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个坏人/蜀黍》 正文 第1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呸!你个坏人 作者:四月流春 文案 ——我无法容忍在感情上被欺骗! “你成心骗我、我不生气,但咱俩从此以后就这么断了!”黎棠狠绝地说,他很敏感、很谨慎,期望能找到一个真诚的伴侣。 第一次心动、单纯的初恋飞快地以狼狈滑稽的结局收场了; 第二次心动、黎棠很纠结,因为这人居然是前任的小叔——他会是真诚的、值得相守的人吗? “嘿,你不能因为被我侄子欺骗过就拒绝我吧?这样对我很不公平!”赵定雍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黎棠抱着手臂冷淡地表示:“我不可能在同一个坑栽两次!” 一丛无香带刺海棠、遭遇腹黑蜀黍,看蜀黍是怎么样成功避开那些尖锐的刺抱得帅哥归家的。 傲娇炸毛受vs腹黑硬汉攻 1v1,he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美食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棠,赵定雍 ┃ 配角:黎奶奶,赵则恒,张少文 ┃ 其它: ☆、第1章 骗子与傻子 春光明媚的中午时分,南州近郊休闲度假胜地遂园的一处豪华包间内,约莫十一二个年轻男女正在说笑。 “则恒,你怎么还没玩腻啊?哥几个看都看腻了,不过是个赌约,难道你还当真了不成?”张少文轻佻恶劣地问赵则恒,怀里搂着个妆容精致美艳的女伴,手毫无顾忌地在女伴身上揉捏了一把,惹来对方一句娇嗔的“讨厌!”。 黎棠浑身僵直地坐着,机械性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张少文眼里的轻蔑和不屑;旁边坐着自从那群人闯进厢房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男朋友赵则恒——哦不、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是前任了。 “哎哟糟糕了,我说则恒,你该不会还没得手吧?没理由啊这都三个多月了,看你跟黎棠出双入对的样子我们都以为成了呢。”程纲故作诧异地大喊,掩饰不住兴奋嘲笑地望着黎棠,容长脸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分外刻薄。 赵则恒始终没有扭头去看黎棠,而是慢慢抽了根烟出来,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微微仰头闭眼吐出一串的烟圈——这周正的五官和略显凌厉的眉眼,正是黎棠初次心动恋爱后偶尔梦中会出现的样子。 “今天我生日,本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庆生的,你们几个狗鼻子倒挺灵,居然摸过来了。行了,搭上你们几个,咱们好好乐一乐。” 听着赵则恒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的镇定腔调,黎棠心里的火气“腾”地就起来了,呼吸越来越用力急促、却仍然觉得大脑缺氧,暗中死死捏着垂下去的白色餐桌布,用力到骨节发痛——赵则恒!难道你特么的这几个月是在耍我?还是跟张家兄弟联合起来耍我? 张少文看着黎棠气得发白的脸,心里感到无比的畅快,嘴上却故作惋惜的道歉:“看来,则恒你原计划是今晚搞定他了,真是不好意思,哥几个一时没忍住,坏了你的计划。来、我自罚三杯!”话音刚落,他的女伴就迅速起身给他倒好了酒,正在张少文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喝第二杯时—— 黎棠倏然起身,顺带揪着餐桌布,全力一掀、桌上的洋酒红酒和杯盘茶盏顿时全部倒下磕碰碎裂;接着再起身后退几步,将自己的椅子举起来,丝毫没有手软地将桌子上的丰盛佳肴全部砸碎。 “啊~” “哎呀我的裙子!” “黎棠,你他|妈是疯了吧?住手!” “神经病啊这人!” “……” 在黎棠的干脆利落挥落椅子的几秒钟里,包间里乱成一团,男的怒骂、女的尖叫。可看着黎棠赤红的眼睛和凶狠的表情,一时间又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他。 最后,还是赵则恒瞅了个空子,仗着高大壮实的身板从后方一把将黎棠手里的椅子抢下来,再用力将他甩到墙上。 “你发什么疯呢黎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这样?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万一伤到哪个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赵则恒的语气是满满的厌恶和不耐烦。 黎棠被甩到墙上时重重地磕了一下脑袋,有一瞬间满脑子嗡嗡作响,再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赵则恒的愤怒指责了。 “呵呵。”自嘲地轻笑两声,黎棠慢慢直起身,靠在墙上,冷漠地盯着他前男友,如果目光可以是实质性的话、估计此时赵则恒已经变成了筛子。 “耍我很好玩是吧?看着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赵总?” 赵则恒烦躁地一脚踢飞了一把椅子,瞪着黎棠没有说话。 张少文昂贵的西装上被溅了不少的汤汁油渍,他的女伴妆容都哭花了,忙不迭地躲在角落里收拾自己的仪表。 “是啊,这感觉可真不错!你不是清高得很吗?不是自尊自爱要强得很吗?怎么则恒稍稍哄你两句你就从了啊?哼,跟你那贱三的妈一个样,看到个有钱有势的就巴着不放!则恒是什么身份?凭你也配——”张少文又气又兴奋,整张脸都有些扭曲,直到他高昂的讨伐被打断。 黎棠一听到这姓张的又侮辱他死去的母亲,当下也顾不得赵则恒了,立刻扑上去狠狠揍了他一拳,正中对方鼻子,人当即鼻血长流,哀声痛叫;张少文的表弟程纲赶紧上前,狠狠在后方踹了黎棠一脚。 场面一时间混乱了起来,黎棠被多人围攻。 赵则恒焦躁地扒扒头发,愤怒地爆喝一声:“全他妈给老子住手!今天出门都忘了吃药是吧?” 全部年轻漂亮的女孩不停发出尖叫,抖索着拥挤在墙角。 黎棠不管其他人,只盯着张少文揍,他没有听话、从今以后也不可能再听赵则恒的话;他的对手们倒是很畏惧赵则恒,有心想停手,无奈却被黎棠压着打。 最后赵则恒完全失去了耐心,直接过去拉开厢房厚重奢华的门,将守在门外的保镖们叫了进来,专业人士到场效果就是不一样,几下子就将混战的双方拉开,分立两边。 “你个贱种居然敢打我?你给我走着瞧黎棠!哈哈~恼羞成怒了啊,我们不过是无聊打了个赌,没想到则恒果真在三个月之内把你拿下了哈哈哈……”张少文相当得意的哈哈大笑。 “恒少,您看现在是?”闹得这么大,遂园餐饮区的经理早就过来了,看到包房的门被打开后,他才敢进来询问。 双拳难敌四手,黎棠被打伤得不轻,此刻他正低头看着自己被扯破的藏蓝色西装、和不知道溅了谁的血迹的白色衬衫,脑子里忍不住回忆起了前一晚赵则恒打电话给他时,那温柔的叮嘱声: “……穿正式一点,明天给我庆生,带你去个好地方……” ——傻|逼犯蠢了吧黎棠,穿得这么正式过来给人羞辱嘲讽,看你这傻相,连我都想笑话你了! 黎棠悲凉又无力的一笑,任由那些黑超保镖狠狠反拧着他的手臂。 正在赵则恒皱眉抽烟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时,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众人扭头去看:是一个高大威猛的黑超先生。 “恒少,赵总来了。” 赵则恒立刻下意识站直了、随手掐掉抽到一半的烟,掩饰不住紧张地上前问:“什么?在哪儿?” 那黑超猛汉扭头看了一眼后,也没再回答,而是恭敬地退到了一边,让来人走进来。 黎棠仍旧视线空洞地在反省自己前面三个月的种种愚蠢行为,在赵定雍踏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时,他正在松了口气庆幸的笑:我艹!幸亏没跟他上|床,否则真是恶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叔,您来了啊。这、那王经理,还不快些叫人把这儿收拾干净?”赵则恒忐忑不安地迎上去,陪着笑脸打了个招呼,手心都在冒汗。 那王经理听到了,却不敢应声,保持沉默恭敬站在赵定雍身后。 他们赵家人普遍身量高大眉眼端正,脾气一般也不小。 “怎么回事?”赵定雍站定当中,一米九出头的身高,订做的正装显露出着他宽厚的肩背,勾勒出极具男性魅力的倒三角身材。 虽然他的小叔语气很平淡,可赵则恒敏锐察觉了他的不满,“小叔,是我跟朋友们吃饭,一不小心喝多了就闹起来了。” 在场不少人是一脸的惊喜:即使没有交情,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也都认识赵定雍。 “世叔,真是对不住,今天是给则恒庆生,所以才喝多了失态,则恒都快被我们这些人给烦死了,希望您不要怪他。”张少文赶紧挤上前去,极力作熟稔状打圆场。 可惜、在赵定雍眼里,这个陌生年轻人明显不够格,因此对于张少文的笑脸和好话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则恒心里不安更甚、张少文被晾在一边尴尬得满脸通红。 赵定雍沉声开口:“则恒,将你的朋友们安排好,以后别带头砸我的场子。”说完扫了一眼在场神色各异的年轻人,当看到黎棠时,对方也正抬头好奇地盯着他看。 “好勇斗狠、不自量力!”赵定雍看着黎棠衣衫凌乱、鼻青脸肿的模样,很快在心里给他贴上了俩标签,随即不再看他。 “啧啧~原来赵则恒这么怕你啊,真希望你能当场揍这王八蛋一顿……”黎棠惋惜地望着赵定雍转身离去的高大宽厚背影。 浑身的伤都处理过之后,黎棠慢吞吞地从医院晃悠了出来,双手抄兜里,顶着姹紫嫣红的一张脸,堂而皇之、漫无目的地在华灯初上的繁华街道闲逛,丝毫不理会路人异样的眼光。 “小棠,你听我解释好吗?” “滚!” “事实不全是少文说的那样,你听我说——” “滚!你这恶心的玩意儿!” “黎棠!你说话客气点!” “呵呵、凭你也配我客气?滚远点!” “……” 这是黎棠的初恋,可惜现在闹得很狼狈、很难看。 当初的悸动有多甜蜜、互动有多温馨,现在的场景就有多糟糕、多悔恨。 ——真特么感人,为期三个多月的愚人节大戏,我居然是里面最大最蠢的角色?啧啧,要是真拍出来,就凭我那真情实意、毫无表演痕迹的精彩表现,肯定能勇夺一奥斯卡小金人啊! 正当黎棠苦闷哀悼他早夭的初恋时,兜里的手机突然扯着嗓子叫起来了: “分飞万里隔千山,离泪似珠强忍欲坠凝在眼,我欲诉别离情无限 匆匆怎诉情无限……” 真要命!此时此刻此铃声! 黎棠苦笑着掏出手机一看:嬷嬷。 经历了狗血曲折的艹蛋一天后接到了奶奶的电话,他终于撑不住脸上那故作轻松坚强的笑容,眼泪迅速涌了上来、鼻子酸得要命。 捏紧手机,《分飞燕》已经唱到第二遍了,黎棠知道不能再不接,否则他七十九岁的奶奶又要着急得报警。 “喂,嬷嬷。”接通电话,极力装作自然地喊了一声。 “乖孙棠棠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呢?是不是同那个男仔玩啊?”黎奶奶十足疼宠溺爱的声音传来。 “不是啊,嬷嬷不要乱猜。”黎棠笑着回了一句,眼角滑落一颗泪。 “哎呦呦嬷嬷的乖孙啊,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你们后生仔就是脸皮薄啦。”黎奶奶欢喜地调侃自己的乖孙。 “都说不是咯,嬷嬷,好晚了,你该去睡觉啦。”泪水不停滑落,幸亏没有哽咽,声音还算正常,黎棠坐在一家商铺明亮的橱窗下,侧头一看:橱窗里是穿着情侣装深情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模特,底部还不断喷出梦幻甜蜜的泡泡! “好啦好啦,嬷嬷知道你们还要玩好久的啦。明天要回家啊棠棠,嬷嬷托你陈师奶买到一只正宗走地鸭,明日煲老火靓汤给你喝好不好啊乖孙?” 黎棠快要抑制不住哽咽,再说他周末肯定会回去看奶奶,所以赶紧答应了下来,连哄带笑地挂断了电话后,他蹲坐在橱窗前将头埋在双臂间,哭得快接不上气。 ——黎棠!叫你嘴快、叫你嘴贱,为什么要把跟赵则恒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嬷嬷?完了,明天要怎么解释啊…… ——赵则恒你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你…… ☆、第2章 二次相见 “喂棠棠,你这是怎么搞的啊?”刑宽拾掇得光鲜亮丽地敲开黎棠的房门,看着他脸上的青紫红肿就是一阵高分贝的惊呼。 “请叫我黎棠,谢谢!师兄有什么事?”黎棠刚回租住的一室一厅不久,简单冲了个澡,穿着舒适的白背心黑短裤给他的校友、同事兼邻居开了门。 刑宽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儿,紧身衣裤凸显着他强壮的四肢,塌着腰一手撑在门框上,平视着黎棠,“叫你棠棠是为了表示咱俩关系的亲密,别这么见外啊小师弟。说说看,你这伤怎么来的?” 揉了揉鼻子,黎棠被香水刺激得想打喷嚏,微微退开一步,仍旧是挡在门口,没好气地说:“只有我奶奶才能这样叫我,你不能叫!今天不大走运,出门摔了好几个跟头。” ——喂,我怎么可能把那么丢人的事情说出去? 看着前一晚还年轻俊美到可以看着下饭的脸现在被毁成这样,刑宽用力“啧”了一声,放软了声音正经了一些:“好吧小棠,师兄问你,你这伤是谁打的?该不会是那天跟你吃饭的那个吧?那厮一看就不是个好人!需要师兄帮你出口气不?”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真是的…… “哪个人?我怎么不知道,师兄你别开玩笑了,有什么事快说。”黎棠的声音立刻降下去了八度,隐隐有些不高兴了。 刑宽换了个姿势,塌着腰换了右手撑着门框,满脸的同情:“好好好,是师兄记错了,什么人也没有!那今晚一起出去乐一乐怎么样?到手的奖金就要及时花出去,否则工作起来没动力。” 黎棠立刻拒绝:“不好意思,今晚我还要赶毕业设计初稿,师兄你们去乐吧。”说完身手敏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了房门,留下刑宽在外面大喊大叫。 你们这些花钱大手大脚吃了上顿从来不考虑下顿的家伙,月底别又跟小哥我借钱救急,真是够了认识你们两三年一丁点没变过。 当然了,现在他根本没心思写毕业设计初稿,私活也提不起精神去接,最近刚完成的那个水果罐头差点没把他逼疯! 黎棠是一个平面设计师,就职于一家还算不错的公司,他从大二的暑假开始在那儿从打杂小弟干起,一直到现在大四毕业前夕,已经是小油条,总算不至于毕业就失业了。 作为处境艰难的乙方小小小小设计师,黎棠有时候真的会被某些挑三拣四朝秦暮楚举棋不定三心二意的客户给气死,就拿上次那个水果罐头包装来说,前前后后改了无数次,改到他没有力气再生气,改到他去超市购物看到那一排排五彩缤纷的罐头时扭头就走。 呈大字型在床上趴着,还要小心地歪着脑袋以免压到伤口,黎棠心里的憋屈怒火简直要喷发,后悔自责得要命,心里翻来覆去骂了自己无数遍,再翻来覆去骂了赵则恒和张家兄弟无数遍加一! 正在他脑海中畅想着以不同角度不同姿势把赵则恒ko倒地时,手机又开始深情唱响《分飞燕》了,叹了一口气,黎棠从床头柜摸过来一看:是赵则恒。 嗯,忘记把这王八蛋拉黑了。 随手接通,点开扬声器放回桌子上,黎棠很好奇此时此刻这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小棠,你现在冷静一些了吗?嗯?” “……”黎棠一声不吭。 “还在生我的气?好,如果生气能让你开心一些,那我愿意受着。小棠,少文他们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的,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当真。咱们在一起这几个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赵则恒温柔稍带些磁性的嗓音继续传来。 “……”黎棠心里:醒醒赵总,这出大戏已经杀青了,我可没答应拍续集! “小棠,我现在可以去找你吗?咱们当面谈一谈,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是说准备了礼物要送给我吗?今儿这事纯属误会,我真的不希望影响咱们的感情。” “赵则恒,你真当我傻?告诉你,我现在觉得你特别特别的恶心,对于跟你在一起的这三个月,我恨不得挖掉那部分的记忆!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别给自己找不痛快!”黎棠很快失去了耐心、警告他前任。 伤自己最深的一定是最熟悉亲近的人,因为他/她知道自己太多内心深处的东西。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赵则恒轻轻笑了一声,继而冷冷地说:“他们都说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今天算是领教了。不过黎棠,我告诉你,只有我愿意捧着你的时候,你才是个宝;我要是不愿意捧着你了,你连路边的杂草都不如!哼,如果不是想玩点新鲜的情趣,你早就被我上了不知多少回了,神气什么?” 黎棠立刻愤怒了、觉得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迅速呛回去:“是吗赵总?我是宝还是草轮不到你来操心,不过你是个王八蛋混帐东西这倒是事实!呵呵这几个月委屈你了,为了演戏给你的好兄弟们看,赵总硬是天天跟在我后边献殷勤赔笑脸的,看着你这么可怜兮兮的我才忍不住同情了你一把——” “闭嘴!你这是在跟谁说话?黎棠,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只要我下令,德晖桥那一片就会被拆光夷平!你以为自己的脸有多大?啊?不过是我乐意逗逗你而已,黎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再来跟我说话——” “你去死吧!混帐玩意儿!”黎棠迅速打断赵则恒结束通话,飞快地把他的号码拉黑,气愤恼怒之余又开始担心: 这王八蛋,又开始拿祖屋来威胁我! 前段日子才跟嬷嬷说过不用拆迁了,如果过几天那混帐真的再带着人过去搞拆迁该怎么办?嬷嬷一定又会伤心得茶饭不思、坐立不安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昨晚没怎么合眼的黎棠套上衣服,出去随便找了个地儿点了碗皮蛋瘦肉粥,喝了没两口他就皱起了眉头:啧啧,真有才,居然能煮成这味道! 不过腹诽了几句之后,他还是喝完了,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黎棠不愿意随便浪费。 吃完早餐后,照例先去了一趟常去的超市,精心挑选了一些老人家能吃的水果和坚果后,黎棠提着满满的购物袋去了公交站,在周日时刻,繁华热闹的南州到处都拥挤不堪。从公交沙丁鱼罐头出来后,黎棠又拎着东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上了地铁,换乘回家的恐怖三号线时更是被挤得无立锥之地,昏昏沉沉的快一个小时后,他才站在了三号线终点站的市民广场上。 “老天,我的纸皮核桃都要被挤碎了!”黎棠站在广场喷泉旁边,哭笑不得地提着那个已经裂开的购物袋,随手划拉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随后就去旁边的士多店买了瓶饮料顺便要了个袋子,准备将水果和坚果转移过去。 正当他坐在广场边的长廊椅子上分装东西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有些熟悉的、浑厚低沉迷人得过份的男声,“那就是三号线入口?” ——嘿、中国好声音! 黎棠心里大声喝彩一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背对着地铁入口,而赵定雍后边跟着一大群人正从会场方向走来,两人视线撞到一起。 赵则恒的小叔?他怎么会在这儿? 黎棠只看了几秒钟,就在对方深邃摄人的眼神中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整理他的水果和坚果们——这个男人真的太有气势了!黎棠不得不服。 今日赵定雍依旧一身得体的正装,不苟言笑、面沉如水,高大健硕的身板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不怒而威、通身浑然天成的领袖气质。 那个打架输得很惨的漂亮小家伙怎么跑这儿来了? 赵定雍记性很好,一眼就认出了坐在长椅上回头看他的黎棠,原因无他,世人皆喜好颜色,不管是男是女,皮相格外出众者总是容易被记住的。 “没错赵总,这就是三号线的终点站,距离地块七直线距离只有九公里……”旁边陪着一溜儿的经理助手、还有区政府和规划局的大小领导们,听着项目经理的介绍,赵定雍微微点点头,随即迈开长腿,越过黎棠向前走去。 黎棠赶紧抬头、视线追着那群人的背影猛瞧了半天,心里很是好奇:这是干什么呢?那个房管所的林处怎么屁颠屁颠地跟在赵则恒小叔后边啊?看他那扑克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呸! 黎家的房子这些年装修□□等繁杂琐碎的事情都是黎棠去弄的,黎奶奶年纪大了,必须他去弄,想起区里那帮孙子鼻孔朝天的嘴脸黎棠心里就有气。 德晖桥是南州屏西区的一处颇有年代的老宅区,处处可见狭窄的巷子、长条的石板、石头墙角的厚重青苔,还有那热爱生活的屏西人民习惯性在屋前后院栽种的各种各样的花卉和果蔬。曲折悠长的巷子里,耳边都是咿咿呀呀婉转柔情的戏剧;转身即可见□□无边、生机盎然。 看看时间,黎棠没有先去看家里的生意,而是回了家。 从地铁口出来,慢悠悠走路也不过大半个小时,黎棠在巷子里绕了好一会,才在七街六号门牌号前站定:古朴的青砖二层小楼,有围墙、有前院、有门斗、还有黎棠特意请人装上的雕花白铁门。 “嬷嬷~我回来啦~”拿出钥匙开了门,黎棠拉长声音朝里边大喊了一声,掩上门后,路过前院栽种的龙眼树荔枝树和芒果树,刚在家门口站定,满头银发系着围裙的瘦小黎奶奶就迅速出现在了门前: “哎呀乖孙,你这么快就到啦——”刚惊喜地笑着喊了一句,黎奶奶就习惯性小跑到了黎棠身边,去接他手里的购物袋,随即、身高刚及黎棠肩膀的老人抬头一看,老花眼总算是看清了刻意低头的外孙的脸: “咦?哎?棠棠你的脸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第3章 海棠花开二十一 黎棠赶紧弯腰揽着老人的肩将她带进屋去,开始讲述他绞尽脑汁编织出来的善意谎言: “哦、是这样的嬷嬷,昨天我跟朋友们去轮滑馆玩了,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哈哈哈你都不知道有多好笑,足足有七八个人撞成一团,全部都伤得跟猪头一样!” 黎奶奶聪明强势了一辈子,她从兜里摸出老花眼镜戴上,让黎棠坐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他,末了气呼呼地说:“呐呐呐你都学会骗人了,这伤口分明就不是撞的!说吧,嬷嬷要听实话。” 黎棠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咋咋呼呼地打开他带回来的购物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嬷嬷你快点看,这个杏仁饼一看就很美味是不是?还有这个樱桃,是进口的啊我试吃了几颗感觉很棒……” 厨房里传来浓郁悠长的香味,还有咕嘟咕嘟的声音,那正是老人家精心烹制的老火汤,诱人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熏得客厅一角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龛里的菩萨似乎都沾染了几分俗世气息。 “哇、哇塞,嬷嬷在煮什么?好香啊!”黎棠看着眼下这一页就要揭不过去了,赶紧脚底抹油作饥饿状往厨房跑。 黎奶奶拢了拢银白整齐的发髻,扶了扶老花眼镜,威严喊一声:“棠棠!” 犹如按了暂停键一般,黎棠溜走的步伐立刻定住,僵硬地转身回头,苦着脸、心里却松了口气:很好,一切都还在掌握当中。 首先要示弱、道歉。黎棠蹲在奶奶面前,诚恳地说:“好吧,嬷嬷你真是厉害!我的伤确实不全是撞的,昨天大家撞倒了以后,那些人硬说我是故意撞他们的,唉我怎么可能故意撞他们呢?所以,最后就吵起来了,还……还动手了……” 然后一定要低头,表达自己的悔恨。黎棠作忏悔状低头,没有再吭声。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麻利地认错反省,老人就不舍得再怪他。 果然,“唉~好了好了,起来吧乖孙,坐下让嬷嬷好好看看。一早就教过你了,出门要牢记让他人三分,不要争一时意气!男人骨头是要硬,但也要学会让步忍耐……痛不痛啊?哎哟他们真是的,下这么重的手……乖孙啊……”黎奶奶没想到一直孝顺听话的外孙会骗她,当下也就深信不疑了,转而将心思放在了他的伤口上。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把真相告诉你。如果被你知道这次我吃亏又跟张家兄弟有关系,那肯定又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本来这个周末不想回家、想躲在租屋养伤的。可是想到家里的生意还有赵则恒的威胁、最重要的是看望老人,黎棠就必须回来看看才放心。 “不痛的,昨天就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都是皮肉伤,嬷嬷不要担心。”黎棠打起精神安慰老人。 黎奶奶抱着外孙心疼得不行,反复地苦口婆心劝他以后不要再去玩轮滑了、也不要一言不合就跟人打架,吃小亏能换大福气云云。末了又进厨房盛了碗冬瓜薏米老鸭汤给他喝,丰盛的午餐全是老人的拿手好菜,黎棠撑得弯不下腰,只能在老人关切的催促下去后院散步消食。 黎家祖屋后院面积不小,是比较齐整的矩形,里面除了有黎奶奶开垦种植的几块菜地之外,还有个葡萄架子,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紧挨着围墙栽种的一圈海棠了——约莫半米高,密密麻麻、浓绿肥厚的叶子、嫣红润泽的花瓣掩映当中,虽柔美惹人怜爱、却还带有令人不敢忽视的尖锐的刺。 “当年你出生后,我和你妈妈给你想了好多名字,可惜都不满意,最后你都百日了还没有名字!嬷嬷就着急呀,后来看到后院的海棠花全部都开了,非常漂亮,所以就给你取名叫黎棠,你妈妈也说好……” 随意在后院晃悠着,黎棠一时引导葡萄藤须爬架子、一时欣赏一下簇拥的海棠花、最后还兴致勃勃的摘了一把菜心,这才觉得胃没撑得那么难受了。正准备转身回屋时,雕花镂空的青砖院墙外忽然有人叫他: “嘿、黎哥你回来啦。” 黎棠转身一看,院墙外笑意盈盈跟他打招呼的是王雨——他家茶餐厅的服务员,也是后面住着的邻居,刚十八岁,从职校出来就宅家里,后来王师奶硬是找到黎棠将女儿塞进去他家的茶餐厅做事。 “嗯,小雨,要出去玩吗?”茶餐厅的轮休黎棠心里有数,所以他知道王雨这个周末休息。 王雨踮起脚尖,勉强能将肩膀以上露出来跟黎棠聊天,“是啊,准备去逛街然后去k歌,黎哥你要不要去?” 面对娇俏可爱女孩的大方邀请,黎棠歉意地笑着婉拒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我就不去了,还有事情。” “耶……算了,知道你要陪嬷嬷啦,那我不打扰你咯,先走啦。”王雨失望地咬了咬唇,随后还是开朗地笑一笑挥挥手走了。 黎奶奶偷偷躲在后门听了全部,看着外孙走进来之后,赶紧跟上去唠叨他:“小雨邀请你怎么不去呢?多么漂亮的姑娘啊,你也不知道把握一下,真是的……小雨她爸妈都是老街坊了,多好的姑娘……” 黎棠将菜心放回厨房,闷闷地回答:“好啦好啦嬷嬷,都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女孩的,小雨再漂亮跟我也没关系啊。” “呃、这个,男女平等的嘛是不是,现在不能搞性别歧视啦乖孙。你既然觉得有男仔好、那肯定也有女仔好的啊,喜欢哪种不是喜欢呢?嬷嬷都不会反对的……”黎奶奶兀自絮絮叨叨。 ——说起来黎奶奶真是豁达开明得过份了,当初黎棠面对众多师奶邻居的介绍招架不住崩溃之余向老人出柜,原本想着肯定完蛋了、今生今世肯定是罪人了时,没想到黎奶奶愣住思考一晚之后,居然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时不时还会劝外孙多接触一下漂亮小姑娘,期望他能够发现女孩的美和好。 “我没有性别歧视……”黎棠无力地反驳,为老人的逻辑所晕倒,“好了嬷嬷,你应该去午睡了。我去茶餐厅看看,回来等我一起做饭哈!”说完就赶紧洗手揣上钱包手机钥匙出门了。 “七街六号茶餐厅”是黎棠一手装修完善的,前身是黎奶奶经营多年的早餐档,本身拥有不少的街坊邻居熟客。虽然铺位所在的五层小楼是属于黎家的房产,不过各方面升级一下、也是耗费了大量的心血,黎棠非常庆幸,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稳定下来了。 “小棠你来了啊。”黎棠上大学和开始工作的的这几年,茶餐厅一直交给四十多岁的周发鑫打理,这人的妈妈早年帮黎奶奶打理过早餐档,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不然也不放心交给他。 “鑫叔,这几天顺利吗?”黎棠就喜欢周发鑫这一点:他的脸被打伤了,回来碰到这么多人,有的会直接追问、大部分就算不问也会盯着细看,露出浓浓的探究意味,可周发鑫就当没这回事,脸色如常,因为他了解黎棠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 进入小小的办公室坐定,周发鑫开始沏茶,好脾气笑眯眯地回答:“这段时间都还算顺利,上个星期又多了好几个人来订月子餐,还是小棠厉害,叔之前一直以为妇幼院那些人都会去月子中心订餐呢。”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一直勤奋懂事、脑子也灵活,也许是因为特殊家境造就的吧。 黎棠抢过茶壶倒茶,闻着龙井的香气慢慢回答:“鑫叔过奖了,大餐厅挣大钱、也不一定都用的好料;月子餐而已,咱们茶餐厅也可以做,物美价廉一些,只要干净卫生、营养均衡就行,况且咱们离妇幼那么近,总会有人问津的。” “哈哈哈,你说得对!唉、我也去过几次妇幼送餐,有些产妇生完孩子身边根本没人照顾,或者家婆就送锅骨头稀粥过去喝一天,喝得人眼泪汪汪的……唉……”周发鑫很是同情地叹气摇头。 黎棠开发月子餐做前期调查的时候跑妇幼院很勤快、类似的场面见得更多,也很感慨。俩人谈了几句最近的营业之后,黎棠就把心里的担心透露出去: “鑫叔,如果过段日子又听到咱们这片要拆迁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什么?不是说咱们在规划红线外、不受影响吗?难道范围扩大了?”周发鑫紧张起来,实在是前段时间担惊受怕够了,他在茶餐厅一直得心应手的,黎棠又足够的信任他,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学历技术的中年人来说这份工作十分重要。 黎棠赶紧安抚他:“没收到确切的消息,只是想给鑫叔提个醒罢了,咱们屏西区不是也慢慢发展起来了嘛,咱们这片老城区迟早会被规划的,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能应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默不作声摩挲着茶杯,周发鑫叹了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 从茶餐厅出来后,黎棠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陪老人一起和乐融融做个晚饭、哄哄她开心,谁知刚从街道拐进小巷入口时,路就被人堵住了。 赵则恒胳膊上挂着西装,衬衫领口解开了几粒扣子、袖子挽至肘部,正站在狭窄的巷子中间,抽着烟冷冷地望着黎棠,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第4章 前任来添堵该怎么办? 哼!跑到我面前摆什么谱啊、脑壳有包咩…… 黎棠一瞬间就绷紧了脸皮,想保持视而不见抬头挺胸的姿势走过去——就当不认识你。 赵则恒顿时黑脸,积攒了满腔的火气本来在看到黎棠青肿的嘴角眼角时还有几分愧疚、有消散的趋势,可一看到那小子拽得不得了完全将自己当成空气的表现时,他的怒气值瞬间冲顶。 “干什么?松手!”黎棠奋力拉扯着自己的衣领,跟比他高半个头的赵则恒对瞪着,两人眼睛都通红、双方横眉竖目,就像好斗的公鸡一样。 “别闹!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赵则恒自认能够主动过来找他等他已经作出很大的让步了,特么的简直低头都低到不能再低了,这个黎棠居然还摆出这么难看的脸色给他看?! 呵呵……年度最佳笑话就此诞生!明明是你动机不纯来接近我、现在羞辱完毕后又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黎棠心里觉得又愤怒又屈辱,想起张少文和程纲嘲讽得意的嘴脸就气得哆嗦,他长这么大跟他们斗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输得这么惨过,面子里子……顺带着他的心,都差点输光了。 两个高大的年轻人在不足两米宽的青石板巷子里扭打成一团,双方都觉得自己委屈窝火得很。 “黎棠!你打我……你还打……我真生气了啊……”赵则恒昂贵的西装早就掉在地上,被踩了无数脚,狼狈地举着手肘护着自己的头,想不通那么斯文俊美的人居然会变得如此陌生凶狠。 谁让你不还手的?既然想装君子,那你就装个够吧,就当是你欺骗我该得的教训。 黎棠毫不客气地拳打脚踢着,在家门口附近和人打架,他很紧张,只想着快点摆脱然后走人。 赵则恒很快就失去了维持风度的耐心,他接受过专门的训练,身手比黎棠好得多,没几下就将对方制服了,恶狠狠按牢在墙上。 “够了没?差不多得了我告诉你,别没完没了的!” “放手!”黎棠手脚被制,被迫近距离面对着自己曾经心动的一张脸,胸膛剧烈起伏,咬着牙问:“赵则恒,这几个月你每次跟耍猴似的耍完了我,是不是都得跟张少文他们说一回笑一遍啊?特别开心特别得意是吧?” 赵则恒脸僵了一下:一开始他确实是这样做过的,可后来就没有了,否则现在他也不会来找黎棠。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没有的事,我天天工作这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跟傻子似的跟人汇报自己的啊。好了小棠,其实昨天我本来就是想——” 黎棠在笑,他心知肚明、眼睛隐约有泪花在闪烁,无法动用手脚之下只能拿额头狠很撞了一下对方的鼻子,瞬间脱离钳制,赵则恒弯腰捂着鼻子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对!张少文他们说得没错,我妈是当过小三,可张达谦故意欺瞒哄骗我妈这事怎么没人说?她人都已经自杀死了快二十年了,为什么还揪着她不放?究竟还想怎么样?实在觉得还不够解气,你回去告诉他们,叫他们直接冲着我来,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我是黎若芳的儿子,该死的黎棠这个小三的儿子还长这么大了!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一口气吼出了内心深处最不愿示人的秘密之后,黎棠转身就飞快冲进了漆黑的小巷深处,他不愿意再将失控的一面暴露在赵则恒眼前。 多么令人难堪啊,以为找到一个知心的爱人,基于对他的信任苦恼地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谁知对方扭头就拿去仇人面前、把自己的秘密当成愉快的谈资! 熟悉地在复杂曲折的小巷子里面钻来钻去,哪怕只有淡淡的月光他也不会摔跤。小时候每次被同学嘲笑过后,黎棠也是不敢回家、怕年迈的嬷嬷知道了又得搂着他哭小半个晚上。 “他妈妈不要脸,是狐狸精哦!会骗走别人的爸爸的。” “真的吗?小胖你怎么会知道?” “我妈妈告诉我的啊,她说狐狸精都是这样,到处骗走小孩子的爸爸,我们不要跟他玩啦。” “嗯!我们去那边玩吧,我不想我的爸爸被黎棠的妈妈骗走。” “……” 一口气跑到了小巷深处的祠堂,黎棠在门口的石墩上坐下,这才慢慢平复了情绪,借着长明的烛火望着雕梁画栋、庄严肃穆的宗祠,还有那浓郁的香烛气息,抱着膝盖开始发呆。 等到赵则恒捂着鼻子缓过那阵疼痛直起腰来后,黎棠早就跑远了,看着掌心的血迹,他泄气地砸了一下墙。 “妈的!忒难哄了!” 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巷子,赵则恒板着脸整理自己皱巴巴的衬衫时,这才想起西装外套还丢在里头,立刻觉得气更加不顺了,看着眼前那不甚繁华热闹的屏西街市都觉得十二分的不顺眼。 偏偏此时工作手机还响了,赵则恒没好气掏出一看:是他的助理。 “喂!孙浩,我不是说过下班时间别随便打扰我吗?” “呃、恒少,赵总来屏西了,下榻在长宁酒店——”孙浩小心翼翼地说,他感受到了老板此时十分欠佳的心情。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这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赵则恒立即严厉谴责他助理,马上准备赶去长宁酒店。 ☆、第5章 冲撞 静悄悄的祠堂门口,黎棠靠着冰凉的石墩和墙壁坐了老大一会儿,才觉得心里的火勉强消散了。 天已经黑透,宗祠前面的风水小池塘边上的茂盛草丛里传来昆虫快乐演绎的小夜曲,混合着夜空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帝女花》或者《紫钗记》,古老的旧城区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儿女情长、嗔怒哀怨咿咿呀呀的戏剧一唱就是几百上千年,情节还是那些情节、对白还是那些对白,只不过是男女主角换了一对又一对罢了。 哼,有情饮水饱?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有本事你们都别吃饭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这样一天过一天不就行了。 啧!可笑的爱情…… 黎棠又想起他那为情所困含恨自杀的妈妈,立刻觉得今天跟赵则恒怒骂打架的自己简直是愚蠢极了——值得吗?闹给谁看?哭给谁看? 啧!可笑的黎棠…… 赌气一般,他摸出手机,调出《帝女花》诸多片段唱曲,弄到最大声,听到自己笑中带泪: “妈妈,你看看、人家金枝玉叶的长平公主虽然也是自杀,可她是跟周世显双双自杀殉国的啊,虽是苦命鸳鸯可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你怎么就这么傻?偷偷躲回祖屋、扔下我跟嬷嬷一个人自杀了,死了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张达谦可活得好好的,没有你他一样活着……” 慢慢乘着巷子里凉爽的夜风往回走,黎棠双手抄在兜里,极力让自己的心情跟脚步一样的轻快起来,决定尽快把赵则恒从心里剔除出去。 ——感情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这绝对是黎棠的逆鳞,一下都碰不得!幸好、跟赵则恒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月,双方刚刚突破友达以上、处于恋人不大满的状态,抽身也不是那么难的。 开门进屋,已经闻到里面传来的饭菜香味,黎棠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嘻嘻地小跑进厨房,一路跑一路喊: “嗳嬷嬷,怎么没有等我回来一起做饭啊?本来想让你尝尝看我的手艺的。” 黎奶奶正在将脆皮烧肉整齐的摆盘,宠爱地说:“做饭而已,嬷嬷一个人就够了,乖孙工作这么累,放假应该好好休息。” 黎棠顺手捏起一块脆皮烧肉丢进嘴里,立刻连声大赞:“哇塞、真是美味!嬷嬷厨艺真是没得说!” “洗手先啦乖孙,马上开饭了。”几句话就把老人哄得眉开眼笑,黎棠不在家的时候,黎奶奶就只能一个人守在祖屋中种种菜、浇浇花,最多只能去找交情好一些的邻居聊聊天,也是很寂寞的。 黎棠洗了手就帮忙盛饭端菜,属于祖孙二人的温馨晚餐,桌子上摆着脆皮烧肉、清蒸鱼、清炒菜心和霸王花猪骨汤。跟平时一样,老人不断往外孙碗里夹菜,心疼地念叨着他工作辛苦了、外面吃得不好云云。 “好好好、我自己会夹,嬷嬷自己也快点吃。”黎棠敞开肚皮,相当捧场,生怕自己表现出一丁点胃口不好的样子、又让老人担心。 “棠棠啊,你几时拍毕业照啊?到时候嬷嬷一定要去给你献花合影的。”黎奶奶郑重地问,她已经跟邻居张师奶打听过了,据她参加过女儿毕业典礼的经验来说,到那一天家长基本就是过去献花、合照。黎棠只有她一个亲人,老人从来都很在意这些、尽心尽力不让她乖孙受委屈。 黎棠笑着回答:“还有两个多月呢,到时候我会回来载你过去看的。” “知道确切的日期后一定要记得通知嬷嬷啊,嬷嬷一定要给你订一束最大最漂亮的鲜花的!”黎奶奶不放心地拍着黎棠的胳膊叮嘱,顿了顿她又说,“乖孙,等你拿到毕业证后,我们一起去告诉你妈妈,好不好?她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棠棠这么懂事、这么有出息,自己一个人把全部事情都搞定了!我的傻女儿,却看不到这一天了。” 说到最后,老人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放下筷子、黎棠拥着她,轻声安抚着:“好,等我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以后,就去告诉妈妈,让她也高兴一下。” “好、好、好,还是清明那时去看过了。幸亏若芳生下了你,否则等嬷嬷死了,我们母女两个都要变成没人拜祭的孤魂野鬼了呜呜呜……”这几年黎奶奶身体开始不大好,情绪也容易失控、时不时就会突然抱着黎棠哭一场。 每次碰到这种场景,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黎棠只能耐心地不停劝慰:“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嬷嬷你会长命百岁,其它事情全部都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第二天,因为要赶回市区上班,黎棠再次顶着熊猫眼起了个大早,不敢再去挤地铁,他选择自己开车。 他的驾照虽然已经拿到手两三年了,可之前忙着茶餐厅的装修和经营,再有就是学业和工作都很忙,黎棠一直到今年开春才拿出积蓄去买了辆白色的雪弗兰迈锐宝,因为停放的问题他的车子放在家里的时候多,说实话操作起来还不算太熟练。 所以、虽然他小心再小心,今天运气还是有点差,他的白色迈瑞宝一个不注意就撞上了别人的车。 “完了!”黎棠头大的下车查看,结果看到他的小白车夹在两辆绝对的豪车中间,进退不得。从前车上走下来两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难搞定极了。 “天啊,我该不会撞伤人了吧?”黎棠有些紧张、赶紧掏出手机先拨打了交警电话、再打了保险公司的电话,想赶紧处理一下,后边的喇叭声已经响成了一片了。 那两个大汉面无表情走过来在黎棠前面站定,还没开口说话呢、黎棠就已经相当识相地道歉了:“两位先生对不住,是我的错,刚买的车还不大熟悉所以才……二位放心,我会负责的。请问您车上有没有人受伤?” 三人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后面那辆低调的黑色房车突然摇下车窗,黎棠还没反应过来、随即被身边的两个陌生男人挟持着推到了高大的车窗前。 非常忐忑不安地抬头、看到的却是赵定雍饶有趣味的脸。 愣了一下之后,黎棠的视线下意识往里面去找赵则恒——不过没找到,里面只有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赵家小叔。 “呃、赵先生,真是对不起,是我的错。”黎棠硬着头皮在对方好整以暇的神情中开口道歉,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定雍打断了。 “呵呵,现在的小孩儿真有意思。则恒没跟着我,你撞错车了。”车里的赵定雍随意地舒展着长腿、将手里的文件朝桌子上一扔,眯了一下锐利摄人的眼睛、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句。 黎棠没反应过来,继续讷讷地道歉:“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会承担责任的。” “哦,那你要怎么承担责任呢?”赵定雍理直气壮地盯着黎棠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心说这小子长得确实是好,难得俊美而不带女气,出了事也不卑不亢的,怪不得则恒甘心被他打断鼻梁骨。 虽然同为赵家人,可赵则恒明显更加亲和友善一些。黎棠突然觉得自己站在对方车窗前连声道歉的样子有点傻,不过谁让他是过错方呢?只能继续装孙子,祈祷事情能顺利解决。 “我已经打电话给保险公司了,等一下他们就会过来协助评估理赔的” 赵定雍微微皱眉,根本没在意这个。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小孩儿还算有缘,短时间内一连见了三次面。再说了,认真说起来、这个还算是他侄子的对象呢。 “不必了,你处理自己的车就行。既然跟则恒谈着,那你们就要好好相处,天天打架到底不像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面对眼前有些惶恐站着的黎棠,赵定雍忽然劝诫了一句,也许是因为看着这人白皙的眼角青肿还未消散吧,看起来挺明显挺可怜的。 黎棠赶紧澄清:“赵先生您误会了,我现在跟赵则恒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也不可能天天跟他打架,都已经结束了。”哦、原来他是看在赵则恒的面子上才不追究我的责任吗?黎棠觉得自己明白了。 赵定雍莞尔、罕见地有着好心情去逗人:“哦、是吗?你们吵架了闹分手?” 这人到底多大年纪啊?虽然是叔叔辈的,可人一点也不显老,看起来一点皱纹都没有…… “没有吵架,也没有闹。好吧,真的是分手了。”黎棠一边据实回答,一边盯着赵家小叔看,重点是盯着会暴露人年纪的手、眼角、嘴角和额头。 赵定雍因为这坦诚的回答笑意更浓了些,质感一流、得体熨贴的白衬衫黑西裤穿在他身上显得分外好看,气势逼人。 “那行,分了就分了吧。唔、看来你不大喜欢我侄子。”赵定雍笑着点头得出了一个结论。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2节 欣赏着此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和自信稳重的气质,黎棠一直还算配合地有问有答,可这一句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一时间愣在那儿。 ——不喜欢吗?我不喜欢赵则恒吗?不,我肯定是喜欢过的,虽然是曾经,只不过这份感情基础太薄弱、还未来得及巩固就倾倒覆没了。 等黎棠回过神来,赵定雍已经在给出一个淡淡的道别微笑后,带着保镖们离开了。 叹了口气,既然苦主都不在乎地走了,黎棠也就只能自己招呼赶到现场的保险公司负责人以及交警们了,还至少得请个半天的假,这就让他更加郁闷了。开着车准备送到4s店去维修时,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黎棠随手接通,里面传来的是赵则恒火冒三丈的声音: “黎棠,你疯了不成?咱们俩吵架,你干嘛要去撞我小叔的车?活腻歪了吧你是?” ☆、第6章 冤家路窄 听着赵则恒的怒声质问,黎棠想着刚才的事情怎么说也是借了他的面子,恩怨要分明、一码归一码,所以他努力冷静地解释: “我怎么可能故意去撞别人的车?再说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你小叔的车,别把我想得这么幼稚行吗?” 赵则恒仍旧气呼呼的:“难道你有多成熟?我可没看出来,这几天你简直闹得不像话!我小叔昨晚还敲打了我,让我将心思多放在正事上,别成天只顾着哄小情儿——” 这下就听不下去了,黎棠立刻打断他;“则恒,你别这样行吗?我说分开,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以后还要这样的话,就请不要再联系我了,很没意思的。” 喇叭里传来巨大的“砰”的一声,也不知道那人是在拿什么东西撒气,继而传来暴跳如雷的声音:“谁说要分开?我同意了吗?我允许你这样做了吗?黎棠,你一个男人不要那么小气行不行?就当是少文他们跟你开了一个小玩笑不行吗?” “呼……”意识到没法再作理智有效的沟通,黎棠吐出一口气,默默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侮辱编排我死去的妈妈是件很小的、不值得计较的事情呢?真是不可理喻。 下午临近下班时分,所有人都蠢蠢欲动,开始磨那最后的半小时。 “黎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设计部的总监关耀走到开放式办公区向黎棠招呼了一声,随即就又回去私人办公室了。 正在翻着素材绞尽脑汁想创意的黎棠被老大一召唤,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刑宽就在他隔壁调色测试,偷空赶紧问了他一句:“关老大怎么找你啊?你犯什么错了吗小师弟?” “没有……吧?”黎棠有些惴惴不安地回答,立刻先将自己近期的表现给过了一遍,想先找出可能有的错处,争取来个坦白从宽、主动认错什么的。 刑宽拿标尺敲了他一记,“赶紧去啊,还等人家送帖子来请啊?” 黎棠下意识抻抻自己宽松的t恤,设计部小虾米努力挺直腰朝直属老大的办公室走去。 作为一个还没有毕业拿到证只跟公司签订了三方协议的应届生,黎棠肯定是敬畏关耀这个能决定他去留问题的上司的,谨慎地敲门进去、得到允许才落座,一时间他也不好多问,打了个招呼后就等着对方开口。 关耀是一个极其讲究生活品质的金领,平时话不多、显得比较冷酷,他合上手里的策划书,先淡淡地夸奖了一句:“上次汇东食品那个案子你做得不错,对方反馈过来的信息还算满意。” 黎棠赶紧谦虚了几句“做得还不够好云云”,心里顿时有些不安:天啊难道这次他们又下了单?真是折腾死人了…… 看着黎棠的表情,关耀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毕竟汇东的行事风格他是很熟悉的,“别这么紧张,设计嘛、虽然也是讲究个天赋悟性,可要是接触得少,始终你也掌握不好表达创意的方式。行业就是这样,哪怕一回生二回熟,做多了你也就能做出合格的成果了。” 先扔了几颗甜枣之后,果然大棒子就兜头砸下了,关耀将手里的一份资料推过去,鼓励性地安排:“这是汇东食品下的一份关于果汁饮料包装的单,他们指定要你来接,这是好事,证明你们上次的合作是愉快的、顺利的,希望你这次一样可以出色的完成它。” 欲哭无泪地接过那叠资料,黎棠霎时觉得未来一段时间的白天都将像夜一样的黑!咬牙还要谦虚积极地表示:“谢谢总监的信任,我一定会拿出上次的干劲和态度来完成这一单的!” 带着乌云密布的脸回到办公室,除了那些需要加班的可怜家伙、其余人都已经暗地里收拾好了桌子,只等着到点就立马关机走人,看着黎棠抱着资料哭丧着脸从老大办公室出来,他们心里立刻燃烧起了旺盛的好奇小火苗。 “嘿、得了什么美差?说出来让师兄羡慕羡慕行不?”与黎棠关系最为要好的刑宽率先一跺地板、滑着椅子凑过去问。 黎棠面无表情地将委托甲方上的“汇东食品”四个字用拇指划过,大方地说:“汇东食品的美差,师兄想做?那我立刻让给你!” “切~耶~哦不用了,师弟你自己留着吧,这我可消受不起。”刑宽立即再一蹬椅子,瞬间溜回他的办公桌,周围设计部的几个同事也都松了一口气:幸亏关老大没叫我去! 黎棠也不在意,他一早就知道,设计部对这个汇东食品是相当不待见、甚至很有成见的,原因无它:汇东属于民营家族企业、领导决策层上上下下基本一个姓氏,态度相当霸道蛮横;每次已经谈好的需求第二天就改变注意;挑三拣四、颐指气使、总是凭他们的“感觉”觉得不好……唉,做他们的单是身心疲惫啊。 其他同事不想接完全可以理解,设计师的奖金是跟单子直接挂钩的,多劳多得,谁愿意做一个钱不多、改来改去没完没了的案子呢?于是资历最浅的黎棠自然得接下来。直到他能熬过开头这几年、才有资格去接那些出活快钱又多的案子。 先粗略翻看了一下手头的资料,黎棠心里叹了口气:这次绝对更难搞。汇东以前是主打水果罐头的,现在升级想开发果汁饮料了,根据那一大家子人的尿性,这事儿岂能顺利得起来? “厚爱、这绝对是我无法承受的厚爱啊!” 到点走人!办公室里的众人习惯性先看着那几个关系户起身离桌之后,他们才会一窝蜂地关机拎包跟上,刑宽拍拍他师弟的肩膀安慰他:“你慢慢来、不着急,关老大心里有数的,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哈。” 胡乱地点点头,黎棠决定今晚先回去睡个好觉、回头搜集好相关资料再去联系甲方谈。师兄弟俩人并肩走出办公室,电梯里刑宽邀请他:“今晚跟大家一起去□□玩玩吧,小棠,你不能老这么独,集体活动得经常去,你说你又没有结婚、也没有谈恋爱、还不用加班,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拿不出,部门里隔三岔五的聚会你还是得去!” 黎棠确实不喜欢跟部门那些单身汉子天天跑去泡吧聚餐找乐子,可刑宽这是用心在指点他,这份好意他无法拒绝:“师兄,我知道了。会去的,今晚大家去□□是定了几点?” “不急,咱们先去北延路,小周他们说那儿新开了家餐厅,口碑还不错,一起去尝尝吧。” 放松舒适的夜晚顿时被应酬挤占,黎棠先是跟着同事们吃了晚饭,随后一大群人杀到市里最大的一家□□,喝了几杯酒之后,留在包厢里抱着麦深情k歌的k歌、出去舞池里蹦跶的蹦跶、端着酒杯四处泡妞的泡妞、勾仔的勾仔。 ——好像白天压抑得过份了,一到了这昏暗暧昧的灯光下、梦幻诱人的环境中,人就会变得特别容易松懈、特别容易动情。 很少参加集体活动的黎棠,每次都会被灌酒,偏偏他酒量还不是太好,宿醉过后头会剧痛,这也是他不愿意跟着同事们出来玩的重要原因。刑宽刚开始还帮他挡掉几杯,后来他喝得醺醺然之后拔腿就去了吧台泡仔去了,哪里还顾得上黎棠。 “来来来、再喝一杯!”黎棠勉强干了,胸腹开始一阵阵发热、头有些晕乎乎的。 “小棠、过来,陪姐姐唱一首,《广岛之恋》你会的吧?”又有豪爽泼辣的女同事不由分说将黎棠拽过去,包厢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舞台,上面有话筒架,站立捧着麦唱更有味道,还架势十足。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既然是女孩子邀请,黎棠当然要配合,愣了一下、幸亏踩上了节拍开腔。 “……爱过你……”穿着□□长裙的女同事轻扭着蛮腰捧着麦,陶醉的闭着眼睛。 “……爱过你……”黎棠僵硬地站着,扶着话筒架努力唱:呃、不是情侣啊,我没法深情投入啊摔! “……爱过你~~~~~~~~~~!”女同事声嘶力竭、抱着话筒架作四十五度向前倾倒状,其他同事疯狂叫好吹口哨、按响点歌屏幕中一连串的鞭炮和喇叭声,陷入癫狂状态。 闹到最后黎棠实在撑不住了,只好借口接电话溜了出去。 这家□□各方面硬件都很过关,隔音效果一流,走廊铺着厚重的地毯,墙上走几步就有抽象派、印象派的画作或者木雕,公主和少爷姿色也相当过关——之前和纯男同事来玩的时候,就会叫人来陪;不过今晚有女同事在场,他们才收敛了。 黎棠出来后,狠狠地甩了甩头想清醒一点、没想到更晕乎了,脚底下有些发飘。他不想马上回去,又不好提前离场,于是只能在□□四处游荡晃悠,直到他不知不觉走到一个更加安静的区域后,才找到一个小小的休息厅,里面摆了不少的沙发,随意挑了一个,倒头就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身边有人在说话,黎棠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张少文和程纲那一伙人的脸—— ☆、第7章 关氏夫夫 “咦?黎少爷这是工作累着了?”张少文喝得满脸通红,一屁|股坐在黎棠躺着的长沙发上,开口就是恶意满满的“少爷”。 程纲搂着他的小女友,立刻帮他表哥的腔:“我猜也是,哎黎棠,凭你的姿色,在这儿开的一晚多少钱啊?要不要我们帮衬帮衬啊?” 他们身边还有几个富二代纨绔子弟,身边傍着的伴有几个就是□□的公主少爷,听着金主这明显损人的话全都捧场的嘲笑出声。 黎棠揉揉额角,不想在这种地方跟人起冲突,起身就想离开,张少文立刻拦在他面前,阴沉沉地说:“站住!”,随后狠狠推搡了他一把,咬牙切齿地说:“这就想走?你这贱三养的玩意儿也敢打老子,上次要不是有则恒拦着、你以为你能轻易脱身?” 被逼到角落里,昏暗幻彩的灯光下,黎棠的脸色阴晴不定,始终没有出声,他觉得跟这些混球根本没什么可说的。心里快速盘算着:要不要动手?该怎么摆脱他们? 可情势没有留给他更多的时间考虑,张少文自觉帮手众多,铁定能放开手脚收拾黎棠一顿,于是他推搡辱骂了几句之后就直接动手了,出拳力道丝毫不留余力。 黎棠被迫自卫,并且凭着他灵活的身手、从小积攒的丰富打架斗殴经验,迅速在单打独斗中稳占了上风。张少文恨得不行,又没脸开口叫朋友们一块儿上,只得硬扛着,在被一脚踹回地上躺着之后,程纲终于看不下去了,加入战局。 “程少爷真的要上?我要是不小心毁了你花容玉貌的脸,到时候没人点你该怎么办?”黎棠心里还记着这人故意找茬说自己出台那事,有机会就立刻回敬给他了。 长相阴柔秀气一直是程纲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因着他优渥的家境,也没人敢当面拿出来说,因此黎棠这番话立刻就让程纲气得脸发白,觉得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表兄弟俩人一起上,黎棠应付起来就吃力不少了,更别提他还要分神去防备其余旁观的那些人,担心被偷袭。 “啊~!”忍不住捂着脑袋大叫一声,黎棠急速转身,看清了人影后就是一记飞踹,手里握着烟灰缸的张少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这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偷偷摸起桌子上的烟灰缸闪到背后砸了黎棠一下。 虽然灯光昏暗、可众人也能看出黎棠头上不断流下来殷红的血,很快半边脸就沾染了。 毕竟只是出来玩乐的年轻人,没人想把事情闹大,闹出人命了即使有钱也要被家里人怪罪责骂,于是之前看热闹的人中开始有人打圆场:“少文,小纲,出出气就算了吧,咱们上去喝几杯。” 张少文兀自不解气,想上去再踹黎棠几脚耍耍威风,黎棠捂着伤口,硬是抢在前面抬脚在他异母兄长的胃部重重踢了一下,后者立刻捂着胃跪下,不停呕吐,纷乱中、黎棠迅速离开这乱糟糟的现场。 ——左拐、甩开他们;再右拐、别让他们追上了;上去一层、我要彻底摆脱他们。 头昏昏沉沉的,他能感觉得到有温热的血不断流下,慌不择路地一直跑到一个隐秘的墙角时他才停下。摸出手机,想给刑宽打个电话,让他给同事们交代一声,说自己有事先离开了。这时,有几个黑超壮汉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黎棠抓住往电梯拖,冷冷丢下一句: “这位先生麻烦跟我们走一趟,您刚才在我们这儿聚众斗殴,这是不允许的。” “放手!我只是来这儿消费的客人,刚才我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顿,只能正当防卫,你们要带我去哪儿?”黎棠有些急了,刑宽的手机老半天都没人接听,头脑一热他干脆想打幺幺零,身边的壮汉立刻抢过他手机,强硬地阻止了他、甚至连手机电池都取出来了。 “劝您不要冲动先生,我们老板只是想请您过去问问情况而已,到时候如果积极配合的话很快就会送您离开的。” 黎棠被人一路推着、跌跌撞撞地进入一部电梯,再被送到一间奢华的暗色系办公室里。 关扬坐在办公桌上、抱着手臂臭着脸,非常不高兴地盯着黎棠,冷冷地指着他对关耀说:“确定这个小白脸只是你的员工?你可别忘了,咱们家后院的那个池塘我是准备拿来干什么用的!” 关耀一改之前在公司的冷漠上司脸,起身揽着伴侣的腰安抚他:“我当然确定,黎棠确实只是我手下的员工,跟刑宽他们一起来的,你不相信我吗?” 甩开关耀的手、大踏步走到黎棠面前,带着审视的眼光转了三圈后,关扬点头:“哼,记着你今天跟我说的话,要是哪天我发现你跟这小白脸有一腿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黎棠看着眼前这俩人、哦不,是眼前这恶声恶气的男子嘴仗告一段落之后,才轻声打了个招呼:“关总监好。” 关耀皱眉问他:“黎棠,怎么跟人打起来了?要不是经理知道你是跟着刑宽进来的,这会儿估计已经把你抓起来送到贵宾手里去了。”他口中的贵宾是指被打伤的张少文一行人。 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转身拿起电话:“林德,叫人进来帮忙包扎一下。” 黎棠流血流到有些昏沉,不过还是掩饰不住好奇地看着顶头上司和那位明显跟他关系亲密的男子,不小心多看了几眼、恰好跟关扬充满戾气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关扬立刻就抓住机会发作了: “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接着又对关耀吼: “你明明承诺周末只陪我一个人的,现在他算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这是吃了炸药不成? 黎棠再也不敢抬头,站在边上,只专心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关耀显然是极为宠溺包容伴侣的,看到关扬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他快步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将桌子上的果汁端到他唇边,好声好气地安抚:“不止周末、我从来都只愿意陪着你一个人的。喝一点吧,这次没有放猕猴桃了,喜欢的话以后我就按照这个配方榨给你喝。” 拧了一下眉头、再拧了一下眉头,关扬努力坚持了几秒钟之后,还是张嘴了,开始喝伴侣亲手为他榨的果汁,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点。 “别站着了,坐下吧,你头上的伤口等一下会有人来给你包扎。”捋顺了暴躁的枕边人的毛之后,关耀这才抽空招呼了黎棠一句。 磨磨蹭蹭地走、一步一个察言观色,黎棠真是怕了关扬:这位先生开口闭口都是杀气十足的威胁,一看就是无法无天的主。最后他挑了一个最边上的沙发坐下,竖起耳朵、保持目不斜视的姿态。 ——我的天原来关老大真的也是gay!我的天原来他真的是有一个占有欲强大到惊人的伴侣啊!不过……他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毫不避讳地搂着伴侣的腰、硬是把人拽倒在自己怀里,关扬斜睨着黎棠,霸道十足地开口:“小子,你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是在想什么呢?说出来给我听听!” 这时,□□的医务人员赶来了,得到允许后开始为黎棠包扎伤口,黎棠也就借机闭嘴,发誓不多说一个字。 随后关扬的手机响起,掏出来一看刚想挂断、关耀阻止了他,罕见地严肃要求:“接吧,看看他有什么事,毕竟他曾经帮你不少。” 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关扬懒洋洋地划动接通,一个字也不说,关耀只好凑过去打了个招呼:“定雍,你找阿扬有什么事吗?” “是耀哥啊,明天晚上我想请你们吃顿饭,不知道方不方便?”赵定雍低沉浑厚带点笑意的声音传来。 关扬刚想一口拒绝时,关耀抢过了手机,答应了下来:“当然方便了,说起来你来南州这么些日子,怎么说也应该是我跟阿扬安排给你接风洗尘才对……” 他们在说话,黎棠和一干闲杂人等只能是听不到的。“一个星期内别沾水,口子不大不用缝,自己去买些消炎药吃三四天就行。”手脚麻利地帮黎棠处理完伤口后,医务人员跟关扬简单说明几句就出去了。 留下黎棠如坐针毡地干耗着,想走又不好走,因为关耀还在打电话。 “他心软、看见老弱病残都要扶一把,跟你是谁没关系,明白吗?”趁着伴侣走开,关扬借机敲打黎棠。 “我明白的先生,我很感激关总监出手相助,他真的是个好人!”黎棠想起当年关耀愿意收下只懂点设计皮毛的他当打杂小弟的情景,还是很感动。 关扬愣了一下、继而无奈地笑:“啧~滥好人……” ☆、第一次亲密接触(上) “是吗?哦呵呵呵……小棠你真是幽默呀。”朱颜作淑女矜持状掩嘴发出一串清脆笑声,小小的二人卡位上,她撑着手肘扭着腰微微俯身,露着被低胸真丝长裙包裹着的傲人深沟。 黎棠尴尬别开视线,内心第一万次有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我也没说什么好笑的吧?咱们谈的是正事啊朱大美女! 随意地翻开黎棠给汇东食品作出的创意报告,朱颜嘴边始终噙着一抹成熟知性的笑,她今年三十六岁了,但是由于保养得当,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也看不大出来。 “朱经理,您看看这份创意符不符合汇东的需求?如果没问题的话,十五号之前我会给出一份初稿。”黎棠按捺下郁闷,礼貌诚恳地询问。 跟汇东的接洽已经进行十来天了,却并没有取得计划中的进展。黎棠每次跟对方负责人朱颜的接触,最后都会变成类似情侣约会的尴尬局面。 “嗯……小棠,你不要着急嘛,要知道这次的项目我们汇东可是极其重视的,各方面都出不得一点岔子。你是我看中的……嗯、优秀设计师,也是我极力向老板推荐了你来担任此次的包装设计……”朱颜开始第一万次用娇柔的嗓音向黎棠讲述这一番话。 慢慢喝下一口冰凉的桃红葡萄酒,黎棠心里无奈地叹气:我知道了姐姐,真希望其实你没有推荐我。我受不了你这样公私不分的工作态度…… “朱经理,您放心,这份创意报告您先看,如果哪里有疑问或者不满意的话,咱们可以沟通再修改,前期的构思和方向肯定要得到汇东的满意我才会开始创作的。”黎棠再次解释,他的创意方向必须要得到对方的点头,否则即使出了成果甲方不认同也是白搭,分分钟会改到吐血,所以前期反复的需求沟通就是最重要的。 轻轻撩了一下棕色的波浪长发,朱颜忧伤地喝了一口葡萄酒,自顾自地诉说:“唉~看到小棠你今天这么努力工作的样子,我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出来工作的那几年。那时候我也跟你一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生怕一个不努力就被淘汰……” ——所以呢?前辈你既然知道社会新人不容易,为什么还不爽快点给新人一点方便啊?这小半个月我已经约你好几次了、然而每次你都强硬把谈公事的地点选择在咖啡厅、私房菜馆、西餐厅、甜品店……这次居然还要求在了遂园度假山庄?!就是为了来品尝初夏心情这款桃红葡萄酒?!□□拿回去公司不报销我该怎么办啊…… 黎棠瘫倒在卡座里,第一次在朱颜面前不掩饰厌恶地扭头望向了旁边的绿植,孰不知他年轻俊美的侧脸更加令朱颜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了十几年的熟女心动不已。 喝了杯葡萄酒后、陷入青春回忆中的朱颜情不自禁一把握住黎棠的手,诱哄十足地说:“小棠,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一个月陪我出来玩几次的话,那么以后汇东的设计全部都会是你的,不仅如此、我还有其他的关系人脉,你不用再担心接不到单——” 忍无可忍、黎棠一把甩开她的手,冷淡地说:“朱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工作很忙,实在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我想我们还是先谈公事吧,老这么拖着妨碍的可是你们汇东的进度——” 他的话还没说完,朱颜已经勃然大怒地反应过来了,那句“朱阿姨”狠狠戳中了她最在意的年龄痛处,她站起来干脆利落地将桌子上醒酒壶里的桃红酒全泼到黎棠脸上,然后再将手边的创意报告拍到黎棠脸上,冷笑着说:“黎棠,我这么信任你、把我们汇东的设计稿交给你来做,谁知拖了大半个月了,你连初稿都交不出来!哼,为了汇东的项目能够顺利进行,看来我必须得跟你们关总监好好谈谈,像你这样的新手果然还是担当不了重任的!”说完冷哼一声就拎起坤包气冲冲地蹬着高跟鞋走了。 啊~~~~~~ 黎棠一动不动地窝进卡座里,仰面张嘴无声地吼了很久,心里的烦躁跟无奈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完了,刚才没忍住,把朱大美女给气走了,她真的会打我小报告吗?不过,如果任由她闹下去的话,估计真的会闹到床上去的,所以还是得提醒她…… 快到中午了,遂园门口没有什么车进出,黎棠拎着公文包,沮丧地蹲守在大门口——他想回去了,可是没有车。 之前约朱颜谈事情他都是开自己的车过去,后来他学乖了就打车过去,避免对方随时要求“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谈”,今天他本想故技重施的、哪知朱颜她自己开了车来。 “唉,哪位好心人行行好呗,捎我到山脚公交站啊。”眼看着不远处的大团大团墨黑云层不断累积,一场瓢泼大雨看来少不了了。黎棠在闷热无比的门口大石柱旁站着,暴雨在酝酿中、连蝉都停止了鸣叫。 黑云压城城欲摧。 又过了半小时,黎棠看着车都是开上来的、就没一辆是下山的。他看着雨还是没有下,衬衫已经全部汗湿、夹杂着被泼的葡萄酒,穿在身上难受得要命,一咬牙、想着跑快一些的话四十分钟也就能到山脚了,黎棠冲动之下就开始匆匆忙忙奔跑下山。 盘山公路一直曲折蜿蜒着往下、跑了一阵子,黎棠居然觉得莫名的高兴,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在运动场上挥汗如雨的感觉。可惜、刚跑出去二十多分钟,豆大的雨点开始砸到黎棠身上。 ——完了,跑得慢了些。 黎棠赶紧加快速度,可惜皮鞋太不给力,阻障了他的全力奔跑。 眨眼间,豆大的雨点就变成豆大的雨线,接着是雨帘、最后是倾盆大雨,南方的暴雨来得就是这么快速不留情,天地间都昏暗了下来,黎棠迅速变成只落汤鸡,头顶着他的防水公文包沮丧地继续朝山下跑。 “嘟~嘟嘟~” 身后的山道上突然传来隐约喇叭声,黎棠眼睛一亮、立刻转身,心想不管来的是什么车都得尝试着拦一拦。几秒钟之后,来车的前大灯已经看得到了,站在平缓路段一个明显土台上的黎棠赶紧挥手示意拦截、甚至冒险朝路中探进去一条腿。 车队慢慢减速停了下来,房车中正在看文件的赵定雍抬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他的助理赶紧去问前车保镖,一会儿后他小声回答:“有人拦车请求载他到山脚,是、是上次开车蹭了咱们车队的那个年轻人。” 心细如发火眼金睛的特助金航敏锐地记起了上次赵定雍对待黎棠时的和颜悦色,因此有心提了这么一句。果然,赵定雍再次抬头、片刻后说:“让他上来吧。” 看着车子愿意停下来,黎棠一开始还特别开心,等到前车副驾的那个男人拇指朝后一指时,黎棠误以为是让他上后座,谁知跑过去一试、后座门拉不开,车窗摇下来之后,又有个男人抬手拇指朝后一指,随即摇上了车窗。 啊?哦、后面还有车。 然后,他站在那明显罕见的豪华房车旁边,黎棠忍不住先走到前面看了看车牌号——呃、是赵家小叔。 他有些愣住了,为着这不知道算是熟人、还是债主的感觉。 金航站在门边、撑着伞跳下来,在倾盆暴雨中将他拉过去,推着他上了车,随即自己下意识跑到前车后座那儿去了——他莫名觉得此时房车上会挤不下第三个他。 “愣着干什么?过来。”赵定雍看着浑身滴水狼狈不堪的黎棠,温和招呼了一声。 黎棠看着自己湿答答还溅满了泥土的裤子鞋子将房车上铺着的地毯弄脏了好一片,顿时异常不好意思起来:“赵先生,那个、真是对不住,弄脏了你的车。” 赵定雍坐在沙发上,前面的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左手边是个小隔断,后面看不到;右手边有精巧的组合柜,上面错落有致地摆着车载冰箱、酒柜和咖啡壶等物品。 “无妨,你准备一直这样站着么?倒显得我失礼了,过来吧,去里面的盥洗室把你的湿衣服换下来,床边的壁柜里有新的睡袍。”赵定雍眼里一直有淡淡的笑意,对上黎棠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黎棠刚想说话就打了一个喷嚏,低头担忧地望着被他弄脏的地毯,心想赵先生你一点也不失礼,失礼的人是我啊。房车里冷气很足、浑身湿透的黎棠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赵定雍顿时皱起眉头,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黎棠的胳膊拖着走—— ☆、第一次亲密接触(中) 黎棠吓了一跳,惊讶于对方悄无声息的快速动作,他立马去掰赵定雍的手,感觉对方的手干燥而温暖、充满力量。 “赵、赵先生?”黎棠有些茫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贴近了才发现,赵家小叔居然比他高了快一个头!肩膀也很宽,这深深打击了身在南方一直为自己一米八——还差两厘米的身高颇为满意的黎棠。 车子恰好拐了一个弯,俩人拉扯间、黎棠不自觉向后倒,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之后迅速攀住了赵定雍的肩膀,随后又放开,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这时,行动力极强赵定雍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愿拉开了隔断门,将黎棠推进了小小的盥洗室内,简单地命令他:“把湿衣服全部脱掉!”随后又去几步外的海蓝色床头的壁柜上翻出一件浴袍,回身塞给仍然在发呆的黎棠。 皱着眉头、赵定雍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不动?难道我表达得不够清楚? “赵先生,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只是想搭你的顺风车去山脚公交站而已啊。”黎棠哭笑不得地表示,他手微微向前举起那浴袍,想象着待会儿他就穿着这白色浴袍拎着公文包去挤公交的样子——噗!那场面…… 赵定雍今天穿着件蓝色的衬衫,袖扣是考究低调的某种金属,他挑眉说:“你不是要回市区吗?我可以顺路送你过去,动作快点。”说完又把往他盥洗室内部轻轻推了一下。 今天被一再的动手,出乎意料的、黎棠也没觉得不自在不愉快,相反、刚才赵定雍的手一扬过来,他又闻到了那股相当令人沉醉的、粗犷又略带古典气息、令人感觉很舒适的、具有安全感的木系淡香,比起之前在朱颜身边闻到的浓烈奔放的花香,这显然更对黎棠的胃口——所以他一时间傻乎乎地探头深呼吸了一下,想再闻闻,试图分辨出前调、中调和后调所使用的香料。 又不吭声了? 赵定雍低头看着黎棠发质柔软的脑袋和白皙的后颈,狭小的空间内站了两个男人,一时间有些难以克制的隐秘冲动。赵定雍忽然把黎棠手里抓着的浴袍抢过来随手抛到床上,再将这小子一直死死抓住的公文包夺过来丢到前面地毯上,在黎棠错愕抬头的清澈眼神中,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到了对方白色衬衫最上方的一颗扣子上—— “赵、赵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黎棠回神,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迅速后退几步、背靠盥洗室车厢壁警惕地望着赵定雍。 “呵呵,我明白了。”赵定雍收回手,没有跟过去,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笑着说:“你怎么怕我干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太呆了,叫你换衣服都不懂,所以想帮帮你而已。” 黎棠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哦、哦,这样啊,不用、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可以。”黎棠他还想问,你明白了什么? 赵定雍点头,极其有绅士风度地交代了一声:“好,那你自己换,浴袍给你放在床上了,我先出去了。” 侵略感十足的气息尚未收敛,赵定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黎棠心里都会有异样感,直到刚才他才恍然大悟:是因为他对那俊美的小家伙感兴趣!这是男人看到合眼的、值得追逐的对象时的本能反应。 走到酒柜旁,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干红,修长的手指夹着高脚杯慢慢摇晃、醒一醒这佳酿,赵定雍坐回沙发上,反省着自己刚才的失态:是禁欲太久的原因吗?怎么见到黎棠就有些冲动呢?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这样? ——男人果然是偶尔靠下|半身思考的、视觉系的生物!沉思中的赵定雍喝着木桶陈年干红,无奈笑着摇头得出了结论。 另一边,盥洗室里,黎棠有些晕乎乎地按照赵定雍的命令,脱下了自己湿透的衬衫长裤鞋子袜子,果然是舒服多了。研究了一下之后,他又成功拧开了热水阀门,飞快地冲洗了一遍,而后将自己换下来的衣物叠成紧紧的一卷,准备一会儿要个袋子装起来带走。 裸|身悄悄打开门,黎棠探头听了一下、可惜除了头顶被暴雨砸得噼噼啪啪如同竹筒倒豆子的声音之外,他什么也听不到,赤脚赶紧跑过去床边抓起浴袍裹好自己,虽然又长又大,总归是安心了些——虽然刚才赵定雍什么也没做,但是基于他也无法说清楚的直觉,黎棠下意识有些防备。 “换好了?过来坐,这雨没那么快停。”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感受之后,赵定雍坦然了许多,他看着黎棠穿着自己尺寸的浴袍、显得分外宽大不合身的样子,再低头看看他赤着脚蜷缩着的脚指头——啧啧,这个男孩儿,脚指头居然白皙中还透着粉!赵定雍心里在惊叹、面上却丝毫不显露,而是自然地招呼他过来坐下。 黎棠拢紧丝滑顺溜、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的袍子,谨慎地在离赵定雍有些距离的沙发上坐下,“真是谢谢您了赵先生,要是没碰上您几位估计这时候我还在山道上跑呢。” 