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阳光》 正文 第1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文案 林煜城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爱,却于一次邂逅爱上了秦沐阳,这个小他十七岁的人。秦沐阳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林勋才5岁。而这个才上大学,自己也还是个孩子的人,却有着家长的自觉。这个人给他们柔情,给他们温暖,让这个残破不堪的地方重新温暖起来。 在三个人都以为可以这么一起幸福一辈子的时候,平静的生活却在不知不觉中起了慢化。 曾经的小男孩长大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煜城,秦沐阳,林勋 ┃ 配角:方朗 ┃ 其它:赵永平,冯靖,莫杰,陈宇哲,叶珏 ☆、三个人,一个家(一) 秦沐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林勋只有5岁。 那是一个仲夏的黄昏,一位看上去十八九岁的青年,背对着阳光,出现在林勋面前。他一头清爽的短发,雪白的衬衣,做旧的墨蓝色仔裤,身后是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他蹲下身,用同等的高度看向戒备眼神的小男孩儿,然后对他微微一笑,慢慢的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秦沐阳。以后请多关照。” 他磁性的声音就像当时的阳光,暖暖的听起来很舒服,仿佛是一只温润的手掌,轻抚着孩子的心。青年被晚霞暖色的光映衬着,沿着他的轮廓被镶嵌了一圈橙色的边,就像天使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柔和的光。 男孩儿看的有些呆了,半天才怯生生的开口。 “我叫林勋。”他将肉肉的小手放在了伸在面前修长的手指间。 因为一年前与林煜城的一场邂逅,秦沐阳最终选择了这个城市的大学。而林煜城,林勋的父亲,也毫无悬念的,将他接进了自己的家。 林煜城这年34岁,生意人。 两年前,林煜城的太太因为抑郁症,在当时只有3岁的林勋面前跳楼自杀。本来生性活泼开朗的林勋,一下子自闭起来,变的不愿意与人交流,总喜欢一个人躲在屋里,拿着笔纸涂涂画画,却没人看得懂他在画什么。于是,林煜城结束了外地的工厂,把生意的都搬回了本地。这样可以多些时间陪陪孩子。他卖了原来的小别墅,在繁华的地段重新买了一处公寓。一是想换个环境,免的林勋总是触景生情,二是房子变小了,不会显的那么空旷,以至于林勋不会觉的太过寂寞。林勋的状态不适合去幼儿园,平日有保姆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他又专门请了幼教和心理咨询师。然而,两年来,林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本来,林煜城还很担心,林勋会不接受一个陌生人突然住进家中。却没想到,第一面,林勋竟然不排斥秦沐阳,甚至还与他有了肢体上的触碰。像是天意一般,更让他觉的,与秦沐阳在一起,是命中注定。 秦沐阳很宠林勋,虽然那时的他只是个大一的学生,却有着做家长的自觉。他会哄着小林勋玩,会给他讲睡前故事,给他做好吃的,陪着他画画……渐渐的,小孩儿会主动找他说话,甚至开始粘他。性格也渐渐的放开了。 秦沐阳20岁生日的时候,林勋亲手画了一幅画送给他做生日礼物。画上不再是乱糟糟看不明白的几团,而是彩虹一般多彩的房子里,手牵手的三个小人。他指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说,“这个是爸爸,这个是我,这个是你。”秦沐阳开心的把小肉球抱在怀中,亲了又亲,一遍遍的说“谢谢”。他知道,林勋是把他当自己的家人了。林煜城第一次问林勋,可不可以叫秦沐阳爸爸。林勋点点头。自此,小林勋有了两个家长,一个“老爸”,一个“爸爸”。 那天,林勋还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话,他说“我想去学校上学”。于是,7岁的林勋最终通过了心理测评,上了小学。林煜城谈生意常会四处飞,而且应酬也多。接送林勋上下学,辅导他功课,开家长会等等这类的事情,大多会落在秦沐阳身上。但对于这些,他没有表现出一丝尴尬或不情愿,仿佛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应当。 当然,对林勋的学校那边,秦沐阳一直是以小叔的名义出现。林勋也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在学校从来不提家里两个爸爸的情况。但他从来不觉的,这样的家庭有什么不妥。他的家,要比那些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所谓正常家庭,不知道要多好少。 其实,他的两个爸爸并不是没有矛盾。但一般意见上的相左都成不了争吵的由头。即使是固执己见的坚持到底,到最后也都是互相尊重彼此的意见和决定。偶尔也有吵架的时候,大多是为了对方好的而表现出的极度关心。但每次吵完,最多不超半个小时,林煜城就会死皮赖脸的开始往秦沐阳身边帖。而秦沐阳总会先拿林勋当借口不理他。于是老爸大手一挥,林勋就自觉的滚远了。之后不多时,夫夫二人又恩爱如常。 林煜城是真的很疼秦沐阳,除了对秦沐阳的爱,或者还带着对于他为这个家付出的感激。一个小他17岁的人,一个自己本来还是男孩儿年纪的人,自愿的跟着他,把他的儿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一般照顾。给他们柔情,给他们温暖。林煜城怎么可能不放在心尖上? 林勋并没有因为老爸把很多爱都放在了这个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年轻男人身上而有吃醋的感觉。相反,他很喜欢秦沐阳,很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温馨气息。他感谢上天把秦沐阳带到他们家,带到他们的身边,让这个残破不堪的地方重新温暖起来。 秦沐阳大学毕业后,他再次忤逆的父母的意愿,拒绝了为他在老家安排的令很多人都眼红的安逸工作。他想留在这里,留在有林煜城的地方,即使只是个小小的职员,即使很忙碌,但这种日子每天心里都满溢着幸福感。为了收他的心,同时也为自己的仕途,他的父亲谎称身体不好,把他骗了回家。并且未经他同意,便为他安排了与一位领导的侄女相亲。秦沐阳在气愤和冲动下,跟家人出柜。他自然是躲不过家人的打骂与指责,最终与家人决裂,被父亲赶出了家门。 当他一身疲惫的落地,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还未来得及掩藏起失魂落魄的表情,在机场的接机大厅,却为他上演了一场求婚show。几位林煜城的圈中好友,戴着面具,哼唱着婚礼进行曲,一位接着一位,接力似的牵着他的手向前走,最后由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小大人儿一般的的林勋,将他引到林煜城面前。那个有着成熟气质的男人在众多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与唏嘘中,单膝跪地,手上捧着的□□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对男式对戒。他抬起头,看着还没从惊喜中反应过来的秦沐阳,眼神里满是专注和诚恳。 一道柔和的男中音响起,林煜城郑重的问:“秦沐阳先生,你是否愿意与林煜城先生携手相伴,而今而后,不论境遇好坏,家境贫富,生病与否,誓言相亲相爱,至死不离。” 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烫红了秦沐阳的脸颊。那句“我愿意”冲破了胸膛,却卡在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随着重重的点头,那声轻的几不可闻的“嗯”带着颤音儿。秦沐阳颤抖着伸出左手,看着林煜城将戒指一点一点的套上他的无名指。整个动作就像一串慢镜头,仿佛每一帧都在重复着他的承诺。 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避讳的热情拥吻。似乎被他们感动了,许多围观的人最后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替他们高兴,为他们祝福。心中所有的阴霾全都消散。秦沐阳知道,这里,就在这里,有一个会尽全力爱护他的人,有一个值得他倾付所有的家,有一个永远为他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晴天一声闷雷。几乎是同时,房子里回荡着一声凄厉的叫声。 “啊——爸爸!” 秦沐阳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闻声直接将锅铲一丢,便往声源的地方奔去。那头,林勋双手捂着耳朵,从书房里冲出来,一头撞进迎面过来的秦沐阳怀里。 接着又是一声雷。林勋手脚并用的往秦沐阳身上爬,就像快要溺毙的人在绝望中看到一块浮板那般,要整个身体全都攀上去才会感到安全。 “你给我下来!像什么样子!”客厅的l形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的林煜城沉着脸。 秦沐阳轻抚着林勋的后背,用持续这样的动作安抚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没事了。许久,没有听到第三声雷,林勋才不甘心的松了紧圈着秦沐阳脖子的胳膊。 “过来。”林煜城放下手中的报纸,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林勋“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以龟速向他老爸的方向移动。 “坐下。” 林勋跨了个沙发边坐下,还顺道的扭头向秦沐阳抛去求助的眼神。 林煜城不用想都知道秦沐阳接收到儿子的小眼神儿会是什么反应,在他开口之前就先用话堵上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儿,做饭去。” 秦沐阳看着林煜城要在儿子面前拿出老爸的威严又怕自己插手的为难模样,不由的心中想笑。同时,又觉的一股涓涓暖流在心中流淌。就是这种感觉。他来到这个家九年了,这父子俩,一个宠着他,随时顾及着他的感受;一个依赖他,把他当做自己的港湾。他们信任他,放心把自己,把自己最亲的人,把这个家,交给他。好像他本来就该在这个家里的这个位置上出现。殊不知,对于那两个人,他的出现,才意味着家。 “那好,你们聊。” 秦沐阳憋着笑,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补上了一句,“饭快好了。” 「这是让我别训狠了。」林煜城在心中暗自叹气,「我这个老爸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林勋自然明白秦沐阳的用意,脸上顿时散去了之前的阴霾,嘻笑着坐正身体,等着他老爸接下来的训话。 林煜城对自己儿子这明显的狗仗人势之举无奈之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原本自己想说什么了。客厅里霎时陷入那么半分钟的寂静,静到对坐二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你……”林煜城琢磨着怎样开场,“都多大了?你……” “14。”林勋没等他老爸这句话感慨完,就先如实的上报了年龄。 林煜城又被噎停了几秒。他郁闷啊,郁闷平时在谈判桌上的能言善辩、巧舌生花,到他儿子身上,就半点技能都使不出来了。 “嗯!14!你也知道你自己14了!” 林煜城轻咳一声,“你也不小了,应该有个男子汉的样子。能不能不一听到打雷,就怕的跟个树袋熊似的往你爸身上挂!” “我也不想怕……” 看着林勋的委屈样,林煜城一阵心酸。林勋落下这毛病,跟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虽然怨当妈的怎么能那么狠心当着自己孩子的面从阳台跃下,但自己多年的冷漠对悲剧的发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三个人,一个家(二) 林煜城的父亲就是个商人,母亲是高干子女,在一个无谓轻重的部门领着一份闲差。他姥爷在当年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借着老爷子的力,其子女也是从政的身居要职,从商的风声水起,唯独他妈妈一身清闲。或许老爷子心疼这个最小的女儿,或许她本就没什么野心。但她没有野心,并不代表他的先生没有。林煜城总觉的,他父母的结合,多半是父亲生意上的需要。因为他从未在自己父母身上看到能证明他们相爱的迹象。从小父亲就是各种忙,母亲在他小时候很照料他,当他上了中学之后,便也自己寻开心去了,反而是老太爷对他的关心更多一些。因为周围的人和事,使他对爱情从没有什么向往。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看透了政与商之间的那点事儿,也让他明白,什么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要比那虚幻的情爱更值得握在手中。 林煜城的太太,名叫徐媛,也是院儿里的孩子,从小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家关系不错。到了年纪两个人自然的就以男女朋友的关系相称,似乎不需要人提及,似乎就应当这样。大学毕业后,徐媛去了国外。林煜城跟着父亲学做生意,与内退并开始满中国旅游的母亲则是偶尔才能见上一面。虽然之前他对那些个勾当心理上有所准备,但真正接触后,才知道现实远比想象的触目精心的多。像是发泄似的,他开始变着法的排遣那份“年少轻狂”。就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同性之间也可以。他留意到,自己不仅对着香艳的美女会产生渴望,对着肌肉紧实身材好看的男人也是有感觉的。那些搅拌着滚烫汗水和挚热呼吸的热情,无关乎爱,只是对□□所带来的刺激的追求,和对心灵无法填满的郁怅的宣泄。是的,无论他得到了什么,掌控着什么,他的心,始终感觉是空的。 五前后,徐媛突然回国了。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对金童玉女早在五前年就分道扬镳的时候,两个人结了婚。林煜城没有问徐媛这五年在国外发生过什么,也没有问她回国的原因。对于他来说,与徐媛结婚和其他任何人结婚,没有区别。他不爱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是觉的,不管从家世背景到家人的接纳度,徐媛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他提了,没有任何的铺垫,没有制造任何浪漫的气氛。徐媛也答应了,没有迟疑,就那么简单和淡然的一个“好”字,甚至没有一点欢喜。 徐媛应该算是一个好太太,她没有太多的社交活动,公婆成天见不着影也用不着她照顾,偶尔回娘家看看,每天按时上下班,把房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对,是房子,因为那里,称不上是家。林煜城已经有自己的生意,并且在人工便宜的地方开了家工厂。经常飞来飞去的拉关系,跑订单,谈合作。对于他的状态,徐媛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即使对于他带回家的那些逢场作戏后不加掩饰的暧昧痕迹,徐媛也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他们就这样相敬如宾的生活着,是真正的相敬如宾。 两年后,他们的儿子林勋出生了。医生说,徐媛有点产后抑郁。林煜城请了保姆照顾他们母子,特意麻烦徐媛的姐妹淘抽时间多过来陪她聊聊天,自己也尽量减少一些应酬回家陪她,还时不时的带她去周边旅游散心。那段日子,估计是他们过的最像家人的时间了。一年后,徐媛的气色好了很多,甚至比她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有了更多的笑容。小家伙也会走路了,还时不时的蹦出几个说不清楚的单词。林煜城觉的,有了孩子的寄托,徐媛的日子应该不会感到孤独,便又重新回归了把家当旅店的日子。却没诚想到,在两年后的夏夜,徐媛穿着白色的长裙,像颗流星,结束自己本应盛放的生命,消陨于雷雨之中。 林煜城叹了口气,“林勋……你终归要长大的。你爸爸他……总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要学着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林勋低着头,摆弄着手指,显然是根本没把他老爸的话听进心里去。 他清楚的记得,那几年的雷雨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每每那道强光闪过,他眼前都浮现出妈妈穿着白色长裙,赤着脚,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到阳台;每每听到轰隆隆的震响,他耳中都会回荡起她牵他走过最后几步路时哼唱的《相伴到永久》。他想不起妈妈最后的表情。但直觉告诉他那个表情一定很美,美到让这世间的万物都会嫉妒。她一定是一个流落到了人间的天使,所以上天召回了她,让她不必再有痛苦,不会再有悲伤。然而,这些美他都记不清了,他脑中最后的影像,永远是那位天使以扭曲的姿势躺在血泊里,洁白无暇的裙摆沾着即使是漫天的大雨也洗不去的垢浊。 他惊恐,他无助,他想把自己脑中的东西去除干净,可他无能为力。直到有一夜,林勋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明闪划开黑暗,照映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带着求助的渴求,望向本只是想过来给他盖上被子怕他着凉的秦沐阳时,他被那人毫不犹疑的紧紧搂到了怀中。 那人的拥抱温柔而坚定,他沉溺在他的臂弯。一只耳朵被那人的手捂着,另一只耳朵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他听着秦沐阳有节奏的心跳,感受着秦沐阳另一只环过他的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着。那心跳蓬勃有力,声音仿佛能盖住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拍在背上的节奏像是一曲婉转悠扬的安眠曲,使人平静。就这样,他沉沉的睡了,一夜无梦。从那之后,只要打雷,他便会叫着“爸爸”,拖着秦沐阳陪着,仿佛只要有那个人在,他就可以安心。 「原来,在他来之前,我一直都是安静忍受的……」 然而习惯了依赖感觉的林勋,虽然道理都明白,但他并不想执行。就像有了蛀牙的小孩,明知道吃糖不好,但为了他好而收了他的糖,他心里还是会像要了半条命似的难受。 片刻安静后,林勋抬起了头,“老爸,你是在吃醋吗?” 这次,林煜城是彻底无语了。他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的儿子在插科打诨这方面,有这么高的天赋。 “你……”林煜城琢磨了一下,“你平时白天在学校打雷时你怎么过的?在学校自己能挺着,跟家就不成了?” “在家不是有条件嘛。”林勋不服气的嘟哝着,“你有饭吃的时候还会去乞讨?” 林煜城怒了,手忽的抬起来,林勋下意识的缩头闭眼。然而,林煜城还没考虑好这手是落在茶几上还是落在儿子身上,手下用几分劲儿的时候,那边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先吃饭吧。吃完了再慢慢聊。” “好嘞!”林勋像只猴子,嗖的一下就窜到了桌边,直接下爪子捏了片叉烧就往嘴里填。 “洗手去!”秦沐阳冲那只脏爪拍了一巴掌,林勋麻利的滚去卫生间洗手了。 林煜城的手还在空中举着,这会儿是既憋气又郁闷。 “你也别坐着啦,帮忙端菜。” 媳妇发话了,那就……遵命吧。林煜城无奈的摇摇头,从秦沐阳身边经过的时候,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都是你给惯的!” 有无敌调和剂的存在,晚饭到睡前的气氛自然都是,轻松而和谐的。 窗外细雨绵绵,折射着皎洁的月光,织出万千丝线。 林煜城在客厅悠闲的看着电视。林勋抱着一个枕头和一个空调被蹑手蹑脚的从主卧里溜出来,正撞上裹着浴袍刚从卫生间出来还一头发水的秦沐阳。两人都先是一愣,然后就都报以心知肚明的微笑。 “做贼去了?” 林煜城眼睛都没往自己儿子的方向瞅,就明白那小子在做什么。 “老爸,今晚爸爸和我睡。” “我今儿的话白说了吧?” “这事儿也得循序渐进着来啊!” “我说”林煜城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你小子故意的吧!这外面没打雷没打闪的,你怕个屁啊!赶明儿给你换个单人床,你就不折腾了!” “你知道这外面的小雨会不会转成雷雨啊?”说着,林勋腾出一只手拉起秦沐阳就往自己的卧室走,一边走一边嘴还不闲着,“老爸你都长成大人几十年了,还成天让爸爸陪着呢!我偶尔让爸爸陪一晚怎么了?老爸就是吃醋!” “你他妈能和我一样?” 林煜城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儿子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和他抢人。 林勋还想回嘴,秦沐阳直接把他推进了屋,“快去睡,明儿还让学呢!我和你爸说几句话,一会就进屋陪你哈。” 大男孩老实的应了,老男孩还气鼓鼓的跟沙发上窝着呢。秦沐阳笑着走过去,挨着林煜城身边儿坐下,用手推推他的肩膀,“哎,真跟你儿子吃醋啊。” “我犯得着吗?” 林煜城翻了个白眼,可脸上明明写着:嗯,就是这样的,没错! 秦沐阳侧身轻轻的靠在林煜城的肩头,带点沙哑的声音透着眷恋。 “你也知道,这孩子从小缺乏安全感。能成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他是得长大,可总归得慢慢长才是,哪有一蹴而就的?” 见林煜城紧绷着的脸有所缓和,秦沐阳直起身,伸手捋过他那有些花白的头发,双眼中的柔情简直都溢出来了。 “等他真长大了,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展翅飞走的时候,你想有人跟你争跟你吵,还没人乐意陪呢!那时候我就成天跟你面前晃悠,缠着你,可不许烦我哦。”说完,捧着老男人的脸蛋亲了一下。 “啵”的一声后,老男人竟然脸红了。 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等我能活到那会再说吧。” “呸呸呸!祸害活千年。” “活千年的那个王八。” “噗——”秦沐阳忍不住笑了。 林煜城也换上了笑颜。他伸手搂住身边人的腰,下巴蹭着怀中人的额头,喃喃的说,“你本来有保送的一流大学,又有家人联系的国外学校,你却什么都不顾的跑来这二线城市读大学。毕业后你明明有大好的前程,却被困在这儿又当爹又当妈的带孩子……你最好的年华都跟了我这个老头子了……我还真是个祸害啊!” “你当我大姑娘哪!男人三十一枝花,四十花中花。倾付了最好年华的人是你不是我!再说,以我的性向,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现在白捡了个大便宜,怎么看都不像是我吃亏啊。” 林煜城没再回话。对于感情的付出,孰多孰少,谁对得起谁,谁又耽误了谁,怎么算得清呢?他们都没有对自己的所做的感到过后悔,就足够了。 电视上娱乐大众的节目在如火如荼的上演。林煜城紧紧拥着秦沐阳,就这么静静坐着。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隔离的空间。他们不需要任何语言,也可以感受到对方投诸在自己身上的爱。 许久,秦沐阳轻轻推开林煜城,“我去陪陪小勋。你也早点睡,明儿上午不是还有会呢。” 林煜城点点头,道了声“晚安”。在秦沐阳起身的时候,还把人拉回怀里,留了个依依不舍的热吻。 「岁月绵长。有你真好。」 ☆、过节(一) 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着。眼看着满地的枯黄替换了原先的艳色。 越近年底,林煜城就越忙。尤其是那些外单,必须赶在圣诞节前把东西搞定。所以,近半个月他都没时间回家。 林煜城的忙碌反倒成全了林勋,连怕打雷的借口都不用找了,直接搬了秦沐阳的铺盖安放在自己床上。秦沐阳对他的举动很是无奈,都自我调侃上了:我是看出来了,在你们父子心目中,我就是专职暖床的。 藏青色的帷幕笼罩了大地,雪白的明月亮升上了天空,竭力驱赶着夜的黑暗。 林勋与秦沐阳肩并肩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有睡意,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爸爸,你怎么会看上我老爸的?” 在林勋看来,他老爸又老又无趣,整天总喜欢端副家长的架子,还经常忙的不着家,把自己完全扔给小爸爸。而秦沐阳年轻、帅气、温柔、善良、又有耐心又有包容心……总之优点数都数不完。他很好奇,他老爸当年使出怎样的解数,才能让秦沐阳狗屎胡了眼般死心踏地的跟了他?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秦沐阳实话实说。 林勋一边心里咆哮着“我擦,爸爸好纯情”,一边嘴上吐槽“不是吧!这也行?” 秦沐阳又思考了片刻,很认真的给出了第二个回答,“因为他帅。” 林勋心里沸腾了:他哪里帅?哪里帅了! 秦沐阳此刻听不到林勋的内心读白,以为他不信,继续解释道,“是真的。我看到你爸第一眼,就被他迷住了。当年,还是我主动的呢!” 说到当年,秦沐阳下意识的露出一脸甜蜜的表情,被柔和的月光映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唯美。 林勋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脑补了一下纤弱白皙的美少年捧着花娇羞的对面瘫魁梧大叔告白的场景……呃……那画面太美,让人不忍直视。不过,最终,好奇君还是战胜了理智君。 “你是——怎么对老爸告白的?” 秦沐阳双眼望向天花板,透着点羞涩的微笑,温和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般。他说,“我拦住他的去路,然后对他说,‘我想和你上床’。” 林勋这会是彻底斯巴达了。他睁大了眼,张着嘴,半天都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充满诗意和浪漫气息的深情告白才符合面前这个人的设定好吧!怎么可以这么直接?! 林勋翻了个身,背对着秦沐阳,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半天没说话。 “你怎么了?” 被子里林勋瓮声瓮气的回答,“现实太残酷!我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让我死一会。” “伤着伤着,就习惯了。”秦沐阳轻笑着,起身把林勋从被子往外刨,“快出来吧,一会憋死了,我可没儿子赔给你老爸。” 不一会儿,林勋“破茧而出”,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秦沐阳躺回原来的位置,没有看林勋,“哎,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儿?” 林勋摇头。 感觉到他的动作,秦沐阳迟疑了片刻,“那……男孩儿呢?” 林勋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过身直接枕在秦沐阳肩上,手搭在秦沐阳胸前,形成一个半搂着他的姿势,在他耳边低低的问,“爸爸,你倒底想问什么?”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耳语,耳边似有若无的骚痒,胸前不轻不重的压力,全都透着暧昧。以往睡觉时被林勋当抱枕一样手脚并用的缠着,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会感到不安,会觉的手足无措。 “呃……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了么?” 秦沐阳轻咳了两声,缓解一下自己尴尬的情绪,“我和你老爸都不是保守的人。如果有女朋友呢,不用瞒着,全完可以大大方方的带回家来嘛。不耽误学业就成。嗯……那个……男朋友也没问题。” 林勋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的放了手。 “没有。女朋友,男朋友,都没有。”他一字一顿,说的认真,“没有一个人,让我有心跳的感觉。” “那叫心动的感觉。” 秦沐阳调侃着,“没心跳你就死了。”说完便笑了起来。 林勋也跟着笑了。过了一会,他问, “老爸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他初恋?” “啊?” “哈哈哈哈!没想到那个老男人还有害羞的时候。” 林勋低笑着,整个床垫都随着他极力克制的憋笑而轻轻颤动着。 “这事儿,差不多有好几年了。你跟公司加班,老爸去应酬,喝醉酒被朋友架回来。一进屋就死抓住我的手,一个劲儿的告白。说什么‘沐阳,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还有什么‘这辈子有你我就满足了’啊,‘谢谢’啊之类的。” 秦沐阳有点呆了。这些话,林煜城从没有当面对他讲过。在他看来,这个当年三十多岁英俊潇洒、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有一打的情史也不足为奇。他以为自己只是不足为道的其中之一,最后好运的留了下来。疏不知对于林煜城,自己还是个特殊的存在。 “可能,我有点随老爸。”林勋的话打断了秦沐阳的思绪。 “嗯?”秦沐阳没明白林勋的意思。 “就是,没碰到那个r right,就不会有爱的感觉。” “r?” “啊~~爸爸,重点不在这儿啦!” “好好,我不打岔了,你继续说。” 接下来的话,林勋收敛了所有玩笑的气息,说的很慢,很郑重。 “或许,我在很多年后才会遇到那个对的人。不过,我不会像老爸那样,为利益随意安排自己的姻缘,也不会排解寂寞而玩什么感情游戏。我这一生的情感,只为等他出现。在此之前,我宁愿一直是一个人。” 「多单纯的想法啊。」 秦沐阳喜欢这样的林勋,干脆,至诚。但他又担心这孩子一根筋的爱,以后会伤了他自己。 「不过,以后的路还长。谁又能预测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呢?」 终于到了12月24日。 林煜城总算有时间给自己放大假。秦沐阳所在的公司是外企,中午就可以撤了。25日又正好是周六。两个人打算好好的过回洋节。 林煜城中午的时候开车去秦沐阳公司接上他。两个人午饭去了附近的新开的粤菜馆,然后直奔购物广场分头挑选礼品。秦沐阳给林勋准备了他心仪已久的魔声阿迪达斯三叶草系列耳机,送给林煜城的是瓶万宝龙legend男香。林勋从小喜欢画画,林煜城这次买了个绘板送儿子。至于爱人嘛,想到准备的东西和随后秦沐阳使用它时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心跳不由的开始加速,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坏笑。 “我说,你偷着乐什么呢?” 林煜城那脸偷了鸡的狐狸样的表情,让秦沐阳实在是想忽略都不成。 “晚上你就知道了。” 林煜城贴近秦沐阳耳语了一句。直觉告诉秦沐阳,今天晚上,大概、似乎、一定不那么好过。 两个人逛完了商城,又杀进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食材。秦沐阳说,既然过洋节,晚饭他就做顿西餐。林煜城自然没有意见。他看秦沐阳在牛排那转悠了半天,自己就先跑去了百货区,拿了一颗很小的圣诞树,还挑了些彩带、彩灯之类的装饰品。 采买完已经快5点了,两个人又开着车去学校接上林勋。三个人一起回的家。 这边父子俩布置着圣诞树,那边秦沐阳在厨房准备着一家人的圣诞大餐。晚8点的时候,圣诞树上的灯点亮了,美食也上了桌:奶油蘑菇汤,吞拿鱼沙拉,芝士烤虾,黑椒牛排,海鲜焗饭,焦糖布丁。真是从汤到头盘到主菜到甜品,一应俱全。林勋口水都快出来了。 林煜城开了瓶珍藏的红酒,一家三口坐在餐桌旁,一起举杯! “cheers!” “爸爸,以后每年圣诞节你都给做西餐,好不好?”吃也堵不上林勋的嘴。 “好。”秦沐阳痛快的答应了。 “如果每个平安夜都能一起这么过就好了。” “又不是第一次一起过。”这回接话的是林煜城。 “大半夜醉醺醺的回来也算?” “那不是谈生意嘛。” 林煜城虽然有很正当的理由,但与现在这样温馨的气氛相比,他之前确实忽略了家人的感受,声音不自觉的没了底气。 说完,又觉得自己得再找回点面子,于是对林勋道,“以后你有了女朋友,估计让你回来过平安夜你都不肯回来。” “谁说的?” “你老爸我说的。不信咱走着瞧。” …… …… 秦沐阳看着这欢快斗嘴大小朋友,嘴角止不住上扬。有什么还能比拥有这样的生活,更令人觉的幸福的呢? 饭后,林煜城帮着秦沐阳收拾完碗筷,便坐到沙发上看书去了。林勋拉着秦沐阳一起打电动。客厅的地毯上,两个年轻的身影随意的坐着,握着手柄,专注的打着对战,时不时的调侃一下对方的技术。林煜城看的动了心,放下手中的书,朝两个人走了过去。 他坐在秦沐阳身后,“我试试?” “老爸!你肯定赢不了我!没跑的!” “人不大,口气不小。” 林煜城就着现有的姿势,手臂环过秦沐阳,去拿他手中的手柄,下巴顺势往秦沐阳的肩上一搁,“教教我,怎么玩。” 秦沐阳被林煜城圈在怀中,身体向后轻倚,给玩心大起的中年人讲起了游戏规则。 介绍完毕,林煜城就与林勋开战。林煜城是各种惨败,但他嘴上一直不服输,一遍遍的再来。林勋也明白这是老爸的一种亲近与补偿的举动,当然不会扰了他的好意,一直陪着。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深夜。 秦沐阳不知什么时候,竟这么半倚在林煜城怀里,睡着了。爷俩互看了一眼,同时做了一个禁声的收拾,然后相望一笑。林勋关了电视,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林煜城则把秦沐阳横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回了屋。 「虽然今晚为秦沐阳准备的礼物没用上。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过节(二) 睁开眼,天已大亮。转头看向通透的落地窗,寻找冬日温暖的阳光,却被一片茫茫白色迷了眼。 「昨天竟然忘了拉上窗帘。」林勋双眼迷离,保持着挺尸的姿势继续发呆。半晌,他才发觉到窗外不同的景色。 “下雪啦!”林勋兴奋的冲向主卧,急于让两位爸爸分享他此刻的心情,结果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时候,他的两位父亲很可能并不想被人打扰。于是,当他推开门的瞬间,亲眼目睹了亲密情人间的热情拥吻。 两个人未着寸缕,赤/裸的身体紧紧相帖,长腿交叠。他们融化在对方温暖而有力的臂弯中,吮吻的忘了情,连被子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都不曾发觉。 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秦沐阳转开脸,看到愣在门口的林勋,赶紧轻推身上的林煜城,示意他停下来。情/欲正浓的老男人被打断了好事,自然没有好脾气,直接开吼,“谁让你进来的?怎么不敲门?!” 林勋乖乖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然后很规矩的敲了几下,并且礼貌的问,“我可以进去吗?” 林煜城满脸黑线,秦沐阳则笑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刚才的好气氛被完全破坏,床上的人也都无兴致再继续下去。秦沐阳起身去捡被子。 “不早了,是该起床了。” 秦沐阳笑着说。 林勋听到里面说起床,便再次推开了门。“下雪了。爸爸,我们下去堆……”话在这里卡住了。 他面前的男人侧立于床旁,背脊连着腰臀勾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全身的肌肉紧致结实却不夸张,几点红斑散落在脖颈与锁骨处白皙的皮肤上,身上的潮红尚未完全消褪。手上还没全抱起的被子,一半耷拉在地上,一半被他抱在怀中,正好挡住身前的重点部位,若隐若现,看的林勋顿觉脸上像着火一般灼热,支支唔唔的挤出一句“我……我……我先下去了”,就风一样的赶紧逃了。 等到秦沐阳收拾妥当下楼,林勋的雪人已经具备初形。秦沐阳对着雪人空白的脑袋相了半天的面,然后丢下一句 “等我一下”又匆匆的上了楼。 不一会,他拿了水果下来。先给雪人镶上两颗葡萄眼睛,然后在脸正中插了一个巴西蕉的鼻子,最后用车厘子装饰出一点朱唇。 “搞定!”秦沐阳满意的拍了拍手。 “爸爸,这也太难看了吧?”林勋提出质疑。 “是吗?”秦沐阳托着下巴对着自己的杰作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可神情分明是:哪里不好看嘛!我觉得挺好的! 果然是审美问题啊!林勋终于为秦沐阳为什么能看上他老爸找出最根本的理由了。 完成杰作准备收手的父子二人被旁边孩子们抛出的雪球殃及,一时兴起,便参与进去,玩了个痛快。 林煜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雪中肆意奔跑,畅快的打着雪仗的身影,不由的会心一笑,好像自己霎时间都跟着他们变年轻了。 两人嬉闹到了大中午,于是午饭一家子去外面解决。下午又陪林勋逛。本该一大早就开始的拆礼物时间,就这么被拖到了晚饭后。 先是狂喜的林勋一通尖叫,兴奋的冲向秦沐阳,捧着他的脸蛋,踮起脚对准他的嘴巴狠狠嘬了一口。 “爸爸,我太爱你了!我想要这个好久了!” 明明林勋才是他儿子,可林煜城此时此刻,看到此景,为什么心中会有种自己最宝贝的白菜被一头小野猪拱了的感觉呢? “咳咳”林煜城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我呢?” “喔,谢谢老爸。”林勋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林煜城一脸的不满。 “你那么有钱,应该给我买个绘屏。” “你当钱那么好赚?” “赚钱用来花的,下次别这么抠门儿了啊!这次原谅你了。” 林老爸被自己儿子深深的伤害了。「这是我亲生儿子吗?」 秦沐阳看着林煜城一副受了内伤的表情,笑着凑到他身边,扳过他的脸,用舌尖轻勾了一下他的唇角。当林煜城被这个动作吸引,收回了注意力,秦沐阳才加深了动作,送出了一个缠绵的长吻。 “别吃醋了,我补偿你。” 秦沐阳笑盈盈的哄着老男人。 「这明明是赤/裸/裸的勾/引啊!」林煜城只觉的浑身燥热,恨不得直接抗了人回屋开吃,但礼物还没交换完,又不能这时候开办。他此时的心中,真犹千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看着眼前人还不自知的一副单纯表情,林煜城无奈的叹了口气,抬眼瞅见林勋还呆呆的站在他们面前。 “我们的礼物呢?”他问。 “啊?哦。我去拿。”林勋似刚刚晃过神,移开了专注的眼神,匆匆的去了卧室。 林煜城眯起眼睛,总觉的刚才林勋的眼神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那神情好像想隐藏什么,又抑制不住的透出那么点——狼性。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即使漫天多彩的烟火,也未能照亮心中的那片阴霾;响彻云霄的鞭炮,也没有驱走身边的那抹寂寥。 除夕,本该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顿团圆饭,谈天说地,一同等待着新春钟声的响起。而于秦沐阳来说,这一夜,却是这一年中最孤寂的时光。 自他与家人闹翻,被赶出家后,就没有再回去过。起先,还会时不时打电话回去问候,但只要是他父亲接起来,便会二话不说的直接挂断。如果是他母亲接到电话,总是先要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翻,希望他能回头,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久了,总是话不投机,秦沐阳便将电话改为短信问候,算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尚有一份牵挂之心。而林煜城虽然求了婚,但他们这种不被社会认可的关系始终无法放到明面上。尤其是在这种一家团聚的大日子,林煜城更不可能以伴侣的名义带他回家。 所以,这九年来的除夕夜,秦沐阳都是一个人过的。一个人包饺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春晚,一个人收拾屋子,一个人睡……他不禁想起高适的一句诗:“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明天起,又是新的一年。有新的□□,就有新的希望。」 而另一边,却是热闹无比。 今年老太爷虽96高龄,身体却很健朗。平时分散在各地的子女们,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都会在除夕携家人归来。毕竟四世同堂的光景能再有几年,谁也说不准。况且,除了表孝心,家中各方之间多少都会有利益牵扯,正好借这个时候网罗可用的资源,一举两得,又有谁不肯回来呢?毫无悬念的,林煜城见到了平时几乎不联系的爸和已经把“失踪”作为常态的妈。 老太爷虽然不怎么待见这小女婿,但对林煜城这个小外孙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林煜城小的时候跟他的时间比跟他小女儿女婿多。至于林勋,这个外曾孙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可能因为心疼这孩子小时候的遭遇,也可能只是因为他是最小的一个。 一大家子或聚合或分散的在一起聊着天。刚退一线的大舅,某国企转型上市后成为集团大股东的大舅妈,政协委员的二姨,海关总署任职的二姨夫,跨国贸易公司老板的三舅,因为出国考查没能回来的某办公室主任的三舅妈。林煜城同辈的兄姊及配偶中有从政的,有经商的,有做认真学问的,有玩“文化”的,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也有斡旋于三教九流之间的……林勋他们这代人,不管是自愿的,还是另有目的的,则都陪在老太爷身边说着话。 林煜城看着这满房的人,摆的是各型的嘴脸,上演着多样的戏,真的是五花八门,超级精采!笑完别人,又瞧瞧跟关税征管司副司长的二姨夫和市城建局的大表哥大聊特聊的自己,自嘲了一会。他突然很想念秦沐阳,想念他的温柔,想念他的单纯,想念他的笑。如果说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干净的人,那就是秦沐阳了,那种从里到外干净到让他有神圣的感觉。想到这里,林煜城一怔,原来他会爱上这个人是有理由的。自小在如此唯利是图的环境中长大,耳濡目染,明白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以拿来卖的,只要价格合适。他没见过真情,也不懂真心,只有是否合适。而秦沐阳却给了他一直缺失的、甚至从来不信的东西——没有原因,不需筹码,只是单纯的,爱着。 第二日午饭后,所有人或拿足了所需的信息,或捞够了应承的油水,都前后脚的各自散去。小楼又恢复了平静。两个保姆一个勤务兵,陪着老太爷继续着安静的生活。坐在沙发上那抹佝偻的身影,在冬日午后的暖色阳光中,更显寥落。 回家的车上,父子均是无话。过了很久,林勋突然开口,问道,“老爸,你想过把爸爸带回家吗?” 想过吗?想过的吧。林煜城自己都犹疑了。似乎最初的几年还曾为难过以后要怎么让家人认可秦沐阳。但后来,一是他与家人的感情太过淡薄,跟本没人过问他的日子是跟谁过的,怎么过的;一是秦沐阳从未想过要与他的家人有什么瓜葛。久了,这个问题就不再被记得。但忘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如今林勋的一句话给他当头棒喝。对外,秦沐阳是他的远房表亲;于家人,都以为是林勋的家教、心理咨询师之类的;只有那几个参与他求婚的圈中好友,才知道秦沐阳与他的真正关系。秦沐阳从未表现出介意,但他心里真的一点别扭、一点遗憾都没有吗?谁都会渴望可以在阳光中毫无顾忌的手牵手并肩同行吧!谁都会希望在别人问起时大大方方的宣布“这是我的爱人”,而不是嗑嗑吧吧以各种亲戚朋友之类的关系来遮掩的吧!即使他不曾提及,即使他不求回报。 他想起五年前秦沐阳被骗回家那次,秦沐阳打电话给他,说他和家人出柜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显然,他刚哭过。然后是重重的摔门声,很响的一个嘴巴,电话似乎被扔到了一边,但没有挂断。之后便是他父亲的怒骂,让他跪下,还伴随着叮叮当当各种东西被掀翻、被砸碎的声音。他的母亲一直在旁边劝说,要他认错,要他回头。林煜城一直没有从电话里听到秦沐阳的声音,他开始担心,这倔孩子不会被打坏了吧?当电话里传出他父亲威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你现在就跟他分手!不然,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从此断绝父子关系!你要是敢走出这门,这个家你就永远不用回来了!”,秦沐阳才传来微弱但坚定的声音,发着颤音,带着歉意,“对不起……我爱他……”。到这里,林煜城挂断了电话。他,听不下去了。那个人的一句“我爱他”,像刀子一样将字刻在了他心上,让他疼,也让他刻骨铭心。就在那天,他去首饰店买了戒指,并且给关系最铁的几位圈中好友打电话,策划了那场求婚。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待秦沐阳好,尽量弥补他为自己所失去的。可时至今日,他又做到了什么? “你爸爸不正在家里等着咱们回去呢吗?” 林煜城眼圈红了,却故作镇定的调侃。 “别岔开话题!爸爸这些年除夕是怎么过的,你会不知道吗?” 于儿子的质问,林煜城无言以对。 “明年除夕,我想和爸爸过。”林勋喃喃的说,“你也陪爸爸过吧,就像……就像平安夜那样。” 顺着少年尚还稚嫩的脸庞流下的泪水,反着金色的光,竟然有些刺眼。 林煜城伸手揉了揉林勋的短发,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过节(三) 爷俩到家的时候,秦沐阳如往年一样,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 干贝和木耳已经发上,江米也泡在水里,鲟鱼还在袋子里做着最后的挣扎,肉馅和各种蔬菜备在一边,秦沐阳正认真的剥着虾壳、挑着虾线。 “爸爸,用我帮忙不?”林勋脱了大衣就直冲进厨房了。 “你是越帮越忙。该干嘛干嘛去。” 秦沐阳拍掉吊上他脖子的爪子。 “别跟这儿捣乱。客厅看电视去。” 林煜城瞪了一眼林勋,说着卷起袖子,准备开始对鲟鱼下毒手。 意识到林煜城要做什么,秦沐阳干紧停了手上的活拦下他,“等一下”。 他简单的擦了一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面对面的套在林煜城身上,然后转去他的身后,一边给他系着,一边说,“鲟鱼不好杀,小心弄你一身。” 林煜城就那么架着两条胳膊,看着秦沐阳给他套围裙,脑中忽然闪过妻子早上为相公整理衣冠的画面,不由的浮现一脸带点羞涩的奸笑。 秦沐阳对着林煜城的表情呆看了那么几秒,便一巴掌把他的思绪给拍了回来,“你又想什么呢?” “想你呗!”老男人不害臊的贴上来。 秦沐阳满手的虾味,只好横起胳膊把林煜城挡开,“要帮忙就赶紧,不然就麻利儿滚出去,别跟这儿碍眼。” “就是。”林勋附和。 秦沐阳说完大的又转身对着小的,“还有你。你就别跟这儿杵着了,厨房就这么大点儿,都转不开身儿了。” “就是。”林煜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秦沐阳被这两只活宝逗的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择虾去了,随他们爷俩折腾。 林勋哪儿是帮忙,整个s一狗皮膏药,秦沐阳干什么,他就紧贴在边上看他干什么。林煜城就纳了闷儿了,要说儿子也不小了,一般男孩到这个年纪都挺烦大人的,尽量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林勋怎么还这么爱粘着秦沐阳,还似乎越来越粘。 有这大瓦数灯泡明晃晃的照着,林老爸想和爱人亲密的说说小话儿、制造点儿厨房的温馨气氛无从下手,恨的他最后不惜动用佛山无影脚加狮吼功,才将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小鬼赶了出去。 “滚!”老林给了小林的屁股一脚,把他踢出了厨房。 厨房终于回归于平静。林煜城一边择着菜,一边似乎漫不经心的开口,“想回家看看吗?” 秦沐阳正在调肉馅的手僵在那,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歪过头,疑惑的看着林煜城。 感受到秦沐阳的目光,林煜城也停下手上的活,转过身正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郑重又不失温柔。 “你想回家看看吗?我陪你。” 秦沐阳花了好大力气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似的,用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面前无比认真的面孔,嘴唇颤抖着,却最后也没有回答。 晚饭并不繁复,四菜一粥:清蒸鲟鱼,上汤娃娃菜,珍珠丸子,荷塘小炒,外加海鲜砂锅粥。林煜城一脸幸福的享受着美食。林勋依旧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吃相,他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表达对秦沐阳厨艺的喜爱。而大厨本人却有点兴致缺缺,心思完全不在这儿。 晚上,一家三口互道晚安后,各自回了卧室。收拾妥当,秦沐阳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林煜城爬上床,将他揽进怀中,轻轻的咬扯住他的耳垂,低低的问,“想他们吗?” 秦沐阳点点头。 “那就回去吧。明天我订机票,这会儿正好人少。看看需要给老人们带点什么,咱们明天去买。如果你想多住几天,就跟公司请个假。想呆多久我都陪你。” 秦沐阳轻笑了一声,却显的很无奈,“我连家门都未必进得去呢!” “都五年了,什么样的火气都该消的差不多了吧。再说了,我把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都拐走了,怎么着也得有个交代。老爷子有火,就让他冲我发。” “跟你发的着吗?” “怎么发不着了?这么久了,我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了个这么没担当的人,我要是你爸妈也不看好咱们。” 