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正文 第1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他说:我生平最喜欢郁金香花,我封你为郁金香大公爵!只要我荆棘花旗帜飘扬,那么郁金香将在这块大陆上永不凋零! 他说:我不知道如何让你相信,有人要杀你,但那个人,真的不是我!杜维,我不想杀你。 他说:只要我有生之年绝不负你!是的,杜维,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不负你! 他说:杜维,我的帝国,请帮我守护好它,好吗?拜托了! “你不懂的,我父亲和老师之间的感情,旁人都是不懂的,连我都不懂,何况你。”这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说的唯一一句让杜维认可的话 辰·奥古斯丁,奥古斯丁王朝史上最杰出的无冕之王;杜维·罗林·鲁道夫,辰皇子时代最耀眼的一代权臣 郁金香公爵在辰皇子死后以守护罗兰帝国为重任,终其一生,郁金香始终绽放在荆棘花旗帜之下 可唯有杜维一人明白,他不过是在履行辰皇子唯一留给他的嘱托 辰皇子早逝,空留他一人,再多的感情都只能深深的藏入尘埃,可若有一日,一切从头再来…… 防雷必看 1本文cp杜维x辰,不拆不改不逆,1vs1,保证he 2副cp为白河愁x蓝海悦,菲利普x落雪,阿拉贡x弥休斯,其余待定 3《恶魔法则》是很早之前看的了,很多情节都记不太清楚了,如果有错误还请亲们指出 4没有跳舞大人那样的功力,写不出魔幻战争啥的,两人对手戏颇多,其余很多场景一带而过,毕竟原文很长,浅浠本人又不喜欢大篇幅借用原著,而且貌似还会被视为抄袭,所以略过的部分,不看原著的娃估计有点看不懂╮(╯_╰)╭这一点表示很抱歉 内容标签:重生 奇幻魔幻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维,辰 ┃ 配角:恶魔法则一干人等 ┃ 其它:恶魔法则耽美同人================== ☆、【重生那一日】 ?  杜维的死亡来临的很安详,他平静安稳的走到了暮年,无病无灾,可谓是喜丧。杜维的一生极为辉煌,他幼年时低调内敛,少年时开始崛起,青年时已是辉煌至极。世代传承的郁金香公爵之位、护国亲王的至高荣耀,他一生经历三代帝王,并一力辅佐了罗兰帝国史上第一任女皇。 他有三位绝代佳人作为妻子,更兼有许多的红颜知己,称得上是风流无匹。他阻止过外族的入侵,他斗败了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殿,他将西北草原扩张为帝国的领土,他率军占领南洋建行省设总督,他打断了魔法工会对魔法的垄断……他做过许多的事情,在荆棘花的旗帜之下,郁金香绽放的极为绚烂迷人。 当他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直截了当的交出了手中大部分的权力,仅仅留下足够保护郁金香家族一脉的部分,将公爵之位传给长子,便悄然离开帝都,云游四方。直到有一日,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身体不好,便从遥远的边疆回到阔别已久的帝都公爵府。 这一日,杜维躺在床上,表情安谧,陪在身边的是他的三个妻子以及其他子孙后代。杜维精神已经不大好了,神情恍惚中已经有些看不清其他人的模样,嘴角却还带着隐约可见的笑意。 乔乔终于忍不住看向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跟了一辈子的人,在他的弥留之际,用一种复杂莫辨的语气轻轻问道,“杜维,你这辈子,究竟爱的是谁?”她问的这么无力这么伤心,她和薇薇安、妮可陪伴杜维风风雨雨几十年,可是,她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杜维的真心所爱! “我很抱歉……”杜维闭上眼没有再看自己的三个妻子,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真诚,“希望你们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他对她们有过喜欢,可终归也只是喜欢,余下的便只是责任了。 薇薇安已经忍不住在啜泣,妮可没有说话只是看在杜维,唯有乔乔一如过去那般骄傲的扬了扬脸——掩饰住眼角泛起的泪花——她说,“当然,杜维,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那我就放心了。”杜维唇边的笑容扩大了一些,“我累了,让我一个人待着吧,你们都出去。” 乔乔拦住还想说些什么的薇薇安,和妮可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满屋子的人安静的退了出去,并帮杜维关好了门。只是在合上房门的那一瞬间,乔乔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她的声音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杜维,哪怕到死你也不肯告诉我你爱的人到底是谁么……” 杜维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清楚的感觉到生命力正在从他身上飞快的流逝,他没有觉得惊慌也不觉得恐惧,死亡对他而言既不陌生也不可怕。他甚至兴致勃勃的想着,他这辈子过的还算是不错,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到了。 唯一可惜的是,那个人,他终究是错过了。甚至,在那个人死后的这么多年里,一次也不肯让自己梦见,当真是,绝情的很。 杜维恍然间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场景,那日,俊美无匹的金发青年站在城墙之上,四周叛军环绕,他高声对自己笑道,“我生平最喜欢郁金香花,我封你为郁金香大公爵!只要我荆棘花旗帜飘扬,那么郁金香将在这块大陆上永不凋零!” 辰·奥古斯丁,你说你要封我为郁金香公爵,你说你在有生之年绝不负我,你说你想要征服草原征服南洋,你说你想要削弱神权传播魔法,你说你希望我守护罗兰帝国……你想要的你没做到,我都帮你做到了,你希望我做到的,我也为你做到了。 你有生之年不曾负我,我今生今世也未曾负你。 人人都说郁金香公爵是国之忠臣,滔天的权势也能轻易拱手相让,甘心独身归隐……其实都是一些废话,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忠臣,能够让我心甘情愿俯首为臣的君王只有你一人。但可笑的是,我经历过三个皇帝,你的父亲你的儿子你的女儿,却独独没有喊过你一声“陛下”——谁让你一辈子顶天也只当过摄政王? 不知道你觉得亏不亏,但我是觉得亏的,很亏,太亏,最亏的是,为什么直到你死了,我才发现,我这辈子谁都可以放下谁都可以不在乎,却唯独,舍不下你?这简直是太可笑了,我从来没想过这样荒谬绝伦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偏偏它就是发生了,还是在我追悔莫及的时候发生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一大堆的麻烦,你已经死了,我再舍不下你也只能舍下,否则我还要浪费时间去考虑该怎么把帝国的摄政王殿下拐走。 我为你守护罗兰帝国几十年,临到死,想着的却还是你,果然是亏大了,等死了见到你,这笔账一定要好好的向你讨回来。你知道我的个性,可是从来不肯白白吃亏的。 杜维想到了这里,似乎觉得很是开心,嘴角又往上扬了扬,随即慢慢的,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定格渐渐僵硬。十多分钟后,乔乔忍不住推门而入,片刻后便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杜维·罗林·鲁道夫,罗兰帝国护国亲王、第一代郁金香公爵离世,卡琳娜女皇陛下宣布举国同哀,并亲自为其主持葬礼。郁金香公爵生前风光无二,死后也是哀荣至极。而诚如当年摄政王辰·奥古斯丁所言,郁金香一脉始终与帝国皇室共同进退,荆棘花旗帜所在之地郁金香永不凋零。 杜维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飞离的身体,越来越模糊,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什么地方,只感到一阵阵的茫然。而突然地,他的意识慢慢清醒起来,对外围的感应也渐渐强烈,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在说,“杜维,如果你助我登基,我封你为公爵!我生平最喜欢郁金香花,我封你为郁金香大公爵!只要我荆棘花旗帜飘扬,那么郁金香将在这块大陆上永不凋零!” 杜维生平第一次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重度臆想症。他怔愣的看着高台之上的青年,他容貌俊美,高贵优雅,风华气度几乎无人可堪相比。辰·奥古斯丁,那个已经去世几十年的罗兰帝国无冕之王!可现下的场景,分明却是几十年前,那场大皇子掀起的夺位之争,也是辰皇子真正展露锋芒的时刻! 他这是……又一次重生了?他难得傻傻的反应不过来,只顾着盯着辰皇子一个劲儿的死死瞧着。 “好了,小朋友,就算你将来要当什么公爵,也要等上面的那位小殿下先过了今天这关才行吧。你刚才说想和我动手,现在到底算不算数?”还没等杜维回过神来,绿袍甘多夫已经忍不住开口说道。 听着这番和上辈子似乎一个字也没变过的话,杜维确认了他似乎真的重生了这件事,那么……杜维面带微笑扭头对上了绿袍甘多夫,唇边露出一丝堪称完美的微笑,我亲爱的魔法老师,许久不见了,虽然这辈子你还不认识我,不过这不妨碍我送你一份大礼啊。 当年你对寂灭之弓,也就是计都罗喉瞬狱箭的狂热,他可没有忘记啊,不过可惜的很,虽然他知道那些个被你惦记的宝贝现在都在什么地方,但却没办法以这个为交换条件和你交易。他现在的实力太弱,不该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万一露出破绽出了乱子可是太麻烦了,更何况他现在身边还跟着个祖宗“赛梅尔”呢…… 想到这里,杜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连刚刚得知自己重生以及见到辰皇子的喜悦都被盖了过去,表情却是从容的很,口中道,“你冒充了我内心很尊敬的一位逝者,但我承认你实力真的很强,我明白你和甘多夫大师实力相当,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他没给绿袍甘多夫废话的时候,而是一溜顺畅的说了下去,“我要和你动手,并不是想打败你,而是要证明你这个甘多夫是假的!”虽然,你也的确是甘多夫没错……杜维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办法,谁让你是辰计划里唯一的变数呢,您老人家还是回去好好培养一下自己徒弟乔乔吧。 杜维说完就亮出了自己的魔杖,一柄光秃秃没有魔法宝石的胡桃木,他比上辈子更加平静的接收到众人各色眼神,并且面对绿袍甘多夫的挖苦也是毫不犹豫的一句句顶了回去——直接后果是挤兑的绿袍甘多夫和上辈子一样的气炸了肺。 然后战斗开始。 这场战斗从头到尾杜维都很冷静谨慎,他了解这场战斗是怎么开始的,也记得最后的是为何结束的,但过程,莫说是他不记得,就算是一步不差的都记得,以他现下对自己力量的掌控,战斗仍旧很是危险!一个人在顶端站了太久,忽然就跌落下来,这期间会有的严重失落感,就好比是杜维现在的感受。 不过杜维仍旧是杜维,他在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很快就重新恢复了控制力,战斗的进程一如上辈子那般,轨迹似乎不曾有片刻的偏差。杜维平静的看着被赛梅尔直接吓跑的绿袍甘多夫站过的地方,在众人几乎死寂的沉默中,他对辰皇子所在的方向抬起头,露出了微笑,俯身行了一礼,他道,“辰殿下,我赢了。” 曾经的杜维为了保住自己父亲一派,为了甘多夫对自己的帮助,死活不肯承认自己赢了甘多夫。但现在的杜维可懒得管那么多,什么一个两个,真的假的,全都给他滚边去!分明都是甘多夫,换身绿色的袍子就来耍着他玩呢?!哼,他现在是还赢不了,但以后……多得是机会来收拾你,现在先看着辰解决掉大皇子再说。 辰皇子被杜维的话给点醒了,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虽然他还真的没有想过杜维能够赢……但,这已经是事实了!看着拾级而上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少年,辰皇子露出笑容,参杂着喜悦满意隐隐还带着一丝激动,他对杜维张开双臂,后者极为自然的接受了这个拥抱。 辰皇子没有注意到的,却是在拥抱那瞬间,杜维眼眸中流转过一丝光芒——那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谋略之政变】 ?  简短的拥抱之后,杜维便对辰皇子微微欠身,“殿下,接下来的事情,我恐怕没有办法再帮助您什么了。”上辈子他为了罗林家族,从内心最深处是期待着大皇子成功,可惜他不知道辰隐忍十年的一手接一手的连环算计,反而陪着辰在宫墙之上看了一出好戏。 至于这辈子,杜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声,他重生的时候一刻不多一刻不少,偏偏正是大皇子政变之日,辰皇子对他亲口承诺封爵之时!如果能够早上一日,哪怕是一时半刻,他都可以想方设法阻止父亲,可惜……不过也正常,十全十美的事情哪里有。所以这一次,他仍旧无法继续出手帮辰,他不可能和自己的父亲敌对,也不可能放得下罗林家族。当然这也是因为,辰根本也不需要他帮忙,他现在的实力,也的确是有限的很。 “杜维,你怎么了?”辰皇子温和的嗓音中带着关切,用一个隐秘的动作托住了杜维,杜维干脆就这么直接靠在辰皇子身上,这就好像是辰皇子直接抱住了杜维,两人的姿势顿时变得有些暧昧。不过这会儿局势紧张也没什么人有心思多想,只是雷蒙伯爵看着杜维皱了皱眉。 辰皇子也并没有多想,杜维依靠的动作反而让辰皇子觉得对方似乎的确有些后继无力,这自然也是正常的,毕竟杜维之前才和一个强大的对手比试过,魔力消耗过大也是应当的。果然辰皇子听到杜维在他耳边低低道,“没什么,只是接下来……”听到这里,辰皇子正准备说你无需操心,便听杜维继续道,“接下来……我恐怕只能护在殿下身侧。” 辰皇子眸色微闪,却是淡淡一笑,拍了拍杜维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高台之下,叛军已经开始集结,雷蒙伯爵、所罗门侯爵、容克将军联合众多贵族,叛军声势的确浩大。所罗门家族的弓箭手率先发动,漫天的箭雨袭向皇城下的高台,侍卫们用盾牌护着皇族退入皇宫,而辰皇子本人却是飞出了高台之上。 辰皇子是皇族中难得的另类,他自幼学的不是皇室传统的武技,而是魔法,他本人是一位颇为杰出的魔法师。此时面对众多箭雨,他拿出两个魔法卷轴幻化出一道魔法光幕,配合“狂风术”,生生在箭雨中护住了皇室的主看台。 很快的,御林军冲出了皇宫大门把奥古斯丁六世接回皇宫,大部分保皇派的贵族都带着人手往皇宫撤退,宫门处一片乱战,而御林军的颓势显而易见。 辰皇子重新落回看台之上后,杜维立刻移动到他身边,抢在辰皇子开口要人带他走之前道,“殿下,御林军守不住宫门,很快就要关闭了,您先退进去吧,不然来不及!” 辰皇子似是愣了那么一下,随即微微一笑,纵使面临这般境地,这个笑容也仍旧显得风华无双,他看了杜维一眼,道,“杜维,你今天对我的情分,我会牢牢记住的。”杜维闻言只是回应了一个微笑,便拉着辰皇子往宫门处撤退。 两人退到宫门后,看见宫门缓缓落下,杜维也算是彻底安心了,对杜维而言,这场政变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大皇子赢不了算无遗策的辰,既然他不能趁乱取了辰的性命,那么之后的攻城战,不过就是如辰所言,只是一场好戏罢了。 杜维跟着辰皇子去了皇城之上,城下的叛军运作和上辈子一样,杜维看了一会儿便没有兴趣再看,反而把视线转移到了身边的辰皇子身上。辰皇子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偏头看向他,似乎颇感有趣的问道,“杜维,你似乎对现在的场面,丝毫也不担心?” 杜维道,“殿下显然胸有成竹,我正等着看戏呢。” 辰皇子笑了一声,“杜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他对杜维的确是欣赏的,对他的招揽却不过临时兴起,可杜维却给了他好几个惊喜。不过,他很好奇的是,杜维凭什么就认定了他一定会赢?分明之前,杜维几乎是被大皇子一方逼着投靠到他这边的…… 杜维正准备接话,帝都城西方向,一道耀眼的魔法光辉冲天而起,银色光芒大作,隐隐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神殿的神圣骑士团……”虽然杜维很清楚辰政变的成功离不开神殿的帮助,可杜维还是难以掩饰对神殿的不屑,不论是哪一辈子,杜维从来没对神殿有过好感——哪怕一丝丝都没有! “杜维,你不喜神殿?”杜维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辰皇子轻而易举便能看的出来,他并未觉得杜维这样有什么不好,相反他本人对神殿的不喜比之杜维也是只多不少——自古皇权与神权之争,从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他请动了神殿出手相助,可不代表他对神殿有任何的感激,左右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怎么会?”杜维笑起来,笑容似乎很是诚恳,“殿下,我可是神殿忠诚的信徒。”他话是这么说,至于说话的语气……那就是相当的调侃了。 对此,辰皇子和杜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城下战局已经陷入胶着,神圣骑士团的实力不容小觑,即使只有五百人,但也给大皇子一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大皇子更为了保存自己的嫡系人手,而派出容克将军所领的步兵与神圣骑士团交锋。如此愚蠢的行径,杜维在心里对大皇子摇摇头,再多给他二十年也是赢不了辰的。 “殿下,您应该还有什么后手吧?”杜维适当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毕竟他这个不在辰计划中的外人,表现的要是一直比辰本人还要信心十足,以辰的性格不可能不怀疑他——他现在要的是辰的信任,可不是怀疑。 辰皇子笑了笑,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对杜维毫无保留的信任,表情温和笑容和煦,“杜维,我不会瞒你的,我当然还有后手。神殿的力量在帝都有限,你是知道的,为了确保皇室在帝都的绝对统治地位,千年来神殿都必须遵守在帝都驻守的神圣骑士团不得超过五百人的约定。这五百人,能够消耗我那位皇兄的一部分力量,但是要扭转战局还略微有些不够。我当然还有后手。” 杜维挑了挑眉,一副静观其变的表情。 杜维和辰皇子的距离很近,周围的侍卫离他们最近也要有五步之远,当然杜维这辈子是没有那种曾经犹豫着想要杀了辰皇子的矛盾,他贴的辰皇子近,只是出于保护的目的,站位也全然是一种护卫的姿态。杜维可没打算把辰皇子这一生中最惊险的时刻,全然交给他所谓的上辈子的经验——对杜维而言,世界上最扯淡的就是命运这玩意,半点不可信。 杜维此刻表情称不上神采奕奕,却也算得上面色红润,辰皇子看了他一眼,自然不会和上辈子那样说出你面色苍白之类的关怀话语,那瓶珍贵的魔力之源魔药也没有拿出来。当然,辰皇子并不是舍不得下本钱去拉拢杜维,左右不过一瓶魔药,再珍贵又如何?只是,辰皇子在杜维身上,感觉到了那么一丝很微妙的违和感。 这种感觉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的危机感,相反,让他更容易去相信杜维。这就好像是,杜维不是一个刚刚投靠到他身边的人,而是和他共事多年,彼此默契无比的君臣。这种感觉对辰皇子而言,实在是太过的奇异——分明第一次见到杜维时,还根本没有这样的感受。 皇城之上的杜维和辰皇子心思各异,城下的战局已经又一次发生了变化。神圣骑士团被容克将军率领的叛军死死顶住,僵持之时,神圣骑士团忽然闻号后退,并在长街之上分成两队站开,两位月白色长袍的老者缓步出现,他们是光明神殿长老团成员。 传闻光明神殿长老团成员每一名都是虔诚苦修一生的老者,每一人都擅长一门特殊的神术。这种神术的体系在大陆上和魔法区分开来,隐然自成一系。而且长老团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存在,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遇见的一位擅长治疗系神术的无害天使,还是一位为数不多的擅长威力强大杀伤力神术的恐怖强者。 面对这种和魔法师无异的存在,大皇子一方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让武士上去硬拼,大皇子把他身边那位曾经追杀过杜维与辰皇子的魔法师派了出去。但大皇子打死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举动,却是让己方的所有魔法师全部反水! 理由很简单,那两位长老团成员联手释放出的仙德拉神镜让那位死灵魔法师的身份暴露无遗,而偏偏魔法工会有那么一条s级条令:凡魔法工会内记名之魔法师,均有无条件剿杀邪恶死灵魔法师之义务。而且此条令为魔法工会第一铁律,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为第一优先权法令,效力凌驾任何条令之上。如违反此誓言不遵此条令之魔法师,终身取消魔法师资格,视为魔法工会叛徒,将受魔法师执法队一百零九日追杀。 而最让大皇子气得几乎吐血的是,这个条例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特性,那就是所有发誓的魔法师必须对此誓言保密,除非在面对邪恶的死灵魔法师的时候,不然不得对外宣传。而且这个条例,只有魔法师知道,至于普通人,那当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在此之前,大皇子对这个条令的了解度,完全为零。 杜维站在城墙上,看着身边拍拍袍子,飞上半空面朝场中那名死灵魔法师飘过去的辰皇子,摸了摸下巴,他上辈子看见这一幕是怎么想的来着?哦,大皇子是很傻很天真,辰皇子是很好很强大,待会儿打起来,就一定很黄很暴力了…… 看着被一群魔法师联手灭掉的倒霉死灵魔法师,杜维看着轻轻松松全身而退安然回归的辰皇子,思考着他得抽个空去好好提升下实力了,今后的麻烦事情还很多很多很多……至于现在,杜维饶有兴致的看向气得当真吐了一口血的大皇子,又瞧瞧自个儿身边从容镇定的辰皇子,笑了,“殿下,您的后手不止如此吧?” ? ☆、【郁金香公爵】 ?  自然是不止如此的。 当大皇子一方得知原本在他们控制下的一万帝都警备军,已经快速行军至中心广场右侧的时候,大皇子的败势几乎已定。随即这一万警备军很快杀入广场,在大局上对大皇子叛军进行了包围。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宫大门被打开了,辰皇子独身一人走了出来,他手里平平举着一个长长的东西,那东西上面包裹着一层黑色的宽大绸布,看似很是沉重,从轮廓上看,仿佛依稀是一柄长的惊人的长矛一般。 杜维站定在皇宫门口处,他实在不能放心辰皇子一人出来,上辈子他可以一直站在城墙上当看客,但这辈子心情已经有了改变,他可做不到那样的从容淡定。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狗血的意外——如果辰皇子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个不长眼的人杀了呢?真要那样,杜维恐怕会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生生呕死。 “骑士宣言第一条:我以心灵之名起誓,‘忠诚’将成为我毕生尊崇之品格,恪守内心,毕生无悔!如果违背,愿‘骑士之枪’抛弃我之灵魂!” “骑士宣言第二条:我以心灵之名起誓,‘荣誉’将成为胜过我生命之存在。毕生捍卫我之荣誉,捍卫骑士之荣誉,毕生无悔!如果违背,愿‘骑士之枪’抛弃我之灵魂!” “骑士宣言第三条:我以心灵之名起誓,我将铭记‘牺牲’。我身不惜,我命不惜!毕生无悔!如果违背,愿‘骑士之枪’抛弃我之灵魂!” “骑士宣言第四条:我以心灵之名起誓,勇气将长存我心,‘勇敢’将成为我的标尺,奋勇向前,毕生无悔!如果违背,愿‘骑士之枪’抛弃我之灵魂!” “骑士宣言第五条:我以我心灵之名起誓,我将怜悯弱者,残暴是我地敌人,宽容是我的朋友,一颗‘怜悯’之心,毕生无悔!如果违背,愿‘骑士之枪’抛弃我之灵魂!” “骑士宣言第六条:我以心灵之名起誓,我将保持精神和灵魂地融合,我地精神即我地灵魂,我地灵魂即我地生命,毕生无悔!如果违背,愿‘骑士之枪’抛弃我之灵魂!” “骑士宣言第七条:我以心灵之名起誓:我将‘诚实’,身为骑士,我地言语将永远直白心灵,谎言将是我最大地敌人和不屑,毕生无悔!如果违背,愿‘骑士之枪’抛弃我之灵魂!” “骑士宣言第八条:我以心灵之名起誓:我将牢记‘公正’,我地心是天平地化身,,我地剑会指向不平,毕生无悔!如果违背,愿‘骑士之枪’抛弃我之灵魂!” 伴随着辰皇子清朗嗓音落下的,是一柄金光灿灿的□□,造型犹如一个放大了的十字架,□□矗立在地上,枪身之上流光溢彩,那十字枪头却隐隐有些残破。这柄黄金十字枪的出现,众人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是在场所有骑士不论敌我的纷纷跪拜,用那样诚恳狂热的眼神注视着那□□——骑士之枪、隆奇努斯之枪。 杜维瞧着面前一片黑压压之人,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无踪,然后他看向辰皇子,唇边隐隐露出一丝笑意。这世上没有人比辰奥古斯丁更适合为帝,就算是他,也不能。 大皇子自知成功无望,自杀身亡,所罗门侯爵投降,而雷蒙伯爵,注视着站在辰皇子身边的杜维,目光中的复杂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却是扔了武器束手就擒。杜维默默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神情中是满满的无奈,虽然这么想对父亲有点不好意思——但杜维真想骂一句,这都特么的是什么事儿啊!时间做什么要卡的这么好,让他早回来一日能死啊! “你不跟来吗?”辰皇子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杜维还待在原地,表情……略有些咬牙切齿? 杜维回过神,和辰皇子一起往皇宫内走,辰皇子当然是要去见奥古斯丁六世的,杜维对这个老皇帝从来也没有好感——想当初这老家伙就是死也给辰惹了一堆麻烦!不过杜维很乐意能多和辰皇子有些相处时间,所以心情尚算不错,特别是在辰皇子不顾奥古斯丁六世只传他一人入内的命令,把自己也给拉了进去的时候,心情就更好了。 短短的面谈之后,辰皇子被立为摄政王,代行帝职。 杜维看着辰皇子对那方潦草写着旨意的白布露出满意的微笑,面色无异,心情却不怎么样。他当然知道辰不登帝位的理由,上辈子,辰这个最该为帝的皇子,终其一生也只是摄政王,甚至在临至重病垂危之前还被他推上帝位的儿子查理所不满忌惮。毫无疑问,杜维在心里又狠狠的给神殿记上了一笔。 随着摄政王初立,很快的,辰皇子开始有条不紊的发布一条条命令。参与政变的各个贵族生者夺爵关押,同时调派三千警备军监督犯员府邸,不得进出。武士之流全都革除军职死者平民之礼下葬,生者关押待审。 很快的辰皇子从帝都周围的卫城里调集了忠于皇室的两个师团的近卫军入城,控制了城防。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对胜利者的嘉奖了。让众人意外的,是这份嘉奖令之首的,便是杜维的名字。杜维,赐姓“鲁道夫”,授予公爵爵位,宫廷魔法师顾问称号,宫廷大学者称号,宫廷大占星术师称号,兼皇子魔法导师。当然,重点在于,杜维的公爵爵位,是世袭。 而这位新晋的让众多贵族们都跌破了眼镜的郁金香公爵大人,此刻正在罗林伯爵府里,陪伴自己的母亲。作为叛军首领级人物,罗林伯爵府自然是被监督的重中之重,不过碍于杜维这个新晋摄政王面前的大红人,那些警备军还是对罗林伯爵府内的人相当客气的——杜维执意要入内看望母亲,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权当不知道了,毕竟这位郁金香公爵大人和罗林家族的关系人人皆知,何必为难。 杜维一边在心里暗骂老天爷就喜欢捉弄他玩,一边只能不断的安慰着母亲,罗林家绝不会就此衰败,父亲也肯定不会死!即使还是会惹得辰怒火大盛,杜维也早就决定这一次他仍旧会救下父亲——更何况,西北的德萨行省也的的确确是个“好地方”啊…… 伯爵夫人听了儿子的话,没感到安慰,反而被杜维给吓得立刻精神了起来。她虽然只是个女人,不懂政治也弄不清那些权力的纷争,但她至少很清楚的了解到,参与政变失败是一宗怎么样的叛国大罪!纵使她清楚自己的这个长子得了摄政王的青睐,被封为了公爵,可要杜维要保住自己的丈夫……这中间该有多困难多危险,伯爵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杜维,你千万不能冒险,”美丽的伯爵夫人对杜维一遍遍的殷勤叮嘱,“伯爵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先护着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杜维连忙应了下来,没有和母亲争辩,而是赶紧转移了话题,他不想让母亲为他一直忧心忡忡的。母子俩聊了一会儿,便有人来通禀,摄政王召郁金香公爵入宫。杜维和母亲告别,整理一下衣着,便坐上马车去了皇宫。 杜维一路熟练的行至摄政王宫殿,入了书房,里面都是熟悉的面孔,卡米西罗、萨克男爵还有好几个辰的嫡系亲信,杜维瞬间明了辰找自己来是干嘛的。“殿下。”杜维恭敬的行礼问安。 “杜维,你来了。”辰皇子显然心情很好,笑容中都透着轻松愉悦,作为胜利者,他很显然有资格适当的放松一下自己。“我们正好说到你的事情呢。” “哦?不知道殿下在和诸位大人谈论我的什么事情?”杜维也笑着回应,十四岁的少年,容貌俊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勃发的味道,看上去青春逼人,很有活力。“殿下,您该不是背后说臣下的短处吧,这样不好不好……” 卡米西罗显然被杜维充满着调侃意味的话给逗笑了,“公爵大人,你这话可是错怪殿下了,殿下刚刚可还跟我们一个劲儿的夸你呢,而且还在跟我们说公爵大人你的封地的事儿。” 杜维眨巴眨巴眼睛,一副纯良无辜的表情看着辰皇子,辰皇子瞧着杜维这模样,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心里琢磨着自己新封的这位郁金香公爵,居然还有这样……嗯,堪称可爱的表情,当真是有趣的很。 辰皇子越笑,杜维的表情越无辜,到最后,辰皇子笑得有些气喘,咳嗽了两声才恢复过来。缓了几口气,辰皇子随手将一边桌子上的一幅帝国地图朝杜维扔了过去,并用仍旧掩不掉笑意的声音开口,“我的公爵大人,看看地图吧!你想要哪里当你的领地,自己在地图上随便挑!” 众人脸色瞬间就变了,是的,之前摄政王殿下的确和他们谈了谈这位郁金香公爵的封地问题,他们也从摄政王殿下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对郁金香公爵的欣赏,但是……让郁金香公爵自己随便挑选封地?如此荣宠……众人看向杜维的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甚至还参杂着嫉妒敌意。 杜维自然不会如上辈子那般感到不安,他堪称平静的弯腰把地图捡起来,然后卷好,笑着对辰皇子道,“殿下,帝国幅员辽阔,好地方太多了,还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说。” “这个不着急,”辰皇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很好说话的,对宠爱的臣子也基本都很宽容,“杜维,你回去慢慢挑。” 杜维应了一声,不过看着辰皇子温和微笑的表情,又低头瞅瞅手里的地图,深刻觉得过几日他给辰的答复估计能让这位从来温文尔雅的殿下气炸了肺——至少上辈子就是这样。想到这里,杜维心里无奈的一笑,辰,他不是故意气你的,只是……除了这个他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保下罗林家族啊。 ? ☆、【封地之西北】 ?  杜维还是去了一趟帝国监察署,目的自然是去见他那位被关押在此的父亲,顺便去卖他未来的得力干将隆巴顿将军一个人情——杜维对这个他的老属下印象很好,这辈子自然也务必要将他拉入自己麾下。杜维和雷蒙伯爵的谈话持续的时间比上辈子要短上很多,杜维对这个父亲的感情始终是很复杂的。 雷蒙伯爵对杜维当然是算不上好的,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讲,甚至可以说是很差,毕竟就连派人暗杀自己儿子的事情这位伯爵都做的出来,自然不是什么慈父。但杜维并不怨恨雷蒙伯爵,经历过上辈子风风雨雨的几十年,他更清楚雷蒙伯爵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耀。而且,雷蒙伯爵对他也并不是毫无感情,父子终归是父子。 杜维对雷蒙伯爵的探望结束于一句话“父亲,母亲和弟弟还在等你”,杜维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边骑马往回走一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派个人随时关注父亲的身体状况,毕竟上辈子父亲早早就因心中郁结而去世了……当然,前提是,他要先把父亲给救出来。 不过辰皇子目前还没有处置这批人的打算,只是在极有条理的慢慢的对支持大皇子的贵族世家削爵、收回领地、裁退私军,顺带收回了不少豪门世家积累数代的财富,使得原本紧张的帝国财政顿时缓解很多。 辰皇子的确拥有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他在处理政变的扫尾工作的种种作为,都十分明智,条理清晰,效果极佳。不到半个月,帝都内的紧张气氛便一扫而空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而到了这个时候,辰皇子终于开始空出手准备收拾这些政变头目了。 杜维在这个半个月里,三天两头的去看看父亲、陪陪母亲、安抚弟弟,顺带着准备准备去继续开店卖他从冰封森林弄来的东西,还要抽空去关注一下不怎么安分的魔法工会,同时去找人关心一下那些官奴们的拍卖——他要带去行省的那些人员在这里可占了相当部分。所以说,虽然这半个月里杜维没被辰皇子安排什么任务,但貌似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然后这天摄政王小集团有一个内部会议,杜维一身华贵的公爵服饰,随身带着上次辰皇子扔给他的帝国地图,就去参加会议了。等到正事讨论的差不多了,杜维恭恭敬敬的站起身,双手奉上了地图,对首位的辰皇子道,“殿下,我想好了。” “哦?”辰皇子一脸笑意,“好吧,我想你一定挑花了眼了。说吧,你到底看上了哪一块风水宝地?” 杜维顶着周围同僚羡慕的眼神,很淡定的展开地图,伸出手在地图上一指,面带微笑,“我看中这里了。”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杜维的表情就像在看傻子一样,西北,乞力马罗山脉旁的“德萨行省”。一个贫瘠、愚昧,甚至是充满了野蛮的落后地区,从财政收入上来看,这么一个行省每年的收入,甚至不比东南地区的一个富足中等城市。 辰皇子原本一脸和煦的微笑,此刻也渐渐的隐去了,他深深的看了杜维一眼,嗓音忽然有些干涩,“你……真的想清楚了?这是你的最后决定么?” 杜维回答,“想明白了,我就要这里。” “你不后悔么?”辰皇子已经站了起来,凝视着杜维。他对杜维从来都是极为欣赏的,这个少年的才华性格,都很对他的胃口,他是真心希望得到这样一个臣子。他给杜维他所能给的荣耀嘉奖,可现在杜维却用这份荣耀嘉奖来逼他! “不后悔。”杜维摇头,躬下身子,“请摄政王成全!”殊不知,杜维自个儿其实也是郁闷得很,虽然他的确是有些舍不得上辈子经营的很好的西北,也的确非救父亲不可,但这种硬生生用辰给予的恩宠来逼着辰的事情……这辈子做起来,实在是别扭尴尬极了。 杜维话音刚落,辰皇子脸上半分往日的从容温和都没了,他咬牙凝视着杜维好半天,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却是丢下一个生硬的“准”字,便看都不看周围众多亲信部下,掉头走出了身后的宫廷之门。 等到辰皇子已经走得没影了,四周的人继续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杜维,杜维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视周围众人的目光,端的是自然大方的……冲着辰皇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皇宫内的人自然是不敢阻拦杜维这位极为得宠的郁金香公爵的,所以杜维一路顺利的追到了辰皇子的房间之外,随即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音。还有辰皇子难得的气炸了肺的怒吼声,“他还是不肯效忠于我!他还是不肯!罗林家给他的,我都给了!罗林家没有给他的,我也给了!可现在呢!他拿着我给他的荣宠,却只要换老雷蒙的一条命!他就向着家族!向着家族!一个一个,心中都只把对家族的忠诚看的比我重要!难道这世界上,我就找不出一个完全忠心于我的人吗!杜维啊杜维,我原来以为你是一个能让我满意的另类!可是你让我太失望,太失望了!” 杜维又摸了摸鼻子,他可是真的不知道辰会被他这个举动给气成这样。看着守在辰皇子房间外,满脸尴尬神色看着自己的侍从,杜维清了清嗓子,脸皮堪比城墙厚的露出微笑,道,“劳烦通禀一下,就说杜维求见摄政王。” 小侍从不怎么情愿的进去传话了,一进门险些就被辰皇子随手扔一个瓷瓶给砸中,小侍从一张脸苦巴巴的,行了礼面对气得什么风度都不顾的辰皇子小心翼翼的开口,“殿殿殿下,郁金香公爵大人求见。” “不见!”辰皇子平了平气,顺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说谁求见?” “郁金香公爵。”小侍从悄悄打量一眼辰皇子的表情,补充了一句,“公爵大人来了有一阵子了。” 辰皇子像被什么东西呛到一般,不断咳嗽起来,莹白如玉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被气的,当然,或许还有羞窘!他在这里又摔东西又生气的,结果那个让他气得不行的家伙,居然就在外面听墙角! “给我去把郁金香公爵请进来。”辰皇子咬牙切齿的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来。 小侍从无比乖觉的低头退下,然后杜维迈步进来了。杜维的脚刚迈过门槛就停下了,这屋子里用满室狼藉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至于面无表情坐在上首的辰皇子再怎么掩饰,他脸上的温度其实也没有立刻降下去。 杜维很努力的让自己不要一下子笑出了声,他还不想惹得辰当真炸毛,把自己给轰出皇宫去——那可丢人丢大发了。杜维乖乖的低着头,乖乖的走到辰皇子跟前,乖乖的行礼问安,乖乖的开口,“……殿下,可需要我出去命人来整理一下房间?” 辰皇子面无表情的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杜维似乎毫无所觉的继续说,“殿下,其实偶尔摔摔东西也没什么不好,记得我母亲跟我说过,有些个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总喜欢摔东西发泄一下……” “杜、维!”辰皇子终于体会到了那天政变的时候被杜维一张嘴气得火冒三丈的绿袍强者的心情了,他亲封的这位郁金香公爵绝对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杜维终于收敛了一下,他手上还拿着那份帝国地图,看着地面上乱七八糟摔了满地的东西,抬起头无奈的对辰皇子道,“殿下,您应当明白我的。”明白他要救的是罗林家族,不是为了什么利益,而仅仅因为那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辰皇子面色有所缓和,却没有搭腔,而是凝视着杜维许久,才道,“据我所知,罗林家待你并不好。” “对一个魔武废人,做到那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杜维上辈子就看得很开,除开这次回帝都遭遇的一系列事情,其他时候罗林家并没有亏待他。 “杜维,你父亲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他没看清楚你。”辰皇子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本就是个极为理智极为克制的人,一时的失态已是极致,冷静之后便恢复了往常的思维能力。而他看得出来,杜维选择这个时候来见他,本身就是带着某种讯息的。 杜维听辰皇子这么说,耸了耸肩,“我父亲也这么跟我说过。” 杜维这段时间经常出入帝国监察署的事情,辰皇子也是知道的,“你父亲可好?” “还算不错。” “……罢了。”辰皇子最终松了口,“你既然做出了让步,杜维,我就再给你一次恩宠。”你拿封地来换你父亲的命,他便成全你,但是……“杜维,你从来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便该知道,凡事都有底线。 杜维神情很轻松,他看着辰皇子,这张俊美秀逸的脸孔曾经很长时间都是他最怀念的,现在能真真实实的看见,杜维觉得心情非常好。“殿下,请您放心。” 辰皇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心情被杜维弄得大起大落,这会儿难得觉得有些烦躁,屋内又被自己一气摔的乱七八糟……辰皇子闭了闭眼,“好了,杜维,你回去吧。你想要的命令很快就会下达。” 杜维却并没有遵从辰皇子的命令,反而上前了两步,在辰皇子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冒昧的握住辰皇子的右手,单膝跪地,嘴唇轻吻手背,随即抬头直视着辰皇子的双眸,淡淡道,“殿下,我杜维·罗林·鲁道夫效忠的人是您辰·奥古斯丁一人。” 不是你的父亲奥古斯丁六世,不是你的儿子查理,不是你的女儿卡琳娜,只是你,辰·奥古斯丁一人而已。 ? ☆、【加布里弟弟】 ?  罗兰帝国九百六十年六月十日,政变事件终于划下了最后一个句号。所有参与政变的贵族豪门都被清扫一空,削爵夺地裁军,还有的就连帝都的府邸都被没收。参与政变的家族,从所罗门侯爵往下,一路杀了下去。而偏偏唯一一个例外,便是到轮到罗林家的雷蒙伯爵时,变成了“革除一切职务爵位,永不封爵”。 与此同时,帝国近百年都未曾封过公爵这样的爵位了,更何况还是个世袭公爵,可这位新晋的郁金香公爵大人顶着摄政王如此荣宠,选择的封地却是荒芜贫瘠的西北德萨行省。这样的两个消息一起传出来,稍微长了点脑子的人都能猜的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贵族们对此有志一同的保持沉默,关上房门回去琢磨着摄政王对郁金香公爵当真是宠爱非常,竟然当真保了老雷蒙伯爵一命。 不过虽然老雷蒙伯爵没有被判死刑,但在帝都的伯爵府却是被收了回去,他们需要即刻收拾行李离开帝都回去曾经的罗林平原,现在的科特行省。包围伯爵府的警备军已经都撤走了,府内大部分的仆从侍卫都被解散,因为明日父母弟弟就要启程,杜维头一天晚上便在伯爵府内住下了。 傍晚,和父母谈过心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杜维在庭院里伸展一下四肢,觉得自己紧绷了一段时间的精神似乎松懈不少。把父母送回罗林平原,他就可以专心的在帝都里和魔法工会绕绕圈子,帮辰把魔法学院建起来之后,差不多就该去西北了? 想到这里,杜维有点忧愁,西北他是肯定要去的,那里虽然荒凉,但没有比那里更适合当自己封地的地方了,当年他在西北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唯一让杜维觉得不怎么满意的,是西北离帝都,这距离……确确实实有点远了。算了,大不了以后他跟父亲一样,长驻帝都不回去封地就好,还能省了些猜忌怀疑呢。 “哥哥!” “加布里?”杜维看着年幼的弟弟露出了微笑,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能留在帝都和你在一起么?” 果然又是这个问题,杜维看着加布里仍旧显得稚气的脸,叹了口气,却坚决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能。” “为什么?”加布里捏紧了拳头,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激动,“我是罗林家的人,我要留在帝都,我要在这里建功立业,将来恢复家族的荣耀!我不要回到乡下去,回到那里没有任何希望……” 而且,哥哥,这里有你在,我想陪着哥哥你一起。 “等过两年吧,”杜维看着自己从上辈子就宠爱到这辈子的弟弟,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两年,我会接你出来的,现在不是时候。” 加布里的表情很失落,他低垂着头,看着杜维的衣角,一声不吭。他的哥哥,是他一直以来都最崇拜的人,在其他所有人哪怕是母亲都认为哥哥文不成武不就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沾沾自喜,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哥哥其实有多么的优秀。可忽然有一天,他就被告之,他的哥哥不再是他的哥哥。 因为他的父亲参与了政变,而政变的结果是大皇子一脉失败,如今是辰皇子当权的时代。加布里其实还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了一件事,他的哥哥杜维,从那日开始就不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现在是摄政王亲封的郁金香公爵,他的哥哥甚至已经不姓罗林而被赐姓“鲁道夫”,他的哥哥如今炙手可热位极人臣……可从名义上来说,杜维却不再是他的哥哥了。 加布里曾经有多崇拜杜维现在就有多失落难过,可他还是忍耐住了,一直忍耐到今晚,才忍不住对杜维开了口,却还是被拒绝了。加布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低落的气息,垂着小脑袋打算回去他房间,却被杜维拦住了。 “加布里,”杜维摸摸自己弟弟的头发,语气从一贯的温和溺爱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他道,“加布里,你要记住,我已经没办法陪在父母身边了,你现在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你是罗林家未来重新崛起的希望,你不可以垮掉也不可以失败!” “哥哥……”加布里猛然抬起头,看向杜维,表情激动复杂。 杜维重新露出微笑,“记得,我始终是你哥哥。”说完又拍了拍加布里的肩膀,“要好好照顾父亲母亲,特别是父亲,定期要请人为父亲检查身体,有任何的不对都要早点防患于未然。”想了想,杜维又补充了一句,“有事记得一定要通知我。” “知道了,哥哥。”本来还在闹着小孩子脾气的加布里被杜维一通说下来,也重新变得乖巧听话了,面对杜维的嘱咐认真点了点头。 “好了,没别的事就去休息吧,你明天就该走了。” 加布里慢慢挪动着脚步,走出去四五米后,才实在忍不住的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杜维,“哥哥,你为什么不和父亲一样帮着大皇子,而是选择了帮着辰皇子?”加布里这句话隐隐充斥着责怪的味道,甚至他在心里很委屈的想问,哥哥你为什么不帮着父亲那方?如果哥哥你肯帮忙,说不定,现在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加布里当然不知道政变那日,甚至政变之前,杜维就已经卷入了大皇子和辰皇子的博弈之中,杜维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从他被召回帝都那日起,有意无意间,所有人都把杜维一步步的推向了辰皇子一方。而杜维在政变那日,当众与家族决裂,初衷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全家族!这些,全都是现在的加布里不知道,也无法了解清楚的。 杜维却是叹息一声,上辈子的加布里不曾这样问过,但或许他心里一直都有这样的疑问吧。“加布里,我就算说了,你现在也没办法了解。”其实无论从性情心性、心机城府、谋略计策还是远见卓识,大皇子都是比不上辰皇子的,若单以帝国的未来论,辰皇子显然是个最好的统治人选。而且就杜维现下的私人感情,也绝对是偏帮着辰皇子的,他顶着辰皇子的怒火保下雷蒙伯爵,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加布里很明显对这个答案相当的不满意,哼哼了两声,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心里却对这位辰皇子的印象大大的打了个折扣。 杜维看着自家弟弟走掉的背影,无奈,唉,现在的小孩子果然好难哄。对了,之前他在想什么来着?哦哦,帝都和西北距离太远了,他该怎么时时刻刻对辰展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呢……总不能让辰转眼就把他给忘干净了吧? ——郁金香公爵大人,您当真是多虑了。任谁被您那样恶狠狠气了一通又大大的丢了面子,再被您给调戏了那么一下子,都是不会轻易把您忘记的,哪怕那个人是一贯修养极好的英明伟大的摄政王殿下,也是一样的。 视野正好转移回到那天的摄政王宫殿里。 辰皇子被杜维的吻手礼兼效忠誓言给确确实实惊住了好一会儿。这个其实是可以被理解的,要知道身为帝国唯二皇子的辰皇子,从小到大因着帝王宠爱,旁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就算是他的妻子,现在的摄政王妃都不敢和他太过亲近放肆。 杜维的吻手礼可谓是辰皇子这二十几年里头一次被轻薄,嗯,这个词貌似有点不大对……咳咳,总而言之,辰皇子还真的是被杜维给惊住了,于是辰皇子基本都没注意到杜维说了些什么,直到杜维的表情从诚恳渐渐转变为玩味,这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辰皇子面无表情抽回还被杜维握着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拿块手帕擦一擦,杜维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只不过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态只能用欠揍两个字来形容。一贯温文尔雅的辰皇子殿下,头一次的,考虑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叫人把这个得寸进尺的混蛋给揍一顿——别的做不到,解解恨还是可以的吧? “殿下,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杜维觉得今天他过的挺不错的。保住了自家父亲,见识过辰暴怒的一面,还小小的亲近了一下辰,嗯,果然不错啊。 辰皇子果断的把杜维给轰出了皇宫。 等到侍从来禀告说郁金香公爵已经离开皇宫,辰皇子这才松了口气,去了书房,让他们把被自己砸的乱七八糟的房间整理好。政变的事情已经基本告一段落,但需要辰皇子处理的事情还是只多不少,他并没有休息多久,便又重新开始处理公务。 在他笔下,一道又一道的对参与政变的贵族的处刑命令传了下去,临到雷蒙伯爵的时候,辰皇子想起杜维的誓言:“我杜维·罗林·鲁道夫效忠的人是您辰·奥古斯丁一人”。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一丝冷意,杜维,不论你是听到了他气急之时的言论而顺势说出的附和之言,还是这本来就是你的真心,你既然把话说出了口,他可是会当真的。 杜维,如果将来有一日,你违背了你的誓言,他辰·奥古斯丁也绝不会再记得对你承诺了。 ? ☆、【魔法药剂师】 ?  等杜维送走了父母等人,回去自己的临时公爵府——据说曾经是大皇子金屋藏娇的某处住宅,是辰皇子下赐给他的。杜维那时候默默站在府邸外好一会儿,认真思考着自己这算不算也是被辰给藏娇的感觉? ——虽然上辈子这里也当过他的临时公爵府,当然那时候他是没有想这么多的。 杜维这阵子仍旧是忙忙碌碌的,该准备开店的开店,该买奴隶的买奴隶,该去卖人情的去卖人情,魔法工会当然又一次上门要求他去进行魔法师等级考核。杜维对魔法工会的不待见是仅次于对神殿的,实际上杜维对这些垄断性质的协会啊机构啊什么的,都不存在什么好感。不过考虑到上辈子那些事,杜维还是打起精神——再一次作弊了。 杜维现在的魔法水准也就是四五级魔法师的模样,没办法,就算他现在对怎么学习魔法怎么学习星空斗气怎么提升实力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可他重生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而且他最近都忙着其他的事情,哪里有功夫去管提升实力的事情?不然杜维丝毫不介意真的凭借自己的实力去考个八级九级魔法师之类的,可惜办不到啊。 于是杜维老老实实选择了上辈子的做法,要他参加魔法师考核,可以啊。杜维大大方方的去了,面对一众或怀着好意或怀着恶意的资深魔法工会的魔法师们,杜维对雅戈道格魔法工会主席大义凛然的宣布,“今天我来,准备挑战的魔法师资格是……魔法药剂师!” 魔法药剂师资格的获得相对于正牌的魔法师而言非常简单,虽然它也一直被认为是正统的魔法师资格的一种,但药剂师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不尴不尬。可以说,很多的魔法师都看不起药剂师。对于杜维而言,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魔法药剂师因为历来不被重视,所以考核的严格性上,比正规的魔法等级考核,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因此,杜维毫不犹豫的继续钻空子。 轻轻松松获得了杜维想要的东西,比如魔法药剂师的徽章,比如在魔法工会内买走一些珍贵魔法材料,比如他要走了三个魔法学徒外加三名魔法药剂师,比如去即将建立的魔法学院当魔法药剂学的老师……总而言之,杜维对这一次魔法工会之行还是非常满意的。 出了工会大门,杜维就直接坐上马车直奔皇宫,去觐见摄政王殿下。 辰皇子早就已经从那天被杜维接二连三的刺激中恢复了过来,想想那天的时候,辰皇子本人还觉得挺好笑的,至少他还从来没有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在旁人面前那么失态过。听到侍从前来禀告郁金香公爵求见,辰皇子想了一下,便亲自起身去宫殿门口把杜维拉着进来。 杜维自然是乐意之至的,不过他总觉得自个儿是不是有点被辰当成孩子?因为辰貌似挺喜欢拉着他走来走去的? 辰皇子的摄政王宫殿对杜维而言丝毫也不陌生,两人落座之后,杜维直截了当的开口,“殿下,我刚从魔法工会结束魔法师等级考核。” “哦?”辰皇子显然对此也颇感兴趣,政变那日杜维可是当众打败了那个所谓的“甘多夫大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真的假的都无所谓,对方的实力强横毋庸置疑。因此,辰皇子追问了一句,“结果怎么样?瞧你的表情,应该是至少考到了八级?” “不算是,”杜维顶着十四岁的少年面孔笑眯眯的道,“我考的是魔法药剂师。” “……”辰皇子和雅戈道格魔法工会主席一样被杜维给噎了一下,不过到底辰皇子的修养水准比雅戈道格好得多了,惊愕了一瞬间之后辰皇子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继续道,“原来如此。魔法药剂师也是个很有前途的发展方向,杜维你也不愧是甘多夫大师最后的弟子。” 杜维听着辰皇子的夸奖,觉得好笑,也就真的笑了出来,“殿下,您快别说这些话了。”杜维冲辰皇子挤挤眼,“我也不怕被您知道,我目前的实力也就一般般水准。政变那天的时候纯属巧合,真要去参加正统的魔法师等级考核,绝对下场凄惨。” 辰皇子静静看了杜维一阵子,有些拿不准杜维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杜维说的不是谦虚客套的话,而是真真实实的在告诉自己,他没有旁人想的那样的实力。可这样的事情被自己知道,对杜维却并没有多少好处。强大的实力绝对是自保能力的一种,对君臣关系也一样适用。 “杜维,你还很年轻,实力总会有的。”辰皇子道。 杜维带着微笑点头,好似真的是个乖巧听话的十四岁少年,杜维对在辰皇子面前讨好卖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正追老婆么,脸皮不厚一点,追得到才奇怪了,更别提他的攻略对象是罗兰帝国的摄政王辰皇子殿下了。 “殿下,我来找您是想跟您谈谈有关魔法学院的事情,魔法工会那边……” 辰皇子基本猜到杜维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因此也没有什么隐瞒,直接道,“你去和魔法工会的主席说,我最大的让步,就是魔法工会和军方还有其他贵族世家争夺名额的时候,我可以暗中支持魔法工会。但前提是,我皇室直接派去的学员,必须占据一半。” 魔法学院的建立基本将在一个月之内进入实施阶段,目前皇室和魔法工会在第一期学员的挑选上互相倾轧,目前确定的是第一期学员计划招收一百人。数量看似少,可整个大陆之上,拥有正牌魔法师资格的魔法师也不过几百人罢了。而这些人员的派遣,皇室要挑选一部分,魔法工会要挑选一部分,几个贵族世家要挑选一部分,军方要挑选一部分……不过魔法工会仗着在政变的时候为辰皇子一方出了大力,狮子大开口的就要定下一半的人选,这一点辰皇子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好的,殿下,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雅戈道格主席的。”杜维爽快的答应。 辰皇子略感奇怪的看着杜维,后者正保持着微笑看着他,但似乎……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难道杜维来找他,不是为了也在这个魔法学院的派遣人员里安插几个自己的人么?辰皇子的猜测其实没有错,上辈子的杜维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辈子么…… “殿下,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到用午餐的时间了吧?”杜维厚着脸皮主动开口,“不知道,我可以不可以在殿下您这里蹭顿饭?”这才是杜维的主要目的,至于什么魔法学院魔法工会,幌子而已。 “当然,我正打算留你用餐的。”辰皇子有种微妙的说不出的感觉,思索一阵子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暂时不去细想,吩咐侍从去准备午餐。 杜维满意了。他可是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人最终是怎么死的,积劳成疾病重不治?杜维在心里笑得黑气森森,堂堂一个帝国摄政王,居然是积劳成疾病死的,还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啊。后来据曾经近身服侍辰的侍从说,这人忙起来从来不按时用餐,熬夜更是寻常,有时候一连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辰·奥古斯丁,找死不是你这样找的! 杜维在心里狠狠给辰皇子记上了一笔,在两人用完餐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水晶小瓶子,递给辰皇子,“殿下,这是我特别制作的药水,没什么特别的效果,只是对身体好。今日在殿下这里蹭了顿饭,这个就当做是给殿下的礼物吧。” 药水是浅浅的蓝色,装在水晶瓶里,显得格外好看。这药水还是上辈子杜维发明出来的,的确没什么格外的效果,但对身体的滋补温养却是特别特别的好,长期服用身体素质可以大幅度提高,不容易生病精神也会好,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副作用。可以说,这东西是上辈子杜维在辰皇子死后特意为他做出来的。当然,别看这玩意儿没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但是制作材料还是挺珍贵的,他这次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东西凑齐了——没办法啊,这辈子他还只是一个空头的郁金香公爵,郁金香家族可是什么势力都还没有呢! 辰皇子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伸手接过那瓶子,正打算说这东西我就收下了,就注意到了杜维亮晶晶的目光。杜维眼巴巴的看着辰皇子,只看得辰皇子内心升起一丝无奈——这个杜维今天又是怎么了? “殿下,这药水真的对身体很好。”所以殿下,您赶紧喝了吧。 辰皇子最终在杜维的眼神攻击下妥协了,左右杜维也不会在药水里下毒把自己毒死,辰皇子不介意给杜维这个面子。于是,辰皇子当着杜维的面,把那小瓶子的药水给喝了个干净。 杜维很满意,同时放下了一丝丝对辰皇子身体状况的担忧,然后利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的正是这种药水的配置材料与配置过程方法。“殿下,这个也干脆一起送给您吧,这种药水需要定时定期喝才有效果。”辰身体再差,从现在开始补,补个三四年也该好了,顺利的话两三年就行了。 辰皇子目光微闪,没有推脱,收下那张纸条,随即用玩笑的口吻道,“杜维,你这么献殷勤,我都要以为你有事相求了。” “殿下这么说的话,其实我还真的有事相求。” 辰皇子表情不变,随口问道,“哦?有什么事我们的郁金香公爵都摆不平,求到我这里了?” 杜维笑起来,“我是想拜托殿下,好好的为帝国保重身体。” ? ☆、【共享之学会】 ?  “杜维,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身体情况这么的……担忧。”辰皇子觉得有那么一点郁闷了,他虽然只是个魔法师,不和寻常皇室成员那样学习武技,身体素质是没有那么好,但似乎……也不至于差到需要杜维忧心忡忡的一再关心吧? 杜维对此很是怀疑的看着辰皇子,没吭声。对于这个上辈子能生生把自己累死的人,杜维从来不打算在这方面对他抱有太多的信心。 辰皇子被杜维看的不怎么自在,只能轻轻咳嗽一下,提醒杜维收敛收敛。杜维从善如流的开口转移话题,“对了,殿下,之前还有件事忘了跟殿下提起。”其实不是忘了,而是看着午餐的时间到了,杜维不希望耽误辰皇子的午餐时间,反正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我已经向雅戈道格主席提出在魔法学院里担任老师一职,他也同意了。” 辰皇子闻言看了杜维一眼,难怪杜维不提出要往魔法学院的学员里安插人手,原来他直接就打算去那里任教——届时以杜维的声望手腕,收服几个学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辰皇子对此还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杜维是他的人,他不介意让对方占点好处。“杜维,这是好事,我先恭喜你了。” 杜维想起上辈子魔法学院建立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眨了眨眼,思考着干脆今天把魔法学院的事情跟辰讨论个清楚?“殿下,我的事情都是小事,不过您有没有考虑过学院建立之后最重要的对学员的培养方式?” “培养方式?”辰皇子一时还没想到这里来,皇室和魔法工会的协商毕竟还没有进行到这一步,不过杜维既然提起来了,辰皇子思维转的极快,他没花多少工夫就能够猜测到在这个问题上,魔法工会那里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那群时刻不忘记强调魔法师尊贵的老家伙们,肯定会在这个重要问题上和他产生分歧。 想到这里辰皇子不由微微蹙眉,他可不需要一堆高高在上的尊贵大爷们,他需要的是能够为他所用的魔法人才! 杜维凑到了辰皇子跟前,也不卖关子,开口直接道,“殿下,我倒是有个主意。” “殿下,魔法师之所以这么高高在上,还是因为魔法师的数量太少了,虽然魔法学院的建立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这个问题,但还是远远不够的。”杜维说着摸了摸下巴,“从根本上来说,我觉得培养魔法师的方式存在很大问题。魔法师的传承,都是私人性质的收徒,门户非常严密,自己的研究成果是绝不会轻易让外人知道的。” “这也造成现在魔法师之间有一种很可笑的现象,你一辈子研究出来的东西很可能和别人雷同,甚至别人早就研究出来了!殿下,您不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浪费了吗?我们需要的是一批知道如何使用魔法的人,而不是研究者。当然,研究者也是非常必要的,但是,不需要人人都充当这个研究者,大部分人做好使用者就可以了。” 辰皇子听得眼睛开始慢慢放光,杜维继续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用简单易懂的语言把他穿越之前所知道的那些普及教育说了一通,顺便小心翼翼的夹杂着上辈子魔法学院创立之后的种种弊端和优势,都一一给辰皇子说了个明白。 这一说就是一个下午,等到杜维把自己的豆子倒完了,口干舌燥的坐到一边拼命喝水,辰皇子则是激动不已一个劲儿的打量杜维。他没想到杜维可以想出这么多崭新的教学方式,辰皇子开始飞速的计算,如果按照杜维的说法来建立学院培养人才,那么打破魔法工会对魔法师的垄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甚至在将来的某一天,可以更进一步的将魔法工会彻底踩到脚下。 辰皇子想象着那样的蓝图,表情神采飞扬,杜维一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辰皇子看。唉,辰现在的表情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该有的嘛,虽然辰温文尔雅的模样也很好看,但是果然现在这样也别有一番味道啊。 辰皇子难得没有注意到杜维的神情有异,而是最终难掩激动的一下子把杜维拉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我的郁金香公爵,你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带来惊喜啊。” 杜维极为自然流利的伸手回报了一下辰皇子,声音里也透着笑意,语气里满满的调侃,“帮殿下分忧,可是当臣下的本分啊。” 辰皇子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是某种熏香的味道,淡雅好闻。杜维眸色暗了暗,却是不动声色的紧了一下拥抱的力道。 辰皇子笑起来,显然心情非常好,听到杜维的调侃也回了一句,“既然如此,今后还请郁金香公爵继续为我分忧了。”辰皇子松开杜维,拉着他重新坐下,最初的惊喜万分渐渐褪去之后,辰皇子开始思考更现实一些的事情,比如,“杜维,你提出的共享研究成果是个好主意,不过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贡献出自己研究成果……” 杜维道,“殿下,魔法师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地位和名声。既然如此,他们要名,我们就给他们名。他们要地位,我们就给他们地位。” 所以,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明争暗斗之后,在魔法学院终于建立的那天的开幕仪式上,目前帝国的实际统治者辰皇子摄政王殿下亲自到场,并且亲手在学院外面的墙壁上题了“帝国魔法学院”这个名字。 随即辰皇子宣布建立了一个新的魔法组织——帝国魔法学会。它在名义上是属于魔法学院的,它的组织比较松散,主要是让魔法师们进行学术讨论、交流各自在魔法领域上的研究成果。进入学会就可以查阅到学会里保存的其他魔法师交流贡献的魔法研究成果,当然,这个是需要条件的。简单来说,就是入会的魔法师交出一部分自己的研究成果,这份研究成果经过等级评估之后,可以按照评估等级获得查阅相应等级的其他研究成果的机会。 作为吸引魔法师们进入学会的诱饵,杜维和薇薇安贡献出了一部分甘多夫大师留下的研究成果。 ——在这里需要一提的事情是,杜维虽然已经没什么必要再去拜绿袍甘多夫为师,但他还是按照约定去了那个原名叫跃马涧现在改名叫断背山的地方,去见了绿袍甘多夫并且把薇薇安接了回来,安排她在公爵府住下,后来又请她当魔法学院的老师。 对杜维而言,薇薇安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在曾经的阿拉贡时代,罗莉塔是阿拉贡最初也是最终的爱恋,他曾经真心爱过这个纯真美丽的少女,可阿拉贡最终却为了帝业辜负了她迎娶了另一人为妻,而也从那一天起罗莉塔成为了弥赛亚,恨了阿拉贡整整千年的弥赛亚。 杜维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以为自己的确是喜爱着薇薇安的,如果不是后来和乔乔一起经历的那一系列事情让他无法置乔乔于不顾,后来又因为“千年之眸”的力量爱上妮可,他是打算此生只娶薇薇安一人的。直到那天,他从西北返回帝都,见到了漫天的白纱飞扬,一再的确认了辰的死讯…… 杜维默默的看着不远处沐浴在阳光之下,面对众多魔法师,继续宣布着新的政策措施以鼓励魔法师们加入魔法学会的辰皇子,淡淡笑了笑。当年,白河愁把力量的真谛的领悟告诉了他,他是有很大机会达到那个“世界即我,我即世界”的境界的,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选择了以人类的身份活着以人类的身份死去,一个人的永生不死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想来,幸好他当初放弃了,不然哪里有一切重来的机会? 辰皇子发言完毕,走下来的时候迎面就瞧见了杜维带着淡淡温柔的微笑看着他的表情,辰皇子微微一愣,身边的雅戈道格主席对他说的话他都直接给忽视掉了。杜维这样的神态……辰皇子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失去自己的掌控,他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可具体在哪方面……却又说不上来。 杜维和辰皇子对视了一眼,便很快的低下头来,和身边的薇薇安交谈起来。辰的观察力之敏锐不容怀疑,杜维暂时还不想让辰发现他的心思,至少要等他把西北封地给建设的差不多了之后,他才会考虑把自己的心意给挑明了。对于辰这样的家伙,不让自己体现出足够的价值,恐怕辰都不会认真考虑他说的那些话。 至于薇薇安,也只能对她说声抱歉了,杜维已经决定和她保持好距离,不给她多余的期待。 辰皇子见杜维又和他身边那个薇薇安法师交流起来,似乎神色无异,难道是他方才看错了?辰皇子难得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今日明媚的阳光给晃了眼。而辰皇子身边,被他忽略了一阵子的雅戈道格主席,已经在散发森森黑气了。 ? ☆、【真心换真心】 ?  魔法学会和魔法学院的建设轰轰烈烈的忙碌了好一阵子,作为魔法学会实际意义上的规划创建者,杜维也是出人出力的忙了许久。杜维为了省事,干脆直接按照上辈子做过的那些事,一个不落的一个个来。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2节 什么在学院内进行分院制教学管理,什么建立个学院取名叫霍格沃茨,什么进行军事化管理,什么进行新颖式教学……等杜维终于把这批一个个都很眼熟的小家伙们教导的差不多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杜维也该启程去西北了。 等等,蓝海悦那家伙还没来找他呢!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隆巴顿将军已经再一次重新回归到杜维的麾下。 杜维干脆就以休假为名义,天天赖在家里不出去了,要是这次蓝海悦不主动来找他了怎么办……杜维舒舒服服的坐在躺椅上,摸着下巴思考着这个问题,没有蓝海悦送给他的那八十个弟子,他可真的没办法把西北行省给撑起来啊。难道这辈子需要他主动去找蓝海悦要人吗?他其实是不介意的,但如果蓝海悦那家伙不肯该怎么办? 就在杜维想东想西想了很久差点打算直接去蓝海悦家里上门索人的时候,蓝海悦的邀请函终于如期而至——杜维已经等待的望穿秋水了。杜维对于蓝海悦无疑还是很尊敬的,不管那个大雪山的本质有多么的坑爹——那位魔神转世的白河愁还待在上面呢——可蓝海悦做事的初衷都是为了罗兰帝国,而且蓝海悦本人的的确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者。 杜维最终还是成功从蓝海悦手里带走了八十个高端人才,回家之后杜维就心满意足的开始加紧准备启程前往西北的事情了。不过当然的,杜维大手一挥,把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推给了别人去处理,他自己则换了身衣服,心情愉快的进宫见辰皇子去了。 杜维被允许进入辰皇子房间的时候,辰皇子一如既往的在批改着文件,处理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事务。杜维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他是用过晚餐才入宫求见的,可他敢发誓辰这个架势绝对是从早到晚的一直都在工作。 辰皇子见杜维入内后,这才停下手里的笔,刚抬头打算和杜维打声招呼,就见到杜维黑如锅底的脸。于是辰皇子愣住了,开始思索着最近帝都里有人得罪杜维了?或者是罗林家发生什么事了?不然杜维这样的脸色,可当真是难得了。但据他所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事啊,今天海蓝学者不还送了杜维八十个徒弟解了杜维的燃眉之急吗? 杜维才不管辰皇子在猜测些什么,而是板起了脸,语气略显生硬的问安,“殿下。” 辰皇子这会儿发现了杜维的生气点,似乎在自己身上?辰皇子觉得更奇怪了,试探道,“杜维,有什么事吗?”辰皇子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脸色这么难看,可真是稀奇事啊,难道有谁得罪了我们的公爵大人吗?” “不,当然没有人得罪我。”杜维继续一板一眼的说,“不过,殿下,您似乎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辰皇子真的茫然了,他忘记了什么? 见辰皇子一副根本不记得的模样,杜维脸色更黑了,果然,他就不该对辰的自觉度有任何多余的期待。“我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杜维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他缓缓往前走了两步,让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个不近不远刚刚的位置,“您难道忘记了您曾经答应过我要好好保重身体的事情吗?” 经过杜维如此直白的提醒,辰皇子终于想了起来,但是……辰皇子眸色有些闪烁,表情很微妙,他看着杜维笑了起来,“杜维,我不过是少吃一两餐饭,你未免太较真了。” “不,殿下,我想您应该知道积少成多的道理,和这个词相同结构的还有一个词叫做积劳成疾。”杜维仍旧带着灿烂的笑容一板一眼的开口道,“殿下,您的身体可不仅仅是您一个人的,”还是我的,“您保重自己也是为了帝国的未来着想。” 辰皇子抬起眼和杜维对视,少年的目光清澈,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关心。辰皇子一下子松懈下来,他往后靠了靠身子,积累一天的疲惫感这个时候才涌了上来,他的脸色也浮现出一丝疲倦。 他似乎的确该歇歇了,经过了一天的劳累之后,辰皇子头一次主动这么想到。面前的杜维还在用控诉指责的表情看着他,平白让他觉得杜维似乎孩子气了不少,想想也是,其实杜维今年也才十四岁。他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呢?辰皇子回忆着,啊,似乎已经在开始拉拢宫廷魔法师,拉拢那些贵族,建立自己的班底势力,努力的利用父皇给予的宠爱为自己的将来奋斗…… 原来,十四岁的时候,不论是他还是杜维,都早早的不再是孩子了。 可杜维,怎么就会突然的,对他这么关心了呢?辰皇子不解,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维明明对他还保持着距离,即使后来两人共同遭遇了一场追杀,但这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有任何的亲近。哪怕是在当初政变那一日,杜维都是被他的家族逼迫着站到他这一方…… 政变那一日……政变那一日……辰皇子觉得他隐隐抓到了什么,正待仔细的把那天的事情全都整理思考一遍,却忽然觉得倦了。有些时候,理由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辰皇子这么告诉自己。他又看了杜维一眼,杜维的关心是真的,足够了,他不需要把每件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样的生活太累。 既然杜维给予了他真心的关怀,他不介意在他的底线之外,对杜维还以真心。 “殿下,您答应过我的。”杜维见辰皇子久久不吭声,还以为辰皇子是铁了心和自己身体过不去,顿时脸色更加更加黑了,整个人身上简直黑气都要冒出来了。 ——郁金香公爵杜维大人啊,是谁曾经说过不要让辰皇子现在发现自己心意的?你再多这样来几次,辰皇子绝对立马要发现了! “杜维,”辰皇子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经常这样一退再退的,迟早让杜维让自己面前越来越放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的,我以后会记得的。” “不,殿下,在这件事上面,请原谅我不怎么能够相信您的保证。”杜维毫不客气的话成功让辰皇子被噎住了,“殿下,上次我留给您的那个魔法药剂您有继续派人为您调配服用吗?” 辰皇子觉得不怎么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 杜维阴沉着一张脸转身出门,直奔宫廷魔法师们的住所去了。杜维毫不客气的用着辰皇子的名义把宫廷魔法师们给敲诈了一通魔法材料,然后强行借用了他们的魔法实验室,开始为辰皇子配置药水。 辰皇子得知之后,也只能无奈的挥挥手,由着杜维去。其实辰皇子倒不是不相信杜维的药方,而是当真不记得这件事了,他平日里公务太忙,连用餐都是被人三催四催还会时不时就被他给轰出去,这种服用药剂的事情,他能记得才怪了。可似乎……杜维又生气了? 辰皇子难得有一丝苦恼,被人真心关怀的感觉不错,但是因为他不保重身体而惹得自己的臣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生气,这样的感觉就相当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不过辰皇子是不会至于在这种小事上和杜维起冲突的,于是在杜维配置药水的时候,辰皇子去用了迟到的午餐加晚餐。 等到辰皇子用餐完毕,杜维的药剂也配好了,他返回摄政王宫殿,盯着辰皇子把药剂给喝了下去,这才稍稍消了气。辰皇子面色不改的拿起一杯茶喝一口,这才道,“杜维,你这时候入宫来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杜维早忘了他这次来找辰是以什么理由,他的注意力全在辰的身体上,“殿下,今后您喝的这种魔药,我会一一做好,然后派人给您送来的,还请您务必记得按时服用。” 辰皇子无言以对,杜维这种对待三四岁小孩子的态度…… “嗯,时候已经晚了,殿下还请早点休息。”至于是一个人休息,还是去找摄政王妃或者其他女人一起运动之后再休息,杜维承认他有点不是滋味,但现在他还没资格管那么多。“我告辞了。” 辰皇子也没什么事留他,主要是如果继续让杜维留下来,估计对方要管管他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入睡了。见杜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和他告别,再恭恭敬敬的转身离开,辰皇子这才记起来,杜维还是没说他傍晚进宫是干嘛的。 “这家伙,难道是专程进宫来对我说教的?”辰皇子闭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而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的杜维,也猛然想起来,他还没对辰说他后天就要走了呢!哎呀,这次算是白进宫了! ——杜维,郁金香公爵大人,您难道忘记了您启程离开帝都那天,本来就该去和摄政王殿下告别的吗?您今晚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巴巴的去见摄政王殿下的! 两天后,郁金香公爵杜维离开帝都前往西北封地,辰皇子亲派五百御林军沿路护送。 ? ☆、【重回帝都时】 ?  帝国九百六十一年的年末,杜维前往西北封地一年多近两年,而在这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内,杜维在西北地位渐渐稳固,三个月建立起一座奇迹之城,击退草原人入侵,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让杜维从一个有名无实的公爵,变成如今实实在在的权力在握的实权人物。 这一次阔别一年多重回帝都,除开又一次被辰皇子逼婚以外,杜维心情还是很好的。杜维当初离开帝都的时候,并没有将薇薇安一起带走,而是将她留在帝都魔法学院里,拜托她的那几个名义上的师兄照顾。至于那位美艳无双的李斯特夫人,杜维已经竭尽全力和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最初她要求拜访的请求都被杜维想方设法的委婉拒绝了! 可哪里知道,这位李斯特夫人干脆就当做是没有听出来他的拒绝一样,仍旧是带着妹妹安琪儿“弟弟”缪斯一起来了。人都已经来了,杜维也不好把她们给拒之门外,只能好生好气的迎了进来,更是安排了人好好的招待。至于杜维自己,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以至于在他十五岁的成人礼上,杜维特意邀请了一位自己很尊敬的老夫人当做自己成人礼舞蹈的舞伴,坚决不要再给李斯特夫人任何制造谣言的机会。 可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李斯特夫人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结果还是在某个夜晚跟他求婚了!消息传出去不久之后,辰皇子那边也发出风声,似乎在考虑把他的妹妹路易丝公主嫁给杜维。而现在的情况比上辈子更糟糕的是,他可找不到一个足够分量的女人帮他推掉这场皇室联姻——当然,杜维也没打算找个女人来推脱。 杜维坐在马车里,推开车窗看出去,远处帝都已经隐隐可见,杜维想到这次他回来打算做的事情,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不知道辰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还真的是……期待无比啊。 杜维的马车行驶到城门口,就被一众帝都贵族一起迎接,比利亚伯爵、德兰山魔兽、萨克男爵、卡米西罗……都是辰皇子一系的干将和嫡系心腹,现在都是在帝都中央有了一席之地的实权人物了。不止如此,城门口还有军队列队,城楼之上的仪仗队,更是拉出了全副派头。可以说,完全就是一副迎接凯旋将军的架势,不过规模略微缩小了一点而已。 即使上辈子经历过一次,但是在阔别帝都两年之后,杜维还是忍不住因辰皇子特意吩咐下来的这场迎接场面而心中一暖。杜维下了马车,和众位贵族们互相寒暄几句,便骑马入了城。然后杜维被众人簇拥着回到了曾经的罗林伯爵府如今的郁金香公爵府——这座府邸自然也是辰皇子亲自让财政司给杜维要回来,并送给杜维的。 ——当然,辰皇子给了他这么大的恩宠,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希望杜维和皇室联姻,还有其他的大棒子啊。 杜维想到这里就冷笑一下,他不介意偶尔被辰算计一下,权当作是情趣,但是神殿、教宗……以赈灾为名义,教宗亲自许诺为人受洗,这样挑战皇室尊严的事情……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当初政变那日,神殿的神圣骑士团之所以答应出手帮助辰皇子,正是因为辰皇子答应在事成之后……辰皇子答应教宗愿意公开接受他的洗礼,然后正式认他为教父,并以教子身份向他致礼! 而时间就定在来年开春的一个月之后。 杜维思考了很久,前前后后想过了很久,却最终还是在踟躇着没有决定下来要不要有所行动。他上辈子始终都没有脱离过那位女神的掌控,甚至哪怕现在,也处于被监视的情况下!虽然现在的赛梅尔还不是女神,但她的本质却仍旧没有改变,差的不过是一个时机罢了! 杜维从来不信神,更不信命,但女神说过的一句话却很对,人都是有缺陷的!杜维承认,他心里有很多割舍不下的东西,所以他不可能完美,而女神却比他更冷酷无情。杜维从来都不是胆怯的人,但他却不敢去赌,如果更早一步的去接触那些所谓的神明之间的倾轧争斗,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曾经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罢了,可重来这一次,他却开始惜命了。 是的,他开始惜命了,他不愿意那么轻易的死去,也不愿意成为那些神明争斗的牺牲者。所以杜维不敢太过冒险,他一步步按着上辈子的步伐在走,当然,他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自然不会再去犯错误,因此日子倒是过的比上辈子还要顺溜很多。不过,杜维想想上辈子自己的心理,不由叹了口气,果然有了想要认真珍惜的人,都怕死了。 杜维默默在公爵府待了一会儿,就出去视察自己名下的产业了,给了辰皇子充分的对他封锁神殿寄存拍卖物到他名下拍卖所的消息。杜维在外面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悠悠闲闲的回到公爵府,等到的就是哭丧着脸的总管扎克。 杜维当场就打了个呵欠,拍了拍扎克的肩膀,“好啦,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行了,我这就去拍卖所买东西,你呢,先去准备个两千万金币再说。”他昨晚还是因为神殿的事情郁闷的都睡不好,干脆起来给辰配置药剂去了。 在杜维离开帝都的这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里,杜维每隔四天都会派人往帝都皇宫送一瓶药剂,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从来没有间断过。当然,杜维的动作是很隐蔽的,知道的人自然有,但都是杜维的心腹,例如他一直以来都很倚重的幕僚菲利普。而辰皇子那边,杜维相信辰隐藏这种消息的能力比他只高不低。 杜维不去管听了他的而脸色古怪的扎克,收拾收拾自己,就施施然去了拍卖所。结果杜维还是花了一千六百万金币买下了教宗这个“珍贵”的承诺——中间圣女殿下闹场事件照例发生——花完这笔巨额的资金后,杜维就回了公爵府,一心等待着辰皇子的召见了。 等到宫廷使者终于姗姗来迟的带来了摄政王殿下的召见令时,杜维已经等的昏昏欲睡了——他头一天晚上真的没睡好,这不能怪他。杜维当着宫廷使者的面,去换了身衣服,便跟着他一起进宫去了。 进了皇宫,杜维下了马车,便有人上来传令,说摄政王殿下正在皇宫的花园,请郁金香公爵立刻去觐见。杜维今天虽然花了大笔钱,但情绪不错,毕竟这次是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再次见到辰,虽然糟心的事情很多,可这也不能阻止杜维的好心情。 杜维一路走到花园,皇宫的花园里种满的都是荆棘花,杜维从上辈子看到这辈子,也实在没看出来这花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或许唯一值得称赞的是生命力顽强——阿拉贡当年到底是什么欣赏水准。这么想的话,辰封他为郁金香公爵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郁金香花好看,嗯,最重要的这还是辰最喜欢的花。 远远的,杜维就看见一个身着简单素雅白袍的背影,他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辰皇子的气质和一年多前发生了不少变化,变得更加沉稳更加内敛更加深不可测了,不过原本的和煦温柔倒是没有多少改变。这样的辰皇子,和杜维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完完全全的吻合了。 杜维愣愣的看了一阵子,在辰皇子睁开眼看过来的时候,才恍然回过神,连忙低下头行了礼,“殿下。” 辰皇子细细看了杜维很久。对辰皇子而言,杜维离开帝都的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对方的存在感却只是一日比一日更强烈。不仅仅是因为杜维在西北创造出来的那些奇迹,获得的那些军功,更是因为那两年来没有丝毫中断的送达他面前的药剂。 杜维无疑是个有才华的人,还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辰皇子乐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更希望这样的人能够是效忠自己的人。杜维就是一个很符合辰皇子要求的存在,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杜维做的一直都很完美。 能力忠诚,他似乎哪一样都不缺,但这样的杜维却偏偏让辰皇子感觉到了一股股的怪异。辰皇子隐隐绰绰的感觉出来,杜维似乎……对他太好了些,好的,根本就不像是普通臣子对君主的关怀。每每想到这里,辰皇子都控制着自己不再继续下去,毕竟如果更进一步思考,得出的结论对辰皇子而言,未免有些太过荒谬了。 “杜维,”辰皇子在沉默之后开口,语气倒很轻快亲热,“你来了,快让我看看。嗯,在西北两年不见,你看上去倒又长高了不少啊。” 这话倒是真的,当初十四岁的杜维比起二十四岁的辰皇子是扎扎实实的矮了一头,现在两人的身高却是差不多齐平了。杜维还是很满意自己目前的高度的,听辰皇子这么说也就随之笑了起来,道,“殿下和两年前相比,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风采如旧。” 辰皇子就当做是没听出来杜维这话里带着的微妙意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道,“你不止是高了,还要黑了些,西北两年的风霜,当真是辛苦了。” 杜维这次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话挑明了,因此也不打算和辰皇子继续绕圈圈,直接道,“为殿下办事,怎么会觉得辛苦。” ? ☆、【告白我爱你】 ?  辰皇子顿了顿,继续道,“辛苦你了……你的牺牲,我都记在心里。” 杜维实在不乐意继续和辰皇子兜来绕去,反正杜维脸皮也够厚,花园附近的侍从都站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需要顾忌太多,他说的话也就更加直白的让辰皇子无法忽略,他道,“殿下,我为殿下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觉得辛苦……殿下何必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辰皇子终于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杜维,少年容貌俊美精致,双眼神采飞扬,唇边却是含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视线一眨不眨的直直落到他身上。辰皇子觉得头痛无比,既苦恼又无奈还隐隐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却又参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杜维,这玩笑并不好笑。” 杜维心知这是辰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顺着辰铺好的台阶往下,对方自然会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给忘得干净,今后彼此仍旧是君臣。可杜维才不稀罕什么君臣关系,得不到辰他这次重生是干嘛来的? “殿下,我并没有说笑。”杜维轻轻上前几步,离得辰皇子更近些,随即缓缓低下身半跪于地,手执起辰皇子的手在唇边亲吻,不过这一次杜维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仍旧直视着辰皇子,“殿下,我是认真的。” 辰皇子被杜维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感情与势在必得怔住了,一时间手都忘了抽回来。对辰皇子而言,爱慕的眼神他见识过太多,那些人的倾慕辰皇子大多都是一笑了之。辰皇子本人也并不是什么禁欲的人,除了摄政王妃这个正妻之外,他身边也有几个美貌如花的女子为侍妾,皇室的人本来也就是这样。 可杜维和普通的那些人并不一样,这位他亲封的郁金香公爵的才华能力为辰皇子生平罕见,辰皇子是真心期待将来能够杜维这样的人辅佐左右,可前提是,杜维不能以这样的想法来看待他。摄政王殿下和郁金香公爵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私情?辰皇子觉得自己头更疼了,这种流言蜚语若是传了出去,对谁更不利,难道杜维没脑子想想清楚吗? “杜维,”辰皇子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温和的嗓音里带上了努力劝说的味道,“杜维,你还很年轻,感情这种事未免有些冲动。”顿了顿,辰皇子继续道,“我的妹妹路易丝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找个机会我安排你们……” “殿下,”杜维直接打断了辰皇子的话,他保持着半跪于地的姿势没动,脸上的表情却隐约有种委屈的感觉,“殿下,我是不会娶您的妹妹的,因为我爱的人是殿下您。” 辰皇子开始后悔了,他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居然选择在花园这种地方和杜维见面?辰皇子冷眼看着似乎有事要来跟他禀告,却很不凑巧听到了杜维方才说的话的侍从,后者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已经变为了惨白。辰皇子面无表情的硬拽着杜维让他站起来,命守在外面的侍卫把这个侍从拖下去处理掉,然后带着杜维一路回到他的摄政王宫殿里。 杜维似乎乖巧安静的很,就跟着辰皇子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等两人都站到了摄政王宫殿里,辰皇子让所有人都退下,大门关上之后,才重新看向杜维。“杜维,”辰皇子还在斟酌着用词,“你是帝国的郁金香公爵!” “殿下,我是您亲封的郁金香公爵。”杜维巧妙的把主语换了一个,虽然认真追溯一下罗兰帝国和他的关系还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但这些暂且不提,“您说过您生平最喜欢郁金香花,那么作为郁金香公爵的我爱慕您也是理所当然。” 辰皇子觉得杜维已经开始不讲道理了,他喜欢郁金香花,和杜维……喜欢他,这两者有任何的逻辑关系吗?辰皇子干脆更加直接的拒绝,“杜维,你还是把心思放到正事上吧,帝国近来也不顺当,你身为公爵应该全心为帝国尽忠才是。” 杜维道,“殿下,我可是刚回帝都就为您扔了一千六百万金币。” “……”辰皇子成功被杜维给哽了一下,他看着杜维笑得灿烂又带了点狡黠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面对杜维这种软硬不吃没皮没脸偏偏自己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人……这谁有办法谁过来! “殿下,您应该这么想的……”杜维开始诱导,“虽然我不管怎么样都肯定不会娶您的妹妹,郁金香家族和皇室的联姻是不成了,但身为郁金香公爵的我对殿下您可是死心塌地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辰皇子被杜维这番话说的是生气也不是高兴更不可能,“杜维!你、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虽然经过了这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辰皇子并不会怀疑杜维的真心或感情,毕竟水滴石穿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但杜维坚持做下来了。而且辰皇子自信他看人的眼光不至于出岔子,因此他倒不是怀疑杜维在用此事做戏或者有其他目的。 但对辰皇子而言,没有其他目的更糟糕,因为那代表着杜维貌似,是真的对他上心了。辰皇子觉得茫然的很,他还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男人明目张胆的追求,而是这个男人还是他器重的臣子,还比他小了将近十岁。 “殿下,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杜维神采奕奕的模样风采盎然,“我只是喜欢您而已。” 辰皇子只觉得头更加更加疼了。 杜维看辰皇子的模样心里偷偷笑,不过他很了解适度的原则,特别是面对辰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把他逼得太紧的。于是杜维主动把话题转移开,“殿下,您今天召我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讨论我的私人感情问题吧?” 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心里叹口气,但还是如他所愿讨论起正事来,“我听说了你在吉利亚特城下大败草原人的铁骑,那个金狼头带着两万精锐加上一个大萨满巫师,都被你以少胜多打的溃不成军,实在很让我惊喜。你给我详细说说吉利亚特城下大战的经过吧。” 杜维从善如流的把整件事情给详细说了一遍。从西北军勾结草原人,先兵围德萨行省首府,草原人趁机潜入,自己如何逼西北军退兵十里,又如何乔装打扮兵分几路带兵出城,半路击溃了小股草原骑兵,得知吉利亚特城被围,然后又如何决战于城下…… 杜维就好像是吟游诗人在说故事一样,把整件事说的很是精彩,简直都可以写成一部了。辰皇子一边听一边好笑的看着杜维身后尾巴都快翘起来的模样,感觉很微妙,杜维这就好像是在心上人面前不停展示自己的优点一样……其实,本来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辰皇子把自己有点发散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我听说,你在吉利亚特城下打破草原人骑兵的时候,使用了一些威力很强大的新武器。嗯……那是一种可以爆炸的罐子,对吧?听说爆炸起来火光震天,威力强劲,而且普通人就可以使用。这样的武器,也是草原人溃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对吧?而且,你还弄了一批骑着扫帚的魔法师队伍,从天空往下扔这种武器,效果更是出奇的好,对吧?” “殿下,我知道您的意思。”杜维倒不是不愿意花些精力来讨好自己心上人,不过这些武器当真是要花大钱才能弄出来的,更别提不久之后时光流逝泉水就会干涸,虽然他现在一直派人不断的去取泉水来累积,可还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比起飞天扫帚,还是热气球飞艇比较适合军方组建空军使用。 杜维也不客气,洋洋洒洒一席话,硬是跟辰皇子你争我夺了一番之后,才跟辰皇子谈好了只卖成品不卖技术的约定,不论是热气球飞艇还是火药成品,都可以和帝国军方达成长期的购货关系——虽然杜维想要讨好心上人,但郁金香家族还有一竿子人靠他吃饭呢,他也不能太毫无保留了。杜维很满意的敲定了这件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杜维琢磨着估计今天辰皇子也不会留他下来用餐了,自己是厚着脸皮硬要留下来呢,还是乖乖的今天先回去? “杜维,”辰皇子忽然道,“已经很久没人陪我这样说过话了,”虽然被杜维这次说出来的那些话弄得心绪有些乱,但辰皇子还是看着杜维微微笑了笑,“杜维,既然你回来了,就多住些时候,等开了春再走吧。” 杜维已经想到了辰皇子接下来打算跟他说什么,他微微垂下眼睑,让辰皇子不要看出他眼底泛出的冷意,只听辰皇子继续道,“杜维,你应该奇怪过,为什么当初夏日庆典政变那日,神殿会忽然出动神圣骑士团来助我?毕竟,我大皇兄的女儿是神殿的圣女,从关系上来说,神殿似乎更应该站在他那边才对,可是那天,神殿为什么会公然站到我这边呢?” ? ☆、【第一次亲吻】 ?  …… “这件事情,要怪就怪你的父皇现在身体太好,而你的大皇兄长大的也太快了。” “其实大皇兄自己都不明白,父亲并不是要传位给我,因为在父亲的眼里,我也是竞争者!唯一我幸运的是,我年纪还小,父亲可以拿我来当挡箭牌而已!如果我那个时候已经二十多岁的话,父亲是绝对不会说出要立我为皇储的!” “我不想当皇帝,从来都不想。只是身在这样一个局里,我为了自保,不得不和皇兄争锋相对。我不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活命!因为我知道,假如我心稍微软了那么一点儿,皇兄却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要了我的命!” “教宗想必一定很得意,因为现在任何人都认为,我现在的帝国的摄政王,将来一定是帝国的皇帝!如果能让皇帝认教宗为教父,就象征着皇室对神权的低头!但是,他却想错了。人人都以为我喜欢皇位,其实皇帝的宝座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沉的分量。” “终我一生,我都绝不会登基为帝!皇帝的头衔,还是留给我的孩子吧!我一生,就只当个摄政王好了。” …… 杜维沉默而安静的听着辰皇子的讲述,最后抬起了头,微微一笑,“殿下,既然如此,找个机会,让我见见您的一双儿女吧。”杜维可还顶着一个宫廷学者的称号呢,提出见见摄政王的儿女们,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辰皇子似乎说的有些疲惫了,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也是,那杜维你……便留下来一同用晚餐吧,正好是个机会认识查理和卡琳娜。”说罢,他召进来一个侍从,吩咐他去准备晚餐了。 “多谢殿下。”杜维应了一声,见辰皇子还是一副疲倦的模样,没有犹豫,上前几步站定在辰皇子椅子后面,不等后者发出疑问,伸手帮他揉按着太阳穴,缓解压力,同时开口道,“殿下,不要让自己太累。” 辰皇子身体僵了那么一下,却没有拒绝,只是睁开眼,目光复杂难辨,杜维手上的力道轻柔适中,很舒服。“杜维,我似乎说什么你都不会太吃惊。”寻常人听他说了那么多隐秘之后,谁能像杜维这样冷静从容。 “殿下,我其实和您是一类人。”他们曾经经历相仿,感受雷同,彼此很能够互相理解,这也是上辈子辰皇子对他多了一分亲近信任的理由,“您曾经的感觉我多少也能体会一些,所以,您说的这些,我并不难以接受。” “你倒是体贴。”辰皇子沉默一阵子,继续道,“不过,你体贴错人了。”辰皇子始终不愿意接受杜维对他的心思,找到机会就劝,“我记得你不是也很有几个红颜知己的吗?比如那个薇薇安法师,或者李斯特夫人,她们都是很不错的公爵夫人人选。” 辰皇子已经不对和杜维联姻的事情有多少期待了,现在辰皇子的想法很简单,随便是谁随便是什么家世都好,杜维只要找个女人结婚就成! 杜维手上揉按的动作一停,眉毛一挑,看来他是对辰太温柔了点?他的辰殿下,似乎没多少自觉呢?杜维干脆就直接从背后抱住辰皇子,在辰皇子错愕的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按住辰皇子的脸就偏头吻了上去。 辰皇子眼睛都瞪大了,杜维却不管不问,专心体会着唇上的触感。辰皇子的唇形很好看,吻起来更是柔软温暖,杜维伸舌勾勒着辰皇子的嘴唇,仔细舔◎弄了一遍之后,舌头直接伸了进去,将这个吻进一步加深。他鼻息间呼吸到的,都是辰皇子身上淡雅的熏香,果然很好闻。 辰皇子愣了好一会儿,等到他觉得自己呼吸似乎有些不畅,这才回过神来,怒意也燃了上来。杜维拥着他亲吻的姿势有几分别扭,辰皇子手肘往杜维的方向撞去,被杜维警醒的握住,不过好歹杜维是放开了辰皇子。 辰皇子紧皱眉头站起身,杜维已经从他身后重新走回到他面前,辰皇子深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还不能直接发出来——他连大声训斥对方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要他这么说?郁金香公爵强吻帝国摄政王?杜维不要脸,他还要脸的。 “杜、维,”辰皇子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的是满满的火气,“你未免太过放肆了。”辰皇子目光如炬,脸色有些阴沉,“你不要以为我纵容你就是我默许了这件事,这次的事情暂且略过,如果再有下次……” “殿下,”杜维的表情很无辜声音很无辜,说的话就显得更加无辜,“殿下,我只是因为喜欢您,所以才想要和您更加亲近一些,这是人的本能,是无法克制的。” 辰皇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一样,忽然间什么怒气都没有,只剩下深深的无力,他重新坐下来,头疼的看着杜维,“杜维,郁金香公爵,你的脸皮真是比帝都的城墙还要厚实不少。” 辰皇子这辈子都还没有遇到过像杜维这样的人。寻常人,如果发觉自己喜欢上个男人那男人还是摄政王,肯定死死的把心意瞒住,期待不要被发现。可杜维倒好,从一开始就把姿态摆的明明白白,似乎还生怕自己看不出来,现在则又是示爱又是亲吻的,杜维是看准了他不会把他怎么样还是真的不怕死? 杜维喜气洋洋的笑着开口道,“多谢殿下夸奖。”杜维此时才不在乎辰怎么损他呢,他在意的是,刚刚终于成功的吻到辰了啊,两辈子以来的重大的突破呢!虽然这么说似乎有那么点丢人,不过这件事,足够杜维很是高兴上一阵子了。 辰皇子看着杜维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欠扁,正好这个时候侍从来通知他们说晚餐准备好了,辰皇子也就顺势带着杜维直接去用餐,顺便见见自己的儿女,不用和杜维独处对于现在的辰皇子而言,是件很不错的好事。 杜维也不介意,左右他今天已经占了大便宜了。等到他在餐桌边,见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的时候,杜维的心情就有些微妙起来。八岁的小皇子查理和六岁的小公主卡琳娜,见他和辰进来,都很乖巧的对他们问了好。杜维一一还礼后,直接略过查理,对还有些害羞的卡琳娜道,“公主殿下怕我?” 卡琳娜摇摇头,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外臣的小公主显然还是很害羞的,小手拉着哥哥查理的手不放,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道,“我、我听说西北很好玩,你能给我说说西北的故事吗?你……你三个月就建造了一座城市,是真的吗?” “是真的,如果殿下有兴趣的话,我明日可以入宫为您讲讲在西北的故事。”杜维表情温柔,微笑着点了点头,忍不住伸手在卡琳娜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目光中还带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溺爱,对杜维而言,卡琳娜是他看着成长的孩子,也是辰最优秀的继承人。比起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卡琳娜作为罗兰帝国史上第一任女皇,可是一位政绩斐然的英明君主。 “真的?”卡琳娜惊喜了,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直直看着杜维。 “当然。”杜维摸了摸卡琳娜的小脑袋,成功赢得了卡琳娜害羞的笑脸。 辰皇子看着杜维和卡琳娜的互动,还有有意无意被杜维忽略到一边的查理,眼眸微动,不过没说话,而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招呼杜维用餐。摄政王妃身体不适,便没有和他们一起用餐,四人享受了一份丰盛的晚餐之后,查理和卡琳娜被宫廷女官们带走了,留下辰皇子和杜维。 辰皇子显然已经从之前被冒犯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杜维,道,“你似乎不怎么喜欢查理。” “查理殿下稳重知礼,卡琳娜殿下娇俏可爱聪明伶俐,我对两位殿下都很是喜欢的。” 辰皇子听着杜维对查理和卡琳娜的评价,又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和卡琳娜投缘。嗯,既然你说了要跟卡琳娜讲在西北的故事,今后也多进宫来教教他们吧,他们正好也缺一个好老师。” “我明白了,殿下。”杜维很高兴,多进宫也就代表着见到辰的机会会更多,嗯,不错不错,果然不错。 辰皇子无奈,杜维这会儿表情太好猜,可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猜出来。“行了,今天一天事情也不少,你出宫去休息吧。” “殿下,我马上就走,不过这个……”杜维用怀里拿出一个水晶瓶子,里面装着的药剂和过去两年里辰皇子喝的一模一样,“今天刚好是殿下喝药的时候,这是我昨晚刚刚配好的,殿下请用。” 辰皇子看着那被杜维送到他手边的小瓶子,没说话,而是伸手接过一饮而尽。杜维见了笑眯眯的对辰皇子行了礼,这才走掉了。辰皇子手里把玩着那个瓶子,许久之后,一位红袍法师安静的出现,硬板的声音道,“殿下。” “你说,杜维花了这么大心思,究竟……”辰皇子的话说了一半,就没继续了,而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水晶瓶。 红袍法师道,“据我看,郁金香公爵对殿下您,恐怕是真心实意。”最后四个字,这位红袍法师明显说的很有些不自然,僵硬的脸嘴角还狠狠抽了抽。 “真心实意?”辰皇子喃喃道,“我当然相信他是真心实意,但这份真心实意……却未免来的太奇怪。” 红袍法师安静的没接话。 “罢了,”辰皇子犹豫一会儿,却最终把那个水晶瓶收了起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此生不成婚】 ?  杜维回到自家公爵府,精神还是很好的,整个人都是笑容满面的,哼着小曲子就进了卧室,留下一堆仆人在猜测着自家公爵大人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比如咱们未来的公爵夫人有下落了? 杜维自然不知道自家仆人们都在八卦些什么的,不过等杜维躺回床上,稍微从欢喜的氛围中冷静下来之后,想起不久后就会出现的北方那些罪族的发难,还有比这个更麻烦的,就是白河愁。说真的,杜维对白河愁的印象不错,但是……难道他这次还要被白河愁那家伙给绑架出帝都,然后让他去围观一场他和教宗的对战?之后还要在那个什么塞巴斯塔的手里把这两位重伤的陛下给护住……嗯,等等…… 杜维从床上翻身而起,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之前光顾着罪民入侵的事情,他都忘记了一件事!如果这次趁着白河愁和教宗的战斗,在他们两败俱伤之后,他杀了教宗会怎么样?这样的念头一旦兴起,杜维就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渴望,教宗如果死了……对杜维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坏处! 上辈子他没有趁机杀了教宗的唯一理由,就是顾忌着会得罪神殿!但后来的事实告诉他,不论那次他救了教宗对教宗也算是有恩惠,但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神殿从来都和他不对盘,想要害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么……如果教宗死了…… 杜维双眸闪动着极为复杂的光芒,虽然、虽然神殿里中有一种神术,但凡高级的神职人员在神殿里都有一丝神念留存,一旦被人杀死,那一丝神念就可以通过魔法传递回去,将其临死之前的情况幻化出来。但是,这样的好机会,真的是千载难逢了。要知道,上辈子他可是到了最后才依靠算计才把教宗保罗十六世给弄死的! 杜维在床上坐了很久,各种杂乱的思绪一一闪过,最终他还是起身去书房写了一封加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到西北。做完这件事,杜维反倒是轻松了,反正能做的提前安排他都做了,要是事情没按照他设想的来,那也不能怪他。 想通了,时候也快到清晨,郁金香公爵杜维大人干脆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关上房门继续睡他的大觉。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神清气爽起床的杜维饥肠辘辘的消灭了午餐,抖擞抖擞精神,换了身衣服,又进宫去了。 郁金香公爵府的大总管扎克用略带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家公爵大人马车离去的方向,他望了望天,忽然总觉得有那么点怪怪的。要知道,他们家公爵大人可是从来都不肯吃亏的主,这次一回帝都就被摄政王殿下给算计了,可公爵大人却丝毫也不生气,相反……喜气洋洋的?而且,成日里就往皇宫跑…… 扎克能够在帝都里混的如鱼得水,把郁金香家族的产业扩大了一倍不止,自然不可能是个笨蛋,相反他的观察力可是极为敏锐的。他琢磨着自家公爵大人反常的举动,又想到公爵大人这两年来毫不间断的往皇宫送东西——他可是公爵大人的心腹之一,也是帝都郁金香家族产业的负责人,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再联想一下近日来帝都里隐隐约约的传闻,难道公爵大人真的喜欢上了某个皇室公主?一直持续不断的追了两年就快获得美人芳心了? 扎克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的猜测被帝国英明神武的摄政王殿下知道了,下场恐怕会很有那么几分凄惨。 杜维顺顺利利的通过了宫门口的检查,不过等他下了马车,一位宫廷使者就走了过来,带着摄政王殿下的口令,大意是这样的:杜维,你要是没重要的事情来找我,你就自个儿爱哪儿哪儿去。 传话的宫廷使者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杜维,心里琢磨着摄政王殿下这是忽然不待见郁金香公爵大人不待见郁金香公爵大人还是不待见郁金香公爵大人呢?但这个口令很微妙啊,不待见的话,干脆就不要放他进宫嘛,可是要说待见,貌似又不想见? 杜维听了摸摸自己鼻子,心里想着,辰还真是……嗯,杜维想了半天,蹦出来一个词,可爱。——辰皇子要是听见了,大约能直接捏断手里的笔。 不过杜维本来也猜到现在的辰皇子除了正事之外,估计能躲自己多远就躲多远了,他进宫是来找卡琳娜的,昨天他答应跟小公主讲故事的,他没打算食言。跟宫廷使者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了,后者就直接领着他去了两位小殿下的住所。 卡琳娜小公主正和宫廷女官蓝蓝待在一起,身边陪着她的还有摄政王妃,三人似乎正在喝着下午茶闲聊,查理皇子倒是不在——杜维对此很满意。杜维是以宫廷学者的身份过来,对摄政王妃还有卡琳娜公主行了礼问安,又跟摄政王妃寒暄了两句,后者便直接离开了,杜维毕竟是外臣,接触太久总是不好的。 杜维在目送摄政王妃离开之后,低头就对上卡琳娜小公主漂亮的大眼睛,杜维露出笑容,把卡琳娜抱起来,把自己带来的礼物——一条极为漂亮的蓝色礼服裙配着蓝色的宝石送给了卡琳娜。卡琳娜惊喜不已的看着自己老师送给她的礼物,爱不释手的看了两眼,便让宫廷女官蓝蓝拿下去放好。 杜维笑眯眯看着卡琳娜的模样,这才把自己送的启蒙礼物拿了出来,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大陆通史》第一卷。卡琳娜郑重其事的收下了,杜维摸了摸卡琳娜的头发,“殿下,我今天是来跟殿下讲故事的,殿下有没有什么想听的?” 卡琳娜双眼亮闪闪的,最初见到杜维时的害羞已经在杜维刻意拉近彼此关系的行动下消失无踪,她道,“老师,你到底是怎么在三个月内建起一座城市的?” 杜维初到西北德萨行省不久,便奇迹般的在三个月内建立起一座新的行省都城楼兰,这件事可谓是杜维这两年里创造出的最大的奇迹之一,也是广为众人津津乐道的。杜维就猜到卡琳娜一定会问这个,“这个嘛……” “老师快说嘛……”卡琳娜可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声音软软的拉着杜维撒娇。聪明的小女孩已经知道了这位杜维老师对自己似乎很是喜爱,因此她下意识的便利用自己的这个优势,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这并非是她刻意如此,只是一种纯粹本能的选择。 杜维忍不住捏了捏卡琳娜红润润还带了点婴儿肥的脸蛋,用柔和的嗓音开始给卡琳娜小公主讲故事,杜维讲故事很有一套,让小公主听得一直咯咯笑。这故事一讲就是一个下午,期间杜维对卡琳娜的种种提问都很有耐心也一直温柔以待,态度好的堪称奇迹。 其实杜维的想法真的很简单,他本来就很喜欢卡琳娜这孩子,再加上这个孩子是辰的女儿,还是和辰最像的一个女儿,将来说不准还会成为帝国女皇,杜维完全不介意花费一些时间在卡琳娜身上。他相信,这辈子有他在,辰的身体绝不会那么快就垮下去,他能活多久就一定会让辰活多久,但辰还是需要一个继承人。 查理皇子是杜维绝对看不上眼的,辰又没有其他的子女,那么卡琳娜就是唯一的选择。至于帝国从来没有过女皇这种事……杜维表示他相信辰的眼光也相信辰的决断力,多给辰十年的时光,辰绝对有魄力顶着众臣的压力立卡琳娜为皇储! ——当然,杜维理所应当把辰皇子视为了个人所有物,完全忘记了辰皇子多活上几年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孩子这件事。 辰皇子在处理完一天的公务,被侍从提醒着该去用晚餐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郁金香公爵出宫了吗?” 侍从老老实实的回答,“公爵大人应该还在跟卡琳娜公主殿下讲故事呢。”不说还真看不出来,这位公爵大人哄孩子还真是有一套。 “还在讲故事?”辰皇子惊讶,杜维这故事都讲了一个下午,居然还在讲? 辰皇子想了想,决定起身去看看,挥退了一竿子侍从,辰皇子自己走去了卡琳娜的宫殿。远远的,就在门外听见了卡琳娜的声音,他的小女儿在问,“老师,听说那位侯爵夫人李斯特夫人都在您成人礼之后向您求婚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 “那她会成为老师的妻子吗?”卡琳娜小公主继续问,“那她不就是我的师母了?可是我听说路易丝姑姑好像也喜欢你。” “不会的,”杜维回答的很肯定,“我不会娶李斯特夫人也不会娶你的路易丝姑姑的。” “为什么?她们都是很漂亮很漂亮的人呢。” “因为你老师我有喜欢的人,”杜维的声音透着很明显的笑意,“虽然我喜欢的人现在还不喜欢我,而且大概这辈子也不可能跟我结婚,但我就是喜欢他,除了他之外,我谁也不娶谁也不要。” 辰皇子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这扇门,站了许久之后,还是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而房间内,杜维似有所觉的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 ☆、【特别的关注】 ?  杜维这些时候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每天进宫去教导教导卡琳娜,还能见见辰皇子——虽然大多时候辰皇子都对他属于没正事就回避的状态。即使帝都内的明争暗斗仍旧多不胜数,可架不住杜维心情好啊,就算这样也成日里乐呵呵的,看的扎克再一次确认自家公爵大人貌似真的陷入了爱情的漩涡。 看来他们郁金香公爵府大约真的会多一个皇室公主作为公爵夫人了呢。扎克默默看着杜维神采飞扬的侧脸默默低下头同时默默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不过杜维今天没有进宫,反而一大早就去了城门口,等着接人。在这里值得一提的事情是,加布里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有和杜维保持着通信,虽然最开始离开帝都的时候,加布里很是和杜维闹了一阵子别扭,但是很快的,加布里就重新恢复了对自家哥哥的亲近。原本加布里最喜欢最崇拜的人就是杜维,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但这丝毫也没有妨碍到加布里对杜维的喜爱之情。 经过这次家族的巨变之后,加布里也变得更聪明了,也更加依赖杜维了,也常常就仗着杜维的宠爱跟他撒娇。这次,杜维就是在加布里强大的撒娇攻势下溃不成军,而松口同意让加布里来帝都见他。杜维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爽快,也是因为这辈子的老雷蒙伯爵身子骨还行——杜维在记得给辰皇子调理身体的时候可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老父亲——罗林平原老家那里还不至于出什么大大乱子,加布里想来看他那就来吧。 