赵定雍别的先不管、首先挑眉质疑:“小孩儿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一口一个您。” 呃、小孩儿? 黎棠赶紧解释:“您、哦赵先生,我叫黎棠,二十一了都,那个、我主要是听过他叫你小叔来着,所以我才……”叔叔辈也是长辈嘛,我不过是想表达一下由衷的谢意才用的尊称。 赵定雍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不大满意被喊得太老。他起身将红酒和醒酒壶高脚杯拿过来,给黎棠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说:“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我确实是则恒的小叔,可你不是跟他闹掰了么,我不过比你大个十来岁,也不老吧?” 头顶的雨声依旧噼里啪啦,赵家小叔说话声音又小,黎棠竖起两只耳朵也听不清,只得朝对方身边挪近了些才勉强听清了。 “是黎明的黎、海棠的棠。我、那个,我确实跟则恒已经……那个,三十来岁当然不老了,正当年呢。”黎棠有些语无伦次的,窘迫地想跳车逃跑。 赵定雍举杯、黎棠赶紧和他碰杯,他感觉自己处处被这人的气势压迫着,不由得处处小心,生怕自己哪里失礼失态于人。 赵定雍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地、十分悦耳动听,他喝了一口红酒后,微微俯身靠近黎棠,语带赞叹地说:“黎棠?海棠的棠,海棠花开无声、美艳凌厉却无香,还长着尖锐的刺,用在你身上就不显遗憾了,非常合适。”说完再次举杯,黎棠不得不配合、这次是一饮而尽。 “还好吧,我嬷嬷、我奶奶是看到院子里的海棠取的。那你叫什么名字?”黎棠谦虚了一句之后,这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三分之一杯干红下肚,人慢慢也放松了许多。 赵定雍拿起酒瓶倒酒,将杯子推到黎棠手边,低头看他:“赵家行五,赵定雍。” ——哦,原来你们兄弟有五个啊,想来你一定是老来子,不然赵则恒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年轻的叔叔。 黎棠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又碰了几次杯之后,他突然追问:“那你的名字又是哪几个字呢?” 虽然一直抬头望着他,可只看到赵定雍动了动嘴唇,模模糊糊说了几个字,黎棠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不由得有些急地表示:“大声点,我听不清。”雨声愈发密集了,头顶已经不是噼里啪啦、而是“通通通”地响成一片了。 赵定雍挑眉、干脆扯过黎棠的手掌,顺带霸道地将他整个人拉到身边坐着,左手捧着他的手掌、伸出右手食指,慢慢地在黎棠掌心里写出“赵、定、雍”三个字。 掌心一片麻麻痒痒,对方的手真的很温暖,黎棠微微一侧头,这次是清晰悠长地闻到了那股迷人的香,而后不错眼地看着对方写下的名字,他也忍不住赞叹: “嗯,知道了,你的名字也很好听……你身上的香气真好闻。” 赵定雍愣了一下,随后追问:“你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悦耳浑厚的声音近在耳边,感受到了温热的气息,黎棠听清问话后猛然回神,赶紧否认:“我是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而后就想挪开一些距离。 赵定雍根本不接受接受这敷衍搪塞的答案,他伸手捏紧黎棠的手腕,硬是拉住不让他闪开,沉声挑明:“你在说谎,我要听真话!” 俩人在沙发上开始拉锯战,一个着急心虚地否认想挣脱、另一个不动神色地盯着他就是不放手—— ☆、第一次亲密接触(下) “赵先生,我真的没有说什么。”黎棠奋力拉扯半天无果,欲哭无泪简直想打自己嘴巴——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 赵定雍充满趣味地看着黎棠心虚否认的样子、最后甚至被他追问到耳朵发红,不过他还是接着逗:“不行,你分明是说了一句什么,只不过我没听清,所以、你只要再说一遍,我就会放开。” 最后,还是赵定雍的手机突然响起,黎棠才得以脱身,他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催促他:“赵先生,你的手机响了,快点接啊!” 给了那小子一个笑着带点威胁的“我没有罢休”的眼神之后,赵定雍终于松了手,去接听手机,金航说“赵总,我们的车现在堵在了市区快车道上,前面发生了一起车祸,估计得堵上好一段时间。” 赵定雍突然有些高兴、他温和地说:“知道了,你通知陈总他们,中午的饭局挪后,在本周内排好期。” “好的,我马上就去安排。”金航几乎是松了一口气,为着赵定雍此时的好心情,因为以前要是出现堵车耽误了行程的话,他的心情总是会有那么几分不美妙的。 挂断电话后,赵定雍看着已经在沙发最边上坐着的黎棠,清了清嗓子、惋惜地提醒他:“前面发生了车祸,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去了。” 黎棠顿时紧张起来:“交警到了吗?”他是真的想快点下车了,跟这个人待在一起总感觉氧气不够用。 “这么恶劣的天气、又堵得这么厉害,处理起来肯定需要时间的。怎么?你有什么应酬吗?”悠闲地晃悠着高脚杯,赵定雍关心地问。 这下坐不住了、黎棠站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发现了窗,他走过去拉开窗帘看,可惜除了雨水汇聚成水流飞快冲刷而下之外,只能看到周围密密麻麻挨着的车、和远处朦胧的景。 “嗯……没有应酬,是要工作。”这倒是没有撒谎,上午把朱颜给惹毛了,如果不赶紧加班把设计初稿赶出来的话、那都没法交待。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出活慢总是具体可见的是他的不妥。 赵定雍看着对方焦急向窗外张望的侧脸,心念一动、放下酒杯,安慰了他一句:“这大雨的天发生交通事故堵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你的老板这么不近人情、会因为这个责怪你?” 失望地回到小沙发上,黎棠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下意识轻轻拍打着上面沾上的泥,解释道:“这倒不是,只是因为手里的活有点赶,急着出成果。” “你从事什么工作?” “平面设计师,唉~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的设计师。”黎棠自嘲地一笑,现在平面设计师的入门门槛是越来越低了,很多人甚至只粗通了ps和ai或者一两样行业软件之后,就敢自称是平面设计师了。可惜、很多行业看似入门容易,可要想做得出色、就必须下十二分的苦功。 赵定雍微笑点头,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安慰——虚浮又没有意义的空话,没有必要说。 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内,赵定雍开始翻开文件处理公事,黎棠也打开公文包拿出资料研究、时不时还画上几笔,车厢内的气氛很静谧。 直到金航再次出现:“赵总,前面开始有交警处理指挥挪车,您一会儿是回公司还是回家?” 赵定雍一看时间:十二点多了,他回道:“去公司。” “张伯打发徐哥送了午饭过来,您看看是?” “拿上来吧,大家都先垫垫肚子。”这几天工作强度太大、赵定雍两眼发涩、太阳穴隐隐胀痛,他“啪”的一声合上文件、随手放回保险柜锁好,招呼黎棠: “黎棠,下班吃饭了。” 不多时、金航就将两个大号双层保温食盒送了进来,跟赵定雍打过招呼之后,又友好地笑着跟黎棠打了个招呼。而后快速将桌面清理了一遍、将食物都摆了出来,黎棠赶紧动手帮忙,谁知摆好了之后、金航又迅速下车了。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难掩惊讶和拘谨的样子,赵定雍温和地招呼他:“吃吧,金航他更乐意跟安保处的同事一起待着,在前面车上。” ——天!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向来都很宅、很难跟人打成一片的黎棠此时内心疯狂大叫,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一下子就跟赵家小叔熟到一起吃饭了?莫名的实在是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不喜欢吃吗?”正在喝汤的赵定雍放下碗,望着拿起筷子一直没动作的黎棠问了一句,管家张伯看来是事先打听过的,饭菜汤都准备的两人份,他觉得还算可口清爽。 赶紧抛开内心的咆哮,黎棠迅速礼貌地回答:“没有,真是太感谢你了赵先生,今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上次还撞了你的车……”这事儿他一开始就想提了,直到现在才说出口。 赵定雍不在意地笑着说:“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再提,快吃吧。” 直到快两点的时候,前路才被疏通,黎棠顿时振奋了起来,飞快提起自己的衣服和公文包,脸上的高兴都掩饰不住。他已经跟司机打过招呼:进入市区后随意找个路口把他放下就行了。 “就这样下车吗?”赵定雍盯着他身上的白色浴袍,挑眉趣问。 黎棠僵了一下、随即大义凛然地回答:“现在什么奇形怪状的衣服都有,我只要大大方方地走,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我这是个性定制呢。赵先生,这衣服以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赵定雍长腿慵懒地翘起、握拳放到嘴边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后,终于愿意告诉黎棠:“其实我还有一些衣服放在这儿的,如果你不嫌不合身,就穿一身走。” 不可思议地猛回头望着赵家小叔——黎棠很想问:有衣服为什么要给我浴袍穿? 而赵定雍很显然并没有要作出解释的意思。 最后,他是穿着属于赵定雍尺寸的衬衫西裤下车的,刚进入市区不久,黎棠就趴在了车窗边,这次他的态度就强硬了,很快就在一个路口下了车。 当黎棠下车回头告别离开后,简直是如释重负、一路疾走,也没再留意赵定雍的神情——结结实实地吐出了一大口气、觉得重新恢复了自由。幸亏此时也没有下雨了,暴雨洗涤过的城市难得有几分清新与凉快,顺利地很快就等到了出租车,黎棠最后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窝的那一刻,心累得都不想动弹了。 ——呼~跟赵家小叔、哦,跟赵定雍先生打交道可真累啊。看来,事业有成的成功者总是有过人的地方的,比如,特别有气势、旁人基本没法左右他的决定…… 呈大字型趴倒在床上,黎棠最终得到了这个结论。 “这些都不是合理的理由,黎棠。”关耀背靠大班椅,两手十指指尖轻碰,冷静地指出来。 “总监,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客户的,只是那个朱颜经理她实在是——”黎棠沮丧地站在关耀前面,有些着急地叫屈。 关耀抬手打断他:“总之,这件事是你不对。黎棠,汇东的负责人投诉到我这儿来了,她的投诉理由是正当的:你没有按照自己承诺的日期交出设计初稿。基于这次的投诉对公司形象造成的损失,按照相关规定,你本月的奖金要扣发百分之三十。” 黎棠心痛懊恼得说不出话来,低头一声不吭地挨训。 “唉……黎棠,你太冲动了。怎么能得罪客户呢?而且是在对方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的前提下,你说自己被骚扰、那你有什么证据吗?你是个男的,这方面的困扰还没有那么大,如果你是个女设计师,那么根据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估计已经被公司劝辞了。” 看着明显带着抵触情绪的员工,关耀忍不住又开导了他几句:“你还太年轻,不懂低头和技巧性的拒绝,你是男人、对方是女人,你不愿意她也强迫不了你,只要处处别把话说绝,礼貌周旋应付一番完全是可以维持合作关系的……” 黎棠虽然不满于朱颜的投诉,可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接受惩罚,他一直站着听训二十分钟之后才得以离开,最后还领命仍旧要将汇东的案子做好,黎棠顿时愁得一个头两个大。 走进吸烟室点了颗烟,不甚熟练地吐着烟圈时,正在排解不满的黎棠接到了自家茶餐厅主管周发鑫的电话: “喂,小棠啊,你要尽快抽时间回来一趟,刚才又有拆迁办的人过来了,说是我们这一片都要拆掉啊!” 黎棠一吃惊、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 ☆、第11章 焦头烂额 “老唐,你们家也收到了吗?” “是啊,我的商铺刚刚升级装修过,这个钱该怎么补?” “哎、按人头补的话你们不会吃亏啊!” “我家门口这两棵龙眼树都二十多年了,不知道老树能补多少。” “……” 黎棠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里的拆迁补偿安置协议,满脸的倦意、黑眼圈明显可见,听着一群规划拆迁区内的业主们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商量盘算着。 ——真特么见了鬼了!别人来拆你的屋子你还这么高兴! 私下开会的业主中黎棠算是最年轻的,也有隔壁几栋楼的邻居招呼他:“小棠啊,你最年轻、书又读得多,你来说说看,咱们这补偿安置的标准不低吧?是真的吧?可惜你们家人不多,过渡安置费可能拿不了那么多了。” 黎棠郁闷地回答:“陈叔,我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不过咱们这里不是那么发达,属于郊区,如果能按照上面的标准来补偿的话,不算低。” “哎哟,小棠老板的茶餐厅生意挺好,这下拆了可是损失不小啊。” “可不是嘛,去年才装修好的,也不知道回本了没有。” “……”一群人的讨论重心开始转移到眼前茶餐厅的装潢摆设上,惋惜的有、感慨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 作为刚刚把茶餐厅的经营推到正轨上的黎棠,肯定是不希望拆迁的,这会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幸亏老宅在红线外,否则将会更加窝火。可惜,其他的业主跟他的想法刚好相反,他们不少人早就盼望着拆迁了,反正这里的房子又偏僻又老旧、整条商业街人流量都不多,更重要的当地人多数不止这一处房产,补偿安置价格合适的话,刚好可以卖出去、再作其他的投资打算。 “呼~运气有点差。”黎棠这几天烟抽得很凶,将那份协议收好之后,他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汇东朱! 打了个招呼后,黎棠苦笑了一下,走出去接通: “你好朱经理。” “都说别这么客气了小棠,叫我颜姐就行了。初稿我已经看过,感觉有几个地方不大明白,不如今晚出来一起吃顿饭,我告诉你有哪些地方要修改。”朱颜好像是刚醒来一般、声音慵懒又沙哑。前几天黎棠被关耀训导过之后,只能老老实实跟朱颜道了歉、还请她喝了次咖啡。 黎棠耐心应对:“抱歉啊颜姐,我现在不在市区。不如这样吧,你可以把意见发到我邮箱,我回去就会处理的。” “嗯……那星期天呢?明晚有没有空,上次你请我喝咖啡,怎么说我也得回请一次嘛。”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就是朱颜的风格。 黎棠往回家的方向走,快到中午了,外面艳阳当空十分炎热,空气中传来尖锐高频率的蝉鸣。反复再三的推辞中,他感觉自己又有点想发火了。 ——不气啊、不急啊、要冷静、要耐心! “嗯~小棠,你真的不在市区啊,那你现在在哪儿呀?周末也确实应该放松一下的啦,可惜我一觉就睡到了现在……”朱颜习惯性地娇嗔,仗着黎棠不敢开罪他,闲来无事就拿这养眼的帅哥消遣。 巷口有间很小的避风塘,黎棠走过去点了一杯鲜榨西瓜汁,一口气灌下去小半杯,想浇灭心里的火气,嘴里继续嗯哦啊应付朱颜。 “小棠,你不用这么拘谨的嘛,我们都这么熟了。下次你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啊……” 最后,黎棠第三次客气地提出有事情要处理之后,才得以挂断了朱颜的电话,心里无力地想:根据你的性格,就算你真的空虚寂寞冷,也肯定有很多伴的,你去找他们不行吗? 靠在路边的一棵粗壮的绿榕树上,黎棠重新点燃了一颗烟,两眼无神地望着对面街头自家的茶餐厅,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危机。 ——就此关门大吉?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眼下他刚开始工作不久,薪水只能说一般;家里的收入除了收那几间出租屋的租金之外、主要的还是茶餐厅。黎奶奶年纪大了,医疗保健支出逐年上升。如果失去了大头收入的话、黎棠心里会发慌不安的; ——整体搬迁?还是拆后重新开张?这样的变数就太大了,他根本没法想象可能出现的种种困难。 几大口就吸完一颗烟,黎棠下意识重新摸出烟盒打火机,谁知刚点燃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烟就被人蛮横扯走了。 猛地一回头、是赵则恒。 黎棠瞪他、不敢置信地瞪他:“那是我抽过的!!” 烦躁地解开三粒衬衫扣子、再解开袖扣挽至手肘,上身隐约可见汗湿的痕迹,赵则恒皱眉抽了一口,地回了一句:“我不嫌弃!” 黎棠撇嘴点了点头、表示随便你,随即转身想走,今天心情不好不愿再吵起来。 赵则恒低声咒骂了一句:特么的!紧随其后。 “赵总你跟着我做什么?”黎棠本想回家,可发现尾巴脸皮太厚甩不掉、只好停下来。 “你说呢?”赵则恒年轻张扬肆意的眼睛一瞪,自从俩人撕破脸皮吵过打过之后,他也懒得再装风度翩翩的绅士贵公子了。 “我说什么?我说请你别再跟着我行不行?”看着眼前蛮横、咄咄逼人的赵则恒,黎棠实在是恼火得很,心里猜测莫非这人精通变脸?之前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赵则恒热得汗珠不断滚落、全部滑入衣领,脸色又臭又嫌弃,难看得不得了,尤其是他自以为的主动靠近还被黎棠如此无视的情况下。 “黎棠!”他恼怒地大喊一声,心里的那些不满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引得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 “赵则恒!你究竟想怎么样?”黎棠赶紧带着人走开,进入一个小小的街心公园。 赵则恒抢过对方手里的半杯西瓜汁,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随即皱眉嫌恶地评价:“真难喝。” 黎棠呛他:“我叫你喝了吗?” “怎么?穷得连喝你半杯果汁都舍不得了?” “废话少说,没事我要回去了,忙得很。”不想再将幼稚的对话进行下去,黎棠望向花坛中的不知名鲜花发问。 赵则恒抱着手臂,傲气地说:“你必须得为你的无理取闹先向我道歉,我才会告诉你。” 黎棠的回答是转身就走,觉得和这人无法沟通。 “有关你那小破饭馆拆迁的消息,你当真不想听?”赵则恒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说。 黎棠——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3节 ☆、第12章 祖孙俩 “有关你那小破饭馆拆迁的消息,你当真不想听?”赵则恒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说。 黎棠倏然转身、语气森冷地问:“小破饭馆?你说的是哪个?”简直是急怒攻心!这几年他在七街六号茶餐厅上耗费了大量的心血,是当作他人生中第一次创业来对待的。黎奶奶也是在亲眼看到她乖孙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之后才正式退下来开始颐养天年的,他的心血怎么容许被人无故践踏? 赵则恒不屑地说:“还有哪个,不就是你成天鼓捣的那个小饭馆嘛。今天中午一起吃顿饭,坐下来聊聊。” 黎棠扬起下巴、同样不屑地回击:“哼、我自己一个人还能鼓捣出来个茶餐厅,你要是一个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的茶餐厅?” 焦躁地耙耙头发、赵则恒蹙眉忍着气说:“我有哪里说错了吗?你那个小饭馆拆了就拆了呗,我会给你最高标准的赔偿款、最好位置的安置房,怎么着也比你自己瞎折腾好吧?” “滚蛋吧赵则恒!那是我黎家的房产和生意,要你来指手画脚?脸都大出二里地了吧?”黎棠开始厉声呵斥,心想你个王八蛋,带人来拆我的房子还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难道还想我下跪磕头感激涕零不成?! 看着再次将自己留在原地大步离去的黎棠,赵则恒被臭骂过后心情也很糟糕,觉得自己的好心都被当作驴肝肺了,当下就很有骨气地站着目送人离开,还气势汹汹地给自己找补了面子: “黎棠,你别得意,迟早有你来求我的那一天,反正拆是拆定了!” 回去得稍微晚了点,饭菜都已经摆上了,老人家正在家门口来来回回地张望着,黎棠赶紧几步跑过去。 “嬷嬷,天气这么热不要出来晒啦,皮肤会变黑的。”黎奶奶有高血压,一晒就容易血压升高。 “老人家不在乎这些咯,又不是小姑娘。乖孙快去洗手,该吃饭了。”老人家看到外孙就跟看到宝似的,宠溺开心的笑一直挂在脸上。 ——怎么办?如果茶餐厅真的被拆了,她知道一定会很担忧很烦恼的。端起汤碗,黎棠慢慢就想事情出了神。 黎奶奶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回家过周末的外孙身上,看着人半天没张嘴、完全不像之前那样狼吞虎咽的样子时,不由得关心地问:“乖孙啊,这个汤不合你胃口吗?你想喝什么汤?嬷嬷都给你做。” 黎棠赶紧回神,解释了一下:“汤很好喝,我只是刚从外面回来太热了而已,嬷嬷不用担心我。”说完就几大口把鲜美入味的淮山鸡汤喝完,随后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饭,他不想周末回家一次,还不让老人安心。 黎奶奶给他夹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慢条斯理地开导他:“你有心事怎么不告诉嬷嬷呢?是不是因为茶餐厅要拆迁的事情啊?” 黎棠立刻就有些不安地坐直了,变换了一下坐姿、用力捏了捏筷子后,他才试探笑着问:“哇~这些你都知道?” “怎么不知道啊?街坊天天都在传,你王师奶还专门过来跟我聊了一个下午呢。”历经几十年风霜的老人表情很平静、甚至还带有轻松的笑意,细声细气回答的同时不忘给孙子再夹了一个蒜蓉蒸扇贝。 ——呃,你、你就不吃惊?! 黎棠有些难以接受,他原先以为老人肯定会唉声叹气、就跟每次想起女儿时那样的伤神哭泣。 “棠棠啊,你不要太过担心了,反正要拆的又不只是我们家,几条街一起拆的嘛,如果他们出价低,大家肯定不同意的,你就跟在别人后面做就行啦,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外孙一声不吭心事重重的样子,黎奶奶又安慰了他几句。 “嬷嬷,你、你就不、不生气?他们要拆掉我们的房子啊。”黎棠嘴角抽了抽、闷声诧异地问。 日光从旧式雕花镂空的窗子里透进来,老人银白的头发仿佛带着光,豁达淡然清瘦的脸上是满满的笑意:“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又不是白白拆掉,王师奶告诉我说,会赔钱、还会赔房子的嘛。乖孙,你既然喜欢设计、不想专心从事餐饮,那还是想办法当包租公好了,那样又清闲又保值,费事你时刻挂念着茶餐厅这么操劳。” 黎棠惊呆之余又有些赧然、此外还有一些茫然,他慢吞吞挑着饭粒,有些讷讷地说:“没有啊,我还是很喜欢餐饮的——当然,设计也很喜欢,我们现在有房子住,安置房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段什么价位的,出租又收不了多少钱……” 黎奶奶放下碗筷、顺手扯了张纸巾擦擦嘴,正色教导黎棠:“乖孙啊,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男人一定要一心一意对待自己最终选定的那份事业的,你现在年轻、单身还没有家庭,所以可以勉强一心二用,但是以后呢?你不可能一直都这么精力充沛的。退一步说,即使你可以尽力维持平衡,那你最喜欢的设计也无法得到提升,因为你没有时间。” 老人看得透、看得远、想得深,可惜年轻气盛的黎棠还无法接受要失去自己创业奋斗创建的茶餐厅,不过他也没有反驳。黎奶奶再了解他不过了,知道他没有认同,只得叹了口气,安抚他: “好了好了,嬷嬷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而已,该怎么做还是由你决定的。不过、你千万不要冲动,遇事都要冷静应对,安全和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黎棠知道这样就算是先按下不提了,他打起精神回答:“我知道的嬷嬷,这件事我再好好考虑一下,会跟你商量的,谁让我的嬷嬷这么厉害呢!” “油嘴滑舌!快吃饭啦,看你都瘦成跟竹竿一样了。”祖孙俩人的餐桌重新恢复了温馨。 ——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失去它,至少现在的我是不想的。 黎棠在心里告诉自己。 该找谁帮忙呢?如果能知道拆迁区的规划设计图就好了。 ☆、第13章 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周日的下午黎棠就赶回市区了,因为他的邮箱里确实收到了朱颜的修改要求,老规矩、她卡的时间又是迫在眉睫的那种,稍微迟一些就会发脾气。 还是堵车、让人着急上火又无可奈何的堵车,黎棠跟随着车流慢慢挪回住处时已经是六点多了。提着好几袋子黎奶奶给他准备的点心开门时,对门饿着肚子等待已久的刑宽听到动静赶紧地就出来了: “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咱奶奶这次给做了什么好吃的叫你带过来啊?”边说他边就顺势自然而然地把黎棠手里的袋子接过去了,自顾自熟练地进屋将吃的放到小茶几上,眉开眼笑地开始翻看。 黎棠已经习惯了,刚开始他回家带了吃的过来时,曾经敲门请他吃过一些,随后刑宽就自动自发每个星期过来一块吃了。 “喜欢什么师兄自己拿去吃吧,我嬷嬷让我谢谢你,说是上次你送给她的枸杞和红枣非常地道。”黎棠换了拖鞋,什么也不顾、先接了几杯水一口气灌下肚——真是渴死人了,这天真是闷热得就跟待在蒸笼里一样。 刑宽拆开一个保鲜盒就惊叹一声、再拆开一个又感慨一声,丝毫不客气地将七八个保鲜盒全部拆开,整整齐齐在茶几上摆好。当听到黎棠转告的黎奶奶的道谢时,他忙不迭地摆手: “谢什么谢啊真是的,不过几斤枸杞红枣而已,我老家多得是,要是老人家喜欢,师弟你只管开口,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弄来多少!” 说完又有些无措地搓了搓手掌,顺手从桌子边上倒了根牙签出来,嘟嘟囔囔地说:“哎、先吃哪一样好呢?” 只要黎棠回了家,老人都会给他准备一些吃的带回去,都是本地人的家常点心:虾饺、烧麦、马蹄糕、糯米鸡、鸡仔饼和凤爪之类的。厨房里一琢磨就是几十年,味道再正宗不过了。 去浴室里擦了把脸出来,黎棠把空调开上、一鼓作气嘀嘀嘀调到十六度,头也不回地跟刑宽说:“还是要谢谢的,这年头不容易买到真货,市场上卖的那些太鲜艳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没敢买回家。” 刑宽开始挥舞着牙签、挨个儿地叉过去大快朵颐,中间还特别羡慕嫉妒恨地说:“你小子真是滋润,每个周末都能回家吃饭!我就只能叫外卖,哼哼……咱奶奶肯定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吧?看把你给吃得小脸儿白里透红的。哼哼……” 黎棠打开冰箱,翻出两瓶啤酒,扔给刑宽一瓶,自己也拿了筷子坐下吃晚饭,掩饰不住得意地说:“咳咳~也没什么特别的,吃来吃去也就是家常菜,普通老百姓而已嘛。” 刑宽立即擂了他一拳、忿忿地说:“得瑟!嘴咧得看得到你后槽牙了都!” 师兄弟俩人对坐,迅速地消灭着那满满八个保鲜盒的食物,两个都是大胃王。最后只剩下马蹄糕和鸡仔饼两样甜点心,虽然已经很撑,不过冰啤配美味有嚼劲的凤爪,他们还是继续享受着。 刑宽嘎吱嘎吱地啃凤爪,抽空问师弟:“嘿,汇东那个案子你做得怎么样了?需要师兄帮什么忙不?” 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懑和抓狂,黎棠立即将长腿咣当一下砸到茶几上,恶狠狠地说:“还是师兄够义气!就等你这句话了!!也不需要你多做什么、去帮我把那美丽迷人的朱颜姐姐搞定就行了!” “喂喂喂、看着点吃的啊兄弟!”顾不上其他、刑宽赶紧将保鲜盒挪远了些。 “没事,我看着呢。”黎棠随意一挥手、一仰脖又灌下去一大口冰啤。 刑宽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呃、这个嘛,师兄实在是帮不了你,小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女人没感觉的,尤其是那种女人……嗯、要不你换别的?” 切~ 黎棠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没别的,我就这件事,真是要发疯了,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之前碰到的女孩子多数是很好的,开朗、单纯、善良、害羞、温柔……总之不会令人生厌,或者说、不会令人感到憎恶。 刑宽开导他:“社会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呢?汇东也算是咱们公司老客户了,之前大林跟朱颜打过交道的,听说他们滚床单了,大林说那女的就喜欢这种刺激的生活,换男人就跟换衣服似的,她觉得这样很有成就感。” 黎棠抽了抽嘴角、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 吃饱喝足之后,黎棠捏扁啤酒罐,丢到茶几上,晕晕乎乎地站起来说:“我得去加班了,师兄你接着吃。” 刑宽看着他有些醺醺然的脸、温润黝黑晶晶亮的眸子里带着水的样子,立刻就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赶紧站起来,几下子将杂乱的茶几收拾干净,把剩下的马蹄糕和鸡仔饼都帮忙放到冰箱去,随后就急匆匆地拉开门出去了,不顾黎棠在后面喊: “鸡仔饼你不要吗师兄?上星期你说很喜欢吃我嬷嬷才特意做了答谢你的。” 手忙脚乱的周一白天终于结束了,然而黎棠还不能回去歇着,因为朱颜又用了他推脱不得的理由约了他在西餐厅吃饭。 午饭没吃的他面对着那份五分熟牛排实在难以下咽,因为黎棠接受不了里面的血丝,肉类食品他必须要吃熟的。勉强切了几块吃着,他总感觉嘴里有血腥味,于是就不停用干红的味道去压。 “小棠,等一下吃完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刚好多买了一张票。”朱颜依旧是长裙波浪长发加恨天高,笑嘻嘻地邀请黎棠。 ——天、这理由是真随意真敷衍啊。 暗地里又叹了口气,黎棠已经能委婉地拒绝她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朱经理,待会儿我还得回去加班,有个单子非常急。” “哦?真的吗?那明晚怎么样?” “唉~最近一下子接了好几个活,基本没有什么空闲时间,真是抱歉。” “不是吧?” “……” 等黎棠成功将她所有的邀请都推辞掉之后,还无奈答应了要送“醉酒”的女士回家,于是就出现了晚归的赵定雍看到的那一幕: 一栋白色独栋小别墅门口,黎棠正和一个背影很美丽的女人挨得很近,似乎是情侣间的喁喁私语、非常难舍难分的样子。 ☆、第一次过夜(上) 朱颜伏在黎棠身上、死死搂住他的腰,柔弱无力地说:“哎呀跟你一起吃饭实在是太高兴了,喝得晕乎乎的,好难受啊。” 又尴尬又难受,黎棠拼命往后仰头、想避开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儿,同时飞快地伸手往后腰去扒拉朱颜的俩手,忍着气道:“朱经理,我已经把你安全送到家了,麻烦松手行吗?” 夜深了,别墅区很安静,房屋之间相隔距离足够,均带有前后的庭院和独立车库,欧式三层设计、看起来格调很高。 朱颜大胆豪|放扭动着,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表示:“帮人帮到底嘛,把一个醉酒的女人扔在家门口,你也太没有风度了吧?”今晚是个好机会,她早就预谋已久、下定决心要吃掉这块鲜肉。 明亮的路灯照耀之下、栅栏后的茂盛花木婆娑掩映间,俩人的影子变成了一整个。 被女人柔软的身体一蹭,黎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寒毛直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再也忍不下去、拉住对方的双臂全力一扯,女人的惊呼声响起的同时,俩人终于分开了。 退后几步、黎棠重重地警告性地喊:“朱经理!” 他们不知道的是:几分钟之前,隔壁的赵定雍前脚刚下了车,越过侧边前庭的草坪往大门走去时,碰巧看到了他这栋刚买的临时的窝的美丽女邻居、今晚又带了个男人回家——当然了,又是跟上次不一样。 微微拧了拧眉头、赵定雍刚想视而不见进屋时,黎棠一个突然的动作推开了身上的女人、随即带着怒气高喊了一声:“朱经理!” 嗯?借着前院浓密的绿植花木掩映,赵定雍下意识扭头又看了一眼,他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是黎棠、又是他! 朱颜有些狼狈地被推开、恨天高险些崴了一下,待站稳后,她轻笑了一声,风情万种地拨了拨长发,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是觉得我不够漂亮么?” “不是,你挺漂亮的。”克制着想立马转身就走的冲动,黎棠生硬地顺着台阶下了,不愿明天上班又吃个投诉——他这个月的奖金都要被扣光了特么的! “那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慢慢摸出一颗细长的女士香烟,朱颜姿态优雅地侧头点燃了、缓缓吐出烟雾,那一连串的动作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黎棠咬了一下牙关,完全没法理解地回答:“你是很漂亮,但我认为咱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真想爆粗!你究竟想怎么样? 朱颜往前走了一小步、黎棠立刻警惕性地后退两步,惹得美艳的女人吃吃地笑出声:“你这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小帅哥,你真的不想进屋喝一杯么?放心、姐姐只是想跟你玩玩,成年人么、大家都放开点,享受享受生活、多好!”说完又挑|逗|性地朝他吐了一口烟。 忍住想怒声呵斥的冲动,黎棠一字一句地申明:“朱经理,我确定自己不想进去喝一杯!虽然都是成年人、可人与人之间的看法还是有所差别的,我这人比较死板、比较老土,实在接受不了太过新潮的思想,您还是把时间用在寻找志同道合者上面吧。” 朱颜冷冷一笑、随手丢掉烟,毫无征兆地扑上去就想去吻黎棠的唇,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大胆地往下摸—— “喂!”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 “放手!”黎棠猝不及防之下简直要气炸了,开始真正不留情面地怒吼,无奈又实在没有动手打女人的习惯。 “呵呵~你还是个|处|吧?来、姐姐教你,很快你就会发现乐趣的。”朱颜此时既有被拒绝的气愤、又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她知道今夜如果没有得手、也没有下次了,索性尝点甜头也好。 赵定雍本来还沉得住气,在一旁不动神色地观看、心里毫无芥蒂地看——他不想承认刚开始发现是黎棠跟那女人抱在一起时的极度不满,可后来看着黎棠能够义正词严、立场坚定地拒绝对方,他心情又好转了,转而带着趣味盎然的笑、抱着手臂藏在一旁用看戏的表情继续看。 拉扯几秒钟之后,黎棠再次发力、这次真是全力——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要|害被朱颜揉了好几下、脸也被啃了好几口:特么的这疯女人! 朱颜被这全力的一推,这下是完全倒在了草坪上、姿态很难看,她也气得不行:这软硬不吃的臭小子! 黎棠更是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眼神凶狠、甚至气得眼角有些发红——莫名其妙的该死的他居然觉得很委屈、觉得被侮辱了,艹! “你居然动手打女人?!黎棠!你他妈是不是男人?”朱颜尖声大叫。 “朱经理,如果欲|求|不满你就去找牛|郎,我都明说了对你没兴趣,你以为我开玩笑?!” ——啧、这愣小子,看来气得不轻啊。 赵定雍看不下去了、长腿一动,轻松翻过那绿植和一米高的白色栅栏,突然出现在剑拔弩张的俩人面前。 朱颜先是傻眼、随后迅速恢复了镇定,打了个招呼:“赵先生。” 黎棠彻底傻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望着赵定雍,圆睁的双眼是两个巨大的问号:你怎么在这里? 先是安抚性地拍了拍这愣小子的肩膀,赵定雍随后顺势把他拨到身后收好,开始帮他善后:“你好美丽的小姐。” “您好,赵先生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聊天了啊?您可是大忙人呢。”朱颜熟稔又自然地换上了外交脸孔,仿佛她就是偶遇了赵定雍一样。 “朱小姐说笑了,今天回来得早一些,所以才过来跟美丽的邻居说几句话。”俩人都是老狐狸,赵定雍对刚才的一幕也是只字不提。 黎棠不满意了、用力在身后瞪赵定雍——这女人你也看得上?还一口一个美丽女邻居,什么品味啊你…… 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俩人客气又虚伪地交际完之后,黎棠下意识跟在赵定雍身后走了几米,刚反应过来想停下脚步时,赵定雍抬手就不容置喙地握住了黎棠的肩膀、用力推着他往自家走,霸道扔下一句: “上我家喝一杯!” ☆、第一次过夜(中) 朱颜带着得体温柔的浅笑、目送她没能征服的两个优质男人离去——赵定雍搬进来没几天,她就现烤了小饼干、煮了咖啡想请他过来喝下午茶,可惜、敲门只见到了赵家的管家;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堵到正主了吧、人后边还带着一水儿的黑超保镖,虽然赵定雍没说什么、可眼神和通身尊贵的气度就把她给吓退了——算了,惹不起,聪明人就应该识相点啦。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魅力大不如前……”自嘲地耸耸肩,朱颜惆怅地转身、默不作声开门进屋了。 “赵先生,等一下!”黎棠用脚撑地、急急回头跟赵定雍商量,眼看着都要踏上赵家门口的台阶了:门开着、里面透出温馨的光,边上有个老者在笑眯眯地候着。 赵定雍收回手、挑眉促狭地问:“你不想上我家、难道是想去找隔壁那位美丽的女士?” 管家张华听到车库的动静后就开门等候着了、这会子也不出声,只安静礼貌和蔼地笑着等。 黎棠赶紧心有余悸地反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是了,我简直都——”后面的话好歹咽下去了:我简直都不想再见到她,刚才闹得那么尴尬。 “那不就行了,进去吧。” 赵定雍哥俩好似的环住黎棠的肩膀往屋里带、虽然动作强硬态度却很温和:“你小子难道不怕她在外面等着你啊?” 打了个寒颤、黎棠不由得思考:她会吗?根据那女人的行事作风,还真难说。刚才幸亏是在外面,要是在室内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先生回来了啊,这位贵客快里面请,来、这边请。”管家这才上前,先是跟赵定雍打了声招呼,随后又特别礼貌特别亲切地招呼着黎棠往客厅走。 “谢谢,您太客气了。”黎棠感觉这老人特别有气度特别有涵养,和煦又自然的待客态度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进入室内后、黎棠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布局:总体来说是复式的、开放式的、欧式的,更简单一点来说是不差钱式的——啧啧、他刚才扫了一眼,确定自己看到电梯的影子了,才三四层的房子、最多加个地下室,用得上电梯么?壕就是壕啊有钱没处使! 在舒适的客厅坐下之后,黎棠这个刚步入社会挣银子不久的小菜鸟心里感慨了又感慨:唉~我连最便宜的商品房的首付还没有攒够呢…… “您想喝点什么呢?”张华引着被家主“格外热情”邀请而来的贵客落座之后、又礼貌地询问了一句。 这客气劲儿~黎棠感觉都快坐不住了、赶紧回答:“您叫我小棠就行了,随便喝什么都行的……伯父。”看着张年的白头发程度,他估摸着选择了个称呼。 管家的笑容变深了一些,感觉这个小孩儿非常有礼貌、家教修养看得出是不错的,“好的小棠,叫我张伯吧,那龙井行吗?” 赵定雍同样满意地看着黎棠进退有据、不骄纵蛮横轻浮的样子,他静静地坐在一边,由着他家的老狐狸管家招呼人。 “都行……要不您老别忙了?我坐一会儿就走的。”黎棠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开玩笑怎么可能让你走哇?刚才我老头子可是亲眼看着、先生是特别热情地、身体力行地邀请你来家里做客的啊。 “好的,稍等。”就像耳背没有听到黎棠的后面两句话一样,管家笑眯眯地转身去泡茶了。 赵定雍见状、满意地笑着轻轻颔首。 黎棠有些尴尬地动了动,朝赵定雍道谢:“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赵先生。” “呵呵呵……”回答他的、是赵家小叔一连串愉悦低沉的笑声。 ——什么意思啊您这是? “呃?赵先生?”黎棠不解地喊了一声。 赵定雍笑完之后、才摇着头感叹:“唔、看来皮相长得太好真不是什么好事,不管男女,你说是吗?”后面心里又加了句:小家伙? 这句话有点怪、可哪里不对劲他又一时间想不明白。黎棠思考了片刻之后慢慢回答:“皮相好不好都是天生的,工作上不能刷脸、生活中也不能果腹,这方面看得太重是不对的。” 这句一本正经的话再次换来赵定雍的笑、而且是比之前还要愉快的笑,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你还是太嫩了小家伙,绝大多数情况下、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优点之一。 黎棠纳闷地看着对方笑、再检讨一下自己说的话——没觉得哪里不妥啊,嬷嬷从小都是这样教我的…… 管家迅速回转,在桌子上摆了清茶和几样精致可口的茶点,而后笑了笑又说:“请慢用。” “谢谢,麻烦您了。”黎棠道谢,看着前面的小点心、他暂时没有空去思考赵家小叔为什么笑了——要饿死人了,中午没吃、晚上光啃了几口夹生肉还喝了好几杯酒。 俩人挨得很近、头顶流光溢彩的吊灯静静地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旁边的整面墙都是落地窗设计、纱帘外面就是个观景台,有带着花香的夜风吹拂进来。 黎棠有些拘谨、不大好意思动手,毕竟这是上别人家做客呢。 赵定雍挪了个位置、挨着黎棠坐下,将他不时瞄过几眼的凤梨酥叉起一个,递到他跟前,“喜欢这个吗?张伯来南方后新学的。” 窘迫地接过叉子、黎棠觉得有些失礼,他讷讷地说:“看着非常棒……” “那就尝尝看吧,小棠。”赵定雍温和喊了第一声他的名字。 慢慢吃下一块、黎棠悲哀地发现非但没止住饿反而更饿了;于是他又叉起一块,抽空称赞“张伯真厉害,做得很好吃。” 赵定雍是大马金刀的坐姿、腿碰上了旁边的人,他调侃地说:“是吗?张伯听到一定很高兴,极可能会一口气给你做上百八十个。” “啊?张伯这么、这么热情吗?”黎棠吃掉一块绿豆糕,扭头小声佩服地问。 赵定雍忽然俯身,一手按住黎棠的肩膀、另一手的食中二指快速抚上了他的嘴角——不轻也不重地蹭了过去。 “呃~”黎棠本能地抬手去推开、他觉得赵定雍靠得太近了,几乎环抱住了自己,已经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体温和那股熟悉的味道。 “别动!”赵定雍低沉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他的两根手指一直没收回去—— ☆、第一次过夜(下) “别动!”赵定雍低沉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他的两根手指一直没收回去,仍旧放在黎棠嘴角唇边。 黎棠一手还举着小巧的银叉,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抵在对方靠过来的肩膀上,想把他推开。 “好了,只是想帮你擦掉点心渣子而已。”感觉到了对方的戒备和些许的紧张后、赵定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指,自然淡定地解释了一下,随后又主动让开了一些、朝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表示了自己的绅士退让的风度。 ——真的?真特么丢人啊…… 信以为真的黎棠、迅速看了一下,在茶几边上找到纸巾盒,飞快抽出张餐巾纸急急忙忙地擦了擦嘴,为自己头一回上别人家里小坐就不小心吃东西吃到嘴角沾了点心渣子而感到羞愧——这也太失礼了吧? 赵定雍越发觉得身边的人有意思,甚至还挺……啧啧! 放下叉子,黎棠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清茶,试图先冷静一下、掩饰一下刚才的尴尬。 夜幕下整栋房子都很安静,只听到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婉转悠长的钢琴曲,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是有人在弹奏、而不是播放。 一时间俩人都没有说话、都在安静地欣赏乐曲。 良久、赵定雍缓缓开口问:“弹的是什么?你喜欢听这个吗?” 黎棠轻声解释给他听:“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嗯……不是特别喜欢,因为这是个悲剧。” “哦?说来听听行吗?”我想多听听你说话。 “行啊,这首曲子是讲述一个男人和公主之间的故事。当男人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向公主表白,但是以失败告终;后来他离开了六年去修炼、去成熟,六年后他又鼓起勇气回去找公主,可惜那天公主正在和王子举行婚礼,最后……他为了保护公主而死去。”说到最后,黎棠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可能是由于特殊的成长历程吧,他每次看到爱情悲剧中有人死去时都会觉得揪心的难受。 对艺术没多大兴趣从来只热衷于投资管理的赵定雍拧起浓黑的剑眉、不解地听完了,随后嗤之以鼻地评价:“那男人真是愚蠢!居然浪费了足足六年的时间!要是这六年他能守在公主身边想办法的话,孩子都能生好几个了。为什么离开呢?这不是把公主拱手相让他人么?由此可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公主。”这是以赵定雍商界大鳄的思维方式和一贯强硬霸道的行事风格得出的结论。 ——哈? 黎棠呆愣愣地听完对方独具一格、别有新意的理解,默默琢磨了半晌,想了想又没什么可反驳的,于是他只能赞同:“好像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唔~确实,如果他真的那么爱公主、又怎么舍得一走就是六年呢?” 孺子可教~赵定雍欣然点头、末了还理直气壮地补充了几句:“是的,要是真舍不得、又怎么放得下?我要是他就一定不会离开,至少得先把人看好了;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只要是真心爱她、恒心待她,最后就算培养不出爱情、至少也会培养出亲情的。” 黎棠眼睛晶晶亮,崇拜地看着赵定雍沉着自信地侃侃而谈、遇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光这份气度就令他敬服了。 “你同意我的看法吗?小棠。”赵定雍好整以暇地问、眼神里是浓浓的探究之意。 想了想、又想了想,虽然感觉有些许耍赖皮,可从长远大局看也是可行的——要不怎么说伟大爱情的开始、都得有个人先耍流氓呢嘿嘿;要不然牛|郎为什么要去偷藏仙女的衣服呢?要是双方都端着架子,干看着枯等着能到白头偕老、天荒地老么…… “嗯,赵先生说得很有道理。”黎棠诚心地点头称。 于是赵定雍放心了、他站起来,顺手拉起黎棠,摸了摸他的头顶,几乎是叹息笑着说:“这就好。” 刚才聊天挺开心的,黎棠也放松多了,此时他正好顺势开口:“谢谢赵先生的款待,不早了、我这就先告辞回去了,改天请您吃饭。” 你说什么?想走? 赵定雍本来是想拉着人上楼的、听到这话立刻就眯起了眼睛,随后又放松下来,刚想开口留人时,拐角走廊处老管家笑眯眯地走过来了,乐呵呵地招呼黎棠: “先生,我把三楼右手边的客房收拾出来了,把小棠安排在那儿您看行吗?” ——唔~真是个好帮手。 “张伯安排的自然是妥当的。”赵定雍同意地点头。 黎棠赶紧表示:“不用了张伯,时间还早、我现在就回去了,不好再给您添麻烦。” 头发灰白的老人立即紧张地询问黎棠:“这怎么行呢?都这么晚了怎么好让你回去呢?小棠,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妥啊?哎呀我刚来这儿,确实不大懂南边儿的规矩,如果有失礼的地方——” 老天真是折煞我也! 黎棠头大如斗、迅速打断了老人忧心忡忡的自责:“没有没有没有,张伯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再客气再热情不过了,我很高兴受到了您的款待。只不过、现在确实还早,我直接回去就行了,不碍事的。” 管家凑前了几步、间歇性耳背再次发作,高兴地说:“这就好、这就好,我真担心哪里怠慢了贵客啊。来、小棠,我带你去房间,年轻人工作都很忙,应该早点洗漱休息的。”边说边又请又让地引着黎棠往楼上走。 “呃、赵先生。”黎棠哭笑不得地回头、求助性地看了赵定雍一眼,不过对着身边的白头发和蔼老者他又说不出什么硬气话——准确地说是因为成长于祖孙俩相依为命的家庭、让他对所有的和善老人都抱有极高的尊重。 赵定雍随后跟上,抱歉地朝黎棠小声说:“小棠,张伯年纪大了,耳朵有点儿不好使,不过一贯都很热情,劳烦多担待几分吧。” ——这下好了,什么推辞的话都不好说出口了。 直到被动地进入整洁舒适的客房、又跟着老人大概看了一下布局之后,房间里才安静下来。 黎棠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所处的客房,半晌过后,他才起身拿了干净浴袍和毛巾进去浴室洗澡。 不过当他穿着浴袍站在阳台上吹风时,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了——老天~张伯又送什么东西过来了? 幸好、紧张的黎棠打开门后,发现外面站着的是赵定雍,对方抱着手臂挑眉戏谑地问:“这么紧张?以为是张伯对吗?” “呃~不是。”黎棠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否认。 看着眼前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皮肤尤其润泽的人,刚才回屋抽了好几颗烟才冷静下来的赵定雍又有些忍不住了,他突然出手、一把将黎棠压到门上,两手撑在其耳侧、弯腰低头,眼神危险又凶狠、严肃地问他:“你真的跟则恒分了?要说实话、不准撒谎!” 靠得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黎棠屏住呼吸、连小口喘气都不敢,极力往门板上贴、意图逃避对方的压迫和气味体温,最后索性伸手到对方厚实的胸膛上拼命推——他误以为赵定雍是为赵则恒出头来了、于是他怒气冲冲地说: “是又怎么样?怎么、你现在是想教训我吗?” ☆、第17章 晚安,我的男孩 严重误会了的黎棠抬头恶狠狠地瞪着赵定雍、暗中握拳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完了、特么的这家伙又高又壮我估计会输…… 赵定雍愣住了,随后赶紧按住已经开始先发制人拳打脚踢的黎棠,仗着身高和体格以及接受过专门格斗训练的他并没有费多大劲儿。 “嘘~冷静!冷静!” 黎棠心里咬牙切齿地说:怪不得你这么热情地留我过夜,原来是憋着想找我麻烦的啊,特么的! 仍旧穿着衬衫西裤的赵定雍见状只得先松开他、免得事态真的朝流血斗殴方向发展,“小棠,别这么激动,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说完他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壁上。 伸手大力地整理好散乱的浴袍,黎棠没好气地说:“如果你不动手,我怎么会激动?” “所以、你们俩是真的掰了,对吗?”赵定雍定定地看着他、执拗地再次发问,此时他觉得莫名的焦躁、浑身绷得很紧。 黎棠抱着手臂、怀疑地问:“难道还有假的?为什么老问这个?”这可是我的私事啊、赵叔叔! 不断克制着自己想再次扑上去压|倒人的冲动,赵定雍听到答案后松了一口气,一直严肃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是真的就好,我不过随口问问而已。”如果是从前他不会去关心这些,受家族环境的影响,年少轻狂时他也曾有过短暂的醉生梦死时期。不过等毕业后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之后,赵定雍就慢慢收了心,仿佛一下子对那些刺激新鲜的事就不感兴趣了、感觉特别没有意思。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心重新恢复了活力:那股念想如此真实,让他想忽略都不行。 “那你早点休息,晚安。”我的男孩儿…… 赵定雍单手|插|兜朝黎棠笑了笑、迈动长腿倒退着走了几步,微微低头、食中二指轻触剑眉后挥出,帅气俊朗地隔空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男孩,随后转身、大踏步走开。 我不承认、我绝对不会承认的! 黎棠猛然惊觉自己居然一直目送着对方高大挺拔的身影直至消失,他迅速回房关上门、猛朝里走了几步之后,又鬼使神差地转身回去将门落锁。 狠狠一个飞起而后将自己砸在床上,黎棠大头朝下憋气了十几秒,不想承认自己刚才居然看呆了——唔……赵叔叔刚才那样看起来还挺帅的…… 十几秒之后,他到了极限,黎棠猛然翻身、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跳得比平时快了一些。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迅速摸出手机,打开微博开始浏览,不断地刷新、不断地刷新,直到眼睛酸涩沉沉睡去。 明天又是周末了。 “朱经理,您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这样定下来了行吗?”黎棠忐忑不安地交出修改稿,双手递给朱颜。此时此刻他很担心这女人会突然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一顿什么的…… 毕竟前几天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呢,黎棠有些惶恐、更多的是无奈。 朱颜今天穿着一套俏丽又不失庄重的ol套装,难得挽起了发髻、化了个淡妆,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她沉吟着慢慢翻看、表情看起来很冷静很敬业。 黎棠慢慢喝着咖啡等她的意见。半晌过后、朱颜利落地合上资料,干练地说:“很好、已经很接近汇东的需求,就这样定下来吧。辛苦你了小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悟性不错的设计师。” 呃?这、这是拿错剧本了还是怎么地? 已经准备好接受对方暴风骤雨似的批评的黎棠顿时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朱颜,嘴里干巴巴地说:“谢朱经理赏识,最终的成果我会在下周三之前交付。” 朱颜嫣然一笑、爽朗洒脱地道歉了:“之前老是纠缠你、给你造成了困扰,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希望没有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这杯酒我敬你、就当是赔罪。”说完豪爽地一饮而尽。 哎哟喂我的天! 黎棠赶紧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倒上酒、陪了一杯,“朱经理言重了,肯定不会影响合作的,这点您请放心。”至于更多的、还是不提为妙,反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俩人头一回平和自然地闲聊了几句后,朱颜忽然作不经意状提起:“对了小棠,你跟赵先生是朋友吗?上次看你们俩还挺熟络的。” 黎棠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赵先生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只打过几次交道而已。” ——现在说起赵定雍他就不大自然,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弄得很疲惫睡着后,第二天醒来时赵家只剩下张伯和钟点工,赵定雍早早就出去了。这让黎棠心里的感觉更加奇怪:本来是担心见到他会有些尴尬,可现在见不到人,心里莫名又有些失落:就好像憋足了劲准备应对某事,出拳时却挥了个空的郁闷。 “哦?是吗?赵先生年轻有为、事业有成,虽然是邻居、可惜他一贯是个大忙人,我也只是跟他聊过几次罢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朱颜说了这样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而黎棠果然是不理解的,只会顺势问:“原来是这样吗?” 最后告别时,黎棠主动伸出了手,朱颜莞尔、伸手握上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就算无法做朋友、也别成仇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么,也不敢去问自己的心。 午后顶着明晃晃的日光,虽然事情办完了、但是黎棠不想回公司,决定翘半天的班。 暴走了一个多小时,晒得头晕脑胀之后他找到一家冷饮店,悲哀地是坐下吹够冷气后他才注意到:周围全特么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一杯果汁都插的俩吸管小情侣头碰头地喝!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还不害臊地手拉手脚拉脚!! “啪~”仿佛有仇一般用力将吸管|插|进去,黎棠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冷饮,心里相当有“正义感”地怒斥情侣们: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公共场合也不注意一下影响,如果有小朋友看到了学坏怎么办?啧~ 为了打发一下时间,黎棠摸出手机开始玩经典游戏消星星,结果手气运气都很烂,一怒之下他干脆花钱买关!咬牙切齿手指头飞快地滑动着,要不是这儿冷气足估计屏幕要冒烟自燃了。 正玩得火大的时候,有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黎棠顿时眼睛一亮:是不是可以消遣的诈骗电话啊?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你好!”黎棠斗志昂扬兴冲冲地开口。 赵定雍听着那格外兴奋清朗的声音微微一愣,特地又看了一眼号码后才说话: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你订的是哪儿?” ☆、第18章 风沉醉的夜晚(上) 摩拳擦掌的黎棠顿时傻眼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虽然那浑厚低沉的声音非常熟悉,可是他不敢确认。 赵定雍哑然失笑、逗他:“赵定雍。怎么?不愿意么?” ——改天我请你吃饭。 “叮”的一下黎棠迅速反应过来,马上有些懊恼和尴尬。虽然他是真心想请客,可看着赵家小叔那么忙碌、加上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不是不是,我是怕你没有时间。”话一出口,黎棠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语气有些急——嗯、要收敛。 “怎么会呢?”赵定雍坐在舒适的大班椅上,抽空打手势示意送资料进来的助手先稍等,“等了好几天,我以为你反悔了。”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上赶着要人请他吃饭过,助理的表情很微妙。 “没有忘记的,我是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才没法通知你。”黎棠的心彻底地静了下来,眉眼带上了他不自知的雀跃的笑,也不觉得周围的情侣碍眼了。 认真翻看过文件后、赵定雍签了名交给助理,“那你现在知道了吧?要记好!”他霸气地叮嘱。 “好的。”黎棠郑重地点头,随后想了想又开口:“那今晚赵先生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去吃一家新开的粤式私房菜。” 一下又一下地拿签字笔敲着办公桌上的玉雕摆件,赵定雍欣然同意:“好,时间地点记得告诉我。” “那行,我先去安排一下。”黎棠感觉自己突然要非常忙碌、时间有点不够用。 “晚上见。” “好的。” 挂断电话后,黎棠第一时间将刚才的号码存了起来,手指一点一点地打出“赵定雍”三个字,看着这个号码成功加入了通讯录之后,他觉得有点不放心、立即又在云端备份了一次。 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之后、他才耳朵发烧地反应过来,迅速将手机揣回兜里,作若无其事状继续喝饮料,心里暗骂自己: ——黎棠你是晒晕了中暑了吧?看你个傻样儿…… 不过喝了没几口之后他就又把手机掏出来了,坦荡荡地想:好歹他也帮过我几次,请他吃顿饭是很应该的,做人不能太葛朗台、那样会失去朋友的! 随后他开始专心致志地搜索晚上要去的地方,认真得就像国庆出游做攻略那样。 “唔、不错,推出了新菜式,值得尝试一下……”浏览着该餐厅的网站,内心评判着那诱|人的菜肴展示图片,最后他还打电话去预订好了位子。 晚上六点多,黎棠提前二十多分钟先赶到了餐厅,特意挑选了一个安静位置的包间,又亲自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冷气、排气扇是否运转正常,而后又烫好了餐具,先做主点了一个老火汤。 ——既然答应了,就应该会来吧? 黎棠忙碌过后坐定,掏出手机放到桌子上,有些不大确定地想。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赵先生一看就是事业做得很大、很忙碌的成功人士,那他会不会被临时的急事绊住脚呢? 他刚这么想了一想、手机就响起来了,铃声不再是《帝女花》,而是《梦中的婚礼》的纯音乐轻快吉他版本——完全不一样的味道,仿佛就像有一只小手拼命地拽着人的心绪左右上下的摇晃。 “赵先生。” “我到门口了,你在哪儿?”赵定雍匆匆从公司赶过来,身上穿着的还是一丝不苟的正装,他推开车门长腿踏到灼热的地面上,微笑着通知黎棠,随后朝车里的司机挥了挥手道别、示意他可以先下班回家了。 “先生,您一会儿要回去的时候还是通知我吧。”徐城担忧地出声,他实在不敢就这样把家主丢下,被管家知道的话他肯定要挨骂。 赵定雍已经大步朝餐厅里走了、闻言只是再次随意朝后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再多说、他已经决定了。 “唉~”徐城只好叹了口气、打着方向盘掉头离开,心里好奇猜测着究竟是哪位人物约先生吃饭啊?还不是约的之前圈里人惯常去的那几个地儿,不过看着先生又表现得慎重又重视的样子——一时间徐城心里的脑补和各种不靠谱的猜测简直停不下来。 “赵先生,你终于来了。”黎棠一接到电话就拉开门跑出来迎接了,恰好赶在赵定雍步入大堂被服务员接待的时候找到人。 赵定雍含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之后说:“嗯,差点迟到了。” 黎棠引着他上楼,语气轻快地回答:“你没有迟到啊,刚刚好。” 这家餐厅新开不久,装修得挺复古的、菜肴的味道也很正,黎棠还是跟公司里那帮饕餮同事们一起来才知道这里的。 俩人一前一后进入包间,黎棠进去前先跟服务生打了个招呼,请他帮忙先上老火汤。 赵定雍坐下后,抬手就先脱下西装外套——原因无他,刚才穿过这间餐厅的大堂时他就发现了,自己穿得太正式了些。解开了袖扣挽至手肘、再松开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看起来立即就休闲随意多了。 黎棠将菜单递给他:“赵先生,这里都是本地的特色菜,希望你会喜欢。” “嗯,我挺喜欢你们这儿的菜色的。”没觉得有必要客气、赵定雍认真翻了几页,点了一个蜜汁叉烧和一个招牌乳鸽之后,又将菜单递给了黎棠。 黎棠刚才正忙着帮他添上茶水,接过菜单后又加了一个咕噜肉、一个蚝汁多宝鱼和清炒芥蓝。 “赵先生,你想喝点什么?”黎棠又翻到酒水那几页。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4节 “随便,你决定就好。”赵定雍笑着表示,俩人挨着坐,他扭头就可以看到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煞有介事抿着的嘴角,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菜单上点点这一样、又戳戳那一样。 ——嗯,他认真思考的样子也很好看! 其实对于酒水黎棠懂得不多,不过他觉得赵定雍平时喝的一定是好酒,所以他也不想点太便宜的。琢磨了半晌之后,考虑到今晚的菜色红肉类居多,所以他点了个波尔多小酒庄的干红。 随后,老火汤就先送上来了。 赵定雍一直面露微笑,享受着黎棠的周到照顾。 “剑花猪骨汤,赵先生尝尝看,先垫垫肚子”黎棠先盛了一碗给他,随后自己盛了就看着赵定雍。 赵定雍会意,欣然品尝了一口之后,评价:“挺好喝的。”虽然来自北方的他不大理解为什么当地人喜欢把食材一炖就是好几个小时、然后每天喝那么多汤汤水水。 黎棠这才放下心来,开始笑眯眯喝自己的,刚开始他还担心对方会不喜欢这道汤呢。 近距离看着他的男孩低头喝汤的温顺样子,赵定雍又忍不住了,抬手就将胳膊搭在了对方的椅背上,就好像环抱着他的肩膀一样——这样让他觉得更安心一些,有种把人给牢牢圈住了的感觉。 “喜欢就多喝点。”这回换赵定雍帮他盛汤了。 “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黎棠伸手想拿回碗,当然没有成功,再一看,刚才说汤好喝的人只喝了小半碗就停下了。 于是黎棠歉意地说:“北方人都不爱喝老火汤,对吧?”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赵定雍愣了一下,随后爽朗地笑着说:“当然不是,只是喝得没有你们多而已。” 因为他们来的时间挺早,所以上菜还算快,不到半个小时,菜就陆陆续续地上齐了。 赵定雍举杯,浑厚的声音跟香醇的干红一起晃动在黎棠的脑海里:“这杯酒敬你,谢谢热情的小棠。” 黎棠举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感觉高脚杯里的红酒闪得令自己头晕——这都还没开始喝呢,真是怪事…… “赵先生客气了,明明是你帮了我好几次,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双方均一饮而尽。 席间气氛很融洽,出乎黎棠意料之外,无论是他提出的什么话题,赵先生都能认真聊上几句,一瓶干红在觥筹交错间不知不觉被喝完了,菜也没剩下多少。 买单的时候,赵定雍习惯性拿出了他的卡,可看到黎棠那争先恐后飞快掏出自己的卡塞给服务生的紧张样子之后,他也就笑着收回来了——他的男孩真是认真得可爱。 最后俩人离开时,才九点多一点,不过也吃了两个多钟了。 “赵先生……”沿着林荫大道慢慢地走了一会,黎棠犹豫地开口喊了一声,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能是刚才喝了太多酒,这时候酒劲一上来,整个人晕乎乎的、一团混沌。 ——饭都吃完了,赵先生应该要回去了…… 莫名地有些失落。 “嗯,怎么了?” 单手插兜,赵定雍另一只手胳膊上挽着自己的西装,肩宽腿长、五官俊朗又帅气。 夜风吹拂过旁边的绿榕和花坛里的满天星、微微地晃动着。前面后面都有手牵手的情侣,亲密地紧紧贴在一起往前走,年轻的女孩子时不时被恋人逗得开心笑出声。 “赵先生……”脑袋有点不清醒,黎棠目送着一对情侣飞快地越过他带着幸福甜蜜的笑走远,又慢吞吞地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这回赵定雍的语气带上了一些担忧,因为他发现黎棠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简直是在有一步没一步地走了,他按着对方的肩膀一拧,将人转过来—— 只见黎棠两颊晕红,眸子里带着水意,微微皱眉、看起来难受又迷茫。 “这样就喝醉了么?”赵定雍戏谑的声音带着笑,伸出两指掐了掐黎棠的脸。 黎棠沉默地原地站着、没有反驳、没有解释,呈低头沉思状——嗯,我也感觉自己喝醉了。 赵定雍见状,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一些,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四处看了一下,带着人找到了一张石凳,决定坐下休息。 背靠茂盛的绿榕、左右两边的花坛里是半人高的整齐的花木,闹中取静;石凳很凉、还贴心地加了有弧度的靠背,走累了坐上去简直再惬意不过。 赵定雍粗略看了一眼、觉得还挺干净的,于是就拉着黎棠坐下了。 石凳不长,俩男人都不瘦小,挨着坐刚刚好。 黎棠仍旧没有说话,微微靠着椅背,看着前面宽阔浩渺的南江、和江岸两旁那璀璨华美的灯光;江水缓缓流淌,带着流光溢彩的水纹奔向入海口。好一会儿之后,他又轻轻喊了一声: “赵先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一次次喊他。 看着身边俊美的年轻人迷茫忧伤的侧脸,赵定雍这次没有再开口回应,而是直接伸手揽住了黎棠,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第19章 风沉醉的夜晚(下) 赵定稳稳地搂住黎棠,无声地陪伴着他欣赏南江夜景,清凉的江风不断吹拂着、空气中的湿度很大,很快让人凉爽舒适得昏昏欲睡。 ——如果能在这江畔搭个帐篷就好了,最好还要有个相知相惜的恋人一同陪伴,俩人一起看着日出、看着日落;看着游船慢吞吞地嘟嘟嘟叫着划过来、再伴随着游客的欢声笑语划过去。而他们可以依偎着高兴地看。 黎棠没有拒绝这个拥抱,或者说他舍不得拒绝、生发不出力气去拒绝,甚至心底里还很喜欢这肌肉结实温热的臂膀、和宽厚的肩。 他放任自己靠在赵定雍的肩膀上,心里不断警告着自己:只是因为我喝得太醉了,赵先生出于好心照顾我而已,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 不过,终究他还是没有抵抗得住这陌生又让他感觉安心信任的依赖感,黎棠悄悄的、不动神色的、一点一点的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转移到赵定雍身上去。 ——喂喂喂~他没有反对,是为什么? 静静地依靠着,内心太煎熬、黎棠忍不住偷偷睁眼看他一眼,谁知刚好和赵定雍深邃坚定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啊…… 黎棠心里大喊一声,立即死死把眼睛闭上,心里很慌乱又无措,生怕对方发现他其实醉得并不厉害。 赵定雍看着黎棠不断抖动的眼睫毛,和刚才睁眼那一暼的惊慌,立刻就加大了手臂的力度、紧紧地搂住他。 他毕竟年长许多、见识经历都丰富,当然已经看出来了:此时这个小家伙只需要安慰和陪伴。 ——这是好事,证明他还是挺信任我的,不是吗? 愉快地笑着,赵定雍一手搂住他、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性质十足。 这是黎棠从未有过的安心踏实感受:在他人生当中,缺失了母亲、缺失了父亲、缺失了兄弟姐妹,抚养他的是嬷嬷,陪伴他的除了老人的宠爱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异样眼神和鄙夷嘲讽;所以除了小时候不懂事受了委屈会抱着老人哭之外、稍微长大一些他就强逼着自己必须要坚强自立了。 气氛很好,赵定雍时不时就会给他顺顺毛——直到黎棠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呃……不好意思再沉迷下去,黎棠面红耳赤地直起身,根本没敢看赵定雍,掏出自己的手机——是黎奶奶。 “嬷嬷。”也不避讳,就这样接通了。 “喂,乖孙啊,明天你会回家吗?”黎奶奶满怀期望地问。 黎棠赶紧表明:“会的嬷嬷,一早就跟你说过了,只要不加班,我都会回家的。” “那太好了,那你明天坐车要小心点,千万不要开车回来了啊,上次你都不小心撞了别人的车,幸好人没事,那位先生人又好没有怪罪你,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嬷嬷又不懂那些……”上次发生车祸小剐蹭后,黎棠车子送修没开回家、因为不惯撒谎紧张的表情,又被他奶奶给揪出真相来了。 那位倒霉被撞的先生现在就坐在我旁边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嬷嬷,明天坐地铁回去,你不用担心我啦,都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呢?”黎棠心里疯狂大叫,不敢猜测旁边的赵定雍是否听到了什么。 黎奶奶知道明天她乖孙会回家之后,也就开心了,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将手机放回兜里,黎棠清了清嗓子、摸了摸鼻子,故作镇定的开口:“这里的夜景还不错吧?赵先生之前来过吗?” 赵定雍自然也不会去提起让他尴尬回避的事,顺势接了下去:“确实不错,这是头一回来。” “赵先生事业有成,肯定是非常忙碌的,谢谢你今晚抽空出来吃饭。”黎棠语气没有那么僵硬了,开始恢复轻快。 夜深了、江上的风越来越大,渐渐地有些寒冷,黎棠穿的是简单的白色休闲衬衫和黑色休闲长裤,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起鸡皮疙瘩的胳膊。 “是你破费请我吃饭,小傻子。”赵定雍调侃他,细心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给他披上,“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怎么老分不清呢?” “我才不傻!”黎棠本能地反驳,又想将外套脱掉,“你才傻,我撞了你的车,你也没让我赔偿。” 赵定雍按住他脱外套的手,“我也不傻,只是没让你赔钱而已,其它的可没答应就这么算了。”说完又强硬地把外套给他披好,叮嘱道:“老实点!这是夏装,披着不热的。” ——其、其它的?! 黎棠顿时也顾不上纠结这外套了,眼里带上了警惕和狐疑:“其它的?其它什么?”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可惜没找到什么线索。 赵定雍长腿悠闲地伸直、慵懒挑眉看着他,不说话,眼神相当有侵略性。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当没事了啊!就没有什么其它的了!”黎棠不自觉地回避了对方的眼神,扭头欣赏江景。 还别说、披上外套后确实舒服多了,凉爽又不觉得冷,特别是当事先知道这衣服的主人是谁的前提下,那股令人心醉神迷的木质淡香不断冲击着他的嗅觉。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赵定雍坦然相告,相当霸道。 黎棠梗着脖子反击:“那难道你说了就算?” “嗯。” 回答黎棠的是一个简洁有力肯定的单音节。 “……”黎棠。 俩人在江边一直呆到十一点多,直到沿江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时,黎棠才终于提议该回去了。 走回大路上,他们开始打车。这个点很难,赵定雍皱眉等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太浪费时间了,选择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原本就没回去的徐城就赶到了。 “上车。”赵定雍打开车门,催促黎棠先上去。 徐城从后视镜看到简直要吓掉下巴——尼玛先生居然这么绅士地给那个男孩子开车门?! 车子启动后,赵定雍说:“小棠,告诉小徐你住那儿,先送你回去。” “麻烦徐哥了。”黎棠歉意地道谢后,报出了自己的地址。 “客气了小兄弟。”徐城乐呵呵地说。 不到二十分钟后,就到了黎棠的住处,赵定雍一同跟着下了车,抬眼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后,很不满意:看起来生活就不便利,感觉治安也相当一般。 “愣着干什么?走吧。”赵定雍含笑望着黎棠,决定亲自把人送到家门口、他才放心。 黎棠带着人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说:“不用了赵先生,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也快回家吧。” “嗯。”赵定雍嘴上虽然答应着,可丝毫没有要照做的意思。 再一次败下阵来、黎棠只能带着人一路走,直到抵达公寓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后,他没进去、而是踌躇犹豫地望着赵定雍。 ——理论上应该请他进去坐一坐喝杯茶,可现在都这么晚了、徐哥还在楼下等;再说了,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进去…… 还没等他纠结完,赵定雍已经先一步行动了,他上前几步拥抱着黎棠,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晚安,yboy。” 随后又轻轻地把他推了进去,还帮他带上了门。隔着防盗门站了好一会后,他的手机响了—— ☆、第20章 悸动与无措 黎棠的声音在门内和手机上同时响起:“晚安,赵先生。”随后就迅速被挂断了,屋里传来落锁的声音和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关门声。 “好。”赵定雍微微勾起嘴角、对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回了一句,随后才转身下楼回家。 房间里没有开灯,黎棠坐在书桌前,随后打开了电脑,客厅的光也透不进来,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外面的路灯和霓虹光。 他双肘撑在书桌上、俩手捧着自己的额头,下意识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台式电脑轻微地“滴”的一声,指示灯发出蓝光、开始启动,接着键盘和鼠标都一起亮起来,屏幕“唰”的一下亮了。 w7界面的蔚蓝清透的光惊醒了他,黎棠从沉思中回神,倏然起身走几步反手拍开房间大灯,随后又不由自主踱步至窗前,悄悄挑开窗帘朝下看—— 他们已经走了。 “呼……”重新坐回书桌前,黎棠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颗叼在嘴里、侧头点燃。 随后将长腿架在书桌上、脚蹬着办公椅往后一撑,舒舒服服地整个人躺倒,闭上眼睛、一手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另一只手自然垂下来、夹着那颗烟。 “不对劲,我感觉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太不对劲了。”黎棠心里很乱,有悸动、有甜蜜、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和吃过亏后的警惕。 “他是赵则恒的小叔,他们都是姓赵的,他们是一家人……”黎棠极力冷静下来思考,狠狠吸了一大口香烟。 “有没有可能说赵家人都喜欢玩这一套?先装作绅士又深情的样子引诱别人,等猎物动心上钩后再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最后一脚踢开?!”想到这些,黎棠坐不住了,他猛地翻身坐起,犹如困兽一般在房间里着走来走去,情绪波动十分厉害。 ——他下意识想起了那一天,他去给赵则恒庆生,结果事实真相被张少文一伙人踢爆,顺便还拿他当了取乐羞辱的谈资。 他那同父异母大哥张少文每次碰上他,头总是要扬高几分、用下巴对着他,眼皮耷拉着、斜睨着用余光剜他,语气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不屑和轻视: 哼!三儿生的上不得台面的贱|种!你有什么好神气的?装什么清高的贵公子?哼、只要有我在,你永远也别想踏进我张家的大门,我不会让你弄脏我的家、欺负我妈我妹妹! 黎棠夹着烟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每次他都以为自己的心足够坚强、足够强大,可只要一想起那些事,他心里都有控制不住的熊熊怒火。 ——滚尼玛的!就算是你老子张达谦亲自来求,我这辈子也不会踏进你们张家大门一步,我这辈子也不想跟你们扯上什么关系,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黎棠掐灭香烟,有些烦躁地开门出去,从冰箱里翻了瓶冰啤出来,喝了一大口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书桌前。 他重新恢复了冷静,输入开机密码,点开毕业设计初稿,开始强迫自己投入心思去完成。 ——至于赵先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不过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先陷进去! 赵定雍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一贯不怒而威的脸上淡淡的笑意一直没有隐去,徐城安静谨慎地开着车,时不时偷偷侧头看一眼后方。 ——嗯,看来那个男孩子对先生的影响很大,以后要注意一些了。 回到家时,赵定雍的步伐也非常轻快,这种令人感觉他心情很好的举止以往只会出现他在事业上取得重大成功那时候。 “先生,您回来啦。”管家依旧尽职尽责、真心实意地上前招呼。 赵定雍慢下脚步,温和地劝他:“张伯,以后不用等我,太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去吧。”这是他母亲给他挑选的管家,从小一直照顾他,他的事业版图拓展到哪里、这个老人就执意跟到哪里,不放心将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交给其他人照顾。 管家笑眯眯地跟着他上楼,关切地问:“先生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好啊,容光焕发啊,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南边湿热烦闷,哎呀先生最近清减了不少,厨房了还炖着汤,先生喝一口?” 赵定雍推门进屋,任由老人一路跟着唠叨,闻言还愉快地回答:“是吗?我倒是不觉得。张伯愈发厉害了,这炖汤的手艺估计本地人都赶不上了吧?您都这么辛苦地炖了,哪里有不喝的道理。”他整个人确实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这种情绪很能感染旁人。 管家立即就高兴了,还不忘谦虚地表示:“这儿的老火汤种类那么多,我这刚学不久的哪能和当地大厨比呢?不过,这老火汤还是有一定功效的,今晚我给先生准备的是清肺安眠的汤,这就去盛一碗上来,反正只是汤水,喝下去也不会积食伤胃。” 浴室里水声响起、水花四溅,赵定雍一边快速的洗|澡、一边还哼着不成调儿的曲子,肌肉恰到好处、不会显得憨壮,关键是他个子高大、有着相当耐看的身材。 洗着洗着,他忍不住停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他肯定休息了吧?啧~酒量可真够差劲的…… 简单地披着袍子出来后,管家已经把汤送上来了,殷切地望着他,赵定雍安抚性地朝他点点头、随后拿起小巧的汤碗,一口气喝干——那架势就跟喝酒没两样! 周六的一大早,黎棠就赶回了家,又一次运气不凑巧地碰到了赵则恒,其实他感觉是赵则恒有意在堵他。 “赵总最近怎么这么闲呢?” “嗯,最近工作重心都在这边,我还知道你家住哪儿呢。”赵则恒痞痞地表示。 黎棠立刻翻脸:“我警告你赵则恒,如果你敢上我家找麻烦,那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得了的!” “切~你家里就一老太太,我才没兴趣。黎棠,你身边又有伴儿了对吧?呵呵~能给我介绍介绍那位幸运的接盘侠吗?” ☆、第21章 想讨打?成全你 接盘侠?! 面对这明显带有轻视性的问题,黎棠也学他的样子不屑地冷笑一声,“呵呵~我的私生活就不劳赵总费心了。”不欲多谈,说完就想绕过他离开。 赵则恒刚才虽然故作轻松嘲讽,其实心里的戾气和暴躁正在一层层地叠加膨胀。他最近确实留在屏西监督项目进度,所以自然有时间来堵黎棠。刚才远远地看到黎棠的气色和眼神、他心里就“咯噔”的一下,所以才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有伴儿了? 原以为黎棠会否认的,谁知尼玛的他居然回避了?! 难不成、还、还真有伴儿了?! ——你个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的小东西!老子还没同意分手呢你就敢找人了?! “站住!”赵则恒大吼一声,他整张黑如锅底、带上了满满的暴虐和怒火。 黎棠怎么可能听他指挥呢?自从知道事实真相以及俩人彻底撕破脸皮以后,他巴不得永远不再见到这混帐玩意儿。 所以他就当听不到,提着买给黎奶奶的水果和坚果继续气定神闲地往前走。 “你特么的老子让你站住,耳朵聋了?”赵则恒飞身上前,一把抢过黎棠手里的购物袋,举高了狠狠撕开砸到地上,末了还示威挑衅似的抬脚踢飞了一个猕猴桃。 黎棠惊呆了,心疼地看着地上散落的他精心为嬷嬷挑选的进口水果和坚果们。 “赵则恒!你特么神经病啊?有病回家吃药!”他又气又怒地也大吼起来。 正是周末上午的十点多,剑拔弩张一看就不对付的俩人立即就引来了不少刚喝完早茶晃悠回家的路人们的注意力。 赵则恒不怒反笑、彻底丢弃了他的风度和涵养:“就算老子得了神经病,那也是你造成的!你特么居然敢背着我找男人?!” 顿了顿他又焦躁地喊“我已经解释过那件事是误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眼?” 黎棠极力冷静地再次解释:“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任何事情你都要跟我说实话,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包容你理解你帮助你——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存心想骗我想耍我的,那就一定掰、没得商量!而且你接近我的目的太恶心太下作,我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原谅你。” 烦躁地又踢飞一个红蛇果,赵则恒拧着眉头受伤地说:“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来南州发展,你哥他——” “闭嘴!我没有哥,除了我奶奶之外我没有任何其他的亲人,你再乱说话试试看?”黎棠立刻就打断他,语气森冷、眼里有着浓浓的威胁,这是他不能容忍别人触碰的底线。 赵则恒动了动嘴、又动了动嘴,相当不屑地说:“可少文分明就是你哥吧?虽然是同父异母的,这还不是因为你妈妈当年——” 黎棠彻底被激怒了,原本他还考虑着一会儿要回家能不打架就不打架的,可他发现今天不动手是不行了——这种自大狂妄又脑子有坑的王八蛋不打醒他是不行的。 “砰!”拳头砸在肉|体上的沉闷声音,这是黎棠狠狠一个右钩拳干脆利落地砸到了赵则恒脸颊上。 ——艹!居然敢动手打我…… 赵则恒不接话,他摸了一把剧痛的脸颊,拳头一捏紧、随后就朝黎棠冲了过去,他委屈又愤怒屈辱地说: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动手打我的脸!” 黎棠迅速闪避,跟他扭打在一起,可惜他挨打的时候多、还击的时候少,中途气不过还得还几句嘴: “那我现在不是打你脸了?你的人生圆满了吧?不用谢!” “立刻向我道歉!”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个死骗子!” 不多久之后,赵则恒找准机会也在黎棠脸上砸了一拳,总算是觉得报仇了。 黎棠捂着自己的腮帮子,用舌头碰了碰之后,尝到了血腥味儿,他直起腰,冷静坚定地说:“咱们刚才打了一场,就算扯平了行不行赵总?最后一次警告你,我的生活于你无关,别再来找骂找打!”他怒瞪着眼睛压低声音喊。 “我们之前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你难道就真这么狠心、说分了就分了?” ——艹!还有完没完了…… “你特么之前那副嘴脸都是装的,不是吗?” 这下赵则恒有些尴尬,铁青着脸没说话,反正他觉得还没把黎棠真正泡到手就被甩了很没有面子、很不甘心。 俩人正在僵持间,突然小马路对面出现了黎奶奶的身影,老人家手里提着不少菜,一路跑过来一路着急地喊: “后生仔你不要打我的乖孙啊,有话可以好好说的嘛,为什么要打人呢?” 与此同行的还有老街坊王师奶、和她的女儿王雨,对面正是菜市场。王师奶身材壮实嗓门洪亮,她气势汹汹地朝赵则恒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小姑娘王雨则是心疼地说:“天啊,黎哥的脸都被打出血啦,痛不痛啊?”说完赶紧拿出纸巾帮他擦。 黎奶奶更是万分心痛:“你究竟为什么打我家的孩子啊?还下手这么重,哎哟我的棠棠啊……” 除了王雨,剩下的俩老人说的都是粤语,所以赵则恒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从她们的肢体语言和表情上已经可以看出来意思了,所以他黑脸大吼:“你们想怎么样啊?难道我没有被打吗?” 黎棠赶紧收拾烂摊子,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水果坚果之后,灵机一动就找了个借口:“嬷嬷、王师奶、小雨,是这样的,刚才我拎着东西回家的时候,这位先生撞到了我弄翻了我的东西,居然还不肯道歉、出口伤人,所以我才跟他起了一点冲突,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这样吗?”黎奶奶半信半疑地问,王雨则是气愤地看着赵则恒。 王师奶单手叉腰指着赵则恒的鼻子凶悍大骂:“哎呀你个扑街仔啊,居然撞倒了小棠还敢动手打伤人?你信不信我分分钟call阿sir过来拉你去喝茶啊?” 围观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多为附近的当地街坊们,全都神情不善地指着赵则恒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吧。”黎棠一个头两个大,在旁不断劝说,拉着人想离开。 “站住!你们骂了我就想走?!”赵则恒气急败坏地喊。 ☆、第22章 可以是我吗?(上) 赵则恒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狼狈过,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围住指指点点,他感觉完全下不来台、心里怄火得不行。 王师奶爽利泼辣了一辈子、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呐呐呐、各位街坊你们看看、这个人是多么的不讲理!这么多人看着他都想打人!还有啊,是他有错在先、撞到了人还动手的,你们看看,东西都摔烂了!”王师奶说完顺势捡起地上的购物袋,将上面的价格标签展示众人看,自己成功把自己气得不行。 黎棠朝王雨使了个眼色,两个年轻人一同上前,一人一边拉住王师奶的胳膊往后扯、试图将她带离现场。 “王师奶,好了好了,你已经帮我讨回公道了,我们回去吧。”黎棠哭笑不得地劝她,奈何以他的全力以赴居然拽不走一个全力以赴发福的大妈! “妈~先回去再说啦,不要将事情闹大。”王雨一个女孩子,置身于舆论的中心,尴尬得满脸羞红、连头都不敢抬。 最后连黎奶奶都发话了,“阿娣啊,差不多行了,小棠也动手打他了嘛,已经扯平了扯平了,我们先回去吧啊。” 赵则恒自认他没错,所以一直傲然站在原地,不肯做那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的理屈一方。 事情最后是他的助理孙浩过来解了他的围。 孙浩跟着公子爷办差,自然是谨慎又细致的,眼看着距离约定碰头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而他的顶头上司却一直没有出现,想了想,他也能多半猜到这人是上哪儿去了。 ——想不知道都不行啊,赵公子都跑那黎家的茶餐厅吃过好几次早餐了。有钱人家的小孩嘛,突然这么积极主动,多半是看上了哪位小年轻呗! “赵总。”救火队员孙浩打起精神下车,首先满脸都带上了谦恭和煦的笑容,迅速跑到赵则恒耳边小声招呼了一下。最后只站立了片刻,他就从围观群众以及王师奶的大嗓门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各位、各位先冷静一下,这只是一场误会。我朋友是外地人,他听不懂白话的,所以刚才和这几位朋友在沟通方面可能出了点状况,真是对不住啊。这位小哥,您损坏的商品价值是多少?我们马上赔偿!您看看怎么样?”孙浩这一番诚意十足的道歉和爽快承担责任的表现立刻就得到了众人的好感。 ——很多矛盾激化的群体事情,无非就是要求一个态度罢了。 果然,王师奶的气马上就顺了,声音也慢慢放缓了。黎棠干脆地表示:“没想要赔偿,既然已经道歉了那就算了吧。” 赵则恒受伤地看着黎棠,此时此刻他才终于觉得黎棠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他带人离开、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赵总。”热闹看完了,人群也都散去了,孙浩陪在赵则恒旁边,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下。 赵则恒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回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说完重新恢复了那沉稳威严的模样,冷漠地转身上车了。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孙浩表面上机灵地答应了,心里疯狂吐槽:有钱怎么了?有钱就可以拿别人的感情来取乐吗?活该你这次碰到的是有骨气的小年轻。 作为经常跟在上司身后交际应酬的万金油助理,孙浩对于赵则恒和张少文一伙人商量好了去钓黎棠玩玩这件事是知道的。 不用说,回到家里之后,黎棠又被黎奶奶数落了好一番,不得不说了一大堆的好话来哄老人家,又再三地承诺今后不再随意跟人动手之后才获得了原谅的惩罚。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黎棠烦闷地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纱帐出神。他总是时不时就翻看一下手机、一看到电量低于两格就迅速充电,不充满了他心里不踏实。 此时他的手机就放在边上,方便他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任何响动。 他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后院,有鲜艳的五角星花藤努力攀了上来,黎奶奶想帮他处理掉的,因为担心招来各种小昆虫;可黎棠不同意,他就喜欢坐在旁边的书桌上做事时、累了就去照顾一下花藤提提神。 黎棠心里有着莫名的烦躁、十分发堵。他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好几下,把自己弄出了薄薄的汗意。空调遥控器就在书桌上,可他提不起劲起身去拿。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发出了悦耳的铃声,还呜呜呜震动着。 黎棠立刻从床尾飞快地蹭回床头,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一把抓起了手机,屏息去看、结果上面显示——刑宽。 忍不住长长的一个失落叹息过后,黎棠整个人都焉了、就好像缺少水份的五角星花藤一样,焉巴巴的、一点生机也没有。 “喂~师兄。”顺势脸朝下扑倒,黎棠恹恹地接听了来电。 刑宽的声音依旧阳光爽朗:“师弟,你回到家了吧?” “嗯~”有气无力的单音节。 “咱奶奶身体还好吧?”刑宽关心地问。 “好~”依旧单音节。 “你吃过午饭了吗师弟?”刑宽再次发问。 “没有。”终于多了一个字。 刑宽终于忍不住了,担心地问:“小棠,你不舒服吗?怎么听起来声音这么不对劲?” 黎棠将自己的脸从枕头里□□,翻身仰躺,“没有不舒服,我挺好的,师兄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问问,要是你没回去的话,咱哥俩就一去出去吃午饭。”刑宽笑着说。 “嗳、周末我一般都回家的,除非加班。师兄下次不用管我了,自己早点出去找吃的吧。”工作的地方还有一个这样关心他的朋友,黎棠一直都挺庆幸的。 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黎棠把手机一扔、远远地丢在空调被上,强迫自己扭头不去看它。 哼……你跟他果然都一个德行…… 黎奶奶其实是让他回房好好冷静反省一下的、算是短暂的禁闭吧,老人家想教训孩子、可又舍不得让他苦让他累,往往都采取关禁闭和口头检讨这两种方式。 “乖孙啊,下来吃饭吧,嬷嬷做了你爱吃的咕噜虾球。”正当他心里痛骂不已之时,楼梯口处传来了黎奶奶喊开饭的声音,他赶紧大声回应:“知道了嬷嬷,马上下去!” 下楼吃饭时,他故意没有带手机。 然后,他心神不宁地吃完了午饭帮忙收拾桌子还洗完碗之后匆匆上楼,再次拿起了手机,结果—— 艹!真特么给自己添堵!!! 这回他第二次把毫无动静的手机给丢回了床上,揣上钥匙钱包就气呼呼地出门去查看他的茶餐厅了。 等他忙碌了一个下午回家之后,照例吃上了丰盛的晚餐,然后被黎奶奶笑着赶上去洗澡——哎呀周身是汗,变成名副其实的臭小子咯。 黎棠赧然地摸摸鼻子、一溜烟跑上楼冲澡去了,等他出来时,黎奶奶给他送了切好的水果上来,祖孙俩其乐融融地聊了很久之后,老人家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手掌告诉他: “哎呀,差点不记得!棠棠啊,下午你出去忘记带手机了,有人打你电话,嬷嬷刚好帮你整理房间嘛、就顺手接了,那位先生他说他姓赵——” “什么?”黎棠立刻跳起来,手里叉着的一块火龙果掉到了地上,不过他也没管,着急地跳上床去翻找他的手机。 “呐呐呐,手机我给你放桌子上啦乖孙,你总是乱放!怎么?那位赵先生是你很重要的客户吗?”黎奶奶也跟着紧张起来,凑过去问。 黎棠再转身,几步跨到书桌上拿起手机,一摁、再摁——唉没电了。 “唔……是啊,是很重要的……嗯客户。”从旁边找出充电器插|上,充电指示灯亮起,黎棠含含糊糊地回答。 黎奶奶更紧张了:“那怎么办?你没有及时接到他电话,搞不好人家找你有急事的呀,等一下记得要跟赵先生道歉、解释清楚,知道吗?” “知道,嬷嬷你不用担心,他、他……我会跟他解释的。”黎棠盯着手机,让它缓了几秒钟之后,就果断开机了。 “那你好好跟他讲,嬷嬷不打搅你做事了啊。”黎奶奶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体贴地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手机慢慢启动着,黎棠扭头一看桌子上的闹钟:九点四十分。 嗯,还早。 手机启动完毕,黎棠点开通话记录,果然有赵定雍。 心不由得一阵狂跳。 他回拨,静静等待着。 ——结果在他还没有想好之前、电话通了之后迅速被接听了! “……”赵定雍第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问:“小棠?” “赵先生。”黎棠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我没打扰到你跟家人相聚吧?”赵定雍有点担心地问。 黎棠赶紧回答:“没有。今天下午我出去了,忘记带手机。” “嗯,电话是你奶奶接的,老人家特别好打交道。”赵定雍笑着称赞。 黎棠放松了一点、带上了微笑:“是啊,她人很好的。” “知道你回家了,本来不想打扰你跟家人相处的时间的。”赵定雍此时坐在观景阳台外面,手里拿着一杯酒。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他一整天的焦躁气闷感顿时烟消云散,黎棠将窗户推得更开,手指诱导着那五角星花藤爬进来。 “不会的,家里就我跟奶奶两个人而已,很轻松随意的。” 赵定雍低沉浑厚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棠,问你件事。” ☆、第23章 可以是我吗?(下) “小棠,问你件事。” 手机里传来了赵定雍浑厚低沉的声音,黎棠让自己变得非常忙碌起来、着手帮嫩绿的花藤搭架子,回答的声音有些慢、有些发紧: “什么事?你问吧。” 赵定雍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他慢慢地啜了一口甘醇的红酒,重新又有了一些思量。观景阳台前面的花坛里种植着茂盛的观赏植物,其中一株修长的绿竹正在夜风中微微地婆娑颤动着。 “你在做什么呢?” 我想,不能太急躁,万一把人吓跑了可就哄不回来了,赵定雍谨慎地想。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likeadog;likeagod。 黎棠等了好一会,却等来了这样的一句话。他整理花藤的手一顿、有些失望,明显感受到对方刚才避开了真实的问题——你刚才到底想问我什么?倒是直说啊…… “给花藤搭架子。”他的书桌笔筒里插|着许多细长的竹签,全是为了帮助五角星往房间里攀爬准备的。 “你喜欢园艺啊?都养了什么花呢?”赵定雍带着笑意问,不断地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对着光倾斜着角度去欣赏杯中那变幻莫测的深深浅浅的红,摇晃出许多干红挂杯的痕迹。 “说不上园艺啦,只是家里有种一些花木而已。” 黎棠觉得窗外太安静、太安静了,总有人在远处偷听的感觉。他不再侍弄花藤,转而在不伤害藤蔓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关上窗,回到了床上躺下,想了想连灯也关掉,闭着眼睛继续聊天。 黑暗中,赵定雍悦耳沉稳的声音继续传来,不断撩拨着黎棠的心弦。 “我只是个生意人,你喜欢的音乐和园艺那些我基本都没接触过,主要是兴趣不在那儿,我只对管理和投资感兴趣——你会不会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太俗气了?直白地说就是满身铜臭。”赵定雍相当的坦然。 “当然不会了,我天天上班努力工作不也是为了赚钱,劳动本来就是生存的手段。只是我赚得比你少多了,你是很成功的企业家!” 黎棠翻了个身,觉得微微的热,他关灯前忘记开空调了。因为刚才黎奶奶在,老人家有风湿性关节炎,从来不开空调、甚至连风扇都基本不用,黎棠一直谨记着。 眺望着夜幕中的星空,赵定雍勾起嘴角、觉得稍微放心了一些。 “男人的事业不只是用获取的金钱来衡量的,以后你会是一个很优秀的设计师。” 黎棠哈哈大笑,“谢谢赵先生,我心里也是这样盼望着的。” “跟你聊天真的很愉快,如果现在能看到你就更好了。”赵定雍一本正经地说。 黎棠再次翻了一个身,“是吗?赵先生工作这么忙,想见你一面哪有那么容易啊。”话一出口,他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懊恼得想咬自己的舌头。 已经十点了。从观景阳台往下看,可以看到管家张伯的身影,他身后跟着两个高壮的助理,举着手电在前院四处地查看、检查了一遍门窗之后,又带着人去了后花园,他们准备休息了。 “小棠,你想见我吗?只要你想,我就算没空也会挪出空来,你信不信?” 黎棠轻轻地握着手机,觉得耳朵被手机弄得发热,他的心跳得有点快,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努力将对话拉回了正轨:“还是工作重要啦,你事业做得那么大,日常管理一定很辛苦。”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5节 “你不相信吗?”赵定雍执着地沉声追问,严肃地说:“虽然工作确实重要,可是我也能抽出尽量多的时间来陪伴家人的。” 阳台的玻璃门被轻轻地敲响,赵定雍回头一看,是张伯,老人家用手势提醒他夜深露重、该回房休息了,赵定雍举起自己的手机轻轻地扬了一下,对方微笑着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不相信你,赵先生——”黎棠的心泛□□点甜蜜与欣喜,他感觉到了对方的重视。 张伯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楼梯口,赵定雍立即截断:“这就好,那你什么回市区?” 黎棠错愕了一下,这话题跳跃得可真快。 “周末要陪我奶奶,一般星期天下午或者星期一的早上回去。” “那还是周日下午回吧,周一实在是太赶了。明晚咱们一起去吃个饭?”赵定雍商量着开口。 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黎棠已经下意识地点头了:“好啊。”等等、那个吃饭?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会去接你。你开车的技术实在是太不过关了,考驾照的时候是请教练吃饭了吧?”敲定了晚餐之后,赵定雍好心情地调侃那个开着车一头撞上他的愣小子。 黎棠迅速反驳:“上次真的只是意外。当时我一直跟在一辆货柜车后面,谁知它突然拐弯了,我才没有反应过来撞到你的。而且当时我拿驾照是同期学员里最顺利的,全部都是一次过!” ——哟、温顺了一晚上,这样一撩拨就炸毛啦? “这个不要逞强,你明显缺乏上路的经验,下次有机会我再培训一下你吧,不收费。”赵定雍认真地说。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猫叫,吓得人毛骨悚然的,黎棠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定雍察觉到了,拧着眉头追问。 “没什么,我隔壁邻居养了两只猫,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打架,那声音听着特别渗人、尤其是晚上!”黎棠苦恼地抱怨,刚才那猫叫声都尖锐得变了调,就像婴儿啼哭一般。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赵定雍笑着叹了口气:“真胆小,猫叫有什么可怕的呢?小棠,你以后还是跟我一起生活吧,好吗?我保证对你是认真的,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第24章 你是认真的? “你以后还是跟我一起生活吧……我保证对你是认真的,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黎棠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仿佛无法听懂中文了一般,屏气凝神地将赵定雍刚才的几句话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几遍,一时间根本无法做出回应。 “小棠?你还在听么?”赵定雍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心想你小子究竟是丢开了手机呢还是干脆被吓傻了?果然,我这样还是太急切太冒昧了吗? ——不过没有关系,反正迟早也要让他知道的,先让他心里有个数、让他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件事,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黎棠觉得耳朵热得厉害,他真的没有想到,赵定雍会这么直接。 “嗯,我听着呢。” “抱歉,我刚才吓到你了吗?”赵定雍叹息着笑,“我只是没有忍住。小棠,我认为我已经表现很明显了。”如果对你不感兴趣、我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你呢? “我知道……只不过、你真的是认真的吗?”黎棠忍不住问,他很怕会再遭遇一次戏弄和难堪,要再将自己的心剖开一次给外人看、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转身就丢到地上踩两脚再吐口唾沫呢? ——如果再来一次我真的要疯了。 赵定雍蹙眉、无奈地说:“当然。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如果现在你就在我身边,真想教训教训你!” 黎棠脱口而出,“哼~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以为我会乖乖站着给你教训?你这么野蛮又不讲道理,我才不跟你在一起生活呢。”他这下不干了,骨子里的不服输傲娇劲儿马上就蹦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黎棠在相当有魄力地放完狠话之后,只等到了对方一连串低沉愉快的笑声,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再次恶狠狠地说:“你笑什么?不准笑!” “口头上说说要教训你就算野蛮了?那以后在一起生活可怎么办?我还会更野蛮更粗鲁的。”赵定雍身心舒畅地笑完之后,一本正经地调侃着苦恼着。 都是成年男人,赵定雍身强体壮又一贯气势逼人,黎棠对上他总是本能地就变得强势不起来。所以他不可避免地想歪了,反正在他看来赵小叔真不是个“好人”——想当初头一回上搭他的顺风车那个家伙就敢伸手解他的衬衫口子了! “你、你好好说话!”黎棠差点没憋住下一句:别耍流氓!由于他也是个大男人,小年轻有很强的自尊心,像那种受到调戏的小姑娘的专属台词他是打死也不愿说出口的。 赵定雍好整以暇地起身,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随手把高脚杯撂回桌子上,慢悠悠地走回房间,嗓音又诱哄暗哑: “哦?你指的是哪句话?”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想拿言语逗逗黎棠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听到这样明显不怀好意的问话,黎棠“呼”地翻身坐起,拧着眉头挫败的不说话,心想你真是个坏透了的流氓。 “生气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赵定雍笑着哄他,他点燃了一颗烟,觉得那小家伙脸皮真是薄。 既然对方递了台阶,黎棠不好再僵着,他闷闷地说:“没有生气,只是很想揍你而已。”不过说完,他又忍不住笑了,觉得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想笑、都没法真正地生气。 ——糟糕,我好像对他特别的宽容…… 可能是因为昨晚挂断电话时对方说晚安的声音过于具有安抚性,黎棠一夜好眠到天明,神采奕奕地起床下楼帮忙一起煮早餐。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等嬷嬷煮好了会去叫你起床的。”黎奶奶习惯早起,这个点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好一会了。 黎棠好心情地说:“睡饱了就自然醒啦,我来帮忙洗菜吧。”老人准备的早餐是瘦肉粥、蒸饺、水煮蛋和蚝汁菜心。 “棠棠啊,昨晚那个赵先生他没有怪你吧?”黎奶奶缓慢认真地搅动着粥,在香味扑鼻的米香中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 黎棠粗鲁地搓洗着菜心,捞出来后用力甩干水份,满不在乎地回答:“没有啊,我又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他怪我做什么。”话说到最后,就带上了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亲密与嗔怪。 “其实他不是你的客户,是吗?”黎奶奶狡黠地挑眉、小碎步凑到外孙胳膊边问。 黎棠立刻大窘。 “什么啊……哎嬷嬷,你的粥要糊了,真的!”黎棠逃避问题,装作忙碌地捞起熟了的水煮蛋,放到碟子里装好,然后一溜烟地捧着碟子跑出去摆桌了。 黎奶奶重新回去搅了一下粥,片刻后关火,盛出来后撒了些许碧绿的葱花,她笑眯眯地高声说:“昨晚我看你那紧张害羞的样子就知道啦,还想骗我!我都猜到啦,他是你中意的人、是不是?” 黎棠火速冲回厨房,告罪讨饶似的说:“嬷嬷~求求你不要乱猜啦,没有你说的那么亲密的。” 老人家示意外孙将粥端出去,她开始烹制蚝汁菜心,慢悠悠地说:“那就是刚开始有点意思对吗?我听他的声音,非常非常成熟稳重,不像是你上次提起过的那个后生仔哦。” 将滚烫的粥端出去之后,黎棠再次飞快地返回厨房,他失落地说:“确实不是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如果相处之后发现确实不合适,分手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他就是昨天跟你打架的那个人对吗?”老人将菜心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浇上滚油蚝汁、撒上蒜蓉。 黎棠简直都要跪倒了,一时间低着头惭愧得说不出话来。 “当时就觉得奇怪,他的眼睛老是盯着你看,不像是生气、倒像是赌气。”黎奶奶拍了一把眼前的大男孩的肩膀,柔声叮嘱“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只是一点小矛盾的话,还是应该坐下来把话讲清楚的。说分手很简单,不过以后想回头就难了。” 黎奶奶顿了顿又平静地说: “乖孙啊,嬷嬷觉得昨晚那个赵先生太成熟、太稳重了,你说能有多少事情是真正能让他失去冷静投入感情的呢?” ☆、第25章 赴约前夕 此话一出,简直是“biu”的一声正中红心,完完全全地戳中了黎棠内心深处的担忧。 他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安:由始至终,他觉得赵先生都表现得太沉稳了、太胸有成竹了,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似的——就连那天晚上的拥抱和告别吻,他的情绪都克制得那么刚刚好,基本看不出他动心动情的失控模样。 倒是黎棠他自己,一直都在控制不住地被对方的一举一动带着走、一直都处于被动的状态。 ——所以,他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情说想跟我在一起的呢? 黎棠沉默了,脸上的表情不复刚才被长辈发现私人感情的窘迫和甜蜜。 “好啦好啦,嬷嬷只是随口乱说而已,也许那位赵先生只是特别含蓄内敛的人吧。”黎奶奶刚才只是基于敏锐的直觉提了一句,谁知道就把她乖孙给愁成这样了,立刻就非常后悔地在补救。 原因是老人家昨晚回过神来后对比了一下自家孩子得知对方来电之后的激动狂喜、以及对方打电话过来找人未果却仍然冷静平稳的情绪,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乖孙明显是用情较深的一方,老人心里就忍不住担忧着很心疼自家孩子。 “没事的,我们吃早餐吧嬷嬷。”黎棠勉强打起精神,笑着将碗筷拿出去摆好,不愿意再多谈,因为他的心很乱。 之后一整个上午他都心神不宁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恍恍惚惚地去茶餐厅点了个卯就走了,漫无目的地在外面闲逛。 他下意识地晃到沿江路那儿去了,今天是阴沉沉的天,江边也挺闷的,没什么风。黎棠长久地望着这条与市区相通的江,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温情相拥。 ——他究竟是把我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小辈、还是一个心动相爱的同性? 黎棠烦躁地点燃一颗烟,觉得自己也分不清楚。 正在这时,沿江路上游方向传来一对男女的争吵声,这附近有个大学城,这条江更是学生情侣们约会的重要地点。 女孩子脚步又急又重、走在前面,边走边哭。 “你究竟想我怎么做?你说不去逛街就不去逛街,你说来江边就来江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男孩稳稳地跟在后面,冷静又有些无奈地说。 女孩子迅速停住转身,大声哭着说:“你什么意思?那你就是说我逼你的咯?不愿意就直说嘛,出来玩又一路冷着个脸、问你什么话都单音节!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说完干脆飞快地跑了,男孩继续稳稳地在后面跟着。 “……” 黎棠在旁边坐着看完了全过程。他想、他是能够理解那个女孩的失落心情的——感情的付出都希望得到对方同等的、积极的、最好是更加热烈的回应,哪怕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期望的。 他一直待到中午的时候黎奶奶打电话叫他回去吃饭。 “乖孙啊,你是等一下睡醒了回去还是明天早上回去啊?”黎奶奶给黎棠夹了一个油焖大虾,关心地问。 黎棠扒了口饭,一时间有些犹豫,半天才慢吞吞地说:“还没想好呢嬷嬷,等下睡醒了再说。” “好好好,等你睡醒了再说,如果不累就下午回去,费事明天又要那么早起床。”老人也觉得早点赶回去市区比较好,那样还可以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精力充沛地去上班。 午后非常热,黎棠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宽松舒适的背心短裤窝在空调房里睡午觉,不过终究还是心里有事,他两点多的时候就醒来了。 手机摸过来一看:还早呢。 还是要回去的吧?毕竟都答应跟他一起去吃饭了…… 黎棠翻来覆去。 等一下晚上见面我要说什么、他会说什么?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礼节性的回请吃饭、纯吃饭纯聊天? 黎棠无比的纠结。 ——患得患失啊患得患失……没有什么比这个成语更能准确地描述概括这个年轻人的心情了。 他突然想起了大话西游!此时真的特别想钻进赵定雍的心里去看看、看看对方心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一个人、或者有没有留下了谁的一滴眼泪。 ——呸~我才不管那滴眼泪是谁的,反正不能是我就对了! “叩叩叩~”房门被轻轻敲响,“棠棠?你睡醒了没?” 黎棠活力十足地喊:“醒了!” 黎奶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热毛巾,宠爱地帮大男孩擦脸。 “呐呐呐~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如果被人看到我一定会被骂死的!”黎棠迅速接过毛巾,无奈地笑着说,他觉得自己没有被隔代长辈给溺爱成个坏小子真是个小小奇迹啊。 黎奶奶毫不在乎:“再大都是我乖孙!嬷嬷疼乖孙哪个会多嘴呢?”帮忙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床之后,她又问:“你现在已经睡醒了,所以想好要什么时候回去没?等一下就要回去的话我得先把东西收拾好。” 黎棠下床换衣服,“现在睡醒了感觉还不错,我等一下就回去吧嬷嬷。你不要再每次都弄那么多吃的了,多累啊!” “这有什么累的!你不是说你的师兄很喜欢吃吗?记得要请他过来吃,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又说他平时很照顾你……”老人家笑着絮絮叨叨,手里永远都能找到活干。 黎棠耐心地劝说:“师兄就住在我对门,我们经常一起聚餐一起唱歌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而已,如果真的要谢他,那我就会请他吃饭的嘛。” “不累、一点都不累!嬷嬷主要是给你做的,老是去外面吃,都没有营养又不一定卫生。”老人坚持己见,急匆匆下楼去打包食物去了。 嘿~ 黎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看时间,已经三点了。算了,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晚上去赴约看看情况再说吧。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他只是想玩玩、而我却当真了呗。 ☆、第26章 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上) “先生这样穿看起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管家满意地站在旁边,以欣赏的眼光看着赵定雍穿上自己搭配好的赴约服饰。 “是吗?”赵定雍抬手整理领口,微笑着说。今天张伯为他准备的还是正装——毕竟以老人家的眼光看来,英俊成熟有魅力的男人穿什么也不如正装好看了。 站在左边,看看、满意的点点头;再绕到右边,瞅瞅、再次满意的点点头。 这套正装是带休闲性质的,质感十足的白色衬衫领口帅气地解开两枚扣子、没有系领带,配上修身黑色西装和尽显大长腿的休闲西裤以及同色系的皮鞋,贵气逼人又显得不那么严肃正式。 管家上下左右审视片刻之后,又作恍然大悟状,飞快转身去取来两枚方形黑色金属边缘镶嵌白金的袖扣来,细心地为赵定雍戴上。 “您老费心了。”赵定雍好心情地道谢,也没有拒绝、只站着抬手让老人帮忙戴上,因为这精致的小玩意儿他自己单手很不容易搞定。 老管家笑眯眯地说:“先生客气了,餐厅方面需要再给您确认一下么?”这可是头一次正式请人吃饭呐,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免得人家小帅哥觉得不受重视、受了委屈。 赵定雍抬起手腕看时间、自信笃定地说:“不用了张伯,都安排好了。” 张华忍不住叮嘱他:“先生可得小心些,这南边的小孩儿多少斯文内向一些,您可得慢慢来才是。”他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自然是:您可千万别拿出一贯的霸道强硬土|匪手段啊,免得把人给吓跑了。 说话间赵定雍已经轻快地下了楼梯往外走了,昂首阔步、疾走如风,远远地丢下一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要是我心里不顺着他、不哄着他、不让着他,那小子怎么可能有机会一次次“毫发无损”地离开? 赵定雍觉得自己这次的表现已经非常绅士、非常斯文了:我都这么收敛克制了、想来黎棠他也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才对! 徐城看到赵定雍那气宇轩昂的身影走出来之后,立刻就发动了车子,对方拉开车门上车,浑厚的男中音说了一句:“小徐,去接黎棠,你知道的吧?” “先生放心,我知道的。”徐城心说我当时就觉得有戏,那帅小伙的地址一早就刻在我心里咯。 赵定雍一直等到了黎棠的楼下时,才给他打电话。 “赵先生。”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小棠,我在楼下,你准备好了吗?”赵定雍绅士地询问。 黎棠大惊—— 他飞快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挪回来放到眼前:才十六点四十五分啊,我我我、我这才刚进屋! “赵先生,不是约的六点半吃饭吗?我刚回来呢。”黎棠有些慌乱地说,因为他真的是刚进屋放下东西,刚从公交站一路走回来热得大汗淋漓的,什么都没准备——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他就是觉得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好意思,稍微来得早了一点。”说这句话时,赵定雍已经站在了电梯里,按下了记忆中的楼层。 黎棠赶紧表示:“没事,等我十分钟,我收拾一下马上下去!”他一边回答、一边就雷厉风行地单手脱掉了自己的汗湿宽松t恤,准备冲个战斗澡换身干净衣服后就出发。 刚把脱下来的上衣丢到地上、黎棠又把手放到了裤子上,手忙脚乱的很狼狈。 “不用着急,只是吃饭而已。”赵定雍听到了手机那头传来的兵荒马乱的动静,好笑地安抚他。“叮”的一声,他从电梯出来,抬脚走向黎棠的家。 黎棠只穿着内|裤,冲过去“呯”的一声打开衣柜,单手匆忙地翻翻翻,找出了一件白衬衣加休闲西裤之后,又“呯”的将衣柜门砸上。 “不好让你久等,赵先生我先挂了啊,麻烦再等几分钟,我很快就好了。”黎棠跑到浴室门口,决定挂断电话进去冲澡。 赵定雍绅士范儿十足涵养极佳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在你家门口,在车里等挺无聊的,方便进你家坐坐吗?” ——哈?你说什么? 黎棠匆忙赶时间的样子定住,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拿着手机呆呆地站着,下意识地朝门口走去。 “你在门口?” “是啊,不方便吗?那我——”赵定雍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失望十分抱歉。 黎棠赶紧打断,“方便的!”他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小气又失礼,所以想也没想,一把拉开了门。 ——哇哦~ 门外,赵定雍礼貌地笑笑,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在心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小棠,这是张伯特意给你做的点心,托我给你送过来。”赵定雍举了举手里的点心匣子,示意给黎棠看。 ——皮肤白皙又温润、四肢修长…… 黎棠觉得脑子里一片的混沌,讷讷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点心匣子,“谢谢,张伯真的是太有心了。”然后再礼貌地把客人让进屋里。 直到他把门关上之后转身、赵定雍的眼神仍旧放肆大方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看时,黎棠才倏然反应过来——老天!赐我个地洞吧!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跳进去!!! “你、你随便坐,自己找水喝啊,我去洗个澡。”黎棠脸红气虚尴尬地说完后,故作大方地抱着衣服、视死如归地在对方深沉的眼神中走入了浴室、关门落锁。 ——嗯,很翘…… 赵定雍心里简直不能更高兴了,觉得自己进来的时间真是刚刚好、不早也不晚,他原以为刚才的这一幕美景怎么着也得过段日子才能欣赏到呢。 落座在客厅小小的沙发上,赵定雍的眼睛在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听浴室里的水声。 “真难克制啊、真难呐!”粗重地叹息了一记,赵定雍觉得有点热,他脱掉外套丢到一边,起身走了几步,极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小小阳台,赵定雍走出去阳台,欣赏了一下那几盆绿植后,又晃悠回了客厅,然后又巡视了一遍厨房:嗯,看得出来厨具有被使用的痕迹。 而后,当他考虑可不可以进卧室去瞧瞧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赵定雍扭头去看,可是半天都不见人出来。 “小棠?”他纳闷地喊了一声。 黎棠窘迫地站在浴室里,一时间没有回答。 “小棠?你还好吗?”赵定雍走到浴室前,敲了敲门。 ☆、第27章 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中) 黎棠穿上衬衫之后才发现,他刚才太急,忘拿内|裤了。这时门外传来赵定雍的询问。 “小棠,你怎么了?” “哦,没事!再等等啊,我马上就好。”黎棠索性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先套上裤子,准备一会儿出去之后拿了再进来换上。 结果一拉开浴室的门就差点一头撞到赵定雍身上去,对方顺势扶了了一把,又把他从氤氲着水汽的浴室里拉出来。 “没有抽风设备吗?这么热的天小心缺氧。”赵定雍刚才看了一眼,发现这么热的天这小子居然还洗的热水。 黎棠不好意思地说:“有的,忘记开了而已。”他想抽回自己的手,急着进屋去拿内|裤。 赵定雍可不急着放手,他把人堵在浴室门口,“下次可千万别忘了,刚才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手腕可真细…… 黎棠感觉到对方温热厚实的手掌正不轻不重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而且对方的大拇指还似有似无地摩挲着自己脉搏附近的一小块皮肤,黎棠慢慢觉得耳朵发烫。 “怎么可能晕?就是冲个澡而已。赵先生过去坐一会吧,我进屋拿点东西就可以走了。”黎棠再次抽抽手,这次稍微用了点力气,不过对方依旧没有松手。 “还早呢,你别急,慢慢来。”赵定雍微微低头,仗着身高优势在对方头发上悄悄一吻,“先把头发擦干吧。” 黎棠觉得微微的窘迫,因为他只要一抬头,额头就会碰到对方的下巴,再说了总不能直接把堵在跟前的人推开吧,好歹对方也是出于关心过来浴室看看的。 “……好吧。”黎棠说完了没动,抬头看着赵定雍,后者这才后知后觉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侧身把通道给让开。 随后他又光明正大地跟着黎棠进了卧室,赵定雍下定决心要让对方尽快习惯自己的存在与陪伴。 作为一个独居的年轻小伙的房间,黎棠收拾得还算整洁——赵定雍打量了几眼,至少没发现脏衣服臭袜子四处乱扔的迹象。小小的房间内只有一床、一书桌、一衣柜,还有一个迷你的床头柜,仅此而已。 黎棠用余光瞄到人跟进来了,心里简直在扼腕:客人,您就不能好好在客厅待着么? “怎么了?找不到干净毛巾吗?”赵定雍关心地凑到衣柜前面,再次把黎棠逼到墙角里。 极力一缩再缩,黎棠恨不得跳进衣柜里面去。 赵定雍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黎棠的肩膀上,热心地探头进去帮他一起找,没几下还真给他翻出了一条,“这条行吗?” “行啊。”僵硬地点点头,其实他还想蹲下去拉开抽屉拿内|裤的。可此时却被对方环着肩膀带到书桌前坐下,而那人就开始帮他擦头发。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黎棠回头,用力从对方手里把毛巾夺过来,粗鲁地把整个脑袋包住就是一顿胡乱地擦。 赵定雍没有勉强,顺势把毛巾还给了人。他退后几步、背靠着门板,眼神十分晦暗,静静地看着黎棠。 “好了,可以走了。”两三分钟之后,一头削薄的短发就干得差不多了,黎棠把毛巾丢到一边,拉开书桌抽屉拿出钱包钥匙塞进裤兜——不过那畅通无阻碰到大|腿肌肤的感觉再次提醒了他,内|裤还没穿呢…… 赵定雍慢慢走过来,双手撑在圈椅扶手上,“头发这么乱。”说完就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 “呃、谢谢。”黎棠赶紧起身,自己伸手耙了耙头发。暗地里绞尽脑汁地在想、该怎么把眼前的人给请出去,好让他有机会换装。 ——不过他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僵住。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对视,一个的眼里满是苦恼和期望、另一个则是趣味盎然。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赵定雍挑眉戏谑开口,因为对方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就写着:我有话要跟你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黎棠努力想了想又笑了笑,末了总算给他想出个办法来了,“没什么,我们出去说话吧。”首先,要把他请出客厅去,离开卧室; “快请坐,真是不好意思,你来了这么久都没给你倒水喝。”然后,要让他坐下喝杯水。 赵定雍十分配合地坐下,心说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黎棠习惯性地拉开冰箱,可惜里面只有啤酒、可乐、果汁、牛奶之类,他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喜欢喝这些的,至于泡茶——很遗憾他一个人的小窝压根就没想着准备这些。最后他直接给倒了一杯白开水,想了想又把他嬷嬷做的点心拆出来了几样,总不能让人光喝白开水吧…… “这些是?”赵定雍淡定地坐着、微笑看人忙得不亦乐乎,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个虾饺礼貌地问。 “哦,这些全是我嬷、是我的奶奶亲手做的,赵先生尝尝看喜不喜欢。唔、这两盒给你带回去,让张伯也尝尝,哎指望我自己做是不可能的了。”黎棠从来都是把老人当成自己奶奶看待的,虽然严格说起来、那应该是他外婆才对。此时他灵机一动,想着也可以挑出两盒点心送给张伯啊,刚好也是自家做的,心意十足。 赵定雍吃了一个,觉得十分鲜甜爽口又弹牙,称赞道“老人家手艺真是了得!来、你也吃。”说完夹了一个送到黎棠嘴巴。 黎棠正在忙着将马蹄糕和虾肉烧麦重新打包,也没想太多,张嘴就吃了。整理完毕之后,他站起来,看到赵定雍已经坐下、自己又招待妥善了,这才说:“赵先生你先坐一会啊,我进去拿个东西。” “好。”赵定雍笑着点头,他放下筷子,直觉告诉他:刚才那小子一连串的动作都是为了现在而铺垫的。 ——他进卧室去做什么了? 不过他只思考了不到五分钟,黎棠就带着轻快的笑出来了。 折腾了这么一通,也才五点半而已。 “赵先生,今晚我们去哪里吃饭?”黎棠一边拿起手机看时间,一边问。 “去我朋友开的一个餐厅,那地方有点儿偏。”岂止是有点儿偏,简直非常偏!当然,赵定雍是不会说得那么清楚的…… ☆、第28章 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下) “很远吗?”黎棠有些好奇,他继续整理着桌子上放着的食物保鲜盒,准备给他师兄送点吃的过去。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刑宽的习惯是周末玩通宵白天睡大觉的,这时候估计还没起床呢。 赵定雍笑笑说:“不怎么远,放心吧。”和你出去吃饭,我想挑安静一点的地方,吵吵闹闹的都没法好好说话。 黎棠拎着糯米鸡起身,“赵先生,我去隔壁给我师兄送点儿吃的,回来就可以走了。既然比较远,那还是早点出发吧。” ——隔壁师兄? 赵定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好,你去吧。”什么师兄?关系很好吗?好到你从家里背回来的、你奶奶亲手给你做的点心都有他的一份? 房门打开、没被掩上,可以看到黎棠在按对面的门铃;好一会儿之后,对面的门开了,有个光着上身穿着运动短裤肌肉壮实的男子走出来,“小师弟,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晚上要出去。师兄,这糯米鸡给你当晚饭吧,免得你又要吃快餐。”黎棠将手里的食物递给他。 刑宽有些意外,“你要出去玩?能带家属的不?刚好我今晚也没什么活动。”他接过保鲜盒,笑嘻嘻地问。 黎棠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不方便带家属的,下次再约吧。”既是校友又是同事,他们是极好的朋友,有的时候同级校友聚会刑宽都会拉上黎棠去吃大餐。 ——家属?下次再约? 赵定雍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觉得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和挑衅。 “小棠,这位是?”刑宽插科打诨了好一会,才愿意放黎棠回去,可就在他想开口说“那你今晚玩得开心一点啊”的时候,从黎棠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极有气势的男人。 黎棠转身,看到赵定雍走出来,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给介绍了一下:“他是我的师兄,姓刑;师兄,这位赵先生是我的……朋友。” 接下来就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了,两个高大的男人眼神对视了片刻,就已经不约而同带上了不喜和敌意。 “原来是刑先生,幸会。” “呵呵,赵先生你好。” 皮笑肉不笑之时,俩人还“友好地”握了个手,双方都不愿意失去风度。 最后看着黎棠跟那姓赵的回屋时,刑宽可就不愿意说“今晚玩得开心”了,而是相当忧心地叮嘱了一句:“师弟,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赵定雍反手将门关上,随后立刻将黎棠推到门板上压住,紧紧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地问:“你跟他关系很好?” 黎棠一下子被高壮温热厚实的身板给压住,心跳立刻就加快了。他瞪着眼前野蛮粗鲁的人,色厉内荏地说:“放开!有话好好说啊!” “我这样还不算好好说?那你想不想看看我真正不想好好说是什么样的?”赵定雍气笑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足够的理由生气,因此一点也没有退让。 “我不想看!”黎棠迅速回答,他屏住呼吸、隔绝对方的霸道气息,并开始用力去推,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会失态的。 赵定雍极力控制住自己,“别动!你是不想我好好说话了吗?嗯?”等他的威胁见效、黎棠慢慢安静下来之后,他又问:“你跟那姓刑的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他是我的师兄、也是我的同事,就这样!”黎棠开始意识到,不能和这野蛮人硬碰硬,会反弹得更厉害的,所以他只能忿忿地解释了一句。 赵定雍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紧紧握住他的后颈、盯着他的眼睛。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了片刻之后,赵定雍首先开腔,“好,我信你。以后别和他走得太近,那姓刑的一看就不怀好意。” 黎棠继续瞪着他:“胡说!不怀好意的明明是你!”简直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这样说我的好朋友? 抱得太紧、贴得太近、一切都很合适。 赵定雍的唇凑过去,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对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然后他又轻轻地碰了一下,紧接着含住、慢慢地吻。 黎棠下意识咬紧了牙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一把推开他。 不肯让我进去?赵定雍眼睛眯了一下,干脆小小的在黎棠的唇上咬了一口,随后在对方吃痛惊讶之下飞快地攻了进去,纵容自己随心所欲地搅动纠缠起来。 “喂~”黎棠开始剧烈地挣扎,他意识到如果再不制止的话、接下来就没法出门吃饭了。 感觉到了对方的强烈抗拒,赵定雍慢慢地停了下来,不过还是没有放开他。“别动、别动,乖~让我缓缓。” 黎棠紧张地感受到了对方紧绷的身躯和炽热的鼻息,他生气地喊: “你怎么能这样?还要不要出去吃饭了?”此时他终于明白了:情动的时候,要推开拒绝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亲密举动,真的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决心,身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沉迷的。 ——所以,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赵定雍哭笑不得地放开他,“当然要出去吃饭,不吃饭就得吃你了。”算了,再给他一点时间适应一下吧,别逼得太紧了。 黎棠迅速退开几步,恶狠狠地伸出食指点点他:“好好说话!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此时此刻他心里突然就踏实多了,觉得哪怕把赵定雍给揍一顿都是可以的,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不安了。 赵定雍挑眉看着他,眼神同样凶狠、却勒令自己用微笑来掩饰了一下。“别生气了。现在出去吃饭,好吗?” 黎棠低头思忖着:这家伙刚才是原形毕露了吗?真是有点吓人…… 赵定雍恢复了平静,好整以暇地逗他:“怎么?这样就被我给吓住了?真是胆小。” 小年轻一般都是受不得刺激的、尤其是不愿意被喜欢的人瞧不起的黎棠,于是他迅速回应:“走吧,现在就去!” 于是赵定雍满意了,重新拾起了绅士风度:他先一步按电梯、开车门,拐着黎棠一路往郊外而去。 ☆、第29章 耀园·落日与晚风(上) 徐城是十分老成持重的司机,是能跟着赵定雍来南方开拓版图的老人之一,非常会做人,凡是跟赵定雍稍微熟悉一点、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都能非常亲热地叫一声“徐老弟、徐哥、老徐、小徐”等。 此时他正开着车稳稳地朝郊外而去,偶尔也会装作不经意地抬眼瞄几眼后座——不知道为什么,赵总居然没把隔板用上,还以为他们会享受安静不受打扰的独处空间呢。 黎棠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因为旁边坐着的人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经历过刚才家中的亲密,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打破沉默——徐哥还在呢,还是别说多错多吧。 赵定雍肩宽腿长、姿态闲适地靠坐着,大方自然地盯着黎棠看,嘴角勾起愉悦的笑;他看着对方正襟危坐、腰杆挺直的模样,愈发觉得对方耐看极了。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黎棠掏出手机,装作随意地浏览起了网页,还没翻几下,手机就被旁边的人夺过去了。 “路上这么晃,小心看伤了眼睛。” 徐城自然是听到了,虽然他知道赵总肯定是在和那小帅哥搭话呢,可免不了又把车开得更稳了些。 黎棠动了动嘴、没法有力反驳,“不晃啊,偶尔看看而已。”说完就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对方却将手机抛到了身边的文件架上,再顺势拉住了黎棠伸过去的手。 “咳咳,赵先生。”黎棠立马去看前面的徐城、同时想抽回自己的手,他不习惯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做这样亲密的动作。 “怎么了?”赵定雍明知故问,更坦然地用俩手包住黎棠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地把玩过去,亲昵又暧昧。 黎棠说不出“放开我的手”这样的话,只是非常局促地朝车门边挪动了一下、同时忍不住总是去看前面的徐城,生怕对方会看到后座他们牵着的手。 ——我们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又好像不是。唉他就是一标准的高富帅,以前身边肯定有很多人,也不知道徐哥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也许我也就是那“其中之一”吧…… 赵定雍注意到了,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前后座的隔板升上去,后座顿时变成了隐蔽又安静的空间。 “……别!”黎棠出言阻止、却慢了一步,心里扼腕:你这样做,徐哥肯定以为咱们在后面做什么了。 赵定雍索性长臂一伸、将黎棠揽过来,不满地问:“你离得这么远做什么?不喜欢和我挨着?” 黎棠有些无奈:“徐哥看着呢,好好坐着不行吗?” “谁看着都没关系,小棠。你跟我在一起,他们都会尊重你的。”赵定雍偏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额角,给出了自己的诚意。 黎棠觉得挺感动的,虽然他心里的担忧没有彻底消失。 车子出了市区,拐进了近郊、又慢慢地上了一条盘山公路。南方的夏季,山里绿意盎然、山花盛开,空气异常的清新。 “你朋友的餐厅在山上吗?这儿确实够偏僻的。”到了郊外,黎棠就放松多了,车子绕着弯曲的山路缓缓上前,他开了车窗,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外面的风景。 “嗯,他就是喜欢清静。”关扬那家伙开个私人会所也是与众不同,不过弄得挺漂亮挺像那么回事儿,朋友们也乐意捧场。 黎棠咋舌,心想你的朋友肯定非常有个性,估计就是有钱任性的那一类人。 “小徐,你自己去放松一下,我们自己走上去就行了。”到了停车场后,两人下了车,赵定雍温和地放了徐城的假、让他自己去找乐子。 “嗳行,您二位有事随时找哈。”徐城也高兴来耀园吃饭:只要他本职工作做好了,赵定雍绝对是个大方的老板,吃喝玩乐都有他的一份。 黎棠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耀园?原来这里叫耀园啊。”黎棠走了几步,看到前面一个大气显眼的雕塑上个刻着俩字,四周围绕着精心伺候争奇斗艳的花木。 赵定雍跟上,“是的,叫耀园。来、往上边走。” 这座山不大高,胜在草木葱郁、凉风袭袭、视野开阔;耀园坐落在山顶偏下的一处平缓空地上,建筑格局分为上下两层,下面是停车场和一栋三层高的建筑、上面是地势更高一些的散落的六七栋木屋,中间用蜿蜒曲折的石头台阶相连。 黎棠一边登高一边欣赏着路边的各式藤蔓和鲜花,享受着暮色之下缓缓吹来的凉爽山风,心里十分地感慨:这地方真不错,不管饭菜什么味道,总之心情是好极了。 “喜欢这里吗?我有空就会上这儿来小住几日,图个清静。”赵定雍笑着说,台阶不大宽,不过容纳俩人并排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喜欢啊,哎这地方真不错,不过应该不是对外开放的吧?不然我之前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黎棠耸耸肩、有些惋惜地说,而后又道谢:“谢啦,找了这么漂亮的地方请吃饭。” 赵定雍投资了耀园不少,看在关扬的面子上,建成之后,他只选定了其中一座木屋,作为偶尔放松时的地点。 “你喜欢就可以随时来,不过别自己开车,山路危险。”赵定雍先是一本正经,末了又调侃了一把黎棠的车技。 “切~”黎棠撇撇嘴,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在乎:我车开得好着呢。 赵定雍的私人木屋地势最高、几乎是在山顶上,俩人靠近之后,早有笑意盈盈的漂亮制服姑娘在门口候着,“欢迎来到耀园,您二位里边请。赵先生,请!” 黎棠走进去,发现木屋看起来虽小,里面却是非常舒适的:客厅、餐厅、观景阳台、卧室等一应俱全;而且非常整洁素净,让人心生好感。 他第一时间选择出去观景阳台,体验在山顶上欣赏日落的感觉,留下赵定雍去应对那漂亮姑娘。 外面的视野非常开阔:木质的稀疏栏杆、有舒适的椅子、洁白蓬松的抱枕、和远处山头上的晚霞、橘红的半边落日。 赵定雍安排好晚餐的菜色之后,走出来笼罩在落日余晖之下的阳台找人,静静地看了片刻之后,他忍不住从后面抱着专心看日落的黎棠、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说: “真好看,是吧?” ☆、第30章 耀园·落日与晚风(中) “嗯,确实好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落日了。”黎棠身前压着一个抱枕,坐在竹藤椅上,刚好可以将双肘搁在栏杆上撑住,这个姿势非常的轻松舒适。 ——如果忽略背后那人温热厚实的胸膛的话。 赵定雍贴近他,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煞有介事地揉捏着,“你的肌肉绷得太紧了,不注意放松的话肩颈都会出问题的,我给你按按。” “嘶~”黎棠不由自主一缩脖子、避了一下,“有吗?我没什么感觉,想不到赵先生你还会这个。” 赵定雍笑眯眯地说:“很痛吗?我这也是自学的。”他的外套一早就脱掉了,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挽起了袖子,英俊成熟的脸上镀了一层金红色的夕阳之光。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山风轻柔不间断地在吹拂。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6节 “好了赵先生,可以了,你也坐。”黎棠刚开始以为对方也就是开个小玩笑,估计按几下就完了,哪知道赵定雍居然认认真真地按个不停,他赶紧起身、把对方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呐、这个给你,抱着挺舒服的。”黎棠又转身拿了一个抱枕给他,示意自己身前用抱枕隔开坚硬栏杆的用法给他看。 赵定雍挑挑眉、不接,理直气壮地说,“可我觉得抱着你更舒服。” 黎棠简直惊讶——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说出口?!幸好附近没有其他人。 “不要算了。”他也很果断,干脆利落地将抱枕放了回去。 赵定雍毫不在意,“小棠,你过来坐。”他拍拍自己的藤椅上富余的位置,发出了邀请。 黎棠不理他,胆子大了很多,他继续看着那边的山,太阳只剩下三分之一了,晚霞十分美丽、色彩浓重。 “好吧,那就我过去。”赵定雍宽容大度的表示,他几步跨过去,硬生生跟黎棠挤在一张藤椅上,揽着他的肩膀作一本正经状欣赏美景。 俩大男人身板都不算小,赵定雍更是高大结实,黎棠浑身不自在、立刻想站起来,可被人牢牢地按住了。 “赵先生!”就不能好好坐着吗?非得挤成这样,又不是没有椅子了…… “小棠,我现在只是想和你一起坐着而已,如果你再乱动的话,我可能会坐不住的。”赵定雍冷静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淡淡的语气中蕴含着浓浓的威胁,“你总是躲,小心我哪天生气了把你绑起来关着!”末了的一句虽然听起来像开玩笑,可仔细一分辨又好像不是。 黎棠安静下来了,自暴自弃地挨着赵定雍的肩膀靠在躺椅上,咬牙切齿地说:“少威胁我,我不怕你!你凭什么绑我?” 赵定雍哈哈大笑:“不怕就好,瞧把你给吓的!不过开个玩笑而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才认识多久啊。”黎棠没好气地说,觉得跟这家伙在一起永远不会缺少刺激,这恰好是他这年纪所追求喜欢的。 “明白告诉你吧。”赵定雍再也装不下去风雅看日落了,他叹息着揉捏着黎棠的肩膀,“我就是想跟你多见见面、说说话。” 黎棠个头稍欠、他微微抬头去看赵定雍,发现对方也正俯视着他,眼神深邃无比,“赵先生——” “嘘~别这么见外,小黎先生。”赵定雍戏谑地开口,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黎棠有些困恼:“那叫你什么好呢?”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啊?”赵定雍微微不满地问,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特别能唬人,不怒而威估计就是这个意思。 “那样不好吧?赵叔叔。”黎棠玩心一上来,故意来了这么一句,有心刺激他,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反了你!谁让你这么喊的?”赵定雍气笑了,黑着脸猛地一个转身,将黎棠掀翻在宽大的躺椅上,俯身霸气地逼视着他,看起来特吓人。 黎棠收住了笑容,有些紧张,他本能地伸手撑在对方的肩膀上,“只能你开我玩笑、难道我就不能开你玩笑吗?”别靠我这么近…… “当然可以。”赵定雍点点头、莞尔,不怀好意地说:“你当然可以跟我开玩笑。来、我教你一个新法子,以后你还可以这么着跟我开玩笑。”说完就俯下|身,用力地堵住了黎棠的唇,借着自身的体重和姿势,牢牢地把人吻了个结实。 “唔~呃、赵……”黎棠生气加紧张,担心耀园的工作人员随时会上来,这是光天化日、荒郊野外、大庭广众之下啊,赵定雍真是可恶极了! 面对喜欢的人一再的闪躲,赵定雍早就觉得无法忍受了。刚开始他还想着要尽量配合对方的节奏慢慢来,可后来他发现黎棠就是属蜗牛的:不推他就慢吞吞地挪动,稍微靠近一点就缩回壳子里面去了,如果他不主动一点、伸手进去把他揪出来的话,估计再处个一年半载俩人还是客客气气、手都拉不了几次的! ——得让他习惯,多来几次他就习惯了,赵定雍这样想着。 黎棠毕竟年轻气盛,刚开始他还有些生气,觉得赵定雍太粗鲁太野蛮了,简直就像完全撕开了他平时挂在脸上的得体沉稳脸皮似的。 可是慢慢的,他感受着对方温热沉重、让他很有安全感的身躯,和热情无比的唇舌和双手,渐渐地就沉沦了。 ——我们已经说开了,就是对彼此有意思才一起出来吃饭的,情侣之间独处哪有不亲吻的?算了,他都这么厚脸皮……黎棠坦然地想,最后他也不反抗了,主动伸手抱住了对方,生涩笨拙地回应着,他拒绝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互动融洽的吻,浓烈又充满情意,很快双双沉醉其中。赵定雍得到了回应、更是觉得获得了允许,动作越发的粗|重霸|道起来,男人之间的亲|热总是要直接干脆一些。 赵定雍的手越来越失控,黎棠渐渐不乐意了,他觉得这样太快,于是断然拒绝,两人交|叠在躺椅上开始无声而剧烈地掰扯。 “叩叩叩~”前面有人敲门,“赵先生?”紧接着传来了一道清脆和气、彬彬有礼的女声。 ☆、第31章 耀园·落日与晚风(下) 藤椅上的一人僵住、另一人则是恼火:啧、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有人来了。”黎棠脸皮薄,立即有些慌乱紧张,他奋力一推、站了起来,飞快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又催促仍旧赖在藤椅上的人:“你快起来啊,她们来了。” 赵定雍不高兴地说:“来了就来了。”难得的好机会啊,就这样被破坏了。 黎棠不理他,走到客厅去了,跟聪慧地止步于门口的一干工作人员说起来话来。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要把晚餐摆到餐厅还是阳台呢?”领班笑意盈盈地问,热情和气如同春风拂面而来。 “赵先生?”毕竟是赵定雍做东,虽然他现在冷着脸赖在了外面,出于尊重黎棠还是扭头朝阳台外面喊了一声。 “随你。”赵定雍懒懒地回了两个字。他想了想、迅速摸出手机,给司机徐城发了个言简意赅的短信,随后心情才重新恢复了愉快。 黎棠想了想:“请摆到阳台吧,谢谢。”他肯定还是喜欢外面了。现代上班族天天行走于钢筋水泥丛林当中,平时就是公司公寓两点一线,能够来到清静雅致的山顶木屋中放松,哪怕是啃面包也是开心的。 “好的。”领班微笑颔首过后,指挥着身后跟着来的小伙子们将送上来的一应餐具和餐前开胃酒、餐前小点都放到了观景阳台的古朴木桌上,动作训练有素、礼仪无可挑剔,不多时就忙完出去了。 黎棠进去洗了洗手,出来后发现赵定雍正背对着他、腰板笔直地站着面对最后的一缕残阳,背影看起来迷人极了……莫名地居然还有些忧郁? “咳咳,那个、过来吃饭吧。”黎棠清了清嗓子,好声好气地招呼了一下。 “嗯。”赵定雍没有动作、简单地回了一个字,浑厚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黎棠有些无措,他靠近了几步,“那、你过来啊。”难道刚才我用力推开他、他伤心了?可这又不能怪我,真的有人来了啊;而且他根本收不住,任由他做下去还得了…… “好。”赵定雍仍旧没有动作,头微微地低垂了下去,双手扬起搭在栏杆上。晚风猎猎、吹拂得他的白衬衫不断往后飘荡。 ——他看起来真的有点难过…… 黎棠开始内疚,他走到赵定雍旁边,也学他的样子将手搭在栏杆上,故意找话说:“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俩人并排着,都是白衬衫、黑西裤,高矮、身型看起来都般配极了。 赵定雍心里得意的轻笑,“是啊。”真是愣小子,我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自己先怕了、过来了。 “过去吃饭吧,很晚了,你不饿吗?”黎棠扭头看着他,分外放软了态度,等于是拐着弯儿的道歉了。 这时,最后一缕橘红的夕阳消失在了对面的山头上,天色彻底变得昏暗。耀园四处的路灯、风景灯早就亮起,此时从高处望下去,星星点点的好看极了。 “好、去吃饭,别饿坏了我的小棠。”赵定雍觉得心里满意了,差不多先这样吧。他这才恢复了翩翩的风度,牵起黎棠的手,带着他走到餐桌上、引着他坐下后自己才进去洗手。 黎棠松了口气,坐着等他,心中暗想:以后要温和一点才行,他好像特别在意这些——当然了、如果他可以点到为止的话。 “为我们愉快的晚餐,干杯!”赵定雍率先举杯,黎棠举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俩人喝下一口,慢慢品尝。 黎棠的脸上一直有虽然清浅却十分愉快的笑容,赵定雍更是显得知识渊博、幽默风趣,饭桌上气氛融洽极了;主菜上来后不久,那瓶干红就下去了一半,等水果上来之后,酒瓶已经空了。 “你真厉害,去过那么多的地方。”黎棠喝得脸颊通红、眸光水润,真诚佩服地对赵定雍说。 “不、说不上厉害。只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情,折腾得厉害,不得已而为之。”赵定雍笑着摇摇头、语气淡淡。赵家几代积累、家底丰厚,同时人员纷繁复杂,他年轻时其实特别桀骜不驯,非常不喜那些亲人之间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 晚餐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此时酒劲彻底上涌,黎棠小幅度晃晃脑袋,打了个招呼之后起身,步履不大稳地进去洗手间了。 赵定雍则是叫人送解酒茶上来、顺便将餐桌收拾妥当,同时和那美丽的领班姑娘商量了一下。 “赵先生,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黎棠出来,看着黑漆漆的外面,有些茫然地问,木屋的灯光充足、且显得十分温馨。 “还早呢,刚吃饱,再坐一会儿吧,免得下山路上晃得难受。”山风渐渐地清凉得过了,地势太高太开阔,黎棠打了个寒颤。 重新趴在了栏杆上、身体极力探出去,黎棠出神地望着夜空和下面耀园的灯火,仿佛自己已经脱离了凡胎、是偷偷在窥视人间的幽魂一般。 赵定雍起身进屋后又很快出来,手里拎着他的外套,贴心地披在了黎棠的身上,“踮脚做什么?小心掉下去。” 这小子怎么回事?喝醉了想跳下去?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因为这是不安全的举动。 “掉下去会怎么样?”黎棠慢吞吞地问。 “掉下去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赵定雍一愣、摸不准他为什么这样问,只能猜测他的男孩估计是喝醉了就这样闹酒疯的。于是他环住黎棠的肩膀,硬是往屋里带: “给我进去!” 黎棠挣扎:“放手,我想待在外面吹吹风。” “不行,你那是在耍酒疯。”赵定雍断然拒绝,语气丝毫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黎棠争不过,最后气呼呼地说:“那我要回去了!”连这点小事都要跟我争、都不让我如愿,哼…… 赵定雍爽快地答应:“行、算我怕了你。”说完就拿起手机拨通了徐城的电话,第一遍耐心地等待完、没人接;第二次拨打、这回有人接了,不过不是徐城: “您好,徐哥他喝醉睡着了,等他醒了我会让他给您回电话的。”听声音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估计是耀园的工作人员吧。 赵定雍一愣、随后有点生气地说:“小徐他是我的司机,开车从来不喝酒的,是你们灌醉他的吧?” “哎、先生您别生气,我们就是玩得开心过了头——”对方解释。 “那现在怎么办?谁送我们回去?我们都喝酒了。”赵定雍说。 沟通了一会儿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看着黎棠那有些茫然的表情,他又赶紧安慰:“没事的,我来想办法。” 不久之后,耀园的工作人员火速赶到了,漂亮的大姑娘语气紧张害怕、可怜兮兮地不断道歉:“真是对不起!赵先生,都是我们这儿俱乐部新来的俩小孩不懂事,徐哥只是过去放松的,他们却把人给灌醉了……真是对不起!要不、我找人送您二位回去?” “不用。”赵定雍拒绝。 掰扯了许久之后,黎棠看着那女孩眼里都带上泪水了,着实不忍心,不由说:“算了吧,我们自己来想办法,又不关她的事。” 赵定雍点头,温和地说:“是不关你的事,忙去吧,怪不到你头上的。”那女孩这才抹着眼泪下去了。 沉默了许久,赵定雍又再次像头疼不舒服似的揉揉额角:“没事,我来开车。” 渣车技的黎棠赶紧阻止:“别、你也喝了不少酒。要不、我们在这里过夜,明早再回去?” ☆、第32章 夜宿木屋 山路、酒后驾车太危险了,万一要是真有个万一那真的是悔恨终生的事情。 作为家中只有两口人相依为命的黎棠,对生命健康安全的关注绝对放到第一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单手揉着额角的赵定雍听到他期望着的建议之后实在是开心,幸亏脸上还是绷住了,他皱眉扫视了一眼室内,歉意地说:“不过这里太简陋了些,你住得惯吗?”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尽快习惯我的存在而已…… 黎棠嘴角抽动、忍着笑回答:“简陋吗?挺好的啊。之前大学是六人一间宿舍,毕业旅行时我们兄弟几个为了省钱多玩几个地方还住过青旅呢。” ——唉、头疼啊,看来我以后要拼命工作努力挣钱才能让这家伙过上他习惯的生活了,黎棠顿时感觉任重而道远。 赵定雍清了清嗓子、觉得应该见好就收,担心再绕下去就露馅了,他连忙正色道:“你能接受就好。男子汉嘛,确实应该要吃得了苦头。” “你是喝多了头晕吗?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儿?”既然不急着回去了,黎棠就开始自觉照顾起比他年长的同伴来——其实他心里是很享受喜欢这种感觉的,因为之前赵定雍处处都表现得比他成熟稳重,让同样作为男人他都找不到照顾对方的机会!这让他心里实在有些惭愧。 赵定雍起身、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没事,可能就是喝了酒吹风闹的。你先去洗澡吧,我让人送干净毛巾浴巾上来。”啧~装过头了吗?赵家小叔心里默默反省着。 黎棠听完快步走过去将通往观景阳台的玻璃门拉上、窗子只开一半,将凉爽的夜风阻挡在外面,非常内疚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喝酒吹风反应这么大,如果刚才是在里面吃饭就没事了。” 绕回客厅之后他又说:“那这解酒茶你再喝一点吧,醉酒头疼就先别忙着洗澡,缓一缓再说。” 赵定雍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可那话就是他自己说出口的:自己辛辛苦苦搭起的台子,总不能砸自己的场子吧? “好,你也来喝一点,咱们坐着说说话,像今晚这样的放松机会也不多。”赵定雍咬牙微笑、拉着黎棠坐下。 黎棠拿起对方的外套、郑重其事地披在他身上,再给他倒了一大杯醒酒茶,放到他的手边,“快喝吧,喝完就会好受一点的。” 赵定雍哭笑不得、手里捧着那杯味道怪异酸爽的饮料,心里感慨着:宝贝儿,这其实是我给你准备的…… “没事,我坐一坐就好。对了,毕业旅游你们都去哪儿了啊?”赵定雍开始通过聊天熟悉他的男孩的过去和喜好。 说起这个黎棠眼睛就是一亮,眉开眼笑地说:“去了很多地方啊。当时班里组织说要去西南,不过我们宿舍都不感兴趣,所以单独组团,去北方。第一站是韶关,去了南华寺、丹霞山、大峡谷;然后顺便去了湘西,最后沿着长江一路往西北走,终点站是西藏,一共用了两个多月呢。”这些显然是这个小年轻非常珍贵快乐的回忆了,一说起来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的。 赵定雍可以想象得到,一群年轻气盛、朝气蓬勃的大男孩们一起背着背包毕业旅游的样子,很有可能还总是勾肩搭背什么的,他想想就觉得不是滋味,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哦?两个多月啊,那可真是难得的旅行。都有什么难忘的漂亮风景呢?” 黎棠条件反射地回答:“六祖真身,还有西藏的天和水。” 赵定雍有所耳闻:“西藏我也去过,那地方风光确实美;六祖的真身你看到了吗?” 黎棠满怀敬畏地回答:“看到了,就供奉在寺里,穿着袈裟、打着坐。我们去南华寺的时候游人非常少,也没有找导游,几个人就从前门前殿、中庭一路往后,六祖的真身是对游人开放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停顿了一下,鼻尖又好像闻到了那股神秘的香火味道、还有大殿内那庄严肃穆的气氛、寺庙内那几百个栩栩如生的形态表情各异的罗汉雕像。 赵定雍发现了对方的神游,他赶紧说:“别勉强,不记得就算了。” “不、这个我记得最清楚了。”黎棠受家里一辈子礼佛的黎奶奶的影响,对禅宗本来就怀有敬畏之心,他神情有些恍惚地继续补充道:“我本来一直想象着佛门得道高僧应该跟雕像画像长得差不多的,宝相庄严;所以看到六祖真身的时候我很惊讶,后来再仔细看看也就信服了,因为慈悲怜悯之心真的是可以从面相表情中看出来——” “佛家修来世、道家渡今生。小棠,咱们只是俗人,看到了只能烧几柱香磕几个头许几个心愿,剩下的不必多想。来、我带你进去卧室看看。”赵定雍迅速打断,他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男孩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透出不符合年纪的感伤和忧郁,估计是受家庭的影响吧,这让他觉得心疼又不安。 黎棠愣了一下,慢慢回神、点了点头,“好啊,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算了,他说得也有道理,俗人还是多把心思放到俗世上去吧。 聊天到此结束,俩人一起进了卧室。 这是一个精巧的套房,卧室和书房用屏风隔断,浴室设在角落里。 黎棠走到书桌前去看,发现上面还摆放了一些书籍,仔细看了看、都是管理金融一类,枯燥又无趣得很,作为一个设计师,他最头疼那些了。 “不怎么热,既然你头疼,那就别开空调了吧。”黎棠走过去将几扇窗户推开一小半,回头说。 “行,都随你,我已经没事了。”赵定雍跟着走过来,随手收拾一下书桌,笑着说:“这些书估计你不会喜欢,下次上来时会准备一些你喜欢看的书的。” 黎棠绕过屏风,看了一眼宽大的床、洁白整洁的被子和枕头,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有什么好准备的,还能经常来不成。”难道你还能天天请吃饭?这多不现实啊。 门铃响起,黎棠走出去,开门让送洗漱用品的工作人员进来,“谢谢。” “不客气,您有什么需要请随时通知我们。”这个小伙子年轻俊美,看起来阳光又开朗,进屋后就有意无意地四处扫视着,凭着直觉,黎棠感觉他在找赵定雍——而且、对方的眼神很不对劲。 “好的。”黎棠从事设计行业,本身就比较细心敏感、思维相当能发散,这一发现让他觉得心里很气闷。 “赵先生,需要为您准备宵夜么?”那人穿着统一的燕尾制服、身段风|流,眼睛滴溜溜地转,居然绕过黎棠直接走到书房那儿献殷勤去了。 赵定雍礼貌地说:“需要的话会通知你们的。” 黎棠抱着手臂,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好心情一扫而光。 “小棠,你过来。”赵定雍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因为他也是耀园的股东之一,每次上这儿来、员工总是表现得比较热情,作为企业管理者,他觉得这种行为是可以理解的。 黎棠心里叹了一口气,走过去,问:“怎么了?”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我说你可以想来就来,就是真的,我不是在哄你。”赵定雍拉起黎棠的手,放到手心里握了握,给他一点承诺的力道。 “这里很漂亮,谢谢你。”黎棠避重就轻地回答,他肯定不喜欢其他人打赵定雍的主意的,毕竟他们已经谈到了这种关系,怎么大方宽容得起来? “如果你不头疼了的话,就先去洗澡吧,然后早点休息。”黎棠撇开刚才的小插曲,指了指角落里的浴室。 赵定雍笑着抱了抱他,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要不你先去洗?我不着急。”真好,两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里,这样的次数一多,他就会慢慢习惯了。 “没事,我等会儿。”黎棠刚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他走过去接通:“师兄?” “嗳、小棠,你还没有回来吗?”刑宽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担忧。 黎棠吱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走出去客厅,压低声音说:“嗯,今晚不回去了,出了点小状况。” 刑宽着急地说:“什么状况啊?哎师弟,你不要被那姓赵的给骗了啊,我一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那眼神多明显啊,他是在打你的主意! 黎棠大窘——你们俩对彼此的印象怎么都一样呢?真是奇怪了。 “没有,师兄你误会了,我跟他认识挺长时间的了。”黎棠耐心解释,毕竟他晚上没回去对方能关心地来个电话,已经挺够义气的啦。 刑宽痛心疾首地说:“能有多长时间啊?你小子还想糊弄我!师弟你听我说,像姓赵的那样的人我见多了,仗着有点小钱就四处去勾搭小帅哥,你不信的话下次我带你去酒吧看看,就你这样儿的在那儿坐一晚估计能有一打人来约你……” 黎棠越听越头大,刑宽继续滔滔不绝地说: “……真的!你要相信我,有些人真的喜欢乱|搞,没准身上还有病。他们根本不讲什么道德原则责任心的,玩一玩就腻了,尤其是同性之间,有些人玩得特别疯——” “好了好了,师兄,谢谢你提醒我。不过你放心,赵先生真的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就是出来吃了个饭,喝了酒没法开车,所以才决定明早回去的。”黎棠赶紧打断,简单快速地解释了一下。 刑宽听了心里更急,“这这这、这多明显啊师弟,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他了呢?明显他就是故意的嘛!你在哪儿?我这就去接你回来。” “别、不用了师兄。我、我在郊区呢,来回最少得两个钟,大晚上的别折腾,山路你又不熟悉。”黎棠赶紧阻止,心想那可真是麻烦大发了你,怎么好意思啊。 刑宽拿着车钥匙的手一顿、简直是有气无力地说:“师弟,你、唉,那姓赵的真不是好人,师兄不会骗你的,你千万离他远点儿。那今晚你们……?”没说完的下半句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黎棠下意识回头、悄悄望了一眼卧室,声音压得更低:“你想什么呢师兄?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哪能那么快啊真是的。” 又聊了好一会,他才安抚住了刑宽、顺利挂断了电话,回到卧室时,赵定雍正打开了电脑,浏览着资料,见黎棠进来,他笑着没说话。 黎棠莫名觉得有点心虚:“既然你还有事情要做的话,那我先去洗澡了啊。” “嗯,你去吧。”师兄的电话有必要避着我接吗? 黎棠闪身进了浴室,心里郑重地想:我跟他才不是玩玩的呢,我们可是在认认真真地谈恋爱! ☆、第33章 你不要脸(上) “我先走了啊,谢谢徐哥!”黎棠匆匆打开车门,赶着去上班。 徐城乐呵呵地说:“还没到时间呢小棠,不急啊。” “那你一会儿吃什么?让你吃完早餐再过来你不听!”赵定雍扬声轻喊,眉头微微皱起,觉得这小子未免也太紧张他这份工作了,明明还有四十分钟才到上班时间呢。 黎棠疾步快走、抽空回头答应了一声:“来不及了,我去前面随便买点什么对付一下都行,你也去上班吧。”他确实着急,因为周一早上公司每个部门都会开例会,大家都得来个小总结。他周末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弄,昨晚又没能赶回来,所以才一大早提前赶到了公司,准备快速整理一下上周的工作。 ——算了,谁让这就是他喜欢的工作呢。 赵定雍理解地点了点头,让徐城送他去公司。心情挺愉快的,昨晚上俩人相处得很好,虽然只有浅尝即止的拥抱亲吻、然后盖棉被纯聊天,不过能同|床|共|枕安然渡过一个融洽的夜晚,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这事儿急不得。 黎棠路过采蝶轩的时候脚步一顿,虽然看着里面收银台后排队的人很多,可是摸摸饥饿的胃部还是进去了,拿起盘子和夹子雷厉风行地挑了几种喜欢的面包牛奶,争分夺秒赶过去排队,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了。 “师兄早啊。” “小棠,你、你今天去上班吗?”手机那头传来了刑宽无精打采的声音。 “当然去啊,哪敢不去,开例会呢——你不会刚起床吧?”黎棠睁大眼睛惊讶问,他知道这位师兄的夜生活和平时的活动是异常精彩丰富的。 刑宽恹恹地说:“在路上了,你去上班就好,我担心你玩得太开心把例会给忘记了。一会儿我去吃肠粉,要不要给你打包一份?”他的性取向一直都是公开的,只是碍于和黎棠太熟、并且对方根本不爱玩,所以一直没敢下手,谁知道居然被人“横刀夺爱”了呢!这事儿简直郁闷、气得他心口发堵、咬牙切齿——想起那姓赵的得意洋洋的笑容,刑宽简直想揍他一顿。 此时前面绿灯亮了,可仍然有个长裙美女慢吞吞一步三摇摆地走在人行道上,“叭叭、叭叭叭~!”狂按着喇叭,刑宽咬着牙恶狠狠地迁怒:“艹!您是出门没带眼睛呢还是红绿色盲啊?” 黎棠随着队伍慢慢往收银台挪,温和地劝他师兄:“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啊?我正在采蝶轩排队呢,买了你的份儿,都这么晚了还吃什么肠粉,小心迟到被关老大抓住。” 刑宽心不在焉地开着车,听着师弟清朗的声音安慰的话总算觉得没那么气闷了,他气哼哼地说:“她就该骂!把斑马线当成她们家后院儿了都!采蝶轩啊,也行吧,那要记得给我买肉松包和老婆饼。” “买了。好了不多说了,一会儿公司见,尽量赶在关老大来之前吃早餐啊,免得又挨批。”收银姑娘动作飞快、没多久就轮到黎棠买单了。 刑宽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理呢,老子不吃饱了能有力气干活吗?都是市场部和公关部那几个人闲得蛋疼,成天没事做瞎叨叨!” “随他们的便,我就只怕关老大。” 好不容易顺利渡过了繁忙的周一早晨,黎棠手里拿到了新的单子,心情颇为愉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老大觉得之分给他做的那两个单子都太艰辛了还是怎么样,反正这次拿到的还算是个巧差,可把黎棠给乐得不行——当然,没有人会表现出来,工作场合大家脸皮都能绷得紧。 “啧、这是猪食吧?剁成这么大一块、连皮也不削!”中午的时候,他们都在公司食堂吃饭,刑宽他们照例是一个部门围坐成几桌的,此时他皱着眉把鸭子焖冬瓜里面的大块带皮冬瓜挑出来丢掉。 其他人也是苦着脸、拿着筷子戳戳戳,纷纷佩服感慨食堂厨师们的绝佳做菜创意和鬼斧神工的配色。 黎棠用冬瓜汤汁拌饭、佐以山寨任意牌地三鲜下饭,已经习惯不去期待工作餐,反正目的只是填饱肚子而已,吃着吃着、他又忍不住掏出手机查看一番。 “小棠,谈恋爱了吗?”其中一男同事八卦兮兮地问。 “林哥怎么这么问呢?”黎棠眼睛一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有心不想否认,可又不想把自己的私人感情到处宣扬,很没意思的。 “哈哈哈、瞅瞅你那捧着手机紧张期待的样子就看出来啦,看笑得那么羞涩!等电话还是等信息啊?” “哼~浑身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虐待小动物!” “哎、请吃饭!藏着掖着做什么啊,哥给你把把关。”此话出自部门里一个有名的“不管你说什么我必定让你请吃饭”的中年妇男。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迅速将部门小菜鸟黎棠围攻成一个大红脸,吱吱唔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情况下确实比较难,主要是因为他不是一个特别油滑的人。 最后还是刑宽解了他的围,“得了吧,他有没有谈恋爱难道我还不清楚啊,白瞎了那张脸了,到现在都没勾搭成功一个!”算了,我还是看不得你为难。 “大宽,你凭什么说你知道啊?” “就是,小棠可是长得比你帅多了。” “嘿嘿,你天天出去酒吧泡着,勾搭上几个啦?” 不过放松闲聊而已,众人也就顺势转移了重心,感激之余、黎棠得以脱身。 不过下午上洗手间的时候,黎棠还是忍不住偷偷对着里面的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真的?看起来很明显吗? “黎棠!”傍晚,刚回到自己的公寓楼下,黎棠突然被人从后面叫住,他本能地转身回头。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掴到黎棠的左脸上,他先是懵了、随后震怒,身手敏捷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回去,“啪~赵则恒,你凭什么打我?”这种莫名其妙的亏他真咽不下。 赵则恒此时看起来狼狈又失控,眼睛赤红地怒吼:“你不要脸!居然跟我小叔搞在一起?你特么真贱,为了报复我居然去勾引我小叔?!” ☆、第34章 你不要脸(中) 这附近住了很多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咱国|人的天性就是爱凑热闹,此时看到两个帅小伙发生了争执、不仅动口还动手了,顿时就三三两两地驻足围观起来。 “为什么打你?你还有脸问?黎棠,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为了报复简直不择手段……还是说,你原本就是下|贱放|荡的人?居然、居然勾搭上了我的小叔,你、你真够不要脸的!”赵则恒两眼赤红、酒气冲天,指着黎棠的手指头都激动得在哆嗦、颠三倒四地骂。 黎棠看着周围的路人,觉得私人感情被这样谩骂横加指责实在是太气愤太尴尬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你这样急白赤脸的来纠缠我,有意思吗?我的私事要你管?” ——哟、原来是同|性|恋情侣闹矛盾啊。 ——哎,你觉得哪个更帅一点? ——我猜那个高一点壮一点的在上面,那个白衬衫的在下|面。 ——真恶心,这么闹很光荣吗?同|性|恋还不藏好一点,违背天理伦常迟早下地狱,呸! 正是下班回家的时间,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抱着什么样想法的人都有:有的人比较包容、纯粹是看热闹;有的人无法接受、嗤之以鼻;有的人强烈反对、丝毫不遮掩骂声。 “你闭嘴!别再找借口了,怪不得你甩我甩得那么干脆利落,老子低声下气地给你道歉你都不接受,原来就是看上了我小叔啊!” 急怒攻心、失去理智,赵则恒开始口不择言,“不过、你以为我小叔真看得上你?别特么做梦了我告诉你!你嫌弃我是在玩弄你、难道我小叔就不是玩弄你了?哦、当然了,他比我有钱有势,就算玩弄你也会给你足够的好处,你就看上这些了对吧?呵呵那你可得加把劲儿,千万得在被玩腻之前捞够好处哈,可别像跟着我那时一样,白白被玩了一场。” 黎棠的拳头慢慢握得死紧,气得直哆嗦,他真是想不到、一个男人的嘴巴也能这么毒——最重要的是,围观路人的那些指责和鄙视的眼神让他觉得非常难受,好像回到了他小时候被人堵在巷子里无助地挨骂、挨打围攻的境地。 “闭嘴!赵则恒,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恶心卑鄙,赶紧滚!以后你要是再来找我就是孙子!没错,我就是看不上你、甩了你,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黎棠胸膛剧烈地起伏,真想不顾一切冲过去狠狠揍他一顿。 赵则恒黑着脸大踏步走过来、狠狠推搡了黎棠一把,后者身形不稳地踉跄,随后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围观的路人顿时更加的兴奋了,根本没有人想到要报|警,因为都觉得这是家务事,幺幺零蜀黍来了也没办法,干脆让他们打个痛快算了。 其实赵则恒是去了一趟耀园谈生意,随后听说他小叔带情人上去过夜的事情,刚开始他压根没在意,直到他其中一个远远瞄到了的朋友告诉他、那男孩是黎棠时,他才开始暴怒,心里就跟被戴了绿帽似的,脸上根本挂不住。 是他的助理孙浩开车送他过来的,因为他来之前喝了不少酒。孙浩刚开始远远地站在一边看,根本没法插手或者插嘴,心里简直埋怨了赵则恒一千遍一万遍:你特么的先出口伤人、出手伤人,老子还得陪着一块儿挨白眼,这工作真是没法做了! 不过,现在他们打起来了,他就不能不理会。 “赵总、您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啊。”孙浩硬着头皮跑过去劝架,“这位小哥你也冷静点,坐下来慢慢谈、别动手啊。”可惜他势单力薄、根本拉不开架。 这时,刑宽扛着一箱啤酒、手里拎着下酒菜走过来了。黎棠本来就是坐他顺风车回家的,刚才刑宽绕到小区另一边去停车了,顺便还出去买了点吃的喝的。 一开始他根本懒得理会,自顾自地走,反正像这样的围观经常都有。 “住手!别打啦!”孙浩拉开一个拽不住另一个,急得跳脚。 赵则恒浑身酒气、身手却依然敏捷,下手尤其狠,此时他恨透了黎棠,觉得对方就是故意在打他的脸、存心让他膈应难受。 “黎棠!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居然敢勾引我小叔!” “我真后悔认识了你这种神经病!”黎棠铁青着脸,心里说:豁出去了,最好能打出一个老死不相往来。 刑宽愣住了,他走近了几步,仗着身高优势微微伸长脖子一看:“雾艹!”他立刻把肩上扛的手里提的东西丢在地上,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你特么居然敢打我兄弟?简直活腻歪了!”义字当头、为好兄弟出头他绝不畏缩,刑宽凶狠彪悍、拳脚功夫了得。 “师兄、你别管,我自己能搞定。”黎棠慌忙拉住刑宽,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得了吧,看你被打得那样儿!”刑宽恨铁不成钢地小声骂他。 战局立刻被扭转,赵则恒很快开始单方面挨揍;黎棠和孙浩顿时变得很有默契,一边一个开始拉架。 “赵总、赵总,咱回去吧。”孙浩简直想喊他祖宗了。 “师兄,好了好了,够了够了。”黎棠死命拦住刑宽的腰往后拖,担心把赵则恒给打出什么毛病来。 最后,孙浩终于把赵则恒塞进了车里,迅速开车离开现场;黎棠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刑宽恶狠狠地指着围观的人喊: “拍什么拍?老子允许你们拍照了吗?如果有谁敢把照片乱传的话,躲到天涯海角老子也得收拾你!” “呯~”黎棠开门后,刑宽火大的把那箱啤酒砸到地板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着他师弟: “说吧,他为什么打你?他说的都是真的?师弟,分了吧,何必跟那样的人搅在一起?”姓赵的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35章 你不要脸(下) 黎棠脸色惨白,有些不敢看刑宽的眼神,因为刚才闹得那么难堪,他的自尊脸面都被赵则恒狠狠踩了一通,情绪非常的低落。 “说话啊!哑巴了啊?”刑宽盛怒未消,挽起袖子抱着手臂瞪着他师弟。 黎棠蹲下去收拾地上那箱啤酒,脆弱的易拉罐被接连的大力摔砸,纸箱已经破烂,变形的啤酒散落了一客厅。 “说什么?他是神经病,我有什么好说的。”黎棠低沉缓慢地回答,语气有些含糊,因为他的嘴角被打破了,一张嘴说话就生疼生疼的。 刑宽弯腰一把拽起他、就跟拎小鸡仔似的晃悠了几下,“那既然你知道姓赵的都是神经病,以后就得离他们远一点,吃亏可得长记性!” 昏暗的客厅中,黎棠反手挥开刑宽,走过去开了灯,随后也没有心情收拾了,沉默地靠着墙壁出神。 “怎么?难道今天这一幕还不能让你看清吗?那姓赵的小崽子有钱有势,就是没脑子!可他说的话是没错的:他们都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甚至拿这些来取乐子。”刑宽尽量冷静地说服,他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黎棠变成有钱人的玩物。 黎棠的眉头皱得死紧,有些急躁地说:“可赵定雍他不一样,今天来闹事的也不是他!”虽然我已经和赵则恒彻底闹翻了,可冤有头债有主,哪怕犯|罪也早就不搞连坐了啊。 刑宽走过去,从角落里的冰箱取出一瓶冰饮,抛给黎棠,让他冷敷一下红肿的嘴角脸颊。 “谢了师兄,今天多亏了你,改天请你吃饭。”黎棠苦笑着道谢。 “得了得了,吃饭什么时候都行。不过,如果那疯子下次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你的生活会乱套的。”刑宽随手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倒下去小半瓶,抿了几下嘴唇严肃地说。 黎棠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今天是喝醉了发酒疯,我们算是彻底闹成仇人了,闹得还不够丢人的吗?”虽然赵则恒容易冲动暴躁,幼稚不成熟,可总不至于揪着这件事没完了吧?客观而言他还算是个有上进心事业心的二代。 俩人交谈间,黎棠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赵定雍。 于是他不自觉地避开屋子里正看“姓赵的”极为不顺眼的师兄,想走出去走廊接听,“喂~” “小棠,你下班了吗?”赵定雍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嗯。” 刑宽不发怒的时候就是乐呵呵喜欢天南地北侃大山,性格直爽、朋友众多;不过一发怒的时候就阴沉着一张脸,连天都敢捅一个洞出来。 此时他看着黎棠明显的回避神态,哪里还有不清楚的,虽然知道这是别人的私事、可他就是忍不住。几个大步追上去,从后面伸手轻松夺过黎棠的手机,张嘴就骂: “姓赵的老子警告你,别打黎棠的主意!别仗着有几个臭钱就犯|贱,今天你的侄子来找麻烦老子敢收拾他,改天换成你老子也绝不手软——” 黎棠大吃一惊,立刻扑上去夺回自己的手机,“师兄!你别这样,快还给我,这真的不关他的事,我来跟他讲。” “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了?他们姓赵的才是一窝、才互相了解!”刑宽执意不还,俩人开始掰扯。 “小棠?小棠?”手机那端的赵定雍脸色沉了下去,他耐心地听了一会儿之后,冷静地挂断了电话,随后让他的助理进来。 “金航,你去查查,则恒这段日子都干了什么出格的事!”那混小子居然去找小棠麻烦吗?真是荒谬! “好的赵总。”金航干练地答应。 赵定雍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今天批下去那合优的资料你去跟一下,我出去一趟,有事电话联系。” “好的,您放心。”金航快走几步拉开门、目送赵定雍离开。 今天下午黎棠已经被折磨得没脾气了,他窝在沙发里,头疼地任由刑宽苦口婆心地劝说。 “师兄~” “就算咱们都是同|性|恋,也可以通过努力找到合适的对象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你跟着那姓赵的日子能安稳得了?” “首先,我不是跟着他、我们就是在谈着呢。”黎棠认真地纠正,“其次,我跟他怎么就安稳不了了?”您别这样啊,一个劲儿地打击我的自信心。 刑宽口如悬河地分析:“好、那哥就直说了啊。你跟那姓赵的在一起,知道的人比如我、才知道你们是平等的在谈恋爱;那其他不知道的呢?他们肯定以为你被人包养了,你说对不对?这话传出去多难听啊,何必呢?你的条件这么好,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伴——“ 此时,赵定雍已经火速赶了过来,黎家的门没有关,他恰好听到了最后一段。 “邢先生倒是热心,这么关心我家小棠,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推门进来后,赵定雍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黎棠身上。 “小棠,真是对不起,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现在你先跟我去医院看看伤。”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脸上带伤的黎棠,上次是在遂园,他第一次看到黎棠时他就是在跟人打架,那时候没什么感觉;如今再看到,就十分心疼了。 黎棠一脸的平静,“这点小伤用不着上医院。你坐啊,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我跟赵则恒之间的矛盾,已经解决了,你不要管。”算了,如果你真的插手的话,那传出来的话才难听呢,不知情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刑宽明显地嗤笑一声,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不满。 赵定雍眉头一挑、眼里有怒火。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挑战他的威严和耐心了,他冷笑一声: “你敢说、你不是在觊觎我的人?在我面前充什么君子!” 刑宽没否认、他等的就是这个发泄的机会,随手捏扁啤酒瓶一扔、然后就朝赵定雍疾步走了过去 ☆、第36章 意外受伤(捉虫) 赵定雍大踏步迎了上去,对于这个明显对黎棠抱有别样心思的家伙他一早就存了不满。 两个同样高大强壮的男人开始在狭小的客厅中央动起来手来,一时间分不出胜负。赵定雍是从小接受的格斗训练、成年独立前是严格按照赵家长辈们制定的轨迹成长的;刑宽则是环境性格使然,他的家乡民风彪悍无比,男孩子拳脚功夫都是在日积月累的实战打出来的。 黎棠气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动,根本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动手,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了? “都给我住手!”他站起来,狠狠地将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水壶砸到墙壁上,觉得一切都特么的荒唐极了:赵则恒总是来找他的麻烦、每一次都极尽所能地羞辱他,俩人已经打了好几场了;赵定雍和刑宽又莫名其妙在他家里打起来,简直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都看着我好欺负吗? 不幸的是,其中一块玻璃碎片被墙壁反弹回来、碰巧划过了他的脖子,立刻血流如注,飞快地染红了他的白衬衫——而黎棠兀自不觉,仍然生气地红着眼睛喘着粗气。 小小的客厅静止了一瞬间。 “小棠!”赵定雍大喊一声,率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冲过去捂住他的伤口,失去了一贯的稳重和冷静。 刑宽也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衬衫死死地压住黎棠的伤口,心里慌得不行:可别特么的划破颈动脉了吧?这要人命可要不了几分钟啊! 很快的、黎棠就感觉微微的头晕:一方面血流得猛、另一方面是被那俩人的表情给吓的。 “上来!”赵定雍大吼一声,他的心疯狂跳动了一阵之后,总算勉强缓了过来,他立刻半蹲下,一把将黎棠背了起来,迅速往楼下冲。 “伤口按紧了!小棠不能出事!”赵定雍厉声命令刑宽,急得要冒火。 刑宽紧紧跟随、使了大力气按住黎棠的伤口,一路帮忙开门关门按电梯,白着脸颤抖着声音安慰黎棠:“别怕啊,哥马上把你送到医院去,别紧张!” 对于这种事情刑宽的心里其实是有阴影的。小时候他家楼上的小夫妻丈夫出轨了,妻子得知后伤心绝望,拿着菜|刀一路追着丈夫满小区的跑,后来那男人被逼急了,抢过菜|刀对着女人的脖子就是一抹,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在围观群众的惊叫声中,菜|刀被夺下。大家报了警、打了120,小小的刑宽放学后就站在最前面看,不过几分钟而已,那女人就不停地抽动着手脚、没多久就翻了白眼,血流了一地…… 黎棠的一只手绕了过去,放在赵定雍的心口上。他很害怕、害怕自己就这么死了,那他嬷嬷一定会崩溃的,老人这辈子已经白发人送过黑发人了。 “我会死吗?”电梯里,黎棠含泪小声问,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赵定雍断然否决:“当然不会!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死死地盯着电梯慢吞吞地下降,特么的中间还被按停了两次!可他知道,如果跑楼梯的话只会晃动得更厉害、耗时更长,等跑下去黎棠的血都不知道会流出去多少。 “你特么瞎了眼啊?还不松手?耽误了送医院你负责?”十万火急的时候,刑宽就守在电梯按钮旁,巴不得“刷”一下就到一楼了。然而、在三楼的时候,有个男人按停了电梯,看到里面脸色惨白的黎棠和他半身的血、以及那浓重的血腥味时,吓得手放在电梯开门键上呆住了,惹得刑宽大骂。 终于到了一楼,刑宽一摸身上慌张大吼:卧槽!车钥匙没带!他的嘴唇都发青了,手在不停地哆嗦。 赵定雍脚步不停:“跟我走,我有车!”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7节 徐城本来正在车里舒舒服服地躺平了捧着手机看电影呢,突然感觉车子被人狠命踹了一脚,他立刻抬头去看:妈呀这是怎么了? 赵总背着脸色惨白的小帅哥黎棠、旁边还站着个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的壮汉,三人身上都有血迹。 徐城立刻打开车门让他们进来,这才发现黎棠胸前的衬衫已经染红了,他的脖子被赵总和那壮汉两人合力压着,眼看着黎棠眼神都慢慢涣散失神了。 “最近的医院!有多快开多快!”赵定雍瞪着徐城大喊,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眨去了泪意,重新安抚着黎棠。 “别怕,马上就到医院了,你会没事的。”嘴唇胡乱地吻着黎棠的额头,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是令人崩溃的发直、无神,完全没有平时万分灵动的羞涩、躲闪、或者懊恼——赵定雍看着看着、慢慢就掩饰不住悲伤哭泣的神情。 黎棠的生命随着伤口处不断流出的血而慢慢消逝,他渐渐感觉到无力、晕眩、无法思考:这就是死亡吗? 几分钟前还鲜活健康的年轻人转眼间就躺下不动了,脸上笼罩着一层死气。 “师弟!小棠!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刑宽手脚冰冷,脑海中不断闪过当年那年轻女子慢慢上翻的白眼和最终摊开的四肢。 “哥们!开快点,求您了!要快!”刑宽朝着徐城焦急大喊。 徐城知道自己今天必须拼了命地开快,稍有松懈搞不好后座的人就会丧命,这让他的良心过不去,毕竟是个那么年轻的小伙子。他一路疯狂按着喇叭、红灯闯了无数个、不理会后面追着喊的警车。幸亏这附近就有个医学院附属医院,否则要是得穿过正值下班堵车高峰的主干道的话就铁定完蛋了。 赵定雍的眼角不断滑下泪珠,他的脸一直贴着黎棠的、不断地和他说话,可是黎棠的眼神却越来越涣散,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有鼻翼在颤动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得进去话。 最后,当黎棠一直死死捏着赵定雍外套的手都慢慢松开时,该死的他们终于赶到医院了。 几个人一起冲进去,徐城和刑宽放开喉咙拼命大喊:“救命!救命!医生救命啊!他快不行了!” 急诊室的担架和医生护士迅速涌出来,赵定雍急切地帮忙推着担架介绍基本情况:“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脖子,流了很多血,路上就不能说话——” “家属全部出去等候,别影响救治!”急诊医生点了点头、根本没时间听,护士立刻把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 ☆、第37章 手术室前 赵定雍直直地杵在手术室前,用力抱着手臂,因为他只要一松懈手指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刑宽则是抱着自己的脑袋,颓废自责地瘫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壁;徐城送黎棠进来时也搭了把手,手上沾满了血。今天这事情发生得诡异又突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过问、该不该问。 ——今天下午赵总急匆匆出来,让自己开车尽快地送他到黎棠公寓下,当时他心里嘀咕着:这是怎么啦?看着不像是甜蜜赴约啊,难道是闹矛盾了赶着过去哄人? 不过,现在他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刚才开车过来时只顾着赶到医院救命了,将交通安全驾驶法规全部抛到一边,在闹市区如此超速驾驶威胁公共安全肯定会被有|关部|门叫去喝茶聊天的。他跟赵定雍打了个招呼之后,后者让他联系助理金航去处理此事。 “照实说吧,金航他知道该怎么做。”赵定雍疲惫地一挥手,不欲多谈。此时他整个人凝重紧绷得如同一杆标|枪,如果急诊手术室里传出来个万一的话,这一杆标|枪还真不知道会刺到谁身上。 在他的求助电话拨出去不久之后,关耀带着关扬匆匆赶到了医院。 “人现在怎么样了定雍?”关耀的脸上是满满的关切,他来之前正在和关扬一起吃着晚饭,赵定雍的电话是打到关扬手机上的,挂断电话后他发现一贯不怎么搭理赵家人的伴侣立刻就起身,简单解释了一句: “赵五他小情儿受伤进医院了,听着不大好,咱们去看看。”何止不大好,那赵五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对劲儿了,看来真是挺糟糕的。 刑宽下意识站了起来:“关老大?你怎么来了?” 关耀惊疑地打量着他:“大宽?”他迅速反应过来,“那里面抢救的人是?”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大个子对黎棠向来都是关心爱护有加的,虽然一直打着同门师兄的名义,嘴巴闭得死紧从来不承认自己的爱慕之心。 “黎棠,是小棠。”刑宽艰难地回答。 赵定雍微微朝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他沉重地说:“现在正在抢救,还不清楚。麻烦你们跑一趟了,我刚来南不久,希望你们能帮忙联系一下医院,等小棠稳定下来后就转过去,这里条件太差了,我不放心。” “好的,没问题,你放心吧。”在众多的赵家人里面,关耀只看赵定雍一个人顺眼,他们之间虽然不常往来,可到了要紧关头都能帮一把。 关扬蹙眉冷冰冰地问:“伤哪儿了啊?怎么伤的?”他看着赵定雍和刑宽俩人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就忍不住猜测应该是生意场上或者情场上得罪的人暗地里下手害了他五哥的小情儿——这恰巧是他最厌恶的、可却是赵家本家那帮人最喜欢玩的把戏,他本人已经见识过无数次了。 赵定雍用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捏住眉间,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脖子,应该是动脉……他流了很多血……”刑宽声音飘忽,他觉得走廊里□□静了,手术室前面的红灯亮得刺眼,忍不住就想说说话、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关耀急速地挑了一下眉头、心下了然,没搭话。颈动脉啊?那、那黎棠他送到医院之前究竟是死是活?唉,真是凶多吉少了,怪不得赵五看起来这么痛苦哀伤。 “我去跟老成联系一下。定雍,你也别太着急,医生会尽全力抢救的。”关耀拿出手机开始找人,临走出去讲电话之前,他不忘顺手拍了拍关扬的肩背,示意他要好好说话,赵定雍可是头一回有求于我们。 关扬微微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想摸烟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他看着赵定雍说:“怎么不找你大姐帮忙?你那姐夫就是管这些的。” 赵定雍面无表情地说:“等小棠好了之后,我问问他,看看他愿不愿意再说吧。”家里那些个男男女女,可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小棠应该不会喜欢跟他们打什么交道。 “哦?认真的吗?”关扬意外地一挑眉,那神情倒是跟赵定雍有五分像。 “嗯,已经相处一段时间了。”赵定雍坦然地承认,此时他已经完全清楚了:他确确实实已经把黎棠放到了心里、而且那小子还霸道的占去了很大一块地方。 关扬赞同地点头:“你也该定下来了,一把年纪身边连个伴也没有。”说这话时,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要是论资排辈的话可就是赵六。 刑宽直到这时,仍然下意识地小声反驳:“别做梦了!小棠只是一时糊涂,你们姓赵的给他带去那么多麻烦,他怎么可能还愿意跟你在一起?” 关扬走过去,给对方递了一根烟,俩人都没点燃,只是放到鼻子前闻着过干瘾。关扬一本正经地问:“怎么回事?你也喜欢他啊?” 刑宽觉得自己窝囊委屈极了,这回终于有人问到他心里去了。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开始猛倒苦水:“我跟小棠已经认识五六年了!当年新生入学就是我去接的他,是我带他去逛校园买生活用品、是我带他混社团、是我帮他找的公寓——” “刚好找到你家对门?原来如此。”赵定雍冷冷打断,他此时心里自责又暴躁,觉得黎棠都是为了阻止自己跟他师兄动手才意外受了如此之重的伤,所以现在一听到刑宽的声音就想抬脚踹翻他! 关扬撇撇嘴,不说话了,当着两个都觉得是对方该死的病人家属的面、抬手指了指亮着红灯的手术室。 “哼!” “哼!” 一模一样的鼻音,不约而同的铁青着脸别开脑袋。 等关耀打完电话安排妥当之后回来时,金航徐城他们也已经作完了简单的笔录赶回了医院,身后还跟着几个意想不到的人——赵则恒和他的助理、管家张伯、赵静和她的大儿子。 一群人立刻扭头去看赵定雍,关扬退后几步,难得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着好几个他厌恶的赵家人 ☆、第38章 坦白 赵静虽然四十多岁了,可一直家境优渥、养尊处优,保养得非常不错;衣着高贵得体、肤白端庄、气势凌人。 “五舅。”赵静的大儿子马文昭率先恭敬地打了招呼,在这个能力卓绝的小舅舅他面前丝毫不敢失了礼数,否则回去他父母肯定会教训他的。 “小弟,怎么有事不找大姐帮忙呢?倒是去找那些个外人。”赵静柔声细气地说完后,眼角下撇、瞟了一眼关扬,关耀立刻上前,挡在爱人面前,关扬反手一拨、重新站到了前面,故作十分惊讶地说: “是啊,赵五怎么不去找你反而找我了呢?这可是奇事。” 此等场合,其他人(包括马文昭),全都尴尬低头作若无其事状。 赵定雍心下厌烦、什么也不先说,首先盯着他的助理金航看,他一贯欣赏这年轻人的能干与灵活识趣。 金航天生一颗七巧玲珑心,此时哪里能让赵定雍误会了去,他赶紧正色解释:“赵总,您交代的徐哥那事儿已经解决了,刚才在停车场碰到了静姨,她非常关心您呢。” 赵静顺势接过话茬:“小弟啊,里面躺着的小伙子是你的什么人?老马说得急,大姐还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马文昭这时候觉得自己可以插一句嘴:“是的五舅,我妈一听到您出现在了医院,就急得不行、立刻让我送她过来了。”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刚从国外回来,马家正在四处为他寻找出路。 赵定雍了然地点点头,疲惫地说:“大姐有心了,不过我这里暂时不需要帮忙。文昭,送你母亲回去吧。” “哼~”关扬毫不避讳地嗤笑一声,反正他已经跟赵静撕破脸皮斗了好几年、势同水火,谁也不会再给谁留面子,找到机会就猛踩几脚。 赵静咬着牙齿不说话,毕竟这里人多,她还是顾着自己的大家闺秀面子的。 “小弟,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亲姐弟,你来南发展,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呢?”赵静硬是狠狠地把自己的表情拧回了手足情深那一款,此时她早已经后悔多年——自己年长赵定雍十多岁、早已出嫁,因为当初在娘家遭遇破产危机求助时选择了袖手旁观、单方面断绝了联系,从那以后就和娘家人生分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转河西、莫笑谁家穿破衣。此时,她夫家也遭遇了困境,正在四处奔走寻求帮助。 赵定雍身姿挺拔、昂首挺胸地站在手术室前,自觉刚才已经招呼交代完毕,是以不再开口。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虚以委蛇,满心都想着正在里面抢救的黎棠,就怕他有个什么万一,那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锥心啊…… 他不开口,别人也不好开口,就这么沉默候着。金航倒是总能找到事情做的,此时他正跑上跑下,去办理相关手续。 “小弟,你也别太着急了,医生会尽力的。”赵静硬撑着不走,即使她的心里已经觉得屈辱至极、怨怼滔天,可谁叫她现在是有求于人呢? 赵定雍略微缓和了情绪:“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平平安安。” 姐弟俩多年来难得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之前赵静去他公司堵人,可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的。 “小弟,里面的人是……?”赵静有些好奇地问,她的丈夫告诉她的说法是:下面一个医科附属医院急诊室收了个年轻男孩,手续走的是你小弟的名义,赶紧去瞧瞧! 赵定雍扭头、定定地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亲大姐:“他叫黎棠,是我的爱人。” “啊?”赵静失态惊叫,随即又很好地掩饰了一下,小声不赞同地说:“可我听老马说、里面是个男孩啊,咱爸妈怎么会同意!” “所以呢?”赵定雍面色沉沉,看不出什么情绪地反问。言下之意就是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说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意见吗? “小弟,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姐只是担心你而已。男孩子不拘哪个、你喜欢养着就是了,可当不得真。”赵静自认为自己的劝说完全是没有私心、全是为了幼弟着想的,也真正用上了几分情意。 孰料赵定雍干脆地扭头,态度非常强硬地警告:“大姐,这些话你自个儿心里想想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不过,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跑到小棠面前胡说八道!” 赵静又被噎了一下,今天她几次三番被落了面子,心气高傲如她实在接受不了,此时她惟有拿出自以为的长姐气势来压人:“小弟!大姐这都是为了你好,难道我这么劝你错了吗?二老年纪都那么大了,怎么受得了这种刺激!” “二老虽然年纪大,但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弱,不然早些年家里那么难怎么撑得住,大姐多虑了。”赵定雍淡淡地回击,眉眼间越发不耐烦起来。 此话一出,关扬又是解气的一声冷笑,眉眼间放肆又快活:赵静,你也有今天! 关耀默不作声地拉住关扬,一如既往地稳住他的小祖宗。 刑宽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多余了,好像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他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等候、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大门。 马文昭低头、死死握着拳,控制着想转身就走的冲动,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赵静硬是要拉着他的原因是当初外祖家出事时,他只是还在读书的中学生而已,怎么着也不能怪到他头上去。 赵定雍再次发话:“文昭,送你母亲回去!” 马文昭迟疑地看着赵静,一时间没有回答。赵静此时开始红了眼圈、泫然欲泣,哀声问:“小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在怪大姐吗?我当时也是有苦衷的呀!” 管家张年此时终于开腔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您还是让先生安静一会吧。” 赵静看着娘家跟过来的老人都不待见她了,顿时更加哀伤起来。可也没办法,谁让她的父母都已经厌了她呢? 此时,手术室的红灯忽然熄灭了,众人同时精神一震。 手术室门打开,医护人员走了出来。赵定雍抢步上前,心都提到了喉咙口,他急切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问完又忍不住朝手术室里张望,却心惊肉跳地发现里面手术台上没有人! “他怎么样了?”赵定雍重复问了一次,惊恐紧张地抓住打头那个医生的胳膊。 ☆、第39章 那过去和这现在(捉虫) 医生掀开口罩喘了口气回答:“命保住了。颈动脉划破之后你们谁给做的紧急止血啊?手法还是比较专业的,动脉破裂处近心端12厘米,算他命大!”医生举起大拇指夸奖,急诊室见惯了生死,反正病人抢救回来了,心情也舒畅。 赵定雍倏然露出难以言喻的笑容、低头单手握拳砸了几下自己的额头,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刑宽也挤了上前,喜笑颜开语无伦次地回答:“哈哈哈、是吗?人没事就好!是我们俩联手给他止的血,俩人四手、用衬衫堵住!哈哈哈~也不知道什么近不近远不远多少厘米的,反正就是死死地堵住!”事实上还真不知道是哪只手按对了地方,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回忆起来就像快进的黑白影片。 管家张年也乐呵呵地开口:“小棠是个好孩子,福气还在后头呢。年轻人身强体壮,膳食方面多注意一些很快就会康复的。” “那他人呢?”赵定雍稍微平静下来、不放心地问。 边上一个护士声音清脆地回答:“送icu了,走另一个门。大家散了吧啊,等病人转入普通病房后到了探视时间再过来看望。” 赵静也配合着露出了笑容,其实她心里焦急无比,一想到家里急需帮扶的烂摊子就寝食难安。她紧紧地跟着赵定雍,可却插不进一句话。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康复?”赵定雍一路跟着主刀医生走,边走边问。 “他流的血差一点接近整体的25,就是休克接近死亡的极限,伤得还是很重的,必须卧床静养。至于恢复时间就要看个人体质和后期膳食,说不准。”那医生疾走如风、袍角翻飞,语调却是非常温和耐心的。 张年赶紧问:“那医生啊,膳食方面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 “主要就是补血、多卧床休息,膳食要营养容易消化,忌大荤大腥寒凉之类的。” 一群人跟着医生七嘴八舌地问,当然了,不管怎么样,表面功夫是做到了。 赵定雍继续跟过去咨询,“医生,小棠什么时候能转院?”他急切地想把黎棠转到让他更为放心的医院里面去,这家附属医院实在是太狭小拥挤了、连三甲都不是。 “别急啊,他这刚做完手术,怎么着也得等他能进普通病房吧。” 赵定雍拍了拍额头、歉意地说了声“抱歉。”他其实非常感激这个年纪不大的医生,毕竟黎棠是从他手底下保住了性命,后者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家属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不过一切都得看病人的康复情况,他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年轻人也怕伤了底子。” “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赵定雍接连地说,那笑容看起来实在是难看、悲喜难辨。 “不客气,这都是职责所在。” 半梦半醒之间昏昏沉沉地躺着,黎棠的脖子被固定了、想动一下都难。 “我这是死了吗?”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最惊恐的那一幕:他身上的血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流出去、争先恐后地离开他的身体,而他的大脑完全无法阻止这一切。 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黎棠心里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他死亡时的情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这一种。 他看起来非常难过,我真的看到了他的眼泪。 黎棠还记得,赵定雍是怎么一路安抚他、表情是那么的痛苦:“别怕,你会没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忽然脑子里一闪,黎奶奶年迈慈祥的脸孔出现在他脑海里,老人从小到大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乖孙啊,不急、不急啊!你慢慢来、慢慢来。” 可黎棠他自己总是控制不了、总是着急、总是要忙碌起来才安心: “嬷嬷,不急不行的啊。” 我一定要让你过上舒心快乐、衣食无忧的好日子,绝对不给别人瞧不起我们祖孙俩的机会。 从稍微长大一些开始,他就活在焦虑紧张惶恐当中:小学时老师怜悯、同学鄙视嘲笑的眼神;初中时黎奶奶曾经大病了一场、几乎没能熬过去,老人甚至已经托付她本已断绝关系的大女儿照顾黎棠,虽然最后弄得极为伤心;大学时则忙着创业找工作、发誓不要再让老人为经济发愁…… 黎棠心里总是想:可是我真的不能不努力啊,你老了、早就应该安享晚年,就因为抚养了我,才硬生生多劳累了这么多年。 ——死了就一了百了咯,他妈妈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后来被人家老婆知道了。哎呀男人玩过也就收心啦,说什么爱情那都是骗人的……最后还不是未婚先孕,又得不到什么好处才去自杀,那种女人死了就死了呗。 ——那小孩儿倒是挺可怜的,生下来也没人要。 ——黎婆婆也是命苦,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帮忙养外孙。 ——没办法的事情咯,她不养的话那小孩只能送孤儿院了。 ——养了他也不知道值不值得,能不能给黎婆婆养老送终啊? 即使是在半梦半醒之间,黎棠想起来这些也是难过的,他的童年有一段很长很长的灰色记忆。 忽然间又是一闪,赵定雍低沉稳重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棠,你以后还是跟我一起生活吧,我保证对你是认真的,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黎棠慢慢地睁开眼睛,icu内非常安静,只有仪器在运转的声音,他看了一眼房顶之后、本能地想扭头打量四周,这才发觉自己的脖子被稳稳地箍住了,动弹不得。 我没死啊? 很快地、有护士进来了,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动了一下,黎棠的眼珠本能地跟着转了转。 “你醒啦,要好好休息才会尽快康复哦。”这个护士已经四十多岁了,声音耐心又温柔,跟黎棠说话就跟哄小儿子似的。 “脑袋不能动啊!这个你得戴上一段时间了。”护士见他有想点头的动作,立刻制止了他。 黎棠觉得自己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说话一点底气也没有、似有若无的气音,轻飘飘地虚浮着: “他呢?” 护士笑眯眯地回答:“你是说你家那位吗?” ☆、第40章 清醒 ——我家那位?我家哪位? 不过护士的语气听着就是病人家属的意思了。 黎棠勉强皱眉作了个疑惑的表情,随即他又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难道嬷嬷她知道了?谁通知的她?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好好卧床静养,小伙子,千万别乱动啊。”那护士是进来做例行检查的,记录好了数据、检查了一遍仪器,顺便柔声安慰了黎棠两句之后就笑眯眯地出去了。 ——哎呀,现在的同|性|恋真开放啊,当场就承认了。 黎棠已经睡了很久,其实他醒来后才痛苦地发现:我还不如睡着了呢。 大量失血又昏睡了较长时间,醒来后整个人觉得异常难受。身体上来说:晕眩、头晕目眩、睁眼不对闭眼也不对,胸闷欲呕吐、却又吐不出来;心理上,就觉得心慌心悸、无法思考,非常想换个睡姿。 ——其实人就是这样的。如果可以随便动、本人也就不会总想着动;可现在护士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动,那人体内部那根强迫叛逆的神经就会蹦出来作怪了:我想动、我非常想动,这个姿|势很难受! 黎棠开始试图催眠自己:不、其实还好,这样躺着也挺舒服的啊。 可是慢慢的、他的自我催眠彻底失败了:黎棠感觉自己浑身直冒虚汗、呼吸越来越不够用、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的表情看起来越来越痛苦。 只片刻后,icu内的仪器就开始发出警报,医护人员迅速涌进来,开始有条不紊地逐一检查排除问题。 “……心跳和血压怎么样……” “……血压偏低、心律不齐……” “嗯,他的反应比较大。” 医生了然的点点头,弯腰伸手在黎棠眼前一晃而过,后者的眼睛不由自主跟着晃动了过去。 “别害怕,只是麻醉过后的副作用而已,好好休息。”温和安慰了病床上脸色惨白的病人几句之后,主治医生就开始交代跟着来的医生和icu护士接下来要注意的地方,认真处理了很久才带着人出去了。 “大徐,小棠怎么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医生是怎么说的?”赵定雍此时正站在他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焦躁不安地伸手解松了领带,犹如困兽一般在落地窗前来来回回地踱步。 金航抱着一大叠文件刚好走到门口,正想伸出手指敲门时,又有些畏缩地退出去门边——算了,还是让赵总讲完电话吧。 赵定雍让管家安排了几个靠得住老实稳重的人留在医院照顾黎棠,他自己则是必须赶回公司坐镇,因为筹划已久的大项目正是要人紧盯着的时候。 负责汇报情况的是徐真,他是赵家的安保力量,是徐城的大哥,能够跟着赵定雍来南打拼的都不是无能之辈。 “赵总,黎先生在半小时前已经清醒过来,护士不让我们进去探视;刚才的情况我问了主治医生,他说是因为黎先生个人体质的原因,手术麻醉后的副作用比较明显。”徐城简单快速地说明了情况。 “副作用?严重吗?需要怎么做才能缓解?” “医生说目前都处于可以控制的情况,您不用担心。” 赵定雍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他沉声叮嘱徐真:“辛苦你了,千万要盯紧一些。那个钱医生到了吗?”钱俊正是关耀请下去的相关领域资深专家。 徐真木讷而沉默寡言,跟徐城性格完全不同,他一板一眼地回答:“到了,刚才就是他给黎先生看的。” 赵定雍又说:“这就好。张伯年纪大了,一会儿就叫人送他回去吧,心意到了就行,让他别硬撑着。”这些年只有这个老人家才真正理解包容支持他所做的诸多决定,包括现在关心照顾他认定的爱人。 徐真认真地答应:“好的赵总,我这就让方远送张伯回去。” “千万小心盯着,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挂断电话前,赵定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回。 忧心忡忡地走回办公桌坐下,轻轻将手机按放到桌面上,赵定雍再次不舒服地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带。 “叩叩~”金航这才敢敲门。 “进来。”赵定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金航目不斜视,将手上的大叠文件放到桌子上,清晰快速地传达着相关的讯息。 正事全部说完之后,金航有些不自在地又停留了好一会,悄悄打量着赵定雍的表情,考虑着应不应该开口。 赵定雍飞快地翻阅着手上的文件,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还有什么事?” 得了、豁出去了。 金航一咬牙、挂上了一个为难的笑容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是这样的赵总,赵经理十点多的时候就到了,说是想见您一面,不过上午您忙着开会,现在还在外面呢。”您侄子来了,请进来还是撵出去,给句话吧。 赵定雍“啪”的一下把签好的文件丢到一边,正色看着金航说:“既然是来公司那就是为了工作。你替我转告则恒,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初要来我手下做事时说的话,屏西的项目让他看着,结果现在都弄成什么样了?我不是只有他一个侄子,泽鹏泽志他们也要出来了。”停顿了一下、捏了捏眉心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挥了一挥手,金航立刻抱起文件,飞快出去了。 今天早上在停车场,赵则恒其实已经堵到了赵定雍。 “小叔。”赵则恒不大有底气地打了个招呼,酒醒过后,他其实是非常后悔的,再加上知道了黎棠重伤进了医院的消息,吓得他立刻就过来解释。 赵定雍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侄子。 “小叔,我那天是喝多了,真不是故意想闹成那样的……我和小棠,我们——”赵则恒对黎棠从来都是不甘心和恼羞成怒居多,此时更是只剩下心虚和懊悔,他很怕受到小叔的怪罪。 赵定雍开口了,非常的冷静: “则恒,我跟小棠在一起了。虽然你们年纪相仿,不过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以后你怎么待我、就怎么待他,记住了吗?” ☆、第41章 发落与探病 ——什、什么?怎么待你、怎么待他? 这怎么行!这怎么可能! 赵则恒顿时震惊得扭曲了五官,龇牙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再混再贪玩也知道跟同性在一起只是暂时的、当不得真,否则家里的长辈们得生撕了他。 “记住了吗?”赵定雍再次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脸上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赵则恒心里有无数个念头闪现出来,不过碍于他是小辈的身份、以及一向在其小叔面前敬畏的习惯,最终他还是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小叔。不过——” “你知道就好。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跟小棠发生什么不愉快,你能做到吗?”赵定雍只说他想说的、只听他想听的,其它一概不理会。他的心情实在是糟糕极了,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能全怪他吗?不能啊,小棠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赵则恒心里还担心着一件事,那才是他硬着头皮过来找赵定雍的主要目的:他负责监管的屏西项目出了不小的问题,以他的能力已经兜不住了。 “能!小叔,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去招惹、呃不是,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去冒犯小棠。”这些事情都可以痛快答应下来,最好能换来小叔的好心情,让他一会儿听到了自己的工作汇报不至于太生气。 听到了自己希望的回答后,赵定雍草草点了个头,转身走向了电梯,准备上去处理公事。 赵则恒其实非常不想出来见人的,因为他的脸上还带着伤,刑宽下手特别狠,完全是不怕你死的打法。 不过这种时候面子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他不能得到赵定雍的原谅的话,他那项目经理一职可就保不住了,灰溜溜丢脸先不说,老家还有两个堂弟今年毕业也要出来做事的,谁知道小叔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赵定雍挑眉淡淡质疑:“则恒,你今天送什么材料上来吗?” “嗯、不是的小叔,我是准备去找赵经理问点事情。”赵则恒干笑着说,他不想在电梯里交代那些事情,还是一会儿找个理由进去小叔办公室慢慢说吧。 ——只是,赵则恒没有想到,一向挺扶持看重他的小叔这次居然表现得如此冷漠,直接让自己的助理金航来敲打了他!赵则恒又气愤又尴尬又羞愧,听完了那些话之后没说什么就走了。 不仅如此,第二天,赵则恒刚踏入屏西项目的办公室时,那个他最看不顺眼的李达笑眯眯地出现了,还非常热情地做了解释:赵经理你好,赵总担心事情太多你忙不过来,所以让我下来协助监管项目。 李达说完后,按照惯例伸出了手,来了一句“多多指教啊、希望咱们合作愉快”,赵则恒铁青着脸、伸手草草握一下,随后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踌躇满志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李达憨厚和气的脸上一点不愉快都看不出来——估计那二代公子哥是打电话求救去了呗。 怎么办?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啊。 黎棠不知道第几次伸手摸自己脖子上的颈托,就好像多摸几下就能好得快一点似的。 “如果周末没有回家的话,那嬷嬷岂不是白白盼了我一个星期?”黎棠叹了一口气。他靠坐在微微立起的病床上,前面的小餐桌上摆满了文件,还开着一个笔电。 病房里非常安静,他醒来后,婉拒了赵定雍提出的转院建议,觉得这里就挺好的,不必要那么麻烦。赵定雍无法,只能尽量挑了一间环境好一些的单人病房给他。 刑宽最近每天下午下班之后都是直奔医院,黎棠受伤,他心里有愧——虽然黎棠非常直白地表明自己就是自找的、自己砸瓶子划伤的,跟你们都没有关系。 “嗳师弟,你怎么又坐起来啦?当心牵扯到伤口。”刑宽手里提着一兜水果,摆放在床头柜上,进门就担心地说。 黎棠招呼人坐下,“没事的,医生说只要不是大幅度扭动就没问题。导师现在催着交毕设二稿了,我这上次被打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改呢,刚好趁现在一口气弄好了。” 俩人说着话,刑宽帮黎棠挑挑错字、整整格式什么的;黎棠则是艰难地辨认着一把年纪的论文导师那龙飞凤舞的犀利点评。 “师兄,你以后不用每天来了,多麻烦啊。”黎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自然一点,免得刑宽觉得自己不受欢迎。 刑宽赶紧表示:“不麻烦啊,从咱公司过来是顺路的,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关老大这次派的活儿挺轻松的。” “是吗?不用加班可真好。”黎棠感慨,话锋一转,他又说:“我在医院住着也没什么事,你真的不用天天过来,多去跟大宽哥他们聚聚呗。”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以前我不知道,总把你当义气豪爽的师兄看待…… 刑宽突然转移话题:“大东这两天老是打听你,说是不好意思接过了你的活,我没告诉他,就说你有点私事、急事。” 黎棠无奈,硬着头皮再开口说破一点时又被对方转移话题。 他叹气、将资料举高、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翻阅,顺着对方的问题回答:“对、千万别告诉他们,我这事儿做得都没法说,丢人!”自己差点把自己给杀了…… 末了又补充:“东哥他有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都是关老大的安排,我现在实在完成不了。” “叩叩~”赵定雍反手敲门,手里提着的是张伯熬好的粥和汤。 刑宽看着赵定雍、俩人同时朝对方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赵定雍虽然已经先从主治医生办公室那儿出来了,不过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他将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 “还行,你今天下班挺早的。”黎棠笑着说。 “我今天上班也早。”赵定雍进去洗手了。 刑宽匆匆拿上钥匙,“别弄了,明天再继续吧,医生让你卧床静养你总是不听!我先回去了啊,明天再来看你。”说完笑了笑就走了。 黎棠郁闷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想说点什么都来不及——难道是我误会了?毕竟师兄他总是泡酒|吧会|所,看他这么多年也没缺过伴儿啊…… “以后别让张伯忙活了,我真的是受之有愧。”黎棠看着保温盒,叹了一口气有点强硬地说。 赵定雍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了,他倒出一碗温热不油腻的汤递给黎棠,解释道:“你不用多想,这都是张伯有空才做的,你不喝就是浪费他的心血了。” 黎棠心说都做好了、我哪敢不喝。 “这个周末你不能回家了,记得要提前跟老人打招呼,免得老人家白等。”赵定雍细心地嘱咐。 黎棠意外地抬头:你居然能考虑到这个?他苦恼地说: “不行啊,月底了,我必须要回去。嬷嬷要去医院做检查,还要收租、给员工发薪水。” 赵定雍温和地说:“周末你还不能出院。这些事我来帮你处理,行吗?” ☆、第42章 入v·三章 合一 ——你帮我? 黎棠愣了一下,摇头笑着说:“谢谢,不过这些你都帮不了。” 赵定雍抬手帮他理顺了一下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温和地问:“为什么呢?