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正文 第1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古穿今之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备注:文案 本文原名《古穿今之饲养》:养只忠犬成野狼,说好的我是主子呢? 穆风用了八年的时间走出围城,在生活终于走上正轨的时候,老天突然在他浴室里空投了一个人。此人第一眼就要掐死他,第二眼却又嗵地跪了下去。 只这一跪,阴差阳错地,就将穆风与廿七捆了一辈子。 穆风一步步的开化,让这个当了二十年傀儡的廿七明白了尊严与梦想。而廿七生命中全部的真诚和炽热也都只属于这个饲养他的男人。 然而,当爱情萌发,到底又是谁饲养了谁? 结果,穆风活生生把一只忠犬养成了无肉不欢的大野狼…… ——我相信,你会把一个最好的我自己,还给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上天赐我一个不要钱的保镖,我却给他当起了保姆 【廿七:公子,我将永世臣服,绝不背叛。】 【穆风:说话归说话,别扯我衣服!(os:把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2777还给我tat)】 本文又名《小大夫的忠犬藏獒养成记》《文盲追妻手册》《我有特殊的死缠烂打的技巧》《你是我一生的挚爱》《我们一起来虐狗》《犬类饲养的错误示范》 cp说明: 穆风受:高学历、纠结的、年上医生受 廿七攻:又梗又直的盲从忠犬、三观全无的古穿今死士→积极向上、勇斗渣攻、护妻狂魔 本文周日(即920号)入v,当天将三章奉上,希望大家继续支持!(づ ̄3 ̄)づ 温馨提示: 1有前渣攻出没,双洁党请小心回避。 21v1,绝对he不动摇。 3此文现代架空,请勿过分考据,内容以作者胡扯的为标准。 4以 养成 日常和宠为主,傻白甜谈恋爱,狗血养心,欢迎入坑。 5一般更新在上午9点左右,周四更新在下午 6热心读者建了个群,感兴趣的来玩吧:321368266。个毛的27和小大夫验证是文中任意角色名字。 内容标签:年下 古穿今 天作之合 制服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风,廿七 ┃ 配角:戚绍川,楚昱 ┃ 其它:忠犬,古穿今 ================== ☆、1|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开文啦~虽然知道很多人不爱看楔子,但还是写了放在这里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关于廿七,是个苦命的然而他自己却并不知道自己苦命的可怜孩子…… ps:廿七是攻,是攻,是攻。 最后一个八月十五,缺了一口的月亮挂在星莹满天的夜空当中,金黄润白的光从破了个洞的窗柩中浸进来,在人脸上润成一片起伏有致的连绵。 映着明润月光的暗室中,立着一个十字的结实木刑架,木架已有些年头,错综的纹路上劈起条条的木刺,扎在后背的肉里有种说不上的异样,并不是疼,而是微微的痒。 木架上,粗重的鼻息与光裸的上身交织出一种惨淡的颓靡…… 漆黑的地牢会显得月光过于刺眼,廿七垂着脑袋,阖着双目。直到身后几声杂乱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钥匙与铁链清脆的碰响,他便知道,那些人又吃饱喝足,来玩耍新到手的玩意了。 不过这新鲜玩意儿,就是他廿七罢了。 狱卒踩着厚重的步子走到锁着廿七的刑架前,解下了腰上缠绕的硬蛇皮鞭。 廿七睁了睁眼,看到面前这尖嘴猴腮的狱卒沉吸了一口气,抖了抖手里的蛇鞭,手臂一样嗖一声劈了下来。这种鞭子廿七熟悉的很,捡最壮的毒蟒上最坚硬的鳞片,拿刀活生生的剔下来,蛇皮缕芯鳞做衣,倒着使劲抽,抽下一片肉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见这人虽然拿着足以几下便能抽死人的利器,却全然不得要领,落在身上疼则疼矣,却起不到什么震慑的作用。 在公子府里训练时受的,都远远比这厉害的多。 廿七挨了这一鞭,狱卒才慢悠悠的说话,“小杂种,到底说不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廿七看着他手里的蛇鳞鞭,吞了口唾液润了下嗓子,道:“两寸……” “你小子说什么?”狱卒听他终于肯开口,略有欣喜地凑上前去,“是谁?!再说一次!” “鞭子……你得再往下握两寸,”廿七道,“用腕力,不是臂力。” “……” 牢中一阵静谧。狱卒忍了一口气,两只眼睛搅在一起盯着他打量,喝过了酒的熏气都能从那微红的眼睛里透出来,片刻过后,对方忽然乍跳起来捏着廿七的下巴迫他张开了嘴,把手里尺长的鞭柄捅了大半进去,留着长长一段黑白交错的蛇鳞垂下去,像极了地沟里肮脏四窜的耗子尾巴。 “哈哈哈哈哈!”狱卒大笑起来,取下墙上挂着的普通长鞭,在手里掂了几下便毫不留情的招呼了上去,“耗子一样的贱货,到底招不招!” 长鞭再普通也禁不住这样密集的抽打,廿七身子微微的发颤,喉咙被抵着痛苦的低呃。 “到底——呼……招不招!”狱卒打的累了,停下歇口气。 廿七咽下喉中的一口甜腥,转头望着狭小窗口外半轮白月。 狱卒气的发癫,丢下长鞭跑出了牢房,几步再回来时,手里攥着一柄烧的通红发亮的蹄形烙铁,在微冷的空气里呲呲的冒着白气。他将烙铁举在廿七的面前,恶狠狠的说,“想试试?” 烙铁极近,几乎就在廿七的面前,炽热的温度迎面扑来。他可以想象,这刑具烙在身上会是怎样一副景象,疼痛、灼热,将皮肤烧焦甚至血都不会流。而他眨眨眼,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 “你——!” “住手。”牢门处又传来另外的声音,轻柔而且温润,像月光。 狱卒一僵,顿时谄笑躬身往前迎去,“王爷,这地方这么脏,您怎么来了?审问犯人的事儿交给小的们就行了。” 安王皱眉看过狱卒手里的通红烙铁,挥袖让他退了出去,才慢慢踱到了廿七的面前,上下看了看他身上横错交杂的鲜红鞭痕,动作轻缓地拔出了他喉里的鞭柄扔在地上,问了句:“好?” 廿七咳出了一口血沫,也不答,只转过头来看着他右手上缠绕的白色绷带,手背的薄处还洇出了点点红星,那是前不久安王府的寿宴上,他奉命去刺杀时亲手划的。可惜对方救援太快,那一刀都没能划断安王的手筋。 安王随他目光也低头看了一眼,举起手来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不了,大夫说还能用。” 廿七面无表情。 “说说,你为什么想杀我?”安王忽然问道,语气中毫无威胁和审厉,就如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唠唠家常。 廿七:“命令。” “哦?”安王讶异,“谁的命令?” “公子。” “哪家的……”安王问了一半,抬头看见廿七的眼神,忽又把后头的半句吞了回去,脚下靠近了几步抬起他的下巴,赞叹道,“真好看。” 廿七一直平波无澜的眸中现出了一丝疑惑,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安王笑言,“我是说这双眼睛,真好看。清明、坚毅、毫无动摇,没有彷徨也没有迷惑,一见深,二见底……很好的一双眼睛。”将对方下巴愈抬高了一些,“我很欣赏。” “殿下什么意思。”廿七不解。 安王摇摇头,“你的眼睛虽然好,但是太空洞了,什么都没有。没有对错没有爱恨没有感情,甚至没有一个人最应该有的喜怒……你该多笑一笑。”他叹着松开了廿七的下颌,“我不觉得能从你这里问出什么来——因为你是某人的死士,死士从来不说话。而且,你似乎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忽然问了句,“跟了我怎么样?” “?” “不问你的过去,不再让你刀口舔血,就在王府里做个侍卫。倘若以后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就放你出府成家立业。如何?”安王道。 廿七嘲他,“殿下对刺客都这么体贴?” 安王笑了:“你不知道麽,我府里有支护卫队,里头全是曾经刺杀过我的人。兄弟多了,就是这么回事,更何况父王还总有意无意的要提到我去做什么太子——” “和我无关。”廿七打断他。 “真不来?” 廿七沉默。 安王打量了他几番,一声叹息:“倒想知道你口中那个公子是谁了。”说罢,摇了摇头也不再劝说什么,掩起袖子离开了牢房。 廿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回过头来依旧闭着眼养神,等待下一轮的拷打严刑。然而那狱卒迟迟未来,等的廿七渐渐眼皮发沉。 夜静的厉害,空气里弥漫着轻薄的血腥味道,混杂着牢房里惯有的腐朽之气。 窗角再也挂不住那轮明月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冲天吵闹从牢房外涌起,女人孩子的尖叫声,侍卫的冲锋呐喊声,砰咚哗啦的物皿碎地声,以及数不清的刀剑交错和弓`弩嗖鸣。 月沉了下去,牢房中黑的不见五指。廿七忽然听到不远处几声惨叫,其中似有那个鞭打他的狱卒。 “廿七。”一抹黑影劈开了牢门闪了进来。 几下利落的刀光闪过,被锁在木架上的手足终于得了释放。廿七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即一声不响地随这黑衣人逃出了地牢,踏上地面的那刻,他只见到四散奔逃的家仆嬷丁,横陈的尸体,和滔天噼啪的火光。 这座盛极一时的安王府,竟然就这般简单的被攻破了。 黑衣人攘了他一下,低声道,“西青湖,公子在等你。”语毕迅速消失于屋顶之间。 廿七回头望了眼已乱作一团的安王府,时而大作的秋风将大火吹的更旺,整座豪华的府邸此刻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鼓风箱,很快便能烧尽曾经的一切。 他也明白,寿宴上那场精心设计的刺杀不过是个幌子,那天,潜进王府的不只有他一个,还有另外两人趁乱去做公子真正吩咐的命令。 死士廿七,是个弃子。 廿七赶到西青湖边的时候,果见那荒废的码头上迎风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月白嵌边的华贵长袍猎猎而动。行到那人十尺开外,廿七自觉跪了下去,沈声敬了一声“公子”。 青年回过身来随意扫了廿七几眼,“廿七。” “是。”廿七拱手应道。 “知道本公子为何救你?”青年挑眉问他。 廿七垂首,“知道。”因为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在敌人那里,哪怕是一抔尸骨都不行。 青年从月白绣纹的精致袖口里拿出一个青瓷的小瓶,托在手心里,慢慢弯腰递到了廿七的面前,衣袖上常年熏染的檀香杂着月光的清冷窜进廿七的鼻道,青年晃晃手里的瓷瓶,“本公子最喜欢聪明的人物。” 廿七并无二话,接过药瓶,拔起木塞。 “不是毒。”公子补充道,笑意盈盈。 廿七一顿,手里轻微地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已效命了二十年的主人,几可说,他们这批死士是与公子一同长大的。眼前的青年眉目柔顺,微翘的眼角似种有绯红的桃花,对常年隐于黑暗中的廿七来说,这恐怕就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男人,也是手段最狠的。这男人明明有着温和的眉眼,却最常以俯视的眼光看着他们。 睥睨,不屑,狠厉。 尽管如此,廿七也并没有对手中的药瓶抱有什么不满。作为一个不得见光的影卫死士,他的面孔已在安王府里暴露多时,再不可能被公子允留于世。只是公子心情如此,不想用竣烈致命的毒物,那恐怕手里这瓶不过只是一些散功药而已,散尽一切功力,废除平生武功。 散功而不要命,说明公子想看戏。 ——想看一个排不上名的弃子,在失尽了武功的前提下,是如何在这豪无武器的野外里了结自己的。 廿七畅快的饮下了化功水,两手一并朝公子拜了三拜,然后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公子含笑的嘴角,然后快提了几步纵身跳进了冰冷的西青湖水。 千尺湖水,冰凉彻骨,中秋初甸之时清澈无比,甚能看到廿七是如何在这一汪晶莹碧水中挣扎翻滚,痛苦窒息。 只是时值暗夜,也看不到太深的地方,码头上的人在再看不到他人影以后,懊恼的啐了句,“无趣!” 廿七浸在湖水之中,化功水生效使他丹田中空无一片,失力的手脚因为这冷凉的温度而抽筋僵硬。那身月白袍子的颜色渐渐消失,周身只剩了寒意与无边无际的黑暗。 廿七闭上了眼睛,巨大的倦意包裹住了他的躯体,身体在下沉,意识在远去,不知何处,不知何为…… 混乱的脑海里走马灯一样过着画面,多半还是没有色彩的黑白,一幅幅一帧帧的闪现。自廿七有记忆起,他就已经是公子府上暗中培养的死士了,团大的孩子,从小就开始学习怎么与人厮杀拼打。最常见的颜色就是鲜艳的红,被要求记住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公子。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所有,都是为了保护那个眉眼如春的主人,听其令,遵其法。 并无其他。 死士是种消耗品,但却不是死一个少一个,后补的人马多得是,但能真正接触公子的也不过是排前五的那几个。像廿七这种排到了二十开外的,平素几乎连公子的面都见不上几回。 能作为弃子出场,大致也算得上是一种荣幸了。 黑暗彻底裹挟住廿七时,他丧失意识前最后的痛苦,也不是关于生死或者不甘——这些他只认为是作为一个称职的死士应尽的义务,而是,这秋天里的西青湖水实在是太他娘的冷了,早知道就应该把裤带系一系,找棵结实的大树上吊。 但若真那么吊死了,恐怕死相太难看,公子并不爱瞧。 廿七忽然想起那个倒霉的安王,夸他眼睛好该多笑一笑。 他便当真扯了下嘴角,紧闭的口一张,更多的冷水灌了进来,这一瞬间别说笑了,哭都做不到了。 四肢一伸,随他去吧。 ☆、2|浴室惊魂 穆风从地铁站里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了。 他揉了揉被冷风吹地紧绷的脸,长舒了一口气。在医院里,穆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管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在a城中心医院里呆了这几年还创造了一条患者投诉都没有的新记录。 夜晚的黑暗裹着穆风的身躯,也隐藏了他脸上极致的疲累和颓乏。 任谁,连台做了十个小时的手术,不吃不喝地,下台的时候也都笑不出来了吧。 a城是一座山城,城里虽然足够繁华,但也改变不了它临山势而建的本质。穆风住的小区正在一条坡道的尽头,他忍着饥饿和寒冷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家里的沐浴露已经用光了,便脚步一转,进了斜道上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 店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年纪挺小的营业员,撑着脑袋趴在收银台上看书。 穆风直奔洗化用品区,拿了惯用牌子的沐浴露,刚想转身回去交钱,脑袋里忽然一阵眩晕。穆风匆忙扶住了手边的柜架,待清醒后又缓了一会,才又拿了两块黑巧,一起去交钱。 低血糖而已。 营业员还认真看着手头的书,穆风走到他跟前敲了敲桌子才反应过来。 《人体解剖学》——营业员忙着收钱的时候,穆风扫了一眼他的书,是基础的医学课本。穆风想起来,这里离自己的大学似乎不远,原来这年纪轻轻的营业员还是个兼职打工的同门师弟。 “您好,收您50,找您……”营业员递过零钱,见穆风半天没接,“先生,先生?” 叫了好几声,穆风才“啊”地叹了一声接过找钱和东西,把巧克力放进口袋,便又听营业员热忱忱的问他,“先生,今天是中秋,需要来点月饼吗?我们这里有种新进的鲜花月饼,味道非常好。” 穆风楞了楞,不知觉的拿过他推荐的月饼,半天问了句,“今天中秋?” “是的先生。”小店员标准微笑。 “额,那就……”穆风取出钱包,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摇头道,“还是不要了,谢谢。” “好的,先生中秋快乐。”店员放下包装精致的月饼,朝穆风笑了笑,在穆风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时,按店规要求的那样朝他鞠了一个躬,唱一样地喊:“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穆风径直回家,呼吸着凉丝丝的空气,也没有感觉到多少中秋的暖意,他踏上楼道的台阶时,发现楼道里竟然连灯都坏了。他摸黑掏出钥匙,在一片黑漆漆中捅了半天才捅进去。 咔哒,门打开。 里面也是黑漆漆一片。 中秋啊…… 想起博士毕业那年,导师满意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才能有出息,意思是叫他去给a城医疗条件最好、也是招人最苛刻的中心医院投份简历。 穆风没投,因为中心医院已经给他抛了橄榄枝。 不过穆风也干了一件对自己非常狠的事情。工作刚稳定下来,也是那年中秋,他回家,挑了个不怎么算好的时机,跟家里出柜了。其实也没打算怎么样,那年25岁的他连出柜的对象都没有,只是毕业典礼那天他穿上黑红的学位服时,望着面前的闪光灯,忽然有这么一刻就是想这么干,谁拦也没用。 出柜的结果同许多人一样,父母气地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三人在客厅里吵的不可开交,最终,还是以穆风被打进了医院,且与家里断了关系来往结束。他从没有抱怨过父母的不理解,一个男人,去喜欢另一个男人,怎么说在主流社会上都是一件荒唐的事情,更何况,穆风还是家里的独子。 有句诗叫什么来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对,马上27岁的穆风仍是孤身一人,父母是住在同一个城市里的陌生人,而另一半……他要是有另一半,也不会忙到连中秋都不记得。 呵,与谁人长久,同谁共婵娟哪。 不如泡个澡,犒劳一下身心疲惫的自己。穆风打开灯,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光着脚去浴室里放水,冰冷的水流积了浴缸一层后,热水才缓缓地漫上来,瓷铺的浴室里渐渐罩上一层水雾,把整间屋子都蒸地暖洋洋。 穆风脱了个精光,一脚都要踩进浴池里了,才发现刚买的沐浴露都没拿进来,便又光着身子出去拿沐浴露。 从潮湿温暖的浴室里走出来,乍冷的空气令他浑身一哆,他随手拽了条白色浴巾围在腰间,快步跑到客厅里拎了装着东西的塑料袋。 但他并没有再回去。 因为当他走到浴室门口时,突然听到了里面哗啦地一响水声,像是什么玩意掉进了他灌满水的浴缸,听动静,体积还不小。墙上的挂钟已经指过了十一点半,是一般人家都已经睡下了的时间。 这居小区已经建了十几年,许多设施都不如新建的小区完善,穆风租下这间屋子的时候,房东就告诉他,浴室的窗户没有防盗窗,墙外头还有条结实的排水管道,虽然七楼不是什么人都能爬上来的,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把窗户锁死。 早上出门的时候,穆风觉得浴室里的味道不太好,所以难得把窗户开了条缝通风换气。难道,就这一次的倏忽,就引来了贼?还是个不畏艰险一路爬到七楼翻窗而入的贼…… 穆风皱起眉头,他的衣服都脱在浴室里了,连手机都在裤子的口袋里,难不成要让他这深更半夜里一/丝/不/挂,为了也许只是虚惊一场的事跑出去求救? 又过了会,浴室里恢复了安静,穆风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魔怔,就在门口站了有十多分钟,直到时钟即将拨到零点的时候,里头静悄悄的再没了别的声音。 穆风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墙上置物架的钉子松了,砸进了浴缸里。 穆风左右思考斟酌了一会,决定进去看看。他拿起一根坏掉的铁质晾衣杆防身,心里有些忐忑地靠近门边,浴室的门缝里透着亮光,说明灯还亮着,穆风握上门把手,缓缓转动。 越来越多的光芒涌出狭小的房间,穆风握着晾衣杆的手都沁出了一层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下一横彻底推开了面前的门。 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镜子上蒙着一层厚重的水汽,地板上湿淋淋的滴答着水,窗户仍是早上出门时那样露着一条细缝,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寻常,仿佛穆风之前听到的动静都是他的错觉。 然而,穆风知道那绝不可能是错觉。 在热气的蒸腾下,密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穆风最常闻到的气味,那是绝不可能认错的,血的味道。他一步步靠近了浴缸,看到里头微微荡漾的一池温水后,刹那捂上了嘴,有些惊慌。 穆风感觉,自己要摊上大事了。 不然,浴缸里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染了色,泡成了一池子的浅红,这得伤成什么样才能流那么多的血。 侵入者不可能凭空消失,难道是原路而返逃走了么,那么现在当务之急,到底是该打110还是120?穆风冷静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到底还是从一边墙上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了三个数字。 穆风一边等着对方接听通话,打算先离开浴室,要是有必要的话,大概今晚还得找个小旅馆将就一宿。 “嘟……嘟……”穆风转了个身,一抬头,彻底惊在当场,手机也一时没有握稳,差点从耳边摔下去。 “您好,110服务台,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手机忽然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了接线女警的冷静嗓音,然而穆风却完全冷静不了,他眼睁睁看着浴室的门一点一点的关上,最后咔一声将整个房间变成了一间密室。 而在门后的夹角处,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穿的一身像戏服,背靠着湿滑的墙面,喘着粗气,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 “您好?”话筒里的女声重复问道。 穆风已在心里骂了十几遍,我要是敢说话我会不说吗!他一手举着耳边的手机,一边小心翼翼的望着那个满身凶气的男人。 僵持了有一分钟,穆风偷偷瞄了一眼手机。 已经挂断了……估计报警台都把他当做是骚扰电话了吧。 男人似有些不清醒,晃了晃脑袋,“这是哪里?” “……”穆风有些无语,“这是我家。” 男人看了他一眼,“把这里的机关拆掉。” 穆风大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看他穿着古装戏服,但演员应该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有力气翻人墙头吧。难不成,是有幻想癔症,幻想自己是什么古代杀手执行任务。癔症病人最怕受到莫名的刺激,穆风尽量放低了语气顺着他的话来,“我这里没有什么机关。” 对方楞了一会没有动作。 穆风的精神也跟着提高到了一种更紧绷的状态,大脑迅速处理着信息,想着办法让自己尽可能不被伤害地离开这里。快速运转的大脑带来的并不是什么绝妙的脱身之计,而是……能量的快速耗尽。 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没有吃饭。 于是穆风身形一晃。 对面那个血一样的人猛地就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掀翻在地,快地穆风都来不及反抗,慌乱间穆风随手一抓,手机不小心脱手而出,重重砸在地上电池都摔分家了。 完了。 男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穆风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面朝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一手就从后颈掐了上来。颈椎是很脆弱的一截骨头,弄断弄伤了里头的脊髓,穆风就是不死也是个高位截瘫植物人了。 真的完了。 明天这不起眼的小区就该上头条了,还是以穆风的死为卖点。 男人的手法熟练老道,这身法力气,不是特警就是黑道吧。 阵阵的黑蒙罩上眼球,沉重的憋闷令穆风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低血糖的晕厥还是缺氧的窒息,就在穆风以为自己铁定要玩儿完的时候,身上的重量蓦然一轻,脖子上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穆风得了大把呼吸的空气,也顾不得那男人是要做什么了,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又咳又喘。 背上抚来一个手掌,顺了几把气,将他扶着靠在了墙上。 穆风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人掐死,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人是怎么想的忽然放了手,但他的性命还是在人家手心里捏着的,立刻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整个脊背僵硬地贴在身后微凉的瓷砖上,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刚才行凶的人。 男人抹了抹贴在脸上的头发和脏污,仔仔细细的将他看了个遍。穆风也不敢动,只能任他打量。 对方看着穆风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下巴。穆风本能的想躲,但脖子上因为之前的掐打留下了扭伤,一动就跟落枕了似的疼的厉害,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痛地皱了下眉。 “公子!”男人忽然惊惧了一下,连忙收手退开了一步,动作间不小心蹭掉了穆风围在腰上的浴巾。 穆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重重的咚一声,对方的两只膝盖就紧密地碰触了地板,男人头一低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毫不犹豫的磕了个头,脑袋恰巧对着穆风两腿间凉飕飕的小家伙。 “……” 这家伙是有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大夫出场惹~ ps:由于各种剧情需要,本文相关设定大量架空,yy故事而已,请勿套入现实,如有医学专业方面的错误欢迎指出。 ☆、3|精神病人 男人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直到穆风壮了胆子悄悄爬起来,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手机和电池就躺在一米远的地方,浴池里的水哗哗地往外溢着,很快就没过了地板,把手机整个都泡在了里头。 水很烫,穆风一缩脚,男人的肩膀忽然猛地一沉,脱口喊出:“廿七无意冒犯公子,请公子责罚!” “……”穆风咽了口唾沫,竭力小幅度地挪动着身子,热水把他接触地面的皮肤烫的微微发红,他想扯过浴巾遮住赤`裸的身体,才发现浴巾也被热水泡地湿淋淋的。 然后他注意到男人的衣袍下渗出了淡淡的红色。 兴许是热水激开了伤口,颜色越来越浓。 而男人的姿势却并没有因为伤口的裂开而动摇半分,跪着如一尊屹立不倒的石像。 “你到底……想干什么?”穆风被烫地缩着身子,忍不住地问了他。 廿七抬头看着穆风,眼里似有些不明,透过汗水和黏腻在脸上的头发,他发现这个缩在墙角的人有些轻微的发抖,两臂环着膝盖一副警惕的模样。廿七很快反应过来,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起身从墙上的挂钩上拿来穆风的外套,他拎着那件深灰的风衣瞧了半天。 穆风默默地看他,直到男人终于找准了领子,两手提着宽大的衣服把他罩了起来。 “喂……” 廿七只低头道了句“冒犯”,就再不理会穆风的反抗,揽紧了他的背,从膝窝里一把把人抱了起来,身体腾空的一瞬间,穆风啊地惊呼了一声,身子也反射性地往下沉了许多,但这并没能影响男人的力气,七十公斤的体重在廿七的手里好像很轻松似的。 男人抱着他走到浴室门前,左右看了看那褪了色的门把手,又低头扫了眼怀里的穆风,轻轻压低了身子,忽起一脚踹了过去。 门上的金属头遭这一踹,咚咚砸在地上。 “……”不可惹啊,不可惹。这人能手撕颈椎骨,脚踹金属门,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男人把他抱到客厅,轻轻放在沙发上,整个过程中,穆风被晃地一恍一恍的,只闻到这人身上馊腥的气味,像水藻和血液的混合物。 男人从他身前离开,低头时,穆风竟然还真的从他蓬乱的头发里看到了几条碧绿的水藻,扭扭曲曲地盘在发丝上。 这附近没有湖,能称得上水池的也不过是隔壁新开发的小区里的人造观赏水景,齐深最多不超过脖子,透亮地养着一池子锦鲤,不可能有这么壮的水藻。 穆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看他退开一步后安安分分地站在茶几旁边,脊背挺的笔直,头却一直低着不敢抬起来。 半晌,男人低声叫了句:“公子……” 语气竟然还有些委屈。 敢情刚才闯进别人家里来,掐了人家脖子的不是你,现在还装什么委屈!脑子有病就该在家里好好呆着,学什么入室强盗,玩什么情景游戏! 穆风本就饿的心慌,冷冷热热的交替又让他的头疼发作。他发誓,这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荒唐的事。 静谧的客厅里响起低低一声叹息,穆风的。 穆风裹着身上唯一一件大衣,垂着头心塞无比,他不知道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一个似乎精神有问题的男人。 廿七听到这声叹息,顿了一下,笔挺的肩膀慢慢垂了下去,眼神在屋中扫了一圈,停在身侧的茶几上。 穆风见他半天没什么动静,遂抬起眼来,这一瞧倒不要紧,正见那人弯腰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在手里掂着。穆风还没想好该怎么求饶才能免过一死,却见那刀在人手中一晃,一个花旋刀尖就冲向了男人自己的胸膛。 “啊!你干嘛!”穆风脱口而出。 男人一顿,“冒犯公子,只能以死谢罪。” “……”说实话,穆风真的不能理解神经病的脑回路,被神经病一带,连他自己脑回路都不正常了,穆风竟然问道,“你……难道不杀我?” 男人反倒疑惑:“公子乃万金之躯,是廿七的主子,廿七怎敢以下犯上。” 入戏太深,无法自拔,鉴定完毕。 思量到他也许并不想伤害自己,穆风渐渐放松了警惕,以对待一个癔症患者的方式与他沟通,“你把刀放下。” 男人想了想,最终听话地放下了水果刀。 “你说你叫什么?”穆风问。 “回主子,廿七。” 穆风将大衣穿好,“……七…哪个念?” 男人见他要站起来,便又退后了两步,保持着三步的距离,恭敬回答:“二十七的……廿……”还没说完,男人身形有些踉跄,穆风见状,伸手扶了他一把。 “多谢……公子”廿七诚惶诚恐,立刻撤走了身子。 手里一空,穆风倒有些尴尬,对付精神病人他没有什么经验,只好说:“你似乎受了狠严重的伤。” 廿七甩甩头,扶住了墙壁,“无妨……公……” 嗵一声,他似乎支撑不住身体,整个贴着墙面虚垂了下去。 “哎——”穆风看着眼前倒下的健硕男人,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穆风试图把他扛到沙发上去,但他实在饿的没什么力气,索性直接在地上铺了张软席,把人丢了上去。男人自称廿七,是穆风从未听过的姓,他在廿七身上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证件,里里外外能翻出来的只有几根腥哒哒的水草,让人怀疑这男人先前是不是掉进了湖里去。 除此之外,就是身上纵横交错的鞭印血痕,饶是穆风一个外科大夫,也没见过这么狠的,打的人皮开肉绽。似乎是新伤不久,又因为泡了热水,较重的伤口间或渗着血。 “啧……谁家啊这么狠,家暴么。”穆风自己念叨着,拨开一直挡着廿七脸庞的头发,也不禁叹了起来,“这么年轻,可惜了。”也不过二十出头,就病成这样,恐怕是暴力导致的精神问题吧。 不过可惜归可惜,穆风可没忘了他是半夜潜入的不法分子,叹过之后从浴室里捞出手机,用电吹风勉强吹干了,扣上电池尝试开机。 也多亏是国产“霸王机”,就这么泡完还能啥事没有,穆风甩了甩,利落地拨了报警电话。 穿好衣服收拾整齐,回到客厅,廿七还没醒。 穆风从冰箱里翻出几天前买的牛奶,也不知过没过期,倒了一杯就着口袋里的巧克力吃完了。肚子里有了东西,人就有了力气,他端着第二杯牛奶回到软席边。他心里知道此时应该离开这里才是最佳选择,但天知道他哪根弦搭错了,就蹲在廿七旁边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半晌,还是看不下去,把家里的医药箱找了出来,翻出棉球和碘酒,小心翼翼地清理起伤口。 廿七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巧穆风处理完了身上的创口,正用镊子夹着一小块棉球擦着他眼角的伤。眼角的弧度是很容易流进去液体的,所以穆风格外的小心,专注在伤口的处理上,在廿七忽然张开眼皮的时候,还不耐地斥了他句:“哎你别动啊!” 待反应过来,穆风浑身一僵,棉球都差点掉进他眼睛里去。 不过廿七倒真没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穆风看,盯地他全身不自在,手里的碘酒瓶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穆风咳了两声,把东西放回医药箱,捧起先前倒好的牛奶喝了一小口。又看了一眼地上跟木头似安静躺着的廿七,把杯子递到他眼前,“喝水吗?” 廿七自己撑着坐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的伤口,小伤被用白色的纱制方块覆了起来,长形的有白色纱带缠着,反倒是又深又重的都露在外面。他接过眼前递过来的杯子,是奶的味道。 “你的伤虽然多,但大多还是皮外伤,只这几条重的恐怕需要缝几针才行。”穆风干巴巴说道。 廿七看了会手中的牛奶,皱皱眉头,还是转到方才穆风喝过的位置,将牛奶一饮而尽。 穆风哑言,这是什么嗜好? “那个……还要么?”穆风指指空杯子。 “你——”廿七握着杯子,声音被牛奶润过有了些生气,“你是谁?” “啊?”穆风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放松了笑道,“清醒了?” 廿七沉默。 “你刚才犯病了,”穆风道,“知道自己以前有过精神病史吗?” 廿七:“……” 穆风又问,“你叫什么,多大了,家住哪里?记得家里人电话吗?”见他不肯回答,穆风恍然,“不想回家?” 廿七无视他一连串的问题,将屋里环视了一圈,最终眼神落在穆风的脸上,一副无风无浪的灰盈盈的眸子,空荡荡地漫过穆风的面容。他开口说,“你不是公子。” 看来并没有清醒,穆风长叹一气,起身走向厨房,“我还是给你倒杯水吧。” 廿七望着穆风的背影,看到他的身影沐在冰箱惨白的冷气里,忽然醒悟了什么似的,语气怅然:“我死了。” “什么?”穆风叮叮当当地挪着冰箱里的东西,没有听清。 “公子的命令,西青湖……” 穆风走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密封成品的三明治,是他昨晚上买了忘记吃的,算算应该还没过保质期吧。再蹲到廿七面前时,正听见他嗫嗫念着什么“死了死了”的话,便把三明治往他手里一塞,“什么死了,你活着呢,不过这里有点问题。”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吃不吃?” 廿七低头看了看,“这是何物?” “何物……还没演够,”穆风碎念了一句,替他撕开包装,“用来吃的,‘杀手大人’!” 廿七半信半疑地瞅了会,小心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口,有味道盈盈的散出来,在牢里关了几天的肚子立刻回忆起了饥饿的的滋味,张大嘴就咬了下去,从没吃过的咸香漫了满嘴。 “我真是疯了……”穆风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把手里准备自己吃的那个也给了他,连牛奶也打开摆在他面前,“吃好就准备走吧。” “?”廿七停下咀嚼,看向穆风。 “从哪来回哪去啊‘杀手先生’。”穆风说完,门铃滴滴地响了。 廿七看着他打开门,几个身着一模一样的黑蓝衣服的人出现在门外,穆风侧身给他们让了个道,那几个人便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看势来者不善。廿七一个激灵挺身跳起,动作迅速的闪到穆风身边,手臂一张将他挡在身后。 穆风一怔,直到民警指着廿七问“是不是他”时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民警抄了抄口袋,朝廿七一撇下巴,“小伙子,跟我们走一趟呗?”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2节 廿七回头看了眼穆风。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有什么建议欢迎讨论~~~ 么么哒~ ☆、4|紧急事态 “穆先生,穆先生?” “啊?”穆风倏然回过神来。 派出所里,警察坐在他的对面,敲敲桌面,“咳,穆先生,请你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好吧?” 廿七低着头坐在旁边一条简陋的长椅上,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三明治,一个还穿着短袖的小警察盯在他旁边。三明治的塑料包装纸被捏的窣窣响,穆风侧头看了一眼,说,“就是……砰的一声,他就掉我浴室里了。” 警察正提笔要写,突然说道,“我们看过你浴室的环境了,那扇窗户是坏的,顶多就能打开这么宽一条缝,别说挤个人进来,就是挤个猫那还得扁半根肠子呢!”他说着,拇指食指撑开比划了一下。 穆风惊道:“怎么可能,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凭空掉下来的吗?” 一旁的小警察摸摸下巴,做了个怪异的动作,说:“嘿,他也许是会缩骨功。” 穆风:“……” “电影看多了吧!”警察低头写着记录,头也不抬的嗤他。 穆风转过头,发现廿七正一脸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吃的发呆。旁边的小警察吃了头儿的嘲笑,闷闷地戳了他两肘子,廿七骤然一紧张,突然抬头时对上穆风探寻的眼光,面色僵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穆风却看得出,这种放松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心理放松,而是强迫肌肉舒缓下来。 做笔录的时间里,廿七闷葫芦似的一句话也没有讲,问他什么也是三句答不到一条线上。让他写自己的名字,竟连笔都不会用,看了半晌默默的把笔递给了穆风。不仅精神有问题,难道还是个文盲?穆风帮他把笔帽拔开,在纸上试划了几笔,一直绷着脸的廿七竟然表现出了丝丝的惊讶。 穆风握笔的姿势他一下学不来,只好满把满攥的握着,皱着眉头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廿柒”。 还会写繁体字,看来也不是文盲啊。 做完笔录出来,之前看着廿七的小警察换了个人,似乎是去开车了,应该是要带廿七去附近的社区医院里缝针,这就不属于穆风的管辖范围了。已经是夜里一两点,穆风回头看了一眼灯火明亮的派出所大厅,廿七一个人站在门口,怀里抱着那个三明治,正廖廖望着这边。 穆风转身要走时,廿七跟了一步,被人拦了下来。 他似乎明白自己是被禁足了,只好远远地把手里的东西伸出来。 穆风说,“给你了。”那一会儿,从背光的阴影里似乎看到了他脸上的一丝失落,穆风实在不明白,却也没有深究,摇摇头走下了派出所门前的楼梯。明日还有他的白班,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先被患者投诉他迟到早退。 第二天,穆风拖着两个沉重的黑眼圈进办公室时,把正在下医嘱的赵勤大夫吓了一跳,赵勤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还不忘嘲笑他两句。 “怎么的,我们的穆大博士,昨夜操劳过度啊!” 穆风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身体往椅子上一沉,“发生了点意外……” 昨夜回到家,一晚上都没怎么安稳,翻来覆去脑子里总冒出那个姓廿的小子,想起他的眼神就不仅疑惑起来,难道送他去派出所是错的吗,他回家以后还会遭遇那样的暴力么。躺到半夜,又爬起来去研究浴室的窗户,还真的是坏的,卡死了,根本打不开。 结果就这么躺一会醒一会的,等到好不容易睡意朦胧的时候,天都亮了。 赵勤停下,转椅摇过来,笑道:“你这刻板的人生,竟然还有意外?”他拿脚踢了踢穆风的椅子腿,“哎,说说,也让我高兴高兴。” 赵勤虽说和他年纪差不多,但是惯好走在“时尚的前沿”,一抹头发整天糊的有模有样的,定型水的味道常年不散。但是人也不是坏,只是嘴皮子耍得开,见谁都能侃两句。 穆风挥挥手,一脸颓样,“遇见一个……神经病。” “哎呀,”赵勤转了回去,继续敲他的键盘,“啧啧,一个神经病,女的?” “男的!” “呿,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八卦呢。”赵勤点了保存,退出工作站,伸手拿了墙上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回头对穆风说:“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科里院里的姑娘美女们就没有一个瞧上眼的?” 穆风笑:“你什么时候转职当媒婆了?” 赵勤正经的摆摆手:“不不不,我最近觉得icu那个新来的王大夫挺不错的,给你介绍介绍?” “别瞎操心。”穆风说。 赵勤一脸佯笑地又调侃了几句,才抄起病历夹出门去,“得,我查房去。”临走指了指手表,提醒穆风,“你今儿个是门诊,不是病房。” “啊,忘了!”穆风惊呼一声,赶紧从圈椅上站起来。 还好挂号的人不算多,又是个忙碌的工作日,来的大都是复诊换药的老患者,穆风的精神也不用绷的那么紧张,看完手头的挂号一看时间,才十点多钟。问了分诊台的护士,确定这会儿没有挂他号的人了,才放心拿起水杯,办公室里的饮水机前几天就坏了待修,他准备去旁边儿科的茶水间蹭点水喝。 外科门诊走廊和儿科是挨着的,儿科虽然平日里吵闹了一些,但就一个好处,什么都有。小孩子看见白大褂就开始哭,没点硬货压轴还真不行,所以玩具糖果热水样样齐全。 穆风接完水,又跟儿科的大夫们聊了几句,才拍拍衣服往自己诊室里走。 出了儿科,在门诊大楼外的公共走廊里,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个小孩在他前面走着,身体晃晃的,不时撞到几个过路的人,孩子的脸色很差,趴在大人的背上哇哇大哭。 穆风跟在他俩后头,正想是不是该提醒男人他走过了,儿科在另一头。 刚抬个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男人突然一停,抱着孩子一头栽了下去。穆风眼疾手快,一手抱住了孩子,可大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嗵地倒在了地上。 见有人突然倒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慌乱的吵闹,有人大声喊叫着大夫。好事的凑过来看两眼,又怕招惹上什么似的赶紧退开,本来拥挤不堪的走廊里迅速散出了一个包围圈。 正路过的一个儿科护士见状跑了进来,穆风把孩子往她手里一交,立刻跪在倒地男人的身边,重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先生,先生!听得到我讲话吗!” 男人毫无反应。 穆风迅速解开男人的衣服,三指扣上颈动脉,一探查当即变了脸色,转头对护士说:“快去,立刻叫急诊大夫,联系心内科,再让人拿呼吸气囊和除颤仪来!要快!” 护士胸前还挂着个实习的胸牌,还有些不知所措,听见穆风这么急切也知道情况不太好,抱着孩子赶紧就跑了。 穆风跪在男人旁边,两手一扣立刻开始胸外按压。 穆风这边按着,原本拥挤看热闹的人群中被挤出了一条缝,一双黑色布靴从包围圈里挤了出来,突兀地站在场中,楞了片刻后几乎目不转睛的盯着穆风的动作。 刚才走的护士很快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简易呼吸器,开始听从穆风的吩咐,开放气道,辅助呼吸。 穆风的动作不敢停,一组接一组的做,很快脑门上沁出了一层汗。 不到五分钟,抢救人员和设备及时赶到,接替了穆风的工作,穆风将当时情况简要与他们一说,看着患者被推上救护床,接上仪器推到最近的诊室里。接手的大夫仍旧不间断的按压,中间除过两次颤,打了一剂强心剂,折腾了好一会,心电图才终于平稳。 接上呼吸机,大夫说人成功抢救回来的那刻,穆风才长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帮着联系了床位,先把人收进来平稳病情,挂了电话才想起那孩子来。 “孩子呢?”穆风问护士。 “在、在护士站里照看着。” 穆风点头,“别看丢了,紧着一个人看,要是你们实在忙不过来就把他送我那去,我今儿不忙。” “好,好的!” 穆风看小护士一脸紧张,又瞧见她实习的胸牌,轻轻笑了笑:“别太紧张,你做的很好,我得谢谢你。别的没事了,去忙吧。” 这么一说,小护士更紧张了,抱着个呼吸气囊局促地离开。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也都散了,穆风从诊室里出来,刚才一忙乱,自己杯子丢哪都不记得了,正四下里找着呢,忽然面前堵上一大块阴影,他紧接着闻到一股熟悉的水草腥气。 一人单膝跪下,两手抱拳,道:“廿七愿为公子效力,此志不渝。” 穆风:“……” 廿七的双眼里,透着一种奇异的光,穆风又一时反应不过来,两人奇特的状态就好像是穆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低瞥的视线里带着那么一点睥睨的冷意。 周围吵闹消匿,从此定格。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要,开始了。 ☆、5|还魂之术 周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穆风恍然把廿七拉起来,拽进了自己的诊室。 门一关,“怎么又是你?!” 廿七从怀里掏出半个三明治:“早上,那些人把属下关进大铁箱子里,送来这里的。” 派出所怎么可能会把他关箱子里,穆风推开那都快坏了的玩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的说,“然后呢。” “门一打开,属下就跑了,属下感觉到您在附近。” “……”狗鼻子吗,穆风上下打量着廿七。 楞了一会,廿七主动开口:“公子……” 穆风没有搭理他。 他低着头,还没张口就又要跪,穆风可经不起这三番两次的大礼,伸脚踢过去一把转椅,口气不太好:“又跪?坐下!” 廿七犹豫了一会,探探穆风的表情,终于乖觉的坐在他面前,两手放在膝盖上。 “说。” 廿七肃然直起身子,一脸认真的说:“穆公子将廿七还魂至此,就是廿七的主子,以后定当尽心竭力服侍公子。” 诊室里静了很久。 “……你说什么?”穆风睁大了眼睛。 他倒真一字不差的重复了起来,“穆公子将廿七还魂至此,就是廿七的主子,以后定当尽心……” “等等。”穆风打断他,笔尖点点桌子,“你先等会,还魂……什么玩意?” 廿七道:“公子有还魂之术。” 我有个卵……咳,还魂之术!穆风心里呸了一句,面上还在故作镇定,笑了笑对廿七说:“我不知道你又把我想成了什么,不过呢,还魂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可是”廿七眼神黯淡下来,“公子方才还以还魂之术复活了一个死人。” 穆风听这,嗤地笑了出来,“他还没死,只是心脏骤停,再说救活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廿七也没再讲话,一个人静默了一会,过会自己悄悄站了起来。 工作站上显示来了病人,穆风也没闲工夫管他,叫了号做自己的工作,这边病人絮絮叨叨的讲着自己哪疼哪酸,过了会,穆风正开着处方,一个警察敲敲门急慌慌走了进来。 这不正是昨晚上那个小警察么。 “穆大夫,打扰打扰,”他说,“那个什么七,昨天夜里头儿带他去医院缝针,结果回来他有点发烧,就说了一晚上胡话,什么任务啊王爷啊什么湖什么的。就早上,头儿让我带来给他检查个脑袋,看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这不一没看住,人就跑的跟兔子似的,一上午了还没找着。我这一打听,说这医院里有个和您同名同姓的,我就来看看,一看,嘿,还真的是您……” “你谁啊,不知道看病要排队?有关系也不成啊!”诊室里的病人有些不耐烦。 穆风也说:“有什么事吗?” “哦哦,差点跑题了,”小警官一拍脑袋,“那个什么七,没来找您吧?” 穆风脱口,“刚才……”一顿,左右在诊室里看了一圈,摇摇头,继续开他的处方,边说,“没有。” “哦,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小警察挠挠头,离开了诊室。 穆风把处方签字盖章交给病人,惯性伸手拿角落的杯子想喝口水,抓了一空才想起来杯子早不知道丢哪儿了,叹了口气。又忙活了一阵到了下班时间,廿七也没再出现,穆风收拾收拾跟分诊台说了一声,准备回家。 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问了下下午那个突发心脏骤停的男患者的状况,确认他基本已脱离了危险,正在icu里密切监护,他那孩子有些肠胃炎,也挂了针在心内的护士站里照看着。 穆风放下心来,打着电话刚走到挂号大厅,一个人突然从候诊区里扑了上来,嘴里大喊大叫着,抢过旁边保洁人员手里的拖把,劈头朝穆风挥了下来,穆风慌忙间抬起胳膊挡下了拖把棍,这一棍子虽然没伤着头,可也把手臂打的不轻。 护士见状赶紧去叫保安。 “王兴!!”这人似乎把穆风认错了,喊着又挥起了棍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骗子!” “哎哎哎!干嘛呢!住手!”穆风转头一看,是保安,两个人,正从门诊大厅往这跑。 中年人一看见有保安来了,情绪更加激动,骂着脏话就连往穆风身上扑,饶是他再躲也免不了被打了几棍子,穆风一手擒住了整好落下来的拖把杆,朝保安喊道:“你们快点!扛不住了!” 话音刚落,穆风只感觉身前的力量一空,中年人忽然被人抓着向后倒去。 穆风歇着气儿,待看清了来人,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还是你?” 廿七骑在中年人背上,左手反扣着他的双手,右手掐在颈椎上,眼底全是狠色:“廿七说过要保护公子。” 地上的中年人“啊啊”的叫着,试图从廿七的手里挣扎出来,但是穆风可体会过廿七那把擒拿术,力气大也就算了,拿捏的地方又稳准狠,个个都是人最脆弱的地方。 穆风捂着自己的手臂,“行了,我没说要你保护。”朝旁边看楞了的俩保安瞥了一眼,“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啊。看你们的,是送精神科还是叫警察,赶紧弄走!” 保安“哦”了一声过去,廿七还扣着人不起来,地上的人挣扎了一会,突然嗷嗷痛苦地叫了起来。 穆风立即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廿七!!住手!” 廿七猛地抬头,一双眼里满满的凶意。 “保安!快把人弄走!”穆风非常严肃。 在穆风故作狠厉的目光下,廿七才勉强放了手,保安从他手里夺了人,赶紧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大厅里的骚乱很快传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急匆匆跑了出来,一眼看见了挂号大厅中央的穆风,赶过去上下瞧了一遍:“穆风,你没事吧?” 来的人是戚绍川,穆风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大学同级同学,不过戚绍川学的是检验,而穆风是临床医学。 “绍川?” “哎,你这怎么搞的,怎么走个道儿也能被人打。”戚绍川一边抱怨着,一边要拖着穆风非要让他拍个片子看看骨头。穆风拗不过他,只能跟着过去,走之前回头看了眼杵在原地的廿七,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拍了片子确认骨头没出问题,不过是软组织的挫伤,戚绍川才放心,坐下来仔细给他包扎,边说:“下次小心一点啊,遇见这种神经病,就得眼疾手快赶紧跑,愣着干嘛,等着挨打?” 穆风说:“怎么就愣着了,事发突然,你跑个试试。” “行了,没事就行。”戚绍川缠着纱布,抬眼看看穆风,忽然一笑,“哎,问你个事。” 穆风没在意,“什么事?” “那个……就救你那个,”戚绍川说,“和你什么关系啊?” 穆风顿了下,又恢复了脸色,“没什么关系。” 戚绍川撕下两条胶布,粘好了纱布接口,“得,你别骗我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人看你的眼神可说着有关系。”他拍拍绑了纱布的手臂,奇怪地笑着,“行啊你,两天没见开窍了?” 穆风抽回手臂:“啧,你能不这么八卦么,他……就是一面之缘,一个意外,没别的。” 戚绍川看他穿好外套,也站了起来,忽然叫他,“小风。” “……”穆风听到这个称呼怔住了,转而回过头来看他。 “小风,我知道,我要是现在说那些话你肯定又不爱听。”戚绍川两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不过小风,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你也该走出来了吧?” 穆风微笑,“说什么呢,我挺好的。” “小风……” “绍川,挺好的,真的。”穆风打断他,一会吐了口气说,“话说……咱俩也有阵子没见了,下次有时间我请你,老地方,咱们喝一杯。” 戚绍川看他模样也知道对话是进行不下去的,只好沉沉点了点头,“行吧,再联系我。” “嗯。” 推开治疗室的门,廿七正站在门口等着,戚绍川打量了他几眼,也没说什么径直绕开他走了过去。 穆风也看见了门口堵着的廿七,半天说了声:“刚才,谢谢。” 廿七一直盯着穆风的手臂看着,眼神很是复杂。穆风看他也没有让开的打算,背起包绕开他走,过了几步又慢慢停下,忽然叫他:“廿七。” “是。” “你刚才,”穆风思量了片刻,手中不自觉握紧了包带,决心问道,“刚才,你是不是想杀了那个人?” “是。” 穆风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连个慌都不带编的,立即转头低声吼他,“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廿七理直气壮:“他伤害了公子。” “你——”穆风脸色很是难看,想了会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也没什么立场能骂他,眉毛拧作了一团看着廿七说,“你不想回家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你有这么大危险性的话,我只能通知警察过来了。我在说什么,你能理解么?” 廿七半懵半懂的点点头,听穆风讲完,在怀里摸着什么。穆风疑惑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懂。没多会,他掏出了一小瓶水,农夫山泉,递了过来。 “哪来的。”穆风没接,他知道廿七一身衣服都没得换,更不可能有钱。 廿七说:“公子的杯子丢了,没找到。”他看看穆风的眼睛,似乎有些不高兴,只好接着说,“有个人说,我帮他们搬东西就给我这个,是水……吧?” 穆风将信将疑,廿七赶紧说道:“七十箱,不多不少,公子可以去查。” “七十箱!”穆风低呼,他一把抢过廿七手里的矿泉水,反复看着念叨,“七十箱就给你一瓶这个?你是不是傻?” 廿七动动嘴唇,傻愣站着。 穆风看他眼神又开始往地上瞟,赶紧把水还给他,又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的:“行行行,我傻。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坏人,刚才有些话千万别再说了,给你点钱赶紧回家吧!有困难呢,就去找警察,别再来找我了,行吗?” 廿七低头看着穆风硬塞进来的两张红色的纸,叠好了放进衣襟里,没再吭声,看着穆风的背影就那么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穆大博士其实很容易心软的,不然也不能最后被某人忽悠到手了不是~~唉,学历高有个卵用…… (穆风:你说啥! 我:没!没说啥! ☆、6|最佳助攻 医院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被这么一通折腾,穆风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两旁的霓虹灯开始闪烁,车流晃着亮光从马路上穿过。 穆风拐过大街,准备抄小路去地铁站。巷子里很安静,路上的行道灯本就不是很亮,隔十米才有一盏,昏黄昏黄的灯晕下还团着一圈扑亮的飞虫。 沙沙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穆风走了一半,经过巷子旁一辆小轿车时,忽然停了下来。 他抬手抹干净了车上的后视镜。 ——镜子里映出了一个黢黑的人影,闪一下又躲了起来。 穆风看着后视镜,说:“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了吗?” 廿七自知藏不住,自觉走了出来,也不解释,只是和穆风隔着半盏灯的距离。 黑暗是掩盖一切最好的遮饰物,五米的距离,穆风在灯光下面,而廿七在黑暗里,他就像道影子,随时都有可能融入而去。两人远远对视,到最后还是穆风先开了口,“廿七。” 廿七立刻回说:“公子可以当我不存在。” 你整天在我眼前晃晃悠悠的刷存在感,我怎么当不存在?穆风横着眼瞪了他半天,回头一想就是这么瞪他,也没什么用,穆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气一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 “你到底是谁?” “公子还魂之术——” 穆风气了:“你别跟我提这个!廿七,我也观察你好一会了,说你是精神有问题吧,我又觉得不像,说你没问题吧你又没个边际。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别用这种方式行吗?” 廿七被吼住了,他看着穆风受伤的胳膊犹豫了一下,对穆风说:“穆公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 话还没说完,手边一栋楼的一层住户里忽然响起了震天的电视声音,穆风经常从这里经过,知道那家住着一户耳背的老夫妻,每天到了晚上吃完饭,就会把电视开的震响。 平时,穆风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却烦的不行。 电视里唱完了一小段删截过的片头曲,就有朗声的台词冒了出来。 “王爷,舒王那边最近有点动静。” “哦?” “舒王昨日秘召了第一阁的阁主。” “第一阁?呵,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从来不在活人面前现身,舒王能有这么大面子,请到他?” “话不是这么说,王爷,如今国如危卵,这人都传第一阁有谋逆造反之心,他们一个江湖门派妄想登这大宝,早晚还得从朝廷里下手。舒王与您……咳,这都是朝廷里都知道的秘密,第一阁从他那边下手,肯定是想坐山观虎斗,坐收个渔翁之利啊……” 这剧最近火的很,当红小鲜肉的颜值加上最有争议的一段野史故事,朝廷与江湖之间错综复杂的秘史,当然,其中必然少不了喜闻乐见的虐恋爱情。剧一开播,就引起了大量花痴少女的追捧。 不过这种肥皂剧,穆风是从来不爱看的,他能听到这完全是因为有人话说了一半,吊着人的胃口。 他盘手等着廿七,接着听到似乎是画面一转,换了台。 “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吧!” “观众朋友晚上好,下面让我们一起关注天气。今明两天呢,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都是晴转多云的天气……”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穆风实在等的不耐烦,“你听够了没有?你——”他一回头,却见那人怔怔的盯着那扇窗户,好长时间都没带动一下的,穆风以为他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便也跟着转过视线去,瞅了几遍,除了寻常两扇玻璃窗也没什么特别的。 正要发作,廿七忽然出声:“属下明白了,穆公子。” 还没懂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廿七就朝他深深作了一个揖,迅速消失在黑夜当中,只剩下穆风一个人在路灯底下恍恍惚惚。 事情过去了几天,穆风再也没见着廿七,该上班的上班,该回家的回家,忙起来就干脆住在医院里,天昏地暗的饭都不记得按时吃。左臂的纱布包了没两天就被穆风拆掉了,赵勤是后来才知道候诊大厅的那档子事,看穆风没出多大问题,也没再多嘴,倒是戚绍川三天两头的往外科跑。 和穆风把自己隐藏的极好不同,“检验科的戚大夫是个gay”几乎是院里的青年医生们都心知肚明的事,人家自己都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工作上也是尽心职守从没出过差错,其他人要是在背后嚼耳根子反倒显得不上道。 戚绍川喜欢男人没问题。 不过,戚绍川往外科跑的勤了,这就有了问题。 穆风正与赵勤讨论病例的时候,戚绍川就大咧咧的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个不透明的小袋子,直把外科办公室当成了自己家。赵勤古怪地看了他两眼,拍拍穆风的肩膀隔空摆了几个口型,拿着病历夹自觉离开现场。 穆风觉得好笑,戚绍川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明白,要是对他有丁点意思早就下手了,也不至于都等毕业工作这么些年了才回头吃窝边草。他摇摇头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戚绍川旁边:“你再这样,我就要被迫出柜了。” 戚绍川有些不屑一顾,张口道:“你不早就出柜了么,跟你爸妈。”话说出口,才觉得似乎有欠妥当,一看穆风表情果然有点失落,忙又改口自责,“呸,我这破嘴,说不出好话来。” 穆风笑了笑,肚子里沉沉的咕噜了一下。 “都12点半了,要不一起去吃饭吧,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菜。”穆风说着就要去取饭盒。 戚绍川拉住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提到他面前。穆风顿时表现的很为难,看了半天也没有要接的意思,楞了会问道,“今天……还是那个?” 戚绍川夸张的点头。 “不吃了,真的。”穆风推回去,“我不好这口你知道。” “哎,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是知道,不过,”戚绍川挑眉,“有人不知道。你要是不吃,我回头怎么跟人家交代呀?” 穆风听出了端倪,“你说谁?” 戚绍川朝塑料袋撇撇嘴,示意他自己想。 打开袋子,里面果然又是一个三明治,牌子都是一样的。这种三明治是连锁便利店里常有的即食食品,他也只在实在匆忙的时候才会买上一两个压肚子,说实话,里头廉价奶酪的味道他并不怎么喜欢。 戚绍川这阵子常常来给他送这种三明治,他还以为是发了什么神经。 现下仔细一想。 恍然大悟:“……是他?” 戚绍川再次用力的点头。 穆风扶着额沉坐下来,“我以为他——”以为廿七早就拿了钱走人了,谁知道这些日子的三明治都是他送的,还坚持不懈的,都要把穆风吃吐了。 戚大夫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对穆风说:“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人家是有点不了解你,不过你也得给人家点时间嘛。他是个演员吧?你看看,拍戏百忙之余还天天给你送这送那,还不让我跟你说,唉,你说,这叫什么?” 一拍大腿,“这就叫——” “绍川!”穆风打断他的自言自语,腾地站起来说,“他人呢,在哪?” 戚绍川横在办公室门口,作势要拦着他,“等等等等小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虽然比你年轻了点不过也算对你尽心尽意,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找他算账呢?”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咱们得朝前看,看在人家也算救过你的份上,好歹给他个机会啊。” “我看他不错,老实,木讷,值得交往看看。” “…………” 穆风躲了几回,楞是被戚绍川堵在办公室里教育了一通,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摸出口袋里的叩诊锤往他面前一抻,“戚绍川!” “啊。”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穆风无奈地换了口气,到底还是对戚绍川怒不起来,“你不知道情况,就别跟着凑热闹了行吗?” “不是,你——” “戚绍川,”穆风一烦,咬牙叫了全名,把三明治丢还给他,“下次他再来,要么,让他直接来找我,要么,你就和他一起去精神科报道!懂了吗!” 戚绍川一顿,愣愣点了点头。 等穆风彻底走出了办公室,戚绍川才卸了架子,提着塑料袋边走边不住的叹气,“怎么就冥顽不灵呢……”一路发着愁走到了他检验科的楼层,刚出了电梯,就远远看到有人迎了过来。 把手里袋子往他怀里一扔,“给你。” 廿七看着退回来的东西,也没什么表情,一副“这样的事早晚会发生”的模样。 戚绍川看他这不温不火的样子反而着起急来,瞪着廿七道:“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小风?!他就……就这样,你不急啊?” 廿七抬头看看戚绍川,“……喜,欢?” 许是廿七说话一直语气很淡,戚绍川一听到他吐了俩字“喜欢”就火急火燎的要跳起来:“喜欢你就行动啊!天天送个三明治算什么玩意?”他上下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通,一撇下巴,“小伙子,没追过人吧?” 追人? 廿七仔细一想,他以前也算出过不少任务的,追踪、潜伏和暗杀,追人……应该算有过吧,便点头说:“追过。” 戚绍川啧啧的可惜了几声,“怪不得现在还没脱单,手法不对呀!” 廿七听不太懂了;“……” 走廊上经过了几个来取化验单的病人,不禁对正在交头接耳的两人多扫了两眼。 戚绍川拉着廿七的袖子,低声问他:“你就说,想不想和穆风在一起?” 廿七一听顿时双目一亮,直截了当的答应:“想。” 可某些人不知道,他的想和廿七口中的想可不是一个含义,戚绍川现在满脑子都是要解决穆风的终身大事,拽着廿七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阳台上,搬了两张凳子让他坐下。 开始从衣食住行方面,仔细的给廿七讲解。 从化验室里得空出来休息的两名大夫,一进门就瞧见戚绍川与一个陌生男人坐在阳台上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这什么情况?” “简单,新欢呗!” “……那外科那个呢?” “简单,吹了呗!” “……”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给颁发终身成就奖:最佳助攻——戚绍川! 唉,戚大夫和廿七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没办法,俩智商都低(啥,那这剧还有智商不低的人吗!(有啊,我啊…… 戚大夫很关心穆大夫的终身大事,估计是比他亲爹妈还着急的人,至于为什么这么关心……咳,自然不是为了吃窝边草。 欲知此事如何,且听下下下下下……回分解。 ☆、7|云里雾里 跟戚绍川下了通牒以后,两人忽然就没了动静,人间蒸发一样。赶巧科里一个女大夫请了产假,其他人都得帮忙多分担一点工作,穆风也没闲心琢磨那俩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只是知道廿七根本没走,和戚绍川那个不正经的混在一起。 晚上下了班,走到地铁站附近看见了一家新开的面馆,心想家里冷清清的也没什么可吃的,就在这解决了吧。 面馆很小,紧紧凑凑也就能摆下八张桌子,店面倒很是干净,一个四十来岁的老板娘守在店里,拿抹布擦着桌子,见穆风走进来热情的招呼他坐下,抽出一张十分规整的菜单给他。 穆风点了碗拉面,坐在那儿玩手机。 “叮叮”,进来一条短信,是戚绍川问他:“在哪里?” 穆风简单回了句,“地铁站。” “吃饭了没,我请你。” 刚好面上来了,老板娘还送了他一碟小咸菜,看起来像是自家腌制的。穆风放下手机道了句谢,拿起筷子。 才吃了两口,手机就响了起来,穆风偏过头看了一眼,又是戚绍川,这才记起刚才的短信还没回。吃完嘴里的面,电话就挂断了。他一手挑着面散热,一手抄起桌上的手机,解了几回密码锁都不小心输错了,系统自动锁机两分钟。 一想,算了吧,肯定也没什么好事。 正要低头吃面,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从他身边经过,坐在他右手边的桌子旁。穆风挑起一捧面吹了两口,旁边就突然爆发出一声惊讶,吓得他面都掉回了碗里。 “是你!!” 穆风闻声转了个头,先是纳闷地看了几眼,忽然想起了他是谁,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可让我逮着你了!!”青年两步走过来。 穆风第一反应是立马站起来就走。 青年格外生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很大攥得穆风连筷子也捏不住,双双砸在桌面上,手指很快因为攥得缺血而发紫。 “你躲啊,再躲啊!” 穆风道:“他不喜欢你,你就算找我也没有用。” 回忆起来,那还是一年前的事,穆风刚在医院里站稳了脚跟,有次和老朋友们喝酒的时候,一个圈中的好友拜托他帮忙演出戏。本来他是拒绝的,但是也耐不住那人三番两次的来找他,他看好友也有苦难言,最后还是同意帮了这个忙。 他做戏当好友的男朋友,断了一个苦苦追求好友近乎成为骚扰行为的人的念想。 那个骚扰者,就是面前这个青年。 青年气势汹汹的骂他:“他不喜欢我?!哼,要不是你这个贱人从中作梗,他会不喜欢我?!” 穆风听到其中某个字眼,一下气地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懂?”青年道,“别跟我装傻,自己不干净到处勾引人,现在还立什么纯洁牌坊!” 穆风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嘴唇颤着上下打架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店里有人吵架,分分钟还有火气升级的趋势,老板娘早就躲进了后厨,去拽正掌勺炒菜的自家人,老板一身油腥味掀开帘子走出来,骂骂咧咧的,“咋着了,新店开业非得来砸场子是不!” 他将长勺往桌上一敲,“我以前练过你们直道不!” 青年全当听不见,还是拉着穆风脏话百出。 穆风反倒没了脾气,任骂不还口,不过一张脸憋的比锅底还黑,青年指着他鼻子骂,穆风就别开脸去,一眼就望见了风一样跨进店门的廿七。 廿七冲进来手上翻飞两下打在青年的胳膊上,穆风的手腕就得了解放,廿七横插在他俩之间,把穆风环在身前。 “可伤着,公子?”廿七翻起他的手查看。 穆风默默抽回来,撇开头不说话。 廿七也梗了一下,自知不方便再说,便拿起座上穆风的包。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心里明白穆风不高兴他杀人,就也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过来对穆风说:“我护送您。” 穆风这次没有反对,浑浑噩噩的往门口走去。 “你给我等等!” 廿七一掌拍在桌上,两只木筷从桌上弹起被他一把攥在指缝之间,青年一步跨出,木筷将将抵上他的咽喉。 “呵,”青年不屑的笑,“你想干什么?” 廿七稳如磐石,眼睛里漫上一层沉重的阴晦,一双木筷在他颈前变了变角度,沉着嗓子说:“再往前走一步,就刺穿你的喉咙。” 他的声音里没有多大的怒气,但就是平白让人感觉如阴风拂过,青年低下眼神瞥着自己喉咙上的筷子,心慌地吞了声口水。直到穆风走出了面馆,廿七才慢慢收回木筷。 青年看他卸下了气势,又要横起来,扯着嗓子冲已经走出去了的穆风喊道:“你别得意!早晚有报应!” 只听“啪”一声,没人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双普通的一次性木筷愣是硬生生的插`进了桌子里,廿七收回手,对青年说:“再说一句,人头落地。” 青年彻底没了架势,踉跄着退后了两步目送着廿七离开。老板也从后边跑出来,抚着桌子感叹:“亲娘咧,这才是真练过的啊!”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将黑不黑,穆风走在前头,廿七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正值晚高峰,往地铁站走的人很多,廿七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全部挤在一起,生怕一不留神就跟丢了穆风。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3节 前头穆风上了自动扶梯,廿七跟到那机器前,犹豫了片刻,心一横也跟着踩了上去。他从没坐过电梯,这一脚踩的很不是地方,前一阶滚下去,廿七就险些踩空,一头撞上了前面穆风的肩膀。 穆风不得不抓住了他。 “抱、抱歉……”廿七低头看着还在滚动的台阶。 穆风看他步伐慌乱,把他往身旁一拉,说,“站在黄线里面,就不会踩空。” 廿七听后认真的挪动着步子,将两只脚都放在台阶上画的黄线里,果然,真的不会摔倒,他抬起头来,眼神很亮地看着穆风,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好厉害。 “……”穆风无语。 电梯很长,中间两人不尴不尬的并肩站着,穆风还抓着他没有松开,行到尽头,问了句:“以前没坐过?” 廿七看着一阶阶的台阶神奇的消失在尽处,慌忙摇头。 穆风指着前面,说:“看到那条比较粗的线吗?”见廿七点了点头,就继续道,“过会直接跨过去,懂吗?” “明白。”廿七耸起肩膀,等到扶梯滚到尽头,数着数字一脚迈了过去,动作夸张的像只慵笨的企鹅。 他奇怪的动作让穆风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的阴霾也渐渐放晴,两人在深长的甬道里不慌不慢的走着,周围是急匆匆赶车的下班族。 穆风走了一段,快到安检口时拐了几步,绕到了一个僻静的墙角。 廿七也随他过去。 “廿七,”穆风说道,“谢谢你。” 本能的身体反应让廿七差点又跪下去,亏得穆风一把拉住了他,“公子……” “之前候诊大厅的事,还有面馆你替我解围。” 廿七:“这是我的职责。” 穆风背靠着身后的墙,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起了廿七,他还穿着那天的破旧衣袍,一双长筒的黑布靴都快磨出洞来,倒是头发梳理了一番,显得人精神了不少。穆风这才发现,他竟然有一头墨黑到腰的长发。 廿七知道他没有恶意,但还是对这样赤`裸裸的打量有些别扭。 穆风很快收回了目光,问道,“我们能心平气和的谈谈吗?” 廿七沉默。 穆风当他默认,说:“你有什么想法,说一说,只要不过分,看在你帮过我那么多次的份上,我也会不遗余力的。” 廿七思索了一会,吞吞吐吐的说:“我……可以跟着您吗?” 穆风一皱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不知道……”廿七低下头,“您是我的主子,不跟着您我能去哪……” 穆风离开靠着的墙壁,直起身来,严肃的看着廿七,“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主子了?” 廿七犹豫了一下,说:“公子弃我于西青湖,穆公子又唤我重生于此处,昨日之死今日生,我的命就是您的,不管地府天外,我都听从穆公子您的命令。” 穆风听到他反复提起一个并不存在的“西青湖”,和一个从没出现过真实姓名的“公子”,也不免真的好奇起来,就地深入的问了几句,只这兴起多问的几嘴,打开了穆风新世界的大门。 廿七知无不答,条理清晰;穆风却听的云里雾里,天花乱坠。 在人流纷杂、喧哗吵闹的地铁站里,穆风仿佛是听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戏,戏里有纷扰繁华的长安古城,有腐朽堕落的王朝,有勾心斗角的王位之争,有风华绝代的白衣公子,也有阴暗沉沦的江湖组织。 真是比热播剧还要精彩。 穆风静静听完,一时惊的合不拢嘴。 等廿七说到最后一出“火焚安王府、身沉西青湖”,穆风就憋不住了,怔怔干笑了两下,道,“以前写的?” 廿七朝天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所言句句属实。” 穆风一句一句的消化着他的故事,但有些东西挣扎着从他脑海里奔涌而出,最后化成了穆风嘴里的一声声冷笑。 “荒唐……” 廿七:“……” “荒唐!不可理喻!”穆风推开廿七伸过来要扶他的手,眼睛瞪的滚圆,“说了半天,你就是想告诉我,你是什么玄朝穿过来的死士?然后还正好掉进我家的浴缸里,正好看见了我,就顺道认了个主子?” 穆风猛地对上廿七的视线,一字一句的咬着:“要是我这么说,你信吗?” 廿七愣了半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穆风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几声,他指着廿七道,“你自己都不信的东西,还叫我信?” 他绕开廿七走过去,掏出了口袋里的公交卡,廿七二话不说就紧跟了上去。过了安检,穆风走到闸机前,突然顿下,从钱包里抽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然后将整个钱包都塞给了廿七。 回头对廿七说:“走吧,走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钱能给的就这么多了,还是你要命?” 穆风声音很大,一旁排队等着刷卡的乘客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俩。 廿七想说不是,但穆风根本不给他机会。 闸机“滴——”地一响,穆风就头也不回的没进人群里,很快就分辨不出来了。 廿七怔在闸机前,很快被工作人员请出了检票口。他回头望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想了什么,突然沉吸了一口气,转头朝地铁的进站口跑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8|徒步寻家 被面馆的事情一搅,晚饭也没吃上两口,穆风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买了一盒盒饭和几罐冰啤酒,等结账的时候余光扫到了冷藏货架上摆着的三明治,心里有点沉。 穆风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人情,他自己心里有个谱,欠的多少都一分分的还给人家,戚绍川说他太计较了,但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这些事情会在心里积成个疙瘩,保不齐哪天就出了差错。 比如现在,他就有点堵得慌。 终于轮到他结账,营业员扫完码,说:“总共四十五。” 穆风顺理成章的把手伸到口袋里,表情忽然一滞,想起来之前一气之下,把整个钱包都给廿七了。没办法,他掏出银行卡,“能刷卡吗?” “可以。”营业员接过卡片。 这时一辆小型货车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人,探头进来说:“小吴,明天的货到了!”四处扫量了一下,纳闷的说了句,“就你一个人?” 待穆风输完密码签好字,小吴才边装袋边说:“对呀,刘姐病了,就剩我一个了。” “那这货你一个人搬?”门外人打趣地笑了两声,“想让我帮你可得加钱。” “得了吧你,不急,过会有个人肯定会来搬的。”小吴将袋子交给穆风,招呼着开车的大哥进来坐会儿,倒了杯热水递给他,“我跟你说吧,那个人这些日子天天来帮我搬东西干活,而且不要钱。” 老大哥“啊”了一声,“不要钱白给你干啊?” 小吴说:“怎么叫白呢,他帮我干活,我给他一个卖剩下的三明治。” 穆风本都要推门出去了,听到这又退了回来,“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营业员瞅瞅穆风,道:“哦,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哥,挺高的,长头发……不过有一阵子了吧?那天他进来转了一圈,问我怎么才能拿走那个三明治,我说那你就买咯,他说他没钱。” “后来呢?”穆风迫不及待的问。 “后来,他就不肯走了呗,我看他也挺可怜的,一个三明治也要不了多少钱,就让他帮我干点活搬点东西来换。嘿,别说,他力气还真挺大,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高个子、长头发,力气很大,穿的破破烂烂,每天一个三明治。 除了廿七再不可能是别人了。 不过刚开始穆风就给了他两百块钱,他怎么就说自己没钱呢。穆风又问营业员:“他说自己没钱?” 营业员蛮纳闷的看这么穆风笑道:“他那副样子,怎么像有钱的?再说了,他要是真有钱,还能来干活讨吃的?” “……”穆风回头看了一眼货架,什么也没说,推开门走了出去。 剩下店里小吴和司机大哥不解的对视了一眼,又继续侃起天来。 穆风一路回到家,灯也没开,买的东西往沙发上一扔,把自己也沉了进去。他是觉得廿七每天送他三明治很烦,但从没想过他是怎么得来的,不过仔细想想,除了做苦劳力,他也没什么可赚的。 不过至于吗,不过是那天顺手给了他一个快过期的三明治,还就给记上了,简直比穆风自己还计较。 一通胡思乱想,忙了整天的疲劳渐渐的漫上眼皮,不知不觉的靠在沙发背上小眯了会,醒来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了。他寻思了一阵,在通讯录中翻出戚绍川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小风?” 电话那头有点吵,穆风坐起身来,“嗯”了一声。 戚绍川听他语气寂寂,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我刚下班,跟科里同事吃夜宵呢,你怎么了?” 穆风这边等了半天才有回音,“那个……” “什么?” “廿七他……” 戚绍川问:“廿七又怎么了?” 穆风:“他跟你在一起呢么?” “没有啊。”戚绍川说,“下午的时候他不是去找你了么,你们没在一起啊?” “那,算了。” “哎?”电话那头咔的挂断了,戚绍川疑惑地看着通话记录,“这又是怎么了……” 穆风把手机扔到一边,走到洗手间随便糊了两把脸,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水渍的面孔,又回想起廿七说的那番关于“穿越”的话来,反复理了几遍,终究还是不能战胜他所学到的科学知识。 “开什么玩笑……” 自我念叨了一句,回到客厅拿出已经不怎么凉了的啤酒,走到阳台上。 穆风家的阳台正对着他上下班必经的那条坡道,远远的看过去,还能隐约看到那家亮着灯的便利店。附近都是居民区,十点多该睡的也都睡了,唯有那处店面明明晃晃的。 他单手拎着易拉罐,仰头喝酒,眼神却一直盯着店前的乌漆墨黑的小小一团,穆风有点轻微的近视,白天还好,手术也没多大妨碍,只是在这种昏暗视野和距离里他根本分不清那是不是辆货车。 他只是看着,直看到买来的三罐啤酒都喝完,也没见它开走。 凉盈盈的风吹着酒意,很快把穆风吹困了。 他回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倒,阳台门也没关,直接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休息,没有排班,但这些年实习加上班的,穆风已经自己形成了一套生物钟,每天早上六点就醒了。从沙发上坐起来的时候,头疼的要命,阳台还不住的往里灌风。 手机的指示灯闪着,打开不过是戚绍川几条不轻不重的短信,穆风也就没有回。 从阳台上往下一瞥,那辆货车已经不在了。 穆风发了会呆,脚下不小心踢到了昨晚喝完扔在地上的空罐子,他弯腰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塑料袋,又把客厅厨房收拾了一遍,归整的归整,扔的扔,倒腾出一兜垃圾来。 休息日对穆风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自大二那年以后,除了戚绍川他就没有多少非常要好的朋友了,就算是闲着也是闲着。头几年他也浑过,还混过一阵子bar,后来渐渐也都淡了,一心都扑到学业和研究上。 休息对他来讲只是长足的睡眠,以及大扫除罢了。 穆风带着清洁手套,拎着一大兜要处理的垃圾,打算扔到楼下的垃圾箱里。 一开门,一个物体被门框一打,冷不及就滚了出去。 该物体在地上横打了个滚,也没敢回头,片刻后腾地站起来拔腿就要跑。 “站住。”穆风道。 廿七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要迈腿。 “让你站住!”穆风语气里有了点不耐,“回来。” 廿七慢慢缩回脚,犯了错似的低着头转过身来。 穆风拎着垃圾袋靠在门上,看他身上更脏了些,问道:“我叫你跑什么?心虚?” 廿七摇摇头,说:“我怕公子见了我不高兴。” 穆风把手中的袋子放在门边,脱下清洁手套塞进袋子里,他给塑料袋打着扣,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昨天……怎么回来的?” 廿七老老实实答:“走回来的。” “走?”穆风有些吃惊,“那么远?那这些天……你,你都在我门口睡的?” 对方静了会,还是点了点头,廿七以为他生气了,说:“下次不会了,昨晚回来晚了,不小心睡过了……” 他用这么毫无气势、压抑着、又软绵绵的语气跟穆风保证,根本不是那个在面馆里拍双筷子,就扬言要让人人头落地的家伙。穆风险些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是他主子,还因为一点小事责罚人家睡了大门。 不过说实话,廿七也真有本事,不管自己在哪,他都能准确无误的找过来,而且不骄不躁,永远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穆风想了想,说:“晚上又去便利店了?” 对面青年的表情明显动摇了一下,被戳穿的窘迫让他两边肩膀耸起又沉下,他说:“是。” “我给你的钱呢?”穆风问道。 廿七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递了过去:“都在这里。” 穆风狐疑地接过,数了数里头的钱,除了昨天上地铁前钱包里有的,还加上之前给他的两百块钱,一分不少。他摇了摇钱包,问廿七:“为什么不用,不花钱这些天你怎么吃的饭?” 廿七安静的说道:“公子的钱,我不该乱花。” 他故意忽略了后一个问题,可穆风却没有那么好骗。他发现自从遇到廿七以后,自己实在是太常叹气了,“是不是吃的也是到处跟人家讨的?” 对方紧闭着口,咬死不愿意说的模样。 但事实如何看他凹下去的脸颊就该明白了,穆风又开始叹气,敞开门,自己却往屋里走,“罢了罢了,我欠你的……” 穆风从冰箱里拿出昨晚没吃成的盒饭,闻了闻并没有坏掉,放在微波炉里转了几分钟。又从饮水机里接了小半锅热水,速度在炉子上煮开,把两个鸡蛋敲在碗里打散了,端起滚热的水来趁热倒进碗里。 撒了把盐,淋了点醋和香油。 看着这碗澄黄的鸡蛋茶,穆风楞了半天神。上高中的时候,穆妈妈经常这么泼鸡蛋茶给他,营养又新鲜。 等微波炉叮叮的叫起来,他左手端着碗,右手捧着盒饭放到餐桌上的时候,一回头,廿七还站在门口不动呢。 “干什么呢?”穆风走过去问道,“进来吃饭。” 叫了好几遍,廿七也没个反应,直到穆风都要炸了他才支支吾吾的说:“公子,附近……有井吗,湖也行……” 穆风不解:“你想干什么?” “实在污浊,恐脏了公子的屋子……”廿七说。 这理由听得穆风哭笑不得,他走到门前,作势握上了门把手,面色一凝:“不想进也不想吃饭是吧,我数三下,不进我就关门了,以后再别来烦我。” 廿七一抬头,穆风已经毫不客气的数了起来: 三!廿七在犹豫。 二!廿七动了动脚步。 “一”字刚出口,廿七唰地从门缝里闪了进来,待穆风回过头来,人已经站在餐桌旁边眨着眼睛看他了。 穆风拽过椅背上搭的毛巾擦了擦手,从厨房柜里拿了筷子和勺给他,见他傻愣站那盯着桌上的饭,微微弯腰拉开他面前的凳子:“现做来不及了,先压压肚子吧。” 廿七没坐,用一种探寻答案的目光瞅了瞅穆风,似乎在想吃完这顿是不是就该赶他走了。 穆风也发现了他的眼神,直起腰来,不慌不忙的对上他的视线,廿七没能坚持更久,迅速垂落下去。两人都欲言又止,却就是谁也不肯先开那个口。 白瓷碗里的鸡蛋碎悠悠的打着转,香油滴浮在上头聚聚散散。 穆风心想着怎么才能还清这个人情,解决了这个麻烦,他把碗往廿七的方向轻轻一推:“先吃饭,其他的……过会再说。”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就没再管廿七,绕过餐桌进了浴室。 随即,水声就哗哗的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出浴py(并不) ☆、9|依附依附 浴室的门依旧是坏的,一直忙的没空修,穆风在淋浴头下简单冲了个澡,用白色的大浴巾擦干了,穿上t恤,套一条宽松的家用休闲裤。一墙之隔就是餐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穆风头上顶着一条毛巾走出来,果然见廿七端坐在餐桌旁,面前的饭盒和碗都是空的。抬头看了看时间,自己冲个澡顶多十分钟,而汤饭都是热的滚烫上桌的。穆风走过去用手背碰了碰白瓷碗,还是烫的。 吃这么烫难免会对食道造成损伤,穆风也没说什么,看着廿七红扑的嘴唇皱了下眉,问说:“吃完了?” 廿七点头。 穆风又问:“吃饱了?” 廿七也点头。 他端走桌上的空碗,把饭盒丢进垃圾箱,走到厨房的推拉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廿七赶忙别开了眼神。穆风有些郁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他盯着廿七虽然又黑又长,但是已经脏的快要打结的头发看了半晌,道:“你先去洗个澡吧。”他抬手指下隔壁,“浴室你知道吧,就是那天你掉进来的房间。” 穆风在厨房里洗碗,他本以为廿七还会杵在那,又怕他真的搞什么穿越人士的幺蛾子不会放水,结果出来时听到隔壁的动静,没想到这回人这么听话,真的去洗澡了。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身以前母亲买来的、说什么个头还会再长而淘到的大款衣裤,一件藏青色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裤子。廿七一直穿着一身显不出身材的宽大衣袍,但从个头来看,还是比穆风高出几公分的,大一些的衣服总不会错。 穆风敲了敲浴室的门,里面没人应答,他在门外喊:“衣服给你放在门外,毛巾在旁边的架子上。” 他找了个筐放衣服,在客厅里坐了没多久,廿七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 穆风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架着头发呆,听到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瞟到廿七时,眼神直接就定住了。对穆风来说甚是宽松的衬衫,十分合体的覆在廿七的身上,麦色的皮肤暴露在当中,勾勒出胸腹匀称的肌肉,几条已经愈合的伤口横贯其上,给人平白添了几分野性。黑色的长裤包裹着两条修长的双腿,前门微微敞着,隐约露出一撮蓬松的耻毛。 极为性感。 那是穆风下意识想到的词语。 随后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给他找衣服了,却忘了给他里头的底裤。廿七已经走到了穆风的面前,八块腹肌都快贴上他的脸,穆风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别开脸,遮掩自己微微发红的耳根。 一个喜欢男人的人,自然抗拒不了一副刚刚出浴的完美身材。 “怎么不、不穿内裤就出来!”穆风抱怨了一句,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尽管这并不是廿七的错。 廿七愣了一下,深入骨髓的意识让他认为不管什么都肯定是自己的错。 仅仅几秒钟后,廿七又半跪在地上,抱拳请求穆风的原谅:“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他这一大幅度的动作,把裤腰抻的更低了,堪堪挂在胯骨上,只要穆风一低头,就能看见里头半隐半显的器物,软绵绵的歪在一边。 穆风一时连阻止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他蹲到与廿七平高,为了不过分注意它,只好盯着廿七的面孔看:“你整天知错知错的,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廿七低下头避开穆风的目光,试探回答道,“不穿……内裤?” 廿七回答的诚恳,差点让穆风憋出了内伤,他站起来去卧室里拿来一条崭新的白色棉质平角裤,递给廿七说:“给,新的。” 结果,廿七看了穆风一眼,竟然毫不避讳的直接在客厅里脱了干净,按照吩咐穿上平角裤,再套上长裤,把穆风臊的只好假装在餐厅里四处看风景。风景看了半天,廿七还没搞完,穆风实在不耐烦,侧身蹭了过去。 很久没穿过的长裤拉链有些锈了,扯了半天也没动弹一点。穆风凑近了一点点调整着拉链头,到最后整张脸都快靠上去了,廿七不敢违抗,也低头瞧着,头发从肩上垂落下来,搔着穆风的面颊。 他挠了挠发痒的地方,跟顽固的拉链较了半天的劲。 “公子?”廿七极近的突然出声,吓了穆风一跳,手一抖,唰地拉了上去。 廿七伸出胳膊拦腰拉住他有些踉跄的身体,穆风站开一步望着他,从他那双干净的眼睛,坚毅俊朗的面孔,到线条勾勒明显的身材。尽管洗过澡,穆风仍然觉得他身上有种风尘仆仆的味道,像千万里赶过来的旅客,在红尘中匆匆而过。 穆风定了心神在餐桌旁坐定,让廿七坐在他的旁边:“饭也吃了,澡也洗了,我们该谈谈你了。” 廿七坐的很端正,面无表情,两只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紧紧扣着。穆风扫过一眼,一个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从蛛丝马迹里表现出来,不管他面上表现的多淡定,越是在乎的事情就越容易暴露。 他非常在乎这件事吗? 穆风给他倒了一杯水,清嗓开场:“你愿意说一说吗,关于你自己的打算,也许我能帮到你也说不定,我总不能这样一直收留着你。” “我,”廿七说,“我是……公子的,死士。”他顿了顿,“现在是,您的。” 穆风很不情愿听到这样的话,“我不需要什么死士。” 听到这句话的廿七整个人都蔫了一样,下垂的两张眼皮遮着一半的灰眸子,双手的指甲掐在肉里。穆风看着他,等那双手快掐破了皮,才听到一句,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真的,吗?” 见穆风沉默,他站起来拜了一拜,格外沉静道:“那廿七,在此谢过穆公子的再生之恩。” 他说完要走,穆风还坐在原处,一点摆脱麻烦的高兴还没升起,就感觉不对,且越想越不对劲,越觉得他话中不止有话。 廿七刚握上门把手,穆风嚯地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他:“你什么意思!” 廿七:“……” “逼我是吗,我不收留你就去寻死是吗?”穆风想透其中意义,震惊之余音调不觉也拔高,“廿七,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死士也好家庭暴力不想回家也好,你当生命是什么东西,这么容易就能舍弃吗! “你用这种手段逼迫一个陌生人,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青年并没有因为这番慷慨陈词而动容半分,他低下眼眸,敬道:“不让公子您有任何困扰,是我的职责。” “职责?”穆风呵呵笑过两声,讽刺道,“就是说为了我,你能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是。”廿七没有丝毫犹豫。 穆风一下呛住了,就算是那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爱到发疯的人,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从没想过,这般电影里才有的台词真的说出来时,会有这么大的震撼力,不管真假,都会造成一瞬间的冲击。 而且他潜意识里甚至有预感,倘若他今天放了手,廿七必定会去奉行他这可笑的职责——为了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主子”。 不管是作为这场荒唐的穿越戏码的当事人,还是作为医生,穆风都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时半刻的晃神后,穆风更紧的抓住了廿七。 “你告诉我!”穆风几乎是用吼的指责着廿七,“我不管你是不是你口中的死士,我问你,是不是没了能依附的人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你的人生必须要找一个依附把自己捆绑起来?!” 廿七看着别处,面不改色。 有那么几年的时间,穆风刚从父母的甜蜜窝里走出来,一切都很新奇很生动,麻烦也随之接踵不迭,对父母依纵惯了的独子又拉不下面子去求助他们,他也曾渴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成为自己的依靠。 那时,正是一个初长成的少年最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疯狂,顽固,执着,且不惜代价。 他找到了他的依附,最终,也失去了,毫无预兆。 穆风在时光里走过,他改变,收敛,打磨,一切都是为了走出这个致命的陷阱,整整八年,久到他自己都快不记得那陷阱长什么样子,却始终都忘不掉其中的故事。 握住廿七的那只手开始颤抖,那抖动从指尖一直传到穆风的身躯,廿七感受其中传递过来的恐慌和不安,他学过巧妙的暗杀绝学,研习过精确的追踪秘术,甚至了解机关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人。 “主子”在廿七的脑海里一直是个冷酷残忍的形象,他运筹帷幄巧舌如簧,他排兵布线取人命于千里之外,而他唯独不需要的就是一副软弱的心肠。穆风作为一个新“主子”,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不懂,也不明白。 廿七用自己的手按住穆风的,企图以此来控制住他些微的颤抖。 穆风沉默了半晌,忽然发作将廿七拽离了门口,他抬起头来,是异常坚定的眼神。 “廿七,好。”穆风反复唤了几遍廿七的名字,句句都重重压在廿七的心坎上,他说:“你不是缺个屹立不倒的柱子吗,不是缺副绳索吗?” 他换了几口呼吸,嗓音一沈,“我来。我来当你捆绑生命的绳索,当你倚靠人生的铁柱,你想要一个依附,我就如愿当你的依附。” 廿七惊的尚且呆住,就听穆风顿然道: “但是廿七,我会让你记住,这个世上,谁少了谁都一样活。 ——你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2777现在乖到没人性,他其实是条会咬♂人的大狼犬(划掉)…… 台下的大大们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看到你们~~~~ ☆、10|如何选择 穆风望着已被他改造成储藏室的客卧,有些后悔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这次,答应廿七收留他真的只是一时的血气上涌,实际上,他根本还没做好照顾一个人的准备。 租的这套小公寓虽然是个两室一厅,但是穆风一个人住,父母断绝了来往,又没什么常住的朋友,那间客卧早就被他当成了摞叠旧物的仓库,就算偶尔戚绍川来过个夜,也是和他蹭一张床。 廿七……总不能与他睡一张床吧?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出尔反尔也不是他的风格。 穆风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枕被,挂在阳台的金属栏杆上,晒着太阳打的蓬蓬松松的,他拍打了一会,动作渐渐慢下来,过会回过身去靠在栏杆上。 廿七一直在屋里站着,他的新主子忙里忙外的倒腾,却一点要求他去做的事情都没有。便只好将目光锁定在穆风的身上,看阳台上的男人沐着一身明光,过了会,那光就从外头踱进来,在廿七面前停顿时还带着一点太阳的味道。 他发现,在阳光底下,穆风的头发稍是浅的,像染了一层明丽的晚霞。不像他以前的公子,不管是白天黑夜还是杀人取命,衣裳都是一尘不染,头发却黑到极致。 廿七看着穆风的发顶,觉得他身上有人的气味,活生生的人。 “今晚要委屈你睡沙发了。”穆风对他说。 廿七放过了那抹霞色,点头称“是”。 穆风本来也不指望廿七能回答出什么别的词来,但这么一个干净的“是”字倒是让穆风想起来了,至始至终,廿七身上最让穆风觉得不舒服的,就是他这种唯唯喏喏从不反抗的态度。 除了是,就是好,不逼不动,不问不答,让穆风觉得自己在跟一个人工智能讲话。 不过人工智能还有点好处,那就是只要充满电,就不需要他操心。 而廿七…… 穆风摇摇头。 跟廿七在家里耗了一整天,他发觉廿七虽然对现代社会的适应度很高,但常识几乎为零,唯一的那点了解还是在外面流浪的这几天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比如什么是能吃的,什么不能吃,马路中间是跑“不栓马的马车”的,门把手是拧的而不是踹的…… 除了那些,更多的廿七无法理解的东西,通通被他归在了“机关术”一栏里,简单粗暴。 一个人可以伪装自己的性格和知识,却不能伪装从小养成的本能。穆风是个医生,对生命负责的基本准则要求医生们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着微妙的生理变化,倘若廿七真的是装的,那他总会露出马脚。 但与廿七打交道的这一天,穆风基本确定了,他是真的一窍不通。就算穆风再不相信什么穿越的鬼话,也只能暂且把他当做一个一无所知的古代人看待。 