加布里得到杜维的同意之后,就立刻坐上马车出去前往帝都,因着现在的罗林家还是戴罪之身,所以加布里此行一切从简,就连马车都低调得很。杜维收到消息,知道加布里今天差不多该抵达帝都,便一大早守在了城门口。 加布里的马车没有让杜维等很久,到的很早,加布里一听外面的侍卫说郁金香公爵正在城门口等着,就激动的直接下了马车,直奔向杜维。杜维接住差不多是飞扑过来的加布里,大力抱了抱他,“加布里,两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哥哥不也是长高了很多?”加布里人瞧上去比在帝都的时候瘦了不少,但气色还是很好的,而且人也很精神,见到杜维也是笑容满面的,“哥哥去了西北那个地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比起当年的无知,如今的加布里当然知道,自己一家人的平安都是用哥哥的封地换来的,当初那一丝毫无理由的对杜维的怨怼早就消失无踪了。 “哈哈,我们的小加布里也会心疼哥哥了?”杜维顺手捏了捏加布里的脸蛋——这是这几天在卡琳娜小公主身上养成的习惯,后者的脸立马就变得红彤彤的,皱眉抗议的看着杜维,杜维瞧了只想笑,“行了行了,这么久不见,让哥哥我捏捏脸怎么了?” “哥哥……”加布里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声,随即就被杜维拉着坐上了杜维的马车,城门口的人瞧见马车上的火焰郁金香族徽乖巧的直接放了行——他们可都是看到了郁金香公爵大人一大早就出门等人了呢。 杜维道,“这次回来帝都,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可以稍微多陪陪你。”杜维说到这里又想起了辰的事情,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要去给摄政王殿下的一双儿女当老师,所以也会经常进宫,应该不能一直都陪着你。” 加布里神色不变,只是拖长了声音,道,“哥哥,两年不见,你就这么忽略你弟弟我。” 杜维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加布里的头发,“我亲爱的弟弟,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嗯?”不过他最近好像的确有点只惦记着辰,而有点忽略其他人?他回帝都好几天了,都还没去魔法学院看看薇薇安呢,虽然这辈子他打定主意和薇薇安保持距离,可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并且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在看待——结果他回来之后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想到这里,杜维眼珠子一转,干脆道,“也不挑别的时候,我今天就带你去转转?刚好可以去魔法学院那边看看呢,加布里你走的时候这还没建起来,现在差不多已经步入正轨了哦。” 加布里对这个还是有兴趣的,魔法师毕竟一直都是个很神秘并引人向往的职业,于是点头同意,“我听哥哥的安排就好。” 杜维直接对驾车的车夫吩咐掉转头去了魔法学院,而加布里本来坐的那架马车,则是直接驶入了郁金香公爵府,把加布里的行李先送过去。杜维对加布里这个弟弟是真的疼爱,上辈子加布里比他去世要早得多,这也造成了这辈子杜维重新见到加布里,这份疼爱之情要更深上不少。因此,杜维陪伴着加布里的时候,心情很好彼此相处也很愉快。 辰皇子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枯燥,平日里除了处理国家大事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娱乐活动之类的事情更是别提。随身侍候辰皇子的那些个侍从,对辰皇子心悦诚服的敬佩之后就只觉得心疼,毕竟人又不是钢铁做的,怎么可能一直工作连个空闲时候都没有呢。 不过最近侍从们都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郁金香公爵进了宫,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名义什么样的理由,摄政王殿下一定会乖乖的按时用餐按时休息。这对众多侍从而言简直就是意外之喜!终于有能够劝得住摄政王殿下保重自己的人了! 于是不论摄政王殿下自己是怎么想的,皇宫的侍从们还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郁金香公爵大人能够天天进宫——反正公爵大人本来就是宫廷学者,负责教导查理殿下和卡琳娜殿下不是吗?不过今天对于侍从们而言是个不太好的日子,因为这些天风雨无阻天天进宫的郁金香公爵,居然没入宫。 不止是侍从们,就连辰皇子本人,都略微感到了一丝的不自在。红袍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安静的沉默的主动的送上了一份密报,辰皇子下意识的接过来一看,只见不大的纸张上面写着——郁金香公爵之弟加布里罗林入帝都。 原来杜维今天没来缠着他,是去陪弟弟了么……辰皇子神色莫名的看着面前这份密报,把它折了折,放到一边去了,继续拿着笔批改公文,不过刚写了两个字,辰皇子就感觉到不对了。他停下笔,抬头看向红袍法师,语气淡淡的道,“为什么把这份密报送来给我。” 他在帝都里的眼线自然是多不胜数的,可大多时候,他都不会特地去关心自己的臣下都干了些什么。他不在乎他们私下里玩着什么小心眼,只要大体方向上不出差错也就行了,但是这次……辰皇子蓝色的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波澜无惊的看着面前的人。 红袍法师沉默了一阵子,随即弯下腰道,“殿下,您很在意他。” 辰皇子没有反驳,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他的确是很在意杜维。但正因为这样,辰皇子的脸色似乎更加不好了,沉默许久之后,辰皇子才低低开了口,“……我不该在一个人身上放了太多注意力的……”为君之大忌便是对某个人有了特殊的关注,辰皇子决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弱点,“我不该这么放纵杜维的……” 红袍法师没有说话,他今天之所以这么自作主张,更大的目的便是提点辰皇子,他对杜维的关注度,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似乎有些太过了!这对一位君王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即使辰皇子已经作出决定终身不登帝位,但在他目前身体已经日渐健康的情况下,未来几十年内他仍旧会是帝国第一人,这样的地位无可动摇,那么辰皇子就该有为君者的忌讳。 可实际上,这位看着辰皇子长大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内心却是很矛盾的,从帝国方向看,能有一位英明睿智的君王的确是好事,可就辰皇子个人而言,却似乎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辰皇子仔仔细细想了很久,才最终下了决定,“去把路易丝喊过来。” 当辰皇子找来了自己的妹妹与她聊天的时候,杜维带着弟弟回去公爵府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来自帝国著名的蓝海大学者的邀请,嗯,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不该叫邀请,而该被称之为强迫。 杜维制止了身边人的动作,交代了几句他要出门见个老朋友,可能过几天才回来,便自然而然的跟着那灰衣人去见蓝海悦了。他心里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可惜来的有些突然,怕是又要对加布里食言了。 杜维一路跟着那人去到了一座茶楼里,见到蓝海悦的时候,杜维还是能够保持着自己的表演特色的,不过等杜维见到现任大雪山巫王白河愁之后,在后者打量着他的目光里,杜维发觉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嗯,不自在。 而很快的,这丝不自在,就变成了冷汗淋淋。只因为白河愁在打败蓝海悦之后,直接把他给拽着走了,还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倒似乎值得期待。” 杜维郁闷不已的对着上辈子的老朋友白河愁陪着笑脸,他早就知道他现在的力量层次是绝对瞒不过白河愁的,其实哪怕是上辈子的最强状态,杜维和白河愁也从来是差了一个档次不止的。于是杜维只能苦巴巴的看着白河愁,道,“承蒙巫王陛下看得上眼。” ? ☆、【谁才是黄雀】 ?  大雪山被草原上之人视为圣地。多少年来,草原人将雪山上的人视若神灵,认为是雪山上的萨满巫师在保护着他们的安宁,萨满巫师行走草原之上,处处受到草原人尊敬。大雪山的巫王,更是被草原人看成是人间的神灵一般的存在。 大雪山草原上最神秘的所在。他们传承的武技和法术,都和草原人完全不同。雪山之上有一些专门行走人间的巫师,如果看到一些资质特别好的孩子,也会带上雪山去,作为新的雪山萨满来培养。只不过,每一个被带上雪山的孩子,如果一旦被选中了要进雪山门下的话,都会用特殊的办法,洗去原本的记忆。 蓝海悦和白河愁断都是这样被带上雪山的,他们都拜在了前任大雪山巫王古兰修名下,而与他们同时拜师的还有一个师弟,名为赤水断,也就是现任的西北军团统帅鲁高。白河愁杀了老师古兰修又将蓝海悦和赤水断一路逼出雪山,让他们隐姓埋名待在罗兰帝国,以武力强行坐上了大雪山巫王之位,这仇也不算小了。但对杜维而言,白河愁更大程度上仍旧是个值得尊敬的强者,甚至可以说他是杜维一生中最钦佩的人之一。 白河愁是骄傲的,那种骄傲几乎深入骨髓,杜维对此是深有了解的。白河愁一生只追逐着强大的实力,并且他在最后也成功的领悟了力量的真谛,对于这样的人,杜维欣赏钦佩的同时,自然也乐得与之相交——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杜维这几辈子的命运可都是和白河愁牵扯不断的,不好好的压榨利用一下白河愁,可不是杜维的性格。 因此杜维在这一次遭遇白河愁之后,充分表现出一个俘虏不该有的冷静自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聊天的聊天,时不时和白河愁拉拉家常,一点也没有被绑架的自觉。当然,期间杜维没有忘记在他们经过某个城市的时候,稍稍撩拨了一下白河愁去和神殿闹了一场——白河愁轻而易举的杀掉了神殿的审判长。 两人行程一路往西,走到后来,道路越发的荒凉,周围放眼看去,尽是荒野。直到行至一片峡谷,也就是曾经著名的军事要地“冷泉关”,它曾经作为大陆通往西北的要地,但后来随着大运河开发挖掘通了之后,从大陆中部到西北,水路畅通,这陆地上的关卡,就失去了所用,渐渐的这里就被废弃掉了。日积月累,城墙荒废倒塌,变成了现在的废墟模样。 杜维骑在马上,表情从容淡定依旧,白河愁则若有所思的看了杜维一眼。这些天和杜维相处,让白河愁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这位罗兰帝国的郁金香公爵,莫名的,跟他很合拍。不论是说话做事还是偶尔的一两句交流,都很合白河愁的胃口,虽然对方实力还很弱,但白河愁可以判断出来,杜维走的就是魔武双修的路!而且,走的还很顺利,有生之年杜维也会成为一个很不错的对手。因此,白河愁对杜维的态度倒是不错。 “喂,我说巫王陛下,”杜维闲闲开口,偏头看了白河愁一眼,“这里……”杜维话没说完,因为他已经从白河愁眼里看到了一股狂热激动。杜维的心脏也开始狂热的跳动起来,表情却是丝毫不变,连眼神也没有半分的动容。 白河愁已经翻身下马,对着前方的雄关方向正色道,“大雪山巫王白河愁,请阁下出来见面吧!” 雄关的城墙之下,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看上去极为瘦小,就仿佛是忽然凭空出现一样——其实他一直就这么站在那儿,只是用了一种神奇的法子将一切的生息都完全掩饰了。那人一头灰发,一身素色的灰色袍子,袍子上甚至还沾染了不少尘土。他一张脸庞尽显苍老,皱纹密布,犹如刀刻一样。可仔细看去,那每一条皱纹里,却仿佛都显示出了一种深深的睿智。他的双目看似浑浊,可却偏偏让人一眼看去之后,就几乎要深深陷入他的眼神之中。 杜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的吐出,随即低下头,不去看他。 圣·伊戈尔·保罗,光明神殿现任教宗。 教宗接到神殿的消息并匆匆赶到这里拦住白河愁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就是将白河愁这位大雪山巫王杀死。白河愁本就狂热的追求力量的巅峰,自然更不会放过这个和教宗战斗的大好机会。 杜维这一次可不会傻到用自己现在对他们而言微弱的可怜的精神力去窥探他们的比试,而是打从教宗出现第一瞬间,他就乖乖的拉起马缰,躲一边去了。原本没见过面也就罢了,可这次一重新见到教宗的脸,杜维心里厌恶的情绪几乎克制不住。 但是杜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再一次的看着面前白河愁和教宗的交锋,不过比起上一世曾经感到的震撼,杜维这次倒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教宗手中握着的法杖宝石上。当年阿拉贡留下的那枚神圣骑士徽章还保存在这个宝石里,现在还被用于教宗和白河愁的战斗中…… 杜维怎么想怎么觉得膈应。 当教宗最终使用出大预言术将白河愁重创之后,白河愁那惊艳的一刀也狠狠的击中了教宗,最终的结果除了两败俱伤之外,没有其他了。杜维的心脏在这一刻跳的更加快速了,他没有动也没有靠近教宗或白河愁,而是选择了干脆倒在地上装死——管教宗要说什么,他就当做是受伤了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以教宗现在的状态,难道还能跳起来戳破他吗?而且,杜维他还在等待,等待他事先安排好的后手。 杜维虽然闭着眼睛装死,但耳朵还能用,听着教宗和白河愁那边滚来滚去的声音,咳咳咳,他真的不是要故意用这种暧昧说法的,但是好吧,这两人又在用那种乡野村夫的打架方式了!教宗还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杀掉白河愁的可能啊,不过似乎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等杜维想个明白,忽然就从大路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虽然急促却不紊乱,隐隐的还带有一丝节奏。白河愁皱眉,教宗却是露出了微笑。因为这马蹄声正是教宗极为熟悉的,苦修的神圣骑士策马奔驰之中的蹄声。 杜维保持倒地的姿势不动,他相信有教宗和大雪山巫王这两个重量级的存在,来的不管是什么人都肯定不会先顾上他。一路疾驰而来的正是四位骑士,打头的三人都骑着白马,一身银色铠甲,最先面的那一位胸口佩戴着八级的徽章,另外两人也都是五级的身份。 这三名骑士远远的奔驰过来,看见了这里的情况,为首的那位八级骑士看见了教宗所在,脸上一阵喜色,到了面前飞身下了马,立刻单膝跪了下去,“陛下!终于找到您了!” 教宗正待说话,后面那第四匹马上也跳下来一个人,却是穿了一身黑色铠甲,正是西北军团统帅鲁高——也就是白河愁的师弟赤水断的儿子,铁面少将军,塞巴斯塔。塞巴斯塔倒是态度客气得很,也上前对教宗施了一个骑士礼,微笑道,“教宗陛下,您果然是在这里。” 塞巴斯塔仔细看了教宗两眼,“陛下您似乎伤得很重啊,这大雪山巫王果然厉害,就连陛下您也没能杀了他吗?” 教宗看着这铁面年轻人的眼神,心里却忽然一寒,口中低声道,“少将军,这次也多谢您父亲鲁高元帅了,只是可惜,他教我的办法,却还没有机会使用。” 塞巴斯塔摇头,“陛下,这巫王实在是大祸,趁他现在这样,让我代您除掉他吧。”说完他忽的抽出长剑缓缓走了两步,充斥着杀气的目光看着白河愁,白河愁静静的坐着丝毫不为之所动,而当塞巴斯塔手起剑落,冰霜斗气全力出动,长剑刺穿的却是身边那位八级神圣骑士的胸口! 塞巴斯塔以偷袭的方式杀掉了最强的那个八级骑士,剩下的两位五级神圣骑士虽然怒起反击,却也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一杀死。教宗早在见到塞巴斯塔第一眼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此时悠悠叹了口气,却是对杜维说的,“郁金香公爵阁下,都到了这个地步,您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杜维此时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塞巴斯塔,又看看教宗和白河愁,装模作样的露出一脸的苦笑,“教宗陛下,您难道还要指望我这个魔法师来救您吗?”魔法师近距离对上一个实力将近九级的骑士,谁胜谁负,傻子都知道。 教宗显然也没抱多少希望,塞巴斯塔却是看着杜维道,“郁金香公爵,本来我杀不杀你都无所谓的,可是谁让那柄‘月下美人’就在你手上呢。”塞巴斯塔笑得很得意,现在教宗和白河愁都是重伤状态,唯一有战斗力的杜维是个实力远不如他的魔法师,他自然是可以得意的。 杜维却忽然笑了,那种有点邪恶有点狡猾有点阴险的笑容,“塞巴斯塔少将军,本来我杀不杀你都无所谓的,可谁让你上赶着送死呢?” 塞巴斯塔勃然大怒,死到临头这个杜维居然还跟他耍嘴皮子?冷哼一声,他持剑走向杜维,“郁金香大公,都到这个地步,你还要逞强吗?”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随着杜维话音落下的,是一片极为绚丽的剑光,塞巴斯塔目光错愕的瞪大了,表情定格在这一瞬间,整个头颅便被一剑砍飞。杜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个一身黑衣满脸胡茬头发凌乱完全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用轻松的语气道,“真慢啊,我还以为你跟丢他了呢。” 教宗的脸色又变了,面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杜维显然没有塞巴斯塔那么多话,他对教宗露出了一个笑容,目光却是冰冷的,他对那个黑衣男子道,“叙旧的话以后再说,麻烦你把这位教宗陛下先带到稍微的地方,然后……”杜维顿了顿,随即凝视着教宗的眼睛,毫不犹豫的道,“杀掉。” ? ☆、【意料外的事】 ?  来的那个黑衣人自然正是曾经的大陆第一骑士、叛出神殿而被全大陆通缉的侯赛因,在杜维下定决心要趁这次的事情杀掉教宗的时候,他就开始算计了。知道了未来事情的大致走向——虽然很多事算不得准了——但杜维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去试一试。所以,他写了一封急信送到侯赛因手上,命他无论如何也要在这段时间内盯紧了塞巴斯塔,而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超出杜维的预料。 出色的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侯赛因沉默的遵照杜维的指示,直接把重伤的教宗打晕了,拖上马奔往另一个方向了。杜维则在目送侯赛因远去后,弯腰去把从教宗法杖宝石里掉出来的那枚属于阿拉贡的徽章给捡了起来,然后走到白河愁面前,“嗯,巫王陛下,你看,我这样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能不能别再想抓我去大雪山了?你实在舍不得你那魔法生物,我派人搜集大陆再弄一只给你怎么样?” 白河愁面对再三改变的局势,表情愣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看着杜维,用很肯定的语气道,“你事先全都算计好了,你本来就是想要利用我杀了教宗。” “是的。”杜维也不扯东扯西,干脆直接的回答。 “你为什么会知道?”白河愁问道,从他的下山到他临时起意抓了这位郁金香公爵又到他选择的回去雪山的路线,白河愁事先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算是蓝海悦也不可能猜得这么精准。可杜维,却仿佛事先知道所有的一切,才能在这个冷泉关里设下陷阱,就等着他和教宗决战之后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杜维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就是知道呢?我知道你要找蓝海悦战斗,我知道你会打算把我抓回大雪山,我知道你中途会挑衅神殿,我知道教宗守在这里就打算杀你,我还知道那个塞巴斯塔没安好心。” “哼,杜维,你很有趣。”白河愁忽然笑了,似乎对这个问题已经不介怀了,“寻常人若是被这么问,只会想方设法的找理由,你倒是直接。” “所以我不是寻常人。” “哈哈哈哈,杜维你果然有趣。”白河愁道,“罢了,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你这次总归也算是救了我一次,我不会不认。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去抓你上雪山了,至于你找人杀了教宗这件事,我也不会那么多嘴。” “那就多谢巫王陛下了。”杜维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太空旷了,白河愁的伤至少还需要一晚上休养,留他一个人总是有些危险的,自己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需要赶紧回到帝都。所以杜维干脆好人做到底,把白河愁拉上马,将他送到前方森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安置他,“好了,巫王陛下,我就把你送到这里,以后有缘再见了。” 白河愁看了杜维一眼,没多说什么。杜维也不觉得奇怪,骑上马沿路返回,并且小心的抹掉了痕迹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最近的一个城镇中,换了身衣服又买了匹马,便开始快马加鞭的往帝都方向赶。 侯赛因没有和杜维重新汇合,他把教宗拖出去几十里并杀掉之后,同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如果现在再去见杜维,纯粹就是给彼此找麻烦了。因此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汇合的打算。 杜维回去帝都的时候比离开那会儿狼狈多了,一路疾驰,弄得风尘仆仆。而且他还绕了很多远路,从西北直接绕到了南方,再从南方返回帝都,力图让人把教宗死在西北这件事和他扯不上关系。其实打从一开始杜维被白河愁带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小心了,整日里都戴着宽大的兜帽把自己的脸遮住,有其他人在的时候绝对不说话不吭声,就怕留下什么马脚让人揪住不放。 等到杜维终于重新回到帝都的时候,教宗莫名其妙死在了西北冷泉关附近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神殿的人已经快气疯了,他们堂堂光明女神殿的教宗陛下,居然、居然就这么被人光明正大的杀死了!这简直是千年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神殿内部原本权力纷争也很激烈,不同的派系之间为了下任教宗人选你争我夺,这下可好,现任教宗的死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因着神殿法术,所以神殿的人知道了杀死教宗之人的长相,但问题也出在了这里。通常情况而言,能够杀的了教宗的人,实力绝对是大陆上顶尖的,这类人只要看过了他战斗的方式就能够很轻易的分辨他的身份,毕竟力量的使用方式是瞒不住人的。 可偏偏这次不一样,教宗之前和白河愁大战一场,身受重伤,比之普通健康人还要弱上不少。侯赛因杀他的时候,完完全全不需要使用任何的武技,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长剑,直接一剑往下就结果了教宗的性命。侯赛因满脸的络腮胡须也很好的掩饰了他的容貌,甚至侯赛因还刻意的使用杜维之前教他的方法变化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变成了一个标准意义上的胖子,让神殿的人不那么轻易把他认出来。 这样的两厢结果之下,就是神殿的人有了凶手的影像,却还是不知道杀了教宗的人到底是谁!神殿的人都快气炸了肺了,这可是神殿设立千年以来最大的悬案,教宗死了,凶手的影像有,可找不到凶手!神殿直接就列出了最高的通缉令——原先侯赛因的通缉令立刻就被压到了第二位,帝国内的各个神殿分殿更是不遗余力的搜查杀害教宗的凶手。可侯赛因是什么人? 曾经的神圣骑士团团长,他早就被神殿天罗地网的追捕过了,对于怎么逃掉神殿的搜查,还是很有心得的。再加上,神殿的人除了一张和他本人相差甚远的画像,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因此侯赛因还是在神殿的层层搜查下,平安无事的回到了西北。 杜维回到公爵府的时候,加布里直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抱住了杜维。杜维见到加布里心情很不错,再加上进城以来听到的消息也让杜维很满意,所以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加布里的肩膀,“怎么了,加布里?几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哥哥!”加布里很是不满意的瞪着杜维,“哥哥,你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你明明说过要陪我的,结果我到了帝都的第一天你就把我给扔一边去了!” 杜维摸了摸自己鼻子,拉着加布里进屋内谈,“好了加布里,我这不是有急事吗?”见加布里眉头越皱越紧,嘴巴越翘越高,杜维无奈投降,“好好好,我一定补偿你,好不好?” 加布里懂的适可而止的原则,得到了杜维的承诺也就不那么计较,“好吧,我就勉强再相信哥哥你一次。” 杜维这才松了口气,又安抚了加布里一阵子,就去洗浴换衣服了。等杜维一身轻爽的出来,外面桌子上已经摆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加布里坐在桌边,看见杜维就站起身,对他笑着招手,“哥哥肯定还没吃饭吧?我和哥哥一起吃。” 杜维也觉得饿了,坐到加布里身边,两兄弟吃了很丰盛的一餐饭。享用餐后甜点的时候,杜维这才有兴趣问问现在的情况,便道,“加布里,最近神殿那边是怎么了?我听说教宗突然死了?” 加布里道,“嗯,就前些天的事情。神殿这次面子丢大了,教宗莫名其妙就死了,说是有凶手,但也不知道是谁,就一幅画像。” 杜维继续问道,“神殿有说教宗死在哪里了吗?” “好像是靠近西北那里,在冷泉关附近。”说到这里,加布里忽然就抬头看向自家哥哥,哥哥的封地就是西北的德萨行省,教宗又死在临近西北的冷泉关,难道这件事……加布里脸都白了,“哥哥,教宗的死,不会和你……” “想什么呢!”杜维拍了拍加布里的脑袋,笑了出来,道,“难道你以为我有本事杀得了教宗?加布里,你哥哥我还没有这份实力呢。” 加布里松了口气,想想也是,哥哥再怎么了不起,现在也才十多岁呢,怎么可能杀的了教宗呢?而且他看过那个所谓的杀害教宗的人的画像了,那模样和自家哥哥根本一点都不像。“我这不就是随口说说看嘛。” “现在神殿的人都是一群急红了眼睛的疯子,以后这种话别乱说了,小心惹麻烦上身。”杜维似真似假的告诫着,然后很自然的略过了这个话题,和加布里谈起了别的趣事,说着说着就把加布里逗笑了,杜维随口就问了一句,“帝都最近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加布里的小脸立马就拉了下来,没吭声。 杜维微微一愣,难道还真有什么事发生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句话问的就是等候在一边的总管扎克了。 扎克却是喜气洋洋着一张脸,看向杜维只差没说恭喜公爵大人了,他道,“是有件事儿,摄政王前几天已经透出口风来了,说打算正式指婚,把路易丝公主殿嫁给大人您呢!” “你说什么?!”杜维一张脸顿时黑了个彻底。 ?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3节 ☆、【直白的宣言】 ?  扎克被杜维散发出来的黑气给吓到了,怎么、怎么会是这么个反应?扎克想不通,自家公爵大人之前那明明就是恋爱的表现啊,还成日里往皇宫跑,这不就是代表着公爵大人喜欢的人是皇室里的?难道公爵大人喜欢的不是这位路易丝公主,而是别的公主? “你再给我把话说一遍。”杜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维持面上的平静,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其实更加吓人。 扎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公、公爵大人,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呃,也就是十多天前的事吧,皇宫里透出来话来,说摄政王殿下打算把自己的妹妹路易丝公主嫁给公爵大人您。这事儿全帝都都传遍了,如果不是这几日教宗陛下的死讯忽然传了出来,帝都里大家谈论的估计都是这件事。” 杜维冷冷一笑,辰倒是好打算,趁着他不在帝都,就放出这样的口风来,还弄得人尽皆知,这是想怎么样?打算逼他娶公主?是不是他再不回来,辰就要一道明旨直接宣布联姻了?很好,很好,辰,你真的很好。 杜维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备车,我要进宫。” 加布里皱着眉头张张嘴想说话,可一看见杜维现在的眼神,就乖巧的低头不吭声了。扎克巴不得现在立马消失在杜维的面前,一溜烟就跑走了。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但那些侍卫看见马车上郁金香家族的徽记也不敢多阻拦,直接就放行。 辰皇子得知杜维进宫的消息时,杜维已经满身煞气的站在摄政王宫殿外了,周围的侍从们瞧着面无表情的郁金香公爵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郁金香公爵今个儿这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凶神恶煞的来找摄政王殿下? 辰皇子知道杜维一回帝都肯定就会来找他,也猜到了杜维肯定会很生气,但他没想到杜维会把情绪这样直白的展现在他面前。辰皇子注视着杜维,一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宫殿门也被关上,他道,“杜维,有事吗?” 杜维笑了,笑容很灿烂,但却带着那么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问我有事吗?殿下,我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可惜,殿下您给我找了一件大事啊。” “是指联姻的事吗?”辰皇子镇定自若,他维持着温和的面容,语气淡淡的劝慰,“杜维,路易丝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再者你也没有中意的女子,以路易丝的身份当你的公爵夫人并不辱没你。” “这怎么算的上辱没呢?”杜维一步步靠近辰皇子,“皇室的公主,殿下的妹妹,帝国出了名的美人,这天下什么人她嫁不得,能娶到她可算是天大福分呢。” 辰皇子似是松了口气,“那你就是答应了?” “答应?”杜维已经维持不住笑容,眼睛死死瞪着辰皇子,“不可能!殿下,我之前就告诉过您了,我绝对不会娶她的,我也根本没有打算娶妻!” “杜维,你是帝国公爵,没有不娶妻的道理。”辰皇子皱眉看着杜维,“杜维,感情这种东西,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它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也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杜维直视着辰皇子漂亮的蓝色眼眸,却仿佛透过那汪蓝色看到了很多很多……刺破阿拉贡胸口的那柄染血长剑,弥赛亚满是恨意的眼神,阿拉贡心若死灰的表情……前世杜维远在西北,从帝都传来的命令中判断出辰皇子死讯时的追悔莫及…… 杜维摇了摇头,轻轻的缓缓的却肯定的摇了摇头,“不,它值得的。”杜维慢慢靠近辰皇子,抬起手触碰到对方的脸颊,他用一种极为潇洒自如的语气道,“人生在世,如果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得不到,就算权倾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曾经的阿拉贡,前无古人统一大陆的一代开国帝王,更被冠以“星空下第一强者”的美誉,最后又如何?曾经的杜维,一世掌握权力巅峰,帝国之内无可动摇的第一人,最后又如何?他们都是再好不过的例子,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辰皇子微怔,忘记了打掉杜维的手,也眼睁睁的注视着杜维的脸慢慢向他靠近,然后唇贴上他的唇。紧接着,他的呼吸就被全面掠夺了,辰皇子很少经历这样激烈的吻,杜维带给他的感觉是一种几乎全新的体验。辰皇子被吻得几欲晕厥,这才被杜维放开,努力吸了好几口气,抬眸狠狠瞪过去,杜维正舔唇笑得开怀。 “殿下,我再跟您说一遍。我除了您之外,什么人也不要!”杜维一字一句说的郑重,“整个奥古斯丁王朝,我看上的也只有你辰·奥古斯丁一个人!路易丝公主我绝不会娶,如果您要当众赐婚,就不要怪我当场拒婚!” 辰皇子被杜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听听、听听,他这都说的是什么!有杜维这种当臣子的吗?居然直接就开始威胁他了?被气得脸都红了的辰皇子喘了好几下,这才让自己不至于失态的冲杜维骂出声来。 杜维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心情也不糟糕了,瞧见辰皇子难得一见的脸颊红润润,胸口还一下一下的起伏着,眨眨眼,又开始讨好了,“对了,殿下,这段时间我急着出去了一趟,都没来得及帮您做药剂,现在正好借宫廷魔法师们的地方用用了。” 提起这个,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对方按时送了两年的药剂忽然就中断了,辰皇子说不清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想法,松了口气?有点失望?大概都有吧。因着这微妙的心理,辰皇子没有让宫廷魔法师帮他配置药剂。现在听杜维的口气,似乎是被什么事给拖住了? 没等到辰皇子的回答,反而被辰皇子用考究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很久,杜维觉得自己冷汗有点往外冒的趋势,直接脚底抹油的跑去压榨宫廷魔法师们了。辰的脑袋瓜子太聪明,杜维是真的担忧辰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虽然现任教宗死了对辰而言算是好事,但杜维拿不准辰知道教宗其实是被他坑害死的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杜维调配药剂的速度又提了一个档次,没有让辰皇子等太久,他回来的时候辰皇子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接过药剂一饮而尽,辰皇子却并没有让杜维离开,而是留他坐下,继续打量着杜维。 当杜维被辰皇子看的越来越不自在的时候,辰皇子忽然开口了,温柔和煦的嗓音缓缓道,“杜维,你应该知道,前些日子,神殿现任教宗保罗十六世忽然就死了。神殿的人当天就找上了我说这件事,而更令人惊讶的,是神殿根本说不出凶手的来历,只有一张画像。” 杜维眨眨眼,“嗯,的确是件稀奇的事情,不过神殿教宗似乎年纪也大了,差不多也是时候的。”该死了。杜维默默在心里补充上这三个字。 辰皇子突然笑了,他拍了拍杜维的手,似乎毫不介意杜维之前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仍旧很亲切的对待杜维,“其实教宗死了,对我而言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当初我和教宗秘密协定的时候,为了保密,这件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嗯,后来我又告诉了你。教宗死了,我自然也不用履行认教宗为教父这件约定。” “我该恭喜殿下可以放心登基了。”杜维下意识想离这会儿的辰皇子远点儿,但……辰主动靠近他啊!这该是多难得的事情! “杜维,”辰皇子把声音压的很低,这会儿他和杜维的距离很近了,彼此的吐息几乎都扑到了对方的皮肤上,“告诉我,”灿若星辰的蓝眸直直凝视着杜维,“教宗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杜维知道辰皇子从来都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但杜维不知道辰皇子居然会对他用美人计,而且用的这么直截了当毫不犹豫,最要命的问题是,他根本对这样的辰皇子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杜维一边认命,一边秉持着到手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直接把手环在辰皇子腰上,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顺势吻下去。 这个吻很美好,辰皇子并没有如之前两次接吻那样毫无反应,相反还算是积极配合着杜维的入侵。和谁接吻不都是接吻?辰皇子自暴自弃的想着,美人计都用上了,被杜维吻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杜维吻得心满意足之后,才在辰皇子逼迫的视线下,承认道,“嗯,关系,是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辰皇子用手揉了揉额头,恨恨的看了杜维一眼,“很好,我的郁金香公爵果然有本事,居然连教宗都敢算计了……”心中的猜测被彻底证实,辰皇子脸色变了好几变,“……你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件事?”辰皇子沉默许久之后没有问其他的事,反而挑了这个来提问,“你就真的不怕我会对付你吗,我的郁金香公爵?” 杜维这时候还抱着辰皇子没松手,他心情很好的,把头靠在辰皇子肩膀上,轻嗅着辰皇子身上淡淡的熏香,“我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而且,你都提前支付给我代价了。”杜维指的是那个吻。 “杜维,你有时候聪明的令人后怕,有时候又愚蠢的让人吃惊。” 杜维微微一笑,凑过去在辰皇子脸上落下一吻,“殿下,在您面前,我心甘情愿变蠢一些。” ? ☆、【又被撞见了】 ?  辰皇子沉默了很久之后,伸手推了推杜维,拉开和杜维之间的距离淡淡道,“杜维,你说的话真的很动听,如果是十年前说不定我真的会被你打动。”辰皇子已经习惯了不去依赖别人,也已经习惯了凡事留下三分余地一步后手,杜维很好,可惜于公于私他都无法接受。 “殿下,承认您已经被我打动了就这么难吗?”杜维却笑了,他对辰的了解自认是世上最深的,辰对他的一再纵容可不仅仅是出于对臣子的重用,“殿下,您这次出手,做的事情可真的是不怎么明智。” 杜维的笑容很是灿烂,“您打算彻底断了我的念想,却又不想造成帝国摄政王和郁金香公爵决裂的局面,因为您至少目前为止还很器重我,所以您的决定就是把路易丝公主嫁给我!而我恰好的,在前段时间并不在帝都,甚至可以说是下落不明不知所踪,对您而言,您就该直接下了旨意赐婚,而不是传出所谓的流言,因为我人不在帝都,根本无法拒绝您的赐婚。既然无法当场拒绝,那么就等于是接下了这份旨意,就算我回来之后想要再度拒绝,却也没有那么容易了!您大可以抗旨不尊的名义对我下达处罚,这件事是我不占理,而结果要么是我仍旧不遵从您的命令而抗婚,而您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我贬斥;要么就是我乖乖接受您的安排迎娶公主,之后自然也不可能继续这么纠缠于您。” “当然,我相信您不止准备了这么一件事,后续一定还有更多。”杜维越说脸上的笑容越说明媚,“不过我很高兴,因为您没有这么做,您留下了让我退后的余地。不论您是出于为公主考虑还是为我考虑,我都觉得很开心,殿下。” “杜维,有些时候,我真的很好奇,”辰皇子表情很微妙,有点无奈有点纠结有点郁闷还隐隐有点愉悦,“我们相识虽然已经有两年,但相处的时候并不多,可是你却很了解我,甚至比我身边很多人都更了解我。我有些时候甚至在想,你是不是已经观察我很久了?可这分明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维心里暗道糟糕,在辰面前就知道不能说的太多,辰的观察力太敏锐了。“殿下,”杜维神态从容,“尽力去了解自己喜欢的人,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辰皇子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杜维,你能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吗?” “我要是不主动提起的话,我怕殿下会忘记啊。”杜维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这幅模样配上他今年才十六岁多的年纪倒也显得很有青春活力,倒不像是帝国鼎鼎大名的郁金香公爵了,“我只有多说几遍,殿下才会一直把我记在心里啊。” 辰皇子干脆闭上了嘴,什么也不说了。 杜维则是继续道,“殿下,您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唉,装出来的也无所谓哦,我可以帮殿下做很多很多事情的,也绝对不会背叛殿下您的,殿下真的不考虑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吗?”杜维表示,在老婆面前,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先想方设法追到老婆才对,其他的……管那么多干嘛! 辰皇子的头开始疼了,他简直不知道该说杜维什么好了,平常处事明明成熟老道的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可怎么这种时候……却又偏偏像个孩子一样死缠着他呢!而他对杜维,说也说不通,打又打不过,想要惩罚又自个儿给对方留了退路……完全是,拿杜维没有办法! “殿下,您又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杜维干脆扑到辰皇子身上,就像加布里小时候缠着自己那样撒娇耍赖起来,“别打算告诉我您喜欢您的摄政王妃,我长了眼睛,看得出来,您看她的眼神表情顶多是敬重有余!” 面对八爪鱼一样缠过来的杜维,辰皇子表示他完全招架不能,而且杜维现在和他身高相仿,这样缠着他让他实在觉得很有压力——分明他们都是魔法师,怎么感觉杜维的身体状态就比他好上那么多?罗林家的遗传么?“杜维,你先给我待一边去……” “难得能和殿下亲近亲近,我可舍不得。”杜维原本正待听从辰皇子的话后退,不过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眉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辰皇子,随即今晚第四次的对着辰皇子的唇吻了上去。 辰皇子被杜维突然吻了个正着,心里有了些恼怒,毕竟杜维未免太过放肆不知节度了一些,不过很快的,突兀响起来的一个女声尖叫让辰皇子改变了想法。 宫殿的大门被推开,门口站着的女子容貌俏丽动人,此刻却是一脸的惨白错愕,大喇喇的盯着屋内的两人看。她是摄政王的侍妾,也还算是颇为得宠的,虽然没有为摄政王生下一儿半女,但在宫里面的地位总还是有那么些的。原本今天摄政王是答应到她那里休息的,可是左等右等摄政王也没来,她也就直接上门找来了。 这样的事情她做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之前都没事,所以她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她走到这里的时候还奇怪怎么周围都没人伺候,哪里知道推开门一看,居然是这么令人震惊的一幕。摄政王殿下竟然拥抱着一个男子在亲吻!这还不算最震惊,她还算是见过些场面的人,因此她是认识杜维这个大名鼎鼎的郁金香公爵的,所以她在认出杜维之后,完全克制不住的发出了尖叫。 原来,堂堂帝国摄政王和郁金香公爵竟然是这样的关系?!这对她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在恍惚间她注意到摄政王看她的眼神时,立刻就清醒过来——能够获得摄政王宠爱的女人当然不可能是完全的蠢货,她当然明白被他发现了这样的秘密,她又没什么显赫重要的家世出身,摄政王会做的肯定是杀她灭口! “殿下!”女人跪了下来,楚楚可怜的看着摄政王,“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殿下!求您放过我!求求您!” 辰皇子扭头瞪了杜维一眼,如果他还不知道杜维是故意,那他就是真的笨蛋了。杜维耸耸肩,吃醋什么的虽然做起来有点掉面子,但是——谁说他不能偶尔吃点醋的? 女人见他们两个只是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心里急了,干脆对杜维大声道,“公爵大人!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 杜维觉得好笑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打量一下哭的梨花带雨可怜不已的女子,奇怪道,“你看上去也该是个聪明人啊,怎么会求我救你呢?”杜维摇了摇头,“一般这种情况,殿下是君,我是臣,首先肯定会想到是殿下强迫我的,那么我肯定才是最担心这种事情传出去的人。就算不是强迫的,有这种流言,对殿下而言顶多算是风流韵事,对我会造成的麻烦才是最大的。”最后杜维看着女子惨白一片的面容下了结论,“你怎么会以为我能救你呢?” 杜维说完伸了个懒腰,面带微笑的看着辰皇子,“殿下,这么个蠢人你是怎么看上眼的?” 辰皇子在一边听着杜维完全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觉得自己的脾气似乎更好了,都能够容忍杜维这样胡闹了。辰皇子略抬了抬声音,对虚空喊了一声,“把她带下去。” 两人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女人在呆了一瞬间后,极为突兀的爆发出了惊人的声音,“哈哈哈哈……帝国大名鼎鼎的郁金香公爵,竟然只是摄政王的男宠!哈哈哈哈……”她高亢的嗓音回响在深夜的皇宫里,显得极为骇人。 辰皇子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低声呵斥道,“还不把她堵上嘴拖下去!” 女人被带走了,皇宫里重新恢复一片平静,但辰皇子几乎已经可以猜到明天帝都里最新的流言会是什么!帝国摄政王与郁金香公爵关系暧昧!那女人方才声音那么高,附近几个宫殿的人几乎都能听到她在说什么,那么多的侍从侍卫,他要怎么一一封口?难道全杀了吗? “杜维!”辰皇子见杜维居然还笑得开心,一股子火气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你闯出来的祸,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杜维本来就是故意的,即使有点意外那个女人最后还来了这么一嗓子,不过,他和辰的事情传出去也好,至少不会再有人莫名其妙给他塞女人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杜维摸了摸下巴,“虽然她的话有点难听,但至少也算是真的。” 辰皇子觉得他跟杜维已经无法继续交流了。他头疼不已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宫,回去你的公爵府!” 杜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又看了看辰皇子似乎有些黑漆漆的脸色,无辜的笑了,“殿下,您真的不考虑干脆留我在皇宫住一晚上吗?其实我是真的不介意的。” 辰皇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来,“滚!” 杜维笑眯眯的行礼之后离开了。 ? ☆、【流言与蜚语】 ?  如果来评比一下世界上有什么东西传播的最狠最快,八卦流言绝对是属于首当其冲那一拨里的。所谓的人言可畏,这样的真理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都是说得通的。 今天的帝都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昨晚郁金香公爵傍晚进宫和摄政王殿下密谈许久——这原本真的是没什么的事情,谁也不会往什么暧昧的层次去想,毕竟摄政王一贯宠幸器重郁金香公爵。可很不凑巧的,摄政王殿下因为郁金香公爵的到来而忽略了自己的一个侍妾,那个侍妾偏偏还属于胆子大爱撒娇那类型的,于是她就直接找摄政王去了。 结果她刚进去没多大一会儿,就传出来一声尖锐的高喊,声音之大底气之足,一嗓子让附近好几个宫殿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至于这位侍妾喊出来的那句话,众多侍卫侍从们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同时,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满额头的冷汗! 他们那时候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真特么的倒霉,今天怎么就轮到自己值班了呢!摄政王殿下,郁金香公爵大人,饶命啊,他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辰皇子以最快的速度命人把那个侍妾给秘密解决了,可满皇宫的口他一个人可封不住,就算下达了禁口令,但那位侍妾死前喊出的那句郁金香公爵是摄政王的男宠这句话,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在帝都里蔓延开来了。 又有不怕死的人稍微把这两位大人物的过去拿出来评点了一番,然后不出意外的发现这个流言的真实性其实是非常高的!摄政王殿下这两年来对郁金香公爵的宠幸那是有目共睹的,十四岁便受封公爵,还是个世袭公爵,老雷蒙伯爵甚至因为郁金香公爵而得以在政变之后留下一条命,前些日子郁金香公爵时隔两年从封地返回帝都,那迎接的场面也是阵容豪华的大手笔。郁金香公爵就更不必说了,有皇宫内的侍从佐证,郁金香公爵对摄政王殿下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关怀有加体贴入微,郁金香公爵本人更是常常进宫,一去至少也是大半天。再加上郁金香公爵都已经快十六岁了,却不要说是未婚妻,身边甚至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这样的事情一件一件被扒拉出来,原本听起来似乎很荒谬的流言,也渐渐开始有了真实可信的力度支持,从而导致的结果就是流言版本被不断又不断的完善起来。 帝都新任治安署统领,曾经在大皇子麾下卧底十年并在政变那日起了至关重要作用,辰皇子的嫡系心腹之一的卡米西罗,现在也是帝都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他和杜维交情不错,对辰皇子更是忠心耿耿,因此,当他一大早起来,做好例行的工作之后,他的管家带着一股子非常纠结非常苦恼非常抑郁的表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觉得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咽了咽口水,抬头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没有其他的人之后,这才继续用那纠结苦恼抑郁的表情开始说出今天帝都里最大的八卦,“那个,大人,实际上,今个儿我出门听到了一个、一个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新消息。” “新消息?”卡米西罗不觉得能有什么消息压得过教宗的死这件事,不过脑子一转,想到听说昨天杜维回来了,便笑了,“难道是郁金香公爵和路易丝公主的婚事正式定下来了?” “不是……”管家的表情更加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是……是昨晚摄政王殿下死了一个侍妾……” “然后?”卡米西罗才不相信区区死了一个女人这种事值得自己心腹管家亲自过来跟他禀告,就算这个女人是摄政王殿下的女人也一样,见管家还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他不耐烦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这么吞吞吐吐的是做什么?” 管家把眼一闭心一横,道,“可是那女人在死之前喊了一句,说、说郁金香公爵是摄政王殿下的、男宠……” “噗!”卡米西罗一口茶水喷了管家一脸,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神情严肃声音也沉了下来,“开什么玩笑!这种话,你也敢听也敢说?简直是不要命了!” 管家脱力一般的看着卡米西罗,苦笑,“大人,这话不是我想要听的啊,只是、只是现在整个帝都都差不多传遍了。”想到自己听到的各种五花八门的说法,什么摄政王殿下和郁金香公爵两情相悦,什么摄政王殿下以强权威逼郁金香公爵就范,什么郁金香公爵为了权势不惜献身摄政王殿下……管家满身的冷汗都止不住啊。 “传遍了?”卡米西罗瞪大了眼,用力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汗珠,他脑子转的极快,不一会儿就果断的下令,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们府里所有人,都不准谈论这件事!一个字都不准说,谁敢多嘴,小心他的小命!” 管家连忙应声,同时道,“大人,我之前已经跟其他人都说过了,这种话是绝对不能乱说的,我、我刚刚就是要跟您通知一声。” “嗯,行了,你先下去吧。”卡米西罗挥挥手让管家离开了。他坐在椅子上没动,脑子里努力回忆着摄政王和杜维互动的场景,随即他的脸色开始变了,神色越来越古怪。虽然他认识辰殿下很久了,虽然他从来没听说过辰殿下对男人感兴趣,虽然杜维的确是个很出色的人物,虽然辰殿下似乎的确对杜维有些太好了,但是……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老天啊,这不会是真的吧……” 跟卡米西罗极为类似的反应出现在了很多贵族们的府上,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聪明的人知道让手下的人都死死的守住口风不能乱参合。至于愚蠢的人,则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杜维和辰皇子,并且顺势在流言里浇上一层油,让这把火烧的更旺盛一些。 这批自作死的愚蠢人里面,就有神殿的现任圣女,已逝大皇子的女儿维罗娜。维罗娜对杜维的怨恨大概可以追溯到政变那一日,毕竟政变失败的是维罗娜的父亲,而恰恰杜维又是在这之后被辰皇子所最看重的人。 维罗娜讨厌杜维,理由仅仅就是这么简单。而当后来有一次在帝都奴隶市场,维罗娜和杜维为了一批奴隶争锋相对,她狠狠被杜维下了面子之后,她对杜维就更加厌恶了。而两人最近的一次恩怨,便是在杜维的拍卖场里,维罗娜教唆某个对她有企图的贵族少爷和杜维作对,故意要抢杜维打算拍下的东西,当然,结果仍旧是维罗娜自取其辱。 综合以上的三个理由,维罗娜对杜维的怨恨程度日益加深。这一天她得知了这样的一个流言之后,毫不犹豫的在里面添砖加瓦,她知道帝国现在的统治者是摄政王,因此她还算聪明的避开了摄政王,而加倍的诋毁杜维。即使维罗娜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流言顶多让杜维面子上觉得难堪,却不会动摇他实际上所拥有的权力,她也觉得很愉快很值得。 仅仅几天之后,帝都里有关教宗之死的事情,几乎已经没有人讨论了,取而代之的,是摄政王和郁金香公爵各种香艳的流言蜚语。 加布里最近很暴躁。 以加布里现在罪臣之后的身份,返回帝都在帝都里走动,其实是件很尴尬的事情。罗林家已经不是贵族了几乎等于已经没落,身为罗林家继承人的加布里自然不会再受人重视,但杜维却是摄政王面前最大的红人,加布里又是杜维最疼爱的弟弟……这两者相加相抵,帝都里的人对待加布里的态度,还是有那么点微妙的。 当然,加布里在来帝都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因此别人看待他的眼光倒不是他暴躁的理由。他之所以成天阴沉着脸,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帝都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 最开始听到这样荒谬的流言的加布里差点没踹了那个传话的仆人一脚,他的哥哥,他那么完美那么强大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摄政王的男宠呢!这简直是可笑!加布里大发了一顿脾气之后,狠狠的管教了公爵府里的仆人,让他们不准再说那些个流言。 加布里觉得这种荒谬绝伦的流言很快就会平息,可没想到却是越演越烈。最开始的说法还算是含蓄,可后来尺度愈来愈大,要知道大多数贵族的私生活都是混乱不堪的,但这样把事情摆出来说的,还是极少数的。 加布里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找杜维了,可杜维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该吃饭的吃饭,该办公的办公,该进宫的进宫,根本就没管别人都说了些什么!于是加布里更加抑郁了,哥哥自己都不在意了,他再这么钻牛角尖,是不是太自找气受了?因此,虽然加布里努力了说服自己不要去管别人说了些什么,可这件事也造成了他更加讨厌摄政王。 杜维自然是发现了加布里低落的情绪的,不过他只是觉得加布里太维护自己了,并没有太在意,而是重新换了身衣服,施施然又进宫去了。? ☆、【路易丝公主】 ?  最近的摄政王宫殿持续笼罩在一片低气压当中,虽然宫殿的主人辰皇子仍旧是与平日里无异的神情态度,但所有的侍从侍卫都很乖觉的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小心翼翼不乱说话尽力把自己当成个哑巴。 辰皇子心情不佳,当然,你不能指望有人在听到各色乱七八糟的流言八卦——特别是八卦的主角之一就是自己——的时候能够心情好到哪里去。辰皇子想着就觉得后悔,他那天是哪根神经不对头了,怎么就又会纵容了杜维呢,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的纵容,现在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虽然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大多针对的对象都是杜维,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是一定的,辰皇子本来可以出手直接把流言压下去,配合强硬手段完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让他们都闭嘴。但辰皇子没这么做,他是有意放纵流言传播的,那天杜维根本是故意让那个女人看到那一幕场景,那他就看看闹成现在这样,杜维是想怎么收场。 可这几天来让辰皇子疑惑的是,杜维似乎一点也不为流言所动。杜维仍旧是三五不时的进宫,就算顶着满皇宫人打量的眼神,还是没有丝毫自觉的出入他的摄政王宫殿。辰皇子觉得,再这么下去,杜维还没怎么样,他就要被郁闷出病来了。 所以知道今天杜维又一次进宫的时候,辰皇子打算开诚布公和杜维好好谈一谈。不过有一点出乎辰皇子意料之外,那就是他的妹妹路易丝公主。 路易丝公主是辰皇子最宠爱的妹妹,也是帝国里有名的美人,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也是一位合格的皇室公主。路易丝曾经对少年成名的郁金香公爵杜维有几分好感,那种类似崇拜敬佩的好感,而且对方也是帝国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所以在辰皇子暗示她希望她嫁给杜维的时候,她并没有反对。 在路易丝看来,杜维是个很不错的联姻对象,身份、家世、能力乃至他本人,都是顶尖之选。路易丝很清楚的明白,她身为皇室的公主,她的婚姻就是要为皇室获得更大的利益的,因此她从小就不对自己未来的丈夫抱有太多的期待。不过辰皇子显然对她很不错,给了她在婚姻方面一定的自主权。 其实当辰皇子暗示路易丝这次联姻的时候,路易丝是松了一口气的,她将要嫁的人至少是个极为出色的人物,特别她并不讨厌对方,甚至还有了好感。可让路易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没隔几天,帝都里居然翻了天的传出来她哥哥和这个郁金香公爵有暧昧这类的流言! 路易丝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她不觉得自己哥哥和郁金香公爵会有什么君臣之外的关系,可架不住如荼如火的流言,让这位聪明的公主殿下,实在是矛盾极了。当然,在听说过这样的流言之后,路易丝已经下意识的确信,自己和郁金香公爵联姻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了。 路易丝没觉得有多遗憾,也没对杜维有多余的念想,她和大多数人一样,被传的越来越夸张的流言弄了个一头雾水,不知真假。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路易丝去了皇宫的花园闲逛全当散心,不过很巧合的在半路上遇见了杜维。 路易丝是在身边女官的提醒下才知道前方的少年就是那位郁金香公爵的,她不由得就仔细打量了杜维一番,嗯,倒的确是个出色的人物,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哥哥会喜欢的类型……咳咳,她怎么也想歪了! 路易丝是第一次见到杜维,杜维却已经对她很熟悉了。上一世,在他有心无心的算计下,这位路易丝公主殿下最后可是嫁给了他的嫡系心腹侯赛因,之后多年接触下来彼此也算是熟悉。杜维对路易丝公主的印象不错,够聪明够坚强也够冷静大胆,是个不错的女人。 “公主殿下。”杜维率先行礼问好。 “公爵大人。”路易丝矜持的颔首问好。本来两人就是偶遇,互相打个招呼也算是客套过了,这种时候直接告辞自然最好,可路易丝显然有些话憋在心里想问,便挥手示意身边的侍从女官站到稍微的地方去,她则道,“公爵大人,恕路易丝冒昧,近来公爵大人在帝都名气似乎很高。” 杜维微微一笑,“公主殿下,这种风头我也是不愿意出的,可没办法,有时候我想低调却也低调不了。” 路易丝皱眉,“公爵大人,你觉得无所谓,但旁人说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路易丝知道她不该多这个嘴,但辰皇子对她而言,是这个皇宫里最关心她的人——她的父亲奥古斯丁六世?那个因为皇妃生不出儿子就杀掉自己妃子的人,能对她这个女儿有多余的感情吗——她可不希望自己哥哥好好的名声变得乱七八糟。 “公主很维护摄政王殿下。”杜维差不多猜到路易丝在想什么了。只不过,名声这种东西,实在是虚得很……私下里说辰杀父弑兄的人从来也不在少数!多可笑,虽然大皇子的确是被辰逼死,但奥古斯丁六世可还活的好好的呢,哪里杀父了? 路易丝见杜维不接她的话,干脆道,“就算公爵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也该适当的避避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了解实情的。” “了解实情?”杜维挑眉,笑容扩大了些,却是直视着路易丝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殿下其实才是不知道实情的人吧……”杜维不等路易丝反驳,继续道,“摄政王殿下怎么想的,我暂时猜不出来,但我本人,可是真心恋慕殿下的啊。” 什么?路易丝公主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杜维,她刚刚都听到了什么?路易丝觉得太荒谬了,敢情这位郁金香公爵是真的喜欢哥哥?那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也不全都是假的?觉得自己浑身有些发软的路易丝,看着杜维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也很好。 杜维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摄政王宫殿,辰皇子已经久候了,让杜维进来后就让其他人退下——虽然这个举动现在这当口很容易让人误会,但辰皇子已经懒得去管了。“杜维,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次究竟想做什么?” 杜维注视着辰皇子,后者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但却很生动,一点也没有平常那温文尔雅的完美伪装,看着看着杜维就笑了,道,“殿下,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杜维!”辰皇子加重了语气,“帝国摄政王和与郁金香公爵的流言蜚语听得你很满意吗?你怎么不自己看看,这些流言都把你说成了什么样子!”辰皇子把手边那份文件扔到杜维面前,“惑君媚上、以色侍君、卖身求荣……就差没说你活该被赐死了!” 杜维弯腰捡起那份文件,翻开来一边看一遍啧啧称奇,“啧啧,这些人还真的什么都写啊……哈哈,原来殿下是因为要把我抢过来才杀了大皇子的?……我之所以能成为公爵,是因为自荐枕席卖身来的啊……咦,居然连这种事都有,写的好像他们看见我们是怎么上床的一样!吟游诗人的故事都没他们写的精彩吧。” “杜维!”辰皇子无力极了,面对杜维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缺乏招架的能力,“你当这是吟游诗人的那些故事吗?” “嗯?不是,当然不是,我对殿下可是真心实意的,哪里是故事呢?”杜维笑眯眯的上前几步,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辰皇子想骂他都没话可说,见辰皇子这副表情,杜维咳嗽一下,道,“殿下,在背后出手推动流言的人,您想必查的很清楚了。” “一群看不清形势的人罢了。”虽然流言的事让辰皇子觉得气闷,也会暗中把这批跳的最欢快的人给记住,以后有机会再一一收拾他们就是了,“倒是你,不是对这些流言乐见其成吗?” 杜维耸耸肩,他承认他是没管流言怎么样,虽然里面的那些故事很夸张,常常让杜维听得乐不可支,干脆就当做是笑话的一种了。“殿下,这种事情何必去管它呢?”杜维把文件放回辰皇子的桌子上,“殿下看看我,我就一点也不介意。” 辰皇子叹了口气,杜维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得出来一点,可就是因为他猜得出来,他才更觉得郁闷。“杜维,流言终归只是流言,只要你展现出来的能力足够让他们闭嘴就没有任何问题。可如果让流言变成现实,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殿下说的我都明白。”杜维自然知道辰皇子仍旧是在劝慰自己,可他杜维认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但是,当我发现我喜欢殿下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旁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旁人怎么看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杜维,从来都不是在乎这种事情的人。” 在杜维看来,他喜欢的人,就要光明正大是他的,什么地下恋情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这次的流言,倒是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先锋,杜维有的是时间让整个罗兰帝国的人接受他们的摄政王归他所有的这件事。 ? ☆、【北方的异变】 ?  北方,冰封森林。 冰雪漫天之中,又正是冬天,今年冰封森林的风雪格外的苦人。冰封森林里大圆湖的南岸,一众佣兵们在这里扎营,其中的领队拜因里希独自坐在湖畔的一块冰岩之上,静静的远眺着大圆湖的北方……后面岸边地空地上,小伙子们已经扫开了积雪,还升起了火堆来……正是一片热火朝天地场面,可就在这时候……陡然之间,拜因里希就感觉到脑子里忽然就是一片眩晕。 随即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仿佛周围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嗡嗡的轰鸣声。那声音好似雷鸣,可偏偏这雷声却并不是从天而降,下一个瞬间,大地猛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拜因里希一个踉跄就从这块冰岩之上掉了下来,落在雪地里,就感觉到身子下面,整个大地都在轰鸣声连绵不绝,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东倒西歪,随后就听见吱吱咔咔地声音,周围湖边的那些树木,有些也在这地震之中轰然断裂,齐根倒塌,更有地在颤抖之中,连根拔起。湖面之上的冰层也是发出了爆裂地声音,冰屑纷飞,那厚实的冰层也轰然倒塌。这剧烈的晃动之中,拜因里希只觉得一颗心在狂跳,恨不得大声叫喊出来,可偏偏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半点声音也是发不出来。 过了良久,仿佛是经过了一个世界毁灭一般的时间之后,这剧烈的震动才终于平息。然而没有平静多久,就听见远处呜呜的不知道传来多少魔兽呼号吼叫的声音,尖锐荡漾,还夹杂了大地的轰鸣,也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急速奔跑而来…… 那北方,沿着大圆湖的湖畔的雪地,远处地平线之上泛起滚滚雪尘,后面则是密密麻麻,数百上千头的魔兽呼啸奔走而来! 什么冰雪巨熊、大地巨熊、冰雪魔狼、雪岩毒鼠、邪面蜘蛛、冰系地龙……等等等等,大的大,小的小,可是却一股脑而冲了过来,奔走之中,形成了一股洪流一样,朝着这里飞快的奔驰而来!奔驰之中,更有不少魔兽互相践踏碰撞,可是却速度却丝毫不慢…… 这些魔兽都不是普通的野兽,奔跑起来声势更是惊人,尤其是居然还有一些罕见的大型魔兽,比如那邪面蜘蛛,通常都是生存在地下,可居然也在地面奔跑而来。眼看这股洪流逼近,众多佣兵人人都是面无人色,更有人已经脑子一片茫然,呆在了那儿。 拜因里希团长看了也是心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么多魔兽朝着自己这区区几十个人冲来……以雪狼佣兵团地本事,面对一两头中级魔兽,或许还有机会赢。可……可面对这么成百上千地魔兽洪流奔来,别说打了,一个照面就会被这洪流吞噬掉!此刻他心中陡然就丧失了一切希望,原本还想高声呼喝手下拿起武器防御,可现在看来,连这喊话都省略了。 “大家……大家……”拜因里希咬牙大声喝道,“大家快快围拢在一起,就地找高处躲避……快上树吧!” 那魔兽的洪流片刻就到了眼前,众多佣兵在这洪流之中固然是心中惊骇绝望,可经验丰富的拜因里希,却忽然心里一跳,发现了一个细微之处。 自己这些人在害怕,可这些魔兽,却仿佛更加惊恐慌张。这么多种类各异地魔兽奔走在一起,甚至有不少互相之间都是天敌的关系,此刻也仿佛都毫不顾及了,即使奔走之中偶尔冲撞,也毫不冲突,显得仿佛更加比自己这些人类惊慌十倍。 犹如一道洪流穿过面前,当魔兽洪流到了眼前,拜因里希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明知道无可抗衡,他也就失去了最后一丝指望。 耳边就听见咆哮声不绝,那些魔兽飞的飞,跑的跑,爬的爬,跳的跳,拥拥挤挤,碰碰撞撞,仿佛受惊了的羊群一样,飞也似的朝着林子的南方一路奔命去了,它们逃得匆忙,却仿佛对这几十个佣兵,毫无任何兴趣,连看都不看这些惊恐的人类,就一头朝着南方奔走而去…… 等拜因里希团长睁开眼睛的时候,魔兽洪流早已经南去了,他此刻全身冷汗,被寒风一吹,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可是看着完好无损的自己,却又生出一股劫后余生来。 这诡异的场面,在每个佣兵地心头都留下一生难忘的痕迹。面对这样的千百头魔兽洪流,几十名雪狼佣兵,居然没有死一个人,只是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跳到树上躲避,却被奔走的魔兽撞倒了大树,人掉在地上摔了个轻伤而已。除此之外,那些魔兽对这些人类就连半点兴趣都没有。 拜因里希看着北方,深深吸了口气……北方……北方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就在帝都沸沸扬扬传播着摄政王和郁金香公爵的流言之时,被杜维早早吩咐去了冰封森林的侯赛因此刻难得一见的面色带着苍白,居然冒着神殿的追杀,一路马不停蹄的返回西北,随即一份加急文件快马加鞭的送往了帝都郁金香公爵府。 与此同时,因为教宗突兀死亡而造成内部大幅度权力纷争的神殿,也忽的沉寂下来,他们甚至并没有立刻挑选出一位新教宗,反而弄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黑山派长老做代理教宗。而这位新上任的代理教宗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处理前任教宗之死,反而选择了第一时间进入皇宫,要求面见帝国摄政王。 而当辰皇子和杜维还在针对帝都那个流言绕圈子的时候,代理教宗已经稳稳抵达了皇宫门口,杜维一听是神殿来人,神色不动,心里却觉得奇怪,代理教宗?神殿内部叶尼派和摩萨派之争,居然没出个结果,反而弄了个代理教宗出来? 代理教宗要见的人是摄政王,杜维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留下,而且杜维心里基本也猜到神殿的人急急忙忙来找辰是为了什么,于是他干脆的向辰皇子告辞之后扭头就去找了卡琳娜小公主——他可还是查理和卡琳娜的老师。 卡琳娜最近有那么点不开心,她虽然才六岁,但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又身处皇室,自然是比普通的女孩子都要更聪慧敏锐。皇宫里有禁口令,可流言只会传的更快,卡琳娜自然也是听说过一二的。杜维是卡琳娜很喜欢的老师,辰皇子对卡琳娜一贯宠爱,卡琳娜对污蔑他们的人当然是很火大的。 “公主殿下,郁金香公爵来了。”宫廷女官蓝蓝道。 “快让老师进来。”卡琳娜穿着粉色的裙子,小模样精致可爱的很,见到杜维也不愁眉苦脸了,露出笑容,“老师!” 杜维把卡琳娜抱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殿下,是不是又长胖了?” “才没有呢!”事实证明,不论是哪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子,说她长胖了之类的话,都是绝对的禁忌,卡琳娜不高兴的撅起嘴看着杜维,“老师,我没有长胖!” “好,殿下没长胖。”杜维把卡琳娜放下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无视周围侍从们略显诡异的眼神,牵着卡琳娜的小手一起坐下来,“嗯,让我想想,上次都跟殿下讲了些什么……我给的《大陆通史》第一册殿下还在看吗?” 说到这方面的话,卡琳娜认真点头,“已经看了很多了。”虽然对一个六岁的女孩子而言,《大陆通史》这样的书籍有些过于枯燥深奥,卡琳娜看的不是很顺利,但她还是坚持不懈的看下去了。而在阅读的过程中,杜维写在书本上的那些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过于狂傲的批注,都在不知不觉的影响着卡琳娜的未来。 “很好,殿下,等您把那本书看完之后,我会再送给您第二册的。”杜维微笑着道,“我留在帝都的时间不会很久,也没办法教殿下您更多的东西,这些书就当做是我留给殿下的功课吧。” 卡琳娜虽然有舍不得,不过还是很懂事的,点头应下来之后,忽然就有些迟疑,小女孩儿的眼睛眨巴眨巴,道,“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哥哥?” 如果说除开真正的正事,杜维会进宫的理由,那么一是为了去见辰皇子,二就是去跟卡琳娜讲讲故事。而摄政王殿下的长子,查理小皇子,就属于被杜维遗忘的人。杜维跟卡琳娜讲故事的时候,从来也没提过要叫上查理,平日里就算在卡琳娜这里见到了查理,也是一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的态度,一来二往次数多了,卡琳娜也就发现了。 杜维闻言笑了笑,“怎么会?小皇子殿下是个聪明的人。”不过,却是喜欢自作聪明而已。杜维看不上眼这个小皇子,但不喜欢?这样多余的情绪,杜维才懒得用在查理身上,直接无视掉就足够了。 卡琳娜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杜维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继续听杜维讲故事。当杜维已经把今天的故事都讲完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也过去了,正打算回府的时候,宫廷使者却来了,摄政王召见。 ? ☆、【无声的陪伴】 ?  杜维返回摄政王宫殿的时候,那位代理教宗已经离开了,整个宫殿空旷旷的,所有侍卫侍从都被辰皇子挥退了。辰皇子就那么一个人坐在主位之上,俊美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夕阳的余晖落到他身上,却让他的脸平添了一分苍白。 杜维感受到的却远不止这些,他对辰皇子的了解已经成为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很多时候不需要辰皇子自己说明,杜维都能很清晰的明白辰皇子做每一件事的用意。所以纵使辰皇子对他从来都是拒绝,但杜维却仍旧信心满满,那是因为他知道,辰皇子的拒绝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坚定,甚至辰皇子在拒绝的同时总会不自觉的放纵他给他留下挽回的余地。 至于现在,杜维能够感受到辰皇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疲惫感,以及挣扎与矛盾还有激烈的情绪翻腾。杜维走上前,默默的看着辰皇子,半跪于地握住了辰皇子的手。 辰皇子仿佛此刻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他垂眸看着杜维,“……我本来,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的,不过又想起来你就在皇宫里,就把你喊来了……”辰皇子的声音里也透着浓浓的倦意,“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你先陪我坐坐吧。” 杜维从善如流的放开辰皇子的手坐到他旁边的位置,安静看了辰皇子好一会儿后,杜维才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的确是发生了些什么……”辰皇子淡淡应了一声,却是闭目没有说话。 杜维也不问了,而是就那么静静的陪着。大陆北方,越过冰封森林极北之外,那些被放逐的种族,一群比草原人和西北军更加凶残的很多的敌人即将南下杀入帝国……这样的消息,以辰皇子的心性,就算会感觉到千钧重负,但却绝不会压垮他。辰皇子现在需要的,只是一种支持一种安静的陪伴罢了。 杜维这一坐就坐了整整一天一夜,摄政王宫殿的大门一直紧闭着,辰皇子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求见,就连来送餐饮的人都被呵斥了。当然,辰皇子和杜维都是魔法师,偶尔一两天不吃东西还是能够坚持住的。 至于郁金香公爵入宫两天一夜没有离开,甚至整整一天都和摄政王单独待在一起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会引起什么样新一波的流言蜚语,辰皇子和杜维都已经不在意了。无知者无畏,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在一天一夜的枯坐之后,辰皇子忽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推开房门,对杜维道,“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杜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皇宫里,辰皇子没有兴趣欣赏皇宫夜晚的景色,直接去了皇宫正中央的白塔下。然后他就这么直接坐在了白塔下的冰冷地面上,俊美的脸庞上混合着深深的煞气与倦态,杜维叹了口气,示意周围的侍卫都退远些,自己则站到了辰皇子旁边,同时脱下外袍搭在了辰皇子身上。 时值深冬,帝都又一贯冷得很,辰皇子穿的也不多,这么大晚上的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坐着,这不是自己找病吗……杜维觉得,辰当年的病十有八◎九都是他自己不注意才造成的。 辰皇子没动也没说话,仍旧注视着面前的白塔,坐在原地动也不动。杜维帮辰皇子搭上自己的衣服之后,也站着没有动作了。他也看着面前的白塔,想的东西却和辰皇子完全不同,他此刻看着这白塔心里就郁结。 这白塔是罗兰帝国的开国皇帝、被誉为“星空下第一强者”的阿拉贡?罗兰所建立,并留下了一个极为强大的魔法阵……虽然阿拉贡就是杜维的前世,但杜维对阿拉贡的印象可谓是极其糟糕,如果不是骂阿拉贡就等于骂他自己,杜维一定会好好问候一下阿拉贡的祖宗十八代。 都死了一千年的人了,还处处留下伏笔算计自己,甚至在最后的时候还要坑他一把,阿拉贡这个混……咳咳,不能骂不能骂。杜维用憋屈的眼神死死盯着白塔。 辰皇子一坐就坐到了第二天天亮,而混乱了将近两天的辰皇子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站了起来。缓缓上前几步,伸手抚摸着白塔塔壁上的白色大理石,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杜维道,“殿下?” 辰皇子偏过头看着杜维,蓝色眼眸中的沉重一览无遗,他牵起嘴角笑了笑,“我现在反而倒希望当日政变成功的是哥哥了……”他在朝阳之下低低道,“好重的担子……”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帮助殿下的。”没有人会比杜维更明白辰皇子现在的心情了,他也很适时的说出了最恰当的话,杜维自重生以后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力图加重自己在辰皇子心中的分量,“殿下,请放心。” 辰皇子深深看了杜维很久,才移开视线,瞧着白塔,忽然问道,“杜维,你说当年阿拉贡陛下花费无数,建造这个白塔,留下这个强大的魔法阵,难道就是为了迎接今天的这种情况吗?” 杜维很想咳嗽一声说其实不全是的,当然这个是绝对不可以说的,所以杜维的选择是老老实实闭上嘴,听辰皇子继续说。 “……陪了我这么久,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辰皇子似乎有些累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那里吧。” 两人重新在摄政王宫殿落座的时候,正好赶上军方送来了一封紧急的军情报告,是来自北方暴风军团罗斯托克军团长的亲笔所书,辰皇子拆开看了一眼,便直接把那份军情报告给了杜维。杜维接过来匆匆扫视一遍,叹息一声,果然开始了。 罪民的入侵,是杜维早就料到了的,但就算是杜维,也无法有十全的把握说能保证罗兰帝国绝对安全无虞。毕竟世间万物都是变化的,即使经历过一遍,杜维在做每个决定的时候,仍然会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把整个事情想个一清二楚。 杜维直起了上身,抬头看着辰皇子阴沉的表情,“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冰封森林出事了?” “冰封森林无魔兽……北方是一片冰原……还有无法通过的天然巨大魔法阵……”辰皇子似在喃喃自语,直到这一刻辰皇子才真正相信了神殿那位代理教宗跟自己说的话!北方,冰封森林以北,那些甚至不为普通人所知的罪民之族,是真的要入侵帝国了! 辰皇子闭了闭眼,开口对杜维把代理教宗对他说的事全说了出来,在他话音最后落下的那一刻,辰皇子反而感觉到了一阵轻松。某些担子太过沉重的时候,找个人来陪自己一起挑起来,虽然这是辰皇子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可这样做过之后,感觉却格外的好。 杜维很久没说话,开口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殿下是打算立刻扩军备战?”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辰皇子面容冷静,声音也透着冰峰一般的冷酷决然,“扩军势在必行。”不然以帝国目前的军队状况,那群罪民被放逐多年又修生养息多年,既然敢打着入侵帝国的目的,他们积累下来的实力辰皇子绝对不敢小觑。 杜维没吭声。 “来人!”辰皇子提高声音喊了一句,随身侍候辰皇子的侍从走入房内,辰皇子吩咐道,“去把宰相罗布斯切尔,财政大臣穆内斯,治安署统领的卡米西罗,比利亚伯爵……”辰皇子一溜说出了十几位手握帝国重大权力的权贵人物,“全部紧急宣入皇宫,有要事商议。” 侍从利索的退下了,房间内又只剩下杜维和辰皇子两人。杜维打量着辰皇子的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辰皇子横他一眼,直接道,“你有什么话就说。” 杜维这才笑了,道,“殿下,您的扩军备战,至少也是要扩充一个帝国主战军团的数量吧?嗯,算算至少该是二十万人了。扩军可不是只要有人就可以的,建立一个主战军团,头一年起码也要一千万金币了,之后每年的军费开销也需要八百多万。” 不提以后每年的军费了,单就这第一年的一千万,以帝国现在千疮百孔的财政收入,那是绝对拿不出来的!既然拿不出来,那么能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加税。可是,帝国本来的税收,因着奥古斯丁六世的好大喜功还有多次征战南洋,早就已经在十年里加了六次了!再加下去,肯定就要出乱子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财政拿不出这笔钱,也只能加税了。”辰皇子何尝不知道现在帝国财政穷的很,底下的行省也被逼的紧,可他有什么其他办法?根本没有! 杜维的笑容却渐渐加深了,他站起了身,对辰皇子行了一礼,迎着辰皇子的视线,认真道,“殿下,如果我送给您五千万金币当做军费,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些小小的要求?” 辰皇子的脸色在听到“五千万金币”的时候,终于是变了。? ☆、【五千万军费】 ?  有关杜维的这笔巨额财富,这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两年前大皇子政变失败之后,杜维从奴隶市场买下过一批南洋而来的奴隶,其中一个老人是南洋联合王国的祭司,还有一个少年却是被视为南洋联合王国未来的国王,而拥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杜维毫不客气的利用这一层关系,派了自己麾下的女骑士若琳领着二十艘大船浩浩荡荡的带着那个老祭司开去了南洋,以赎金为名狠狠压榨了南洋那个联合王国一番。结果就是若琳女骑士不负众望的带回来整整二十艘大船的黄金,同时还有一张颇为详细的南洋航海图。 杜维此刻打算捐出来当军费的五千万金币,自然就是来源于这一次的收益。 辰皇子闻言一愣,“杜维……你哪里来这么多钱的!”他知道郁金香家族名下的产业很是赚钱,但也只是赚钱而已,五千万金币,这几乎抵得上帝国一整年的财政收入了!杜维名下的产业才开张了两年时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杜维哈哈一笑,然后低声道,“殿下,这些钱都是我赚的,您要还是不要呢?” 辰皇子眼珠一转,却是哼了一声,“要!为什么不要!”不过顿了一下,他看着杜维淡淡笑道,“你的条件呢?哼,你这个家伙,没有回报的事情,你恐怕不会做吧。你……你想要什么?” 杜维却是满脸的无辜,“殿下,您可不能这么说,为了殿下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啊。”他眨眨眼,笑嘻嘻的表情,在辰皇子的瞪视下才重新恢复常态,开口道,“殿下,我如果不提点什么,您想必也不会放心……嗯,那就这样吧……我要翡翠河,重新更名为罗林河;我要科特行省,重新更名为罗林平原;我要罗林家族被免罪,我的弟弟加布里,接任罗林家的世袭伯爵!” 杜维顿了顿,随即继续道,“另外,罗林家的爵位如果被恢复,那么罗林家的私军肯定也要重建,我要的私军不多,五万而已,而这五万私军我要求把他们调到西北!”看着辰皇子变了的脸色,杜维解释,“殿下,我们都清楚,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在对外之前,您必然会先扫平内患。所以,您一定会在近期解决掉西北军,西北这一乱,我原本那点军队可是不够自保的……罗林家和我原本就是一家,让他们来帮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这件事可是必须要您点头的,否则的话,几万军队随意调动,那可是反叛的罪名啊。” 辰皇子盯着杜维,脑海里飞快的计算了一遍,五千万换了罗林家的赦免,虽然面子上似乎有那么点过不去,但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小事。至于让罗林家的私军派往西北帮助杜维,虽然是有些过度,可也在他的底线范围之内。 于是辰皇子干脆利落的点头了,“可以。”两人在这个问题上顺利达成了一致。 十几位被紧急召进皇宫的帝国重臣大佬们,并没有被宫廷使者带去摄政王殿下的书房或者是别的小会议厅,而是一路被带到了“圣·荆棘花·辉煌”大殿。这个大殿,是整个皇宫里面积最大的一个殿堂,也是历史最为悠久的一个地方。九百六十多年前,就是在这个大殿里,开国皇帝对自己的百战精锐将军们,宣布了罗兰帝国的建立。两百年前,奥古斯丁王朝中兴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举行了皇帝登基典礼。几十年前的西北战争,和后来的第一次南洋远征,也都是在这里由奥古斯丁六世当众宣布了“战争令”。可以说,这对于罗兰帝国来说,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地方…… 大佬们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不明白真的是发生了大事的,当他们看见早就候在大殿内的辰皇子那没有丝毫表情的脸色时,都不约而同的又看了站在辰皇子身边的杜维一眼,嗯,郁金香公爵的神色貌似还是很正常的。这么说来,事情应该也不算特别严重? 大佬们多数都是对帝都内那个流言嗤之以鼻的,但他们很确信的一点,是摄政王真的很宠幸郁金香公爵!从郁金香公爵这一次留宿皇宫三天两夜的事实就更加能够确认。代理教宗必然是和摄政王殿下谈论了什么重要的事,而在这之后,摄政王殿下独独留下了郁金香公爵,想必这件事也告之了他,如此宠幸,未来几十年内看来郁金香公爵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的了。 但是很快的,这群大佬们就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了,因为摄政王辰皇子殿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口吻宣布了要在半年之后组建一个新的帝国主力军团!财政大臣几乎要跳起来反对,可没等他把话说出口,摄政王殿下就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郁金香公爵杜维为这支军团的建立,直接捐出了五千万金币! 五千万金币啊!大殿里每个人看杜维的脸色都变了,杜维只是微笑却不说话,紧接着辰皇子当众宣布了对罗林家的特赦令,这一下子大家都明白了。嗯,原来郁金香公爵是花了五千万军费换回了罗林家的起复——郁金香公爵果然财大气粗。 会议到这里直接结束了,众大臣纷纷告辞离开——组建一个新的主力军团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完事的,要做的事情可还很多呢!卡米西罗走出大殿的时候,偶然回头看了一眼,杜维站在辰皇子身边,正带着微笑在和辰皇子说些什么,辰皇子垂眸听着,表情却没有之前会议时的冷峻了,反而有种淡淡的柔和感。 卡米西罗愣住了,直到走在他身后的财政大臣不小心把他撞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收回视线,跟着众人一起往外走。但是一边走他额头的冷汗就一边掉了下来,他总觉得,他似乎无意间,窥见了什么很隐秘的东西。 杜维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卡米西罗的,他正努力说服辰皇子打算继续在皇宫蹭顿午饭——他马上就要启程去罗林平原宣布特赦的消息,这一走又是很久见不到辰了——辰皇子却是很坚定的直接把杜维给轰出了皇宫。这都三天了,杜维再不回去他的公爵府,还不知道外面的人要说些什么呢!虽然罪民入侵的事情最重要,但辰皇子也不是不要名声不要脸面的——所以其实是听流言听的实在忍不下去的辰皇子要出手了。 杜维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的带着罗林家的特赦令离开了皇宫,回到公爵府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加布里漆黑漆黑的脸。 加布里在这三天里都快担心疯了,原本哥哥进宫就进宫吧,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当天晚上居然没回来?然后又是一个白天,然后又是一个晚上……加布里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后来的担忧,再到暴躁,一直不停的碎碎念的嘀咕着摄政王,尤其是当他知道摄政王和他亲爱的哥哥两个人一起待了一天一夜后。 “哥哥,”加布里抬起黑漆漆的小脸,看着杜维,“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杜维咳嗽一声,继续用很抱歉的表情看着加布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抱歉,没通知你们一声。”主要是辰那个时候的状态实在是不怎么好,杜维也就忽略了公爵府这边的情况,没想到让加布里这么担心。 加布里对自家哥哥的这个解释,回以了一个眼刀外加一个冷哼。 郁金香公爵府的总管扎克却是满脸惊悚了,因为他综合了一下自己之前掌控到的情报,再联系了一下帝都里近来的流言,最后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家公爵大人貌似近来一直心情很好的状态……得出的结论差点让扎克的表情龟裂了。 扎克默默的低下头,默默的闭上嘴,默默的对自己说,自古以来太聪明的人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他还是笨一点吧,总比死于非命强。 杜维没在意扎克,目前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加布里身上,他没介意自家弟弟闹别扭的表情,而是揽过加布里的肩膀,把加布里抱进怀里,“好了,加布里,别这样的表情了。我是真的有一个很好的消息要带给你,你真的不想知道?” 加布里在被杜维抱进怀里的时候,就已经软化了,他如同小时候那样靠着杜维,心情奇妙的好了很多之后,他这才道,“嗯?到底什么好事,让哥哥这么高兴?” “将来,等你十五岁成年之后,我就该叫你罗林伯爵了,加布里。” 加布里傻愣愣的看着杜维,好半天,才把这句话的含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双眼越来越明亮的看着杜维,随即笑了出来,“哥哥!你是说,我们罗林家……” “摄政王殿下刚刚下达的特赦令,恢复罗林家的爵位与封地。”杜维肯定的回答,“好了,加布里,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我们还要回去罗林平原,把这个好消息带给父亲呢。” ? ☆、【父亲的试探】 ?  杜维和加布里以及帝都检察署的官员——罗兰帝国财政大臣老穆内斯的一个侄子,此人还有个男爵爵位——一同前往科特行省,宣布摄政王颁布的特赦令。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要特别派了这样一个人一起前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很早之前,财政大臣的小孙女和罗林家的次子也就是加布里有婚约。之前罗林家倒台这个婚约自然而然也就作废,不过现在罗林家重新起复,加布里又有杜维这个红的发紫的郁金香公爵哥哥为后盾,他本人又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这个婚约自然也是要重新确认一下的。 马车一路南下,杜维和加布里都可谓是心急如焚,这样的大好事自然是需要尽快去宣布的。终于在接连好几日的赶路当中,他们抵达了杜维曾经住过一年时间的罗林家族城堡。杜维远远看着那熟悉的建筑物,虽然现在的城堡四周比之以前显得萧条了不少,可这里终归也是罗林家…… 马车车队率先进入城堡,出来迎接的是老管家希尔,杜维和加布里先后下了马车,就见到老管家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神色——看来先行的骑士已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了。只见老管家刚对他们行完礼,杜维就已经看见了仍旧神情严肃的雷蒙伯爵和美丽如昔的伯爵夫人就站在不远处。 杜维上前一步,微微笑着道,“父亲,母亲。”看来自己调制的药剂的确很有效果,虽然父亲气色看起来没有过去那么好,但至少精神爽朗,也没有生病的模样,比上辈子几乎病入膏肓的模样要好上太多。 加布里到底是少年心性,直接就冲着母亲跑了过去,洋溢着笑容的脸庞看上去倒多了一分活泼,伯爵夫人自从加布里去了帝都就有段时间没见过两个儿子了,这会儿正用慈爱的眼神来回扫视他们。 至于雷蒙伯爵,已经和科普男爵见过礼,随即科普男爵便直接当众宣布了摄政王的特赦令。读完之后,雷蒙伯爵的眼神中爆发出了惊人的神采,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侧头看向站在伯爵夫人身边的杜维,道,“想不到我罗林家还有复起的一天。” 顿了顿,他继续道,“杜维,谢谢你!否则的话,罗林家族真的断送在我的手里,只怕就算我死了,都无法原谅自己。” 科普男爵微笑道,“雷蒙……你我也是老相识了,这次的事情,可是郁金香公爵的功劳啊!说起来,你我两家乃是世交,我这次来,也带来了我叔叔的问候。” 雷蒙伯爵笑了笑,“嗯,科普男爵,请帮我转达对穆内斯大人的谢意了。” 科普男爵又道,“只是可惜,老朋友,你的官爵是无法恢复了,这点我想你也能明白。这次我来除了颁布赦免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关于罗林家伯爵爵位的归属问题,请你决定一下爵位的继承人,我回去的时候,要带回去汇报给摄政王殿下,还有皇室宗族……毕竟,罗林家族,也算是皇室宗系的一脉。”所谓的皇室宗系一脉,是指早年的罗林家曾和皇室联姻过多次。 科普男爵话是这么说,不过继承人除了加布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寒暄了一阵子之后,雷蒙伯爵随即让人客客气气的带着科普男爵去了上等房间休息了。而他们这一家四口,则分成两拨各自回了房间,伯爵夫人和加布里有很多话要说,杜维和雷蒙伯爵更是有要事需要谈论。 书房里只有雷蒙伯爵和杜维两个人了,雷蒙伯爵仔仔细细的看了杜维很久,杜维态度很坦然的由着父亲审视,这一次父亲身体康健,加布里不需要那么年少就被推上罗林家族长的位置,他能够从罗林家得到的帮助就更多更方便了。当然,前提是,他需要得到父亲的全力支持,嗯,这一点对杜维而言操作起来也并不困难。 “杜维,”雷蒙伯爵开口道,“这颁布皇令的事情,原本不需要你亲自来,但是你回来了,那么想必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吧。” 杜维点头,直接道,“是的,父亲,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一次我回来,一是为了特赦令,二就是为了寻求家族的全面支持。” 雷蒙伯爵淡淡一笑,态度看上去很淡然了,他道,“这没什么,你是我的儿子,加布里的哥哥,即使现在不姓罗林了,你也是罗林家的人。你想要从家族得到什么支持,直接说就可以了,我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谢谢你,父亲。” 雷蒙伯爵摆了摆手,并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反而继续用考究审视的表情看着杜维,书房内一阵沉默之后,雷蒙伯爵道,“杜维,我记得你今年也十六岁了。”杜维已经知道雷蒙伯爵要说什么,果然听他道,“是时候该决定结婚了,就算你不急,也可以先定下人选来,举行个订婚仪式。我和你母亲谈过了,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娶进门我和你母亲都不会反对。” 杜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父亲的意思他很明白了,想必是受到帝都里的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这种消息差不多也该传遍帝国了——所以急着让他订婚,还说出了随自己心意选人这种宽松的要求……可惜的是,他注定只能让父母失望了。“父亲……” “你先别说,”雷蒙伯爵打断了杜维,他道,“杜维,你现在是帝国的公爵,又深受君王的赏识,未来自然是一片光明。而你又是出身我们罗林家,不是我自夸,我们罗林家怎么也算是帝国的顶级贵族,你已经不需要为你的前途而牺牲婚姻,你可以选择一个你喜欢满意的妻子,这是我和你母亲共同的期望。” “父亲,很抱歉。”杜维仍旧只能摇着头回绝,“我不想结婚。” “……因为,摄、政、王?”雷蒙伯爵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脸色阴沉的可怕,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条条血丝,目光直直凝视着杜维。 杜维觉得父亲似乎弄错什么了,父亲这语气态度就好像是辰强迫他之类的,天知道如果辰真有那个打算,杜维大约会高兴的跳起舞来。“父亲,你误会了。”杜维努力不想太过刺激到雷蒙伯爵,“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雷蒙伯爵此刻的心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有多么的复杂纠结抑郁,他看着杜维道,“……杜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就索性说个清楚吧。”雷蒙伯爵觉得接下来的话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说了下去,“你和摄政王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帝都里沸沸扬扬的摄政王和郁金香公爵的暧昧流言,传播的速度自然是很快的,当雷蒙伯爵和伯爵夫人最初听到这样流言时,只觉得很荒谬,可并没有多想,毕竟这种中伤更像是杜维的对头做出来的并不明智的报复。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流言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详细,而且还有一件件一桩桩似乎可以用来佐证的事实……伯爵夫人忧心忡忡的跟雷蒙伯爵谈论了好久,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帝国未来的皇帝有什么暧昧的关系,甚至在听说杜维将要回来老家的时候,还特地找了好几个漂亮的侍女,打算直接送给杜维当做礼物!谁让自己长子从小都不在这方面上心,自律的简直完全不像是个贵族。 雷蒙伯爵却忽然想到了那天政变之日,杜维一直站在辰皇子身侧,以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跟随在辰皇子左右……雷蒙伯爵想起这个细节之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以至于在见到杜维之后根本没谈其他,直接就开口切入这个话题。 杜维眨眨眼,父亲问的还真是直白。“父亲,如果我说我喜欢的人正好就是摄政王殿下,所以不打算娶妻……你怎么看?” 雷蒙伯爵脸色完全黑掉了,他看着杜维这个自己最对不起也最没看清现在又把自己给狠狠的惊吓了一通的长子,只觉得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荒谬绝伦的话,“你、杜维你……” 杜维见自家父亲貌似被狠狠气到了,赶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雷蒙伯爵接过一口喝光,表情只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他道,“你怎么能……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贵族的私生活虽然混乱,但再怎么乱,也不能轻易和皇室牵扯上!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帝国未来的皇帝!你……”雷蒙伯爵对杜维骂也不是打也不是,说道最后郁闷憋屈不已,“摄政王知道你的想法吗?” “殿下知道的很清楚了。”他都告白了那么多次了,还能不清楚吗? 也就是说,摄政王是默许的态度?雷蒙伯爵虽然被杜维有些打击过度,但多年来政客的素养还是让他很快恢复了判断力。雷蒙伯爵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摄政王是打算借此来控制杜维,不过这并不合理,面对权势地位,人心靠不住感情更靠不住,摄政王那样睿智的人不至于这么傻,而且和自己的臣子有瓜葛并不是一个英明的君王会做的事情。 那么,就是摄政王对杜维……雷蒙伯爵脸色更黑了,这个想法,简直有让他跌入地狱的感觉。 ? ☆、【开始新一年】 ?  “父亲,”杜维忽然轻快的笑了起来,他道,“父亲,你其实不用这么担忧的,真的。” 杜维顶着雷蒙伯爵几乎可以杀死人的视线继续道,“摄政王殿下并不讨厌我,他对我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纵容。”杜维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摄政王殿下是位英明的君主,他把私事和正事都分得很清楚,我也很了解摄政王殿下的底线。”最后,杜维总结道,“父亲请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雷蒙伯爵觉得自己根本放不下心,他现在几乎是头痛欲裂。原本他已经想过了,伯爵的爵位由加布里继承,但是等自己死去,罗林家族长的位置必须交给杜维,因为只有杜维才能带领家族走向辉煌,加布里是不行的。可、可杜维现在闹了这么一出,雷蒙伯爵觉得他简直不能理解自己这个长子的脑袋里究竟都在想着些什么!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4节 杜维知道自己再度刷新了自己父亲的世界观,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道不是他不孝,只是别的事情都好说,但这件事上杜维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雷蒙伯爵最终把杜维留在书房里,然后自己就走掉了。杜维被要求在书房里过回到家后的第一夜——这是罗林家族的传统,族长或者继承人,回到城堡里的时候,第一夜必须住在书房——虽然杜维从名义和身份上来说都不是罗林家的人了,但很显然的,雷蒙伯爵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 杜维自然没兴趣再去书房里探宝,对现身跟他谈天的“赛梅尔”态度也很一般。 在杜维回到罗林城堡之后没多久,科特行省全境都知道罗林家被赦免,科特行省重新成为罗林平原的大好消息。众人的欢呼雀跃自然不必多说,罗林平原原本的行政人员也都被一一召回,同时开始重新组建罗林家的私军。与此同时,杜维也特别招募了一支军队,并且打算将他们培训成为未来的空军。 因着雷蒙伯爵身体健康,杜维的重担就减轻了许多,在和加布里一起帮着父亲处理各种各样的家族事务的同时,杜维迅速的整理好了各种需要从罗林家带走的支持,并罗列成表格,直接交给雷蒙伯爵。然后,杜维很快敲定了返回帝都的行程。 而就在杜维要重返帝都的前一晚上,伯爵夫人敲开了杜维的房门。杜维将这位一直对他温柔有加满满疼爱的母亲迎了进房间,伯爵夫人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可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杜维的肩膀,便带着忧愁的表情离开了。杜维对母亲此时心中的愁绪了解的很清楚,但他不能退让也不能松口。 杜维这一次回去帝都并没有带上加布里,罗林家爵位的继承人是加布里,但他还没有成年,很多东西都并不了解,他需要留在雷蒙伯爵身边,学习更多的东西。 与此同时,神殿那边也传出了新的消息。 光明神殿里摩萨派的领袖,中北区大主教马克西莫斯阁下,在教会里的地位发生了新的变化,他成为了红衣大主教。并且在某次代理教宗公开露面的场合中,这位新任的红衣大主教始终都是站在代理教宗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这就更加暗示了他的身份,已经被代理教宗指定为“首席大主教”。而通常,在教会里,“首席大主教”的身份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教宗继承人! 杜维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摸了摸下巴,他和这位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是很愉快的合作伙伴,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和对方达成了一致的协约,他帮助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成为教宗,而后者也会回以丰富的回馈。不过这一次杜维坑死了教宗保罗十六世,他还在担忧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恐怕上位不会那么轻易,哪里知道神殿弄了个代理教宗出来,而且马克西莫斯大主教还是成为了教宗继承人。 杜维叹了口气,坐在前往帝都的马车里时,忽然有种抑制不住的沉重感。命运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杜维从来也不信命,但他实际上被这两个字给祸害了差不多三辈子!不过随即的,杜维就冷哼了一声,管它什么命运什么女神什么玩意儿,和他有什么干系,他做的事情都是随心而动,足够了! 罗兰帝国九百六十三年的春天,郁金香公爵杜维从罗林平原返回帝都。 罗兰帝国开始在全大陆范围上的大规模征兵,帝国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从预备役里抽调出精锐,并且大规模的甄选地方守备军里的精锐,组变成新的帝国主战军团。而在当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公开的言论是,为了补充在魔兽肆虐之后损失惨重的北方暴风军团。 同时,帝国军方宣布,他们将在帝国的北方,距离冰封森林南端大约十里的地方,修建一座大型的军事要塞。这座军事要塞的选址经过了严格的选择,最后选中的地点非常要害,正是冰封森林通往南方的必经要道之上,两边都是大片的山区和难以行走的地方,而唯独这片地区比较平坦。而且,在上一次魔兽冲出冰封森林的事件里,这个地方是魔兽洪流主要前进的方向。 根据帝国官方的说法,这次帝国准备花费大量军费,修建一个前所未有的最庞大最坚固的军事要塞堡垒,从此根绝魔兽肆虐的任何可能。只要有这么一个堡垒屹立在帝国北方,那么以后这个军事要塞南边的大片大片的帝国北方领土,都可以得到安全的保证。 而为了建造这个军事要塞,军方再次和财政大臣大大的争吵了几天。最后,依然是郁金香公爵解决了他们的难题。郁金香公爵大人,再次以私人的名义捐赠了一千万金币的军费。而在这位郁金香公爵的带头之下,德兰山魔兽表示愿意捐赠价值三百万金币的武器,用来武装未来的新的主战军团,比利亚伯爵等贵族也各自捐赠了数十到百万金币不等。 因此,在这一年的夏天,杜维十六岁生日之前,得到了来自帝国军方的一个小礼物。由于这座军事要塞的建造费用主要是来自于杜维这个郁金香公爵,因此军方邀请杜维为这座要塞命名。而杜维给予的回复,则是:卡巴斯基。 杜维十六岁的生日预计是要在帝都度过的。他并没有急着回去西北,而是通过不间断的通信保持着自己对西北的掌控力。也正因如此,原本还算是简简单单的生日,由于帝都乱七八糟的各种贵族关系,而不得不被重视起来。 杜维干脆就广发了一份邀请帖,把各个贵族都挨个请到,打算在公爵府内办一场大宴会。决定了这件事之后,杜维挥挥手直接上了马车,又进了皇宫去了。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辰皇子暗中出手狠狠压制了一番流言的扩散之后,虽然不少人看杜维和辰皇子的眼神还是很微妙,但至少没人有胆子继续传他们有暧昧了。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辰皇子和杜维的关系在向一个更为微妙的方向稳步迈进。杜维没皮没脸的行为常常让辰皇子无可奈何,但杜维很多时候的贴心关怀,则让辰皇子在感觉到贴心温暖的时候,也把自己的底线对杜维一退再退。比如现在,杜维进出辰皇子的摄政王宫殿,已经是十分的自由了。 教宗保罗十六世的突然死亡,让辰皇子免去了认一个教宗为教父的天大麻烦,自然也可以顺理成章登基成为皇帝,但这位现任的摄政王殿下一点也不着急,仍旧继续当他的摄政王,好好生生的供养他的父亲奥古斯丁六世。杜维对此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摄政王还是皇帝都没有区别,帝国的领导者是辰就足够了。 而且,当摄政王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殿下,我听说您昨晚又没有按时用餐。”板着一张脸的杜维站在书房中间,看着上首的辰皇子,理直气壮的开口,“殿下,您只是摄政王,还不是皇帝,不需要这么劳心费力!” 辰皇子无奈的看着杜维,顺道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贴身侍从——后者把头低的死死的,“杜维,你不觉得你管的事情有点太多了吗?” “不觉得,我只是在关心殿下的身体健康,这也是为了帝国的未来着想。”杜维眉毛一挑,上前几步把辰皇子从书桌后拉了出来,“殿下,今天天色正好,很适合在花园里散步,虽然皇宫的花园实在没什么景色可言,但总也有那么一点点观赏价值存在的。” 辰皇子已经习惯了杜维时不时对他的动手动脚拉拉扯扯,都没觉得两人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对,“杜维,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敢说了。” 杜维耸耸肩,道,“殿下不这么认为吗?”荆棘花有什么可看的?也不知道当年的阿拉贡是怎么想的,选了这种花作为皇室徽记。“不过,殿下最喜欢的郁金香花在我的府里可都是种满了。” 为了迎合自己这个郁金香公爵的封号,那些个下人们不需要他吩咐,就把他在帝都和西北的公爵里全都种上了郁金香,还是清一色的金色花系……虽然吧,他的家族徽记上的确是这个花种没错,但是,杜维表示他看久了也是会产生视觉疲劳的。 辰皇子对此只是淡淡一笑,道,“杜维,你又想做什么?” ? ☆、【查理的讨厌】 ?  杜维大大方方的笑了笑,道,“殿下,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要邀请您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杜维说着表情变得很期待,“如果殿下肯赏光,我一定会觉得十分荣幸的。” 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不置可否的道,“你就为了这种事来找我?” 两人的手还交握着,天气阳光明媚,虽然花园的确没有多少景致,但奈何散步的两人容貌气质皆是上佳,自然也是一道风景。杜维闻言道,“是啊,就为了这个。殿下,虽然罪民入侵的事情的确事关重要,但您也需要适当的放松放松,不然您如果被压垮了,帝国才是真的无望了。” 辰皇子垂眸淡淡一笑,“不要紧的,”他的语气沉稳平和,“如果我死了,杜维,你足以保护帝国周全。” 杜维脚步一顿,拉着辰皇子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脸上却是微笑,“殿下别试探我了,如果殿下死了,我这个郁金香公爵也当到头了。”这辈子还想骗他去守护帝国?别开玩笑了,他杜维才不是这种傻子……当然,他这辈子绝对不会让辰比他早死就是了。 辰皇子敏锐的注意到了杜维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不动声色的瞧了杜维好几眼,没看出什么,便只能道,“杜维,我没有试探你。”不过,杜维这样的人,大多数帝王的确都是不敢用的,因为他们驾驭不了他,但自己,却有这个信心有这个能力。 杜维拉着辰皇子坐到花园中央的石凳上,两人挨得很近,周围的侍从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杜维坐下来之后打了个呵欠,他近来忙着提升自己的实力,也是很辛苦的。“说到这里,殿下,不知道皇帝陛下近来如何?” 提起自己这个父亲,辰皇子早就对他没有了什么亲情可言,说话的语气很公式化,“我有派人严格的控制陛下的一切日常生活,陛下身体不错,继续活个五六七八年不是问题。” 杜维摸了摸鼻子,神情变得有些暧昧,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一切日常生活?嗯,那么,床上运动方面你也有派人监视?” “……这个倒还真没有。”辰皇子无奈了,谁去管他父亲怎么在床上折腾女人的? 杜维又往辰皇子那边挪了挪,几乎是贴着辰皇子的脸颊说话了,“殿下,我觉得您如果不打算让皇帝陛下那么早死的话,这方面也很有必要监视一下,要知道这方面也是可以死人的!不要小瞧了女人啊。” 自从半年前辰皇子出手狠狠整顿了一番皇宫内部后,皇宫内部的消息很少会传到外面去了,当然即使传了出去也没有人敢大肆谈论。也正因为如此,杜维现在的行为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辰皇子用略带古怪的视线看了杜维一眼,“听这话,你似乎在女人身上吃过不小的亏?”不然杜维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据他所知,杜维的私生活干净的简直不像是个贵族,在女人方面根本不上心,倒似乎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自己身上来了。 杜维耸耸肩,没说话了。虽然他这辈子还没有吃过亏,但曾经有过的,可都是鲜血淋漓的教训啊。 “不过你说的的确也有道理。”辰皇子想了想,最终也赞同了,虽然在很多地方女人终究还是不如男人的,但也确实有很多事情是男人做不到但女人可以办到的。“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把这个也一并监视了。” 杜维默默的为辛苦憋屈的监视人员们默哀三秒钟,真的是辛苦你们了,这会儿居然还要去围观帝国皇帝的床上事宜了,还真是……倒霉透顶。 “对了,殿下,还有件事。”杜维忽然一本正经起来。 “什么事?” 在辰皇子以为杜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汇报时,杜维忽然露出坏坏的笑容,飞快的凑到辰皇子面前,在辰皇子唇上吻咬一口,道,“今天的见面礼,差点就忘记了呢。” 辰皇子无奈的看着杜维,他已经被迫习惯杜维三五不时的亲吻了,这将近半年的时光里,杜维逮着机会就会努力和他亲近些再亲近些,以前还会注意一下场合,现在已经是想亲就亲了。辰皇子觉得杜维这都是被他给惯出来的,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杜维,你没别的事情就回去吧。”