任所说的那些气急败坏的话,为什么他对于自己当场拆穿了他对于真伪的判定这么恼羞成怒,除了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的权利欲,他似乎还有比这个更为在意、甚至是恐惧的东西。 金文玲腰身一纵,从民宅的屋檐下面翻身上了房顶,刚刚站稳,只觉得身后一阵非常轻微的衣襟响动,正要伸手摸上腰间的软剑,整个儿身子就被人牢牢地抱住了。 “唔……” 在被人掩住唇的那一刻,熟悉的触感通过接触的肌肤表面传导而来,使他立刻放弃了抵抗,伸手向后,在那个偷袭者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哎哟!”身后传来了纨贝勒压抑着的惨叫声。 “蜜蜜……” “先回招待所。” 金文玲提起了纨贝勒的裤腰带,带着他轻轻巧巧地穿房跃脊,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招待所。 “蜜蜜,我这么大的个子,你都提得动啊?” “这是轻功,又不是蛮力,对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金文玲本来等待纨贝勒睡熟了之后才采取了行动的,就是不想让这只咋咋呼呼的二哈坏了自己的计划,不过算他还有点儿眼色,并没有打草惊蛇。 “嗯哼,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就知道你肯定是去那个官僚家里探探虚实,你又不带我,我是鬼玺,你怎么可以不带我,当官儿的把印都丢了,这样真的好吗?” 皇后娘娘说着说着,委屈劲儿还上来了,一头扑进了金文玲的怀中,把他拱了一个踉跄,要不是双手撑在了床上,恐怕就直接被他拱得躺下了。金文玲知道这会儿绝对不能松劲儿,不然就凭着自己唯一的后宫那种比纸还薄的意志力,今天晚上就什么都别想干了。 他拍了拍身边的床铺,飞了一个眼刀,文纨皇后只好委委屈屈地坐在了那里,水汪汪带着babybe的大眼睛好像哈士奇一样地看着他。 “李主任的女儿,你看到了?” “什么女儿啊,那就是一只大马猴!” “别这么说。” 金文玲叹了口气,想起那一家子的窘境,摇了摇头。 “那女孩子就是在墙上翩翩起舞的古代宫女,她这种情况可能算是返祖现象,如果不加以束缚的话,动作相当灵活,那一天可能是偶然跑出去在树上玩耍,却没想到被讲解员小张发现了,这才惹得李主任雷霆之怒,只怕这个人心里有鬼,不然也不会这么忌惮自己家里的事情被外人知道。” “你是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当时你碰坏了一件馆藏的东西,他就那么急切地一口咬定那东西是真品,好像是在利用你刻意撇清嫌疑似的,而在被我识破了之后,他又表现出了一种因为恐惧而引发出来的恼羞成怒。” “他公器私用,偷梁换柱!?”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处级研究员,就算是在二三线城市里,工薪水平也要高于其他行业不少了,况且福利待遇都是其他自谋职业的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可是今天我去私访,却发现那个李主任家里的条件比这里的寻常百姓还要窘迫一些,这至少说明,他家里的绝大部分工资都用来治疗女儿的怪病了,只怕还未必够用。” “哦,所以这只硕鼠就拿了笔筒,偷梁换柱,还要诬陷是哀家弄坏了他们的馆藏啊?” 纨贝勒也算机灵通透,一下子就get到了点上,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个老李头儿要脸吗?拿着高仿的东西还想碰瓷儿?多亏了蜜蜜这么厉害、专业知识强悍,把那只硕鼠噎得说不出话来。” “呵……” 金文玲有点儿自嘲的一笑。 “这算什么厉害,就好比你到了几百年以后,人家拿个ikea的杯子给你,问你是不是真的,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吗?” 纨贝勒:“……” …… 三更半夜。 “唔……” 金文玲睡得迷迷糊糊的,他跟纨贝勒住在一起的时候向来睡得很熟,可是这会儿却隐约觉得身边的人睡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口中还散逸着难过的呻吟声。 “……!” 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扭开床头的夜灯,就看见纨贝勒好像是鬼压床的一般,头部不停地摆动着,眉间紧蹙,好像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良纨!” 金文玲只对他的事情紧张到不行,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轻声唤着爱人的名字。 “嗯……” 纨贝勒醒了过来,看见自己被他家蜜蜜抱在怀里,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来啊?” “来什么来。” 金文玲的眉形都纠结在了一起,不过看他的反应,似乎身体并无大碍。 他这些天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玉良纨在冥府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有哪些惨无人道的细节,他一点儿都没有打听出来,苏杭已经彻底与纨贝勒结为基友,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当时招来魏判官的时候,廷杖得他几乎昏死过去,也还是不肯细说,不过大致上描述了一下剔去半块仙骨的事情,就再也不肯开口了。 到底那些人在冥府对纨贝勒做过什么,是不是会影响到他的健康,甚至是阳寿,金文玲陷入了深深的担心和恐惧,可是纨贝勒表面上却还是一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除了今天晚上这场离奇的鬼压床。 “梓童。” 金文玲放开了他,整理睡衣危襟正坐,用到了称呼皇后时非常官方的称谓。 “如果今天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只好暂时撤销你统御六宫之权。” “嘿嘿……” 纨贝勒心里发虚,表面上还是抗争了一下。 “六宫那不就我一个人儿嘛,撤就撤呗。” 少年低垂着眼帘,很不自信地说道。 “哦?你嫌人少?那没问题,我可以选秀。” 第131章 宫花寂寞红 见金文玲放了大招儿,虽然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纨贝勒还是很不争气地怂了,泄了气道:“别别别,有话好商量嘛,我是怕隔墙有耳。” 他三下五除二脱了外衣,往被窝儿里一拱,对着金文玲招了招手说道:“这里比较安全!” 金文玲斜迁着桃花眼看着他,一脸都是“鱼,也是有尊严的”表情。 “是真的啦!我保证不毛手毛脚的!” 文纨皇后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对灯发誓说自己没有坏心。 金文玲倒是很大方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还主动地枕上了他的胳膊。 “说吧。” “嗯……” 纨贝勒果然说话算话,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话儿。 “当真!?” 金文玲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又让纨贝勒一把扯进了怀里。 “别起来啊,咱家东西不能让别人看见。” 明明房间里没有人,可是纨贝勒还是耍起了小性子把金文玲拖回了棉被里。 “你……那你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嘿嘿。” 纨贝勒故作神秘地一笑,紧接着才愁眉苦脸地说道:“其实我也不造,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你千万别再为这件事担心啦,我当鬼玺之前就是万石之王了,你们人类也真有意思,总想着能摆布我似的。” 金文玲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见他那个浪得飞起的样子,长腿一伸就将纨贝勒踹下床去。 “你说的是,我一个区区人类配不上你,请自便吧。” 金文玲说着,翻了个身朝着墙里睡了,果然不一会儿就发现床尾那里又多出来一个大包,他只好像拎着哈士奇的幼崽一样,揪着睡衣领子把他重新提了上来侍寝。 …… 第二天纨贝勒没有拍摄任务,早起做好了早餐伺候圣上梳妆上戏之后,自己又回到了招待所里趴窝了。 这几天他的骨骼正在疯涨,弄得浑身直痒痒,还有点儿酥酥麻麻的感觉,也难怪自己会半夜呻吟出声,被金文玲提前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他趴在标准间的单人床上,伸手捂着腰,哼哼唧唧的,虽然极力在金文玲面前忍着疼痛的感觉,不肯让他担心,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很没节操地嚎叫了起来。 “哎哟,疼死啦,死骨头,长半天还长不好……” 纨贝勒傲娇地哼唧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憋着笑,扑哧哧的。 “何方妖孽!” 纨贝勒一扬手就要变成小火龙,忽然听见了苏杭的声音。 “主子饶命啊!” “唉,是你小子啊,以后拜托走门行吗?万一哪天撞见我和蜜蜜正在造人,哀家就活吃了你!” “是是是,小的一定注意,不过娘娘,你生得出儿子吗?” “滚犊子!” 纨贝勒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脸中宫无子、生无可恋的表情,捉起床上的枕头朝着苏杭丢了过去。 “哎哟!” 苏杭躲过了枕头,笑嘻嘻的说道:“怪不得圣上在片场遇到我,叫我回来看看你,原来是昨天晚上不胜恩泽啊?” “恩泽你麻痹,腰疼……” 纨贝勒这话说出去就觉得不对,可是又不能直接对镜妖说出自己的盘算,只得暗气暗憋地承认了。 “嘿嘿,娘娘最近圣眷正隆嘛,圣上让我过来伺候着,给你来个马杀鸡?” “必须的。” 纨贝勒心里一阵甜蜜,看来他家蜜蜜在拍戏的时候也还是非常体恤后宫的嘛,真是个好皇帝。 一面享受着苏杭的按摩服务,百无聊赖地点开了围脖儿转悠起来,忽然间就被一条突发新闻吸引住了目光。 《盛世危机》片场现鬼影,与影帝金文玲如影随形 “啥玩意儿?” 纨贝勒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是腰间盘错位的声音,这位小爷简直相当强悍,根本没当回事,随手一掰,就把自个儿的腰骨掰回了原位。 苏杭在旁边看得是一阵肉疼,哆哆嗦嗦地说道:“娘娘,你就这么徒手把自个儿掰直啦?” “直你七舅老爷,老子要一弯到底。” 纨贝勒没空儿和他插科打诨,只想快点儿到片场去,看看金文玲有没有出什么状况,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毕竟除了阴曹地府的十王殿之外,阳世间基本上没有什么鬼魂可以威胁到一个现役皇帝的了。 几分钟之后,俩人跑得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金文玲拍片的现场。 小金子正给金文玲卸妆换衣服,见他们来了,还有点儿好奇地问道:“今天不是没戏吗?” “哦,实时新闻怎么回事啊?什么频现鬼影?” 纨贝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小金子是他俩的助理兼经纪人,这件事他不会不知道。 “哎嘿,说来真是奇怪了。” 小金子不等金文玲答言,自己就开腔说道。 “不然你们去王导那里看一下吧,母带里面都有的。” 纨贝勒看看了金文玲,见他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知道这事儿对他没什么影响,就跟苏杭一起跑去找到王西施。 这会儿隔壁老王正气急败坏地对着剪辑师大喊大叫。 “剧组养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能剪掉?你们看看人家《武媚娘》剧组,一夜之间胸部全没了!胸都可以没有!为什么鬼不能!” 几个小师傅被他骂的想笑又不敢笑,想哭还哭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纠结,就连纨贝勒这个经常见鬼的汉子都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群活鬼一样,浑身一个激灵。 “哎哟喂,这是谁招的我们王大导演这么生气啊,王导,别生气,一生气容易长皱纹,上了奥斯卡颁奖典礼不好看的。” 王西施这个人算是有追求有品位的导演,不然也不能专注于古装剧,拍重大历史题材的导演一般都是重名不重利的,不愿意走商业化的路子,只对国内外重大的电影人奖项感兴趣,这会儿听见纨贝勒给他讨了好口彩,提起奥斯卡,一天云彩满散,摆了摆手叫几个剪辑师们退了下去。 “文玲家属啊,只有你最懂我。” 王西施一撩头发帘儿,一脸的文艺看着他。 纨贝勒此时的眼睛已经自动打码,还是很热络地上前来说道:“听说片子出了点儿小偏差?” “不愧是旧家子弟,这话儿说的叫人那么舒坦。” 王西施这会儿也没了脾气,哀叹了一声道:“好好的一卷带子,拍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问题,可是一回放……唉,连我也傻眼了。” 他按下了播放键,让纨贝勒在导演机里看看究竟。 第一场第一幕,金文玲独自在行宫廊下徘徊,好像是在思考人生的模样,纨贝勒一脸的痴汉,这一举手一投足,小模样儿简直俊俏得high破苍穹。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镜头里,金文玲转过身去背对着摄影机,忽然之间,他的背上好像多了一块云雾状的东西,飘飘忽忽的看不清楚,由于镜头太小,分辨率不高,并没有多少惊悚的成份在里面,可是王西施却浑身一激灵,显然是已经透过现象看透了本质。 纨贝勒是个下过十八层地狱的主儿,心里承受能力气死重案组,不让法医科,对这种阿飘实在是无法贡献出自己的肾上腺素,还很不客气的打了一个哈欠。 “家属啊,你这胆子可是真大啊。” 纨贝勒心说我要是给你露两手,只怕你这个老心肝儿受不住啊,到时候才是真的日了狗了,一面嘴上说道:“哎嘿,好说好说,我男神是徐磊。” 王西施看到人家一个年轻男孩儿都轻描淡写的,自己刚才却差点儿被吓尿了,显然不怎么服气,又在电脑上面重新播放了一遍,这一回就连纨贝勒也不敢在插科打诨了。 在iac上面放映的母带,画质已经很明显地得到了提升,从金文玲背后的角度可以看得非常清楚,他的背上趴着一个女人,一个宫女模样的女人,凌乱的长发披在肩上,看不出女人的容貌,纯白的抹胸宫装可以看得出,这是个品级不高的宫女,洁白的裙角上面沾满了血迹,看位置应该是从双足那里流淌出来的,随着金文玲前后的踱步,鲜血就这样滴滴答答地流淌在夜晚的古行宫,那些冰冷的石阶上。 “这血……” “事后派人去看过了,没有啊!” 王西施有点儿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大家去看的时候,谁也不敢走近了仔细查看,无非就是远远的踅摸两眼,大面儿上没有红色,拔腿就跑。 “唉,现在弄得人心惶惶的,拍摄工作进行不下去不说,自从咱们剧组进了古行宫博物馆,连着发生了好几起诡异事件,馆长又是个老学究,万一怕惹麻烦,把我们赶出去可怎么好,这一回的《盛世危机》可是皇朝娱乐独资的,全部推翻重拍,只怕你们公司受不住啊。” “这点儿钱算个鸡毛,等老子的龙脉长到地心,全世界都尼玛是我的……” 纨贝勒心里吐了个槽儿,倒也没有说出来,只不过很担心金文玲的安危,为什么这一次的正主儿不现身呢?自己两个高手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难道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传达什么信息吗? 第132章 绿头牌 日落西山、斜月高悬。 金文玲漫步在勤政殿前面的玉阶上,忙碌了一天的政务,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用过了宵夜,在殿前略走走,散一散。 不出片刻,一队小黄门鱼贯而来,为首的内庭总管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来在金文玲身边跪了下来。 “请圣上翻牌子。” 金文玲掀开明黄色的绫罗伞盖,里面只有一块绿头牌——中宫、玉氏良纨。 他笑了一声,下腹一紧,将那块牌子翻了过来,黄门得了旨意,前去皇后所居中宫——坤宁宫报信,不出片刻,就有步辇来接。 本朝招选嫔妃,都是亲自到皇帝寝宫侍寝,之后不得留宿,带着龙种返回自己的寝宫,只有皇后一人,享有小君之职,即使皇帝也不可怠慢,必须亲自去坤宁宫过夜,中途不必离开。 金文玲刚刚亲政半年,才大婚,夫妻二人尚在新婚燕尔,他失了太后约束管教,渐渐的流露出些许孩子气,还没等步辇停顿稳当,垫步凌腰一纵身,直接飞身到了坤宁宫的玉阶上面,隔着水晶帘,隐约可以窥探得到,他的皇后正在里面等他。 “退下吧。” 金文玲挥了挥手,周围侍立的宫女鱼贯而出,他亲手打起帘子进门,看见皇后端坐在凤榻上,面前垂坠着颗颗莹润的朱玑,是却扇之礼,显示自己接待夫君,每一次合卺都要像初夜一样谨慎端庄。 金文玲缓步上前,很温柔的声音唤他的名:“良纨。” 他伸手拨弄着他面前的珠玑,忽然之间,中宫缩在长袖之中的手就伸了出来,毫无预警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唔……” 他的力气很大,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捏碎金文玲纤细的骨头,他呻吟了一声,低头一瞧,那并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双曾经给身体带来无数次快感的手,而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流淌着脓血和粘液、已经流露出白骨的鬼爪。 “良纨!” 金文玲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伸手拨去了中宫面上的珠玑,却发现里面藏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爱人,而是一个素未谋面,叫不出名字的女人,而她的脸非常奇怪,面目僵硬,那样子金文玲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就是那种出殡时用的纸人纸马!纸糊的千层脸上,带着廉价突兀的俗艳胭脂,和一丝诡异惊悚的笑容! …… “文玲!” 金文玲倏忽睁开眼睛,就看见纨贝勒抱着他,一脸惊惶的样子。 “你做恶梦了?” “嗯……” 金文玲刚刚从梦魇之中惊醒过来,神色还有些迷茫。这会儿招待所房间的顶灯已经熄灭,纨贝勒只扭开了两盏小夜灯,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他眯起眼睛仔细看着他的脸。 “做了个奇怪的梦。” 金文玲躺在爱人的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真实的梦境之中给他带来从未有过的绝望的感受,如果这个人被其他人从自己的生命之中夺走…… 他的手反抄过去,按住了他的后颈,把他的头部压低,吻了吻他的唇。 纨贝勒安抚似的亲着他,忽然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文玲,这房间……” “是秽物。” 金文玲几乎在同一时刻察觉到了,并不是老旧的招待所里特有的霉味,那是一种含混着很多种不洁之物的味道,说不出像什么东西,但是他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不是属于活人的味道。 …… “什么?翻牌子?” 在金文玲描述完自己的梦境之后,纨贝勒并没有发挥自己的小聪明分析整个儿事件,而是急着跳脚吃醋。 “贱人就是矫情,别叫哀家逮住你,不然阴山背后的伺候!” “好了,先不要在意这个,你想想看,这个梦魇代表什么,那个女人显然并不想害我,因为一旦她起了歹心,就会被我们识破蛛丝马迹,但是现在她并没有显形,反而是非常低调地出现在镜头和梦境里。” 纨贝勒蹙起眉头,虽然没有证据,他却本能地觉得这件事跟他们来到古行宫博物馆拍戏有莫大的关系,如果这个女人是早就存在的,为什么古行宫博物馆建立这么久了,这件事却在他们入驻之后才爆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应该不是工作人员装神弄鬼,毕竟没有哪个扮鬼的可以真的做到无声无息地给别人托梦。 女人、裙摆上的不明液体、秽物、纸一样僵硬脆弱的面孔…… 看来他们需要再去一次鬼影出现的事发地点,金文玲拍独角戏的那个宫殿前面,看看地上到底有没有残留下什么东西。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纨贝勒一脸惊恐,紧紧抱住金文玲的腰,躲在他后面来到了事发现场。 “这就是地狱之主该有的实力吗?”金文玲长眉一挑,伸手拍掉了正在自己身上吃豆腐的狼爪子。 “哎嘿,我作为人类才二十年,基本上的七情六欲还是有的嘛,这就跟一般人坐在电影院里看贞子一样,吓尿和吃爆米花儿同时进行,互不干涉内政。” 纨贝勒大言不惭地为自己不争气的行为辩解着,一面又忽然反应过来,搂着金文玲的腰笑道:“等我真的得手了,就反攻你。” 金文玲回头瞪了他一眼,纨贝勒又怂了,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背部:“名义上的反攻。” 两个人悄没声息地潜进了因为闹鬼事件而被暂时封锁起来的古行宫体元殿,非常轻松地跃过了境界线,来到了当时拍摄第一场第一条的玉阶前面。 金文玲伸手指了指大概三五步范围内的一小块地方。 “当时我大约就是这里拍摄的,也就是后来我们在母带里看到的那个鬼影溅落不明液体的地方。” 纨贝勒眯缝着眼睛仔细瞧了瞧,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哼唧了两声说道:“不明液体?艾玛呀,那宫女不会是个男的吧?!” 金文玲飞了他一记眼刀,根本懒得搭理。 就在两人没什么头绪的时候,忽然半空之中传来一阵振翅的声音,嗡嗡作响。 “吸血鬼!” 纨贝勒一头扎进金文玲怀里,绝对的实力派,身体都哆嗦起来,让对方一抬膝盖,直接顶在了胸骨上面。 “唔嗯……” 他刚想叫,就被金文玲捂住了嘴,拖进了宫殿内部的幔帐后面。 “对不住,你的骨头怎么样?还疼吗?” 金文玲刚刚顶住他的时候就后悔了,心里一起急,竟然忘记了他还在愈合原有的仙骨。 “哎嘿,这地儿早就长好啦,现在长到尾巴根儿了,喏,就这儿,这儿疼,蜜蜜给我揉揉。” 纨贝勒说着,很下流地拉着金文玲的手就往自己的耻骨上面按去,结果被他爱人很给面子地扯住了蛋。 “……!” 纨贝勒疼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还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叫出声来,忽然就瞧见原本满地的月光清辉,这会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遮天蔽日地挡住了,霎时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振翅的声音遮天蔽日,由远及近,两个躲在暗处的人终于看清楚了到底是何方神圣,那是一群吸血蝙蝠。 古行宫附近就有一处古战场,虽然如今的遗迹早就已经湮灭,可是在比较闭塞荒芜的山间依然可以时不时地发现各种人畜遗骨,这群吸血蝙蝠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场白骨如山、尸横遍野的战役所养活的一群腐食动物,偶然发现了古行宫这个已经被人遗弃荒废的巨大建筑,才会来此安家。 剧组在入驻古行宫博物馆之前,工作人员就曾经介绍过这个情况,但同时也说明自从开馆以来,由于人为干预驱赶,这里的吸血蝙蝠数量已经急剧减少,鉴于它们只吃腐肉,不会对活人进行攻击,所以并没有开展大规模的捕杀活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这些吸血蝙蝠会重新光临这个差不多已经被他们遗弃了多日的出身之地。 “蜜蜜……” 纨贝勒从身后抱着金文玲,咬了咬他的耳朵。 “你说这些蝙蝠不会是地狱来的使者吧?是受了那个贱婢的驱使,来向本宫这个正妻示威?” “你就不能安分点儿?别弄这些中西合璧的传说,蝙蝠在中国古代是福气的象征,这个都不懂吗?” “哦……” 纨贝勒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紧接着,就听见金文玲“咦”了一声,再抬眼一瞧,只见那群蝙蝠纷纷降落在了方才金文玲随手指点的那一处玉阶上面。 “肯定有古怪!” 纨贝勒是个傻大胆儿,也不管金文玲同意不同意,干嚎了一声就冲了出去,把栖息在地上的上百只吸血蝙蝠惊得扑啦啦惊飞起来。 “哎哟!” 纨贝勒正在耀武扬威,就觉得脑袋上一阵湿热,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似的,身后一摸,原来是一坨蝙蝠的便便。 “我操你大爷啊!” 他气急败坏地对着星空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别叫!” 金文玲出声禁住他,幸好他有洁癖,总是随身带着湿巾,这会儿倒是不嫌弃,自己动手帮纨贝勒清理头上的秽物。 “唔,怎么这么难闻啊……” 纨贝勒捏着鼻子,很心疼地躲避着,不让金文玲碰到自己,后者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看出了一点儿蹊跷。 “不对,蝙蝠的粪便是一味中药,绝不是这种让人作呕的气味。” 他放开了纨贝勒,低头仔细看着地上方才来过一群蝙蝠时留下的痕迹。 “原来如此,地上没有痕迹,是因为当时流淌的并不是那宫女的血,而是尿液……” 第133章 贴加官 “尿液?” 纨贝勒很嫌弃地从原来的地方跳开了。 “不是吧,都是皇帝的女人……和男人,哀家也是一步一步从官女子熬出来的好吗,也没有这么自暴自弃的随地大小便啊……” 纨贝勒知道金文玲有洁癖,连忙拉住他躲到了一边。 “无妨。” 金文玲摆了摆手,人都没了,那些东西自然也不是真的,不过是当年的怨气所传达出来的通感现象。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男士手帕掩在唇边,低头仔细查看着地上的积水所留下的痕迹。 “应该就是排泄物没错。这很可能并不是她自愿释放出来的。” “甚?你是说皇帝也喜欢内个啊,嗯,就是上次我给你看过的内种视频……” 纨贝勒还没说完,金文玲站起了身子,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再说?” 他的脸竟然有一点儿发红,显然作为一枚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他的脸皮是不可能修炼得好像纨贝勒这种现代宅男一样厚实了。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圣上饶命。” 纨贝勒怂了,金文玲才放过他,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人在极度缺氧的时候也有可能产生失禁的状况,这名宫女很有可能是非自然死亡的,比如说,投缳。” “哦哦哦!get了!” 纨贝勒忽然想起很多记录片里都曾经说过,古代法庭在用绞刑处决犯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提前几天不给饭吃水喝,或者是让他们服用一些药剂,排清体内的浊物,也有的地方会扎紧犯人的裤腿,防止秽物泄露出来。 “不过这个女人如果是被人吊死的,应该有很明显的长舌鬼的特征,可是显然并没有。” 金文玲皱了皱眉,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说的也是啊,我是范无救的基友,哪个吊死鬼敢来招惹你啊?根本就是谋求阴山背后永久席位嘛。” 范无救是黑无常,自从上次两人合作过好几回,时不时就来找纨贝勒面基,主要的目的是撸串儿和拜师学艺,学习追男生的技巧,他追了白无常几千年了,依然没什么进展,不过最近听说俩人已经亲过嘴儿了,也算是可喜可贺。 “嗯,看来还有别的可能,古行宫之前的存档还可以找到吗?” 如果有了行宫档案,应该就可以查出这名宫女的死因,至少在金文玲的那个朝代里,即使是因为私刑而死亡的宫女,在内宫档案之中都会有很明确的记载。 “咱们爷们儿还用费那个事啊?苏杭……” 纨皇后一副剥削阶级的群嘲脸,装腔作势地呼唤着自己的马仔。 “小的在!” 小妖精儿一声长啸,从高高悬挂在宫殿屋檐上面的照妖镜里钻了出来,直接扑向了纨贝勒,后者身形灵便地往旁边一闪,让他直接亲吻上了祖国的土地。 “太奇虎人辣!” 苏杭满地摸着自己摔掉的门牙,说话都开始漏风。 “过来过来,哀家给你补补胎。”纨贝勒伸手一摸他的脑袋,满地的牙自动归位。 “老板,你这招儿真牛逼!” 苏杭一拍大腿,很欣喜地说道:“知道外国啥玩意儿最挣钱不?牙医啊!而且你俩出去之后,我们圣上可以制霸好莱坞,你俩还能要个娃!” “别嚎了,没豆汁儿和焦圈儿,哀家哪儿也不去,再说我们文玲也吃不惯外国的东西啊,我才不要娃呢,有了娃分了圣心怎么办?” “咳……” 金文玲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好咳嗽了一声,提醒两位德云社云字科的翩翩少年先把手头的相声放一放。 “咳咳!” 纨贝勒沉淀了一下自己,沉声说道:“苏杭,把母带拿出来,做一个脸部特征扫描,再在你的数据库里找到匹配的目标,调出来给本局座分析一下。” 苏杭心说这是最近为了提升演技又看上《犯罪心理》了吧,思维够跳的啊,简直是古今中外他好我也好…… “喳!” 小妖精儿不敢不依,拿出了肾六s,先仔细围观了一下白衣女子的面部特征,又从自个儿的数据库里调出了几个疑似的,逐一排查了之后,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古行宫修建初期,曾经在此服务,并且偶然服侍过一次圣驾的宫女身上。 “圣上、娘娘,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小蹄子!”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7节 苏杭的双眼在查找之后的几乎同时就播放出了白衣女子的全息图像,让纨贝勒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作为我的马仔,你这小妖精儿还是很给力的嘛。” “必须的啊,跟本座比起来,深蓝算个鸡毛。”苏杭笑得花枝乱颤,导致投影的效果都出现了偏差。 “是她!” 很久没说话的金文玲突然开了腔,认出了苏杭投影出来的女孩子。 “这就好办了!现在请各位观众就坐,电影就要开始。” 苏杭清了清嗓子,准备化作人肉投影仪。 “等一会儿,我去小卖部买个爆米花儿。” 纨贝勒刚要走,就被金文玲揪住了耳朵给提了回来。 “开始吧。” 圣上一声令下,电影开始播放。 …… 一个老迈丑陋的宦官手里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哆哆嗦嗦地在几个小黄门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上了玉阶。 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的,是在这座古行宫里曾经侍奉过的低等女官。 “你们……” 老太监的声音好像一只敲破了的丧钟一样难听,嘶哑的好像已经被小鬼儿扼住了喉咙,费尽了最后一口气在说话似的。 “都有谁……服侍过圣上啊……” 年轻的少女们有些警觉,互相对视了一眼,没人搭茬儿。 “不用怕,圣上来行宫住过一夜,临时驻跸,起居舍人来不及记载,不好赐下位份来,是委屈了你们几个,若是有了准信儿,圣上还要接你们进京,当小主娘娘呢!” 几个妙龄少女被这老太监的一番言语打动了心思,有点儿活份了,互相使个眼色,纷纷站了出来。 “是奴婢……” “还有奴婢……” 一排的少女几乎都站了出来,只有一个人躲在人群后面,仓皇无措,紧蹙的眉头纠结在一起,几乎就要哭出来。 “这位女官。” 老太监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好像秃鹫一般凌厉阴狠的双眼紧紧盯住了躲在人群后面的女人。 “你怎么不上前来挣得这份恩宠呢?” “奴婢……奴婢……” 少女吓得脸色苍白,双膝一软跪坐在了地下。 “不是我……不是我……” “给我拿下!” 老太监一声令下,几个如狼似虎的小黄门好像老鹰捉小鸡儿一般地按住了已经瘫软在地的少女。 “公公,冤枉啊……” 其他的宫女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躲在了一旁,任凭自己的姐妹发出绝望的呼救,都没有人敢来帮助她。 “哼,若是真的受过了圣上的宠幸,又怎会不时时观望京城的消息,知道圣驾已经驾崩好几日了呢!?” 老太监说出了让人绝望的话语,发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宫女秦氏,受先帝一幸之恩,奉太后懿旨,赐生殉之礼,以正名份。” 老太监声音嘶哑摇头晃脑地背完了口谕,随即对周围押着宫女的几个小黄门使个眼色,几人如狼似虎一般,扯住了小宫女的头发,将她柔弱的身子直接拖入了古行宫的中庭。 中庭上阴风阵阵,空旷肃杀,其余的摆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撤去了,只剩下一张春凳,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宫女秦氏被几个粗壮的太监捉住了手臂,几乎将她的身子托离了地面,终于撕扯到了春凳边上。 老太监由几个小黄门搀扶着,走了半日,颤颤巍巍地跟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请小主上路!” 阴沉低哑的嗓音,仿佛刑场上的丧钟,让少女原本勉强直立的身体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好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不……不……” 她的双唇颤栗着,哆哆嗦嗦地作出最后的哀求。 “送小主升天。” 老太监显然没有什么耐心做这风露立中宵的勾当,很不耐烦地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太监不再客气,立刻抬起了小宫女的身子,不顾她的挣扎扭动,把女人纤细的身体捆绑在了春凳之上。 秦氏显然不知道他们要用何等诡秘的方式结束她的性命,她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仿佛在哀求这些丧心病狂的死神能够饶她一命,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最后的努力完全是徒劳无功的,因为那些人打来了一盆清水,并且将随身接待的一沓高丽纸一张一张地浸泡在了水中。 小宫女的嘴唇被他们用麻绳勒住,已经不能呼叫,身子也被缠得好像一块腊肉,求生的欲望使她本能地挣扎着,就在这个时候,第一块高丽纸迎面盖住了她年轻俏丽的脸庞。 “唔……唔……” 清水顺着草纸渗入她的口鼻,呛她呼吸困难,临死之前的恐惧使她的身子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看似小巧的身子在求生本能的支撑下,竟然带动着整个儿春凳都摇晃了起来。太监们不得不用力按住她的躯干,一面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第134章 来自炼狱的愤怒 终于,小宫女的身体剧烈地挣扎了两下,彻底不动了,她的脸上糊着五枚高丽纸,水份很快挥发,俏丽的脸庞显出了原本的轮廓,只是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你们几个,给小主换装裹、上妆。” 老太监秃鹫一般嘶哑的声音,驱使着被迫前来观礼的宫女过来料理那个少女的死尸。 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们刚刚看过了活活闷死人的戏码儿,这会儿听凭老太监调遣,再不敢多说半句,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也纷纷聚拢过去,解开了尸身上面的绳子,脱下了女人低等的宫装,换上了老太监特地从京城带来、蜀锦料子的鲜亮衣裳。 “哎哎哎,打码打码!” 纨贝勒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让正在围观的三个人瞬间出戏。 “干什么?” 金文玲长眉一挑,显然被他很没公德心的喧哗声打断了思绪。 “嘿嘿,露点了……” 纨贝勒捂住了眼睛,朝着墙上投影的方向指了指。 “我是有对象的人,我不看。” 他很乖巧地说道。 金文玲被他这么温顺的态度弄得没了脾气,只好对苏杭点了点头,后者的眼睛自动打码,一出古代残酷的刑罚戏码给他打上了马赛克弄得不伦不类的,远看还以为三个小青年儿憋得火气大,正在围观岛国爱情动作片…… 宫女们为已经苍白僵硬的少女擦去失禁的秽物,换上小主的服饰,重新梳洗,只是脸上的高丽纸粘性极强,已经不能从死去的皮肤上面剥落。 “就在那纸上头另外画上眉眼儿吧,左不过是给先帝爷送过去的,跟纸人纸马都一个样儿!” 老太监的声音阴恻恻地提醒着众人,果然宫女们找来了胭脂水粉,直接按照女人的轮廓,在那张夺命的高丽纸上重新画上了她的五官…… 金文玲暗暗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为什么梦中的那个女人是以这么诡异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上妆已毕,小黄门抬来了一床破席,一口薄片儿棺材,将那女子的尸身随随便便就丢进了里面,神色甚是轻蔑,正要盖棺,只听老太监说道:“慢着。” 他由着贴身的两个小黄门搀扶着,亦步亦趋地蹭到了棺材边上,瞧了瞧里面画着眉眼儿的宫女,叹了口气道:“出头的椽子先烂,也是个没福的,宫女秦氏,留牌子,赐香囊。” 说着,从怀内掏出一个做功非常精致的香袋儿,丢进了棺材里头,正落在那女子脸上覆盖的高丽纸上面,摆了摆手道:“盖棺!” …… 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一群人簇拥着棺材离开了古行宫的范围之内,苏杭从正殿悬挂的照妖镜调取的资料也到头了,底下的事儿,谁也不知道。 金文玲长吁了一口气,古代宫人命薄如斯他是知道的,他看了玉良纨一眼,忽然觉得很庆幸,如果人的姻缘都是注定好的,自己不来,少不得他会去,那个地方,又岂是人人都可以生存下来。 少年的余光感受到金文玲在看他,温柔的视线立刻顺着他的眼光纠缠了上来,热辣辣的,好像如果没有苏杭,他就会在这里直接扑上来。 金文玲忽然觉得自己偶然产生的怜香惜玉之情都是错觉,他要是穿到了自己的内宫,火烧阿房才是注定的结局。 …… 古行宫招待所。 纨贝勒伺候金文玲洗完澡,自己也随便冲了冲就出来了,跟金文玲的高级公寓里十六个喷头的浴室不一样,这里虽然也是上了三星的,在纨贝勒眼里就是个老少边穷重灾区,就连金文玲这么会享受的人也不太放心在这里的浴缸里泡澡,都是冲一冲就出来了。 这会儿文纨皇后拿着化妆师小董推荐的婴儿用吹风机,正在动作轻柔地给自己的对象吹着头发,可能是今天看了一出后宫杀人不见血的戏码儿,他忽然觉得金文玲能穿成现代人简直是自己莫大的幸运。 “文玲,太好啦。” 他忽然冒出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金文玲不知道该怎么搭茬儿。 “什么太好了?” “哎嘿,就是内个,你是我专用的黄瓜,真好,如果你是个渣我该怎么办啊?” “哦?” 金文玲觉得这个话题倒是有点儿意思,如果真的像自己梦境之中的那样,这个男人成了自己的后宫,人生又会有怎么样的不同呢? “我是个渣的话,你也会看上我?” “会啊……我的人设就是对你无条件的傻白甜嘛。” 纨贝勒是被现在这副躯壳的先祖玉太傅安排好了,专为金文玲一人而出生的,虽然他的本体非常强大,可是感情上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 “是吗?那我放心去渣就是了。” “呵呵哒……” 纨贝勒发出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笑声,从身后抱住了金文玲,把他整个人从梳妆台前面的椅子上抱了起来,他从身后抵住了他,轻咬着他的脖子。 “你去渣吧,我还是会对你傻白甜,但是我会把你渣过的对象……” 他在他的颈动脉上面缠绵地舔吻着,在镜子里紧紧地盯住他的眼睛。 “全都清除掉。” 随着冷酷无情的话语,他的吻开始在他颈间蔓延,金文玲嗯了一声,忽然浑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沉肩坠肘握紧了拳头,向后给了他一个漂亮的肘击。 “哎哟!渣男!真的要谋杀亲……皇后啊!” 纨贝勒捂着肚子,帅不过三秒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笨蛋,苏杭可能会睡在里面。” 金文玲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镜子,脸上泛着红晕,咬着下唇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哎嘿,忘了忘了。” 纨贝勒对着镜子挥了挥手:“苏杭,你在吗?这段儿删了啊,流出去的话,哀家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镜子没有回音。 “魔镜魔镜告诉我……” 纨贝勒索性念起了咒语,被金文玲揪着浴衣的领子拖到了床上,自己拉下镜套关了灯,开始在这片母仪天下的一亩三分地上面耕耘了起来。 …… 纨贝勒被圣上无情地享用过了之后,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的蜜蜜,想要吟个情诗,凭着自个儿那半瓶子的醋,还真是浪不起来,憋了半天,就在金文玲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一拍大腿说道:“蜜蜜,我想和你一起起床!” “什么?” 金文玲显然没有get到他的点,他已经有点儿困了,神色迷离口齿缠绵地随便答应了一句。 “我想和你一起起床嘛……就是嗯,我想先和你睡觉,才能一起起床……唔!” 纨贝勒还没说完,就被金文玲用枕头盖住了毛绒绒的脑袋。 “唔唔……” 纨贝勒装腔作势地挣扎着,与他打闹在一起,玩儿了几秒钟的时间,忽然就觉出不对来,金文玲好像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他捂住他的腕力越来越强悍,让纨贝勒真的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文玲……你怎么……” 他的声音从羽毛枕下面传来出来,闷闷的。 可是金文玲不但没有松劲儿,反而变本加厉,整个儿身体都骑在了纨贝勒的身上,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是平日里他本人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 撞客? 纨贝勒在窒息之中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金文玲是皇帝,如果是原来的龙体,自然百鬼辟易,就算是现在,一般的小鬼儿是进不了他的身的,但终归不是原装,怨力深厚的鬼魂冒着永坠无间的危险,倒也可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纨贝勒被制住的双手已经运起了三昧真火,可是对方是自己的爱人,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自己不可能伤害他。 他熄灭了手上的火团,继续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因为仙骨还没完全愈合,依然挣脱不开金文玲的钳制,就要喘不过气来! 纨贝勒忽然停止了挣扎,让金文玲体内的东西也是一怔,却依然没有放松对他的压制,俯下身去,想听一听他是否还有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羽毛枕被一股剧烈的焰气瞬间就炼化殆尽,纨贝勒的脸从灰烬之中浮现了出来,他的整个脸部的皮肤好像流淌着的熔岩,坚毅的线条之间流淌着来自地狱的火焰。 “贱人……” 他的声音低沉威严,每一个音节都使脚下的土地为之颤栗。 “从文玲的身体里滚出去!” 万石之王,雷霆之怒。 一个白色的影子迅速地哀嚎了一声,从金文玲的百汇穴中激射而出,几乎在一瞬间窜出了窗口,只剩下开着一丝缝隙的窗棂外面,摇曳的竹影。 “呵……” 纨贝勒喘着粗气,呼出的气息都灼热避人,他动作很轻柔地扶住了金文玲,把他安置在床上,转身要走。 “良纨!” 金文玲经过短暂的昏迷,倏忽醒了过来,捉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出去,被人发现就糟了!” 纨贝勒忽然回头盯着他,整个儿眼眶之中没有了瞳仁,是一片燃烧着的火海。 第135章 真相大白 “良纨,你怎么了!” 金文玲捉着他的手臂,给他手腕上灼热的肌肤烫得掌心生疼,却一点儿也不想放开。 “文玲。” 玉良纨的声音非常低沉,和他之前高挑纯净的音色完全不同,就好像体内住着另外一个人似的,让金文玲觉得非常陌生,可他还是不愿放开他的手,还不停地用自己清凉的掌心为他纾解着灼热的体温。 “我没事,我的龙脉正在通过地心的炼狱,因为刚才的事,激发了我体内的龙气。” 随着他的怒气不断地被金文玲平息了下来,纨贝勒眼中燃烧着的火焰逐渐熄灭,音色也渐渐清纯了起来。 “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出去,那女人上了我的身,却没有伤害我,反而是针对你,但是这一回吃了暗亏,只怕已经逃远了。” “文玲。” 纨贝勒看着他焦灼的眼神,手腕被他箍住,攥得有些发疼,知道自己一时半刻走不脱,索性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样的小角色不值什么,只是我,我的样子……” 他又恢复到了平时金文玲最常见到的那种纯良可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把他拥在怀中,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情。 “一旦我成了炼狱之主,我的外表,和脾气秉性,这些……都有可能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太傅给我安排的环境太好,压抑住了我身上的一些特质,可是今后,我没有把握……” 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意思,有些无助地看着金文玲。 金文玲对他的态度再熟悉不过,自己前段时间避开他私自去寻找蚕马引魂,也是这样患得患失,不想让自己令人恐惧的一面暴露在对方的眼中。 他忽然哂笑了一声,捧住了少年的脸,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睛。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王不见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纨贝勒用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的恋人,虽然他们现在的实力悬殊,可是他身上的骄矜之气却丝毫未损,愈见光华,一国之君,绝非浪得虚名。 “蜜蜜……” 他亲密地唤着他,埋头在他的胸口,像只大狗撒娇似的蹭来蹭去,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即使我做了全天下的主子,却依然是你的奴才。” …… 古行宫拍摄现场。 “哥儿几个麻利儿的啊,服装道具都到位了吗?小主将在五分钟之内空降拍摄现场,请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小金子手持着高音喇叭,站在高高的谷堆上面,扯着公鸭嗓正在声嘶力竭地布置工作。 “小金砸!快下来,小主的衣服出了点儿篓子?” 负责服装道具的化妆师小董在下面跳着脚喊道。 “卧槽!神助攻啊?小董,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小金子关上高音喇叭,垫步凌腰就往玉阶下面一跳,结果不小心撞在了一旁准备上戏的苏杭身上,两个人抱着团儿在地上一阵乱滚。 “哎哟喂,哀家听说过滚床,还没听说过滚地的……” 俩人一抬头,就瞧见纨贝勒一脸群嘲地看着他们,旁边站着男神金文玲,没什么表情,事不关己地看着现场的布置。 “凉凉,不带这样的啊。” 苏杭爬了起来,又把小金子拽起来,胡噜着两人身上的尘土。 “是圣上的龙袍出问题啦。” 小董看现场一团乱麻,赶紧出面摘开了鱼头。 “刚刚我去库房里取衣裳,发现圣上这几场都在穿的那件苏绣仿真龙袍的腰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烧着了一个大窟窿,可吓人了,恐怕要找其他的服色来替换,所以要过来请示一下王导。” “好好的衣服为什么会烧着了呢?” 金文玲听见这事,心里有点儿猜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带我们去看看。” …… 几个人来到了剧组在招待所一楼单独租用的会议室里,平时古行宫内景所用的服饰全都存放在这里,从来没有过什么问题,不知道这一回是为什么,如果是着火的话,不可能只有腰间的一个地方有被火烧着的痕迹,其他地方,甚至整个儿片场,都有可能被付之一炬才对。 “喏,就是这里了。” 化妆师小董指了指龙袍腰上的部分,除了金文玲之外,旁人对于古代服饰都算是个半吊子,纷纷装模作样围上来细看。 一将整件衣服拿在手里,金文玲就有点儿明白了,他抬眼看了看众人,对小金子说道:“麻烦你跟小董跑一趟导演组,跟王导说一声,我的服装出了一点儿问题,今天不能拍了,让他们先赶别人的场子。” 小金子点了点头,表示问题不大,毕竟合作了这么多年了,隔壁老王还是会买自己一个面子的。 打发走了非战斗人员,纨贝勒倒是很机灵地说道:“蜜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啊?” “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不是你的节奏吗?” 金文玲指了指龙袍上面被火烧着的窟窿,纨贝勒果然心虚地低下了头,哼唧了两声说道:“手法是我的不会错,可是我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弄坏你的衣服呢?” 金文玲眯起桃花眼,仔细审视着那块被烧焦了地方,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下,发现那里正是故人佩戴扇坠儿香囊的地方,很快就有了眉目。 “苏杭,查一下馆藏档案,看看这座博物馆里有没有一个做工精致的御赐香囊,就是选秀的时候赐给当选女子的那种。” 这样的小菜一碟儿当然难不倒苏秘书长,反正在博物馆招待所的每个房间里,文物目录都作为特色礼品摆放在那里,自己估摸着圣上一定会问起,早就用眼睛扫描之后记载了本体镜子上,这会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立刻在墙上投影,还原出了香囊的本来面目。 文物简介: 四角垂金香囊,前周选美充实后宫所用,赐香囊即为留用后宫,视为御妻,后度其品貌加封名份。 出土地点,前周殇帝陵陪陵,嫔妃随葬墓,墓主人西郊行宫宫女秦氏,2000年由殇帝陵博物馆借调至古行宫博物馆,展出至今。 “行啊苏杭,还是个3d版的?” 纨贝勒瞧着墙上投影出来的香囊,一下子就get到了点上。 “原来是这个物件儿把那小宫女召唤来的啊?” “这件东西,我隐约记得,原本就是挂在这件龙袍上面的,假龙袍配真文物,任凭谁也不会起疑心。” 金文玲原本就有着异于常人的记忆能力,只是自己对于演出服装向来不曾放在心上,今天忽然看到了三昧真火的痕迹,就猜测被烧掉的东西肯定跟昨天夜里被炼狱之火惊走的小宫女有关,而两件事去那个的重合点,显然只有香囊。 金文玲想起那天晚上苏杭播放的视频,最后一个镜头是老太监把那个选秀用的香囊十分鄙夷地甩在了小宫女的脸上,而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成全了这件文物。 高丽纸上面涂有蛋清等防腐之物,绣品沾染之后,也就没有腐烂,反而得意保存至今。 “这件东西是谁经手保存的?” 苏杭翻了翻眼睛,查询着自己掌控的镜子里的所有资料。 “哦哦,就是那个穷酸臭损的李主任!” 他早就看那个老学究不顺眼了,那副嫌弃自个儿的做派,就差指着鼻子骂他是兔儿爷了,要不是如今自个儿在圣上跟前当差,还是野生妖精的时候,非要钻到他家厕所的镜子里去,把老东西吓个半死不可。 “原来如此,只是没想到,那个李海波心思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被我识破了他桃代李僵盗取文物的事情,竟然为了吓跑咱们,装神弄鬼施以厌胜之术。” 厌胜之术乃是皇家大忌,金文玲这一回算是龙颜震怒了,可是不等他开口发落,纨贝勒却等不及了,冷笑一声,抬腿要走。 金文玲知道纨贝勒的手段,他平日里看着像只哈士奇,一旦起了杀心,那就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恶鬼,又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连忙拉住了他说道: “你且慢着,这件事情最好点到为止,李海波倒卖文物,又要算计我,固然可恨,但是这种小人犯不着咱们脏了羽毛,最好能想个法子让他自己坦白认罪,看来他偷梁换柱倒卖馆藏也不是一件两件了,论罪当诛!” “呵……” 纨贝勒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文玲,你可真是个活菩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性子啦?” “唉……” 金文玲摇了摇头。 “毕竟我们是来拍戏的,没必要闹得太难看,节外生枝。况且他也没有起杀心,不过是要借助这个小宫女的鬼魂吓唬吓唬咱们罢了,昨天是因为你我同床,导致那小宫女以为你分了圣心,才附了我的身想要置你于死地。而且那个李主任……到底还有个那样的女儿。” 这下纨贝勒也没话说了,只好耸了耸肩,伸手抄起了龙袍上被烧得只剩下一条丝绦的残存香囊,在金文玲眼前晃了晃说道: “那就交给我吧,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我可是全挂子的本事呢!” 第136章 冤冤相报 “都办好了吗?” 纨贝勒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古行宫招待所的标准间时,金文玲还没睡下。 “嘿嘿,还是瞒不过你。” “我猜你是将那香囊残留的部分送到李主任那里去了吧。” 金文玲把玩着自己还是湿漉漉的发尾,以纨贝勒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想要猜到他的行踪并不困难。 “谁让他派女鬼吓唬咱们啊,今儿叫他自个儿也尝尝滋味,蜜蜜,咱们睡吧。” 纨贝勒也不拿人家的死活当一回事,直接脱衣服上床侍寝。 …… 两个人睡到差不多快要半夜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唔……谁呀……” 纨贝勒搂着金文玲睡得正香,根本不愿意起来。 “还有谁,这么多年了,你听不出小金子敲门的韵律吗?” 纨贝勒仔细一听,还真是他。 ti~ta~tita~lgta~lgdgta~ “唉,真不愧是我们胡同儿串子出身,敲个门都是一副快板儿。” 纨贝勒很不情愿地提上了裤子,拉链儿都懒得系上,光着膀子就直接开了门。 “嘎哈?” “艾玛呀,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啊!” 小金子还是个纯情的老处男,看到纨贝勒这个会走路的荷尔蒙,羞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有事儿说事儿,忙着呢。” 纨贝勒一张俊脸淫笑了起来,往身后的卧室里飞个眼风。 “哦哦,内个,我就是来警告你们一下,古行宫职工宿舍楼失火啦,你们不要随便外出啊,这会儿消防队正赶过来呢,听说火势不小,还有人被困在里头!” “……!” 纨贝勒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心说不会吧,难道是自己玩儿得太过火了? “总之你们别乱跑啊,外面烟熏火燎的,喏,这里都闻见烟味儿了,你保护好小主啊,我回去睡了。” 小金子不怎么会察言观色,黑灯瞎火的,自个儿又困得要死,没注意纨贝勒脸上的表情,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回房。 “怎么回事?” 纨贝勒回到卧室里,发现金文玲已经醒了过来,有点儿没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哦……没……内个,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 纨贝勒抓起外套往身上一套转身要走,早就给金文玲扯住了手腕。 “怎么回事,说清楚。” “哎……” 纨贝勒支支吾吾的,自己也没想到能惹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职工宿舍失火了,我不造是不是玩儿大了啊……关键是现在还有人在里头没出来,我得去看看!” “……” 金文玲抿了抿唇,知道纨贝勒心思纯良,如果真是他恶作剧闹出人命,心里必然不会原谅他自己。 “我和你去。” “蜜蜜……” 纨贝勒俯身抱住了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 “别担心,什么样的火也奈何不了我的,我保证很快回来。” 他亲了亲他的额头,没再说话,懒得走楼梯,来到窗边目测了一下,拉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良纨!” 金文玲追到了窗边,看着纨贝勒跳下三楼,稳稳地落地,回头还冲着他摆了摆手,动作很快地消失在了已经弥漫开来的浓雾里。 …… “哎呀,怎么无缘无故就会失火了,幸亏我家住一楼,早早儿的就跑出来了,听说顶楼还困着人呢!” “可不是嘛,不过也难说,职工宿舍这筒子楼,原本就是年久失修的,这会儿天干物燥,住户和家用电器又多,没准儿是电路起火吧……唉,我家里的户口本儿都没来得及拿,万一烧没了可怎么好啊,现在不是都流行什么证明我爸是我爸,我妈是我妈,我爸和我妈还得是两口子嘛,一户口本儿的人,证明起来岂不是要跑断我这双老寒腿哟!” “嗨,什么天干物燥电路起火,我看就是老李家那个疯丫头弄的,你们家老王是从外地调来的不知道,我们这个楼古怪得很,风水不好呢,养出一个怪胎来,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小时候跑出来过一两次,吓坏了别人家的小朋友,她家里宠着,又不肯送到福利院去,就锁在家里,晦气得很。” 纨贝勒隐在人群之中,听着逃出来披着棉被的大妈们议论,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真是自己小惩大诫没处理好,竟然把李主任全家弄了一个家破人亡?他虽然可恨,可是他老婆孩子却是无辜的呀。 正在观望的时候,见上头云梯缓缓降落,两个消防队员互相搀扶着退下了火线,朝队长摇了摇头。 纨贝勒耳音极佳,装作跟着附近的群众一起往前凑合看热闹,伸手在耳边一拢,屏气凝神听个小话儿,就听见那个工作服都被火焰燎黑了的消防队员摇了摇头叹息道:“三单元五楼一号还有三个人没有逃出来,可是火道已经成了死局,无法突破了。” “哟,还真是李主任他家呢!” 附近的知情群众都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直说邪门儿,纨贝勒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上一回跟苏杭练了练穿墙术,纨贝勒天资好人设高,只弄了一两次就掌握了其中的技巧,装模作样靠在旁边一栋建筑的围墙上,看看周围没人注意自己,很快地将身体隐没在了其中。 须臾之后,他来到了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地址——古行宫职工宿舍三单元五楼一号的位置上。 “哈哈哈……” 纨贝勒处在楼道里,就听见被火道包围的房间里传出了阵阵诡异凄惨的狞笑声,就在他伸手要推门的功夫,老式筒子楼走廊过道里面的横梁突然坍塌了下来! 纨贝勒躲闪不及,只好伸手格挡住了,单手托起了第五层楼的横梁,眼见着上面的残火顺着腐朽烧化的木料延烧到了自己的手中。 那火焰并没有灼伤他的皮肤,反而亲密地纠缠着他,笼罩在肌肤的表层,他伸手捧住了火团,火芯散发着绿幽幽的光泽。 三昧真火。 纨贝勒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机缘,看来自己的能力又进化了,散发出怒气的时候,即使三昧真火并没有烧到鬼魂,也会尾随而去,蚕食炼化对方的一点灵犀,直至将其打入炼狱。 那小宫女到底有什么样的执念,就非要追随着那个香囊的残片,继续缠绵尘世,她再不肯重入轮回,只怕就要被自己的火焰烧得魂飞魄散了…… 纨贝勒有点儿想不明白,不过是一夜情罢了,而且渣男又不记得她,还连累她一条人命,为什么不肯看开些,投胎转世到现代这个男女平等的社会啊…… 他心里存着疑影儿,身形却没有迟疑,长腿一伸就把门踹开,直接跳进了火海之内。 三昧真火认主,自动向两边分开,纨贝勒伸手驱散着客厅里的尘埃烟雾,恍惚听到狂笑的声音是从次卧室里传出来的,应该就是那个带有返祖特征的女孩子的房间。 “中宫杀我!中宫杀我!” 从女孩子房间传出了凄厉的嚎叫声,纨贝勒踹门进去,就瞧见门口躺着一对中年夫妇,看样子是昏厥过去,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 那个半人半猿的女孩子这会儿已经挣脱了困住她的铁锁,披头散发地舞蹈着,手中还攥着那枚香囊残存的流苏。 “贱人!” 她看见纨贝勒,忽然停止了舞蹈,动作好像猿猴一样灵敏,直接扑了过来,跳在他的身上。 她的动作太过敏捷,以至于纨贝勒猝不及防,给她的冲劲一下子撞到在了地上。 女孩儿的双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双眼赤红,眼眶瞪得好像就要迸裂开来一般,脸上的皮肤紧绷了起来,好像一个随葬火化的纸人儿! 这女孩子也被她附体了…… 纨贝勒运气三昧真火的手已经来到了她的脑后,又迟疑着没有立刻劈下去,毕竟这个半人半猿的女孩子已经够命苦的,如果再伤了她…… 电光火石之间纨贝勒已经拿定了主意,腰身一纵,一个鲤鱼打挺就将女孩儿瘦弱的身子从身上掀了下去,伸手要扣住她的天灵盖。 附身的女鬼非常聪明,立刻就识破了他的意图,她长满了长毛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个诡异的微笑,身形瞬动,一下子就蹿到已经昏迷的那对夫妇身边,她伸出长着长指甲的利爪,抵在夫妇二人的咽喉上面,挑衅似的看着纨贝勒。 “中宫!贱人!圣上是我的!” 她不断地用嘶哑的喉咙喊出那句话,让纨贝勒觉得既可笑又悲哀,只有一夜,却换来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她并不完全是为了荣华富贵,那种吞噬人心的嫉妒,让纨贝勒竟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近乎怜悯的态度。 那皇帝是谁,如果他也像金文玲这样,不,只要能抵得上他的一半,大抵也值得一个女子为他缠绵尘世,不肯轻入轮回…… 就在纨贝勒分神的当口儿,那女子却忽然好像从附体之中短暂地清醒了过来,看着地上躺着的夫妻两人,再看了看四周,好像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抬眼看着纨贝勒,点了点头。她的外表依然丑陋,眼神却清澈纯良,纨贝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她伸出手去大喊一声道:“别!……” 话音未落,女人锋利的指甲已经刺穿了自己两边的太阳穴,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流淌出了鲜红的血水,身体晃动了几下,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身后燃烧着的火海里跳了进去。 禁住百会穴,就等于把夺舍的魂魄永远禁锢在了身体里,再也不能逃脱…… 纨贝勒伸出的手还停滞在那里没有动,他的心中怅然若失,又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与喜欢的人心意相通,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吧。 “愣着干什么?快救人,离开这儿。” 纨贝勒一回头,金文玲就站在他身后,他笑了起来,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金文玲显然刚刚进来,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正想训斥两句,可是他抱得那么紧,又让他不忍心推开他……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8节 第137章 因果 “怎么样了?” 金文玲披着纨贝勒的外套,两个人站在古行宫招待所的台阶上,看着姗姗来迟的小金子问道。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貌似李海波夫妻俩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单元门的入口处,谁也解释不了是为什么,不过他们的女儿……” 小金子说道这里,还有点儿伤感,垂下了小脑袋。 “听街坊邻居们说,那女孩子得了怪病,好像是什么返祖现象,可能就是她最后舍命救下了双亲,因为她的尸身也是在附近发现的,都给烧化了……” 小金子没说谎,现场救援的工作人员和围观的大爷大娘们瞧见了这惨烈的一幕,也都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只有金文玲和纨贝勒知道内情,不过也算是实情,确实是那个得了怪病的少女在紧要关头用自己的姓名救下了亲人…… “时候不早了,你也快点儿回去睡吧。” 金文玲摆了摆手,让小金子回屋,自己很难得地主动牵住了纨贝勒的手,还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回了房间。 “蜜蜜……” 关上门,纨贝勒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扑了上来,反而十分温文地抱住了他。 “那个小宫女……” 金文玲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揉了揉他的脸颊。 “深宫女子的爱恨,从来不能太过明显,女则女训,是压在她们身上永远无法边脱的枷锁,嫉恨怨怼,乃为女子德行之大亏……那小宫女生前反抗不得,死后终究咽不下这口气,才会这样棘手,说到底,竟是那皇帝的不是……” 金文玲虽是男子,但皇室的男人都是自幼长于妇人寺宦之手,这样的事情他岂会不懂?他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养在中宫,看惯了多少春花秋月的晚上,自己的母后华服凝妆,枯坐整夜,就是为了等待那个早就知道不可能会来的男人。 “蜜蜜,你会宠我吧?” 纨贝勒好像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很温顺地弓起了身子低下头去,用毛绒绒的脑袋拱在了金文玲的胸前,又软又萌。 “嗯,朕平生不二色,决不负卿。” 金文玲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的卷发上面亲了亲,低头嗅着少年身上特有的阳光般的味道,他的龙骨正在地表以下疯涨,一旦包裹住了地心,他的龙脉将蔓延至整个炼狱,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他,而他所害怕的,不过是自己的心意不再。 “嘿嘿,文玲,你可是个明君,说话要算数哦。” “那当然,朕一言九鼎。” “当真?” 纨贝勒欢呼一声,一跃而起将他扑倒在了床上。 “干什么你?” “你自己说的,一言九顶嘛……” 纨贝勒装着无辜,眨巴眨巴小鹿般纯良的杏眼,底下却不安分地顶了他两下。 金文玲:“……” 第二天一大早,出乎纨贝勒意料的是,隔壁老王——王西施王导竟然亲自上门来找他。 “文玲家属啊,注意素质……” 王导虽然一把年纪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依然刷着单蹦儿,戏里是见过世面没错,可是这会儿出了戏,见纨贝勒还是大大咧咧只穿着一条大花裤衩儿坐在招待所房间的客厅里和他说话,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哦哦,习惯了。” 纨贝勒倒是很受教,连忙抓起地毯上散落的衣服随便往身上一套,才发现是金文玲的衬衫,尺寸不太对,又动作轻柔地脱了下来,临了还忍不住当真王西施的面俯首嗅了嗅上面的味道,王导只好装作没看见,默默地在心里计算自己的阴影面积。 终于套上的自己的t恤,纨贝勒和颜悦色地说道:“导演,找我有事啊?” 纨贝勒对王西施的印象不错,这些年来他家蜜蜜拍宫廷戏,王西施里外里出了不少的力,把文玲照顾得体贴周到不说,主要的是没有潜过规则,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张廷枢这只大鳄在深水之中蠢蠢欲动,王西施要是真有歪心眼儿,还真就活不到今天。 “哦,是这么回事,今天负责这片古行宫景区的派出所同志找到我,说是那个负责库管的李主任在昨天家中失火被救之后,连夜出院就去所里自首了,对他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国家一级文物几十件的惊天大案供认不讳,还特地承认自己之前曾经利用剧组打碎仿制文物的事情造谣,妄图以此脱罪的事情,想在案件审理之前,对我们剧组进行一次头口致歉,指明了要见你呢。” 纨贝勒还真没想到那个李海波这么血性,竟然能在尘埃落定之后主动自首,不过他无非是害怕自己出首前去揭露他的罪行,这会儿又为什么想要和自己见面呢? 纨贝勒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答复王西施,王导见他好像有些犹豫,又接着说道:“哦,不过这件事情还要看你的意思,他要见咱们,咱们见不见他还是两说,你要是不乐意,我回绝他们就是了。” 玉良纨摇了摇头:“不用,我去。” 他还真的有些好奇,这个李海波到底会对他说些什么。盗取国家一级文物几十件,是板儿上钉钉的死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海波肯定是想对自己的罪行进行忏悔,但是为什么要选择他呢,这让他难免有些好奇。 纨贝勒是大院儿子弟,熟知公检法运作规律,这种经过公安机关同意的私人会晤是不会被录音录像的,即使非法取得了音像资料,也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若是李海波说出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反正除了他也没人会相信,大不了被看做是为了脱罪装疯卖傻而已。 …… 会客室里,纨贝勒见到了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的李海波李主任。 他依旧带着一副知识分子常用的黑框眼镜儿,显得文质彬彬穷酸臭损的,就连刚才和纨贝勒谈过案情的侦查员都很难一眼看出,这样老实的一个人会是一个惊天文物大案的始作俑者。 “报应……报应……” 在面对面坐好,沉默了将近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之后,李海波忽然开了腔。 纨贝勒吓了一跳,以为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揭发了他,会有报应的,想想又不对,明明是这货自己来自首的啊。 “真是我的报应,我对不起楚楚……对不起……” 李海波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看得出他十分压抑自己的情绪,生怕控制不住局面,被负责看管的狱警控制了,无法将这次会面继续下去。 “楚楚的病……” 李海波抬起一张老泪纵横的脸看着纨贝勒,眼睛里都是悔恨的泪水。 “她的病是因为我……” 他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多年的心里负担一下子释放了出来,让他显得憔悴,却又如释重负。 “十八年前,我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博士生学位,在那个年代,无疑是非常高的学历了,那时候不像现在,讲究自谋职业,那时候是分配工作,我就理所当然地被分配到了这个省级文物部门,担任文物的保管与修复工作。” 李海波好像底气不足的样子,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微微有些发喘,他哆哆嗦嗦地摸到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下去。 “当时我原本可以申请到更好的单位,甚至可以到北京、上海等地的国家级博物馆工作,但是就因为这个地方有一件我的导师和整个科室都梦寐以求、可以为之贡献出整个儿学术生命的青铜器——涂山女娇青铜面具。” 涂山氏,大禹之妻。 纨贝勒对这个女人并不陌生,简直熟悉,就是她最初蛊惑了夏禹王,开采龙脉,掘出了自己的本源,而龙脉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对人类文明产生影响,直接导致了禹传子、家天下的私有制时代的来临,而她本人则是九尾狐狸幻化,号为万妖之祖。 李主任并没有注意到纨贝勒表情的细微变化,接着说道:“可是当我怀着无比激动和敬畏的心情,在实验室里对这尊国宝进行研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虽然与它朝夕相对,还是不能满足,必须要将它据为己有,才能平息我心中的那种渴望和躁动。” 这是自然的,涂山氏最善蛊惑人心,就连她遗留下来的一件装饰品,都能使人变得这么穷凶极欲、不择手段。 “最后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将那件宝物窃取回了家中,可是短短的一个晚上,它……它竟然不见了……” 李主任的脸上露出了惊惶的表情,而纨贝勒却知道,那件东西落地生根,很有可能找到了新的宿主,果然李主任之后的供词印证了这一点。 “随后,楚楚就出生了,开始的时候,女儿的到来使我暂时忘记了丢失国宝的失落感,又利用专业知识和职务之便,找人仿造了那件东西,归还到了库里,可是随着楚楚逐渐长大,我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涂山氏面具并不是丢失,而是依附在了楚楚的身体里!” 李主任说到这里,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压抑着声音低声抽泣了起来,过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抚平了情绪。 “随着年龄的增长,楚楚开始长成了半人半兽的模样,一两岁的时候以为是汗毛重,谁也没在意,可是后来,周围的小孩子见了她就哭,在长大一点儿,连我们也觉出不对来,这才带着她跑遍了全国各地,访问了无数医院,求见了各种名医,到最后,求神问卜,什么手段都试过了,可是我们的女儿却越长越可怕,简直没有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我这才明白,是涂山女娇面具的诅咒!” 李主任说道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后来的故事,即使他不说,纨贝勒也明白了,他为了给女儿治病,负担高额的治疗费用,只得饮鸩止渴,利用职务之便,不断倒卖国家文物,同时又有做旧手艺,仿制出几乎可以乱真的精品来瞒天过海,桃代李僵。 他看着对面座位上哭泣着蜷缩成一团儿的男人,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你找我来,是不是要问什么?” 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赤红的双眼紧紧地盯住了纨贝勒。 “我记得,当时的事情,不管你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楚楚她……” “楚楚她已经走金桥过银桥,去了一个很平和温暖的人家。” 纨贝勒点了点头,声音很低的说道,他看到那个男人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非常安祥地坐在了椅子上。 “谢谢……” …… 纨贝勒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古行宫招待所里,一进门,就发现金文玲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左一右侍立着小金子和苏杭一对马仔,见他进来,竟然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威~武~” 纨贝勒膝盖一软,当时就怂了,反正也没有外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膝向前蹭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金文玲的大腿。 “蜜蜜,你听我解释啊,我走的时候,你还没起床嘛……” 【第十二个故事:地母】 第138章 春寒赐浴 《盛世危机》西域外景地。 纨贝勒站在高高的沙丘上面,听王导讲那过去的事情。 “呸!” “啊?”王西施正陶醉祖国大好河山如诗如画的壮美景象,活活儿挨了纨贝勒一口啐,给啐回了现实。 “啊啊,王导,我这可不是跟您啊……” 纨贝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从卷毛里抓出一把沙子,无可奈何地抖了抖头,像只大金毛。 “刚刚正要张嘴跟您讨论剧情,吹进去一嘴沙子啊,唉,你瞧,我一帝都土生土长的爷们儿都受不了这儿的风,估摸着旁的演员就更够呛。” 可不是够呛么,为了追求地地道道的西域风情,王西施这一回可是下了血本儿,原先剧组不过是打算在帝都附近的丘陵沙漠地带找一处拍摄也就罢了,可是王导这一回是冲着小金人儿去的,非要用自己的摄像机记录下祖国的大好河山,他这么一浪……漫,其余的剧组人员可就要跟着受罪咯。 别人不说,金文玲就第一个整天窝在帐篷里不肯出来,倒不是他耍大牌,只是他的肌肤太细嫩了,风一吹险险就能吹出一个口子来,名副其实的吹弹可破。 比起金文玲,苏杭耍大牌的功夫已经high翻天际,他自从出道以来紧紧抱住了圣上的大腿,又吃里扒外奉承着张廷枢,在皇朝娱乐也算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二线,最近又接拍了几个代言,人气一路飙升,耍耍小性子倒也没什么。 不过知道内情的几个人才能明白,为什么苏杭这么娇弱,他这副皮囊得来不易,里头充着的可都是水银,这玩意大风一刮,把人皮外套给刮破了,喷对手演员一脸,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第一天给一线大咖熟悉环境,基本上都是在拍大规模战争戏,把拉来的几卡车群众演员累的四脚朝天,有好几个就直接趴在了沙地上睡了过去。 “小张、小李,快组织清点人数,很多内地来的群众演员不知道这里的地形地貌,万一出了岔子不是玩的!” 几个副导演正在拿个扩音喇叭满场乱飞,把拉来的群众演员组织起来报数签名,万一出了岔子可不是玩的。 这大漠里的气候出了名的古怪,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这会正是夕阳西下的光景,沙地已经散去了白日的暑热,稍稍恢复了清凉的感觉,躺在上面别提有多舒服了,可是一旦再过几十分钟,太阳完全下山,整个儿大漠将会变得非常阴冷,睡着的人往往还来不及冻醒,就会因为体温过低而休克,甚至死亡。 纨贝勒在外面帮衬着清点人数,安营扎寨,都忙完了,领了盒儿饭,才一头扎进了金文玲的帐篷里。 “干什么?我不吃这个。” 金文玲蹙着眉,不断地在用湿纸巾蘸去自己脸上的灰尘,这里水源非常金贵,虽然他们是住宿在绿洲之中,院子里的水井也只有在每天特定的几个时段里才能汲取出清澈的井水,够洗漱饮用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实在供应不上皇帝陛下的龙泉沐浴。 “我知道你累了就容易胃口不好,在就从家带了些材料过来给你开小灶啦,这个是我自己吃的。” “既然你要单独煮饭,为什么还要自己领盒饭呢?” “嘿……我来的时候做了功课,这里的蔬菜非常金贵,几乎弄不到,我们开车过来,能携带的辎重有限,给你一个准备材料就行,我吃什么都一样,只要管饱。” 纨贝勒说着,支起了小灶,给金文玲煮了一小锅阳春面,在帝都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在这广袤无垠的荒漠上,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里头配着鸡丝和各色蔬菜,还有一个糖心蛋,别提多奢侈了。 金文玲原本没有什么胃口,给纨贝勒哄得倒是多吃了一碗,不过还是给他留了不少汤,纨贝勒感恩戴德地把盒儿饭整个儿泡进了汤锅里,吃了一个热火朝天,吃了一整锅的汤泡饭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拉住了金文玲的手说道:“走,哥哥带你去泡温泉。” 金文玲一副我才不会上当的表情,泠然地甩开了他。 “别闹了,吃完饭快点儿睡吧,明天一早有咱们的戏份。” “所以才要洗个澡精神一下啊。” 纨贝勒不死心,又跑过来缠住了他。 “走吧走吧,要是找不到水源,就当是在大漠里数星星,多浪漫啊。” 金文玲原本懒得理他,不过自己也确实多用了两碗,这会儿不太受用,只好点了点头,两个人穿上剧组发放的军大衣,出了帐篷。 “哇,好冷!” 纨贝勒撒着欢儿撺掇爱人往出走,才冒头儿就受不了了,直往金文玲怀里钻。 “圣上,臣妾身子单薄,更深露重,不如早些安置了吧……” 金文玲看了看这个站直了就像熊瞎子的男的,故作娇弱地往自己怀里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戳中了一个反差萌的萌点,还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走走就回去吧。” 他深吸了一口入夜之后、沙漠里凌冽的空气,竟然觉得有些喜欢这种空旷的感觉,无论前世今生,他都生长于京畿繁华之地,塞北大漠却很少涉足,这个地方,让他想起了自己从前儿时的一个玩伴,他后来成了大漠的王,扯旗造反了…… 金文玲放任着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忽然觉得身边凌冽的空气以自己可以感觉得到的速度在不断变暖。 他扭头一瞧,就看见纨贝勒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都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泽。 “你在做什么?小心被人发现了!” 金文玲用身子护住他,非常戒备地看着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一片胡杨林。 “嘿嘿,这个地方我早就找好啦,放心吧,不会有人看见的,就算有,大不了让苏杭把他格式化。” 金文玲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是杳无人迹,不过他生性多疑,还是不太放心。 “别这样,我不冷。” “没事儿,就快到了,你看。” 纨贝勒指了指前面一处地势比较低洼的地方。 “别闹了,这儿哪里有什么温泉,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说有就有啊。” 纨贝勒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地方,细软的沙土地竟然开始下陷,成为一个漩涡的形状,从漩涡内部,生在出不断蔓延的石脉,好像一个活体,最终内部涌现出了非常温热的泉水。 “这不就有了吗?” “你也太胡闹了,我不是和你说过……” “擅自更改地脉会造成风水巨变,那是以前了文玲,现在……” 纨贝勒放眼眺望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他温良的眼神变得君临起来,声线之中透露着隐约的王权。 “整个地脉都要听从我的调遣。” 这男人,利用冥府的酷刑,反其道而行之,用自己被剔去的龙骨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地心深处,他心机深沉,不在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位帝王之下。 金文玲原先觉得自己会跟他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哔了狗了,虽然他一点儿也不讨厌这只大金毛。可是事到如今他才慢慢地品出滋味来,与其说是玉太傅的法术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倒不如说是自己好像飞蛾扑火一般,一步一步按照他的引导,沦陷在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子所织就的情网之中。 “中宫玉氏,你有没有……” 金文玲关心则乱,鲜少激动地捉住了他的衣领,把纨贝勒壮实的身体扯得向前踉跄了一下。 “算计过我?” 纨贝勒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就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文玲,你都跟我处了快两年啦,怎么还这么清纯啊……” 他有点儿苦笑着把金文玲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发。 “这个世界上,唯有爱是算计不来的,想要别人的真心,唯有用自己的真心来换啊。” 这天真可爱的话从一个擅长权谋的男人口中说出,有种说不清的催情意味,特别是当金文玲抬头看他,依稀带着少年纯真的眼睛,年少的王者,像极了曾经的自己,承担着相似的权柄,他却依然可以活的那样干净,让人从心里产生出一种类似卑污的欲望,想要玷污这纯洁和美好,想看他因为欲望受到压抑而变得混沌的眼神,为了自己,从善良变得邪恶。 金文玲拉扯住他的衣领,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冷……” 交换喘息的当口儿,金文玲呵着温热的气息,说着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谎言。 “走,我带你去洗澡。” 纨贝勒把他凌空抱了起来,衣衫散落在温泉周围,被氤氲出的水汽遮挡起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七夕。 第139章 文成公主 大漠外景地。 一群饰演番邦宫女的年轻女孩子们正围着纨贝勒说说笑笑。 “哇,这是什么,好可爱啊。” 纨贝勒得意洋洋地捉着一只萌点十足的小动物,非常大方地让众人参观。 “哎,这不是猫鼬吗?” 苏杭看见小姑娘儿就自动靠了过来,正看见纨贝勒手里捉着的东东,他是个镜妖,见多识广,基本上只要在数据库里的东西都是过目不忘的。 “哎呀贝勒爷,快放开它吧,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说,这类狸猫科的动物身上多半都是有寄生虫的,怎么还是人老心不老这么贪玩儿……” 苏杭叹了口气,把纨贝勒的心说凉了半截儿。他是有个不会衰老的皮囊没错,金文玲也不会再长大的,就只有自己,再过几年标标准准的宅男大叔,哎,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纨贝勒心里一荒凉,手上放松了钳制,被那只猫鼬扭动了几下小身子,圆滚滚地逃走了。 一群女孩子萌得不要不要的,跑出去追了两步,可是听见方才苏杭的科普,又不敢过于亲近,只好放缓了脚步,看着它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大漠深处。 “咋的啦哥们儿,让人给煮啦?” 苏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破了皇后娘娘的伤春悲秋。 “哦,没事,刚才是那只小动物吃得太多,卡在胡杨树洞里出不来,我进去掏的,还想着养熟了给文玲玩儿呢,不过你既然科普了,估计文玲也不喜欢。” “先别管它了,哎我说娘娘啊,可别怪小的没来通风报信,你绿了。” “甚!?” 纨贝勒膂力惊人,一把抓住了苏杭的领子,竟然把他整个儿人给提了起来。 “艾玛呀,主子饶命啊,我是你这边儿的!” 苏杭双手捉着纨贝勒的手腕,双足凌空乱蹬,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纨贝勒一松手,叫他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从实招来。” “哎哟,我的屁股。” 苏杭低头揉着屁股,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过来拍戏,不是中间又不少台词是番语嘛,原本找了中央民族的老师过来教,可谁知道老叫兽水土不服,刚到一天就不行了,这会儿已经派人送到内地医院里去啦,王导没法子,找了一个当地的群众演员来教,哎嘿,那小子真帅……” 苏杭说的唾沫星子横飞,一抬眼瞧见纨贝勒以眼刀杀人于无形的绝技,连忙改口道:“不不,跟娘娘姿色当然不能相提并论,可是我看他眼泛桃花居心不良啊,居然跑到了圣上驻跸的大帐里,借着教学的名义不肯出来,都在里头待了足足两分钟啦!” 纨贝勒已经做好了捉奸见双的准备,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一听见两分钟几个字,忽然就泄气了。 “我说哥们儿……” 纨贝勒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苏杭的肩膀。 “我原先以为世界上除了房玄龄他老婆,我的嫉妒心绝对排第二啊,没想到你小子青出于蓝,两分钟都觉得不能忍?怪不得也单身了几千年了,抚摸……” 苏杭的老处男之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想了想,又说:“我刚才来的时候是两分钟,可是这会儿……” 话还没说完,纨贝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 “文玲!” 纨贝勒一头扎进了圣上的大帐,就瞧见金文玲正和一个容貌英俊的年轻男子说说笑笑的,那男人长得有一点儿白种人特征,应该就是当地的原住民。 金文玲见他进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点了点头,招手叫他过去。 “玉良纨、萧文成。” 金文玲简简单单地介绍了一句,对纨贝勒说道:“你没什么事就一起来学学吧,你的角色会用到的更多,但是还要看王导的安排,即便是后期培配音,他对口型也有很高的要求。” 金文玲说着便不再理会他,接着跟萧文成念起了番语,他们两个说的非常好,简直就好像是母语一样。 纨贝勒心里不自在了,还萧文成,当自己是小公举啊……蜜蜜原本就是皇帝,你还要姓萧,谁不知道萧姓是后族,这是明摆着就是公然挑衅哀家中宫正位的权威啊,爬床的贱婢。 纨贝勒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萧文成的祖宗十八代,也不管人家根本不知道他和金文玲的底细,气呼呼地嘟囔了两句:“哦,你们先学吧,我过会儿再来。” …… “怎么样怎么样,成功击退了吗?” 苏杭见纨贝勒一脸沮丧地出了帐篷,咬败鹌鹑斗败鸡一样,还故意上前去问了问。 “击退啥啊,人家只是在补课而已,不过那个姓萧的长得不错嘛,不造王西施这个颜控会不会把他收了当个男配,妈个鸡……” “哟,还是后族姓氏啊,娘娘,这是对您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公然挑衅。” “嗯,有道理,赐下毒酒白绫,让那个贱婢自己了结吧……” 俩人在外面嘟嘟囔囔地过着嘴瘾,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副导演拿着演艺合同过来,往金文玲的大帐里寻找萧文成。 “看见没,上位啦……” 纨贝勒气急败坏地瞪了一眼苏杭,白白浪费了好皮囊,怎么还总有男配能越过他挤进来,镜妖也知道自己无能、丧权辱国,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小脑袋。 过了几分钟,萧文成从金文玲的帐篷里出来,看见纨贝勒和苏杭蹲在地上密谋,倒是不怎么见外地走了过来。 “玉老师。” 他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哦,小萧啊……” 纨贝勒也不跟他客气,半死不活地回应了一句。 “刚才副导演和我说,看您什么时候得空儿,也学学番语,这个并不难,只要拍近景,看得见唇形的那几个镜头不出错儿就行了。” “哦,知道了知道了,我有空一定找你啊,跪安吧。” 萧文成还想再说什么,苏杭一下子蹦了起来,冲着他呵呵儿一乐。 “小萧啊,刚刚签合同啦?干得不错嘛,哎哟,这荒山野岭的,还真想喝口奶茶,听说你就是当地人,给哥哥露两手啊?” 纨贝勒憋住笑,看着苏杭欺负新人,这苏杭真有两下子,活脱脱儿就是颂芝儿姑娘的翻版,呵呵哒,看你还能装多久的温良恭俭。 谁知道那萧文成依然笑得温和,点了点头道:“不用杭哥吩咐,我早就预备好啦,你看,灶都堆上了,已经炖了半个小时,正好可以喝,你们等等,我这就过去拿。” “卧槽?!” 纨贝勒真没想到这个萧文成还有两下子,常言道举拳难打笑脸人,这货别看初来乍到,公务猿宅斗技术不在自个儿之下啊…… 远远的看着萧文成正拿着一次性纸杯给大伙儿分发自己煮好的奶茶,一众群众演员小姑娘们都转投了他的怀抱,恨得皇后娘娘咬牙切齿。 “贱人就是矫情!” …… 被萧文成的番语虐了一天,纨贝勒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卷儿了,戴上个小帽儿就能卖羊肉串儿去,可是番语学得还是磕磕绊绊的,不过好在这几天还没有轮到他的重头戏,应该还有时间继续学习,只是不耐烦对着萧文成那张温柔婉约的俊脸。这会儿放了学,一头扎进了皇帝陛下的大帐。 “圣上,臣妾不学啦,好烦……” 纨贝勒一跃而起,扑在了金文玲身边的地毯上面,企图把头埋进他的大腿之间,让金文玲一闪身,扑了个空。 “你的戏份比较重,不好好学怎么行,这次王导就是冲着获奖去的,连劳务费都不拿,咱们也别让他寒了心才行,说到底,皇朝娱乐也是你们家的本钱。” 金文玲揉了揉他的脑袋,帮他分析个中利害关系。 “别介,爱给谁给谁,反正我不要老杂毛儿一分钱。” 纨贝勒很不服气,他才不要张廷枢给的东西,虽说他自己那一份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财产也被他亲爹冻结了…… “你说的是气话而已,毕竟你是太傅最看重的人,而且不管你在冥府的地位怎样,现在我们毕竟实实在在的活着,难道可以脱离现实吗?” 纨贝勒从地上爬起来,做出了一个大跃进时期的标准姿势,一手握拳横在胸前,迈着弓步唱到:“我党的矿业工人多荣耀,头戴铝盔走天涯……” “你答应过我什么?” 金文玲长眉一挑,语带责备地质问他到。 昨天在温泉里,纨贝勒已经信誓旦旦地保证,在生命财产安全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对于地脉的移动,要保持一种谨慎敬畏的态度。虽然那时候不排除他为了爽到才虚与委蛇的,反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何况是对金文玲的承诺,他怎么敢不遵守。 “好……好吧……我学就是了,人人都有一双手,不给冥府添麻烦。” 纨贝勒哭丧着脸说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对了文玲,今天我看你和那个萧文成在对话,你的番语怎么会说的那么好啊?” “哦……” 金文玲的眼神有点儿暗淡,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似的,点了点头,语调舒缓地说道:“我以前有个关系很好的玩伴,他就是本地人,我们住在一起三四年,互相都会说对方的语言。” “三……三四年!?”纨贝勒头上一绿,彻底怂了。 第140章 捉现行 金文玲觉得自己几乎用肉眼都可以看见纨贝勒脑袋顶上冒出的绿光,皱了皱眉,伸手扯住了他的一缕打卷儿的头发。 “我们还没到十岁就各自分开了,你在想什么?” “哦哦哦!” 纨贝勒忽然回过味儿来,从波斯毯上一跃而起,扑入金文玲的怀中。 “嘿嘿,我就说嘛,蜜蜜不会眼皮子那么浅,看上一个伴读的孩子。” 金文玲摇了摇头,似乎对纨贝勒故意抹黑他竹马的言论并不能同意。 “他身份贵重,还没成年就已经即位成了一方诸侯,后来更起兵造反,自己做了国王,不服领主管束,不过这些都是我驾崩之后的事情了,只是那个人也算薄命,若按照今天的方法来计算,跟我一样都算是夭折的。” 金文玲随口说着旧事,一抬眼看见纨贝勒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只得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也不过就是附属国的王,别说是他,天下的人都不能与你相比。” 皇后娘娘的心都萌化了,直接瘫软在皇帝陛下的怀中。 …… “胡杨叫什么?” 纨贝勒憋得满脸紫涨,感觉自己的内存条儿都要爆炸了,等到他的龙骨贯通了地心,第一件事情就是扩充脑容量。 “普普露丝·悠法拉提卡。” 萧文成很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这已经是这个上午他第二十遍重复这个单词了。 “叶大哥,是我赵日天输了,话说您是怎么学会的汉语啊……” “噗……” 萧文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我们本地的官方语言也是汉语啊,番语算是土话,只在家里说说,念书的时候都是讲汉语的,这也是我的母语,并不需要特别学习就可以掌握了。” 纨贝勒翻楞着眼睛,心说跟我这儿充什么学霸,老子好歹也是网文写手,又不是纯文盲。他把手上萧文成给他复印好了的教材一扔,摇了摇头道:“不学了不学了,无实物教学,学不会,除非……” 他眯起了狡猾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萧文成。 “除非你去给我找来单词本上面相应的实物,让我看着学,没准儿我就能学会啦。” “这……” 萧文成没想到纨贝勒竟然这么骄纵,只是骆驼、胡杨这种常见的东西还好说,可是有些单词对应的物品却很难找到,他这种要求根本就是强人所难的。 “良纨,你又在欺负文成了?” 纨贝勒正在得意洋洋地看着萧文成吃瘪,转眼就被金文玲发现,从他身后传来的阴恻恻的声音。 “我……” 纨贝勒吐了吐舌头,只好转过身来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嘛,这么多实物,到哪里去找啊,嘿嘿。” 金文玲带着警示的意味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就上前来和萧文成并肩站在一起,说着流利的番语,还指了指纨贝勒,看样子是在替他向萧文成道歉。 萧文成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那么温暖,由于血统的关系,他比纨贝勒更具有希腊式的美感,头发是更加出挑的亚麻色,也梳着与纨贝勒很相似的发型,与金文玲并肩而立,显得那么合适耀眼。 啪啪啪。 不知道什么时候,片场周围的群众演员、特别是那几个平时爱说爱笑的小姑娘,都拿起手机抓拍下这个珍贵的画面,一看就是狼血沸腾的节奏。 纨贝勒气呼呼的,丢下了教材自个儿跑了。 …… 皇帝大帐。 纨贝勒傍晚时段完全没戏份,趴在帐篷里面等着金文玲回来,自己好侍寝,这会儿闲着没事,逛淘宝囤囤货,他最近的爱好的越来越广泛,不过购物车里面的东西绝大部分都跟抗衰老有关系。 “海蓝之谜?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嗯,不懂老师推荐的,应该不会有错,先来一打试试…… 卧槽?不是吧,怎么这么贵啊?我一个剧本儿才卖多少钱,唉……怪不得那些女明星们什么戏都接,看来要维持住脸蛋儿,不下血本儿是不行了……” 纨贝勒嘟嘟囔囔地淘着宝,放下了肾六s,对着镜子仔细看着自己这张还很年轻新鲜的脸,满脸都荡漾着胶原蛋白。 忽然之间,镜子里他的脸扭曲了起来,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苏杭!” 皇后娘娘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他还没咆哮完,就被苏杭一把捂在了嘴上。 “没有时间了!” 苏杭表情冷峻地说到,面瘫的神色和果决的话语,瞬间将他原本不怎么高的逼格提升至了满点。 “唔唔唔……” 纨贝勒挣扎了两下,想问他是不是张家小哥s的。 “娘娘,您看!” 苏杭放开了纨贝勒,掏出自己的i递了上去,上面已经固定好了页面,是围脖热门榜首位。 影帝与小鲜肉现场亲密照流出 纨贝勒有点儿泄气,把苏杭从镜子里扒拉出来甩在地上,翻了翻白眼说道:“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刷我们的cp感嘛,有什么大惊小怪啊,快,给本宫翻一翻照片,看看有没有养眼暧昧的,拿出来当桌面。” “娘娘,话题还是原来的话题,只是……” 苏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抬头看了看纨贝勒。 “换人了。” “什么换人了?” 纨贝勒一时半刻还没反应过来,搔了搔头发说道:“不还是影帝vs小鲜肉吗?还能有谁啊……” 苏杭苦着脸,一副你智商感人的表情,也没敢直说,支支吾吾的旁敲侧击道:“娘娘您想想啊,这个影帝嘛,肯定跟皇帝一样,不可能江山易主的,当然还是我们圣上没错,可是这‘小鲜肉’,唉,娘娘您想开点儿,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话音刚落,跐溜一声钻回了镜子里不见了,只留下i还停留在那个页面上。 纨贝勒随手一点,背景音乐响起了绿光在哪里。 圣上还是那个圣上,可是他身边的人却不再是自己了。 萧文成,本宫要活埋了你啊啊啊啊! …… “蜜蜜,你的番语都说的那么好啦,能不能少跟他在一起啊……” 纨贝勒晚上侍寝的时候,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让金文玲多少有点儿心烦。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29节 “刚才王导不是也和你说过了,这是剧组在炒cp,你都进组多少次了,为什么还是不明白其中的运作模式。” 他不是很耐心地解释到,今天已经拍了一天的戏,多少有些累了,原本打算早点儿回来跟纨贝勒一起去温泉的,可是这会儿给他缠住,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情了。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挺喜欢跟他在一起啊……” “怎么,我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金文玲虽然生性冷漠多疑,但正是因为如此,古往今来的朋友并不多,这也让他变得格外念旧,重视旧情。 那个萧文成的性子跟他多年之前的那位故友有几分相似之处,加上大漠附近独特的地里地貌、风土人情,让金文玲觉得有点儿亲切。他原先并不是个性子很软的人,自从跟纨贝勒交往以来,倒是被他带的挺有人情味儿。 “唔……我没说不能啊。” “我身边不过只有太傅、流光这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可是你的朋友又有多少呢?” 金文玲随口说了一句就睡下了,他背对着纨贝勒躺下,感觉到他关上了应急灯,脱了衣服钻进了自己身边的睡袋。 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金文玲有点儿想再开口找补一句,可是他性子又有些别扭,非常不习惯开口替自己辩解。身后的男人并不像往常那么热络地纠缠上来,是他不愿意吗? “怎么,你还不许我……” 金文玲霍地转过了身子面对着纨贝勒,还没说出“说两句”三个字,就看到了一个让他脸红心跳的画面。 黑暗之中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金文玲的夜视能力极佳,眯起了桃花眼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纨贝勒在他转身的同时,手还按在自己的小蘑菇上面来回抽动着。 “……” 纨贝勒满脸通红,尴尬恐惧症都要犯了,迅速地把头埋进了自己的睡袋里不肯出来。 “你……” 金文玲想要说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的脸上也在发烫,他在自己身边犯罪,还是第一次被他抓住了现行,虽然之前他们相爱的时候,纨贝勒曾经供出自己之前也干过类似的坏事,金文玲却从来没有瞧见过。 他在黑暗之中盯住睡袋口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纨贝勒终于冒头儿了。 “我……我可以解释。” “嗯……你说吧。” “文玲……” 纨贝勒脸上尴尬的表情渐渐褪去,他的眼神在黑暗之中闪烁着星子一样的光华,具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刚才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点儿委屈,你以前从来不会委屈,为什么?” 金文玲不说话了,他知道言多必失,这个男人太可怕了,竟然可以从一个微妙的语气之中猜出自己全部的言行。 “因为你原本是在帮我……”纨贝勒知道他不会回答,就索性自问自答了起来。 金文玲不说话,抬眼看他,他都知道了,他猜到了自己跟萧文成在一起说了什么,他是在拜托他耐心教学,好让纨贝勒可以快点儿适应片子里的语言环境,所以他刚刚无理取闹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有点儿委屈。 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语气,竟然让他捕捉到了全部的信息,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的迷恋自己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在相爱之中非常细微的小动作,他都能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也能相当出色地满足他几乎全部的需要。 他一定时常看着他,差不多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他的举手投足,才能练就这样的本事,金文玲很了解这种细碎的功夫,前世身为帝王的时候,他身边的内侍也有几个出色会服侍的,可以猜透他的心思,可是那都是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旧人,而纨贝勒不过才跟他好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更不用说他的身份就要凌驾于自己之上,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卑微的去爱。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金文玲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忽然间就被纨贝勒伸手捂住了唇。 “哎呀,你别问了,多不好意思啊……”纨贝勒的脸涨得通红,忽然之间收敛了自己眼内的王气,又变成了原先那个纯良的少年模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然茁壮的小蘑菇,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刚刚反应过来你是为我好,那就很不争气的……撑起来了,可是我看你今天拍了一天的戏份,晚上还有夜戏,刚刚又被我乱吃飞醋惹得龙颜不悦,就不忍心纠缠你了,想让你好好睡一觉,我自己解决一下就可以啦,谁知道你又搞突然袭击嘛!” 纨贝勒鼓着那张帅不过三秒的包子脸,答非所问地说道。 第141章 失踪的人 纨贝勒这一夜睡得很香甜,他以前总是比金文玲起得更早,可是这一回,他却一点儿也不警醒,睡了一个四脚朝天。 昨天和他家蜜蜜互通了心意之后,谁知道惹动了皇帝陛下的龙性,非要他当着面做那种说不出口的事情,弄得他又兴奋又羞射的,也没控制住自个儿,表演了一回不说还是带返场的,返场了不说还来了一场加演。 反正两个人又是弄到了今天早晨才算完事儿,金文玲享用过了后宫的温存之后,小睡了一会儿倒是神清气爽地去上工了,可怜皇后娘娘的仙骨还没完全长好,正在贪睡的时候,这会儿依然很没节操地只穿一条大花裤衩儿,骑在被子上面拱来拱去地做着什么好梦。 “起来啦起来啦,太阳晒屁股啦!” 纨贝勒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戳他的脸,还以为是金文玲,捉住了对方的手就往自己的睡袋里摸,口中还嘟嘟囔囔地说道: “唔,圣上,臣妾继续给您表演……” “表演你妹夫啦!” 头上挨了一记爆栗,纨贝勒终于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小金子那张堪比贞洁烈女的大脸。 “啊啊啊!你占我便宜啊……” 纨贝勒几乎把房顶都叫穿了,动作很夸张地扯起了被子掩在胸前,作势要梨花带雨,无奈只能干打雷。 “哎哟喂,还真是贼喊捉贼啊,刚刚是谁拿着小爷的手往自己裤裆上面按?不要脸的下流胚。” 小金子翻了翻白眼,把一件外套丢在纨贝勒的头上。 “动作快点啦,导演叫大家到外面集合呢,说是拍摄方面出了点儿问题,叫大家都到绿洲广场上面碰头,清点人数。” “清点啥人数啊,昨天晚上不是都挨家挨户通知了,半夜到清晨的时候会有大沙暴,让我们安心睡觉千万别出去吗?”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啦,好像有人失踪了,快点儿啊,我先过去啦。” 小金子也是含含糊糊说了一个大概,蹦蹦跳跳地走了。 …… 纨贝勒头不梳脸不洗,穿着人字拖花裤衩就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一扭头瞧见金文玲的拍摄小组正从绿洲广场的另外一边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遭了!男为悦己者容! 纨贝勒迅速扭过头去,吐了两口唾沫在手里,来了一个无敌发胶手神功,再一回头,标标准准的精英小鲜肉一枚。 “嗨~文玲,这么巧啊……” 金文玲看到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身后的化妆师团队全都对着纨贝勒泛起了花痴。 “贝勒爷今天穿休闲装也很帅气嘛,一定是按照我推荐的产品保养的。”化妆师小董和小金子是好基友,对他们的关系还是比较了解的,表扬纨贝勒就是拍主子的马屁,更不用说他本身就是弯的,经常对着纨贝勒的颜值和身材流口水。 “好说好说。文玲哥,你辛苦啦。” 纨贝勒在别人面前也还是挺懂规矩的,对金文玲不是叫哥就是叫师兄,完全是一个后出道的晚辈天真可爱的模样。 “离我远一点,我都看见了,今晚洗澡之前不许碰我。” 金文玲等到他欺身,才非常小声地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玉良纨:“……” …… 绿洲广场。 “那个王西施是在搞什么鬼嘛,把我们叫出来半天也不粗线,吹得都跟兵马俑二号坑似的……” 纨贝勒抖了抖毛绒绒的头,左右张望着,正等得不耐烦,就看见人群边缘的地方已经有救援队开始清点人数了。 “怎么回事啊……” “哇,绿洲救援队都出动啦,不会是有人失踪了吧?昨天夜里的风吹得我心里毛毛的。” 一群小咖和群众演员们挤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金文玲是一线演员,站在工作人员单独划好的隔离带附近,纨贝勒是公认家属,自然也自动升级到了一线的待遇上,他们那一组很快就清点完了人数,正在疏散人群让他们回去。 “请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纨贝勒是个胡同儿串子,最喜欢充熟串闲话了,这会儿看工作人员围前围后的忙个不停,就随口问了一句。 “哦,有个群众演员失踪了,你们摄制组已经找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有消息,才打求助电话叫来了救援队。” “卧槽,不会吧?风有那么大吗,竟然把人都吹跑了。” 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接了纨贝勒的烟,就不好意思不多说两句,神秘兮兮的说道:“哪儿啊?说来也是蹊跷的很,绿洲附近的胡杨树上都有我们救援队常年安装的监控设施,还真的拍到了那个人,就是自个儿走出去的,手里还拿着一束千岁兰,穿的也是你们剧组的衣裳。” “千岁兰?” 纨贝勒忽然有点儿不祥的预感,扯住了那个小哥儿问道:“视频能给我看看吗?” “这可不行,现在还没有报失踪呢,正在绿洲内部排查,我和你说多了,上头知道了我也是要挨处分的。” “哦哦,我懂我懂,那……” 纨贝勒赶紧从裤兜儿摸出一整包烟来,塞在那年轻人的手上。 “你能跟我说说,他穿的是什么服色吗?” “就是西域古国的衣裳,我是本地人所以认得,应该是一身儿贵族的服制少说也是王子。” 那年轻人半推半就地拿了烟,又和他扯皮了两句,就搭讪着走开了。 “你跟他说些什么,怎么这么上心?” 金文玲一直由自己的私人工作小组伺候着走在前头,一会儿见纨贝勒没有追上来,回头等了他几步的路。 “我大概知道失踪的人是谁了。” 纨贝勒的脸色有点儿难看,他很抱歉地看着金文玲,站在原地几乎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金文玲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克己复礼的样子,即使在自己的小团体之中,也很少和纨贝勒产生互动,基本上没有秀过恩爱,如今见他变颜变色,自己倒是改了规矩,没有在意还有旁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住了他的手。 “文玲,失踪的人可能是萧文成……”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我和绿洲救援队的小哥交流了一下,是他告诉我的,他说监控里显示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束千岁兰,还穿着剧组的服装,应该是番邦王子的服色制度,就是他给我当替身穿的那一套。” “千岁兰?” “嗯,之前我不是和他提过那个实物教学法嘛,今天是该讲沙漠植物的单词了,因为预习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千岁兰这个词条,所以有印象。” “你是怀疑……” “蜜蜜,萧文成会不会是为了给我找实物教学的材料,才……” 纨贝勒说到这里,神色紧张了起来,金文玲知道,他虽然就要统御三界,成为新的炼狱之主,但毕竟作为人类的感情还很生疏,本性善良,很怕对不住别人,如果只是为了一句玩笑话就害了一条人命,心里肯定是过不去的。 “你先别多想,这事儿现在还没有定夺,等一会儿我们去找王导问一问,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应该消息会比较灵通一点。” 纨贝勒沮丧之中又有了一些惊喜的成份,他原本以为金文玲会说他两句,会很担心萧文成的安危,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在意自己的感受,并没有流露出埋怨和不满。 “蜜蜜,你……你不怪我吗?” “实物教学,我昨天也求过萧文成了……” 金文玲看了看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有什么责任,我们一起承担。” “蜜蜜……” “好了,别说是萧文成,就是乌珠再活过来,我还是会向着你的,你知道的。” “我怎么啦?” 两个人正在并头说着小话儿,忽然见身后就响起了低沉好听的声音,有些耳熟。 金文玲他们回头一瞧,竟然就是萧文成,似笑非笑地站在夕阳余晖之中,带着几分慵懒调笑的神态说道。 “你小子!” 纨贝勒一下子就松了口气,上前去作势揍了他一拳。 “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王西施都急疯了,差点儿就要飞起来咬人啦。” “哈哈,抱歉抱歉,是我不好,我昨天睡得晚,一直窝在睡袋里面打游戏来的,今天又没有我的事,就一直在帐篷里挺尸,我们本地人睡觉都是平躺着,睡相非常老实,我又怕光,就把头缩进了睡袋里面睡着的,谁知道负责打扫帐篷清点人数的工作人员竟然没发现睡袋里还有个大活人,以讹传讹才把我给遗漏了。” “哈哈哈!” 