为了不让廿七因为缺乏常识而在家里暴毙身亡,穆风不得不从最基本的常识开始教起。所幸廿七的学习能力很强,只要是穆风演示过一遍的东西,他马上就能记个七七八八,虽然还很生涩,但的确省去了很多麻烦。 一天下来,等把基本生活常识灌输的差不多,穆风已经精疲力尽、口干舌燥,整个人挂在沙发上就不想动弹了。 一掐表也到了晚饭时间,穆风没有做饭的兴致,决定直接带着他出去觅食。 小区后门的马路对面有个家常菜馆,是个家庭作坊,虽然菜品不是很多但是口味很地道,以前穆风在医科大念书的时候经常来这混饭吃,几年下来,开店的一家人也都对他这张脸很是熟悉了。 这回穆风领着廿七进门,熟门熟路的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老板的儿子如今也是一名大学生,闲暇的时候会回来帮家里人搭把手,见穆风进店很熟络的迎了过去。 “穆风哥,今天没上班?” 穆风接过两张印有图片的菜单,把其中一张递给廿七,“嗯,今天带个朋友来。”翻了翻菜谱,发现竟然又添了新的菜品,看了有一会,穆风抬头问廿七,“想吃什么,选一个?” 廿七双手捧着菜单,两只眼珠在五花缭乱的图片里绕来绕去,半天没说话。 穆风并不担心他看不懂现代字,带廿七来这家店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的菜单每道菜都是配了实物图的。 尽管这样,十五分钟后,廿七还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这么难选吗?”穆风不禁也低头审视起自己这份菜单,明明都是很寻常的菜,西红柿鸡蛋,红烧茄子,清蒸排骨,醋溜白菜,他实在想不出就这样普通的极点的菜色有什么难选之处。 “这位哥,要是菜单不满意,你看想吃什么,我们也可以试着给你做一下!”二十分钟后,旁边的小店主也忍不住了。 廿七更加不知所措了,捧着菜单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轻轻的交还给穆风,说:“听公子吩咐。” 穆风纳闷的拿过菜单,“这么多菜,就没有一个想吃的?” 廿七,“……” 穆风看看菜单,又看看廿七,一种想法缓缓的在脑海中形成,但却没有说出来。他压下心中一点怀疑,也不再难为廿七,阖上菜谱自己点了几道菜,“鱼香肉丝,青椒土豆,一份西湖牛肉羹,再来两份米饭。” “好咧。” 穆风从收银台处要了一壶茶水,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坐下时很随意的问了廿七一句:“爱吃土豆么?” 廿七想了想,“嗯。” “那白菜呢?” “嗯。” 穆风紧接问:“白菜和土豆相比,更喜欢哪个?” 廿七结舌半天,望着穆风说不出话来。 “西红柿和黄瓜相比,更喜欢哪个?” 这回廿七发话了,可也不是穆风想要的答案,他问,“西红柿是什么?” …… 等菜的这段时间,穆风都快把廿七逼疯了,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直把人打的躲也不及,只能微微拧着眉头,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着。 直到饭菜上齐,才算将廿七解救出来,好容易听到穆风一句“吃吧”,立刻闷头扒饭一声不吭。 穆风看他一口比一口狠,就跟三百年没见过饭似的,这还是在自己面前有所顾忌,要是搁上午没看见那会,还不知道有多狼吞虎咽呢!他以前主子就是这么虐待他的? “慢点,谁跟你抢?” 廿七顿了下,然后着实放慢了速度,但是一口吞进去的饭菜就更多了,穆风都怀疑他有没有嚼就直接咽了下去。 一双筷子伸过去,压住了廿七的饭碗。 软的不行,就硬的:“以后,你要在我家住,要认我当你所谓的主子的话,就得守我的规矩。” 廿七手一抖,放下饭碗正襟危坐,该来的终于来了。 “别别,继续吃你的,”穆风把碗塞他手里,“别紧张,很容易的。” “今天这条,正餐时间不能短于十五分钟,这是最低限度了。啊,用你们穿越党的话来说,就是一刻钟。或者,每口都要嚼三十下。”穆风点了点筷子说。 看对方有些困惑,甚至很是不解,穆风开口道,“为了你的胃好,明白吗,能做到吗?” 廿七看了面前并没有多大的饭碗一眼,将这奇怪的命令承诺下来。 而后,他就像个机械人一样,奉行着“一刻钟与三十下”的命令,穆风知道有些事情得慢慢改变,不能急躁,他时不时往廿七白花花的饭里夹点菜,又或者给他盛碗汤。 一顿饭,在穆风的压迫下,他们用了快四十分钟才吃完。 廿七的气色还不错,最起码没有上午那种急促的感觉了。 回家以后,穆风还记着心里搁置的那件事,他让廿七坐在桌子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溜七色的玻璃耳杯摆在廿七面前。这套杯子是他刚搬进来的时候,戚绍川送他的,因为颜色太鲜亮不是穆风的品味,一直藏在柜子里。 今天反倒派上了用场。 穆风一指七只杯子,说出了第一条指令:“替我选一个颜色,你觉得哪个适合我?” 廿七楞了楞,慢慢抬起一双灰瞳,偷偷打量了几眼穆风,伸手推出了橙色的杯子。 “为什么?” 廿七想起来下午他晒被子时,浑身有如披穿上一层日光,暖洋洋的,他说:“像霞光。” 穆风对这种比喻笑了笑,把橙色杯子放回去,又对廿七下了第二条指令,“给你自己选一个,随便选。” 这回就没刚才那么利落了,整整十分钟,廿七盯着套色的玻璃杯又再现了方才在餐馆的情景,他开始纠结,重复的在仅有的颜色里徘徊不定。许久,他抬抬手指,还没指出来就又沉沉放下。 他尝试以目光探寻,寻求穆风的帮助,指望穆风能像刚才那样替他做决定。 然而这次穆风铁定了心,就是不出手。 廿七开始有些焦躁,但没有特别明显的表现,最多也不过是攥紧了他的拳头。 他选不出来。 穆风没说话,过会他收起了套杯,将目标物换成其他几组不同的东西,或者单纯问一些并不是多难的问题。结果同样,只要是关于他自己的,廿七没有一组是选出来的,到最后,他甚至表现出明显的气馁,开始放弃做出选择。 穆风收起道具,倒了杯牛奶让他去沙发坐着缓缓神。 同时,也断定了,廿七有着许多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选择障碍症。只是他更严重一些,凡是有关个人的决定,他无一例外都彷徨抗拒,但是只要让他做关于穆风自己的选择,往往片刻就会得出精准的结论。 就算穆风没有专修心理学,他也知道这种心理状态肯定是不正常的。 这说明廿七心里压根没有他自己,他所有的思想全部围绕在他所依附的人身上。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支藤萝,离了攀附的枝干就只能匍匐在地上,成为无法生存的空壳。 个性,是人能区别于另一个人的关键点。然而从社会学意义上来讲,丧失这种个性的廿七,根本算不上健全。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4节 穆风从来没有想过,他接收的会是这么棘手的一个人。 他看了看沙发上闷声的廿七…… 现在出尔反尔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看暗黑者,不造有同好没有~(≧▽≦)/~ ☆、11|心理疏导 这一阵子,穆大夫很不正常。 作为一个工作狂恨不得长在科室里的穆风,竟然每天按时下班回家了,不忙的时候就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对着手机和电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最可疑的是,他竟然突然跟精神科那个号称“神掐算命半仙儿李”的蛇精病大夫来往密切。 查完房,穆风把病历火速弄完,又摆弄起了他的手机。 赵勤躲在病历车后头瞟了两眼,看不太清,从背后偷偷踱过去,再瞟两眼。穆风看的似乎很专注,不过赵勤的眼睛倒是越瞪越大……《人格障碍的成因及表现特征》、《人格障碍患者的护理》、《人格障碍的评估和诊断》,这都什么东西? “穆博士,您这是要修博士后?”赵勤一声叹,惊的穆风赶紧按灭了屏幕。 穆风收起手机,心不在焉的回道:“没有。” 赵勤犹豫了一下,缓着调子说:“那你……人格分裂啦?” “你才人格分裂!” “哎那我就不明白了,”赵勤拖过来一张椅子,反跨坐上去,“你说你整天心不在焉的,不是跟那个李半仙说悄悄话,就是跟手机搞暧昧,你咋的,失恋了需要精神开导?” “我跟你说,就算你失恋了,那也不能去找那个李半仙啊!他你不知道?整个一蛇精病,看谁谁有病,瞅谁谁分裂。” 穆风一把推开他,“哎行了啊,说的我跟什么似的,还能有丝分裂了不成?” 赵勤动作夸张的趴在椅背上,“对,你是自花传粉,美的谁都不需要,自己就能生。” “贫,继续贫!”穆风抄起文件,朝赵勤背上打了几下。 走到门口了,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文件夹,忽然扬起来问赵勤,“你说,是红的好看,还是黄的好看?” 赵勤揉着自己肩膀,斜着眼睛看他,“选幸运色?半仙儿教你的?” “少废话,哪个?” 赵勤也不跟他开玩笑了,指着其中一个说,“红的,张扬,多符合我的气质。” 穆风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下巴,突然来了句,“附近有幼教培训机构吗,锻炼脑力的那种。” 椅子上的赵大夫啪叽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从门口又挤进来一个戚绍川,一看这场面就忍不住打趣道:“赵大夫,打坐修身呐?” 赵勤蹭地从地上爬起来,攥住戚绍川诉道:“戚绍川,你是他好友,他都有孩子了还要找幼教你知不知道!” 戚绍川哈哈的把手里一沓检验报告往他身上一甩,“他有孩子,那我就是孩子他二爸!” 爸字的音还没荡漾完,赵勤立刻撒手用一副深刻打量的眼光看起他来。 戚绍川笑容渐渐敛住,艰涩的回头去看穆风,“不会吧,你真被人下招了?不是,”他贴上穆风的耳朵,用极低的声音,“女的?你硬的起来吗……” 啪!戚绍川的背上也挨了打。 “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穆风一字一句,说完转头就给气走了。 “我跟他?哈哈哈!怎么可——”抬头一看人都要走没影了,戚绍川立刻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我!” 赵勤抹了把头发,“我怎么了,呿!” 戚绍川在医生休息室里找到了正在换衣服的穆风,他潜进去把门一锁。 穆风坐在床上翻着手里的文件夹,一时眉头紧锁。 “你到底怎么了?”戚绍川靠着上下铺之间的爬梯,低头看他。 穆风叹了口气,扬起头来问戚绍川:“你觉得这个世上有死士吗?” “死士?” “他们没有灵魂,没有自我,他们为死而生、为死而去,他们可以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命令浴血奋战,或者因为一道失望的眼神自我了断。” 戚绍川笑的肩膀一耸,“不是吧,你又搞起了文学?” 穆风没说话,戚绍川一下就明白他是认真的,搭在一起的胳膊放了下来,低声说:“你想说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 “打住!”戚绍川一扬手,“别用这种开场白行吗,有点创意!” 穆风:“……” 戚绍川手摊开,“行行行,你继续。” 穆风张了张口,先脑子里把事情过滤了一遍。廿七的状态很蹊跷是不错,他也旁敲侧击的咨询过心理学专业出身的“半仙李”,虽然李大夫平时神神叨叨的,但是专业素养绝对是一顶一的好手。 李程告诉他,廿七这种状况可能是小时候因为某次“选择”失败而造成的刺激,是精神遗留问题。心理问题最难治的关键,就在于它成效低,而且战线长,需要投入极大的人力脑力与患者的顽固精神进行抗争。 李程表示需要亲眼看到患者才能下具体的结论,他要求穆风带廿七过来。 但是穆风知道,廿七的问题不止在于“无法选择”的方面,选择只是个表象。 假设,廿七真的是所谓的死士,那么他真正需要的并不是心理疏导,而是完整的人格培养。 他答应过廿七,要暂时做他的依附,既然话都泼出了口,哪里有突然反悔的道理。再真正搞清廿七的身份之前,穆风还没有打算将他交给任何心理机构,那样只会让他成为实验牺牲的小白鼠。上次他就因为穆风一个沉默就险些搞出自我了断事件,若是再让廿七觉得他被人舍弃了,很可能再也无法挽回。 廿七的事情,还是等等再跟戚绍川说吧。 穆风闭上了嘴,把白大褂挂在衣钩上。 “你去哪,话说一半呢!”戚绍川纳闷。 穆风摆摆手,“下次吧,我下午请了假,去购置家具。” 戚绍川,“……”家具? 穆风买了点新鲜蔬菜回到家时,一打开门,廿七正以一个鹤立鸡群的姿势杵在客厅里。 两人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穆风把菜放到厨房,廿七就静悄悄的跟了进来。一转身,穆风就与他在狭小的厨房空间里打了个照面,廿七额头和脖颈上铺了细细的一层汗。 穆风看了会,廿七伸出手抹了一把。 “刚才,干什么呢?”穆风没话找话。 廿七说,“练功。” 穆风从袋子里拿出西兰花,先放水里泡着,又握着土豆开始削皮,“练的什么功?” “剑法,和拳脚功夫。”廿七站在一旁看着他洗菜,过了会问,“我能帮你吗公子?” 穆风看了看,把手里没削完的土豆和削皮器一起给他,“会用么?”他自己又从抽屉里拿出个新的削皮器,手把手的教他怎么使,没多大会功夫,廿七就学会了。 等穆风洗完了别的菜,铺好案板切西兰花和青椒的时候,水池边上已经堆了好些光溜溜的土豆球,多的一顿根本吃不完。 “好玩么?”穆风看廿七似乎削上了瘾。 说这句其实并没有责问的意思,但廿七受了惊般赶紧放下了工具,望着多到都滚到了水池里的土豆,道了句“抱歉”。 穆风停下了切菜的动作,转头过去,“你以前,一直是这样吗?” 廿七:? 穆风低声,“我不需要你没有意义的抱歉。” 廿七手掌里还托着一个削了一半的土豆,他摸索这那面粗糙的斑点,在想什么叫“没有意义的抱歉”。 穆风用买来的蔬菜简单炒了几道菜,吃过饭后觉得有点累,就歪在沙发上睡了会,他定了闹钟,下午两点会叫起来带廿七去购置家具。以后这个公寓里要住两个人,穆风那点简陋的东西肯定不够两个人用的。 中秋节过去好一番日子了,天气也凉了下来,午后的风从阳台微张的门缝里飘进来,被轻薄的窗帘兜住。 纱层扬起时,光阴洒在穆风浅眠的侧脸上;纱层落下,又只有清长的呼吸。 廿七洗好碗,出来看到自己的“睡榻”上卧了人,把自己的呼吸放慢了半拍走过去,他挑起薄毯搭在穆风的身上,作了一个特别轻的揖,然后蜷缩在穆风脚边的沙发底下,等着他醒来。 手机被调成了震动压在穆风的手底下,所以两点的闹钟一响,他立刻就被震醒了,关掉闹钟的时候睡的还有些恍惚。 刚发了声n的音,就发现了正趴在沙发脚边的廿七。 他也睡了,像只缩着尾巴的大型犬。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挽起衣袖的胳膊上,有一层浅金的绒毛。阳光隔着阳台的一层玻璃板徐徐的照耀,屋里只有透进来的温暖,时光在不紧不慢的流淌,软绵的毯子从身上滑落下去。 廿七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夜里穆风起来喝水上厕所,他必定会醒。 所以穆风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卧下去,又睡了半小时。 闭目养神的这段时间,穆风时不时的睁一会眼,这样的状况真是神奇,他竟然和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建立了一种奇妙的同居关系,没有争吵和喧闹,并且会这样毫无缘由的看他睡觉。 一个人的日子过的久了,大概真的会躁动。 穆风忽然意识到,也许,收留他并不是什么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大家准备好手中的火把和汽油了吗!大家找到组织了吗!! 来,跟我一起走上街头,抢占风景最好的餐厅,买掉视线最棒的影座,找到……………… 穆大夫:等等,你自己去吧。 我:啥,你说啥! 穆大夫:我得给我家2777做饭,他只爱吃我做的东西,要浪你自己出去浪。 我:qaq雾草你有了媳妇(划掉)男人忘了娘是不是!你竟然让我自己出去浪!你没有良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宠我的,很听我的话的,你以前都是做饭给我吃的! 2777:你再说我家大夫一句,嗯?(说着玩起了水果刀)他现在宠我了,你有意见? 我:=口=! 做饭中…… 2777:(掰过大夫的手指,舔了一下)沾到酱油了。 穆大夫:是么?(亲一口)你嘴角也有。 (河蟹河蟹么么哒→衣冠不整) 2777:公子。 穆大夫:(喘)什么? 2777:(笑)菜糊了。 穆大夫:!!! 我:=口=! (七夕小剧场一枚,也许,这就是明年七夕节时的27和穆风,你们信吗?反正我信了,我已经默默的蹲到了墙角,唉,全世界都在秀恩爱,看来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我了,真的。) ☆、12|廿七打架 等廿七睡醒之前,穆风带着耳机听起了音乐。 耳机里徐徐传来舒缓的调子,与缓慢的时间相互交织。穆风枕着自己的手臂观察廿七,男人面容安静,脑袋斜侧着露出了下颌角下小指长的一条细疤,估计已是几年的旧伤,不知是什么原因才会伤在那里。 沿着下巴看上去,鼻梁挺毅,他其实睫毛很长,会有阳光在上面跳动。 说实话,廿七很好看,那是一种与时代不同的感觉,仿佛有风霜在他身上沉寂,连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可以渐渐沉淀下来,与他一同安眠。 穆风听着歌看着他,直看到那眼皮底下微微一滚,展开了一条缝,缝中凝着的那一对正撞上穆风的眼神。 穆风赶紧摘掉耳机,伸脚拱了拱那人的肩膀,不自然的说道:“醒了,就起来收拾收拾吧。” 廿七收回目光,有些局促的站起来,“公子在等我么。” “没有,”穆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过挺晚的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廿七尚没反应过来要去哪,就被穆风二话不说的带出了门。 正是个周三,又是最热闹的一条线,地铁依旧像挤饺子一样人满为患。空调的存在就是虚无,沿着列车行驶的方向涌来一阵阵的风,带着混杂的令人难熬的体味。 两人一上车就被挤散了,穆风被人群挤到角落里,没有把手可以扶,只能随着列车的前进晃来晃去,眼睛却还要四处寻找着廿七的身影。 一个彪形大汉站在他旁边,从脖子到挺出的肥肚上纹着狰狞的纹身,一位身材纤细妆容妖冶的女人偎在他身前。他觉得那女人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她来,是以前混bar的时候一个男孩的女朋友。 那男孩被迫出柜还是因为在酒吧厮混的时候,被她抓了个正着,那时候的女孩就很漂亮,也见过穆风几次。说起来,她是情感中的受害者,没想到现在变化那么大。 “哎呀,洪哥,怎么这么挤呀!”女人掐着尖细的嗓子埋怨。大汉斜瞥了一眼穆风,搂着女人的腰毫不在意的又往这挤了挤。 穆风不想惹事,便退了一步避开他们,不想后背砰撞上一个人。 刚想说句对不起,一身熟悉的藏蓝衬衫从他后背绕过来,一只胳膊横穿在穆风与旁人之间,将他整个环在胸前,隔离出一片绝对安全的空间。 他身上有薄荷沐浴露的气味,被体温暖的发烫,钻进鼻腔里。 穆风贴着身后的车厢松了口气,又着实觉得这种紧贴的姿势很不自在,让人有种无处可逃的压迫感,他想让廿七让开。 “廿七,你先……” “公子,”廿七显然有些兴致勃勃,他一脸正经地看着穆风,“我知道,这叫地铁,此处鱼龙混杂甚是危险,盗贼盛行,乞儿遍地,公子务必小心。” 列车拐弯时剧烈一晃,廿七护紧了穆风又道:“公子可累?公子若不嫌弃,属下肩背可充座椅。” 周围的人听到廿七讲话,偷瞄着他们窃窃私语,旁边大汉嗤笑了一声,不知道讽了句什么,他身前的女人就怪笑起来。 车厢顶部的扩音器里,僵硬的女声播报着下一站到站的信息,列车一个急刹满车的人都跟着踩不稳,廿七几乎胸贴胸的挨着他。 车门开启又关闭,穆风听到有人低低的朝他啐了一句“死同性恋”、“娘炮”。他低下头,自然看到从廿七腰后垂下来一把顺滑的长发和女人闪着亮片的高跟鞋。 廿七恶狠狠的瞪了那女人一眼,手指捏攥了几把,笑声立刻蔫了下去。 “真脏,”那彪汉不屑的骂道一声,挽着女人的胳膊往远处走了两步说,“这种人得离他们远一点,都有病,知道不?” 廿七就算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单听那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顿时胸中腾起杀意,掌中捏诀作势,道:“公子岂是尔等——” 穆风脸一黑,伸手紧紧拉住廿七,示意他不要多话。 廿七怪异的说话方式和行为本就让他们成了焦点,更何况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不清根本没有意义。现实就是这样,所谓同性关系在某些人的眼中就是肮脏不堪的存在,无所谓与这种人讨不愉快。 骂人的依旧一脸鄙视,穆风握住廿七攥紧的拳头,说,“有的事你不懂,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不许多嘴。” 车厢咣当咣当的晃着,廿七听话的闭上嘴,除了两只手撑在他脑袋两旁,当真一句话都没再讲。 一路无话。 到了家居生活馆,穆风走在前面,廿七跟在后头,后面的人脚步声很轻,要不是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他都怀疑身后是不是根本没人。 商场里各式各样的家居用品应有尽有,穆风先带着他去定了张床,又选了个单人衣柜和储物架,买了几套换洗的床单被罩,还有窗帘、单人桌、床头柜,虽然穆风的薪水不算低,但毕竟工作才起步,需要为日后的生活存些钱,所以这些东西都挑便宜结实、风格简约的买。 廿七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看到账单时险些又给穆风跪了。 最后填完送货单,两人经过欧式风情区时,廿七忽然顿了下脚,穆风随着他看过去,竟然又是地铁上遇到的那一对无素质情侣。 很显然,对方也看到了他们。 壮汉挺着肚子摆过来,抖了抖身上肥肉剌剌的纹身,挑着手脖子上绕的一把佛珠手串,吐着烟圈嗤道:“哟,真是缘分啊,这不是地铁上那对小白脸嘛?挑家具啊?” 穆风听到嘲讽,叠好手里的发/票单,头也没抬:“借过。廿七,我们回家。” 走开已经一段距离,胖肚男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朝穆风离开的方向煽动了几下嘴瓣,哼地笑了一声以作结尾,转过身去叫他那花枝招展的女人。 走远了的当然听不到,但自然有人耳里超群听的一清二楚。地上烟头扭曲瘪掉,忽然一阵迅风扫过,微余下的一点火星吡的闪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 胖肚男一声“娘们”都没喊出来,就被人摁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头。 “唉哟我草,谁敢打爷爷!”他体型壮胖,看那纹身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就算技巧上不如廿七,力量方面也能还几下手。 两人很快厮打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来来往往,旁边的女人撕着嗓子喊。 待已经走远了的穆风回转过来,廿七脸上都已经挂了彩,但到底是有实战经验的,很快局势一边倒,拧着对方的胳膊害他动弹不得。 可惜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主,胳膊都拧反了还不求饶,扬言要叫人来收拾他们。 到最后还是穆风命令他放手,商场的保安人员硬将两人扯开才暂且停战。 这下好,刚从派出所里没出来多久,这又进去了。 进来处理的警官一瞅坐在宽桌两头的两对人马,直接就乐了,记录簿往桌上一拍,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笑道:“哟,今儿个热闹,都是熟人啊!” 穆风闻声一看,竟然是上次处理他浴室闯入的那个。 “……”穆风说,“这不属于您的警域范围吧?” 警察晃晃脚,长叹道,“是啊,我昨天才调这儿的。你看,今天就碰上你们了,哎你们说巧不巧?”他横扫了一眼桌旁的这几个人,“既然这么巧,不如过会出去喝点酒?” 妖艳女用湿纸巾擦着胖肚男脸上的血痕,被他嘶嘶疼的推开了,男人不耐烦的拍桌子说:“少废话,老刘,要做笔录就赶紧录,不录就放老子走!” 被叫做老刘的警官幸灾乐祸的,手指点着男人的方向说:“我录什么录,你是真不让人省心,这各个区域的派出所你都进了多少回了,整个警局的人都快认识你了!你那张臭嘴,就不能闲闲别再得罪人了?!” “少他妈跟我放屁!”胖子气道,“老子这嘴怎么了,这嘴向来只说实话!”他指着廿七叫道,“你倒是看看是谁先打的谁?我跟你说,他们今儿把我打成这样,要是不跟我赔礼道歉这事儿就不算完!” 警官看看左边男人青一块紫一块的,再看看右边廿七不过是擦破了点皮,只好转而对穆风说,“在场的营业员说,是你们先动的手。” 半天没人答话,穆风不知道是怎么打起来的,廿七更是一字不吐。到最后穆风急了,质问了他几句,倒是实话没问到,反而硬生生给他憋出来一个: “是我动的手。” 于是判定、记录、调解,对方得意洋洋的离开。 穆风甩上门,气的在屋里打转。 廿七气沉如水的站在门口,看着地板上走来走去的一双脚,默默的弯了弯双膝。 “不许跪!”穆风大声道。 对方怔了一下,随即膝盖站的笔直。 “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廿七垂下目光,不说话。 穆风走到他面前,挑眉说,“你是哑巴吗,我问你,今天为什么动手?” 质问的音量比往常格外大一些,廿七捕捉到其中愤怒的气息,瞬了两下眼,慢慢说:“他对公子语出不敬,该打。” “不敬哈?”穆风气极反笑,“什么叫不敬,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你的地盘,你打人还有理了是吧?” “……”廿七想了一会,默默脱掉了因为厮打而扯坏掉的衣服,露出精硕的胸膛与后背,“公子,不高兴您就罚我。” 穆风:“……什么?” “您不高兴。”他又重复了一次。廿七抄起门口衣架上的雨伞递过去,穆风一时僵楞顺势接了过来,就听他说:“如果这样能使公子消气的话。” 雨伞柄扬起,廿七耸直了身体,却迟迟没有疼痛感落下。穆风没有责打人的兴趣,更没有暴力的倾向,对付廿七这种不怕死的人,恐吓吼叫根本是在消磨自己的意志。 他哐地扔下伞,扭头往沙发走去。 郁闷的坐了一会,眼前出现一杯牛奶,明亮澄黄的杯子,淡淡乳香的液体。 穆风接过,说:“我不想跟你吼,但是有些事你必须得明白。” 廿七光着膀子站在面前,低下视线看他说话。 穆风道:“有的事值得争辩,有的……就当没有听见。这里没有快意恩仇的江湖,人言就是利剑,人心或有剧毒,世界上不随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难道还能一一消灭他们?不让你反驳、不许你动手,是因为那根本不值得。” 廿七披上穆风给他的薄毛毯,不轻不重的道了句“对不起”,紧接着又挥起手掌解释道,“是我太冲动,没有命令就擅自出手了。” 被穆风抬眼一盯,他立刻说,“这个道歉是有意义的,我没有违背公子的要求。” 穆风把喝了一半的杯子安放在茶几上,橙黄色的杯壁外面印着一弯彩虹,他想起这件事的来去缘由,到底是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廿七不过是替他抱不平而已。 他站起来,把身上的外套脱给廿七,仔细检查过他打架受伤的地方。 廿七注视着他的动作,配合地把脑袋转过来再转过去。 穆风在他脸上贴了两个很不美观的创可贴,然后摇了摇头,对廿七说,“我也跟你说声对不起。”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事情跟廿七说清楚。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穆风说,“你听过以后也许会吃惊,更可能会厌恶,但是我终究得说出来。” 廿七眨了下眼睛,严肃的站好。 “这件事是我们同居相处的前提,我想,你有权利知道你选择的是个怎样的‘主子’,过后是离开还是留下全凭你的意愿。” 屋中静可落针,廿七连呼吸都屏成了断断续续的,两只眼睛紧盯着穆风,好像他下一刻就要说出什么惊天破地的大秘密来。 穆风酝酿着情绪,从小学的事情一直酝酿到博士毕业,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么多的东西,只是想着想着,脑海里闪现出一些旧事,眉头又紧皱起来,视线开始飘忽转移。 一只手试探着抬起,刚搭在穆风的肩膀上又迅速的收回去。 穆风被叫回了神,一把握住了半空中没来及收回去的手,廿七慌了一瞬,忽听一道轻渺渺的声音穿透了耳颊,是面前人开口,不急不缓的吐了几个字。 “我喜欢男人。”他说。 廿七:“……”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啦噜,实习被科里的空调冻感冒了,再深夜码完字,感觉有点恍惚…… 如果有虫记得帮我挑一挑_(:3」∠)_ 那么问题来了,穿山甲(划掉)胖子到底说了什么气的2777冲上去揍他呢? ☆、13|真心仰慕 穆风说:我喜欢男人。 许是廿七没有理解过来,他披着穆风的外套楞晃晃的站着。穆风仰头喝完剩余的牛奶,提着空玻璃杯去洗,隔断厨房的磨砂玻璃上映着他虚晃的身影。 穆风也在水池边上想了很久,说实话的感觉其实很沉重,毕竟他对廿七了解甚少,倘若廿七接受不了出去四处宣扬,他也是毫无办法的。 洗过的杯子上一溜水珠滑下,让穆风无端想起上学时候洗试管的规矩。他把杯子倒扣着,挥散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叫道,“廿七,你来。” 廿七顺着声音走过去。 穆风打开本是客卧房间的门,里面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小仓库,穆风进去搬开几个箱子,对廿七说:“把这里收拾出来,以后就是你的房间,行吧?” 廿七进去转了转,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穆风身上,他正弯腰挪开一个沉重的纸箱,露出衬衣底下一段皮肤白嫩的腰。 上辈子他奉命监视朝中一位大人,揭开屋顶瓦片,一个仅着寸缕的漂亮少年在底下唱艳歌跳艳舞,最后被一双肥厚的肢腕拉到床上咿咿呀呀的叫了一晚上。 那是他第一次知晓,世上有一种人,偏生是喜欢男子的。 他没想到,穆风也是这样的人。 廿七楞了会,那段白皙的腰一直在眼前晃悠,和脑海里扭腰跳舞的少年有些重叠,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把穆风翘起来的衣服往下拽了拽。 穆风回头,见廿七捂着自己鼻子,“有事?” 廿七晃头。 穆风拍打着手上的灰尘,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浅色衬衣,说了句“我去换件衣服”便离开了房间。廿七帮他把刚才要挪的东西搬走,看见压在最下面的一个箱子,已经有些破旧,只能两臂托抱着才行。 换了身宽大的t恤回来,穆风一眼看见廿七怀里捧着的箱子,就像发了魔怔似的忽然冲过去夺下来,廿七晃了晃站稳,用一种犯了错的表情看着他。 “……”穆风认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廿七只是想帮忙罢了,他低头看看那箱子,解释道,“我自己来。” 廿七双手垂下,让开了位置。 穆风一个人进进出出的,把东西往自己的房间里挪,但之前那个旧箱子却一直摆在门边,压根没有要搬进去的意思。廿七以为箱子里的东西很重要,才致穆风那么激动,可看穆风有时眼神掠过它时那种极度厌恶的态度,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廿七心里自己琢磨东西的时候,面上是什么表现都没有的,所以穆风看到的就是他盯着墙角的箱子发呆。 “廿七?” 廿七马上应了一声,整装待发准备听从命令。 穆风看了他一会儿,卸了口浊气,踢开脚下的箱子说,“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 廿七:“嗯?” 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从廿七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穆风也不想再次挑起这个话头,两人尴尬了一阵子,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家居城的送货员,火急火燎的催着他们下楼验货。 “来帮忙。”穆风挂下电话,撇开心思下楼去,走前临时又改了主意,他看了一眼廿七光裸的胸膛,“从里面衣柜里挑件衣服,穿上再下来。还有,别忘了关门。” 廿七目送穆风走进电梯,然后打开他说的那台衣柜,也没挑直接拿了最上面的一件黑色长袖,往身上一套也跟着下去了。 穆风签好收货单,转头看见廿七从单元门出来,不禁瞥了下嘴,“怎么穿这件?” 廿七低头扫了自己一眼,捏住衣服下摆就要直接脱掉。 “你能不这么实诚吗?”穆风按住他的手,没多大恼气的瞪他,然后朝身后的货车甩了个眼神,“行了,天快黑了,快帮忙搬上去吧。” 廿七是个大力怪,车上的东西很快就被送进了房间。 穆风按照自己的喜好把家具摆好,铺上床单,把廿七的被子叠好放在床尾。回头时,廿七正跪坐在地板上,一丝不苟的叠着那件黑衣。 背对着他的麦色肌肤线条流畅,后背弯成未拉开的一张弓。 穆风走过去就地坐下,接过那件衣服,看着柜门大开的衣橱,说:“这个衣橱里的,都是我上学时候的东西。这件衣服……”他顿了下,顷身把那个旧箱子拉过来,黑衣塞进去,才接着说,“是别人买给我的。” 廿七转着头看他,又道了句“抱歉”。 穆风笑了笑,“你道什么谦,你不怕?和一个同性恋住在一起。” 廿七肃目,“我跟随公子是因为仰慕您,与您喜欢谁没有关系。” 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破了功,穆风捏了下他肩膀上结实的肌肉,好笑道,“恭维话说的真顺口,你要是精神没问题,准是个桃花遍地折的主儿!” 穆风站起身来,抖落着窗帘准备爬梯子,廿七也跟着站起来,率先爬了上去。 廿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穆风,朝他伸出手,窗外将沉的余光打进来,照地穆风微微发矒,他看了廿七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把窗帘递上去。 梯子上的人把圆钩一个一个的挂上,他身材高大胳膊也长,任务完成的很轻松。 窗帘唰地拉过去,廿七心里有些小小的满足,毕竟来了这么些日子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穆风一手操办,能帮忙搬东西挂窗帘也算证明他有用吧。 廿七低下头去,看到穆风扬头看着他,宽松的衣料里面空荡荡的,光滑的肌肤从昂起的脖颈一路伸到衣领里,在胸膛上纠结出一对粉褐色的点,渐渐收拢的窄腰湮没在胯骨上挂着的裤腰里。 他捂上鼻子,从梯子好几层的高度直接跳下来,把穆风吓了一跳。 没有预料到嗵的一声,廿七微微躬身缓冲了力度,像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样轻巧。 “突然跳什么?不舒服?”穆风问。 廿七摇摇脑袋,蹲在地上没有抬头,眼前闯进来一双穿着拖鞋的脚,指甲修的干净平整,他注意到那脚趾间夹着一团绒毛,和窗帘底下的流苏一个颜色。 他低下去,轻轻吹了一口。 带着人体温度的气息撩过发凉的脚趾,穆风觉得脚背一热,羽毛抚过一般。 “你干嘛?”穆风道。 廿七伸手一抓,穆风立即把脚缩回去,直到对方摊开手掌给他看一撮乳黄色的流苏毛。 “……”穆风不自觉的把脚趾蜷缩起来,楞了会移开视线,转身离开,“天、天黑了,我去做饭。你先洗个澡,好了叫你。” 廿七翘着脖子看厨房的推拉门关上,才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油烟机嗡嗡的转,穆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切着菜,听着隔壁的水声却一直觉得脚背上热热的散不去。大脑里有些混乱,切蒜瓣的时候一刀下去打了滑,在手指上剌了个口子。 哐当一声,菜刀从台上掉下去,差点剁了脚。 穆风弯腰去捡,厨房的门忽地被打开,廿七披着一条浴巾突然出现在面前,滑碌碌的水汽凝在他身上,他看见了菜刀口上的血迹,半跪下来检查穆风的伤口,散开的长发就那么铺在地上。 “没什么。”穆风说。 廿七狠狠抿起了嘴,那是人咬牙的动作,仿佛被划到的是他一样。穆风舔了下嘴唇,手指在嘴里吮了一口,然后抬手摸了摸廿七的头顶。 含糊不清的说:“你的关心我收到了,这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别在意。” 然后两张薄唇上下一抿,抽出湿漉漉的指尖,在廿七眼前晃过,绕开他去找医药箱。 廿七又不自觉的去捂鼻子,反应过来赶紧左手按住右手,裹紧了身上的毛巾。 穆风给自己消过毒,简单包扎一下,视野的余光里晃来两条光溜溜的大腿,被疼痛压下去的浮躁又渐渐涌上来,连做饭的兴致也消磨的一干二净。 掏出手机,调出一串外卖号码,朝廿七说道,“去穿衣服,以后不许光着身子到处乱走。” 晚饭吃的很沉默,吃完后廿七抢走了洗碗的活,穆风也没说什么。 等收拾好了厨房,他人已经不在了,房间门紧闭着,只有门缝里渗出的微光提示廿七,他还醒着。 廿七在客厅里孤孤单单的坐了一会,听到穆风屋里似乎在讲电话,他一直等到整间屋子里都静悄悄的没了动静,等到门缝里那点微光也熄灭了,才回到自己的新房间。 床铺的很软,廿七坐上去还有些不适应,他环视着屋里的一切。 目光扫到忘了关上的旧衣橱时,发现了衣物底下露出的一角奇怪纸片。 廿七想了想,还是禁不住把它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穆风:本大夫的男人、在本大夫面前光着身子、本大夫为啥吃不着? 27:(捂鼻子捂鼻子捂鼻子) 穆风:还有你!鼻子是会掉吗!捂个毛! 个毛:捂我干嘛! 感谢 南漫╭(°a°`)╮n 君的地雷~~ ☆、14|夜比梦凉 纸片被人撕过,有一边参差不齐。 廿七坐回床头,把纸片反过来用台灯照着看,灯光一反,他的手稍微抖了一下。 这是张照片,廿七知道。 街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画像一样栩栩如生的都是这种东西。不过让他吃惊的是,手里这张照片上画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穆风,或者说是……过去的穆风。 穆风的容貌与现在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比起现在的成熟郁冷,照片中的人反而更加的清秀腼腆,有着少年人惯带的蓬勃朝气,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额头的刘海短短的,站在一棵海棠树前。 笑容弯成浅浅一弯月牙儿,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少年的肩膀上搭着一条手臂,而手臂的主人正在被撕去的那半张里。 廿七捧着照片看了很久,莫名有种窥视了主人秘密的负罪感,愣了一会后慌忙把照片塞回原处。关掉台灯在床沿上坐着,不知怎的总想起来照片上那个灿若星辰的笑。 尽管穆风平时对人也在笑,而且笑的不比任何人难看,但廿七就觉得,照片里那个最好。 窗外一辆大排量的摩托车轰隆隆的经过,把廿七惊醒,他摸黑蹲过去翻到照片,在摩托声散尽之前又飞快的躺回床上,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他无耻的偷盗行动。 廿七没敢开灯,偷偷瞄了几眼,然后把照片藏在了枕头底下。 作为上位者,一个英明果断的主人会让下属屈服,而一个寡断柔情的主子只会让人迟疑,而穆风显然不是前者。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当廿七偷偷藏起一张旧照片的时候,也许自己并不知道,他已对这个文质彬彬的新主子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好奇之心。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5节 廿七小心翼翼的揣着他的小秘密,生怕风吹草动惊醒了对面的主子。然而夜里很静,隔着两扇门几乎听不到穆风屋里的动静。 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惶惶最终沉寂在睡眠里。 风与旧时洹城的夜一样凉,廿七伏在屋顶上,四角的勾檐挂着大红贴纸的灯笼,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今晚应邀赴约而应该死在这里的人。 死在廿七的手里。 屋里的花娘在唱,是一首他从未听过的小曲儿,声调悠扬。夜很长,长到他几乎听睡过去,也没等到该来的那个人。 弦忽然嘣的一下弹断,他一瞬梦醒,却发现自己醉倒在花娘的怀里,她身上有种有轻透极淡的香,令人莫名沉醉。 屋里的兰花在开,白的像花娘抚弄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撩开衣服,再扯开头发。 廿七有些恍惚,许是醉了,他觉得有种极燥的热在喉咙里烧着,沿着肠肚又一直烧到下面去。他抓住肚皮上四处撩拨的手指,勉力瞪大眼睛喝问花娘:谁派你来?! 花娘不说,花娘只会笑,而他其实看不清花娘是什么模样,只觉得那个笑很好看,让人慰藉。 廿七挣扎着爬起来,又落魄的滚下去,拖着那个不离身的姑娘在地上翻了好几个圈,翻的两人衣衫大开,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水嫩肌肤。 热窜到心头,绕着小腹,挑起某种难以消除的感觉,似下了毒。 花娘笑他,笑声却少了姑娘家的铃铃动听,沾着少年的稚嫩柔气。有人缠上他的腰,灼情厮磨着难以启齿的地方,从未体验过的辛爽游走在脊背。 这是什么,毒,还是迷香,武功或者秘法? 欲望高高挑起,廿七已忍的面红耳赤,用尽气力也压不住那难耐万分的感觉,他一把捞起眼前一直扭晃的软腰,蛮力的甩上床榻。 花娘笑眯眯的摸上来,轻凉的手掌贴上他赤烫的形状可堪的那物,刹那一切崩盘。 思考,掩盖不了野性的律动。 廿七扶起那人的腰来,本能的摸索着下一步的行动,有碎碎的哼鸣撒在耳边。他一口咬上花娘的脖颈,细嫩的皮肉在齿间微微的颤抖着。 他往下摸,一片平整,也没有在意。 再往下,碰到了同样滚烫却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东西,昂扬地戳着他的掌心,似乎在宣示着它的存在。 他再傻,也不可能弄错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廿七忽地受了惊吓,反手一把将底下这人甩了个面朝天。这哪里是花娘,分明是、分明是…… “廿七?你哑巴了吗,我问你话呢!” “廿七……廿七!” “廿七,我喜欢男人。” 声止话落,床榻上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球一样滚下来,脑壳撞到地板咚咚直响。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匆匆胡乱捡起几件就往外冲,心里像砸开了堂的鼓。 他记得他在等一个该死的人。 却不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因他误入迷阵猥亵了不该触碰的人。 廿七向是夜长空低吼了一声,眼前蓦然一黑,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脸前一张放大好几倍的脸正打量着盯着他看,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瞬间紧张起来,心跳直要彪出了喉道。 “廿七?”穆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我听见你在呻/吟就进来看看,是病了,还是噩梦?” 廿七头上一片湿汗,顺着额角滑下来,沾湿了发端和枕巾。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穆风确定他不是发烧,便说:“没病就好,枕单都湿了,天也亮了,起来我给你换件新的。” 廿七眼神虚晃着乱飘,不敢直视穆风,又禁不住偷偷的往他脖颈处瞄。穆风察觉他的视线,抬手蹭了下脖子,也跟着看了看,“有东西?” “没……”廿七立即道,忍不住又瞟了几眼。 并没有咬出来的印子,看来只是个梦,还是个无耻到极点的梦。 穆风觉得他奇怪,从衣柜顶层里取出一套新枕单,催着廿七赶紧起床收拾。 廿七好容易从他那皙白的腰上收回眼神,刚起身脸色一暗,又在穆风的直视下嗵的栽了回去,拽起搭在腰上的薄被把自己裹了个严实,侧过身去不看穆风,就露一脑袋在外头。 穆风真是奇了怪:“你到底怎么了?” 廿七咬着被罩,闷闷的说:“公子暂且回避一下,我……我收拾好了立刻出去。” “……那,好吧。枕单你自己换啊,脏的拿出来记得扔洗衣机里。”穆风皱着眉头,想把枕单放他床头。 这一弯腰,廿七倏地蜷成了个虾米,脸埋在被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穆风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掀他被子,“你是不是肚子疼,疼就说啊别忍着,”廿七死活不肯松手。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的思想,穆风改变策略,悄悄把手从缝隙里伸进去,“怕什么啊,我是个医生——” 话没说完,两人俱一片寂静。 穆风的手就停在他肚脐附近,指尖触到了些湿湿凉凉的东西,以他的医学常识,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只是手摆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廿七更是浑身僵硬,连某人的一根头发都不敢直视。 “很、很有活力哈,年轻人嘛很正常。”一般男生撞见这种事情该怎么混过去?穆风打着哈哈,默默把手抽回来,“昨晚做什么好梦了?” 不提倒好,一提梦,廿七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个球从楼上滚下去。 他总不能说,昨晚做了打出生以来第一个春/梦,但是一下没控制住,差点把他新主子给上了吧……虽然感觉还不错。 ——除非他真的想死。 廿七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好把手里被角团成个球往嘴里一塞,装哑巴。 穆风也觉得有些尴尬,下意识想挠耳朵,却觉得手上黏腻腻的,忽然想起来这手刚才才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 “……我……你” 穆风一边退着出了门,然后飞一般的跑了,“我下楼买早饭,你慢慢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27:(捂脸) 穆风:你捂个毛!还好意思捂脸!梦见什么了啊怎么不敢说了! 个毛:干嘛又捂我! 27≈大夫:你衮! 个毛:好好好,我衮…… 下章……尴尬的两人该怎么办呢?敬请期待~~(我保证,明天会有的)~ 其实并没有啥对吧,别锁我惹_(:3」∠)_ ☆、荠菜包子 穆风一时心慌出了门,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衣服没换,手也没洗,钱更是一分没拿。他站在楼底下抬头看自家的窗户,现在回去? 不不,肯定会撞到更不该看见的东西。 清晨的风还有些冷,把穆风吹了个楞头凉,他穿着一身翻领的老大叔款睡衣,头发乱蓬蓬的没有梳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湿滑的感觉都被风吹干了,但是夹在指缝里的异样感让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个同样早起买早点的大妈推开单元门,穆风吓的赶紧把手藏在背后。 小区里有些绿化带,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有自动水洒浇灌,等大妈走远了些,穆风套着拖鞋踩着草坪摸过去,凑着一个喷头洗手,越洗越觉得臊得慌,好像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恰好旁边的喷头转过来,呲了他一身凉水。 有巡逻环卫工从远处慢慢走着。 穆风也顾不上收拾,跳着跑了出去。 在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前,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想开口又觉得没脸。幸亏是老住户进进出出的人家记得穆风,到底是赊给他两屉包子和两碗素粥,看他这么狼狈也没多问什么,只以为是跟家里媳妇吵了架,还同情地多送了俩鸡蛋。 此时,廿七从床上翻下来,却不知如何是好。 以前只有日夜训练和出生入死,哪里出过这种状况。他在床边楞了会,把手放在小肚子上,只觉得被穆风摸过的地方有些热热的。 只要一闭眼就想起夜里那个少年来,瘦白的背在眼前摇啊摇,眉眼全是照片里青涩灿烂的模样。 廿七有些恍惚,想不透到底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就成了个肖想主子的罪人。是因为穆风说他喜欢男人所以太过吃惊了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脑子发紧,什么都想不出来,廿七回过神来穆风都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赶紧把里面的底裤脱下来,随便擦了擦底下的液体,再套上睡裤,把湿透的枕单扔进洗衣机。揉成了一团的内裤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总不好让穆风给他洗。 廿七正窝在卫生间里洗着衣服,屋门笃笃敲起。 匆匆把小块布料挂起来,廿七赶去开门,穆风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兜早餐,浑身潮湿湿的,发梢挂着未干的水珠。 一滴水花顺着脸颊砸在锁骨上。 廿七猛然反应过来,接过早餐放在桌上,从浴室衣架上取来一条毛巾,罩头把穆风裹了起来。 一边轻柔擦着,一边小心问道:“公子,没冻着吧?” 穆风的心情显然不太好,他忍着不知所谓的闷气任廿七擦干了他的头发,然后推开毛巾,一言不发的坐在餐桌上。 毕竟早上发生了那种事情,廿七也不敢多嘴,从厨房里拿出碗筷盘子,轻手轻脚的把早餐摆好,推到穆风面前。 “公子,早膳。” “……”穆风端起粥碗,斜瞟了一眼廿七,也有些寡言,只说了两个字:“坐,吃。” 廿七坐了,等穆风小口喝起粥来,才跟着吞了一大口。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两屉包子。 穆风要夹素包,抬胳膊时觉得兜里沉甸甸的,他放下筷子把手伸到睡衣的两边口袋里。廿七脸埋在碗里,两只眼睛偷偷的看,想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生气了,现在道歉会不会让他更生气。 廿七嘴里含着一大口清粥,正打算咽下去以后找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 料想穆风突然把手抽出来,一手一个卵圆的熟鸡蛋往廿七面前一砸,抽风般的说了句:“吃,吃什么补什么!” 鸡蛋壳啪地敲在玻璃桌面上,碎出满皮的花纹来,煮的恰到好处的滑嫩蛋白从裂缝中挤出来。 廿七只觉得下/体莫名一紧,刚含在嘴里的粥才在口腔里滚了一遭,呛的他一咳,寡淡的粥水噗地喷出来,正直溅了穆风一脸。 白粒粒的大米挂在他脸上,只有更狼狈,没有最狼狈。 “……”穆风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炸了。 廿七直接就傻眼了,呆了一瞬腾地拔起身来,从餐桌上抽了大把的纸巾一股脑的往穆风脸上糊,一边糊一边叫“属下该死”“属下冒犯”。 穆风闭上眼,纸巾在脸上蹭来蹭去,刮的他皮疼。刚想开口,脸上的粗糙纸巾已经撤去了,还听见几声轻巧的脚步声离开。 心里更加烦躁了,这人怎么这样,擦一半就走了? 遂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 廿七从卫生间里快步走出来,手里托着一块毛巾,在穆风面前站定后弯弯腰,一脸虔诚:“公子,是温的,可以吗?” 声音是没来由的温柔,生怕惹怒面前的人一点点。 穆风坐着要矮许多,抬起头也只到廿七的胸口,廿七的下巴短短冒出来一片胡茬,在麦色健康的皮肤上不是那么明显,但尤其迷人,他不禁被勾住了,一时半会也没有说话。 廿七以为他默许了,壮着胆子捧起了穆风的脸,把打湿的温毛巾裹在手指上,一点一点的擦拭着。他以前做的都是杀人放血的粗活,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伺候过人,于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廿七的手掌很大,可以包裹住整个脸颊,他轻轻托着下巴的动作让穆风蹦出些奇怪的悸动。 脸上很快一片清爽,穆风轻咳了两声提示他,然后转过脸去继续啃包子。 对面的男人把脏毛巾叠好放在一边,默默看着他吃。 穆风咬开一个素包子,立刻摆了个苦兮兮的表情,把里头的荠菜馅儿全都挑出来,他不喜欢荠菜,觉得涩而且有股奇怪味道。干巴巴咬了会,打眼看到对方忽然也开始掰开包子,把馅儿倒出来。 难道他也不爱吃? 廿七把鲜白的包子皮放在穆风盘里,自己低头扒拉着绿油油的菜馅儿吃。 穆风:“……”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眼前的掰的整整齐齐的包子皮,他竟然有些难受。因为家里人都不爱吃荠菜,所以从来不买,穆风从小也没吃过这种菜。他第一次吃还是被喜欢荠菜的某人强迫着,一顿吃了四五个。 那天吃完回去,他就全吐了。但是耐不住那人的要求,次次都吃,回回都吐。 结果讨厌荠菜的毛病就更加严重。 穆风咬着一口包子皮,只觉得心里塞,都被廿七吃下去的荠菜馅儿给塞住了。 廿七抬眼一看,穆风鼻头都红了,立即放下了筷子低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穆风摇摇头,手里不自觉的撕扯着包子皮儿,过了好一会才说:“廿七,你……对以前的主子,也这样么?” 廿七歪歪头,不太理解他说的“这样”是怎样。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可以改。”他想了想,忽然惶恐起来。 “没,”穆风放下被蹂/躏的没形状的包子,用手背蹭了下鼻子,站起身来,把那盘绿不拉几的菜馅儿从廿七面前撤走,换上另一屉肉包,“很好,真的。” 包子肉香扑鼻,穆风朝他微微一笑,“吃吧,谢谢你。” 廿七低头看看早饭,再抬头看看笑的清风拂面的穆风,心里小小的荡漾了一下,早上的不愉快随之一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说27以前从来没手动diy过你们信吗…… 所以大夫是他真真正正的【第一人】啊……(什么鬼) 另,我真的不是要黑荠菜包子!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喜欢吃荠菜包子,个毛是真的不爱吃qaq。荠菜难道不是仅次于香菜的黑暗蔬菜? 另另,这两天有点短小,但是莫方!这只是暂时的!你们要相信,个毛是个非常□□而且粗长的人! ☆、16|谁的家属 穆风回屋换衣服的功夫,廿七趁他不在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包子。 刚喝完最后一口粥,就看到穆风系着衬衫扣子从里面走出来,廿七舔舔嘴角,两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起身站好。 穆风对着镜子抓抓刘海,发梢长的快要刺到眼睛,头顶上还有几根不听话的毛,他把手浸湿了强硬的把呆毛按趴下。 一个人凑过来,把自己半张脸挤进镜子里。 看镜子里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穆风回头甩了他一眼道:“下次有事,直接说,别磨磨唧唧的。” 廿七磨蹭着等穆风洗完脸,才低声问道:“我可以……” “不可以。”穆风似乎瞬间知道他想问什么,关掉水龙头直接拒绝了他。 跟廿七相处了这么多天,他很容易就弄懂了这人的思维模式,他在就以他为天,他不在,就全天沉默待机。只要能在一块,就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跟着他的机会。 要不是穆风严令禁止他这走哪跟那的习惯,廿七都能一路贴到厕所去看着他尿尿。 这种跟随的行为,在小孩子身上很常见,因为对环境的陌生所以容易缺乏安全感,会自动放大心里的恐慌。 不过像廿七这种一抬腿可以放倒五个壮汉的高手,他恐慌个蛋。 穆风顶着一张水淋淋的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男人:“我之前跟你说什么?” 廿七抽下背后墙上挂着的毛巾,递给穆风,兼而回答道:“独立,自主。” “嗯,”穆风就着他的手,挑着毛巾下摆擦脸,“知道什么意思么?” 他擦完,廿七又指指自己耳朵根,示意他还有没干净的地方,然后才说,“公子说,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穆风点点头,挑起眼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我,”廿七顿了下,打足了气回复说,“我想跟公子去上班。” 穆风:“……”说到底还是要跟着他。 穆风抬起手腕看看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 他实在不想解释,又没有闲空耗下去,但廿七好歹也是个大活人,整天关在家里啥都不干也不是个法子,他边收拾着边说,“你不能总跟着我,人生有那么多种乐趣,就算闲着喝杯饮料看个电影也不错啊。” 想到这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问廿七,“你喜欢看电视吗?” 廿七转了转眼睛。 哦,他可能不知道电视是什么。 穆风指了指客厅里的大屏壁挂电视机,说,“这个,可以看唱歌跳舞,听说书奇谈,还有特别扯淡的狗血剧,怎么样?” 廿七转头睨了一眼一直挂在墙上的黑匣子,这么多天,从来没看它运作过。 因为有私人笔电,有关工作的娱乐的都一同解决了,穆风几乎从来不开电视,崭新的电视自打买来就没怎么用过,当时还配套买了数字机顶盒。 蹲着捣鼓了好一会,他忽然想起来,因为太久没用,机顶盒好像已经欠费停机了。 穆风抱歉地笑了笑,“停机了,看不成了。” 过会又想起别的来,从旁边抽屉里翻出一个收音机,“要不听这个?也挺好,就是旧了点。” “……不好意思,没电池了。” 最后杀招,掏出几本来:“鬼怪灵异、破案传奇、经典爱情,喜欢哪个?” 廿七抱着一捧书,很是无奈地瞧着穆风。 穆风:“……忘了,你不识简体字。” 最后,向来学识渊博的穆大博士彻底没了招,头一垂挥挥手,叹道,“好吧,给你五分钟时间,换衣服,我带你去上班。” 就像小狗得了心爱的骨头饼干。廿七眼角漫过一线微不足道的亮光,唇部的线条松开又抿起,脚步轻快的回房间去换衣服。 那张一直紧绷的脸,在那一瞬间似乎柔和了下来。 穆风望着他背影怔了一下。 刚才,他那是笑了? 因为带着个拖油瓶,穆风穿上白大褂赶到办公室时,已经七点五十五分了。 他原本是想把廿七留在休息室里,但看看他一脸期待的眼神有不忍心打击他,只好甩着条人形尾巴去交班。 医生办公室里刚好没人,隔壁就是护士休息间,传来几句男男女女说笑的声音,一听便又是赵勤值班,一大早跑去调戏护士姐姐了。 廿七站在办公室里左右打量,过会把目光落在穆风的身上。 穆风正在快速翻阅病历,头也不抬的嘱咐廿七:“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带你来已经很违反规定了,所以你不要到处乱走乱说话,也不许胡闹,更不能与人起争执。过几分钟所有的大夫都会来这里交班,你现在阳台上避一避。” 他说了半天,也没听廿七应个好字,他弯腰又拿出另一本病历,匆匆问,“听见没有?” 刚说完,一双手伸到了鼻子底下,穆风忍不住退了一小步。廿七与他交换了个不明所以的眼神,然后伸手去捋他的衬衫领子。 穆风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刚才穿白大褂时太匆忙,一边领子压了进去。 廿七慢慢整好,两手夹着衣领前端轻轻一扥。穆风被他扥跑了神,身子往前带了一下,怀里抱着的病历本就那么脱手滑了出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越过了穆风视线,在空中迅速的捞起来。 两手捧着交还给他。 “……谢谢。”穆风接过,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 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传来混杂的脚步声,主任特有的嘶哑嗓音间断响起。 穆风忽然恍回神来,随手抄起一把折叠凳往廿七手里一推,然后打开阳台门把他塞了出去,让他老实的呆在外面不要捣乱。 廿七前脚被推出阳台,主任带着一队人马后脚就拐了进来。 整装列位,准备每天早上的大交班。 穆风回头瞟了廿七几眼,他正趴在窗台上从玻璃窗里往里看。 交班是为了交接信息,把每床患者的情况通告给所有值班大夫,尤其是头天夜班的情况,以及病情危重的患者,更要详细汇报给所有人,以便减少换班后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昨天傍晚来了一起连环追尾事故的重伤员,所以今早的交班格外长了一些。 快结束时,主任背着手又把各项规章制度重申了一遍,最后用精小犀利的眼神扫射了全场,拖着调子说:“以后,不要把家属带到医院来,这是工作的地方,成什么样子!” 说着,看了眼阳台。 穆风有些心虚,也回头望了一眼,廿七正反坐在折叠凳上,背对着办公室的方向仰着脑袋看天,一只麻雀落在阳台栏杆上,他伸手逗了逗,鸟儿跳了几跳,也不怕他。 小鸟被逗地来回的蹦跶,穆风就不小心多看了几眼,连主任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赵勤就站在穆风旁边,悄悄戳了戳他,小声说:“这是你家属?” 穆风反瞪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听诊器准备查房,顺道甩了一句,“你管的着。” “嘿,还有情绪了。小心主任回头骂你!” 他俩一前一后的出门,走之前穆风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廿七也回头看他。 廿七往窗户里四处看看,确认刚才那个头发快掉光的大嗓门不在,他耸着肩膀朝穆风挥挥手,姿势奇怪的打了几个手势。 穆风好奇的往回走了两步,发现他肩头站着一个小小的灰麻雀,蹦蹦跳跳的扑着小翅膀,廿七一动,它卟地对着廿七的脸颊啄了一口,见廿七没把它赶走,不仅不改过自新还变本加厉的啄他的耳朵。 穆风被这一人一鸟给逗笑了,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鸟儿啄够了,扑棱棱扇着翅膀飞走。 人却飞不走,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外摇摇手,摇走了心里的那点心虚和紧张。 穆风也低下头,转过身行走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里,与廿七渐行渐远,但是心头暖暖的,像阳光照耀以后,鸟儿啼鸣过的清晨。 作者有话要说: 27:陪我演出戏,我家媳妇不太高兴惹。 麻雀:叽!(我不!你家媳妇为啥我哄!) 27:烤了你翅膀信不信! 麻雀:叽!(你威胁本叽!) 27:(准备拔鸟毛)干不干? 麻雀:qaq叽!(干干干!) 27:他他他回头了,快,快跳! 麻雀:quq叽…… ☆、17|这是标题 查完房,上午的时间都过去了大半,穆风回到办公室,把几个复杂病情跟同事商量了一下,在用药方面起了一点小争执。 终于敲定了治疗方案,有人从背后敲了敲他肩膀。 赵勤若有所思的朝阳台努努嘴:“这是你什么人啊,一上午了,屁股都没挪过窝。” 穆风回头看了一眼,廿七背靠在窗户外面,后脑勺抵着玻璃。他没回答赵勤的问句,楞了会从隔壁休息站的公共冰箱里取了两瓶水,到阳台去。 廿七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动静,警惕的睁开眼睛,看到是穆风也就放松了下来。 他想起身把凳子让出来,被穆风按着肩膀压了回去,一瓶凝着冰雾的水在廿七的眼前晃了晃,几滴冰冰凉的水珠沿着瓶身的纹路掉下来,打湿了廿七的裤子。 廿七抬头看看他,然后颔首捧在手里。 尽管天气在一天天的降温,但万里无云的晴空里,日头还是很足的,在外面晾了一上午的廿七,脸色被晒的轻微发红。 穆风拧开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眼角的余光摩挲在廿七红润的脸颊上。他腾出一只手,出奇的想去摸一摸,他也这么干了,手上湿凉的水汽抹了廿七一脸。 廿七被促然的冷气冻的一眨眼,缩着脖子躲了一下,转头不确定的看向穆风。 穆风被他的反应惹笑了,转身回到屋里也搬出一条椅子来,和廿七并肩坐在一起。他的工作基本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就是随时待机处理患者突发的病情,所以现在有闲下来的时间。 他一个人的时候很少晒太阳,以至于皮肤有些过分的白,身上酒精消毒水和肥皂的味道永远多于其他,所以穆风有些羡慕廿七的肤色和肌肉。 廿七露出来一段小臂,看上去有种包含力量的紧实感,穆风喝口水压下想要伸手捏一捏的冲动,及时换了个话题。 穆风望着天上盘桓飞着的鸟群,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让麻雀站在你肩膀上?” 廿七很是平淡的回答:“把自己当做麻雀。” 穆风轻笑,觉得这种答案有些荒诞,他没说什么,闭上眼打了个懒腰。然后听到身旁的人继续说道,“在某种环境下最好的伪装,就是与它们融为一体,处时极静,动则极快。” “伪装术,公子教的。”廿七说。 穆风自然知道他口里的公子指的不是自己,而是千儿八百年前那个江湖客,虽然知道那人早不知化成了哪里的枯骨坟头,却还是隐隐有些不爽。 “我教的一项没学会,他教的倒是记得牢。”穆风念叨了一句。 廿七愣了一下,眼神瞥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穆风也没再管他,歇足了劲儿就回去忙一阵,有空了就再出来陪他坐一坐。 午饭是科室统一订的盒饭,穆风帮廿七多要了一份,两人中午就没回去,直接和同事们围在一起解决了。 有好热闹的小护士进来凑一凑,眼见的看见在角落里默默扒饭的廿七,小声尖叫了起来。 “好帅啊,哪来的小鲜肉,有没有主啊?”小护士闪着大眼睛问。 旁边大夫用筷子尖儿指指穆风,“哝,穆博士带来的,你问他。” 医院里别看平时都肃眉肃目的,其实各个都八卦的很,穆风知道,要是不把廿七介绍清楚了,这群江湖小报组肯定不会放过他。 咽下一口菜,穆风介绍:“他叫廿七,二十的廿,七八的七,目前无业游民,单身。” 说完攘了下廿七,在他耳边低声道,“怎么教你的,礼貌。” 廿七放下碗筷,起身略僵硬的开口:“你……们好,我叫、廿七。是公子的死——”还没把死士两个字憋完,穆风赶忙捅了他一肘子,笑着跟他们补充道,“廿七是我一朋友。” 小护士哈哈地笑起来,“穆医生,你从哪认识这么一活宝?” 穆风干笑着点头,把廿七拉下来坐好,筷子递给他,才不明不白的说:“大概是……买沐浴露送的吧。” 中午休息的时间,大家闲着没事干,对这个新来的朋友充满了好奇。年轻的大夫三两凑在一起,把廿七围起来东扯西侃。 廿七大都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想起穆风的话来,让他好好跟周围的人相处,才尽量沉了气做一个倾听者。 等大家都说累了各自散去,穆风已经自个在阳台上晒的昏昏欲睡了。 廿七悄悄推门出来,在穆风旁边坐定,静静的看他。 好一会,穆风迷糊的哼哼了一声,头歪下来倒在廿七的肩膀上,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微长的刘海趴下来遮住了眼睛。 廿七开始浑身僵硬地不敢动,在发觉穆风并不会醒,周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以后,渐渐松懈下来,甚至抬手轻轻拨了拨他的刘海。 阳光恰好,令人飨足,廿七垂眼看一看他,轻声叫了句“公子”。 穆风睡梦里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然后寻了舒服的角度,再往廿七温暖的肩窝里挤凑挤凑。 下午,病区内患者的病情都很稳定,几乎没有什么可忙的,等穆风从廿七肩膀上醒转过来,能干的活早都被赵勤包办完了,只是看他这些天的疲态,没有忍心叫醒他而已。 穆风醒了醒神,廿七伸手,遮住他头顶刺眼的阳光。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还没等他拿出来就已经挂断了。 未接号码显示是戚绍川。 穆风解锁屏保,在通讯录里划找着,最近光顾着忙廿七的事情了,差点都忘了还有戚绍川这号人物,但他最近好像也是消失了一般,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正想给他回过去,一条短信叮咚的进来。 ——“小风,我又失恋了。” “……”穆风只扫了一眼,顿时头就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18|所谓云端 穆风反复看了好几遍短信,试图从中看出什么别的字来,然而巴掌大的屏幕上确实只有这七个字。 廿七低头看他对着屏幕发楞,稍关心地问了一句:“公子,怎么了?” 穆风摇摇头,然后调出戚绍川的号码回过去。 连打了四五次,全都是关机。 他有些坐不住了,收起手机拉开阳台的门跑进去,跟值班大夫说了一声,然后上八楼的检验科,他走的急匆匆的,廿七都没来得及挤上那架电梯。 电梯里全是赶着上楼的病患,穆风一身白大褂站在其中甚是突兀,有人跟他问好,他也略略示意便罢,全程低着头不死心的给戚绍川打电话。 到了八楼,电梯“滴”地一响,穆风率先跨出去,笔直地闯进检验科办公室。 “戚绍川在吗?”穆风推开门问道。 屋里正写报告的两人抬头看看,然后继续低头写字,“不在,他今天轮休。” 穆风皱皱眉,道了句谢回到外科。 廿七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焦急的等着,等穆风回过神来,发现廿七已经面带关切的盯着他有一会儿了。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过会你先回家吧。”穆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和家里的钥匙一并交给廿七,“地铁你应该会坐了吧,路上小心点,别让我担心。” 廿七只看了一眼钥匙,说,“是戚公子的事吗,我可以帮忙吗?” 穆风没有否认什么,只是担忧地也看了廿七一眼,低头把手机揣回兜里,说了句“我得去找他”然后进了办公室。 廿七当然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眼神,但是对他的担忧有些不明就里。 下午交完班,穆风比谁都走的急,一边打着根本打不通的电话,连赵勤跟他打招呼都没看见。 离开医院,他没有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而是打了辆出租,拉着廿七钻进了后排,报了一个廿七没有听过的名字。 车上穆风有些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廿七看了看他,然后目光下移到他放在座椅上的手。 穆风看着外面掠过去的车流人影,心里想着戚绍川的事,没有注意旁边人的动作。 戚绍川并不是个天生的gay,他是把自己活生生掰弯的。高一那年他和隔壁班一个男生一起追求学校里有名的才女,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包括给情敌下绊子这种猥琐流。 这种竞争渐渐白热化,成为学校八卦界的名事。 后来学校新宿舍楼投入使用,重新分配宿舍时,他和恨之入骨的情敌住了上下铺,于是形势迅速恶化,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两人开始光明正大的较量,从学业大事一直比到谁尿尿更远这种无头小事。 以至于,追求才女成了或有或无的陪衬,他俩的比拼才是重头戏。 到了最后,才女和学生会主席在一起了,完全没了他俩什么事。 戚绍川心气高,不服气,当晚逃课拉着情敌出去喝酒,在学校门口的烧烤摊上把自己灌了个烂醉,酒劲上来把男生当成初恋亲了起来。 后来的事情,戚绍川没讲,穆风也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戚绍川先喜欢上了人家,戳破了那层关系,还趁着月黑风高的日子把人给“上”了。 说实话的,穆风实在是佩服戚绍川的勇气,他敢爱,拿得起,放得下,为此把自己掰弯也乐得其所。 那场不算初恋的初恋,到头是以失败告终的。 戚绍川终究没比得过人家的心狠,高中一毕业就不知了去向。不知道为什么,男生的录取通知书最后寄到了戚绍川的家里来,录取学校就是和他一样的“a城医科大”。 初恋是种病,而戚绍川着实病的不轻。那之后,他虽然没有沉浸在旧爱里无法自拔,但是中了一谈恋爱就度不了三个月大劫的诅咒。 但凡恋爱失败,他就跑去喝酒,和当初在学校外把自己灌醉一样,喝到不省人事醉话连篇。 那之前不知道怎样,只是穆风与他认识之后,见过喝完打架在派出所过了年的,也见过神志不清跑到楼顶吹风差点掉下去的,拉着陌生人不丢说他抛弃自己的更是常见中的常见。最严重的一次,是他把自己喝成了胃出血,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完事好了依然笑嘻嘻四处勾搭人,反倒把穆风吓了个半死。 所以只要戚绍川一说“失恋”,穆风就警铃大响,不晓得他又这回又能搞出什么状况来。 正愁着,觉得手边一热,转头看到自己五指上轻轻覆着廿七的手,他的表情很凝重,一双眼睛皱扁了看着自己。 虽然廿七什么也没说,穆风知道,他大概是担心自己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6节 穆风安慰地笑了笑,低下头让自己放轻松,对他说:“没什么,我知道他在哪里,肯定找得到。” 廿七沉默了一会,紧了紧握他的手,然后悄悄收了回去。 出租车拐到一条安静的街道,最后在一条胡同口停了下来,再往里车就开进不去了,只能步行。 穆风给完钱谢过司机,然后走进胡同,拐了两个弯以后,在一家浅蓝色的招牌底下站住了脚,然后推门很自然的走了进去。 廿七跟他进去前抬头看了看,招牌上只有两个字:云端。 推开门,门角上挂着的铜质风铃叮铃铃的摇起来,店里放着慢摇的音乐,一团团软陷的懒人沙发椅堆在四处,木质的做旧地板上排着许多散座,看似杂乱,实则井井有条。 靠窗的镀膜玻璃前挂着绛紫色的流苏窗帘,周围散落着几台卡座。 时值傍晚,人还不是很多,但有寥寥几对情侣偎在昏暗里,小声交谈,时而亲吻。 廿七本就习惯在黑暗中行动,这种光线根本影响不了视线,他走了几步愈发的惊异,眼睛瞪大了看着店内相拥的几对。 因这成双配对的,分明都是如假包换的男子。 “非、非礼勿视……”廿七低头匆匆走开,冷不丁地撞上了前面穆风的背。 穆风回头看他,说道,“你只管跟着我,他们的事与你无关。”他想到什么,接着说,“如果你觉得这里让你不舒服,可以在门外等我一会,我带上戚绍川马上就出去。” 廿七顿了一下,望了一眼四周不安定的昏暗,坚定地摇摇头,跟上了穆风的步伐。 云端。 显而易见,是一间酒吧,然而这间酒吧的重点却在于——它是一间低调营业的同性清吧,来往的客人大多是圈内介绍来的老客,相互之间就算不了解,也都能打个面熟。 穆风知道“云端”,是戚绍川带着来的,因为这里比较清静,来的人都很守规矩,没有外面某些酒吧的乌烟瘴气,也不失为一个消遣时光的好地方。 平时若是闲着,戚绍川会约他来喝喝酒,撞撞桃花,他俩约定俗成的“老地方”,也就是指这间“云端”。 穆风绕过小厅和侧面的微型唱台,径直往吧台走去。 唱台上一个身穿皮夹克的男人正在给吉他调音,斜角上的直束灯光打到穆风经过的身影,他俊逸的侧脸一晃而过,却刚好落在男人的眼中。 男人悠闲地拨着几根弦,眯起眼睛望着穆风,绑着繁复鞋带的马丁靴尖有节奏地点着地面。 廿七随后经过舞台,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视若无睹,反而痞子气十足地反摄起廿七,拇指在琴弦上猛地一拨,抬起来缓慢而挑衅地抹过唇畔。 穆风听到峥地一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舞台上下两人冷冰冰的对视着。 眼神中颇有硝烟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舞台处。 27:你瞅啥! 马丁靴男:我就瞅咋地! 27:你再瞅! 马丁靴男:你怎样! 27:敢瞅我家媳妇,打你信不信?! 马丁靴男:你哪根手指证明他是你家媳妇了? 27:我……(回头瞪个毛) 个毛:(殷切抱27大腿)大侠莫急!过不了多久,让你十根手指都能证明! 27:(诡异笑)哦?我很期待哦。 大夫:泥垢! 马丁靴男:凸(艹皿艹 )………… ———————————— 话说戚绍川的初恋……那也是个风花雪月狗血泼头缠绵悱恻的故事啊……又能讲上个三天三夜不停休。 然,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戚绍川是采用“脐橙式”把人家强上了的,也是彪悍。 个毛佩服。 戚绍川:(拿起板砖)作者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我的恋爱都超不过三个月? 个毛:因为你要渡劫! 戚绍川:(放下板砖)哦,渡劫啊……(又举起了板斧) 个毛:qaq莫冲动!其实,是为了给你配一个更好的! ☆、19|高岭之花 穆风认识台上那个男人,但也说不上有多熟悉。 男人叫炎火,本职是一家影视娱乐公司的小歌手,但是前程似乎并不像他的名字一样景气,舞台上帅气靓丽的歌手太多了。像他外貌并不出众,没有乐队支持,还执着于走尖锐的摇滚朋克风的,很难火的起来。 在没有通告的时候,炎火就会来云端驻唱。其实他也不是只会唱摇滚,起码在云端的时候,穆风就听他唱过很多次的抒情歌和流行曲。 然而,他对炎火的了解仅止于此,因为穆风并不喜欢这个人,尤其觉得那一身朋克风的装束很是不爽。 炎火放下吉他,往前走了两步,一双高筒的马丁机靴压在唱台边缘,靴子上一圈蹭亮的铆钉在恍白的灯光下冷冰冰的刺眼,他下巴抬起,俯视着廿七。 穆风看到廿七握紧了拳头,连忙出声叫他:“廿七,过来!” 廿七犹豫了一会,转身向穆风靠去。 “那个人,危险。”廿七低声说。 穆风回头看了一眼,炎火半边嘴角翘着,挑了挑眉,举起手在额侧一点朝他致意,脖子上挂着的金属齿轮项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 “别管他。”穆风说。 这里是穆风熟悉的地方,廿七自然没有多嘴的权利,只是常年的蛰伏令他对不稳定因素有着本能的判断,他觉得,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善茬。 吧台幽蓝的顶灯下倒挂这大小不一的高脚杯,一个打着领结的调酒师正对着光源研究一对骰子。 穆风走到吧台,看到了坐在调酒师对面的戚绍川。 “哟,这不是我们的高岭之花嘛!”韦玮既是店里的招牌调酒师,也是云端的入股老板之一,他笑着把骰子抛起,在落下时反手抓住。 韦玮叫他是云端的“高岭之花”。 来往云端酒吧的人,要么是闲着无聊等艳遇的,要么是心灰意冷买醉的,要么是寂寞空虚约个炮的,但凡是真有约会的,也不会跑到这犄角旮旯的小酒吧来消遣时间。 戚绍川大概属于前者,而穆风,却不属于任何。 穆风在云端里也算名气不小,端因为他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快要奔三的人了看上去也不过只有二十三四的模样,他往酒吧里一坐,就是一块香饽饽摆在了柜台里,来往的都要多看他两眼。 起初,韦玮以为他是仗着那张脸待价而沽、坐地起价,十分瞧不起他,认识久了发现他不冷不热的,除了戚绍川谁也不爱搭理,要是有人不知好歹地贴上去,还会遭了白眼。 后来他也便知道了,穆风是个奇怪的,来云端纯粹、纯粹只是为了喝酒。 大概从那时起,熟客都知道,云端有朵“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穆风没有搭理韦玮的调侃,而是拍了拍戚绍川的肩膀:“喂,绍川,醒醒!” 戚绍川抱着一只空酒瓶趴在吧台上,白色的透光台面将他脸色映的惨白。他挥开肩膀上的手,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韦玮玩着骰子,撇嘴说,“戚大少爷都来一下午了,一个人喝了一瓶,也没人陪,怪可怜的。”他啧啧两声,朝穆风小声叹道,“是不是又失恋啦?” 戚绍川也不知到底是醉没醉,突然坐起来吼了一声:“谁失恋了!你说谁呢!” 韦玮退开一步,举起两手:“得得,我失恋。” 穆风从戚绍川怀里扯出酒瓶,往商标上看了一眼,语气颇有不善,“43°的洋酒,你给他喝了一瓶?” 韦玮接下被抛过来的酒瓶,无奈地摇头:“他从我柜台上抢的。再说了,我是做生意的,戚公子说要喝酒,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等他醉了,你就别想做成生意了。”穆风提着戚绍川的领子,想把他从吧台上扯下来。 戚绍川挣了一下,胳膊突然一伸把穆风从推开。喝醉的人力气都莫名的大,穆风往后栽了个踉跄,直接跌进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 廿七握住穆风的胳膊,扶他站稳。 穆风起身时不小心踩了廿七一脚,他连忙抬起说了个对不起,一会反应过来,又补了句谢谢。 廿七都没说什么,只是紧跟着穆风,远一步也不愿意。 大概是趴着眯了会又来了精神,戚绍川醒了又开始要酒喝,韦玮被他揪住了袖子躲不开,只好摸出一瓶酒精饮料来糊弄他。 穆风走过去按住戚绍川的手,有些生气了:“疯够了没,赶紧跟我回家!” 戚绍川抬起眼,红通通的看着穆风:“我干嘛跟你回去?” 穆风楞了一下,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来,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哭了?” “没有。”戚绍川揉了揉眼睛。 “别揉了,越揉越难看。”穆风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眼睛,“分了就分了,再找一个,咱们如花似玉的戚公子有的是人喜欢,对吧。” 戚绍川抽了下鼻子,就着给他擦眼睛的纸巾擤起来。 “不会真哭了吧。”穆风看着他笑,又给他一包纸巾。 戚绍川擤完鼻子,捧起饮料灌了一大口,看也不看穆风,沉默了一会忽然自暴自弃地抽泣起来:“对,我哭了怎样,你一年失恋个四五次试试……” 穆风张张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戚绍川抽了一会又好了,他转头看看穆风,又捏他的脸,喷着满脸的酒气说话:“小风,你太狠了。你失恋从来不哭,我知道。你失恋都是我哭,我哭的比我失恋还凶……” “行了,别说了。”穆风攥住他的手,低沉地喝止。 “可是你总共就失恋了一次,一次对不对!”戚绍川竖起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我知道,你肯定是恨我,我觉得……”他打了一个嗝,酒气冲天,“这叫报应,你找到之前我可能……嗝!都不会好了!” 穆风有些不高兴,“我恨你做什么,别说浑话,赶紧醒醒跟我回家。” “你怎么可能不恨我,是我、我……” “戚绍川!”穆风脸色阴沉下来,他站起来瞪着喝醉的某人,“别以为你喝醉了我就不会骂你,每次都喝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我惯着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不代表我真的认同你这四处招摇的性子!” 戚绍川怔了一瞬,气火也涌了上来,壮了胆子:“我不需要认同,小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失恋了又怎么样,我起码敢去喜欢,你呢!” 他使劲戳了戳穆风的胸膛。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事情推到我的头上,你到底是为什么失恋自己心里明白。戚绍川,说到底,咱俩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穆风气地扫开胸前的手。 穆风本身脾气很好,很少有人能让他发这么大火,他这么一吼,整个酒吧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 炎火手指把玩这项链上的齿轮,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们。 韦玮在吧台后面也被吼的一愣,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穆风忽然就爆了。反应过来忙先把他俩分开,低头倒了一杯冰水,看了看酒晕绕脸的戚绍川,还是决定跟神志清醒的穆风说:“他个酒鬼你跟他吵什么,消消气。” 穆风一口干完韦玮给他的冰水,深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反应过度,被一个酒鬼随便一激就烧了起来。 廿七深思了一下目前的形势,低下去靠近穆风,贴着他耳朵问道:“公子,没事吧?要不,把戚公子打晕了带走。” 听到廿七的提议,穆风先是惊诧,后来想到廿七的手段,似乎打晕戚绍川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当真仔细思考起把人打晕带走又不会造成脑震荡的成功率来。 就在穆风想事情的时候,面前又站定一个人。 他还没气晕,看到这人脚上的铆钉就知道是谁了,不过他也没想理会。倒是廿七,往前一步挡在了穆风的身前。 炎火转着手上的金属戒指,笑着看了会廿七,朝穆风说:“这是……保镖?” 穆风本不想回,可炎火似乎站在那儿不肯走了,他不得已抬头看了炎火一眼,说:“朋友。” 炎火笑的有些怪异:“朋友?不会是……那方面的朋友吧?” 那方面是哪方面,穆风有些奇怪,这才将目光真正定在炎火的脸上。男人噙着笑,眉毛扬起,一边耳朵上钉着金色的耳钉。 炎火伸出一只脚来,踩在穆风两腿之间、高脚凳的踏脚环上,弯腰漫不经心地弹走鞋面上的一点灰尘。然后抬起头来,玩味十足地看着穆风。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逼着穆风不得已后撤,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吧台。 “高岭之花,哼?”炎火笑起来,手指攀上穆风的衣领。 作者有话要说: 个毛一生放荡不羁爱小剧场: 炎火:高岭之花,嘿嘿嘿…… 大夫:啊,你要做什么! 炎火:(挑半边眉,勾嘴角)你叫啊,美人儿,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大夫:▼_▼ 哥们,台词能不要这么老套么。 炎火:。。。。。这剧本不对啊导演!(╯‵□′)╯︵┻━┻ 大夫:▼_▼ 还有,经过我谨慎的观察,我严重怀疑你有半侧中风面瘫。 炎火:。。。。。这戏没法演了导演!(╯‵□′)╯︵┻━┻ 27:(举手)导演,为什么我突然掉线了? 个毛:莫方!导演在给你开大招! ☆、20|特殊爱好 炎火捏住穆风的衣领,手指有意无意的碰到他的脖子。 穆风还没张口,廿七一把抓住了炎火的手腕,狠狠地瞪着他,说:“放开。” 炎火一笑,转头问廿七:“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你说放开就放开?” 廿七看了看穆风,又看了看表情嚣张的炎火,手下的力气愈发重了几分,“放肆,公子是我的主子,请你离公子远一点。” 主子。 炎火不禁大笑起来,识趣般的松开了穆风的衣领,抬手朝韦玮打了一个响指:“两杯深水,谢谢。” 炎火是云端的熟客,也是云端雇来的驻唱歌手,他脾气虽然有些躁但为人还算可以,韦玮也没做多想,只以为是炎火起了玩心,想调戏一下所谓的“高岭之花”。 韦玮抱着看戏的心态,从柜台上取了伏特加和啤酒,大小杯子一字排开。 穆风听到身后调酒的动静,笔直看着炎火,说:“你想干什么?” 炎火耸耸肩膀,“戚绍川也醉了,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不如喝杯酒歇会儿?” “我不喝酒。”穆风一挥手,推开身前的人要站起来。炎火也没有要拦他的意思,退开半步,眯着眼睛看着他笑。 戚绍川还捧着饮料自言自语,炎火看了他一眼,横插在他与穆风的空隙之间,笑眯眯的跟戚绍川说:“戚大少,心情很不好吧,我跟你聊聊?” 戚绍川模模糊糊的抬头看过来,“你谁……啊?” 炎火俯下身子,趁韦玮没注意,伸长了胳膊从吧台里拿出一瓶啤酒,撬开了瓶盖递给戚绍川,说:“你刚才说什么,他找到另一半之前……你都不开心,对不对?” 戚绍川偏头看看他拇指指着的人,伸手捞过啤酒,重重点了点头。 “绍川,不能再喝了!”穆风说了一句,也被炎火挡在了身后,只能愤愤地看着他的背影。 炎火又说:“那不如,我当回好人,把他带走吧?” “啊?”戚绍川没听清,也没精神听他说什么,啊了一下以后就没了什么动静,过了很久才恍惚过来似的,哦了几声。 炎火哼笑了一声,此时韦玮端出两杯酒来,推到了吧台上,然后将两个装满了伏特加的小杯子沉了进去。 穆风看着它们沉了底,心里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果不其然,炎火敲了敲台面,端起其中一杯来,对穆风说,“敬我们的高岭之花。”端了好一会,手都酸了也没见穆风动一下,他笑了一下:“看在戚大少的份上,给个面子?” 穆风也礼貌性的轻笑:“上来就请人一杯深水炸弹,不觉得有些唐突?” 烈酒杯在他手中轻微的摇动着,套在里面的小杯子清脆地撞击着杯壁,啤酒和伏特加渐渐混合起来,串着细小的泡沫。 “一点都不唐突,我早就想跟你叙叙旧了。”炎火在杯沿抿了一口,缓缓地说:“穆医生,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五年前,医科大附院的急诊科,我们见过。” 听他这么说,穆风被迫开始回忆。五年前还是他在读研究生的时候,那时候一边是转科实习,一边是研究室的实验,忙的焦头烂额,有些细节根本记不清楚。 急诊科估计也是转科期间的事情,每天来往病人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全都记得住。 炎火看他皱起了眉头,无所谓地笑道:“你不记得很正常,因为那时候,我也不是现在这样。” 穆风奇怪地打量他,炎火体贴地指指自己的耳钉、项链,和造型尖锐的服装。穆风想象他去掉这些装饰物的模样,大概也是个清俊的男人。 “急性阑尾炎,是你处理的,”炎火又喝下一口酒,称赞道,“很棒,特别棒。” 穆风恍然地深吸一口气,他倒是想起来了,研究生期间他接手并且第一次亲手跟台处理的阑尾炎,的确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不过当时他重点关注在手术的进行上,根本没有留意那人长什么模样。 炎火低头靠近了穆风,带着微微的酒味继续说:“那时候我躺在手术台上,除了灯光,就是罩在身上的无菌布,特别冰冷,特别害怕。” 故意压低了的嗓音,混合着伏特加的烈气,熏着穆风直泛恶心。 “但是我看见你了,握着一把刀,站在我的面前,冷淡镇静地垂着眼看我。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他问穆风。 穆风厌烦地侧开脸,表示自己没有丝毫的兴趣。 炎火笑的有些狰狞,让穆风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不怀好意地朝穆风吹了一口气,迫使他转过来看着自己:“我想,等我好了,一定会回来找你。” 穆风:“……” “我想夺走你手里的刀,划开你身上的衣服,用导管把你绑在手术床上,打开无影灯,照亮你身体的每一寸。让你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我,只看着我。看着我笑,或者哭……” 他露出牙齿,像猛兽一样地咧开笑容,每一句都比上一句更加过分和露骨。 “住口!”穆风猛地站起来,抬手扫开眼前的酒杯,深水炸弹就像真的炸弹一样,砰地在地上炸碎。 廿七往前站了一步,已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炎火大笑,丝毫不在意穆风的怒气,更加无视廿七的目火,他说:“可惜后来我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过啊,我亲爱的穆医生,高处不胜寒,不考虑考虑投入我的怀抱?” 穆风怒极反笑:“你?我可没兴趣跟一个号称自己是“七郎”的朋克儿玩过家家的游戏。” 七郎,一夜七次郎。 炎火痞道,“七郎不好?”他走近,欲伸手环住穆风的腰,被对方侧身躲开,他也没失落,反而笑说,“不过要是跟你的话,就算是柏拉图恋爱也不错。” 穆风哼了一声。 炎火啧舌,一个顷身过去,把对方压在吧台前,禁锢在两条胳膊之间无处可逃。穆风挣扎了一下,慌乱之间朝廿七看了过去。 廿七霎时一把扳住了炎火的肩膀,冷脸喝令他,“让开。” 两人暗中较量一番,尽管廿七出于怕伤到人的顾虑,没有使出全力,但炎火竟然没有丝毫动摇。穆风暗叫不好,看来炎火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韦玮见势头似乎正在往未知的方向发展,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劝还是该静观其变,只好偷偷插了句嘴:“他是跆拳道黑带,拿过全国大奖的……” 穆风:“……” 炎火顶着廿七施加给他的力量,邪气笑看着穆风:“这个人,叫你主子,难不成……你还有那方面的爱好?” “……哪方面”穆风忍不住问道。 炎火低下头,趴在穆风耳边动了动口型,一股热气绕进了他的耳窝,吹地穆风一个激灵,不可思议地看着炎火:“你说什么……” 他知道,有一类人不满足于普通的情/爱刺激,从旁门左道中寻求更多,他们或许单纯是用挑逗性的语言,或者辅助各种的道具,从疼痛、羞辱和压迫中找到所谓的快/感,就是所谓的s一。 尽管穆风知道,但并不代表他也是其中之一。 炎火十分欣赏对方惊讶的表情,低声说:“没关系,我也是。只是我有些好奇……咱俩之间,谁,会是那个掌控者?” “滚开!”穆风浑身打了个冷战,“我对你,对你的爱好,都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炎火慢慢收拢着双臂,轻声说话:“你放心,我的技术是出了名的好。我可不信你从没有欲望,只要你有欲望我就能让你臣服。” 穆风冷笑,顿字道:“你高估了我,我从不臣服于欲望。” “那你臣服什么?”炎火忽然抬高了声线,目光挑衅地看了一眼廿七,转头对穆风说,“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宠物?还是那个……把你推上所谓‘高岭之花’神台的男人?” “……你”穆风蓦地一惊,睁大了眼睛盯着炎火,片刻后目光闪烁着躲开。 “穆风,说白了,你也不是什么高岭之花吧,何必做出一副惺惺可怜的模样,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到头来还不是——” “别说了,别说了!”穆风抱头喊叫着,脸色苍白地失了血色。 “公子!”廿七急道,手中暗暗握了起来。 “炎火,你够了,别惹出事来!”韦玮也劝他。 炎火压住穆风的手,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不屑地朝廿七瞥了一记,一手扳正了穆风的下巴,贪恋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一点一点的凑近。 不知是那两口烈酒的壮胆,还是近距离接触的欣喜,男人望着穆风近在咫尺的面容,神色中近乎透露着得手的痴狂。 “从五年前开始,我就喜欢你啊……” 炎火一边失神般的表白着,一边对着穆风的唇缓缓压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惹小剧场: 三火:导演,这特么什么剧本!我没有这种癖好啊啊啊啊! 个毛:闭嘴,本导演说你有,你就有! 三火:不过(笑)后面这个剧本还是不错的,我能亲一口大夫吗!! 27:(冷笑)有胆你可以试试。 大夫:▼_▼ ☆、21|你他妈的 炎火逐渐靠近,他整个面容在穆风眼里渐渐失焦。就在那双唇即将贴上的时候,炎火头部忽然猛地向后一仰,颈部被扯成笔直的线。 廿七拽住了他的头发狠狠的往后一扯,一手绕道前面去要扣住他的脖颈。 炎火全神关注在穆风身上,没有料到背后被人来这么一下,当即吃痛放开了穆风,反手抓住廿七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哈?”炎火狞笑了一下,咬牙看向廿七,手中渐渐发力。 廿七沈下了脸色,看向男人的眼神似要凝出冰霜来,但是手背上浮起的青筋昭示了他的怒气。他并没有回炎火一句,伸向炎火的手握成拳,突然反腕一收,又用力锤向他的胸口。 男人被这一下锤的一瞬间短了气,眼前晃了晃退后几步。 廿七瞥了一眼没有了后续动作,而是转身去扶穆风起来,低声问他有没有事。 穆风摇摇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廿七注意到他两只手腕都被炎火攥出了红印,在本身白皙的皮肤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顿时眸色一黯,简短问道:“疼吗?” 穆风放下袖子,把手腕藏起来,一抬头忽然说:“小心!” 廿七骤然浑身一肃,小臂夹紧,屈肘打在了突然袭来的炎火的小腹上,脚跟纹丝不动,脚掌擦过地面干净利落转身,展臂横打到他胸前。 炎火也是从小在跆拳道馆里混大的,全国奖项拿了不下一排,怎么能容忍自己在一个跟班这儿吃了瘪,他向后退开一步,挽起了袖子。 空气中静默了几分钟,隐约有一丝烈酒的味道。 廿七也解开衣服上面几个纽扣,将领子扯了扯,露出了一小片精硕的胸口。他不比炎火,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姿势,只是笔直挺立地站着,缓慢地眨眼,望着对面已蓄势待发的对手。 店里其他人都自觉让开了这块地方,远远的在不会波及的角落里站着,甚至有看热闹的好事者压盘赌起两人的输赢来。 大部分人都赌炎火赢,毕竟在出道当歌手之前,他也算是半个职业跆拳道手。而新来的廿七,没人摸得清他的底,只看他身材瘦高,未必会是炎火的对手。 也有人说,“你们知道什么,高手都在民间,你看那个人气定神闲的,说不定一招就把炎火放到了呢?” “吹吧你就。”其他人笑。 炎火听到旁人的赞许,但此刻却得意不起来,方才两招他是亲自领略过的,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成分在里面,对方甚至还有功夫去顾及穆风,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韦玮在吧台后面,看的目瞪口呆,但他也知道今天这事就是炎火的不对。炎火平时拽惯了,看谁都低一头,今天有人能挫锉他的锐气也好。 只是店里的东西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砸坏了可不成,于是扬声朝他俩喊道:“哎,要打就出——”出去打,还没说完,炎火突然已经动了。 廿七仍然没有行动,就那么看着炎火冲了过来。 男人不屑的笑了,以为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更是将全身力气聚在一起,准备给他狠狠一记。 “廿七!”穆风紧张地站起,下意识想去拉廿七一把。 一伸手,手心里落下一片温暖,廿七握住把他按在座位上,嗓音沉稳地嘱咐道,“公子,不要动。”穆风就一愣的瞬间,廿七已经闪身从他面前消失了。 那道身影只如疾风,与炎火擦肩而过,绕身到人背后,一把擒住了他的胳膊向后背曲折。 炎火都来不及惊讶,只听啊地一声叫,他整个人都被摔到了地板上,其力度之大将周围的座椅都震动移位了几分。 他人被按在地板上消停了几秒,忽然骂了句“龟儿子的”,挣开了廿七的束缚,抬腿踢过去。 廿七后仰避开他的腿风,在炎火试图翻身而起的时候猛出一脚将他掀翻在地,并且提前踢开了他倒下方向的座椅。 人刚接触了地面,一膝紧跟着撞在他肚子上,疼地炎火立刻蜷起身子哀嚎。 “不过是个狗腿!”痛呼之余,炎火还不忘奚落他两句,眼神转了转伺机寻找反攻的时机。 廿七冷哼一声,扯断了他脖子上的项链,将那片薄薄的齿轮金属片捏在手里。他一膝压着炎火动弹不得,两指扳过他的脸,正如方才他如此对待穆风。 那深不可见的瞳仁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炎火闭上嘴,看着廿七。 “这一刀,是你对公子不敬的惩罚。”廿七说,齿轮片在他手里一晃,再收回手心时,齿轮尖角上挂着一丝血色。 炎火渐渐感觉到下巴上的疼痛,“你做了什么!”他张嘴说话,嘴角嘶地尖锐发疼,伸舌头舔了一舔,有腥甜的血味和不知道多长的伤口。 除了歌以外,脸就是他吃饭的家伙,伤了脸,可想而知对一个歌手而言是多大的伤害。炎火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他妈的!” 指间的金属片已经沿着下巴滑到颈侧,顿在那里,有些凉,炎火咬牙切齿地扭过头,心里要多不服气有多不服气。 廿七用金属在他颈上滚了滚,那底下的血管青筋就跟着一跳,“你可以再说一句……遗言。” “你——”炎火不可置信地看他。 “好了廿七。”穆风走过来,他知道廿七有这本事,更有这胆量,他低头看了炎火一眼,确定那道伤口并不严重,愈合之后也不会留下很明显的疤痕,才说,“别因为他脏了你的手。” 廿七转头仰望着穆风,眼里尚有些不甘,过了半晌低低道了句,“是。” 炎火挣了一下身子,廿七拿膝盖压了压他,金属片在男人胸口心脏处比划,威慑他说,“下次再有,就是这里!”然后撤开。 男人迅速爬起来,先摸了下下巴上的伤,看了看穆风,抛下一句“等着瞧”后狼狈地离开了酒吧。 金属挂坠被廿七丢在地板上,哐当滚远了,嵌在地板的缝隙里。炎火的血却已顺着齿轮的纹路沾染到了廿七的手上,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半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 穆风在他面前蹲下去,挽过廿七的手,用纸巾替他擦干净。 只是血这种东西,一旦凝固了是不好弄干净的,干燥的纸巾包裹着他一根一根的手指,仍是有些微需要水洗才能掉的红色。 廿七抬头注视穆风,穆风却低着头,两人的视线没有任何交集。 廿七看了一会,也垂下视线,把手抽回:“回去吧公子。” 穆风捏团着废纸巾,半天“嗯”一声表示同意。等他起来回到吧台,廿七才起身走过去,对韦玮说:“店里的东西并无损坏,抱歉。” 韦玮早已被他精彩的擒拿术惊地合不拢嘴,就差给他鼓掌叫好了,连忙摇头表示没关系。 穆风在一旁打电话叫出租,廿七点点头敬意,把已经烂醉如泥的戚绍川背在身上,先离开了云端。 挂断电话,又与韦玮说了几句话,穆风这才出去追廿七和戚绍川。 两人在太阳已经落了山的胡同里慢慢走着,微余一点迷蒙的余晖撒在巷口,这回,是廿七背着戚绍川走在前面,而穆风差几步地跟在后面,踩着廿七模糊的影子。 走了几步,似要确认什么,廿七回头看一眼,看到穆风还在。脚下的影子越踩越短,直到视线里多出一双鞋来,穆风才抬头看去。 两人在巷子里对视了几秒,又各自败落。 穆风看得出他有话想说,却也知道只要自己不允许他说,可能廿七永远都不会提出来。他望着廿七的背影发了会呆,直到预定的出租车在巷口按了几声喇叭,打断了他的视线。 穆风终究没问,快步超过了廿七,帮他拉开出租车后门,自己则钻进了副驾驶。 “去哪?” “……去哪?” 廿七把不太老实的戚绍川放好,让他靠着车枕不至于在行驶过程中撞了脑袋,听到司机连续几声问,才转过眼来,发现穆风似乎看了他很久。 “去c苑小区。”穆风说。 司机纳闷地瞥了他们两眼,然后发动汽车,打开了计价表。 一路上,除了司机的搭话和戚绍川不知所谓的哼哼,车里两人几乎没有交谈。穆风从中央后视镜里,看到廿七一直望着窗外,偶尔伸手拉扯一下戚绍川,很少直视前方。 