辰皇子早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和杜维生气了,但逐客令还是必须下达的。 杜维也不介意,直接起身行礼后道,“那么殿下,我告辞了。” 辰皇子目送杜维离开后,又在花园这里坐了一会儿,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花园处的一角,许久后开口道,“出来吧,你们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花园假山后,一身华贵衣袍的摄政王妃拉着小皇子查理走了出来。摄政王妃脸色苍白的很,拉着查理的手很紧,查理眉头紧皱似乎觉得很不舒服。摄政王妃出身不高,只是南方一个普通贵族,比之杜维所在的罗林家这类帝都顶级贵族,身份实在是不够看的。不过摄政王妃本人是个温婉的人物,性格不错,大度能容人。但即使如此,亲眼看见自己丈夫和郁金香公爵亲吻,所造成的冲击力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 摄政王妃并不介意摄政王身边多出几个人,那无所谓,她已经有了查理和卡琳娜,她纵使出身再不好,地位也已经很稳固了。可这并不代表着摄政王妃乐意见到摄政王和郁金香公爵牵扯起来,这简直是荒唐!她原本真的只以为这是莫须有的流言! “没什么想说的?”辰皇子用温和平静的态度发问,心里却在暗骂杜维,总是给他找这么多麻烦——他绝对不信以杜维的实力,会没发现摄政王妃和查理就在附近。 “殿下,”摄政王妃到底跟随了辰皇子十多年,风风雨雨经历的也不少,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口,“殿下,您应当再娶一位身份高贵些的侧妃了。” “……这事不急。”辰皇子沉默后还是回绝了。 “殿下!”摄政王妃还想要继续劝说。 辰皇子只是摆了摆手,“这事以后再说。”按理来讲,王妃并没有说错什么,他的确应当再娶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子为侧妃,好笼络更多的世家贵族,可是……辰皇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道,“没别的事就回去。以后散步,多注意些时候与地方吧。” 听懂了辰皇子这一句话里暗含的警告,摄政王妃惨白着一张俏丽的脸,心里纵使有再多的不情愿也还是只能对辰皇子行了一礼,正准备拉着查理离开的时候,查理忽然大声说了一句,“我讨厌那个郁金香公爵!” “查理!”摄政王妃捏了捏查理的手,低声呵斥了一声。 查理却是不管不顾的瞪大了眼看着辰皇子,“父亲,我讨厌郁金香公爵,你把他赶走的远远的,我不想再见到他,好不好?” 辰皇子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直接说出讨厌杜维的话,而且与查理相反的,卡琳娜那孩子却是很喜欢杜维。“我不能,”辰皇子凝视着查理的眼睛回答他,“郁金香公爵是帝国难得的人才,帝国现在缺不了他。” “可是他一个男人凭什么总是天天缠着父亲你!”查理把平日里其他人的叮嘱全然忘了个干净,只顾着自己的一时之气,“简直是……是恶心透了!” “够了!”辰皇子皱着眉,“对帝国重臣说出这样的话,查理,我觉得需要重新安排你的课业了。”辰皇子说着抬头看向摄政王妃,“你就是这么教导查理的吗?” “殿下,查理他只是……” “我会再帮查理换个老师的。”辰皇子没给摄政王妃继续说话的机会,离开花园,一路往摄政王宫走,回到书房后看着桌子上摊开的诸多公文,却是没有下笔的欲望。 纵使他是如何的不情愿承认,但方才的事情已经告诉了他,他并不乐意听到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杜维,哪怕那个人是他寄予了厚望的亲生儿子。这样的情绪,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另一边,被辰皇子扔下留在原地的摄政王妃与查理小皇子,之前短短的一段时间让他们都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摄政王妃自不必多说,辰皇子对杜维维护的态度,加上回绝了她提议的联姻,让她心里不安的猜测在进一步的扩大,甚至都没有心思去管她儿子现在的表情了。 查理小皇子的脸色自然是很难看的。其实查理对杜维的讨厌,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杜维名义上是查理和卡琳娜共同的老师,但由于杜维从来都无视查理只看重卡琳娜,让查理本来就心生不满。之后查理也听了不少关于父亲和杜维的流言蜚语,他年纪小判断力也不够,再加上今天所见的那一幕,想当然的以为曾经听过的话都是真的,对杜维就是直接上升为不喜了。而辰皇子为了杜维直接训斥了查理,经过这次的事情,查理对杜维的态度更加深化了一句,正式被定格为明明确确的讨厌。 ? ☆、【十六岁生日】 ?  杜维生日宴会当天来了不少人,帝都里不会有人不给他这位正当红的郁金香公爵面子,基本上收到请帖的人都来了,就算实在有事来不了,也都派了人送来贵重的贺礼附带一声愧意。 不得不说,贵族间的宴会虽然千篇一律,但的的确确是个交际应酬的好机会,杜维纵使对这类宴会一贯兴致缺缺,可这丝毫也不妨碍他高超的交际水准。身份较低的客人自然由扎克等人接待,但身份重要如比利亚伯爵或彼此关系良好如李斯特夫人,还是需要杜维亲自出面的。 李斯特夫人回帝都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位聪明美丽的侯爵夫人纵使联姻的请求被杜维坚定拒绝,也并没有恼羞成怒,甚至一直都保持着李斯特家和郁金香家彼此良好的关系。当然,这也有杜维在其中周旋起到的作用——毕竟李斯特家是个很值得交好的家族,李斯特夫人本人也是个非常好的盟友。 “公爵大人,”李斯特夫人一席深紫紧身曳地长裙,勾勒出她几近完美的身材,美丽的令人惊叹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许久不见了。” 这还是杜维回到帝都以来两人第一次见面,隔了好几个月,也的确称得上是许久不见。杜维略一颔首,道,“李斯特夫人似乎更加美丽了。” 李斯特夫人轻轻笑了起来,“公爵大人倒是更会说话了。” “我只是说了实话。”杜维抿了一口手中的酒。 李斯特夫人并没有在这个无意义的话题上纠葛很久,而是选择了直接切入主题,“公爵大人,似乎待在帝都有些乐不思蜀了,被您扔在西北的那一大摊子人可都是对您怨声载道了呢。”李斯特夫人这说的是大实话,西北的一切目前还在建设当中,工作繁重不说还有很多需要杜维这个领主来下达最终决议的,可偏偏杜维人不在,由此导致了以菲利普为首的一批文职官员对杜维咬牙切齿的深沉“思念”。 杜维闻言稍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没接话。 李斯特夫人打量着杜维的表情继续道,“不过帝都的确是个迷人的地方,公爵大人流连忘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杜维从来不会小觑女人,因为女人实在是个矛盾又神奇的存在,而面前的这位李斯特夫人的智慧,更是不逊色于男子。 李斯特夫人这会儿倒有些犹豫了,轻轻晃动一下手中酒杯里的酒液,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公爵大人,这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疑问,您回去西北之后逮着您想提问的人估计会不少,所以我也就不客气的说了。” 杜维猜到了李斯特夫人想问的问题,不过他没打算回避,只是道,“还请夫人直言。” 李斯特夫人道,“公爵大人,您和……” 李斯特夫人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总管扎克急匆匆也不管失礼的打断了她的话,扎克对杜维道,“公爵大人,摄政王殿下来了。” 杜维自然顾不上李斯特夫人了,只是歉意的对她点点头,就带着愉悦的表情跟着扎克往门口的方向去了。李斯特夫人静静留在原地,看了杜维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表情苦恼又无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杜维此刻心情很雀跃,原本他以为辰不会来了,毕竟时间都到这个时候了,可是辰到底是来了,就算来的晚了,却也还是来了。摄政王的马车停在郁金香公爵府门口,杜维出来的时候,辰皇子正好下了车。 辰皇子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来的,他知道他应该和杜维划清距离,不能让杜维继续靠近,理智上这一点很清晰,但感情上却终究还是动摇了。辰皇子看着杜维微笑的脸庞,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和杜维是很合拍的,彼此默契良好,和杜维相处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而杜维对他很好,不逼迫不强求的好,偶尔的占占便宜也是极限,没有更多的要求了。所以,辰皇子往前迈步而行,他终归,还是有那么些被打动了吧。 “殿下,”杜维行礼问安之后,带着笑容看着辰皇子,“很荣幸殿下能够来。” 辰皇子既然都已经来了,自然不会后悔迟疑,应了杜维几句话,和他一起步入宴会正厅。众人惊讶于摄政王的到来,在暗暗惊讶郁金香公爵深得摄政王宠幸的同时,又开始有意无意的想到那些个暧昧流言,一个个努力低着头不让旁人发现自己略显怪异的表情。 到底是帝国实际意义上的统治者,摄政王辰皇子的到来,直接抢过了杜维的风头,杜维松了一口气,干脆就闪到角落去偷闲,远远看着被众人有意无意包围住的辰皇子一阵阵偷笑,随即干脆直接走人。辰皇子和自己的一些嫡系重臣寒暄过后,就发现杜维人不见了,然后自己身边里里外外都是人。 “你家公爵呢?”辰皇子见惯了类似的场景,也不计较,只是扭头对总管扎克问道。 扎克的表现很得体,神情冷静态度恭谨,“公爵大人似乎累了,去后面花园了。” 辰皇子闻言把一杆子客人也给扔下了,让扎克带路,直接去了花园找杜维。一众宾客们在辰皇子走后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干脆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聊天喝酒跳舞。 扎克把辰皇子领到花园外就乖觉的退下了,辰皇子打量着清冷月光下的这片园子,杜维倒是没说谎,的确种的全是郁金香,还是郁金香里自己最喜欢的花系。花园中央有处小亭子,杜维正坐在那里饮酒,见辰皇子来也不起身,只是把另外一个酒杯也倒满酒,递给辰皇子,“殿下,今天月光正好,一同赏月?” 辰皇子自然不会去计较杜维的失礼,接过酒杯坐到杜维对面,“杜维,你这个宴会主人未免太失职。” “失职能换来和殿下独自饮酒的机会,也是值得的。”杜维不多喝酒,可今晚是个例外,方才他已经喝过不少酒了。 “杜维,”辰皇子陪着杜维一杯杯喝酒,“你似乎很高兴。” 杜维眼睛明亮的似乎在发光,他意有所指的看着辰皇子,又喝了一杯酒,“殿下知道我高兴的理由。” “杜维,你真不该这么了解我。”对于某些帝王而言,被臣下将自己的心意揣摩的太过清楚,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他本人并不介意这些。 杜维忽然起身坐到了辰皇子身侧,神情中满满的都是肆意傲然,杜维本就是个极为骄傲的人物,“殿下,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您之外,我还真没有兴趣去了解哪个皇帝。”杜维即使想要这罗兰帝国也是可以办到的,而且他内心深处本就有一种想法,这帝国是阿拉贡创建的,也就是他创建的,他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辰皇子酒喝的有些急了,莹白如玉的脸上多了些红润,看上去倒更显得健康了。“杜维,你似乎总是在让我为难。” “不,殿下,”杜维的眼睛直直看着辰皇子,就好像看见了上辈子那个临死都未曾让自己见上最后一面的人,“是您的错。” “哦?”辰皇子略略挑眉。 “是您的错,您不该让我记挂上您。”杜维伸手抚摸着辰皇子的脸颊,轻轻一托,让他抬头自己则低头靠过去,“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想要的无论如何也是要得到的。”说着杜维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话语的尾音消失在彼此相接的唇间。 辰皇子没有拒绝这个吻,甚至还给予了回应,甜美的吻夹杂着浓烈的酒香,几欲醉人。辰皇子迷迷茫茫间想到,或许他是真的醉了吧…… 总管扎克远远看见两人相拥接吻时,表情彻底龟裂了,差点没被吓傻了,愣了几秒钟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里,并且用最严厉的态度吩咐府里的侍卫绝对绝对不许放任何人去花园,也不准侍卫们随意靠近。一直到扎克回去了自己房间,呆坐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才慢慢恢复了平静,随即他就苦着一张脸,哎哟喂,这这都算什么事儿啊,公爵大人您还真不把扎克我当外人,可我担心我会被摄政王殿下给灭口了啊…… 扎克郁结的心情暂且略过不提,花园那边,杜维和辰皇子吻的激烈热情,杜维的手已经无法控制的开始扯着辰皇子的衣袍,探进去抚摸那片白皙细腻的皮肤。辰皇子是魔法师,从来没学过武技,身体显得比杜维要更消瘦一些,身为皇族,平日里的享受保养不必多提,这也就造成了杜维只觉得手下肌肤的触感比女人都要更好的感觉。 辰皇子被杜维吻得有些晕头转向,烈酒酒精的后劲又上来了,一时间竟然丝毫也没有反抗杜维动作的意思。杜维毫不客气的顺着对方腰侧一路抚摸到胸口处,同时解开辰皇子的衣领,在他脖颈处留下大片瑰丽的吻痕。辰皇子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仰脖子,身体不知道被杜维碰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很是愉悦,喉间不自觉就泛出了一声低低的沉吟。 ? ☆、【谈心进行中】 ?  辰皇子精力到底不怎么好,毕竟昨晚滚了大半夜的床单,杜维坚决的不让辰皇子继续工作,而是直接把所有的文件给搬走了,同时强迫着辰皇子好好躺床上休息。辰皇子无奈的很,但他也很了解杜维的性格,只要涉及到自己身体健康有关的,杜维一贯都是非常坚持的。 难得闲下来的辰皇子靠在软软的靠枕上,无所事事的看着杜维,杜维正心血来潮的帮辰皇子削苹果。杜维手法很漂亮,苹果的皮一口气削下来,中间一点也没断开,然后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最后把削好的果肉放在盘子里,配上小小的竹签,放到辰皇子手边。 辰皇子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杜维,倒也没有打算亏待自己的端起盘子,拿着竹签一个个吃。杜维看着辰皇子吃苹果,保持着微笑,“殿下,还要吗?” 辰皇子放下手中的竹签,瞟了一眼杜维,“有个问题正好问你。” “殿下请说。” 辰皇子道,“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打算问的,不过正好今天心血来潮,也就顺势问了。”辰皇子稍稍停顿了一下,道,“当年政变那日,你并不知道我那一步步的后手底牌,而明面上我比起皇兄劣势太多,那么你是为了什么而选择站到我这边?” 杜维神情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不像是辰会问的问题,他抬头看着辰皇子的表情,他的这个表情……杜维忽然笑了,回答道,“殿下,您该明白的。”辰皇子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但仍旧要问他,那么……“我其实只是为了我的家族。” “当日我是希望大皇子能够政变成功的,”杜维直言不讳开口,“因为我的父亲我的家族,早就被绑到大皇子那一方去了,唯独我本人却不是这样。从我重新回到帝都那天开始,到我第一次见到殿下您,阴差阳错帮了您逃脱大皇子的追杀,再到那天政变之日发生的一切……却都是生生逼着我,不得不站到您身边——大皇子不会容忍罗林家有这样一个叛逆之人。” 想起上辈子那些事,杜维微微苦笑,却并没有隐瞒,“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政变之事都在殿下您的掌控中,我的想法只是,只要我主动脱离了家族,大皇子成功之后能够更加看重罗林家——牺牲我一个人,保全我的父母弟弟,这是很划算的事情。至于对殿下您,我虽然觉得您是个比大皇子更英明睿智的人,却从来没觉得您当时就能赢!我甚至想着,在大皇子攻入皇宫之后,我救您一命带着您离开也就算对得起您了……” “可是我赢了。”辰皇子看着杜维,表情平静的很,语气里也听不出丝毫的感情起伏。 杜维深吸口气点点头,“是的,结果却是您赢了。大皇子身死,罗林家也随之倒台,我借着您对我的格外关照救了父亲一命。” 辰皇子忽然道,“杜维,你的话很矛盾。”不等杜维回答,辰皇子接着道,“你说你当初是被逼着站到我身边的,我相信!这也一直都是我确认的事实,我从来也没有介意过这一点。可是杜维,你欣赏我正如我当初欣赏你,但以你的性格,是什么时候对我起的这种心思?” 辰皇子神情淡淡的,瞧着杜维微微变了的脸色,叹了口气道,“杜维,你不觉得你自己很矛盾吗?我派人调查过你,你从来也没有对男人有过兴趣,也原本和那个薇薇安法师关系很亲昵,可政变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那时对你的恩宠不过是笼络臣子的手段,你我都明白,顶多只是杜维你这个人值得我多费些心思罢了。除此之外,我自问从来没有多对你做过什么,完全不值得你对我动情。我是不会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的,杜维,你也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这两年费尽心思讨好我接近我,不在乎君臣之间的暧昧流言把你自己说的有多难听,纵使我从来不怀疑你的真心,可我仍旧觉得这份感情来的很是莫名其妙。” 辰皇子一口气说了很多,缓了缓,继续道,“如果是别的人,这样的追求我只会当笑话听听就过,可是杜维,你是不一样的。”辰皇子直视着杜维的眼睛,“你这个人,就连我都无法掌控,你太过胆大妄为连教宗也敢动手,而且还偏偏让你成功了!有你这样的臣子,我真不知道该觉得开心还是困惑。” “殿下绕了这么多,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杜维安静听了许久,这会儿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辰皇子却是闭上眼往身后靠了靠,大半个身子陷入柔软的靠枕中,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知道方才那把彼此的想法都拆开了的对话有什么意义,分明对方的想法他们都知道的很清楚了。看来他今天并不适合工作,辰皇子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时候不早了,杜维,你该回去了。” 杜维却是摇摇头,“殿下,我想在皇宫借住一天,我想殿下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杜维,你要知道适可而止是什么意思。”辰皇子瞪了杜维一眼,杜维还嫌他自己这段时候不够出风头吗?这种时候又住在皇宫? 杜维却是笑眯眯的把候在房间外的侍从喊了过来,直接道,“帮我去跟我家的车夫说一声,我今晚留在皇宫,让他明天再来接我。” “杜维!”辰皇子压低了声音,眉头微皱,杜维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他说的话。 “殿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杜维笑着,坚持自己的决定,要让他在这个时候不守在辰身边?绝对不可能。更何况,他再过段日子就必须要回去西北了。 辰皇子仍旧皱着眉。 可怜的侍从看看郁金香公爵,又看看摄政王殿下,夹在两人中间满满的欲哭无泪,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最后,还是不堪忍受压力的侍从硬着头皮问道,“殿下,公爵大人,您们……” “照我说的去做。”杜维道。 侍从又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摄政王殿下的反驳,聪明的知道这种情况就是默认,于是低头一溜烟就赶紧离开了。 辰皇子拿杜维这种人最没有办法,脸皮比什么都厚,还很固执别扭,简直就是……辰皇子实在不愿意自降身份的去骂人。 杜维却是很开心,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皇宫住下了,至于住的地方?杜维除了死皮赖脸的挤在辰皇子这里还会同意安排别的房间吗? 两人用过晚餐之后,辰皇子被禁止工作,闲下来也颇为无趣,杜维干脆坐到辰皇子床边,给辰皇子讲起故事来,完全一副把辰皇子当做卡琳娜在哄的状态,辰皇子淡然的表情下面全是满满的黑线——可怜的郁金香公爵大人虽然历经几辈子,但还真的是第一次主动追求别人,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杜维,故事说的不错。”辰皇子知道杜维一贯口才很好,等到又一个故事说完之后,干脆道,“等以后你对公爵的职位没兴趣了,可以考虑去当吟游诗人,会很受欢迎的。” 杜维在辰皇子那双似笑非笑的蓝色眼眸注视下咳嗽一把,他只是为了增加趣味性所以增加了一些比较精彩的形容词而已,又没有夸大事实……卡琳娜可是很喜欢听他这么说故事的呢。 “殿下,您该休息了。”杜维一脸正色,也不管辰皇子的表情了。 辰皇子并无不可的点头表示同意,刚刚脱了外袍就由杜维接手帮他把其他衣服都脱了,然后他很敏锐的发现杜维的眼神变了。低头瞧了一眼,他胸口处满满可见的都是鲜艳的红色痕迹,辰皇子不动声色的拉过睡袍换上,端的是平静自然的道,“杜维,你也去休息吧。” 杜维全当做是没有听出来辰皇子话里意思的,很是利落的脱了衣服上了辰皇子的床,笑得理所当然极了,“殿下,让我和您一起睡吧,刚好还能省张床。” 辰皇子头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学的不是武技而是魔法,如果他学的是武技就能直接把杜维这家伙给拍出去了。“杜维,我相信我的皇宫里还不差那么一张床。” 杜维继续厚着脸皮靠近辰皇子,“可是我比较喜欢殿下的床。” 辰皇子自然不会说出那你继续睡我去换张床这句话,他确信以杜维的厚脸皮,绝对他去了哪里杜维就跟到哪里,他还不想丢脸丢的那么彻底。“……罢了。” 杜维简直要忍不住的大笑出来了,每次听到辰说“罢了”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辰对自己的底线又后退了一步。“殿下,”杜维躺在辰皇子身边,伸手环住辰皇子的腰侧,把人抱进怀里,“殿下太瘦了。” 辰皇子既然默许了杜维,也就不会没事儿自己矫情,大大方方的让他抱着,听他的话却是笑了笑,难得一见的说了一句类似调情的话,“手感不好?” “怎么会?”杜维失笑,在辰皇子唇上吻了一下,“我只是担忧殿下的身体健康。” “……嗯,你一直都在担心我的身体健康。” ? ☆、【草原与西北】 ?  帝国九百六十三年的深秋,杜维回到了西北德萨行省。 由于杜维极为不负责任的一走就是大半年光景,把西北封地的事情全都扔给了以菲利普为首的一批文官,累的菲利普几个月下来瘦了起码八◎九斤。而杜维风尘仆仆回到西北之后,迎接他的就是菲利普黑漆漆的一张脸。 杜维咳嗽一声笑了笑,拍了拍菲利普明显消瘦了很多的肩膀,“行了,别这样的表情了,我这不都回来了吗?”虽然就这么把一竿子人都扔在西北这么久,似乎的确仿佛好似真的是有那么点不地道…… 菲利普等人把杜维迎进了总督府,然后直接开会,他憋了一肚子的计划要跟公爵大人商议呢。杜维也没抗议,现在西北的情势因为罪民即将入侵的事情,的确不容乐观,鲁高必须被解决,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先搞定的是草原人。 杜维综合这辈子的情况以及上辈子自己的记忆,能够很轻易的判断分辨出现在的各种情势,当然解决的方法也很多。因此,杜维还是有成竹在胸的。在和菲利普、隆巴顿将军、罗德里格斯等人把西北的一系列事情都商议过之后,杜维最终还是选择了将一个训练已久的美丽女人送到草原王,在她身上用魔法布下索命的魔纹。 杜维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含月,一个很美的女人,一个很美的名字,然后她为自己的计划而心甘情愿的赴死了。杜维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大多数时候都有一些别人所不屑的坚持,比如从上辈子延续到这辈子的禁欲重情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可杜维也毫无疑问是个堪称卑鄙下流无耻的人。他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对这个女人有些复杂的感觉,毕竟让一个柔弱无辜的女孩子就这么死的凄惨,虽然的确是自己救过她和她家人的命…… 杜维闭了闭眼,把心里多余的感情掩去了,他在自己的魔法实验室里,慢慢的调配给辰皇子用的魔药,这是他常年养成的习惯,让杜维在这种时候能够比往常更快的冷静下来。他配好药剂,封装好了之后收到壁橱里,后天再让人送去帝都。 弄好这一切之后杜维在书房里见到了菲利普,这位蓝海悦的得意门生顶着一双浓浓的黑眼圈,用考究的眼神直直盯着他看。杜维打了个呵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问道,“菲利普,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菲利普默默看了杜维很久之后,才用一种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语气开口道,“公爵大人,请不要忘记了您是帝国公爵。”菲利普纵使远在西北,却也有源源不断的人把帝都里发生的各种消息说给他知道,他当然十分的清楚现在自家公爵大人的名声,还真的不是多么好听——当然在西北郁金香公爵仍旧是被人奉为神明一般的。菲利普是杜维的心腹之一,人又极为聪明,自然多多少少猜得到杜维的心思,但他没想到自家公爵大人居然这么的……嗯,这么的肆无忌惮。 杜维无所谓的耸耸肩,“好了,菲利普,我知道你的意思,可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杜维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天空,没有月光更没有星光,“让我们先把草原的水给搅浑了,然后空出手来收拾西北。” 菲利普看了杜维很久,微微笑着回答,“是,公爵大人。”只要公爵大人没忘记他该做的事情,那么他也不必多话什么了。 在罗兰帝国九百六十三年的冬天,草原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在杜维联合草原王之子萨拉丁设计杀害了草原王之后,草原上王族的势力分散,几个王子各立为王互相倾轧,而萨拉丁在背后得到了杜维的支持,也在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实力。 萨拉丁一直都牢牢谨记着杜维的话,缓立为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竖立王旗,没有自立为什么草原王。而是带着他的军队,一步一步的吞噬着周围能找到的一切比自己弱小的势利,然后趁着王庭的瓦解,草原西南方向势力的短暂真空,飞快的壮大着自己的本钱…… 等冬天到来的时候,萨拉丁已经拥有了超过十万的军队,一跃成为了草原上最有势力的几个首脑之一。就在这个时候,草原上几个大部落联合发出了宣告,要求所有的部落首领带着人到“王庭”故址,召开草原部落大会,选举新的草原王。接到这个消息的萨拉丁却只是冷笑,但派了人去参加会议,却下了命令只推举别人为王,自己决不称王。 杜维接到这一系列消息的时候,淡淡笑了笑,对身边的菲利普道,“从前的王族实力太过强大,足以镇住整个草原,所以草原人才会安静的团结在王庭之下。可现在,最强大的王族已经瓦解了。剩下的那些大部落,就算是其中最大的部落,实力也远远不足以镇住整个草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就算有人被推举成了王,也依然坐不稳这个位置的,很快就会有新的挑战者站出来,掀起新的内战。根据我们的计算,草原人的内战,恐怕至少要打上七八年,而且还有萨拉丁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存在,时间恐怕拖得会更长。所以十年内,我们不用担心这些草原人了。” 菲利普应道,“是的,草原对我们暂时已经不是威胁。” “那么就剩下西北了……”杜维抬头看了看西北军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而就在这一年的冬天,帝国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年底举行的光明神殿的巨大的祈祷典礼上,被神殿仓促之间推举出来的代理教宗,正式宣布了下任教宗继承人为红衣大主教马克西莫斯。并且同时宣布,教宗的继任仪式将尽快年举行——可这个所谓的“尽快”究竟是什么时候,神殿方面却是闭口不言的。 杜维接到消息不觉得有意外,但他捉摸不透神殿为什么不肯立刻把权利下放给已经被确立为下任教宗的马克西莫斯,却死活要弄个代理教宗出来。不过这些和杜维没有什么相干,他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派人去和马克西莫斯的人联系,准备履行自己的承诺。 帝国第九百六十四年一月一日,在德萨行省首府楼兰城总督府前的广场上,郁金香公爵大人,举行了自己的入教典礼仪式,他当着数万名围观的市民的面,接受了马克西莫斯主教大人的洗礼仪式。马克西莫斯主教大人亲手完成了接纳这位郁金香公爵大人的入教仪式,并且还颁发了一枚“杰出贡献勋章”给这位刚刚入教的公爵。 就在杜维正式宣布自己皈依光明神教之后,杜维当众宣布了,自己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是因为马克西莫斯红衣主教大人的个人魅力所致。他高调的赞扬了这位红衣大主教的人格魅力和他是一位多么慈祥的老者,并且赞叹他对信仰是多么的虔诚。给予了自己多少谆谆教诲,最后才打动了自己,说服了自己,归入女神的怀抱。 然后杜维高调宣布,自己的领地德萨行省正式成为教会新成立的一个教区,并且由马克西莫斯主教大人的亲密好友,原中北教区副主教拉姆斯来担任德萨行省教区的大主教。同时杜维表示自己将全力支持教区内的宗教所的建设,并且愿意为即将成为了德萨行省教区的神圣骑士团,提供一块良好的训练场地,并且他还慷慨的捐赠了五百匹优良的战马。 杜维这一场作秀下来,表情诚恳无比,但内心确确实实的差点被自己给恶心透了。不过这样的作秀还是十分值得的,事实证明这位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是个很不错的合作者,他对杜维这一番做戏的回报还是相当优厚的。 首先他减免了西北地区五年的宗教税,其次杜维得到德萨行省教区“名誉主教”的头衔,第三杜维得到了随时可以觐见教宗的资格,第四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了表示对名誉主教的尊重,教会做出了一项决议,杜维可以抽调出他自己麾下的一支规模为五百人的骑兵,教会将授予这一支骑兵“神圣骑士团”的身份。而且,这一支骑兵不受教区的调遣,只听命于名誉主教一个人。当然,前提是,这一支骑兵都必须保证他们每个人都是女神的信徒。 “杀死一名神圣骑士,即将视为对光明神殿的全面宣战。”根据这条教典的法律,杜维拥有一支属于自己个人的“神圣骑士团”小队,那么将来的西北战争里,当面对西北军团的时候,这将会是一个很有效果的武器。 随即杜维把这批骑士们塞进了早就修建好的要塞里,要塞就位于德萨行省与努林行省的交界处,当然这座纯粹军事化的要塞里多了一个宗教所——专门供那些骑士们祈祷用的。 当杜维忙不迭的把自己大部分的军队都塞到德萨行省东方,严密部署之后,帝都方面终于传来了一份迟到很久但意义深远的公文。 “罗兰帝国皇帝陛下令,帝国统帅部军令,兹令帝国西北军军团长鲁高以及西北军众将,帝国军方统帅部决议,因北方魔兽肆虐,暴风军团进入大规模整编,西北军团和暴风军团互换防区。暴风军团接管西北战区,令西北军接到本令之后一月内准备好诸般事宜开拔,并按照军方统帅部规定之行军路线,前往帝国北方战区,西北军团接管北方战区。西北军内人事安排不做变动,西北军军团长鲁高加封侯爵爵位,令北方战区统帅,全军将士加发双饷。一月内必须完成换防事宜,否则军法从事。 ——帝国军方统帅部,代理军务大臣罗布斯切尔(签名),帝国摄政王。” 杜维收到这份同时送往西北军瓦特要塞的公文复印件时,对身边的亲信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终于,要开始了。”? ☆、【激战西北军】 ?  帝国九百六十四年,二月二日,这是个被后世命名为“内战爆发日”的日子。 西北军统帅鲁高在接收到帝国方面的换防命令之后,很快的回复他接受这份命令,并且在帝都三催四催的要求鲁高返回帝都述职的命令下,他也就真的带着仅仅两百人马去了帝都。鲁高一行人在澜沧运河的上游码头上了船,沿河南下。在接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帝都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似乎是不用打战了。 毕竟如果鲁高只身一人来到帝都,那么也就是代表着臣服,既然如此,帝国也没有任何理由杀害一个有功劳的将领。而且大家内心深处的想法,能不打战,当然是不打的好!甚至是辰皇子,也更希望能够和平的解决西北的事情——帝国的军事实力能多保留自然是多保留,罪民的事情始终是悬在辰皇子心口上的一柄利刃。 但是当辰皇子坐在会议厅里,面对自己的众多心腹们,看着传来的各种情报,思考了很久之后,仍旧对在西北前线的诸军队,下达了一个命令:严密监视、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当场就愣住了,他显然对辰皇子这样的决定有着不赞同,“殿下,”老宰相试图说服辰皇子,“鲁高既然已经打算只身来到帝都,那么想必还是抱着投诚的想法,而且西北军也在遵从我们的命令进行换防,这样的指令是不是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辰皇子本人其实是赞同罗布斯切尔的说法的,可他这些日子,接连不断的收到了杜维十几封的加急公文,好说歹说都劝着他不要放松对鲁高和西北军的警惕。辰皇子在反复思索之后,还是决定听从杜维的意见,“不要紧,”辰皇子淡淡道,“如果他有心投诚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动摇,如果他只是在算计我们……” 辰皇子唇边扬起一丝冷笑,“那我们也要让他知道,想要骗人也不该用这么蠢的方式。”辰皇子顿了顿,同时命令西北前线的军队加紧防备,在一道又一道的军事部署之后,辰皇子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又下了一个命令,“西北此次如果开战,一切战事调遣,皆听从郁金香公爵决断。”说完这句话,辰皇子扔下一竿子自己的嫡系心腹,手里握着杜维新送到的公文,直接走了。 傻在原地的众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说话。罗布斯切尔这会儿算是清楚摄政王殿下原本主和的心思是为什么又动摇了,虽然年老但仍旧十分眼尖的他,把摄政王殿下握着手里的公文上的郁金香家族徽记看了个清清楚楚。罗布斯切尔重新估量了一下这位郁金香公爵在摄政王心里的地位,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位少年公爵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天纵之才,或许帝国里已经有不少人要弹劾他“惑君媚上”了。 不过这些对老宰相罗布斯切尔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他人虽然老,但心思开放得很,只要他们帝国的摄政王殿下不因为郁金香公爵做出一些昏聩的事情,那么这两位都属于帝国顶尖人物的人想要有什么私下的来往……和他又有什么相干? 罗布斯切尔端的是心态良好的回家去了。 事实上,鲁高当然是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前往帝都的那个“鲁高”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被派去和暴风军团换防的只是西北军的一个后勤军队,还拿出了大量的辎重军械来当作诱饵,拖住了暴风军团的安德列。鲁高还派出了一万军队佯攻努林行省,虽然博翰之前有根据辰皇子的命令严格防备西北军可能的反叛,但到底是缺乏军事经验,结果这一万骑兵,就硬生生拖住了博翰的军队和王城近卫军。 而真正的西北军骑兵主力,此刻正准备大军直入德萨行省。鲁高最开始就是冲着杜维的领地去的,攻破德萨行省,然后进入草原,从此帝国自然也管不到他们头上。而鲁高从心底里就没有把杜维的郁金香军放在眼底,毕竟在他看来,杜维的军队组建的时间太短,和西北军根本不值一提。 可事实却让鲁高狠狠的栽了一个大跟头。 杜维花费了很多心思去组建他的空军“霸天虎小队”,这样的心思远比上辈子要更加尽心尽力,因为他知道空军将会是帝国未来面对罪民入侵的一个制胜点!因此,他的这支空军,建设的比上辈子要好上太多太多,几个照面的功夫,就让鲁高的骑兵吃了大亏。 鲁高被罗德里格斯和侯赛因两个圣阶强者拖在了半空中激战,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侯赛因又换了一种伪装,目的当然是不被神殿的人认出来,要知道现在他还因为杀害了上任教宗而又被全大陆通缉。 鲁高的西北骑兵们面对天空中的狂轰乱炸自然是一阵子手忙脚乱,而更悲催的是当杜维的空军们终于退走,郁金香家族的骑兵上阵,西北军们还以为可以好好泄愤,却不料遇上了弩炮加炸药的又一阵轰击!而直面这样的远程进攻,西北军的骑兵们终于乱了阵脚,开始不顾章法的往前冲刺,随即就遭遇到了以隆巴顿将军为首的郁金香家族精锐的八千骑兵的攻击。 隆巴顿将军带着骑兵已经在西北军里反复冲了三个来回,一路之上,他的马刀早就砍卷了刃,来回冲了三次之后,西北军终于完全崩溃了。几乎是同时的,剩下的西北军发了一声喊,然后陡然就有无数人大叫着四散奔逃,就连军官都无法压制——或者干脆有的军官都一起逃了! 而这个时候,隆巴顿立刻停下了马来,看着周围遍地的尸体,还有那些乱哄哄的还在勉强抵抗的西北军,他亮起了嗓子,用尽全部力气,大声吼了一句,“投降免死!”他手下的人马们也立刻跟着喊了一嗓子。 最终,西北军投降的投降,逃命的逃命。 这一战的战果,可谓辉煌之极!整整七万西北军的铁骑,被杜维一战之下全部击溃!双方的损失却让人实在难以相信。七万西北军铁骑,战死三万四千余人,伤一万六千,投降的有一万九千多,其中一半带伤。而杜维方面的损失,隆巴顿麾下的八千最最精锐的骑兵,战后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了不到三千,而且全部带伤,两百门弩炮,被冲到面前的西北军全部泄愤一样的砍坏。 简单来说,杜维用死伤了不到六千人,击溃了最最精锐的西北骑兵。 杜维得知这个数字之后,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下去让所有的热气球降落到城里不准起飞。西北军后续的步兵马上就要到了,这些步兵的机动性没有骑兵强,却带了大量的物资,甚至还有魔法师随行,这其中自然不会缺乏弓箭手,继续把热气球放出去,那就是送给对方的靶子。 不过,杜维在知道这位带领着西北军步兵断后的古华多罗已经在要塞前安营扎寨,打算来一场持久战之后,还是不由的感叹了一下,毕竟是个忠心的人。古华多罗自然是不知道之前鲁高带领的骑兵已经全军覆没,毕竟像杜维这种在自己的大后方挖坑的人真的是太少见,战场相隔了一百多里,这个时代的通讯又不发达,古华多罗能知道这件事才奇怪了。 杜维打定主意仍旧借着古华多罗的军队来为自己的军队练兵,虽然古华多罗用的是拖字诀,不会出多大的力气攻城,但自己这样练兵终究还是会有伤亡。可杜维一想到两年后的罪民入侵,心底那点不忍也就立刻没了,现在有死伤,总比两年后用一群新兵面对那些凶悍的罪民强! 彼此僵持到第八天的时候,西北军步兵内部其实已经有了军心不稳,古华多罗甘心为鲁高送死,而不代表这几万人的军队也甘心就这么送死。古华多罗虽然尽力安抚军心了,可终究不能长久。就在这种时候,北方的暴风军团还有王城近卫军,终于是到了。 他们联合郁金香家族的军队把西北军围到了中央,傍晚时刻,努林行省总督博翰的人马也开到,这一支军队的加入,就完完全全把西北军包围了起来,甚至没留下任何的缺口。 可这还不算完,当古华多罗以为这就将是最终决战到来的时候,偏偏又被杜维给狠狠的耍了!接了战书,也回复了,可是……杜维偏偏却连一个兵都没派出来,光明正大的玩了一场跳票!古华多罗被杜维折腾来折腾去好几天,气得只差没有吐血。 最终,任凭古华多罗再怎么努力,就算他带兵的本事和经验再强,士气也还是无法避免的渐渐崩溃了。原本古华多罗就不是西北军真正的统帅鲁高,无法真的让士兵们对他誓死效忠,而他原本的嫡系军队也是骑兵,早就被鲁高带走了。 杜维看准了时机,在最恰当的时候,把之前那些战败的西北骑兵的铠甲,几十套几百套几千套的扔了出去,甚至还放了几百个西北军的俘虏,把扰乱军心这一招用的淋漓尽致。但是杜维却并没有趁这个机会派军前去进攻,就算哪怕是三千骑兵就已经可以把这几万人拿下,可他依旧没有这么做。 杜维是故意把这些人留给其他的军队解决的,他不打算让自己这次的战功太过的耀眼,耀眼的让辰对他起了忌讳——那就是真的不好了。杜维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就让工厂赶紧加工,制作更多的热气球出来,就当送给辰当做礼物了。 想通了这一点,杜维就派人出城从外围绕过去,直接把自己的亲笔信送到了暴风军团的军营和博翰总督的军营里去,把自己的意思在信里隐讳的表明了一下,然后就非常轻松的把接下来的战局交托给他们了。几个军队的首领们互相表示合作愉快后,这场面对西北军步兵的围攻终于是开始了,而结果,自然也没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西北军,彻底的败了。 ? ☆、【殿下的犹豫】 ?  帝国九百六十四年春天爆发的这场罗兰大陆的内战,曾经让帝国头疼了多年的地方割据军阀西北军团土崩瓦解,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源源不断的麻烦,最首当其冲的,就是朝堂上就是否重建西北军团的问题吵了个天翻地覆。 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理由各执一词,听起来似乎都有道理。众多大臣们争的脸红脖子粗,摄政王殿下却是天天云淡风轻心情好得不行。杜维从来都不曾忘记在自己离开帝都的时候,持续性的在辰皇子面前刷存在感,因此在杜维取得重创西北军骑兵的大胜之后,第一时间就送上了一份报告。 杜维没有丝毫藏私的,在这份报告里把有关热气球战队取得的堪称辉煌的战果,从头到尾从优到劣,给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辰皇子的好心情自然是来源于此,但却也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与杜维的报告同时送到的还有一份直呈摄政王的密报,这是辰皇子自己的监察系统得到的情报,而密报的内容和杜维所叙述的别无二致。 辰皇子说不清心情怎么就会因为这件事而好到这样的地步,甚至有些时候会忍不住自己一个人笑出了声,可谁管他呢,反正另外一个当事人又不在帝都。辰皇子完全没有搭理那群吵翻了天的大臣,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即将组建起来的帝国空军——杜维同时还提供了热气球战队的建设方式等等一系列后续事宜的清单。 最后,辰皇子需要考虑的就是对功臣的嘉奖。辰皇子这次有意提携的主要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心腹嫡系的卡米西罗,他跟在老丞相身边镀金已经有不少时候,还成了老丞相的侄女婿,未来前途自然不必多提;另一个则是帝国南方的贵族,同时在刚刚结束的西北大战之中也立下了军功的阿尔帕伊将军。辰皇子深谙帝王权衡之术,放任杜维一个人独大,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杜维就需要一个对手!而这个对手……考虑到在西北大战之中,杜维本来就和这个阿尔帕伊产生过一些小矛盾,阿尔帕伊原本也是自己看好的人,他自然就是最合适的人了。 可是……辰皇子坐在书桌后,微微蹙眉看着桌面,可是这个阿尔帕伊却还不够格成为杜维的对手。当然,权力地位之类的东西,他可以尽力让两个人持平,但有些东西就不是他能够给予的了,比如出身,比如能力…… 罗林家是帝国最顶级的几大贵族豪门之一,杜维的出身足够硬,即使罗林家曾经倒台了那么两年,但罗林家的底蕴仍旧不是阿尔帕伊那种南方贵族能够比拟的。辰皇子心里很明白,帝都的贵族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排外的,一些豪门贵族根本瞧不起地方出身的人,不是权力财富不到位,只是差在了出身上。 阿尔帕伊想在帝都站稳脚,需要的时间不短,虽然他本人的能力也不错,可跟杜维相比却又差了不小的一截,如果不是辰皇子有心捧他,杜维现在所站的层次根本就不是阿尔帕伊能够比拟的。所以,如果辰皇子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给杜维弄个政敌出来,就需要给阿尔帕伊足够的砝码,而考虑到帝国的现状以及未来的发展,有一个解决方式是最简单的。 联姻。 阿尔帕伊将军已经三十出头,早已娶妻生子,嫁个皇室公主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阿尔帕伊将军有个妹妹名为黛丽,年方十八岁,是个多才多艺艳名远播的大美人儿。辰皇子身为皇室的人,从小就没有对婚姻有过任何多余的期待,联姻这种事情更是稀疏平常。按理来说,辰皇子迎娶这位黛丽小姐为侧妃,是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心理负担的。 可偏偏,辰皇子现在却平白升起了一种名为不愿意的情绪。 辰皇子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书房,去了花园散步。西北刚打了大胜仗,帝都内都洋溢着喜气,皇宫里也是如此。辰皇子挥退了周围的侍从侍卫,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在花园里走着。现在皇宫的花园与从前相比有了一些改变,辰皇子在某天心血来潮的时候,命人特意开辟了一个园子,种了满满的各色郁金香花。 其实辰皇子从小就偏爱这种花,这样的命令原本倒也没什么。只是辰皇子下令的时候,刚巧就在杜维回去西北没多久,因此引发了皇宫里众人各种默默的揣测,辰皇子对此全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辰皇子现在就坐在这片郁金香花园里,周身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他看着近在迟尺的鲜艳花瓣,无奈的又叹了口气。郁金香……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偏偏就要封杜维一个郁金香公爵呢?其实随便给个没有封号的公爵,也是可以的啊。 “哥哥,”清脆的女声打断了辰皇子的思考,来人是路易丝公主,她步伐轻快的朝辰皇子走来,乖巧的行了一礼后就坐到了辰皇子身边,“哥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在想一些事情。”辰皇子对自己唯一的同母妹妹路易丝无疑是宠爱的,他笑着摸了摸路易丝的头发,“嗯,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今晚有个宴会要参加?” “嗯,现在还早呢,等会儿再走。”前段时间辰皇子为了西北战事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路易丝比起那什么宴会显然更愿意和自己哥哥多聊聊,“哥哥想什么呢?肯定不是正事,不然哥哥不会跑到这里来想的。” 辰皇子笑了笑,算是肯定了路易丝的猜测,然后看着路易丝,斟酌了一下语言,问道,“路易丝,如果有一件事,你做了会让某个人很不高兴,可这件事本身又是正确的,你是会选择做还是不做?” “哥哥,那你说的‘某个人’和‘我’又是什么关系?”路易丝并不笨,虽然她通常都不会去关心政事,可她本身是皇室的公主又是辰皇子最宠爱的妹妹,该知道的道理通通都懂。因此,她没有去追问“这件事”是什么事,而且聪明的关注问题本身。 “就当……”辰皇子一时语塞,什么关系?他和杜维算是什么关系?君臣?朋友?情人?似乎都不太对,“就当是很亲近的关系吧。” 路易丝想了想,回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想即使我做了那件正确但会让对方不高兴的事情,对方应该也能够理解吧。” “或许吧。”辰皇子却把握不准杜维的想法,杜维让他看不透,也隐隐有种掌控不能的感觉,这也是他这次扶植阿尔帕伊的理由之一。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辰皇子并不想要考验杜维在他的刺激之下都会做出什么事来,要知道一年之前的那场流言风波直到现在还没平息。辰皇子丝毫也不怀疑逼急了杜维,杜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他终究是帝国摄政王,一切以帝国的利益为最优先考虑,是必须的。 “哥哥?”见辰皇子又一次陷入沉思,路易丝不由轻轻喊了一声。 辰皇子回过神,拍了拍路易丝的肩膀,起身回到书房。 第二天,宫廷里再次传出了一桩喜讯。帝国现任的主宰,摄政王辰皇子殿下,宣布将大婚——再次!虽然辰皇子并没有加冕为皇帝,可从法律上,辰皇子的爵位已经是仅仅亚于皇帝的王级。根据帝国法律,他虽然已经有了一个正妻,但他还可以再娶两位王妃。而这位未来王妃的人选,就是阿尔帕伊将军的妹妹,黛丽小姐。政治嗅觉灵敏的人,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将是又一位帝国新贵的崛起。 一时间,卡米西罗,阿尔帕伊,这两个名字,成为了帝都里最炙手可热的焦点。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当年杜维忽然崛起成为郁金香公爵的时候。 这个消息传到西北的时候,杜维正在自己的魔法实验室进行研究,他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目光考究的菲利普,然后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杜维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菲利普觉得自家公爵大人的这个反应是在值得研究,因此盯着他看了很久,直把杜维盯得不耐烦,最后还是杜维直接道,“之前你不还是跟我提过吗?摄政王不可能只倚重我一个人,这个阿尔帕伊明显就是摄政王选好了用来钳制我的,为了给他增加政治砝码,摄政王娶了他妹妹很正常啊。” “的确很正常,”菲利普道,“不过公爵大人您的反应就不那么正常了。以您对摄政王殿下的心思,知道了这件事,态度不该这么冷静。” 杜维没好气的瞪了菲利普一眼,“我表现的那么明显?”虽然杜维从来没在自己心腹面前掩饰什么,但菲利普这样干脆的挑明,还是让杜维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菲利普面无表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简而言之,他们这些个长期跟随公爵大人您的人,全都知道了您对帝国摄政王殿下的心怀不轨——更别提您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帝都闹了那么大一出的流言蜚语。 杜维咳嗽一下,脸皮足够厚的道,“行了,你不是嫌我没反应吗?我现在就给个反应你。” “公爵大人您想做什么?”菲利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杜维笑得一脸得意与理所当然,“当然是……回帝都去述职了。” ? ☆、【重逢之缠绵】 ?  摄政王针对西北的命令,最终的结果是这样的: 第一条命令,鉴于战争之中立下杰出战功,并且对帝国有巨大贡献,对帝国郁金香公爵杜维·鲁道夫,做出嘉奖。颁发帝国杰出金质荆棘花勋章,帝国杰出贡献奖章,同时,鉴于郁金香公爵在战争之中为帝国立下的赫赫武勋,委任郁金香公爵为西北帝国军务总长,并且授予郁金香公爵帝国上将军衔。 第二条命令,鉴于西北地区形势,撤销帝国西北军团部队番号,设立新西北独立师团代之。西北独立师团编制为四万人,师团长享受等同帝国军团长级一切待遇。同时,原西北战区保存并做出调整,德萨行省划分为西北战区。原西北战区临时法令废除。西北独立师团进驻原西北军团驻地瓦特要塞,负责西北地区防务,不对帝国统帅部负责,一切军饷军械物资补给,由西北战区就地提供。安德列将军调离暴风军团,就任西北独立师师团长。军衔由少将晋升为中将,享受帝国军团长待遇。同时特令,西北独立师团军务,受西北军务总长杜维·鲁道夫节制。 第三条命令,任命王城近卫军团第四师团长阿尔帕伊将军,调任为新建雷神之鞭军团(即为此次帝国新建的主战军团名称)军团长,升中将军衔。鉴于阿尔帕伊将军在歼灭西北叛逆战争中的杰出表现,授予伯爵爵位(世袭)。帝国统帅部少将卡米西罗,在西北战争之中后勤调度策划有功,晋升中将军衔,任命为帝国统帅部副大臣。 这三条命令,最后一条勉强还算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顶多觉得摄政王殿下又一个世袭的伯爵爵位封了出去当真是大方得很,但这个结果还在众人的接受范围之内。可是,前两条针对杜维的命令,就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惊愕无比了。 众大臣们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一个个都在心里盘算着,辰皇子宠幸杜维,这本来没什么,毕竟杜维能力摆在那里,不服不行,可是宠幸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人侧目了。杜维年仅十七岁就封了上将这种事简直不够看了,光看那个西北独立师的军饷物资都由西北战区提供,这个所谓的西北战区还是杜维的封地,而且这个西北独立师还被要求接受杜维的节制……虽然安德列将军是所谓的师团长,可他是中将,杜维是上将,明摆着让安德烈将军听杜维的啊。 摄政王殿下这是又直接给了杜维一批私军?还是干脆想把西北划给杜维,封他一个西北王? 但是面对众多大臣们的质疑,这位年轻的摄政王殿下没有给他们丝毫的怀疑空间,直截了当的把命令发布了出去,然后就直接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杜维接到这份任命的时候,回帝都的路刚走了一半,他想了想,大笔一挥写了一封信给菲利普,继续不负责任的往帝都赶,毫不在意菲利普在西北又被他增加了多少工作量。杜维这次回去帝都很低调,但再低调也架不住他现在的炙手可热程度,他人还没到帝都呢,公爵府里就已经有了无数人一次又一次的登门拜访。 杜维回到帝都之后,直奔自己的公爵府,然后去好好梳洗了一番,屁股还没做热板凳,一堆的邀请函就摆了上来。杜维看都没看,直接让人拿下去处理掉,他自己则以车马劳顿需要休息的名义,闭门谢客。当然,有些邀请函是不能推拒的,比如说卡米西罗和丞相罗布斯切尔侄女儿的订婚宴会邀请函。杜维回来的正是时候,宴会刚巧就在两天后。对此,杜维自然是让人回复他一定会亲自到场的。 杜维车马不停的回到帝都,但是到了帝都之后,该做什么,又要怎么做,却让杜维犯了难。说实话,辰要迎娶黛丽为王妃的事情,杜维早就料到了,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来源于男人独占欲的不舒服。 可辰不是他曾经有过的那些女人,不是一个靠着他才能生活下去的女人,而是一个深谋远虑、才智出众的男人。辰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皇室的人从来都是骄傲的,辰表现的再温柔大度,也抹不去他骨子里的骄傲。所以杜维很清楚,他不能够以对待女人的想法来对待辰,甚至从一开始,杜维就没有想过辰能在这个方面有什么自觉。 要怎么样才能完全得到一个辰那般优秀骄傲的人物呢,杜维为此费劲了脑筋。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剪断对方的双翼,割断对方的后路,让他从云端跌落下来,永永远远没有丝毫翻身的余地,只能依靠自己只能依附自己!但这一点偏偏又是杜维最无法接受的,他所爱慕的辰·奥古斯丁,是那个站在众人之上、谈笑风生、运筹帷幄、自信耀眼的辰·奥古斯丁,失去了一切的辰,不可能是最初那个让杜维心动的人了。 所以,杜维只能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渗透,无法一蹴而就,那就滴水穿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杜维已经成功了,因为辰皇子几乎默许了他,可杜维并不满足,当然不满足,杜维是什么人?默许……区区默许,怎么可能让杜维满足?他要的自然是更多更多。 于是现在问题摆到台面上来了,辰皇子要迎娶新的王妃,杜维要做什么?当然,大吵大闹这种女人才会干的事情,是直接否决掉的。那么,想法设法阻止?自然也不可能,辰决定的事情,杜维不觉得他现在能够动摇,相反还会扣掉自己在辰心里的印象分。所以,只剩下最后那么一项了…… 杜维在回帝都之后的第二天,穿戴整齐的坐上马车,去了皇宫。 辰皇子在自己宫殿里见了杜维,他是很意外杜维会在这种时候回到帝都的,西北战事刚刚结束,按理来说杜维该在西北忙着西北战事的后续事宜,可偏偏,这人又跑回来了。大半年不见,杜维比辰皇子记忆里似乎更高了些,皮肤已经是全然的蜜色——倒是显得健康得很。 “杜维,有些日子不见,你……”辰皇子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杜维直接吻住,宫殿里的侍从第一时间就低下了头,十分乖觉的静悄悄的退了出去,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辰皇子实在不知道该夸他们有眼色还是骂他们没眼色。 杜维在见到辰皇子之前想过很多,但等到真的见到他了,却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直接顺应自己想法的吻了上去。甜美的吻让人心醉神迷,杜维更是沉浸其中,手也开始不规矩的撕扯着辰皇子的衣服。 辰皇子被杜维吻得几乎喘不过来气,等他回过神,就发现两人的衣服都已经被脱了个七七八八——不得不说杜维脱人衣服的动作实在是很利落。“杜维,你等等……”辰皇子声音带着颤音,因为杜维一手握住了他的欲◎望抚弄着。 杜维舔◎吻着辰皇子裸◎露出来的白皙脖颈,留下一串串的吻痕,在辰皇子耳边低低笑道,“殿下,这种事情怎么能等呢?” 辰皇子咬牙,瞪着杜维的眼神复杂郁闷极了,可他哪里是杜维的对手,连反抗都做不到,干脆也就不抵抗了,大大方方的回应着杜维的动作。两人彼此挑逗着撩拨着,一时间更是情◎欲弥漫,杜维耐下性子给辰皇子扩张润滑好了之后就进入了对方身体,等辰皇子适应之后,便开始激烈的动作。 辰皇子被杜维压在座椅上,姿势并不怎么舒服,但在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身后猛烈快速的撞击,让身体升起了难以言喻的快感,辰皇子平素清明冷静的大脑已经差不多等于瘫痪。杜维却还犹嫌不够,缠着辰皇子热情的交换着吻,手也不遗余力的抚摸着辰皇子的身体,让对方在欲◎望的海洋里沉浸的更深。 一时之间,辰皇子只顾得上感受着杜维给予他的一切,其他什么也不想了。喉间压抑的呻◎吟,也在强自忍耐之后,再也克制不住的嘶喊出声。 两人在房间里做的激烈,却是让守在宫门的侍从侍卫们都冒起了一身的冷汗。能够留在辰皇子身边伺候的,自然都是他的心腹,也都是聪明伶俐的人,领头那个侍从当机立断的带着众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反正郁金香公爵在里面呢,那位可是大陆有数的强者,殿下的安全自然是不必担忧的——同时警告了众人在殿下传唤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就在一群人提心吊胆的守在殿外时,一道婀娜的身影很不是时候的出现了,来人自然是现任摄政王正妃,查理皇子与卡琳娜公主的生母。领头的侍从顶着压力迎了上去,恭敬行礼之后便道,“王妃殿下,摄政王殿下这会儿正和郁金香公爵大人谈论要事,不方便见您。”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5节 摄政王妃现在对“郁金香公爵”这五个字的敏感度非常高,一听这侍从这么说,便抬眸看了前方大门紧闭的摄政王宫殿一眼,又打量了一圈站的格外远的侍从侍卫们,淡淡的笑了,“殿下和公爵大人讨论要事,你们倒也自觉,站的都比平时要更远些。” 侍从面不改色的回应道,“机密要事,如果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这个罪过担不起啊。” “是这个道理。”摄政王妃没有为难,直接扭头就走了。只是在走开几步之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眸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随即垂了眸,端的是仪态万方的离开了。? ☆、【克拉克法师】 ?  杜维把辰皇子逮着机会狠狠的折腾索要了一通之后,一直都没睡,而是就那么躺在一边看着睡得香甜的辰皇子。看了好一阵子,估摸着时间有些晚了,才起了身去吩咐外面的侍从准备午餐,无视掉那些侍从看似冷静实则诡异的眼神,杜维施施然回到辰皇子房间里。 刚一进屋,杜维就敏锐的发现了有其他人的气息,不动声色的帮辰皇子盖好被子,他来到卧室外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自自然然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一口,才道,“不请自来似乎不是好习惯,宫廷首席魔法师阁下……或者我该称呼您为克拉克法师?” 一身深红长袍的魔法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杜维面前,这位辰皇子的心腹魔法师,竟然也就正是魔法工会的执事之一,克拉克。“公爵大人,”克拉克此刻表情却不好看,“您似乎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必试探我,你今天既然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肯定是殿下默许的,你既然是辰花费多年培养的心腹,也不用担心我会去魔法工会举报你。”杜维转了个话头,避开了克拉克的疑问,“不过我很好奇,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克拉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看了杜维好一会儿,低下头说了一句让杜维差点哽到的话,他说,“公爵大人,殿下平日里公务繁忙,学的是魔法而不是武技,还请公爵大人多多注意殿下的承受能力。” 杜维一口水呛到嗓子里,一直不停的咳嗽,好不容易缓下来,才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克拉克法师阁下。“你……”杜维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也不怕这种话被辰听到了。” 疑似被杜维冠上“为老不尊”这个名号的克拉克法师表现的非常淡定,他抬眼看了一下在卧室里间睡得很沉的辰皇子摄政王殿下,继续面不改色的对杜维道,“殿下这时候也听不到我在说什么,”他顿了顿,继续道,“想必公爵大人也不会主动在殿下面前提起这个话题的。” 杜维听着眯了眯眼,他倒是没想到辰身边的这个克拉克法师居然还是这么开明的一个人物?唔,以前还真的是没发现啊。“克拉克法师阁下,”杜维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我挺奇怪的,你对我和辰之间的事情……” “当然是反对的,”克拉克一板一眼的道,“可是殿下默许了您,所以我是为殿下着想。” “果然。”杜维也不惊讶,点点头,道,“辰看人的眼光通常都很不错,他选在身边的人都是对他死忠的。”不过,挑选继承人方面就要差上那么一些了,当然这也是时间太紧张的关系。杜维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克拉克没吭声,算是默认了杜维对辰皇子的赞美。 杜维无奈,又喝了一口茶,干脆道,“行了,我尊敬的克拉克法师阁下,有什么话还麻烦你赶紧说,等会儿午餐准备好了,我还要喊醒辰去用餐。”他才不信堂堂的首席宫廷魔法师,身份又这么特别,是出来跟他闲聊……咳咳,这种话题的。 克拉克也不继续东扯西拉了,直接道,“公爵大人,之前王妃有来求见殿下,被侍从们拦回去了。” “有感觉到,怎么了?”杜维现在魔武双修基本都达到了九级的水准,随时有可能步入圣阶,比上辈子这个时候要更早了不少,拖着没突破圣阶只是为了把基础打得更好,感应到摄政王妃那样基本武力值为零的人的接近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摄政王妃是有急事吗?” “不,我只是想要提醒公爵大人,王妃殿下与查理皇子殿下对您的印象并不好。”克拉克点到为止,他虽然被殿下允许可以在杜维面前出现,但他通常都不愿意和别的人有多余的接触,这次会主动跟杜维提起这些,还是源于关心殿下的本心。 杜维点头表示记下了,克拉克随即安静的隐去了身形,一如来时那样静悄悄的。把杯中的茶水喝完,杜维摸了摸下巴,麻烦事还真是不少呢,查理先不去管,一个只会点小聪明的孩子没有辰的支持根本什么都不算,至于摄政王妃……这女人杜维倒还真没多少印象,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些,还不及黛丽在杜维脑海中的记忆。 不过克拉克那老家伙,说什么摄政王妃与查理皇子对他的印象不好,看上去像是提点他让他注意,实际上是在警告他不要这么嚣张不要这么明目张胆,毕竟这皇宫的正牌主人都在呢。杜维完全不在意的笑了笑,果然是对辰完全忠心的人,什么都是为了辰着想。 重新走进里间,杜维搬了张椅子坐到辰皇子床边,注视着辰皇子沉静的睡颜,表情很轻松愉悦。看着看着,杜维却忽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上辈子见到辰皇子遗体的那个时候。光芒闪耀的魔法阵,阵中央一口精致的水晶棺,棺内辰皇子好似安静的沉睡着,脸颊似乎还泛着浅浅的光泽……杜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触碰辰皇子的脸颊,却只能碰到那冷冰冰的水晶棺…… “杜维?”辰皇子刚刚醒过来,就见到杜维一副被梦魇到的表情,手抬起似乎想要碰自己的脸,却又停在半空中没有动作。辰皇子从床上坐起来,难得主动的去握住杜维的手,声音略略提高,“杜维,你怎么了?” 杜维从过去的噩梦中被惊醒,面前的辰皇子正用稍显担忧的表情看自己,他气色很好,脸颊不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反而带了一丝健康的红晕,天蓝色的瞳孔波光潋滟,精神相当不错。杜维缓缓吐了口气,垂下眼,道,“没什么,殿下。” “方才在想什么?”辰皇子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一个噩梦。”杜维道,把辰皇子拉过来抱在怀里,淡雅的熏香充斥在鼻尖,怀中的身体温温热热的,让杜维恢复了好心情,也随之笑了起来,“殿下,我梦见你死了。” 辰皇子微微一愣,随即无奈的看了杜维一眼,“你梦见什么不好,偏梦到这个。” “我也不愿意的。”杜维已经决定把上辈子辰的死就当成是一个梦了,一个他这辈子绝对不会让它再度出现的梦,“不谈这个了,殿下快起来吧,我吩咐了他们准备午餐,现在应该已经弄好了。” 辰皇子随即在杜维的注视下很从容镇定的换了身衣服,换好了就跟杜维一起出去用餐。杜维这次还算是知道分寸,没有要的那么狠,辰皇子只感觉到身体有些微的不适,不影响日常行动。 两人安静的用完餐,辰皇子要继续处理公文,杜维极为自然的陪伴在一边。偶尔和辰皇子讨论讨论文件上的事,还会给辰皇子帮帮忙,大多时候杜维都是很自觉的自己拿本书坐到一边看,不去干涉辰皇子的工作。杜维很清楚,自己想要延长和辰待在一起的时间是一回事儿,如果公然插手帝国的政务就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意义了,所以除非是辰皇子自己开口,不然杜维根本就不往公文山那边瞅一眼。 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辰皇子原本打算继续工作,不过杜维放下书本站到了辰皇子跟前,辰皇子无奈得很只能照着杜维的意思用了晚餐,然后他就被杜维拉出去散步了,后者对此的说法是——餐后散步就当做是消食了还能放松心情。 傍晚时分夕阳正是美不胜收的时候,杜维和辰皇子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片新开辟出来的郁金香花园,辰皇子总觉得自己有些略微的不自在,但他表情掩饰得很好,相信杜维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 两人就在这片花园里坐下了,辰皇子忍了一天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杜维,你这次挑这种时候回来帝都,是有什么事吗?” 杜维眨眨眼,露出笑容,道,“没什么事啊,只是西北那里的事情定了,回来帝都稍微轻松一下而已啊。” “哦,也是,你恐怕在西北也待不习惯吧。” “其实也还算好,不过我怎么说也是在帝都长大的,还是这里的气候我更适应。” “的确,是这个道理。” “不过殿下,虽然西北荒芜了点,但也有不少好玩的东西。总待在一个地方,见识过的风景也少,还是出去各地走走更好。当初我从帝都回去罗林平原的时候,就……” 杜维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和辰谈天说地,他当然知道辰想问的是什么,可他偏偏就是绕着圈子不提这件事。完全没支会他一声就要娶妻,杜维承认他是不高兴了,就算理智上可以理解但他仍旧不高兴了,可他又没立场指责,所以他是打算压着不提的。不过有些出乎他意料的,辰似乎有些在意他在这件事上的看法?嗯,这个可是好消息啊。 辰皇子听出来了杜维是故意说这些的,也不在意,耐性十足的跟他搭话,辰皇子的学识渊博不容怀疑,作为一个聊天对象,辰皇子无论在哪个话题上都可以和你聊得很愉快。于是,在两人有意无意的情况下,他们聊着一些完全与军国大事不相干的琐碎小事,一聊就是小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杜维无奈认了输,捏着鼻子道,“好吧,我亲爱的殿下,我承认我耐心实在没有你好,我们还是别聊这些了。” 辰皇子只是看着杜维微笑,心情显然不错。 杜维轻咳一下,正了正脸色,直接道,“殿下,这个阿尔帕伊将军是您为我特意造出来的政敌吧。” ? ☆、【所谓的浪漫】 ?  “不错。”辰皇子没有隐瞒,他看着杜维的眼睛直接道,“杜维,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握在你手中的权力,却是有些太过了,而帝国之中,又没有人能够和你抗衡,你需要一个政敌。这才是一个权臣真正的长久之道,否则就算我信你,也迟早会有人不信你。” “这是平衡之道,我很明白。”杜维的神情很淡然,他回应道,“所以我会遵照殿下您的意思去办,还请殿下放心。” 辰皇子忽然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平静沉稳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道,“杜维,你安心,无论如何,我最信任器重的人都是你。我之后可能还会想方设法找你一些麻烦,削你一些权柄,这些你都不需要想太多,只是为了今后更长远的未来罢了。” 杜维看了辰皇子很久,才笑了起来,也不顾他们身在花园里,倾身凑过去吻住了辰皇子的唇瓣。他当然不会想太多,帝王权衡之术总归都是如此的,可辰却告诉他了!就这么直截了当、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了!身为一个帝王,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了吧?既然这样,杜维自然不会给辰皇子继续找麻烦。 绵长的一吻结束后,杜维坐到辰皇子身边,笑眯眯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是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样,“殿下这么为我着想,我当然不会不识趣的,殿下安心好了。”顿了顿,杜维继续道,“只是,我听说殿下又要大婚,仍旧觉得十分伤心难过呢。” 辰皇子无奈得很,他已经纵容杜维各种放肆了,还好心好意的直接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他了,结果杜维似乎还是不满意?“行了,杜维,你究竟想要什么,爽快点说吧。” 深知“得寸进尺”四个字是怎么写的郁金香公爵大人凑到了摄政王殿下的跟前,开口提议,“殿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记得殿下似乎有段时候没有出过皇宫了?” 扎克在郁金香公爵府里等着杜维回来,他是郁金香家族在帝都里的大管家,很多事情都需要回禀给杜维。昨天公爵大人刚回来累得很,他也就没多打扰,今天公爵大人都一大早就去皇宫了,扎克只能就这么等着。这一等就是从早晨等到了傍晚,扎克正琢磨着自家公爵大人该不会又不回来了,就远远听到了下人们说公爵大人的马车回来了。 扎克利索的迎去了门口,可是很快的,扎克就宁愿自己没有这么尽忠尽责,因为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公爵大人率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就把一位一身华服气质尊贵面容熟悉的人给扶了下来。扎克当场哭出来的心都有了,哎哟喂我的公爵大人啊,您怎么悄无声息的就把摄政王殿下给拐出皇宫了?这这这……您这是要闹哪般啊? 和扎克的忐忑不安对比起来,杜维的心情就十分不错了,他可是好说歹说才好不容易让辰答应和他出宫来走走的。“行了,都别在这里候着了,该干嘛都干嘛去。”杜维带着辰皇子进了自家公爵府大门,然后挥挥手把一竿子傻住的人都赶走了,“对了,去拿套新的魔法师长袍来。” 被自家公爵大人狠狠刺激了一番的扎克恍恍惚惚的行了礼之后就退下了,走出去好一阵子,吹了凉风才清醒过来,用力拍了拍自己脑门,亲自去找长袍去了。 杜维则是拉着辰皇子去了自己房间,等扎克把长袍送过来,就帮着辰皇子换好了衣服。虽然辰皇子本人就是魔法师,但这还是杜维第一次看见辰皇子穿魔法师长袍,不由觉得眼前一亮,“嗯,挺好看的,殿下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辰皇子不由瞟了杜维一眼,后者脸皮足够厚的回了他一个微笑,辰皇子只能道,“恭维话少说,死活缠着非要我出皇宫,到底有什么要给我看的?” “殿下,您跟我来就是了。”杜维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口。 辰皇子干脆也就不问了,由着两人换了一套魔法师长袍,换了一辆很朴素的马车,低调无比的驶出了郁金香公爵府的大门。辰皇子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想,他到底是怎么被杜维磨得就答应出皇宫走走了呢?果然还是杜维脸皮实在是太厚的关系吧。 马车被杜维安排着一路往帝都城外的魔法学院驶去了,辰皇子还是第一次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跑去魔法学院,不过看杜维的表情,他倒是这里的常客了。事实上,杜维三年前跑去西北封地之前,可是和魔法学院自己那一批的学员结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之后在西北的连番战争,那些学员为他出了不少力。 理所当然的,作为魔法学院的老师,杜维在学院内的一切房间陈设都是为他保留着的。杜维当初离开的时候,把大部分的东西都打包带走了,但他平日里闲下来做的那些个小玩意儿,却还是留着在的。 杜维把辰皇子拐出皇宫本来是想出来逛逛什么的,不过想到帝都晚上要宵禁,也没什么可逛的,干脆就直接把人带到魔法学院这里来了。杜维发明了一堆的类似上辈子烟花的玩意儿,各种各样种类繁多,大的早就在他母亲生日的时候就已经亮过相,但小的嘛,目前为止他也只在罗林城堡那里留给了加布里一部分。 于是辰皇子来到魔法学院之后,就见杜维示意他戴着兜帽盖住脸,然后被杜维直接带入内,紧接着手上就被杜维堆满了一大捆的细长条条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什么东西?”辰皇子略略有几分好奇的问。 “烟花棒啊。”杜维眨眨眼,拉过辰皇子坐到院子里,挥手一个小火球就点燃了自己手上一根烟花棒,棒尖顿时泛起了点点火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很好看。杜维心情不错,一连点了好多个,玩杂技般的抛上天空然后接住再抛,各色的烟花棒在夜空中闪烁着好看的色彩。 辰皇子却是无语极了,他看了看手上那捆烟花棒,又看了看杜维,最终开口道,“杜维,你以为我和卡琳娜一个年纪吗?”就算是他的女儿卡琳娜,现在都貌似不玩这种东西了——当然这个什么“烟花棒”还是很新颖的,貌似和几年前杜维弄出来的那个“曙光女神之宽恕”应该是同类性质的东西。 “哈哈哈,我亲爱的殿下,如果您和卡琳娜殿下是同样的年纪,相信我,最苦恼的人就该是我了!”杜维笑得肆意,语气里满满的调侃,看着辰皇子的眼都似乎在隐隐发亮。这个时候的杜维,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年,哪里还有那所谓的郁金香公爵的模样? 辰皇子忍不住就笑了,倒也不介意那么多了,也抽出两根烟花棒,凑到杜维那边去借了火,点燃了看着它们静静的燃烧,绚丽多彩。“杜维,其实你要是不当公爵,倒很适合当个商人,那时候我一定会找你当皇商,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会敛财的人了。” “商人是个不错的职业,至于皇商,这个还是算了吧,我还不想和兰德山魔兽去抢饭碗呢。”杜维没顾什么形象,坐到了院子里的草地上,把烟花棒都点燃了,笑嘻嘻的道,“敛财……唉,我现在钱的确不少了,殿下如果缺钱,我不介意继续捐军费的。” 辰皇子完全没拒绝,直接就不客气的道,“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现在的郁金香公爵恐怕是大陆第一有钱人了,辰皇子才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一直源源不断压榨的大金库呢。 “殿下,您就尽管压榨吧,等摆平了那群罪民,我还有很多敛财的手段等着用呢,到时候殿下要不要也来投资一把?”杜维可没说大话,想想穿越之前那些人层出不穷的敛财手段,他还是很有自信能赚尽这整个大陆的钱财的。 辰皇子毫不犹豫点头,“可以,到时候记得通知我。” 杜维听到辰皇子这没有丝毫迟疑的话就扑哧一笑,上辈子的时候罗兰帝国就缺钱缺的要死要活的,哪怕是卡琳娜上位之后,还是各种缺钱,自己一直给帝国财政捐钱捐了好些年呢!至于现在……想起每次见到财政大臣时,对方那一脸黑的脸色,果然还是缺钱啊! “你乐意笑就笑吧,我现在可真没你有钱。”辰皇子也是无奈的很。他堂堂一个帝国摄政王,居然都没有一个新封不过三年的公爵有钱,这滋味还真是…… 杜维努力把笑给憋了回去,他其实很想说,殿下您嫁进郁金香家族吧,这样他那些钱殿下您就随便用,爱怎么用怎么用,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不过,杜维觉得他这样的话要是说了出来,辰大约会恼羞成怒吧,涵养再好这种话题目前还是不适合提起来的。 辰皇子见杜维神色古怪得很,挑了挑眉,没说话,却是直接坐到了杜维身边,形象之类的也是不要了。“话说回来,你这次打算在帝都待多久?” “最多一个月。”杜维回答,“没办法,现在西北的事情还很多,我总不能全都扔给菲利普去做。” 辰皇子道,“你就不该这种时候从西北跑回帝都。” 杜维道,“我还不是因为想殿下了,殿下还真是不领情。” 辰皇子道,“……杜维,你真是够了。” ? ☆、【情敌的哥哥】 ?  杜维在拉着辰皇子放下身段,回忆了一下童年后,也就直接和辰皇子在魔法学院他个人的屋子里睡下了。辰皇子对此一直保持着听之任之的状态,虽然他们两人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他即将迎娶的那个叫做黛丽的女孩儿,但辰皇子还是发现了杜维内心其实还是很不高兴的。 为了安抚一下他的郁金香公爵——或者说让杜维别脑子一发疯做出什么让他无法收拾的事情来,辰皇子完全不介意在某些不是很必要的事情上满足一下对方。事实证明,辰皇子的这个决定还是很明智的,至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杜维看上去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至于摄政王殿下与郁金香公爵深夜出帝都——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聪明人都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杜维在第二天清晨把辰皇子送回皇宫之后没有多留,而是直接回去了自己的郁金香公爵府,虽然他个人挺愿意一直缠着辰皇子的,可无奈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也不少,所以只能乖乖的回去了。等到杜维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弄了个清楚,一天也过去的差不多了,杜维摸了摸鼻子,想到明晚的卡米西罗和宰相侄女儿的订婚晚宴,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今晚不去皇宫了——其实杜维是被辰皇子言词警告了别隔三差五有事没事就跑去皇宫。 不过独自一人怎么都睡得不舒服的杜维很快就后悔了,早知道就该死皮赖脸的蹭到辰那边去才对,和辰一起睡就算什么都不做,感觉也很舒服啊。结果就是,第二天杜维顶了一对很大很重的黑眼圈起了床,把扎克给惊了一跳——他还没见过自家公爵大人这副尊容呢。 杜维倒是丝毫没介意自己这会儿的形象,用过早餐,想也没想,直接坐上马车就又进去皇宫了,只把听说这个消息的辰皇子弄得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由着杜维去了。杜维陪在辰皇子身边又是一整个白天,快到傍晚的时候才离开皇宫,去了卡米西罗的府邸。 作为帝国新兴起的新贵之一和老牌的贵族世家的结合,卡米西罗的订婚宴无疑是非常盛大的,帝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出席,刚刚返回帝都不久的帝国内第一红人的郁金香公爵杜维,也是在婉拒了所有人的邀约后独独出席了卡米西罗这次的订婚宴,面子可谓是给的十足十的够。 贵族家的女儿自然都不会难看,相反一代代传承下来,个个都是拔尖的美人儿,虽然比不得李斯特家那样掺杂了精灵血统的完美容貌,但宰相的侄女儿与卡米西罗两人站在一起,虽然彼此只是政治联姻,可也称得上是男才女貌,自然得到了众多宾客的称赞。 杜维和卡米西罗的私交一直都很不错,这次也是早早到场,送上贺礼,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躲一边去不凑那个热闹了。卡米西罗的订婚宴辰皇子当然是没有出席的,但之前他早早就为这对新人送上了祝福,今晚也很给面子的派了宫廷使者送来贺礼。 辰皇子没有亲至,不过路易丝公主却来了,她是和摄政王的未婚妻黛丽小姐一起来的。原本,路易丝和黛丽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彼此相处一直都非常愉快,经常一起出席某些宴会,两人一起携伴而来倒也不奇怪。而这一次充当路易丝公主临时男伴的人,自然就是黛丽小姐的哥哥,现今帝国另一位新贵的阿尔帕伊伯爵。 这些人对杜维而言,都是老熟人了,当然场面上的事情还是需要做的,杜维虽然对这位黛丽小姐和她的哥哥都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想莫名其妙被冠上一个倨傲的名声。因此,杜维还是勉为其难的主动向那三人走了过去,“公主殿下。”杜维选择先向自己“目前”唯一认识的公主路易丝行礼问安。 路易丝现在见到杜维是怎么感觉怎么奇怪,可偏偏又发作不能,幸好从小在皇室养成的好习惯帮了她大忙,让她能够若无其事的为身边的黛丽和阿尔帕伊介绍,“阿尔帕伊伯爵、黛丽,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郁金香公爵大人了。” 黛丽无疑是个美丽的少女,既多才多艺又聪慧温柔,出身也不算差,是多数贵族心目中很理想的妻子人选。但是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这位看似美丽聪明的女孩儿都没给杜维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这个是必然的,谁会去欣赏自己的情敌?就算她根本也算不上情敌——因此,杜维对她礼貌性的略一点头后,直接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哥哥阿尔帕伊身上。 “伯爵大人,初次见面。”虽然不久之前,杜维的郁金香军还和阿尔帕伊所率领的王城近卫军联合围击了西北军数万步兵,但彼此都没有见过面,尤其这个阿尔帕伊还很是桀骜的回绝了他的见面邀请。 杜维对阿尔帕伊没多少好感,实际上阿尔帕伊对杜维更是没什么好印象,阿尔帕伊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同时也是个很有志向的人,如果没有杜维的存在,阿尔帕伊也能够算得上是一代天之骄子,可惜偏偏横空出现了一个杜维。 如果说整个罗兰帝国里最出色的人物,第一位该是那位低调内敛二十多年最后一鸣惊人智深似海的摄政王辰皇子殿下,第二位就该是曾经被帝都所有人嘲讽为白痴最后却偏偏才华横溢大放异彩的郁金香公爵杜维了。这两个人的光芒太过耀眼,盖过了其他所有的人,摄政王殿下是未来的帝国皇帝,再怎么惊才绝艳也不打紧,可杜维却实实在在是来了个惊天大逆转,生生让多少人感叹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年仅十四岁就受封公爵,以封地换了罗林一族人的性命,多少人等着看杜维的笑话,毕竟西北可不是一个毛头孩子能搞定的地方,但偏偏,杜维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在西北站稳了脚跟。随即,他捐了五千万军费换来罗林家的赦免令,硬是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时光里让本该彻底倒台的罗林家重新站了起来,罗林家的世袭伯爵爵位落到了加布里身上,而杜维是加布里的亲生哥哥,罗林家的东西几乎就等于是郁金香家的东西。没看见在西北军那一战中,杜维就直接打出了郁金香家与罗林家联合军队的旗号吗?杜维手里起码握住了整整五万的私军,这几乎是一个贵族能够拥有的私军的最高上限了。 可就算是这样,摄政王殿下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仍旧使劲儿的给杜维增加权柄,上将的军衔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了出去,甚至把整个西北都扔给了杜维,只差没有明令封他一个西北王。这样深厚的宠幸实在是太过让人侧目,就算是摄政王之后不忘提拔别的人起来,但和杜维相比,却都实实在在差的很远。 阿尔帕伊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摄政王特意提起来,给杜维当政敌用的,可正因为清楚,阿尔帕伊却对此非常的不满。凭什么,自己比杜维差在哪里?凭什么自己受到重用的理由,还是摄政王为了要保杜维设下的棋,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心高气傲的阿尔帕伊不可能去怨怼辰皇子,因此,自然而然的把仇视的目标放到了杜维身上。而在今晚见到杜维之后,他对待这位帝国第一红人的态度实在是好不起来,面对杜维的问好,他开口道,“很荣幸见到你,公爵大人。”他稍稍停顿之后,继续道,“不过我还以为公爵大人这会儿该在西北,处理西北军叛乱的后续事宜呢,毕竟摄政王殿下交给了公爵大人很多要事。” 这是在指责他擅离职守?还是消极怠工?看来这位阿尔帕伊伯爵果然是真的讨厌他的,在这种场合都不忘记挤兑他几句。杜维不怎么在意,随口回道,“西北的事情我是安排好了再走的,毕竟帝国能人也不少,安德烈将军就在,我一个魔法师也不懂多少军队的东西,留在那里别添乱就是好的了。” 杜维这是明明白白的拉着自己魔法师的皮当幌子,阿尔帕伊冷哼一声,“公爵大人真是客气了,罗林家是有名的军旅世家,公爵大人既然出身罗林家,这方面怎么可能差得了。” “伯爵大人说的也是,我找个时间还是该回去向父亲请教请教才是啊。”杜维说的坦然极了,罗林家怎么了?辰已经亲自下令赦免了罗林家,那罗林家就还是帝国最顶尖的贵族世家,这底蕴是你随便一个所谓南方豪门贵族比得了的吗? 阿尔帕伊还想说什么,却被黛丽制止了,这位即将成为摄政王王妃的少女盈盈一笑,端的是美丽柔雅,道,“公爵大人,久仰大名了,我在帝都可是听说了您很多的事迹。” “黛丽小姐客气了。”即使再不喜欢,杜维也不能不和她搭话,毕竟一边人家哥哥还有人家朋友路易丝公主都在。 黛丽温温柔柔的笑着,一边歌舞的旋律已经响起,她想了想,主动开口邀请道,“不知道黛丽有没有荣幸能和公爵大人跳支舞?” 杜维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很想说一句我不会跳舞,可想到辰还是忍了忍——谁让她马上就是摄政王王妃了——弯腰朝黛丽做了个邀舞的姿势,道,“这是我的荣幸才是。” ? ☆、【精灵王落雪】 ?  杜维握着黛丽的手步入舞池,曼妙的音乐响起,两人就着旋律翩翩起舞。杜维很少出席晚会之类的场合,除非是不能拒绝的时候,也从来不怎么和别人跳舞,这是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误会——从上辈子吸取来的教训。不过和黛丽跳舞倒也不会有什么,毕竟后者已经是确定的未来摄政王侧妃。 在杜维想要刻意保持风度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够戳破他的伪装,这位黛丽小姐本就不是多么聪明的人物,虽然打着试探性的目的,却什么都没试探出来。一舞结束,杜维连多给黛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施施然走掉了。 另一边的路易丝公主也结束和阿尔帕伊伯爵的一支舞曲,她对阿尔帕伊微微点头表示歉意,希望能够稍微歇息一会儿,后者很聪明的慰问了路易丝之后就转去邀请了另一位贵族少女共舞。路易丝在和其他一些熟识的好友说了几句话之后,注意到杜维静悄悄的离开了正厅内,想了想便也追了过去。 杜维躲到后花园这边,正琢磨着干脆待到宴会结束就好了,就发现了身后的尾随而来的路易丝。对待这位公主,杜维的态度明显比对待黛丽要好上不少,微笑道,“公主殿下,怎么不去好好享受一下宴会,反而跑到这里来吹凉风?” “公爵大人不也是在这里吹凉风吗?”路易丝轻轻咳嗽了一下,自从知道这位郁金香公爵和自家哥哥有暧昧关系,她总觉得自己会不自觉的以看嫂子的态度对待杜维,这个真的不好! 杜维摸了摸自己鼻子,道,“公主殿下有事就直接说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路易丝还是觉得很苦恼的,按理来说她是不该多事的,不过哥哥似乎很把这位郁金香公爵放在心上,作为妹妹的她虽然纠结了很久很久,但还是乖巧的决定一切以哥哥高兴开心为最重要的原则,“我不清楚你和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哥哥他是很重视你的,这一点还请公爵大人记牢了。” “嗯?他跟你提过?”杜维感觉有些惊讶,辰不是那种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随便乱说的人吧?而且辰的态度,到底还是回避的成分比较多,对他更多的是放纵却不是回应。 路易丝小脸上满满都是纠结抑郁,“也不算是吧……”指名道姓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又不是傻子,稍微推测一下就能从哥哥话里推测出来很多东西,“哎呀,总而言之,你给我记住了,不准辜负哥哥对你的看重!” 杜维忍不住就笑了,看着路易丝很认真的道,“我知道了,公主殿下,还请放心。”他追了辰三年了,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怎么可能会做辜负辰的事情呢?当然,就算是以后也是不会的。 路易丝仔仔细细瞧了杜维好几眼,这个比她还小上一些的少年微笑的表情沉稳庄重,没有丝毫破绽可言,可她却能感觉到杜维说的是真的。那么,就这样吧,路易丝想,哥哥辛苦了很多年了,有个能够陪伴在哥哥身边帮他分担的人也不容易。想通了这件事的路易丝,心情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甚至对杜维露出了很自然的笑容,道,“我想郁金香公爵的信誉还是值得相信的。” 杜维压下自己在面见辰的家长这种微妙极了的感觉,对路易丝道,“公主殿下,我想我的可信度还没有低到不值得相信的程度吧。” 路易丝俏皮的眨眨眼,“我希望是没有的。” 女人果然都是一群说什么都有道理让男人无法理解的生物,杜维觉得自己这辈子离女人这种存在远一些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要知道,他栽到女人手里的时候不少了!“我……”杜维刚出口的话,被人匆匆忙忙打断了,一个满头大汗的熟悉身影朝杜维的方向跑过来,来的人是扎克。 “扎克,你怎么来了?”杜维很诧异,经过这几年历练,他很少会见到扎克这种模样了。 路易丝很识时务的在杜维开口要求之前就与之告别,把后花园这里的位置让给了杜维和他的心腹扎克,扎克在路易丝走了之后,擦了擦额头的大汗,掏出一份加急文件给杜维,“公爵大人,这是从西北送过来的,让我无论如何第一时间都要拿给公爵大人您过目。” 杜维打开那密封的很好的文件看了两眼,然后傻住了,回过神之后,表情变得奇怪极了,他甚至把这张薄薄的纸上写的那一行字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次,然后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没有看错字。然后他揉了揉自己太阳穴,道,“这不对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公爵大人?”扎克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家公爵大人,不知道西北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但……公爵大人的表情怎么这么的怪呢? 杜维又看了看那张纸,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带着扎克回到宴会大厅,跟今晚的主角卡米西罗告了罪,直言西北有要事发生,他这就必须回去。听到这话,卡米西罗自然不会过多阻拦,同时把杜维亲自送出了门。 杜维坐上马车却是直接道,“不回公爵府,去见蓝海悦……就是蓝海学者,快点。”又是一路马不停蹄,到了目的地,杜维直接跳下马车,也不管蓝海悦有没有休息,门也不敲了,自己亲自上阵一脚踹开,“蓝海悦大学者,您赶紧出来吧,有件事我要麻烦您了!” 蓝海悦在杜维踢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挥退了一边的侍从,批了件外袍就把杜维迎进了屋内,一双充满了睿智的眼打量着杜维,“郁金香公爵大人深夜来访,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自己挺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但是你的徒弟有麻烦了。”杜维直接把那张纸就递给了蓝海悦。 蓝海悦接过来一瞧,单薄的纸张上写了一行字:菲利普大人被一名唤落雪的神秘人所劫持,下落不明。 蓝海悦愣住了,自己这位得意门生他是知道的,菲利普现在是郁金香公爵最信任的助手,德萨行省的政务总长官,德萨实际意义上的二号人物,身边肯定也是跟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手保护,怎么突然就被人劫持了?而且,被劫持也就罢了,怎么杜维就为了这件事急吼吼的找上他来了?以杜维现在的势力,找到菲利普的下落营救,应该不难吧。 杜维猜得出来蓝海悦在想什么,直接就道,“别看我,不是我不想救他,是这个叫落雪的家伙我现在打不过,你也是赢不了,能镇得住他的现在也就白河愁了!” “你知道这个落雪是什么人?” “他是北方那些罪民的领袖之一,精灵族的现任精灵王。”杜维头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其实他到现在还没想清楚,落雪这个精灵王又跑到他领地上去也就罢了,怎么就、怎么就把菲利普给劫走了呢?上辈子落雪有兴趣要带走的明明是乔乔啊! 蓝海悦的脸色果然变了,他并没有询问杜维为何知道落雪是精灵王,而是蹙眉道,“精灵王来到我们罗兰……是想要近距离观察我们这些敌人一番吗?如果是这样,带走菲利普又是为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杜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精灵王应该不会杀菲利普的,这人骄傲得很,他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可他就这么把我的政务总长官带走了,这不是要我命吗?”杜维最头疼的不是菲利普的安全问题,落雪这个精灵王人品还是有保证的,杀个纯纯粹粹文官的菲利普还是做不出来的,杜维抑郁的是菲利普不在,西北的行政估计要乱上一阵子了! 蓝海悦被噎住了,杜维这位郁金香公爵还真是……就惦记着他自个儿的西北封地去了!“……你想要我怎么做?” 杜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蓝海悦大学者啊,我知道你和白河愁赤水断之间的事情乱七八糟的,但是菲利普怎么也是你的学生,你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对吧?而且落雪这个精灵王又不是好打发的,除了白河愁还没人能够稳胜他,你呢,就想个法子把他们行踪找到,然后引去大雪山让白河愁对付他就成了,或者你干脆回去大雪山请白河愁下山一趟。” “你说的倒是容易。”蓝海悦叹口气,杜维的法子是管用的,可精灵王的下落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如果他们人还在帝国内也就罢了,如果回去罪民那里,这让他怎么去找? 杜维拍了拍蓝海悦的肩膀,“我觉得精灵王出来一趟不容易,应该不会就这么直接回去的,再说菲利普那么弱的身体,直接领回去估计没几天就会被冻死了,精灵王对个死人大约是没兴趣的。找精灵王下落的事情,我会吩咐郁金香家族的人全力帮助你的。”最后,他一句话总结,“总之,你学生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准备回西北去收拾菲利普扔下来的烂摊子。” 蓝海悦最终无奈的送走了杜维,静坐了好一会儿把整件事理清之后,吩咐了侍从,连夜启程往北方去了。 ? ☆、【看你很顺眼】 ?  杜维深夜回到公爵府的时候,很是郁闷的吩咐了众人赶紧准备准备东西,他明天就要启程返回西北——天知道他原本打算在帝都待上一个月的,结果这才几天呢就要走了!想到这里,杜维不由得暗暗骂了一通精灵王落雪,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不在西北的时候来,拐走谁不好偏偏要拐走菲利普…… 公爵府内一阵人仰马翻,东西收拾妥当已经快到第二天清晨了,杜维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餐就坐上马车去了皇宫。 辰皇子在帝都内经营多年,大事小事很少能够瞒得过他,昨晚卡米西罗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人禀告给他知道。辰皇子没怎么介意阿尔帕伊对杜维不咸不淡的小小挑衅——左右这两人的关系本来也不可能好,他倒是对杜维昨晚急匆匆的半路告辞又跑去找蓝海学者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杜维一大早上来找他,他也就让他进来了,辰皇子一看杜维的脸色就知道他昨晚没睡好,心里好奇心更重,面上不动声色,语气透着玩笑的味道,道,“怎么?出了什么大事,让我们的郁金香公爵成了这副模样?” 屋内没有外人,杜维也就毫不客气的直接蹭到了辰皇子身边,抱着辰皇子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雅熏香,心情顿时愉快了不少,“殿下,我的政务总长官被人抢走了。” 辰皇子偏过头看着杜维,什么叫“我的政务总长官被人抢走了”?辰皇子知道德萨行省的政务总长官是杜维的首席幕僚,叫做菲利普,还是海蓝学者的得意门生,据说是个很优秀的人物,但他不是在西北干的好好的吗?被抢走这是个什么意思? 杜维咬牙切齿的继续道,“敢抢我的人,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等以后找到机会,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杜维,你不妨给我解释清楚?”辰皇子迅速把杜维的话整理了一下,看来是有人在西北绑架了菲利普?这倒是有趣了,在杜维地盘上把杜维的心腹给绑走了……辰皇子忽然有些不厚道的想知道,到底是谁做出来这么,嗯,这么胆色非常的事情。 “殿下,”杜维眯起眼打量着辰皇子,“您是想看我笑话吧。” 辰皇子一脸正色,端的是正经无比,没有丝毫杜维所说的看笑话模样。他道,“杜维,你想多了,我只是表达一下对于帝国官员应有的关心而已。” 杜维自然是不会相信辰皇子这样冠冕堂皇的说法的,低下头就狠狠吻了辰皇子一阵子,把心里的郁闷吻没了,这才好心情的道,“殿下,您这么说的话,怎么就不见您关心关心我呢?我也是帝国的官员,而且还算是重要官员。” 辰皇子把杜维从自己身上弄下去,无视掉杜维不满的表情,横了他一眼,“行了,别闹了,既然你手底下最得力的行政人员丢了,你这是要回去西北了吧?要走就赶快的,别在我这里继续耽误了。” 杜维不依不饶的继续凑上去又和辰皇子交换了一个吻,这才稍微减轻了内心的渴望,和辰皇子告了别,就要返回公爵府然后出发回去西北。只是在临走之前,杜维对辰皇子说了一番让辰皇子有几分觉得很奇怪的话,杜维说,“殿下,如果路易丝公主要到西北来玩我是很欢迎的,不过您那位未婚妻的黛丽小姐还是算了吧,我实在不想见到她。” 而就在几天之后,辰皇子听底下人来回禀他,说路易丝公主和黛丽小姐跟着贸易商队出发去了西北,这才若有所思的看了地面好一会儿,吩咐下去对公主放行,但却让人特意追回了黛丽。 杜维急匆匆的回到帝都又急匆匆的返回西北的事情,让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不已,但杜维就算走了也没忘记将一封公开的检举控告信,明文的送到了帝国统帅部。 郁金香公爵、帝国上将、西北战区军务总长杜维鲁道夫,以及西北独立师团长、帝国中将安德列,两人联名控告帝国中将、帝国伯爵、雷神之鞭军团长阿尔帕伊将军,指责阿尔帕伊在刚刚结束的西北战争之中,不尊军法,屠杀战俘,并且冒领军功,延误战机等等一切罪责! 这个重量级的控告,立刻在帝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随后阿尔帕伊将军立刻毫不示弱,公然上了一封公文到统帅部申辩,并且反告杜维和安德列两人诬告! 未来的帝国四大顶梁柱,居然势同水火,严重不合的消息迅速冲淡了人们对杜维诡异行程的猜测,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老宰相罗布斯切尔还是名义上的军务大臣,他手里拿着两份互相控告,措辞严厉的公文,哭笑不得……最后他把自己的侄女婿,军务副大臣卡米西罗找了来,两人合计之后,得出了如下结论。军方派遣出了二十多名军务专员,下放到西北和北方去,严密的把这件事情给调查个清楚。 当然,布罗斯切尔和卡米西罗心里都很清楚,杜维和阿尔帕伊这手,这不过是玩个平衡之术,这件事上所谓的调查,不过就是个“拖”字决,能拖多久是多久,三年五年八年十年的…… 至于那群可怜的军务专员们,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调查完这件事返回帝都。 杜维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西北,回到公爵府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一脸疲惫的李斯特夫人找上了门,好不容易把这位夫人应付走了,杜维面前又被堆上了山一般的公文,等到被淹没在公文山里的杜维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整个人脑子都不好使了。洗浴之后,狠狠睡了一觉的杜维,再度醒来精气神终于恢复了,这才让人去把罗德里格斯,这位菲利普的师兄弟,蓝海悦的另一位徒弟给找了来。 “菲利普的事情到底怎么弄的,说说看吧。”杜维形象全无的一边吃东西一边问。 罗德里格斯表情很无奈,“公爵大人,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和菲利普虽然有师兄弟的名义,但一个文员一个武官,交集真不多,平日里菲利普忙的事情又多,他自己没有杜维的命令大多都在修炼。 杜维喝了一大口水,道,“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可是就在楼兰城呢,比我知道的怎么也要多一点吧?” 罗德里格斯苦着脸,道,“我也是从跟着菲利普的侍卫那里知道的,那个叫落雪的人是公爵大人您刚走没多久来的楼兰城。人长得是真好看,可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行事也很低调,不过菲利普似乎一开始就对他很关注,和他接触过几次,也没发生什么矛盾冲突,但对方突然就把菲利普带走了。我和侯赛因知道后也立刻去追了,可都没有追上。” “你们就算是追上来估计也没用。”杜维站了起来活动一下四肢,“那个叫落雪的人,实力很强,不是现在的你和侯赛因能够应付的。放心好了,我回来之前,特意去找了蓝海悦,他答应帮我了。”实际上,是被迫帮他。 罗德里格斯问道,“公爵大人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可是精灵王呢,”杜维不打算对自己的心腹隐瞒这个消息,见罗德里格斯脸色变了变,补充了一句,“不过为人很骄傲,也算有原则。他只是带菲利普走,没有当场杀了他,那么应该也不会再下杀手,菲利普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分寸的。” 罗德里格斯被杜维一番话给哄走了,留下杜维一个人,继续和楼兰城这些日子堆积下来的大事小事各种事物努力奋斗。 这个时候,正被西北德萨行省许多人关心惦记的菲利普,却是坐在马背上,很是无奈的看着右前方马匹上,落雪优美至极的背影叹气。菲利普真的弄不懂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他明明不就是抱着谨慎起见的原则,多关注了一下这个很神秘的落雪,有意无意的和对方多接触了那么几次……怎么就突然被人带走了? 菲利普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文职官员,可他身边多得是高手,圣阶的侯赛因和罗德里格斯也是经常见到的,他眼光自然不差,只看落雪那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从楼兰城带走,他就能够断言对方肯定是圣阶!甚至实力还在侯赛因和罗德里格斯之上。 “菲利普先生,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吗?”落雪不止容貌近似完美,就连声音都宛若一般,让人不禁想知道如果他用这样的嗓音来唱歌,那该会是多么美妙动听的音乐? 菲利普这些日子下来,已经对落雪的容貌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只见他神色如常,目光清澈,淡淡道,“我只是很奇怪,落雪先生把我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小人物带走,是想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只是看菲利普先生很顺眼,而且菲利普先生的学识很渊博,可以作为我游历大陆的向导……这样的理由,菲利普先生可以接受吗?”落雪的表情很真诚。 菲利普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敢情自己这么倒霉的理由,就是对方看自己很顺眼!抬手摸了摸自己脸,菲利普认真考虑他是不是该去找公爵大人讨个药剂,把自己的脸换一换?让人看不顺眼似乎比看的顺眼结果要好多了! ? ☆、【各有各姻缘】 ?  落雪并不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这位高贵优雅的精灵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能够被称之为平易近人,至少当他有心示好的时候,你是很难找出他的不是来的。菲利普目前面对的就是这样的落雪。 菲利普作为一个普普通通,既没有修炼斗气也没有修炼魔法的文职人员,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那是夸张了点,但在圣阶高手眼里他的武力值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水准了。原本菲利普在被落雪突兀之下抓走后,还在郁闷着自己这次大约要吃点苦头了,但没想到的是落雪对他还是颇多关照的,他这会儿骑着的马也还是落雪特意给他找来的。而跟在一个圣阶强者身边有个好处,那就是哪怕风餐露宿也不至于真的会被风吹雨淋,落雪的实力足够让他们即使淋着暴雨前进衣服也不会被打湿一下。 简而言之,菲利普的被绑架生活过的还算不错,人身安全有保证,绑架者对待他的态度也挺好,唯一不开心的,大约就是除非落雪自己放了他,否则他是别想逃了。当然,菲利普相信自家的公爵大人会想办法救他。 “你说,我们是继续往北走,还是南下?”落雪忽然问道,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是杜维在这里,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落雪领到北方草原去,但是菲利普并不清楚大雪山或者白河愁的事情,他考虑的是草原上战乱不断,加之离开罗兰帝国自己被救的可能性会更降低几分,因此回答,“再往北就到草原了,那里不是帝国的领土,我对那边并不是很了解。一路南下到达沿海行省的话,可以见识到帝国最繁华的几处城市。” “若说繁华,你们的楼兰城已经是难得的了。”他们这些被称为罪民的种族生活的环境太过的艰苦,不论是农业还是矿产都并不丰富,相较而言,占据了大陆最广阔土地、物产丰富的罗兰帝国,比他们好的何止千百倍。 菲利普却是骄傲的一笑,“再过十年,帝国内不会有任何一个城市比得上我们楼兰城。”他说话的语气那么笃定,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俊秀的脸庞上自信的神采飞扬,但却并不张扬的惹人讨厌——不得不说,蓝海悦实在是会教导学生,不论是菲利普还是罗德里格斯,都是实实在在万里挑一的人才。 落雪欣赏的就是这样的菲利普,对落雪这样外表温和谦逊实则骄傲自信的人而言,菲利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落雪身为精灵王,自然知道能和武力比肩的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智慧,落雪从来都很尊敬智者,而在他看来,这位菲利普就是个难得聪明的人,但这样聪明的人却完完全全心悦诚服的尊敬另外一个人。菲利普也是很自信很骄傲的,可他的自信骄傲并不是完全来源于他自身,而是因为他效忠的人,那位罗兰帝国的郁金香公爵。 正如方才菲利普说出的那句话,他那么坚定的理由首先是因为他相信那位郁金香公爵,其次才是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落雪在和菲利普这些天的交流中,把这一点看得很透彻,却也因此,对菲利普这个人更加感兴趣。世界上聪明人不少,但往往太过聪明的人都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像菲利普这样既聪明又看得清现实还很忠心的,简直就是个完美的幕僚,落雪倒还真的有几分惋惜他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人呢。 也因此,落雪没有丝毫愧疚可言的,把菲利普绑走了。他对菲利普很有好感,而且他准备在罗兰帝国继续游历一阵子,身边多个罗兰人陪着也不错,当然他并没有打算把菲利普拐回神山那边去,而是在帝国内逛够了就会把人给放了。 “我听说你们的那位郁金香公爵是出身帝国另一个贵族世家?”落雪道,“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菲利普忽然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但他看着落雪带着浅浅微笑的美丽脸庞,无奈的回答,“罗林,我们公爵大人原本是姓罗林的,后来才被摄政王殿下赐姓‘鲁道夫’。” “既然如此,”落雪起了几分兴致,询问道,“那这个罗林家的封地在什么地方?” 果然如此……菲利普在心里哀叹,把这位实力强的一塌糊涂的人引到公爵大人的老家罗林平原去真的没问题吗?要知道,公爵大人的父母还有弟弟可都在那里啊!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公爵大人不会把他大卸八块了泄愤吧?“……正好就在南方,叫罗林平原。” “就去那里了。”落雪用般的声音轻快的决定,他略一偏头,正好看见了菲利普似乎郁闷到了极致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好心的安抚了一句,“放心好了,菲利普先生,我来罗兰的目的只是游历。” 菲利普捏捏鼻子认命,“希望您说的是真的。” 于是落雪和菲利普,一精灵一人外加两匹马,直奔罗林平原南下去了。 而还在西北德萨行省的杜维自然不知道菲利普无意间的三言两语让落雪对自己老家起了兴趣,就这么越走离大雪山越远的深入帝国腹地内了,杜维在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把菲利普留下来的一摊子事儿理了个明白后,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手下人就来禀告,说是路易丝公主的车驾已经快驶入德萨行省境内了。 杜维累的头晕眼花,直接让人去把侯赛因叫过来了。侯赛因这会儿的造型又变了不少,从头到尾一身黑,脸基本都被黑皮面具给盖住了,猛一看过去,还真有几分从地狱里走来的死灵生物“黑骑士”的感觉——没办法,谁让侯赛因身上还挂着神殿的双重追杀令呢。 “有什么事?”现在正是侯赛因的练剑时间,莫名其妙就被杜维给喊了过来。 杜维死鱼一样的瘫在桌子上,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他每次都极不负责任的把公务扔给菲利普时后者的心情了,到底是哪里来的琐琐碎碎的那么多事?“嗯,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杜维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我想麻烦你帮我去照看一下路易丝公主。” “照看……公主?”侯赛因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看着杜维,他觉得杜维这几日大概是因为太忙了,所以忙得脑子都糊涂了。他一个被神殿双重通缉的人,去照看帝国公主,还是摄政王最宠爱的路易丝公主? 杜维用力点了点头,终于坐直了腰背,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侯赛因,你也看到了,我这几天全都在忙楼兰的政务,实在是抽不出空来了,菲利普不在,其他文职人员的工作也猛的增加了好几倍,也基本是没有时间的。我考虑了一下,剩下的几个人里面,也就是你我比较放心了,所以接待公主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侯赛因的脸黑了,“罗德里格斯呢?隆巴顿呢?他们不也闲着吗?” “罗德里格斯当初可是公开帮了大皇子的人,不方便在路易丝公主面前出现,至于隆巴顿,他还是算了吧,别不小心得罪公主就好了。”杜维一口一个,轻松把这两个人选给否决了,“我亲爱的圣骑士大人,这项任务非你莫属了。” 侯赛因差点被杜维哽住,难道杜维这家伙忘记了比起罗德里格斯他才是个更加不能出现在人前的人吗?可是杜维没有给侯赛因反驳的机会,他几乎是刚把话说完,就直接扔下侯赛因,自个儿溜走了。 侯赛因呆愣愣的留在原地,气闷了好久之后,还是憋了口气,出去点了一批人,确定了一下路易丝公主的行程,出门迎接去了。 杜维没有丝毫压力的把路易丝公主扔给了她上辈子的丈夫侯赛因全权处理,他相信自己的圣骑士搞定这位公主并没有什么压力,当然他很高兴的是路易丝公主这次没有带着那位黛丽准王妃一起来——看来辰还是很信他说的话的。不过当路易丝公主一行人踏入德萨行省的时候开始,杜维已经下了严令,严密监视行省内一切人等动态,尤其是神殿。 而杜维本人在总揽德萨行省的政务之余,也没有忘记继续小心翼翼的进行曾经失败过的龙蛋实验。上辈子杜维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把龙族交付给他的两颗龙蛋基本弄得全毁,这次他可是小心再小心的看护这两颗蛋,坚决不随随便便对它们动手,就连绿袍甘多夫也被他一个劲儿的叮嘱着再叮嘱着。 值得一提的是,杜维当初仍旧去拜了绿袍甘多夫当老师不假,但乔乔这位绿袍甘多夫的徒弟,却很少出现在德萨行省,这在省了杜维一笔大麻烦的同时也令他很好奇。后来他才知道消息,乔乔一直待在帝都魔法学院里,似乎是在陪伴薇薇安。 好吧,杜维对此耸耸肩,她们姐妹关系融洽也是件好事,不来西北就更是好事中的好事了。 ? ☆、【难堪与羞辱】 ?  原本与路易丝公主一同前往西北的黛丽小姐,被辰皇子派去的人恭恭敬敬的给请了回去,顺带向她透露了一下辰皇子本人似乎并不欣赏她这次的行为,成功的让这位野心不小的准王妃什么火气脾气都没了,乖乖的待在帝都等待不久后的大婚。 黛丽从小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和长相周正平凡的兄长阿尔帕伊不同,又生的一个好容貌,还被选为了摄政王妃,家族的发展又都蒸蒸日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无疑让黛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摄政王如今才二十七岁,就算他的正妻早就为他生下一儿一女,但那又如何?想想奥古斯丁六世的前车之鉴吧,再过二十年,摄政王也还不到五十岁,可现在的查理皇子可就该快三十了呢!虽然摄政王是个英明的君王,可谁知道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黛丽很清楚,年轻就是她的资本,她不会自以为是自己能够抓的住一位帝王的心,但这不重要,她只要一个她亲生的儿子,然后就是耐心的等待。等上十年二十年,再看看这下一任皇储究竟会落到谁的孩子身上。不过在这之前,她是绝对不能惹的摄政王不喜的,所以虽然这次被人半路截回帝都的事情让黛丽觉得很没脸,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 没过多久就是摄政王的大婚了,皇宫里早早的就准备开了,因为帝国财政吃紧,辰皇子吩咐过一切从简。可该有的规格还是有的,至于这规格本身,自然一切都是按照皇帝大婚的要求办的,现在在私底下直接称呼辰皇子为“奥古斯丁七世陛下”的人不在少数。 作为辰皇子的正妻,帝国未来皇后的摄政王正妃殿下对摄政王殿下这次的大婚,态度平静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妥,让不少不知内情的人赞叹了一句贤惠大方。而只有摄政王妃的心腹女官才知道对方在这件事上的唯一一句发言,她说,“如果这位黛丽小姐有本事把殿下的心拉回来,算我佩服她。” 至于即将大婚的摄政王本人,似乎没有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纯粹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众人心里明镜一样,看来摄政王殿下当真只把这次的婚姻当作政治来对待了。 于是,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期待中,大婚的日子终于是到了。罗兰帝国的婚礼并不算复杂,而帝王大婚原本该是有请教宗亲自主持的,但现在神殿自个儿都有些乱糟糟的,再加上辰皇子迎娶的只是侧妃,也就没有那么麻烦,主持婚礼的是一位神殿颇有资历的主教。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热热闹闹的持续到了深夜,被邀请观礼的宾客们才陆续离开皇宫。忙了一整天的辰皇子感觉很疲惫,一身华贵的礼服还没有换下,坐在椅子上慢慢喝了口茶。黛丽理所当然的陪在辰皇子左右,她今天的妆容精致无比,把她本就很出色的容貌映衬得更为绝色,她脸颊还泛着红晕,双目含情的看着辰皇子。 辰皇子却是被她看的一阵不习惯,放下茶杯,他抬眸打量着自己的这位新婚妻子。她脸上的娇羞太假了,她眼中的深情太假了,她声音中的关切太假了,她一举一动中力图表现出来的端庄也太假了……习惯了杜维丝毫无伪的感情,再来对比这种伪装出来的感情,处处都是虚伪处处都是破绽。 