纨贝勒笑得非常夸张,拿胳膊肘儿捅了捅他说道:“快去吧,这会儿睡饱了,赶紧各处去报个平安啊。” 打发走了萧文成,纨贝勒回过头来看着金文玲,他的笑意还残存在嘴角边上,眼神却凌厉了起来。 “他不知道我们打听到了视频的事情,只怕也不知道自己被拍了下来,所以才这么说,那么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第142章 中宫笺表 “一般来说一个人要说谎,当然是需要掩盖某种东西,或者保护某个人。” 金文玲好像在对纨贝勒解释,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对人心的洞察力向来比一般人的水平高出一些,在最近几天的交往之中,他觉得萧文成这个人心机颇为深沉,而并不像一般人所感觉的那样,是个老实厚道的青年。 正常人在受到言语攻击和不公平待遇的时候,都会本能地作出反抗,尤其是这种20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可能像饱经世事的中年人那样老成持重。 虽然他冷眼旁观着玉良纨和萧文成的小矛盾,心里觉得萧文成的为人处事能力更在纨贝勒之上,但无疑纨贝勒的表现更加符合自然规律。 而萧文成对于纨贝勒这种刁难打趣儿的态度,表现得未免过于包容,如果不是两个人之间已经建立了惺惺相惜的深厚友谊,那么只能说萧文成这个人心计颇深,很会韬光养晦,懂得争是不争、不争是争的道理,也确实获得了舆论上的同情,这几天剧组改为用他来跟身为影帝的自己一起卖腐,而弃用了纨贝勒,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金文玲对纨贝勒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后者才恍然大悟道:“合着这货就是个黑莲花啊?” “算了,这事儿跟咱们关系不大,今天又是虚惊一场,回去吧。” 金文玲抬脚就走,纨贝勒在后头闷闷不乐地跟着他。 “过来。” 见左右没有旁人,金文玲对着纨贝勒招招手,二哈很乖巧地跑到了主人身边。 金文玲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以后你的番语还是我来教吧,虽然我的台词少,但是多少还有点儿基础,看看教材就捡起来了,可是你要听话,好好写作业背单词,知道吗?” “文玲!老师……哎嘿,我保证好好学习啊!对了……” 纨贝勒把头埋在他怀里拱了拱,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你有教员用的那种西装吗?” “嗯?干什么?” “嘿嘿,咱们弄那个制服的……” “……” “哎,蜜蜜,别走啊,我再也不敢了!” …… 然而失踪风波并没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已经过去,到了傍晚,绿洲救援队已经拿着入境人员的名单逐一房间进行排查了,巧合的是来金文玲房间的查寝的竟然还是他们上午碰到的那个年轻队员。 “艾玛,大兄弟,真巧啊,咋又来了?” 纨贝勒一开门见是他,倍儿感亲切。 “哦,是你啊,真巧。” 救援队员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怎么看内地电视剧,金文玲这种国民男神他是认得的,可是玉良纨只能说脸儿熟,还叫不上名字。 “怎么,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这么晚了还来查寝啊。” 纨贝勒原本正在哀求他家蜜蜜穿上教师的制服戴上自己的眼镜儿,最好再弄一根教鞭给他拿在手里,那学起番语绝对又是一番新天地,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一天学会一门语言妥妥的。 这会儿被人打扰了,有点儿不耐烦,一见是早起遇见的小年轻儿,心情稍微好点儿,说着还递上了烟卷儿。 “别别别,哪儿能总拿你们的东西。” “嗨,没事儿,兄弟们为了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这点儿东西不算什么,对了,你们怎么还没撤啊?” “唉,别提啦,最后确认的失踪人员根本就不是白天我们锁定的那个人,刚刚确认他还在绿洲境内不久,又有人来报案,说是一个从内地来的群众演员走丢了,因为这个女孩子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没什么朋友,之前的几个晚上也曾经偷偷溜出去过,所以没人在意,今天看到我们过来检查,才想起她也没回来。” “这帮同寝室的人也不够意思啊,怎么人都走丢了这么久才想起来报案?看来这姑娘人缘儿也不太好。”纨贝勒从门口的服务冰箱里拿了几瓶可乐,塞在那救援队员的手上。 他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点点头道:“可不是嘛,因为耽误的时间长,从刚才开始查到晚上还是没有什么眉目,这说也奇怪,绿洲四个通道的监控都被我们看了一遍,也没看到这个人的踪迹,所以怀疑她应该是还在绿洲内部,才逐一排查的。” 俩人正叽叽喳喳的交流情报,前面就有人招呼了几声,应该是这个队员的同伴,他答应了两声,摇了摇手上的可乐和烟卷儿,对着纨贝勒笑着说:“谢了啊兄弟。”转身往前面追赶大队伍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 金文玲在房间里听了一个大概,知道人已经走了,才现身出来问问情况。 纨贝勒交代了一下现在的情形,有点儿迷惑不解。 “真是一团乱麻,原本以为这个萧文成有古怪,没想到实际上走丢的却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啊。” 金文玲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房间里的镜子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还没散去,苏杭就动作麻利地爬了出来。 “嘿,你小子倒会看人下菜碟儿,为什么我每次呼唤你,镜子里竟然还是出现自动排号机啊?我告诉你,本宫是圣上的爱后,你别耍花样儿,给我老实点儿!” 苏杭打着哈哈儿奉承着他,一面不动声色地把纨贝勒扒拉到一边儿去,自己屁颠儿屁颠儿来在了金文玲的身边。 “陛下有何吩咐?” “你把今天绿洲四个通道的监控掉出来,排查出关于萧文成的影响给我看看。” 苏杭翻楞着眼睛,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调出了图像,直接映射在了帐篷的墙面上。 画面之中,萧文成确实跟救援队员描述的一样,穿着演出服,手里还拿着一把千岁兰,拖着很沉重的步子往大漠之中走去。由于角度的限制,这一截儿视频非常短暂,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放完了之后,苏杭缩缩脖子,察言观色,看不懂金文玲蹙着眉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圣上,要不要再放一遍啊?” 金文玲摆了摆手,看了纨贝勒一眼。 “有什么发现么?” “萧文成的步子有问题。” 纨贝勒虽然人情世故上面不太留心,可是他想到聪明,对自己感兴趣,或是细心思考过的东西都能很快领悟,一下子就get到了点上。 “他是大漠儿女,身手非常矫健,不然这次也不会被选做了我的马术替身,他平时走路步子轻快,绝对不像我们这种内陆来的人一样,偶然走在沙地上面会觉得使不上力气。我跟他一起散过步,自己走的磕磕绊绊,他倒是如履平地一般。” “你说的是,我也发现了,萧文成走路的样子就像……” “他厚重的衣服里还藏着一个人!”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艾玛呀,沙漠碎尸案?” 苏杭吓得浑身一哆嗦,脱口而出道。 “苏杭,你再把今天他们队内通报的那个失踪女孩子的照片调出来看一下。” 知道了女孩子的身高体重,大概就可以认定他们的判断是否准确,如果是个七八十斤比较清瘦的女孩儿,应该就会让萧文成的动作变得稍微有些不自然了。 “好哒!” 苏杭的眼睛发出了雷震子一样的电光,投影在了墙上,是一张相貌平平的脸,看上去稍微有些清瘦,目测应该不足百斤。 “是她?!” 纨贝勒在脱口而出的同时,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紧紧地捂住了嘴,弓腰缩背地,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大狗一样缩成一团儿。 “你认识这个人?” 金文玲声音平静,是他们几个最熟悉的山雨欲来模式。 “不……是……” 纨贝勒真有心剁了自个儿的舌头,这会儿表情微妙地拿眼睛斜迁着苏杭,意思是让他赶紧救驾,不过苏杭是个贯会见风使舵的马仔,假装没看见,还往金文玲身边蹭了蹭。 “不说?” 金文玲的声线比方才还要平静,却同时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好,玉氏,朕要停了你的中宫笺表三个月,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金文玲说着,直接推门而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别跟上来。” 纨贝勒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地原路返回,好像被人抽魂儿似的瘫软在了沙发上。 “天呐……天!本宫没有过错,为什么要停了本宫的中宫笺表。呜……” “娘娘……” 苏杭在一旁倒是有点儿刮目相看地说道。 “你竟然知道中宫笺表?” “不造啊……” 苏杭沉默了一会儿,摆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气急败坏地说道:“那你嚎什么嚎!” “哎,难道不是圣上要挂起我的绿头牌,不让我接客……侍寝了?” “怎么会是绿头牌啊?圣上只有一块绿头牌,把你的挂起来了他晚上用谁!” “哇哈哈哈哈!” 纨贝勒一下子就原地满血复活地跳了起来。 “只要不是不让本宫侍寝,别的干啥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中宫笺表,相当于圣旨,基本上连皇帝都不可以反对,当然一般是皇后进奏章,然后以中宫笺表的形式宣告天下,这项权力是最重要的,要是剥夺皇后中宫笺表的权力,基本就快要废后了,其他管理后宫之类的只是形式上的权力。 ——摘自百度百科 第143章 代替品(上) 群众演员通铺。 “啊,泡脚真舒服,要是天天都有这种例行检查不用拍戏,可就爽翻了。” 一个女孩儿用小巧的双足拍打着盆里的水花,非常惬意的说道。 “姐们儿行行好,帮我把水泼了吧,我都换完睡衣不想出去了。” 她瞅准了时机,一把捉住另外一个经过面前的女孩子撒起娇来。 “我劝你还是动动吧,哪来那么多大小姐脾气?这会儿薇薇不在,可没人惯着你了。” 被她捉住的女孩子娇里娇气的答道。 “唉,薇薇失踪得也是奇怪,这丫头也不知道赌气跑到哪儿去了,平时就不言不语怪里怪气的,这会儿还要闹失踪,给大家添麻烦。” 那刚刚泡完脚的女孩语带抱怨,随随便便地说道,让人一点儿也听不出来她是在为同伴的失踪而担心,反而好像是那个名唤薇薇的那个女孩儿在无理取闹一样。 金文玲隐身在宿舍门外,停下了想要敲门的手,面无表情地听着里边的一切。 这种情形他再熟悉不过了,前世的时候久居内宫,宫女之间的倾轧向来如此,看来历时千年,女人们的关系也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改善。 他原本是想只身来询问一下失踪女孩子的情况,顺便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这个人和纨贝勒到底有什么关系,可是事到如今,听见这些女孩子们近乎冷血的冷言冷语,忽然不想跟她们有什么瓜葛,转身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的门被打开了,那个想要泼水的女孩儿还是自己下地,事必躬亲的劳动了一番,开了门正要泼水,忽然间看见门口有个人,吓得赶紧住了手,一面娇里娇气的说道: “你是谁呀?大半夜的偷扒女生宿舍。万一被我泼了一盆脏水可怎么办?” 金文玲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女孩子在茫茫的夜色之中眯起了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惊叫出声。 “啊!……金,金老板,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这么晚亲自过来。” 女孩子做了好几年的群众演员了,不过只能摸上过几个十八线小明星而已,像金文玲这种影帝级别的男神根本就不会多看她一眼,今天被他看到素面朝天穿着睡衣的邋遢样子,羞得脸都红了,说话的语气不像方才那么爽利,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怎么?我们还不能来啊?” 金文玲待要不理她转身就走,却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还在耳边笑嘻嘻地说道。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刚刚被自己停了中宫笺表的皇后娘娘,贱兮兮地追了过来。 “哎,贝勒爷,你怎么也来啦?” 女孩儿见了他倒是不怎么拘束,看起来平时纨贝勒倒是十分平易近人的,每次进组都能很快地跟剧组的群众演员打成一片。 “嘿嘿,我们文玲哥关爱后辈,所以让我带着他来来找你们了解了解情况呀,薇薇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纨贝勒说着,还暗暗地捏了捏金文玲腰部柔软的嫩肉,转瞬之间就被他手肘向后来了一个漂亮的肘击。 “嗨……原来是来找薇薇的啊。” 女孩子的表情显然有些失望,很无所谓地说道:“你又不是不了解她,成天捧着一本诗集伤春悲秋的,自从被你拒绝了之后,一两天不会宿舍也很正常的嘛,我就觉得是剧组太小题大做了,其实不用找,她自己总会回来的。” 听到“被你拒绝了”几个字,金文玲长眉一挑,回身看了看纨贝勒,后者尴尬地垂下了脑袋。 “那她……” 为了缓解气氛,纨贝勒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问道。 “最近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啊?” “就是我们这些群众演员咯,大家都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哦对了,前几天她还跟我们哭诉来着,说你拒绝她可干脆了,伤春悲秋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后来大家还开玩笑,说萧文成也不错啊,又是贝勒爷的替身,长得也很帅气,你换个人盯呗。她就生气了,和我们吵了一架,不过后来也没什么。” 萧文成。 金文玲和纨贝勒交换了一个很不明显的眼色,纨贝勒从兜儿里变戏法儿一样地掏出了一个星空棒棒糖的礼盒,在女孩子眼前一晃。 “拿去跟你们同事分着吃啊,有了什么消息再和我说,我们文玲哥是主演,出了这种事很担心你们的。” “哇!” 女孩子家境一般,知道这种小零食挺贵的,欢呼起来接在手里,又红着脸谢过了金文玲。 …… 两个人从一群花痴女孩儿前仆后继的道谢之中抽身出来,在绿洲内部的沙地之上缓缓散步。 “文玲……” 纨贝勒跟在金文玲身后走了几步,停住了。 第144章 代替品(下) “嗯?” 金文玲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苍茫的夜色之中,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好了,准备招了么?” “哎嘿……” 纨贝勒搭讪着蹭了过去,想看看他有没有生气,不知道是真的看不清,还是借机会吃豆腐,他竟然直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摸着他的眉形,想确认一下有木有蹙起来。 “别说的那么见外嘛,什么招不招的,我……我是不想让你多想,才没有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烦你。” “多想?” 金文玲拍掉了还在他脸上乱摸的狼爪子,往前走了几步,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我会吗?” “会啊!” 纨贝勒毫不迟疑地扑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他,亦步亦趋地走着,两个男人就像小学生在操场上玩儿连体一样,紧紧地挨在一起向前走。 “你爱上了我,你就会。因为我也爱你,所以我明白那种感觉。” 纨贝勒非常笃定地说到。 “文玲,别看那个澹台流光都结婚了,每次你们有公事要谈,我都会有点儿吃醋,还有那个千年粽子也是,简直是高智商犯罪,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唉,不瞒你说,就连你跟小金子、苏杭他们多说几句话,我都会不怎么高兴的,何况是有人告白这种事了。” 这男人也太会转移话题了,明明是他有事瞒着自己,不对在先,现在反而打个太极,说的好像自己平日里很不在意他的感受似的。 金文玲在暗夜之中看着他的脸,看不清楚很明确的表情,只有坚毅好看的线条,好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他曾经静静地躺在很多皇帝的龙书案上,听着那些肮脏不堪的权谋诡计,心依然纯洁,手段却历练得出挑。 “我说不过你,没办法治你的罪,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嘿嘿……” 纨贝勒得到了爱人的原谅,立刻就活泼起来,牵住他的手在绿洲之中漫步起来。 原来那个叫薇薇的女孩子和其他群众演员不同,是个本地人,父亲是中学教员,从小教她一些诗文,养成了与其他西北女孩儿不同的,一种有着文人气质的伤春悲秋的性格。 自从这片绿洲被一些电影电视剧选为了外景地之后,一年之中总有一两个剧组回来这里开机,荒凉的大漠上面每天都在上演俊男美女爱恨情仇的故事,点燃了潜藏在薇薇心中的艺术火种。 她不顾家人的反对,长期在绿洲附近蹲点儿,每次剧组临时招人,都会第一个冲上前去报名,久而久之就做起了群众演员,在这一带还算是有点儿名气的。 这一次在剧组里看到了纨贝勒,那种阳光少年眼神忧郁的感觉一下子击中了薇薇的少女之心,一来二去就把他当成了心中的白马王子来看待,还自己偷偷写了好多情诗藏在宿舍的枕头底下。 后来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些东西被同寝的女孩子们发现了,还曾经当众开他俩的玩笑,纨贝勒这种事情经历多了,又是已婚人士,自然不肯放在心上,可是薇薇却受到了同事们的鼓动,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向纨贝勒递交了一封情书。 后面的事情想也不用想了,纨贝勒很有礼貌地把情书还给她,还好言安慰了一番,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爱上了金文玲之后,推己及人,他也很珍惜别人的感情,不管是不是有结果的,至少都应该获得尊重和感激。 这事儿就算是告一段落,所幸那个薇薇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也没有撕破脸来死缠烂打,满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谁知道后来回出了这种事。 “蜜蜜……” 纨贝勒和盘托出之后,拉住了金文玲不走了。 “你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是不是我的错?”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她真是殉情的话,难道为了救她,你就要跟我分手?” 金文玲面沉似水地看着这个心思单纯的男孩儿,在男票面前说这些?枉我平时还觉得你情商挺高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感人。 “那怎么行啊?就是这世上的人都死了我也不能跟你分开!” 纨贝勒起急了,好像一只大狗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挂在了金文玲的身上,他纤细的骨架根本就负担不住他的体重,两个人都倒在了柔软的沙地上面。 “呵……” 金文玲别过脸去,避开他的亲吻,脖子那里被他弄得有点儿痒痒的,笑了几声,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想得美,全世界都为你殉情,你以为你是厄洛斯?” 金文玲在近处看着纨贝勒的脸,他的脸含混着少年与青年男子两种不同的美感,栗色的卷发即使在夜色之中也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看上去与那个掌管爱意和情欲的少年神祗还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就在黑暗之中摸索着他的身体,把手放在他的心口上,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爱情是盲目的。 他们在绿洲的沙地上面亲吻着,幅度很小的斜坡和柔软的沙子使金文玲稍微一用力,就从纨贝勒的身下挣脱了出来,成功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与他亲密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情欲在夜色之中跳动蔓延。 金文玲伸手想要按住他,黑暗之中,好像碰触到了什么植物的枝蔓,他抬头一瞧,忽然想起了什么! “薇薇!” 金文玲忽然推开了纨贝勒,坐了起来。 “在哪儿?” 纨贝勒有点儿不高兴了,刚刚气氛那么微妙,运气好的话就能get到一次野战,结果竟然被这个女孩子给打断了。 他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环顾着四周,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 “不……” 金文玲摇了摇头,指了指刚才他们躺着的地方,在不远处长着一株千岁兰。 “怎么啦,有什么奇怪的吗?” 金文玲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看着纨贝勒。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30节 “我忽然想起,千岁兰在番语之中的名字是薇薇·米拉碧利斯。” “……,萧文成手里拿着的千岁兰,是送给薇薇的!?” 第145章 死亡之海 “薇薇?” 纨贝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脑子里一过,立刻就有了点儿眉目,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金文玲,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萧文成竟然是这般蛇蝎心肠,让他不忍说破。 “你猜的没错……” 金文玲接言道,他虽然和萧文成处的还可以,却是个面冷心冷的人,别说是这种短暂的交情,就是处了几年的朋友也可以一言不合江湖不见。 “也许薇薇在对你告白之后,又和萧文成有了什么瓜葛,而他出于某种目的,将她诱骗到了大漠深处,至于她的生死,现在还不好说……” 纨贝勒皱了皱眉,现在把事情报告给救援队只会是打草惊蛇,如果萧文成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变态色魔,以那几个队员的城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们又没有证据,单凭捕风捉影的说辞根本不可能给这个人定罪。 纨贝勒有点儿泄气地坐在了绿洲的沙地上面,看着地上盛开的千岁兰,这种不怎么漂亮的植物已经开败了,在夜色的掩映之下,好像一只搁浅在海滩上面的章鱼,显得恐怖而丑陋。 他漫无目的地伸手揪住了一片叶子,扯了下来,随手丢在沙地上,那片残破的枯叶却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带着汁液的地方竟然迅速地长出了根须,向沙地里蜿蜒而入。 “卧槽!?这么神奇。” “嗯,千岁兰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只要有一小块残片就会独自生根发芽,再成长为新的植株。” 纨贝勒听着金文玲的解释,看着那块残破的叶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啦,我们回去吧。” “嗯?” 金文玲深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这么容易放弃,不是你傻白甜的风格……” “我哪有?!……傻白甜啊。” 纨贝勒话没说完,就被金文玲揪住了领子带走了。 …… “文……文玲。” 纨贝勒从温泉回来,就被金文玲好像抱枕一样地骑住了,他亲密地紧紧贴在他身上,大腿磨蹭着他滚烫的腹肌,却又什么都不做,抬头仰望着帐篷穹顶之上的天窗外面,苍茫浩瀚的星空。 “嗯?” 过了一会儿,金文玲才漫不经心地搭腔。 “内个,是要睡觉,还是要睡我啊?” 纨贝勒给他勾引得不上不下的,小蘑菇已经苏醒了,可是又不敢乱动。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他索性直接趴在了纨贝勒的身上,枕着他的胸膛,摩挲着少年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定的肌理。 纨贝勒被他欺负得委委屈屈的简直就要哭出来,这是一种原比十大酷刑还要让人难受的折磨,他的爱人非常清楚人性的弱点,处处都彰显着他身为一国之君所应该具有的玩弄人心的手段。 “告诉我……” 金文玲双手撑住了他的胸膛,在他身上托着腮看着他,他的姿态淫靡、表情天真,让他与他紧贴着的部分强烈地跳动了几下。 “你的打算?” “我……我……” “我不在意你的打算,不能有危险,不能瞒着我,就够了。” 他俯下身去,学着他的样子,在他的胸膛上面吮吸出一个又一个鲜红的爱痕,让纨贝勒忍不住呻吟起来,他非常温柔地摩挲着他的长发,眯起眼睛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我想去把她找回来,不管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的死活与你有什么相干?” “蜜蜜……” 纨贝勒叹息了一声,伸手摸到了金文玲的腰,双手紧握,几乎可以握住,他摸着他腰间柔软的嫩肉,仰起头看着天窗外面的星斗。 “你不知道,求之不得的绝望,你从来都没有过……” 他摩挲着他精致的脸,带着一种已经据为己有之后的骄矜之气,让金文玲觉得心动,他被深刻地占有过,深沉地爱过,被这个很多人都想要得到的男人。 “你有过?那种绝望……” “有啊,你小时候有多傲娇高冷,自己都忘了?” 纨贝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是个传统的帝都旧家子弟,总觉得人在结婚之前都算是少年时代,那时候金文玲也确实年幼,两个世界的岁数加起来比自己还小一岁。 “是吗?你看着倒是一直挺乐呵的。” 金文玲有点儿出乎意料,他一直觉得纨贝勒是个傻白甜,无论什么无情的言语也伤害不了他。 “哎嘿,我又不是铁石心肠,追不到你肯定还是会受伤的嘛,只不过求之不得的怨气是很深重的,我舍不得对你发泄出来啊,我自己憋住几天,慢慢的那种感觉就会平淡一些,等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之后再去找你,这样就不会把负面情绪带给你了。” 金文玲忽然挣脱了他的手,从他身上坐了起来,伸手攥住了纨贝勒的手腕,把他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为什么?” 他言语之间带着困惑,语气很焦灼地问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地爱着一个人,你的龙骨一旦蔓延到了地心,你就能得天下,也能得天下的美人。” “文玲,你在害怕什么呢?” 纨贝勒并没有挣脱他的钳制,他很驯顺地看着他,温文平静。 金文玲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他的爱太过纯粹的关系吗?他生活在一个等级森严,万事都要讲究因果的时代,他很明白所有人的爱都来源于什么,那是三纲五常镇压之下,由恐惧和敬畏而生发出来的,对于君王无条件的爱慕。 可是在这样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他陷得越深,就越发没有安全感,这样无条件的爱情让他觉得既甜蜜又可怕,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已经不能没有枕边的这个男人了。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纨贝勒有点儿淘气地笑道,他看到金文玲的眉头皱了起来,连忙又找补了一句:“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也不可能停止,不可能放弃。” 他挣脱了他的钳制,搂着他的肩膀,把金文玲的身体按在自己身上,摩挲着他的背部。 “如果有了一个原因,比如说你的外表、社会地位、财富和权势,这些东西都是不可捉摸的变量,转瞬即逝,那样不是更让人提心吊胆吗?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了,就是你这个人,你的本体,让我爱着,不能割舍,只要你还存在,我的爱也不会停止,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的话虽然荒谬,却又很有说服力,就连金文玲也不能反驳,他说的没错,没有原因的东西才是人类的信仰,无法轻易改变。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金文玲摸着他的脸,更多时候,换做是纨贝勒在教给他很多东西,这个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那么可靠,他正在从男孩儿变成男人,而他何其有幸地见证了这个时段。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儿了嘛。” 纨贝勒这么说着,却又把头埋进金文玲的颈窝里撒起娇来,他在他面前无需城府,想把自己的赤子之心都献给面前这个曾经君临天下的男人。 “那我跟你都坦白了,你会让我去吗?” “会。” 金文玲点了点头,正要继续说下去,就被纨贝勒亲住了唇。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的唇贴在他的唇上,还在说话,口型的每一次变化就好像是在吻他,让金文玲忍不住喘息了起来。 “我们是盗墓侠侣嘛,要去就一起去。” “怎么想通了?” “唉,我总不能一直把你关在岩石里吧,虽然我很想……哎哟!” …… 夜风习习,纨贝勒好奇地趴在骆驼背上,兴奋得像个孩子。 “我这么大只,趴在它上面,别人会不会因为其实它是一匹马,只是被我压弯了才变成骆驼的?” 金文玲也骑着骆驼,走在他前面半个驼峰的位置上,根本就不搭茬儿,倒是之前他们结识的那个救援队员让他逗得前仰后合的。 “纨哥,你这人真逗啊,我原来还以为你们这样的大明星都像金老板一样,美人如花隔云端呢。” “艾玛呀,大兄弟,你这话说得真到位!” 纨贝勒一拍大腿,可怜的骆驼被他震得差点儿卧槽了,纨贝勒忽悠了一下,不敢乱动。 “你们真热心啊,还要自费去搜救那个失踪的女孩子,不过依我说,其实可能性不大,我做向导也只能带你们在附近几个小时的脚程走一走,再深入,我也没去过,等失踪确认了二十四小时,警方就会排除飞机进行搜救的,咱们去了也是白去。” “只管走你的吧,给你捞点儿外块还不乐意。” 纨贝勒跟这个小兄弟混熟了,说话也不那么客气起来,插科打诨地催促着他快走。决定了去搜救薇薇的时候他就想找个熟人打听一下地形,结果碰到了之前认识的这个救援队员,自告奋勇地想给他们做向导,赚几个活钱儿花一花。 沙漠里没个向导还真不行,纨贝勒想想也对,就把他收在了麾下,如果平平安安地找到人更好,遇上什么凶险,实在不行也只好回头让苏杭给他洗洗脑好了。 第146章 胡杨的坟墓 风沙漫漫,驼铃叮咚。 一行人在沙漠的绿洲附近晃悠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的光景,除了一些耐旱的沙漠植物和几副骆驼、马匹的枯骨之外,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纨贝勒眼见着金文玲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颊上眼底露出的一小块肌肤已经被风吹得泛红了,心疼得不得了,打算鸣金收兵。 “小兄弟,咱们回吧,眼看天色也不早了。” “嗨,这不就对了?明儿一早就有直升飞机派过来参与搜救了,光靠我们几个人几匹骆驼,在死亡之海里可成不了事儿啊。” 死亡之海,是绿洲当地的原住民给这片沙漠取的一个诨名儿,透露出当地人对于沙漠的敬意和畏惧。 那个救援队员听说能回家了,心里都乐开了花,纨贝勒可是许给他不少辛苦费,这一趟如果救了人,见义勇为的名头也给他,若是找不到,起码一个月额外工资也到手了,里外里都是赚。 “哦嘞嘞……” 救援队员熟练地吆喝着骆驼,打算带着他们返回驻地,忽然之间就觉得身下的骆驼一个踉跄,转眼已经卧槽在了地上。 “遭了,是流沙!” 小队员惊恐地叫了起来,他还算是有点儿经验,虽然慌张,却没有乱了分寸,对就要赶过来的纨贝勒大声喊道:“别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骆驼庞大的身形已经基本上陷进了流沙之中,这个可怜的大畜生比人类更加了解死亡之海的恐怖,在最后的几秒钟里,它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梗着脖子嘶叫了几声,竟然认命地主动把头埋进了流沙,身体挣扎的几下,全部被吞噬了进去。 救援队员吓得脸都白了,骆驼比自己高出许多,如果凭它的经验觉得可以逃脱的话,是不会这么认命地选择自杀的方式来提前结束生命的,这就说明这个沙洞深不见底,连沙漠之舟都已经放弃了挣扎,更不用说是自己区区一个人类了。 “我们怎么帮你!?” 纨贝勒在挺远的地方大声呼喊着,他身后站着金文玲,紧紧地架住了他的两条胳膊,表情严峻而冷漠。他不是没有恻隐之心,只是要选择的话,自己当然是毫无保留地站在纨贝勒这一方。 “没用的……没用啊……” 救援队员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绝望的神情,他无助地举起了手臂,漫无目的地挥舞着,他的视线已经被风沙遮蔽,看不清远处的景物,他拼命地喘息着,想趁着沉入沙海之前储存到足够的氧气,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就已经被流沙吞噬殆尽…… “喂!你……” 纨贝勒喊了一句,眼见着那人已经消失在流沙之中,大漠的风抚平了那个吞噬人命的伤口,转眼之间地表恢复了一片祥和平静,远远看去沙浪滚滚,温暖安详,谁能想到刚才这里曾经埋葬过一个年轻的生命。 纨贝勒挣脱了金文玲的手,俯身跪在了地上,他的一只手伸入沙地之中,屏气凝神,探寻着生命的迹象。 流沙是风化了的岩石,他要试试看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控制它们,让它们归还自己的同伴。 “……!” 纨贝勒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茫然地看着金文玲。 “怎么回事?” 金文玲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态严重了,刚才他俯身摸着地面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如果可以命令流沙,那么在几分钟的黄金时段之内,那个队员的命还有救,可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惊恐的成份在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未来的炼狱之主感到惊讶。 “我想试试看……” 纨贝勒站直了身子,表情严峻地看着他。 “我现在的仙骨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感应可以蔓延到很深的地方……地表以下,确实有生命迹象。” “你能把他救出来吗?” 金文玲稍微看到了一点儿希望,试探着问道。 “不是他……是他们……” 纨贝勒很戒备地盯着沙地平静的表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似的。 “地表以下,掩埋着数不清的生命。” “那……也许是很多年前的商队,或者是战争留下的残骸?” “不,不是的……” 纨贝勒盯着脚下的沙粒,语带疑惑的说道。 “那些生命体,他们都还活着……” “活着?” 金文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神色戒备地盯着地表,这怎么可能,地表以下,竟然掩埋着无数的活人? 他们是传说中生活在地底的远古族民,还是被无情的流沙所吞噬的枉死冤魂? “那现在……” 金文玲想要开口劝他离开这儿,忽然之间就听见遥远的天际那端传来了一声非常沉闷的声响。 “遭了,是沙暴!” 刚才在沙漠里转悠的时候那个救援队员曾经对他们说起过,如果遇到流沙,多半就是沙漠地区脆弱的地表受到了某种气象变化的影响,而产生出的裂痕,流沙现象发生之后,一般都会伴随着强悍的沙漠风暴来袭。谁知道他的嘴是开了光的,一说一个准儿,还把自个儿的小命儿也赔了进去。 纨贝勒的骆驼这会儿已经卧槽了,根本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金文玲的坐骑也认命地倒在了地上,眼中留着泪水,把头埋进了沙地之中,眼见着只有等死的份儿。 “文玲,到我身边来!” 纨贝勒在狂风之中伸出双臂,对几步之遥的金文玲大声呼喊着,这时候狂风已经夹杂着满天的沙尘席卷而来,转眼就要将天地之间的缝隙抹平,将整个儿人间都吞噬殆尽。 金文玲的双腿已经陷在了沙地之中,举步维艰,他身旁卧槽的骆驼已经被风沙弥漫,只剩下两只高耸的驼峰,金文玲灵机一动,垫步凌腰跳到了驼峰上面,一纵身就扑向了纨贝勒怀中。 他觉得自己被稳稳地接住了,风沙迷了眼,不能睁开,可是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一瞬之间,所有的沙暴和噪声都消失殆尽,周围一片空灵。 “文玲。” 纨贝勒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金文玲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好像失明了一样,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捉着纨贝勒衣襟的手紧缩了一下,立刻就感到他的手安抚似的摸着他的背部。 “没事,我用岩石封住了四周。” 