林煜城把圈着秦沐阳的手紧了紧,想在用这种方式给他安全感。 “还越说越上瘾了是吧?” “那你,倒底回不回去?” 林煜城把唇贴在秦沐阳的耳边,鼻尖似有若无的蹭着他的脸。 秦沐阳想了一会,好像是想通了,又仿佛是让林煜城想的担当给了些勇气,答了一声“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煜城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在秦沐阳的胸腹上反复的摩挲着。秦沐阳身上窜过一阵阵的酥|痒,他抓住老|色|狼的不安分的爪子笑道,“别闹了,我累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2节 “适量运动有助于睡眠。”老男人话中含笑,说着翻身压上,直接将唇瓣含进嘴里。 这边两个大人开始上演18|禁|的旖|旎|爱|情|动|作|戏,那边林勋关了灯并没有睡,躺在床上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跟群里一通侃。 冯靖:明儿太|阳|城? 太|阳|城是这边最有名的游戏城,开了有半年了。它有名不只因为有最先进的机器,最新的游戏,传说中最ol的5d效果,还因为这里的游戏币是可以兑换回现金的。单这条就令无数人24小时沉迷在这里,不论大人、孩子,那一双双熬的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的东西是相同的——贪婪。在全|国|禁|赌的大环境下,能开起这样的游戏城,并且如此明目张胆,足以证明这家店的后台有多硬。于是,揣着大把压岁钱的孩子,便成了这阵子□□最主要的顾客。 赵永平:明天去游泳。 冯靖:游泳能游一天啊!再说了,大冬天的游什么泳! 方朗:我明儿也去不了,和我爸妈拜年去。 冯靖:明儿都初三啦!你家有多少亲戚? 方朗:我奶奶多,不行啊! 方朗的祖辈追溯起来,到清朝那会是位道台。到他太爷爷那辈起开始经商,常和洋人打交道。他爷爷原本有个原配,文_革那会被斗的太狠,挖出曾经藏在地底下的金条,抛下夫人自己跑了。到了台湾重新经营,又娶了方朗的奶奶。要说他爷爷能那么快重震雄风,也多亏了这新夫人家里的背景。改革开放后,瞅准了大陆的市场,老爷子以台商的身份回来发展。待儿女都能独立照顾自己了,老太太也陪着搬来了大陆。一次偶然的机会,老爷子去早已面目全非的旧宅遗址缅怀过去,碰到了他自己都已忘记的原配夫人。老太太孑然一人,无儿无女,这么多年一直等着他的夫君归来。老爷子觉的很对不起这个人,便与他太太商量。方朗的奶奶倒也大方,尊称了一声姐姐,命自己的儿女要待她如母。老太太不是个愿意拖累别人的人,年纪差不多的时候,就把房子一租,带着自己的工资往养老院一住,和一堆老头老太太们一起倒也惬意。小辈的人谁有时间就过去瞧瞧。明天,方朗便是要随着他的父母,去看这位奶奶。 冯靖:你们真是不给面儿!林勋。 林勋:明天我也不成。 冯靖:你又干嘛去? 林勋:我跟家陪我小叔。 冯靖:你小叔那么大个人了,还用你这小屁孩儿陪? 赵永平:冯靖,你不是年前新嗑一妞儿吗?怎么不让她陪你去? 冯靖:提起她就烦!前年就电话问我什么时候陪她逛街。她要是知道我去|太|阳|城,非得缠死我不可!我就奇怪了,这街有什么好逛的? 赵永平:一看你就还没拿下呢!等拿下了,她想的就不是逛街了。 冯靖:不想逛街想啥? 赵永平:【奸笑】 群里热火朝天,好久不吱声的方朗给他发来了私信。 方朗:甭理丫的。 方朗和林勋走的最近,平时聊天什么的林勋常会把秦沐阳挂在嘴边,似乎在这个孩子心目中,他小叔是神一样的存在,其重要性远远超过了他的父亲。 林勋:没事儿,反正他也没说什么。 方朗:你对你小叔还真好。 林勋:我那个不靠谱的老爸成天跟外面忙。从小都是我小叔带我。 方朗:就是给你开家长会那个? 林勋:是啊。帅吧!人可好了! 方朗:你小叔多大了? 多大了?林勋还从没在意过他的年纪,他觉的,秦沐阳一直像九年前那般温柔、阳光,没有变过。 林勋:好像……27了吧。 方朗:看着不像啊,跟大学生似的。 林勋:是吧。我小叔好像不会老似的,看着跟9年前一样。 方朗:你小叔都在你们家呆9年啦!他爸妈呢? 林勋知道秦沐阳的父母还健在,但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父母,节假日也没未回过家。他,到底发生过什么?相关的记忆,只有五年前秦沐阳接了个家里的电话就急匆匆的回去,然后过了两周又颓然的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关于他家人的消息了。他想起那天接机,也是他老爸求婚。在去机场的车上,他老爸异常郑重的叮嘱他,“一会一定要牢牢的抓住你爸爸的手,抓紧了,千万别放手。”他还记的他老爸说话时紧张的颤音,那患得患失的表情,还有强忍着泪泛红的眼睛。 见林勋半天没有回答,方朗知道自己的问题不合适,于是换了个话题。 方朗:你小叔有女友朋没? 「女友朋没有,男朋友倒有一枚。」林勋心想。 林勋:……没有。你问这个干嘛?爱上我小叔了? 方朗:滚!以为都跟你似的! 林勋:什么叫都跟我似的?我怎么了? 方朗:成天三句话两句不离小叔,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叔”是你女朋友的名字呢! 林勋:【炸弹】 林勋手上聊着,脑袋里琢磨着,如果谁敢打他爸爸的主意,他老爸肯定能把那人撕的粉碎。 方朗:你就不担心,你小叔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疼你了? 林勋:我都长大了。以后该换我疼他了。 方朗:没看出来,您还有这份孝心呐! 林勋:尊老爱幼是我国的传统美德。来,小朗朗,让勋哥哥好好爱爱你。 方朗:【竖中指】 方朗:我去睡了,明儿还得早起呢。 林勋:朕准了。跪安吧。 方朗:你大爷! 林勋:乖~ 方朗:不跟你臭贫了。拜。 林勋:88。 结束没营养的对话,伸了大大的懒腰,林勋觉的有点口渴,打算去客厅的冰箱拿瓶饮料。楼外路灯昏黄的光,透过斑驳的树影,从偌大的落地窗照进来,使得客厅即使没有开灯,也并不会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林勋轻手轻脚的过去,手还没碰到冰箱门,一串被压抑了的呻|吟|声飘进了他的耳中。 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这声音太过诱惑,林勋鬼使神差的顺着声音,小心的挪动着脚步,最终停在了主卧的门前。 “嗯……别……哈……嗯……不、不要了……啊……” 是秦沐阳是声音,但又与平时不同。他平时声音温柔如潺潺溪水,清澈、温和、使人沉静。而现在,虽然还是温柔的声线,但里面裹着甜腻,散发着魅惑,又带着丝似有若无的柔弱,引|诱着你不禁想上前疼|惜|爱|怜,同时又想下重手狠|狠|蹂|躏。 断断续续的音节,配合着或抑或扬的音调,一下又一下,撩|拨着林勋的心弦。即使隔着厚厚的门板,也能在脑海中绘声绘色的描摹出了一幅令人血|脉|喷|张的|旖|旎|景|像。林勋心如擂鼓,呼吸几乎停滞。理智告诉他离开吧,而身体却不听话的一动不动。直到房内的呻|吟声渐熄,传出希希索索的声音,林勋才如从梦中惊醒一般,扭头冲回了自己的卧室。 这晚,林勋没有再去拿饮料,也没能睡着。他耳边反反复复都是秦沐阳强制压抑的、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而两位家长并不知道,这一夜,那个在他们眼中永远是孩子的人,发生了怎样的微妙改变。 ☆、过节(四) 由于知道了夫夫俩的打算,林勋强烈要求一起去。秦沐阳起初并不太同意。此去结局是好是坏先不论,过程肯定不怎么顺利,他可不想孩子跟去一起受罪。而林煜城却有着他的考量。老人一般对隔代的孩子都比较宠爱,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有个孩子在应该能缓和一些气氛。而且,别看平时林勋对他气死人不偿命,哄老人这方面还是很专长的,看看自家老太爷就能明白。最后,林老爸还是订了三张第二天——也就是年初四——的机票。 三个人上午收拾好行李,下午一行人一起去给老人选礼物。 在商场,他们遇到了方朗和他的家人。两个孩子一见面就扔下大人们跑一边儿喝饮料加聊天去了,两方家长也彼此客气的打了招呼,随便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 “另一个是你爸?” 方朗盯着林勋所谓的小叔身边那个人,成熟稳重又不失活力,谈吐举止儒雅又不乏气场。 “嗯。”林勋漫不经心的答。 方朗的双目闪着出艳羡的光芒,感叹到“好帅!” 林勋却是一点自豪感都没有。 “你小叔他……” 方朗的眼神在林煜城和秦沐阳之间扫了几圈,犹豫了一下,“他和那次在学校见到的不太一样。” 林勋心说能一样才怪呢。现在有他老爸在旁边散发着雄|性|荷|尔|蒙,那个小男人被持续不断的爱意滋润着,就像边上有一奶妈不间断的给你刷血,不红光满面、嘴角含|春|才鬼!况且,明天全家就一起飞他5年没回去过的老家,探望看他的父母,肯定是喜上眉稍。 “人逢喜事精神爽呗。”林勋咬着吸管,看着秦沐阳满是爱意的视线就一直没从林煜城身上移开过,他突然觉的,那种眼神有点刺目,于是扭回头,发觉方朗一直盯着他们,目光里带着探究。 “唉!嘛呢?看眼里拔不出来了啊!” 方朗收回视线,把嘴凑在林勋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他真是你小叔?” 林勋不明方朗在想什么,说道,“啊,要不然呢?” 方朗眼中闪过一抹皎洁,而后笑吟吟的说,“你不用担心你小叔以后不疼你了。” “我就没担心过。” 林勋很是笃定。 方朗对林勋豪无迟疑的回答稍有些意外,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然后想通了什么似的,将微笑蔓延到嘴角。 那边双方家长都在召唤他们。方朗留了句“晚上q上聊”,就跟着自家父母消失了。留下林勋琢磨了很久他最后的表情。 「方朗他……什么个意思?」 因为第二天一早要赶飞机,两位父亲一早就睡下了。林勋却没有睡,开着手机等着方朗上q,反复琢磨着这家伙晚上会跟他说些什么。 群里依旧很热闹。 冯靖:今儿我在太|阳|城|赢了400多! 赵永平:哟!手气可以啊小子! 冯靖:怎么样?明儿跟我一起去吧? 赵永平:成啊。 冯靖:林勋呢? 林勋:不了。 冯靖:又陪你小叔? 林勋:明儿飞b市。 冯靖:大过年的去b市旅游?冷了点吧!况且这会儿b市也没什么好玩的。 赵永平:你不会是打着飞的去b市逛庙会吧? 赵永平:我看新闻上说了,b市那庙会,人山人海的。附近堵车堵的跟大型停车场似的。连下个地铁,排队都得排出去一站地去。 冯靖:勋子这口味儿够重的! 林勋:我们去探亲。 冯靖:们? 林勋:对,一家子全去。 赵永平:你家还出京官了? 这几位,对林勋家里的背景,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林勋:小叔的家人。 赵永平: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林勋:远亲。不熟。 方朗:【视频链接】 林勋顺手点开,随着加载完成,跃入眼帘的竟然是两具纠缠在一起赤|裸|裸的男性|躯|体。他们紧贴着,拥抱着,热吻,律动,抵|死|缠|绵……画面的冲击力太强,林勋竟然呆住了,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觉得浑身发热,口|干|舌|燥,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的是什么。他赶忙退出视频,返回□□界面时,群里已经开经炸了。 赵永平:我操!这儿还有个口味儿更重的! 冯靖:方朗你没病吧?! 赵永平:小方还好这口儿?!平时斯斯文文的,真没想到啊! 冯靖:要是压力大,和我去□□呆几天放松放松。你可别变|态|啊! 赵永平:人家家里那么有钱,有什么压力? 冯靖:现在压力大的都是有钱人!你不知道? 方朗半天没有在群里冒泡,只单单给林勋发了私聊。 方朗:看了? 林勋:看了。 方朗:有什么想法? 林勋:能有什么想法! 方朗:不觉的……恶心? 林勋:并不。 方朗沉默了。林勋知道他想讲的正题还没有说,就一直等着,也不催他。许久,□□信息声再次响起。 方朗:你小叔是gay。 林勋:还有吗? 方朗:你小叔爱你爸。 林勋:然后呢? 方朗:然后? 林勋:我爸不爱小叔吗? 方朗:…… 方朗:果然,你都知道。 林勋:你怎么看出来的? 方朗:眼神。你小叔看你爸的眼神太明显了,就像把“我爱你”三个字明晃晃的闪在他眼睛里。 林勋: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方朗:可能是你习惯了。 林勋:那我爸呢? 方朗:你应该比我了解你爸吧? 林勋:了解我还问你干嘛?快说! 方朗:应该爱吧。 林勋:什么叫应该? 方朗:成熟男人都内敛。你干嘛这么纠结你爸爱不爱你小叔啊? 方朗:别说你小叔是单恋!你爸绝对不会不知道! 林勋挣扎了片刻,决定对他说实话。 林勋:其实,他不是我小叔,他是我爸。 方朗:? 林勋:我5岁那年他就来我们家了,那时候他刚上大学。他是我老爸的爱人,我的另一个爸爸。 林勋一夜都没睡好,那句“应该爱吧”在他心里反复的掂量。他特别想拿一个天平,把两个爸爸对对方的爱放在两端,然后用砝码精准的衡量出到底差了多少。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纠结他老爸给予秦沐阳的爱是否没秦沐阳爱他爸的多。他只是觉的亏欠,想用尽方法替他老爸把这个缺口填平。 「不可以再让他受委屈!一丁点儿都不可以!」 于是,第二日,林勋顶着一个鸟窝头,描着一副熊猫眼,没精打采的随着两个大人奔赴机场。 b市前一天刚好下了场大雪。整座城覆着一层厚厚的白绒,反射着午后的阳光。 五年没有回来了,印象中的城市很多地方已经面目全非。出租车行驶在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上,两边的景色掠过,留一抹淡影映上秦沐阳深邃的眼底。同坐在后排座拉上的林煜城牵过他的一只手,握在掌心紧了紧,又将另一只手覆过来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安心。秦沐阳收回望向车窗外的视线,转头对爱人回了一个笑容。 “我没事”。 车子转进一片老式小区,差不多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六层矮楼。道路两旁一如既往的种着万年青,从厚厚的积雪中透出冬季少有的绿色。原来的绿地改成了大片的停车场,用线隔开的一格格车位上装着地锁。树木也稀蔬了许多,比印象中高大了不少。路上的雪被清扫干净,与烟火炸开后的碎屑一起堆到了两边。几个孩子在一处嬉笑玩闹,偶尔点几颗散炮,不大的响声却在空旷的小区上空回荡很久。 父子二人陪着秦沐阳上了一栋楼的三层。 叮咚。 “来了!”屋内有人答,然后是渐近的脚步声。 秦沐阳感觉他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随着门被打开,一幅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还是记忆中那般的和蔼慈祥。 “妈……”秦沐阳呼吸都要停了。 门内的人闻声先是一愣。似乎琢磨了很久,才恍然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欸。”秦妈妈声音激动。她把门完全敞开,将要把经年未归、迷途知返的孩子让进门,却发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位。 “谁来了?”听到动静的秦爸爸也跟了出来,老花镜还挂在鼻梁上,报纸都未来得及放下。然而,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本来平和的脸上骤然聚满怒气,“你还回来干什么?!这儿早和你没关系了!滚!” 面对爸爸的喝斥,又看看妈妈充满期待的眼神,秦沐阳呆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一只手提着礼盒,一只手握拳垂在身侧,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林煜城在他身后,将两手拎的东西转到一边,腾出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握住秦沐阳,又不着痕迹的向林勋使了个眼色。 林勋收到指示,上前接过秦沐阳手中的礼盒,站到了最前面,深深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礼貌又不失可爱的向两位老人问好,“爷爷奶奶,新年好!我和爸爸们给您们拜年啦!” 14岁的俊秀少年,身上洋溢着蓬勃的朝气与阳光,一脸纯净无害的微笑,清澈的眼瞳中满含拳拳诚意,让人无法拒绝。 秦爸爸“哼”了一声,转身进屋。秦妈妈见老伴没发表反对意见,便连忙让他们先进屋。 “我让你进来了吗?” 秦爸爸回头瞪了一眼正打算跟进门的子儿,话语中虽具是威严,却没有之前的忿怒。 秦沐阳听得出他老爸态度上的软化,在林煜城想陪在他身边的时候,示意对方没有关系,让他先进去。 林勋把东西放下,便直奔目标,攻克他老爸交托的艰巨任务去了。 林煜城脱下外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量着这间已有几十年房龄的老房。那个年代的房子,一般客厅都很小,但这间似乎不同,宽敞明亮,但又不是规则的矩形,像是两个方形空间套在一起。他顺着房顶查看,果然发现梁的痕迹。应该有一堵非承重墙被打掉了,将原来的客厅和一间小屋子合成了一体。右手边墙上的两扇门分别的厨房和卫生间。明厨明卫,使得光线更加充足。对面有一条短廊,两侧相对两个卧室,短廊尽头是个小储物间。房中家具很多还是比较老的款式,而家电基本上都已做了更新。 “喝点水吧。”秦妈妈沏了茶,临放下时还撇了眼依旧在门口罚站的秦沐阳,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边儿不知林勋用了什么法子,已经和老爷子攀谈起来,似乎聊的还挺不错。林煜城觉的就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干脆挽了袖子,径直进了厨房打下手。 “阿姨,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快歇着去。”秦妈妈说着把林煜城往外推,嘴里还念叨着,“沐阳这孩子也真是!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看这家里都没什么菜……” “您需要什么,我和沐阳去买。” “成。” 秦妈妈给了个菜单,林勋的两位父亲大人得了个机会,暂时的喘了口气儿。除了秦妈妈交代的东西,他们又多买了几样食材,用于秦沐阳亲自下厨给父母赔礼。 东西买回来时,秦沐阳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是否要继续戳着。那边老爷子眼皮儿都没抬一下,似是不经意的扔出一句“关门”,秦妈妈赶紧给了个眼色。于是,秦沐阳就坡下驴,就这么的进了家。 ☆、过节(五) 午饭的气氛依旧紧张。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时不时的偷瞄一眼,留意着老爷子的表情变化。一家之主沉着脸把饭吃完,似乎多一眼也懒得见自己这个不肖子,端着茶壶直接踱回卧室去了。父子三人这才松口气儿。虽说没什么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但到现在没有笤帚拖布的把他们赶出去,还留他们在家吃了饭,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 之后,秦沐阳又帮着林煜城收拾妥当,从厨房出来时,看到妈妈拿杯白水和药进了卧室,又听到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说,“别看啦,身体不好就多休息。欸欸,别用茶水吃药!这不给你倒了白开水了吗?” 没多久,秦妈妈从卧室退出来,轻轻的带上了门。 “妈,我爸他……不舒服么?” 秦沐阳迎上去关切的问。 秦妈妈似乎想开口想说些什么,瞟一眼儿子身后的人,眼神中带着点儿怨怼,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林煜城心领神会,借口参观秦沐阳的房间,带着林勋进了另一间卧室,并识相的关了门。此时,客厅里只剩下相对的母子二人。 秦妈妈拉着秦沐阳的手,询问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过的好不好,秦沐阳都一一的答了。他告诉妈妈,他的爱人很爱他、很疼惜他,他的孩子聪明、可爱、也很听话,他生活的安稳、幸福。他说他并不后悔当年为了跟林煜城而出柜离家,但是他觉的亏欠,亏欠了父母,伤了他们的心。他不求父母原谅,更不奢望父母接受,只希望可以允许他能尽份做儿子的心,不要不理他,不要当他没存在过。 “其实……”秦妈妈听了秦沐阳的话,欲言又止,“唉……你爸不让我说的。” 秦沐阳见妈妈有些犹豫,更加紧张,“妈!我爸倒底怎么了?” “这些年,你爸的心脏一直不太好。去年春节的时候突然犯病,差一点儿就过去了。幸亏邻居家的孩子帮的忙,不然……” 说话间,秦妈妈的眼圈湿润了。 秦沐阳听着妈妈微微颤抖的声音,感觉到深深的后怕。他没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他就与父亲阴阳相隔,留下永远弥补不上的缺憾。 “那时候我就想啊,要是人没救回来,他带着遗憾走了,恐怕你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这人哪,真是说没就没的。今儿个还在一起说说笑笑呢,说不定明儿就成黑白照片儿了……” 老太太说到哽噎,秦沐阳听的潸然泪下。 “都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开了,你这样也怨不得别人。你爸脾气倔,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不过你爸也是为了你好。好好一孩子,突然间……唉,搁谁谁也受不了……” “我知道。” “当初我们那么反对,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人这一辈子,路本来就不好走,你还偏往更荆棘的道儿上去!我们是真心疼你,怕你过不好。现在想想,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他是男是女,只要你喜欢,你过的幸福,就随你吧。” “妈!”秦沐阳没想到妈妈竟然会松了口。他激动的抱着老太太,却什么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 “虽说你爸现在没什么大事儿了,但这一年也反反复复的往医院折腾了不少趟。他不让我告诉你,所以这些日子都没理你,我怕你问我,我会忍不住说出来。” 沉默了好半天,秦妈妈拍拍趴在他肩上哭的像孩子一样的秦沐阳,“妈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您说。”秦沐阳直起身,双手胡乱的抹着停不住的泪水。 “你爸心脏不好,你……你尽量别刺激他。要是,要是他那牛脾气转不过来,你就迁就迁就他,哪怕是表面儿上呢!这大过节的,谁不想一家子开开心心、团团圆圆的!” “我……我会和煜城说。” “唉……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那孩子,也挺好的。” 母子二人把话说开,秦沐阳便进得卧室打算与林煜城好好谈谈。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伤人,但他下定决心就一定会说。他怕孩子会一时间接受不了,就寻了借口,让林勋出去陪会老太太。林勋也明白大人间有重要的事商量,知趣的出去了。 “有决定了?” 林煜城似乎有预感一般,开门见山。 “我……”秦沐阳虽然打定了主意,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煜城伸出手,轻轻抚上秦沐阳的脸颊,细细摩娑,眼神里有满满的不舍,有坚定的信任,就像料想到他会说什么,同时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想好了就说吧。” 秦沐阳咬了咬牙,“妈妈说爸爸心脏不好,去年还……还差点儿过去了。要是……要是……” “我订了明天的机票,两张。” “啊?” “明天我带林勋先回去,你在家里好好陪陪爸妈。不成跟公司请几天假。好久没回来了,别急着回去。” “嗯!”秦沐阳重重的点头。 他把头抵在林煜城的肩上,林煜城顺势环住他的腰,把他温柔的抱在怀中,手指穿过缓缓穿过他软软的头发。他抬起头,轻轻吻上林煜城的唇。 “煜城,你……愿意等我吗?” 林煜城没有回答。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加深这个吻。秦沐阳用唇瓣在爱人的唇角磨蹭着,像用尽了最后的勇气,才从开合的薄唇间说出最后的话语。那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闻。 “其实,刚才我妈告诉我,他已经接受我们了。不过我爸那边儿……” “如果,如果最后,我爸还是接受不了,我想……我想在家里陪陪他,不管几年也好,几十年也好……我不想再让他伤心了。” “到哪个时候,如果你还要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儿。如果,爸比妈先走,让我妈和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说着说着,秦沐阳突然笑了。嘴角的弧度挑的越高,迷离的眼神里就越多的绝望。明明痛的撕心裂肺,却止不住越来越大的笑声。 多美的一个梦啊!自己当下的话就是变相的分手。你狠心把人家一脚踢了,却还要恬不知耻的给自己留条后路!即便他以往多爱你多宠你,现今这刀子是你自己下的,你凭什么要人家等你?凭什么还要人家和你的家人一起生活?!秦沐阳啊秦沐阳,你这是做梦做傻了吧! 林煜城心疼极了,他堵上秦沐阳的唇。他怕听到那样的笑。那凄厉的声音像冰冷的刀锋,一下下,凌迟着他的心,折磨着他的灵魂,撕扯着他的理智。他好想自私任性的大吼:爱男人怎么了?!我这辈子还就认定你秦沐阳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你从我身边儿离开!可是不行。那是他爱的人啊,怎么可以不顾他的感受,不理他的索求呢?况且,自己连和家人表明的勇气都没有,又凭什么要求这个比他要勇敢上百倍甚至千倍的年轻人呢? 他死死抱着怀中的人,感受着他剧烈的颤抖,品尝着他苦涩的泪水。他在他耳边喃喃的说,“我等你。别怕。我会一直等你。” 晚饭是夫夫俩准备的。两个穿着围裙的大男人在厨房忙活着。红眼圈对上肿眼泡,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提下午的话题,但都心知肚明,这会儿,恐怕是最后的温馨时间了。 另一边儿,还不知情的林勋仍在尽职尽责的做任务——陪老爷子下象棋。小家伙与下了几十年的老手棋艺明显差着好几个级别。好在林勋聪明、嘴甜又肯学,倒把老头哄的时不时露出赞赏的笑容,还很耐心的教了他不少。 老太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这边厢爷孙俩楚河汉界战火连绵,那边个夫夫俩柴米油盐炊烟袅袅,细琢磨了一下个中滋味,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顾及到两老的感受,秦沐阳将自己的卧室让给了林家父子,自己当了一晚上的厅长。第二日上午,林煜城携林勋告辞,并谢谢二老的款待。秦沐阳站在一旁没有吭声,强忍着眼泪。林勋不明所以,但猜测大人们肯定有他们的原因,也不好多问。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出声了。 “你还站这儿干什么?”秦爸爸看着儿子没有要一起走的意思,皱着眉头问。 “我……我想留下陪……” “留下来干嘛?继续气我?!” “爸……对不起!我,我好几年没回来了,我想……” “你也知道好几年没回来了啊?我当你都忘了呢!”秦爸爸吹胡子瞪眼,一脸的戾气。 “爸!” 林煜城和林勋站在门口,见这气氛,走也不好,留也尴尬。老太太看老伴脾气又上来了,赶紧倒杯水端过来,试着打个圆场。 “行了行了!儿子想多呆几天陪陪咱们,就让他呆着吧。你不想儿子,我还想呢。” 沉寂了好半天,秦爸爸才又开口,口气平和了不少,“你们公司放假到哪天?” “初七。”秦沐阳老老实实的答。 “呆到初六,就给我滚回去。” “我可以请假。” “请个什么假?!工作就要认认真真的做!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像什么样子?!” “我只是想多陪您们几天。” 秦沐阳低着头,嘴里小声咕哝着。 “想陪我们也不在这几天!以后过年过节的,常回来着点!” 「这是……这是原谅我了?!」 秦沐阳喜出望外。他抬起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看向林煜城,仿佛向他确认一般,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芒。林煜城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老爷子也注意到秦沐阳瞬间的表情变化,清了清嗓子,“还不送送人家。一点礼貌都没有。”说完就跟没事儿人儿似的,哼着京剧,往卧室踱。 老太太掩嘴偷笑,煞有介事的拿着药跟过去,“老头子,该吃药了。” “怎么又吃药?” “早饭后半小时。这都过点儿了。” 秦沐阳望着父母不再挺直的背影,满心的感激。他走去林煜城面前,伸出手,与之两掌交握,十指相扣。 “谢谢你。”他说。 林煜城牵着他的手,转身出门。 “我给你订初六的机票。” ☆、小孩总要长大 春节七天长假嗖的一下就过去了。父子三人生活如常。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秦沐阳的包月话费上调了一个档。 这天傍晚,秦沐阳和秦妈妈唠着家常。电话那边传来远处秦爸爸的咆哮。 “以后别没事别往家里乱寄东西!那些个补品又贵又没用,还不如饮食作息多注意!瞎浪费钱!” “你又给家里寄什么了?”秦沐阳捂着话筒,小声问旁边的人。 “虫草。关系户送的,咱留着也没用。” 秦沐阳对林煜城的刻意讨好很是受用,却故意对着电话调侃道,“您和我爸说,给他就拿着。赶明我给您们开个淘宝店,什么不喜欢就挂上去,卖了兑点儿菜钱。” “这孩子!”秦妈妈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煜城睨了秦沐阳一眼,意思一目了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沐阳笑的阳光灿烂,抱着手机一头扎进林煜城怀里,肩膀仍在抑制不住的抖。 林煜城嘴角抽了抽,“有那么好笑吗?没完了。” 电话那头秦妈妈还好心嘱咐着,“你刚才那话可别让煜城知道了,多伤人家的心哪!” 秦沐阳笑的更放肆了,“妈!他就在我边儿上呢!” 秦妈妈彻底无语。「这孩子这些年都这么二吗?」 林煜城满头黑线。「你还能再二点儿吗?」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到了中考时节。林勋开启连轴转的复习机能,两位父亲大人保驾护航。就连林煜城都连续近一个月,每天都按点下班,晚上乖乖窝在家。 “老爸,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林勋从书房晃荡出来,舒展一下筋骨。 “你老爸我良好市民,跟哪儿得罪人去?” 林煜城眼都没抬一下。他面前堆了一堆文件,看样子是把工作带回家了。 林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绰起一沿苹果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端详着他老爸,口齿含混不清的嘟囔,“这么老实,不符合你风格啊!” 林煜城把手上的文件往旁边一拍,“嘿!你说你,平时我忙你说我不着家,不关心你;现在我着家了,你又赚我不出去了!我碍着您老人家啦?” “没没,我怎么敢赚您哪!我这不是关心一下老爸的工作生活嘛。” 林勋赶紧陪笑。 “谢您了啊!麻利儿的滚去复习去!别跟我眼前晃荡,眼晕!” 林煜城不耐烦的冲他这混账儿子挥挥手,示意他有多远滚多远。 招完他老爸,林勋又继续惹他的另一位爸爸去了。他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从背后扒着秦沐阳的脖子,把下巴往他的肩膀上一垫,盯着架在秦沐阳膝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爸爸,你看什么呢?” “给你看学校。” 秦沐阳划拉着鼠标的滚轮,专心的浏览着页面上的内容。 “您这也太早了吧。我还没考呢!” “你平时什么成绩我心里有数。只要不是发挥失常,咱市的这几所重点高中你都没有问题。” “您怎么不说我发挥超常了呢!” 秦沐阳听这话乐了,放下手中的鼠标,把电脑移到一边,腾出的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转身与他面对面的坐着,点着他的鼻尖莞尔道,“那就让你老爸送你出国读书。” “我不去!”林勋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吼出声,连呆在客厅的林煜城都惊动了。 “你不去看书,发什么神经哪?”他老爸在客厅嚷了一句。 林勋夸张的反应显然也在秦沐阳的意料之外,他静静的盯着林勋稍带愠怒的脸,反思刚才自己说的话里有哪些地方失当。 林勋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妥,小声解释说,“我……我只是不想离开家。” 秦沐阳舒了口气,一颗吊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地。他两手捏着林勋的脸蛋,安抚道,“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年纪还小,你想去,我还不放心呢。” 见爸爸并不是真想送走他,林勋的元气又重新凝聚回来,像猴子一样挂在秦沐阳身上晃啊晃,撒娇的问他爸看上了哪所学校。秦沐阳把电脑摆在林勋的面前,坐在他旁边,一条胳膊环过他肩侧,以半搂着的姿势把刚才收藏的几个页面挨个打开给他看,概括着他从网站上得到的各学校资讯,并加上他自己的分析和看法。 这边爷俩还没聊完,那边看烦了文件的林煜城,捏着脑袋进来了。 “你不累就再学会儿,累了就睡觉去,别跟这儿呆着。你爸明儿还得上班呢。” 秦沐阳这一句“我没事儿”还没说出口呢,林勋就已经把他老爸的底给揭了。 “老爸,是你想睡了吧?” 林煜城略愣了一下,“啊,是我想睡了。不行啊!” 林勋一挑眉,等的就是你这一句。他一脸坏笑的回复着他老爹,“那您就早点休息吧,我和爸爸去我屋聊。”说着拽起秦沐阳的手就往外拖,“今天爸爸跟我一起睡吧!” 这死小子抢人抢的是越来越明目张胆、越来越心机深沉了啊! 林老爸怒了,“你再这么粘着你爸,我早晚给你扔寄宿学校去!” 秦沐阳担心这“寄宿学校”一词出口,又影响了林勋刚平复的心情,赶忙转移话题,“选学校还早着呢,回头咱们慢慢挑。今儿也不早了,去睡吧。养好了精神,才有足够的精力学习呀。” 林勋听话的点点头,踮起脚尖在秦沐阳脸上轻啄一下,道了声“晚安”。临走还不忘冲林煜城“哼”那么一声,以表抗议。 “都是你惯的。” 林煜城捏着秦沐阳的下巴,呲牙道。口吻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没有半分埋怨。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3节 “我还不是跟你学的?” 秦沐阳投入爱人的怀抱,荡漾着幸福的味道。 躺在黑暗中的孩子并没有睡意。虽然是最后的冲刺月,□□群里依旧不安静。 赵永平:数学习题都做完了吗?求抄! 冯靖:这都几点了!作业都没做完哪? 赵永平:打球去了。 冯靖:也是,体育生文化课无所谓。 赵永平:谁说无所谓了?交不了作业照样挨骂好不好! 方朗:明天早点到学校,不然抄不完。 赵永平:不是吧…… 方朗: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来拿? 赵永平:我还是明天早点去吧。 林勋:你们都选高中了吗? 冯靖:这考都还没考呢,跟哪儿选去? 林勋:先了解了解嘛~ 冯靖:没想那以远。 方朗:我可能不在这边读了。 冯靖:回台湾? 方朗:爷爷和奶奶要移民了,想带我过去。在这边,爸妈也没多少时间管我。 赵永平:好事儿啊!以后你就有外国户口了! 冯靖:方少爷现在也不是咱这儿的户口好么? 林勋:你呢?想去吗? 方朗:我舍不得你 方朗:们 赵永平:咱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儿的! 是啊,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交往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有谁舍得呢?想起方才秦沐阳要送他出国的玩笑,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酸涩。同病相连般,林勋似乎能感觉到屏幕那端方朗的感受,鬼使神差的用私聊给对方敲去了一行字。 林勋:我也舍不得你。 方朗:真的? 林勋:嗯。 方朗:林勋,我不想走。我想和你一起念高中,读同一所大学,一直做最好最好的哥们儿! 林勋:这可是你说的。 方朗:一言既出 林勋:驷马难追! 林勋兴高采烈的回到群里,愉快的向各位说“群安”。之后,他把手机放在枕边,安心的睡去。似乎是方朗的承诺,抚平了他不安的情绪,睡梦中的少年嘴角一直挂着微笑,笑的那么满足。 经过最后的冲刺,终于迎来了中考。那三天,秦沐阳真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尽力营造一个轻松舒适的环境给林勋。林煜城倒笑秦沐阳用不着如此夸张,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他儿子没那么脆弱的。 不过,不管考后的感觉是好是坏,孩子们都像一匹匹脱缰的小野马,肆无忌惮的宣泄着他们的终于得以释放的情绪。小小□□商量着去方朗家的小别墅玩几天。那栋别墅在近郊,方家基本用于聚会和度假,偶尔借给剧组拍拍戏。虽然方朗的家人不住那里,但有两位工人长驻,可以给予照料。方家还专门派了个司机跟着几个孩子一起过去。孩子们的吃用各方面,方家也都让人在别墅那边儿准备好了。可秦沐阳还是不放心。 “我们有四个人呢,能有什么危险?”长这么大,林勋还没有在无家长的情况下在外面过过夜。想到即将体验到的新鲜感受,他真是超级期待啊! 林勋磨破了嘴皮子,母鸡上身的秦沐阳才最终同意了这次活动。不过,他还是再三嘱咐了各种注意事项,最后还赶在林勋上车时,拎了个小急救箱追出来,让林勋带着。 林勋透过摇下的车窗,对秦沐阳笑道,“你不会是被我老爸传染,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 林老爸闻言回了一句,“有脾气这么好的更年期吗?” 越野车载着四个嬉笑的孩子,向着旅程的目的地出发。望向汽车消失的方向,秦沐阳失落的叹了口气。 林煜城一手搭上爱人的肩,一手用食指截着他的脑门,无奈道,“你就是个操心的命!” “谁叫你做惯了甩手掌柜呢!” 林煜城笑着把爱人往怀里带了带,语重心长,“他不小了,你不能总把他当小孩儿看。他自身也需要成长来适应以后要面对的生活。你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男孩子,不怕摔。跌多了,就知道怎么走稳了。” 看秦沐阳还是不舍得放弃原来的想法,林煜城决定以实例分析说明,一定要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不说远的,就说高中。咱们中意的那所是封闭式管理,要住校的。这几天你都不放心,以后那三年怎么办?你还不得天天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儿?难不成你要搬到他宿舍里守着他去?” “学校的事儿还没准儿呢!成绩没出来,说什么都是虚的。况且,林勋同不同意还两说。”秦沐阳不乐意了,连珠炮似的反驳,“还有,谁说要搬他宿舍守着去了?再说了,我想搬,学校还不让呢!” “学校让,我还不准呢!”林老爸坚决捍卫对于秦沐阳的主权。 ☆、爸爸们当年的故事(一) 没有了上万伏特的超级灯泡,林老爸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准备趁着周末,好好过两天二人世界。 于是,两个人逛超市,一个人推车,一个人挑东西;两个人逛商场,一个人为另一个人选东西,另一个人为他选的东西付帐;两个人溜公园,一个人负责往感觉好的地方走,一个人负责找回来的路;两个人泡酒吧,一个人在人群中寻找漂亮的目标“推荐”给另一个,另一个只盯着他看,告诉他没有人比他好;两个人在家做饭,一个负责把另一个喂饱,另一个负责把东西吃光;两个人在家里休息,一个人拿着遥控器寻找感兴趣的节目,另一个枕在他腿上安静的看书;两个人打算睡觉,一个人去洗澡,另一个……呃……跟去骚扰。 “别闹,痒。” 秦沐阳拍开从侧腰游移到胸前的咸猪手。 另一只手又摸了过来,秦沐阳向旁边挪了一步。刚被拍掉的手直接横过他的腰,将他圈在臂弯里死死固定住,紧接着一个炙热的躯体从后面直接贴了上来。另一只手则沿着他的侧腰、小腹、胸膛,一直滑到颈项,温柔的摩娑了片刻,便托起他的下巴抬高,迫使其脖颈呈现一个漂旁的弧度。 秦沐阳感觉到紧挨着背脊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喷在耳廓。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微微一动,映衬在不断沿着脖颈滑落的水珠下,显得更加诱人。耳边的呼吸一滞,林煜城侧头从背后绕过脖颈,直接咬上他的喉结。 “啊……”秦沐阳不禁呻|吟一声。他稍稍扭动了一下身体,想挣脱现下窘迫的局面,“别在这儿……” “别乱动。”明显压抑情|欲的声音略带沙哑。说话间唇与颈部的皮肤轻轻摩擦,带起秦沐阳一阵抑制不住的战栗。 秦沐阳重心向后,靠在林煜城身上。不知是因为热水不断的冲刷,还是因为体内升腾起的□□,他的皮肤微微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犹如氤氲中一枝清水芙蓉,含苞欲放,待君采撷。他双睫微垂,沾的水珠的睫毛轻轻颤抖。两片温润的薄唇稍稍开启,像是迫切需要氧气一般,急促的呼吸着。 林煜城被这样的画面诱|惑了,双手自然的在对方身上四处游走,流连在熟悉的敏感处不住撩|拨。他伸出舌尖描绘着秦沐阳嘴唇的形状,之后,轻轻舔舐嘴角,沿着唇缝细细勾勒,缓缓探入,勾上另一条躁动的软舌,挑逗,轻推,细吮,纠缠。 秦沐阳被林煜城的动作卸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的靠在他怀里,不住的轻哼出声。相贴的两个人都感觉到对方身体起了反应。那就像是一种无言的邀请,在渴求对方更紧密更深入的缠|绵。 “我们回卧室?” 林煜城听似询问的口吻,却不等秦沐阳的回答,就坚定的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 ………… ==================== 激|情过后,秦沐阳懒懒的枕在林煜城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仿佛自己的心脏也在跟随着同样的节拍跳动着。 “去洗澡?”林煜城搂过汗湿的身躯,轻声询问着。 秦沐阳摇头,他真是累到一动也不想动了。 “小懒猪。” 林煜城捏着他的鼻子晃了晃,然后起身,一手垫在他的颈下,一手穿过他的腿弯。 意识到动作不寻常,秦沐阳连忙阻止,“你要干嘛?” “抱你去洗澡啊!” 林煜城说着发力,得意洋洋的表情却顿时僵在了那里。同时僵住的还有他抱人的动作。 秦沐阳:“……” 秦沐阳披着睡袍,向手心倒上药油,双手搓热,然后覆在林煜城的后腰,缓缓揉捏。 林煜城老老实实的趴在床边,把脸深深的埋进枕头,叹息着,“老啦……” 秦沐阳嗤笑一声,心说你还当我是那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呢,能让你抱来抱去的,嘴里却出声安慰着,“哪里老?你是正当壮年。” 林煜城只是笑了笑,没再出声。 过了许久,秦沐阳以为他睡着了,便停了手上的动作,拉起被子给他轻轻盖上。在他转身收药油时,听到了林煜城又一次叹息,“44了……” “煜城,还记得……第一次吗?” 秦沐阳开口的时候,带着点羞涩。 “怎么?”林煜城挑眉,伸手端起秦沐阳的下巴,温柔的目光扫遍俊秀的脸庞,然后调|戏样的口吻问道,“对我刚才的表现不满意?” “滚!” “哈哈哈哈!”林煜城一副得逞后的得意。他收紧搂着秦沐的手臂,将身边的人拢向怀中。 “怎么不记得。那天你从酒吧跟了我一路。我当时就想啊,这小家伙该不会是想打劫吧。然后,你就冲到我面前,死死的盯着我。” 林煜城微微停顿,侧头对上秦沐阳投来的目光,两道视线即刻化作柔水溶在了一起。 “那时候,你的手攥的很紧。”他说,“好像在下很大的决心。” 那是在八月,林煜城飞到这座城市见一个客户。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谈的意外的顺利。 这晚,搞定合同的林煜城一个人无聊,而返程的机票订在了第二天下午。他便打听了一家同志酒吧,打算进去坐坐。如果碰到合适的便带走,正好打发一下寂寞的夏夜。可进去没呆一会,他又突然没了那心思,于是买单,走人。 他没有直接去酒店,而是心血来潮的想溜达一会,吹吹风。就在他漫无目的的晃荡时,发现身后的身影,似乎从酒吧出来,就一直跟着他。那人与他保持着一段很微妙的距离,不近,但也不远。开始,林煜城怀疑是不是遇到第一次出来打劫的生手。他故意往人少的地方去,还特意的慢下脚步,那人却没有一点要动手的企图。他只是跟着,林煜城快,那人也快;林煜城慢,那人也随着慢下来。于是林煜城玩心大起,突然的加快了脚步。而身后的人像是被吓到一般顿住,片刻后冲过来,拦在他身前。 男孩儿穿着件白色的衬衫,衬衣的下摆塞在蓝色仔裤中,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爽,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他低着头,略长的额发投下的阴影遮住多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两只手握紧成拳,死死的攥在身侧。 林煜城双臂环在胸前,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戏|谑的看着面前的人,等着他开口。 过了许久,男孩儿猛的抬起头。月光描摹着那张白皙俊秀的脸,画出纯净的光晕。林煜城为之一震。 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下定了决心,话从男孩儿半咬着下唇的嘴中说出时还带着颤音。但他看双向林煜城的眼里,却是不容后退的认真和坚定。 “我,我想……我想和你上|床!” 生涩的话语冲进耳朵,林煜城瞬间收起了玩味的笑容。 秦沐阳轻笑,将头埋向林煜城的颈间,撒娇似的轻轻蹭着。 “任谁第一次向一个陌生人提那种要求,都会紧张吧?” “你那是紧张吗?”林煜城宠溺的刮了下秦沐的鼻尖,“表情就像是要卖|身一样!嘶——轻点儿!” 秦沐阳张嘴在林煜城脖子上狠咬了一口,留下个浅浅的红印。他抬起头,带着满眼爱慕的光,调侃道,“那你这个嫖客可不地道,嫖资到现在还没付呢!” “后来——我不是连自己都付给你了?还嫌不够?”说着,林煜城翻身压上秦沐,用唇直接把秦沐阳后面的话堵在了嘴里。 那年秦沐阳17岁,在一所重点中学,是个即将要上高三的学生。 一年前,当他发觉了自己的不同之处时,经历过大多同类人都会经历的不安和彷徨,之后便是漫长的自我否定与压抑。他是年级的尖子生,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像,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父母心中的佼佼者。他的父亲在政|府部门任职,母亲也是当地著名国企的中层领导。所有这一切,都与他自身的渴求相悖,不容许他半分的行差踏错。他就像在无尽的黑暗里乱撞,摸索不到出路。 似乎觉查到他的压力,他的父母以为是学习太过紧张,便在高二的暑假,送他到表哥这里来度假。这里虽处南方,但气候温和,且景色怡人。生活节奏也要比一线城市慢很多。 他的表哥在这座城市读大学,与同学合租了一处两居室。这年暑假,他勤工俭学,没有回家。秦沐阳的父母就拜托他表哥带他四处逛逛,放松放松。同时,他们还觉得,他还可以给秦沐阳讲讲考学经验,谈谈心,削减压力。 这天,秦沐阳的表哥带着他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大家在一家pub high到快22:00。然后有人提议要通宵k歌。秦沐阳说累了,表哥就让他先自己打车回去休息,然后一帮同学一起走了。 秦沐阳并没有听他表哥的话,而是自己一个人,沿着这条灯红酒绿的街道,没有目的的向前走着。徐徐的晚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开他心底厚厚的阴霾。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该做什么样的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些问题反复在他脑中翻腾,却没人给他标准答案。 再抬头,他站在一处不知是哪里的街角。街对面一方叫“色|戒”的酒吧映入眼帘。他站在那儿,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然后发觉了那里的特别之处。理智告诉他,要远离那儿,再往前一步,就是无底深渊,而他,将万劫不复!但那块并不算显眼的招牌,仿佛魔咒一般,蛊|惑着他的灵魂,在他耳边一遍遍的低喃:来吧!进来啊! 秦沐阳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走进了“色|戒”,同时,踏上了一段命中注定的、新的旅程。 ☆、爸爸们当年的故事(二) 秦沐阳怕是被人发现似的,寻了个最暗最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一杯酒,安静的坐着,用青涩的目光看着往来的人。 这时,酒吧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185左右的身高。灰蓝色的衬衣,被略宽的肩膀架出一抹成熟的味道。而额前斜下来的头发,又透着那么点活力与俏皮。那人径直走向吧台,在昏暗的灯光下,透着无法遮掩的神采。深灰色的西装搭在臂弯,衬衣的下摆收进西裤,显出的精细腰围。西裤合适的剪裁,在迈出的步伐中,勾勒出他挺翘的臀线与笔直长腿的轮廓。 他在吧台坐下,要了一杯酒,然后转过身,四处打量了一番。秦沐阳没来过这种地方,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在找人,在找一个可以带走的人。秦沐阳心中腾起一丝莫名的欲|望,想让他看这里,看到自己。 那人很快喝完了杯中的酒,压下现钞,离开了。几乎是在他走出门的同时,秦沐把钱压在没有喝完的酒杯下,想都没想的跟了出去。 「我在做什么?我接下来又想做什么?」在追出去一段路后,秦沐阳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要继续下去吗?反正早晚都会走上那条路的吧?或者,尝过了禁忌的滋味,就不好奇了,就可以走回“正途”了?那人看上去不错,他能看上我吗?反正只是ons,之后谁也不认识谁,又怕什么呢?」他纠结着,痛苦着,与自己撕扯,拼杀。 然而,欲|望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所有的恶魔便会冲出樊笼,无法收场。