司机哼了会歌,仔细看了眼副驾驶的人,说,“这不是穆大夫嘛!” 穆风:“……嗯?” “我媳妇儿的手术,就是您主刀的!”司机显然有些高兴,认出穆风以后就喋喋不休起来,感谢的话说了好几遍。 穆风问,“您爱人现在挺好?” “好,好得很!这得多亏您救了她一命!” “您过奖,这是我们的职责。”穆风笑了笑,抬头再看去,廿七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一闪而过,最后索性直接闭上了。 穆风:“……” 到了小区门口,司机跟小区门卫打了个招呼,直接把他们送到了楼下,还不肯收他的钱。等穆风与他争执完车费的问题,好容易将司机送走。 廿七都已经在电梯里等了他好一会。 电梯的密闭空间,让两人之间的沉默无限放大,几乎要成为一种难言的尴尬。 正当穆风忍不住打算先开口的时候,七楼叮的一声到了。 门打开那刻,穆风除了松了一口气,竟多了一点点遗憾,遗憾电梯太快,廿七太沉默。有时候,他真的庆幸对方是这个寡言少语的廿七,从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 穆风不必担心在他面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更无需小心翼翼。 廿七像片海,无声吸收着他的负能量。 但当廿七冷淡地从他身边走过,把戚绍川放在床上,甚至连穆风的“谢谢”都没什么反应,直接回头走掉,他竟无端生出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来。 “廿七?”穆风都顾不上给戚大少盖个被子,就追到了廿七的屋里。 男人正背对着他换衣服,衬衫都脱掉了一半,肩胛骨的线条强有力的伸展着,他注意到穆风跟进来,又披上衣服问:“公子有何吩咐。” “你……”穆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希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追进来究竟是要干什么,他呆呆望着廿七好一会,喉结才动了一下,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打卤面行吗?” 廿七第一次没说听他吩咐,而是边窸窸窣窣地脱下衬衫,捡起床上的居家衣套在身上。 淡淡的说了个:“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让大夫跟27同床共枕好不好? 像27这种打死闷不出三句话的葫芦,就得需要各种各样的助攻小能手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三火大概还会出现的,等他再出现的时候,27必然会爆发,莫急,现在正在积攒能量条…… ps,今天没有小剧场惹,问一句,你们喜欢小剧场咩?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7节 ☆、22|吃打卤面 穆风略略惊讶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转身到厨房去准备晚饭。 虽然刚才一时口快说要做什么打卤面,但是打开冰箱,发现剩余的食材也没多少了,两根黄瓜,几朵香菇,一小块下锅可能就找不见了的肉,还有些七七八八的玩意。 他抓了抓自己的领口,闻到上面有一股酒水的味道,顿时心生嫌弃,把冰箱里剩的东西一股脑的拿出来往水池里一丢。 廿七的房间刚好斜对着厨房,能看到穆风在里面忙碌着,一会拿瓶酱,一会洗刷案板,一会把围裙穿上开火倒油。 廿七换好一身居家服,坐在床沿看了会,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张被他藏起来的老照片,照片上的穆风高高瘦瘦,白衬衫在他身上还有些晃荡。 他摸了摸照片撕掉的毛边,在穆风发现之前又藏了回去。 厨房里渐渐漫出炒菜的香味,廿七这才走到卫生间,把手和脸都洗了洗。 他洗完,对着镜子呲起牙,张张嘴,左右看看。 “廿七,吃饭了。”穆风在外面叫他。 廿七立刻恢复到惯常那张云淡风轻的表情,随便擦了两把脸走出去,刚好碰上穆风端着一大碗卤酱摆在桌上。 “你坐吧,我把锅里的面捞出来。”穆风低头放下碗,匆匆钻进厨房。 廿七扫了一眼冒着热气的卤酱,踩着穆风的尾巴跟过去,一进厨房,里面带着油烟味的热气扑面而来,穆风脖子上挂着一件系带是粉、而布面是黑,胸前印着两只白色小兔子的围裙,也不知道是谁的品味。 他拿出两个碗,从白气腾腾的锅里捞面。 “马上就好了,你别进来了。”穆风轻轻推他,手指不小心贴到了热锅的边缘,被烫了一下。 廿七从他手里夺去筷子,把穆风从灶台跟前拉开,沉默着打开水龙头,把他手指拽过去淋了淋。 穆风有些好笑,说:“不碍事,就碰到了一下。” 对方没说话,冲了一会关上水,看到穆风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皱了下眉头,突然靠近了一步,两只胳膊从穆风腰侧环了过去。 像极了一个拥抱。 温和有规律的呼吸打在赤/裸的颈上,而穆风自己那一瞬间是屏气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像骤然攀升而上的过山车,压榨着四肢奔流的血液。 廿七摸上他的腰时,穆风大大憋了一口气,企图通过憋气来降低心跳的速率,防止被身前的人听到什么扑通扑通的声音。 廿七在他身前靠了靠,很快就摸到背后一条细绳,解开了围裙的系带。 原来不过是解围裙。 穆风,“……”心跳确实像过山车一样,急速的跌了下去。 兔子围裙被取下来,挂在冰箱的侧面,回过头来看到穆风站着发愣。廿七过去抹掉他额角的一滴汗珠,看了看他,说,“剩下的我来。” 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不能抗拒的,理所应当的坚定。 被从厨房赶出去的时候,穆风心里又开始跳了。 穆风坐在桌边,视线却随着里面廿七的身影来回转,看到他要出来了,连低头吃了两大勺卤酱,才把那点慌压下去。 唔,有点咸。 两人面对面,一人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廿七拿起勺子,主动给穆风舀了满满的卤酱,帮他挑开拌匀散凉了,才推给他吃,然后才坐下来慢慢的给自己盛。 穆风有些无语,捧着面条挑里面的香菇吃,说:“我其实有手脚。” 廿七放下勺子,说,“对不起。” “没让你道歉。”穆风连忙说道。 “……”廿七看了看他,没说话,沉默着往自己嘴里塞面条。 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穆风又说,“咸不咸?” 廿七一停,“不咸。” “那你喝汤吗,有面条水,或者我去弄碗鸡蛋汤。”穆风突然放下筷子站起来,当真要再去煮汤。 廿七莫名其妙地抬头,莫名其妙的看他,长臂一伸就拉住了穆风,他站起来比穆风高了几公分,所以与他对视时眼睛是微微的眯起,“公子,您是有话想说吗?”他问。 穆风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您看起来像是有话要对我说,”廿七道,过了会穆风仍然没有张口的意思,他松开攥住穆风的手,嘴唇抿了一下,“看来是我妄自揣度了,对不起。” “汤我去端,公子先吃吧。”他说完,也不管穆风有没有同意,一头埋进厨房里,开炉搅动着锅里的水,最后端出两碗热乎乎的面汤来。 穆风吃着卤面,喝着汤,一时间有些食不下咽。 廿七一碗吃完,发现他那碗几乎没怎么动,加了卤的面条都已经坨成了一个饼,穆风好像还不知道似的,一个劲拿筷子戳着吃。 “公子,面凉了,我再下一碗吧。”廿七扯出一张纸,俯过身去,蹭掉他嘴角沾上的酱。 穆风反应很大地缩了一下,待回过神来,恍惚问道:“你说什么?” 廿七坐回去,很耐心的说:“我说,面凉了,再给你下一碗。” “不用,我马上吃完。”穆风这么说,把手边的面汤全倒进了面碗里,用筷子搅了搅,连汤带水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玩意全吞进了肚子。 廿七:“……” 他放下碗,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的时候差点被桌腿给绊到,在厨房里倒了一杯温水后,说着要去看看戚绍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廿七静静呆了一会,收拾餐桌洗碗扫地。 卧室里,戚绍川霸占了一张大床,裹着被子没给穆风留半点空间。穆风叹了口气,把他叫醒,喂他喝水。 戚绍川把水当成了酒,咕咚咕咚全灌了下去,嚷嚷着再来一瓶。 穆风看着被他拧成一团的床铺,正发愁今晚该怎么睡,床上的人忽然坐起来,抓住了穆风的胳膊大喊了几声,“出去!” 他口齿不清,但在穆风听来,那确实是让他出去。 “出……去”戚绍川喊着喊着又带上了哭腔。 穆风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喝醉了酒的人就非得大哭大闹,像戚绍川这样平素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向来比谁都乐观,怎么喝多了就爱哭呢。 他拽掉戚绍川的爪子,“好,我出去,你自己睡。”说完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就向外面走。 关门的时候,穆风没有注意到,戚绍川睁开眼睛望了望天花板,虽然酒意浓厚,但十分清晰的叫了句:“楚昱……” 穆风抱着睡衣,打算直接去洗澡,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撞上了正从里面出来的廿七。他手是湿的,裤子挂在胯上,露出了黑色的内裤边。 廿七退到了一边,给他让路。 “刚拖了地,小心滑。”穆风进去的时候,廿七嘱咐了一句。 “嗯。”他反手关上门。 廿七没来之前,穆风一个人住从来不上锁,廿七把锁踹坏以后又一直想不起来修,这会儿他倒记得了,下次上班的时候,一定要找人来把锁给换了。 他们在酒吧耗的时间太久,等穆风和廿七轮流洗完澡,都已经十点多了。 廿七洗完出来的时候,穆风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两只脚腕露在外面。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方寸大小的亮光,将他的面孔衬地花花绿绿。 走到沙发旁边,穆风抬头瞧他,夜一样深的眼睛里闪烁着廿七的倒影。 “冷吗?”廿七问,把自己肩上的毛巾毯披给他。 穆风没有拒绝,裹着带有体温的薄毯继续低头看屏幕,时不时的划几下,打几个字。廿七站在一边看,他也看不懂,只是盯着穆风蓬松的发顶出了神。 “公子,十点半了。”过了有十几分钟,廿七提醒他。 穆风嗯了下,打完最后几个字,点了发送。伸开腿抻了个拦腰,“大学发来的邮件,说还有两个月就是百年校庆了,正好又赶上学术节,想让我回去给学弟妹们做个讲座。”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瓶苏打水,边拧盖子边说。 廿七也不太清楚大学和讲座究竟是什么,只能自己猜大概和私塾授课之类的差不多吧。大学请他回去讲东西的话,说明穆风很厉害? 他把一小瓶苏打水快喝光,廿七才问:“公子去吗?” 穆风笑说:“我有什么可讲的,再说吧。”回到沙发又蜷了上去,倚着靠背重重打了个哈欠。 廿七以为他还要呆会睡,就先去清理浴室了,等他收拾完关灯回来,发现穆风还在那里躺着,到穆风屋里看了看,戚绍川四仰八叉地睡死着。 穆风困的睁不开眼,愣是被廿七两声公子给叫醒了。 “公子,去我屋里睡,这里太冷。”他说。 穆风摇摇手,困劲儿上了头,不大愿意动。 廿七想了一会,倒没有硬叫他,但也不能就让他睡沙发,不然明早起来一定要冻病了。他伸手把穆风拉起来,半托半挂地给搬到了床上去,盖上被子。 穆风是真的累了,沾到枕头翻身就睡,睡过去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闻到了廿七的味道,说不上来,却莫名让人觉得暖和。 廿七在床边站了会,把窗帘留开一段缝隙,让月光能透进来,给房间里留点亮。 半夜,穆风还是被憋醒了,就算他再不情愿,也得爬起来去放放水。 从卫生间里出来,依着来的路往回走时,才发现自己去的是廿七的房间,他稍稍醒了一下,看到客厅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廿七?”穆风打开阳台门,唤了一声,夜里很凉,冷风一下子就把他给灌清醒了,鼻子受刺激打了个喷嚏。 廿七闻声回头去看,见他穿的单单薄薄的,又是刚睡醒的模样,赶紧把人拉回去,走到里面拿了件厚实的风衣给他穿。 穆风看着他,被动地任人摆布。 月光将廿七脸部的轮廓绵延地更加挺毅,只是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唇线也是紧紧的抿成一条,平白破坏了其中的美感。 穆风不止一次的在想,廿七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以他的相貌,应该是非常好看的。 只可惜。 穆风发了会楞,想起傍晚回来时,廿七不怎么爱搭理他的模样,突然抬头问他,“你生气了吗?” 廿七给他竖起领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生气了吧。”这回穆风说的是肯定句,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发绵,拖着惺忪的尾音。 廿七轻声说:“公子何必在意我有没有生气,再者,我也没有生公子气的资格。” 穆风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他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等廿七关上了阳台的门,才用一种不知缘由的语气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夫:你生气了吗? 27:…… 大夫:你生气了吧。 27:…… 大夫:你为什么生气? 27:…… 大夫:你说……唔、唔! 27:(废话太多,直接上亲功!) ……以上,只是个毛的yy。 当然,大夫大概是知道27为什么生气的吧,大夫是个聪明人但他习惯装傻,27也是个聪明人但他从来不说。 两个表面淡定内心丰富的聪明人凑在一起,必然有一个要先绷不住。 你们猜,会是大夫,还是27? 另,我努力了,但是还没能写到大夫和27同床共枕抱一抱,下章吧,一定,我发四! 另另,戚大夫的cp出场惹,虽然他目前只是一个名字……(你走 下面欣赏大夫的围裙哈哈哈哈(请忽视渣ps技术)↓↓咳咳,你们知道这个恶品味的围裙是谁选的嘛?(论此锅谁来背) (感觉代码不好用,不晓得能不能看到,不能再说吧) ☆、23|同床共枕 “我没有生气。”廿七回答。 客厅里很黑,廿七又背对着阳台,让穆风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不过想来,他能有什么表情,无非是平平淡淡一张脸。 想到这,穆风有些失落,觉得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跟自己讲话。 穆风哦了一声,很轻,说道:“那你睡觉去吧。” 廿七仍是站着没有动,拉长的影子遮在穆风的身上,过了会他把穆风请到了房间门口,说:“公子先歇下吧,我过会就睡。” 说完往后退了两步,等他进去。 穆风两步追回去,在他面前道,“那我陪你会儿,看看月亮。” 那双眼睛里盈着微弱的光,廿七盯着看了好一会,才不得不说出实话,“公子,我睡沙发。” 穆风:“那我也陪你睡沙发。” “沙发太冷了,您还是睡床吧,我身强体壮的没有关系。” “我不怕冷的。”穆风紧跟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么,只是没怎么想透就追了出来。 廿七看着他把身上的风衣使劲裹了裹,说话时不时吸一吸鼻子,明显是怕冷的。过了几分钟,穆风把手也藏进了袖子里。 寂静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廿七帮他拢了衣服,有些无奈:“公子,您到底想干什么。” “我……”穆风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最后干脆不再吭声。 廿七站直了看他,颇有些顶嘴的意思:“公子,是你自己生气了吧。” 穆风皱起眉头。 “您在气什么,”廿七竟然反问起他来,声线有些轻微的抬高,“气戚公子,气炎火,还是气在云端的时候,我出手不及时?” “如果是我,我向您道歉。如果您不高兴,可以惩罚我。”他垂目屈膝,辩也不辩地就要跪下去。 他这一低身,倒点起了穆风心头的虚火。 在他当真跪下之前,穆风忽然伸手将他推到了后面的墙上,廿七后背撞上墙面的同时,穆风披着的外套也从肩头甩到了脚边。 穆风也不管,往前跟了一步迫视着他。 “廿七,你能不能不这样?”穆风真的有点生气了,“张口道歉,闭口惩罚,用下跪解决一切。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觉得有些窝囊吗?” 廿七从小到大早就被各种人骂惯了,这种话搁以前根本不算什么重话,但今夜,此处,被穆风一脸怒气地抵着他说出来,却觉得莫名的烦躁。 这种烦躁,以往从来没有。 生活了这么久,穆风早就不再允许他下跪。廿七心知肚明,甚至是刚才那个要下跪的举动,都是这种负面情绪的产物。 “那您又怎么样,也不是用逃避解决一切吗?”胸中烦闷过度,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话出口,穆风自然瞪红了眼睛,上来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就差没给他来一拳了。 但眼看着脾气温和的对方被一句话炸成这样,抓着自己的手都气地发抖,廿七反倒觉得心里很是舒坦,这种情绪一旦升起,就被渐渐放大。 于是从云端回来之后的莫名烦闷,在看到他生气时就得到了一定的纾解。廿七忽然意识到,不管是与他顶嘴、反问他,还是在他面前下跪,这些举动都无非是在故意激怒穆风。 他竟然想激怒穆风,这个他名义上认定的主子,这是上辈子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干的事情。 “你可以再说一遍。”穆风脸色沈沈。 廿七直视着对方,道:“我就算不说,您自己也明白。” 穆风抓着衣领的手攥紧,就算光线再暗,他都能感觉到廿七的视线像道刀子,几乎要剖进他的心里。过会,他松开手,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要走。 廿七觉得自己大概是装了第二个胆子,竟然冲上去扣住了他,说道:“您如果不明白,那我只好说明白。” 穆风身体一僵,奋力地要挣开,但廿七的力气很大,反抗成功之前他的声音就已经飘了进来: “公子,您告诉我,当时为什么不推开他。” 穆风:“……” “您有那么充足的时间,到底在想什么。不管是推开他还是给他一拳,您都完全可以做到,可您没有,他不过是说了两句话,您就放弃了一切挣扎被他轻易压制住了。” 廿七把他拽到了身前:“如果我不出手,您是打算任他摆布吗?” 穆风一只胳膊被他高举着,喘着粗气看他,“说完了,还有么?” “有!”廿七马上回道,“那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可这里的一切都在超出我的掌控,我无法预料他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更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有的事您自己都不愿意正视,就算有一百个死士也救不了您,如果公子不想连洗澡都要见到我的话,那就请公子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廿七一口气说完,他松开穆风,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卸了口气又慢慢地补了一句:“我不希望看到公子受到任何伤害,可我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的呆在您的身边。” 语速很快,穆风从来没听廿七说过那么长、语气又那么丰富的一段话。本是气到口边的火此时却突然滞住了,他一下子楞住,直到肩膀上一重,才渐渐缓过神来。 廿七吼了他半天,其实是在担心他么。 廿七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不该说的全都压在心底一句都没多讲,但这已经是他有生以来胆最肥的一次,就算穆风突然说要赶他出去,他都觉得没什么可辩驳的了。 穆风站在原地一副气滞语塞的样子,手里松松紧紧的握着,明显是在思考怎么处置他。 廿七自认是自己犯上不敬,用不着让主子亲口把赶人的话说出来,他垂下目光,“夜深了,公子早些休息。”然后转了个身,开始往门口走。 穆风下意识就冲了过去。 廿七低头看了看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又回头不解地看了眼穆风。 穆风回避了对方的目光,但手却抓的更紧了,他低头把自己埋在廿七的背后,闷闷地说了一句什么。 廿七都没有听清。 “对不起。”穆风重复了一遍。 廿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有些茫然。 在他想起应该要有什么回应之前,里面卧室的门响了一下,戚绍川睡的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上厕所。 穆风连忙松手,站的笔直。 戚绍川扶着墙走到卫生间,朝他俩这边望了一眼,指着穆风的方向说:“你……为什么,有两个?” 穆风知道喝醉的戚绍川简直烦人到没有天理,他不想跟一个醉鬼解释什么,也就没有搭话,直接把廿七拽进了房间,关上门躲了起来。 戚绍川上完厕所在外面锤门,好一会都没有回应,也就钻回他的被窝睡大觉去了。 门外安静了,房间里面两个人也同样相视无言。 穆风尴尬笑了笑,他心里不太平静,转头对坐在床边的廿七说:“忽然睡不着了,能陪我聊会天么?” “……好。”廿七说。 尽管两人共处的理由是所谓的聊天,但实际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谁也没有开口。穆风忽然觉得自己的情商大概都死绝了,不然不会想出这么烂的借口。 过了会,穆风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干巴巴的又说了个“对不起”。 廿七伸手给他掖了被角,也跟他道歉,“是我不好,话说的太重了,公子不要太过介意。” 对方鼻子往下都遮在被子里,眨着眼看他,在黑夜里像被涤过宝石。廿七想到,炎火虽然行为出格,但他倒是说对了一件事,穆风看似冷静淡然脾气温和,对什么事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其实一直小心翼翼,惴惴而然。 人的眼睛会说话,永远骗不了人,更骗不了常年为人耳目的廿七。 穆风感受到他的视线,掀开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留出了一人的位置。当时看家具的时候,只是照着廿七的身材买了张宽敞的单人床,并没有想到今天这种情况。 两人睡,只能说勉强可以挤一挤。 “有地方给你,别出去睡沙发了。”穆风故意绕开了话题,跟他说,“不然过会戚绍川醒了准烦死你。” 廿七刚想说这不太符合规矩,穆风已经要把枕头让出一半来,枕头底下压着的照片也露出了一角,在穆风的摸索下岌岌可危。 他心虚起来,怕被穆风发现,一下子伸手按住了他。 穆风疑惑:“怎么?” 廿七撒了个慌,说,“我不爱睡枕头,您不用麻烦。” 穆风哦了一下,没有怀疑什么,只催促着他赶紧上来睡觉。廿七半是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私藏东西,半是被穆风拽着,只好虚虚靠在了床边,打算先等穆风睡着了再说。 这时候,穆风已经开始发困了,他躺下没多会就觉得后背有些凉,可是被子不够大到轻松盖住两个大男人,他不好去跟人家抢,便转了个身,往廿七那边蹭了蹭。 这一蹭就贴上了廿七的身子,穆风侧躺着,面前是廿七结实又温暖的胸膛,他衣摆卷了起来,一片小腹都敞在外面。 借着月光,他发现廿七几乎没怎么盖被子,摸着被角想给他匀点的时候,目光移到他的小腹上,两条人鱼线暧昧地斜着往下延伸,突然消失在睡裤里。 廿七一低头,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人鱼线就这么蓦然跳了一下,好像鱼尾马上要甩出来似的。穆风心想,他的确是厉害,不管是身手,还是身材。 等廿七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穆风已经偷偷揩完了一把油,手还搭在他身上捏着一端被角,闭上眼睛睡着了。 “……”廿七看他蜷在自己怀里,心想这下倒是彻底走不了了。 穆风眯了一会,似乎做了个梦,梦里廿七怒气蓬发地教训他。然后他就迷迷瞪瞪地醒了,拽了下廿七的衣服,说:“……我听你的”就没了下文。 廿七还很清醒,被穆风突然的梦话一扰就更加的清醒了,他把人往上托了点,把枕头好好垫在他的脑袋底下。 穆风自己调整了睡姿,脸正好对着廿七的胸口,可能是有点闷,沉沉喘了两口气才消停。 夜很长,月光却很亮。 一张单人床上,连被子都要分给两个人盖,穆风却睡的异常安稳,一夜无梦无扰。 直到窗外天色微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披上了一层薄雾般的光,让廿七觉得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有种虚幻的,梦一样的漂泊感。 廿七靠地腿有些麻,想动一下,然后低头注意到了偎在身前呼吸平稳的人,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他瘦削的肩膀。 对方似醒非醒的,梦里叫他“廿七”,用一种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的语气。 这一刻,廿七忽然意识到,穆风可能永远也无法成为他心目中那个,杀伐果断的主子。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穆风已经渐渐醒转。 可他还是低下头把穆风往身前拢了拢,轻轻拨开他眼前的碎发,说:“公子,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永远。” 穆风的睫毛闪了闪,却并没有睁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你们的同床共枕! 这章憋死我了,儿砸真是让娘着急,我真是恨不得立刻马上给他们俩下了药往床上一扔,然后直接就天亮以后了! 个毛:九块钱我出了,赶紧去领证吧! 唉,脑补了太多,然而自己连个男票都没有,我真的要哭了quq 话说亲爱的们,都看到这了顺道给个收或者留朵花花呗(星星眼),如果不麻烦的话,专栏也……(众:你走!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咳咳,最后推一下个毛的读者群:321368266。验证是个毛所有文中任意角色名字哟,躺平任调戏,感兴趣的来玩~~~ ☆、24|早安大夫 早上六点,手机的闹铃非常准时,在穆风的睡衣口袋里嗡嗡的响着。 他伸手摸进去关掉,坐起来的时候脑子还不是很清楚,所以呆坐了好一会。 廿七也醒了,给他披上一件衣服,下床来,把窗帘打开。 房间里一下子亮堂起来,还在迷瞪状态的穆风扭开头紧闭上眼,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太亮了。” 廿七战过去挡在他面前,轻说:“慢慢睁眼吧,还要去工作的。” 高大的身材还是遮住了不少的光,等穆风适应了一会,廿七让开了光源,拉来门说,“我下去买点早饭。” “恩。”穆风应了一声,紧跟着他走出来,到自己的房间去拿衣物。昨天那身在云端搞得一身酒气,更有炎火身上叫不出名字的香水味,他嫌弃。 廿七穿戴好,下楼的时候在门口说了一声,穆风忙探出来看了他一眼,张嘴想说什么,但是低头一看自己还没换衣服,也没出声,就让他走了。 本来是想跟他一起去的,顺道看看有什么他想吃的东西。往来廿七也从不对他提什么要求,穆风自己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他倒是摸的极准。 虽然昨晚发生了些不高兴的事情,但是醒来后的两人都很默契,谁也没有再提。不过廿七是为他好这件事,穆风心里还是懂的。 他想做点什么,但又发现廿七根本无欲无求,让他无从下手。 穆风慢条斯理的换好衣服,听到背后哼哼的几声呢喃,一皱眉,两步过去掀了戚绍川的被子。那人翻了个身,压根没醒,还连带着踹了他一脚。 “绍川,还上不上班了?”穆风没好气的问。 “唔……” “……算了” 穆风叹口气。宿醉成这样就算去上班也只有挨骂的份,要是再头疼手贱的出错了报告,就别混了。 还是自作主张,替他请个假好了。 穆风洗漱完,刚把剃须泡沫打上,廿七就回来了。他匆匆刮完下巴,一边抹干净了脸,一边走出去看他买了什么。 香甜的糕点味道从廿七手中的塑料袋里飘出来,穆风看到那袋子上的店标时,有些怔住了。 那是一只蓝色的小熊,顶着一朵小小的花儿。 店标很可爱,是个夫妻同营的甜品店,开业时间随他们心情而定,有时候高兴了可以通宵,不高兴了两天不带开张的。 一般甜品店狂成这样也成不了几天,可他们家手艺好,火啊,就算随心所欲的经营,也架不住有人排队来买。 穆风看着他把兜里的糕点取出来,用两只白瓷小蝶托着,再在旁边摆上叉子。 廿七拉开冰箱门,倒牛奶的时候,穆风忍不住问道:“不是买早点么,怎么买了这个?” 廿七放下牛奶,替穆风拉开椅子,说:“上次经过的时候,公子不是没有买到么,今天刚好还有。”他说的十分自然,充满着“你想吃我就买了而已”的随意感。 但要知道,那家店离小区几乎有两个公交站的距离。穆风仔细看起了廿七,目光在他裸/露的皮肤上逡巡,似乎想找到些什么。在他的额头和脖子上,穆风果然发现了细密的小汗珠,把他皮肤衬的微微发亮。 他真的是跑着去的。 穆风收回视线,用叉子切下一块乳酪饼含在嘴里,柠檬和淡乳酪的味道顷刻间溢满了口腔,轻而不腻的香甜在齿间回转,是他一直很喜欢的口味。 廿七一直盯着他看,似乎在等着他的评价。 穆风一口蛋糕吃了很久。才慢吞吞的说,“下次,别去那么远了。” 廿七眼里的光弱了下去,连拉椅子都有气无力的。穆风咬了咬叉子尖,舔着嘴边的乳酪看他,说:“随便买点什么,我都愿意吃,你挑的都好的,我都喜欢。” 穆风说完,闷下头认真吃东西,也不再看他,自然没发现廿七坐下来时,望着他的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吃完早饭,廿七早帮他准备好了大衣,穆风两条胳膊往里一伸,就有人替自己整理着装,然后把包递给他。 真像个旧上海滩有权有势的大佬,身边跟着一个深藏不露的管家。 穆风想着不禁笑了笑,廿七抬头,他又连忙收了回去,清咳两声。 “我去医院了,争取早点回来。”穆风说,“劳烦你在家照看一下绍川。” 廿七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先他前面出去按了电梯。 穆风看了看他,又说,“要是绍川醒了问你些奇怪的问题,你就随便敷衍他一下,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好。”电梯抵达的同时,廿七应道。 穆风迈进电梯车厢,廿七忽然追出来,一手挡着门,一脸担心的对他说,“公子,自己小心点。” “嗯,放心吧。”穆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走在路上的时候,穆风脚步有些轻快,经过医院门口的鲜花店时,遇到出来摆花的小姑娘,他还破天荒的主动打了个招呼。 女孩在这花店里干了好些年,当然认得许多医生的面孔,更何况是穆风这样英俊潇洒的,她也笑着回道:“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啦?” 穆风刚想否认什么,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戚绍川的短信。 难道是戚大少爷酒醒了,打算来上个班? 穆风解开密码,短信界面就自动跳了出来,顶头是戚绍川的短信里,只有五个字: “早安,穆大夫。” 戚绍川从来没有问好的习惯,就算有,也是对着他那些刚处上的小男友们,什么时候也轮不到穆风这。 穆风又调出来信的号码,确定是戚绍川无误。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会,本来想打回去问他犯了什么毛病,回头又想,反正没几个小时就回去了,何苦浪费这几毛钱。 花店的女孩正一脸花痴地盯着他瞧,怀里抱着一大捧刚从冷库里拿出来准备摆上的玫瑰花,叶子上凝出了一层水雾。 穆风温和一笑,提醒她道:“小心你的玫瑰。” 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女孩立刻心花怒放,笑得比怀里的红玫瑰还娇艳,眼神粘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是你的玫瑰……” 可惜穆风没听见,早就走远了。 刚进了科室,手机又响起来,还是戚绍川的短信,这回就更简洁了,只有两个字。 “爱你。” 穆风:“……” 作者有话要说:早啊,各位。 今天的个毛依旧爱着你们(??w??) ☆、25|不算偷窃 酒量不行还非要逞能的结果,就是戚绍川这样。 小公寓里,廿七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戚绍川扶着脑门晃悠悠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摸到餐桌后一屁股拍在凳子上就起不来了,恍惚记得昨晚是穆风把他弄回来的,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阳台上多了一个人。 头疼欲裂地趴了一会,歪着脑袋一看挂钟,都已经将近中午了。 戚绍川心想坏了,医院那边彻底旷班了。 “公子替你请过假了。”正要拿手机,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吓了戚绍川一跳。 廿七把手上的水在身上擦了擦,从厨房里端出早上吃剩下的乳酪饼,又给他热了一杯温水,放在戚绍川的面前。 戚大公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来,“廿七!你怎么在这?” 廿七淡淡地说:“一直都在。” 戚绍川可疑地打量着廿七,手也没洗地捏起盘子里的烙饼吃,咬了一口就叫起来,“这不是花花熊的柠檬乳酪吗,好吃!” “花花熊”就是那家任性的甜品店,就连店名也取的这么任性。 一块糕点几口就被塞进肚子,大概是酒过穿肠,现下觉得饿了,吃完抬头问廿七还有没有。 廿七在厨房里洗抹布,想起早上穆风见到蛋糕明显欣喜的眉眼,就端起手边最后一块乳酪,用个碗倒扣着盖起来放进冰箱深处,然后关上门心安理得的对戚绍川说:“没了,最后一块。” 戚绍川舔着勺子,一脸没吃够的表情,廿七权当没有看见。 “唉,”戚绍川可惜地叹了口气,丢下勺靠在椅背上,长吁短叹地说,“我是跟不上时代了啊,这几天没见,你们都同居了。” 他瞥一眼廿七,八卦起来:“手挺快的啊,穆风那么难搞的人都让你搞定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8节 廿七随便应付了他几句,也不管戚绍川自己坐在那脑洞大开,笑的意味深长十分恐怖。 中午,穆风坐在办公室里吃着盒饭。 他实在回不去,只好给戚绍川打了个电话,让他叫个外卖什么的。戚大公子娇生惯养惯了,真“十指不沾阳春水”,炒个土豆丝都是黑暗料理界的招牌菜,他可不放心廿七吃那种不知道有没有毒的东西。 电话很久才拨通,谁知那边却没人说话,只有背景音里寥寥的呼吸声。 “绍川?”穆风嚼完嘴里的馒头,叫了声他的名字,“听得到吗,喂?” 话筒里除了愈加急促的呼吸,连个人声都没有。 穆风纳闷极了,又喂了几下,“绍川,别闹,你醒了吧。”许久,对方也没说话,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静中那声音格外瘆人,听得穆风脊背发凉,他当做这只是一次突发的串线,果断挂断了电话。 然后并没有再打,而是选择给戚绍川去了一条短信,大致是让他翻翻家里有没有什么外卖单,先凑合吃点。 下午忙完,穆风掏出手机,中午去的短信仍然没有回音。 戚绍川就算再轴,也不至于一整天都不理他。穆风心里疑惑,可也苦于联系不上家里那俩,于是拎上包就往回赶,中途又打了几次电话,都直接被挂断了。 他生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出了地铁站就用跑的,一路歇也不敢歇。到了单元门口,正有一队人在搬家,把电梯强行占用了,穆风只好两条腿爬上去。 公寓里没什么可消遣的,戚绍川就窝在穆风的房间里玩他的电脑。 廿七似乎听到了什么,眼里一闪,走过去拉开了家里的防盗门。 穆风刚好抵达,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手在包里正在摸钥匙,跑出了一头的汗,看到廿七的时候楞了一下,忽然就问:“没事吧?” 廿七把他迎进来,看着穆风润红的脸颊,说,“公子才是,怎么这么急。” “我以为……”没事就好,穆风松了口气,就没再说下去。他接下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汗边往屋里望,“绍川呢?” “在房间里。”廿七说。 打开房门,戚绍川仰面躺在自己床上,捧着笔记本看电影,乐地完全没注意到他。 穆风:“……绍川” 床上的人感受到一阵低气压,一个骨碌翻身坐起,问,“你回来啦,怎么了这是,谁惹着你了?” 还说!他在家里睡的天昏地暗玩的不亦乐乎,自己在外面担心了一整天!穆风瞪了他一眼,问:“你手机呢,打了一下午电话,一个都不接是不是?” 戚绍川撇撇嘴,开始在身上找手机,嘟囔着“不就是没听到么”,找了半天,所有口袋里都空空如也。他翻下床,把被子床单都掀起来,床缝床底都翻了个遍。 “……”这下嘴也撇不起来了。 穆风抱着胳膊,看着屋里被翻的一片狼藉,“丢了?” “不会吧!”戚绍川感叹,“怎么会没有呢!” 穆风也进屋帮他找:“再找找,你早上是不是还用过,快八点,还给我发了两条短信。” 戚绍川挠着头发,蹲在地上好一顿回忆,又回头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廿七,对穆风说:“不应该啊,我一直在睡觉,中午才醒的,怎么会给你发短信。” 穆风一愣,调出手机短信给他看,“这不是你发的?” 戚绍川纳闷地瞅过去,“号是我的,可这短信的确不是我发的。”他一拍大腿,“不会真丢了吧……” 廿七凑过去也看了一眼,虽然他认的简体字不算太多,但起码的形状在脑子里有点印象,连蒙带猜的也能看出一点意思来。 他一看见那两条短信,脸顿时就黑了。 “……是他”廿七突然道。 穆风转头看他,奇怪道,“谁?”刚问完他就后悔了,从昨天戚绍川在云端里发过那条失恋的短信,到今天,除了他俩,刻意接近过戚绍川只剩一个人了。 他闭上嘴,沉默了一会。 戚绍川看他俩忽然都不讲话了,也矒了吧唧地问是谁。 穆风没有回答,起身从屋里走了出去,廿七紧跟其后。 “你去哪里!”穆风推开门,廿七一个挺身拦住他,“你是要去找他吗?”他有些着急,语气很是急促。 穆风眉峰紧蹙,眼里是明显的烦躁。 廿七反手带上门,咔地一下上锁,铿然阻止穆风,“不行,你这样去,和上次有什么不同?” 穆风还想反驳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戚绍川。他立刻紧张起来,正要接,廿七直接把手机从他手里夺走,压抑着怒气说:“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听出了廿七的声音,笑说:“哟,原来是小宠物啊?” 廿七:“……” “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借戚大少的手机用一用,这不是,正打算还吗?”声音很轻浮。 穆风对着话筒说:“炎火,你这叫盗窃!” “别生这么大气呀,我是为了你啊穆大夫!我要是张口要你的号码,肯定是要不到的对吧。你看,这都是为了爱情的事儿,能算偷嘛!” 廿七说:“公子不会和你有半点的关系,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炎火:“我什么身份,配不上他吗?”话筒里轻蔑一笑,“我配不上,难道你就能配上了?” 廿七一怔,说:“我和公子并——” 穆风听不下去,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抢回手机,冲着炎火道:“你少废话,把绍川手机还回来。” 炎火说:“好啊,明天,我在菲尔餐厅订个房间,既可以还东西也能聊聊天,就是不知道穆医生肯不肯赏脸?”穆风打算拒绝,炎火又道,“如果你不放心,就带着你家的小宠物一起来,这样总行吧。” 穆风用眼神询问身旁的人,廿七犹豫片刻,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好,时间地点你发给我。”穆风应了下来。 “ok!” 电话挂断,炎火把手机揣进口袋,思考了一会,径直去了酒水专区,抄着口袋在几排红酒柜前踱来踱去,嘴角挂着得意洋洋的笑。 屋里,穆风给气的七窍生烟,手机都要被他握碎。 廿七心里担忧,嘴上却说:“明天有我,没关系。” 穆风朝他用力微笑了一下,点点头,“嗯,没什么。” 戚绍川知道事情都是自己喝醉惹出来的,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记不清楚了,但是听到外头两人不知道跟谁吵架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明白他惹出来的麻烦不太好。 躲了会,还是挪出来半个身子,愧疚地说:“对不起啊小风……” 穆风扶额长长的叹气,脾气都被磨没了。 他从柜架上拿了钥匙和钱包,说:“算了,我出去附近商场买点什么,生气归生气,总不能都饿着肚子。” 廿七立马跟出去,要和他一起去。 ☆、第26章 拉拉小手 两人仍然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九月底的a城降温很快,早晚都凉地瘆人。 穆风两手搁在外套口袋里,走两步就停下来等等后面的男人,每次他停步,廿七就会加紧几步。 渐渐的,彼此的距离缩短,行至并肩。 廿七靠外侧走着,衣领高高竖起,把一束拢起的长发藏在里面,几缕碎发绕在耳后,走一段就拢几下。一片碎叶从头顶的枝杈间飘下来,落在廿七乌墨的发上。 穆风转头看他,手绕到他的耳后,将那片叶子取下来。 一根头发缠到了他的手指,没有注意到,也跟着一起扯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指缝间纠缠着的发丝,走路都有些发楞,要下台阶时被廿七拉着,才没有踩空摔下去。 “还是对明天的事不放心吗?”廿七看他心不在焉。 倒不是对明天的事有什么顾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炎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心气比天还高的小子,再闹还能耍出什么更多的花样来。 穆风听到说话声,追着扇动的两片唇看到对方的眼睛,他的眼窝有些陷,连眸子都是亚洲人罕见的灰瞳,若是光线正好,那灰色里其实还掺着淡淡的蓝,如阴云将散的天空。 假以耐心静候,顷刻便能洒下万仗晴光。 穆风没回答他,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根本没有听到廿七说什么,他突然赞叹道:“真好看。” 廿七不太明白地“嗯?”了一声,隐秘的瞳里只倒影着穆风一个人。 “眼睛。”穆风说,“混血吗?” 廿七不懂混血的意思,倒听明白说的是自己的眼睛,他遮住一只眼,对穆风说:“很奇怪吧,生来就这样的。” 穆风摇摇头,懒懒地迈步走着,说,“不奇怪,很漂亮。” 上辈子在王府的地牢里,安王也曾经赞许过他的眼睛,不过话里充满了挑衅和玩味。换成穆风来说,却让廿七心头一热,脚下悄悄顿住,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挺直修长的背影,略微单薄的身躯,在寂静无人的小路上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穆风发现人不见了,转过身来找他,看到落后了几步的廿七怔怔的,老大一个人杵在那,真有点傻里傻气的,忽然就笑了:“喂,夸你一句而已,这么紧张?” “快过来,发什么傻呢?”穆风笑着说。 空气里细小的微尘轻飘飘的扬着,阳光从树缝间穿透下来,把那个不经意间突然发生的笑容照的明亮,没有人能在时光里停滞不前,唯有笑容,可以百年不变。 廿七几乎无法移开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看, 穆风朝他伸出手,在看似漫无尽头的道路上,仿若终点的路标。 心底有些难以抑制的滞闷,廿七也有些要忍不住——想靠近他,想支撑着他,想将一切寒风骤雨挡在身外,为他撑出一片永远不会被遮蔽的晴天。 廿七不太懂这种感觉,只是暗暗发誓,将守护眼前此人的所有和一切。 穆风见他许久不动,自己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嘲笑了他几句脸皮太薄不经夸,然后拉着一起往前走。 廿七低头看了会,没说什么,任他拽了一路。 直走到接近家乐福的路口,人越来越多,穆风才松开。 他们推了一辆购物车进去,像普通来结伴逛超市的朋友一样。廿七推着小车,穆风四处走走看看,有时停在货架前,比较几种相似口味的面包哪个更好。 他跟廿七抱怨最近物价涨的太快,唯独工资不涨,什么东西都要翻了倍的花钱;说今年秋天的桃子好吃,如果廿七早来几天,或许还能吃上离核的脆甜大桃;说黄瓜降价了,可以多买点。 廿七静静地听些有的没的,或听懂或听不懂,但绝不会打断。他觉得在这样很好,比起在外面穆风时常独自呆着,要么温和笑着什么也不说,要么就淡然一种表情什么也不管,要好得多。 他想,穆风并不是有多难以靠近,只是他不愿意好好的让人接触罢了。 说了一会,穆风忽然沉默下来。 廿七问他:“渴了吗?” 穆风侧头看他,反问说,“烦了吗?” 廿七撩了一下他趴下来的刘海,说,“没有。” 穆风就笑了,转头往里走去,手里惦着一颗刚过完称的大白菜,越过头顶往后一抛,稳稳的被廿七接下来。“可是我渴了。”他说。 廿七看看手里的白菜,又看看穆风认真挑选着洗衣液的侧脸,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 小车里多了一些日用品和蔬菜,穆风选好两袋洗衣液,转头看到后面内衣区的促销。 挑选内裤的时候,廿七脸要憋出毛病来。穆风拿着几件不同颜色的三角裤,在他身前比比量量的,看看尺码,目光一直在廿七的下三角区徘徊。 一会儿放下了深蓝色有白边的那款,轻声琢磨着对廿七说,“l码的够了吧,不会包不住吧,你应该不会再长了吧……” 声音不大,可是周围人少安静也听的很清楚,奇怪的眼神聚过来,男人们偷偷瞄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丈量什么。 廿七有史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尴尬是什么感觉,抢过内裤丢进车里,低声劝着穆风,“够的,家里还有的穿呢,走吧公子。” 穆风耸耸肩膀,笑着被他推走了。 过了会廿七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两人在超市里兜兜转转,购物车里很快就满了一半,吃的用的穿的一样不少。家乐福虽然东西齐全,但是离他们住的小区有一段距离,穆风作为从早忙到晚的上班党,每次来都是把近期能用到的一气全买齐。 付款的时候,穆风看着两大兜沉甸甸的东西,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买辆车了。性价比高一点的,不在乎有多贵的车,能带上一家人就好,以后可以出去玩,也不用再挤地铁。 他转头看了眼廿七,又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廿七也是个成年男人,虽然现在还依赖着自己,可是早晚是要出去打拼的,等他走了,家里又只有自己一个人,要车何用呢。 较沉的那袋被廿七抢先提走,穆风则抱着另一袋,穿过电子报警门往外走。超市在地下一层,两人还了购物车,登上自动扶梯。 廿七犹豫了一会,看向穆风:“公子。” “嗯?”穆风应道。 “我想,出去找点活干。”廿七说。 穆风恍住了片刻,扶梯很快运行到顶,他回过神来稳稳两步上去,踩到了实地才回过头来。他看着廿七笑了会,说,“好啊,也该出去了。” 廿七皱了下眉头:“公子,我……” “等下,”一包东西突然塞进了他的怀里,穆风拍拍手心,说,“我想去个洗手间,你在门口等我吧。” 廿七:“……” 印象中,洗手间应该在超市出口的不远处,穆风把廿七留在地上,让他看着东西,自己乘着电梯下去找厕所。 那边炎火挑了一款口感柔和的红酒,让导购员包装起来,用一根金色的镂花绸带在瓶颈处绑了一朵繁复的礼结,整瓶红酒显出不一样的精致来。 他很满意自己的挑选,拎着红酒刚付过账,眼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的走了过去。 炎火先转头向相反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身,也跟上去。 ☆、第27章 正面面对 穆风从洗手间的隔间里出来,挽着袖子打洗手液。 一个人推开门走进来,穆风没有在意,低着头在水龙头下冲着泡沫,那人从进来以后就一直站在门口没动过,他觉得有些奇怪,边关水边转头去看。 炎火抱着一瓶装饰过分的红酒,笑眯眯的站在对面,下巴上一张大块的创口贴。 穆风脑子里一空,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想逃,但是出路已经被对方堵死了。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也不知道此刻打电话求助的话,能不能够来得及。 把各种逃脱的办法过了一遍以后,穆风发现,除了正面面对,几乎没有更好的结果。 炎火往前走了两步,让穆风瞬间紧张起来,绷成弓弦一样的神经线上,廿七的脸突然一闪而过,他吞了声口水,藏在背后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炎火看看四周,笑着说:“今天那个小狼狗没跟着你呀?” 穆风皱眉,“你嘴巴干净点,说谁狼狗呢!” “你这么护着他,”炎火靠坐在洗手台边,手指磨着红酒瓶,瞥了眼穆风,“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穆风盯着他,语气一沉,“用不着你管。”他说着绕开炎火几步,故作镇定地从旁边走过去。 “哎,”炎火伸出胳膊将他拦下,挑衅地扬起眉梢,“就想这样走了?” 穆风很不耐烦地别开视线,冷冷地说,“滚开,我记得咱俩约好的时间是明天。” 炎火把红酒放在一旁,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围着穆风绕了一圈,站在他背后说话,“明天……也不妨碍我们今天的偶遇呀,穆大夫,你说,这叫不叫缘分。” 脖颈上吹来的寥寥气流让穆风烦躁不堪,他抬腿要走,手臂上蓦然一重,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天旋地转地被甩了回去。 后背撞上卫生间的隔板,震地穆风眼前一花。 他定下心神,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男人,低声道:“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公共区域。” 炎火呵呵地笑了几声,抬手撩了撩穆风耳边的碎发,暧昧地眼神穿过他的衣领,充满侵略性地往下挪移,手指也不怎么安分。 “我想做什么,你会不知道?”穆风厌恶地撇开他时,廿七眯着眼说道。 说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可使劲推了几次,但力量的悬殊又让他徒劳无功。硬对硬的,他根本打不过炎火。 穆风看他那有恃无恐的笑容,就知道他一定是对卫生间的门动了什么手脚,以至于这么久了一个进来上厕所的人都没有。 炎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哼笑道,“还在等他?” 他知道廿七不会来,那人还在地面上听话地看着东西,不可能知晓炎火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来救他。穆风冷静了一会,突然也笑了,笑声轻扬好听,直把炎火笑楞了。 “你笑什么?”炎火扬起下巴,不明所以地问道。 穆风眨眨眼睛,忽然觉得那下巴上的伤口尤其好笑。他附耳过去,轻声说:“我不等他,我啊……”他稍微拉长了语调,停顿了一下,身体慢慢地旁边的隔间里挪动,他笑得柔软,引得炎火目不转睛地跟着他进去。 炎火的一双眼睛都黏在他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刚才上厕所的时候,穆风看到这间的水箱旁,挂了一个盆,脏腻腻的,不知道曾经用来做过什么。但是此时,他也并不想知道它以前的用途。 至于它现在的用途。 穆风忽然收了笑容,一把够下结实的盆子,罩头盖了上去。 视线猛然被盆面遮挡,穆风趁他还没晃过神来,咬牙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就算他怕踹出毛病来,挑了避开重要脏器的部位,那一脚也是结结实实的,憋足了力气。 炎火一下子被踹了出去,摔在地上疼的打跌。他一直没把穆风那点力量放在眼里,在他眼里,穆风就是个安安静静的漂亮兔子,毛色虽然亮丽但是华而不实,就算生气也不过是拿一双透亮的眼睛瞪你,那种毫无威胁的瞪视,只会增加猎人的兴趣。 谁知道,兔子逼急了也照样咬人,而且疼的很。 他是当真没反应过来,所以穆风的反击紧锣密鼓的打下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地上没爬起来。 几下吃痛唤回了魂,炎火一个挺身翻起来,还没出手就被穆风一拳揍偏了方向,脑袋在洗手台的边缘上磕了一下,整个人都撞矒了。 穆风喘着气,伸手扯下他脖子上的花哨领带,将他两手绑在身后。等炎火眼里的昏花散去,早就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穆风恶狠狠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炎火,把谁逼急了都会跳墙的,你说呢。”穆风冷笑着说道。 炎火一身狼狈的要命,他直视着穆风的眼睛,过了会也顿然笑说,“是我大意,忘了兔子也会咬人。” 穆风原本想骂他,但看了看他,最后却说:“你够了吧,这样有什么意思?” 炎火挑眼看他,“不够,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才够。” 穆风盘腿坐在他面前,不慌不忙的笑了一声,“你喜欢我吗?”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 “真的吗?”穆风没等他说完,就提高声调又问了一次。 炎火楞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穆风说,“你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只是在手术台上见过一面,就敢说喜欢我?” 炎火坐直了身子,照旧不羁地勾着嘴角,丝毫不把自己的现况放在心上,还反问道,“我一见钟情啊,不行吗。” 穆风了然地点头,半晌瞥了炎火一记,说,“得了吧炎火,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不火么。” ☆、第28章 忍无可忍 牙齿磕破了黏膜,渗出了淡淡的腥甜味。 炎火被打的身形踉跄,眼见他又要生生再挨一拳,穆风一下清醒过来,上去拦住了廿七高抬的手臂。 “别打了。”穆风说。 廿七怒气冲天地瞪着炎火,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炎火抹着嘴角见了血色也是气急,本来就看彼此不顺眼的两人,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浓烈的火药味。 对面的人张嘴低骂了一句,彻底点燃了那根导/火/索。 廿七甩开穆风的手,直接跟他缠打起来,拳来脚往的,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在大敞着的门口小声议论着。 穆风喊了几句住手,两人全当耳旁风。 其中一人脱身换气的间隙,穆风突然跳上去分开两人,从背后控制住了廿七,拉着他的手,擒着他的腰,让他不要再打了。 廿七自觉身上一重,果真放缓了身架,怕无意中动手伤到了穆风。 “我已经教训过他了。”穆风说。 炎火颓然地贴在墙上,支撑着身体,转头啐了一口血沫。他舔着牙齿上的血味,抬头看向对面二人时,心里怔了一下。 穆风用沾湿了的纸巾清理着廿七脸上的伤,一会有翻开他的手掌,看手心里不小心被衣饰金属刮破了皮的痕迹。分明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伤,和这边被揍的满嘴血的自己比起来,简直算是完好无损。 可他眼中的担忧之情浓的要溢出来。 那双眼睛久久的在廿七身上徘徊,却连一秒钟的多余都没有分给炎火。穆风说什么,和那个人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会再信了。 炎火除却嫉妒之外,平白多了一层悲哀。 他冷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他从内层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物,连声招呼都没打,猛地隔空扔了过去。 廿七下意识地护开穆风,一手扣住了飞来的物体,翻过来一看,竟是一只手机。穆风接过来,确认是戚绍川的手机无误。 “还给你们。”廿七左手抄着裤子口袋,不屑一顾地说道。 穆风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没有多余感情起伏地说了个“谢谢”。 炎火撇撇嘴,转头就走。 在他马上要迈出洗手间的门口时,穆风叫了一句他的名字,“炎火。” 对方闻声转头,廿七警惕地往前一步,同时握住了身旁穆风的手掌,又牢又紧,生怕一不留神,他就要消失一样。 炎火瞅了一眼两人相握的双手,觉得碍眼极了。可是人家廿七能瞧不顺眼就上来打人,他有什么立场上去揍廿七?遂转回头去不再看,眼不见为净。 穆风手心里传来熟悉的温热,他朝廿七笑了笑,示意他放轻松,却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转而看向门口的年轻男人,说,“之前那个问题……” 炎火想了想,大概是说关于朋克音乐畅销碟的赌约。 穆风看了一眼廿七,对炎火摇头道:“恐怕不能。” “……”炎火并没有急于反驳,似乎听到的答案是意料之中的。其实,当他看到廿七突然踹开了洗手间的大门,并且不问缘由的冲上来打他的时候,他就该知道,穆风一定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炎火深呼吸,笑的有点寂然,感叹道:“高岭之花,也是要长在土里的。”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里,还顺手带上了洗手间的门,把剩余的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他们。 “……” 洗手间里再一次静下来,穆风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 廿七转头看他,衣服也脏兮兮的,头发更是乱糟糟的,身上还有动手打架的痕迹。他摸了摸穆风杂草一样的头发,问说,“你打他了?” 穆风没正面回答,只是忽然身子一斜,往前栽去。 吓的廿七一把将他捞起,让穆风整个人靠在自己胸前,一手托着他的背,语气慌忙急切:“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穆风嗅着他身上打架打出来的轻微汗味,心里无比的安稳。 他阖了阖眼睛,靠着廿七歇了一会。 廿七听到怀里人平稳的呼吸,感受到他规则的心跳,也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他。刚闹过事的地方没有人进来,两人在偏黯的橙暖灯光下,交汇着彼此的体温。 半晌,穆风忽然笑了,先是悄悄的笑,而后轻笑出声。 廿七有些纳闷,穆风就说,“我人生中第一次打架,腿还有点颤。” 廿七拍拍他的背,“第一次吗?” “是啊,”穆风从他怀里出来,笑道,“我前二十七年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书读到了博士。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整天打打杀杀的。” 廿七放他起来,目光描摹着他精致俊秀的眉眼,半天只有鼻腔里浅浅的“嗯”了一声。 “……”穆风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的抬手遮了遮下巴。 手指关节上有些轻微的疼痛感,穆风低下头自己揉了揉,借此避开廿七的视线,奇怪的笑了几下,说,“打人也是个技术活,还挺疼的。” 五指被突来的大掌给抱住,廿七颇有技巧地揉搓着,将手心手背搓起了热度,染上了一片粉红,而穆风深觉得那红还有沿着手臂往上窜的趋势。 关节确实舒服了很多,可穆风偏觉得里面更疼了,沿着经脉,要游走到心里去。 又暖,又疼,全借着廿七的手掌源源不断的传来。 穆风将手抽回来,憋了一阵子,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见廿七没什么反应,又补充道,“下次不会了,我会注意的。” 廿七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身子却有些微微的颤抖,双手攥成了拳头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穆风觉得应该安慰安慰他。 手抬到半空的时候,廿七实在忍无可忍,出手绕过他的腰侧后背,将面前不知所措的穆风紧紧地摄进怀里。抱住他的时候,并没有想的太多,只是心里的冲动怎么都遏制不住。 穆风:“……” 就算听到对方闷哼了一声,廿七也没从冲昏了头脑的热度中苏醒过来,反而受了鼓舞似的收紧了手臂,几乎将穆风整个都圈进怀里,若是可能,都想再揉进身体里,让他再也不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任何的危险。 禁锢的姿势压迫着穆风的胸膛,让他憋的喘不过气来,只有心脏愈加蓬勃的跳动不断提醒着自己。 他还活着。 穆风稍推了几把,渐渐地把手移到了廿七的后背,松松的抓住了他的衣料。 这样的相拥保持了一小会,穆风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贴在廿七的肩窝旁,小声说,“回家吧,嗯?” 许久的静默之后, 彼此紧靠着的骨骼之间,传来低沉柔和的一声“好”,沿着肋骨和胸腔,盈满了心脏。 ☆、第29章 秀秀恩爱 两人是牵着手回去的,走出超市的时候外面起了风,廿七半道上停下来,把东西放在地上,帮穆风把衣领扣紧,然后再拎起东西继续走。 穆风把口鼻都埋在高耸的衣领里,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浑身都热乎乎的,尤其是被廿七攥着的地方。 廿七似乎并没有放开的打算,穆风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才好,他盯着对方的后脑勺看了一路。 回到家门口,两人都没有多余的手掏钥匙。 两人看着对方傻楞了一会,房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是戚绍川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特地来献殷勤的。结果看到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顿时了然,自己可能打搅了人家的好事。 他装作没看见,倒回厨房里看锅,边搅动着长勺说:“你们去的太久,我就先煮了白粥。” 穆风有些尴尬,默默把手收回,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戚绍川显然很惊诧,接过来想了半天,睁大了眼睛问穆风:“你们遇到炎火了?” 穆风点点头,只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便把买来的菜拎进厨房,别的也不愿多说。廿七脱掉外套,将袖子挽到肘间,帮穆风系上围裙的后带,然后站在水池边洗菜。 “切成滚刀块吧,玉米掰一掰就好了。”穆风看了看盆里的食材,对廿七说。 廿七动作麻利,滚刀土豆切的有模有样,但凡有点闲下来的功夫,眼神就往穆风脸上瞟。 戚绍川本来想进去帮忙的,但是看着他俩一个掌勺一个主刀,配合默契,虽然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但就是怎么看怎么和谐。 人家俩过二人世界的小日子,他再进去显得自己多多余啊。 “不能照顾一下刚失恋的单身狗么。”戚绍川扁扁嘴,自己摸了个苹果,洗洗抱着坐在沙发上啃。 家里也没有电视可看,戚绍川啃完苹果都差点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风扬声叫他吃饭。 他揉着太阳穴坐到餐桌旁,看到晚饭是一砂锅大乱炖、蔬菜沙拉,还有小烧饼和煮好的白粥。 戚绍川咬着筷子,看对面两人相视笑了一下,廿七选了一个比较酥脆的烧饼给他,很自然的为穆风布菜。穆风则把砂锅里的茄子和菜椒挑到他的盘子里。遇见好吃的,两人都自觉的往对方盘子里加。 “……”戚绍川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碗,感觉自己头上大概顶着瓦亮瓦亮的三个字,叫“电灯泡”。 他狠狠的咬下一口排骨,把脆骨咬的咯吱咯吱响。 吃完饭,戚绍川就像躲什么似的,脚下溜风的跑了,在那两个人之间再多呆上一秒钟,他都觉得会闪瞎了眼。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穆风回头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廿七去买手机。 他本身对这些电子产品没有过多的研究,也不知道哪种好,不然也不会一支国产水货机子就用了那么多年。他事先跟懂电子的赵勤打听过了,才敢带着廿七去营销店里。 赵勤劝他换一部s牌的,57寸的屏,够大气。 刚进了店,导购员边笑着欢迎边先上下打量过他们,然后开始推销店里大海报上的一款g牌手机,新上市的,热销打折中。 穆风被导购绕的脱不开身,廿七就四处走走看看,很快走到了实体展台区,展台上几部平板里有些小游戏,他很快被吸引住了,费劲地看完游戏说明,自己玩了起来。 穆风过去的时候,廿七正闷着头玩“水果忍者”。 一局终了,系统提示他创造了最高分。 他退出来,又玩起了神庙逃亡,因为看不太懂里面的规则,每次都死的很快。穆风看着他玩,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导购员很有眼色,立马对穆风说:“现在买g牌手机加平板,有优惠哦,而且我们还附送三年的保修,一年的包换。” 廿七听到,眼角瞥了一眼几款牌子的标价,发现g牌的尤其贵。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平板,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穆风拿起方才的平板来,上面还有廿七捧过的余温。 “就这个吧,一部平板,两部手机。”穆风对导购员说。 刷完卡,又就地办了一张电话卡装上,穆风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设了个快捷拨号,才递给廿七。 廿七一开始不太愿意接受,穆风硬塞给他,说,“你不是要出去工作么,等你赚了钱,再来还我。” 廿七想了想,这才收下。 两人从营销店里出来,马路对面就是一条繁华的步行街。因为换季,许多店都在减价甩卖,穆风带着廿七进去逛了逛,打折的东西没看上多少,倒买了不少当季的热款。 因为廿七的身材高大挺立,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活脱脱一只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在一家店里,穆风看上了一件长款外套,也帮廿七看了一款同系列的风衣,他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催着对方进去换。 廿七掀开试衣间的帘子走出来,从头到脚全是崭新的衣服,该宽的地方宽,该收的地方没有半寸多余,尤其那一束与众不同的长发,慵懒地披在肩头,比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还有型。 其他看衣服的小姑娘看到他眼都直了,一边嘀咕着好帅一边拿着手机啪啪啪拍照。 穆风走到他面前,笑着拎了拎他的风衣领子,“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廿七垂下目光看着他,小声道:“太招摇了吧?” 穆风挑起眉梢,勾着唇角笑说:“我的人,招摇一点怎么了。” 本是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廿七却愣住了,他见廿七反应不对,自己也就跟着楞了起来,半晌才觉得不妥,笑了笑企图遮掩过去。 扬声器里放着的小钢琴曲正弹到高/潮,激烈到键盘翻飞黑白不明,却愣是没盖住“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的。 隔着一排衣架,两三个女孩正在拍照,吵着要发微博炫耀。 镜头里一花,稍微高一点的男人一抬手扬起了试衣间的挂帘,把两个人都遮进了里面。 女孩们先遗憾地“诶”了一声,看了看衣服后无趣地离开了店面。年轻女孩们总是接触着新鲜的事物,思想也很开放,事后发觉不对倒回去找他们的时候,两人早就不在了。 于是遗憾声更长了一些。 廿七把穆风拽进了试衣间,把他压在了狭小空间里唯一的一面落地镜上。 专注而热烈的情感从眼神中流露出来,倒映在镜子上,也倒映在穆风的眼里。空气在彼此交织的呼吸中渐渐升温,麻痹了本该清晰思考的大脑。 心跳随着愈演愈烈的小钢琴曲攀升,彪到一百四都停不下来。 廿七魔怔了似的看着穆风,抬起的手背从他的耳边轻轻的擦过,如一股电流,击打地那轮耳廓泛起红色。 男人俯下身,线条优美的鼻峰贴上眼前,鼻尖萦萦地扫过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地唤着他。 叫的却不是公子,而是: “穆风……” 那一瞬间,任何语言都堵不上从心口源源不断向外泄露的理智,穆风的心脏猛烈颤动了一下,和钢琴曲的疯狂收尾一样,停在至高点。 廿七斜了斜脑袋,错开了两人的鼻峰,再行进,穆风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9节 ☆、第30章 突破前奏 廿七斜了斜脑袋,错开了两人的鼻峰,再行进,穆风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潮湿的呼吸,夹杂着温热的触感落下来的时候,穆风纤长的睫毛微微发着颤,但始终没有勇气睁开。试衣间里白炽灯的亮光透过薄薄的眼皮,在黑暗的视野里烧出一片滚烫的红。 窜入鼻腔的空气尽是廿七的味道,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肥皂的清还是薄荷的凉。 一畔唇肉被对方含着,他也没怎么用力,只是轻轻的噙着。两人的唇缝相贴,嘴角热的发烫,穆风能感觉到牢牢抵在自己身前的身躯也很僵硬,相邻的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丝毫不比他的弱。 那是一个几乎不算吻的吻,蝴蝶翩跹地发生在唇畔。 太过突然,也太过刺激,打了穆风一个措手不及。 廿七渐渐松开对他的压制,本能地变换位置,呼吸着他的呼吸,试图在他薄抿的唇中寻找新鲜诱人的花蜜,可又犹犹豫豫地不敢前进探索。 优美的钢琴小调让人心情舒缓,而一帘之隔的现实世界里,一声“欢迎光临”将他打醒,提醒着他究竟身处何地。 穆风突然睁开眼,在对方的下唇上咬了一口。 吃痛的当口,廿七就被用力地推了出去。脚下一踉跄,视线里只有穆风惊慌的表情,和他仓皇逃跑的身影。擦肩而过的瞬间,似乎听到了一句低声的抱歉。 廿七盯着那逃去的背影怔了很久,直到那人消失在街角他都还恍惚着。是嘴唇上微微的疼痛将他扯回现实,廿七抬起手,摸了一下被咬的地方,有少许鲜红,大概是破了皮。 为什么。 百转千回缠绕在心头的问题,只有一个问什么。为什么会克制不住自己,为什么在乎穆风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会有这种完全脱离了敬仰的冲动。 他有些懊恼,在店里奇奇怪怪地转着走了两圈,找到角落里穆风落下的包和东西,在店员赤/裸/裸的目光中推门而去。 穆风跑了以后,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翻修停业的商业街。 静悄悄的街道上除了抄近路的行人,就是戴着黄色安全帽的施工人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睡、聊天,或者互相吞吐着浓厚的烟圈。 街道的尽头有一家咖啡厅,尚在营业,但也稀疏寻常无人顾问。 穆风走进去,挑了个隐蔽的位置,有些失落地把脸埋在臂弯里,连抱着菜单与他讲话的服务生都没有搭理。他不想说话,不想动,更不想被廿七找到。 他心里乱,需要绝对的安静,来理一理已经丛生的杂草。 过了会,他起身走到门外,从靠着墙壁小憩的工人那里,要了一支烟。那人穿着工服,泛黄的指尖夹着一根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香烟,只转头看了一眼穆风蹭亮的皮鞋,然后眯着睡眼从左胸前的口袋里摸出烟盒。 穆风弯腰取了一支,谢过了已经看似睡着了的大哥。 阳光从楼宇间的缝隙里照进来,斜着漫过狭长僻静的街道,穆风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咖啡厅里。 崭新的一支香烟,孤零零的在烟灰盒上袅袅燃烧,在无风的室内拉出一条笔直的烟线。 最后,穆风靠在咖啡厅里的小沙发上睡了过去。 直到十几分钟后,第二位顾客踏入此地,也同样忽视了前来迎接的侍应生,径直朝穆风走去。 ☆、第31章 三章 合一 ——【一更】【陌生男人】 来人站定在穆风的桌前,低头看了会桌上已经徐徐燃尽的烟头。 他伸手把烟头捡起来,仔细看烟嘴上印着的logo,只是几块钱一包的廉价烟草。又弯腰在小沙发前,顶着穆风的脸颊仔细嗅了嗅,并没有烟草的味道。 睡在陌生的地方似乎令穆风很不安,即使是紧闭着眼,眉头也是皱的,对外界的动静十分敏感。 男人绕过穆风卧着的沙发,在旁边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店外,没多会,远处走来一个年轻的面孔,在丁字路口焦急的四处张望。 他回头看了一眼穆风,挥手拉上了窗帘,只留下一条缝隙,能够让自己看清外面的状况。 里面光线昏暗下来,穆风靠着换了个姿势。 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盒高档烟,手指弹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上,慢悠悠的吐出白雾。窗外的年轻人很快走了过去,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穆风是被浓厚的烟味熏醒的,呛得猛咳了好几声睁开眼,一张冷冰冰的脸正朝他吐着烟圈。 男人见他醒了,轻笑了一声直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虽然这支烟草的味道比刚才施工队给他的要醇厚太多,但穆风仍然有些厌烦,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撇开脸呼吸了几口干净的空气,才回过头来打量对方。 版型贴身的西装,笔挺的西装裤刚好遮到脚踝,露出一小段黑色的袜子。西装在身前系了一个扣,里面是一件熨帖的浅灰色衬衣,领带同样一丝不苟地紧扣在脖子跟前,整个人透出一股禁欲的精英之气来。 然而穆风扫了一眼他领带的颜色,红色,鲜红鲜红的红色。也许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精英,内里则是个十足的闷骚。 穆风转头笑了一下,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斜着脑袋看他笑。 笑够了,穆风坐直身体迎上对方的目光,问道:“……你是?” 男人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穆风身边,一条腿翘起来搭到另一只上,然后客气地跟穆风打了个招呼:“你好,穆医生。” 穆风点点头,也回了个“你好”。 男人没有继续接茬,而是尾指点着嘴角的位置,对穆风说,“这里,红了。” 穆风脸色变了变,不自觉地舔了过去,心想廿七也没啃多重,不该呀。但面上还是礼貌的笑了笑,说,“我自己咬的,有问题吗?” 男人挑眉,笑说:“你真好骗,和他一个脾气。” 对方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而穆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人看了个遍,也没在记忆里找到有关这个人的蛛丝马迹,他确信,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 而男人轻佻浮夸的语气,令他很是不悦。 穆风咬牙,“你到底——” “我姓楚,”男人忽然张口,笑容端正,像签约仪式上的官方微笑。穆风楞了一下,又见男人伸出右手,重复了一遍,“我姓楚。穆医生,幸会。” 穆风还在回忆这个姓氏,恍惚伸过手去。 只是礼节性的握了握手,楚转头扬手招来侍应生,点了一杯现磨的黑咖啡,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又给穆风点了一杯柠檬苏打,并且告诉侍应生,要加上两片薄荷叶。 楚回头:“薄荷提神醒脑,我觉得,穆医生现在应该很需要。” 穆风说,“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男人只是笑,摇摇头没有想说的意思。穆风扁了扁嘴,一时竟无话可谈。 小沙发是两人座的,楚坐在外面,就把穆风堵在了里头,哪里都去不了。等侍应生端来咖啡和苏打,嘴还没张开,楚就微一抬手制止了他。 侍应生瞟了眼男人的脸色,低下头没敢继续说话。 穆风注意到,端来的餐盘里,还有一小碟细盐,方才他并没有点过。 楚亲手把苏打端到他面前的桌上,拇指和食指从盐碟里捻出一小撮来,均匀地撒进装着柠檬水的玻璃杯里。穆风无语地看着细盐在冰水里缓缓的融化,很是不解地看过去。 “健康。”男人说完,自己端起黑咖啡小抿了一口,冷冰冰地对侍应生道,“手艺不成,里面的醇香完全没有磨出来。” 侍应生浑身一哆嗦,颤巍巍应了个“是”。 穆风:“……” 那杯苏打他一口没动,一是他不喜欢假人之手向自己的食物里加什么奇怪的东西,二是,他觉得旁边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定有什么不怀好意的阴谋。 麻木的坐了会,穆风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玻璃杯里的冰块“叮”地撞了一下,杯壁外面挂着一层凝结的水珠,在下面的暗纹桌布上汇成一圈深色的印渍。 楚缓缓放下咖啡杯,搅动着小巧精致的金属勺,轻飘飘地问了句,“你确定?” 穆风刚想说“当然了”,不然还留在这里和你这个也许是个衣冠禽兽的老闷骚相视无言装深沉吗。但他终是没能说出来,因为眼角的余光里,瞥到了窗外一道卡其色的风衣背影。 楚也看到了,问道:“你喜欢他吗?” “关你什么事?”穆风转头瞪他。 楚说,“我刚才从一家外贸服装店前经过,看到了你们……” 穆风又道:“又关你什么事?” 楚笑了,丢下手里的搅拌勺:“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关——” “关我什么事,是吧?”楚率先抢答道。 穆风吃瘪,转头继续看着外面的人,不再理他。 楚却是脸皮厚到了一定境界,明知道人家不想搭理自己,仍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是想,要是你喜欢他呢,我有办法试试他,看他喜不喜欢你;要是你不喜欢他呢,我也有办法,让他讨厌你。就是不知道穆医生是怎么想的?” 穆风已经对这个男人奇怪到了极点,一面躲在窗帘后头怕被廿七看见,一面对楚说:“你到底是谁,我的事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男人好脾气地听着穆风的质问,一只手藏在口袋里似乎在摩挲着什么。穆风仔细瞧了几眼,觉得那大概是快圆形的怀表,一端金色的链子露了出来。 手机手表不要更方便哦,这个年头还用怀表,只能说明这个人非常恋旧。更何况,楚的手腕上本就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瑞士表。 楚摩挲了一阵,腿一伸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穆风的眼神突然一变,带上了一种纯粹的犀利。 穆风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忍不住戒备起来。 男人解开西装纽扣,从内衬夹层里拿出一纸薄薄的信封拍在桌上,震地玻璃杯混着里面的冰块猛烈一跳。他扯松了点领带,朝穆风逼近了两步。 变了副面孔,凶狠道:“你不适合他。” 穆风楞了一下:“?” “要多少,自己填。”楚说,“你懂我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楚有些不耐烦了,方才什么正人君子仪表堂堂的外表都抛在了脑后,一把捏起信封甩给穆风,吼道:“装什么傻,你配不上他!拿着钱,马上给我滚!” 穆风掏出信封里的东西,见是一张已经签了名的支票,渐渐理解了他的话,登时有些傻眼。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楚,嗓音有些发颤:“你……喜欢他?” 楚挺了挺胸膛。 穆风有些沮丧,支票上的抬头都抖的看不清了,嘴上慌乱地念叨着,“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呵呵,怎么不能?”楚讥讽道,“我知道他很乖,漂亮,又很可爱,总能挠的人心痒。但是我绝不会容许你这种朝三暮四的人去玷污他。” 穆风手上默默攥紧,心想他确实乖,而且老是寸步不离的凑在自己身边,无意识的一些举动总能把自己整颗心弄得又暖又痒。漂亮?要是非得说的话,俊朗算是漂亮么。 不过,朝三暮四算什么…… “我没有。”穆风反驳道。 楚冷笑一声,褪去了那层故作平易的壳子,他浑身都散发着冷库一般的气场,冻地穆风心里一颤。 穆风故意站直了脊背,企图维护自己的尊严,面不改色地朝男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了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要是喜欢他,就去追啊。在这里堵我却连他的面都不敢见,你也配说喜欢他?”穆风反嘲道。 这句话似乎说道了男人的痛点上,他一脚踩在穆风的身前,怒火汹涌。逼地穆风只能贴着背后的玻璃墙,一双眼睛却毫不畏惧地顶着对方的怒气。 穆风嘲笑他,“怎么了,说到你痛处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楚咬牙切齿地说。 穆风不惧反乐了,“狠话谁都会说,你威胁我没关系。可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知道他是感激你,还是想杀了你。” 楚皱了皱眉头:“他喜欢你?!” 穆风耸肩膀,“我不知道。” 楚提起穆风的领子,要把他抵在玻璃上,狠话说的带着狠烈的气劲:“那你知道什么!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耍着他玩?!” 穆风被勒地面色发红,喘不过气来。他一手掰着楚的手腕,看了一眼别处,忽然呲着牙笑了起来。 “别的我不知道,”穆风说,“我只知道——你要倒霉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涌了进来。 ——【二更】【七荤八素】 楚还没搞清这道劲风是从哪里来,就被人一把掰住了手腕。 好在他反应快,顺着力量的方向一松一抽,解脱了出来,但还是被人推了一把,很不雅观地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手腕上被捏出了一圈红紫的印记,可见方才那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楚气的头顶冒烟,抬头一看,竟是那个一直在窗外徘徊的年轻男人。 廿七挡在穆风面前,目光如炬地狠瞪着,周身几米范围内都能感受到他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 他看自己的眼光让楚一下子想到了荒原上的野狼,张开尖牙和利爪,誓死也要守护自己的领地不受侵犯。 楚觉得有点意思,将自己的西装仔细扥好后,不禁对穆风哼笑:“他还挺护你。” 廿七挺身而出的瞬间,穆风是有些庆幸的,转而冷静下来,担忧远远胜过了高兴。他望着对面阴晴不定的脸,心思一乱甚至听不出来楚这句是嘲讽还是失落。 穆风挽住廿七的胳膊,朝楚扬了扬下巴。 楚果然脸色很不好看,但却没什么额外的动作。作为一个“成功人士”,他自然会估量敌我力量,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自量力丢人现眼。楚抚捏了会太阳穴,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穆风说:“我就知道绍川眼光不行,这回喜欢上你这种人,大概是他眼直接瞎了!” “早晚揭穿你!”他扯掉领带,沉闷地喘了一口气,而后拔脚就走。 穆风又矒了。 等等,搞了半天还差点打起来,他不是为了廿七,是为了戚绍川? 戚绍川每次换小情人,都会跟他们介绍穆风的身份,并且大张旗鼓的跑来炫耀,要么是真人要么是照片。所以之前他那些不正经的恋爱对象穆风基本都见过,若是大街上遇到了,总会有点印象。 不过这个男人,他倒是真不记得。不过看今天这个架势,这个楚倒真是喜欢戚绍川喜欢的紧,只不过有没有入得了戚绍川的法眼还未可知。 穆风还想深入了解一下对方,男人已经大步流星的消失了。 他忽然想到那封签了名的支票,回过神来赶紧蹲地上去找,完全把来救他的廿七忽略在了一旁,更没注意到廿七脸上丝毫不亚于楚的怒气。 穆风从沙发脚下找到支票,看到落款一个大气连贯的签名。 叫楚昱。 看到名字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念了出来,把这两个字念的悠悠长长、耐人寻味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作一个大大的死。 下一刻, 他就被廿七一把提起来,半抗半抱地从咖啡厅里弄了出去,丝毫不顾外人的眼光,在路口截下一辆出租车,把穆风硬塞了进去。 “喂,你干嘛……” “闭嘴。”廿七砰地关上车门的同时,吼了他一句。 惊地穆风和司机同时噤声。 廿七报了小区的地址,司机一言不发的专心开车,穆风安静了一会又摸出那张支票来看,片刻就盯着上头的签名出了神。 穆风盯着签名,廿七盯着穆风,后者把牙咬的咯咯响。 车里的气场很快像结了冰,司机没回头都能感受到后排座上传来的森森凶气,他也不敢赚多余的钱了,分分钟有近路抄近路,一刻都不拖延地把两人甩到了目的地。 穆风一边上楼,一边还在琢磨,临了门口忽然说道:“我知道了!” 廿七闻声忍着气回头看他。 穆风恍然大悟,往前贴近了廿七,眼睛闪亮地眨动着,“我知道了,这个楚昱……” 一听到这个名字廿七直接就炸了,猛地掀开门再猛地甩上,然后拦腰箍住穆风,大跨步地冲到客厅,把人像包裹一样往沙发上一扔,骑身压了上去。 穆风恍过来时已经被压在沙发上动不得,他挣扎着推开廿七,半支起身子吼道:“廿七你疯了?” 廿七一掌又把他推到,摁住肩膀,压住膝盖,眼中瞪地发红。 上下都动弹不得的禁锢感令穆风又慌又恼,他挺了挺膝盖,喘着粗气问道:“你到底发什么疯!” 这一问反倒给了廿七真发疯的勇气。 他一手一个地按住穆风乱动的胳膊,扳到头顶,完全顾不得穆风的抗拒。压抑着翻滚的气息,用低沉的喉音怒问穆风: “是不是只要我不在,你就会被别的男人袭击?!” 穆风惊:“你说什么!” “不是吗!”廿七压低了身子,整个骑在穆风的身上,两个人的身躯很重,柔软的沙发被压的凹下去一片,“先是炎火,后是楚昱,以后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他的话音里带着一点失落,“您上次跟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穆风虽然气,可实在对此说不出什么来:“……那只是偶然” 廿七根本不听他这堆解释,只用一只手按着他的胳膊,腾出另一只手来抓进他的衣领里。穆风感觉到颈前的那只手很热,像着了火。 “你放开我。”对着这样的廿七,穆风生出一种危机感,他想命令廿七,可就连命令也下的那么苍白。 对方怕是背着他吃了雄心豹子胆,压根不带搭理他的。 两人挣来挣去的都衣衫凌乱,廿七越抓越紧,穆风也越来越恐慌。 只听“呲”的一声,廿七一把撕扯开了他的衬衫,头几个纽扣从衣料上崩下来,噼噼啪啪都掉在地上,滚进了再也寻不见的沙发缝隙。 一片白皙的皮肤露出来,剧烈的喘息起伏着。 “廿七!”穆风喊道。 廿七道:“既然公子觉得被别的男人袭击无所谓,那我也可以吧?嗯?” 穆风不可置信地滚动着眼珠,试图从廿七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别的东西来,然而没有,里面只有惊慌失措的自己。他想拒绝,想说不,可是嘴唇颤动着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廿七也没等他说出来,就一口咬下来,死死的将他的嘴唇堵住。 穆风只来得及呜咽了两声,就已被扑面而来的廿七的气息给绕的七荤八素。他勉强定住自己的心神,想故技重施狠狠咬他一口。 而对方却不是个在同一坑里栽上两次的傻瓜。 廿七使巧劲扣住他的下颌,不会弄疼了他,又迫他只能半张着嘴,复又重重的啃下去。他没什么经验,全是本能,但遭遇穆风几次舌尖的推拒之后,反倒自学成才,将自己的填了进去。 舌尖之间,寻找与躲避的游戏在重复的上演,反复几次,如同互动。 穆风的反抗渐渐成了一场拉锯战,直到后来大家都没有力气,卷绕麻木的舌只能被动地被廿七勾挑着,舌尖扫过舌面上的味蕾,酥/痒的感觉从舌根一直窜进去。 他的手指蜷起来,反跳的身体碰到廿七的身躯又垂陷下去。 廿七将他的唇吮的通红才放过他,穆风空空的哈着气,眯着眼望向廿七,半晌才闭了闭嘴,合着不知是谁的津/液一起吞下去。 喉结上下滚动,廿七俯下身,在颈侧不轻不重的咬上一口。 猛兽捕食,会叼咬着猎物的喉颈,那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此时穆风觉得,自己就是廿七口中逃而不得的猎物,只要他狠心,可以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吮干脉中的血。 廿七松口的时候,皮肤上留下了一串规则如记号的牙印,而穆风则轻微的哼了一声。 两人都浑身滚烫,呼吸混乱而粗/重。 但没有人再继续,好像有一层无形的膜包裹在两人之间,他们可以彼此触摸、问候,但终归是隔着这样一层,许多事都很不真切。 再继续下去,这层保护膜会碎掉。 穆风明白,廿七也明白,只是打碎之后膜内的东西是否还能完好,两人谁也不知道。 客厅里只有深浅不一的喘//息声,穆风空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他挣开一条胳膊,横遮在眼睛上,忽然不知所以的笑了笑。 廿七撑起身子,最后吻了吻他颤抖的喉结。 穆风闭上眼睛,问道:“过瘾了么,廿七?” 廿七垂下头,心中的火早在一通蛮横不讲理的啃咬里散掉了,此刻看着穆风颈上的牙印只觉得心里发疼。 “过瘾了就滚下去。”穆风道。 “公子……” 穆风抬高了音量:“滚下去!” 廿七再不敢违抗,咬了咬唇翻身下去,靠坐在沙发底下的地板上,呆呆地望着穆风。 穆风还躺在那儿,也不理会他坐在地板上会不会凉。爬起来的时候,腿因为被压的有些麻,起身的时候不是很利索。 他拒绝了廿七的搀扶,静静的坐着等腿脚恢复。 过了会他站起来,蹬掉鞋袜,脱了外套和长裤,仅着一件将将盖过臀/部的衬衫,光脚往浴室里走。他不想管廿七会怎么看,也没有力气管。 关上洗手间的门,放水,穆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垂头丧气的,头发很乱,衣服很乱,脖子上带着廿七故意留下的标记,非常醒目。 穆风移开目光,直接穿着衬衣就把自己沉进了浴缸里。 温热的水没过腰际,水位还在缓缓升高。 他突然极其懊恼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水面。然后伸手关掉热水,打开冷水阀,让池里的水温以一种可见的速度迅速下降。 因为穆风发现…… 自己硬了。 ——【三更】【烹饪大全】 那一池冷水澡虽然把火熄了,倒是把别的给勾起来了,比如重感冒。 然而直到很久以后,两人连洗澡都在一起,彼此之间再无秘密的时候,廿七也还是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穆风到底为什么要用冷水泡澡,还能把自己的床都给弄湿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穆风连叹气都觉得很无力。 他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于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廿七端着一杯水拉开门,进来一眼看到他,三两步跨进来把人摁回去。 喉咙里冒火似的干燥,嘴里又苦又干,他记得昨晚自己走回了房间的。穆风吞了声口水润润嗓子,问道:“我怎么在这。”一发声,是劈裂难听的尾音,鼻音重的似堵了两栋大山。 “喝点水吧,”廿七扶着他坐起来,把肩膀靠在他背后,“不烫,正好的。” 脑子里虫钻一样疼,穆风凑着唇边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润过喉咙。他哑着嗓子问道,“里面是什么?” 廿七说:“一点点蜂蜜,甜吗?” 穆风喉中梗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轻轻的以鼻音应了个“嗯”。 喝了两口他就不愿喝了,廿七也不强求,放下杯子转头想扶他躺下。穆风嗡着声音拒绝道:“鼻子不通气,我还是再坐会吧。” 廿七顿了顿,而后一只手臂从穆风的身后环过来,把被子拉到穆风的下巴,遮住肩膀和脖子。他靠在床头,让穆风半坐着靠在他怀里,手掌覆在额头上试了试自己的温度,再试试他的,才放心的说,“那就这样睡吧,睡着就舒服了。” 相贴的身躯渡来彼此的温度,穆风刚阖上眼,感觉揽在肩膀上的手蓦然收紧了一些。 廿七的声音轻缓地从头顶响起,十分落寞,他道,“公子,你非得喜欢男人么?”穆风睁开眼,听他又说,“女人真的不行么?” 这话惹得穆风再也睡不下去,心里一冷,却依旧窝在他怀里没动弹,嘴上嗤笑道,“你什么意思,要替我做媒?” 穆风自己没意识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带着多大的讥讽味。 廿七皱眉:“你这样我会放不了手。” 穆风觉得他十分的好笑,推开挂在肩膀上的手臂坐起来,反问道:“什么叫放不了手?” 廿七听到他的话语里染着轻微的火气,也知道一大早就惹他不快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可他咬了咬牙,还是说了:“不是您当初说的吗,您不需要在家里养着一个白吃不干的仆人,更不需要什么死士护卫。” 穆风一想,刚收留廿七的时候,自己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我希望能够达到您的要求,这难道不对吗?”廿七问。 穆风无言以对,这段时间廿七已经充分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以至于那天在超市门口,他突然说要出去工作的时候,穆风还有些无法接受。 他已经适应了廿七存在的生活,适应了家里有人陪伴,更习惯了走哪里身后都跟一条尾巴。 如今这尾巴终于长大了要离开他,他该高兴才对,而他此时却有些黯然。 穆风坐在床上,干巴巴的看着廿七:“你想走?” 廿七没有说话,没有承认却也没否认,悬着穆风一颗心晃晃荡荡的着不了地。可穆风同样不肯承认廿七要走这件事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他撇开头,甩了一句,“你要走就走,和我喜欢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 靠在床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坐起来在床沿上,背对着穆风,说,“你喜欢男的,我就走不了。” 穆风可真就哔了整个动物园了,他冷笑道,“你这话可真有意思,我喜欢男的你走不了,我喜欢女人你就能放手了?!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廿七搁在膝盖上了两只手攥起来。 “我不管喜欢男的女的,一条蛇还是一只狗,和你有什么关系?”穆风有些气急,说完一句喘地咳嗽了两声。 廿七到底是被这两声咳嗽给点着了,转身把穆风提到眼前,距离近地让穆风以为他又要强吻上来,不禁怯了半分。 廿七眉峰一敛,沈沈对穆风说:“我见不得,受不了,您满意吗。” “……”穆风锁紧了眸子,才能将视线的焦点定在廿七脸上,识别到他说话间寥寥的怒气。 穆风了然一笑,讥道:“廿大爷,您一句受不了,我就得去喜欢女人,是吗?既然你都受不了,何苦留下受罪,应该赶紧离开这里才对。” 廿七气势弱下来,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穆风问。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廿七一句话说不清楚,他看着穆风一煽一合的嘴唇,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讲不过他,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会解释。 他干脆把人拉过来,又啃了一口,堵上他的话。 穆风这回立刻死死的咬紧牙关,廿七的舌头到底没能探得进来,只在牙齿上舔了一圈就走了。 过后,穆风干瞪着眼问他,“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上瘾了是不是?” 廿七还就不知道跟谁学了张厚脸皮,淡淡道,“没什么意思。” 穆风见他要走,一把揪住他衣服,“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三番两次亲完就走,一句没意思就完了?” “那您想我是什么意思?”廿七反问道。 穆风气馁:“我也没什么意思……” 廿七:“……” 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成了一个死循环,两人都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绕死在里头,谁也出不来。半晌,廿七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 穆风还不服气,背过身去,“不吃。” “早上我给戚公子打了电话,他说下午会来给你带些药,不吃饭怎么吃药?” “药也不用吃,过两天就好了。”穆风耸了两下鼻子。 廿七轻轻“啧”了一下,“真的不吃?”穆风不答,“……好吧” 他突然袭上床去,捏住穆风的下巴作势又要亲,吓的穆风赶紧推开他喊道:“鱼!鱼好吧!你够了啊这招使不完了还!” 廿七挑了挑眉,眼里尽是得逞的精光。他绕开穆风的唇畔,转移到耳缘轻轻贴了贴,低声说,“好,我去做,您还能再睡会。” “……”暧昧的气息激地穆风浑身一紧,连他说的话都感觉带着湿热难捱的温度。 穆风倒在床上躺了一会,但他不过是被凉水激感冒了,除了头疼鼻塞也没什么大毛病,让他睡也睡不着。于是干脆爬起来,披着衣服到厨房去看廿七做饭。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很大,廿七又专注于做菜,没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 他将头发全部盘在头顶,一根筷子当做簪穿进去做固定,寥寥几缕垂下来落在肩头。 穆风伸手撩了一把,惊动了廿七。 “怎么出来了,冷不冷。”他一边往锅里投了几颗大料,一边问穆风。 穆风没答,看了看酱汁稠厚的红烧鱼,又往旁边小火炖煮的锅里瞄了一眼,发现是鱼头鱼尾剁下来熬的汤,闻着味道很鲜。 “你原来会做饭?”穆风问。 廿七盖上两边的锅盖,说,“不会,现学的。” 穆风饶有兴趣,“谁教的,手艺不错呀。” 廿七从围裙前面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给穆风看:“公子的书架上看到的,第一次尝试,不知道好不好吃。” “哦?你认识这些字了?”穆风靠在台沿,翻着这本好多年前的《家常菜烹饪大全》,随口称赞了他两句,“好厉害。” 书面上忽然被一块阴影遮挡,穆风抬头,发觉自己被廿七圈在了身前,他一惊:“……你又干嘛?” 灶台上的锅里烹着菜,鱼的香味飘出来,油烟机嗡嗡的转,热水器里烧足了温度跳开闸,一切细小的声音在耳边游走,但都抵不过眼前胶着的安静。 廿七迎着光线的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灰蓝,似能摄走人的魂。他抬手用拇指揉了揉穆风的唇,指腹上有不知练什么留下的半硬不软的茧子,摩挲地穆风竟觉得有些舒服。 “还有点肿?”廿七有些愧疚的说,“昨天,没有弄疼你吧?” 穆风很想说,肿是你刚刚又揉起来的好吧,他盯着廿七的眼睛看了会,觉得这时候应该不反驳不抗争才对,沉默是抵挡许多尴尬问题的最佳方案。 廿七果然向他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意气用事。” 他现在该说什么?没关系,无所谓,哦我原谅你了,还是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穆风发现自己哪个都不想说,哪个也都说不出口。 他目光下移到围裙上的小兔子,深远思考了好一会,忽然开口:“廿七。” “你讲。” “唔,鱼好了。” “……” ☆、第32章 戚的关心 廿七把鱼装盘上桌,看鱼汤也熬的差不多火候了,熄了火伸手去拿碗。 “我来。”穆风拉开碗柜,微笑了一下。 穆风在外面摆餐具的时候,廿七凑这个时间炒了道清淡小菜,顾及到家里有个重感冒的病号,只敢放了一只菜椒添添味道。 两人刚做好饭准备开吃,筷子还没伸到嘴里,就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我去吧。”廿七道,他把挑好的无刺鱼肉拨到穆风的盘子里,然后起身去开门。门把手一转,戚绍川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左手一兜右手一袋。 廿七让开一道,戚绍川探探头挤进来,还没看到穆风的人就开始喊:“小风,听说你病啦?” 一进屋就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舔着嘴就朝餐厅走去,一屁股拍到了座位上。他忙了一上午,早饭没吃午饭没找落,早饿得直流口水。 穆风放下筷子,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你说的对,我就是有福!”戚绍川见手旁有一双筷子,看起来还挺新,拿起来就要用。 “哎……”穆风张嘴想说什么,就看到廿七走了过来。 廿七杵在戚绍川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指尖敲敲桌面,说:“戚公子,那是我的。” 话里凉凉的不带什么语气,戚绍川抬头看看他,见他面上有些不悦,放下筷子拿起一把勺,要去舀鱼汤喝:“这个你总没用过吧?” 廿七眯了眯眼。 戚绍川怂了,盘手靠在椅背上嘟囔道,“好我不吃,我看着你们吃总行吧?” 穆风闷头笑了一声,这天底下,能一句话不说就威慑住戚绍川的,也就只有廿七了。就好像这家里做主的不是穆风,而是他廿七一样,只要他一瞪眼,戚绍川再闹腾也不敢在家里放肆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廿七……听穆风的。 不过最近,廿七也越来越不服从管教了,就像昨天都敢按着欺负他了。 戚绍川瘪着嘴不看廿七,廿七还是不走,抬眼看看坐在里头的穆风,却对戚绍川说:“戚公子,这也是我的。” “哈?”戚绍川问,“我什么都没拿你说什么?” 他抬头去瞪无理取闹的廿七,廿七却一直盯着穆风看。戚绍川转头分别看了看两人,很快眼尖的在穆风脖子上找到一个暧昧的红痕,而且位置很正,随着穆风吞咽的动作收缩着,简直不要更明显。 “……” 戚绍川啪地拍桌站起来,推开廿七坐到对面去,指着穆风身边的座位朝廿七道:“还你,对吧?” 穆风笑着看被气得不轻的戚大公子,说道,“你跟他较什么真,你哪次来不让你吃饭了?”又转头对廿七说,“不闹了,添双筷子吧。” 坐在对面更把穆风脖子上的吻痕看的一清二楚,那颜色形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轻轻一吻,而是狂野的激情。某人去拿碗筷的功夫,戚绍川趴过来对穆风说悄悄话,“见色忘友是吧,还搞了个专座出来?” 穆风坦然地吃了口鱼肉,非但没反驳,反而还向着廿七说话,“不就是个座么,他爱坐这就让他坐呗,你还小孩子么跟他争什么?” 廿七很快回来,在戚绍川面前摆上一副碗筷。他瞧见穆风盘子里空了,也不用谁说,自觉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还细心的挑去汤里用来调味的姜丝。 递过来的时候,穆风伸手去接,因为廿七站着所以只好仰头看他。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0节 昨晚上咬出来的痕迹正好被弯腰的廿七收进眼底。 廿七看得有些楞,穆风端过碗喝了两口后,他还那么杵着。 “看什么呢?”穆风奇怪道,摸了摸自己脸上也没什么东西。 廿七没注意听对方说了什么,他只看着那段皙白的颈子出神,不禁回忆起昨晚气急了下口咬他的时候,嘴里那种软绵绵的触感,半晌吞了口口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坐下来吃饭。 戚绍川哼了一下,他俩这叫赤/裸/裸的秀恩爱,而且还毫不留情地往自己心口插刀子。 三人吃过饭,穆风又被赶到房间里休息。 食物刚下了肚哪能睡得着,可又不想忤了廿七的好意,上了床没多会就赤着脚下地,满屋子里翻上次给他买的那个平板。 廿七洗完碗进来,首先就看到了一双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啪嗒啪嗒的。他从背后扶住穆风的肩膀,吓了穆风一跳。 “你走路都不带声的吗?”穆风埋怨了一句。 廿七低头看他的双脚,说,“不冷吗,找什么我拿给你。” 穆风拉开一只抽屉翻了翻,“平板,闲着无聊又睡不着,想玩一玩,看看电影什么的。” “就在床头柜里。”廿七道,转头又说,“这地板我今天还没擦呢。” 穆风挪了挪脚,笑道,“反正比我自己擦的干净……干嘛,踩了地板再上你床还嫌弃啊?” 廿七被他的笑容恍的心都快化了,看着那微微抿起的嘴唇又想去亲一亲,就像上瘾了一样,怎么都忘不了。他克制住这股冲动,弯腰打横将穆风抱起来,扔到床上。 离地的惊慌迫使穆风紧紧揽住了他的脖子。 “别动。”廿七压低了声音,身子撑在他的上方,带着气音的两个字无比磁性。 穆风屏了一口气看着他,呼吸快了几分,有些紧张。他攥着自己的手等了半天,最后等来廿七一句:“别下地,我要拖地了。” 廿七把平板拿出来放他手里,床一轻,就这么走了。 “……”他起身的一刹那,穆风隐约有点失望。 平板突然进来一条推送消息,叮的一响。穆风忽然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念头产生了一丝恐慌。他失望什么,难道失望廿七没有对他做什么吗。 难道廿七应该对他做什么吗。 划开平板,看到屏幕上也没几个软件,只有店里导购员专门给下的几款小游戏。 穆风挨个打开看了一遍,有些惊讶,几乎所有的游戏都被廿七打出了高分,尤其是切水果,各种乱七八糟的任务和条件,他差不多都快集齐了。 这才买了一个晚上,就玩成这样,除非他一夜没睡。 一夜没睡? 穆风扭头朝门外看,廿七正躬着身子拖地,衣服也是新换的,脸色也挺好,看不出什么熬夜的迹象来。门口的人扶着拖把,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了一会,对方眼神里有询问的意思,似乎是想问他有什么需要。穆风装作没看见,低下头继续看他的屏幕,胸腔里却跳得厉害。 他安装了几个在线视频软件,下来几部电影,国内国外的都有,不过大多还是老戏骨演的那种。最近的电影都不对穆风的胃口,就算首页有再醒目的广告他也没甚大兴趣,尤其是最近的恋爱偶像剧,哭哭闹闹再发块糖就死去活来的,真不知道到底在讲什么鬼。 穆风挑了部动作片来看,开场就是宏大的场面,一通高手过招。 评分过9的好电影,但不知道为什么穆风就是兴致缺缺的,没太看进去,进度条都跑了三分之一了他还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 终于男主被反派打了一枪,开枪声砰的一下给穆风提了神。 女主冲上去救心上人的时候,门口笃笃敲了两下,是戚绍川。他也没等穆风开口,就关上门走了进来。 “好莱坞电影?”戚绍川说。 “嗯。”穆风应道,随手点了暂停。 戚绍川伸头看了看,发现是新买的平板,以前从来没见过,便有些惊奇的问道,“你不是从来不爱用这些的么,怎么突然买了个这么贵的?” 穆风没当回事,随口就答,“给廿七买的,我看他挺喜欢这个的。” 戚绍川腾地差点没跳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穆风,一脸的不可思议:“死活不肯谈恋爱的是你,突然一声不响地跟一个小你好几岁的男人同居的也是你,你这也够可以的啊!你说你多抠门的人啊,现在随便一句‘他喜欢’就买了个小一万的东西。爱如潮水,真就把你覆没了?” 穆风瞥他一眼,奇怪道:“我哪里抠门了?”说完又品到他话里的不对劲,挺了挺后背靠在床头,说,“什么爱如潮水,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戚绍川比他还奇怪,笑了一声道,“开什么玩笑,你们都同居这么久了,床还睡一张,他连鱼刺都给你挑的一干二净!”他反身拉开衣柜的门,看到里面一排崭新的衣服,件件都不是寻常街头货,他嗤笑道,“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都给他买了个遍,你告诉我这叫没谈恋爱?” “鬼才信!” 穆风看着满衣柜的衣服也皱起了眉头,他没发现,这段时间竟然不知不觉的给廿七添了那么多东西。买的时候根本没觉得,只是看着适合或者他喜欢,就下手了。 现在看来,好多东西都还是崭新的,压根没用上,有的甚至商标都没撕下来。 因为廿七从不会把自己想要什么说出来,平日里也是任劳任怨的干着各种家务活,就好像是穆风平白雇了一个不要钱的家政。可家政毕竟不会这么细致入微,而廿七却能捕捉到他的一个小小的眼神。 穆风从来没想过廿七需不需要,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不主动一点,廿七会不会把自己委屈死? 戚绍川阖上衣柜门,转头看了一眼怔在床上的穆风。 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跟他做了?” 穆风听地一僵,手指不经意间蹭过屏幕,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思考有些迟钝,不自然的问了句:“……做什么?” 平板又开始继续播放,突突的枪声,刹车声,以及女主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主角精英小队的空降将整部电影推向高//潮。这是整部电影里最精彩的地方,曾经感动了无数人,只不过这些穆风没心思看罢了。 戚绍川拿出手机,调到自拍界面,对着穆风的脖子,道,“你说做什么,当然是——” “没有!”穆风听不得他把那两个字讲出来,蓦然出声打断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随后声音的分贝落了好几个层次,又重复了一句,“我们没有。” 作为一个男人,要是连这么霸道的吻痕都能搞的出来,却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戚绍川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行,而廿七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不行的。所以只要有这枚吻痕作证,戚绍川根本不会信他俩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大概也都到了擦枪走火的临界点了。 戚绍川倒是如实把这话摆给穆风听了,穆风当场楞了一下,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只是戚绍川不知道,那个硬起来的就是穆风本人,而至于廿七,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戚绍川现在的表情,就像看到自己保护了好几年的菜园子,有朝一日突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猪给拱了一样。而看穆风的状态,就是白菜还不觉得自己被拱了,反而把野猪养在园子里,日日照看着。 就算是白菜自己选的,戚绍川才更加担忧。 “好吧,我当然支持你谈恋爱,”他向穆风打听道,“那他是什么人,做什么的,家是哪里的?” 穆风迷茫的抬头看了一会,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戚绍川当即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把穆风整个提起来倒掼一掼,看他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连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都不清楚,就敢跟他同居滚床单。穆风,你是不是疯了,好了伤疤忘了疼?!” 穆风也大声道:“都说了我没有……” 两人对了几句嘴,双方都知道这样的吵架毫无意义,便各自一扭头,谁也不再理谁。戚绍川站累了在床沿上坐下来,穆风挪了挪窝,关掉动作片,换了一部文艺电影,一声不响的看起来。 廿七老早就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他听懂了一部分,便没有自讨没趣闯进去。好一会屋里终于不吵了,也没见戚绍川出来。 热水烧开了,他闲着也是闲着,拿了两个杯子倒来倒去的,将热水滤凉。明明是有冷水的,他不过是找点事干,求个心静罢了。 只是耳朵竖着,小心听着门里的动静。 ☆、第33章 值不值得 戚绍川坐了一会,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回头对穆风说,“你肯走出这一步是好的,我早就盼着你能瞧上一两个人,哪怕长得不行没什么本事,只要对你好就成,我怕只怕他对你另有所图。”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能叨叨?”穆风眼睛看着屏幕,哼地笑了,“再说,我有什么可图的,要钱没钱要色没色。” 戚绍川听了很郁闷,坐地靠近了些,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用一种语重心长的眼神瞧着他。 他快进了一下电影,稍抬眼看向戚绍川,沉了口气说,“我们能不能谈点别的?”他忽视掉戚绍川脸上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兀自思考起一个新的话题,戚也明白他不想提的事情,就是绞了他的舌根也未必能多谈上一两句,也只好放弃。 穆风想了一会,突然记起昨天在咖啡厅的那个男人来,他放下平板,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楚昱的人?” 戚绍川一下子愣了,脸色迅速转变成一种低沉的灰败。 看他这个样子,穆风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没能抓住具体的细节,于是他继续说,“我昨天遇到他了,或者说,是他特意找上了我。” 戚绍川有些失神,直直的看着他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似乎思维已经飘到了不可触及的遥远领域。 很少有人或事能让戚绍川这般呆如木鸡,穆风试探道,“你和他之间……” “不可能!”戚绍川突然回神,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匆慌道,“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 穆风摇摇头,“没什么不可能的。昨天他气疯了,以为我是你的男朋友,甩了我一张支票要我离开你。” 他还是不怎么肯信,一口咬定了楚昱不可能会出现。穆风搞不清楚他俩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连连解释了好几遍,把楚昱的长相穿着甚至说话的语气都讲清楚,甚至打开平板里的画图软件,尽力凭着记忆模仿了一下楚昱的签名。 虽然还是抱着怀疑,但戚绍川好歹是有点相信了。 他沉默了一会,抱着平板上的签名发呆,忽然生气了似的几下抹掉了上面的字。他坐也不住,站起来在屋里走,四处乱看,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想撕碎的表情。 把穆风弄得都紧张起来,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摔了廿七屋里的东西。 最后戚绍川在窗户前站了站,还是爆炸了,猛地转过身来骂道,“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别说老子只是找几个男朋友,老子就是和人玩n//p他也没资格管!”他气的嘴唇都哆嗦,来来回回的骂,“他凭什么!” 穆风本来就感冒了,耳朵里嗡嗡的,被这么一顿吼耳朵都震得难受,他看向戚绍川,说,“楚昱到底是什么人,用得着你生这么大气?” 戚绍川还没消火,咬牙道,“你不用管。他不是有钱了么,不是给你开支票了么,你填个一千万两千万,看他能不能给得起!”他说着一拳打在墙上。 “你别这样。”穆风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误会个屁!”戚绍川喘着气骂了一句。 半晌沿着墙根坐下,很是颓然:“一个人怎么能消失十年!我找遍了所有地方,他就像凭空蒸发一样,甚至连学校的档案里都不存在这个人!我每天给他发短信、打电话,我报过警,贴过寻人启事,把一切办法都用尽了,都毫无音讯。” 他挠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很愤怒,但是更悲伤,“后来,有人寄给我一封信,里面是他的死亡证明,说是溺水,就在我们学校附近的河里。” “回学校领毕业证的那个晚上,我约他去河边放孔明灯。因为下了雨我迟到了,并没有见到他。”戚绍川有些关不上闸,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在那里,说起来有些哽咽,“我就一直以为是那天,我害他……” 穆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抱住他,摸了摸戚绍川的头发,说,“没事了,没事了。” 戚绍川扳住穆风肩膀,问他,“他为什么明明没有死,却非得让我以为他死了?为什么十年了,他又突然活过来,出现在你面前?!” 穆风被他抓的疼,尖锐的指甲似乎要扣进肩骨里把它们捏碎,但穆风大概知道了楚昱是谁——那个十年前,高中毕业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男孩,戚绍川的初恋。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穆风低声道歉,安抚戚绍川说,“也许他有什么苦衷?” 戚绍川冷笑起来,摇摇头,“什么苦衷值得他伪造一份死亡证明?什么苦衷不能直接与我商议?我那时是很幼稚,但不是不明是非,如果他让我等,别说十年,哪怕十五年、二十年,我何尝不能等?” “他不过是想摆脱我,用死的名义。”戚绍川道。 穆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伸手揽过戚绍川的肩膀,抱了抱他,等对方渐渐在怀里平息了那股怒气,才轻声说,“暂时别想了,回家好好休息。既然他回来了,这件事总会有一个说法的。” 戚绍川长换了一口气,阖了会眼睛,说,“我恨他。” 穆风轻轻拍着他肩膀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搭话。 过会他终于肯松开穆风,起身表示想回去了。穆风没有拦,看着他的背影问道,“需要我陪你回去么?” “不了,我想一个人呆着。” 穆风点点头,“别喝酒。” 戚绍川勉强笑了一下,应道,“我知道,为他……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他嘴上那么说,心底里到底又是怎样呢。怪不得每次失恋后,戚绍川都会把自己喝到不省人事,因为对他来说,他喜欢过的楚昱死了——毕竟这世上就算有再多的新欢,也抵不上一个已经死去的旧爱。 有句话说的很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戚绍川现在那么恨他,是不是代表着他曾经同样也那么的爱过楚昱。 只是这种事,穆风是个旁观者,又有什么权力插嘴。 廿七听到房门一声响,起身目送着戚绍川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极差。戚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推门而去,离开了。 他有点纳闷,转头去找穆风,看到对方蹲在地板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廿七想了想,端起桌上置温了的水,提着戚绍川带来的药,进了房间。 窗户半开着,吹进风来,透着一点凉。穆风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抬头见是廿七,便看过来朝他轻轻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去。 廿七心中一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边说,“跟戚公子吵架了?” 穆风“嗯”的一声,又说,“也不算吧,我知道他为我好。” “是……因为我吗?”廿七刚好站定在穆风面前,这个问题他明知道答案,所以有些犹豫。 穆风笑了笑,仰头望着廿七,修长的脖颈拉直,喉结滚动:“是你怎样,不是你又怎样?” 廿七梗住了,他确实也不能怎样。 地上的人抻着脖子有点累,干脆伸直了两条腿,微微分开就那么坐着,垂着的脑袋因为感冒有些发沉,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廿七看了一会,也蹲下去,“困了就上/床去,吃过药再睡。” 穆风抿着嘴角,慵懒地“嗯”了一声。 廿七伸手扶他的时候,穆风把头磕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叫道,“廿七。” “公子?” “你会消失么?” “?”廿七疑惑。 “你如果要消失,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做个准备。”穆风说,语气带着故作的轻松,“没人受得了这个,会把人逼疯。” 廿七不清楚他俩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以至于穆风会想到这样的话来。 他扯开穆风,认真的看着他;穆风则唇间含笑,眉眼弯弯。 方才的争吵,面前的笑容,以及他刚才关于消失的话,糅合起来反复一咀嚼。有这么一瞬间,廿七忽然觉得自己受不了了,疼,比上辈子喝下那一瓶散功药的时候,还要疼。 他呼吸一滞,直接将穆风扯进怀里,两个胸膛撞在一起,连着心脏一起颤抖。 廿七跪在地上,膝盖挺进穆风分开的两腿之间,严丝合缝地抱着他,不肯留一线空间。穆风闭着眼,没有反抗和挣扎,任自己陷在一腔温暖里。 又一簇风扫进来,惹地穆风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破坏了如此好的气氛。 廿七放开手,听他吸了两下鼻子,说,“我会一直陪在公子身边的,直到您说,不再需要我。” “……” 是时穆风耳朵里嗡地一下长鸣,他盯着廿七的口型愣了一会。拿小指掏了掏耳朵,暗自懊恼感个冒怎么连耳鸣都有了,看来必须要吃点药了,边皱眉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廿七面无表情,实则心底却暗暗不爽。 穆风看着他,“?” 廿七声音一沉,“不说了。” 他还没从廿七怎么就突然生气的疑惑里回过神来,就突然被推了一下。他一屈腿,对方的膝盖挺了进来,廿七把他压在墙面,抵的严严实实的。 眼前一乱,廿七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眼睛。 穆风只惊慌了一瞬,渐渐放松下来,抱紧了对方。 ☆、第34章 都会好的 就算懂医,穆风也并不喜欢吃药打针这一套,他感冒了,一般都是闷头睡觉扛几天,最多一两周大小感冒就都扛过去了。 现在有廿七时刻盯着他按时吃药,没个三两天就恢复了元气。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十一小长假,科主任不知从哪里听说他谈恋爱了,表示十分关心,语重心长的对穆风说,“你也小三十了,先成家再立业,都不耽误!”还特意吩咐少给穆风排点班,好让他趁着假期带着女朋友出去玩一玩,加深感情。 穆风看着清一色写着“休”的排班表,真是哭笑不得,但也乐得清闲。放假前多接了几台手术,分担一下同事们的工作。 手术室里轮轴转的那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回过家,中间只打过几个电话。除了一开始的两通廿七马上就接了,说过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往后一个比一个接的晚,甚至一直拨到自动挂断,对方也无人应答。 有时候廿七接起来,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疲惫。 穆风听着不对劲,想回去看看,可手术室里却一刻都等不得。 傍晚,他跟了一台全胃切除术并消化道重建,患者是个19岁的小姑娘,才大二,所幸发现的时候是胃癌早期并没有转移。 穆风不是她的主治大夫,小姑娘很乐观,父母也很理智,迅速商定了治疗方案没有拖延。最后决定做手术的时候,说实话,穆风是很心疼的,毕竟年纪还这么小。 女孩很漂亮,学的翻译,英语和法语十分的流利好听,等过两年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 实施麻醉前,女孩转头看到穆风,说,“穆医生,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跟我爸妈讲。高中的时候我偷偷谈了一个男朋友,现在我们还是大学同学。” 穆风带着口罩望着她,看不清底下的表情。 女孩说:“他对我特别特别好,我们约好了研究生一起考到法国去,巴黎,浪漫之都,然后等毕业的时候,就结婚。买个大房子,生一对双胞胎。”她顿了一下,道,“他今年被学校派去巴黎读交流生了,我生病没有告诉他,也不敢告诉他。我不怕他跟我分手,我怕他知道以后难过。巴黎的机会很好,如果他继续努力下去很可能会得到公费留学的机会。” “穆医生,”女孩问道,“你说,切掉以后,我能活到结婚生宝宝的时候吗?” 穆风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毕竟疾病千变万化,谁也不能空口保证什么。 恰好此时器械护士最后检查过一遍,对穆风道:“准备好了。” 穆风点点头说知道了。 静脉里点进麻醉制剂,有些凉,女孩大概是明白穆风的难处,没有再问,她闭上眼,轻轻念了一句英文,诗一样,缓慢而悠长: “briefisg” 麻醉开始渐渐生效,女孩的呼吸趋于平稳。 头顶的无影灯啪地一下全部打亮,作为主刀的穆风站在台边沉默了一会,周围跟台的大夫护士们都听着他的指令。片刻,穆风终于开口,却是对女孩说话。 他轻道,“生命很长,爱很远,一切会越来越好,相信我们。” 手术室里非常安静,监护仪器滴、滴的工作着,整个封闭的房间里只有穆风的声音飘荡着,他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见。在这间手术室里,他见过太多的死亡和逝去,笑着的、或者是一脸哀愁。没有大夫是麻木的,只是他们需要足够的冷静,与死神分秒必争。 刚能够主刀手术的时候,他想跟每个病人都说“相信我”,但这本身却是一个无法保证实现的诺言,与疾病的发展构成无法破解的悖论。 所以后来,穆风再也不说“相信”,因为没有任何事会百分百沿着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就算刻画时间的钟表,也会不知不觉的跑偏。 穆风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手术刀,淡然地道: “开始手术。” 手术基本顺利,但是中途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虽然没有威胁到女孩的生命体征,不过导致整个手术延长了不少时间。 这是今天最后一台手术,原本穆风打算下台以后直接回家的,但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好,走出手术室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就算之前特意吃过几块饼干填腹,现在也都饿的差不多了。 穆风摸到裤子口袋还有二十块钱,他坐电梯下去,想直接在医院门口买点什么吃。 十点,楼里挺安静的,只有寥寥几个睡不着的患者在大厅里散步。穆风刚从电梯里走出来,还没拐出住院部大厅,就远远地看到了廿七。 他提着两个一次性饭盒,一眼认出了带着口罩身穿白大褂的穆风,遥遥扬起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来。 穆风定住没动,看着他越来越近,最后站在自己面前,不太明显的扬了下嘴角。 “你怎么来了?”穆风问道。 廿七说:“我给你打了电话,是别人接的,说你在做手术。” 确实,上台前穆风把手机托在科里的护士站了,还没来得及回去取。 “她说你已经进去四五个小时了,”廿七低头看了一眼快餐盒,说,“怕你饿了没有东西吃,买了馄饨,给你当夜宵。” “辛苦了。”他说。 穆风已经闻到了热乎乎的馄饨的香味,在一片消毒水味的空气里更加显著地勾起了人的饥饿感。他接过一个,拎在手里,看了看另一份,说,“回办公室,你也没吃吧,一起?” 廿七明显很高兴,他脸上不怎么表现出来,但穆风就是知道他心情不错。 两人乘电梯上楼,穆风一只手拎着东西,一只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他胸前的口袋插着两支笔,旁边卡着一个写着“穆风”的胸牌。 衣领整齐,扣子从第一颗扣到最后一颗,身板挺的笔直,从背后看去,整个人如一棵修长挺立的劲竹。 廿七从他短短的发茬看到衬衫里露出的脖颈,又顺着脊柱往下滑,白大衣稍稍有点宽,在腰间留下富余的令人想象的空隙,又再往下又托出微微凸起的臀部线条。 穆风不知道正被人在背后这么盯着看,直到廿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他腰上抓了一把,惊的他蹭地贴上了电梯内壁,手里馄饨差点都洒了。 “干什么呢你!”穆风问他。 廿七摸了摸鼻子,看向别处,嘀咕道,“好细。”估计一把就能揽过来了。 穆风:“……你说什么?” “好看。”廿七改口道。 他们回去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值班大夫刚挂下内线电话,说是急诊来了个急病号,找人下去会诊。穆风说,“这里我帮你顶着,你赶快去吧。” 夜里病人的情况都比较稳定,穆风只需要随时待命即可。 他拉来一个座椅给廿七,拆开宵夜的盒子,闻到里面热腾腾的馄饨的味道,肚子里应景地咕了几声。穆风一边在袋子里翻一次性勺,一边问廿七,“这是什么馅儿的,好香。” 廿七拆开自己那份,和穆风的并排放在一起,说,“一份鲜虾的,一份鲜肉玉米,都是刚包好下锅的。” 穆风左右都看看,问他,“你吃哪个?” “您先吃,剩下的给我就好。” 穆风转头瞪他一眼,把其中一碗推了过去。从配带的调料包里挑了一点辣椒放在自己面前的碗里,低头吃了起来,开玩笑说,“我向来优待俘虏,你吃虾的吧。” 热烫的汤水加上店家自制的辣椒,没几口就把穆风吃出了一层汗,他也是真的饿了,一大份的馄饨很快就没剩下几个。 廿七看了会,拉着自己的凳子靠近了些,拼着两个碗,用勺子把鲜虾馄饨往他碗里拨。 穆风抬头看他,吃地两片嘴唇都红殷殷的。 廿七一时恍惚,手指按了按他的嘴角,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微张的唇缝前,半天两人才各自回过神来,撇开头去。 后来廿七还是等穆风吃饱以后,才拣着剩下的大半碗馄饨填了肚子。 吃完以后,穆风才想起来问多少钱,好几天没有回家,他估摸着廿七手头剩的钱应该不多了。想着钱包里还剩四五百块,打算一会走的时候全给他。 廿七收拾着残羹盒碗,支支吾吾地说,“我有钱。” 这三个字听起来有点怪异,穆风思索了一会。 廿七还是坦白道,“我出去找了个活,日结的,以后可以给公子省一点了。” 穆风上下打量他,觉得他除了显得有些没精神以外没什么变化,看不出是找了份什么工,身上没什么伤,应该没什么危险。靠近仔细闻了闻,发现他身上一股子汗味。 “你去做什么了?” 廿七颇为诚实的说,“不过是搬搬东西,发点传单,在街上扮布做的熊……都挺容易的,我做得来。” 穆风听着这都什么跟什么,全是些乱七八糟的零碎工,有了这顿不定有下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然而另一方面,廿七又的确除了打架没什么特长,而且没有身份户口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很难在现代社会里混下去。 他对廿七说,“想出去工作是个好事,但我希望你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而不是一辈子靠打零工生活。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户口的问题,在此之前,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不管那是什么,我都会尽力支持你。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廿七发了下呆,郑重地点头。 “还有,”穆风表情柔和下来,低声轻说,“谢谢你的夜宵,也谢谢你这么晚来找我,馄饨很好吃……” 廿七看过来,虽然灯光明亮,也让穆风觉得那双眼睛像窗外幽深的夜空,看着他的时候闪着若有若无的星子。 “你喜欢就好。”他笑道。 那也许不是廿七第一次表现出高兴的情绪,但却是他第一个最像微笑的微笑。 轻微的弧度,深深烙在穆风的心上。 好像一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发了芽,开了花。 ☆、第35章 真是离谱 楼下急诊的会诊似乎有点长,廿七的手机游戏都快打通关,值班大夫才终于回来。 穆风抬手看看时间,就算现在打车回去,等到家里收拾好了也要快一点。他站了一天手术,廿七也忙了一天的活,回去总得先洗澡才能睡觉,这一折腾,就不知道几点才能睡了。 两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廿七打了个懒腰,轻手轻脚的跟着他。 经过走廊时,一间病房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叫住了穆风。 穆风回头,见是那女孩的妈妈,便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女士走过来,也点点头,道:“谢谢你大夫,小漫她刚刚醒了,非要我把这个给你。”她抱歉地笑了笑,递给穆风一张卡片。 那是张手掌大的粉红卡片,上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写着一排花体字,笔画在复杂拐弯的地方有些明显的颤抖,看出写这字的人还很虚弱。 穆风两手接过来,廿七凑头去看,慢慢地读着卡片上的字: “生命很长,爱很远,谢谢您。” 卡片的尾巴上还画了一个眨眼睛的可爱小人。 小漫妈妈念念叨叨的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麻药劲刚过就问我要纸笔,你看,这卡片还是我管隔壁床借的,这费半天劲写完了也不懂什么意思。” 穆风看着看着就笑了,抬头对小漫妈妈道,“阿姨,没事,卡片很可爱。小漫的手术很成功,再观察几天等伤口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女士听了连连道谢。 双方多聊了几句,小漫妈妈把他们送到电梯口才告别。 走出医院的时候,夜很深了,路灯也昏昏黄黄的不甚明亮,偶尔过去的几辆出租车里也都是载着人的。两人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一台车都没停下,倒有一辆黑车,摇下窗户问他们要不要走。 穆风问过价钱,觉得太贵,不划算。 廿七提议说,“要不到下个街区再打,那边人多些。” 望着这条空旷的街道,穆风“嗯”了一声,缓缓地往前走。 没出几步,廿七低声问道,“是不是困了?” 穆风竖起衣领,摇摇头,“还行,不过有点冷。” 夜深地像被一块大大的幕布遮了起来,连星星也很难看见一颗。廿七听旁边的人抱怨着天气越来越冷,天黑的越来越糟。他抬头望了会天,又转头去看穆风。 对方虽然抱怨着,可嘴角是翘的,唇畔一张一合。 “明天就放假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啊?”穆风摸出手机,想看看近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廿七没让他成功解锁屏幕,忽然低下头来在他的唇上浅浅一吻。那双唇凉凉的,与廿七的温软火热孑然不同,如亲吻过平静的水面,滴答地搅起心里的波纹。 穆风停住,瞬着墨黑的眼睛,轰地一下全身都热起来。 只一吻便撤开,廿七摸了摸他的肩膀,顺着胳膊捞起他的手,转而握住,在手心里慢慢摩挲,说,“不冷了吧?”大半夜的,把穆风弄得不知如何回应是好。 过会却又听他问道,“那个卡片……是什么意思?” 穆风挑眼看着对方,原来酝酿半天是因为人家小姑娘的一张卡片啊。 他笑道,“想知道?” 廿七点头。 “你身上还有钱么?”穆风眼睛转了转,看到前面几步有一家24h便利店,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有,今天赚的还剩了不少。”廿七说。 穆风推了他一把,抬起下巴:“请我喝杯热奶茶,我就告诉你……要咸辣味的!”他朝已经要推门而入的廿七挥挥手臂。 没多会,一杯热奶茶捧到穆风眼前,廿七伸手在他的头顶狠狠的抹了一把,揉地整片发顶乱糟糟的。然后无奈地抿了下嘴唇,拆开吸管插/进去,说,“公子,请。” 穆风咬着吸管喝了一口,被烫了下舌尖,他吸了几口凉气,还是没能憋住,噗地笑了出来。 廿七歪着脑袋看他,一脸被捉弄了的表情。 “哎,你进去要咸辣味的,人家怎么说的啊?”穆风笑的腰都弯了。 廿七说:“还能怎么说。他说,对不起先生,我们没有咸辣味的奶茶。” 这句学的有模有样,穆风都能想象的出,廿七一本正经的点餐时收银小哥满脸黑线的模样,他抚着肚子笑了会,喝了好几口冷风进去。 廿七被他笑的也把持不住,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唇角。 穆风笑够了,想起自己一个二十七八的人了,大半夜在街上跟疯了似的大笑实在太有辱斯文,才吸着奶茶把笑憋回去。 就算被捉弄了,廿七也没忘记正事,说道,“这下该告诉我了吧?” 穆风含着吸管,含糊不清的说:“真的想知道?” 廿七:“嗯。” 穆风吐出吸管头,捏着热乎乎的奶茶杯,舌尖上的甜传到舌根,生出一丝抹茶特有的茶苦来。他望着廿七笑了笑,说,“等你有了想用尽一生去爱的人,你就懂了。” 廿七静了片刻,平平静静的说,“我的一生,不会再有别人。” 他看着穆风,穆风却不知道在看哪里,手里的纸杯都快被捏变形了,奶黄色的液体从插吸管的缝隙里溢出来,流进卡通袋子里。 廿七怕烫到他,伸手拿过来。 “会有的。”穆风垂下双手,笑说,“以后你会有许多朋友、同事,你的通讯录里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号码,逢年过节会有一堆人祝福你。你会走出去,走向这个世界,我将不再是你生活里的唯一。” “不会的。”廿七道。 穆风不知道为什么很心急,张口就顶回去,“你会!你会的廿七,”他顿了顿,“因为那就是我希望的样子,我希望你能成为那样的人,希望你拥有整个世界。” 廿七仍旧反驳:“不是的。” 穆风低下头,不再与他争辩,说:“太晚了,回去吧。” 廿七想都没想就拽住了他,一把扯了回来,对视了几秒他凑上前去,低头吻他,被穆风别过脸避开,那个未到的吻尴尬地停留在耳侧。 “我可能是把你惯坏了。”穆风嗓音沉黯,喉咙里似绞了绳子一样,紧地难受,“你不该这样,放开我吧。” “您是在命令我吗?”廿七质问,语气里有些不满。 穆风不置一词。 廿七皱起眉头,看着他扭过去的侧脸,说,“您不是我,不会知道我想要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更不知道我想要在里面安置什么人,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说的对,你的世界我是无权过问。”穆风挣开他,快步往前走,“你已经可以离开我独自生活了,我确实没有管着你的必要。” 廿七追上去,在他背后道:“我说过要走吗?” “穆风!”一声连名带姓的直呼叫停了穆风的脚步,廿七赶上来堵在他面前,说,“你害怕是不是?” 穆风猛地抬头,“开玩笑,我怕什么!” “你怕我离开。”廿七断然的说。 穆风:“……你越说越离谱了” “离不离谱,我们打个赌就知道了。” “什么赌。” 廿七将他拽到一棵树后,压在树干上,说:“给您二十秒钟的时间。二十秒内推开我,那么明天我就搬出去,从此将与您发生的一切都忘掉。也许我会自力更生,也许还会找个新的主人,总之一切都会与您无关。” 穆风一听急了,“新主人是什么!” “您就说,这赌是打还是不打。”廿七按着他。 “……”穆风沉默了一会,“你在威胁我。” “这取决于公子要不要受我的威胁。” 穆风瞪道:“你还是廿七么,肚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乌漆墨黑的东西?” 廿七贴着他的面颊,吐气说,“这是您教得好。” “我可没教过。” “您还有五秒。”廿七开始倒计时。 穆风:“……” 数到一的时候,穆风认栽了似的仰头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卸掉一口气,两手无力地摆在身体两侧,任廿七紧紧的贴抱上来。 穆风叹了口气,深刻觉得……他可能是把廿七养歪了。 廿七只是抱了他一会,低头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笑着道:“谢谢你,我的主人。”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1节 穆风望着天,心想以后拒绝的话恐怕再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走了一整个街区,到底还是没遇到空载的出租,不过好在他们找到一个公交站台,搭上了一辆往c苑小区方向开的夜间车。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人赶时间,所以公交开的很慢。 穆风没撑几站就靠着廿七睡了过去,廿七转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整好被前面的司机看见。 到了站,还有一段距离只能步行回去。 廿七牵着他的手,怕他困的昏昏沉沉的走到沟里去,一边跟他说话好提提神。穆风有时候买账,有时候理也不理的埋着头走。 走到了小区门口,穆风才清醒一些,打着哈欠看时间,叹道:“快两点了。” “嗯,”廿七应着他的话,“不过明天可以睡懒觉……早上想吃什么?” 穆风想了想,说,“炸糕,豆腐脑。” “豆沙的?豆腐脑吃甜的还是咸的?” “唔,咸的。” “要辣椒么?” “不要了吧。” 廿七点头,“好。” “不然我还是吃面吧,随便下点就行了。”穆风忽然反悔了。 “怎么了?” 穆风困地说话声都发嗡了,懒洋洋的:“卖炸糕的太早了,人还多……” 廿七愣了一下,揽过穆风肩膀,柔声道,“没关系,我买完回来再睡就是。” 有一搭没一搭的上了楼,穆风都不记得自己一共应了廿七几句话,回了房间倒头就睡的不省人事,鞋子和外套都是廿七帮他脱的。 ☆、第36章 难以自禁 十一这天上午,穆风起的很晚。 在手术室呆的这段日子着实是把他累到了,廿七也没有叫他,看看时间做午饭也还早,便捧着平板坐在沙发上看视频。 他订阅了一档美食节目,每天定点给他推送不同的菜品做法,今天的这道是穆风一直爱吃的松仁玉米,所以他看得尤其认真,手边有一个小本子,记着烹饪的重要步骤。 虽然简体字他也认得不少,平日生活已无大碍,但落在纸上还是爱写古体,蝇头小字,右起竖开,一杆圆珠笔也让他写出了小豪的味道来。 四十分钟的节目很快就完了,他闲着无聊,想到冰箱里还有之前买的几串葡萄,就拿出来搁一会,好等穆风醒了要吃的时候不至于太冰。 有两集电视剧的功夫,穆风终于爬了起来,出来看到廿七坐在沙发上吃葡萄,就慢悠悠地走过去,挨着坐在他身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睡醒了?”廿七揪下一粒青绿色的无籽露。 穆风凑过去咬住,在嘴里含了一会才咬破,酸酸甜甜的滋味漫开,他瞅了一眼正在播的视频,笑道:“你怎么也看这个,雷不雷啊?” 此时正演到武林高手对战一个邪教老翁,只见白胡子老翁一提气,再一挥袖子,十七八个青年壮汉都轻飘飘的被甩了出去,滚地吐血,还要伸长了胳膊指着喊:你、你竟然是……然后果不其然话铁定不能说完就嘎嘣咽气。 廿七不懂什么叫雷,他只是觉得好玩,武功纵然千招万势各家流派,也不乏诡谲的奇巧之流,但像电视剧里演的这样却是太过神奇了。 上一世,廿七未曾有过什么娱乐活动,最闲的莫过于在树上看天看鸟,没有命令哪里都去不了。所以这些对穆风来说司空见惯甚至是狗血天雷的剧情,对他来讲都是无比新鲜的东西。 穆风靠着他,纳闷地问:“有这么好看么?” 廿七又捏着一颗葡萄往穆风嘴里送去,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镜头。穆风张嘴去咬,连着葡萄和手指一起咬住,舌头一卷,湿湿滑滑的扫过廿七的指腹,也卷走了葡萄粒。 廿七被舔了一口回过神来,转头去看。 青翠的圆粒葡萄含在他淡殷的口舌之中,嵌在莹白的两排牙齿之间,表面裹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牙齿扣下,将葡萄从中间切开,挤出稀甜的汁液,舌尖会赶在汁水流出来之前一概全扫回去,喉咙一滚,尽数下咽。 廿七竟觉得,穆风吃葡萄的样子比起电视剧来要好看上许多倍。 他傻看着,伸手又拽了两颗送上去,在对方张口的时刻连着手指一起追了进去,按在那条温软的舌上。舌的主人可没料到这个,阖齿的时候不仅咬破了葡萄,也在廿七的手指上扣了个牙印。 穆风也傻了,果汁顺着嘴角流出来也没反应,所以精神都关注在伸进来的那根手指上,松也不是咬也不是。 廿七的目光追着流下来的葡萄汁,在那滴汁水从下巴上淌走之前,低头吮了走。他顺着果汁划过的痕迹慢慢往上舔舐,舔到嘴角,顿了顿,直接从微张的缝隙里深入。 他舔过唇肉,舔过牙齿,舔过略微粗糙的舌面,绞碎了两粒无辜的葡萄,将甜腻的果水灌进穆风的喉咙。 早上刚睡醒的这会儿本就是个很危险的时机,穆风被他肆意搅动的舌头弄的浑身发软,小腹阵阵发热,明知道这样下去很不妙,可就是抗拒不了廿七身上滚滚而来的气息。 医学上来讲,那叫男性荷尔蒙。 感官上来讲,那叫情/欲。 上一段感情结束之后,穆风一直处于禁欲状态,工作和研究成了麻痹自己的最好武器,就算遇到实在逃不过的情况,也是自己匆匆解决便罢。 这些年来,向他有意示好的有那么几个,但穆风对其中任何一个都提不起兴致来,更不用说是性致了。 廿七似乎食髓知味,深深的探入。 什么思维,什么逻辑,都在这个缠吻中分崩离析。穆风的手伸往他的后颈,五指张开插//进廿七的头发里,松开又抓住。 他挺了挺腰,清晰的感觉到廿七也有了反应,很热,隔着一条宽松的家居休闲裤。他不敢低头去看,也不敢多加想象,仿佛那样做就会显得自己太过放荡。 身上的衣料被不知不觉的往上堆到了脖子,睡衣之下毫无一物。 穆风紧张的发喘,却被还未结束的吻憋到脸红。 廿七本能地抚摸绸一般的光滑肌肤,那是与习武之人完全不同的手感,舒适但却不疲软,紧致却不会太过硬邦邦,是他平生摸过的最好的身子,让人欲罢不能。 穆风心脏搏动得厉害,以为自己肯定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因为两颗甜到腻牙的葡萄。 而葡萄肉早被两人搅的稀碎,分吃进肚了。 廿七四指伸进穆风的裤腰里,扯住睡裤的松紧带,一边吻着他的下巴一边往下拉,穆风仰头大口喘息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廿七也不比穆风更淡定,下面的手紧张到颤抖,裤腰扯了半天才刚拉过胯骨。 一狠心,还没使劲。 突然有人砰砰砰地砸他们家的门,那力道,就像是隔壁派出所的人气势汹汹的上来查水表。 平白毁掉屋内一番“弓在弦上”的大好气氛。 廿七看了看穆风,穆风干脆闭上眼睛装听不见。也对,查水表关他俩什么事呢。廿七又俯下身去,想继续他“不得不发”的流氓行径。 然后门口砸的更响了,分分钟要破门而入的节奏。 廿七咬咬牙,从穆风身上翻下来,脸黑如锅底,要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来敲他家门,要是个送报纸推销保险的,就直接就地一顿暴打,好让他长长记性。 他起身后,穆风也不自在的坐起来,提上裤腰穿好衣服,拿袖子抹抹嘴边一番狼吻弄出来的口水印。 门外敲第三波的时候,里面猛地拉开门,门外的人被诳了一下。 看到来人,廿七的火还没发出来就愣住了。 是戚绍川。 戚绍川什么也不说,直接迈了进来往里走,正好迎面碰上出来看看情况的穆风,然后,穆风也愣了。 我们这向来风流倜傥、自恋成性的戚大公子,此时真是一身狼狈。脚蹬一双拖鞋,头顶一个鸟窝,衬衫一半束在西装裤里,另一半胡乱的扯在外面,外套都没有一件,衣服全都脏兮兮的,像跟人打了一架。 “你……这是怎么了?”穆风皱皱眉,上下看看他。 戚绍川气地直喘,想找个地方先坐下歇一歇。结果看到沙发上一片凌乱,再看穆风嘴唇红肿,又想到刚才廿七开门时一副要杀人的表情,顿时明白屋里曾发生了什么。 沙发他不想坐了,转头去坐餐厅的椅子。 穆风使了个眼神,廿七就自觉给他倒了一杯水。 戚绍川仰头饮马似的灌水时,脖子上一串吻痕暴露出来,很乱的痕迹,应该刚发生不久。 穆风,廿七:“……” 喝完水,空玻璃杯重重的置下来,让穆风好生心疼了一番自己的餐桌桌面,赶紧摸了摸,看没砸出印子来才安心。 戚绍川掏出一串车钥匙甩给穆风,突然说道:“小风,我们去青烟峡度假吧!” “啊?”穆风一时对他的脑回路反应不过来。 “现在就去,立刻,马上。”戚绍川站起来,拽着穆风就要走,“车就在楼下,你来开。” “不是、等等……” “等不了了,我现在就得走,再晚一会就来不及了!” 戚绍川扯着他往外走,穆风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廿七看出穆风有些为难,出手截下两人,把穆风拽到身后,对戚绍川说:“戚公子,你说清楚之前,公子哪里都不会跟你去。” 戚绍川情绪很激动,被这么冷冰冰盯了一会,渐渐稳定了一些。 过了会,他摇摇头,口不择言:“对不起,我……我必须得走,我现在的情绪开车上高速恐怕会出事。小风,你就帮我一次……我……” “你不是惹了什么麻烦吧?”穆风质疑道,“犯法潜逃的事我可不能帮你。” 戚绍川立时反驳:“没有,我保证是私事!” 穆风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暂且相信他,以戚绍川的为人也不会干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来。 “具体什么情况路上再说吧。”穆风决断道,转身回房间里换衣服,边走边对廿七说,“准备几件换洗衣物,绍川和我身材差不多,多拿几件我的给他。手机钥匙充电器都带着,家里电都关好。” 廿七尽数记下来,回头看了戚绍川一眼,回屋去收拾东西。 穆风快速换好衣服,廿七也差不多完事了,他又看了一遍要带的东西,柔下声音对廿七说:“对了,再带两条披身的大浴巾。青烟峡里有温泉泡,风景特别美,小吃也很多。既然有人要去避难,那我们正好去度假。” 戚绍川:“……” 一干人收拾好度假的物品,开着戚绍川的车就出发了。 穆风在前面开车,廿七坐在副驾驶,戚绍川则委屈兮兮的窝在后座。 他没想直接就问发生了什么,全当今日之行就是为了去度十一小长假的。穆风往嘴里投了一片薄荷糖,又给了廿七一片,然后打开了车内的车载音响。 轻唱般的歌声渐渐散开,渗进每一寸安静的空气之中: 只有我一个人 空守这心的城 沦陷后的疼 回忆就像刀刃 硝烟上的伤痕 入心却很深 …… 可为何还要痴痴 又痴痴的等 明知道这种缘分 它原本不成 贪念你的温存 贪念你给的吻 贪念却让我太过认真 换来了一个人 换来了空的城 和陌生的我们 歌唱到一半,戚绍川忽然躬下身子,掩面而泣。 穆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悄悄按下了廿七,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不要管。没有突然换歌,一首曲子安安静静的唱到最后,没人过问戚绍川怎样,好像没人发现他哭了一样。 穆风知道,他不需要安慰,他只是需要发泄而已。 ☆、第37章 青烟峡谷 车子在高速路上跑了三个多小时,直到穆风觉得饿得发慌,油箱里也基本见了底,才停靠在服务站里。 加完油,车子开到超市跟前。服务站里也没什么可吃的,廿七下车只买回了几个面包、水和火腿肠,回来的时候穆风正靠在车子外吹风,晴朗的日光洒在脸上,看到廿七走过来,就远远地挥手朝着他笑。 廿七小跑过去。 穆风活动了一下略微疲劳的筋骨,才接过面包来,撕开包装大口咬下去。 “累了吧?”廿七捏掉他嘴边蹭到的面包屑,眼睛亮而温柔地看着穆风。 “唉,就那样吧。”穆风嘴里咀嚼着东西,说话囫囵不清,但的确是饿了。他喝了一口水送下食物,说,“他要搞这些幺蛾子,没往死里折腾我就不错了。” 说着又扯了扯面包的纸袋,举到廿七面前,惊喜道:“这面包不错,你尝尝?” 廿七本想说自己也有,但看着对方两只手捧着面包的模样心里一动,低头就着穆风的手咬下一块来。面包具体是什么口味他没尝出来,只觉得这松软绵香的口感就跟咬的是穆风的嘴唇似的,愉悦极了。 穆风没在意他的眼神,自然的沿着廿七咬出的缺口继续吃。 廿七伸手挡了挡夺目的阳光,问他还有多久才到。 穆风想了想,说,“一小时吧,进峡谷还得有段时间,里面路不太好开,又是十一假期,估计人会挺多的。” “嗯。”廿七一直看他吃完东西后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的撕开自己那份。 歇了小半个小时,车子又重新上路。 给戚绍川的那份食物一直躺在座椅上,动都没动。穆风也懒得管,他好端端一个心智健全的男人,终归不会矫情到把自己活生生饿死的。 不吃,说明还不够饿。 一个小时后,从收费站里下来,穆风发现去往青烟峡的路变了,路标与上次的不太一样。他有些矒,不知道该往哪开,于是摸出手机来要调导航app。 结果手机昨晚忘了充电,早就自动关机了。 廿七手机里啥都没有,根本不能指望。穆风回头管后头的人要:“绍川,手机借我,导个航。” 戚绍川脸上明显不太高兴,眼睛还红红的,犹豫半天才掏出来,磨磨蹭蹭的开机。 “大白天的,怎么还关机了?”穆风看了他一眼,再想到医院的事来,问道,“你科里排班了没有,还是你跟主任请假了?” 戚绍川闷着不回答他,自己摆弄着手机,开机画面刚播完,手机忽然就震动起来,吓的戚绍川手一抖差点没把它扔出去。 震了没几下,就被戚绍川气狠狠的挂了,穆风只来得及看到了来电号码的尾数,是个1165,陌生来电。 还没消停几秒钟,那手机就跟要爆炸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打进电话来,不管戚绍川怎么挂断都没用,对方就是倔的要死,好像这边没人接听他就会一直打下去似的。 挂断,拉黑,对方又换了个别的号,继续打。 戚绍川气的把手机甩出去,过会又捞回来,把那个拉黑的号码拖出来。 尾号1165再打进来,戚绍川立刻接通,冲着那边的吼道:“你到底烦不烦?!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一切都结束了,你能不要这么幼稚么!十年的时间都不够你长大的是不是!” 车里很静,静到连手机里的通话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对方说话没有像这催命连环call一样急,反倒沉默了一会,说:“你在哪里,我担心你。” “不需要。”一点余地都不留,戚绍川骂了他一句“滚”就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终于确认了戚绍川只是在生气,并没有气到想不开,人应该还是安全的。那催命符似的电话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打。 戚绍川喘了口气,还是憋的难受,他把手机丢给穆风就再也不管了。 穆风也不好说什么,调出导航,让廿七帮忙拿着,缓缓向青烟峡的方向开去。 抵达青烟峡景区的峡口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人果然很多,除却步行进山的,车队已经排了好长一段。就算有点拥挤,每个人脸上也都洋溢着兴奋和惬意,山区的空气十分新鲜,每一口呼吸都能将肺里的污浊洗涤。 远离城市的喧闹,青山与绿水连时间都能舒缓下来。 穆风管车旁经过的工作人员要了份景区图,一边排着队,一边与廿七慢慢研究起来。 青烟峡景区很大,有山区谷区湖区,露宿野营探索区,酒店豪华度假区。前几年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新建的设施,倒叫穆风大开眼界。 不过这次来,穆风是想带着廿七泡泡温泉看看景致,随便放松一下,没想有多劳累,更不想去爬山。 所以买了门票进山之后,他直接奔着温泉湖景区去了,反正后面的戚大公子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在乎他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到了目的地,先得找个地方住下来再做打算。 他们一连问了好几家旅馆,全都客满,最后只剩下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酒店,在靠近湖区的位置,整体嵌在青山怀抱中,确实美,估计打开房间的窗户就能看见这四周飘渺的山水。 穆风不像戚公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他心疼银子,觉得在这里住这么好的酒店实在有些浪费。 他犹豫了一会,戚绍川就从后头递过一张卡来,恹恹的道:“六个零……我拉你们来的,费用我出。” 穆风也不跟他客套,拿着卡,提着行李,就去前台开房了。 前台接待的是个笑容甜滋滋的姑娘,问过他们对房间的要求之后,很有礼貌的管他们仨要身份证。 这下穆风就傻眼了——他差点忘了,住酒店都是需要身份证件的,而廿七根本就没有身份证,甚至连张能够证明他的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戚绍川不知道这回事,已经把自己的身份证拍柜台上了。 “这……我朋友的身份证丢了,能通融一下吗?”穆风一边也拿出身份证,一边不好意思的笑道。 接待很有耐心,抽出一张景区地图,说:“温泉区入口处有个警点,您可以带着您的朋友去那里办个临时身份证明。” 穆风:“……” 能不能办出临时身份证明,穆风心里最清楚了,廿七是一个妥妥的黑户,就是有天突然挂了都没人知道的那种。 这事让人很头疼,他总不至于让廿七露宿景区吧? 酒店的大堂经理看到他们三个在柜台前站了很久,便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接待小姐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表示不是什么纠纷。 大堂经理点点头,顺道看了眼摆在柜台上的两张身份证,忽然皱了皱眉。 他看了穆风和戚绍川一眼,似乎不太确定,移开目光后又偷偷瞄了几次,然后对穆风笑说:“您先等一下,您的情况我们请示一下上级,尽量为您做出安排。” 穆风看他果真去打了个电话,心底里感叹这酒店服务真不错,太人性化了。 经理走到角落里,拨了个内线号码。 那头半天才接起电话来,语气很是不耐,“什么事?” “戚绍川……” 他四处跳槽,一把年纪了才混上一个大堂经理,搁谁都得要急一急了。最近费尽心思打听着上层的事,别的没听说,倒听见说上头在找一个人,可巧今儿这人还就撞自己地盘上了。 这白掉的元宝,不捡白不捡,捡了肯定不白捡。 大堂经理把来龙去脉都说给对方听,讲自己怎么神武果断发现这个人,又是怎么聪明才智留下他的,间杂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但就是没有一句重点。 楚昱只是听到“戚绍川”三个字就已经激动万分,脑子不听使唤,再听上经理一通胡说海吹,不禁握紧了话筒,厉声打断了对方的报告,只问道:“他在哪里?” “……青烟峡湖区店。” 得到答案,楚昱半句废话都没多说,扣下电话就要出门。 大堂经理被怼了个郁闷,自己废了半天口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上头竟然不仅一点要升职加薪的意思都没有,还吼他,实在是让人心塞。 穆风几人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了一会,见经理回转来,便起身相迎。 中年经理拿着三张房卡,笑眯眯的对穆风说:“房间给你们开好了,顶层圆房,落地大窗,阳台上能看见整个湖区最好的景观!这是房卡,您拿好……” 穆风有些受宠若惊,一听这房间配置,连手都不敢伸。 “……您搞错了吧?” “没有没有,”经理灵机一动,“今天我们店里搞活动,您三位是我们的幸运客人,这是我们免费赠送的奖品,除此之外您如果有其他要求,可以直接跟我们的人讲,我们诚挚为您服务。” “……”穆风还想再问什么,就被一拥而来的三两个服务生抢了行李房卡,又拉又推的弄进了电梯。 穆风几人站在铺着红色丝绒地毯的顶层走廊里,杵在房间门前,看了看头顶的房牌号,问道:“绍川,这家店里有你认识的小开?” “没有。” “那他们干嘛对我们这么好?” “我怎么知道。” 戚绍川也没什么心思跟他逗乐开玩笑,随便抽了一张房卡就要回去睡觉,走到门前抬头一看,房间号是1414,听着就很不吉利,脸直接又黑了一层。 “……”穆风赶紧换了张别的卡给他,然后拉着廿七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湖区的确很美,敞开落地大窗,外面就直对着一汪碧水,不似只有普通湖的绿,更铺着一层水晶般的光泽,蓝的剔透。 穆风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往下看,有稀松的小人在地面上走动。 廿七从包里拿出一件风衣,从背后披到他的肩膀上,道:“上面冷,又是湖边,多穿点。” 穆风转过身来,背靠着低矮的栏杆,微微抬起头看他。廿七条件反射的托住他的背,将人拢在身前,远离阳台的边缘。 衬着湖水和山绿,穆风总觉得,廿七的瞳色更美了,眨动间裹进莹亮的光芒,明明是深秋,却让人觉得春/色/荡/漾。 廿七禁不住这样赤/裸/裸的直视,低下头在穆风的眼皮上吻了吻。 底下的人轻笑了一下,像被挠了痒。 “歇一会,我们晚上去湖边散步吧?”穆风低声询问,身前男人的温热体温炙地人耳根发烫,他伸了伸手,试探地搂住对方的腰,只一瞬又放开了。 廿七隔着他的头顶,眼神渺远地望过碧蓝初甸的湖水,心满意足地“嗯”一声。 ☆、第38章 湖气氤氲 窗帘轻轻一拢,屋内昏昏暗暗的,穆风在床上补了个觉,歇过一天开车的疲惫。:3wし廿七则在套房的小客厅里看电视,声音开的很小,一会看看剧情一会看看字幕,也没大看懂。 约摸着到了晚饭时间,廿七把穆风叫起来吃饭。 既是出来玩,就没必要还把自己拘束地一身刻板,两人换了身舒适点的衣服,俱是棉质长袖衫配一件薄外套,廿七想着晚上恐怕还要去湖边走动,遂又默默挂了一件风衣在手臂上,这才跟着穆风出门。 穆风给隔壁打了个电话想叫他一起去吃饭,毕竟气可以生,饭总不能一直不吃。然而戚绍川的手机又关了机,根本打不通,他用客房里的内线骚扰了隔壁好几次,那边才懒洋洋的接起来。 他似乎还在睡,声音闷在被子里,爱答不理的,说要是饿了自己会叫客房服务。 一想,罢了,大不了回来带点吃的给他。 酒店的餐厅并不在一楼大厅,而是设在中间层的位置,四周用厚的双层防风玻璃做幕墙。穆风二人一出电梯,就感觉四处通透,山景湖色一览无余。 餐厅是自助餐,入口需要出示房卡。 穆风将他们房卡一示,立刻有人会意,引他们去了比较安静的隔间。 说是隔间,到底也不过是用木质镂空屏风隔开的区域,比较僻静,没有外面餐厅大间里那么吵闹而已,但对穆风这样虽然喜欢独处,但是要求也不甚多高的人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地儿离取餐处远了几步,不太方便。 于是两人又结伴去拿吃的。 很多地方的景区酒店,完全是为了赚钱而存在,价格高质量低,菜也做的马马虎虎。而这间餐区的菜品很丰盛,基本可以满足各个地域不同的口味,而且做的赏心悦目,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景区酒店的质量,随餐服务人员也很有礼貌,一直保持着舒服的微笑。 两个人转了一圈,不饿也看饿了,各自都夹了不少菜回去。 穆风落了座,廿七随后才到,盛了两碗热乎乎的汤羹。 “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别光顾着我。”穆风夹了两块里脊在对面的盘子里,微笑道。 廿七点头:“您也是,最近瘦了。” 穆风笑着摇摇头,自从廿七认字开始学做饭以后,哪天做的不是合他胃口的东西,就是蒸个馒头也要问问他是不是硬了软了。穆风被他养的,白天上班工作,晚上吃饭睡觉,确实瘦了许多——不过是思想瘦了,体格胖了。 前两天在医院的称上一过,竟然白白长了好几斤,也不知道廿七到底是打算把他喂多胖才算不瘦。 晚饭吃的很遂心,赏着美景,吃着美餐,连盘子的花色都让人高兴。 穆风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放松过了,跟家里闹翻之前,他的父母倒是很喜欢出门走走旅游几天的,家里也都是在各处留影纪念的照片;出柜之后,就再没人有这闲心了。 他倒想回家看看,但是每次走到楼下,忽然就全没了上去的勇气,盯着楼上自家的窗户看上一会也就走了。 手里的筷子戳到一块牛肉,打了滑,穆风陷在回忆里楞了几秒。 廿七唤了一声公子,看他心事重重的,问道:“有心事吗?” 穆风被他一叫才醒过来,喝了口汤说,“没什么,想到我爸妈了。我不带他们出来玩一玩,他们怕是不会自己出来,只会闷在家里了。” 廿七倒是天真,道:“那下次带着老爷夫人一起吧?” 隔着半张餐桌,穆风眼神定在廿七身上,思维却在想,要是有天他把廿七带回去了,爸妈会不会把他俩的腿都打断?照爸爸的脾气,可能两根扫帚都不够打,妈妈要是替他们说话了那就更麻烦,他俩四条腿都不够断的。 楼下俩人风卷残云的吃完饭。 楼上的客房里,戚绍川屋里一片黑暗,明明才傍晚就搞得跟深夜似的。他想睡,但偏偏睡不着,皱着眉头握着手机又不敢开机,折腾半天,只好爬起来去泡了个澡,洗洗一天的晦气。 等戚绍川的出来时,穆风和廿七已经相伴走在湖边的小路上了。 湖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实则探手下去还带着点温度,湖风一起,温的气流带着水雾,没几步就弄潮了衣服。 穆风被吹的心神荡漾,走到一块近湖的水边,挑了块干燥的石头坐着。附近似乎常有人来,几个石块的表面都被游人磨的平滑发亮。 兴许是晚饭吃的太咸了,此时觉得有些口渴,他舔了舔嘴皮,想叫廿七一起来坐坐。结果一回头,那人已经去了好远,目标是小路尽头那家卖果汁的小推车。 望着廿七的背影,他就忍不住发呆。 他怎么每次都这么恰到好处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总能在第一时间把握住自己所有的动态。穆风对此已经不甚吃惊,但却总有奇妙的感觉,有时候,他想,廿七是不是也会慌乱,也会因为某件事措手不及焦头烂额。 如果当初,捡到他的不是自己,廿七也会对别人如此贴怀吗。 想到此,穆风忽然打了个寒颤,心里压不住的发慌。他抬手拢紧了衣服,正收回目光,听到背后有人迟疑地问了一声:“……穆风?” 一纳闷,回头瞧去,见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对方又认了一会,才确定真的是他,感慨道:“真的是你啊!” 穆风瞅了他半天,才模糊记起这个人来,便冲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男人知道他没认出自己,也大无所谓,拍拍穆风的肩膀坐在旁边的石块上,从休闲裤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上,夹在手指间。 穆风闻到烟味皱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你不记得我也正常。”男人吸了一口,屏上呼吸让烟雾在肺里滚上一圈。 穆风看到他的手指,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细细的银戒指,上面似乎刻着字,但是天色昏暗,却看不清。他又将目光移上去,道:“周铭。”男人还在惊讶他竟然能记得起来,就听他又贺了一句,“新婚快乐。” “……也算吧”周铭吐着烟圈顿了会,最后笑了,说,“谢谢。” 穆风觉得与他实在无话可说,可周铭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周铭期间频频回头后望,不时的看一看时间。 “等人?”穆风问道。 “啊,是。”周铭呵呵的笑了笑,也反问穆风,“你呢,自己出来放松,还是和朋友?” 廿七的身影在脑海里打着转,穆风回他,“和朋友。” 廿七在果汁摊前静静站着,一直盯着榨汁机看,似乎想弄明白它的原理。水果进去,缤纷澄澈的汁液就流进了准备好的杯子,老板又往里加了两块冰,封上口,装进吸管,递到他的手上。 一杯红的一杯黄的,合着冰块哗啦啦的晃。 付完钱回头,廿七就看到湖边上,穆风的身边,靠着另一个陌生男人。两人有说有笑,那男人还总抬手去摸自家公子的肩膀,眼神笑眯眯的。 看得廿七两手一紧,俩饮料杯都要被他给捏炸。 周铭只是跟穆风聊了聊过去的事,并不知道自己普通的动作在廿七眼里成了那般猥琐的景象。 “你……还是一个人么?”周铭犹豫地问。 穆风低头望着湖面,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周铭就苦笑了一下,说,“记得我以前还追过你,是你读博士时候的事吧?也有好些年了。” 穆风恍惚的回忆了很久。 周铭是个开画廊的,搞了艺术很多年,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准备要把一生都奉献给崇高的艺术事业。他的画廊开在有名的艺术区,卖些自己的或者收来的画,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有时候有大单子来了直接进账十几万,就能歇上好一阵子。 他懒散些,也不图太多的钱,灵感来了就闭关画画,灵感走了就四处闲玩,所以有大把的时间出来挥霍。 穆风攻读博士的时候,在导师家里见过来送画的周铭,不知怎的就被他看上了眼,打听到大家都是同类人以后就展开了攻势。 那时候周铭手里也有闲钱,鲜花礼物没少送,但最后都没到穆风的手上。 “是么,”穆风礼貌性的微笑,“我不太记得了。” 周铭道:“追了你一个月,你连个正脸都没瞧过我。” 穆风:“抱歉,我可能……太忙了。” 周铭抖落着烟灰,冒着火星的烟蒂快烧到手指,他拇指食指捏着深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在地上碾灭,长长的呼吸,说:“你不是忙,是压根没瞧上我。” 穆风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也就不太好说什么,只能不尴不尬的笑。 周铭还想再点一根烟,都掏出来了忽然又塞回去,插了句嘴,“哟不好意思,我记得你似乎不抽烟。” “没事,你抽吧。”穆风说。 “事后我想了想,我追你也就是一时冲动,你那冷不伶仃的性格,要是咱俩真在一起了……免不了要吵架。”周铭玩着打火机继续说,没有再抽,过会连打火机也放进口袋,“也不是我说,你那性格可得改改,不然谁受得了啊。” 周铭认真的劝道,“咱这种人,本身就跟人家不太一样,对象不能光明正大的找已经很吃亏了。再像你这样,见了面两句话都说不到一起去,闷葫芦似的,谁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刚说完,周铭忽然抬头往穆风身后瞧了一眼。 “廿七,”穆风也回头,看他站在几步外,一手一杯果汁,一脸的想过来又不知道该不该过来的纠结模样,于是朝他招招手,“过来吧。” 廿七顺从的在穆风身边坐下,间或警惕地瞪了周铭一下。 穆风挑了那杯红的,戳开了是西瓜汁,有点太甜了。他话都还没说,廿七就伸手拿过来,给他换了刚开口的橙汁,“这个好些,尝尝。” “是好些,不过又太酸了。” “不然……两个都拆开,混在一起喝?”廿七说。 “那多奇怪啊?不然你试试?” 周铭愣在一边,看穆风微微低着头,含着吸管轻笑廿七,一会又直起身来,用手指去缕那人被潮湿空气贴在脸颊上的发丝——简直是化了一身的寒气,比这山里的温泉还要暖。 周铭叹了一声,说:“行,我服,真有人明白你想什么。” 穆风跟廿七闹了半天,听到周铭说话才想起来外人还在,他转过头看周铭。廿七就伸开胳膊揽过穆风的肩膀,他故作自然,偏就不会自然,但眼神瞪着周铭可是狠的很。 这摆明是在跟他宣示立场呢! 周铭笑道:“穆风,这是你的选择?”穆风没说话,他顿悟似的连连点头,“不错,能让你开窍的人,绝对是有一手。别的不说,这生人勿进的气场……你肯定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 穆风立刻转回去,廿七眨着眼平和的看着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周铭也不再跟他俩掺和,站起来拍拍衣服,“你们玩吧,我也该去找我的人了。”告了别刚转身,一个男孩远远瞧见他,飞快的跑过来,嗵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男孩在他胸前蹭了蹭,抬起头来眨着小鹿一样的黑眼睛,软绵绵叫了声“周哥”。 真把旁边的穆风都给叫软了,不禁朝那男孩看去。男孩个头小些,趴在胸口根本瞧不着正脸,倒看到环抱在周铭腰后的手上,无名指也套着一个同款的指环。 周铭宠溺地摸着男孩的脑袋,“等你这么久,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男孩趴在周铭身上嗅了嗅,瘪着嘴说,“你怎么又抽烟,不是说不抽了么!”一偏头,看到了后面坐着的穆风一对。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了,好不好?”周铭先道了个歉,才搂着男孩给穆风介绍,“这是我家的小宝贝,叫林林。” 林林见是周铭的熟人,便收了方才的小脾气,颔首朝穆风问了好,然后缩在周铭怀里,乖的要命。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2节 穆风打量了一下林林的模样,一张娃娃脸十分漂亮。不是穆风欣赏的风格,但圈子里确实有人喜欢这样娇嫩嫩花儿一样的小男孩。 “你这位……成年了么?”穆风忍不住问道。 周铭笑说,“放心,不犯法。”他手指无意摩挲着林林的下巴,“虽然长的显小,不过林林已经是大学生了,学设计的。” 男孩在他怀里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粉嘟嘟的嘴巴微微倔着,似乎不满别人歧视他的外貌。 “林林很厉害的,他设计的珠宝拿过大奖呢,画画的比我都好,上次他画了幅抽象画,被一个有钱的土大款好几万买走了。”周铭不住的夸他,“可厉害了,是不是?” “别提这些了行不行,”林林不满道,“每次都这两件,快走吧别丢人了。” “哎什么叫丢人,我宝贝厉害不许我说了?”周铭被拽着走了好远,才想起来回头跟穆风摆摆手,然后搂着男孩吧唧亲了一口,彻底搞定了林林的小情绪。 穆风和廿七在湖边上看得怔怔的,好一会才噗地笑出来,谁知道周铭那五大三粗的竟然喜欢林林这种娇小伊人的类型。 怪不得说和他性格不合,林林这样的,就是给穆风三辈子他也学不来。 乐完了,穆风低头啜着酸溜溜的橙汁,几口就酸倒了牙,赶紧探头过去喝廿七的西瓜汁。 他俯身在廿七身前吸饮料,廿七恍惚将手抬上去,放在穆风的头顶顺了顺,像摸着猫儿的脑袋一样,手掌温温热热的覆在后脑,半晌滑到脖颈,轻轻的捏了捏。 捏地穆风过电一样激灵,忽地抬头挣开了。 廿七盯着他不放,眼睛里含着湖气的潮湿,有些朦胧,但那两轮深眸中紧紧刻着小小的穆风,每眨一下都要把他活生生关在里面一样。 穆风心慌地移开视线,垂下目光,含住果汁的吸管。 喉结咕咚咕咚的滑动,每次吞咽都会引发它轻微的颤抖。 半晌,廿七也吞了口唾沫,说:“公子,我能喜欢你吗?” 穆风一口酸果汁呛了嗓子,推开廿七蹲到一边一通猛咳,肺都要咳出来。 ☆、第39章 盖个戳吧 因为咳的厉害,穆风一张脸涨的通红,廿七在身后有节奏的顺拍着他的背。歇了会舒服些,已经不再咳了,只是嘴里酸酸苦苦的,像生嚼了一瓣柚子皮。 穆风弯腰掬起一捧湖水,泼了泼脸,楞道:“……你刚才说什么?” 廿七望着他湿漉漉的脸庞,水珠滴滴答答的从下巴上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穆风这样不躲不闪的看着他,反而让人压力倍增,廿七嘴张了一半,那几个词都绕到舌尖上了只稍一卷就能说出来,他俯低的视线里抓到穆风攥的发白的指节,最后还是没能把话再吐出来一次。 廿七站起来,伸过去一条胳膊,穆风倒没有别的隔阂,抬手扶着把自己撑起,活动着跺了跺脚。 “你……” “公子……” 两人同时开口,俱都顿了一下。穆风率先让道:“你先说吧。” 廿七有些揣摩不透对方的心思,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但是单凭他无缘无故咳成那个样子就知道,穆风绝不至于是高兴,所以刚才的话再不敢提。 但不敢提不代表心里服气,廿七低声说:“我不喜欢公子和他们在一起。” 穆风早体会到廿七直白,此刻也谈不上讶异,但心里恍惚倒是真的,他上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后悔没装点什么口香糖啊之类的咬咬,好缓解一下嘴里心里的空。 廿七挥手扫过穆风的唇畔,阻止他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下唇。 穆风道:“我没有要和谁在一起。” “早晚的事不是吗?”廿七说话有点急,听起来像是顶嘴呛了穆风一下,“总有一天会发生的,您难道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这种事连穆风自己都没想那么远,这么些年都单过来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便不禁轻笑问了廿七一句:“所以呢?” 廿七深吸了一口气,扳住穆风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他,“既然您一定要选一个人,我会陪着您,一直一直的陪着您。” 他的目光仔细而灼热,烙地穆风浑身发热。 但那点蠢蠢欲动还不足以绷坏穆风全部的理智,他回应着廿七的眼神,用同样的、丝毫不落后于廿七的认真语气,问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是什么立场?” “是忠贞不二的附属者,还是别的什么。”穆风说着,目光是强压着的平静,一句一句的分析,“我知道自己一直活的得过且过,只要工作上不出什么大乱子我就全无所谓,人家要怎么看我想怎么对我,都是别人的事,我就算在乎也在乎不过来。大概这样的人当了你的主子,都可以算得上一句窝囊。” 廿七张口叫了个“公”,就被抬手打断。 穆风道:“也许你自己不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似乎天生不懂什么叫害怕,什么叫失去,什么又叫胆战心惊患得患失。曾经我也倾巢覆水地喜欢过一个人,也以为自己同样是被喜欢的,结果最后,那人要了我半条命。” 他抬眼看看廿七,眼底的溢着复杂浓烈的情绪,里面有些廿七读不懂的东西。 穆风凑过来一步,单手覆在廿七的脸颊上,掌心温凉地贴上去。他不得不承认,廿七对他是有吸引力的,而且这吸引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增长,但这种吸引又能说明什么呢,能让他毫无顾忌的冲将上去吗。 不能,他也不敢。 但同样的,他也不可能永远的止步不前。 他抚着廿七的脸,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廿七,我不需要故作怜悯的施舍,就算我在感情里输的一败涂地,我也不想要有人因为同情而靠近我。” 廿七辩解道:“我只是……想保护你。” “你现在做的事,”穆风顿了一下,“是把我从根植的土壤里挖出来,裹进柔软的棉花里。你会把我惯坏,让我再也不能离开你。” 廿七不懂他的思维,摇着头皱眉,“为什么要离开,我说过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我也说过,这世上没有人离了谁会活不下去。”穆风说,“我需要公平,廿七,你必须保持我们之间有一种可以平等对话的公平。” “如果你是真心,你就必须创建这种公平。”他歇了口气,缓缓说道:“否则,在此之前,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可能再进一步。” 廿七跟上一步,他一只手擒着穆风胳膊不放,一边表情迷蒙的说:“我不懂您说的这个公平,您是觉得我做的不够资格吗?” 穆风拖着他一直走到酒店门口,半身浸在门廊下的软黄灯光里,才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廿七。 来往散步回来的游客们三三两两的从旁边经过,走过了都要回头再多瞄一眼。周铭也陪着男孩玩累了,挽着林林的手从黑暗里走出来,瞧见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好不显眼,便没什么恶意的笑了他们一句。 林林拿肘搓了周铭一下,说,“你还笑话人家,你当年也这么无赖。” “得,”周铭大笑,“这才见了一面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他弓起手指在林林的鼻峰上刮了一下,逗得男孩直笑。 这老牛吃嫩草的俩人杵在门口秀恩爱,比任何一对都扎眼多了,穆风只想捂上脸装作不认识他们。 好在周铭秀过就知道收,搂着林林的腰就走了。 林林伸手穿过周铭的掌心,五指相扣,回头朝穆风故意晃了晃,提着细软软的嗓音眨着眼喊道:“穆哥,该硬的时候不要软,该软的时候可千万不能硬,不然要错失良机的哟!” 嗓音不大,奈何穿透力极强,伴着周铭不怀好意的笑声,穆风已经恨不得挖个洞这没脸没皮还自来熟的两个人都埋起来。 趁注意到他们的人还不多,穆风赶紧拉着廿七往人少的侧门走。 一路上廿七都闷闷不乐的,眼角都要掉到地板上去,只是攥着自己的手还使着劲,一秒钟都不愿意松开,屡次试图张口说话,都被穆风的后脑勺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天已经挺晚了,大部分人都窝在房间里洗澡睡觉。走到酒店后面的小花园时,依然有寥寥几人散落在角落里,说着体己的悄悄话。 花园中央有一方喷泉水池,里面是石雕的吐蕊白莲,晚上喷泉已经关了,莲芯里的彩灯却还亮着,莹莹照亮一小块横纹的水波池面。 穆风动了动被攥的发麻的手腕,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稍一用力就把兀自失落的廿七甩了过来,按在水池边上坐下。 “不高兴了?”穆风问道。 “……” “生气了。”穆风说。 “……” 穆风压压嗓子,厉声:“装什么哑巴,是不是,说话!”廿七抬头、挺直了脊背,还是专注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片刻就把手松开,以为真的惹穆风发了怒。 手掌刚落到膝上,就反被穆风抓住,握了会换个方向,手指插/进他的指缝,轻轻相交。 廿七吃惊之余,穆风嗤地就笑了。 他微微弯下腰,拇指的指腹扫过廿七的眉骨,没入鬓角,滑过耳缘,绕了足足一大圈,最后停落在那双抿起的薄唇上。 穆风笑着说,“你也不必不服气,既然你落在我的手上,就得完成我的课题,不然可不能让你毕业……你以为穆博士是白叫的?” 廿七一张嘴,唇间的手指就会若有若无的扫进去,可他此时没有在意手指怎样,整双眼睛都关注在穆风略挑捎的眉眼上,蕴着难解的风情。 “毕业……又如何?”廿七唇齿舌畔擦过穆风的手指,呼吸克制的压低。 穆风凑前,月光将他的眸子照的明亮。 彼此的视线在月色的浸染下愈加胶着,粘着黏着,扯不开。 “如果你能顺利毕业,给我一个我想要的公平,到时候你还初衷不变的话……”穆风说着,捧起了廿七的脸,“这,就是我给你的承诺。” 下一刻,廿七话都没说出来,当场死机了。 穆风忽然俯下身子,与他交缠了一个深长的吻,一个自愿的、由穆风主导的、誓言一般的亲吻。而廿七对此的答复,就是反应过来后,给予他更深更激烈的回应。 这是场无关利益的交易,没有输赢,盖了戳,就是立了无形的字据。 一吻罢,两边都把对方啃的微喘。 穆风抹抹嘴,伸只手给廿七:“走吧。” 回楼上房间之前,穆风专程绕道去了趟餐厅,点了两份小笼灌汤包,自己这边留一份当夜宵,给戚绍川送去一份做晚饭。 以戚某人的脾气,肯定是气到现在还没出门呢。 两人踩着电梯上了楼,刚拐过走廊,就看见戚绍川的房间门外站着一个人。 西装革履,裤脚沾泥,正抬着一只手要敲面前的那扇门。 穆风提着灌汤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叫道:“1165?” 楚昱闻声回过头来,神形略显疲惫,见是穆风和廿七在对老冤家,看看戚绍川的房门,再看看穆风,不知道又误会了什么,瞬间来了精神。 他刚要质问穆风,戚大公子的房门唰地打开。 戚绍川脚踩拖鞋、身披浴袍,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手夺过穆风买来的灌汤包,二话不说罩头朝着楚昱砸了过去。 解气! 然后撇嘴一冷笑,话都没说一句,啪地关上了房门。 穆风廿七:“……” 楚昱:“……………………” ☆、第40章 包汤淋头 楚昱还以为戚绍川是主动给他开门,心里未及高兴,就冷不丁被一屉包子摔了一脸。灌汤包薄薄的皮儿都摔破了,浇了他一头肉馅儿汤汁。 又咸又腻的,顺着头发丝滑下来,还挂着馅。 头发还能多洗洗,他那身上好的定制西装恐怕是彻底毁了。 摔人一脸包子的事,听起来根本不像是自持优雅的戚绍川会干出的事,他总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得体大方,就算是对那些小情郎们也无一例外。 偏就在楚昱这儿,气炸了天,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难堪。 楚昱也是没想到戚绍川会这么不近人情,包子皮和馅都碎了一地,抬脚不小心碾到了才反应过来。他挪挪脚,面皮黏糊糊的粘在脚底,就好像他这份无处安放被碾的稀碎的感情。 他走上门前,不死心的敲门,好一会,门缝底下塞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虽然不太明白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照着这个号码拨过去,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起,一个娇滴滴的男声掐着嗓子,问他需要什么服务。 陪//睡八百,过夜一千二。 竟是个特殊服务的小电话!他知道戚绍川是故意的,再把纸片翻过来一看,龙飞凤舞的画着硕大的四个字——好走不送!唯恐旁人看不着似的。 楚昱脸都青了,是有气撒不出,也不敢撒。 他挥着拳头敲了会门,门里当没听见似的,又或者是干脆当他楚昱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 他俩的事虽然扯不到穆风的头上来,但终归心里还是向着戚绍川的,他看看楚昱,道:“他不想见你,你就先回去吧。” 楚昱转头,先瞪了廿七一眼,然后用眼神上上下下的剐着穆风:“你就仗着他喜欢你,光明正大的脚踏两只船?!” 穆风听得糊涂,转念一想忽然就明白了,笑问:“他这么跟你说的?” 看来戚绍川是铁了心想跟楚昱划清界限,不然也不至于连他都给套了进去。穆风摇摇头,顺着这思路说下去,当足了一把恶人。 “我是脚踏两条船,但我对他好啊。倒不比某些人,心情不好就装个十年的死,心情好了再诈个尸……对这种从头到尾就是为了吃顿霸王餐的人,您说可不可恶,楚老板?” 穆风掏出房卡,在自己房间门口刷了一下,“您也是做生意的人吧,那您说说,有人会吃了一次哑巴亏还想再吃第二次吗?” 他伸手揽过廿七,打开门悠哉地进去,最后再探个头出来,朝楚昱笑道:“夜短的很,我还很忙,楚老板我就不送你了。” 忙什么,看廿七腰上盘着的乱摸的手指就知道了。 咣,门关上,把楚昱一个人留在走廊里,淋着一身的包子汤。 穆风和戚绍川倒真不愧是十年老友,气人都一色的不留情面,一个半字没说,一个三两句话,就把楚昱怼的差点厥过去。 楚昱在俩人房间门前踱了小半小时的步子,愣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一转身,迎面对上一名被客房服务叫来的保洁小妹。 小妹个子矮矮的,推着个保洁车,一眼看到干净地毯上黏糊糊的包子泥,当场就发飙了。一边弯腰处理一边把楚昱喷了个狗血淋头,说他太糟蹋东西。 楚昱被小妹一掌推到旁边,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 地上的污渍稍微处理了一下,但到底还是留了印子,小妹可惜着又得跟上头报备换一块新地毯,然后捧着看看到底是哪个没素质的,结果一抬头,腿都吓软了。 嘴皮子一抖,颤巍巍喊了个“楚、楚总……” 这人那是什么没素质的游客,可不正是那位白手起家,一手创立了这个“青青餐饮集团”的楚总,才能让她这种没什么学历又没什么一技之长的农村姑娘,也能在城市里混口饭吃。 她虽没见过楚昱本人,但是入职学习企业文化的时候,在大屏幕上见过楚昱的照片。当时她还感叹这位大老板实在是年轻有为,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更帅了那么一点。 一想到她刚才不分好歹的把这位oss骂了一顿,顿时心虚,也就不觉得楚昱比自己的饭碗能帅到哪里去。 “楚……总?” 楚昱回过神来,看了保洁小妹一眼,叹口气也没追究什么,挥挥手让她走了。 没几步又把她叫停,问:“有没有干净衣服?” 女孩疑惑,也不敢多嘴,说她那里哪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只有酒店给发的工作服,灰灰蓝蓝的一件。 楚昱也不嫌弃,跟她到休息间里拿了套男款的保洁制服。跑到厕所间里换上,把自己一身肉包子味的高档西装随便叠了叠,找个干净的空垃圾袋装起来。 他直接在厕所的水龙头下冲了头发,用洗手液当洗发露,挤了一大坨,跟自己赌气似的猛地在头上搓,直搓的头皮发红有些微微的疼了才住手。 再抬起头来,镜子里早就不是那个英气勃发的集团楚总了,一身灰不溜秋的制服,袖口因为工作的磨损都起了毛边,衣服宽松根本显不出他的身材来,再加上胸前别一张工号卡,整个活脱脱一个打工仔。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外求学打工的时候,也是这样灰扑扑的,丢在人堆里拿放大镜都找不出来,当时低声下气挨的骂可不比这狠得多。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时候的日子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提起。 但再遇到戚绍川的时候,楚昱却开始克制不住的回忆,每一点每一滴,甚至是八年前圣诞节的夜里,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他在出租屋里喝的速溶咖啡的味道,都能想的起来。 然后他才记起来,那些回忆原本就是彩色的,不过是被时间尘封落上了厚厚的浮土,扫一扫就干净了。 他希望来清扫的是戚绍川。 而戚绍川却拿着扫帚,想要连他的人一起搞走,他当然不服。 楚昱甩了甩滴水的头发,把额前的碎发都抹到头顶去,他照照镜子,觉得包子都顶过了,再怎样也不可能在戚绍川面前更糗了。 然后拽拽衣服,走到戚绍川的门前,直接就地坐了,背靠着厚实的门板。 他贴着耳朵听,第一次后悔给酒店客房搞了个这么好的隔音。 穆风顺着戚绍川的意,把楚昱劈头盖脸的讽刺完这顿。他边洗澡边想这事,怎么说都是自己跟着一个已经气昏头的戚绍川瞎掺和,于谁都没有太大的好处。 要是戚绍川真的想做个了断,这绝不是最好的办法。 穿上浴衣,衣服都没换。回到床边后怎么想怎么不是个事儿,穆风拿起话筒,就给隔壁屋子打了个客房电话。 “喂?”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倒比白天来的时候要轻松了一些。 “你要搞什么花样?”穆风直接就问。 戚绍川靠在床头,无所无谓的说:“没什么,就是看不惯他。” 穆风嘲到:“你看不惯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也不多楚禽兽一个。” “……”这嘴跟的倒是顺溜,却让穆风无话可再说,他不说话,那边也不说话,两人对着话筒喘气。过了会,穆风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戚绍川想了想,说,“我前两天认识一个小兄弟,搞健美的,身材倍儿棒,似乎对我有点意思。我给你发照片,你看看?” 刚说完,穆风手机上就收到了一张图,打开一瞧,个头没戚绍川高,长的没戚绍川好,就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像铺在案板上待价的牛腱子肉。照片似乎是刚锻炼后拍的,一身油光发亮的汗水,冲着镜头笑的色眯眯的,一脸的不怀好意。 穆风看过就给删了,多留一分钟都觉得难受。 “怎么样?”戚绍川兴致勃勃。 穆风咬牙呸他没出息,“他不是想搞健美,他是想搞你!绍川,就算你膈应楚大老板,也不至于把自己口味降到这么低吧?” 那边戚绍川闷了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洗完澡总会觉得口渴一些,廿七倒了杯温水,绕进来看到穆风身上还湿哒哒的没擦干净,探身从架子上拽了条毛巾。 廿七也不打扰他们,把水放在床头,自己则蹲下来,弯腰捞起穆风一只脚。干燥柔软的毛巾覆在上面,缓缓吸收着多余的水分。 穆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想收脚又被廿七拽了回去。 “着凉就不好了。”廿七说,一点点擦着。 戚绍川那边说了不少话,一时分了穆风的心,等再关注到廿七身上时,他已经擦完了双脚,又半跪在地毯上,一手握着脚,一手沿着往上擦到小腿,用软绵的细毛扫过皮肤。 “小风,你有在听吗?” “……额,有。”穆风心不在焉的,草草回了他一句。 廿七擦到膝上,已开始犹豫要不要再深入一点,他抬头瞄了穆风一眼,穆风看着别处似乎并不打算理睬他。廿七摸了摸,里面还是挺湿的,便壮着胆子进去一点,再进去一点。 大腿内侧痒痒的,廿七的手每往里走一寸,它就不受控制的微微抖一下,穆风望着床头的水杯,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不能忍受。 戚绍川听到他的气息有些乱,关心了一句:“小风,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穆风沉着气,缓缓一闭眼,“大概是吧。” 浴袍底下是异常的高温,而穆风的面颊上带着刚洗过热水澡的潮红,系带式的浴袍里露出了一抹白净的胸口,他里面似乎什么都没穿就出来了,外面这层剥掉就是光溜溜一具身体。 廿七吸了口气,只稍做想象,忽然就抛下毛巾捂着鼻子,跑到洗手间把门反锁了起来。 穆风:“……” 好一会,穆风搁下电话,翻出贴身衣裤穿上,才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你没事吧?” “廿七?” 一门之隔,廿七重重的吐着气,本已舒缓下来的情绪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又涌了上来,头脑里倒灌着血流,太阳穴中突突的跳。 另一处血流注入的地方更是难受,廿七听着外头呼唤他的声音,手忍不住的往下伸去。 在穆风都等的想踹门而入的时候,听到了里头一声舒适的长叹。 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 更何况穆风有职业优势,对生理知识了解的无比透彻。 一听这,不禁愣住。脑子里跟糊了浆糊似的,也没想起来要有什么别的反应,恍恍惚惚爬到床上,用被子罩头一盖。 然后才觉得脸上发烫。 ☆、第41章 国庆快乐 穆风灌了自己一大杯水,解了喉咙里莫名的渴。在听到洗手间里冲水的动静时,心虚地把自己藏在被铺里,装睡。 廿七洗了把脸,将自己弄干净,出来看到穆风蜷在被窝里。 他过去拧暗了台灯。 柔和的光线笼罩着穆风沉沉的睡脸,廿七安静的看了会,其实心里早就波涛汹涌,自己方才肖想着面前这个人获得了极致的舒爽,那种滋味实在,单听着他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就克制不住。 此刻这个人就如此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睡着,给足了廿七擅自意淫的时间。 但廿七却规规矩矩的,在床旁默默伫立。 穆风闭着眼都能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一遍又一遍的描摹在身上,盘在被子底下的身体阵阵发热,以至于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实在忍不住地想睁开眼睛时,廿七动了。 廿七弯下腰来,干燥温暖的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试了一会,又有一个比手心略硬一点的东西靠过来。 穆风睁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正与一双幽深的眸子相对廿七的额头抵着他的。 两人沉默半晌,廿七慌忙撤开,局促地在衣服上擦抹着双手,说:“我以为您发烧了。” 穆风缓慢的眨了眨眼,看上去像是要把人藏在内心深处不可示人的秘密都剖出来。但是天知道,穆风自己也在发慌,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刚泄过一发的廿七,难道跟没事人似的,再问一句:嘿,感觉怎么样? 他只怕自己此时一开口,会显得更加愚蠢。 好一会,廿七镇定下来,摸黑在后面的小柜子里翻翻找找。 “找什么?”穆风终于找到话题。 “钥匙。公子卧下吧,过会等您睡着了我就回自己的房间。”廿七说。 穆风听他要走,心里有点不平衡,感觉就像自己白白被人嫖了一次,对方连留下过夜都不肯。他知道这个比喻实在很不恰当,但就是心里不舒服。 床铺陷着反动一下,穆风换了个方向躺着,哼哼道:“我也忘了放在哪里了。” 廿七也换了个抽屉继续翻,丝毫没体会到穆风话里的含义:“没关系,我自己找找。” 穆风咬咬牙,手肘撑起一点,望着他弯腰翻找的背影,问说:“你就算找到了,会用吗?”酒店是电子刷卡门,两次开门的时候穆风的动作都很快,几乎是一闪而过,门就开了,廿七应该没机会看清是怎么回事。 “”廿七果然停下来,仰头看天花板,似乎在思考什么。 穆风倒回床上,打着哈欠说:“我困了,不想动。”言外之意,就算你找到了房卡,我也不会下去给你开门的。 廿七纠结地看了看床上裹起来的人形物,叹道:“那我睡外面地板好了。” “”这人是死脑筋怎么的,有时候一张口随便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就都跟情话似的,这到关键时刻怎么就跟个木头一样。 穆风腹诽半天,自己往旁边挪出一个空来,掀开一截被子,还使劲拍了拍。 这够明显了吧! 廿七呼呼呼走过来,一把将被子给他盖好:“您是热吗,热也不能露着腰睡。” 穆风觉得自己就算是有一口金牙也快被咬碎了,他忽地翻身抓住廿七的胳膊,耳根有点发烫,瞪他说:“你是傻吗?” 廿七很是无辜:“” “笨死你得了。”穆风念叨了一句,把人往自己床上带,“这么大空还装不下你?” 廿七体会过来,恍然大悟,不仅没有立刻上床成承了穆风“一片好意”,反而扭捏着犹豫起来。穆风快被他梗死,翻了个身不再理他,故意把床铺压的嘎吱响,心里一遍遍的碎碎念。 明明亲都亲了,抱也抱了,甚至还撸了一发,这是翻脸不认人的节奏? 穆风气闷地闭上眼,爱走走吧,赶紧走。 他暗自郁闷着,身后床榻一陷,被窝里悄悄钻进一个人来,隔着一条线靠在身旁,也不敢乱动。 穆风偷偷笑了,没多会就转回去,人工消除了那条“三八线”,被窝里摸到廿七的脸,慢慢的躺过去,把脑袋搁在他的下巴底下,半张面孔都埋在被子里。 怀里像钻进一只大猫,天冷了会自动找暖和的地方睡。 廿七心里软了一大片,整个人都绵绵的,默默抚着大猫的脊背,捋顺了他一身的皮毛,乖乖的贴在自己胸膛上休憩。 被窝被两个人的体温蒸着。 穆风在里面深深呼吸了一口,忽然掀开被子一角,仰头问廿七:“你洗澡了没?” 廿七尴尬地摇头,“没,只略略洗漱过”他以为穆风是嫌弃他脏,掀了被子就要去洗。 “回来,睡觉。” 穆风将他按下,若不是灯光沉暗照的人看不大清,廿七定会发现他脸至脖子都红透了。他钻在廿七胸前把自己藏起来,被窝里的温度一潮一潮的翻浪,带来一股淡淡的腥麝的味道。 就算是清洗过,这种唯有男人发泄过后才有的味道还是在体温的蒸腾下若有若无,撩着穆风的心弦。 背上的手拍婴儿一样,轻轻的催他入睡。 可只要一想到这只手方才做过什么,穆风就愈发精神,根本睡不着。 憋了一会,他开始胡思乱想,觉得不过是这点小事自己就这般把持不住,一定是因为禁欲太久的缘故。廿七也是,擦个脚都能把自己擦硬了也是种水平,等这趟回去了,一定要偷偷在廿七的平板上下点小电影,让他好好发泄一下,省的跟没见过肉似的。 他就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强迫自己数数睡觉。 结果数到27,127,227,就跟入了魔似的,再天南海北的发了一会子脑洞,关都关不上。 过了不知多久,穆风终于把自己折腾累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穆风比平常多睡了一个多小时,廿七陪着他,也多眯了会。 戚绍川被自己咕噜噜叫的肚子饿醒,昨天把楚昱好一通欺负,消了一点气,开始琢磨起今天吃什么、玩什么,这样越想越饿,套上衣服要出门觅食。 结果一拉开门,一个保洁大哥咚地仰头倒进来。 还没责问这人怎么大清早睡在自己门前,仔细一看发现这哥们长得有点帅啊,有凌乱美,五官立体有型,就跟按自己的口味3d打印出来似的,就算这人脸上还挂着两轮黑眼圈也不是什么问题。 搁平时,戚绍川早就笑眯眯的要人家的联系方式,以便日后再约了。 然而现在,管他立体不立体,好看不好看,他只想一脚踩下去,最好把脸踩平了才好。 一天的好心情,白白给这冒充保洁的楚昱给搅黄了。 楚昱脑袋磕在地毯上,没撞疼,但一睁眼看到戚绍川一张嫌恶的表情,脑子就跟在刀刃上磕了百八十回似的,疼的要命。他一个骨碌翻起来,把住门把手,挤在门缝里。 “绍、绍川早” 戚绍川看都不看他,说,“不早了,别的保洁早就开始干活了。” 楚昱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编扯道,“衣服脏了,他们好心借我的。” “哦,”戚绍川应一声,冷淡的看他,“关我什么事?” 楚昱又说:“我昨天在这坐了会,不小心睡着了,不是故意堵你门的。” “楚少,”戚绍川不耐烦的皱皱眉头,靠在门框上,双臂抱在一起,嗤笑说,“你想去哪里,想睡哪里,想干什么,都不必跟我解释,我没有丝毫的兴趣。事不关己,就得高高挂起,多管闲事不是自讨苦吃吗?这可是你教我的。” 楚昱结舌,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戚绍川推开他。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回眸朝楚昱扬眉一笑,“哦,对了,要是楚少是因为寂寞了想起我,那也不是不可以。”戚绍川从兜里掏出笔和便利贴,刷刷写了几个字,随手贴在墙上,“我们定好价,一是一,二是二。你寂寞我也寂寞,我可受不了身边只有一个人,要是有人玩腻了走了,我这好歹还有替补的不是?” “联系我的时候,记得说代号,我怕我记不住你是第几号。” 戚绍川收起笔,夹在衬衫口袋里,大摇大摆的转身走了。 楚昱没能追进那架电梯,回头去揭墙上的纸条,上面写了个250号,后头是他早就烂记在心的电话号码。 他自然不会相信戚绍川身边有250个之多的小情人,更对他什么寂寞说替补论一个字都不会信。戚绍川这是在变着法的骂他,嘲讽他,一点旧情都不念。 说是旧情,可都十年了。 就算有点余火,也在这漫漫毫无尽头的时间里悄然熄灭了。 而楚昱最怕的,就是这件事。 这头戚绍川出了电梯,穆风他们才从床上爬起来。 穆风看廿七下巴上又青青的冒胡茬了,显得整个人都成熟了好几岁,便翻出酒店的剃须刀来,把他按在水池边上,好好刮了一遍。给他刮完,泡沫弄了穆风满手,廿七又拽着帮他洗。 收拾完,两人容光焕发的下楼吃早餐,在取餐区里碰见了正面面相觑的戚绍川和楚昱。 戚绍川从餐区拿了一屉灌汤包。 楚昱一看那屉包子,心里就有阴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第42章 戚绍川冷笑两声,下手捏起一只,大大方方的放在嘴里,咬开皮儿喝了里头的汁,一边嚼着一边从楚昱身边走过去,正眼都没瞥他一个,让吓得退开了一步的楚昱显得好不尴尬。 这俩就是风暴中心,这时候谁搅进去谁就会被撕的粉碎。 戚绍川在另一头取了点小菜和点心,正在犹豫喝点什么的时候,一个高高壮壮的小哥走了过去。 小哥似乎盯了戚绍川很久,起身直勾勾就奔戚绍川而去,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拿起桌上一杯蔬菜汁推荐给他,说,“这是这家酒店的特色饮料,要不要尝尝?” 戚绍川端着盘子斜眯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常来,熟悉得很。”小哥低声道,“你第一次?需要私人向导么,贴心服务。” 他摇着高玻璃杯,凑到戚绍川的唇边。 戚绍川从玻璃杯的投影上隐约看到了楚昱的影子,勾起一笑,就着嘴边的杯口抿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会小哥的脸,挑眉说,“那今天劳烦你了。” “荣幸之至。”