你是不相信我吗?” 黎棠赶紧解释:“没有的事。我那些事你是真的没法帮啊,我家老人和租客又不认识你,茶餐厅的事情先交给鑫叔去处理就行了。” 你帮忙送我嬷嬷去医院吗?这算不算见家长啊? 赵定雍又问:“那咱家老太太不是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吗?这个你想怎么安排?” 咱家老太太吗?黎棠心里慢慢变得高兴起来,为着喜欢的人能够把自己的烦恼都放在心上、同时努力帮忙想办法解决。 “没事的,到时我会让邻居阿姨帮忙陪着去,回去后再给阿姨带点什么礼物就好了。”那就王师奶吧,她家暂时还没有孙辈,热心又清闲。 赵定雍将空碗接过来、作势要再帮忙盛一碗,黎棠赶紧婉拒: “好了好了,我等一下再喝啊,张伯上午送来的粥刚刚喝完不久。”天天窝在病床上,又没有怎么运动、食量都慢慢变小了。 盛汤的动作一顿、赵定雍皱眉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空碗放下了,重新拧紧了保温盒。 “好吧,那你今天记得喝完,这里面加了一些温补的中药,能让你尽快的康复,流那么多血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黎棠先答应了下来,心想太多了、真的是吃不完。不过那都是张伯的心意,老人家非常热心,以后真是要好好谢谢他。 赵定雍把椅子往前放,坐在黎棠的病床前说话。 “小棠,等你出院之后就搬家吧,我帮你重新找个房子。”你愿意的话,最好跟我住到一起。不过最起码,之前出过事的那个公寓是不能住了,想想就无法接受。 黎棠反应很大地问:“为什么?我现在住的公寓很好啊,租金公道、离公司也近、交通又方便。”在市区想租到理想的房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好的太贵、便宜的太远、不高不低的交通不方便。 ——这还用问为什么?你小子差点死在那公寓里了,难道回去看着那墙壁心里不难受吗? 赵定雍有些无奈地解释:“你说呢?你住在那里,我一点也不放心,换个房子吧。” 再次扶了扶自己的颈托,略微思考了一下,黎棠毫不在意地说:“你是觉得我在公寓里受过伤、所以会嫌弃它吗?其实没什么关系的,那只是个意外,回去后我买个塑料的水壶、哦不对,我发誓以后无论怎么生气也不砸东西发泄了。” 毕竟是在鬼门关晃悠了一圈,黎棠的性格被磨得平滑温和了许多,再也不觉得生气时控制不住就想做点什么了。 赵定雍屈起食指敲了几下床头柜,态度变得强硬了一点:“这不是水壶和砸东西的问题,这是那公寓设计得不合理的问题!小棠,搬吧,你别怕麻烦,我会帮你找房子、帮你搬家。” 其实是他迁怒了。原因一确实是一开始就觉得那公寓所处地区治安不大好、基础设施公共服务都不完善、住着不够便利舒适;原因二就是觉得那公寓是别有用心的刑宽帮忙找的、而且那家伙还就住在对面!夜长梦多,实在不能忍受。 黎棠纳闷地看着赵定雍十分坚持的态度,他尝试着进一步解释: “你别多想,我这次受伤真的是运气不好、跟房子的格局能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当初租房时签了合同,是押三付三的,至少还要再住两个月呢。”况且租金也不便宜啊,职场小菜鸟心里补充了一句。 赵定雍有些挫败,他瞪了一眼看起来没多少怕意的黎棠,随后马上又注意到对方的颈托,他赶紧别开了眼神,再次回头开口时语气就缓和多了: “好了小棠,你好好养伤,搬家这件事以后慢慢商量。”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不能再回去那公寓住了,等你好一点再说。 ——真是奇怪,我们怎么好像谈了很多年恋爱一样啊?明明在一起没多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黎棠索性直接开口问,他不愿意再憋在心里琢磨,有机会见面就抓紧问了吧。 赵定雍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折叠起来、把床摇下去,让黎棠躺下。 “你说呢?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一早就看上你了。”赵定雍相当坦然地承认,“倒是你,一直没正面回答过我,不过我一直都当你默认了,咱们以后好好相处吧。”赵定雍一本正经地说,眉眼间都是认真的笑意。 黎棠轻缓地挪动着找到一个舒服的睡姿,他笑眯眯地说:“这样吗?也行,那我就不说咯,反正你都默认了。”把话彻底说开了心里就舒服多了,坦荡荡地不用去猜测什么。 赵定雍愉快地笑出声音,走过去将窗帘拉上,回来时顺手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在旁边的家属休息小床上躺下,扭头看着黎棠说:“行啊,反正已经在一起了,你说不说都可以。”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俊朗的脸看起来有些疲惫,哑声说:“你这次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当时送医院稍慢几分钟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以后别动不动就和别人打架了,忍着回来告诉我,我去帮你。” 黎棠不能扭头,不过他能感觉到赵定雍的目光,他闷闷地回答:“我当时也很害怕的,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快速失血那种感觉很恐怖,你会觉得自己完全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的过程……” “好了宝贝儿,别说了。以后和我住在一起行吗?我现在的家你去过的,张伯他很喜欢你。”赵定雍放软了声音商量着。 这怎么行呢?感觉太奇怪! 黎棠一口回绝:“这不行、我不能住进你的家!感觉就像你包养了我似的……不好意思,我只是说出了心里话而已。” 赵定雍自然是失望的,他闭上了眼睛,严肃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从来不带人回家的,那可是我休息的地方。” “哦?不带回家那就是养在外面了?”黎棠懒洋洋地调侃他。 “是啊,可不就是养在外面,你不是不愿意跟我回家吗?”赵定雍好整以暇地反击,滴水不漏地圆了过去。 黎棠被逗乐了,他努力憋着笑意,安慰对方:“放心吧,我不会追究你以前的情史的,毕竟你比我大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有感情生活呢?” 这小子……是真不介意吗? 赵定雍难得被噎了一下,他想了想才慢慢地组织着语言说:“谢谢你不去计较那些。前几年我有段日子确实比较放纵,不过你放心,都是处理好了的。这两年工作太忙,人突然间就累了、厌倦了,所以没再碰过那些。” 没办法,这些只能隐晦地交代,要考虑恋人的接受能力,谁让那些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呢? 黎棠举起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不必多说。 算了,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还是多重视一下我们的未来吧,如果你我是真心相待、认真经营感情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 “这样啊?那你要好好珍惜公司给你的机会,去到要好好学习,记住了吗乖孙?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到了外地也要按时吃一日三餐,别总是熬夜,去到陌生的地方晚上尽量不要出去,知道吗?”黎嬷嬷先是失望了一下,不过老人家觉得公司愿意栽培自家小孩、派他去外地出差做项目,还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黎棠握着手机,压抑着心里的愧疚,极力让情绪和声音显得兴奋而踌躇满志: “我知道了嬷嬷,这次有好几个前辈一起过去的,我一个人肯定搞不定的嘛。你在家要小心一点,随时注意锁好门窗,有什么事情先给隔壁的鑫叔、王师奶打电话,我一直都有拜托过他们的,然之后情况允许的话再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真是不应该撒谎,不过如果告诉她事实的话估计嬷嬷会紧张难过得不行,我伤成这样…… 黎嬷嬷一时间没有怀疑什么,她只是温和地打压着黎棠兴奋到有点得意的态度:“呐呐呐、你这样的态度是不行的棠棠,虽然公司让你去了,不过你又帮不上多少忙!所以到时候要谦虚点、醒目点,多帮那些前辈们做事,要听他们的指挥,不要擅作主张、没有礼貌,记住了吗?”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8节 “哎呀我知道了嬷嬷,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后天让王师奶陪你去检查身体啊,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跟她说过,她也答应了。”黎棠请人帮忙把病房的门关好,以免把不合适的声音传给老人听见。 “好啊,我知道了,这些都是小事。乖孙啊,你要出差半个月那么久,一定要跟紧公司同事们,知道吗?平安是最重要的,做不来的事情不要勉强,嬷嬷只希望你平安健康,男人的事业可以用几十年去打拼,不必急在一时的。” “……” 祖孙俩絮絮叨叨地煲了大个半小时的电话粥才不得不挂断了电话,因为黎棠看到医生查房的时间又快要到了。 一会儿之后,主治医生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给黎棠做例行检查和询问。 “医生,我这伤什么时候能完全愈合啊?会有什么后遗症吗?”黎棠担心地问。 钱俊温和地回答:“至少也要卧床静养半个月、小心注意一个月,至于身体的调养则需要更长的时间,这个要看个人的条件和方法。” 黎棠追问:“那半个月后我能出院了吗?出院后我会很小心的。” “理论上可以,具体要看到时候你的恢复情况。不要心急啊,这种伤最好一次性彻底养好了,否则后患无穷。”接下来钱俊就开始摆着温和的笑脸向黎棠介绍恢复不好有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成功吓得他的病人脸色发白、神情凝重。 “好的,我知道了医生,谢谢。”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随时告诉我。” “好,您几位慢走。” 看来,真得结结实实养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嗳,大宽这两天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啊?被帅哥甩了吗?”设计部的几个人偷偷在茶水间聊八卦。 “很有可能啊,这两天喊他出去喝酒都喊不动了,这多反常!” “也许人家是想收心结婚了呗。”一个小年轻嬉皮笑脸地说。 “呸~大宽可是亲口承认过自己是同|性|恋,你让他找谁结婚去啊?难道还真得找个外国人结婚不成!” “哎你这人真是不开窍!这世界上除了男同不还有女同吗?他们可以假装结个婚,先堵住双方家人的嘴嘛,大宽可是他家里的独生子,不结婚?你们可真是够天真的!”小年轻气哼哼地说。 这天刑宽下班后,开着车绕了医院好几圈,最后还是开进去了,习惯性地踏进医院外面的鲜果店里买了几样水果提着,走出来时眼睛又瞄到了旁边的那家花店。 看了一会儿之后,刑宽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先生您需要哪种花呢?” “他住院了,我想送一束花给他。”刑宽呼吸着满室的芬芳、看着身边的姹紫嫣红,有些出神。 “好的,先生您到这边来看看,我们这儿有几款已经搭配好了的花束,都是非常适合探病的。”青春活泼的女孩引着刑宽到了另一边。 “这是什么花儿啊?”刑宽指着其中一种淡紫色的小花问。 “这是满天星,花语是清纯、关怀、思恋和真爱。”女孩笑容可掬地回答,她心里其实还补充了一个词语:配角。 她在医院旁边经营花店已久,一看刑宽的表情就能猜个大概了。 刑宽落寞的脸上顿时有点动容:“是吗?这花好啊,就给我来一束这个吧!” 女孩的笑脸僵了一下,委婉地劝说道:“先生,只有一种花看起来会比较单调,不如再挑几种吧?” 刑宽愣了一下,随后点头:“也行,麻烦帮我再挑几种、搭配一下。” “行!您稍等啊。”女孩爽快地答应,手脚麻利地开始挑选包装花束。 最后呈现在刑宽面前的,是剑兰、康乃馨、红掌、满天星和石松,看起来素雅又大方,其中按照刑宽的要求,满天星占了很大的比重。 ——呼~感觉这位先生会失望而归的。女孩目送着客人离开,她敏感的直觉告诉自己。 刑宽提着水果抱着鲜花走到黎棠的病房门口,刚想举手敲门时,就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了赵定雍的身影,对方正在拿着毛巾帮黎棠擦手。 “小棠,休息一下吧,离毕业答辩还早着呢。”赵定雍硬是收起了那些毕设资料,让黎棠重新躺下休息。 “早什么啊,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一辩不过就要等二辩、二辩不过就要留级了!”黎棠严肃地说,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对毕设和答辩肯定是极为重视的,这直接关系着他能不能顺利毕业、拿到相关的证书。 赵定雍硬是不把毛巾交给黎棠,自己慢吞吞翻来覆去地擦拭着,末了还取笑他:“难道你担心自己一次过不了吗?一般情况下老师都会让学生过的,除非写得实在太差。” “……这个、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学校每年的标准都不一样的,听说有个不让通过的隐形指标——毕竟那么多人全部都一次过也太夸张太假了些。”黎棠煞有介事地猜测着。 刑宽听到这里时病房旁边长椅上守着的徐真等人就起身了,刑宽迅速朝他们微笑了一下、扬起了手里的水果和鲜花,推门进去,朗声笑着说: “别自己吓自己了,根本没有那样的规定!” 黎棠和赵定雍同时看向刑宽。 自然地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再将鲜花插|在花瓶里,顺便地就把赵定雍给挤开了,换成他自己守在黎棠床头。 “师兄,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每次都提着东西来做什么?忒客气了。还有、你怎么知道就没有那样的规定了?这是隐形的、潜|规则!”黎棠笑着招呼刑宽,冷不丁闻到鲜花的香气,他突然觉得莫名的烦躁、鼻子有点痒。 “嗳、每次参加二辩的都是那些根本不把毕设当回事的人,写得乱七八糟、或者大段大段的抄袭,学校让过才怪呢!” 赵定雍刚才顺势让开,就是去拿起了那束花,他正色对刑宽说: “刑先生,小棠的房间不能放鲜花,万一花粉刺激得他打喷嚏就糟糕了,伤口经不住。”说完就拿着开门出去递给徐真处理了。 ——这样吗?连我送给小棠的关怀、思恋和真爱你都要扔掉吗? 刑宽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他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啊小棠,我一时间没想起来注意这个,只是想让你看了心情好一点。” 黎棠赶紧圆场:“千万别这么说,这花挺好看挺新鲜的,师兄费心了。” 赵定雍倒是没觉得怎么尴尬,因为他刚才说的也是实话,要不然他自己每天都会带鲜花过来了,怎么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刑宽呢? “邢先生真是有心了,这么关心我家小棠,等他好了之后、定要让他好好答谢你一番。”赵定雍回到床头,亲昵地拉拉黎棠的被子笑着说,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忘记了一般,就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对待刑宽。 刑宽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勉强,他已经碰到赵定雍好几次了。之前并不是没有领会到黎棠那好几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挑明,他只是心里憋着了一股气,撑着他硬是跑了这么多趟医院。 ——我以小棠的师兄和朋友的身份来看他,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有什么理由拦着我? 也许他心里仍旧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所以才在黎棠主动提起时一而再再而三地转移话题,幻想着事情也许会有转机。他观望了那么多年、衡量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都没有说出口,除了家庭的压力之外,就是感觉始终都走不进黎棠的心:这个小师弟总是冷漠疏离的、刻意跟自己保持着距离,虽然他承认过自己是同,可一直也没发现他找什么伴儿……一来二去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嗨、这有什么可谢的,我跟小棠是什么关系啊?谢什么谢!”刑宽用一向豪爽大方的态度回答,心里却在茫然地问自己:那么、我跟小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黎棠也微笑着参与对话:“师兄一向非常照顾我,怎么谢你都是应该的,等我出院了之后,一定要挑个周末请你好好的吃顿饭、痛痛快快放松一下。” 刑宽看着眼前同时微笑望着自己的黎棠和赵定雍,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个“来访的客人”这一事实,这个发现让他根本就坐不住了。 匆匆关心几句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道别出去后徐真他们还朝他点头笑了一下。 ——刚才他拿进来的那束包扎得十分精美的鲜花正放在长椅边上,看起来孤伶伶的、十分落寞。 这一幕刺激了刑宽一向大大咧咧的心,他脸色难看的朝徐真他们笑了笑,迈开大步下楼,那步伐急得连成了一串、毫无停顿。 算啦,他已经有玫瑰了,又怎么能注意到满天星呢? 从这一天往后,刑宽不再每天都往医院跑,他重新恢复了自己多姿多彩的夜生活,经常出去玩到凌晨几点才回家倒头就睡。 在黎棠住院的半个多月里,除了有空就会过来的赵定雍和隔三差五会上来坐着聊会儿天的刑宽之外,他的病房里还迎来了两个特殊的访客:赵则恒和他的助理孙浩。 赵则恒脸上是满满的尴尬和憋屈,孙浩则是提着水果和慰问品、脸上挂着真诚得体的笑意。 等孙浩按照标准的探病礼仪和黎棠招呼寒暄完毕之后,病房里也就陷入了沉默。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已经放下的黎棠和已经接受的赵则恒之间,虽然一直话不多,可气氛还算不错,难得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 “小、黎棠,之前是我冲动鲁莽、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有天才知道,赵则恒看着黎棠那张脸时是怎么说出以上那番软话来的,可不说开、以后再碰到他和自家小叔在一起的场面只会更加尴尬。 黎棠也非常别扭,赵定雍并没有和他提过怎么处理赵则恒这件事,他只是以为对方得知和自己打架后、自己居然被送进了医院?惊讶之余赶来看看情况。 “别这么说,我也从来没有给你留过面子,算是扯平了吧,谢谢你们今天来看我。”黎棠不大自然地回答,他心想:算了,既然他都已经主动道歉言和了,我总不能揪着不放吧?那样未免太没有气量了。 赵则恒和孙浩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看起来纯粹就是进来道歉而已,临走前,赵则恒转身、欲言又止,孙浩立刻找了个理由、说是先去停车场取车,醒目地先走了。 黎棠好奇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你真的跟我小叔在一起了吗?”赵定雍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声地问出口了。 黎棠总是觉得三个人被扯到同一个台面上挺尴尬的。 “是。”不过,既然是坦坦荡荡的在一起,也用不着隐瞒,黎棠直视着赵则恒承认了。 赵则恒低头看着地面,那些话在心里打转了很久,最终只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好。你自己要小心,我那家里……嗯,以后无论哪个赵家人叫你出去谈任何事情,你都别跟着去,让我小叔出面去处理就行了,别让人拿捏住你。”说完就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在一起半个月之后,我就没有再抱着耍你的心态了,那天我生日,本来就是借机想把事实都告诉你的。可惜,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赵则恒嗤笑着,脑海里又响起赵定雍要求他的那句话: 你怎么待我、就怎么待他! 这一切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 黎棠默不作声地看着赵则恒离开,心里思考着对方的告诫。 他之前曾经听对方抱怨过,他的家族很大、很封建、规矩很多,小辈们要想获得重视扶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等等。记得当时他还鼓励对方不要怕麻烦、要和长辈们好好相处、老人的心总是记挂着小辈的云云,现在听起来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封建规矩大了,分明是有些危险的。 “我只是和他在一起,又影响不了他什么,找我干什么?找我也没用啊。”黎棠心里突然有些不安,生怕会出现什么自己应对不来的情况,毕竟他只是单纯地和赵定雍在一起而已,他也有他自己的家人和工作。 另一边,徐真尽职尽责地汇报着工作。 “则恒居然是这样说的吗?”赵定雍微微挑眉问,面无表情的时候、他看起来特别的有距离感。 徐真点点头,“是的赵总。赵经理他提醒黎先生要小心您家人的接近。”他的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平板得像机器人。 赵定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大徐。这段时间要好好帮我守着黎棠,无论是谁去探望他、都要保持安全,小棠的伤口还不能剧烈的拉扯,比较危险。” “好的赵总,您放心,我们兄弟几个轮班,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在病房外面,不会出事的。”徐真简单地介绍着。 挂断电话之后,赵定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看来则恒他分明是听说了什么的,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把我的私事透露回去让家里人知道! 赵定雍点燃一颗烟慢慢地让它燃烧,很久才吸上一口;他看看自己的办公室,再想想本家那一大摊子亲戚,立刻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都是有手有脚的,为什么成天就只会算计着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难道靠自己有这么难?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担心,当年他铁了心从家族企业里跳了出来,硬是一路将自己的版图扩展到了南方,事业成功的男人从来不缺乏底气。 哼~想想也知道,除了赵静、还有谁? 她倒是够乖觉的,拿着我这里的消息当敲门砖重新砸开了娘家的门!也不知道家里那些人还是不是那么糊涂,任由那女人随便说点什么就信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赵定雍玩味地笑了笑,这几天他一直没有理会赵静的请求、并且以后也没打算理会: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当初你得意之时,姿态放得那么高,一把年纪的父母苦苦哀求也绝不出手相助、冷眼作壁上观;更别提我刚来南之时,你明里暗里给下的绊子,如果不是忙着站稳脚跟,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亲情、兄弟,也不是你赵静想扔就扔、想捡起来就捡起来的! 赵定雍重重地把烟蒂按进了烟灰缸,拎起外套慢慢走出办公室,准备去看黎棠。 每次和黎棠在一起时,赵定雍才会觉得轻松惬意、会有想建设温馨平静融洽小家庭的欲|望,他也是个渴望过幸福家庭生活的男人罢了,天天工作那么累,也想回家后能有个喜欢的人陪伴着聊聊天、说说笑。 半个月之后,终于获批出院的黎棠简直养得骨头缝都合上了,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回家看看——除了当初毕业旅行的两个多月,他这是第二次大半个月没有回家。 赵定雍无奈地看着兴奋的恋人,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他:“小棠,出院了还是要小心注意一段时间的,血管没有那么快完全长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记着呢,你以为我现在真的就能完全放开了啊?唉~其实我现在都不敢扭头、想扭头都是靠转身的。”黎棠唏嘘着,他举着面小镜子、皱眉打量脖子上的伤口。 结果苦恼地发现:他的肤色较为白皙,刚刚拆线不久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看起来微微凸起、呈淡红色,虽然伤口不长,可伤在脖子上就明显了。 “算了,不如就说是野外的毒毛虫爬过造成的?”黎棠自言自语,他想起来小时候胳膊上被毒毛虫爬了一会,结果那道痕迹迅速就红肿刺痛发痒,硬要往那儿靠的话,现在的伤口看起来也挺像的。 赵定雍拨了拨黎棠大半个月养伤期间变得有点长的头发,单方面下了决定:“让你一个人回家我是不放心的,我送你回去,也是时候应该上门拜访一下老太太了。” 这话一下子让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遮掩伤口的黎棠大吃一惊,他差点没注意猛的一个回头,幸好被赵定雍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赵定雍有点生气地瞪着人。 黎棠的注意力还在对方的上一句话,“你说什么?你想去我家?” “怎么、不欢迎吗?你不是说家里人不反对你跟同性在一起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太差劲了不敢带回家见人?”赵定雍微微俯身压下去、颇有些气势汹汹地问。 小年轻黎棠立刻笑着否认:“当然不是,你哪里会差劲了。”唉~男朋友主动提出要去上门拜访自己的长辈,如果拒绝他肯定会伤了他的心的,可是嬷嬷那里该怎么办?这么突然会吓到她吗? “那我可以去你家吗?还是说、不方便?”赵定雍看起来果然有些失望了。 黎棠安抚他:“我当然是欢迎你的,只不过我嬷嬷年纪大了,我得打个电话先跟她说一下、看看她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赵定雍这才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好好跟老太太说,别着急。” 在要回家的前一天,黎棠作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之后才敢打电话回家,先是告诉了黎嬷嬷自己已经出差回来了、公司给了几天的假期,他明天要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在老人惊喜的问长问短许久之后,黎棠才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明天会带一个朋友回去。 “朋友?哪种朋友?”黎嬷嬷几乎是在瞬间就从自家孩子突然变化的情绪中察觉到了事实。 黎棠一点一点地透露:“嗯……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啊。”他不敢一下子说得太透。 “男朋友啊?”老人停顿了一下、试探地问。 ☆、第43章 见家长(上) “男朋友啊?”黎嬷嬷小心翼翼地问。 黎棠愣了一下、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轻缓的说辞就用不上了。 “可以吗嬷嬷?他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只是想到我们家坐一坐,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黎棠同样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声音尽量放得温和又随意。 “方便啊,有什么不方便的。”老人迅速回答,顿了顿她又说:“是他主动要求来吗?” 黎棠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是啊,他自己说的。你放心吧嬷嬷,我还没有答应让他来。” “哎呀~你个臭小子,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呢?嬷嬷还是相信你的眼光的,既然是他主动要求来家里做客,那就大大方方答应下来就是了,嬷嬷顺便也可以帮你掌掌眼嘛。”老人笑眯眯地说。 算了,既然棠棠说自己真的只能对同性产生爱情的感觉,那就只有由他了,不然那怎么办?一辈子孤单终老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想不通接受不了的。我肯定会走在他前面,到时他连个伴儿也没有,多孤单。 黎棠再次为嬷嬷的开明和包容理解感到放松和愧疚。可是他在中学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性向,那时他无论有什么秘密都愿意告诉嬷嬷,老人劝了一段时间无果后也就放开了。 “那、那我明天就顺便带他回去了啊,嬷嬷你放心,我会交代好他的。”黎棠不好意思地说。 “好啊,他是哪里人啊?饮食上有什么特殊要照顾的吗?”既然是有客人要上门、还是乖孙正在谈的朋友,那肯定应该好好地招待一番。 黎棠赶紧表示:“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不需要特殊照顾。他是北方人嬷嬷,我明天会早点回家帮忙的,你千万不要弄得自己太累了,不然我以后都不敢带人回家吃饭了。” “还是那个赵先生吗?”黎嬷嬷又不放心地追问。 呃、当然了,说得好像我一个月换一个男朋友的样子…… “嗯,是他。他姓赵,叫赵定雍,决定的定、雍容大度的雍。”黎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介绍了一下赵定雍的名字。 老人年轻时也是上过女子学校的,甚至颇有才气。她细细地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叹了口气说: “名字是个好名字,希望他人如其名。那明天你们路上小心点,要好好相处啊、不要再吵架打架了,知道吗?” 黎棠窘迫地回答:“知道了,我也不想跟人吵架打架的。” 黎嬷嬷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我还不知道你!气性太大,最喜欢钻牛角尖,脾气一点就着,跟老头子简直一模一样!” 老人口中的老头子、她老伴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活活被气死的,就在小女儿未婚先孕后不久。 “你提的这么多袋是什么?”黎棠坐在后座,整理着自己要带回家的礼物——当时既然说是公司派遣到外地出差的,难得去一次那个地方,不带点手信回去也不妥当,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赵定雍笑着说:“第一次登门拜访,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去吧?那也太失礼了,这些全是张伯帮忙准备的东西,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们这儿的规矩。”主要是给老人准备的温和滋补药材、摆件,还有一些给邻居亲戚准备的老少皆宜的工艺品。 确定自己特意跑了几个地方买好的礼物全都是“出差地点”出产的之后,黎棠又细心地把购物小票全部揉碎丢掉、再给礼物们换上一个没有当地商行logo的袋子,力求不会被揭穿事实。 “唉~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只是去我家而已,我嬷嬷肯定要为准备回礼而头痛了。这样吧,你提着这两盒茶叶就够了,然后加上我买的礼物和这兜水果,足够了。”黎棠摇摇头,指了指后座上的那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 赵定雍开着车,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不、就那样,那样很好。只带两盒子茶叶,咱老太太还以为我不重视你呢,这个你不懂的,听张伯的就对了。” 黎棠还想说点什么,可看着赵定雍难得亲自开车的侧脸,又不敢吭声了——你摸方向盘的机会跟我一样的少,技术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呢? 今天不是周末,路况还算不错,一个小时多一点之后,他们就回到了屏西。黎棠指着路、让赵定雍慢慢将车子停在了自家出租楼后面的停车场里,他自己的车也放在那儿。 “怎么不开进去?”赵定雍望着后视镜倒车问。 黎棠解释道:“巷子太窄了,这一片都是那样的,大家的车都停在外面。” “后面这栋房子就是你家的,对吗?”赵定雍又说。 车子停好后,俩人下了车,从后座拿上那堆礼物。 “是啊,自建的,现在拿来出租了。”黎棠带着赵定雍往家走。 赵定雍提着好几个袋子,慢慢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等开始走进古朴安静的小巷时,他边走边问:“其实住在外面交通还方便一点。” “小心!”黎棠引着赵定雍避开迎面开来的一个电单车,巷子窄,街坊们家里几乎都有电单车,方便穿行。 “我嬷嬷不想搬离老宅,都住好几十年了。我无所谓的,关键是她住得舒服就行。”黎棠笑着说,他的脖子上贴了一块肉色的特殊创可贴,只要不是刻意去看,几乎发现不了他的伤口。 不多久之后,他们就站在了门口。 黎棠习惯性地喊:“嬷嬷,我回来了!”随后又拿出钥匙开门。 他之前也弄了个门铃,可是后来发现老人在乍然听到门铃响起的时候总会受到惊吓,再加上附近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子,放学跑回家的时候最喜欢一路走一路按别人家的门铃,然后听到有人答应时就大笑着一哄而散,黎棠觉得不妥,后来直接拆了。 赵定雍今天特意装得正式又不显严肃古板、年轻又不显得浮躁,休闲衬衫西裤、鞋子是亮点,仍旧是经典的黑白两色。 他们进去关上院门后,赵定雍已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看起来诚恳又稳重。 黎嬷嬷很快迎了出来,她特意戴上了老花眼镜,衣着大方素雅,银白的头发整齐地梳了个发髻、上面插着最经常用的一根银簪。 “嬷嬷好,我是赵定雍。”赵定雍快走几步,在离老人约莫两米的地方站定,高大的身板微微弯腰、低头恭敬又不失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哎,好,你好、你好,快请进来坐。” 赵定雍再自然不过的一声“嬷嬷”叫出口时,黎棠吓了一跳,立刻去看老人家的表情,谁知他嬷嬷反应比他还快,已经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把赵定雍给让进客厅坐下了。 “哎呀赵先生真是太客气、太破费了,人来了就好,还带着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太破费了。我家棠棠也是不懂事的,也不知道拦住你。”黎嬷嬷一边笑着寒暄,一边手脚麻利地开始泡茶。 黎棠慢了一步,自己郁闷地把两手的袋子放到一边,走过去接过了泡茶的任务,他有意把没有受伤的那边对着老人。 “嬷嬷喝茶,你也喝茶。” 黎嬷嬷去拿空调遥控器,准备开空调,黎棠赶紧拦下,“不用了嬷嬷,我们刚从车上下来,一点也不热。”黎家客厅里的空调就像个摆设一样,因为家里的老人风湿又痛风,因此极少开,黎棠热了就回房开自己房间的空调。 赵定雍会意:“您老别开了,我们都不热。”这倒不全是客套话,这附近虽然是老宅区,可规划得还算合理,四通八达的、树木成荫,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花、栽种果树,黎家前院里就种着好几棵枝繁叶茂的果树。 黎嬷嬷赶紧笑着责备自己的外孙:“呐呐呐、哪里有你这样的?还是开吧。”说完就打开了,随后又开始回到厨房将准备好的果盘端出来,里面放着一些坚果和小吃,接着又去开冰箱准备切几个水果出来。 赵定雍赶紧站起来阻止:“不用了嬷嬷,您坐下歇会儿吧,您这样客气,我都坐不住了。” 黎棠则是回屋帮老人拿了一件薄外套披上,赵定雍见状、暗中一指角落里的空调,黎棠微微地摇摇头,用眼神说:就这样吧,老人家觉得天气热、肯定不愿意热到你的。 “坐啊赵先生,别站着,来来来、快坐下喝口茶,你真是有心了,还特意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棠棠他就不行了,他这方面还不大懂得。”黎嬷嬷大力地贬低自家孩子。 好吧,这是传统、这是风俗、这是规矩,哪能说自己的孩子特别优秀呢?那样太不谦虚含蓄内敛了。黎棠一边帮忙续茶,一边腹诽。 赵定雍努力辨认着黎嬷嬷很不标准的普通话,笑着回答: “小棠他也很懂事了,他很孝顺。” 黎嬷嬷虽然笑得开心满足,却仍然谦虚地表示:“哪里哪里,他还小呢,比不得赵先生成熟稳重。”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黎嬷嬷又起身、表示要开始准备做午饭了,赵定雍欣然跟上,挽起了袖子——黎棠看到后、目瞪口呆地喊住他: “呃~等等!你跟着进去做什么?” “帮忙做饭啊。”赵定雍回头给了恋人一个安抚的、不大自信的微笑。 ☆、第44章 见家长(下) 你还会做饭? 黎棠表示非常地怀疑,他立刻跟进去厨房看,结果不大的厨房里硬是挤了三个人,其中两个男人身板都还不算小。 不过黎棠刚站了一会儿就听到客厅里自己的手机响了,他只好转身出去接电话。 “嬷嬷,我来帮您打打下手。”赵定雍走进去洗洗手,随后帮忙笨手笨脚地择菜。 ——先生,既然头一回登门拜访,那就要表现得尽量周到点。小棠家里就一个外婆,也没有其他的直系亲属需要应对,其实还是比较好办的:礼数做足些,见面礼要合适,最好能抓住机会多跟对方家长说说话,尽快熟悉起来。 ——厨房很重要。普通人家,大多喜欢孙婿勤快点,最好能在做饭时帮忙打打下手,这样对方的印象一定会好很多的!先生您是不知道,当年我头一回上岳父岳母家时,其实根本不会做饭,可那天是我岳父掌勺啊,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了。结果一顿饭做下来,所有人都自在舒坦多了…… “哎呀不用不用、不用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乖孙、棠棠啊,快点过来带赵先生出去坐下喝茶聊天啊。”黎嬷嬷赶紧朝客厅喊黎棠进来帮忙招呼客人。 赵定雍一边收拾着嫩绿的菜心,一边温和地笑着说:“别、您别喊他,我挺喜欢做这些的,嬷嬷叫我定雍就可以了。”脸皮一定要厚一点,头一回上门就要把关系称呼给定下来。 黎嬷嬷一边往早已炖上的老火汤里再放入一种食材,一边打量着旁边的高大男人。 高大、肩宽腿长、五官端正、表情自信沉稳,挽起袖子弯腰认真洗菜的样子也是精气神十足。 ——怪不得我家那傻孩子会喜欢他了。 “好。定雍,你今年多大了啊?”老人难免问起这些问题,她是带着给外孙挑对象的心态来估量赵定雍的。 “嬷嬷,我今年已经三十五了。认识小棠太晚,年长他不少。”赵定雍无奈地笑着回答。 “三十几岁正当年呢,棠棠他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四,也不小了。”黎嬷嬷赶紧歉意地说。 黎棠刚才是接了茶餐厅那边周发鑫的电话,对方没有看到他回来,只是刚才下班回家时发现后院多出来了一辆陌生的车停放着,这才打电话问了一下,顺便聊了几句。 等他重新踏进厨房时,里面的一老一少已经相谈甚欢了,话题内容是如何清炒菜心才能保持鲜嫩又入味、以及蚝油的诸多巧妙用处。 “我也来帮忙。”黎棠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拿起刷子准备帮忙洗涮螃蟹和扇贝。 结果黎嬷嬷立刻开口:“棠棠啊,你去后面掐一小把葱回来。” 赵定雍这时接过了黎棠手里的小刷子,挑眉朝门那儿一看,意思是:快去吧。 “好吧。”黎棠只好又出去了。他很少带人回家吃饭,此时他觉得自己莫名地有种被冷落的感觉,毕竟之前嬷嬷一直都是围着他嘘寒问暖的。 等他急匆匆跑到后院角落的小菜园里掐了一把葱回来时,厨房里的对话已经转移到赵定雍的事业和家人上去了,赵定雍几乎是一板一眼地拿着刷子在涮螃蟹,认真的侧脸看着迷人极了。 “好了嬷嬷,这么多葱应该够用了吧?”黎棠刚想参与一下话题时,黎嬷嬷又开口了: “够了,放在旁边先。棠棠,定雍要在家里过夜,你赶紧上去收拾一下客房,先打开门窗通风,然后把柜子里的枕头和被子拿出去晒一晒。” 黎棠诧异地看着赵定雍,疑惑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要过夜吗?怎么之前没有跟我说? 赵定雍好整以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快去啊棠棠,现在晒太阳刚刚好。”老人又催促了一声。 黎棠只得再次转身离开。 “定雍啊,你的事业做得这么大,可我家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先不说配不配吧,至少你的压力和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他是没有办法帮忙分担的。”老人一边慢慢地切胡萝卜,一边担忧地说。 赵定雍想了想诚恳地回答:“这方面您不用担心。事业再怎么样、其实也就是一份工作。下班回家后就只想过家庭生活,我也希望家里有个爱人。小棠他很好,我希望跟他的关系能永远固定下去。” 切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老人看了看门外,还是不放心。 “唉~他很早就跟我说过,他只喜欢同性、不喜欢女孩子,我也偷偷打听过了,这个改变不了的,不过你们毕竟是两个男人,能在一起多少年呢?定雍啊,我也不瞒你——” 说完又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有多了解他,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实话,棠棠和他妈妈的性格都像我先生,气性大、容易冲动、又比较敏感——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所以虽然他表面上隐藏得很好,可实际上他并不是真正开朗乐观的人。但是这不能怪他,真的,因为他一出生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是请求你,不要欺骗他、不要伤害他,我担心他受不了刺激、会出事,我的傻女儿就是那样……唉~” 黎嬷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头一回见面的人说这些,其实自从老伴和小女儿相继去世之后,她在悉心抚养黎棠之时,心底里经常担心黎棠会遗传到那种性格,所以老人从来都是劝外孙“不着急、没关系、慢慢来”这三句话,小心翼翼地从思想根源上教导小黎棠。 赵定雍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点点头,“您说的我都知道,其实小棠也是因为还年轻,像他那个年纪的哪有不冲动热血的,相信他过两年就能完全沉淀下来。我会照顾好他的,您放心。” 俩人在厨房里小声说着话,黎棠在楼上卖力地收拾客房。 里面其实一直都保持得很干净,老人没事就喜欢打扫擦拭。黎棠把窗户推到最大限度,然后按照嬷嬷的吩咐把收在柜子里的枕头和空调被都拿到楼顶去晒、去去木柜的味道。 “他居然要过夜啊,也不提前跟我讲。”黎棠拿着衣架子拍打着枕头和被子,嘀嘀咕咕地对自己说。 “想不到他居然能和嬷嬷聊这么多、他居然还帮忙做饭?真是看不出来啊。”黎棠继续惊讶。 飞快地收拾完之后,他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走到镜子前面去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刚才忙碌了那么一通,流了不少的汗,他担心创可贴会脱落。 不过还好,这种创可贴的防水效果还不错。黎棠观察过后放下了心,脚步轻快地下楼,他第三次回到厨房时,居然听到赵定雍说: “……等小棠忙完答辩毕业之后,我准备抽个时间带他回老家一趟,给家里人说一声。您放心,我已经独立了很久,终身大事可以自己做主的,带他回家,只是为了让我父母和爷爷奶奶见一见……” 黎棠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黎嬷嬷愉快的声音传来:“这样当然好,就算是同性在一起生活,也不能就不管家人了啊。” 黎棠大声咳嗽了几下,走了进去,“房间收拾好了嬷嬷,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没有啦,你带定雍出去休息一下吧。”老人笑眯眯宠爱地说。 黎棠看看里面的食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确实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他看看时间,想了想说:“嬷嬷,我去一趟王师奶和鑫叔家,这次出差带了些特产回来,送去给他们尝一尝。”人情能欠要能还,总是用完人家后一声不吭就没下次了。 黎嬷嬷高兴地说:“好啊,这才是对的嘛,他们平时帮我们家那么多。你快去,记得好好谢谢他们。” “好。” 他走的时候,顺便也把赵定雍给叫上了,领着他回了客厅。 “喝杯茶吧,辛苦你了,第一次来我家就帮忙做了这么多事,看我嬷嬷笑得多开心啊。”黎棠给恋人倒了一杯茶,真心地感谢道。 赵定雍接过、一本正经地说:“辛苦什么?老太太高兴就好。” 俩人互相看着笑了一会儿之后,赵定雍提醒他:“不是要去送东西吗?趁着时间还早就去吧,这我不适合陪你去,你自己小心点儿。” 黎棠起身去翻那些袋子,挑出事先已经决定好的那些,左手几袋右手几袋往门外走,“没事,他们就住前面而已、几步路,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 赵定雍送他到门口,无言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叮嘱他:“别忘了,小心点,知道吗?” 黎棠笑着回答:“放心吧,我一直都注意着呢。” 看着黎棠果然只是走到前面的一户人家按门铃,门开后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就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随后又走到对面,照样送出去了另外几个袋子,多年的老街坊,也用不着太客气,黎棠没多久就回来了。 回家后黎棠带着恋人到自家后院转悠参观了一下,看着绕了围墙一大圈的海棠,赵定雍看着黎棠说: “小棠,今晚我留下来过夜,你高兴吗?” ☆、第45章 稀客 ——小棠,今晚我留下来过夜,你高兴吗? 赵定雍的袖子还是挽起来的,看起来比平时休闲随和得多。 黎棠走到葡萄藤架子下,引导着四处乱爬的葡萄须攀上木架子,他有些担忧地说:“你把我嬷嬷哄得这么开心,我哪能不欢迎你啊,只是你有这么多的时间吗?如果工作很忙的话还是不要勉强了,这里离市区还是挺远的,你也知道了。” 黎家的围墙是古朴的青砖镂花,后院面积挺大的,初夏时节,花木果蔬都生长得非常茂盛,那一棵栀子树下面还放了休憩的石桌石圆凳。 赵定雍走过去帮忙一起侍弄葡萄藤,“放心吧宝贝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老太太人很好、明理又和气,跟她聊天很开心……我想留下来好好看看、看看你成长的地方。” 前后门都是开着的,可以听到厨房里传来的热油炝锅、菜蔬翻炒的声音,此时正是午间做饭的点,左邻右舍的锅碗瓢盆都晃动起来了,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格外的有生活气息。 “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的家而已。”黎棠敛下了眉、掩饰住了眼里的几丝晦暗——他其实不大喜欢和人谈论成长经历或者是小时候的那些事。早已经从噩梦中醒来,那些本不应该被铭记的一些事还是忘得越彻底越好。 赵定雍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黎棠的肩膀上,鼓励性质的一按。 “那些就是海棠吗?” 黎棠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是啊。” “我老家园子里也养了,不过颜色不一样。”那些深绿饱满的叶子、红得一本正经的小花、以及那肉眼可见的尖锐黑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意味,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感觉。 黎棠乐了,“海棠也有很多品种的,我家的这种最好养活——而且还能防贼,那是我外公种下的,听说是因为那段时间翻墙的宵小众多。” 赵定雍看看那些海棠、又看看黎棠,忍俊不禁地说:“不对吧?我觉得你并不好养活,一个错眼没看紧就能闹出点什么来。” 黎棠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头看后面,随后压低声音据理力争:“胡说!我闹出什么来了?” 赵定雍正想再逗他几句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孩嗓音: “黎哥,你终于回来啦!谢谢你,去外地出差还给我们带了手信,那个饼和肉脯都很好吃呀。” 是王雨。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又是笑意盈盈地单手撑在院墙上,另一只手托着腮,娇俏可人。 黎棠换上邻家大哥的经典笑容,“是小雨啊,你喜欢吃就好,这个有什么好谢的,我不在家的时候,多亏有你们帮忙照看嬷嬷,要说谢谢也是我说啦。” “这个大帅哥是谁呀?之前都没有见过的。”王雨大大方方地对赵定雍笑了一下。 “你好,我是小棠的朋友。”赵定雍微笑着说。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副青梅竹马的样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暗中开始警惕。 黎棠不欲说得太详细,只是笑了笑说:“你叫他赵哥吧。你吃过午饭了吗?刚才我去你家的时候,只有小格在家。” 王雨微微耸了一下肩膀,嘟了一下嘴抱怨:“哎呀我妈刚刚才回来呢,她又去西街那边打麻将了……哎费事讲她了,总之谢谢黎哥带的手信,不打扰你待客了,两位帅哥再见。”说完笑了笑就回家了,从镂空的院墙那儿看出去,还能捕捉到女孩儿那青春有活力的背影。 黎棠笑着朝对方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 “你们关系很好?”赵定雍看到人走远之后,立刻开始发问。 黎棠一看恋人这种表情心里就有数了:这就跟之前在谈论他师兄的问题时一样。 “她比我小五六岁呢,我就当她是妹妹。上次嬷嬷去检查身体,小雨也一起陪着去了,她是非常热心善良的小女孩。” “还挺漂亮的……”赵定雍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黎棠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别胡思乱想了,小雨的追求者一大把,能有我们这些gay什么事啊!走,进去喝茶,应该可以准备开饭了。” 赵定雍兀自回头,看了一眼紧挨着黎家院子的隔壁那栋三层小楼。 回到客厅坐了一会儿之后,黎嬷嬷就表示可以开饭了,黎棠进去帮忙摆桌收拾碗筷上菜,赵定雍也一改之前酱油瓶子倒了跨过去的君子远庖厨的做法,总能见缝插针恰到好处地找到机会帮忙,哄得老人家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定雍快坐着吧”、“定雍快放着吧。”等等等等。 黎棠看着眼前相处融洽甚至颇有些一见如故的一老一少,非常诡异地想起一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啊呸~什么女婿,那是嬷嬷您的孙媳妇才对啊…… 饭桌上就更不用说了。 老人一直在劝菜、热情得恰到好处地招呼着赵定雍,还一直指挥黎棠帮忙剥虾什么的。 “……呐、定雍啊,不要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啊。来来来、尝尝这道扇贝,是你帮忙洗干净的……” 黎嬷嬷此时心情好,容光焕发的。她之前心里还对赵定雍有点看法,谁知今天见了真人之后,发现对方真是成熟又稳重、修养又好、态度又诚恳,更难得的是一点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做派都没有,非常尊重自己——嗨、尊重我这个老人家,还不是因为重视我家乖孙嘛!不然人家做什么大老远提着那么多见面礼、还耐心地陪着我唠叨了半天呢? “棠棠,去把里面那道清蒸萝卜丸子端出来吧,已经可以了。”黎嬷嬷难得注意到了黎棠,还是让他去跑腿。 “好。”黎棠放下筷子,依言走进了厨房。 “其实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听话很懂事的,家里这些年多亏有他,经济上面的事情我是一早就有心无力了,都是他在打理。唉~年纪大、不中用了。所以那个臭小子变得这么要强,都是因为家里这情况,他是好孩子。”黎嬷嬷一整个上午都是这样,把黎棠支使得团团转,然后又借机对赵定雍说几句话,字字句句都是在解释、为自己孩子争取更多的关爱和怜惜。 赵定雍心里叹息着,心想老太太总说“那臭小子”怎么样怎么样,其实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进一步的了解他、包容他、关心他,拳拳爱护之意,溢于言表。 “小心、我来。”片刻之后,黎棠端着一笼新鲜出炉的萝卜丸子出来,赵定雍赶紧起身去接过摆在桌子上。 “再喝一碗汤吧,嬷嬷炖的特别好喝。”赵定雍看着黎棠今天稍微多活动了一下就开始冒虚汗的样子,心里特别的担心。 黎棠接过重新盛满的汤碗,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他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一直以来都不安心,今天回到家里总算是踏实了,食欲大开、埋头苦吃。 “这个虾很新鲜的,是在附近熟人鱼塘里养的淡水虾。”黎棠自己伤口还没有好完全,不能碰鱼虾一类,于是就帮忙剥好了许多放到蘸酱旁,给其余两人吃。 黎嬷嬷已经看了很久了,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乖孙啊,你怎么不吃?之前你不是说最喜欢东塘那边的淡水虾吗?” 黎棠喝汤的动作一顿,脑子立刻飞快地转起来想合适的解释。 “是这样的嬷嬷。”赵定雍神情自然的开口,“小棠他之前去外地出差的时候有些水土不服,闹了一阵子,回来后我带他去看了中医,医生交代这几天饮食要尽量清淡,鱼虾一类就暂时别吃了,先养一段时间。” 黎棠顺势接下去:“是啊嬷嬷,唉~我真想吃几个。” “哎呀那可不行,既然医生有交代过那就肯定要照办的了!怪不得我今天看你气色那么差。也是了,你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离开过我、远离这个家,一下子去了外地肯定很难适应的……”黎嬷嬷顿时心疼起来,连忙给黎棠夹了一些他能吃的菜,念叨着这几天都要煲一些养脾胃的汤给他喝。 黎棠点点头,“没事的嬷嬷,这几天休息我都会在家,早就想回来了。”呼~幸好他反应快,差一点就被问住了。 饭毕后,三人坐在客厅喝茶、继续闲聊,黎棠安静地帮忙续茶,看着赵定雍总是时不时就能把老人给逗得舒心笑出声,心里简直觉得恋人就像是突然转性了一样,一下子变得这么亲切随和了。 聊了好一会之后,午后的倦意袭上来,黎嬷嬷贴心地开口: “好了,现在也消食了,棠棠,你带定雍上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不懂的下来问我,快去歇会儿吧。” 赵定雍点点头,“您也去休息一会儿吧,辛苦了一上午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9节 三人同时起身、互相招呼了一下之后,赵定雍刚想跟着黎棠上楼时,外面的院门突然被拍响了。 “砰砰砰~”声音不大,带着些试探和底气不足的小心翼翼。 黎棠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叹了口气说: “这附近有个小学,一定又是哪个小朋友跑来捣蛋了,我去看看。” 黎嬷嬷叮嘱他:“好好说、别吓到他们,小朋友不懂事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知道。”黎棠一边走出去开门,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黎嬷嬷留在里面收拾茶几,赵定雍在旁边搭了把手。 黎棠走过去,慢吞吞地打开门,心想那些小男孩一看到有人开门肯定又是快乐地笑着一哄而散了。 门开了——不过,外面不是那些日常捣蛋的小朋友,是他久未谋面的姨妈。 “小棠,你今天在家啊。”黎若芬讨好地笑着说,她衣着考究、拿着坤包、蹬着细高跟,耳环戒指手链项链胸针一个不落。 “你来做什么?”黎棠皱眉说,他下意识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 ☆、第46章 不受欢迎的姨妈 “你来做什么?”黎棠皱眉说,他立刻抬手把住大门、同时担心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对于这个本来应该是非常亲近敬重的姨妈,他是真的无法产生一丝好感。 黎若芬顺着黎棠的回头的动作也探身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今天上午本来她正约了几个同样有钱有闲的女性朋友们逛街做美容的,儿时好友张强的一个通风报信的电话迅速地让她赶回了娘家。 “小棠,你嬷嬷她在家吧?”黎若芬仍旧是微微带着讨好地说,她不大敢在黎棠面前呛声摆什么高姿态,那些年发生的事情让她失去了那份本来是姨妈的长辈底气。 “你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嬷嬷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你既然能够这么多年都对亲妈不闻不问,现在也不必再回来,免得刺激了嬷嬷,我会照顾好她。”黎棠尽量压低声音,想着尽快把这狠毒自私冷血的女人打发走。 黎若芬白皙细长的手指死死地捏紧坤包,她自知理亏、如果闹大了的话左邻右舍的目光和口水都能把她这个不孝女儿、恶毒姐姐给杀死。 “小棠,她是你嬷嬷、也是我亲妈,难道我回娘家看看还要得到你的批准吗?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黎若芬其实是非常美艳精致的长相,黎家人的皮相都不错,不然她当年也抓不住丈夫的眼睛和心。 在门口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黎棠越来越担心嬷嬷会好奇走出来看,上次跟这个女人见面,还是几年前嬷嬷病危时。 那次黎棠托了无数的关系、想了无数的办法才联系上了这个姨妈,对方万分不情不愿地到了医院,至于她的老公和儿子则是根本就没露脸——黎若芬一直都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家境平凡,才让婆家看不起,因此非常羞于和娘家人联系,最后甚至是装聋作哑、不再往来。 就是那一次她的冷血自私的言谈举止,彻底寒了黎嬷嬷的心,从那以后,老人的嘴里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大女儿。 “哦?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有亲妈的啊,怎么这么多年都想不起来、现在突然就想起来了呢?那些事要我提醒你吗?”黎棠脸色沉了下去,语气非常冰冷。 黎若芬厚着脸皮毫无愧疚之意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嬷嬷不喜欢看到我嘛,不然我怎么可能不回娘家呢?虽然我人确实是很少回来,可是我的心里是一直记挂着的啊,母女连心、血浓于水——” “闭嘴!够了!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你的脸皮居然厚成这样了。立刻走、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就当是为了你下辈子也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积点阴德吧。”黎棠根本不想听这种明着不要脸的话,说完就想把门关上。 关于这个姨妈,家里是从来不提的,黎棠小时候提过几次,每次一提起来他嬷嬷就哭得非常伤心;黎家的这个忌讳,连附近的很多街坊都是一清二楚的,谁也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提起她的大女儿——万一当场把老人家给气出个好歹来的话,那可是要负责任的。 黎若芬动作还算快的把手里的包卡在门缝里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挂上愧疚悔恨的哭脸,哽咽着说:“小棠!你先听我说好吗?这些年我过得也不好的,你姨夫对我越来越差了,我也是有苦衷的啊,关于你妈妈的事……你如今也长大了,难道还不能原谅我吗?” “你当年我妈送到你丈夫的客户身边去,故意隐瞒了那个男人已婚的事实,让你丈夫的公司红红火火到现在,怎么?那个男人竟然没有感激你一辈子吗?”黎棠面无表情地说。 这件事他很小的时候就从八卦的邻居口中听说了,后来他嬷嬷又亲口对他说了大概,哭着让他别认这个姨妈、以免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母亲。后来他长大后,更是从他母亲留下的日记本中得知了详细的经过。因此在他不懂事的时候,曾经因为这件事恨黎若芬恨到了骨子里。 黎若芬原本哀伤的表情差点挂不住,她倒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恐惧。这几年午夜梦回时,不知道为什么妹妹黎若芳总是会出现在她的梦境当中,开口就是当年对方自杀前打电话给自己幽幽叹息着喊的那声“家姐”,然后就不说话了,静静的漂浮在虚空中,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 “小棠,那件事真的只是个误会而已。当时都怪我粗心大意,没有去问清楚你姨夫,相信了他的话,把张总介绍给了你妈妈,所以才酿成了后面的大错。我没想到张总他居然也有意隐瞒了自己已经结婚这件事,他是真心爱上了你妈妈啊——”黎若芬三分难过七分委屈的哭诉就到这里结束了,因为黎棠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滚!闭嘴!别跟我提什么爱不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是这样想的,你真恶心!如果下次这种话你再敢说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现在你立刻给我滚!”黎棠抬手狠狠地打掉了黎若芬手里的坤包,成功止住了对方不知廉耻、颠倒黑白的解释,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屑和愤怒。 ——你是神经病吧?你当年分明就是打定主意要把我妈弄成别人的情妇!张达谦那种卑鄙无耻的男人,居然一直死死地瞒着我妈,直到他老婆和家人听到风声从国外赶回来当场揭穿才承认了一切,可怜我妈还天真的相信了张达谦“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们的婚礼就和满月酒一起办,来个喜上加喜”这种骗鬼的话。 ——如果这种也叫爱,那我宁愿一辈子孤独终老。 这是黎棠性格里一切消极阴暗情绪的起源,一想到这个他整个人心里都发堵。 黎若芬被黎棠的表情给吓住了,她蹲下去捡起自己的坤包,低头擦了擦眼泪,顺便想着下一步的说辞。 不过这时候,黎棠已经趁机把大门给关上了。 “棠棠啊,不要吓唬他们,说一下就好,左右等一下他们学校也到钟上课了。”黎嬷嬷已经收拾好了茶几,笑眯眯地探出来叮嘱黎棠。 哎呀、那些小学生实在是太调皮了,总是喜欢这样玩。 黎棠走进屋,装作无奈的样子叹气说:“唉~真想抓住几个来打屁|股!怎么说都不听的。”我要马上想办法把嬷嬷给哄进房间去。 “别这样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调皮的嘛。”黎嬷嬷安慰他说。 赵定雍用口型问黎棠:“有多调皮?” 就在三人说笑间,大门又被拍响了,这回力气还大了一点。 黎棠急速扭头去看,愤怒于对方的不依不饶。 “我去看看,一定是你刚才表现得太凶恶了,那些小孩子才会不停地捉弄你。”黎嬷嬷嗔怪地笑着说,她开始往大门方向走去。 “嬷嬷!”黎棠着急地大喊一声。 ☆、第47章 陈年家丑 ——完了,如果嬷嬷看到那个女人的话肯定又要生气难过,身体要是气出个好歹来的话就糟糕了。 “嬷嬷!”着急之下,黎棠大喊一声。 赵定雍看着恋人的神色、听着他的声音觉得不对劲,立刻走到他旁边低声问: “怎么了小棠?” “帮我拦住她、别让她去开门!”黎棠快速轻声地交代了一下,随后立刻快步赶过去追上了老人。 黎嬷嬷也听到了外孙着急的呼唤、已经疑惑地停了下来,“怎么啦乖孙?” 此时门外的黎若芬已经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也就没有再敲门了,心虚又忐忑不安硬着头皮等开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待会儿相见要说的话。 ——唉~其实阿芳这辈子本来也能跟我一样,是可以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的,反正儿子都生了,以后张家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嘛,再说张达谦他又那么喜欢你,何苦闹自杀呢?搞得现在我成了罪人,回到娘家就跟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不过……幸好,你生的儿子也挺争气的,居然能够结识了赵总,还把对方的心抓得那么牢,甚至都特地来见家长了,黎棠以后都不用愁咯。同性|恋就同性|恋吧,同性|恋也要看看是跟谁恋嘛。如果黎棠以后真的能跟定赵总的话,她娘家的底子总算不那么薄了,所以这门亲要重新重视起来才行。 “嬷嬷,我觉得肚子好难受,可能是刚才吃得太饱了,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药吗?”黎棠硬生生信口掰扯了理由出来,紧紧地拉住老人的胳膊、表情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赵定雍虽然不知道外面敲门的是谁,可黎棠看起来非常紧张凝重的样子,那外面明显是不受黎家欢迎的客人了。 “是痛还是胀?先进屋吧,外面太晒了,让嬷嬷给你找健胃消食片,你这脾胃还是没有调理过来。”赵定雍护在俩人身后,高大的身板挡住了大门,不动神色地推着两人进屋。 黎嬷嬷听着外面已经没有敲门声,也就不在意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附近的街坊天天闲聊时都会提起附近那个小学的学生仔们总是喜欢趁他们午睡的时候敲门这件烦心事。 “怎么会这样啊?刚才看你也没有吃多少啊,唉一定是因为你之前出差的时候吃得不好就吃得少,所以回到家猛吃个胃就受不了了。”黎嬷嬷的全副身心立刻放到了黎棠的身上,扶着外孙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进屋了。 “别怕啊,嬷嬷去找健胃消食片给你吃,如果还不行的话就要去看医生了。” 黎棠的眼神悄悄和赵定雍对视了一下,他往大门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知道了。”赵定雍见状,再次用口型回答他。 门外等着的黎若芬傻眼了,她本来以为母亲很快就会把门打开的,谁知里面的那个没有教养的黎棠又耍了心眼把老人家给哄了回去! “妈!我是阿芬啊,快点开下门啦。” 黎若芬着急之下,干脆直接大喊了一声,之前她不敢喊是怕惹来街坊的注意,所以才特意等到这个大家都在午睡的时间过来敲门。 那声音又响亮又熟悉,虽然多年没有听到过,不过做母亲的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黎嬷嬷身形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立刻抬头看黎棠。 “嬷嬷,我……”黎棠羞愧地别开了脑袋,有些懊恼地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啊你!居然学会……算了,棠棠啊,你先带定雍上楼去休息,记得要帮忙把床铺收拾好,再把干净的拖鞋找出来一双,知道了吗?”黎嬷嬷本来想骂几句外孙的,可看着头一次上门做客的赵定雍又及时忍住了,转而温和地让黎棠先把人带开,免得让他搅进了自家的家丑中。 黎棠刚想说这种场合我不陪着你怎么行时,赵定雍就微笑着开口了:“不着急嬷嬷,其实我一点都不累,您不用招呼我了,就当我是自家人吧,不用那么客气。” 初次上门,看得出来老太太并不希望自己掺合进去家务事,那赵定雍含蓄的关心和帮助的态度也只能这样去表达了。 “你去开门吧,小棠。”赵定雍示意黎棠,他也好奇门外站着的究竟是谁。 黎嬷嬷刚想开口阻止,不过想了想又默许了。 黎棠脚步踏得很重,恼怒于那个莫名其妙突然想起娘家亲妈的女人:根本没人欢迎她,那个女人一早就掉进钱眼里爬不出来了。 “咣当”一声,黎棠重重地把门拉开,把门外的黎若芬吓了一大跳,她微微后退镇定了一下,随后又不满于对方那明显不掩饰的鄙视和不屑的表情。 “呃、是你啊小棠,刚才姨妈听说你肚子不舒服,那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黎若芬装作刚才的不愉快全部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温婉地开口关心黎棠。 至于前院中央站着的满头银发的母亲和那个气宇轩昂的成熟英俊男子,她则是有点不知所措,一时间想不到好的开场白,干脆先从黎棠这儿开始吧。 “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话真是没错,我是一句话也不想跟你说的,你可以闭嘴了。”黎棠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顾及到嬷嬷在家的话,那这个女人哪怕把大门敲破了他也不会出来开门的。 黎若芬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她干脆绕过眼前的黎棠,鼓足勇气在时隔多年后重新踏进了这个她早已看不起的平凡至极的院子。 “妈……”黎若芬只敢站在母亲身前三米远的地方,讨好地笑着开口打了个招呼,同时对其旁边的赵定雍得体温柔地笑了一下。 孰料赵定雍只是站在老太太身边,连眼角余光都没扫那妆容精致衣着高贵的女人一眼,用眼神询问早已紧紧地挽着自己嬷嬷胳膊,不停用眼神警告黎若芬的黎棠: 这女人是?老太太的女儿?你的姨妈?之前怎么从来没有没听你提起过? 黎棠用口型简单地回答恋人:“她是坏女人!” “妈,我们进屋说话吧,大家都站在外面像什么话嘛。”黎若芬笑靥如花地说,她最大的本事就是不知道什么叫愧疚、后悔,以及没有良心,所以她活得一直非常的舒心快活。 黎嬷嬷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失望痛心地看着她明显锦衣玉食、用心保养的外表,一点点伤害了自己亲妹妹的性命后的不安惶恐都看不出来,简直过得不能更好了。 老人家一直没有开口。双方对峙,任由对面的黎若芬又是笑又是说,赵定雍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法说,黎棠则是不屑开口不想说,此时他只想做嬷嬷身后最坚实的依靠而已。 “看来你过得很好。回来做什么呢?当年分家不是一切都分清楚了吗?白纸黑字、见证人那么多,你今天是想反悔吗?还是见不得我老人家和棠棠住着有这个破房子啊?”黎嬷嬷终于开口说话了,既然是有贵客在场,自然是不能闹得太难看的。 说起当年的“分家”那一幕,黎棠简直都想爆粗口了,这件事更是闹得附近全部姓黎的街坊都当看戏似的看了好几天。 那时黎棠还没有出生,黎若芬刚刚嫁给了有钱人,贪慕虚荣的她手头很紧,交际应酬时底气不足,于是硬是回了娘家闹着要“分家”,当时黎棠的外公还在世,他的母亲黎若芳还在读书,闹到最后,终于还是按照大女儿的意思分了,黎若芬拿走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和值钱的玉器金器,扬言剩下的老宅就留给父母妹妹了云云。 黎若芬的笑脸僵了一下,不过她又很快调整过来了,“妈您是说的什么话啊,我就是回家来看看您,哪里有那些什么事。”今天能进家门就是一大胜利,虽然丢人点,可看着赵总在场的情况下,那一老一小肯定不会太为难我的,他们都是要面子不要命的人…… “不敢劳烦你。当时我病得快死了,你不是说出嫁女不用负责丧葬后事吗?幸亏我还有棠棠,这个臭小子早就承诺过了,有关我这个老太婆的一切他都全包,我也叮嘱过他如果哪天我闭眼的话千万不要去打扰你。事实上,我只有阿芳一个女儿,可怜她早早地就去了。”黎嬷嬷悲凉地说。 算了,这些事情不能瞒着定雍,如果他以后真的能跟棠棠长久的话,有些人肯定会把心思打到他们身上的,自己养大的女儿自己知道了。 “嬷嬷!好端端不要说这种话,你如果不喜欢、那我现在立刻就让她走。”黎棠皱眉非常不赞同地说,他一向最怕听到老人提什么生啊死啊之类不吉利的话。 好、就是现在了。 黎若芬突然跪下,涕泪横流,大声呜咽哭出声:“妈,原谅我吧,女儿那时糊涂啊,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女儿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第48章 花开两朵·奇葩 随着黎若芬痛哭着忏悔式的一跪,黎家前院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黎棠和赵定雍立刻不约而同侧身避开,不管怎么说,地上跪着的都是长辈,在场只有黎嬷嬷受得住这一跪,他们是没有资格的。 赵定雍从黎家三人刚才的短暂交谈与表情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了。他之前就隐约知道黎棠生母和南州企业家张达谦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倒不是他有意去打听,只是在那个年代黎家两个女儿的事迹还是非常具有传奇性的: 一开始只是众人感兴趣的桃色新闻、后来就演变成了家庭伦理剧、最后居然变成了个为情自杀的悲剧! 这种事情往往历久弥新,一般会被当地人当作奇闻拿来津津乐道。赵定雍既然来了南州开拓版图,自然少不了在聚会时碰到过张达谦。 是的,直至今日,南州圈子里那群人聚在一起时还经常拿张达谦当谈资,更别提张达谦的后代及其岳家了——谁让当年的事情没有彻底了断呢?谁让那个女人生下的儿子居然还长大了呢?谁让那不负责出轨的男人居然还一直默默关注那个黎棠呢?难道还想让那私生子认祖归宗不成! 黎若芬哀哀哭泣时,分寸拿捏得刚刚好,既不会太大声、又不会太失态,极力让自己表现得楚楚可怜又后悔痛苦——她怕闹得太大,引来左邻右舍的围观,那才真是丢人呢,幸好黎家院子够大、左右两边又是巷道,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过来围观。 “妈、妈,原谅女儿一次吧,女儿以后一定会好好侍奉你、照顾小棠的。妈,女儿说到做到,小棠不是在市区工作吗?以后他可以搬到我家里住,我发誓会待他比亲儿子还亲!大徐他也同意了……妈,呜呜呜……再给女儿一个机会吧呜呜呜……”黎若芬为了攀上赵定雍,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在她看来,是非常大的付出。 黎棠翻了个白眼,觉得简直是槽多无口了,都懒得搭腔:我们最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毅然决然抽身旁观了,态度极其狠心冷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早就长大了独立,怎么可能跑到你家去寄人篱下?我脑子有坑咩…… 赵定雍抬手顺了顺恋人的背,示意其听听就好,用不着往心里去。 “妈!妈~你倒是说句话啊……”黎若芬慢慢撑不住优雅的跪姿、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她已经把戏唱到这个地步,可惜“观众”们一点也没有被打动,全都跟泥雕木塑似的站着。 