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正文 第1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鬼 作者:麒麟玉 许郡洋近日继承了曾祖父的遗产,一座位于岛上市值数千万的豪宅。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栋近百年都不曾有人居住过的老宅竟然是有主人的。 以为天上掉了馅饼,谁知竟是个陷阱,自他踏入大门那一刻他便注定与那鬼结下了不解之缘。 善缘还是恶缘一切皆看机缘!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木子青用自己一命换来许家百年兴盛,到了许郡洋这一代,许家欠下的债也是时候该还了! 文案无能啊。 大虐伤身,小虐怡情,此文小虐!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搜索关键字:主角:许郡洋,木子青 ┃ 配角:左庭,齐青,谢文阳,赵子琪,魏嘉凡 ┃ 其它: ================== ☆、第一章: 民国1925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喽!”“咚!咚!” 黝黑的巷子里只有守夜人打更的棒子声和吆喝声一阵阵的传来,除此之外四下里简直寂静的可怕。凄白惨淡的月光连街道都照不清楚,只能借着一点点昏黄的烛光看见那条已经被车轮碾压的难以辨认的白线,把本就狭窄的巷子规规整整的一分为二。 凡是当地的人都知道,这左边是平常的百姓家,而右边可是半步都不能踏过的禁地。 那里是法租界,与那些英租界美租界一样,中国人的土地却不许中国人随意进入的地方。 两名更夫似乎察觉到自己已经走过了界线,提着灯笼仔细照了照,见左右无人悄无声息的把脚收了回去。 老更夫不忘嘱咐一声,“这条路你可要记清楚,以后可别再走过界了,不然万一被人看到那可就麻烦了。” “行,我记住了,您就放心吧老哥。” “咱这活计说来简单,可规矩也是不少,一条一款的都不能犯,若是犯了日后哪家院子丢块砖都得记你头上。” 新接差的更夫连连点头称是,凑过去小声问,“老哥,你走夜路走了几十年,见过那个没有?” “哪个?” 新更夫左右看看,压着嗓子小声道:“就是,那个……鬼!” 老更夫冷哼一声随即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故作神秘的说道:“这年头,冤魂到处都是,你若是怕那东西可就干不了这活计了!” 二人正闲聊着,就在这当口突然从不远处的院子里传出一阵骚动声,随之一片火光很快就把偌大的庭院照的通亮。 “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院子里的老爷用生硬的中国话对那些看门狗吼道,众人应了一声急忙四散开,吵吵嚷嚷的不知是在找什么动物,还是在找什么人。 “老哥,是不是出啥事了?” “莫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老更夫一口气把灯笼里的烛火吹灭,拽着同伴往阴影里躲了躲。眼见着那几个看门狗从大门口跑过去才稍稍松了口气,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哎,已经跑了好几次了,这孩子也是够傻的。” “孩子?老哥,你知道是啥事?” 老更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还能有啥事,造孽呗,这帮狗日的,早晚遭报应!” “遭啥报应呀?” “你就别问啦,有些事看见了也得全当没看见,要是传出去,别说是你就是你一家老小也得跟着遭殃!” 要说起那孩子,老更夫的确亲眼见过一次,那是几天之前的夜里。 那孩子翻墙跳出了院子,正好被不远处的老更夫给看见了,因为隔得远又是背影所以没看清楚长相,不过看身影应该年纪还不大。一头及腰的黑发特别的显眼,身材也清瘦的很,想就知道一定是哪家的黄花闺女,因为长得好被这些灭良心的畜生给抢来了。 估计是身上有伤,跌跌撞撞的跑了没多远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抓了回去。 这是亲眼所见,没见过的就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再说起这栋院子,其实,它原本是富商许家的府邸,数年前由许二少爷继承。许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产业众多,富甲一方,在本地一直很有威望。 可几个月前这栋宅子突然变成了一位法国富商名下的产业,随之这里也同周围的几栋宅邸一起被划归成了法租界。 不久后许家诸多产业一一破败,最后关门倒闭,许家从上到下几十口人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追究原由,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内幕。 有传闻,许二少爷许英龙已经被人暗害!也有人说许英龙将家产尽数变卖逃到了国外。不过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那之后,天就彻底的变了。 昔日祥和的许家府邸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侵略者登堂入室,卖国贼霸占一方,成了市井小民和平头百姓不敢近尺的狼虎之地! “人在这呢!”“好小子,竟然还敢跑,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你们这些畜生,卖国贼,放开我!” 老更夫在暗处听着,心头一跳,没想到竟然是个男孩,不禁暗骂了一声,“这帮畜生!” 二人躲在暗处看的真切,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打的遍体鳞伤,到后来连声都没了鞭子还在抽。 穿着真丝睡衣的法国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悠悠哉哉的品着茶,见人晕了就一碗茶水泼过去,命人接着打。 “要是忍不住了就讨声饶,说不定我一时心软可以绕你一命。” 那男孩的脾气和他柔弱的样子刚好相反,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全身哆嗦可就是不肯开口求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突然全身抽搐的卷缩成一团,表情变的痛苦万分。 老爷见他这样,阴险的笑了一声,“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老爷我有的是福寿膏,只要你开口求声饶,我就赏你一口。” 即便如此,男孩那双血红的眼睛也依旧透着倔强,牙龈咬的丝丝冒血也不肯开口说一个字。可身体的反应是无法控制的,那种万蚁腐骨的感觉正在一步步侵蚀他的神经,他不想再任人践踏自己的灵魂,在丧失理智之前他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发下毒誓:“他世,我要化作厉鬼!将尔等扒皮拆肉,生生扼死!世世不休!”话音一落一头撞向一旁的假山,势要一死以保清白! 可惜天不遂人愿,被眼疾手快的看门狗拦了下来。大老爷怒火高升,一脚就将人踹出去几米远。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丝响动,手下回头大吼了一声,“什么人?” 躲在暗处的两个人皆是一惊,这才发觉是自己触动了围栏,虽是人命关天可奈何他们只是平头百姓,自保尚且无力又哪有胆量去管这些闲事。未免惹祸上身,二人赶紧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隔日,法租界发生大案,原许家府邸遭遇窃贼,因发现及时窃贼被当场抓获无路可逃之下跳井自尽。 巡捕房对这件事相当的重视,不但像模像样的立案调查,更是亲自上门打捞尸体。 因为巡更人未能及早发现有窃贼在此流窜也被此案牵扯其中。看见尸体时老更夫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正是那晚看见的那个男娃子,虽然那晚院里院外的离的很远,但男人有如此娇小的身材本就不多见,何况他那一头及腰的长发更是特征明显。 因为尸体在井水里侵泡的时间过长早已浮肿不堪,可依旧能清楚的看见累累伤痕,冲横交错的鞭伤与烙伤简直惨不忍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最为奇怪的是他颈间的伤痕,一尺宽青黑色的印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男娃根本就是被人勒死的。 老更夫虽然不是什么验尸人但也不难想象出他的死因,心头一酸强忍住眼泪冲框而出。 看这孩子的面相顶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那些连狗都不如的畜生怎么就下的去手! 可即使对真相心知肚明谁又敢实话实说,最后也只能顺了他们的意,给这个冤死的男孩儿灌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 谁也不曾预料到,这件普通的入室抢劫案最后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因为巡捕房把事情闹的太大惊动了当地的报社,有眼尖的记者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无名无姓的男孩的真实身份。 据传言,数年前京城曾有一京剧旦角,5岁入班学艺,因男生女相故一直被班主当女娃抚养,留长发穿裙装,粉黛妆容,传授技艺。14岁登台,因长相俊美,身柔声美,艳压群芳而一举成名,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火遍了大江南北。 当时有多少富商豪门想一睹芳容,又有多少名门望族拜帖邀请,可惜仅仅两年之后他便消声灭迹从此不知去向。犹如昙花一现,只留无数传言于世间。 有人说,他被一富家千金看中,并花重金为他赎身,从而入赘豪门。 也有人说,某位富家公子对他一见倾心,八抬大轿将其接入府邸,从此相守不相离。 可谁能想到,仅仅一年多的光阴他竟莫名其妙的死于千里之外,并被冠以盗贼的恶名而陈尸井底。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皆是对其死因存有异议,巡捕房为堵悠悠众口下令将尸体火化,想将此事就此了结。 可事情到此并没有如预期的那般归于历史,不久后那座宅邸就出了闹鬼的传闻。 每当夜里,宅里宅外的人总能看见一长发飘飘的白衣男子在此游荡,悠悠怨怨的唱着京剧《白蛇传》里的经典桥段,一声声的许公子叫的人汗毛直立。 更甚者,宅邸后院那口古井打上来的水竟变成了血红色,偶尔还有长长的头发飘在上面,实在诡异瘆人。 数月之后,许家老宅突然遭遇一场大火。宅邸里连主带仆共计二十六口,除一人之外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 有幸逃出的那人也未能幸免,被烧成了重伤苟活了数日之后也一命呜呼了。 听闻,在他临死之前那数日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胡话,“他真的变成了厉鬼!他想要我的命,他要杀了我!救我,救我,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而最后,却是他自己用纱布把自己吊在窗栏上活活勒死的! 此传闻一出,更是证实了众人心中的猜测。市井百姓纷纷拍手称快,暗道恶人有恶报,死有余辜! 从此之后,被烧成了废墟的许家府邸就成了一座无主的废宅,荒落许久一直不曾有人居住。 数年之后也曾有富商买下这栋宅院,翻盖了一座洋房,可惜入住没多久就因冤鬼作祟而举家搬走,再不曾踏足过此地半步。 而这座荒废的宅邸也就成了一座远近闻名的鬼屋! ☆、第二章: 2015年夏末: 即使炎热的夏天已经悄然离去,正午的空气还是闷热的好像洗桑拿一样,加上堵车堵的厉害更是叫人心烦气躁。 许郡洋把空调又降了两个温度,脱了西服外套才觉得好一些。见前方的车流还是文思未动,索性就松开方向盘靠在椅背上听起了音乐。 许郡洋是典型的富二代,名正言顺的高富帅,社会顶层的名流人士。 不过他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可与其他那些富裕人家的公子哥不同,自身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无论是样貌才学还是人品以及做生意的手段那都可以算得上是俊杰中的俊杰,精英中的精英! 连穷苦人家出生向来看不惯富人嘴脸的左庭都对他十分钦佩。二人虽然身份差距很大,不过一直是打不断的好兄弟。 不过此时左庭可没他那么好的闲情雅致,公司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忙的要命偏偏此时被他拽到这里吸汽车尾气,心里不急才怪。 “郡洋,你那栋房子到底在什么地儿啊?还得多久能到?” “其实也没多远,再往前开5分钟就到了。” “你逗谁呀,再往前开五分钟正好掉海里。” 许郡洋笑了下,抽了支烟叼在嘴边点了火,“我闲的没事逗你干嘛,再往前开五分钟,下了车坐船,上了岛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左庭一阵惊讶,不是惊讶于路途的远近,而是惊讶于他说的位置,谁不知道,那座岛上的房子可都是寸土寸金。说句不夸张的,大小算个老板的左庭,全部家产加起来也买不来那岛上几平方的房产,更别说是一整栋洋房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岛上有房产?刚买的?多少钱?” 虽然许郡洋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可据左庭所知,他刚刚成立的一家新的公司,暂时应该没那个闲钱买那么昂贵的一栋房子才是。 “市价大概值五千多万,不过不是买的。”五千万!好家伙,不亏是大户人家,左庭暗自咋舌。“房子是我曾祖父的,上个月我刚刚继承了他的遗产。” “你曾祖父?”左庭又是一阵惊讶,去年刚参加了他祖父的葬礼,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已经86岁了,那他曾祖父岂不是得有上百岁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老爷子今年都116岁了,名副其实的寿星。” “你第一次见他?” 说到那个曾祖父,许郡洋至今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说,曾祖父为什么偏偏把遗产给了他,要知道,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这曾祖曾孙二人可从来都没见过面,跟陌生人根本没什么两样吗。“他一直跟他大儿子住在台湾,也就是我的伯公一起生活,我们两家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来往。” “那他为什么把遗产给了你?”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其实,我当时是拒绝的。” “为什么不要,五千万呀!” “那点儿钱我自己又不是挣不来……”许郡洋说的风轻云淡,不过他这可不是自负,是自信。对此左庭最有发言权,凭许郡洋的能力,几千万对于他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可我父亲不许我拒绝曾祖父的遗愿,不得已我只好答应……你别看我得了一笔天降横财,其实我心里一点儿都不踏实。” 他不踏实,左庭可是羡慕的要死啊。“有什么不踏实的,反正是老爷子给你的,谁敢有意见。” “这也是我第二个觉得不踏实的地方,我伯公那边的人竟然没一个反对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说到这里连左庭都觉得有些不安了,哪个大家族到了分遗产的时候不挣个你死我活的,哪有这样拱手让人的。“你也别想太多了,也许老爷子钱多都分了一杯羹,大家都捞了好处所以才不跟你挣的。” “据我所知,几十年前老爷子可能还有点儿钱,可他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这栋房子了,死的时候手里是一分钱也没有。”说完,许郡洋深深的叹了口气,把车拐进海边的停车场熄了火。 二人买了船票上了船,两岸相距不远,航程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岛上现在是旅游区,政府为了保护岛上的环境与空气,明文规定岛上不许行驶汽车,有的也只是电瓶游览车而已,不过一般的游客都会选择步行,顺着蜿蜿蜒蜒的小路走上去也别有一番情趣。 由于历史原因,中外风格各异的建筑物在此地被完好地汇集、保留,所以,这里有“万国建筑博物馆”之称。而许郡洋所继承的房产便是其中一栋古老的欧式建筑。 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许郡洋也不太清楚具体位置,不得不拿出房产证明文件按照上面标记的门牌号一家一家的找。岛上的洋房实在太多,这么一通找下来也费去了不少的工夫。 平日里缺少运动的左庭终于感到体力不支了,气喘吁吁的问他,“还有多远呐?” “我也是第一次来。”许郡洋喜欢运动所以比他体力好的多,不过在这么大的太阳下走也感到有些辛苦,索性也停下来抽根烟,休息片刻。 “你曾祖父怎么想的?天天爬这么大的坡不嫌累呀?” 同样,这也是让许郡洋感觉奇怪的地方,“老爷子自打买了这房子之后一天也没来住过,就这么空了几十年,你说奇怪不奇怪?”可以说,老爷子虽然给他留了一笔巨额财富,同样,也留给了他很多未解的谜团。 “这不是有钱烧的吗?”左庭把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又问,“你找我来给你装修不会是想自己住吧?我劝你还是不要了,这里虽然空气挺好不过实在是不方便,我看你还是把它卖了,捞点儿钱实在。” “老爷子临死之前给我提了两个要求,第一,这是许家的祖屋,不能卖!” “那第二呢?” 许郡洋停下脚回头看他,用很严肃的表情告诉他,“绝对不能卖!” 左庭扑哧一声笑了,“这老爷子还挺会开玩笑的。” “我可不觉得他是开玩笑,再说,临终的人还有心情说笑吗?我要是真把房子卖了,估计他第二天就得来找我喝茶。” 正说着话,偶然间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栋洋房,与周围的建筑相比要荒凉破旧一些,许郡洋直觉那应该就是他要找的房子。 黑色的铁艺大门,门楼上雕刻着各种繁琐的浮雕,红楼突拱窗典型的欧式风格。只可惜,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满目沧桑。绿色的蔓藤植物爬满了两侧的院墙,缠在黑色的铁门上,把院子里的风景挡的严严实实,连个可以偷窥的缝隙都没有留下。 门上的锁头已经锈死了,钥匙插不进去,还是打电话叫来了锁匠弄开的。整整忙乎了一个多小时,许郡洋终于推开了那扇几十年都不曾开启过的大门。 一阵莫名的风,卷着满地的落叶呼啸而过,一股子阴冷的寒意瞬间便将二人笼罩其中。 明明是夏季,八月的烈日正当空。 怎么会,这么冷? ☆、第三章: 踏进庭院那一刻,许郡洋觉得脚步特别的沉重。同时心里又产生了一种非常抗拒的情绪,以至于第二步许久都没有迈出去。 他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不安,心慌,紧张,还有一种恐惧,这些不好的因素夹杂在一起造就了他此时的心情。好像前面是龙潭虎穴一样,从内而外的抵触。 “怎么不进去?” “你觉不觉的……有点冷?” 左庭点了点头,“这里四面环海地势又高,通风好。” 是吗?许郡洋心说。不过他也没多想,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栋百年历史的老房子。 刚才远观倒是还好,如今离近了一看,断木破棱,残窗败瓦,简直惨不忍睹。说这房子荒凉落魄那都是好的,在许郡洋看来这房子根本就该拆了了事。 别的且不说,从大门口到主楼那一段路翻修下来估计就得花一大笔钱,再看看房子里面,好家伙,能坏的地方全都坏了,木质的楼梯都烂的透透的了,一脚下去掉一地的渣。 可你别看它今天这副模样,在当年这可是整个岛上第一栋立起来的洋房。不过在许家失去那段时间这房子曾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后又被人照原样翻盖过一次。不然怕是还挺不到今天呢。 好在那年月的人不会偷工减料,房子到今天也还算结实,格局在今天看来也不显得落后,至少整体建筑不需要做太大的修动。 这倒是给许郡洋省去了不少的钱,不然在这种非常时期要砸太多的钱在这里他还真有点无能为力。 左庭在见到这栋房子的真面目时就激动的跟打了鸡血一样,他是学建筑的,对有些历史的宅子都很感兴趣,何况这可是百年历史的老宅。 许郡洋还没开口他就主动的提议到,“来个仿古的装修怎么样?给我三个月我保证把这房子恢复成一百年前的样子。” “你看我是那么陈旧的人吗?还仿古,住的多瘆的慌。” “那你想怎么装?” “现代化,风格越简洁越明亮越好。” “那有什么意思,郡洋,你就听我的吧,按照原本的样子装修下来你这房子至少能升值百分之十。” 许郡洋唾之以鼻,“我又不能卖,升值有什么用,自己住当然越舒心越好。” 左庭见劝不动也只好作罢,毕竟是人家的房子,还不是人家自己说的算。无奈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小心翼翼的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下了楼。 