小哥夸张的鞠了个躬,领着戚绍川坐到了屏风后面。 楚昱追了两步,再往前就显得太过刻意,这会气的咬牙切齿,端起一杯蔬菜汁仰头喝了个干净,砰地重重搁在桌面上,周围的侍应生自然不敢说些什么。 这家酒店的蔬菜汁是自制配方他会不知道吗!因为这就是当年他在国外打工饿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无意间弄出来的。后来集团成立,这道蔬菜汁也有了自己的名字,成了酒店的招牌饮料。 这些他会不知道吗,需要一个旁人来说? 戚绍川还唯恐天下不够乱,与那小哥聊得十分高兴,甚至是自己那份早餐都与人家分着一起吃,就着楚昱的怒气下饭。 穆风见情况很不妙,早餐也不得吃了,拉着廿七偷偷离开了酒店。 两人在湖区周围溜了溜,随便挨着几家卖小吃的铺子买了点什么,一人捧着几个烧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风景。两人依着啃着对方手里的烧卖,就有一位老太太提着篮子问他们。 需不需要来杯热豆浆。 早晨也怪冷清的,穆风就顺手买了两杯。 大娘从篮子里摸出两杯封好的热豆浆,翻着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的吸管,一边感慨道:“自从这两年这家酒店建成,这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老板也是个会做生意的,把周围小商户都揽进去了,这不,剩下几家想不通的现在还在谈呢!” 穆风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两个穿西装的在一家小糕点铺子跟前说着什么。 “这楚老板我还见过一次,酒店刚落成的时候,那真叫一个年轻有为啊!” 穆风接过吸管,一下没戳开,愣了一下就被廿七拿走继续戳。他想了一会,问大娘道:“楚?”见大娘点头,赶紧拿出手机来,百度搜索了一下,翻到一个网页问,“是他吗?” 大娘低头一看,“是啊,你看,多有朝气的小伙子。” 廿七把吸管戳了进去,见穆风看着网页半天没个反应,就主动结了钱,才问,“怎么了?”说着也凑过去一看,惊道,“楚昱?” 穆风滑动着界面看了一遍,网上对这位楚总褒贬不一,有说他成功是靠投机取巧的,也有说他是脚踏实地一鸣惊人的,只不过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都做不得数,看过也就看过了。 不过穆风惊叹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住的酒店也是楚氏集团旗下的产业,所以那天经理对他们那么热情并非别的,应该是因为楚昱的缘故。 他们在医院里呆的久了,许多消息都滞后很多,时政新闻虽说不至于落下,但像什么娱乐圈八卦和业外小报,肯定都是不怎么关心的,更不说是餐饮业的什么消息了。 他如此,戚绍川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们能住在这里不是幸运,楚昱能当晚找到这里来更不是偶然。 按照戚绍川的脾气,现在还能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说明他也不知道楚昱目前的身份,真不晓得等他知道以后还要发多大的神经呢。 “唉,又一场腥风血雨咯……”穆风握着另一杯豆浆,发发狠一吸管戳下去。结果这杯封的不结实,从破口里喷出一道豆浆来,身寸了穆风满脸。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3节 廿七:“” 穆风恍了几秒,反应过来抬手去抹。 廿七边帮他擦着,小声抱怨道,“这么不小心。” 有一滴白色水珠顺着鼻峰往下滑,廿七心中一热,低头吻在他的鼻尖上,吮走了那滴暧昧的豆浆残液。 穆风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眼里光有廿七了,把刚才在想什么都忘了个干净。 ☆、第43章 廿七动作轻柔的抹去他脸上的污迹,也不说什么,好像刚才鼻尖上一吻是个错觉似的。 穆风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特别特别的想亲上去,那双眸子太招人了,怎么看怎么喜欢。然而大庭广众的,穆风到底没动,只吻了下扫过他嘴边的廿七的手指。 廿七嘴角扬起一点,眼神柔和地说:“公子,我想过了,您交给我的题目我一定会完成的。” “嗯?”穆风恍然想起这个事来,颇有兴趣的笑问,“你想怎么做?” 廿七看了穆风一会,伸手将他扯进怀里,声音有些低落但却十分坚定。 他说:“我要离开您。” 穆风一下子怔住,心里七零八落的,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你决定了?” 廿七点点头,轻声说,“你说需要公平,但是在您这里我永远不懂什么是您想要的公平。您是我的天,您突然说要我与天齐平,我只觉得那太过狂妄了。” “所以你要换片天?”穆风道。 廿七低头贴在穆风裸/露在外的颈线上,深深呼吸了一口,说,“我只是去找个梯子,好与您并肩。” “”穆风闷了半天,最后只沉沉的点了点头,小声说,“其实我不高,才180” 廿七哑声笑了。 过了很久,穆风才把头从廿七的肩膀上抬起来,“这件事等回去再说,好吗?” 没等廿七反驳出什么来,穆风已经先抓着他的手往湖边码头上走去,两人在吵吵挤挤的队伍中排队等候一只游湖的小船,就再没了能够安静说话的氛围。 队伍分两条,一条小船坐四个人。 等穆风排到的时候,一脚踏上小船,发现船上气氛非常诡异。 对面赫然坐着戚绍川和他新结识的小朋友,而转头一看,楚大老板正在岸上、队伍之外急的直跳脚。 “” 小船是人力踩踏船,踩自行车一样就可以前进。 廿七有使不完的力气,这时候正派上用场,穆风教了他一次就会了。 对面小哥似乎很喜欢戚绍川,靠在他身边指着四处的风景跟他介绍,哪里的湖心树最美,哪边的水最清,他都一一讲给戚绍川听。只不过这个正主兴致缺缺,胳膊撑在船沿上托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水里的波纹,反倒是穆风两人听的高高兴兴的,连连点头。 “戚?”小哥也发现他根本没听进去,说着说着也没了动力,叫了他一声,“我讲的不好?你不喜欢听?” 穆风也偷偷看了戚绍川一眼。 小哥又叫了第二遍“戚”,戚绍川才回过神来,看着穆风道:“你说什么?” 穆风无奈,撇了个眼神,“不是我,是他。” 戚绍川都没问小哥讲了什么,直接敷衍道:“哦,亲爱的你真棒。” 小哥:“” 几人如此陷入尴尬境地,小哥没多久也看见了岸上频频朝他们这儿张望的男人,渐渐明白了戚绍川对他根本没那个意思,他不过是被当成挡风板使了。 下了船,小哥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想去牵牵戚绍川的手,也被他拒绝,就知道了自己确实一点希望都没有,便自觉跟戚绍川告了别,好聚好散了。 上岸之后,戚绍川四处望了望。 穆风发现,楚昱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到底是想看见他,还是不想?”穆风打趣他道。 “废话。”戚绍川道,“当然不想,谁想见那个混蛋了。” 穆风已经明白了什么,忍着一口笑重重拍了戚绍川两下。 人流比较拥挤,他俩顾着说话,都没发现廿七已经被挤散了。穆风笑完戚绍川回头没找到人,也着急了,踮着脚到处看,叫着廿七的名字。 这回轮到戚绍川歪着头看他,问道:“你这是怎样?” 穆风奇怪,“什么怎样?” “关系定下来了?”戚绍川说,“上次还跟我说不是谈恋爱,果然是骗我的吧。” 穆风从石头上跳下来,说:“不算定下来了,有的事还没说开,我还在想。” “你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穆风与戚绍川沿着湖边走着,一边翘头找廿七的身影。 “缺了什么?” 穆风瞥他,“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这么多问题。” 戚绍川撇撇嘴,两手抄着口袋,“我以为你挺喜欢他的。你没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跟喜欢韩”他说了一半顿了下,避开了这个名字,“咳,跟喜欢那个人的时候是一样的吗?不过比那时候谨慎太多了。” “”穆风停下,回头去看戚绍川。 戚绍川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 越过戚绍川身后的层层人海,他看到了廿七,廿七也看见了他,跳起来挥了挥手。穆风心里忽然就平静了,觉得戚绍川说的话根本不值得生什么气,觉得这吵吵嚷嚷的人流都不太闹了。 穆风站在原地满心欢喜的等廿七,等廿七破开他们之间的一切障碍,穿过人潮人海,来牵他的手。 穆风笑了笑,对戚绍川说,“廿七他不一样。” 戚绍川:“?” 穆风很肯定,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肯定,他不知道廿七从哪里来,更不知道未来要到哪里去,但就是知道,廿七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十分肯定的重复了一遍,“廿七不一样,我知道,你以后一定也会知道的。” “你” 一个你字还没说完,穆风忽然打断他,看了眼廿七的方向,神秘兮兮的问道:“你认识的人多,能帮我个忙吗?” 戚绍川问,“什么事?” “帮我打听打听能不能托人落个户口,搞个身份证。” “”戚绍川诧异了半天,问道,“你要办假/身份证?” 穆风忙说,“不是假的,是真的证。到底能不能?” 戚绍川说:“你好端端的,弄那个干什么?不说清楚了我可不敢帮你。” “不是我要,”穆风解释了半天,一咬牙,趁着廿七还没挤过来,道,“给廿七的。” 戚绍川想不通了,“他有什么用?”过了会恍然大悟,吃惊地大叫,“你别开玩笑了,他不会是个黑户吧?!” 穆风捂住他的嘴,让他小声点。 戚绍川冷静了片刻,压低声音说:“太疯狂了你,你每一次喜欢上什么人都要这么疯狂吗?” 穆风看到廿七挤过最后一层人墙,迎着阳光向自己走来,肩膀落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望着廿七出神,被戚绍川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落户口不是小事,你一定要趟这个浑水?” “钱不是问题,你帮帮忙。”穆风又叮嘱他一次。 这时廿七已经走过来,穆风摆摆手示意戚绍川先别说了,低声说了句,“这事回头再跟你细说。” 廿七急匆匆小跑过来,握住穆风的手紧紧攥着,生怕再跟丢了。 在人群里挤过,在日头下晒过,也着急过,此刻廿七头上脖颈上铺着层汗,亮亮的。穆风揽着他的肩膀抹了一把,一阵风扫过,鼻腔中闯进淡淡的汗水的味道,湿漉漉。 穆风笑着,道,“披上衣服吧,过会晾汗了。” 戚绍川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叹了口气。 一行人玩了一天回到酒店,在楼下的风味小吃店里吃了顿米粉。 米粉是戚绍川点的,三份各不一样。 也不知道穆风怎么就挑了份辣的,吃得嘶呼嘶呼的直喘气,灌了两大杯冰水也没解了辣。戚绍川还没说要不再点一份吧,只见廿七放下筷子,把自己那份换给他,“吃我的吧,这份不辣。” 说着用纸巾擦擦他鼻尖额头上辣出来的汗。 穆风吐了吐辣得通红的舌头,笑了下,盘过廿七那份直接吃起来。 吃了两口抬头看看对方,廿七很耐辣,面不红心不跳,才放心吃起他那份来。 戚绍川看他俩一副老夫老妻的恩爱模式,到嘴的鹌鹑蛋都被吓掉了,蹦了一袖口的油。反正没人疼他,他自己抽了纸巾潦草擦着油,心里念叨了两句,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脸,结果就更郁闷了。 吃完回到酒店,戚绍川自己闲着也是无聊,遂提议去泡温泉。 穆风此行本就是冲着温泉来的,附和表示赞同。 看了时间,各自回去收拾收拾,约好十五分钟后楼下大厅里集合。后来听服务生说酒店里就有温泉池子,他们也就懒得走远了,决定就地泡一泡,洗好之后还能直接上来睡觉。 结果到了目的地,发现只剩双人间的小池子了,大池被一个旅游团给包场了。 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有四个人,都是男人,除却他们三个,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游客。 廿七眼疾手快,在那陌生男人身上快速瞄了一眼,二话不说拖着穆风抢了一间。戚绍川都来不及反对,他与那男人谁都不愿意和对方挤在一间。最后服务生出面,看到是戚绍川,就让两人各自占用了一间双人间。 戚绍川进的那间就在穆风隔壁,虽然是室内引水式温泉池,但为了通风流畅不至于太闷,隔间上端都是相通的。他本就是太过郁闷无聊,想找人陪他聊聊天、说说话,结果这么一整,又把他一个人留下了。 穆风二人刚下了水,只听戚绍川气呼呼地敲了两下墙面,贴着墙喊道:“穆风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穆风与廿七对视了一眼,“噗”地笑了起来。 ☆、第44章 戚绍川只稍稍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愤懑之情,他也不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人家还处在热恋期喜欢腻在一起,不爱跟他这个倒霉催的在一起呆,这不是很正常么。 不过穆风也是热昏了头了,竟然和一个黑户搅在一起了。 再想想,黑户也没什么了,比自己好,平白招惹上一个“死人”,而且是死了十年的“老僵尸”。 戚绍川搅动着水面,过会又抱着膝盖蹲在池子里,无聊地看池底的花砖。 然后骂楚昱。 一墙之隔,穆风腰间系着一条白色浴巾,靠在水池边上,水温稍微有些热,但不至于烫人。穆风伸长了腿,大大的抻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哼了几下,看来是被热水泡的极舒服。 头顶的天花板上画了幅星空图,蔚蓝蔚蓝的,和池底的蓝色瓷砖辉映,整个房间似乎都像沐在大海里、月空下。 穆风数着头顶的星座,感叹道:“真漂亮,要是真的就好了。” 廿七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抬头瞧了瞧头顶的画,若有所思。 倒是隔壁戚绍川听得清楚,立时扬声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太无聊了!” 穆风不负他望,朝着隔壁喊道:“我说,房间里的星空图好看!” 戚绍川抬头,望着四周花里胡哨的墙砖,不是抽象胜似抽象的装修风格,超级郁闷,“我觉得这个地方对我很不友好!我这里只有几只看不出翅膀画在哪里的黄鸭!” 穆风觉得他太逗了,生起气来更逗。 与戚绍川隔墙乱侃的功夫,廿七一直盯着顶上的图案看,一会皱皱眉,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穆风肘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廿七想了想,从水里爬出来,按灭了墙壁上的吊灯开关,房间刷一下子全暗下来。穆风一瞬间陷入黑暗当中,视线一片昏沉,闭了闭眼来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 紧接着肩膀上按住一只宽厚的手掌,有声音在耳边低语:“慢慢的,看天上。” 穆风听到廿七的嗓音,渐渐放松下来,依着他的话睁开眼睛,看到头顶时惊叹了一声。 墙面的涂料里似乎添了荧光剂,灯灭以后,星空图就莹莹地发起光来,琐碎的星子铺满了整张天花板,将房间罩出一个淡淡的轮廓出来。 人泡在池子里,就真的像沐浴星河。 穆风虽然很想感叹一句,楚大公子真是有才有钱又有闲,温泉池也要弄的这么华丽。但他拉着廿七的胳膊,谁还管楚总怎样,说出口的是,“真好看,廿七快进来一起看。” 廿七从旁边跳下来,把胳膊垫在穆风的脖子下面,好让他舒适地仰着头。 而这位有才有钱又有闲的楚大公子,换了身员工服,也悄悄潜进了戚绍川的房间,没有温香软语,也没有浪漫满怀,就换来了一声短促有力的尖叫,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受了惊的戚绍川一掌按进水池里,喝了好几大口的温泉水。 “绍川?!”穆风喊道。 “咕噜噜噜咕噜噜噜” “你没事吧?” “咕噜噜咕噜”楚昱挣扎出来,呛地猛咳,“是我!” 戚绍川:“艹,楚昱!”他忍不住骂了粗口,“你是不是有病,偷看人洗澡很高兴?” “我没那个想法。” 穆风一听,原来是楚总,就自动默认戚绍川没啥事,继续泡他的澡,看他的星星。隔壁吵闹了一会就安静下去了,穆风虽然有些奇怪,但觉得有楚昱在,他还不至于把戚绍川怎么样,也就没去管。 屋里热气蒸腾,把骨子里最后那点寒气都逼出来了,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无比舒活。 穆风舀起一小盆水从头上浇下去,冲去了这两天的疲惫。 廿七捏着他的肩膀,大概是长年做手术的缘故,穆风肩膀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他下手重了就把穆风捏得直哼哼。 “公子,以后要常锻炼。”廿七说,“要不回去以后我教您几招起剑式吧,舒活筋骨。” 穆风摇动头部,笑道,“对呀,我还没见过你使剑的模样。” 廿七动作一滞,苦笑说,“内力已经没了,剑术也只剩花架子了,现在也没什么用。” 穆风听到其中有些失落,转过头去,在一片昏暗中努力看向廿七的眼睛,“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用打打杀杀来衡量的,喜欢剑术,你就去练,喜欢别的什么,你就去尝试,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喜欢你呢?” “那你就”穆风一下子没从他跳跃的思维里反应过来,愣了很久。 廿七看他眼神都滞住,垂下首,道,“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穆风干巴巴的咳了两嗓子,转身沉在水里,说,“你又道歉,你道什么歉。” “对不起。” “唉……”穆风长叹一声,往后一靠,就靠进了廿七的怀里。 他胸膛上浸了水,滑滑的,但是很结实,穆风光溜溜的后背贴着它,不住的往下掉。 廿七提着穆风的腰把他带上来,圈在身前。 脸被温泉热气蒸的红扑扑的,不过荧光黯淡,谁也不能瞧得清谁,就连穆风那声不知所谓的叹息都在这一片璀璨星光里染上了浅淡的暧昧。 泡温泉,最适合坦诚相见,一谈风物了。只是两人虽相拥坐着,但却显得无话可说,又或者,说出来总会破坏了他俩之间已经达成的默契。 穆风撩着水,让各自身上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湿润。 廿七低头,用下巴磕在穆风的头顶,轻轻哼起歌来。那是很舒缓的小调,音符简单,旋律重复,最后一个音节婉转一扬,又和开头的小节连接起来,仿佛能永远无休无止的唱下去。 只是没有歌词,又跑调,听起来颇有些怪怪的。 穆风仰头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以前听一个渔女唱的。”廿七说,“我在那附近出任务,她每天都唱,日子久了就学会了。” “她教你的?” “我没有现身,她也不知道被我学了去。”廿七又哼了两句,“好听吗?” 穆风学了一段,哼道,“嗯。” 曲子里有着江南小调的柔美,也有着渔上女儿的愁思。这明显是首情歌,唱给月亮,唱给风,唱给日夜想念的情郎。 这些,在廿七蹲在屋顶学会这首歌的时候,他知不知道呢。 恐怕是不知道的吧,他哪里分的清什么是喜欢呢。 但是廿七这样抱着他,用本就不怎么着调的嗓音,一句一句的唱着他以为舒缓心情的曲子,这就让人觉得足够暖心,就算他不知道歌词是什么,就算他不懂这是首情歌,穆风也很高兴。 至此,就算穆风不说、不承认,也再也没办法否定他是对廿七有感觉的。 他只是缺了点力气,逼迫自己走出这一步。 穆风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对廿七太上心了,明知道如此却也不肯安心,总想把关于他的一切都搞清楚,即使他清楚的明白,有些事原本就弄不清楚。 他很少这么拗口地想事情,废脑子,也废时间,他的脑子需要来思考工作和疾病,他的时间需要用来做手术和做研究。 现在,都放在廿七身上了。 穆风处在一个工作发展的黄金期,但他未来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做一个大夫,一个没有污点的、尽职尽责的好大夫。而廿七正处在人生发展的黄金期,他才二十三岁,有太多的选择,不管他要成为什么人,都绝不可能是穆家小小公寓里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保姆。 廿七早晚是要出去的,他想展示给廿七看的,远远不止自己身边的这狭窄方圆。 他想给廿七看的,是这广阔世界的精彩。 至于放了飞的风筝还能不能收回来…… 如果真的没办法,至少剪刀还在自己手里,大不了,剪断就是,让他飞。 想通这个,穆风就畅快了。 他之前那么多不能痛快的纠结和遗憾,其实都来自于对不安的惶恐,和压在心底的舍不得。 廿七轻一下重一下的按摩着他的肩臂,穆风被按得舒服,全身上下都软趴趴的不愿动,干脆趴在池边,裸着一张背,让廿七帮他挠一挠、按一按。 “我死之前” 穆风挺起背,回头瞪着廿七。 呸呸呸,他在说什么话! 廿七忙改口,说,“上辈子死之前。”穆风这才愿意听他继续说,“那时候从未想过,一个主子是如何懒散才会当成您这个样子。” 穆风老不乐意了,“我很懒散?我每天那么忙,忙着管你吃管你喝,一份工资掰成两份来花。” 廿七不说话,只轻轻的翘着唇角笑。 穆风下巴垫在胳膊上趴着,手指抠弄着池边上的鹅卵石,道:“你从来没说过,之前是”他迟疑了一下,“是怎么死的” “您信吗?廿七说,“您之前不愿信的。” “说来听听。” 廿七掬起一捧热水淋在穆风背上,回忆到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只觉得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感受过那样鞭笞刑罚的疼痛,以至于对那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想起那位公子的脸,和那瓶刻骨的毒药。 他简单说了两个词:“饮毒,投湖。” 不想给穆风留下太过残酷的印象,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可怜,所以弱化了其中许多事情。 穆风反过身来,在昏暗中摸了摸廿七的胸膛,那里已经没有伤痕了,记得那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身上还是血淋淋的,刚被谁打过。那么狰狞的伤口如今全不见了,倒说不清是穆风给用的药好还是他恢复能力强。 “疼吗?”穆风忍不住问道。 廿七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怎么会疼?”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不疼,那时候对疼痛已经习以为常了,若非到活生生撕掉一条胳膊腿的程度,又怎么会轻易向那种痛苦低头,那是作为一名合格的死士应该具备的能力。 但是对一番和顺成长起来的穆风来说,那样深的伤,那样狠的毒,那样冷的水,单是想想就忍不了。 过了会,廿七也忍不了了,因为穆风老拿手摸他,好像那里还有伤似的。 因为光线暗,又看不大清,这样的抚摸就显得分外有挑逗性。 过会,廿七哑了嗓子:“您别摸了。” ☆、第45章 温泉普雷 “您别摸了。し”廿七哑了嗓子。 穆风恍惚地停下,手掌落下从他的小腹上扫过,摸到快速收缩的肌肉,动感十足。廿七同时吞了声口水,一把抓住了在他身前磨蹭的手,紧了紧,捏的穆风有点发疼。 “十月了。”穆风说。 廿七“嗯”的应了。 “天冷了。” “是啊,”廿七伸手够到一块毛巾,在温泉池中浸湿了泡暖了,披到穆风肩头,“所以您要多穿点,以后我不在您身边的话……” 穆风想,不在身边的话怎样,之前廿七也没在,他不也过的挺好的么。廿七离开了,他不过是再回到过去那样无牵无挂的生活罢了。 只是,可能。 可能有点……不太习惯。 廿七感觉到穆风的身体有些发紧,他哗地从水里站起来,要松开穆风的手,“太暗了,我去开灯吧。” 两人手指渐渐分离,只余指尖相触,那个瞬间,他几乎有一种廿七要就此而去的错觉,去往那个光彩缤纷的世界,留恋在霓虹灯影下,将他忘个一干二净。 “别去。”穆风匆忙张口拦住他,用力的握着廿七的手臂,低头念道,“别开灯,就这样。” 廿七迟疑了一下,反身揽住穆风,摸了摸他发凉的后背,慢慢的带着他沉进水里,“好,您说不开就不开。” 穆风知道是自己失态,给廿七开条件的是他,答应廿七出去闯荡的也是他,回头廿七真的说要走了,心里空落落放不下的也是他。 现在廿七口中所说的喜欢,有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对他的依赖,和对他这个弱小无力的主子的保护欲,加则穆风说过自己喜欢同性,造成了现在这样暧昧不堪的状况。 可他还是不禁想,如果就这样和廿七在一起了呢,什么都不说,不要求,心安理得的接受廿七献给他的一切,养一个看上去永远不会背叛的属臣,做一只啃着窝边草的兔子。 这样真的好吗,就算他能这样养他一辈子,到头来廿七又真的会懂那些悱恻难解的心思吗。 “……公子?”廿七唤了他一声。 穆风醒过来,问道:“你出去以后,要不要我给你找个房子住?我要不要办张新卡给你,存点钱,万一你有什么用处也方便。外面虽然好,你要小心被人骗。还有吃饭怎么办,要不我每天过去给你做饭吧?找工作别净挑那些苦力活,就算你再有力气,也不能这么耗的。你……” 廿七静静听着,也不打断他。 穆风自己念叨了半天,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不说话?” “我喜欢听您说话。”廿七轻轻笑道,虽然不过短短的几个字,就似乎要把人溺在里头。 穆风脑袋里一嗡,温泉热气冲上了头,伸手一下把廿七推到了池沿。后腰被磕在石头上撞了一下,廿七两臂撑在水池边上,脸上写着大大的不解和疑惑。 是哪句话又说的不对了麽。 “抱歉……”廿七突然倒吸一口气。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穆风一口尖利的牙印咬在了肩头的肉上,咬的那叫一个狠。咬完了,舌头舔一舔,皮肤是淡淡的咸,和着温泉水里奇怪的味道,还有几个小小的凹陷。 穆风趴在廿七身上,摸着那一排牙印,说,“你说,有多疼你才能忘不掉我?” 廿七想了想,抬手揽住穆风的腰,“那您恐怕得把我的胳膊咬掉。” “你在开我的玩笑?”穆风抬头。 “不敢。” 廿七道:“这全然是您一句话的事。” 穆风撑着他的肩膀挺直身子,头顶的荧光落在廿七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亮。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呢,等廿七接受这个社会,接受更多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人,‘主子’这个空头衔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届时,穆风的一句话对他有会有多大的效力呢。 不知道,没人知道。 穆风只从心底里认为,他应该做点什么,做点让廿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烙在两人的生命里。 他凝视着黑暗里的那双眼睛,一手抓着廿七的肩头,把他头顶用来扎系长发的头绳拽了下来,墨黑的长发一散而开,浸在水里铺成一张缠人的墨网。 穆风一直没有要求廿七去剪头发,开始他是觉得这样长的头发实在太烦,一个男人怎么能把梳洗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头发上。后来,他迷上了廿七在镜子前梳头发的模样,嘴里叼着一根细窄的发带,手臂高高抬起,仰起头,拉长颈线,将那一握乌发沿根扎紧。 末了一甩,英姿飒爽。 每次廿七站那梳头发,他都从镜子里悄悄的瞄,时间长了,早就忘了提剪头发的事。 他张开五指穿进廿七的发丝,指头在敏感的头皮上摩挲。那发质是真的好,乌黑发亮,扥紧了也不会轻易断掉,穆风很少见谁生有这么漂亮的头发,更少说是一个健硕的男人。 他想起以前和中医科的刘大夫一起吃饭,说这发为肾之华、血之余。 看来廿七的确……肾好。 一说这肾吧,就让人忍不住的往下看。 廿七没有揽得太紧,穆风这么一动,整个人往下一滑,他身上光溜溜的又滑腻腻,廿七连个能抓的地方都没有。情急之下两条腿张开一夹,正卡住了穆风的大腿根。 隔着各自腰间的一条毛巾,穆风硬挺挺地压在他的小腹上。 廿七有些尴尬,低声提醒:“公子,您压着我的……咳……” 穆风自然知道压着了他的什么玩意,也自然感觉到了那玩意已经有些半挺着了。还什么都没做,底下就已经这样了,他都要怀疑这会廿七平平静静跟他聊天的背后,是不是在暗戳戳的想入非非。 可真能装,脸不红心不跳的。 穆风好心挪了下大腿,给它松快了点,结果小东西可精神,立马贴着他的腿根竖起来。 廿七更尴尬了,本以为泡在水里看不出来,过会自己也就消了的,谁知道会被穆风发现。而且那玩意贴着穆风光滑的皮肤上,溜来溜去的,越来越胀得难受。 穆风按了下他的肚脐周围,廿七一把抓住他的手。 “别……”他苦兮兮的解释:“可能是,水太热了。” 感情这玩意还是热胀冷缩的东西。 穆风有些憋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了,就是特别的想开个灯,看看廿七现在的表情。他低下头,在廿七的脖子上又咬了一下,咬在喉结附近。 廿七喘了喘,忽然掀开身上的穆风,起身要走。 “你去哪?”穆风撑在池里。 “……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穆风攥住他,“我是医生,你应该找我看看。”他说,“还是你准备……出去溜鸟?你想溜给谁看?” 鸟抖了抖,廿七重新被他按在水里,浑身燥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更加不敢往穆风身上摸了,多摸一下他都怕会让穆风觉得他是故意的。 “廿七?”穆风轻轻唤他。 “我在……”廿七压抑着身体里的冲动。 “你要出去自立门户了,为了贺喜你,我给你个奖赏吧?”穆风似乎在笑。可廿七耳朵里嗡嗡的,根本没仔细听,他只想赶快把穆风扒下来,不然他得被这感觉憋死。 穆风翻身在上,也不等廿七回答什么了。 他心里也有些急,想迫切的证明什么,又说不清楚这样的行为到底能有什么意义。或许就是那样吧,廿七要自立门户,这是给他的一个奖赏,也是给自己一个心定。 水下腰间的毛巾被扯走,穆风俯下身,伸手往下探了探,他先是摸到了一片旺盛的体/毛,蜷蜷地团在那里,他拨开,轻轻抓住了柱/体的根/部。 “公、公子!”廿七惊的一口气没憋过来,心脏都漏跳半拍。 那哪是他人能触碰的地方!就算是廿七自己,除却必须的解手以外,碰过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最畅快的一次还是在穆风客房的洗手间里。 但仅就是那次,纵然舒爽,也明知此事太过猥琐,不可多行。 穆风手里的物件格外炽热,形状又相当可观,他单手握住没什么花样的弄一弄,廿七就颤地不行,咬着牙来掰他的手。 “公子,”他喘一喘,“此事、此事……”此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穆风低语:“也不是我让它起来的,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此事’的?”他单手给廿七弄着,实则自己也难受的紧,不过是也忍着。他怎么好意思说别的,虽然身体力行地做了厚颜无耻的事,可还是没有那么厚颜无耻的脸皮,叫廿七也帮帮他,“还是你觉得……不舒服?” 廿七咬紧了牙关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环境还是太昏暗,穆风的视力又不是顶好,根本看不清廿七的细微表情,他摇头也只看见了他摇头。穆风凑近了去,仔细盯了盯,见他眉头紧蹙,颇有些痛苦的意味。 “你……”穆风略略黯然,难道是不情愿。 廿七对上他的视线,压着抑着的那点坚定,还是抵不过穆风在他耳边的随便一两句话,不管说的是什么,都能轻轻松松把他的忍耐给吹散了,眼睛里随即滚上浓浓的情yu,注视了穆风没有两三秒钟,就循着那说话的嘴唇贴过去,含住,吮咬。 穆风微微吃了一惊,也尽力配合他,张开牙齿,迎来送往。 只有此时唇齿纠缠,穆风才能听到来自于廿七喉中的,隐隐按捺不住的喘息。 说起来,廿七对床笫之事当真一窍不通,除了自学成才会亲上两下,别的都不知该怎么弄。那回做了个春/梦,也只是摸了摸,还因为春/梦的对象是穆风而吓了一跳,衣服都没脱直接就醒了。 穆风回应着他的吻,一时忘了手里还有活儿,握着东西半天没动。廿七有些不满足地挺一挺腰,将热烫的灼物往他手心里送。 这么一送,贴上穆风的小腹,对上了另一根。 这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廿七相当自觉,觉得穆风摸了他的,他没理由不给穆风摸一摸,哪有主子出力他闲受着的道理,于是也探了下去。 这下穆风的受了惊,昂首翘头地反抗外敌。 但是说实话,廿七的手活儿是真的烂,那一把子力气捏肩按摩倒是舒服,伺候小东西就有点折磨了,满把满攥地握着,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地胡乱动。 许是久不发泄,就廿七这样的破烂技术,穆风愣是被他揉地腰腿发软,非得挂在人家脖子上才不至于沉到水里去。虽然手活烂,但他指头上的小茧子着实折磨人,在顶上看似不经意地扫来扫去,都快把穆风逼得叫出声来。 想叫他轻点,怕一张嘴就碎不成句,干脆随他去了。 廿七后背硌着石台,前面挂着穆风,姿势难受很不方便。于是托着穆风的腰往上一提,自己半坐着靠在池边,让穆风结结实实坐在自己胯上。 两人虽然上半身相贴,腰以下却都埋在水里,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穆风的异样可就大了,这样的姿势,实在太不利于和谐发展了。 ☆、第46章 继续普雷 穆风虽是想给廿七留下点什么念想,让他就算离开了自己的小公寓也会有点念念不忘的事,可没想过一气就把这事儿做个全套出来。 更何况,就算的有这全套的心思,手头上也没有全套的工具支持啊。 比如……套子什么的。 作为医生,穆风对这个还是挺在意的。 他双臂挂在廿七的肩头,正犹豫着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就听廿七沙哑地唤了他一声“公子”,动情之处拖着令人着迷的尾音。 穆风一下子就陷落了,身体往下沉沉一坐,廿七的那根刚好卡在股缝之间。 一池温泉水已经不似方才那么烫了,这正好突显出别的来,那样坚硬而滚热的东西横嵌在tun/缝里,诱地周围肌肉都忍不住的狠狠收缩几回。 这就给了廿七莫大的刺激,他紧紧揽住穆风的后颈,拉到面前来似吻似蹭,沈沈的嗓音里搅动着深陷不拔的yu望,“公子,您……磨一磨、动一动……” 穆风听了他的蛊惑,如他所愿地摇摆着蹭了蹭,只是水中没什么助力和支撑,全靠撑在廿七胸膛上的两只手。动了一小会,穆风就累了,深觉这事实在是太荒唐。 这样的磨动,比真正的进/入更显得情//色。 当然,他也没磨多久,就连撑着借力的两只手也被廿七抓走了。 廿七的手掌顺着那裸/滑的腰线游移,在穆风要坐不住往下滑的时候翘起膝盖,一掌托着他的臀瓣往上一送。挺翘的部位重重碾过yu望,实在比之前要爽快一点。 穆风还没找到机会说话,就被廿七一直这样托起放下、托起放下的自顾自弄起来,有那么几次都冲到了门前,穆风以为他下一刻就会闯进去,结果又沾着哗哗的水声滑了过去,空紧张一场。 这么磨了好一阵子,到底还是隔靴搔痒,穆风觉得自己屁/股肉都要被他磨红了,廿七才重重喘哼着将他放下,抱在水池边缘,往他身下垫了两层毛巾防硌。 穆风咽下一声口水,心想这难道是要准备正戏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4节 他还有点紧张,虽然他都快二十七,可这方面的经验比起廿七来也实在多不到哪里去,空有理论支持没有实践操作,纯属纸上谈兵。 廿七……他真的会吗。 穆风微微抬起头来,在荧光的昏暗里勾勒出廿七的身影和动作来。 他看到廿七伏过来,把他往自个儿身前拽了拽,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捞起身下的枪,一副蓄势待发只差临门一脚的严肃感。 穆风都忍不住要邪火翻腾。 然后……廿七扶着自己的,向着穆风的大腿根和小大夫用力的摩擦起来。 这新奇,是什么招式,古代的?还是什么房中秘术? 出了水的身体很快就蒸发掉了表面那层水分,渐渐干燥的皮肤给廿七带去了更大的方便,他自己舒爽的同时还不忘照顾一下穆风的。 穆风的这种生活一直为空,需求也不是很大,单凭手上功夫就很难耐了。 他挠了挠附近廿七的手背,轻声:“够、够了,廿七……”再没有下一步恐怕他就坚持不住了。 廿七咬咬他的唇,“就快了。” 刚说完,廿七手下一重,穆风到底没坚持过去,腰背一挺直接交代在了廿七的手心里。穆风躺那换气的功夫,廿七还在坚持不懈的在他腿根间磨动,且越来越快,最后急促的一声吸气,呼吸停止了几秒。 穆风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自己的小腹,而后又淋淋尽尽的好几小股才算完。 廿七松快地吐了一口气,俯下身子与穆风寻了个吻,下半身稍微厮磨了几回。 穆风从高chao中缓过劲来,才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啊,他转头看到廿七一脸飨足地靠在身边,觉得这事更加不对了。 等等,这磨一磨,就算完了? ……完了? 穆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身寸了?” 廿七似乎有些羞赧,凑过来亲了亲穆风的眼角。 回味过来,穆风这脸刷一下烫起来,被廿七厮磨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刷着存在感。感情这娃根本就什么都不会!还以为这么蹭一蹭就是爽了,还这样满足! 虽说最后两人都泄了火,可这方法和手段太有问题了,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在道上。 看他还不好意思了! 比起什么都不懂连亲热都不会的廿七,穆风觉得,明明什么都懂,还因为那样极富情/色的撩拨而一泻千里的自己,才更是臊的连地缝都没地儿钻了。 穆风哭笑不得,明明都是箭在弦上的事情,他们两个在奔三大道上的男人竟然把这事搞得跟十几岁的小孩子似的。 廿七歇顿了一会,也没有表现出再来一次的意思,略微潮重的呼吸喷洒在穆风的脖颈处,用鼻尖蹭几蹭,叫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公子。 湿气迷蒙,扰了视线,让头顶的星子看起来似在闪烁。穆风平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慢慢爬起来往水里去,廿七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只是想进去洗一洗身上的浊/液,可是廿七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他身边,让穆风好不踌躇,当着他的面伸手下去清洗实在太不雅观了。 穆风怎么说还是个挺要面子的人的。 廿七看出他的想法来,捞着一条毛巾缠在手上,别开视线不去看,然后隔着厚实的棉毛布料去触摸清洗穆风的身体。 两人都心猿意马的,谁也不在意到底有没有洗干净,穆风出水后草草擦干了身子,背着廿七穿上底裤。三角的弹性布料穿过笔直紧绷的两条大腿,束缚上腰身,在背后臀线上勒出一条精致的凹陷,把廿七看得喉咙发痒。 穆风披上酒店提供的,长到小腿的浴袍,才放心地松一口气。 “回去吧,再泡皮都松了。”穆风半蹲下,想拉廿七出水。 廿七盯着伸到视野里的那双脚,有些瘦,脚趾秀气,筋骨分明,踝骨精细圆润。他一直神游天外,想都没怎么想就低下头细细吻了一遍,从脚趾到脚背,穆风怔地都忘了该做何反应。 两人后来是怎么回去的他也记不清了,反正是恍恍惚惚一起回了房间。 门关上,廿七才发觉自己走错了屋子,怎么有不知不觉的跟着穆风跑他那儿去了。 穆风只开了门口的小灯,弯腰从底下橱柜里的小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抛给廿七一瓶,暖黄的吊顶灯光铺在两人脸上,廿七安静地站在原处。 咕咚。 穆风灌下一口冷酒,眼看着那双手把冷气一点点暖化,啤酒罐外的水珠淌进他的袖口,一滴又一滴,消失无踪。他的头发还没干,湿哒哒地垂在胸口。 发梢的水落下来滑过胸腹的肌肉,就像冰凉的酒滑过食道,落进兀自灼烧的胃里。 穆风靠墙倚着,含了一口酒,看到廿七朝他颔了颔首,扭上门把手要走。一步夺过去锁死了房间门,按着廿七扑在门板上亲吻,含温了的啤酒就这样渡过去,撩着舌根敏感的神经。 廿七挽上他的腰,动情的回应。 一罐啤酒很快分喝着见了底,穆风也肿了一对嘴唇,就地哐啷把易拉罐一扔,吹着微微的酒气说:“别走了,就这儿睡,哼?” 廿七被他熏的七荤八素,带着上了床,盖上被子,把穆风揽在怀里。 一夜,什么都没做。 他不想做,穆风也不想做,这样抱着比什么都好。就算穆风感觉到,廿七并没有得到完全的放松,那东西还半硬着时不时的戳着他。 翌日一早。 穆风先在廿七之前醒过来,悄悄道了个早安,然后跑到外面的小客厅里给客房服务打电话,让送两份早餐上来。 开门取了餐,侍应生刚走,旁边房间里促然打开了门,一人被嗵嗵踹出来,上半身裸/着,身上就穿着一条裤子。 “……”穆风探头看了眼被扫地出门的男人,扯了个笑,“楚总,早?” 比起穆风的神清气爽,楚昱可谓是灰头土脸苦不堪言,自恃形象地拍拍裤子站起来,刚持上标准的礼仪微笑来反击他,门里又冷不丁地甩出一沓衣服。 最后戚绍川把他鞋子也踢出来,“滚蛋吧楚昱!” 楚昱衣服都来不及套,“你不能这样……吃完就走!” “呵呵,谁吃谁?” 戚绍川气压很低,穆风转头一看,他穿着件低圆领的t恤,脖子上散落着青紫的吻痕。呵,看来昨晚一度的还另有其人啊。 被穆风这简单明了的目光一打量,戚绍川猛地捂住脖子。 穆风笑笑地缩头回去,管那么多呢,还是吃早餐要紧。 廿七醒的时候,客厅茶几上已经摆好了食物和热粥,他拖着拖鞋出来,睡地迷蒙围着穆风绕了两圈,被穆风一胳膊拦住,偎着亲了口下巴。 “醒了,吃饭。”廿七点点头,抱了抱穆风,才去洗漱。 余下两天,还是随便走走玩玩。 穆风就没怎么再见着戚绍川的面,还是通过跟酒店服务生打听才知道,是楚昱强拉着人出去了。直到十一假期将要结束,该返程回a市了,左等右找都没戚绍川的人影,楚昱才托了个人来通知他。 意思就是他把戚绍川带走了,去哪里他自会安排,无需穆风二人费心。 原话刁钻,就是故意来耀武扬威气穆风的。 穆风笑得无奈,收拾了三个人的行李丢进后备箱,远远朝廿七招手。廿七在纪念品铺子里看些小玩意,好一会才对他的招呼有所反应,穆风也不急,把车停在一边等他,靠着车门喝矿泉水。 过会廿七回来,手里拎着一串风铃,是用湖边上常年冲刷出来的透明小石头串的,底下挂一个小小的铜铃铛,缀一把红色流苏。 仔细一看,铃铛上刻了字,正面是穆风的名字,反面是平安。 穆风明知故问地笑道,“给我的?” 廿七钻进副驾驶,把铃铛挂起来,心情愉悦。 穆风也坐进来瞧了眼挂在一旁的风铃,把车发动,凑过去对廿七耳语:“谢谢你。”罢了一触即离回归正位,轰起油门,使了出去。 ☆、廿七走了 因为没人赶时间,所以车开得不快,途中又休息了一次,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穆风也累了,就直接在附近小超市里买了两盒泡面。回到家里一锅煮了,各自添了一个荷包蛋在碗里,两人捧着热乎乎的碗吃面,一边拿出平板来,看最近的喜剧电影。 剧情很老套,闹来闹去大团圆,但穆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得高高兴兴的,向来不怎么爱吃泡面的这回连碗底的汤都给喝光了。 廿七在厨房刷碗的时候,穆风就盘腿坐在沙发上,刷网页。 然后不小心刷到娱乐新闻,看到了角落里一条不大不小的消息,是关于炎火的。 廿七放好碗筷,倒了两杯水过来,低头就看到硕大一条标题,说是某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在著名歌星的场前预热表演时大放异彩。 这个小歌手,说的就是炎火。 穆风大略扫了一眼,抬头看到廿七也一言不发的盯着网页在看。他知道廿七不喜欢炎火,立即关掉了网页,接过水杯,坦然说:“随便看到的,别在意。” 廿七张张嘴,最后还是把杯沿塞到嘴边,什么都没说。 看完了时下新闻,穆风又看起了房屋中介和工作咨询,他算着,自己工作刚步入正轨没几年,手头积蓄虽然有一些但并不富裕,a市的物价在全国也属于中上的级别,两人共住这一套房子的话,他尚且还能养得起廿七。 可如果廿七出去自立门户,刚开始肯定挣不到什么,两套房子的租金、水电费、物业费,还有生活费,他还不想廿七在外面过的太苦,光这些,虽不至于累垮了穆风,但也足以让他每月工资花的滴水不剩。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勒紧了裤腰带算自己那点工资该怎么分配,结果算来算去,除非他背地里去别的私立医院接点私活,不然这钱是怎么都不够花的。 接私活的事,虽说在各家医院里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怎么说也不是能光明正大拿出来谈的,多多少少挣点还好说,被人发现说成是灰色收入,他都没地喊冤。 说到底,穆风还是不想走这步,这就比较愁人。 廿七看他刷着中介网站发愣,伸手一按退出了所有的界面。 “你做什么?”穆风皱眉。 “您在操心什么,”廿七说,“我虽然对有些事不太了解,但还不至于会饿死了自己。您看这些没有用,我既然答应了您,那踏出这间屋子以后,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用您的。” “我担心……” 廿七打断道,“您有您的决定,我也有我的决断,这不是您希望的么。” 这的确是他希望的,廿七开始自己迈步,自己寻找生活和生命的意义,成为一个独立的社会人,而不是依附于谁的藤蔓。穆风高兴看到这样的发展,同时也担忧他,担忧他受了欺负,吃了不该吃的苦,走了本该避绕的弯路。 穆风沉沉地叹了声气,手机叮叮的响起来。 一封邮件。 是大学那边又来确认,十一月中旬学术节上的报告讲座,他能不能去。 这回的邮件比上次更详尽恳切一些,提到了百年校庆是个重要节点,以及穆风当年毕业时的顶尖成绩,还把学术节的大致流程作为附件发了过来。 邮件虽然用着尽可能官方的口吻,但穆风看得出来,这是学生会里的那群孩子们写的,有些话还是比较稚嫩的。 a城医科大百年老校,但思想还是比较先进的,许多权力都直截了当的下放给学生组织,让他们自己立规矩自己管,大型的学术节、艺术节和晚会,也都是各个学生组织们之间相互协调组织出来的。 当年上学期间,穆风也曾是学生会里的一员,知道他们费力完成一个项目的不容易。 这样再三被邀请,穆风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不过是一场讲座,还能回母校看一看。便组织语言给学校那边回了封邮件,说自己能去。 很快回信来了,简要说明了讲座的类型和方向,希望穆风近期能够给他们一个确切的题目,他们好安排场次。穆风也都一一应下。 廿七侧头看他手指飞快的啪啪啪打字,便问了两句,穆风笑说,“记得之前跟你说学校那边有个讲座的事?” “我答应了。” 穆风忙着回信,没了后话,廿七听着也不是什么和他有关的事,也就没再细问。 十月中旬,冷空气袭来a市,整座城市气温骤降,早晨初起时分竟还飘了点细绵绵的小雨。 穆风休了一天班,起了个大早,把附近好吃的早点买了个全,回来都摆在桌子上,眼巴巴看着它们冒着热气,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今天是约好的,廿七搬出去的日子。前几回廿七提出要走,穆风不是以天太冷就是路太堵这样的理由搪塞他,后来甚至还翻出了老黄历,说那天不易出行。 一周前,他们俩再次商量这事,穆风就知道确实拖不下去了,最后一锤子敲定就在今天,不带反悔的。 于是这次,就再也用不了“天在下雨”这种事来推迟了。 行李昨晚上就收拾好了,也没什么可带的,廿七身无长物,穆风给他准备的那些他都不愿意带走,箱子里除了些必须的衣物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穆风来来回回在他房间里踱步,翻出自己以前一个斜挎包,把手机、充电器、平板通通塞进去,最后寻思了一遍,公寓的钥匙也丢进去。 然后不由分说地挎到廿七肩上。 廿七道:“这都是您的东西。” “我给你买的,就是你的,带着。”穆风强硬的说,又想起什么,“你等等,”他跑回卧室,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廿七,“这里面没多少钱,密码是272727,就当你的本金吧,总不能让你净身出户。” 廿七终究没推脱成功,小心翼翼将卡收了起来。 走之前,廿七老老实实的坐在餐桌边吃饭,穆风盯促他多吃点,他就把桌上种类各样的吃食尝了个遍,直吃地腹中满满再也装不下,还能硬灌了一碗甜粥,捂着嘴十足十的打了个饱嗝。 这一天都不用吃饭了,实在是太撑了。 走的时候,戚绍川来了,是想帮忙搬家的,结果看到廿七背着一个挎包,拉着一只行李箱就出来了。他对廿七的事知道的不是很多,按照穆风跟他说的意思,是说想让廿七出门“历练”。 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纵然是个黑户吧,可这世上黑户多了去了,头回听说还要去“历练”的。 反正他是弄不懂,他这回来,当真是想帮忙的。 穆风撑开一把雨伞遮在廿七头顶,低声嘱咐了几句。廿七每一句都实实在在的答应下来,而后低头含住了大夫的嘴唇,磨吻着说,“公子,您今天话有点多。” 雨伞将两人遮挡起来,戚绍川看不见他俩发生了什么,却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 穆风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雨气,勾着廿七的下巴舔他的牙齿,“你不是说喜欢听么……” “我喜欢。”廿七松开手里的拉杆箱,绕过面前男人的后腰紧紧揽着,狠狠啃了一回才放开他,说,“可是我该走了。” “唔……嗯。” 廿七笑了笑,揉了下穆风的头顶,道再见。 穆风没回他这个再见,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轻轻说了个:“早点回来……” 廿七没听见,可是戚绍川听见了。他施施然走过来,打量到穆风身上穿的是身家居服,根本没有要随着去送廿七的意思,好奇问道:“他就这样走了?你舍得?” 穆风看他一眼,“舍不舍得,他都要走的。他只有走了,才有可能回来。” “……”戚绍川觉得这太深奥,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 廿七的背影很快看不见了,穆风拢紧了衣服,招呼戚绍川上楼去。进了屋,戚绍川鞋还没脱就开始说,“你托我打听的落户口的事,有戏了。” “怎么说?”穆风惊喜道。 戚绍川说,“我认识一人,他表哥有点人脉,能帮帮忙。不过敞开了说,这事肯定得要点钱礼。” 穆风点头,“我知道,没有让人家白操心的道理。钱我有,以前本来想攒钱买辆车的,现在想想也没什么用,可以都给你。” “车钱?!”戚绍川惊道,“你不是想买车挺久的了么,这都攒不少了吧……为了他,值得么?” 穆风沉默了一会,低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他洒脱地笑了笑,“不说这个,户口的事多久能办下来?” “我没具体问,你要是铁了心想办,我就仔细的打听打听,过几天再跟你回话。” “那行,拜托你了,绍川。” 戚绍川拍拍他的肩膀,沈沈一笑。 “哦对了,”穆风忽然问起,“你和楚……昱怎么样了?”他差点脱口而出叫了楚总。 戚绍川嘲讽说,“楚总日理万机的,分分钟几百万上下,还用得着我?” “哦,你知道了呀?他那个集团……” “鬼集团,不就是个伙夫长?” 听说楚昱确实是学西方餐饮出身的,在国外捞了第一桶金以后才回国发展,渐渐壮大了他的餐厅,成立了现在这个根基稳实的集团企业。 伙夫长……定位确实没什么问题。 穆风随即笑了,“你要是有我们家廿七一半实诚,感情上也没这么多波折了。” “呵呵呵呵呵……”戚绍川扯着脸皮笑地牙痒痒,明明廿七前脚刚走,他这位后脚不忘秀个恩爱,还顺道往基友心口插把刀子。 实在是交友不慎。 两人磨了会嘴皮子,穆风还跟他说了说母校校庆的事。 很快时近中午,廿七一走,家里就像少了点什么,穆风想着廿七的事,戚绍川也烦着楚昱。 各有心思,嘴里喝着再浓的茶也觉得没什么味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穆风当即邀请戚绍川出去吃,对方也不推辞,正好戚知道有家新开的小店,两人干脆一起尝新去了。 ☆、第48章 回到平常 之后的日子很是平常,平常到无聊。 家里恢复了以前的冷清模样,厨房是空的,冰箱是空的,客卧里更是空的。脏衣服在洗衣机里滚一遍,三两件稀稀少少的挂在阳台上。 穆风又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里,揽了许多的活,每天都脚不沾地的在各间病房里探看。科里接二连三收到了感谢信和锦旗,说穆大夫近来特别关心患者,医德高尚、医风优良、妙手回春,总之是怎么好怎么夸。后来院里领导也听说了,在例会上点名把穆风好好表扬了一回,连带着外科主任一起,说他带人有方,值得各科室学习。 这可把赵勤他们给羡慕坏了。 赵勤还背后问过穆风,是不是打算要申报进职称了,所以才这么拼。 穆风笑了笑,说没有的事。 自从廿七走了以后,他总觉得自己精力过剩,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但凡是闲下来,就忍不住的想廿七。想他在哪里、做什么,有时候走到廿七住过的房间门口都能楞半天神,不敢进去,又不想离开,就呆望着他的床铺看上面的每一条皱褶。 他想廿七睡在上面翻身的动作,想他起床伸懒腰时撑起来的腹肌线条,想他炽热的体温。 然后猛地回过神来,心潮就涌起一股冲动,叫喧着要给廿七打个电话,听他确确实实的声音。不过还是遏制住了,到底没打。 不能打,打了就会想去找他。 穆风知道自己病了,相思病,很严重,没药救。于是就把自己埋在医院和病号中间,用忙碌做安慰剂,不让自己闲着。 这么累死累活的快一个月,赵勤把他拉秤上一过,掉了好几斤的肉,穆风看着那个数字,脑子里只能想到自己还有两份病历没写完。 “用得着这么拼?”赵勤吃着小护士送他的巧克力问,“其实还是想进职称吧?” 果然,让他说准了,穆风刚下了秤就被主任给叫去了,说的就是这职称的事。 说完,主任喝了口茶就问:“小穆啊,说说你的想法。” 穆风端坐在主任办公桌的对面,肚子里实在没什么想法。他知道自己资质浅,头上排着好几个比他早进医院的前辈们呢,论资历,赵勤都能压他一头,院里评职称向来是有名额的,怎么轮也不该轮到他伸手去要。 也不是说就不争取了,只是自己还年轻些,多等上两年没什么。拼头冒进会惹人不快,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我还想再锻炼两年,没打算现在申报职称。”穆风如实说道。 主任打哈哈地笑道,“这个事不用让,能者居之嘛!” “真的主任,张大夫和王大夫按资历早就该申报了,咱们医院人才太多才拖到现在,他们业务熟练专业技能过硬,我毕竟还年轻,有的东西还得跟您和各位多学习学习。” “嗯……”主任听穆风这么一说,表面上作势想了想,其实是松了口气。评职称的事历来是有人高兴有人愁,张王两人确实是拖到现在才有这个机会,要是穆风真的打算横来一刀,还不太好办。 现在反倒容易多了,主任安心抿着茶水,说,“小穆啊,你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你最近表现突出,上头很是看好你,就算这回不申报,下回也能成功。” 穆风礼貌地微笑。 “既然你有心想再锻炼锻炼,我也不强求了,啊,一旦上头有了最新动态,一定及时告诉你!”主任笑着点点头,很满意穆风的识大体。 穆风道了谢,与主任攀了几句客套话,才被放出来。 回到办公室里写完了两份病历,手术室那边打来一个电话,跟他确认手术时间。穆风差点忙了糊涂,这才想起来之前预约了今天下午三点的台,是一台腹腔镜。 翻开患者的病历,发现有张血液检查报告还没回来,他掐时间算了算,等那边分批来送估计是赶不上了,便起身亲自到检验科去催。 戚绍川恰好休班,给他找报告的是一个刚入职的年轻大夫。 站在窗口等结果的时候,穆风远远看到楼梯口拐上来一个人,瘦高的个子,戴着口罩,明明是室内鼻梁上还挂着大框的墨镜。 他抬头看了眼指示牌,然后目标明确地朝穆风这边走过来,也趴在窗口询问有没有他的检查结果,一只脚点着地面,手指吊儿郎当地敲着台面。 因为离的近了,一股刺鼻但是熟悉的香水味飘过。 穆风皱眉,真是冤家路窄,这味道配上这身形动作,不就是那个炎火么。只是他没一眼就认出来,除了炎火稍做了点伪装,更多的是因为他穿的实在是太正常了,像个普通的歌手那样正常——白色的休闲皮鞋,露出脚踝的小脚裤,素色的修身衬衫配一件翻领的外套,就连那啰里啰嗦的项链和耳钉都摘了。 穆风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炎火看到旁边的人,把墨镜拉下来一点,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打着招呼笑道:“哟,穆医生?” “……”穆风很想扭头走掉。 “别跑了,我不把你怎么样。”炎火没动弹,而是左右张望了一下,“你那个跟班呢,今天不在?” 穆风扬眉,“你怕他?” “嘿,”炎火推上墨镜,“我可是怕惨他了,打人那么疼,回味至今啊……” 此时窗口里探出两张报告单来,穆风就没接话。两人各自拿去自己那份报告低头看着,穆风看病人的血液检查还算正常,进行手术没有问题,便放下心来。 而炎火却紧了紧眉头,干咳两声,把检验报告递到穆风面前。 “帮我看看,这几个箭头什么意思?” 穆风心想你有病去找专科大夫啊,找我干什么,但眼睛还是瞟了一眼,职业病发作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了?” “前天开始嗓子有点疼,”炎火捏着喉咙处的皮肉说,“也没什么大事,可是昨天我经纪人知道了,非逼着我来检查不可。” 穆风看完血象结果,道,“有点炎症,可能是咽炎或者扁桃体炎,虽然看起来血象不是很高……不过还是去找专科大夫看看吧,你不是唱歌的么,嗓子应该很重要吧。” 炎火笑了,“你这算关心我吗?” 随即就换来一记狠瞥。 “哎,你是不是火了?”过了会,穆风忽然问道,“我之前看到你的新闻,那个什么……” “风行演唱会。”炎火替他说了。 “哦,大概吧。”反正穆风也不关心到底是谁的演唱会,他又打量打量炎火,墨镜加口罩,标准的明星出街装,“你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炎火苦笑两声,“是,我想开了,那天在家乐福我不是跟你打了个赌么?” 穆风没想他还记着这件事,“……” “为了你,我回去以后专程找过经纪人,让他帮我找找场子,或者别的什么机会,我想演出。”他说,“结果等了好久一件通告都没约到,我跟公司签的五年合同也快到期,经纪人接手了新人,已经对我不怎么上心了,但我是真心想去唱歌的。”他盯着穆风看了会,直勾勾的视线隔着墨黑的镜片都能感受得到,豪不掩饰。 “那阵子别说是出朋克风的专碟,就算是娱乐综艺节目的下角料我都够不上一个,写的歌也卖不出去,上面根本没再想我还能有什么可挖掘的利益。” 炎火靠在墙边,继续说:“以前吧,觉得解约就解约了,大不了回去打□□拳、或者在云端里驻个唱,可是我吃着泡面听经纪人在电话里隐晦地谈解约的时候,我就想起你说的话,我就不甘心。”他一顿,“因为我发现你说的太对了,我压根不是唱朋克的料。” “……然后呢”穆风抬手看看时间,离手术还早。 “然后我就开窍了呗,”炎火扯了个笑,“翻出来以前写的歌,完善了谱子和词,死皮赖脸地求人家让我在风行的场前预热上唱几句。” 穆风抬眼,“就火了?” “没火,只能算赚了回眼球,起码挽回了一下我毫无发展前途的颓废形象。就是……”他看着穆风,“和你的赌彻底败干净了,我可能不会唱朋克了。” 穆风很想说这真是可喜可贺,但面上还是顾及人家低落的心情,感叹道,“现在也挺好的。” 炎火无奈的点点头,不想再说这事,转而问道,“你那个小朋友呢,我记得他挺黏着你的,要是看见咱俩在一起肯定要气炸了。” “……他去自力更生了。” “分了?” 穆风:“……不是” 炎火看他明摆着不愿多说,一会看一眼时间,也知道这是在穆风的工作时间,不方便再继续打扰他,便自觉把话都咽回去,“那下次再聊吧,我去找大夫开药”,然后招手告别。 再也不聊了吧,穆风想。 ☆、第49章 话谈至此,穆风一秒都没多留,扭头就走了。炎火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一望,只瞥到一角扬起的白大褂,还有一个永远都不会为他转过来的后脑勺。 他虽然说过是五年前在手术台上对穆风一见钟情,但那基本是在扯淡,谁得了急性阑尾炎肚子都快被人剖开了,还能存着这层心思?那时候,他不过是觉得穆风好看而已。 出院以后,再好看的人也抵不上过日子重要,他辗转一些酒吧驻唱,某次幸运地被娱乐公司的人挖到,想也没想就签了。 他当时咬死了一门心思只唱朋克,根本没想会不会火、能不能赚到钱,所以生活仍旧很清苦,不得不再拾起驻唱的老本行,跑到深巷里没人认识他的小酒吧唱歌。 也就是在这间云端,他再次见到了穆风。 大概是那次,他在台上的灯光里,穆风在台下的昏暗中,手中端着一杯湛蓝的鸡尾酒,朝每个跟他搭讪的人都笑地温和但又疏离。 那时候,炎火唱的也不是尖锐的摇滚,而是一首舒缓的民谣,外文的,内容在讲一片皑皑的白雪。 穆风刚回绝了一个男人的约请,将目光投到了唱台上,看了他一眼。那个瞬间,炎火被那一眼痴住,手下弹错了一个音。 兴许就是那不经意的一次交汇,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一个错弦的音调,类似心动的感觉就像民谣里那片尘埃落定的白雪,轻轻铺在炎火躁动不安的心上。 他盯了穆风两三年,虽然打听到了不少事情,但还是被他那冷情冷意的做派摄到,一直没敢出手,直到廿七出现在视野里,霸据了穆风身边的位置,他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当时一个没憋住……就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炎火也不想假设要是云端里他没出手的话,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因为后来在厕所里的那场对峙,穆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足够证明了他一点戏份都不会再有。 后来的事情,都只是余情的压榨,所谓的不甘心罢了。他明白,名叫穆风的这片雪,终归不会落在他这片草原上。 炎火咳嗽了两声,嗓子骤然疼地要劈了一样,回忆到此,就再没了留恋的必要,他低头捏着报告单,站了足足半晌才迈步离开。 穆风最后又跟病人家属进行了一次术前沟通,回到更衣室掏出手机看了看,一条短信或者电话都没有。他把手机锁在衣柜里,换上手术隔离衣,进消毒室里刷手。 他在手术台上驱赶死神的时候,另一边,廿七在一家书店的门前,正与来送货的小卡司机核实货物名单。 这一个月,廿七像打游击战似的,左边一枪右边一炮,哪里有活干就往哪里去。他会的少,又没有什么文凭,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这就意味着,他唯一擅长的打架也无处施展,因为类似保安的工作都要求他提供身份证,而他没有。 离开穆风的一个星期,他做过苦力搬过砖,睡过桥墩和地下通道,买一个大馒头吃好几天,把自己弄的蓬头垢面和流浪汉挤在一起。第二个星期,他搞懂了大部分招工的规则,明白了身份证和知识的重要性,知道了哪些他能做哪些不能,然后花几块钱在公共大澡堂里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再上路。 廿七是吃过苦的,不到生死濒危的地步他都不觉得有什么熬不下去的,不过是饿点困点,没什么大不了。但即使是再饿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动穆风那张卡里的一分钱,有时候会偷偷拿出来看几眼,再好好的揣回去,生怕丢了。 除了那卡,他还会想尽办法保持手机电量充足,怕漏了穆风的来电。只是一天天过去了,穆风一条短信都没给他发过。 他就这样四处挣点零碎钱,吃的极少,幕天席地。倒也攒下了几张大的,都藏在包里不舍得花。 也是那日,他好容易开次荤,买了俩大馅肉包,一路边啃边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他的工作,最好是能长期干的、提供食宿,苦点累点倒都不怕。 然后他就被一堆书山挡住了去路。 那是堆书,新书,摞在一起用牛皮纸包着,摆在书店门口。一个身材臃肿的年轻女人站在旁边,费力的弯着腰,在清点数目和种类,她行动很慢,每数一摞就得站直了歇好一会。 走近了,廿七才看清,她不是胖,而是怀了孕。 送货的小卡司机很不耐烦,叼着根烟干看着,还嫌弃她动作太慢,耽误了他下一趟的生意。 廿七两口把包子吞下肚,走过去对司机说,“你难道不曾见她身怀六甲?” 送货的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很是不满,烟蒂往地上一吐,梗着脖子看他:“你媳妇?” 廿七一顿,摇头,“……不是” “那你管那么多闲事儿!”司机抱怨了一声,退到车厢里砰地关上车门,听着车载广播等那女老板核对书目,根本不打算跟廿七讲理。 “没事,慢慢来就好了。”女老板笑着解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 廿七看她着实不太方便,道:“我……能帮您什么?” 老板楞了楞,直起腰来打量廿七,一会又看回了书目账单。怀孕令她身体乏重,腰部酸疼,两只脚也因此有些轻微浮肿,随着孕期的增加,劳累促使许多不适症状都随之而来。 她瞧了会成堆需要核对的货物,又瞧了会廿七,最后还是选择把清单递了过去。 廿七很快帮她核对好,又把新书都搬进里面的小库房,按照门类一一摆放整齐,照顾到她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都没敢摞太高,以便她随时拿取。 老板一直慢悠悠地扶着肚子看他干活,没有多余的指令,也不指手画脚,等他忙完了还倒了一杯水感谢他。 往后几天,只要廿七在附近街道游荡,就会来书店帮帮忙,后来老板听说廿七在找工作,就把他留了下来。从此,廿七在这家书店里定了居。 书店就叫“小书店”,可它其实并不怎么小,两层的店面,满满的全是书,有崭新的也有旧藏。书店老板姓花,比廿七长上五六岁,丈夫刚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留下了孤儿寡母和这家书店。 其他的花姐不说,廿七自然不会打听。 书店是照着花姐和他丈夫的喜好装饰的,很静雅,绿植吊兰随处可见,地板上灰摆几张木质小凳和蒲团,供人阅读时休憩。 廿七的任务,就是整理时常会被弄乱的书架,收拾库房,看着调皮捣蛋的孩子,以及照看店里的花花草草。他干活从不马虎,一个人顶的上好几个,花姐很喜欢廿七的性子,给他开两个人的工资,几乎把店里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自己则窝在二楼角落的小沙发上,喝喝茶养养胎。 没事的时候,廿七就会看书,从十万个为什么到百科全书再到和历史,晚上关了店门还会看到半夜,甚者会靠着书架睡了过去,第二天把花姐吓一跳,以为他是累惨了晕在那里的。 还放了他三天假,让他出去散散心。这三天,廿七也全部拿来看书了。 他就这样疯狂的、一点点的,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吸收着这个世界的营养和知识,他在书中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识过的东西,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开始深入了解一切。 他尝试着用自己的方法理解这个世界,理解科技,理解他穿越而来的几千年时光。但廿七始终没有忘记,他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 是理解穆风。 而廿七最想理解的,是这一个月来,夜夜入睡时那种无法排遣的空落和寂寞。他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穆风在等着他的答案,他必须更加努力才行,唯有这样把穆风的名字念上八百遍,他才能安心入睡。 他也看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只是看的越多,心情就越乱,根本没法静下来。 花姐把楼梯下的隔间辟出来,给他做临时的睡铺,装上电线和小台灯,弄成一间像模像样的寝室。 廿七就躺在床铺上,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 翻来覆去半宿睡不着,爬起来从包里翻出平板,充上电开机。他实在没有睡意,也不想看书,就打算随便找部电视剧看到天亮。 然后他在平板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文件夹,名字叫“肉”,以前没见过,不是他自己的杰作。 打开来,里面是十几部类似电影视频的东西。 廿七以为是穆风专门为他下的,心中高兴坏了,坐直了身体迫不及待的打开其中一部。他没插耳机,外放声音很大,小楼梯间的结构又像个立体回声的大音箱。 里面“啊啊”的娇喘叹息声猛地传出来,播的直接就是最高/潮的部分,他心里一点准备都没做,全屏的界面里特写太清楚,一条细软的腰肢骑在另一个男人的腰胯上,扭摆着,摇晃着。 一个翻身,底下的男人压住他,狠狠的大/抽大/插起来,另一人仰颈喘叫。 廿七目瞪口呆,连退出键都找不着在哪了,直接扣手一翻,把平板扔了出去。 可惜平板飞出去了,视频又不会自己停下,依旧嗯嗯啊啊的叫唤着。 廿七好不容易才回了魂,心里像有千万头那啥奔腾呼啸而过,一个眼神都不敢往声音来源处瞥,但又心虚,心虚到不行! 半天,他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用以前飞暗器的速度把平板捞回来,藏在被窝里。 过会拿出来看一眼,再看一眼。 噢,原来是这样。哦,原来男人与男人之间是这样做的。噫,这个姿势不错。 等等,他在干什么?! 啊,竟然还可以这样…… 廿七抱着好奇好学的态度,想平日看书那样,认真研究观摩了两部,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彻底是一点困劲儿都没有了。 到了第三部,他就开始心猿意马了,因为里面那被推到在床上的男人有些不妙,怎么越看越像穆风呢。不对,仔细一瞧,太丑了,哪里像穆风了。 恍惚一迷瞪,穆风光/裸的身躯,修长的双腿,挺翘的腰臀,微弯的嘴角……都尽在眼前,虽然是幻想,却感觉比真的还真。 廿七看到视频里的男人被掰开双腿,侧躺着被插/入,充满媚意的叫了一声。 一瞬间,气血下涌,再也看不下去。可即便是关了视频,脑海里穆风的身姿仍旧挥之不去,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憋了有十分钟。 底下早就支了帐篷,胀得不行。 廿七沉重地吞了几声唾液,皱着眉往下扯了扯裤腰,将那话儿放出来,握了会然后上下撸动。他也没忍着,很快在自认羞耻的快/感中得到了释放。 大脑蓦然放空了几秒钟,情/欲消退之后,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满足,是漫无边际的落寞。 他真的,想穆风了。 这种想念如跗骨之蛆,在一个人飘荡在外的夜里,一点点的将廿七蚕食。 以此为开端,思念一点一滴沉积在廿七的骨子里,在往后相守的那么漫长的年月里,渐渐酝酿发酵,最终给他养成了一种叫做“不抱着穆风就睡不着觉”的病。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5节 此事备受穆风本人诟病。 当然,此为后话。 ☆、第50章 生命曙光 活不算太忙,但一天下来进账不错,花姐一个女人照看这书店本就不容易,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自从廿七来了以后,她着实清闲了不少,眼见脸色慢慢红润起来。 相反的,廿七却更精壮了,之前在穆风那儿养出来的懒肉都消没了。 晚上,花姐在家里包了饺子,用饭盒装了专门给廿七带过来,以犒劳他的辛苦。结果进了店,半天没找到人,在楼下喊了好几声才得了回应。 廿七从二楼的藏书区探出头来,惊讶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赶忙跑下来,接过东西,扶她坐下。 花姐拢着披肩,说,“给你带了点饺子,当夜宵吧。” 廿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花姐,太麻烦你了,路上这么凉。” “也不是很冷,只是家里也冷清,不如到这来还有人陪我说说话。”花姐顺手从背后的书架上抽了本书,是本新进的长篇,书名叫《曙光》,“这本……” “是讲一次海难事故,两位主角劫后余生被冲到荒岛上,从相互猜忌到互相扶持,最终得以坚持到被营救回国的故事。”廿七说的很顺溜。 “你看完了?”花姐吃了一小惊,她记得这本书进了才没几天。 “嗯,还不错。”廿七说。 花姐翻了翻其中的内容,“唔……两位主角都是男的,”她抬头问廿七,“后来呢,他们回国以后又怎么了?” 廿七席地坐在一只蒲团上,打开饭盒闻着饺子的香味,说,“有一个人死了。” “死了?” “嗯,他本身就得了不治之症,乘渡轮出海是为了自尽的,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海难。两人获救之后,他还强撑到亲自参加了那个同伴的婚礼,喝了两杯酒,最后猝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不是吧……”花姐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剧情太神奇可又不能立刻全部看完,便又追着问廿七的剧透,“那,那个同伴呢,知不知道他得了绝症?” 廿七夹着一只水饺,摇摇头,“不知道,许多年后同伴去拜访他,才被告知他已经死了多年。他没什么亲人朋友,当年遗嘱里唯一的要求,是将他与一本日记一同火化。” 花姐才经历过丧夫之痛,她性格豁朗,虽不至于长久的沉浸在悲痛中,但骤然听到这么折腾人的剧情心里还是一片难受。她阖上书本,封面是深蓝的海底,一束金光从海面上直射下来,穿透晦暗。 书名叫《曙光》,听起来应该是本很明朗的书,却没想内容这么惨。 廿七坐在蒲团上一边看着一本地图画册,一边吃着水饺的时候,花姐已经忍不住地看起这本书来,她能和丈夫合开一家书店,正是说明了他们都是爱书之人,没理由错过任何一个故事。 书不长,花姐看书的速度又很快,等廿七吃完饭收拾过仓库,就听到一声叹息。 花姐说,“太虐了,戴纳就这么死了,他为什么不说呢,明明那样爱着伊莱。伊莱分明也对他动摇了,也憋着不说,竟然回头还娶了个贵族家的女儿,真可恶!” 廿七听着她的吐槽,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花姐敲敲书脊,替里面的主角打抱不平道:“戴纳明明那样爱伊莱!” “为什么,他们不是……” “你看,戴纳身患绝症生无可恋,明明可以一死了之。为什么海难之后却顽强地活下来了呢,为什么还保留着伊莱随手做的贝壳项链,又为什么硬撑到获救,还非要去参加伊莱的婚礼?死前还要求烧了那本日记?”花姐说着,手指点了点封面,“因为他喜欢伊莱,却不敢让他知道。伊莱就是他生命里的曙光啊!” “唉,只不过,戴纳还是没能等到太阳升起……”花姐感叹道。 廿七看着封面发呆,若有所思。 花姐忽然醒悟过来,“哦你可能不知道,”她指着写书的作者的名字,给廿七解释道,“这是国外翻译来的,这个作者是个有名的同性文学作家。” 廿七也算是涉猎了那么多知识,自然明白同性文学是什么意思,他捏着刚洗干净了的饭盒,重新思考定义起书中两位男主的关系来。 过了会,他问花姐。 “喜欢……到底是怎样的,同性之间也一样么?”他的声音很小,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花姐不解地看了看他,手掌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似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她想到什么,轻轻笑了起来,回答廿七道,“就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你以为不重要,但就是离不开也不能离开。同性之间我不懂,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她撑着腰站起来,把书放回去,“爱情这种事,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会令人义无反顾地往下跳,没什么道理可讲。” 她回头看一眼廿七,青年微微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姐嗤笑,“你现在在想谁?” “啊?”廿七忽然抬头,有些惊慌地转过去半个身子。 “时不我待啊,”花姐一眼看透了他,长叹了一声,“既然心里有个挂念的,就早点去争取,感情的事最怕的就是拖,拖着拖着,原本板上钉钉的事也能黄咯。” 她走到廿七面前,从他手里拿走饭盒,顺道敲打敲打他:“你知道有句老话,叫……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你的鸭子几成熟了?”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花姐系上外套的领扣,裹紧披肩,临走推开了门还不忘回头调侃廿七,“加油哦!” 廿七站在店门前,目送着花姐消失在街道尽头。 天已经黑透,可路上依旧很热闹,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廿七靠在书店的玻璃门前,无所事事地看着经过的来往人流。 隔壁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烟酒铺子,老板是个大烟筒,头发都花白的不像样子了,每天抽完的烟蒂还能堆成个小山,就算有时候咳得像老痰盂也从不想着戒。 廿七站了会,就闻到一阵浓浓的烟味靠近,烟老板看他一个人在冷风里站了许久也不动,好心递上来一支:“兄弟,抽根?” “不了,谢谢。” 烟老板也不再说什么,也无所事事的陪他站着。 街对面是一家精致的日料店,木雕的装饰门,门前挂一只纸灯笼,一对年轻男女从里面出来,被屋外的寒气吹地直跺脚。男孩将自己的围巾拆下来圈在女孩脖子上,低声说了她两句,女孩嗔笑了一声,转头偷偷在男孩脸颊上亲了一口。 两人牵着手,依偎着离开了。 “还是年轻好啊……”烟老板抽完手里最后一支烟,摸摸口袋已经空了,他猛烈咳嗽起来,却还是坚持回到屋里,再取一条烟抽。 那咳嗽声,听着是从肺里出来的。 廿七低头抓起自己一把头发,心想,“是啊,年轻真好,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干呢。”他回头看到烟老板,佝偻着腰背在抽屉里找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穆风,想几十年后穆风是什么样子的。 想自己在外面能拼打多久,穆风又能等他多久。 他站到衣衫冷透,才挪了挪位置,踮起脚去拉顶上的防盗门。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旁边走过,口袋里掉出一张卡片来。廿七眼尖,松手去捡,防盗门刷地缩回去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廿七环顾四周,想喊那人丢了东西,结果人已经跑没了影。他低头看看卡片,就看到了穆风的名字。 那是张名片,廿七不知道穆风还有这种东西,更不知道这种名片其实是医院给每个入职的大夫都批量印刷的。只看见穆风两个字方方正正的印在上面,显得规矩又沉稳,简单得和穆风的为人一样。 廿七从书中了解穆风的工作。他也曾给人开膛破肚过,知道里面脏器的搏动,也知道每根血管和骨头都是那么的复杂,少一点错一点都会要命。 同样是见血,他只会杀人,不会救人——而穆风会。 这让廿七没来由的感到了羞愧和懊恼。 他几乎是气乎乎的,把名片揣进自己口袋,跳起来去拉防盗门,拉到一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一手拽着卷帘门,皱着眉一手去掏。 最近推销电话越来越多了,烦死。 但当廿七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脑子一矒,卷帘门“啪”地卷了回去。 是穆风。 捧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下,廿七看了看四周,推开门回到店里,在门把手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他盯着来电看,想接,又不知道接起来应该说什么,他不想说这一个月东奔西碌的过程,更不愿穆风知道。 他宁愿说些开心的,让穆风也开心。 电话通了许久却没人接。 穆风决定打这通电话是下足了勇气,要不要按下这个拨号键,他前后思考了好几天。短信也编过好几条,删删改改,也都压底成了草稿箱里的一桩旧案。 等了很久,久到穆风开始胡思乱想,想也许不会有人接了,也许廿七已经把这支号码丢弃了,更也许,他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再也不会回来。 然后,电流呲呲响了两下,话筒里传来声音:“喂?” 廿七的声音通过电流的扭曲,显得有些过分的低沉,又或许,他心情不太好,穆风凑近了话筒,小心唤道:“廿七?” “公子,是我。” 这么多年,穆风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面试,还没有哪次能像这通电话一样,让他这么紧张。他费劲地想从廿七的这四个字中听出什么别的感情,却发现或许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还好吧?” 廿七坐下来,一边点头,“挺好的,您呢,工作还是那么忙吗?” 穆风听他说话很自然,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也慢慢放松下来,“和以前一样。” 搁一个月前,两人就算只是在一起吃盒泡面、看看视频、出去散步,都能挨得紧紧的,有那么多话可说。可现在分开不过一个月,隔着电话,除了两边电流脉冲的动静,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穆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连着线,诡异的沉默起来。 才一个月,真的有这么大改变吗。穆风握紧了手机,手背上都浅浅地浮起了青筋,而廿七这边也没有多好,他听着穆风的呼吸声发呆,膝盖上平摊着一本书,还是刚才那部《曙光》。 书店的窗外,一辆机车突突突地疾过去,廿七忍不住转头看它。穆风也听到了,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你很忙吧,那我……下次再打” 廿七一听他说下次,可这次的电话他就等了一个月,谁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他叫道:“公子!” 穆风“嗯”的扬声一应。 “你刚下手术台吧,时间不早了,别拖着,好好吃饭。”廿七说。 穆风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走出来的手术室大门,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痒,他用手背用力的揉了揉,对廿七笑道,“嗯,我知道了。” 接着又是短暂的沉默。 穆风走下楼梯,一门心思全在于该说点什么上,全然没有在意脚下,更没注意到旁边放置的黄色警示牌,写着“地滑小心!”的红色大字。 于是,果不其然的,他一脚没踩稳,屁股结结实实的撞在阶梯地板上,疼地闷哼了一声。 “公子没事吧!”廿七紧张道。 屁股铁定是摔成两瓣了,他坐在台阶上半天没爬起来,可这一摔,就像是把他摔出了灵感和勇猛,抓起手边还在通话的手机,问道:“你在哪里,我请你吃饭吧!” 转换太快,廿七有点反应不来。 “我在……看店,一时半会恐怕走不开。” 穆风紧逼不放,“没关系,我去找你,等你下班了再一起去。” 廿七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无意识地扫了对面还在营业的日料店一眼。 一个醉汉趔趄着脚步从店门前经过,一下子坐倒在书店的玻璃橱柜前,给媳妇边打着电话边大喊:“在哪?中、中静街!”他探着身子瞧了瞧,“大衡……大衡烟酒糖茶店!你快点来,走不动了。他妈的一群龟儿子净给老子灌酒!下次老子非得喝死他们!” 醉汉媳妇怎么回答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电话里穆风突然说:“我知道了!” 然后挂断了电话。 廿七:“……” 穆风知道中静街的位置,那条街虽然是条商业街但不是很长,只要从头到尾走一走,肯定能找到大衡烟酒店在哪,从医院这里赶到中静街,坐公交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他蹬蹬蹬地从楼梯上跑下来,回到科室换了衣服就走,赵勤追在他后面问手术的情况,他也只来得及喊了一句“自己看病历和手术记录!” 自从学校毕业以后,他不常锻炼,已经很少这样跑动了。 等他从住院大楼一路奔到医院门口,已经喘得不像样子,肺里全是冷冰冰的空气,偏就活动开了脸色红扑扑的,给本来白皙的肤色染上了一层润红。 嘴边还挂着淡淡一丝笑容,更显得诱惑。 在医院门口,穆风想,要不干脆坐出租去吧,万一廿七跑了怎么办呢。 一招手,一辆酒红色的骚气满满的车应声停下,车窗缓缓摇下来,“去哪,送你一程?”车里人转过头来,朝穆风勾起眼角笑开了。 一招冷风穿进领子,冻地穆风一个激灵。 ……竟然是炎火! ☆、第51章 不如暖阳 电话断线之后,廿七坐在书店的收银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视器图像神情恍惚,整个店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图像里都是静悄悄的。 他忽然站起来,跑到楼梯间里,把那勉强称得上是一间寝室的空间收拾整齐。 叠好了被子,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穆风又不一定进来。 廿七心绪很乱,在店里楞了会。眼见一辆红色的车忽地开过去,突然刹了个车,又慢慢的往回倒。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睛盯着车门,快速走过去。 流线型的红色跑车在路边十分扎眼,一个人推开副驾驶的车门,站在路牙上抬头看了看。他背着单肩包,穿着一件看起来就挺暖和的毛衣外套,里面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了半边精致的锁骨线条。 他哈了两口气,把手臂上挂着的围巾塞进包里,扭头瞧见了隔壁的大衡烟酒店,径直穿过马路跑了过去。 他与廿七的角度很不凑巧,书架遮去了他大半的身影,穆风没有看见,兴高采烈地找到了老烟头那里去。 廿七往外追了两步,一手刚搭上书店的门把手,那跑车的驾驶门打开,下来一个气场很足的男人,明明已是深秋,也毫不吝啬地展现着他笔挺的身材。 炎火手臂搭在敞开的车门上,远远地朝廿七挥了挥手,却并没有叫停已经一脚迈进了烟酒店的穆风。 就算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那股子挑衅的气势也是穿透了玻璃,直指廿七。 廿七腾地冒起一阵虚火,立刻拉开玻璃门拐到隔壁,默不作声地走到那个正在店里徘徊翘首的男人身后,一把抓住了穆风的手掌。 穆风惊地回头,一下子被他脸上的怒气震住了,不知所以,半天没说出话来。 廿七在烟老板困惑的视线里,直接把人拽了出来,推开书店的门,扔进去。 厚实的玻璃门内,穆风恍惚不懂发生了什么,廿七却在门外,背对着他,狠狠地瞪着炎火,企图用狠辣的目光逼退这个已经直逼我方阵营腹地的敌将。 旁人被这么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早该弃甲而逃,而炎火却靠着车门止不住的笑,过会对廿七竖起大拇指。 神经病。 廿七心里疑了一句,反身回到书店里。 穆风正在书架之间巡视,东瞅瞅西看看,听到门口进人的动静才走出来,说:“我以为你在隔壁卖烟……没想到是在书店。” “书店很奇怪么?”在笑容满面的穆风面前,廿七忽然没了什么底气。 “挺好的,”穆风说着,看到柜台上摆着一本书,便拿起来翻一翻,问道,“你看过这个?” 廿七点点头,“嗯。” 许久不见,穆风尽力寻找着能对的上的话题,他一掌捧着书册,中间两指顶在书脊上,深蓝的封面与修长的手指映地廿七移不开目光,只想将那手拿过来放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变成书,任他轻柔的翻动。 “我看的还是原版的呢,”穆风忽然笑道,“这本结局太不好了,不如……啊,这本。”他转过身,在书架上环视一遍,踮起脚来抽出一本白色封面的,递给廿七,“也是这个作者写的,《暖阳》。” 廿七接过书,有种轻轻的不明所谓的失落感扫过心头。 “愿你勇敢朝我来,哪怕发熬成白首,我等你。” 穆风的手掌轻拂过铅字的书面,清朗的嗓音穿透纸面和骨骼,扑面如盛世和煦的春风。他低头浅淡的笑,日光灯的莹白光芒泻在微偏的侧脸上,呼吸间融进略微发红的白皙肤色。 “若有风雨凶狠、哪怕岁月离间,皆无需畏惧,它们,不如你。”穆风抬起眼来,从下而上的角度,看了看廿七。 廿七失了神,许久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念书里的句子。 廿七从心底的一片荒茫中捞出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意识,深长缱绻地望着穆风。他渐渐低下头,穆风反射性地自觉闭上眼,等一握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廿七突然退后了一步,背过身将书放在架子上。 转头对迷茫疑惑的穆风道:“饿了吧,我离不开店里,只能请你去对面吃点什么了。” 穆风应了一声,有些尴尬。 廿七让穆风先去街对面的日料店点菜,自己殿后,给书店落了锁检查仔细,才慢慢地穿过街道,在日料店门口虚晃一圈,转身往旁边的黑暗中走去。 那里停着炎火的车,见廿七过来还好心的打开了车前大灯,在廿七身后抹了一条浓重的影子。 “你等我?”廿七冷声冷气的问。 炎火笑着下车来,往嘴里弹进一颗薄荷润喉糖,清爽地说,“我专门送他来的。” 廿七对他刻意加重的“专门”二字极为不满,“我知道,所以呢?” “你该谢谢我啊,”炎火给他一盒糖,廿七视而不见,他讪讪笑道,“你该谢我,老老实实把他送到你这来,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带走。” 廿七蹙起眉头。 “我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很快专辑就会提上制作日程,通告也多起来了,偶尔还可以挑一挑广告合约。来的路上,穆大夫还与我聊了聊音乐,他的看法很不错,值得思考。” “有话说话。”廿七不耐道。 “呵,这么说吧!”炎火挑眉,打量道廿七,“我已经有资本可以追穆大夫了,不管是车、房还是别的什么,在不久的将来我都可以满足他,至于共同话题……你不见得比我更占多少优势吧?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廿七肃然,心里某个角落被狠狠击打了一下。 离开穆风闯荡的这一个月,他不断地接触、融入这个社会,强迫着把自己从穆风身边剥离,渐渐地,也就学会了以旁观的角度去看穆风。 穆风未到三十,沉稳帅气,条件优越、生活平稳,医术也是渐有口碑,可谓是事业有成、顺风顺水。而他则四处磕磕碰碰,肚子也是将将填饱,毫无专长,更不提别的。 青烟峡里,穆风管他要一个公平。 想要回到穆风身边,他就必须达到这个公平。 这一个月来的心慌和空虚,以及再见穆风时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那点胆怯,都被炎火的两句挑衅一招戳破,被迫敞在冷风里,任人挑起剖划。 其实早该发现,这个公平的起/点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炎火自然把他的动摇看在眼里,便探前了身子,变本加厉地刺激他:“你觉得,我正儿八经的追大夫怎么样,有多大胜算?” 对方指节“咔咔”地被握得生响,在安静的街道里甚是刺耳。 在廿七发飙之前,炎火赶紧识趣地蹭回车里,连个再见的招呼都没打,一轰油门飞驰而去。过了两个路口确定廿七不会追着来打他了,才放慢速度。 经纪人一通电话打进,问他在哪里。 炎火哼着歌儿回道:“哥,我可是冒着被人揍的危险,替自己出了口气,嘿嘿,不过有劲。” 经纪人以下最后通牒的口吻,喝他,“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赶紧给我滚回来!” “好的哥,马上!” 红色的车屁股汇入川流不息的主街,廿七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被深深地摄入肺里,冷静下每一颗沸腾叫喧的细胞。 他调整好表情,推开日料店的门,在幽暗的灯光下找到了正在翻看菜单的穆风。 刚入座,穆风送到眼底一本菜单,“想吃什么?” 菜单上每一张图片都把菜品拍得鲜艳诱人,廿七才吃了一盒水饺,哪里会饿,可又不肯放过这个与穆风相处的机会,认真地翻过几页,点了一份味噌汤。 穆风倒是饿狠了,点了好几样,回头才发现廿七只选了一碗汤,很平常的说,“你还是不会选吗?”他坐起了前倾身体,指了几道惯常觉得口味不错的,推荐道,“这几个不错,你尝尝?” 廿七与他平视,没有说话。 穆风拉过菜单,“那我帮你选吧。” “公子,我可以了。”廿七说,两只手在桌子下狠狠地扣住了桌沿,在穆风眼里,他还仍旧是那个到了餐厅连菜都点不出的人吗。他垂下眼,重复道:“早就可以了。” 对面的男人怔了片刻,然后阖上菜单,对服务生说就这些吧。 廿七提着一只供茶水的小瓷壶,给穆风添水。 “你也不一样了。”穆风一手握着茶杯,叹了句,廿七手一抖,差点将滚热的茶水泼到穆风手上。 “大家都在努力,都在改变。” “你在说谁?”廿七问道。 穆风不解地看他。 “炎火吗?”廿七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乍怒的味道,纵他面上坦然,穆风也能体会的出来,“他确实不一样了,我都大吃一惊,更不说您,肯定对他刮目相看。” 这气来的毫无缘由,穆风顶着寒风马不停蹄的来找他,反倒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把身体里的热度浇低了好几度。可他还是在自己身上使劲的找原因,廿七不喜欢炎火,非常不喜欢,他知道。 而今晚他图了个方便,搭着炎火的车来,这让廿七生气了。 对的,一定是这样,不然还能有什么呢。 穆风解释道:“挂了你的电话我就来了,我着急,没打上出租公交又迟迟不到,正好遇到了炎火就……” “我知道。”廿七念着,“我知道。” 这气氛太诡异了,太不正常了。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一个月前还不是这样的。 在穆风想通之前,桌上已经多了一道和风豆腐,铁板呲呲的煎着嫩滑的豆腐块,上面铺着的一层木鱼花被热气蒸地蜷起来,边角都束着。 廿七拿起筷子,像填塞什么般的,平底抄起一块豆腐就往嘴里送。被穆风突然拦下,外煎里嫩的豆腐块砸在碗里,碎成许多快,每一块都冒着热气。 “那么烫,舌头不要了吗!”穆风气道,觉得他实在反常。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他,廿七放下筷子,用勺舀起碗里的碎豆腐,一股脑都填嘴里,果真烫地舌头都打颤,表面看不出有多烫的东西,其实全在芯里裹着。 穆风担忧地招来服务生,让他快快给一杯冰水。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干嘛虐待自己的舌头,多烫啊。”穆风直接从服务生的盘子上抢来水杯,塞到廿七手里让他喝,盯着廿七用凉水漱了口咽下去,“张嘴,给我看看。” 廿七顺从的张开嘴,伸出舌头。 舌头不觉得烫了,心里反像是烧了大火,烫蜕了一层皮。 确实有点想不开。他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刚离开家时跟穆风保证的那样,那么有自信了。在这个世界里,只是全力生存都快花光了廿七所有的力气,他每天都能接触到新的东西,新的人,新的事件和规则。 而这些对廿七来说从未听说的玩意,对穆风来讲,不过只是小儿科。 穆风什么都知道。 他还在四处打工的时候,穆风已经在救死扶伤的大道上走着了。 他去过的地方,穆风早就到过;他没尝过的东西,穆风也全都吃过;他看过的书,穆风更是早就看过了原本。就连这豆腐,穆风都知道其实它里面很烫,不能吃。 而这种事,廿七只有亲自试了尝了,才能明白。 不管如何用尽力气地努力,在穆风面前,他都会这样轻轻松松的被击落。 这一瞬间,廿七发现,他与穆风之间横亘着的,不只有四年的年龄差距,还有一千多年的绝不可能彻底消除的鸿沟。 这就注定了,廿七永远追不上他。 隔着一张桌子,就像平白隔了一段悬崖和峭壁。 廿七竟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走,才能走到穆风的身边,与他并肩。 忽然地,就想起那句话来:“若有风雨凶狠,哪怕岁月离间……” 穆风一怔,马上接道: “我等你,你来。” ☆、第52章 廿七听到他接的这句,和上次说的不太一样,可他却不能肯定穆风是口误还是故意为之。 两人之间没有话语,只有眼神的交流,都想从彼此的眼睛里挖出点可用的来安定自己的心。到最后,菜上齐,一盘淋了蛋黄酱的反卷寿司摆在两人中间。 半晌穆风都没动,是廿七先握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 寿司卷放进穆风小盘的同时,廿七平缓了心情,低声道:“抱歉。”今晚实在是太狼狈了,他明知道不该把自己的不争气架筑在穆风身上,可就是没能忍住心底的狂躁。 所以他只好道歉。 也只有在说抱歉和对不起的时候,廿七才会像一个月以前一样,低下头,心平气和的。穆风刚拿起的筷子又在他这句抱歉中缓缓顿下。 “我不会再坐炎火的车了,也尽量不与他碰面。”穆风保证道,他用筷子尖在酱油小碟里浅浅画着圈,“今天怪我。” “不是。”廿七忽然说。 穆风抬头,“什么?” 廿七淡然地垂着视线,搅动着那一晚汤,“不是这样,不是您的错。” “那是什么,”穆风一下握紧筷子,差点掀翻了酱油,“你不高兴也好,生气也罢,总得有个源头。” 廿七跟一个闭了口的蚌壳似的,不管穆风拿多大的火煮他都撬不开一丝缝隙,就那么死死闭着,躺在锅里任你急地跳脚也纹丝不动。 头前穆风还嘲笑戚绍川来着,说他俩不实诚,搞得对方都没有好日子过。 这下好了,谁知道廿七倔起来是这个样子,连个吭都没有。 穆风站了一天手术,肚子里虽然饿得不行,可已然没什么食欲了,只是机械地把食物填到胃里,剩下最后半碗拉面,他实在吃不下,看见就恶心。 廿七自然地接过来,一声不吭的给吃了。 眼看这顿饭就要不欢而散,穆风借着去洗手间的空,到前台把账结了,等廿七走时听说钱已经付了,当即甩了服务生一个大大的黑脸。 这让穆风开始不断的纳闷,他到底是在生谁的气。 走出日料店,公交已经停运了,地铁倒还有,不过站口离这里挺远的。 穆风犹豫了一会,试探地问廿七,“你几点下班?我等你一起走吧?” 夜风很冷,廿七将穆风的单肩包拉开一个口子,从里面扯出围巾来,绕在他的脖子上,“我不走,我就住在店里。” 穆风顺势瞧了眼书店的方向,似乎也没什么惊讶,只是“哦”了一声。廿七看起来并没有邀请他进去坐坐的想法,他也就不提,两人顺理成章地往地铁站走。 “这两天降温,多穿点。”廿七捋顺了他的领口,说,“回去别喝冷饮了,早点睡。” 他越是这么说,穆风就越是憋的难受。这趟见面和他想象中的差距太大,而他又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所以闷着头走了好一会,在红灯路口被廿七一下拦住才回过神来。 人来人往,车鸣嘈杂,再往前一个路口就是地铁了。 穆风偏挑了这个时候,告诉廿七:“家里太冷了,冷得手指头疼,懒得做饭。”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廿七总会像以前一样心疼地要命,然后隔三差五的跑回来为他下厨,把厨房和冰箱塞的满满的,给空空的公寓里添上人气。 结果廿七看了他半天,却说,“还是多活动一下吧,实在不行就叫外卖。” “……”外卖是什么鬼! 今天晚上的事就没有一件事符合常理的! 最终穆风不仅什么话都没套出来,反而句句都被廿七搪塞。他从来没这么气馁过,说的话就跟手术刀扎在棉花套上,郁闷极了。 抱着没多大的希望,他垂着脑袋问廿七:“过两天是大学校庆,那天我的讲座……你来么?” 廿七沉默了几秒,问道,“什么时间,在哪里?” 穆风一听,有戏,赶紧说:“a城医科大,离这里挺远的,到时候我来接你?” 这回廿七没有拒绝,点点头应了。 穆风的心情明显有所回转,脸上散开了一点笑容。廿七把他送到地铁站的附近,屡次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挥挥手看着穆风走下了楼梯。 他回到书店,隔壁的老烟头站在门口,抽着一支蓝嘴儿的烟头。 “你朋友?” 廿七气郁着呢,不想多谈,“对。” 老头抽了口烟,“你一个打工仔在a城可不好混呐,我听你们老板说……你连身份证都没有?你既然有个这么上道的朋友,怎么不让他帮帮忙?” “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哎,你别走啊!” 廿七猛地关上书店的门,不再理会烟老板的碎嘴。 他知道不好混,可就算再不好混,也不想回去求助穆风。 两天后,穆风借了戚绍川的车,上午九点钟就来接廿七了。 廿七刚接完新到的书货,从仓库里出来,两只袖子挽到肘上,边扑着衣服上蹭到的灰尘边说:“花姐,博物杂志快没了,记得今天再补点货!” 收银台处的花姐迟迟没应答,他有些奇怪,走到跟前抬起头,才发现是穆风来了。 穆风背对着他,正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 “公子,”廿七出声叫他,穆风随即转身,“来的这么早。” “……嗯,闲着没事就早到了会儿。” 花姐左右打量着两个人,又听廿七叫这进门的男人为“公子”,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py,但一看俩人神情就知道关系非同一般。 她心领神会,自动给他们让开个位置,跟廿七说上楼去歇着了。 看花姐上了楼,廿七才回过来问穆风:“急着走吗?” 穆风摇头,“不急,你先忙。” 廿七本想拉个小凳或蒲团让穆风坐,但发现他穿了一身极为板正的黑色西装,衣裤都熨地平整连条褶都没有,袖口露出一圈衬衫袖的白边,领带直打到颈前,用素净的领带夹固定着。 整个人衬得笔挺颀长,一副禁欲之气,一下子将那平日看不出的成熟感给托了出来。 这时候,廿七才真的感受到,穆风的的确确是比他大上四岁的。 虽说衣物妥帖,可毕竟不是穆风惯常走的风格,此时被廿七盯着也略微有些不自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袖口。 廿七收回眼神,搬来一个高椅给穆风坐,让他随便找点什么书看。自己则到了里侧的书架,继续收拾着,把没什么销量的旧书撤下,将新书换上去。 穆风看过去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用马克笔画促销价牌,嘴里咬着笔帽,一丝不苟地描着线,画完了再把价牌举起来吹干。 他忙活了一个多钟头,穆风就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个钟头。直到廿七回到楼梯间里换了身衣服,说可以走了,穆风才始觉自己盯了太久,两眶都发酸了。 廿七早就跟花姐请过假,仰头朝楼上喊了一声得了花姐的应,就跟着穆风上了车。 穆风的讲座是在下午两点,从时间上来讲十分充足。因为是百年校庆兼学术节,校园里相当的热闹,到处都是人,主要还是喜欢折腾的学生们,把各种社团的招新和展示都摆到了主干道上来。 车是开不动了,穆风找了个空地把车一停,招呼廿七下来走走。 室外温度虽然低了些,但是好在阳光充分,反倒不会让人觉得那么冷。 两人并排走着,就有大把的宣传单塞进来,有打印的也有手写的,廿七没走一段就收到了手软,整个怀里都是纸页,竟然还有学生会的宣传小册子。 