当看到前边的人毫无预告的突然加速,似乎想把他甩掉的时候,秦沐阳凭着直觉冲了过去,挡在了那人的面前。 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该不该开口。而那人似乎一点也不急,就那样静静的等着,等着他的心理建设,等着他真正想清楚。 他说了,用了最直白的话。他以为那个人会投来不屑甚至是耻笑的目光,却没想到在那脸上看到认真的表情。 那天他们一路无话。秦沐阳安静的跟在林煜城身后,跟着他回了下榻的酒店。 林煜城刷开房门,打开灯,随手将西装丢在一旁的沙发上,信步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大男生,似乎那个人还在犹豫,又或者是不知所措。这点耐性,林煜城还是有的。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先是打开空调,然后开了电视,从旁边拽了个枕头垫在床头,身体向后一仰,鞋都没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床上,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着频道。 十多分钟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见秦沐阳仍没有进来的意思,林煜城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麻烦把门带上。我要休息了。” 在林煜城以为男孩应该是过不了他自己那关,会转身离开时,传来了门关上的声音。然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床边,在雪白的床单上投下一片阴影。 林煜城坐起来,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身前的男孩儿,而男孩儿也低头直视着他,目光直接,没有丝毫闪避。 林煜城本来没期望能发生什么,现在看来,反倒觉的有点意思。他缓缓的站起身,与秦沐阳面对面的站着,脸与脸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气息的温度。 男孩儿慢慢的抬起手,伸到林煜城颈前,微微停顿,然后用颤抖的手指开始解他衬衣的钮扣。因为紧张,指尖还会偶尔碰触到男人的肌肤。 林煜城突然握住他的手,把它牵离自己的衬衣,揉捏着他纤长的手指,然后松开,顺着自己的衣襟把剩余的钮扣解开。 秦沐阳的手在半空僵了片刻,而后收回,对自己的上衣做着同样的动作。 林煜城并没有将衬衣脱掉,而是将手掌覆上对方精致的脸庞。秦沐阳解开所有钮扣后双手也转移了目标,过林煜城敞开的衬衣,抚上他结实的胸膛。 自始至终,两个人的目光都没有错开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遗漏,任何一丝情绪的泄露都尽收眼底。 林煜城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对方的决心,对方的情|欲,以及对方的喜欢。是的,他坚信,那个男孩儿是喜欢他的。 “第一次?”他问男孩儿。 男孩怔了怔,点了点头。 “怎么称呼你?”虽然ons去的基本都不会留真名,但他觉得有个称呼至少会礼貌一些。说不定下次遇到了…… 下次?林煜城嘲笑自己,下次来这个城市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呢,怎么就开始期待与这个人的下次相遇了? “秦沐阳。沐浴阳光的沐阳。”男孩儿用还有些的声青涩音回答。 “真名?”林煜城笑了,果然单纯啊。 秦沐阳微微皱眉,显然不清楚别人都是如何做的,然后点了点头。 林煜城将男孩儿拉进怀里,两人胸前的肌肤相帖,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他的手在秦沐阳背后轻轻拍着,许久才开口。 “我叫林煜城。双木林,南唐后主李煜的煜,城市的城。” 他想过要随便编一个,也想过用某个朋友的名字。或者干脆告诉他自己的英文名,这不能算欺骗。但到最后,所有的都说不出口,除了那个他真正的、唯一的名字。 男孩儿第三次点头。 他用前所未有的耐心来对待与秦沐阳的这场性|爱。他关注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丝反应。一旦查觉到对方有任何一点不适,都会停下来,用心安抚。待对方有所好转,才又缓缓动作。 他忍的很辛苦,却辛苦的幸福。是的,他在与这个陌生人的欢爱中,感受到幸福。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进入时男孩儿战|栗的身体,尽力放松的配合,和极力隐忍的表情。 当高|潮来临,男孩儿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身体,颤抖着,在他耳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煜城……” 心跳漏掉了一拍。他觉的,自己可能是爱上了这个人,没有任何缘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他把男孩儿抱进了浴室,为他做好清洁,又把他抱回到床上。他为他盖好被子,把他的头抱在怀中,任性的用嘴渡水喂他,又帮他把头发吹干。待一切收拾妥当,才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这时候,秦沐阳已经睡熟了。林煜城呆呆的端详了许久他的睡颜,然后勾起嘴角,在他脸颊轻落一吻,才心满意足的在他身边沉沉的睡去。 然而,第二日林煜城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他抚过那半边床,希望能摸到尚还残存的温度,结果却令他失望了——是凉的。如果不是床单明显的褶皱和垃圾桶里丢弃的用品,林煜城还以为自己前一晚只是做了一个缱|绻|旖|旎的梦。 “真绝情啊!”他自嘲的说了一句,心里莫名的失落,就好像自己被甩了似的。 他不想和推敲男孩儿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想思考他招呼没打一声就走的原因。如此的萍聚,注定了有这样结局的必然性。怀抱着他配来又怎样,热情吻别又怎样,不过是当着面画上一个句符而已,有多少区别呢? 林煜城就这么一直呆呆的靠在床边,手中的遥控器被毫无无目地的按着翻频道的按键。原本想着到附近转转,给朋友们带回些特产,在此时也没了性质。直到电话响起,秘书提醒他返程的航班时间,他这才从放空的状态中回神。 收拾妥当一切,林煜城又检查一遍是否有落下东西。这时,床角一个小小的金属制品,反射着阳光。就这么一瞬,一丝希望被林煜城的眼瞳捕获。那是一枚校徽,金色的浮雕图案上面一行红色的小字“b市xx中”。 林煜城的唇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绽放一抹狡黠的笑容。 “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留下点线索,让我找你的?” 林煜城含着爱人的唇,含混的问着。 秦沐阳拍上老男人的脸颊推向一边,“让你找我?我哪儿来的自信啊?” 林煜城按下秦沐阳的手,唇又逐了回去,“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着迷。” 秦沐阳笑了。这是在一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谈论他们最初相遇的情景。秦沐阳回想着那个让人移不开眼的身影,突然很庆幸自己的一时冲动和决然勇气,如果那个时候再摇摆一点,再理智一点,他就会永远失去认识这个人的唯一机会。那个青涩的自己,那个自我鄙视的自己,却被用尽力气来追逐、来爱慕的人说“着迷”。 林煜城在黑暗中,认真的注视着秦沐阳带着笑意的黑瞳,仿佛能从他的眼中看到那些发着光的往事。 天已入秋,b市却扔有些燥热。 秦沐阳单肩背着书包,与同学肩并肩的走着。夕阳映着他谈笑风生的脸,为它添上一抹红晕。挥手与同学告别,向前的脚步骤然停在了原地。依旧是衬衣、西裤、锃亮的皮鞋,敞开的衬衣领扣为之平添几分慵懒。和风荡起他前额的碎发,微眯的双眼大量着周边的环境,两指夹着香烟移到嘴角,在唇间稍稍一抿,随后缓缓吐出一缕,被风吹散。说不出的性|感! 秦沐阳看的呆了,直到那人发现了他,捻灭了烟后,走到他跟前,他都没有从那份震惊中抽脱出来。 林煜城没有问秦沐阳见到自己是否意外,或者是否开心,直接接过秦沐阳的书包,微笑着说,“晚上想吃点什么?” 沉默了几秒后,秦沐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把目光从他脑上移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妈。我晚上和同学约好去他家一起复习,就不回家了。嗯,好。您放心吧。” 于是,他们如同第一次相遇时那样,一个在前面走着,一个在后面跟着。这天秦沐阳翘了晚自习,他们的晚饭也没有吃成。当酒店的门刚被刷开,秦沐阳就从身后抱住了林煜城的腰。一切尽在不言中。林煜城转身将男孩儿按在了墙上。他们迫不及待的热|吻,毫无章法的撕|扯着对方的衣服,想尽快将这些隔在两人之间的布料除去。他们渴望直接触摸彼此的肌肤,贪|婪的汲取对方身上散发的温度,呼吸着染了自己气息的对方的体|味。 他们不知疲倦的索|取着,沉溺在混合了浓重情|欲味道的喘|息中…… 当阳光再度代替了月色,秦沐阳依然依偎在林煜城怀中。他们如情侣一般说着情话,做着亲昵的小动作,在浴室打闹、擦|枪|走|火,为对方整理衣着的瑕疵……却在离开酒店的时候,没有约定下一次。 林煜城捧着秦沐阳的脸颊,在他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秦沐阳仰起头,在林煜城唇上回啄一吻,笑着转头离开,似乎没留任何遗憾。 林煜城对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那句“再见”始终没有说出。他不确定,他们,是否还会再见,即使再次相见的主动权握在他自己手中。 ☆、爸爸们当年的故事(三) 作者有话要说:  这节码的有点high~ 当林煜城再度站在这所高中的校门口时,他确定自己是魔怔了。短短两个月,他体验了从未有过的,所谓相思。即使是青梅竹马的徐媛,也没有让他尝过如此滋味。 林煜城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儿,在他大学毕业后跟着老爸跑生意时,什么样的人儿没见过。徐媛出国的那五年,放浪形骸的林煜城男男女女也玩过不少,有只是花钱买个爽的,有当时看对眼疯狂一回的,也有觉得还成作个短期伴儿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真正上心。挥之即去,留不下一点痕迹。有人说他无情,有人说他没心,他不可置否。 与徐媛结婚后,除了一些推不掉的逢场作戏,他没再沾花惹草。对于那些闻着他荷|尔|蒙的味儿主动粘上来的,他也是一一婉拒。但这并不代表他有多爱徐媛,更多的是他觉的这是作为一个丈夫的操|守。徐媛自杀后,他大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小林勋身上。只有偶尔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才去酒吧ons,却没诚想到,一次计划外的邂逅,点燃了他内心深处从未被碰触到的火花。 这两个月,他曾无数次的想起秦沐阳,想念他身上阳光的味道,想念他被夕阳映红的脸庞,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的吻,想念手指触上他肌肤的质感,想念他忍不住漏出的呻|吟,想念他在晨光中微颤的睫毛……从最初的只是在睡前记起,到后来只要停下工作,脑海中就会自动循环他的影像。而所有的影像,最终都会被定格在秦沐阳笑着转头离开的身影上。 当确定参加b市这场相关行业每年一次的展会时,被压抑、克制了两个月的热情终于找到借口挣脱而出。然而,为期三天的展会结束了,他都未能在校门口等到他想见的人。他突然间后悔了,后悔自己以为可以执掌一切的自信,后悔自以为是的洒脱。第四天正好是周六,犒劳员工辛苦,他让忙碌了三天的人们放松放松、四处逛逛,晚上又是大餐,又是ktv了通宵。直到第五天下午,其他人都乘同一班飞机回去了,林煜城说要见客户,把自己的行程临时延后了两天,这是他的理智给他的最后底线。 「如果再见不到,那只能是,没有缘分了。」 可缘分这东西,明明是弱者对自己没有抓牢的事物而做的自我宽慰! 林煜城把住处改到中学对面的快捷酒店。从一大早到下晚自习,他一直守在学校门口,生怕漏掉了一时半晌而从此错过。饿了边上小摊来套煎饼,累了马路崖子上坐会儿。从西服革履的精英男,生蹲成了衣服褶皱、满身灰尘流浪汉。有些泛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校门,仿佛想要穿透一切,寻找它的每一个角落,扫描出里面的第一分细节。 那份带着点绝望意味制作的眼神,惊吓到收发室的老师以为他想绑|架,差点打电话报警。 两天就在这样虚妄的等待中度过了。最后一天清晨,林煜城刮干净了几天都没心思打理的胡渣,把自己收拾的俊朗不凡。不到七点,他再次站到了xx高的校门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了半个小时,似乎这样他就可以说服自己放弃,接受命运安排了。 秒针在表盘上完成了三十圈的长跑。林煜城深吁了一口气。他笑了,似是释然,又带了那么点,凄凉。转身的刹那,与一个人撞了满怀。 “对不起。”有口罩的阻挡,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林煜城因为惊喜而睁大了眼。即使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从露出的眉眼中,他也能瞬间认出眼前便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秦沐阳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像是做了一番思考,许久才慢半拍的问道,“你哪天来的?” 见林煜城不答,他又继续解释道,“我生病了,歇了将近一个礼拜。” “我要走了,十点多的飞机。” 林煜城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哦。”秦沐阳知晓的点点头,“一路平安。” “把你手机给我。” “嗯?” “手机。”林煜城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重复。 秦沐阳把手机放在林煜城摊开的手掌上,看着他输入了一串数字,保存为联系人“煜城”,又拨出那串号码,外衣兜里的手机震动。林煜城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交还给秦沐阳,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保存了来电,设置了名字“沐阳”。 “我下飞机给你打电话。那时候你应该放学了。” 林煜城顿了顿,“或者,你打给我,什么时候都行。只要可以,我一定会接。” 秦沐阳弯起眉眼点头。虽然被口罩遮住,但林煜城知道,他一定在笑。 经过这次差点失之交臂的相遇,两个人之间的联系频繁起来。怕打扰到林煜城工作,秦沐阳基本上是发短信,内容一般是吐槽一下某位老师的bt手段,又被哪科的作业虐到了,某人的月考成绩简直逆天,同学间的糗事集锦……也会情不自禁的说“我想你了”。林煜城则是在中午或晚上,秦沐阳放学之后,与之通个电话,与他说说笑笑,帮他排解压力,要他注意身体,让他早点休息。而两个人的见面时间,像极了大姨妈,固定在一月一次,即使春节那月也没有间断,只是或早或晚那么几天。连林煜城的秘书都在奇怪,b市的客户那么难搞定么?这都半年了,怎么还没听老板说有什么结果。 转眼冬去春来,秦沐阳的课业越来越紧张,而林煜城的热情,却随着逐渐升高的气温,越发的火热。林煜城没想到被称为无心无情的自己,竟会如此失控。他几乎起了放弃在家乡已成规模的事业,把公司转移到b市的念头来,只为了可以与秦沐阳厮守,不用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磨人的等待。 夏夜,洋溢着它炙热的风情。色泽浓重的天幕中,繁星沉睡。城市的霓虹,把热情舞动的身影醉成朦胧。 激|情退却,秦沐阳汗湿的面颊还染着红晕。他靠在林煜城肩头,低声道,“学校打算保送我去r大。” 「这里是一线城市,有更好的资源,有更多的机会。他的家在这里,他在这里读书,毕业后在这里工作,理所应当。或许,真的要考虑一下公司转移的问题。」 在家乡,林煜城有家里那些个权贵亲戚们的坚实后盾,有多年经营起来的关系,他可以混的风生水起。然而一但离开了范围,他什么都不是,尤其是在什么官到了这里也不算官的b市,他知道,他将举步为艰。 “你不是想学经济类专业吗?r大挺好的。”林煜城违心的说。 “爸妈打算送我去英国读书。” 秦沐阳继而又说,语调平淡,似在陈述着与己无关的事情。 打击接二连三。如果说b市的r大,他还可以期盼着至少一月一见,去英国念书就是完全的远隔重洋,很难相见了。如果秦沐阳在英国发展的好,留下不再回来…… 林煜城不愿再往下想了。 「相见恨晚。」他此刻心中浮现了这四个字,同时涌起的还有对命运安排的无力感。 他隐藏好自己的失落与无奈,用成熟男人的口吻说着他的想法。 “去英国可以学到很多不同的先进的东西。而且镀层金回来,待遇肯定更好,机会也更多。如果能留在那边儿,也不错。就是那么远,一个人的……” 他停下来,望着秦沐阳的眼晴莞尔一笑,“你孤单的时候,会想我吗?” 秦沐阳笑着移开了视线,好像在乐林煜城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 没有等到秦沐阳的回答,林煜城只好继续往下说。 “r大的经济类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离家近,也容易为以后的出路提前辅关系。最后结果,未必会比从英国留学回来差。” 说完又沉默了好一会,林煜城才鼓足了勇气,郑重的问,“你——喜欢哪边儿?” 看上去明明总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成熟男人,此刻却如此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秦沐阳感受到林煜城对他那份独有的在乎,笑的有些得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哪个都不喜欢,哪边儿都成。” 林煜城彻底没了底。他不相信秦沐阳此刻表现出的,就是他内心所想。他不想承认用尽全力抓紧这段感情的人,只有自己。 林煜城离开时,约好了最后的冲刺时间不去打扰秦沐阳。而秦沐阳如果定了去哪所学校,也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直到高考结束了,林煜城也没等来秦沐阳的任何消息。他想,如果秦沐阳选择了r大,早就该通知他了,他应该是要出国了。没有道别也好,不用去纠结是否送行,不用去伤感离别的场面,甚至不用妄想何时才能见面。就这么结束吧,用省略号代替句点。 这夜,林煜城做了一个梦,梦见秦沐阳乘坐的航班在机场跑道上加速,然后腾空而起,冲上云霄。 半个月后,会议中的林煜城手机震个不停。他看也没看,烦躁的关了机。直到半夜,忙碌完的男人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想起白天未接的电话,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显示的是同一个号码——沐阳。紧接着n条短信随之而来。 “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今天的caxxxx,17:55到t2。来接我吧。” “我在机场了。一会见。好想你。” “我到了,你在哪里啊?” “手机怎么还关机?你是气我这么久都没联系你吗?” “如果开机,请回电。”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了?” “开机啊!混蛋!” “如果你不想见到我,可以直说,我不会再打搅你的。” “手机要没电了。我在t2等你到12点。” “煜城,我爱你。” 最晚的一条短信是21:48,而现在已过23:30。 “妈的!”林煜城咒骂了一句,飞一般的冲向地下车库。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恨不得把轿车飙出赛车的速度。他时不时瞟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张的满是汗。 不可以!他不可以就这样失去那个人!我爱你,能说出不易,是改变了形态的承诺,需要极大的勇气。三个字,如珍宝,揣在怀中,温暖着他的心。他发誓,一定要抓住他,哪怕是禁锢他,也再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当林煜城冲进几乎无人的接机大厅,他不由的怔住了。00:04,他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懊恼、悔恨、绝望,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4分钟都不肯多等吗?」紧握的拳头剧烈颤抖,塞在牙齿间用力的咬着,恨不得咬出血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忍下大哭的冲动,才能让他减轻心脏碎裂般的疼痛。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拥住他,帖上他的脊背。他感受到抱着他的人,与他同样剧烈的颤抖。 “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重重的鼻音。 原来害怕失去的,不是他一个人! “我怕错过你,都不敢上厕所。刚才实在忍不住了。”哭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 林煜城想转过身,将他死死的揽在怀中,又怕转过去之后,发觉一切都只是他的美梦。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任由身后的人抱着,泪水沾湿他的衬衣。 许久过去,两个人才渐渐平复了心情。林煜城说太晚了,决定先在机场附近的宾馆住下,第二天休息好了再带秦沐阳回家。 两个人坐进车中,秦沐阳神秘兮兮的从随身包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煜城。 “surprise!” 林煜城借着车内的阅读灯,看到信封上赫然写着“录取通知书”的字样,而右下角注明着“xx财经大学”,那是本市的大学。他侧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副驾上的人,心里则一直让自己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他告诉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直到颤抖的手指展平的信封里的录取通知书,看清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秦沐阳”的名字,他都没有真实的感觉。他禁不住又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见他看起来没完了,秦沐阳抬手抽回了通知书,叠起来塞进信封,装进包里放好。然后故意学着痞气的笑容,一边嘴角向上微微一挑,没正形道,“未来四年,你是甩不掉我了!” “求之不得!” 秦沐阳专注的看着目视前方、面露喜色的司机先生,他知道,自己已经堕|落的不可救药,但他甘愿沉醉,永不回头。 ☆、爱的萌芽(一) 秦沐阳用指腹轻柔的抚上林煜城眼角细碎的皱纹。十年的时光,曾经都不敢奢求,如今他们已然携手走过。他觉的,只要有林煜城相伴,怎样漫长的岁月都会觉得短暂。 林煜城抓住秦沐阳的指尖,自嘲道,“再怎么抹都抹不平咯!” 秦沐阳在爱人的额头上轻吻,“你没变,还是那么帅!” “谁说没变?” 林煜城微微一晒,“以前亲热完都是我给你揉腰。现在变成你给我揉了。” “这样啊……”秦沐阳坏笑着挑起眉毛,突然一个翻身,双腿跨坐在林煜城小腹之上,“其实,我是不介意在上面的。” 林煜城伸手摸进秦沐阳半敞着的睡袍,触上他的肌肤,缓缓摩挲。继而沿着腰侧,滑向弹性十足的臀瓣,反复揉捏着。秦沐阳享受般的稍稍仰起头,闭起双眼,睫毛轻颤,薄唇微张,吐露着不再规律的呼吸。他随着林煜城的动作,舒服的轻晃,与之肌肤反复摩擦。 查觉到对方有些忘情,林煜城忽然将秦沐阳的臀拖起,用自己灼热的一端寻找渴求的归宿。摸索到入口时,他用双手握住秦沐阳的腰向下压,同时抬腰。 “啊!”秦沐阳没料到林煜城会突然挺入,惊呼了一声。 林煜城继续调侃,动作却未停,“这样的话,我也不介意你在上面。” “嗯……不是……”秦沐阳被顶弄的腰肢酸软,无力的俯下身,两臂支撑在林煜城的肩头,却不忘嘱咐,“啊……你……小心……你的腰啊……” 另一边,半大的孩子们,晒着月色,在院子里面尽情的欢腾。 “让我看看!”赵永平紧追着冯靖的身后,欲抢夺他手里的手机,“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想看妞自己磕去!” 冯靖左躲右闪,画着蛇形不停的奔跑。 “该不会是太丑了,不敢让我们看吧?” 赵永平使用激将法。 “你才丑!你们全小区都丑!” “没图没真相啊!” 林勋冲完澡,走出别墅,头发还未干,向下淌着水珠,沿着脸颊与脖颈滑过,沾温了衬衣的领口。院中树叶喧哗,晚风扑面而来,略带着季节特有的体温。方朗一个人坐在炭火旁发呆,手上拿着烧烤的长铁签。 林勋走上前去,轻撞他的肩,“哎,想什么呢?” 方朗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没。” “再烤下去就成骨灰了。” 林勋用下巴指指铁签上可怜的鸡翅,调侃道。 方朗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烤着东西,可惜现在已变作焦黑一团。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把烤糊的鸡翅取下来,接触上的瞬间被烫到,又倏地缩了回来。 林勋见状急忙拉过方朗的手,将他被烫到的手指含进嘴里,口中含糊的埋怨着,“这能直接下手吗?” 舌头扫过指尖,柔软、湿润,一丝莫明的颤栗感觉由指尖沿着神经蔓至方朗全身,并被逐渐放大。他没有说话,双目直直的盯着林勋的眼瞳,视线仿佛从对方的瞳孔钻入,深深的潜到眼底,迫切去探究什么未知的答案。 林勋被方朗炽烈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转念也觉的自己的动作有点暧昧,赶紧抽出对方的手指,解释道,“咳,我小时候烫到,我爸爸,就是我小叔……他就是这么……这么……” 方朗没等林勋将话磕磕巴巴的说完,就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林勋松了口气,牵起方朗的手,一起向别墅走去,“你家有烫伤药吗?”问完似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我爸给我带了个小药箱,我看看那里面有没有。” 他们的身后,赵永平终于追上了冯靖,把他扑倒在地,抢过了他的手机。 夜晚,散落下一片宁静。风轻轻掠过,弹拨着谁的心弦。 林勋慵懒的靠在阳台的躺椅上。 郊区的环境明显比市区好很多,空气里可以嗅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夜空是深蓝色的,深的透亮,不像市区的那种浑浊的灰。星星也繁密不少,清晰易见,就连闪烁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夜空不再明朗。空气中夹杂着越来越重的水汽,带来阵阵凉意。 「如果爸爸在身边,一定会拿着一件外衣把我给裹严实。」林勋想。 脸上突然一冰。林勋转头,方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两只手上各拿一听啤酒。他头发湿露露的,显然刚洗过澡,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皂的清新味道。 对于方朗竟然会弄到啤酒,林勋稍有些意外。转念又想,这里经常会拍个戏、开个party什么的,啤酒应该是那些人留下的吧。于是,他什么也没说,接过啤酒,不着痕迹的向躺椅的一侧挪了挪。方朗就着那点空间挨着林勋坐下了,拉开了拉环,直接豪爽的灌了几口下肚。 远处传来阵阵雷声,似乎周边在下雨了。 林勋抱着啤酒听,望着天空,视线却没有焦点。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的讲述着很久以前的故事。 “我三岁的时候,我妈死了。她是自杀的,从阳台跳下去的。我就那么傻傻的看着她从我面前突然间就消失了。我想伸出手抓住她都来不及。” “那晚,天特别黑,雨下的特别大。雷一声接着一声,都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闪电也亮的刺眼,把她死时的样子照的那么清晰。我记得很清楚,她那天穿了条白色的长裙。她明明是个天使!可当我从阳台望下去,看到的却是……却是那么恶心的画面。” “她手脚的姿势,就像是谁把断肢摆上去似的。白裙子被雨淋的湿湿的,和在泥里,脏脏的。身下暗红色的一滩,不停的向外扩散……”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瞳孔放大,仿佛那画面又重现于眼前。 这些话,林勋从来不曾与人说过。方朗听的倒抽一口冷气,心疼的用力握住林勋的手,似给他支撑,把他从可怖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林勋回过神,淡然一笑。他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口,像是给自己壮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怕打雷。因为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想起妈妈死的样子。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恨她。她对我太残忍了!” “我就这么独自和恐惧搏斗了两年,直到爸爸来到我们家。” 林勋舒了口气,眉眼间流露出眷恋的神色,“他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他就像个魔法师,用如此简单的动作,就把我心中的恐惧给驱散了。从那之后,只要是雷雨夜,他都会陪在我身边,像个坚定的守护者一样。” 雷声越来越近,一阵急过一阵。 “回屋吧。要下雨了。” 方朗开口。他将听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后,径直离开。 “嗯。”林勋点了点头,又呆坐了片刻,才回到卧室。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4节 窗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雨点杂乱无序的砸到玻璃上,噼噼啪啪的声音听着让人不由的感到烦乱。 林勋静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顺着窗玻璃划落的水痕。他忽然很想念秦沐阳,想念他的温柔,想念他的宠溺,想念他的笑,想念他总是让自己可以随时依靠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也这样敲在了他的心上,然后由心脏的搏动震落,划下痕迹。 门被轻轻的推开。床的一侧陷下。方朗认真的将怀中的枕头摆好,然后从身后环上了林勋的肩。 “别怕,我陪你。” 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林勋笑着覆上方朗的手背,“谢谢。” 他们肩并肩躺下。林勋侧过身,借由着时不时亮起的闪电,注视着方朗在光影中尚带稚气的脸庞。 “其实,很多年前,我就已经不怕打雷了。” “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个温暖的怀抱。我喜欢听他的心跳,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甚至喜欢他呼吸间的温度。我依赖他。那种依赖的感觉就像……就像毒品一样,让人上瘾,让人,不愿戒掉。” “所以,我一直骗他。抓住每次雷雨的机会粘着他,让他觉的我脆弱,让他不忍心放手。” 林勋仍旧在笑,却笑的越发苦涩。他并不清楚自己这样这算是心态,他鄙视这样的自己,却又锲而不舍的执行这样的自己。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恶?” 气氛静的可怕。除了被隔绝在外的雷雨声,他们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一般。 林勋并不介意方朗没作回答,他其实根本没期待方朗能给他答案。每个人都有不可被抑制的自私,为了要永远留下他们认为美好的事物,不择手段。 许久后,方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林勋,你喜欢男人吗?” “我?不知道。” 林勋沉默了一会,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思考,“到现在,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男的,女的,都没有。” “你不喜欢你爸爸吗?我是指……呃……” “他叫秦沐阳。”林勋说出他的名字。 “我当然喜欢他啊!而且喜欢的不得了!如果能遇见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我想我一定会爱上对方的。”提到他的爸爸,林勋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秦沐阳本人不就是一个?你就没想过,你爱着他本尊?」 方朗真想大吼出声,但是他还是忍住了。看着林勋迷茫他会心疼,而点醒他,方朗又万分的不情愿。因为,他也有自己一直隐藏起来的阴暗面,有他不敢道明的私心。 ☆、爱的萌芽(二) 雨后,空气微凉。阳光透过淡淡清新的雾气,温柔地喷洒在尘世万物上,别有一番令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方朗侧过头,观赏着林勋安静的睡颜:脸部轮廓的线条柔和,骨骼还没有拉伸出棱角。眉毛不是很浓重,像修过一般,整整齐齐。眉峰微挑,十足的英气。闭着的眼睛画出两道细长的曲线,睫毛卷翘,根根分明。笔直挺翘的鼻子下,微微张开的嘴平稳吐息。一张干净淡雅的脸未脱青涩,但已有七分林煜城的神采,但比他父亲更柔和细腻一些,应该是随了母亲的基因。 方朗伸出手,隔空反复描画着他的模样,仔细到欲把每一根汗毛都描摹出来。 手指停在了半空。像被诱惑了一样,方朗缓缓撑起上半身,慢慢的向尚在梦中的人靠近。似乎是怕吵醒了对方,他每一分移动都极其小心,甚至感觉不到床垫的波动。 呼吸愈发凝重。狂跳的心脏像要冲破胸膛。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带起内心一阵骚痒。方朗不禁屏住了呼吸。 呓语般的一声轻哼,睫毛微微抖动,眼帘抬起,双瞳还未聚出焦点,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林勋只觉眼前模糊一团,抬手揉了揉眼,又重新睁开,这才看清楚他正上方是放大了的方朗的脸。 “早。”林勋嗓音哑哑的,不经意间带出几分慵懒的性感。 “醒了?”方朗拉开少许距离,歪着头,继续打量着。他超速的心跳并没有回归正常,但脸上却一副随意的模样,带着调侃的笑容,“哎,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挺帅的。” “我帅是事实,你看没看出来都改变不了。” “那帅哥要不要赏个脸,一起吃早餐?”方朗眨眨眼睛,故作暧|昧。 “荣幸之至。”林勋大方的顺着他的剧本接话。 方朗笑着拽林勋起身。 两个大男孩冲进卫生间,争抢一套洗漱用品。方朗夺了牙刷,刚挤上牙膏,手就被林勋一把攥住。林勋就着手的姿势把牙刷头含进嘴里,拉着方朗的手直接开刷。方朗挣脱开,转身拿起毛巾,浸湿了往林勋脸上一拍。林勋拿开毛巾,叼着牙刷,摘下喷头对准方朗开水。方朗顶着水流,不甘示弱的掰过林勋的手腕。瞬间林勋也被浇了一身。林勋够着开关去关水,又被方朗一把拽了回来。 卫生间里两个大男生嬉闹的不亦乐乎。 “看招!血滴子!” “咳咳……我牙膏都咽了!” “哈哈哈哈……” “靠!迷眼啦!” “卧槽,你往哪边拧!烫死啦!!!” 此时,卧室门外,收拾整齐的赵永平与冯靖面面相觑。 “他俩……不会打起来了吧?”赵永平把耳朵帖在门上仔细听辨。 冯靖也凑过去听了听,摆手道,“顶多是打情骂俏。” “那,我们要叫他们一起下去吃饭吗?” 赵永平犹豫。 “这是方朗家,还能饿着他?”冯靖勺了赵永平后脑一记。 “也是。”赵永平挠挠头,跟着冯靖下了楼。 卫生间里的战争终于结束了。两个人都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混身上下浇了个透。 林勋气喘吁吁的靠在墙上。方朗把喷头顺势往旁边一丢,翘起一腿,大大咧咧的坐在洗手台上,对林勋扬了扬下巴,“得,直接洗澡吧。” 林勋低头瞅着还在不住往下滴水的衣服,不洗也得洗了。原本宽松的棉质睡衣被水浸湿后,紧紧的裹在了身上。林勋费了半天劲儿,都没能直接从头上脱下去,只好无奈的去一颗颗的解扣子。 林勋低着头,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脸上,遮住小半张脸。水顺着发稍滴落,淌过脸颊,划过脖颈,顺着锁骨,流向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湿透的睡裤变得半透明,紧帖着下半身,隐约透着朦胧的颜色,勾勒出诱|人的轮廓。 方朗不着痕迹的并拢了双腿,从洗手台上下来,向浴室外挪动。 “你先洗着。” “哎,你哪去?”林勋拽住方朗的胳膊,“一起洗吧。” 方朗有些窘迫的侧了侧身,隐藏起自己的尴尬,“我衣服没在这儿。” 林勋这才想起来,昨晚方朗是担心他怕打雷,跑过来陪自己睡的。他原本睡隔壁的卧室。 “哦,那我一会洗完了找你去。” “不用了。你洗完直接下去。阿姨应该把早饭都准备好了。” 方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了一条通向门边的水渍。 他从林勋屋里飞一般的逃回到自己的领地,先是冲了好半天的冷水澡。然而体内的那股冲动仿佛偏偏与他作对一样,怎么也按捺不下来。最后,可怜的孩子只好顺从了自己的欲|望,一边回忆着那人被水浸透的诱|惑模样,一边业务非常之不熟练的为自己特|殊|服|务了一回。 释放之后,双腿似乎无力支撑起他沉重的身躯,直接跌坐在地上。他觉的自己像被抽走了魂儿,发了好半天的呆,才从虚幻的感觉中游回现实,看着满手的白|浊,自嫌的叹了口气,草草冲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下楼。 三个人早饭都吃完了,才见方朗略显疲惫的下来。 “林勋,你刚才对我们方少做了什么禽|兽行径?瞧把我们方少累的。”冯靖手臂随意的往身边林勋肩膀上一搭,歪着头,像扫描一样,把方朗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 四个孩子间的玩笑向来就开的没边儿,更过分的都有,谁也都没当真过。可谁也想不到,今儿冯靖随口的一句调侃竟然踩中了方朗的心事,他脚下一顿,脸刷的红了。 “就是就是。快快从实招来!”赵永平跟着起哄。 林勋拍下冯靖的爪子,起身,一步三道弯的晃悠到方朗身边,毫无征兆的一把将对方揉进怀里,嚣张的对坐在餐桌前的二人扬了扬下巴,“他是我的人!我做什么不行?” 冯靖流氓般的吹了声口哨。 赵永平哈哈哈的乐个不停,“林勋能耐啊!这才一个晚上,就把人给搞定了?” “怎么着,不行啊?”林勋揽着方大少往桌边走,嘴上不停,“爷功夫了得!你是不是羡慕嫉妒恨?” 他把方朗按在座位上,将一盘有些冷了的双蛋煎火腿推到方朗面前,顺手拿起一片面包,熟练的用餐刀往上面涂着黄油。 “瞅你这小媳妇样!你这就算被他包|养了?”冯靖倪一眼林勋,不轻不重的接一句。 “这话说的,提包|养伤感情。”林勋还来劲儿了,“再说,为什么不是我包|养他啊!” 赵永平心说,人家方大少家里什么背景,你凭什么包|养人家?转念又一想,林勋的家境貌似也差。琢磨过来,琢磨过去,在谁包养谁的问题上纠结了半天,之后才想起来“包|养”一说只是个玩笑。他不知不觉的被他们带偏了。 方朗的脸红的都快能滴出血来。要是搁平常,他一准早不甘的回嘴林勋,什么“被爷包|养,还觉的委屈不成?”“放心,爷一定会好好疼你”之类的,巴拉巴拉讲个不停,并且还得对他上下其手的调戏一番。可现在,巧舌如簧的林少却像个闷嘴的葫芦,什么也没说出来。 赵永平注视着方朗脸色的变化,结合着他们的话题,突然脑抽的想起方朗曾在群里分享的小钙片,顿时被自己震了一下,脱口而出了一句“卧|槽!” “怎么了?”林勋被赵永平的表情吓了一跳,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在方朗脸上扫视了一圈,除了脸色比平时都红,没发觉有什么不妥。他又看回赵永平,那人仍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朗,嘴张了半天都没再说出第三个字。林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虽然赵永平神精大条,但那种震惊的表情说明对方一定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干脆托起方朗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直面向自己,又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 一边儿的冯靖也向赵永平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永平还沉浸在自己的假想里。他想像着片里的两位主角换成了林勋和方朗,做着金主和被包|养者之间要做的事儿…… 眼见着赵永平对着的方朗没有焦距的眼神儿越发的不正常,林勋不悦的眯起了眼睛。 “回魂儿了哎!”似乎感觉到林勋的低气压,冯靖就着手边拿了片面包,直接扔在对面人的脸上。 于是,赵永平终于说了第二句“卧|槽”。 “刚才想什么呢?” “你不会在yy他家方少吧?”他家两个字说的相当重。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林勋的话带着点危险的感觉,而冯靖的那句似乎有点警告的意味。 可迟钝的赵同学没有抓住那点儿危险,也没有留意到那丝警告。他咽了口口水,一副不太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刚才你们不是讨论谁包养谁吗?”他纠结了一下“呃……就是……我就想起方少前阵子在群里发的片儿了……” “可以啊,小伙儿!理论这么快就能联系实际了啊!” 冯靖有些哭笑不得。 “赵永平,我操|你|妈!”林勋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成了别人脑内yy的男主角,顿时火了。 “卧|槽……”这次换方朗说这俩字了。 ☆、爱的萌芽(三) 闹腾够了,四个人便坐在偌大的背投前,两两对战游戏。高音质的家庭影院给人置身其境的效果。他们玩的忘了时间,直到佣人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开饭,四个孩子才发觉肚子有些空了。抬眼看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一点了。 午餐是中式的菜肴,荤素搭配得当,各种营养均照顾到,堪称色香味俱全。 “你家阿姨做饭真厉害!”赵永平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住嘴的赞叹。 “这可是特级的水平。”冯靖说到了点儿上。 “特级的啊!”赵永平并没有真正理解冯靖所说的特级是什么意思,只觉的水平一定超高。他知道方家肯定不差这点儿钱,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一个月得不老少钱呢吧!她只管做饭吗?” “还成。”方朗只淡淡的答了两字个。 “在哪家家政公司请的?”赵永平接下来想说,我家也想请一个,可又细琢磨了下,估计以方朗他们家的水平,虽然只是个阿姨,自己家也未必能请得来,于是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估计在家政公司请不到。”冯靖撇了赵永平一眼,冷冷的接一句,把赵永平的热情彻底浇灭。 赵永平狠狠的瞪了回去,心想:就你懂! 方朗笑而不语,往一直低着头、奋起耙饭的林勋碗里夹着他觉的不错的菜。 他不会告诉他们,其实今天这顿午饭是方家老爷子担心别墅这边的阿姨做饭不够好,亏了几位小朋友,专门从酒楼请了两个大师傅过来。他更不会说,来家的这两位是鼎鼎有名的酒楼万福祥总店的师傅,而万福祥只是他方家众多产业的其中之一。 其实方朗满可以从小上贵族学校,在那个圈里积累人脉,积攒人气。但方爸爸觉的应该从小让他接触不同阶层的人,了解他们的相处方式,而不是像金丝雀似的被豢养在那个豪华的笼子里。而且,方爸爸认为,比起凡事都考虑得失、作任何决定都琢磨利益的人群,方朗现在所能接触到的人中,更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孩子小的时候就应该有小孩子的纯真,那些个尔虞我诈的日子将来长着呢,何必从这么点儿就开始品尝? 小学的第一天,方爸爸把车停到离学校门口足有近一站地的地方,然后下车牵着他的手,陪他走去学校报道。他告诉方朗,不要提家里的情况,不要表现的很阔绰,也用不着拮据,凭自己感觉去处理事情,用真心去交朋友。那时候的小方朗还不是很懂爸爸的意思,只是觉的,爸爸的话肯定没差,照着做就是了。而林勋,就是他收获的第一位朋友。 他们俩从小学一入学就是同班。那个时候的林勋不太爱与人交流,更确切的是他不怎么会与人相处。那个孤单的小身影总是缩在一角,眼巴巴的着着别人欢笑嬉闹。在其他人看来,小林勋不大搭理人,但方朗能感觉到其实他也在认真的与对方相处。他在那人的眼神中读到了渴望。于是,方朗主动走过去和他聊天。从最开始的独角戏,到一个眼神二人就能完成交流,他们多年对彼此付出的,又岂止只有真心? 赵永平是方朗初中的同班。初一刚开学没多久,方朗被外校的堵在学校附近打/劫,正好被路过的赵永平撞见。赵同学是体育生,比同龄人都发育的快些,再加上平日里勤加锻炼,体格要健壮许多。看到同学被欺负,他二话不说,直接抡拳头,一对三的把人打跑了。虽然身上挂了彩,却没向方朗索取任何。方朗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高过他一头多、拎起丢在一边的书包潇洒转身的背影。 冯靖则是赵永平的发小,真正光屁股一起长大的那种。后来因为搬家没在一所小学,但两家的母上大人是青梅青梅的好姐妹,这俩孩子周末、节日、假期基本上还是被养一起。后来因为行政区合并,学校的划片有所改动,两个孩子又到了同一所初中,只是没同班而已。 赵永平将自己的新朋友方朗介绍给冯靖。方朗是个性格不错的人,冯靖很喜欢。而方朗的死党——小帅哥林勋,冯靖第一眼看过去就差点没□□。总之,四个人的气场蛮合得来,于是一拍即合,开始了一起厮/混的生涯。 俗话说:吃饱了食困,饿了发呆。 午饭后,四个孩子也不管是沙发上还是地上,各自寻了个地儿,摆好各种奇葩的姿势,便不动了。 “要是以后的日子都这么过就好了。”赵永平说话的同时,带出点唏嘘,显然这种假设不成立。 “那不成猪了?” 赵同学看出来了,冯靖就是专门拆他台的。 “下午不想打游戏了。眼睛疼。”林勋忽闪着他小扇子似的睫毛,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那干什么啊……”赵永平窝在沙发上伸着懒腰,也没有主意。 “咱们中考前天天就盼着放假。可这一放假,反而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哎,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啊?”赵永平蹭的坐起来,突然伸直的脚直接踩在仰躺在地上的林勋的肚子上。 “猪蹄别乱蹬!”林勋嫌弃的用指头尖捏着赵永平的脚踝,给它扔到一边儿去。 “要是在市区,可以玩的东西就多咯。”冯靖感叹道,他又想念□□了。 冯靖的话,让林勋也不自觉的开始发散思维,如果他们在市区,又会去做什么呢?赵永平估计是游泳,打蓝球,或者是其他运动。冯靖没跑的太/阳/城,或许,被他那所谓的女朋友抓去陪着逛街。至于方朗,可能会看书吧。因为每次问他在干嘛,回答最多的就是“看书”。不过他看的书真的挺多的,覆盖面也很广,种类也杂。而自己…… 今天是周末,老爸应酬说不定,爸爸一定是在家的。他会陪自己聊天,会在自己画画的时候抱本书静静的看,会叫他一起收拾屋子,会带他出去买菜,会要他帮厨……说不定还会带自己去游乐园,因为他一直觉的那才是孩子应该去的地方。 想着想着,林勋不由的笑了。那种打心眼儿里透出来的幸福,荡/漾在微微勾起嘴角的脸上,甜蜜的得让人嫉妒。 这抹自然的微笑,像极了盛夏正午刺目的阳光,刺伤了方朗的眼。 方朗忽然起身,径直上了楼。三个人反应过来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 “这方大少又想起哪出了?”冯靖独自占着个三人沙发,换了个贵妃醉酒的姿势。 “不会咱们说市区有的玩,在这不知道干什么,他生气了吧?”赵永平小心翼翼的猜测。 “你今天才认识方朗?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林勋白了赵同学一眼。 “都是你!”赵永平把白眼传递了下去。 “关我什么事?”冯靖颇不服气。 “是你说的,要是在市区,有很多东西可以玩!” “那还不是你起的头?” 这边互相推委的吵吵着,那边方朗已经折回来了。他手上提着一把吉他。三个人均是一愣,然后先后爆出声。 “你竟然还会这个!”惊讶的是林勋。 “少爷不是该弹钢琴的吗?”问白痴问题的是赵永平。 “多才多艺啊,少年!”恭维的是冯靖。 林勋抱起吉他往茶几上一坐,先是就手扫了个和弦,然后开始一边调音,一边不急不缓的开口。 “以前就是闹着玩,和别人学了点。”这是回答林勋的。 “钢琴我也会,不过这边儿没有。”这句是给赵永平的。 “好久没动过了,不知道还弹不弹的出来。”谦虚是回应冯靖的。 音准调好后,又扫了另一段和弦。觉的差不多,方朗按住琴弦,客厅瞬间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微笑的面对三人,“请问各位来宾,想听什么呢?” 冯靖最先反应过来,不过回答的超级没诚意,“先给大爷来段儿十/八/摸。” “你/大/爷!”方朗还没怎样,赵永平反倒先炸了毛。炸毛的原因,赵同学自己都没理清,或许是觉的冯靖的话玷污了方王子将要展示的“高雅艺术”? 不过炸毛的结果,就是他的脚又踩上了林勋的肚子。 “冯靖!拴好你家宠儿!能不让他尥/蹶/子吗?”林勋郁闷了。 冯靖就着沙发扶手,像只大猫一样,从被自己占据的三人沙发爬到赵永平窝着的单人沙发上。 他一只手箍过赵同学的脖子,另一只手温柔的拍上对方的脸,“怎么,你想给大爷唱?” 赵永平混身蚕豆大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快他/妈/给我/滚/蛋!”