许郡洋没有跟着下去,他把每个房间的门都打开看了一遍,差不多都是大同小异,八角房的格局,典型的欧陆风格。二楼右侧几乎全是卧室,左侧的房间空间更大一些,像是书房或客厅一类的地方。 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很窄小,好在够多采光倒是不成问题。从这里看下去后院的景色一览无遗,花园很大,草长的比人都高,中间一汪池水已经干了,假山簇拥着一座小小的凉亭,蔓藤把所有能触及的地方都覆盖住了,绿意盎然的一番景色倒是也挺不错。 这会儿倒是觉得左庭的提议也值得考虑,要是能把这栋房子恢复成百年前的样子,说不定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看着也欣慰了。 “许公子~” “谁?”许郡洋回过头,可是身后除了飘在空气中的灰尘之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听见有人说话?真是奇怪。 许郡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把视线转回了残破的窗子上。 “许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那个声音又在身后响起,这次肯定不是幻觉。哀哀怨怨、忽远忽近,却那么真切。就在这飘飘悠悠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的刹那间,许郡洋清清楚楚的从玻璃上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穿着白色衣服,长发及腰的人,男女莫变。 他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相距不过数米远,脸上带着诡异的神情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许郡洋缓缓的回过身,可身后还是空无一人。刹那间,一股子阴森森的冷风拂面而过,让许郡洋生生的打了个哆嗦,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不可能吧?他暗暗的想,这大白天的,再说……不会的,不会的。 “郡洋!你在哪儿呢?” “哦,我、我在这儿。”许郡洋狠狠的咽了口吐沫,他想赶紧出去,可是身体竟然硬的动不了。 “怎么这么多屋?”左庭啰嗦的一句快步走进来,“大致的我已经跟公司的设计师说过了,他明天就过来……哎,你怎么了?” 许郡洋自己看不见,他现在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没、没事。”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乱说的好,不然谁敢来装修房子。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在这种时候许郡洋都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也看过了,走吧。” 表面上虽然冷静了,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的都快蹦出来了,逃似的跑出了自己的房子,脚步快的左庭都跟不上。直到站在门外的大街上许郡洋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干咽了一下小声问左庭,“刚才,没别人进来吧?” “没有啊,怎么了?” 难道真的有鬼?这个字许郡洋就一直憋着没敢往那上面想,这会儿周围全是人他才敢那么稍微的深想一下子。就只是想那么一下,他都觉得害怕,火辣的太阳照在身上竟然还觉得透心的冷。 开玩笑,那东西谁能不怕。 “为什么这么问?” “我,我怕有小偷。” “快拉倒吧,这房子破的跟鬼屋似的,谁敢上这里偷东西。” 许郡洋的脸色比鬼还难看了。 他没敢在这里多呆,很快就顺着破路走了下去,临拐弯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不高而且只有两层,不过占的位置比较高,从坡下很容易就能看见二楼那几扇残破的窗户。 就在他刚才站过的那扇突拱窗的后面,一张苍白的脸正望着他! 一闪即逝。 许郡洋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一天之内连听见带看见的足有三次还能有假吗?许郡洋已经坚信,那栋房子根本就是一栋鬼屋! 难怪伯公那么大方,市值几千万的房产已经也能拱手让人,妈的!许郡洋对于接受遗产的事追悔莫及。 可是现在还能怎么办?房产已经在自己名下了,难道放着不管留着长毛吗? 要不,卖了?这个想法一生出来许郡洋就狠狠的摇了摇头。 他清楚的记得曾祖父临死时的样子,老头子活了116年,老的像个干尸一样,满脸刀刻一样的皱纹还有布满四处的老年斑已经没法看了。可就是这样一张脸在回光返照的时候竟像个征战沙场的军人一样,那种威严和不容抗拒的语气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跪在了地上。 他紧紧的拉住许郡洋的手,力气大的能让人感觉到疼,沙哑的喉咙一直在强调一句话,“祖屋,不能卖!” 许郡洋想也没想就重重的点了这个头。 现在想起来他总会有一种感觉,如果真的违背了曾祖父的遗言,老爷子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别不信,刚刚证实过,鬼这东西可是千真万确存在的! “我怎么觉得你从那栋房子出来之后就一直怪怪的?”左庭实在静不下心陪他在这里喝酒,天知道他公司到底有多忙,白白浪费了好几个小时今晚别想睡了。 “就按你说的。” “我说的?什么?”左庭莫名其妙。 “按你说的装修,尽量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左庭意外了一下然后就乐了,一拍桌子,“这就对了,放心,我肯定把这事给你办的妥妥的。顺便给你打个八折,够意思吧。” 许郡洋苦笑一声,“那就拜托你了。” “对了,你家有这房子的老照片没有?找几张给我。” “晚上我打电话给伯公,也许他那儿能找到一些。”许郡洋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对了,这房子这么久没人住,会不会……?” 左庭一看他那副表情就明白了,扑哧一笑,“我还以为你胆子挺大呢。” “我没开玩笑,风水这东西还是信一些的好。” “我们这行有个规矩,凡是几十年的老房子开工之前都要拜土地神的,放心,那些事我会一并处理的。” “那就好。”希望只是个过路鬼吧,许郡洋暗暗的想。 ☆、第四章: 左庭接了一桩大买卖,户主还是按照他喜欢的风格装修的,这可着实让他兴奋坏了。第二天就带着公司资格最高的设计师以及他的精英团队赶到了现场。 事情办的很顺利,在各项资金全部到位的之后一刻也没耽误的就拜土地祭灶神,择了良日开了工。 反倒是许郡洋这边却不着急了,自从那天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到老宅去过。从台湾寄来的那些老照片也是派他公司的人跑腿送去的,就算遇到一些必须他做主的事许郡洋也推三阻四的不肯来,要不就是电话遥控指挥,要不就干脆去左庭的公司谈,反正就是不肯到现场解决。 左庭没办法只好万分小心的用文件袋装着那些将近百年历史的老照片,又坐船又倒车的折了一圈回了公司。 那个年代的照相技术可想而知,这还是他们许家祖上有钱赶得上当时的潮流,换做穷苦人家怕是到死都没钱拍一张照片呢。 照片不多几十张而已,虽然保存的很小心外面也都罩了真空的塑封,不过毕竟年代太久了,所有的照片都犯了黄不说连人物的面孔都有些模糊了,更别说要背景了。 左庭拿着放大镜连着看了好几天也就只看的清门庭前面的路铺的是青石砖,还有壁炉上的巴洛克式的浮雕,其它的就完全难以辨认了。索性,左庭就直接把照片还给了他。 别看只是照片而已,但是挂上百年的历史可就珍贵了,别说放在黑市能卖个大价钱,就算放在博物馆里展览都没问题。他可怕一不小心给人弄丢了或是弄坏了。 当时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许郡洋要的是扫描件,没想台湾那边竟然直接寄了原件过来。伯公说了,老宅装修好之后这些照片就摆在祠堂里吧,也算是落叶归根。并同时嘱咐了一句,缺钱吱声,自家的子孙太忙没办法过去帮忙,既然人到不了那就只能礼到了。 许郡洋客客气气的拒绝了,心里把老狐狸给骂了个半死! “正中间的这个就是你曾祖父吧?”左庭指着一张照片正位上那个威严的男人问。 许郡洋翻过照片看了一眼标示的日期,“这是1924年拍的,当时我曾祖父怎么可能那么大岁数。”许郡洋指了指站在一侧的青年,“应该是旁边这个。” “长的很英俊嘛。”距离较远象数也根本谈不上,但光是看轮廓五官那也看得出相貌不凡,英俊这两个字他绝对配得上。难怪许郡洋长的这么好,原来是人家的遗传基因好。 左庭又翻着看了几张,突然抬起头看向许郡洋,然后露出一种很是吃惊的表情,“郡洋,你发现没有?” “什么?” “你和你曾祖父长的很像。”这些照片那到手后左庭一直专注于那些背景上,很少注意前面的人物,今天这么仔细一看再和眼前这张脸一比较,许郡洋和他曾祖父九十年前的样子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许郡洋没什么意外的反应,只是点点头恩了声,“他们也这么说。” 这个他们指的是伯公那边的人,那天他一走进病房的门周围的长辈就在不停的议论,“像,实在是太像了。”就连那老爷子本人在看见这个曾孙时眼神都变了。许郡洋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自己本来就是许家的人,和许家的祖上长的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是你伯公吧?” 青年身前还站着一个三四岁摸样的男娃娃,按照岁数来算伯公今年九十三,那时候他可不才三四岁嘛。至于自己的祖父,那时候肯定还没出生呢。“恩,是。” 左庭看的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人物足有十几口,除了前排老老少少的男人,后面还有一大排的女人,估计是各房的太太和姨太太。 不过,让左庭感兴趣的是躲在后面花丛里的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漆黑如墨的长发松散的系着搭在肩膀一侧,半边身子的线条很是漂亮。不过他的脸已经彻底模糊了,从纸张破损的程度来看应该是被手指抚摸的次数过多而造成的,因为这整张照片唯独就那么一小块地方磨损了。 从他有些调皮的动作来看,应该是故意闯进镜头的,用现在的话讲叫做蹭镜。 “这姑娘是谁呀?” 被他指着一问许郡洋才发现那后面还有一个人,“佣人吧,可能。”说完他紧接着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拿过照片仔细看了一眼,那个人身上穿的根本不是当时佣人穿的麻布衣服,而是丝料的唐装。 在那个年代只有富贵人家的主子才能穿得上丝绸。这不是很奇怪吗?既然是主子为什么每张照片里都没有这个人?没有资格照全家福,并且还是个主子,难道是小妾?也不对,虽然他留着长发但仔细看那身衣服却是男款的,也就是说他是个男人。 许郡洋回想在台湾看见的家谱,不记得上面有记载曾祖父的同辈里有什么私生子之类的人物存在。 “我看不像。”不光是他连左庭都觉得那人不像是佣人。 “可能是哪家的少爷吧。算了,爱谁谁吧。”许郡洋懒得想一百年前的事,把照片放回桌子上随手又拿起了报纸,“效果图出来了吗?打电话问问。” 左庭抬手看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说完拿起座机拨通了设计室的内线电话,这边电话刚一接通还没开口,旁边手机同时响了。左庭匆匆的对电话里的人交代了一句赶紧接了工头那边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老,老板,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不是说了我一会儿就回去吗。什么事啊,这么急?” 工头的声音都变调了,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这房子,不,不干净啊。” 电话的声音很大,许郡洋听的一清二楚,脸色当时就变了。 反倒是左庭还跟个没事人似的逗趣,“得了吧,怎么可能。”干他们这行的人都知道这个不干净指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左庭干这行四五年了可一次都没遇到过,当然也就不太信这个。不信是不信,进场前该祭拜过的也都祭拜过了,礼数可都没少了。再说,这大白天的,真有鬼也得挑晚上出来不是。 “我敢拿这事开玩笑?工人们都吓的不敢干活了。” 听到这里左庭也有些胆儿突了,抬头瞅了眼许郡洋说了句马上回去就挂断了。 许郡洋没等他开口问,起身把烟盒打火机往兜里一揣,“走,回去看看。” “郡洋,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喂,你等等,把话说清楚。”许郡洋这时已经出了门,左庭只好匆匆收好东西快步追了出去,迎面碰上来送效果图的设计师还差点跟她撞上。“总经理,你去哪儿?” “放桌上,回头我看。” 路上堵车加上等渡轮的时间,二人着急忙慌的赶到老宅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院子里的机器都闲着,工人们三三俩俩的聚在大门口没一个去干活的。 工头老余心急火燎的迎上来一开口就啰啰嗦嗦的埋怨,“第一眼看见这房子我就觉得不舒服,原来真不干净,早知道我就不接这活儿了。” “没凭没据的别在那儿瞎说。”左庭瞪了他一眼,回头瞅了瞅许郡洋。 虽然是朋友可也是他现在的老板,在人家面前说人家房子不干净,你还让不让人以后安心的住了。 “什么没凭没据呀,你去看看后院那口井……”后面的话工头没敢说下去,光是想起来就够叫人害怕了。“还有这楼,天天晚上有怪动静,值夜的都听见了。其实刚开始我也不信,可我也怕出事不是,刚才我找了附近的老住户打听了一下,这一问才知道,这房子以前死过人!” “废话,哪个地方没死过人。” “可别的地方不闹鬼呀,不信你现在就打捅水上来看看,里面全是血水,我要是说假话我跟你姓!”工头怕他不信赶紧把工人全叫过来马上打水给他看,这一是为了找人作证,二是为了壮胆。好在是白天发现的,要是晚上,这工头估计早被吓跑了。 不过他倒是没说假话,井底的水打上来一看,连左庭的脸都白了,血红血红的水,上面零星的还飘着几根很长很长的头发。任谁看了去都会觉得太诡异了。 这会儿左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瞅着一言不发的许郡洋,摆明了是你给个解释吧。 ☆、第五章: 许郡洋也害怕,何况他还曾亲眼看见过,这房子有没有鬼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是绝对不能认,一旦承认了估计当场就得把所有人都吓跑了,以后谁还敢来给他装修。 他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呼吸蹲下身用手在水桶里拨弄了两下,还像模像样的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井水被污染了。” “啊?污染?” “不信你们闻闻,一点儿血腥味也没有。”当然,除了他没人敢真上去闻,许郡洋抖了抖手上的鲜红色的水渍,慢条斯理的说,“应该是硝基苯、苯胺一类的东西,污染的很严重,不能用了。”那么神秘的事情他给出这么科学的解释,文化程度较低的工人们一时间还真就理解不了。 “真的只是因为污染?” 我他妈哪儿知道!许郡洋在心里骂了一句,尽量用自然一点的动作掏出湿巾使劲擦了擦手。其实刚才他也没敢真的去闻,有些事还是糊涂一些的好,万一真闻到血腥味了,他怕把自己吓着。“你可以拿去化验一下。” “那这些头发怎么解释?” “你去饭店吃饭吃出过头发没有?” 老余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跟这事有关系吗?“吃出过,怎么了?” “你能说饭店闹鬼吗?”许郡洋满不在乎的摊开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能说明不卫生而已。拉车水泥把井填了,自来水接上之前先到邻居家借水用,费用我会负责。” 工人们好糊弄,可老余不好糊弄,他信这个。见工人都被打发干活去了凑近许郡洋小声问他,“这是你家祖屋?” “是,怎么了?” “你就没听长辈们提起过,这房子以前可着过一场大火呢。” “恩,听说过。” “还死了不少人呢。” “恩,上个月泰业百货也着了场大火,也死了不少人!你想说什么?” 老余被他问的一愣,连自己想说什么都给忘了,“我的意思是,是,万一真有……” 话没说完许郡洋突然的转过身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我告诉你,我还指望这房子挣一笔呢。你要是再在这儿胡说八道传了什么谣言出去,回头跌了价脱不了手,我要你的命!” 这话就纯粹是找借口了,工头不知道左庭可知道,老爷子的遗言在那摆着呢,就是有人出一个亿他这房子也不能卖。不过这个借口一说出来,那工头可就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左庭虽然也挺意外许郡洋的过度反应,不过心想让老余这个家伙挨挨训也好,谁让你嘴欠! 都是贫下中农出身的人,左庭虽是老板但是对手下一向很随和,老余这人平时就因为嘴欠而得罪了不少主顾,念及他比自己大左庭也不好训他。这次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不过点到为止,见火药味越来越浓赶紧上去缓和了一下气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不,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 许郡洋把老余甩出去老远,转头看向左庭,指着他警告道:“三个月之内给我按时完工,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二人认识了七八年,许郡洋还是第一次冲他发火。 这训工头只当是替自己教训手下,转头再来警告自己还用这么严肃的口气那就不对劲儿了。左庭总觉得他有点虚张声势,暗暗的想,他今天绝对不正常。刚才在路上也问了,可许郡洋什么也不承认,可是回想第一次看房子那天他出来时的表情,左庭直觉这房子肯定有事。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不过渡轮还是有的。许郡洋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就近找了一间宾馆住了下来。左庭全程陪着,住宿和吃饭都没用他花钱,可他觉得比自己花钱还难受,那是他这辈子吃的最郁闷的一顿饭。 到了晚上,许郡洋买了些礼物挨着自家的房子前后左右的邻居家都拜访了一遍。理由是借水装修,提前打声招呼。不过走到最后一家的时候,许郡洋把左庭一个人撵了出去,在屋子里和那个拄着拐棍儿看上去已经八九十岁的老人不知道聊了什么,足足一个小时才出来。 临走的时候老爷子亲自送他出的门,末了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世事都是有因果的。” “我知道了郑老先生。”许郡洋礼貌的向他鞠了一躬,“打扰了。” “用水只管来我家提,接根管子过去也行。” “那就麻烦您了。” 这周围也都是百年历史的洋房,家家户户都算得上是民国时期的大户人家,老爷子一看就是个很有教养的人,说话谦和有礼,为人也很热情。左庭决定明天就把管子接他家来,就当陪陪这个守着空旷的房子孤孤单单的老人。顺便,套套他的话。 很显然刚才的谈话内容许郡洋是不打算让他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被撵出门吹了一个小时的海风。 夜里回到宾馆许郡洋一直站在落地窗前抽烟,这个位置能很清楚的看见自家的宅子。工人们已经收工了,院子里除了堆放材料的地方亮着灯之外其他地方乌漆墨黑的。 左庭几次想跟他搭话都没开的了那个口,他看的出来许郡洋心里有事,可他不肯说又有什么办法。 “你先睡吧,我出去办点儿事。” 许郡洋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匆匆的披了一件衣服就出了门。 这个时间各家各户的已经都睡下了,周围静悄悄的,街上半个人没有。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2节 许郡洋从另外一条街上买了些东西才摸着黑去了老宅。估计工人们是真被吓怕了,宁可在院子里搭地铺吹海风也不肯去房子里睡。许郡洋和守夜的打了声招呼,借了个手电筒独自进了门。 楼里面该拆的地方几天前就已经拆干净了,链接二楼的楼梯框架也搭好了,至少走上去不会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声。许郡洋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了壮胆,这才把腿迈上最后一个台阶。 上次看的时候二楼那间客厅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名贵的地毯都快被风化没了,墙角四处全是蜘蛛网,家具上的漆也掉光了。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鬼屋。这会儿倒是还好,虽然空,至少干净。 许郡洋把手电筒摆在壁炉上面照亮,从怀里掏出买好的香取了三根出来点上。他也不知道这招灵不灵,反正都要试一试才知道。 