辰皇子知道他不该挑剔的,政治联姻就是如此了,彼此都不是什么真心实意,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但辰皇子却又偏偏开始计较了,没有人在体会过某种难得的温暖之后还会喜欢虚情假意,辰皇子就算看的再淡,终究也只是一个人。 是人就会有感情,有感情就会被打动,被打动也就意味着更进一步的沉沦。辰皇子这会儿就站在最危险的悬崖边上,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往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一寸寸后退,退的就算再慢,迟早有一日也会越过底线。而杜维,最不缺的就是等待辰皇子跳下来的耐心。 黛丽被辰皇子看的有些莫名的害怕,她强装着镇定,看了看外面夜色已浓,忍着羞涩主动道,“殿下,您该休息了。” “不急。”辰皇子仍旧坐在原位没动,双眸不再看黛丽,反而注视着一边的大门,似乎在等什么。 黛丽没有再开口,她终归是个女孩子,总不能表现的比辰皇子还要急切,而且她也很好奇辰皇子在等什么。她的好奇没有持续很久,也就一刻的功夫,辰皇子的贴身侍从就拿了一个小瓶子走了进来,辰皇子打开瓶子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那侍从就又安静的离开了。黛丽聪明的没有对此多问一个字,心里却飞快的想开了,殿下这是在服药?可没有听说过殿下身体欠佳的事情啊。 辰皇子的举动是故意的,理由他却说不出来。这事本来也没什么,他定期服用某种药剂的消息皇宫里很多有心人都知道了,他并没有刻意隐瞒。而和他亲近如王妃本人,或许都能知道这药剂是从外面送进来的。 “你也忙了一天了,去换身衣服洗浴放松下吧。”辰皇子终于看向黛丽,温和的说道,让后者似是羞涩的垂了头,乖巧的退下了。 辰皇子也去洗浴了,他累了是真的,洗浴过程中都是昏昏沉沉的犯瞌睡,被侍从换好衣服才略微清醒了些。房间内灯光微暗,平添几分朦胧柔和的美感,黛丽褪去一身华服,新换上的睡裙却让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更加凸显无疑。 而这位佳人正用期待羞涩的眼神看着辰皇子,鼓起勇气走向他,手也伸了过去,“殿下,我、我帮你把衣服……” 黛丽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说不下去了,更因为辰皇子在她对他伸手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往后避了避。黛丽的脸色有瞬间的灰白,但她很快撑起笑容道,“殿下?” 辰皇子的反应完全出自本能,他自己也愣了那么一下,不过没让黛丽看出来,他不会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不自然,多年的伪装早就成了习惯——除了在杜维面前,似乎他的真实想法总瞒不过他。 “没什么。”辰皇子脸上的表情很温柔,他似是爱抚的碰了碰黛丽的脸颊,手里的触感让他不喜,神情没变,声音更是柔和的很,嘴里却是道,“这一天你也忙了许久,好好休息吧。” 说完,辰皇子收回手,半点迟疑没有的就那么直接离开了。 黛丽苍白着一张脸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辰皇子走的人影都看不见了,宫廷女官带着怜悯般的神色询问她是不是就寝,她才回过神来。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扑倒在床上,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被摄政王如此对待,大婚当日,竟然就这么把她这个新娘独自抛下!黛丽无法相信,这是一位皇族尤其还是帝国摄政王能够做的出来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在践踏她的尊严!黛丽满心的委屈,却只能咬牙忍下去,她知道摄政王是个英明的君王,但他却对自己做了这样打脸至极的事情,黛丽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敏锐的感觉到了,她嫁的这位摄政王殿下,怕是有了心悦的人了!而且这人在这位殿下心里,分量还不轻。 黛丽哭够了,坐起身,用力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神色却开始坚定起来。没想到摄政王殿下还有个被他瞒的很好的情人,不过没什么所谓的,她记住了今日的耻辱,就等着看日后吧。 不怪黛丽没有把这个情人联想到杜维身上去,毕竟黛丽出身南方贵族,在帝都里不算很吃得开,就算她的兄长开始受到辰皇子的重用,但毕竟根基还不牢固,而帝都的水又太深太深。辰皇子是摄政王,杜维权势滔天,这两人的私密之事在经过辰皇子出手压制后,当真没人有胆子再提起来,黛丽自然不会以为他们两人会有什么关系。 辰皇子回到自己房间里,闭眼躺到床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简直……简直犯贱。送到他面前的女人他不想碰,被个男人压着却自在的很,不是犯贱是什么? 杜维,你果然和郁金香花一个样,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是有毒的。 皇宫里没什么秘密,第二天一早,黛丽王妃新婚之夜被摄政王独自抛下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暗地里笑话黛丽王妃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摄政王妃听了,手下一个没注意力道,把掌心里的蔷薇花给捏了个不成样子。她从容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对身边的女官道,“看来,这位黛丽王妃是拉不过去殿下的心了。” 女官低下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摄政王妃静静坐了好一会儿,忽然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拜访一下这位黛丽王妃吧。” 黛丽诧异摄政王妃的到来,她一早上出去不知道接收到了多少人怜悯同情的眼神,心里怒气正浓,不想摄政王妃会来见她,难道是特意来笑话她的? 摄政王妃对黛丽的态度却很客气,说话间亲昵的很,客套够了才道,“黛丽,昨晚殿下的事情你也不用介意。” 黛丽神色一僵,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妃用轻飘飘的语气道,“你大约是不知道殿下有多久没碰过皇宫里这些女人了吧?” 黛丽惊愕的抬头看她,“您这是……说什么?” 摄政王妃笑了笑。 ? ☆、【神秘黑袍人】 ?  那天摄政王妃在黛丽王妃的住处一待就是大半天,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外人不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送走了摄政王妃的黛丽王妃脸上的表情极其糟糕——或许摄政王妃殿下只是纯粹去找这位黛丽王妃的晦气了? 不过从那一天后,原本就以善良温柔著称的黛丽王妃,平日里更是低调极了,存在感更是减小了不少。这一点让不少期待着看好戏的人失望不已,但辰皇子本人对此倒是很满意,而且新婚那夜他本来就做的不地道,两个理由下来,让辰皇子偶尔见到黛丽的时候,对她的态度倒是更好上了那么一些。 帝都里这样一件大事落下了帷幕,西北那边杜维却还是忙忙碌碌的不得空。至于被杜维极为不负责任的扔去陪伴路易丝公主的侯赛因则是可怜极了,他没有叛出神殿之前是神圣骑士,平日里也就负责练习剑术或者对女神祈祷,在叛出神殿后他四处躲躲藏藏,遇上杜维后就听杜维的吩咐行事……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去陪一位皇室的公主,还给她当什么要命的向导? 平心而论,路易丝公主之所以能够得到辰皇子特别的宠爱,不仅仅因为路易丝是辰皇子同母的妹妹,更因为路易丝的性格并没有那些贵族少女常有的娇纵任性,相反路易丝公主在外的风评一贯不错。陪伴这样一位公主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算是一位苦差,但显然侯赛因并不属于这“大多数人”里面的。 殊不知的是,路易丝公主本人也觉得有几分郁闷。本来她和黛丽一起出发去西北,走了没多久黛丽就被哥哥的人带回去了,她以为自己也会被送回帝都,可没想到哥哥居然很大方的让自己来了西北游玩。她起先还是很高兴的,但当路易丝见到这位被郁金香公爵派来迎接,并且负责作为她在德萨行省内导游的人后,她就觉得有些郁闷了。 最开始,路易丝就被侯赛因那一身黑的打扮给惊吓到了,这真的不怪路易丝胆小,实在是侯赛因的装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比较恐怖的东西,再加上侯赛因一身彪悍的气质,路易丝到底是个娇弱的皇室公主,不被吓到真的不怎么可能。而当路易丝知道这位是郁金香公爵派来的人时,她冷静之后不由觉得哭笑不得,心里还在想杜维这是挑的什么人?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之后,路易丝郁闷之余倒也很淡定了。这位至今她都还没问出来名字的骑士阁下,虽然闷闷的话又少还不懂怎么和女孩子相处,但却显然可见的是一位绅士,对待她也足够尊重,还很努力的试图做好他的向导工作。 既然如此,路易丝也就不挑剔了,跟着这位不知名的骑士四处逛着西北,不看风景不看人文,只看对方那时不时就出现的尴尬纠结的表情,路易丝觉得她就算值回票价了。 这边路易丝公主和侯赛因骑士阁下相处颇为“愉快”,另一边的菲利普和落雪就不是这样了,当然不是说两人忽然闹崩了或者吵架了,而是菲利普很不幸的生病了。 这不是不能够理解的,菲利普身体到底是个只是个普通人,顶多算是个很健康的普通人,一直以来做的又都是文职,西北气候即使差可他是杜维信任的幕僚,生活方面也算的上一直养尊处优,被落雪带走后虽然不说受到了恶劣对待,但忽然之间的风餐露宿加上劳累颠簸,还是让他无法控制的生病了。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只是受寒感冒罢了,好好歇息歇息一两天就能恢复。 落雪从小就开始修行,寻常病痛都是和他无缘的,等他晋到了圣阶就更是没生过病了。因此落雪实在是没有照顾病患的经历,这次也算是开了先例了。落雪听从菲利普的话,在沿路经过的一座县城里找了一处住宿的地方,要了一间房,让菲利普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自己还去给菲利普买了要喝的药。 落雪从来没想过他会有照顾人的时候,而且这个人算起来还是他的敌人,不过一贯身处高位随心所欲惯了的精灵王是不会介意这些的。由心而动,精灵原本就是很坦率的一种生物,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被人照顾的菲利普内心却是很有几分复杂,他在生病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很多,其中最好的设想也只是落雪帮他买个药之类的,没有想过落雪会特意为他停下行程,还这么生涩却细致的照顾他。菲利普躺靠在床头,慢慢把药喝完,视线不由自己的落到了一边落雪的侧脸上。 这位精灵王拥有着绝对完美的容颜,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无法挑剔出缺点来。菲利普不由想着,这样的人幸亏拥有一身强悍的实力,不然光是一张脸,就该惹来多少麻烦?更不用说除了脸,落雪其他的地方也近似完美了。 “还不舒服吗?”被菲利普看的久了,落雪把视线转移到前者身上,轻飘飘的越过大半个房间坐到了菲利普床边,略显关心的视线看着菲利普。 菲利普眨眨眼,几分不适应的咳嗽一下,“没什么,我感觉好了很多,谢谢你,落雪先生。” “这没什么,”落雪道,“你生病本也是我的错。” “……那也需要说谢谢。” 落雪不在这个问题上颇多纠缠,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次你和我提过,罗兰内强者很多,跟我说说看吧。” 菲利普想了想,这种帝国基本人人皆知的问题说给落雪听也是不要紧的,他道,“如果其实我了解的并不多,几个比较著名的你大约也知道,神殿的教宗陛下,曾经的大陆第一骑士侯赛因阁下,魔导师甘多夫大师……另外还有一个很有名的强者,草原大雪山巫王,不过听说这位巫王陛下是不会离开大雪山的。” 落雪若有所思的问道,“其中最强的又是哪一位呢?”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不过这些人都只能算是罗兰帝国人,唔,那位大雪山巫王还不能算……你们帝国皇室没有高手吗?”落雪在精灵族之所以能够拥有如此威望地位,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的实力超过其他族人太多太多。 菲利普笑了笑,“没有。落雪先生,皇室的人是带领帝国前进、下达决策的人,平日里处理各种事务就已经够忙了,是无法静下心来修炼的。” “是吗?”落雪在罗兰的这些日子里,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人类世界的发展,人类的城市人类的文化人类的智慧,这一切的一切都令落雪有了深深的忌惮……和高度发展的人类相比,他们这些罪民还停留在过去的时代里原地踏步…… 菲利普再聪明也猜不出落雪这会儿在想什么,他只是顺着落雪的话接着道,“不过帝国内最出名的一位强者却是出自皇室的。” “那位‘星空下第一强者’,罗兰帝国开国皇帝阿拉贡·罗兰?”落雪听过这个名字,阿拉贡的名号在罗兰帝国内太过响亮,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点也不夸张,“可惜他已经过世千年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6节 不然落雪这位颇有几分争强好胜心态的精灵王,说不定真的会去试一试,那个阿拉贡有什么资格被称为“星空下第一强者”。 菲利普显然听出了落雪话里的未尽之意,不由得咳嗽一下,看落雪这幅美丽至极的模样,想不出来也会是个武痴,违和感略重啊。 “呵呵,你很遗憾见不到阿拉贡本人吗?” 一阵嘶哑的听不出男女的声音无比突兀的响起在房间里,落雪表情一变,站起身有意无意的挡在菲利普面前,双眸注视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黑色的斗篷把他从头到尾掩盖的结结实实,气息内敛,落雪暂时判断不出这人的实力,但能不被他发觉的靠近他,实力也不会弱。 “阁下是什么人?”落雪道。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那人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有机会让你见见那位阿拉贡·罗兰,你会不会帮我这个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种忙?罗兰的开国皇帝活过来对我来说有弊无益。”渴望强大的对手是一回事,可让罗兰的实力强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落雪是精灵王自然考虑的是罪民们的利益。 那人笑了起来,那笑声难听极了,让最近听惯了落雪般嗓音的菲利普皱起了眉头,只听那人道,“不会的,精灵王陛下,如果阿拉贡活过来,罗兰只会混乱不会安稳!” 精灵王?!菲利普瞪大了眼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落雪的背影。这人居然不是人类,而是……精灵?! 落雪被点明了身份也不惊讶,而是在思考着面前这人话中的可信度,那人继续道,“如果不信,跟我来吧,我告诉你阿拉贡的转世是什么人,你可以再决定要不要帮我。” 转世?落雪抓住了这个词,听这人的意思,似乎这位阿拉贡转世之人身份对罗兰来说很不一般?思考一阵后,落雪最终决定,“我可以跟你走,”落雪说着扭头瞧了瞧菲利普,“不过我要带上他。” 菲利普听了,露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 ? ☆、【家人之团聚】 ?  日子一天天慢悠悠的过,病好了该继续上路的上路,陪伴公主的继续陪伴公主,埋首公务的继续埋首公务,在杜维回到西北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候,终于第一次的得到了自己首席幕僚菲利普的有关消息。 “你说,在帝国中部的小镇里?”杜维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这个消息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当着那个传消息给他的骑士的面,杜维拿过帝国地图,认认真真把那个中部的小镇从地图上找了出来,比对了一个它和德萨行省的位置,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们往南走了?” “公爵大人?”传话的骑士用迟疑的表情看着杜维,“需要派人去救菲利普大人吗?” “去送死的人就不用派了,”杜维想也没想的拒绝,开玩笑呢,能赢得了落雪那个精灵王的没几个人,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属下白白去送死,只是……“往南走……糟糕,应该不会跑去罗林平原了吧?”虽然南方的城市很多,但杜维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干脆决定道,“赶快的,你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信给我父母,邀请他们还有加布里,来西北……呃,不管用什么名义,反正让他们都赶紧过来西北就对了。” 那位骑士领命离开了。 然后杜维的这个非常不正规不正式的邀请,就以飞一般的速度从德萨行省传到了罗林平原,已经基本对杜维的话言听计从的雷蒙伯爵在接到这份邀请之后,第二天就带着妻子与小儿子坐上了前往西北的马车。而杜维不知道的是,在雷蒙伯爵三人出发之后的第二天,精灵王落雪就来到了罗林平原。 杜维在西北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自个儿的三位家人给等到了,一大早出了城,远远的就亲自等在半路上,看见雷蒙伯爵一行人的马车后,杜维也就不骑马了,直接凑过去上了马车。伯爵夫人有阵子没见到杜维了,自然是把长子拉到了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说了许多贴心的话。 加布里也顺势挤到了杜维身边,一边和伯爵夫人应和着,一边亲近的和杜维打趣着。对面母子三个亲昵的场景,大大的刺激了被孤零零一个人扔到对面座位上的雷蒙伯爵,只让后者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加布里忍不住就扑哧笑了出来,换来的是自家父亲一个瞪视,杜维正了正脸色,把到了嘴边的笑容给憋了回去,美丽的伯爵夫人瞧瞧儿子们又瞧瞧丈夫,低了头捂嘴也笑了。 马车内一派温馨,一路行到了楼兰城总督府。 伯爵夫人和加布里这都是第一次来西北,雷蒙伯爵早年虽然在西北打过仗,但经过杜维大力发展后的德萨行省明显和雷蒙伯爵记忆里有了很大的改变。楼兰城很是繁华,虽然由于时间关系,发展始终还是比不上南方沿海的城市,可底子打的很稳很牢,只要不出意外,稳定发展个几年,就会成为帝国内又一繁荣地带。 雷蒙伯爵再一次在心里感叹,杜维的能力果然是出乎他的意料,同时对于这一次杜维突兀的邀请感到好奇。由于北方罪民即将入侵的事情——这件重要的大事杜维自然不会瞒着自己父亲——西北也是重点备战的地方,前些时候刚把鲁高的西北军收拾利索了,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杜维怎么会挑这个时候邀请他们来小住? 不过雷蒙伯爵没有问,而是由着杜维亲自带着他们在楼兰城里四处参观,雷蒙伯爵一贯冷峻的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微笑。偶尔的,不去思考什么国家大计,当个普通的父亲陪着自己儿子,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路易丝公主远远瞧见杜维一行人,没有凑上前,而是对陪在她身边的黑衣骑士道,“骑士阁下,我们换个方向走吧。” “你不过去?”侯赛因有些诧异,按理来说,路易丝这位皇室公主身份是很尊贵的,杜维就算亲自相陪也是很正常的。但杜维把她扔给自己就再没管过,这会儿却又陪伴着别的人,一般公主都该有些生气的吧? 路易丝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侯赛因,道,“公爵大人一家人在一起呢,这种时候有外人在可是很多余的。”说话间,路易丝用带了几分欣羡的表情看着那一行四人,叹息了一声,“公爵大人真是幸运啊。” 侯赛因没有接话,就算侯赛因对这些事情再怎么不上心,在杜维的影响下,他也是知道路易丝公主的父亲奥古斯丁六世是个什么样的皇帝……有了这样一个父亲,肯定是谈不上会有什么父爱。不过实际上,路易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是比较得奥古斯丁六世眼缘的公主,理由则是因为她是辰皇子同母的亲妹妹。但得眼缘不代表被喜爱,在奥古斯丁六世的眼里,所有的公主用途都只有一个,联姻,自然也就不会放多余的感情在她们身上。 “好了,别看了,”路易丝打断了侯赛因的出神,面容俏丽的少女露出稍显活泼的微笑,“不是说带我出城去逛逛吗?那边的城门是不能去了,我们换一边出城吧?” 侯赛因认命的带着路易丝走了另外一条道,他们才走,杜维就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加布里眨眨眼,问道,“哥哥你笑什么?” “刚刚路易丝公主就在后面,看了我们一阵子就换了个方向走了。”杜维摸了摸加布里的头,一年不见,加布里又长高了不少,身体看上去也更好了。 雷蒙伯爵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伯爵夫人倒是有些担忧,“杜维,这样没关系吗?怎么也是皇室的公主,遇上了都不去问安……” “没事的,母亲,路易丝公主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杜维很了解上辈子这位和他打了不少交道的公主,这位公主能够在侯赛因被神殿通缉的情况下还对侯赛因倾心非君不嫁,自然有她不同于一般公主的地方,她是个聪明又有自知之明的人。 对自己长子的信任度非常高的伯爵夫人听到杜维这么说,也就不去在意了,继续兴致勃勃的在杜维的陪同下逛街,反倒是雷蒙伯爵眯起了眼,打量了杜维一番,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杜维摸了摸鼻子,暗道自己多嘴,早知道就什么都不说,得了,父亲估计又误会了? 杜维陪了伯爵夫人整整一天,这一天的时间逛下来,杜维只觉得比他去找人决斗还要累,以至于晚上的接风宴他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值得一提的是,他亲爱的父亲与可爱的弟弟和他的状态都差不多,偏偏伯爵夫人还是精神抖擞,果然女人在逛街上的天赋是男人无论如何也比拟不了的。 晚餐结束之后,伯爵夫人去了房间休息,留下雷蒙伯爵和杜维、加布里三父子谈谈话。往常有什么事需要讨论都只是雷蒙伯爵和杜维两个人,这次雷蒙伯爵特地把加布里也留下了,就是打着进一步培养加布里的目的。加布里将来会继承他的伯爵爵位,身为罗林家的人,他未来必定也走的是军方一路,现在帝国情势不算好,即使有杜维的帮衬,加布里自己也要相当的能力,才能站得稳脚跟。 “先说说看吧,怎么就这么急着让我们过来西北?”雷蒙伯爵直截了当的问了,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难道是摄政王那边……” “和殿下没关系。”杜维赶紧打断父亲没谱的猜测,“要说的话,算是我杞人忧天吧。” “什么意思,说清楚。” 杜维想了想,问道,“父亲,您应该也听说了我这边菲利普的事情吧?” “你那个被人绑架走的政务总长官的事情?听说了。”虽然这种消息杜维是有心不让它流传出去的,但瞒是不可能完全瞒得住的,这一个多月下来,基本上帝国内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了,有人在西北、郁金香公爵的地盘上绑架走了他的首席幕僚!“看你这次笑话的人可不少了。” 杜维无奈,“父亲,就是为了这个我才让你们赶紧来西北的,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杜维吧啦吧啦的把事情给他们说了个清楚,说完了还摆了个无辜的造型,道,“唉,你说我能怎么办?打也打不过,抢也抢不回来,好歹那位精灵王似乎没什么恶意,菲利普的安全倒不用操心。” 加布里忍不住好奇,“那个精灵王真长得那么好看?” “堪称绝色。”杜维很客观的评价,“虽然有些分不出男女,呃,不过应该是个男的吧?” 雷蒙伯爵看了自家长子一眼,把脑海里那句“你是何时何地见到精灵王还知道他身份的”这句疑问给咽了下去,转而道,“既然如此,你这么做也没错,小心谨慎总是好的。西北这么些年没来,都变的我不认识了,这次就当是我陪着爱丽丝来逛逛了,至于加布里,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帮我好好带带他。”爱丽丝是伯爵夫人的名字。 杜维对此没有异议,“放心吧,父亲,加布里交给我了。” 加布里闻言,更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留在哥哥身边对加布里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再苦再累也是很值得的。 ? ☆、【老皇帝驾崩】 ?  加布里欢欢喜喜的成天跟在杜维身边,杜维对这个弟弟自然是全心的疼爱,不过鉴于上辈子加布里被缪斯那个女孩子给坑害的不小,杜维这次很用心的不让加布里太过接近李斯特家的姐妹三个。幸运的是,加布里现在的心思完全都放在杜维这个哥哥身上,似乎没什么兴趣勾搭女孩子,这让杜维大大松了口气。 实际上加布里跟着杜维也不轻松,每日必须的武技修炼不能少,还要在杜维处理各种事务的时候在旁边陪着,连同郁金香家族内部的会议也是一个不落的旁听。加布里的行程被杜维安排的很满,时间紧迫,与罪民们开战的日子不远了,杜维只能强迫加布里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他当然可以做到把加布里好好的护在身后,但那样无异于他折断了自己弟弟的羽翼,上辈子这种事情他都没做过,更何况这辈子了。 加布里虽然觉得累,可从来没有怨言,每天精力十足的跟在杜维身边充当小尾巴,顺带和郁金香家族一众武官们关系都混得不错。以隆巴顿将军为首的一拨人都对加布里感官很好,罗林家的人自然带着武将的气质,加布里又是杜维的弟弟,众人自然而然的把他划归到了自己人的圈子里。至于文官们,不是加布里不和他们接近,实在是没了菲利普的众多文官们成日里忙得天翻地覆,闲下来的功夫都没多少。 简而言之,加布里的小日子过得很好很滋润,不过没等加布里逍遥多少时候,一个颇有些重量级的讯息从帝都传了过来。 “你说什么?”杜维正在和众人商量热气球工厂的事儿,他打算在近期进一步加大产量,把空军的数量再扩一扩,没想到帝都又传出这样的消息来,“奥古斯丁六世死了?”杜维完全没有喊一声陛下的意思。 来传话的人点点头,“这是皇室发出来的消息,说是奥古斯丁六世陛下已经驾崩了,国丧的事情已经发出去了,这会儿在葬礼之后要准备的就是摄政王殿下的登基大礼了。”这几年奥古斯丁六世真的没多少存在感,期待摄政王殿下正式登上帝位的人不在少数。 杜维眨了眨眼,算是终于吸收了这个消息,不由得摸了摸下巴,老皇帝怎么还是这个时候死了?辰不是说了会严密监视的吗?唔,不过这次辰又没有认教宗当教父,老皇帝早点死了也好,辰可以正式上位了。“知道了。” 杜维把人打发走了之后,立刻让人去准备准备,他要回去帝都参加摄政王的登基大礼——呃,不对,首先该参加的还是老皇帝的葬礼——至于得知他这位郁金香公爵又要极为不负责任的甩手一走了之,被他扔在德萨行省的一众官员们是个什么心态,杜维表示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加布里很不满杜维又要把他们抛下的行为,立刻找上了自家哥哥,开口要求,“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帝都吗?” 杜维想了想,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好,于是很干脆的答应了,“可以啊。” 得到杜维肯定的回答,让加布里满意了,少年露出笑容,再度化身缠着哥哥的小尾巴,道,“对了哥哥,那个什么路易丝公主不还在西北吗?皇帝驾崩这种事情,你回去帝都,不需要把她一起带上吗?” “我都给忘了。”杜维真没记起来这件事,被加布里提醒之后,派了人去询问一下公主,路易丝自然是要跟杜维一起启程回去帝都的。 因为有公主随行,这次杜维回帝都就不能那么轻装简行只求速度了,两架豪华的马车——公主一辆、杜维和加布里一辆——浩浩荡荡随行的人马,一路从西北到帝都。抵达帝都的时候,城内意思意思的全是皇帝大丧的行头,但城内人面色神情却都没什么哀色,老皇帝奥古斯丁六世的时代在三年前就已经落下了帷幕,如今的辰皇子才是众望所归之人,很快大家就能正式改了称呼喊一声陛下了。 进了帝都,路易丝公主的马车自然直接驶入了皇宫,杜维和加布里先回去了公爵府,可还没等两人歇歇洗个澡换个衣服,宫廷使者早早就登门造访了,摄政王殿下有请郁金香公爵大人。加布里黑了脸,这个摄政王有没有点常识,好歹让哥哥休息一下啊!杜维却是愉快的很,利落的换了件衣服就跟着宫廷使者走了。 杜维是在奥古斯丁六世的棺木前见到辰皇子的,这位即将登临帝王的摄政王此刻安静的站着,在杜维来了之后才偏了偏头,温和的笑了笑,道,“杜维,你回来了。” “你们都退下吧。”杜维嫌这里碍事的人太多,又不像在摄政王宫殿里那样都是辰的心腹,他可以无所顾忌,灵堂这边的人谁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已经可以堪称是帝国第一权臣的郁金香公爵开了口,守在灵堂的侍卫们却有些犹豫,按理来说能对他们下命令的只有皇室的人,但是……他们瞅瞅摄政王殿下仍旧温和微笑的脸庞,都乖巧的听从杜维命令离开了。 灵堂内很快只剩下辰皇子和杜维两个人,杜维上前几步直接抱住了辰皇子,“殿下,我回来了。”简单的话语却有种别样的魅力,杜维承认他在刚才听到辰皇子说“杜维,你回来了”这句话时,心被狠狠的触动了。 辰皇子被杜维抱得很紧,表情泛起些许无奈,但却伸手反抱住了杜维。“行了,”辰皇子道,“先放开我,我们这样像个什么样子?你是打算把我父亲给气活了吗?” 杜维被辰皇子的话给逗笑了,松开了他,却还是握着他的手,“殿下,皇帝陛下是怎么死的?” 能把这样的话在辰皇子面前问的毫无顾忌的也就是杜维了,听到他的提问,辰皇子的表情罕见的微妙起来,带了点无奈带了点郁闷还带了点小小的愧疚,最后辰皇子道,“算是,被我给气死的吧……” “……啊?”杜维还在思考老皇帝是不是又被哪个女人弄死的,结果就听到辰皇子说是被他给气死的,杜维茫然了,“气死的?殿下,您都干了些什么?” 辰皇子横了杜维一眼,“这里面也有你的份。”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维又不是傻子,脑子一转就想了个明白。敢情这位奥古斯丁六世陛下,是听说了他和辰之间的事情,然后跑去跟辰求证,结果被辰给气死了?杜维眨了眨眼睛,道,“哎呀,陛下的承受能力还是不够强啊,就这么件小事就被气死了。” 辰皇子哭笑不得看着杜维。 杜维说的倒还真是轻松,这种事情在哪个皇帝看来都不算是小事吧。自己的儿子,帝国未来的皇帝,居然跟个男人搅合在一起,这个男人还是帝国重臣,以他父亲的顽固老旧思想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情的。更何况,父亲还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很长时间没有亲近过皇宫里的女人这件事。 他那天被他派去监视父亲的侍从告之,父亲闹着要见他,他没想太多也就去了——总是他的父亲这点面子他还是给的。结果一见了面,父亲直接就问他和杜维是什么关系,他原本可以很圆滑的把这件事带过去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直接说了,是情人吧。结果父亲就给气大发了,之后他们越谈越崩,最后父亲一口气没提上来就那么死了。 辰皇子只觉得这是场闹剧,吩咐了人去处理皇帝驾崩的一系列事宜后,他就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了消息去西北。他没有直接要求杜维回来,但他知道,这样的消息送到之后,杜维肯定会回来。而结果,自然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的。 “你把路易丝也一起带回来了?”辰皇子道,“怎么没把你那个部下也一起带来呢?你不是想要撮合他跟路易丝吗?” 杜维咳嗽了一下,顶着辰皇子玩味的表情,脸皮极厚的道,“殿下果然什么都知道……我是想,路易丝公主好歹是殿下的妹妹,先皇还留了那么多公主下来,殿下要联姻嫁谁都可以嘛,路易丝公主还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比较好。” 辰皇子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转而问道,“你想把我妹妹给拐走了,好歹也要让我知道你看中的我的妹夫是谁吧?” 杜维舔着脸凑到辰皇子身边,笑得谄媚极了,“人肯定是不错的,绝对值得托付终身的,就是身上有那么点小麻烦,所以暂时不能公开露面……” “说名字。”辰皇子不打算和杜维绕圈子。 “侯赛因。” “……”辰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杜维,曾经的大陆第一骑士,圣阶强者,为人风评一直不错,这样的人他倒还真的挑不出什么差错来,但是……他身上那叫有点小麻烦吗?叛出神殿的叛徒,还背着神殿的追杀令,这种是小麻烦? 杜维又在咳嗽了,“殿下,您别这样看我啊。” 辰皇子对杜维简直无力极了,最后按了按额头,道,“想让我同意这件事,让路易丝自己来找我说,还有……如果你不能在未来三年内解决掉你这位属下身上的‘小麻烦’,别怪我把路易丝嫁给别人。” ? ☆、【温馨小甜蜜】 ?  杜维自然是满口答应着,心里一直在偷笑,果然辰对他的底线是越来越低,这样的事情都能纵容。两人又在奥古斯丁六世的灵堂前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毕竟灵堂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到熟悉的摄政王宫殿,杜维打量了一圈殿内摆设,果然已经在往皇帝寝宫搬东西了。 “杜维,”辰皇子喝了口茶水,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用一副堪称平淡的表情问道,“让我猜猜看,当初杀了教宗保罗十六世的也是侯赛因?” 杜维摸摸鼻子,点头,毫不犹豫的把侯赛因给出卖了个彻底——反正辰也不会把这种消息透露给神殿的,让他知道就知道吧。 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不知道是该郁闷还是该庆幸,不过杜维把这种事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到底他还是该感到温暖的吧。“罢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别露了马脚让神殿知道就是了,过段时间北方就要乱起来了,估计那时候神殿也没有功夫管这些了。” 杜维仔细思索一下辰皇子的话,微微皱了眉,问道,“殿下,最近神殿的人来找过您麻烦?”不然辰基本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神殿有关的话题的。 “你果然很聪明。”辰皇子笑了笑,道,“我父亲刚驾崩那会儿,神殿的那位代理教宗来找过我,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当年我和保罗十六世到底定的什么约定。我当初放下话肯认保罗十六世为教父,怎么说也算是个颇有重量的消息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保罗十六世两个当事人,其余人都是不清楚具体情况的。” 说到这里辰皇子抬眸看着杜维,“神殿方面隐约能猜到一些内情,但都被我含糊了过去,他们拿不出证据,保罗十六世又死了,这些时我对神殿也多有忍让退步,他们试探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只能作罢。如果不是你设计杀了保罗十六世,我父亲这会儿一死,我可就该头疼了。不过,杜维你行事这么的胆大妄为,常常让我听着就惊愕不已,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是不是在你心里,从来便没有什么值得敬畏的存在。” “殿下,您误会了。”杜维站起身走到辰皇子面前,伸手将辰皇子拥抱入怀,轻嗅着鼻尖淡雅的熏香,他道,“对我而言,权势地位巅峰实力都无法让我觉得畏惧,因为只要我想,总有一天我也能达到那样的水准!但是,人心这个东西……” 杜维想起刺穿阿拉贡胸口的那柄长剑,弥赛亚恨意凛然的脸;想起曾经帝都飘飞的白纱,水晶棺中辰皇子永恒长眠的脸庞……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人心这个东西,让人捉摸不透,就算是我再怎么自信再怎么狂傲,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掌握住人心。其实,比起惶惶不可终日的忐忑,真论起来倒不如……” 倒不如……杜维话没说完,表情有瞬间的恍惚,倒不如,把这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人,毁掉他的一切,把他囚禁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牢笼里…… 辰皇子头靠在杜维胸口处,忽然笑了起来,低低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杜维,你是想说你怕看不清我吗?”辰皇子说着抬起头,一贯温和的蓝色眼眸泛起某种冰冷的寒意,直直刺入人心底,“还是说,你没有自信你最终能够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所以其实更想毁了我?” “……”杜维避开辰皇子的视线,只是低头在辰皇子额头吻了一下,才默默道,“我不否认我动过这个心思。辰,你对我而言,算是这个世界上最棘手最难追的恋人了。”杜维苦笑着抚摸着辰皇子的脸颊,皇室奢华的用度养出来的皮肤白皙光滑的很,“你的心思太沉,让人既看不透又觉得恐惧,你信不信你当初在政变那日的一步步后手,其实把我吓得忙不迭的去找父亲咨询请教?” 辰皇子愉悦的笑了起来,显然觉得能够吓到杜维是件很令他心情舒畅的事情。 杜维表情有点尴尬,咳嗽一声继续道,“我当初决定追你的时候,我苦恼了很久,一直反复不停的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你这样的人喜欢我。你已经是帝国的主宰了,权势财富样样不缺,为人又深不可测智计百出,你肯定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发愁的。”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有想过,如果你不再是帝国的摄政王,如果你不再站在这个明显的位置,是不是你就可以只属于我一个人。”杜维目光灼灼的看着辰皇子,声音里透着某种坚决,“不用怀疑,这对我而言是个很诱人很诱人的想法,我日思夜想都想让你只属于我……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因为我发现,真正让我不可自拔的,就是身为帝国主宰、光芒万丈的你,毁了你的一切,就等于毁了我爱的人。” 辰皇子安安静静的,闭上眼就那么靠在杜维怀里,渐渐把身体的重量都交托给杜维。杜维就那么站着,紧紧的抱着辰皇子,柔软的金发看的杜维心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道,“殿下,以后没有多余人的时候,允许我喊你的名字,好吗?” “……好。”辰皇子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很低。杜维的怀抱很温暖很舒服,他靠着靠着多日积累下来的倦意就那么涌了上来,他很安心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感觉到辰皇子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自己身上,知道他睡着了,杜维舍不得动,怕把人弄醒了,索性就那么站着,打算让辰皇子睡得更熟些再把人抱回床上。 屋内一派的甜蜜温馨,守在宫殿外的侍从则很不情愿的进来打搅,外面的黛丽王妃有事求见摄政王殿下,殿下没说不准打扰,他怎么也不能随意驳了王妃的请求吧。不过侍从刚迈过殿门,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第一眼就看见殿下靠在郁金香公爵怀里睡得正好,郁金香公爵脸上的表情温柔都快能滴出水来了,两人暧昧的姿势与神态让清楚他们关系的侍从简直闪瞎了双眼。 “什么事?”杜维声音压的很低,不想打搅到辰皇子睡觉。 侍从也乖觉的放低了声音,道,“公爵大人,黛丽王妃求见殿下。” “不见。”杜维估摸着辰皇子这会儿差不多睡熟了,直接变了姿势把人打横抱在怀里,瞥了一眼侍从吩咐道,“你去告诉她,殿下累了正在休息,让她回去吧。” “是。”侍从眼观鼻鼻观心,应了一声便目不斜视的转身离开了,身为辰皇子心腹的他,自然很清楚谁才是被辰皇子放在心上的人。比起至今都没被辰皇子碰过一下的黛丽王妃,杜维这位被辰皇子在意看重的不得了的郁金香公爵才是真正不能随意违抗得罪的人物。 吃了闭门羹的黛丽王妃温婉的表情有了瑕疵,她看着面前的侍从,似是不在意的问道,“原来如此,我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便不打扰殿下了。对了,这会儿在里面陪着殿下的是郁金香公爵大人?” “是。”摄政王一路带着郁金香公爵回去自己宫殿,皇宫里长眼睛的人都看见了,不需要避讳什么。 “郁金香公爵果真得殿下看重,殿下就连自己歇息,也不忘了把公爵大人留在身边。”黛丽用极温柔的语调说着这番话,又看了看紧闭的宫殿大门,一转身走了。 侍从终于送走了这位黛丽王妃,心里无奈极了,他这守门的当的还真是得罪人。以前是得罪摄政王妃,现在摄政王妃平日里都根本不来找殿下了,这会儿又去得罪黛丽王妃,他整日里都快把摄政王殿下的这些女人得罪光了。 黛丽王妃之类的人自然不会被杜维放在心上,他把辰皇子抱着放到床上后,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开始冥想。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一个顶峰,随时都可能突破圣阶,不过杜维不着急,基础牢固些总是好的。他这一世仍旧不想成神,永恒的生命对他毫无意义,但实力是一层很重要的保证,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辰皇子一觉睡到了黄昏,他这一觉睡得很好,是自从奥古斯丁六世去世之后睡得最好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杜维闭目坐在一边椅子上,似乎正在冥想。辰皇子坐起身,极轻的动作却让杜维立刻发现了,见他睁眼,辰皇子便随口问道,“你实力到什么地步了?” “快突破圣阶了。” 辰皇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感叹了一声,“杜维,你果然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才。”十七岁,快要突破圣阶,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实力,当真是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来了。 “辰,这件事我也正想和你说说。”杜维感受了一下辰皇子体内的魔力,差不多是七级的水准了,以辰现在的年纪和这些年放在修炼上的精力来判断,这样的实力已经很难得了,可对杜维来说这还远远不够。“你今后多花些时间在修炼上吧。” 辰皇子轻易就知道了杜维的想法,却是失笑道,“你还想让我达到圣阶不成?”修炼之人,年纪和实力是成正比的,实力越强活的年岁越久,以圣阶论,不遇意外,活上两三百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是,我就是想要你达到圣阶。”圣阶强者的生命很长,杜维上辈子死的那么早是他自己不情愿继续活下去,但这辈子,他绝对要用尽一切方法让辰达到和他相同程度的实力。 “圣阶哪有那么好达到的,天赋很重要。”辰皇子对自己在修炼一途上的天赋很清楚,魔法天赋是还不错,可也仅仅是不错了,如果说八级九级魔法师他还可能达到,但是圣阶……“杜维,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好的天赋的。” “辰,其实我才是最没天赋的那个。”杜维无奈,天赋?他有什么天赋?从阿拉贡到杜维,都是在修炼上没有丝毫天赋的人,他的成就最初的最初都不过来自于和恶魔做的那场交易罢了。 ? ☆、【美妙的时光】 ?  辰皇子闻言愣了一下,扫一眼杜维的表情知道对方没说谎,内心不由自主升起一丝好奇,问道,“怎么这么说?” 杜维张了张嘴,到了口边的话还是给咽了回去,有些事情不知道其实要更好一些,更何况是站在辰这个位置上的人,当初的阿拉贡如果不曾知道那么多的秘密,或许也就不会有那样的一个结局了吧。“……对不起,辰,暂时还不能跟你解释这件事。”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辰皇子了解的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这很正常,辰皇子虽然隐约觉得有些不悦却不会真的介意什么,他主动转了话题,道,“你是认真打算让我多花点时间提升实力?” “嗯,”提到这个,杜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个人实力的提升终归是有好处的,神殿的教宗、大雪山的巫王,哪一个不是超凡的强者?虽然我觉得你本来也不是那种用武力威慑旁人的统治者,但实力强些也更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吧。” “安全?”辰皇子抓住了关键字眼,皇室的男性成员除了他现在就剩下他的儿子查理了,而且皇宫不说固若金汤但警备实力还是很高的,他平常除了皇宫哪里也不去的,有什么安全问题值得担忧? 咳嗽两声,杜维眨眨眼,试图在辰皇子面前蒙混过关。心里流了好多冷汗,辰的洞察力太敏锐了,他一个不小心话里稍微透露出些什么,立马就被辰给点出来了,再这样多来几次,肯定要被辰看出不对来了。 辰皇子看了杜维一阵,忽而笑道,“也是,安全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杜维厚着脸皮看着辰皇子,眼底的期待一览无余,辰皇子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了靠,道,“睡了这么久,都有些渴了呢……”不等他把话说完,杜维就很有几分狗腿架势的利索跑去了外间,不一会儿就捧了杯茶水送到他手边,他接过喝了,却是道,“这会儿已经傍晚了吧,是时候该用晚餐了。” “嗯嗯,辰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吩咐他们去准备。”杜维继续用期待的表情看着辰皇子,大有沦为辰皇子私人侍从的感觉,“其实辰你不知道我也会做饭的吧,要不然我给你做做看?” 辰皇子终于是笑了起来,“行了,别这样的表情了,使唤郁金香公爵的感觉是不错,但让你下厨房就免了吧,小心吓坏了我皇宫里的那些厨师们。”仗着杜维关心他就故意吊对方胃口的事,辰皇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意外的感觉很不错。 杜维却是起了兴致,“哎,我说真的,我做饭手艺不错的,试试看嘛。”说完也不管辰皇子的反对,脱了那身华贵的公爵服饰外衣,问了路就直奔厨房去了。 辰皇子坐在床上好半天,眨眼看了看被杜维放在一边的外衣,翻身下了床,表情微妙中带着愉悦,也就那么等着杜维做完饭归来。辰皇子甚至还很感兴趣的想着,不知道自个儿的郁金香公爵在做饭上是不是手艺也和他自夸的好。 不提厨房里被郁金香公爵要亲自动手做饭这件事惊得鸡飞狗跳的厨师们,单说被杜维抓去帮忙给辰皇子上菜的侍从们,都是纠结的很,看杜维的眼光充斥着惊奇。郁金香公爵大人为了讨好摄政王殿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有没有! 辰皇子等杜维把那些菜都折腾完了回到他宫殿里,两人才一起用餐的,辰皇子看着面前这几个菜,卖相不错,吃下去味道也挺好的,真难得。“杜维,你这手艺是什么时候练出来的?很不错。”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做。”杜维思考着穿越前的那些中华菜肴,虽然有难度,可是做出来还是可能的吧,不过需要多多练习就是了。 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你还是给我多花些心思在罪民入侵这件事上吧。” 谈到正事,杜维摆正了表情,道,“西北那边我已经把事情都吩咐了下去,备战的准备进行的很顺利不需要担心,热气球的产量我让他们继续加大了,争取在开战之前增加更多的空军,不过到底时间有限,数量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比预定的两万还能增加多少?” “能到三四万吧。”这还是杜维早之前就吩咐下去的结果,不然就凭现在加工技术肯定是达不到这个数字的,“其实热气球的操纵人员的培养也是个问题,如果没有一定的熟练度,上了热气球也容易出问题,所以这两年内空军的最大数量也就是这样了。” “差不多也足够了,”辰皇子道,“空军能发挥的作用很大,但也不能寄托太高的期待,地面上骑兵和步兵的作战仍旧是重中之重……”说到这里,辰皇子想起些什么,看向杜维道,“你那个被绑架的幕僚是怎么回事?还没找到?” 杜维露出一张苦恼的脸,“没呢。” 辰皇子看着杜维的表情觉得挺有趣的,又吃下一口菜,抿了口红酒,道,“需要我帮你忙吗?”意思是,要不要他这位准皇帝登基后直接下个全国通缉令。 “不用了,免得还打草惊蛇,我心里有数的。”杜维连忙拒绝,辰帮他弄个通缉令通缉圣阶强者精灵王?这还是算了吧,小心又闹出什么乱子来,精灵王带着菲利普跑到帝都来怎么办? “好,随你。”辰皇子也不强求,杜维既然说了有自己的打算,那他也不必多插一手。“过些日子就是登基大礼了,皇宫这儿忙得很,你回来也别闲着,没事儿就进宫来帮我处理一下公务吧,我好些天没歇着了。” 辰皇子一番话说的是自然无比,就好像在说“明天听说要下雨你出门记得拿伞”一样,反倒是让杜维愣了神。放下手中的刀叉,杜维仔细打量着辰的表情,后者坦然的神色看不出丝毫不自然起来——当然以辰皇子的城府有心隐瞒谁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杜维下意识的察觉到,辰说的都是他的真意,不是试探不是敲打。 杜维的表情隐然已带了笑意,嘴上却道,“这样似乎不好吧,让别的人知道了,你这不是明摆着偷懒吗?” 辰皇子不以为意,“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这件事?” 杜维到底是笑了出来,一偏头就直接吻在了辰皇子唇上,一个吻缠绵悱恻的很,让彼此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杜维贴在辰皇子唇上说话,“辰,我觉得我被你勾的对你越来越死心塌地了怎么办?” 辰皇子低低笑了起来,天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某种逼人的光彩,看的杜维直发呆,那模样呆呆傻傻的,哪有半点平日里精明睿智的郁金香公爵样子。“这是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的郁金香公爵要怎么办?” 杜维咬了辰皇子嘴唇一口,“那我就向辰你讨回一些补偿好了。”说完,杜维直接把辰皇子抱起来,往里间床榻上走去了。 有道是良宵苦短了。 郁金香公爵又夜宿在了摄政王殿下的宫殿,皇宫里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大多摸了摸鼻子,乖巧的低下头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的,少部分别人送进宫的眼线则把它悄悄传播了出去。留宿皇宫和留宿摄政王殿下的宫殿,差别还是相当大的,至少长了脑子的人都不会忘记曾经沸沸扬扬的摄政王殿下和郁金香公爵之间的绯闻。新帝登基在即,众人默默的把这个消息带来的各种揣测暂时咽回肚子里,现在不说,却不代表着会被遗忘,而是等待某个时期一并的爆发出来。 杜维又开始成日里泡在皇宫的生活,比以前更过分的是,他都快把皇宫当成他自个儿的郁金香公爵府了,三五不时的留宿不说,成日里去的早回得晚,要求见杜维的人登门拜访十次里至少会有九次被告之郁金香公爵去了皇宫。杜维在摄政王殿下的宫殿里,两人关了宫殿大门,把公文分门别类的放好,你一堆我一堆,分工合作,小事自己解决,遇到大事一起讨论讨论,办公效率直接上升。 公事处理的快了,空余的时间也就有了不少,于是杜维就开始陪着辰皇子修炼冥想。他的魔法路线走的不是一般人那种,可上辈子后来他闲的没事可做,他也对这些有过一定的了解研究,因此指点起辰皇子来毫不费力。辰皇子也是个虚心受教的人,对新事物接受能力也很强,毫不勉强的就照着杜维说的来,这几日魔力增长有了明显的进步,这也让辰皇子偶尔看杜维的眼神愈发的奇妙了起来——杜维对此常常心虚的咳嗽不停。 修炼结束之后两人会在皇宫里散散步,闲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杜维是一定会在皇宫里用了晚餐再走的,而某些时候酒饱饭足那什么欲起来之后,杜维干脆就把人吃掉留宿在皇宫里,第二天起来又是重复的日子。 就在这样对杜维而言美妙的不能再美妙的日子过了半个月,辰皇子的登基大礼终于是如期到来了。 ? ☆、【登基终为帝】 ?  登基大礼很隆重,安排仪式的官员显然设想的非常周到,尽力追求完美,以试图在这上面讨好一下新任的帝王。辰皇子惯常穿的华贵,却很少如此隆重,一身皇帝正装,配上他俊美精致的面容、温和优雅的气质,逼人的高贵。 杜维站在左下第一的位置,和其他官员们一同静静的观礼,无视周遭众人落到他身上或明或暗的视线,端的一副自然大方的做派。辰皇子的目光一闪而过,眼底却含了一丝笑意,杜维这副正正经经的表情还真是难得,要知道私底下这人怎么在自己面前撒娇打滚死皮赖脸没有底线的,对比一下差距果然很强烈。 新晋成为帝国皇后的辰皇子正妻陪同在辰皇子身边,旁人离得远没有发现,但她却是把辰皇子的神情变化看的清清楚楚,她端庄秀丽的面容保持的很完美,交握的双手却不由得一紧,垂下眼眸,她没有对辰皇子多说一个字,安静本分的好似什么也不知道。 大礼进行的很顺利,辰皇子在过去三年多的时光里已经是帝国第一人,牢牢掌握住了权力中心,他此时成为皇帝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不会有人对此产生质疑。庄重复杂的仪式持续了将近一整天,观礼的众多官员们在大礼结束之后就离开了皇宫——除了杜维,被正式成为皇帝的辰皇子亲自开口留了下来。 ——不得不说,众人看向杜维的表情更加微妙复杂了。 杜维才没有心情去管旁人怎么想的,等到宫殿内多余的人都离开,皇后也找了身体不适的借口走掉,只剩下他和辰皇子两个人的时候,他露出忍了一天的笑容,几步上前就把辰皇子抱了个满怀。“辰,”杜维在辰皇子唇角吻了一下,“你今天真的是太迷人了。” 辰皇子失笑,却是也低头难得主动的亲了杜维一下,“你这是征服欲又起来了吧。”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杜维的想法,其实男人的思考方式都是差不多的,征服欲不是坏事情,勉强也能够被算作是情趣的一种吧。 “是征服欲,但我本来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啊。”这几年时间下来,杜维练就了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甜蜜肉麻话的本领,曾经那个连示爱求婚都被他搞砸的人早就不见踪影了,“所以还是辰你魅力大嘛。” “行了行了,算我服了你了,你说得出这样的话我可不想再听了。”辰皇子是真怕了杜维这样了,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的说出来,杜维说的不累他都听累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和杜维一样的厚脸皮的好吗? 杜维适可而止的停下了自己示爱的话,要是把辰给说跑了那就不好了,于是他很听话的转了话题,问道,“辰,你留我下来是有什么事吗?”辰特意在登基大礼之后留下他,是出了什么要紧事?不过他昨天还和辰一起处理公务,没听说什么风声啊。 辰皇子却是愣住了,其实,他没什么事要找杜维商议,留他下来,只是……习惯了。这些天,习惯了杜维一直陪在他身边,习惯了杜维陪他说话陪他工作陪他一起修炼,习惯了杜维总出现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辰?”杜维见辰皇子看着自己好像在发愣,觉得惊奇,不由出声唤了一下。 “没事,”辰皇子神情自然的很,似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温和如常的微笑,拍了拍杜维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自己,然后道,“今天虽然是登基大礼,可公务还是一样的多,这都快傍晚了,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处理到什么时候,你不总是不许我熬夜不睡吗?留下来帮我是该的吧?” 听到这话杜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还是对辰之前在想什么有些好奇,但既然辰摆明了态度不想说杜维也不会去追问,便道,“没问题的,今晚我就留在皇宫里不回去了,你等会儿找个人帮我去公爵府里跟加布里说一声,免得他又担心。” “好。”辰皇子说着便扬了声唤了侍从进来,吩咐了一声后扭头便看见杜维摸着下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怎么了?” 杜维笑容愈发深了,他用一种很让辰皇子嫌弃的语气开口道,“嗯,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睡皇帝寝宫呢,不知道和摄政王宫殿里有没有什么区别。” 新上任的奥古斯丁七世陛下对此的回应是一声冷哼,随即拂袖而去,身后跟着的是满脸谄媚的郁金香公爵大人。 新晋成为皇妃的黛丽,并没有资格参加辰皇子的登基大礼,因为说白了她也只是辰皇子的侧室,再说难听点也就是一个妾罢了,并不是正妻,比不得皇后那样的名正言顺。她也已经无法在意这些问题了,她现在全心在想的,是一件对帝国对她本人都很荒谬的事情。 曾经的摄政王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似乎对他的重臣,帝国第一红人的郁金香公爵有超出一般君臣的感情。黛丽在从皇后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不敢相信的,可时至今日,已经由不得她不信了。 黛丽本就不是什么对爱情有多余期待的女人,她是世家贵族培养出来的女人,首先要考虑的自然就是家族的利益。她已经是帝国皇妃,无论这皇妃当得多么辛酸多么可笑,她仍旧是皇妃,这一点已经不可能更改。皇帝对她们这些女人很冷淡,即使不缺她们什么不短她们什么,却也不会动她们。仅仅是这一点就断了黛丽原本所有的打算,所以她只能想个别的出路。 皇帝膝下有一子一女,卡琳娜公主不需要在意,总归是个女儿,对皇位没有竞争力,那么唯一可能的继承人就是查理皇子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未来几十年内皇帝都和郁金香公爵保持这样的不伦关系,对此黛丽看得很准,皇帝这样的人,即使不多相处也能知道,动情太难,可如果真的动了情惦记上什么人,那人的地位怕就是不可动摇的了。 更何况,郁金香公爵杜维·鲁道夫现在的地位,已经几乎是不可动摇的了。黛丽笑得嘲讽,十四岁受封公爵,十七岁受封上将,等到杜维二十岁的时候,是不是正好再封他一个宰相之位?呵,其实何必明封呢,左下第一,这本就是宰相才该有的站位,陛下却早早就给了杜维,帝国未来的宰相必定就是他了。再之后呢?还有什么可以给杜维的?独一无二的外姓亲王之位?陛下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把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贵族少年,生生变成了如今的位高权重的郁金香公爵,要知道,如果没有陛下的看重信任再加上纵容,杜维再大的本事也成就不了现在的辉煌。 夜已经很深了,黛丽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周围明明暗暗的灯火衬着她美丽姣好的脸颊,说不出的明艳动人,只是没有人欣赏她此刻的美。“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黛丽在沉思许久之后,低低的沙哑着嗓音开口,她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试图说服的人也是自己,“就算陛下想把这帝国的未来都与郁金香公爵共享,也要问问其他人肯不肯吧……” “你说,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心最可怕?” 被那个黑袍神秘人带领着一路南下,不断往南走,已经接近临海区域的菲利普和落雪,又一次在某个荒郊野岭的地方歇下来了,因为带着菲利普这个普通人一起赶路,他们走走停停的前进的速度并不快。黑袍人似乎也不介意,就这么慢悠悠的晃荡着,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正在喝水的菲利普听到对方用嘶哑的声音询问,抬头一看,落雪在一边闭目养神,那黑袍人正面对自己,这就是在问他的意思了。菲利普想了想,道,“世界上的人么,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没有谁比谁更可怕,只看谁比谁更心狠。而在某些时候,再软弱的人都可能狠起来,当然,原本就心狠手辣的人自然会更狠一些。” 黑袍人笑了起来,他声音本就嘶哑难听,这一笑就更是让人只觉得刺耳的很,菲利普下意识往落雪那边移动一下——没办法,任谁身边有个声音这么难听偏偏还有个声音好听的堪比的两个人同时存在,都会觉得这是对自己听觉的两个极端考验。 “的确,你说的很对,狠心、该狠心的人总是很狠心的……”黑袍人慢慢的站起来,往另一侧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所以人啊,如果发起疯来,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啊……” 菲利普见他走远了,皱眉又低头喝了口水,脑海中思考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落雪白皙如玉的手伸了过来,递给他一个水果,菲利普接过来抬眸看向落雪,后者完美无瑕的面容带着笑意,道,“不想听他说话你可以不搭理他。” “也不是不想搭理,”菲利普无奈,把大实话给说了出来,“只是你声音太好听了,让那人的声音显得更难听而已。” 落雪愣住了,他在精灵族内不仅实力最强,容貌也是最美的,平日里好听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可这会儿突然听见菲利普这么说……落雪觉得自己脸上温度似乎略有提高。 菲利普则是瞪大了眼,惊讶不已的看着面前的精灵王,对方莹白无瑕的脸庞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美丽的惊人,落雪这是……害羞了?落雪回过神就瞧见菲利普惊讶不已的表情,把手上的水果全塞了过去,一转身继续闭目养神去了,只留下菲利普看着手里的水果出神,好一会儿后实在是忍不住低头无声笑了起来。 看来这位精灵王陛下,虽然实力强悍,但其实还挺可爱有趣的嘛。郁金香家族的首席幕僚,菲利普大人如此想到。 ? ☆、【未来的打算】 ?  加布里这还是第一次进入皇宫——他实在是见杜维进皇宫就跟回家一样,一个人被扔下的感觉太糟糕,于是缠着杜维好久才让他把自己也带进来的——加布里虽然曾经是罗林家备受期待的幼子,但那时候年纪还小,去皇宫之类的事情,父亲是不会带上他一起的。所以,这次倒是一个新的体验了。 人都被杜维带进来了,自然是必须先去见见皇帝陛下的,原本加布里还有些担忧哥哥就这么不吭一声的把自己捎带进来会不会不好,但在他发现皇帝宫殿的那些个侍从侍卫对自家哥哥的恭敬客气程度后,他就板着张脸不说话了。 杜维没发现自家弟弟的心思已经扩散开来,他近来心情好得不行,加之又身在帝都和辰皇子相伴,加布里又是他的弟弟,他自然也没有多去琢磨对方的心思。带着加布里去面见辰皇子,杜维鉴于有加布里在场,也就没有和往日一样见到辰皇子就直接凑过去,而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问过安。 辰皇子在他们进宫的时候就得到消息了,有些好奇杜维把自己弟弟带进来是做什么的,见到加布里后却是微微一怔,少年的脾性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和杜维那样掩饰的好,至少加布里就做不到,因此他明明白白看出了对方眼中对自己的不喜——甚至可以称之为讨厌。辰皇子心里觉得好笑,又看一眼杜维,后者目光全落到自己身上。 平日里他的郁金香公爵可是精明的不行,怎么现在却是没看出来,他弟弟加布里很讨厌他这个皇帝呢?辰皇子当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至少在辰皇子眼底,加布里就是个小孩子罢了,如果不是杜维的弟弟,根本还不值得他关注,“不必这么多礼了,杜维,加布里,都坐下吧。” 杜维道,“陛下,我虽然顶着两位小殿下老师的名头,可平日里也不常待在帝都,和两位小殿下接触时间也不久,每次回来也是忙于公务,都没有好好教导过他们。对加布里也是这样。所以,今天把加布里带进皇宫来,就当让他代我去陪陪两位小殿下吧。” 其实杜维这话说得十分的没有道理,他没工夫管自己的两个学生,也没工夫管自己弟弟,但这和让自己弟弟去陪自己学生,有任何逻辑上的关系吗?杜维当然不是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是他和辰这样的关系,这种事情不需要花心思想的那么周密,明面上有个勉强过得去的借口也就成了,真实的理由私底下两人可以继续沟通。 “嗯,也好,让查理和卡琳娜多接触接触同龄人总是好的。”辰皇子脸上带着笑意,很爽快的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的直接答应了。 加布里闻言起身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下,就被侍从领走去见查理和卡琳娜了。 等到加布里走了之后,杜维立马就抛弃了之前正经的公爵做派,直接一溜烟的凑到辰皇子身边,大大方方的挨着他坐下。辰皇子无奈瞥了他一眼,道,“没有外人的时候就这副德行,要是让你弟弟见到了恐怕要被惊吓到了。” 杜维脸皮比什么都厚,笑道,“唉,加布里迟早是要知道的,唔,反正我父亲已经知道了,母亲估计也知道了,”看这次和父母团聚之后,母亲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让他结婚就能猜得出一二了,“我家这边对我已经是放任自由的状态了。”当然,更大的程度上,是他们想管也管不着杜维,更别提杜维招惹的这个人他们更是管不起。 辰皇子不觉惊讶,去年这个时候满帝都都是他和杜维的流言蜚语,罗林家的人要是没听说过这事儿他才会觉得奇怪,只是杜维这没心没肺的想法让他实在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道,“你也不怕你父母被你气坏了。” 呃,这么说的话还真的是有点……杜维难得心里升起一丝不好意思来,重生一世他只顾着上辈子最大的遗憾,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和辰在一起,这简直称得上是一种执念一种心魔,于是理所当然的,对其他人的在意度不自觉的就少了那么些。杜维开始认真检讨自己在这件事上对父母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混账,毕竟他们还是为了他好么…… “没办法,”杜维最终无奈的开口,“我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总归还有加布里嘛,大不了将来让加布里多娶几个,多生些孩子就是了。唔,其实,我父母他们的年纪也不大,说不定我还可能有弟弟妹妹出生?” 辰皇子正在写字的手一顿,写好的一个字就这么废了,抬头看向杜维笑得不怀好意的表情,忽然心里有了几分对雷蒙夫妇的同情——生了杜维这么个儿子,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幸运好,还是不幸好了,总归会是件非常纠结的事情。 “……杜维,你真的想好了吗?”辰皇子抛开那些被杜维带歪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听得出杜维话里的意思,杜维说他这辈子都不结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杜维现在毕竟还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真的能够决定那么长远的事情吗?辰皇子对此是有些怀疑的。但现在杜维似乎都已经把未来给安排好了。“就算是你弟弟的孩子,和你关系亲近,世袭公爵的位置,不留给你自己的后代,不会觉得可惜吗?” “说可惜,也是有那么点的。”杜维这是想起自己上辈子那些儿女了,他的孩子们都很好,对他这个父亲也是敬爱有加,可惜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过有得有失嘛,我清楚自己想要的,所以不会后悔。” 说到这里,杜维正了正表情,看着辰皇子认真道,“辰,你放心,即使将来郁金香公爵这个爵位会传给加布里的后代,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会牢牢的约束好郁金香家族和罗林家族。一个世袭公爵,一个世袭伯爵,这两个家族势力会很大,关系密切也是必然的。但我向你承诺,只要不是皇室先对他们下手,我绝不容许他们生起反叛之心。” 他和辰之间从来都不是普通的感情问题,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罗兰帝国,杜维从来不会忘记辰是帝王,纵使辰对他很宽容很大度,可挑战帝王权威的事情杜维绝不会去做。这和感情之类的东西毫无关系,而是涉及到一代帝王的底线与权威,没有哪个帝王会容许自己的臣子拥有太盛的权力。 “……我信你。”辰皇子凝视着杜维的眼睛许久,最终轻轻拍了拍杜维的手,许下承诺。 只要郁金香家族和罗林家族不起反叛的念头,他就能容得下他们,只是,一切的前提,是杜维还活着。如果杜维不在了……辰皇子想到这里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在心里笑了笑,如果杜维不在了,这两大家族势力再深他也不怕什么,能够让他感觉到有所威胁的,其实只是杜维一个人而已。 不过,辰皇子看了看杜维已经长开日渐成熟,但仔细打量仍旧能够看的出略带一丝青涩的面容,他比杜维大了十岁,修为又远比不上他,论起生命长远,肯定是不如杜维的。这倒也没什么,等到死的那一天,不论他的继承人怎么样,把帝国交给杜维看护,他也是放心的。 “辰?”杜维得到辰的允诺心情很愉悦,只是辰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杜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现象,辰在自己面前出神的时候越来越多,这代表着辰在渐渐放下对自己的防备,不过……辰偶尔来这么一下,他真的很想知道辰都在想些什么啊。 “没事。”辰皇子推给杜维一摞公文,面不改色的道,“你该开始工作了。” 杜维瞪着自己面前的公文山,又瞅了瞅再度低头批阅公文的辰皇子,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过笔抽起一本文件翻开来细细看起来。辰皇子用余光瞟了杜维一眼,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加布里被领去见查理和卡琳娜的时候,表情黑漆漆的,看得领路的侍从心里直嘀咕郁金香公爵大人的弟弟、未来的准伯爵大人怎么这么的……阴沉? 加布里心情不好,这是必须的,任谁发现自家哥哥居然真的和帝国皇帝有了暧昧牵扯,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吧?加布里不笨,又是出身罗林家这种顶级贵族的家族,对贵族之间混乱不堪的私生活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只是罗林家家教比较严,他哥哥杜维又从来不喜这些,所以他从来不在杜维面前提。 可不提不代表他不知道,他不仅知道,而且也深深记得自家哥哥曾经和当初的摄政王如今的皇帝闹过一段流言蜚语。虽然这件事被皇帝以强硬的手段压了下去,现在也没人敢提起,但这种事,想要被人忘掉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杜维做的太过明显,而皇帝对他又太过纵容。 加布里觉得自己没当场给皇帝甩脸色已经是足够忍耐了,他的哥哥,他那么好那么完美的哥哥,皇帝竟然…… 领路的侍从只觉得自己身后不断的冒着冷气,冻的他发抖,带路的脚步立马又提高了不少,赶紧把人送到查理殿下和卡琳娜殿下在的花园赶紧告辞,他要回去多加一件衣裳! ? ☆、【冤家死对头】 ?  查理和卡琳娜今天是休息日,没有什么功课,所以两人正在花园里散步玩耍。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花园就是后来辰皇子专门让人造出来的那片郁金香花园,而不是原本就有的皇宫花园。卡琳娜是女孩子,年纪又小,到底是喜欢鲜艳漂亮的东西的,自然对这片新花园很有好感,三五不时就要过来看看,作为一个还是很宠妹妹的哥哥,查理虽然讨厌郁金香花,但也还是陪着卡琳娜一起来了。 是的,查理相当讨厌郁金香花,此意义可以延伸为讨厌和郁金香有关的一切,尤其讨厌的就是郁金香公爵杜维。查理今年已经九岁了,已经开始知道些事了,皇室子女大多早慧,这个年纪的查理懂的东西不少了。他听得到皇宫里侍从们的窃窃私语,表面上谁也不会提的话,暗地里只会传的更加绘声绘色,查理都清楚。 再联系到杜维一直以来都对查理冷冷淡淡的态度,加之皇后对查理的影响,查理原本就讨厌杜维,现在几乎可以对他称得上是厌恶了。但查理还是很聪明的,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倚重信任甚至是很宠爱那个郁金香公爵,上次他更因为此而被父亲训斥过,所以他再也不明面上说什么讨厌杜维的话了。其实说的简单些,这也不过是一个骄纵的孩子,讨厌从自己母亲那里抢走父亲的那个人罢了,从根本上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很正常的。 但很可惜的是,查理是皇子,他的父母是帝后,那个他厌恶的人是帝国重臣,于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不论杜维这个开了外挂有了金手指的人怎么看待查理和卡琳娜的,在旁人眼里,甚至是现在的辰皇子眼里,查理都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将来有很大的可能性登上帝位。这么一来,查理讨厌杜维这件事就很值得深究了,深得帝心的郁金香公爵不讨下任帝王喜欢,这中间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查理虽然有几分小聪明,知道不在辰皇子面前流露出对杜维的讨厌,可私底下却没有那么多忌讳,小皇子身边的几个贴身的侍从都对这件事很了解。辰皇子就算是再怎么英明再怎么顾虑周全,也总不可能让偌大一个皇宫里全都是他自己的人,旁人的探子总是会有的。因此这件事就被有心人知道了,更被有心人拿来挑拨了那么一下,也没做什么大动作,不过保证查理对杜维是越来越讨厌而已。 所以,在内因外因、多方因素有意无意的诱导下,查理对杜维的感官早早的跌破了普通水准,一路往厌恶大路上畅通无阻。这件事,辰皇子顶多知道自己儿子貌似不喜欢杜维,但没想太多——帝国事务太繁忙,辰皇子身体让杜维细心保养的很不错,并不急着培养继承人,以至于辰皇子对查理的关注度并没有那么高。 至于杜维,他当然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查理讨厌他?他也从来不待见这位皇子好么! 于是,怀着这样心思的查理,压抑着自己对杜维的厌恶,陪着卡琳娜在郁金香花园里玩儿,然后遇上了黑着脸心情很不好,很讨厌辰皇子,又对自家哥哥极度崇拜的杜维的弟弟加布里……可想而知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很愉快的第一次见面的。 事实上,今年查理皇子九岁,加布里十一岁,都不是什么很大的年纪,但就是这个年龄段才最糟糕不过。他们恰好就属于,说不懂事,偏偏懂的还很多,说懂事,性格上的冲动还没褪去,偏偏又开始记事记仇的年纪……所以,简单一句话,就是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吵吵囔囔之下,彼此都给对方记下这个仇了。 当正埋首政务的杜维和辰皇子接收到匆匆忙忙跑来的侍从的消息时,两人都愣了愣,随即杜维用一种很玩味的口气道,“哦,加布里和查理殿下吵起来了?” 怎么杜维语气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辰皇子有些纳闷。 事实上杜维这会儿已经在心里很不厚道的笑翻了,哎哟喂这事儿还真是奇了怪了,上辈子加布里和查理关系就很糟糕,那是因为加布里抢了查理喜欢的女孩儿,不知道这辈子两人刚见面就吵架的理由是什么?还是说,这两人不管怎么样,关系就是不可能好起来?所谓的天生的冤家对头么? “辰,”杜维在心里笑够了,开口道,“我去看看他们吧,两人年纪都不大,要是吵着吵着打起来就不好了。” “不用。”辰皇子摇摇头,“他们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算吵架打架也都没什么。”不得不说,辰皇子是个很开明的君王也是个很讲理的父亲,他从来不会刻意护着自己的孩子,在他看来,吃点亏长点教训,没什么不好。更何况,查理也需要学会和同龄人之间的交往,有皇室威仪是一回事,可不懂人际交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加布里就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身份足够高,背后的靠山也够硬,这孩子本身素质也不错,查理和他多交往没什么坏处。小孩子么,交情都是在吵闹中积累下来的,让他们自个儿去闹吧,能闹出什么事儿来? 杜维猜得到辰皇子的想法,不过……“呃,辰,要是他们真打起来,查理殿下他……”他伤到了你可别拿我弟弟出气!要知道加布里本来就比查理年纪大上两岁,罗林家又都是走的军旅一途,加布里的武技修为可是不弱的,虽然查理身为皇子肯定也有学习过武技,但和加布里比起来那绝对是没什么胜算的。 杜维话里未尽的意思很明显,不过辰皇子想了想,就算打伤了,应该也不会伤得多严重,杜维的弟弟总也懂得分寸吧?于是辰皇子很淡定的道,“没事儿。” 好吧,既然孩子他父亲都说了没事儿,杜维也懒得去管查理怎么样了,左右自家弟弟也不会吃亏,所以……无所谓了! 被两人遗忘的来传话的侍从则是可怜极了,皇帝陛下,公爵大人,您二位、您二位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那可是您们的儿子和弟弟啊!要是伤着哪里了,最后心疼的合着不是您们啊? 没从辰皇子和杜维这边得到什么帮助的侍从捏着鼻子告退了,一回到花园的方向,就见一阵尘土飞扬——得,这两位真的打起来了! 一边的卡琳娜公主急得不行,她已经很尽力的在这两人中间打圆场了,但是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动起手了。卡琳娜很不解的是,明明自家哥哥平日里都是沉稳冷静的好性子,怎么今天这么失常? 郁闷的卡琳娜小公主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属于就算彼此没有恩怨,可是见了面就会觉得对方很不顺眼的。非常不凑巧的,加布里和查理就是属于这一拨的,更加不凑巧的,是这两人讨厌的人正好是对方很尊敬很敬重很重视的人…… 查理的武技是宫廷武士细心教导出来的,能交给皇子的武技当然都是好东西,查理也是个聪颖的学东西挺快,可他对上的是罗林家出身的加布里。罗林家本来就重武,加之前几年家族大起大落,加布里肩负的责任很重,更是努力修炼一刻不放松,对上娇生惯养长大的查理,简直就是完胜。 加布里把查理打趴下了,还故意气他一样说道,“哼,皇子殿下又怎么样,就这么点水准,我还真为帝国的将来担忧!” “有勇无谋的莽夫!”查理是真没什么力气,但是要他服软,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是打不过加布里可口头上嘛……“你们罗林家的人是只会打仗吗?还是雷蒙伯爵没教过你治国靠的是智慧,不是武力?” “我当然知道!”加布里才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家人不好,立马就反驳回去,“只是我看你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堂堂皇子在花园和人打架!” 查理被加布里狠狠气到了,“你还说我!和我打架的是谁!还不是你!” 加布里这下有点不好意思,回忆了一下方才的事,他似乎也是有点不对的,再怎么说和皇子打架这种事……加布里在心里哀愁,回家之后不会被哥哥狠狠教训一通吧?再一低头看着还坐在地上没站起来的查理,后者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尘土,看上去滑稽极了。不得不说皇室的成员一个个都是标准的美人,外貌上面的确给他们都加了不少分,让人比较容易心软。 加布里火气过了,也没之前那么冲的脾气了,见查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弯了腰对他伸出手。查理见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很是怀疑的皱着眉看向加布里,警惕的问道,“你要干嘛?” “拉你起来,还是说皇子殿下喜欢坐在地上?”加布里翻了个白眼,把之前刚刚想到的词语全部删掉,这个查理皇子果然还是很讨厌。 查理犹豫着握住加布里的手,后者往后一拉,他顺势就站了起来。卡琳娜见他们总算是消停了,赶紧走过来拿出手帕给查理擦擦脸,拉过查理左右看看,见他没真的伤到什么才放心,道,“哥哥,你身上都是土,回去洗浴一下换身衣服吧。” 见查理点头,卡琳娜扭头又看向加布里,道,“加布里你也是,一道来吧。” 查理和加布里一同皱眉,刚想要反对,就见卡琳娜小公主眯起了眼,漂亮娇俏的小脸蛋儿上满是盈盈的笑意,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你们有什么意见?” 两人顿时卡壳了,直觉告诉他们,这个时候的卡琳娜绝对不好惹,于是他们乖乖闭上了嘴对卡琳娜的决定表示默认。于是卡琳娜小公主很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两人终于是平安的离开了花园。 ——对此,众多侍从们对卡琳娜小公主表示万分的感激不尽。 ? ☆、【痛并快乐着】 ?  因着杜维把加布里也带进了皇宫,所以中午的时候,辰皇子特意把加布里、查理还有卡琳娜三人都召来一起用餐。杜维看着和两位殿下一起走进来的加布里,一身明晃晃的新衣服,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只是起身对查理和卡琳娜问好后,又重新坐回辰皇子的左手边。 加布里老老实实的向辰皇子行过礼问过安,就无比乖巧的蹭到了杜维身边,用一双狗狗般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杜维,企图博得自家哥哥的可怜。在皇宫里跟皇子打架这种事情,肯定是瞒不过皇帝的,皇帝知道了也就代表着自家哥哥知道了,那么…… 杜维斜睨了加布里一眼,没吭声,继续摆弄着刀叉吃菜。加布里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怏怏的低头,也只能乖乖的开始用餐。心里不断的哀叹着,哥哥生气了怎么办,好不容易跟哥哥进一次皇宫,怎么就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呢?都怪那个查理皇子! 这边加布里在心里暗暗的埋怨查理,查理却是努力的憋着笑,拿着刀叉的手都有点抖了。哈,这个加布里方才还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现在见了郁金香公爵就变成小猫了!鉴于杜维对加布里强大的威慑力,反倒让孩子心性的查理对杜维的印象好了那么一微微。 卡琳娜小公主则难得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自家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一遇上加布里的事情就变得这么幼稚。漂亮的小公主喝了一口果汁,心里琢磨着,不过这样似乎也挺有趣的,至少哥哥有活力的模样好像也很不错。 ——卡琳娜殿下,您哥哥知道您这么想,是真的会哭的啊。 把四个人的反应都收归眼底的辰皇子是真的觉得乐了,杜维就不说了,那个似乎很讨厌自己的杜维的弟弟也很有意思。最有趣的是自己儿子,查理过了五岁生日之后就开始力求别人不要把他给当成孩子,言行举止都有些一板一眼的,虽然这样挺让人放心值得欣慰的,但做父亲的,到底还是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好,尤其在辰皇子自己就有个不怎么愉快的童年的情况下。查理才九岁多不到十岁,活泼开朗一些才好嘛,看来让他和杜维的弟弟接触接触是有好处的。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辰皇子在用餐完毕后,没有询问过当事人的意见,直接道,“杜维,我看查理和你弟弟加布里相处也很愉快,”杜维听到这话嘴角下意识抽了抽,辰皇子面不改色继续道,“查理身边也缺一个同龄的朋友,以后就多让加布里进皇宫陪查理吧。” 杜维把差点直接说出口的拒绝给咽了回去,然后快速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事儿还真没什么不好。杜维和辰皇子的想法是有些相似的,小孩子之间的交情,吵着闹着打着也就有了,就算互相看不顺眼,相处时间长了总会有那么点感情的。而不论杜维心底里怎么样看不上查理成为帝国下任皇帝,可他现在还就是最重要的帝位继承人,加布里和他有些交情总是没错的。左右现在的加布里都不认识缪斯,将来就算查理又迷上了这女人,加布里也不会跟他抢。杜维想来想去没觉得有什么坏处,于是干脆的点头,“好。” 加布里一张脸全黑了,他很想大声抗议他才不要去陪一个幼稚的皇子,但是,无奈何他现在既没有爵位又没有官位,按理来说是连面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的,而且皇帝是在跟他哥哥说话,他有什么资格插嘴? 查理倒是可以反驳,他也很乐意立马反驳,可辰皇子轻飘飘的一眼看过来,他就软了。要说虽然辰皇子一贯为人温柔宽和,但身为一个帝王,威严还是很重的,在查理心里他是绝对没有胆子违抗父亲的,所以……他憋屈的低着头默认了。 这样一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下来了。 很快的,帝都里众人就发现了,郁金香公爵成天里往皇宫跑,就差没把皇宫当自家后院了,可怎么这些天连郁金香公爵的弟弟都见天的待在皇宫?杜维和辰皇子牵扯暧昧的消息众人心知肚明,没过明面上谈过罢了,毕竟杜维的能力功劳摆在那里,这可都是实打实的东西。但加布里这位未来的准伯爵嘛……众人的好奇心与试探心都是有的。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7节 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加布里进皇宫是陛下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觉得查理皇子和加布里很投缘,所以经常让他们见见面什么的。同时传出来的,还有更进一步的消息,就是被听闻很“投缘”的查理皇子和加布里,见面必定会吵架,吵着吵着一个不好就会打起来,打着打着就歇停了,歇停好了就又开始吵了…… 当然,其中比较值得关注的一点,是每次打架打输的十有八◎九都是查理皇子殿下。 得到如此情报的众人默了,一个两个三个的抬头看了看皇宫方向,表情很古怪。皇帝陛下,您难道是最近看自家儿子不顺眼,所以变相的找个人来诊治诊治么? 还别说,最近这些时候,辰皇子总在用餐前,召来侍从,让他讲讲查理和加布里相处的事情。虽然查理和加布里都有心不让人看见自己丢脸幼稚的时候,但皇宫里毕竟是辰皇子的地盘,想要知道的消息那绝对是能够知道的。造成的结果就是把自家儿子丢脸事当笑话听的辰皇子,一连好几天胃口都是特别的好。 杜维对此简直是哭笑不得,可每每回家却也没有敲打加布里让他收敛点——辰难得有点爱好,连带着胃口都变好了,就不要剥夺他的乐趣了嘛。 于是查理和加布里继续生活在这种苦逼又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天天痛并“快乐”着。 蓝海悦离开帝都已经有些时候,他一路往北走,走的不快,走走停停的花了两个月才到达了西北。他没有掩饰行踪,但没有人会认出来他是闻名帝国的蓝海学者,因为他的模样太年轻了,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本就是他的真容,以圣阶强者的实力,容貌都衰老的极慢,就算一直想要保持着青春也不是难事。抵达德萨行省的时候,蓝海悦去见了罗德里格斯一面,婉拒了后者陪同的请求,自己通过德萨行省,进入了草原,然后一路去往了大雪山。 蓝海悦是去找白河愁的,他慢悠悠的走了一路,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回去大雪山,要不要去见白河愁。过去,每隔十年,他总会和白河愁附身的人战斗一场。十年等待一次战斗,一次战斗等待十年,即使圣阶强者年岁悠久,又究竟有多少个十年呢?蓝海悦以前不想去知道,现在却被迫去思考这个问题。 蓝海悦心里很清楚,杜维这次说的菲利普的事情,虽然听上去是有那么几分棘手,但如果设计周全,也未见得非要白河愁出手不可。可蓝海悦还是千里迢迢来了大雪山,他有一种预感,大雪山已经快要关不住白河愁了,而他此次,不过是为了见白河愁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站在山脚处,蓝海悦远远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山峰,轻轻叹了口气,迈开脚步,一步步的往上走。偶尔会有一两个穿着草原上牧民皮袍模样的人,在山脚之下,匍匐在地面,对着雪山朝拜,姿势正是标准的“五体投地”,满面虔诚,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而继续往上,蓝海悦又看见一个穿着褴褛的牧民,衣服袖子和裤子都已经磨烂,满面风尘,却在山路之上,艰难而上。这人每走三步,就停下来,对着远远的山峰之处,跪下磕头朝拜,口中念颂一段祈文。然后站立起来,再走三步,再跪下磕头朝拜。 蓝海悦走得快,那人见到蓝海悦先是一愣,随即恭恭敬敬的跪下叩首,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蓝海悦心知对方把他当成了大雪山的巫师——除了巫师外,旁人进出大雪山也不会这般随意。蓝海悦无心纠正他的错误,只温和的对他一笑略略点头,却是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走到雪线之上后山路渐渐宽阔,再走过一座天然平台,在大约近千米之外,才是另外一座山峰。而连接那座山峰和这平台之间的,却是一个空旷深奥的峡谷。站在悬崖之边,只觉得脚下烟波浩淼,一片银海,冰雪漫天飞舞,狂风阵阵。而仔细看来,却居然有一条大约人的手臂粗细的铁索,连接着两头。 铁索之下狂风阵阵,蓝海悦却是如履平地般自然的行走在铁索之上,而这段铁索走完还不是终点,前方仍旧是悬崖,而远远的又是一条同样的铁索桥梁,连接着下一座山峰。一连走过七八条这样的铁索,过了好几座山峰,最后才重新落到平地上。 再往前便是大雪山主峰了,蓝海悦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提步慢慢往上走。每走一步,他都会想起过去的事情,那时候他和白河愁、赤水断都不过是年幼的孩子,初入大雪山,枯燥沉闷的生活即使有着被选为巫王亲传弟子的荣耀,也是无法彻底打消的,他们也会玩乐也会吵闹…… 蓝海悦踩在晶莹剔透的冰阶上,大雪山里的一切都和过去没有丝毫的变化,白雪、冰寒,与世隔绝的冷心冷血。蓝海悦最终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看着面前这个硕大无比的平台,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蓝海悦淡淡笑了起来,道,“愁,你来了。”? ☆、【愁悦之再聚】 ?  平台上出现了一个白衣人,他的容貌并不出色,但气势却强烈的令人无法忽视,他是白河愁,大雪山巫王白河愁。可此刻他的气息却与一年多之前,附身于他人身上之时所展现出来的有了些微变化,不甚明显,却让蓝海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悦,你回来了。”白河愁的态度出奇的平稳,没有丝毫曾经一次次附身下山追杀蓝海悦的杀气,反倒像是在欢迎一位久不归家的亲人。 “你又突破了。”蓝海悦凝视白河愁一阵,叹息般的说出这句话。在武力方面,不论是和白河愁还是和赤水断相比,他都是远远不如的,他并不清楚白河愁如今的实力高到了什么地步,可他知道,白河愁比之一年前所见之时,又再上了一层楼。 “是,我突破了。”白河愁没有什么客气的话,简单的承认之后,他一步步走向蓝海悦,停在他面前,“为什么回来?不担心我杀了你?” “在见到你之前,的确担心过,可现在我已经放心了。”蓝海悦永远是蓝海悦,沉着冷静又敏锐的蓝海悦,他道,“你已然突破,不会再记挂着杀我。” 白河愁笑了,很少见的、浅浅的勾起唇角,笑了,他道,“悦,你从来都是这么聪明。”从小到大,从以前到现在,蓝海悦从来都是这个模样,聪明的有些时候令人生厌。白河愁注视着面前蓝海悦的眼睛,询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断没有回来吗?”蓝海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扯开了话题。 “他该回来吗?” “他应当会回来。他的西北军在和罗兰帝国的内战中失利,他还活着,如若我没猜错,应该人就在草原之上。他在西北的多年经营已经破碎,除了大雪山,他并没有其他的牵挂。他会回来这里,我不过是比他早了一步。” “你们一同下山,同在罗兰帝国,所处之地却是天南地北,互相也不来往。”白河愁道,仍旧看着蓝海悦的眼睛,“断若是回来,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可放心。” 蓝海悦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尴尬了,他懂的东西极多,看事情看的透彻,他可以和各种不同的人侃侃而谈,却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面对白河愁的时候这样的词穷。 白河愁忽然就移开了视线,他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再度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为何觉得我回来大雪山一定有事找你?” 白河愁轻笑出声,从来平稳的语气却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若是无事,你怎肯主动来见我?” 蓝海悦沉默,许久后道,“说来这事还与郁金香公爵杜维有些关系,但更多的却是涉及北方那些罪民,”他见白河愁表情微动,继续道,“罪民之中的精灵王进入了罗兰帝国游历,他带走了我的学生、杜维的幕僚菲利普,此刻应当还在帝国之内。” 白河愁明白了蓝海悦话里的意思,问道,“那精灵王很强?” “我并未曾与之交手。”蓝海悦实话实说,“但据杜维所说,目前的大陆上应当唯有你可堪将之打败,所以我来找你。”杜维的想法,是让他把人领到大雪山也就是了,但这对蓝海悦而言,难度还高过直接请白河愁出山。 “听起来倒似乎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白河愁贯无表情的面容上透出了一丝期待,能够与强者一战,能够提升实力,一直都是白河愁所追求的目标。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能够令他拔刀的对手,上次和教宗一战,对方利用阿拉贡·罗兰所留下的一枚徽章中的力量几乎将他击败,逼得他拔刀了一次,可惜那位开国皇帝却早已死去千年了。而这次,蓝海悦所提到的精灵王,说不定是个意外不错的对手。 “你可以下山了吗?”蓝海悦拿不准现在大雪山的诅咒还留不留得住白河愁。 “暂时不能。”白河愁摇摇头,“你很着急去救你学生?” “菲利普应当并无生命之忧,我还算放心。”蓝海悦的话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了。他这话未免说的有些令人费解,既然不担心学生的生命,那他冒着危险上来大雪山是做什么的呢?拜托白河愁去杀了精灵王吗?这分明,不是他的作风啊。 白河愁却好像没有发觉这其中有何不对一样,只是略点点头,“那便等我几个月吧。”他刚刚才突破不久,境界还未稳固,等再过几个月,这大雪山的诅咒就困不住他了,到那时他便可自由出入雪山不再受到束缚。“你的屋子还在那里,我未曾动过,这里一切你可自便。” 蓝海悦没来得及回话,便见白河愁的身影一个起落,慢慢消失了,对方已然回去了他寻常修炼之处。蓝海悦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直到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方才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向他曾经住过很久的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雪山之上似乎连灰尘都被结成了冰,屋子里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 “悦,我们三个中间,老师给你起的名字似乎是最好的。悦、悦、悦……让人听见了便心生愉悦。” “悦,如若这世上除了武道还有什么被我放在心上的,便唯有你了吧。” “悦,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一样,却也不过如此世俗……罢了,我白河愁还不至于强人所难,你便当我什么也不曾对你说过。” “蓝海悦,赤水断,即使你们今日离开了大雪山,我也必有一日会杀了你们!” 往事如烟,回到这片熟悉的地方,过去的点滴记忆便都浮上心头,蓝海悦曾经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却原来都还一一记得吗……年少轻狂岁月里的那些过往……叹息一声,盘膝坐下,蓝海悦收敛心神,开始修炼。 当蓝海悦就那么在大雪山住下时,帝都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庆丰节。 比照一下杜维的记忆,这辈子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有些是杜维刻意改变的,有些则是无意之间的变化。杜维想到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被辰从千里之外的西北叫回来,帮辰伪造奥古斯丁六世还活着的假象以蒙骗神殿,任务那叫一个艰巨。 这一次么……辰没有认教宗当教父,奥古斯丁六世早死了几个月,辰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就杜维来看,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现在的情况都还算是很不错的。 所以,杜维很是时候的提出了“重建大陆骑士协会”这个提案,反正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顺带的,连同天下第一比武大会这件事,杜维也一并写成了公文,直接给辰看了。通过比武大会挑选人才继而重建大陆骑士协会,顺带郁金香家族还能在其中狠赚一笔,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划算。 辰皇子看了杜维交上来的公文,当场就抓住杜维详细的谈论了一番,两人私下里把事情敲定之后,第二天召开会议的时候,辰皇子就直接当场宣布了。众人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虽然重建一个骑士协会,可不是装修装修房子,买些新武器就完事的,这里面可要花大笔钱的——不过事情是交给郁金香公爵去办的么,那就无所谓了,谁让杜维有钱呢! 于是这件事很顺利的就在庆丰节之前宣布了下去。帝都里无数匹快马分路出了帝都,朝着思路八方飞散而去,紧接着一份长长的通告在帝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份通告的内容如下: “为重振帝国尚武之风,定于在三月之后,也就是新年第二天,在帝都召开第一界‘天下第一比武大会’,以弘扬我罗兰大陆武魂之风!但凡对自身武修自信者,皆可于大会召开之前十天前往帝都‘大陆骑士协会总部’报名。 本次大会,将评比出冠军一名,由皇帝陛下亲自赐予大陆第一勇士之称,并授予‘罗兰之剑骑士团’团长之职,并赐予黄金骑士铠甲一套,金币十万。 同时大会前五十名,皆可入选罗兰之剑骑士团行列,每人赐予白银骑士铠甲一套,金币一万枚。 其他优秀者,有机会选拔入帝国主战军团效力。 所有被选如罗兰之剑骑士团之骑士,将宣誓效忠骑士协会,并成为‘隆奇努斯之枪’的守护者。 ……” 罗兰大陆在新年之际,被这份通告,彻底的引起了一阵旋风般的狂潮。 而留在帝都,继续和辰皇子奋斗在公文当中的杜维,很是乖觉的自动对辰表示,这次通过比武大会赚的钱,他可以上交一半给辰,就当做是弥补帝国财政了。敲诈杜维已经敲诈的完全不会手软的辰皇子对此表示很满意——他真的不是爱钱,但帝国实在是太穷了,不逮着机会敲诈一下杜维这个超级有钱人,他肯定会后悔的。 至于被敲诈的郁金香公爵,看杜维那副狗腿的表情,就知道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之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了。 ? ☆、【坚决不跳舞】 ?  庆丰节,是罗兰大陆上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 从重要性来说,它在人们的心目中仅次于每年的夏日祭典日和新年,被罗兰人认为是一年之中的第三大重要节日。这个节日是每年的十月十五日,正是万物果实累累,庆贺一年丰收的季节。 作为一个传统的节日,传说是千年之前,罗兰人在每年的秋天,辛苦了一年之后,庄稼收成的日子里,习惯于在城镇之中的广场上立一根大火柱,然后围绕着火柱跳舞,来感激上天赐予一年地丰收和安静。更重要地是,在丰收的时候,感激上天的保佑,这一年的收成能足够养活人们,还能有很多节余。 所以,庆丰节,在民间还有一个不正规的说法,叫做“庆余年”。 时间临近傍晚,杜维早早换上了崭新的礼服,在皇帝寝宫之中等候着正在更衣的辰皇子。没有让杜维等待很久,一身红色盛装的辰皇子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看着杜维微微一笑,道,“等很久了?” 杜维眼睛微微一亮,目不转睛的看着辰皇子。要知道,辰偏爱冷色调,很少会穿如此鲜艳色彩的衣着。“没有,你换衣服速度很快。”能够在寝宫内随侍的,都是辰绝对的心腹,杜维在这里说话做事一贯随意。上前几步帮辰皇子抚了抚那火狐皮围领,杜维忍不住凑过去在辰皇子唇边亲吻一下,“辰,这身衣服你穿起来很好看。” 辰皇子无奈又纵容的看着杜维,“收敛点。” 杜维笑了笑,转身从后面的一个侍者手里拿过了那柄皇帝的权杖,双手捧着递了过去,“陛下,您的权杖。” 辰皇子接过,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举起权杖就轻轻敲了一下杜维的脑袋。在场的侍从女官们一个个全傻眼了,皇帝陛下拿着权杖敲了郁金香公爵大人的头什么的,这么、这么堪称幼稚的举动,他们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看见! 比他们更傻眼的是被敲的郁金香公爵本人,杜维嘴巴都张大了,用很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辰皇子。辰皇子面容上半分不自在都没有,端的是自然无比的又把权杖握好,转身迈步往外走,走了两步见杜维还傻在原地,不由得笑起来,“还不跟过来?” “哦、哦。”杜维连忙回过神,跟着辰皇子走出了寝宫。 寝宫外是大批等候着的金甲武者,还有长长的仪仗队、礼仪官、宫廷女官等等。出了寝宫来到外人面前,杜维和辰皇子相处自然不可能再那么随意,辰皇子手握权杖走在队伍最前方,杜维则错开一步跟随在他身后。 皇宫里最大的正殿里装饰的金碧辉煌,而外面,八对身材魁梧的大力士,赤◎裸着上身,穿着象征着丰收的金色长裤,手里举着大锤,每两个人,就站在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鼓两旁。而当皇帝陛下一行人走来的时候,每走过一面大鼓,那两个力士就奋力的擂起鼓来。 随着辰皇子来到了正殿的大门口,鼓声大震,两边的仪仗队吹响号角,威严的礼乐之中,一个身穿盛装的宫廷礼仪官站在大殿门口,亮开嗓子大声宣布,“各位,请迎接至高无上的主宰,大陆的拥有者,罗兰帝国皇帝陛下驾临!” 正殿里在嗡的一声之后便陷入了绝对的沉默,大殿两侧至少站立着数百名身着隆重礼服的贵族男女,而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之上,站立着的是提前入殿等候在此的帝国皇后。这位一贯被盛传温柔娴淑的皇后此刻神情有那么片刻的恍惚,殿门之外的皇帝和郁金香公爵相携而来,那些贵族们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但她却看的清清楚楚,陛下步入正殿之前偏头看了郁金香公爵一眼,那眼神那表情,很温柔很温柔…… 皇后深吸口气,微垂下头,表情沉静如常。辰皇子走过长长的红地毯,坐到了皇后身旁的皇帝宝座之上,而等到他落座之后,杜维在专门为他空出的位置——皇帝宝座的左边下首第一个位置,最靠近皇帝的位置——上坐好。 事实上,在这种盛大的场合,杜维陪伴辰皇子一同进入正殿,也是有讲究的一件事。这样的殊荣,向来只有帝国第一大臣才有,以往能够得到这样待遇的就只有老宰相罗布斯切尔,不过在他已经退居二线的现在,这样的荣耀已经归属了杜维。 很快开始的便是祝酒仪式,辰皇子从座位上起身,拿过宫廷侍从端来的金杯,面带微笑,“愿帝国国运昌隆,荆棘花旗帜永远飘扬在大陆之上。”语毕,他举起酒杯,沾了沾嘴唇——自从有了上次在郁金香公爵府喝醉的经历之后,辰皇子已经决定今后除非必要绝不饮酒。 “皇帝陛下万岁!”数百人高声呐喊着,不论男女,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之后开始的便是舞会了,根据传统,第一支舞是由皇帝与皇后一同跳的,辰皇子便直接邀请了身边的皇后共舞。纵使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了,但彼此都是从小接受严格的宫廷礼仪教导,舞技娴熟,舞姿出众,一舞结束,赢得了满堂赞赏。 随后,第二支舞曲奏响,可却没有人动……罗兰帝国的贵族圈子里,是很注重传统的,这第二支舞也是有讲究的。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矩:第二支舞曲奏响之后,必须由今晚在场的,除了皇帝陛下之外,身份最高的人,第一个进入舞场。只有在这个人先动了之后,其他人才可以纷纷下场,否则的话,就会被认为是一种无礼和狂妄自大的举动。 而现在这个场合里,除了皇帝身份最高的,帝国的郁金香大公爵杜维算一个,一辈子宦海生涯、当了帝国多年宰相的老罗布斯切尔算一个。而老宰相近年来身体健康状况每日俱下,跳舞这种运动已经不适合他了,平日里这种场合他也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那么剩下的就是杜维了。 众所周知的是,现年十七岁的郁金香公爵杜维,甚至都没有未婚妻,连个婚约都没有!帝国里很多贵族都在思考和这位红得发紫的大公爵联姻的可能性——至于对方身上那些绯闻,在家族利益下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更有许多的贵族少女对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少年公爵抱有很大程度的好感。 杜维很无奈的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论是哪辈子,他都毫无理由的讨厌跳舞这件事,绝对的!虽然他可以拿卡琳娜当个挡箭牌,毕竟卡琳娜才刚满八岁,就算是个公主年纪也太小了,但这些日子杜维和卡琳娜接触多了,对待她的态度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因为杜维很不凑巧的想到上辈子某些事情,虽然他发誓他对待卡琳娜的方式一贯都是长辈对待晚辈,但有了上辈子卡琳娜对他的爱慕他实在不敢保证这辈子不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到时候要是辰发现自己不小心拐走了他女儿的心,杜维想到那个场景都满头的大汗,这样的险他是绝对不敢冒的。 所以邀请小公主跳她人生中的第一场舞什么的……是绝对不可以的! 路易丝公主也不行,众所周知路易丝还没有被定下婚约,要是被误会了那就糟糕了,其他的贵族少女就更别提,麻烦都是一样的。杜维想来想去,居然硬是没个好人选,干脆往椅子上一靠,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对身边的辰皇子道,“陛下,我昨日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这会儿还觉得头晕眼花呢……唉,这个季节的风寒可真厉害,陛下也要多加小心啊……” 杜维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他病了,病的很重,不适合跳舞,你们再出来一个人领舞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从郁金香公爵那张健康红润的脸上看出什么病容来,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众人还是很识相的。既然郁金香公爵和老宰相都不跳舞,领舞的人就成了帝国的财政大臣。 辰皇子看着杜维装出来的虚弱模样就觉得好笑,压低了声音道,“这么不想跳舞?” 杜维摆了个无奈的表情,“陛下,别的也就罢了,跳舞,还是饶了我吧。”他在跳舞上丢的面子遭的罪还少了吗?没什么合适的安全的舞伴,他是绝对不跳舞的。 “跳舞而已,怎么像要你命一样?”辰皇子觉得太好笑了,平日里见多了杜维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今天这样突然来了一遭,果然很有趣。 杜维摸了摸鼻子,看向辰皇子的表情更加无奈了,“陛下,您就当我礼仪不过关,不擅长跳舞吧。” “我记得,你似乎之前和……”辰皇子花了几秒钟去想,才从脑海里把一个人名给挖了出来,“和黛丽跳过舞。” 辰皇子明显对自己新婚并不算太久的那位美丽皇妃的记忆极为少,以至于一贯记忆力优良的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能记起自己侧室的名字。这样的事实很明显的愉悦到了杜维,只见杜维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道,“哦,黛丽皇妃毕竟是您的妻子,我还是很尊敬她的。”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辰皇子总觉得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杯中的酒,他刚准备开口接话,大殿之外一阵隆隆的鼓声响起,随后是仪仗队的号角声一一这表明了,又有身份极高的贵宾来临。 果然,一声嘹亮的嗓音,是站在大殿之外的礼仪官的通报声: “大陆光明神殿,教宗陛下驾临!”? ☆、【问候问候你】 ?  事实上,在罗兰大陆上每年的三大节日,夏日祭典,新年,还有庆丰节这三个节庆日之中,神殿一般很少插足其中。唯一有神殿参与的节日就只有“新年”,根据传统,在庆贺新年的时候,会由教宗亲自主持一个祈祷仪式。 至于夏日祭典和庆丰节,普遍来说,神殿是不会参与的。这里面有一个传统的原因,根据神殿内部,尤其是宗教倾向比较狂热的叶尼派来说,一直认为夏日祭典和庆丰节这两个节日在宗教性上是属于“非法”的。 对于狂热的教徒来说,他们认为世界既然是女神创造的,那么作为庆贺丰收或者夏日祭典这种节日,人们感激的对象应该是女神,而不是感激什么天地。甚至他们还曾经试图取消庆丰节这个节日,不过遭到了广大的反对以至于不了了之。但在这种庆典之上,神殿基本都是不会露面,无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现在,代理教宗却就这么驾临了,这可是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大殿内的众人心下各种揣测,舞会的音乐停了下来,众人自动的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同时对缓步走进殿内的大陆精神领袖弯腰行礼,致以崇高的敬意。 辰皇子和杜维交换了一个眼神,相比起辰皇子心下升起的疑虑,大致知道代理教宗是来干嘛的杜维很冷静——反正今个儿又没假皇帝怕被拆穿。辰皇子从宝座上起身,微笑道,“欢迎你,教宗陛下。” 杜维趁这个时候打量了一番这位代理教宗,要说这还是杜维第一次见到他,对方年纪看上去很大了,六七十岁的模样,头发已经全白了,神情肃穆,眼神却显得很尖锐。哪怕是个代理的,但神殿的教宗可从来不是个等闲的角色呢。 “那是我的荣幸,陛下。”代理教宗颇为客气的回应。 很快,宫廷侍从们搬来了一个新的座位,就摆放在了皇帝陛下宝座的旁边,略微靠下一点点,这也是传统。在公开场合,皇帝和教宗的座位一般都是并列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在谁的“主场”了。今天是在皇宫里,教宗是客人,所以他的座位只能在皇帝的略微靠下那么一丁点。 两位陛下重新就坐之后,辰皇子轻轻拍了拍手,音乐重新响起,下面的来宾继续跳舞——不过谁的心思都没有放到这上面了。代理教宗和辰皇子寒暄了两句,彼此问候了一下,都是一些不咸不淡没有多少意义的话。 紧接着,这位代理教宗话锋一转,却是看向杜维,面带微笑语气慈祥的道,“这位就是郁金香大公了吧……啊,我说错了,应该是我们神殿的西北教区大主教阁下,我听说在你的领导下,西北教区现在可是很兴旺啊。” 杜维正喝酒呢,见代理教宗冷不丁就把话头对准了他,赶紧把嘴里那口酒咽了下去,从座位上起身,客气的回应道,“托您的福,西北教区发展的还不错。” 代理教宗的语气愈发的慈祥了,就好似杜维真的只是神殿一个教区的大主教,而不是帝国的公爵一样,“杜维,我的鲁道夫主教阁下,不必自谦,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相信,如果大陆各个地区的主教都能像你这样为教务尽心的话,那么我们的教会一定会更兴旺的。” 杜维听到寒毛直竖,这个代理教宗是怎么回事,虽然他现在明面上和神殿没什么恩怨,可以说他和他们神殿下任教宗、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当然仅限于利益关系,但是,他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跟这位代理教宗有这么好交情了啊。 “陛下真是太过夸奖了。”杜维干巴巴的道,“西北教区的事务,大多还是在其他人员的辅助下完成的,我做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根本不值得您这样的夸赞。” “哦,杜维,我的孩子,以你的年纪,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代理教宗笑了,那看着杜维慈爱的模样都让人有些觉得他不是堂堂光明神殿的教宗陛下,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者,“我相信你未来还能够更进一步的。” 杜维已经不知道该奉承什么话了,代理教宗对他的态度太诡异,还是直接导入正题吧。杜维清了清嗓子,道,“还请陛下放心,绝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陛下,没想到是在这个场合,甚为荣幸。” 杜维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帝国的庆丰节你们神殿一贯都是无视的,你堂堂教宗没事儿闲的跑到这里来肯定是有目的,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了吧,说完了就走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代理教宗不知道是没听出杜维话里的含义,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道,“我也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你,我的鲁道夫主教阁下。”代理教宗话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你回来帝都,在帮皇帝陛下分忧之时,也是该来神殿走动走动的,”代理教宗意味深长的看着杜维,“毕竟,你也是神殿的主教之一啊。” 杜维僵住了,忍不住抬头看向代理教宗,后者表情上标注的是明明白白的亲近。可是,这不正常啊!代理教宗那话是什么意思?拉拢?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帝国位高权重的公爵,怎么想都是站在皇室那一拨的,神殿再怎么拉拢也不可能把他拉拢过去吧?那就是有意挑拨离间?但是神殿能挑拨什么?他和辰之间的信任度?这种东西神殿能挑拨吗? 杜维想了又想,不是拉拢不是挑拨,总不该是示好吧?随即杜维就把这个可能性直接抛之脑后,这比代理教宗出门被马车撞死更不可思议,高高在上盘踞在大陆千年一直和皇室明争暗斗的神殿对他一个区区公爵示好,别开玩笑了。 比杜维更发懵的是在场的其他人,郁金香公爵受到皇帝的看重也就罢了,人家有本事有能力,但教宗这是怎么回事?看来郁金香公爵和神殿的关系,似乎也是非常不错? 杜维顶着众人或明或暗的视线,极为无奈的开口道,“陛下所言甚是,是我疏忽了。” “这也没什么。”代理教宗似乎还嫌自己造成的影响不够大,他示意杜维上前来,然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轻柔的拍了拍杜维的肩膀,微笑着道,“无需太过计较,你平日里似乎也甚是忙碌。” 杜维彻底脑子转不过来了,代理教宗那么轻轻一拍,他只觉得自己差点就这么被他拍趴下了。身后注视着杜维的众多视线已经不止是惊奇了,完完全全已经是惊愕了。杜维哀叹着抬眸看了一边的辰皇子一眼,后者微微蹙眉,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和代理教宗。 特么的神殿那群神棍们到底哪里抽风了!杜维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接下来的时光杜维过的郁闷极了,代理教宗几乎完全忽视了帝国皇帝,而只顾着和杜维说话。两人从西北教务一直扯天扯地最后没什么话可说直接聊了聊近来帝都的天气问题,什么最近阴雨太多不宜出门到偶尔放晴也见不到阳光……杜维已经要被这位代理教宗给彻底打败了。直到实在没什么话可说了,这位莫名其妙而来的代理教宗陛下,才终于施施然离开了。 杜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已经不敢抬头去看那群贵族的表情了,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苦闷极了。 宴会进行到深夜终于结束了,来宾们纷纷退场,杜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辰皇子道,“杜维,你跟我来。”在辰皇子开口的时候,皇后已经很自觉的起身主动告辞了,同时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查理和卡琳娜也带走了。 杜维跟上辰皇子,一路回到皇帝寝宫,两人刚进去辰皇子就挥退了身边所有人,关上门,褪去脸上伪装的表情,皱眉看向杜维,问道,“今晚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杜维苦笑,他是真的什么头绪也没有,谁知道神殿的人又在发什么疯? 辰皇子眉头皱的更紧些,压低了声音,“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比如侯赛因?