他暴吼了一句。这一激动可好,又是一脚。 林勋实在受不了了,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一转身挨着方朗坐在了茶几上。 前奏悠悠响起,方朗的情绪已经沉浸在乐曲中了。另外两个人顿时也安静了下来。 “你说你,从来未爱恋过,但很珍惜,跟我在消磨。” “我笑我,原来是我的错。裂开的心,还未算清楚。” 方朗沉静清澈的声线,在演绎这首粤语歌时,带出一股莫明的忧伤。 “如此天真,竟得我一个。付出的心,你收不到么?” 他转头看向林勋,眼睛忽然变得深邃,似纠结着千种思绪,万般情愫。 “如果你知我苦衷,何以没一点感动。谁想到这样凝望你,竟看不到认同。” 他唱的动了情,仿佛正在讲述埋藏在自己心底许久的故事。 “明知我心里苦衷,仍放任我做好梦。难得你这个朋友,极陶醉,但痛……” 乐音辗婉,曲里诉衷肠。 一滴泪水掉落,或许沾过了谁的情绪,却没能真的落到谁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方朗唱的歌,是由林夕作词,张国荣作曲的《如果你知我苦衷》。推荐李克勤版。 ☆、爱的萌芽(四) 方朗闪着光的眼睛里,像有个漩涡,吸卷着所有人的视线。一曲终了,听众都还沉浸在歌声的余韵里。 方朗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林勋的脸上。他希望对方可以从歌词中体会到他的心意,同时又惧怕自己的心事一但被揭穿,对方会不会避之如瘟疫,连朋友都没得做?他尽量平缓自己的呼吸,使自己看上去不会显出什么异样。 “你不去选秀可惜了!”赵永平首先打破沉寂,感叹道。 然而,没有人接话。 林勋在方朗望向他的同时,也专注的看着对方。他觉查到,此时的方朗与平日大不相同。 他不高傲,也从不会看不起任何人。他接人待物温文尔雅,有着翩翩公子的气度,也有着与所有人打成一片的随和。不管是阿谀谄媚,还是讽刺刻薄,方朗都不会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的表情、他的眼神,总是表现出一副对周围之于他的看法无所谓的态度。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什么都不缺的优越感。而在今天,就在此刻,那种优越感荡然无存了。 林勋的专注使得方朗更舍不得移开眼。他只听到挂钟的嘀嗒声与自己擂鼓般狂飙的心跳。他在内心狂吼「别再这么看着我了!我快撑不下去了!」 可惜,林勋不会读心术。他觉的,今天,他的贵公子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而自己有义务、有责任把对方从不开心里捞出来。他迎着方朗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对方眼神的变化,猜测着对方时下的想法。 忽然间,他抓住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种带着哀伤的渴求,就仿佛对方在面前仰视着自己,梨花带雨的对他说:求求你,抱抱我吧。 林勋的脑补还没来得及在他自个儿大脑回路里转一个圈,他就已经鬼使神差的张开双臂,将方朗狠狠的搂进怀中。 赵永平瞬间石化了。 冯靖露出一抹轻蔑的轻笑,还未被看清便已收回。他站起身,拎着赵永平的衣领,把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家伙拽起来,懒懒的说,“走,陪我上楼睡觉去。” “你猪啊!吃完就睡!” 冯靖心里咆哮着「你丫才猪呢!脑子不好使,眼睛也瞎!」,嘴上却轻描淡写着回了一句,“对啊,可能猪神附体了。” 赵永平难得被顺毛,于是屁颠屁颠的跟着走了。他想: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拥抱了许久,方朗轻轻推开了林勋。林勋欲伸手上前搭上方朗的肩,却被对方一个侧身避开了。 方朗轻咳了一下,不自然的向旁边挪了下身体,拉开了与林勋的距离。他似乎有些紧张,吉他被他紧紧抱着,挡在身前。 “我也去睡会儿。”方朗说着急忙站起来,转身向楼梯跑去。 林勋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搜罗他一切关于这个日期和方朗有交集的记忆,然而并没有寻得任何蛛丝马迹。他想,任他去吧,谁还能没有个伤心事儿?过一会儿他自己就调节过来了。 不过,林勋这个想法显然没有说服他自己。十分钟后,他蹑手蹑脚的出现在方朗的卧室里。 纱质的窗帘,柔和了午后强烈的阳光。方朗侧躺在床上微微蜷起,似乎已经睡着了。脑袋陷进柔软的枕头,只露出小半张脸。深栗色的头发软软的贴着白皙的脸庞,眼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 看到这样的方朗,林勋不由有些心疼。那人就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脆弱到一捏就碎。 林勋轻轻坐到床边,手指抚上方朗的发稍,拇指摩娑着他泪湿的眼角。 温暖的手心覆上他流连的手背。方朗慢慢的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林勋问。 方朗摇头。 他抬起另一只手勾住林勋的脖子,缓缓的,缓缓的,向下拉。林勋的脸由着对方的动作,一点一点向靠近。那感觉,就像在邀请,邀请自己吻他!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心跳的节拍被打乱了,林勋几乎停止了呼吸。 就在这时,方朗的唇角挑起一丝坏笑,原先覆着林勋手背的爪子已经伸到他的腰侧,然后轻轻一捏。 “嗷!”林勋差点没从床上直接弹到地下。 方朗则在床上笑的打滚。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林勋念舞台剧台词一般沉着嗓子吼了一句,隧跃起向床上一扑,直接压在方朗身上,开始上/下/其/手。 方朗表情不变,“别费劲儿了,我没痒痒肉。” “不信!” 林勋先是挠挠方朗的腰,没反应;又去戳戳他的肚子,仍没反应;于是移去骚对方的胳肢窝,还是没反应。林勋不肯罢手,一边从脖子开始搜索方朗的每一寸肌肤,一边留意方朗是不是在憋笑。 然而闹着闹着,方朗的表情开始不对劲儿了。脸上不再是那种淡定自若的似笑非笑,泛起一抹潮红后,越来越僵。他像受到侵犯一般,忽然把林勋从身上推开,力道大的让林勋都惊讶。之后不自然的微微蜷起一条腿。 方朗的欲盖弥彰引起了林勋的注意,他微微皱了下眉。 “你……你不会是……” 既然隐藏不了,不如干脆坦白。 方朗深吸了口气,一副爱怎样便怎样的姿态,“对,我是。” “我是gay。” 虽然林勋对同性恋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毕竟家里有对儿璧人成天对他耳濡目染,但显然还是被“认识了九年的死党是gay”震惊了一把。他张着嘴,直勾勾的盯着方朗/勃/起的小兄弟。 方朗顺着林勋的眼神看回来,发现对方看的是自己的哪部分,脸登时涨的通红,急忙用手遮挡,这才打断了林勋“执着”的关注。 “觉的别扭么?”方朗曾经问过林勋觉不觉的gay恶心,林勋的回答是否定的。但刚才对方的反应似乎也不是能欣然接受。或许,朋友就只能做到这儿了吧。 “嗯?别扭?”林勋像是思考方朗的话的意思,“为什么要别扭?我可是成天……” “你成天和两个爸爸在一起,看着他们恩爱,但并不代表你能接受了一个gay做你的好朋友。” 林勋听了方朗的想法反而乐了。他两手环上对方的肩,安慰道,“呐,不管你是什么,变成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 一辈子的! 方朗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感动,感动对方可以给他这样的承诺。可同时又有些不甘。因为这“一辈子”是给朋友的,这是不是说明他一辈子也没有资格做林勋朋友之外的人了? “哟,哭啦!”林勋用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扬起手抚上方朗的后脑,安抚般的鼻尖碰着鼻尖轻蹭,“被我感动啦?” “嗯!被你感动了。” 方朗吸着鼻子,囔囔的道,“你满意了?” 林勋用食指挑起方朗的下巴,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那不如——”他故意拉长了音,撩/拨着对方的神经,“以身相许吧!” 方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林勋。然而对方仍旧痞气的表情浇灭了他刚燃起的希冀之火。 「他在和我开玩笑。」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方朗沉下脸。 林勋显然没有已经惹到了对方的自觉,继续发挥他没心没肺的本质,“我不开玩笑,你就真答应吗?” 方朗气的直咬牙,板起脸郑重道,“好!我答应!那么现在换你来告诉我,你没在开玩笑!你是认真的!” 这回换林勋慌了。他张着嘴,结结巴巴了半天“我”字,生是没说出个下文来。 方朗并不想林勋为难,他缓和下表情,朝着林勋一挤眼,“逗你的。” 又是一阵沉默。 “操!” 林勋又把方朗压回身下一通摸。 “喂!别闹啦!我没痒痒肉!不骗你!啊——再别/摸啦!起/反/应啦——” 接下来的几天,四个人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闹闹。 林勋仍旧习惯性的对方朗搂搂抱抱,开着暧/昧的玩笑,时不时的撩/拨一下,完全没有因为知道方朗的性/向而改变什么。方朗对林勋的做法有些哭想不得。 「该怎么办呢?」方朗坐在归程的车上对着窗外发呆。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微信信息。 【是突然间变的迷茫了吗?】微信是林勋发来的。 方朗就着后视镜瞅了眼后排,同时林勋也透过后视镜在看着他。他对他莞然一笑,继而低头继续在手机上打字。另外两个人则凑在一个手机屏幕前,一人一只耳机,专注的看着什么。 方朗心说,有什么不能直接讲啊?打字累不累?他刚欲开口,新的信息到了。 【我听秦沐阳说过,他刚知道自己是gay的时候也这样。】 自从林勋告诉方朗那是他另一个爸爸后,怕说的时候被对方搞错,便直接称呼小爸爸的名字。 「原来是和我说这事儿,怪不得打字。」 方朗感谢林勋的这份体贴。可他都知道自己性向两年多了,还迷茫个屁啊! 【我没事。】方朗回。 【别太逞强。要是觉的面对家长有压力,暑假你可以来我家住。】 林勋自以为猜中了方朗不开心的原因,自得其乐的做起别人的坚强后盾来。 方朗心说,去你家住才危险呢,好不好! 【那倒不用。反正他们也不常在家。】 看着这句,林勋想起小时候也总见不到家人的面,一股同命相怜的心酸油然而生。 【你来我家吧。咱们可以一起看书,一起打游戏,一起出去玩。秦沐阳周末也会陪咱们的。】 【对了,秦沐阳做饭特别好吃!我保证,一个暑假能让你胖5斤!】 「秦沐阳!秦沐阳!!秦沐阳!!!」 方朗被林勋念叨的都快抓狂了,文字上却是别样平静。 【我还要练琴。8月份考/级。】 【钢琴吗?】 【嗯。】 【什么时候弹给我听?】 【随时都可以。】 【那我和爸爸们商量一下,我去你家住吧。】林勋发觉这个是自己单方面的决定,并没有征求过对方的意见,于是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 【可以】 听着此起彼伏的提示音,冯靖抬起头看着林勋与方朗一前一后端着手机专注的打字,笑道,“离这么近,有什么不能当面说,还微信来微信去的。你们俩谈恋爱哪!” “还是说……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后排中间赵永平觉的冯靖的话很有道理,那两人一定有什么秘密,便去抢身边林勋的手机,准备一探究竟。林勋自然不肯,把手机背到身后,各种躲闪。 冯靖看赵永平还真有点抢不到不罢手的架势,笑着把他拉回来。 “别抢了。咱们也发。不让他们知道。”说着,冯靖关退出播放界面,还真给赵永平发了一条。 赵永平滑屏解锁,点开微信。瞬间,他的表情精彩纷呈。 “你有病吧!” 赵永平的怒吼差点掀翻了车顶。 林勋对其内容充满了好奇心,伸手去抢。这回轮了赵永平捂着手机各种藏,几乎要退进冯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方朗:这么明显的暗示,林勋怎么可能不懂呢? 瓶子:因为他不懂粤语。 方朗:…… 冯靖给赵永平发的微信是什么内容呢?我们留到番外里讲好不好~ ☆、海边假期(一) 林勋归来后,并未能如愿的住去方朗家,因为—— 不知道是林勋不在的这几天,两位爸爸的二人世界意犹未尽,还是林煜城想弥补曾经欠下亲情债,总之,林老爸一句话:酒店已订好。周六出发。一家人开车去海边玩一周。 “你也去吗?”林勋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秦沐阳。秦沐阳说去就意味着他请好了假。能请下一周的假,肯定是提前报备了的,就能说明这事不是临时决定的。 “当然。”秦沐阳意味深长的一笑。 林勋总觉的,事情不那么简单。两个爸爸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林勋:后天我们去海边。 赵永平:你这暑假过得也太high了吧! 冯靖:去多久? 林勋:一周。 赵永平:你爸签了笔大单? 方朗:你小叔也一起去? 方朗虽然知道秦沐阳的与林煜城的关系,但公开的身份依旧的林勋的小叔。 林勋想,方朗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连想到的都和他一样。他一条条回着。 林勋:赵永平不知道,估计是他最近很闲。 林勋:方朗他去。 赵永平:我也想去!!![流泪] 冯靖:你成天在游泳馆泡着还没泡够? 赵永平:游泳馆没有比基尼美女啊!!![色] 冯靖:你想多了 林勋:你想多了+1 方朗:你想多了+2 另一边私信。 林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林勋:可以看只穿泳裤的帅哥哦~ 方朗:你也想多了。 果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林勋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抱着瓶冰镇矿泉水,望着满眼的大叔大妈带着调皮的小正太小罗丽们。唯一养眼的帅哥,还是他们家自带的。而且,自带帅哥还被他家的老男人一副不容侵犯的保护在自己的领地。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5节 林勋深吁一口气,他对这世界感到了深深的恶意。 他无聊的从防水袋里拿出手机,在群里开始吐槽。 林勋:我对这世界感受到了森森的恶意。 冯靖:过着幸福生活的人都感受到恶意了,让我们这些水深火热里的怎么办? 林勋:被女友虐了?有什么伤心事,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冯靖:[竖中指] 林勋:赵大仙呢?你们假期不都是一起过的么? 冯靖:人大了呢,就会有越来越多想做的事儿,分歧自然也会越来越多,总有分开的一天。 这是吵架了?林勋似乎能感受到屏幕那端的冯靖散发出来的无奈。 林勋:看来你魅力不够大。 林勋:不过没关系,你有女朋友。 冯靖:如果我说我没女朋友,你信吗? 林勋:不会吧!这么快就分了? 冯靖:算了,不说了。我去帮阿姨收拾屋子。 林勋也退了q/q。 今天群里好冷清啊,方朗不在,应该在练琴。赵永平出去不定哪疯去了。冯靖要帮家人收拾屋子。不对!他说帮阿姨……他家没请阿姨!林勋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冯靖没在自己家。他口中的阿姨,应该是赵永平的妈妈。 「赵永平这是把冯靖扔自己家,一个人跑出去玩了。怪不得冯靖那么怨念!可他特意澄清自己没女朋友,又是什么意思?」 “很无聊吗?”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一片阴影遮住了直射过来的阳光。 “我爸呢?”林勋下意识的向秦沐阳身后望过去。 秦沐阳粘着一身沙的向旁边躺椅里一躺,看也不看的指指头顶的方向,“他有点儿事儿。” 林勋扭过头,顺着手指的方向,一抹已经走远了的身影在打着电话。 林勋不屑的“切”了一声,重新躺好,口气不怎么高兴,“忙就不要张罗着出来。扫兴!” “煜城为了你推了好多事儿了,你要体谅体谅他。” “我又没让他推。”嘟囔完,林勋才抓住秦沐阳话中的重点,“什么叫为了我啊?” 秦沐阳并未做答,只是笑着用手指点着林勋的脑门儿,“你们爷儿俩呀!” 歇了好久,林煜城还没回来,秦沐阳起身向林勋伸出手来,“下水去不?” 林勋把手机往防水袋里一塞,扔到一边的随身包里,然后搭上秦沐阳的手,借力站起来。 两个人悠闲的走到水边。秦沐阳看着一个被冲垮了一多半的沙堆城堡,有点遗憾的说,“涨潮了。” 林勋的第一感觉,那个沙堡是两个爸爸半上午的杰作。只是还没有完成,就有人先行离开,在浪把它冲毁前都没有回来,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就是个沙堡吗?」 然而,林勋在内心故意做出来的轻视,并没能驱散聚集起来的隐隐伤感。 林勋玩的饿了,想回酒店祭一祭五脏庙。 “一起回去吧。”林勋说。 秦沐阳摇头。 “你还等他回来?” “你就甭管我了。” 林勋返回酒店的途中,看到自己的老爸像个愣小子一样,毛躁的一路小跑的往海边赶。 那边,站在浅水中的秦沐阳抹了把脸上的水,灿烂的笑容化在阳光中,闪亮闪亮的。 林勋刚返回酒店,就差点儿被一个惊喜砸晕了。当然看着方朗背个背包、一身清爽的站在前台对着他乐,他突然觉的那个笑容很晃眼。 “就你一个人?”林勋左寻右找了半天,没找到半个像是方家家长或者司机之类的人。 “对啊。”方朗答的理所应当。 “你……无照驾驶?” 方朗愣了几秒钟才琢磨过来林勋是什么意思,随即在对方脑门儿上敲了一记,笑着答,“这世界上有种叫‘火车’的东西。” 林勋也被自己蠢乐了,“瞧我这脑袋。”接着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方朗无奈的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在林勋眼前晃了晃,“是谁一到酒店就在微信上秀房间来着?” 林勋恍然大悟,“方大少,你不做侦探真是太浪费了!” 方朗没再接话茬,转身去前台打算办理入住手续。林勋按住了的手,“和我住一间吧,省份房费。” 见方朗呆呆的表情,林勋想到他应该不会在意那点住宿费,又改口,“我一个人住也无聊,正好你陪陪我。反正床够大。” 说完,看方朗的表情愈加木然的表情,才想起方朗的性向,有些尴尬的询问,“要不……我把大床房换成标间?” 方朗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 林勋自觉的这话他越想往正常里说,意思偏越往歪的地方拐,干脆闭了嘴。他拿过对方并不重的背包,牵起对方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一切收拾妥当,两个人一起去餐厅吃了点海鲜。中午紫外线太强,饭后,两个人都默契的窝在宾馆里吹空调。 “对了,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要练琴吗?”林勋拿着方朗的pad,浏览这期设计大赛的优胜作品,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方朗抱着林勋的笔记本在看一个全英文的网站。他头也没抬的回复,“这不是怕你空虚寂寞冷吗?” 林勋嗤笑一声,“我这瓦数都快赶上太阳了!简直能普照众生!” 方朗呵呵一笑,“那你也普照普照我呗?” “有什么需求快点说,趁着本少爷现在心情好。” “帮我拿瓶冰水,谢谢!” “乐意效劳。” 林勋笑着从房间的迷你冰箱里拿出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盖儿,就着瓶口自己先灌了几口,然后才递给方朗。 方朗接过少了小半瓶的水,吐槽道,“您这普照还带打折的啊!” 林勋道,“这搁过去叫‘试毒’。我为你可是把命都霍去了。”说完,他揪起上衣胸口前的部分,做中毒的痛苦状,嘴里还“呃啊”的配着音,一头栽进床里,在弹簧床垫上弹了几弹,然后闭上眼不动了。 方朗本不打算理他,心说多大了还这么玩。见他半天没动静,觉的就这么晾着他不大合适,可又不想完全顺了他的意,于是凑过去,直接并起两指朝他腰眼戳过去,嘴里还不忘加一句高手放大招时都会喊出来的招式名称。 “还魂功!” 哪哪都是痒痒肉的林勋弹簧一般的跳了起来。 “卧槽!小子你来阴的!”林勋说着一个翻身,施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力,把接收到的招式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只是,效果不怎么明显。 折腾了半天,林勋就着半压着方朗的姿势,气喘嘘嘘的问,“你真没有痒痒肉?” 方朗一脸无奈的答,“都说了没骗你。” 他平静了一会,接着说,“据说没痒痒肉的人没人疼。” 林勋闻言挑了挑眉,“我疼你!”,说完整个人再次扑了上去。 “咱们下午去海滨游乐场吧?”欢快的声音飘进的瞬间冻住了。 秦沐阳一进屋就看到床上两个孩子暧昧的姿势:方朗平躺在床上,一只手被林勋按在头顶,一只手抵着林勋的肩,衣衫有点凌乱;林勋整个人压在方朗身上,一只手按着方朗,一只手从对方的衬衣下摆处伸入,正捏着对方的腰。 林勋仿佛触电一般的弹开了。方朗要平静的多,他不慌不忙的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衬衣,展露一脸温和的微笑,“秦叔叔好。林伯伯好。” 还是林老爸淡定,“方朗什么时候到的?和你爸妈来玩?” “中午刚到。我爸妈有事走不开,我自己过来的。” 林煜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不如和我们一起吧。正好和林勋作个伴儿。” 方朗乖乖的答了“嗯”。 “我和你秦叔叔本打算下午去游乐场。你们怎么看?” 林煜城虽说了“你们”,但主要还是问方朗的意见。 方朗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看了看林勋,见对方脸上没有反对的神色,才说,“好啊!” “我们先去开车。你们收拾着。咱酒店门口见。”林煜城说完便拽着秦沐阳离开了。 出了门,林煜城瞅着明显尚还呆滞的爱人,明知故问道,“琢磨什么呢?” “他们……”秦沐阳反应慢了半拍。 “你担心小勋走我们的路?” 秦沐阳笑了,“我不是在意这个。我只是觉的他们还太小。” “我不觉的小勋是天生弯的。以后的路那么长,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关乎一生的决定。他从小看着咱们生活美满,可能不觉什么。但这条路有多难走,你我是知道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么幸运。” “幸运的那个是我吧。”林煜城拍了拍秦沐阳的肩,“放心吧,他们会有分寸的。” 两个大人离开后的房间,气氛有些微妙。 秦沐阳刚刚的表情提醒了林勋一些被他忽视的事情。林勋忽然之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与方朗相处。一方面,他告诉自己不要忽略方朗是gay,别玩的太过火,为对方带来尴尬或者让对方误解什么。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因为知道对方的性向,而改变与之相处的方式和习惯,让对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与以前有所不同。 方朗似乎猜到了林勋在纠结什么,他说,“gay也是可以和男生做兄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是喜欢方朗的~ ☆、海边假期(二) 作者有话要说:  方朗在车中唱的歌是羽泉的《狂想曲》。 夜很静。带着咸味儿的海风在耳边低低吟唱。一盏盏柔和的灯点缀在通往沙滩的小路两旁,与天空中闪烁的星遥相呼应。草丛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不同种类的虫鸣。 明月当空,在海面泼出一片粼粼银光。林煜城拖着秦沐阳的手,缓缓的漫步于沙滩。两个人赤着足,踩在软软的细沙上,留下两串浅浅的脚印。碎浪涌过来,轻轻抚过脚踝,一触即离,带走些许温度,抹平身后刚刚压下的痕迹。 秦沐阳时不时回头,和跟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的林勋说上几句,问他冷不冷,累不累。 林煜城稍稍倾身,抵着秦沐阳的额头低语些什么。秦沐阳莞尔一笑,在对方肩上轻轻一推。林煜城却伸出另一个空闲的手搭上秦沐阳的腰,将他搂入怀中,再顺便就着姿势在他脸颊落下宠溺的一吻。 林勋有点后悔把方朗一个人扔在酒店里,非要跟着出来吹海风。这不,报应来了。他被恩爱的两个人闪瞎了眼。摆明了自虐嘛! 突兀的电话铃声惊扰了这份恬谧。林煜城看了眼来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情愿的接通。 “姨夫。啊,这不小勋也考完了,带他到海边来好好放松放松。成绩还没出来呢,不急。劳您惦记。哟,这么快!这不仰仗您嘛!欸欸,带了带了。我这就去看。改明儿得好好谢谢您!那是必须的!呵呵,欸欸,成,成。您放心。” 林勋在一旁憋笑憋到内伤。平日里总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老爸,也有这种点头哈腰的时候,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 挂断电话,林煜城给了林勋一记眼刀,然后抱歉的对秦沐阳说,“我先回去收下邮件。” 秦沐阳“嗯”了一声,说,“我呆会儿就回去。” 于是,林老爸匆匆的离开,林少年继续陪秦大帅哥吹海风。 秦沐阳用手随意的扒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过身笑着对林勋伸出一只手。 林勋盯着那只手愣了半天,并不是他一时间没明白秦沐阳的意思,而是,他觉的那只停在不远处的手,突然间带上了一种魔力,让人不觉间脸红心跳,想要飞奔过去紧紧握住,不再放开。因为感受到以往不曾有的诱惑,所以迟疑。 秦沐阳见林勋半天没有反应,随即补上一句,“离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啊。” “哦。”林勋低下头,快速上前几步,搭上等待他的手掌,与秦沐阳肩并肩的走着。 林勋如今个子与秦沐阳的鼻尖齐平,走在秦沐阳身边,已经没有当初孩子一般的感觉。他的手被轻轻的捏在秦沐阳的掌心,由指尖传递过来的对方的温度,顺着手指慢慢延伸至全身,平衡了被微凉的海风吹低了的体温。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随着散漫的步伐,垂在身侧晃啊晃。 远处几个嬉闹的孩子兴奋的叫着,似乎是从退潮的沙滩上挖到了小螃蟹。“砰”一声,天空乍亮。然后,接连的烟火在墨蓝的夜幕中炸开,绽放出一朵朵璀璨艳丽的花。 秦沐阳驻足抬头。海风掀起他衬衣的下摆,精细的腰肢弱隐弱现。缭乱的五光十色,映上安静俊美的脸。盛放又枯萎的焰火,绚烂在奕奕的眼中。 此情此景,美不胜收!呼吸在瞬间停滞,心跳仿若被定格。林勋有些痴了,好像眨下眼都是浪费一般,贪恋的欣赏着眼前的画卷。 指尖的温度突然消失。林勋的心脏失速一般,急剧下坠。他下意识的在身边一抓,然而除了微凉的空气,他什么也没有触到。旁边什么时候空了。跟着一起空掉的,还有刚刚才被填满了的心。 远处路灯下一个身影静静的站着,一星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从这边望过去,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但秦沐阳偏偏就知道那人是谁。他像只归巢的燕,迫不及待的奔往他的方向。 一个念头撞进林勋的脑海:刚才那么美的画面,应该被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房间里很静。门厅的灯亮着,为林勋略冰的肌肤染上和层暖色。方朗背对着门的方向侧躺着,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睡着了。 林勋翻出睡衣,轻手轻脚的进了浴室。 他低着头,双手撑住墙,用脊背承接着水流的冲击。热水将他的皮肤蒸的通红,却没能冲刷掉附着在他身上的夜风的触感。那感觉仿佛刻进了骨头里一般,透出阵阵寒意。 浴室渐渐被升腾的蒸汽填满。林勋伸手一挥,将面前镜子上粘着的水气抹开。抬眼,镜子清晰的反射着他的脸,被几绺滑落的水扭曲。 他无声的笑着,笑的狰狞。肩膀在声音被迫压抑的情况下,抖动的异常剧烈。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回忆起在海边时可怕的念头,自嘲的想,现在的镜中人狰狞的面孔,才是真实的自己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随后,所有的灯都被熄灭。 林勋拖着疲惫的身躯,蹭到床边。 方朗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蜷缩的身体贴着床的一边,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腰侧,为林勋腾出了大半的空间。 林勋挨着方朗轻轻躺下,想学着曾经方朗曾经安慰自己的姿势,从身后环上他的腰。然而,伸出去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林勋笑叹,平日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各种暧昧姿势摆的是驾轻就熟,异常自然。可真装了什么心思的想去试试,反倒下不去手了。果然,他和方朗还是不一样的。因为对于他,只有一个男人是特殊的。 意识到这一点,林勋自厌的情绪更甚。对不该有想法的人产生了禁忌的感情,虽说情难自禁,却不能被自己原谅。 他怀揣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在大脑筋疲力尽之时,终于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在林勋看不见的地方,方朗睁开了眼。那双眼十分清明,哪有半点迷朦的意思! 它们贪婪的汲取着通过窗子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却没能照亮眼底深不见底的黑洞。由瞳孔散发出来的绝望,令主人的悲伤无所遁形。 这晚,他也曾站在远处,在那人欣赏别人的时候,痴迷的注视着烟花下他的身影;也曾在那人的身边人跑去他彼岸的时候,想义无反顾的奔向他。 然而,他明白,在他最在意的人眼中只有一个特别的人,可那个人不是自己。 应该放弃,劫不想放弃。 「“朋友”真是一个好的藉口。无论多自私的想法,都可以用这个词搪塞过去。」他想。 「那就继续做他的朋友吧,最好的那个。」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林秦夫夫被热情的日光晒黑了两个色号。林勋则更夸张,快要迈进非洲血统了。倒是方朗,晒的时间一点也不比林勋少,肤色却没什么变化。 “这不公平!”这种基因问题,林勋也想要公平? “我有涂防晒。”方朗解释道。 “我跟你一起擦的好么?还是用的你的防晒霜!” 方朗伸手按在林勋头顶,随意拨弄了两下,“现在这样比较帅!有男人味。” 被夸奖的林勋一反常态,居然腼腆的笑了起来。 林老爸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儿子难得有这副表情,便坏心眼的想与爱人分享。他侧过头,正好对上同时也看向他的秦沐阳的目光。两个人的视线触上片刻后随即分开,互相留了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外面阳光正好。方朗将车窗打开少许,温暖的风灌进行驶的车中,摩擦过玻璃,唱着呼呼的歌。他头靠在车窗上,眯起双目,迷离的望着向后倒去的景色。 一曲旋律自他的口中唱出,近在咫尺,却仿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在迷墙的两端,在有些人的耳畔。总有一种声音,带着你走远。” 林勋也熟悉这首歌,便随着一起哼唱着。 “视线里的船,远远的彼岸。渔火已熄灭,暗了的夜。” “燃起的焰火照亮谁的脸,在破晓的一瞬间。睁开了的眼看那乌云退变,散落的焰火落在谁身边,在睡去的一瞬间亮起来天。” 成绩出来了。不出所料,林勋心仪的那两所高中他都可以读。又是一道选择题。然而,这次,林勋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当他急匆匆的上线,迫不及待的要与小伙伴们分享他的决定时,得到了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冯靖要走了,方朗留下来了。 林勋:你怎么去外地读高中? 冯靖:我爸调去总部了。我们全家跟着过去。 冯靖的妈妈是soho一族,平时接些笔译的工作。 赵永平: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大混蛋!你叫我以后怎么办! 冯靖:你们快恭喜我终于彻底摆脱这个二货了! 方朗:恭喜。 林勋:恭喜+1 赵永平:你们还是不是我朋友啊! 林勋:朋友就是拿来落井下石的。 方朗:朋友此时不坑,更待何时? 赵永平:你们俩就夫唱夫随的秀恩爱吧! 赵永平:话说方少,你不是要移民吗? 方朗:我是中国人,我有中华魂! 赵永平:得了吧!你分明是舍不得你家小情。 方朗:这你都看出来啦![大拇指] 赵永平:冯靖你个贱人!你为什么就舍得我啊!!![大哭] 赵永平:还有你方朗!你那是什么逆天的成绩!竟然留下来和我们抢名额!全市重点任你选啊有木有!!! 私聊。 林勋:确定不走了? 方朗:嗯。大点再说吧。 林勋:那你打算报哪所学校? 方朗:你呢? 林勋:y中。 方朗:住校? 林勋:很吃惊? 方朗:毕竟s中离你家近,教学质量也不比y中差。你没必要跑那么老远去封闭式管理的地方。 林勋:y中比s中文科要好。而且,我也应该锻炼一下自己。 方朗:哟,小p孩急着要长大了!恋爱了? 林勋:瞎扯什么呢! 方朗:这样啊!那本少爷就免为其难的陪你去y中吧。 林勋:你说真的? 方朗:当然。这么个养眼的帅哥,到哪儿都人见人爱的,我可得看紧了。别一转眼你就跟了别人! 林勋:滚! 林勋笑着退了q|q。心情似乎没有刚才那个沉重了。他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淡化一些东西。离的远,不常见,在他看来,就是最好的方法。虽然一切想的明白,但这段路,他还是有些孤单。现在好了,有亲密的朋友陪他同行,至少在他撑的辛苦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依靠总归是好的。 ☆、转折 然而林勋的好心情却没能维持几分钟。有时候自己的想法是一回事,但同样的决定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林勋跟内心交战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想告诉两个爸爸他的决定时,却因为房间里的对话,僵在了门口。 “可是y中要住校啊!”秦沐阳仍显得犹豫不决。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 「原来,他们早就……说好了……」 林勋鼻子一酸,突然觉的自己像是个外人,死赖着不肯离开。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可以把他打发掉了。 “还是让小勋自己决定吧。”秦沐阳说。 林煜城叹了口气,尽量晓写以理,动之以情。 “虽说s中就在家门口,但y中才最适合小勋。不管软件硬件,y中都很强。而且他们不只注重最后的分数,对于兴趣的培养也很在意。况且,住校不是更能锻炼小勋与其他人的交际的能力么?我知道你不放心。可你把他护在翅膀下太久了。他总是要长大,要学会自己飞的不是?” 立场不坚定的秦沐阳像是被林煜城说动了,却又觉的应该尊重孩子的意见,于是一言不发。 林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敲了敲虚掩的门,像那么回事的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却不等回答,直接推门进去。 “我想去y中。”像是生怕自己会后悔似的,林勋一进屋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林煜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倒是秦沐阳比较吃惊,“你确定?” 他还记得之前开玩笑的说要送林勋出国读书时,对方的反应。在他心里,林勋仍是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孩。似乎只有贴着家,粘着家人,才能弥补上那块缺失的安全感。虽然他也觉的林煜城的做法没错,却仍然狠不下心。他以为林勋必定选s中。他近来一直为该站到哪一边而矛盾,却没想到这样的决定能由林勋主动提出。 林勋绷紧了脸上的肌肉,好半天才挤出个笑脸,“y中多好啊!设施又好,教学质量又高。虽说升学率排在s中之后,但相对偏文。况且——”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当了真,表情也放松了许多。只有藏在身后握的用力的右手出卖了他。 “你们这些年都没怎么过过二人世界吧?”他眨了眨眼,一副我懂的样子,“你们两个欲求不满的男人还不快谢谢我!” “欲求不满?!”秦沐阳先是一愣,然后恍然明白了似的,冲过去勒住小孩的脖子,“这词儿你从哪里学的啊——啊!” 反倒是林老爸没什么动作,直接承了儿子的情,笑着说,“谢谢哈。” 在敲定了林勋的去向后,本以为这个暑假就如此平静的过了。谁知之后发生了一件极其狗血的事——那就是正值而立年华的大好青年被看上了。 对方是公司的合伙人的女儿,一年多以前刚毕业,到他们这儿来实习。因为担心被有心人利用,所以父女俩对关系做了隐瞒。 秦沐阳对这个新来的、还带着些青涩的小女生比较照顾。他会分享很多工作上的经验,对她初入职场会遇到的问题和压力进行开解,包容她层出不穷的小状况。 秦沐阳的想法很简单,谁还没有个菜鸟的时候呢? 待到小姑娘熟悉了自己的业务,一切做的越来越好之后,在来年公司年会上,合伙人公开了他家千金的身份。一时间,以前无论是冷言相对的、冷眼旁观的全都换了一副嘴脸。曾经施以援手的则表现的特别热络,就好像他们自此就是一个联盟的。 秦沐阳如往常一样,该说笑的时候说笑,该严厉的时候严厉,需要嘱咐和提点的时候从不怕话多。不远不近,刚刚好保持在比较不错的同事关系区间之内。 然而就是这么一份不卑不亢,无论是合伙人还是姑娘,都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于是,小姑娘开始暗戳戳的追人了。什么顺手带个早点啊,点餐时口味特别留意啊什么的。 有一次下班约去pub,秦沐阳直接说要照顾孩子没有去。姑娘在风中凌乱了好久,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后来,从同事处了解,原来他一直寄住在表兄家,他口中的孩子是表兄上初中的儿子,他的侄子,他很疼爱那个孩子。 这下姑娘更美了。秦沐阳人帅,年纪也合适,工作认真努力,为人谦和,脾气又好,温柔又细心,还喜欢孩子。这简直是天赐的良缘,于是姑娘由暗示直接转成明晃晃的攻势。 这下可把秦沐阳愁着了。他本以为以人家女方的背景,暗示没反应,应该是不会倒追的。他觉的自己这边竖起了屏障,把握好了分寸,姑娘看着没什么意思就能罢手。总不能生硬的当面拒绝薄了人家的面皮。没想到发展成了全公司的人见他都能调侃几句的局面。 他自己没有过什么意思,自然没想过要跟家里那位交待什么。不过他不上心,不代表对方不在意。在短讯电话的暧昧攻势无果后,人家姑娘直接上门了。借口很好,公司大生意庆祝,去聚会的地儿正好经过,顺便载人一起去。 本来前阵子晚上,秦沐阳时不时接到以工作为借口又没什么实质的电话,就让林煜城有些心烦。虽然感觉不爽,但,一方面他信任秦沐阳,另一方面,过完暑假林勋就要去寄宿学校了,所以林老爸尽量保持一副慈祥的形象。这下可好,这个不速之客直接把林老爸惹毛了,生让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成熟老男人逼出了嫉妒心和不安全感。 他当面对人家姑娘还是客客气气、热情有嘉。对爱人也是乐呵呵送走,笑嘻嘻嘱咐玩的开心、别喝多。可一回头,门一关,脸黑的跟砚台似的。 多年平静的生活让林煜城忘记了秦沐阳的年纪,淡化了秦沐阳的优秀。那个温柔的爱人一直坚定地把不稳定的元素屏蔽在外,用自己的爱守护着他们。他给家的,给他们的,永远是安定和温暖。 这天秦沐阳仍旧比其他人早离场。他觉查出林煜城情绪的波动。 当他刚一进门,就被一直等在客厅的人,迫不及待的拥入怀中。那人抱的很用力,仿佛要把他勒进身体里。热吻急切的落下,带着毋庸置疑的占有欲。除了秦沐阳高三那年,他们差点错过的那次,林煜城没有流露出过如此的不安。他甚至不去考虑到是否会被林勋听到或撞见,而带来尴尬。只是一味的、坚决的确认面前的人属于自己,百分之一百,从身到心。 这夜的气氛热烈且旖旎。秦沐阳被逼迫出来的□□声,压制不能,穿透了层层墙壁,飘进了林勋的耳中,连到最后带着哭腔的求饶都被听的一清二楚。 林勋把头埋到枕头底下,攥着枕角的指节发白。这样仍不能将不想听到的声音驱逐出他的空间。他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让喘一口气都那么困难。 于是他放纵自己,把身体交给感官。渐渐的,他放松了身体,任由蛊惑的声音刺激着耳膜,手不自觉的钻进睡裤,置于胯间。他回忆着海边时,那人破水而出,淋漓的水珠顺着肌理滑落,反射着阳光,说不出的性感。他幻想着那样的身体就在身边,就触在指尖,就压在身下…… 欲望渲泄而出。大脑短暂空白过后,恢复的知觉并未感到胸口的憋闷有所消退。林勋竟然希望,刚才脑海中那一幕如果不只是幻想,如果可以是真的…… 他突然明白了久久郁在心口的感觉是什么。那是嫉妒。嫉妒他自己的父亲。因为他爱上了父亲的爱人。 如他们所愿,林勋与方朗前后收到了y中的录取通知书。 因为住校需要早几天报道,林勋便与方朗约好了时间,由林家家长送两个孩子去学校。 宿舍是根据报道时间分配的,于是两个孩子除了同学、死党,又多了一重关系——室友。 这里的宿舍都是一样的四人间。四张组合床贴着两侧的墙摆放,上层是床,下层是写字台和书柜。每一侧的两张床之间有一组小衣柜。相对的床间明亮的窗户。窗户上方是一台空调。每个宿舍都宽带入户,装了无线路由。 说到y中的网络,这可是令其他学校学生嫉妒的咬牙切齿的重要一项。wifi信号几乎覆盖了整个校区。不管是计算机中心还是宿舍,网速都是极快的。或许不如家里每秒几兆的下载速度,但比那些时不时就罢工的校园网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因为员工宿舍也在园区内,所以这里的网络是可以直接上互联网的。还因学校配备外教,对于外网也有需求。路子广点的学生能拿到密码,时不时的浏览个youtobe,上个facebook什么的。 这边,秦沐阳收拾着林勋的床铺,一副比当事人还难受的样子。林勋则坐在一边,拿着手机假装刷weibo。他注意到了秦沐阳又担忧又不舍的模样,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他其实很紧紧拥抱着那个人,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想离开家,离开他,一天也不想。然而想到自己选择y中的初衷,还是生生的克制住了冲动。 在他的对床,与林勋成明显的对比,方朗认真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要帮忙吗?”林勋似乎闲的无聊。 “你还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吧。”方朗指指秦沐阳的方向,“我真怀疑你以后能不能自理。” “我不是还有你嘛。”林勋走过去,缠上方朗的腰,膏药一般帖着,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爪子拿开。”方朗嫌弃道,“不帮忙,净捣乱了。” 秦沐阳看着两个孩子自然的互动,在海边时那种担忧的情绪又丝丝浮现。 这两个孩子自小就认识,不觉的这些亲密的举动有什么问题。然而,秦沐阳总觉的方朗对林勋的感情似乎并不是纯粹的兄弟之谊。方朗的眼神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丝专注和渴望。 这么多年,两个人能成就如此的关系,肯定是两方不懈的努力。但秦沐阳明白,更多的时候是方朗对林勋的照顾,有时候甚至可以称为宠溺。就如最初两个人的相识,方朗一直都在做主动的那一方。尤其是这次,秦沐阳听林勋说方朗放弃出国,要与他一起读寄宿高中时,这种担忧愈发的明显起来。或许因为家庭的关系,方朗虽然比林勋要小,但情商要高出很多。而很多时候凭直觉处事的自家孩子,估计连别人执着的心意都不曾发觉。 ☆、高中(一) y中座落在市近郊,距离方朗家的小别墅不是很远,周围可谓是山青水秀,景色怡人。有两班快速公交的终点站设在这里。这样的交通,对于最多一周才能回家一次的学生,可以说够用了。 y中原址临近市中心。因为近些年城市建设,将中心地区重新规划,y中不得不和其他几所处在繁华地带的学校一样,进行搬迁。当时,正好有一个归国的外商想为自己故乡的做些事,于是投资了新校区的建设。 可以媲美专科大学的美丽园区,令人嫉妒的师资力量,崭新的现代化教学楼,各种新式的教学仪器和实验器材,多种标准化的运动场馆,宽敞的学生宿舍,一应俱全的生活设施……无论从软件还是硬件方面,都是大多高中无法比拟的。 宿舍的另外两个人,一个刚过中午到的,另一个则是快到晚饭的点才慢慢悠悠的蹭进宿舍。晚上,四个大小伙子,把各自被家长硬逼着装进包里的美食凑在一块,一边吃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聊了大半个通宵。生日年纪、原学校、家庭、兴趣爱好、有没有女朋友……真是什么都可以成为话题。大家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迅速的熟络了。 林勋因为晚上一年学,在这里年纪最大。其次是最后报道的莫杰,十一月的生日。因为他肉肉的性子,不久便多了个“墨迹”的外号,和他名字还挺搭。然后是比莫杰小几天,做什么事都很执着的阳光男孩,陈宇哲。最小的,反而是总能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的方朗。 最初的两周时间是惯例的军训。内容也没什么新意,无非是站军姿,走正步,练队列,喊口号。拜他们引以为傲的校园所赐,他们不用像别的学校的学生那样被拉去军校。不过也有让他们比较尴尬的一面,那就是被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好好围观了一把。这种青春飞扬的气氛有效的促进了兄弟姐妹们间的情谊,同时也为另一种情愫的迅速扩展做好了准备。 军训的时候是按照宿舍划分的,结束后又根据成绩重新分了班。这次没能继续之前的缘分,林勋和方朗没有被分到一个班。不过不要紧,有大把的课余时间可以厮混在一起,两个人也没觉的有多少遗憾。这一年的新生一共分了五个班,陈宇哲与方朗在一班,林勋二班,莫杰四班。 高一刚开始,课程并不是很紧。大多数孩子还没能把情绪从暑假的放松中收回来,再加上终于挣脱家长管束的兴奋,即使经过了半个月的军训,正式开始上课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心不在焉。老师面对这松松散散的气氛无不头疼,不过每年都要经历这么一段时日,也都习惯了。 接下来的班干部选举,各种班级间的竞争活动,又重新点燃了这些年轻人的激情。同时,军训时看对了眼儿的男孩女孩们也暗潮汹涌,暧昧的粉红泡泡一时间四处荡漾。于是,名人诞生了。 首当其冲的是一班班长陈宇哲。他个子挺高,有183,漂亮的肌肉带着动感的张力。他的长像虽不算逆天,但脸庞洋溢出的英气很难让人不注意他。他性格开朗,为人随和,似乎与谁都能聊得来。他身上有一股隐藏不住的领导者气质,让人心甘情愿的被其带领。他做事很认真,有时候可以称得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本来就是一个很亮眼的人了,没过多久,不知道是谁又传出来了连做为室友的三人都不曾听说的小道消息,陈宇哲是个官二代。于是,唐少变的更加炙手可热了。这下可忙坏了同宿舍的其他三人。就因为这项地利因素,他们不得不担负起快递的差使,引得三人无不吐槽。 其次,被大众格外留意的便是林勋了。自从日系韩流席卷中国,女孩们喜欢的并不只有英气十足的硬汉,很多人开始偏爱脸部线条柔和、像貌甚至美过女生的花美男。于是,林勋华丽丽的中奖了。 不过,他远没有陈宇哲那么有人气。原因在于他过于直爽的脾气。是就是,非就非,被他划为朋友的他就热情对待,被他看做路人甲乙丙丁的他从不会在乎。他不会为了维持表象的平静而特意迁就谁。对于他,世界就是黑白清晰、泾渭分明,不存在模棱两可的灰。 女孩们交男朋友,肯定是想找宠自己的,没人乐意两人相处还像养个儿子。所以,关注的人很多,但大都是看看脸,yy一下,真正下手的,少之又少。即使这样,林勋并没有过的多么凄凉。这要归结于他有三个超级好相处的室友。最主要的,是方朗的绝对包容。 方朗,一班的学习委员,由于是被y中录取的最高分,从开始便获得了很多关注。他多才多艺,吉他、钢琴、萨克斯,诗词、辩论、口水歌,真是上得了殿堂,入得了民间。他的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让人初接触时都觉的很温暖。但久了才发觉,那是一种理性的疏离。 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理性。他乐于帮助别人,但帮助又点到即止,不会让接受帮助的人产生任何的负担,同时也不会给人机会过于接近自己,像是对自己领地的一种防范。你很难看进他的内心,把握他真正的喜怒。他像是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把所有不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隔绝在外。自然,林勋是绝对的例外。 渐渐的,戴着桂冠的骄子没落了,除了帮学、演出和比赛时被拖出来晒晒,平时几乎是无人问津了。 “可惜了我们方少这副好皮相!”林勋半倚在方朗的书桌边上,挑起对方的下巴,无限感慨。 方朗则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态,任林勋轻薄。他微抬起头,深情款款的看着面前的人。 莫杰抱着几个包装精美的小盒,懒洋洋的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景象。他将东西信手往陈宇哲的桌子上一丢,也凑了过来,“美人儿,让莫爷好好疼你。” 话音刚落,墨迹先生就被一人一脚的驱逐出境。低下头看着裤子上一左右两个脚印,还挺平均。 “有夫妻技能的人惹不起啊!”莫杰感叹着爬回自己的床上,躺平。 “你吃完了就睡,不怕胖的连你妈都不认得?”若不是这才初秋,林勋真会认为莫杰是蛇妖变的。 莫杰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爷刚从教室回来好么?” “不舒服?要不要给你买份粥回来?”方朗问。 莫杰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女生都什么眼神儿啊?这么温柔贤惠的孩子竟然没人要!”他难得的坐了起来,指着林勋,扮出一副心碎的浮夸表情,“让你这个衣冠禽兽霸了去,真是暴殄天物!” 方朗“噗”的一声笑喷,举起拇指,赞道,“好眼力!” 