胡乱的冲着四周拜了拜也分不清方向,反正是拜过了,咽了口吐沫对着门的方向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串话,“我知道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不过这房子现在是我的,很显然咱俩不能一起住,对吧?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回头我找人给你超度还不成吗?”“还是说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者什么大仇未报的,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就跟我说……不不不,你还是拖个梦给我吧,咱俩见面不方便,总之我一定尽力帮你。只求你别再出来吓人了好不好?” 说完许郡洋啐骂了自己一句,我一堂堂硕士生竟然在这里低声下气的跟鬼谈判,真他妈丢人!虽然这么想可许郡洋还是把接下来该做的都做了,上了香烧了纸钱,觉得尽到了人意才把一切都收拾干净准备离开。 这会儿他反倒笑了,什么鬼啊神的,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也许全都是错觉罢了,要是真有鬼他不早跳出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转身出了门,就那么一刹那的工夫猛然看见了一个人影,是手电筒晃到的,他根本来不及确认,手电早被吓的掉地上了。 “别,别怕,是我。”左庭也被他吓的不轻,一直在门外偷听哪知道他突然就出了门,躲都来不及躲。 许郡洋狠狠的把那口气咽下去,气的脸都绿了,“你来干什么?” “别,别生气,我怕你出事才跟过来的。” 许郡洋被他那吓的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呢,扶着墙勉强走了几步,路过他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行了,回去吧。” 左庭虚虚的扶了他一把,不过人没接受他的好意。“你刚才……”左庭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有脚步声。 好像有个人正踩着走廊那段还没来得及拆的地板往这边走,吱嘎,吱嘎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很有节奏,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许郡洋虽然不确定但是守在门口的左庭却很确定,他交代过守夜的人,不许进来。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对望一眼给对方壮了壮胆儿心惊胆战的回过头,可是身后一个人也没有,脚步声也同时消失了。 他们站的位置是楼梯口,这边有点亮光,但是往里面瞅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漆漆的一片,像深井一样望不到底的那种黑。手电就在手上,二人默契的谁也没敢往里面照,也根本就不敢去照。 “听,听错了吧?”左庭已经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好像怕大声说话会招来鬼一样,牙齿还打着澶,吓的都快尿裤子了。 “你也听见了,不是吗?” “许公子~”许郡洋一惊,因为那声音就在耳边,近的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你终于回来了~”许郡洋直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漆黑幽暗的走廊,全身所有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甚至连侧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准确的说是根本就不会动了。 脸上有一点点痒,好像有人在拿羽毛拂过他的皮肤,不,这触感应该是头发一类的东西。这种猜测在一丝长发飘到眼前时得到了证实,因为有月光的关系他看的太清楚了,那么长那么柔,好像被风吹起来一样轻飘飘的出现在了视线里。 “怎么了?你又看见什么了?”左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他已经开始怀疑刚才听见的声音是不是错觉。可是,许郡洋现在的脸色非常的不对劲儿。“喂,你倒是说话呀?” 左庭伸手推了他一把,就那么轻轻的一下,许郡洋竟然顺着他推的方向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郡洋!”许郡洋晕过去了,煞白的脸色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左庭比他好不到哪去,两个人还能壮个胆,现在只剩他一个好悬没活活吓死。“来来来来来人啊!” 房子空,回音也大,这声喊完没半分钟两个值夜的就冲上了楼,“怎,怎么了这是?” 左庭心里清楚这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但是不能说!“刚才摔、摔了一下,磕着头了,赶紧、赶紧抬下去。” 这么紧急的时候工人也没心情判断真假,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下了楼。渡轮早停了,送医院是不太可能了,附近不远倒是有家诊所,管他能不能治先把人送去再说。 好在许郡洋并没有昏迷太久,躺到病床上还没两分钟就砰的一下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冷汗唰唰的往外冒。 “都说了几次了,该扫的地方都扫干净了,幸亏旁边有人,要是没人这摔一下还了得!”左庭义正言辞的把自己的工人训了一顿,无外乎就是让他们相信,人是摔晕的。两个工人大半夜被折腾的要死还要挨骂,可是也不敢顶嘴,只能委屈的应着。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院子里那么多料,回头别丢了。” “是,那我们先回去了。许先生您别坐着好好躺一会儿,要是不行,等天亮了我们送你去医院。” 许郡洋挥了挥手,“我没事,麻烦你们了。” 人一走,两个人都装不下去了。左庭抹了把头上的汗,低声道,“现在能跟我说实话了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 “第一天你就看见了吧?” 许郡洋顿了下才点了头,“我只知道那房子以前着了场大火,不知道还死了人。妈的,谁都没跟我提过这事儿。”想起这事许郡洋就生气,气的他连害怕都忘了。 于情于理这事那边的人也该提醒一下,他们倒好,生怕这个烫手的山芋丢不出去,自家的亲戚也坑。 “死了多少人?” “邻居那老爷子说,那还是他小时候听说的事。一场大火烧死了二十多口,有一大半还是外国人……当时这里是法租界。” 还牵连着历史的问题,有点复杂,左庭抓了抓被吓的立起来的头发,“现在怎么办?” “我以为能把那东西送走,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房子又不能丢在那儿不管,我还能怎么办?”许郡洋想起了那老爷子说的话,现在看来那东西定是个冤魂了。“得找个专业人士来解决了。” “你信?” “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第六章: 懂道行的人左庭就认识不少,找他们公司装修房子的全都是有钱人,自然很在乎风水的问题,接触多了左庭认识的人也就多了。 不过真正亲身经历的这还是第一次,他直觉光靠那些人半蒙半骗的伎俩可解决不了这房子的问题。所以这次他特意去了一趟澳门,他认识那里的一位很出名的人物,听说他还曾给澳门的很多赌场摆过风水阵,灵的很。别人只能算是法师,他却被人称为宗师,可见本事不小。 反正许郡洋愿意掏钱,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请的动那位高人。 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不愧是高人,见了面绝对不整胡吹海吹那一套,人家要先看看房子才决定能不能接这个活。 左庭恭恭敬敬的把他请到了宅子里,那天太阳很毒,工人在院子里干的汗流浃背热火朝天的。老先生只是站在大门口隔着人头看了那房子一眼,就这一眼,他的表情就沉下去了。 “煞气太重,阴宅!” 一语道破,左庭请他的时候只说是看风水其他的提都没提过,当然,这风水和捉鬼有没有什么区别或有没有什么关系的他也搞不太懂。谁成想这老头竟然能一眼就看出来了。 许郡洋临时从公司赶了过来,虽然不用他出面,不过为了表示对人家的尊敬他觉得还是亲自陪一程的比较好。时间紧迫路上还差点闯了红灯,一路顺着坡跑上来,气喘吁吁的。 “你是屋主?” “是,今天要麻烦老先生了。”许郡洋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老爷子点点头把双手背在身后,“走,我们进去看看。” 工人都不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是个风水师,还道是许家的亲戚呢,被撵下楼时也没起什么疑。见闲杂的人都走光了,老爷子取了一个罗盘出来,在二楼所有的房间都进进出出的走了一遍,最后顺着走廊末端的一道梯子上了阁楼。 罗盘上的指针剧烈的震动了几下,许郡洋和左庭都清楚的看见了。 老爷子眼神沉了沉,走到窗口看了眼后院视线最终落在那口井上,表情越来越凝重,可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大概过了那么几分钟他收了罗盘,微微的摇了摇头。也没解释什么,自顾自的就出门下了楼。 许郡洋不明所以只好一路跟着,到了大门外见老爷子还是没停脚的意思赶紧追上去问了一句,“老先生,您这是?” 老爷子这才停了脚,侧过头望向那栋布满阴气的洋楼,神色极为复杂,“恕我无能为力,先生,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个恶鬼?连这么有道行的人都对付不了了? 老爷子偏过头,把许郡洋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的一遍,许久才幽幽的道,“你注定该遭此劫,躲不掉的。” “注定?”我招谁惹谁了?“您的意思是我就算不住这房子也躲不开那个鬼了?” “从你踏进房子那一刻就注定了!”老爷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皆是因果报应,你好自为之吧!” 不清不楚的留下这一句老爷子抬腿就走了,左庭瞅了眼傻在原地的许郡洋赶紧追了上去。人家风水先生这次一分钱也没收,还把提前预付的钱给退了回去,左庭可真是由心底佩服了。 许郡洋直接回了公司,左庭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抽闷烟。看他那满脸愁容的样子左庭也挺替他可怜的,好好的以为天上掉了馅饼,谁知道竟然是个陷阱。听老爷子那意思,那鬼应该不是跟他有什么过节,而是因为他踏进了那栋房子才缠上的他。许家的人也真是,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坑自家的人也不怕遭报应! “老爷子临上飞机前让我给你带句话。” “我死定了?” 左庭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没那么严重。他让你查查你家祖上的事。” “就这一句?” “恩,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我祖上能有什么事?” “不是说了因果报应嘛,你就回去查查吧。我估计呀是不是你家祖上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要是能找到原因替他了了心愿,说不定他就能走了。” 这倒是和邻居那老先生说的话不谋而合了。其实许郡洋也有过这个猜想,否则那些长辈也用不着这么忌惮回那个家吧?房子买了几十年,就这么扔着,不管也不顾,听说连看都没人来看过。曾祖父那边都要不行了才下了遗书,而且许家子孙众多给谁不行,为什么偏偏就给了自己呢?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离得最近吧?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许郡洋暗自琢磨了半天,最后把半截香烟戳在烟缸里拿起座机拨了个电话,“给我定一张明天去台北的机票!” “你要去台湾?” 许郡洋放下电话点了点头,“我要当面问个清楚!……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房子按照原定的计划装修,另外,别让他们出去瞎说!” 左庭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许郡洋这一趟就是兴师问罪去的。可就算火冒三丈的跟伯公拍桌子又能问出什么来?搬出那个家的时候他才三岁,能记得多少事。何况许郡洋也不敢对他不恭敬。 老爷子今年都九十三了,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句话说重了把老爷子气过去,这边的子孙还不把他活撕了。 所以许郡洋是带着重礼进的门,毕恭毕敬的行了周全的礼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半天才把话题引到那房子上去。 “我就知道你是为那房子来的。” 九十多岁的老爷子笑的和蔼又可亲,让许郡洋无端的冒了一股子火上来。“既然知道那伯公就别和我这个小辈兜圈子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见了,我就想知道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老爷子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抬头问了一句怎么看都不相干的问题,“你爷爷是去年去世的吧?” 许郡洋被他问的一愣,“恩,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去世的时候是八十六岁。” “没错。”您还没老糊涂。 “我和这个弟弟虽然不是一母所生,感情却好的很,他的事我都记得。”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临走之前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却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了。” 许郡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老人家正在感慨人生,他心里急着跟猫挠的似的,只能敷衍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他能活过我,却没想到他连父亲都没活过。” “您别难过。”他脸上的表情让许郡洋有些不忍,回想小时候爷爷很疼他,心里不由的也开始难受了。 谁知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八十六也算是长寿了。” 许郡洋木若呆鸡,完全跟不上老爷子的节奏。 “我父亲活到一百一十六岁,我今年也九十三岁高龄了,许家的人都长寿,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是要进入正题的节奏吗?许郡洋竖起耳朵听着。 “许家的风水全在那栋宅子里,将近百年来一直有人守着!” 许郡洋心说我怎么没看见有人守着,连个影都没看见。随之,他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向伯公那张红光满面的脸,“您是说?” 伯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许郡洋觉得这些东西好像太玄乎了,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可我之前找的风水师怎么说那是一栋阴宅?” 伯公摸着胡子一笑,“所谓阴宅不见得就不好,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旁人进去怕是不行,若是我们许家的人就不一样了。有些人家祠堂里供奉着先人的骨灰牌位不就是祈求祖先在天有灵保佑子孙平安吗。” 许郡洋点点头,心说也是这个理,如果这鬼是许家的祖先,一直为许家守着那栋宅子的风水,那对许家的子孙来说也的确是件好事。 “那栋宅子本就是一块风水宝地,又有鬼神镇宅替我们许家守着,所以我们许家的人百年来才能一直顺风顺水,身康体健。” “既然是风水宝地,那你们为什么一直都不回去住呢?” 老爷子轻叹一声,“这是你曾祖父的意思,他在弥留之际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很想回去看看,可是不敢……至于个中原因我就不清楚了,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找!” 许郡洋满脑子不解,可是很显然继续问下去也没什么用,因为老爷子也不知道,许家百年前的历史已经随着曾祖父的去世一并的埋葬了。“那个,额,鬼,和我们许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只能告诉你,他是我们许家的大恩人。这么说你懂了吗?” “也就是说,这鬼我是动不得了?” “你曾祖父的意思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他一定不希望你伤他。” 也就是说,这鬼不管怎么作怎么闹我都只有由着他,一丝一毫也不能伤他?那还捉什么鬼,干脆把这房子直接给他住得了!曾祖啊曾祖,您老人家到底怎么想的?您着不是难为我吗? “郡洋,你记住我一句话,这是我们许家欠下的债,既然你赶上了,你就理应去还!” 什么叫我赶上了?你们抓阄正好抓到我了是吧? 许郡洋气的脸色都绿了。 ☆、第七章: 台湾一行相当于白忙乎了一场,不但没找到任何的解决办法还惹了一肚子的气。 他大哥许郡杰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好悬没把肚子笑抽了。 许郡杰和许郡洋不同,他是典型的公子哥,顽劣不堪,潇洒人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从出生开始脑子里唯一犯愁的事就是怎么花钱。许郡洋比他小三岁已经事业有成了,他呢,不但一无所成还到处惹是生非。 也许是许家的风水问题吧,兄弟之间的这种鲜明反差同样出现在其他同辈甚至前几辈的身上。往上数三代,在当年许家也是因为长子一事无成才会选择废长立幼,最后由次子许英龙来继承家业。 百十来年一向如此,用他许郡杰的话说,这是基因问题,天生的。不过他这人有一点好,豁达,把钱看的跟流水一样,从来不在这事上和兄弟计较。 “同辈的兄弟少说也得十几号人,一抓就抓到你了,老二,你太幸运了。” 许郡洋给了他一眼刀,马上让他闭了嘴。“别叫我老二,叫二弟!” 许郡杰又是一顿止不住的笑,直到笑没力气了才摸摸眼角的泪把一张银行卡递给了他,“这里面是咱家各位亲戚们掏的钱,给你装修房子用的。” “我什么时候让他们拿钱了?” “你让他们拿钱估计还不好使呢。是伯公吩咐的,现在他辈分最大不是,谁敢不听。在你回来的前一天电话就过来了,各家各户都得拿,随你支配。另外,台湾那边的亲戚也都汇了钱过来,我都给你提到一个账户里了。这些钱别说装个房子,你就算再买一个估计都够了。弟啊,你不亏!” 许郡洋可不买这个账,“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钱给你,房子也给你!” “别,抓阄没抓到我,我可不敢妄想。” 许郡洋差点没掀桌子! 这边许郡洋被祖上遗留的历史问题搞的焦头烂额,那边装修的事进行的倒是很顺利。 顺利的简直让人感到惊讶,许家的人肯砸钱,拿钱好办事,用钱办不了的事也都无比顺利的进行下去。左庭的公司自成立以来大大小小接了不下百件的装修工程,可就没有一次能像这次这么顺利,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过如此了。 而且,自从那晚许郡洋被吓晕过去之后,那个东西再也没出现过,就像从来也没存在过一样的彻底消失了。如此一来工人们不怕了,工头也不乱想了,心里一踏实工程进度更是提高到了高铁的速度。 许郡洋的公司近日接了一大单生意忙的大半个月没露面,等他抽空去老宅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模有样了,走进去咋一看很有民国时期的感觉,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我去文献馆查了很多资料,看看那些豪门富家当时都是怎么装修的,再加上你带来的那些画,虽然不能还原到百分之百,但也绝对差不了多少。” 左庭所指的那些画是许郡洋从台湾带来的,都是他伯公依照记忆中的样子找人画的,不过毕竟离开时才三四岁,也只能隐约记得一些大致的布局和摆设。仅此而已也帮了左庭很大的忙,至少心中已经有了那么个大概的轮廓。 在当年,这楼里住的都是老爷夫人和少爷,至于姨太太和那些旁门的表亲都住在后院另外一排房子里,那排房子后来在那场大火里一并烧毁了,如果照原样复原需要一大笔的钱,而且也用不上,许郡洋直接放弃了。 他把注意力着重放在楼里,为了尽量恢复原貌,很多东西甚至需要特别定做,光是一个地板左庭就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原木场,更别说那些家具了。