反观穆风,就寥寥几张,捏在手里好不轻快。 廿七纳了闷,“为什么公子的这么少?” 穆风看着他笑道,“因为你像学生啊,你这个年纪,正是读研究生的时候呢。”他说完,廿七就有些发愣。穆风想了想,问说,“你……想读书么,我——” “我供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廿七一口回绝。 穆风不想好端端的气氛再落入冰窖,就不再问,廿七也不再说。 中午,两人在食堂里蹭了顿盖浇饭,刚吃完就撞上了学生的下课大潮,那么多双眼睛一齐盯着空位,他俩与其说是吃完自己走出来的,倒不如说是被那些饿狼般的眼神给逼走的。 距离讲座还有段时间,穆风被日头晒得懒洋洋,有些发困。他知道有处避风的角落,那里有道长椅,当年还在读书的时候,他早晨常去那儿晨读。 二人挨着坐下歇会,隔着教学楼的拐角能看到不远处的篮球场。 穆风看他们打球,过人、投篮、欢呼,没多会就困了,靠着廿七眯长了眼睛。 廿七侧过身体替他挡着时不时吹来的风,看他确实紧闭着眼睛,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手很暖,穆风循着那片心仪的温度,换了下角度继续迷瞪。 穆风的气息近在咫尺,脖子上被轻轻的扫过。 廿七低头吻着那片柔软的发顶,其实他更想的,是想吻住那双薄薄抿起的嘴唇。 可这算什么呢。 穆风昏沉中似乎觉得有些冷,把手塞到口袋里,可过会又伸了出来,放在廿七的膝盖上。他在梦里也怕廿七会突然跑了,得这样抓着他才会安心。 西装口袋里露出一张卡片,廿七抽出来看了看,是穆风的笔迹,关于下午演讲的大纲提要。 然后他看到了穆风要演讲的题目。 ——是“梦想”。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6节 ☆、第53章 一点半, 穆风和廿七姗姗来迟,报告厅门口等他的两个学生都急成了一团,一个不停的打电话,一个则原地转圈想办法,还以为穆风临头要爽约。し 他把手机掏出来一看,静音了,可能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按错的。 学生几眼才把他认出来,又匆匆带着他去另外的房间做准备,到门口他们就回去了,接着去等别的人。 廿七跟着穆风走到小会议室门口,从门缝里瞥了一眼,里面全是西装革履的教授和体面分子,他觉得自己没职没分的,进去不太好。 “我到前面等你吧。” 穆风想了想,也不强求,便点点头微笑道,“去吧,我让他们在前排给你留了个位置,去了就说是穆风的朋友,学生会的会指给你看的。” 廿七了然地转身,又被一句“等等”叫住了。 穆风走过来,左右看了看,廿七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跟着扭头过去。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穆风无奈何地抱怨了一下,手指捏住廿七的下巴,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嘴角,然后做贼似的闪开视线,舔舔唇畔,“去吧。” 廿七愣半天,一路捂着自己嘴角走到报告厅门口,在学生会的指引下坐到了第一排靠边的位置。 百年校庆是学校的大事情,绝不会只热闹一天。外面的社团活动展示上头批了三天,而讲座则是满满当当的排了一周。首日是开幕式,来的都是领导们和知名学者,最后一日闭幕式,也是重头戏。而这第三天,基本都是些不轻不重的年轻人,衬个排场。 穆风推开会议室的门,会议圆桌围着的一圈有七八人,都转过来看他,其中年纪最大的,看着也不过四十多岁。 学医的好像天生两极分化严重,一批人自带保养不会老,一批人天生秃顶油光学者像。 穆风朝他们颔首笑了笑,绕过一位地中海,走到一个年轻男人的身边坐下来,也没看旁边是谁,直接摸出手机给廿七发短信,问他找到位子没有。 找到了。廿七很快回道。 “穆风?怎么,他们把你也请来了?”身边的男人忽然惊讶道。 穆风放下手机,这才去把目光移到说话的人身上。 “杨……博?”穆风有些不太肯定,毕竟好多年前的事也不是太熟的人,记忆中的样貌早就淡薄了。 杨博高兴地直起身子,“没想到你也来了!啊对,你可是传奇人物,这群学弟妹们可都念着你呢,肯定是要请你来的!” “你好。”穆风与他握手,寒暄两句。 想杨博当年在学校里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学业或许不如穆风钻的精,但领导力爆表。大二就力压其他老将当选了学生会主席,这一当,就当了好几年。穆风入学的时候,杨博已经是研二的学长,虽然已经离任,但学校方面仍旧很看重他,屡次三番想让他毕业后留下来,在学生处任职。 不过杨博志愿是从医,研究生一毕业就出国了,再没见过。 杨博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感叹说,“多年不见,我脸上褶子都好几条了,你还跟当年上学的时候一样。” 穆风笑笑,没说话。 “哦,对了,孟连风怎么样了?”杨博忽然问道,“我记得你和他关系最好,整天形影不离的。”他想起以前的事来,还颇有些搞笑,“哎你知不知道,就你俩并排往校园里那么一走,都叫你们……a大双风,刮起了多少姑娘们的裙底儿啊!” “孟连风也是,带着你就像带着个弟弟,走哪都护着。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去哪高就了?” 杨博光顾着自己滔滔不绝,没看到旁边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不知道。”穆风冷下眼神,一张口空气就像凝了冰。 他听到有人叫他做上台准备,登时起身离开座位,头也不回地朝报告厅走去。 穆风与主持人交接了个眼神,在台边整整衣服走上去,走进整个报告厅里最亮的地方,徐徐的灯光笼下来,穆风似乎都能看见光束中飞舞的灰尘。 他低头,看到演讲台正前方坐着的廿七,明亮的视线从一片昏暗和灰尘之后,一直一直地望着他,不曾移开。 穆风的心就定了。 廿七坐在最好的位置,能清楚地看清穆风的一举一动。他还没上台之前,周遭就已经有人在议论他了,言辞里俱是赞叹,讲他如何优秀,如何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又如何在读书期间参与重要研究课题并拿获奖项,最后,是他如何一一回绝向他告白的姑娘。 除了最后一条廿七知道原因,其他诸多,都是廿七从来不曾了解过的穆风。 他望着台上那个收放自如、笑容温和的男人,自豪和低落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一同占据了自己的心。穆风远远比他所想的更加优秀,也比他所想的更加难追赶。 可正是这样无与伦比的人,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公子。 穆风此次的题目是“梦想”。 旁边的男生小声跟同伴交流着,说这个年头了,怎么还有人选这么老套的题目,而且穆学长是当年出名的高材生,就算是要讲梦想,也该贴切今年学术节的主题,多讲讲专业方面的东西。 可他讲的内容,却很少涉及医疗。 二十分钟的小讲座,廿七认认真真、一句不落的全部听下来,他想反驳男生们,可却没有足够理直气壮的立场,所以只好在精彩处使劲的鼓掌,盖过他们的窃窃私语。 穆风讲完,鞠躬,致谢,视线在大厅里扫过一圈,最后定在廿七脸上。他笑起来,下台前,轻轻动了几下口型。 “我讲的好不好。” 他知道廿七看得懂,这是只讲给廿七一个人的话。 看懂这个口型并不难,可廿七想了很久、楞了很久,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听明白这句话。 廿七记得,穆风一开始是不想接这个讲座的,他不是那种喜欢众星捧月的人,不会享受千人目光的洗礼。可是后来,他又忽然改变了主意,不仅要来,还尽心尽力的准备。 他从没提过这次演讲的题目,演讲稿也是在房里默默的写。 廿七一直以为,是因为和他无关,他也听不懂,所以穆风没什么可与他说的。 此刻听完这个讲座他才明白,并不是那样。 穆风费尽心思,准备题目、写稿、做幻灯片,把本是无关人等的他带过来,安排在讲台面前一个最好的位置。台上台下,他们之间最多不会超过五步,那么近,近到连穆风鬓角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 最后下台,反响平平,没人像赞叹当年他优秀的毕业成绩一样,赞叹他这场老套又无趣的演讲。 但是廿七明白了。 穆风前前后后忙碌这一通,在千人面前无视自己高材学子的名声,如此这般吃力不讨好,其实想做的不过是一件事,那就是告诉他—— “这是为你一个人的演讲。” 所以才会在谢幕的时候悄悄问廿七,他讲的好不好。 廿七从报告厅里出来,看到阳光底下,仰起头呼吸新鲜空气的穆风,脖颈皙白,肩膀随着深呼吸伸展开来。他说,“天气不错,我喜欢。” 廿七心情跳跃,跑了两步又压着脚步慢下来,目光深入直达穆风的眼底,缓缓道:“我也是。” 穆风回眸,抛了一个软绵绵的眼神,说,“真巧。” 真巧,你喜欢天气,而我喜欢你。 两人各自心情荡漾,不过还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持不住,于是相互笑了笑,一起从来路去找车。 穿过社团展示区的时候,一群年轻小伙正从一个大箱子里捞衣服,乱七八糟复复杂杂的往衣架上挂。 旁边一瘦高个的姑娘跳着脚着急,“你们这都不对,这挂的都是什么?” “你这堆长袍马褂的,我们上哪懂啊!” 一短发妹子走过去,挤开五大三粗的男生们,一边把挂乱的衣服分开重新整理,一边安慰那姑娘,“别着急,我帮你。” 穆风看到她们的社标,“是古风社,旁边那个短头发的应该是话剧社的。不过古风社向来在社联会里没什么地位,我当年上学的时候,社长是个小个子男生,柔柔弱弱的,还被社联会欺负哭了。” “不过……看来今年有话剧大社给古风社撑腰了。”他笑道。 他们说话的功夫,两个女生已经利索地收拾好了展示位,社员也都陆续到齐,海报和宣传也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廿七本都想走了,古风社的社长忽然祭出了一项法宝,让廿七拉不动腿。 那法宝叫……拍立得。 旁边立式海报上写着,凡是能无须帮助,正确穿戴他们古风社的衣袍,并且在学校三大标志性建筑前各喊一声校训的,就可以获得三枚照片做纪念,填表入社还有其他的古风小礼物。 入社是不可能的了,不过那三枚立等可取的照片…… 廿七还从没用这么赤/裸/裸的目光盯着什么东西,脸上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想要”。 穆风心里暗笑,拉他过去,对那姑娘说:“我们第一个的话,能多送一把扇子么?”也没想多要一把扇子,穆风只不过是觉得小社长被男生们气得干瞪眼,想逗逗她罢了。 廿七在一排衣架前,一会看衣服,一会看穆风,最后选定了两套。 后面就是搭起来的简易更衣室。 穆风愣着看自己面前的这一堆布料,研究了半天,才对廿七说:“完了,我不会穿啊。”他把西装脱下来,拎起一条袖子往胳膊上套,他极力回忆着电视里的打扮,最后穿成了个不伦不类。 “脱掉吧公子……”廿七叹气。 “啊,”穆风晃晃两条袖子,“我觉得还不错。” 廿七弯下腰,解开他打错了的腰封,长衫一应而开,半边挂在肩膀上,半边顺着肩头滑下来,被穆风一爪子按在臂弯上省的掉下去。 “知道穿成您这样在我们那,叫什么麽?”廿七道。 穆风等他后话。 “有伤风化。” “你才有伤风化!”穆风甩袖子打了他一下,然后两人都笑起来,穆风含着笑意耸耸肩膀,像拥抱一样伸直了手臂朝向廿七,“哎不闹了,我真的不会,快教教我。” 廿七把复杂的衣衫一件件的套在他身上,里面是一层水色纹衫,外面再是一件白袍,袖口用银色线掐了一圈的花绣。层层复复的领口折叠交错,顺着胸前捋下来,系在掌宽的腰封里。 穆风转着圈欣赏自己衣服的时候,廿七已经动作迅速的换好了自己那套,青衣云纹,和穆风那套倒是相衬。然后转身,拱手朝他行了一个礼,低眉颔首,恭恭敬敬地唤一句“公子”。 穆风真是,被这句公子叫的浑身绵软,就想挂他身上听他多叫几句。 两人闹够了,掀开帘子走出来,穆风跟在后面把手指插/进廿七的发里,扯掉了他束发的头绳,那一握墨发由肩泻下来,迎风一扬。 有这么几秒钟,穆风自己都想留长发了。 出来以后,不仅是古风社的,旁边话剧社和吉他社的也都看楞了。 这两人站在一起,那叫青山秀水图。这长袍很挑身材,瘦了太杆胖了太怂,高了太丑矮了不行,而穆风与廿七就属于这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类型,根本没得挑。 古风社的小姑娘眨着大眼睛,递过来一把竹扇,很大方的说:“送你了,拿走照相吧!” 穆风轻轻一笑,道了谢,推开扇面摇两摇,学那公子哥模样对廿七道,“廿公子,请。” 只是穆风学的是皮,廿七画的是骨。他一个接受现代教育长大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虚礼上比得过廿七。只见青衫男人两手一叠,胸前一推一揖,退开一步略略躬身。 流利顺畅,不突不兀,像他天生就适合穿着这身,在古墨画色里行走。 二人风光无限地穿过人流,赚足了眼神,直到行至人少的小道,两旁金叶姗姗而动,天蔚蓝高迢,云两三朵,灰色的小麻雀踩在枝头,蹦蹦跳。 穆风才吐了口气,“太累。” “别低头,”廿七笑,“您这样最好看,我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穆风眨眨眼,停了下来,突然哭哭笑笑的喊他:“廿七……我觉得,眼里进东西了。” 廿七赶紧走回来,看见穆风右眼泪汪汪的,一动眼皮就掉一颗金豆子出来,他一边用大指揩去泪迹,一边翻看穆风的眼皮,倒真进了根睫毛。 吹了两口,越吹越往里去。 廿七没法,只好说,“您哭吧,使劲哭,它就出来了。” 穆风被他这法子气的发笑,抹着被异物刺激出来的泪,说,“破招!” 廿七看着他挤眼泪,终于瞧到细小的睫毛被水花冲出来,他忽然就笑了,根本停不下来。 “笑什么!”穆风红着眼问他。 “我觉得,您好像是被别家的公子哥欺负了,打不过人家,回来哭诉的。”廿七如实汇报。 穆风咬牙切齿地“佩服”他:脑洞太大。 廿七低头揽一揽他的肩膀,宽袍大袖挂在腕上,指腹摩挲着他挤泪挤红了的眼皮,柔声呵护道,“公子不哭了,以后你打不过人家,我帮你打。” “衮你的……”穆风当真是被他气笑了。 古风社一个来晚了的少女赶到展示场,听到大家都在议论,说刚走两位古装大神,帅的惨绝人寰毫无天理,长发飘飘惊天动地。 她自然知道这种八卦中,以讹传讹的成分简直是九成九,可想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带着手机偷偷找了过去。 正好就在金枫小道上看到了他们,廿七给穆风擦泪的那段,看得更是仔细。 她抓起手机啪啪啪拍了七八张,打开微博,上传,“见到了传说中[帅得惨绝人寰]的两位公子,还在等什么,快到碗里来!doge太开心”。 ok,确认发布! 这条微博,穆风几天后才看见,还是通过医院里八卦的小护士们。 那时候,这条微博已经上了热门,每天被人轮着转发八百遍,标题是……校园古装男神 而这几张金枫小道的照片里,因为穆风侧着身子闭着眼,拍得倒不是很清楚。而廿七身姿挺毅,低首微笑,长发翩翩,举手投足尽是江湖儿郎的俊逸。 穆风默默掏出手机:“……把这几张照片传给我。” ☆、第54章 (修) 穆风的生活准则一贯是平稳、妥当,绝不做图出格的事,工作的原因使他常年埋头在研究和手术台上,根本无暇追赶潮流,所以他压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在网络上火一把。 虽然这几张照片把他拍的模模糊糊,但也不乏有人将他认出来。 这之后,又有人就这个话题爆出了几张照片,正是那日他和廿七穿着古装,在三处标志性建筑拍的,廿七的手自然地揽着他的腰。 两人算是露了正脸,廿七潇洒俊朗,穆风温文尔雅,两人比起来,廿七还更出彩一些。 就在网友们都在猜两人身份的时候,a医大学生会的官博又好巧不巧的宣传了几条百年校庆的活动照,其中就有穆风演讲的现场照片。 这下好了,两边照片放在一起,穆风的身份就实了。 于是校园古装男神的话题被炒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热度,甚至有了最帅古风男医生的副话题。 医院同事还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除了调侃他两句之外也没什么,但烦心的却是别的。他在a城中心医院是明职,网上随便搜一下就能查清他在哪个科室,周几出诊。 于是穆风出诊时总能遇到那么几个专门来看他的花痴女,也不看病,来了就拿手机拍照合影,虽说没有过激行为不至于扰乱医院秩序,但对穆风来说,真的是受不了。 后来穆风烦了,直接在诊室外面挂上小牌子,不许她们进来。 廿七那边的情况他也不必打听了,从微博上就能知道所有的消息。因为廿七身份成谜,就算人肉搜索也查不出什么来,网友猜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一看他气度不凡,肯定是海归的精英才子。 可谁能想到,廿七其实不过是个连身份证都办不下来的黑户。 微博上的话题在狂热了一段时间以后渐渐缓了下来,但仍然时不时的被人顶上来,飘忽在热门榜的尾巴上。穆风以前不玩微博的,因为这件事,他还注册了一个。 为了不让人发现真身,取名叫“禾白少”,没啥意思,单纯是因为把“穆”这个字随便拆开了而已。 校庆当天有不少人看到了他和廿七的那些小小的亲昵举动,并加之脑补放大,衍生出一堆同人图文来,cp是神秘男x大夫。 穆风看见这个配对差没当场喷一口老血,然后点开大图和长微博,真的就当场喷血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为啥是廿七x他而不是他x廿七;第二个念头是……文写的不错。 廿七那边倒还平稳,穆风偷偷去找他,他仍然看店离不开,两人在对门日料店里又搓了一顿。往后,这家日料店竟成了他们最常“私会”的地方,老板眼熟了他俩,寿司里开始多卷一点腌萝卜。 没两天,廿七也暴露了。 穆风下了夜班回家,倒头就累趴下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感觉天地大变样,刷开微博就被廿七的照片占满了首页。 他穿着白衬衫整理书架的,挽着袖子在门口搬书的,背对着镜头绑头发的,简直是一个360度无死角全方位的大写的……“帅”字。 穆风从没发现过,廿七其实比他本人更上相。 当然能这么想的,绝对不会是穆风一个人。穆风爬起床洗漱完毕,想探听一下廿七被曝光之后的情况,于是打了一个电话。 然而廿七没接。 这让穆风很奇怪,廿七从来不会不接他的电话,就算是忙的三头六臂分不开身,也会先接起来说“过会再回给你”。 手机又震动起来,廿七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号码,不动声色地调了静音,抬头向对面的人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您接着说?” 那是个年轻人,头发像鸟窝一样蓬着,他从公文包里抽出几本杂志,推到廿七面前,说,“这是我们的杂志,您可以边看边听我说。” 廿七拿过来翻着,听青年继续说,“你的条件非常好,最近又在网络上爆红。你看你也说了,除了在这家小书店里打工,你也没别的工作,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更好的机会呢?” “我们能给你提供一个面向大众的平台,趁着网络话题热度抄一抄,肯定比在这里挣的多。” 杂志是廿七没见过的,花姐开这家书店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她会经常给店里的书目更新换代,进一些更赚钱的书,毕竟她要生活。 但这本杂志,廿七从来没见过,比起叫它时尚杂志,它更像是一本广告大杂烩,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整体就是在卖卖卖。 廿七回过神来:“你说的……模什么?” “模特,odel!”青年翘着手指头彪了一句英文。 不过廿七听不懂,也不在乎,他只问了句,“模特是做什么的?” 这问题让青年大跌眼镜,他不知道廿七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年头还会有人不知道模特是干什么的吗。但他还是耐着心把模特的主要工作给廿七说了一遍。 专业术语廿七不明白,他只从青年的话里总结出一个关键词来,那就是“拍照”,而且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和指示,摆不同的姿势拍照。 这听上去很简单,但青年一进门就给他开了不低的价码,比起在书店里打工来说,跟着青年走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现在吃住都在书店,赚的工资尚且只够自己平日的花销,要想追赶穆风实在是太难了,但若是按照杂志社所规划的那样,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攒下一笔积蓄。 这不失为一条捷径,让廿七很动心。 但他好歹长了心眼,知道外人的话不可尽信,尤其商人都是群唯利可图的人。廿七捏着杂志思考了一会,最后跟杂志社的说,“我得再想想,不能马上答复你。” 青年很懂,留下了一张名片,让廿七好好想,说有事可以跟他联系。 廿七送走了杂志社的人,想起给穆风回电话。 “你没事吧,怎么不接电话?”一打通,穆风说话气喘吁吁的。 廿七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杂志:“没有,刚才店里来了个不好对付的客人,现在走了。” “哦,那就好。”穆风没有听出来他撒了谎,“我今天下夜班,已经在去你那的路上了。我做了饭给你带来,中午在你店里吃吧?” 廿七顿了会,应道,“好。” 然后赶在穆风到之前,把那几本杂志和青年的名片一同收好,藏在楼梯间自己的枕头底下。 中午,廿七找出一张小桌子摆在空处,把穆风带来的饭菜打开,都是家常菜,穆风拿手的,大米饭是混着一把小米蒸出来的,上面撒了一小撮黑芝麻。 穆风咬着筷子尖,看廿七的情绪没有那么松快,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廿七掀掀眼皮,给穆风夹了一段烧茄子,说,“没什么,大概是这两天太累了。” 穆风不以为然,廿七的体力他知道,小书店所在的地段也不是最好,根本不会人多到让廿七感觉到累。他仔细地盯着廿七的眼睛,本能的感觉到,廿七有事在瞒着他。 吃完饭,廿七在后面将饭盒刷干净,出来递给穆风一个小苹果。 穆风一边啃着,靠在仓库的门框上,看廿七抱着个笔记本统计存货的数量,越看越觉得他平淡地过头了,自己把小小一个苹果啃得咔吱咔吱响,他都不带回头瞅一眼的,搁往常,他会说“公子,吃东西要矜持”。 廿七记完一笔,背后忽然靠上一个身躯来,他不敢站的过直,怕穆风摔着。叹口气说:“公子,别闹,一会书倒下来会砸到你。” 穆风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道:“那你告诉我,在想什么?” 廿七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放下笔记,捏了捏身侧的穆风的手掌,说,“我能有什么好想的,无非是下午做什么,晚上吃什么,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看什么电视剧……” “廿七。”穆风低唤。 “嗯?”廿七随口应下,背着穆风的体重伸手去拿前面一本书。 “回家吧。” “……”廿七愣住,手指与那书近在咫尺,却滞了许久没有动,最后讪讪地收了回来,低声对背上的人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穆风把鼻息埋在廿七脖颈上,说:“这两天我就在想,让你出来真的是最好的办法么,你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又能得到什么,我知道我不能圈你一辈子,我说不通自己,所以只好来说通你了。” 廿七的喉结上下滚动,穆风贴在他的身上能听见明显的吞咽的声音。他看着廿七转过身来,在略微有些暗沉的房间里,低头问他:“您真的想说通我吗?您知道,只要是您的一句话,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穆风有些心慌,不敢再张口。 是他把廿七推出去的,可廿七走的越远,穆风就越发现自己离不开他。近些日子以来,廿七在网络上的爆火让他深深的不安,觉得廿七真的是圈不住的,不管他想怎么藏,廿七总会以不能预料的方式,走进别人的视线里。 穆风知道廿七在看他,他却低下头规避自己的视线,心虚起来。 廿七皱紧了眉头,把穆风捞进怀里抱着,又觉得这样也不足够,就拽着穆风的后领低头吻他。穆风的唇软绵得会让人上瘾,口腔里带着淡淡的苹果甜味。 想这么做很久了,至少是分别再遇那天,他第一眼看到被冷风吹得两颊发红的穆风时,他就只想把人拽进来亲吻,不想管有没有旁人,就把人压在玻璃上,把他吻得全身都暖和起来。 那次没能做到,这次做到了,虽然不是玻璃,仓库的门板也能凑合。 穆风已经被他突然的袭击弄楞了,张开嘴任他肆虐游走,最后被迫吞下一口混杂的唾液。 廿七深切地望着自己,用带着轻喘和恳求的声音,将穆风已经涟漪四起的心湖搅出了一轮又一轮的漩涡:“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我已经在努力了,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拼了命也会给你!” 穆风没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然而有的话注定一时半会说不清,有的事也必然会被发现,就比如,他俩刚分开,转头就看见了拎着刚买的水果进店的,一脸惊讶的花姐。 穆风使劲推开廿七走出来,尴尬地笑了笑,廿七随后叫了声花姐。 花姐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把水果放在柜台上,“我买了点梨和橘子,来吃点吧。廿七,你也忙一天了,既然有朋友来就歇会吧,楼上小沙发那儿有茶。” “不麻烦了……”穆风看一眼廿七,“我这就走了。” 花姐手里捏着个橘子,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等一下。”穆风走了两步,被廿七拉住手腕。 穆风跟他走到楼梯间门口,看廿七在狭小的房间里弯腰翻找。房间很简陋,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上次在校庆日拍的三张照片被他用夹子夹住,一根绳子串起来简简单单地挂在床头上,简单到只要每天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它们。 廿七拿出一条灰白格子的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你那条太薄了,换这个吧。” 穆风闷着说了谢谢,转身走了。到了门口,门推开一半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围巾,又走回来,掷声对廿七说:“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等你想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接你。” 他扭头离开以后,廿七才靠在门前,缓缓地笑。 花姐一个橘子丢过去,“笑什么笑,不去追?我看他有点闷气呢。” 橘子圆澄澄的,廿七慢条斯理地剥开,说,“我的公子……我知道。”他将橘子剥好了递回给花姐,直被花姐半调侃着夸懂事。 “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廿七支吾道。 “说。” 廿七犹豫了一下,从房间里拿出了杂志和名片,“花姐,我想问问你这个……可不可行?” 花姐低头一看,是三流的时尚小杂志,没什么名气,销路平平。杂志社是新成立的一家,除了这本还在做一个女性健康报,销量比这好点,但也寥寥。 她看向廿七,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廿七把事情简要说了一下,花姐的反应先是吃惊,然后疑惑,最后有种“原来如此”的了然。她登陆许久未上的微博,确认那几张火的不行的照片里的主人公,确实是廿七。 “你想从我这里辞职,转行去当平面模特?”花姐问道,“先不说这本杂志怎么样,平模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做,里面的花巧也多了去了,听着像是好赚钱,可不出头,你根本没多少钱可拿。” “廿七,你不觉得这个打算……有点太激进了么?” 廿七道,“我知道,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我没有别的路子了,只能往外走走看。” “你很急?” “有点。” 花姐低头扯下一瓣橘肉,放进嘴里:“是急着出名还是急着用钱?” 廿七想了想,“大概都有……” 花姐撕扯着橘肉外面那层白筋,听着廿七这么回答,用鼻腔出气式的轻笑了一声,她把吃了小半的橘子放在桌上,喃道,“你还是不懂。” “不懂什么?” “什么、都、不懂!”花姐一词一顿,她抓起杂志社的名片拍到廿七手上,“但是对你这样的,‘说’是没有用的,你确实得出去走走看才能明白!去吧,打电话给杂志社,我允许你辞职了。如果你不懂怎么谈合约,就把他们约到我这来,我帮你过目。” 廿七心情爽朗了一些,连着谢了花姐好多遍,干活都更带劲了。 花姐看看廿七,又想起了和廿七在一起的穆风,忽然有点同情穆风了。她再拿起橘子剥,低声叹了口气,然后一抬头,廿七又站她面前了! “那个花姐,我还有个事……” 花姐无语,“又怎么了?” 廿七掏出手机来:“他们说的那个、那个微博,你教教我呗?” 花姐:“……” 穆风从书店那出来,把围巾重重地绕在脖子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终归还是要支持廿七的,他没理由阻止廿七。 绕过一个路口,刚走过红绿灯,前面的路边似乎有些吵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许多人。 他不是爱凑热闹的,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像是交通事故的热闹,于是停也不停地绕过他们向地铁站走。 但是穆风听到人群中有人骂了声“小兔崽子”,他楞了一下,等那人再骂第二句的时候突然调头,拨开层层围观的群众挤了进去。 事故现场被包成了一个圆圈,中间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身边倒一辆自行车,地上散落着一片黑白交错的围棋棋子,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去扶一把。 穆风看着这现场,一下子就收紧了心脏,叫了声:“爸!” ☆、第55章 “爸!”穆风叫了一声。 中年男人听到这声怔了几秒,随即转过头去当做没有听见,他抚着自己的腿,咬着牙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穆风忙过去扶他,被穆成国一把推开,力气使得有点偏,没能把穆风推出去几步自己反倒又跌倒了。 穆成国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即便是渐渐老了,也很注意他的形象,向来是把自己拾捯得光彩照人。穆风心里难受地要命,他与家里断绝关系不过两年,搬家的时候穆成国的头发还是全黑的,现在竟然已经是灰白一片。 对于穆风伸手而来的扶助,穆成国依旧不领情,看都不看他一眼,喝道:“你走,我不需要你!” “爸!”对他爹这样的倔脾气,穆风知道硬来不会有任何好处,他只好蹲下查看了穆成国的双腿,又转头问围观的群众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大致摸清是有辆电动车拐弯的时候剐蹭了父亲的自行车,然后当场就溜了。 两条腿从外表看都没有明显的曲折破损,但看穆成国根本没办法站得起来,咬牙皱眉的表情也不是多好。穆风判断可能是腿骨出了问题,但他更气的是,从父亲出事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竟然一个叫救护车的都没有。 穆风没有闲工夫去追究肇事者的责任,他先打了120把父亲送到就近的医院去。 “好歹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把您送到医院我就走,行吗?”面对穆成国的瞪怒,穆风如此妥协道。 医院里,穆成国躺在平车上,被穆风一会推到x光室,一会推到ct间,中途一声不吭,一句话都没跟穆风讲过。 片子出来了,的确是腿骨骨折。 而且检查又显示穆成国有骨质疏松症,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摔了一下就骨折了的原因之一。这种骨折虽然不会危及生命,但需要尽快进行手术治疗复位。 穆风本想直接就在这家医院里治疗,可大夫跟他说骨科床位已经满了,实在腾不出地方。道理他都懂,但是穆风确实心急,拿了片子和结果扭头就走,当时就跟自家医院联系,好容易调出一张床位来,把穆成国转过去。 母亲赶到医院的时候,穆成国已经卧在了病床上,等候手术安排。 穆风被父亲赶了出来,弓着背坐在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两手撑着额头,就这么见到了顾向梅。他站起来,低声叫了句妈。 顾向梅先是转头看了会躺在病床上的丈夫,问道,“你爸他怎么样?” 穆风说:“是骨折,需要手术……但不是特别严重,放心吧。” 顾向梅沉默了一会,她看到穆成国闭着眼睛谁也不愿理的模样,转了转门把手,又松开了,没有进去。 穆风站在一边看着顾向梅,当年父亲一气之下所说的“断绝父子关系”不过只是口头上的裁决,没有法律上的效力。但他却的确不知道该跟母亲说些什么,并不是断绝关系就真的疏远了,只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那根刺还在,只要刺不拔除,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的和睦。 母亲也老了,虽然不如父亲那么明显,但鬓角的的确确已经斑白。 穆风像是被人灌了一瓶子的酸料,垂下眼睛又叫了一声“妈”。 下午,穆成国被推进了手术室,经过穆风身边时,难得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那道视线一直停留在穆风身上,直到手术室的大门关闭才断开。 这段时间,他们只能静等。 穆风向手术科室的同事们要了一杯水,转身回到走廊递到母亲的手中。 顾向梅抬起头来打量着两年未见一面的儿子,忽然眼角里涌出泪来。穆风计划中的相聚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事发突然,眼下谁也没有逃避的办法,只是顾向梅这么一哭,连带着穆风也眼眶发疼。 “妈,”穆风梗着嗓音叫着,蹲在母亲的面前用袖子去擦泪,“哭什么。” 顾向梅憋回泪,硬扯出一个笑来,伸手摸了摸穆风的脸,“瘦了,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穆风说。 “你走了以后,你爸脾气不太好,经常一个人生气,看电视也气、吃饭也气、出去买个菜都能跟人吵起来。”顾向梅道,“这半年他跟几个老朋友学了下棋,才慢慢好起来。儿子,你爸他说话重,你不能往心里去啊……” 穆风摇摇头,“没有,没有的事,妈。” “你还年轻,可我们都老了。小风,别跟你爸怄气了,就跟他低个头,回来吧?”一说低头,穆风就不说话了,顾向梅看他别开眼神就知道这事没戏,她用悲怒的眼神瞪了会穆风,问道,“你还在搞那伤风败俗的事情?你气的我们还不够吗,儿子,我们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穆风一下站起来,“什么叫伤风败俗的事情?” “你——”顾向梅也挺起身子,与穆风对视了几秒,若不是知道穆风和他爸一样都是个死活不肯认错的倔脾气,早该被这父子俩给气死了。 顾向梅一转头,看到了一个人,叹了口气没有再争吵下去。 戚绍川慢慢走过来,冲着顾向梅叫了声“阿姨”,然后对穆风说,“我听说叔叔出事了,现在怎么样?” 穆风表示没什么大碍,他嘱咐戚绍川照看一下母亲,而他自己却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他不是对父母有多大的怨念,只是那根刺对他们一家人来说都太深了,这样见面两不讨好的局面若是一直持续到手术结束,结果无非是把两年前父子决裂的场面再上演一遍。 顾向梅说得对,她和穆成国都老了,没必要因这件事再来大吵一次。 于是穆风选择逃避。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穆风背对着母亲独自喃喃,总有一天什么呢,他想到了廿七,想到与廿七在小公寓里一起生活的时光。 算了吧,穆风没有接着说下去,在顾向梅尖锐如刺一般的目光中拔腿离开。 出了医院,穆风惶惶不知该往哪里去,小公寓是空的,他的父母都在医院里,他该去哪呢。走到医院门口,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穆风发了很久的呆,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家,哪里都不叫家。 到最后,他还是回了“家”,脱掉衣服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也睡不着,直等到戚绍川给他打电话,说父亲已经从手术室转回了病房,他才放心。 “这次好好谈谈吧,”戚绍川说,“叔叔阿姨无非是希望你好。” 穆风握着电话,说“我明白”,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低头认错又是一回事,他今天退开一步,以父亲的性情会立刻逼他再退无数步,直到他肯答应结婚生子才罢休。 但那是不可能的,穆风一辈子都不会有个与之携手终老的妻子。 挂了电话,穆风几乎克制不住地,找到了廿七的号码。 “廿七,”穆风声音又低又虚,脑袋也混沌着,连电话到底有没有接通都不知道,就冲着话筒说话,“廿七,快回来吧……” 手机放在耳边,嘟嘟嘟地响着。 晚上,等他一觉醒来,竟然在房间里闻到了久违的饭菜的香味。 穆风掀开被子迷糊着走出来,见厨房里的灯亮着,抽油烟机嗡嗡地转,一个结实的背影站在灶台前,搅动着锅里的粥汤,外面的餐桌上摆着几道已经做好的炒菜。 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往前两步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那个身影。 廿七惊地长勺掉进锅里去,后来放松下来,笑着问候:“公子你醒了?” 醒了,这意味着他不是做梦。穆风从他背上爬起来,望着锅里的粥,有点摸不清头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您忘了么,下午突然给我打电话,语气很差。”廿七转过来,拿了一双碗筷牵着穆风出来,推他坐下吃饭,“我担心您,就回来看看。” 廿七坐在他对面,轻声说,“出什么事了么?” 穆风楞了一会,说,“我见到我爸妈了。” “这不是好事么?” “两年前,他们跟我断绝了关系。”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7节 廿七没听穆风提起过家里的事,所以他对此一无所知。但就算廿七从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也知道父子决裂这种事不管是放在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是一件可以轻轻松松一笔带过的事情。 他想了片刻,仍是说,“会变成一件好事的。” 穆风朝他看过去。 “我虽然没见过老爷和夫人,但是他们能教导出公子,一定是一对很好的人。这个时代和我们那儿不一样,公子,许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工作、生活或者其他什么,只要你愿意,总可以让它们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廿七眼睛轻轻地弯起来,他给穆风夹上菜,放好筷子,“不是吗?” 在相同的环境里生活太久,有些事情就真的看不清。廿七没有亲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什么都没有,可比起穆风来,他似乎偏就更懂得怎么在这个社会里拼搏下去,这让穆风感觉无地自容。 饭菜格外的香,比起外卖来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可穆风没什么食欲,吃了一小碗就饱了,剩下了好些菜。他觉得可惜,每一盘都用保鲜膜封起来,放进冰箱。 他回头,看到廿七在收阳台上晾干的衣服。 “你今晚还走么?”穆风问道。 廿七抱着一叠衣物,坐在沙发上整理,“要走的,明天还有事情。” “看店吗?” 廿七奇怪地隔了一小会,才点点头“嗯”了一下。 穆风潜意识认为,那个停顿可能和他正瞒着自己的事情有关,可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太想过问了。是好是坏廿七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度去衡量,他不再需要穆风事事都去插手过问。 他只要知道,廿七还在,这就够了。 于是穆风坐下来,专心致志地看他叠衣服,享受一片难得的安宁。 直到夜晚寂静,地铁快要停运,廿七才公寓里离开。穆风站在阳台上,朝他挥挥手,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坡道的尽头。 翌日,小书店并没有开业。 廿七与花姐坐在附近约好的咖啡厅里,他自己点了一杯红茶,给花姐要了一杯热牛奶,等候杂志社的人来谈合约。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花姐抚着肚子说,“他应该不缺钱。如果他那么想要钱和地位,又何必跟你在一起。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你这招走的太急切了,你很聪明,不管学点什么技术,两三年出来都是稳稳当当的。” 廿七没有转头看她,只是两手握着杯子:“我没有更多的时间,两三年我耗不起。” 话没说完,杂志社的人已经进了店,花姐看他心意已定也就不多说了。 对面坐下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就是上次来跟廿七谈情况的鸟窝头青年。他拿出笔记本电脑,两份已经打印好的合同,笔和几张纸,看了眼旁边拿捏气势的花姐,就知道这是廿七的参谋。 “这是我们已经拟好的合约,你可以先看一看。” 廿七没动,花姐直接拿走了合同,一条一条的往下看,大致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在一些小条目上他们给廿七挖了点陷阱。花姐把条条框框的指出来,表示对此不满意,要求重新再商议。 合同从上午十点开始谈,中午在咖啡厅随便吃了两块蛋糕,然后又就其中几条争执起来。 对方认为廿七是新人,从没接触过平模的职业,所以给他开的分成很低。而花姐则表示他是网络红人,技术都是可以学习补足的,廿七值得更高的商业价值。 廿七看着双方争来吵去的,觉得挺对不起花姐的,让她挺着个大肚子来帮自己的忙。 下午,合同基本谈的差不多,修改n0版也已经成型,就差打印出来让廿七签个字,就可以开工了。待杂志社都觉得尘埃落定的时候,花姐喝着第二杯热牛奶,慢悠悠地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他没有身份证,是个黑户。” “什么!!”对面两人下巴都要掉了,气地直拍桌子。 廿七:“……” 花姐不急不慢的,似乎胸有成竹地说:“他的外形条件已经达到了你们对平模的标准,这是毋庸置疑的,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派上用场。这两年时尚杂志层出不穷,你们是一家小杂志社,不是做的最好的也不是最有创意的,你们应该很需要他的话题度来吸引销量,失去廿七的网络宣传度,你们损失很大。” “你知道黑户是违法的吗?!”杂志社道,“好吧,就算我们暗地里隐瞒这个事情,但是你知道,现在的网红不过是能红一时,谁能保证他红长久?万一以后有了纠纷,我们如何在法律上裁断效益?” “哦,”花姐笑了一下,“这还没签,你们就开始考虑他没人气以后怎么甩包袱了?” 杂志社分毫不让地反驳:“这叫未雨绸缪。” 花姐点点头,“那不如这样,你们不要签这么久,一个月签一次或者三个月签一次,什么时候你们觉得他没人气、没有可用之处了,就一纸解约书甩给他,让他该干啥干啥去,怎么样?如果你们怕他跑了,可以把我的身份证记给你们,替他做垫背的。” 杂志社脸色不太好:“……我觉得你在耍我们” “是你们嫌弃他是黑户,怕招惹了甩不掉的包袱,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赚钱。这个方法很好啊,顶多是你和他都劳累一点,多签几个字盖几个章。” “花姐……”廿七忍不住出声。 “你别说话,喝你的茶。” “……” 对面两个青年显然不是能当家做主的人,两人商议再三,还是决定先给领导打个电话。青年通电话时避开了廿七和花姐,所以说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只是这个电话会议讲了很久,期间青年频频点头。 一小时后,合同的事彻底敲定,基本和花姐提出的鬼办法差不多,只是违约金翻了两倍,并且将花姐的身份信息抵押在了杂志社,以确保廿七不会中途跑掉。 从咖啡厅里出来,花姐把合同又翻了两遍才还给廿七。 廿七对她说了谢谢,商议的时候自己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全权都是花姐在处理,但是有的事情在廿七看来都有些多余,无怪乎杂志社也气得够呛。 花姐看他一脸不理解的表情,扶着肚子走回书店,坐下了才慢慢说:“你现在的价值就是网络话题度,他们看中了这个才来找你。时尚杂志太多了,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他们家,他们并不是长久的平台,你急着往上走,需要的不仅是机会,更是跳板。网红期很短,你一旦进入了大众视线,有的事情就好办了。他们想用你赚钱,你就借他们跳高,短期合约干净利落,等你走了,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然,如果你在这条路上走的不顺畅,也能及早脱身。” 廿七大致明白花姐的话,但他有一件事不懂,“能接受我是个黑户的,除了他们还会有别人?” 花姐看了会廿七,低头笑了笑。 “很快,你的户口就会有着落的,你信吗?” 廿七当时曾表示过不信,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渐渐回味过来,想花姐大概是有神奇的预言功能,才能把事情都料理的那么准确。 因为后来,穆风问过他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而那个问题,将彻底改变他与穆风的关系。 ☆、第56章 穆成国住院的第三天,穆风穿着白大褂,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他煮了排骨汤,用砂锅小火煲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装在保温桶里带了过来。通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母亲坐在床边在削水果。 穆风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自打听说老友住院以后,穆成国的棋友们都三三两两的来看他,鲜花和果篮已经摆满了床头。听见推门的动静,穆成国以为又是哪个听到消息的老朋友,便笑眯眯地坐起来,说着,“不是都说没什么事了么,怎么又……” 然后穆风的白衣出现在视线中。 话音一顿,顾向梅马上反应过来将水果刀藏在身后,穆成国一把抢过妻子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穆风动也不动,闭上了眼等他砸。 又不是没砸过,当年把穆风砸到医院里来的,是盛怒之下的一只高颈花瓶,当时就砸得他头破血流,踉跄了好几步还自己摔倒在茶几上,硌了肋骨。 “老穆!”母亲叫道。 穆成国似乎也记得这段往事,苹果举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扔过来,又置气般的放回了母亲手中。 穆风走两步把保温桶交给母亲,说,“我炖了点骨头汤,还有道家常菜,都是热的。”顾向梅接过去之后,他又转身看到父亲,“爸。” “别叫我爸!” “哎呀,老穆!” 穆风连说话都有些发涩,但还是保持着平和,不愿与父亲再吵起来,“您的腿没什么大问题,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必须得好好休息。” “哼!” “……”穆风呆了会,觉得再呆下去整个屋子都要冻出冰碴子来了,他是在外面应付得了各种各样的病人和家属,可是到了自己父母这,就一句好话也不会说。 他一张嘴,总能和父亲呛起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走时,顾向梅叫了声“儿子”,还招了老穆一个白眼。她匆匆跑出来拉住穆风,关上了病房的门,才低声说,“你等会,我想问问你。” 穆风露出了一副要受训的模样。 顾向梅说:“你那些破事我也不想管了,我想知道,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穆风皱起眉,“不是说了,我不喜欢——” “不管男的女的!”顾向梅打断他,她盯着穆风,“有没有?” 穆风迟疑了一会,声音低地像个蚊子,“……算有” “什么叫算有,有没有自己还不知道……”顾向梅有点不太乐意,念叨了两句,侧过身子过了好一会才接着问,“他对你好不好?” 穆风一愣,不知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你话呢,好还是不好!” “好。”这回穆风没有迟疑。 顾向梅得了答案,眼角的余光撇过穆风的脸,看上去也不像在骗自己。她深呼吸了几次,推开病房门走进去,又低声道,“我知道了。” 穆风这边苦于和父母交锋,只要一下班就往骨科里跑,就算刷不了好感,也尽量刷刷存在。他觉得廿七说的对,人是活的,就不能把事情做死,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无论怎样他都不该再这样僵持下去。 而且自从上次顾向梅问过他话,母亲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了。 穆风知道比起石头一样硬的父亲,母亲这边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于是就可劲的献殷勤。 好容易在顾向梅的枕边风下,老穆心情好了,腿也好多了,偶尔还能赏穆风一个正眼看。还没松了这口气,又恰好赶上了全市的医疗卫生大检查,一时间根本顾不及廿七的事情。 等他得了空,跑到小书店里去找的时候,却被花姐告知,廿七已经辞职了。 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到,花姐说她也不知道去向。 当时穆风就矒了,他冲到楼梯间里去找,把那薄薄两层被褥翻了个底朝天,连个碎纸屑都要捡起来研究半天,就差没把墙缝也用手电筒照了,要从里面抠出个廿七来。 然后他才相信,廿七是真的走了。 穆风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反反复复的想,来来回回的回忆,把廿七说过的每句话都放在嘴里咀嚼,可他还是想不到。 廿七想要时间,他给他时间;廿七不想回家,他也不再提。可是为什么廿七还是离开了,是自己把他逼得太急了吗,是无意间说的什么要求让他觉得过分了吗。 这段时间廿七一直不大对劲,可是穆风觉得他有他的想法,就没有管,难道从那时候开始,廿七就已经在做离开的打算了吗。 穆风浑浑噩噩的,想了一遍的事情,过了几分钟又拿出来再想一遍。 离开书店的时候,花姐担忧地看着穆风,叫也叫不停。 一路上他还在想,明明事情发展都在往好的方向去,廿七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了,与父亲僵持的关系也在慢慢改善,他以为自己是在往前走,可是为什么一转头,却把廿七丢了。 他不能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于是离开了没有几个小时,天要黑的时候,穆风又折回了书店。他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每进去或者出来一个人,他都要抬头看一看,看到不是他认识的,就失落一阵。 花姐开始不怎么理会他,可是当每晚关门和早晨开业的时候,穆风总雷打不动的站在店门口,如此连着整整两周,花姐就再也不能当做看不见他了,她都开始怀疑这半个月来穆风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吃过一口饭。 可花姐也没有办法,开始是廿七不许她告诉穆风,后来是她也联系不上廿七了。有那么几次,她看到穆风站在屋檐底下,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浪狗蹲在一起,他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就蹭蹭他的脚。 她就觉得,穆风和流浪狗也差不多了。 廿七怎么就能狠心,把好好一个口碑颇丰的大夫、一个出类拔萃的博士,给整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花姐丢下手里的抹布,实在忍不住了,走出去站在穆风跟前,跟他说,“回去吧。” 穆风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盯着花姐看了会,很久才认出来。他看了太多的人,感觉对脸部的识别有些迟钝了,但最重要的是,这些脸都不是廿七的。 花姐憋了一口气,训他,“好好一个大夫,像什么样子!你连工作都不要了吗!” 穆风也不恼,他伸手招呼着被吓跑了的小狗,说:“我请了假的,没有耽误工作。” 然后花姐就气郁了,这样的人,还怎么跟他沟通! 穆风不知道自己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其实守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就知道,廿七不会出现的,可他还是没走,没日没夜的呆在这里。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走了,廿七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他应该等下去,天气那么冷,万一廿七看到了他,一定会来给他围围巾的。 这两周,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穆风还想通了一些事,一些以前总是暗示自己逃避的事,一些他一直在对廿七做却从来闭口不谈的事。 比如喜欢。 书里说的总没错,人的确是个不得教训的生物,必须要在失去中才开始忏悔。但人也是种胆小的东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穆风就是因为被后面这种教训狠狠打了一鞭子,才忘了前面那种更令人心塞。 所以他迟迟不说,迟迟不表达,将暧昧一步步升级到自以为不必再说的地步。到了今天他才发现,隔着那层纸,暧昧始终都还是暧昧,不能突破成自己想要的东西。 戚绍川说他疯狂,可他其实根本就不疯狂。不管是给廿七买东西、购置家具和衣物,还是给他办户口的事,那都是钱和关系能解决的东西,随便搁在一个有钱有势的人身上都能做得到,甚至比他做的更好。 他其实没能为廿七做什么。 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他说了、做了,廿七还会走吗。 穆风觉得手指有些僵硬,开始后悔没带双手套来了,要是可以,最好再多穿件秋裤,也不至于冻得快跟狗一样。他一转头,看见蜷在身旁的小狗,呜咽呜咽的叫唤着。 好吧,还真的跟狗一样。 他正这么想着,眼前递来一双皮手套,真皮,一看就是。这一定不会是廿七,至少廿七没那么多钱去买一双真皮手套。 所以穆风头也没抬,“谢了花姐,我不需要。” 手套没有拿走,反而往前伸了伸,皮手指戳在他的鼻子上,实在烦人。穆风扫开眼前的皮手套,抬头一看,不是花姐,而是戚绍川。 戚绍川低着头看他,再看看旁边的小流浪狗,最后又把目光移回来。舌头抵在牙齿上,啧啧两声,一张口就把穆风气了个半死,要不是蹲得腿麻了,真的要跳起来打他。 他说:“被人抛弃了?” 穆风真的不想理他。 戚绍川拿脚拱拱他,“起来吧,别丢人了,我请你喝酒去!”见穆风不理他,又说,“要不咱就近,找个能看得见这儿的地方,喝完你再回来蹲?” 穆风实在是冷得不行了,最后被他拖拽着进了小酒馆。 后来,他也没能继续回去蹲。 因为戚绍川把他灌醉了。 ☆、第57章 穆风是真的对怎么回来的没有一点印象,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酒馆里,戚绍川要了一瓶白酒,和他一人一杯的灌。可是不对,他和戚绍川喝的都一样多,怎么他倒了戚绍川没事。 后来他才知道,戚绍川脑子都长歪道上了,酒场上那套都能拿来对付朋友,他喝的根本不是酒,是凉白开! ……酒,全进穆风肚子了。 所以穆风醒的时候,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他拧开灯,看着光线一下一下的晃进眼里,立刻头晕地不行,冲到卫生间里吐得稀里哗啦的,把隔夜吃的小馒头都吐出来了。 按下冲水钮,抱着马桶就走不动了。骂戚绍川真是个祸祸,不带这样灌人的。 “我不祸祸你,你能肯回来?” 穆风朝着这戏谑的声音扭头,看见洗手间的门框上倚着一个人,看不太清,晕。戚绍川进来,胳膊从他腋下穿过,提小鸡儿似的拽起来。 “你看看你,轻成这样,是想减成白骨精?” 穆风被他提着走,甩到床上这么上下一震,爬起来又要吐,根本说不出别的话来反驳他。 一只垃圾桶被踢了过来,戚绍川不怀好气,终于说到了重点:“他人呢,把你弄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 穆风抱着桶就把头埋了下去,吐地嘴里一股子酸苦酸苦的味道,血流都倒灌进脑子里,才把头抬起来,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珠子不解地看他。 心想,真是搞笑,我要是知道原因,还会蹲在那寒风剌剌的地方半个月? “好吧好吧,”戚绍川摊开手,“你接着吐,我去车里给你拿两支醒酒药。” 喝了药,穆风才觉得渐渐好些,倒头睡过去什么都没想。真的什么都没想,因为他没有梦到廿七,漫长的梦里只有一片黢黑,他就在这片黢黑里走,像瞎了一样。 接连几天,只要一闭眼,就会做这个梦,根本控制不住。 夜里睡不好,白天就没精神,更加没食欲。他不怎么吃饭,顶多喝两口大米粥上层的清汤,他知道戚绍川偷偷往里兑了蜂蜜,那他也觉得苦。 工作还是得干,手术还是得做,只是没兴致,有次开药的时候神情恍惚,被病人惊讶一声叫回来:“大夫,我这病有这么严重,这药得吃那么多瓶呐?!” 穆风一看电脑,数量上竟然打了个27。 真是的,有什么病得吃27瓶药啊。 戚绍川做饭不行,熬点粥就顶天了,其实他最讨厌的就是下厨,最烦的就是碰厨房里那些分不清用途的瓶瓶罐罐,什么八角什么茴香,他觉得连花椒都是种多余的东西。 但他还是下班就来接穆风回家,不会做饭就订餐,什么好吃就订什么,拿回来伪装成自己做的样子,用家里的盘子装。 穆风知道,戚绍川是想让他觉得这家是有人气的,是可以期待的,这也是戚绍川对他最用心的关怀了。 “你不能不吃饭,”戚绍川说,“他可以走,但你不能走,你还得留下来陪着你爸妈。” 戚绍川说的对,廿七可以走,毕竟他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可穆风还是不死心。然而这心死不死也没什么用,因为找不到他,上哪里去找一个连身份都无法查证的人呢。 戚绍川说:“我跟你说一个方法,你现在下楼,去酒吧,找一个和他一样高大帅气的男人,睡一晚上,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然后穆风抓起餐桌上的馒头,照着他脸就扔了过去。 “这就对了,”戚绍川撕咬着馒头皮,以一种过来人的架势劝说穆风,“这事根本不是一两个晚上就能解决的事情,慢慢来吧。” 的确不是一两个晚上能解决的事情。 至少长达一个月的时间,穆风都没有听到廿七哪怕一丁点的消息。 可他打开微博,关于廿七的话题仍然还在,每当要飘忽下去的时候,就有人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猜测,把这个话题再顶上来。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知道廿七的真实身份。 穆风觉得好笑,他都不知道廿七的真实身份,怎么可能会有别人知道。可他还是抱着一点不甘心的疑虑,给这个人发私信,问他知不知道廿七在哪里。 私信隔了两天才回,说这是廿七的个人问题,不方便透漏。 我草……! 穆风的内心谩骂被消音了,因为这实在不像他的行为准则。 因为之前在小书店蹲守时请了太多的假,所以穆风只好尽量补回来,反正廿七也不在,他可以尽情的享受工作的乐趣。想现在多干一点,年假就长一些,可以多陪陪父母。 十二月份,天气就算入了冬,穆风更是爱窝在医院里,偷点充足的暖气。穆成国的腿骨愈合的还不错,复诊了一次就让他出院回家,慢慢修养了。 家门,老穆还是不让穆风进,但是楼门他能进了,所以每次去,穆风就把煲的汤或者新买的衣服放在家门口,顾向梅会出来与他说两句话,拍拍他的手。 顾向梅还暗示过他,今年过年就回来聚聚,老穆那边她去搞定。 穆风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戚绍川那边也有进展,他经常看到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路虎,把一脸不甚情愿可还是会上车的戚绍川接走,打开车门时,后座上永远会坐着一个穿正装的男人。甚至有次,穆风去到戚家里送东西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们在无人的楼梯间里亲吻,野性,还带着点欲拒还迎。 对,一切都很好,只是没有廿七而已。 每每想起廿七,穆风就会发愣到浑然不觉有人在叫他。从网上淘来的那点信息,似乎总在暗示着廿七在什么地方生活着,有人和他在一起,亲眼目睹他的一切。 而那个人,偏偏就不是穆风。 这让他觉得嫉妒,觉得不可理喻。 接近十二月底的时候,穆风不知怎的,晚上加班出来晃晃悠悠的,蛇精病似的买了一根雪糕坐在马路牙子上吃,大冷的天,吃下去的雪糕就像吞下去的刀子,一口一口地划出冰痕来,冻得他嘴唇发紫。 然后他忽然就醒悟了。 穆风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到二月二十六日。 到2月26日晚上12点整,如果廿七还是不肯出现,不回来见他,那他就不等了。因为那天,是穆风真正的28周岁的生日。 当生命里唯一一个27随着时间走掉的时候,穆风想,他生活里唯一的那个27,也不应该再继续停留下去。 吃完那块雪糕,穆风拍拍衣服从路边站起来,走到报刊亭附近的垃圾桶,把木棍儿扔进去。 然后回头。 在穆风给自己下了死线的第五分钟,下肚的雪糕都还没随着誓言化完。廿七就像是有预谋的一样打破了这个计划,赫然出现在穆风的视线里。 在报刊亭的角落,一本不起眼的杂志封面上。 廿七穿着如雪一样白的繁复衣袍,乌发高盘,玉簪轻束,肩头半披着一件狐狸尾巴的大氅,衣角上的金色纹路层层叠叠地,似要漫出纸张来。 刻意调整好的光束从侧面打过来,在廿七的脸上投出阴阳有秩的阴影。照片里的他微微抬着下巴,薄抿着嘴角,用一种冷酷的、带着睥睨的眼神,望过来。 穆风必须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帅的廿七。 但也是最可恶的。 天阴沉地要下大雪,店铺里循环播放着铃儿响叮当,人造的圣诞树上尖角的星星亮起来,霓虹灯四处闪烁。在这个情侣牵着手,把所有的佳日都当做情人节,带着红色的帽儿,在影院里互喂爆米花的时候。 廿七送他的,是一本价值185元的——圣诞特辑。 ☆、第58章 穆风买下了这本特辑,他在地铁上将它看了好几遍,里面有关于廿七的独家采访。但是没有一句实话,全是编的,那些回答一看就是笔法完善的公关稿,根本不是廿七的风格。 地铁上有年轻的姑娘看到封面,跑来问封面上的是谁。 穆风一时竟无法回答。 他就带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公寓,站在楼下的防盗楼门处。头顶的声控灯又坏了,穆风左手拿着手机照明,右手去拿钥匙。 手有点抖,捅了半天也没捅进去,最后失手掉在地上。 穆风弯腰捡起来,听到背后的黑暗里有脚步声,快而迫切,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跑来。他打开手电筒,举着从楼下的黑暗中透过去。 穆风原以为圣诞特辑不过是个开始,要想见到廿七本人还要等上漫长的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封面刚在手里捂热乎了,廿七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 嚣张的人穆风见得多了,可他还没见过廿七这样的,不仅嚣张还相当可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真就能做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廿七几步跑过去,站在穆风所站的台阶下,口中吐着湿润的白雾。 穆风与他对视几秒,笑也不笑,扬手把杂志甩在他脸上。 “廿七,你胆子肥了翅膀硬了,就敢这么一声不响的跟我玩失踪是吗!” 廿七喝着冷风喘气,抱着印有自己照片的杂志看了两眼,特辑从拍完到印刷出厂,这也是他第一次看成品。可他只敢随便扫了下,便仰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比他略微站得高点的穆风。 穆风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觉得自由自在的挺好,觉得我管着你了?!” “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空气,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需要来跟我说一声?!” “不是的。” “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委屈了,要另寻出路?!” “不是这样的,公子!” 廿七稍微大声了一点,穆风冷着脸别开头,静默了一小会,又转身捞起钥匙来往门锁里戳。可是心不在这,越戳就越乱,甚至都没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拿错了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得开门。 一阵钥匙和门锁叮叮当当的碰撞,廿七硬把自己挤到穆风和门之间,强迫穆风看着自己。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强制我参加什么封闭式的训练,还没收了我的手机。刚走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你在手术台上没有接到!花姐那边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你不要怪她。拍摄很紧张,我又什么都不会,为了能赶上这次的封面每个人都在加班加点,我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今天封面出厂,训练也才结束,我刚刚拿到手机就来找你了……” 穆风的视线避开堵在自己身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人,盯着别处,他等了一个多月,准备了许许多多想跟廿七说的话,可当他就这样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穆风除了生气想不起别的事来。 廿七吞声唾液润了下嗓子,叹气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穆风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怒红怒红的,瞪着廿七,“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吗?我只知道你突然辞职,突然消失,整整一个多月,再突然出现在这本封面上!” 廿七笨拙地说着对不起,除了道歉他真的解释不出别的来,他看得出来穆风是真的在生气,以前穆风也会大声的说他两句,但从来不会这么失控。 今天的穆风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又惊又怒还要再反过来咬他,廿七真的觉得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想咬死自己的冲动。 “起开。”穆风挥手赶他,低头从一堆钥匙里想找到正确的那把。 廿七用力握住穆风的手腕,两人这么扯拽了几下,他是舍不得弄疼了穆风,但是力度不太好控制,还是在他白嫩的腕子上留下了红印。 穆风恼羞成怒,再抬起头的时候,廿七看着那双幽深幽深的含着雾气的眸子,几乎以为他要哭了。 哪有那样生气的眼睛,气到连睫毛都在细细的煽动。 廿七一愣,穆风立马甩掉他,插/进钥匙跑进楼里去。廿七跟着把自己从门缝里挤进去,追着穆风来到电梯前,眼睁睁看他进了电梯厢,而自己站在一线之隔的电梯外,看着门一点点的关上。 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徒步爬楼梯上去,还能把每层的电梯钮都按一次,公寓在七层,所以他有五次的机会中途截到穆风。 可莫名的心虚在告诫自己,没有穆风的允许,这门,他不能挡。 廿七像是脚下生了胶,看着穆风的身影在电梯中一寸寸变窄,即将化成一扇铁门。也许这与穆风一个月来苦寻他的境遇不同,但是那一刻,廿七真的产生了一种穆风会“凭空消失”的感觉。 “公子!”廿七忽然出声,目不转睛地说。 “……我想你了。” 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戛然而止。 穆风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抬手按下了开门键。 电梯仓再次打开的一瞬间,就像是种特殊的恩赦,廿七侧身抢了进去,一臂捞住穆风的腰,把他按在电梯的墙壁上。没有人说话,除了两对气势汹汹的眼睛,别的什么也没有,连呼吸都是停滞的状态。 穆风的眼睛一眨不眨,在明晃的灯光下,能看到眼白中有细琐的血丝,透着长时间没能好好休息的疲惫,他抓着廿七的衣服,试图将人推开。 廿七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他用力的握在手中,每一口呼吸都是窜进肺脏的疼。他没想过,从没想过离开这个给了他第二次重生机会的男人,虽然是无意间的差错,可他的确让穆风难过了。 这是后果,也是事实,须得廿七自己来承担。 穆风心里有气,廿七此刻越是不说话,他就越气。所以廿七一进来,这气就达到了鼎盛,恨不得将廿七暴打一顿!哪有这样的人,怎么有这样讨厌的人! 廿七不回避地任他瞪着,然后低下身子将穆风抱进怀里,哄骗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出来的,只好用带着歉意的音调,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你了,公子……” 穆风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是,但凡与廿七的事情沾染上一丝一毫,这句话就总无成立的可能。他就像只被提了耳朵的兔子,一下子被人抓住了软肋,再红的眼睛此刻也要闭上一闭。 廿七感受到怀里渐消的抵抗,抬手按下关门键的同时,低下头狠狠咬住了穆风的唇。 他咬下去的时候,唇是凉的,透着不健康的紫色,廿七嘬住其中一瓣含在嘴里轻轻的咬,上下两齿叼住拉一下,再突然松开,又出其不意地堵住。 穆风背靠着墙,廿七顺势将男人的下巴挑起来,下颌的线条几乎拉成一条笔直的线。肌肉的伸拉使他有些轻微的不适,廿七就这样由上而下,垂直地吻下去,用柔软的舌尖舔舐他的牙齿,像在撬一扇紧闭的贝壳。 壳终是张开,廿七毫不犹疑地探入,直擒敌后,逮住了壳里无处躲藏的软肉。他比新鲜牡蛎含在嘴里的口感更美妙,简直是叫人痴迷。 电梯在七层打开,两人几乎是贴着墙滚出来的,廿七把他堵在家门前的角落死死的吻咬,穆风脑子也混,立刻咬回去,似要从中报复回他一个月了无音讯的恶行。 不知道是谁的手,还能准确的从裤兜里摸到钥匙,打开家门。 廿七似乎格外喜欢门和墙壁一类的东西,刚跨进家门哪里都不去,仍是把他按在门上,变着花样地啃。最后把他翻过去,面贴着门,从背后袭上来,吮咬他的后颈。 外套早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去,穆风只穿着一件衬衫,又被他揭下来贴在廿七的胸膛上,那里面火热,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裳,从接触的地方开始,把两人一圈一圈的点燃。 而最热的地方,莫过于交相摩挲的关键部位。 撒不住了,绝不可能撒住,从廿七低着嗓子说“想他了”的时候,穆风就知道,今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呆下去。 廿七有冲动,他也有,那是克制不住的,是从心脏最深处传来的蓬勃跳动。 粗鲁地脱下来的衣服扔了一路,廿七将他抛下去,重重的丢在床上,柔软的床铺陷动几下,穆风主动勾起廿七的脖子,在几乎将人淹没的热情中回应他。 多大的怒气都不及这失而复得的惊喜。 廿七扯开衬衫的纽扣,沿着中线往下游走,含住一边褐色的凸起在齿间挑弄,他抬头瞄了眼穆风的反应,再去以同样的方法对付另一边。 近乎程式化的顺序,穆风知道,他一定是看过平板上的小电影了,而且还看过不止一遍。 本来是挺动情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廿七乖宝宝似的捧着平板,研究小电影的模样,他就觉得莫名的好笑,也因此差点破了功当真笑出来。 廿七似乎发现了他在走神,报复性地用舌尖戳着肚脐,痒地很。 穆风想叫他不要闹,撑着双臂微微抬起上身,看到廿七退到他的腰胯间,一手抚摸着他的腰肉,低下头眯着眼睛,隔着一层布料吻了吻他已经初见形状的性/器,然后用牙齿扯开布料边缘,用柔软的唇舌与之紧密的接触。 穆风的东西和他本人一样,带着点秀气,廿七含下去的时候颤巍巍的,像极了穆风被吻时有些发怯的模样。 那真的是会令人发疯的视觉冲突,穆风睁大了眼睛看他浅浅的吞吐着,引发一种全身上下的血流和热量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齐齐的往两个极端奔涌,一个是渐渐膨胀的器/官,一个是无法思考的头脑。 但廿七是初试,他尝试了几次仍不能做到把全部吞下去。穆风觉得自己若是面对如此场景还能忍住,那真不是个男人,他推开廿七,扯掉那包裹完好的长裤,将手探进去抚慰对方同样肿胀不堪的玩意儿。 直到穆风觉得足够,才缩回手躺倒,给自己做了好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忍着巨大的羞耻,蹙着眉一点点分开了双腿。 ☆、第59章 早上,穆风醒的特别晚,廿七起来后把玻璃瓶里的热水重新换过一次,盖好被子,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看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又睡了过去。( 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廿七出来先把昨晚的床单扔进洗衣机,然后弯腰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的捡起,分门别类的堆在一边,准备过会再洗。 他接了一锅水想煮点甜粥,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煮,厨房的菜篮里是空的,柜子里是空的,冰箱中除了苏打水连个鸡蛋都没有,他想着实在不行下点酱油面,发现剩的面条都不够一个人吃的。 好容易扒拉出一小兜米和一把红枣来,只好煮甜粥。 淘米的时候,廿七听见有人在敲门。 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净,廿七一边纳闷会是谁一大早就来找穆风,一边拉开门,抬头正对上满面灿烂笑容,提着早餐道早安的戚绍川。 戚大公子脸上的笑都还没完全拉开,瞬间就变成了狂暴的怒气,二话不说就给廿七来了一招“戚氏无影拳”。 转变太快,没反应过来,不然廿七也不会傻愣着站那儿给他揍。 廿七被他打得踉跄两步,栽到身后的衣架上,刚挂好的大衣稀里哗啦地抖落了一地。他连忙扶住铁质的衣架,以防它倒了以后砸到什么不能砸的东西。 然后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他妈还有脸回来?!”戚绍川走过来揪住他的衣领。 他这么把衣领一抻,脖子下的吻痕就显露出来,戚绍川怔了几秒,一下扯开廿七的衣服,更是气了:“你还把他、把他……” 廿七觉得要是再不解释,自己就完了,可还没张口,脚下退了一步绊到了衣架伸出来的小铁脚,自己把自己摔坐到了地上。 嗵的一下,衣架也倒了,衣服也飞了,全砸廿七自己身上了。 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把戚绍川的怒气都惊退几分,望着地上狼狈的青年哑口无言。 穆风正睡的香甜,就听见房间外鸡飞狗跳的,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叫了两声“廿七?”,然后掀开被子跑出去。 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总之他看见的,就是廿七身上压着一个铁脚衣架,衣物狼藉甩了满地,而戚绍川一身干干净净的站在一边,脸上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穆风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戚绍川搞的鬼。 当戚绍川转头看见穆风的时候,他已经急匆匆赶到廿七身边,帮他搬开衣架,掀起衣服检查有没有哪里砸伤,而穆风的脖颈上,吻痕完全不比廿七的少。 廿七从一堆杂物里爬出来,看到穆风就说:“您怎么出来了,这么冷。” 穆风身上只套着一件长款的t恤,站起来将将能遮住屁股。那还是昨晚做完之后,穆风不肯配合他好好穿睡衣,廿七没办法直接套头给他裹上的。 “怎么回事?”穆风问道。 廿七随手摸到一件大衣,给穆风披上,说,“没什么,戚公子来给您送早饭的。” 可穆风能这么信就有鬼了,戚绍川是提着早饭不错,难道廿七脸上的伤也是自己摔出来的么。穆风转头,向戚少川皱眉道:“你打他干什么?” 戚绍川也不解释,冷笑说:“我打他,他难道不该打吗?他一个月无影无踪逍遥自在的,哦,想回来就回来了,他知不知道你一个月都不肯好好吃饭?我不打他,你会亲自动手吗?” 穆风耳朵里听着戚绍川的质问,却不讲话,慢慢地把廿七拉起来,抬着头看他脸上的青印。反而是廿七,认真地看着戚绍川,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戚绍川看穆风根本无意听自己说话,尤其是罪魁祸首还在他们之间横着。他瞪了廿七一眼,走过去拉着穆风,两人进了洗手间把门一关。 门锁仍是坏的,不知道为什么穆风一直没修,门把手晃晃荡荡的挂在孔洞里。 那是屋里最薄的一扇门,平时连洗澡的声音都盖不住,只要靠过去应该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可廿七没想着去,他盯着门看了一会,转身默默的收拾起衣架来。 开始声音是小的,后来嗓门越来越大,廿七就是不想偷听也没办法。 他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话,耳朵也下意识地竖起来。 “……你在书店门口冻僵的时候,他怎么不来给你披件大衣?怎么不来问问你冷不冷饿不饿?我作为朋友看到你那个样子心里都难受,他在哪里?!”戚绍川话语里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廿七心里一沉。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8节 “你别说了,他不是回来了么。”穆风打断他,“他是有事要忙,不是故意的。” “什么事忙到一个月了无音讯连个电话都没有?” 穆风:“……” 声音时大时小的,廿七手里攥着一件毛衣,忍不住地靠了过去,贴在门上。他不是想要偷听的,对,这不叫偷听,万一戚绍川气急了要打穆风呢,他好冲进去救人是不是。 廿七听到里面安静了片刻,不知是僵持住了还是怎的,竟然一时半会没人说话。 然后有脚步声走过来。 廿七赶忙跳开两步,就听见戚绍川喊了声:“小风!” 门把手转了转又停下,穆风就站在那扇门后,被这声叫住脚,没等戚绍川再说出别的什么来,就反呛他道:“我喜欢他!喜欢他还不成吗!这个理由够不够?” 门一拉开,穆风抬头迎上站在门口的廿七,他一愣,随即低下头去,绕开廿七回到自己的房间。 过了会,戚绍川才从里面出来。 廿七张口就要说话,被戚绍川抬抬手给止住了,他看了眼穆风紧闭的房门,对廿七说:“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也不想听。我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情人,有的事注定是我管不上的。” 戚绍川走到餐桌附近,指了指早餐,“看着他好好吃饭,再喜欢的东西也不如饭能养人。”他整整衣服往门口走去,一手放在门把上,又叹口气回头看看廿七。 “有空多陪陪小风,他比兔子更怕寂寞。” 廿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戚绍川带上公寓的门离开。 没多会,穆风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他穿了件浅色的衬衫,外面套一件墨蓝色的圆领毛衣,衬衫的领扣系到最上面一颗,遮住了脖子上大部分的吻痕,但仍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在颈后的发根处躲躲藏藏着。 穆风走到洗手台拿水泼脸,洗完后也不擦,就挂着水珠滴滴答答的梳头发。 廿七瞄了他两眼,不知道该用甚么样的开场白,索性跑到餐厅去准备早餐。戚绍川带来的是一盒牛奶,几块精致的三角小蛋糕,颜色清新,看着就令人高兴。 他刚把牛奶倒进玻璃杯,穆风就扯着头顶压不下去的发梢走出来,坐在餐桌旁。 廿七伸手揩走他下巴上的一滴水,把牛奶递给他,开场说,“戚公子是为你好,”他一顿,接上真心想说的话,“对不起,我……” “唔……”穆风含着玻璃杯沿,没想听他后面的,而是抬起眼皮往廿七脸上瞅了瞅,“疼吗?” 廿七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挨的那一下,顿时摇头说没事。 穆风拿小叉子戳着蛋糕,把上面用来装饰的巧克力珠在奶油里一裹,送进嘴里,有点苦也有点甜。嘴里的巧克力化完,他把一块蛋糕推到廿七面前,想了想说: “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廿七轻声“嗯”了一下,“就几句。” “嗯,也没什么,”穆风切着蛋糕,“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廿七:“……” 穆风看他不想说话,又问道,“你这一个月,过的好吗?有地方住吗?吃的好吗?钱够用吗?”廿七一一都给了肯定的答案,结果穆风突然又问,“那你是不是不需要我来引导你什么了?是不是没有我,也能一个人生活下去了?” 廿七攥紧了手中的叉子,心里有些紧张,他不知道穆风说这些是为什么,因为这些话无论怎么听都像是要赶他走的开场白,但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说:“是。” “那你为什么回来?”穆风问。 “来找你。” “为什么要来找我?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惩罚你什么,就算你背着我离开,我也不会天涯海角的去追杀你,我们就算再也不见面又能怎样?” 廿七的脑子开始飞速的旋转,他似乎在穆风一连串的问题中抓住了什么,又觉得没有抓的太牢,又或许那东西太渺茫让他看不清。 可他的的确确已经接近那个答案了,不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最接近那个答案的时候,是昨晚看到穆风要哭的时候。 没有什么时候,比那一刻更让他觉得心里发堵,堵到想用尽全身力气告诉穆风,他绝对不会离开……所以不要再难过了。 但是这能证明什么呢,他看了那么多书,看过那么多部电影和电视剧,但是最让他信服的并不是这些虚构的情节和故事,而是一种神奇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可以反复证明的东西。 唯有能证明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 那种东西,叫做“科学”。 穆风不再说话,他底下头专心吃着自己的小蛋糕,一个多月,有些事自己是彻底的想明白了,他以为廿七也总有进展,但是现在看来他仍然什么都不懂。 狂/浪的前一夜现下看来,仅仅是满足了自己,而对廿七来说,恐怕只是一场顺水推舟的欢驰肉/欲。 这种认知让穆风低落,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启发廿七。 廿七把自己那份蛋糕叉的全是洞洞,白白毁了它可爱的造型,他败坏完蛋糕,突然开始说话。 “那个,科学证明……” 穆风:“??” “咳,科学证明,蛋糕里的植物奶油含有一定的脂肪酸,大量摄入有增加患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动物鲜奶油中含有较高的胆固醇,会使心脏病,冠心病,动脉粥样硬化几率大幅上升。” 穆风低头看看自己那块所剩无几的蛋糕,有点不太想吃了。 “科学证明,塑料中的毒素会在热水的浸泡下渗入食物……” 好吧,穆风这下把叉子也丢开了。 “科学还证明……” 穆风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十万个为什么》看多了?还是《科学指南》?”他真是搞不懂了,拿起了牛奶杯没能喝下嘴,又怕他再说点‘没消毒干净的牛奶里含有寄生虫’什么的,赶紧堵他的嘴:“好吧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一套《宇宙大解密》怎么样!” “我喜欢你。” 穆风目瞪口呆:“……啥” “我喜欢你。”他抓住了,就是这个,没错!廿七忽然抬起头来,十分肯定的重复了一遍,“科学证明,我喜欢你。” 穆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廿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认为,但他就是觉得穆风眼睛里像装了一颗小小的太阳,以前那太阳就沉在地平线上,迟迟不肯升起,今天就突然跳起来了,高高的挂在天上。 好像是夜空里腾起来的极光。 真的,漂亮极了。 穆风几乎想要欢呼雀跃,他嗓音有些抖,重新问道:“你再说一遍?” “科学证明,我……”廿七也真是老实。 自己的问题,穆风又自己打断,后面的他爱听,但是前面那四个字有着莫名的喜感,他问:“什么科学道理?” 廿七被问的一愣,过了半天才傻兮兮的说,“我不知道……我觉得,这样说比较有信服力……” “哈,”穆风笑起来,笑完一声又接连笑了好几声,他也不懂自己在笑什么,就是觉得廿七的这句话比那几句“科学证明”还要有意思。 他恐怕能指望这个笑一辈子。 真的,一辈子,绝对没问题! “公子……你、你别笑了啊,”廿七皱皱眉头,“怪吓人的。” 不行了,穆风笑得满心里花儿都开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等的值,要是为了这句科学根本无法证明的“科学证明”,就算让他再等上三个月他都能忍下去。 廿七又看他笑了会,忽然站起来,隔着一张桌子探身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然后穆风果然就不笑了,他的目光近距离地在廿七的脸上流转。 “我真喜欢你。”他严肃的说。 廿七反而笑了,却没说话,又啄了他一下。 要不是还有正事要干,穆风大概能和他就地再来一发,今天的信息量真有点大,得好好消化消化。 穆风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吻,站起来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大衣,一边穿一边说,“虽然还有些事情没说完,但是我得走了,昨天科里来了个重病号,我得再去看一眼。” 廿七直起身来:“我送你。” 穆风都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笑问道,“你怎么送我?你送我……咱俩岂不是还要一起坐地铁去?” “我送你,”廿七还是这么说着,也穿好衣服跟出来,“我想陪你一起。” 穆风点点头,锁上门便一起去了。 走到医院楼下,廿七忽然站住了,抬头看看说,“我在下面等你吧,”说完又想起补充一句,“你放心,不会走的。” 穆风心里彩蝶在飞,拉着他进去,“下什么面,这么冷。上去等,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你。” 廿七跟他到外科楼层,说什么也不愿进去打扰他工作,说坐在电梯间的长椅上等。穆风拗不过他,只好说自己处理好就会回来,然后快步进了科室。 等了有一会,廿七忽然想起来拿出手机,看到好几条未接来电,通通都是公司那边的模特助理打来的。他一回过去,就被助理劈头骂了一顿,嫌他说都不说一声就到处乱跑。 骂舒爽了,助理才提起正事,短话长说讲了一大堆。 等挂断电话,穆风已经处理好病号,向他这边走来了。 “工作?”穆风问道。 廿七起身,一看时间都是中午了:“嗯,让我配合宣传,在微博上转发一下杂志社的公众号。” “哦,那你先发吧,我等你。”穆风说。 “不用,也不急,先去吃饭吧,到时候再弄。” 穆风一想,也行,和他一起走进电梯,问道,“吃什么?出去吃吧?” “那去日料店吧,”廿七想了想,“我想去看看花姐,之前她帮了我不少忙,道歉顺道感谢什么的。” 习惯了有人帮她干活以后,廿七一走,花姐还有些不适应,况且肚子大了也不方便,索性又招了个小姑娘来。所以廿七二人进店的时候,新招的小姑娘并不认识他们。 花姐下来的时候,穆风拿着一本书,正因为廿七念错了个字在笑他,催着廿七就把那字念了三四遍。花姐一看他俩大胆牵着的手,自然明白事情都解决了,也把一颗替廿七捏汗的心吞进肚子里去。 廿七表明了来意,把带来的礼物交给小姑娘收着,才把那本特辑递给花姐看。 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 花姐给廿七使了个眼色,穆风很快就被催着到对面的日料店去点菜了。看穆风进了餐厅,花姐才对廿七说,“都挺不容易的,他也是,你也是,你们都选了条最难的路走。” 廿七道,“他一直在路上,我会陪他的。” 花姐瞪了瞪廿七,“说得好听,头一个月你陪哪去了?知不知道他在我店门口——算了,”她说了一半,没继续下去,只是叹气,“你绝对不会想看到那样的大夫,我都心疼。” “不说了,”花姐松一口气,笑了笑,“你的路还长着呢,继续加油吧!现在,赶紧滚吧,滚去你家大夫那儿!” 穆风刚点完菜,廿七在对面坐下来。 “我点了这些,你还想吃什么?”他问了两遍,对方还是没回答,穆风阖上菜单,一抬眼看到廿七正盯着自己,“怎么了?花姐跟你说什么了?” 廿七没说话,穆风反倒心虚起来,一想到自己在书店门口和小狗一起蹲守,就觉得狼狈的要命,“你别听花姐的呀,花姐说话三分真事七分夸张,真的!” “公子。” “啊?” “我不会再走了。” “……嗯” “以后有什么肯定会事先跟你说的。” “嗯。” “平模的事我是有点急于求成了,没告诉你是怕我摔的太惨,回来没脸见你。” “嗯。” “训练的时候我是真的想你的,手机没收也是真的。” 穆风心想,这人不开窍就像是开不了花的老木鱼,怎么一开窍就跟戳了七八个窟窿似的,通透通透的啥都往外倒呢。 更何况…… 穆风瞄了一眼站在桌旁的服务生……别以为用本子挡住脸我就看不见你在偷笑啊! “那个廿七……”穆风小声说,“我们回家再说啊,你不是要弄微博么,快弄吧!” 这么一提醒,廿七赶紧拿出手机,也忘了要说什么了。 过了会,服务生笑笑地送来两盘蛋包饭,送完就溜了,穆风纳闷一看,真是老脸都没地儿搁了——两盘黄灿灿的蛋皮上,都用番茄酱涂了对红火火的桃心。 “……” 好吧,权当庆祝了。 那是穆风人生中的第27年,在冬雪飘扬的年尾,他终于也抓住了一次青春的尾巴,在自己日后的每一轮27年里,都能填补进一个和这个数字一样名字的人。 这应该是穆风此生最值得庆祝的事情。 ☆、第60章 模特助理知道廿七不会说话,就把转发要说什么发到廿七手机上,让廿七照着一句不差的打上去,最好再配点什么卖萌的表情和语气词。 反正是小鲜肉,既然能靠脸吃饭,那就多吃几碗。 最后,这条微博是穆风帮他发的,后面坠了一个吐舌头的颜表情,当然,回头自然要拿小号偷偷关注他。 回家的路上,两人慢悠悠的走。 廿七把这一个多月以来的事情都说给他听,包括训练是什么样的,闪光灯有多亮,摄影师特别凶,化妆师会按着他的眼皮拔眉毛。 穆风转头一看,确实修过眉了,显得更俊逸了。 经过小区附近的超市时,他们进去转了转,廿七推着一个购物车,不停地往里填东西,鸡蛋牛奶、新鲜蔬菜,火腿肠和肉,还给穆风挑了两双毛织的厚袜子,说他夜里睡着了脚都暖不起来。 他们在洗化区研究要买哪种沐浴露,穆风喜欢没什么味道的,而廿七偏爱带点淡淡薄荷香的,中间穆风笑了一下,廿七盯着他看,过会不争不吵地把无味型的丢进了车子。 大雪的天气里,最适合团在家里吃热乎乎的东西。穆风正纠结选哪种火锅底料,回头看到廿七拧着眉头看手机。 “怎么了?”穆风走过去问。 “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饭了,”廿七说,“杂志社那边叫我回去。” 穆风其实有点失落,但也明白他工作刚起步,必须加倍努力才行,便笑道:“那你就去呗,好好表现!” “可是……” 穆风揪掉他肩膀上落着的一根断发,口气平常,“工作重要,晚饭什么时候都能一起吃。”他看左右无人,用手里的大包火锅底料在颊边一挡,偷了他一个吻,“乖,去吧。” 廿七就真的乖了,用力抱了穆风一下才走。 穆风远远地看他在无购物通道里,左挤右挤地没了影,才无奈地叹了声气,看了会小车里的东西,把火锅底料放回去,拿了两把面条。 廿七走了好一会,穆风才从连续一整天的大喜大悲里缓过气来,那种高度紧张的劲一过,就从骨子里漫上一层疲惫。不仅是被廿七折腾了一夜的身体上的疲惫,也有几个月来心理上的疲累。 就像一张纸,被人不停的碾压揉搓,终于有一天,它成型了,那股力量撤去,以后就可以舒缓地展开成它该有的样子。 穆风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先生,我们的货架是不可以倚靠的哦。” 穆风一下站直了,抱歉地朝工作人员笑了笑。转头看见他靠的货架不是别的,正是卖那什么的。穆风眼看着理货员走了以后,他才怯生生地扑到货柜前,东瞅瞅西看看。 下手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是个二十七八的男人,买点这东西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怯的! 他伸手去够一瓶水性润滑剂,旁边一对夫妇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吓的穆风拿了就跑,好像别人能看出来他是买来自己用似的。 这种小男生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付完账出来。 穆风提着东西一边走一边嘀咕:对,以后这种东西就得让廿七出来买,他再也不来了,太丢人了! 廿七赶回公司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冬季太阳落的早,他推开门见到助理的时候其实不过六点多钟。 因为他们是小公司,没有闲钱养那么多人,所以就连助理都是一个人要管着好几个签约模特,平日也就负责联系沟通,通知他们有什么拍摄项目。 幸好大家都不是什么大牌,也就凑凑合合在一起干了。 他以为这次召集,肯定是同助理的模特都会来的,结果进来一看,只有他一个人。 助理是个和廿七差不多大的青年,裹着胖胖的黑色羽绒服。正缩在角落里,两条腿搭在对面的椅子上,挂着耳机闭眼听歌。他听得摇头晃脑,被人推了一把才知道是廿七来了,两腿一伸从椅子上跳下来,笑容都咧到耳朵根了。 廿七不太习惯他这么热情,规规矩矩地叫了声:“闵助。” “闵新,叫我闵新就行!”闵助理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说,“知道这期杂志卖了多少?” “……”廿七摇摇头。 闵新伸了俩手指头,在廿七眼前可劲的晃,“两倍!是上一期的两倍!这可才是第二天!” 廿七根本不能理解两倍是什么概念,但从助理的表情上能看出来,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于是他说,“那……挺好的?” 闵新啧啧两声,“何止挺好,是好极了!我跟你说,今天叫你来就是因为这个事……” 廿七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立时问道,“是有新的项目要拍吗?” 闵新对他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满,但这不满更多的是来源于廿七对摄影工作的奇怪的热忱。公司签下廿七不过一个多月,但这一个月里廿七吃住全在摄影棚里,就连基础理论课也是这边有人跟他讲完,他马上就跑到隔壁影棚里观摩学习,那股子劲有时候他都觉得太过了,因为廿七连摄像机的工作原理都想搞懂。 他训练的间隙,有一个新来的小摄影师跟着他,让他们俩相互适应杂志社的工作流程。 这一个月里廿七拍了不少照片出来,一张比一张更有感觉。从一开始在镜头前连笑都不会,闪光一开他就闭眼,到后来已经非常自然,会眼神随着镜头走。 他自己把理论都吃透了,再一点一点的付诸实践。 但那些照片没有一张入选杂志的,尽管其中一些已经达到了基本要求,公司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除了训练和训练也从没跟他提过别的事情,廿七也从来不着急。 “模特”说起来也许会有一点点速成和投机取巧的意味,进圈子的总带点想出人头地挣大钱的心愿。 所以当闵新听说,这次交给他的签约模特是个没拍过一次成品的新人的时候,他其实不怎么看好廿七,尤其是当他知道廿七还是个除了有张脸蛋之外什么都不会的网红,更是没正眼瞧过。 就算他们公司小了点,那手里的模特也都是经过长年培训才拿得出手的,什么时候沦落到让一张白纸来糟蹋摄影棚的地步了。 不过闵新现在懂了,白纸也有白纸的好处,因为这张白纸实在太好学了。 到公司突然决定,要让廿七这个崭新的新人去撑这一期圣诞特辑的封面,那时候,廿七已经可以将自己染成各种颜色,走进聚光灯下,他就能按照要求塑性,灯一灭,仍旧是一张滴墨不沾的白纸。 这张拼得有点过劲的白纸,让闵新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想,自己或许也可以从廿七的身上,给自己拼点前程出来。 廿七见他迟迟不说正题,自己拿起桌上还放着歌的耳机试了一下,里面是首摇滚,架子鼓和电音响得要刺破耳膜。他实在欣赏不了,抛开耳机,干脆捡起张外卖单子来看。 比起听不懂的流行音乐,他更喜欢看不会四处乱跳的文字,哪怕那些字拼凑起来是“鱼香肉丝”。 闵新终于盘好小算盘,坐下来跟廿七谈正事。 “有个节目,今天节目组的人来找上头洽谈,想让你去参加一下。” “啊?”廿七有点惊讶,目光终于从鱼香肉丝和红烧茄子上移开,挪到助理的脸上,“什么……节目?” “应该是娱乐节目吧,”闵新挠挠脑袋。 其实他也只是听说了个大致的消息,公司上面的人很看好廿七的商业前途,而他们杂志社又实在太没名气,如果有大牌的节目组想捎带着让廿七露个面,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一个网络红人vs传统歌手的娱乐节目。” “那是什么?”廿七问。 闵新抖抖耳机线,边缠边说,“其实说到底和你没多大关系,他们想找几个网络红人凑个八人小组,这节目的受众是年轻的时尚男女。之前那个校园古风男神刚好吸花痴少女们的粉,你最近又出了新封面,话题热些。与其找几个没什么话题度的,还不如找你这种刚好在浪尖上的,对吧。” 廿七说,“那我要干什么?” “具体节目流程应该在老大那里,明后天也许就会到你的手上。”闵新站起来,揉揉饿扁了的肚子,“我就是被派来跟你说一声,这几天不要到处乱跑,手机保持开机,没事就给我老实的呆在杂志社!” “真是烦啊,连圣诞节假都没有,还要在这里加班。”闵新抱怨了两句,抽走廿七手里的外卖单,正反面看了看,没找到想吃的。 这时候廿七调出手机里一个号码来,发给闵新,说:“我常吃的一家,就在附近,口味还不错,你打电话他们会给你报菜单,十分钟就能送来。” 闵新有些楞,盯着廿七瞧了半天,怀疑他是不是有所图谋。 廿七笑了下,“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闵新虽然只是个模特的事务协调助理,但因为手底下的模特们牌都不大,还各个麻烦的要死,要对付这些鬼精鬼精的人,他早就习惯了与人互抛白眼。 谢谢?大概早八百年听过一回。 不过廿七这句谢说的忒真诚,谢得闵新有点问心有愧。 从杂志社出来廿七也有些饿了,他在路边随便买了个馅饼,冒着寒风一路咬着走,到地铁站刚好狼吞虎咽的塞完,又马不停蹄的往穆风的公寓里赶。 到家的时候穆风已经吃完了,碗摆在桌上还没洗。 穆风似乎在洗澡,而且是一边冲水一边哼歌,手机的信息灯一直在闪。他是有锁屏,不过是图案解锁,而且以前解锁的时候从来没想着背着廿七。 所以廿七随便划了两下就开了。 然后就看见他的微博界面,里面几十条全部都是转发,而且全是关于校园古风男神的东西,有校庆日的照片,书店工作时候的照片,还有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拍的图,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短文和条漫。最近的两条转发,一个是杂志社故意放出来的摄影棚偷跑图。 还有一个,就是中午穆风亲手发出去的,杂志封面的宣传微博。 [禾白少:我家男神,就是那么帅!支持你哦么么哒!校园古风男神//廿七:感谢杂志社……] 要是不说,廿七大概不会想到这个像犯了花痴的少女一样的po主,竟然就是他家这位平素稳健至极的公子。 廿七:“……” 他一瞬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表达这种……似乎很窘又似乎很萌的心情。 廿七默默把手机原样锁上放回去,刚拿起碗要去洗,穆风裹着一条大浴巾,拧着湿哒哒的头发就出来了,嘴里还哼着歌,是上次在温泉里教他的那个。 穆风看见屋里多了个人,一愣,“你怎么回来了?”然后下意识就去拿桌上的手机,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 廿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端着碗进了厨房,拧开水龙头说:“没什么大事,我怕你没饭吃,就赶紧回来了。” 穆风靠在厨房门口,闷闷地“唔”了一下。把碗放回碗柜,廿七回头一看,他又在划拉手机屏幕,两只拇指飞快的打了句什么,鬓角上有滴水珠滑下来,穆风腾出一只手快速抹去,一会又伸出舌尖舔舔唇畔。 他不会知道自己这一连串的小动作有多勾人,廿七感觉自己又要起火,赶紧撇开视线,摸了下鼻子从穆风面前经过,跑去洗澡了。 