林勋则拍着方朗的肩,“得了,方少,放心吧。看他中气十足,死不了。” 这时候,陈宇哲回来了,带着一身阳光的味道。 莫杰做捂眼状,“哎呦!我的眼睛!” 陈宇哲抬眼瞥了莫杰一眼,又看了看林勋和方朗,一边脱下外衣往上铺一扔,一边悠悠道,“成天被那俩人照耀着,早该免疫了。你还能让我伤了眼睛?” “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你嫉妒了吧?” 一上一下两个声音,莫杰和林勋同时开了口。 陈宇哲瞧见桌子上礼物,不由嘴角一挑,还击的机会来了。 他故意捻起一个在他们面前甩了甩,好像在说:不知道谁嫉妒谁呢。他慢悠悠的拉开椅子坐端正,故意摆出一副特别欠抽的架势,一边叹气,一边把礼物一个个的拆开看。 “你有没有觉的,今天你们班长的脸特别欠扁?”莫杰问的是方朗。 还未等方朗回答,陈宇哲“呦”了一声,牵动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一脸坏笑的踱到林勋面前,把手上摊开的信纸连带着一小盒kisses拍在林勋胸前,然后意味深长的对方朗说,“自己的媳妇看好了。” 林勋的脸一抽,不自觉的偷瞄了眼方朗,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竟然话都说不利落,“我,我说,为什么,我的东西,会在你那儿啊?” 陈宇哲摊开双手表示无辜。 林勋想起来东西是莫杰带回来的,他看向莫杰。同时莫杰也恍然大悟,“礼物上又没写名字!她们塞给我让我带回来,我哪记得清是给谁的啊?” 此时,方朗已经收拾好要用的书,起身走到宿舍门口,声音波澜不惊,“我去教室看会儿书。” 然而在三个人看不到的背面,方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家相公生气了。”莫杰竟然从床上下来,他随意的问陈宇哲,“食堂?” 陈宇哲点头。之后又充满同情的拍了拍林勋的肩,“自求多福吧!” 直到两人离开,林勋依旧抱着东西戳在原地。 信纸散发的丝丝甜香侵入鼻腔,林勋猛然清醒过来。他愤愤的将东西摔在书桌上,“你们这一个个好像我红杏出墙的表情,是要闹哪样啊!” ☆、高中(二) 作者有话要说:  与上一更隔了近两周,真是对不住。太忙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6节 今天争取二更。 其实,对于礼物和表白,林勋从没把它们当回事。一是他心里有人。再者,那些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失不失望,与他何干。所以,一般都是能让人给退回去的,就尽量退。退不了,就只能物尽其用咯。而字条、信什么的,基本上都是连看都不看的直接被顺手扔掉。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所谓的爱情,都是一时兴起。可能因为你长的好看,可能因为听说你家世好,可能因为你成绩优异,可能因为你球技过人……反正都是差不多千篇一律的因为你在哪方面有个光环,于是想摘下来据为已有,令他人艳羡。真正因为心灵共鸣、死心踏地的并不多。况且,不敢当面说,只敢送礼物表白的,脸皮都薄,一般一次无果也就没什么下文了。 可是,当着方朗的面这么被调侃,林勋还是会觉的不自在。就像偷吃糖的小孩被家长逮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却让人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别扭了半天,林勋最后还是追去了教室。像是猜准他会来似的,方朗用书帮他占了身边的位置。林勋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坐下。方朗当他空气一般,专注的看着书,时不时在本子上写几行笔记。 “你又不是没收到过。”林勋装模作样的看书,嘴里咕哝出一句,也不知是抱怨给自己听,还是吐槽给方朗听。 方朗停下笔,看了看林勋,而后瞟了一眼林勋手中的书。他伸出一根手指,轻敲了一下林勋正在看的书页,不动声色的说,“你们班的进度这么快?” 林勋叹了口气,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他装不下去了。 “你明知道我什么都看不进去……”不带这么拆台的啊!啊啊啊! “哦?”方朗憋着笑,挑高一边的眉毛,明知故问,“那封情书让你为难了?是谁啊?说来听听。” “关情书什么事啊!”林勋赌气的抬起头。 方朗仍旧一副询问的表情。 林勋着磨了一下,“其实也关情书的事……” “啊——”林勋抓了抓头发,压低了声音说,“行了!好了!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林勋自己也觉的这歉道的毫无缘由,但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给自己理由去要求方朗。 “我为什么要生气?”方朗反问。 林勋愣了一下,是啊,他为什么要生气?可他明明就是一副“我生气了”的样子嘛。 “你知道有人向我表白时,你生气吗?”方朗又问。 生气吗?兄弟被人喜欢,自己应该高兴吧!可,高兴吗?就好像掘出一块璞玉,打磨成无暇的玉璧。一方面为玉璧可以卖个好价钱开心,一方面又不舍得将之卖出去。这种欢喜又失落的矛盾情绪又是什么? “你——会生气吗?”仿佛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方朗再次问了一遍。 “应该……应该……会有一点儿吧。”林勋说的磕磕巴巴,答的模棱两可。 方朗收回了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嗯,我也有点生气。” 「你刚才的意思,明明是没生气的意思啊喂!」 两个人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因为林勋的性格和方朗的疏离,最高的人气永远属于陈宇哲。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成为宿舍内其他人的公敌。 “我说,这么多女的,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的?”正式进入冬眠期的莫杰只要一回到宿舍准上床把自己放平。他从床边探出头,问对面还在看书的陈宇哲。 “这个年纪再怎么挖心掏肺的认真,到后来也就是个掰。何必浪费时间?” 林勋不赞同的看他一眼,“要是真的爱着,怎么艰难也能坚持下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两个爸爸一路走来的画面。 陈宇哲嗤笑一声摇摇头,没再接话。像是不屑与他这般幼稚的人争辩。 方朗对他的言论颇感意外,没想到年级的全民偶像还有这么灰暗的爱情观。然而他对陈宇哲隐藏的故事没半点兴趣。对方没意思主动说,他也懒的去八,于是继续看书。 但方朗不八,不代表别人不会做。 “听这口气,有故事啊!”莫杰一脸的求知欲。 “能有什么故事啊?”陈宇哲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然而他背对着其他人,这点情绪的波动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有心事不能憋着,会憋出内伤的。把不开心的全都宣泄出来,”这前半句挺像个人话,可后半句就拐了弯,“也好让大家开心开心。” 陈宇哲闻言转身,“开心?好啊。” 莫杰瞅着陈宇哲脸上渐渐浮现出的不怀好意的笑容,脊背一凉,下意识的往床里缩了缩。 陈宇哲站起来,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慢慢靠向莫杰的方向。他每一步都踏的很稳,给人一种莫明的压力。 “你……你……你要做什么……啊!” 陈宇哲个子很高,再加上平时常运动,力气不小,使用力道的方式和技巧也拿捏的很好。莫杰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陈宇一把从床上直接拖了下来。他慌乱中想抓住什么,结果就只拉住了离他最近也最方面的被子。所以,最终形成的视觉效果就是,一大团什么从上铺直飞而下,“噗”一声摊在地上,然后,那团东西被从里面打开,钻出来一个人。 “让大家开心开心”的目的,终于达到。 莫杰红着脸赶忙爬回床上,上去后才发觉被子被他落在了原地。陈宇哲也没有再闹下去的意思,帮他把被子捡起来,又好好的上上下下拍打了半天,才给他扔回上铺去。 在大家都以为刚才的话题就此结束的时候,莫杰又开了口。 他清了清嗓,似乎在缓解刚才丢人的情绪,“小勋儿,你呢?” “我什么?” “有没有中意的啊?” 方朗放下了手上的书,转头看向林勋,带着明显的兴趣。 “当然有啊!”林勋的口吻让人听不出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 “谁?”莫杰八卦的心又激动了起来。 方朗微微皱眉,便听到林勋接下来的话。 “你们都认识——”林勋故意拉长了音,然后摆出一副特诚肯的表情看向方朗,“方少,你放心,我是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 宿舍沉寂三秒。 然后暴出了陈宇哲的咆哮,“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莫杰被口水呛到,咳的肺快出来了。方朗则是满脸黑线。 好不容易都能平静下来了,莫杰契而不舍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哎,方少呢?” “刚才林勋不都替我答了吗?”看似非常敷衍的一句话,却是最认真的回答。 “他说你就是啊?” “你懂什么?”林勋接过话,离开自己的书桌来到方朗身边,一手环上他的肩,向自已的身体一带,“这就叫什么唱什么随!你羡慕不来的!” 莫杰本想着方朗能回几句嘴,却没想到等到却是那人一脸不明所以的微笑,有点害羞,有点得意。 莫杰顿时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干脆收回了视线,不再找刺激。他望着天花板,幽怨道,“想找女朋友的无人问津,被围着的都对女人不感兴趣。太不公平啦!” 这句感慨带着明显的歧义,莫杰自己没觉出来。但其他听出来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反驳。他们怀揣着各自的秘密,若无其事的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天气渐渐转凉。十一月过了中旬,骤然变冷,一下子降了好几度。本想着穿着单衣再撑几天的林勋,不得不在周末回家,给自己套上件薄毛衣。 林勋在路上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建设,为自己套上了几道屏障。但他刚一进家门,迎上秦沐阳温暖如夏日午后阳光的笑容,好不容易才磊起来的墙便瞬间坍塌了。 “我还说你再不回来,我就把衣服给你送过去。”秦沐阳接过林勋手中的背包,握上他的手,拢在手心里暖着,“瞧这手凉的。” 林勋喉头动了动,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委屈,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出来,“爸爸……” 秦沐阳把孩子拥到怀里,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发顶,“还……习惯吗?” 林勋突然间很想大笑,笑自己的幼稚。幼稚到以为离得远了,见得少了,感觉就能淡了,这种不应该有的感情就能被扼杀在萌芽了。可事实呢,被压抑的思念,却像干涸了很久的草,一遇雨水,便即刻疯长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知道回来了?”是林煜城的声音。 “老爸……” “每周末都说有事儿。倒底学校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儿,重要到让你连家都不舍得回?” 林勋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来想好的诸多理由,在林老爸威压的气场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是说——”林煜城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你翅膀硬了,这个家不够你扑腾的了?” 秦沐阳一记眼刀飞过去,林煜城却像没看到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多担心你?” “说的好像你不担心似的……”秦沐阳截下林煜城的话,拍了拍林勋的背,“晚饭吃过了吗?” “没。”林勋依旧低着头。 不是他不想抬起头,而是他根本不敢。他怕一抬起头,目光就会忍不住的粘在秦沐阳身上,描摹他的每一个表情,追逐第一点移动的轨迹。他怕自己的眼睛会出卖自己的心事。这些暖心的话,这个暖情的人,让他快要控制不住。 秦沐阳叹了口气,“先去冲个澡吧。我给你做饭。” 林勋如获特赦般的快步冲回自己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看你把孩子吓的。”秦沐阳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之前说该让他锻炼的是你。在学校呆着不回来,说明他和同学们处的还不错,不正合你的意?你骂他干什么?” “也不知是谁每天咸吃罗卜淡操心!自己没事跟那儿瞎紧张!让打电话问又怕对方烦……” 还没等林煜城把话说完,秦沐阳就丢给他个背影,厨房忙活去了。 ☆、莫杰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于20151002日晚,对21章做了点修改,顺带捉虫。 林煜城这火发的并不是没有原因。 对于林勋的刻意逃避,两个爸爸其实都查觉到了,但对于各自猜想的原因却都闭口不提。只不过,一个是满心担心孩子因为叛逆期突然对家人疏远;另一个则暗自检讨,自己这样的佯为不知,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林勋早已不怕雷雨却还借此缠着秦沐阳的事,林煜城是早就知道的。他一直认为,林勋是因为从小被秦沐阳照顾的太好了,又成日里见他与秦沐阳恩爱有嘉,所以,林勋在这个似懂非懂的年纪,会很自然的把秦沐阳当成一个理想对象的模板。那不是爱,只是一种依赖。所以林煜城从没想过要做什么防范,或插手提醒林勋什么。他就任他对他仰望着。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那孩子会长大,会遇见自己真正爱的人,会明白自己的感情。 但剧情并没有按照林煜城的设想来走。随着林勋渐渐长大,他看秦沐阳的目光也变的日渐灼热。一日朋友的玩笑,引起了他的警觉。那人说,他的爱人小他17岁,而他的儿子却才小他的爱人13岁。虽然年纪不能说明什么,但他与秦沐阳的这么大的年龄差距都可以走到一起,自己凭什么那么自信,林勋就会因为差了13而自觉的把自己和秦沐阳用两代人的概念隔开? 于是,他试图从旁入手,用让林勋成长的理由劝说秦沐阳先放开手,然而效果不佳。秦沐阳的母鸡特性持续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了。林煜城只能慢慢来。 在海边,当林煜城感觉到林勋眼神中明显的敌意时,他心惊肉跳。林勋就像棵向日葵,他从不追逐除了太阳以外的东西。而秦沐阳就是那束令他渴求的光线。 林煜城苦笑,原来,林勋对秦沐阳的爱从来都是认真而热烈的,他从没有遮掩过自己的感情,只是那时的他还不明白。同时,没明白的还有自己。 可,见到秦沐阳对孩子满满的关怀和宠溺,和因为可以为家人做些什么而满足的表情,林煜城就心软了。如果让秦沐阳知道林勋的想法,最难做、最痛苦的,会是这个善良的爱人吧。他一定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他会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处理好与林勋的关系而害了他。他也一定会质疑,这么多年所做的,对这个家,究竟是不是好的。 林煜城舍不得爱人难过,他希望那个人仍可把这里当成净土,认真的执行着真心付出和收获回报的快乐。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他只希望林勋自己可以想通,可以快点迈过这个坎。 不过,林勋也没能在家里别扭多久。周六上午莫杰就来了电话,约宿舍的兄弟晚上一起给他庆祝生日。 林勋挂了莫杰电话,又给方朗去了一通。之后,他向家长交代了自己的时间安排。 “我们晚上聚完,就一起回学校了。” “用不用帮你的室友准备生日礼物?”问话的是秦沐阳。 “不用。我和方朗约好了一起买点东西送他。” 收拾好要带的东西,林勋没多做停留,便匆匆的出了门。 秦沐阳皱着眉,一脸忧虑的看着袖手旁观的林煜城。而林煜城装作不知道秦沐阳的心思,面无表情的看报纸。 莫杰的生日还是有惊喜的。 没想到成天在宿舍里嚷壤着无人问律的家伙,竟然是四人中最先有女朋友的。 “你小子行啊!”陈宇哲搂过莫杰的脖子,“瞒得还挺严实!” “谁瞒了!你们可是最早知道的!” 原来女孩是别的学校高二的学生。一日在公车上遭遇小偷,被莫杰英雄救美,然后互留了联系方式。经过了近一个月的网聊,姑娘终于在莫杰生日这天大胆告白。莫杰头脑一热,就把兄弟都叫出来一起high了。 陈宇哲:“没想到墨迹大仙在冬眠期还能做这么英勇的事迹出来!” “不给介绍一下?”林勋开口。 “哦,差点忘了。”莫杰这才想起来竟然忘了这茬。 “这是林依娜,我女朋友。” “这仨二货是我室友,林勋,方朗,陈宇哲。” “谁是二货!” “你才二货!” 莫杰依次介绍了过来,几位也都互相打了招呼,问了好。 “你女朋友是想单独给你过生日的吧?你把我们叫出来合适吗?”方朗总是这么贴心。 “他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得瑟。”陈宇哲说,过了几秒又补了一句,“外加要礼物。” “我是这么猥琐的人吗?”莫杰勾上林勋的肩,向着目的地——ktv的方向走去。 莫杰搭着林勋走在最前面,却把自己的女友丢在了后面。陈宇哲也没有迁就谁的意思,自顾自的走在二人身后。反而是方朗,特意放慢了脚步,留在最后,等着林依娜赶上来,默默的走在她的身边。 四男一女的生日party终归是有点别扭,况且莫杰和林依娜才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虽说两个人在网上也聊了不短时间,可真正面对面,多少还是会尴尬。所以没过一会,又多了个女孩,林依娜的闺蜜,袁慧。 方朗并没有展现他情歌王子的特质,被莫杰半强迫的唱了几首,便坐到角落喝饮料。 林勋是听过方朗唱歌的。他唱歌很好听,投入的时候令人动情。但对于这晚方朗没怎么唱的原因,他不仅没去深究,反而在内心升腾出一丝庆幸,庆幸方朗那迷人的表情没有被更多人看到。 林勋陪着寿星吼了几首,就说嗓子疼,躲去方朗旁边歇着去了。 方朗上半身向林勋微微一歪,林勋便默契的抬起胳膊搭上他的肩。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眼前喧闹的表演。 麦霸莫杰终于唱累了。两位女生也混熟了些,便不再矜持,各自点歌。 要说最精彩的,还是陈宇哲被莫杰逼着为自己唱生日歌。在简单的旋律中,在座的各位终于明白了,上帝其实还是公平的。能把《祝你生日快乐》唱成和尚念经,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哈哈哈哈……”莫杰笑的停不下来,“没想到……真没想到……” 陈宇哲脸红的能滴血,“我都说了我不会唱歌,你非让我唱!” “哈哈哈哈……” “喂!说好了不许笑的!” “咳咳,我,我没想……笑,可,可我,忍不住!哈哈哈哈……” 期间,那个叫袁慧的女孩时不时眼神会瞟向林勋这边,然后凑去好闺蜜耳边低声问了些什么。林依娜听后摇了摇头。于是,没过多久,袁慧点了一首《有你在身边》。然后,她站起身,把一个麦递给林勋,问道,“一起?” 「变相表白?」陈宇哲心想。 林勋没料到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儿会邀自己和她对唱情歌,呆了一下。 就这么一愣神,方朗已经把话筒接了过来,“他不会唱这首歌,我陪你吧。” 林勋暗笑,却没有反驳。既然有人接了话要陪她唱,袁慧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开了头。 袁慧的嗓音很清亮,声线柔和,唱的娓娓动听。 “每一天,每一夜,渴望与你再相见。温暖流过你我手指间,让思念一片片。” 当方朗深情款款的演绎着歌词,林勋突然觉的心头一紧。他无故的想起方朗曾问他,知道别人对自己告白时,他会生气吗?他记得自己答的是,有一点。而此刻,他联想到的是,如果是方朗主动呢?如果是方朗向别人告白呢?就如同现在这般,含情脉脉的说着“我喜欢你”呢? 几乎是不用思索,他就得出了答案:是的,生气,而且会很生气。方朗于他的感觉再也不是那块玉璧,而是像身体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因为女孩子不能回家太晚,七点多,莫杰就把她们送走了。 两位前脚刚走,方朗后脚就又点了一遍《有你在身边》,并且自己主动唱起了女生的部分。 莫杰送人还没回来,林宇哲唱歌跑调没边儿。在这里还喘气儿的、能陪方朗唱对唱的也就只有林勋了。 林公子很自觉的拿起了麦。 “喜欢看你无暇的脸,编织所有甜蜜片段。从此心不再遥远,有你留给我的肩。” 方朗将头挪离了林勋的肩窝,拉开一些距离。就如同歌词中唱的那样,他用不加掩饰的用喜欢的目光,描摹着林勋的脸。 “每一天,每一夜,全是我们的画面。爱在彼此的心底蔓延。” 林勋随意搭着的手臂紧了紧,把方朗重新圈回身边。他低头,脸颊轻贴方朗的发顶。 “这思念,有多远,那份默契不会变。” “爱慢慢沉淀,拨乱了心弦……” 歌声中,方朗听到了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这时莫杰回来了,看到这俩人全情投入的唱着熟悉的对唱,不由的奇怪,“卧槽!刚才方朗不是说林勋不会唱这歌吗?” 两位歌者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询问。 而唯一听到的、一边听曲一边祭五脏庙的林宇哲,抬眼瞥了一下不明所以的莫杰,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回答。 ☆、祸端(一) 陈宇哲生日那天并非周末,但排场可比室友莫杰要大的多。 并不是陈同学多张扬,而是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信息亨通的人,从他生日前一天开始就礼物不断。连老师们都在感叹,现在的孩子要不要这么热情。 陈宇哲就像个忙碌的领导人,不停的接见,接见,再接见。同时,对于表白,他毫不吝啬的拒绝,拒绝,再拒绝。 这天,上午前两节正好是数学课,老师拖了会堂。当他说了下课,打开教室门的时候,瞅见了走廊里堆了好几位捧着礼物的别班、甚至是高年级学生,这个四十多岁、稍有点秃顶的男老师脸上的肌肉不禁抽了一下。他回过头,对着班里调侃意味十足的喊了一句,“陈宇哲!有人找!” 于是,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起哄声随之而来。 “陈宇哲!宿舍还放得下吗?” “用不用我们帮你分担点啊?” “不喜欢的就转给我!我不介意的!” 陈宇哲抚额。 方朗路过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看来,晚上不用我们给你办生日party了。” 陈宇哲抬头,一脸你别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们谁都逃不掉。告诉宿舍里那俩,晚上都给我洗干净了等着!” 方朗忍着笑,“也不怕消化不良。” 陈宇哲则挑衅般的上下扫了方朗几圈,压低了声音幽幽的开了口,“怕吃不饱。” 方朗丢了个白眼,溜了。留陈宇哲跟自己座位上低着头笑了很久。 生日party什么的最终也没能成行。最后只是晚上宿舍四人,加上一班几个平日里相处的不错的同学,跟食堂二层吃了顿丰盛的小炒。 高一的课程并不紧张。所以对于各种兴趣小组,即使是在温度日驱寒冷的季节,学生们的热情依旧不减。 林勋豪无悬念的选择了美术,陈宇哲参加了蓝球队,莫杰自然是能懒在宿舍最好,况且他还要抽出足够的时间通过网络与女友增进感情。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方朗。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去个什么外语类或数理化实验类的兴趣小组时,他告诉他们,他加入了一个乐队,角色是吉他手。 “你怎么不是主唱?”莫杰问。 “乐队有主唱,高二的。”方朗回答。 “他唱的比你好?” “创作型。蛮有才的。”方朗说完,转向陈宇哲,“你应该认识,叶珏,初中和你一个学校的。听说还挺出名。” “嗯,认识。”陈宇哲敷衍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方朗觉的叶珏与陈宇哲之间绝对不只是认识而已。但显然,陈宇哲现在不想提起他,方朗也不想去管别人的闲事。 “你怎么突然想着去加乐队了?”林勋问。 “其实也没有特意去。”方朗解释道,“就是路过宣传栏的时候,看到一张特不起眼的手绘海报。说乐队的吉它手读高三,课程太紧,就退队了。现在招募吉它手一名,有意者联系。我正好闲来无事,就去试了试。然后,就这样咯。” “那他们招人还真随便。”莫杰没有听过方朗弹吉它,看他形容的这么云淡风轻,就没往心里去。 林勋搭上方朗的肩,一如既往的往怀里一圈,“不当主唱也好,省得费嗓子。唉!这得有多少人没耳福啊!” 他熟练的挑起方朗的下巴,暧昧的说,“以后你就唱给我一个人听,好不好?” 方朗只是笑,没有吱声。 “还有我!”这种热闹莫杰是不肯落下的。 “边儿去!你谁啊!”林勋一扬下巴。 莫杰闪着星星眼看向方朗,“方少,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莫小杰吗?” 众人呕。 日子一复一日的过着。 林勋的高中生活看上去虽然丰富多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让他选择y中的理由,自始至终,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折磨。每当夜深人静,林勋脑海中全都是秦沐阳的样子。那人细微的表情,随意的动作,无一不撩拨着他的心弦。 林勋就像一个处于戒断初期的吸毒者,一边渴望着令人如置仙境的感觉,一边承受着椎心蚀骨的痛楚。 于是,他特意降低了回家的频率,从最初的一周一次,到两周一次,直至期末前,林勋借口考试,一个月才回家一次。连他去年心心念念要一起过的圣诞节都没有在家人面前出现。 另一边,方朗也猜到了林勋逃避的原因。所以,他尽量陪着他,默默分担他的孤寂,分享他的苦楚。他会用学校有活动做籍口放自己父母鸽子。但一次两次讲的通,次次如此就太说不过去了。况且平时日理万机的父母都特意抽时间陪伴忽略了很久的孩子,方朗这做儿子的也不好总薄了家人的好意。 说也奇怪,方朗的父母从前总忙着应酬,反而在他住校后,每周至少有一个人一天留在家。似乎,只有当人不能时时见到,才能体味出相聚时光的珍贵。 冬去春来。 温暖的春风将生机盎然的景象带到四面八方。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复苏的气息。浓缩在这小小的校园里,便是“杨柳吐绿春来早,人物相宜万事新”。 在这样的画卷上,y中的师生们经常会看到两个身影,或午后或黄昏,或跨坐在天台上,或倚靠在树影中……一个人弹着吉他温柔的看着身边人专注的画着画,一个人一边陶醉的听着身边人演绎的音乐,一边将眼前的美景尽收画布之中。 “你们两个谈恋爱得了!”莫杰已经两周没有见着林依娜了。看着这两位室友出双入对,相处融洽,默契程度绝不输入情侣,他忍不住吐槽道。 “那要看林勋肯不肯。”方朗半真半假的把球抛给林勋。 “我以为我们一直在谈恋爱啊!”林勋做出捧心的动作,“原来入戏的只有我一人!” “你太假了!”莫杰实在看不下去林勋的演技。 “我的兴趣小组是美术,又不是表演。” “那也至少拿出点诚意。”陈宇哲插话道,“你表演的太浮夸,太过留于表面,一点深层次的感情都没有。” “我这是后现代主义抽象派,不行吗?” 方朗笑着无奈的摇头。 “哎,说个事儿。”方朗打断了他们没营养的争论,“这周末我们乐队有表演,你们要去看吗?” “表演?”林勋讶异中带着点不悦。他以为方朗只是打发时间找个东西玩玩,没想到他会踏上卖艺这条路!他可是方家少爷啊! “在哪儿?”与林勋表现出来的不悦不同,莫杰兴奋的开口问道。 “我去不了。”陈宇哲回答的斩钉截铁。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却又是三种截然不同的口气与答案。说完,三个人又都互相面面相觑。估计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风。 “为什么不去啊?”最先开的是莫杰,他在问陈宇哲。 “蓝球队加训。” 这借口真是敷衍。这会又没比赛又没运动会的,加个屁训!陈宇哲这是摆明了铁了心不去,所以连好好编个理由都懒得编。 方朗直觉他是不想与叶珏碰面。 “不是兴趣小组么?怎么要去表演?”林勋的气压低的可以。 “乐队不演出,组来干嘛?”方朗故意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其实这次也不算正式演出啦!叶珏的朋友酒吧开业,我们就去凑个人气儿。” “还在酒吧?”林勋眉头拧得像个麻花,“方朗,你是大少爷当太久了吧!” 言外之意,那么复杂的地方是你一高一的学生该去的地方么? 林勋这话相当的不客气,但方朗丝毫没有动气。他笑着说,“我只是去表演,干嘛一副我一去不回的表情?” 方朗揉了揉林勋的头发,“而且叶珏他朋友也会照顾我们的。” 听到这里,沉默了许久的陈宇哲突然嗤笑一声,一脸不屑的问道,“他朋友?他哪个朋友?!” “据我所知,他朋友照顾人的方式有点特殊啊——”他故意拉长了音,“那就是直接照顾到客人的床上。” 听到这话,林勋直接炸了,“方朗,你要还当我兄弟,就他妈的给我退出乐队!” “林勋,你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就……” 还没等方朗说完,陈宇哲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一面之词?!你可以直接去问叶珏,他那些个朋友们给他拉了多少皮条?!帮他接了多少生意?!” “陈宇哲!”方朗真的动怒了!虽然他不了解陈宇哲与林珏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但就他与叶珏相处的近半年时间来看,那人绝对不是陈宇哲口中这般自甘堕落的人。 “方朗!”林勋的火气不比方朗小。他不明白,在陈宇哲把话都说的这么清楚的情况下,方朗为什么还要维护那个人。他和方朗近十年的友谊,竟比不上一个认识还不到半年的人! 他除了愤怒,更多是担心。他知道方朗是gay,他担心他的发小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方朗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 “不管在别人口中叶珏是什么样的人,我当他是朋友。”表明立场后,他转向林勋,“我答应朋友的事,不会出尔反尔。这周六晚八点,酒吧街xx号,角色。来不来,随你。” 说完,便扬长而去。 ☆、祸端(二) 作者有话要说:  于渊和乔三在《如沐》里只是酱油。 至于叶珏和陈宇哲的感情其实从对话也能猜个大概,这里也只是为了引出后面剧情当个插花。之后会不会对他俩开番外或在另一篇文中提到还在考虑中。 周末,乐队还是依约去了“角色”演出。 黑暗中,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闲适的坐在宽大的沙发里。他的后面,一位身材魁梧保镖样的人雕塑一般直戳戳的立着,不苟言笑。 这时,一个中年人走了过去,满脸堆笑的打着招呼。 “于少,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乔三爷的生意,我怎么能不来捧场?” “这‘爷’字,我可不敢当!您能来,是看得起我乔三儿。我以后还仰仗您给指路发财呢!” 被称为于少的人,是b市于家二爷的公子,于渊。 于老爷子有两个儿子,长子从了商,次子从政。 长子与长媳是留英的同学。长媳的身体不好,婚后多年,有过两次孩子,但都没能熬过三个月就流产了。长子心疼老婆,想就此作罢。正巧,他们参与了一个生意伙伴的孤儿捐助活动,在别省的孤儿院有缘遇见一个非常喜欢的小男孩儿。于是,他们和老爷子商量过后,将男孩儿领养了,改名于沐。 与次子联姻的姑娘家世不错,再加上于家的红色背景,这二爷可谓是仕途亨通。这不,下放到本市锻炼几年,回b市就是步步高升。于渊虽然是二爷之子,年纪却比于沐大,又是于家的血脉,是名副其实的于家长孙。 乔三见于渊眼神儿没离开过舞台,想起叶珏曾经因为急需钱,由他安排陪过于少,便了然于胸,笑呵呵的说,“一会他们演完,我就叫小叶子陪您去。” 可乔三没想到,于渊问的却是另一位。 “那是他们乐队的新人?” 乔三向舞台上看去,方朗正立于叶珏身侧,正在秀一段吉他solo。他边弹边笑着与叶珏对望,正互动的神采飞扬。乔三不由的心里一抽,心想要坏菜!可这于家少爷哪是他这样的小人物惹的起的,人家问了,就表示有意思,他还得照实了回答。 “小叶子乐队的吉它手高三,学业紧就退了。这是新招的。” “还不错嘛。”于渊嘴角动了动,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于渊喜欢线条比较柔美一些的男孩儿,当初他能一眼挑上叶珏,正是因为叶珏的外形正对他的胃口。方朗与叶珏长的有些相似,猛瞧上去还真有点儿像兄弟俩。只不过叶珏身上有着被生活磨出来的风尘味儿,而方朗带着不易查觉的贵气,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乔三想到叶珏答应带乐队来表演时和他再三约定,不能打他乐队人的主意,特别是方朗。要是背着叶珏动了他的人,那也是个能跟他玩命的货。乔三顿觉一阵牙痛。话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犹豫的挤了出来。 “于少,那孩子才高一,他……” “你当初把小叶子送我床上的时候,他不也才高一么?” “……”乔三无言以对。 于渊嗤笑一声,“乔老板不方便就算了。我于渊想要什么人还得求着吗?” “是那小子没福气。” 乔三见这色鬼松了口,赶忙陪笑道,“要不我给您挑两个会伺候人的?” “就你那审美,算了吧!” 于渊优雅的拿起面前的酒杯,嘬了一口,“我坐会儿就走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乔三如获大赦,赶紧点头哈腰的谢了恩,然后一溜烟的逃了。 看着乔三远离的背影,于渊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那木头把耳朵附在于渊嘴边,听他吩咐了几句,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然后,于渊起身,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台上,目光里充满了对方朗豪不掩饰的欲望。他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抹带点阴谋的笑容。 方朗有些失望,直到演出结束,林勋还是没有出现。 但这天最终还是没能平稳度过。演出结束后,乐队的几个人在休息室里整理东西。门被重重的推开,紧接着一个人冲进来,不由分说的一拳打在叶珏的脸上。 方朗吓了一跳。直到其他人将那人拉开,方朗才看清,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说“不会来”的陈宇哲。 叶珏没有问对方出手的原因,也没有还手,只是静静的靠在墙边,擦着嘴角渗出的血。 “你玩够了没有!” 方朗没想到先开口的竟然是陈宇哲。 叶珏把头偏向一边,什么也不想说。 陈宇哲一步一步的走向叶珏。他向前一步,质问一句。 “为什么收我爸的支票?” “有什么不能和我说吗?”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你凭什么跟我爸那么保证?”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的誓言,你只当我放屁吗?” 他死死的拽住对方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吼道,“为什么我都追到这儿来了,你还假装对我视而不见?!” “叶珏!你说话啊!” “只要你说,我就听!” “只要你解释,我就信!” “你说话啊!说话啊……” 陈宇哲哪还有平日里那副骄傲的姿态。他像个乞讨者,在祈求着对方的只言片语。原来,在深爱的人面前,谁都会这样卑微。 叶珏嘴唇颤抖着,牙齿咬的咯吱做响,仿佛要把它们嚼碎了,和着委屈一起吞入腹中。他强忍着情绪,从唇缝里挤出轻微的一句,“是我对不起你。”然后推开陈宇哲,狂奔而去。 “叶珏!”陈宇哲不由分说的追了出去。 乐队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其中纠葛,所以不好插手。 方朗担心叶珏受欺负,麻烦队友收拾他们的东西一起带回去,之后也寻了过去。 所以,当林勋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休息室是空的。带他进来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称老板还没给他们结这次演出的钱,他们应该还会回来。林勋说了谢谢,便百无聊赖的边拿手机上网边等人。 不一会,进来一位侍者,放下一杯酒,说是老板请方朗喝的,说他今晚的表演很精采。 过了很久,都没见人回来。林勋鼓了半天勇气,给方朗拨了电话,结果对方手机已关机。他顿觉的气儿不打一处来,决定不再等下去。临走时看见桌子上的酒,便撒气似的一饮而尽,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然而,这晚林勋既没回家,也没能回到学校宿舍。 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便是那杯打着乔三名义、实则是于渊为方朗准备、却被林勋阴差阳错喝下的那杯酒。 当林勋醒来时,已时近中午。 林勋茫然的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使劲的回忆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他只记得昨天从“角色”出来后有点头晕,经过一条巷子时好像看到了秦沐阳。他站在那里对着自己招手,还笑的特别勾人。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与之热吻。然后……就没然后了。 林勋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沉沉的,可大脑里又好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 “醒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7节 林勋吓了一跳,登时坐起。可这个动作引起了更大的尴尬。他的动作太猛,原来盖在身上的薄被顺势滑落,露出□□的上半身。林勋想把被子再度拉上,这才发觉,自己还裹在被子中的下半身也未着寸缕。 林勋的脸刷的红了。 女人见到此景,却笑的花枝乱颤,“放心,我还不至于对小孩儿下手。” “以后别没事儿往那种地儿跑。屁大点孩子就以为自己长大成人了。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女人刚正色教训完,又转了一副调侃的口气,“可惜了本姑娘的□□儿!” 林勋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女人觉的再说下去,估计面前的男孩儿都能跳楼自杀了,这才肯放过他,“先起来吃饭吧。” 说完见林勋没有动,她这才想起什么来的补了一句,“你昨晚把衣服弄脏了。我今早给你洗了,还没干。那边沙发上有一套你先凑合着穿上。” 女人交代完便转身出去了。 等两个人吃完午饭,女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林勋,“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那药可下的够重的。你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兴奋!我以为你今得睡到晚上才能醒。” 听女人这么说,林勋这才想起那杯酒原本是给方朗的,而昨天他一直没有联系到方朗。一种不好的感觉撞进他的大脑。他开始四处翻找自己的手机。 “你怎么了?”女人问。 “手机。你见到我的手机了吗?” 女人摇头。 林勋起身就要往外走。他得去找方朗,他急切需要确定方朗平安。 “哎,衣服。”女人叫住了他。 她的意思是林勋自己的衣服还没有干。可林勋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指自己穿走了她这里的衣服。 “我有急事。衣服我回头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女人笑了。她已经没久没有碰到这么可爱的家伙了。于是,她故做暖昧的用手指划过林勋的衣领,“你怎么还给我啊?” “我……我给你送回来。” “哦。那如果我不在家,或者不方便见你呢?” “……” 一张带着香味的名片被插到林勋的上衣口袋里。 “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女人在林勋耳边轻呵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记得,我叫茉莉。” ☆、女朋友(一) 当林勋跑回学校,撞开宿舍的门,就见方朗与陈宇哲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林勋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陈宇哲,冲到方朗的面前,一把将他的衬衣从领口扯开。宿舍里的二人都因林勋的动作怔住了。 林勋在方朗身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半天,没见到什么可疑的痕迹或伤痕,才松了一口气。他张开双臂,将方朗紧紧的拥在怀中,嘴里不停低声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方朗半/裸/露的胸膛,蹭上林勋略有些粗糙的t恤。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穿透了肌肤,直烫上他的心脏。环在腰间有力的臂膀,就像桎梏,禁锢了他的灵魂。气息吹进耳廓,激起一阵阵酥/痒。耳边喃喃低语,仿佛是最好的情药,撩拨着躁动的心。 方朗睁大了眼静呆在那里,他已经无法控制心跳的节奏了。他的呼吸变的有些粗重,本来白皙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情/欲的色泽。他缓缓的抬起自己的双手,在即将要触碰到林勋的脊背时,又生生停了下来。 陈宇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感觉到方朗的理智几近崩溃,赶紧咳了两声,将这过于旖旎的气氛打破。 林勋这才从类似于失而复得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他放开抱着方朗的手,哑着嗓子说,“别再去了,好吗?” “你喜欢音乐我陪你。你喜欢表演,我当你的观众。”林勋的声音温柔的不能再温柔,“只是,别再去了。” 方朗伸手抚上林勋的脸庞,他想问林勋:你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想呆在乐队吗?那并不只是因为喜欢音乐,更多的是与同类人在一起相处的自在与惬意。很多话我不能和你说,但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叶珏说;很多心事我不能开口对你讲,却可以对他讲。我们认识了十年,做了十年的兄弟,但于我,你又不仅仅是兄弟,可偏偏只能是兄弟。与你在一起是开心的,同时又是痛苦的。我也需要有一个地方、一种方式、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被压抑了太久的情绪。 但是,他最终没能问出口。因为他感觉到,今天的林勋,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见他半天没有做答,方朗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语气也愈发的强硬,“方朗,你必须退出!你不知道,昨晚……” 话在这里戛然而止。林勋意识到,那件事不可以让方朗知道。 方朗听出了林勋的隐瞒。他打量着面前的人,才发现他身上穿着明显不合体、并且不属于林勋风格的衣服,这才恍然明白林勋昨晚并没有回家。那,他在哪里过的夜?昨晚,又发生了什么? “林勋,昨晚……怎么了?”方朗的话不觉间带上了颤音儿。 “就是……去‘角色’找你,没找着。” “你去‘角色’了?”方朗先是为林勋能去找他而感到开心,继而又想到他一个人去那里会不会碰到什么,“你的衣服……” “哦,没什么。被一个侍者撞到了,洒了一身的酒。他说帮我把衣服洗了,我就随便穿了他的。”林勋都不知道自己信口胡诌的水平有这么高。 方朗明显不信林勋的话,却也没有拆穿。 “方朗……”林勋再次恳求,“退出吧,好吗?” 方朗想到如果林勋因为他的什么决定而出了事,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方朗的嘴角动了动,轻轻的点了下头。 “好。” 这天下午,方朗准备去叶珏那儿,告诉他自己要退出队乐的事儿,路上却被追上来的陈宇哲拦下了。 “聊两句吧。” 方朗对上陈宇哲坚定的眼神。他想,就算自己拒绝,对方也不会罢手的吧。于是方朗点头。 陈宇哲带他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开诚不公的问,“你也是吧?” 方朗以为他会问叶珏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十几秒才明白对方问的什么,便大方承认,“是。” “林勋不是。” 方朗没想到陈宇哲不仅看到了自己的心思,还看透了自己的无望。于是,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还……” “如果爱可以控制的话,还是爱吗?” 「是啊!如果可以控制的话,自己也不会这么狼狈吧?」陈宇哲想。 “陈宇哲。”方朗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其实,叶珏对你真的很好。” “不告而别,连分手都是我爸转告的,叫对我好?为了钱,背着我跟别人上床,也叫对我好?!” “那你又了解他受了多少苦?忍了多少委屈?” “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如果这些都是你带给他的,你要他怎么跟你说?” “你什么意思?!”陈宇哲死死的扯住方朗的衣领,提到自己面前,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方朗叹了口气,说道,“有一个人养了一只兔子。他每天大鱼大肉的供着,可兔子还是日渐消瘦。于是这个人问兔子,我难道对你不好吗?我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你,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可他忽略了,兔子想要的,或许只是一根胡萝卜。” 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许久,方朗才又开口,“我知道你很爱他,我相信叶珏也知道。但是你的爱太沉重了,它几乎毁了他的一切。” “叶珏他……他太累了……他承受不起了。” 方朗的眼圏红了,“你就……放手吧……” “是我……是我对不起他。”半天,陈宇哲哽咽道,“是我太幼稚了!我以为跟家人出柜,强硬的逼迫他们接受,我们就能在一起。结果……结果却害了他……” “是我……我的无能……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结果……”陈宇哲已泣不成声。 另一边,于渊那天是药也下了,房间也订了,结果人没了。他的精心安排没有得惩,以他的个性,怎可能就此罢手?于是,他找人四下里打听队乐新人的下落。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结果把自己给打听进去了。 方父与于渊的大伯,也就是于老爷子的长子是长期的生意伙伴。当初那个孤儿的捐助活动,就是方朗的父母发起的。方朗小的时候,寒暑假常去b市于渊的大伯家玩,与于沐关系甚好,情同兄弟。那天,于渊见方朗和叶珏混在一起,以为他就是一好欺的平头老百姓。谁会想到方家少爷会加个小破乐队去酒吧演出啊? 打听得到方朗,自然也打听得到最终是谁喝了那杯酒。林勋虽然不是嫡系,但老太爷在本市是什么地位,那一大家子又都是什么人?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虽说于渊他老爹是待提拔的外放京官,但比起这根深地固的本地世家,还是不那么足够的硬气。 那晚上的事本来方朗是不知情,林勋是没吱声,不然凭着两家的背景能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可有些人还不自知的啥折腾。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于是,在于爹听说了自己儿子的惹下的破事儿后,直接一句话,把这个祸害扔回b市老宅,思过去了。 于渊这边儿的事是过去了,可茉莉那边儿,林勋还是得硬着头皮回去。因为他悲催的发现,自己的学生证不见了。 在y中,学生证是一张可充值的ic卡,也是学生在校园内的唯一凭证。图书馆借书,宿舍楼的门禁,进体育场馆、借用器材,连食堂吃饭、打电话、洗澡……都刷的是同一张卡。这一周林勋体会到了各种不方便,所幸除了上课,方朗一直都在他身边的。 终于熬到了周末。林勋本想重办一张得了,但补办学生证需要身份证明和学籍证明,手续还着实麻烦。最主要的,他不想回家去拿身份证,他害怕见到秦沐阳。更确切点说,他是怕见到秦沐阳与自己老爸相亲相爱的场面,而自己又不得不压制情绪让自己不表现出来任何异样。这实在是一种痛苦的体验。两相权衡,他最终还是掏出了那张香味未散的名片,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哪位?”电话那端懒洋洋的声音,显然手机的主人还没有睡醒。 “茉莉,是我。我是……”林勋挣扎了一下,“我是那天在你那过夜的……呃……学生。” “嗯?”茉莉显然没想起是谁。 “就是……就是你帮我洗了衣服。我穿了你的衣服……”林勋有些语无伦次了。 “是你啊。”女人低声痴痴的笑起来,“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我想问……我……我的学生证是不是落你那了?” “哦,原来不是还衣服的。” “不不!衣服我洗好了,我……我只是这几天……比较忙……”林勋说的心虚。他何曾不想把那件事当场梦。天亮了,梦就散了。可偏偏上天不肯放过他。 “学生证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要是见到了……”林勋说不下去了。 