如此又费钱又费时间的,许郡洋以为三个月肯定不够的,没成想刚过了一个多月就完成了一大半。 看来这按时交工是肯定没问题了。 许郡洋点点头表示满意,“让你费心了。” 左庭笑着说:“啥时候学着这么客气了?再说了,拿了你的钱的,费心也是应该的。” 许郡洋推开窗户看向后院,杂草都除干净了,景色一览无遗。这花园的格局极好,把每个能利用的空间都利用上了,凉亭立在池水中央,四周再被绿色植物那么一簇拥,实在是美不胜收。夏天坐在那里品一杯茶赏赏花草,绝对是一种享受。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地方却很是格格不入,就是那口古井,已经抹平的灰色水泥上贴着几道黄符,碍眼的很。看来那些工人还是有点害怕,水泥填了不够还要用符压着。 “你说文献馆能查到当年的资料?” “怎么,你还在想那事儿?” 许郡洋点了点头。 “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事你还担心什么?我估摸着他已经转世投胎去了吧?” 有那么简单吗?许郡洋可不觉得,听家里的老人说许家是1925年从这里搬出去的,又说他一直守在这儿,这么算下来,他岂不是在这里守了足足九十年。别管当人还是做鬼,差不多一个世纪了都没离开现在又怎么会轻易的走了呢? 相比他有事没事的出来闹一闹,许郡洋觉得他这么无声无息的更是叫人不安。 “再说,文献馆里记载的也只是一些有关政治上的事,你想查许家的历史估计不容易吧?” “全当瞎猫碰死耗子吧,不然我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第二天许郡洋就抽出了一些时间去了一趟本地的历史文献馆,左庭说的对,许家在当时来说只是豪门富商而已,并没有参政,所以这些历史资料上能查到的记载还是很少的。 许郡洋走了很多弯路,查了很多资料到最后都发现根本没什么用。这么来来去去的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翻了多少资料,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张当年的报纸偶然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许郡洋查看的只是翻录到网上的扫描版,原版的东西都已经被封存了,普通人是拿不到的。不过扫描版的优点就是可以随意放大,并且还有历史学家的注解可供参考。 那张报纸的头版头条记载了当年发生在那座岛上的一件入室抢劫的大案,盗贼在走投无路之下投井自尽。可能是怕民众不清楚事发地点吧,报纸上特别交代,原许家府邸。这也就让许郡洋得以确定那件案子就发生在自家的院子里。 还有那张大的夸张的现场照片,几名巡捕房的人正围着一口古井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而那口井正是前不久许郡洋刚刚命人用水泥填上的井,井口的百花浮雕他记的再清楚不过了。打捞上来的尸体放在一边,面貌实在难以辨认,但那头漆黑的长发却特别的显眼。 那个时间段清政府早就已经倒台了,男人续发的传统自然也早就不复存在了。这个所谓的“贼”会留这么长的头发不是很奇怪吗? 看到这里许郡洋微微的皱了下眉,似乎有某件与此相关的事,可一时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这个奇怪的感觉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因为时间有限他匆匆的把余下的文字看了一遍。洋洋洒洒数千字无外乎都是夸赞巡捕房办事多么尽职尽责鞠躬尽瘁,事主家的老爷如何感恩戴德,大力赞扬等等等等。 许郡洋觉得自己好像又白忙乎了一场,这件在当时来说相当轰动的案子在今天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某个江湖侠士看不惯那些侵略者而出来劫富济贫罢了。 再说,报纸出版的日期为1925年的初秋,显然,案件发生时许家已经搬走了,那里的屋主已经变成了法国富商。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和许家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之后的一些相关报道却勾起了他一些兴趣,有记者怀疑那间案子存属子虚乌有,投井自尽的人也并不是什么流贼,而是一个唱戏的戏子。报道上还同时配了一张照片,是他登台扮白娘子时的样子。虽然上了重妆还是女人的扮相,但不难看出这名男子的长相是何其的绝色倾城。 许郡洋很难把这个绝色的男人和井边的那具残破的尸体联系在一起,不过,如果这个记者说的都是事实,那当年的事绝对是另有蹊跷。可惜不知何故关于此事的报道就此中断了再也没有被提过只言片语。 不久后许家的老宅又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一场莫名的大火将那栋房子烧成了一片灰烬,连主带仆整整二十六人全部葬身火海。是意外事故还是有人故意纵火,案件直到几年之后也没有告破。 好像还是没什么联系,死的人中也没一个许家的人,许郡洋觉得自己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看的这些东西根本没用,调查又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在线索中断之后,许郡洋左思右想决定去拜访一下邻居郑老先生。 ☆、第八章: 人在小的时候都听过一些鬼啊神啊什么的传闻,长大以后多数会忘的一干二净。不过许家宅子里的那些传闻,郑老可是记得太清楚了,不只是因为房前屋后的离的近,还因为他曾亲眼见过。 郑家是后搬到岛上来的,那时候许家已经翻盖完了,可好好的洋房却整天锁着大门没有一个人进去住过。 周围的邻居对那栋房子似乎都有些芥蒂,宁可绕着远路走也不肯从那房子前经过。住的年头久了郑老先生就听说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那栋宅子,闹鬼! 他还记得那是在他十岁那年的夏天,那天的天气出奇的闷热,前后窗户都开开也没个过堂风,翻来覆去直到深夜了他还没睡踏实,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唱戏。 他的卧室当时在自家房子的三楼,站在窗口能清楚的看见许宅那栋房子的后身。 平日里一直黑灯瞎火的宅子此时却灯火通明,窗户映照出的光把后院的凉亭都照亮了。里面还传出一阵阵吹拉弹唱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都能清清楚楚的传进耳朵里。他还看见,有一个戏子打扮的人在二楼的客厅里甩着水袖唱着他听不懂的曲子。那声音,好听极了。 小孩子胆子大,玩儿心也重,何况那个年月对于小孩子来说唯一有趣的事就是看戏,平日里要是谁家有喜事请了戏班周围的小孩儿都会去凑个热闹,不但有戏看回头说不定还能捞到红包。 他也没跟别人说披上衣服就出了门,摸着黑顺着巷子绕到了那栋院子的大门口。 那时候大门是锁着的,可他用手一推就开了,院子里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看着可喜气了。有两个头发盘成双丫髻穿着小红袄的丫鬟端着果盘走过去,雪白的小脸上用胭脂点了两个圆圆的红脸蛋儿,还有那小嘴儿,画的像樱桃一样,小小的一点血红血红的。 她们看见外人进来也没拦着,还捂着嘴偷笑,杏仁似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可好看了。 郑老被她们看的很不好意思,挠着头发走过去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可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那两个丫鬟竟然不见了。 他当时还寻思着,这人怎么走这么快?左右瞅瞅实在找不到人也就罢了,这会儿又听楼上开了锣赶紧进了门。 大厅里面金碧辉煌的,可就是一个人也看不见。他估摸着肯定都在二楼听戏呢,生怕错过了着急忙慌的就顺着声音寻去了那个房间,扒着门缝偷偷的往里面看。 明明里面可热闹了,可他看的时候只有几个拉曲子的还有那个戏子。 那戏子身上穿着红色的八福锦绣衣,嘹亮玉润的嗓音、甜美妩媚的扮相把人都看呆了。 郑老记得他几乎是从头听到了尾,中间有几次他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一曲终,那个戏子莺莺的跪倒在地,对着空无一人的主位行礼道:“子青恭贺许公子千秋,愿公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听到这里许郡洋的脸色微微一变,追问道,“请问,那是哪一年的事?” 郑老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许久才道:“应该是1939年,因为那一年徐世昌死了,我记得很清楚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议论。这两件事中间好像只隔了几天。” 许郡洋暗自算了算,时间果然能对上,1939年又是六月,正是曾祖父许英龙四十整岁的整寿。 “后来呢?” 郑老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醒来时我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不过我非常肯定,那绝对不是梦。”说到这里郑老的脸色看起来已经有点发白了,“后来听说隔街的寿衣店摆在门口的那几个纸人丢了,我一想可不就是那几个拉曲的吗,连衣服都一样。” 许郡洋听的寒毛直立,头皮一阵发麻,喝了好几口热茶才觉得缓过来一些。 他寻思着,又是和戏子有关,难道报纸上说的事是真的?“您刚才说那戏子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子青。” “是木子青?”这个名字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因为很特别所以许郡洋记得很清楚,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对,是木子青。后来上学闲暇时我曾查过这件事,当年确有木子青其人。而且,他也的确是个戏子。” “我查过当年的报纸,在那场大火之前许家的井里曾死过一个人,有人说那就是木子青,这是真的吗?” 郑老不置可否,“我只知道自那之后那栋宅子里就没太平过。” 许郡洋觉得很多杂乱的问题堵在脑子里想不通,他抽了根烟叼在嘴边,刚要点火才想起来不能抽,烟味会熏的老人家咳嗽,赶紧又放回去了。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祖屋里作祟的鬼就是那个戏子木子青无疑了。从他为曾祖父做寿这一点来看,他一定和曾祖很熟悉。加上之前伯公的话,这一点更是可以确定了。 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变成了所谓的盗贼? 很显然,这些问题郑老也不一定知道内幕。 不过今天这场谈话所收集到的资料还是很可观的,与此同时疑问也越来越多了。 夜里一点,他坐在公寓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连着抽了好几根的烟,这些谜团一样的历史问题已经让他无心睡眠了。手上是从文献资料上打印出来的复印件,木子青绝色的面容即使只是用简单的黑白色勾印出来都叫人觉得惊艳。 不经意间许郡洋的视线落在了床头那个文件袋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快步走过去从里面抽出那几张家里的老照片,并很快从其中的一张上找到了那个闯入镜头的人。 恍然大悟,难怪那天看文献的时候觉得有件事想不起来,就是这个。同样的性别同样的长头发,这个闯入镜头的人肯定就是木子青! 从另外一份资料上许郡洋得知,这个男人在登台仅仅两年之后就消声灭迹了,一年之后却死在了许家的井里。加上这张照片做佐证,他退隐之后一直生活在许家已经是不容争议的事实了,那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留在许家的呢? 如果他是个女人那么问题就很简单了,他长的这漂亮一定是许家某位主子的姨太太或是小妾。可他偏偏是个男人。 那时候戏子可不比今天的明星,那是下九流的人,身份等同于娼妓。这样的人是没资格进入许家这样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的。还是说他就只是被请来给家里的人唱戏的?如果真的只是这样,他怎么会穿着老爷少爷才有资格穿的衣服? 难道……许郡洋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这想法把他自己都吓到了,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亵渎祖上名声的事给赶跑了。 又一想怎么可能,要真是那样,别说是自己就连自己父亲甚至是祖父都没机会来到这个世上了。再说,在那个年代这种事私下还可以,哪个有名望的人家敢把这种事摆在台面上,还接进家门养着,更不可能了。 事情好像又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里,许郡洋觉得自己似乎太纠结于这些已经沉归历史的问题上了。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还许家宅院一个真正的安宁。 也许他真的是死得冤枉阴魂不散,可是这个仇就算想帮他报也来不及了。也许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几十年之后的今天想帮他完成估计也不可能了吧? 左庭提议,干脆办一场隆重的法事为他超度亡魂。许郡洋左思右想之后觉得不妥,真要这么做了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家闹鬼吗?以后这房子谁还敢来住?估计租都租不出去了。 左庭也觉得有道理,没办法,谁让他和许郡洋是朋友呢。为了他这栋破房子左庭只能一边操心着装修的事,一边跑前跑后的找人,又拿钱又托关系的请道上的人想办法。 那段时间许家可热闹了,一个个穿着中山装摇着扇子人五人六的“大师”进进出出的,前前后后来了不下十几个,有些胡吹海吹的说这房子占了什么龙脉,风水大吉,子孙多福,一听就是糊弄人那一套。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不知道是瞎猫碰死耗子还是怎么的,真能给说准的。 人家出的办法倒是不少,但许郡洋这边顾忌的太多,左庭只好左筛右选最后把一套看起来最保守的解决办法呈给了他。“人家说了,你要是想把房子里那股子阴气镇住就找四个龙年吉日里生的男人住进去,问题就能解决了。” 这办法保守的连许郡洋都觉得意外,“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人家说肯定没问题。” 许郡洋心说:悬!你在哪儿找的神棍?骗钱的吧?偏着头看向左庭,对他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怀疑态度。 “你别不信,我觉得这事挺靠谱的。再说,那人我以前找他给别家看过风水,挺准的。” 风水?不说这个许郡洋还想不起来,伯公不是说那只鬼一直守着许家的风水吗,要真是这样自己这么做不会破了风水吧?不过,既然伯公没有特意交代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何况,只是暂时镇住他而已,又没找道士收了他,这应该伤不到他吧? 房子眼瞅快装修完了,不敢住,空着又不是办法,干脆就试试吧。就算不行,只当请了几个看门的,还不用给工钱。再说,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我上哪儿找那么多属龙的?” 左庭一拍桌子,“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第九章: 左庭能那么快找到四个属龙又是在吉日里出生人,而且还得天天住在岛上,背景干净又老实的小伙子,这全都多亏了他那个姨家的弟弟。 他弟弟现在就在这座岛上唯一的一座学院里读书,当年洋鬼子盖的学校,专供外国人就读,现在变成了艺术学院,里面全是搞艺术的文化青年。 巧合的是,今年高一的新生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2000年龙年出生的人。想在这么一大票人里找几个房客那还不容易? 消息一出去就有大批的人来报名,要知道,这岛上的房子可是寸土寸金的,普通的学生随便租个小屋住一月都得上千块。现在有那么一栋刚刚装修好的漂亮洋房摆在那,价钱还非常的低廉,谁不心动。 其实许郡洋本意是不要房租的,可左庭觉得要是不要房租肯定会惹人怀疑,多少还是要一点的比较好。对外只说房东在外地上班平时没时间回来,租出去只为了有人帮着照看房子。 多么亲和的理由,一时间报名者络绎不绝。 左庭拽着自己公司的人事经理一头扎进成堆的名单里。 六十甲子纳音中,2000年是庚辰年,五行命属白腊金。白蜡金者,昆山片玉,洛浦遗金,交栖日月之光,凝聚阴阳之气,形明体洁,乃金之正色也,八字很硬。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合适,一定要选良辰吉日出生的才行。 左庭整整用了一夜才选出来七八个各项条件都十分符合的人。剩下的工作左庭就委托给了自己的弟弟,让他在学校里暗中调查那些人的底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毕竟那是市价数千万的豪宅,里面又刚刚花大价钱装修过,屋子里的摆件随便一样都价值不菲。他可不想给许郡洋留下任何的隐患。 左庭的弟弟当时问他,“你提的这些条件我都符合,为什么不让我去住?这么好的事干嘛便宜别人?” “我不让你去自然有我的理由。” “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住的寝室有多挤,翻个身都能跑别人床上去。哼,我看你就是认钱不认亲!” 左庭狠狠的给了他一个暴栗,“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开玩笑,镇鬼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自己家的人去做,万一镇不住反倒被那只鬼给勾走了,回头二姨还不把自己活剐了。就算自己掏腰包再给他租间房子也不能让他冒那个险呐! 结果左庭为了堵他的口,只能自掏腰包给他另外租了一间公寓住。这才算让他小子满意,心甘情愿的给他办事去了。 大概在房子交工的几天之后,人员也选定好了。 左庭给他们一人分配了一个房间,全部在一楼,四间卧室分别占据了东南西北四个角。这也是风水先生设计的,不过这其中的玄妙那几个人是绝不可能知道的。另外一楼的浴室和厨房也随便他们使用,二楼的空间是留给房东自己用的。 这四个人一个是高二舞蹈系的,一个是高一国乐系的,另外两个是高一美术系的。人许郡洋没有当面见过,那段时间他很忙,索性所有的事就全部交给左庭去处理了。这个朋友办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期间许郡洋只回来过一次,还是为了带着自家的亲属来看新房的,转了一圈就回了市里,饭也是在市里吃的。因为是白天,那几个房客没在家。 第二次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那天晚上他匆匆忙忙从公司赶到老宅,本来想看一眼就回去的,下了船才知道过了旅游季节渡轮时间已经改点儿了,那是最后一班。 门庭亮着灯,一楼大厅却没有亮灯,许郡洋以为没人在家,自己用钥匙开的门。 不太明亮的月光从窗子洒进来照在客厅的欧式沙发上,有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苍白的侧脸和消瘦的肩胛骨。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连开门声都没惊扰到他。 许郡洋被吓了一跳,赶紧摸索着开了旁边的灯。 哦,原来是人,不是鬼。 男孩儿刚才好像在走神,以至于进来了人他都没发现,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楚这个人他不认识,马上戒备的问,“你是谁?” 许郡洋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清清瘦瘦的,身材非常的纤细,长相也非常的俊秀。“我姓许,是这里的房东。” “是许先生?”男孩一听马上就露了笑容,急忙走过来拿了双新拖鞋摆在脚下,“早就想当面跟您道声谢了,一直没机会。” 许郡洋有些不解,道什么谢?应该是我谢你们才对吧?这么长时间都相安无事的,看来你们身上的阳气的确把那东西给镇住了。“谢我什么?” “是房租的事儿,你看你让我住这么好的房子我还欠着房租,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下个月家里把钱寄过来我一定马上给你。” 他这么一说许郡洋才想起来,的确有一个学生这个月生活费不够没钱交房租,索性就让他先欠着了。“你是谢文阳?” “对,叫我文阳就行了,同学都这么叫我。”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谢文阳是高二舞蹈系的学生,难怪身材这么好。“其他几个人呢?” 谢文阳一边倒茶一边说,“我们高二和他们高一的课时不一样,他们得晚点儿才能回来。” 二人正说着话门铃响了,谢文阳从可视门铃里确认了身份才给他们开了门。 “正好你们回来了,许先生来了。” 进门的是另外两个租客,从他们身背画板这一点可以判断,是高一那两个美术系的。