黎嬷嬷一直冷眼看着,每次一想起自己的大女儿,老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疑问:阿芬她长大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摸着良心说句公道话,我们为人父母的从来都是非常用心地在教育她,抚养两个女儿时一直尽心尽力:好的、不好的、做人的、做事的、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不论哪方面,只有有用的就会教。 就这样看着管着,居然还长歪了?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错?老人无奈又痛心之下,一声叹息。 “你起来吧,阿芳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以后下去了再找她忏悔,对着我们哭、没什么意义。”黎嬷嬷的声音难掩悲伤,干枯的手指微微哆嗦着。 黎棠心疼地揽紧老人,愤怒地斥责黎若芬:“先抛开我妈的事不说,这么多年了你连电话都没给嬷嬷打过一个,逢年过节生日从来不到,现在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气急的时候刚说了几句,黎棠又立刻觉得不妥:那些都过去了,不能再提起来伤嬷嬷的心。 于是他又忍了下去,转头温和地劝老人: “算了,嬷嬷,你先进去休息吧,我来跟她说。” 赵定雍静静地看到这里,也帮忙劝说老太太:“我送您进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小棠处理,他可以的。” 黎嬷嬷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含泪点点头,不想再待下去:“棠棠,你自己看着办啊,我们家里现在是你做主了。” 黎若芬刚才想站起来的,可又觉得应该再跪一会儿、跪得足足的,堵住在场人的嘴。可此时看着老人要进屋,她赶紧踉跄着站起来,跑过去想拉住老人的手。 ——反正我不怕!只要我哭一哭、闹一闹,表现得够悔恨,她一定会原谅我的,我现在可是她唯一的女儿了。 “妈、妈!你先听我说,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次回家,我愿意留下来多陪你几天——” 啪! 这是一巴掌扇到脸上的声音,黎若芬捂着脸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几乎是一瞬间,她十二分委屈伤心的泪水就涌了出来,这次倒是真情流露。 “妈,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黎若芬这下顾不得仪态了,状若癫狂地哭着尖叫质问。 从小她就漂亮又聪明、活泼又能说会道,老实说,这样的孩子都会更讨人喜欢。黎若芬在家里受宠爱、左邻右舍交口称赞、一直是老师同学中的发光体。所以她踏入社会工作后才慢慢地失落了、找不到之前那种恣意欢畅的感觉——这种时候,上层社会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多姿多彩的生活完全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并且让她疯狂靠近争取、甚至是不择手段。 “你居然打我!你怎么可以打我?”黎若芬翻来覆去就哭着喊这一句话。 黎嬷嬷颤巍巍指着她说:“我早就想打你了!我一直一直在给你机会,你从来就没有悔改过!阿芬,当日阿芳自杀前打了一通电话给你,你到今天都不肯承认接过那个电话,如果你当时愿意通知爸妈一声,我们就是绑也会绑住阿芳……你作孽啊,居然当作没事发生过?!” 黎棠看着老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激动的神态,顿时感觉今天轻易安定不了了,他一叠声地劝阻着:“嬷嬷,求求你别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啊,我们先进去!” 赵定雍对着这种陈年的家事也不好插手,他只能态度强硬地劝黎若芬:“黎女士,你看看老太太都气成这样了,如果你还念着亲情的话,还是先走吧;真要尽孝,没人能拦得住你!” 黎若芬其实也没有想到几年没见,母亲居然苍老成这样了,看着满头银丝瘦小的老人,她也有几分懊恼:那些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要气成这样啊?又不是我叫她去自杀的、又不是我让她怀孕的、又不是我通知张家原配带人去羞辱她的——怎么全部的错都变成我的了? 心里虽然这样抱怨地想,可是黎若芬终于闭嘴了,只是抽抽噎噎地委屈着。 “你走吧!”黎棠毫不客气地抬手一指大门。 黎嬷嬷却是不愿意回房间,她那些话憋了十多年了,现在既然已经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想藏着。 她抬手又打了大女儿一巴掌,这次用的力气更大,黎若芬险些摔倒,顿时大声痛哭起来。 “闭嘴!你还有脸哭?如果不是那天我和你爸抱着棠棠去医院打疫苗,阿芳就不会一个人留在家里被张家那女人带人打成那样,她受了委屈,打电话给你这个亲姐,你安慰她了吗?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把阿芳想自杀这么大件事告诉我和你爸?哪怕你对我提一句,我和你爸都会星夜搬家到另一个城市去,那样一切不会是今天这样的,你作孽啊……” 老人一边骂一边哭,黎棠和赵定雍拦不住老人家要发泄压抑多年的情绪,只能强制性地把她带进客厅里坐下,黎棠飞快地把客厅的门关上,不去管外面的黎若芬。 “小棠,看着不妥,”赵定雍看着老太太异常红涨的脸皮说,他迅速过去倒了一杯水给老人喝,一边顺着她的背。 黎棠则是飞快地冲到老人的屋子里,搬出来一堆的瓶瓶罐罐和电子血压计,手脚麻利地先倒出降压药。 “嬷嬷,你先把这个吃了。”吓死人啊,情绪这么激动,嬷嬷一直都有高血压的。 赵定雍立刻把水端过去,“不着急啊嬷嬷,您看把小棠给急成什么样了,估计一会儿他得吓哭了。” 老人哆嗦着吃下降压药,听到赵定雍的劝说后才稍微平静了下来:这些年无论什么情况下,她的黎棠都是最重要的。 “乖孙啊,你不要怕,我只是想骂醒她而已,是她对不起你妈妈。”黎嬷嬷看着紧张地拿着电子血压计跪着给自己量血压的黎棠,赶紧安慰了一下。 赵定雍看着黎棠的唇色雪白,料想应该是吓的急的,他又去倒了一杯水过来,示意黎棠赶紧喝了,冷静一下。 “哎呦呦,我的乖孙啊,脸都吓白了。”黎嬷嬷心痛地抚着身前外孙惨白的脸。 “都别急,有话咱们慢慢说。”赵定雍开始重新泡茶,泡自己带过来给老人喝的安神茶。 “定雍,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们家……”黎嬷嬷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歉意地对赵定雍说。 “没事。嬷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赵定雍心想我老家比黎家可是复杂多了,叔伯家里都有些闹到猴年马月都算不清的糊涂烂账,不过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棠棠,好了,没事了,你也上来坐。”老人招呼一直跪着的黎棠起来坐在她旁边。 又叹了一口气,黎嬷嬷看看大门,随后又扭回了视线。 “作孽啊作孽!棠棠,你妈妈死得不值啊。当时我已经跟你外公商量好,等你满百日过后,就把老宅给卖了,我们全家都搬到外地去,那时已经跟你姑婆打过招呼了,我们去投奔她,一切从新开始……唉~谁想到啊,你妈妈那么傻,居然、居然……”说到这里,老人又悲从中来,抬手盖住眼睛。 白发人送黑发人、接连丧女又丧偶,剩下的女儿又不孝,人世间最悲恸的遭遇莫过于此。 黎棠的表情也非常恍惚,当年那些事发生时虽然他还只是个婴儿,可他母亲给他留了长长的一封遗书,还留下了大量的相册和几本厚厚的日记本,看得令人心痛。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嬷嬷,来、喝茶。”作为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理智的赵定雍,只能尽力地斡旋调动着气氛。 黎嬷嬷伤心过后,突然正色告诫赵定雍: “定雍,如果以后阿芬或者姓徐的找你帮忙,无论是什么事情,只管推了就是,千万不要顾忌我和棠棠!” 一直在门外听着的黎若芬顿时急了——这死老太婆!那我今天岂不是白白哭了一场还挨打了? ☆、第49章 夜宿·花藤之下 黎棠也严肃地叮嘱恋人:“就按照嬷嬷说的做,你今天也看到了,她不是单纯的回娘家的,我们都不希望你被人缠上。” ——那个女人绝对是聪明的、哦不,她绝对是拎得清的,哪怕今天吃点亏,可也已经扎扎实实地跳进了赵定雍的眼睛里,哪怕以后不帮扶她,她这个“黎棠亲姨妈”的身份是改变不了的。 赵定雍微笑着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吧。”具体以后怎么相处,就要看对方会不会做人了,只要不引起人的反感就行。 门外的黎若芬非常着急,她确实属于无利不起早的人物,而且她觉得自己今日拥有的优渥生活都是凭自己的努力换来的,管他人说什么话也影响不了自己过日子,都是些酸葡萄心理的小人罢了! 她迟疑地屈起了手指、想再敲一次门,可又想起刚才老人气得面皮红涨气喘吁吁的样子,今日只得先罢休。她明白,如今自己和黎棠之间的缓冲和联系就是老人家,万一老人去了的话,黎棠就会彻底地抛开她这个名义上的姨妈。想到这一方面的利害关系,她悻悻然走了。 呸!一点礼貌涵养都没有的,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小家子气! 黎若芬脚步放得很重,几乎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走出了黎家的院子,就在她刚走到院子拐角时,她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阿芬!”等候已久的张强兴奋雀跃地呼唤了一声,就像是二十多年前俩人风雨无阻共同上下学的见面招呼一般,虽然他今年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黎若芬疾走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她咬着牙无声地骂了一句“阴魂不散!”,随后又迅速换上惊喜甜美的笑容转身,“阿强?” “你刚才进去还好吗?我听到里面闹得厉害,你妈哭得很大声,就没敢进去劝。”张强关心地问,他难掩喜悦地靠近学生时代的初恋、心目中永远的清纯美丽女子。 黎若芬轻轻地拂了一下垂到额前的发丝,蹙眉说:“还是老样子,我妈跟小棠都不肯原谅我……这也是我应得的惩罚,当年阿芳的事情都怪我没看住她。” 张强立刻不满地说:“老人家就不说了,那个黎棠怎么能那样对你呢?你可是他亲姨妈,当年的事情他一个小婴儿知道什么?阿芳的事情不能怪你,毕竟当年你也出嫁了,怎么能天天回娘家守着妹妹呢?再说了,黎棠他居然喜欢男人!幸亏你愿意包容他,还时时让我看着他,今天他带回家的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朋友……唉!阿芬,你太不容易了。” “谢谢你,只有你愿意为我说话了。”黎若芬虽然红了眼眶,却仍然故作坚强地笑着说。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事发后她被人骂得太惨,只有学生时代的几个同学愿意帮她的份上,黎若芬早就不可能搭理这个仍然蜷缩在屏西的张强了。 两人边走边聊,幸好此时仍然是太阳最猛烈的午休时分,巷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经过,否则张强家里今晚又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您回房休息吧,家里的事情有我和小棠会处理的。”赵定雍看着老太太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血压也恢复正常后,就和黎棠合力把她劝着扶进房间卧床休息。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居然让你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就碰到这种事。”黎嬷嬷情绪大起大落了一番,又吃了药,神色显得十分的倦怠,强撑着再一次对赵定雍表示歉意。 黎棠也非常憋屈,谁都希望恋人头一回上自己家里能有个好印象的,谁知道那女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够给大家添堵的。 “您不用多想,家里我只认您和小棠两个,谁家里还能没点烦心事。”赵定雍细心地过去帮忙把窗帘拉上,让室内昏暗下来。 黎棠把帐子放下来,“睡一会儿吧嬷嬷,晚饭我会做的,做好了我再叫你起床。” “还是我来吧,你哪里会做饭。”黎嬷嬷嗔怪地笑着说。 “没事,我们俩一起做。”赵定雍搂着黎棠的肩膀说,他感觉像这样的家庭才是家庭,跟他老家那养尊处优、时刻在刷卡或者正走在刷卡的路上的母亲的生活方式比起来,黎家的长辈是这么不一样。 黎嬷嬷看着眼前般配的两个高大男子,欣慰地说:“那你们喜欢就去尝试一下吧,搞不定再我来啊,棠棠,快点带定雍上楼去休息。”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黎棠只是把房门掩上而已,方便随时可以听到里面的动静。 黎家的楼梯扶手非常的有特色,古朴大气的木制绞股绳样、上面雕刻了无数的祥瑞动物和梅兰竹菊,那个年代的老建筑都很有味道,处处都显现出讲究的意味。 “你看、这只仙鹤的脚就是我弄断的,其实我当时是想一整只抠下来玩,不过刚抠了一只脚就被嬷嬷发现了。”黎棠指着楼梯一个拐角平台处缺了一条腿的飘逸仙鹤说。 楼梯的每个拐角都开了一扇窗,亮堂堂的,彩色玻璃窗折射着变幻多姿的光斑。 既然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赵定雍就大大方方地牵着恋人的手,微微弯腰去看那断腿的可怜仙鹤,调侃道:“那嬷嬷揍你了吗?” “没有啊。”黎棠耸耸肩膀,得意地说:“一般我看到嬷嬷巴掌举起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哭了,然后她就舍不得打我。” 赵定雍挑眉戏谑地说:“真聪明。那以后我要揍你的时候,你记得也要先哭出来让我心软放过你才行。” 不多时,黎棠就带人走到了自己房间隔壁的客房。赵定雍其实在楼梯中间段一个平台上还看到了一扇门,根据下面一楼的高度和房间的格局,那扇门里面应该是个阁楼,门是温馨的乳白色,可惜上面挂着一把暗沉沉的黄铜锁。 “晚上你睡这个房间,我就在你旁边。洗手间……嗯、你过来看一下,洗手间在这里。”黎棠拉着赵定雍的手给他大概地介绍了一下。 赵定雍直接推门进了黎棠口中他自己的房间,那副坦荡荡的架势硬是让黎棠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口说什么。 “嗯,挺干净的。”赵定雍站定在房间中央点头称赞。 这个房间挺大,布置得清爽又阳光,大男孩风格:蓝白条纹的四件套、蓝白条纹的窗帘,窗户旁边有很宽大的书桌,还有个床头柜、衣柜和摆满了小玩意的壁柜。 “周末才回家住,平时都是嬷嬷帮我收拾的。”黎棠过去床头柜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非常老实地承认。 不过,整个房间里最吸引赵定雍目光的,还是窗口那儿郁郁葱葱的绿色藤蔓和五角星形状的小红花朵。 “这是什么?弄成这样你能关窗吗?”赵定雍好笑地走过去随手捻起一根花藤的触须问。 黎棠难掩得意地过去指着那颇有雅致造型的花架说:“好看吧?这是五角星花,非常好养的。” 赵定雍探头看看窗户下方:正是黎家的后院,那花藤居然是一路攀爬着墙壁上来的。 “晚上蚊虫肯定不少,你这窗纱都没法关。”赵定雍抱住站在旁边的恋人笑着说,心想这真的还是个小孩儿,居然还有心思特意引着花藤一路爬到书桌旁! 黎棠也伸手回抱,两人稳稳地贴合着,他的头刚好碰到对方的颈窝,顺势趴了进去,用力地嗅闻了一下,闷闷不乐地说: “对不起,把你搅进了我家的这些事情里。” 满足地抱紧怀里温热年轻的身体,踏实又惬意。 “我可不敢接受你的道歉。小棠,老实告诉你吧,我家里的事情比你家还乱,从几十年前乱到现在都没能理清,老家不少亲戚都是吵吵闹闹地过,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过,估计是吵累了吧。”赵定雍正色相告,十分忧虑以黎棠的脑袋瓜子能不能接受自己家里那一大摊子混乱的关系。 黎棠闭上眼睛,十分同情地说: “唉~怪不得你要跑到南方来了。” 赵定雍笑得胸膛不断震动,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一样。 “我说错什么了吗?”黎棠虚心地问,他又用力地嗅闻了一下赵定雍的颈窝,发现自己一直都迷恋着这种味道。 “你没说错什么,宝贝儿。”赵定雍愉快地说。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掩上了,俩人就站在蓝白条纹的窗帘旁边相拥着,赵定雍靠着墙壁、黎棠靠着他。 “咳咳~别这样喊我,挺、挺奇怪的。”黎棠的耳朵微微地开始变红,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彼此的反应都可以感受得到。 赵定雍的拇指不断地摩挲着眼皮子底下恋人露出的那一小片细白的皮肤,最后甚至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吮吻,直逼得黎棠不断往旁边缩,最后直接就想推开自己。 “别动!”赵定雍严肃地开口阻止,他开始用力地搂紧对方的腰贴近自己的 ☆、第50章 上赶着找骂来了吧您 黎棠觉得彼此之间贴得太近太近了,而且那可恶的家伙还开始有反应! “别闹!”黎棠不放心地扭头看看房门,在家里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就是不够放心,真担心会被长辈撞见,那多尴尬啊。 赵定雍振振有词地说:“这怎么能算闹呢?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都是成年男人,跟自己喜欢的人单独相处怎么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 说完他干脆低头捧着黎棠的脸密密实实地吻了下去,顺便还巧妙的一个转身、将对方抵在墙壁上,坦白说他就喜欢这种进攻侵略的霸道掌控姿|势。 “唔……门没关……”黎棠不大敢用力地甩头,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有彻底痊愈,吃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大亏,现在比起以前而言真是收敛克制多了。 幸好,赵定雍也只是稍微地解解渴而已,并不敢继续往下,免得他这小恋人身体受不了。 最后他又不甘心地小小咬了一口黎棠的下唇,还顺着自己的心意撩起对方的衬衫下摆往那年轻匀称细滑的后腰上不断地抚摸着,咬牙切齿地说:“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正值身强体壮精力旺盛的男人,憋得难受脸色都是难看的,凶狠无比。 黎棠觉得自己有点受到威胁,他立刻伸手把不规矩伸进自己衬衫的温热手掌扯出来,努力睁大他的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气势更足一些: “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不就是放狠话吗?谁不会! 赵定雍突然打横把张牙舞爪的恋人给抱起来、快走几步轻轻丢到床上去,狠狠地按住对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好,我等着你来收拾我!现在、你给我休息。” 黎棠挣扎着气急败坏地说:“我还要过去收拾客房,不然你晚上睡哪里!”简直是岂有此理,为什么他总是处处要压我一头,就不能顺着我的意思走一次吗? 赵定雍挑眉不高兴地说:“收拾什么客房,我在你这儿凑合一晚不就行了?” “这样不好吧?嬷嬷让我给你收拾客房啊。”黎棠好不容易翻身坐起,开始往外走,他准备上楼顶把那些被子枕头收进来,赵定雍坐在黎棠的床上懒洋洋地看着,当他发现那小子果真没有回头之后,只能无奈地跟上去了。 ——你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吗…… “你们地势挺高,顶楼站着开阔。”赵定雍跟着上了黎家顶楼,悠闲地眺望着四周,感觉附近一片各式各样的旧式建筑还挺有意思的。 黎棠再次拍打了一下枕头和被子,头也不抬地说:“嗯,因为当初建房时加高了地基,这里夏天暴雨台风多,地势低的一楼被淹是很常见的。” 赵定雍欣赏了片刻之后,帮忙把晒得蓬松温暖的被子和枕头给搬到下面客房了,随后又下楼去开了黎家的冰箱,找了一瓶红枣牛奶、顺便倒了一杯水上来。 “先喝了吧,你的脸色太难看了,我来收拾床。”赵定雍硬是把恋人推到椅子上坐着,他自己粗暴简单地把床单、竹凉席、枕头什么的直接放上去,随后看也不看一眼,带着黎棠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等等~我去给你找一双拖鞋,再帮你准备毛巾和牙刷。”黎棠喝完了解渴之后,还是返回隔壁柜子里又找了一遍,让赵定雍快速地洗漱了一下,干净清爽地回来休息。 “咱们歇会儿吧,难得放一天假。”赵定雍直接回到了黎棠的房间,疲惫地躺在了床上,他今天的假期是加班换来的。 黎棠打开了电脑,正在处理学校发的一些毕业生紧急通知,又是一大堆的表格、确认信息之类的离校手续准备。 “你休息一会吧。”他过去将窗帘拉上,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再把电脑屏幕挪了一下角度。 赵定雍问:“你呢?” “我不困,这半个月天天睡,哪里还缺觉啊。”黎棠无奈地笑着说,他尽量放轻了打字的力度。 “有事叫我。”赵定雍又叮嘱了一句。 “睡吧,能有什么事。”黎棠催促他。 不多时,当黎棠眼花缭乱地填完那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表格,又折腾地把自己的证件照p成蓝底白底什么贴了一大通,然后还要大概参与一下班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毕业照、毕业狂欢、谢师宴什么的诸多事宜。 等他终于点了“关机”之后,赵定雍已经睡着了,黎棠轻手轻脚地过去看了一眼后,又不放心地下楼去看看老人家,然后他就神清气爽地到了后院,开始给他心爱的花花草草们修枝剪叶。 后院都是些非常好养活的花草,适合黎棠闲暇时间不多粗犷的风格。 满天星和水仙、月季是最多的,这几种只要养活了就不会轻易死,而且黎棠在自己中二忧郁的叛逆期还特地去找了传说中的彼岸花回来种,其实就是红花石蒜嘛,现在种久了他觉得这种花一点也不好看,花开不见叶、花叶永不见的,看着就奇怪得很,哪里比得上月季水仙满天星一开花就是绿叶红花热闹喜气洋洋的,看着就乐呵。 正在他弯腰在花圃前认真地给太过枝繁叶茂的月季修枝时,院墙外面突然有人在喊他,“黎棠,你过来一下。” 黎棠疑惑地直起身,甩甩因为长时间握着笨重的剪子发疼的手指,从月季后面绕出来,“张叔?” 张强刚刚把黎若芬贴心地送到她的司机车上去,立刻就不忿不平地来黎家,他决定好好地说一说这不孝顺没有礼貌的私生子。 “你姨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为什么把她赶走?”张强也客套也不来一下了,直接开口就是气势汹汹的讨伐。 黎棠呆愣了一下,随即用右手拿着的剪刀拍拍左手,忍着笑反问: “啊?她回来了,张叔你怎么会知道呢?难道她顺便上你家喝茶了吗?”真是够了,不过看在你是老街坊的份上喊你一声叔,你还真敢摆长辈的谱了! 张强的面色难看了一瞬间,他家的那位绝对是附近有名的河东狮,两口子吵架的时候,他敢甩耳光、对方就敢冲进厨房拿菜刀,势必要闹得居委会派出所再三调解不可。 “你这是什么语气?阿芬是你的姨妈、是你的长辈,就因为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所以你连尊敬长辈都不懂了吗?”张强口不择言地说,他感觉刚才黎棠是故意讽刺他。 ☆、第51章 滚就一个字 黎棠的脸完全沉了下去,连刚才疏离客套的笑容都消失了。 “你说什么?”他冷冰冰地问。 ——我最恨有人拿我死去的妈说事!骂我就骂我,可死者为大,最重要的是我妈也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该千刀万剐的错!对、没错,她那时太傻,被一个手段高超的男人给诱骗了、无意中介入了对方的家庭,那她最后不是都自杀了,难道死亡还不够抵消她的错? 张强硬着嘴皮继续讨伐,他在区里当一个科长,一贯鼻孔是朝天看人的,还好打那一套官腔。 “黎棠,我也是为你好,你长这么大都是这样糊涂,连最基本的尊敬长辈都做不到,我看你的大学是白读了!” “呵呵~”黎棠玩味地笑着,浑身的刺都立了起来,他一下一下地用剪刀拍打自己的手心,“是吗?” “原来那女人被我嬷嬷骂走之后,居然是去了你家啊?哎我张婶今天肯定不在家的吧?不然你怎么会有时间腆着张大脸过来教训我呢?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黎家的谁啊?黎家的家务事要你管?咱俩的祖宗可不是供奉在同一个祠堂里的!” 这就是真正的黎棠,十分典型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的性格,如果被触怒了,只要情况允许、他也是丝毫不肯忍气吞声的主——哼~我家里就我和嬷嬷,该强硬的时候不强硬早就不知道把日子过成什么憋屈样了! 张强气呼呼地瞪大眼睛怒骂:“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好心才来教教你,黎棠,你果真是不识抬举!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居然还喜欢男人!今天带回家那男人就是你相好的吧?你嬷嬷简直是白养大你了,你这个不知羞耻——” “闭嘴!”黎棠悍然把手里的剪刀砸过去,当然了,只是心中有数的砸到了围墙上而已。 哐当一声,张强果真闭嘴了,他本来就是拿捏着黎棠是个学生哥好欺负而已。 “我再说一次、我黎家的家务事不用你管!你这么有精力,不如先管好你自己吧,张婶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天天那么辛苦,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别说你对那女人是单纯的同学情谊,呵呵那骗鬼鬼都不信!” 张强嘴硬地说:“你别胡说八道,黎棠,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的恶心!” “哦~是啊,我是同性|恋。那你这种对婚姻不忠、几十年出轨成瘾;对子女不负责、总是拈花惹草的男人就高尚咯,上一次被张婶堵在酒店的那个女人解决好了吗?哎好久没见过张婶了,真有点想她。”黎棠走过去,双手撑在围墙上,近距离地盯着张强,恶意满满地笑着说。 这时,刚好不远处有对黎家的族亲小两口手牵手拎着购物袋从巷口拐进来,黎棠热情地打招呼: “庆哥、嫂子,去逛街了啊。” 这俩人脾气都是直爽正直的,“小棠,今天怎么在家啊?” “对啊,都不是周末呢。” “我调休啦,有几天假期,就回家歇会儿。” “听你嬷嬷说你在大公司上班几年了,是个设计师,真了不起!” “小棠是个有出息的,工作早早就自己找好了,都不用家里人操心。” 小两口热情地和黎棠聊起来,完全不理会旁边的张强,原因无它,这个男人的傲慢和浪荡是附近出了名的,经常被他彪悍的老婆追着四处乱窜。 黎棠赶紧澄清:“只是个小员工而已啦,我嬷嬷她夸张了。” 张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顿时尴尬地僵立在一旁,微笑地撑着自己的面子。 “张叔才厉害呢,他在区里工作得那么出色,现在有空了还特地过来教我怎么做人、怎么有教养,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黎棠三言两语就把话头引到张强那儿去了。 黎庆冷笑:“哦?我黎家的后辈还要张家人来费心教导,真是奇了!”屏西的宗族团结意识还是非常强烈的,附近就几个大姓,哪怕内部斗得你死我活、也能坚定的一致对外。 “先做好自己啦,棠仔一个学生哥、家里一个老人家,你是不是欺负他们家人少啊?”女人的嘴永远更加的爽利直白,对于这样花心的渣男,更是掩饰不住鄙视的语气。 张强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屏西的事情一旦牵扯到宗族就没有小事,他不像黎棠那样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可是就在区里工作呢。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们黎家人了?不要乱讲!” 黎棠惊讶得恰到好处,“哎呀!那你刚才不是说我——” 张强立刻打断他:“我说你什么了?我哪里有说你什么!不过是路过打个招呼而已,嘿~真是奇奇怪怪!懒得理你!”说完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滚远点啦,切~” 剩下三人对视心照不宣地一笑,黎棠飞快跑进屋子里拎出了他“出差带回来的手信”,硬是塞给了这两个热心正直的族亲。 等赵定雍醒来之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黎棠也没有在电脑前忙碌了。 他穿着拖鞋走出房间,到隔壁简单洗漱了一下,觉得这个午觉睡得真踏实,难得自然醒了一回,他神清气爽地下楼,发现老太太还没有起来,再绕到后院一看,黎棠正哼着愉快的歌在剪韭菜呢。 “你醒啦,冰箱里有甘蔗马蹄茅根糖水,你要不要喝?” 赵定雍挽起袖子,走过去拍拍恋人的肩膀:“你煮的吗?真勤快!” “很简单的,家里就有现成的材料。”黎棠自谦了一把,他刚才把张强给气走了,心情正是大好的时候,神采飞扬的。 ——呐呐呐、不憋气,心情多舒畅啊,我何必要顾忌张强那种人的面子委屈我自己呢?门都没有!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10节 “你是在准备晚饭的菜吗?”赵定雍顺手接过剪刀,颇为感兴趣地剪着韭菜。 黎棠笑眯眯地更正:“错!是我们要一起准备,我平时最经常做的就是煮面条、煮米粉,但是今晚大家总不能吃杂烩面吧?” ☆、第52章 浓情厨房 赵定雍慢条斯理地剪韭菜,头也不抬地说:“我只能帮忙洗菜。当然了,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切菜也是可以尝试的。” 黎棠已经走到隔壁的那片青菜地上了,他摘菜的动作相当熟练,平时老人家愿意让外孙动手帮忙的也就是这几件事情而已,至于做饭?老人家觉得浪费食材是非常不好的、她心疼。 “我当然信得过你了,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懂。”黎棠坦然地回答,其实他感觉自己对厨房还是有很大的热情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自己租住的小公寓里还认认真真地布置了一下厨房。 ——虽然满汉全席肯定没戏,不过平时的海鲜面、鸡蛋面、蔬菜面等等还是没有问题的,偶尔不加班时还能弄个小炒肉、炖排骨、清蒸鱼什么的。 赵定雍愉快地笑着说:“那行啊,一会儿我也试试。” 此时虽然才下午四点多,可那两个厨房杀手(误、划掉)新手都一致认为现在开始准备晚饭刚刚好,免得晚上七八点也吃不上饭。 黎棠把排气扇和抽油烟机一股脑儿全打开,还像模像样地给自己围上了围裙。 “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赵定雍施施然走进厨房,挽起袖子问,眉眼间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黎棠有些无措地在厨房里四下打量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然后不大确定地说: “清蒸桂鱼、冬瓜排骨汤、韭菜煎蛋、清炒菜心,再来个红烧排骨……吧?” 赵定雍果断地抬手表示:“可以了,已经够多了——问题是你都会做吗?”他走过去顺手掂量了一下那圈带皮冬瓜后,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已经杀好的鱼,突然又问: “是你去买的菜吗?”中午他帮忙做饭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料理台上的这条鱼的,冰箱里也没有。 黎棠拿起排骨又放下,再拿起菜心又放下,考虑着接下来的科学的做饭流程,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反正我下午又没事做,就去外面市场买了条鱼回来,这个蒸鱼不新鲜不好吃的。” 赵定雍倒是没考虑那么多,他已经先开始自己最擅长的——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菜,想着都是青菜,他就把冬瓜、菜心和韭菜都倒了进去,水声哗啦啦用力一阵洗。 “好吧,那就先煲汤,哦不、先煮饭才对!然后红烧排骨、再煎蛋、炒菜心,鱼要最后蒸。”今日的主厨黎棠用拳头一砸自己的掌心,拍板定下了接下来的做事流程。 “你说了算。”赵定雍这时懊恼地发现,清水大力一冲、居然把韭菜和菜心都混在一起了,他火速地拿过篮子把菜心捞起来,然后严谨认真地一根根把韭菜挑出来,那架势跟平时工作的态度没有多大差别。 黎棠也不大顺利,因为他一直拿不准多少人该下多少米然后放多少水才是合适的,幸好家里的电饭煲有科学的提示,他再三衡量过后,取了一个不多不少的中值,慎重地按下了米饭按钮——如果菜端上桌才发现饭还是米就糗大了哈哈哈~ 等他进去后,赵定雍已经开始切冬瓜了,这个他倒是知道的,冬瓜是南方人煲汤的常见食材之一,切成片切成块随意,反正这里的习惯是喝汤不吃渣。 “……想不到你拿刀切菜的姿势还挺熟练的。”黎棠默默地欣赏了片刻之后,非常感慨地说。 “是吗?其实以前求学的时候,我偶尔也要自己弄吃的,不过多半是泡面而已。”赵定雍笑眯眯地说。 黎棠正在洗排骨,闻言下意识地就问:“我一直以为像你们这样有钱的人吃得都非常讲究的……哦、我的意思是:听到你也会吃泡面感觉有点奇怪……”说完后他觉得表达得都不够准确,干脆闭嘴了,摇摇头笑出声。 赵定雍的动作虽然不快、但是却非常稳当,力求切得大小均匀,他漫不经心地解释:“我家有一段时间比较困难,差点破产了,那时我还在国外求学,玩得又疯……啧啧啧~”最后那三声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似的。 黎棠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大概的做菜步骤他都懂,毕竟守着嬷嬷的厨房十几二十多年了,只是动手的机会少而已。 他开始煮水,准备焯排骨。 想了想才不露痕迹地开始转移话题:“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不过你现在非常优秀啊,肯定有很多人佩服你。” “包括你吗?”赵定雍立即追问。 黎棠弯腰把火势调大一些,老老实实地说:“当然了,事业有成的人我都佩服,很难得的,要守住那么大间公司,多辛苦多不容易!” 赵定雍已经把冬瓜切好了,他欣赏了片刻自己切好的成品之后才满意地把菜刀放回去了。 “想做好哪份工作都不简单。你也不错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经常跟家里人吵架呢。” ——呃~他今天为什么对我自曝那么多家事啊? “是吗?我以为像你这样年纪小的孩子家里一定会很宠的。”你不是说、你在家里兄弟排第五吗?小儿子应该都会得到老人长辈偏疼的。 赵定雍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我爸在我八岁那年出轨了,哦不对,应该是我八岁那年,我爸带着情人和他们两岁的儿子出去玩时被我妈撞见了,从那年他们开始闹离婚,不过现在还没离呢,我妈那几年气不过也出轨了,结果我又多了个妹妹。” 黎棠目瞪口呆地听完后,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对方看起来既不气愤也不憋屈。 “所以。”赵定雍下了个结论,“你根本不必纠结于自己的身世,你堂堂正正地凭着自己的努力工作生活,这就很好了,不必去理会其他人说什么,毕竟从前那些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黎棠愣了好一会,才发现水已经开了,他赶紧把排骨倒进去,轻轻地搅动着,轻声坦白了自己的一个秘密: “谢谢你理解我。其实我小时候有一个梦想,那就是长大后努力多挣一点钱,带着嬷嬷搬到另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城市去生活;不过现在长大了又觉得没有必要,这里不仅是嬷嬷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虽然我曾经恨这个城市的一些人恨得要命。” 赵定雍站到黎棠后面搂着他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恋人英挺年轻的侧脸说: “是吧?时间长了就知道,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你小子还挺幸运,老太太疼你跟眼珠子似的;我家里可不一样,老太太老爷子最怕子女怨恨他们偏心,所以就算是想偏心都是私下里的、面子上从来都必须过得去。” 黎棠开玩笑地打趣:“既然你都知道是私下里偏心这件事,想必他们都很疼你咯。” 这下赵定雍在谈到家人时就难得得意了一回:“我从十岁起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了,因为父母闹离婚闹得顾不上我。” “哈哈哈~怪不得!你这么会哄老人开心,原来是这样来的。”黎棠乐不可支地笑着说。 两人温馨地相拥,气氛非常融洽,这样的互动比起任何烛光大餐都要有意义。 “嗳~宝贝儿,你这是要煮排骨汤吗?”赵定雍突然问。 黎棠拿着小巧的笊篱不断搅动的手顿时一僵,他立刻关火,有些窘迫地咧了一下嘴,飞快地把不小心直接焯熟的排骨捞起来。 “……不是,晚上是排骨冬瓜汤啊,我刚才不是介绍过了吗?”黎棠的耳朵有点微红。 接下来的事情赵定雍就不大能帮上忙了,他在黎棠收拾老葱头大蒜之类材料时,顺手又想挑战一下高难度,切个韭菜试试看。 “韭菜煎蛋?不是炒蛋?”赵定雍头疼地说,按紧手下细长的韭菜有些不知该如何下刀才能切出他心目中完美的碎沫来。 黎棠直接改了菜谱:“随便切吧,韭菜炒蛋比较容易,我煎鸡蛋总是糊。” 果然,俩人的手速都慢得吓人,虽然一直在聊天,可是手上的动作也都没停啊,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才合力弄出了一盘卖相极差的红烧排骨。 不过,仍然兴致不减。 “酱油放太多了。”赵定雍冷静地指出来,虽然刚才扶着酱油瓶子的人就是他自己。 黎棠安慰道:“没事的,味道还不错啊。都怪我放太少盐,才会让你倒那么多酱油。” “小棠,搬到我家住好吗?那样我们有空就可以经常这样自己做饭吃。”赵定雍看着时机正好时,立刻再次发出了邀请,语气诚恳又充满了憧憬。 黎棠正费力地涮洗着炒锅,里面都是淀粉和酱油烧焦的痕迹。 “呃~其实就算不搬到你家住、我也可以有空去你家、然后我们一起做饭啊。”黎棠还是觉得不妥,不过他知道对方非常期待,所以婉拒时都没敢抬头。 “算了。”赵定雍忽然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黎棠立刻抬头,有些紧张地想解释一下。 “既然你不肯搬到我家住的话,那就只好我搬去你家住了。”赵定雍非常无奈妥协地说。 ☆、第53章 爱的晚餐 黎棠本来就不甚熟练在涮炒锅的手立刻停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定雍,心想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是在说气话吗? “怎么?”赵定雍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你搬过来不行、我搬过去也不行吗?你就这么抗拒我靠近你的生活啊?” 厨房里原本温馨闲适的气氛消失了,热恋的情侣间向来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而且可以是因为各种大大小小的原因。 “我没有!”黎棠赶紧澄清。 赵定雍抱着手臂,颇有些受伤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搬到你家去呢?我只是想更好地了解你、照顾你而已。” 黎棠胡乱地拿着钢丝球涮洗炒锅,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声音,他过了很久才闷闷地说: “我那里你是知道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公寓而已,你要来当然可以来,我只是担心你住不惯而已。” 说到底,两人之间的事业毕竟是有比较大的差距,黎棠这个小年轻始终有点弱势——同为男人,他却还没有能力让恋人过上他已经习惯的优渥生活,这其实有点伤自尊了啊。当然了,这个没法直白地说出口,谁都要点面子的嘛。 赵定雍心里当然也清楚对方的顾虑,他当下爽快地回答: “我肯定住得惯,就怕你不同意而已!那就这样说定了啊,等你回去后,记得把家门钥匙给我配一份。” 黎棠其实也是挺高兴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赵定雍有在物资或者事业、家境上给他造成什么刻意的困扰,从来都是低调又含蓄,非常顾及自己的感受——恋人之间的互相尊重是非常重要的,有的时候稍微不注意一点都会让对方在意伤神。 我觉得你不够尊重我!就这一句话,就够情侣间吵个天翻地覆的了。 “嗯。”黎棠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下来,其实他心里马上在考虑该搬家了,因为他目前租的公寓完全是单人的,他才不信赵定雍住得惯呢——虽然他不点破、可我也不能太委屈他了啊,那样显得我一点都不重视他。 啧啧啧~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那些不舍得为对方花钱花时间的都不是真心的,这个没得说,碰上喜欢的简直恨不得掏心掏肺!要不怎么说爱情是伟大的、盲目的? 赵定雍心愿达成,他满足地笑了起来,开始拿出个大碗,虚心地请教主厨:“韭菜炒鸡蛋,那些韭菜你觉得搁几个鸡蛋合适?” “唔……三个?哦不,四个吧,这是嬷嬷特意买的土鸡蛋,超小个。” “行,那就四个。”赵定雍言听计从,他觉得厨房里的事情都可以让黎棠做主,他实在没有什么天赋和兴趣。 厨房外隔壁的杂物间门边,黎嬷嬷已经悄悄听了很久了,她仔细地在暗中观察着里面情侣之间的互动,想知道他们在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 当听到里面小小地争执了一番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之后,老人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偷偷地捂了一把眼睛,轻手轻脚地上楼了。 黎嬷嬷掏出钥匙,打开了楼梯平台处的那个古旧的黄铜锁,推开了那扇乳白色的门,反手打开灯:里面是个布置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的工作间,缝纫机、锁边机、熨斗、人形模特、裁剪台、大本大本的时尚画册、潮流杂志、还有个画板,上面夹着的那张白纸上还画着一件背带裤的设计稿,只是还没有彻底完成而已。 房间里的时光仿佛静止了一样,黎嬷嬷拉开了窗帘,习惯性地拿起抹布开始认认真真地擦拭起来。 “阿芳啊,今日棠棠他带男朋友回家吃饭了,他姓赵、叫赵定雍,决定的定,雍容大度的雍,妈帮你看过了,人非常不错。” 老人小心地绕过裁剪台上打好的板,继续唠叨:“定雍比棠棠大一点,不过没有关系啦,总比两个人一般大、年轻气盛天天吵架好,棠棠之前找的那个就不够好,打架都打到我们家门口了!” 黎嬷嬷又擦到了模特那儿,顺手固定了一下几颗滑落的珠针,那模特身上穿着一件斜肩抹胸礼服,非常干脆利落的款式和剪裁。 “你放心啦阿芳,棠棠他现在很有出息,再过一个多月他就要正式大学毕业咯,工作都是他自己找的,前几年我总是担心他会找不到工作,还想过打电话给阿萍帮手看看,现在已经不用了……” 绕到角落里的书架上后,老人揭开了上面的一个相框上面的布,露出了下面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白色针织外套,披着长发温柔浅笑的女孩,看得出来,那女孩拍照时正是青涩纯真的年纪。 “呐呐,你在下面也不用挂念我跟棠棠了,有事情记得要告诉你爸,要不托梦告诉我也行。不过妈不希望你去托梦给棠棠,他还是个小孩子,容易受惊,妈一把岁数就没问题。棠棠已经答应过我,等他拿到毕业证和文凭之后,就拿去墓园给你看……” 这个是黎家小女儿若芳的个人服装设计工作室,她自杀后,老人就把这个房间上了锁,从来不给黎棠进来看,只供自己时不时进来缅怀一下——虽然最后,黎棠还是选择了设计师的工作,也许这就是母子之间的感应吧。 “你确定是最后才炸蒜蓉的吗?”黎棠已经在手忙脚乱地炒青菜了,炒锅在冒着白烟,因为赵定雍说嬷嬷说过青菜必须猛火快炒。 “是!我上午才见过的。”赵定雍万分笃定地回答,他手上的碟子里正是一小撮细碎的蒜蓉。 ——其实上午黎嬷嬷只是因为一时间忘记才最后补炸了蒜蓉拌进去而已。 “还要倒点儿那个。”赵定雍把步骤记得清楚。 黎棠眼睁睁看着青菜已经变黑一点了,还要抽空去拿蚝油瓶子,“这个?” “嗯。”赵定雍接过拧开,潇洒地往锅里倒了好大一串。 “不管了,炸蒜蓉太热气,不炸也行的。”黎棠直接拿过赵定雍手上的碟子,抄起锅铲把上面的生蒜蓉都刮了进去,大马金刀地一通翻搅。 赵定雍愣了一下,“可嬷嬷她是先炸过的。” 黎棠狼狈地说:“……没事,不炸也很香啊!快快快、盘子给我,要烧焦了!” 等到那盘青菜终于炒好时,俩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几根炒焦了,不要了。”黎棠心虚地拿起筷子扒拉了几下,挑出明显变成黑色的几根青菜扔到垃圾桶里。 赵定雍称赞道:“闻着非常香。”卖相无所谓。 蒸鱼算是比较轻松的:洗干净了划几刀抹点盐、搁点儿姜丝蒜末、出锅后浇滚油撒葱花就行了。 当他们终于把计划中的饭菜汤都端上桌子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厨房里乱得不成样子,到处是用过的碗和盘子,就像是做了好几十人的饭菜一般。 “嬷嬷呢?她去哪儿了?”赵定雍进去房间看了一眼,出来纳闷地问。 黎棠已经帮忙盛好了汤,他解开围裙:“我上楼看看。” 其实他心里肯定知道这种时候老人家在哪儿的,那么多年的相处了。 “嬷嬷。”黎棠敲了敲阁楼的门,“下楼吃晚饭了。” 没多久之后,老人家把门打开一条缝走了出来,“这么快?你们俩都很勤快啊。”边说边又掏出钥匙把房门锁好,最后还不放心地拽了几下。 “还快啊,我们手脚太慢了。”黎棠扶着老人下楼梯,对那个神秘的阁楼他虽然一直都好奇,无奈嬷嬷看得那么严,他也不想因为这个惹得她生气。 晚餐的饭菜汤的味道都是一般中的中下,主厨黎棠非常不好意思、黎嬷嬷笑得格外满意夸了又夸、帮手赵定雍一直让老人喝汤吃鱼,至于其它的菜?还是留给他和黎棠吃吧。 “这是新的,我没有穿过;这是我的浴袍,你凑合一下吧。”黎棠一一交代给赵定雍听。 吃过晚饭、喝了茶、聊完天,该是冲凉准备休息的时候了。 “要一起吗?”赵定雍接过浴袍和内|裤戏谑地邀请。 黎棠一瞪眼:“不了,我喜欢一个人洗。” “哦,我倒是觉得两个人热闹一点,可以互相帮忙搓搓背。”赵定雍把黎棠堵在门口,一本正经地逗他。 “给~用这个搓背很方便!”黎棠把新毛巾塞到他怀里,一矮身溜走了。 真是的!看到嬷嬷不在就原形毕露了。 黎棠一边细心地把二楼走廊和阳台、客厅、房间的灯全部打开,一边气虚耳热地吐槽。 没多久之后,赵定雍就洗好出来了,浴袍太短、已经在他膝盖以上,松松垮垮地系着,头发湿漉漉的,迈步走进了黎棠的房间。 “这是干毛巾和风筒,你快点弄干头发。”黎棠忙碌地安排着,生怕哪里怠慢忽视了恋人。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对谁好、就是掏心掏肺地好。 “嗯,你快去洗吧,今晚我们早点休息。”赵定雍催促黎棠。 “……哦。” 黎棠抱着衣物走出房间去浴室,有点想问:难道你今晚要跟我挤一张床吗? ☆、第54章 甜蜜一夜 赵定雍的头发很短,用干毛巾擦几下就干了七八成,他把风筒和毛巾放到一边,走到窗户前呼吸着清新舒爽的晚风,拜黎棠的五角星花藤所赐,这个房间的窗只能关一半,开着的空调冷气拼命往外跑。 站在窗前往外看,是错落有致的温馨古巷灯火,传到耳朵里的有几处是粤剧,仔细一分辨:有铿锵高亢的、有柔情似水的、有哀婉忧伤的,咿咿呀呀地把整个屏西旧城区瞬间拉回了很久很久之前。 “他就是这样长大的……”赵定雍感慨地想,他之所以决定留下来,就是想看看黎棠的成长环境和他的家人、朋友、邻居。 赵定雍坐到了黎棠的书桌前,打量了一下上面的摆设。他看到了一个相框,里面有三个人:女人、老人、婴儿。 看那造型和拍摄的手法,应该是特地请人拍摄的,非常重视的意味。 那年轻的女人长得非常古典温柔,鹅蛋脸、杏仁眼、柳叶眉,皮肤白皙,笑得非常甜美;那坐着的老太太看得出来、就是年轻得多的黎嬷嬷,穿得十分正式,笑容慈祥又温和;至于那被抱在年轻女子臂弯里、裹着婴儿被正闭着眼睛举着两个白嫩嫩的拳头酣睡的无疑就是黎棠了。 ——嗯,他们母子俩长得挺像的,原来我那无缘谋面的岳母长得那么漂亮啊,怪不得把小棠生得那么俊美,小时候肯定像个小姑娘…… 赵定雍盯着照片上的婴儿翻来覆去地看、细细地端详,觉得自己的男孩真是天生的好相貌。 等黎棠洗完澡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恋人捧着他的满月照笑得格外温柔的样子。 “咳咳~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翻看了你的照片。”赵定雍从善如流地道歉。 黎棠毫不在乎地说:“放在桌子上的相片本来就是给人看的啊。” “只有这一张吗?我还想看看你其它的照片可以吗?”赵定雍认真地说。 黎棠想了想、然后拉开抽屉,拿出厚厚的一本相册,“我这里还有一大本呢,全是嬷嬷整理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张!相片拍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嘛。” “我看看。”赵定雍非常感兴趣地接过去,兴致勃勃地翻阅着。 黎棠忙着擦头发,解释道:“嬷嬷一直都会定时带我去拍照,后来她自己学会了用相机,都不知道拍了多少,她房间里的相册没有十本也有八本,这本是她觉得拍得好的。”说完他就愉快地笑了,因为他想起了黎嬷嬷曾经痴迷于拍照的那段时间,那时老人家都是直接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的,感觉来了就拍一张。 赵定雍翻开的第一张,就是刚才看到的三人合照,看来这是老太太最满意最喜欢的一张了,特意排在最前面。 “嗯?你小时候居然穿裙子?”赵定雍忍俊不禁地指着翻到的那张照片:小黎棠坐在草地上,穿着小背心和小短裙,头发又黄又软,冲着镜头笑得欢。 呃?我居然给忘了…… 黎棠火速想把相册抢回来,赵定雍却飞快地躲开了,丝毫没有要松手归还的意思。 “这种就不要看了,那是因为我三岁的时候生病了,嬷嬷去问了神婆,神婆说我命中有劫难,要一年不穿红还要穿女装避开劫难……”黎棠满脸尴尬地解释,他已经把毛巾扔掉了,扑过去抢相册。 赵定雍振振有词地那刚才的话来堵黎棠自己:“照片拍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我又没有嘲笑你,改天你到我老家去,我的相册也给你看。” 黎棠几番争夺未果,因为赵定雍身材高大又灵活,最后甚至过份地单手举高了相册、另一只手把自己给按到椅子上坐着。 “你还说你没有笑?你现在明明就是笑我!”黎棠摸着自己的耳朵羞愤地指出来,他曾经因为这些照片跟嬷嬷严肃抗议过,对方表示绝不会轻易拿给别人看、只给自己藏起来留念的——谁知嬷嬷现在居然编进相册去了、还作为自己的优秀作品送给了自己一本! 赵定雍极力绷住脸部表情、咬牙不说话,心里已经决定必须要把这本相册拷贝一份珍藏了。 “没有啊,我哪里有笑话你,别乱想了宝贝儿。” 他坐在椅子扶手上,把相册远远地摊放到书桌远处,单手继续翻看;另一只胳膊牢牢地箍住黎棠,把他按在椅子上坐着。 “啧啧啧~宝贝儿,你读书那会儿是不是全班的男孩子都讨厌你啊?”赵定雍感慨地看着黎棠穿着中学校服拍的系列照:修长匀称的身材、精致白皙的五官、眼神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和疏离,这不就是现实中的小白马王子吗? 黎棠伸长脖子去看,瞄到了照片的内容,他没好气地说:“讨厌我做什么?我那几年已经渐渐不跟人打架了。”那是他初三的时候。 “……泳装照都有吗?”赵定雍简直惊叹了,看着站在游泳池边认真做下水前热水活动的少年黎棠,那小身板青涩美好极了。 黎棠用手肘给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什么泳装照!就是参加暑期游泳培训班而已,我是那时候才学会游泳的。” “真是遗憾,居然不是我教会你游泳的,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会游泳了。”赵定雍惋惜地说,他小时候接受的教育是系统科学、见缝插针式的,总的来说就是几乎没有多少被浪费的时间。 “我才不跟你学游泳呢,你这么……咳咳。”黎棠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下去。 “我怎么了我?信不过我吗?”赵定雍无辜地问。 “哼~”黎棠回以一个鼻音。 赵定雍认认真真地翻完了那一本相册,间接地跟随黎棠的成长步伐走了一回,看着恋人从小婴儿慢慢长成眼前俊朗挺拔的青年,心里的满足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黎棠最后已经放弃了挣扎,他索性跟对方一起看,对于其中一些被嬷嬷抓拍的窘照也脸皮厚厚地装作看不到:比如跟人打架眼角乌青啦、被人欺负了回家哭鼻子啦、发脾气不吃饭撅嘴赌气啦什么的。 赵定雍合上相册后,温情地抱住了黎棠,笑着感慨: “我真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有缘才能相识,说不定你早几年就认识我的话会揍我也不一定啊。”黎棠撇撇嘴说,他觉得认识赵定雍一切都是刚刚好,早一点慢一点都会擦肩而过。 赵定雍从后面抱着他,伸手扭过他的脸吻住了他的唇,温柔又安慰的吻法,难得不带侵略性。 “唔~”黎棠微微侧过身、抱住了对方的肩膀,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长长的亲吻中。 不知不觉间,赵定雍已经把黎棠给拉起来了,他们面对面站着,抛开了那碍事的椅子。 黎棠的身高体型嵌在自己的怀里刚刚好,他们的身体非常的契合。 “别~”有人在模糊地抗议。 赵定雍吻着吻着、手就情不自禁往下,越来越用力地揉捏摩擦着。 “我的脖子!”黎棠使出了杀手锏。 赵定雍倏然把黎棠推离自己的怀抱,大手抓着对方的肩膀非常煎熬地看着对面故作镇定的恋人。 对视了很久之后,赵定雍才艰难地放手,匆匆丢下一句: “再放过你一次!”然后就快步走出去了,外面传来了洗手间关门的声音。 黎棠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笑得开心极了。 “哼~就知道你会忍不住……” 他也走到窗前,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下楼去倒了水上来喝,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赵定雍过了很久才重新回来,黎棠正在铺床,他从后面把这个折磨自己的家伙扑倒在床上,强硬地把他安置在自己肩窝上。 “别动!”这道声音带着火气。 黎棠动了动脚、踢了旁边霸道的人一下:“我要去换创可贴!” “嗯,我来帮你。”赵定雍松了手。 黎棠从背包里翻出细心藏好的医药包,赵定雍接过打开,拍拍身边的床垫,曰:“坐好。” 随后他对着灯光小心翼翼地把黎棠脖子上的创可贴揭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道伤口,“还是红肿的,也不知道这个位置可不可以激光去疤。” “让它留着呗,去掉做什么。”黎棠正在配着自己一天要吃一次的药,其实就是一堆的浓缩保健品而已。 赵定雍不赞同地说:“如果可以去掉的话还是去掉吧,留着永远缺少个解释,这伤口挺长的,位置又明显。”黎棠皮肤白、血管伤疤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为什么要解释?不理会他们就是了。”黎棠把一堆丸子丢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吞下去。 赵定雍看着丝毫不在乎的恋人,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他索性直接起身去关灯,关门上床把黎棠按到在床上,拉起被子一盖说: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赶紧睡觉,今天真是累坏你了。” ☆、第55章 依赖一下我会怎么样? 第二天清早时分,黎棠听到窗外传来的动静就迅速地清醒过来,因为他挺心虚的——我们两个挤在一张床上了,如果嬷嬷发现了会说什么呢? 赵定雍侧躺着、呼吸悠长又平稳,仍然在熟睡中,他的一边胳膊横在了黎棠的胸腹上,沉甸甸的,温热的鼻息就喷撒在黎棠的耳朵边。 ——他睡着了看起来英俊极了,眼睛嘴巴不张开时就像一个十足的贵公子绅士,只是醒来了特别让人有受压迫震慑的感觉而已。 黎棠看了片刻之后就坐起来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换上了休闲的家居服,不久之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了赵定雍。 “几点了?”刚睁开眼睛,他的声音分外的低沉沙哑,纯成熟男性的魅力。 “六点三十三分。”黎棠系上扣子,走到床边去蹲下去问他:“你要继续睡吗?”不要睡啦,嬷嬷很快就会起床了,万一她上来了怎么办?小年轻的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敢直白地说出口,以免显得自己就跟在乎名声的小姑娘似的。 ——不过,虽然我不是女的,哦不、虽然你不是女的,但是我们也要注意一点…… 黎棠的脑子里此时塞满了浆糊。 赵定雍打开了床头灯,抓住恋人的胳膊往身前拉、借着灯光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脖子,“不睡了,要赶着回公司,中午有个会。你的伤口,别忘了。” “哦,对!我差点就忘了。”黎棠赶紧起身去打开医药包,对着镜子重新把伤口处的拆线痕迹给遮盖了起来,他昨晚撕开丢掉后都忘记要贴回去了。 “以后天天都要记得,不妨给自己的手机设置一个特殊的铃声,早上差不多的时候定为五分钟响一次,这样肯定忘不了。”赵定雍系紧睡袍,顺手搂过黎棠在他的耳朵上吮吻了一口,随后打开衣柜去拿他昨晚洗好烘干的衣裤。 黎棠抽空提醒了一下,“你的牙刷口杯我放到上面架子了。” “嗯,看到了。” 遮掩好伤疤之后,黎棠又赶紧把凌乱的床铺给大概地整理一下,再出去楼梯口时,就听到了楼下厨房传来的动静,十有□□是嬷嬷已经起床在准备早餐了。 他朝盥洗室的方向轻轻地招呼了一下:“我先下去了啊。” 里面传来明显正在刷牙的声音,“唔。” 黎棠蹬蹬蹬地下了楼,果然发现嬷嬷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早啊嬷嬷。” “早啊棠棠,昨晚睡得还好吗?”清香的米粥正在翻滚,老人家正在切瘦肉和葱花。 黎棠立刻停住了双脚,强笑着回答:“当然好了,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那定雍呢?”老人家笑眯眯地问。 “……应该也好吧。”好了不能多说,说得多露馅得多,黎棠赶紧就把话题扯开:“今天早上吃什么啊嬷嬷?” “我煮瘦肉粥,你出去街口买虾饺和马蹄糕回来,现做要太久,不好让定雍饿着肚子等早餐。”老人家更是过来人,她昨晚让两个年轻人上楼去休息后就根本没有再踏上二楼的楼梯了,专心待在自己房间睡觉。 黎棠马上转身上楼去拿钱包,“好啊,我现在就去。” “要买周记的,别的都不正宗!”黎嬷嬷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嬷嬷。”黎棠脚底板抹油轻快地跑出了厨房,生怕再被问到昨晚休息的事情。 老人家嘀嘀咕咕地笑骂:有没有必要心虚成那样啊?真是的!两个男的没有办法结婚,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赵定雍洗漱完换好衣服之后,先拿着手机给自己的助理交代了几件事情,然后才气定神闲地下楼,手上还端着一杯水。 “嬷嬷,您起得可真早。”他首先走到了厨房门口去笑着打了个招呼,态度再自然不过了。 黎嬷嬷赶紧招呼他:“怎么你也起得这么早啊?我做好了早餐再去叫你也不迟啦。” “不早了,一会儿吃完了早餐我得赶着回公司,上午有个会。”赵定雍歉意地表示。 “好,那你先去客厅坐一下,打开电视看看,早餐很快就好的。”老人家把贵客给让到了客厅,又贴心地打开了电视放着,让人不至于枯坐着等。 “不着急的嬷嬷,您慢慢来。”赵定雍赶紧解释了一下,他看着老太太匆匆跑动的样子就有点心惊胆战的。 “咦?你下来了啊。”没多久,一大清早就奉命出去买早点的黎棠到了周记之后根本不用排队,街上还没有多少行人呢,他直接买了就提回来了。 “出去买了吃的?”赵定雍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 黎棠往餐厅的方向走,“是啊,附近有一家餐厅早点做得特别好,经常都有很多街坊去排队的。” 听到餐厅这两个字,赵定雍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玻璃杯,把黎棠叫了出来。 “你的那个茶餐厅……?”他只压低声音问了这样一句,其实他已经等了挺久的,就等着黎棠按捺不住过来问自己,谁知道对方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在自己面前愣是一个字也不提。 黎棠也倒了杯水喝着,“怎么了?”你们不是确定要拆了吗?难道又有什么变故? “怎么?我问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赵定雍挑眉反问。 黎棠黯然伤神地说:“我能怎么想啊,不是已经正式发了文件和合同说要拆了吗?我们业主已经开过会了,暂时没有人强烈反对,只是有人觉得补偿还不够多而已。” 怎么可能“够”啊?对于这种只能狠宰一刀的机会,基本都会狮子大开口的。 赵定雍组织了一下措辞、半晌才慢慢地解释说:“开发屏西这个项目是公司上下都认同通过的决策,补偿的话已经是在南州现行的征地拆迁补偿标准之上。当然了,相关的具体事宜还得和业主们一次次的沟通洽谈。屏西项目有几个专门的组驻扎在附近,相信我们——”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啊?”黎棠奇怪地打断他,“我当然知道屏西拆迁工作组了,事实上,我们区里非常重视这个项目,区里的人比你们公司的人跑得还要勤快呢,三天两头就给给我打电话,刚开始还直接上门找我嬷嬷谈,后来我嬷嬷把他们推到了我手机上。” ——我们的交情是交情、你公司的决策是决策,难道还能因为我不乐意拆你们就不拆了吗?那不可能的,这么大的项目,区里那帮人高兴极得不行,恨不得我们红线内的业主们立刻就签名同意搬家走人了。 赵定雍被噎了一下,原本他以为这个年轻的恋人怎么着也会跟自己提一提或者诉诉苦什么的。 “你不……我的意思是,你对于我的这个决策……?” “嗳你肯定是觉得我们屏西的未来有巨大潜力才会选择来这里投资地产啊,我不懂你们公司的运作,也没什么可多想的,拆迁而已,哪怕你们不来拆、迟早有一天也会有其他的人来拆,我们这片是旧城区,哪怕是城市规划都是早晚的事情。”黎棠担忧的说。 这也是他最终可以坦然接受的原因,拆的是各种手续齐全的自建楼,补偿都是合理的,茶餐厅的主管周发鑫也已经物色到几处合适的门面,他这几天就准备好好地去现场考察一下,看看要不要继续挪个地方继续开,或者就此收手,把补偿款投资到别的地方去。 赵定雍最终没话说了,“你真是让我觉得意外了,小棠。” “不然你以为我得因为这件事跟你吵一架闹一场吗?”黎棠无奈地说,“别开玩笑了,我认识你之前就已经传出了要拆迁的消息,后来只是确定而已,我不会那么不可理喻的。” “……小棠,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继续经营茶餐厅,你现在的工作这么忙碌,如果重新选址装修开业的话,要投入多大的人力精力财力?不值得,你家那自建楼面积不小,我建议你另作其它的更加稳妥有升值空间的投资。”赵定雍拿出工作时的客观冷静的态度提出来。 黎棠两手捧着玻璃水杯,表情有些茫然,他讷讷地说: “其实,我嬷嬷也是这样说我的。我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也分散不出更多的精力——应该是习惯、是牵挂、是责任心吧。茶餐厅是我的心血,它的营业额一直比较稳定,也有七八个员工,都是附近的熟人,或者熟人的亲人。唉~如果我就此关闭的话,他们就会失业的,有几个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再找一份离家这么近的工作不容易……” 赵定雍沉吟了片刻之后说: “如果你实在是过意不去的话,就给员工解释清楚、并发放一笔合适的补偿,相信他们会理解你的;等屏西项目建成之后,物业等相关后勤部门也会配套完善,如果你的员工需要的话,就叫他们去面试,我会打好招呼的,前提是他们会认真工作。” ☆、第56章 同居第一天 超市的二楼,日用商品区域。 “这个方形的就不错,盛什么都漂亮。”黎棠拿着个精美的盘子翻来覆去地看:这款瓷器质量上乘,白皙细腻光滑无瑕疵、花纹简单大方。 赵定雍推着装满了大半战利品的推车站在旁边,没什么特殊偏好地说: “嗯,挺好的,那就买这种吧,顺便那圆形、椭圆形也拿几个,你可以换着用。”他随手指了指方形菜碟旁边的另外几种形状花纹的盘子。 黎棠斜睨恋人一眼,从事艺术行业吹毛求疵的小毛病此时就暴露出来了:“那圆形的素盘子还算勉强,那个椭圆形的花纹那么俗气!”什么品味啊真是的…… 赵定雍挑眉看他一眼,不过最后只是伸手拿了两个那款圆形的盘子。 “碗呢?” “你喜欢就行,我对这些没有什么感觉。”赵定雍姿态闲适地跟在恋人后面慵懒地说。 他们在购买新公寓的生活用品,黎棠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之后,重新回到了市区,倒不是急着去上班,他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呢。 他是忙着搬家。把之前的小公寓退了之后,在赵定雍的建议下,他们俩找了一个安全小区的两室一厅,合租了。 是的,合租。 赵定雍坚持出了一半的租金,黎棠拗不过他,索性一口气交了半年的房租。昨天他们已经请人先进行了大扫除,现在是出来大采购的时间。在张伯的不放心之下,他们俩对门的公寓被悄悄租下了,里面住着赵家的工作人员。 两个大男人,虽然一个对家居布置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会耐心地挑选一番,但是另一个对这些都没有什么要求,没有争执速度就快了。他们很快就从二楼转了下来,开始逛一楼的食品生鲜区。 “你喜欢吃哪种水果?”黎棠习惯性地先绕到了鲜果区,他最喜欢这些琳琅满目、香甜可口的水果们了。 赵定雍苦恼地说:“一般张伯准备什么、我就吃什么。”所以,他还真是没有怎么认真考虑过这样具体的问题。 黎棠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随便买了啊。” 都是工作忙碌的人,一个星期大采购一次的频率就差不多了。 黎棠一口气买了容易保存的苹果、雪梨、香蕉,和新鲜的葡萄、龙眼、芒果,等排队过秤之后,又领着赵定雍去买了一堆的零食和坚果。 “买这些做什么?没营养。”赵定雍晕头转向地推着推车跟在雷厉风行的恋人后面,避开众多的顾客和推车、提篮,觉得以后绝对不能在周末的时候出来逛超市——实在是太多人了、民众的购买力实在是强大啊。 黎棠解释:“这些只是备用而已,如果肚子特别饿又来不及做饭的话,就可以先吃零食啊。” 说完他反手拉住推车,灵活地穿梭在人流当中,成功从十几个排着长队的收银台中找到了一个人较少的。 赵定雍的保镖们几乎是狼狈不堪地跟随在后面,这是他们的职责,每个人都在佩服着他们的赵总,为了哄小男友欢心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排吧。”黎棠神采奕奕地说。 他是高兴的,因为赵定雍愿意跟他一起住公寓。虽然这种高兴有点傻气,不过他就是控制不了——他居然愿意从别墅里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公寓啊,实在是太难得了,我跟他好像是王子和灰小子的恋情…… 赵定雍抽出卡递给黎棠,示意其刷这张,黎棠执意不接,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卡,满脸的坚持——不行,公寓里虽然有现成的家具和厨房,不过你已经让张伯布置过一遍了,添了不少的东西,所以今天这些生活用品必须我付钱! “你……?”赵定雍看着周围众多排队等候的人,只能头疼地装作若无其事状把卡收了回去。 这小子究竟是坚持什么?难道我的经济实力他不知道吗?跟我有什么好争的,唉~真是太年轻了。 满满一车的东西,收银员扫了半天,最后小屏幕显示:182490 “您刷卡还是付现金?要袋子吗?”收银员公式化的问了一句。 黎棠赶紧把卡扬了扬,“我刷卡,麻烦尽量帮忙用袋子装一下吧。” 后面的打包员忙活了许久,才用好几个大号购物袋把商品全部装了进去,黎棠拉着推车直接走出了超市,一直到停车场前面才把东西从推车里拿了出来。 “我来吧,你这细胳膊腿!”赵定雍觉得自己的耐心真是变得出奇的好,他手上提了好几个购物袋,等他们终于回到了租住的小区时,双双累倒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休息,那些袋子们全部都堆放在地毯上,暂时没人有力气去整理。 赵定雍突然笑了起来,一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的模样。 “你笑什么?”黎棠好奇地问,他在喝着一杯果汁。 “在笑我们。”赵定雍忽然把黎棠扑倒在柔软的长沙发上,笑容满面地说:“小棠,你觉不觉得我们很像新婚的小两口?我们刚才一起出去买菜了。”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生活中认真过日子小两口才会去操心家里的厨房和冰箱的问题。 “嘿~果汁都撒了!”黎棠恼怒地推了推身上压着的沉重的身躯,把手里的玻璃杯举远了些。 赵定雍硬是不动,他伏在黎棠身上继续愉快地笑,“撒了就撒了,张伯会让人过来做清洁的。” 现在住的公寓只是一个过渡而已,谁让小恋人的脑筋还转不过弯来呢?他之前不想让黎棠住在发生意外事故的公寓里,现在这个目标已经达到了,再过一段时间,赵定雍有信心会让黎棠点头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回家。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11节 “我们住在外面,做什么总是麻烦张伯?他住在你家好好的。”黎棠不赞同地说,他再次用力推了一下身上的家伙。 赵定雍安慰他:“不麻烦,不是张伯亲自动手的,他会安排合适的人过来。” “你先起来,我们还要收拾地上那堆东西,后天我就要回学校准备答辩的事情了。”黎棠觉得自己的恋人有的时候特别难说服。 赵定雍依旧穿着得体的衬衫西裤,只是领带已经解下了,他理直气壮地抱着黎棠,“先休息一下,你不是月底才答辩吗?急什么。” “要当面和老师沟通一下,否则老师会觉得我不够重视答辩,会给很低分的。”这是基本的礼貌和规矩,黎棠自然也得回去一趟。 赵定雍这才慢吞吞地从黎棠身上爬起来,手掌还十分“不小心的”具有挑逗意味地从恋人的脸颊一路慢慢拖到他的小腹上。 “喂!”黎棠赶紧坐起来,整理一下自己上身的衬衫,对于赵定雍的时不时的暗示、明示、霸道动作他都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既然已经同居,那件事肯定是迟早的,我们都是男人,又不能结婚领证。不过,具体要怎么做,我还要先搜集相关的资料,免得被他牵着走。黎棠耳朵红红地想。 这时赵定雍的手机响了,他亲昵地拧了一把小恋人的后腰之后快步过去桌子上接听了电话,留下气哼哼的黎棠开始收拾地上那堆购物袋。 水果们,可以放果盘的放果盘,摆在桌子上,剩下的塞进冰箱;坚果和饼干们,随便放到柜子里就好了;碗碟,全部过一遍水后放进消毒柜里,剩下的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小摆设了,比如闹钟和笔筒什么的,该放哪里放哪里。 黎棠毕竟是有单身独居生活经历的人,虽然动作粗糙、但是手脚麻利,没多久就解决完了那一大堆的东西。忙完后他觉得浑身都是灰尘和汗水,于是就回房准备简单地冲个澡,然后再准备做饭。 同居的生活也是生活,无非就是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已。 赵定雍进书房解决完了助理的电话之后,再回到客厅时,黎棠已经不在了、地上的购物袋也失去了踪影。他纳闷地打开柜子看看,再进厨房转了一圈,这才发现都已经被收拾好了。 ——居然没能帮上忙吗?赵定雍有些讶异和内疚,随即他走进了卧室。 卧室是个小套房,里面是张伯安排人收拾的,非常整洁舒适,衣柜有两个,分别放着俩人的各式衣物。 浴室里有水声。 赵定雍在浴室门口停留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跨了过去,他不想一下子就把人给吓坏了,虽然有些事情他已经渴望计划了许久。 总得有个过程啊,万一太急太冲动把人给吓出心理阴影来怎么办? 等黎棠穿着宽大的t恤短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赵定雍站在小阳台上抽烟的背影。 “你今晚想吃什么?”黎棠走过去问。 赵定雍回头,看着穿着白色柔软短袖、黑色短裤的黎棠,刚洗完澡的年轻人皮肤异常的白皙润泽,那两套腿的形状尤其好看。 所以,他弹了一下烟灰,压抑低沉地说: “我今晚想吃你。” ☆、第57章 别怕,我不勉强你 黎棠抱着手臂,不为所动,相当淡定地说:“对啊,今晚我做饭,你可以在旁边学习。” 傻瓜才会顺着你的问题回答呢,我就是要故意曲解你的意思,哼~ “学聪明了?”赵定雍促狭地笑,非常的不怀好意。 “当然了,做菜也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只有经常进厨房练练才能找到感觉。”黎棠好整以暇地继续顺着自己的意思说。 啧啧~还真是学聪明了啊…… 赵定雍走过去、欣赏地揉揉恋人的头发,然后勾着他的肩膀往厨房的方向走,“对、你说得对,我们这就进厨房练练。” “嗯。”黎棠心里的小人顿时一阵欢快的舞动、得意地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虽然是只有两个人的晚餐,可毕竟是第一次做饭,哪怕不是乔迁新居只是搬了个家而已,也应该重视一下的。 所以,他们在厨房里忙活了许久,依旧是黎棠主厨、赵定雍协助,合力弄出了四菜一汤出来。 油焖大虾、小炒肉、凉拌三丝、家常豆腐,以及淮山排骨汤。 “干杯,为了我们丰盛的晚餐。”赵定雍率先举杯,喝的是香槟。 黎棠愉快碰杯:“干杯!” 晚饭过后,赵定雍主动挽起袖子,非常生疏地把碗碟给洗了,黎棠也不去看他,任由他去折腾,大老爷们的,不在乎那么多细节。 然后,他们又开始忙各自的事情。 书房里放了两张书桌、两台电脑。赵定雍忙公事、看资料,黎棠敲论文、做设计。 一直忙到了晚上十点多,“叮”的一声,黎棠先关机了,伸了个懒腰。 “写完了?”赵定雍关心地问了一句。 黎棠点点头:“大概地按照老师的意思改完了。当然,如果他还是不满意的话,那还得改。” “唉~其实特别的折腾人。谁都知道,毕业论文越来越形式化了,国内的很多大学都只是走走过场而已,老师真要严格要求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五成的学生能毕业。” “确实如此。”黎棠坦然承认,“本科四年,究竟学了什么只有自己才知道,论文不过是一个大作业而已,很难称得上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探究或者报告,更多的是分析和总结,甚至只是观点的搜集和罗列,最后想表达什么意思,我们自己都不一定明确。” “过来。”赵定雍也关机了,他把椅子一旋,抬手拍了拍旁边的桌子。 黎棠却走出了书房:“我要去洗澡了,你再坐一会儿吧。” 我才不过去呢,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不是正人君子…… 赵定雍磨着后槽牙:“你跑什么跑?我不过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浴室里 黎棠慢吞吞地搓洗着自己,一到天气热的时候,他有机会就洗澡,出了汗粘在衣服上特别难受。 怎么办?他今晚会老实吗? 黎棠苦恼极了,未知的一切总是让人感到忧虑,尤其是他们现在已经同居,等一下就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唉~羞涩尴尬什么啊?他一定是个老手,人家自己都承认了,有几年玩得特别疯狂,他又有钱,肯定有过不少人…… 黎棠靠在浴室的墙壁上发呆,愣愣地看着对面半身镜中的赤|裸的自己,不由自主地摸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唔~还没有好呢。 算了,还是再相处一段时间吧,反正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应该不会乱来的。 自觉已经想通了的黎棠很快就不纠结了,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冲干净身上的残余的浴|液之后,穿上衣服走了出去,顺便拎起块干毛巾擦头发。 赵定雍又是背对着他站在小阳台上抽烟,肩宽腿长、脊背挺直,背影十分的吸引人,至少在黎棠眼里,这个男人非常的有魅力。 “我洗完了,你快去洗吧。”