比如上一任教宗……” 杜维愣住了,他原以为在代理教宗走了之后情绪一直不佳的辰,是在思考他和神殿会不会有什么深层次的牵扯,但其实是在担忧他吗?心下一暖,杜维忍不住笑了起来,积累一晚的郁闷之气都消失不见了,他上前抱住辰皇子,“辰,没事的,我的安排还算周全,不至于让他们探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这样就好……”辰皇子对杜维还是很有信心的,听他这么说略略放心,不过还是叮嘱道,“不过你也不能太自信,神殿的势力深远,在大陆上号召力也是一流的,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个都能让神殿对你恨之入骨,你自己多小心。” “还请陛下放心。”杜维吻住了辰皇子,眸光中染起一丝欲色,难得良辰,错过可就不好了啊。 ? ☆、【企鹅的疑问】 ?  神殿这一次没有插手那个天下第一比武大会的事情,安安静静的,再加上那位代理教宗在庆丰节那天的意外之举,让杜维心生疑惑的同时也对神殿戒备更深,毕竟不知道对方暗自在打什么主意才是最危险的。唯一可惜的是,神殿那种地方,不要说杜维了,就连皇室的势力都无法插手进去,打探出什么消息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杜维索性在防备的同时,狠狠的利用这次的比武大会赚了一大笔钱。首先杜维在郁金香家族名下的产业中开了赌局,压胜负。其次,就是比武大会的场地收费,当然这收费针对的不是参加大比的人,而是观众,帝都里有人有势的人多得是,不狠狠赚上一笔杜维都觉得他对不起他自己。 杜维这一次并没有参赛,而是老老实实的当起了观众,各种幕后筹划。值得一提的是,帝都里众人眼看着杜维趁着这次比武大会还没开始就赚了大笔的钱,一个个眼红的不行,暗地里也开始和杜维抢生意,最典型的就是赌坊了,众多盘口都开了出来。杜维知道了没生气,笑容满面的坐车去了皇宫,然后当天下午,郁金香家族的赌坊上的标志就给换了,火焰郁金香的族徽旁边明晃晃的皇室荆棘花图案,让得到消息的其余赌坊都乖乖的关了大门。和杜维抢抢生意他们还是敢的,但是和皇室抢生意么……还是算了吧。 顺利拉起了皇室大旗为自己名正言顺敛财的郁金香公爵愉快极了,由此不得不感叹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方便又实用。当然,辰皇子这么给面子的理由,除了杜维死皮赖脸的要求之外,很大程度上是惦记着自己能从中分到的一半利润——那也是一大笔财政收入嘛不是? 杜维和骑士协会的那个完全不靠谱不负责任的会长一起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广受关注的比武大会,连去皇宫的时间都少了,而每每努力挤出来时间去见辰,都会接收到皇帝寝宫外一群侍从侍卫们的眼刀——公爵大人您都不来皇宫了,知不知道陛下的工作量又多了多少?饭也用得少了觉也睡得迟了! 杜维对此无奈又好笑,无奈的是辰果然是个不值得期待的,从来都学不会对自己好一点,好笑的是现在自己在这些个侍从侍卫们眼里,算是辰的大管家了?郁金香公爵大人表示,这个职位深得我心。 就在杜维全副心神的准备这件事的时候,郁金香公爵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大雪山巫王白河愁的女徒弟,艾露。这位艾露和杜维的渊源也是有的,当年杜维初到西北不久就和草原人打过一战,那时候艾露曾经作为刺客来刺杀杜维,后来被杜维俘虏,还从她嘴里撬出了不少大雪山的情报。杜维把她囚禁了一段时间后,最终也给放了,彼此也算不上有很大恩怨。 杜维对艾露的到来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丫头光明正大的跑来找他是干嘛的?难道是因为蓝海悦被他给哄走了没地方落脚,所以找个住处?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可杜维还是好声好气的让人去准备了房间,让艾露住下了。 艾露是从大雪山来的,目的是帮蓝海悦传一句话给杜维。其实艾露在大雪山上地位颇高,怎么说也是巫王唯一的弟子,帮人传话这种事情应该是轮不到她去做的,但蓝海悦找了她,她师父白河愁对此不发一言的表示默认,她也就收拾收拾行李,又下山了。路走到一半,就听说了这比武大会的事,艾露起了兴致,来到帝都之后就先去报了名,然后才找了杜维。 “哦?蓝海悦有什么话让你转达给我的?”杜维没想到蓝海悦居然直接就跑去大雪山了,心下有了几分猜测,不会吧,蓝海悦那家伙太给力了,直接就去请白河愁出山了? “他说‘他已答应’,就这个,其他没了。”这么一句短短的话,还没头没脑的,艾露完全不知道这话里隐含有什么多余的信息,把被交代的事情办好她一身轻松,伸了个懒腰,“好了,我话带到了,困死我了,我去睡觉了。” 杜维让侍从带艾露下去休息了,他自己则心情很不错的回去自己房间,他还有的忙呢。不过杜维刚推开门就看见自己书桌上坐着的□□,后者拍拍短短的翅膀,明明是一只企鹅模样,却摆出人类的姿态来,圆圆小小的眼睛看着杜维,道,“我亲爱的杜维主人,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这只被杜维命名为□□的罗兰大陆上从来没有过的企鹅,是千年前阿拉贡留给杜维的,它在魔法的作用下沉睡了整整千年,直到三年多前杜维在神山把它唤醒。它原本是人类,只是死过一次,被阿拉贡救下来,便只能以企鹅这样的形式存在了。 当它还是人类的时候,它有一个在大陆上很响亮的名字——弥休斯,光明神殿伟大的第一任教宗陛下。弥休斯这个名字对光明神殿的意义,就好比是阿拉贡对罗兰帝国的意义,总之都是伟大神秘而极富传奇色彩,值得人尊敬的。世人所周知的,是阿拉贡和弥休斯是亲密的好友,但没有人知道,弥休斯从始至终所效忠的主人一直都是阿拉贡。弥休斯是阿拉贡早年在神殿埋下的一颗暗棋,目的是想要篡夺神灵在人间的权力,以达到皇权的绝对统一,可惜的是阿拉贡什么都算好了,唯一算不到的是弥休斯的寿命。 弥休斯死在阿拉贡统一大陆、建立罗兰帝国后的第三年,死前还被神殿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所囚禁,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临死之时阿拉贡带着他的圣罗兰十二骑士闯进了神殿,主仆二人见过那么最后的一面。阿拉贡还当着当时神殿所有高级主教的面傲然带走了弥休斯的遗体,最后弥休斯就变成了企鹅□□,阿拉贡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当然□□对此是没有任何怨言的,甚至挺高兴的,对它而言,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而正常的。而当千年后,它从长眠中醒来,在见到杜维的第一眼,它就知道这人是阿拉贡的转世,但它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点点的在恰当的时候透露出些什么。 □□无疑是个聪明睿智的人,当年它还是弥休斯的时候,能够把整个光明神殿的所有人骗的团团转,让他们从始至终认为弥休斯是光明女神最虔诚的信徒,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个傻子。□□对阿拉贡了解至深,而不得不说杜维和阿拉贡在脾性上完全如出一辙,再加上这几年和杜维的相处,综合下来,□□不难发现杜维的变化。 因此,它觉得它需要和杜维聊一聊。 “好吧,”杜维坐下来,看着□□,“什么事?” □□歪歪头,注视着杜维好一阵子,道,“杜维,你都知道了对吧?”没等杜维回答,它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都知道了,不单单是你是阿拉贡主人转世这件事,而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甚至是我都不了解的事情,对吗?” “是。”杜维干脆的承认了,他觉得他也需要找个人聊聊重生这件事了,而□□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把这些事情没有隐瞒的从头到尾跟□□讲了一遍,最后道,“……其他的我也不好奇了,但无论我这些年怎么去思考推断,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一切又重来一遍,尤其是我对上一世的一切都记忆犹新。” □□接受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听了这些故事后,迅速的提出可能性,“会不会是白河愁?他这位魔神的转世不是实力更甚从前了吗?如果是他出手,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我想过是他,可惜的是上辈子从那个秘境里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杜维摇摇头,“那个秘境时光流逝速度极慢,恐怕我死的时候,白河愁与光明女神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沉默了,既然不是白河愁,那就更不可能是别人了。杜维直到死都压抑着自己没突破力量的巅峰,终究只是半神而已,光明女神尚且不能随心所欲的操控时空,白河愁陷入和光明女神的战斗中,其余神祗更不足考虑,那么杜维的重生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 “算了,不想了。”杜维拍了拍□□的脑袋,“这种事自己想来想去也是没什么结论的,就算又是被人给算计了,也无所谓,我说不定遇上那人还要先感谢感谢。”这话杜维说的真心实意,如果不是重来这一次,他上哪里去找一个辰·奥古斯丁来陪他一生一世? □□听着睁圆了眼睛,盯着杜维好久,最后无奈的道,“旁的我也就不说了,但是杜维主人你……哎哟,你怎么就看上个男的呢!” “我怎么就不能看上个男的?”杜维翻白眼。 “阿拉贡主人明明喜欢的都是女人!” “我又不是阿拉贡!”杜维没好气的把□□从自己书桌上赶走了,“行了行了,□□大人你赶紧让让吧,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的一歪一歪的走了。 ? ☆、【艾露大美人】 ?  比武大会进行的很顺利,没有神殿来闹场子,一场场比试进行的有条不紊,大笔大笔的金币赚进口袋里——杜维和辰皇子都对此甚为满意。三天的比赛下来,参赛的三千多名选手中,通过八人一组的预赛后,又排除因为一些特殊理由而造成的弃权——私底下的斗殴之类的——总共还剩下三百九十七人,其中包括了化名为“雪”、戴着面具来参加比赛的艾露。 虽然作为这次比武大会的最终受益者的杜维和辰皇子都很乐意将这个比赛更快更多的进行下去,但显然这是没办法实现的,因为罗兰帝国的新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就在明天了。明天一整天的时间里,帝都都会陷入欢庆当中,晚上还会有大型的礼花燃放,以及各种庆贺节日的庆典,皇室明晚也会在皇宫举行晚宴。而帝国的新任皇帝陛下早早就宣布解除明晚的宵禁令,皇宫前的广场也对普通民众开放,让他们可以尽情的参观。 不过这些都不是杜维在意的重点,比较让杜维觉得困扰的是,皇宫举行宴会,代表的意义就是,他如果参加,那么那要命的第二支舞的领舞人,就又该是他了!杜维真心觉得自己头很痛,他一点也不想跳舞,可是上次他用生病打哈哈过去了,这一次总不能又来吧?那岂不是显得他太不给皇室面子…… “哎,杜维,明天是你们罗兰人的新年对吧?”艾露出去逛街回来,看见杜维便兴冲冲的道,“我听他们说,明天皇宫广场那里会有很漂亮的礼花,你陪我去看看呗?”要说艾露其实对杜维没有多余的想法,她从小就在大雪山长大,被白河愁教导修炼,她知道自己将来一生很可能就会留在大雪山上了,也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就算下山行走也从来没考虑过其他的事情。对她而言,杜维虽然之前是敌人,但她被俘之后他也没对她怎么样,而且杜维这个人很有趣,可以当个不错的朋友。 杜维道,“这个我可真没办法答应你,”他从怀里掏出一份请帖,“看到这个没?是皇室下发给贵族们的晚宴邀请函,我明天要进宫赴宴。”而且这三天下来,他光顾着比武大会的事情了,都没能够和辰相处一会儿,比武大会三楼正中间最好的包厢虽然是皇室的,但来看比赛的都是皇后、查理皇子、卡琳娜公主或路易丝公主。 “晚宴?”艾露拿过那张别致典雅的邀请函,打开来看看,看着看着她明显起了点兴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用带了点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杜维,“杜维,这个宴会,似乎可以携带舞伴……” “嗯,的确可……”杜维话说到这里卡壳了,随即他露出很无奈的表情,“哦,我亲爱的艾露小姐,你应该不会是想……” “反正我明晚也是闲的没什么事,你又不能陪我,我在这个帝都连个熟悉的人都找不到……”艾露努力打算说服杜维,估计是这段时间在帝都和扎克管家接触久了,原本的艾露真的没有这么能说会道,可现在她很充分的发挥了女人不讲理这个特色。 杜维被她缠的头疼,仔细想了想,似乎他携带一位舞伴入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这也解决了跳舞的问题嘛,而且艾露的身份不会给他找婚约方面的麻烦。不过在这之前,杜维道,“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皇宫里礼仪规矩很多,你确定你不会出乱子?” 艾露很自信的点头,“当然,我们大雪山上又不都是一群武夫,其实是什么东西都教的,只是看你要不要学。而我上次回大雪山之后,正好对罗兰的很多东西都感兴趣,特意去学过了的。”能教导出蓝海悦那样一位智者的大雪山,怎么可能只推崇武力呢。 杜维觉得自己没理由拒绝了,点头同意,让人去拿来几套晚礼服给艾露让她选一套,最后对艾露叮嘱道,“我明天下午就会进皇宫,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记得,进皇宫之后不准提起大雪山也不要提起你的老师,更不要一口一个你们罗兰……要是说错了一个字,我可不管你老师会不会跑下山来,都一定要你好看。”艾露身为草原大雪山巫王的弟子,按理杜维真不该把她带进皇宫的,出了岔子又是一个个麻烦。 艾露老老实实的,半点没和杜维犟着来,道,“知道了,我只是对皇宫很好奇,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杜维掂量着艾露也算是个懂事的,说话做事有分寸,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然后第二天下午,杜维就带着身穿一件深紫色礼服长裙的艾露坐上马车进入皇宫,不得不说,艾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肤色白皙,腰肢更是纤细柔软——练习大雪山体术练出来的——再配上一身雍容华贵的妆扮,更是多添了几分魅力风韵。以至于杜维和艾露刚下了马车,就引来了皇宫中人明明暗暗的视线。 杜维自然是要先去见辰皇子的,至于艾露,杜维把她交给了专门的宫廷女官陪同,相信能够在皇宫里行走的宫廷女官绝对一个个都是善解人意的存在,肯定不会让艾露觉得尴尬无趣。等到宴会开始的时候,他再去陪陪这位准下任大雪山巫王就好了,这样应该也算是满足了艾露见识见识皇宫宴会的请求了吧。杜维想的很周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然后就迈步进入了皇帝寝宫。 随后他见到的就是坐在殿内的辰皇子一如寻常的面容,他见到杜维进来抬了抬头,写着什么的手也没停,“哦,杜维,你来了啊。” “都这个时候了,不先准备换衣服吗?”杜维见辰皇子居然还在工作,无奈得很,走上前毫不客气的挤了挤,挨着辰皇子坐下,伸手帮他揉了揉太阳穴,“辰,你多少也心疼点自己吧,我好不容易帮你调理好的健康身体不是用来给你糟蹋的。” 辰皇子把最后一行字写完,随即放松了身体往旁边靠了靠,享受着杜维的按摩,闭了眼养神,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总不能把旧年的事还留到新年去解决。” 杜维听了就觉得好气,低了头狠狠在辰皇子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鲜明的咬痕,“辰,如果人人都是你这种想法,帝国肯定要累死一大批人了,偶尔不要逼自己逼得那么紧嘛。” 摸了摸唇上的咬痕,辰皇子用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瞪了杜维一下,随即又闭上了,可有可无的“嗯”了一下算是对他的话有所回应。杜维没听出来啊……辰皇子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没听出来就没听出来吧,本来他也不是有意那么说的,只是下意识罢了…… 一贯都很是聪明很是敏锐的杜维,是真的光顾着心疼辰皇子脸上显而易见的倦容了,完全没有多去想一想辰皇子方才话里隐隐透出的意思:你最近都没空进宫帮我,我自己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 辰皇子自然知道杜维的公爵府里多了一位客人,还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客人,而且这位女客人还是杜维今晚带来的舞伴。以杜维的年纪、身份、能力,有几个红颜知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贵族圈里什么混乱的事情没有,辰皇子也是曾经被帝都里称为风流皇子的人,自然很清楚也很理解这些。 唯一让辰皇子觉得有些意外的,是他知道这件事后,稍微有那么些,惊讶。 辰皇子睁开眼,看着杜维面容上清晰可见的关切时,笑了笑,从他怀里起来,“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去换衣服,你在这里等等。” “好。” 有专人服侍着,即使衣服很繁琐,但换起来还是很快的,不多久,一身盛装的辰皇子便和杜维先后出了寝宫大门,再步入晚宴正殿。和庆丰节相比,新年的晚宴要简单轻松不少,没有那么多近乎于宗教传统的规矩之类的东西,殿内的气氛都显得要更为融洽一些。 可惜很不幸的,杜维又一次被迫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原因还是在跳舞这上面。传统的第一支舞,在皇帝皇后的完美合作下结束了,第二支舞音乐响起之后,杜维没有丝毫犹豫的邀请了今晚充当自己舞伴的艾露。大雪山上的教导的确是很全面的,艾露的舞姿虽然有几分生涩,可规规矩矩的没出错,而且她本身是个出色的美人,有了容貌的加分,众人对她舞技的要求也就不那么高了。 当然,问题不是出在舞技上的,而是,众所周知一直单身连个绯闻都没有——和皇帝陛下的那个真心不能随便算——的郁金香公爵杜维,今晚忽然就带了这么一位大美人参加晚宴,这让众人不得不猜测这位大美人的身份,外加揣测她会不会有可能是未来的郁金香公爵夫人。同时在心里暗叹郁金香公爵艳福不浅的,也大有人在。 杜维和艾露跳着舞,两人都是实力不俗的高手,杜维更是已经将来突破圣阶,旁边人的窃窃私语他自然听得见。既然听得见,杜维的脸也理所当然的,黑成了锅底。 ? ☆、【你是在意吗】 ?  当杜维已经在心里一万个后悔把艾露带来晚宴当舞伴时,艾露跳着舞忽然就笑了,她灵动的双眸冲杜维眨了眨,道,“杜维,我好歹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吧,你这么苦着一张脸是做什么。”话说到这里,她笑容加深几分,“还是你有心上人了怕她误会生气?” 杜维无奈,“他如果肯误会肯生气,那我估计做梦都要被笑醒了。”这话杜维绝对说的真心实意,但是以辰的性格,杜维用眼角余光在舞蹈旋转间隙瞟了一眼辰皇子的方向,后者正和坐在他手边的皇后谈着些什么,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这里。 杜维难得一见的郁闷脸实在是让艾露忍不住笑了,只见她笑弯了一双眼,语气里满满的调侃,道,“哈哈哈哈,原来还有你杜维觉得棘手的事情啊,真是难得。” “我觉得棘手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杜维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当他是万能的吗?“还有,这支舞跳完了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随便去哪里玩儿,不过皇宫里别乱跑,晚宴结束跟我回公爵府。” “知道了知道了。”艾露一连应声,不过想到杜维这模样,脑海里一转念头,难道杜维喜欢的人就在宴会当场?嗯,肯定是了,不然杜维怎么会听了他们胡说就忙不迭的要离自己远远的?可到底会是谁呢,哎,真想见见那人的芳容啊。 杜维和艾露一边跳舞一边交谈的模样显得颇有几分亲昵,让周围人看他们的视线更暧昧了几分,而高台之上端坐着的辰皇子的目光偶尔也会落到舞池中,他并不多看,很快就收回视线。他身边的皇后明显发现了辰皇子兴致似乎不高,她抬眸瞧了瞧杜维和艾露,聪明的没有针对他们说什么,而是道,“陛下,卡琳娜都八岁了还没有在正式场合跳过舞呢,等会儿不如您陪她跳一支舞?” 提到自己聪明伶俐的女儿,辰皇子露出微笑,“当然。”八岁的小公主也差不多到了对宴会之类感兴趣的时候,作为她的父亲,辰皇子自然应当多陪陪卡琳娜。 第二支舞的旋律终于结束了,杜维对艾露略弯腰致敬后,便毫不犹豫的扭头回去自己座位上坐好。可没等他主动向辰皇子搭话,后者就起了身,走向一边邀请自己的女儿卡琳娜小公主跳舞去了,杜维看着辰皇子带着红扑扑脸蛋显得很高兴的卡琳娜进入舞池,总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但不等他多想,坐在他身边的、往日里和他并没有多少交流的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对他搭话了。 老宰相道,“公爵大人,恕老夫多嘴一句,你单身这么久,方才和你跳舞的那位小姐,可就是你中意的人?” “宰相大人误会了,”杜维笑了笑,抿了一口酒,目光却一刻不错的落到正带着卡琳娜公主跳舞的辰皇子身上,“艾露小姐是我故人的徒弟,也是我的好友,我只是受人之托照料她一段时候。至于我中意的人,”杜维停顿一下,“唉,那可真是太难以捉摸了。” 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同情拍了拍杜维的肩膀,“公爵大人还年轻得很,相处久了彼此的心情也就明白了。”老宰相已经从杜维的言语里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管他本人的观念怎么样,瞧杜维这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总也能让人放下心来。 幸亏杜维是自愿的,幸亏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强迫的,要不然哪天这两人闹崩了,那帝国该出多大的麻烦?不过没想到陛下不止是位明君,看来也是位好情人嘛,看,杜维这样的人都被陛下给弄到手了,真是有一手啊有一手啊。 ——宰相大人,如果皇帝陛下知道了您这样的想法,您信不信您明天就要“主动”辞官告老还乡? 杜维当然是不知道这只老狐狸宰相的真实想法的,不过他说的话显然很对自己的胃口,于是杜维心有余悸的回应道,“是啊是啊,亏得我现在还年轻,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的来。”如果他重生回来的时候不那么恰到好处,而是挑了个辰快病死之前的日子,那杜维可就真想哭了——急哭的。 老宰相听着笑起来,举起酒杯和杜维对饮了一杯,“不过年轻的时候啊,总容易做些冲动的事儿,那是拦都拦不住啊……但是公爵大人这方面可是做的好极了,做事老练、人也冷静。”所以说杜维就是能忍嘛,这样一个人,当初硬是被帝都贵族圈子里当成白痴当了十几年,后来被陛下看重却又……咳咳咳,杜维涵养水平果然不错。 “比不得宰相大人家风甚严啊……”杜维喝着酒和老宰相聊着天,虽然隐约觉得老宰相话里意思有点微妙,但总体而言还是很愉快的。 于是辰皇子跳完舞回来,就瞧见杜维和老宰相罗布斯切尔相谈甚欢的场景,略略挑眉,杜维什么时候和罗布斯切尔关系也这么融洽了? 至于杜维,一见辰皇子回来,就对老宰相表示一下歉意,往辰皇子那边凑了凑,开口道,“陛下,卡琳娜公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辰皇子闻言又看了一眼已经坐回查理身边的卡琳娜,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脸,辰皇子也笑了,然后对杜维道,“我登基后忙的事情太多,陪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是我疏忽了。” 杜维对此深有体会,“是啊,我自从当了公爵之后,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少,对父母还有弟弟都陪伴的时间少了。”尤其是罗林家被贬斥夺爵的那两年,他逍遥自在的在西北当他的郁金香大公爵,父母那边全靠加布里陪着,他连关照之类的都少。唔,这么想想,他好像很有些不孝啊。 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如果不是杜维,罗林一族该死的人绝对不少,哪里会再有起复的机会。 想到当初那件让辰皇子气得失了风度的事儿,杜维摸了摸鼻子,给了辰皇子一个无奈讨好的眼神。辰皇子却似乎心不在焉的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忽然道,“杜维,难得的宴会,你却懒着不动,不大好吧?” “啊?”杜维茫然了,辰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杜维愣着一张脸,辰皇子没有多说,只是看了他好一会儿,便又起身,走向自己的妹妹路易丝,弯腰伸手邀请,“可以吗,路易丝?” 路易丝有些小小的惊讶,不过反应速度还是极快的,自幼接受的宫廷礼仪教导让她很自然的握住辰皇子的手,同时微笑回应,“我的荣幸,皇兄。”随后两人相携步入舞池。 杜维很无奈很无奈的看着跟自己没说几句话就又下去跳舞的辰皇子的背影,至于其余众人,则在暗暗惊讶,看来今晚陛下的心情的确不错,这都跳了三支舞了,只是不知道陛下今个儿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只有正在和辰皇子跳舞的路易丝察觉到了,似乎,自己哥哥,情绪并不怎么好。“哥哥,”除非在正式场合,否则路易丝都是亲昵的喊辰皇子哥哥,而不用“皇兄”这样疏远的称谓,“哥哥心情不好?” 辰皇子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很明显?” “不算明显,”路易丝小幅度摇摇头,跟上辰皇子的舞步,“只是我记得,以前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看上去很正常,但不喜欢让自己闲着,总要找点事情做。”还有一句话没说的就是,总爱自己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路易丝也长大了呢。”辰皇子用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今年都十八岁了。” 路易丝心里一紧,生怕辰皇子下一句就是“你也该嫁人”了,她虽然早就做好了作为一个政治联姻的交易工具,但从西北回来帝都的这些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就越来越不情愿就这么被随便嫁给帝国哪个贵族。“是啊,”路易丝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卡琳娜如今都八岁了呢。” 辰皇子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自然察觉出了路易丝的紧张,心下无奈,难道路易丝真的被那个侯赛因给拐走了?杜维那家伙,计算好的事情还真是没一件不成功的……杜维计算好的事么……辰皇子在跳舞的间隙用余光看了杜维一眼,他现在的一切,杜维,是不是也是你早就计算好的呢? “哥哥?” 被路易丝的低唤拉回注意力,一个漂亮的旋身后,音乐随之结束,辰皇子和路易丝对彼此致敬后,这支舞才算是真的跳完了。辰皇子对路易丝道,“我有点闷,出去走走,你继续享受宴会吧。” 而眼巴巴等着辰皇子跳完舞回来的杜维,一见辰皇子直接走人了,简直整个人都郁卒了。这什么破新年晚宴,简直就是各种不顺,辰也是的,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头,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老宰相罗布斯切尔眼瞅着杜维一张郁闷抑郁的脸,简直忍不住要大笑出来了,见杜维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老宰相怀着好意提点道,“公爵大人,陛下似乎心情不好呢,你不去陪陪陛下吗?” “陛下心情不好?”杜维有点发愣,辰不是刚刚还跳舞跳得很开心? 老宰相都有些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一贯精明的郁金香公爵了,怎么今天晚上就这么迟钝了呢,他只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说不准是陛下‘跳舞’跳累了?”他特别加重了“跳舞”两个字。 心情不好?跳舞?杜维脑子里把老宰相的两句话翻来覆去的想了想,顿时眼睛一亮,连和老宰相告别也顾不上就直接起身追着辰皇子出去了。老宰相看着杜维掩饰不住急切的脚步,笑着喝了口酒,喃喃道,“唉,年轻人啊……” 而这时候的杜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辰,你在意吗?我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你在意吗? ? ☆、【承认的感情】 ?  辰皇子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花园散心,今晚月色正好,夜晚的星空万里无云,身处皇宫也可以看见从皇宫广场处不断升起燃放的绚烂烟花。这样的美景辰皇子却是没有兴趣欣赏的,他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手边光秃秃的园子,微微发怔的同时也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对于辰皇子而言,他今晚的作为未免有些过于失常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做过这样堪称任性的事情了。他是故意干晾着杜维的,莫名其妙就是不怎么愿意搭理他,所以给自己找着别的事情做,到最后干脆还这么从晚宴上一走了之。辰皇子承认自己是失态了,这样被情绪所控制的状态并不好。 可比之更重要的,却是他为什么会心情如此不佳?辰皇子并不傻,他能够清晰的知道为什么,却忽然宁愿自己不要这么敏锐,有些时候迟钝倒也并不是一种遗憾了。辰皇子坐在冬日里没什么景致可言的花园里,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太倒霉了。 “陛下。”杜维远远看见辰皇子一个人坐着的背影,总觉得有种隐隐的孤寂感,高处不胜寒,为帝者或许总是容易寂寞的。他示意花园周围的侍卫都退下,然后自己走了过去,坐到辰皇子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有事?”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 杜维的唇角有着隐隐约约的笑意,他把双手都握在辰皇子的手上给他捂捂,虽然还没有到深冬,但辰皇子体质偏弱,这个时候身体总是发凉,手都是冰冰的。“辰,”已经没有外人在,杜维轻轻喊着帝王的名字,似是很不解的问道,“我有做什么事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辰皇子回答的干净利索,可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杜维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他很熟悉的狡黠到阴险的笑容。他回答的那么快做什么,辰皇子在心里懊恼。 “真的没有吗?”杜维靠过去,和辰皇子额头抵着额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辰皇子看,“辰,你骗不了我的,你在不高兴,你其实是在意的,对不对?在意艾露,在意我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杜维的目光中是毫无掩饰的逼迫与强烈的独占欲,他摩挲着辰皇子的唇瓣,低声质问,“你在意我的,是不是?” 辰皇子没办法动一动,他被杜维牢牢的禁锢住,对方并无保留的强烈的感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质问逼迫式的话本来该让他动怒的,可心底却连一丝一毫的不悦也没有,反而有种受到重视后的淡淡愉悦。 无奈的叹了口气,辰皇子道,“是的,杜维,我是在意你的。”本就是实话,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辰皇子难得主动的去吻了吻杜维的唇,浅浅笑了起来,“但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在意,和你对我的,从来也没有对等过。” 辰皇子不否认自己对杜维动心动情了,面对杜维这样一个有真心真意又才华四溢偏偏还和你性情相投彼此甚为了解的追求者,想要认真的拒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在辰皇子身边,为他效力尽忠于他的人不少,想要从他身上谋取利益的人也很多,偏偏像杜维这样冲着他这个人本身而来的人,太少见,少见的几乎独一无二。 他终归是太寂寞了,二十多年来处心竭虑的谋划隐忍算计,他做这一切的最初目的和什么帝国未来之类听起来很伟大的东西没有丝毫相干,他只是想要平安活下去而已。直到真正走到了那个位置上,他才放下这个背了二十多年的包袱,开始打算着把帝国治理好,开始有了其他的计划,在其位忠其职罢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杜维很适当的出现在他身边,展露出隐蔽了十多年的才华,让他惊喜,之后自然而然的,他看重杜维,欣赏杜维。他并未从一开始就把杜维当成普通的部下在对待,而更近似于在交一个朋友,花费的心思自然也就更多一些。可以说从一开始,杜维对他而言就是特别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杜维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把杜维怎么样。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身边可以交心的人太少,太过寂寞而已。 他纵容杜维,一是爱才,二是为了帝国,三才是因为他自己那点私心——他对杜维的感官的确一贯不错。可纵容着纵容着,他的底线就一退再退,他开始渐渐在意杜维做的每件事,他开始习惯和杜维辗转缠绵,他开始乐于把身边的事情和杜维分享,他开始对杜维真正交心真正坦诚,他甚至已经开始把一个帝王决不允许旁人插手的权力分散给杜维…… 如果帝国有人知道他们的皇帝对郁金香公爵的纵容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或许明日就会有满帝都的官员联名上书,逼他废了杜维甚至杀了杜维吧…… 但就算这样,他居然都没有半分危机感,反而觉得很愉快。因为他喜欢这样,所以他没有顾及一个帝王该顾及的事,他允许杜维每日每日缠着他,以至于皇宫都快成了半个郁金香公爵府,他的寝宫杜维更是睡得毫不客气。感情总是慢慢积累慢慢培养出来的,他觉得杜维细水长流的感情投资,是真的起了作用。 他忽然发现,他已经有些离不开杜维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很清楚,杜维对他的感情,远比自己对杜维的要深厚太多——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杜维这样的人,怎么会就这么对他深情至此呢?未免太不合常理。 “杜维,”辰皇子接着开口道,“如果你想问的就是这个,那么你应该很满意我的回答。” 杜维把辰皇子拥进怀里,笑的志得意满开心极了,他的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当然,辰,我很满意,满意极了。”有什么比让辰承认对他有感情还要让他高兴的?期待辰对他深情表白,哦,这个想法虽然很美好,但以辰的性格,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辰皇子看着喜形于色的杜维,忽然有种怎么看怎么碍眼的感觉,真想冲着那张脸一巴掌拍过去啊,看他是不是还笑得这么张扬。辰皇子无奈的发现,自从和杜维搅合在一起之后,自己的性格都被杜维给带坏了。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杜维忽然正了正脸色,以一种无比正经的神态道,“我对光明女神发誓,我除了辰你之外,身边别的什么人也没有,就算偶尔带了个舞伴出席宴会,那也绝对是为了省麻烦,你千万别误会。” 辰皇子瞧了杜维好一会儿,突然就笑起来,说了一句,“行了杜维,我知道你从来不信光明女神。” 杜维眨眨眼,突然间就变得满脸悲愤,“陛下,您不能这样污蔑堂堂神殿西北教区的主教的!” 辰皇子终究是忍不住把杜维一把手推开,“郁金香公爵变脸的本事堪称一绝,有没有考虑过去演个歌舞剧什么的?” “你想看的话,我说不定可以考虑去演演?”这个世界的娱乐还真的是太少了,杜维考虑着等将来摆平了北方那群罪民之后,可以大力发展一下帝国的娱乐事业——既可以赚钱,还可以增加未来的休闲项目,一举多得百利无弊啊。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让帝都里爱慕郁金香公爵的女孩子们都疯狂起来。”杜维在帝都人气可是一直居高不下的,辰皇子对此了解的一清二楚。 杜维摸了摸鼻子,“那些女孩子们啊……”简直让人想要退避三舍好吗?难道现在的女孩子花痴都是有理由的? 辰皇子斜睨了杜维一下,“我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宴会上吧。”好歹是新年晚宴,明年估计就要和罪民开战了,也不知道下一年的新年晚宴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想到正事,辰皇子把那些繁杂的心情思绪都暂且抛开,神色略显郑重了起来。 杜维对辰皇子了解至深,猜得到他心中所想,他知道的事情很多,自然不会像辰皇子这样对未来的事十分忧虑,他道,“明年的新年宴会说不定会更热闹的。” “……当然,本就应该更热闹。” 杜维和辰皇子相视而笑,随即就又厚着脸皮道,“辰,今晚我留下来,不回公爵府了,可以吗?” “就算我说不可以,你还不是会留下来?”辰皇子没好气的瞪了杜维一眼,杜维在这种时候的脸皮之厚绝对是他无法想象的,“都依你吧。”他当然知道杜维想要留下来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今晚是新年……就随便杜维吧。 “辰,你果然对我很好。”今晚上得了很大便宜的杜维抱住辰皇子就吻上去,心情愉悦的简直背后都要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来了。 辰皇子被杜维缠不过,彼此交换了好长时间的亲吻,直到他都有些气喘吁吁的才被杜维放开。辰皇子不由得后悔其自己的决定了,早就知道杜维是打蛇随棍上的货色,他就不该对他有任何的心软! ? ☆、【事态的发展】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8节 ?  “杜……维……”奢华宽阔的房间里,门窗紧闭着,柔软的大床上两个人影抵死缠绵着,辰皇子莹白如玉的面庞一片绯红,蓝色眼眸水洗过般的湿润,唇缺水似的半张着,他没多少力道的狠狠瞪了身上人一眼,“你今天、发的什么疯……” 杜维浅浅喘息着,俯下身咬住辰皇子的耳垂,笑道,“我这不是高兴么……”说话间,还又加重了进出的力道。 辰皇子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只能无力的攀附着杜维的肩膀,随他肆意的侵占动作,意识模模糊糊的,脑海里闪过的唯一念头就是:该死的杜维,他明明也是魔法师,为什么体力就这么好…… ——可怜的辰皇子还不知道,杜维这家伙其实是魔武双修。 一晚上翻来覆去做了好几次才终于满足的杜维在停下来之后,才发现辰皇子已经被他折腾的干脆昏过去了,杜维略略有些心虚,抱了辰皇子去寝宫里另一边的浴池清洗,又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正打算自己也一起躺床上休息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侍从小心翼翼的声音,杜维无奈坐到床边,把被子拉起来盖好辰皇子,这才道,“进来吧。” 侍从老老实实的推开门走了进来,眼睛死死盯着杜维的小腿部分,坚决不抬头多看一眼,虽然他知道的事情不少了,但陛下的权威不容冒犯啊。“公爵大人,有呈给陛下的紧急公文。” 今晚是皇宫的新年晚宴啊,怎么还有什么见鬼的公文?杜维低头狠狠瞪了睡得沉沉的没有丝毫苏醒预兆的辰皇子,一天天的就记得工作工作工作了!“……很着急的东西吗?陛下累了,刚睡下不久,能不打扰就不打扰了吧。” 侍从在心里腹诽陛下这么累还不是公爵大人您害的,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公爵大人,要不我把公文直接给您也是可以的。” 杜维道,“不必了,搁着就好。”虽然他近来一直帮着辰处理这些文件,但辰主动让他看,和他自己主动要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杜维打从一开始就从没有打算要挑战辰身为帝王的容忍限度。 侍从却没有直接退下,反而道,“那公文就放在这里了,麻烦公爵大人等陛下醒了给陛下就成。”然后也不等杜维回应,利落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一闪身就走个没影了。 杜维不由失笑,这家伙不愧是跟在辰身边的人,公文搁在这里,是表示他有乖乖的通知辰这件事,至于辰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份公文?那当然是因为自己拦着不让了。杜维不去计较这小小的算计,也懒得把辰皇子这个时候喊起来看什么见鬼的公文,直接上床抱着辰皇子睡了过去。 辰皇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种自己今天如无必要还是不要下床的感觉,腰酸软的不行,身上也提不上来力,睁开眼就瞧见杜维的脸,辰皇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狠狠在上面捏了一把。杜维也不装睡了,立马露出很委屈的神态,“辰,这个新年问候太糟糕了吧!” “你给我的新年问候倒是让人记忆犹新。”辰皇子想了想,没解气,一脚直接把杜维踹下床,撑着身体坐起来,“郁金香公爵该回去公爵府了。”辰皇子觉得自己今天生那么点气是完全有理由的,想到昨晚自己被杜维这混蛋做晕过去…… 杜维几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体会了一把被人踢下床是个什么滋味儿,愣了那么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在辰皇子面前一贯的没皮没脸状态,“咳,辰,别这样啊,用完就扔可是渣才会做的事情。”杜维厚着脸皮坐到床边,“好歹赏我顿饭吃?” 辰皇子气闷,用完就扔?说的他好像有多绝情似的!果然杜维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深觉自从和杜维认识以来,自己的脾气和忍耐力再度见长的辰皇子直接道,“来人,带郁金香公爵去用早餐!” 杜维很自然的对走进房间的侍从要求把早餐送到房里来就好,辰皇子已经懒得搭理杜维了,勉强下了床打算去洗漱一番,杜维很狗腿的直接把辰皇子抱着去了浴池。秉持着送上门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的想法,辰皇子没有拒绝杜维的殷勤,任由对方体贴的服侍好了之后重新把他放回床上,然后开始享用美味的早餐。 等到两人都吃饱喝足之后,杜维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出一份公文递给辰皇子,“辰,这是昨晚送过来给你看的紧急公文。” “……昨晚?”辰皇子接过公文,看了杜维一眼,想也知道昨晚的公文今天他才见到,肯定是杜维这家伙不让侍从打扰他睡觉,这真是……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杜维,没有下一次。”要是真的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杜维这样不是生生耽误时间。 杜维眨眼,“好,没有下一次。”说是这么说嘛,至于真的再遇到了,到时候再说! 辰皇子不抱多少信心的瞟了杜维一下,随即低头拆开公文的封皮,一目十行的浏览起来。很快的,辰皇子把纸上那短短几行字看完了,微微蹙眉沉思起来。好一会儿后,才抬头对上杜维的视线,询问道,“蓝海学者和草原大雪山有什么关系?” 嗯?杜维有些惊讶,蓝海悦和大雪山的关系?辰这是……脑海中转过千般思绪,但很快杜维就释然了。其实他早就该知道的,辰自然有辰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作为统治这片大陆千年的罗兰帝国皇帝,怎么可能没有一支隐秘的暗探系统呢。 “蓝海学者和大雪山的关系不浅,”杜维觉得这个没什么不能告诉辰皇子的,也就直接说了,“其实蓝海学者是大雪山上任巫王的徒弟之一,全名是蓝海悦,和现任巫王白河愁是师兄弟。”杜维见辰皇子眉头皱得越紧,赶紧补充道,“不过他这些年一直都待在我们罗兰,其实从心性上来说已经是更偏向我们这边的了,他跟白河愁关系也不怎么好。” “哦?”辰皇子对此有些怀疑,“关系不好?” “追杀者与被追杀者的关系,应该这么说吧。”杜维耸耸肩,倒豆子似的把白河愁与蓝海悦之间的恩怨说给辰皇子听,最后总结道,“所以,辰你不用太担心他。” “他倒是对你推心置腹,这种事也说给你听。”辰皇子思考片刻,决定在这个问题上相信杜维,他本人毕竟也和蓝海学者接触过,其人如何他也有所判断。他得到的消息是蓝海学者上了大雪山,其余也就没有了,就暂且放过吧。“除了蓝海学者的事情之外,还有个消息。” “什么消息?” “那位精灵王陛下,带着你的首席执行官出海了。” “什么?!出海?!”杜维这下是真吃惊了,郁金香家族的建立不过数年,在西北的势力再怎么大也不过是地方上的,若论起对帝国全方面的监控力,自然没有皇室来的全面,以至于杜维虽然派人尽力去找了,但还比不上辰皇子的消息灵通。 “是的,出海,据说同行的似乎还有一人。”辰皇子说到这里顿了顿,他还记得杜维说过不需要他插手这件事的,“杜维,我不是故意要他们去查的,只是偶然间得知的而已。” 杜维摇摇头表示这个不重要,“我只是很奇怪,他们出海,是要做什么?”难道精灵王打算去联合一下被帝国欺压的南海人一起入侵?杜维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自己脑海,努力往正常的思路靠拢,“而且同行的还有一人……” “你还是决定不出手?”辰皇子知道杜维其实一直都没打算自己去管这件事。 杜维皱着一张脸,苦瓜似的,“唉,我已经找好人帮忙了,自己再出手就不合适了。”蓝海悦之前还让艾露带话给他,告诉他白河愁已经答应了,只是没想到,精灵王突然跑出海了。 辰皇子颔首,既然杜维有计较,他也不多问,虽然他有点好奇杜维找的帮手是谁,不过刨根问底不是他的习惯,他允许杜维有一些自己的隐私。“既然这样,你就专心筹办比武大会的事情吧,决赛的时候快到了。” “这个没问题。”杜维提起比武大会心情很好,没有神殿的人来捣乱,比武大会就是敛财的好工具啊,有大钱赚的郁金香公爵对此表示十分欢迎。 辰皇子看杜维那模样就想笑,“记得到时候钱对账分。” “辰,你什么时候成财迷了?”杜维觉得这个和辰的形象真的十分不搭。 “等你什么时候拥有一个偌大的帝国,但是财政大臣天天跟你哭穷,偏偏你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数不过来的时候,你就会懂了。”辰皇子平静的语气下面,是满满的无可奈何,缺钱又不是他这个皇帝的错。 杜维对此的回应,是一个掩饰不住笑意的亲吻,“没事,辰,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 ☆、【大雪山恩怨】 ?  草原,大雪山。 蓝海悦从又一次的冥想中清醒过来,目之所及是熟悉又陌生的冰封景观,他起身动了动身子。他的神情很闲适,好像这里不是他离开了几十年的大雪山,而是他居住了多年的帝都小院一般。其实大雪山上巫师们的彼此关系大多都是很冷漠的,能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喊出来的人,估计都还没有,所以纵使突然多了一个人,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不对。 蓝海悦正打算出去稍稍散个步,推开门却发现白河愁正负手站在他屋外,也不知道来了有多久,稍稍顿了顿,蓝海悦问道,“有事吗?” “断回来了。”白河愁淡淡回道,“马上就可见到。” 蓝海悦微微一怔,随即道,“真难得,我从来不曾想过我们三人还会有重聚的那一刻。”他走了几步站到白河愁身边,“你是来邀请我去欢迎他吗?” “不,”白河愁回答,“我只是告之你,我明日便要离开大雪山,去寻那位精灵王。” 蓝海悦闻言深深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用一种叹息般的口吻道,“你的天赋果然当今世上无人可及。”哪怕是郁金香公爵杜维那样的人物,比之白河愁都有所不及,仿佛白河愁这样的人就是为练武而生一般。不过也幸好,白河愁对追求力量巅峰之外的事情从来都不上心,更未曾对所谓的权力有所执着,不然这个世界恐怕再也平静不了了。 “在想幸亏我没有称霸大陆的念头……吗?”白河愁平静无波的面容一如既往冷冷淡淡,他看着蓝海悦道,“悦,多年不见,你为人处事倒是越来越大公无私了。” 心里的想法被看穿,蓝海悦也没有尴尬,颔首道,“我在罗兰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几乎已经快要忘记当年在这里的岁月中,我是什么样子的了……” 白河愁深邃的目光打量了蓝海悦很久,“你没有变多少。” “你才应当是那个从来没有变过的人。”蓝海悦忍不住回了一句,比起自己,几十年来一直留在大雪山上苦修的白河愁,性情容貌比之当年可以说是分毫不改。其实蓝海悦很羡慕白河愁这样心无尘垢,追求单纯的人,因为他做不到。 白河愁没有接蓝海悦的话,而是转了话题,“艾露让人送了信回来。” “你的那个徒弟?”蓝海悦与白河愁的这个女徒弟也有几面之缘,之后没多久白河愁把她派去了帝都给杜维送信,那么这个回信……“你这次打算离山,想必是从杜维那里得到了精灵王的消息吧。” “他们已出海。” “你难道要追去南海?”蓝海悦没有先诧异精灵王千里迢迢出海做什么去,反而更惊愕于白河愁这话里的志在必得,“南海何其之大,你便是追了过去,也未见得能找到他们。” “不,”白河愁微微抬起头,“我有预感,无须出海,我可在他们归途时与之相遇。” 预感?蓝海悦微微蹙眉,他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的人,习惯把事情的前后事无巨细的一一考虑个清楚,预感这种归于执着的东西……“罢了,我是劝不动你的。”蓝海悦对白河愁的实力很有信心,倒也不是很担忧,道,“若是与精灵王交过手,你会回大雪山?” 白河愁摇头,神态中流露出某种可以被称之为狂热的情绪,“我要去北方。”顿了顿,白河愁继续道,“精灵王也是来自北方,我此行,势在必得。” 蓝海悦的脸色终于是变了,他一贯宁静的表情消失不见,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白河愁,“北方,罪民,那不是你一人之力能够对抗的存在。”而且,北方有神!身为大雪山的人,蓝海悦对这些辛密的了解远远超过常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神,那么绝不止神殿信奉的光明女神,那些罪民,也有神! 白河愁的实力在人类当中已经几乎无人可敌,但如果遇上神呢?蓝海悦从不会看轻了白河愁,可他也不可能盲目的相信白河愁对上神也能赢。 “悦,你想得太多。”白河愁的声线清清冷冷的,算不上多好听,却有种冰封般的独特味道,“罪民入侵与我无关,我只是追求更强的力量,我要更进一步必要去一次北方。” 蓝海悦深吸口气,“即使如此你会有死的可能?” “虽死无憾。”白河愁淡淡道,看也没有再看蓝海悦一眼。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蓝海悦微微低头,注视着脚下一片冰封的地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从来都知道的,白河愁就是这样的人,单纯执着,认定的事情就绝不可能改变。当年他舍弃冰霜斗气自寻一套修炼体系、他执意挑战老师乃至最后杀了老师夺取巫王之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典型的例子。 两人就此沉默,古怪僵持的气氛环绕在他们身边,而就在这个时候,赤水断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自西北军大败之后,曾经化名鲁高的赤水断就一直行踪成谜,蓝海悦曾断定赤水断会重新回到大雪山,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赤水断也是一个武痴,一个并不逊色于白河愁多少的武痴。 “白河愁,蓝海悦,我回来了。”赤水断冷硬的面容闪过一丝浅浅的怀念,他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十步远的地方站定,“怎么,你们这是重修旧好了?” 作为上任巫王的三位亲传弟子,蓝海悦、白河愁、赤水断,曾经在一段并不短的年岁内,彼此关系还是很融洽的。而作为三人中年纪最小的赤水断,他也亲近过他们两人很长时间,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他们三个人中间,关系最好的是蓝海悦与白河愁。 蓝海悦的修炼天赋没有他和白河愁那么好,虽然他很擅长思考,对其他知识的吸收度也非常高,但修为一直都是他们三人中垫底的。依着白河愁那样的性子,赤水断从来都很奇怪他为什么和蓝海悦那么要好,要好的近似无条件的依从。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除开修炼之外的事情上,白河愁很听蓝海悦的话,蓝海悦说什么白河愁就做什么。 可从某年开始,一切就改变了。赤水断已经记不清那具体是什么时候了,但白河愁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他不再和蓝海悦有任何亲近,对待蓝海悦的方式开始变得没有任何特别,他抛开了一切的外事外物,把所有的心神都彻彻底底的投入到修炼之中。本就天赋超绝的白河愁,从那之后力量更是天翻地覆般的增长,没过多少年就杀了老师夺了大雪山,而他和蓝海悦只能仓惶逃出大雪山,进入了罗兰帝国。 赤水断忽然很想知道,当年,蓝海悦与白河愁决裂,到底是为什么?不过这样的八卦心思只出现了一瞬,便被赤水断搁下了,他回来大雪山不是跟蓝海悦、白河愁闲聊的。 “断,你回来了。”白河愁应了一声,冷淡的神态缓和了不少。 赤水断略觉奇怪的打量了一番白河愁与蓝海悦,论起待人接物,他们三个人里最擅长此道的非蓝海悦莫属,可这次见了面,怎么……蓝海悦这么僵硬着一张脸,一个字也没说?不过赤水断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他来这里,只为了再与白河愁一战! “愁,你知道我来的目的。”赤水断已经放开了气势,执着的眼神牢牢盯着白河愁。 蓝海悦默默后退了开来,把场地让给白河愁与赤水断,他知道白河愁从来都不会拒绝任何挑战。 赤水断与白河愁的这一战,用的时间很短,几乎只是几招的功夫,赤水断已经被击败于地,而白河愁仍旧是那样云淡风轻。赤水断的伤并不算重,白河愁对力量的控制很精准,但他此刻神色的复杂,实在难以用语言描述,他痴痴的看着白河愁很久很久,才低叹一声,“愁,我知道我今生都无法成为你的对手了……我原本以为你虽然跑在我的前面,但是我未必就没有追上你的机,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的是那么离谱……” 蓝海悦却松了口气,虽然赤水断这语气里的绝望灰心谁都听得出来,但这是好事!赤水断也是天资卓绝的人物,他的成就不比任何人差,可偏偏他前面有一个白河愁,一个远比他天才许多执着许多的白河愁。他被困在白河愁这个圈子里太久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从这个圈子里迈步而出,而或许未来有一天,他会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与白河愁毫无干系的路。 圣阶强者的恢复能力极强,赤水断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他重新站了起来,神态轻松许多的面对白河愁道,“我这次上山,除了想要挑战你之外,还想为自己活那么一次。”他直至凝视着白河愁的眼,“所以,我想要知道,大雪山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白河愁听完,静静的看了赤水断一会儿,低声问道,“‘月下美人’,你带来了?” ? ☆、【失踪的企鹅】 ?  赤水断闻言拿出那柄著名的武器,面色却略略显得有些古怪,迎着白河愁平淡无波但蓝海悦稍带疑问的目光,他开口解释,“这是杜维那家伙让人给我的。” 当初那场西北军混战,他被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两人牵制,三人缠斗之中离主战场越来越远。他们三人都是圣阶,而他因着大雪山出身,个人实力比起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都要强,可对方是两个打一个,他也只能保持住僵局,以至于打到最后彼此都没什么力气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心知他的西北军败局已定,也就没打算回去继续找杜维麻烦,而是下了决心要回来大雪山最后与白河愁一战。但也就在那个时候,罗德里格斯忽然把“月下美人”扔给了他,并向他转达了杜维的话:你们师兄弟三人真是麻烦,赶紧去解决掉过去的恩怨,帝国麻烦事儿还很多呢! 赤水断实在是不愿意回想那个时候的场景。罗德里格斯转述的时候是一本正经的,可他发誓看见了对方紧绷脸皮下的笑意,侯赛因一贯僵硬的表情似乎在抽搐,他自己则拎着“月下美人”发愣活像个傻子。 “杜维似乎知道很多东西,”蓝海悦微微蹙眉看着“月下美人”。 白河愁对这些都不怎么关心,他和杜维的交集仅限于那次不成功的绑架以及对方毫不留情命人下手杀掉教宗保罗十六世的果决,他对赤水断道,“那么,跟我走吧。” 蓝海悦没有跟过去,仅仅目送着两人去往后山,他对有些事情的好奇心很有限,而且比起所谓的大雪山的隐秘,他正在思考另外一件事。蓝海悦没有等待太久,几乎是不多一会儿的功夫,白河愁就已经回来了,当然,身后没有跟着赤水断。 “断进去了,”白河愁难得的主动解释,“他会回来的。” 蓝海悦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目光闪烁着,不复往日的平静淡然,似乎是在衡量些什么。白河愁耐心的陪着他站着,他一贯话少,蓝海悦不主动开口他也不会率先挑起话题。而他在等待,他知道蓝海悦还有话想要和他说。 “你明日走的时候只会我一声,我与你一同去。” 白河愁微微愣了一下,目光落到蓝海悦身上,他没想过会从蓝海悦这里听到这样的话。蓝海悦不等白河愁有所反应,继续说了下去,“我也是圣阶,实力虽不如你与断,自保却是绰绰有余,不会托你后腿。” “……随便你吧。”白河愁无可无不可,最初的惊讶之后,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波澜不惊。 蓝海悦看着白河愁逐渐远去的背景,忽然想起那年的事情。月夜之下,他用冰霜斗气雕刻了一朵精美绝伦的蓝色莲花冰雕,沉静的表情隐隐含着浅浅的笑意,目光近似虔诚,伸手把冰雕送到自己面前,询问,“悦,我喜欢你,从今往后随我一同,可好?” 那个时候的白河愁,武道,还并不是他生命中的唯一。 蓝海悦闭了闭眼,叹息一声,如果时间流转,他当初没有拒绝那份礼物没有拒绝那次表白,而且坦然应了一声“好”,如今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帝都,皇帝寝宫。 杜维在空旷精美的房间里闭目冥想,正在修炼,辰皇子抽查查理与卡琳娜的功课去了,因为会见到皇后,所以他就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留在了寝宫内。因着前段时间政务太过繁忙,辰皇子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好好陪过自己的一双儿女了,这次则认真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和他们说了许久的话。 回到寝宫时夜已经有些深了,杜维还在修炼,辰皇子想了想就打算先退出房间不打扰杜维,没想到会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辰皇子不由调动体内的魔力与之对抗,正僵持着杜维睁开眼,气势瞬间内敛。 “抱歉,刚刚没控制好,”杜维翻身下地,走到辰皇子身边仔细打量他,“没有伤到你吧?” 辰皇子摇摇头,“没事。”略带考究的视线在杜维身上移动,“杜维,你要突破圣阶了。”这是一个完全肯定的陈述句,“你最近把手头上的事先放一放,专心顾好自己才最重要。”圣阶不是那么好达到的,成功与否暂且不论,其中的危险性足够让他担忧了。 杜维却只是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其中有风险,但不提他有过一次经验这次绝对不会出错,就以他现在的实力基础与心性,也是不会出问题的。“放心吧,辰,我有分寸的。”杜维拉着辰坐下,“比武大会快结束了,忙完这一阵子我就专心突破,现在还没到时候,暂且压一压。” “你有打算就好。”在修炼一途上,辰皇子是比不上杜维的,没有指手画脚的想法。“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杜维看出辰皇子的疲惫很体贴的没有进一步做什么的打算,帮彼此换好了睡袍,躺上床把人拥入怀里,安心的睡过去了。 比武大会进行到了尾声,最后的决赛定在了二月的最后一日。而为了表示皇室对骑士协会的扶持,以及振兴大陆骑士精神,弘扬帝国尚武风气,皇室决定,将在这次骑士协会的比武大会结束之后,在帝都的皇宫前广场上,举办一场盛大的典礼。同时皇帝陛下与皇室成员们都将亲自出席,陛下本人更会亲手向大会获胜的五十名优胜者颁发“骑士徽章”,同时会将“罗兰之剑骑士团”的团长印绶亲手发送到大会的冠军手里。 并且在那一天,允许民众到皇宫前的广场上去观礼。同时宣布,帝都所有的豪门贵族、各部官员,都会到场为骑士协会壮声威。甚至就连魔法工会也放出了消息,为了表示魔法工会对骑士协会的尊重——毕竟从名义上,他们还是并列的大陆两大行会组织——魔法工会主席雅戈道格先生,也会带领魔法工会的法师们到现场观礼,并且会赠送给五十名入选罗兰之剑骑士团的优胜者们,每人一件魔法加持的武器。 不仅如此,传说之中的“隆奇努斯之矛”,也会在现场出现,所有到皇宫广场上观礼的人民,都会有机会亲眼目睹到那柄传说之中的“圣枪”。 这样一条条的消息,不得不说实在是很令帝都的民众们感到期待。这一次的比武大会没有神殿搅局没有其他乱七八糟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一路平平安安的顺利进行下去,让杜维都有些惊讶。两个多月的盛事只差一个完美的收官,杜维在反反复复确定了庆典那天的诸多事宜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感慨着明天就结束了大会之后就没有这么好捞钱的事情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郁金香公爵府的管家扎克,一脸为难的去皇宫找上了一连半个月没有回去郁金香公爵府的自家公爵大人。 “什么?”杜维难得失态的张大了嘴,“qq不见了?” 扎克点头,“是的,已经失踪有两天了吧,我们把公爵府还有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发现。”其实一只宠物失踪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这只宠物的长相特别了一点,但扎克是知道自家公爵大人对这只宠物鸟很是喜爱的,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来跟杜维说一声。 杜维眼睛瞪的大大的,左思右想也没想通qq怎么会失踪!先不提qq那只企鹅的身体里装的是千年前弥休斯的灵魂,单是企鹅那笨拙的身体,是怎么能够玩失踪的?而且qq一直都很安分,绝对不是闲的没事儿跟他闹着玩儿的性子。那么,换个方向考虑,不是失踪,是……被绑走? 这个似乎更加不可能吧,谁没事儿跑进他的公爵府里就为了拐走一只鸟?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知道qq的真实身份啊。 “我知道了,”杜维想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眉头皱的紧紧的,“你多派些人去找,但不要大肆声张。”明天就是庆典了,帝都治安署的人都忙得很,帝都里各地涌来的人也很多,要找也不容易。“等明天事情结束再说。” 扎克领命回去公爵府安排了,出去的时候正巧在皇宫花园里遇上辰皇子,辰皇子对杜维府上这位管家记忆显然很深刻,随口问道,“有什么急事找杜维吗?” 其实按理来说没有官职爵位的人是不能够进出皇宫的,可杜维成日里赖在皇宫不肯走,郁金香家族本身事务也不少,辰皇子也就给杜维开了这个特权,允许郁金香公爵府的人进出皇宫——反正他给杜维的特权也不差这一两个的。 “回陛下的话,是公爵大人的宠物鸟不见了。”扎克回答。 “哦?”看来是杜维很喜欢的宠物鸟?不然不会特意来说这件事。辰皇子颔首,顺口说道,“那就好好找,人如果不够就去治安署要。” 扎克恭恭敬敬目送辰皇子离去的时候,内心望天翻了个白眼,如果为了找公爵大人的一只宠物鸟就要劳动帝都治安署,陛下您真的确定不会让人又记恨上自家公爵大人太得宠?好吧,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没差多少! 杜维自然不知道自家管家在腹诽些什么的,他还在头疼qq这是怎么了,就连辰皇子进来都没发现。辰皇子难得一见杜维皱眉苦思的模样,觉得很新奇,“一只宠物鸟而已,不见了就这么不高兴?” “辰?哦,你遇见扎克了啊。”杜维一甩头把这件事抛之脑后,qq不是一般的宠物鸟,它的前身可是神殿第一任教宗呢,不需要自己担心。“也不是很重要,比不上辰你。” 辰皇子闻言瞟了杜维一眼,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杜维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忘记调戏他。 ? ☆、【似是故人来】 ?  比武大会的最终决赛庆典举行的很盛大,比起传统的夏日庆典来也不遑多让,杜维与辰皇子通过这次的比赛赚了足够多的钱,花一些在这种形象工程上并不让人心疼,而民众们对此显然也很是欢迎。皇宫广场前搭起了高高的擂台,各位皇室成员、贵族、官员们依次入座,比较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魔法工会之外,神殿的代理教宗陛下也极为罕见的出席了这次盛会。 坐在贵族席首位的杜维隐晦的目光落在代理教宗身上一瞬,随即飞快移开,神殿这次也不知怎么的,近期做出来的事情总是那么些奇奇怪怪的。光临比武大会最终决赛庆典这类事情,可完全不符合以大陆精神领袖自居的教宗该有的风格。 辰皇子的想法与杜维相差无几,因着席位关系,和代理教宗比邻而坐的他能够更加细致的观察对方的神情态度。辰皇子与杜维、代理教宗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是一位自幼生长在深宫中的皇子,他最擅长的就是谋划算计,而杜维与代理教宗这一类实力超群的人,就算再工于心计也不可能与一个自幼就熟悉这些的人相比较——毕竟,有些时候实力决定了成败,有了绝对强势的实力没有人会浪费心力去细细谋划。 因此,辰皇子很敏锐的发现这位不请自来的代理教宗陛下,表面看上去很平静,但实际上却有几分……急迫?对方在等待什么?或者说,在期待什么?辰皇子维持着面上的风度翩翩与之搭话,内心已经翻来覆去的把这次比武大会庆典的流程过了好几遍,参赛选手们的资料也整理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在这里需要提醒的是,艾露在过完了参加比赛的瘾之后,不用杜维要求,就自觉自动的放弃了之后的比赛。她将来可是要继承大雪山巫王的,不能留在罗兰帝国当个骑士。 决赛开始时间临近,辰皇子与杜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身侧的代理教宗微笑道,“教宗陛下,时间差不多了,让我们来欣赏比赛吧。”代理教宗温和的点头,随即辰皇子起身宣布比赛开始。 比赛并没有什么差池,一轮轮进行下来,虽然在一般人眼底看着已经算是很精彩的了,但就杜维的眼界层次而言,实在是看久了让人觉得困得慌啊。杜维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又往代理教宗那里斜了个眼神,见代理教宗似乎兴致勃勃的看着比赛,嘴角小幅度抽了抽,继续犯困。 等到比赛终于决出了冠军后,整个皇宫广场前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顺利把点头犯困的杜维给彻底吵醒了。辰皇子没忍住瞪了杜维一眼,后者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实在是很招人白眼的,杜维回了辰皇子一个无辜的眼神。两人当着帝国众多贵族官员以至于广场上人山人海的民众的面眉目传情,坐在杜维身边的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已经扭过头去不忍看了,皇后本来端庄的神色微微发白,压低了声音道,“陛下。” 辰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神情,对代理教宗颔首示意,便起身往前,一边的侍从已经端着放有“罗兰之剑骑士团”团长印绶的托盘跟了上来,按照之前公布的讯息,身为帝国皇帝的辰皇子将亲手把这个印绶交予本次比武大会的冠军。 杜维在看台上正看着这一幕,那名冠军得主显然很是激动,不过神态克制的不错,没有失仪。他面对含笑走近的辰皇子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辰皇子站定在他面前三步左右的距离,拿起一边托盘上的印绶……不对!杜维全身猛然一怔,远在自我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飞离看台,直直冲到辰皇子面前,将人一把拉开并迅速护到身后,又立即后退了十几米。 这一连串的动作加起来大约不到两秒钟,而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那位原本心情激动的冠军得主,双眼瞪大脸色惨白,胸口处一柄长剑从他背后刺入,他已经死了。而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全身黑袍的人,就连面容掩盖在浓重的黑色兜帽中,那人抽出剑,雪白锋利的长剑上点点血滴滚落于地,全场霎时一片寂静。 随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护卫队们,他们赶紧冲上前来把辰皇子牢牢护在身后,同时也不由自主冒着冷汗,刚刚如果不是郁金香公爵察觉到了不对,立刻上来护驾,这会儿说不定陛下就像方才那个冠军一样……那他们绝对也死定了! “辰,你没事?”最惊魂未定的人其实是杜维,刚刚只差一点点,辰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遇刺了,如果不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一丝杀意……杜维被吓了个半死,完全没有发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了皇帝陛下的名字,而且音量并不算小。 辰皇子手臂还被杜维紧紧拽住,他安抚的拍了拍杜维的手,并不计较杜维言语上的失态,他表现的很冷静,甚至还对杜维笑了笑,道,“好了,我亲爱的郁金香公爵,我没事儿,不用这么紧张。” 杜维这才定了定神,仔细看了辰皇子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周围的侍卫们让开路——杜维是帝国有名的强者,前方这位能够一剑刺杀了比武大会冠军的刺客,还是交给杜维处理,或许更为妥当一些。那黑袍人抽出剑后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在冷眼打量着杜维与辰皇子的一举一动。 杜维与这人靠得越近就越有一种古怪的感觉,那是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但杜维肯定在自己的记忆中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阁下是什么人?”杜维问道,侍卫们把他们两人围在了一个圈子里,“这样的举动,是对这次大会的庆典有什么不满吗?” 黑袍人竟然笑了笑,那声音实在是嘶哑难听极了,他道,“不满?当然有。这样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当得起罗兰之剑骑士团的团长?” 辰皇子道,“阁下实力出众不假,”能让毫不费力的杀了那个冠军就是铁证,这人实力少说也是九阶往上,“但阁下来的似乎迟了。”言下之意便是指比武大会已经结束,如果觊觎那团长之位,现在就算杀了冠军也没有意义。 辰皇子一贯是忍得的人,虽然这从头到尾都显得诡秘莫测的人当众杀了比武大会的冠军,还不知道有没有行刺的打算,这样狠狠往他这个皇帝脸上甩了一巴掌,辰皇子首先思考的不是报复而是一种变相的安抚。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没有一定的实力,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也是毫无意义。 “迟了?”黑袍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咯咯的笑起来,没有接辰皇子的话,而是把视线锁定在杜维身上,问道,“你还没认出我吗?” “……你就是那个与精灵王、菲利普一道的人?”杜维之前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这三人出发去了南海,但那已经是将近两个月前的事情了,现在猜一猜不难猜出这人是谁。“精灵王也来了吗?菲利普在哪里?” 黑袍人没有回答杜维的问题,而是坚持不懈的询问,“你还没认出我吗?” 在场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杜维身上。他皱眉,这人的确给了他熟悉感,可杜维也确定他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但对方却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难道他真的应该知道这人是谁? 黑袍人冷冷的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认不出来。”他没有拿剑的手忽的掀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底下的真容来。 那是一张女性的脸孔,年轻而又美丽,可那双眼睛却透着一抹沧桑,神态冷峻肃然,一头长发雪白。任何第一眼看见她的人,最先感受到的都不会是女性的柔美,而是一股冷艳,她绝对是一位历经战斗的女战士,那独特的气质绝不会有人认错。 她缓缓持剑行了一个骑士礼,道,“圣罗兰骑士团首席骑士弥赛亚拜见皇帝陛下。”她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嘶哑,悦耳却冰冷,她所拜的人也并不是辰皇子,而是用难以置信表情看着她的杜维。 杜维的的确确被狠狠震惊到了,他认得弥赛亚的脸,□□曾经画过一幅素描给他看,他在属于阿拉贡的那些零星记忆中也曾经见到过,但这怎么可能呢!弥赛亚明明就是……杜维无法控制自己不回头去瞧看台一眼,今天的庆典薇薇安与乔乔也来参加了,不过是以魔法师的身份,所以坐席设在魔法工会那边,此刻她们正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广场中央。 而就在杜维回头的这瞬间,弥赛亚突的拔剑而起,雪白长剑刺穿杜维心口,杜维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弥赛亚的面容近在迟尺,恍惚间与阿拉贡记忆中那张恨意凛然的面容重叠了……杜维心神大乱,手下意识握住长剑剑身,手指被划破鲜血流淌,他嘴唇动了动,宛若叹息般道了一声,“弥赛亚……” ? ☆、【阿拉贡罗兰】 ?  现场情形一变再变,先是比武大会的冠军被轻易刺杀,再来这位刺客居然是位年轻女性,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她自称圣罗兰骑士团首席骑士,再有她居然对着郁金香公爵行礼口称陛下,紧接着她就一剑刺穿了郁金香公爵的心脏。在场众人除了杜维之外,没有人听说过弥赛亚这个名字,但圣罗兰骑士团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罗兰帝国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辰皇子对现场的突变一直都保持着相当的冷静,就算弥赛亚喊杜维陛下之时他也都很冷静,但这样的冷静在他目睹杜维被刺穿心脏的时候,终于还是变了脸色。他克制着身体本能的反应——他不能上前,他只是魔法师,他更是帝国皇帝——低喊了一声,“一群废物!都愣着做什么,去救郁金香公爵!” 侍卫们回过神,正待上前,却被一股放开了的强者气势压制的死死的,弥赛亚冷眼瞧了他们一圈。不论是曾经的罗莉塔还是后来的弥赛亚,都是拥有极高修炼天赋的人,更不用说弥赛亚的实力很大程度上还是阿拉贡一手教导出来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与阿拉贡一样,都是魔武双修,正因如此,她才能够以女子之身稳稳的位居圣罗兰骑士团之首的地位,而被其余圣骑士们所信服。 “我的陛下,”弥赛亚冷冽的声线里透着深入骨髓的恨意,她深深看着杜维,“你现在还太弱了,如果我就这么杀了你,实在是一点报复的愉悦感都没有。而且,你的心,并不在你身上,不是么?” 杜维苦笑,他知道弥赛亚这话其实说的是阿拉贡,是的,阿拉贡没有心,和恶魔做了交易,他哪里来的心!可他不是阿拉贡,他是杜维!他调动了所有的力量护住心脏,但以他目前才九阶未曾突破圣阶的实力来论,他真的不知道能够拖延多少时间,啧,该死的,他现在就已经渐渐有眩晕感了。他暂时无法去思考弥赛亚为什么会出现,也不去想弥赛亚这一声声的陛下会在之后带给他多少说不清的麻烦,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对方的目的,阿拉贡留给他的烂摊子,真是……“弥赛亚,你想做什么?” “和你谈这些没有意义,”弥赛亚持剑的手不动,另一只手却拿出了一样东西,一个方形的铁盒子。那箱子锈迹斑驳,上面刻满了一种古朴的花纹,而更让人震撼的是,那箱子在弥赛亚的手里,依然隐隐的发出“砰砰、砰砰、砰砰”的跳动声。 杜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试图说些什么,但弥赛亚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长剑抽出手伸进杜维胸口处,将那颗受创的心脏与铁盒中的心脏交换。这一切举动都在弥赛亚圣阶实力的保证之下,在场所有人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而唯一一个有能力阻止的代理教宗,却只是目光深沉的注视着这一幕。 杜维的意识开始飘忽,他又站在了那道充满闪光的遂道之中,属于阿拉贡·罗兰的记忆开始充斥着他的心胸脑海,他又感觉到了心痛,无法遏制的心痛。他看见了那个与他一同长的少年,他看见了那个纯美的农家少女,他看见了那个恶魔克里斯,他看见了那个冷漠的白发女骑士,他看见了无数的征战无数的阴谋,他看见了自己坐在了至高无上的宝座之上…… 然后,曾经亲密无间的友人含笑而逝,女子刺穿他胸口的长剑杀气凛然…… 不!杜维在内心坚定的拒绝着,一如上一世那样,毫不犹豫的拒绝着。他不是阿拉贡!他也绝不可能成为阿拉贡!可又有了不一样的地方,一股力量死死的压制着杜维本身的意志,即使杜维拼尽全力挣扎却仍旧无果,杜维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他的抵抗越来越弱,直到最后,那尘封了千年的记忆终于将他的意识完全冲破,最终使他陷入了沉眠之中。 众人还未从弥赛亚堪称血腥的举动中回过神,只见杜维身上突的一阵华光大振,耀眼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随后而来的便是一股强横到极致的气息压迫感,在场的魔法师与武士们神色都凝重起来,满脸的冷汗一颗颗滴落。等待光芒与气息散去,杜维仍旧站在那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华贵的公爵服饰之上满是鲜血,弥赛亚神情冷然,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看。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最后打破这阵沉默的是从看台冲到广场这边来的加布里,他被众多侍卫拦着不能靠近,只能焦急忧虑的喊道,“哥哥!” “杜维”似乎被这道声音惊醒了,他动了,睁开眼,微微偏头,看向了加布里。加布里却在对上“杜维”视线的那瞬间猛的一怔,他下意识喃喃道,“不对,你不是哥哥……”那样沉重、悲哀、无奈的眼神,不是属于杜维的! 辰皇子脸色一丝血色也无,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杜维”,细细打量着他,他和加布里一样,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杜维”的变化。虽然样貌没有变,但气质的变化何止天差地别!杜维是生活安逸之中的人,出身高贵生活无忧,整个人贵气骄傲,纵使经历过西北几场战争的洗礼,却也是不会使一个人有根本上的改变。可面前这个人,身上的杀伐之气血腥之气之重,若无几十年的沙场征战是绝不可能形成的,更别提那理所当然的上位者神态,只有久居高位习惯了唯我独尊的人才能养成这样的特质。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所认识的杜维!辰皇子心里其实已经有猜测,但他不愿意也不敢承认,只能问,“……你是谁?” “所有人都在想,你是谁呢。”弥赛亚冷漠的声音里充斥着嘲讽,她往后退开一些距离,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怎么?自己开不了这个口吗?还是怕给这辈子的你添麻烦?其实隐瞒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弥赛亚……”“杜维”喑哑着嗓音,他看向弥赛亚的目光那样复杂那样深沉,面容悲哀中透着一丝怜悯。 弥赛亚却只是含着某种恶意般的继续开口道,“欢迎回来,‘星空下第一强者’、罗兰帝国开国皇帝,阿拉贡·罗兰陛下!” 弥赛亚一句轻飘飘的话,如同炸弹当众爆炸一般将在场所有人炸了个头晕目眩!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们居然听到了开国皇帝的名字,而且听这个女人话里的意思,郁金香公爵竟然是开国皇帝的转世?! 加布里完完全全的目瞪口呆了,之前对杜维的担忧都被他短暂的抛下了,他的脑袋里完全无法将开国皇帝与自己哥哥划上等号!辰皇子此刻的神情恐怕是他这辈子最复杂的时候,但实际上他现在思维一片空白,思考能力几乎为零。 而身为当事人的“杜维”,或者应该说是阿拉贡,他直挺挺的站着动也没动,胸口处的鲜血还在流,他脚下那一小片土地已经被血染红,他却只是注视着弥赛亚,道,“你是怎么……” 弥赛亚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转世成罗林那家伙的后裔,不过也不奇怪,我们十二个人里,罗林从来都是对你最忠心的。哦,我差点忘记了,你现在不姓罗林了,现任皇帝给你赐姓鲁道夫。要我说鲁道夫本人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的,他对我说过如果他的孩子生成你这样的性子,他只怕要急的去跳河了。” 这段话里隐晦的讯息不少,在场的众多贵族与官员们都听了出来,没想到罗林家居然还是昔年圣罗兰骑士团之一的后裔,难怪当初会一力辅佐了奥古斯丁王朝的建立,只怕也是因为对荆棘花的世代忠诚? 阿拉贡牵动嘴角,似乎想笑,却没有成功。额头上大滴的汗珠流淌而下,他手攒的紧紧的,本就被剑割伤了的右手此刻更是鲜血淋漓,他的身体在小幅度的颤抖,他试图张口说话,却仿佛连这样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弥赛亚再度举起长剑,就那么搁在阿拉贡脖颈旁,她道,“很痛苦,对吧?你这个身体的实力差一步就可以到达圣阶,可就算到了圣阶,与你当年巅峰时期的力量还是相差太远太远。贸然融合之下,普通人早该痛苦的昏死过去了,你现在还能保持清醒,我该佩服你的毅力吗?” 阿拉贡一口血吐了出来,眉头紧皱,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的确是很痛苦啊,过于强横的力量在体内乱蹿,灵魂力量的不对等,他四肢百骸都是疼痛难抑,身体淬炼度太低,他几乎能够感觉到一股崩溃的前奏。但是不行,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弥赛亚在这里,他不能这么昏迷过去。 “弥赛亚……”阿拉贡的声音低沉,透着股无力的感觉,但广场之上安静的针落可闻,因此他说的话还是能够被每个人都听到,“你从克里斯那里,拿到我的心脏,就是为了见我,然后再杀了我么?” 弥赛亚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人,他还是那么骄傲,纵使在如今这样不利的情形之下,纵使他现在那么痛苦那么虚弱,可他眼底的骄傲却一分都没有减少过。阿拉贡·罗兰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他的骄傲不曾为任何人改变。可杜维·罗林,却肯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放弃那无所谓的骄傲。 她越过众多侍卫们第一次认真看向了辰皇子,后者此刻神色莫辨,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想笑,笑她自己,也笑阿拉贡。她收回自己的剑,道,“不,我今天只是想看场好戏。” 阿拉贡稍稍愣了愣,疼痛让他的思考能力变弱,他分辨不出弥赛亚话里的含义。 弥赛亚却冷笑了一下,偏头看向左前方的一个位置,道,“还不出来么?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阿拉贡被痛死或者直接力量过盛爆体而亡?当然,我不介意。” ? ☆、【教宗弥休斯】 ?  随着弥赛亚话音方落,她所看的那个方向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金发的青年,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岁上下,面容清俊,神情温和,一身白色长袍,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侍卫们不自觉的给他让开了路,让他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广场中央。 而当这个青年出现的第一瞬间,一直稳坐在御座之上的代理教宗,克制不住的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那名青年。 “多年不见,弥赛亚。”青年熟稔的打着招呼,他走到阿拉贡身边,扶住阿拉贡几近无力的身体,阿拉贡在看见他出现的刹那怔了怔,随即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此刻更是没有丝毫迟疑的把身体重量全交给了他。青年半扶半抱着阿拉贡,后者的状态实在不容忽略,他抬手一道白光而起。 辰皇子目光微闪,那是神殿的治愈神术!这个青年是神殿的人!他思维转动起来,与开国皇帝同一时代的神殿之人,而且还是能够得到阿拉贡信任的人……对神殿历史同样了解的很清楚的辰皇子流露出一丝苦笑,嘴里发干,这个世界是疯了么,这些传奇般的人物怎么接二连三的都出现了呢…… 弥赛亚冷眼打量着青年对阿拉贡的救治,唇边冷嘲的笑意一闪而逝,她道,“多年不见,弥休斯教宗陛下。” 弥休斯教宗陛下! 又一个惊雷般的名字砸进了众人心里!或许在场的民众们有人对神殿的历史并不那么了解,但还是有不少的贵族与官员们,是清楚的知道这个名字的。一手缔造了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宗陛下,弥休斯在光明神殿的地位就等同于阿拉贡在罗兰帝国的地位!而现在……这位青年,就是弥休斯教宗陛下?众人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辰皇子的猜想被肯定,他瞬间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从那日庆丰节晚宴上代理教宗的突兀出席,他对杜维明显的示好,到今天这个庆典上的不请自来……辰皇子偏头对上代理教宗的视线,然后很快的垂下眼,内心冷笑不止,看来神殿对自己耍了他们一把还是记恨在心的,居然在这里下着套子等他…… 弥休斯手上的治愈神术一个接一个,阿拉贡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慎重对待,至于其他的事情……弥休斯紧了紧抱着阿拉贡的手,抬眸看向弥赛亚,“弥赛亚,如果要叙旧,还是换个时候更好,你觉得呢?” “……其实他最信任的人从来不是我们圣罗兰骑士团。”弥赛亚看着放松了心神,完全信赖依靠着弥休斯的阿拉贡忽然开口道,“我们是他手中的长剑,锋利无比,一不小心却也会伤到自己。可你……”弥赛亚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弥休斯,“你是他的盾,他可以全心依赖的盾,我居然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 弥休斯眼皮也没动一下,他能够感受到在场神殿的人投射到他身上的视线,也能够清楚猜到在场众人因为弥赛亚的话,内心该有多么纠结。历史上的阿拉贡与弥休斯是私交甚密的好友,但也应该仅止于此,可现在圣罗兰骑士团的首席骑士说阿拉贡不信任他的骑士,反而最信任这个好友……怎么可能不会引起诸多猜测! “弥赛亚,”得到弥休斯力量的支持,阿拉贡勉强能够控制住体内四溢的力量,定了定心神开始思考整件事。他有杜维的所有记忆,很快就能得到结论,“弥休斯是你救的。”他用了救这个字眼,因为把弥休斯的灵魂从企鹅身体里解放出来,重新塑造,这样的事情称得上拯救。 “别自以为是,我可做不到这件事。”弥赛亚冷冷道,“你都办不到的事情,以为我能做到?” 阿拉贡沉默了,的确,当初他曾经为了弥休斯的事情想尽办法,可都没有办法成功,他不是自负的认为他办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办不到,但如果这个别人是弥赛亚……“看来,就算我问那个人是谁,你也不会回答我了。” “当然,”弥赛亚长剑收回腰间剑鞘中,她一手拉起兜帽再度盖住自己面容,冷漠的声音传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皇帝么?”随即她一跃而起,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几个起落之间便没有了人影。 弥休斯见弥赛亚离开,松了口气,虽然双方都是圣阶,但弥赛亚可是魔武双修,神殿的神术其实主要还是偏向治愈类的,大杀伤性的有,可不算多,真动起手来他还要护着阿拉贡,不利的人绝对是他。 “弥休斯,”阿拉贡低低喊了一声,又止不住咳出一口血来,他费力的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流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真切笑容,“方才忘了跟你说,再度见到你感觉真好。” 微微愣了愣,弥休斯自然而然的笑了,“如果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一种惨兮兮的状况,我也会感觉很好的,阿拉贡。”他把最后的“主人”那两个字咽回喉中,在场的人太多,他不能暴露彼此之间的真实关系,虽然就他个人而言,他完全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他从来都自认只是阿拉贡的仆从。 阿拉贡明显已经有些精力不振了,疼痛只是被缓解可从来没有消失,身体的崩溃因为弥休斯力量的加入被止住了,但想要达到适应这份“王者之心”带来的力量的层次,还差得很远,他需要一个安全清静的地方梳理体内的力量。 弥休斯了解阿拉贡至深,不需要他开口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从腋下一手环过阿拉贡的背,将人抱好在怀里,扫过在场众人纷杂的视线,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加布里身上,他唤了一声,“加布里。” “嗯?”完全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打击的毫无思考能力,加布里呆呆的应了一声,一点神也没回过来。 弥休斯斟酌着用词,“我和阿拉贡先回公爵府,你如果没事,也早些回来吧。”他话里的隐晦含义是说给辰皇子听的,斜睨了一眼这位面无表情的现任帝国皇帝,弥休斯在内心叹口气。至高无上的皇权与个人的私情,阿拉贡曾经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结果弥赛亚恨了阿拉贡整整千年,不知道如今的辰奥古斯丁又会选择什么? “请您等一下,弥休斯陛下,”代理教宗看出弥休斯要走的意图仓促开口,“我……” “你是神殿的现任教宗,而我只一个过去式的人物。”弥休斯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他看了眼自己被阿拉贡鲜血染红的白袍,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直接运起自己力量往郁金香公爵府的方向飞去了。 在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把在场所有人的世界观全都刷新了一遍的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的都走掉了,在场民众骤然爆发出的议论声没有人在意,贵族们和官员们或明或暗的视线全都是落在辰皇子身上的。 圣罗兰骑士团首席骑士活着,这没什么,虽然很令人惊讶但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光明神殿第一任教宗活着,这也没什么,该纠结的是神殿那群神棍们和他们没关系。罗兰帝国开国皇帝活着,而且他转世的身份是如今帝国第一权臣的郁金香公爵杜维,这就是一件相当微妙的事情了。曾经身为一代帝王,还是一位空前强势帝王的人,真的能够忍受屈居人下的日子?可帝国如今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奥古斯丁一脉,辰皇子难道还会拱手让出帝位不成?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吭声。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三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千年前的人物,毕竟今天的事情完全就像一场非常不合理的闹剧,也没有旁的人证物证可以证明。不过这样的怀疑,在现任神殿的代理教宗主动喊出那声“弥休斯陛下”的时候已经被完全打消,光明神殿的教宗总不可能认错人自己打自己脸吧。 “都愣着做什么,”辰皇子在沉默一阵后说话了,他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淡然平静,眉眼间还仿佛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比武大会的亚军提为冠军,其余仪式一切继续。”最后他看了看加布里,“另外,派人送加布里回郁金香公爵府。”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有点发傻,没人动弹。 “陛下都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一辈子宦海沉浮经历了诸多大风大浪的老宰相罗布斯切尔率先应和,他的声音唤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乖觉的不提之前的事情,而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到今天该有的重点上。 实际上老宰相内心的波涛汹涌不比任何人少,他蹙眉看着广场中央好像若无其事给比武大会优胜者们授予骑士徽章的辰皇子,叹了口气。原本以为郁金香公爵与陛下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里会知道杜维还有这样一层惊人的身份?原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一公开就是闹得人尽皆知,帝国如今是多事之秋,这样的动荡,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辰皇子将一枚枚骑士徽章授予优胜者们,那双看似平静的蓝色眼眸却蕴含着某种的深沉色彩,他在内心咬牙切齿的反复默念着一个名字,杜维·罗林·鲁道夫,你好你果然很好! ? ☆、【菲利普归来】 ?  郁金香公爵府的扎克管家,其实在帝都里也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数的贵族都会给这位郁金香公爵大人的心腹一份薄面,那些小贵族对他也多是恭维讨好。虽然如此,但这位聪明的管家先生从来不会仗势欺人,相反言行举止之间更加注意小心,力图完美的扮演一个管家角色,以期获得自家公爵大人更多的看重信任。 但是,扎克这一次实在是无法保持他应有的冷静,当自家公爵大人满身鲜血的被一个陌生青年抱进来——准确说是从公爵府半空飞进来——他的房间,这位陌生青年轻车熟路的指挥着他去准备一系列需要的药物,那口吻熟稔的好似在这里生活了不短的日子一样。扎克被自家公爵大人的惨状惊到了,还没转过味儿来就已经麻利的按照那青年的吩咐去做了。 等到扎克回过神来,就见今天去皇宫广场凑热闹的桑迪顶着一脸崩溃般的表情进来了,没让扎克主动询问发生了什么,桑迪用飘乎乎的如梦似幻的语气主动开口了,他反反复复就念叨着一句话,“我们公爵大人是阿拉贡陛下的转世,我们公爵大人是阿拉贡陛下的转世,我们公爵大人是阿拉贡陛下的转世……” 啥?!扎克感觉自己被一道雷劈中了,手中的药剂瓶吧唧一声落在地上碎了个彻底。过了好一阵子后——期间扎克摇晃着桑迪无数次逼问事情经过——扎克终于捡回了自己的行动力,赶紧去再拿了一份药剂,双腿打漂的往主卧去了。 公爵府的主卧内,弥休斯帮阿拉贡脱掉了沾满血迹的衣服,一边用仆人们送过来的毛巾擦拭着他胸口处的血迹,一边毫不停歇的用着一个接一个的治愈神术。柔和的白色光芒笼罩着阿拉贡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伤口在愈合的同时,那让他整个人痉挛的疼痛也在慢慢的缓解着。 伤口治疗完毕,弥休斯想了想,握着阿拉贡的手,把自己的力量剔除掉一切别的影响因素只留下最纯粹柔和的一部分,探入阿拉贡体内保护着他脆弱的身体不受那狂暴的力量更进一步的伤害。弥休斯做的很耐心,对待阿拉贡的事情,他都很有耐心。 扎克同手同脚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对上弥休斯移过来的视线时,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哦,老天,这位可是光明神殿第一任教宗陛下!“呃,弥休斯陛下,这是您要的东西。”他恭恭敬敬的把药剂双手奉上,不过眼睛控制不住的瞟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阿拉贡一眼。 弥休斯空闲的手接过药剂,垂眸瞧了阿拉贡一眼,又看向扎克,“来帮个忙,我要把这药喂给他喝下去。” 扎克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帮着弥休斯把阿拉贡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虽然扎克控制不住自己有点僵硬。弥休斯把药瓶打开,想要让阿拉贡把药水喝下去,不过显然的,在昏迷状态又忍受着剧烈疼痛的阿拉贡并不配合,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弥休斯微微蹙眉,最终无奈的摇摇头,“之后你可别怪我失礼……”他小声说了一句,扎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弥休斯自己把药水含住,然后低头吻上阿拉贡苍白的唇,把药水渡了过去。 扎克差点一个手抖把身上的阿拉贡给扔出去,他完完全全极为滑稽的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喂药的这一幕,紧接着脑袋里很不靠谱的浮现出一句话:天啊,阿拉贡陛下难道和弥休斯陛下不仅仅是好友,而实际是恋人么! 这个真的不能怪扎克想得太多,而是杜维之前做的事情已经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因此在目睹了弥休斯这样暧昧却又自然的举动之后,扎克理所当然的,想歪了。不过没等扎克继续发散思维,公爵府内又一阵骚乱,一个少年迈着快步飞一般的闯进屋子,喘了口气,问道,“我哥……不,那个,呃,他没事吧?” 弥休斯看着加布里平安归来微微松口气,看来辰皇子似乎暂时没有做什么的打算,不过也说不准只是为了初步安他们的心,现在的情形或许备一步后手打算才更为妥当。“他没事,”弥休斯回答,“熬过这几天就好。” 加布里大大松了口气,虽然他也非常纠结自家哥哥怎么就突然成了开国皇帝,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再说,人没事儿才最重要。可是没等加布里彻底放松下来,忽然公爵府内又传出几声短促的惊叫,加布里条件反射想出门看个究竟,却被弥休斯拉住了,后者面色沉静,注视着门口处,道,“精灵王陛下大驾光临,很是荣幸。” 精灵王?没等在场众人回过神来,门口处已经有个人轻巧的走了进来,那美丽绝色的面容带给人的冲击力还是很震撼的,不过弥休斯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跟在他身后大步迈进屋内的人,赫然就是杜维那位被绑架已久的首席幕僚菲利普。 “弥休斯陛下。”落雪对弥休斯颔首示意,视线落在弥休斯与阿拉贡仍旧交握的双手上,“我别无恶意,只是归还菲利普给你们。”被说的好似某种物品一样的菲利普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 阿拉贡昏迷不醒,这里主事的人自然就是弥休斯,他对落雪点点头,“有劳精灵王陛下。” “下次见面或者就在战场了,我会期待与阿拉贡陛下交手的时候。”落雪打量考究的目光在阿拉贡与弥休斯脸上一闪而逝,随后他对菲利普点点头算是告别,便转身打算离开了,他来罗兰帝国的所有目的都已经达到,是该返回神山那边了。 菲利普神色莫辨,落雪已经走到了门外,他突然就追了出去,迎着落雪略带疑问的目光,菲利普道,“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这并不是客套话,虽然被绑走的人是他,但落雪没亏待他。 “这没什么,邀人同游,总不能照顾不好客人。”落雪浅笑的时候看起来更美丽了,精灵族得天独厚的美貌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么,落雪先生,再见。”菲利普的语气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黯然,对方是罪民们的精灵王,他是郁金香公爵的幕僚,如果有下一次再见面,那肯定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了,这样平淡的相处是不可能会有了。菲利普微微蹙眉,内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不是他一早就知道了的事情么? 落雪没说话,一双美丽的眼睛瞧了菲利普好一会儿,随即轻笑出声,他身体轻巧的好似飞一般凑到了菲利普身前,一个若有似无的轻吻落到了菲利普唇角,凝视着后者骤然瞪大的双眼,他道,“告别吻。” 菲利普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一个字,落雪就已经走了,只留下满院子的侍卫们用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他。最后菲利普顶着一张微红的脸,实在是扛不住众人眼神的压力,再度回去屋内了。 屋内的气氛在落雪离开后要缓和多了,弥休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变,他一直细心观察着阿拉贡的状态,留在房间里的扎克和加布里非常一致的,有种自己的存在真是太多余了的感觉。菲利普使劲儿拍了拍自己脸,把那些旖旎的念头拍下去,现在要思考的不是这个! “弥休斯陛下,”菲利普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之后,对上弥休斯的视线,道,“我相信您有很多事想要问我,我也有很多事想要告诉您,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顿了顿,继续道,“以如今公爵大人的状态,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我先去布置一些事情了。” 弥休斯没有说话,这已经是默许的态度。加布里没听明白菲利普的意思,追问道,“什么事情?” 菲利普深深看了加布里一眼,没有说话。弥休斯叹了口气,解释道,“一些以防万一的措施罢了。”他没有说的很明确,但其中意义表现的很明显,加布里不是傻子,这样些许的提点已经足够让他明白过来,然后他脸色刷的白了。 “皇帝陛下应该不至于……”扎克想要说服自己事态不至于那么糟糕,可话刚开了个头就已经没什么底气接下去了。 弥休斯摇摇头笑了笑,“皇帝不会做的那么过。这会儿功夫,已经足够让所有的流言传的漫天飞了,而这种消息方流传出去,皇帝就立刻对郁金香家族的势力动手打压,无论流言是真是假,都只会让民众哗然。我们的皇帝陛下没有这么愚蠢。” 弥休斯低头看着阿拉贡恢复稍许血色的脸,“我和菲利普担忧的,是杜维的身边人。” 加布里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您的意思是,陛下不会打压家族的势力,他只会从其他人身上下手吗?” “郁金香家族已经在西北扎了根,想要短时间内连根拔起并不容易,如果皇帝当真因为阿拉贡的事情而担忧自己皇位不稳,最优先的选择自然是控制住有相当分量的人质用以挟制。”弥休斯经历过很多神殿内的勾心斗角,对此很是了解,“阿拉贡和杜维是一样的人,对属于自己保护范围内的人很看重,不过不顾忌他们的性命。” “那么,我就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了,恕我告退。”菲利普对弥休斯行了个礼,便急匆匆离开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跟在落雪和弥赛亚身边,这两人做事也几乎没有瞒着他什么。虽然之前知道自家公爵大人的身份,乃至于发现自家公爵大人的宠物鸟其实是光明神殿第一任教宗的事情,实在是把他打击的昏头转向,不过幸亏他知道的比所有人早,才能早一步清醒过来分析利害得失。而这也就是菲利普无条件相信弥休斯是站在他们这一方的理由,得了吧,堂堂光明神殿第一任教宗,就算变成了鸟,也不见得一定要留在自家公爵大人身边吧! “你们也去休息吧,阿拉贡这里有我,不会有事的。”弥休斯淡淡吩咐道,无视了加布里明显还想问什么的眼神,示意他们都离开。 扎克隐晦的拉了拉自家加布里少爷,要问什么不急在这一会儿的,对弥休斯行礼后,一同退下了。 ? ☆、【千年后重逢】 ?  阿拉贡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午后时分,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房间内,柔和而不刺目。脑海中最初的空白之后,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守在他床边,正闭目小憩的弥休斯。阿拉贡动作非常轻缓的坐起身靠在床头,斜着眼看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其实弥赛亚没有说错。阿拉贡承认,在他第一次穿越时空,茫然失措的来到这个世界这片大陆的时候,他最先认同最先信任的人是弥休斯,那个纯真美丽的少女罗莉塔在最开始并不是他的羁绊,所以他当初离开家乡去当佣兵的时候,他带走了弥休斯而留下了罗莉塔。或许就是从自己第一次离开家乡那个时候起,他就注定了要与罗莉塔失之交臂,只是他与罗莉塔谁也没有想到,一切的最后,会变成那样一个结局。 而弥休斯……阿拉贡安静的注视着面前的金发青年,在内心苦笑,弥休斯,这个名字还是他给改的,被对方用了几十年,如今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对方原先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了。 阿拉贡起身的动作虽轻,但弥休斯实力强大感官敏锐,而且心神又一直牵挂在阿拉贡身上,因此很快就随之醒了过来。“你终于醒了,”弥休斯松了一大口气,阿拉贡再不醒他就要被郁金香家族还有神殿那些人给烦死了,前者还好说有菲利普加布里帮忙稳着,后者可没那么好打发,一天三次的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么? “我昏迷多久了?”阿拉贡现在状态不算很好,实力恢复只有当年巅峰时期的七成,这已经是在考虑杜维身体本身极限下能够达到的最大幅度提升,当然这倒也不急,后期慢慢都会逐渐恢复的。 “三天。”弥休斯听出阿拉贡声音带着嘶哑,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一些必要措施已经安排妥当了,菲利普做事很细致。” 阿拉贡挑了挑眉,“菲利普回来了?” 弥休斯把那天的事情,从阿拉贡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目光略带忧虑的道,“……情况暂时就是这样,这几天除了神殿的人时不时来之外,一切如常,皇宫那边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至于弥赛亚的行踪,虽然有派人去找,不过她实力很强,有心隐藏寻常人是不可能发现的。” “……不必特意去找了,她如果想出现自然会现身的。”阿拉贡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弥休斯,你说我到底应该把她怎么办?”阿拉贡从来也没有什么不能对弥休斯说的话,他看着弥休斯,语气相当复杂的道,“当初是我负了她,这是我的错,我从来不曾忘记,但那个时候我其实是就想这么放她走的,她太单纯不适合卷入我的战争之中。可她自己改了名字,执意成为我的骑士为我征战,我答应了,因为她太执着,我以为我和她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后来,那位公主病死了,”阿拉贡口中的那位公主自然就是指他最初迎娶的那位妻子,“她渐渐对我没有那么冰冷了,我以为这是一个转圜的机会,我尽力的弥补她,在登基为帝后第一道旨意就是迎娶她为妻。她答应了,我那时候很高兴我以为她终于能够原谅我了,可是不过没几年她就那么决绝的……” 弥休斯安静的听着阿拉贡低声的讲述,后者很少会用这样无奈的语调说话,他从来都是自信骄傲的王者。“我还记得那场婚礼。”弥休斯对阿拉贡笑了笑,把话题转了一个方向,“那个时候,主人你刚刚结束战争建立罗兰帝国,一切百废待兴,我听有的大主教说帝国财政挤了又挤,才能办出那样一场盛大的婚礼,之后也穷巴巴的苦了好久呢。” 阿拉贡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也不由得笑了,“是啊,那时候真是穷的不行,比现在帝国的状态还糟糕,都没人愿意去当财政大臣了。”帝国财政吃紧,他这个皇帝也必须缩减用度,想想看他那个时候的吃穿待遇其实远远不如身为光明神殿教宗的弥休斯呢。 “其实主人那时候光顾着打仗去了,哪里像杜维这样,一心就惦记着捞钱?”弥休斯打趣了一句,不过真的论起来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阿拉贡一心征战天下,杜维一心记挂着赚钱,两者的重点完全没有重叠的地方。 “时代不同。”阿拉贡拥有杜维完整的记忆,对于自己被光明女神耍了几辈子的事情自然也非常清楚,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他伸手按了按胸口处,心脏有节奏的扑通跳动着,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是个很久违的体验了,他道,“而且,我是我,杜维是杜维,我和他是不同的。” 弥休斯点头,“是,主人和杜维,当然是不同的。”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必喊我主人,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仆人,弥休斯。”阿拉贡这话说得很有几分无奈,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这么讲了,弥休斯也是不会听的。 果然,弥休斯没有任何犹豫的回道,“对我而言,你永远都是我的主人,这一点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奉承之言阿拉贡听的也不少,但真心话与虚假之语是完全不可比的。弥休斯当年追随着他的步伐,在光明教会中地位步步提高,而后光明神殿正式成立,他成为了大陆精神领袖、神殿第一任教宗,地位何其尊崇高贵,两人私下见面,他却从来都是一如既往恭敬的称自己为主人……就和过去,他们在家乡的时候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阿拉贡微笑,“你高兴就好,每次你固执起来,连我也说不动。” 弥休斯轻轻咳嗽一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一般情况下他都是阿拉贡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但某些特殊情况——尤其是阿拉贡的某些决定会让他自己身处险境的情况——他都会坚持不懈的反对阿拉贡的意见,完全不顾其他。 “不提这些了。”弥休斯决定谈些正题,“我问过菲利普这些时候的经历。是弥赛亚主动去找他和精灵王的,并带着他们出海去了一个岛屿,然后弥赛亚让他们等候在船上自己入岛,出来时候就带着装有你心脏的铁盒子了。再之后他们就直接来了帝都,公爵府里抓走我的人也是弥赛亚,但是她怎么把我复活成现在这样的,我没有记忆,菲利普也不知道。” “你身体有没有异状?” “没有,非常健康正常,而且完全是当年最巅峰时期的状态。”这是最令弥休斯惊疑不定的地方,把他的灵魂从企鹅的形态中解放再恢复人身,这一点勉强能够用炼金术之类的东西解释,但是他如今这样一身圣阶往上的实力又该怎么解释? “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阿拉贡就算拥有几辈子的阅历,这样的事情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从来都没真的弄懂弥赛亚在想些什么。” 弥休斯安静的点头,一阵寂静后,他微微蹙眉,犹豫着询问,“主人,你现在醒过来了,那么杜维他……” “我可以感觉到,”阿拉贡的手还放在心口处,他道,“杜维的意识现在在沉睡。我的心脏与这副身体是在弥赛亚的强迫下融合的,融合完成的那瞬间杜维的意识被我的力量冲溃,所以沉睡着没有醒过来。” 现在在沉睡也就意味着……将来有朝一日会醒来,这副身体的控制权本就不是阿拉贡的,阿拉贡已经死在了千年前,如今活着的人是杜维。弥休斯目光几分黯淡,垂了眼,“果然是这样。那么,你有多少时间?” “长则三个月,短则一个月。”阿拉贡注意到弥休斯的神情变化,宽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杜维那家伙在心里骂了我不少次,还把我鄙视的一无是处,我是很想让你给他一点教训的,不过好歹也是我的转世,之后还是多麻烦你帮帮他了。” 弥休斯顺从的点头应下来,“好的,主人,我明白你的意思。”随后他顿了顿,问道,“我需要回神殿吗?”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9节 “不必了,”阿拉贡对此态度很坚决,“虽然根据你的说法,神殿似乎很期待你回去,可现在情况和当年不同了。以你当年在神殿威望至深,他们都敢把你囚禁的情况来论,谁知道那群神棍如今安的什么心?而且说不准,弥赛亚如今和神殿也会有牵连。” “我明白了。”弥休斯对此求之不得,他对神殿教宗的位置没有任何想法,当不当都一样,甚至他还觉得当教宗实在是太麻烦了,完全不如就这么陪伴在阿拉贡身边来的好。 阿拉贡动了动身子,伸了个懒腰,“那么,现在,亲爱的弥休斯,麻烦你帮我拿套衣服过来吧,我想出去走一走透透气了。” 阿拉贡主人,你不是想要出去透透气,而是想要出去惊吓一下所有人,顺带继续给杜维找麻烦吧?深深了解自家主人秉性的弥休斯又无奈又好笑,只觉得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总会蹦出一些恶趣味来。但就算对阿拉贡的打算心知肚明,弥休斯还是很听他话的去拿了套衣服进来,帮着阿拉贡换上。 “好了,亲爱的弥休斯,”阿拉贡换好衣服,脸上泛着笑意,眼睛闪闪发亮,“现在,咱们去皇宫转转吧?我可是有很多年没有去过皇宫了。” “……主人,杜维醒过来之后会被气疯的。”弥休斯神态更加无奈了,同时在内心默默为郁金香公爵大人默哀。 ? ☆、【难测帝王心】 ?  时间倒回三天前,辰皇子若无其事的继续了那场庆典,看热闹的群众已经全都走掉了——得知了这样惊天的消息不回去八卦谁还有心思去看什么庆贺仪式?留在现场的只有心思各异神态各异的贵族与官员们,还有神殿的代理教宗陛下以及魔法工会的魔法师们。 辰皇子与代理教宗已经没什么客套话可说了。他在当年政变之前,与神殿上任教宗保罗十六世约定,政变之时神殿助他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他会成为保罗十六世的教子。可后来保罗十六世被杜维设计杀害,辰皇子自然而然爽约——神殿对此无可奈何,即使他们多少隐约知道这宗交易,但是两个当事人,一个死了另一个矢口否认,他们还能逼着帝国皇帝当教宗的教子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可神殿就此记恨上辰皇子也是毋庸置疑的——开玩笑,堂堂大陆的光明神殿居然就这么被人给耍了,怎么可能不记恨——如果不是后来爆发出来的罪民入侵事件,神殿绝对会明里暗里都给辰皇子找各种各样的麻烦。而这次的事情,很难说神殿到底在其中掺合了多少又了解多少内情,但闹成这个样子,威信扫地的人自然是辰皇子。 对于罗兰帝国而言,开国皇帝阿拉贡·罗兰陛下,已经是被神化了的人物。关于他的辉煌事迹、历史传说数不胜数,历经千年仍旧熠熠生辉,他是民众心中一个不可磨灭的光辉形象,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另类的精神寄托。而现在,这位皇帝陛下被证实已经转世。其实这本身也没有什么,如果这位转世之人是别的什么人,一切都还好说,辰皇子可以冷静处理,民众不见得会有多大反应。 但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郁金香公爵,杜维。 杜维这个名字曾经被帝都贵族圈内嘲讽了十多年,然后一朝崛起,便是光芒耀眼势不可挡。流传于帝国的郁金香公爵的诸多奇迹般的事迹非常多,杜维本身才华横溢又极擅谋略,短短几年将西北封地建立的固若金汤,又有罗林家数百年的势力做底,名声、才华、实力、势力,他样样不缺。如此一个声名显赫的人,竟然还有开国皇帝转世这样一重身份,如果身在帝位的是一位昏庸些的君主——例如上任皇帝奥古斯丁六世——恐怕现在不少人都惦记着上书逼其让位了。 不过现任皇帝是辰皇子,他是奥古斯丁王朝建立以来最出色的一位帝王,继位以来贤明睿智、励精图治,几乎让人无可挑剔。这也就造成了现在这样一种非常尴尬非常为难的场景,如果恢复记忆的开国皇帝陛下想重登皇位——说真的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高——现在的奥古斯丁皇室究竟要怎么办?现任的皇帝又要怎么办? 辰皇子与平常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神情从容,面带浅笑,温和儒雅让人心生亲近。他主持完仪式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把剩下的事情都扔给了老宰相罗布斯切尔,自己回去皇宫了。