毕竟是要在这里住很长时间的陌生人,许郡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 不知道左庭选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把长相算进去了,他们两个长的竟然也很不错,一个高高瘦瘦很英俊,面色有点冷,名字叫魏嘉凡。一个稍矮一些,长的很可爱还特别喜欢笑,叫赵子琪。 对这三人的第一印象,许郡洋表示满意,至少看起来都是很干净的男孩,不会把自己的房子给弄脏了。四人坐在一起简单的聊了几句,许郡洋看看时间忍不住问,“国乐系的那个,叫什么……” “你是说齐青吗?” “哦,对,叫齐青,他怎么没回来?” “他在医院。” 许郡洋心头一沉,虽然找他们来是为了镇鬼,但凭良心说许郡洋可不希望这些男孩儿遇到什么危险,要是真因为这件事而害他们出什么意外,许郡洋觉得自己一定会自责死的。在同意左庭的提议之前也是先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答应的。“出了什么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嘉凡抬起头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没什么事,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父亲打来的许郡洋不得不接,抬手示意了一下起身径直去了二楼。这么一打岔许郡洋就把齐青的事给忘了,回头结束通话之后他才又想起来,不过那几个人已经各自回房了。 许郡洋寻思着,如果是身体不好的原因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否则要是真有事那几个人也不可能在这里住的这么消停,还是不要因为这点事去打扰他们休息了。 今天算得上是在自家祖屋住的头一晚,虽然心里还有点忐忑不安,但好在还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少年陪着。再说,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总不能干瞪着眼睛熬到天亮吧。 因为没打算住在这里,行李什么的还没搬过来,不过床品是现成了,家里那边的佣人来收拾卫生的时候都给铺好了,清清尘就可以睡了。许郡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这房子装修时虽然风格是按照百年前的样子装的,不过格局改动的很大,比如说二楼的房间,以前可能是家眷比较多,所以这二楼的房间有很多,现在家里没那么多人了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 一侧的房间全部改成了书房、茶室和客厅。另外一侧是寝居空间,卧室的数量少了一半,相隔的两间直接打通了,这样起居的空间会大一点,采光也比较好。 一二楼各一个浴室,上下相对,都在最里面,因为是卧室改建的所以空间特别的大。 按摩浴,淋浴,汗蒸桑拿房一应俱全,都是按照总统套房里面的标准装修的。 在公司连着加班了好几天,一想到今天能好好的泡个澡舒服一下许郡洋还有点小期待。 可就在他把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明明空无一人浴室里突然传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很轻很轻,仔细听好像是女人的哭声音。 许郡洋心头一惊,为了证实是自己听错了,他猛的推开了门。 ☆、第十章: 看见里面那个人的一刹那,许郡洋整张脸都白了。 实际上他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他只看见了那头乌黑的长发,和那具从井里打捞出来的尸体一模一样的长发,瀑布一样的披在身后! 那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见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鬼。两腿僵硬的往后挪了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头黑发,想要落荒而逃却根本办不到。 要不是那个人先开了口,许郡洋估计再过一秒自己就得两眼一抹黑,晕过去。 “许…许先生?”里面的人可能也被他吓了好一跳,说话都磕巴了,赶紧拿起刚脱下去的衣服披在身上。 许郡洋那颗心脏好悬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把那口气缓过来。他简直够受了这种玩命的生活,在这么这么接二连三的吓几次他估计自己肯定折寿。 “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我只是想借浴室用一下,一楼的文阳在用。” 既然是没见过的,那肯定就是最后一个租客了。许郡洋没有想他为什么会突然从医院回来了,因为他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呢,“你是齐青?” “恩,我是齐青。” 齐青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睫毛湿了一片。他面相相比其他几人不算出众,却是非常耐看的类型,很白皙的一张脸,柔弱乖巧,哭起来的样子楚楚动人。 既然不是鬼许郡洋也就安心了,何况人家小孩子正伤心呢,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埋怨他擅自借用二楼的浴室吧。“怎么了,我刚才听见你好像在哭?” 齐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了,“没什么,只是身体有点儿不舒服。”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听说你的身体不太好。” “我刚从医院回来,没什么事。”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3节 许郡洋也不好多问,点了点头。见齐青抱起自己的睡衣打算让地方,摆摆手说了一句,“没事,你先用吧,我不急。” 齐青张张口还想说什么,不过许郡洋已经走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关紧门,许郡洋长出了一口气。在心里把左庭那家伙给骂了个千万遍,明明知道那只鬼有一头长发,竟然还找一个长头发的进来住,准备吓唬我的是吧?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那孩子也是,好好的一个男孩子留什么长头发,搞文艺的就一定要打扮的这么前卫吗? 齐青没有借用很久,也就十几分钟就从浴室出来了,临下楼之前敲了敲门,轻声细语的叫他,“许先生。” “哦。”许郡洋把外套披在身上开了门,“用完了?” 齐青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他,“用完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你们四个用一个浴室是不太方便,楼上的闲着也是闲着,既然租给你们了也就不怕你们用。” “谢谢你许先生。” “很晚了,去休息吧。” “恩,晚安。”齐青转身走了,及腰的长发湿漉漉的披在后面,真丝的睡袍松散的挂在身上。若是不看正脸这背影简直像足了长发飘飘的美女。 许郡洋现在想,这孩子留长发是挺好看的,毫无违和感。 就在这时正要下楼的齐青突然回过头望了他一眼,那眼神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似乎其中藏了太多叫人摸不透的东西。许郡洋被他看的浑身不适,尴尬的笑了下赶紧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许郡洋觉得这个男孩有些说不清的奇怪。 想起明天公司还有事,许郡洋也没心情泡澡了,只是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就早早的把自己丢上了床。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许先生,你睡了吗?” “谁?”听声音分辨不出来,不过肯定不是齐青,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女孩子,这个声音可要轻快的多。 “是我,赵子琪。” 赵子琪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盘子水灵灵的水果,“没打扰你吧许先生,我估摸着你还没睡,吃点水果吧。” “不用了。” “别客气嘛,这是我买来画画用的,不过买多了。” 许郡洋哭笑不得,面对那孩子一眨一眨的大眼睛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接在手笑着说了句,“那就谢谢你了。” 赵子琪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临下楼时还回头冲他调皮的笑了一下,“晚安,许先生。” 这个晚安说完还没五分钟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许郡洋正聚精会神的看手机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又把他吓了一跳。 还是赵子琪,许郡洋已经被气的无力了,拉开门勉勉强强的笑着问,“还有事吗?” 赵子琪指着自己的眼底,“你有黑眼圈了,肯定是最近睡眠不好,我给你热了杯牛奶,不用谢。” 许郡洋连火都没地方发去了,接过那杯牛奶笑的相当的无奈,“这也是你画画用的?” “当然不是了,特意给你热的。” “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早点睡吧……哦,谢谢你的牛奶。” “不用客气,许先生,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家里都是我收拾的只有我知道东西都放哪儿了。哦,还有,如果你夜里饿了就叫我,我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卖宵夜的,不用跟我客气,不到一点我都不会睡的。” “呵呵,那以后可就要麻烦你了。”这到底是谁家?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个热情的小话唠,许郡洋发现脑子里的瞌睡虫已经全部跑光光了,炯炯有神的双眼瞪着百花浮雕的天花板白白浪费了好几个小时也没睡着。 他想着干脆起来抽根烟平静一下,谁知道他今天时运太低,烟刚叼在嘴边还没点火,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窗外的一道白影。一闪就消失的,太过惊悚的感觉吓得连烟都掉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当时是被吓傻了还是已经被吓习惯了,这次他没有逃避,他觉得有必要去证实一下,都说最恐怖的东西其实就在自己的心里,也许只是错觉那就没必要害怕了,惹是真的……那就求菩萨保佑吧。 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披上外套大步流星的就出了门,不过手脚还有点儿哆嗦。 已经临冬了,虽然南方的冬天并不是很冷,但海风吹在身上还是让人忍不住打冷战。许郡洋紧了紧睡衣的领口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绕到了后花园。 凉亭的地势比较高,站在上面能把花园的全景尽收眼底。萎靡的月光,枯卷的树丛,还有一汪清澈的池水,除此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为了确认,他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诡异的乐声。 锵!锵!锵!……京剧开场时鼓板和锣所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极富节奏感。 许郡洋只觉得头皮一麻,后背嗖嗖的刮凉风,他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把僵硬的身子转过去。隔着人工水池,他看见对面的树丛里有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长长的水袖甩着漂亮的弧度,口中咿咿呀呀的唱着听不懂的京剧段子。“你忍心将我害伤,端阳佳节劝雄黄。你忍心将我诓,才对双星盟誓愿,你又随法海人禅堂……” 月光太暗看不清他的脸,许郡洋也根本就没敢细看,除了自小学艺长大的的戏子谁有这么妖娆的身段,这么圆润的嗓音,“木、木、木子青!”许郡洋受惊过度说话都在磕巴,而且声音很小,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 可这么小的声音偏偏就被那个人听见了,他的动作煞然而止,却没有如预想的那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是回过头,隔着池水看了他一眼。“谁,谁在那儿?” 许郡洋一愣,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绕过池子,拎着衣摆和袖子大步上了凉亭,“许先生?”谢文阳一见是他赶紧关掉手机里的配乐,“你怎么还没睡?” 许郡洋欲哭无泪的的问他,“是你呀,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干嘛?” “过几天有演出,趁着晚上练习练习。” “你这身打扮是?” 谢文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串,我扮白娘子。” 现在舞蹈系的学生竟然还要学京剧?而且还要反串?许郡洋想起那张报纸上木子青扮白娘子时的样子,干巴巴的呵呵了两声,“好,继续练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出来陪你练了。” “啊?” 许郡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老宅的第一晚他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惊吓中度过的,他算彻底明白什么叫人吓人吓死人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除了那个魏嘉凡之外好像根本没一个正常的! 这话他说早了,相比其他人来说魏嘉凡才是最不正常的一个,他倒是没什么又哭又笑深更半夜在后院乱跳舞的毛病,他就只是画画,可是画的那些东西,许郡洋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没直接丢进火里烧了。 该着他倒霉吧,一夜没睡不说,大清早的一出门就撞到了不知从哪儿回来的魏嘉凡,画夹掉了,里面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好好的四开大白纸,整整十几张,上面清一色都是焚烧之后狰狞扭曲的尸体,画的惟妙惟肖,入木三分,每一个微小到不易察觉的细节都经过精心的刻画,3d式的立体呈现简直比照片还有真实感,不但恐怖甚至叫人作呕。 虽然每一张的主体都不同,但每一张的背景都是被烧成了框架的洋房,只不过角度不同罢了。许郡洋越看越像自己家的房子,脑海中马上联想起九十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 魏嘉凡蹲下身毫不客气的从他手里抽回那些画,叠放整齐之后放进自己的画夹里,“渡轮快开了,许先生不是赶时间吗?” 许郡洋根本没心情问他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拉开大门逃似的走出了这栋带给他一夜“惊喜”的祖屋。 他决定再也不要回来住了,打死也不要!否则自己这条命早晚得交代这儿! ☆、第十一章: 左庭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担惊受怕的给人家装修了三个月的鬼屋,还要操心操力的找人给他镇宅,该忙的不该忙的全都忙到,费力不讨好不说回头还被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不过许郡洋难得一见的苦脸还是很有看头的。 许郡洋这个人不但长相好家世也好,从左庭认识他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是一副胸有成足高高在上的王子样。左庭就没见他被什么事搞的这么心烦气躁过。 怎么说也是一间够规模公司的大老板,竟然被几个小屁孩接二连三的吓的一夜都没敢睡,搞的这么狼狈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左庭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许郡洋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别,别生气,我没笑你。”左庭不打自招。“搞艺术的人都那样,神经质。再说了,人家可是拼了命的给你镇宅呢,你还不能容忍人家身上一点点的特殊癖好吗?”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尤其是那个,那个什么齐青,你明知道那鬼是长头发还……” “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还有那个谢文阳,我当时被他吓的……” 左庭笑的差点没岔气,一边摆手一边摸摸眼角的泪,“要是你实在受不了咱就换几个人,我出面去说也行。” 许郡洋实在是懒得多跟他计较,挥了挥手,“算了,反正也住不了几个月。”鬼都能忍了,还忍不了几个人?大不了这段时间不回去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有时候某些突发的状况总是会把人搞的措手不及。 就在这话说完没几天,他公司就参与投标了一个政府开发的旅游项目,地址就在那座小岛上。不知道是不是暗中有高人相助,明明是没什么希望的投标他们公司竟然一举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中标了,一切顺利的让许郡洋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踏实。 可事实摆在眼前,这单高达数亿的项目合同的确已经摆在了他的手里。对于一个刚刚起步不久的新公司来说,这的确是一个能够打响知名度的大好机会。 父亲亲自打电话前来祝贺,公司全体员工欢舞雀跃,只有许郡洋冷着一张脸心里老不是滋味了。因为这单生意等于是活活的把他钉死在了那座岛上,至少两年之内。 为了方便现场指挥,临时的办事处就设在岛上,从早忙到晚多数时间根本没机会回市里,他就只能住在岛上。 自己家的房子就摆在那,能不回去住?被自家的房客看见了得怎么想?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房子绝对是因为有问题你这个房主才避而远之的吧? 而且父亲那边也时不时的打电话嘱咐一句,叫他回老宅去住。还非常体贴的叫家里的佣人把衣服行李什么的全都打包好送了过来,连开口拒绝都没来得及父母就帮他把一切都办的妥妥的了。 许郡洋拎着公文包站在自家的大门口,足足犹豫了好几分钟都没往前迈那步脚。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竟然会害怕回自己家,说出去谁信呐。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原本紧闭的铁艺大门突然自己开了锁,微微的嵌开一条缝隙好像正等着他进去。许郡洋惊了下,脸顿时白了一片。 “许先生,你已经在门口站很久了。”很柔的声音从可视对讲门铃里传出来。 许郡洋觉得自己回家住就是来练胆的,再被他们吓那么几次,估计有一天真看见了鬼都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聊天了。 另外三个人好像还没放学,家里只有齐青一个人,他正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扶琴。纯白色的长衫,长发松散的系在后面,纤细的手指行云流水一般的拨弄着琴弦。那首曲子许郡洋听过,是中国十大古曲之一的《高山流水》。 就算是外行人也不难看出,那种娴熟演奏技法是没有几十年的造诣根本达不到的境界。 可他今年才刚满十六岁而已,竟然能如此挥洒自如游刃有余的弹奏出这首高山流水,想来定是出身音乐世家自小便开始学习古筝。 许郡洋听的都有些醉了,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从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那奇妙的滋味他从来也没体会过,到最后竟然还打了个冷战。 “怎么不进来,这是你家。” 许郡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门口傻站了半天,尴尬的咳了一声换下拖鞋走过来,“弹的很好听。” “许先生也喜欢听古筝?” “喜欢,不过听不懂,我天生缺少音乐细胞,对乐器更是一窍不通。” 齐青笑的很是柔美,丝毫没有鄙视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在笑,发自内心的,连漆黑的双眸都充满了笑意。 