纨贝勒点起一缕很熹微的三昧真火,幽幽的火光在完全密闭的空间里面漂浮着,看起来有种不太真实的美感。 “等一会儿风沙过去,我们就离开这儿。” 不知道是不是暧昧的灯火造成的错觉,金文玲觉得纨贝勒的脸色好像有点儿苍白,他的声音也有了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变化,好像比前几年更加低沉了一些。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金文玲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息,不过他也不知道鬼玺的身体能不能用人类的医理去洞察,他只知道起码他在生理上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我没事啊。” 纨贝勒笑了起来,让金文玲觉得安心了一点儿,他一旦笑出来,还是一脸的傻白甜。 可是曾几何时,这样的笑容好像越来越少了似的,一路走来,这个男人好像渐渐的成熟了,他已经多久没有像以前那么任性使气嚣张跋扈了?除了自己和身边的几个近人之外,他似乎和外界的交游越来越少…… 当然这并不是不对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是每个男人都要经历的成长阶段,相对于女人来说,他们毕竟是孤独的,成年之后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任,在人生的道路之上负重前行。 可是纨贝勒成熟的有点儿快,这也许是因为长期和自己在一起受到了影响,又或者是那个勾心斗角的家庭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不管怎么样,他的变化让金文玲觉得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他爱着他,他希望自己可以有能力保有自己的爱人那份永恒的无邪。 “文玲,你怎么了?” 纨贝勒笑得很暖,伸手把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卷毛蹭了蹭他的颈窝,弄得他很痒。 他也伸手抱着他的腰,一遍一遍地确认这个人的存在,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是一种对于未来的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是在纨贝勒成熟之后才遇见他就好了,那时候他的三观已经定型,喜欢的人和事物也不会再轻易改变。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呢,什么时候变得患得患失,猜忌多疑?是不是每个人深爱的时候都是这样,想要捉住流动的生命,把它定格在一个特定的时空里,永远不能改变。 “文玲……” 纨贝勒的声音从他的颈窝里闷闷地传了出来。 “有时候我就在想啊,我想把你永远关在这样的大石头里面,别人都看不到,我是不是有病?” “噗……” 金文玲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 “别闹了,你听,外面已经没有了风沙撞击石壁的声音,我们出去看看情况。” 纨贝勒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把他护在怀中,伸手按动了一下自己召唤出来的岩壁,厚实的岩层裂开了,外面的风沙已经偃旗息鼓,夕阳的余晖照射着沙海,金光灿灿。 “这是……什么地方……” 金文玲缓缓睁开被阳光刺痛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胡杨,可又并不是树林,因为那些胡杨都是没有枝桠的,光秃秃的树干屹立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远远看去,好像是一支远征的队伍在死亡之海上面奔波跋涉,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里。 “是一片枯死的胡杨林吗?” 纨贝勒之前带着金文玲找到过一个胡杨的小树林,还在那里安排了温泉给他洗澡,可是这一片树林却有点儿诡异,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之下,显得鬼气森森。 “我觉得这个地方有古怪,胡杨是非常耐旱的植物,不可能就这样成片的枯死。” 金文玲拉着纨贝勒的手走上前去,差不多有几十米的地方,他停住了脚步。 “这不是胡杨林。” 金文玲回过头来,很疑惑地看着纨贝勒。 “这些胡杨树,都是被人砍下来之后削成了木桩,人为立在这里的……” 第147章 被拉长的尸体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纨贝勒很不解地问道。 据他所知,胡杨是一种非常耐旱的沙漠植物,因为长期为绿洲中的原住民提供植被庇护,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声望,被人们看作是绿洲的保护神树,轻易伤害不得的,如今这么大面积的砍伐,实在是难以理解。 “除非这个地方是比胡杨还要神圣的……” 金文玲伸手摸了摸那些光秃秃的胡杨树干,猜测着说道。这就好比牛在印度的地位,虽然是神兽,可是在祭祀的时候也会用到他们,因为享用血食的神在神格上无疑是更加高贵的。 “比胡杨还要神圣……莫非是祭坛?” 纨贝勒挺聪明的,一点就透,他看着这片邪门儿的人工树林,总觉得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有点不太吉利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搂住了金文玲的腰,让他紧紧地贴在自己身边。 若是在一年前,金文玲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即使他们有过了肌肤之亲,他还是处处彰显着自己不容置疑的主导地位,可是在一起生活久了,彼此的棱角都在渐渐消失,这会儿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直接靠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 金文玲回头看了看他。 “你觉得有古怪?” “嗯……这地方有点儿邪门儿,很像是……” 纨贝勒想举金文玲使用人殉的例子,话到唇边忽然又悬崖勒马了。 “很像是我的活人俑吧。” 金文玲叹了口气,有点儿感谢他没有说破。 他伸手摩挲着胡杨的躯干,发现白色的树干上面好像还刻画着暗红色的条纹。 “这是什么?是装饰用的彩画吗?” 金文玲自言自语到,一面用指甲刮了一些粉末下来,低头轻轻嗅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戒备起来。 “怎么了?” “这是血迹……” 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胡杨树干顶端,果然每一根树干上面,都有一团模糊的嫣红,已经干枯萎缩,可是目测起来,却好似一团人类的血肉。 “挑尸杆……” 金文玲的眉目紧蹙起来,如果可以,他不愿意让纨贝勒看到这些,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作为万石之王的鬼玺,在遇见他之前,不知道见证了多少人类历史上血腥残酷的丑陋画面,可是他还是想要保护他,不想让他知道太多黑暗的东西。 “挑……挑尸杆?” 纨贝勒听得有点儿炸毛儿,光是这个名字就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嗯,这不是祭祀的场所,是一片刑场,他们把人……可能是战俘或者罪犯,用木桩插入下体,挑死在高耸的树干上面,直到他们的尸体风干、滑落下来,所以木桩上面才会有这些暗红色的条纹。” “噫!” 纨贝勒只觉得自个儿虎躯一震菊花一紧,搂着金文玲的腰就不肯松手了。 “合着这个爆菊是古代就有的啊……” 金文玲没搭茬儿,拍了拍纨贝勒的肩膀,后者非常知趣地蹲了下来,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往起一涨身形,就把金文玲举到了胡杨树干的上方,他在他的肩上站直了身子,两人的身高叠加起来,可以勉强看到胡杨树干顶端的那一团血肉。 “……!” 金文玲看过之后,有点儿不忍直视,不用纨贝勒扶持,自己一个鹞子翻身的架势,直接从他的肩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地,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文玲?上面是什么啊?” 纨贝勒上前来扶住了他的胳膊,看样子那东西肯定惊悚。 “那是……女人的子宫……” “艾玛……” 纨贝勒眯缝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上面高挑着的一团血肉,竟然是女子孕育生命的部分,这种刑罚的残忍程度简直有违人性,可是,却又有个说不通的地方…… “不对啊……” 纨贝勒发出了质疑的声音,有些疑惑地看着金文玲。 “你怀疑的没错。” 金文玲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古代由于人口匮乏,特别是在战争年代,对于男女战俘的处置方式绝对不一样,杀掉所有的男人,让所有的女人沦为生育机器,是一般国家在战败灭国之后必须遭受的命运,这样大面积的处死珍贵的女性,基本上是不明智的,等于自寻死路……” “这得多大仇……” 纨贝勒紧紧搂着金文玲,他为那些在战争死去的男人感到悲哀,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他们临死之前肯定非常不甘心吧。 他伸手摸了摸胡杨树干上面的血迹,忽然就觉出不对来。 “……!” “怎么了吗?” “就是这里……” 纨贝勒看着脚下的土地,难以置信地说道。 他很明确地感应到,在这片女性的坟场底下,掩埋着无数鲜活的生命,她们还是活生生的,虽然被掩埋在地下,生命却依然得以延续。 “怎么回事,经受了这样酷刑,还能活下来吗?” 纨贝勒自言自语地说道,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胡杨树干上面粗糙的斑纹。 “嘶……” 他的指腹被胡杨树干粗糙的表面划了一个小口子,很快地缩了回来。 金文玲拉起他想要藏在身后的手,捧在手心里细看,低下头去吮吸着他受伤的部分。 “别……” 纨贝勒试探着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手腕被他紧紧攥住,很明显不肯妥协,他也只好享受着爱人的服务,他知道他有洁癖,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会很不舒服,他却依然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做了。 “现在没有消毒设备,感染了怎么办。” 金文玲停止了吮吸,看了看纨贝勒的伤口,那是个不大的小口子,在他龙涎的作用下已经逐渐愈合了,他口中都是血腥的味道,忍不住蹙了蹙眉。 “文玲,你快吐出来啊。” 纨贝勒伸手抵在他的下巴上,让他吐出刚才的血迹。 就在这个时候,金文玲只觉得脚踝上面一紧,身子毫无预警地被人扯下了地表! 纨贝勒反应极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却不敢较劲,他通过金文玲的身体可以感觉得到,下面那个正主儿的力气很大,简直不像是人力,反而好像是机械类的感觉,他不可能放开金文玲,只好顺势抱住他的身体,两个人一起滑进了流沙之中。 “啊啊啊啊啊!” 纨贝勒怀里抱着他的蜜蜜,一路顺着流沙向下滑行,嚎得非常凄惨,就连他怀里的金文玲都受不了了,干脆腰身一扭直接脱出了他的怀抱,又滑了大概几秒钟的样子,就地一滚单膝着地,稳住了身形。 他身后的纨贝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大头朝下嚎叫着,一头啃在了地上。 “唔……什么东西?还挺软和……” 纨贝勒从地上撑起了身子,一低头,就瞧见一个女人的头颅! 那个女人的嘴张的大大的,已经烂成了一个黑洞,在头上的沙土地缝隙中渗出的微光之下,显得扭曲而惨烈。 “呕!……” 纨贝勒也没跟她客气,当场吐了那女尸一脸,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四下里寻找金文玲的身影,在确定他蜜蜜没事了之后,哭唧唧地说道:“文玲,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太欺负人啦。” “谁让你叫得那么凄惨。” 金文玲也知道自己不厚道,赶忙走过来伸手把他从女尸的身上拉了起来,拿出随身的手帕要替他清理周身的秽物。 “别别别,脏……” 纨贝勒往后跳开了好几步,一纵身跳进了流沙堆里来了个沙浴。 他使劲儿扭动了几下脖子,抖了抖自己的卷毛,抬头看了看这个神奇的沙洞,不大的空隙之中横亘着一根胡杨的躯干,而在胡杨的根部就是那一具已经高度腐朽了的女尸。 从纨贝勒的角度看,那具女尸的形态非常诡异,她的口腔很明显有被人为撕裂的痕迹,原本属于女人的樱桃小口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整个儿上下颌骨的分离而形成的血盆大口,离她头颅不远的地方,就是那根胡杨树的树干根部。 纨贝勒看了看女尸横陈的位置,又看了看她被撕裂的口腔,思考了几秒钟。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察觉了事情的真相,只觉得五脏六腑没由来的一阵肉疼。 “那个女人被插在了胡杨树干上面,随着伤口的逐渐撕裂,自动滑入了这个沙洞之中……” 金文玲的声音幽幽响起,回荡在狭小的沙洞之内,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噫!” 纨贝勒浑身一激灵,直接蹿到了金文玲身边,紧紧搂着他。 “蜜蜜,别怕!” “呵……” 金文玲戳了戳他的腰眼儿,摆脱了钳制,往后退了几步。 “不对,这女人……”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可怜的女子的尸身。 “你不觉得比例有点儿奇怪吗?” 纨贝勒从比较远的地方去看那女人横陈着的尸体,确实是说不出的诡异,按照她头部和肩膀的宽度,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个身材比较娇小的女子,可是尽管现在女尸是呈现出仰卧的姿态,却还是……太长了?! 第148章 乌珠 这具女尸的形态非常不成比例,头部还是正常女人的大小,除了被撕裂的血盆大口之外,头颈和肩部的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比例上的问题,而她的躯干却非常诡异,远远地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头颅,被人工地缝合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体上。 金文玲蹲下身子在女尸的附近查看了一下,立刻发现了机关,只见女尸的侧身有一道很不明显的刀口,看样子是非常锋利的刀刃割伤的。 他有洁癖,不愿意伸手去碰,更不想让纨贝勒沾手,只好站起身子足尖轻点,照着伤口的位置上轻轻一拨,女人的尸体就被这微不足道的力量打开了。 就像一扇门。 女尸被人为地切割成了两半儿,就好像古埃及盛装木乃伊的人形棺木一样,有所不同的是,这具棺材的本身就是一个人。 纨贝勒在第一时间伸手拉住了金文玲,把他搂进怀里,伸手捂在他的眼睛上面。 “你这是干什么?” 金文玲的声音还算是平静,毕竟他虽为一代令主,那是好听的说法,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个年少的暴君,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我不是女人,放开。” 金文玲对于纨贝勒的这种行为有点儿生气,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我知道……” 身后的男人声音压抑地说道。 “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嘛,谁愿意让自己的爱人看这些……” 听到少年的话,金文玲一下子就停止了挣扎,这男人跟自己想的一样,总想让对方只看到世间那些美好的事物。 “那你呢,你不怕?” “怕什么呀,炼狱法典是我写的,唉……” 纨贝勒揉了揉金文玲的头发,亲了一下。 刀山油锅,是他的得意之作。 金文玲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个有时候会脸红心跳的少年,是这样一个狠角色。 “呵……” 他有点儿自嘲地笑了起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了,快放开我。” “那,你做好准备啊,那女人……还活着。” 纨贝勒说完,缓缓地放开了挡在金文玲眼前的手。 “活着……?” 金文玲有些不明白地重复着,再低头仔细一看,饶是他见过世面,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只见那个被打开了腔道的女子身体里,五脏都没有被摘除,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她的心脏竟然还生机勃勃地跳动着,在女人的身体之中,有个很明显的仰卧过的痕迹,就好像是什么人曾经在这具活着的尸棺之中沉睡过一样。 “是地母!?” 金文玲忽然想起了什么,失声说道。 那是他和前来帝都做人质的伴读之间讲过的一个故事。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31节 那个男孩子名叫乌珠,就是这片属国王族之中年龄最小,却最受宠爱的小王子。金文玲的父皇特地派细作打听清楚了,指名要乌珠王子前来帝都做人质,番邦国王虽然心疼,可是碍于宗主国的国威,也不敢不从,从此这个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就进入了金文玲的东宫,做了他的伴读。 一开始宫人们都是严加防范的,生怕这个小王子一时主子脾气犯了,就要对太子不利,谁知从他第一天住进东宫开始,就死心塌地的做了金文玲的马仔。 晚上他好像那些老迈的宦官一样,在金文玲睡觉的碧纱橱外面打地铺,半夜里用不熟悉的官话与他交谈,他说自己在靴筒里准备了一把刀,打算进入内宫就杀掉他。 金文玲觉得这个小男孩儿很好玩儿,他从小并没有适龄的玩伴,与他也算是一见如故。 “那你为什么又不杀我了?” 金文玲悄悄问他。 “我……” 乌珠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他们聊了一整夜,小王子一点儿也不想家了,死心塌地的留在内宫之中,想所有忠诚的影卫一样守护着年幼的太子,直到他为质期满,被送回大漠,他们才洒泪分别。 而地母的故事,就是乌珠每天晚上给金文玲讲起的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之中的一个。 相传在遥远的大漠深处,有一种奇怪的葬式,那是一个神秘的巫族从地下带来的。 他们把孕妇用挑尸杆挑死之后,利用胡杨的灵性完成女体的净化仪式,原本应该来到世界上的生命因为这个恐怖的仪式而失去了活下来的机会,深刻的怨念会纠缠着母体,让她们处在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之中,而这些所谓的活死人经过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琢之后就成为了人棺,这种东西就叫做“地母”。 地母就好像所有怀孕中的母亲一样,会用自己的肉体为埋葬在其中的尸体提供养份,充足的养份和母爱会产生出一种起死回生的力量,使得这具尸体在下葬一段时间之后,逐渐摆脱老迈腐朽的状态,慢慢回复青春年少,而逆生长到了青壮年时期,就好像初生的婴儿那样,瓜熟蒂落,从母体的内部撕裂开来,重新返回人间。 金文玲至今还记得,自己听完了这个故事之后,深深地感到悲哀,他不太记得自己的母亲,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女人对腹中的孩儿都会怀有那种非常深刻的期待和爱意,这种力量赋予了新生儿非常健康的生存状态,而现在却被人为地利用了,去做这样有违天理人伦的勾当。 “太子殿下,你害怕了?” 金文玲还记得黑暗之中,乌珠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的光,好像是大漠之中失群的孤狼。 他托着腮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想念先皇后娘娘了。” 乌珠打了个哈欠,很笃定地说道,翻了个身就睡下了。 那时候金文玲忽然觉得,有个伴读还是挺好的。 …… “文玲,文玲……” 金文玲一回神,就看见纨贝勒伸手在他眼前比划着。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嗯?” 金文玲有点儿恍惚,抬头看着他,忽然之间,他的眼中精光四射,娇斥了一声。 “小心!” 他伸手捉住了纨贝勒的衣领,双臂膂力一较,将他整个儿人都提了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后一甩,自己也跟着翻了过去,结果背后就落了空门。 “唔……!” 纨贝勒忽然之间被他甩得七荤八素的,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沙土地里,等到他再一抬头,就看见金文玲的身体被刚才还悄无声息仰面静卧的女尸给缠住了,那女人的五脏六腑全都从腔子里脱颖而出,剪不断理还乱的肠子好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蠕动了起来,缠住了金文玲的身体。 “遭了!” 这女尸是已经被墓主人弃用了的,原本不会再惊醒过来,但是刚才纨贝勒的手指被胡杨的树干划破了一个小口,一丝鲜血顺着树干滴入了女尸的口中,才造成了起尸。 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是多么可怕,金文玲曾经见过他的庶母在麟儿死后一系列近乎疯狂的举动,他当然知道,这个活死人一样的女人正在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想要将身边最近的一个活物重新纳入自己的身体,才肯善罢甘休。 “呵……” 就在金文玲扭动着身体,想要施展软功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哂笑,从纨贝勒的口中散逸而出。 “别开玩笑了,抢朕的人!?” 金文玲的身体一挣,在很短的时间里停止了挣扎,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自称? 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看见纨贝勒以一种肉眼几乎不能辨别的速度欺身上前,伸手攥住了那具女尸的脖子。 金文玲隔着自己的身体,听到了颈骨碎裂的声音,他面向着纨贝勒,看见他眼中燃烧着炼狱的火焰,那哀艳的战火使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陌生,随着纨贝勒的愤怒,整个儿地宫都开始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忽然之间,就在女尸的脚下猛然伸出了很多双干枯腐朽的手臂,死死地攥住了女人的脚踝,连被她缠住的金文玲都能感觉得到那种强悍得不可抗拒的力量。 女人的身体被地下冒出的无数手臂攥住了四肢躯干和头颅,巨大的力量的撕扯着她,女尸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忽然很尖锐地叫了一声,整个儿尸身都被地下涌现出来的千手观音给撕成了碎片! 趁着这个当口儿,纨贝勒死死地抱住了金文玲的身体,把他拉出了战团之外。 尘埃落定。 金文玲试探着挣脱了纨贝勒的怀抱,回头看着血肉模糊的战场,那些从地底伸出的手臂随着女尸的粉碎而枯萎了起来,好像腐朽的枝条一样纷纷缩回了沙坑之下。女尸刚刚缠住了他的肠子还在地上蠕动着,好像一条被肢解了之后还在垂死挣扎的蛇,来回跳动了两下,不动了。 他回过头去看着纨贝勒,他眼中的火焰已经熄灭,变得清澈了起来。 “文玲,你没事吧?” 少年的语气还是那么单纯,听得出他关心则乱。 “嗯……” 金文玲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 第149章 黑历史 “嗯?我没说什么呀……” 纨贝勒歪着头看着他,好像不知道金文玲在说些什么。 他刚刚自称“朕”,难道是无意识的?鬼玺的龙骨就快要蔓延到了地心,到那时候,他就是可以号令三界的圣君,他除了人类的一魂两魄之外,身为万石之王的神格已经开始觉醒了吗? 金文玲有些出神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还像当初刚刚认识的时候那么清澈,这种清纯,还能保持多久呢?他得到三界之后,会想历史上的其他开国之君那样吗,会像自己的父皇一样吗,还是会像他儿时玩伴乌珠那样,虽然他很早就驾崩了,可是通过史书可以知道,乌珠他也是不近女色,终身未娶。 “怎么了文玲?” 纨贝勒很担心地问道,金文玲脸上的表情很泠然,让他想起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很不满意这种生疏感,上前来拉住了他的胳膊,确认他刚刚说过的话。 “哦……我没事,你刚刚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没有吧?” 纨贝勒的眉头紧蹙了起来,不明白金文玲为什么反反复复地纠缠在这个问题上面。 “嗨,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们所处的沙洞就发生了感觉很明显的震动,人为修筑的沙洞显然承受不起这种震撼,大量的沙土从上面开始滑落,呛得人有点儿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 纨贝勒伸出手去,按在了周围的沙璧上面。 “是生命体。” 他失声说道。 通过砂砾传回的通感,纨贝勒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他们的周围,无数的生命体正在不断地朝着这个狭窄的沙洞聚拢而来! “小心!” 纨贝勒还没说完,就看见金文玲身后的沙洞壁上,忽然伸出一双枯萎腐朽的手臂,直勾勾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金文玲身体一挣,迅速地扭动了两下,谁知那双看似纤细的手臂却力大无穷,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文玲!” 纨贝勒一个箭步蹿了上来,眼睛里闪烁着灼人的烈焰,一下子抓住了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腕,活活将那一双女人的手齐着腕子给掰断了! “呼……” 金文玲正要长吁一口气,忽然之间毫无预警地,从他身后的沙壁上面齐齐地伸出了四五双手臂,一下子就把金文玲的四肢都给攥住了,电光火石之间,人已经被拖进了沙壁之中! “文玲!文玲!” 纨贝勒向前冲过去,双眼血红,想要一头冲进沙壁之中,结果他的身形还来不及在狭小的空间里转动,就觉得脚下一紧,整个儿人都被从地下伸出的好几双手臂给攥住了脚踝和小腿。 那不是他刚刚动用的炼狱恶鬼的鬼手,而是一双双鲜活的人体的一部分,是那些被做成了人棺之后已经被抛弃在地下,却还是忠诚地守护着这片活葬之地的女人们! “文玲!” 纨贝勒咆哮了一声,周身的肌肤开始变得通红,好像岩浆一样血液流淌了起来,隔着暗红色的肌肤喧嚣咆哮,唯有金文玲是他的逆鳞,让他变得压抑不住自己的本性。 “还给我!” 纨贝勒将自己好像碳烧一样的手按在了沙洞壁上,整个儿狭小的墓室里温度急速升高,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的女人们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直接碳化了。 “还我!” 纨贝勒的声音在狭小的墓室之中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咆哮。 整个沙层都崩塌了。 无数的流沙沉浸了下来,将墓室深埋了起来。 …… 平静的沙丘上。 忽然之间地表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整个儿沙地就好像是真正的死亡之海一样,竟然泛起了涟漪,沙粒随着地表的波动而踊跃着,好像是一片没有水的海洋。 海面上出现了无数的漩涡,在急速地转动着,忽然,其中一个漩涡发生了鲸喷现象,从深埋在地下的沙粒之中,喷出了一个人的身体! “咳咳!” 金文玲的身体被流沙鲸喷了出来,由于短时间内的缺氧,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喘息着地面上的空气。 尘埃落定。 金文玲忽然发现,恢复了平静的地表上面,除了他之外,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良纨!” 远远看去,那个人的身形非常高大,看上去和纨贝勒有几分相似之处,整个人的大部分已经被流沙埋了起来,只有头部和肩部还露在外面。 “良纨!” 金文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伸手扶住了他的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翻转了过来。 “薇薇?!” 金文玲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目测身形非常高大的背影,被自己翻转过来之后会是薇薇的脸。 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人死之后才会显现出来的灰白色,俗话说面如死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金文玲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试探着伸手抹去了薇薇脸色覆盖着的厚厚的灰尘。 “……!” 果然,在薇薇的嘴角两旁,也有着与地下那些沉睡着女人们相似的撕裂开来的痕迹! 她就是这种巫术的最后一个受害人,那么…… 金文玲想到这里,动作很快地放开了她,但几乎是在同时,薇薇的尸体忽然从流沙之中挣脱了出来,纤细的手臂一把攥住了金文玲的手腕,力量之大,绝对不是一个女人可以在瞬间爆发出来的。 女尸睁开了混沌无神的双眼,没有瞳仁的眼眶里翻着眼白,渗出了血迹和尸液,她身形暴涨,一个鲤鱼打挺从土里钻了出来,连带着金文玲的身体也被她甩了起来,兜了一个圈子,却还是没有摆脱她的钳制。 好大的力量! 金文玲心里疑惑到,刚才沙地下面埋藏的那些女尸虽然也是膂力甚大,却不像薇薇这么孔武有力。 金文玲正在迟疑着,忽然间自己的身体就被她提了起来,双足都离开了地面,他这才发现,薇薇已经站直了身子,这副身形,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高出半头去! 正主儿在里面! 金文玲马上就意识到那个东西很有可能就在薇薇的尸体之中,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养份吸收,看来他就要破茧而出了! 想到这儿,金文玲也没有跟他客气,放开了原本捉着薇薇手腕的手,往腰间一摸,虎啸龙吟,软剑出鞘,凌空一劈,将薇薇的躯壳从当胸一剑划开! 尸体失去了尸气的残存,整个儿腔子由于内外气压的不同而好像气球一样炸裂开来,喷溅出一股肉雨一般的东西。 金文玲伸出手去抵挡着喷溅而来残肢断臂和人类的内脏,被这些腌臜的东西逼退了好几步,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让他在激斗之中还是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麒儿,你还是这样爱干净。” 从那些破碎的尸块儿之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那声音很像金文玲的一个熟人,只是比年少时候的稚气多了几分岁月打磨之后的成熟和稳重。 “你!” 金文玲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他浴血而立,身上还挂满了从尸体之中迸裂而出的各种脏器,可是依然没有减损他的英气,显得咄咄逼人。 “是啊。” 青年发出了一声非常轻微的叹息。 “经过了这么多次的进化,连我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自己来了,也难怪你不记得我……” 金文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可能是那个人,他与自己年纪相仿,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地母的传说就是他们王族的葬式,那么这个人的躯体已经经历了上千年的返老还童,他要多少次将自己埋在这片回荡着无辜人命的胡杨林,杀死多少个无辜的孕妇和孩子。 孩子? 金文玲忽然反应过来,他勾引薇薇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怀有身孕,那不就是……他自己的孩子吗? “乌……珠……?” “麒儿。” 乌珠——萧文成,很优雅地伸出手去,拨弄掉了自己身上挂着的几件脏器,缓步朝着他走过来。 “薇薇她,是不是……” “嗯,她喜欢玉良纨,可是求之不得,这种为爱神伤的女人,还真是勾勾手指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的投入男人的怀抱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说他孩子的母亲?是啊,他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他不是亲手结束了自己亲生孩子的性命吗? 金文玲看着浑身是血的萧文成,经过了上百次的返老还童,每一次从女体之中脱颖而出,他的身体都会发生轻微的变化,这就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的缘故。 可是就算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这不是他儿时的玩伴,他的兄弟乌珠,这个男人,让他觉得既陌生又可怕,好像一个从地狱之中爬回的恶鬼,也要将他带入那个没有希望的深渊! “你把自己的孩子……” 金文玲没有说下去,好像这样罪恶的事情不能说出口一般。 “哈哈哈……” 萧文成居然很轻松地笑了起来。 “麒儿,你跟我一样都做过一国之君,怎么就是长不大呢?孩子?” 他很轻蔑地看了看地上已经破碎的薇薇的残躯。 “那不过是一团廉价的血肉,你不会不知道,你父皇的后宫,一共有多少块这样的血肉被倾倒进了御花园之中的胭脂河里吧?你还真是没有继承先皇后的手腕啊……” “……!” 第150章 圣君 “住口!朕不许你这样说她!” 金文玲手腕一抖,护身的软剑已经舞成了一团剑光,直取乌珠面门而去。 他对自己的生母印象很淡,只记得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可是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片段之中,那是个非常疼爱他的女子,绝不是乌珠说的那样。 “呵!” 萧文成哂笑了一声,反应极快地躲开了剑芒,一把攥住了金文玲的手腕。 “你不是也有了男人嘛,你会接受那个小子在外面和别人有了孩子吗?” “……!” 金文玲忽然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反应不来,只觉得手腕被他捏得剧痛,握不住剑柄,手上的软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没有想过,为什么群臣行礼的时候要山呼万岁吗?” 乌珠扯着金文玲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因为做皇帝的时光太美好了,没有人会想要放弃的。” “滚开!” 金文玲剧烈地挣扎着,却发现这个儿时跟自己武功不相上下的玩伴,如今的膂力已经比自己大出了许多,自己在他手上根本是难动分毫。 这就是地母的力量吗? “以前的时光多好啊……” 萧文成几乎把金文玲抱在怀里,放眼望去这一片曾经属于过他的私人领土。 “所有的男人都崇拜你,所有的女人都想向你奉献出她们的贞操,可是现在呢?” 萧文成很不屑地踢动着脚下的残肢断臂,眼睛里都是怨毒的神情。 “现在的人对君权失去了该有的敬畏,弄得礼崩乐坏,朕不得不勾搭这种没人要的烂货,才能得以延续自己的生命!” “住口!你这样说还算人吗?” 金文玲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文成,他的确不能算是个人了,他是经过了无数次那种骇人听闻的巫术,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他的身上除了赤裸裸的欲望之外,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丝人性了。 “我怎么会不是人呢?” 萧文成那张俊俏的脸忽然离金文玲很近很近,几乎就要贴上了他的脸颊。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乌珠啊。” “不,你不是,我的兄弟乌珠早就死了,你给我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金文玲的双手都被萧文成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忽然脖子向后一样,再向前猛地一冲,直接撞在了萧文成的鼻梁上。 “唔!” 萧文成感到一阵酸涩,伸手捂住了鼻梁,放开了金文玲。 他看准时机向后跃出好几步,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魔鬼。 忽然之间,从地下伸出了无数双已经干枯腐朽的手臂,死死地握住了金文玲的脚踝,险些把他绊了一个踉跄。 “……!” “你看吧,这些为我而死的女人,她们有多么痴情,即使死了,也还是用自己的残躯在为我做事呢。” “你!” “麒儿,我早就发现你的秘密了,在我第一次在电视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在策划着我们的重逢,只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局面啊。” 萧文成姿态优雅地朝着金文玲走了过来,他的四肢都被地母的枯手握住了,动弹不得,身子不停地扭动着,想要逃离这个让他作呕的地方。 “麒儿,你还记得我们刚刚见面的那个晚上,你问我为什么又不想刺杀你了吗?” 萧文成来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捏住了金文玲的下巴。 “因为我想要你做我的王妃。” 