皇后也干脆带着查理皇子与卡琳娜公主告辞了,本来在授予徽章这项仪式之后,还安排了不少精彩的节目,但是现在恐怕没有人有兴趣看了。 辰皇子没有回去寝宫,而是去了白塔,他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在得知了罪民入侵的事件,他心乱的很,所以来这里为了让自己定心,那时候杜维一直安静的陪着他。但如果细细一回忆,看到白塔之后,杜维的神情似乎略微有些不对,呵,原来如此么……辰皇子垂眸低低笑了一下,紧握成拳的手用力似乎想要把自己掌心戳破。 “……来人。” “陛下。”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跪拜于地。 “你们所有人,都去查杜维。”辰皇子面沉似水,声音平静,“我要他从生出到现在以来,所有的全部的你们能够查到的讯息,一丝一毫也不准漏掉。不止是杜维,还有他身边的人,目前为止,所有他认识的跟他打过交道的,这些人的生平,我也要全部了解。” “是,陛下。”黑衣人领命退下。 辰皇子上前几步,伸手轻轻触碰着白塔塔壁,用力越来越重,手指泛起了青白,可他的神情却仍旧那么淡然,天蓝色的瞳孔无波无澜。 皇后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她先把查理与卡琳娜送回了他们各自的宫殿,随后才问了侍从辰皇子的所在,过来寻人。皇后示意不远处的侍卫侍从们都退下,很快的这里就只剩下她与辰皇子,她上前一步,放柔了声音道,“陛下今天受惊了,还是好生歇着吧。” 辰皇子收回手,侧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话。 皇后并不介意这样的尴尬,她走到辰皇子身边,体贴的展开了手中的披风帮人系上,微笑道,“陛下宽心,以郁金香公爵对陛下的情谊,陛下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出现。” “哦?”辰皇子略挑了挑眉。 皇后笑容中带了一丝苦涩复杂,但仍旧显得很是温柔,她叹了口气道,“纵容我不认同陛下之前的选择,可郁金香公爵对陛下的心思,我也算看得很清楚了,如此深情怎会比不上权势地位呢。” 辰皇子注视了皇后好一会儿,“你是皇后,不用操心这些。”说完他头也不回直接扔下皇后往自己寝宫去了。 皇后站在白塔下,目送辰皇子离开,模样端庄娴雅。她抬起头,打量着这座建立千年的壮观白塔,面容褪去苦涩,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天底下最难测的,就是一颗帝王心,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自古以来的所有帝王,不论英明或昏庸都是这样的。 喜欢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就算有错处,也可以一笑而过。可帝王多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生了根,就只会不断的茁壮起来,直到有朝一日把往昔的情谊全部抵消,甚至由爱转憎。 爱情与权势,美人与江山,当二者不可兼得之时,又有几个人是抛弃了权势地位而选择爱情的?有是当然有,可那些人多是昏聩之人,为情爱迷住了眼,最终有几个落得好结局了?真正聪明的人自然会选择其中更重要的东西。而开国皇帝阿拉贡、现任皇帝辰·奥古斯丁,郁金香公爵杜维,谁敢说他们不是个聪明人? 皇后迈着轻松惬意的步伐往回走,在远处等待她的贴身女官迎了上来,女官没有皇后此刻的好心情,而是一脸的忧心忡忡。皇后见状笑道,“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皇后殿下不担心吗?”女官压低了声音,“大家都在说阿拉贡陛下回来,那咱们陛下……”流言传播的速度绝对是最快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皇宫里可谓是各种流言纷飞,说什么的人都有。 “这天没那么容易变,有什么可担心的。”皇后对此嗤之以鼻,严肃了神情,“去传我的命令,宫里不是给你们闲聊凑趣的地方,都给我做自己该做的事,敢趁机惹是生非的,全都按律严惩。” 女官喏喏点头,见皇后如此冷静,也有了主心骨,服侍皇后回了寝宫,便去照吩咐做事去了。 虽然皇后及时插手制止了皇宫内的人心惶惶,但之前因着比武大会尚算放松的皇宫氛围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了,满满都是一股子压抑的感觉。辰皇子或许是整个皇宫里除了皇后之外显得最正常的一个,他很寻常的做着该做的事,处理政务,批阅公文,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可辰皇子越这样,他周围的侍卫侍从们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惹恼了自家主子,成了倒霉的替罪羊。 这样的氛围一直保持到了三天后,辰皇子为了抵御北方罪民入侵的事情——当然名义上是训练帝国军队以应对冰封森林魔兽潮——召集大臣们商议改进帝国军方统帅部的事情。这个所谓的统帅部,是当年阿拉贡一手设立的,类似于军事学院的模型,用来培育军事统帅人才,千年下来初具雏形。不过规模不大而且长期被贵族们把持,贵族子弟来此镀金的意义大于了它存在本身的意义。 与罪民们的战争在即,现在帝国最急需的就是将领人才,于是这样一个地方不可避免的被辰皇子惦记起了。这次打算商讨的,就是对统帅部进行改革,毕竟帝国安稳了几十年,真正打过仗的将领没多少,能够进这个军官培训班给学员上课的将领就更少,而且辰皇子还打算扩招一批学员,人选就从军队中直接挑些好苗子——不计较出身只看重能力——于是老师的人选就更为重要了。 这属于卡米西罗负责的部分,辰皇子实际上之前早就给卡米西罗透了口风,卡米西罗心里也有了人选,想把杜维拉进来当个老师,不过现在么……卡米西罗低头摸摸自己鼻子,只觉得压力很大。 “如果对扩招没有意见的话,你们有什么可以推荐的新老师人选吗?”辰皇子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完了,学员扩招会触犯到贵族的利益,毕竟那里一直都是贵族们把持的地方,相当排斥平民,不过辰皇子完全懒得理会他们可能会有的反对。 在场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期待的视线落到了老宰相罗布斯切尔身上,后者在心里暗骂,真是一群不厚道的家伙们。不过,老宰相在内心里琢磨,陛下这三天平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要说过激的举动了,根本是什么防范措施都没干,这是……信任对方不会谋反的意思?呃,虽然从某种意义上,那估计也不该叫谋反…… “陛下,我觉得安德烈将军与阿尔帕伊将军都是不错的人选。”老宰相说了两个人选,不过比起阿尔帕伊他更想提议隆巴顿来着——他侄女婿卡米西罗与阿尔帕伊不对付——但安德烈就已经快算是杜维一派的人了,隆巴顿就更别提了,他觉得辰皇子这会儿应该不大会愿意考虑用杜维的人。 辰皇子听了只是略略颔首,表情变也没变一下。 殿内气氛更沉默了,众人只觉得这次议事太痛苦了,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就在这个时候,辰皇子的贴身侍从挂着十分纠结的表情走进来了,他很烦恼的开口道,“陛下,郁、呃,不对……那个,那两位大人求见陛下,已经进了皇宫了。” 侍从内心郁闷无比,老天哪,他到底现在该喊对方什么?郁金香公爵大人?阿拉贡陛下?还有另外一位,直接喊弥休斯教宗陛下吗?这种喊法真的真的没关系吗? 众人脸色齐齐变了,反倒是主位之上的辰皇子非常平静的点头,“去请他们进来。” ? ☆、【刷刷仇恨值】 ?  阿拉贡与弥休斯一同步入殿内的时候,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主位之上的辰皇子率先起了身,微微颔首对他们致意,礼貌客气的开口道,“很荣幸见到两位,阿拉贡陛下,弥休斯陛下。”众人听着辰皇子选择的称呼,彼此交换个眼神,也纷纷对他们问好。 阿拉贡此刻正打量着辰皇子,金发蓝眸,俊美儒雅,的的确确是个好样貌。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杜维的眼光……想到这里,阿拉贡又记起了罗莉塔与弥赛亚,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算了,他也别计较杜维的眼光,他自己似乎也不见得比杜维好到哪里去。不管辰·奥古斯丁是男的还是女的,至少人家没恨杜维恨上千年——虽然这是杜维又重来了一次的结果。 “似乎是我们打扰诸位议事了。”弥休斯对阿拉贡非常了解,一瞥眼见他此刻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别的,无奈何为了不冷场只能自己接下话来。 “不打扰,已经快结束了。”辰皇子随即很平静对老宰相罗布斯切尔道,“人选就定阿尔帕伊吧。”话音方落便再度把视线转移到阿拉贡身上,“阿拉贡陛下近日休息的可好?伤势如何了?有什么需要请随意吩咐。” “没事了。”阿拉贡对辰皇子起了点兴趣,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玩弄政治,啧,他都有些拿不准对方的心思了,“另外,我对目前的生活状况很满意,不用你们做什么了。”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很明显,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平缓不少。 辰皇子颔首,示意众人无事可以退下了,老宰相摸摸下巴第一个头也不回的闪人了,明摆着三位陛下有话要谈,谁要留下来谁就是傻子。有了老宰相带头,其余人也纷纷告退,最后一个走的还很乖觉的给他们关上了大门。多余的人已经没有了,辰皇子重新入座,道,“请坐,我想你们应该有事要对我说。” 阿拉贡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他才醒过来,身体还是比较虚的,站久了容易发晕,弥休斯则跟着阿拉贡坐在他身边。辰皇子看着弥休斯坐在阿拉贡下首的位置,目光微闪,但没说什么。阿拉贡正在脑海里反复翻找着杜维两辈子的记忆,一时也没有开口说话。 从这两辈子的记忆来判断,毫无疑问,辰·奥古斯丁绝对是一位优秀的帝王,虽然彼此的血缘关系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子,但怎么说这也可以算是他的后裔,阿拉贡本人对这位皇帝是绝对很欣赏的。但是,从一个客观者的角度梳理了一遍杜维上辈子的记忆,阿拉贡忽然对杜维起了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以阿拉贡的眼光来判断,杜维的上一辈子,很难说辰·奥古斯丁到底有没有察觉到杜维对他的感情。杜维本人或许是毫无所觉,但在某些事情上,他下意识的表现与有些时候的倾向性,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把他的感情给体现出来的。以辰·奥古斯丁本人的聪颖非凡以及异常敏锐的观察力,对此到底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呢?他死前那一封遗书,从头到尾都是打的感情牌,不但一举打消了杜维之前与他的隔阂,甚至让杜维从此对他的遗愿奉若神明,点点滴滴铭记于心……这其中究竟有没有算计的成分在内呢? 一个可以冷静的,把自己的死亡当做某种计划的帝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留下的东西,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谋划居多?不过不管是哪一样,辰·奥古斯丁都死死抓住了杜维的弱点,为自己的继承者扫清了最大的障碍——一个并无篡位之心的能臣,难道不是留给继任者的最好礼物?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儿子太不争气,不过幸亏有个好女儿。 想到这里,阿拉贡挑了挑眉,道,“陛下是聪明人,我们也就不跟陛下绕弯子了。”他与弥休斯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我对帝位没有想法,杜维也是,在这一点上你完全不用担心。” “看得出来。”辰皇子对此并不意外,这三天里郁金香家族与罗林家族的确有些动静频繁,有人为此对他进言让他早作打算,他都没有理会。因为他能够判断出来,这两个家族的行动,不过是为求自保,并没有什么谋反的意图。 “神殿那边如果找上你,你无视掉就好,弥休斯不会回去。” “阿拉贡陛下在这里,弥休斯陛下自然不会回去。”非常笃定且理所当然的口吻。 阿拉贡顿了顿,又和弥休斯对视了一次,瞧向辰皇子淡然沉静的面容,道,“你看出来了?”疑问的语句,陈述的语气。 “两位表现的很明显。”他们入殿以来,弥休斯几乎都在看阿拉贡的表情行事,虽然动作很隐晦,但辰皇子还是发现了。如果这些小举动不能决定什么,那么坐席的问题,弥休斯是和阿拉贡齐名的人物,如果彼此只是朋友相交,那么弥休斯绝对不会跑去坐阿拉贡的下首,要坐也是平等的席位,这可是很有讲究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一千年前了,我和主人也没有打算继续当年的计划,”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弥休斯也大大方方的直接喊了阿拉贡为主人,用温和带笑的表情说道,“不过还请陛下不要把这件事公开,神殿只怕会恼羞成怒的。” “……阿拉贡陛下好谋划,可惜了弥休斯陛下当年逝世太早。”听到弥休斯那一声“主人”,辰皇子眼睛也没眨一下,稍一思索便把当年阿拉贡与弥休斯的计划猜得七七八八,同时非常真心的为他们扼腕了一句。 弥休斯只是笑了笑。他是在罗兰帝国建国第三年去世的,那时候弥赛亚还当着她的罗莉塔皇后,阿拉贡也还在专注着帝国的事情,当然对于阿拉贡最后带着圣罗兰骑士团把他的遗体背出了神殿这件事他是很高兴的,谁也不乐意死后还要葬在那种地方,他面对那群神棍一辈子真是太够了。 阿拉贡不怎么愿意提起当年弥休斯死的事情,这对他而言是很痛苦的,和当年弥赛亚刺杀他失败后自杀所带来的痛苦相差无几。“弥赛亚的事情,弥休斯会去查,”阿拉贡转开了话题,“她的目标一直都在于我,应该不会给你惹太多麻烦。” 辰皇子对此明显不是很赞同,但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道,“她说她是圣罗兰骑士团首席骑士。”言下之意,传言圣罗兰骑士团是阿拉贡手中最锋利的武器,可如今的事实是在告诉所有人,武器太过锋利是会伤到主人的吗? “这只是她一个人。”和其余的圣罗兰骑士们没有关系,“是我当年辜负她,所以她要报复我也无话可说。” “……听说阿拉贡陛下在建国后迎娶的皇后名为罗莉塔,是陛下家乡的一位普通女子。”圣罗兰骑士们追随阿拉贡的时间很久,几乎是从他起兵开始就一直追随到最后,阿拉贡说他辜负了弥赛亚,显然是感情问题。历史上记载阿拉贡一生只有两位妻子,一位是早年迎娶的某个小国公主——这其中代表的政治意义谁都明白——她在罗兰帝国还未建立之前便去世了;另外一位就是建国后迎娶的皇后罗莉塔,她出身低微,嫁给阿拉贡的时候似乎年龄也不小了,成婚并没几年便也逝世了。那么,这位罗莉塔皇后…… 阿拉贡无奈的按了按额头,“你真是太聪明了,好吧,罗莉塔就是弥赛亚,这是她之前用的名字。”阿拉贡不得不把当年的那些事情翻出来说了一遍,和聪明人说话是件愉快的事,但和一个太聪明的人说话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辰皇子没什么反应,就一个帝王而言,政治高于感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没觉得阿拉贡有做错。 “你不好奇弥赛亚和弥休斯为什么过了千年还活着?”阿拉贡问。 “的确很好奇,可阿拉贡陛下也不知道答案,不是吗?”那天皇宫广场上他们两方的反应给了辰皇子足够的讯息。 弥休斯忍了笑偏过脸去,阿拉贡觉得自己眼角隐隐的、一抽一抽的疼,这个辰·奥古斯丁实在是太不可爱了,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杜维上辈子时不时就被这人算计一回了,这人太过聪慧敏锐,生来就该是当皇帝的。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别的紧要事情了。”阿拉贡道,“杜维的意识过段时间就会自己恢复,这一点陛下不用担心。” “猜得出来,杜维性子太傲,不会容许别人一直霸占自己身体。”哪怕那个人也是他自己。辰皇子对这个消息也丝毫不意外。 弥休斯已经有些忍不住的笑出声了,阿拉贡忽然手痒的很想把杜维揍一顿,最后他眼睛一转,笑起来,“对了,陛下,机会难得,我和陛下分享一些有趣的小秘密吧。” 辰皇子顿了顿,刚想开口说不必,阿拉贡已经无视他的表情直接说了下去,“其实杜维还真的很有女人缘呢,薇薇安和乔安娜这对双胞胎陛下有没有听过?她们都对杜维很有好感呢,原先杜维似乎也很喜欢她们。哦,杜维身边还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叫妮可,她可是美杜莎女王的化形,啧,和杜维关系也不一般啊。” “对了,大雪山巫王白河愁是个非常有趣的人物,他和杜维私交很不错,彼此算是惺惺相惜。还有帝国闻名的学者蓝海悦,之前的西北军团长鲁高——他的真名是赤水断,这三人可是师兄弟,而且很奇异的个个都和杜维交好。哦,我给忘了,其实杜维算是他们的小师弟呢,他可是上任大雪山巫王古兰修承认的第四位弟子。” “啊,还有如今还在草原上打的死去活来的那群草原人里,其中一个现在规模很大的部落首领萨拉丁,他也是杜维的人呢。杜维和之前守在神山防范外族入侵的那群龙族关系也不错,手头上还有两颗龙蛋。啧,其实这么算起来,杜维哪天跑去和罪民交朋友我也不奇怪了。不对,杜维其实和精灵王落雪关系没有那么差,勉强算是朋友?” “嗯,还有件事来着,记得之前杜维一口气捐的五千万金币吗?那钱杜维是从南洋打劫来的,南洋之前弄了个联合王国,他们的小国王和一位祭司被杜维很走运的当奴隶买走了,结果就被狠狠打劫了。嗯,杜维后来还私自和他们签订了个条约呢,以罗兰帝国的名义哦,非常的胆大妄为对不对?” “另外还有就是……” 弥休斯无奈的看着兴致勃勃把杜维的老底都快曝了个光的阿拉贡,又看了看辰皇子越来越沉静越来越平淡的脸,再度为杜维默哀三秒,期待他回来之后不会真的死的太凄惨。 ? ☆、【闪瞎了人眼】 ?  当阿拉贡正在滔滔不绝的一句又一句把杜维做过的那些,说轻一些是违反乱纪,说严重点都能算上意图谋反的事情,一件件有条不紊的说给辰皇子听的时候,辰皇子的贴身侍从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怎么情愿的迈步进来了。 “陛下,神殿的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求见弥休斯陛下。”辰皇子自己都喊了弥休斯陛下这个称谓,侍从跟着学起来也是很迅速的。 神殿的消息倒当真是快。辰皇子看了阿拉贡与弥休斯一眼,没有替这两位做主的打算。弥休斯轻轻叹了口气,神殿还真是不死心,如果来的人是代理教宗大不了直接拒绝就是,但马克西莫斯大主教却是和杜维有合作关系的,之前也给过他们不少方便,面子总要给一点。 “麻烦请他进来吧。”弥休斯无奈对那位侍从吩咐道,随即起身坐到阿拉贡正对面的位置去了。 侍从看了辰皇子一眼,领命退下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红衣的大主教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之前要更精神许多,在对殿内三位陛下一一问好后,看向弥休斯的眼神很有几分激动。弥休斯此时的气质与之前很不一样了,淡泊温和,透着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气息。 “弥休斯陛下,”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斟酌了一下用词,诚恳的道,“神殿教众得知您的消息都十分的惊喜,我们非常期待您能够重新回到神殿。”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目前还完全不知道神殿内,利用当年阿拉贡与圣罗兰骑士们扔下的徽章,对他们日夜诅咒了千年的事情。如果他对这件事有那么一丝了解的话,恐怕肯定不会有胆子出现在阿拉贡与弥休斯的面前。 弥休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威压,只是简简单单的看着,那目光悲哀中带了一丝嘲讽,看的马克西莫斯大主教冷汗不自觉流了下来。“不必了,”弥休斯最终轻叹一声,道,“我不会回去的,请就此转告现任教宗。” “弥休斯陛下……”马克西莫斯大主教试图继续劝说。 “理由你们应该很清楚。”虽然当年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完成阿拉贡的愿望,但在与教会中人的相处中,还是有真心的,只是很可惜,他做到了真心以对,其他人却为了权势不顾一切。他病重垂危,却被他们严密监◎禁的那段日子,已经磨光了他对神殿的所有残留感情。当然,如果阿拉贡需要他回去神殿,他肯定会去,但如今阿拉贡说没必要了,那么他的选择自然是留在阿拉贡身边——特别是阿拉贡能够出现的日子也并不长的现在。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哑口无言,当年神殿内的隐秘,他也是知道,还亲口透露给了郁金香公爵杜维。可他那个时候哪里会知道,有朝一日,这个隐秘中的主角会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呢?简直是……何其打脸啊! 辰皇子不动声色的打量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的神色,再瞧瞧阿拉贡冷嘲不屑的眼神,听着弥休斯几分叹惋的语气,瞬间明白过来。看来,当年神殿似乎做过什么对不住弥休斯的事情?这倒是一点不意外,是神殿历来的作风。 “弥休斯陛下,昔年的事儿,神殿内已经反悔过了,请您原谅他们。”因着辰皇子还在这里,马克西莫斯大主教不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只能婉转了。他是奉了代理教宗的命令,要他无论如何也要尽力请弥休斯陛下回去的,就这么三言两语被打发了怎么行? “你们神殿的脸皮是一代比一代厚了。”提起当年弥休斯病重被囚的事情,阿拉贡就一肚子火,反正辰皇子不是外人,他也就毫不客气的直接说了,“当初你们既然敢把弥休斯囚禁逼迫他表明自己的流派归属,就应该做好了决裂的准备。你们是打算一直欺负弥休斯好脾气吗?再好的脾气,神殿做过这样的事情之后,谁有胆子回去?”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羞愧不已,都不敢抬头看现任皇帝如今是个什么眼神了。 “当初如果不是我带人硬闯进去,恐怕连弥休斯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吧?”更遑论后来把灵魂抽取出来放在企鹅身上——虽然这身体有点坑爹,不过好歹是还活着——阿拉贡越想火气越大,他早就想找神殿的人来骂一通了,“而且,你们神殿用我们那时扔下来的神圣骑士徽章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现在居然还敢往我跟前凑?” “什么?”“他们做了什么?”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与弥休斯几乎同时发问。前者是真的很茫然,他现在虽然是内定的下任教宗,但毕竟还没有正式继位,对于这类私密是真的不了解。后者就是有几分惊怒了,弥休斯对神殿人的秉性实在是再了解也没有了,当初被阿拉贡这么羞辱过,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阿拉贡恼怒之间,把杜维记忆里的东西不小心说了出来,自知失言,现在却是不好明说,虽然说出来倒霉的肯定是神殿,但罪民入侵在即,这时候让神殿跟帝国皇室撕破脸却是没有必要。他冷哼一声,对马克西莫斯大主教道,“你自己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我不说出来,是为了你们神殿的颜面与罗兰帝国的未来着想,但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弥休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阿拉贡不明着把事情说清楚,也就代表着这事一旦说出来,皇室恐怕就要和神殿彻底决裂,而能够造成这样后果的事情,再联系到阿拉贡方才提起的神圣骑士徽章……弥休斯死死盯着马克西莫斯大主教,道,“很好,你们果然很好,当年的事情不知反悔也就罢了,居然还敢……”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也不是个傻子,就算之前再不了解,这会儿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猜不出其中蹊跷的,就真该一头撞死了。他现在苦笑不已,简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天哪,这都算什么事儿!该死的,回去必须把这事弄个清清楚楚,这不是拿他当枪使儿么! “弥休斯,算了。”阿拉贡起身走到弥休斯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了按,面上反倒带出了几分笑意,“反正也没什么效果,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神殿那群人的神术,帮人治治伤还不错,其他的,差远了。” 弥休斯方才很有几分立刻回去神殿,把所有神殿高层都给狠狠教训一顿的冲动,居然在诅咒阿拉贡之后还若无其事的请他回去神殿,真当他弥休斯是没脾气的人吗?简直是欺人太甚!可还没等他表态,阿拉贡就过来安抚了,弥休斯却难得不愿意妥协,皱着眉抬头,“阿拉贡……” “嗯?”阿拉贡当做没看见弥休斯眼底的不情愿一样,再拍拍弥休斯的肩膀,要出气也不该是这时候出,神殿这么积极的要找弥休斯回去,要说没有阴谋谁信? 弥休斯眉头皱的更紧,继续盯着阿拉贡看。有阴谋他也可以处理,现在神殿里没人是他的对手,就算光明女神再弄个天使下来,他也有办法解决,就算解决不了也可以逃走,反正他现在身份公开了,事情闹大有麻烦的是神殿。 如果对方不用武力却使些别的手段呢?那群神棍别的不擅长,阴谋诡计最拿手了,一个个还趾高气昂理直气壮的。再说,你现在回去,他们肯定已经把诅咒的东西都撤掉了,你拿什么借口教训人?阿拉贡还是不同意,手习惯性的揉了揉弥休斯头发——这是他惯常哄劝气急了的弥休斯的方法。 阿拉贡……弥休斯非常郁闷,他想给阿拉贡还有其他的圣罗兰骑士们出口气啊。 你的安全最重要。阿拉贡知道如果自己坚持不同意,弥休斯最后还是会妥协,所以没有任何压力的继续揉他头发。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很碍事,阿拉贡陛下与弥休斯陛下之间那种古怪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而且还有那不间断的眉目传情……不对,眼神交流,为什么也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下意识的抬眼去瞧了辰皇子一眼,后者还是那副淡然沉静的模样,只是那双蓝眸微微眯起,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阿拉贡与弥休斯。 阿拉贡与弥休斯还在劝说与被劝说当中,而最终胜出的人,不出意外是阿拉贡。弥休斯无奈极了,“好吧,我都听你的。” 得到自己满意结果的阿拉贡很愉快,大约是因着弥休斯的外貌恢复了年轻时候的关系,他下意识的就拍了拍弥休斯的脸,顺道摸了一下,还顺手捏了捏。弥休斯对此没什么大反应,少年时代被这样对待多了,还略微觉得有些怀念,因此他只是冲阿拉贡浅浅笑了笑。阿拉贡条件反射的也笑了一下,然后干脆就坐到了弥休斯身边。 这样的一幕,看在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眼底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此刻他嘴角抽搐着,瞧着阿拉贡与弥休斯,忽然很想开口问一句,两位陛下,您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只是所谓的挚友,这么亲密而旁若无人的氛围,真的真的没有关系吗?!如果不是,那么您二位……马克西莫斯大主教一点都不想往下考虑了。 辰皇子忽然笑了起来,他端起手边放了许久,已经凉了个彻底的红茶抿了一口。这可真是……有趣的发现,不是吗?果然……人生最不缺的就是无处不在的“惊喜”了啊。? ☆、【无意的发现】 ?  马克西莫斯大主教最终灰溜溜的走人了,话都说到这地步上,彼此都不傻。神殿把弥休斯与阿拉贡都得罪狠了,他们不计较已经是宽宏大量以大局为重——实际上这两位是等着秋后一起算总账——神殿是绝无可能再请弥休斯回去了。 辰皇子邀请他们留下用晚餐,阿拉贡很爽快的答应了,弥休斯一贯听阿拉贡的话,自然不可能拒绝。鉴于这两位的身份实在是很重量级,所以出于礼仪,晚餐自然不可能只有辰皇子陪同,皇后、查理皇子与卡琳娜公主也一并被请来,顺带辰皇子也把自己亲妹妹路易丝公主喊上了——黛丽皇妃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她只是个侧室,平日里身份还算受人尊敬,可一到这种时候就属于完全上不了台面的了。 因着出现了三位陛下的关系,用餐的方桌改成了圆桌。辰皇子居中坐主位,阿拉贡坐在他的左手边,弥休斯自觉自动的坐到了阿拉贡的身边,皇后只能在辰皇子右手边坐下了——按身份这位子可该是弥休斯的——皇后右侧则依次是路易丝公主、查理皇子与卡琳娜公主。这么一圈排下来,可爱聪明的卡琳娜小公主左手边挨着的就是弥休斯了,这让她很是有些紧张。 当然,实际上查理、路易丝、卡琳娜,这三个人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郁金香公爵变成开国皇帝这件事让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接受。他们最开始也并不大清楚弥休斯是什么人,皇室和神殿争锋相对千年了,互相都看不顺眼,所以也不会去了解神殿的创建史之类的东西。但是他们从那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中,能够看出弥休斯貌似是个对神殿挺重要的人?于是他们去查了查历史书……然后发现他们的认知再度被现实刷新了。 就在他们努力努力再努力的接受这奇幻的现实的时候,一下子见到真人了,而且还要与他们共进晚餐,这实在是考验了一番他们的承受能力。卡琳娜起先是最紧张的,后来慢慢的就放松下来了,一边小口的吃着布丁一边自以为隐晦的来回打量着阿拉贡与弥休斯。 卡琳娜与杜维一贯亲近,她本人对杜维也算是熟悉,再加上早慧,她还是有几分了解杜维性子的。因此她在观察一番后,得出结论,这个人果然不是老师啊,作风倒是和加布里有一点像了——这源于阿拉贡几十年征战中的军旅生涯。卡琳娜不熟悉弥休斯,但光明神殿的神父、主教她倒是见过不少,怎么说呢,身边这位陛下给人的感觉,可比那群人要纯净舒服多了。 弥休斯自然是注意到身边卡琳娜好奇的目光,事实上,对于这位杜维颇为喜爱的小公主,弥休斯的感官还不错——请相信,出于对待阿拉贡的忠诚,弥休斯绝对是个爱屋及乌的好典范。在与阿拉贡交换一个眼神后,弥休斯微笑着对卡琳娜道,“卡琳娜殿下似乎对我很好奇?” “啊,我很抱歉,弥休斯陛下。”小公主娇俏的脸蛋涨红了,其实在餐桌上偷看别人是件很失礼的事情,被人发现就更失礼了!卡琳娜在内心懊恼着,自己给父亲母亲丢脸了。 “这没什么,”弥休斯温和的宽慰着卡琳娜,长年在神殿的生涯,虽然弥休斯从头到尾就没信过什么光明女神,但他的气质不可避免的被那种信徒的虔诚改变了不少——至少在他打算装个好人的时候,任谁来都拆穿不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殿下的坦诚很可爱。” 卡琳娜的脸蛋更红了,被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宗陛下夸奖,这样的感觉是非常难以形容的。她抬起眼看了自家父皇一下,后者正带着宠溺的微笑看她,再瞅瞅一边的母后,同样含笑注视着这一幕,再一边的路易斯姑姑也是……小公主愈发觉得难为情了,偷偷在桌子底下拉住自家哥哥的手,哥哥救我! 作为一位很宠爱自家妹妹的兄长,查理其实真的算是个好哥哥,至少他顶住了内心三天来都没有平息的狂风暴雨,很勇敢的回握住了妹妹的手,替自家害羞的妹妹挡了挡众人的注意力,“多谢弥休斯陛下夸奖,卡琳娜是我最可爱的妹妹。” “查理殿下也是一位好哥哥。”兄妹两人的小动作当然没有躲过弥休斯的眼睛,不过这样只让他觉得很有趣,虽然杜维对这位查理殿下不怎么看好——实际上是时刻惦记着绝不能让他当皇帝——但从兄长的角度而言,似乎也算不错?当然,这大约跟卡琳娜是妹妹而不是个弟弟,也有很大的关系。 阿拉贡把杜维记忆里关于查理的事情翻了个遍,此刻正上下打量着查理,脸是长得真像辰皇子——上辈子杜维还因为这一点,家族被欺压到那地步,一见对方的脸就升起一股不想和他计较的想法了,可惜他最后自己找死啊——从现在的表现看,也没那么不中用的感觉,可最后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阿拉贡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人的成长果然很奇妙。 弥休斯和两个孩子聊了聊天,关于怎么博得旁人的好感,弥休斯有很深刻的体会,所以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把两个孩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等到七人用餐完毕,两个孩子还围在弥休斯身边,缠着他继续讲故事。 弥休斯一点也不介意给他们当个临时的吟游诗人——当年阿拉贡的孩子出世时,他们正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根本没工夫怎么管孩子,弥休斯对此一直有点小小的遗憾,因此对小孩子通常很喜爱,更别提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流淌着阿拉贡的血缘,和杜维关系也颇深。皇后觉得有些尴尬了,想把孩子们带走,但是双方都没这个意思,她也不好开口,只能这么陪着。路易丝倒是干脆坐到了他们身边,一起听弥休斯讲故事。 阿拉贡好笑的看着被两小一大三个孩子围住的弥休斯,偏头对辰皇子说了一句,“弥休斯总是很容易讨人喜欢,当年在神殿的时候就是这样,我儿子也经常这么缠着他……唔,我记得他一直都挺喜欢小孩子的……” 辰皇子看了看阿拉贡,那张熟悉的脸孔上,有着自己也很熟悉的表情。是了,以前杜维经常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温柔缱绻,眉目含笑,语气随意却柔和。辰皇子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只是,这位阿拉贡陛下,似乎一点都没有发觉呢。 难怪,弥赛亚会恨这个人恨了千年。青梅竹马长大的初恋之情,为了一场政治联姻被毁掉了。当年的罗莉塔想必已经是恨极了阿拉贡,所以她想要报复,于是她成了弥赛亚,打算在阿拉贡完成梦想之时杀了他的弥赛亚。可女人的心总是软的,感情对她们而言总是太过的重要,弥赛亚陪在阿拉贡身边风风雨雨几十年,为他征战天下为他出生入死,单凭恨意怎么可能坚持下来?弥赛亚其实还是爱阿拉贡的。 所以在罗兰帝国成立之际,阿拉贡要娶弥赛亚,她答应了,即使她无法再回到过去罗莉塔的无忧岁月,她还是愿意做这个人的妻子。如果仅仅如此,或许倒可以是个破镜重圆的好结局,可惜的是,阿拉贡不知道,他对罗莉塔与弥赛亚的爱,没有他想的那么持久,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爱上她,他其实爱的是另外一个人……阿拉贡没有发现,那个人也没有发现,但弥赛亚发现了,所以,满腔的爱意再度化为不可磨灭的恨…… 阿拉贡不是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说着要报复他的弥赛亚,没有在罗兰帝国建立之初就行刺他,反而等到了三年之后?其实理由很简单,弥赛亚再度以罗莉塔的名字嫁给他时,是真心实意的,可建国第三年弥休斯死后,弥赛亚便对阿拉贡死了心并恨之入骨罢了。 辰皇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杯中水面里自己的倒影,要不要挑明呢?如果挑明了,应该会很有趣吧,以阿拉贡与杜维如出一辙的性子,弥休斯大约是逃不掉的。当然,以弥休斯对阿拉贡的顺从程度,估计也不会逃。但是神殿知道了,恐怕会恼羞成怒? 不过辰皇子忽然想到,阿拉贡如今只是一个意识,他千年前就死了,虽然不知道弥休斯是怎么回事,但肯定不是像杜维与阿拉贡这种情况。过不了多久杜维就会回来,阿拉贡不会继续存在,那么弥休斯……罢了,看在弥休斯这么讨查理与卡琳娜喜欢的份上,千年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可没兴趣计较开国皇帝的感情问题。 阿拉贡与弥休斯自然不会知道,辰皇子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都发现了一些什么秘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弥休斯的好感值被查理与卡琳娜刷高了,想了想今天进宫没给他们带什么礼物,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便伸手点了点他们的额头,微笑道,“我很喜欢两位殿下,送你们一份礼物吧。”他语音方落,指尖便泛起了温暖的白光,随即,如唱诗般的吟哦低低响起。 “没事,”其余人询问的视线都落到了阿拉贡身上,他笑着解释,“这是一种祝福神术,专门给小孩子用的,效用挺多,效果只有好的没有坏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辰皇子安下心来,既然是祝福神术,还是能被弥休斯拿来当礼物的,肯定是好东西,更别提阿拉贡还说了效用挺多。 在长长的一段吟哦后,温暖的白色光晕环绕着查理与卡琳娜,他们置身其中只觉得浑身都舒服极了,暖洋洋的只想睡觉。祝福的效果渐渐散去,弥休斯正打算让人抱他们下去好生睡一觉,忽然查理的身子晃了晃,一股淡淡的灰色烟雾从他身上冒了出来,弥休斯表情一顿,眉头轻蹙。 “查理怎么了?”辰皇子也发现了自己儿子有不对。 弥休斯把迷迷糊糊已经睡着的卡琳娜交给皇后抱着,把查理揽进怀里,细细查看一番后对上阿拉贡的视线,道,“他身上带了诅咒,已经好几年了。” 路易丝瞪大了眼小小的惊呼一声,皇后神色瞬间惊恐苍白,辰皇子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追问道,“查理有危险吗?” “不是直接威胁他性命的诅咒,”弥休斯对这类东西的判断是最准确的,“似乎是起什么间接作用的,对他本身伤害性不大,所以很难被发现。” ? ☆、【绝对的压制】 ?  落雪离开帝都之后,就一路赶着时间往北走,他需要回去神山那边,并且立刻准备与罗兰帝国的战争。这些时候,他跟着弥赛亚——当然这个身份他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的——出了趟海,去了一个莫名的岛屿,最后还在罗兰帝都看了一场好戏,已经足够他完成原先来罗兰帝国的目的了。 虽然最开始,他会选择与弥赛亚同行,是对那位罗兰人推崇备至的开国皇帝感兴趣,但到了后来……在那一天,他把菲利普送回郁金香公爵府的时候,确确实实有那么一刻是想要动手杀了阿拉贡的,不论对方是开国皇帝还是郁金香公爵,如果就那么死了,绝对是扫清了他一个大障碍。可他最终没有动手,因为他感觉的出来,那位光明神殿第一任教宗的气息把他锁定的死死的,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对阿拉贡动手,弥休斯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他,那毕竟是罗兰帝都,真动起手来他也未见得能占到便宜。 再说,弥赛亚对阿拉贡这个人的感情也很复杂,那是一种,如果阿拉贡死在她手上她绝对不会心软动摇,但如果别人要杀阿拉贡她也绝对不会容许的矛盾感情。他权衡掂量到最后,只是和菲利普告了别就离开了。 然后他出了帝都没多久,就又遇上了弥赛亚,对方还是一身的黑袍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你会对阿拉贡动手,没想到你也不傻。”他那时候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他还的确没有猜错,女人心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紧接着不等他有所回应,弥赛亚就继续道,“放心,我对你说过,阿拉贡的存在会帮你一个小忙。”她甚至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把他的心脏‘好好的’还给他,让他恢复力量的吧?”她咬重了“好好的”三个字。 他那一瞬间愣了一下,蹙眉看着弥赛亚的目光很不解,看了那样一出戏,他依旧不太清楚弥赛亚到底想做什么。要杀阿拉贡,弥赛亚可以当场就动手,成功率绝对很高。如果是担心弥休斯,但这人说白了还是弥赛亚自己弄活过来的——弥赛亚拎着那只奇怪的鸟回去房间闭关了两天,出来之后那鸟就没了,陌生人倒是多了一个出来——那就是弥休斯。所以在他看来,弥赛亚做的事情与说的事情,矛盾性非常的大。 而弥赛亚在和他说了这三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则继续赶路。落雪在一路上把这件事翻来覆去思考了一遍,还是理不清弥赛亚的目的,不过到后来也就不去理会了,如今开战在即,这些过去的隐秘虽然很吸引人但到底和他并不相干。 落雪脚程很快,在没有菲利普这个武力值差不多为零的普通人拖累下,不需多长时间就走了大半程的路。落雪忽然停住了步伐,从这里,再往西走,就可以抵达郁金香公爵的封地,德萨行省,那时候自己强行拐了菲利普出来,也走了这条路。 菲利普……落雪微微仰起头看了看天空,似有似无的浅浅笑了笑,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类,但可惜,是个人类,如果……不,落雪闭上眼,没有什么如果,他是人类,自己是精灵王,死敌而已。最后告别的那个吻,就当是来罗兰一趟的纪念吧。 落雪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坚定了目标后,再度迈开步伐,可他又顿住了。他的表情肃然起来,之前的轻松自如渐渐消失,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前方。远处,与地平线几乎交接的某一处,两个小小的人影正在慢慢走近。他们的步伐不疾不徐,闲庭散步般,走得近了,才看见其中一个有一副俊逸的好样貌,另一人则生的普通,但那通身的气质却绝不容人忽视。 这两人,都是强者。落雪瞳孔微微收缩。 这两位相携而来的,自然是白河愁与蓝海悦。他们下了大雪山,因着白河愁胸有成竹不急着找人所以一直慢悠悠在草原上晃荡,这会儿才进入罗兰地界不久,并且正正好与落雪撞了个正着。落雪的身份很好认,不说蓝海悦见多识广自然能够分辨,实在是精灵族人与人类外形虽相似,可区别也很明显——光看那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心底多少就能有些猜测。 “精灵王落雪?”白河愁问道,蓝海悦蹙眉打量两人一番,叹口气,往旁边退开了一些距离。 “正是。”落雪有稍许惊讶,他是隐瞒身份来这里的,并没想到随便遇上一个强者居然就知道他是谁,“不知两位是何人?” “白河愁。” “蓝海悦。”蓝海悦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是菲利普的老师。” 落雪明了了,难怪自从他拐了菲利普走,那位据说很是护短的郁金香公爵什么动静都没有,他那时还以为对方是不想管菲利普的死活了,没想到是去搬救兵了。白河愁与蓝海悦的名字他都听说过,还都是菲利普告诉他的,一个是草原大雪山巫王,一个是罗兰有名的学者。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罗兰的一个有名学者实力也是圣阶却没人知道,但这两人来者不善是毋庸置疑的。“两位是为了菲利普来找我的?” “不全是。”白河愁虽然答应了蓝海悦的要求,不过能够说动他的更大理由,还是与落雪的一战。“我想与强者交手。” “正合我意。”落雪也是个好战之人,虽然外貌阴柔美貌了一些,可他本质上也算得上是个武痴了,不然不会达到如今的实力。他手腕上缠绕着一缕银丝,正上下灵动的飘飞着,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白河愁的眼神落在了落雪手腕的银丝之上,他仿佛凝视了很久,又仿佛只看了这么一眼。似乎在白河愁的面前,一切都变得这么让人无法琢磨的诡异。“你的武器,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白河愁的一句话,就让落雪的脸色微微一变。 落雪神情凝重起来,那一根银丝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不错,这是我精灵族的圣器,是精灵之神留在这世间的一根头发。” “你很强。”白河愁又看了那根银丝一眼,淡淡笑了笑,“我对你很满意……来吧。” 蓝海悦已经往后退开了更多的距离,把更多的空间留给白河愁与落雪。 落雪没有轻敌,他神情平静,在微微的一顿后,往前迈了一步。同时,他手腕上的银丝,在空气之中绷直了,轻轻的点向了白河愁。这一点,看似是那么轻柔,仿佛就连一张纸都穿不透。可白河愁看了,眼中的笑意却更浓了一分,他道,“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一声尖锐的啸声,从落雪的口中陡然发了出来,那银丝立刻犹如一条长鞭一般甩了下去。没有丝毫的声音,可银丝所过之处,就连那空间仿佛都被这细细的银丝切断。白河愁身后的空间已经骤然裂开了一条长而深的缝隙,一眼看去,几乎深不见底。蓝海悦已然看出,落雪的实力已经是在圣阶之上,那是破画的境界。白河愁却仍旧含笑站在原地,那一缕银丝停在他面前动不了分毫,随即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根银丝却好似受了什么冲击一样,往后反弹回去,在落雪脸上甩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并连带着落雪本人也往后一退几十步。 落雪脸色彻底变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河愁,堪堪站稳后再度往前走,他手中的银丝在空中弯成了一把弓的形状,他握住那把“弓”,做了一个“弯弓搭箭”的姿势,一道细细的紫光从空中划破,几欲将整个空间,整幅“画”毁去。 面对这样一股力量,白河愁却只是将腰间的刀摘了下来,弯刀连刀带鞘,在面前这么缓缓的一竖,无声无息的,那紫光射到弯刀的刀鞘之上,居然被无声无息的分成了两半。随后,嗡的一声,已经分成了两半的紫光,同时朝着两边飞快的弹射了出去。 落雪已经被面前的事实完全打击的呆住了,白河愁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的手握住刀柄,将弯刀缓缓的拔出,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刀锋上飘洒出来,直直逼向落雪。落雪只来得及抬起手腕,而下一个瞬间,他手腕上那根银丝已经一寸一寸的碎成了无截。 落雪跪坐于地,面若死灰般看着地上毁掉的精灵族守护神器。 白河愁却在叹息着,“我原以为,终于又有一个值得我拔刀的对手了,可惜,你却让我失望了……你仰仗着手中的武器才能达到破画的境地,而你本身,仍旧只是圣阶罢了……我白河愁第二次出刀,却依然不是找到了合适的对手……” 落雪抬起眼死死盯着白河愁。 白河愁笑了笑,道,“圣阶不是终点,神,也不是终点。” 落雪听到这样的说法,愣了愣,下一个瞬间却是爆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白河愁!你是很强,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强!但你也太过狂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是神吗!” “……”白河愁忽然转过头看向了蓝海悦,后者从头到尾只是安静看着他们的比试一言不发,此刻突然对上白河愁的视线倒有些惊讶,白河愁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对落雪道,“我只是白河愁。” 落雪原本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动了动嘴唇,不知怎么的就在这样一句话下,把自己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 ? ☆、【动荡之局势】 ?  落雪离开的时候很沉默,与白河愁一战所经受的绝对压制,让这位一直以来都心气高傲的精灵王深受打击,不过他到底没有忘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调整了心态后直奔神山而去。而为了铭记这次的耻辱,他并没有消去自己脸颊上那道细长的伤痕。 白河愁与落雪的一战,先是惊喜之后便是失望,他深感惋惜的同时,也坚定了要去神山的目的。当然,他不会和落雪同路,这么打人脸的事情,他还不会做。而且,落雪在临走之前说的那句“巫王陛下,如果我是你,我会去探听一下罗兰帝都近日发生的事情”,也让蓝海悦起了兴趣,白河愁很自然的妥协了,这种小事没什么。 于是他们两人就往最近的一座大城市去了,待了没几天,就听到了一个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整个罗兰帝国的重大消息。郁金香公爵杜维是开国皇帝阿拉贡陛下的转世!据说当年圣罗兰骑士团的首席骑士也出现了,还有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宗陛下!这些消息绘声绘色的传到这里时,早就面目全非,不过聪明人还是能够从这些五花八门的流言中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蓝海悦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迅速的冷静下来,他初步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这三个人出现肯定是铁板钉钉的真事儿,不然这样广泛的流言不可能传的如此之快,至于其他那些有的没的,十有八◎九全是假的。这座城市距离杜维的封地德萨行省已经很近了,如果真出现什么大的乱子,帝国皇帝真要与郁金香公爵杠上,这里不可能还如此平静。不过就算如此,政局上的一些动荡,怕也是少不了的了。 “难怪精灵王被你如此挫败之后,居然没有提出再战的要求,而是直接离开了。”很显然,落雪比他们更早得知这个消息,恐怕还会知道更多的内情,所以他急匆匆的离开恐怕就是回去罪民那边准备即刻开战了。 他们这会儿已经从城市中离开,走在野外的一条小路上,白河愁闻言道,“冰封森林以北的罪民,我希望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蓝海悦微叹口气,对白河愁而言,这片大陆被谁统治,谁又与谁开战,其实都是全无意义的东西,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可自己,在罗兰帝国生活的时间太久太久了,他已经习惯了从罗兰帝国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你可以回去罗兰帝都。”白河愁忽然道,表情平静淡漠。 蓝海悦怔了一下,的确,他从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就很担忧帝都那边的事态发展,这里距离帝都毕竟路途遥远,再新的情报传过来都已经落后的不行了。他和杜维一贯交情不错,杜维这个人也很值得深交,况且他绝大多数的徒弟也都已经投入杜维麾下,这种情况下为之忧虑也是很正常的,但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离开白河愁回去帝都,他自己说过要和白河愁一起去神山那边的,未曾想过失言。 白河愁用淡淡的声音继续道,“我的实力你清楚,不必担心我,我在武道上的路还没有走够,不会死的。” 蓝海悦沉默,目光却凝在白河愁身上,一错不错。两人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静静站着,直到很久之后,蓝海悦才轻而又轻的开口了,他问道,“除了武道,你果然什么也不在乎了?” 白河愁没有回答。 蓝海悦又道,“我就当你除了武道什么也不在乎了吧。你可以为你的未来做出决定,我也可以为我的未来做出决定,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没有权力干涉。”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跟着你有那么的碍事,我也可以不再打扰你,但神山我是一定会去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白河愁似乎叹了口气,“我也未曾觉得你碍事。” 蓝海悦略略点头,不再说话了,率先往前迈出步伐,白河愁随之跟上。两人又都不说话了,这一次的赶路,仍旧是悠悠闲闲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再次忽略了斗气这回事儿,一点也不赶时间的走着。好一阵子后,白河愁突然开口道,“我除了武道什么也不能有。” 蓝海悦身体无法控制的微微颤动一下,他偏头看着白河愁平淡无波的侧脸,只是一瞬间,他就懂了白河愁话中的意思。白河愁是个纯粹而执着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是随心而动,一如多年前对他的感情,是真的。而现在,剔除了感情只留下武道之心,当然,也是真的。 蓝海悦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几十年了,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想要试图挽回白河愁,但后者已经不需要了。不,也不是不需要,而是要不起,白河愁走的是一条太危险的武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他的武道如他本人一样纯粹而执着,不允许他掺杂其他任何多余的存在。这是当初被他拒绝后的白河愁所选定的道路,并且一路走到了现在,他知道白河愁还能够走的更远更远……而他,难道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情,拦住白河愁未来的路? 北方,冰封森林,以杜维花了大笔金币所建造的卡巴斯基防线为中心,靠近这里的所有村庄、城镇都开始了大迁移活动。帝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这些居民们往南方迁移,同时这里所有的石材木材,都变成了军需物资,全都往卡巴斯基防线转移,试图将这一道防线构建的更为牢固。 越是靠近冰封森林,就越是能够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与帝都或者更往南的地方不同,这里已经充斥着满满的紧张气息。新组建的帝国主力军团雷神之鞭的负责人阿尔帕伊将军,前日接到帝都的敕令,已经从冰封森林出发返回帝都,成为帝都新创建的军事学院的院长兼任指导老师。目前卡巴斯基防线的主要负责人,是罗斯托克将军。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帝国空军第一师团,原来的西北独立师团,这个差不多由杜维一手创建的由安德列将军全权指挥的新军团,最近的处境,很是有那么些微妙。 安德列将军和杜维私交相当不错,帝国空军第一师团,更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切切实实标上的是杜维的名字。所以,作为一支堪称除了郁金香家族私军外,和杜维联系最为密切的帝国军队,在阿尔帕伊接到帝都来的命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全帝国疯传的各色流言。 安德列觉得自己头很痛,真的,一点也不假。他最初听闻这些个消息的时候,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完全不可置信,还觉得有谁在跟他开玩笑呢。缓了几天的现在么……安德列一点都不想踏出自己房门一步了,因为其他那些人总会用欲言又止的复杂视线瞪着他看。 天啊,他真的对这种事情的内情一点点都不了解好么!你们这群人不要这样看着他!他虽然和杜维走的近了点,但又不是他的心腹,再说了虽然他麾下的这支军队差不多就是杜维建起来的,如果郁金香家族真要谋反——呃,那或许不该叫谋反?——他们应该大约或许可能也是不会参与叛乱的……吧? 冰封森林卡巴斯基防线的小骚乱暂且不提,视野转回已经从可能的政变风云中解放出来的帝都,又陷入了另一场低沉气压之中。那天,弥休斯在皇宫用神术给予两位小殿下祝福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查理身上居然带着诅咒,这样的事实大大的刺激到了辰皇子。 查理是辰皇子目前唯一的儿子,而且就现在的状态来看,或者也是今后唯一的儿子,他的安危直接就能够与帝国的未来挂上钩。而他如今,居然直接就在辰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受到了伤害,并且这样的伤害还持续了好几年,这实在是让辰皇子震怒极了。 弥休斯当天就留在了皇宫,为查理消除诅咒——他很擅长这个——阿拉贡也随他一起留了下来。辰皇子直接命人把所有近身服侍查理的人拖下去审讯,顿时整个皇宫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皇后寸步不离的陪在查理身边,卡琳娜小公主醒来后得知自己哥哥被诅咒的事也给惊吓到了,跟着皇后一起守着查理不愿意走。 幸而弥休斯精通各种神术,对待诅咒一类的东西,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因此,在花了几天功夫研究分析了一下这个诅咒后,弥休斯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给查理小皇子解除了诅咒。辰皇子松了口气,皇后喜极而泣,至于查理本人,或许是因为诅咒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倒也没多害怕,当然,在得知好消息后也是大大的安了心。 另一边的审讯却是进展不佳,虽然辰皇子这一次是下了狠手,所有人都一一排查了一遍,旁人派进宫的眼线倒是查出不少,但下诅咒的人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找到。皇宫守备森严,查理自幼在深宫长大,没有机会接触外人,除了近身照料他的人,还有谁能够给皇子下诅咒?辰皇子干脆把整个皇宫内可能有嫌疑的人都拖去搜查了一遍,来了一次切切实实的大换血。 辰皇子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是不可能瞒过那些耳聪目明的贵族的。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有人给帝国继承人下诅咒,难怪陛下如此大发雷霆之怒。而那些曾经往查理身边塞了眼线的贵族就不止是惊讶,而是惊恐了,生怕辰皇子查出什么迁怒到他们头上来——他们真的只是安排人去打探消息之类的没有干别的啊! 下诅咒的人仍旧是没有找到,弥休斯颇感有趣的研究那个诅咒,一个不会伤害被诅咒者的诅咒,力量也很弱,如果不是他那个特殊的祝福神术,或许都发现不了呢。阿拉贡对弥休斯的兴趣盎然无可奈何,大约是在神殿待久了的关系,弥休斯一贯对这些不常规的东西有兴趣。? ☆、【天使长降临】 ?  就当弥休斯沉浸在研究当中、阿拉贡可有可无的陪着的时候,菲利普不得不匆匆打搅他们,并且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雷蒙伯爵以及伯爵夫人一起上帝都来了。时间距离那天的庆典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纷纷乱乱的流言越来越离谱,但是聪明的人都能够从这段时间的平静中琢磨出点什么来——至少辰皇子与阿拉贡都对现在的生活状况没什么不满,彼此和平相处毫无问题。 也就是在看明白这一点后,雷蒙伯爵带着自己妻子毫不避讳的往帝都来了,开国皇帝的事情暂且搁到一边不提,杜维可是他们儿子,有个什么万一可怎么是好?更别提,现在加布里也在帝都呢!忧虑不已的夫妻俩放下其他顾虑——什么戴罪之身的问题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坐上马车直奔帝都而来。 阿拉贡好歹现在顶着的是人家儿子的皮,虽然不怎么乐意自己的悠闲时光被中断,但该有的礼仪该做的样子,是一点都不会少的。他拒绝了带几个护卫出门的想法,自己换了身戎装——还是这样的穿着阿拉贡最习惯——骑了匹马,自己一个人悠悠哉哉的出了帝都城门。 原本阿拉贡是打算在城门附近等候雷蒙夫妇的马车,可很显然的是,守在城门口的几个侍卫是认得他这张脸的,一个两个三个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不往他身上移。阿拉贡无奈的叹口气,不坐有着郁金香家族徽记的马车出门就是不想被围观,但现在事情似乎也没有多少改变?他干脆策马出城往一边的小路上走——为了赶路,雷蒙夫妇走的不是大道——走出去大约五十来里才停下,翻身下马靠在一边树干上等候着雷蒙夫妇的马车。 并没有等待太久,阿拉贡便隐隐听到马车的声音,他直了直身子,出现在道路旁边。一路护送雷蒙夫妇来到帝都的,是六名罗林家的骑士,很巧合的是,他们六个都是认得杜维的,所以方一照面就停了马。 马车被打开,雷蒙伯爵历来严肃的面容出现在阳光下,他身边坐着的是美丽依旧的伯爵夫人,阿拉贡牵着马走过来,对二人微微欠身致意,道,“雷蒙先生,爱丽丝夫人。”阿拉贡此时一身戎装,身上杀伐之气尽显无疑,面容虽然年轻,却带着隐约可见的戾气,和雷蒙伯爵凑到一块儿,反而比杜维更像是伯爵的儿子。 雷蒙伯爵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阿拉贡,伯爵夫人面上的失望却是相当显眼,看的阿拉贡心脏狠狠一跳,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现,带了丝丝尖锐的疼痛,他不着痕迹的微微蹙眉。看来,杜维醒来的时间会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早上一些了。 “阿拉贡陛下,”雷蒙伯爵在沉默之后,掂量着开口道,“您的迎接,让我们深感荣幸。您如果不介意,请上车。” 阿拉贡觉得这样和他们说话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但他还是把手中缰绳交给一位罗林骑士,上了马车坐到雷蒙夫妇对面,马车再度开始缓缓的前进。他想了想,主动道,“两位不用这么客气,杜维是你们的孩子,我对你们也是十分尊敬的。” 雷蒙伯爵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隐晦含义,若有所思的看着阿拉贡,道,“我是否可以这么认为,您虽然是杜维的前世,但您并不认为您和杜维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阿拉贡没有丝毫犹豫的否认,就像杜维也坚决不承认阿拉贡是他自己一样,“杜维是杜维,我是我,就算灵魂相同,我们也是不一样的人。”他和杜维都是骄傲的人,绝不会任由旁人摆布,杜维如此,他更是如此。 伯爵夫人忍不住有些失礼的插话问道,“阿拉贡陛下,不知道杜维他……” “他没事,”阿拉贡笑了笑,身上的肃杀气息也褪去了不少,他右手掌心按在胸口处,感觉着胸腔内心脏砰砰的跳动,“不用担心,你们过段时间就能见到他。”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也该彻底的成为一个过去式的人物,大约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阿拉贡没有想过彻底抹杀杜维的意识抢占这个身体之类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有些麻烦,但他是真的能够做到的,可他的性格实在是太骄傲了。他不在乎给自己的转世时不时找点麻烦,再偶尔坑害一下杜维,但这样鸠占鹊巢的事情?他是不屑的。 伯爵夫人放松了些许,慈爱的目光上下看着阿拉贡——她听说了那天换心脏的事情,差点把她给惊吓得晕了过去,这会儿忍不住就要证实一下对方身体是否无虞,那毕竟也是自己儿子的身体啊。阿拉贡那一世,没得到过多少亲情,家里孩子多,他也不是长子,从小到大也一直都在藏拙,得到的父母关注实在是少。之后父母早早去世,他带着弥休斯离开家乡,直到后来他的势力渐渐扩大,他的那些哥哥们才毅然决然的投靠他,当然看在血缘的份上,他也没有亏待他们就是了。因此,伯爵夫人此刻的视线,实在是让阿拉贡不适应,非常的不适应,甚至感觉很别扭的想要立刻逃走。 雷蒙伯爵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看着对面的少年在自家妻子的注视下好似很尴尬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开国皇帝。“阿拉贡陛下,”雷蒙伯爵决定小小的帮对方摆脱一些困境,“或许有些冒昧,不过有件事想要询问您。” “请说。”阿拉贡十分感激雷蒙伯爵的适时开口,实际上再被伯爵夫人的目光这么打量下去,他觉得他就想要夺门而出了。 “关于罗林家是圣罗兰骑士之一后裔的传闻……”雷蒙伯爵当初听到这消息就傻了眼,随即就是一阵深切的荣誉感与更深一层的大松口气,如果不是有杜维,罗林家就要毁在他手上了!而且,罗林家还是圣罗兰骑士的后裔,参与政变……这该是如何死也洗刷不掉的耻辱啊!雷蒙伯爵深刻怀疑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 阿拉贡点点头,道,“的确,罗林是我的骑士之一,他当年……”阿拉贡的话音猛的顿住了,蹙起眉脸色微微一凝,随即对雷蒙夫妇笑了一下,“有些碍事的害虫出来了,两位在这里稍候,我去去就来。”他略略抬高嗓音,“停车。” 马车应声停下,阿拉贡从车内走出,摆了摆手对六名罗林骑士道,“往后退开些,你们把马车护住就好。” 这里距离帝都已经不到二十里,但因着是小路,周围的树林长得很茂盛,层层覆盖之下倒是个很不错的伏击地点。不过阿拉贡能够感应到,来的人只有一个,而且对方给他的感觉,隐约有些熟悉。 “果然被发现了……‘星空下第一强者’,虽然不是巅峰时期,但也是有本事的……”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从前方的森林传出,紧随着他话音的,便是一道细微的金色气焰——一柄黝黑的长剑刺向了阿拉贡所在之处。 阿拉贡并没有选择闪躲,他身后就是雷蒙夫妇的马车,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比起杜维经常性的魔法师打扮,他更习惯骑士的身份,时刻佩剑也是理所当然的——运起星空斗气,一剑劈出,两道同样的金色剑压在半空中相遇,在互不相让的碾压中最终被抵消。 阿拉贡眉头紧蹙,树林里一个带着面具,一身黑色长袍,手持长剑的人慢慢走出,他道,“不错,果然很不错……” “阁下是什么人?”阿拉贡心里已经有个猜测。 “如果你问名字的话,我并不介意告诉你,我叫斯芬克斯。”他话音方落,忽的张开双臂,口中飞快的低吟出了几个奇异的音符,然后一团圣洁的光芒,迅速笼罩在了他的身上周围,他手中平白多出了一柄不到一人高的银色战枪。 阿拉贡瞳孔微缩,不等对方有所动作,迅速运气星空斗气,周身金色光芒大涨,惊天动地般的一剑刺出,生生压制住斯芬克斯并将之一路带往上空。随之而来的冲击波,却还是波及了地面上的一行人,树林小范围被夷为平地,六名罗林骑士被直接震飞,马车也东倒西歪被剑压推出去好几十米。 斯芬克斯手中的银色□□架住了阿拉贡的剑,两人此刻挨得极近,纯白与金色的光芒互相对峙,阿拉贡死死盯着对方面具下那暗金色的瞳孔。“光明神殿的天使?”阿拉贡把声音压得极低,对方隐瞒身份而来,如果让雷蒙夫妇知道对方底细,恐怕神殿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人灭口——至于他?呵,天使都跑来伏击了,神殿也早把他得罪干净了,不怕多加一条。 “阿拉贡陛下见多识广。”斯芬克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往后退拉开距离,□□紧握手中,一股战意浓浓燃起。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半空中的两个人影忽然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密切的动静,斗气互相碰撞,激起无数的火光,空间都仿佛被撕裂一般,那电光乱舞的场景,让人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两人都是圣阶高手,对战之中,完全是利用空间规则来回瞬移。 伯爵夫人在雷蒙伯爵的保护下出了马车,六名罗林骑士把他们二人护在中央,八人都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半空中的激烈战斗。 这场打斗没有持续很久,天空中一阵长啸传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阿拉贡持剑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斯芬克斯却已经掉头飞速离开了。等到确定对方已经一去不复返,雷蒙伯爵安抚的揽过妻子的肩膀,两人一同上前,“阿拉贡陛下,您……” 阿拉贡身体微微晃了晃,一口血吐了出来,短促的咳了几声,他用手背擦去血迹,面对惊骇的夫妇二人,稍稍苦笑道,“没事了,他只是专门来试探我的……那群该死的神棍!”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 “阿拉贡!”一道急切的呼唤由远而近,感应到城外这短暂的圣阶交锋,并急急忙忙赶来的自然是弥休斯,刚一落地,他就一把拉过阿拉贡上下打量,神情几分焦急,“你受伤了?” ? ☆、【前世与今生】 ?  阿拉贡用手背擦干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他只是力量还没有恢复到那个层次,和那个叫斯芬克斯的天使硬拼之下受创而已,彼此都没有尽全力,因此没什么大问题。“先回帝都再说。” 那六名罗林骑士已经帮着车夫把雷蒙夫妇的马车从地上拽起来了,检查了一下,很幸运的没撞坏哪里。阿拉贡、弥休斯以及雷蒙夫妇四人重新坐上马车,弥休斯略显担忧的目光一直落在阿拉贡身上,后者倒没在意自己的情况,对雷蒙夫妇道,“抱歉,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雷蒙伯爵自己没什么不适,妻子爱丽丝也只是有些受惊,他顿了顿,斟酌着开口询问,“那个偷袭的人,您似乎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阿拉贡在心里又把神殿那群该死的神棍骂了一通,“是的,我很清楚。”察觉到身边弥休斯的视线好像亮了一些,他有些无奈,“但并不方便告诉你们,而且,现阶段也不是跟他们计较的时候。”所以弥休斯,你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给我收起来。 雷蒙伯爵聪明的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弥休斯对阿拉贡这个回答略有些不满,可这会儿有外人在,不方便交流,也就没有再说话。马车内维持着沉默,一路平平安安驶进了帝都——别问为什么城门处没有人来检查,马车上罗林家的徽记还是很明显的,而他们也没忘记不久前顶着郁金香公爵皮的阿拉贡陛下还骑马出城了。 帝都郊区那场短暂却声势颇大的战斗引起了帝都内的各种关注,帝都里的高手毕竟不少,不过当他们打听之后得知战斗中的两人其中一个大约就是阿拉贡的时候,都十分乖觉的摸摸鼻子,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了。开玩笑,敢对开国皇帝陛下动手的人,不止要武力值超群,背后的势力也肯定不会小,不然哪里承担得起后果?他们就不要随随便便掺合进去了,指不定会变成某种可怜的炮灰呢。 阿拉贡与弥休斯回到公爵府,把雷蒙夫妇交给加布里,随即两人关上房门,开始进一步的情报交流。弥休斯帮阿拉贡治疗好了内伤,阿拉贡道,“袭击我的人自称斯芬克斯,脸被面具遮得很严实,不过他使用的力量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神殿的人?”但神殿现在除了代理教宗算是圣阶以外,哪里还有人能够和阿拉贡力拼还让阿拉贡受了点伤的?除非……弥休斯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起来。 阿拉贡一看弥休斯的神情就知道他猜出来了,无奈道,“不错,他应该就是光明女神派下来的天使。” 弥休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双眼死死瞪着阿拉贡,“你竟然……你怎么敢!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当年全胜之期和天使打斗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刚刚居然还这么逞匹夫之勇,不给我发个信号?!” 面对着怒火冲天的弥休斯,阿拉贡很是心虚的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这个天使和过去那个不一样……而且不是时间来不及么,其实也没那么……” “什么来不及?是你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吧!”弥休斯气得脸颊泛红,难得恶狠狠的开口威胁,“阿拉贡·罗兰,你这该死的混蛋,从小到大都是这种破性子,你敢不那么要强敢稍微示弱一下吗!我每次都帮你收拾烂摊子每次都为你提心吊胆,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还是这样!你就不能哪天好生生的待在屋子里不出去不惹是生非吗!” 在这种情况下,阿拉贡实在是无力辩解今天是雷蒙夫妇来了他要出城迎接——可以肯定的是,雷蒙夫妇的行踪一定是被人泄露给神殿了——只能给暴怒中的弥休斯小心翼翼的赔不是,“咳咳,弥休斯,你冷静点,别这么生气,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如果你真的每次都能言而有信,也就不会被弥赛亚刺了那么多剑了。”弥休斯毫不客气的戳穿阿拉贡的敷衍,后者被他一句话哽住了,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现在,你给我好好休息,我去皇宫给皇帝解释一下郊区的事儿。”在人家家门外不远处打架,还是去备个案比较好,至于神殿,他相信阿拉贡自己有计较,他已经完全不想理会神殿了,所以直接无视掉。 阿拉贡松口气,把弥休斯送走了,之后抹了抹额头的汗,才躺回床上。生气的弥休斯太难解决了,而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少见的心虚,完全没有平时的理直气壮——或者那该被称作死皮赖脸。阿拉贡小小打了个呵欠,躺上床没一会儿工夫,便沉沉睡了过去。 可忽然的,阿拉贡觉得屋内的光线似乎有些太过明亮刺目,让他无可奈何的睁开眼,随即便愣住了。这是一片纯白的世界,视线可及之处除了白茫茫的光亮什么也没有。幸而这光并不十分强烈,眨了几下眼,就能适应。 阿拉贡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哪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你就是阿拉贡?”,这声音真的是十分的熟悉,因为它和自己的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阿拉贡了然的转了身,完全不意外的看见了一张与自己相同又不同的脸,他挑眉道,“杜维?” “果然是你。”杜维一身华贵的公爵服饰,与身着戎装的阿拉贡,气质上差异相当明显。他此刻朝天翻了个白眼,揉着太阳穴道,“这里是什么见鬼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意识海。”阿拉贡耸耸肩,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杜维的意识已经逐渐恢复并苏醒了,只是还没有完全醒来,所以他还能够暂时控制身体的行动权。“你恢复的挺快,比我预料到的最短时间还要快上一些。” 杜维对阿拉贡是一丝一毫的好感也无,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多谢夸奖。” “我其实是在夸我自己。” “看得出来。”杜维嫌站着累得慌,一屁股坐到地上,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在自己面前还讲究个什么形象不成?“你就是个恶劣、傲慢、自大又喜欢处处给人找麻烦的混蛋!”杜维可始终记恨着上辈子到了最后阿拉贡还要算计坑害他的事情。 阿拉贡的脸皮显然和杜维是一样厚的,“听起来也像是在夸奖你自己。”他坐到了杜维对面,认真打量他一圈,道,“不错,过几天你就可以醒了,我也能安安生生的休息去了。” 杜维眼皮子直跳,“你又干了些什么?”杜维是真受够了,阿拉贡这混蛋,前世的一堆麻烦事儿就不提了,难道在他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这段时间内,又去招惹了什么麻烦?等等!难不成……杜维一下子伸手拽住阿拉贡的衣领,凶神恶煞的道,“你这该死的家伙,总不会去跟辰抢皇位了吧!” 如果阿拉贡敢干这事儿,杜维发誓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阿拉贡付出代价! 阿拉贡被杜维的动作弄得很不舒服,毫不客气的一脚踹过去,翻身而起往后退了退,拉拉衣领,“谁没事儿干跟你的情人抢皇位,你以为我对当皇帝是有多执着?” 杜维灵巧躲过阿拉贡这一下子,冷哼一声,“不知道是谁当初为了当个破皇帝把自己婚姻给卖了的?”他对于戳阿拉贡的痛脚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10节 阿拉贡在这个问题上是真的无力回击,他现在是越看杜维越讨厌,然后在心里决定了,反正杜维不可能现在就接手身体的控制权,等会儿他出去了,立刻就给杜维找麻烦去!越多麻烦越好!看累不死他! 没人比杜维更了解阿拉贡的本质了,对方在想什么简直是太好猜了,因此杜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了,“你少给我找麻烦!”随即又想到他意识沉睡了这么些时候,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问道,“别的先不管了,你给我说说清楚,那天的事情是怎么收场的。” 阿拉贡也懒得卖关子,把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意识的略去了他在辰皇子面前把杜维老底抖了个干净的事情,最后道,“……大致就是这样了。记得你醒来之后,小心神殿,不要让弥休斯和他们接触。” 杜维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因此听完这些奇异的发展,一点也没被吓到,非常迅速的开始分析事情的经过,“按照你说的来看,神殿最开始还是想要对你示好的,但他们不知道你对皇位没兴趣,还知道了诅咒的事儿,所以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至于弥休斯,神殿对他这么在乎是做什么?我可不信那群神棍是欢迎弥休斯回去分散他们手上的权柄的。” “我也不信。”阿拉贡冷笑一下,“那群人是个什么货色,我当年就认清了。” 杜维眉头皱的紧紧的,“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醒过来之后,有见过我们的曾曾……曾祖母‘赛梅尔’吗?” ? ☆、【郁金香苏醒】 ?  阿拉贡脸色阴沉下来,“没有,我试图找过她,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消失了,完全不存在一样。” 杜维道,“果然……我原先以为这是我自己不想见到‘赛梅尔’的关系,事实上这一次重生以来,除了在那天政变的时候见过‘赛梅尔’出现,其他的时候她根本连个影子也没有。”原来事情的失控,根本不是从他杀了教宗保罗十六世时开始的,而是早在这最关键的一环就已经不同了。 “你觉得光明女神没有继续跟在你身边了。” “这是个比较合理的推断。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神殿的举动也就有理由了,他们只是听从光明女神的吩咐。”杜维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该死的,难道这一次我要直接对上光明女神?”老天啊,他还是抽个空去把白河愁拉过来当保镖吧,好歹光明女神是他之前的老婆,难道不该他自己搞定吗! 阿拉贡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大力拍拍杜维的肩膀,“加油,伙计,你这次活了两辈子了,呃,不对,应该是三辈子,我相信你的能力!” 杜维黑着脸狠狠拍掉阿拉贡的手,咬牙切齿,“还不都是你这个混蛋弄出来的好事儿!你闲的没事儿搅合进一群神的矛盾里干什么!”说真的,如果没有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活的轻松随意很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折腾自己。 “唉,你知道的,太无聊了,总要找点乐子。”阿拉贡耸耸肩,虽然麻烦,但当年与克里斯做的那场交易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别瞪我,杜维,换了是你,你会甘愿平凡普通的过一辈子?我们是一样的性子。” 杜维没法反驳,因为这是实话,当他遇见那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的时候,不也是和克里斯做了交易吗?这一点上,他没权利指责阿拉贡。“提到克里斯,你觉得弥赛亚和他做了什么交易,让他肯把你的心脏交给弥赛亚带走?”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那么一个。” 杜维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弥赛亚答应帮他离开那座岛?那岂不是……”联想一下现在神殿里那几个披着人皮的天使,“弥赛亚要跑去神殿杀天使?”随即他皱了皱眉,“不对,按你的说法,弥赛亚明显是和神殿有牵连的。” “有牵连不代表关系好,更不代表他们是盟友。”阿拉贡打个呵欠,一脸鄙视的看着杜维,“顺带一提,弥赛亚不喜欢神殿。” “……你确定?”杜维一点都不信阿拉贡关于弥赛亚的任何说法,“别忘了弥赛亚骗了你几十年,最后还差点杀了你——如果不是你没有心脏的话。” 阿拉贡被哽住了,好吧,关于弥赛亚,他还真的把握不准了,女人的心思太难猜。“……这一点上她应该不至于骗我的,我身边的人都对神殿没好感,如果不是看在弥休斯的份上,他们肯定不会搭理神殿一下。” 杜维斜睨了阿拉贡一下,“勉强相信你。”仔细想想,弥赛亚实力强悍,杀个天使应该没问题,更何况当天使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时候,实力本身就会大打折扣,这和阿拉贡当初杀的那个能量体的天使可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阿拉贡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见杜维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摸了摸下巴,他道,“哦,看来我差不多该走了,杜维你继续好好休息,等你醒了有的你忙呢。”杜维又感受到了那股非常不祥的预感,可还没等他说话,阿拉贡就直接离开了意识海,睁开眼在现实世界里醒了过来。 从床上坐起,阿拉贡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天色,和杜维的交谈,似乎并没有浪费他太多时间。弥休斯适时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阿拉贡喜欢的菜色,他把菜肴在外间的桌子上摆好,道,“醒来就出来用餐吧。” 阿拉贡随便找了套衣服穿了就出来,拉着看起来已经不怎么生气的弥休斯一起坐下,这会儿午餐时间已经过了,这应该是弥休斯特意叫人给他做的。“刚刚睡了一会儿,见到杜维了。”阿拉贡一边吃一边道,“他估计这两天就能醒过来。” 弥休斯帮阿拉贡斟酒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道,“是吗?加布里和雷蒙夫妇会很高兴的。”他把酒杯递给阿拉贡,“可惜,查理皇子身上的诅咒我们还没研究透彻。” “交给你跟杜维也一样,我很放心,而且杜维那家伙对这个应该比我更上心。”阿拉贡抿口酒,脸上带出几分笑意。他跟杜维的对话,除了几句玩笑调侃外,两人都刻意避开了感情话题,这可是个人隐私。不过按理来说他跟杜维眼光应该都是一样的,可看上的人,性格貌似差别太大了点吧?阿拉贡想着当年天真纯美的罗莉塔,又想了想谋略深沉的辰皇子,揉了揉太阳穴,这两人根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吧。 弥休斯瞟了弥休斯一眼,他的火气可还没彻底消下去,因此毫不客气的开口刺了他一句,“杜维对情人的态度可比你好多了。” 阿拉贡脸皮厚的堪比城墙,“那是,哪怕辰·奥古斯丁要星星月亮,杜维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弄下来,简直就是被吃得死死的。”当然,他也很理解杜维的心态,失而复得,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更何况,对方对杜维也不差。 “……主人,你这一千年,都是去修炼厚脸皮去了吗?”弥休斯又好气又好笑,还想把阿拉贡揍一顿出出气——说真的,当年他很多次都有这种冲动,唯一可惜的是为了大局着想,皇帝陛下不能跟教宗陛下打起来。 “这倒是真没有。”阿拉贡三下五除二把饭菜用完了,擦擦嘴角的油腻,脸上挂着弥休斯十分熟悉的笑容,“刚刚杜维把我气到了,咱们出去给杜维找点麻烦怎么样?” “你真的想把杜维气死,对吗?”弥休斯深刻怀疑等到杜维醒来,是不是能直接再气晕过去。 阿拉贡邪邪的笑了笑,磨了磨牙,“谁让那混蛋给我气受?” 最终阿拉贡还是成功拉着弥休斯出了公爵府大门。他们首先直奔的就是帝国新设的军事学院,本来按照该有的发展,杜维应该是成为军事学院的院长,但闹出了阿拉贡这档子事儿,新的院长成了杜维的政敌阿尔帕伊。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阿尔帕伊将军,在得知自己最看不顺眼的政敌郁金香公爵,居然是开国皇帝的转世后,脸色那可是五花八门十分的精彩纷呈。当然,等他再度联想到郁金香公爵与皇帝陛下的绯闻时,脑子简直就是不够转了,在这一点上大多数的贵族官员们都和他相差不多。当然,阿尔帕伊现在仍旧很讨厌杜维,完全没有丝毫改变。 要说阿拉贡真的是闲大发了没事儿瞎晃悠,完全无视阿尔帕伊铁青铁青的表情,在军事学院晃悠了个够,顺带又给杜维拉不少仇恨值后,便施施然拍拍屁股走人了。紧接着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他跑去拜访财政大臣了。因为他忽然记起来,好像杜维的弟弟加布里,和财政大臣的孙女奥茜有婚约,加布里都到要成年的年纪了,这个婚约还没人提起来? 于是阿拉贡兴致勃勃的想要做个“好哥哥”,就直接招呼没打一声就上门去瞧瞧“弟弟”的未婚妻去了。这位奥茜小姐当然是个标致美人不假,不过联系一下杜维的记忆,阿拉贡很遗憾的觉得她应该不符合加布里的审美。而且,现在的奥茜小姐对杜维可是一点好印象也无,就算是阿拉贡这位全民偶像般的人物也不能够让奥茜小姐提高对杜维好感度,要知道,她已经受够了全帝都的贵族小姐都说她有眼无珠,订错了婚约的事情了! 就这样,阿拉贡在弥休斯越来越无奈的目光下,把帝都里和杜维有那么点关系的人——不管这关系是好还是坏——都一一骚扰了个遍,偏偏碍着他的身份,他们只能对他客客气气的,内心对杜维的怨愤指数毫无疑问的上升。阿拉贡一连这么玩了三天,满帝都里都飘荡着一股子哀怨气息,无数人咬牙切齿的“思念”着杜维,期待他们的郁金香公爵大人赶紧回来。 然后,这天晚上阿拉贡睡过去的时候,再度来到了那片纯白的地方。他一点也不意外的看见自己的身体变成半透明的,而对面杜维的形态则非常的真实,他挥了挥手,“看来时间到了,外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杜维点点头,看了阿拉贡一会儿,问道,“你会变成什么样?” “我?当然是和以前一样了。”阿拉贡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沉睡在你的灵魂最深处,再也不会醒来,就和你最初从来不知道我存在的时候一样。” “再也不会醒来?” “理论上也不是真的永远不会醒来,但需要很强烈的刺激。比如我的心脏移植到你身上,我的力量带起了灵魂的共鸣,所以我才会出现。”阿拉贡挑了挑眉,“怎么?舍不得我?” “我巴不得这辈子再见不到你。”杜维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行了行了,没事了就去睡你的觉去,我还要给你收拾一堆烂摊子呢。” 阿拉贡露出一个非常愉悦的笑容,眼中的深意看的杜维后背发麻,“那么,杜维,请好好加油。”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对了,你醒了之后见到弥休斯,帮我带一句话给他吧。” “什么话?” “你就说‘弥休斯,再见。长久以来都辛苦你了,很抱歉我最后还是只能留你一人’。” 杜维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打量着阿拉贡,一时之间却也没想通其中的蹊跷,只能点点头,“好的,我会帮你带到的。” “那么,杜维,再见了。”阿拉贡的身影渐渐变得越发透明,直到最后消失无踪。 而郁金香公爵府主卧的床铺上,杜维迎着清晨的微光,缓缓睁开眼。 ? ☆、【秋后算总账】 ?  杜维从床上一个翻身下了地,随便换了套衣服,急吼吼的洗漱了之后,很想立马直奔皇宫找他家辰去,但一想到自己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的,还不知道阿拉贡那混蛋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只能无奈的老老实实出去餐厅先用早餐。 屋子里很多人都在,雷蒙夫妇、加布里、弥休斯、菲利普、扎克,杜维刚一迈步进去,弥休斯看向他的神情就僵了僵,随后他迎上去笑了笑,道,“欢迎回来,杜维。” 杜维对屋内一群露出惊喜表情的人回以笑容,伸手把直接冲进他怀里的加布里抱紧了,同时对弥休斯道,“你认人认得太快了吧,我可是连一个字都没说呢。”顿了顿,他继续道,“对了,阿拉贡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弥休斯并不惊讶,含笑看着杜维等着听下文。 “他说‘弥休斯,再见。长久以来都辛苦你了,很抱歉我最后还是只能留你一人’。” 弥休斯微微垂下眼,似乎叹了口气,表情似怀念似惋惜,最后他说,“这没什么,是我应当做的。”这话是说给阿拉贡听的,不过阿拉贡不在这里,那么告诉杜维也是一样的吧。只是……以后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阿拉贡了呢,弥休斯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比当年被阿拉贡抛下封印在神山的时候更加失落,或许没有希望就不会更加失望。 众人听了弥休斯的话,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外人或许不知道,但在公爵府内的人是切切实实知道一件事的,阿拉贡和弥休斯的关系绝对不仅仅是所谓的挚友!弥休斯完全就对阿拉贡言听计从,而且这段时间以来阿拉贡身边的琐碎事务都是弥休斯一手打理,根本不让旁人插手,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弥休斯做起这些事来非常熟练,这简直……简直就像弥休斯是阿拉贡的贴身侍从一样的感觉。 众人都不是傻子,这样的情况,再结合一下千年前可能存在的事实,一个个都在内心抹汗,阿拉贡陛下这算计是得多深远啊,居然直接在神殿安插了一个教宗当暗子! 杜维一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阿拉贡和弥休斯的事算是差不多闹开了,嘴角止不住抽搐,该死的阿拉贡,别告诉他所有人都知道这档子事儿了!他可不想这时候跟恼羞成怒的神殿直接对上。“父亲、母亲,让你们受惊了。”杜维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先跟自家父母打了招呼。 雷蒙伯爵瞪了自家小儿子一眼,加布里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杜维怀里退出来了,然后激动难耐的伯爵夫人一把将杜维拉进怀里,雷蒙伯爵也上前拍了拍杜维的肩膀,虽然表情还是一贯的严肃但可以看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感情。 一家四口终于团圆,这顿早餐用的非常愉悦,早餐完毕后杜维带着菲利普与扎克去了书房。等到他从这两人嘴里知道阿拉贡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后,整张脸都是黑漆漆的锅底色,在菲利普与扎克略带同情的目光注视下,杜维恨不得立刻把阿拉贡这混蛋从自个儿灵魂里拉出来结结实实的揍一顿,好好出一口恶气。 最后杜维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决定装聋作哑,阿拉贡干的事儿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然后杜维做了几个深呼吸,让人备车去皇宫,他唯一想去做个解释的人,就是辰了。 阿拉贡为了避嫌,除了最初去皇宫见过辰皇子后,其余时候差不多都是绕着皇宫走的。因此皇宫门口的侍卫看见久违的标有郁金香家族徽记的马车时,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他们尽职尽责的上前询问后,得到的回答是:郁金香公爵杜维求见陛下。 侍卫们愣了愣神,等到马车都驶入皇宫里才回过神来,哎哟喂,这是郁金香公爵大人回来了?!赶紧的,其中一个人飞快的去报信了。 于是一身华贵公爵服饰的杜维被侍从引着进入皇帝寝宫的时候,就见偌大的宫殿内空旷旷的,除了辰皇子外,其余伺候的人一个都不见。等到杜维进来了,那个领路的侍从也很是乖觉的主动后退离开,顺道帮他们关上大门。辰皇子坐在主位上,神情平静的看着杜维,杜维本来准备好了一大摞的话要说,可这会儿面对辰皇子的目光,却都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我猜你大约是来向我解释的,”辰皇子率先说话了,他示意杜维坐下,“不过,在你打算对我说些什么之前,我先来讲讲我的看法吧?” 辰皇子压根没打算让杜维回答,直接把话说了下去,“要先从什么部分开始说起呢?就说杜维你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魔法工会的高塔外,我相信那个时候你是完完全全不认识我,也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当然我是认识你的。后来我邀请你去了帝都有名的销金窟,我一直都在观察你,哪怕在之后我们一同遭到了我大皇兄派来的杀手,我也在观察你,所以我知道,你那个时候基本并不清楚你的父亲雷蒙伯爵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也更不清楚马上要发生的政变。” “而等到政变当日,我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我大皇兄身上,并没有多注意你,不过我非常确定的有一点,当你从你父亲身后走到我面前时,是的的确确并不甘愿的!我敢肯定,你那时不相信我会赢,你之所以站到我这边来完全是为了保全罗林家。当然,我说过我不在意这个。可是,当我亲口承诺对你封爵之后,你就变了,变得很奇怪。” “你相信我能够轻松从这场政变之中获胜,你相信我大皇兄必败无疑,你一点也不惊讶我一步接一步的安排,就好像你早就知道一样。而且更奇怪的是,你完全不担心你父亲的安危,就仿佛你知道你可以救下他一样。这之后的事情就更奇怪了。你对待我的方式,太熟悉了,你非常了解我,就好似你认识了我许多年一样。你一点点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谄媚不讨好,但偏偏踩中我的底线让我拒绝不了。” “你很关心我,尤其关心我的健身体健康,我曾经因为你这样毫无理由的过分关心,而想过是不是有人打算对我暗中下毒,还秘密查过许久都没有结果。你就像着了魔似的,突然就说爱上我了,请原谅,我当初发现的时候真的以为你是不是在玩什么诡计,后来我知道不是的。我跟你提过,我对这件事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也没有结论,于是我干脆不想了,因为我不否认我是在意你喜欢你的。” “可是相处越久,我就越能发现更多奇怪的地方。我决定迎娶黛丽的事情、拐走菲利普的人是精灵王的事情、蓝海学者出身草原大雪山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你完全都不惊讶,你面对这些太过冷静了,冷静的就好像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杜维,你不妨告诉我,这到底是我想得太多了,还是……你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预言能力?” 杜维面色僵硬,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哑口无言的看着辰皇子。 辰皇子却笑了笑,继续道,“再来说说阿拉贡的事情吧。他告诉我了不少关于你的事儿,其中有多少能够给你定个叛国罪的东西我们就不提了,我不是很在乎那些,因为我知道你对皇位没兴趣。” “我就来说说这件事本身吧。我仔细想了一下,或许这事儿还要从侯赛因说起。他是自幼在光明神殿长大的虔诚信徒,天赋出众,是被神殿一致看好的下任神圣骑士团领袖。按照神殿的做法,侯赛因哪怕做了一些出格的事儿,只要不是太严重,都不至于被神殿宣布为叛徒,铺天盖地的追杀。我当初就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了,直到前些时候阿拉贡在与马克西莫斯大主教谈话时说漏了嘴,我才彻底想通。我想他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很不凑巧,这件事还是严重到能够引起皇室与神殿公开对立的大事,牵涉到了阿拉贡与他的圣罗兰骑士们。” “所以侯赛因非死不可,神殿毫不容情的把他定为叛徒,一心要他死。然后,这位圣骑士出现在了你身边,隐姓埋名的为你做事。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你杜维,而不是别人呢?他是圣阶强者,没有理由不可能服从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而这个理由一定要坚固到足以让他为你卖命。结合一下他叛出神殿的原因,很好猜测了是不是?因为阿拉贡。” “你早就知道阿拉贡和你的关系的。杜维,你是故意的,对吧?故意不让我知道阿拉贡是你的前世。你连教宗保罗十六世是被你设计害死的这件事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告诉我,但当你提到路易丝与侯赛因的事情时,你却完全没有向我解释侯赛因被神殿追杀的理由,这不正常,不是吗?我是路易丝的哥哥,有道理了解自己将来妹夫的情况,你却一个字也没提过,你是了解我的,我不会在我们是情人的情况下,主动询问你这种隐秘的。哦,提到教宗保罗十六世,我就不得不又一次想起你‘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然我实在是无法想到,你是怎么能够把神殿的教宗设计弄死还没有暴露你自己的。” “阿拉贡说完了,我们再来讲讲弥休斯如何?在比武大会庆典的前几天,你的一只宠物鸟失踪了,你的管家扎克特意进皇宫告诉你这件事,因为你很喜欢很在乎那只宠物鸟。我派人去查了查,那只宠物鸟出现在你身边的时间,很恰巧的,与你得到侯赛因的追随以及甘多夫的看重的时间,相差无几,这是一个很美妙的巧合,对不对?那么,让我稍微结合一下当时阿拉贡与弥赛亚的对话,再适时的运用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杜维,我不得不猜测你那只失踪的宠物鸟或许就是弥休斯本人。” “最后就是弥赛亚了。阿拉贡把他和弥赛亚的事情告诉我了,我从他的讲述中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虽然前后性格大变,但不论是灵魂还是身体,罗莉塔就是弥赛亚,弥赛亚也就是罗莉塔,但阿拉贡很显然把她们两个当成了不同的个体来对待。于是我忽然想到,当初政变之时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甘多夫。而在这之前,杜维你亲口证实过甘多夫已经死了,如果你没有说谎,而那个甘多夫也是真人,去除掉双胞胎这种假设,一魂双体,似乎也不那么令人惊讶,对吧?” “再然后我记起了庆典那一天,当弥赛亚摘掉兜帽对你行礼时,你满脸震惊的回头看了一眼,你看的是魔法工会方向,而那里正好有一对和你关系不错的双胞胎姐妹,薇薇安与乔安娜,她们又恰巧都是甘多夫的徒弟,然而一个擅长魔法一个擅长武技。我后来了解了一下,她们的性格截然不同,一个纯真甜美一个大胆爽利,正好分别符合罗莉塔与弥赛亚的性格,不是吗?” “我想说的大致都讲完了,那么现在,杜维,你可以开始说了。” ? ☆、【继续来算账】 ?  杜维面对辰皇子平静无波的眼神,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沉默半晌后,抓了抓自己头发,苦笑着叹口气,“你说的都对,我没什么话可说了。”他一直都知道的,辰很聪明,聪明的有些时候他也自愧不如,但没想到他露出的破绽这么多。 “很好,”辰皇子的声音愈发轻柔平静了,他甚至笑了一下,“既然这样,你可以出去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杜维有些发懵,辰皇子却已经不再看他,而是低头拿起笔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些什么,一副很陌生而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杜维忽然想到上辈子,辰皇子重病时,彼此之间不再有之前的信任默契,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 杜维几步上前,挡在辰皇子面前,后者抬起头看他,他道,“辰,我并不是故意的。”他咽了咽口水,努力从辰皇子之前那一长串话中分析出重点,对方应该是在气他的隐瞒,更气他的不信任的。“我身上的确是有很多秘密,但这些事情瞒着你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它们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辰皇子漂亮的天蓝色眼眸一丝波澜也无,直直凝视着杜维,听他继续道,“你什么都没有猜错。我的‘未卜先知’,阿拉贡的事情,弥休斯的事情,弥赛亚的事情,我是全都知道的,我也的确是不想告诉你,这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太多太危险了,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知道的越多说不定下场就越惨,阿拉贡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我真的是完全信任你的,辰,虽然有隐瞒,但我没有骗过你什么,我也从来没有觊觎过皇位之类的东西,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辰皇子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叠支着下颚,他笑了笑,“我对阿拉贡也是这么说的。我相信你对权势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换个不好听的说法,你对我的兴趣可比对这些的大多了,不是吗?” 杜维毫不犹豫的点头,这本来就是实话,他这一世的重生,所有的东西都能不在乎,唯独辰·奥古斯丁这个人,是他重来一次的目标,是绝对不能舍弃的存在。 “不过,杜维,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之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辰皇子有几分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瞧着面露疑虑的杜维,道,“我在意的不是信任问题。我自己没有办法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你——虽然我已经非常相信你,但让一个帝王把全部的信任交托出去,那是真的不可能的。我自己是这样,所以我绝不会要求你毫无保留的信任我,我一点也不在意你对我的隐瞒,这是实话。” 杜维突然明白辰皇子想说什么了,可后者没有给他打断的机会,继续说道,“这所有一系列的事情当中,让我唯一无法容忍的是,你自以为是的保护。”辰皇子死死盯着杜维,表情褪去平静而显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愤怒,“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薇薇安或者罗莉塔那样天真柔弱的小女孩儿?杜维,我不需要你这样费心费力的保护!我从来都不需要!” “杜维,你不妨在心里想想,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从一开始,就把我摆在了一个弱者的地位,是不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不是不信任我,是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能力,你其实把我们之间的地位分割开来了。你站在一个该死的保护者的角度,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把所有可能对我产生风险的事情全都小心翼翼的规避开来。我不是不感动,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但你给我的这种感觉……它简直差劲透了!” “的确,我没有你这样的修为,也没有你了解那么多所谓的世界隐秘,你觉得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可这是你觉得。杜维,你没有权力替我选择,究竟什么才是好的,只有我自己能够判断。”辰皇子闭了闭眼,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和杜维吵架,“杜维,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保护欲是怎么来的,但我不需要你这样密不透风的保护,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个弱者。” 这样的保护欲是怎么来的?杜维在内心苦笑,在经历过一次辰的死亡后,这样的保护他还嫌远远不够呢!可是,辰的确没有说错啊,他的做法想法,说小了是保护欲太强,说大了,完全是轻视辰的能力,没有把彼此放在一个同等的地位上。自以为是啊,的确是自以为是,辰说的一点也没错。 但是……杜维非常的挣扎,难道真的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辰吗?和自己相比,辰的武力值的确是太弱了,那些个神或恶魔,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想到白塔所隐藏的秘密,想到那次险象环生的经历,想到被光明女神耗时千年的算计,杜维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让辰也掺合进这样危险至极的事情里去,他完全没有把握一定能够保护辰皇子的安全。 “我就知道,”辰皇子只瞟了一眼杜维的脸色就懂了,“我就算说的这么清楚了,你也还是不想告诉我。” “辰……”杜维无奈又憋屈。 “陛下!紧急军报!”侍从推开寝宫的大门,把刚刚送到的军报递交给辰皇子。 辰皇子拆开来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凝重,“战争开始了。”卡巴斯基防线遭到了罪民们的初步试探性进攻,而且……“三月四日接敌,敌先锋两万抵达卡巴斯基防线以北。为试探敌情,我暴风军团第三骑兵师团第六骑兵营出战,三千将士奋勇杀敌,敌前锋战败后退。斩首无算,我方六百将士为帝国捐躯,受伤九十六人。”辰皇子把军报完整的念了出来,这军报里的猫腻,可是一目了然。 “听起来倒是漂亮。”杜维干巴巴的说道,心里却是猛地一惊,如今才三月,上一世真正与罪民开战应当是八月的事情了,如今足足提前了五个月!而且罪民们居然小股的试探性攻击都没做过,直接就派了两万大军压境,如今北方肯定是一片混乱了。 “呵,罗斯托克倒也不是个傻的。”辰皇子知道这其中肯定没有这么容易,按照这军报的字面意思,倒像是说三千骑兵击退两万敌军先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安民心的东西罢了。真正的战况恐怕要等会儿才能送来。” 果不其然,没让辰皇子等待多久,侍从又拿着另一份文件递给了辰皇子,后者看了一眼,神色愈发难看起来,“三千骑兵对不到五千的步兵,仅仅是击退敌人……”辰皇子缓了口气,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来人,召开紧急会议。” 杜维这时候也顾不上和辰皇子的私人感情问题了,在国家利益面前,一切都要暂时靠边站。收到辰皇子紧急召见的众位大臣们,在会议室看见了杜维的身影,一个个都愣了会儿神,不过这群人精在瞧见杜维身上的公爵服饰后,心里差不多有底了,这位郁金香公爵大人终于是回来了。只是,阿拉贡陛下就……消失了? 等到人来齐了,辰皇子把军报给众人一一传阅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帝国,进入战争状态。” 会议室内气氛压抑,所有人此刻都明白了辰皇子不惜耗费巨金,组建新的主战军团,修建卡巴斯基防线的真实理由了。而不论是之前就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是现在才知情的,全部人的脸色都不会好看。那份军报,写的暧昧不清,聪明点的都知道这次初次交锋中,暴风军团肯定没有占到便宜,不然不可能一份军报写的如此模糊。 “那些罪民战斗力很强,而且我能够确信他们拥有智慧,懂得战术,他们其中更有至少一位圣阶强者统领,甚至那位圣阶强者潜入帝国游历过不少时候,如今应该已经回去了。”辰皇子从菲利普的事情上推断出不少信息,他一一扫过众大臣们,道,“与罪民一战事关重大,不仅是罗兰帝国的存亡,甚至攸关整个人族。” 老宰相罗布斯切尔道,“陛下,卡巴斯基防线前期部署已经较为完善,帝国数百年的积累,不惧一战。”这种时候当然是要挑好话说,激励人心是最优先的选择。 “通知魔法工会与神殿,还有骑士协会。”辰皇子可从来没打算让皇室自己硬抗这一战,“前线会需要他们的协助。” “是。” “还有,”辰皇子把目光落到了杜维身上,“即刻任命郁金香公爵杜维为卡巴斯基防线主帅,接替罗斯托克将军作为前线指挥官。” 什么?! 众人张大了嘴巴看着辰皇子,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这是个什么意思?前线的几十万大军就这么,就这么全扔给杜维了?!亏他们还怀疑陛下今后对杜维是不是不会重用了,哪里知道居然来了这么一手?而且临阵换将,陛下就不担心引起军队反弹?要知道,杜维如今才不到二十岁!这样的重任,他担得起吗? 众人一时之间太过于震惊以至于都没想到反对,等到震惊过去,又想起杜维的身份,要说指挥军队作战,开国皇帝阿拉贡陛下绝对是军事天才,那么让杜维去前线担任指挥官,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而且,说不定还能激励军心? 如果说众人的最初反应是震惊,那么杜维就是差点从椅子上直接掉下去了,他瞪着辰皇子,咬牙。这是个什么意思?把他直接给扔到北方去了?还是去指挥这样一场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结束的仗?辰他这是……对他采取眼不见为净的冷处理吗?! 该死的!杜维气恼的眼睛差点充血,偏偏碍着罪民入侵如此重大的事情,一个反对的字都说不出来。 ? ☆、【幕后中的人】 ?  杜维被辰皇子给直接打包扔出去帝都,而且一扔就是扔到了卡巴斯基防线去,其中的嫌弃意味之重,简直让杜维哭都没地方哭去。可杜维内心再怎么想要抗争,也都被现在的事实给镇压了下去,该死的罪民入侵,该死的落雪,你们敢不敢不挑这种要命的时候给他找麻烦? 欲哭无泪的杜维只能老老实实的收拾包裹,浑身夹杂着极为浓厚的怨念,怒气冲冲的一路往北走了,他身上几乎冒出了实质性的黑色气息,发誓一定要在那群罪民们身上好好发泄一番怒火。至于到底怎么把生了大气的皇帝情人哄回来,杜维对此非常的郁闷,如果是别人,坑蒙拐骗偷,总有一样能打动对方吧?可是辰皇子那样聪明绝顶的人……杜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耍花样,老老实实做事,说不定能够更快得到原谅。 加布里对于自家哥哥好不容易回来,可是进一趟皇宫就被告之要去前线战场,并且没耽误几天就被催着出发的事实,也散发出了浓厚的怨念。当然,他倒不是计较上前线这个问题,毕竟他骨子里就有股军魂在,之前杜维也跟他透过口风,告诉过他罪民入侵这档子事儿——不然他现在就该去暴风军团历练了。只是,皇帝陛下,你敢不敢让哥哥稍微歇一歇啊?好歹让他们一家团聚几天吧!难得父亲母亲从罗林平原回帝都了呢!战况有危机到这种紧急的地步吗!暴风军团的人都是干啥吃的? 至于雷蒙夫妇,伯爵夫人很担忧自己要上战场的长子,不过作为一位曾经的将军夫人,她对于这件事倒是很平静的接受了,细心的帮杜维打点好包裹行李。而雷蒙伯爵就更不用提了,国家有难,军人上前线,对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那个人是他儿子,他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菲利普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文职人员,还是杜维西北封地的政务总长官,按照道理来说,是早就应该出发回去西北楼兰城的,但因着担忧杜维,所以一直没走。现在杜维终于回来了,菲利普也安心了,所以在杜维进宫去找辰皇子的时候,菲利普就准备准备打算回去西北。可哪里知道突然接到命令要去前线的杜维,二话不说把菲利普也给拎走了,后者一张俊逸帅气的脸止不住的一阵阵抽搐,内心腹诽不已,公爵大人您这是想干嘛? ——菲利普,你家公爵大人可不是不知道你和精灵王陛下,在公爵府内那一次当众的亲吻呢。至于杜维是怎么知道的,其实公爵府里的侍卫们从来不缺乏八卦的,做个马车往返的时间,足够他们好好的八卦一次了。再至于被杜维彻底遗忘在西北的一众任务繁重的文职官员们,缺少政务总长官的你们,估计要再辛苦好一阵子了。 扎克管家送走了自家公爵大人,当然是继续做他的本职工作去了,杜维在不在和他没多大关系。最后剩下的那个,自然就是处境略显尴尬的弥休斯。弥休斯没有跟杜维一起去,而是留在了帝都,理由他没说,杜维也很识趣的没问。 杜维北上出发了,因为战争刚刚开始,彼此都是在试探阶段,也没出现什么重大损失,伤亡倒是不可避免的呈现增加趋势,因此杜维由一队五百人马的骑兵护送,轻装简行。与此同时,神殿和魔法工会、骑士协会也各自展开了行动。 不得不提,在安抚民心上面,光明神殿的影响力绝对是一流的。他们派遣了众多神父前往北方,对他们宣扬光明女神的庇护,以及坚定他们战胜罪民的决心。魔法工会也将许多魔法师送往了前线,协助作战。至于骑士协会,这个刚刚咸鱼翻身的组织,在杜维的授意下,发出了一个针对佣兵的悬赏征召令,组织佣兵一同抵抗罪民入侵——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的钱都是杜维出的。 罗兰帝国的北方已经彻底的进入了战争状态,不过作为整个帝国心脏的帝都,倒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除了那些官员们之外,一切的生活仍旧有条不紊。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妃,黛丽的日子无疑过的非常简单——每天就在自己宫殿里看看书浇浇花什么的,当然,如果不是她有一个足够硬的家世以及一位颇得帝心手握军权的哥哥,她也绝不可能在皇宫里过的如此悠闲。 这位自从嫁给辰皇子后,便极为低调的几近透明的皇妃,这些日子却过的没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因着查理皇子被诅咒一事,辰皇子大动干戈,把整个皇宫的人来了一次大换血,大多数人送入皇宫的钉子都被拔得差不多了。但让黛丽胆颤心惊的,却是在这极少一部分没有被清洗掉的人手里,她家族安插的钉子,几乎毫无受损的全都留了下来。 黛丽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巧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呢,看多了贵族间明争暗斗、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的黛丽,不得不想到,这或许是辰皇子故意的。而一想到这里,黛丽几乎要坐不住了,她一遍遍反复推敲着辰皇子到底打算做什么,查理的事情她是不担心的,因为那的确不是她做的,但这不代表她手上就真的很干净…… 最令她忧心的一件事,是本来手握雷神之鞭军权,应该在卡巴斯基防线的兄长阿尔帕伊被辰皇子一纸调令遣回了帝都,去当军事学院的老师兼院长。虽然她也知道,这是一份偌大的荣耀,可远离了兵权就是远离了兵权,尤其是现在,帝国居然跟外族开战了,郁金香公爵更是一跃成为了前线的总指挥。黛丽完全不懂辰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杜维是阿拉贡陛下的转世,前些时候阿拉贡陛下还顶着杜维的皮各处晃悠,就算这样,都不够陛下猜忌杜维的吗?甚至如今,将几十万大军的军权轻易交托。 不得不说,黛丽对杜维恨得只差将其拨皮拆骨了。她甚至很怨愤的在内心恶毒的想过,杜维最好来几场大败,丢尽脸面才好。不过她这个愿望注定是不可能成真的了,前线的军报一直不断的传来,杜维对罪民们的了解没有更透彻的了,再加上指挥自如的空军,兵马娴熟的骑兵,杜维一到前线就很打了几场漂亮的仗,把那些对他不是很看得起的将领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而就在这个时候,差不多自从结婚以来,就再没踏进黛丽宫殿一步的辰皇子,亲自找过来了。黛丽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内心的惶恐更甚,不过表情掩饰的很不错——所以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演戏高手。 辰皇子接过黛丽亲手送上来的茶,只看了一眼,半分面子也不给的就随手搁到了一边桌案上。他那双漂亮通透的天蓝色眼眸凝视着黛丽姣好的脸,后者被他看得一动也不敢动,最后辰皇子勾起唇角,笑道,“黛丽,你知道男人一贯欣赏什么样的女人吗?” 黛丽愣了一下,随即强笑着猜测,“应该是懂事又漂亮的吧。” “不,”辰皇子微微摇头,“女人可以不聪明,可以不懂事,可以不漂亮,但是她们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东西,男人可以玩,女人不可以。而你最好记住了,政治,就是其中绝大多数女人不可以碰的。” 黛丽动了动嘴唇,试图说些什么,但是在辰皇子目光压力下,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然,如果你有李斯特夫人那样的敏锐的观察力与分析力,还有大局观的话,真要掺合进政治里也不是不可以。”辰皇子对李斯特夫人是的的确确很欣赏的,甚至有几分遗憾这样的人是个不能参政为官的女人,“可惜你不是。你是有几分聪明,但做出来的事,却还不如一个彻彻底底愚蠢的人。” “陛下,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事到如今,黛丽只能硬着头皮什么也不承认了。 辰皇子明显已经懒得跟她废话了,直接道,“记住我说的话,看在你哥哥的份上,这一次我暂时不跟你计较。你的人我都留着一条命,用来提醒你,你想做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你以为是卡琳娜是女孩子,我对她的安全就没那么计较吗?还想算计到加布里头上,你以为杜维是什么人,敢对他弟弟下手,他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皇妃,又或者是谁的妹妹。” 黛丽整个人软倒在地上,面色惨白,一丝血色也无。 “差一点让你得手了……不过,这整件事你只是一个可怜的替罪羊罢了。”辰皇子看着黛丽不可置信瞪大的眼,淡淡一笑,“不信?