黎棠把头发擦到八成干就丢开了毛巾,装作十分自然地开口提醒,然后又坐在床头玩手机、刷微博。 “嗯,你的药别忘了吃。”赵定雍转身,随手在阳台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蒂。 “知道,我记着呢。”黎棠刷几下网页又忍不住偷偷看一眼旁边正打开衣柜拿睡袍的赵定雍,然后心里又会暗骂自己没出息,纠结得跟什么似的。 ——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你们现在是非常正式的情侣关系啊。黎棠的心中在悲愤地怒吼。 “别躺着玩手机,毁眼睛。”赵定雍拿好睡袍和内裤之后,又顺手拎了一下正蜷缩在床边玩手机的小恋人的胳膊一把。 黎棠在不自知的时候,已经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哦。”然后坐了起来,靠坐在床头。 喂~我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看着赵定雍离开的背影,黎棠又开始严肃地反省自己。 他的手机网页里是同志论坛淡蓝的一篇热文,题目就叫做《说说我是怎么把他驯得服服帖帖的》,作者应该是个小受,他在文中非常详细具体地描述了他和男朋友相识相熟相恋相爱的过程,从一起出去旅游一直写到亲密结合,惹得下面跟帖的攻受们一片嗷嗷嗷的激动拍桌,什么样语气的人都有。 小丁丁:首先,我得有一个男朋友 哥哥二十五:真羡慕你男朋友啊 男人都不是东西:瞎编的吧?看起来非常假,我的前任没一个可以坚持四十分钟以上的 黎棠看得脸红耳赤、口干舌燥的,往下划动网页的手指格外的用力,一边想立刻退出淡蓝毁灭浏览痕迹、一边又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作为一个性取向早就明确的小gay,黎棠当然看过相关影片,然而就是那次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当年他还是高中生,偷偷躲在房间里上网,心里忐忑不安地在搜索着有关“同志”、“同性|恋”的新闻和资料,他那时还比较迷茫,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社会对自己这类人的看法而已。 当然了,他是失望和恐惧的,因为绝大多数的新闻都是负面的。比如家长因为子女出柜而病倒、公司因为某些谣言而开除员工、同性相伴二十年未能得到双方家长认可、同志滥|交染病自杀之类之类的。 当时更为惊悚的是,黎棠在浏览网站时,突然跳出来一个异常抓人眼球的视频小框,标题更是万分地吸引青春期的高中生,黎棠犹豫挣扎了半天之后,还是点了。 那就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看过的一部gay片,纯|肉的。 是的,画面一点开,没有黎棠想象中的开场白、没有出柜的艰难、没有相识相恋的过程,点开就是呻|吟、碰撞、高难度动作和不少的道具。 吓得黎棠小心脏砰砰砰跳着把视频关了,然后飞快地拔掉了电脑的电源,摘掉了耳机,跳到床上拉高被子蒙住了自己。 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小gay突然直面肉|体的结合,那种感觉绝对称不上美好,更多的是惊吓和恶心。 黎棠飞快地阅读着那篇热文,生怕会被赵定雍发现自己居然看这种文章。 “他非常尊重我,在我没有性致的时候,我们就只是单纯地拥抱着睡觉而已。” 这一句话得到了黎棠的高度认同:对啊,那种事情怎么能勉强呢?勉强又怎么会快乐呢? “我们都没有出柜,因为彼此的家庭都非常的传统保守,主要是怕老人家承受不了,他还是独生子,我有个姐姐……” 黎棠叹了口气:我是独生子,但是幸亏我嬷嬷特别开明;他也不是独生子,家里好像挺传统的,不过他应该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现在我们的感情非常好,但是不敢多想将来,一想就会谈到出柜,然后会吵架。” 看来都是有压力的。黎棠看到最后时,心情已经彻底地平静了下来,其他跟贴的网友们也开始感慨唏嘘,话题又被引到了同性|恋婚姻完善的方面去了。 这时,赵定雍走了出来,黎棠迅速把网页关掉、手机屏幕锁上。 “药吃了没?” “哦~这就吃。”黎棠不好意思地笑笑,下床出去客厅翻抽屉吃药去了。 果然还是小孩儿心性,大大咧咧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需要一再地提醒。 赵定雍擦着头发走了出去,亲自监督着黎棠吃药的全过程,以免那小子答应着答应着、转眼做点什么别的就又忘了。 “行了,进去休息吧,医生交代你睡眠时间要充足,才能恢复好。” 黎棠点点头,最近他很容易觉得疲惫,上次的意外让他流失了大量的血,虽然也输了不少,但是底子还是伤到了。 “睡吧。”赵定雍关掉了床头灯。 黎棠有些忐忑地仰躺着,很快的、他感觉到对方拉住了自己的手。 “你在怕什么?嗯?手这么凉,离我那么远。” 黑暗的卧室里,响起了赵定雍低沉叹息着的笑声。 黎棠没有开口说话。 “睡吧宝贝儿,我只是逗逗你而已,不会勉强你的。” ☆、第58章 生父 “晚上回家吗?”赵定雍拉住准备下车的黎棠。 “看情况,也许宿舍或者班里的人会聚餐吧,因为大家难得都回到了学校。”黎棠急匆匆地说,他赶着去见论文的指导老师。 ——烦死了!周复在毕业前还要卡一脚我的论文,多让人讨厌的老师啊。 “聚餐?那你可千万别喝酒,也别去吃太油腻煎炸的东西,小心你的身体。”赵定雍不放心地叮嘱。 没办法,他毕竟居年长的一方,相处时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照顾人的角色。 黎棠笑了笑:“知道,你放心吧,我先走了啊,约了十点的。” “去吧,小心点。” “嗯,你去公司吧。” 他手里提着个电脑包,里面放着他的论文定稿二修和一些相关的资料,黎棠看着熟悉的校园里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心情都畅快了很多,走在校道上,仿佛自己还是个可以无忧无虑的学生。 不过,等走到教师办公楼的位置后,周围的行人就渐渐的少了,出入的也有不少学生,可他们的脚步都放得很轻、神色恭敬——除了黎棠,他站在三楼公告栏前调整了半天的情绪之后,才去找了他的指导老师。 出乎意料的,这次师生之间的和谐融洽的气氛多保持了一会。 等黎棠和他那尽职尽责、要求颇为严苛的指导老师沟通了半天,再次确定了修改意见之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黎棠,你能在三天之内修改好吗?”老师周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地问,他今年带的学生不多,所以能在黎棠身上倾注大量的心血和时间,这是带了私情的。 “没问题的老师,我这段时间已经请好了假,专门来完成论文和答辩。”黎棠赶紧表示。 开玩笑了,虽然老师问得非常客气又开明,但那都是说话的艺术,他肯定希望学生可以达到自己的要求啊。 周复看着黎棠,欲言又止了好久,黎棠自然不愿意点破或者问什么,因此师生俩就是微笑着对望而已。 直到黎棠的脸快要笑僵之时,他的老师终于开口了: “黎棠啊,按理说,我不应该一再的过问你的家事私事,不过老师还是想对你说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只要不是真正伤害到了你自身,那我敢说、世界上愿意尽心尽力为你谋划、始终关心你的,就是你的父母!” “呃?老师,我总是不大明白您的意思。”黎棠一听到谈论到家事私事,他的心情就十分微妙,态度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自然恭敬了。 周复清了清嗓子,他这里是个私人的办公室,十分的安静。 “我早就跟你提过,你的父亲张达谦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误会,一直没有和好,不过他真的是非常关心你,上次他又跟我提了一下关于你的工作的问题……” 黎棠的脸色变了,他淡漠又冷清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不管是谁,他都不希望对方跟张达谦扯上什么关系,如果还要特意拿出来说,那就更加令他反感。 “所以呢?”黎棠不动神色地反问了三个字,既然现在不是讨论论文,那就没必要那么恭敬了。 周复的脸色挺为难的,“你不用紧张,你父亲他只是觉得你现在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妥当,他希望你从事管理类的工作。” “我个人的事情与他无关。”黎棠十分防备地表明。 该死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居然把我和我妈的事情到处说,人死为大的道理你不懂? “咳咳~黎棠,你别这样,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对于黎女士的遭遇我也十分同情,但是——”周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眼看着就要毕业了,有些话他必须帮忙说一说,免得下次见到老同学时又没法交代。 黎棠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周老师,我并不希望占用您宝贵的时间去谈论一些陈年家事,论文我会在三天之内改好,到时候再打电话给您约时间,您看这样行吗?” 大学的班主任原本就是个挂名的,对学生没有什么很大的影响,除非他同时是专业课老师,否则简直可以当作不存在。 可惜了,这个周复恰好是黎棠的论文指导老师,所以他即使心里再怎么反感,脸上也要带着笑。 ——卧槽~我就烦当时选指导老师时、明明不是选的他吧,可惜我和另外两个同学还成为了被调剂的“幸运儿”,临毕业前还要逼我再不尊敬老师一回! “呃、嗯可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黎棠,刚才纯粹就是几句闲聊而已,影响不了你的论文。”周复尴尬地说,如果不是他儿子要进张达谦的公司上班的话,他根本不会来当这个说客,毕竟是老师呢,多少有点儿清高劲儿。 老这么上赶着管别人的家事,糟了冷脸、多没趣啊。 黎棠的脸在走出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就拉了下去,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一个只是普通的学生、另一个是系主任班主任论文指导老师,再不乐意他也得憋着。 他疾走如风、飞快地离开了行政大楼,往宿舍楼方向走去。 这些年,其实他的亲生父亲张达谦一直有联系他。少年叛逆时期,无论他怎么换号码,张达谦都能弄到他最新的联络方式,每次都摆出一副非常忍辱负重、父爱如山的架势来亲近他,无一例外被黎棠骂得哑口无言。 反正这些年,他都是嬷嬷抚养的,跟生父一点感情也没有,更别提他的儿子张少文没少带人找他麻烦了,尤其是伙同赵则恒玩弄他一事,更是让黎棠厌恶到了骨子里。 这有什么可原谅的啊,错了就是错了,反正我们也不用有什么交集,老死不相往来不是最好? 呸! 张达谦此时就在办公室里,偷偷地从保险柜里拿出了黎若芳的照片,又开始了闲暇时对那段恋情的缅怀。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爱那个年轻貌美、温柔体贴的女人的,更别提、她还给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孩子又是那么的优秀。 除了至今不肯原谅自己、不愿意开口喊一声爸爸之外,张达谦觉得自己的小儿子黎棠实在是乖巧懂事极了。 他当年比黎若芳大了十几岁,正值事业上升期的成熟男人,跟妻子感情不好,对方带着儿子赌气出国,夫妻俩冷战一战就是好几年。 直到他通过徐沛的老婆认识了他的小姨子若芳之后,张达谦才觉得生活重新恢复了彩色、恢复了活力。他们的恋情十分的美好,可惜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年。 最后,黎若芳自杀了,吃下了致命数量的安眠药。 张达谦的五官跟黎棠一点也不像,生气时阴沉的脸尤其可怕。 他又开始恨起了自己的妻子: 一切都是她的错,我说要离婚,她死都不肯离,不是哭就是闹,要么就是打孩子,最后还逼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张怡,你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第59章 同居甜蜜日常 张达谦觉得自己和妻子张怡之间早就没有了感情。 他们算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父母包办的婚姻。 倒不是说被强迫的,其实是他们到了适婚年龄之后,双方的家长就开始留心周围合适的结婚对象,然后他们就在圈子中的聚会上认识了,平平淡淡、顺着父母的意思就结了婚,后来按部就班的生了一儿一女。 张母说:没关系的谦儿,可以先结婚嘛,然后谈一辈子的恋爱都没问题! 张达谦虽然并不太满意张怡,但他年轻时有点愚孝,加上当时张怡也是非常温柔体贴的女人,小夫妻的日子也就这样过起来了。 夫妻俩的矛盾开始于张怡生下了儿子之后。 “小怡,爸妈会把少文照顾得很好,你就不用整天守在家里了嘛。” 当张达谦说出上面那句话之后,是他开始厌恶张怡的开始。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从来没有正式工作过一天!嫁了人、生了儿子,然后就开始当全职主妇了。问题是孩子有保姆、有爷爷奶奶会照顾啊,就算你再怎么爱孩子,也不用这样吧?更别说你待在家里根本也没有怎么照看过小孩,只是心情好了去逗逗罢了。 她只是天性的懒散、贪图享受、好逸恶劳而已。 张家不缺钱、张怡娘家也不缺钱,物质上完全可以让张怡挥霍过一生。 张达谦看不惯的是她的言行举止和思维:简直废物!整天只知道购物美容逛街聊八卦,别人家的太太家世更好,她们也不像你啊,她们也都知道开个咖啡厅、西餐厅、美容院什么的,赚多少钱无所谓,关键是手头要有事情忙、脑子里别空荡荡、跟人聊天时才有内容,别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 所以,在认识了黎若芳之后,张达谦才会陷入得那么快、那么深。 黎若芳当时大学刚毕业,进入企业当服装设计师,跟张达谦恋爱时,她最经常谈的就是她的服装设计理念,两人认真地探讨对潮流时尚的看法,或者为了审美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张达谦最喜欢看她专心工作、眼睛里闪着设计师梦想的光的动人模样。 “……” “该死的张怡!”张达谦用力地砸了一下办公桌。 人毕竟是已经死了,而且她的死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所以,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变得更加美好、一切痛恨的回忆就变得更加痛恨。 那些事情已经在他心里深深地扎了根、发了芽、抽枝开花,最后结出了心魔的果实。 张达谦又拿出了雇人偷拍到的黎棠的众多相片,父爱满满地翻阅摩挲着。 “小棠,我最疼爱的孩子就是你,爸一直惦记着你,该是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黎棠晚上确实是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出去聚餐了,吃的是充满学生时代回忆的火锅:热热闹闹、大盘的肉大盘的菜、大瓶的果汁整罐的啤酒、觥筹交错、嘻哈打闹。 吃完了火锅之后,自然是要去疯狂k歌整个通宵了,毕业前最后的狂欢嘛,基本都是这样闹的。 聚餐不能推,同学之间相聚的机会也不多了,但黎棠不想去k歌,他拼命找了好几个理由推脱了,九点多就回到了公寓。 赵定雍那时正在书房抽着烟看资料,听到开门关门声音时笃定的笑了笑。 ——果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棠?” “嗯,我回来了。”黎棠在玄关处换鞋,身上都是火锅城的香料味道。 他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黎棠的心里是这样想的,他顺路买了宵夜回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跟同学约好了玩通宵吗?” “骗你的,我才不想去唱一个晚上的歌呢。”黎棠把宵夜放到餐桌上,笑眯眯地回答。 “哼~我知道你在骗我。你刚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听到背景音是在一品粥,对吗?”赵定雍抱着手臂挑眉说。 听着声音就发虚,就你这样的还想骗人呢? “你晚上吃的什么啊?我买了艇仔粥和汤包虾饺回来。”黎棠关心地说。 他刚才在和同学热热闹闹地吃火锅时,就忍不住想象着赵定雍独自在家里的情况:会饿肚子吗?应该不会吧,他都那么大人了,而且家里有很多零食水果。唉~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一定很差,之前有张伯帮他安排好一切衣食住行…… 赵定雍走过去,从后面拥住黎棠往怀里一带:“随便吃了点东西,约了几个客户谈事情。” 哦,那就等于没有吃了。那样的场合即使摆满了山珍海味,也不是用来吃的,只能看看、意思意思地动动筷子而已。 黎棠把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我身上都是火锅味,你闻不出来吗?”然后他进去了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把粥转移到了碗里,在家里用一次性餐具吃东西总是有点奇怪,又把汤包和虾饺拨到了盘子上。 “你先赶紧吃一点吧,都这么晚了,我去洗个澡先。”黎棠催促赵定雍。他是个合格细心的男友,只要是已经划拉到了自己身边的人,他就能时时刻刻想着照顾好对方。 更别说、是赵定雍愿意迁就自己住公寓了,那怎么能让他的生活质量反而下降了呢?如果他廋了、病了、虚弱了,那简直就是在打我的脸嘛。 “嗯,你去吧,我等你。”赵定雍喜欢搂着黎棠的肩膀走路,因为他们的身高差刚刚好,身体又十分的契合。 黎棠摸了摸鼻子,傻乎乎地笑着被搂着走:我们挺般配的嘛,刚开始看他那么高,我还担心自己会差很多呢。 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穿这件浴袍吧。”赵定雍打开衣柜,取下一件浴袍征询黎棠的意见。 他的公事已经忙完告一段落了,有时间肯定要跟小恋人好好的培养培养感情。 “嗯,都行。”黎棠随手接过。 “这条内|裤行吗?唔~纯白的,怎么你的内|裤不是纯白的就是纯黑的?”赵定雍坦然地拉开下面的抽屉,随手翻看了一下。 黎棠故作自然地说:“内|裤而已,哪怕上面绣了花也没有人看得见,我习惯一打一打的买。” 可恶~我为什么要跟你讨论内|裤的颜色和款式啊?多尴尬…… “谁说没人看得见?我不就看得见吗?穿这条,我喜欢。”赵定雍头也不抬地说,他挑选一番之后,给黎棠拿了一条纯黑的:他的男孩身材好皮肤白,穿上后对比应该会非常强烈,会让人很想吹口哨——前提是,如果他愿意给我欣赏的话。 呸~男人都是这德行、私底下都好这一口! “懒得跟你说,我要去洗澡了。”黎棠劈手夺过内|裤,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浴室,然后立刻把门给落了锁。 赵定雍笑得肩膀耸动,每次逗逗黎棠,他的心情就会格外的放松,工作上的疲惫感一扫而光。 咳咳~我逗你而已,真要动手、我可不会提前跟你打招呼…… 高大俊朗的男人双手插兜,意气风发地走出了房间,坐在餐桌旁拿出手机浏览着新闻,等着黎棠洗完澡一起出来宵夜。 不久之后,黎棠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意外地说: “还真等我啊?” “难不成还有假的?”赵定雍放下手机,眯着眼睛打量对面的人,目光仿佛是实质性的一般,放肆地扫视着浴袍里面隐藏着的年轻躯体。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黎棠把勺子筷子递给了恋人一份,俩人对坐喝粥,气氛十分的温馨。 吃完了之后,又切了水果拌了沙拉酱端上来,看着新闻继续吃。 南边的夜生活很晚才开始,九点多十点算是挺早的。 赵定雍硬是要把黎棠安置在自己肩窝上,时不时投喂一块水果。 “张嘴。” 黎棠装作没有听到,不再配合对方一本正经的恶劣小趣味。 “不吃?”赵定雍趣味盎然地问,他把果盘和叉子放到茶几上。 下一刻 “唔~喂!看电视呢……”黎棠无奈地说,他还没有经历过情|事,所以对那一方面虽然有好奇,但始终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没有受到刺激也就没有想法。 不过,年轻小伙子嘛,就是受不得刺激。 很快的,黎棠愤怒地挣扎着坐起来,用力把赵定雍推到在了沙发上,坐在对方的腰间时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好整以暇躺着的始作俑者。 “嗯?这么生气做什么?最多我不动、你原样儿来一遍?”赵定雍十分诚恳地说,他甚至把胳膊枕在了脑后,笑得格外的欠收拾。 “你以为我不敢?”黎棠微微往上挪了一点、感觉到了对方结实的腹肌,觉得不自在,又微微往下挪了一点,觉得更加不妥,于是只好下来了,弯腰撑在沙发上瞪着安然躺在上面的人。 “没说你不敢啊,我们可是正式交往,现在还同居了。”赵定雍笑得温和又包容。 他在等着。 过了很久之后,黎棠才慢慢俯身下去 ☆、第60章 前任啊前任 这个公寓的客厅是简单温馨的装潢,沙发宽大又柔软,矮胖矮胖的,赵定雍整个人躺上去都没有问题。 黎棠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弯腰跟躺着的人互看了半天,最后他还是恶狠狠地俯身在那笑得欠扁的男人嘴上啃了一口,算是勉强挽回了薄薄的面子。 “好了,赶紧起来,我没有位置坐了。”黎棠拍拍他的大腿。 “哼~”赵定雍慢悠悠地坐起来,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鼻音,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认真看电视,别闹了啊。”黎棠端起了沙拉碗,叉起块火龙果塞进嘴里,语带警告地说。 赵定雍不咸不淡地说:“这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看了就知道啊,反正就是打发一下时间而已。”黎棠当然也知道这种新闻都是有选择性、局部夸张性的了。 一直看到了快十一点,他们切换来切换去,最后切到了一个正在热播的偶像剧那儿,结果俩人撑不了多久就被雷回了房间。 “等你顺利毕业之后,抽空跟我回一趟老家吧?”黑暗中响起了赵定雍温和的询问声。 黎棠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感觉见家长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情侣,再加上听说赵家人多、关系复杂、还非常传统守旧。 我的天~还真是挺有挑战性的! “嗯,我们挑个都有空的时间吧,你家人该不会拿笤帚把我打出来吧?”黎棠笑着问,他想着对方都能够主动提出上门拜访自家的长辈,没道理自己就因为觉得对方家庭复杂而推辞露面,那样太失礼了。 赵定雍笑得格外愉快,他安慰地说:“当然不会了,我的性取向是公开的,你是我带回去的人,我的家人都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没什么关系啦,因为我们都是男的,本来传统的长辈们就挺难接受。”黎棠心平气和地说。 在现在的环境下,同性相恋始终都没法正大光明的暴露在阳光下,该顾忌的还是应该顾忌一下,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私人感情被指指点点、否定批判。 不过,现实总是会在刚刚觉得安定下来的时候给人突然的一击,昨天晚上黎棠正在和赵定雍商量去他家坐坐的事情,第二天就被赵家人给拦住了。 “你是黎棠对吗?”黎棠纳闷地回头,他刚刚停好了车走上来之时,就在公寓入户大堂门口被叫住了:那是个保养得极好的中年女性,从她的衣着和神态谈吐上可以看出来,她过得还挺不错的,很有可能还小有社会地位。 “我是,请问您是?”黎棠客套又疏离地回应。 赵静端庄温婉地笑了笑,自信地说:“我是定雍的大姐赵静。” 哎呀~他的姐姐吗?看起来不大像啊…… “哦,您好赵女士。”黎棠耐着性子说,他就等着对方说明来意了,毕竟他们是初次见面,之前一点交情也没有。 应该是找她弟弟来了吧。 赵静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亮出身份之后黎棠肯定会非常热情尊敬地对待自己的:他是男孩子,我可是定雍的亲姐姐,难道他不是应该极力得到我的好感和支持吗? 呵呵~一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不是个懂事的,定雍可不需要这样的一个人陪伴在左右。 “请问赵女士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黎棠纳闷地望着前面的女人,她只是端庄得体的笑,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只好主动问了一句。 究竟是不是赵家人还不清楚啊,难道我们要在这公寓大门口互看上半天? 赵静咬了咬牙,心里对黎棠的印象已经十分差劲了,之前看照片时她还觉得对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应该十分单纯好说话才对的,谁知真人居然是这样疏离淡漠、不卑不亢的性格? “哦,就是我那小弟突然间说自己找了个朋友,我这做姐姐的当然为他高兴啊,你应该知道,我们老家在北方,这里也就是我照看着小弟了,最近又听说他从家里搬出来照顾你,我就想着过来瞧瞧。” 黎棠听着那话感觉挺不中听的,虽然对方脸上一直带着笑、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但听着那语气就带上了小刺和不满。 他是从事艺术设计工作的,对这些细腻的感情传达方面尤其敏感。 “哦。”没什么好回答的,黎棠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字。 结果,对话再次陷入僵局。 赵静气得又和气地笑了一下:“小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不如我们上去说话吧,我想看看定雍现在住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您稍等。”黎棠的性格就是平时吃软不吃硬,情绪上来的时候软硬不吃。此时他作了个稍等的手势过后,就拿出了手机走到花木小径那儿去了。 你说是就是吗?我不想随便邀请陌生人到家里坐。 他在打电话向赵定雍求证,不久之后。 “小棠?” “嗯,我在公寓楼下,你回到家了吗?” “已经回来一个多小时了,怎么了?” “哦,没事,我马上上去。嗯……就是我在楼下碰到了一位赵女士,她自称是你的姐姐。”黎棠想了想,还是透露了一下,还大概描述了一下对方的样貌。 赵定雍安静了一会儿才说:“你带她上来吧,我来跟她说。” “行,一会儿见。” 赵静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等,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不尊重。 “赵女士,请跟我一起上去吧,他现在在家。”黎棠客气地朝电梯方向一让。 赵静深呼吸后浅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扭着腰肢走在了前面。 ——哼~就冲你今天对我的怠慢,我都不可能帮你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说话,太不识趣了!你还比不上定雍之前找的那个唐泽和…… ☆、第61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弟弟? 虽然冷淡,但是黎棠还是维持了男人的风度,他礼貌地按了电梯、把赵静给让了进去,又不急不缓地把人给带着走。 “小棠,你跟定雍搬出来之后过得怎么样啊?我家小弟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有的时候比较任性,冲动起来谁的话也不听。”赵静抱怨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亲昵和得意。 你得意什么啊得意? “嗯,我们过得挺好的。”黎棠不欲详谈,他抬手往走廊拐角处一请,这里是典型的一梯非常多户的公寓楼造型。 赵静顿时又惊诧了一下:“定雍居然愿意陪着你住在这种地方吗?这、这可真是,真是难得啊。”说完她还对着黎棠作了个非常不可思议的打量动作,那目光就是在含蓄地评估: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这样的? 黎棠忍耐着想大踏步往前走甩掉这个女人的冲动,他根本没有什么话想回答,只能又是敷衍的一句:“嗯,他住得挺习惯的。” 哼~你想我怎么做怎么说?立刻摆出一副深受你小弟宠爱、恃宠而骄的小人嘴脸?还是一副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因为你小弟的牺牲羞愧得想自杀的白痴模样啊? 雾艹!我一直都在用心地照顾他好不好,生怕那家伙哪里受了委屈,我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过得比现在轻松随意多了呢,我问心无愧! 赵静的尖细高跟鞋笃笃笃地敲在地板上,一步三摇地走,边走边说边笑,其实在她的习惯来说,这就是她关心过问黎棠的方式了。 奈何,高高在上的有钱有势的太太架子放不下,无论说什么话都带着单方面下定论、怜悯同情质疑的感觉,估计是死都改不过来了。 黎棠最不耐烦的就是听这些,张达谦仅有的几次偷偷接触他时的态度也是这样的:我儿、你受苦了,以后都听我的吧,别再浪费时间浪费青春虚度光阴徒劳地当个小职员了!听我的安排,不会错的,包管让你彻底过上优渥的生活。 呸~我现在就过得挺好的,凭什么你们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一指点教训了我就要改啊?难道之前我就没活得像个人了?真那么草包窝囊废的话、早就在你们该出现却没有出现的那段日子里饿死了。 交|浅何必言深?做人还是不要过份干涉他人生活、处处指手画脚的好,以免被打脸。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12节 赵静再次惊诧,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这样的语气开口说: “呵呵~小棠你真是会开玩笑,看来我那小弟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唉~都怪家里人宠他,尤其是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从小就把他给惯坏了,经常都是管家带着好几个人都讨不了他的欢心。” 黎棠的回答更加敷衍了一些,“哦。”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短短的一个走廊一个入户花园,居然走了那么久,估计地板上蚂蚁都已经死光了吧。 “到了,我们现在就住在这里。”黎棠掏出钥匙开门,心里真是松了一口气。 “请进。” “哎呀,要换鞋吗?”赵静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光洁的地板。 “不用了,直接进去吧,家里暂时没有女士拖鞋也没有鞋套机。”黎棠又抬手请了一下,看着对方放心地走进去之后,他才在玄关处弯腰换鞋子。 赵定雍听到动静从书房走出来,第一眼先看到了自家大姐,第二眼才看到跟在后面表情有些隐忍的黎棠。 “小棠,今天不是说跟师弟师妹们聚会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赵定雍只是微微地朝着赵静点了点头,然后就关心地询问恋人。 “请坐吧,我去倒水。”黎棠瞪了那家伙一眼,看到对方把人叫上来又完全不招呼的态度,为了避免场面太难看,他只得先请赵静到客厅坐下。 “嗳,小弟,你也过来坐啊。”赵静笑眯眯亲热地想挽一下赵定雍的胳膊,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闪开了。 “你先坐吧。”赵定雍往沙发那边抬了抬手。 黎棠拿出干净杯子涮了涮,倒了杯白开水,实在是累得没有力气泡茶了。 “嘿~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赵定雍跟进厨房问。 “不是我一个人请的,是社团同届的同学一起请的,吃晚了饭又是去唱歌,我过去帮忙开了几个房安排好了酒水果盘就回来了,闹得我头疼。”黎棠疲惫地说。 他们学校是毕业的师兄师姐按照规矩请社团的成员一顿,里面几个一年级的新生简直是太能闹腾了,浑身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尤其是有个小师妹,一整个晚上都粘着黎棠,非常主动的要联系方式、公司地址、打听家庭情况、问职业规划什么的。进入ktv喝了几杯啤酒、五彩晦暗的灯光一打、缠绵婉转的情歌响起的时候更是紧紧地挨着黎棠坐下了…… 周围的人又起哄说什么郎才女貌、一见钟情什么的,把含蓄内敛的黎棠给闹了个大红脸,喝了几杯啤酒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确实不应该跟着他们一起闹。”赵定雍非常满意地说。 “嗯,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黎棠知道,类似被女孩子要电话地址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够在恋人面前提起,否则那家伙又要开始无休无止地询问和叮嘱限制了。 ——啧啧~大醋坛子一个…… “请喝水赵女士,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比较简陋,真是怠慢了。”黎棠端着水走出去,放到赵静面前,然后又暗中施力把赵定雍按坐在沙发上,意思是:人是你让叫上来的,有什么话赶紧说啊,她明显是找你的! “谢谢,你也坐吧小棠,咱们一起聊聊天。”赵静把她小弟的脾气还是摸得很准的,她知道如果直接上来敲门的话,赵定雍很有可能敷衍几句就把自己给打发走了,可是从黎棠身上入手就不同了:赵家人的共性,不愿在另一半面前显出什么不好的来。 比如冷血啦、不尊敬亲姐啦什么的。 黎棠刚想找个借口把空间留给他们姐弟俩时,赵定雍就适时开口了: “小棠,你先去洗澡吧,出来喝汤,张伯送了炖汤和点心过来。” 赵静觉得自己面子被当场踩了一下,不过既然已经能坐在一起说话了,这就是一个重大的突破,所以她也不生气,反而顺便帮腔说:“是吗?张伯的手艺可是难得的。小棠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跟定雍说说话就行。” “嗯,你们慢慢聊。”黎棠不怎么生气时的脾气就是吃软不吃硬,此时他觉得赵静也没怎么实质性得罪过自己,那也就不应该冷落她,毕竟是客人呢。 他起身又去冰箱里洗了串青提子、切了个果盘出来待客,赵静十分愉快地道谢了,赵定雍微微拧了拧眉头,看着对面的女人笑得一脸的得逞,他有些后悔了。 没错,如果是赵静直接找上自己的话,他肯定会巧妙地推脱掉;可刚才是黎棠特意打电话来询问,他觉得那是小恋人给自己亲人的尊重,如果自己就那样生硬地叫她走的话,那显得挺不合适的…… 黎棠回房去洗澡了,客厅里剩下赵氏姐弟俩对坐。 “小弟啊,你怎么搬到这种地方来住了呢?老人家知道了得多担心啊,不安全!”赵静先从无关紧要的小事开始寒暄。 赵定雍背靠着沙发,是大马金刀的坐姿,手放在沙发扶手上,食指不疾不徐地敲击着,看不出什么情绪地说:“大姐有心了,我既然敢带着人住在这里,安全就肯定不会有问题。” “这个黎棠确实长得好,比小唐年轻,性子还十分的特别。”第二句话就不好听了,赵静自以为已经窥破了真相。 小棠?小唐? 叫出来都一样,谁知道你心里在想着哪个呢?那个小唐可不是能被随意玩弄的,人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呵呵~ 赵定雍脸色变了,他坐直了身体,压低声音戾气十足地说: “赵静!我的事情、我的全部事情,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都轮不到你来插手管,那些事情你告诉小棠了?” 这个愚蠢冷漠自私又多事的女人,为什么会是我的亲姐姐? 赵静愣了一下,“你是说阿和吗?我还没有告诉他呢,你跟黎棠还不知道能处多久——” “闭嘴!你可以走了。”赵定雍的脸色难看极了,他站起身,伸手一指大门。 “定雍……”赵静无措地站了起来,她是真的以为黎棠是自家小弟找来代替唐泽和排遣苦闷用的,毕竟当初赵定雍就是为了唐泽和毅然决然地向家人出的柜,闹得家里天翻地覆的。 此时,卧室里,黎棠抱着换洗的衣物靠在门板上,面无表情地想: 除了我这个小棠、还有哪个小棠?阿和又是哪个? ☆、第62章 再闹就把你绑起来 赵定雍有所感应地一回头,对上了卧室门口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黎棠。 “小棠,你听我说——”赵定雍有些着急地刚想开口,立刻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叫哪个小棠?”黎棠猛地把手上的换洗衣物砸到地上,气势汹汹地大声质问。 特么的太恶心人了!你个王八蛋以前的男朋友也叫小棠?那你这么久以来究竟是用什么心情叫我的名字的?!卧槽!实在是太能恶心人了,恶心得跟吞了好几个苍蝇似的! “小棠、黎棠,我是叫你,黎棠!”赵定雍掌心向下平举抬高,似乎想用这个动作把他那暴怒的男孩的怒火给压下去似的。 可惜黎棠现在正是气愤的顶峰上,根本不想听什么解释,他大踏步走到赵定雍跟前几十厘米处,颤抖着怒吼:“你确定你是在叫我?” 他的脑子里一片的混沌,关注的焦点全部都在:我居然是个替代品?我的名字跟你以前的男朋友名字一样?你特么是在耍我?艹!我又一次被骗了?! 从前他最先喜欢上的就是赵定雍低沉浑厚带着磁性的声音,喜欢被对方关心的照顾、霸道的照顾、全心全意的照顾。 现在好了,特么的那些原来只是台词?而我只是个替身? 呵呵呵~原来我以为我是你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小棠,尼玛的现在好了,你之前的男朋友也叫小棠?!该不会我跟他还长得很像吧? 真是够了…… 黎棠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又伤心又愤怒又委屈,瞪着赵定雍真想跟他打一场。 “小、黎棠,宝贝儿你先听我说好吗?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你我从前有过人的事实,我从来就没有隐瞒过!如果你想知道,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赵定雍急切地说,他看着眼前的大男孩气得面色唇色发白、眼睛却泛红,呼吸无比急促让人心疼的样子,赶紧想扶着他的肩膀解释清楚。 黎棠一把拍开对方碰上来的手,他嘶哑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必须说清楚,别让我失望我告诉你,别想着隐瞒什么我告诉你,否则我们立刻分手!” 黎嬷嬷说得没错,黎棠和他妈妈一样,气性特别大、情绪一上来就压根控制不住,那把火要么烫伤了别人、要么烧伤了自己。 赵定雍听到“立刻分手”就举起双手妥协地后退,连声地安抚:“好好好,宝贝儿我真的没有骗过你,我之前就明确告诉过你、我之前有过人的,你忘记了吗?” “我当然没忘记,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也叫小棠?”黎棠立即质问,他撇了一下嘴要哭,瞬间又为了自尊立刻把表情拧回了气势汹汹的那一款。 赵静刚才愣了好久,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黎棠从卧室那儿冲过来,对着她的弟弟高声质问,那副彪悍凶狠的样子跟刚才冷清淡漠比起来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小棠你冷静一点,阿和他早就——”赵静没想到黎棠在赵定雍面前居然是这样肆无忌惮、横冲直撞骄纵野蛮的,跟她所见过的那些被包养的小帅哥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一点大气容忍的意思。她感觉事情有点闹大了,赶紧想帮忙说合一下。 可惜,她现在显然是不应该开口的。 “闭嘴!”黎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冰冷的目光直射过去,总算找到一个发泄情绪的口子。 “出去、立刻离开我的家,从今以后都不准踏进我家半步!”黎棠一手指向大门,控制着想亲手把人丢出去的冲动。 什么叫我比那个小棠年轻?什么叫我性格特别?什么叫我跟赵定雍不知道能处多久?你还想通风报信给谁知道我的存在? 赵静气得发抖,她委屈地指着黎棠对赵定雍说: “赵五!我可是你亲姐!你今天居然让这样一个人给我没脸?!” 然后又语速飞快地指着黎棠说:“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走?这可是我小弟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 “啊~赵定雍!我是你亲姐,你疯了吗?我是你亲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屋子里响起了一阵高跟鞋踉踉跄跄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怒骂声。 然后,门被大力“砰”的一声关上了。 赵定雍把门关好落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公寓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黎棠走过去客厅,在沙发上重重地坐下,他的情绪本来已经稍微地平复了一点的,可在看到茶几上那个自己亲手准备的果盘时又爆发了一下,他控制不住地抬手狠狠打翻了它。 “扑通~”沉闷的一声,果盘掉在了地毯上,五颜六色的水果滚得到处都是,那个精致透明的盘子滚了几圈后撞到了餐桌腿上,应声而碎。 “刺喇~”的一声之后,黎棠愣住了,有些后悔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不是发过誓再生气也不能砸东西了吗?刚才怎么又砸了? 赵定雍在看到黎棠砸果盘撒气的那一个瞬间就立刻走了过来,表情紧张又生气,他忘不了黎棠上次受伤时的样子。 “你这是干什么?我说过你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上次怎么受伤的你这么快就忘了?看来下次你再发脾气时我应该把你绑起来才行——” 黎棠愤怒地站起来,“你凭什么把我绑起来?我做错了什么?” “就凭你这样冲动的性格!” “我冲动?你姐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她就是觉得我比不上你以前的人!” “你不用管赵静,我跟她之间的矛盾以后可以慢慢跟你说。”赵定雍走过去揽住黎棠,用力地箍住挣扎的他,强硬地把他按坐在沙发上,“黎棠!你再敢乱动我立刻把你绑起来!” 黎棠用力推了身前的人一把,赵定雍差点被茶几绊倒了。 两个男人在一起还有这点子不好,一旦吵架吵得厉害就会动手。 “你敢绑我试试看?你立刻给我解释清楚了小棠和阿和都是谁,否则、否则、否则我不要你了!”黎棠极其有气势地威胁着。 赵定雍也生气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完全是被自己给惯坏了,以前看到自己瞪瞪眼睛都会害怕得瑟缩,现在即使动手了他都敢无所顾忌地拼命挣扎,还威胁着要分手、不要我?! “你干什么你?赵定雍,你想干什么?”黎棠正在压抑着怒火等着解释时,突然就被拦腰扛起来往卧室走,他立刻愤怒地挣扎起来。 赵定雍面无表情地扛着人大步走进卧室,途中顺手拿起了自己随手丢到边上的领带,把黎棠扔到床上后,立刻又按住了想坐起来的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人给绑在了床柱上。 “赵定雍!”黎棠气得抬脚去踹他,觉得自己真是要气死了。 “你还闹?再闹就绑一晚上,你看我敢不敢!”赵定雍单膝跪在床上,按住了黎棠乱踢的双腿。 黎棠又撇了一下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他的两个手腕被拉高绑在了床柱上,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虐待。 “小棠——”赵定雍冷静下来,准备开始解释。 “不准叫我小棠!”黎棠恨声说,他现在一听到就心里堵得慌。 赵定雍安抚性地抚摸着他的胸腹,快速简洁地说: “赵静说的人叫唐泽和,是我的发小,当年我们是在一起谈过,有一年多的时间吧,后来一起出国留学,很快就分开了,他是学金融的,留在了国外工作。我强调:他叫唐泽和,大家都叫他阿和或者小泽,我跟着大家叫他阿和,从来没有根据他的姓叫他小唐!从来没有!我跟他是同辈的,我大姐叫他小唐那是因为她比我们大了十多岁,你听明白了吗?” 黎棠的情绪因为对方的解释很大程度上平复了下来,他刚才就是害怕愤怒自己被当成了替身。 “真是这样的吗?”他追问。 “我发誓!我发誓我没有叫他小唐!难道你跟你发小之间会互相称呼小黎、小张、小刘吗?那都是赵静瞎猜的!”赵定雍再三强调,“小棠,我从来都非常确定,我叫小棠的时候叫的仅仅只是黎棠的棠,你别误会。” 奇迹般的,黎棠的心放下了大半,“哼~最好是这样!” “我有必要骗你吗?我早就承认过我曾经有过人,宝贝儿你要知道我比你大了十多岁,既不是性|冷淡、又不是情感障碍冷血动物,我要是说自己之前没有感情经历你信吗?”赵定雍看着恋人被安抚住了之后,他也躺了下去,在对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那还不松开我?谁给你的权利绑人了?”黎棠瞪着眼前的人动了动自己的手腕。 “这就给你松开,宝贝儿你一发脾气就会有自虐的倾向,我只能把你绑起来。”赵定雍迅速地解开领带。 黎棠坐起来,忿忿地揉着自己的手腕,“谁说我想自虐了?我那是想揍你!” ☆、第63章 别动我给你赔罪 揍我? 赵定雍气笑了,他咬牙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很好!不过,在揍我之前,你能说说原因吗?” 黎棠此时已经不是那么生气了,他看着对方明显笑得不是那么友好的笑容,觉得有点怕,随即不动神色地往后挪远了些、靠坐在床头。 不过为了自己热血青年的敏感自尊,他说话时仍旧是抬头挺胸、下巴抬得有点高:“难道我不说、你自己就不知道么?” 真是岂有此理,这么简单的原因都要问我吗?如果你去我家吃饭时,我嬷嬷跟我说你这个姓赵的比不上之前那个姓赵的、我看你生不生气!还有啊,我跟师兄刑宽只是单纯的校友同事兄弟交情而已,你都要揪住不放说了又说、甚至还要跟他打起来,哼~ 赵定雍犹如困兽般原地踏了两步,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男孩发脾气时居然是这样能气人的,让人想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也许好好做你一晚上你就会消停、不会气势汹汹像张牙舞爪的猫崽子一样自己闹脾气又伸爪子挠人了。 “好了宝贝儿,咱们都好好冷静一下好吗?关于赵静提起的唐泽和,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有的话现在就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说到这里时,赵定雍单膝上了床把终于知道害怕偷偷缩在床头的黎棠拖出来,按紧了看着对方兀自非常倔强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 “但是,如果你今天不问、或者我已经毫无保留的说了的话,那你以后就永远都不能因为唐泽和的事情跟我吵架了!记住了没有?” 吵架、吵架真是让人头疼极了,处理得不好就后患无穷,说不定还会隔三差五想起来就闹一场,那咱们还要不要在一起过了…… 黎棠不服气地说:“凭什么你说怎样就怎样?” “那好,小祖宗,您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呢?按照您的意思来那也行!”赵定雍完全没有脾气了,他感慨地笑着说,贴上去在对方的唇上狠狠地撕咬了一口。 “嘶~”黎棠捂着自己的嘴唇怒目而视,年轻俊美无俦的脸看起来鲜活又英姿勃发,融化了那人棱角分明一贯偏于凌厉的五官。 “你看看你,今晚无缘无故朝我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唉~”赵定雍的态度又软了一些,他主动搂住了黎棠,像往常安慰他那样抚摸着他的脊背。 黎棠嘴硬地说:“怎么就无缘无故了?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好好好,宝贝儿你最讲道理了。”得先把你哄好了,不然接下去都没法谈。 黎棠被迫贴着对方厚实的胸膛后、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他非常迷恋赵定雍身上的气息,他的眼角仍然是伤心的晕红——其实他非常茫然逃避,不愿意去想刚才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失态发那么大的脾气。 ……我只是怕你骗我、怕你玩弄我,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住在一起我很高兴,真担心你住得不习惯要回家……嬷嬷说得对,我的爱太小心翼翼太卑微了…… “好吧,那你可以说说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吗?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当我没问。”黎棠彻底安静下来了,极力表现得尊重自然地问,虽然他心里非常想知道答案。 赵定雍略微思考了一下,他知道黎棠想知道的不止那一点点。 他慢慢组织着语言说:“阿和比我大一岁,但我们是一起上的学,幼儿园一直到高中,他是天生的。那时我们玩得好的还有五六个人,都是世交,阿和非常有自己的想法,我们那一群人其实都挺欣赏他的,因为家里都管得紧。后来,高中毕业后,我们疯玩了两个月,他告白了,我好像突然就清醒了,原来我也是不喜欢女孩的,我们在一起了,他要出国,于是我也跟家里人说我要出国……闹得很大。” 黎棠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胳膊,以示安抚,青少年时出柜本人的心理压力其实是很大的。 赵定雍接着说:“我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出国了,我跟阿和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几个月的时间后吧,很快的我们就吵架了,吵得非常厉害。他喜欢热闹、喜欢各种各样的舞会聚会酒会、喜欢认识很多很多的新朋友,而我不是那么喜欢,所以吵着吵着他就出轨了。分手是我提的,后来家里出了点事,我就匆匆回国了,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一直到现在。” 说起来,那更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部华丽绚烂开场、苍白黯然结局的老电影一般,仅仅记得几个精彩的片段,其余的部分都忘得差不多了,只确定记得那是个悲剧罢了。 黎棠沉默了,他觉得非常内疚。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想起那些事的。” “不用道歉,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就释怀了,都发生了难道还不敢面对吗?小棠,你要相信我,我跟阿和之间就是这样了。”赵定雍郑重地说。 “嗯,我相信你。” 黎棠想了想,他有点偏执地觉得一个秘密就应该用一个秘密来交换,所以他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感情经历。 “咳咳~你知道的,我应该算是私生子,不对、我就是私生子!生物学上的父亲是张达谦,不过我最恨的人就是他,还有他的儿子张少文、女儿张雪莹,因为他们兄妹俩总是找我的麻烦、每次看到我都要特意辱骂我,骂我是小三的贱种、狐狸精的儿子——” 赵定雍立刻打断:“别胡说!他们没有教养就算了,你怎么能跟着他们学呢?别妄自菲薄。” 黎棠悻悻然地说:“他们总是骂我、我都能背得出来了……” “好了,我不希望以后再从你嘴里听到类似那样的话。” “哦。”黎棠小声地答应了,他接着说: “张少文有个表弟叫程纲,他和赵则恒玩得很好,他们三个串通好的。我在一个行业内的酒会上认识了赵则恒,他那时是跟着一个设计师朋友来的,我躲在角落里吃东西,他也端着盘子过来,我们一起吃晚饭,酒会提供丰富的自助,我们轮流出去拿东西进来吃,他跟我一样,就像是刚刚工作的人一样……然后我们就认识了,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经常打电话发信息给我,我们一起去爬山、打球——” 赵定雍不咸不淡地说:“则恒比你大了两三岁呢,我堂嫂堂哥硬要我带着他,那小子天生就爱玩。” 黎棠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认识了两个多月后就确定交往了,然后就是,咳咳~他生日那天,在遂园,你知道的,张少文程纲他们过来了,嘲笑了我嘛,顺便说出了真相。”说起这个他就来气,觉得真是丢人极了,里子面子一起被扯下来扔在地上,被一通的吐口水狠狠踩,艹! 赵定雍忍着笑回忆,他调侃道: “那时你真是挺狼狈的,被打成那样,唉~谁先动的手?算了,肯定是你吧?那是我的地方,那帮小子不敢捣乱。” 黎棠理直气壮地承认:“是啊,我那时多么生气啊,真想把他们通通打趴下!实在太不是东西了,看我不顺眼,可以骂我、可以打我,何必花时间精力玩弄别人的感情呢?” 幸好你们闹翻了,不然现在也就没有我和你,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千里姻缘一线牵,月老都安排好了的…… 赵定雍搂着他:“你就是气性太大了,什么叫可以骂你可以打你不能骗你?大丈夫能屈能伸,言语上的亏算不了什么,挨打了可是直接会痛的,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 “哼~”黎棠不同意不反对的回了个鼻音,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紧绷着了,放松地让对方搂着 赵定雍把他抱起来,“行了啊,今晚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提了。”他的目标是浴室。 “不提就不提,我才懒得理你的前男友呢。”黎棠气哼哼地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赵定雍直接把黎棠放进了浴缸,然后开始放热水。 “喂!做什么你?”黎棠手忙脚乱地坐起来,他赤脚坐在浴缸里,白色的衬衫飞快地被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赵定雍一本正经地说:“我原本不想让赵静上来的,又担心你会觉得我冷血、不顾手足之情,把你气成那样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不如就罚我帮你搓背赔罪吧。”说完还真是挽起了袖子,开始动手脱黎棠的衬衫。 “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我也不用你帮忙搓背!”黎棠忙碌地和领口处的那双手掰扯着。 “应该的,谁让我惹你生气了呢?别乱动!”赵定雍遇到了阻挠后,他干脆扯住了用力向两边拉开,衬衫扣子掉了一地。 ☆、第64章 我是海棠你是什么? 抽风设备没有打开,氤氲的热水很快让浴室里变得一片雾蒙蒙的,镜子上只能看到模糊的人的轮廓。 “我自己来、真的不用你帮忙!”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另一个人声音喑哑而带着笑意。 “先把水关掉,别闹了,唉!” “我是认真的,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赵定雍收回了手,倒不是真的收手,而是在脱自己的衬衫。 距离黎棠受伤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前几天他才特意带人上医院去问诊,医生还夸那伤口恢复得很好,说年轻人底子就是好、只要多加注意养上一段时间就能生龙活虎什么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必有所顾忌了,忍得实在难受。 坐在浴缸里的人审时度势了片刻之后,突然站了起来、手脚麻利地想跑。 “回来!”赵定雍把自己的衬衫丢到地上,侧身堵住了出去的路,拉住了想落荒而逃的人,再把他推到了冰凉的墙壁上。 “你不是说不勉强我的吗?”黎棠色厉内荏地质问。 “呵呵~我是没想着勉强你啊,所以你快放松些。”赵定雍亲昵地贴了上去,缓缓地摩挲着。 片刻之后,他们的唇贴到了一起,刚开始并没有人有所动作,赵定雍轻轻地开始舔舐着、啃咬着、用舌描绘着对方。 黎棠被动地承受。 他的脑海了一片空白,之前从搜集的各种资料上学来的知识和技巧此时已经完全忘光了。 看来,理论始终只是理论。 对方的身体太烫太烫了,让他慢慢地软化。 赵定雍表现得非常绅士,并不一开始就横冲直撞、随心所欲。 希望我们的第一次可以尽量美妙一些,给他留下好印象。 热水一直没关,慢慢地、有人觉得缺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狭小的空间里待得太久了憋的、还是因为对方那压下来的身躯过于沉重。 幸好赵定雍及时发现了对方不正常的失神和恍惚,他把人带了出去。 …… 很久很久之后,黎棠疲惫地躺在了收拾过后重新铺上干净床单的大床上,空调的温度刚刚好,虽然他累、却并没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空虚、非常的空虚;茫然、极度的茫然。 他愣愣地侧躺着、抱着被子。 从极致的尴尬窘迫和痛与快乐的顶峰上退下来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是下来了、心却还是高高地悬在半空中。 刚才的床似乎是祭台,他自己就是祭品,混乱疯狂沉沦之后,收场时冷冷清清。 就是这样吗?所以、我们就是这样彻底地结合了吗?那感觉、确实非常神奇。 “怎么了?还是很痛吗?”赵定雍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满足愉快的笑容,他看着黎棠一声不吭发呆的样子,关心地上了床掀开被子,宠爱地从身后搂着他担忧地问。 他刚才把一片狼藉的被子枕套什么都团成了一团、换上了备用的干净的,又忙碌地把那些沾了痕迹的布全部搬了出去。 黎棠摇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感受着身后温热厚实的胸膛,心情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宝贝儿,来、转过来。”赵定雍手上用了点力气,把背对着自己的人转了过来,妥善安置在自己的怀里。 又是温情地吻了吻他额头,“不高兴吗?嗯?” 黎棠又是摇摇头,他觉得莫名其妙、说不清楚的苦闷惶恐。 “那怎么不说话呢?情侣之间在一起做这种事情很正常,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抱歉~我真的是忍不住了。”赵定雍轻轻地拨开对方粘在额前的头发,觉得无比的踏实和满足。 被这么安抚安慰性质地抚摸拥抱之后,黎棠觉得嗓子眼没有那么发堵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嗯,我知道。” 赵定雍不断地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着急了些。宝贝儿你放心,我不是轻率地跟你发生|关系的,我爱你。”说完又是绵长的一吻。 黎棠如同一团乱麻的心总算是找到了些头绪,他的鼻子忽然就是一酸,又是简单一个字:“嗯。” ……我要的不仅仅只是身体的结合,肯定不是、确定不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做我的爱人。”赵定雍认认真真地说。 黎棠的脸终于有了些表情,他笑着轻声说:“胡说,我们可是该死的同|性|恋,那么高调肯定会被无数人背后吐口水的!” 只要我们好好相处就行了,其它的都可以不在乎。 “我不是开玩笑的。”赵定雍一本正经地说,他握着黎棠的手说:“等你忙完论文答辩和毕业的事情之后,我们就去国外结婚!该请的亲戚我会全叫过去观礼,我不会让你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我的。至于国内,唉~暂时就没有办法了,委屈你了。” 黎棠一直低垂着的眼睛总算是抬了起来,里面有湿意,安安静静地把赵定雍看着。 谁说同|性|恋就不渴望婚姻了?谁说同|性|恋就不渴望名正言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了? 看着眼前年轻白皙英俊的一张脸,还有那含着水意的眸子和微微红肿的唇,赵定雍越发觉得内疚了起来。 “宝贝儿我只是忍不住、我太急了,别难过,我发誓我不是只想着跟你做那种事的,我爱你。” 黎棠笑了笑:“嗯。” “你看看我都三十好几了,早已经过了疯玩疯闹的年纪,我想和你安定下来。我老家亲戚那边你大可放心,咱爸咱妈你不用理会,是真的不用理会。带你回家主要是想给老爷子老太太瞧瞧,他们养大我不容易,你同意吗?不同意也可以不回去。”赵定雍温和地说。 “回吧,你把我嬷嬷哄得那么开心,就冲这一点我也必须去拜访一下你在意的亲人。”黎棠觉得高悬在半空的心慢慢落回了胸腔,现在正和对方的心贴着一起、稳稳地跳动着。 赵定雍高兴地说:“这就好,不过不用着急,等我们都有空了再回也可以,咱们可以先把婚礼办了再回去。” 我们真的可以有一个神圣的、接受亲朋好友祝福的婚礼吗?这是黎棠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他曾经以为自己将来和男朋友最好的结局就是悄悄的、隐蔽的、不为人所知的过完一生了。 “如果你的父母不同意怎么办?”黎棠忧虑地说,他自己是完全没有父母的压力的,唯一的亲人就是嬷嬷。 “我的事情早就轮不到他们来做主了,在他们忙着离婚吵架打架转移财产的那几年里,亲情就已经变得非常淡薄,现在他们也是各过各的,我曾经以为我妈会因为丈夫外遇而过得非常痛苦,所以非常爱护支持她——不过我没有想到,她也很快就出轨了,跟我爸赌气比赛似的,一个做得过份、另一个就要更加过份,如果不是因为我外公外婆家撑着的话,我妈早就离婚了。”赵定雍苦闷地说。 黎棠简直无法理解:“既然都闹成那样了,哪里还有什么感情?为什么不干脆离婚算了,总好过半辈子互相折磨啊。” 赵定雍无奈地猜测:“应该是因为财产一直没有分割清楚吧,他们都觉得对方是过错方,谁也不肯相让,这些年除了年节和老人的寿宴,他们从不轻易见面,反正我大姐早就出嫁了、我也一早就独立,而他们各自的非婚生子都还需要照顾。” 黎棠无话可说,他皱着眉头想象了一下赵父赵母的相处模式,只觉得无比的荒唐。 俩人挤在同一个枕头上,亲密相拥。在温馨的床头灯下,黎棠的眉眼尤其的好看,正当年纪的干净韵味。 “你们家老太太给你取名叫黎棠,真是合适极了。海棠虽然无香却有傲骨、天生带刺,纯粹绿色的叶子、毫无杂色的鲜红花瓣,怎么看怎么好。”赵定雍的手掌十分宽大修长厚实、捧着黎棠的脸的时候能完全覆盖起来。 “嘿~你别尽是往那方面想啊。”黎棠无奈地一笑,他告诉了对方另一件事: “其实我嬷嬷她应该没有想到那方面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解释过,但是我从我妈的日记本里看到了,她说当时我出生之后,她得知自己被张达谦骗了,痛不欲生、气得心肝肺都疼,根本没有心情给我起名字。嬷嬷只好自己想,她那时看到了后院的海棠,想起了亲手种海棠的我外公,又想到了两个女儿的现状,嬷嬷才给我取名叫黎棠,一是怀念外公,二是希望我将来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做人。” 赵定雍愣住了,他仔细一琢磨,觉得恋人的解释应该才是对的,那才符合老人家为孙辈起名字时的深远殷切期望的寓意。 “哎无所谓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停顿了一下后,黎棠心血来潮突然笑着问: “嗳~如果我是海棠、那你又是什么花?” ☆、第65章 毕业风波 “嗳~如果我是海棠、那你又是什么花?”黎棠心血来潮地问。 赵定雍被问住了,他知道世界上有千千万万、姹紫嫣红的花,可他从来没有把自己跟哪种花联想到一起过。 “嗯……我想,如果咱们都变成了植物的话,那我应该不会是花,我应该、应该是树!” 树吗? 黎棠思考了一下,笑着同意了:“我想也是,你跟哪种花都不像。” 以赵定雍的性格来说,如果他变成了一棵树、那肯定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刚好海棠喜阴,能继续护着他。 刚刚才亲密结合过,感情又到了那个程度,所以一般这种事后的聊天都会是浓情蜜意、异常融洽的。 “宝贝儿,你还觉得痛吗?下次我一定会更加小心的。”赵定雍啃咬着黎棠的耳朵说。 “呃~咳咳~还好。”这种事情心里知道以后注意就好了啊,拿出来说多尴尬! “我去给你倒杯水。”赵定雍听着恋人的嘶哑咳嗽,这才从高兴满足中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似的飞快掀开被子下床了。 他没有穿睡袍,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从背后看过去,皮肤是蜜色的,标准宽肩窄|臀的倒三角身材,健硕迷人,那后背上还有被大力抓挠出来的红色痕迹。 我抓的吗?不可能吧?都没有什么印象…… 黎棠尴尬地反省回忆着,不过他发现自己暂时完全不能去回忆刚才的激|情,那种充满力道的快速冲撞和压迫性十足的沉重躯体会让他窘迫得手足无措。 “来、喝点水。”赵定雍端着杯温水回来,看着黎棠慢慢喝,还体贴地问:“想喝汤吗?张伯送来的汤还温着呢,我刚才打开看了,不怎么油腻,还有几样点心。” 可能是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吧,相处起来完全不是从前的感觉了。 “我不想喝,你去喝点吧,别浪费了张伯的心意。”黎棠有些别扭,他捧着杯子慢慢喝水,敏锐地察觉到赵定雍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会这样?他以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不过我现在觉得特别尴尬。 赵定雍摇摇头,“不了,你不喝我也不喝。” 他们现在的一日三餐非常随意,早餐谁也起不来做,订餐的;中午各自在公司吃,晚餐有时间就一起做,或者黎棠随意发挥,或者干脆出去吃。 “……好吧,不想吃就不要勉强。”黎棠掀开被子下床,他早已经用浴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了。 “做什么去?” “去把东西冷藏起来啊,放到明天会馊掉的。”黎棠不想糟蹋张伯老人家的手艺,他拿着杯子慢慢往厨房走,姿势有点不自然。 刚才那人太激动兴奋了,直接弄在了里面,虽然事后仔细清理过,可现在一下地还是觉得腰腿和那个位置都非常怪异,让人觉得有点想抓狂。 “我去吧。”赵定雍立即表示。 黎棠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根本不会做家事,还是别把冰箱里的其它东西都弄串味了吧。” 说到这里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厨房,黎棠把被子涮一下放回去,又还在保温的盖子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是茶树菇鸡汤,确实看不到什么油星,应该是撇过油的,不过他现在实在没有胃口吃。 “直接放到冰箱去吗?”赵定雍打开冰箱的门问。 “当然不行啦,哪有那么多位置,先弄进那个小汤锅里,盖上盖子,放在最下面那一层吧。”黎棠指挥着,他拿出保鲜膜,把那几盘点心全部包裹起来,确保不会串味之后才挨个放进了冰箱里。 “张伯是不是住在我们家对面啊?”黎棠突然问。 赵定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怎么这样说呢?” 他怎么知道了?谁告诉他的? 黎棠无奈地说:“我那天下班回家,张伯就走在我前面,我就亲眼看着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对面的门。” “咳咳~~是吗?哦,老人家嘛,他照顾习惯了我,一时间放不下,你别介意。”赵定雍温和地解释。 其实、他是在怀疑,张伯是不是故意被黎棠发现的?不怪他多想,张伯虽然年纪大了,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糊涂的老人。 黎棠收拾完了之后,洗了洗手,他闷闷地说:“我没有介意,他应该是担心你跟着我住会吃不好、睡不好吧。” 没等赵定雍说什么,他又继续说:“其实我真的不是生气,我说的都是实话,那时我承认自己有点私心,总是担心去你家住会被人在背后嘲笑被包养什么的,所以才硬是坚持租这个公寓……哎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啊?” 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想得更加的长远:如果我和他一直住在这个公寓里的话,迟早其他人也会发现我们的异常、会发现我们是同|性|恋合租的事实,哪里都少不了喜欢嚼八卦、指点他人生活的人。 “你不介意就好。”赵定雍推着他出去,他顺手检查了一下燃气灶开关,这个他是非常在意的。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陌生人或者不相干的人的看法,工作已经那么累,个人的感情生活也要被人指指点点,挺无趣的。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他们就算说再多的闲言碎语,也影响不了我的生活。” 黎棠回到卧室上了床,顺手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二十三点十五分。 “嗯,我有的时候会发脾气,因为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太多嘴多管闲事了。” 赵定雍把房门关上、落锁,关了大灯,上去躺在黎棠的身边。 “你还年轻,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小棠,我希望你哪天可以不再顾忌那么多,搬到我家去住,至少那里有张伯会照顾我们的起居,你我都有工作,忙起来还是需要人照顾的。” 黎棠调好闹钟之后,把手机放回了床头,他沉吟了一下,诚恳地说: “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吧,至少先忙完论文答辩,最近我只专心忙这一件事。对了,你把钥匙给张伯配一份吧,我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挂念你。” “嗯,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半个月之后的h大,正是拍摄毕业照的季节,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衬衫西裤、民国学生装和各种个性班服、宿舍服的学生们,还有众多捧着鲜花笑眯眯来参加家里孩子毕业照拍摄的家长们。 “嬷嬷,看镜头啦!”黎棠穿着合身的衬衫西裤、外面罩着学士服,热得满头满脸的汗,他怀里抱着好几束鲜花,搂着黎嬷嬷站在标志性的校园景点处开心拍照留念。 赵定雍大声说:“笑一个!”他负责拍摄。 他是祝福黎棠顺利毕业的亲友团成员之一,此外还有黎棠的几个中学时代的好兄弟、黎若芳生前的好闺蜜戴丽夫妻两个过来参加。 “哎呀小棠这么穿可真是没得说,您老人家以后是不会发愁这小子找对象的事情啦,长得好、学习认真、工作又努力、为人又上进,真是难得的好孩子!”戴丽是非常白皙福气的长相,性格开朗又善良,她这一番话说出去之后,把老人家听得十分高兴。 “哪里有阿丽你说得这样好啊,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伙儿而已啦,这么多年多亏有你多次帮忙照顾提点,不然棠棠也不是今天这样子。”黎嬷嬷拉着戴丽的手感谢了又感谢。 “棠棠啊,来、跟你戴阿姨和姨夫合影留念一下。”黎嬷嬷又招呼黎棠过去。 虽然学士服里面的衬衫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可是大家都是这样过的,这几天不拍他千八百张照片简直都不叫毕业。 “好啊,来、阿姨你抱着这束花,姨夫你也拿一束,我们三个靠近一点啦。”黎棠站在中间略微靠后,诚心地把前面的中年夫妻当作真正的长辈那样合照。 “来来、看镜头了啊。”赵定雍的后背已经全湿了,脸上还是笑着的。 每个毕业季恰好都是露天桑拿季。 “咔嚓、咔嚓、咔嚓”他一通猛按,拍到最后他都有些眼花了。 黎棠带着亲友团慢慢在人潮中移动,按照黎嬷嬷的意思:别人怎么拍、我们就要怎么拍,少一个景点都不行,誓要让你跟大家一样样的幸福快乐美满! “嬷嬷,喝点水,阿姨、姨夫喝点水。”黎棠忙碌地照顾长辈,然后又回头把水递给赵定雍:“幸苦你了,来喝水。” 戴丽笑着说:“我们棠棠这个朋友很不错嘛,还专门来参加毕业拍照,小赵是吗?谢谢你啦,待会儿千万一起吃午饭啊!” 刘军的态度一直比较拘谨,因为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赵定雍,他本人就是赵定雍公司部门的一个主管。 “好啊阿姨,小棠毕业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来参加了。”赵定雍笑着说。 刘军心念一动,突然建议道:“赵先生帮我们拍了这么多照片,他好像还没有跟棠棠单独合照过呢,来、我帮你们拍几张。” 赵定雍的笑容更加扩大了一些,把单反递了过去。 “好、你们靠近一点,稍微右边侧一点,好、不要动啊,我要拍了。”刘军慢慢地指挥着,镜头里穿着学士服的黎棠和赵定雍紧紧挨着,一个笑得单纯开朗、另一个虽然含蓄却不缺乏温情宠溺。 “咔嚓”几声,记录下了他们此刻的笑容。 正当几人慢慢走着寻找优美的拍照风景时,黎棠突然被人拦住了。 张达谦身后跟着几个助理,同样捧着鲜花、同样穿着正装,也是挤得一身汗。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13节 “小棠,总算找到你了,来、这束花是祝贺你顺利毕业的。”张达谦带着满脸的笑把手里的花送到了黎棠身前。 ☆、第66章 狗皮膏药甩不掉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亲友团中的成员全部都是知道黎棠的大概家境的,但见过张达谦的只有黎棠和黎嬷嬷、赵定雍和戴丽,连戴丽的丈夫刘军都没见过。 仿佛是在六月阳光灿烂天的时候突然遭遇了酷寒冰雹似的,黎棠本来就流了汗湿答答的后背瞬间一片沁凉,那种寒凉还悄悄的穿透了后心、直达胸腹。 “小棠,我只是来祝贺你顺利毕业的……”张达谦已经年近五十了,两鬓斑白,笑容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期待,撇开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他的这副样子十分可怜又卑微。 戴丽当仁不让、率先气势汹汹的冷哼了一声,一马当先挡在黎家祖孙前,压低声音怒骂:“姓张的,你来干什么?好好的大喜的日子你也敢来?你还有脸来?呸~黑心肠烂肺的东西!滚滚滚、立刻滚!” 刘军紧张地上前几步,也反应了过来,本能的站在了妻子的身边。 这么一骂、再加上黎家祖孙俩的表情,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看着张达谦的眼神顿时都不太友好,充满了鄙视和愤慨。 赵定雍礼貌地把女士戴丽给让到后面去了,他温和地说:“张先生,今天是小棠顺利毕业的好日子,有什么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张达谦的助理上前几步,小声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张达谦的神色十分的复杂,对着黎家祖孙和那位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彪悍戴女士他可以温和、甚至是逆来顺受、骂不还口,但是对着赵定雍嘛——他瞬间觉得自己应该是长辈! 我不管你是男是女,黎棠可是我的儿子,你追求我的儿子难道就是拿这副表情来对待我吗? “我今天就是来祝贺小棠顺利毕业的,怎么?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连这点权利也要被剥夺吗?之前的事情也就算了,老太太把着人死活不撒手,孩子我没法接回家去养,但是今天、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难道你能来、我不能来吗?”张达谦同样压低了声音据理力争。 他不敢来硬的或者端什么长辈的高架子,因为黎棠的性格他十分清楚,惹恼了他谁的脸皮他都敢一顿踩。 赵定雍脸上的温和表情消失了,他那几个跟着来的人也悄悄围了上来,双方对峙、气氛不大对劲,幸亏现场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谁也没有太注意这一小圈人。 戴丽又奋力挤了出来,一如二十年前那样仇恨鄙视地怒骂张达谦:“呸~还父亲?哈~谁给你封的?多大的脸啊现在居然敢来充老子了?小棠生下来如果不是老太太悉心照料、那难道是风吹着雨淋着就长这么大这么懂事优秀了?