他欺身上前,贴着他的脸颊说道。 “……” 金文玲嫌弃地别过脸去,闭上了眼睛。 玉良纨,你在哪里? 金文玲心里想着,几乎就要说出口来。 忽然之间,他脚下的土地在以一种喷射式的速度向上攀上了起来,地面被抬高了,那些握住了他四肢的手臂全都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拉力,被抻得支离破碎。 地面在不断地攀升着,剧烈地上下左右起伏摇摆,让金文玲和萧文成全都失去了平衡,不得不蹲下身子紧紧地按住地面,保持自己不被地壳甩下去。 深邃的黄沙从他们的脚下慢慢流失了,取而代之是银红色的岩石,滑落的流沙之中,无数女人的活尸怨毒地爬行着,转眼之间就滑落下了新生的山峰,跌落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金文玲的手紧紧地攀在岩壁上面,勉强抬起头来看着四周,这是什么样的景观? 几座巍峨雄伟的山峰在他面前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耸立了起来;由于地形突变而被扭曲了河道的地下河水迅速地在山地之间泛滥开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完成了改道;一望无际的沙漠,瞬间变成了有山有水的丘陵地带。 沧海桑田。 就在一瞬之间。 金文玲剧烈地喘息着,四下里寻找着那个他所熟悉的身影。 对面的萧文成扶住了岩壁勉强站了起来,似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他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脚下新近生成的土地,他的地母全都不在了,他的地下宫殿已经随着沧海桑田的变迁而变得支离破碎,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返老还童的能力。 “是不是你搞的鬼!?” 萧文成失去了方才的优雅,睚眦欲裂地看着金文玲,深邃的眼眶好像马上就会被瞪的溜圆的眼睛给挤裂了一样。 他晃晃悠悠地冲上前来,伸手想要扯住金文玲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他脚下的岩石一下子暴涨了起来,把他的下半身活活地镶嵌在了地缝里! 他的身后,转出了那个金文玲很熟悉的男人。 “你不是很喜欢埋在地里吗?那就埋个够吧!” 玉良纨的手微微向上一抬,镶嵌着萧文成半身的石块以一种肉眼可以辨别,又不是很快的速度在不断地向上结晶开来,缓慢而逐渐地吞噬着他的肉体。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萧文成已经来不及判断纨贝勒的真实身份了,一种就要被活埋的窒息和恐惧感掠夺了他全身的所有感官,这个刚才还妄图千秋万代的男人,转眼之间就被吓破了胆,还能够移动的上半身剧烈地颤栗着,苦苦地哀求着自己的生机。 “你……” 金文玲和纨贝勒全都对萧文成选择了无视。 他有些陌生地看着他,刚才的造山运动是他做的吗?那就证明,他的龙骨终于已经蔓延到了地心,就要统御三界了。 “文玲。” 纨贝勒来到他的跟前,温文地拉起了他的手。 “我还是我呀。”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当年他即位的时候,对前来朝贺自己的玉太傅说过同样的话,他要他知道,无论自己的地位发生怎样的变化,他们的师徒之谊都不会世易时移。 “你要当圣君了。” “不,是你要当圣君了。” “……?” 金文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语带迟疑地看着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 “嘿,以后你就明白啦。” 纨贝勒的语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这让他多少觉得安心了一点儿,自己小时候经历过那种从太子登基成为皇帝的感觉,当时还是非常震撼,他来不及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就已经被迫长大,需要自己坚强起来,背负整个儿国家的命运。 可是纨贝勒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他的微笑依然灿烂,除了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成熟之外…… “救救我,麒儿!” 他们的身后传来了萧文成绝望的喊叫声。 他身上的岩石结晶已经爬满了他的上半身,这会儿正在向着头颈的部分蔓延而去,一旦成为一个封闭的整体,他所面临的也就是传说中的石中鱼的命运了。 对了,金文玲忽然想到,纨贝勒对自己的态度虽然没变,可是对待周遭事物的态度却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温和转变为了不可挑衅的权威,这是他夺取炼狱地脉之后处置的第一个人,他在通过对他的惩治树立自己的恩威。 “文玲,你决定吧。” 纨贝勒似乎并没有像金文玲猜测的那样专断,他竟然在征求他的意见,这让金文玲有点儿意外。 “我?” “他不是你儿时的玩伴吗?你跟我说过这个人很多次。” 纨贝勒回过头去,厌恶地看了萧文成一眼,这不是一个男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该有的态度,怪不得他那么不择手段地想要求取长生,原来死亡就是他最恐惧的东西。 “他早就不是那个人了……” 金文玲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梗着脖子,贪婪地吸取着最后几口空气的萧文成,摇了摇头。 “我们回去吧,你能把我从这里带走吗?” “当然。” 纨贝勒牵起了金文玲的手,一手抚上了身边的岩石,现在的他已经可以通过岩体自由传说在任何山地丘陵,甚至是钢筋水泥的丛林之中。 “麒儿!麒儿!” 身后传来了萧文成绝望的咆哮声。 “你好绝情啊,你们在一起有什么用?就算你的男人当了圣君,你也生不出圣嗣,哈哈哈哈!” 萧文成绝望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似哭似笑,回荡在周围的山峰之中,混响成了一种刺耳的变调。 “呵。” 纨贝勒冷笑了一声,一挥手,身后尖锐的声音就消失了。 金文玲还想回头看一眼,就直接被他引领着进入了岩壁之中。 【第十三个故事:昆仑胎】 第151章 书店 金文玲的銮驾抵达勤政殿。 他缓步走上玉阶,表情从容举止优雅。 忽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的龙书案后面,九五之尊的宝座上坐着另外一个男人。 头戴冕旒、黄袍加身,万世威仪。 他的侧脸好像大理石雕像那么好看,隐约是纨贝勒的影子,可是又有哪里不对,说不上什么地方有一两分的不像。 那人侧过脸来对着他,笑吟吟的,伸出了手,想要拉他一起坐在宝座上。 “放肆!” 金文玲身子一挣,惊醒了过来,大口地喘着气。 是个梦。 他捉住了胸前的羽毛被,喘息了几下,一偏头就瞧见纨贝勒睡在自己的身旁,他的睡相依然漫无章法,却非常可爱,就像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那样。 几个星期以前,剧组因为外景地忽然发生地震和百年难得一见的造山运动而被迫停工,大部分外景删节了,又加重了内景戏、感情戏的部分,总算是提前杀青。 金文玲和纨贝勒回到了帝都的居所,休养了几天,倒是浮生偷得半日闲,很久没有这么惬意了,纨贝勒的旧伤彻底痊愈,龙骨已经锁住了地心,现在他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号令三界,不过这个年轻的男孩儿似乎并不热心于这些东西,反而窝在金文玲的公寓里面成天忙着跟他谈情说爱。 金文玲最近一直睡得不好,他也很高兴纨贝勒每天都缠着他,甚至把他摆成各种羞耻的姿势,累得每天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这样起码他可以摆脱掉乌珠临死前的诅咒所造成的阴影。 他不会有孩子的。 金文玲出身于帝王之家,明白对于一个君主来说,子嗣意味着什么,他的父皇原本是爱着他的母后的,可是因为皇后只有独子,所以才按照太后的意思广纳美人、充实后宫,搞得前朝后宫云诡波谲。 就算是这样,帝王也都有大量繁衍子嗣的本能和欲望,他做了圣君,三界的美人都唾手可得…… “唔……文玲。” 纨贝勒嘟嘟囔囔地哼唧了两句,清醒了过来,打断了金文玲的思绪。 “怎么了?” 他伸手搂住了金文玲的腰,把他重新拖回了枕边。 “又做梦了吗?” 他做梦的事情,纨贝勒是知道的,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地耍赖皮求欢,目的也是为了能帮他摆脱这些毫无意义的梦魇。 “嗯,醒了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那,咱们干点儿别的?” “干什么?” “干你。” “……,不是才弄过了吗?” 金文玲一巴掌就把扑到身上来的男人糊到了一边,抱着羽毛被转了个身。 他感到身后的男人将手臂缠在了自己的腰上,不带任何情欲意味地摩挲着。 “你会吗?” 过了好一会儿,纨贝勒还以为他睡熟了,自己也正在朦胧中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一句缺乏上下文的对话。 “会什么?” “会改变。” 金文玲转过身来,在黑暗之中直勾勾地看着他。 “唉……” 纨贝勒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虽然金文玲不曾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思,但是他隐约可以感觉得到他心里的隐忧。 纨贝勒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呀喝!” 他举起了手刀,作势往自己的裤裆上面砍去。 “干什么你?大半夜的!” 金文玲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手腕。 “断鸟明智!” “……” “哎嘿,不过……” 纨贝勒放松了力量,从金文玲的手中抽回了手腕,又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我的身体已经跟整个儿地脉融合完毕了,无论断哪里都还是可以自己长出来的。” 纨贝勒在暗昧的夜灯之下看着他,非常自信地说道,他已经有了一点儿君临天下的意思,比当年初登大宝的金文玲还要成熟一些。 “……” “哎!?”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32节 就在金文玲感到有些欣慰的时候,帅不过三秒的纨后忽然之间又睁大了眼睛,好奇宝宝一样地看着他。 “文玲,你说,万一鸟断了,再长出来,虽然还是我的,可是我们再h的时候,你算不算出轨啊?” “……” 金文玲再一睁眼又是下午了,最近纨贝勒折腾他有点儿狠,而且让他有点儿迷惑的是,他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跟他一起起床了。 这不是他的风格。 纨贝勒以前有那个意思的时候,常常会说“我想跟你一起起床”,因为直说“我想跟你一起睡觉”没少挨打,所以换了一个比较诗意的耍流氓的方式。 已经三天了,金文玲每次醒过来的时候,他都不在他身边,而且之后还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不用交通工具,直接穿墙,就好像是很赶时间似的。 他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呢? 金文玲并不怀疑纨贝勒,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外人,即使他与他之间的心有灵犀已经到了他能猜到纨贝勒瞒着自己做的事情,多半都是会让他心疼才不愿意说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真相的欲望。 “说吧。” 这会儿金文玲洗完了澡,面沉似水地端坐在自己家中的客厅里,对着召唤来的苏杭语气很平淡的说道。 扑通一声,镜妖腿一软,就跪倒了在了地上。 苏杭虽然一直都奉行两面三刀的外交策略,不过他很清楚谁才是正经主子,作为一只镜妖,金文玲在自己那个时空里的刑讯手段他是清楚的,这会儿看见圣上的眼神,怎么那么像当年凌迟镇远大将军时的那个气魄。 “怎么,你心虚了?” 金文玲端起了手边的桃汤,放在唇边呷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 “不不不,小的是看圣上真么关心娘娘,看得我心都软了,我心一软,腿就软了……” 苏杭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显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金文玲的眼风扫了一眼妆镜台,苏杭在心里祈求了一下纨贝勒自求多福,就直勾勾地盯住了镜面,很快,纨贝勒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里面。 书店? 金文玲幻想过很多场景,甚至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去了冥府和十殿阎君谈判,可是唯独这个地方他一点儿也没有想到。 纨贝勒不是个爱读书的人。 虽然他脑子聪明,堪称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但是对读书写字可以说是兴趣缺缺,不断如此,就连其他的脑力活动都一概不太喜欢。 在一般同年纪的男孩子们都沉浸在魔兽世界、英雄联盟的时候,纨贝勒宁愿在武道馆里、篮球场上挥洒自己的青春,他觉得男爷们儿就该以体力劳动为先,虽然这家伙的脑力也堪称是个两面三刀的狐狸。 而且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跟很多九零后一样,已经习惯了pad,虽然自己就是个写手和编剧,平日里却基本上都是电脑和pad甚至是手机上面码字,就连接戏的剧本儿全都要求发送pdf文件到邮箱里,基本上很少使用和接触纸制品。 这样一个跟书店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人,忽然间出现在了帝都最大最全的新华书店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金文玲从镜子看到纨贝勒正蹲在一个很大的书架前面由上自下从左往右地寻找着什么,他的样子非常专注,往往是拿起一本来很仔细地读过了几页之后才会选择是否购买,而他身旁的购物车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满了至少几十本各式各样的书籍。 虽然就着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不过金文玲觉得他看的书并不高深,因为这一排的书架上面,白色的底色上面点缀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大自然和小动物的图案,书架上面的书籍脊背上面也都是花花绿绿的,一望可知是个比较流行的区域,难道纨贝勒是在青春文学这个单元转悠,看看自己的书卖得怎么样吗? “苏杭,你把镜头拉近一点儿。” “喳!” 随着镜头的拉近,金文玲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看这些书!? 霍地一声,金文玲从客厅的沙发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连走了好几步,直接走到了妆镜台跟前,根本没有看到沿路之上的茶几和椅子,膝盖一下子撞到了一个绣墩。 “圣上小心!” 看到金文玲一个趔趄,苏杭赶紧上前去扶住了他。 “滚开!” 金文玲在一种近似极端的情绪之中,手上失了分寸,一扬手就给了苏杭一巴掌! 苏杭一点儿防备也没有,被金文玲打得倒退了好几步,下盘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他丝毫没有怨言,一咕噜爬了起来,又上前去替金文玲收拾残局,挪开了椅子,想看看他是不是磕破了膝盖。 金文玲回过神来,看着苏杭被自己打肿了的脸颊,镜妖自从投诚以来,一直都对自己忠心耿耿,在龙陵一役之中,为了对付玉太傅的本体,险些为自己失去了性命,可是现在他却失手伤了他。 他稍微冷静了下来,忽然身形一颓,坐在了妆镜台前面的椅子上,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苏杭。 “他为什么,要看这个?” 第152章 真人秀 金文玲从浴室出来,看着已经等在床上的纨贝勒,他已经不想刚刚开始交往的时候那样不知所措了,浴衣大敞四开的,里面的花裤衩儿还是那么鲜艳夺目,今天是海绵宝宝的图案,让金文玲有一种正在娈童的错觉。 纨贝勒正吸着酸奶,见他出来,连忙招了招手。 “文玲快来,不是所有酸奶都叫特仑苏。” 纨贝勒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句不太正经的话,招呼他一起来喝。 金文玲不喜欢这种小孩子喝的东西,摇了摇头,走到卧室的酒柜前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温在掌心里,沉醉在似有若无的酒香之中。 在他喝完了一杯之后,身后也传来了纨贝勒吮吸空瓶发出的回响。 “啊,一口就没了,下次还是要买大瓶的才行。” 纨贝勒自言自语的说道,他知道金文玲喜欢整洁,房间里不许有垃圾,所以裹紧了浴衣收拾了床头柜上的残局,又回来收拾金文玲喝过的杯子。 “不用了。” 金文玲招呼了他一声,纨贝勒没听,直接拿着杯子跑到外面的开放式厨房,放在了洗碗机里面。 “哦也,可以睡觉啦。” 纨贝勒已经过了二十岁,人前人后也算是有点儿社会新鲜人的稳重感觉了,只有在卧室里还是一如既往,每次亲热之前,都会满脸通红,兴奋得直转圈子。 他爱着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 金文玲明确地相信他的那些让人不能理解的行为并不是背叛,好像也不会对他本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也许只是朋友的事情,他为了不使自己多心,所以没有说。 他看着那个像正要去海边游泳的大狗一样兴奋的男孩儿,忽然觉得很怜惜,他的父母一定觉得骄傲,有他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承欢膝下。 “文玲,你在想什么?过来呀。” 纨贝勒在kgsize的大床上面蹦跶了几下,躺进了被窝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金文玲这一回倒是很听话地走过去,和衣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用遥控器关掉了顶灯,留下几盏夜灯闪烁着暗昧的光泽。 他在羽毛被里面脱下了睡袍,直接让它滑落到了地上,这是情侣之间一种暗示性很强的行为,成功地激起了他的爱人的情欲,他很主动地靠了过来,与他亲近。 [bibibi] 金文玲这一回相当克制,虽然还是顺从了纨贝勒的要求,不过他还是尽量用自己的修为保持着浅眠。 对于习惯了婚姻生活的他来说,这样保持警醒并不容易,毕竟他已经太习惯于在爱人的身边毫无防备地睡去了。 可是这一回他却并没有捉现形的机会,纨贝勒直到早晨还是一手给他枕着,身体的其他部分睡得四仰八叉的,清醒的时候像狗,睡着的时候像猫——姿势相当没有节操。 什么嘛…… 金文玲在早晨的时候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发现纨贝勒睡得很香,搂着他肩膀的手还下意识地摩挲着他光滑的肌肤,好像很贪恋似的,又翻了个身重新面向他,像只章鱼一样把他抱在怀里。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金文玲对于自己的情绪波动有点儿难以理解,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稍微有点儿敏感多思,也许这就是恋爱,又或者是在跟纨贝勒交往的过程中,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化,不过还好,自己的这种心态上的变化仅限于纨贝勒一个人,对于别人,他依然可以称得上是冷酷无情的。 他摸了摸纨贝勒好像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的睡脸。 这个男人跟自己的世界观并不一样,他生长于深宫,宦官妇人之手,对于周围的人事物,总是充满了戒备和敌意,感情上会有很多保留。 可是纨贝勒不一样,尤其是他作为人类的部分,虽然也经历过了很多家族之间尔虞我诈的内斗,却始终可以化险为夷一击即中,但是在占尽上风的同时又懂得留有余地,不会赶尽杀绝。 说到底,他始终都相信人性善良的一面,再没有被迫发动反攻之前,总还是给彼此留下一点儿脸面的,他看惯了人情世故,自己却依然天真。 这样的人,多半都是重视家庭,喜欢孩子的,有点儿ariboy的feel,从他那么认真仔细的阅读那些关于育儿方面的书籍就可以看出来了,就算只是因为一些需要,或是朋友的请求,其实他也没必要那么认真地学习那些东西,而且嘴角还噙着笑意,那种从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柔光是不会骗人的,他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儿。 金文玲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纨贝勒的脸颊,他在喜欢上自己的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吧,这一生是不会再有后代了,为了自己的特殊体质不被三界之中的任何一方的势力胁迫,他才走上这条称孤道寡的道路,但其实他真正喜欢的是平凡的小日子不是吗? “唔嗯……” 纨贝勒在睡梦之中好像是有点儿发痒,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握住的金文玲的手,把他带入怀抱之中更深的地方,他们的双腿在被子里交缠在一起,纨贝勒半骑住了他,将他整个人都牢牢地纳入怀中。 即使在睡梦里,这个人的独占欲也那么强烈,他怎么会跑掉呢?金文玲有点儿朦胧地想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因为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那个货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玉良纨……金文玲心里暗暗地重复着他的名字,真是好样的,如果不是装的,那只能说这个少年在呆萌与腹黑之间已经游走得游刃有余了。 扣扣扣。 金文玲的卧室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小主?” 出乎金文玲意料的,来人竟然是小金子,虽然他身为经纪人和助理是有自己家里的钥匙的,不过自从他和纨贝勒摆酒扯证儿以来,为了避嫌已经很少不请自来了。 “进来吧。” 自从大漠回来,好几天没见到小金子了,金文玲对他的态度也比平日里随和了一些。 “小主,我回来拿点儿贝勒爷换洗的衣裳。” “什么?!” 金文玲本来稳坐钓鱼台,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从床上坐直了起来。 “哦哦,是这样啦,今天贝勒爷去公司,有一档野外生存节目的男主之一不能来,可是今天就要拜神开机了,他就被老太爷直接捉去顶缸,来不及回家说一声,我们组的人是第二批坐飞机追加过去的,我也马上要走,所以赶紧回来替他拿点儿随身的东西和换洗的衣裳。” 扯谎!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金文玲紧紧地盯住了小金子的眼睛,发现他是真的不知情,小金子虽然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小十年,但那些都是小心机,说白了给一块馒头,日子久了狗都能学会,可是他心思纯良,应该不会伙同着别人来欺骗自己的。 他刚才说,是老太爷让纨贝勒临时出差的,那么这件事情,玉太傅也参与其中了? 金文玲这回还真的有点儿百思不得其解,点点手让小金子坐下,自己开了箱笼翻找纨贝勒的衣裳,收拾了几件,又拿了他平日里常用的电子设备和充电器,一起打包放在箱子里,脑海之中却没有停止工作,一直在思考刚才小金子说的事情。 小金子还像以前做掌事太监的时候那么敬业,看着小主收拾,自己熟门熟路地去厨房煮好了咖啡端了进来给他喝。 金文玲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轻轻啜着,忽然之间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呛了好几口水,吐了一地的咖啡。 难道是玉太傅和别人有了孩子?派他的心腹子侄去处理这件事? 金文玲脑补着玉太傅怀里抱着小奶娃的样子,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哎呀小主,你这是怎么啦?” 小金子跟着金文玲也有小十年的光景了,鲜少见到他这么失态的时候,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惊天大秘闻,能让他仪态万方的小主唬成这样? “小主,你别吓我呀!” 小金子拍着他的背,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咳咳,我没事。” 金文玲的脸稍微有点儿发红,难道是跟纨贝勒在一起时间久了,就连脑洞也开始变得突破异次元了?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呢?再说就算是这样,玉太傅也不可能将这个话柄平白送给纨贝勒这个乌眼儿鸡,张学文和张庶都是他信任的子弟,显然交给他们去处理这种隐私的事情更为合适。 “你们坐几点钟的飞机,都是经纪人和助理吗?皇朝娱乐的高层有没有人同行?” “没有哎,都是我们这种小虾米啦,好难得,我这种咖位的经纪人竟然都算是一线大咖了,啊,我小金子总算是熬出头了,飞机上也能享受一下新人给我端茶递水儿捏肩捶腿儿的快感~” “哦?” 金文玲看了看小金子,他知道他祖上是做捞毛儿的,其实很不喜欢服侍人,难为他还像旧社会一样服侍了自己很多年,就连那个时空之中的掌事太监也不如他眼疾手快能说会道的。 “那么,这次换我给你当助理,好不好呢?” “哎哎哎哎?!” 第153章 婴啼 金文玲很少坐经济舱,他都已经习惯了飞机上有餐桌有沙发甚至是床铺的感觉了,可是这会儿却跟小金子一样,蜷缩在相对狭小的空间里,以至于自己的一双大长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姿势,才不会觉得别扭。 “小主,再忍一忍,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啦。” 那个野外生存节目组离帝都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飞机也要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不过还好是在国内,如果还像是上次一样去欧洲,金文玲还不知道自己禁不禁得住这样的折腾。 “嗯。” 这会儿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戴着太阳镜,领子拉得很高,几乎挡住了整个儿下巴,还好同机的都是些化妆师,三四线小咖的助理,几个来不及搭第一班飞机过去的经纪人,算起来小金子还算是这里面的大咖,除了他之外,没人跟金文玲很熟,一时半刻还认不出来。 “金总。” 金文玲正有点儿昏昏沉沉的想要眯一会儿,就听见一个女孩子很甜美的声音。 金总?什么时候自己又多了一个称呼。 金文玲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偏头,才发现那个女孩儿不是在叫自己,正俯下身子,半搂着小金子的脖子很亲热地说着小话儿。 女孩子穿得挺性感的,深v小礼服,就着这个姿势,小金子和金文玲都可以看见女孩儿傲人的事业线。 金文玲微微抬眼瞥了小金子一眼,发现他的侧脸都红透了,眼睛不知道放哪儿好,又舍不得叫女孩子离自己远一点儿。 “这有什么难办的呀?” 女孩子的请求好像是遭到了拒绝,难免提高了一个调门儿,连金文玲都听见了。 “不是不是,主要是我们贝勒爷他太忙了,再说你知道的,他哪一次出门不是我们小主的化妆团队跟着呀,这会儿你忽然说要加进来,他怕生。” “我都不怕生,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哎……” 女孩子挺神秘地欺近了小金子的脸。 “我说,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贝勒爷不会真像外界说的那样,是个弯的吧?” “是啊。” 反正看看时间,还有几十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了,金文玲都懒得伪装,直接摘下了太阳镜,在很近地地方看着那个女孩子。 “我们就是一对儿,怎么,你想跟我争?” “……!” 女孩子在看清楚金文玲的脸时,心里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的演艺生涯算是完了,她双膝一软,整个儿人就跪坐在了地上。 “金……金老板……” 女孩儿还算是识相,就算没见过金文玲本人,平时也常听说他最讨厌女演员穿过于暴露的衣服,赶紧裹严实了自己的外套,就着这个姿势,几乎是跪在地上一样地求他。 “我不是故意,我真的不知道……” “行了。” 金文玲很不耐烦地朝小金子摆了摆手。 “带她去我看不到的座位上待着,一会儿飞机落地之后,给她订一张返程的机票,叫她回皇朝娱乐结三个月工资。” 女孩子已经给他的气场压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小金子好心,摇了摇头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带着她往别的座位上面过去。 “金……” 女孩子还想在说什么,金文玲连眼皮儿也不抬一下,摆摆手道:“你要想公了也行,我等你律师信。” 那女孩子彻底没了念想,灰头土脸地跟着小金子走了。 …… 外景地附近的杂货店。 这里原本属于一个海拔很高的自然保护区,罕有人迹,不过自从某个大型的野外求生真人秀节目将这里定为了官方拍摄地点之后,这几年在旅游业之中人气暴涨,山脚附近的坐地户们见势头不错,也都纷纷做起了小买卖。 杂货店、小型超市、旅游纪念品专卖店等好像雨后春笋一样地冒了出来,生意好到甚至还有不少商户把在外地上完大学回来的孩子们都安排在自己店里帮忙,算是自谋职业、自产自销。 这家杂货店的收银员就是在外地念完大学回家来继承家业的小女儿,其实要说店里的生意还是相当不错的,她在家里帮忙,每月父母给开的工资已经比自己大学所在地的那个二线城市的基本工资都高出一倍了。 不过一来这个地方不通顺丰,都是es,物流比较慢,不适合剁手党,二来到底是人迹罕至的小地方,除了一些晒得看不出年龄性别的驴友们,基本上见不到什么适龄的年轻人,小姑娘总觉得挺寂寞,打算干完今年的活计还想外头奔奔去。 这会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同事扯闲篇儿,背对着收银台,忽然身后传来了“咳咳”两声咳嗽的声音,好像是来客人了,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 唉,肯定又是那些晒得跟总统似的驴友。 女孩子心里自暴自弃地想到,一回头,就瞧见一个面容俊美、举止温文的年轻男子对她微微一颔首,将手中的东西有条不紊地放在款台上面。 “小姐,麻烦你,结账。” 女孩子的心里立刻就单方面宣布订婚了。 要是景区天天都来这个素质的,老娘也不会生了外心。 女孩子一件一件地将款台上的东西扫码,却没怎么注意人家都买了什么,一直不错眼珠儿地盯着那个男人。 忽然,从他身后又冒出来一个戴着rayban的大男孩儿,看起来比那年轻男子小了几岁,举止言谈也更为活泼一些。 “嘿,碎催,买好了吗?” “你不想活了?” “哎哟喂,瞧把你抖的,老子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 “哦?找跪吗……” “你!哼……” 大男孩儿很傲娇地直接越过了那个俊俏男子,从无购物通道蹦蹦哒哒地跑了出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瞧着他。 “对了对了,奶嘴儿买了吗?” “嗯。” “哦了,我去车上等你啊。” 奶……奶嘴…… 女收银员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两个男人买的东西:尿片、奶嘴、奶粉、竟然还有那种老式的拨浪鼓,是本地的特产之一。 女孩子的少女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果然高、富、帅三个字的合集就是gay吗?女孩子绝望地想到。不对啊,就算是gay,怎么生出来的孩子!? …… 玉太傅在收银员的侧目之下走出了超市,上了纨贝勒的车,很不耐烦地把东西甩在了车后座儿上。 “哎,录节目的间隙,你也得陪我去啊。” “我凭什么陪你去?” 玉太傅很反感地说道。 “你这老粽子在张家活了那么多年,肯定带过无数个张家的孩子啊,像这种换尿片啊,喂奶啊,逗小孩儿的工作当然是你来做。” 玉太傅一脸“你有病啊我有药啊”的表情看着玉良纨,冷笑了一声,正要出言拒绝。 “那也是文玲的孩子。” 纨贝勒沉声说道,他的声线变得低沉了起来,欣慰之中带着一丝伤感的语气。 玉太傅话到唇边,一下子就咽了回去。 “现在只有我们能帮他了,你不愿意吗?” “你提起了麒儿,难道还容我说不愿意吗。” 玉太傅长叹了一声,攻心为上,这男人在短短的几年之内成长了不少,快得连自己都要赶不上了。不过这样也好,麒儿在他身边,是不会受委屈的,更不用说他们已经有了…… 玉太傅没有接着交谈,表情淡然地看着窗外苍茫的景色,若有所思。 …… 金文玲一行人下了飞机之后,又换了当地分公司派来的保姆车,开了好几个小时才到了风景区的山脚下。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主办方为了他们的安全因素考虑,临时决定安排这些经纪人、助理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在山脚下的宾馆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由有经验的向导带领大家进山。 金文玲怕麻烦,嘱咐小金子不要声张自己过来的事情,依然黑超遮面,就跟他住在同一个标准间里。 晚上小金子服侍金文玲梳洗完毕之后,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劳累,已经累得有点儿打颤,金文玲让他先睡了。 躺在标准间的单人床上,透过遮光效果不怎么好的廉价窗帘,金文玲沉默地看着皎洁的月色和漫天的星斗,这里是自然保护区,附近的省市都没有什么重工业,夜晚的能见度非常良好,肉眼就可以看见星子的光芒透过云层,由于折射而产生的闪烁光感。 那个人就在山上露营,他一定也在看着这片跟自己所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天空,他在想什么呢? “嗡……嗡……” 手机的震动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金文玲摸到了枕边的手机,点开一看,是纨贝勒的企鹅发来的。 “文玲,你在想什么?” 呵,这个人。 金文玲正在手机上面打着字,忽然之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一种非常低沉的声音,就好像上一次在大漠之中,他亲眼见证了沧海桑田时的那种感觉,那是大地在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什么人的哭声,撕心裂肺。 第154章 山体滑坡 是谁哭的那么伤心呢?金文玲情不自禁的想到。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敏感多思的人,就连平时看到什么自然灾害、人文战争之类的新闻通稿,他也自然地觉得这不过是人类历史长河中很普通的一部分,并不值得自己去伤春悲秋。 可是现在的哭声,在深邃静谧的夜空之中蔓延开来,声音断断续续,斑驳而委屈,虽然粗哑,却像是在雨夜之中迷失了的孩子。 金文玲忽然想起纨贝勒曾经被人带到傀节去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常常通过镜子窥探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也是那样无助,好像在内心深处呼唤着他,寻求着他的帮助。 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他的父母怎么不去安慰他? 金文玲忍不住推开了窗户,仔细聆听外面的声音。 “唔,小主,你怎么还没睡呀?大冷天的开窗户干什么,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 身后传来小金子迷迷糊糊的声音,他好像是被冷风吹醒了,揉着眼下了床,裹紧了身上的睡衣来到金文玲的身旁。 “你听。” 金文玲指了指窗外的旷野荒郊。 “是不是有个孩子在哭?” 小金子给他问得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歪着头探出窗户去,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 “没有啊,外面都是呼呼的风声。” 小金子伸手替金文玲掖了掖身上披着的睡袍。 “对了小主,你很少来这种旷野荒郊的地方,所以不太清楚,我家里的老人原先下放到过大兴安岭,他们给我讲过,这个叫做穿林风,是大风刮过树林产生的声音,远远的听上去还真的像是孩子在哭泣。” “穿林风?” 金文玲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过这种传闻,随口一问。 “是啊,原先有的知青听见了还以为什么人把孩子遗弃在树林里,就成群结队的去找,结果第二天就被老乡发现已经冻死在了山里。当地人都传说是,以前因为生了女孩家里不愿意养就丢在丛林里的,那些小孩子成了精,来迷惑新来的人,替他们当替死鬼去的。” 小金子想起自己的老家儿在夏夜的大杂院儿里给他讲起的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裹了裹身上的睡衣。 “是这样吗?” 金文玲有些疑惑的说道。 他倒是不怎么怕冷,就这样穿着很单薄的衣裳站在窗边,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和那似有若无的婴啼。 “小孩子的心思那么单纯,就算有怨气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他听到这个传说忽然替那些故事里的小孩子不值起来,打断了小金子的话。 “哦哦,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小主又何必较真儿呢。这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要不然明天万一感冒了,贝勒爷可是要扒了我的皮呢!” 小金子想起纨贝勒经常叫他发誓好好照顾金文玲,不然就满清十大酷刑伺候,吓得浑身一哆嗦。 “嗯,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金文玲打发小金子回到床铺上去睡,自己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才关上了窗户,和衣躺在床上。 说来也很奇怪,正在他觉得心烦意乱的时候,窗外的阵阵好像婴儿啼哭似的风声竟然渐渐的消失了。 …… 公共化妆间里。 “哎,快点儿快点儿,一会儿保湿精华就要干透了,趁现在刚蒸完脸赶紧上粉啊。” 一个在娱乐圈儿混得半红不黑的女明星很不耐烦地推开了自己的化妆助理,气急败坏地叫化妆师过来补妆。 “不是不是粉底液,直接上粉条!” 女明星打掉了助理手上的蜜粉,让化妆师用一种遮盖力很强的粉质一层一层好像刮大白一样地涂在了脸上。 “文姐,不至于吧,你皮肤这么好,淡妆就可以出镜了呀。”一旁的另外一个咖位不高的女生奉承似的说道。 “哎,你不知道,现在的电视都是高清的,你没看前几年那些大咖拍的电视剧重播的时候吗?艾玛,简直是惨不忍睹,那个毛孔,那个皱纹,还好意思当一姐?真是呵呵哒。”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说起来金老板的片子倒是经得起推敲,高清电视上面看也是零毛孔陶瓷肌啊。” “哎哟,谁能跟金影帝比啊,哎,你们听见一个荒信儿没有,好像是说金老板要来探班了。” “探班?谈谁的班啊,没听说他交了女票啊。”女人对于八卦的好奇心是天生的,这会儿听说了全民男神金文玲的消息,好几个十八线小咖都凑了过来围观绯闻。 “嗨,你们这些新鲜人,可别说姐姐我没教导过你们啊,现在圈子里谁不知道金老板和纨贝勒是一对儿,听说后面那一班飞机上,有个十八线小明星不知道这事儿,还要求着金总把她介绍给纨贝勒,结果直接装在金大牌的枪口上,叫公司给开了。” 那个咖位稍高一点儿的女明星梗着脖子说道,好像她自己多了解内情似的。 “哇,有这事?金老板真是霸道总裁啊。” “可不是嘛,我说你们啊,镜头里尽量少跟纨贝勒互动,小心被影帝盯上了,一辈子也别想翻身。” “哦哦,get了。” “哇,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个女孩子听她们闲聊,百无聊赖刷起了手里的微博,就看到一条关八的八卦推送,说影帝金文玲很有可能是这一次野外生存节目的秘密嘉宾。 “不会吧?要是消息准确,那可就是千里寻夫的戏码儿,怪不得金大牌这么多年来对无数想抱他大腿上位的女明星不理不睬的,敢情是个弯的?” “嘘!要是他真的已经在这儿,咱们这么议论人家夫夫岂不是作死吗?” “嗨,你怕什么呀,人家男神才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呢,能跟狮子打架的最次也是藏獒,咱们这些人啊,不过是西施和博美的串儿罢了。” “哈哈哈……” 公共化妆间里洋溢出女孩子们十分夸张的银铃般的笑声。 “咳咳……” 这几个小姐妹正说的高兴,忽然听见门口有人咳嗽,一打眼儿,是个长相挺清秀的小伙子。 “你谁啊?” 有人还不认识他,有点儿狗眼看人低的意味说道。 “喂!” 旁边的人赶紧扯了她一把,连忙上来打圆场。 “金总,对不起啊,她刚出道,不懂事。” “好说了,我说各位小主们都收拾收拾回帐篷里去吧,我们小主要用这里驻跸。” 小金子虽然在金文玲夫夫面前比苏培盛还专业,在一般的小咖面前还是很拿大的,毕竟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再说他傲气一点儿,也是给金文玲持重身份的意思。 “哦,是是是,我们这就腾地方。” 刚刚还莺声燕语的公共化妆间里,转瞬之间走的一只小猫都不剩。 “小主,清场了。” “嗯。” 金文玲从后门缓步走了进来,化妆间里虽然没有了那些莺莺燕燕,却残存着各式各样非常浓郁的香水味,让他忍不住蹙了蹙眉,掏出男用手帕掩在了唇边。 “去叫玉良纨来这里见我。” “喳!” …… 小金子在驻地转悠整整两圈儿,连纨贝勒的人影也没见到,不只是他,就连原本一直坐镇的玉太傅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主,奴才办事不利,请小主责罚。” 小金子愁眉苦脸地回到了化妆间回禀道。 金文玲好像对于小金子办事不利这件事闻所未闻似的,他站在窗边,屏气凝神,并不是往日那种冷冷清清面沉似水的样子,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小金子除了拍戏之外,很少在日常生活中所能见到了悲悯的神情。 “你听……” 金文玲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他不顾这里气候寒冷,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层峦叠嶂的雪山山峰。 “这座山里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哭?” “啊?” 小金子觉得金文玲可能是有点儿魔障了,怎么最近总是幻听呢。 “没有啊……” “哦……算了,玉良纨人呢?” “嗨,跑了两圈儿都没找见人影,后来遇见了制片统筹,说是一大早录完了视频就进山了,好像张总跟着一起去的。” “知道线路吗?” “知道是知道,不过这条山路非常难走,据说是通往雪峰的,一般除了本地的原住民会在特定的节日去朝圣之外,连游客都很少会涉足那里,不是熟悉的地形的人只怕会有危险,小主您身娇貌美,还是不要去了吧。” “没事,你留在这里看家吧,苏杭陪我去。” “苏杭?那货没有接到这个通告啊,应该没有来吧。” 小金子不知道金文玲怎么忽然间又提起苏杭来了,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帝都录制一档军训类节目,没有这边的差事应该不会来啊。 “那不是吗?” 金文玲随手指了指小金子的身后。 “嗨,金总。” 小金子一回头,就瞧见苏杭站在他身后,非常热烈地上前来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熊抱。 “你你你!” 小金子指着苏杭的脸“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不早了,咱们上路。” 金文玲甚至没有给他们寒暄的时间,就直接提着领子带走了镜妖。 …… 天色渐渐昏黄,原本就泥泞的山路变得更加难走,苏杭有几次想要背着金文玲前行,却被他拒绝了。 “我没事。” 金文玲裹紧了身上的野战大衣,玉良纨到底有什么秘密,非要在这种恶劣的气候下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太傅这一次竟然站在了纨贝勒的一方。 “什么声音!?”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33节 一声很嘹亮的啼哭打破了金文玲的思绪,一旁的苏杭还是呆若烧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停下来。 “怎么了圣上?” “你没有听见吗……小心!” 金文玲话说到一半儿,忽然之间盘山路上方竟然震裂了大量的碎石,朝着两个人迎头砸了下来。 金文玲眼疾手快,扯住了苏杭的衣服,把他带入了岩壁上面的狭小的缝隙之中。 “遭了!” 碎石越积越多,竟然挡住了他们藏身的缝隙,成了进退维谷的局面,若是不出去,早晚被困死在里头,若是现在出去,也会被自上而下陨落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甚至还会掉入山涧之中万劫不复。 “圣上,怎么办?” “……” 里面是肯定不能呆了,如果出去的话,凭借自己的轻功想要避开碎石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苏杭……就在金文玲正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忽然之间,山体停止了晃动。 “文玲。” 还留有一丝缝隙的山洞外面,响起了纨贝勒的声音。 “是你!” 金文玲很惊喜地跑了过去,内外合力推开了堵在缝隙之中的山石,可是就在他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却看到了纨贝勒满是伤痕的脸。 第155章 切肤之痛 “怎么回事?!” 金文玲看到纨贝勒的脸,立刻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子,力气毫无保留,几乎把他那么强壮的身形都拽了一个踉跄。 从理论上来讲,纨贝勒几乎已经算是天下无敌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力值能够把他都伤成了这个样子。 “麒儿,你别激动,不是旁人做的。” 纨贝勒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了另外一只手,将他从几乎暴怒的金文玲手中夺了回来。 “太傅。” 没有了纨贝勒高大的身形挡住视线,金文玲看清了他身后的人,玉太傅神色严峻地盯着他。 “是玉良纨自己不抵抗,才会被他伤到的。” “是谁!” 金文玲看着纨贝勒满身的伤痕,发出了潜藏着怒气的诘责,他的禁脔不能被别人乱碰,更何况是伤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文玲,你先别激动,我原本打算事情平息之后再告诉你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破案了……” “你现在就告诉我。” 金文玲几乎想要打他两下,可是他身上的伤,也实在是找不到一块好地方下手了。 “凭他是谁,我也不怕。” “呵……” 纨贝勒苦笑了一声。 “我不是担心你害怕,我是担心……你心疼。” “……?” 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时一见面就掐,斗得跟乌眼儿鸡似的,怎么这一回倒好像是约好了一样,都是这样语焉不详。 “麒儿既然来了,你就带他过去看看吧,现在它刚刚发泄完了怒气,应该不会有危险的,这件事说起来,也该是你们一起承担。” 玉太傅说得轻描淡写,一面对金文玲身后的苏杭使个眼色。 小妖精儿倒是很有眼力价儿,屁颠儿屁颠儿伺候着老太爷下山去了,只留下他们夫夫两个独对漫天风雪。 “文玲,我背你上山吧,我们在山上有一个露营的地方,这雪越下越大,早点儿上去,别冻坏了你。” 金文玲看着纨贝勒的伤,伸手向他的腰腹间一探,摸了摸,还好没有伤着骨头。 他爬上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莫名替他委屈。 “我是不是没用?” “文玲,你怎么会这么想?” 纨贝勒背着他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他没有选择穿过山体,就像个古代背着媳妇儿回娘家的男子那样,很老实地一步一步走着,与他闲谈。 见他没有回应自己,纨贝勒又自说自话地找补了一句:“那你以前瞒着我蚕马的事情又是为什么?” “……,这件事也关系到你的过去吗?” “嘿,怎么说呢,这事儿,怪难为情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你来倒也是帮了我的大忙。” 纨贝勒说了一车话,金文玲一句要点也没有捉到,不过从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非常棘手的硬茬子,他搂着他的脖子,感受着山路的颠簸,把脸颊贴在他的颈侧蹭了蹭。 “嗯,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 “嘿嘿。”纨贝勒很亲密地回蹭了他两下。 他们走了挺长的时间才爬到了半山腰一处相对来说避风的山坳里,金文玲眼尖,远远地就瞧见了纨贝勒的露营地。 “你每天晚上就是睡在这里吗?” “嗯,白天在外景地录节目,晚上回来睡。” 金文玲从他的背上爬下来,闪身进了帐篷,里面有相隔很远的两个睡袋,看来就算和玉太傅暂时达成了一致,纨贝勒和他共处一室的时候依然势同水火。 两个铺位都收拾的干净整洁,其中的一个睡袋上面,叠着见棱见角的豆腐块棉被,一看就是纨贝勒的杰作。 金文玲在他的床铺上坐了下来,一伸手就摸到了睡袋里面的东西。 《育儿大全》、《二胎时代的另外一种选择》、《睡前故事一百篇》…… 甚至还有纸尿裤、拨浪鼓,各种不符合逻辑的物件儿。 要不是亲眼见到了纨贝勒的身材,金文玲简直觉得这个铺位的主人是来这里待产的。 “文玲,我在外面的石灶上给你煮了咖啡……” 纨贝勒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一进来就瞧见金文玲拿着一本《二胎时代》正在面无表情地读着。 “额……” “怎么回事?” 他面沉似水,看不出什么情绪,接过了纨贝勒手上的咖啡轻啜起来,晃了晃手上的书本。 “是……” 纨贝勒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脚下的山体又开始震动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刚刚哄好了的!” 纨贝勒显现出戒备的神色,伸手挡在金文玲的身前。 “是谁的哭声?” 金文玲又听见了那种声音,别人都说那是风吹山岚发出的回响,可是却叫他莫名觉得悲伤。 “你也能听见?” 纨贝勒回过头去看着他,他的神色之中含混着紧张和悲悯的情绪,让金文玲觉得心疼。 “走吧,文玲,我带你去见他。” 纨贝勒牵起他的手,带着他走出了露营地。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雪花扑面,马滑霜浓,金文玲和纨贝勒互相搀扶着前行,他不知道他要带着自己往哪里去,心情却紧张得不行。 “到了,就是这里。” 纨贝勒手搭凉棚,指了指前面。 金文玲冒着风雪勉强抬眼,前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座光滑突兀的雪峰。 “什么?” “你仔细看看。” 纨贝勒没有多说,他提示过之后,就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金文玲在他怀中,勉强避开了大半的风雪,稳住了视线,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 雪峰被肆虐的狂风刮掉了顶上的积雪,显露出一种玉质的质地,半透明的山峰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胎儿的形状。 金文玲由于长期倒斗的缘故,粗通山河地理,目测过去,半透明的雪峰横亘于两座山峰之间的峡谷中间,这个巨大的“胎儿”起码也有几十层楼那么高的身量,它的头部朝下,四肢蜷缩,与人类的胎儿在母体之中的位置非常一致,看上去应该是一种快要临盆的状态了,整个儿雪峰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包裹着史前巨兽尸体的琥珀,震撼着金文玲的视觉。 风雪刮过山谷,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哀鸣,总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啼哭夹杂其中,虽然低沉,却那么无助。 “这是什么……是谁?是它在哭吗?” “文玲,这是你的孩子。” 纨贝勒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他的身体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深刻的幸福和心疼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我的……?” 金文玲想要问问纨贝勒他为什么会那么说,可是比起知道原因来,他又觉得很急迫,想要到那个昆仑胎身边去,他挣脱了纨贝勒的怀抱,在风雪之中朝着那座雪峰艰难地奔跑,到了最后甚至动用的轻功,几个飞身就跳入了两座山峰夹杂着的那个相对狭小的山窝里头。 纨贝勒紧随其后,终于还是慢了一步,金文玲的手已经碰触到了那块半透明的雪峰。 “文玲,小心,孩子心性未定!” 就在纨贝勒捉住金文玲手腕的那一刻,婴啼的声音消失了。 山谷之中只有风吹山岚的呜咽之声,却不在哀婉,只是寻常山风的声音。 “它为什么要哭,它……” 金文玲转过身来,这才想起询问纨贝勒其他的细节,他刚才听到昆仑胎的哭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眼睛开始发红,心脏都被纠结在一起。 “文玲。” 纨贝勒隔着玉质的山峰看着已经沉静下来的昆仑胎。 “你还记得吗?你刚刚把我从傀界救回来的那个晚上?” “嗯,怎么了?” 他当然记得,那个被别人觊觎之后夺去的爱人,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们不顾一切地相爱,整个晚上,所有的记忆都还是那样鲜明。 “那时候,我用岩石封住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我们,很多次,你记得吗?就是那一次,我猜……” 纨贝勒看到胎儿已经稳定下来,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气色也随着回忆而渐渐的红润了起来。 “你的龙气,含混进了我从龙脉之中幻化出来的岩石里,形成了它,它是我们的孩子。” 金文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回过头去看着那个被冰封在雪峰之中的巨大的胎儿,光是它的头部就有十几米那么高,现在离得进了,更加感到一种渺小的人类在巨大的事物面前所感受到的那种深沉而恐怖的压迫感。 可是让金文玲自己都觉得讶异的是,他并不害怕,甚至也不怎么震撼,他看着那个胎儿已经成了形的非常清秀的眉目,很想能够把手伸进冰层之中去碰一碰它的脸。 “它不冷吗?睡在这里。” “它是万石之王的孩子,不会在乎人间的四季变化的。可是……” 纨贝勒摸上了金文玲按在冰面上的手。 “它现在很疼,所以才会哭泣。” 第156章 成长 “很疼?是什么意思……你帮帮他。” 金文玲看着那个巨大的胎儿紧闭着的双眼,虽然它好像巨石一样矗立着,没有过任何移动的痕迹,可是那夹杂在风雪之中似有若无的啼哭却又如此真实。 “它正在经历分娩的痛苦,由于母体是整个儿岩层,并不会有什么痛感,所以阵痛就全部反弹给了胎儿。” “……!” 金文玲不是女人,可是凭借常识也会知道生育是十二级疼痛,人类所能承受的最大痛苦,这样的痛苦将会全部由他的孩子承受。 “它也会感觉得到吗?十二级疼痛。” 纨贝勒深吸了一口气,按住金文玲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文玲,我快要承受不住了,我不想你知道这些,可是又很想你能在这个时候来到我的身边,人类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它正在经历的是从这个巨大的昆仑胎,蜕变成人类婴儿的过程,你明白吗……” 纨贝勒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他很少流泪,从不曾哭出声音,可是这一次他的头却在金文玲的肩上颤抖起来。 金文玲抱着纨贝勒,摸着他宽厚的肩膀,他看起来那么无助,就连自己也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心情,这样无能为力,恨不得用自己全部的身心去代替别人受苦的心情。 他抬头看着那个巨大的昆仑胎,两旁的山体正在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不断地压迫着它,将它巨大的身形慢慢打磨成一个普通婴儿的形状,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我出生的时候,一定是我的母亲分担了这种痛苦,那种疼痛可以瞬间夺去人类的生命。” 纨贝勒倾听着风雪之中夹杂着的啼哭,阵痛又开始了,最近几天,昆仑胎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它几乎每天都在缩小,到了现在几乎可以看清楚容貌的地步,可正是因为这样,它所承受的痛苦也在不断地加剧。 他把手贴在岩壁上面,安抚似的摩挲着,同时,身体竟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 纨贝勒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金文玲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抱着他,不断地摩挲着他的头颈。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婴啼终于平静了下来,纨贝勒也试探着放开了环抱着山体的双手。 “你在替它分担痛苦,是吗?” 他捧起了纨贝勒的双手,上面属于人类的皮肤已经焦灼,从撕开的裂缝之中,隐约可见好像烧炭时木炭裂开所产生的火红色条纹,在人类的身上,会是一种怎样的痛感。 “下一次,我来。” “不行!” 纨贝勒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威严,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金文玲说过话,但是现在,他正在触及他的底限。 “我可以的,玉良纨,别让我恨你。” 金文玲推开了纨贝勒伤痕累累的身体,伸出手去摩挲着玉质的岩壁。 他们站在风雪之中很久很久,时间长到雪地靴已经基本上被皑皑的白雪全部覆盖起来,婴儿的啼哭声再也没有响起。 “文玲,你真会哄孩子啊……” 纨贝勒在他身边散发着和煦的暖意,帮助金文玲暖暖身子,他们站立的地方,周围的冰雪都在不停地融化着。 “我觉得,也许是龙气安抚了它。” 金文玲触摸着玉质的岩层,看着里面安睡的胎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它的眉眼比刚才舒展了一些,不再是紧蹙的模样。 “它怕你,不敢哭,遗传。” 金文玲没有因为纨贝勒的俏皮话儿对他动手,他很庆幸自己能为他们做这样的事情,为他的家人。 …… “文玲,文玲。” “嗯……” 金文玲醒了,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全身蜷缩在睡袋里,连同睡袋一起被纨贝勒抱在怀中。 “孩子呢?!” 他缓了几秒钟,立刻就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不是吧,我都快冻死了,你只想着那个小兔崽子啊。” 纨贝勒有点儿吃醋地说道,完全忘了这样说孩子对家长不利。 “怎么会这样?” 金文玲看着身后的雪峰,难以置信地说道,声音都在发颤,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我也觉得神奇,才把你叫醒了的,你就连睡着的时候,还抬着一只手一直摸着冰面,后来我也迷糊了一会儿,再醒过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啦。” 巨大的雪峰之中,原本的胎儿已经缩小了不少的身形,更让人觉得讶异的是,随着体形的缩小,胎儿的形态竟然也发生了变化,现在的他已经明显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婴,或者说是个男孩儿更为恰当。 他的五官和四肢都已经成形,逐渐变得修长,身体也不再是倒吊的状态,而呈现出侧卧的体态,四肢上面还残留着婴儿肥,看上去想是洁白的莲藕一样,肉嘟嘟的非常可爱,整个儿孩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年画儿之中抱着大鲤鱼的男孩子,只是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着,还看不出完全的长相来。 “你看他的轮廓,肯定很俊俏。” 金文玲隔着透明的雪峰,指了指那孩子的脸。 “啧……” 纨贝勒翻了个白眼,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 “再帅能比我还帅吗?” “当然了,他有我们两个人的基因,只看长相的话也知道谁比较英俊吧……” “臣妾竟然无法反驳。” 纨贝勒偷瞄了一样小男娃窝在阴影里的丁丁,心里很哀怨为什么头胎不是个女孩儿,如果是个小公举的话,他肯定不会吃醋的。 “他这么生长下去,这种趋势将会怎么样呢?” 金文玲隔着岩层轻轻地沿着男孩子的轮廓触摸着,语气里含混着疑惑和担忧。 “会不会……” 他转过身来看着纨贝勒。 “现在还很难说,只有等等看了。文玲,时候还早,你还要再睡一会儿吗?我帮你取暖。” “不用,你是不是还要去外景地点个卯?” “我……” 两个人正在交谈,就听见远处是苏杭的声音正在招呼他们。 “圣上、娘娘!” 苏杭由远及近跑了过来,还差十几步的时候忽然间停住了,死死地盯着雪峰之中的那个巨大的男孩儿。 “卧槽,什么鬼!” “大胆,这是本宫给圣上诞育的嫡长子!” 纨贝勒跳上前去,在苏杭头顶上敲出了一个榧子。 “哇,娘娘出品,必属精品,真的好大……” “必须的,海纳百川,本宫乃大,先不说这个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哦,是太傅让我来的,说还有几个镜头要补,他估摸着圣上在这里肯定比你管用,让你下山去一趟,他还有话要说。” 苏杭动作很不明显地扯了扯纨贝勒的衣袂,显然是玉太傅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和他深谈。 “知道啦。” 两个人挤眉弄眼儿对了个暗号,还不等纨贝勒奴颜婢膝地上前来讨假,金文玲就摆了摆手。 “你去吧,看样子一时半刻也没有什么问题的,我在这里不会出事。” “臣妾告退。” 纨贝勒拉着苏杭鬼鬼祟祟地走了。 金文玲心里大概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过从他和纨贝勒在一起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彼此都可以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乃至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小动作上面解读到一些零星的消息,他应该差不多对孩子的事情放心了,只要孩子没事,别的他都不在意。 没有了纨贝勒的护持,很快的,周围的气温就开始急速地下降了,虽然纨贝勒临走之前将他的周围都暖透了,还把剧组里几乎一半儿的暖宝宝都给了他,金文玲还是多少会感觉到一些寒意。 才刚刚晴朗了一会儿的天气,这会儿又开始变得彤云密布,黑云压城城欲摧,转眼已是漫天飞雪。 他摸着冰层的掌心越来越冷,白皙的手背冻得通红,常年拍戏和下斗的身体难免有些伤筋动骨的伤痕,遇上这样的天气,关节红肿疼痛了起来,连带着他摩挲在冰面的手都在不停的打颤。 就在这个时候,金文玲似乎感觉到在冰冷的冰面之下,隐约有一股温润的暖意朝他袭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冰层里的那个小男孩儿好像又在缓慢地移动了,他从坐姿渐渐地演化为了一种长跪的姿态,一只白胖的小手儿微微抬起,莲藕一样的小胳膊先前伸起,呈现出一种往自己这个方向跪爬的姿态,而冰面上原本彻骨的寒意也逐渐带上了温润的成份。 金文玲竟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冰层有些暖意,他一路舟车劳顿,一直没有睡好,现在这股温润湿热的气息使他觉得安全又疲倦,整个儿人裹在厚厚的睡袋里面,靠着冰层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 他觉得自己不过是打了个盹儿,再一睁眼天色又暗了下来,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纨贝勒竟然还没有回来,真不是他的风格,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看看冰层里的巨婴怎么样了,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他被禁锢在冰岩之中,他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男子呈直立的姿势站立着,一只手抬了起来,隔着冰层,摸着金文玲一直没有离开冰岩的手。 第157章 破壳 “文玲!快离开那里!” 金文玲看着冰层里的男子,有些微微地分神,回过神来,就听见纨贝勒在身后呼喊的声音。 “什么……”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纨贝勒拦腰抱住,带离原先的地方。 “他……” “这个孩子成长得太快了,他心性未定,也许不服管束,你别靠的太近。” “不会的。” 金文玲摇了摇头,他的目光那么温柔,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不然你以为我身上的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 纨贝勒搂住了金文玲的肩膀,强迫他跟自己退到更远的地方。 “老粽子说了,但凡昆仑胎都是一出生就是成人的样子,可是他们心性未定,要严加管束,不然就会大闹天宫,你没听说过齐天大圣的故事吗?” “我……” 金文玲还想再说什么,忽然之间,他听到了一声很沉重的闷响,紧接着,整个儿山体就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在漫天的飞雪之中,金文玲隐约看见那个冰层之中的成年男子——自己的子嗣,他的目光似乎不再温柔,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冰层再不停地断裂着,忽然“咔嚓”一声巨响,那男子的双手从冰层之中伸了出来! 他强壮的手臂不停地挣扎着,雪峰因为他的身体而颤栗,似乎再也经受不住来自半神的挣扎,终于崩塌了! “小心!” 纨贝勒托住金文玲的身子,往后一跃,跳出了十几米远的距离。 “孩子呢!?” 金文玲挣脱了他的手,朝着前面的冰雪废墟跑了过去。 “文玲!” 纨贝勒抢先一步,伸手挡在了金文玲的身前。 就在那一刹那,冰层之中的男子终于挣脱的最后的束缚,一伸手,就攥住了纨贝勒挡住金文玲的手腕!他的眼神带着很浓烈的杀气,愤恨地盯着他们。 在交手的一瞬间,纨贝勒就明白了,为什么玉太傅跟自己说过要小心这个孩子,他的膂力才一出生就这么强悍,简直跟自己的不相上下,如果换做是金文玲被他碰到,可能现在早就已经骨折了! “反了!” 纨贝勒怒斥了一声,一伸手将金文玲推在自己的身后,会起拳头毫不客气地朝着那男子的脸招呼了过去。 对方一偏头,轻轻松松地躲过了致命的攻击,他没有说话,却发出了一声很明显的哂笑的声音,好像在讽刺纨贝勒只有这点能耐似的。 “小兔崽子!” 纨贝勒终于明白以前玉太傅是怎么看他的了,这种有心无力的家长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的滋味一点儿也不温馨和谐,别说二胎了,他现在送他回炉的心都有。 男人几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的目光越过了纨贝勒,很放肆地看着金文玲,与刚才凶神恶煞的眼神不同的是,他在看向他的时候,样子相当温柔。 “文玲,你再躲远些。” 纨贝勒不断地分心回顾着金文玲,那个熊孩子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不会是要俄狄浦斯吧? 果然,那男子直勾勾地朝着金文玲的方向扑了过去,纨贝勒的小宇宙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你这熊孩子!”他的眼睛冒火,皮肤的纹路里面渗出了那种灼热的暗红。 “都给我住手!” 金文玲骄斥了一声,两个乌眼儿鸡似的男人竟然同时停顿了下来。 “文玲,你小心……” “别搀和。” 金文玲对还在冒烟的纨贝勒发出了警告,一巴掌就把三界圣君糊到了旁边的岩壁上面。 他迅速地脱下自己的野战大衣,裹在了那个男子赤裸的身上。 “来。” 他试探着牵起他的手,把他从雪峰的废墟之中带到了比较平坦的地势上。 “冷吗?” 金文玲一字一句地问道,那男人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显然已经平静了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金文玲摘下自己登山服上面的两块护膝,蹲身下去替那个男人绑在脚上,稍微做了一下防护措施。 “自己可以走吗?跟着我。” 他觉得他应该是听不懂,可是还是慢慢地对他重复了两遍,牵起了他的手,做出了一个跟随的手势。 那男子的身上一点儿也没有了方才的戾气,很听话地点了点头,跟着金文玲往山路转弯的帐篷里面走。 满天风雪之中,只剩下纨贝勒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身影,眼看着他们差不多要绕过一个盘山道的时候,才听见金文玲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跟上!” …… 夫夫俩加上了苏杭和玉太傅,一行四个人才勉勉强强把那只巨型熊孩子弄上了车,还要避人耳目,直接杀回了山脚下的酒店,结果机缘巧合又遇上了粉丝探班,不知道是哪个没有职业道德的助理把金文玲探班的事情抖搂出去,弄得纨贝勒不得不在山脚下的县城里临时召开小型发布会。 等到收拾完烂摊子,差不多都快要凌晨了,纨贝勒一心只怕那个巨婴又要捅出什么篓子,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招待所。 赶到金文玲的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忽然房门被从里面用力推开了,纨贝勒没有防备,直接被门砸在了鼻梁上。 “哎哟!” 他哀嚎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鼻子眼睛发酸,差点儿就要梨花带雨。 “啊啊啊啊,娘娘!奴婢不是有心的!” 苏杭一个箭步蹿了上来,把尸横遍野的纨贝勒薅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文玲呢?” 纨贝勒眼睛通红地看着他,翻了一个白眼,看见苏杭手上端着个水盆,里面飘荡着一块毛巾。 “嘘!娘娘噤声。” 苏杭神神秘秘地把纨贝勒拉到一旁,指了指房间的门。 “圣上正在照顾太子。” “太子?” 纨贝勒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娘娘给圣上诞育的龙胎啊。” “什么!?” 纨贝勒大手一挥,送了苏杭离开千里之外,自己一个箭步就冲进了房间。 房间里是一幅很和谐的画面。 在昏黄的灯光下,金文玲正在给新生的婴儿更换着尿片,他动作轻柔,神情恬淡,一幅幸福美满的五好家庭景象就这样呈现在了纨贝勒的面前,只不过……那个婴儿是个看上去已经成年了的男人。 “啊啊啊文玲!” 纨贝勒心情很微妙地嚎了起来。 “嘘!” 金文玲安抚住了半睡半醒的男人,动作干净利落地将纨贝勒推出了门外,回身掩住了房门。他薅住了对方的领子,将他直接推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你在大惊小怪什么,不要吓到了孩子。” “孩子!?” 纨贝勒做出了一个很夸张的呵呵哒表情。 “那是孩子吗?天生长着一张叔脸,还孩子呢,老子都比他嫩!” “你不是说了吗,昆仑胎一出生就是成年人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比我更有心理准备,唉……” 金文玲哄了半天孩子,身心俱疲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蹙紧了眉头。 “我……” 纨贝勒有点儿理亏,看着金文玲疲倦的样子,讨好似的窝在他的膝边,伸手帮他捶着腿。 之前玉太傅不是没有警告过他,从古至今,但凡是昆仑胎生的人物,基本上都是以成年人的形态直接出生的,由于身形的差别,他们的心性更加难以掌握,这也是纨贝勒没有马上告诉金文玲实情的原因,只怕他担心,又怕他参与接生会有危险。 可是间接经验和直接经验还是差别很大的,自己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见到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大的儿子,还真是有点儿爱不起来,要是个襁褓之中的小肉球该有多么可爱啊,这就算了,更不能忍的是那个熊孩子竟然还一直缠着他家蜜蜜。 “蜜蜜……” 纨贝勒泄了气似的把脑袋埋在金文玲的双膝之间,撒娇似的磨蹭着。 “以后哄孩子换尿片这种事,就让我来吧。” “谁来不都一样吗,家务事谁有空谁来做就行了,就跟其他事情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啊!” 纨贝勒地盘意识很强地跳了起来,紧紧抱住了金文玲。 “他是个男人,你怎么能给他换尿片。” “他如果是女孩子才会不方便吧?你的思维方式真是不可理喻。” “额……” 纨贝勒一脸我竟无法反驳的痛苦表情,脸色憋得紫涨。 “那也不行,他是个攻!” 憋到最后,憋出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 “哦?” 果然触到了金文玲的逆鳞,他冷笑一声,伸手推开了他。 “你的意思是我是受了?” “不不不!蜜蜜你不要误会……”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34节 纨贝勒觉得后脖梗子一阵阵的发凉,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 “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我也不是不能宠幸你。” “不不不!圣上您身上自带的王八之气……王霸之气!绝对不需要证明。” 纨贝勒吓得缩进了沙发里,像只斗败了的仓鼠一样四脚朝天不敢乱动。 “呵……” 金文玲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谢你给我这些,良纨。” 第158章 菀菀类卿 好吧,纨贝勒的少年之心暂且得到了安抚。 “唉,文玲,我总是拿你没办法啊。” 他窝住了身子,努力把自己巨大的身形挤进金文玲的怀里,拱得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卷毛。 “圣上!啊……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夫夫俩言笑晏晏的时候,苏杭很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 “滚犊子!” 纨贝勒被人坏了好事,一举手就丢过去一颗大火球。 “等会儿滚。” 没想到苏杭一挥手,火球竟然被他轻轻松松地纳入了镜像空间之中。 “卧槽!反了的节奏?” 这个小妖精也太会看人下菜碟儿了吧,在自己跟前装得跟孙子似的,怎么有了正经主子就翻脸不认人啊。 “娘娘息怒啊,太子他……他……” 没等苏杭说完,金文玲反手一拨,直接把纨贝勒从身上扔到了地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唉,有了儿子当儿子,有了孙子当孙子。纨贝勒在二十岁的高龄,终于体会到了他的胡同口儿一起摆摊儿下象棋的棋友们说过的话。 …… 床上的男人赤裸着上身,肌肉结实,胸膛挺拔,刚毅英俊的脸即使希腊神庙中的雕像也比不上。 可是这会儿,他却默默地躺着眼泪,既不哭闹,也不急躁,只是那样哭泣着,看上去就像个被爱人抛弃的沉默寡言的小伙子。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金文玲走到他的床边上,毫不避讳地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男人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深深看着金文玲,没有说话。 两个人看上去简直就是维纳斯和阿多尼斯的即视感啊,苏杭靠在门边咬着手绢儿,一股年下的即视感扑面而来,真是养眼。 “菀菀怎么了?”纨贝勒一脚踢开了苏杭,从门口挤了进来。 “什么菀菀?”苏杭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儿子啊。”纨贝勒很得意地说道,一面堂而皇之地闯进了金文玲的房间。 “……!” 床上的男人看见他,身上的肌肉立刻紧绷了起来,原先脸上闪现出的委屈一闪而过,神情冷峻戒备地盯着他。 “你在胡说什么?怎么能叫这样阴柔的名字。” 金文玲很不满意地看着他,一面双手握住了男子的手,安抚着他略显焦灼的情绪。 “嘿嘿,臣妾的封号是纨,取个谐音,小名儿叫菀菀,大名等上户口的时候我们再合计。” 纨贝勒浑不在意地坐在床边,床上的男子很厌恶地往后缩了缩,抓紧了金文玲的手。 “啧,一个大老爷们儿说哭就哭,你是不是男人啊?” “他当然还不是男人,现在连男孩儿也算不上,你要是帮不上什么忙就出去。” 金文玲在爱人与孩子之间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嘤嘤嘤,臣妾失了圣心,这就去面壁。”纨贝勒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退出了房间。 男人眼见着纨贝勒出去了,微微地放松了戒备的神情,又看了看门口的苏杭,头微微一偏,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肃杀的表情。 “噫!” 苏杭感受到了来自东宫的爱意,跐溜一声往镜子里一跳就不见了。 “怎么了,你要说什么吗?” 金文玲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害羞,他不知所措的样子简直像极了纨贝勒,非常可爱,就叫菀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他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指了指身上的尿片。 “哦……我懂了。” 金文玲轻轻地笑了一声,顾虑到他的感受,忍住了。 由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帝陛下也是刚刚接触育儿这门高深的学问,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将将收拾妥当,他正要扶着男子躺下休息,忽然在静谧的房间里想起了一声令人尴尬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 “你……是不是饿了?” 男人的脸有点儿发红,他不懂他的意思,歪着头看了看金文玲,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吮吸着他的手指。 “熊孩子起开!” 门口响起了纨贝勒很不合时宜的咆哮。 “快点儿放开你父皇,吃饭了。” 纨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金文玲从床上抱了下来安顿在一边,紧接着在床上的男子小宇宙爆发之前,把放着四菜一汤的炕桌神速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咕……” 男子吞了吞口水,很显然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吃吧菀菀。” 纨贝勒大手一挥,一派慈父风范。 “……” 呷哺呷哺呷哺。 菀菀终于忍不住饭菜的诱惑,暂时放弃了自己的俄狄浦斯情结,埋头在炕桌里横扫千军起来。 “嘿嘿。” 纨贝勒伸手对着金文玲做了一个二的手势。 “自从知道了菀菀的事,我可是废寝忘食地看了好多育儿方面的书籍,孩子要是哭闹,又没有头疼脑热的话,那么肯定就是饿了,要么就是该换尿片了。” “嗯,你说得对,刚刚我给他换过尿片了。” “啊?这不行啊文玲……” “少罗嗦,要朕宠幸你一次证明吗?” “不……不用了。” …… 安顿了孩子睡下,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两个人回到了纨贝勒的房间里,都觉得有点儿恍如隔世。 明明是自己的亲骨肉,可是省略了中间的过程,在不到一昼夜的时间了完成了将近一二十年的成长,让金文玲和纨贝勒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 “文玲,你帮我看看,我眼角是不是长出了鱼尾纹啊?” 两个人挤在招待所不怎么宽敞的浴缸里面泡澡,纨贝勒因为要参加记者招待会,化妆师给他上了一层粉底,这会儿正在对着镜子卸妆,还特地照了照,生怕自己红颜未老恩先断。 “别那样弄,会伤到皮肤的。” 金文玲转过身子对着他,拿过了镜子,捧住了他的脸,动作轻柔地用化妆棉替他卸妆。 “你自己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他精雕细琢一般地摸着纨贝勒的脸,既然龙骨已经与地心合二为一,那么从理论上来讲,他差不多应该与天地同寿,不可能会继续衰老了。 “嗯,有点儿变化吧,脸我倒是没有太在意。” 纨贝勒的脸被浴室里蒸腾的热气熏得泛着红,俯身在金文玲的耳边说道。 “那里,理论上来讲,金枪不会再倒了。” 他顺势亲了亲金文玲的脸,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没问你这个。” 皇帝的眼神在氤氲的水汽里变得迷离起来,他似乎难以为情,直接把纨贝勒毛绒绒的头按在了浴缸里。 “唔唔唔!” 男孩儿挣扎了起来,又不敢用力,害怕伤到了自己的爱人,甚是狼狈。 “呼……” 金文玲终于放开了他,纨贝勒扶着浴缸的边缘大口地喘息着。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金文玲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拿起了浴缸旁边的香波,跪在水里帮纨贝勒揉搓着头发,很轻的声音问道。 “以前我跟流光和太傅走得近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应这么强烈。” “唔嗯。” 纨贝勒眯起圆滚滚的杏眼,享受着爱人的服务,趴在浴缸的边缘上面,像只正在洗澡的卷毛狮子狗。 “说不嫉妒是骗人的嘛,比起其他人,他跟你的关系更近一层啊,你们血脉相连,是无法割舍的。” “他也有你的血缘不是吗?我们的血能融合在一起,多么不容易,我珍惜他,是因为珍惜你。” 金文玲拿起旁边的喷头,用柔和的水流冲掉了纨贝勒头上的泡沫,捧起了他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菀菀类卿,亦除却巫山非云也。” “噗!哈哈哈。” 纨贝勒反应了一秒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文玲,你这是宫廷戏演太多了的节奏。” “你给他取这个名字,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吗?” 金文玲毫不避讳地坐回了他的怀里,仰起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纨贝勒的小心思被戳穿,吐了吐舌头,也很上道地给他洗护着头发。 “等回了帝都陪我去剪了吧。” “啊?留了这么多年了,真的要剪啊?” “嗯,没必要再维持原样,流光也已经结婚了,我之前一直没剪,只是懒得动,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剪短的好。” “有什么差别吗?我觉得你梳马尾很好看啊,干净利落又很漂亮。” “还要照顾菀菀,每天能节省一点儿梳头的时间也是好的。” “你!刚刚还说过只爱我一个的嘛,渣受!” 第159章 贴图本 “不嘛不嘛不嘛!” 纨贝勒瘫软在床上,四肢敞开成一个大字,发出了跟自己庞大的体型完全不相称的撒娇的声音。 “只要三五天,不不、两三天就差不多了,你和菀菀再等我两天吧!你们就这么回去了,我也不放心啊。” 纨贝勒愁眉苦脸的看着统筹给他的报告,上面标明了起码还有一个星期,野外探险类真人秀节目才能够拍摄完成。 “娘娘我懂你的心思,其实你是不想让圣上和太子单独相处吧嘿嘿嘿。” 苏杭在一旁收拾着行李,一脸淫笑地戳穿了纨贝勒的小心思。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纨贝勒朝着苏杭那张得意的脸上丢了一个枕头,成功的把对方赶进了镜子里。 金文玲从浴室出来,吹着半干的头发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想等你,只是我们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频繁出现,人多眼杂,我们是他的双亲,总要做好保护他的工作不是吗?万一他的照片流出去,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将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人家父母保护孩子全都是襁褓之中的baby好吗?他长着这样的叔脸别人只会以为是你的马仔!” 纨贝勒很不服气地抗议道。 是有很多明星父母刻意保护孩子的隐私,在成年之前不会让他们的正面曝光照片流出去,甚至不惜动用法律手段和暴力行为去阻止记者们的拍摄。 可是他家菀菀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他的那张脸别人充其量会以为这是金文玲的师弟,或者干脆是保镖或者他另结新欢的小鲜肉,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是有正常逻辑思维的人基本上都不会把他联想为金文玲和纨贝勒所生的孩子。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不想让菀菀冒这个险,我看过你们的统筹了,起码还要一个星期才能杀青,之后要不要补镜头还说不好——你有好几期野外活动都没有拍全,难保导演不会挑毛病,等杀青之后单独再拍一些你的戏份。你现在也是准二线的男星了,所占的比重太少,只怕投资方也会不高兴的。” 金文玲的声音有些严厉的说道。看见纨贝勒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躺在那里,他才稍微缓和了一点颜色。 “好了,你自己也说了,不过最多一个星期,相信我,在这期间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的。” 他坐在纨贝勒的床上,伸手摸着他因为沮丧而低垂的毛茸茸的头。 “唉,文玲,我不是担心你照顾不好孩子,我是怕那个熊孩子趁我不在挖我的墙角。” 纨贝勒的头像小狮子一样拱来拱去,直接滚进了金文玲大腿中间,埋在了上面,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做别人的双亲迟早都是要经历这些的,我们已经比其他的父母幸运太多了,其他人照顾孩子,起码要十八年左右的时间,可是因为菀菀一出生就是成年人的形态,我们只要照顾他到心智完全就可以了不是吗?” “可是万一他要是也得用十八年才能成人怎么办啊!” 纨贝勒很不甘心的嚎叫了起来,心里重复着以前在出租车上听到的小广告,“意外怀孕怎么办?请到打铁棍子医院找捅主任。”唉,自己当时怎么没留个心眼儿记个电话呢? “你也只是说说罢了,我知道你还是很关心菀菀的。” 金文玲也是男人,很能理解纨贝勒对于子嗣这种矛盾复杂的心态,一方面能跟喜欢的人共同留下后代是一件亲密度加分的好事,可是另一方面,又会担心孩子分走了伴侣本该百分之百属于自己的关注度。 “放心吧,短期之内我的生活重点会偏向于菀菀,但是我们才是会生活在一声一世的伴侣不是吗?” 金文玲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纨贝勒的回应,他低头一看,那个大男孩趴在着自己的膝头睡熟了。 他一定也很疼爱菀菀吧,在自己探班之前有多少个日夜曾经不眠不休,站在雪峰之中,分担着菀菀成长的痛苦,他一定是累坏了。 金文玲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头发,拉高了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 “菀菀,别乱跑。” 金文玲放下行李,就发现那个看上去成熟稳重的男子已经跑得没了边儿。 他在帝都市中心的公寓一共有两层楼,大约十几个房间,菀菀一进门就像其他孩子那样对新奇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到处乱窜起来。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比襁褓中的婴儿有个优势,就是自己的行动能力还很不错,一旦脱离了纨贝勒严父般的掌控,他的心性与同龄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他很好地继承了纨贝勒鸡贼的特点,知道金文玲很疼她,玩儿起来简直是有恃无恐。 还好金文玲有先见之明,回来之前直接打电话让澹台流光特批了一条专用的航线和私人飞机给他们。不然的话,即使坐在头等舱也会被人拍到这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大男孩儿直接挂在自己身上的画面。恐怕今天的周一见头版头条肯定是自己喜新厌旧,抛弃了纨贝勒,勾搭上小鲜肉的新闻了。 “菀菀,你在哪儿?” 金文玲收拾了他在门口脱下的鞋子和外套,走上二楼去逐个房间寻找熊孩子的踪迹。 这一回他可算是生平头一遭体会到了照顾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就连跟纨贝勒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被照顾着,如今也轮到他的孩子前来讨债了。 金文玲苦笑了一声,就听到卧室转角的小书房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菀菀?” 他推门进去,就看见那个几乎比纨贝勒还要高出一点儿的大男孩儿,十分童趣地窝在书桌旁边的落地窗台上面,手上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菀菀,你识字吗?” 金文玲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过去绕到了菀菀的身后,偷偷看他在读着什么,原来是一本画册。 那是一个贴图本子,金文玲有点儿不记得自己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本这样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他的剧照,难道是粉丝送的吗? 菀菀看得很入迷,他天生就与金文玲亲近一些,看到了他的形象,便不由自主地一页一页看了下去。 “文……玲……” 他忽然开口说话了,指着贴图相册上面皇袍加身的金文玲回头看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 金文玲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几乎也算不上是感情丰富,可是这会儿他的眼睛却本能地泛红,并不是悲伤的感觉,只是人类在进入了下一个人生阶段的时候所产生的一种类似于悲壮和欣慰的含混情绪。 “嗯,这是我的剧照。” 金文玲在他身边坐下,搂住了菀菀的肩膀,他的肩和纨贝勒一样宽,自己几乎护不住他。 他跟菀菀一起细看那个贴图本子,才发现自己的每一幅照片旁边都有一些笔力苍劲的小字。 ——文玲最近又瘦了,他不喜欢吃胡萝卜。破解方法:鲜榨果汁的时候放入微量,以口感上察觉不出为宜。 ——扯证儿啦!谢谢你,为我建立一个家庭。 ——与文玲玲在剧组,我的爱人真是帅气。 那是纨贝勒的字迹。 虽然金文玲一直都知道他时不时会用手机偷拍自己,不过真的没有想到他还会把这些照片做成一个本子珍藏起来。 “呵……” 他的眼底泛红,伸手捂住了唇,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文玲?” 菀菀好奇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嗯,我没事。” 熊孩子点了点头,又继续看着画册,差不多每张金文玲的照片旁边都有纨贝勒低调路过的身影。 “……,不。” 菀菀伸出手去,用指甲刮着纨贝勒的脸。 “别这样。” 金文玲挡开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淘气,他很珍惜地接过了画册,小心翼翼地合了起来,把它放回书架的最顶端,动作轻柔得好像国图珍本收藏馆里的工作人员。 菀菀似乎不太高兴,他蹙着眉头看着金文玲,忽然伸手比划了一个相框的形状,走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喀嚓喀嚓,文玲,一起,不要……他。” 他嘟着唇,瞟了一眼墙上金文玲和纨贝勒摆酒时候拍摄的照片,金文玲穿着白色的西装端坐在一把紫檀交椅上,纨贝勒穿着祖辈传下来的军礼服侧身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脸上都有淡淡的笑意。 “菀菀,我跟他,是一对儿。” 金文玲伸手揉着他跟纨贝勒一模一样的自来卷儿,很耐心地解释道。 “等你长大了,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你们才应该在一起拍照,明白吗?” “呜……” 菀菀显然是听懂了,不过他还在求关注的阶段,听到最喜欢的家长这么说,小鹿般圆润的杏眼一下子眯了起来,显得垂头丧气。 “等……以后,现在,不要。” 他又很出息地蹦出了几个字儿,显示出自己远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超高的语言天赋,一下子扑进了金文玲的怀里。 第160章 满月酒(内有副cp) “嗯……” 金文玲慵懒地磨蹭了一下枕头,软软的,好像是人类的肌肤。 对了,纨贝勒昨天回来了,他折腾了自己一整夜,一睁眼,果然看见自己被爱人抱在怀中,那个大男孩儿像只无尾熊一样扒在了自己身上。 “好热。” 金文玲觉得身子有些粘腻,推开了他,迷迷糊糊地转向了另一边,他几乎迷蒙的一两秒,忽然身子一挣,彻底清醒了过来! 另外一边也有个身形跟纨贝勒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他感觉到自己转过来,甚至还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 金文玲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摸到了遥控器开了卧室的顶灯。 “唔,文玲,大半夜的开什么灯啊?……啊啊啊啊啊啊!” 纨贝勒惊得一屁股摔下床去。 “你个熊孩子,敢爬文玲的床,老子把你扔进火山口回炉信不信啊!” 金文玲看清楚了身边的男人是菀菀,很快就放松了心神,对着咆哮之中的纨贝勒打个嘘声。 “别叫,孩子太小被惊醒的话是很容易患上习惯性夜惊的,你看过那么多育儿方面的教材怎么还这么没常识?” “他是孩子吗?那是孩子能长出来的吗?” 纨贝勒指着菀菀的果体,一脸委屈地争辩到,只不过不敢跟金文玲叫板,还是乖乖地调小了音量。 “他只是身体成熟了而已,行为还是小孩子,不然怎么会半夜到我们的房间来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唉……” 金文玲没搭理纨贝勒的茬儿,竟然直接躺了回去,还很亲密地搂着菀菀拍了起来。 啊,神啊,你在考验我吗?不对,我自己就是神,唉……纨贝勒心里无限委屈,扭扭捏捏地搭了个边儿躺了回去,实在不想跟其他成年男性同床共枕。 “还好,菀菀睡得很沉,应该没什么事情。” 金文玲关了灯,又转回到纨贝勒一边。 “嘿嘿。”果然文玲还是最爱我的,纨贝勒得意洋洋地抱住了他。 “对了,菀菀的事情至少相熟的亲戚朋友都要说一声,孩子快满月了,既然咱们那会儿摆了酒,现在不摆也不太好,何况还有这个风俗。” “那倒是,不过这看着跟三十似的,该怎么解释啊?” “唉……” 金文玲叹了口气,以前还真没发现纨贝勒的醋劲儿这么大,菀菀就算是个成年人的模样,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外表罢了,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叔脸,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呵,只有你是小鲜肉,行了吧?” 金文玲摸了摸纨贝勒的头,有种自己一下子养了两个孩子的感觉。 “爷爷那边先别说了吧?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 “嗯,等菀菀大了再带他回家认认门儿,我瞧着老爷子那个状态,活到一百五妥妥的。” “那就单请太傅、小金子和苏杭,还有流光一家子可以吗?” “行,这几个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啊,只不过我哥他们估计会吓一跳吧。” “流光不会的,毕竟他见过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你哥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在一起也这么久了,流光一定会给他讲起很多年轻时候的事情。” “那倒是,你不提我都忘了,你那个好基友真够浪催的……额,浪漫的,人前一副高冷男神的look,对我哥倒是还很体贴。” “睡吧,别把菀菀吵醒了。” “你转我这边我就睡。” “……” “没醉没醉,我是高兴的!” 摆酒当天,纨贝勒在包间里上蹿下跳的,小金子和苏杭两个人都按不住他。 “别管他,他就是人来疯。” 金文玲只忙着照顾菀菀,给他夹菜,喂他吃饭,丝毫不理会在一旁耍宝求关注的爱人。 菀菀还不会用筷子,用了几次都掉在了地上,被纨贝勒当中群嘲了一番。 熊孩子要是单独相处的时候,肯定要与亲爹用拳头定胜负的,这会儿看见金文玲在场,竟然眯起了圆滚滚的杏眼,伸手扯住了金文玲的衣襟,一手指着纨贝勒,就好像一般的小孩子在向大人告状那样。 “卧槽!?我一个人带他的时候都要打一场千年战争的好吗?” 菀菀是圣嗣,出生的时候纨贝勒的龙骨早就已经蔓延到了地心的最深处,他的实力与生俱来,小孩子的兽性还没有完全退去,同性相斥的法则在他身上变得非常明显,纨贝勒一个人带孩子的时候两个人常常打架,几乎拆了金文玲家里的房子,后来还是圣上出面训斥了他们一番,才稍微好些。 “谁让你没事就要招惹他的?” 金文玲不理会纨贝勒的嚎叫,动作很轻地用餐巾给菀菀抿了抿嘴角,又接着替他布菜。 …… “云萝,你怎么一个人跑到了外面来了?” 澹台流光跟张廷枢应酬了几句,再一回头就不见了云萝,抽身出来几乎找遍了金文玲公寓的所有房间,才在屋顶的小阁楼阳台上面发现了他。 他还是稍微有点儿不合群的军人风度,外套放在进门的衣帽间里,只穿着一件衬衫迎风而立。 “天气也不暖和了,别冻着。” 澹台流光脱下西装外套给他披在身上。 “流光,你跟我说过金瓯的事情,你是为了他才下定决心摆平自己的家族是吗?” “……” 澹台流光不明白云萝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提起金瓯那段历史,他们唯一一次说起还是在新婚之夜,自己向他坦承以前没有过经验的时候。 当时云萝很惊讶,他只好解释了自己在家族之中所处的困境,在没有完全掌握澹台家族领导权之前,只想保护好自己的恋人,没想到出师未捷,已经与他天人永隔。 “怎么了吗?忽然提起这件事,是因为今天见到了文玲?” “不,我在想,那些子侄,有多少是真心拜服你,又有多少是屈服于你的绝对力量。” “呵,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都已经没有实力与我抗衡了不是吗?别担心。” “流光,我和你不一样,我出身寒微,在大家族里面做过事,很能明白子弟们的引风吹火、借剑杀人的把戏,他们现在服你,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们老了……” 云萝没有说下去,澹台流光却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怎么,你也想为我生个孩子吗?” 他鲜少用调笑的语气和他开玩笑,他知道云萝心里焦灼了起来,他一直都是做事求稳、未雨绸缪的性子,可是这会儿澹台流光也知道自己纵有通天之能,只有这件事件是无力回天的,也只好开个玩笑遮了过去。 “呵……流光,你有没有想过,在合适的子侄里面选一个老成持重、人品可靠的人过继?” “这……你肯吗?” 澹台流光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可是若选择一个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他总觉得对云萝不公平。 “我们是伴侣,我为什么不肯。流光,我自己的话,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可以过得从容和感恩,可是你不一样,我也不会让你成为年老的狮子的,答应我,考虑看看?” “你啊……哎,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你喝醉了,回去吧。” 云萝很少主动地牵起他的手,想要快点儿离开阳台,免得他没穿外套容易受凉。 “云萝。” 澹台流光站在原地不动,反手一用力,反而把他的爱人扯进了怀里。 “我的衣裳给了你,这会儿有点儿冷。” “不是叫你回去了吗?” “你亲亲我,好吗?” 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撒过娇,让云萝的心脏都快要被溢满了,他回身吻着他,从爱人唇边传来的红酒香气让他也跟着微醺了起来。 “呵……” 澹台流光忽然按住了他,他们离得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云萝的背就靠在阳台的落地窗上,无路可退。 “你真的喝醉了吗?这是你朋友的家。” 他有些慌乱地推着他,他很少会这样失控,是喝了酒的关系吗? “我知道,云萝,我知道你对我好,竟然好到这个地步,让我有点儿……” 他的爱人远没有自己的力量那么强大,却时时刻刻为他着想,想用一己之力护他周全,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他周围的人都在仰视着他,甚至金瓯也多半都是被动地被他呵护着,只有他。 “有点儿什么?流光。” 云萝的脸很红,似乎是被刚才的接吻给弄得微醺了起来,他捧着他的脸,摩挲着他刚毅的轮廓。 “情不自禁。” 他吻了他,把他推在落地窗上。 第161章 thelips(完结) “谁!?” 多年的行伍经验让云萝本能地觉得外面有什么人在窥探着他们,他推开澹台流光,伸手护在了他的前面。 “怎么了,云萝?” 澹台流光正要往前去查看,却被云萝拦住了。 “不知道,好像有人在偷看,这样难怪,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明星,有可能会有小报记者埋伏在附近。” 云萝尽可能用自己的身形挡在澹台流光前面。 “你是公众人物,不到万不得已不需要曝光的。” “没事的,我去看看。” 澹台流光没有听从云萝的劝告,直接拦腰把他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一边,来到落地窗附近查看了一下,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可能是风声,是我多虑了。” 云萝松了一口气,表情很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澹台流光忍不住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你总是这么稳稳当当的,让人有时候会忍不住想知道你失控起来是什么模样。”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35节 “你!” 云萝知道一旦涉及到稍微亲密的话题,自己还是没有他那么放得开,索性不再与他争辩。 “咱们出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 送走了几个亲朋好友,纨贝勒累得瘫倒在沙发上不动弹。 “老了老了,怎么招呼个亲戚朋友也这么累。” “今天是偏劳你了。” 金文玲见他累得狗爬兔子喘,很难得地替他煮了杯咖啡递了过来,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在纨贝勒身边的沙发上轻轻啜着,享受着忙碌之后稍微休闲的家庭时光。 “啊,我好感动。” 纨贝勒直接扑在了金文玲的怀里,脸朝下枕着他的大腿。 “睡一会儿,行吗?” “别闹了,别让菀菀看见。” “唉,有了儿子当儿子,有了孙子当孙子。” 纨贝勒一脸“宝宝心里苦”的表情爬了起来,认命地喝着咖啡。 “对了,刚才席上的时候,我见你基友跟我们家老粽子一直在咬耳朵,不会是在憋着什么坏水儿要弄死我吧?”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张家和澹台家族联络有亲,听说上一辈曾经有个澹台家的姑娘嫁给了一个姓张的,只不过两家都没怎么对外说过这事儿,没有大操大办过,女方还是流光的堂姐。” “是这样吗?” 纨贝勒一咕噜爬了起来,有点儿好奇地说道:“不过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的,土夫子之间不得联姻,好像是什么祸害子孙吧,因为双方家族都是做着伤阴鸷的勾当。” “嗯,就因为这个,所以这桩婚事被认为不光彩,在圈儿里也很少被人提及了。” “哦,不过也过去那么久了,他们还在嚼什么舌头。” “未必是那件事,流光之前逃席了一会儿,云萝也不见了,总有大半个小时才回来,紧接着流光就跟太傅一直商量着什么,也许是……算了,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金文玲想了想,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给纨贝勒知道。 “嘿嘿嘿。” 纨贝勒涎着脸皮在金文玲的大腿上磨蹭了起来。 “干什么?老实点儿。” 金文玲干脆拿了一个沙发上的抱枕捂在了他的脸上。 “唔唔唔!” 纨贝勒四脚朝天挣扎了起来。 “小兔崽子回屋了,咱们也安置吧。”他好不容易从濒临憋死的境地逃了出来,脸上带着讨好似的表情说道。 “对了,怎么这么久没看到菀菀?你去找找他。” “这么久?大哥,有没有搞错啊?五分钟就叫这么久。” “呵……” 金文玲忽然笑了一声,把纨贝勒笑得心里毛毛的。 “干嘛这么突然笑话我。” “你自己也知道差不多是五分钟,其实你也很关心菀菀的,对不对?” “额……” 纨贝勒心虚地低下了头,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帝啊,要不然人家怎么是皇帝呢。 “唉。” 纨贝勒认命地叹了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满世界去寻找熊孩子。 “奇怪,怎么不见了。” 找了两圈儿都没有找到人影,纨贝勒也有点儿着急了,跑下楼来又挨个角落找了找。 “楼上的书房和建设房都找过了吗?” “都找遍了,没有啊。” “别着急,他可能是去了阁楼上面的那个小房间。” 金文玲对于自己的房子比纨贝勒要熟悉一些,眯起眼睛想了想,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夫夫俩刚刚打开了阁楼房间的门,就看见菀菀巨大的身形扑了过来,他受惊似的睁大了眼睛,辨认了一下两个人,一下子扑进了金文玲的怀里。 “菀菀!” 金文玲比他矮了大半头,一下子被他扑住了,几乎站不住身形,往后一个踉跄,还是纨贝勒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嘘,别怕,怎么了吗?” 金文玲搂住了菀菀宽厚的肩膀,像照顾小孩子那样对他一字一句、和颜悦色地问道。 “……” 菀菀的脸涨得很红,不知道是不是家长们看错了,总觉得他有点儿害羞的表情,他想了一会儿,看了看金文玲,咬住了唇,又摇了摇头。 “啧,还是大老爷们儿呢,胆子这么小,亏你父皇母后还是倒斗界的神雕侠侣,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货。” “别再说了,都是你平时一惊一乍的,万一得了夜惊怎么办,难道你要带着菀菀去看儿科吗?” “额……” 纨贝勒让圣上骂了一顿,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来,跟我回房间,我念书给你听,好不好?” 金文玲用从没有过的温柔声音安慰着菀菀,拥有成熟男人外表的熊孩子立刻被征服了,牵着金文玲的手往楼下走去。 “卧槽?卧槽!” 纨贝勒欲哭无泪,站在小阁楼的窗户边上有一种上天台的冲动。 …… “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这个熊孩子要跟我们睡在一起。” 纨贝勒洗澡出来,就看见金文玲轻轻拍着还不肯睡觉的菀菀,两个人很亲密的贴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幅王子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童话场景,让自己这个恶毒女配毫无容身之处。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跟我们睡在一起。” 金文玲很无所谓地说道。 “不是说好了今天我陪菀菀睡吗?你怎么又把我送到书房里的铺盖拿回来了?” “你说的是你陪他睡,又没说不陪我睡。” 纨贝勒很赖皮地挂在炕沿儿上,金文玲拽了他的裤脚两三次,根本拽不动这只熊瞎子,只好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晚上不许碰我。” “唔……” 纨贝勒把头埋在枕头下面,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 万籁俱寂,人定之初。 金文玲记挂着菀菀会不会夜惊的事情,睡得很浅。 他隐隐约约觉得房间里有一丝亮光一类的东西,可能是夜灯忘记关上了吧。 “嗯……” 他沉吟了一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本能地睡到了纨贝勒那一边,他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你怎么还不睡?” 金文玲声音很轻地问道,他下意识想要回头看看菀菀睡得好不好,转过身子目光掠过天花板的时候,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幅幅的画面,好像走马灯一样,浮光掠影般在天花板上不停地闪现着。 他们第一次在慈善晚宴上的会面,他伸手帮他扣上袖扣的样子;在贞娘坟的外面,他吻了他;他把他当成了烟灰缸的时候;他们在电梯里接吻、在温泉里接吻;他把他的指纹纳入了自己的指纹锁;他们相爱过之后的第二天早晨他熟睡的样子;他从平行世界把他带回自己的怀中;他为了他剔去的龙骨在地心里盘根错节;他们签字扯证的一瞬间;他们一起保护着菀菀,互相拥抱着站在风雪之中等待新生命的诞生。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宝贝啊。” 纨贝勒侧过脸去看他,金文玲也侧过脸来看着他,眼泪因为这个动作滑落了下来。 “哇……快接住。” 纨贝勒开玩笑一样地伸手抵在他的下颌上面,接住了滑下来的一颗泪珠。 “龙的眼泪只要掉落下来就会变成珍珠的。” 金文玲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伸手蘸了蘸眼角。 “人一旦有了后代,就好像会自动长大一样,我以前不太明白,现在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纨贝勒伸过手臂给金文玲枕着,很自然地搂着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投影,自从他发现自己能掌握一切沙土石头质地的东西开始,就在不断地收集与金文玲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 “你喜欢吗?文玲……” 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了机械翻页钟“啪”的一声响,十二点整。 “纪念日快乐,我爱你。” 金文玲的眼神迷离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谈恋爱谈得这么走心的男人,他明明已经掌握了三界,眼睛里还带着那样崇拜的神情看着自己,就像是个追星的学生。 “喜欢,纪念日快乐。” 金文玲张开手臂,把他拥在怀里,他们离得很近,纨贝勒柔软的胎发蹭着金文玲的额头,就在他们快要吻在一起的时候。 “哎。” 金文玲忽然觉得肩上一紧,整个儿人就被从纨贝勒怀里拖了出来,有人急速地捏住了他的下巴,亲上了他的唇。 “唔!” 金文玲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菀菀!?” 男神look的熊孩子歪着头,带着迷茫的神情看着金文玲。 “菀菀,不可以的,要跟喜欢的人才行。” 金文玲惊讶之后,有点儿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很多新生儿都会下意识地去亲亲自己的父母,只是菀菀的体型让事情变得尴尬了起来。 “看见,云萝和澹台,喜欢,菀菀,喜欢,文玲。” 熊孩子显然还分不清各种喜欢的含义,懵懵懂懂地说道。 “啊啊啊啊啊熊孩子!文玲,别拦我!我要大义灭亲!” 夜深人静,圣上的寝宫里,群魔乱舞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噜~多谢大家半年以来的陪伴,这是我的第一篇咸蛋,各方面都还很不成熟,谢谢客官们的包容爱护,每当懒癌发作时,想到大家就有了无穷的动力,谢谢大家的鼓励和建议,下一本我会更加努力的!好啦,说了这么多,真的不来一发深水吗?(妖孽住口!)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3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