穆风纳闷了一下,也没多想,继续跟微博上的一个花痴少女口水大战。 此少女说廿七一点都不帅,不如同行的另一个人。 扯了半天皮,穆风才忽然想起来,那另一个不就是自己!傻了,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廿七洗完澡过去看了他一眼,恰巧穆风把手机往床上一甩,背对着他脱了浴袍往身上套睡衣,一双大长腿抬起一撩,松紧的裤腰在皮肤上一弹。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穆风。 穆风穿着薄薄的睡衣贴着他,反手去勾他的脖子,吻了好久突然说:“你硬了?” 廿七脸埋在他的发梢上蹭了蹭,像回家的猫咪蹭着主人的腿。 “可是……明天要上班的。”穆风抱歉地捏了下他的耳垂。 “没事,我就抱一会。” 穆风脸有些红,不知是不是洗完澡的余温,他把廿七带到床上去,给两人扯上被子,才慢慢把手伸进去,“我帮帮你吧。” 廿七倒吸了一口气,轻轻咬住了穆风的耳朵。 事毕,穆风用纸巾擦了手,又被廿七揽回去,一点点亲着他的脸颊,享受过地哼了几下,舒舒服服地埋在他的颈上。 然后才把公司给他安排节目的事告诉穆风。 穆风指下摩挲着环抱着自己的手,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鼓励他去做。 廿七点点头,许是折腾这么久也的确累了,没多会就抱着穆风睡着了。 第二天,廿七就在老大那里,拿到了这档节目的具体流程企划,关于他的部分少之又少,整期节目重点并不在于网络红人,而是另一组。 其实是节目组收了娱乐公司的钱,计划在这期捧出一个最近呈上升趋势的歌手。 然而企划里,并没有写这个歌手的名字。 ☆、第61章 公历新年的第一天。 廿七与穆风在床上温存了半天才分开,穆风靠在床头,身上浅浅几个暧昧的痕迹。他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转头看着廿七在窗前穿一件质地垂坠的白衬衫。 穆风从那披散开的长发,一路看到窄致的腰间,皱了下眉:“怎么非得选今天?” 廿七系上最后一颗扣子,回头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节目计划播出的时间提前了,必须尽快录出来。”他看了眼浑身赤/裸什么也没穿的穆风,觉得喉咙干燥,走过去一条腿跪在床上吻他的眼睛,“录完我就回来。不过闵助说我可以带个朋友过去看现场录制,等不及你下午来找我?” 穆风缩了下脖子,探身去够自己的衣服,“不去,今天绍川想约我们一起吃饭的,你没空我只好自己赴约了。” “真对不起,下次我补。”廿七抱歉地一笑,从衣柜里拎出一件风衣,往身上一套就要走。 “哎!”穆风踩着拖鞋追出来。 廿七一回头,被一条毛绒绒的东西扑到脸上,抓下来一看,是条围巾。 “多穿点!” 虽然是元旦,路上的人也不少,地铁里仍是人挤人。廿七赶到录播室化妆间的时候,网络红人那一组已经几本来全了,大家虽然是初次在现场见面,但聚在一起聊得还挺开心。 传统歌手那组自然和他们不是一个房间,那群人普遍比他们牌大,也不见得能把他们这群靠无形网络红起来的人看到眼里去。 节目是从歌手组开始录的,不需要网红组上场,保守估计轮到他们都该是下午了,所以化妆间里都是慢吞吞的,都不着急。 一个化妆师的小学徒是廿七的粉,一中午就在廿七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合影拍了好几张,说着就要发微博炫耀。 廿七吓的赶紧拦住她,说,“这节目前期不是保密的吗,你这就暴露了。” 小学徒想了想,哦对,默默把照片存起来,等节目播出以后再炫。 其实廿七根本不怕什么节目泄露,节目泄露了关他什么事,他是怕微博那个禾白少见了这几张照片,胡子都得气飞到天上去。 一想起禾白少,廿七就忍不住不翘嘴角。 到了下午,歌手组的前半段录制告一段落,纷纷回到后台吃点东西补补妆,准备下午和网红组的互动环节。 他们网红组里什么类型的都有,化妆造型也尽量要求符合他们网红的形象。于是廿七仍被要求穿上一身古装,不过这次是文人雅士的装扮,手里还塞了一把折扇。 刚出了化妆室,就迎头遇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 炎火。 他穿了件休闲小西装,里面的衬衫袖子翻出来,撸到肘间,看上去颇显正式但又不至于死板。炎火埋头看着台本,入目一双古风锦靴才恍惚抬起头来。 “是你?!”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廿七宽袖里捏着拳头忍住了,才没上去就给他一招或者扭头就走。炎火把台本卷起来夹在腋下,绕着廿七看了两圈,称赞道:“确实挺帅的。” 这赞美听起来太不实诚了,在廿七耳里更像嘲讽。 “没想到那个神秘歌手是你。”廿七说。 炎火一脸“你是不是笨”的表情,道:“最近渐火的、背后有一家大娱乐公司的,而且有实力的歌手,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吗?” 廿七眼角微抽,“你还是那么有自信。” “那当然!”炎火耸耸肩膀,表示这就是应该的事情。 廿七真心觉得自己再看他一眼,都可能会把炎火打到舞台都上不去,于是他选择无视,与炎火擦肩而过的时候顿了下,还是憋不住那口气,气了他一下。 说:“再自信也没用,大夫是我的。” 炎火的表情很精彩,然而是意味深长、意犹未尽、意图明显的精彩。 导演在台上挥舞着卷成筒状的台本,大喊着:“大家都各就各位了啊!放松,再放松,这就是个娱乐节目,大家就当来娱乐的就行了啊!” 台上嘉宾都笑了,舞台两边的灯光师和音效师朝导演打了个ok的手势。 “好,”导演点点头,“三、二、一!” 聚光灯瞬间打亮,不同角度的机位开始运行,男女主持人有说有笑的走上来。 虽然廿七已经适应了被灯光围绕的生活,这次台本也私下演练了许多次,但是真正站在会动的节目舞台上,还是难免有点紧张。 身旁一个同样靠网络出名,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的前辈看出他的情绪来,悄悄拍了拍他的手,以示没什么大不了让他随心来就好。 主持人很会调节节目气氛,廿七很快也轻松下来。 廿七知道,节目最后剪辑出来能够留给自己的镜头其实少的可怜,最长的一段,是网红组登场的时候,主持人会让他们相继介绍自己。廿七把这段背的很熟,表情也做到自然轻松,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 节目中有一个游戏环节,廿七首次的电视亮相应该止步于这之前。 按照台本,对方的歌手组会在他们八人的网红组中挑出四人来,与他们一同参加后面的小游戏,而这四个人当中不会有廿七。 意外就出在这里。 最后一个是轮到炎火选人。他埋着四方的步子在剩下几个人前走了一圈,故作悬疑地发出了几个怪调。女主持还气氛十足的说了句,“看来的确很难选呢,那么炎火,你到底会选谁呢?” 廿七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顿时对这句话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炎火哒哒两步走到廿七面前,伸出手,笑说,“古风男神,我可是你的粉丝呢,我就选你吧!” 廿七头都大了,恨不得立即把炎火给撕了涮在火锅里沾酱吃算了,因为自己的台本里根本没有写后面应该怎么接! 其他嘉宾也一愣,这虽然是个宽松的娱乐节目,但到底是为了捧炎火而精心设置的环节,眼下反倒是他们要捧的人自己不按台本走。 还是主持人反应快,立马随机应变把廿七推出来,一边夸炎火眼光不错,这可是最近新起的网络新秀,一边笑容自然地继续介绍游戏环节的要求。 廿七站在台前,瞟了炎火一眼,炎火幸灾乐祸的表情都要直接刻在脸上了! 几分钟后,主持人介绍完游戏要求,给了摄像一个不起眼的眼神,然后走到前面拍拍手,说,“那么我们嘉宾们先稍作休息,广告回来之后,精彩无限哦!” “卡!” 导演一叫停,台上人纷纷卸下架子,该补妆的补妆,该喝水的喝水,似乎完全不把这次意外当做意外。 廿七一下拽住炎火,咬着牙说:“你真是、让人十分的想揍你一顿。” “怕什么,”炎火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反正是录制,又不是直播。” “廿七!”导演在台下喊了一声,扬起台本叫他,“你过来,我跟你说一说!” 廿七不得不松开炎火,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导演那里。 炎火挑了挑眉毛,走到台侧,屈腿就要往下跳。力量还没聚集到膝盖上,忽然从台边的昏暗里伸出一双大手,揪着衣领给他生生拽了下去。 炎火要骂,一回头看见一张严肃的脸,顿时萎了,笑嘻嘻的问候道:“哟,容哥,你不是去跟红茶乐队的演唱会么,怎么到我这来了?” 这一身灰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正是炎火的经纪人。 经纪人提着后衣领把炎火拽到身前,身上的怒气是冷的,贴着炎火的脊背穿过去,冻得小歌手浑身一激灵,心里四面八方举着大喇叭喊着:大事不妙、大事不妙,要完、要完…… “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炎火毫不示弱,呛他:“你心口那颗朱砂痣突然就被人剜了,你难道不想把那人眼睛给剜出来?” 沈子容哼笑,“朱砂痣?你现在就是个蚊子血。再说了,你这双眼睛还是别想着看别人了,再看我就把它们给剜出来。” “周扒皮,沈扒皮!” 沈子容身材高挑,提个炎火轻而易举,他微微低头凑到小歌手的耳边,冷笑了两声,用带着气音的低沉嗓音说:“炎、火,我是不是一天不操/你你就不知道给我收敛?” 他说的什么话!炎火的耳背一下子就红了,像是死肋被人捏着,撒了气的球一样就瘪了。 “给我按台本好好演!”沈子容把炎火一丢,炎火落地就咔咔咔连点三个头。 “别再耍什么花样!”炎火又点三个头。 沈子容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的青年,又说:“晚上我去找你。” 炎火刚想点头,一顿,“喂!”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19节 然而沈子容已经大步往后台去了,根本不想把炎火后面的话听完。 “……”炎火掏出手机,准备找个圈中好友家里,今晚去避避难,还没把通讯录调出来,沈子容的短信就进来了。 “今晚我要是见不到你,你就等着被雪藏吧~” 次奥! 一番休整之后,全员重新上台,灯光主持全部到位后,游戏还是照常走。 廿七原本就在台本之外,所以导演临时调整了一下,让廿七第一个游戏环节就失败,然后让原来那人替补上去,往后就一切如旧。 这回有沈子容在台下盯着,炎火不敢耍什么花样,规规矩矩走完了全程。 廿七换了衣服走到台下,看了沈子容一眼,沈子容也礼貌地站起来,朝他点点头,算是替自家不懂事的歌手赔个不是。 这让廿七也无话可说,找了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下来,看台上的录制。 节目里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常年在观众视线里活跃的,对这种不需要什么演技的娱乐节目是手到擒来,大家像是玩一玩、聊一聊就把节目录完了。 不得不说这个台本设计的很巧妙,看起来炎火没出什么风头,但是最吸睛的还是他,可想而知剪辑成片播出后,炎火肯定会借着这档名气很大的节目一路走红。 录制结束后,众人回到后台卸妆换衣服。 廿七迟迟没走,他还有些话想问炎火,关于穆风的。 他在录播大厅等的时候,舞台上已经开始拆卸搭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男孩,大冷的天里只穿了一件短袖,四处张望着从舞台边上走过。 廿七看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就忍不住多关注了两眼。 “哟,廿大公子,还不走是等我吗?”身后传来炎火一如既往的欠揍的声音。 廿七刚想迈步,一瞬反光刺进眼睛,同时舞台上突然有人大喊了声:“小心!” 众人只看到风似的冲过去一个身影,一把将那男孩拦腰抱走,手臂抬起来挡在男孩的头顶。一截失手掉下来的铁质支架一下子砸在廿七的背上,与结实的身躯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廿七挨完了这一下,才听见怀里男孩的尖叫声。 背上还没觉得有多疼,头就疼起来了。 廿七把他放下,看他没什么事,就没放在心上,转身要去找炎火。节目组的负责人看到这危险的一幕吓得冒了一脑门虚汗,问候了廿七一两句,就跑到男孩那边嘘长问短。 男孩推开负责人,径直跑到廿七跟前,说:“谢谢你。” “……你没事就好”廿七答。 “你要不要去医院,我送你?”男孩担忧地看了看廿七,才发现他是最近那个挺红的古风小哥,渐渐扬起了眉角,问道,“砸得不轻吧,疼不疼?” 廿七避开他的手,低说:“无碍。” “那……我请你吃个饭吧,算是感谢。” “……不用了” 廿七被这男孩从舞台那边缠到舞台这边,不管说什么都脱不了身,对方非要请他吃饭聊表歉意。他已尽力避让了,男孩甚至直接来攥他的手。 “石小公子?”沈子容低声讶了一句。 炎火原就是看了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结果一听他说是石小公子,瞬间变了脸色,抬腿就往廿七那边走。沈子容看他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立刻冲到炎火身后,握住他的手腕。 炎火皱眉甩开,沈子容又握上来,压低声音训斥他:“那是你少东家,你吃饭的饭碗!!炎火,你是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么!” 沈子容是真的带上了怒气,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这说明,这位“石小公子”真的动不得。可他当然知道,他的少东家,石小公子、石睿,“石音娱乐”老总的小儿子,是个放荡不羁,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骗上床一个,包养起来玩腻了给笔钱就能分毫旧情不念的纨绔少爷。 炎火反问道:“那我就看着那个石睿把廿七带走?别人不知道石睿,你不知道?” 沈子容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讨厌那个廿七,还是喜欢他?!他不是剜了你的朱砂痣吗,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打着朱砂痣的名声,其实暗地里喜欢你这个小情敌?” 听完这段话,炎火脸上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怒气,带着点不可思议的瞪视,他慢慢挣开了沈子容,冷笑说:“沈子容,我喜欢谁,你难道不明白?” 沈子容楞了一下,等他再想去抓炎火的手,他已经大跨步地朝廿七去了。 就在场面难解,沈子容追着炎火,炎火离廿七不足五步,廿七苦于摆脱石睿,而石睿几乎都要扒在廿七身上了的时刻。 旁人都抱着胳膊等着看一场难得的好戏。 而演播大厅的侧门悄悄被人推开。 那是个不怎么会被人注意到的角落,也是灯光打不到的死角。 一个围着灰白格纹围巾的男人出现在那里,一手还搭在门上,望着里面颇有些混乱的场景,惊讶地叫了声: “廿七?” ☆、第62章 虽然说了不会来,可到底抵不过心里的蠢蠢欲动。 然而穆风推开门看到的,是石睿挂在廿七身上,像个甩不掉的大豆虫。原谅他把那么好看的石小公子比喻的那么龌龊,因为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穆风真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豆虫。 然后他就只想把这只豆虫夹走,甩得远远的。 穆风的突然出现,导致场上起码有两个人愣住了——炎火和廿七。 廿七率先楞回神来,用力扣住脖子上石睿的手臂,扯强力胶一样硬生把人扯下来,也不管他是不是会被弄疼,转身就头也不回地朝穆风走去。 走了两步,换成了小跑。 炎火也不必解围了,他瞟了一眼没有得逞而郁郁不乐的石睿,扭头也要离开,沈子容叫了他两声也没理。 穆风连录播大厅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被廿七拉了出来,他回头看看自动关上的侧门,也没有提那男孩和廿七的事情,进了电梯才开口说话,依旧是带着点笑意。 “工作顺利吗?我好像来晚了,没能看到。” 廿七去牵他的手,说:“我不认识那个男孩,你别生气。” “怎么会,”穆风笑了笑,反而来宽慰他,“你的工作就是这样,难免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别放在心上。” 电梯一直下到一层,打开门后穆风先走了出去,廿七盯着他看了一路,一点细微的反常表情都没看出来。回到家,两人还是照常分工合作,做饭吃饭,晚上偎在一起看电影。 直到睡觉,廿七也没揣摩出什么东西。 他到底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 元旦假休过之后,廿七的正式工作就开始忙起来了,因为第一次露脸的封面销量大好,公司开始着手给他安排更多的拍摄项目。 尤其是不久之后,那期节目顺利播出,炎火的无心插柳之举,使得廿七露脸的时间长了许多。因为他是第一次上节目,无意间表现出来的生涩和用来解除尴尬的小动作,在观众的眼里反而成了萌萌的小细节。 这时候,廿七才是真的出名了。 走上街,被人认出来的几率简直是呈直线飙升的,被人讨合影更是家常便饭,搞得穆风和他一起出门的时候完全不敢再有什么越线的行为,只有天黑的连亲妈都认不出他来才敢偷偷牵个小手。 除了自家杂志社的图,也开始有外面的小产品找到公司来,希望能够让廿七去代言。 这段时间,廿七的身价也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太多,虽然比大模特还差得远呢,但至少已经赶超穆风了。他已经完全不需要穆风来养,甚至可以反过来包养穆风。 他又实在是很勤奋,曾被摄影师说了一句“表情还是有点拘谨,你需要更放得开一点,不然会一直局限在古风图里”,就没日没夜的对着镜子练习镜头感。 有那么一阵,穆风一抬眼就能看见他在做怪表情,根本不能直视。 但也多亏了他的勤奋,使得拍摄范围渐渐脱离了古风,向着更加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在外界叫好和踩低的声音此起彼伏,说廿七只是一只投机取巧的花瓶,靠网络噱头发家的时候,穆风知道,廿七虽然有着天生的外在条件,但是能有这么好的成果都是他一点点努力来的。 穆风丝毫不觉得发家网络是件多么无耻的事,相反,那是廿七迈出事业的第一步……虽然他这第一步曾经给穆风留下了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廿七忙的脚不沾地的日子里,穆风也没闲着。 他觉得时机快到了,有些事情应该着手处理了,他先回了趟家,买了个健康理疗仪,然后往包里塞了本廿七的杂志。 等顾向梅同志出来给他开门的时候,就装作在门口看杂志的样子。 顾向梅一出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也顺势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杂志。穆风阖上书拍着封面给母亲看,问她,“帅不帅?” 顾向梅白了他一眼,没理,大概是觉得他有点蛇精病…… 后来每次去,穆风总会带点什么印有廿七照片的东西,有意无意地露给他妈看,时不时的夸上廿七两句。时间长了,顾向梅就是再迟钝也发觉了儿子的意图,这是在跟她介绍儿媳呢! 等等,是儿媳还是女婿? 算了,就算儿婿吧!有句话说的好,既然不能先入心,那就得先入眼。反正顾向梅就如法炮制,这么对付老穆同志去了。 就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差廿七这个主人翁亲自登场的时候。 廿七接到了闵新的电话,说上头在给他洽谈一个大单。 挂了电话没多久,廿七就赶到了公司的会议室,推门进去时,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他那个向来笑眯眯的秃头老板,而是一个气场很足的正装男人,看起来年龄大约在三十出头,坐在桌前,很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而他的老板,反倒像是个苦兮兮的员工,闷声不吭的坐在另一头。 廿七一进来,老板刚张了个嘴,就被正装男夺去了话头,两手交叉支在桌面上。 “你就是廿七吧?”他说,“我不想多说废话,这是合作项目方案,你们都看一眼吧!” 讲真,廿七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反客为主的合作对象,就好像他们杂志社低人一等似的,满眼的瞧不起。就算廿七对公司没有多深的感情,他也从心底里不太喜欢这个男人。 老板随便翻了翻,就把那一沓纸推给了廿七。 廿七打开文件扫了一眼,渐渐睁大了眼睛。 这份合作项目,是让他在一个当红女歌手新专辑的剧情v里,饰演男主一角,和女主虐恋情深。那是首古风音乐专辑,从词作到曲作都是精选的专业团队。 这几乎算得上是一张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挂着当红女歌手的名字,根本不需要廿七有多好的神演技,只要能入眼就行,这张专辑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对方对廿七的要求也是如此,并且为此开出了廿七从未想象过的高价,且一口咬住非要廿七来演。 这让廿七有些隐隐不安。 比他更适合这个v的人多了去了,随便揪出一个颜好的职业演员都比廿七一个局外人要好得多,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非得要求他来演。 廿七虽然因为那次节目曾一脚踩了踩演艺圈的地板,但到底没有进去,对这个圈子仍处在消息闭塞的状态。他一门心思在怎么拍好自己的照片上,就算对方跟他说是当红女歌手,可实际上,廿七是第一次听她的名字。 可这种事,廿七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 “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平模,恐怕不能胜任这么重要的角色。”廿七道。 正装男人啧了一声,换了个盘腿的方向,说,“我已经说过了,不需要你有什么演技,你只要露脸就行。”他俯身眯着眼睛盯看廿七,加重了语气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廿七不太明显地皱了下眉,通过男人的眼睛,他只看到了不屑和轻视。 ——这个男人根本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平等的合作对象,更像是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命令的口气,来吩咐廿七的,或者逼迫他立刻就答应。 廿七腾地站起来,没有如他的意:“抱歉,我需要思考的时间。” 男人笑了一下,点点头站起来,“好,三天够不够?三天后我再来要你的答复。”他绕了个弯走到廿七身边,低声道,“你得想清楚了,到时候可得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刻意在满意两个字上强调了一下,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 廿七看着他的背影走出会议室,可男人留下的压迫气氛却仍停留在房间里。 过会,连老板也叹着气走出去了。 廿七:“……” 回去后,廿七把这事告诉了穆风,可穆风也不懂里面的道道,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慰廿七一下,说里面的水确实浑,让他小心看清一点。 第二天,公司的人就来劝他,说这是百年难遇的大好机会,v的畅销,将意味着廿七半个身子踏入娱乐圈,只要有人提携一二,就算不红紫红紫的,也能火烧半边天。 然而廿七还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大对味,尤其是公司劝他的话更不对味。什么叫有人提携一二,他一个无名小卒,每天就拍拍照片,哪里有人来提携他? 廿七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有猫腻,还是决定把v推掉。 可等他找到公司上层,想好好谈谈这个事。来见他的却不是顶头上司,而是老板的助理,助理夹着一份文件走进房间,推着眼镜看了看廿七。 廿七竟然觉得那个眼神里带着点怜悯。 这真是见了鬼了。 助理进来后什么也不说,也不想谈,张口就问廿七:“你到底是演还是不演?” 廿七也直截了当,“不演。” “你确定?” “……”廿七沉默了一下,他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摸不清的神秘感,他没有抓到当中一些关键的线索,所以一直不能理解,又或许是自己忽略了某些重要的因素,使得整件事中,只有他自己是蒙在鼓里的。 他又把所有的要点都回顾了一遍,甚至包括那个男人领带的颜色,企图找出一些破解迷局的关键点。 只是老板助理可没那么好耐心等廿七捋顺,他抽出文件夹中的一沓纸,往前两步直接甩给了他,纸张砸过来立马散了架,飘到了地上。 廿七弯腰捡起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准备,可翻过来看的时候,还是不禁怔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 那是一份已经签了字盖了章的合同,题头是—— 解约书。 ☆、第63章 这是杂志社与廿七单方面的解约,按照合同,他们将给予廿七一笔经济赔偿。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廿七根本没有搞清当中发生了什么。 当天,廿七连老板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保安赶了出来,随后,赔偿金就打到了穆风给他的那张银/行/卡上,速度之快,明显是迫不及待的要将他驱逐出去,连多一分一秒都等不及。 他站在杂志社的门口,吹着冷风,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解约书,就像是被人打包扔出来的旧行李。 然后手机震动起来,廿七接起,是闵新。 闵新推开窗户,能看到楼下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的廿七,他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回去吧,老板不会见你的。这事……我也帮不了你” 廿七听他口气里颇有为难,也只能压着一腔郁火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闵新说,“你还是回去好好看看那份v合同吧。” “喂——” 闵新说完,又不明缘由地嘀咕了句“可惜了”,就挂断了电话。廿七根本来不及问更详细的情况,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直接把他拉黑了。 “该死!”廿七低低骂了一句,把手里那份解约书揉成废纸团,捏得手背青筋浮起,两步走到垃圾桶附近塞了进去。 穆风往常一样下了班回到家,公寓里像往常一样没有亮灯。 自从廿七忙起来以后,他在外面的时间永远比在家里长,有时候要拍夜景,一晚上不回来都是可能的。经常是穆风独自吃完饭无聊一会都准备睡觉了,廿七才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要么就是廿七好容易休息在家,穆风却要在手术台上站一天。 偶尔都精神不错的时候,两人一般都是直接滚上床做半宿。 穆风没有什么抱怨,毕竟是彼此工作时间和性质导致的,一边是他的理想,一边是廿七的拼搏,谁也不能要求谁放弃什么。 所以当穆风脱下外套进屋,看到黢黑一片的客厅里,沙发上斜倚着的青年时,他当真是吓了一跳。 “怎么回来这么早?”穆风摸到墙上的吊灯开关,“怎么不开灯?” 房间唰地一下亮堂起来,亮得有些刺痛,廿七抬起手臂遮在眼睛上,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扭头看了看挂钟,发现已经八点多钟了。 他想起穆风是刚下班,应该还没吃饭,忙腾起身来往厨房走。 穆风看他奇怪,经过身边时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今天工作不顺心吗?” 廿七低头吻了吻他,微笑说:“没什么,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穆风看着他平静的笑脸,心底那种不安的预感又来了,他想起上次廿七不辞而别之前,也是这样,嘴上说着没什么、你放心,其实心里却在盘算怎么给他来一个五雷轰顶的大炸弹。 穆风追着他走近厨房,看他左拿一个鸡蛋右拿一根小葱,不禁小声唤道:“廿七?” 廿七顿了两秒,而后把鸡蛋磕进碗里,道,“我看冰箱里还有点剩下的米,吃炒饭行吗?”他回头捏了捏穆风苦皱的脸蛋,悄悄地像是说一个不能给别人听的秘密,“给你加两个鸡蛋。” 那天的晚饭两人都吃的有点心不在焉,穆风发现炒饭里有蛋壳,而廿七向来不会粗心到连蛋壳都会打进去。 第二天,廿七还能早起给穆风准备早餐,看他吃完,帮他打好领带,给一个早晨离别的吻,然后送穆风出门。他还跟穆风说,最近会有点忙。 一系列的动作,让穆风不得不怀疑,他又有新的事情瞒着自己了。 送走穆风后,下午,廿七也把自己打理好出门。 他尝试跟杂志社联系了一下,但根本没有什么用。他不能在家里坐以待毙,便又去公司里找,这回更过分,保安连大门都不让他进。 廿七一气之下转头就走,当天傍晚就开始联系别的杂志社和模特公司,这段时间的工作并不是白干的,他好歹手上也有几个意图拉拢他过去的资源。 然而这事也奇了,之前私下里想撬他墙角的公司,这回都一概对他不理不睬,一听说是他,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接连一周,廿七什么都没干,早上起来就出去跑公司,把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报纸上招聘平模的全都面试了一个遍。他把自己的价位压到很低很低,有的公司明显已经动心了,甚至有几家表示愿意与他签合同。 但是往往第二天,廿七就会接到委婉的拒绝电话,把所有的机会全部堵死。 这样的惨烈战况是廿七从未想到的,几乎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廿七坐在路边一个露天的甜点屋里,吃一块下午茶时间打折卖的蛋糕,他又挂断一个拒绝的电话,差点气得把手机扔出去,然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整个模特圈给封锁了。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只好仰头倚在藤条椅上,烦躁地看着灰蒙蒙的太阳。 然后手机又响起来,陌生号码……不想接,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电话坚持不懈得响了很久,廿七想了想,最后还是接了。 “怎么样,时间够久了吧!你想的怎么样了?”对方开口就带着恶意满满的语气。 廿七一下子提起神来,捏紧了手中的机子,“是你?” “这个项目还等着你呢,又或者,你更喜欢直接去演电影?”男人笑了一下,廿七甚至能想象的出对方是怎样勾起嘴角,含着嘲讽。 廿七张了张嘴,又觉得质问的话通过电话说总少了点什么,他压下焦躁的心情,对男人说:“给我个地址,我要见你。” “不用,”男人轻巧地一口回绝,“为表我的诚意,我去找你。” 他连地址都没问,话筒里就“嘟——嘟——”的断线了。廿七眉毛都拧成了一团,抓起手边的大衣刚起身,小玻璃圆桌对面阴影一重,坐下来一个正装熨帖的男人。 墨镜一摘,朝廿七扬起一个算不上多友好的笑容:“你好?” 廿七看到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被跟踪了。 “别那么大敌意,我就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合作对象。”男人手指捏着一条眼镜腿,将墨镜往西服口袋里随意一夹,说,“不过不好说,以后会不会成为你的老板。” “你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笑了,“我不是说吗,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他再一次把那份v合同摆在廿七面前,耸一下肩膀,“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再回到那个小书店打零工的话,你也可以不在乎。反正以你的本事和不明身份,除了当当模特,也没什么好干的了。” 对方查过自己。 廿七想起闵新说的,要他仔细留意v的合同。他盯了正装男一眼,抓起合同从头到尾一句不落的看,可他直看到最后一页的落款章,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过于高的开价,以及章子上“石音娱乐”的刻印。 “你是石音的?”廿七问道。 “嗯哼。” “石音有这么缺人吗,缺到让你们满大街围追堵截一个不出名的小模特?” 男人微微前屈身体,说,“我们乐意咯,话又说回来,国内娱乐半壁江山的石音摆在你面前,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要是非想当模特也很简单,石音旗下也有模特公司,平模t模随便你挑。” 他开出的条件太优渥,是任何一个想在娱乐圈混的人都无法拒绝的,但往往越是诱人的东西越是饱含要命的毒液。 廿七看过一遍合同,仍是不动声色地把它放回去,他想知道石音娱乐、或者说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正装男扫了一眼桌上的纸张,缓缓抬眼看向廿七,“你就当我是个……撬墙角的,不过是拍个v,最多一个月就完事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你担心……家里的那位不同意?要是那样的话,穆先生那边可以由我们来联系沟通。我想,穆先生应该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来阻碍你的前程吧?” 廿七原本疲累的精神在入耳这番话后瞬间绷紧,如一根蓄势待发的弓弦。他们不仅调查过自己,还调查了穆风,甚至是连两人的关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被杂志社解约的事他本不想让穆风担心,所以才试图在他知道之前先找好新的公司,只是状况百出封锁线如此周密,石音又步步紧逼,如今更是把穆风和他的关系都抬出来,这分明就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廿七同样也知道,以现在他与对方的处境来说,就算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他也不得不往下跳。他一天不跳,对方一定会想出更多的手段来一步步逼他亲自跳。 廿七是可以退出这个圈子,可心里到底还埋着那么一点不甘心。他好容易能够与穆风并肩而行了,一朝变数就要将他打回原型,他如何能够甘心。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杯咖啡,无糖无奶,端起来抿在嘴里就好像喝一杯糖水一样惬意。他看到对面这个青年,虽然脸上风平浪静的,其实那双眼睛里暗藏风波。 那种风波,蕴着一股一旦搅起来就能形成风暴的力量。 青年看他的眼光里一直不带有什么温度,最多是染上一点愠怒的恼火,那和他之前调查的结果有些不太一样。他拿到的资料显示,廿七是个平善和顺的青年,说话前会先笑一笑,擅长说谢谢和对不起,没什么特殊才能,是无意间由于一组照片走红网络。 正是这份并不突出的个人资料,他才答应小老板将这个乏善可陈的小模特签到手。 因为越是这样没什么优点的小艺人,他不择手段往上爬的野心也就越大。男人来的时候还信心满满,觉得廿七几乎是手到擒来的玩意,毕竟是那样的条件,就是想不动心,都难。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的会面竟然十分的让人不愉快,这才迫使他不得不动用关系向下施压,让廿七成为一个模特圈里人人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 对石音来说,封杀一个微有小名的平面模特,不过是极容易的一件小事。 可是廿七看起来,仍不像是个能够甘愿被人摆布的漂亮娃娃。他给人的感觉,是随时都可能撩起尖刺的利牙,狠狠地咬你一口的野兽。 他为小老板搞定了那么多个艺人,这次却由衷觉得,签下这个青年并不是什么好事。 廿七翻开合同的最后一页,掀开眼皮瞧了下对面的人,然后又缓慢垂落下去,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笔,手腕一抬唰唰两下在乙方条目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两份,笔下毫无犹疑。 男人垂下视线看了一眼,“廿柒”二字还是繁体。 廿七扣上笔帽,把大衣搭在肘间,笔直的站起来,俯视着男人道:“你们满意了,请把时间地点发给我。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保证,这支v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这个保证怎么听都带着一抹负气的味道。 男人低沉笑了一下,不知是笑他不自量力还是别的什么,却并没有再说出什么遭人记恨的话,任廿七抓起一份合同跨步离去,在他手边扬起一阵冷风。 ☆、第64章 男人坐在露天的遮阳伞下,慢条斯理地品完了手中的咖啡,放下杯子时,单耳杯与托盘发出轻微清脆的碰撞,然后带上墨镜,打车回到石音娱乐。 他将那份合同放在红漆木的办公桌上,宽大的桌后,面容俊俏的青年惊喜地坐直身子,眼睛得意的亮了亮。 石睿一边翻着合同,绕过桌子走两步,仰头倒在隔壁休息间的小沙发上,嘿嘿笑了两声,夸男人干得漂亮。 “你不过是想包养他,何必绕这么大圈子。”男人跟进去,站在沙发前望着他,“你到底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石睿晃着双腿,说:“当然是让他对我感恩戴德,心甘情愿。”他眨了一下眼睛去看石昉,狐狸一样的圆圆眼里闪着精光,“你不觉得,要抓一个男人的身太容易了吗,不如抓心好玩。” “我不觉得他会让你满意,你小心玩火自焚。”男人淡淡道。 “石昉!”青年倏忽变了情绪,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他个子小,若是跟男人平地站就总显得自己从气势上矮半头,只有站在高处才能这样俯视他。石睿揪着男人的领带把他扯过来,道,“你不过是我的私人助理,不觉得管的太多?我想怎么玩是我的事!” “小少爷,”石昉抬起了点头去看他,却未显得有什么弱势,仍旧语气平淡:“我只是劝告你,该收收心了。” 石睿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弯翘的睫毛忽闪起来显得楚楚可怜,就算是故作成熟的表情,也让人觉得那只是在撒娇。他松开石昉的领带,平整地捋了捋,问他,“我收心给谁看?公司有大哥打理,香火有二哥传承,我嘛……玩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呗,等到老爷子一怒之下把我扔出家门,我就——” 他做了一个相当夸张的动作,回头一看石昉,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表情,瞬间就没了兴致,“不说了,睡觉。”他当真躺下来,连千方百计搞到手的廿七的合同也不想看了,随手扔到一边,闭上眼就不再说话。 “石睿,抓心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石昉沉着声音,低下眼看了他一会,走到衣橱边上拿出一条毛毯,扬手将青年罩起来。 然后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带上了休息间的门。 那份合同对廿七来说也是个疙瘩,只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签都签了,就顺其自然,随机应变便罢。 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家新开的饺子店,忽然心里一动,从小超市里顺手抗了一袋饺子面回去,打算晚上给穆风好好做一顿饭。 这一周来他忙着找工作的事,已经忽略穆风太久了,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回到家,望着一堆原材料却发了愁。 所幸拿出平板来搜了一个教包饺子的视频教程,一步一步的跟着学。 穆风忙完了医院的事情,早回来了一会,拉开门就看见跪在地上的廿七,身上扑了一块块的白面粉,正用蛮力对付盆子里的面团。 那面团被他揉的,坑坑洼洼,疙疙瘩瘩,蒸馒头估计都会嫌硌嘴。 “你在……干什么?”穆风问他。 廿七抬手抹了下脸,又把面粉蹭到了脸上,看着自己手底下惨不忍睹的面团,磕磕巴巴地说:“我,包、包饺子……” “哈?” “……嗯” 穆风楞了一会,噗地笑了出来,他把包放在一边,外衣也脱掉,洗完手后卷起袖子也跟他蹲在地上,手指头戳了下面团,问,“你揉成这样,放酵母粉了么?” “酵……什么?” “啊,你连酵母都没放啊?”穆风感叹了一下,揪起那坨说不好是水放多了还是面加少了的东西,他仰头看到桌上支起来做教程的平板,再低头看看廿七花猫似的脸,摇摇头,“你怎么这么逗?”便笑着凑上去舔了下廿七的嘴唇,吃了一嘴生面粉的味道。 穆风刚撤开,低下头要帮他揉面,又被廿七挑起下巴回吻过来,他吻得深,差点把旁边的生面粉袋给打翻。 “别闹了。”穆风好容易推开他,离他退去一段距离,省得他不规矩又过来耽误自己揉面。幸亏冰箱里还有包之前买的酵母粉,没有过期,就凑合撒进去了。 醒面的时候,廿七剁了馅儿,倒在一起搅合均匀,穆风又加水弄了一小坨面出来,捏刺猬和兔子。他一边剪着面刺猬背上的刺尖,问廿七,“怎么突然想起来包饺子了?” 廿七顿了会,说:“就路上看见了,忽然想做给你吃。” 穆风已经捏完了一只刺猬,又捏了一只垂耳朵的小兔,笑了下,“你怎么这么好?”他左手托着面兔儿举给廿七看,“像不像你?” 廿七看看兔子,又看看穆风,兔子的眼睛是花椒目做的,乌黑如此刻穆风的瞳仁。他放下馅料盆,靠过去摸了摸穆风的耳朵,贴上去吹了口:“像你。” 耳朵痒痒的,穆风往后撤了下身子,就被廿七顺势压到在地板上,他满是面粉的手抹在自己的脸和脖子上,再重复地舔舐下去,咬一口,复又欺上来吻住他的唇。 两人在地上滚了一下,果然碰翻了装面粉的小袋,瞬间两人就被扑成了雪白,嘴里鼻子里呛得都是生面的味道,脸和头发一样白。 穆风把他拽起来,两人坐在地上互相看,看得止不住笑。 这下饺子也不能包了,必须先洗澡。 廿七在浴室里放水,一边脱掉衣服。因为门是坏的,穆风抱着换洗的衣物直接推开就进去了,正撞见他脱地光溜溜的往浴缸里踩。 紧致的小腿绷起一条直线,长发披开将后背半遮半掩。 穆风带上门走过去,把衣服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顺着廿七的腰身摸了一把,赞道:“身材不错!” 一转身,被廿七扯进怀里。 “怎么,想洗鸳鸯浴啊?”穆风开了个玩笑,拍拍他的胳膊催他快松开。 廿七却不说话了,低着头紧紧的抱着他,一缕头发洒下来挠着穆风的脖子。穆风渐渐觉得不太对劲,他想转头却被廿七禁锢着制止了。 他低声:“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穆风虽然想问他怎么了,但迟迟没有开口,他就这么被廿七抱着,手搭在颈前环绕的小臂上,轻轻地揉捏着以示安抚。 浴缸里的水渐渐升温,在狭小的房间里腾起一片雾气。穆风闭了闭眼睛,开始哼起歌来,就像当时在温泉里,廿七以为他心情不好便哼歌给他听一样。他唱着,感觉到廿七在渐渐收拢手臂,抱得越来越紧。 “廿七,我在想……” “想什么?” “想等我们老了,头发也像面粉一样白,要是还能在一起包饺子,那就好了。” 廿七静默了几秒,忽然一揽他,两人失去了平衡一起跌进了水里去,廿七像突然急了色一般,一遍遍亲着他,一边用穆风听得见的声音喃喃:“会的,我给你包,那时候一定不会忘了加酵母粉。” 穆风坐在廿七的身前,觉察到他已经有了反应,也就没有多加抵抗,顺从地任他脱去了自己的衣服甩出去。这段时间廿七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两人见面都甚少,都压抑了许久。 现下谁也不想继续忍耐,廿七顺着水流的进出一边给他扩张一边吻他。 后来穆风撑在浴缸的边缘,看他一伸胳膊够到润滑剂,淋出许多来,然后慢慢地顶进来。 水声会掩盖许多东西,包括令人羞臊的声音,以及使人不安的心情。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确认许多事情,许多难以用言语完善表达的东西。 肌肤相贴,怀抱相拥的时候,就算一个字都不讲,也能感受到彼此传递过来的情绪。 每当廿七的手掌贴在胸口,温暖透过层层的皮肤和组织渗透到心脏。穆风就想,他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喜欢廿七一点。 廿七有些饿狠了似的,把他做的撑不住池子边缘不住地往水里滑,只好将穆风抱在身上,从下而上缓慢地顶,直到穆风有些受不了了,才退出来身寸在外面。 完事后穆风不太愿动,靠在廿七的胸膛里缕着他的头发玩。 廿七吻了吻他的头顶,又放了点热水进来。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跟你说。”穆风道。 “你说。” 穆风转头,仔细地看了看他,“关于我爸妈的。” 廿七一愣,“老爷夫人?” “叫什么老爷夫人,”穆风笑他,“你要真这么叫了,他们准不让你进家门!” 廿七似乎听出了什么来,有些微微的吃惊。 穆风低下头,说,“嗯,我想带你回去见见他们,以……恋人的身份”虽然他更想说的,是“爱人”。 两人磨磨蹭蹭从浴室里出来,都没了那么大的热情再包饺子,穆风干脆把面团扯成一团一团的,裹上馅儿压成饼,准备下锅烙。廿七就贴在他的身后,时不时的摸摸他的耳朵和头发,搅合地穆风老是跑神,险些把饼都烙糊。 睡前,穆风在镜子前刷牙,摸到自己下巴上冒出了短短一截胡茬,他含着牙刷想找工具刮胡子,一把剃须刀从身后递了过来。 穆风就手拿过来,放在洗手台上。 廿七突然说:“谢谢你。” 刷牙的动作停了一下,穆风抬起眼来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青年。 “谢谢你给我的这一切,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因为嘴里含着牙膏泡沫,穆风说话有些吐字不清,他囫囵说了几个字谁也听不懂,只好低下头漱完口,用毛巾擦着嘴,说:“你今天是不是格外的多愁善感?” 廿七看看他,分不清心里那种感觉到底是心慌还是心虚,只搪塞道:“没有吧……” 穆风反身靠在洗手台边,两臂勾住他的脖子,笑起来眼睛眯眯的,“你还值得更好的,我爸妈虽然有时候挺倔的,其实还挺好相处的,肯定喜欢你这个二儿子!”他底下翘起腿来,故意踢了踢廿七,“当然,前提是你腿够硬,不会被他们打断。” 廿七眉间蹙成了一团,有些纠结地看着穆风。 穆风以为他是被打断腿什么的吓着了,调笑他道:“骗你的!” “公子,”廿七上下滚了滚喉结,偏低的视线里能一直探进穆风的衣领里,一览无余,他说,“你还是快洗完去睡觉吧……” 穆风:“?” “不然,我又想要你了。” “……”穆风微微挑着的嘴角一抽,立马推开廿七跳下洗手台,二话不说钻进被窝,蒙头就睡。 廿七笑了笑,在后面收拾了洗手台上的水迹,关上屋里的灯,才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去揽身边侧卧的男人。 穆风感觉到腰上的手臂,闭着眼转了个身,贴进廿七的怀里。 ☆、第65章 廿七签了石音以后,石昉迟迟没有再跟他联系,v的剧本和分镜一概没有,眼看没多久就是新年,廿七才终于接到了石音来的第一条通知。≈ 却是说因为女歌手的行程问题,拍摄要推迟到年后。 接到通知短信的时候,廿七正与穆风在商场里买东西。他答应了要跟穆风回家,回那个穆风从小长大的地方,去见将穆风养育成人的父母。 老实说,真的有点紧张,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忐忑过了。第一次被众人围观在刺眼的闪光灯下时,好歹还能眼一睁心一横就过去了,眼下这事,真的挺没底的。 他放回手机,小跑两步追上穆风的步伐。 “公司吗?”穆风拎起一件男士大衣,随心的问了一下。 廿七点头,“嗯,通知下一个项目要推迟。” 穆风道:“说起来,你最近好像特别闲,是没有别的要拍?”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20节 廿七背过身去看一件夹克,他之前思考要不要把石音的事情告诉穆风,可是后来一想,这中间说不定还有什么拿不准的变数,现在说了就是白白让穆风替他担心,于是说,“没有,公司签给我一个重点项目,让我这段时间放松一下,好好准备。” 嗯,这么说也不算是撒谎,起码有一部分还是真的。 廿七这么安慰自己,转头看到穆风挑好了一件男士羽绒马甲,在收银台前付账。那是穆风买来巴结老穆的,廿七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备点什么。 可除了从穆风嘴里听说的,脾气不好、倔、严肃、会打断人腿之外,竟然对穆爸爸一点了解都没有。好好一个亲儿子,怎么不说点老爹好呢!不知道现在再开始深入了解敌情还来不来得及? 穆风走过时挽了一下廿七的胳膊,见他不动,有点纳闷了:“怎么了,发什么楞呐?” “我是不是应该也送点什么?”廿七说。 穆风笑道,“我送的不就是你送的,咱过会再买点水果什么的,带点新鲜食材,明天晚上你给我爸露一手,他准高兴了。” “不对,不对。”廿七自个儿念叨起来,在商场里转了一圈使劲回想穆风说过的话,把里面关于老穆的部分一点点全揪出来,挨个的筛选。 那可是自家的老爷大人,公子的父亲,一丝一毫都不能怠慢。 结果穆风说不动他,陪着青年把附近几大商场都转了个遍,累得两条腿都走不动了,死酸死酸的,一屁股坠到休息区,摆着手说什么也不走了。 这简直是比陪一个姑娘逛街还不靠谱!姑娘还是给自己买点衣服首饰小包包,廿七图啥,图给未来老岳父留个完美印象…… 廿七拉了他两下也没拉动,一抬头,看到顶上的彩虹绘板上涂着五个大字,叫—— 老公存放处。 横扫一眼,果然入目都是清一色面露疲色的男人。旁边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打通一关手机游戏,转头瞧了瞧穆风,说,“哟哥们,也被老婆丢这儿了?哎你说也是奇了怪了,平时懒得碗都不爱洗,一出门逛街那腿上就跟装了马达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穆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廿七,玩味地翘着嘴角笑。他悄悄在廿七手心里挠了一下,摸出口袋的手机,面对面的给他发短信,笑得“狡猾”极了。 叮—— 廿七划开短信界面一看,当即盯了穆风一眼。过了会,心想还是老岳父比较重要,咬咬牙,又给穆风回过去:“晚上回去,成吗?” 穆风觉得他实在是太好玩了,那么容易调戏,歇了一小会,自然也不会食言,便借着廿七的胳膊把自己拽起来,继续陪他逛。 廿七踩着他的影子走,又看了一遍刚才的短信,眼角的笑意温和。 罢了,也是种情趣。 他把手机扔进口袋,还闪着微光的屏幕上是那么一句话——“你叫我一句‘老公’,不然‘亲爱的’也行,我就陪你走,顺道再透漏你点更详细的情报。” 说一不二,驷马难追,虽然有点羞涩难以启口,但是为了岳父的青睐,值了! 两人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公寓,穆风直接烂泥似的摊在沙发上,他看廿七把礼物上的价标撕掉,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起来,生怕磕了碰了让穆成国有一点不乐意。 那是套棋具,配两盒玛瑙棋子,通透漂亮,一整套下来一千多块钱。说实话廿七看中的时候他是不让买的,觉得有点太贵了。 不过廿七坚持,说他做模特赚的钱付起来没有什么压力,并不是逞强。 穆风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天一早,穆风就给顾向梅通了个气儿,说会带个朋友回家,当模特的。 顾向梅这么一听就懂了,不动声色的支应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穆风倚在床头,看廿七脱下一身风衣长裤,往身上套西装。他一大早五六点钟就爬起来梳妆打扮,穆风被他的动静吵醒过一次,睁开眼看见他出了房间,还以为是去上厕所的,就没怎么在意,结果一个回笼觉醒来,发现他在换衣服。 “太刻板了,又不是去见你领导。”穆风对他一身正装做出了评价, 廿七默默脱下来,再穿上比较显身材的长袖t,弯腰套一条长不过脚踝的小脚裤的时候,穆风又开口说话了:“……你是想把自己冻死吗?” 廿七没穿那条,换了个牛仔裤,又开始犹豫上半身穿什么。 过了会,见廿七又要脱,穆风赶紧劝道,“你都换了七八身了,到底想弄成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廿七垂头丧气得坐在床边,一个连一个的叹气,回过头瘪着眼睛看穆风,说,“我有点紧张,咱要不换个时间,我再准备准备?” “换你妹,又不叫你去面试。”穆风拿脚踹了他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翻下来,光着脚走到衣橱前。 廿七也站起来,看了看他的脚背,说,“这比面试还难!” 穆风没理他,弯腰在柜橱里找着,后腰上睡衣短了一些,露出白花花一截腰身,看着就凉,廿七从换下来的衣服堆里捡起一件长袖,绕腰给他围起来。 廿七这边才系好,穆风说了声“找到了!” 接下衣服,发现是之前买的一套毛衣。 那还是他们俩刚互相通晓了心意的时候,廿七还没有现在这么惹人注目,穆风也不是很忙,他们就像普通的热恋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约会,虽然那阵子廿七还不是特别懂这些,大部分是穆风做主导引着他来。 也是某天傍晚,他们吃完饭出来散步,经过一家小服装店的时候买的这套衣服,后来忙起来,就没怎么穿过。 “快换吧,就它了。”穆风说着,先自己换了起来。 廿七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总觉得有点不妥,可既然穆风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发表什么异议。 下午,两人整齐地站在穆家门前,都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才抬手去按门铃。 响了五六声,门打开,顾向梅探出来。 脸上好不容易拿捏好的见准儿婿的笑容,在看到两人的打扮时,还是不小心凝住了。穆风看顾向梅笑得十分诡异,低声叫了句,“妈?” 廿七立马,随他喊道:“伯、伯母!” 顾向梅回过神来,让开门缝让他们进来。 穆家是集体供暖,室内温度一直保持的特别暖和,两人一进来就感觉到了热,顾向梅顺手接过儿子的外套,穆风又转身拿住廿七的大衣,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这也是穆风时隔两年第一次回家,有些怀念,也有些好奇,在门口转了一圈东看看西瞅瞅,发现许多东西都保持着两年前的位置没有动过。 就好像电视柜旁边的工艺铁质花插,依旧是摆在那里,有一片漆料是穆风小时候淘气拿小刀片挂掉的,后来生了锈,现在,只是锈得更严重了。 还有客厅通往阳台的窗帘,仍然是那一块乳黄色印粉花的,曾被穆风无数次的嫌弃过。 就算两年过去了,家还是家的样子,没有丝毫陌生的变化。 穆风终于从回忆里收回目光,扭头问道:“爸呢?” 还没得到回答,里屋就转出一张轮椅来。顾向梅赶紧走过去,握住把手把穆成国推出来。老穆也不是年轻时候那般健壮,虽然出院了,但是腿部固定还是要保持一段时间。只是也不能老躺床上不动,买个轮椅时不时的让老穆出来活动活动的办法,还是穆风给母亲出的。 看来顾向梅的思想工作做的不错,起码这回他和廿七进屋这么久了,老穆还没气的牙打颤。 穆成国被妻子推出来,一抬头,看到穆风和廿七两人的时候,费尽心力做好的思想准备尽数被这俩倒霉孩子给气塌了。 穆风和廿七站在一起,一个是红毛衣上画两条白花纹,里面配一件白衬衫;一个是白毛衣上画两条红花纹,里面配一件红衬衫。 老穆就是再傻,也没傻到被时代巨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地步。 这种叫啥、啥来着……噢,对,情侣装! 好呀,第一次登门就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炫耀了,真是不把他老穆放在眼里! 穆成国瞪着眼睛,用鼻孔出气盯着穆风,忽然转头就去摸墙角那根拐杖。 廿七瞬间想到“穆老爷会打断人腿”这种事来,下意识把穆风护在了身后,一闭眼说道:“您打我,别打他,我腿硬。” 穆风:“……” 屋里半天没人说话,廿七回头一看,穆老爷拄着拐杖不是要打人,是为了要站起来…… 穆成国:“……” 由于场面过于尴尬,穆风打了个哈哈就拉着廿七溜到厨房,从塑料袋里抽出一捆芹菜来摘,边摘边小声道:“你干嘛这么紧张?” 廿七剥一颗洋葱,回头偷偷的看:“不、不知道,老爷生气了吗?” “……”穆风低头看了眼被蹂/躏地残缺不全的洋葱,伸手拿过来,说,“以前没觉得你这么胆小啊,揍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警察都不怕。” “老爷怎么能揍?”廿七道。 “你敢揍个试试,真能打断你腿。”穆风把摘洗好的芹菜丢给廿七,从橱柜里拿出案板,一瞧他,“别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爸呢,切菜。” 廿七哦了一下,立起菜刀。 穆风怕他开小差,离开了两步又倒回来,嘱咐道,“小心点,别切了手指头。” 穆风擦了擦手出来,见老穆绷着张脸坐客厅里看电视,一如既往的科学频道,讲一些所谓的人类未解之谜其实通篇都是胡扯的节目,顾向梅则在旁边挂着老花镜绣十字绣。 他把礼物拎过去,不敢直接跟老穆讲话,只好坐到顾向梅身边,努努嘴说:“妈,别绣了,快看看廿七给你们买的礼物,可好了。” “哟,这孩子,还带了东西,多破费啊!”顾向梅的演技……说实在的,有点夸张。 老穆果不其然:“哼!” 穆风心想你现在哼,过会就忍不住要过来看了。他当着老穆的面拆开棋具的包装盒,收拾干净了茶几,把一整套棋具都摆上去,打开两盒玛瑙棋子给穆成国看,说,“廿七听说爸喜欢下棋,特意跑商场买的,说您喜欢就得买好的。” 顾向梅先赞叹起来:“你看看你看看,多好!就这套给你用白瞎了!” 穆成国忍了一会,还是转过点头来,瞧了一眼,这回就没哼。 穆风又说了几句,替廿七表了忠心,然后没堵在那碍老穆的眼,又麻溜地滚回厨房了。 廿七放下菜刀就问,“怎么样,老爷喜欢吗?” “没掀桌子,应该是喜欢吧……”穆风捏起一块切好的西红柿放进嘴里,回头看到父母都没往这边瞧,就抬起头来用一股子番茄味道的嘴亲了下廿七,“你放心,爸妈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都让你进家门了,就是准备接受你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廿七抿着嘴唇,“我有点虚其实。” “别虚,你人好长得帅又会赚钱,没什么可挑的。”穆风有去捏西红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在家做饭的时候他就喜欢凑廿七身边,捏半成品吃。被廿七打了一下手背,才讪讪地收回来。 廿七心更虚了:“……” 晚上廿七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出来,各个色香味俱全,饭桌上穆风又补了一句“家里都是廿七做饭干活的,我连碗都不用刷”,倒叫二老真的刮目相看了。先听说廿七是个模特,他们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那种轻飘飘浮夸夸家都不顾的小青年,本来和同性同居就没有什么保障,再这样等他们俩老的都走了,穆风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办。 现在吃着廿七的手艺,有点放心了。 顾向梅主动给廿七夹了两筷子菜,老穆全程只吃饭没说话,偶尔抬抬眼皮打量一下廿七。 吃完饭洗完碗,廿七陪老穆下了一盘棋。 穆风在厨房里洗水果,听到身后有人进来,还以为是廿七,张口就唤了他一句,等看见走到身边的人,才改口叫了声妈。 顾向梅点点头,说,“你爸让我告诉你,下次回来就不要带东西了。” 穆风一愣,“下次回来?” 随即反应过来,高兴得一把搂住顾女士的脖子,“妈我太爱你了,也爱爸,你们真好!” “行了行了,”顾向梅把儿子拆下来,握着穆风的手长吁短叹,“都老大不小的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其实你爸和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总希望你能过的好,你爸脾气你知道,话都在心里呢,没说!”她看了下外面正在对弈的两人,“是个好孩子。” 穆风知道她是在说廿七,便搂了搂顾女士,说:“以后你就有两个儿子了。” “你一个就够我们操心的了!”顾向梅笑了笑。 两人端着果盘一起走出来的时候,爷俩已经不玩棋了,正窝在一起看电视,还是那个台。廿七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里的解说,过会道,“那个火是假的吧,他们自己搞的鬼。” 老穆接道,“我看像真的,说不好。” 穆风瞅了瞅,怎么都觉得他俩在一块更像父子,起码穆风自己肯定不会陪老穆看这种一点科技含量都没有的科技节目,还能讨论起剧情…… 他转头看了下顾向梅,显然,顾向梅也是这么想的。 临走时,顾向梅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自家煮的卤牛肉,让穆风带回去吃。廿七伸手接过来,认认真真地道了谢。关上门,顾向梅从猫眼里往外看,见廿七帮穆风拉紧大衣,又给他围上围巾,才牵着手一起进了电梯。 “看什么呢!”老穆忽然喊道。 “我觉得这孩子行。” “行什么行!棋艺太烂!” “……行行行,就你棋好!”顾向梅回到客厅,见他又在摆弄棋子,“不行你还玩人家买的东西!” “不用浪费。” “嘁,口是心非。” ☆、第66章 上次的露面,算是让廿七在穆家打了个不错的基础。( 阅读最佳体验尽在【】)往后每周末,穆风都会带着廿七回去刷刷存在感,讨讨二老的欢心。 很快,父母也习惯了家里时不时多出一个人来。 春节很快就到了,穆风本打算除夕夜发起总攻,结果拿到排班表的时候就萎了。 正好是除夕前后连排,他不方便跟人换,因为科里大都脱了单,有的孩子都有了,让人家除夕不阖家团圆不太人道。剩下个赵勤,家里有个生病的奶奶,能多陪一天是一天的那种,穆风又实在不忍心。 除夕前一天,穆风跟廿七说了声,又跟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年没法回去过年。 电话里,顾向梅明显有些遗憾,可穆风也没办法,值班守的都是生命,其他所有都得靠边站了。 除夕的早上,穆风从值班室里醒来,跟准备回家的同事们打过招呼,道了新年快乐。早饭也没空吃了就先去查房,推着病历车回来时,都十点半了,却看到办公室的窗前,立着一个人。 穆风笑道:“新年快乐,你怎么来了?” “新年快乐。我给你送饭,午饭晚饭都有,”廿七提着两个大饭盒,放在桌上,走过来抱了抱穆风,说,“别人都有年夜饭,你没有,多心疼啊。” 穆风回头看到办公室的门是关的,才放心地被廿七抱着,“那晚上再来就好了……诶,也快中午了,真的好饿,你要不和我一起吃?” 廿七说:“我就呆一会,过会得去你家,你不能回去,家里只有伯父伯母太冷清了点。” “也好,”穆风拍拍他的脸颊,“真懂事。” 廿七走后,穆风坐在电脑前敲病历都格外有劲。 心情好啊,没什么比现在更好的了,有个平稳的工作,一个知心的爱人,一间暖心的房子,父母健康,顺心顺意。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见最爱的人在身边,偶有喧闹,却没有争吵。 一切都是那么的好。 这么想想,就连除夕值班这种事也不算什么。 然而这种想法都没持续过24小时,初二早上,穆风已经是连轴转了两天一夜,中间眯觉的时间都没有超过半小时,全靠咖啡和红牛撑着,就算是齿轮,这么干耗油也该卡壳了。 他在门口便利店又买了杯浓咖啡,喝完强提着精神往爸妈家赶。 赶到家里时,是廿七出来开的门,穆风困得不行,咖啡根本不顶用,眼皮底下挂两抹浓重的黑影,看见是个熟悉的就直接垂头往他身上倒。 廿七被他吓了一跳,左右拍拍发现只是太累了才安心,半抱着穆风拖进屋里来,喝了点水才清醒点。穆风歪靠在廿七身上,困楞的半天眨一下眼,却还记得跟父母道新年好。 顾向梅见他困成这样,自然是心疼儿子。直接把两人赶回去了,嘱咐廿七看住穆风,别让他舍不得医院那些病号,一定好好在家休息。 一进家门,穆风沾了枕头就着,过会还轻微的打起酣来。 新年期间是个事故高发时段,千家万户阖家团圆的时候,医院里总是最忙的。尤其是烟花黑作坊和不听大人劝告的顽皮儿童,总能让医院歇不住。就这几天,光在新闻上看到的黑作坊爆炸事件就有两起,都离穆风的医院不远。 廿七估摸着,他不仅没空好好睡觉,肯定也没空好好吃饭,醒来困劲一过必然要喊饿。给穆风盖好被子后,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才出门去买菜。 穆风睡的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廿七出门一趟都回来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仰躺着看了会天花板,觉得四肢乏力,肚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还有有点困,可知道要是再睡下去晚上就该睡不着了。他锤了锤脑袋,闭着眼走到卫生间,拿凉水扑了好一会子的脸。 廿七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听见哗哗的水声:“醒了?还想睡吗,还是想吃点东西?” 穆风抓着乱蓬蓬的头发飘荡出来,走到沙发前坐下,身子往廿七腿上一倒,扭头看到他的平板上播的还是雷得要死的电视剧,跟着看了两分钟,实在是吐槽无能,只好一只手掌遮上去,说:“我饿了,有汤喝吗?” “有,我给你盛。”廿七立马放下心爱的电视剧。 廿七煮了皮蛋瘦肉粥,热过后用不烫手的碗盛了大半碗,给穆风端过去。 穆风抱着个沙发抱枕,正在那回短信,逢年过节的祝福短信都是一批一批的群发,发过来穆风扫完,顺手再回过去以示礼貌。 廿七靠近的时候,鼻尖就闻到了温暖的咸粥味道,肚子立时就咕噜噜的响起来,在静谧的房间里十分应景。 他也没空管手机了,就搁在沙发上,两手捧着碗暖和了一会,才舀起勺子吹着喝。 廿七的手指抹过穆风的眼眶,有些心疼那底下还没怎么消尽的黑眼圈,虽然是补了眠,眼角还是有些细小的红血丝。穆风没管他乱摸捣乱的手,闭着那只被廿七抚摸着的眼,小口抿着烫嘴的咸粥,牙齿间磨碎皮蛋和碎肉末吞下去,两片薄薄的嘴唇给热气熏得发红。 他吃饭很斯文,没有什么动静,咀嚼也是轻轻的,总给人一种他吃得太少的错觉。 穆风吞下一口粥,呼呼地吐了两口热气。 “慢点,凉会再喝。”廿七说。 “嗯,有点饿了,在医院里只喝了几杯咖啡。”穆风吹着勺子里的稠汤说,“而且越吃越饿,这粥真不错,你手艺越来越好了!你要是不当模特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开家餐馆。” “等我们买了自己的房子,就养只猫。饭点的时候,我和猫都蹲在椅子上,等着你做饭。” 廿七僵了一下,若不是穆风依然是饿极了的样子,寻常埋着头边吹气边喝粥,连眼都没抬过,他几乎以为穆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在试探自己。 但是不管穆风是不是试探,他自己心里的那种罪恶感越来越盛,穆风越是畅想着平静的生活,他就越是心里难受,觉得自己是在欺骗穆风。 而这种罪恶感,也终于在穆风喝完最后一口粥后,惬意的叹息中达到顶峰。 倾诉欲一瞬间爆棚,廿七伸手握住穆风,深呼吸,道:“公子,我有个事……”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你等一下啊。”穆风抽出手来,划开屏幕去看短信,仍是一条拜年信息,是个奇怪的外地号码。穆风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哪个地方的熟人,转念想,也许是哪个许久不联系的同学群发的吧。 便顺手回道:“新年快乐。” 点了发送,穆风回过头来看向廿七,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和公司已经——” 叮! 怎么那么多短信! 穆风再一次低头看了信息,廿七只好耐心等着,他觉得这件事今天无论如何都该说出来的。结果穆风只看了手机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泯灭,整个人奇怪地怔在那里。 他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手机,指尖都泛白,另一只手还端着空碗,却有点抖。 倘若手机不够坚硬的话,都有可能被他那股子莫名的力气给捏出指印来。 穆风没这么慌张过,那不是单纯的慌张,而是动摇中掺杂着极致的愤怒。廿七看出来他在克制,克制住不在自己面前发作,他的虎口被手机的边壳压出一条红紫的印迹,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把机器扔出去解愤。 廿七不动声色地靠过去,瞄了一眼手机屏幕。 穆风却像是个惊弓之鸟,被他这一探头给吓着了,立刻刷地站起来,套上拖鞋就远离了廿七,把空碗随便往餐桌上一甩,说了句“我洗个澡”就带着手机进了卫生间。 他反应的非常快,以至于廿七没有读完信息的全貌。 浴室迟迟没有传来水声,他没有带换洗衣物进去,而且往常挂在置物架上的浴巾也已经被洗了晾在阳台上。因为廿七这两天都在穆家,所以热水器也没有在通电烧水。 廿七心想,他大概并不是想洗澡,而是想躲着自己。 最近这个家里太奇怪了,他们俩就好像是被什么霉运罩住了一样。先是廿七自己心里有事,现在连穆风也开始有事了。 穆风进去了十多分钟,才有小股的水声响起来,不是淋浴头,应该是普通的水龙头。过会他出来,脸和头发上都挂着水,神情有些疲惫地对廿七说“我还是太困了,再回去睡会”。 到了嘴边的那些坦白的话,被迫碾碎了再咽回去,廿七沉默着点了点头。 其实那条短信,廿七是看到了一个开头的,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开场白。 开头不过五个字: “我是孟连风。” ☆、第67章 那天之后,廿七再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跟穆风坦白,不是不想,而是他跟穆风的时间总是对不上。。しw0。穆风似乎更忙了,早上来不及等到廿七睡醒就走了,晚上回来时也神情疲惫倒头就睡,根本和他说不上几句话。 廿七打过几个电话,穆风却回他说,因为年后突发病暴增,所以没有办法按时回家。 穆风挂断廿七的电话,退到短信界面,盯着那个陌生号码看了许久。 办公室外走过两个同事,边讨论着病情边走进来,看到他在,朗声说道:“这有个懂得多的!穆博士,你对32床怎么看?” 座椅上的人肩膀猛地一抖,明显是被惊吓到的了。讲话的男医生也楞了一下,他俩进门的时候动静那么大,怎么还能吓到人呢。 “穆医生?”同行的另一名女医生叫他。 穆风匆匆把短信拖进黑名单,整理好表情站起来,把面前的两名同事看了半天,才问,“你们刚才问的什么?哦,12床是个胃穿孔……” “是32床。”男医生说。 “……32”穆风想了会,没想起来是哪张床,最后只好尴尬地说,“抱歉,我可能没休息好。” “不然你到休息室睡会吧,这里我们盯着。” “不用,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穆风微笑道。 穆风出了办公室,拐到楼梯间的窗口处,拉开窗户,寒风从方块大小的窗口肆意灌进来,从思维到身体迅速平静下来,渐渐地,又有些超过了平静的范畴,开始发僵。 僵化确实会让人思维停滞,脑子不想转,也懒得转。 而停滞的前一秒,他在想廿七。 他拿出手机,给廿七发了条短信:“晚上有时间吗,我今天下班尽量早些,请你吃饭。”刚发出去都没有几秒,廿七就回了过来,让穆风怀疑他是不是一直抱着手机在看。 “真的吗?当然有时间,下班我去接你。” 隔着一个屏幕,穆风都感受到了他字里行间里透漏出来的欢欣鼓舞。 而自己的心情却更低落了。 下午,穆风迅速处理好了工作,看和廿七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才收拾东西下楼。刚迈出电梯,一边往外走,要给廿七打电话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厅外面,缩着脖子,原地无聊到转圈圈的廿七。 他很好认,尤其是当了模特以后,穿着打扮愈发时尚起来,廿七身材本就出众,稍一修饰就很是赏心悦目,加之那一头极具标志性的长发,很难不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穆风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年轻女孩,应该是陪同伴看完病要走的,她缕顺了头发,有些羞怯的走过去,握着手机,抬头问了廿七什么。 廿七笑着点点头,略微蹲了身子,和女孩在同一镜框里自拍,然后又让同伴帮他们合影。 等到女孩离开,穆风才呵着气小跑过去,廿七一转身,刚好与他打个照面。 青年裸/露在外的耳朵有些红,可看过来时还是暖洋洋的笑着。穆风从包里掏出一双手套给他戴上,说,“你等多久了?来了怎么不上去等,外面这么冷。” 廿七说,“你最近忙,我怕上去你会分心。” 穆风没说话,给他套上另一只手套,过了会道:“不会的,下次进来就是……我们走吧,你有想去的地方么,还是想吃的东西?” 廿七跟上来,到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我听说了一个挺有趣的地方,可以吗?” 穆风点点头,廿七才跟司机报了目的地。 出租拐到一家看起来寻常无奇的小店,门口只立着一个闪着微亮灯光的logo牌子,穆风下了车,更是发现这家店外真的是什么标志也没有,若是平常经过,根本不会知道里面是个餐厅。 穆风回头,心想是不是廿七带错了地方。 廿七付了车钱,从车屁股后面绕过来,摘掉手套来牵他的手。 虽然是晚上了,可毕竟仍是在外面,更何况还要进餐厅吃饭,怎么说牵手进去都是不太合适的。穆风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 然后就看餐厅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门口出来一个穿衬衫打领结的侍应生,询问他们的预定号码。穆风有些矒,就看着廿七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来,对方看完,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变出一对化装舞会的半遮面具。 “这是什么?”穆风有些不知所措。 廿七拿过面具帮两人都戴好,然后隔着一层凉丝丝的面具亲了下穆风的眼角,说,“这是餐厅的规矩。” 既然是人家的规矩,穆风也就不多问了。走进餐厅,穆风有些好奇,便四处瞎看,发现所有的卡座都是包间性质的,有一层帘子遮挡,外面只能看到帘子底下露出的脚来。 有两人准备离开,也是带着面具,迎面对上时朝穆风他们稍点了下头,穆风发现对方是两个身高差不多的女孩,从嘴角的弧度辨别到她们在笑,就也笑了回去。 纳闷之余,侍应生引他们到了自己的位置,摆上双份菜单便放下帘子在外面等候。 帘子放下后,两人陆续取下面具。 小空间里只有他和廿七两人,或者说,这个卡座只能允许两个人入座,多一个都会显得过于拥挤。头顶灯光暧昧,桌心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只玫瑰,空气里似乎也点了浅淡舒服的香气。 穆风呆坐了几分钟才打量完所有,而对面的青年似乎早就知道这里,已经翻开菜单来看了。他也只好低头去看菜单,设计独特的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写着一行字。 “tuesl&039;aourdeavie” 穆风知道这大概是法语,可不懂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了看廿七,觉得对方肯定不会这么直接告诉他,不然也不会拐弯抹角的把他带到这种餐厅里来。 所幸,翻过菜单的背面,有一行同样烫金的中文翻译,而这句翻译让穆风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手指捏着菜单的边缘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你是我一生的挚爱。” 廿七也偷偷地打量着穆风反应,手下不自觉地捏进了菜单的纸张。 这家l&039;aour餐厅是在网上看到的,刚开不久,小有名气。餐厅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的名字——l&039;aour,法语里是爱,而这里自然也是家情侣餐厅,只接受情侣的预定,而且是不限性向的情侣。在这里不必担心会被别人认出来,因为大家至始至终都不会露脸,所以就有了进出餐厅时的那张面具。 穆风还恍惚在这间接的表白中,廿七已经微微掀开帘子对侍应生低声说了句话。侍应生点点头,又变魔法似的弄出一朵花儿来,插在穆风胸口的口袋里。 “……”虽然很想问清楚,只是惊喜串联着阻止他问出口。 没多会,侍应小哥掀开帘子,将一个圆盒摆在两人中间,朝穆风笑了笑就出去了。 “这是什么?”穆风发现,今晚他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个。 廿七抽开盒子上的丝带,穆风稍微探前了身子,盯着丝带散开来,露出里面裹藏的真容,随即轻吸了一口气——那是份十分漂亮的蛋糕。 “生日快乐。”廿七说。 穆风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廿七,由于太过惊讶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我知道最近你很忙,所以不敢打扰你,就自作主张订了这个地方。”廿七摸了下鼻子,那个小动作经常在他身上出现,“这边过生日似乎不吃长寿面,我也不知道蛋糕买的对不对……” “你知道我的生日?” “嗯,老爷夫人告诉我的,”廿七说,他看了眼蹙着眉的穆风,忽然心里就没了底,道,“你不喜欢的话……” “不……对不起,”穆风道了一个歉,廿七有些不明所以,“这几天有些忙,我把这事给忘了,让你一个人准备了这么多,谢谢你。” 廿七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保持着沉默,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穆风到底喜不喜欢。 穆风扬起笑脸问:“我能吹蜡烛了吗?” 廿七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摸出彩色蜡烛来,蛋糕订的就是双人份大小的,本就不大,蜡烛围着几乎插了一圈,他伸手把卡座头顶的灯关掉,只剩桌上的微余烛光。 而这些东西,也都是廿七一个人悄悄从网上学来的。 穆风心里暖暖的,他合十双手,闭上眼许愿。 他发誓,过去二十七年所有的生日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次的许愿那么认真。穆风作为无神论者,从来只把生日许愿当做一个既定的流程,没有当真过。 而这回,他却认真起来了。 对面那个青年的到来,就已经打破了他生命中所有既定的规律,在无神的世界里创造了一片有神的圣域,只要廿七在,他甚至可以试着相信,生日蜡烛里的愿望真的会实现。 所以许的格外认真。 穆风闭眼许愿的样子安宁祥和,睫毛在烛光的映衬下看上去微微颤动,廿七目光烁烁地看着他。默念完三遍愿望,穆风睁开眼,隔着烛光朝他微笑,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然后廿七才猛然想起来,忘了件重要的步骤——没唱传说中的生日歌。 不知道缺个步骤,生日大仙会不会一生气,就不给穆风实现愿望了。廿七这么一想浑身一激灵,赶紧趁着蜡烛余温尚在,手掌合十拍了两下,祈祷大仙不要介意。 穆风被他逗笑了,探手捏他的鼻子。 蛋糕还没分吃,菜已经陆续上来了,都是法式菜肴,廿七也不懂是直接点的套餐,量有点大,还有配餐酒。穆风知道他现在小金库富裕了,出来搓顿好的也没什么,但就是舍不得浪费。 这点看来,两人还是心有灵犀的,也就不在乎什么西餐礼仪了,全都吃地肚皮鼓鼓。 最后理所应当的,原本是重头戏的蛋糕被冷落了。 穆风喝了口红酒,又觉得不吃蛋糕有点可惜,就剜了一指奶油送进嘴里,他舔了下嘴角,又把手指上的奶油迹也舔了。灯光暧昧之下,穆风的脸有点微红。 廿七半天才移开目光,端起高脚杯,仰头把里头小半杯的红酒一口气全喝了,然后再给自己倒上。 他之前只喝过几口不轻不重的啤酒,哪像今天这样,把红酒当饮料喝的。 “悠着点,”穆风说,“你以前没喝过酒,红酒有后劲的。” “没、没事……” 穆风:“……”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红酒喝起来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后酒劲漫上来足够廿七受的了。他又要举杯,穆风伸手按住他的高脚杯,把自己凑过去,堵住他的嘴。 几秒后,穆风轻声:“不喝了,回家吧。” 奶油和红酒的味道混在一起,配着灯光让人晕眩。廿七眨着眼睛楞了会,松开酒杯去捏穆风的下巴,把他拽回来又一通亲,穆风觉得亲一下也没什么反正有帘子挡着,结果酒劲上来了,抱着穆风就不松手,亲完嘴亲下巴。 醉眼看到的穆风总有一种平日没有的风情,就连那笑都觉得比平日的好看,廿七吃吃盯了会,底下就管不住的开始发涨了。 “公子……” 调有点扬着往上跑,穆风一听他这状态不太对,赶紧把人推开,一边按着他不要乱动,一边打包没吃完的蛋糕。 掏钱包准备付账的时候,廿七清醒了一点,说“我预定,的时候就、就付了……”说完又倒在穆风身上。 穆风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几杯红酒就给灌趴下的,除了他也没谁了。 等真的准备要走了,廿七又跟个没事人似的,笔直笔直的站起来,十分绅士的给穆风掀帘子,然后再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出去。 廿七虽然不算是特别高大的那种,但常年锻炼的身体总体还是很精壮,这么大半都坠在穆风身上还真让他有点吃不消。扛着廿七走了一段距离,快到一个十字路口穆风才打上车,刚坐进去,廿七又靠了过来,像只黏人的橡皮糖,凑在穆风肩窝里小声哼哼了两下。 平常廿七是很有分寸的,他将穆风照顾的无微不至,从不过分亲昵也不会太过疏远,他知道人前人后保持的那个度,不会让穆风感到困扰。 许是酒精的作用,廿七脱离了往日的壳,缠人的大型犬一样,望着穆风的时候眼里有点喜有点怨,仿佛摇着尾巴在喊:来握手吧,你最近怎么不理我了呢,你得抱抱我! “……”穆风把手递过去,被廿七握住轻轻的摩挲,穆风摸了摸他的脑袋,“抱歉,冷落你了。” 廿七一路上说清醒有点迷糊,说醉了还有点意识,反正矒着,一半靠自己走一半靠穆风抗,一进家门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拐到厨房说要给穆风泡茶。 “我不喝,”穆风把他拽出来,丢进浴室,“来洗澡。不要动,乖!” 穆风把他按坐在浴缸边上,动手扒他的衣服,廿七趁他不注意一爪子糊开了淋浴头的开关,直接淋了两人一身水。 “啊,对不起……”廿七说 穆风:“……算了,一起洗吧。”说着也脱了湿衣服跨进去。 “哎跟你说了不要乱动!你摸哪?!” “……唔,公子” 他早该知道,喝了酒的人不靠谱,喝了酒的大型犬根本没谱。堪堪才把两人都冲了一遍水,廿七滑碌碌的挂在他身上,穆风弯腰拿沐浴露的时候,被廿七一爪子揉了屁股肉。 穆风:“!!!” 廿七揉上不放手了,长胳膊越过穆风头顶把浴巾扯下来,罩在两人头上。穆风眼前一暗,听到耳边响起低低的呢喃,本应该是句体己的情话。 结果他说:“公子,我想做……” “……” 穆风一副“你是喝醉了要发情吗”的嫌弃脸。 嫌弃归嫌弃,廿七这么有意无意的调了个情,穆风就是本来没有也被他折腾出这个意思来了,匆匆擦过两人的身子就往房间里去。 廿七把他扑在床上,扯了裹身体的浴巾就四处乱啃,啃够了提枪就上。穆风是真不知道他酒量这么差,酒品这么无德,要是早知道,最后那瓶红酒他就不该让上!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 穆风被他背后进过一会,又掀过来从前面进,他看到廿七的眼睛闪亮,在昏黄的台灯下,根本不像个醉酒的模样。 “你醉了吗?”穆风眯了眯眼睛,“你没醉吧!” 廿七闭上眼睛,用力捣了几下,穆风就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穆风不知道那点酒精的作用能不能够跟磕了万艾可似的,捣起来就没个停歇,后半夜他实在是不行了,一涌起的快/感浪一样袭来,可他已没什么好射,只有稀薄的浊/液一点点的流出来。 廿七低头堵住他求饶的嘴,加快弄了一会,还是退出来才身寸。 穆风困地迷糊,感觉到廿七好像是在帮他做清理,也就没搭理,翻了个身用被子拢住自己,没多会就睡了过去,没注意到摆在床头的手机一直在闪。 廿七仍处在酒精上头的状态,清理工作更像是一种事后的习惯行为,就算是晕晕乎乎的也记得去做。他把擦拭的湿纸巾丢进垃圾箱,翻身钻进被窝,搂着穆风也睡了。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21节 第二天,廿七先醒过来,好在红酒还不错,不至于头疼,只是有点昏沉沉的,至于昨晚上喝完酒到底干了什么…… 有点印象,但是记不太清了。 他低头看到自己怀里还在沉睡的穆风,想把他再揽进来一些,却发觉床头的手机还在闪。他记得昨夜睡着前,那玩意就一直闪个不停。 廿七伸手拿过来,锁屏界面显示有十几条未读短信,但是谁发的写了什么是隐藏的。 他看了看睡得香甜的穆风,拇指微动,划了个解锁图案——“图案错误,还有四次机会”。廿七一愣,又用相同的手势划了三次,全部都是错误。 还有一次机会。再错一次,手机就要自动进入一分钟锁机状态。 此时,穆风轻声哼吟了一下,看上去随时都会醒过来。最后一次,廿七放弃了,他把手机放回原处,给穆风拉了拉被角,而自己眉宇间的阴影却不自觉的加深了。 廿七肯定自己没有记错手势,那就是——穆风换掉了解锁图案。 ☆、第68章 穆风改了密码,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改密码?是因为手机里有了不能给他看到的内容吗? 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 廿七把自己陷在这种无谓的思考里,感觉越来越摸不清穆风的心思了。 他刚把手机放回去没几分钟,穆风就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第一个迎入视线的自然是廿七的脸,刚睡醒的模糊让他眼神放空了好几秒,然后才缓缓找回神色。 “早。”穆风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明显没睡饱的模样。 廿七道:“早。早餐你想……” “啊,糟了!”穆风突然叫了一声,打开手机一看时间,腾地就从床上跳下去,弯腰套上一条裤腿,单脚跳到衣柜前找衣服穿,“早餐去医院再吃,我要迟到了。” 廿七算了算他的班,有点疑惑,“你今天不是没班么?” 穆风在洗手台前照了照镜子,发现脖子上的吻痕太高了,衬衫根本遮不住,于是又回到卧室翻出一件高领毛衣穿上,说,“我跟别人换了,王大夫说他有点事,我替他。” “哦。” 如果没记错,这已经是穆风第很多次替人值班了,年后开始,但凡有人要换班,穆风总是一口就答应下来,就算再好心,也不能这样没有原则吧。 廿七没说话,但是心里还是在想,希望穆风能够多余出一些时间来陪陪自己。但他同样知道,穆风本职并不是谈情说爱,而是一名医生,对医生来说病人高于一切才是对的。 穆风翻好毛衣的领子,把痕迹都遮住,他也注意到廿七已经好几分钟没说话了,一转身,看到廿七低着头在摆弄手机,表情不悲不喜。 一膝顶上床,手臂撑在廿七耳边,拿额头抵着他的,有些低落的说:“抱歉。” 廿七抬起头,穆风最近道歉的次数太多了,有的时候是因为回来晚了,有的时候是因为走神了,有的时候却是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了,其实更多时候他根本不知道穆风为什么而道歉。 但人道歉总有一个原因,廿七自己以前也总把道歉的话挂在嘴边上,可那毕竟还是因为他怕自己惹了主子不高兴,起码他还是为这个“不高兴”而道歉。 穆风是为什么? 廿七问:“怎么了?” “没什么,”穆风退开几厘米,在廿七的唇边蜻蜓点水地蹭了一下,说,“我喜欢你。” “……我也是”楞了会,廿七回道。 穆风扯开了一个有点苦涩的笑容,没再有多余的动作,越过廿七伸手拿到手机,捏了半天才起身离开。廿七看着他的背影往外走,忽然觉得有点慌。 听到大门咣的一声时,他忽然掀开被子追出去,裸着上半身把穆风从电梯里截了下来。 屋里与楼道的温差很大,廿七很快就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都竖着,可还是生把穆风从电梯里拽出来,说,“公子,我有个事必须要跟你说。” “回来不行吗,我要迟到了。”穆风语气仍然很温和。 “我怕等不及你下班,我今天下午就要随组去拍摄项目了,后面有半个月可能都不能回来。”廿七说的有些着急,其中几个字听起来有点咬字不清。 穆风奇怪了一下,“什么项目要那么久,是要出城拍外景吗?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大项目?” 廿七点点头,鼻子和耳尖开始有些冷得发红了,穆风要把自己大衣脱下来给他披也被拒绝,他继续说道:“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好,那其实不是平面摄影,是个v,石音娱乐的项目。” “石音……”穆风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一支石音的经典作品,“是那个……做《何处》那个专辑的公司?” 《何处》是个十几年前一名老歌手的专辑,那时候穆风也还小,不会唱也会哼,因为大街小巷都在放那张专辑里的歌,专辑的男歌手曾经一度被封为歌坛的三大天王之一,可见火的程度。只是后来这名歌手因私人原因退出了歌坛,那张最后大卖的专辑竟然成了绝唱。 石音娱乐也从这张专辑里摸出了成功的路子,从中上游的新生代娱乐公司一举跂身为娱乐巨擘,撑起了国内娱乐业的半壁江山,和另半壁的老牌公司“谢氏传媒”两花并蒂。 而这些,穆风通通都不了解,他所能了解的,也仅限于《何处》是多么有名,石音是家大公司而已。 “跟大公司有合作是件好事呀,石音的力量肯定比你的杂志社要大的多,好好加油,廿大明星!” 对于穆风的调侃廿七并不多领情,他依旧循着自己的想法说道:“不是这样的公子,我和石音签了合约,杂志社那边已经跟我——” “我真的要迟到了,廿七,”穆风稍稍插话进来,他揉搓着廿七冷透的皮肤,道,“剩下的事我们晚上再说,好吗?等你忙完了给我来个电话,我会好好听你说的。” 话听起来像是打商量,可总觉得有点敷衍的味道。 可还没等廿七调整好最快说完这件事的语序,穆风冲他微微一笑,已经转身走进电梯按了一楼,还催促他赶快回屋。 廿七看着电梯关上,心中有点烦躁。 穆风出了楼门,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阳台,除了窗帘没有一个人影。他走过小区门前的坡道,罕见的没有去乘地铁,而是在路边随手招下一辆出租。 “去中心医院。” 车子干耗了几声油门,穆风坐在副驾驶,在老司机骂娘骂破发动机的背景音里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短信界面,把所有的未读短信都看了一遍。 看完后把这个号码又拖进黑名单,再一条条的删掉所有的短信记录,他删得有点不耐烦,手指点的有点重。 司机扭头看了眼,说:“那是手机,不是砖头,拿它泄什么愤。” 穆风听了顶头就回斥司机师傅:“我泄什么愤?!” 被司机不明所以地瞅了几眼以后,他才平静下来,低头继续删自己的短信,过了会才说,“对不起,我大概是有点没睡醒,有起床气……” “呵呵呵,”司机师傅十分实在的笑了几下,挽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等红灯的路口才开口对穆风说,“我开出租也十几年了,什么人没遇到过?年轻人,你看前面这红灯,它就是再堵,只要咱有耐心等,就早晚能过去,对咯?” 穆风也没转头,删完了短信就收起手机,他知道司机是什么意思,于是反问:“你怎么知道今天这灯会不会出故障,一直红下去?” “找人来修修就完了呗,它还能一直红?真逗咯小伙子!”司机按了几声喇叭,催促着前面的车快发动,拐过这个路口就快到医院了,他也没再跟穆风说别的。 “哎,你是要到医院门口?” 穆风看了眼窗外,“不,到医院对面的便利店。” 他要等个人,如果可以,最好能一气做个了断。 ☆、第69章 穆风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时,是七点五十分。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走到收银台前,一个看上去非常像大学生的男生走过来,问他需要什么。 胃里十分难受,他指了一块三明治,要了一杯双奶加糖的咖啡。 便利店靠街的一面是玻璃墙,穆风就坐在玻璃前的小吧台上,咬着三明治打量街上走过的行人。天气有点阴,但不至于下雨,远处灰蒙蒙的,也许是起了雾霾。 三明治很小,穆风三两分钟塞进了肚子,喝了几口热咖啡,发现已经七点五十七。 八点,便利店推门而入一个中年男人,穆风一下子全身紧张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男人进来后拍了拍自己的西装下摆,一只手抵着门,紧接着从他身后蹦跳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倔着红嘟嘟的小嘴叫“爸爸”。 可能是穆风的眼神太过犀利,那位父亲很快发现了他,瞪了他一眼后握着女儿的手进去选早餐面包,穆风就一直追着他们瞧,直到父女二人付了账离开便利店。 根本没有要和穆风搭话的意思。 穆风抓起手机,发现已经是八点十几分了,那对父女不是他要等的人。他沉坐在高脚凳上,拇指和食指揉捏着眉心,觉得自己太过于紧张。 又十几分钟后,手机终于响起来,不是短信。 穆风想都没想就接起来,却没率先出声,他听到对方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汽车的鸣笛和卖早餐的吆喝,那人就在某条大街上。 “我亲爱的……小风?”在十几秒的喧闹后,对方终于开口,“每次这么叫你的时候,都觉得好像在叫我自己呢!” 就算是八、九年过去了,那个人的声音他也不可能完全忘掉,虽然已经变的沧桑了许多,但里面那种饶有兴味的说话方式和那时候是一模一样。 孟连风! 穆风恨地手臂发抖,单刀直入的问他:“你在哪!” 孟连风笑了笑,“抱歉,我今天去不了。” 这个道歉里一点诚意都没有,穆风炸起来,冲着电话低吼:“开什么玩笑!你说的八点,我已经准时到了! “这么急着见我?”孟连风道,“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我啊?” 穆风气骂:“滚蛋!” 孟连风呵呵笑了几下,一串车鸣响过之后,他忽然问道,“虽然不能见面,有的话还是可以通过电话确认的,上次我提的事情,”他顿了顿,仿佛在留给穆风一个可以缓慢思考的时间,“你思考的怎么样了?” “呵,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穆风冷笑,“我们之间还能这样通话已经是很大的奇迹了,你觉得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的可能?!” 孟连风提高了点嗓音,紧挨着电话说话:“是啊,我觉得有可能,我想要你。” 穆风一吸气,还没出声。 孟连风又说:“以前我们都可以,现在为什么不可能?” “孟连风你到底是有多大的心说这样的话?!以前到底是怎样,你难道不清楚吗!”穆风激动地近乎喊了出来,引得旁人侧目,而他自己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一气说道,“我今天答应见你,是想跟你说清楚。你的罪行我想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但我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我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罪行?”孟连风哼了一下,“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叫做罪行吗?” 穆风听这,忍不住爆了粗口:“去你妈的你情我愿!孟连风,别逼我骂你,也别逼我报警说你骚扰,这些事情全部到此为止!我现在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不想跟你复合,你听明白了吗!” 便利店里被他吼地一静,话筒那边孟连风也沉默了一会。 穆风十分焦躁,仰头把剩下的半杯咖啡喝掉,纸质的咖啡杯重重的按在桌子上,扁了形状。 对方迟迟没有说话,穆风只听到来来往往汽车的声音,更在本就烦躁的心情上添了把火,他想,要是孟连风一分钟之内再不说话,就挂断。 但是孟连风仍好死不死的继续开口了,话筒里的背景音渐渐弱了下去,他似乎换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问穆风道:“你拒绝我?” 穆风感觉到那里面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可要是按照八年前孟连风的脾气,他要是不咬牙切齿才就怪了,于是穆风点头说,“我已经有人了。” “是那个模特吗!”孟连风道,“和你一起合影的,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小鲜肉?!他练过吧!” “什么?” 孟连风完全没理会穆风的疑惑,仍是恶狠狠的问:“看他身材就知道以前锻炼过吧,是足球、篮球,还是别的什么项目?穆风,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是那样啊,是不是只有练过的才能满足你?他的好用么,有我的大么?” 他的话里不单是语气上的恶,话里话外更是恶意相向,穆风听出了其中一些不太对味的、让人感到恶心的意思,直觉告诉自己,孟连风根本不是来找他复合的,他有更不怀好意的目的。 刚才骂了他一通,孟连风开始露出真正的面目。 “你让我感到恶心。”穆风说。 孟连风笑了,“你恶心我不就是恶心你自己?当年不知道是谁,眼巴巴的……” “你给我住口!你不是来找我复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直白点说!” “既然这样,”孟连风思考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你那位在娱乐圈混的……应该非常有钱吧,哦对,你也应该有钱。” 穆风听出他的目的了,皱眉道,“你想要钱?” 孟连风叹息的说:“我本来想,你要是能跟我在一起呢,我就能慢慢地拿到你的钱,毕竟你那么好骗。可是你既然那么不愿意,我只好光明正大的来问你借了,你那么乖,一定会给的吧?” 穆风感觉再听他说一个字都恶心地要吐:“我凭什么要给你钱?” “钱是好东西,能让许多你不想让它存在的证据消失。”孟连风说,“你一定会给的。” 穆风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仔细搜索着记忆中,能留在孟连风那个混蛋手里的证据……难道! “……照片。” “bgo!你还是很聪明的嘛,现在是不是想给我钱了?” 穆风阴沉了脸色,对孟连风说,“你要多少钱,多了没有,最多……” “八十万。”他还没说完,孟连风干脆利落的打断他,报了一个对穆风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数字。 “哈?!你在逗我吗!我上哪给你弄八十万!!” 孟连风说:“你的小情人呢,他应该有吧,看你们照片里笑的那么亲密,应该关系不错。” 穆风深呼吸了几口,血压直线飙升,太阳穴都一突一突的跳着疼,“他没有,我也不会拿他的钱来弥补我的过错!” 孟连风想了一会,说,“那三十万,至少三十万,这是我最低的让步。” “孟——” “再讨价还价就是五十万,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一个月之内必须要拿到钱!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通知。五十万!” “门都没有,孟连风,你既然能把那当做证据,我也能说那是ps的,再不济我会报警,你这叫勒索敲诈!” 孟连风丝毫不把报警的威胁放在眼里,他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以说照片是ps的,网上自会有人鉴定到底是不是电脑合成,另外……” 他一顿,穆风屏住了呼吸。 “除了照片,我还有一段视频,现场录制,高清无/码,你想看看吗?” 穆风慢慢睁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 “我说视频,一共12分45秒,我截了当中的三分钟在手机里,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传给你看。” “不可能!孟连风你他妈在放屁,你不要以为这点糊弄人的威胁手段我就会上当!” “我记得你以前很乖的,现在怎么老是骂人?”孟连风笑了起来,他踱了几步换了个窗台靠着,说,“要是真的不信,你声音抖什么?” “这样吧,我把精华节选片段发给你。啊,就发到你大学时候用的那个q吧,记得查收……我亲爱的,小风。” “孟连风!” 电话嘟、嘟的断线,穆风立刻再拨回去,一接通,“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锤砸在吧台桌面上,发出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响。 穆风满腔郁火无处发泄,恍惚抬起头,看到街对面的公交站台处有一个人影,头发又长又乱,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棉夹克,抄着口袋往便利店的方向看着。 那男人冲着他笑了笑。 穆风眼神一紧,推开门冲了出去,跑到街心一辆出租呼啸而过,他登时刹住脚步,出租司机开出去一段还摇下窗户大骂,说他不要命了。 对面站台陆续进了公交,好几辆排在一起。 穆风被困在道路上的车流中间,寸步不得行,等公交站台再空之时,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低声啐了一句脏话,也被湮灭在川流不息的车队里。 穆风垂头丧气地回到科室,也没在办公室里露面,直接把自己关在医生休息间里。孟连风的电话打那之后就关机了,穆风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极端被动的局面。 他只能等着对方来联系自己,却不能主动对这个事态做出攻击。 他只能防御,而且是徒劳无功的防御。