许郡洋发现这个人真是越看越好看。 那感觉就好像在看一朵待放的睡莲,乍一看上去平淡无奇,但若是能静下心来等着他绽放就会发现那种古朴淡雅之中竟然还隐藏着叫人惊艳的色彩。 “佣人说这段时间你会回来住。”齐青端来一杯清茶放在茶几上,侧着身,漆黑的头发从肩膀滑下来,那种丝般柔顺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想要抚摸上去的冲动。 许郡洋没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他那头及腰的黑发愣了神,要知道,上次来的时候他还险些被这头黑发吓丢了魂。“工作的关系,岛上有个项目。” “也就是说,我们几个该搬走了?” “不。”许郡洋笑了下,“我没有要你们搬走的意思,再说,这么大的房子我自己住也不习惯。”天知道,他刚才明明还想把这几个人丢出去呢。 可是,不能丢,没有他们在这里镇着那鬼再出来怎么办?这是他给自己出尔反尔而找的借口。 “那以后我们就要继续给您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毕竟收了你们房租的。” 齐青勾起嘴角笑的无声,“那点儿房租许先生会在乎吗?”他不理许郡洋脸上的窘迫,垂着眼把手指搭在了琴弦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奏出了一些简单的调子。 许郡洋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索性就什么也不解释了,品着茶静下心听他弹曲子。 凭心而论,要是每天下班回来都能听见这么美的曲子,那也算是一种高雅的享受。留他们几个住在这里,怎么算都是自己赚了。 不过前提是那个小话唠少热情一点,谢文阳也不要在半夜跳舞了,还有魏嘉凡,品味不要再那么特殊了。 他们三个好像是结伴在外面吃完了才回来的,说说笑笑的开了门,看见房东坐在客厅里都挺惊讶的。 许郡洋被美妙的曲子舒缓的心情很好,再看他们几个人也顺眼多了,一一的打了招呼还顺带关心了一下他们的生活。 齐青一直静静的坐在那擦拭他的古筝,从头至尾也没跟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奇怪的是他们几个也全当他是空气一样,直到各自回房时也没有什么交流。 “他们吃饭怎么不叫着你?”人走之后许郡洋忍不住问他。 齐青垂着眼,慢条斯理的喝着自己的茶,“我已经习惯了。” “闹矛盾了?”这可不好,毕竟都是室友,许郡洋可不希望他们之间出现什么不和谐的事。而且,看齐青的样子也不像是很隔色的人,除了头发长一点儿之外。 “没有……你不用在意。” 许郡洋想起第一天几人提到齐青时的表现,的确是都不怎么热情。也许是齐青他自己太孤僻了吧,不合群。 既然他不肯说许郡洋也不好多问,隔了好几岁,代沟太大,小孩子之间的事不好介入。 不过心里藏了这件事,许郡洋就格外注意起了一些细节。那三人对齐青的态度简直已经冷到了让人觉得过分的地步,就连早上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要叫他一同去学校的意思。各自收拾好东西就出了门,唯独把齐青丢在身后。 再看齐青,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不慌不忙的坐在沙发上看书,等着时间。 许郡洋有些不忍,犹豫了片刻问,“一起吃早餐吧?” 齐青似乎想了那么一会儿才抬起头,笑着说了一个字,“好。” ☆、第十二章: 齐青的家世非常好,父亲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母亲是文工团的演奏家。齐青完美的遗传到了父母身上的所有优点,品学,样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他所在的艺术学院每年有三个保送出国留学的名额,年仅高一的齐青就独占一个。别管是家人走了后门还是花了钱,至少他的确有这个真本事。 而且许郡洋还发现,他的教养相当的好,吃饭的时候不会发出一丁点儿声音,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不急不躁,优雅端庄十足的矜贵公子模样。 有时候那几个人毫不避讳的当面谈论他的事,他竟然也能静下心一句句的听进去,别说发火连一个字都不会说。 “出国的名额每年都是高三的学长才有资格争,今年校董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然把名额让给了高一的,真是不公平。” 这的确是今年学校出台的新政策,不过这个竞争是一二三年级所有学生只要有那个自信的都可以参加,主要是为了给高三的学生增加一点压力和动力。 之前校方估计,就算改变的往年的规矩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那三个名额最终还是会被高三的学生全部收入囊中,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被高一的一个毫不起眼的新生轻而易举的夺走了一个宝贵的名额。 这件事就发生在不久之前,不过结果是这两天才公布的。 魏嘉凡伸手把赵子琪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高三的都没说什么,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怎么没有,现在高三的都炸锅了,学长们简直都气疯了。”赵子琪转头看向对面的谢文阳,“学长,你怎么这么坐的住?要是单论一二年级的明明只有你最够格,一定是人家找人把你给顶了。” 谢文阳无奈的笑了下,眼睛还盯在书上,“没凭没据的事儿别瞎说。” 赵子琪不服气,腮帮子鼓的老高,“我才没瞎说呢,肯定是这么回事。哼,有个好爹就是不一样。” “这本来就是个拼爹的年代,我总不能为了这个回去从投胎一次吧?” “投胎也是门儿技术活,至少你占了长相,人不能太贪心了。”魏嘉凡撇了他一眼,“这次如果把相貌也加进去,你准赢。”这话的意思傻子都听得出来,摆明了是说齐青长的没谢文阳出众。 “你这是安慰我吗?” 魏嘉凡只笑不语,抬起头正看见许郡洋走出来,马上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许郡洋在书房把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小孩子之间的事他本来是不想参与的。 他气的是这个齐青,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从始至终他一直坐在二楼楼梯旁边那个藤椅上品着茶,慢条斯理的一页页翻着膝盖上的书,连个生气的表情都没有。许郡洋可不相信他已经入迷到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的地步了,何况楼上楼下的怎么可能听不见。 那三人明知道他就在上面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这不就是摆明了挑衅吗? 难怪他们之间有隔阂,之前还想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齐青的琴他听过,凭心而论就算不走后门他也绝对够那个资格,许郡洋对自己的眼光和赏鉴的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么晚了许先生怎么还没休息?是不是我们说话声太吵打扰你了?”谢文阳仰着头问的很礼貌。 不过许郡洋没给什么好脸,侧头看了一眼依旧稳坐钓鱼台的齐青,齐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对他轻轻的笑了一下。 当事人这种表现显然是根本没往心里去,许郡洋觉得自己也不应该随便替他出这个头,暗自把火气压了下去对楼下的几人说了一句,“是很晚了,没事儿都洗洗睡吧。” “呦,都十一点了,明早还有课呢。”谢文阳先起身走了。 赵子琪还在生闷气,魏嘉凡扯了扯他的胳膊也把他拽走了。 “你跟我来一下。”许郡洋小声对齐青说了这一句独自回了书房。 声音不大,不过魏嘉凡还是听见了,他仰着头看着楼梯上面微微的皱了下眉。 “怎么了?” “……没事,你先去洗澡吧。”魏嘉凡觉得许郡洋今天有点奇怪,说不清的奇怪。不过他也没多加在意,推着赵子琪回了房间。 许郡洋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抽闷烟,半支下去了齐青才慢悠悠的走进来,“找我什么事?” “坐!” 齐青今天穿的很好看,古典式的白色棉丝唐装,衣襟的下摆有立体刺绣的菊花图,裤脚处也有同样的花纹,灯光一晃若隐若现,十分淡雅。这套衣服好像不是他的,挂在身上很宽松,给人一种很懒惰的美感。 头发用一根黑色发绳虚虚的系在后面,有那么几缕掉下来垂在脸颊两侧,漂亮极了。 他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见许郡洋没有开口的意思竟也不着急,把手里的书翻开继续看他的。 许郡洋想起第一次在浴室看见他的情景,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嘛,一个人躲在里面哭,眼睛都肿了。那时许郡洋给他的定义是,柔弱、腼腆、胆小。不过再接触下来却发现,他的性格根本完全相反,沉着、隐忍、大度并且非常的有内涵。 不知何故许郡洋突然觉得心浮气躁,扯过桌子上的文件哗啦哗啦的翻了几页,“这些人怎么没完没了!”越看越生气,两行字还没看完就不耐烦了,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丢在了一边。 “气大伤身。” 齐青轻柔的声音飘进耳朵里,许郡洋热的想发火。他觉得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竟然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比不上。要是能有他那股子沉稳劲儿也不至于天天被那些人搞的火冒三丈焦头烂额了。 “他们那么说你你怎么不反驳几句?” 许郡洋终于开了这个口问了最想问的一句话,齐青眼神还在书上,不过嘴角一点点的勾了起来,半晌才轻轻的说了一句话,“许先生是在关心我吗?” 许郡洋被问的一愣,“我只是……” 齐青抬起头看着他笑了,“我很高兴,谢谢!”他合上书站起身,完全没有打算回答他那个问题的意思,“早点休息吧,晚安。” 真是让人火大!许郡洋目送他出了门,很有一种想摔东西的冲动。 他连抽了两根烟才算冷静下来,那个热情的小东西又出现了,每晚一盘水果许郡洋已经习惯了,习惯到已经懒得拒绝了。倒是还好,这小家伙除了嘴碎一点之外倒是不讨人烦。就算刚才听见他说那些话,许郡洋对这张脸也生不出什么厌恶的感觉。 同样,对于另外两个人许郡洋也是比较喜欢的,不然他也不能容忍他们跟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子琪,以后不要在背后说别人,不好。” 赵子琪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这不,为了讨好这个房东今天还多拿了一些水果过来,“哦,我记住了。” 他嘟个小嘴儿的可爱样让许郡洋平白的降了一些无名火,笑着说,“去睡吧。” “恩,许先生也早点休息吧……哦,对了,要不要喝牛奶?我去给你热一杯,加不加糖?呀,糖好像没有了……” 又开始了,许郡洋扶着额头笑的很是无奈。 “子琪,送完了赶紧下去别打扰许先生休息。”谢文阳竟然也来了。 “咦,你来干嘛?” “用得着你管。” “还说不让我打扰许先生,你这不也来打扰了?” 谢文阳冲他呲了下牙,“再敢顶嘴,我叫嘉凡收拾你!” 也不知道赵子琪怎么那么怕魏嘉凡,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老实了,吐了下舌头逃之夭夭了。 谢文阳更夸张,竟然下厨煮了一份宵夜,“许先生,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工作到很晚?先吃点宵夜吧,不然身体受不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怕自己还是怎么着,只要脸色稍不见好就全都来献殷勤,除了魏嘉凡之外。许郡洋觉得自己就是找了几个不花钱的佣人,赚大发了。“谢谢,不过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晚上不吃东西的,怕胖。这是特意给你煮的。”谢文阳站在一边,见他好像没有要接受的意思,只好小心翼翼的问,“许先生,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能生什么气,你想太多了。” “可你的表情就是在生气呀。” 许郡洋只好耐下心,像个家长一样的教育起了这个孩子,“我只是觉得学校应该是公平的,你们不应该有所怀疑。” 谢文阳相当诚恳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愿赌服输嘛,我的确是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怪不着别人。” “别这么说,你们两个的特长本来就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可比性。我相信单就舞蹈评比的话你绝对能稳拿第一,我没说错吧?选上的三个人之中没有一个是舞蹈专业的对不对?” 被他这么一说谢文阳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嘴角都勾起来了,“恩,的确没有。” “这就是了,以后别说这么没自信的话,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呢。” “谢谢你许先生,你人真好。”谢文阳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漂亮极了,许郡洋仅存的那点无名火也被他这个笑容给化解了。 难得今天心情不错公事也比较少,许郡洋躺在床上拿着掌上电脑翻看了几页就闭灯躺下了。眼睛适应了黑暗时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木子青这个人,不,是这个鬼! 木子青的真容他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留给他的印象只是他扮白娘子时的样子,清冷而俊美。那张有他闯入镜头的照片已经破损的看不清五官了,不过那身打扮让许郡洋联想到了齐青。 他们身上似乎都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古典韵味,不知不觉就能把人吸引过去,从而沉醉在那种淡雅如茶的气息中难以自拔。 似睡非睡,似梦非梦,恍惚之中许郡洋察觉似乎有人正抚摸着自己的脸…… ☆、第十三章: 那动作细腻的就像在抚弄芊细的琴弦,温柔到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他似乎就坐在床边,微微的俯下身,太近了,连他身上的气息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淡淡的檀木香,醉人的味道。 “许公子~” 许郡洋想睁开眼,可是他办不到,眼皮沉重的就像被黏住了一样,他只能在心里问,是在叫我吗? “许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在哪里听过?谁,你是谁? “许公子~” 是木子青!许郡洋猛的一个激灵惊醒了,他惊慌失措的四处查看,可是周围连个影子都没有。 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 许郡洋动动自己的手指,木木的还是不怎么灵活。那种太过真实的感觉和身体上遗留下的症状,与其说刚才的是梦倒不如说根本就是被鬼压了床! 所谓鬼压床就是人在睡眠的时候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中,身体所有的部位全都不听使唤,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有座山压在身上一样呼吸都觉得费力。有些人还能感觉到一团黑雾笼罩全身,或是鬼影一样的物体压在身上让人动弹不得。 用科学一点的解释就是睡眠瘫痪,患者在睡眠时呈现半醒半睡的情境,脑波是清醒的波幅,有些人还会合并有影像的幻觉,但全身肌肉张力降至最低,根本无法支配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不过民间的人更愿意相信是灵异事件。 许郡洋也觉得这就是灵异作祟,何况这房子里本身就存在着一个冤魂。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再睡得着,点亮房间所有的灯,愣是干巴巴的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左庭咋一见他可好是一惊,那脸色差的一点血色都没有,青黑的眼眶好像三天没睡觉了似的。又一想随即就露出了坏笑,“怎么,你女朋友回来了?” 许郡洋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这个无聊的问题,“昨天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 “去参加葬礼了,你打电话那会儿正在入殓,不方便接。” 也没听说左家最近有啥事呀?“谁的葬礼?” “你不知道?我手下那个姓余的包工头死了,就是给你装修房子的那个。” 许郡洋很是意外,交房的时候还见过他一面,这才个把月的时间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没听说呀,怎么死的?” 左庭叹了口气,“也怪他自己,喝了酒还要开车结果真出了事,人当场就不行了。哎,怎么说也跟了我好几年,能不去送送吗。” 听他这么一说许郡洋才安下心,他现在就跟个惊弓之鸟似的,但凡跟这房子扯上关系的人他都很在意,生怕因为这件事而给别人带来什么厄运。真出了那种事还不自责死,一辈子不得安生! 许郡洋从钱夹里抽了一叠钱递给左庭,“替我随个份子吧,毕竟认识一场。”想起上次还跟他发过火,许郡洋觉得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左庭客气了几句也就替人家收了,“好吧,正好一会儿我得去他家一趟,你可不知道,他媳妇和婆婆现在都快打翻天了。” “因为什么?” “听说丢了一块祖传的古玉,相互赖呗。”左庭摆了下手,懒得再说他家那些破事,“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还是那房子的事,我想你帮我查点东西。” “什么?” 许郡洋犹豫了一下半晌才道,“木子青的资料。” “啊?我怎么查?” “你后天不是要去北京吗?顺便替我去趟文献馆,我太忙实在没时间。” 这件事始终是许郡洋肉里的一根刺,虽然微不足道但不理他也不行。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可木子青还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不得已他只好把希望放在了北京,寄望于他曾经生活了十几年之久的戏班名声大到足矣载入史册。 本来他是打算亲自走这一趟的,但岛上的工程实在是离不开他这个负责人。因为有些关系一直没走通,工程进度一拖再拖,许郡洋已经被搞的焦头烂额了。 还有一个问题,工程规划地本来已经全部圈定好了,可有那么一小块地却至今都被非法占用着。工程队和那户人家因为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冲突。本来这种事直接报警就行了,用不着许郡洋亲自出面解决。可权衡了利弊之后许他觉得这么做实在是不妥。 那户人家从民国时期就住在这里了,家大业大实属百年望族,在本地那简直就是一呼百应根本得罪不起。 何况,许郡洋也觉得为了这么点小事而得罪了百年前的老邻居实在有点儿于理不合。于是他派了很多人去那户人家拜访,可人家根本就不买这个帐,去的人全都被拒之门外了。 万般无奈之下许郡洋决定亲自走这一趟。 即使之前做过调查,可当许郡洋站在贺家的大门前时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数丈高的黑色铁艺大门,里面还有警卫守着,远远的望去,门前的路直通一条人工湖,单是围着湖而建的古式房舍就有十几栋之多。 这真的只是一户人家吗?不会是皇帝老子的避暑山庄吧? 许郡洋低头看看手上的“薄礼”,觉得今天还是回去的好,拿这点东西登门拜访这样的人家也太寒酸了。 “先生,请等一下!” 许郡洋抬头一看,大门里走过来一位面目慈善的老先生,他年岁已经很大了,满头银发一根儿黑的也没有。可走路时那种稳稳当当的劲儿可丝毫不显老态。 他叫门卫开了大门,带着和蔼的笑容亲自迎出来。 “请问,可是石青街许家的人?” 石青街是许家祖屋所在那条街道的名字。 许郡洋点点头,“正是!” “我们老爷等您多时了,里面请。” 老爷?说的可是贺家如今当家的贺文升?还有,这站在门口也不过才几分钟而已,也没叫人通报,里面的人也没见去通报,他们怎么知道我来了?而且还这么清楚我的身份? 许郡洋带着疑惑随着那位老者进了大门,此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真是井底之蛙了,那座人工湖顶多只占了这宅院的三分之一而已,说是皇帝老子的避暑山庄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一路跟着老先生七拐八拐的走了足有十几分钟才在一栋算是主楼的门前停了脚。 老先生没有送他进去的意思,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老爷在里面等着呢,许先生请吧。” “麻烦您了老先生。”