他觉的自己很无耻。那女人最终也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换个角度,如果茉莉没有出现,他林勋的下场会比现在好吗?更糟也说不定!可他不但没有半分谢意,还将那段记忆视做不堪的污点,竭尽一切想将之抹去。而现在,发觉有需要到人家,便又回过头来找。 「林勋啊林勋,你还真是渣的可以!」 电话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她开口道,“林勋,是吧?” 林勋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由的一愣。继而明白过来,自己的学生证是在她那里。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拿吧。”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现在,可以吗?”林勋迫不及待。 “我等你。” ☆、女朋友(二) 作者有话要说:  茉莉的剧情又入俗套了 林勋如愿的拿回了学生证。顺便,交了个朋友。 原来,茉莉也有一段不免落入俗套的无奈往事。 茉莉原名莫晓丽,出生在一个小地方。其实,她的童年还是过得很幸福的。中学的时候,父亲因为工地事故去世了,于是母亲独自撑起了家。她高中时交了一个大她几岁的男朋友。对于早恋,对她抱着很大的希望的母亲是坚决反对的。而且,她母亲也不相信那个男人的人品。她明着和她母亲说分手了,暗地里还和男友相互联系。后来,她高考落榜,她母亲想她复读。但她男友称自己在大城市有路子,可以给她介绍又稳定又能赚钱的工作。莫晓丽不想母亲那么辛苦,一时鬼迷心窍,便不辞而别的跟着男友去了其他城市。结果,刚一到地儿,她男友便把她卖了,用来还他的赌债。 起初,莫晓丽抵死不从。但是,无论怎么反抗都没有用。他们有的是办法可以迫她屈服。他们可以给她下药,可以拳脚相加来逼迫,可以拍视频和照片来威胁……她甚至见过他们为了控制一个女孩,给她被注射毒品,令她顺从。她看着那个女孩犯毒瘾的时候,什么尊严,什么人格,全都不要了。她甚至不认为自己是个人,她为了得到一点点毒品,而满足他们任何的要求。 莫晓丽怕了。既然逃脱不了,不如尽力让自己好过些。于是,她变的乖了起来。她甚至学会了用自己的身体去讨好那些人,以便可以分到更多好伺候的的客人。 就这样过了两年,那些人对她放松的警惕。她终于找着了个机会,买东西时借口去厕所,甩掉了看着她的人,逃了出来。一路上她不敢走大路,幕天席地,从人家地里偷水果,被野狗追,从垃圾堆里拣东西果腹,被流浪者骚扰……辗转了几个月,才到了这座城市。 她被流浪者救助站收容,他们让她安稳的过了几天舒服日子,便要送她回原籍。她怕她回去会被那伙人再次捉住,她更怕自己的母亲失望的目光,于是,她再次的逃了。 她尝试找了很多工作,小餐馆的服务员,小便利店的收银员,各种小时工,公司保洁……但都因为她没有身份证,所以无法用她。走投无路的莫晓丽最终无奈的做回了老本行。 “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莫晓丽看着窗外的视线没有焦点。 她的这些糟心事儿从未对别人提起过。一是,她那些个客人未必有闲心听,他们来都是寻开心的。就算她说了,至多不过招几分假装同情的表演,心里还是鄙视的,又何苦?二是,路是她自己走的,人是她自己选的,这一切的后果都是她自己招致的,又能怨得了谁呢? 可是就在今天,她不过第二次见面的大男孩面前,她却没有半分隐瞒的道了出来。或许是憋太久了,不想忍了;或许是面前的人看上去太无害了,所以放下了戒心;又或许,她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都熟悉到习以为常的,打心底里透出来的瞧不起。 可能因为对方的坦诚,林勋也卸下了心防。他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他对自己老爸恋人的爱慕,和对自己兄弟似乎有些超出友谊但却无法再近一步的感情。 莫晓丽笑了,点着林勋的脑门儿,道,“没看出来,你可真够不是东西的。” 说归说,莫晓丽并没有把林勋归类到衣冠禽兽中去。 仿佛是找了到安全的树洞,开心的、不开心的,能放明面上说的,本该瘾藏起来的,莫晓丽一股脑的全都倒给了林勋。同时,她也主动承担起了林勋心情垃圾桶的角色。 见林勋几乎每天都会捧着电话,一个人躲起来讲个不停,宿舍的八爷——莫杰捅了捅假装没察觉异样的方朗,问道,“林勋是不是谈恋爱了?知道对方是谁不?” 方朗摇头,说,“不知道。” “我擦!连你都不知道!这不科学啊!” 方朗只剩下苦笑。 当岁月再度步入初秋,这些孩子们升上了高二。 林勋借口与绘班的同学参加了去外省市的一个夏令营,一整个暑假都没有着家。于是,家里母鸡郁闷了。 “我想咱儿子了。” “不准想!那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两个月都没着家。他都不想你!”林老爸愤愤不平道。 秦沐阳噗嗤笑出了声,“你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 “我吃醋!行不行?”林煜城扬着下巴,一脸的爷最大,得听爷的话。 秦沐阳斜了他一眼,眼神里赤/裸/裸的写明了“瞧你那点儿出息”。 林煜城搭上秦沐阳的腰,下巴搁在秦沐阳的肩上,人形拖布一样的被秦沐阳带着屋子晃荡。 秦沐阳开始只是无奈的笑,可拖了快二十分钟了,屋子没收拾完,反倒累出一身汗来。见这只大考拉还不肯从自己身上下去,便不耐烦道,“下去!沉着呢!” 老男人手勒的更紧了。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越老就越像孩子。可林煜城这还没到该老的年纪呢,怎么就已然像个孩子似的爱撒娇了呢? 秦沐阳开始回忆,似乎从林勋上高中开始,林煜城好像突然有了转变。原来,只要是能做的生意、能接的单,那个人是从不放过的。而这一年以来,他不仅推掉了很多找上门来的生意,还把手上的一些散单介绍给朋友,最后留下的都是些长期合伙的生意。他就像有意的缩减自己公司的规模似的,以前忙的脚不着地的日子,变的多了很多在家的时间。起初,秦沐阳以为他是想能尽量在林勋有限的在家时间里多陪陪孩子,但后来发现,即便林勋根本不着家,林煜城也没有改变他的计划。 而且,这个老男人还变的越来越黏人。从前晚上各做各事的那种安静时光已经无踪可寻。林煜城会留意秦沐阳最近在做什么,或对什么感兴趣,就搜索一大堆与之相关的资源,然后再把恶补来的知识现学现卖的拿出来和他讨论。这种刻意制造话题的做法让秦沐阳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他也在自检,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令他的爱人如此没有安全感的事? “沐阳……”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 “等小勋上大学后,我们去国外定居好不好?” “哈?”这种想法秦沐阳可是从来没有过。 林煜城拉过秦沐阳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虽然你的父母不再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我那家子人……对不起,原谅我没法像你那样对家人坦诚。现在是没人管我,如果哪天哪个人突然蹦出来扔一句不行……别看我这年纪,我没有信心能说服他们。” “况且,国外对同性的感情会比这里宽容的多。到了那边,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公开我们的关系,不用像现在这个藏着揶着,见不得光。” “至于你父母那边,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去,我们来照顾他们。而且我也让朋友帮忙了解了那边的华人养老院,条件也很不错。如果他们觉的和我们一起住会孤单,可以安排他们住那里,我们每周过去看他们。而且,那边的医疗水平也先进些,对伯父的病说不定也有帮助。” 「原来,在我没留意的时候,他已经想了这么多了吗?」 “那,小勋怎么办?你的生意呢?你的……那一大家子人呢?” “小勋喜欢画画,喜欢设计这方面的东西,对我的生意没兴趣。他如果想出国读,我供他。他如果想考国内的大学,我也支持。我会给他留够学费和生活费。况且,这边除了咱们住的这儿,我还投资了不少房产和商铺,随便卖上一两处,或者收收租金,也够他用的了。他一个人没问题的。你看,他现在没有我们,不也过的挺好么?” “生意那边,我最后留几条熟线就够了。找个有能力又放心的人管着,需要我的时候露露面,平时就安心当个股东好了。折腾了半辈子,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至于,那一大家子人——反正我不是嫡亲,也没人指着我撑起整个家族。我爸妈……”林煜城不屑的一笑,“有也跟没有一样。” “你不用回家的吗?”莫晓丽把炒好的菜一道道摆上桌,“你家人不担心吗?” 林勋已经连着五周的周末是在她这里过的了。她真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孩子拍回家,可每次对上林勋充满了矛盾的眼神,她的心就不由的软了下来。她能理解他心里的纠结,可理解不代表可以纵容。 “一会儿吃完饭,你赶紧给我走。” “你烦我了?” “对!烦死了!” “为什么啊?”林勋问完就觉的自己矫情。烦就是烦,哪来那么多原因。再说,你林勋难道不烦人吗?你自己的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人家好心的收留你一次,你就厚着脸皮周周往人家这儿蹭。不烦你烦谁? “你碍着我做生意了!” “哦。”林勋听都没听对方说了什么,就顺口哦了一声。 结果,莫晓丽没绷住,先笑了出来。然后林勋才反应过来刚才对方说了什么,也跟着笑了。 “好啦!有什么事都得解决不是?老躲着算什么!”莫晓丽拿筷子敲了下林勋的脑门儿,“先吃饭吧。” 饭桌上林勋半出神的只扒碗里的饭,菜是一口都没动。莫晓丽就好心的给他碗里夹菜,结果她夹什么他就只吃什么。最后,莫晓丽无奈至极的放下筷子,夺下林勋手上的碗,说,“你还是先别吃了。这么吃法,吃下去也会消化不良。” “心里想什么,和我说说。” ☆、女朋友(三) 林勋把这些日子夜夜折磨他到异常难堪的旖旎梦魇和越来越强的想把梦里的主角私有化的执念一一道出后,莫晓丽摆出了一副兴致十足的表情。 “真想见见你那个爸爸。倒底是怎样的魅力,把你迷成这样!” “你没机会的,他不喜欢女人。” “那你喜欢女人吗?” 莫晓丽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林勋却异常认真的考虑起来。 半晌,他说,“没试过,不知道。” “真迟钝啊!” “随我爸。” “嗯?” “我是说我亲爸。” “呵呵,是够随的。都随到一个人身上去了。”莫晓丽讽刺的挑了挑嘴角,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一脸坏笑的对林勋说,“不如……和我试试?” “试什么?” “试试看,你喜不喜欢女人啊。”既然林勋把玩笑变成了话题,那她就把话题继续下去吧。 “不是说治疗情伤的最好方法就是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吗?你说接受不了你那个朋友,说他太认真,怕伤了他,最后连兄弟都没得做。那就试试我咯。”她继续游说,“我这样的人,也不会被你伤着。反正你有事儿没事儿的净往我这儿跑,就当是关系更亲密一点儿的伴儿咯。” 听完她半真半假的对白,林勋低下头,沉默了。 这个结果是在莫晓丽的意料之内的。与一个小姐做朋友,和让一个小姐做女朋友,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就是一时兴起,想逗一逗他。谁知逗着逗着,就着了魔似的非想要知道,自己于这个男孩子最多可以走到哪里。 不过说完,她随即又后悔了。虽然他不知道林勋的身世,但怎么看这个孩子都是生长在不错家境下的乖宝贝。他即使有着关系不被社会接受的家长,有着背德的欲望,但与她还是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与她本来只是在漩涡中挣扎时彼此互相的慰藉罢了,又何必给这种有今天没明日的关系加上一道更沉重的枷锁呢? “可以。”声音沉静的两个字,却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重量。 “不过有条件。”林勋抬起头,直视着莫晓丽的双眼。 莫晓丽觉的,那两道视线拥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力度,紧紧的抓住她的神经,使得她不得不认真的听下去。 “你要换个工作。”他说。 「这是,要救赎我吗?用这么幼稚的方法?」 “如果只是因为身份证的原因,我劝你还是回家补上。”林勋停了停,“你母亲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当年你不告而别,她一定很伤心。你离开了多少年,她就一定担心了多少年。你不应该回去给她个交代吗?” “至于那些人……他们……都这么多年了,应该……” “林勋”莫晓丽突然开口打断他,“如果当初你的学生证不在我这里,你会怎么办?” 「是啊,会怎么办呢?是继续蹭方朗的学生证用,还是硬着头皮回家面对害怕面对的人?」 当初自己宁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身上,都不愿意回去,那么,现在的莫晓丽呢?林勋没想到她会如此锐利的抓住重点。她在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法让自己明白,她不想面对的艰难。 “爸爸当年为了和我老爸在一起,跟家人出柜,被他爸赶出门。于是,他有五年没有回去。”林勋想起了他们父子陪秦沐阳回家的情景,“两年前,我们陪他回了趟家,才知道他爸爸前一年差点就因为突发的心脏病去了……或许是在生死之门走了一遭,他爸最后不再反对他们了。” “我在想,如果他爸爸就那么走了,他会不会后悔一辈子?如果他没回去,是不是就永远得不到认同了?”林勋重新对上莫晓丽的目光,笑的温柔,“与其担心不被原谅,为什么不主动去争取原谅呢?” “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吧。”他说。 莫晓丽把手交叉在胸前,释然一笑,“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咯?” 为什么明明是她自己的提议,最后却像被赶鸭子上架一样? 林勋点头。 “那我也有条件。” 莫晓丽说。 “你讲。” “既然是女朋友,我就要享受到女朋友该有的待遇。”她故意把话停在这里,故意想让林勋误会她话的意思,她恶作剧的想看到林勋那一脸正经的表情出现裂痕。 可惜,林勋让她失望了。 莫晓丽只好把话继续说下去,“不能因为我曾经的身份轻视我。要像其他情侣一样约会,什么看电影啊,出去游玩啊。还有,什么生日啊,节日啊,纪念日啊,礼物一个都不能少。” 林勋没想到这个经历了许多的二十大几岁的女人,还能有这么一颗少女心,不由的一乐,“还有吗?” 莫晓丽瞥了他一眼,“口气不小!先把这些做到了再说吧!” 一个月后,莫晓丽回来了,带着她补办的身份证,家乡特产,和她妈妈给他做的小吃。然后,她找了一份酒店服务员的差事。虽然要三班倒,虽然很辛苦,虽然时常会莫明的受点子窝囊气,可她还是觉的过的比以前充实很多。即便是拖着一身的疲惫,行走在夜间无人的街道,她也好像置身于阳光之中。 在她被酒店录取的那个周末,林勋买了鲜花到她租住的房子,郑重的请她做他的女朋友。莫晓丽对他这一举动乐了许久。 “你好幼稚啊!”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要像其他情侣那样。” “其他情侣就这样?” 其他情侣怎样,林勋并不知道。他只是想,如果是他老爸,他肯定会这么做。他永远都记得他老爸是怎样在机场对秦沐阳表白的。 “傻瓜!”莫晓丽在林勋额头上轻轻一弹,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 莫晓丽不会天真的认为林勋会真的喜欢她,或者尝试去喜欢她。他心里仍旧只有那一个人。他和她的关系本质上并不会有一丁点改变,只不过在原本近乎无聊的相处方式上添上一抹绯色罢了。 「这就够了。」 是的,这样就够了。 她做他的借口。他给她幻想的温情。 一切你情我愿。公平合理。 当林勋开口宣布自己有女友,并且毫不隐瞒女友身份的时候,最先炸毛的竟然不是方朗。 “你没毛病吧?!”睡神莫杰从未如此身手敏捷的从上铺翻下来。他甚至伸手抚上林勋的 额头来试探他的体温,看看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林勋把莫杰的爪子扒拉下来,“我认真的。” “林勋,今年的愚人节已经过了,明年的还早着呢!不带你这么玩人的!”莫杰根本听不进去林勋的话。 林勋不敢去看方朗,他怕在方朗的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他只好把目光转向陈宇哲,奢望的想从他那里得到认同。可陈宇哲只是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漠然的看着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人。 “人家袁慧那么好的姑娘你看都不看一眼,却找了这么个东西当女朋友!你他妈脑子里都琢磨什么呢?” 「袁慧是谁?」陈宇哲跟记忆里搜索了半天,才对上了号。他半倚着书桌,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心话,袁慧算什么,林勋为什么要对她上心?你莫杰才有病吧。 陈宇哲带着点看戏的心情,瞥向方朗。那个人一直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你放尊重点。”林勋冷冷道。 “她哪点值得尊重?”莫杰反问。 “她是我女朋友。”林勋郑重的说。 他强迫自己不停的重复这句话,像是担心自己会动摇一样。 “我擦!你魔怔了吧!”莫杰抓狂了。 这时,方朗突然伸手,拉住了摆出要上去揍人架势的莫杰。 莫杰也突然想起屋里还有方朗这么个人。他就像找到了坚定的同盟一般,抓着方朗的胳膊,激动的说道,“方朗,你劝劝他!这里只有你能劝动他了!” 方朗先是轻轻拍了拍莫杰的手,示意他先放开,然后缓缓走到林勋身边,手搭上他的肩,用力的捏了一下,便直接从他身旁走了出去。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林勋与莫晓丽的关系在质疑的目光中,坚定而平稳的持续着。 不管林勋的女朋友背景怎样不堪,在别人看来,他还是待她很好的。他的室友经常调侃他,是被牛糞糊了眼,还是被鬼迷了心窍?有那么多单纯可爱的妹子上赶着倒追他都不要,偏偏死心眼的吊在这么一棵歪脖树上。 然而,林勋所执着的,并不是他们认为的爱情。他不过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不舍得松手罢了。 随着年纪的增涨,林勋对感情的感知已不再那么迟钝。他早已隐隐觉出方朗对他的不同。那是一种经过了压抑的超出兄弟之谊的情感。同时,方朗于他,似乎已经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不想失去方朗对他的那份特别关注,又不想对方朗的付出做出同样性质的回报。所以,他不敢明着拒绝,却也无法再暗着装傻。于是,他想借由女朋友来给两个人之间造一堵安全的墙,让对方没理由逾越,而自己仍可拥有。 同时,他也利用了这份所谓的男女之情,抑制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秦沐阳是他老爸的爱人,是从小到大照顾他疼爱他的长辈,是他要用来尊敬用来爱戴的人!除此之外,他不该有别的想法! ☆、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爱别离、五阴盛。 又近年关。 林煜城早早就计划好了,打算大年三十在老宅陪老太爷吃过晚饭,就带着林勋回家和秦沐阳一起守岁。这是他与秦沐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计划一起过年。然一,他们再订初一的机票飞b市,给秦沐阳的父母拜年。 然后,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到年三十,老太爷出事了。一向硬朗的老太爷从沙发上站起来时没立稳,直接磕在了茶几上。老太爷现在是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话也说不清楚,脑子时而清明时而糊涂。 老人年纪大,各个器官都在衰老,生理机能也在衰退。老人本就有点脑血栓,结果一摔,又加上了脑出血。手术是根本不可能的了。这用凝血的药吧,本来的血栓就会更严重;用通栓的药吧,那边脑出血又…… 最后的结果,只是耗着。 这一大家子有官衔有头衔的人着实多,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比一般的家庭要多。所以别看这么多人,能抽出时间来陪着的,还真没几个,都不够倒班的。幸好,有护工保姆这些行业的人存在。 最难得的是,林煜城那不知道去哪个星球旅行的妈,在老太爷住院的第四天,终于赶回来,尽到了做女儿的义务。而林煜城那不晓得生意是不是都谈到爪哇国去了的爹,也冒出来点了个卯。 两位早已没有感情的冤家见面时,并不像每年老太爷小楼聚齐时,仿佛对方是空气般的忽视。 她抬眼看到推门进来的人,一点头,“来了”。 那声轻似低喃的“来了”,好像一阵风,轻而易举的就抹掉了这么多年的爱恨情仇,带着那么份潇洒的释然。 他把手中的果篮和营养品放在床头,慢慢走去她的身边,张开臂膀,狠狠的搂了她一下。这个拥抱很用力,却又一触即分。他似要把全身的力量都灌输到她的身体之中,当她的脊柱,然而这么多年的漠然,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她如此重要的角色呢? 她笑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人来了就行。整那么多虚的干什么?”她指的是那篮进口水果和营养品。 “给你的。”这叫借给佛爷的花献观音? 两个人相视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了。 他坐了一会,说有事,先离开了。她说“走吧”,没有送他。 林煜城从病房的窗户俯视下去,看见那有些佝偻的背影停在楼前不远的地方,然后一辆车开了过来。一位年轻的司机下车为他开了后排的车门,等他坐好后,帮他关上门,才又转去驾驶位,发动了车子。后座上的男人摇下车窗,在车子开走人,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头花白的头发在夕阳下格外的刺眼。 林煜城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酸。或许,只有在死亡面前,人们才会去留恋,才会去反思自己错过了什么。种种过往的恩怨都变的不再重要。因为不管执着了多久,执着的有多深,在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都将烟消云散。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想着今年要自己飞回去的秦沐阳,在腊月二十七清早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秦爸爸去世了。电话里秦妈妈并没有显得太过悲伤,她说他是在睡梦中走的,走的很安详。 年前的机票根本订不到,秦沐阳最后是先上车后补票的站了三十来个小时,终于回到了家。 家里被收拾的很整齐,四处都苫着白布。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放着老爷子的黑白遗照。香炉里还燃着没有烧净的香。老爷子常用的东西还摆在原位,就好像他不曾离开一样。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们称是秦爸爸原来的下属。他们和秦沐阳简单的寒暄了几句,道了声“节哀”,便离开了。 秦妈妈坚强的表情露了一丝裂缝,一直硬挺的脊背也弯了下来。 秦沐阳看着心疼,叫了一声“妈”,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待到他把自己的心绪整理好,才向母亲说明了林煜城没能来的原因。秦妈妈拉着秦沐阳的手坐下,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缓缓道来。 原来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秦爸爸不如以前起的那么早了。秦妈妈还以为是因为天变冷了的缘故。那天,秦妈妈都从早市买菜回来了,见老头子还没起床,便去叫他。她还笑老伴会睡懒觉了。但叫了很久,对方都一动不动。秦妈妈鼓了半天勇气,才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去探查老伴的鼻息,这才发觉老爷子早已没有了呼吸。他的身体已经凉了。 因为秦沐阳还没回来,还是大前年春节送老爷子去医院的邻居小伙子过来帮老人穿的寿衣。他还帮着把人送殡仪馆,帮着布置家里……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才离开,昨儿整整忙了一天。秦沐阳想去道谢,但隔壁家里没人。 停尸三天,然后火化。火化当天,在火葬场的永安厅举行了遗体告别遗式。秦沐阳父亲生前的好友、战友、原机关的一些同僚都来送他最后一程。之后,秦沐阳捧着父亲的骨灰,一边搀扶着步伐有些蹒跚的妈妈,将父亲的骨灰安置去纪念堂。 再次回到家中,秦沐阳感觉恍若隔世。他想起前年和林家父子回来时,他妈妈对他说的话:“这人哪,真是说没就没的。今儿个还在一起说说笑笑呢,说不定明儿就成黑白照片儿了……” 他望着偷偷擦着眼泪、整理父亲遗物的妈妈,心像被什么拧了一下,疼的抽搐。父亲就这么走了,也没留下什么话。而母亲剩下的路,又还有多长呢?没有了相互扶持的伴,她会过得多么孤单啊。 “妈,跟我走吧。我和煜城会照顾您的。” 秦妈妈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缓摇头,“妈习惯这儿了。你们还有孩子要照顾。你和煜城好好过日子就成,别担心我。” 秦沐阳张了张嘴,差一点就冲动的脱口而出“我不走了,我陪您”。可是想到那个人,他最终还是忍住了。都是他重要的人啊,谁他都舍不得。 他想到了几个月前林煜城的提议,“妈,如果……我是说如果,让您和我们一起去国外定居,您去么?” “什么?国外?”老太太显然很意外,“国内都没转完呢,还国外?你们年轻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果然,行不通吗?」 老辈人都是念旧的,习惯了一个环境,习惯了一种生活,就不想改变。他们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讲求新鲜。他们一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安稳,最大的幸福也是安稳。这里有她的家,有她的熟识的人,有她和爱人几十年的记忆……她怎么会离开? 一股罪恶感暗暗的在秦沐阳心里萌了芽。他想,这么多年,他终究要对不起林煜城一次了。 陪妈妈住了多半个月,秦沐阳最终还是被母上大人赶了回去。 林煜城依旧是除了工作,便是往医院跑,在家的时间很少。林勋还没有开学。因为家里老人出了事,他这个假期彻底踏实了。他只是年前去送了趟莫晓丽的火车,便一直乖乖呆在家,偶尔随林煜城去医院看看老太爷。 老太爷毕竟年纪太大了,撑了两个多月,最终在春暖花开的四月,安静离世,享年98岁。 人不过沧海一粟,无论这一生有过什么辉煌,最后不过是墓碑上冰冷的一个名字。唯一鲜活的,便是存在于生者记忆中,共同生活的过往。哪天,记得你的人也不在了,那么关于你的那点生气儿就永远消失了。 校园中的四月,是温柔的。满眼望去一片新绿,蔷薇花大片大片的盛开着。被春雨打落的花瓣半掩在草间,似在叹息着时光的无情。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蔷薇花开过了,春天也就完了。 方朗坐在宿舍楼的天台上,把听里剩余的啤酒一口掫了,斜睨着林勋,自嘲一笑,“你说,人的骨子里,是不是都有着‘贱’这种劣根性?” 自打林勋宣布了女朋友的事之后,方朗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他了。或者说,即使平日里共处一室,他们的交流也少之又少。所以,对于此次方朗主动约他,他还是欣喜的。 林勋琢磨着这话,又联想着前阵子自己有家不回的瞎折腾,无奈一晒。他搭上方朗的肩,点了一下头,“是吧。” 方朗顺势将脑袋枕在林勋肩上。林勋非常自然的将手臂紧了紧,一副半抱着方朗的姿势。方朗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过了一会,又向林勋靠了靠,将脸颊贴在他的脖颈上,轻轻蹭了蹭。 然而,听着林勋没有什么起伏的呼吸声,方朗还是失望了。自己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小心思,总会被他直接忽略;而自己暗中带了点勾引意味的亲昵,也一直被他看作平平常常。果然,这边陷进去的只有自己。而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却在另一个网中挣扎。 一切不过是“我爱你,你却爱着他,而他与他已是两情相悦”罢了。 “如果你知我苦衷,何以没一点感动。” 方朗就着偎在林勋怀里的姿势,开口轻轻哼唱起来。 “谁想到这样凝望你,竟看不到认同。” 林勋听出来是方朗曾在别墅用吉他弹唱的那首歌。当时因为歌词是粤语,林勋并不清楚内容是什么,只记得当初方朗唱的时候,泪无声的从眼框中涌出,又掷地有声的砸在什么地方,引起共鸣一般的疼。那是一种被压抑起来的、无奈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却又隐隐作痛。 后来在一次纪念哥哥的活动中,他无意看到了这首张国荣作曲、林夕作词的歌的歌词。就在那时,他瞬间明白了方朗当时的情绪。 “明知我心里苦衷,仍放任我做好梦。” 嗓音带出点沙哑,似乎有什么如梗在喉,吐不出,却又不甘心咽下。 “明知我心里苦衷,仍放任我做好梦。难得你这个朋友,极陶醉,但痛……”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8节 方朗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调。林勋感觉到滴落的液体沾湿了脖颈处的皮肤,格外的烫人。 他起初以为方朗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性向而迷茫。但后来渐渐明白并非如此。 「是我让你如此难过吗?」 「是我……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林勋扳着方朗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他受不了一贯开朗阳光的方朗时不时的露出这般伤心消沉的模样。他想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兄弟爱上了他?他想知道,自己何得何能,让这个似乎什么都不大在意、什么都不太会放在心上的兄弟,这么上心! 但是,在与之视线对上的一刹那,林勋就后悔了。那双闪着泪光的眸子里,哪里还看得到半分克制?激烈的情愫正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一切桎梏,仿佛要灼穿对方的身体,将他与自己一起包裹进这熊熊的□□之中,焚至灰烬。 林勋只觉的脖子一沉,他被方朗环上脖子的手拉下。带着湿意的冰冷的唇覆了上来。紧接着,还带着酒味的舌滑入口中,强势的撬开他的牙关,扫荡着他的口腔,缠上他的舌头,怕他逃走般的用力吮吸着。 林勋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推开方朗,只是任他肆意的吻下去。 爱没有错,错的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筵席 微凉的风沾着夕阳的温度,温热的泪浸湿冰冷的心。 方朗的吻中,带着掠夺意味的激情渐渐退却,变的温柔,蜻蜓点水般的一下下轻触着。他双手捧着林勋的脸庞,手指在他脸颊轻轻摩娑。他用异常珍重的目光细细描绘着对方的每一处轮廓,每一个细节,透着决别的味道,仿佛这一眼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看了许久,方朗不舍的闭上了眼。待再睁开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眷恋。 他擦去脸上未干的泪水,若无其视的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灰尘,转身离开,仿若刚才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林勋下意识的追了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方朗。 “别这样。”方朗说,“我会心软。” 林勋将脸贴在林勋的后颈上,使劲儿的摇头。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天他让方朗就这么走了,他就会永远失去这个人,无论是兄弟,还是别的什么。 方朗叹了口气,伸手将林勋紧勒住他腰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林勋从不知道,方朗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然而,林勋就像笃定了方朗不会伤他一样,拼着手指被掰断的后果,顽强抵抗。 “林勋!你他妈的给我放开!”方朗嘶吼出来。 林勋执着的坚持着。 “林勋……做人……不能太自私……”心防塌陷,泪水决堤,“看在我们相识十年的份上,求求你,放开手吧……” 有什么砸在了手上,一滴接着一滴,滚烫,沉甸。 林勋脑海中浮现出初三暑假方朗第一次弹唱《如果你知我苦衷》时落泪的画面。心被揪的生疼。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要求方朗留下了。 高二分了文理班。方朗和林勋都按原计划报的文科。 有时候上天也挺戏弄人的。当初哥俩好的就像一个人,巴不得24小时都腻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没能分到一个班。现如今,二人的关系尴尬的不得了,却不得不一起听课,还好死不死的被排在了前后桌。 每天,林勋抬眼就能看到方朗的背影。人明明近在咫尺,可伸出手去,却再也触不到了。这个曾经熟识到烂的好兄弟,如今已形同陌路。除了上课和睡觉的时间,方朗几乎不会出现在林勋的视线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忙些什么。 渐渐的,在大家都在结伴温馨的时候,林勋却落了个形单影只。于是,他终于打破了一直把自己包裏起来的世界,开始尝试改变自己过直的性格,抛弃了看不爽就不鸟你的态度,学会了适度讨好,学会了虚与委蛇。 高二的暑假,回来了一位熟人——冯靖。 他联系了初中时的四位好兄弟,约他们小聚,并称可以带家属。林勋以为这家伙是想秀自己的女朋友,便询问了莫晓丽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毕竟对于他们这种小孩子的聚会,年纪快赶上秦沐阳的茉莉未必有兴趣。 莫晓丽明白林勋打算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是对她的一种认可,虽然他们只是口头上的男女朋友,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虽然除了林勋中招那次外他们没有牵手以上的亲密行为。于是,她同意了。 可没想到,带伴来的却是林勋和赵永平。而提议带伴儿的那位来的形单影只。自然,孤身前来的还有方朗。 因为见面前,赵永平吐露过他的女朋友是体院的学生,所以,所有人理所应当的以为他的女朋友是一位女汉子。出人意料的,这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身材玲珑娇小、长相甜美的姑娘。赵永平介绍说她是练体操的。 她腼腆的笑着,和在场的各位打招呼,“你们好,我叫顾萍。” “赵大仙儿,好福气啊!”林勋赞叹道。 “这简直是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冯靖永远走在黑赵永平的最前端。 方朗公子样风度翩翩的走过去,伸出手,“你好,我是方朗。” 顾萍搭上林勋的手,轻轻回握了一下,瞬间脸红了。 “我们方少不仅人帅、有才,还温柔体贴,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赵永平胳膊往方朗的肩上一搭,对自己的女朋友说,“至今单身。有没有好女孩介绍一下啊?” “最好的女孩儿就在你身边儿!”林勋恭维道,“你舍得割爱?” “滚!”赵永平笑着推开方朗,转身,接着挨个介绍,“这二货是冯靖,我发小,真真正正光屁股一起长大的。” “这位帅哥是林勋。” 赵永平介绍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谁都知道接下来应该介绍的是谁。即使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会把话头递给可以继续下去的人。赵永平这么做无异于把对莫晓丽的排斥放到了明面上。气氛一时间尴尬非常。 别人不给面子,那就自己找台阶下,这也是近来林勋的修炼之一。 他轻咳了一声,手搂上了莫晓丽的腰,说,“我女朋友,莫晓丽。大家可以叫她茉莉。” 林勋的动作像针一样,扎了所有人的眼。 其实,冯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林勋。他提议带家属便是想见见传说中的茉莉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虽说,莫晓丽的身份,林勋只告诉了他的室友。但他不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知道。 一个他们中学的同学和一位所谓的大哥撞见过林勋和莫晓丽手挽着手逛公园。那大哥以前常光顾茉莉,见着这光景儿,就对旁边的小弟说,“我说她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从良了!原来找了个小白脸。还别说,这小子还挺帅。看那样,也就十六七吧?这老牛吃的草可真够嫩的!” 于是,他们同学就了解了茉莉以前是靠什么生计的。这大嘴巴一次打球,无意中对赵永平提起。 “哎,我记得咱初中的时候,你和一个叫林勋的挺熟的吧?” “他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你知道不?” “真没想到啊!那女的以前是做那个的!好像大他不少呢!” “我记得林勋家条件挺不错的呀,想找什么样的不行?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坑?” “会不会有钱人的想法都和咱们不一样?” “他该不是被骗了吧?” “被骗了”三个字重重的在赵永平脑中反复回响。他顾不得正在进行的球类运动,直接一个电话打给方朗询问事情原委。他深深知道,不管外面对林勋传言成怎样,方朗知道的永远会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 对于此事,方朗起初并不想提。于是,赵永平把身在外地的冯靖也一起拉了进来,对方朗施压。最后,不堪骚扰的方朗只好说了个大概,称林勋没有被骗,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同时也希望他们别再插手林勋的事。 然而,那两个人可没有方朗这么心大,他们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哥们如此沉沦下去? 其实,对于林勋和方朗之间的小暧昧,冯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方朗之于林勋的心思,他也能猜个大概。他不点破,一是满足自己看戏的恶趣味,二是那条路有多难走,从各种渠道的报道中也能看出,不说明反而也好。但现在,冯靖宁肯他俩出柜,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强。他不像赵永平那么单纯的认为林勋是被骗。他担心的是,林勋那家伙是不是出于什么压力或者为了报复什么,而自暴自弃的选择另一条不归路? 于是,抱着不同想法但同一目的的哥俩一合计,借冯靖回来为由,组织了这么一场鸿门宴。 但林勋并不清楚内情。对于昔日兄弟们摆明了的不友好,林勋只觉的一腔热情被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这哪是什么兄弟之间的聚会?简直就是针对于他的三堂会审!赤/裸/裸的阴谋!而主谋则为方朗无疑。被最好兄弟背叛的感觉,顺着全身的血管全部涌进大脑,加上这些日子被方朗冷落的酸涩,一时间全化成了浓浓的恨意。 他带着莫晓丽往前走,手依然坚定的搭在她的腰间,眼睛似有若无的往方朗的方向一瞥,留下讽刺的一笑,然后对冯靖不紧不慢的开口,“说一起吃饭也不正经订个饭店。打算用ktv的自助餐打发我?” “这不有不熟的么?先在ktv吼几个小时,联络联络感情。省得直接坐在饭桌上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来ktv,你就不怕他尴尬?”林勋用下巴指了指正和女友窃窃私语的赵永平。那货唱歌从来不在调上,比起陈宇哲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在他女友面前如此丢脸,你不怕他回头找你算账么? “他知道什么是尴尬吗?”冯靖一笑。 赵永平听了一耳朵也没听清具体内容,感觉他们像是在说自己,便凑上来问,“什么尴尬?” “你看吧。”冯靖一挑眉,意思很清楚,我就说他不知道什么是尴尬吧。 赵永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他心里对林勋的情况有点干着急,但见冯靖与林勋在前面有说有聊,似乎没他插嘴的份,于是干脆把这事全权交给冯靖得了,反正那厮的心眼向来比自己多。 而被迫成为同谋的方朗,沉默的拖着那具早就疼到麻木的躯壳,又被林勋刺了个万箭穿心。 ☆、祸事 包间是冯靖早在电话上就预定好了的。赵永平还特意点了好几首他们曾经一起激情吼过的老歌。期间,冯靖示意林勋和他出去。林勋故意似的,根本不动。 莫晓丽见状,明白他们兄弟间有不方便当着她面说的话,于是很识趣的开了口,“我去下卫生间。” “我陪你。”顾萍起身,陪着一起出去。 待她们走远,赵永平自觉的调小了伴奏的音量。 冯靖坐去林勋身边,胳膊随意的往林勋肩膀上一搭,扬了扬下巴,“说说吧。” “说什么?”林勋明知顾问。 冯靖嗤笑一声,“你说呢?” “是兄弟就说请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赵永平急赤白脸的插了一句。 冯靖皱了皱眉,扭头瞪了赵永平一眼。 林勋闻言笑了,“兄弟?”他哼了一声,然后将目光锁在一直低着头的方朗身上,“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你认真的?”冯靖收起了玩味的表情,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林勋一本正经的点头。 “可你知不知道,她是……”赵永平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问出来。 可还没等他问完,林勋就打断了他,“以前是,现在不是。” “她会不会骗……”赵永平仍不死心。 “不会!”林勋就斩钉截铁的回答。 赵永平被林勋堵的哑口无言,环顾四周,突然想到自始至终方朗都没开过口,于是求助般的对方朗嚷嚷,“方少,你倒是说话啊!” 赵永平这句话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就跟方朗找了两兄弟出头,自己却躲到后面避锋芒去似的。 林勋打从一见面就闷在心里火,像突然爆发的火山,腾的一股脑全窜了出来。他蓦地站起,指向方朗的手指都在发抖。 “方朗!你究竟想干什么?!啊?是你让我放过你的!现在又什么意思?” “我当你是最好的兄弟!但只能是兄弟!如果你愿意……”说到最后,林勋的声音都止不住颤起来,“我们永远可以像原来那样!” 赵永平看的目瞪口呆,“不是,我说,你们这……倒底怎么回事儿?” 冯靖叹了口气,无奈中似乎带着点惋惜。他冲赵永平不耐烦的小声吼了一句,“闭嘴吧你!” 透明人一般的方朗终于抬起了头。他直视着林勋泛红的双眼,低低的问,“还回得去吗?” 答案显而易见。那天,他在天台吻上林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把所有所谓的后路都给自己断干净了,就像是最后的疯狂,临终前的得尝所愿。他不愿再假装不知道对方明了他的心意却装作不知;他不想每次面对林勋不知有意无意的撩拨,都要一边配合,一边无数遍的对自己说那就是个玩笑。 林勋可以不接受他的感情。他能体会林勋对于秦沐阳那种明知不可得却偏偏陷下去,且越挣扎越沉溺的感觉。他本不介意做林勋一辈子的朋友,但他介意林勋拿这么个所谓的女朋友当屏障,一叶障目的遮住自己的真心,甚至用来堵他方朗的嘴! 若方朗打算表明,他早就开口了。自己满胸被克制了又克制的热诚,原来是人家手指尖儿上日防夜防的一根倒刺儿——不理会吧,虽说不疼不痒,但留着就特碍眼,总担心哪天被什么挂下一块皮肉;可,扯下来又会直接见血,且不知撕出的伤口会有多大。于是,那人寻摸了一张“创可帖”,直接把倒刺儿糊上了。 “嘭”的一声,门被大力的推开,撞在了墙上。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的全都移向门的方向。只见气喘吁吁的顾萍火急火燎的对他们喊道,“快!快去救茉莉!” 话音未落,林勋已经冲了出去。 警察局里,林勋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耷拉着脑袋。秦沐阳就在他身边,与一位警察客套的说着话。 “真是太麻烦师兄了。改天我请客,一定得好好谢谢你。” “没什么,就一句话的事儿。”警察瞥一眼边儿上莫不作声的林勋,用下吧指了指他,问道,“这就是你大学时寄宿的那表哥家的孩子?” “嗯。”秦沐阳点头。 “脾气太倔!”警察评价道,“对方那几个是什么人,看不出来?!就这也敢不报警,自己上手?!你是没瞅见,你没来的时候,一张嘴‘和他们都没关系’。嘿!别说,还真有一副‘有事儿我一人扛’的大哥范儿!” “小孩子不懂事儿。” “不过一见着你,立马就蔫儿了。”说到这儿,警察轻笑一声,“我怎么记是你大学的时候挺温和的啊。看不出来,你在这小子面前还挺有威慑力的。回头和他好好说道说道,还没成人呢,连江湖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往自个儿身上抹点子江湖味儿。” “诶。回去我好好教育教育他。”秦沐阳利索的答应了,转而又问,“那其他的孩子……” “都让他们走了。放心,没通学校知。”警察顿了顿,“也没通知家长。” 听到这些,秦沐阳一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地。 “ktv那边儿都聊妥了?”警察又问。 “赔偿什么的都说好了,毕竟咱孩子不也掺和在里面了么?得亏了师兄。” “行啦,别客气了。”警察摆摆手,“破财免灾吧。” 当时,这边几个孩子还针锋相对的磨叽着他们的爱恨情仇,另一边借口出去的茉莉却碰到了以前的客人。那个大痞子喝的有点高,拽住茉莉就要往一个空包间里拖,想来个就地正法。 莫晓丽说,“刀哥,您放过我吧。我已经不干了。” 那痞子讥讽道,“别他妈的装正经!你跟谁拿乔呢?今儿上你是看得起你!” 莫晓丽还跟那痞子僵持着。痞子一偏头瞅见了顾萍,眯着眼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莫晓丽见此状敢紧先松了口,然后用眼神示意顾萍赶紧离开,同时琢磨着一会自己怎么脱身。 进了包间,痞子直接将门给锁了,上来就开撕莫晓丽的衣服。莫晓丽推拒着。 痞子怒了,一巴掌扇过去,骂道,“这事儿,你以前可是没少做,应该轻车熟路啊!怎么,傍了个小白脸,就开始装纯了?就算你表面上装成了纯静水,内里你还是个□□!你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摆脱不了你曾经是一只肮脏的鸡!” 遇到这种事儿,莫晓丽觉的林勋他们应该是报警的,或者找这里的相关负责人。没想到,这孩子楞头愣脑的自个儿冲了过来。赵永平和冯靖对付门外守着的两个,林勋从隔壁拎了高脚凳,直接把锁着的磨砂玻璃门给砸了,然后冲进来随手摸了东西就往痞子身上招呼。当时林勋那吃人的表情吓了莫晓丽一跳,总觉的他是奔着拼命来的。 还算冷静的方朗第一时间报了警,同时还找来了工作人员和保安。三个喝大发了的痞子最后被合力制服,孩子们也被请到了警察局录口供。虽说事儿不是孩子们挑起的,但把ktv包厢砸的一片狼籍,他们脱不了干系。 林勋是死活不肯说家人的联系方式,还大放厥词的要把整件事儿揽了。 还是方朗,稍稍拿了林勋的手机,躲到一边儿,翻到了秦沐阳的电话,打了过去。他知道,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这个人可以安抚林勋了。 这天本是秦沐阳的生日。秦沐阳一早就请好了假,想着一家三口好好的过。但林勋好像忘了一般,前一天就说打招呼说要与朋友小聚,只字未提生日的事儿。林煜城本想提醒,被秦沐阳阻止了。他说,让孩子们玩去吧。林煜城想想,也乐得和爱人过个浪漫的二人世界。结果没诚想第二天一大早,秘书就来了电话,说有张大单子出了问题。林煜城只好匆匆忙忙的赶去公司。临出门,他承诺晚上一定回来陪秦沐阳切蛋糕,吹蜡烛。 结果,秦沐阳这生日被搅的好不热闹。幸好,他在警局碰到了熟人——他大学时的学长,同在学生会的干部。于是,孩子们,包括茉莉,都没什么事儿的走人了。对于ktv那边儿的赔偿,也通过这熟人从中周旋,不太费力的搞定。 这时候电话响了,秦沐阳刚接起来,就听见对面带着疲惫的沙哑嗓音,“在哪儿呢?” 秦沐阳想,估计是林煜城回家接他,扑了个空。 他没有直接回答林煜城的问题,“公司的事儿解决了?” “嗯,解决了。”林煜城深深吐了口气,然后话筒里传来锁门的声音,“我现在去接你。” 秦沐阳沉默了半晌,觉的这事不可能瞒得住林煜城,而且也不该瞒他,于是开口道,“xx派出所。” “出什么事儿了?” 秦沐阳听出了林煜城的焦急,解释道,“不是我,是小勋。没什么事儿,都解决了。你来了再细说吧。好好开车。” 对方“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秦沐阳呼出一口长气,扭头看着半死不活的林勋,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写到最不想写的地方了。 ☆、永别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配上bg 坂本龙一的《四季》一起食用。 秦沐阳算计着时间,从家到警局开车大约二十多分钟。这会儿正好下班儿的点儿,应该会比较塞车,约模着得一个小时左右。他和林勋大眼瞪小眼的从五点多等到快七点。他的学长已经下班。派出所里几个值班的警察他都不认识,留在这儿着实有些尴尬。 林煜城还没到。秦沐阳想带着林勋换个地方,又怕林煜城来回跑折腾,于是决定拨个电话问问到哪了。