你恶心不恶心?” “戴女士,我并不是不愿意抚养小棠的,我早就想接他回家了,是老太太死活不放手——”张达谦在面对黎若芳的生前闺蜜时,声音又低了几个调,他不大敢面对这个知道一切往事、充满正义感的女人。 “快闭嘴拉倒吧你,你是不是还想说是你老婆张怡提出来想接小棠回去的啊?如果不是老太太看得紧,谁知道小棠现在被你们家人给折磨虐待成什么样了?!老太太还不如她张怡了不成?小棠那可是黎家的亲外孙!”戴丽说话又急又快,别人完全没法插嘴,她一直扼腕痛惜好友黎若芳的自杀,那么单纯善良漂亮的女孩子,刚踏出校门不久就遭遇了这种不幸的事,她气性大、自尊心太强,被张怡带人上门羞辱一番撕打过后就只想到了死。 黎棠非常生气,他几次想出去把人给赶走、可老人家硬是拉住了不让他去。 “好了阿丽,难为你了,从来都帮着我们祖孙。”黎嬷嬷沉思了很久,她看着张达谦和赵定雍的互动之后,心里突然有了全新的领悟。她走出去,拉住了戴丽,不断地轻轻拍着她的手,爱怜得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干妈,没事儿,我不怕他,这种人渣我恨不得生撕了他!”戴丽威风凛凛地说,她的丈夫性格刚好跟她相反,沉稳又从容,此时正在旁边静静的陪伴着。 黎嬷嬷又拦着了想发作的赵定雍,她看着张达谦,直到对方狼狈地别开视线,良久,老人家忍耐着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宜动怒,既然来了,那就跟着吧,不要闹事,小棠一辈子还能大学毕业几次?” “嬷嬷!”黎棠冲过来,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 戴丽也睁大眼睛提醒似的地说:“干妈,这……?” “唉~让他们跟着吧,我们拍我们的,周围这么多人,闹起来也不好看。”黎嬷嬷一手拽着黎棠往前走、另一手拉住了戴丽。 赵定雍殿后,他负责安抚了一下黎棠的几个好朋友们,大意是那都是往事了、黎棠无奈无法、大家不要见怪、继续高兴地拍照一会儿吃个午饭云云。 现场唯一高兴的只有张达谦了,他掏出手帕擦擦汗,喜不自胜地抱着鲜花跟在后面,因为老太太成全了他想弥补黎若芳、善待他们的爱情结晶的心愿。 接下来仍旧是拍照,还是黎棠和黎嬷嬷拍一张、和戴丽夫妇拍一张、和众多好朋友拍一张、和赵定雍拍一张,最后再全部人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拍一张。 当然,张达谦除外。 他也有自知之明,非常珍惜能够被允许随同参观小儿子毕业拍照活动的机会。 不过他还是特别的心痒痒,张达谦特意走到黎棠身边,然后指挥他的助理抓住机会飞快地拍了几张,那照片非常怪异:张达谦笑得特别开心满足、黎棠全程面无表情。 嬷嬷为什么要让他跟着啊?他真的是太让人讨厌了! 张达谦这一跟,就没再跟丢过了,他一直跟到了拍照活动结束,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吃午饭的环节。 黎棠努力保持着笑脸招呼着戴丽夫妇和专程前来的朋友们,餐厅就在学校附近,口碑一向不错的,他订了一个包厢,里面有两张桌子,菜色和酒水是赵定雍帮忙一起敲定的。 本来的亲友团就十来个人,可张达谦硬是带着他的助理们跟了进来,这几天学校附近稍微能宴客的餐厅全部被h大的学生和家长们包了,黎棠再生气也没有办法在人潮中赶张达谦走,只能让他跟着。 “不用坐两张桌子了吧?一张就可以挤得下了,来来来、小张王宁,你们去帮忙搬几把椅子过来,我们一起坐。”张达谦非常忙碌地指挥着他的几个助理,顺便他自己也在挪椅子,一边又请黎嬷嬷上座。 黎棠控制着想发火赶人的冲动,憋得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 “来、小棠,这里坐。”赵定雍看着老太太没有发令赶人,他也不好自作主张,只能帮忙把位置安排了一下,尽量让黎棠坐在看不到张达谦的位子上,就在他旁边。 戴丽本来还是生气的,可她再生气也毕竟是儿女都已经成年的母亲了,她看着老太太今日难得的妥协和忍耐,本来还不解的,可后来夫妇俩出去洗手间时,刘军冷静地提醒了她:“阿丽,你别冲动,那男人再该死,也是小棠的亲生父亲,你我都是为人父母的,仔细想一想就知道干妈今天为什么这么做了。” “为什么?那恶心的男人我一看到就想骂他!” 刘军无奈地说:“阿丽,我只能这样跟你说,除非我刘军疯了傻了死了,否则我永远放心不下我们的两个孩子!可干妈毕竟……咳咳年纪大了,老人家心里在为小棠打算呢,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不是吧?可那男人曾经——” “好了阿丽,咱们客观冷静一点好吧?虽然我也很同情你的朋友阿芳,不过阿芳是阿芳、小棠是小棠,依我看来,那姓张的虽然在爱情上欺骗了阿芳,可他对小棠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唉~这事儿总之你别急,干妈考虑得可深远着呢。” “……” 赵定雍亲力亲为,招呼服务员上菜,他的几个助理也是能说会道非常擅长调动气氛的人,席间场面上还算是过得去的。 酒过三巡之后,戴丽夫妇率先送出了他们准备好的毕业礼物,是最新的平板电脑和同品牌的手机,很讨年轻人的喜欢,又说了几句祝以后顺顺利利、前程似锦之类的祝福话,惹得黎嬷嬷嗔怪又破费了、我们家棠棠总是让你们费心之类真心实意的道谢话。 黎棠的几个好兄弟也送上了毕业礼物,挤眉弄眼地让他回去再拆,在场的人十分配合感兴趣地追问了又追问,黎棠笑着笑着也真的开心了起来,眉眼弯弯的。 然后又是赵定雍的助理们也送了个贴心的礼物,他们私下里先问过了赵定雍,送的是实用不昂贵的手绘板、小而美的品牌手表、男式提包之类的,全是黎棠可以安心收下、可以有能力安排回礼的那一类。 赵定雍场面上送的是单反相机,说的是:“你是设计师,这个相机送给你,方便你随时拍下感兴趣的风景。” 这番话同样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和对礼物的称赞,正当温馨之时,早有准备的张达谦也送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那是一串车钥匙: “小棠,这是我给你挑的车,现在就停在你的校门口,手续都已经办妥了的,那款车听说年轻人都喜欢,我希望你也会喜欢。”说话时,他脸上又是那种讨好期待的笑。 ☆、第67章 毕业宴之后 席间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复融洽的气氛霎时被张达谦给毁了。 看着对方手里的车钥匙,黎棠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黎嬷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老人家看着黎棠生硬警惕抗拒的表情十分的心酸心疼: 我的棠棠是个好孩子,如果姓张的真的是他名正言顺的爸爸的话,那当爸爸的有能力、给儿子送一辆车当作毕业礼物,也是值得高兴的美事一桩。可惜啊可惜,他们偏偏只是血缘关系上的父子,而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父子,这辆车我的棠棠不愿收、不敢收……作孽啊作孽,上一辈人没有处理好的感情纠纷,遭罪的是留下来无辜的孩子…… 赵定雍和他带过来的助理简直是气闷得无语了,偏偏在场是老太太最大,她没开口、其他人全部没有资格开口。 唉~孩子始终都是无辜的,小棠本来也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戴丽也难得没有再讨伐她最痛恨的渣男,她低头喝起了汤。 “车就不必了,今天你能记得过来,也算你有心,祝福送到了就行,棠棠他自己赚够了钱、已经买了辆车,你收回去吧,他一个人用不了两辆车。”黎嬷嬷开口打破了安静。 黎棠在老人罕见的严厉目光催促下,才十分不情愿地说了一句:“谢谢,我不需要。” 张达谦看到黎棠愿意开口跟自己说话,顿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他一叠声地说:“这有什么好谢的呢?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小棠这么有出息,懂事又孝顺、成绩又好、工作也是自己找到的……这个不用谢,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两辆车也没有关系啊,可以换着开,万一你的车送去保养了呢?那到时候就可以开爸给你买的这辆啊……” 年纪越是大的张达谦、对黎若芳就越是怀念愧疚惦念,尤其面对着的是黎棠、这个他没法接回家亲自抚养的小儿子,那种愧疚感是越来越浓重了。 黎棠的眉头拧得死紧,他心里在读秒、忍受着那陌生男人的喋喋不休,然后,在放下喝汤用的勺子时,手劲不小心大了一下。 “叮当”的一声,勺子和碟子相撞的声音非常清脆悦耳。 张达谦的助理赶紧硬着头皮在桌子下偷偷地拽了一下他们激动得有些失态的老伴,看到黎棠的脸色又开始不愉快之后,张达谦这才意犹未尽的闭口不言了,可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 他又感激地去看黎嬷嬷,因为他深知如果不是老太太开口的话,黎棠是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好耐心的。 赵定雍在桌子下面握住了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黎棠看着满桌的人,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重新起身倒酒倒饮料劝菜。 刚好此时服务员敲门进来,十分喜庆嘹亮地报了个菜名: “您好,现在上的是前程似锦和文武双全!” 毕业宴嘛,附近的餐厅都争相推出好兆头的创意菜式和菜名,让人听到就舒服、吃得也高兴。 黎嬷嬷果然听到果然就高兴了,哦、当然了,还有张达谦,老人家都喜欢听吉祥话。 席间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张达谦被助理提醒过后,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话了,只是控制不住用慈爱的眼神去看黎棠,哪怕那小子并没有怎么搭理自己。 饭后又喝茶聊了好一会儿,因为有黎嬷嬷在,所以晚上就没再安排什么活动了,黎棠和赵定雍一起安排车辆、或者送亲友团们离开,然后张达谦自然是赵定雍去送走的。 “赵先生,你是跟我家小棠在一起了吗?”张达谦毫不客气地问,这个时候的他就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那忍辱负重的模样了。 “是的。”赵定雍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是认真的吗?虽然你赵氏家大业大,但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谈生意谈合作,小棠是我的儿子,虽然他喜欢同性这个我无法改变,但是他也不能随便被人欺负!”张达谦正色道。 嗯,看来这就是老太太今天容得下这个伤害了自己女儿的男人的原因了,虎毒不食子,看来这句话大多数时候还是没错的。 “我们在一起相处得非常愉快,没人欺负他、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他,张先生大可放心。”赵定雍看在对方好歹是黎棠生父的份上,送他到了餐厅门口就止步了。 张达谦反复地说了又说:“我希望你不要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欺负我的儿子,这里毕竟不是你们赵家的地盘,小棠那么单纯又固执,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会让他找一个不像赵先生这样强势的人谈朋友,现在的他只能被你牵着走。” 怎么说也是上了年纪、在商海里浮沉了几十年的企业家,张达谦强硬起来的时候说的话还是挺有魄力和气势的。 “呵呵~”赵定雍傲气地挑挑眉头,“晚了,张先生,小棠从今以后只能跟我谈朋友了,你说的话、他不会听的。还有,他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无知软弱,那可是只小豹子,我猜张先生肯定已经被扑咬攻击过很多次了吧?我跟他是平等的,不存在谁牵着谁走这回事,我有我的事业、他的理想则是成为一名出色的设计师,只有互相鼓励共同努力,这还能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张达谦站了很久,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端着长辈的架子上车离开了,小棠现在不肯听他的安排,他跟赵定雍再怎么沟通也没用! 等全部人都送走了之后,徐城开车过来接赵定雍和黎棠、黎嬷嬷回那个公寓。 “棠棠,你生嬷嬷气了吗?”黎嬷嬷抓住她乖孙的手,担忧地问。 后座只有他们祖孙两个,安静地交流没问题。 黎棠微微一笑说:“没有啊嬷嬷,今天过得很高兴,这么多人来祝贺我顺利毕业。” “唉~”黎嬷嬷笑着叹了一口气,“你高兴就好,但是,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嬷嬷今天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姓张的吗?” ☆、第68章 那些年,那些事 黎棠扭头看着老人,温和地问:“我不知道,我讨厌他,你知道的嬷嬷。” 祖孙相依为命太多年,自从懂事以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黎棠都不会对着老人发脾气或者摆脸色,那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一种敬重。 “唉~我的乖棠棠,嬷嬷知道,今天让你不开心了。”老人拍拍黎棠的手背,银白的发丝在闪烁着,为了表示对今天这场合的重视,她耳朵上还特意戴上了翡翠耳环,和手上的翠色手镯相配,处处担心给孩子丢脸。 正因为家庭不够完整,老人又没有其他值得疼爱的亲人,因此有的时候老太太简直恨不得把外孙捧在手心里哄。 “我真的没有不开心啊嬷嬷,你不要多想。”黎棠特意环住了老人的肩膀温馨地摇晃了一下。 “乖孙啊,之前姓张的确实来过我们家很多次,你妈妈自杀不久之后他就表示要接你回张家去养,指天画地地对我发誓说会善待你、好好地抚养你,嬷嬷当时还真的是认真考虑过——” “不是吧嬷嬷?”黎棠紧张而不敢置信地打断。 老人家安抚道:“听我说完。那时你妈刚去世,嬷嬷实在是太难过了,血压好几次偏高到差点晕倒,你又才刚出生,那么小小的一个,没有奶吃,总是饿得哭,嬷嬷不舒服的时候都没有办法起来给你冲奶粉,唉~那时候总担心有个万一、要是我突然瘫痪了、中风了,那你该怎么办呢?” 黎棠赶紧安慰她:“没有的事!个个月都去医院检查,张医生他一直都说你的状况很稳定啊。” “哈哈~医生都是那样说的啦。”黎嬷嬷笑得一脸的无奈。 “所以呢,嬷嬷那时就想:如果我不行了,棠棠该给谁抚养呢?你亲姨妈是个靠不住的,你戴阿姨愿意养你,但是她那时候都还没有结婚呢我怎么能耽误了她?那就剩下孤儿院和张家了,比起孤儿院,张家怎么说也强得多吧?嬷嬷那时候非常犹豫的,直到张怡带着她那双儿女来看你了” 说到这里时,黎嬷嬷看着黎棠惊讶的表情时,安抚地笑了笑:“没想到吧?张怡她来过三次,一次是羞辱你妈、一次是看你、第三次是和姓张的一起来表示要接你回家养,我一看她那眼神——啊呀~那不对劲啊,我哪里敢把你交出去?你是阿芳唯一的骨血。” 当年,张怡得知黎若芳真的自杀死了之后,心里其实也是不安惶恐的,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她尽管恨那个年轻漂亮的狐狸精恨得要死、但不是真的想她去死,最多就是打她几个耳光、踹几脚、指着痛骂吐口水那种的恨。 张家那几年都不平静,张达谦状若疯狂,夫妻俩本来就分居冷战了几年,感情早已破裂。针对黎若芳的死,他们又是吵架又是砸东西甚至是动手打起来,闹得不可开交。张达谦决意要离婚,奈何张怡的娘家那时还十分得势强硬,在公司上的压力之下,夫妻俩彻底把家给砸了个稀巴烂也没离成婚,后来一双儿女又渐渐长大了,他们干脆相敬如宾、各过各的。 黎棠后怕地点点头:“幸亏嬷嬷你没有把我交给张家养,不然真的是、我可能会疯的。” “后来嬷嬷也就想通了,决定自己慢慢抚养你,能带几年是几年,如果中间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再把你托付给戴阿姨抚养、让你姨妈帮扶着。也许是佛祖保佑吧,嬷嬷后来身体又慢慢好起来了,总算是把你养大成人了。”说到这里时,潜心向佛的老人家自然的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那日子肯定没法过啊,我现在这样都跟张少文兄妹俩发生过那么多冲突,,如果被迫要寄人篱下的话,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好啦棠棠,嬷嬷跟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严格说起来,那些事都与你无关,当时你才刚刚出生。现在你长大了、嬷嬷也老了,姓张的再不好,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三分亲都难得,何况是亲父子呢?所以你以后不能把退路都堵死了,免得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连个真心帮你的人都没有!”黎嬷嬷认真地叮嘱道。 黎棠往车窗外看了看,他们的公寓快到了。 “嬷嬷,他是有家庭子女的人,我对于他来说其实真的没有多重要,他找我、想照顾我、送我车子,都是为了赎罪,遇到困难也指望不上他啊。” 车子慢慢地拐弯,进入了小区大门,被拦下了,黎棠赶紧摇下车窗,把卡递了出去。 老人家耐心地说:“我当然知道他有他的家庭了,也不是要求你对他多么恭敬,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你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让姓张的帮你压一压张怡那边的动静也好啊,她虽然婚姻不幸……唉~最见不得你长大成人的人就是她们母子几个,哪怕你表现得再疏离都好,她们不会信的,嬷嬷担心你吃亏。” 黎棠现在还是听不进去,不过他也不会反驳。 车子停了下来,前面的赵定雍先下车了。 “嬷嬷,我知道了,你放心啦,我跟他很少很少有机会见面的,今天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黎棠匆匆帮老人解下安全带。 赵定雍拉开了车门:“下车吧嬷嬷。” 两个大男人拎着一堆的毕业礼物,带着老人家上了楼。 “你们住的地方还挺安静的,环境不错啊。”老人家赞赏地说,她看着一路走来的花坛绿植、草坪亭子,以及干净安静的楼道,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哈哈~为什么不搬到你家去住?这就是最好的理由了啊! 如果现在嬷嬷去到的是你家的别墅,心情肯定没有现在放松,很有可能还会非常担心我住得是否愉快。 黎棠笑得格外的庆幸,大步走前掏钥匙去开门。 “嗯,是挺安静的,我们俩不喜欢太吵。”赵定雍陪着老人慢慢走,略微慢了半步的样子。 进屋之后,黎棠赶紧先换了鞋子,打开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然后又匆匆地翻出了准备好的女士拖鞋,出去迎接老人。 “来、嬷嬷,这是新拖鞋,我洗过了。”黎棠蹲下去帮老人换鞋,又帮忙接过赵定雍手里提着的东西,随手先塞进壁柜里面去。 接下去又是去倒水,把休息室整理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老人家至少要歇一晚才能返回屏西,连轴转的坐车担心她身体受不了。 赵定雍进屋后接了个电话,抱歉地表示他要先失陪一会、进书房去处理公事,老人家赶紧摆手示意无妨,尽管忙你的。 “咳咳~棠棠啊。”老人家压低声音,回头看了看房门之后,又特别靠近了黎棠问,“你们、你们现在是住在一个房间吗?” 她刚才路过主卧,往里面看了几眼,发现那房间里的各种摆设痕迹都表明那是两个人住的,跟平常夫妻的房间感觉是一样的。 黎棠正在铺床单,听到这个问题时他觉得有些尴尬,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是啊,我们、应该算是同居了。” 老人家凑得更近:“那、那你们有没有、会不会……嗯?” 黎棠跑到墙角的柜子里搬出干净的枕头,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当然了,我们都是成年人。” 老人家顿时急了,她捉着黎棠的胳膊说:“会不会太快了啊?乖孙啊,定雍他真的没有女朋友、哦我的意思是说,他家里人真的没有给他安排对象吧?哎呀不是我故意说这些话,你不是说他们家人传统吗?” 按照老一辈的观点来看,前一阵子赵定雍才刚刚上门拜访,怎么着也得互相再了解一下、待真正确定下来再做进一步的发展嘛,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同居了呢? 黎棠嘴角抽动,把空调被放上去,“不快吧?我们都是认真的,其实没有关系,他现在只跟我在一起,这个我可以确定。” 这时,赵定雍处理完了事情走了过来,祖孙俩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聊起了别的话题。 “收拾好了吗?嬷嬷先休息一下吧,今天在大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晚点再起来聊,我跟小棠会做饭的。” 黎棠表示赞同:“嬷嬷,温度合适吗?你再喝点水,歇一会,别太过劳累了。” 刚才的私密对话被打断,老人家虽然有点不甘心也只能先放下了,一把年纪折腾了一个白天,确实累得慌,简单梳洗换过宽松的衣服之后,黎嬷嬷补午觉去了。 “又洗澡?天天洗这么多次,皮都磋掉一层了。”赵定雍调侃黎棠,他们回到了主卧,也得先躺一会。 “难道你不去洗吗?浑身都是汗,不洗就去睡沙发吧,免得弄脏了床和枕头。”黎棠笑眯眯地说。 赵定雍忽然把刚洗干净的人直接搂紧了 ☆、第69章 求婚 “嘿~干嘛呢你?”黎棠嫌弃地伸手撑住对方的胸膛,身体后仰、担心重新沾上恋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赵定雍看着人躲闪,干脆一手搂腰、另一手搂肩,霸道地把人整个儿地压到自己怀里,有些挫败地说: “你家老太太不相信我。” 多么明显啊,黎嬷嬷就是担心将来我会欺负她乖孙、怕没人给撑腰,这才迫不得已准备跟张达谦修好,唉~ “哈哈哈~”黎棠愉快地笑,“这不是很正常吗?她才见过你几次啊?你也不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报以极大的信任啦。” 隐秘地吸了一口对方刚洗完澡身上的清新气味之后,赵定雍毫不费力地把人箍着腰抱起来、放到落地窗前去,接过对方手里的毛巾。 “我来帮你擦吧。老太太那纯属是多虑,我会是那种人吗?费这么大力气才把你追到手,肯定要看得牢一点。” 这倒不是吹捧客套话。 黎棠刚毕业工作,年轻、干净、长得好、不花心,最重要的是他从事艺术设计行业,如果他没有遇到赵定雍的话,迟早也会在工作中或者行业聚会圈子里认识各种优秀的gay,谁不喜欢干净青涩的大男孩帅哥?黎棠的感情生活绝对不会过得枯燥。 现在他算是被早早的套牢了、圈住了。 “切~”黎棠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随口回了个不屑不信的鼻音,白色睡袍领子开得大,白皙雅致的锁骨露了出来。 赵定雍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正当需求旺盛的年纪,在刚刚发生关系不久的恋人面前并不敢过份自信自己的控制力。 “怎么?你不相信我吗?”他尽量让手法轻柔熨贴起来,互相帮忙擦擦头发,已经是很好很温情的互动了。 黎棠的双手放松地放在椅子扶手上,整个人懒洋洋的,从上往下望去、五官尤为的俊秀。 “信啊,怎么不信?至少现在是相信的。”黎棠顿了顿,又故意语气冷冰冰地说: “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让我抓住什么把柄,我这人可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呵~呵~!” 赵定雍愉快而无奈地笑了,他不知道他的大宝贝原来这么老实、这么清楚自己的性格缺点的。 “你倒是不藏着掖着。”赵定雍撇撇嘴,顺便叮嘱道:“别成天一点就炸,有什么气回家再发,在外面发当心吃亏,你怎么知道对方脾气是不是比你还大呢?” 好勇斗狠、常在河边走,总有一天会跌跟头。 “喂~你真奇怪,难道你不是因为叫我有气在外面发、回家就好好的跟你相处吗?”黎棠扭头往上看,那样子觉得恋人是个傻瓜一样。 头发短、没几下就擦了个七八成干,顺手把毛巾丢到一边后,赵定雍俯身捧住黎棠的脸就是深深的一吻。 欲|望来得又猛又急,可现在不是做的时候,只能又咬又舔又摩挲地略微缓解一下。 “唔~”嘴被堵住了、鼻息急促又炙热,鼻音尾巴还带着点黏腻的意味,勾人非常。 不久之后,黎棠果断地把人推开,他起身退开几步,整理一下凌乱的睡袍。 “咳咳~嬷嬷在隔壁啊,我得去补个午觉,你困吗?” 赵定雍懊恼地扒扒头发,“不困,那你去睡会儿吧,我去书房。” “嗯,今天谢谢你,特意抽出时间去学校看我,我很高兴。”黎棠的眼睛闪着满足愉快的光。 “谢什么?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嬷嬷说得对,人一辈子还能大学毕业几次啊,当然要重视一点。”赵定雍笑着说。 两个同样欲|求不满硬生生憋住的人一个去休息、另一个去了书房处理公事,有老人在家,不得不顾及一下。 当疲惫的黎嬷嬷一觉睡到五点多醒来时,外面厨房已经传来了动静。 小小的温馨的公寓,布置得就像一个家一样。 赵定雍还在书房忙着,黎棠从来不去催促他、或者打扰他,因为他自己工作时都不希望被扰乱心绪,共同生活中需要彼此的包容和理解。 他醒来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准备晚饭,正因为黎嬷嬷在,才更要努力一番,让老人放心、相信两个男人在一起是真的为了过日子,而不仅仅只是租住了个公寓而已。 黎大厨最近用心操持了不少的晚餐之后,自觉厨艺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进步,大鱼大肉太复杂的他暂时弄不好,但番茄炒蛋、香菇菜心和红烧排骨之类的家常菜他已经可以稳定发挥了。 “乖孙啊,在做什么好吃的?”黎嬷嬷看了一眼虚掩着的书房门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她的修养也不会做出贸贸然推门进去的举动。 “唔~这是清蒸鱼,还准备做一个红烧排骨,汤是霸王花猪骨汤,嬷嬷,怎么样?”黎棠有些小得意地揭开汤锅示意老人去看。 老人家十分捧场地凑过去搅动了一下、闻了闻味道,大力夸奖: “哇~非常不错啊,我的棠棠现在厨艺已经这么好了!” 不过,话锋一转,她又忍不住问:“都是你在做饭、他在忙吗?” 那就怪不得了。老人家心酸地想:之前这臭小子想炒菜我都拦着他,想让他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好好休息。现在倒好,跟定雍住在一起后,居然这么快就学会做饭了…… 看着亲人那心疼的表情黎棠就知道她误会了。 “不是啦嬷嬷,其实我们很少有时间做饭的,我跟他的工作都很忙,早餐基本没有做过、午餐各自在公司解决、晚餐也只是早下班才有空做的,经常出去吃。”黎棠赶紧澄清解释一下,免得老人家对赵定雍印象分降低。 “哦?”黎嬷嬷半信半疑地说,“是真的吗?嬷嬷也知道他事业做得大、工作忙,但是你是我的乖孙,嬷嬷不希望你真的跟、跟、那么累的照顾人。”本来她下意识想说的是:虽然你们在一起,但你也是男人、也有自己的事业,不要真的像个贤内助女人一样在厨房里忙碌,那样我会很心疼的。 黎棠一边洗菜一边说:“当然是真的了,嬷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不过我绝对不可能为了照顾他就忽略自己的工作,怎么可能啊?那时我多么辛苦才争取到的比较满意的一份工作。” 既然都在厨房,老人家就不由自主地挽起了袖子,帮孩子一起做饭,她对赵定雍没什么不满意的,要真说起来,就是担心他事业过于成功、担心他有钱男人不长情、变心快。 “棠棠啊,你这样想是对的,不管定雍事业有多成功,那都跟你没关系,你一定要认认真真打理好自己的事业,哪怕只是上班、也要用心地工作,你自己有事情做,才不会整颗心整个人都放到定雍身上,那样他迟早会觉得有困扰、不自由的。” 黎棠不敢置信地想了一下,脑补了变成“贤内助”模样一日三餐加宵夜绕着赵定雍打转、对方日益不耐烦然后果断甩掉自己的场景,只觉得满满的不可能。 怎么可能啊?我们都是男人,靠男人养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好了嬷嬷,我知道,你放心啦。咳咳~其实今天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才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厨艺。”为了防止老人越想越夸张,黎棠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实话。 “哎~”黎嬷嬷哭笑不得地嗔怪地指着他点一点,“你啊,好了,嬷嬷不过是担心你而已,既然你能想得清楚那我就不多说了。” 此时,处理完一些紧急的公事之后的赵定雍也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忙完了啊?”黎棠招呼他。 “嗯,嬷嬷休息得怎么样?”赵定雍首先问候了一下老人家。 黎嬷嬷在给鱼身划花,“挺好的,哎呀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今天多亏你了定雍,帮忙一起招待棠棠的朋友们。” “应该的,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缺席呢?”赵定雍洗过手之后,接过了黎棠手里的青菜,择成合适的长短。 三个人挤在厨房里温馨地聊天、一起做饭,看着赵定雍居然意外熟练的炒青菜的动作之后,黎嬷嬷心里总算不会总觉得自己孩子独自辛苦做饭了。 忙碌的一天在洗完澡准备休息的时候结束了,接下来有十几个小时的放松时间。 黎棠在关照着老人家先洗漱完毕,陪她聊天筛选照片再安排她躺下休息之后,他自己才有空回房。 “你洗完澡啦?”黎棠一边拉开衣柜翻找,一边顺口问已经躺在床头翻看杂志的恋人。 “嗯。”赵定雍合上杂志,“累坏了吧?你也赶紧去洗澡,我有话跟你说。” “你现在就可以说啊。”黎棠好笑地说,他拿好了换洗衣物,关上衣柜回头冲赵定雍笑。 “不,等你出来再说。”赵定雍一本正经地坚持。 黎棠耸耸肩,“随便你。” 十多分钟后,黎棠擦着头发,他还记着刚才的事,主动说: “那我现在洗完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赵定雍这才笑了笑,翻身下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方形的首饰盒来,走到黎棠面前打开。 里面是两枚样式简单大方的白金戒指,仅仅有花纹、内圈刻着双方的名字拼音首字母。 赵定雍恳切地说:“我们结婚吧,小棠。” ☆、第70章 提前的新婚之夜 黎棠一下子愣住了,他保持着用毛巾擦头发的动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对小小的戒指。 哇哦~原来他说结婚不是床上满足事后的甜言蜜语啊。 “不喜欢吗?”赵定雍担心地问。 这对戒指还是他亲自挑选的样式、稍微做了些变动请人打造出来的,据说是同性伴侣挑选时的热款、经典款啊。 黎棠把毛巾放到一边,小心地捻起那两枚精巧简洁大气的戒指看,那样子就跟审视设计成果那样认真仔细。 咳咳~糟糕了,忘记这个大宝贝对艺术品特别挑剔这回事儿了。 赵定雍耐心地等待对方的评价,或者说是宣判。 爱情不就是这样吗?靠近、牵手、拥抱、亲吻、结合、结婚,都是随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一点也不会觉得勉强。 “嗯。”黎棠开口了。 “嗯?”赵定雍镇定下来问。 “挺好的。”黎棠点点头,“花纹简洁大气、线条流畅、工艺精美,里面刻的字也不会敷衍,显得稳重又含蓄。”这是客观冷静纯属欣赏首饰的评价。 话锋一转,他又说:“所以,你刚才说的是?” 还是应该确认一下,这么重要的事,万一我听错了呢? 赵定雍听到这里时就放松地吁了一口气,郑重地重复一遍:“这戒指你喜欢就好,不喜欢我再换,结婚戒指啊,不能勉强,款式简单,你平时戴着上班也没问题。” 黎棠定定地站着等。 “所以。”赵定雍把黎棠抱到床沿上坐着,他单膝下跪、握着对方的手,虔诚地问:“宝贝儿,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黎棠低头看着恋人俊朗的五官和饱满的额头,赶紧想先把他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见不得赵定雍这样做,哪怕他是在跟自己求婚。 这是我爱的男人、欣赏的男人,所以我希望他一直站得笔直高大,活得自信潇洒。 他去拉、却没拉起来。 “你愿意吗?”赵定雍没得到答复就不起来,他的眼神黝黑深邃,里面汪着潭深水般。 黎棠心想你我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怎么倒是被你抢走了求婚的机会? 他也迅速单膝跪了下去,和赵定雍面对面。 “?”赵定雍的眼神格外不解。 “咳咳~”黎棠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被你抢先了,我本来也想过……这样的,戒指还没来得及去买,先用你的啊,我的改日补上。” 说完就拿起了那对戒指,一本正经地对赵定雍说:“所以,你愿意跟我结婚吗?赵先生?” 赵定雍笑得扶床,完全被他的大男孩给逗乐了:原来你还在意求婚的先后问题吗?那倒是被我抢了先。 “别笑!”黎棠恼羞成怒地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我正在向你求婚呢,认真点啊。” 赵定雍勉强把笑容给憋了回去,“好好好,我不笑,你继续。” “好。”于是,神圣的仪式继续。 “虽然。”黎棠有点惭愧地说,“我刚参加工作不久,事业上和你完全没得比,不过我以后会认真工作的,希望可以尽量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养得起你,让你过上习惯的生活,不降低你的生活质量。” “跟我结婚吧,我会努力对你好的。”黎棠小小地总结了一下。 赵定雍这下没有再笑了,他郑重地接过了黎棠手中的戒指,慢慢给双方戴上,还低头在其戴着戒指的手指上轻轻一吻。 “我愿意,以后就等着你来照顾我了。” 黎棠感觉脸皮有点发烧,他也赶紧在对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吻了一下,处处都不愿做得比对方差、比对方少。 我们是平等的,我一定要努力维持彼此之间的平等互相尊重的局面。 接下来,两个人的无名指山都套上了戒指,一时间对看中,都只知道笑。 其实他们都单膝跪在地毯上,看起来就是在相对傻乐。 赵定雍把突然把黎棠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压住,高兴低沉地说: “那既然戒指都先套上了,那今天岂不是我们提前的洞房花烛夜?” 黎棠冷静地指出:“嬷嬷在隔壁,而且,我们明天要早起。” 唉~ 赵定雍顿时倒在了身下人的肩窝上,一动不动。 “喂~起来,你重得要命。”黎棠忍笑推了推身上那副沉重的身躯。 “很重吗?”赵定雍问,他还是没有翻身下去,只是用肘部撑起了上半身而已,俩人的下半|身还在暧昧地紧贴着,洗完澡后穿的都是睡袍,有点什么反应都感应得一清二楚的。 比如硬度啊、热度啊什么的…… 要人命了。 黎棠赶紧推了他,“难道不重吗?快二百斤了吧您?” “嘿~谁说的?”赵定雍慢悠悠地说,还坏心眼地动了动腰部。 “只有一百六十五斤而已。” 黎棠的呼吸慢慢地变得沉重急促起来,他的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努力打击他:“比我多了几十斤难道不胖吗?” 这混蛋,他是故意的,快别动了行吗? 赵定雍义正辞严地说:“要知道、我比你高了几十公分呢宝贝儿,我要是跟你一样瘦那还能看吗?你还会看得上我吗?” 嘴上是这样说,他的手已经溜了下去,悄悄解开了对方的睡袍带子,伸手进去重重地抚摸起来。 “喂!”黎棠忍不住扭头看来看房门,压低声音。 “放心吧,我已经把门给反锁了。”赵定雍嗓音低沉喑哑,他慢慢地说笑不起来了,反应来得太快。 黎棠愤怒之下、一把也将对方的睡袍带子给扯开了,示威报复似的用力向两边拉开,眼神充满恼怒和挑衅。 “谢谢,剩下的还可以帮忙脱吗?”赵定雍有礼貌地道谢,顺便将对方的手拉下去。 “你、你简直、简直是个、是个、是个……”黎棠咬牙,他毕竟年轻,脸皮没有那么厚,“是个”了半天也吐不出心里的话,脸色通红。 “是个流|氓、色|狼、不要脸的,我猜对了吗?”赵定雍顺手把对方的睡袍丢到一边,还贴心地帮对方解围。 黎棠爆发:“对、你猜对了!今晚我要在上面!” “好啊,这有什么不行的。”赵定雍罕见的大方,“想体验一下上位吗?这个很简单的,来、你坐上来,我好好地教你。” …… 第二天,黎棠自然是起来晚了,赵定雍去安排的早餐,看着老人家狐疑担心不时看过来的眼神,他埋头喝粥,头都不敢抬。 “嬷嬷,小棠一会儿得去上班,他请的假到期了”赵定雍衬衫西裤一穿上,又恢复了翩翩稳重得体的模样。 老人家赶紧表示:“哦、好好,乖孙啊,那你几点上班?快多吃点,中午吃得不好,人都饿瘦了。” “九点,还早呢嬷嬷。”黎棠默默地吃着对方帮忙剥好的白水蛋,心里忿忿地想:现在才献殷勤?迟了!昨晚你居然敢骗我,让你停也不停,哼…… 一边想、一边一口咬掉半个鸡蛋,吞下去时还噎了一下,这时,手边又多了一杯牛奶。 “谢谢。”条件反射反道谢过后,黎棠喝了几口,根本不敢看嬷嬷的表情。 克制点、给我克制点!嬷嬷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他们公司有个小食堂,我让他别吃食堂,他不愿意,要给他送午饭,他也不愿意。”赵定雍无奈地说。 黎嬷嬷赶紧劝道:“乖孙啊,如果食堂真的吃得太差的话,那还是别吃了,出去吃点喜欢的。” 黎棠顺手抽过张纸巾擦擦嘴,温和地解释道:“不是啊嬷嬷,我们公司食堂其实还不多的,是自助,有水果有汤有挺多选择,同事们都是去食堂吃的,如果我一个人跑到别的地方吃,就不合群了。” 不管好吃不好吃,能吃饱就行,最重要的是要和部门前辈同事们打好关系、当好识相的小弟。 老人家只好作罢,虽然她没有在公司待过,但是也知道做人不能太独来独往,那样会被众人孤立的。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14节 “这样啊,那继续只好继续吃食堂了。不过,你们公司可以吃零食吗?牛奶坚果水果什么的,你可以买一点放到办公室,肚子饿了就悄悄吃一点。” 黎棠点点头,“可以啊,我们每个人都有准备吃的,大家混着吃。” “哦,那就好。”老人家安心地点点头。 “咦?”黎嬷嬷突然又想起来问,“棠棠啊,你那个非常要好的师兄是不是就住在对面?” 赵定雍停顿了片刻,复又满意地继续喝粥,心情好极了。 “呃~”黎棠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形醋坛子,故作自然地说:“哦,嬷嬷你说刑宽师兄啊,他现在已经没有住在对面了,他住在另一个地方。” 老人家不疑有他,只是遗憾地说:“原来搬走了啊,那真是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师兄,又是你的同事,本来住得近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的,昨天拍照时他没来,不然就可以当面谢谢他了,小伙子人不错,打电话就听得出来。” 赵定雍立刻抬头看着黎棠:打电话?那姓刑的居然还打电话到你家去了? ☆、第71章 与过去的告别 黎棠迅速放下牛奶,简单快速地回答顺便解释了一下:“哦,嬷嬷是这样的,师兄他出差去了,不然昨天他应该也会来的。” 看了看赵定雍他又解释道:“我跟师兄认识很多年了,他非常喜欢吃嬷嬷做的点心,还曾经亲自打电话到我家去感谢过。” “是啊。”老人家笑眯眯地补充,“那小伙子热心又开朗,我每次拜托他帮忙照顾一下小棠他都会爽快答应,之前还说要到家里吃饭呢,不过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周末又要休息,就没有时间来。” “原来是这样啊。”赵定雍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慢条斯理地说:“小棠那个师兄我也听说过,一直想请他吃饭来着,昨天是个好机会,没想到他出差去了,看来只有下次补上了。” 黎棠把杯子一推,匆匆说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啊,我去收拾一下资料。” 说完就飞快地进书房去了。 剩下两人继续吃,黎嬷嬷不知道赵定雍居然和刑宽之间已经认识了、还有了过节,不过她也没有觉得刚才的话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所以接下来就是安静的早餐时间。 没多久之后,黎棠拎着公文包匆匆走出来,好长时间没有上班了,现在居然有种兴奋和微微的紧张感。 “嬷嬷我先走了啊,要去上班了,你安心在家里看电视,冰箱里有买好的菜和水果,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老人家赶紧说:“知道了,你放心去上班吧,嬷嬷一个人可以的,晚上回家吃饭啊。” 黎棠点点头,又轻声对赵定雍说:“那我先走了啊,你慢慢吃。” “嗯,你徐哥在楼下。” “不用,徐哥等一下就要送你,我自己开车去。”黎棠步履轻快地走到玄关处换鞋,大声地回答。 “那你自己开车要小心,还早得很,不用着急。”赵定雍特意走出来叮嘱了一句,对于这大宝贝的车技他完全没有信心。 “我赶着去公司有点事情,所以得早点出发。” 黎棠换好鞋之后,探头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突然飞快走过去拥着恋人的腰在其脸颊上轻轻地一吻,然后又迅速退到门口,一本正经地说: “晚上见啊,我要出去工作挣钱了。”说完就神采飞扬眉目带笑地大步走远了。 留下赵定雍有些怔怔地站在门口,还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好一会儿之后才轻声笑骂:“啧~真是欠收拾。” 没多久之后,赵定雍也吃好了,他同样进去书房收拾了一番,换好衣服之后出来跟黎嬷嬷告别。 “嬷嬷,您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本来也就是您的家,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哎、知道了,你去上班吧定雍,晚上回家吃饭啊。”黎嬷嬷就跟送黎棠上班那样又送了赵定雍一回,笑容可掬的。 等送走了两个男人之后,老人家先是收拾了碗筷,然后又是闲不下来,把虽然很干净的厨房和客厅又搞了一次卫生,至于主卧和书房,出于尊重她没好进去。 一边抹餐桌一边欣慰地笑,黎嬷嬷心里挺满足的,虽然她心里总是那么点遗憾:为什么定雍不是女孩子呢?唉算了,棠棠就是喜欢同性,他也说,一定会努力挣钱,将来依靠现代医学技术生个孩子出来。 这么重要的大事,黎嬷嬷相信孩子不会欺骗自己的,只等着抱曾孙就是了。 唔~那定雍也一定会想办法生下后代的,这样他们一家至少会有四口人,只要好好抚养、用心教育,等他们老了也不会无依无靠的啦。 黎棠疾走如风,在看到久违的公司大门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第一个打卡的,可是里面已经有人了。 “老大早。”刚刚放下公文包的黎棠和从里面走出来的关耀打了个照面,赶紧打了招呼。 “嗯,你也早。”关耀脸色憔悴,看来是留在公司加班了,“你、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关耀关心地问了一句。 黎棠不好意思地说:“已经没问题了老大,养了那么久,谢谢老大批的病假。” “不用谢,你的病假我是亲自去瞧过的,确实需要那么多时间去恢复。黎棠,不错,销假的第一天能准时到公司上班,还来得这么早!”关耀温和地说,他今天有点奇怪,说了没两句话就忍不住回头朝自己的办公室望去。 “嗯~老大过奖了,我今天是想早点过来等安排工作的。”职场小虾米黎棠恭敬又真诚地说。 咳咳~我现在也是有伴侣的男人了,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既要养嬷嬷,又要随时准备养他、永远做他坚强的后盾,一定要更加认真地工作才行! 关耀更加满意地笑了笑,他赞赏地拍拍黎棠的肩膀:“好,等一下早会的时候,我会给你安排工作,你先去整理一下,了解上段时间部门的一些重要项目进度和共享成果吧。”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看。”黎棠立刻点头,随后又贴心地问:“老大你吃过早餐了吗?我买了小笼包和面包酸奶——” 说到这里时,他突然闭嘴了,因为黎棠突然意识到,公司前段时间刚刚口头提出过最好尽量不要带早餐进来吃的规定,说是会影响公司的形象什么的。 嗳糟了,关老大可是我们的部门总监啊…… 黎棠尴尬地笑着、一副“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放我一马”的表情。 “小笼包和面包酸奶吗?”关耀笑着问,“你吃过了吗?我正想出去买点小笼包白粥什么的。” “呃~我吃过了。”黎棠愣了一下,他打量着对方的表情,手放到了桌子上的环保袋上,考虑着这是否是对方的请君入瓮之计什么的。 “那……?”关耀挑眉笑了一下,刚想再说点什么时,他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拉开了,露出了明显苍白虚荣却脾气暴躁的一张脸。 “你又在背着我跟谁说话?”关扬忿忿地说,他的衬衫皱巴巴的,头发凌乱,俊脸臭得不行,十分不友善地瞪着黎棠。 “哦、哦!”黎棠突然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桌子上的环保袋递到关耀身前,煞有介事地说: “老大,这些是我刚才上班路上顺路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哎呀~原来是那坏脾气大帅哥啊。 黎棠有了上次娱|乐|城见面时的经验,现在不敢多看一眼关扬,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也不能多看关耀。 “嗯,那就谢谢你了黎棠,省得我自己开车出去买。”关耀笑着接过。 “没事,我都是顺路的。”黎棠目不斜视地表示。 关扬放开手里的门把,步履有点虚浮地走到关耀身后,毫不避讳地搂住了对方的腰,将脑袋搁在爱人肩膀上,这个动作坐起来有点勉强,因为他比关耀高了不少。 “切~你不就是那个为了赵五自杀的小白脸吗?怎么还回来上班?没听说赵五破产了啊。” 言下之意就是:赵五连小情儿都养不起了? 黎棠有点茫然,不知道关扬为什么这样说。 “别怪他,他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关耀赶紧推着关扬往办公室走,歉意地对黎棠笑了笑。 “哦,好,没事,你们忙。”黎棠只能这样说,他目送关老大连哄带劝地把人给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期间还能听到那大少爷的抱怨:“你不是说要亲自去给我买早餐吗?为什么又要叫那个小白脸帮忙买?哼~你喜欢那一款的?” 雾艹~切~小白脸你说谁呢? 黎棠拿着公文包高举轻放地扔到办公桌上,气呼呼地开了自己的电脑,对关扬的评价相当不以为然。 “你才是小白脸!看看你自己,牛高马大的还要巴着关老大撒娇撒痴的,我就从来不会这样,切~切~”黎棠心里疯狂吐槽,表面上却镇定自若地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点开相应的文件。 不过,当他拉开抽屉准备把公文包塞进去时,黎棠发现里面多了两样陌生的东西。 一个淡蓝色的矩形礼品盒子,一个褐色的牛皮文件袋。 黎棠好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发现上面都写了字,确定是给自己的。 而且那字迹还非常熟悉,一个是师兄刑宽,钢笔字潇洒又狂狷、自成一格;另一个是、是赵则恒,他的字也很有个性,黎棠对这些笔画变幻舒展非常敏感,基本多看几次也就记住了。 先拆开师兄给的淡蓝色盒子:里面是一条经典造型大气的领带,还附有一个配套的精美领带夹,材质应该是黑曜石镶嵌碎钻的,别致极了。 黎棠摸了把领带的材质,又拿出来看看:盒子底部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盒子外面的一句话:赠小师弟黎棠,毕业快乐、永远快乐。 仅此而已,连落款都没有。 黎棠把领带折好放回去,又拆开赵则恒给的牛皮袋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叠的明信片,外加一个小小的方形首饰盒,里面是块手表。 不过,那叠明信片才触动了黎棠的心绪,他一张一张细细地翻看。 那还是他跟赵则恒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 “……你真厉害,去过那么多的地方,国外我只去过一次东南亚和法国而已。”黎棠羡慕地说。 赵则恒开朗阳光地笑:“留学的时候放假了就背包满世界跑,我就喜欢旅游看世界,改天我把我曾经去过的地方拍的照片都做成明信片给你看看吧,有的地方真的很美的。” “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看照片也是一样。” “不麻烦,只要你高兴就不麻烦。”赵则恒的眼神十分温柔。 …… 黎棠看着那明信片上精美的风景,虽然微笑,心却被无名指上的戒指给牢牢地圈住了、套稳了。 ——唔~以后等我赚多一点钱,和赵定雍挑一个地方去旅游,散散心也好。 ☆、第72章 婚戒 刚开始工作领工资那段时间,小虾米黎棠都难以免俗,提前的一两天就会分外的期待,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银|行发来的工资|卡打款信息,虽然一般固定在月底,但公司偶尔会有特殊的情况,会推迟几天什么的,那时候黎棠就会心里不断地记挂着,不安得如同百爪挠心。 不过几个月之后他就淡定了:急什么啊?签了劳动合同的,这么大的公司,难道还会欠我那一点薪水不成?不可能的啊。 不过他最近有点越活越回去了。 “嘿~干什么呢你?老大刚才出来盯人了。”出差归来的刑宽敲了敲他小师弟的桌子。 “什么?什么时候?”黎棠迅速把手机塞进裤兜,抬头谨慎地四下张望。 “已经回去了,小棠,上班玩手机小心点,你那位置太明显了。”虽然已经决定割爱,刑宽还是跟以往那样和黎棠交好——呼~借着出差的名义出去外面转了一圈,小棠是抢不回来的了,那姓赵的手段太高明、太不要脸!不过就算做不成他男朋友、做他的朋友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黎棠尴尬地解释:“我没玩手机,忙着呢。” 总不能说、我是刷工资|卡打款短信吧? 刑宽作大方的样子揶揄他:“怎么?跟那姓赵的好成这样啊,分开一会儿就得发个爱的短信?” “没有。”黎棠重新握着鼠标,盯着屏幕认真地看,“我们才没有这么腻歪呢,又不是刚认识……”说到最后时,忍不住又带上了甜蜜的笑意。 “嘁~”刑宽龇牙、发出个“我才不信”的单音节,随即也开始专注忙自己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黎棠兜里的手机一个震动,他立刻又不受控制地掏出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满怀期望地滑滑滑。 刑宽勉强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却还收不住自己的心和眼睛,他马上就发现了黎棠的举动。 “切~还不承认?看你那紧张高兴的样子!”刑宽斜睨着说,他不轻不重地把鼠标“啪”一下砸到鼠标垫上,脚尖一点、带动着椅子转了个方向,侧对着黎棠。 结果,黎棠失望了:是短信没错,可惜不是打款信息、是10086的扣款提示。 “唉~怎么还不发……”黎棠慢吞吞把手机塞回裤兜,忍不住沮丧地小声嘟囔。 刑宽隔得近,就听清楚了,他立刻睁大着眼睛滑动椅子凑到黎棠身前,小小小声地耳语: “发什么?发工资?你缺钱花吗?急用钱?” 卧槽!姓赵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把小棠从老子对面拐带走了,哄着他租了个高价公寓,听说还特么的是合租?现在弄得小棠没钱用?卧槽,真不是个东西,你不是巨有钱吗?啊呸呸呸,你有钱也不关小棠的事!不过话有说回来,既然是真心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让小棠过得好一点呢?人家可是刚工作没多久啊,你个男人当真没有风度,够抠门的…… 黎棠被戳破了十分不好意思,不过他跟刑宽的交情那么好,倒也没有生气对方质问的语气,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唔,有点。” 我要买婚戒、还要准备去国外结婚,总不能一点钱都不出、干等着赵定雍包办吧?那样显得我多没用…… 刑宽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师弟: “缺多少?师兄这里还有,这就转给你!” “嗳嗳嗳~别!”黎棠赶紧拦住摸到手机就想转账的师兄,哭笑不得地说:“师兄,我不急用,就是、就是、我真的不急用,就是想攒钱了。” 能结交到这样的好兄弟,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也不问问缺钱做什么、二话不说就准备转账了,黎棠心里又暖又感动。 刑宽被阻止后,看着对方的脸研究了半天,确定对方说的是实话之后,才把手机给放了回去,四周看了看之后,决定再摸鱼片刻。 “那、那是不是家里?老太太……?嗯?”这是含蓄的问法。 黎棠摇了好几下头,一一否认:“没有没有,都没有,我家里挺好、老人家也没事,真的只是想存钱而已!” “哦?是吗?有什么需要别瞒着师兄,咱俩什么关系啊?”刑宽不放心地叮嘱,末了又忍不住告诫了一下: “你跟那姓赵的认识没多久,别那么掏心掏肺的知道吗?要看着对方的动作而动作,谁先认真投入谁就输了,知道吗?” 黎棠不敢说出心里话,只是窘迫地点头,小声说:“师兄放心,我知道。” 哈哈哈~如果说谁先认真投入谁就输的话,那我早就一败涂地了。 终于,在下午休息起来之后,打款信息总算是到了,黎棠高兴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嗯,首先,应该去挑一对婚戒,当时我跟他求婚那会儿太不庄重了,还是借的他买的婚戒凑的数,这种场合不能够这样敷衍的。 于是,下午下班后,黎棠直接开车去了一家提前看中的珠宝店。 “您好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年轻漂亮的柜姐笑容可掬地招呼黎棠。 又因为这是位清爽少见的大帅哥,几位柜姐都是笑眯眯地看着,眼睛吃冰淇淋,帅哥美女大家都爱看。 “嗯,我想买结婚戒指,有什么推荐的吗?”黎棠一路看过去,在琳琅满目的戒指柜台前停下了脚步。 柜姐立刻熟练地介绍:“您请这边来看,这些都是新款,非常受欢迎,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黎棠走过去看,窘了:都是男女款婚戒,非常明显,什么心心相印、花纹花瓣之类的。 “呃~不是这种,我要的是——”黎棠摸了摸鼻子,有点小苦恼,他刚想进一步挑明要买的是同性婚戒时,柜姐眼睛一亮,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 “哦哦,不好意思啊,那先生您请这边看。”柜姐又带着帅哥走到了另一个柜台。 黎棠有些疑惑地跟了过去,心想我还没有说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什么呢? 不过,下一刻他就服气了,因为眼前的透明柜台里摆放着明显不同于刚才的男女款婚戒,这边都是简单大方、至少是中性设计的对戒。 “对,就是这种。”黎棠慢慢地看,又忍不住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要买这种啊?” 柜姐年纪跟黎棠差不多,素质涵养都很棒,此刻她笑意盈盈地解释:“我也只是猜的。” 嘿嘿嘿~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吗?没有带女朋友也可以理解为是想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可你的眼神和装扮另一半就不像是女朋友,姐姐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什么样的顾客都见过啦。 黎棠赞赏地笑了笑,低头看对戒,里面流光溢彩的,闪闪发光,款式很多,一时半会还挑不出满意的。 “先生,您看看这一款吧,比较年前时尚的设计,情侣感很强。”柜姐主动推荐。 “唔~不、这款不行。”黎棠摇摇头,“他是成熟稳重的性格,工作场合比较正式,要尽量低调含蓄的款吧。” 有了特定的需求就容易推荐了,柜姐再接再厉,“那这款呢?您看看,这款没有镶嵌钻石或者彩宝,简洁又大气。” 黎棠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过去,虽然比较满意了,但又不是特别满意。 想了想,他干脆抬手指着赵定雍挑的白金戒指,认真地说:“你好,麻烦帮忙找找、有没有跟我戴着的这款类似的?” 柜姐仔细地低头打量着顾客手上戴着的指定款式。 这时,随着一声悦耳的“欢迎光临”,又有顾客进来了。 一个年轻男子的微微带开玩笑撒娇的声音:“是你说的啊,那我今天真的挑一块手表了啊?” 另一道慵懒的男声、没甚所谓地说:“随你,赶紧挑,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站在里边的黎棠下意识地回头,恰好和对方同样的探究目光对上了: 是赵则恒?/是黎棠? “嘿~怎么这么巧?你也来买东西啊?”赵则恒走过来,似笑非笑地问,跟着他来的是个阳光俊逸的大男孩,此刻也走了过来。 黎棠低头:“是挺巧的。” “买戒指啊,买给谁的?”赵则恒继续笑着问,他双手插兜、双手捏成了拳头。 他身边的大男孩正跟着他紧挨着,自然感受到了自己新男友肌肉的紧绷,他立刻懂了、再次看向黎棠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善。 黎棠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是啊,买戒指。” 赵则恒没有说话、也不再笑,眼睛死死地盯着前男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 不管发生什么,柜姐只管专心工作,她再次招呼黎棠: “先生您看看,这款跟您需要的比较相似,但又不是完全一样,它是云纹的,您看看喜欢吗?” 黎棠走过去看,左右看过之后,又请柜姐帮忙拿出来看,他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欣赏了片刻后,迅速拍板:“那行,就这款了,请问能不能帮忙刻字的?” 交易达成,柜姐高兴地说:“可以,但是要收取一点服务费,请您谅解。” “好。”黎棠点头,又写下了想刻的字母,然后柜姐就表示要稍等片刻、先刷卡马上就刻。 “呵~!”赵则恒一直看着,看着黎棠掏出卡付账之时,忍不住一声冷笑。 可惜没人离他,他带来的男孩一直拉着他去看手表,可他心烦、没动,只是让对方自己去挑。 最后,在黎棠拎着袋子想走时,赵则恒拉住了他的胳膊,面无表情地问: “你跟在我小叔在一起幸福吗?” 黎棠甩开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说:“当然幸福,我先走了。” ☆、第73章 嫁妆和聘礼 那天晚上,黎棠拿着自己买回去的婚戒又郑重其事地跟赵定雍求了一次婚——小年轻的小毛病,总是觉得不能比对方做得少,以免委屈了对方、失了自己的底气。 那么,就有两对婚戒了,该怎么戴呢? 经过商议之后,黎棠无名指上带着的是赵定雍送的、赵定雍无名指上戴着的是黎棠送的,剩下的那两枚交换收藏。 婚礼近在眼前,既然是正经严肃、昭告亲朋好友的仪式,那该请的都得请,赵定雍要请的关系好的人不少。 地点、时间都已经确定了下来,赵定雍指定了几个专门的人负责妥善安排一切,他们随时都要跟黎棠沟通确认各种细节——按照赵总的意思,那就是得让小黎先生满意,要让小黎先生高高兴兴的。 于是黎棠骤然就变得忙碌了起来,他的空闲时间都被拉去做各种各样的挑选和确认行为,虽然累、却甘之如饴,谁不喜欢被重视尊重的感觉呢? 他之前从来都是回避着赵定雍的公司公事的,因为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的事业被指手画脚,同样的,赵定雍也很尊重黎棠的工作。 “小棠,赵总在办公室呢。” 刚一进入赵定雍公司的楼下大厅,那人的助理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很明显是特地下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大叠的资料。 “谢谢江哥,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去吧。”黎棠笑着道谢。 这个助理叫江文,之前还参加过黎棠的毕业宴,年龄相仿、双方又愿意结交,因此已经算得上是熟识了。 “走,一起上去,我刚好去送几分文件。”江文友好的跟黎棠并肩走,谈笑风生的,当路过秘书部时,里面的同事什么样的眼神表情都有。 ——呸!马屁精! ——唉~那是是人家的长处,他就擅长干那些。 ——嘿~你也可以去巴结一下小黎先生啊,我看他挺斯文有素质的,不会傲气颐指气使。 ——得了吧,姐可不敢,上次姐给小黎先生送了杯茶,就说了那么三五句话吧,赵总……啧啧啧…… ——看来恋爱中的人都护食爱吃醋,不分男女。 黎棠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背后是怎么被谈论的,今天是赵定雍多次要求他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 “他现在有空吗?”黎棠小声问江文。 “有的。”江文开朗地笑,“就是赵总让我下去接你的,说是一到就接你上去。” “什么事啊,不能回家说吗?”黎棠纳闷地问。 他今天没有加班,一下班就匆匆忙忙地开车过来了,穿的还是工作的衬衫西裤,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不时在抬手摆动间反射着亮光。 江文这下没有搭话了,只是笑着轻轻敲了敲门,他虽然是有心想跟黎棠交好,但他知道该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拿捏适度的分寸。 “进来。”里面有了回应。 江文推开门,“进去吧小棠。”他坚持让黎棠进去之后,才抱着文件跟了进去。 “来了啊,坐。”赵定雍没有在办公桌后忙碌,而是坐在会客的小沙发那儿,客人中有黎棠认识的。 ——是他父亲张达谦。 还有三四个穿着标准正装,面容肃穆的中年人。 江文目不斜视地说明了来意,随后将文件放到了办公桌上,转身出去了。 “过来坐,别站着。”赵定雍起身走过去,笑着把黎棠拉过去按坐在同一个沙发上,态度自然又亲昵。 张达谦开口:“下班了啊,工作还顺利吗?” 有外人在场,不好甩脸子发脾气,而且对方也没说什么不应该说的。 “嗯,还行。”黎棠低声回答,他转头问赵定雍:“咳咳~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啊?如果你现在忙的话我就出去等。” 张达谦再次开口:“是我让他叫你过来的,有重要的事情要你配合。” 赵定雍随即开口,“没事,就是让你过来签几个名而已。” 随即在两道视线的催促下,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中年人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黎先生,这里有几份资料需要您的签名,分别是这里、这里,还有这几个位置。”说着他就打开了文件夹,摊开放到桌子上,指出了需要签名的地方,然后调转方向朝黎棠的推了过去。 “嗯?这是关于什么的?”黎棠没有伸手去接笔,也没有动,就那样坐着低头好奇去看。 此时,张达谦催促他:“放心签吧小棠,爸都帮你看过了,张律师和王律师也看过了,没有问题的。” 黎棠依次看过去,发现那些相应的地方、有几处是赵定雍的签名,哦、还有一处是张达谦的签名。 “?”黎棠将疑惑的眼神投向赵定雍,他一贯对那些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去琢磨研究的艰涩枯燥的法律文件十分不了解,觉得看得费脑又伤神。 “是这样的小棠。”张达谦代为解释,苦口婆心地说: “爸听赵总说,你们马上要举行婚礼了,那既然是决定在一起,爸不能让你毫无保障地跟着赵总,虽然你是我儿子不是女儿,可也不能那样草率地就结婚了,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黎棠心里有种不太秒的感觉,他赶紧去翻看那几份需要签名的文件的抬头,结果发现全是赵定雍名下的股份和不动产,还有他父亲张达谦名下的几处房产。 他迅速把文件都放了回去,心里只觉得荒谬。 张达谦继续说:“小棠啊,爸知道、爸对不住你、没能好好抚养你,但爸不可能会害你的,我是你亲爸啊!感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时候产生什么时候消亡都是不确定的,可这些股份和不动产会永远属于你,让你安稳踏实过日子,那几处房产是爸送你的结婚贺礼,收下吧。” 黎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棠,别多想,我的就是你的,放到谁的名下都一样。”赵定雍握住爱人的手,温和地说。 “不。”黎棠下意识地反驳,“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张达谦急了,他就知道这个儿子和他母亲完全是一个性格,眼里只看得到爱情,有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争取利益,属于典型的有情饮水饱的个性,看似坦荡、其实最傻。 ——现在才爱、以后不爱了怎么办?何况你还是一个男人,如果不想办法先抓点什么到手里,那以后姓赵的的变心抛弃了你、你岂不是白白跟了他一场?既然是求婚、结婚,总要有点表示吧?姓赵的有钱有势、财力雄厚,倒不至于这么抠抠搜搜。 ——结婚不要聘礼、不要嫁妆?我儿子是毛头小子、我可不是! “小棠!”张达谦的语气放得重了一些,“什么你的我的?既然赵总有诚意,愿意给你安心,那你赶紧签名就是,那些东西又不用你打理,你只需要守住就行了。” “不、不行。”黎棠仍旧摇头,“我不想要,那都是他努力打拼换来的,跟我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我要是要了像什么话?”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这样平白无故接受他人的巨额馈赠、多没脸没皮啊,以后感觉都直不起腰说话了…… 如果可以的话、张达谦恨不得帮儿子签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苦劝:“怎么就不像话了?又不是抢来的、又不是逼迫他给的,赵总是自愿给你的,你怎么能拒绝他的一番好意呢?” 赵定雍把文件和签字笔拿过来,把笔塞在黎棠手心里,“很简单的事情,你不要多想,赶紧签了吧,几个律师都在等你,签完了咱们回家,一会儿堵车堵得厉害了。” “不行,那些都不是我的、是你们的!”黎棠拧着眉头固执地说,他紧紧团着拳头,就是不打开手指接笔,最后干脆起身、趁着众人不注意退开了几步,坚决地说: “我不要,那些都不是我的,你们自己留着吧!”急匆匆地边走边退、然后飞快地拉开门一溜烟地跑了,赵定雍想拦都没来得及。 张达谦气得直发抖,心里埋怨黎棠不懂得理解自己的苦心,埋怨黎棠只知道重视自己的自尊和脸皮、连这么重要的聘礼和嫁妆都往外推,简直就是个小傻子、傻透了! “呵呵呵~”赵定雍一阵无奈地摇头笑,他立刻打电话让楼下的助理拦一下他、最好把他拦住了,让黎棠等着自己一起回家。 “哼~我儿子是不是很傻?很好哄骗?”张达谦咬牙切齿地说。 赵定雍居然点头:“是很傻,有的时候我根本不理解他的思维方式。”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张达谦紧张地问。 “唔~当然不是,张先生您把文件留下吧,我回去再想办法哄他签名,说了给他的、我一定会划到他名下。” 张达谦不怎么信任地警告:“别敷衍我赵总,我的律师会定时跟进的,小棠就算是我儿子,也不会那样随随便便的和你结婚,我不管算是聘礼还是嫁妆,反正该有的都得有!” ☆、第74章 婚礼·大结局 那天下午黎棠跑出去之后,助理没能拦住他,赵定雍只能把相关文件全部带上、随后回家。 刚好是周五,黎棠最近手头没有急件,所以可以享受一下双休,而赵定雍为了配合恋人的休息时间也会尽量把周末的时间给空出来。 黎棠开车去了超市,进行一周一次的大购物,主要任务就是各种买买买。 他漫不经心地挑选着新鲜的水果,一样一样地装好了放入购物车。 ——他们是什么意思啊,唉~弄得好像我需要被人养一样。 黎棠郁闷极了,觉得生父和恋人都不够了解自己。 张达谦的东西他不但不想要、最重要的是不敢要:他还有妻子、一双儿女,张少文他们母子三个是不可能忍受自己得到张达谦的馈赠的。何苦呢?嬷嬷一生要强、独自把我抚养长大,最辛苦的时候都撑过去了,这种时候何必破坏难得的平静生活呢? 至于赵定雍?那就更不能收了。 黎棠心想,虽然我也期望有朝一日事业有成,从白领变成金领、钻石领,但那不应该是通过你的馈赠!感情是感情、物质是物质,一旦我收下了就会失去跟你平起平坐的底气,拿人手短啊,唉~ 等他提着好几个超大购物袋回到家里之后,才发现赵定雍居然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黎棠意外地笑着问。 这样的沟通开端意味着他想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打入冷宫、不再多提。 “忙完就回来了。”赵定雍快步走出来,接过对方手里的购物袋,“张伯走了些点心送过来,你先去垫垫,我可能没有那么快。” “张伯实在是太好人了。”黎棠感慨,他手脚麻利地把鲜果们堆放进冰箱里,望着恋人一本正经的脸,好奇地问:“你今晚准备做什么大餐啊?需要我帮忙吗?” 赵定雍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自信笃定地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说完就意气风发地重新走进厨房去了。 “神神秘秘的,又想做什么黑暗料理啊?”黎棠小声地吐槽,他洗了把手后,先去看了看张伯送过来的几样点心: 是水晶虾饺、凤梨酥和干蒸烧麦。 还是热乎乎的,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黎棠端着盘子边走边吃,进去观摩赵定雍的黑暗料理制作过程。 ——没办法,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曾经看着对方清炒菜心味道一直还行,黎棠还以为赵家小叔的厨艺技能也是满点的。可同居后他才发现、原来对方就只会炒菜心而已,而且份量必须是那么多,多了他就搞不清楚该放多少调料。 后来威逼利诱之下对方才说出了真相:他就只会这一样,死记硬背的,张伯手把手教了好几次。 “咳咳~”黎棠慢慢踱进去,行走间尽显看热闹等着笑的促狭表情。 “好吃吗?”赵定雍随口问,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煎牛扒,旁边的料理台上摊开着一本步骤详尽的西餐菜谱,手机的浏览网页也停留在了“如何煎出美味的牛扒”那一栏上。 “张嘴。”黎棠夹起个虾饺喂到对方嘴里,笑着问:“怎么今天突然想做西餐了?&039; 赵定雍稍微侧头吞下虾饺之后就迅速把目光放回了正在煎的牛扒上,语气十分温和:“换换口味啊,你想要几成熟?” “七成吧,你呢?” “跟你一样就行,反正我这也是头回做,最后到底几成熟还真不好说。”赵定雍诚恳地坦白。 “没关系,你随意发挥,别焦了就行。”黎棠打趣道,他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准备先去洗个澡。 足足一个小时之后,赵定雍才完成了计划中的烛光晚餐。 反正周末休息,就当作是给生活增加情趣吧。 黎棠兴致勃勃地忙前忙后,又是铺桌布、又是摆灯台、居然还有特意准备的花瓶和鲜花,全部摆放整齐之后,餐厅的灯一关,点燃蜡烛、那几蔟光轻柔地摇晃着,感觉特别像那么一回事。 “这酒闻起来很棒。”黎棠用开瓶器慢慢将橡木塞旋出来,欣赏地嗅闻了一下木塞,然后将红酒倒进了醒酒器 宝石红的酒液注入透明的醒酒器中,视觉上就是一种享受,更别提同时还能感受红酒被倒出来接触空气之后、那一点一点的香气变化过程。 “波尔多的干红,那个酒庄的甜白也很不错,我顺便拿了一支回来,放储物柜了。”赵定雍慢慢摇晃着醒酒器,让干红和空气充分接触。 醒酒还得一会儿,俩人先动了刀叉。 “味道怎么样?”赵定雍笑着问。 黎棠老实说:“还行啊。” “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嗯。”黎棠埋头切牛扒,嘴角有愉快的笑意,“我也可以学的。” 不久之后,俩人举起高脚杯、轻轻一碰,“干杯,为我们愉快的晚餐。” 赵定雍是铁了心要把黎棠灌醉的,这种红酒后劲很强。 谈笑风生、喁喁私语中,黎棠左一杯右一杯,最后稀里糊涂的喝得满脸通红,头晕脑胀,刀叉一放就慢吞吞走进了卧室去,刷牙洗脸过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越来越晕乎。 就在他耳朵嗡嗡嗡、呼吸沉重昏昏欲睡时,赵定雍突然把他抱了起来。 “嗯?嗯?”黎棠勉强发出疑惑的鼻音,此时只想闭上眼睛睡觉。 赵定雍把签字笔塞进他的手里,又是哄又是骗地让他在很多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中途醉酒焦躁的人几次想把签字笔扔掉躺下继续睡觉,都被赵定雍强硬地拦住了。 “别、别闹我,头、头晕、死了~”黎棠死死皱着眉头说,心跳得又虚又快、呼吸不那么平稳。 赵定雍心满意足地把那叠文件收起来,“行,不闹你了,睡吧。” ——啧~想给你点儿东西,怎么就这么难? ——还是先瞒着你吧,免得你又闹什么情绪,气得跳脚跟我吵。 细心地把那叠文件锁进了保险柜里,赵定雍决定等到瞒不住的时候再告诉黎棠:这小子现在还年轻气盛,总想着证明点什么,很难说服他。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证明什么,我不会把你放到需要证明自己的位置上去。 婚礼的前一天,黎棠紧张得睡不着觉,一遍又一遍地看明日的诸项安排。 黎嬷嬷没有来,她年纪太大、不宜太过奔波。 所以他们已经在南州请了一次,到场的都是再熟不过的人,至于国外的这场,就只能录好视频回去让老人家看了。 “睡吧,不用担心,有牧师和司仪呢。”赵定雍把资料丢到床头柜上,揽着人一起倒下。 “我就是看看。”黎棠小声解释。 “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教堂的仪式非常简单,婚宴那边有金航他们会安排。”赵定雍温言安慰,非常愉快的语气。 黎棠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那个唐泽和唐先生明天也会来观礼吗?” “宝贝儿我事先强调啊,我绝对没有邀请他!”赵定雍立刻铿锵有力地表示。 可千万别!如果请他的话、那不是存心不想好好结婚吗?换了谁心里都会膈应的。 黎棠赶紧说:“我不是那意思,你别多想。” “这就好,我不希望你不高兴。” “咳咳~不会的了,今天唐先生身边的那个外国人好像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黎棠微微带着笑意说,难以免俗地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初恋情人什么的,多少会特别关注一些。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呸!你个坏人/蜀黍 作者:四月流春 第15节 赵定雍猜测:“我看他们俩也带着对戒,至少也是情侣关系。” “哈哈哈~说实话如果唐先生单独来找我们的话,那我有可能会生气的。”黎棠干脆笑着承认了。 赵定雍搂紧他、重重地揉捏了几下,“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跟他当时确实是太年轻了,分开时闹得那么僵,现在见面还能心平气和聊几句都算不错的。” 表面上还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呢,那手却越来越不老实。 “别、今晚别,明天还要早起。”黎棠极力推开。 “没事,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黎棠哭笑不得地说:“那就赶紧把你的手拿出来!” 第二天,古老的教堂笼罩在灿烂的阳光下,黎棠和赵定雍皆是一身的正装,认真听着上面牧师的证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新人外形都非常出色,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嘿亲爱的,他们看起来般配极了,而且好像是真的相爱。”史蒂芬痞子似的笑着对他同居男友说。 唐泽和面无表情,眼神有点复杂,“不相爱怎么会结婚?大老远出国举办婚礼不容易,费心费时。” “你吃醋了吗?” 唐泽和微微摇头,“吃什么醋?我们已经分开十几年了,当初我对不起他,拖着他出柜、拖着他出国,可他不喜欢我玩得疯、我也不喜欢他放不开……后来他家里出了事,他自己回去了,我没再联系过他——刚开始是赌气,后来是没脸。” 此时,新人交换完了戒指,大方拥吻,众人欢呼鼓掌。 赵定雍搂着黎棠,一声满足的喟叹:“终于结婚了。” “是啊,我们结婚了。”黎棠笑得眉眼弯弯,“刚才是在上帝面前发的誓,那你回国以后还会遵守吗?” “当然会了。”赵定雍认真地说:“我永远都会遵守。”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