许郡洋非常礼貌的冲他行了一礼。 “呵呵,您是贵客,用不着跟我这个下人客气。” 许郡洋以为他要见的是贺文升,没想到迎接他却是一位上了岁数的长辈,看他的面相足有七八十岁了,满面红光,气度不凡。许郡洋马上猜出了他的身份,贺文升的父亲贺天龙! “贺老先生,久仰大名。” “你比我预计的来的要早。” 许郡洋有些不解,不过很快就从他的表情中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 将所有的人都挡回去原来竟是为了引自己出来。老辈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懂,那么想见我直说不就得了,非得故弄玄虚整这一套,累不累呀。 “是晚辈无礼了,早就应该来登门拜访的。”许郡洋把礼推过去,虽然寒酸也总比空着手强。贺老没拒绝,很高兴的叫人收下了,也算给足面子了。 寒暄过后许郡洋马上道出了来意,“贺老,晚辈今天来是为了……” 贺老抬起手止的他的话,“不急,先喝杯茶。” 人家摆明了不想提那事,许郡洋也只好耐下性子陪老爷子聊些客套话。再说,今天能顺利的进这个门已经算是出师大捷了,做事不能太过心急。 “知道我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你吗?” “额……不知道。” “因为你和你曾祖父实在是太像了。” 许郡洋笑了下,“恩,家里人也这么说。”又一想,不对呀,“贺老见过我曾祖父?” “这也是我要见你的原因。”贺老放下茶杯起了身,“你随我来。” 许郡洋不明所以的跟着贺老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间偏静的屋子。那里面很空旷,几乎什么也没有,装修还是百年前的样子,古色古香,空气中还隐隐约约的飘着淡淡的檀香味,很是凝神。 就在这间屋子一侧墙上供奉着一幅用玻璃罩起来的画像,看着就有历史年头了,保存的却相当完好。 许郡洋只看了一眼就惊呆了。 那画像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祖父,许英龙,“这,这是我曾祖父?” “不错,这幅画像在我贺家已经悬挂了近百年了,我每日前来上香都会看,所以从监控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断定你一定是许家的人。” 贺家为什么要悬挂曾祖父的画像,还有,曾祖父身后那个人又是谁?唐装,长发,惊艳的五官,难道是曾祖母?许郡洋细一琢磨,不对呀,从老照片上看见的曾祖母长相很平庸,和眼前这个人可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难道是曾祖父的姨太太?“请问贺老,后面那位是?” 贺老微微一笑,“你不是正在调查这个人吗?” “他就是木子青?” 虽然只是一副画像,但从许郡洋一眼就认出了许英龙这一点就不难看出那画师的画工是如何的了得,木子青绝色的容貌自然也是写实之照了。 细眼,弯眉,薄唇,一点泪痣,美的简直不像是这凡尘里的人。虽然一直都知道木子青这个男人长的很漂亮,可此时当真一见真容才发觉想象与现实差距竟如此之大。 许郡洋甚至都有点愣住了,过了半晌才问道,“请问,贺老先生为什么有家祖的画像?”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贺老仰望那张画像,慢慢的回忆起父亲在世时口耳相传的那段往事,“那还是家父十几岁时发生的事,大雨之夜不慎落水,当时正与你曾祖父在贺家做客的子青少爷奋不顾身跳入湖中相救,大夫说若是再晚半分钟这人就没救了。之后子青少爷因感染的风寒大病不起,整整昏迷了数日,并因此落下了顽疾。”“贺家子嗣单薄,祖父到老才得了那么一个儿子,一直视为掌上明珠。这件事后祖父对子青少爷感恩戴德,念及他出身不好还曾提议收他做义子,不过这件事被许二少爷一口回绝了,祖父也只好不在提及此事。再后来子青少爷大病初愈祖父请来画师为他画了一张画像,就是你眼前这副。家父临终遗言,贺家子孙要世代供奉不得有违。” 原来许贺两家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这么说来贺家会供奉木子青也在情理之中,当年若不是他舍命相救,别说贺文升了,就是贺老也根本没机会出生为人了。 “谢谢贺老先生告诉我这些。”今天真是收获良多。 贺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许家对我们贺家有恩,这份情我是必定要还的。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全力相助。至于那块地,本来就是你的,明日你就可以开工了。” “多谢贺老先生。”真是祖上积德,在这座城市要是能得贺家相助那简直就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不过,还有一件事。”此时,贺老突然话锋一转,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您说。” ☆、第十四章: “你当我是劝你也好,警告也罢,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切勿伤他!” “他?”许郡洋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说,子青少爷。”这个称呼许郡洋还是第一次用,人家老辈人都用尊称,你个当晚辈还能直呼大名吗。 “许家那栋宅子里的事,我们这些老辈的人都清楚。” 原来都知道,看来,他们也一定知道木子青和曾祖父之间的真正关系。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看那画像,二人一坐一站,木子青的手轻轻的搭在曾祖的肩膀上,表现如此紧密,明眼人怕是都看的出来吧?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许郡洋还是有点儿不敢妄下结论。毕竟,身在那个年代。 “贺老,有一事我这个做晚辈的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 “子青少爷同我曾祖之间到底……” 贺老似乎没什么忌讳,指着那画道:“你看这二人的画像还不清楚吗?” 刚才就觉得奇怪,这么一说才明白到底奇怪在哪里,木子青救的人,画像上却是两个人,曾祖父竟然连别人单独给他画像都不肯呢,这不会就是所谓的占有欲吧? “他是被你曾祖父用轿子从偏门抬进许家的,这么说你懂了吗?” 太大胆了吧!曾祖父你老当年也太有魄力了!“那后来?” “可惜,哎……”贺老摇了摇头。 看表情他明显很清楚之后发生的事,可是话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却避而不谈了,这不是吊人胃口吗?许郡洋又追问了两次,贺老还是摇头不语。显然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许郡洋估计着他不说肯定因为那事不怎么光彩。结果明摆着,许家从上到下安稳度日,只有木子青一人死在了老宅里。曾祖父当年将他收入偏房,最后却没有保护好他,实在难辞其咎。 难怪曾祖到死都不敢回来,原来是因为心中有愧。 不过此时还有一些问题没弄明白。以1925年为一个界限的话,之前发生的事大致已经清楚了,之后的事也是明摆着一目了然。唯独那一年发生的事依旧是个谜团。比如说,许家举家迁移为什么偏偏只有木子青留在了老宅?他又为什么会陈尸井底,最后变成冤魂?这些问题,估计只能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虽然看上去事不关己,但不知怎么的许郡洋就是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不把它磨平了碾碎了都不舒服。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4节 为了知道所有关于木子青的事,那段时间许郡洋不知往贺家跑了多少回,贺老也很乐于跟他泡上一壶茶对谈到天黑。 据贺老所言木子青对他们贺家的救命之恩远不止这一次。在许家搬走不久之后贺家这栋宅子也曾被侵略者虎视眈眈的窥视过,并被堂而皇之的登门“拜访”,虽然因为贺家的社会地位那些人还不至于动粗,但狼子野心也是昭然若揭的。 谁知还不等贺家人有所动作那些人竟仓皇而退。有传教士说,贺家这栋宅子有恶魔作祟,是邪恶之地。 因为这个原因贺家老宅才得以保全至今,要知道,这座小岛在当时几乎已经全部被各国瓜分,仅仅几户得以幸免,而贺家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说贺家百年来一直供奉木子青的画像不单是因为感恩,同时也将他奉为了镇宅神。别不信,贺家自那之后一直顺风顺水,几代单传的贺家到了这一代竟是儿女成群,家人的身体也一直是康康健健没病没灾的。 听起来是挺玄乎,许郡洋却深信不疑。台湾那边的伯公就说过,许家人之所以各个长寿皆是因为有木子青守着许家老宅的风水。 由此看来,称他为鬼未免太不敬了! 左庭不辱使命的拿回了许郡洋想要的东西,那是他第一次在照片上看见木子青的真容,比画像上的容貌有过之而不无及。 那年月,戏子都是自小进戏班学艺的,看似下九流的行当,挑人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马虎不得的。不但要长相好,身段也要好。所以这戏班合影上的人各个皆是才貌双全,出类拔萃。 许郡洋一眼就从几十号戏子中认出了木子青,让左庭一阵惊讶。 “这你都猜的出来?” “实际上,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见过他的画像了。” 左庭嘴角一抽,“那我不是白忙乎一场了?你知道为了这张照片我在文献馆泡了几天?又跑了多少北京的老胡同,找了多少人?” 许郡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稍安勿躁,“怎么算白跑呢,至少你弄清楚了他的出身,还找到了证据。”许郡洋扬了扬手上的那叠资料,“这些对我来说可是大有用处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许郡洋送给他一个万分感激的笑容,“为了表示对你感谢,贺家老宅有栋房子要装修,这活我帮你揽下了。而且……还是你喜欢的仿古装修哦。” 左庭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那可是本地首富贺家的老宅呀,上百年的历史,别说有幸去给他们装修房子了,就算只是进去转一圈涨涨见识那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其实许郡洋的话有一大半都是在安慰他,他费了吃奶的劲儿找来的这些东西的确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想知道的贺老爷子已经全部都告诉他了。 不过有一件事是左庭知道而贺老却不知道的,那是关于许英龙与木子青之间的一段传闻。 一见钟情也许说的就是他们之间的故事,许英龙自打在戏院里看见木子青那一刻开始就彻底被他迷住了,要知道,在那之前许英龙可是不喜欢男人的。 他到底花了多少钱给木子青这个戏子赎身,现在说起来已经没有概念了,反正在当时可是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效果。木子青那时正是大红大紫,说是戏班的摇钱树也不为过,班主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就放人呢。 木子青差点跟许英龙私奔,如果那不是北京城,如果是在许英龙的地盘,也许就真的成了。这件事当时还惊动了巡捕房,要不是许英龙家业够大底子够厚,估计连北京城都出不去了。 后来还是木子青使了一计,临场发挥失常频频走调,也正赶上他的年纪到了变声期,所以这一计竟让班主信以为真。加上许英龙又砸了大把的大洋给他,班主左右权衡了之后总算是勉为其难的放了人。 为了这个木子青,一向冷静沉着的许英龙疯了似的在北京城闹腾了三个月,搞的几乎人尽皆知。所以,许英龙敢用八抬大轿抬着木子青进门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连生在二十一世纪,思想前卫开放的许郡洋都对曾祖父当年的勇气和魄力感到钦佩。 只是,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了木子青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最后为什么偏偏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回来你就唉声叹气的,在想什么?” 齐青已经成了他书房的常客,许郡洋也习惯了工作时有他在身边陪着。偶尔抬起头看一眼他,也算是一种享受。 他总是在想,当年曾祖父身边陪着一个更加绝色的木子青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在想一个人。” “能让许先生这么念念不忘的一定是位美人吧?”明明是调侃的话,可从齐青嘴里说出来味道完全就变了,更像是质问。 许郡洋心说,看了木子青之后任何女人在眼里都称不上美了。“跟你一样,是个男人。” 齐青突然不说话了,面无表情的盯着书,不知道再想什么。 一时间硕大的书房里安静的叫人觉得窒息。许郡洋突然很不习惯,干咳了一声把话题引开了,“楼下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齐青的眼神突然冷了下去,幽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叫人不安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快的叫人抓不住。“法国来的交换生,文阳跟他似乎很合得来。” 许郡洋不太喜欢家里来陌生人,可他也不能开口把人撵出去。再说,小孩子交些合得来的朋友很正常,身为房东没权利管这些小事吧。“最好还是不要带外人回来。” “你不喜欢他?我倒是觉得他挺不错的,说话很幽默不讨人厌。再说,他只是偶尔来做客而已。”齐青竟然会破天荒的替他说好话,并表示欢迎,太奇怪了,这跟他喜欢安静的性格好像完全不符。 “算了,你们小孩子的事我懒得管,别让他在这里留宿就好。”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办公室的电话,许郡洋一听脸色就变了,看起来很是不快,“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见齐青瞅着自己,许郡洋简单的说了一句,“工地有事我得过去一趟。” “……今天是周末。” 许郡洋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 齐青看看窗外的天色,“好像要变天了。”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齐青没再说什么,把视线又转回了书上。 许郡洋是一路小跑赶到工地的,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一帮人聚在一起,看样子今天这麻烦肯定小不了。 ☆、第十五章: 其实这帮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找麻烦了,自从开工之后他们就隔三差五的来骚扰一次,无外乎都是生意买卖上的事。 背后的老板姓刘,差不多三十多岁的一个男人,长的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许郡洋没有与他正面接触过,只是听手下负责采购的人说这个人很不好惹。 工地的工程进度一拖再拖这其中有很大的原因都在这个人身上。许郡洋是做正经买卖的,向来不削与这些人打交道,更不会买他们手上那些明显高于市价的材料。他觉得这种事根本就不能忍,不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个无底洞永远添不满。对于这种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事,许郡洋的选择是报警。没想到,那个老板背后是有人的,这一下麻烦更大了。 前段时间搞的许郡洋直想发火的就是这件事。今天更过分,竟然还把他手下的几名工人给打伤了。 许郡洋赶到时那些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名片和一句话,“我们老板想请许总过去喝杯茶,还请赏脸。” 副总在身后小声道:“那帮人走的时候还说,如果您不去,他们以后天天来!” 这摆明了是威胁,许郡洋已经有点火冒三丈了,把那张名片揉了个西吧碎。 “总经理,要不,报警吧。” “有什么用?他敢这么明目张胆也就不怕咱们报警!” “那,那怎么办?” 许郡洋左右看了看那几名受伤的工人,“找几个人送他们去医院,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了。” “你真的要去?”副总一见他那表情就猜出了他的打算,一想,这不是送死吗? 许郡洋不想让手下的为自己操心,摆了摆手,“我自有解决办法!你把这边看好就行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郡洋大小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即使是这种场合他也敢单刀赴会,身边一个人没带。 这时候已经下起了雨,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许郡洋刚走出去一条街就看见迎面过来一个人,打着伞看不见脸,不过那身影很熟悉。 直到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齐青。 他身上穿的还是刚才在书房里穿的那身衣服,很单薄的一层冻的脸都白了。手上打着一把伞,腋下还夹着一把伞,见着许郡洋马上快走几步迎上来把伞挡他头上遮雨。 许郡洋突然觉得心里很暖,“你怎么出来了?” “下雨了。”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就穿这点儿?”许郡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肩膀上,“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去办点事。” 齐青垂着眼,小声道,“我陪你去。” “我是去谈生意,你去不方便。先回家吧。” 齐青没有坚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伞递给他转身走了。 许郡洋目送他转弯不见了才整了整脸色拐去了另外一条街。 那个姓刘的男人在岛上也有一处房产,不大的一栋小别墅看似度假用的,里面装修的挺奢华的。那些人似乎料到了许郡洋一定会来,早就等在门口了,只是没料到他竟然是一个人来的,看他眼神都挺诧异的。 中间的过程不必说,绝对是不怎么礼貌,这桩买卖也肯定是谈不成的。 明知道那姓刘的上面有人,刀子都摆到台面上了许郡洋也没服这个软。 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对于姓刘的来说那就是个屁,虽然不能在这里把许郡洋如何如何,但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姓刘的说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出门的时候看着点儿路!” 这句话已经根本不算是预先提醒了,简直就是当场兑现。一出刘家的门后面就跟了好几个人,许郡洋心道今天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他还在想是不是要报警好一些。 正想着一抬头突然看见前面的十字路口上站着一个人,雨这么大,天又很晚了,这个时间谁没事在大街上站着,何况他身上披的还是自己的外套,许郡洋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除了齐青还能有谁,他就那么站着,像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平静如水的看着他。 赴鸿门宴的时候许郡洋都没这么心慌,一见他这心跳顿时就加速了,心道,这孩子怎么跟来了? 回头瞅了眼那几条尾巴,马上把所有的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着,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齐青跟自己认识,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麻烦呢。 他打算就装作不认识,走另外一条路把那几个人引开。没想到齐青竟然自己迎过来了,还没容他发火先开了口,“忙完了吗?……回家吧。” 这一下可把许郡洋给吓的不轻,推着他赶紧加快了步子,低声责问他,“你怎么跟来了?” 齐青抿个嘴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许郡洋赶紧拦住他的肩膀,“别回头,赶紧走。” “你怕什么?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吗?” 走了?许郡洋回头一看,果然,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撒丫子的跑了,急的连伞都掉在了地上。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几个人明明是带着家伙跟出来的,摆明是要半路下手,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回去了,还跑的这么急?