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话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 「手机没电了?」秦沐阳皱着眉盯了自己手上的电话半天,没理由的一阵心慌。 他正等的心焦,身边一阵骚动。一位值班的警察接了个电话,立马又点了一个人名,一起急匆匆的走了。没过多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这间办公室里剩下的那位警察接起来,嗯了两声后,挂了电话,迈步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一边儿的秦沐阳说,“你们要走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就成。”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去,嘴里似乎还用满是抱怨的口气念叨着什么“都到派出所门口了”。 于是,这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们爷俩。周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墙上钟表的滴答声时刻提醒着秦沐阳,林煜城比应该到达的时间晚了多久。 秦沐阳搂过林勋的肩膀,看着这个半天都没开口说话的孩子,温柔的在他头顶顺毛的胡撸了两下,轻声说,“你老爸指不定堵哪了,别着急啊。” 他心里明明七上八下的,话说的却异常镇定,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似乎过了很久,手机铃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可怕的寂静。 “喂?你到哪儿了?”秦沐阳几乎是下意识的按下接听键,张口就问。完全没有看是不是林煜城的来电。 听到电话里陌生的声音,秦沐阳带点焦躁的喜悦之情瞬间冷了下来。他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面露不悦的重新把电话贴到耳边,有点不耐烦的答道,“对,我是。”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所有的表情都从秦沐阳的脸上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空洞洞的冰冷。脸色煞白的他,举着电话一动不动。对方急切的声音从话筒中漏出来,“喂?喂喂?您还在吗?” 林勋侧过头,注意到秦沐阳不太正常的情绪。他想把电话从秦沐阳的手中抽出,自己来接,却没想到电话被秦沐阳死死的纂在手心。不知是不是秦沐阳捏的太过用力,林勋总觉的他拿着手机泛白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突然,秦沐阳把电话挂断,完全无视对方还在锲而不舍的尝试和他对话。他蓦地起身,转身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林勋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匆匆的跟上去,在秦沐阳身后叫着“爸爸”。 秦沐阳一口气跑到距派出所一街之隔的马路上,在转角处停下了脚步。 那里人头攒动。明亮的路灯下,几个面熟的警察在各自忙碌着。一辆货车斜在路口,散落了一地钢筋。周边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电话还在秦沐阳手中锲而不舍的嘶吼。而那人似是没听见一般,笔直的戳在原地,目光聚焦在人群中,像是想从中寻找谁的身影,又像怕遍寻不得而望而却步。 林勋趁着秦沐阳发呆,一把夺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他的“你好”还没说出口,电话那边的女声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请您节哀。麻烦您……” 这一上来就让他节哀,什么跟什么啊? 林勋有点懵,他打断对方的话,问道,“请问您哪位?” 那边愣了一下,似乎是听出了声音与刚才的人有所不同,转而问,“您是林煜城林先生的家人吗?” 林勋的心里颤了一下。他极力压抑下内心不断涌现的惶恐与不安,回答,“是的。您什么事?” “这里是人民医院。林煜城先生今天下午在xx路发生车祸。他在车祸中被钢筋刺穿肺部,送往我院急救。因伤势过重,经抢救无效,于今晚七点四十一分死亡。我们从林先生关机的手机中找到家人分组中您的联系方式,……” 对方后面还说了什么,林勋已然听不到了。他只觉的脑内嗡的一声,“死亡”二字就像个魔咒,不停的在他耳边回响。 死了?怎么可能!那个家伙战斗力不可能这么弱!他不是应该赶过来,把自己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通吗?他的爱人不是还等着他一起过生日吗?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连句交待的话都没有?! 「xx路?不就是这里?」 林勋似是要迫不及待的寻出真相一般,大踏步的冲向街角。他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警戒线旁。面前一地狼藉。一个人抱着腿,不动姿势的坐在地上。一辆电动自行车横躺在不远的地方。一位带着倦容司机模样的人,在和警察描述着什么。现场除了拉钢筋的货车,不远处还有一辆熟悉的轿车,撞上了路边的绿化带。破碎的挡风玻璃上还插着几根钢筋,有一根穿透了副驾的座椅,而驾驶位上只剩下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林勋用力的闭了闭眼,眨掉眼框中的朦胧。他转过身,视线恢复清明的一瞬,对上了秦沐阳看向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的在那悲恸的眼神中看到了丝丝恨意…… 接下来的事,连林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 他拖着行尸走肉般的秦沐阳,打车到了医院门口。而秦沐阳却像见了八卦镜的小妖,充血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大门,双脚却无法向前迈出半步。 “爸爸……”林勋哽咽着,手指用力的捏着秦沐阳的掌心,“爸爸,进去吧……” 秦沐阳机械的转动了下头颅,空洞的眼神呆呆的望了林勋许久,似是花了很长时间来理解对方话的意思,最终微微的点了下头。 原来太平间是这样冷的。 那个曾经鲜活的人,如今安静的躺在这样的地方,身体也和周围的空气一般,冷冰冰的。 他的面容是那样平静,从他的脸上丝毫找不到所承受痛苦的痕迹。他是怕他们心痛,才留下这样的表情么?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闭上眼睛的呢?他在最后那一刻想到的又是谁?他没机会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是“我爱你们”,还是“好好活下去”? 林勋跪在林煜城的尸体旁边,嚎啕大哭。与他完全相反的,秦沐阳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冷眼旁观般,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好像那两个都是与他豪不相关的人。 当医生把各种单据递过来时,秦沐阳下意识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常被他们这类人拿来自嘲的桥段发生了。是的,他连为爱人签个字的权利都没有…… “林勋。”秦沐阳张了张颤抖的双唇,用沙哑的嗓音,轻轻挤出来几个字,“过来,签下字。” 林勋抹着眼泪,回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秦沐阳。而对方只是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他接过医生手上的那叠纸,才意识到秦沐阳身份的尴尬。在他们的小家里,无论那人与老爸怎样恩爱,他们怎样把对方当做家人,可在法律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就这么一个签名,轻易的讽刺了他们多年的相亲相爱,相濡以沫…… 林勋握着笔的手不住的颤抖。终于,他在纸上横七扭八的签完了自己名字。写下这些字,似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再也没有人逼着他长大了……而他却不得不长大了…… 当林勋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从太平间出来,只见秦沐阳依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一盏天花板上的灯。 林勋突然意识到一件对秦沐阳来说无比残忍的事——以后每年他的生日,都是他爱人的祭日!他要怎么去面对这个日子?!怎么面对这些年在这个日子所发生的点点滴滴!那些本应成为他此生最美记忆之一的桥段,却在同一天被画上了如此虐心的句点! 而给他带来这些伤害的人,却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当做亲生般照顾着的、宠着的自己!对他一直抱有非份之想的自己!! 若不是因为自己自以为是的逃离,若不是自己带着逆反情绪的冲动,秦沐阳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和爱人坐在温馨餐厅里,悠闲的吃着晚餐,渡过浪漫的二人时光。而他的爱人,自己的老爸,也不会因此匆忙赶来,继而发生意外。 这样想来,自己,算不算,杀死父亲的元凶?算不算,把秦沐阳伤到如此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林勋怔住了。 就在刚才,他还在下决心不再任性,努力让自己变强,强大到可以去照顾秦沐阳,让老爸能走的安心。他本想拿出一点大人样的沉稳,去安慰失常的秦沐阳——那人从听到林煜城去逝的消息到现在,半滴眼泪也没流过。这样下去,那人会崩溃的! 而此刻,林勋却再也没有办法给自己任何立场上前一步。 ☆、后事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被盗了,虐! 建议bg:石进《夜的钢琴曲 二十八》 这个时候,深深的愧疚使林勋无法平静的面对秦沐阳。于是,他选择从秦沐阳身边走开,继续去跑不得不走完的流程。 手续终于办的七七八八了,林勋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两位保安一左一右的架着衣衫不整的秦沐阳,要扭送去警局。在他们身后,一位中年女人带着满脸的厌恶,不停的喊着“疯子”,“变态”。 林勋急忙跑过去,将人拦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小伙子,快!快报警!”中年女人还没从惊恐中抽离出来,上前一把扯住林勋的袖子,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个救生圈,“那个人变态的!他……他……” 女人似是羞于将事情诉储于口,“他”了半天,也没能把后半句说出来。 林勋把目光移向两个明显带有鄙夷神色的保安。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从唇缝里刻薄的吐出四个字。 “猥亵尸体。” 这四个字说的轻飘飘的,却让林勋觉得如雷轰顶。 他甚至可以想像的出来,那人眷恋的拥抱着恋人已经僵硬的躯体,热情的激吻着他没有温度的唇,豪不吝啬的在他耳边低语着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情话,求他睁开眼看看自己,和自己说句话…… 「你们懂得他们的关系吗?你们清楚他们有多相爱吗?你们了解他的痛苦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用如此鄙夷的眼神和肮脏的言语来玷污他?」 林勋在内心中疯狂的嘶吼着,而表面上却不得不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平静的对那个人说,“大哥,不好意思,他是我爸爸。我们刚有一位重要的亲人去世了,他精精神状态不太好,麻烦到您们,真不好意思。” “精神有问题就看紧点,没事儿别带出来乱跑。”那人给了另一名较年轻的保安一个眼色,两个人都松开了手。 秦沐阳像没了脊柱,在二人放手的瞬间,瘫软了下去。 林勋急忙上去把人扶住,一只手穿过秦沐阳的腋下,环过他的脊背,把人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爸爸。”他低唤着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林勋温柔的整理着秦沐阳散乱的衬衣,将钮扣一颗颗的系好。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发丝,就像这些年对方对自己那样。他尽量挑起嘴角,想给出一个可以安慰对方的笑容,可唇角却似挂了千斤重坠,怎么也翘不到应该去到的高度,最终不上不下的停在了半截,在脸上画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爸爸……你……你还有我……”他用双手捧住对方的脸,望着对方空洞的双眼,声音哽咽,“我……我们的家还在……你不会孤单的,我会陪着你,照顾你……连他的那份一起……” 泪水决堤。 然而,无论是林勋外泄的情绪,还是他感人的承诺,都没能感染到对面的人。秦沐阳依旧像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木讷的呆坐着,没有任何表情。 两名保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而那个中年女人却没有走。她似乎有些心疼林勋这个年轻人,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因为路人的关系欲言又止。 林勋不清楚她还一直徘徊在旁边的原因,吸了吸鼻子,开口问道,“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孩子啊,阿姨看你也不大,家里发生这种事儿……”她停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唉!凡事别太免强自己。” 林勋刚想说句“谢谢”,客气一下,可接下来的话又被活生生气了回去。 “你爸爸啊,不成你就送去精神病院吧。你没看他刚才那样子!抱着一具男尸跟他耳边说悄悄话,还把尸体裹自己衣服里,甚至……甚至……甚至还在那尸体上亲个没完!” 林勋再也维持不住那点摇摇欲坠的绅士风度,一声怒吼脱口而出。 “滚!!!” 这一嗓子吓得中年女人一哆嗦。她不明所以的回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原来一家子都是神经病”,脚下抹了油似的跑了。 林勋把秦沐阳拥进怀中,揽在身后的双手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久不露面的爷爷奶奶终于出现了。如果可能,林勋真希望那个大家族里的人永远都不知道。 当他们站在这个家里,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男士用品和明显的卧室布局,秦沐阳究竟是什么身份,已经一目了然。 同来的,还有一位律师,也是林煜城生前的好友。这天,能让在坐的每一位聚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林煜城的遗嘱。 “我叫陈硕,是林煜城先生的委托律师,也是他的朋友。”这位三十多岁的精英,端坐在沙发上,向面前的四位介绍着自己。 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将它郑重的摆放到大家面前的茶几上,“这份遗嘱是我的委托人林煜城先生于前年七月十二日立下的。这里是原始文件,有林煜城先生本人的签名,已由公证机关公正。” 他顿了顿,“如果在座的诸位对遗嘱的真实性没什么疑问,那么我开始宣读遗嘱内容……” 林勋从没想过,他的老爸原来有如此的身家。他终于大概了解到,他老爸这些年都在忙活什么了。 不动产中,除了他们住的公寓,还有两处商用房产,在租中。在市中心改造项目中,那条新建的商业街上有三家店面。前两年在温泉区刚开盘的高档别墅区,也有两栋别墅在林煜城名下。这几处商铺和别墅是林煜城借由家里关系,帮忙拉到项目,对方送给他的谢礼。林煜城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虽然被他缩减了不少,但每年的收入还是相当可观。除此外,前些年他还投资了两家创业公司,现在那两家公司的发展都很好,所以每年收到的分红也不少。另外,他还有大几千万的资金扔在如股市、期货、外汇等市场,交由专门的团队帮忙打理。一个现金账户上留有几百万的存款。 陈硕介绍完林煜城的财产情况,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林勋是一脸震惊。林煜城的父母显然根本没把儿子的财产放在心上,连儿子究竟留给自己多少也漠不关心。他们的视线只聚焦在一点——秦沐阳身上,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就是场天大的笑话。他们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愤怒、耻笑、不甘……那目光似乎要将他洞穿,并焚尸灭迹。而被关注的人并没有成为焦点的自觉,他依旧是没有半分情绪,木然的坐在长沙发的一角,安静的仿若不存在一样。 遗嘱中,林煜城将两套高档温泉别墅留给了父母,所有公司的股份都给了秦沐阳,现金账户上的存款都给了林勋。两处商用公寓则林勋与秦沐阳一人一套。三家店面分给林勋一家、秦沐阳两家。理财账户中的资产则按15、15、30、40的比例分到他的父母、林勋和秦沐阳。而他们当前居住的公寓,归到林勋名下,并称他的爱人秦沐阳有永久的使用权。 是的,他在遗嘱中清楚明晰的写着“我的爱人”四个字,并把它们做为了“秦沐阳先生”的定语。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像是一纸宣言,打破所有质疑,向所有人证明着他们亲密无间的关系。同时,这四个字,也犹如带着剧毒的刺,狠狠刺痛了两位老人的第一寸神经。 “他算什么东西?!”老头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他扯下了镇定的面具,暴跳如雷。 反倒是林煜城的母亲从容许多,她拽了拽老头子的衣角,压低的声音说,“坐下!不管他是什么,这都是煜城的意思。” 话表面上是“请尊重死者遗愿”,但透出来的语气却带着明显的鄙夷,言外之意:你跟这么个东西计较,丢不丢人? 多年的四处旅行,让老太太的心变的宽容了许多,但这种宽容并不是没有限度的。因为理解并不代表认同,宽容也不能表示原谅。 林勋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相当的不好过。死者是他们的儿子,也是自己的父亲,失去至亲是什么感觉,他自有体会。然而,当那两道恨恨的目光无数次射向秦沐阳时,他为他感到心疼。在他们眼中,这个人引诱了自己的儿子,将他带离正途,是导致悲剧的罪魁祸首。他们的话语刻薄无情,他们的眼神似利剑,似弯刀,一遍遍凌迟着这个可怜人。 办完份内的事,陈硕问林勋,关于林煜城的后事,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林勋谢绝了他的好意,称自己可以做好。 林勋送走了陈硕,房子里就只剩下了“自家人”。老人家坚持追思会要由家族的人主导,并且坚决不同意秦沐阳出席。 从头至尾,秦沐阳没都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听着,仿佛那些个可烁金销骨的言词与他无关一般。他们失了家人,他又何尝不是呢?他对那人的爱,又何曾比这些至亲少了半分?!他又凭什么要堪堪忍受这些折辱,承担这些诋毁?! 在林勋的再三肯求下,林煜城的追思会,他们还是同意让秦沐阳去了,不过是以朋友的名义。 当秦沐阳站在簇拥鲜花中间的遗体前,望着爱人沉静的容颜,他全身抑制不住的巨烈颤抖。 林勋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这里没有别人,秦沐阳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拥抱那具冰冷的躯体,去吻他,去对他倾诉相思之苦,锥心之痛。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随着弯下的身体,泪珠从他圆睁的双眼中滚落,狠狠砸向地面,砰的碎开。 “家属答礼。” 林勋缓缓抬起头,视线正对上秦沐阳转向他的双眸。他没有看到以为会有的委屈,也没有看到撕心裂肺的痛楚。那双毫无焦聚的眼瞳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布满着望不到边际的灰 ☆、泡沫 当林勋回到家,秦沐阳已经睡下了。 卧室窗帘没有拉,外面路灯的灯光透过宽敞的落地窗照进来,描摹着那个单薄的身影。 主卧衣柜的门大开着,几乎所有林煜城的衣服全被堆在了床上。秦沐阳蜷缩在衣堆里,怀中紧紧抱着前一夜林煜城还用过的枕头。 林勋走过去,听着他有些鼻塞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那人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应该是有哭过。 林勋呼出一口气,终于放心了些。因为之于秦沐阳,能哭个昏天黑地总比一声不吭要强。他心里有太多的情绪需要发泄。 林勋脱掉外衣,轻手轻脚的躺去秦沐阳的旁边。他伸出手从身后轻轻的环过秦沐阳的腰,把他半抱在怀中。 “让我做你的依靠,好吗?”林勋喃喃的说。 他知道,秦沐阳听不见的。他不需要他听见。 或许是太累了,第二日林勋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而秦沐阳早已不在身边。 他撑起身,发觉昨晚堆在床上的衣物也都被整整齐齐的挂回衣柜里去了。 「我这是睡得有多死啊!」 林勋用手在自己脸上狠搓了两下,起床洗漱。 从厨房传出烤吐丝的香味,林勋的胃甚是应景的“咕噜”了一声。 没一会儿,秦沐阳端着双人份的早餐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笑。 “愣着干嘛呢?”秦沐阳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回过头来看着明显有点傻了的林勋,露出无比温柔的表情。 林勋想问,”爸爸,你没事吧?”,可惜,这个问题没出口就被秦沐阳接下来的话永远堵在了口中。 “你今天不用忙吗?煜城。” 煜城…… 虽说自己和爸爸年轻的时候有八成相似,但秦沐阳会因此而认错人,即使那人在混沌中,林勋都不信。所以,林勋清楚,眼下,秦沐阳状态很不好!非常不好! “爸爸,我在放暑假。”林勋走去桌边坐下,并没有接秦沐阳的话茬,“想去哪?我陪你走走吧。” 秦沐阳像是没有听到林勋的话,仍然自说自话道,“等你忙完了这阵子,我们出国玩几天吧。” 他拿起一片吐丝,慢慢的往上涂着黄油,“前阵子你说想移民……”说到这,他苦笑一下,微微颤动的睫毛下眼神似乎在逃避着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不过……我怕……我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不如这样。”他蓦地抬起头,一幅撒娇求饶的模样,“我请长假陪你。半个月!半个月怎么样?不,一个月,一个月也行!你想去哪?巴黎?罗马?或者……阿姆斯特丹?” 他突然把吐丝丢回盘子里,激动的握住林勋的手,“我们去结婚好不好?” 他深情的望着林勋的双眼,眼中光华流动,“虽说我们有过一场婚礼,不过,我知道你想给我一个更正式的。” “你想有一张证书,证书上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即使那张证书在中国跟白纸没什么差别……”他站起身,伸出手,隔着桌子抚上坐在对面林勋的脸,“这次……换我来求婚好不好?” 林勋只觉的心脏都被扭成了8字结,唤醒对方的话在嘴边徘徊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林勋明知道秦沐阳这是在饮鸩止渴,然而他还是无法狠心的亲手把秦沐阳编织的美丽泡沫戳破。 “那就这么决定啦!我去请假!”见林勋没有反驳,秦沐阳愉快的跑去给公司打电话。 不过,林勋却没想到秦沐阳直接和公司说他要请一个月的长假和男朋友去国外结婚。 “嗯嗯,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对啊,我是gay。”秦沐阳孩子一般,用前所未有的轻松口气说着这些能把他撕毁的事实。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有小心翼翼的遮掩都变的毫无意义。 最后是对方先挂了电话。秦沐阳出神的盯了话筒好半天,然后变脸似的换上满面的阳光灿烂,转过身来对林勋说,“我被炒了。这下想玩多久都行了。”继而又摆出撒娇的可怜样,“煜城,你得养我了!” 真相如刺在喉,扎了满嘴的血腥味,仿佛一张嘴就能溢出来。沙哑的声音从颤抖的唇缝中艰难的挤出来,“好,我养你。”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9节 秦沐阳像得了不得了的赏赐一般,飞过去在林勋脸上亲了一口,“乖!我去买菜了。吃完了把东西扔厨房,我回来洗。” 说完拿上钥匙,哼着小曲,愉快的走了。 林勋对着那扇紧闭的门,直到听不到秦沐阳的任何动静,才缓缓开口,道出了快把他憋到窒息的话,“秦沐阳……你醒醒……醒醒吧……他……已经死了……” 他们真的去旅行了,只不过不是出国。 以秦沐阳这样的状态,林勋怕出远门会发生什么意外。更重要的,他不可能真跑去荷兰和秦沐阳结婚。虽然他爱他,也期待那人的求婚,但他明白,这些都只属于一个人,一个现实中已经不再活着、可在秦沐阳心中却永远不会死去的人。 而自己,不过是个替身。不!他连替身都不是!他只是个用来描画林煜城的底板而已。秦沐阳要和林煜城说话,和他生活,而空气无法产生足够的代入感。于是,林勋就充当了这个移动全息影像的占位符。 “自作孽,不可活啊!”林勋嘲笑自己。 方朗说的一点都没错,人都有“贱”这一劣根性。可偏偏就那么多人贱的心甘情愿,贱的甘之如饴! “去哪儿好呢?”林勋思度着。 去b市会让秦妈妈担心;去海边又怕秦沐阳触景生情,或许会使情况更加恶化。于是,他从各种旅游网站上找周边可以让人放松的景点,最后选了一处闲适的古镇。 当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的漫步在河边,却没有遭遇到想像中尖锐的目光。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充分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别人是怎样的,又关自己屁事?偶尔碰上迎过来的视线,也都只是了解的相视一笑,再无其他。 夏日的风,卷点水气,带出一丝凉意。 秦沐阳懒洋洋的靠在石桥的桥栏上,惬意的闭着眼睛,舒服的仰起头,感受着抚面的阳光与微风。远处孩子的嬉笑声飘了过来。秦沐阳闻声挑起一抹微笑。 「或许现在,在他的脑海中,他正和林煜城陪着一群孩子嬉戏玩耍。」 秦沐阳是喜欢孩子的,林勋很清楚,不然他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那么照顾自己。单单是对林煜城的爱,爱屋及屋,是做不到他这个地步的。 然而,这么喜欢孩子的人,却没有自己的孩子。以林煜城的财力以及对秦沐阳的爱,只要秦沐阳开口,代孕什么的林煜城一定可以为他办到。 所以,秦沐阳也是很爱林勋的。他把所有能结孩子的爱,全给了林勋一个人。 或许是爱超了支,所以,现在,秦沐阳不记得他了。 和秦沐阳一起的这段日子,林勋发觉,有关自己的话题,秦沐阳都会无差别忽略。秦沐阳不管做什么计划,回忆什么事,都是两个人的。连考虑问题的思维也把林勋排除在外。就好像林勋这个人从没在这世上出现过,一直以来,都是他和林煜城二人的生活。 林勋好想开口叫一声“爸爸”,却突然发现,什么时候,这个资格已经被剥夺了。 曾经,他多希望秦沐阳不是他爸爸,他多想摆脱这个称谓。而今,才了解这个称呼有多亲昵,有多难得,有多珍贵! “煜城……”秦沐阳缓缓开了口,双眼并没有睁开,“你说,我们能永远这样吗?” “只要你想。” 林勋觉得自己就像看见秦沐阳用毒品止痛,因为不忍看着他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自己明知道毒品的危害,还无止境的为他提供,看他沉沦。 「我,这是在害他。可唤醒了他,就是救他了么?」 「与其如此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这么生活在幻想中,快乐一天是一天。哪天幻想破灭了,撑不住了……我陪着他!」 「或许……现在……」 林勋望了一眼桥下的河,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这时候,秦沐阳却笑了,“要是我想就可以,该有多好……” 在别的游客一两天就能逛完的古镇,林勋与秦沐阳生生呆了近一个月。其实,两个人也没什么事可干,每天除了散步就是发呆。 期间,林勋常想,反正他老爸留的家底足够殷实,不如他就陪着秦沐阳搬来这里,每天无所事事的终其一生也不错。 在八月底的最后几天,秦沐阳突然要求要去他们曾去过的那个海边。这话如惊雷,劈开了林勋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境。 “怎么想去那儿了?”林勋心虚的问。 秦沐阳双手撑在窗台上,眯起眼睛望向遥远的星空,“我想把上次咱们没堆完的沙堡堆完。” 林勋的思绪被拉回到那个海边。眼前是海水一浪接着一浪,冲刷着脆弱的沙墙。耳边是秦沐阳略带失望的“涨潮了”。而远处是因为生意而未能及时赶回的林煜城。 是不是当知道再无机会的时候,原来不以为意的小瑕疵都变成了令人缺憾的不完美。让人心生执念,让人追悔莫及! ☆、保重 这晚,秦沐阳固执的用了半宿,一个人垒完了一座宏伟的沙堡。似是不想让林勋的气息染指他的回忆,从始至终,他都拒绝林勋的帮忙。最开始,林勋并没在意他的抗拒。然而,只要他碰过,秦沐阳就会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反正沙滩那么大,躲开一个人还不容易? 几次后,林勋彻底了解到他的决心,于是坐到一旁,心疼的看着秦沐阳。月光很冷,将那张削瘦的脸眏的更加憔悴。 秦沐阳拍拍手上的沙子,走到林勋的面前,跪坐在地上。 突然,夜空乍现绚烂的烟花,如前年一般。仿佛时间被倒回,所有的记忆分毫不差的再现于林勋脑中。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情绪,当时的欲望……这些记忆,就像不可辩驳的铁证,一条条陈述着他不可原谅的罪状。 冰凉的唇覆了上来。舌尖毫无预兆的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肆意扫荡。 林勋大脑一片空白。被压抑了太久的渴望瞬间爆裂开来,如同这漫天的烟花,梦幻绮丽。他顺应的本能回吻了过去。双臂紧紧抱住那具充满诱惑的躯体搂向自己,仿佛要将他压进身体里,合二为一。 霸道的激吻掠夺了他的呼吸,带着窒息的压迫感。林勋感觉到那双带着沙砾的手掌死死的扣住他的脸颊,粗糙的质感磨得他的脸颊生疼。这种疼痛似乎更加刺激了他的感官,令他兴奋无比。 他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呼吸粗重。手指情不自禁的掀起秦沐阳衬衣的衣角,顺着后腰探了进去,在他的背上细细摩挲。腰线的弧度比想像中更销/魂。肌肤紧致细腻的触感引/诱着手掌索/求更多的接触。因为近来的日渐削瘦,脊柱骨节分明,却更加清楚的传递着急促喘息的起伏。 “嗯……” 一声轻哼,从纠缠的唇缝中溢出,穿透了林勋的耳膜,刺进他的大脑。一时间,仿佛千万双从地狱中伸出的手,缠住他,将他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理智荡然无存! 他双手沿着腰侧移至前方,上身用力前倾,直挺挺的将秦沐阳压在身下,胡乱的撕/扯着秦沐阳衬衣的钮扣。他就像在沙漠中看到绿州的旅人,饥渴的顺着秦沐阳脸颊、下巴、脖颈、锁骨,急切的噬/咬、舔/吻,口中不停的喃喃低唤着“爸爸……爸爸……”。 身下人的胸腔突然震颤起来,随着那一声声可怖的苦笑。笑声越来越大,终于将林勋从旖旎的气氛中强拽出来。 林勋停下动作,支起上半身,看着秦沐阳望向天幕放空的双眼。眼中满是雾气,似是委屈,似是迷茫。缓过神来的林勋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后悔万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秦沐阳把目光的焦点从远方收了回来,缓缓移到林勋的脸上。他用一只手肘半撑起自己,另一只手伸过去捏住林勋的下巴,唇角挑起一抹讥诮,语气里都是讽刺的味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越来越像他了?”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正如你永远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 「原来……他一直都是最清醒的那个……」 但是,不管多远的旅程都有要回家的一天,无论多美的梦境也有必须清醒的时刻。 秦沐阳将林勋从自己身上推开,站起身,又把手递给跌坐在沙滩上木然的孩子。 “我们该回家了。”他说。 他的语气恢复了温柔,眼神中溢满了宠溺,但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和他……也回不去了……」 林勋开学了。 辞了工作的秦沐阳把全部的心思和精力都扑在林勋身上。他会常去林勋的学校看他,给他带自己做的菜。他会在周末陪回家的林勋聊天谈心,去看话剧,听音乐会,郊游,去游乐园…… 他说,在越紧张的时候,越要自我放松。不然弦绷的太紧,会断掉。 林勋很想问他,“那你呢?你的弦,是不是已经绷到极限了?” 秦沐阳一如从前般正常。然而,这样的秦沐阳,在林勋看来,才是最不正常的。 “爸爸。”林勋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叫道。 “嗯?”秦沐阳回头,调皮的挑起一端的眉毛,带着询问的意思。 “爸爸……”林勋走过去,从身后环住秦沐阳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脊背上,闷声问,“你恨我吗?” 秦沐阳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笑了。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恨你?” “如果不是我……老爸他……”林勋的抑制不住的梗咽着,下面的话说不出了。 「如果不是我,老爸他就不会死,你也不会这么痛苦……」 秦沐阳转过身,回抱住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傻孩子,我怎么可能恨你……” 「我怎么可能真的恨你……你是他的孩子啊……」 过年的时候,林勋陪秦沐阳回了一趟b市,探望秦妈妈。 老太太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只是瘦了些。她并没有责怪秦沐阳对她的冷落,反而劝慰秦沐阳该放下的就要放下。 她握着秦沐阳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每个人都是只身来到这个世上的。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那个愿意陪自己走一遭的人。但是,这条路无论长与短,平坦或崎岖,走到终点的时候还会是一个人,不管你是先走的那个,还是留下的那个。 “阳阳啊,这世上没有人是离了谁活不下去的。你还觉的难过,是因为你还没有习惯。日子久了,就都会好起来的。” 秦沐阳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老太太满头的白发,最后伸出手指,将她两鬓的碎发掖到耳朵后面,然后,低下头,笑了笑。 这个时候,林勋暗暗下了决心,他一定要考到b市的大学。这样,秦沐阳就可以陪在妈妈的身边。他发誓要用自己的全力,打造出一个最好的自己,去照顾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 时光如棱,转眼高考结束了。 回首这段日子,林勋一度恍惚。究竟是怎样过来的,他自己都说不出来。或许,因为有精神的支撑,有不得不做到的理由,所以他没觉的有多苦。现在,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希望最终可以梦想成真。 就在林勋一心一意盼望着美好未来降临的时候,他接到了方朗的电话。对方约他第二天傍晚见一面。而见面的地点,让林勋意外却也不意外——那是他们曾经无数次肩并肩相伴的地方——y中宿舍楼的天台。 七月的黄昏,火烧云燃红了天边。 林勋走在通向天台的阶梯上,听到从天台上传来的吉他声。方朗在等他。 他轻轻的走过去,并没有打招呼,而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专注拨动琴弦的方朗。一抹淡淡的残阳下,那人借由着乐音,述说着自己那丝淡淡的哀伤。 “来了。”直到一曲毕,方朗才抬起头,看向来人。 “嗯。”林勋向前迈了一步,却又止住。他想像从前那样,亲昵的坐在方朗的身边,毫无顾及的谈天说地。可现在,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不确定对方还愿意接受自己的亲近。 方朗看出了他的犹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吧。” 林勋紧挨着方朗,席地而坐,手很自然的搭上方朗的肩,把人搂向自己,将人半抱在怀中。仿佛这么做了,时间就能倒转,他和方朗就能回到从前。 方朗顺着姿势,靠在林勋的胸口。他闭起眼睛,在心中默默数着林勋一下下的心跳。 “一,二,三,四……”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就像是在给自己最后的愿望计时,当他数到“一百”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方朗从林勋怀中起身,坐正,面对面直视着林勋。 他说,“我要走了。” “去哪儿?”林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方朗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双手轻轻捧起林勋的脸颊,就像捧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当林勋意识到方朗说这些话意味着,如无意外他不会再回来时,心脏狠狠的一抽。一股莫名的痛楚油然而生。他死死纂住捧着他脸庞的手腕,好像这样就能留下欲要离开的人。然而,他明白,自己根本是在企图抓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无论多用力最后都是徒劳。 线断了,手中的线轴就不再是牵挂。那丝丝缕缕,不过是被遗弃的往昔罢了。 方朗的手腕被林勋纂的生疼,却没有把手抽回来的意思。他深深的望着林勋的双瞳,温柔一笑,那宠溺的表情与秦沐阳如出一辙。 “林勋,不管做什么决定,都别让自己后悔。” 「那……你后悔了吗?你后悔认识我吗?后悔爱过我吗?将来……会后悔现在的离开吗?」 这所有的问题,怕是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林勋缓缓的松开了双手,他想说“方朗,我已经后悔了,怎么办?”,可最终吐出来的,却只有两个字,“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方朗走了。。。。 ☆、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半部分建议bg:韩剧《想你》的配乐《绝望》(复制韩文会成乱码=0=) 林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打开门的瞬间,一阵风迎面撞了过来。像是第六感一般,林勋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他急忙冲向卧室。门在他身后“嘭”一声,被风吹的重重关上。 卧室的落地窗大敞着。秦沐阳静静的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背影落寞的半掩在如墨的夜色之中,仿佛一个转身,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整个屋子很静,静到林勋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他缓缓走向阳台,心脏还在狂跳着。 “爸爸……” 秦沐阳闻声转回头,见到来人,微微一笑,“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一切都未来得及藏起的情绪,都被林勋尽数收入眼中。秦沐阳的双眼闪着光,满眼流露的都是回忆的思绪,怀念的幸福,深远悠长。那个人,就像一抹微弱的星光,迫不及待的想要投身于璀璨的银河,化做它的一部分,与那些耀眼光芒融为一体。 一阵恐惧感袭来,林勋心跳一滞。他总觉的眼前的这个身影是如此的不真实,像是为解人相思之苦而幻化出来的海市蜃楼,真正的本体早已消逝于时光的洪流中。 那个人已经完全转过身来,与林勋面对面,依旧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林勋仿佛从他身上看到那一圈勾勒轮廓的光晕,似乎下一秒,他就会展开藏于身后的翅膀,如天使一般飞向天国。 他与他隔着两臂的距离。林勋突然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他将手伸向秦沐阳的方向,脚却像被什么固定住了,半步都无法挪动。 “爸爸!”他在心中疯狂的呼喊着他的名字,而能说出的,却只剩下这两个字。 “你怎么了?”秦沐阳将嘴角挑的更高了。他离开了阳台,走向林勋,走进他可以触碰到的范围。 “爸爸。”林勋一把握住秦沐阳的手。他想狠狠的拥抱他,却怕自己扑过去时,那个真实的人形就会散成无数的光点,纷飞四散。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总觉的,我要失去他了!」 理智告诉林勋,或许是因为方朗的离开,让他产生严重的不安全感,所以会觉的重要的人要离他而去。而感性却让他一遍遍的体味患得患失的恐惧。 秦沐阳把林勋的手拉过来,扣在掌心,然后轻轻捋过他的发稍。暖暖的体温经由手心传递过来,无声的诉说着:我就在你的身边。 林勋终于把压在胸中的一口气重重的吐出。他不禁自嘲的一笑,“有你真好。” 秦沐阳爽朗的笑出了声,指节刮过林勋的鼻尖,“18岁了。是大人了。” “嗯。我长大了。” 「所以,以后不用再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来照顾了。你可以尽情的把心中的痛苦向我诉说,可以任性的把担子丢给我来扛。我想做可供你休憩的港湾,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屋檐!」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望着,用目光描绘对方的每一处细节,倾听对方每一个呼吸,品味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秦沐阳拉着林勋的手突然一扯,林勋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撞进秦沐阳的怀中。 “爸爸?”林勋声音轻颤,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意外。 “嘘——让我抱会儿。” 那种恐惧感又再一次爬上林勋的心头。而此刻的温馨和宁静又是真实存在的。秦沐阳将下巴搁在林勋的颈窝,脸颊帖着脸颊。细语带出温热的气息,扫过林勋的耳廓。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孩子林勋了,个头不知不觉中已经蹿到和秦沐阳一般高,无法再像小时候那样,扑在秦沐阳的胸前,偷偷的听他的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他展开双臂,温柔的回抱住秦沐阳,长久的,平静的,没有一丝别的欲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沐阳直起身,然后微微点起脚尖,在林勋额头印下一吻。 “我的小大人儿,要不要去书房看看你的惊喜?”他说。 “惊喜?”林勋显然没有想到还会有惊喜。 「你送我的礼物吗?」 林勋心里期盼着,却舍不得把目光从秦沐阳身上移开。刚才的时光太过美好,林勋真不想就这么结束。他好希望时间能永远停下来,停在刚刚那个拥抱上。 秦沐阳按着林勋的肩膀,把他转了一个身,然后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推,“去看看吧。” 林勋转回头,仍旧依依不舍的看着秦沐阳。 秦沐阳笑着扬了扬下巴,“快去啊。” 直到林勋走出了房间,秦沐阳才收起了所有的笑容。他盯着林勋消失的方向又看了好久,然后转身,缓缓走向阳台。他踩上阳台的栏杆,张开双臂,迎着风,闭上了双眼。 「煜城,这种只有在梦里才能与你相见的日子,太难熬了。第一次,我是那么怕见到阳光。因为阳光照进来,梦就醒了。而你,就要消失了……」 「我好怕,怕哪一天,你不再入我的梦境。你的影像,会在时光的冲刷下慢慢减淡,连着我和你一起时的记忆也会渐渐变的模糊不清。最后,只剩下曾经似乎拥有过的幸福感觉……这样的结局,是我不能忍受的。」 「如果,死亡是所有人最后的归宿,那么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请原谅我的软弱和任□□。林勋,我只能陪他到这里了。他是大人了,我相信他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 「煜城,如果我已经追不上你的脚步……就让我带着所有对于你的思念,安静的走吧……」 书房的桌子上,台灯亮着。看样子,秦沐阳曾经在书桌边做过点什么。暖色的灯光下,一个快递信封压在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上,安静的躺在那里。 林勋走过去,拿起上面的信封。信封上清晰的logo与校名,令他兴奋异常。 他快速的撕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是的,他如愿以常的考入了qh大学的美术学院。他挥舞着录取通知书,欲要向秦沐阳报喜时,发现了下面文件袋上清晰的写着他的名字,秦沐阳的笔迹。 「这是……爸爸送我的礼物?」 林勋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一边,拿起文件袋,郑重的打开。里面是一叠非常正式的文件。 当林勋明白过来文件的内容时,不由的一怔,继而奔向卧室。他想质问秦沐阳是什么意思。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空空荡荡的阳台,和一室凌乱的风。 文件从他手中坠落,散在地上,又被风吹起……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书。秦沐阳将林煜城留给自己的遗产全都转到了林勋的名下。 林勋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上。掠过身边的风仿佛还带着秦沐阳的气味。 母亲的死状全都撞回了他的大脑。他不敢向楼下望,甚至不敢接近阳台。他怕一但他看下去,出现在他视野中会是如当年一般的情景——缓缓散开的、止也止不住的、刺目的腥红…… 对于林勋来说,秦沐阳一直都是一位莅临凡间的天使,象征着光明和圣洁。他无法想象当时妈妈的惨状放到秦沐阳身上的样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是你用温暖的怀抱将我从恶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如今,你却将自己化成同样的梦魇!你怎么可以……」 偌大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人。楼下变得嘈杂。不久,传来了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 林勋,就像听不到这一切一样,蜷坐在地上,双臂紧紧的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等待是一件很累的事,希望到失望到再点燃希望再到再次失望,循环往复,反复煎熬。直到所有的希望被掏空,受不住了,宁可沦为行尸走肉,也不想再尝那坠落的滋味。可恰恰在这个时候,你回来了,却又不是你了…… 世间有那么多种巧合,而对于你我,却恰好错过。】 林勋在微博上写下了这段文字,点了发送。 “小勋,我煲了汤,一会儿你帮我带给阳阳吧。”老太太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 “好的。” 林勋看看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伸了个懒腰,关闭打开的浏览器与绘图软件,站起身。 中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保温桶。而秦妈妈的身影还在厨房忙碌着。 “奶奶,别做我的午饭了。我今天想在疗养院陪爸爸吃。”林勋倚着厨房的门框,向里探头。 “啊?那我要不要多做点儿,你带过去?” 秦妈妈停下手。 “不用。那儿的饭挺好的,清淡,健康。” 秦妈妈故意瘪了瘪嘴,一脸委屈的模样,“哦~我才知道,原来我做的饭不健康。” 林勋笑嘻嘻的蹭过去,撒娇状摇着老太太的胳膊,“奶奶做的饭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饭了!这不是怕您累着嘛!” “做个饭能累到哪去?”秦妈妈伸手一推林勋的脑门儿,“就只会嘴甜。快去吧。” “那我走了啊。”林勋应了一声,走到门厅穿上风衣,提上保温桶,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您下午多睡会。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带菜,晚饭您就甭管了。” ☆、新生 林勋坐在计程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退去。两旁满树金色的银杏叶染暖了秋色。 秋日的阳光温馨、静谧,不温不火的从浅蓝色的天空投射下来,透过玻璃照在身上,令人心生舒适的感觉。车窗隔绝了街道上的嘈杂,令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暂时忘记时光的流逝、世俗的喧嚣。 