你不如好好想想,是谁挑拨你想做这种事来的。”语毕,辰皇子对这个蠢到家的女人实在是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一甩袖子走人了。 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克拉克法师从阴影里走出,问道,“陛下不审讯她吗?或许可以有线索。” “不必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多余的东西也不清楚。”辰皇子面色有几分阴沉,“把查理与卡琳娜的守卫再加一倍,绝不能让他们出事。” “是的,陛下。” ? ☆、【想当女皇吗】 ?  “还有,神殿那边的安排开始吧,也是时候了。”辰皇子面色泛冷,“他们是养尊处优太久了,手伸的这么长……” 前些日子,辰皇子一怒之下将皇宫里服侍的人审讯的审讯,彻查的彻查,没调查出来谁给查理下诅咒的,反倒是不经意间发现黛丽的算计。这位嫁入皇宫才一年多,又不得宠的皇妃殿下,居然能够顺利在查理和卡琳娜身边安插了人手,这可不是光花钱有家世支撑就能办到的事情。再仔细往下一查,辰皇子发现黛丽是真没打算对查理下手,毕竟查理目前是帝国唯一的皇储,帝后都看的紧,但她受了人挑拨,心思动到卡琳娜身上去了,打算谋害卡琳娜还十分异想天开的嫁祸加布里……辰皇子对此简直无言以对,这女人说她蠢她真的不算很蠢,可如果说她聪明,看看她都干的什么事儿! 对于自己的两个孩子,辰皇子近年来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查理资质的确不差,是个聪明的孩子,但脾性却年轻气盛又很有几分自视甚高,最重要的,是他隐约察觉出了,查理有一个遗传自奥古斯丁六世的地方已经凸显出来——那就是权力欲!不是说有权力欲就不好,但是查理才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隐隐有了自以为是帝国未来皇帝的念头,可他这个父亲如今还不到三十岁,正是鼎盛之年……辰皇子不得不往最糟糕的地方猜测,当年大皇兄逼宫之事,会不会在自己身上重演。虽然,查理应该会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查理让辰皇子安不下来心,卡琳娜的表现就几乎要让辰皇子惊艳了。其实从最开始,辰皇子对卡琳娜是宠爱多过培养,皇室的公主大多都是这么个养法。是杜维影响了辰皇子的判断,杜维对待查理和卡琳娜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这份不同寻常的喜爱让他对自个女儿更多了一份关注。然后他惊讶的发现,比起长子,卡琳娜才是真真正正的政治天才。虽然有些看法还很稚嫩,但卡琳娜的政治敏感度、大局观以及骨子里的聪颖敏锐,令辰皇子再满意也没有了。唯一让他扼腕可惜的,就是卡琳娜是一位公主,是个注定不能继承皇位的女孩子。 辰皇子为此惋惜苦恼了好一阵子。备受期待的儿子是那么个性子,将来做个亲王还好,真要当了皇帝,会不会把郁金香家和罗林家逼着造反先不提,遇上个会须溜拍马的狡猾之徒,指不定就被对方玩弄在掌心里了。而聪明懂事能力绝佳的孩子,却是一位没有继承权的公主,将来注定出嫁,甚至以卡琳娜的能力,他将来为卡琳娜挑选的夫婿都不能容许对方入朝为官,只能富贵不能显贵,不然对查理怕也是个威胁。 可是,辰皇子承认自己犹豫了,他身为帝王的责任心,不能容忍他把帝国的未来交托给一个不恰当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唯一的儿子!但不是查理,那么卡琳娜…… “陛下?”克拉克法师不得不出声喊了一下,刚刚陛下说着话就不吭声了,明显岔开想别的事情去了,“陛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暂时先这样吧。”与罪民的战争,神殿的作用必不可少,再说他的准备还没有做好,现在还不是和神殿光明正大撕破脸皮的时候,而且对方很狡猾的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辰皇子闭了闭眼,这口气只能先忍了。 “是。” 沉默一阵,辰皇子忽然开口道,“但是,神殿的人,为什么要挑拨黛丽对卡琳娜下手呢?”黛丽是光明神殿的信徒,和神殿的神父有接触很正常,唯一说不通的,就是为什么会是卡琳娜?谋害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公主,能有什么好处? 克拉克法师对此也是甚为不解。 “你觉得卡琳娜怎么样?”辰皇子又换了一个问题。 “公主殿下十分聪明,进退有度,明大理。”克拉克法师对卡琳娜的印象绝对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后,辰皇子忽然勾起嘴角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示意克拉克法师可以离开,而他自己则去了卡琳娜的宫殿。前些日子因着一连串的事情,卡琳娜小公主受到的冲击不小,这段时候总爱黏着查理,对她而言,查理可是她非常喜欢的哥哥。辰皇子来得巧,卡琳娜刚从查理那里回来不久,见到自己素日里工作繁忙的父亲,自然是很高兴的,乖巧行礼之后,她就凑到了辰皇子身边。 辰皇子拉着女儿的手坐下,在体贴的询问过新来的女官习不习惯、有没有生病等等生活琐碎后,他看着卡琳娜精致的小脸蛋儿,问道,“杜维送你的书都看完了吗?”他听杜维提过,卡琳娜最先收到的那本《大陆通史》第一册已经看完了,然后杜维又把剩下的那些都送给了卡琳娜。 卡琳娜点点头,“看完了,虽然有些地方不大懂。”话说到这里,小公主眨巴眨巴大眼睛,似是很随意的问道,“不明白的地方,我都一一拿笔记下了,等老师回来了再问他。” 辰皇子不由笑了,拿手捏了捏卡琳娜的脸蛋——的确挺好捏的,难怪杜维总是这么干——自家女儿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拐着弯向他询问杜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杜维倒是把卡琳娜收买的挺彻底。“那你就先记着吧。” 卡琳娜撅着小嘴看着她坏心眼的父亲,好吧,不说就不说,以父亲和老师的关系,总不可能把老师一辈子都扔在北方去吧。卡琳娜对辰皇子和杜维的关系不说很了解,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最初是很震惊也为母亲叫屈的,但她也知道维系在父母之间的只是责任,父母完全并不相爱,那么父亲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不得不说,爱屋及乌这个特性真的是皇室遗传,卡琳娜也是这么个性子。 看着卡琳娜娇俏的小模样,辰皇子心情好了不少,把人抱进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卡琳娜,我现在问你一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你的老师、母亲,好吗?” 卡琳娜认真回答,“好的,父亲问吧。” 辰皇子注视着那双与自己相同色彩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卡琳娜,你想过,成为罗兰帝国的女皇吗?” 什……么?卡琳娜张大了小嘴,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父亲,她从来没想过会从父亲口中听到这样一个问题!女、女皇?!这种事情,她完完全全、一丝一毫也没有想过的,父亲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卡琳娜,回答我,你想过吗?” 卡琳娜这才迟钝的找回自己的反应能力,她用力摇摇头,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辰皇子神情放松起来,面露微笑,在女儿额头印了一个吻当做宽慰,“没有就好,没有的话,或许……”余下的话辰皇子没有说,只是轻柔的拍着卡琳娜的背,安抚着被自己吓到了的女儿。 卡琳娜乖乖缩在辰皇子怀里,尽管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突如其来的问她这种问题,而且在她还没有给出回答的时候,父亲给她的感觉,非常的深沉难懂。卡琳娜不愿意继续思考这件事,可方才父亲的那句话,却仿佛开启了什么全新的东西,在她内心里扎了根。 卡琳娜,你想过,成为罗兰帝国的女皇吗?卡琳娜,你想过,成为罗兰帝国的女皇吗?卡琳娜,你想过,成为罗兰帝国的女皇吗? 这样的一句话,反反复复在卡琳娜脑海里回放着,她闭着眼睛,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辰皇子哄着卡琳娜,直到小公主撑不住睡了过去,才抱着她回去卧房,将她放到床上并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辰皇子坐在床边,瞧着睡得香甜的女儿。 幸好,杜维或许有这个意思,或许又是那所谓的未卜先知,但他到底没有告诉卡琳娜任何她不该从别人话里知道的东西。查理不成器,卡琳娜资质出众,现在他们尚且年少,一切还不显,可过几年后差距就会越来越清晰。如果卡琳娜是男孩子,那么查理势必将之视为敌人,储位之争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乱子。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卡琳娜是女孩子,和查理兄妹感情很好,这会是一层最有效的防护伞,一直到……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天。 只不过……辰皇子守了卡琳娜一会儿便回去了自己寝宫,然后写了一封密函,送去前线。只不过杜维这个混蛋,居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着自己女儿,他还让这家伙当自己孩子的老师,老师?辰皇子哼了一声,没把自己乖巧体贴的女儿教歪算是杜维有眼力,不然的话…… 而当在卡巴斯基防线与众多将领商讨下一步军事战略的杜维,接到了从帝都里辰皇子亲笔书写的密函后,简直是欲哭无泪了。他是又怎么得罪辰了啊?分明最近战事虽然没多大的突破,但都是捷报啊,辰怎么能这样呢?还讲不讲道理了? 一边的菲利普与安德列对视一眼,耸耸肩出去了,他们的公爵大人肯定又干什么找死的事儿了,不用同情,都是这货应该的! 只见辰皇子的密报,上书一行优美的字迹,语气相当的不客气:战争不结束,你给我老实待在前线,不准踏入帝都一步! ? ☆、【李斯特小姐】 ?  不提前线被怨气深重的杜维折腾的是如何鸡飞狗跳,帝都皇宫内,被辰皇子一道惊雷劈中的卡琳娜,整个人都有几分晕晕乎乎的,平日里的聪明劲儿一时半刻是找不到的了。至于另一位相关者,目前众人心目中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查理皇子,正忙碌着辰皇子交给他的一些小任务。 查理年岁也不算小了,当年辰皇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早就开始谋划着如何自保如何夺得皇位,因此辰皇子虽然对查理的脾性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吝啬于给他一点锻炼的机会。辰皇子在抓紧了查理教育的同时,近期试探性的把一部分比较琐碎、并不太重要的事务,交给了查理去处理。另一方面,辰皇子也在认真考虑查理妻子的人选了,想要从贵族当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女孩儿。当然,辰皇子不反对查理自己选中一个喜欢的人,不过,前提是对方必须有足够相匹配的家世。 但就为了这件事,辰皇子也是挑来选去,怎么也找不见一个合适的。以目前的情势,查理的妻子不能出身太高,否则将来外戚不易控制,也不能出身太低,否则有失皇室颜面。可家世不高不低,人又必须美貌才华具备的——选妻怎么也要有才有貌吧——帝都里已经挑不出来几个了。辰皇子头疼的同时,不由想到等再过几年给卡琳娜选丈夫,估计他还要更头疼。 不过提到卡琳娜,就想到路易丝……辰皇子无奈的叹口气,他倒是问过路易丝,她吞吞吐吐的说不想这么快结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和杜维说的那样看上了侯赛因。算了算了,等战争结束再来把人找来看看吧,怎么说路易丝也是他的亲妹妹。 辰皇子想到这里,就直接把路易丝略过了,又惦记起查理来,干脆大手一挥,在皇宫里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目前身在帝都的大大小小的贵族及其亲眷们参加,顺带把拟定邀请名单的事儿也扔给了查理去办。最新接到自家父亲又一项任务的查理,完全不知道这个宴会的目的,是辰皇子打算给自己找个看得顺眼的儿媳妇。 “又有宴会?”能用这种毫不客气的声音在查理寝宫里说话的,只有加布里了,他听到侍从过来的传话,还有那一摞的贵族名单,眼底满是烦躁,“北方在打仗呢,帝都成日里还是宴会宴会宴会,烦不烦啊。”可怜的加布里,对于他被自家哥哥扔下在帝都,不带他上战场的举动十分的愤慨。 查理条件反射的张了张嘴就想给加布里反讽回去,不过一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还是给闭上了嘴。和罪民们的战争已经开始好几个月了,郁金香公爵赴前线后捷报频传,战略战术用的绝妙极了,罪民们虽然彪勇善战,但愣是没在他手底下占到什么便宜,帝国内对其都是赞誉满满的。查理再笨,也知道这时候得罪加布里不划算,再说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也算是有些了解加布里性子了。 “怎么?你是有多讨厌你未婚妻?”查理拿过那张宴会名单的纸条,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下去,嘴里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奥茜小姐明明是个大美人啊。”他可是听说了的,加布里对他的未婚妻很是不冷不淡。 加布里简直忍不住要翻白眼了。都怪那个阿拉贡!本来他自己都不怎么记得婚约这件事了,当然,父亲母亲哥哥也都没怎么提起,可自从那次阿拉贡去财政大臣家里上门拜访之后,父亲立刻耳提面命的要求他和自己的未婚妻培养感情,可能的话也要尽早成婚。加布里这段时间被逼着各种讨好奥茜,已经是相当郁闷的了。“我现在只想和哥哥一起打仗,对女人没兴趣。”加布里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要说女人,服侍他的侍女也是美人,人和人之间能有什么大差别?哪里比得上建功立业这种事情更重要。 查理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把宴会名单过完了,经过上次被弥休斯解除了他身上诅咒的事儿,他对杜维一边的人倒没那么仇视了,对待加布里爷没一开始那样的防备,还能打趣一句,“哦,你和郁金香大公一样,对女人没兴趣。” 加布里脸瞬间黑了,手捏成拳,骨头咯吱咯吱响,查理这混蛋,他才不是和哥哥一样对男人有兴趣呢!呃,不对,他没有鄙视自己哥哥的意思,但皇帝陛下是男人……加布里郁闷的发现自己好像不能针对这句话进行有效反击。 “……咳咳咳咳。”查理其实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已经在无意间接受了父亲和杜维之间的事情?查理眉头皱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即使出了开国皇帝这样的事情,父亲都仍旧相信杜维,让他领了兵权吧?查理有些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想,说不定父亲相信杜维更比相信自己还要多呢。话又说回来,比起父亲和杜维这两个他想起来就头痛的存在,加布里其实要好上很多了。 “怎么又咳嗽了?”加布里很不耐烦的出去拿了盘梨子进来,搁在查理手边,“嗓子不好就别说话,多吃点梨子,润喉!”明明算得上关心的话,偏生被加布里说的恶声恶气。 查理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谢谢”毫不犹豫的吞回去了,然后给了加布里一个怒视,他要收回前言,杜维和加布里这对兄弟是一模一样的讨人厌!将来如果有机会,他绝对要加布里这混蛋小子好看,他发誓! 于是在查理和加布里的这样“愉快”相处中,宴会的日子眨眼就到了。 因着前线局势一片大好,帝都内众多贵族们也没什么愁眉苦脸的感觉,宴会上气氛很轻松。李斯特夫人与她的两个妹妹也一同参加了这次的宴会,因着杜维的刻意疏远以及他常年待在帝都的举动,再加上他整个人的心思更是围着辰皇子团团转的关系,李斯特家族虽然仍旧与郁金香家族是盟友,但关系显然不如上一世那么紧密到几乎让人以为李斯特已经被并入郁金香的地步。 李斯特家族这一代已经没有男性继承人了,除了李斯特夫人外,她的两个妹妹,安琪儿与缪斯,都还没有出嫁。李斯特夫人心里很清楚,等到自己这两个妹妹先后出嫁,等待李斯特家的命运只能是被人合并。原先李斯特夫人想过,杜维会是个很好的丈夫人选,如果是杜维,说不定愿意让出一个子嗣给李斯特家……可杜维满门心思全挂在陛下身上了,甚至早早就在贵族圈里放了话,说他这辈子都不结婚了。 而除了杜维之外,已经没有几个年轻有为又适合李斯特家联姻的人选了,李斯特夫人简直为自己两个妹妹的婚事要愁白了头发。而且,原先为了家族未来着想,缪斯对外一直都是男孩子的身份,直到这两年实在是瞒不住了才恢复女装,可没想到缪斯的性子现在被养成这种……固执、自傲又过分骄矜、经常一意孤行不顾大局。幸亏安琪儿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不然李斯特夫人怕是要被自己的妹妹们给气死了。 李斯特夫人为了家族未来考虑,不得不从南方回到了帝都定居,同时把自己两个妹妹也带着,出席一些宴会也喊着她们一起。可让李斯特夫人快崩溃的是,安琪儿听话,但缪斯完全不给她面子,更不给别人面子,不知道让她与别人尴尬过多少次了。 这次接到皇室的邀请函,李斯特夫人其实不怎么愿意带着缪斯来的,缪斯的性子太容易得罪人——看她今天穿的衣服,不是礼服,一身戎装,多么扎眼,可现在李斯特家后继无人,正是急需低调的时候啊。 在这里不得不提,李斯特家族的精灵血统传承到这一代,虽然已经非常稀薄,可仍旧保持了非常强大的功效。李斯特三姐妹的美貌绝对是无可挑剔的,三人同时入场的时候,现场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她们身上。 加布里和查理当然也不会例外。不过他们看过一眼后,就很自然的把目光移回来,继续跟对方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顺眼。加布里是为了避开奥茜,才宁愿跟在查理身边的,性子讨人厌就讨人厌吧,总比个麻烦到要死的女人强。抱着如此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加布里自然不会对李斯特姐妹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不就是长得漂亮么,到底有什么稀罕的? 查理倒是真对李斯特姐妹的容貌感到惊艳,尤其是一身戎装气质特别的缪斯,可是在看见缪斯冷淡的神色后,查理很快把那丝心动给掐断了。原因无他,只是缪斯的神色让查理非常郁闷的联想到总用一张嫌弃脸看他的加布里,这对他而言绝对是很可怕的联想,而且一看那个女人就是个傲气的不行的,简直和加布里一个感觉,真是要命了。 在短暂的几念之间,加布里和查理不约而同将李斯特姐妹们忽略不计了,反倒是辰皇子注意到了她们,并且在看见安琪儿之后,目光微微一闪,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到了查理身上。李斯特家……似乎也不是不能够考虑,虽然和杜维走得近,可李斯特这一代没有男子,爵位也只是一个宫廷爵位传不下去,不存在今后坐大的可能,更不会给现在的政局造成太大动荡。 而且,等与罪民们的战争结束,他已经决定把杜维……如此一来,李斯特家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 ☆、【露出的马脚】 ?  这次的宴会结束之后,辰皇子就对外透出了口风,他中意李斯特家的二小姐安琪儿作为查理未来的妻子,并且以路易丝公主的名义时常邀请安琪儿小姐进宫,与查理培养培养感情。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后,大多瞠目结舌,李斯特家和郁金香家的关系人尽皆知,陛下这到底是打算干什么?他给杜维的权势是不是太过了?就算杜维前世是开国皇帝,但现在毕竟只是一个臣子啊! 绝大多数人都被辰皇子的不按理出牌给弄懵了,少数人——例如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却从辰皇子近来的举动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当卡米西罗为了这件事上门拜访老宰相的时候,他沉默了许久之后,是这么说的,“你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尽忠效力就是了,一切秉公办理就没什么可担忧的。至于杜维,你暂时不要掺合,陛下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 至于两位当事人,查理是庆幸的。虽然李斯特家没有权力,和杜维关系也太近了,可好歹也是有名的贵族家底十分丰厚,安琪儿本人温柔美貌,最让查理放心的是幸亏父亲选中的不是那个冷冰冰总给人脸色看的缪斯,不然查理会认真考虑反对一下自己父亲的决定——他是娶妻子和人过一辈子的,可不是娶个祖宗回家贡着的。 安琪儿对此则是一半的惊讶一半的忐忑,还夹杂着不少认命死心的感觉。安琪儿的的确确曾经喜欢杜维,不过说到底那也只是一种对待英雄般的崇拜敬仰,这一世杜维对李斯特姐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也就让安琪儿对杜维的迷恋并没有那么深。李斯特家的现实摆在安琪儿面前,为了家族的未来,嫁入皇室成为皇子妃,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她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孩儿,当李斯特夫人对她剖析了利弊之后,她就很尽力的在每一次与查理的相处中展示自己的优点,力图让自己未来的丈夫对她更喜爱亲近一些,就目前的进展而言,他们彼此相处的挺融洽。 温柔体贴又美貌惊人的安琪儿很得查理喜欢,查理虽然自傲但对待女孩子却还算是细心温和的,安琪儿对他也没什么不满。再说,经过加布里这段时间时不时就冷嘲热讽的“美好陪伴”,查理的性子也算是被狠狠磨了磨,最大的不同就是查理对杜维的仇恨值差不多快转移到加布里身上了——这个混账加布里真是太讨人厌了! 查理与安琪儿相处愉快,可不代表所有人都看好这两人,至少黛丽皇妃就对此恨得咬牙切齿。自从上次辰皇子来过之后,他就干脆的把她在宫里所有的眼线一个不落的全给送到了她寝宫当差,然后直接把她秘密禁足了。她在皇宫内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一点自由也没有了,而她的家族也受到了打击,最明显的就是她的哥哥阿尔帕伊,明明那个什么军事学院已经步入正轨了,但陛下却仍旧不放他离开帝都!他是雷神之鞭的军团长又如何,离开军队离开前线战斗太久,军权不就等于被没收么! 黛丽整日里既惶恐不安又想七想八,宴会过后皇室透出的风声,更让她明白如果现在不做些什么,未来的帝国就该是郁金香独大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考虑辰皇子会对杜维如何,她几乎都笃定辰皇子在杜维的事情上和昏君没什么两样了。于是,当那个一直和她有所接触的神殿中人避开众人耳目,再度找上她的时候,她虽然觉得对方也并不可靠,可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她答应了,对吧?”漆黑的夜色中,一个优雅的声音笑着开口道,“黛丽这个女人,总是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实际上却一直在做蠢事,连带着她的家族都受了她的牵连。” “她当然不是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另一个声音这么说道,话语中透着一股掩饰不去的傲慢,“不过蠢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利用起来很方便。” “蠢有蠢的好处,聪明有聪明的好处,”第一个声音道,“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没有利益都是不可能打动的。我倒是有些好奇,黛丽想要你们帮忙做什么?我想应该不是和我一样的,那么,大约是想要你们除掉郁金香公爵?” 第二个声音透出几分赞许,“你果然很聪明。现在的局势对那个女人而言,只有郁金香公爵死了才会最有利,不然一切都没意义。” “那不是正好与你们不谋而合吗?”第一个声音轻笑起来,“反正不管是不是她的要求,你们神殿都已经打算派人去对付郁金香公爵了,不过……对开国皇帝陛下的转世动手,你们真的有把握?那可是星空下第一强者。” “前世而已。”第二个声音傲慢的冷哼了一声,“莫说现在主导的人不是阿拉贡,就算是,他如今的实力也不过刚刚圣阶。星空下第一强者,那是一千年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我祝愿你们神殿心想事成。” “你帮了我们许多,我们神殿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 “陛下,”克拉克法师几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辰皇子桌案前,躬身行礼道,“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有所接触。” “果然。”夜已经很深了,辰皇子寝宫内一丝光亮也无,他却还没有睡,而是坐在椅子上等候着,“看来我打算和李斯特家族联姻的事儿,刺激了不少人啊。”他打趣了一句。 克拉克法师头埋得低低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陛下什么时候有这种兴趣了,肯定都是被杜维那混蛋家伙带坏的。“……为了防止被发现,结界被触动时我们的人也没有过去,因此并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 “不要紧,确定了人就好。”辰皇子嘴角上扬,勾起一丝略带讽刺的弧度,“如果不是弥休斯布置的这个特别结界,皇宫来了贵客,我们也不知道呢。” 克拉克法师深以为然。皇宫内有神殿的奸细,不是黛丽皇妃那个愚蠢的被利用的棋子,而是另一个聪明得多的人,陛下心中有猜测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因为对方一直都做的非常漂亮。弥休斯陛下为此,特意在皇宫内布置了一个特殊的感应结界,只针对神殿的力量神术。皇宫守备森严,即使是圣阶强者不用些手段隐藏也未见得能来去自如,因此一旦秘密进入皇宫,被发现是肯定的。 只是,想不到啊,与神殿秘密合作、给查理皇子下诅咒、挑唆黛丽皇妃谋害卡琳娜公主……做了这些的,竟然是那个人。克拉克法师就想不通了,做这些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根本可以说没有啊。 “陛下,需要加强监视吗?”克拉克法师询问道。 辰皇子却站起走到了窗边,从他寝宫的位置,可以很的看见矗立在皇宫正中央的白塔,他摇摇头道,“没有必要,我知道神殿想要的是什么。”他回头对克拉克法师笑了一下,继续道,“第一,他们想要一个易于控制摆布的帝国皇帝;第二,他们需要弥休斯;第三,他们在觊觎白塔的秘密。” “白塔的秘密?” “弥休斯对我提过一些,他可比杜维那家伙好说话多了,交流起来很愉快。”辰皇子和弥休斯私下里接触过,就在杜维离开帝都后不久,弥休斯告诉了他很多事情,很多他现在想想都还觉得荒谬头疼的事情,不过也幸好他知道了,不然怎么能够设下这个局呢。 克拉克法师仍旧是一头雾水,好半天后才突然想通什么,问道,“陛下是故意把郁金香公爵派去前线的?” “当然,”辰皇子道,“你以为我真的是太生气了不想看见杜维才把他赶走的吗?我还没有这么幼稚。我把战争的事情全都托付给他,一点也不操心,就是为了腾出精力来把神殿解决了。”辰皇子声音渐渐变冷,遥遥看向神殿方向,“如果单纯比拼武力,我是一定赢不了的,但如果比的是谋划心计,哪怕对手不是人是神……” 神?人?克拉克法师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滑落,难道说,光明女神真的可能出现?那么……那些罪民也有信仰的神,这是不是代表着…… “好了,时候太晚了,去休息吧。”辰皇子道。 “是,陛下。”克拉克法师定了定神,离开了。 空荡荡的寝宫内又只剩下辰皇子一个人,他打量着天空好一阵子,然后意义不明的笑了笑。天时地利人和,他可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神殿了。你们可千万,不要白费他这一番心意呀,要知道,除了当年谋划政变一事,他可没有这么费心费力的算计过什么了。 “神这种存在,说到底,也不过是更强大的人罢了。”辰皇子喃喃低语,“既然如此,就一定有破绽有缺陷,因为……” 人心,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事情了。 ? ☆、【不如和谈吧】 ?  白河愁与蓝海悦正在神山,罪民们的大本营之中。罗兰帝国与罪民们的战争已经开始了数月,而属于白河愁的战斗也开始了数月。白河愁一人杀入罪民们之中,蓝海悦从头到尾只袖手旁观,然后他们被精灵王落雪客客气气的请入了神山之内,落雪对待白河愁的态度很恭谨也要初见时谦逊许多,这两天探讨起武道来,倒也能称得上一句知己。 再之后,蓝海悦神色莫名的叹了口气,白河愁与精灵族的神交手,已经有一阵子了。在这座精灵族的圣殿之中,除了他、白河愁、落雪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进入,而白河愁与精灵之神交手的气息也被完全的掩盖住——当然这都是因为他们的战斗是在精灵之神的领域中进行的。蓝海悦一直都在静静的等候着,落雪偶尔会在偶尔也会离开,白河愁的实力应该一直都在提升,不然他和精灵之神的战斗也不会一直还在持续。 蓝海悦对此并不惊讶,他是最了解白河愁的人,就算听起来有些荒谬,但他知道,突破神级,对白河愁而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蓝海学者,”落雪静悄悄的出现在蓝海悦身侧,他姿态优雅,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些微改变,显得更加沉稳起来,显然和白河愁交手之后这位精灵王也向前更进了一步。圣殿之内白河愁与精灵之神交手的感觉犹在,落雪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了,“你要一直留在这里等下去吗?” “是的,不论结果如何,我总会等到最后。”蓝海悦颔首,头微侧,落到了落雪身上,“你和精灵族要离开了吧?”离开神山,前往战争的最前线,作为罪民领袖的精灵王,落雪其实早就该动身了。 “我会吩咐他们,如同我在时一样的守候着这座圣殿。”因为在这殿内战斗的,一位是精灵族的神,另一位是罕见至极的人类强者。落雪无奈的叹口气,“我本以为还可以多留些时候,不过,你们那位郁金香公爵实在是太厉害了,精灵族再不动手,这场仗怕就要这么输了。”他没有夸张,前线的局势几乎是一边倒向罗兰帝国,郁金香公爵对他们罪民似乎非常了解,各种战略战术的配合无间,他已经懒得去思考什么开国皇帝不开国皇帝的事情了。 蓝海悦忽然道,“精灵王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们能够和人类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落雪愣了一会儿,随即笑了笑,“蓝海学者是在与我开玩笑吗?万年的恩仇,这场仗,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继续不继续的。”真正促使这场战争必须进行下去的因素,是他们罪民的神,虽然他也想要重新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一切,可正如蓝海悦所言,或许他的心并不那么坚定的要用战争这种方式。 蓝海悦却只是凝视着落雪的眼,道,“也就是说,您是愿意的。” 落雪恍然间有种被看穿什么的感觉,仓促下避开蓝海悦的视线,“我是来告别的,”他这么说道,“如果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我会非常期待的。”语毕,他远远看了一眼远方虚空中,告辞了。 精灵族离开神山与兽人们会和,罪民一边又加入了新的战斗力,这样的动态自然被帝国一方所察觉,很快的讯息就摆在了杜维与一众将领们面前。杜维对此心知肚明,精灵族不比兽人,他们要难缠的多,特别是精灵王落雪,那一身实力很难镇压。 杜维暂且无视了落雪的存在,落雪作为罪民的领袖是不可能轻易出手参战的,估计这会儿白河愁还在神山里打算突破神级,蓝海悦大约也跟白河愁在一起?战争不是靠个人实力就能稳胜的。等白河愁突破了,他还是能够去拉拉人情的让他帮个忙的,至于罪民那些该死的神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这些人类或者精灵或者兽人或者矮人的死活,不会搅合进战局,他们的目标非常一致,就是对付光明女神。 真正让杜维烦恼的,就是原本化身为“赛梅尔”跟在他身边的光明女神早早消失不见,他被战争拖在这里,不知道弥赛亚是不是真如他们所猜测去放了克里斯离开,而正牌的魔神大人目前还只是领域强者,他和光明女神的儿子亚当……杜维狠狠抽了抽嘴角,白河愁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字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叫亚当!还弄了个夏娃出来……杜维死也不会承认白河愁有可能是他的世界里所谓的上帝这一职业的创始人的…… 哦,天哪,这都是什么样乱七八糟的世界!那些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神,干什么要处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把普通人们的生活弄得一团乱? “公爵大人?”这会儿军事会议已经结束,作为郁金香公爵的幕僚,同时也担当了军师这一任务的菲利普看着自家公爵大人苦闷的神情,眉毛挑了挑,“您别记挂着陛下了,好好打仗,打赢回去陛下总不会把您轰走的。” 杜维满脸黑线,“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在想陛下了?”好吧,虽然这也是实话,但为什么从菲利普嘴里说出来,他听着就觉得这么不爽? 菲利普一边整理着各种战略用图、军事情报等,一边用非常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公爵大人您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大多数时候就是在抱怨陛下不让您回去帝都。”他和隆巴顿、侯赛因以及罗德里格斯他们真是听够了。 这一次杜维作为主帅指挥前线战争,理所当然的把自己麾下的心腹们都调了过来,虽然侯赛因的身份还是保密居多,但神殿的那些个神父与神圣骑士们已经都有些猜测了,杜维对此完全不在乎了。阿拉贡和弥休斯已经把神殿得罪光了,他再加上一些也没什么了不起。 “……”杜维觉得菲利普被落雪绑走了一段时间,似乎胆子变大了不少,对自己的尊敬是半点也没了!杜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本来还想装作不知道,哼!一把拽过菲利普的,杜维恶狠狠的开口道,“好你个菲利普,别以为我不知道落雪来这里找过你!” 菲利普俊逸的脸霎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道,“……这不正是公爵大人乐见其成的吗?不然,您带来我前线是打算做什么呢?” 杜维这才松开菲利普,围着菲利普走了好几圈,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个遍,只把菲利普看的一阵毛骨悚然汗毛倒竖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我就觉得奇怪了,落雪那傲性子,怎么会看上你呢,而且感情似乎还挺深的。” “公爵大人都不奇怪他来找我都说了些什么?”菲利普觉得自家公爵大人的关注重点似乎有些问题。 杜维耸耸肩,“落雪那样的人,既不是来劝你叛变,也不会是来盗取机密的——虽然以他的实力来干这个不是问题。他太傲了,跑来见你,目的估计也只是见见你。我可对你们的那些甜言蜜语没什么兴趣。” 菲利普脸色顿时涨红,他简直想塞块抹布堵住杜维的嘴,“公爵大人!”说真的,他和落雪对彼此是很纠结的,身份立场差远了不提,单就现在的局势而论,他们也是不可能的。 杜维笑眯眯的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没关系的,菲利普,我支持你,最好把落雪给看牢了,他在精灵族可是很抢手的。等我们把罪民们打服了,你把精灵王给娶回家,正好是政治联姻,光明正大呢。” “政、政治联姻……”菲利普张大了嘴巴,傻了眼的看着杜维,“公爵大人您都在想些什么啊……” “难不成你想把这群罪民给全灭了?”杜维翻了个白眼,“我敢保证,陛下也没有这种打算。灭掉一个种族,需要花费多少心思多少精力?更别提,我们对神山以北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们却已经生活在那里万年了。我们只能把他们给打服了,然后想办法和谈。”上辈子到了最后,也是差不多是这么个结局,虽然碍着神殿,帝国只是默许将冰封森林以北的地区让给罪民们居住,不过彼此相处还算和平,这一世么…… 菲利普被落雪的事弄得精神紧绷了许久,被杜维这么一说,也算是顿时清醒过来。现实的确和公爵大人说的一样,罗兰帝国不可能把罪民们全都杀干净,这场仗如果帝国赢了,最后结果也必定是和谈,毕竟帝国的军队不可能追杀他们直到神山以北。彼此订立条约,互相约束,总比过个几十几百年再来一场战争要好。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胜者必须是罗兰帝国。如果最后的赢家是罪民……菲利普摇摇头,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想明白了?”杜维再度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所以,你下次见到落雪的时候,记得吹吹枕边风,我们帝国都是喜好和平的宽容人,彼此打得要死要活多没意思,我们来和谈吧。” 菲利普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嫌恶似的把杜维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了,后退两步,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开口道,“公爵大人还是先去给陛下吹吹枕边风吧?就算要和谈,也该是让陛下主持!”菲利普毫不犹豫踩了杜维的痛脚,谁让自家公爵大人被陛下给轰出帝都了呢。 杜维戏谑的表情僵住了,菲利普趁机赶紧溜出去,不然被记仇的公爵大人逮住,下场可是会很凄惨的。 ? ☆、【恶魔与交易】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11节 ?  杜维已经在很无耻的计划着等到战争打得差不多了之后,如何压榨罪民们的可利用价值——没打之前杜维是很担心胜负的,结果真的上了战场后才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帝国对这一仗准备的很充足,牢牢占据着上风,虽然真的拼起来应该会是两败俱伤,但落雪应该没这么傻,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和局。那些要命的神祗们的事情交给白河愁去搞定,然后一切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杜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完全不知道在帝都里的辰皇子已经彻彻底底卷进了神明争斗这个麻烦的圈子里,更不知道辰皇子埋了好大一个伏笔就等着神殿上钩——请相信,如果杜维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急得直跳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奔回帝都。但很可惜的,辰皇子对杜维封闭了绝大部分帝都的消息,北方前线能够接收到的讯息,都是辰皇子允许流传过去的。 另外,辰皇子很隐秘的悄悄封锁了杜维的消息网,有意无意的把杜维的势力化为三个部分——西北封地、帝都公爵府、罗林平原——个个隔开。虽然现在帝国内,郁金香家族权势滔天不假,但这份泼天的富贵有两个很不稳定的因素。其一是所有的权势都寄托于杜维一人,如果杜维失势或者死亡,杜维没有妻子没有继承人,虽然有个弟弟,但加布里姓的是罗林不是鲁道夫,等到那时郁金香家族的一切会自然瓦解。其二是郁金香家族崛起的太快太猛,即使杜维已经很尽力的在为它打牢基础,但新贵就是新贵,罗林家数百年的底蕴到底是属于罗林家的,虽然现在两个家族亲密的几乎融为一体,可它究其根本还是两个家族,更别提之前的政变一事让罗林家势力大退,如果不是有杜维在,加布里别想这么轻易重新被帝都的贵族圈所接受。 因此,当辰皇子有意识的把郁金香家族的势力分散,而杜维这个主事的人被战争拖住了,菲利普这位首席幕僚也不在封地,侯赛因、罗德里格斯、隆巴顿等军事人才被杜维调往前线,扎克主管经济对政治并不很敏感,李斯特夫人也被辰皇子留在帝都,加布里太过年轻不知事,雷蒙伯爵虽然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但他身份如此尴尬又远在罗林平原,根本做不了什么……辰皇子很轻易就能达到自己的小目的,毕竟他也没做什么大动作,只是阻拦一些消息而已。 最开始也没什么人发现辰皇子的动静,只是到了后来,这些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大臣们还是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老宰相罗布斯切尔是其中翘楚,他认认真真来来回回告诫了自己侄女婿卡米西罗很多次,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掺合进杜维的事情里,因为他自己也拿不准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事实上,很多人对此猜测,恐怕等战争结束的时候,辰皇子就要杀驴卸磨了,只是他们在心底里纳闷,陛下难道不怕直接把杜维逼反了么?要知道,等到战争结束,杜维就是军权军功在握,声势名望会达到一个顶峰,而大义上这人还是开国皇帝转世呢。 所以,当杜维专心致志的应付着罪民们新一轮的攻势时,帝都里风雨欲来,而远离大陆的一座孤岛上,一身黑袍的女骑士刚刚成功解救了被禁锢于此万年的恶魔克里斯。此刻的克里斯占据了龙神的躯体,正用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弥赛亚,直把后者看的一阵蹙眉,“有什么话直接说。” 克里斯慢吞吞的晃了晃那巨大的龙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从之前你主动找到我和我做交易,只为了拿到阿拉贡的心脏,顺带在心脏里动个小手脚的那个时候起……要知道,我其实没有以为你真的能救我。” 弥赛亚道,“可你还是跟我做了交易,”她和龙神刚刚战斗过,此刻显得非常疲惫,纵使有那个人赋予的力量支持着,她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挑战龙神这种事还是超出了她的真实实力范畴,“你相信了我告诉你的话。” “我在这里被囚禁了万年,做梦都想再见到魔神大人一次。”克里斯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怀念,“而且,你和阿拉贡关系匪浅,就是试上一次,失败了又有什么关系?” 女骑士凌厉的目光刀似的剜在克里斯身上,“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阿拉贡关系匪浅?” “如果我会错意还请原谅,可我以为你拿走阿拉贡的心脏是想唤回自己的情人。”克里斯考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弥赛亚,显然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你从前的名字难道不是罗莉塔?” “……阿拉贡和你提过罗莉塔?” “他曾经给我画过一幅画像,并告诉我画上的女孩儿叫做罗莉塔,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这幅画克里斯至今还保存的很好,他勾了勾手,那副画像被他用精神力牵扯着从岛屿里飞了出来,落到弥赛亚手上。 弥赛亚面无表情的打开画像,画上的少女清纯美丽,笑容中略带一丝羞涩的味道,她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把画像毁去,可最终仍旧只是默默把画像合上。“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吗?”弥赛亚嘲讽的笑了,“呵,其实他倒也没说假话。” 克里斯阅历何其老练,决定以后在弥赛亚面前还是不要提起阿拉贡或许比较好,毕竟自家主人的下落还捏在对方嘴里。“弥赛亚,我们不妨现在就完成所有交易如何?” “不急,”弥赛亚不紧不慢的远远瞭望了一眼大陆方向,“阿拉贡心脏上的法术还没有被触动,我总要确定,你没有蒙骗我才能继续和你交易,不是吗?作为诚意,我已经把你从女神手中解救出来了。” 克里斯皱眉,“如果杜维一辈子不去触动它,难道我要等到下辈子?” “很快了,据我所知,神殿已经派人去北方了。” 克里斯沉默一阵子,巨大的龙目盯着弥赛亚,其中闪烁着某种不善的味道,“我有件事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如此完整的天使灵魂给我的?这其中,甚至一丝破损都没有。” 弥赛亚嘴角似乎微微扬了扬,“这就是我的事了,克里斯。”休息了这一会儿,足够她恢复一些力量,“你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是打算和我一起,还是自己找个地方?” 克里斯咬了咬牙,心里腹诽着阿拉贡是个混蛋,他看上的女人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这都是什么眼光!“当然和你一起。”不然弥赛亚要是哪天跑了,他上哪里去找人? 弥赛亚用挑剔的眼光看了克里斯巨大的龙身,“好吧,那我们先找个别的荒岛住段时间,等你的魔法恢复到能长时间使用变形再走,不然以你目前的体型,刚刚靠近帝都就会被神殿察觉然后被围攻的。” 克里斯目中精光一闪,“你还要去罗兰帝都?”这人不是才从哪里回来? “当然,开启魔神宝藏的门在那里,我不去帝都难道要去北方前线给杜维帮忙吗?”弥赛亚看了克里斯一眼,“不用这样看我,我说过,我知道的秘密很多。” “……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他给予她所想要的,而她的回报,帮他离开这座岛屿、让他见到魔神大人的转世,为此他甚至已经不急于寻找魔神之子了。 弥赛亚承诺,“我不是阿拉贡,不会毁约的。” 杜维与此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身边的安德列将军不得不为此侧目,并且顺手递了一块纸巾过去,慰问道,“公爵大人是感冒了吗?喝点药吧。” 杜维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没事儿不用喝药,估计是谁在惦记我吧?” 隆巴顿对杜维一阵挤眉弄眼,“难道是帝都里的那一位?”这个房间里待着的都是杜维一脉的人,彼此都很熟悉了,因此有些话讲起来倒也一点都不忌讳。不过安德列将军虽然立场十分倾向杜维,但到底没那么熟,听到隆巴顿的话,杜维还没怎么样他倒是先尴尬起来。 杜维脸皮厚的堪比卡巴斯基防线的墙,此刻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如果是就好了,可惜他说了,不打完仗不准我踏入帝都一步。” 安德列将军突然觉得很幻灭,这种小孩子闹别扭一般的要求,真的出自他们那位睿智英明的皇帝陛下之口? 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菲利普很淡定的在做军情分析对杜维的话就当没听见的。其实他略略有些心虚,公爵大人和皇帝陛下是情人最多算风流韵事,他可是和罪民领袖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的,这种时候明哲保身的闭嘴最好,免得自家报复心重的公爵大人把这事儿给捅出来了。 ——当初郁金香公爵府里那一幕,被菲利普严令所有人封口了所以没往外传出去,知道这件事的人还算是有限。 隆巴顿大大咧咧的用力拍了杜维肩膀一下,“哈哈,公爵大人放心,我们会让你早点能回去帝都的!” 杜维继续厚着脸皮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安德列将军低着头一脸的惨不忍睹,侯赛因嘴角抽了抽,罗德里格斯不知想起什么反而笑了,菲利普继续淡定的看着他的分析报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很诡异的味道。不过没等隆巴顿回话,突然有人用力敲了敲这间小型会议室的门,道,“公爵大人,帝都来人了,带了陛下的敕令。” ? ☆、【分裂的空间】 ?  负责送达这份皇帝陛下亲笔所书的敕令书的,除了惯例的一队骑兵之外,还来了一个杜维挺眼熟的人,辰皇子身边常伴的那位侍从。后者见到杜维后,客客气气的行了礼,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杜维,那眼神很有几分意味深长。 杜维心下了然,当着众位将领的面收了那份敕令书,打开后扫了两眼,不怎么意外这里面其实没写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简单的褒奖和鼓励罢了,和寻常时候的公文也没多大差别——重点应该是在那位侍从身上了。只是,杜维不由起了几分忧虑,帝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让辰皇子把他的贴身侍从派来了?当着众多人的面,杜维不好表示什么,虽然认出那位侍从的人除了杜维其余一个没有,毕竟人家现在是一副侍卫打扮,而且各位将军长期驻守在外,也没几个人经常面见皇帝,自然不认识。 当天傍晚,杜维正在军队驻地进行例行的巡视时,就“偶然”遇上了那位他很是有几分眼熟的侍从。杜维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卫们都退下,然后领着那位小侍从往另一边的小树林那里去了——北方卡巴斯基防线附近的树基本快被砍光了,这片树林可谓是硕果仅存的了——毕竟他们是“偶遇”也不好直接带着人回去会议室。 “到底有什么事,陛下怎么把你也派来了?”杜维把皇宫当他的公爵府似的住了很久,和这位侍从的关系倒也很不错,因此说话很随意。 夕阳的余晖此刻正好照射在杜维身上,侍从是和他面对面站着的,背着光,神色倒有几分看不清的味道,听到杜维这么问,他从怀里拿出一枚信封,双手呈给杜维,“公爵大人,陛下吩咐我把这个交给您,陛下说这件事希望公爵大人尽快去办。” 杜维眉头微皱,把信封接过,上面是明晃晃的辰皇子私人印章。他便当场拆了信,正要把那叠信纸打开来看时,那位一直恭敬的垂着头的侍从忽然抬起脸,庞大的精神力蓄势已久的猛得朝杜维碾压而去,杜维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脑海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痛的人几欲昏厥过去。杜维下意识也运用精神力与之抵抗,那侍从身上却闪烁起一阵柔和的白色光晕,平凡普通的面容霎时一变,白光汇合在手上凝聚成一柄银色□□,夹杂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杜维方向刺去。 杜维瞳孔急剧收缩,拼尽全力往侧边躲去,可精神力的碰撞带来的头痛欲裂实在是影响太大,而且双方距离如此之近,能够躲开一些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好险没有被击中要害,面对已经现出原身的天使斯芬克斯,杜维勉强提起斗气飞速往军营方向飞去——开玩笑呢,他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不赶紧去找帮手,难道还和天使硬拼?好歹侯赛因和罗德里格斯都在这里呢! 斯芬克斯见一击不中,杜维完全只顾着逃走,而他能够感应到军营方向两股圣阶的气势冲天而起,也正往这里赶来,周身白色光芒大作,衬的银色□□更是熠熠生辉,随即□□被他投掷而出,直追杜维后心处。 杜维自然能够感应到身后凛冽的气势,腹部伤口疼痛的厉害,反倒让杜维没那么在意自己快要爆炸一般的大脑了。他在半空中翻身,自从来到前线后便一直佩在腰间的长剑拔出,耀眼的金色斗气凝聚其上,与那直逼而来的白色光芒你来我往的对峙。可惜杜维出手太过仓促,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更逼近了杜维几分。 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已经赶到,两人一齐出手,凌厉的斗气合归一处将那柄□□直接反弹回去。斯芬克斯遗憾的看了半空一眼,□□化作白光返回,他头也不回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别追!”杜维拉住想要追过去的罗德里格斯,又看了一眼神色阴沉的侯赛因,努力集中注意力快速吩咐道,“那是光明女神派下来的天使,附身在神殿挑选好的人身上,当然这件事不要乱说……去把上午从帝都来的那一队骑士全都拿下,严密看管,还有神殿派过来的人……” “杜维?”罗德里格斯半抱半扶着杜维,和侯赛因对视一眼,直接带着人飞去魔法工会的临时驻地——神殿的那群神父是绝对不敢去找了,好歹魔法师也会治疗伤口——方才那短暂的战斗已经把所有人都惊动了,罪民那边也肯定察觉了。三人刚刚从半空落下,不待他们去喊人,已经有魔法师自觉自动的过来了,罗德里格斯关切的询问道,“还好吗?” 杜维捂着自己的头,咬牙切齿,“该死的鸟人,我的头……”杜维在忍受这股子越来越强烈的头痛与丢人的昏倒这两者之间权衡了一下,直截了当的选择晕倒,倒是把其他人给惊了一大跳。 罗德里格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惯常聪明过人——实际是阴险狡诈——的郁金香公爵这么干脆的昏过去,赶紧把人交给那群魔法师们,然后拍了拍侯赛因的肩膀,神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暗杀这种事儿都干出来了,果然是结仇结大发了啊。侯赛因冷硬着一张脸,看着杜维苍白的脸,心中最后的几分对神殿的眷念,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淡去了。 当整个卡巴斯基防线因为杜维被刺杀事件而闹的沸沸扬扬,甚至被罪民们抓住这次机会展开凶猛攻势,以至于战况再度陷入胶着,并且杜维的心腹们开始怀疑远在帝都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也掺合进了这次事件的时候,看似昏迷过去人事不知的杜维,在昏倒的那一刹那,出现在了一个他看着很眼熟的白色地界。 杜维和阿拉贡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有点傻眼。一会儿后,杜维率先开口了,“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了你消失了吗?” 阿拉贡翻了个白眼给他,“我说的是沉睡,你到底听明白没?是沉睡,不是消失,我就是你,你还活着呢,我怎么可能消失,开哪门子国际玩笑呢。” 杜维看见阿拉贡就觉得牙疼,“但我以为你话里的意思,是这辈子我应该不会再见到你了。” “所以我很好奇,你这次又干了什么?”阿拉贡是真的茫然,他原本在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杜维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直到方才,他被两股力量里应外合的唤醒,没多大一会儿就看见了杜维。 杜维黑着脸把事情给解释了一遍,阿拉贡听完之后就把自己的情况也说了,最后他道,“所以我们现在该来讨论一下,那股被激发出来的从你身体内涌现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杜维的感受没有阿拉贡那么细致,毕竟被天使给狠狠的用精神力轰了一下,那时候他光顾着疼去了,“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的身体很正常,没什么不对……不,硬要说的话,难道是……”他的手下意识的放到了自己心口处,并看向阿拉贡。 阿拉贡的脸色很平静,“应该就是弥赛亚动的手脚了。” “应该是。”杜维非常想把阿拉贡给狠狠骂一通,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你这混蛋干的好事儿,凭什么到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他究竟是欠过什么债,要变成你这种家伙的转世?“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或许不是什么大……” 杜维安慰自己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看见这原本空无一物一片柔和光洁的地方开始了崩塌,地面开始缓慢的裂开,裂口不疾不徐的扩大着,站在这裂缝两侧的杜维和阿拉贡表情都非常难看。 “这地方到底代表什么?”杜维问。 “意识海,另一个说法,这里也就等于灵魂世界。” “现在它裂开了……” “……基本等于灵魂被分裂。” 杜维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阿拉贡也没好到哪里去,谁能告诉他们,好生生的一个灵魂被分裂,会造成什么样该死的结果?“弥赛亚到底是有多恨你啊!”杜维急得要跳脚,“用剑捅来捅去也就算了,老子不跟个失恋的女人计较,可这会儿都直接对灵魂动刀子了!老子到底欠了你们两个多少钱啊!能不能别这么要人命?坑了我一辈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连带着又坑一辈子!” 阿拉贡眉头皱的紧紧的,“我觉得弥赛亚应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如果我还能活着醒过来,不缺啥少啥,我一定帮你去问问她。”杜维一字一句的说,眼刀子一下下往阿拉贡那里飞去,就像想把阿拉贡给一片片生切下来一样。 就在他们两个这几句话的时间,地面的裂缝已经扩大到五米左右,如果他们往上看,能够看到那被白光笼罩的天空同步出现了一致大小的裂缝。杜维和阿拉贡都试图做些什么阻止这些裂缝,可惜他们就算有一身通天的本领在这里也是完全发挥不出来的,最后杜维试了试能不能离开这里,不出所他所料,他被困住了。 最后两人的气氛变得很沉闷,彼此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裂缝越来越大,天空和地面的裂缝最终完美的衔接到了一起。那一刻整个空间地动山摇,柔和的白色光芒霎时暗淡,杜维和阿拉贡被剧烈动荡着的空间震得直接昏迷过去,而这被一分为二的两个空间渐渐的相隔越来越远。 ? ☆、【星夜疾驰来】 ?  杜维遇刺昏迷的消息在前线军队中蔓延开来了——想要隐瞒也根本没意义,战斗那会儿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为他治疗的魔法师们信誓旦旦保证,虽然杜维腹部伤口是被圣阶力量所伤而导致愈合缓慢,精神力也受创了,但并没有受到任何不可挽回的伤害。 可是,当杜维一脸昏迷了三天都丝毫没有苏醒的征兆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而魔法师们惊愕的发现,杜维的精神力几乎要崩溃般的紊乱起来——对公爵大人现在最好的治疗就是不要轻易对他施加魔法,不然后果难测——这是魔法师们一致的结论。 那一队负责传令的骑兵们在经过严密审问后,也没招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那位刺客是在他们要出帝都的时候,才拿着一份军令临时加入他们的,军令的等级高于骑兵们职权之上。至于那份军令是谁签发的,领队的骑士回忆了一下后很肯定的回答,应该是阿尔帕伊将军的军令。在阿尔帕伊离开后,担任雷神之鞭指挥的副军团长脸色铁青铁青的,既羞愧又不可置信,杜维的几位嫡系心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飞眼刀子。 前线总指挥官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有人快马加鞭的去通报皇帝陛下,罪民们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开始了疯狂的反扑。其实单就指挥才能而言,杜维并没有强过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太多——他和阿拉贡不同,玩的是政治不是军事——他所依仗的是对罪民们的了解,以及自己手底下的空军部队。但不管怎么说,杜维作为前线大军的首脑人物,被人刺杀以致昏迷不醒,仍旧是一件影响军心的大事。罪民方面,落雪这位精灵王终于出现在战场,负责指挥全军,罪民们气势也更甚。因此,帝国军队的节节败退,以至于出现战争主动权的让位,也就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陛下要求公爵大人必须待在这里?”隆巴顿的高亢嗓门比起平时的豪爽,这会儿又多了一丝愤愤不平的味道,他皱着浓眉看向菲利普,“公爵大人现在这种状况,待在这里太不安全了,那群罪民们一个个最近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菲利普近日来黑眼圈很重,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他手上捏着一份薄薄的敕令书,这是刚刚才到的,罗斯托克将军大约是出于好意,所以才让他来亲自把这个消息转告给郁金香一脉的人。“隆巴顿将军,陛下没有不让公爵大人回去的意思,他只是‘建议’我们,公爵大人既然伤势很重,那么就不应该随意移动,帝都可以派医师过来。”他用很平静的语气咬重了“建议”这两个字。 隆巴顿虽然是个粗人,但也不是理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此时哼了一声,道,“什么建议,不就等于是命令了吗?我们公爵大人对他也算是死心塌地那种的了……说到底,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随着这个问题,屋内几个人视线都集中到菲利普身上,作为幕僚的菲利普在这种事情上自然看得比他们几个武将透彻。菲利普再度认认真真看了一遍那份敕令书,“……陛下是个很理智的人。” “菲利普,你的意思是?”罗德里格斯也是出自蓝海悦门下,虽然一心学的是武技,但对这些也是耳濡目染许久,因此也猜得透菲利普话里隐晦的含义。 “公爵大人不该把我带来这里的,”菲利普轻叹了口气,“这里消息太不流通,战况又太激烈,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掌握其他的情报。” 隆巴顿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你能不能把话说个清楚明白的?” “我的意思是,陛下具体想怎么处置公爵大人我猜不到,但公爵大人深受陛下忌讳是肯定的。”菲利普看着屋内熟人,“咱们公爵大人手中的权柄太多了。之前的战局你们也知道,有公爵大人在结束战争不是问题,所以在原本就过盛的权柄之上,公爵大人马上还会获得一份极为耀眼的军功,再加上公爵大人那身份……哪个皇帝也容不下这样的权臣啊,被弹劾被打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隆巴顿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菲利普一个眼神拦住了,菲利普继续道,“其实弹劾打压也没什么,只看陛下要做到什么程度,只要适当,那就是对公爵大人的一种保护,如果不是,那么……”他隐去了后面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而就这一点来看,陛下让公爵大人留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帝都看似安全,实则隐患很多,这里虽然两军交战,可在这儿公爵大人军权在握。因此,我们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公爵大人的伤……” “……或许,我们可以请弥休斯陛下过来。”侯赛因斟酌着提出这个建议,说实话他不大清楚这位目前留居在帝都郁金香公爵府的第一任教宗陛下对杜维是个什么态度,不过好歹杜维是对方挚友的转世,多少也算有些情分吧。 菲利普倒是对两人的亲近度心知肚明,只是……“如果弥休斯陛下要来,恐怕早就来了。”既然不来,那么是因为确信公爵大人不会有事,亦或者有什么大事脱不了身? 隆巴顿道,“哦,能不能拜托你不要用这种神神叨叨的语气说话?”他真的对这种交流方式很头痛啊,欺负他们这些懒得绕弯子的武将是么? 菲利普和罗德里格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很明显是一同想到了总是这样说话的自家师父大人。“好了,现在的重点还是战争的事儿,这个我插不上手,只能靠你们。公爵大人这边应该不要紧,我会抽出时间关注帝都那边的动态,事情应该还不至于会到最糟糕的地步。”菲利普如此说道,“除此之外,侯赛因,虽然我不想问你这个问题,不过,来和我谈谈你在神殿的生活吧,我想我能够分析出点什么来。” 侯赛因神情微微一僵,不过很快便点了点头,开始把自己的过去一点一滴叙述出来。 当菲利普在听着侯赛因讲述他在神殿的日子时,一队骑兵正快马加鞭的往北方赶去。这一队骑兵人数不多,也就二十来人,但稍有眼力的人都能够看出他们与普通骑兵的不同,这些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强者,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其中唯有一个人显得很有几分与众不同,他穿的是一身魔法师长袍,能看得出身材修长,可大半张脸都被兜帽盖住,瞧不清模样。 他们整齐有序的保持着一个队形,把处于队伍中央的那位魔法师保护的很周全,可以看得出来,那位魔法师虽然也算精通骑术,但与其他骑兵们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甚至整支队伍的速度都因为他而减慢下来,没有达到最快。 已经是傍晚时分,队伍停了下来,不需要吩咐,他们自觉自动的分工完毕,有人去生火有人去寻水源有人负责处理食物,条理清晰、纪律严谨。不一会儿功夫,当骑兵队长将一杯热水递给魔法师时,后者问道,“还有多长时间的路程?” “保持我们之前的速度,最迟明晚也能到。”骑兵队长声音里有些犹豫,他蹙眉看着魔法师,低声道,“大人,您身体不适合这样的劳累,稍微放慢些速度赶路,也就再耽误一晚上的事儿,您以为如何?” “没关系,”魔法师摇摇头,低头喝了一口热水,有些被烫到,对着水杯吹了吹气,“我虽然只是魔法师,可身体素质也没有那么差,再坚持一天不是问题。” “大人……”骑兵队长还想再劝劝。 魔法师兜帽下露出的嘴唇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声音轻柔温和,带着些许笑意,“别劝啦,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再说,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任性,很是不应该的,如果在路上还慢吞吞的磨蹭,回去之后只怕要被他们给狠骂一顿啦。” 骑兵队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只好闷声不说话。 魔法师感觉到杯中的水凉了些,小口的把水喝完了,这个时候晚餐也准备好了,当然,露宿在野外,也不可能有什么精致的食物,能吃得饱就算很不错。魔法师完全没有挑剔的味道,很自然的用完餐,随后背倚着树坐在地上休息。 “大人,擦擦脸吧。”一位骑兵递上一方干净的毛巾。 魔法师微笑着接过来,另一手将兜帽拉开,夕阳已落,今晚月色正好,柔和的月光照耀着他灿烂的金色发丝,映衬出一股别样的美感,天蓝色的眸子稍显疲惫,却仍旧是熠熠生辉。他用毛巾把脸擦了一遍,才把它还给那位骑兵。 又继续休息了将近半个时辰,他站起身对骑兵队长点头示意,后者有几分无奈但没办法反对他的决定,一队人再度翻身上马,保持着之前的队形,继续往北方疾驰而去。 ? ☆、【责任与私情】 ?  那一队骑兵顺利在次日傍晚抵达北方的封锁线,以佣兵的名义被准许入驻,不过立刻就被一队人马给看管住了,不许随意走动——杜维被刺杀造成近期卡巴斯基防线后方的警戒拔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新来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才能真正被允许驻扎。 负责审查这些佣兵的部队是轮流分配的,这次轮到的正好是安德列将军麾下的空军部队,主要负责人是一个叫做罗哈特的小队长。罗哈特是个地地道道的罗林人,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居住在罗林平原上的农夫,当年杜维拿着辰皇子的特赦令回去罗林平原,并且募兵组建空军,他毫不犹豫的去报名了,期间还很有幸的和杜维搭上了几句话。 因此他对罗林家的忠心完完全全毋庸置疑,而郁金香公爵杜维是罗林家的大少爷——管他姓鲁道夫还是姓罗林,反正罗林平原上的人从来不称杜维为公爵大人,而是很亲切的喊他一声大少爷,加布里则是小少爷。所以,当杜维被刺昏迷的消息传出来,罗哈特整个人简直气愤极了——他们在前线厮杀,可从帝都来的人居然夹杂了刺客来刺杀他们指挥官,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罗哈特只好把情绪都发泄在战斗中。然而近来战事吃紧,空军最初的优势——新型兵种的独特战略战术——已经几乎丧失,罪民又不是傻子,针对他们的空军也做了全新的战略部署,另外就是空军出动一次实在是太烧钱了,因此这几日空军出战次数减少,才抽得出来人干这种审查性质的工作。 罗哈特按照规章流程把这队骑兵交上来的各种证明都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他的目光在这一队二十几人身上扫视一遍,这股人身上有种怎么说的感觉呢,不像是那些大多粗鲁的佣兵,而有几分别的气质。这也就是罗哈特入伍时间短,空军兵种不同于一般骑兵,不然肯定早早发现了不对。 “这位骑士先生,我们没有问题吧?”骑兵队长在魔法师的示意下开口了。 “没有。”罗哈特又查了一遍,的确没问题,最后他挥挥手,示意弟兄们可以放人了,“只是,这位魔法师大人,是跟你们一起参战还是统一安排到魔法工会的魔法师那边去?”一般而言,魔法师们待在一处更安全,战斗力发挥也会更好。 “关于这位魔法师大人,我正好有件事希望拜托您,”骑兵队长带着罗哈特往一边稍微偏僻空闲的地方走了走,那位魔法师跟在他们身后,“我们想求见菲利普大人。” 罗哈特正奇怪这人到底想干嘛,不曾想一下子把话题转到菲利普身上,立马警惕性提升到最高,“你们要见军师大人?我一个小小的队长怎么可能办到,你们去找别人吧。”说完转身就要走,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找几个人看着这群人,总觉得他们很奇怪! 那位一直保持沉默的魔法师忽然几步上前挡在罗哈特面前,兜帽下露出的姣好下颚上是一个似有似无的浅笑,他用柔和的嗓音开口道,“别的下层军官也就罢了,但你是隶属西北独立军团的,是杜维从罗林平原带过来的人,菲利普会考虑你的请求的。”部队所属从衣着很轻易能出来的。 罗哈特差点跳脚了,难怪这些人直接找上他了,敢情是看出他是西北军团的,不对!一帮子佣兵怎么可能这么熟悉罗兰的军队!罗哈特直接一嗓子就想喊有奸细,但骑兵队长非常有眼力的直接用斗气封了他的声音定住他的身体——幸亏这里离主营远没多少人,他们的站位又把罗哈特挡住了,不然又是一个麻烦。 “不需要太紧张,我们不是奸细也不是刺客。”魔法师略略撩开一点自己的兜帽,金色的发丝,天蓝的瞳孔,俊美的容颜,略显疲惫而苍白的脸色,他笑得很温和,“请看看这个,你应该认得的吧?” 罗哈特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话低头看了那骑兵队长拿出来的东西,然后眼珠子差点脱眶,皇室徽章!罗哈特系统的学习过这些基本常识,这个的确是皇室徽章,而且是只有皇室中人才被允许拥有,绝不假于他人之手的。如今的帝国皇室成员中,唯一一位成年的男性,就是现任皇帝的辰奥古斯丁七世陛下,而且听闻皇室的人大多都是金发蓝眸,那么也就是说面前这位尊贵的魔法师大人实际上……罗哈特觉得他脑袋在发晕,如果不是身体被定住动弹不得,他说不定会直接跌倒…… “很好,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那么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密。”魔法师,也就是辰皇子本人用一种善意却带着隐隐威胁的口吻说道,“现在,请先代替我去见见菲利普吧,你拿着这徽章进去就成。” 罗哈特被放开了,木头木脑的点头,同手同脚的领着辰皇子与骑兵队长往主营方向去了。其实这可怜孩子是真的还处于震惊当中,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帝国皇帝会不远千里跑到最前线来,还这么一副乔装打扮不愿意被人认出来的模样,太奇怪了!这样的情绪,在罗哈特顺利见到菲利普并把那枚皇室徽章递上,以至于菲利普惊愕的丢了手里的笔,赶紧让一小队侍卫去接辰皇子入内,而他本人功成身后,都没有彻底消除。 菲利普这是第一次和辰皇子面对面相处。他派了郁金香家族的心腹侍卫把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皇帝陛下连同护卫一起接进他的房间,再三严厉警告那些侍卫一个字都不准说,并牢牢关上大门,这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问了安,斟酌着开口道,“陛下,不知您特地前来有何要事?” 辰皇子挥挥手,态度很随意的对菲利普道,“你带我去见杜维吧。” 菲利普没说话,领着人去了杜维休息的房间,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侍卫,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每天还会轮流守护在房间内。菲利普是杜维的心腹,郁金香家族的首席幕僚,他带着两个陌生人来见杜维,虽然侍卫们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推门入内,坐在杜维床边的侯赛因皱着眉看过来,菲利普小幅度摇头,示意侯赛因不要说话。 辰皇子把兜帽完全拉了下来,走到杜维床侧另一边,坐在骑兵队长为他迅速搬来的椅子上,天蓝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杜维看,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此刻泛着一股暗沉的感觉。他握住了杜维冰凉的手,杜维体温一直比他高一些,身体接触起来总是暖暖的,现在这份温度失去了,才让他发现,他其实很怀念。 他很想杜维,虽然是他要求杜维去北方,虽然是他严令不准杜维回帝都,虽然是他把杜维也算计进了他和神殿的争斗中,虽然他什么也不说,可他其实是很想杜维的。所以在接到杜维重伤昏迷的消息后,即使从大局出发下了令要求杜维在前线养伤,却怎么都忍不住把政务甩手扔给宰相,自己带着一队人就直奔这里而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在他心里有了这么重的分量了吗? 辰皇子握着杜维的手紧了紧,目光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些许自责。他早就知道神殿会派人去刺杀杜维,但是他算错了一件事,神殿刺杀杜维,这不仅仅是一件交易,这背后还有更多的利益牵扯,他也是在事发之后才想透彻。而且,他也是低估了神殿,明明弥休斯对他说过有关天使的事,可在他看来天使附身在人类身上也不过是圣阶,杜维自身也有圣阶实力,身边还跟了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两个圣阶,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所以,他默许黛丽利用阿尔帕伊的权力,把那位神殿的刺客安排进传讯部队里,还伪装成他身边侍从的模样。他不想也不能过早的在神殿面前暴露,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安排部署,可他哪里能料到杜维会被伤的这么严重? 当然,他最没能料到的,是他对杜维止不住的担忧。他这会儿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被他紧急召进宫里的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在他提出要秘密前往前线看望杜维,要求对方在这段时间为他保密并主持处理政务时,对方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被严重刺激到的罗布斯切尔会暴跳如雷的指着他鼻子大骂他昏君。不过最后,对方还是妥协了。 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任性的暂时抛下他肩头的责任,硬生生挤出这段时间,从帝都来到这里。其实也只是一晚上而已,养尊处优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罪的辰皇子,一路急行军,也只能在这里陪杜维一晚上而已,后者甚至都在昏迷中没有醒来。然而,辰皇子对此没有丝毫怨气,可以说是甘之如饴的。 这会儿,他空出一只手,替杜维梳理一下头发。柔软的发丝手感很好,他有几分爱不释手,因此放慢了梳理的速度,一点点的,细心无比。随之而来的,他整个人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神态看上去温柔的很。 对此,侯赛因尴尬的就想遁地而走了,就算之前不知道,这会儿还猜不出来辰皇子的身份,他也就是个蠢材了。照这个趋势来看,杜维这家伙也算是把皇帝给套牢了,居然亲自跑来前线了!菲利普倒是比侯赛因镇定许多,他一直都很冷静的观察着辰皇子的每一丝神情变化,作为谋士的基本要求,就是了解更多的情报——好不容易见到皇帝一次,不认真观察分析简直对不起他自己。至于骑兵队长,他已经非常老实的自觉自动的站到墙角去了,表情也非常淡定,谢天谢地,他没少在皇宫里见到陛下与郁金香公爵大人的暧昧互动,摸摸手摸摸头发?他从容表示,这不算什么,真的,完完全全不算什么。 ? ☆、【蓝颜也祸水】 ?  最后,主动打断房间内沉默的人是辰皇子,他用一种轻缓柔和的似乎担忧吵醒沉睡的杜维的嗓音说道,“请不要把我今天来的事情告诉杜维,”他顿了顿,脸上带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杜维实在是太会得寸进尺了,我还不想让他更得意。” 菲利普对辰皇子的评价深以为然,瞅了自家闭目沉眠好似睡美人一样的公爵大人,果断的点头应允,“是,陛下,我知道您的意思。”另一边的侯赛因嘴角不自觉抽了抽,抬头看天花板,什么都不想说了。 “另外,侯赛因先生,”辰皇子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杜维身上收回,此刻正用一种让侯赛因有些发毛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请务必在这次战争中好好表现,我可以向您保证在战争结束之后神殿不会再对您有所困扰。” 侯赛因愣了神,随即对杜维气得咬牙切齿,这该死的混蛋,居然把他的事情直接捅给帝国皇帝知道了!看辰皇子这架势,怕是早就对他有所算计了?“皇帝陛下,恕我冒昧,您似乎并没有帮助我的理由。”摆平神殿?虽然出了阿拉贡的事儿,他叛离神殿的理由已经不那么重要,可这不代表神殿就肯轻易放过他这个叛徒,要知道神殿最好面子不过了。 “哦,这没什么,”辰皇子忽然露出一个明确的微笑,“你可是杜维帮我定下来的妹夫啊,顺手之劳我还是很乐意帮的。” 此话一出,菲利普和那位骑兵队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一个劲儿的往侯赛因身上瞟。至于侯赛因,我们可怜的圣骑士大人,怎么说呢,他这会儿表情虽然被化妆术给掩盖住了大半,但那双透着惊愕莫名的眼睛,还是把他的情绪泄露了出来。能够让辰皇子如此亲切的喊一声“妹夫”,他所指的人自然是路易丝公主的夫婿,只是……侯赛因这家伙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路易丝公主?难道就是上次公主来楼兰城游玩的时候? 被一道惊雷劈中的侯赛因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路易丝公主了,说实话,他对这位并没有贵族特有的傲慢自大脾性的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对方偶尔也会捉弄捉弄他,可是……娶一位公主?是他听错还是杜维跟皇帝陛下都弄错了?这是什么时候决定好的事儿?!侯赛因急的脖子都开始泛红了,愣是对着人家哥哥说不出一个字来。 辰皇子欣赏到了他想要欣赏的东西,非常大度的放过了侯赛因——欺负太狠了把人给欺负跑了怎么办?“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今晚我留在这里守着杜维就好。” 菲利普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辰皇子又看了看杜维,颔首道,“是,陛下。”看这样子皇帝陛下对公爵大人也是用情至深,虽然政治上的事情还模糊着,可对方总不至于在这里徒手把公爵大人给掐死吧?菲利普如此想着,上前几步拽着还没回过神来的侯赛因,与骑兵队长一起退下了。 房间里只有辰皇子与杜维两人了,在好一阵子的凝视后,辰皇子把手放到了杜维脸上,然后用力捏了下去,一个红色的痕迹迅速出现在杜维脸颊上,这让杜维那张本来很英俊帅气的脸显得有几分滑稽。做完这个堪称幼稚的举动后,辰皇子把头靠在了杜维床边,一手握住杜维的手,慢慢合上眼。 可怜的正在承受缓慢的灵魂分裂痛苦的杜维,自然是完全不知道自家情人正经过了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就为了能够稍微陪陪他的。 帝都,皇帝寝宫。 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严密守护着的寝宫外,衣着华贵优雅的皇后正和面无表情十分固执的辰皇子贴身侍从——也就是天使斯芬克斯假扮的那一位——对峙着。“陛下还是不见任何人?”皇后姣好的眉皱着,神情似是担忧与焦急,“你给我说清楚,陛下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这都多少天了!” 侍从一板一眼的回答,“陛下的病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些时候,不宜随意打扰。” “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现过了,身为陛下的妻子,我稍稍探望陛下一番也不可以么?”皇后好脾气的温言温语道,“只看一眼就足够了,我绝不会打扰到陛下休息的。” “陛下吩咐了,不见任何人。”侍从还是这一句不变的回答。 “你……”皇后顿时有些气急了,她嫁入皇室多年,一直高高在上,还是第一次被个仆人这么顶撞的,简直是气得她肝疼。深吸口气,皇后维持着她表面的温柔娴雅模样,道,“还是麻烦你帮我去通禀一番吧?无论如何,我也是皇后,你作为侍从该遵守我说的话,不是吗?” 侍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是那句话,“陛下吩咐了,不见任何人。”他是从小就被调到辰皇子身边贴身服侍的人,是辰皇子多年的心腹,他在皇宫里虽然是仆人但地位并不低,而辰皇子的意志就是他行动的指向标。如果来的人是郁金香公爵杜维,不必威胁,他肯定早早就自觉进去通禀了,可对象换成这位皇后殿下么……他完全可以无视对方。当然了,这会儿陛下也根本不在帝都,早就秘密去往北方前线了,他就算进去通禀也只是做戏而已,可有什么必要呢,对于陛下不放在心上的人,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义。 皇后的眼神阴沉下来,和煦的神态也消失了,脸色铁青的盯着不卑不亢的侍从看了好一阵子,忽然就轻笑起来,道,“很好,果然是陛下最忠心的仆人。”说的明明是赞许的话,但她银铃般的嗓音偏透着一股冷意,“有你照料着陛下起居我可就安心了,当然,也请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免得陛下身边缺了个体贴人。” 侍从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来皇后话中隐晦的威胁一样,躬身行礼,一派送客的姿态,“多谢皇后殿下夸奖,殿下请回吧。” 皇后头也不回带着自己的贴身女官就离开了,她心中的怒火一直到回到自己寝宫才歇下来,一个不识抬举的仆人罢了,不算什么。而且,她抬头看向皇帝寝宫的方向,这样拦着她不让她见陛下……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陛下不止不在皇宫甚至还可能不在帝都,那么,就一定是去了北方前线了。 这么算来,她还是低估了郁金香公爵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或者陛下这段时间以来的动作,目的并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不过,不论如何,这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当皇后在皇帝寝宫前碰壁的时候,老宰相罗布斯切尔正领着一众大臣们,在会议室处理着帝国的日常政务。经过这几年辰皇子的努力,帝国各方面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除了北方的战争外,并没有太多别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前段时候杜维遇刺事件。前线那边把口供连同那队传令骑兵一起押回了帝都,首当其冲受到审讯调查就是阿尔帕伊将军,毕竟成功让刺客混入队伍中的,就是阿尔帕伊的军令。阿尔帕伊当然是不认罪的,说是有人盗用自己的军令,继续查下去,矛头似乎又对准了皇宫中的黛丽皇妃……结果就是,此事被暂且搁置不提,但阿尔帕伊将军身上许多的职权,却是被辰皇子收走了大半。 身上顶着莫大压力的老宰相却是一点都不觉得放松,从陛下离开帝都那天起,他就板着手指头算日子,非常诚恳的祈祷——当然不是向那什么光明女神,老天在上,老宰相这辈子从来没信过光明女神,而是直截了当把神殿当成假想敌,鉴于他是很坚定的皇室派——希望自家陛下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 他其实至今都不大敢相信,从来都是认真负责严以律已的陛下,居然真的为了杜维扔下政务走人了,这简直是…… 老宰相揉了揉自己一跳一跳的额头青筋,努力把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诸多例如“祸国殃民”“昏君”“不爱江山爱美人”这类绝对和他们陛下不搭边的词汇扔一边去,不过……老宰相在内心相当诡异的想着,其实,郁金香公爵杜维,算得上所谓的……蓝颜祸水? “宰相大人?”卡米西罗不得不小声开口了,因为老宰相罗布斯切尔这会儿的神情实在是微妙极了,让一帮子大臣们都若有似无的用眼角余光瞅着看,他这个侄女婿压力很大啊,“您还好吗?” “哦,我没事,卡米西罗。”老宰相迅速回神了,和蔼的笑起来,“我只是稍微有些累啦,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可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精力没那么好了。” 卡米西罗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身为对方的侄女婿,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老宰相的身体状况呢?对方根本就是老当益壮的很,好生生的再活个十年绝对不是问题!不过他也不会去拆对方的台,而是顺杆下回应道,“哦,宰相大人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把处理方案讨论出来,再让您过目也是一样的。” 老宰相摇摇头,“没事儿的,这可是陛下信任才交给我的任务,我自然要负责好。”而且没他看着,谁知道这群老狐狸们会不会玩花样,他可不想让陛下回来找他麻烦。唉,他这把老骨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歇下来呢,看在他为奥古斯丁皇室辛劳几十年的份儿上,他等局势稳定了,找陛下要个长期永久休假,是绝对不过分的吧? 老宰相开始思考他的退休生涯了。 ? ☆、【大雪山封印】 ?  辰皇子在第二日清晨就静悄悄的离开了,菲利普派了人秘密把他们来过的痕迹尽力抹去了,免得日后给人留下话柄。不过,这里并不是楼兰城,菲利普虽然已经很尽力了,但有心人还是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当然,估计他们猜不到来的人会是当今帝国皇帝。 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辰皇子离开后的第三天,杜维从原本安安静静沉睡的状态,忽然变成了高烧不断、全身痛的痉挛,魔法师们束手无策,菲利普急的差点要上火。目前的战事也并不乐观,当兽人族派上了他们最高战力的比蒙巨兽参战,再配合天生战斗力出众的精灵族,接连赢下好几场战役的胜利。帝国方面虽不至于颓势明显,可很显然的,前期所获得的优势已经在逐渐丧失了。 精灵族的营帐内,落雪今日接待了两位熟悉的客人,白河愁与蓝海悦。白河愁的气质又已经不一样了,落雪知道自己这辈子应该是追不上白河愁的进度了,对方已经可以成为神。“恭喜你,巫王陛下。” 白河愁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精灵族之神告诉他,他已经达到了神级,只需要得到属于他的神格,他就会成为真正的神。但是,所谓的神,竟然会被区区一个神格所困扰,失去神格就不再为神……这样的神,真的是他所追求的道路吗?白河愁的直觉告诉他,不是的,这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这样强烈的怀疑,就如同当年他对大雪山世代相传的冰霜斗气产生怀疑时一模一样,他信任自己,所以他坚信这远远不是武道的终点。 蓝海悦还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白河愁再度突破后本来打算直接离去,是在他的要求下才会再来见落雪的。“有件事,我很好奇。”蓝海悦问道,“既然你们是为了得到一个更优越的生活环境,才发动这场战争。那么,你们的神又是为了什么而回来的?” 落雪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意味深长的看着蓝海悦,道,“蓝海学者,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对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蓝海悦了然,主动岔开了话题,“战局,更激烈了。” 落雪偏头看向卡巴斯基防线所在的方向,表情有几分复杂,“到了这个地步,是不可能轻易停手的了,更何况,现在的局势对我们而言,是个大举进攻的好机会。”郁金香公爵重伤昏迷不醒,落雪确信这里面有弥赛亚的手笔在,这大约就是弥赛亚那时候所说的,对他帮的一个小忙?只是这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吧。 蓝海悦沉默一会儿,道,“既如此,我和愁就此告辞了。”虽然战争很重要,可当他知道越来越多的辛密之后,就并不把战争当做最要紧的事情了,相反他觉得他需要思考更多的或许不那么实际的事情。 落雪没有留客也没有询问他们要去哪里,而是端着美丽的微笑把他们送到营帐外,目送两人腾空离去。仗着白河愁超绝的实力,他们很快从卡巴斯基防线上空进入罗兰帝国领土内,最后落到一处已经废弃的、举村搬离的村落中。 “在想什么?”白河愁问。 蓝海悦仿佛是梳理着什么,自言自语般的、几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慢慢的说道,“神是真切存在的,人类有光明女神,精灵族也有他们的神,那么,我可以假定每个种族都有他们的神存在……被驱逐出这片大陆的罪民……为什么他们要被称作罪民?他们又犯了什么罪?如果他们的神存在,在他们被迫离开这片土地的时候,为什么不出来阻止?还是说,他们无力阻止?能够和神对抗的应该只有神……也就是说,光明女神……女神有这么强大吗?所以,罪民的神是来找女神复仇的……复仇……女神,那么那个神话之中败在女神手下的魔神,会不会也还活着,也会找女神报仇?” 白河愁安安静静的听着蓝海悦的零零散散思维发散的一番话,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正沉浸在自己思考当中的蓝海悦并没有发现,他还在继续想着,“愁,你告诉过我,精灵之神说拥有神格才能成为真正的神,神格是神的力量之源,神格能够获得,是不是也可以被剥夺?一个神只能拥有一个神格吗?如果不是,拥有的神格越多应该就是越强大吧?罪民一方有三个种族,至少汇聚了三个神,但其中的精灵之神宁愿花费时间指点你成神,也不愿意聚集三神之力一起去找女神算账,是不是就代表着,女神强的超乎他们三人之力所及?甚至,他们希望你在获得神格后,能够成为他们的助力,至少,女神应该不会高兴人类中多出一个神来抢夺她的地位。” 蓝海悦分析到最后,目光越来越明亮,语气越来越肯定,神情也越来越鲜活,“看来这场战争已经不是罪民和罗兰帝国的战争,相反上升到了神明之争吗?这么说来,所谓的神,跟人也没有多大的差别,都是一样的。”他说到最后,这句话的语气口吻与辰皇子说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神在最初,也不过是人罢了。”白河愁声音淡漠,他在难得的犹豫之后,直视着蓝海悦的双眸开口道,“悦,我再度突破之后,好像,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蓝海悦重复这句话,蹙眉,“什么意思?” 白河愁自己说不上来,只能尽力去描述这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突然之间,灵魂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让我觉得很熟悉。” “是什么?什么样的东西?” “不知道,”白河愁摇头,“具体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一种,有什么东西,要破开层层迷雾,出现在他面前的感觉。 蓝海悦沉默下来,白河愁说的太过模糊,他无从判断,而且以白河愁目前的境界,早就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以外了。“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只差一步,白河愁就能成为神,问题只在于神格。 “回大雪山。”白河愁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想回去大雪山了。”蓝海悦没料到对方这个选择。 “大雪山上的封印,或许我该去看看了。”白河愁如此说道,他对蓝海悦伸出手,“我来领路,很快就到了。” 蓝海悦注视着递到他面前的这双手,没有迟疑,握了上去,下一秒就被白河愁带起,风驰电掣般的直奔大雪山所在之处而去。白河愁没有夸大,他没花多长时间就顺利把二人带到了大雪山山脚。紧接着两人轻车熟路的抵达大雪山顶峰,白河愁与蓝海悦一起前往封印所在之处。 “没有‘月下美人’我们要怎么进去?”蓝海悦问。 “马上就有了。”白河愁站在秘境入口之处等待着,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那处寂静寒冷的山洞忽然有了一丝生机,一个坚毅的身影由远而近稳步走来,“断,你进步了。” 来的人自然是已经破关而出的赤水断,他锐利的眼神一一扫过白河愁与蓝海悦,最后道,“你们肯定不是来迎接我的。”他手上还握着那柄著名的兵器,“所以,你们也是想要进去的吧。”说着,他把“月下美人”扔给了蓝海悦。 白河愁并不多言,直接迈步进入山洞内,蓝海悦对赤水断笑了笑,便带着“月下美人”跟上了白河愁,赤水断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情倒难得有了几分惆怅。老师,我或许明白,你说你没有后悔的理由了。 山洞最里面是一层冰墙,蓝海悦看着这道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冰墙把“月下美人”递给了白河愁,后者直接把这柄剑插入墙中。柔和的光芒之后,冰层退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长长的通道。两人一路走到通道最后,是一间密室,只见这秘室的最里面的墙壁之上,有两排排列整齐的浅浅的坑。每一个坑,都是很规则的六边形,大约有两寸那么深,其中流光溢彩闪烁,吸引着两人的目光。两排坑,每一排是七个,一共十四个。而就在地上,却排列着十几块大小尺寸形状都完全一模一样的石板,数目正好是十四块。 蓝海悦拿起一个石板,上面刻着的文字正是大雪山代代要求学习的神秘文字,他疑虑的看向白河愁,却见对方已经动作迅速的把十四块石板一一往墙壁上的坑填去。“你知道这怎么排?”蓝海悦忍不住问,他对于这些神秘文字的学习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中最好的,怎么白河愁这会儿一副比他更熟悉的模样? 白河愁面色透出几分古怪,“上次和断来这里的时候,他说杜维告诉了他,这个要怎么排。”说话间,他已经把蓝海悦手中的石板也拿走了。 “杜维?”蓝海悦惊讶。 “是的。”白河愁面色更加古怪的指了指那些石板,“这些文字是新写的,似乎是每通过一次,就需要破关者再度设定一次。” “这也是杜维告诉断的?”蓝海悦兴致勃勃的看了看石板上的文字,“下次见到杜维,看来我需要好好向他请教一番了。” 白河愁把最后一块石板归位,“走吧,我们来看看大雪山的秘密。” ? ☆、【魔神与巫王】 ?  蓝海悦很难以描述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在进入这处封印之地时,已经做好了面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心理准备,可完全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抵达这里的最深处,会听到这样一句话。这座奢华却阴暗的宫殿最高处,似乎被封印在水晶石中的人影,他用一种复杂的不知道是仇恨还是感慨的语气说道,“魔神,你竟然回来了么……” 魔神?魔神?! 蓝海悦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偏头看着白河愁无比熟悉此刻却又多了一丝陌生的侧脸,后者淡漠无波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他打量一番面前水晶石里的人影,说道,“我不是魔神,我叫白河愁。” 那人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突兀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之中,“哈哈哈哈哈,魔神,难道过去了这些年,你突然有了所谓的幽默感吗?你告诉我,你不是魔神?你竟然说你不说魔神?别骗其他人了,这世上谁都可以认不出你,但唯独我,把你从这里放出去的我,绝对不会认错你的!” 白河愁微微蹙眉,他很少见的对现在的状况有那么一丝迷茫,不过很快,他从这丝迷茫中恢复过来,他是谁,或者他曾经是谁,这全都不重要,现在的他只是白河愁罢了。“你是谁?” 笑声停止了,人影仿佛发现了什么,他在长久的凝视白河愁之后,叹了一声,“你不记得了吗?多么可笑啊,我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可你竟然都不记得了,你明明对她的恨不比我少……不过没关系,你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距离你想起过去也应该不远了。” 白河愁没有搭话,他对所谓的过去的记忆没有丝毫的兴趣。蓝海悦却已经从这简短的对话中明白了什么,他问道,“如果,愁是你口中的魔神,而这个‘她’指的是光明女神,那么我猜想,您或许就是在神话时代中号称人类最强神的阿瑞斯阁下?” 阿瑞斯轻笑了一声,“你很聪明。”这话便是承认蓝海悦的猜测了,“我很奇怪,”他的视线在蓝海悦身上扫了一圈,“魔神竟然会带着你一起来这里,要知道,他以前从来不会在多余的人身上浪费任何精力,我认为他现在的性子也不会变。” 蓝海悦斜睨了仍旧沉默的白河愁一眼,颔首,“您没有说错。”顿了顿,他耐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我想,您或许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针对于流传于人间的那则‘魔王与少女’的故事,您大约可以告诉我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不需要阿瑞斯问,他就主动把自己听说过的故事给对方讲了一遍。 “在当事人的面前揭对方伤疤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阿瑞斯的声音里充斥着仿佛千万年也无法消退的悲伤,“不过,既然魔神说他不记得了,那么我就来讲讲当年的故事吧。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其实这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罢了。你或许已经猜到了?” “光明女神背叛了魔神,之后又背叛了您,是吗?”蓝海悦没忍住又看了白河愁一眼,心里莫名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不论当时的魔神究竟是如何奴役人类的,那样的一个人物,既然能够成为那时的最强,他就绝不会是一个愚蠢的人,而当他愿意把自己最大的弱点告诉女神,肯定是真正深爱上了对方吧,可最后得到的却是背叛……魔神、白河愁…… “是的。”阿瑞斯叹息一声,“一个完全不有趣的故事,是吗?” “光明女神是为什么背叛您的?”蓝海悦不想再提魔神与光明女神之间的事,这会让他有些不太好的联想,所以他问了一个狠戳阿瑞斯伤口的问题。 阿瑞斯却并没有什么不悦,千万年了,时间太过久远让他太多的感情都淡漠了,只留下了恨。他凝视着面无表情的白河愁,慢慢的诉说着,“你所知道那个故事,并不是一个结束。魔神爱上了女神,可是女神……也爱上了魔神,不,不应该这么说,或者最初的时候她爱上的是魔神,但后来她变了,她爱上的是魔神曾经的至高无上。她开始希望她能够处在神的最顶端,甚至是成为独一无二的神。我们和曾经的盟友们又发生了一场战争,最后的结果你能猜到,我们赢了。” “可是她对我说,虽然击败了那些其他种族的众神,逼迫他们签订了誓约,远离大陆。可是这些并不安全,因为还有一个魔神的存在。为了防止那些战败者垂死挣扎,偷偷的放出魔神,我们必须将魔神封印在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最后,我们选中了大陆西北最遥远的雪山绝顶。在这里,她用神力开辟出了一个空间,一个神域。然后,她带着我,进入了这个神域。她接着告诉我,要加固这里的封印。而封印一个强大的魔神,需要耗费很多的神力。我不愿意看见她耗费,所以,我主动承担了这些。” 蓝海悦已经不需要听阿瑞斯继续说下去了。“我明白了,”他低低的说道,“在你完成封印后最疲惫的时刻,她偷袭了你,并把你留在这里,当做封印魔神的最后一道封印,是吗?” “你果然很聪明。”阿瑞斯仿佛笑了笑,“我还记得,她最后对我说的话,是两个对不起。她说:对不起,因为我很早之前就觉得无法再继续面对你,因为每当面对你的时候,我心中就会生出对你的愧疚,也会想起他,所以我才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更因为,我希望这个世界上,从此只有一个神的存在,那就是我。” “我想,这就是她所想要的。” 蓝海悦忽然摇头轻笑起来,“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他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鄙夷一丝了然,“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他用肯定的语气这么说道,“神和人,或许力量天差地别,可如果单论欲望与野心,当真是什么差别也没有。” “你说的很对。”阿瑞斯赞同,“因为,我们在最初的最初,也只是世间最普通的存在罢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和魔神在长久的相处以及同样被女神所背叛的仇恨中达成了某种一致,”蓝海悦道,“你将魔神放走了。” “是的,我把魔神放走了,”阿瑞斯点头,看向白河愁的目光似期待似无奈,“我对魔神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她送来这里,也让她试试这阶下囚的味道。她已经是最强大的神,因为她夺取了我们大半的神格,所以过去等待的这一万年,我并不觉得漫长。” 蓝海悦也不由自主的看向白河愁,“……或许你不用再等待很久了。”他试图让自己笑起来,不过并没有成功。 白河愁忽然抬眸,阿瑞斯骤然对上那双眼睛时还愣了一下,就听白河愁用清冷的声音道,“我不记得你说的任何事,不过,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瑞斯没接话,白河愁继续道,“事实上,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继续突破下去,但我确定我不会走一条跟你们一样的路,神格一物对我毫无意义。”他伸出右手,手心朝上,一团小小的光芒闪烁着,渐渐飞向水晶石,融入阿瑞斯体内,“这是我隐约发现的一条路,我不确定它是不是对的,但你不妨试试它,或许能够有新的突破。” 阿瑞斯没去理会那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一段全新的领悟,他只是愕然的看着白河愁质问,“什么意思?你想要背叛我们之间的约定吗?”那样尖厉的声音,仿佛只要白河愁回答是,他就会当场杀了他一样。 蓝海悦也同样不解的看着白河愁,后者却只是在长久的沉默后,回答道,“我只是没有下定决心。”当他突破为半神的时候,原本坚定不移的决心,突然之间就动摇了,“我没有决定,一定要沿着武道继续走下去。” 白河愁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虽然觉得他发现了一条真正通往神之一道的路,但他并不见得就会选择去走这条路。蓝海悦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河愁,他觉得这对白河愁而言是绝不会发生的事情,比起任何人都要追求武道极致的白河愁,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你最好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阿瑞斯的声音里隐藏着某种狂风暴雨。 白河愁只是安静的看向蓝海悦,一言不发。 阿瑞斯觉得脑子有点不够使,或许是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一万年,真的把他给闷坏了?他为什么觉得魔神在他面前暗示他为了一个人类想要放弃继续追求力量的强大?又是人类,而且还是选择的一个男性……魔神是在这一万年里过糊涂了吗? “……你让我该怎么说呢,魔神?”阿瑞斯的怒火神奇的全都消失了,他用让蓝海悦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目光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对方,“难道你真的是一个痴情的种子吗?当年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为了一个人类,你觉得值得?” 蓝海悦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来,阿瑞斯想问的,也是他想问的。白河愁倒是很平静的回答,“我说了我还没有决定。不过,如果我做出了决定,就一定不会后悔。”他停顿了一下,最后道,“另外,我是白河愁,不是魔神。” 阿瑞斯道,“……或许,你是白河愁。” ? ☆、【最毒妇人心】 ?  阿瑞斯最后还是放白河愁与蓝海悦离开了,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勉强能强迫留下白河愁——不过等他们打完估计魔神殿也要毁的差不多了——甚至用蓝海悦威逼也行,但他没有选择这样做。蓝海悦对此很疑惑,阿瑞斯对光明女神的仇恨不像是能够被轻易放下的,对此,阿瑞斯的回答是,“不论过去的我是怎么样,我早就下定决心,不做她那样的人了,那样的活法太累。” 白河愁与蓝海悦慢慢走出山洞,寒冷重新袭来,光线也渐渐明亮,白河愁忽然道,“他虽然忘不掉恨,可已经通透许多,我给他的东西,或许真的能够改变他。” “……那你呢?”蓝海悦站定在山洞洞口处,他看着白河愁逆光的脸庞,问道,“你是认真的、在考虑停下你的武道吗?”他说不上来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喜悦、惊讶、犹豫、疑惑……各种感情复杂的交织起来,他从来都想得太多,活不了白河愁那般的纯粹。 “是的,我在考虑。”白河愁回答的一丝迟疑也没有,“悦,我们认识几十年了,我很早之前就心悦于你,只是你那时拒绝了,所以我把整个生命沉浸于武道。我没有考虑过你会回来,你让我惊讶了,可那时我已经不能放弃武道,所以我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当我真的迈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时,我并没有喜悦,我的内心只充斥着一个疑问。” 永无止境的追求力量巅峰的武道,与蓝海悦这个人,到底哪个才最重要?这二者绝无可能兼得,所以只能取舍。可究竟舍弃哪一个,他还在动摇还在犹豫。 白河愁那一段类似自我剖白的话说的平铺直叙,一点多余的感情起伏也没有,蓝海悦却是听着笑了起来,他第一次主动握住白河愁的手,说道,“没关系,我已经想通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今后也一直让我陪着你吧。” “好。” 达成一致的两人完全遗忘了他们还牵着手这件事实,态度很坦然的彻底从山洞处走了出来,迎面而来见到的,就是艾露根本不能自控张大的嘴巴,以及赤水断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黑脸,这两者的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艾露正处于震惊状态,她回来大雪山的时候,白河愁与蓝海悦已经下山去寻落雪了,双方根本没碰上面。她是知道蓝海悦是她老师的师兄,也就是她的师伯,但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老师和她师伯会这么亲亲热热的手拉手?艾露觉得她的世界观要被颠覆了。 赤水断想的比艾露多多了。他不可自控的回忆了一下他童年时代与少年时代的记忆,再度确信了,白河愁与蓝海悦关系在小时候是很好的!之后在某个节点忽然急转直下……这会儿就是重修旧好了?呸呸,什么重修旧好,这词用的……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白河愁这冷冰冰的一门心思就花在武道上的家伙,居然不声不响把蓝海悦给拿下了……赤水断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他觉得他这会儿突然很想老师古兰修了。 蓝海悦被看的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没松手,白河愁与其说是坦然不如说是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艾露倒是有一肚子话想问,无奈何她只是个后辈,不好主动开口,最后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赤水断。他道,“你们出来的倒快,有进去最里面,见到魔神了吗?” 赤水断在铠甲人那里就停下了,然后一直潜心苦修,最终突破之后才得以离开。他在和里面这几个守卫的交谈中也知道了不少的东西,例如大雪山封印的就是神话时代的魔神这件事。 “没有,”白河愁淡淡道,“魔神不在那里,被留下的是人类的男神阿瑞斯。” 赤水断眉头皱紧了,艾露面露茫然,蓝海悦则非常无奈的用力握了握白河愁的手。“抱歉,断,”他道,“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啦,或许不知道会更好。”他可以肯定,如果赤水断继续追问下去,白河愁会很平淡的说出“阿瑞斯说我是魔神”这样的话来。 “……听你的话总是没错。”赤水断不问了,他本来对这些也只是好奇,却并没有一定要知道答案,“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蓝海悦看向白河愁,白河愁却也正看向他,“听悦的。” 蓝海悦笑起来,曾经的白河愁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听悦的”。当时并不觉得如何,现在听起来,却有一股淡淡的暖意,很让人贴心。“陪我回趟罗兰帝都吧,听说光明神殿第一任教宗弥休斯一直待在那里,我想见见他。” 杜维是阿拉贡转世,弥休斯据说一直住在帝都郁金香公爵府,这两者历史上是有名的挚友,但在蓝海悦看来,他们关系应不止如此。弥休斯是值得信任的人,而恰巧对方又是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宗,白河愁身份怎么说都是很尴尬的,他需要了解一些光明女神的事情,找弥休斯应该不错。 “好。”白河愁应允,“现在就走?” 赤水断有几分无语的看着已经二人自成一世界,完全把他和艾露这两个大活人忽略个干净的白河愁与蓝海悦,他不得不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白河愁,你就要这么把大雪山扔下跑了?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巫王!” 白河愁直接把“月下美人”扔给了艾露,“艾露是我选定的继承人,再有你帮衬,大雪山一脉可保平安无事。” 赤水断被白河愁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着了,“我凭什么要……” “你也是老师的徒弟。”白河愁道。 被哽住的赤水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身份,在他内心深处,不论是不是在罗兰帝国度过了这几十年,他仍旧只认为自己是大雪山上任巫王古兰修的徒弟。“……白河愁,算你狠……你要滚就快点滚,滚了以后也最好别回来!” 白河愁点点头,带着表情愈发无奈的蓝海悦,施施然下山去了。 至于可怜的艾露大美人,都还没来得及和自家师父大人说一句话,就被她师父给抛弃并扔给了她师叔。在和赤水断面面相觑的对视后,忽然福至心灵的艾露,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师叔,我以后是不是该喊蓝师伯为‘师娘’了?” 赤水断像被人戳了肺管子一样拼命咳嗽起来,脸皮瞬间涨得通红,表情却是黑漆漆的。对此,艾露十分无辜的耸了耸肩,师叔怎么这么大反应? 当白河愁与蓝海悦闲庭信步般的踏下大雪山时,在帝都皇宫中,以生病为由已经有大半个月不见踪影的辰皇子终于重新出现,大病初愈的皇帝陛下面容苍白神情憔悴,但精神不错,众位大臣们可算是放下心了。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辰皇子在病愈后亲自下达的第一份敕令,就是废后! 这样的敕令传开后,整个帝都的人都茫然了。现今皇后是辰皇子的发妻,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多年,还为他生下一双儿女,除却出身不高外地位巩固,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辰皇子就这么直截了当毫不犹豫的废了她?没等有人对此发表疑惑,辰皇子直接一纸诏书将前皇后的罪状公开了,众人看着那白纸黑字上写的一条条:谋害皇嗣、勾结反贼、图谋不轨……一个个都默了。 已经被废的前皇后到底干没干这些事他们不知道,可这样的罪名没有经过审判就直接被皇帝定了下来,并对外公开,这样的态度只能让他们确定一件事,陛下是绝对要废了这个女人,谁求情都没用!要是真的掺合进来,小心被陛下一起定个叛国罪,没看见前皇后的母族也被牵连了吗? 而了解内情更多一些的人,例如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则关上自家大门在屋子里叹气,女人啊,看着娇娇弱弱的,真狠起来谁也比不上啊。 被冠上诸多大罪的前皇后,名义上是被关押在她的宫殿里不许任何人探望,实际上却是被重兵严密关押在皇宫一处隐秘地牢内。她是在睡梦中就被侍卫带到地牢里的,莫说平日里那副雍容华贵的得体装扮,她就连外衣都没穿,直接是一身睡袍。 辰皇子只在那天晚上见过她一面。他在返回帝都的路途上遭遇了好几次截杀,如果不是事先就安排了弥休斯来接应,再加上皇室世代相传的密宝护身,他大约是无法这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的。 这是一步他设计好的险棋,并且,他赢了。 他对已经是阶下囚的前皇后说了这样一番话,“我们夫妻十余年,我不爱你,我知道你也不爱我,但应该给你的尊重与体面我一分没有少过,政治联姻本就是如此,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当我发现,你才是那个潜伏在皇宫里,神殿最大的助力时,我很惊讶,因为我想不通你背叛我的理由。” “当然,这不重要,你是背叛者,那么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只要除掉你就好了。不过恰当的时机一直很难等,所以我干脆自己计划了一个,当然我得承认,我想见杜维,这才是我最重要的目的,至于借此引出你与神殿,只是顺手罢了。” “其实你和黛丽是一样的,你以为你很聪明,可实际很傻。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理由,但你很恨我,想要我死,你认为神殿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可惜不是。对神殿而言,我死或我活,都各有好处。嗯,应该这么说,这次的截杀,从行动上来判断,他们或许觉得将我生俘更好。无论如何,神殿是以光明女神的意志为行动准则的,女神的存在至高无上。”这最后一句话,辰皇子说的讽刺无比。 “不要怪我狠心,”辰皇子慢慢走出地牢,再也没看牢狱中的女子一眼,“当你为了杀我,不惜对查理用诅咒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了。” ? ☆、【往事如云烟】 ?  她的家族只是南方的一个普通贵族,虽然是贵族,但和帝都众多名门世家相比,家世不算显赫。她生母只是一个女奴,所以她在家中从来不受重视,她的待遇也只比普通仆从们好上那么一点点,那位比她大上一个月的主母所出的姐姐更是时常欺负她。 小的时候,虽然日子不好过,可她不是很在意这些的。虽然父亲不怎么理睬她,主母对她视若眼中钉,但母亲是一心一意护着她疼爱她的,她对此很满足了。可在她六岁的时候,唯一疼爱她的母亲被主母活生生折磨死了,真的是折磨死啊,沾了盐水的皮鞭就那么一下下抽在她母亲身上,直到把人抽断了气,而理由,不过是她母亲弄脏了主母的新衣。她哭干了所有的眼泪,然后发誓要报复。 其实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往常她表现的愚钝,不过是为了在主母的咄咄相逼之下求得一个生存的空间,可现在,母亲死了,所以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开始不着痕迹的努力讨好父亲,拉拢下人们,用自己的乖巧懂事反衬出姐姐的飞扬跋扈,用自己的聪明伶俐对比出姐姐的愚笨无知。 她花了八年的时间,让她这样一个女奴所出的女儿,从无人问津变成父亲最喜欢溺爱的小女儿,至于姐姐,早就失去父亲的宠爱了。可是,这怎么够呢?如果仅仅是这样,怎么能够回报主母带给她的丧母之痛呢?她知道主母最在乎的是谁,是她的那个愚蠢的姐姐,那个空有美貌而蠢不可及的人,主母唯一的亲女儿。 那个报复的机会,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在她和姐姐十六岁那年,她的家族忽然入了皇室的眼,帝国皇帝奥古斯丁六世陛下的小儿子,那位备受帝王宠爱的辰皇子,想要迎娶她家族的女儿为妻。