他与孟连风自从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下定决心要将过去掩埋,更不可能主动去接收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 八年过去了,所以到了真的迫切需要找他的时候,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穆风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定了会心神,起来把休息间的门反锁上,才登陆企鹅,他试了十几次才把那个已经丢弃的旧号码捡起来。 刚登入,信息栏里进了通知,来自“学长”的文件传送。 对啊,孟连风曾经是他最敬仰的学长,他当时有多么崇拜这个多才多能的学长,事后就有多少的惊恐和恨意。那一切发生的有点缓慢,却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差点把穆风活生生烫死在里面。 也许就是孟连风教会了他,什么叫人心隔肚皮。 他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虽然那方法现在看起来有点荒唐可笑,可穆风确实是靠着那层故步自封的壳走到今天,走到能够遇见廿七,然后再心甘情愿的让廿七敲碎它。 重壳碎裂的声音他听得见,在每一个被廿七怀抱的夜里,它就会噼啪噼啪地裂开,廿七伸进手来,一点点地把他拽出去。 穆风太珍惜现在的生活了,他比任何人都想守护现有的这段安宁。 文件很快接收完毕,穆风却犹豫了很久才有勇气打开它,全屏的那一瞬间,穆风整个人都僵化了。外表的僵硬却抵挡不了血液和胃里的翻腾,心脏仿佛是毫无规律的乱跳一气。 他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手机滑脱出掌心摔在地上,灭了亮光,穆风突然冲到水池边一阵干呕。 没呕出什么东西,早上吃的小三明治和咖啡早就消化完了,但是胃部的拧搅仍是不歇。 穆风用凉水漱了口,洗了脸,听到手机在地板上发出微弱的震鸣。 他捂着胃部走过去,捡起手机来,发现屏幕的角上摔裂了一个细长的缝隙,他盯着那裂缝看了半天,这或许是个预兆,预示着自己的生活很可能就要像它一样不再完整。 来电来回响了三次,穆风才接起来。 电话里传来戚绍川的声音:“小风?你干什么呐这么久才接!” “嗯,没听见,怎么了?” “那个户口的事对方答应了,近期就能给办下来,只不过……”戚绍川有些犹豫,在穆风的催促下继续说道,“他开了个价,不低,虽然我知道a城户口不好落,但是这——” “要多少?”穆风问。 “……二十万。” 穆风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手指缓缓并拢,牙齿咬地下唇毫无血色。 他闭了闭眼,几秒后再睁开时,一切来源不明的紧张和惶恐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抿了下唇,甚是平静的说: “我知道了。” 他知道要怎么做了。 ☆、第70章 廿七在家里收拾着行李。 剧组通知他,下午四点会有一辆保姆车来接他,然后再带上他去接另一个女演员,时间上已经做了一些安排,所以不能有差池。 这次拍摄是去临城一个大型的全设施高尔夫球场,将近半个多月会住在那里,室内摄影也会在那边搭一个临时摄影棚,尽量将前期拍摄一气搞定。 廿七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带了几身换洗衣物和私人物品,连小拉杆箱都装不满。他从抽屉里翻充电器的时候,看到了之前买的一个黑色锦盒,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来放进随身的背包里。 快四点,穆风仍然没有回来。他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是一名女大夫接的,说穆风在查房,手机放在办公室里忘记拿了。 廿七没说什么,礼貌地谢过对方,挂了电话。 他看到远处一辆白色pv驶过来,在小区门口掉了个头,停在廿七面前。后面车厢门被人拉开,一个单马尾的女助理探了探头,问道:“是廿七吧?” 廿七点点头。 她急匆匆的说:“赶紧上来,过会要堵车我们就该迟到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一个非常洋气的别墅区后门接到了这支v的女演员,廿七此次的搭档。她单手支着一个超级大个的行李箱,带着遮半张脸的大墨镜,身边跟着一个小助理帮她背着大包小包。 女演员钻进车里来,抬头看到相邻的廿七,楞了几秒后摘掉了墨镜,仔细的打量起他来。而廿七却没敢多盯着她看,只扫了一眼认了个脸熟。 她很漂亮,五官精致立体之余还多了些别的味道,廿七说不清楚,总之是和平常看到的美女们不太一样。 “你好,你就是廿七吧?我叫cecile。”她笑说,伸出了手。 廿七与她握了握手,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出丑,因为他连人家的名字都没听清楚。 此时女演员的小助理插/进话来,解了廿七的急,她得意地笑了笑说:“我们家cecile是中日意三国混血,漂亮吧,你可以叫她茜茜,我都那么叫的。” ile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扔到后座,“糖还堵不上你的嘴。” 小助理吐了下舌头,倒出两颗糖来,和同行的另一名剧组助理分着吃。 廿七对混血没多大兴趣,他低着头看手机,想着要不给穆风发条短信说自己已经出发了。cecile凑近来闻了闻什么,猫一样没什么动静,廿七一转头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没喷香水?”cecile问。 廿七离她远了点,摇头说,“我不喜欢。” ile扬起嘴角:“哦,我也不喜欢……诶,咱俩有缘吧,你也是混血吗?” “什么?” “混血,你的眼睛是灰蓝的,很漂亮啊,我最喜欢这个颜色的眼睛了呢,显得特别神秘。混的哪国?法国,还是英国?”cecile说着又靠近了一点,廿七的眸子里都能清晰地映出她的样子来。 廿七只道“我不是”,就干脆别开了视线。 ile见他没什么兴致跟自己说话,最后讪讪地坐回去,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车很快出了城,跑在高速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地平线有红蒙蒙的落日余光。廿七发给穆风的短信终于有了回音,可内容又难免令人失望。 无非是“好好工作,好好加油”之类的鼓励话。 廿七嘱咐了他几句,让他不要忙过头了就懒得吃饭。短信发出去就没了回信,廿七皱了会眉头,从背包的夹层里拿出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两眼。 ile又缠过来,惊喜道:“好漂亮的手表呀。” 廿七完全不想搭理她,太聒噪了。 “男式的,为什么不带呢?”cecile问。 廿七终于肯回答她:“送人的。” “诶……”cecile颇是遗憾的拖了一声,廿七都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毛病,说话非要拖着腔拐着调子,撒娇不像撒娇。 不过这块手表确实是买来送人的。他还在杂志社工作的时候,有一期是做男士佩饰专题,其中一家广告商就是代理这个牌子的手表,廿七一眼就看中了手里这款,素净简约大方。 当时他就想,这款表要是带在穆风的腕上,一定很好看。 所以廿七当了模特挣的第一笔钱,他拿来给穆风买了一块手表。 他一直在找机会送出去,直到生日这天,是再合适不过的绝妙时机,可惜……最后他不小心把自己灌醉了,到底错过了。 还是想亲手送出去,所以带了出来,怕穆风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它。 ile见搭档不理她之后,早知趣地缩回自己的座位上,盖了件衣服闭目休息。廿七把表收起来,转头看到女演员闭着眼安静下来,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八点多,保姆车抵达了高尔夫球场的内设酒店,廿七跳下车来,帮着其他人拿行李。 同时,穆风已经离开了医院,坐在戚绍川的家里,填着一份纸质的表格。 他填的非常认真,每一个空都思考许久才敢落笔,纠结的地方下意识地咬了咬笔尾,眉头微微蹙起来。 “你这习惯怎么还没改掉,”戚绍川挥手打开他咬在嘴里的笔杆,“别咬了,都有牙印了!” 穆风没理会戚绍川的抱怨,嘀咕念叨着什么“中秋、中秋,九月……” “九月二十三号!”戚绍川提醒他。 “哦,九月二十三。”穆风提笔,在表格里写下了这个日期。 戚绍川一边看他写字,一边打量他的脸,过会歪了下脑袋忽然问道:“小风,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不太好?” “嗯?”穆风没注意他说什么,填完手里那行才抬起头来看向戚绍川,很没所谓的说,“没什么,这几天有点胃疼,老毛病了吧,过阵子就好了。” 戚绍川说着:“你多少年没犯过胃病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站起来拉开身后的冰箱门,脸有点黑,发现里面连盒酸奶之类的都没有,只有一堆原材料,都是楚昱买了扔进去的,他根本就不会处理。 “你吃饭了没?”戚绍川回头问他。 “吃了,路上吃了个巧克力面包。” “你知道自己胃疼还吃那些,”戚绍川拿起电话就订外卖,他手机里存了很多外卖电话,各种菜色。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家面馆,拨号之后对穆风说,“跟我吃点面食吧,养胃。” 穆风没反驳什么,顺从地接受了戚绍川的好意。 没多会面就送到了楼下,戚绍川就穿着一件毛衣下去取,上来时冷地直哈气,把两碗还是热乎乎的汤面拿出来,递给穆风一双自家的筷子。 穆风把表格推到一边,挑起面条吹了吹。戚绍川随意看了一眼,有些奇怪:“你怎么不填姓名?” “我不知道写什么。”穆风说,低头咬断一截面条吸溜进嘴里。 戚绍川有点不理解:“廿七啊,他不叫廿七叫什么?” 穆风挑着面散热,怔了片刻,摇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他还想不想继续叫廿七。” “……”戚绍川是真的不能理解。 戚绍川盯着他吃完一碗面条,喝了几口面汤下去,才放过他继续填表。穆风把大部分该填的都填过了,就剩下一个姓名空在那里。 “我拿回去慢慢想吧,过两天给你送回来,他们那边催的急吗?” 戚绍川说:“不急,这个星期就行。” “嗯。”穆风将表格放进档案袋,收回包里,又拿出皮夹找出一张银/行/卡来,轻轻放在戚绍川的手边。 “二十五万,密码是六个6。”穆风道,“虽然他说是二十万,但是前前后后一打理肯定不止这个数,你收好,不够再跟我说。” 戚绍川看了看卡,又挑起眼皮看了看他:“这什么钱?” 穆风有些奇怪,“之前不是说了吗,车钱啊。” 戚绍川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手把银/行/卡推了回去,他说:“你拿回去吧,你一直想买辆车,没了这笔钱你又要攒好几年,户口的事我来张罗,钱你以后慢慢还就是。” 穆风没动那张卡,也没领戚绍川的好意,“这份户口是我送他的礼物,是我自己的心意,用不着你来出钱。我现在不缺这笔钱,再说了,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车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戚绍川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就是认定了廿七那个人,就没再继续坚持,默默收起了卡。 穆风微笑,对戚绍川说了“谢谢”。 戚绍川把他送到楼下,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停住了脚步。穆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 楚昱往前迈了一步,在看到戚绍川冷着面孔退后一步后,就再也没敢动过,一直杵在方寸灯光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穆风叹口气,无奈地问道:“绍川,你们又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戚绍川面带不悦,警惕性十足地盯着楚昱,说,“没什么,就是不想看见他!” “不想看见他你还盯着人家,”穆风笑了一下,感觉到背后针扎似的视线以后,他也回头看了看楚昱,“绍川,你不会还没跟他解释清楚吧,咱俩只是朋友关系,我看他误会了。” 戚绍川道:“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别管他!你回去吧,天还是挺冷的,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打车回去。” 穆风挥手告别了戚绍川,经过楚昱身边时也没跟他说话。 回到家,他靠在床头给手机充上电,卧倒眯了好一会子也睡不着,睁开眼能看到窗帘外的星星,就那么一闪一闪的穆风都觉得特别吵,整颗心脏都在喧闹,根本不能安静下来,而且胃里还有点隐隐约约的不舒服。 他瞪着窗帘看了一会,还是爬起来在客厅的药箱里找到一小盒助眠药,蹲在茶几前看了半天的说明书,就着温水吞了两颗。 大床上空荡荡的,被子也暖不热,穆风把自己挪到廿七常睡的那边,深深呼吸了一口才觉得有些安心。 药似乎总不起效,穆风翻了个身拽着线拿到手机,想给廿七发条晚安短信,结果眼一花按错了键,直接拨了出去。 穆风的手指刚移到“挂断”的上方,电话突然接通了。 “公子?” 廿七的声音透着些慵懒,应该是已经睡下被吵醒的吧。 “额……”穆风不知道说什么,磕绊了一会,木然地说道:“你还没睡?” “嗯,熟悉了一下环境,刚回来,我下午给你发的短信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那时候忙,没来及回你。” 似乎有很多话,又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廿七明明走了才几个小时,穆风就感觉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他似的,也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一时还处理不了这样乱七八糟的心情。 “廿七,”穆风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廿七听到他语气里有些郑重,抱着一盒刚买来的桶面,坐下来道:“你说。” “你想过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吗?” 撕扯着泡面包装的动作停了下来,廿七左手抓紧了那层塑料薄膜,笑了下说,“怎么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了,我不需要名字,廿七就是我的名字。” 穆风沉默了一会,慢慢地说,“可那毕竟是个代号,是个数字,你难道不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姓名?” “公子,”廿七放下泡面,走到酒店的窗前望着外面辽阔的高尔夫球场,换了只手拿电话,“名字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代号,区别只在于它到底值多少而已。只要有人觉得这个代号是唯一的,它就值得珍惜。” 廿七说:“我已经习惯了廿七,你也习惯了,没必要刻意改掉。” “可是……” “公子。” “嗯?” 廿七迟疑了一会,他看着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低声说道,“如果你希望我改的话,也没什么,只是个名字而已。” 可能是助眠药效起了,身体开始懒得动,思维也渐渐的不想运转。穆风有些黯然,往下缩了缩藏进被子里,闭上眼摇头:“那算了吧,没必要为这个不愉快。” “如果你忽然改变主意了……就告诉我一声,我给你……”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廿七也没听清楚后面半句是什么,没多会话筒里就只有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了。廿七轻轻叹了口气,道了晚安。 手机仍旧贴在穆风的耳边,廿七的这句晚安就像真的贴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廿七挂了电话,回到桌前继续泡面,开水加进去之后,闷面的功夫他认真思考起穆风说的话来。 穆风对谁都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那个距离不至于让人感到暧昧,也不会过于疏离,似乎从来不屑于跟人争吵,那是他的处世方式。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相反,穆风很敏感,他眼里看的到许多事,但他从来不说。 而这给廿七的感觉,就好像是他把自己埋在一堆软绵绵的棉花里面,每次找他都要扒拉开这一层层的缠绕,把他扯出来,如果不紧紧拽着,他立刻又会缩回去。 无论什么事,那层包裹他的柔软会吸收掉绝大部分的震动,来保证不会伤及他本身,他觉得这样安全。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穆风感觉不到安全。 廿七撕开泡面的纸盖,用叉子卷了一大圈面条,一口面一口汤的,把一整桶面都吃光了。吃完东西收拾了一下,洗个澡也上了床。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躺了会,没多久又坐起来,一只手举着手机编辑短信。 无论穆风需要什么,他都会给他。 就像那时候的花园里,穆风一吻定下的承诺,廿七也该给他一个同样值得的回报。 助眠药让穆风一觉睡到了天亮,但到底还是和优质睡眠有很大的区别,他翻了个身爬起来,就感觉身上还是很疲惫,又累又沉,脑子也不甚清楚。 他视线还很迷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满床找不知道扔哪去了的手机。 穆风从床缝里捞出自己已经裂了屏的破手机,信息灯闪着,他以为又是孟连风,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廿七,是昨夜凌晨一点多发来的,那时候他已经在安眠药的助力下睡昏过去了。 打开短信看了一眼,立马早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他立即回了电话,等廿七一接起就问道:“真的吗?” 廿七昨夜睡的很晚,一大早又被人叫起来,正在房间里被人按在镜子前化妆。按照剧本,廿七的角色是个白衣飘飘的神仙,所以化妆师正要给他扑粉。 这一个电话就打乱了他的动作,化妆师先生很不高兴。 廿七竖起手掌做了个抱歉的动作,小声对穆风说:“真的。” “咳咳,还化不化了啊!” “化、化!” 穆风也听到了,说,“你先忙,以后有空再说。” 穆风扔下手机,从档案袋里翻出那张表格,捧着看了半天,他趴在床上怕写的太丑,干脆蹲在床头柜前,铺平了纸张,在开头的姓名栏里写了三个字。 ——穆廿七。 虽然这是份独立户口,在法律上和穆风没有一丁点关系,但是这三个字写下去,就是莫名觉得特别欣喜。他写完,又拿手机拍了下来,抱着那张照片在床上打滚,一个人嘿嘿的笑。 讲真,跟蛇精病一样。 看够了那三个字,穆风起来准备找点吃的,是时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看了一眼,顺手就删掉了。然后心情颇好地去厨房煮鸡蛋,差不多的时候他伸手去取挂在墙上的漏勺。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22节 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穆风动了下手指……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的消失在屏幕的荧光里。 ☆、第71章 但穆风还是一如既往的把短信删除,关上火,捞出鸡蛋来泡在冷水里。``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坐在餐桌旁剥鸡蛋,剥了两个发现蛋黄还没熟透,是溏心的,他并不喜欢那种蛋腥味,可还是吃了。 到了医院,穆风先跑了趟检验科,把档案袋交给戚绍川。 开头格子里“穆廿七”三个字很是瞩目,但戚绍川也只是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也就当做没看见收了起来。 戚绍川夹着档案袋,对穆风说:“前两天开院会你没来,我听说你们科那个王大夫要走。” “要走?”穆风纳闷了一下,“他最近都快进职称了,怎么这时候要走。” 戚绍川道,“听人说,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总之我不太清楚。” 穆风点点头:“哦。” “哦就完了?”戚绍川皱皱眉头。 穆风抬起眼看着他。 戚绍川啧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王大夫走了,那个职称不就空下来了吗,你年份够了该争取一下了!别老是让,不然什么时候能轮到你!” 穆风懂了,可最近麻烦那么多,哪里顾得上去准备这些材料,“我最近没心思弄这个。” 戚绍川抖了抖档案袋,道:“人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现在家也有了,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穆风苦笑,他拍拍戚绍川的肩膀,摇摇头没有说话,心想,也许家刚有,就要散了。 回到科室,办公室里只有王大夫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神色比年前那会儿衰败了不少,大概是家里的事真的很严重。 王大夫转头瞅了一眼穆风,长呼了一口气站起来,弯腰捡起脚边的箱子,往里收拾东西。被盯着看了一会,他也就停了下来,说:“穆博士,好好干。我跟上面说了,那个名额打算让给你。” 穆风张了张嘴,过了会问道,“一定要辞职?” 王大夫把白大褂脱下来叠好,摸着洁白的衣领,笑了笑说:“人啊有种不幸,叫身不由己,没办法。医生我恐怕是当不了了,以后我要是来找你看病,记得给我打打折。” 他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抱着箱子经过穆风身边,道:“保重。” “保重。”穆风回道。 下午,主任再次把他叫了过去,重新提起进职称的问题,穆风看到主任的办公桌上有一封辞职信,大概院长手里也有一封一模一样的。 这回穆风没再拒绝,一面是不想浪费了王大夫的好意,一面却又觉得无所谓了。 他拿着几份申报材料出来,看到走廊里赵勤正着急地四处找他。 “什么事?”穆风突然出现在赵勤背后,吓了他一跳。 他看到穆风是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的,也就懂了什么,边走边说:“正四处找你呢,28床的会诊讨论马上要开了,你是主管大夫怎么能不在!上次你联系的那个权威教授也来了,估计是要讨论手术方案,这是个大手术,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 28床是国内很罕见的一个病例,国内手术成功率极低,成名的手术病例均在国外。而李老教授正是这方面的权威,技术成熟,手上有好几个成功的案例,名声在国际上都颇是响亮。如果穆风能跟上这台手术,必定会在他的职业生涯上记录下十分浓厚光彩的一笔。 穆风顿了下脚步,“你知道了?” “还用想嘛!王大夫辞职,那个职称名额肯定是到你手上,你赶紧进了吧,省的下回再跟我抢。” 穆风推开小会议室的门,看到正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大屏幕上已经投影出了病例资料,他走过去自报家门,跟教授握了握手。 教授打量了他一下,点头微笑。 最后手术讨论在两天后进行,穆风没有异议,而且果然不出所料,李教授点名由穆风做副手跟台。 两天内,穆风忙着整理手术资料和术前准备,廿七也在紧锣密鼓的拍摄,两人唯有晚上睡前能通通短信,但也聊不上几句。 每条短信都是廿七写上满满一堆话,那还觉得不够,而穆风只回上两三个字。廿七觉得他有心思,可穆风不说也就无从知晓。 两天后,穆风准时出现在手术台上。 开腹之后,穆风熟练地剥离组织,封闭血管,将病灶暴露出来。李教授很满意,手下十分小心,时不时地讲解着实际手术操作中的关键步骤,最后让开一块地方让穆风来。 病灶距离大动脉和神经组织很近,必须全神贯注地投入。 穆风聚精会神,手术刀刚下到病灶,蓦然眼前一晃,锋利的刀尖划过了小血管。他似乎看到有鲜红的血液涌出来,听到有人喊了声“止血!”后,立刻收回了手。 那不是条重要的血管,重要的是血管旁边有一条神经,绝对不能有丝毫损伤。 那一瞬间,穆风冒了一头冷汗。 “穆大夫,你需要休息吗?”器械护士问他。 这是场不能失败的手术,否则病人很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穆风深呼吸了几口,说,“不用。” 老教授带着口罩,手术帽下的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盯着穆风,拧起了眉头。他没斥责谁,沉默着接过手术刀继续工作。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终是有惊无险。穆风进行了最后的缝合,亲眼看到病人从手术室里推出去,生命体征一切平稳,而自己却虚脱了一样靠在墙上。 教授看了他一眼,摘掉了手套和帽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 穆风就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他垂头坐在休息室里,手臂抵在膝盖上,撑着额头,一直待到赵勤上来找他,问他怎么还不下去。穆风仰头抵在墙壁上,双手下垂,对他说:“赵勤,我把名额让给你吧。” “你是不是有病?”赵勤换上手术衣,回头白了他一眼,“没病就赶紧下去盯着,底下就剩实习的小大夫,其他人都上台了。” 穆风说:“我没开玩笑,说真的。” 赵勤正挂把口罩挂在耳朵上,疑惑地转过身来,“你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把教授给得罪了?” 穆风摇摇头。 “那你说个屁话,有这伤春悲秋的功夫赶紧滚下去把病历写了。”赵勤走时撸了一把穆风的脑袋,在门口摆了摆手,“行了,别想些有的没的,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我还指望着你提携提携我呢!” 穆风又沉默着坐了一会,洗把脸回到病房。 病房走廊里有点吵闹,一大伙人挤在一间病房门口,一名实习医生正在劝说家属保持安静,但似乎成效不大。 穆风走到护士台,护士看见他就像见了救星,赶紧凑过来:“穆医生,你可来了。” “怎么回事?” 护士说:“车祸两小时。急诊转上来的,老人现在昏迷不醒,但是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有外伤。你看,你们谁收?” 穆风看了下时间,赵勤刚上台,其他人也都忙着手术,“我收吧,”他带上口罩,拿起病历,往吵闹那边走过去。 家属看见医生来了,纷纷挤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是谁的话也听不清楚。 穆风推开着急的家属,先给老人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收回听诊器后,对旁边的实习医生说,“上24小时监测,吸氧,先约头、腹ct,查血,检查结果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然后环视了一遍围成个圈的家属,问道,“哪位家属能主事,麻烦出来一下。” “我我我!”一个败顶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穆风把他带到走廊,翻开病历说:“患者是您父亲?” “对,我爸他……” “患者现在情况不太稳定,外伤应该不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一系列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我们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我现在怀疑他有颅内和腹腔脏器的损伤。老人年纪很大了,我需要提醒您做一个心理准备。” 中年男人听了后没什么大的反应,他想了会,突然把穆风拽到了没人的楼梯间。 “大夫啊,您说的对,我爸他年纪确实大了。我们家是做家族生意的,他手底下还握着公司大权……” 穆风说:“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不不不。”男人打断道,穆风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男人压低了声音,十分谨慎地说,“我爸他都快八十了,他平常脑子也有点糊涂了,我们劝他好几次,他都不肯放手生意上的事。” 穆风纳闷,你们家的生意,跟我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对男人道了句抱歉,然后直接挂掉。 “你说这车祸是不是命定?我爸这辈子也活得很值了。”男人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皮小本,打开刷刷写了什么,然后撕下来悄悄塞进穆风手里。 穆风展开一看,是张大额支票,他一皱眉,对方立刻又说要是不满意还可以再加。这下,穆风就明白了,这不是让他救,而是让他见死不救。 转头看到病房里老人床前围着一群人,儿女们相互指责着对方的过错,只有两个小孩子趴在爷爷身边小声的哭泣。他忽然有种家门不幸的感叹,忙了一辈子,到头还比不上手里攥着的几两银子。 儿女们一边想尽快拿到家产,一边又不愿留下个不孝的名声,企图把这种事情推给大夫。 中年男人看穆风迟迟不说话,又撕下一张空白的,让穆风自己填。 穆风低头看了眼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一边是想筹也筹不到的钱,一边是孟连风步步紧逼的威胁。从对面中年男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根本不缺那几十万,舍小钱换来老头子手里的巨额股份,应该是很划算的买卖。 而这对穆风来说,同样很划算,不救是比救更容易的事情,只要他稍微拖延一下,老人的状况就可能急转直下,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手段。 这笔钱,几乎是手到擒来。 有一瞬间,那么几秒,穆风是动过心的。 但到底也不过是那一瞬间而已。 他记得自己是名医生,身上穿着的是象征救死扶伤的白衣,背诵过的是希波克拉底誓言——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 穆风接过支票,在男人欣喜的目光中撕成了两半:“对不起,您的要求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男人笑容凝滞,眼角抽了一下,看着穆风直接转身离去。 第二天,穆风听说那老人已经在家属的要求下转院了。 护士问起。 穆风说,也许是不满意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吧。护士道,开玩笑,a市还有比我们医院条件还好的。穆风也只是笑笑,没有继续深谈。 他离开护士台,跑到办公室阳台上给廿七打电话。 廿七正在高空吊威亚,手机存在场务助理那里,他第一次吊上去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一条ng了好多次才通过,下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然后又忙着准备下一条 穆风接到回电时,已经是他下班两个小时以后了,他正坐在一家新开的咖啡厅里吃意面。 廿七点头谢过递水过来的助理,擦着汗走到一边跟穆风讲话。 穆风听了一会,说:“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语气有点低弱,廿七怔了一会,回过神来对穆风说,“快了,这边已经拍了一半,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两人又讲了好一会的话,才各自恋恋不舍的挂断,场务喊大家过去吃饭,廿七招招手,把手机放起来小跑过去,并没有注意到远处刚刚下车的石昉。 ☆、第72章 周末,天气非常好,廿七长发散开,脸色被化妆师搞的格外苍白。 这是v里比较重头的一场戏,男主为救女主被斩了仙骨,魂飞魄散,女主悲痛万分,与男主在梦中最后一次相会。 原定的剧本中这里有一场诀别之吻,当然是借位。但是拍摄开始之后,cecile突然拽住他,自己凑了上来。关键时刻廿七猛地挣开,后退了几步,才没让那个借位的吻变成事实。 身为演员必须要有为荧幕牺牲的心,所以剧组根本不会在乎他们是否真的亲了,只是导演对廿七忽然的破坏十分不满,大声斥责了他几句。 而廿七紧紧瞪着cecile,眼神迅速冷了下来。cecile似乎也有点心虚,补了点妆后返场,没再做出什么多余的事。 之前他与女演员相处的还不错,而这次cecile的举动让廿七对她的好感瞬间全无。后面的拍摄中,廿七被导演训过好多次,说他眼中应该是爱意,不要跟见了仇敌一样。 ile也有点心不在焉,屡屡ng。 男女演员纷纷走神,一天下来把导演气地脖子都粗了,摔了剧本就走,谁也没把脾气大的导演给劝回来,最后现场冷了好半天,只能提前散场回去休整。 廿七回到房间看了会电视,追完几集电视剧后天就黑了,他问客房服务要了份餐,然后进浴室里洗澡。 半个钟头,他刚换上衣服在洗手台边吹头发,就听到有人敲门。 以为是送餐的服务生,一打开门,送到嘴边的谢谢又给吞了回去。廿七垂着视线看着比他矮一头的cecile,手里提着一块蛋糕和两瓶酒精饮料。 廿七看了一眼就要关门,被cecile伸手挡在了门缝中。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cecile说,“白天是我不好。” 廿七微微蹙起眉头。 ile又道:“有些话想跟你说,房间外面有点冷,我能进去吗?” 廿七想说不能,可看cecile一副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走了的模样,最后还是松开了门把手,把她让了进来。 她进去就跟进自己房间似的,大大方方的坐在廿七的床上,问道:“你还没吃饭吧,我买了蛋糕和饮料,一起吃吗?” 廿七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你不是有话说么?” ile拆开蛋糕放在桌上,起身给他递了一瓶饮料,廿七没有伸手,她就笑了笑放在一边,说,“你很讨厌我?” “没有。” ile看了他一会,突然噗嗤笑了出来,举着酒瓶晃了晃,“别那么紧张,我真的是来道歉的,白天是我入戏太深不小心做过了,你不会介意吧。” 廿七对她的说辞半信半疑,没有说话。 “那我就当你不介意啦,”cecile说,她把另一瓶酒塞给廿七,“庆祝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rs!” 廿七想了会,拿起酒瓶与她碰了一下,仰头喝下半瓶。因为是酒精饮料,度数比啤酒还要低,他还不至于一杯倒。 喝完,cecile笑着说:“我能吃完蛋糕再走吗?” 廿七没理她,搬了靠椅坐在一边看电视。 看了很久的广告,廿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转身拿遥控器的时候发现cecile还在那里用小叉子挖蛋糕上的奶油,没几分钟他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也有点睁不开了。 闭了闭眼,再撑开时,看到cecile就站在自己面前,弯下腰盯着他看,然后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廿七想站起来,勉强能撑住自己,但是四肢发软没有力气,伸手推开cecile却被她抓住,轻轻一带就被她推到了床上去。 耳边有手机在震动,但廿七没那个力气去拿了,很困,但仍然保持着一点清醒,看着cecile拿起了他的手机,瞅了两眼电话号码直接按了关机键扔在一旁。 穆风听了几遍电话里“已关机”的声音,没有继续再打,他看着桌上深红色的户口本,嘴角往上抬了抬。他放心了,剩下的,就等廿七回来带他去补张身份证就好了。 没几分钟,炎火突然来了电话,他不知道在干什么,累得气喘吁吁的,穆风才说了一个“喂”,他急地张口就问:“廿七呢!还活着没!” 穆风无语:“……废话” 炎火警惕起来:“你这语气不对劲啊,你们是不是分了?” “是不是我们分了你特别高兴?”穆风道。 “雾草,不会是真跟你分了吧!” 穆风:“你到底什么毛病,这么巴着我分手。” 哦,那就是没分。 炎火松了口气,终于不慌不忙的问他,“那他人呢,在你旁边不,我跟他说两句话。” 穆风纳闷,“你跟他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他不在,去外地拍v了。” “哦,”炎火应了一下,没几秒突然又炸起来,比刚才更响了,“等等,v?什么v?!他那个破杂志社还有v拍?!” 穆风只好耐着性子道:“是石音的。” “雾草雾草雾草!!!”炎火突然嚎道,冲着电话就喊,“他签约你怎么不拦着!他傻,你也没长脑子嘛!!” “怎么了?”穆风也坐直了身子。 “石音高层有人看上他了!上次录完那个娱乐节目就有苗头,我被经纪人拉到国外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差一嘴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他妈的下手真快!” “喂?穆风,你还在听吗?” “我在听,”穆风慌了下神,稳住后道,“签约的时候他没跟我说,后来倒是跟我提了一嘴……”他忽然站起来,“我去找他!” 炎火似乎在跑动,话筒里全是呼呼的风声:“你个圈外人去了有个蛋用!剧组都不会让你进去!你呆着吧,我现在在机场,马上开车过去。他在哪儿?” “c市的什么高尔夫球场。” c市就一个高尔夫球场,炎火跑到机场停车场,拉开车门坐进去,打起火道:“行,我知道了。你也不用急,廿七那个身手也不是有人想潜就能潜的,最怕的是他们给他使什么手段。我去看看,你等消息吧!” 炎火一踩油门,轰地使出去。 穆风忽然想起廿七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关机了,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也拿着钥匙出了家门。 刚出来楼门,电话又响起来,穆风一看那陌生的外地号码就恨不得摔了手机,他查过孟连风的消息,但是当年孟连风的同学只知道他辗转呆过几家医药公司,后来就没了消息。 他担心着廿七,此时孟连风再因为钱的事情打过来,根本就是火上浇油的举动。 穆风的思维和理智全在一根线上走钢丝,随时都要崩断,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孟连风,你不是想要钱吗!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有钱,一分钱都没有!”穆风接起电话道,一边走到门口伸手去拦出租,过去了好几辆全都载客,这让他的火气更上一层。 “穆风,还有两天,你确定吗?”孟连风不紧不慢地吐着字,咬定了穆风会低头。他深知穆风的性格,医生是他的梦想,他不可能,也绝不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职业。 果然,穆风迟疑了一下,方才的怒气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握紧电话,对孟连风说:“还有两天时间,孟连风,你不许食言。” 电话那头的孟连风笑了,“你看来想通了,那我再好心宽限你一下吧。周四,我需要现金,别耍什么花样也不许报警,你可以试试是警察来得快,还是我的网速快。” 穆风拦到出租的同时,挂断了通话。 炎火在高速上狂奔了两个多小时,他不能确信自己是否超过速,但确信的是,回头沈子容绝对要骂他了。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夜已经很黑了,他最近正火,在酒店前台刷脸即可,根本无需多解释什么就问到了廿七的房间号。 上楼的时候炎火骂了自己一句傻逼,深更半夜的抛了自家男人,跑到这郊里郊外的去拯救前朱砂痣的男朋友,也算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但他好歹也算是在娱乐圈混的老人,放着廿七一朵大好的纯洁青年不拯救怎么都觉得自己太无人品。 炎火冲到廿七房间外,抬头看了眼房牌号,确认无误,敲敲门,无人应答。 刚退了几步要撞门,还没加速,房间忽然自己砰地打开了。 炎火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门内的人,体会了什么叫“印堂发黑”,大概就是廿七现在的表情,脸色臭的要命。廿七看到是炎火,也吃惊了一下,但还是没掩盖过脸上那片阴云。 廿七拎着自己的包,手上拿着外套,衬衫扣子也开了几颗。 炎火冲进房间,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女演员,回头痛心疾首的问了一句:“你……了?” 换来廿七狠狠剜了一眼,甩上房门就往外走。 炎火紧跟上去,又是好奇又是八卦,问他:“那你到底是怎么样了啊!” “我被他们下套了。”廿七大长腿一迈,下楼都比人家要快两步,“应该说,我一直在他们的套里,不过今天才终于收网。” “所以你到底和她怎么了?!” “没怎么,有人叫她来把现场搞成‘我把她睡了’的模样,然后再把事情闹大,我就直接把她劈晕了。” “……”炎火上下看了看他,问道,“她没给你吃什么奇怪的药?” 廿七头也不回地走着,说,“喝了一瓶酒,应该加了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你竟然没事?”一听他吃了奇怪的药,炎火绕开了一点,生怕他突然兽性大发人畜不分。 “有点困。”廿七说。 炎火当真是服了他了。 两人前后走出了酒店大门,炎火跑了两步去开车门,廿七看到门前停着的车,转头对炎火说:“你这车没牌照啊!” 炎火仰天,“我新买的车,有临时牌照!赶紧上车,再磨磨唧唧的就不管你了!” 廿七一拉车门,炎火又开始叫唤:“不许坐副驾驶!容哥要是知道我新车副驾被你坐了,他准要恁死我。” “容哥?” 炎火踩上油门,看了眼后视镜,说:“沈子容,我经纪人兼现任情夫,他最近正把你当假想敌。” 廿七笑也笑不出来,不知道是该吐槽那个情夫还是那个假想敌。 车子跑了一阵子,廿七才想起来问炎火怎么在这。 炎火又提了点速,“我问了穆风,他说你在这里拍v。” 廿七楞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炎火从后视镜里瞟了瞟廿七,道:“你签石音是不是没跟他商量?你知不知道他会因为这个急死?” “没说,”廿七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几分钟之后才说,“我承认签约的时候是有点私心,后来我想说的时候,他又很奇怪,有点心不在焉的。” 想到这,廿七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问炎火,“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孟连风的?” 炎火想都没想,“不认识,怎么了?” “自从有一个叫孟连风的给他发过短信之后,他就不正常了。” “你怀疑他出轨?”炎火吃惊道。 “不是出轨,”廿七紧了紧眉头,“记不记得在云端,你提到过一个男人,你说他把穆风推上高岭之花的神坛什么的……” 说起以前犯中二病的事情,炎火有点羞愧,他以为廿七要因为这个找自己麻烦,于是轻咳了两声说,“那、那个其实是我胡说八道……我以前是暗恋过穆风,所以偷偷研究过他的事情。” “继续说。” 炎火扁扁嘴,只好继续说道:“我认识一个女编辑,是小穆风一级的学妹,她跟我说,当年穆风和他一个学长走的特别近,就是形影不离的那种,因为两人都比较帅,在女生圈子里很出名,所以她记得非常清楚。我知道穆风是个gay,所以……” 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他看了廿七一眼,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便继续说:“所以我猜,穆风当年肯定是喜欢人家学长。但是后来突然有一天,穆风就不去上学了,那学长跟他关系那么好,却一点异样都没有,就好像不认识穆风一样。再后来学长毕业了,穆风才回来上课,对外说是突发疾病在家休养,只是再也没有提那个学长的事。” “所以我又猜,那个学长肯定是干了什么。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所以穆风那么多年都单身一人……” 廿七的表情很凝重,炎火赶紧摇手,“这都是我猜的,没有证据。” 廿七问:“学长叫什么?” “不知道哇!我没问。”炎火说,“当时在云端里我就是气你突然抢了我暗恋对象,一时冲动才冲出去刺激了他一顿,我不知道他当时能有那么大反应。” “说明你都猜对了。”廿七沉道。 “额……” “那人后来去哪了,有人知道么?” 炎火说:“听说去了个什么医药公司,做药物临床实验。不过后来被辞退了,还惹了场官司,好像是因为……挪用公款。这是个污点,估计很难有单位愿意再聘用他。” 廿七还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炎火脑浆子都被他问疼了,“大哥,我是暗恋穆风,又不是暗恋穆风他学长,总共就知道这么多,不容易啦!真的没别的了!” 廿七沉默了一会。 炎火打着方向盘,问道:“在想什么,你不会是想说……学长同志就是你说的那个孟连风吧?” 廿七说:“我想不到还能有谁能让他那么反常。” 炎火笑了一下,“你跟他才认识多久,搞得清他的人际关系吗,兴许他有那么一两个仇人或者暗恋者,也不一定啊!” 廿七撑着下巴看外面,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车里静了一会,新车性能很好,跑起来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更显得气氛尴尬。炎火打开车载收音机,调到一个深夜音乐频道,播的正是炎火的新歌,他听的津津有味,手指轻轻跟着节奏击打着方向盘。 “炎火,”廿七说,“你能帮我再问问么,学长的事。” 炎火无奈道:“明天吧,我打电话再问一下那个女编辑。” “谢谢。” 说完谢谢,廿七就靠在车窗玻璃上眯起了眼睛,他是真的喝了带药的饮料,也是真的很困。当时他想,对方肯定不会是要他的命,只要不是致命的毒,他都不怕。 以前在公子府上训练的时候,有一项就是吃下各种不丧命的□□,以确保他们不会因为无法忍受痛苦而出卖主子,他早就能够耐受很多种常人不能忍受的疼痛。 所以当时就算猜到酒里加了料,也照喝不误。 女演员以为廿七睡过去的时候,其实他还是清醒的,都是装的。不过他突然跳起来使了一招擒拿术,倒真的把cecile吓的不清,没用几句话就问出了想要的东西。 炎火看到廿七闭上眼了,就关掉了音乐。 刚下了高速,往城里开的路上,廿七睁开了眼,坐起来揉了会太阳穴。 炎火问他:“醒了?” “没睡,睡着可能就是明天早上了。”廿七仔细看了下窗外的道路,又看了看时间。 “你给穆风打电话报个平安,我把你送回去。” 廿七说:“送我去石音。” 炎火猛地一踩刹车,车轮扯着尖叫似的摩擦音停到了路边,廿七反应快地握住了扶手才没把自己脑袋撞出个坑来,但还是有点晃的晕。 车停稳后,炎火扭过身子来质问他:“你去石音干什么!” 廿七一路上都平平静静的,进了城看到熟悉的景物才渐渐生出气来:“你说我去干什么?” “你疯了吗,那是你老板!” 廿七道:“你把我从剧组带回来的时候,难道没想过那也是你老板?” 炎火锤了下座椅,“我真该把你丢在那儿!” “晚了,不然我现在打车过去也行。”廿七伸手去拉车门,看样子是咬定了主意非得去这趟不可。 炎火手快的上了锁,强制把他留在车里。娱乐圈的潜规则对炎火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他虽然看不惯,但不会伸手,要不是廿七是穆风的心上人,而穆风好歹也算是暗恋过的朱砂痣,他恐怕连廿七都不会管。 他对廿七说:“你清楚一旦去了,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廿七说,“丢了工作,然后被彻底封杀。” “你知道还——”炎火顿了一下,“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机会,更好的舞台,你条件不错,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去演电视剧。但是石音一旦要封杀你,你连平模都做不了,会彻底消失在聚光灯下。” 廿七看了看他,低下头说:“从当了平模以后,我总觉得有点不安,一直到签了石音,到穆风最近的反常,到cecile跟我说,石音高层有人想包养我。” “穆风以前对我说,他想要个公平,我一直在探索这个公平的意义。我以为努力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不再依靠他,不再让他替我操心,这是公平。” “但是我突然发现,我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炎火没有出声,而廿七似乎也并不期待他出声,他只是把炎火当做一个说话的对象,一块能听懂人话的木头。 廿七长长叹了口气:“我能和他站在一样的高度,赚比他还多的钱,但我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就算他现在或许正被不知道什么人缠上,我也一点都不了解。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努力想要拿到的,是不是他真正需要的。我越往自以为是的前方走,却感觉离穆风越远。” “廿七……” “你说得对,聚光灯很亮,万众瞩目。”廿七看向他,“可我还记得穆风坐在地板上,修理床边小台灯的样子。台灯很暗,但是里面里有他的影子,聚光灯再亮也没有。” 炎火转回去,重新发动起车子。 “啊——!我不管你们了,”他调转车头,踩上油门,“我跟你说,你舍得聚光灯我可舍不得,我的人生目标是拿格莱美大奖!” 廿七被他这一脚油门给撞了脑袋,刚坐直了,就又听他说:“还有,别在我眼前秀恩爱!你知道容哥有多虐我吗!他要是知道我开车送你去撕逼,他得把我给撕了!” “炎火……” “啊!又干嘛!” “你超速了,没看到违规摄像的闪光灯么?” “槽!” ☆、第73章 车子开到石音大厦的车库附近,廿七拍拍炎火的肩膀,指了一片没有路灯的地方。 “就停那儿吧,石睿毕竟算是你的老板,你露面不合适。”廿七打开车门,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提醒他道,“把你临时车牌也撤了,过会要是见状不好,你开车跑就是。” “那你呢?” 廿七松了松筋骨,笑道:“明天看报纸,或许能见到我也不一定。” 炎火看他走远,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别乱来啊!” 廿七打了个手势,朝车库门口走去。 他环视了一下环境,这里没设置保安,就算他们能通过监控发现问题,赶到也是来不及。 而大厦另一边,同样灯光没有照亮的地方,穆风坐在花坛边缘,冷凄凄的。他老早就打了出租来到石音,下意识觉得如果炎火能把廿七带回来,他肯定不会回家,而是来石音。 所以穆风先来了一步。 他等了三四个小时,终于见到廿七从车上下来,刚想追过去,远远看见大厦门口走出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厦。 石睿笑着,对旁边个子高大的男人道:“你说,我明天去拯救小模特的时候,他肯定会认为我是恩人吧?我肯定会证明给你看,抓男人的心更有意思。” 石昉没有搭话,掏出车钥匙说,“我去取车。” 他走了几步,在拐角处忽然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对面的什么东西,但也没有过分受惊的表情。 后面的青年喊了石昉两声。 石昉后退了几步,廿七一步步从拐角的黑暗里走到灯光下。 石睿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了看那两个人,他知道石昉是绝对不会让廿七过来的,除非他能保证廿七绝对不会伤害他,所以就那么站着,没动。 廿七目光里仿佛带着刀尖的光芒,锋利,他对石昉说:“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 石昉说,“我知道,签下你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会来。” “那你不阻止我?” 石昉回头看了眼石小公子,石睿挑起了下巴回敬,他个子小,一直懒于发育似的,穿着板正合体的西装仍然感觉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石睿从来没吃过苦,那怕是苦瓜的苦,他比他那两个哥哥过的日子还好,就连大学也是刚在国外读了一年就跑了回来,说是无聊,也没人责备过他。 也不是石家有多疼他,不过是懒得管而已,学爱上不上,公司爱进不进,反正石家的产业左数右数也不会轮到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的头上去。 只要不妨碍大局,他包养谁或者捧红谁都是随心所欲的。 所以石睿打小就野,野到十一岁就敢在街上随便捡个半死不活的人回去,还因为那人跟从来不怎么交流的父亲大闹了一场。 石睿闹成了,那人活了,得了最好的救治,过上了最好的生活。 所以石昉不能对这位石小公子反对些什么,更没有资格有些别的念想,因为那个曾经半死不活的人就是石昉自己。 石昉跟了石睿十年,看着他长大、成人,变着花样出去野,包养各种各样的小明星。 他只能看着,有时候他也不想看了,觉得没意思。每次隔着一堵墙,他的小少爷在屋里跟别人上床,而他只能在外面站着,真的感觉特别没意思,他开始往前倒十年的旧事,想着要是那天石睿没把他捡回去就好了。 人一旦过上了无所求的物质生活,就会开始奢望一些不能求的东西。 他大概就是这样。 石昉慢慢收回了视线,对廿七说:“第一,我觉得打不过你。第二……我累了。” 廿七道:“你也不想要工作了?” 石昉楞了一会,才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刚叼在嘴里忽然不想抽了,又给塞了回去。他看了看廿七说,“真累了,我想喘口气。你过会有事么,陪我喝一杯吧,庆祝咱俩今天都丢了工作。” 廿七摆摆手,“今天想找我喝酒的人可真不少。下次吧,家里有人在等我。” 石昉投去了一个羡慕的目光。 廿七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真的不帮他?我下手可是比较重的。” 石昉迟疑了一下,他还真舍不得石睿那张称得上可爱的脸挨了拳头,但他还是没动,不过问廿七:“别让我看见,还有,别揍脸行么。” 廿七耸耸肩膀,表示没问题。 “那你转过去吧。” 石昉又没动,廿七走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石睿朝自己投来的求助的眼光,可怜兮兮的,他差点被那眼光给说动了,脚下也不自觉的往前跟了一步。 等石睿发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廿七一个过肩摔,把他扔到了地上。 石昉抽出一根烟来,靠在墙上吸了两口,在冷风里抽烟的滋味实在不美妙,灌地肺里整个都疼。他仰头看着没有一颗星的夜空,记起十年前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夜晚。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23节 他缩在无人问津的巷子里,一个少年站在他面前,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我叫石睿。” 他当时大概是冻僵了,竟然觉得那少年明亮的像颗星星。 石睿哪是星星,他顶多是颗流星,走哪烧哪,寸草不生。早知道,他就是饿死也不会跟石睿走的。 但归根结底,又到了那句老话——千金难买早知道。 石昉把烟碾灭,走过去挡在了石睿身前,石睿拽了拽他的裤脚,但他并没有低头。他对廿七说,“剩下的我替他挨,行么?” 石睿不怎么领情的样子,都爬不起来了还要逞强:“石昉!我要开了你!” “你开吧。”石昉说,“今天他要是把我打死了,就算是我还了你一条命;他要是没打死我,明天我自己递交辞职申请。” 石睿完全僵楞住了,盯着男人看了半天。 石昉脱下西装外套,撩起袖子真的一副要跟廿七打仗的气势,廿七顺势就给了他一拳。 也就这一拳像样一点,因为对着石睿那张娃娃脸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怎么都觉得像是在欺负小孩子,不过是象征性地打了几下。更何况石睿那样娇生惯养的,单那一下过肩摔都能让他养上好一阵子了。 廿七忽然感觉自己根本不是来算账的,而是来看别人算账的。 石昉和石睿之间的那笔账,比廿七这笔要乱多了。 他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毕竟他没有兴趣看人家是怎么痛哭流涕或者决绝分离的。看石睿的样子根本不能接受石昉要辞职,看来这件事的后续,可以改日再来找他们谈。 廿七朝炎火的方向挥挥手,车子闪了闪车灯开了过来。 他走到车前,发现炎火一直盯着远处某个地方看。 廿七回头,看到了独自伫立在黑暗里的穆风。气温虽然在一点点回升,但是夜里还是无法想象的冷。他看到穆风像尊雕像一样站在哪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完了。”炎火说。 车子开过去,穆风实在是冻惨了,无法拒绝温暖的车厢。他没从廿七给他开的车门处上,而是跑到另一边,自己打开车门钻进去。 炎火没敢说话,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穆风低着头,说了个“谢谢”。 廿七摸了摸穆风的手,凉的不像话,一根根手指头冻得跟胡萝卜一样。他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穆风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揉搓着给他取暖。 穆风没挣开,但也不开口,只是盯着廿七的手在看,过会又抬起目光来看了看他的脸。 手和脸都没有伤口,穆风就收回了视线。 廿七并不能揣度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满脑子炎火吐槽他的那句“你完了”,觉得自己真的是要完。 炎火一路上都没讲废话,他一个正在风口浪尖上的大明星歌手,全程给后面俩人当了回出租车司机。除了又在心里吐槽自己是个沙比之外,竟然也想不出别的怨言。 整个返程的路上,穆风除了说“谢谢”就是说“谢谢”,炎火深以为,他可能是把廿七的那份也说完了。 下车的时候,穆风又对炎火说了“谢谢”。 炎火听得耳朵生茧,打了个ok的手势,摇上车窗离开了。 廿七跟在穆风后面像条尾巴,回了家,穆风站在桌前发了会呆。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因为眉头是皱着的,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发呆,因为眼神是空的。 廿七吞了声口水,在他背后道:“公子,对不起……” 穆风被他这声对不起给叫醒了,拿起桌上的户口本摩挲了几遍,然后转过身去,递给廿七。 廿七接过来,看到封皮上金灿灿的“户口簿”三个字,打开来,是他全新的名字“穆廿七”。然后他才知道,穆风那次问他要不要改名,竟然是为了给他办户口。 廿七捧着户口簿,几乎感动的无以复加。 “送你的,”穆风说,“一直想送你。” 廿七说不出话来,直接把穆风揽进来,把他揉进怀里。 穆风两手攀着他的背,闭着眼享受了一会,他好长时间没有体会过廿七的拥抱了,这是种慢性毒药,沾染上仿佛一辈子都戒不掉。 廿七抱够了,又低下头来吻他,那是个特别细致的吻,口腔里每一寸都照顾到。 分开的时候,穆风的脸色有些发红。 廿七侧过角度,去吻他的耳垂。 穆风由着廿七的手,去摸他手里舍不得丢开的户口簿。 “这是送你……最后的礼物” 廿七骤然怔住,撤开一段距离,睁大了眼睛:“什么?” 穆风又重复了一遍,“户口,是送你最后的礼物。” “我听见了。”廿七的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他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或者,他理解错了穆风的意思。什么叫最后的礼物,他想着,也问了出来:“什么意思?” 穆风叹了口气,似乎不满他不及格的理解能力,于是很直白的翻译了一遍。 他说:“廿七,我们分手吧。” ☆、第74章 那两个字就像一把铁锤重重敲在薄鼓上,巨响之后,鼓面崩裂。 廿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穆风瞪道:“你听不懂吗,我说分手!” 同样一个词,说一遍是不能接受,两遍是受了刺激,要是再让人家说出第三遍,那就是他胡搅蛮缠不解风情。廿七原地绕了几步,最后还是停在穆风跟前,问道:“为什么?因为我签了石音没有跟你商量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我跟你道歉,那是我不好,是我脑子一热做的决定,我没有顾及你的心情。” 穆风摇摇头。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廿七还是问道,“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不是。”穆风说。 “那是什么?!”廿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濒临在爆发的边缘,“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穆风抬起头来,情绪真的是种会渲染的东西,他原本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来跟廿七说这句话,但是到底还是因为对方的爆发而支撑不住。 把户口交给廿七的那刻,他似乎完成了一个心愿那样轻松,那是他最想为廿七做的一件事。 有了合法的身份,就算廿七将来被娱乐圈封杀,他也能在别的地方找到出路。 给廿七冠上穆姓,或许就是他最后的一点私心。 连这种私心都被满足的话,穆风真的不觉得还有什么别的遗憾,唯一最遗憾的,是没有办法像说好的那样,和他一起花白着头发包饺子。 “穆风!” “我支撑不下去了!”穆风突然喊道,一只手遮着半张脸,“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再继续走下去了……” 廿七被穆风吓到了,明明看着他的肩膀在抖,却不敢伸手去扶reads;[hp]西弗是个好爸爸。 自己真的给了他那么大压力吗。 穆风喊了两声之后是莫名其妙的神情低落,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廿七低头看了看,心里狠狠揪了一把,他往前站了站,穆风轻轻靠着他,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廿七自己却红了眼睛,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廿七低声道,“对不起,我不会再逼问你了。” 穆风闭了闭眼睛,推开廿七向门外走去。 廿七急道,“你去哪里?要走也该我走,这里是你家。” 穆风说:“我想出去走走。” “你总得叫我放心。” 穆风楞了一会,才妥协似的说道:“我去绍川那里。” 廿七看他连电梯也不想等,直接拐下了楼梯,脚步声一点一点的远离。他追出去了几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住那句差点破口而出的“我送你”。 戚绍川穿着睡衣打开门,看到穆风的时候他也是惊呆了,回头确认了一下时间,的确是夜里两点。 “怎么这时候过来?” 穆风站在门外,淡淡地问道:“我能在你这睡一晚么?” “是谁啊大半夜的?”戚绍川还没回答,屋里又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然后楚昱从里面走了出来。 穆风说,“我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 他说完就木木然地转身,往回走。 就那副样子谁敢让他大半夜呆在外面,戚绍川赶紧把他拽进来,扔了个眼神让楚昱去睡沙发,把穆风推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楚昱虽然满不乐意,但也没反驳,拿了枕头被子躺在沙发上。 “怎么了,跟廿七吵架了?”戚绍川问了问他。 穆风背对着,说“没有”。 戚绍川再问,他就不答了,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戚绍川去上班前踹醒了睡得死死的楚昱,嘱咐他看住了穆风,楚昱答应的挺好。等戚傍晚下班回来一看,屋里哪还有穆风的影子,就楚昱一个人垂头耷脑的坐在沙发上。 “我不是让你看住他吗!” 楚昱也很无辜:“我看了啊,可你说我又不能拿绳子绑着他,就上了一个厕所的功夫他就跑了!” 戚绍川无语至极,翻出手机给廿七打电话。 但廿七的状态似乎和穆风比好不到哪里去,一副半死不活的口气,说:“我们已经分了。” 戚绍川当着楚昱的面摔了一个杯子,气地肺都炸了,他吼道:“廿七你有没有良心?!小风忙前忙后的给你弄户口,你竟然跟他分手?” 廿七道:“是他要跟我分,我怎么办!” 两人僵持了一会,戚绍川先泄了气,问廿七:“那你现在是什么态度reads;万界浮屠。” “我不知道。” “……” 戚绍川简直是被他气死,刚想摔电话,廿七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戚绍川,你是不是认识孟连风?” 戚绍川警惕地楞了一下,没吱声。 廿七似抓住了关键,紧接道:“他是不是穆风大学喜欢过的那个学长?” 戚绍川险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的对不对!”廿七很是急切,他确定戚绍川一定清楚那件事,所以才一直那么紧张穆风,“我要知道穆风以前的事,全部!” 戚绍川开始后悔给廿七打了这个电话,他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过会想了想,又改了口,叹气说,“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 “孟连风给他来过短信。” 戚绍川:“……” 穆风从戚绍川家里出来,在大街上无所事事的逛了一天,他甚至还跑到了花姐的小书店里去,装个没事人一样看了会儿书,蹲在店门前逗那只流浪狗。 他把手机关机了,谁也找不到。 天快黑的时候,实在没地去,穆风左晃右晃的,最后走到了云端的门口。头顶的招牌早就亮起来,正是酒吧里最热闹的时候。 他推门进去,风铃叮叮当当的摇了一阵。 穆风晃晃悠悠地走到吧台,韦玮老远就看见他了,一边调着酒一边跟他打趣,说好久不见。把一杯鸡尾酒送到客人手里后,韦玮转回来,趴在吧台上问穆风想喝点什么。 穆风说:“来瓶二锅头。” 韦玮嘴角笑抽了,指了指身后琳琅满目的洋酒架,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有二锅头卖的店?” 穆风抬眼看了看,好像确实没有,于是撇了下嘴:“那随便吧,有什么烈点的么?” “有!”韦玮盯了他一会,先倒了一杯苏打水过去,然后伸手拿了一个空酒杯,“有什么不开心的,喝点酒就忘了,我送你一杯全新调制的酒,还没开始卖,试用期。” 韦玮笑了笑,十分漂亮地一套动作,但穆风没心思看。 “killer。”韦玮推来的杯内,液体颜色鲜红。 穆风说:“谢谢。”酒精度数很高,几口下去真像烧了肠胃,怪不得韦玮叫它killer。 炎火成名了以后,再也不来这种酒吧卖唱了,云端的小舞台上又有了新的驻唱歌手,唱的是和炎火完全不一样的抒情风格。 穆风远远望着话筒,谁也不知道现在的驻唱歌手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舞台巨星。 韦玮看他一直盯着舞台看,以为穆风对新来的小歌手感兴趣,酒吧里有些吵闹,他便凑近了穆风的耳朵说:“那是我新请来的,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是不是唱的挺好?” 穆风有些醉意,摇头笑了笑,说:“还行吧!” 韦玮白了他一眼,“这叫还行,你上去给我唱首?” 穆风掀起眼皮看着韦玮,一手撑着下巴,慢悠悠地问道:“我唱一首,你能再请我喝杯酒吗?” 韦玮觉得好玩,他不信向来清冷的穆风真的会上去唱歌,还是在这么喧闹的酒吧里reads;网王同人诱(佑)你一世。 但穆风已经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他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残酒,站起来推开面前的人往舞台上走。跳上舞台的时候,一手解开了上面两颗扣子,直接从歌手的手里抢了话筒和吉他。 歌手当场一愣,韦玮也瞪大了眼睛看着。 穆风调低了话筒高度,他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踮着一只脚,轻轻地拨了拨吉他,他知道场下那么多人在看着自己,但是小舞台上的灯光那么亮,他却不能看清那些人的表情。 那么多年了,穆风以为自己会忘记怎么弹吉他。但是手指拨到弦的时候,他发现,有的事情是根本忘不了的,记忆会随着许多不经意的东西奔涌而出。 也是这样的舞台上下,那时候,穆风作为文艺部表演团的一员站在舞台上,孟连风作为学生会的前辈坐在舞台前的第一排。他有点紧张,还唱跑了调子,结束的时候,孟连风带头为他鼓掌。 也许吧,少年时期总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喜欢上什么人,他就是那时候喜欢上孟连风的,没什么缘由。 后来,穆风再也不会紧张到在舞台上出丑了,但他也开始本能的排斥唱歌和弹奏吉他。 因为这会让他不断的想起孟连风来。 但到了今天,穆风再度拿起吉他的时候,对孟连风,也仅仅是想到而已了,他再也不想重复地回忆过去的自己是怎样。坐在高脚凳上,穆风抱着吉他发了会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横扫了一个起始的音,然后熟练地拨起弦来。 话筒将音符和他的声音无限放大,传到酒吧的每个角落。 廿七走进云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 灯光让他看起来脸色苍白,蹦跳的吉他音却让他欢快。穆风自己拍打着节奏,专注地弹奏着一首廿七从来没有听过的歌,他似乎也变成了廿七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那是首英文歌,廿七听不懂,也没有上去打扰。 直到穆风唱完了最后一句,拨着吉他收音,哼着尾音的调子。 廿七拨开人群,站在舞台的正前方。 穆风抬头看了看他,继续把最后几个音符弹完,才站起来把吉他还给歌手,跳下了舞台。歌手接过吉他,继续唱起热闹的歌来。 廿七说:“我来接你回家。” 穆风神色平静,他走到略微昏暗的角落,被廿七抓住了手。 “跟我回家。” 穆风转过来,高度的酒精袭上头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疑惑它为什么会被人抓住。想明白以后,穆风抿起笑容,轻轻一吻印在廿七的嘴角。 廿七慢慢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听到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里,穆风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对他说: “我爱你。” 然后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留,突然推开他就跑了出去。 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第75章 司机问穆风去哪。。 穆风的头抵着玻璃窗,说:“派出所。” “哪个派出所?” 穆风想了想,“随便。” 司机真的很随便,拉过两条街,就随便找了一个地儿把穆风卸了下去。那是条环线,的确有个派出所,不过是在天桥对面。 穆风站在天桥底下,拿出手机,开机动画闪过之后,系统提示他有几十条未接电话,戚绍川或者廿七的。他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把无关紧要的记录全部删掉,所幸手机有自动备份,还可以把以前删掉的孟连风发来的短信都恢复下来。 把这些都弄完,穆风往上竖了竖衣领,准备过天桥去派出所报案。 “穆风!”身后突然传来带着喘音的喊声。 穆风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只是加快了脚步。 “你给我站住!”廿七一步两三阶的迈上来,一把抓住穆风的胳膊,弯着腰缓了几口气,“你要干什么?!” 穆风不耐烦地挣了两下,说:“那是我自己的事。” 廿七紧紧攥着他的手臂,眉头不由得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对穆风道:“你有什么事不能先跟我说吗,我有那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就算是孟连风的事,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帮你?!” 穆风一顿。 廿七叹息一声,“是我逼戚绍川说的,孟连风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看了看穆风,问道,“就算是那样,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穆风呵着冷风笑了一下,甩开手质问廿七:“你让我说什么?让我怎么说?!你难道要我告诉你,我曾经像个傻逼一样喜欢过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还上赶着被他强吗!” “廿七,我说得出口吗!”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穆风喘了喘,别开了视线。 廿七沉默了一会,突然一个不注意,伸手抢了穆风的手机。 穆风急了:“你还给我!” 廿七点亮手机屏幕,伸到穆风面前:“打开它。” 穆风纹丝不动。 廿七五指死死扳住他的肩膀,嗓音加重,再一次重复:“打开它!” 穆风抬头,对上青年熔岩一样烫的视线,几秒后,他自己败落下来,自暴自弃地划动了几下。心说,随便吧、随便吧,又能怎么样。 廿七翻遍了他的手机,短信记录,通话记录,照片,还有缓存文件里的床/戏视频。照片和视频实在是太清晰了,尤其是视频里,尽管片段里没有拍到谁的脸,但他可以想象一旦完整版流出来,穆风根本逃不过任何舆论上的劫难。 那对穆风和他的职业生涯来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廿七当即恨不得能把孟连风给撕了,他压住心里的怒火,问穆风:“就因为这个?有必要分手吗!” 已经什么都瞒不住了,穆风开始一句句的往外说:“他问我要钱,我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他。我不想他以为自己捏着什么把柄,就要以此来勒索我一辈子。” “所以你要去报警,然后呢?”廿七问,“他把照片和视频传到网上,你的工作怎么办,生活怎么办?” “所以我没办法!”穆风打断他,声线越来越颤抖,几乎不能保持正常的音色,“我曾经想把这件事带到棺材里去,我再也不提再也不说,我就可以当做它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告诉自己,我可以走出来,我也走出来了,那是因为我遇见了你!” “我很高兴,我因为遇见你高兴,因为喜欢你高兴,因为爱上你高兴,我每天都很高兴。可是怎么办,他又回来了,他根本就不能放过我!无论我怎么做,这件事根本不能两全!” 穆风的眼睛上蒙了一层薄雾,一下子让廿七的心软了好几层。 “你可以说你不在乎,我也信你不会在乎。”穆风用手背抹了下眼眶,吸着鼻子说,“但那些东西在网上传开以后,我根本毫无反驳的余地!是我在乎,我不能容许那样不堪的自己站在你的身边,我毁了又能怎么样,可孟连风知道你是娱乐圈里的人,我不能再毁了你,不然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太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能提前把你刨出去,这样至少我还能安慰自己,我这么做是有价值的。” 廿七大声说:“你会毁了你自己,这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对的?”穆风后退了几大步,他嘀咕着“算了,算了”然后扭头就往天桥上走,廿七在后面追了两步,看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能求你个事么?”穆风问道,“我要是没脸回家,你替我安慰一下爸妈行吗?” 廿七黑着脸:“你自己去。” “你别忘了你也姓穆!” “那你也别忘了,我姓的是穆风的穆,你的穆!” 穆风被气的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出也出不来,咽也咽不下去,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冷风直接灌进去,烈酒加寒气又惹得胃开始拧着疼。 没多会就两只胳膊抱着肚子,痛苦地蹲在地上。 廿七赶忙靠过去,挡住了风口,一手抚着他的背:“放松,闭上嘴别说话了。”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展开披在穆风身上,虽然没多大效果,好歹能挡挡风,“很难受么,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穆风说。 “别闹了,有什么事身体好了再说行吗。” 穆风挑起眼睛看他,胃疼的厉害,就是想大声说话也没劲:“你觉得我在闹吗,我没有时间去医院。你不用管我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从家里搬出去,别让人家看见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么?你冷静一点。”廿七道。 反正也走不了,穆风干脆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能做出今天这个决定并不是出于冲动,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更加冷静。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廿七一字一句,生怕穆风听不清楚或者想不明白,“我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了,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穆风,你不需要为任何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这件事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一步。” “你现在只需要放下心来,回家,睡个好觉,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穆风茫然地摇头。 廿七笑了笑,但语气是郑重的:“穆风,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要相信我。你必须给我起码这种程度上的信任,我也会让你知道,我值得。” 穆风的眼神里有一晃而过的动摇,“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认真听着,”廿七看了眼时间,说,“现在是晚上十点,到明天晚上十点之前,你要呆在家里等我的消息。我只要24个小时,如果我解决不了这件事,那么十点之后随便你是分手还是报警,我再不拦你。” 廿七伸出手来:“所以现在,跟我回家。” 穆风楞了半天,犹豫了很久,才把手搭了上去。 廿七终于舒了口气,扶他站起来,伸手拦到一辆出租,“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以前的老毛病,暖和起来就好了。”穆风说,“回家吧,我信你。” 廿七把他送回家,烧热水灌了一袋暖水袋,倒了一杯温水才离开。走时穆风拽了他一下,迟疑了一会又放开了。 “说好了,明天晚上十点,好好在家呆着。”廿七重复道。 穆风握紧了杯子,默默点了点头。 门关上后,屋里就只有穆风一个人了,他知道此时应该听廿七的话,闭上眼睡一觉。但是不安会在寂静无人的黑暗里一圈圈的放大,直到穆风无法压抑的地步。 根本睡不着,只好在坐着干瞪眼。 廿七走出楼门,回忆整件事情里的蛛丝马迹。 他要走了穆风的手机,翻看着想从里面找出一些线索。那些短信和电话都是用不同的外地号码打过来的,再拨回去有的都已经停机了,但孟连风肯定是还在a市的,他弄这么多手机号,肯定不单单是为了穆风一个,他一定是在躲什么人。 忽然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炎火。 “喂,廿七!”炎火大声说道,“你说的没错,那个学长就叫孟连风。” 廿七说:“我知道了。” “你肯定有不知道的!我跟你说,这世界真他妈的小,我找到了一个律师,是女编辑的前男友,当年孟连风涉嫌挪用公款,私底下接触过他。孟连风承诺过给律师一笔钱,让他帮忙跟医药公司私了,最后这事大事化小了,孟连风被辞,还欠了公司一大笔债,当时穷困潦倒。” 炎火歇了会,继续道:“他欠的可不是小钱。但是没几个月,他就把这两笔债同时还清了。” 廿七疑惑了一下,“他哪来那么多钱?” 炎火回答了两个字——赌博。 ☆、第76章 穆风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时间,他从未感觉过一个24小时有那么的长,长的要让人崩溃。他就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正对着门,盯着那门把手什么时候会突然转动。 到了深夜,两眶都瞪地酸疼,穆风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神经质了。他走回客厅,躺倒在沙发上,强迫自己睡上一会。 再睁眼时,天才蒙蒙亮。 穆风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个白天的,有点浑浑噩噩的,饿了就从冰箱里翻出点什么东西吃,吃完了继续给自己找点事干。 总是不能闲着的,因为一停下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廿七让他相信,他也愿意相信,所以可以忍受不明结果的等待。 除了廿七,穆风也不知道还能信谁,从情窦初开时他就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女孩,也知道这是说不出口的事情,所以就连父母恐怕也不能尽知他在想什么。 慢慢长大以后他也就接受了,想试着去喜欢谁,结果就缠上了孟连风。 以前的事,或许拿出来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大事,但那到底是穆风心里的一道坎,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真正开始觉得可以放下了,是在廿七来了以后。 廿七一开始连一起吃个饭都很惶恐,什么都不懂,字也不会写,唯一熟练的是打架、和怎么下跪道歉求得主子宽恕。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路,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这样的廿七,分外耀眼,或许这就是穆风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目光的原因。 而这样的廿七,也值得他去相信。 但相信和担忧毕竟是两码事。人一旦在意起时间的流逝来,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漫长,穆风打屋里急的团团转也不能让时钟走的更快一点。 晚上八点,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电视,什么都没有。穆风总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狭小黑盒里的实验动物,他想的再多,外面的人也听不到更听不懂。 也许廿七找不到孟连风,又也许他和孟连风一起出事了。 越想就越待不下去。穆风穿上大衣,决定出去找找廿七,就算找不到,也总比这样无能为力地待在家里要好。 那确实是晚上八点,时针刚刚偏过去两分钟,离与廿七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但穆风打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廿七。 他僵了一会,忽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只是扶在门框上的手一直在隐隐的颤抖。 是廿七先开的口,他咧嘴笑起来,语调轻扬:“说好的十点钟,你要到哪里去啊?”他走进来,往穆风的身上一靠,身上满是风尘仆仆的灰尘味道,“你看,我答应你的,没骗你吧!” 穆风分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只问他:“你没事吧?” “你忘了我本职是什么了?”廿七说,“可不是摄像头前的花瓶。” 穆风抿起嘴唇,张开手搂了他一下,廿七忽然闷哼了一声,很轻,但还是听得清楚。 周围那么安静。 穆风将他推开,打开门口的顶灯,首先入目的不是廿七怎样,而是地板上的几滴血痕,然后才顺着它们看到廿七身上脏污的衣服,和他故意藏在身后的手臂。 “给我看看!”穆风紧张地掀起他的袖子,不仅深吸了一口气。 被强制按在桌边接受伤口检查的时候,廿七还是笑笑:“没事,小伤。” 小臂上近十厘米的创口,是利器伤,穆风用医用棉球清理了伤口周围的血迹,“怎么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先去医院!” 廿七神情专注地看着他,说,“我怕你等不及,必须先回来看看你。” 穆风丢下棉球,不管怎么清理伤口还是在慢慢的渗血,只能先用无菌纱布轻轻掩上,“必须去医院,伤口太长了我现在处理不了。”他走来走去,慌慌张张地收拾了几件东西,拿上大衣和钱包,又说,“还有破伤风针要打,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值班……快走呀,别坐那儿了。” 廿七柔和了目光,把手臂揽在穆风的肩膀上,挨着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你别急。” 穆风捏紧了手里的东西,没有言语。 医院是赵勤在值班,穆风把人带去的时候,他刚下了手术台,正在吃饭。 他知道廿七是穆风的朋友,只是掀开廿七伤口上的敷料看了看,叫道:“哟,这是怎么搞的!”啧舌了两声,却又继续坐下夹肉丸子吃,对穆风说:“也没大事,缝几针就行了,你给处理吧。” 穆风让廿七去治疗室等着,自己去换了衣服,拿治疗盘和针线。然后坐在廿七的面前,戴上手套,止血,清理创口。 廿七很听话,让不动就不动,垂着眼睛看他。 但等到针头即将穿过皮肤组织的时候,穆风忽然开始手抖,他握不住持针钳,整个针头都晃晃悠悠的,就像一瞬间把最简单的操作步骤都忘记了。 廿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能轻松地开玩笑:“别抖啦,不然要缝歪了。” 穆风忽然抬起眼瞪了他一下,廿七笑都没收住,就被那双通红的眼睛给吓到了,他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于是又不轻不重的摸着穆风的头发。 哐当一声,还夹着针头的持针钳扔在了一边。 穆风毫无预兆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廿七没追,也追不动了,他实在是太累了。从喝了那瓶加了安眠药的酒到现在,他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药效没能让他倒下,两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却让他睁不开眼。 治疗室的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廿七头靠着墙,转头瞅了一眼。 “他怎么了?”进来的是赵勤,走过来重新取了无菌器械,坐下给廿七缝针。 没打麻药,廿七也不太需要,他闭着眼感觉到针头一下一下的穿透了皮肤,疼是有的,却不甚在意。廿七问道:“他去哪了?” 赵勤说:“我不知道,突然瞪着眼让我来给你缝。” 房间里突然咕咕地叫了两下,赵勤尴尬地咳了两声。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廿七道。 赵勤笑笑表示没事,“穆风最近心情不好么,工作也有点心不在焉的。他快进职称了,老这样可不行,上次竟然还说不要名额了。你既然是他朋友,没事就劝劝他。” “职称?” 赵勤耸肩:“对呀,以后就是穆主任了,虽然是副的。”剪刀咔嚓一声,赵勤收拾东西站起来,“行了,一会找人给你打支破伤风就回家吧!” 廿七谢过了大夫,仍是闭上眼养神。 没多会他听见了门打开声响,知道是穆风回来了。 身边的治疗床上重了一重,有人坐在身边查看那只受伤的手臂。廿七睁开眼,看到穆风不仅眼是红的,连眼眶都是红的,低头蹙着眉,眼尾挂着点湿润。 廿七抬手拨弄着他鬓角的碎发,觉得他有时候真的不像个二十八岁的男人,但是仔细想想,穆风十八九岁的时候遭遇了孟连风,没能过的像个十八岁的样子,也许那时候,就把那些小孩子的脾性都藏在了深处。 到了二十八岁,终于一切都可以拨云见日,有些情绪是想压也压不住的。 廿七抬了下嘴角,轻声问道:“哭过了?” “没有。”穆风辩解。 “没事,”廿七把他揽进来,吻着他略微发凉的额头,“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可以哭了,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这一句,就像是赦免了他所有的罪过和不堪。穆风心里酸痛,泪就齐齐地夺上了眼眶,团在里面打着圈,一眨眼,掉下一颗来。 廿七说他可以哭了,他就真的哭了出来,而且一哭就似乎要把以前的全部哭回来,像个孩子似的难看,耸着鼻子皱着眼睛。 廿七用拇指揩走每一滴掉出来的眼泪,但终究是抹不净的,于是凑上去亲吻他的眼睛。 想起戚绍川跟他说孟连风的事情。说九年前,找到穆风时候,他睁着眼躺在那里,似乎只是刚睡醒那样平静。就算戚绍川替他哭的天昏地暗,穆风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掉过一滴眼泪。 没有人生来就是坚强的,穆风更不是,或者说他一直生长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连个挫折都很少遇到过。孟连风是他人生里最大最深的一条坎,没能把他逼崩溃,却让他一下子就坚强起来。 廿七无法体会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现在怀里的穆风并没有多坚强,他脆弱地几乎一碰即碎。之前的强撑,更像是一种顽固的负隅反抗。 他看到白大衣的口袋里有一包还没拆封的无菌敷料,廿七单手摸出来,用牙撕扯开包装,用干净的敷料给穆风擦眼睛。 穆风边哭边拿过来自己擦,闷着鼻音说:“这是要钱的。” 廿七一下子就笑了,“你都哭成这样了,还不忘给你们医院创收?” “哪样了?”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古穿今之饲养/奉你为王 作者:青骨逆 第24节 “没哪样,挺好的。”廿七用手指摸划着穆风的眼眶,“就是哭的脸都花了,显得特别可怜,就跟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 他看了看穆风整洁的白大衣,更突出他皙白的脖颈来,便小声说,“我倒真想把你怎么样了。” 穆风一惊推开他,还没跳下治疗床,廿七哎哟了一下就心疼了,赶紧回去看是不是碰到了他刚处理好的伤口。 廿七忽然抱住了他,声音闷闷地说:“真的穆风,再也别跟我提什么分手了,听一次我都受不了,你还跟我说了两遍。” “对不起……”穆风说,糟糕,又想哭了。 廿七笑道:“我原谅你了。” 过了会,护士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俩刚分开,穆风的眼睛还红着,嘴也红着。小护士关心地说:“呀,穆医生,你感冒了吗?最近换季,可要注意身体呀!” 廿七抹着嘴偷笑,被穆风一肘子戳了肋骨。 打完破伤风针,穆风才松口气,扶着廿七回家。 刚缝了针不能泡水,浴缸的水放到刚及腰,廿七支着手臂坐在里面,穆风搬着小凳坐在外面,用湿毛巾给他擦背。 廿七忽然说:“孟连风被抓了,我报的警。” 穆风的动作停了一下,他伸手拿到沐浴露,往掌心倒了一点涂抹在廿七的背上。 “我在一个垃圾场边上的租屋里找到他。当时他还在睡觉,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就把他从床上拎起来揍了一顿。”廿七回头看了穆风一眼,“他承认是在勒索你,我录音了。” “孟连风是个赌徒,有案底,以前涉案挪用公款没能被抓,还是赌,最后欠了高利贷一百多万。他不仅勒索过你,还有其他几个手里有点把柄的他都勒索过,几万十几万的都有。除了勒索,诈骗偷窃也都干过,还是填不上欠债,最后被高利贷逼的走投无路了,狮子大开口管你要三五十万。” “他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已经连人带证据都交给了警察。” 穆风舀起水,一边揉搓着廿七的肩膀,一边慢慢地淋着温水。 “还有那段视频……”廿七顿了顿,叹口气,“那根本不是你的录像,就是一段g/v截下来的,孟连风手里根本没有录像,他只是在吓你。” 他垂下眼睛,握住了肩膀上穆风的手,说:“对不起,那几张照片被警察当做证据扣下了,我没能销毁,不过应该不会再流传出来了。只是过几天警察可能会找你了解情况,你如实说就好了。” 穆风反握住他:“没事,只要你没事就行。” 廿七看到自己缠得层层的手臂,讪讪笑道:“哦,这是警察闯进来的时候他气急败坏,突然拿水果刀冲过来划的,我光顾着看警察了,一时疏忽大意……” 穆风没等他说完,从背后贴了上去。廿七也就不说了,转过头去吻他,问道:“公子,我能抱你么,好久没抱了,憋得慌。” 他正被亲的舒服,听这一下子退开,蹙眉说:“你胳膊都那样了,还忘不了这事?不怕色急攻心啊。” 廿七笑了两下,又凑过去亲他。 穆风本来也不想拒绝他,更是拒绝不了,弯腰把他从浴池里捞出来,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就给丢到了床上去,亲的差不多该到正戏开场了,看着他那条英勇负伤的胳膊就发了愁。 为了给廿七洗澡,穆风穿的是件旧t恤,不怕湿不怕脏。他就干脆把家居裤给脱掉了,两腿一分骑在廿七身上。 “你不会是想趁火打劫上我吧?”廿七笑说。 穆风红着脸没理他,把那半硬的玩意掂直挺了,伸手拿了润滑剂就往下倒。廿七不紧一缩,哼道:“凉!” “我觉着挺热的。”穆风还讲起了荤段子,他俯身去吻廿七的胸膛,说,“这次不用套了吧,我不想用。” 潦草给自己扩了扩,然后跪起来扶着那柱物,缓缓地主动往下吞,他一心想让廿七舒服,径直狠狠一坐给全吃了进去,有一点爽,但主要还是胀。 穆风紧蹙忍耐的表情投进廿七的眼里,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扔进了一池春水,绽开了心底的波纹。 衣服被推了上去,穆风低头用下巴夹住,微微睁着的眼睛有些迷离地看着廿七。廿七的手滑下来,拨弄着他胸膛一边的小突起,玩一颗饱满的樱桃似的,同时身下用力一顶。 穆风冷不丁遭了一击,没控制住泄了点呻/吟,知道是廿七在提醒自己,这个体/位就应该由他来掌握主动。 这晚他们没做多少次,也没做多狠,穆风的体力不行,又不准另一个乱动。 最后穆风两手撑着他的胸膛,满头汗,到底还是廿七狠狠挺了几次胯,让两人都达到了高/潮,只是这个体/位不好控制,没能及时撤出来,身寸在了里面。 做完穆风倒在身边大口喘了几下,扭头去咬廿七的肩膀肉。 “去洗洗吧。”廿七摸着他汗湿的头发。 穆风闭上眼睛,“我不想动了,不洗了留着吧。” 廿七给他拉上被子,故意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么说会让男人把持不住?” 他连眼睛都没睁,舒适地靠在廿七肩头,长叹了一声:“你要是能动的话,随便你啊……” 廿七哭笑不得。 他还真不能动,也不想折腾穆风了,于是伸手关上台灯,缩进被子里睡觉。 躺下后,廿七又忍不住揽上穆风的腰,摸索着亲他的嘴唇。 “我爱你。”廿七轻声耳语。 穆风反啄了他一口,轻轻弯起嘴角的弧度:“嗯,我也是……快睡吧。” ☆、第77章 终 事情过去几天,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廿七胖揍石小公子的事虽然没有上娱乐八卦小报,但早在坊间传开了,石小公子的生活作风名扬在外,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石音上层也动手段压了压,哪家娱乐媒体也不敢再去触石音的霉头。 v拍摄中断,廿七也拒绝返组,并向石音提出了单方面的解约申请。就算他同意回去拍摄,石音也不可能再启用一个揍了老板的员工。 所以这个合约无论如何都不能顺顺利利的履行了。虽然这原本就是个不怀好意的预谋,石音方面也很清楚是自家小公子办的好事,但合约就是合约,当初签字的是廿七本人,不能省的程序一点都省不了。 在这件事上,石睿是玩脱了,在医院躺了几天养他那被摔裂了的尾椎骨。 廿七签解约书的时候,来的是石昉,他以个人名义替廿七出了一半的违约金,另一半是廿七自己攒的钱,穆风和炎火也帮了一部分。 解约书盖章生效的时候,廿七算是赔的血本无归,而且石睿怎么说也算是石氏老总的儿子,得罪了石音,娱乐圈也是不可能待下去了。 有人惋惜过,里面最真情实意的莫过于炎大明星,他和沈子容来公司商谈演唱会的事情,正好在走廊上遇到了要离开的廿七。 炎火一下子跳出来,痛心疾首地握了握廿七的手。 当时沈子容的目光酸透了,都能溶掉整栋大楼,那个场面是如何的火花四溅,廿七真的是不敢回想,赶紧抽了手就逃了。 穆风正在楼下等他。 开春了,阳光里的风和和煦煦地吹拂着人的面孔,穆风仰着头看一棵树苗上开始返绿的枝杈,虽然仍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但是春天的确已经要来了。 廿七悄悄靠近,从背后抱住穆风。 “快起来,”穆风说,“光天化日呢!” 廿七笑一笑松开了他,但仍然牵着他一只手,沿着石音门前的大路往回走。 “模特做不了了吧,以后想去干什么?”穆风问道。 “开餐厅吧!” 穆风瞥了他一眼,“你有本钱吗?” “没有。”廿七讪讪地笑,“我其实还没想好,先去打点零工吧,总不能在家闲着。” 穆风“嗯”了一声,仰起头看了看天空,笑道:“慢慢来吧,一切又能重头开始了……” 的确,一切都回到了起/点,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新的开始,有人飞黄腾达,有人身陷囹圄,有人破镜重圆,也有人冲破了枷锁换上新颜。 一个月后。 穆风推开一间咖啡厅的门,扑鼻而来是浓郁的咖啡的香气,以及磨机里翻转咖啡豆的声音。他刚理了发,显得整个人都很清爽,进门后环视了一下,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服务生走过来,站定在桌前,笑了笑问他有什么需要。 “有推荐吗?”穆风问道。 服务生微微弯下腰来,手指点在菜单上,“柠檬戚风,一杯锡兰红茶?很适合今天晴朗的天气,还有和天气一样晴朗的你。” “是吗?”穆风抬头看了看他,视线落在他胸前的铭牌上,点点头道:“嗯,好吧。” 服务生离开没有几分钟就回来了,在桌上摆了一小块蛋糕和一杯红茶,却没有当即离开,反而在小桌对面坐下了。两个餐点,面前却有三个小托盘。 穆风指着当中一个,说道:“这可不是我点的。” 对面的青年笑说,“这是免费送的。” 穆风托着下巴,用手指懒懒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铂金戒指,内环在阳光的反射下刻有一个字,他眉尾微微一翘,很是遗憾地对青年说:“可是我已经有人了。” 服务生不自觉地挠了下耳后微短的发茬,颈上凉凉的还不大适应,他有些惆怅的望着穆风,道:“那怎么办呢,毕竟我那么喜欢你,像喜欢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玫瑰。” “喜欢多久了?”穆风有点绷不住了,笑意都浮在脸上。 “一见钟情,”青年说,“但是一眼万年。” 他捞起穆风的手,戒指穿过无名指。指环上流转着浅淡的银辉,穆风来回看了几遍,明明高兴的不得了,桌子底下却轻轻踢了廿七一脚,“哪来那么多甜言蜜语。” 廿七努嘴瞥了眼正在磨咖啡的金发意大利小哥,“那是乔,意大利留学生。” 穆风回头看了一眼,怪不得呢,意大利小哥就是台行走的糖厂,走哪都有说不完的甜话。 “喜欢吗?”廿七问道。 “戒指挺漂亮。”喜欢戒指,你可就难说了。 廿七当做听不懂那层打趣的言外之意,握住穆风的手,在掌心里捏了捏,“喜欢就好。” “咳咳!” 两声清脆的咳嗽声打断了二人世界的缠绵,廿七皱着眉头转头去看那个突然出现在桌边的人,那是一个穿着牛仔衬衫的女人。 “你是……” “真抱歉打扰你们,”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你就是廿七吧,那个敢一拳把石小公子揍进医院的小模特?你可真行,想这么干的人不少,真那么干的可就你一个,我服!” 廿七:“……” 穆风低头看着那张名片。 廿七:“所以你到底是?” “我是来跟你谈签约的,我们公司看了你的平面拍摄作品,也弄到了那支被石音作废的v片段。你很有发展前景,我们认为你不该因为这件事而被埋没。” 廿七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风把那张名片转给廿七看,念道:“谢氏传媒。” 石音娱乐号称是娱乐行业的半壁江山,而另半壁就是眼前的这位谢氏传媒。谢氏从早年的唱片业一直发展到现在,虽然没有石音那么爱夺名气,但根基却远比石音要扎得稳。如果说业内还有谁敢重新捞起被石音封杀的艺人,也就只有谢氏传媒了。 而谢氏和石音向来是老对头,相看两相厌,常常对着干。 石睿的尾椎骨那么一裂,倒是把廿七的名气给裂到谢氏去了。 廿七看向穆风,穆风低头想了想,过会站起来给经纪人让开了一个位置,自己坐到了里面,专心致志的吃起蛋糕来,指环反着日光映进他的眼里。 廿七知道,穆风的不作为就是首肯的意思,这代表着他可以思考一下是否接受这个机会,可以认真的去考虑,是否还想重返娱乐圈。 穆风给他绝对的自由来做选择,并不准备插手。 经纪人先拿出的并不是白纸黑字的合同,而是几张详细制定的计划表,她掏出一只笔,边说边画,讲解着对廿七未来发展方向的规划。 窗外的枝头已经冒出了新芽,麻雀啄食着路边掉落的面包碎屑,一只花斑老猫蜷着身体,缩在窗台上睡懒觉。展开的无名指上,套着自己迟到的爱情。 阳光正好,不烫不凉。 人生,理想,与爱。 最好的春天,莫过于此。 end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