转眼已经两年了。 两年前,秦沐阳从阳台跳下后,被三层业主搭在阳台上花架挂了一下,卸去了不少力,摔在绿化带的草丛中,身上多处骨折,最后还是被救了回来。 由于撞到了大脑,秦沐阳一直处在昏迷中。林勋担心秦妈妈受不了打击,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老人家。他办了休学,一直陪在秦沐阳身边照顾着,直到他一年前醒来。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秦沐阳醒来后,前尘往事全都遗忘了。他是谁,他身边的人是谁,他的家人还有谁,他如何生活过,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全都不记得了。不仅如此,他的智商也变得如同孩童一般。 林勋看着秦沐阳坐在病床上,睁着清澈的双瞳,无辜的望着自己,忽然间笑了。 「与其让他清楚的记得那么痛苦的过往,忘却对于他来说,才是幸福的事吧!」 他想起了那个夏天的午后,这个人如同天使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像其他大人那样,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看着自己,而是缓缓的蹲下身,在与自己持平的高度,对着自己笑。那距离不远不近,不会让人产生私人空间被入侵的感觉,又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令人心安。 林勋寻找着记忆中的感觉,在床边慢慢蹲下。他抬起头,半仰视着还带有戒备的秦沐阳,脸上绽放出最温柔的微笑。 他伸出手,秦沐阳当年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与他说出的话重合。 “你好,我叫林勋。以后请多关照。” 之后,林勋带着秦沐阳一起来了b市。 因为之前昏迷太久,秦沐阳的各项机能都需要恢复,所以林勋并没有让他住回到秦沐阳在b市的家,而是联系了冯靖,请他父亲帮忙找了一家地段不算偏、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疗养院。 安顿好秦沐阳,林勋才去了秦家见了秦妈妈,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向她一一讲明。或许是想开了,秦妈妈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很诚心的谢了林勋。 九月,林勋重新回到了大学。除了课程,林勋不放过任何可以锻炼自己专业的机会——做教授助理、接兼职、参加比赛…… 然而,忙到几乎脚不沾地的林勋,依然坚持周一至五晚上尽量回去陪陪老太太,周末去疗养院探望秦沐阳。 秦妈妈已经把林勋看作自己的孙子。同时,秦沐阳也接纳了林勋为他的家人。虽然他们并不是天天见面,但那种从内而外散发的熟悉感,仿佛早已根深蒂固的刻在骨子里。 出租车停在疗养院的门口。林勋付了车资,步入园区。 远远的,林勋就看到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秦沐阳。他身边有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欢快的绕着轮椅一圈一圈的跑着。而秦沐阳的目光追着小男孩的身影,笑的一脸阳光。 林勋忍不住回想自己小时候围在秦沐阳身边撒娇的模样。这个人不管变成什么样,那份纯粹的善良都是无法被磨灭的。 一位中年的女人拿着冰激凌走过来,把小男孩从秦沐阳身边拉开了。她拖着男孩的手,一边走,一边告诫道,“那人是傻子,离他远点!” 秦沐阳明显感觉到了女人的排斥,他茫然的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一脸失落。 林勋有些心疼,他尽可能的在脸上堆出最灿烂的笑容,向秦沐阳的方向用力的挥着手。 “阳阳!” 据秦沐阳醒来后的状况,林勋觉得“爸爸”这个称呼已经不再适合了,所以他随了秦妈妈,叫秦沐阳“阳阳”。 听到熟悉的呼唤,秦沐阳转头,看到林勋瞬间,笑眼眯成了一条曲线。 他挥手回应着,“小勋!” 林勋快步走上前,先给内心受了伤的人安慰的顺顺毛,然后晃动着手里的保温桶,“我们回去喝汤吧。” 秦沐阳先是开心的点了点头,而后问“是什么汤?” 林勋不由的囧了一下,对于老太太的执着,他实在无法发表任何意见。 “天麻猪脑汤……”说出答案的时候,秦妈妈的那句“以形补形”如同咒语一般在他耳边回荡。 “哦。”还好,秦沐阳并没有因为每次都喝一样的汤而表现出不满。 回到房间后,秦沐阳一直没什么精神,好像在纠结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半晌,他终于开口问道,“小勋,‘傻子’是什么意思?” 秦沐阳睁着那双求知欲旺盛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他想起女人拉走孩子时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一个好词。但他和那个小孩玩的好好的,他妈妈没有理由用不友好的话语来说他。 林勋先是一愣,立马这琢磨出秦沐阳是在哪听到的这个词儿了。 「她怎么可以,用这么恶毒的词,来玷污天使一般的人呢?!」 林勋心中一阵钝痛,他转过头,正对上秦沐阳清澈见底的眼瞳。于是,他下了决心,只有美好的事物才配得上他。以后,所有的魑魅魍魉将由他来挡下,他要给这个人一个干净无瑕的世界。 他带着微笑,缓缓解释道,“就是形容一个人,单纯,善良。” 秦沐阳如释重负般的点了头,“哦~” “对小孩子说谎可是不好的呦。”护士推着发药车进来,正好听到林勋这奇葩的词语解释,“秦沐阳,该吃药了。” 林勋倒了杯水,递到秦沐阳手里,然后转身冲着小护士眨眨眼,用眼神请求她帮自己保守这个小秘密。 秦沐阳从小护士手里接过药,思考了一会,才把药就着水吞下去。 “难吃?”林勋去拿空水杯,关心的问。 秦沐阳摇摇头,抬起头直视着林勋,眼中已没有了之前的迷惘,他用坚定的声音真挚的对林勋说,“林勋,是傻子!”说完双颊竟泛起了红晕,像极了小年轻对倾慕已久对象的告白。 “呵呵呵呵,现世报了吧。”小护士留下一串轻笑,去下一个房间送药了。 林勋摩挲着秦沐阳依旧削瘦的面颊,嘴角含着宠溺的笑意,“嗯,林勋是傻子,阳阳的傻子。” 待秦沐阳身体恢复了之后,秦妈妈和林勋一起,把他从疗养院接回了家。 秦沐阳虽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真正的帮老太太做些什么,但他表现的很乖,即使成天像个小孩子一样,却也不会给老人添什么麻烦。偶尔冒出几句无忌的童言,还能逗老太太乐上半天。 看着他无忧无虑的样子,秦妈妈也终于放下了那点没有希望的执着。 林勋大三的时候,获得了一个著名设计师论坛的命题比赛的一等奖。不少公司给他抛来了橄榄枝。最让林勋开心的是,他一直很中意的公司也在其中。 这个周末的早上,林勋与家人吃过秦妈妈做的爱心早餐,意气风发的准备出门。 “小勋!”正在喝牛奶的秦沐阳突然叫住他。 林勋站定回过头,就见秦沐阳像只大型犬一样,直接扑了上来。那人在他脸颊使劲儿的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啵”声,然后很认真很认真的对他说“加油!” 秦妈妈一脸嫌弃的把挂在林勋脖子上的秦沐阳摘下来,体贴的递给林勋一张纸巾,示意他把脸擦一擦。 林勋侧目从一旁的穿衣镜中瞥见脸上沾着的牛奶沫,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的感觉,就是幸福吧。 林勋见到他将来的直属领导——设计总监的时候,他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爸爸!” 坐在他对面的人被这样的称呼叫的一愣,没明白过来这辈分是怎么算的。 一旁的小姑娘不禁掩嘴,乐着开起了自己老大的玩笑,“沐总监,看来你最近真的加班太狠了!憔悴到这么大的人都叫你爸爸了!” 精英气质的男人轻咳了一声,女孩儿识相的闭了嘴。 他站起来,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沐飞。你可以叫我‘gs’,或者,亲切点儿,叫我‘沐沐’。如果两个都不习惯,你也可以像她一样”男人指指身边的女孩,“叫我‘沐总监’。总之,别叫我‘阿飞’‘fly’之类的就成。” 女孩儿似乎是已经习惯沐飞这样的开场白,表现的云淡风轻。 而林勋却不那么轻松,他一边憋着笑,一边尴尬不已,“对不起……呃……沐沐……” 吐出最后两个字,林勋被自己震了一下。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众多的称呼中,自己选择了这个。或许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下意识的把这人和秦沐阳关联起来了 虽然明白不是同一个人,但林勋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聚焦在沐飞脸上。一样的脸型,一样的眉眼,就连说话时的唇形都与秦沐阳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秦沐阳的内心与他的外形一样柔软,而面前的男人,在温和的表皮下,潜藏着锋利的光芒。 ☆、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了一个大bug,重新写了一下36章,加了一个情节。 林勋毕业之前并不需要全职上班,但是公司的一些项目还是需要他加入的。一来二去,他就与这位长像酷似秦沐阳的老大熟络了起来。 工作上,沐飞锋利的气场绽露无遗,尤其因为一些低级错骂人的时候,那气压低到开水都能瞬间结冰。但私底下,他却是个很随和暖心的人。他会担忧你家人的病情如何了,会关心你新养的宠物是否适应新的环境,会询问你楼上业主的漏水问题有没有解决……只要是你向他提起过,不管多小的事,他似乎都会记得。除此之外,他还时不时的展现一下隐藏起来的逗b和二货特质。一次,林勋瞥到躲在茶水间里打电话的沐飞,那神情,简直就像个犯二的哈士奇。 一天晚上,在哄秦沐阳睡下之后,林勋和秦妈妈的闲聊,无意中提起了这位上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太太听了他的话后,脸色都变了。她似是记起了什么事,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奶奶,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勋发觉老太太的不妥,担心的询问。 秦妈妈用了好几分钟才能勉强平复激动的心绪,拉着林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环顾四周,好像在找寻什么痕迹,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间房子原本是三室一厅。当年,家里要有两个孩子,才能分到这个规格的房子……”她声音有点抖,思绪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阳阳本来有个双胞胎的哥哥,我们给他起名叫‘秦沐初’。那年过年,他爸出差去外地,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想去找他过年。火车站人特别多,阳阳不知道被谁挤到了,一个劲的哭。我就松开了拉着小初的手,去给阳阳擦眼泪。当我再回过头……就看不到小初了……” “我抱着阳阳到处找,几乎找遍了车站的每个地方。我拼命喊着小初的名字……喊的嗓子都哑了……就想着……万一他听见了能答应一声……” “那个时候……他们……才一岁多……” 秦妈妈的脸上已布满悔恨的泪。一位丢失了孩子母亲的愧疚,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在她心中依旧未能减轻半分。当时的情景,已经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记忆里,任凭时光怎么流失,也不会消磨它的痕迹。 “我当时都急傻了,只想着快点找,晚了……孩子就没了……直到晚上,我才想起来报警。” “那阵子,我天天跑警局打听有没有孩子的消息。我沿着火车道帖寻人启示,希望有人见到过来送个信儿……好多人都认为我已经疯了……” “我就跟着了魔似的,就觉的不把小初找回来,都都没脸活着!整整一年,把阳阳都他爸都扔在了一边,希望了又失望……” “最后,还是阳阳他爸点醒了我。他说,我惩罚自己的已经够多了……与其纠结在对失去人的愧疚中,不如多放些经历在身边人身上……” “他找人重新装修了房子,改了房间的格局,把原来的一间屋子与小客厅打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勋用手掌自上而下在秦妈妈背上轻轻的抚摸着,听着她的语气逐渐平稳下来。 “你等等。”秦妈妈拍了拍林勋的手背,起身去了卧室。过了一会,她抱着一个看上去很古老的相册。 她重新坐回林勋身边,缓缓的打开相册,动作轻柔,就仿佛力气稍大一点就会把相册捏碎一般。 她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说,“这是阳阳和小初。” 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一个明显带着怀念意味的微笑上。 照片上,两个相像一样的小男孩肩并肩坐着。右边的小肉球呆呆的看着镜头,左边的小孩侧头伸手,爪子淘气的拍在身边人的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妈妈突然开口问,“我可以见见他吗?” 林勋手指捋过秦妈妈额前的白发,点点头,“我试试。” 这个周末,沐飞联系在家宅着的林勋来找他拿份文件,但取件的地点并不是公司,而是一个叫做“沐咖啡”的café。 门铃叮咚,一声柔和磁性的“欢迎光临”叩敲心扉。门边木制的吧台后,一张年轻的帅气的脸上绽放着亲和的笑容。干净整洁的白衬衣外面罩着咖啡色的围裙,白皙的皮肤衬的一头栗棕色的短发更加鲜艳,右耳一只简单的钻石耳钉闪着熠熠的光。 而他的老大——沐飞,就坐在吧台前,嘴角含笑,望着咖啡帅哥,一脸的痴迷向往。 林勋对这样的眼神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的,秦沐阳就是这么的看着他老爸。而眼前的人,完全重现了当时的场景,无论从样貌,还是神情。因为见过沐飞偷讲电话,林勋猜到沐飞是有恋人的,只是没想到,他的爱慕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帅哥。 林勋脚下顿了顿,可门已打开又不得不进去。他真心有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为难感。 沐飞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林勋,向他招了招手。林勋微笑走过去,“沐沐”。 “沐……沐?”咖啡帅哥听到这称呼先是一愣,然后抿起嘴使劲儿的憋着笑。 沐飞微囧,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介绍一下啊,这是林勋,我们公司未来的大设计师。这是于沐,这里的老板。” “你好。”于沐颔首微笑,似乎是怕自己也被称做“沐沐”,于是补充道,“直接叫我全名就好。” “于沐,你好。”林勋回以大方的微笑。 “喝点什么?”于沐询问林勋,接着用下巴指指沐飞,“他请。” “你倒不客气。”沐飞挑起一侧的眉毛,“今天现金不够,挂账!” 这会儿café里没有其他人,二位便毫无顾忌的开起了玩笑。 “恕小店本小利薄,概不佘账。”于沐一副你想都别想的姿态。 “于家二少还缺了这点零钱?”沐飞回击。 可能是无意中说了不该说的,于沐轻咳了一下,沐飞顿时闭了嘴。 于沐转向林勋,在等待他的答案。 “拿铁,谢谢。” “稍等。” 于沐说完转身先去磨咖啡豆。而沐飞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于沐的身影。 林勋带着探究的心情也看向那人,却先被耳钉反射的阳光刺到了双眼。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如沐阳光 作者:瓶子于安 第10节 他只在右耳配戴如此显眼的耳钉,显然是对大众公开了自己的性向。比起其他把自己掩藏在阴影里的人们,他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他光明磊落,走自己认为对的路,不惧怕别人的偏见的指点和有色的目光。或许单这一点,就很值得他人为之倾倒,为之着迷。 再看自家老大对那人的态度……林勋不觉间,竟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身边的沐飞在林勋眼前晃一晃爪子。 “没,没想什么。” 沐飞眯起眼,一副私人领地受到侵犯的表情,“你……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您能别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么?”林勋失笑。 这一人一句下意识的问答脱口而出后,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话中着磨出点深层次的味道——同类。 此时咖啡已端上桌。沐飞突然拽过于沐刚离开咖啡杯的手,对林勋开口道,“重新介绍一下,我爱人,于沐。” 林勋嗤笑。他没想到沐飞能这么大方的承认。毕竟猜测是一回事,有了口实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沐则甩开沐飞的爪子,咕哝了一声,“发什么神经?” “老婆还害羞了。”沐飞竟跑到吧台里,追在于沐身后,死皮赖脸的看对方脸红没红。 林勋扶额。他仿佛看到了沐飞的大尾巴在身后摇啊摇的。他再也不想将这个人与他的爸爸联想到一起了! 叮咚的铃声打破了温馨的气氛。于沐招牌式的“欢迎光临”只说到了第三个字,就僵在了那里,同时僵住的,还有他脸上的笑容。 “哥……” “你来干什么?”沐飞很自然的把于沐挡在身后,声音也盖住了同时响起的那声微弱的“哥”。 来人只丢给沐飞一个“关你屁事”的眼神,然后对于沐一挑下巴,“爷爷让你下周末回去。” “于沐下周末有事!”沐飞抢白道。他似乎很怕于沐回家。 “我说,你算老几啊?”那人皱着眉,“我们于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他伸出食指指向于沐,话却是对沐飞说的,“就算他他妈是个兔子,还是只野兔子,他一天姓于,就得听于家的!” 这话说的相当难听。林勋作为一个外人,都听不惯这样的口气。 “先生,请您说话放尊重点儿。” 那人这才留意到café里还有别人,他不耐烦的转向林勋,刚要开口骂,却怔住了。 林勋不认得来人,但那人却一眼认出了他。很多年前,林勋还是高二的学生,随着叶珏的乐队到角色表演,他就坐在阴影中,并且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男孩。然而,那次手下却没将事情办好,让人跑了。他不但没尝着这人的滋味,事后还被揭发,让他爸臭骂一通,还被赶回了b市老宅。 没错,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便是于家次子的儿子,于家的长孙,于沐的大哥,人们口中的“于少”——于渊。 于渊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暗叹林勋这些年不见,出落的越来起合人胃口了。当年他在别人家地盘不好放肆,如今这尤物都自投罗网到自己地头上了,再放走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林勋被于渊近乎于视奸般的眼神盯的一阵恶寒,不由的别过脸去。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儿吗?”于沐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从沐飞身后站出来,直面于渊。他的声音发颤,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 “嗯,没了。”于渊像看垃圾一样瞥了于沐一眼,转身推门便要离开。 跨出门的那一刻,他停了下来,回头又看了眼没打算与他对视的林勋,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扬长而去。 ☆、事端 作者有话要说:  计算了一下几个人的年纪差,查觉出沐飞对于找于沐的年限有bug,所以修改了一段对话的内容。 沐咖啡一时间静的可怕。 半晌,沐飞牵起于沐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娑,“要不……今儿歇业一天吧。” 于沐摇头,“不用。你们聊你们的,我没事。” 沐飞又用力的握了一下于沐的手,这才放开。他拉着林勋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于沐把二人的咖啡端过去,然后回到吧台后清洗刚才用过的器具。 两人先就设计主题和各自的想法以及素材讨论了一番。正事说完了,林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是不是有什么私人的问题想问我?”沐飞猜到了林勋的心思。 林勋沉吟片刻,开了口。他问,“你有兄弟吗?失散了很多年的那种。” 沐飞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我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有很多兄弟姐妹,他们如今天各一方,很多都失了联系。这算么?” 林勋显然没有想到沐飞会是这样的身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沐飞没有管林勋的反映,自顾自的说着,“如果你是问有血缘关系的,我不知道。”他叹了口气,“就算有……我也是被失散的那个吧。” 沐飞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伤感与无奈,让人不由的心生酸涩。 林勋想了一会,决定把秦沐阳的故事讲给他听。 沐飞撑着下巴听完林勋的叙述。他下意识的伸手拿起面前的咖啡杯,放到嘴边才发现,杯中的咖啡早已喝完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对林勋说,“你在想,我会不会是你爸爸的兄弟,是吗?” 不等林勋开口,他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我觉的吧,这个可能性不大。按你说的,你爸爸是b市人,而我从小是在x市的孤儿院长大的。”他顿了顿,看向于沐的方向,焦距却穿过了那个人的身影,延伸至无限的远方。 “我和于沐小时候在一个孤儿院。他原来叫沐凡。我们的院长姓沐,所以那里的孩子都跟了他的姓。于沐三岁多的时候,被他现在的父母领养了。他临走前答应我,长大了一定会回来找我。所以,就算之后有人肯领养我这种年纪大的孩子我都没走,我等着他来,等到我十八岁不得不从孤儿院里搬出去。” “我走的时候,求了院长很久,他都不肯告诉我是谁领养的沐凡。于是,我一边半工半读念完大学,一边在假期四处打探他的去向。毕业后,我去不同的地方工作,但每年过年都会回孤儿院。一是想着或许沐凡能回来看看,一是盼着院长能松口。” “四年前,院长临终前寄了封信给我,在信上他透露了沐凡的去向。其实在b市找到他并不难,于家实在是太出名了,沐凡已经改名成了于沐。只不过当我兴高采烈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早已经不记得我了……” 又是一阵透着伤感的沉默。 然而,沐飞并没打算把他们的故事讲完。他停了下来,伸手揉了揉林勋的头,“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好了,傻孩子,别胡思乱想了。快点回去照顾你的家人吧。” 林勋点点头,站了起来。 “沐沐……”林勋说。 “嗯?” “你这么果断的认定自己不是,是觉的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还是担心一旦抱有希望,而结果却和期望的不同,你会受不了?” 这种对于家的渴望,沐飞应该比秦沐阳更甚。沐飞孤单了这么久,与其说他接受现实,不如说他习惯了不去期望。因为希望最大,失望越大。 沐飞瞪大了眼睛,呆滞了半天。他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这个孩子口中说出。直到林勋走到了门口,他才缓过神,叫住了对方。 “林勋。” 林勋回过头。 “谢谢。我……有时间的话……” 沐飞说的磕磕巴巴,但林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回道,“不急。” “还有……” “嗯?” 沐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告诫道,“那人是个变态!我看他今天看你的眼神不正常。你回去后小心点。如果碰上了,赶紧躲开,越远越好。” 林勋明白他指的是于渊,点头表示明白后,离开了沐咖啡。 一个多月后的某天,林勋约见的一个的客户称飞机晚点,他刚在酒店安顿下,于是把见面地点改在了酒店一层的咖啡厅。 林勋早到了二十多分钟,便点了杯咖啡边喝边等。或许是夕阳的光线太过慵懒,照得他渐显困倦。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困意早已爬上眉稍,沉得他睁不开眼。 迷糊中,他似乎被谁架起,拖进了电梯,又被带上了几楼。那人敲响了某个房间的门,门里伸出另一双手把他从架的人肩上接过去。没挪动几叔,他就觉身下一软,仿佛被丢到了床上。 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极不规矩的在自己身上摩挲揉捏。他反感的紧皱起眉,用尽全力的举起一只手,奋力挥去,想挥开那双肆意妄为的手,却被对方死死的钳住。胸前突然一凉,然后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压得他透不过气。他想抽身逃开,无奈混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一声巨响将他从沉睡的黑洞中拉回些许意识。急促的脚步声,身上的重量被拉开了,然后便是打斗的声音,什么跌倒的声音,什么砸落的声音…… 身旁的床垫陷下一块,一个似乎曾经熟悉的声线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他被紧紧圈进一个温暖的臂弯,柔软的唇附上他的额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 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撑起眼皮,看到的面容却似梦幻。他仿佛在彻底昏睡前念出了他的名字。 “方……朗……” “方朗!”林勋像是刚从恶梦中惊醒,下意识的喊出梦境最后一幕想要抓住的人的名字。 几秒钟后,回过神的林勋才发觉自己躺在沐咖啡的沙发上。窗外还是一片朦胧,只有天边透了一抹淡淡的光。咖啡屋里没有开灯。而他的身边,只有于沐和沐飞两人。 「难道……是梦吗?」 林勋极力回忆着那似真似幻的记忆,蓦地,他拉开自己的衬衣,查看自己上半身的皮肤。 “放心吧,你没事。”雕像般坐在他对面的沐飞终于开了口。 他指间夹着一颗烟,并没有点燃。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满脸的倦容,让他很难联想到平日里的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你……救了我?”林勋问。 沐飞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于沐,莫明其妙的问了句,“值得吗?” 林勋这才把视线移向一直站在阴影里的于沐。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然而缠在手上的白纱布分外刺眼。 “你受伤了?”林勋后知后觉的问道。 于沐没有回答。 “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林勋有些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躲着点!那他妈的就是一变态!你怎么还……” 不用再多说什么,林勋明白了,他让人黑了。而算计他的,就是于渊那孙子。而于沐恐怕是因为自己受的伤。 可——方朗是怎么回事?林勋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你们……有没有见到我一个朋友……” 然而他这句话没有说完,沐飞的脸色都变了。他冷着脸看向于沐。而于沐则转身,不声不响的上楼去了。 这里的二层是于沐住的地方,空间不大,简简单单一张床,一张桌,一个书架。自从八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他就没再回于家老宅住过。 就在林勋与沐飞在下面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于沐从楼上的床下拖出来一个积了很厚灰尘的琴盒。他轻抚去上面的积尘,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一把旧吉他。就像拥有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他抱着它坐到床边,将吉他置于腿上,慢慢的闭上了眼。他缓缓抚摸着一根根的琴弦,细细品味着琴身与指腹摩擦的感觉。 一缕晨光透过窗子,落在他轻颤的睫毛上,仿若展平翅膀的灵蝶,倏的钻入记忆的空间,翩翩起舞。 就在他被拖进地狱的前一天,他在自己的右耳上打了耳洞。走进带着威严气息的铁门,远远就看到一个朝气的身影,抱着吉他坐在那片熟悉的草坪上,向他挥手。他永远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不论多久,都要等他,等他慢慢长大。他也永远记得那个少年坐在他腿间,弹奏着的那曲《童年》。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这天一早,秦沐阳陪着秦妈妈去买菜。在回家的途中被几个陌生男人截住。那几个人明显是冲着秦沐阳去的,而老太太为了保护孩子,拼了命的与歹徒纠缠,被钝器所伤,倒在了地上。行凶者见目标人物的行为完全不似雇主的形容,又害怕闹出人命,于是调头溜了。还是好心的路人报了警,并将老太太送了医。 通过被吓坏了的秦沐阳颠三倒四的叙述,警方猜测,袭击者似乎是认错了人。 林勋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吓到魂都没了。他害怕三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他已经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家人,无法想像再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人! 他不想身边的人再因为他出事!他承受不了! 沐飞正好在他身边,见状便主动开车送他来。一路上他不断的安慰着六神无主的林勋。 在他印象中,林勋虽然不大,但处事却少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毛躁,很少见他如此不安过。 他腾出握档把的手,轻轻拍了拍林勋搁在大腿上紧攥成拳的手背,声音轻柔,“会没事的。” ☆、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还有一章。 他们按着电话里说的,赶到了医院住院部。 当病房门被急疯了的林勋撞开的时候,正在床边查看点滴速度的护士闻声扭头,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她拧着眉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病人刚睡下。你们是病人家属?” 林勋僵硬的点点头。 护士收拾着手边的东西,不怎么乐意的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林勋眼睛直钩钩的盯着床上熟睡中的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倒是沐飞赶紧附上温和的微笑,对护士说了句,“麻烦您了。” “忙也要关心家人。”护士端着东西走到门边,似乎是觉的有些话不吐不快,又转回了身,一脸厉色,“你说说你们,就放一个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带着个智障出门,你们也能放心?你们这得有多大的心啊?!” 这边说的声色俱厉,那边林勋走向病床的脚步都像虚踩在棉花上。沐飞知道护士是好心,但他一路也深深感受到了林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安与恐惧。他恐怕护士再说下去,林勋那强撑着自己的外壳就会碎裂开来,赶忙帮着护士开门,一副虚心接受教诲的好学生模样,“是我们大意了。以后一定注意。” 护士觉自己尽了提点的责任,于是迈开步子走了。门在她身后关上前,她又补了一句,“钱是挣不完的!亲人没了就真没了!” 沐飞无奈的按了按眉头,见林勋跪在床边,伸出颤抖的手指,抚上熟睡人的脸庞。 阳光下,一张慈祥的睡颜,安静、祥和。沐飞的目光勾勒着老人的面庞与五官的轮廓,想像着她笑的时候眼角会出现怎样的皱纹,生气的时候嘴角会拉下多大的弧度,担忧的时候眉心会拧出几道褶皱……明明每一个表情都出自自己的臆想,却又觉的真实的理所应当。 「她……就是我的妈妈吗?那个……多少年求而不得……早都放弃希望寻找的……妈妈……吗?」 没一会,医生来了。他说,老太太右腿腿骨和右臂骨头骨折,因为年纪实在太大了,不适合再做手术,只能是慢慢养着,让骨头自然长上。以后行动不便是肯定的了。 当问到与老人一起被送进来的年轻人时,医生告诉他们那人身上只有几处淤伤和抓伤,没什么大碍,不过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由一位护士和一位警察陪着,在上一层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里。 “我在这儿陪着,你去那边看看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沐飞拍了拍林勋的背。 “嗯。谢谢。” 当林勋推开病房门,看到瑟缩在墙角的秦沐阳时,他心疼极了。 听到动静,秦沐阳先是下意识的一抖。然后他将眼睛从抱着膝盖的双臂中抬起一点,偷偷瞄向门边的来人。 “小勋!”熟悉的身影宛若救世之主,他哭喊着,迫切的向林勋伸出双手,等待着那人把他从恐惧的深渊里拉出来。 “阳阳!”林勋扑过去,紧紧的搂住秦沐阳,与怀中人的颤抖共鸣着。 「还好,都还在……」 他在后怕。秦沐阳已经因为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这些年勉强用“爱”用“照顾”来支撑那个被愧疚挖出的大洞。他想着,只要能让秦沐阳快乐,哪怕是这种变了味儿的快乐,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努力。他会守着他,呵护他,陪伴他,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受伤了,又是因为自己惹出来的乱子!如果他再因为自己出什么事…… “小勋,我怕……” “对不起……对不起……”林勋不自觉的加大了双臂的力度,不停的轻吻着秦沐阳的发漩,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 或许是因为之前太过紧张,在看到林勋后没多一会,秦沐阳便在他怀里睡着了。旁边本是满脑无措的护士和警察也终于松了口气。 一周后,一次扫黄行动中,抓到了一个与本案有关的人。那人开始交代是上面让他们教训一个人,还给了他们那人的照片。没想到他认错了人,所以一看不对就跑了,结果钱也没拿到,还被上面一通臭骂。结果,过了一夜,那人就翻供说是自己看这小子不顺眼,所以就动手了,没有原因,也和任何人无关。无论警方再怎么问,他也是这一套说辞。明眼人一瞧就明白了,这是给了封口费或者拿什么做了威胁,恐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况且,做到这份上的,也都不是软柿子,他们一小屁警察,而且又不是什么刑事大案,也就再懒的再深究下去。 林勋对于警方给出的结果是早就料想到的,他没有纠结元凶倒底是谁,因为他清楚,有些人是现在的自己惹不起的。对于他来说,家人的平安最重要。于是,他向沐飞表明了他想带着秦沐阳和秦妈妈离开b市,回老家发展。对于和公司签的合同和违约金,他会和公司去谈。钱方面他怕,他希望沐飞可以在公司帮他说些好话,不要在其他方面太为难他就好。 沐飞拧着眉头,问他确定要这么做?林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秦妈妈在医院住了三个月。虽说医院请了护工,但林勋还是忙的脚不粘地,医院和家两边跑。 于沐和沐飞主动帮着照顾孩子一样的秦沐阳。 当沐飞踏进秦家的第一步,一种莫明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就好像在梦中早已千回百转的念想,如果终于映到现实中来。 林勋拿了老相册,讲了秦妈妈曾经说给他的话。不管沐飞是不是秦妈妈走失的孩子,他肯不肯认回这个母亲,于林勋都是不会奢望的,因为他早已决定由自己养她终老。他或许只是希望这个与秦沐阳长着同样脸的男人,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对那个歉疚了一辈子的母亲表示原谅,将她从自责中解救出来,就够了。然而这些话,他不可能明说,只能以相册及传话这样隐晦的方式来表达。 秦沐阳受过伤之后,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对陌生人毫不设防了。他会先带着点恐惧的躲起来,在你先示好后小心的试探,直到觉的你对于他来说是安全的,才会敞开心扉与和说话,和你玩儿。 或许是小孩心性,没过几天,秦沐阳便于沐飞和于沐混的相当熟。他会分享自己的玩具,自己的糖果给他们,一副“咱们是好哥们儿,我的就是你的”的模样,逗的两大人笑开了花。 于沐看着身边两张几乎一样的笑脸,突然就觉的,他们本就该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这三个月中,于沐和沐飞有时间也会去医院探病,给老太太送养生食品,陪老太太聊天什么的。 沐飞并没有进一步的做什么鉴定,去证明自己是否真是这位老人的亲生儿子。或许真的像林勋说的那样,他的心里对否定的结果还是恐惧的。然而,那份可能的希冀却在不断的接触中,不知不觉将火苗燃的越来越大。 一次从医院出来,于沐牵着沐飞的手,大大方方的走在夕阳之下。他早就看穿了沐飞的心思,于是问他,“等老太太出院了,你有什么打算?” 沐飞显然有些意外于沐的问题,他侧过头,直视着于沐的眼睛。 于沐就像是没有看到身边人探究的目光,继续背诵着他早就组织好的话。 “我在xx街看到一处店面要转让,我去看过了,是个商住两用的三室一厅。一面临街,是敞亮的铺面,面积比沐咖啡大不少,租金比这边也就高一点。虽然地界儿有点偏,但好在附近公司多,咖啡的销量应该不比旅游区少。” 他顿了顿,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然而这样的开场,沐飞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看过房子的结构,可以把一室与一厅打通,虽然不怎么方正,但也多大影响。两间卧室,我们住一间,给妈妈住一间。这样,我既可以照顾妈妈,也可能兼顾咖啡店。” “哦,对了,我看中它的最大原因是,它是双卫!主卧有单独的卫浴。让妈妈住主卧,对于她来说也方便些……” 话,停在了这里。因为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已经被另一人滚烫的唇,死死的封上了。 在沐飞还在纠结要怎么将打算说出口时,于沐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这就是他的爱人!让他等了七年、找了十二年、追了两年才走到一起,相恋了不过两年的爱人。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中途放弃,也很庆幸命运没有让他错过。 三个月后,林勋接老太太出院。于沐陪着沐飞也来了。 他们先回了秦家。 在四人面前,沐飞开口叫了老太太“妈”。 面对秦妈妈睁大的双眼,他拉着老太太的手说,虽然没什么依据,但是他心中的感觉对方就是他的妈妈。如果老太太希望,他很乐意和老太太去做个亲子鉴定。如果结果并不令人满意,只要是老太太允许,他想继续叫她“妈妈”。他愿意以后的日子都以儿子的身分来陪伴照顾她。 林勋显然不可置信面前这一幕是真实的。 于沐则从容的走到林勋的身边,拍拍他的肩,露出一个“你放心吧”的笑容。 ☆、天使[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正文的完结啦!之后会有小小番外,不定期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或许是那张与秦沐阳如出一辙的脸,或者是伴随着血缘关系天然而成的熟悉感,秦妈妈最终也没让沐飞去做亲子鉴定,便她已把沐飞认做了亲子。 可能是有了秦沐阳的前车之鉴,当她知道于沐与沐飞的关系时,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而对于两个儿子都不会再延续香火的事实,老太太似乎也没觉得有多大遗憾。因为,失而复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上天垂怜了。 同时,可能老太太同意了沐飞的建议——她会留在b市,与沐飞和于沐生活在一起。 “奶奶……”林勋有些舍不得。 “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力不从心,阳阳我都想留下。”秦妈妈拉过林勋的手,“你还这么年轻,以后还要交女朋友,要成家,我总不好一直拖累你。” “如果哪天阳阳妨碍到你了……” “不会的。”林勋赶忙打断了秦妈妈的话,“我会陪爸爸一辈子。” 秦妈妈轻抚过林勋的发顶,心想着等你遇到那个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之后就不这么想了,但嘴上却没有多讲,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傻孩子。” 只是她并不清楚,在林勋心中,他愿意终其一生相伴的人,已在身边。 于渊被送出了国。估计是被谁在于家老人面前告了状。然而,却也只是如此而已。 没人告诉林勋这个过程是怎样的,但林勋能想到的可以做到这地步的人只有两位:于沐,和那个救了他却又不愿现身的熟悉的陌生人。 于沐盘店、装修、置办家具等,用去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转眼就到了年根儿。春运大潮浩浩荡荡的开始了。不管机票还是火车票,都变得一票难求。林勋干脆留在了b市过年。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过了。年三十晚上,一屋子人吃着热腾腾刚出锅的饺子,热热闹闹的有说有笑,林勋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就连没什么看点的春晚都变得与往年不同了。 晚饭后,沐飞陪着于沐一起去于宅守岁。林勋看着沐飞脸上荡漾的脉脉温情,不由的感慨比起这些年都独自过年的秦沐阳,沐飞在这点上比他的弟弟幸福的多。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林勋拉着秦沐阳到楼下,把成堆的炮竹放到脚边,一个接一个的点燃。空气中满是呛人的火药味儿。各种不同的烟火在夜空中争奇斗艳。鞭炮声音震耳欲聋。秦沐阳紧捂着双耳,冻红的鼻头下,一张咧开的嘴笑的开心。 林勋在明暗闪烁的光线中静静注视着秦沐阳的笑颜,在噼呖啪啦声的掩盖下,他深情的说着“我爱你”。 身边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林勋。他双手从自己的耳朵上移开,捧住林勋的脸颊,然后在他唇上轻柔的落下一吻。那只是唇与唇的碰触,却比作何带着□□的激吻都滚烫,死死的控制住了他的呼吸,牵扯着他的心跳。 “新年快乐!”秦沐阳说。 “新年快乐!” 「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快乐!」 过完十五,等着移动大军的脚步基本上停了,林勋订了回家的机票。 沐飞开车送他们去机场。于沐本想留在家照顾秦妈妈,但老太太执意让于沐跟着去,说就权当替她送送俩孩子了。 “一路顺风。”沐飞把随身的行李递给林勋,他说。 “我们坐的是飞机……”林勋半开玩笑的强调着。 沐飞一晒,“那就一路平安吧。” “嗯。”林勋点头,随后牵起秦沐阳的手走向安检口。 “下了飞机,打个电话报平安啊。”沐飞在身后嘱咐。 林勋并没有转身。他抬起胳膊,挥了挥手。 “以后有时间就过来,这儿也是你的家。”于沐说道。 前行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一股暖流涌向心田。林勋仍背对着他们,声音颤抖着,回了声“好。”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于沐转身,看到不远处几乎淹没在人流中的年轻人。他专注的望着安检口的方向,视线似乎已经穿过遮挡着的墙壁,随着那个人,越来越远。 “你确定不对他说些什么吗?”于沐走去他面前,说。 方朗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笑着说,“我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 在知道林勋离开的时间后,于沐就打电话给方朗,问他要不要在林勋临走前见上一面。方朗连考虑都没有就回答他“不用了”。他没想到方朗会稍稍的来送。可,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去,哪咱是说上一句“一路平安”? “走了。”方朗对于沐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就在他走到电梯附近的时候,一个久候的身影跟上了他,与他并肩同行。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或许,每个人都曾经是另一个人最最珍藏记忆中的主角。当时无论怎样的原因,他们错过了,那段美好便只能成为令人惋惜的遗憾。既然是遗憾,就代表着已经过去了。与其缅怀那些不可能回头的失之交臂,为什么不花更多的力气去抓紧现在身边的一切呢? 于沐自嘲的笑笑,转头便瞧见站立于身边一脸醋意的沐飞。 “回去我开车吧。”于沐顺毛的安慰道。 “你开的车是人能坐的吗?”沐飞吐槽。 “那你是什么?”于沐回击。 “你觉的我是什么?”沐飞反问。 “你希望呢?” 沐飞挑眉。 “让我想想啊……”于沐故做犹豫。 沐飞咬牙切齿。 于沐突然侧头,在沐飞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沐飞的眼睛瞬间睁的圆圆的,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于沐。 “你刚才……说什么?”沐飞似乎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没听清就算咯。”于沐耸肩。 “再说一遍。”沐飞死死抓住于沐的手腕,好像一松劲那人就能飞了似的。 “好话不说二遍。” “再说一遍!” “……”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最后于沐无奈沐飞的坚持,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老公。” “欸!” 因为长年没人居住,林勋曾经的家已经满是厚厚的积尘。 他先收拾了主卧,将林煜城的衣物都装了箱,放进的储藏间,安顿有些累了的秦沐阳睡下,然后把整个房子来了个大扫除。等秦沐阳睡醒,他们出去吃了顿大餐,然后又去超市把缺少的日用品买齐,还买了一大堆食材把冰箱填满。 晚上,林勋给在浴池里玩鸭子的秦沐阳洗澡时,对方突然问,“小勋以后会一直陪着阳阳吗?” “会。” “会永远在一起吗?” “嗯。永远。” “拉勾!” “好,拉勾。” 林勋勾着手指伸到秦沐阳面前,秦沐阳却抱紧了林勋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次不同于年三十晚上的轻吻,他伸出了自己的舌,滑进了林勋的口中,缠上了对方的舌头,却又没有纠缠多久,便放开了。 “你……你这是跟哪儿学的?”林勋脸烧的通红,紧张的话都说的磕磕巴巴。 “电视上啊!”秦沐阳一副得到新技能的自豪样,“电视上说这叫‘结吻’,还说‘接吻就是用舌头在拉勾’。” 林勋怔怔的看着面前人得意洋洋的笑容,小恶魔在心里做祟了一下。他也捧过秦沐阳的脸,温柔的吻了回去。 “好,我们拉勾。” “春姑娘是一位伟大的魔术师。她用魔杖挥过天空,天空停了刺骨的风雪,绽放着明媚的阳光;她用魔杖舞过大地,沉睡的大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褪出冬装,换上鲜艳的衣裳。” 林勋坐在床边,抱着绘本,给家里的大孩子读着《春姑娘》。 秦沐倚在床头,膝上放着画板,一边听着林勋朗读,一边在画板上涂抹着什么。他旁边散着五颜六色的油画棒。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敞亮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描摹着他专注的侧脸。 这样静谧的场景,就像一副唯美的油画,美的让人不忍打扰。 林勋读着读着,便停了下来。今天秦沐阳画的异常认真,他有些好奇那人会画些什么 林勋看到画面上有蓝蓝的天空,几朵云彩飘在天上;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的前方一幢彩虹般七彩的房子。房子的前方,画面的正中,三个人手牵手的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欢乐的笑颜。 秦沐阳见林勋靠过来,但指着画中的人介绍到,“这个是小勋,这个是阳阳,这个是……” “是……”秦沐阳歪着头琢磨了好久,总觉得好像他们的生活中应该还有个重要的人,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林勋觉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拿过秦沐阳手中的油画棒,在画面的第三个人身后添上了一对翅膀。 “他是天使。”林勋说。 “对!天使!他是天使!”秦沐阳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高兴的手舞足蹈。 天空中,云朵随风变换着形态。一片云幻化出一张笑脸,就如某人在天国的容颜。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