这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啊,能够离开南方前往帝都,那个帝国最繁华富贵的地方,从此成为皇室的一员,甚至未来或许远远不止如此。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12节 主母简直要乐疯了,这是当然的,虽然她最得父亲喜爱,但嫁入皇室的女人,怎么能有一个女奴这样的母亲呢?皇室指定的人选自然是她的姐姐。主母为此甚至也迅速给她定了一门婚事,要把她远远嫁到北方去,平心而论,这婚事选择不算差,因此父亲并不反对。 她面上做足了一个好妹妹该有的姿态,哄得她的好姐姐整日里志得意满,私下里却是有条不紊的把多年布置下来的线一点点收紧。在姐姐出嫁前一晚,她一夜没睡,坐在吹灭了烛火的房间内,等待着那声惊恐的尖叫。 发出那声惨叫的人,是姐姐的近身侍女,夜半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出声询问又无人应,担忧之下便推门一看,哪里会知道竟然见到如此淫◎秽的一幕?她的好姐姐和两个男子正在床铺上纠缠厮磨,彼此难分难舍。 府中的人都被这一声尖叫给惊醒,闻声而来。她冷眼瞧着父亲铁青的脸色,主母直接晕厥过去,姐姐残余着欢情的惊恐表情……这一场闹剧的最后,是她从此顶替了姐姐的名字,坐上了帝都前来迎接未来皇子妃的马车。 当马车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唇却是上扬着露出了微笑。幸好,幸好主母护姐姐护的紧,从不让她参加任何宴会,她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因此她和姐姐互换身份,只要家族那边咬死了,便也不会有人认出来。至于她找来的那两个男人,本就是地痞无赖之徒,她命人打晕了给他们灌上药,再半夜扔进姐姐房中……当然,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姐姐那位近身侍女——现如今她的近身侍女,若没有这个侍女,谁来给姐姐喂了同样的药,并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把众人引去呢? 她想着这些,一边笑一边哭,无声无息的流泪。其实,她有一个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喜欢的想要不顾一切的嫁给他。可是啊,再怎么喜欢,也比不过失去母亲的痛,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条报复之路。那个她喜欢的人,是府中一位骑士的儿子,和她青梅竹马,人长得普普通通,还嘴笨不会说话,却是除了母亲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她想,她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但他不能,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留在南方蹉跎一辈子。所以她走的时候,向父亲提议多带上几个家里值得信赖人,好歹在帝都也是一份助力,这人选自然有他。或许,他会恨她的,可她不在乎了,喜欢一个人自然要为他处处打算好,她马上就要嫁给一个她不认识更不爱的陌生人了,这是她能为他做得最后一件事。 抱着这样的念头,刚抵达帝都,她就把他放了,从此天高海阔任君翱翔。他沉默着看了她许久后,一言不发的行了礼,离开了。一个月后,她嫁给了辰皇子为妻,与她的婚礼同一日,她的姐姐也北上嫁人了。 婚后的日子很平淡,辰皇子是个很优秀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能够优秀到他这般的地步,却又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很好的限制在一个度上——一个不会让日渐年迈却权力欲大盛的皇帝怀疑的度。她扮演了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温柔大度,贤良淑德,她其实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这对夫妻应该是天底下最般配的夫妻了,彼此都用面具伪装着自己,彼此的演技都纯熟精湛。 等她生下查理后,她已经在皇室站稳了脚跟,抽出了空闲继续报复主母——她如今名义上的亲生母亲。其实,也不用她如何报复了,这些年,主母过的很糟糕。本应该成为皇子妃,却一夕之间失去,又是那样一副难堪的场景,让素来心高气傲的姐姐如何忍受得了?姐姐几乎一病不起。后来即使嫁去了北方,姐姐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更差,只是熬着日子罢了。主母更是恨她恨得几欲呕血,却又拿她无可奈何,人也气病了。 她命人在主母每日的药中加了些东西,病是主母自己气出来的,她就最后给主母加一把火吧,一命换一命,她母亲的命是一定要主母还的。果然,不过半年光景,主母与姐姐相继去世,沉甸甸压在她心头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没了,她却只觉得茫然。仇已经报了,那她接下来的人生该做什么呢? 她不知道,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这样混混沌沌的时光一直持续到卡琳娜出生后,她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之下,再度遇见了他。那时,他一身鲜亮的御林军骑装,衬得人精神极了。她错愕的看着他,连怀里卡琳娜的哭闹都没有注意到。 他也显得很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他还是那么呆闷,只说他不放心她,就算她不再需要了,但他还是想在最近的地方保护她。她回去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一场,随后擦干眼泪,整个人都好像从某种死寂里重新恢复了活力。 在复仇之后,她需要另一个活下去的支撑,而这个支撑,是他给她的。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好几年时光一闪而逝,她过得平静而满足。丈夫对她敬重有加,儿女双全,知道他也活得很好,虽然她再也没有去见过他,一次也没有。她对辰皇子没有爱,可至少是尊重的,当然不会做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情,而且这也是对他的侮辱,只要知道他就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过得好,也就足够了。 然而这一切,在夏日祭典的那场政变中,都被毁了。大皇子和辰皇子近年来越来越争锋相对,她是知道的,她更清楚辰皇子等待一个解决掉大皇子的机会已经很久了。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成为了辰皇子安排好的牺牲者之一。 那三千被大皇子军队所杀掉的御林军,是被辰皇子舍弃的棋子,从一开始,他们的死就是被注定的。她当然知道为君者的心该有多么狠,但她这一次才真正明白,这样的狠落到了她身上,居然会是这么的痛。 她生命的意义又被毁掉了一次,第一次是母亲的死,第二次是他的死。她曾经有多么恨主母,如今就有多么恨辰皇子,她想杀了辰皇子,当然的。可该如何做到呢?即使她是辰皇子的妻子,但对方现在是帝国真正意义上的主宰,又智深似海多心多疑……所以她选择了和神殿合作。 其实光明神殿也只是个道貌岸然的幌子,如果信奉女神真的可以免去灾难,那她的母亲为何会死?他又为何会死?都是些骗子罢了。在取得了初步的信任后,神殿教了她一种诅咒,非常神奇的诅咒,被诅咒者自身不会受创太深,可它真正的威力会经由血脉传染给父母,让其在未来几年内逐渐衰弱,最后病死——外人是绝对看不出端倪来的。 神殿拿出来的当然是好东西,这诅咒简直太适合慢刀子杀人了。当然,这诅咒的限制条件也很令她觉得好笑,怎么说呢,这玩意儿就像是血脉的连环锁一样。一对夫妻一个孩子,如果妻子想用它杀了自己丈夫,就要对自己孩子下诅咒,然后通过血脉的牵连,孩子身上的诅咒逐渐影响丈夫,最后丈夫死掉。 她笑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这简直太适合她了,不是吗?神殿虽然道貌岸然,但还是有好东西。她拿着这个心满意足的走了,回去之后,立刻给查理下了诅咒。她一贯是个有耐心的人,她不介意等上好几年,一直等到辰皇子死的那一天。至于查理,虽然是她的孩子,但却长得那么肖似辰皇子,莫说这个诅咒不会伤到查理,就算会,她也不在乎。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她只需要等待就好,但那个郁金香公爵,打乱了她的计划。她知道辰皇子在服用一种药剂,而这种药剂似乎抵消了诅咒带来的效果,她为此质问过神殿,并偷偷拿到了一瓶空的药剂瓶给神殿。后者给她的回复是,这药剂最大的效果就是调养身体,用药珍贵制作繁琐,并且加入了一种非常独特的成分,喝这药剂就跟喝成打的金子似的。因此,诅咒还是存在的,但被药剂抵消到最低,辰皇子本身又是个实力不弱的魔法师,所以诅咒几乎就看不出成效了。 她为此咬牙恨上了郁金香公爵,作为皇宫的女主人,她当然有她的渠道,知道这药剂是郁金香公爵送来的。当然,她也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她和神殿的合作越来越深入,她知道的秘密也越来越多,可这一切都没有阻止她唯一的信念,她一定、一定要辰·奥古斯丁死,哪怕代价是她的一双儿女她也已经不在乎了。 然而最后她还是失败了也失算了。 …… “所以,父亲说的都是真的,”惨白着脸出现在地牢里的查理和卡琳娜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他们执意一定要来见见前皇后,所以辰皇子让克拉克法师陪同他们一起来了。在听完了前皇后毫无悔意的讲述后,查理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先回过神的反倒是卡琳娜,她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哭腔,“你对哥哥下诅咒,是想杀了父亲……你让神殿的人撺掇黛丽皇妃杀了我嫁祸加布里,是想挑拨父亲和老师的关系……” “是!”前皇后如今已经没有丝毫曾经温婉柔美的形象,几乎是狰狞的看着查理和卡琳娜,“谁让你们是他的孩子!尤其是你,查理!你长得多像辰·奥古斯丁啊,我每次看见你的脸,都只想把你给掐死!” 查理被自己最喜欢的母亲这样的话打击几乎没有站立的力气了,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来一个字。 卡琳娜全身都在发抖,好一会儿她也说不出来任何话,最后她道,“母亲……请原谅,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您了。”话音未落,她毅然决然的拽着哥哥查理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 ☆、【打击后成长】 ?  “卡琳娜!”查理一路跌跌撞撞的被卡琳娜拽出地牢,被冷风一激,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看着妹妹的后脑勺,“你怎么对母亲说那样的话,她怎么说也是我们的……” “我们的母亲?”卡琳娜回头看了查理,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泪花,查理一愣,就听卡琳娜继续说道,“你也听到她都说了什么了!处心积虑想要害死自己孩子的人,算什么母亲!” 卡琳娜的语气决绝而激烈,她觉得她的世界某个角落就此崩塌了,那个在她记忆里永远温柔亲切的美丽母亲,已经被一个狠毒偏执的女人所毁掉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一直以为,就算她是皇家的公主,将来会有很多身不由己,她也很幸运,因为她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还有宠爱她的哥哥……可现在,她才发现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查理颓然势弱,他任由自己被卡琳娜拉拽着回到他的宫殿,默然不语。比起卡琳娜,他受到的打击其实更大,父亲对他一贯严格,他和母亲感情更亲,可刚刚他的母亲告诉他,她是一直厌恶他的!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她恨不得父亲去死,甚至他和卡琳娜也只是被她所利用的工具,他们的死活在母亲看来根本就不重要!查理想不通,明明不该这样的,父亲、他和卡琳娜才应该是母亲最亲的人,为什么却是被她所怨恨的存在? “我不懂……”查理嘶哑着声音,“为什么母……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我现在整个人好乱,我甚至开始怀疑她对我说过的每句话……” “我也一样。”卡琳娜用力擦干眼泪,她眼眶还是红通通的,但神色已经从方才的极端混乱中渐渐恢复过来,“……哥哥,我们只有父亲了……” “卡琳娜……”查理惊愕的看着卡琳娜,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自己的妹妹,直到今晚,对方才展现出与他远远不同的某种特质来。 “我们只有父亲了。”卡琳娜仿佛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她拉着查理的手,认认真真的说道,“在这个世上,我们除了彼此,就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哥哥,别在心里和父亲怄气了,父亲是为我们好的!就算他的某些做法我们还不能理解,可他总不会像……像她那样害我们。”她当然知道,哥哥查理心里,多多少少都对父亲有不满,这些不满来源于老师的事、加布里的事,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的事。 查理脑子里全是乱的,他的直觉告诉他,卡琳娜说的是对的。他曾最信任的母亲,结果是对他下诅咒的人,即使这诅咒似乎并不会伤害他,但本质也没有差别。那么,母亲对他说的,所有那些明里暗里责怪父亲、为他抱屈为他不满的话,是不是全部都是挑拨离间?查理无法不苦笑,原来,他其实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卡琳娜叹了口气,“哥哥,你好好想想吧。”她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哥哥的打击,远比对她来的大。 查理心中的苦涩更多了,他才是哥哥,现在反倒是让小他两岁的妹妹来安慰开导…… 卡琳娜没有再多说,很快便对查理告辞了。虽然看起来已经冷静了,可她在这次的事情上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她忍耐不下去,必须去找父亲问个清楚。克拉克法师一直跟着她,并用一种暗暗赞许的目光看着她。卡琳娜畅通无阻来到皇帝寝宫,而辰皇子也已经在这里等候她好一会儿了。 “卡琳娜,过来这里。”辰皇子微笑着对卡琳娜伸出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并安慰般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果然是卡琳娜,辰皇子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欣喜还是该无奈,允许查理与卡琳娜去见那个女人,不止是为了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母亲实际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在突逢这样的惊◎变,保持冷静,并从中发现出更多的端倪,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该有的能力。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果然不是查理,果然是卡琳娜。 卡琳娜扑进辰皇子怀里,依恋的蹭了蹭,不管在查理面前如何坚强冷静,在辰皇子面前,她始终是那个被娇宠的小公主,对自己父亲撒娇,没什么不对。 “好了,卡琳娜,乖……”辰皇子温和的说道。 “……父亲,为什么?”在无声的撒娇后,卡琳娜闷在辰皇子怀里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废了……废了她?这背后牵扯的是神殿,帝国这种时候,您和神殿撕破脸没好处吧?” 辰皇子微笑着回答,“卡琳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啦,所以其实你父亲我早就和神殿撕破脸了。” 迎上卡琳娜惊讶的眼神,辰皇子心情很好的继续说道,“神殿看我不顺眼,我对他们也是,并且不凑巧的,我知道一些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弥休斯陛下也是站在我这边,神殿更加恼怒了,做出的事情也越来越出格了……我如果不适当的敲打敲打他们,怕是有朝一日,他们就要直接在皇宫里放肆了。” 卡琳娜皱起眉,“所以您是故意的,把这件事弄得这么大,是在警告神殿?但是,”她语气里满是担忧,“不管是什么打算,他们也派人对您出手过了,我不觉得他们会在乎这种程度的警告。” “是的,他们不会在乎。”辰皇子脸上笑意更深了,“所以,在警告之后,我对他们示好了。” “示好?” 辰皇子捏捏卡琳娜的小脸,“好了,亲爱的卡琳娜,我们不谈这个了,你还太小,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他天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的全是自信的神采,“神殿不算什么,今日他们对我做过的一切,我都会千百倍的让他们还回来。” 卡琳娜眨巴眨巴大眼睛,“嗯,我知道了,父亲。”神殿算什么,得罪了父亲,倒霉的肯定是他们!卡琳娜小公主对自家父亲有着绝对强大的信心,更何况,父亲背后还有老师呢,两人联手摆平神殿没问题。 “已经不早了,快去睡觉吧。”辰皇子把卡琳娜哄走了,然后看向克拉克法师,后者一板一眼的把前皇后对查理与卡琳娜说的话,全都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辰皇子对这个女人连审问都没兴趣,因此还是第一次知道她恨自己的理由,他对此只有这四个字评价,“原来如此。” “陛下,只把她关在地牢,没问题吗?”克拉克法师比较倾向斩草除根。 “我知道你的意思,”辰皇子挥了挥手,“我不在乎她的死活,但她始终是查理与卡琳娜的母亲,我不能不在意他们的感受。” 克拉克法师沉默了。 “就这样吧。”辰皇子如此说道,“她把查理和卡琳娜留给了我,十几年夫妻,我留她一命,我和她两清了。” “是,陛下。” “不过,派人看紧地牢,除了必要的送食外,从今往后不许任何人进入,尤其是查理与卡琳娜。”其实辰皇子还想过许多折磨前皇后的方法,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给她留最后的情面吧。 “还请陛下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克拉克法师回应道。 辰皇子颔首,随后笑了笑,“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好戏要开场了。” 与此同时,某个偏僻的海岛上,一个身躯庞大的龙族,慢慢的缩小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人形。一位黑袍的女骑士在一边等候多时了,见状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不错,你差不多恢复了。” 终于恢复了魔法,能够将龙神的身体变成方便行动的样子,克里斯也是高兴的,他几乎亟不可待的扭头对弥赛亚道,“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魔神陛下的转世了吧?”他这些日子等的实在是太过焦心了。 “不急,先让我去确认一下杜维的情况。”弥赛亚完全无视克里斯几乎能够被称为憋屈的表情了。 克里斯一口老血都差点吐出来,他觉得弥赛亚再这样吊他的胃口,他都能被自己给急死了。“好好好,”克里斯努力忍耐着,“去见杜维就去见杜维!等到这件事办完了,你立刻马上和我完成交易!” 弥赛亚横了克里斯一眼,“我不会爽约的,克里斯。” 对,你不爽约,你只是喜欢拖延交易。克里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腹诽弥赛亚的行为,表面上还是一副客客气气的状态,这真的不是因为他脾气好,可谁让对方捏到了他的七寸?“我没有不相信你,弥赛亚。” 弥赛亚可有可无的点头,运起斗气,率先往大陆北方飞去,克里斯不情不愿的跟在她身后。以两人的实力,飞跃整片大陆也没有花上多少功夫,而等他们抵达目的地后,只发现本该井然有序的军营,此刻却是乱糟糟的。 造成这一切混乱的根源的,就是杜维的房间所在,那一道道白色光晕从中不断的散发出来,可没有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彻底的分离】 ?  杜维这边的异动已经是怎么都瞒不下去了,别说是帝国军队这边的担忧,就连罪民那边,精灵王落雪远远悬浮在高空之中,也正注视着卡巴斯基防线那侧。而作为所有人关注重点的杜维,这会儿也并不那么好受。 弥赛亚和克里斯的交易,弥赛亚答应帮助克里斯离开,并帮他找到魔神之子以及让他见到魔神转世,克里斯则把阿拉贡的心脏交给她,并答应在心脏上动个小手脚——当有外部的强烈精神力刺激时,便会启动。而当它启动后,唯一的效果,就是将阿拉贡与杜维彻彻底底的分割开,灵魂从此一分为二,彼此再不相干。 当然,出于弥赛亚对阿拉贡的仇恨值,原本应该还算简单轻松的灵魂分割,被克里斯刻意变得漫长许多还要痛苦许多——这纯粹是弥赛亚想要折腾一番阿拉贡的古怪心理在作祟。因此,当阿拉贡和杜维眼睁睁看着意识海空间分裂开来,他们觉得时间过得迅速,但实际上耗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杜维所处的房间没人能继续待下去了,也幸亏如此,不然等他们眼睁睁看着在杜维身体旁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估计要把眼睛给瞪出了眼眶。等到杜维终于醒过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他今年真是犯了太岁,太特么的倒霉了!被弥赛亚戳穿了阿拉贡的事情也就算了,连带着被辰翻了旧账迁怒,之后还被神殿给算计偷袭,再然后莫名其妙意识海塌了……老天啊,他的修为没被废吧? 正当杜维胆战心惊的检查自己身体有没有不对的时候,一个非常熟悉的语调同时也是非常让杜维不爽的声音出现了,“啧,杜维,现在的情况还真是……很有趣呀。” 杜维一寸寸移动着自己的脑袋,他的床边,一个和他外貌一模一样的少年正裹着一条白色床单坐着,脸上挂着兴致勃勃的笑。杜维脑子轰的一声,条件反射就是一脚朝人踹过去,“阿拉贡!你怎么会?!天哪,我们的灵魂难道被分割了?” “杜维你欠揍啊!”被杜维一脚踹下去的阿拉贡跳起来,伸手就去掐杜维的脖子,后者抬手一挡,两人干脆见招拆招的斗起来,满屋子的乱蹿。最后,还是阿拉贡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将杜维压制在地上,当然,两人脸上身上都不可避免的挂了彩。 于是内心万分焦急的一众将领们,见那道阻隔了所有人的白光消失了,连忙推开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个个嘴巴张的大大的,明显正处于震惊状态。阿拉贡和杜维极为默契的互相松开手站好了,杜维咳嗽了一声,充分发挥自己的厚脸皮,对众人打招呼,“早上好啊,大家都起得挺早。” “公爵大人,容我提醒您,现在的时间是傍晚。”最先回过神的菲利普面无表情的戳穿自家公爵大人,然后把视线转移到另一个就像是杜维双胞胎的少年身上,微笑行礼问好,“阿拉贡陛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我想您现在最需要一套衣服。”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开国皇帝阿拉贡陛下?一众将领眼睛都亮了,选择性的将之前看见的那不算很雅观的一幕,连带着阿拉贡还裹着条床单的事情遗忘了,纷纷问候后,还用一副很奇妙的眼神一直注视着阿拉贡。 被无视的杜维暗暗翻个白眼,全然不在意的递给菲利普一个稍后再解释的眼神,就把众人给好声好气的轰出去了。等到侍从把衣服给阿拉贡拿来,让他换上,杜维才领着阿拉贡去了会议室,果不其然,郁金香一脉的人都在那里等着他。 “我和阿拉贡的事情先不提,”杜维和阿拉贡在短暂的独处时间内对此达成共识,“先跟我说说我昏迷了多久,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菲利普已经事先把腹稿打好了,有条不紊的把事件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略过了中间辰皇子来过的事情,最后道,“……军情暂时就是这样了,不过今天刚收到的最新消息,帝都那边,陛下废了皇后,罪名是意图谋害皇帝与皇嗣。” “皇后?谋害皇帝与皇嗣?”杜维眼睛都瞪圆了,在他上辈子记忆里,皇后是永远温和婉约的一个女人,即使当初辰病逝以及后来查理被毒杀,她都表现的足够坚强。这一世他们的关系基本算是情敌了,所以那女人对他没好感能够理解,可是……这是什么个发展? “听说陛下审都没审,就直接把人废了,囚禁于皇宫。”菲利普猜出其中端倪,虽然不理解地位稳固的皇后为何自寻死路,但他也不需要知道理由。 杜维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实,看来回去帝都之后,他要想办法去见那女人一面了,前提是辰没把人给杀了,不过看在查理与卡琳娜的面子上,辰应该会留那女人一命的。“知道了,这事先放一边。倒是罪民那里……”杜维头疼的揉按额头,他一昏迷就是一个月,这会儿战局已经复杂的堪比上辈子的战争后期了,双方投入的人力物力已经太大了,再打下去就是两败俱伤——当然,帝国方面大约会好上一些,伤了根本倒不至于。 “寻个机会和谈吧。”阿拉贡道,瞟了一眼杜维,“你去跟你的好情人吹吹枕头风,我可以搞定罪民那边。”其实精灵王绝不会看不出他们得胜的可能性已经无限低,之所以硬扛着打,大约还是那些个神灵的关系。虽然麻烦,不过他能搞定,把他们骗去魔神秘境那里就好了嘛,简单。 杜维无视了阿拉贡的调侃,以及屋子里几人诡异的神色——其中有几人是知道辰皇子特意来前线看望杜维这件事的——坦然道,“辰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你搞定罪民那边,帝国这里不用担心。” “那好,我等会儿就去神山。”也不知道是不是灵魂被分割,又重塑了身体的关系,阿拉贡的实力完全恢复,曾经的“星空下第一强者”的半神级力量,再加上他对那些神灵的了解,全身而退不是问题。 “早去早回。”杜维嫌弃的冲阿拉贡挥挥手,那模样就跟敢只小狗似的,“如果死了就别回来了。”他完全不介意在自己心腹面前表现出对阿拉贡的不喜。 阿拉贡眼睛眯起来了,正待说话,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忽的一变,从窗口直接飞身而出,直追那渐渐远去的一道气息。阿拉贡实力比弥赛亚高出一个档次,对她又非常熟悉,追上她一点也不难。 弥赛亚发现自己被阿拉贡气息锁定后,干脆也不跑了,说到底,她凭什么要跑?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克里斯从头到尾都是在看戏,原本他们隐藏的好好的,弥赛亚之所以被阿拉贡发现,是因为她气息错了那么一瞬间。克里斯虽然心急魔神的事情,但对于阿拉贡这个人的兴趣,他承认,他也不算少,谁让对方是少见的入得了他眼的人类? “弥赛亚。”阿拉贡发现,经过这诸多的事情,他在面对弥赛亚的时候,似乎已经冷静许多了。千年前的岁月中,那些复杂的感情,仿佛已经被彻底的沉淀,他看着她,道,“谢谢你。”他当然能猜到他为什么会和杜维被分离开。 “不用。”弥赛亚高傲的抬起了下巴,她面对阿拉贡的神情永远是冷漠的,一丝温柔也没有,“原本是想叫你欠我的,不过……看在那副你为罗莉塔作的画份上,我们就当两清了。”弥赛亚回不去罗莉塔的岁月,但是她明白,如果罗莉塔知道阿拉贡曾经画了一幅她的画像,并对人说这是他这辈子唯一最爱的女人,罗莉塔是会愿意为阿拉贡做任何事的。 阿拉贡目光扫过一边的克里斯,了然。“……弥赛亚,我不问你想做什么,也不问你背后是什么人。”一阵长久的沉默后,他如此说道,“但是,保护好你自己,有什么难事,回来找我或者弥休斯。不论如何,我总当你是我的骑士……以及妹妹。” 弥赛亚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她的眼神却冒了点火光,声音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找你或者弥休斯?”她的手又握在了剑柄上,那模样好像要再刺阿拉贡几剑一样,“阿拉贡,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阿拉贡茫然的看着弥赛亚,他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弥赛亚暴躁的想要揍人了,她简直要给阿拉贡跪了,这男人是怎么能够迟钝到这个地步的!又顽固又执着还这么自以为是,她当初到底为什么偏偏要看上这么个人!甚至为此不惜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哪怕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后悔……弥赛亚内心一阵阵泛苦。 “阿拉贡……”弥赛亚深吸口气,眉目间几分挣扎,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吗?在你的意识里,你和弥休斯从来不分彼此,你理所当然的把弥休斯划归到你的身边,从开始到最后。哪怕是他死了,你也把他的灵魂封入那只鸟体内,一直带着它在身边,并且不惜耗费力量把他封印千年,留给你的转世。你霸道的替他决定一切,从来不允许他离开你,你什么时候对其他人这么做过?” “你当年放弃过罗莉塔放弃过我,却到死也没有放弃过弥休斯。你说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罗莉塔,那么,你这辈子最爱的人,又是谁?” ? ☆、【与神殿合作】 ?  阿拉贡带着几分失魂落魄的目送弥赛亚离开,都没顾得上和克里斯说几句话,当然,后者那张老脸上的神情也非常精彩的。阿拉贡脑子里乱糟糟的从天上飞下来,就见杜维挑眉看着他,说道,“怎么了?难道是落雪来了?” “不,是弥赛亚。”阿拉贡话音刚落就发现在场其他人的表情都变得怪怪的,他挥挥手,道,“她没恶意,只是来看看我,人已经走了。” 杜维翻了个大白眼,真是够了,阿拉贡和弥赛亚的纠葛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他都和薇薇安、乔安娜保持了绝对距离了。啧,想起弥赛亚杜维就觉得自己心口疼,这女人狠起来可真的是太狠了。“我不管她有没有恶意,你都给跟她说清楚了,我和你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有任何麻烦都请她自己去找你!” 阿拉贡这会儿思绪乱的很,横了杜维一眼,直接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就去神山,你也去和你家那位通通口风。”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飞走了,他需要一个地方冷静下来,好好的思考一下弥赛亚方才意有所指的话。 “干嘛溜这么快,逃难吗?”杜维嘴角抽了抽,一回头看见军营这里围了好多人,一个个都对他行着注目礼,他这才想起来刚刚他和阿拉贡好像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了……杜维觉得他头疼,阿拉贡这混蛋,果然存在的目的就是给他找麻烦的。 当杜维开始焦头烂额的整合前线军情,当阿拉贡带着混乱的思绪跑去找罪民的神们谈判,当弥赛亚与克里斯从北方一路赶向帝都,当白河愁与蓝海悦已经踏入帝都城门,帝国的主宰,辰皇子正在秘密的和神殿代理教宗进行一场谈判。 地点就在皇宫的皇帝寝宫内,辰皇子与代理教宗屏退了所有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虽然修为相差许多,还有之前的刺杀事件,但辰皇子并不担心代理教宗会对他动手,所以他很悠闲的品着茶,不发一言,等着代理教宗自己忍无可忍的主动开口。 比拼耐性,这位一辈子养尊处优事事高人一等的代理教宗比辰皇子来要差远了,最后还是他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皇帝陛下,您邀请我一叙,有什么事吗?” 辰皇子嘴角泛起了点点弧度,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教宗陛下,我和您们神殿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们彼此也都算了解,今日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如何?” “您直说便是。” 辰皇子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您既然这么说了,也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这几年,神殿的动作很大啊。神殿与皇室互插暗子的事儿虽然算是惯例,可是我唯二的两个后妃,你们一个不落的全拉拢了,还真是会打人脸呢。” 代理教宗苍老的面容上,表情变都没变,“谁让陛下您的心思全在郁金香大公身上呢。”言下之意,这都是辰皇子自找的。 “说到杜维,那次阁下当着众多人的面,对杜维那般示好,其实就在等着阿拉贡的事情发生之后,挑拨离间吧?我没有如了你们的愿和杜维反目,您应该很遗憾吧?或者,更遗憾的是……您没能借着杜维的这条线,让弥休斯陛下回去神殿。” “陛下果然聪明过人。但是不知道陛下听没听说过,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长久。” “不劳教宗陛下费心,我确信我的身体状况不错。”辰皇子就像没听出来对方话里隐含的威胁一样,“其实我今天真正想要与您谈的,就是关于弥休斯陛下的事情……神殿想要弥休斯陛下回去,这其中的理由,我猜出了七分,剩下的三分正等着您来确认呢。” 代理教宗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微笑的辰皇子身上,好一阵的沉默后方试探道,“哦?不知皇帝陛下猜出的七分,是哪七分?” “魔神的宝藏。” 代理教宗瞳孔骤然紧缩,他直了直腰,从过去到现在,仿佛这才第一次把这位年轻的帝王摆到了和自己等同的地位上来。“魔神的宝藏……不错,”他低声道,“正是魔神的宝藏。皇帝陛下是怎么猜到的?”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辰皇子并不吝啬于为对方解惑,这也是展现实力的一个必要步骤,“您应当知道,弥休斯陛下与阿拉贡陛下关系很好。当年皇宫里这座白塔以及这处魔法阵,都是阿拉贡陛下吩咐所造,为的就是魔神的宝藏,这件事弥休斯陛下也很清楚。可是这么多年来,这处宝藏都没有达到开启的时机,据说是需要一种特定的天地异象。弥休斯陛下是个很擅长天文的人,他告诉过我,这个天地异象马上就要出现了。” “而这个时候,神殿频繁的动作必须让我警惕了,再结合一下其他渠道获得的消息,我必须对此有所猜测,或许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魔神的宝藏。”辰皇子的话虚虚实实,实际上,他能获知神殿的行动目的,还是弥休斯的功劳,阿拉贡之前把所有和神灵相关的事情——包括上辈子杜维的记忆经历的那些——都详细的、一个不漏的告诉了弥休斯,而弥休斯把这些又全部转告了他,他从中推断出来不少东西,“开启魔神宝藏的入口是阿拉贡陛下所造,以这位陛下的性格,绝不会不在其中动些特殊的手脚。因此这也代表着,这白塔中必然有一道关卡,是阿拉贡陛下本人或者他的绝对亲信才能打开的。” “所以你们神殿想要顺利得到魔神的宝藏,只有两个、不,勉强算三个途径,阿拉贡、杜维、弥休斯,这三人当中选一人作为你们的领路人。很显然的,你们最开始选择的就是弥休斯陛下,可惜他对神殿已经没有任何归属感,碍于他的身份,你们也不能明抢。阿拉贡陛下自不必提,他是绝无可能为神殿做任何事的。后来无可奈何之下,又因着我那位前任妻子提出的交易,你们又想对杜维下手,不过却又失败了。” 代理教宗不得不拍了拍手,“皇帝陛下,您实在是太聪明。”聪明的真想杀了他灭口,按捺下那丝杀意,他继续道,“您说的绝大部分都是对的,只是在郁金香大公的事情上稍微有那么一点偏差。” “哦?”辰皇子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就把郁金香大公放在计划目标内,”代理教宗说的有条不紊,“不过刺杀他的方法不是我们想的,而是弥赛亚阁下提议的。”弥赛亚和神殿一直有联系,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互利互惠的,这件事不过是其中之一。说起来,用精神力攻击再辅之以身体上的打击,只要成功把人这么带走,神殿自然有方法从他脑海里找出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建议不错,可惜没成功。 当然代理教宗不知道的是,那位天使长斯芬克斯对他的指令有些阳奉阴违,他没有如代理教宗所愿的那样,抓活着的杜维回去,而是觉得把人杀了带回去也一样,因此他的行动才会失败。不然以当时那样的情况,说不定神殿的计划会真的成功。 “双保险吗?”辰皇子了然,“想的很好,可惜一个都没成功。” 代理教宗脸色不那么好看了。“陛下方才说过,今日是为了和我谈谈弥休斯陛下。” “当然。您可以把这看作一场合作。我可以不介意神殿对我的冒犯,乃至于之前那场刺杀,说到这件事,其实您更多的是想抓了我威胁杜维吧?看来,您是真的很急切的想要得到魔神的宝藏啊,为此其他的什么都不顾了。”辰皇子语气里满满的嘲讽,这种手段都出来了,看来光明女神逼神殿逼的很紧。 “……看来您也对魔神的宝藏有兴趣了,是吗?” “阿拉贡陛下都无法控制对它的兴趣,我又怎么能够拒绝?”辰皇子扯出阿拉贡的旗子当掩饰,实际上他对这什么宝藏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他不能够容忍在皇宫里有这么大一个隐患让旁人时时刻刻惦记着,否则他会换个方式算计神殿,“如何?您要不要选择合作呢?” 代理教宗忽的笑了一下,“皇帝陛下对神殿宽容,只是不知道,那位不慎受了重伤至今昏迷未醒的郁金香大公,是不是也不介意被冒犯的事实?”杜维有仇必报的性子也是很闻名的。 “他听我的。”辰皇子斩钉截铁道。 代理教宗打量了辰皇子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破绽来,才缓缓道,“那么现在,皇帝陛下,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最后,代理教宗离开皇宫的时候,神情很轻松。克拉克法师走进皇帝寝宫,辰皇子带着得体的笑容对他挥挥手,“亲爱的克拉克,这件事,我已经赢了一半了。” 克拉克法师道,“陛下下一步是要?” “我吩咐你准备的那些人都安排好了?” “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妥善的将他们分散到了帝国各处,只要时机一到,他们就会按照命令行事。” “很好。”辰皇子颔首,“北方的战局我也已经看过了,战争胶着,已经要走到一条死路上了,再打下去两败俱伤。我当然不在乎罪民的死活,可前线死去的都是我的国民,还是找个机会谈判吧,我可以为此做出稍许让步。杜维如果醒着,心思想必与我是一样的。” 克拉克法师迟疑着开口道,“陛下,在您的计划内,郁金香公爵大人与罪民应该也是一环,可他现在……” 辰皇子摇摇头,“不是必要的一环,有没有也一样。而且,”他轻轻笑了笑,“既然是弥赛亚让神殿这么做的,说不定,会有更好的事情发生呢。” 克拉克法师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辰皇子的思考方式,杜维昏迷不醒还能有什么好事发生?再说那位弥赛亚骑士阁下,到底是个什么立场?而且陛下这次的举动未免太冒险了,一个弄不好那可不是轻易能够收场的事情。 克拉克法师,头一次的,这么期待杜维赶紧醒过来。至少,劝不了陛下改变主意,杜维陪在陛下身边,也比陛下独自冒险来得好啊。 ? ☆、【大日食之日】 ?  白河愁陪蓝海悦回到帝都,住的还是蓝海悦之前在帝都的那间院子,两人的相处似乎直接进入了某种非常融洽的模式,彼此心意相通,默契感十足。蓝海悦原本是想直接去拜访一下弥休斯的,不过刚回帝都,他就敏锐的发现了一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帝都表面上仍旧是歌舞升平,一派繁华的景象,但这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只等待着狂风骤起的那一刻。蓝海悦约莫猜到了这背后是皇室与神殿的一场角逐,神殿怎样先不提,在他看来辰皇子是个很睿智冷静的人,可他这次却与神殿杠上,究竟有什么不可抗拒的理由?蓝海悦直觉的认为这其中的牵涉很大,他的好奇心就像突然爆发一样,很难得的想要追根究底一番。 “这有什么,”白河愁这么对蓝海悦说道,“我直接把教宗抓过来问问?”曾经,白河愁附身在别人身体上实力大损的时候都能和教宗斗个两败俱伤,更别提实力大进的现在了,他不介意为了蓝海悦的好奇心而去神殿跑一趟。 蓝海悦几分哭笑不得,赶紧把人劝住了,“别这样,我还是觉得你离神殿远些比较好。”白河愁自己不在意,可他是魔神转世的事情还是在蓝海悦心里挂了个钩,任何与光明女神相关的存在,蓝海悦都想让白河愁回避开来。 白河愁无可无不可,他现在对蓝海悦的态度,完全回到了曾经的少年时代,蓝海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基本上就是言听计从了。其实白河愁也就是这样的人,说他聪明,在修炼一途上他的天赋无人可及,那是真的聪慧过人、天资卓绝;说他不聪明,在如何讨好心上人方面,他也的确笨拙的很,什么好听话也不会说什么浪漫事也不会做,只是一味的顺着依着对方。 当然,不得不说的就是,一物降一物,偏偏这样不善言辞、笨拙沉闷的白河愁在蓝海悦看来,已经足够好了。如果某一天白河愁真的变成杜维那样言辞犀利、鬼灵精怪的人,蓝海悦估计能一巴掌把他扇飞了,聪明人喜欢和聪明人交朋友,但不见得希望自己的恋人也那么聪明。毕竟聪明人心思都重,一句话绕几个弯子,成日里脑子里都想七想八,如果恋人之间的相处也是这样,那未免太过累人。 “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弥休斯可是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宗。”蓝海悦拍了拍自己额头,真是想岔路了,他光顾着想神殿和皇室的事情,怎么就忘了他来帝都的目的本来就是弥休斯?“也不怪我,我基本都把弥休斯算到杜维那边去了。” 白河愁看着这样神情的蓝海悦觉得很有趣,拉了拉他的手道,“去郁金香公爵府?” 蓝海悦点点头,自然而然的反握住白河愁的手,两人很大方的就这么走出门了,一路上收获了无数人诧异的眼光。到了公爵府门口,蓝海悦报了自己名字,那守门的侍卫不可置信的看了他好几眼,眼神里充斥着——这么年轻的人怎么可能是蓝海大学者——的巨大疑问,坚决不给他们通报,最后还是扎克总管亲自出来请他们进去的。 弥休斯圣阶的力量笼罩了整个公爵府,门口处的小纷争他当然也注意到了,所以才让扎克总管去请人。杜维在离开帝都前,把帝都的事务都交给弥休斯全权处理了,当然杜维完全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出帝都,后脚辰皇子就找上弥休斯,而弥休斯更是毫不犹豫的就把他和阿拉贡给卖了个彻底。 弥休斯对白河愁与蓝海悦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他是爱屋及乌的典范,对于这两位和杜维关系很密切,也为杜维提供了许多帮助的人,他的好感度自然非常高。因此,在礼仪周全的问候后,他微笑开口询问,“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本只是想见见传说中的人物,”蓝海悦也不绕弯子,“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皇帝陛下和神殿都在打算些什么?” 弥休斯看了一眼坐在蓝海悦身边的白河愁,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呢?就算我的确知道,但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告诉你?” “你没有否认,”蓝海悦蹙眉,“那么,就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对吧?”其实他还是在套弥休斯的话,看来这次皇室的确要和神殿正面硬杠上了?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弥休斯无奈,他其实真的不擅长和太聪明敏锐的人相处啊,三言两语就被套出话来了,果然还是阿拉贡那样的人比较好接触。“是要发生点什么了,其实你们不要掺合进去比较好,”他顿了顿,又看了白河愁一眼,“尤其是他。” 算计光明女神是一回事,连带着魔神转世都跑出来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谁知道最后会变成个什么结果?尤其是,弥休斯真的觉得非常奇怪,按照杜维和阿拉贡告诉过他的故事,这会儿白河愁应该还在追寻更进一步的实力在北方那边晃悠呢,怎么跟着蓝海悦跑到帝都来了?当然,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白河愁最好隔离的远远的。 “弥休斯陛下的意思是?”蓝海悦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拿不准弥休斯这是试探还是真的劝告。 “巫王陛下的事,我知道,杜维知道,皇帝陛下也知道。”弥休斯说道,“放心,我们谁也不打算说出去,说出去对谁也没好处。”其实弥休斯觉得,弥赛亚,恐怕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蓝海悦道,“皇帝陛下到底在算计什么?” 弥休斯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告诉你,依照你对杜维的帮助,我是应该跟你说的。但实际上,我虽然参与其中,可皇帝陛下的全盘打算,我是真的不完全清楚。”他是辰皇子计划中的一环,可除了他这一环,其他的环节具体是怎么样的,辰皇子整个计划是根据什么而设计的,他是真的没那么清楚。 “你倒是心宽的很。”不完全清楚对方的计划就参与…… 弥休斯笑着回应,“能被杜维死心塌地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不自量力的庸才。”与其说他是信任那个了解不深的辰皇子,不如说他信任的是阿拉贡转世的杜维。 “也有道理。”蓝海悦最后居然赞同的点了头,“既然如此,那么我祝愿你们成功。”这就是不会搅合进去的意思了。 “过几天,会有很难得一见的景色,记得好好观赏。”弥休斯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天空。 蓝海悦明白他的暗示,心里多了几分期待,就把话题转移开了,和弥休斯开始讨论起一些别的知识性的东西。他们两个都是知识渊博的人物,彼此交流起来一点也不费力,相反越谈越愉快,彻彻底底把白河愁晾到了一边。 一般而言,被忽视的人总是会很尴尬的,但白河愁显然没有这样的困扰。他在这两人谈话的过程中一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郁金香花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到蓝海悦对弥休斯起身告辞,他也是一言不发的跟着。 “愁,怎么了?”蓝海悦当然发现了白河愁的不对,虽然白河愁一贯话少,可也不至于大半天的不说一个字。 “……我说不清楚,等到那天再说吧。”在听了弥休斯的话后,原本对这件事毫无兴趣的白河愁反倒隐约觉得,这次的事情他不能错过,这种感觉毫无依据但却很强烈,至于到底要怎么做,还是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蓝海悦没有继续追问,只把这件事给牢牢记在心里,白河愁从来不会说毫无根据的话,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理由。他对此不需要了解的那么清楚,只要相信白河愁就足够了。 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长的时间,弥休斯所提醒的那一天,在某个很平凡的日子,出现了。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在刹那之间,天边就涌现出了一片一片地乌云来。随后,天色仿佛也黯淡了几分。忽然之间,天空之上那高高悬挂的太阳,突然就仿佛闪动了一下,原本强烈的阳光,骤然就黯淡了下去。只见在那太阳的边缘,一道淡淡的阴影,缓缓的吞噬掉了日轮的边缘,一点一点的,将阳光蚕食掉了。那阴影虽然蔓延的缓慢,可是却越来越大,不多片刻,太阳的一半,都被阴影占据了。 不止是帝都,整个罗兰帝国,每一处地方,都能够看到这样令人惊异的异象,人们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在帝都,当太阳被完全遮蔽住之后,轰隆隆一声巨响从皇宫方向传来。帝都最高的建筑,罗兰帝国的标志,大陆最强大的魔法阵中心,那座曾经让罗兰人骄傲了上千年的白塔发生了令人惊诧的异动。 那高耸的白塔之上,天空之上,突然之间就出现了一团巨大的漩涡,那漩涡仿佛是无数风暴在瞬间凝聚而成,可是诡异的是,偏偏却一丝风动都没有。漩涡的中心,那厚得可怕的气旋之中,隐隐的夹杂着无数可怕地电流,黑色的、白色的、金色的、紫色的……那些电流仿佛越聚越多,似乎正在积蓄能量。然后,随着那一声几乎将整个帝都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聋的轰鸣声之后,无数人清楚的看见,那气旋的中心,一道粗大的电流从天而降,狠狠的击打在了白塔的顶点那块巨大的魔法宝石之上。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那电流就顺着白塔一路蔓延而下,顷刻之间,白塔变得如火烧一般,在此刻日食的天气之下,周围一片黑暗,而白塔就仿佛一把插在大地上的巨大火炬。整个白塔之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团、既像火焰又像电流的光芒,那光芒熊熊燃烧着,就算是数十里之外都能清楚的看见。一圈一圈的光弧飞快的朝着四周扩散,一道、两道、三道……越来越多的光弧,几乎很快就以白塔为中心,蔓延到了整个帝都。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白塔的异变,整个帝都反而陷入了某种寂静之中。可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地面开始震动起来。震动似乎是以白塔为中心的扩散开的,这震动并不剧烈,似乎对建筑物的伤害也没什么,但是站立在地面上的人群,却清晰地能感觉到来自脚底下的那一波一波,富有特定节奏的振荡。 众多民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全都变得慌乱起来,就连负责治安的几千治安所士兵也无法再维持秩序了。而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白塔之外,一行数人悄悄消失的身影。 “你果然想去。”蓝海悦注视着身边的白河愁,后者正用一种说不清的视线注视着白塔。 “我觉得,我需要去看看。”白河愁肯定了自己的决定,那里有某种存在在召唤他一般,他觉得需要去看一看。 蓝海悦一点也不意外的点头,“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白河愁不反对也不意外,而是勾起嘴角对蓝海悦浅浅笑了笑,两人仍旧是手牵手,从蓝海悦的小院中腾空而起,飞身往白塔的方向去了。 至于远离帝都的北方前线,当日食出现的那一霎那,正在指挥又一场战役的杜维简直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他甚至完全不顾正在进行的一场厮杀,直接对隆巴顿将军大吼一声“这里暂时交给你们了”就利索的飞身往神山那边冲过去了。那速度,落雪想拦居然都没拦住,让他愣了愣神,才跟了过去。 杜维这会儿唯一的想法就是,该死的日食,怎么提前了这么早出现!要知道,现在才九月,怎么会有日食的! ? ☆、【坑你没商量】 ?  比起远在战场之上的杜维的急得跳脚,身处帝都的辰皇子则要冷静许多了。虽然以身犯险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帝王该做的事情,但正如当初政变之日,辰皇子选择了一个很危险的方式来进行自己的计划,这一次他也不在乎把自己置身险地。 与辰皇子一同进入白塔的是弥休斯,以及代理教宗、大天使长斯芬克斯,虽然乍看之下双方人数对等,但就实力而言,前不久才堪堪达到八级魔法师境界的辰皇子自然是最容易受到威胁的——这也是当初代理教宗并不乐意答应辰皇子一同进入白塔的理由,毕竟谁知道这下面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呢? 四人彼此都很沉默,一言不发。而自从进入白塔内,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他们脚下是仿佛漫漫无尽的台阶,一路往下,似乎一直能通往地狱。周围则是一片黑色的虚空,唯一不同的,是这黑色的虚空之中,居然有无数星辰闪烁。沉默的路途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台阶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前面没有路了。”代理教宗蹙眉打量着四周,这里一定还有更进一步的机关,但他却对此一无所知,转头看向仍旧一派云淡风轻模样的辰皇子,他出言试探,“皇帝陛下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教宗陛下难道没有想过吗?”辰皇子道,“这里是阿拉贡陛下当年所建造,如神殿所想这里一定会有阿拉贡陛下设下的机关,那么……为何教宗陛下没有想过,这座白塔是阿拉贡陛下在谁的指导之下建立的呢?”代理教宗脸色有些微微变了,辰皇子继续道,“既然这里埋葬的是魔神的宝藏,那么能够真正开启这处宝藏的,自然是魔族。我没有说错吧,弥赛亚骑士阁下?” 在四人注视下,从台阶处缓缓走来的,自然是弥赛亚与克里斯。他们是第二批进入白塔的人,克里斯神色中有些掩饰不住的热切,毕竟他等待这一刻等待了万年了。弥赛亚倒是摆着张一贯的冷脸,就算见到了曾经有过一些利益交换的代理教宗也是面不改色,对辰皇子最后询问似的话,她也很不给面子的当做没听见。 “光明女神的信徒么?”克里斯扫了一眼代理教宗与斯芬克斯,对他们的不喜是明晃晃的。后两者的脸色都不那么好看了,因为克里斯的实力在他们之上,而弥赛亚是个敌我难辨的,但这一位的威胁却是最大的,光明女神的信徒与魔神的仆从,怎么看都是死敌。 “打开门吧。”弥赛亚不想耽误时间。 弥休斯却忽然道,“等一等,好像还有客人。” 随着他话音方落,一白一蓝两道身影也出现在了平台之上,来人自然是最后进入白塔的白河愁与蓝海悦。两人很是亲昵的手拉着手相携而来,那模样不像是来历险的,反而像是在野外踏春,看的人不由自主有些无语。 弥休斯之前已经见识过这两人的状态倒也不奇怪,辰皇子兴致勃勃的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微笑起来,弥赛亚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转了头当没看见的,克里斯现在则是根本不在乎来的人是谁又干了些什么,最适应不良的是代理教宗与大天使长。 蓝海悦与辰皇子、弥休斯一一打过招呼,白河愁仍旧是一言不发,但余光落到克里斯身上的时候,却总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克里斯,把门打开吧。”弥赛亚再度催促。 克里斯明显不大满意这么一些人全都跑到了这里来,但是在弥赛亚的催促下倒也没有计较,而是站在了众人的最中间,紧接着他张开了双臂,微微仰起头来,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怀抱住一般。然后缓缓的,他口中开始念动咒语,这是一种众人都听不懂地语言。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克里斯身上,自然没有人发现,当克里斯念动咒语的时候,白河愁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目光有片刻的茫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记得。 随着克里斯念动着咒语,众人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个一个虚幻的符号,从他口中吐露出来,在空中缭绕成一圈,随后慢慢的扩散开,化作了一道一道的流光,形成了一圈圈光弧,将众人围绕在了正中间。 克里斯道,“欢迎大家来到……无尽深渊!”话音刚落,就忽然听见从头顶传来了一阵隆隆的轰鸣。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刚才大家一路下来的那如螺旋状的高高的台阶,轰然崩塌。克里斯挥舞了一下手臂,环绕在大家周围的光弧忽然飞快的凝固起来,形成了一道光门。克里斯的表情已经变得极为亢奋,正当他满怀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的场景顿时让他把所有的话都给吞了回去,甚至瞬间整张脸都绿了。 那道原本似乎已经凝固成型的光门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一分为二!并且很快的,从两扇门变成了四扇门,又从四扇门变成了八扇门……而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整整十六扇一模一样的光门。面对这样的场景,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了克里斯身上,后者才是最崩溃的一个,他死死瞪着这十六扇大门自言自语,“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只有一扇,应该只有一扇门才对……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然而令克里斯深受打击的还远不止这个,十六扇光门里浮现出了十六道幻影,正是昔年阿拉贡用魔法留下来的投影。阿拉贡狠狠的把克里斯当初隐瞒他的事情给讽刺了一遍,然后还得意洋洋的表示这十六扇门是留给克里斯的礼物,只有一扇门才是正确的,一不小心走错路,说不定上万年才能找到正确的了。 克里斯差点没气晕过去,如果杜维或者阿拉贡出现在这里,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出手开打的。弥休斯则用一种既无奈又怀念还很感慨的目光看着阿拉贡的投影,揉了揉自己额头,觉得阿拉贡主人真的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恶趣味与坏心眼。 正当一行六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瓶颈的时候,投影阿拉贡,忽然面无表情,缓缓的说了消失前的最后一句,“别惊讶,脸上别显露出来!别人听不懂,你应该听得懂的。记住,对着台阶的那一扇!” 这句话说的是中文。在场只有两个人听得懂,一个自然是阿拉贡悉心教导过很多年的弥休斯,另一个则是出身大雪山的蓝海悦——白河愁虽然也学过一些中文但明显的他对这个毫无兴趣也没有任何语言天赋。两人区别在于,一个是完完全全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另一个么,最多知道是大雪山上那种古怪的语言,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则是完全弄不明白。 代理教宗的目光落到了弥休斯身上,话却是对辰皇子说的,“皇帝陛下,现在应当是您兑现当初约定的时候了吧。” 弥休斯没等辰皇子回话,直截了当的用手随便指了一扇门,“这一扇。”反正阿拉贡这个从来都是坏心眼一堆一堆的人,当初留下这个投影也是打算再狠狠坑自己的转世一次——说真的,弥休斯从来都没想明白过他是怎么想的。 代理教宗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弥休斯,后者根本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自从彼此彻底撕破脸皮,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弥休斯从来都是不给神殿人一点面子。和辰皇子交换一个眼神,弥休斯带着辰皇子率先进入了那扇门,代理教宗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和斯芬克斯一同跟上。 “我们也走吧。”自从阿拉贡的投影出现后,神色就变得更加冷冰冰的弥赛亚对克里斯说道,然后直接往最近的那扇门走去。 “等等……弥休斯不是说是那扇门?”克里斯对弥赛亚的行为有些不解。 弥赛亚看了克里斯一眼,“别告诉我你还准备信阿拉贡说的话?你真觉得这是十六扇不一样的门?” 克里斯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变得更黑了,现在他对阿拉贡这个混蛋说的每一句话都保持怀疑的态度。相比较而言,弥赛亚的信誉度自然要更好,更何况弥赛亚曾经跟随阿拉贡那么长时间,自然对阿拉贡更为了解,那么也就是说……看着面前这十六扇光门,克里斯额头青筋暴跳,该死的,他差点又被阿拉贡给耍了! “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带你去见魔神的转世吗?”弥赛亚指着从出现至今一个字都没说过的白河愁对克里斯道,“人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就认不出来呢?”说完扭头就迈入了门内。 在短时间内受了一连串打击的克里斯目瞪口呆的盯着白河愁看,蓝海悦有些无奈,他该感谢弥赛亚没有当着神殿人的面提起这件事吗?白河愁表情一点没变,面对克里斯的震惊的目光也是坦然自若,拉着蓝海悦的手也进入了一道光门,留下克里斯一个人发愣了好一阵子,才如梦初醒般的追了上来。 ? ☆、【相信我杜维】 ?  跨过这扇光门的感觉,就好像是从高空坠落,只是这个过程很短暂。等到众人睁开眼打量四周的景色后,一个个都有些傻了眼,呈现于眼前的居然不是什么神奇的空间,而是一片清澈的碗状湖泊,甚至天上还有蓝天白云,而就在不远处还有几个打扮古怪的土著人在盯着他们看! “弥休斯陛下,”代理教宗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一种自己上当受骗的感觉。 此刻所有进入白塔的人都已经达到了这片地方,所有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到了弥休斯身上——除了克里斯热切的目光牢牢锁定白河愁以外——弥休斯与辰皇子对视一眼,前者正要开口,半空中却忽然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喊声,“辰奥古斯丁,该死的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这个声音在场人都不陌生,从远方急掠而来的,正是气得脑袋差点冒火的杜维,他身后还跟着一身戎装的阿拉贡,以及一个非常陌生、气势却很恐怖的兽人。杜维的实力是来的三人当中最弱的,但很显然的,当他看见辰皇子的身影居然也出现在这一行人当中后,立马就爆发了。硬是第一个到达火山口边上,拽着辰皇子的手就没好气的吼起来,“你该死的是帝国皇帝!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找死吗?还有你弥休斯,你居然也不拦着他!” “你要生气冲着你的情人去,吼弥休斯做什么。”阿拉贡见不得别人对弥休斯发火,虽然他也很不满弥休斯擅自掺合进这件事里,但第一反应就是挡在弥休斯身前,跟杜维互相拆台起来。 “你给我一边待着去,我懒得搭理你!”杜维看见阿拉贡就觉得牙疼。 “杜维!”辰皇子微微蹙眉,无视掉一圈人落到他身上的探究目光,神情自若的对上杜维怒意满满的视线,“松松手,很疼。”他一点也不惊讶会见到杜维,毕竟杜维有很罕见的“预言”能力,走个捷径过来南洋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杜维条件反射的放开辰皇子的手,还动作很自然的给捏了一下,态度端的是亲昵的很。阿拉贡看的好笑,正想再挤兑杜维几句,却突地一股危机感升起,下意识往右侧一闪,再定睛一看,他原本所站的地方已经被腐蚀的彻底,然后他抬眸就对上克里斯几乎有些扭曲的笑容,冷汗不知怎么的就冒了出来。 “阿拉贡罗兰?”克里斯声音轻轻的,一步步靠近阿拉贡。 阿拉贡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看向弥休斯,后者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就扭头不管了。阿拉贡还没回过味来,就被克里斯几道魔法抽过来,直接开打!“等等,克里斯,你这是在做什么?”阿拉贡完全没记起来他当年在白塔里都做了什么好事。 “混账阿拉贡罗兰!你这狡猾的臭小子!”克里斯也没真想把阿拉贡怎么样,毕竟他方才得知白河愁是魔神大人的转世——是真是假虽然还没有证实,但他觉得弥赛亚不会骗他——目前心情好得很,但是,阿拉贡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就容不得他不动手收拾收拾了! “哈哈哈!阿拉贡,你这就是活该!欠的!”杜维一见这场景就舒爽的大笑起来,看见阿拉贡吃瘪简直是最令他愉悦的事情之一了! 众人的注意力全被杜维与阿拉贡给抢走了,一直被无视个彻底的兽人——或者说兽神赫克托尔却没在意眼前的闹剧,反而注意到了一边那些土著人,那群土著人正说着一种他完全没听过的语言。“你们,给我安静点。”赫克托尔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神,虽然被阿拉贡说服了合作,但也是高高在上惯了的,“这群人在说什么?” 蓝海悦其实一早就注意到这些土著人在说大雪山上那种神秘的语言,但还是那个问题,他就算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语言,他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众人把视线落到阿拉贡、杜维与弥休斯三人身上。 克里斯不甘不愿的收手了,咬牙切齿的瞪着阿拉贡,“给我解释!你当年还干了些什么!” 阿拉贡当初设计这一切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会儿听着这群南洋人字正腔圆的对他们说“你,够淫◎荡”这才觉得,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大好?咳咳,阿拉贡在内心正了正表情,面上仍旧一派轻松,道,“没什么,这湖就是入口,我们潜进去就是了。” 随着他话音方落,他闪身到了湖边插着的神器荣耀权杖上,用力一按。蓝色的湖泊之上,忽然就浮现出了一层淡淡地水气。随后脚下的地面和湖面,都开始振荡,一丝魔力的波动从脚下荡漾而出。紧接着这湖面忽然开始自动往两边翻滚了……眼前的场景就好像杜维前世听说的圣经里的故事“出埃及记”里摩西分开红海一样,湖面被一分为二,两边的湖水之中,出现了一条无水的深渊! 第一个毫不犹豫走入深渊的是自从阿拉贡现身后就冷着一张俏脸的弥赛亚,紧跟在后的则是白河愁与蓝海悦,随后是阿拉贡与弥休斯,再之后则是兽神赫克托尔,最后就连代理教宗与天使长斯芬克斯都下去了,辰皇子还被杜维拽着手不放。 “杜维,”辰皇子知道自己如果不说个清楚,杜维恐怕不会让自己下去的,“放心好了,来之前我就安排好了一切的。” 杜维忽然笑起来,“所以,这才是你让我去北方前线的理由。”杜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又被辰给算计了,从当初在帝都那次质疑开始,辰就已经在算计今天的事情,之所以把自己赶出帝都,就是为了不被自己发现他的目的。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理由。杜维,你觉得我像是会为了一时意气而跟你过不去的人吗?”辰皇子坦白承认,“虽然当时我的确很生气,可那还不足以影响我的判断,我总是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所以你觉得这样做最好?”杜维控制不住提高了声音,眉头狠狠皱起来,“我可没发现!你把自己置身险地,还跟神殿博弈,你真觉得搅合进这些该死的神灵恩怨里面很好玩?” “当然不。”辰皇子冷静的回答,“但我是罗兰帝国的皇帝,我决不容许任何存在凌驾于我的皇权之上,哪怕是神,也不可以。” 说着这种近似狂妄无知话语的辰皇子,通身都是君临天下的气势,那种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睥睨众生的气势,让人不得不心悦诚服——比起阿拉贡或者杜维,辰皇子才是生而为皇的人,本该就是唯我独尊的人物。杜维简直要被这样的辰皇子给迷得神魂颠倒,好半天愣是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辰皇子瞧着傻愣愣瞅着自己发呆的杜维,又忽的笑起来,如沐春风的笑容暖暖的,他主动凑过去亲吻一下杜维的唇角,道,“杜维,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这简直是犯规……杜维在内心哀叹,却只能揽住辰皇子的腰用力吻回去,占足了便宜后才非常不甘愿的嘟囔着回答,“你就是吃准了我没办法对你生气,更没办法说不信你。” “我很高兴,真的。”辰皇子唇边的笑意加深。 杜维大叹口气,算了,下去就下去吧,反正所有人都到这里来了,魔神创造的那个空间,只要进去了就都是普通人,除非你的实力能超越当年魔神的巅峰时期。这么想,倒也没有多大的危险……只是,该死的光明女神可在下面等着呢,目前白河愁的实力…… “杜维,别想了,走吧。” 杜维无奈的拉着辰皇子的手,认命了。他们顺着湖水中间的通道一路往下,脚下都是原本湖底那滑溜的岩石,甚至还有水下的水草。众人一路往下走,却看见下面,就连原本的湖底的都已经自动分开了。那岩石之中,自然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这裂缝越往下就越发地狭窄起来,脚下道路旁是万丈深渊,隐约可见下面不知道多深的地方,那隐隐的泛着红色的光芒,热浪翻滚,略微往前探了探身,都能看见仿佛正在翻滚的赤色岩浆。 他们仿佛正行走在一片岩浆瀑布之中,更妙的是,随着道路深入岩浆之中,这里却反而不热了,刚才在外面那种燥热的感觉一扫而空。又往下走了数千米,才终于看见道路的尽头,那是一扇庞大无比的门。 那扇门已经被打开了,先前一步来到这里的众人已经进入门内,杜维深吸口气看着辰皇子,“准备好了?” “我等了很久了,”辰皇子俊秀的面容上隐隐透出一股期待,“看着自己的猜测最终成真,这样的感觉再好也没有了。” “也是。”杜维没问辰皇子到底猜到了什么,不过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他是入局太深,好几世的记忆混合在一起,让他失去了跳出局内的能力,判断自然有偏差。“不论如何,我相信你就是了。” 说着,杜维拉着辰皇子的手步入门内的重重迷雾之中。 ? ☆、【创造与毁灭】 ?  门内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处处都是鸟语花香,人间极致的美景,这是魔神创造出来的世界,这里有着自己的时空间法则,或许再过上千万年,它真的能够自成一世界也说不定。不过杜维现在却没有功夫去欣赏这里的美景,他握着辰皇子的手,警惕的看着四周。 有什么不一样了,杜维清晰明确的感觉到。 两人携手往前走,不多一会儿就追上了先行进入此地的一行人,除了他们之外,那里还站着一位陌生少年。清俊的容貌,干净的气质,少年甜甜笑起来的时候,很招人喜欢。杜维却皱起了眉,这位少年自然应该是魔神与光明女神的儿子,后来被白河愁给取名叫亚当的人——当初听白河愁说了这名字杜维差点没吐出一口血——实际上,杜维对这少年没多大印象,可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人不对劲,很不对劲。 “好了,人来齐了呢。”少年挂着甜美的微笑,轻轻拍了拍手,冲着杜维和辰皇子点了一下头,“多谢你们啦。” 杜维满头雾水,“谢他们什么?” 少年心情很好的模样,在原地优雅的转了个圈,如同舞蹈一般,“当然是谢你们帮我赢了这场赌局,我输给兄长那么多次,终于赢了一回呢。” 在场众人脸上多数都是一片茫然,他们完全听不懂这少年在说什么,只有弥赛亚神情淡然平静,辰皇子却勾起嘴角露出了笑意。“那么,您就是弥赛亚背后的人,是吗?”辰皇子上前一步,“而如果我没有猜错,您也是神,甚至是比光明女神他们更高等的神。” 少年很可爱的眨了眨眼,“我喜欢聪明人,不过有些时候太聪明,实在是让人觉得没意思啊。”这话的含义,已经是间接承认了辰皇子的话。 四周一片死寂,本该是魔神与光明女神之子的人忽然变成了更高等的神,这种事……其他人信不信暂且不论,至少兽神赫克托尔是不会信的。暴脾气的兽神直接冲着少年出手了,是不是更高等,还是直接用实力来验证吧。 少年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喜欢野蛮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抵住了兽神充满了神力的一拳,少年周身的气质还是干净剔透的如普通人般,他歪了歪头,“所以不好意思,麻烦你睡一觉吧。”而他话音方落,兽神高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霎时沉睡不醒。 众人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已经是深深的警惕,他们没人看出少年倒地对兽神赫克托尔做了什么,可这位强大神祗在少年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却是明显的。辰皇子果然说的没有错,这位看似无害的少年远比他们所想的更为恐怖。 “别这么看我啊,其实我真的是好人。”少年一脸的认真。 即使是厚脸皮如杜维,听了这话也是嘴角没忍住抽了抽,“你到底是谁?” 少年想了想,“这具身体曾经被白河愁取名叫‘亚当’,那你就叫我‘亚当’吧。” “……”杜维差点就跳脚了,手指着少年的脸差点一指头戳上去,“你……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亚当’这个名字的?”“亚当”笑眯眯的拍掉杜维戳到他鼻子跟前的手,又看了一脸一直都是漠然神色的白河愁,“杜维,你真的很笨啊,这个问题,其实你家辰皇子就可以回答你的。” 杜维僵着脸看向了他家辰皇子,辰皇子难得一见杜维如此神情,好心的拍拍对方肩膀算是安慰一下。“事情其实不复杂,”辰皇子道,“只要想通了一环,就可以推断出来。杜维,你是身在局中太久了,所以没想明白。” “我之前和弥休斯陛下交换过彼此的情报,杜维,你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这对我而言已经不是秘密。但杜维,你又是阿拉贡陛下的转世,性情或许有所差异,可灵魂不会变。虽然弥休斯陛下对阿拉贡陛下的一切情报都缄默不言,我却还是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辰皇子说到这里,深深的看向杜维,“杜维,我觉得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来自另一方世界,那是个与这里文明完全不同的世界。” 杜维深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辰皇子揭穿时,并没有他曾经想过的恐惧,反而是平静的,因为他在辰皇子那双天空般的蓝眸中看见了自己,只有自己,心瞬间就平定了下来。所以他干脆的点头了,“是的,我来自别的世界。” 辰皇子的神情很满意,他的推测被证实是对的自然令人愉悦,尤其是他猜测的对象是杜维时。“我很高兴我猜对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弥休斯陛下曾经对我说过,杜维你的转世的的确确是阿拉贡陛下为了和光明女神抗争而提前安排好的,上一世你成功的赢到了最后,可并不是一次就成功的。弥休斯陛下说,你失败过。” 杜维继续点头,“是,我失败过,我那个成功的上一世本来也是重来的结果。”说着说着,杜维没忍住横了阿拉贡一眼。 辰皇子道,“杜维,你还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吗?世间万物都有理由,你杜维·罗林·鲁道夫的存在,原本就是阿拉贡设下的局,你以为你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但其实真正穿越的人是阿拉贡,你是他的转世。” 杜维和阿拉贡互相看看,然后终于明白辰皇子所说的不对之处,是的,世间万物都有理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他们自己也经历过,穿越、转世、重生,看似没什么不对,但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不对的! 杜维的存在是阿拉贡设下的局,那么阿拉贡的存在,又是谁设下的局?将一个人的灵魂从全然不同的机械文明投入魔武文明中,又是谁办到的?杜维带着记忆的再度重生,又是谁办到的?两人的视线一起投向了悠然微笑的少年”亚当”,阿拉贡的声音有些干涩,“是……你?”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13节 “亚当”笑着点头,“是我。最开始让你的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是我,让杜维带着记忆重生的也是我。” 阿拉贡张张嘴想质问一声为什么,他原本也只是个生活在21世纪的普通人,为什么搅乱他的生活为什么破坏他的人生?可只是一念转过,他就发现他问不出口。那个他真正诞生的世界,其实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那个世界的亲人朋友,乃至是曾经真正的姓名,早就已经模糊了印象。他如果一直生活在那个世界,或许永远只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平庸而简单的就过去一生。在这个世界,他体会到了曾经无法想象的一切,悲欢情仇、金戈铁马、至尊权势、如花红颜……他才是被成就的人。 阿拉贡的想法,显然也是杜维的想法,所以他们都沉默着没出声。 辰皇子道,“除了让阿拉贡穿越杜维重生,我猜测,您还跟弥赛亚达成了某种协议,您似乎出于某种我不知的原因,不大能自由行走,所以需要让她帮您做些事情。” “亚当”哀怨的看着辰皇子,“你太聪明了,分明你该是知道事情最少的,为什么一猜一个准?” “还是那句话,因为我不在局中,不是局中人,自然更能看清局势。” “亚当”挑了挑眉,“这么说也是。你真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的意外。” 辰皇子接受了这隐晦的赞赏,同时问道,“不过我所能猜测的也仅止于此,您做这些目的是为何、您和您兄长所打的赌又是什么,或许您愿意为我们解惑?” “那要从我和兄长的身份说起了。”“亚当”大大方方的说道,“嗯,要怎么说呢,解释起来的话很复杂,用你们所能了解的最简单的说法,我是灭世神,我兄长是创◎世神。” 众人都不是没见过神的人,但面前这位清俊干净的少年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用随意的语气自我介绍是灭世神,还是让众人不得不狠狠的皱了一下眉。 “别这样看我啊,就知道我一说自己的身份你们就是这种表情。”“亚当”明显不高兴的撇撇嘴,“我和兄长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我们已经都不记得了,只是从有意识开始,我们就彼此相依为命了。又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光阴,我们开始有了力量,然后我们开始了修炼,这又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光。然而我太寂寞了,就算有兄长陪着,我也开始渴望和别的生命有所交流。” “兄长达成了我的愿望,他创造了生命。”“亚当”又笑了起来,“阿拉贡、杜维,你们应该听得懂,最开始那所谓的生命实在是……啧,就和浮游生物一样,然后慢慢进化慢慢成长,不同的次元分化出不同的结果。” “我被兄长所创造的生命给迷住了,我开始好奇它们最后能变成什么样的存在,所以一直关注着它们。有的世界变成了阿拉贡杜维你们所熟知的机械文明,依靠科技发明一步步登上顶峰;有的世界和这里一样是魔武文明,充分开发人类个体的力量呼风唤雨。不过不管哪种都很神奇,我都很喜欢,而且我发现,虽然有个别不同,但大多数世界生命进化到最后,都会变成人类的形态,这似乎是大多数生命进化默认的最佳形态。” “我很喜欢人类,尤其喜欢人类那些复杂难懂的感情。或许是我活得太久太久,又只和兄长相伴的关系吧,唉,谁让兄长那么沉闷冷淡,一百年也不见得会和我说一句话。所以我偶尔会附身到个别人类身上去体验一下,各个世界我都试过。就这么又过了好几万年,兄长忽然要求我灭世,我和兄长的力量相对,当他创造出第一个生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能毁掉兄长所创造的一切。人类活的好好的,我干嘛去灭了他们?我不乐意,所以拒绝了,后来又和兄长打了一架,可惜我从来就没赢过兄长。” 众人看着“亚当”满脸郁闷的神情觉得自己胃都是疼的,艾玛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热爱人类的性情活泼开朗的灭世神,凶残的要弟弟灭世不答应就开打的冷漠创◎世神,这角色设定是不是哪里不对?! 杜维道,“然后?您没赢过创◎世神,那您是要灭世了?” “亚当”摇头,“不,我不愿意的事情兄长也不能勉强我,可我又不想一直和兄长打下去。所以我和兄长打了一个赌。阿拉贡、杜维,你们就是我和兄长的赌约。” ? ☆、【神祗的赌约】 ?  阿拉贡、杜维:“……”任谁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别人的赌约都不会觉得有多高兴,尤其是阿拉贡和杜维这样性格的人,但如果拿他们来打赌的赌注变成了毁灭世界与否,那好吧,他们暂且忍下这口气。 “亚当”看着这双生子般的两人一脸血的表情,没忍住笑了,“我的兄长厌烦了人类永无止境的贪婪无知、掠夺成性,我却觉得人类丰沛的情感是我和兄长永远无法得到的。所以我们打了这个赌,随意选中了一个灵魂,将他转移到另一个世界里。” 众人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感慨的看向阿拉贡和杜维,这不知道渺小到什么地步的机会就砸到这两位头上了。 “我和兄长赌这个人会怎么决定未来,可惜,我输了。”“亚当”撇撇嘴,用非常不满的视线狠狠瞪了一眼阿拉贡,“幸亏这白痴最后力量成长到了一定地步,把自己的灵魂投入轮回,我才死皮赖脸的对兄长说这赌约没结束。” 被称为白痴的阿拉贡嘴角抽了抽,“你和创◎世神到底是怎么决定输赢的?” “亚当”叹了口气,“或许我和兄长评判的标准你们无法理解。我的兄长厌恶人类的贪婪,阿拉贡,你想要的却正好太多了。你当年征战天下,想要统治这片领土,想要轰轰烈烈,你做到了。然后你知道了神的存在,你又变得想要取代神灵,真正掌握一切。” 阿拉贡深吸口气,坦然的看向“亚当”,“有什么不对?既然走到了那个地步,想要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没什么不对,只是你丢弃的东西太多了。”“亚当”瞟了一眼弥赛亚和弥休斯,“亲情、友情、爱情,你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一路走下来,就算你身边陪伴着无数人,可也空虚的让人觉得悲哀。我讨厌这样,一个人太孤独了,这是我最怕的事情。” “个人主义和群居主义的偏爱。”辰皇子道。 “亚当”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一千年前那次我输了,然后上一世的杜维倒是比阿拉贡强了不少,可惜到最后都没弄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半生活的那叫一个苦闷,我实在没办法厚着脸皮对兄长说我赢了,所以不得已,只能让杜维再来一遍了。顺便,为了膈应一下让我输了一次的阿拉贡,我就稍稍帮了弥赛亚一把,她的性格我正巧很喜欢。” 被扔回去重来的杜维腹诽,你这输了一次赖掉了,再来一次不输不赢就直接推掉重来,还干脆就插手赌局的行为,好像脸皮也没薄到哪里去?□□神有你这样的弟弟,估计也是非常的头痛吧。 被膈应的阿拉贡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弥休斯安慰的拍拍阿拉贡的肩膀,好歹能重活一次,不管是出于对方什么用意,总归是好事。 “不过这个世界的神灵也很让人头痛啊,自称为神却总是做些无谓的事情,结果多少年了,还只是到这一步。”“亚当”摇着头,显然很无奈。 杜维忽然想明白了,“光明女神到现在都没出现,也是你动的手脚?” “亚当”眨巴眨巴眼,手掌张开,一颗闪烁着柔和光晕的白色圆球熠熠生辉,“是我动的手脚,她在这里。”“亚当”看向了弥赛亚,“我不能光明正大插手这个世界太多事情,不然兄长绝对来找我麻烦,所以只能拜托弥赛亚帮帮忙。而光明女神,是弥赛亚对我要的酬劳。” 众人看向了神情冷漠的白发女骑士,代理教宗的目光简直是杀意凛然了,弥赛亚淡淡道,“上一世她利用了我,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杜维没忍住用手肘撞撞阿拉贡,“弥赛亚果然对你很好么……”那叫什么利用啊,说白了弥赛亚自己也是怒意未消,本来就该死在千年之前的,是光明女神多留了她的意识,虽然本意就是想要在关键时刻给阿拉贡重创,但弥赛亚也绝对是心甘情愿捅那一剑的。结果捅完了怒气撒够了,又要求灭世神解决掉阿拉贡最大的阻碍。 阿拉贡都觉得他没脸再见弥赛亚了,直接躲弥休斯身后。 “亚当”看的兴致勃勃,然后转过身对白河愁道,“其实一开始,我该和兄长拿你这样的人打赌才对。”执着坚定,确立了目标就不会改变不会后悔,阿拉贡和杜维就是该狠又不够那么狠,说重情又不是那么重情,结果就悲剧了。 白河愁仍旧一片淡漠,和蓝海悦交握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亚当”挑了一下眉,故意道,“还有就是,你走的路才是对的,真正的神明就该走那条路。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后悔了?现在再重新选择武道也是可以的哦。” 蓝海悦闻言只是笑,却半点惊慌也没有,白河愁干脆连眼皮也没动一下,直接无视了”亚当”的怂恿。 “亚当”表情垮了下来,“切,真不好玩,一点动摇都没有啊。” 蓝海悦问道,“我有个疑问,您说愁选择的路是对的,那么,其他的路就都是错的么?” “亚当”给了蓝海悦一个欣赏的眼神,“不,当然不,怎么可能只有一条路才能通往山顶呢?这个世界的神灵选择的路,不能说是错的,只不过是条歧路,一条会绕很远很远的歧路,但谁说他们永远走不到最后?” “那你呢?”白河愁忽然道,“你和创◎世神就是最后的山顶吗?” “亚当”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否定了,“不,我从来不这么觉得。”“亚当”将手上的光晕球抛来抛去,“我和兄长只是比你们强大一些罢了,或许就像我们看着你们一样,也有更高级的存在看着我和兄长。” “没有谁敢说自己是最强,我不敢,我兄长也不敢。” 一片寂静,人人都在思考着“亚当”所说的话,最后打破这份沉默的是辰皇子,“既然您赢了赌约,那么灭世一事?” “亚当”恢复了轻松愉快的笑容,“当然不会出现的,虽然兄长很固执,但答应事情不会反悔。说到底,我和兄长只是旁观者,”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声线这么说道,“没有谁有资格干扰决定旁人的命运。” 因为一个赌约而被干扰决定了命运的阿拉贡和杜维板着脸看向“亚当”,“亚当”被看的咳嗽了一下,很无辜的道,“别看我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补偿。” “我们一人一个?”阿拉贡挑眉,这位灭世神出乎意料的大方。 “亚当”耸耸肩,“反正你们也不会承认你们其实是同一个人的,对吧?” “当然不是!”阿拉贡和杜维异口同声的否定,然后又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的嫌弃。 “亚当”看了只觉得好笑,“所以说吧,要什么补偿,太夸张的可不行,我能附身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时间不多了。” 阿拉贡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没什么需要改变的,弥赛亚自己会过得很好,不需要他插手,而弥休斯会一直在他身边。“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现在就很好。” “真的?”“亚当”道,“灭世神的承诺可是太难得了,你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阿拉贡看着弥休斯温润平静的目光,笑着摇头了,“你说过我曾经想要的太多,所以也失去了太多,最后变成孤身一人。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所以我不敢再要别的了。” “亚当”于是又问杜维,“那你呢?” 杜维直接对辰皇子道,“我也没什么想要的,辰,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吧。” 辰皇子获赠这样一份大礼,并没有喜形于色,仍旧是优雅得体的微笑,仿佛收到的不过是一份普通的礼物,只有看向杜维的时候,才能发现他眉宇间流转的淡淡情谊。“那么,我希望您满足我一个心愿。” “亚当”道,“说吧。” 辰皇子看向一边的代理教宗,又看了看“亚当”手中的光晕球,以及仍旧昏迷不醒的兽神赫克托尔,他道,“我希望这片大陆上的生灵,永远不再被神所制约。” “可以。”“亚当”很爽快的答应了,“果然是一国之主所能提出的要求,你之前布置下去的事情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杜维挑眉看向辰皇子,眼中的疑问明明白白。 辰皇子对杜维道,“我没做什么,只是吩咐下去,让人在四处宣扬一下某些神话故事。”主角自然是光明女神,有多少人相信都无所谓,只是让人明白,神从来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然后我打算结束和罪民的战争,我会接纳他们,接纳他们的文明种族风俗……乃至于,信仰。” “信仰自由……”杜维立刻就明白辰皇子想要做什么,“你想要终结光明神殿的宗教统治……啧,这可不是一夕半载能够做到的事情,就算没有神灵插手,光明神殿也做了上千年的精神领袖了。” “没关系,从我这一代开始,终有一天,神权不会再凌驾于我的皇权之上。” …… 罗兰帝国九百六十五年三月,北方罪民突袭,帝国与罪民的战争开启。 罗兰帝国九百六十五年八月,帝国全境可见巨大日食。 罗兰帝国九百六十五年十一月,帝国与罪民议和。在经过漫长的争论后,帝国最终接受了罪民的存在,将其纳为国民,并声明尊重其文化信仰,引起民众哗然,自此光明神殿开始渐渐走下神坛。从此拉开了罗兰信仰自由的序幕。 罗兰帝国九百六十五年十二月,奥古斯丁七世陛下册封郁金香公爵为后,震惊全国。后世对此褒贬不一,此举毫无疑问成为奥古斯丁七世陛下执政史上最引人争议又最具浪漫色彩的一笔,又因郁金香公爵为男子,史书上多隐去皇后一词,称其为郁金香殿下。 全文完 ? ☆、【番外之美人如花隔云端】 ?  其实菲利普至今都没想明白,他和那位精灵王的关系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最开始,不过是在楼兰城的一面之缘,这位容貌气质都非常出众的人,绝非平常。因着自家公爵大人由于某些不可宣之于口的理由,常年赖在帝都不肯回自己封地,作为政务总长官的菲利普不得不多花些心思在楼兰的建设与安全上,所以他会派人跟踪落雪,不过是为了周全起见,哪里会想到自己不经意间踢中了这么厚一层铁板? 光天化日之下被落雪强制性的带走的时候,菲利普忙的已经三天没好好休息过,落雪带着他起起落落的飞在空中,恶心的他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吐出来。最后菲利普只能有气无力的拍拍绑架者的手臂抗议,“您要杀要打要钱要怎样都行,能不能让我在地上站会儿,好想吐……” 后者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略带疑惑的优美声音传了过来,“文官的体质有这么差?” 菲利普很想翻个白眼给他看,不是他体质差,是他最近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休息过,无奈此刻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一阵难受。最后,菲利普没等到落雪把他放下来,而是很干脆的直接就昏睡了过去,倒是自来到西北后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醒来之后,菲利普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大脑还没彻底清醒,但已经开始下意识的思考还有多少公务没来得及处理,怎么天都这么亮了还没人喊他起床,这要耽误多少时间……咦?慢了半拍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被人从楼兰城里绑架的时候,菲利普立时睁大了眼睛,随即就看清了不远处落雪精致完美的侧脸。 即使菲利普并不是多好美色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美得惊心动魄几无瑕疵,那位帝国闻名的美人李斯特夫人与之相比,也是没多少胜算的。就算是绑架犯,也很难让人生起恶感。菲利普感叹了一会儿,然后迅速的收敛思绪,猜测落雪的来历与目的。就算是再美貌惊人,菲利普也绝不会忘记这人胆敢在楼兰城里劫走他的狂妄举止,这意味着无惧于郁金香家族的势力与报复,更意味着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简而言之,菲利普这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能够自己从对方手中逃脱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当然,前提是,如果对方是打算拿捏他去交换什么好处,而不是把他宰掉的话。不过要杀早就杀了,不至于让他还活到现在,或者对方是想拷问什么情报? 任是菲利普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猜到落雪的真实身份与劫走他的目的。 “菲利普先生,很抱歉这样突兀的带走你,”落雪见菲利普已经醒来,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不过我想,就算是我诚挚的开口邀请,你也应该不会答应陪我离开的,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就算菲利普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落雪那浅浅的微笑给震了一下,不得不感慨,美到了一定境界,果然也是可以被拿来当武器使用的。“落雪先生,您还真是……随性而为。” 落雪似是没有听出菲利普话里的指责,“我去找两匹马来代步,菲利普先生之前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也可以再休息休息。” 菲利普看着落雪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在原地站了几秒,就又坐了下去。既然落雪敢就这么放着他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怕他逃走,那就证明他估计怎么折腾也不可能逃掉的。他虽然没弱到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地步,自取其辱的事还是算了吧。 落雪并没有让菲利普等很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牵着两匹马回来了,还给菲利普带了些吃的,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外的,落雪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菲利普识时务的很,让吃就吃,让喝就喝,就好像不是被落雪给绑架出来的,而只是来进行一场野餐。 之后又过了几天,菲利普得知落雪绑架自己走,只是因为看他顺眼又需要一个罗兰人当向导的时候,表情很无奈,内心很震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会特地需要罗兰人当向导?草原人?南洋人?不,都不像,别说草原现在乱成什么样,就算是过去,他们那边对罗兰的情报也不会少。至于南洋人,若是出了一个落雪这样的人物,还会被罗兰欺压这么多年? 菲利普师从蓝海悦,也算是蓝海悦一帮徒弟中的翘楚,单从他能年纪轻轻就把楼兰城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能看出菲利普绝非等闲之辈。才华和学识,菲利普从来不缺,眼力和阅历,来到西北后菲利普也得到了长足进步。 和落雪相处的越久,菲利普就越是能隐隐猜测出对方的身份,落雪不是罗兰人不是草原人也不是南洋人,不,落雪或许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精灵。 一个历史悠久的大陆从来不缺乏各种各样的传说与故事,吟游诗人走遍大陆,传唱着那些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的歌谣。一件伟大的事,在当时或许会被称为奇迹,再过去十年就成了故事,再过去百年就成了历史,再过去千年就成了传说。 菲利普从来都相信,所有的传说都曾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最明显的例子,是已经被视为传奇的罗兰帝国开国皇帝、星空下第一强者的阿拉贡·罗兰陛下的事迹,如果不是罗兰帝国至今仍旧存在,那位陛下估计也要从传奇上升为传说了。菲利普由此还曾猜想过,那魔神与人类少女的故事,会不会也是真实的?会不会还有什么后续?而这样的想法毫无疑问是违背光明神殿信仰的,要是说出去就要被当成异端处理了,菲利普自然从不是多嘴的人。 而现在,落雪一个明晃晃的精灵的存在,再度勾起了菲利普的好奇心,但又不敢直截了当的问,甚至菲利普也拿不准他要是说破了落雪的精灵身份会遭到什么待遇。所以只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好他的向导。 没过多久,菲利普生病需要休息,在被落雪照顾的时候,遇到一个比落雪更加神秘的黑袍人,不但点破了落雪的身份,还牵扯上了开国皇帝。菲利普装作很惊讶落雪并非人类的身份,事实上落雪是精灵王,倒也不令他多吃惊,那样的风华气度,本也不是普通身份能拥有的。 再之后,菲利普的日子过得多姿多彩。出过海,见识到了恶魔的存在,又回到了帝都,黑袍人还特地去公爵大人府上偷了自家公爵大人那只长得奇奇怪怪名字也奇奇怪怪的鸟。菲利普满头黑线的充当布景板围观,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继续学习。 然后某个阳光温暖的午后,菲利普没忍住好奇,开口问了,“精灵王陛下,恕我冒昧,精灵,都是像您这样的吗?” “为什么最近一直喊我精灵王陛下?”落雪不答反问,似乎是很不满意菲利普对他的称呼。 菲利普卡壳了,你不是精灵王么,不喊你精灵王陛下那喊什么? 落雪逮住这个问题斤斤计较,“你之前还喊我落雪先生,近来就直接喊精灵王陛下了,你好像从来都没喊过我名字,菲利普。” 菲利普这才注意到落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客客气气的喊他菲利普先生了,直呼名字,某些时候也是亲近的一种表现。菲利普干咳了两声,想说他一个被绑架的这么喊你名字不好,就被落雪一双桃花眼看的没了声音。 菲利普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落雪美貌惊人,他一开始就知道。但他从来都只是欣赏而已,就和欣赏一处优美的风景或者传世的名画没什么差别,会感叹会赞赏会喜悦,更多的却没有了。可现在却不一样了,菲利普只觉得面前人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看着有些移不开眼,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不说话?”落雪优美动听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极其悦耳。他微微挑起了一边的眉,靠的更近了些,“发什么呆呢?” “……你真的很好看。”菲利普不自觉就把实话说了出来,话音刚落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他方才是在调戏落雪? 落雪却没生气,反而有些愉悦的笑了一下,“知道上个夸我好看的人类男性是什么下场吗?” 菲利普咳咳两声,“不,我觉得我不需要知道。” 落雪只是看了菲利普,然后异常孩子气的伸手捏了菲利普的脸颊,后者立马瞪大了眼,落雪明显被这个表情给取悦了,“真呆。”他留下这两个字,优雅的转身走了。 菲利普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弹,捂着被落雪捏的脸颊,想的全都是落雪方才的模样。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菲利普在内心哀叹,喜欢上男性不算什么大不了的,贵族圈里什么事没有,但喜欢上男性还是非人类更会成为未来帝国敌人的精灵王该怎么办? 菲利普这会儿真的很想对自家老师或者自家公爵大人请教一下这个问题。 ? ☆、【番外之美人如花隔云端】 ?  “想什么呢?又发呆。”悦耳如银铃般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像是羽毛轻柔的拂过面颊,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菲利普半是惊喜半是无可奈何的看着又夜半潜入他房间的精灵王,月光照耀下的落雪又美出了与白日不同的绝色,怎么看怎么惑人。“不是说了让你少来,”菲利普拉过落雪坐下,“要是被发现了多麻烦。” 菲利普倒不是担心他会被人发现通敌,反正自家公爵大人从来偏心护短,他自觉自己也算有点价值可用。可落雪不一样,虽然名义上是罪民们的领袖,但罪民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兽人们未必真心服从落雪这位精灵王,闹出什么事来,对落雪影响并不好。 落雪闻言就挑起了眉,斜睨了菲利普一眼,自己倒了杯茶品着,一个字也不肯说了。菲利普见状就知道自己一时没注意,惹了这位精灵王陛下,只好陪着笑脸过去,再端过来一盘落雪偏爱的点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关系更近了一层的关系,原本在他面前那位优雅有礼的精灵王是哪儿也找不到了,只要没别人在,落雪的本性就再一点遮掩都没有。有点儿任性有点儿固执还有点儿独断专行,要是把人给惹着了,就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看都不看人一眼。 菲利普却觉得这样性情的落雪很可爱,果然是一头跌进去了,就怎么都出不来了。难怪自家公爵大人被皇帝陛下折腾的七上八下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这会儿轮到自己了,倒是也体会出个中滋味来了。 这边落雪已喝完了茶吃好了点心,站起身就打算怎么来的怎么走,菲利普赶紧把人拉住,只轻轻一拽那白玉般的手臂,实力远超寻常圣阶的精灵王陛下就顺从的被菲利普抱在了怀里,长长的睫毛轻颤,桃花眼瞥了菲利普,“干嘛呢?不是你叫我别来么,我这就走了。” 这话一听就是还没消气。菲利普只好继续哄人,“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抬手帮落雪整理好脸颊边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你知道的,我只是担心你。”言语间的真挚表露无遗,“我其实……也很想见你的。” 落雪见好就收,菲利普性子太内敛,平日里这种类似表白的话,是基本都不出来的,菲利普亲吻他一下,还就能自己红一会儿脸,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便宜。“不会有事的,我们那边最近就要主动提议和的事了,兽人一个个大老粗的,这种事还是要靠我出面。” 为了避嫌,他们平常都不会主动提到双方间的局势之类的话题,菲利普想到了什么,“阿拉贡陛下动作真快……” 既然都已经打算议和了,落雪也不必太忌讳这些事,直截了当的道,“也不光是阿拉贡·罗兰的关系,本来迟早也是要走这一步的,不过提前了些……对了,郁金香公爵回来了么?” “还没。”菲利普对此很无奈,白天全大陆范围都见证了一场世所罕见的大日食,惊骇了不少人,仗也别打了,双方很有默契的都退军了,然后他就得到消息,日食刚一开始,他家公爵大人就扔下大军飞走了,这都半夜了,还没回来。“怎么了?你找公爵大人有事?” 落雪有点迟疑的摇头,“也不算,只是……或许正在发生什么事。”因为精灵圣殿明显发现了变化,神灵也在那时候离开了。“算了,不提了,我也不是多么有好奇心的人。” 菲利普想了想,“等公爵大人回来,替你问问吧。”菲利普只是普通人,什么斗气魔法通通不会,他对这些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杜维和落雪的反应已经证明了白日里那场日食有蹊跷,就算菲利普自己不懂,但这不妨碍他帮落雪给自家公爵大人搭搭线。 落雪把自己整个人都靠在菲利普怀里,“我总觉得杜维对我有种奇怪的敌意。” “奇怪的敌意?” “说不上来具体什么感觉。不是对普通敌人那种防备,更加不是仇恨什么的,但如果我要是倒了什么霉,杜维一定会高兴。” ——精灵王陛下,您要知道,曾经在某一世那个杜维就是被您杀掉的。而上一世,杜维也被您给追的鸡飞狗跳上天下地的躲您,光凭这一点,也完全足够让杜维乐意见您倒霉吃亏,更加乐意把您打包送给菲利普。 菲利普不了解其中内情,闻言只是抽抽嘴角,“公爵大人从来都这样,看人倒霉是他的乐趣。” 落雪决定接受自家恋人的说法,他和郁金香公爵没什么交集,对杜维比较客气,纯粹是看在菲利普的面子上。“菲利普,等战争结束,议和也通过了,我带你去我们那边看看怎么样?” “神山那边吗?”菲利普有些心动,未知的风土人情本就很吸引他,更何况那里也算得上是落雪的故乡了。“我是很想去,不过公爵大人肯定不会放人,到时候就麻烦你再绑走他一次吧。”菲利普最后打趣了一下落雪。 落雪毫不在意的应了下来,眉宇间神采飞扬,“我能绑走你一次,当然也可以绑你第二次第三次……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 落雪那自信傲然的神采盖过了无双的美貌,引诱着菲利普毫无自制的微微低头轻吻了一下落雪的唇,“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 杜维再度出现,已经是日食之后的第三天,陪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辰皇子、阿拉贡和弥休斯。杜维一回来就拽着菲利普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菲利普一边怀疑自家公爵大人干嘛去了一边说了时间,还旁敲侧击的问出了什么事。 杜维那一脸的复杂至极神色菲利普记的清晰无比,最后杜维摆摆手,“别提了……总归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见过了灭世神还知道了自己穿越的理由,然后还得了便宜让这个世界的神灵都不能干涉人类的生活,最后活泼可爱款的灭世神拍拍屁股走人去找他家兄长了,把他们一干人都扔出了火山口。 杜维现在想起这些事都是一脸血,不过苦中作乐的想想代理教宗的表情吧,光明女神被灭世神直接锁在了原本魔神创造的空间,估计没个上万年别想出来,至于真正的亚当少年则被塞给了白河愁跟蓝海悦。 杜维生怕他们在那空间里一耽误外面又过了好几年,幸亏没发生这种情况,大约也是灭世神做的。匆匆忙忙带着辰皇子回到前线,皇帝陛下的到来震惊了一干人等,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不提。 辰皇子当然不能在前线久留,杜维一时抽不开身,只能拜托阿拉贡和弥休斯护送辰皇子回帝都。之后没过多久,罪民那边就提出议和,与辰皇子的打算一拍即合,双方纷纷收兵,摆出谈判桌,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起来。 最后商定的结果,是罪民纳入帝国国民范围,遵守帝国一切法律,服从帝国领导。帝国特别在北方划出一片区域让罪民居住,设立总督府,总督人员由帝国官员担任,其余职位可由罪民自行选举——实际和罪民自治没多大差别,总督也就是个名义上的——并宽宏大度的尊重罪民自己的文化信仰,不做强制要求。 落雪看着最终协议的最后一款,挑起了眉,长桌正对面坐着的是卡米西罗,专程从帝都赶来前线和罪民谈判的。“贵国的要求已经很宽裕了,”落雪并没什么不满,“尤其是……还肯尊重我们的信仰。”这句话就说的意味深长了。 卡米西罗不动如山,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陛下一贯很愿意包容自己的国民。” 落雪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协议生效。” 卡米西罗心中的石头落地了,漫长的三个月的谈判,终于落下帷幕,于情于理都值得庆祝。不过……卡米西罗眺望着帝都的方向,这份协议公布于世后,可想而知会引起光明神殿多么剧烈的反弹,没想到他们陛下居然真的敢,敢挑衅光明神殿上千年的权威。 落雪当然不会在乎光明神殿如何,最终协议已经签署,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卡巴斯基防线,找一如既往忙得天翻地覆的菲利普。不过这次,他先遇上了郁金香公爵杜维。 原本互相点头示意就可以告辞的,然而杜维喊住了落雪,“落雪,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落雪停下脚步,“菲利普的事?” 杜维点头,“菲利普是我的下属,我和他的老师蓝海悦关系也不错,我想我还是有过问这件事的资格。菲利普和你在一起,我不反对,我只是有点好奇,你选择菲利普这样一个普通人,没考虑过后果吗?” 菲利普不会斗气不会魔法,生命最多百年,和寿命长达千年的精灵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当菲利普离去,落雪至少还可以活上好几百年。甚至可以说,菲利普垂垂老矣的时候,落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美貌。 落雪知道杜维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无所谓的解释了一句,“精灵族有一项秘法,可以把自己一半的寿命转移给伴侣。” “这样啊,听起来不错。”杜维这下放了心,又恢复了一贯的脾性,调笑了一句,“落雪,你说帝国接纳罪民,怎么也要来个比较引人瞩目的措施吧?联姻怎么样?” 落雪挑眉,多情的桃花眼含了笑意,“我觉得不错。” 还在房间里对这番对话毫无所知努力和文件奋斗的菲利普,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番外之一寸相思一寸灰】 ?  大雪山是草原人的信仰,每年每月,这里都不缺乏虔诚跪拜的人。而大雪山出来的巫师,更是草原人尊敬的对象,若是能够进入大雪山拜师,简直是无上的荣耀。这一年的古兰修继承大雪山巫王之位不过几年,他膝下尚且只有一位年幼的弟子,名为蓝海悦。 蓝海悦毫无疑问是个极其聪慧的孩子,对所有的人情世故几乎一点就透,更天生就喜爱学习各类知识,不管有用无用。古兰修看了这孩子几年,不得不承认,虽然蓝海悦也是个颇有修炼天赋的人,但他志不在此。虽然蓝海悦的心性很得古兰修偏爱,可古兰修也不会贸然就这么做下决定,巫王之位总需要更进一步考量的。 古兰修因此觉得有必要再去寻几个徒弟了,所以他带着年幼的蓝海悦下了山,很巧合的,就在山脚处见到了一个孩子。已经是入冬的季节了,天下着雪,那孩子衣着很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神情却不见波澜,眼角余光看见了古兰修和蓝海悦,也是没什么动容,继续一步步往山上走。 古兰修心神一动,闪身挡在了孩子前方,“你想上大雪山?” 孩子的声音和他的神情一样的冷淡,“是。” “为什么?” “想要变强。” 古兰修挑起了眉,“为什么想要变强?” 孩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被询问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是茫然。为什么想要变强?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知道?他更加茫然。变强的念头从他有思维开始,便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古兰修似乎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他细细打量了孩子好一会儿,然后道,“跟我们走吧,既然来了,你就注定该成为大雪山的人。” 孩子看了古兰修又看了一边带着浅浅微笑用好奇目光打量他的蓝海悦,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你有名字吗?”古兰修问。 孩子摇头。 古兰修凝视着孩子面容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恐怕一生都不会有快乐的时候了。“那么,你从今天起,就叫白河愁了。” 古兰修抱着收徒的目的带着蓝海悦一起出门,没想到刚到山脚下就白捡回来一个徒弟,古兰修心情很好,并交代了蓝海悦要多照顾师弟。蓝海悦比白河愁要年长几岁,本也是细心体贴的性格,看着新任师弟骨瘦如柴又处处冻疮的模样,忙前忙后的给找衣服找药材,再收拾好他隔壁的屋子,这才带人住了进去,还不忘再塞给白河愁一杯热茶。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蓝海悦,你的师兄。”蓝海悦笑着说道,“大雪山规矩不多,你先住着,这两天老师自会过来见你的。” 白河愁长相普通,本来是胖乎乎的包子脸,但长期吃不饱饭也让人瘦的不成样子,孩子该有的可爱灵秀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反倒是蓝海悦,底子本就漂亮,大雪山就算环境艰苦物质上也毫无所缺,很是养人,让人看了就容易心生好感。 白河愁喝着热茶看着自家师兄,什么表情也没有的小脸还是板着,然后点了一下,“我知道了,多谢。” 大雪山上很少有同龄人,大家都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修炼,人际交流就更少了,这会儿来了个师弟,虽然话不多人也冷冷的,但彼时蓝海悦还是很高兴的。就算没有老师的吩咐,也很乐意多找白河愁说说话,讲讲大雪山的故事,或许他从书中看到的各种事情。 没过多久,白河愁开始正式修炼大雪山独有的冰霜斗气,从此白河愁令人惊艳的修炼天赋显露出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白河愁的修炼速度毫不为过。白河愁既有天赋,也肯刻苦,虽然还年幼,却每每都会花上大半天时间在修炼上。 而剩余的时间,都被白河愁用在了蓝海悦身上。有些时候是蓝海悦来找白河愁看看书说说话,有些时候是白河愁不发一言的跟着蓝海悦,活像个小尾巴。 蓝海悦有次好奇的问了跟着他的白河愁,“总是这样跟着我,不烦吗?” 白河愁默默抬头看了蓝海悦,果断的摇头,“不烦。”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反问了一句,“你呢?” 蓝海悦失笑,本来也是个孩子的他伸手捏了自家师弟终于养出了一点肉的脸颊,“我也不觉得烦,愁你想跟着就跟着吧,随你高兴。” 蓝海悦这话的直接后果,就是等到古兰修又跑下山捡了一个年纪更小的徒弟回来时,发现蓝海悦和白河愁基本天天黏在了一起。古兰修就硬是没有想明白,蓝海悦性情温和也就罢了,白河愁那小小年纪就面瘫着脸的冷淡家伙,是怎么想不通就和蓝海悦黏上了的。果然小孩子的想法他理解不来吗? 古兰修耸耸肩,叫来蓝海悦和白河愁,把带过来的小孩子拉到面前,介绍,“他是赤水断,你们的小师弟。” 蓝海悦露出了柔和的微笑,白河愁扫了赤水断一眼就无视了他的存在,就像当时带白河愁上大雪山时一样,古兰修把赤水断塞给了蓝海悦白河愁就走了。后两者也早就习惯自家老师这样不是很负责的行径,带着赤水断回到他们住的地方,在白河愁的屋子旁,把人给安置了。 蓝海悦原以为赤水断的到来,会分薄白河愁的注意力,哪里想到白河愁基本拿赤水断当空气,平日里最大的交集就是早起见面点个头问个好,还是见天的跟着他。而赤水断,比起他的两位师兄,似乎也更喜欢老师古兰修一些。 大雪山上的日子就这么固定了下来,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巫王古兰修的三位徒弟也都长成了少年。蓝海悦温和睿智,白河愁冷淡漠然,赤水断高傲自矜,三人的性情越发凸显,实力也发生了变化。三人之中最强的人毫无疑问是白河愁,他似乎生来就该是修炼之人,天赋好的世所罕见。稍次的便是赤水断,他本也是天赋过人,又总喜欢和白河愁较劲,导致的结果就是一直不断的奋发努力。而最年长的蓝海悦反而成了实力最弱的一人,他的天赋也是很好的,只是一如当年古兰修所发现的,他并不醉心修炼,反而对各种未知的知识充满了好奇,多数的时间也花在了这上面。 三人之间,关系最好的,是蓝海悦与白河愁。从白河愁上大雪山以来,他一直都很听蓝海悦的话,更是从来都没有违抗过蓝海悦。平日里,如果白河愁不是在修炼,那么肯定能在蓝海悦那里找到他,这是大雪山众所周知的事情。 蓝海悦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白河愁的陪伴,每天不管时间多少,总是可以见到白河愁,对他说一说今天又看了什么书、听了什么故事、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是什么。白河愁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淡,他说话的时候,白河愁会听得很认真,虽然很少发言,但每每说上一两句,总是恰到好处。白河愁也不是真的修炼狂人,虽然的确是很热衷于武道,可蓝海悦看得出来,白河愁的内心还没有仅仅被武道所充斥。 这天蓝海悦研究着大雪山上那种神秘的方块形文字,有了些许头绪,便兴致勃勃的来找白河愁。白河愁还在修炼,远远感觉到了蓝海悦的气息,便停了下来,迎出屋去。 “愁,你看。”蓝海悦在雪地上写了一个白河愁不认识的文字。 对语言没什么特别天赋也不准备去研究的白河愁直截了当的问道,“这是什么?” 蓝海悦笑着道,“我们大雪山上流传的那种很神奇的文字,我翻遍了这里所有的文字记载,也没弄清楚这套文字是从哪里发源的,我研究它们好一阵时间,今天终于弄明白几个字的意思了。” 白河愁没说话,看着蓝海悦等着听下文。 “如果我没弄错,这个字是‘愁’,你的名字。”蓝海悦指着地上的字,对白河愁微笑。 白河愁道,“那你呢?悦,你的名字怎么写?” 蓝海悦有点迟疑的又在愁字旁边写了一个字,“我猜测是这样写的,不过拿不太准。” 这次白河愁认真瞧了,忽然抬头,对上蓝海悦那双温润的眼,“悦,我们三个中间,老师给你起的名字似乎是最好的。悦、悦、悦……让人听见了便心生愉悦” 白河愁难得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又对蓝海悦直白的夸赞,蓝海悦一时竟有些愣住。白河愁的目光向来干净的如大雪山上经年不化的积雪,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蓝海悦觉得有些移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蓝海悦才回过神,不太自然的低了头,“其实老师给他们三个起的名字很有趣啊,蓝海悦、白河愁、赤水断,摆在一起,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关系的。” 白河愁无可无不可的点一下头。 蓝海悦看着雪地上并排的“愁”“悦”两个字,突然间觉得有什么在失去控制,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便对白河愁道,“我来的时候看你还在修炼,也不再打扰你了,我继续研究我的文字去。” 说完也不等白河愁有所回应,匆匆离开了,脚踩过雪地,字迹凌乱看不出来原本写的是什么,白河愁一直注视着蓝海悦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