见着鬼了?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心道,指不定又要使什么坏呢,还是小心为妙。许郡洋尽量把伞压低,半搂着齐青往工地走。路上又连着埋怨他好几句,齐青一声也没吭,让人满肚子火都没处发去气的脑袋都冒烟了。 本来就是怕那些人找麻烦才没带着手下去,谁知道阴差阳错的把齐青给牵扯进来了,回头那些人要是把麻烦找到他身上,可怎么得了! 再看齐青,跟个没事人似的,脸上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到了工地门口的时候还眨着大眼睛问了一句,“不回家吗?” 让那些人知道了自己的住址更麻烦,许郡洋不能冒这个险,何况再往家走不知道半路会出什么事,不为自己也得为齐青考虑考虑。“先进去,一会儿再说。” 齐青点点头,乖乖的跟他进了门。 这个时间已经收工了,工地除了几个守夜的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其实也不太安全,许郡洋和守夜的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齐青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整排的房子都是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办公和住人倒是不成问题,不过因为临着海边的关系,晚上风很大,有时候刮的窗户哗啦哗啦的乱响,在这里肯定睡的不会很舒服。里面空间不大,外间办公,里面是休息室,摆着一张不大的床。 许郡洋看看时间又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今晚就在这睡吧,明早再回家,你晚上吃饭了吗?” 齐青摇摇头。 “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齐青又摇头,“我一点都不饿。” “多少也得吃点儿。”一想到他顶着雨在刘家大门外等了自己两个小时,许郡洋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我给你煮点儿面行吗?” “真不饿,我想睡了。”齐青说完就脱鞋上了床,背身躺下去了,看样子真是一点的都不想吃。许郡洋无奈最后也只好顺了他,把被子给他盖身上,坐在旁边不知所谓的拍了拍他的肩,“对不起,刚才不该冲你发火。” 其实那也算不上发火,顶多就是口气重了一点。 过了许久齐青才小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睡吧。” 许郡洋刚要起身,袖口一紧,发现齐青正拉着他的,不过人没有转过来,依旧背着身,“……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没有的事,别乱想。”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许郡洋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不得不说他听了这话心里挺暖和的,“放心吧,我什么事也没有。快睡吧。” 齐青似乎是点了下头,手也松开了。许郡洋走到门口时听到他轻声的说了一句话,“别走太远,我害怕。”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就行了。” 许郡洋是打算去副总的办公室睡的,听齐青这么说临时改了打算,就躺在外间的沙发上睡了。挺窄的地方肯定不比床舒服,心里事又多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夜里雨越来越大,到后来还打起了雷。许郡洋被惊醒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多,他有点担心齐青,这屋子的温度不高又没电热毯,很怕他会着凉。 许郡洋左右看看也只有自己身上这条毛毯了,怕吵醒他,他进门时特意放轻了步子。 就在他走到床边的时候,一道闪电正好滑过夜空,借着这道亮,许郡洋发现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第十六章: 刚开始他以为齐青去了洗手间,并没有很在意。心里还在奇怪自己怎么睡的这么死,人走出去了都没感觉。 等了许久不见齐青回来许郡洋才发觉事情不对,急忙找了手电出门去寻。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视线很模糊连路都看不清,工地里的路况本来就不好,许郡洋心里再一着急连拌了好几下脚,身上溅的都是泥。 把可能的地方大致的寻了一圈没见着人,许郡洋把守夜的都叫起来了,一问,刚才根本没有人出去过。大门是铁皮的晚上都上着大锁,没钥匙根本也出不去。 那孩子还能去哪儿? 许郡洋是真急疯了,把手下的工人全派出去找人了。 工地占据了大半个沙滩,面积相当的大,这么一通找下去就费了不少的时间,到了大概4点多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找见。 “老板,找不着啊。” “是啊,我们这边也没找到人,怎么办呐?” 许郡洋心慌的看着眼前的大海,心里有一个猜测,那孩子不会是走到海边被海浪卷走了吧?这个猜测让他吓坏了,手脚瞬间变的冰凉一片。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许先生,你在找我吗?” 这一声出现的太突然了,这人出现的也太突然了,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把所有人都吓的一个激灵。 许郡洋回头一看,齐青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也没有打伞全身都淋透了,衣服紧紧的黏在身上,额前几绺头发贴在脸上,看起来有点狼狈。许郡洋赶紧走过去把伞罩他头上,“你去哪了?” “去找洗手间,后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这工地的面积虽然挺大,但是因为是临海而建的就一条直线,任谁估计也不至于迷路。不过此时许郡洋也没工夫细想这些,见人找到了也就放了心,叫人该回去都回去了,自己也带着齐青回了办公室。 进屋点了灯一看,齐青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冻的小脸煞白一片,身体还不停的哆嗦。许郡洋蹲在地上拿毛巾给他擦了半天的头发,齐青就乖乖的坐着让他擦,一个脸上还带着气,一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结果二人半天都没对话。 头发倒是擦干了,可没衣服换,办公室里没洗澡的地方,让他这样继续睡估计也睡不好,眼瞅着也快天亮了干脆直接回家吧。 齐青什么都听他的,点点头算是应了,跟在许郡洋身后一起出了工地的大门。 刚才心里太着急许郡洋也没观察的那么细,这会儿才发现齐青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不自然。 “你腿怎么了?” “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 许郡洋怪自己粗心,急忙蹲下身掀起他的裤脚看了看,小腿上有块巴掌大的地方青了,估计是磕的。“我背你。” “……不用了。” 许郡洋也没多征求他的意见,把伞往他手里一塞,直接把人背到了背上。这一背才感觉到,齐青的体重实在是轻的可以,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受伤了也不吱声,逞什么强?” 齐青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其实只是磕了一下而已,不疼,也没伤到骨头。” “走路都瘸了还说不疼。” 齐青咬咬嘴唇半晌才道:“……我忍的住。” “你呀,真是让人不省心。”许郡洋气的都快无语了,想起刚才的事忍不住又是一顿埋怨,“我就在外面,你叫我一声不就得了,非得自己出去,看你把自己整的。” “我看你睡的沉,没敢吵你。” “结果我还是出去找了你一个多小时。还说自己会害怕呢,我看你胆子比谁都大。” 齐青低声笑笑,“对不起。”说完把头往他这边靠靠,两手抱的紧了一些。许郡洋什么气都没了,甚至还觉得这么背着他在雨中漫步的感觉挺不错的。 一到家,许郡洋直接就把齐青背到二楼的浴室,“好好泡个澡,别感冒了。” 齐青上下瞅了他一圈,“你身上也湿了。” “恩?”许郡洋低头一看,这一身的泥比他还惨。刚才光顾着着急了,竟然没发现。 “一起洗吧。” 这两个大男人一起洗澡是很正常的事,可听齐青这么一说许郡洋突然脸一红,心跳无端端的快了好几拍。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答话了,左右不适的杵在那不知该怎么办。 齐青倒是没什么忌讳,一边放水一边就把衣服脱了,还回头问他,“我想用汗蒸房,行吗?” “哦,当然行。”许郡洋看见他白皙的脊背眼睛都有点直了,赶紧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过身,“那什么,我去给你拿睡衣。”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手里拿着两套睡衣站在浴室门口愣是半天都没敢开门。里面的水声很大,齐青一定正一丝不挂的淋着浴,一幻想这个镜头许郡洋竟然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结果他就这么在门口站了好半天,直到里面没声音了才敲敲门进去。 齐青洗完了,这会儿已经进了汗蒸房,靠着窗边似乎在闭目养神。许郡洋没敢多看,强迫自己专心洗澡去了。一直到淋完浴把自己泡进浴缸,许郡洋都是背对着齐青的,根本就没敢回过头。 本来也想进汗蒸房蒸一蒸身体,可一想到齐青在里面就有点不敢。他也很奇怪自己的反应,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许先生。” “恩?你洗完了?” “你能帮我吹吹头发吗?”齐青已经把睡衣穿上了,那件还是许郡洋的穿在他身上有点大,不过挺好看的。加上他此时的脸色,可能是刚洗完澡的关系,看起来很红润,水灵灵的特别漂亮,趁上他那一头漆黑的长发,若是咋一看,就是一美女。 许郡洋心慌意乱的应了声,拿着浴巾围住身体出了浴缸。 齐青的发质特别的好,摸起来像丝绸一样的顺滑。许郡洋站在他身后拿着毛巾细心的擦着,擦到半干再拿吹风机一点点的吹,小心翼翼像在对待精美而易碎的瓷器。 “这么长的头发留了多少年?” “……六年。” “留这么长不嫌麻烦吗?” 许郡洋从镜子里看他,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有点伤感。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那么一会儿才小声道:“他要我一直留着,不许剪。” “谁?” 齐青摇了摇头,摆明了是不想说。“都过去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把它剪了?” “千万别,太可惜了。” 齐青回头看他,“不难看吗?” “怎么会难看呢。”这话绝对不是奉承,许郡洋越来越觉得他留着长发很好看,和他形象气质很搭配,“别剪,你这样很好看。” “真的?” “恩,真的。” “那好,我就一直留着。”齐青一笑,转而却露出一丝难言的苦涩,“时待我发齐腰长,前尘渺渺路茫茫,花月青云随风去,此别残生梦断肠。” 怎么突然说这伤感的诗句,许郡洋不懂,他更不懂为什么齐青的眼神时而总会露出莫名的哀伤。那份哀伤根本不该属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许郡洋接口道:“时待我发齐腰长,愿与梦郎诉衷肠,半生缠绵报君享,此情绵绵意长长。” 齐青从镜中望着他,感叹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句。” “你不知道吗?那首诗很长的。” “那句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我以为只这一句。” “别老这么伤感,你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吗?”许郡洋见他似乎是害羞了,低头脸更红了,“好了,赶紧去休息一下,晚点还要上课呢。” “恩。” “哎,等一下,我给你擦点儿药。” 许郡洋刚才出去找睡衣的时候顺便从药箱里找的跌打酒,虽然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止止疼也好。他让齐青坐在椅子上,用手掌沾着药轻轻了揉了许久,齐青一句话也没说过,直到末了许郡洋抬起头才发现他眼眶湿了。 送走了齐青,许郡洋突然也失去了泡澡汗蒸的兴致,空落落的浴室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那天他没有上班,临睡前打了两个电话从公司那边调了两名安保过来,让他们暗中保护齐青的安全。 晚上那会儿接到电话,安保在学校门口守了一天,一直到所有的学生都出了校门也没找到许郡洋交代要保护的人。 许郡洋很奇怪,不过看齐青还是和平时一样按点进了家门也没深想这件事。 好在接下里这几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许郡洋想他也许是把事情想的过于严重了。 一直到第四天的晚上。 当时许郡洋正在书房听齐青抚琴,手机突然来了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副总的号码,这个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他打电话过来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许郡洋疑惑的按了接听键,手机里传来公司副总惊慌失措的声音。 “老板,不好了工地出事了。” “什么?” “这现在全是警察,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第十七章: 事情还得从一个小时前说起,打更的老头在工地巡夜时发现了尸体,就埋在沙场那堆山一样高的沙子里,一只脚露在外面,使劲一拽整个尸体都露了出来。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去马上打电话报了警。 等公司副总接到消息又弄到船上了岸时,警察已经把现场全部封锁了。 法医据初步判断尸体在沙堆底下埋了至少有四天了,白天挪了半堆沙子出去这才露出来。 工地发现了尸体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个死者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曾威胁过许郡洋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刘老板。 最近不知怎么的那群人突然就消失了,已经有好几天没人来找过麻烦了。许郡洋本以为已经没事了,谁之竟然出了命案。 而且,你死谁家去不好,为什么偏偏死在我的工地里。这还不算,不知姓刘的手下从哪得到的消息,赶到现场之后一致指认出事那天他们老大和许郡洋有过冲突。 现在好了,许郡洋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尸检结果是被勒致死的,整个脊椎骨都被勒断了就只连着那么一层皮,很显然是谋杀。因为有矛盾在先,又是死在他所管辖的工地,二人又有过冲突,许郡洋心里也清楚,自己已经成了头号的嫌疑犯。就算觉得冤枉他也不得不乖乖的去警局协助调查。 不过,连夜都没过许郡洋就被安然无恙的放了出去。因为有人出面给他做了不在场的铁证,嫌疑马上就洗清了。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许郡洋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不是别人,正是齐青。 律师指着齐青说,“给你作证的就是他。” 许郡洋压着火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许先生,其他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麻烦你了。” 目送律师离开后许郡洋才走过来,表情相当的不悦,忍了好一会儿火才开口质问他,“跟你没关系,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口气相当的严厉,齐青听了明显有点不高兴了。 说起来那天晚上也的确只有齐青能给他作证,可是许郡洋在接受盘问的时候根本就没提到过齐青这个人,他实在不想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何况还是个孩子。 “因为我相信肯定不是你做的。” “你都对他们说什么了?” 齐青偏过头,“我只是告诉他们,案发那晚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在办公室看书。” “就这么简单?” “当然没那么简单,警方调了工地门口的监控,证明那晚你进去之后就一直没出去过。我只不过是在物证的基础上做了人证而已,把你的不在场证明变成铁证。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协助警方尽快破案,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他们信了?” “为什么不信?我又不是你什么亲戚,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的证言当然好使了。” “你这不是做假证吗,万一查出来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许郡洋心里那股无名火烧的他头发都快着了。 “那是我的事!”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许郡洋也是纳了闷了,这孩子明明是挺冷静的一个人,怎么最近老是干出这种不理智的事?“你到底、到底怎么想的?……哎!” 许郡洋被气的已经无语了,这事本来就不是他做的,警方也不能无凭无据就乱抓人,所谓协助调查最多二十四小时,时间一到他们不放也得放。之后收集个证据,找个什么指纹,验个dna什么的自己的嫌疑也就能彻底的洗清了。 现在可好,没事也变有事了。弄个假证言出来,回头要是真查出来十张嘴也说不清! 齐青没等他已经先走了,许郡洋发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这大冷的天他竟然连个外套都没穿,到底多急着赶过来的?抛开其他的种种,齐青这么做还是让他很感动的。 许郡洋脱下自己的外套撵过去搭在他的肩上,“说过多少次了,出门的时候多穿点,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齐青没说谢,可能是还在生气吧。二人肩并肩的走了一段路他才再次开口,“我只是不想你在里面受罪……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 这么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竟让许郡洋觉得心口发热,他把手搭在齐青的肩膀上,用力的抓了抓,“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齐青没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大门,院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点隐晦不清的月光洒在地上,宁静极了。 齐青站在青石砖石铺成的小路上许久都没有迈上台阶,许郡洋奇怪的回头问他,“怎么了?” 等了会儿不见他说话,许郡洋只好走下去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进去?” 齐青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条红绳,红绳的下端系着一个很繁琐的琵琶结下坠一块椭圆形的玉牌,通体碧绿,上刻麒麟。连许郡洋这种不懂玉的人都看的出来这块玉是上品。 “戴上它,可以保你平安。” “这是什么意思?”许郡洋不懂他的用意。 齐青没解释干脆自己动手直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最近有点犯太岁,带上这个可以驱邪。记得,千万不能摘下来!”说完他径直进了门,留下许郡洋一人在门口发了半天的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客厅里都没有人,安安静静的连灯都没有开。许郡洋看着通往齐青那间卧室的走廊犹豫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迈着台阶上了二楼。 短短几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家里人担心他也是理所当然的,电话一通接一通的打进来,许郡洋即使已经被折腾的精疲力尽了也不得不强撑着笑告诉他们自己还撑得住,这点儿挫折打不垮我。 等他安抚完所有的人之后已经是深夜了,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最后干脆拿着掌上电脑去了书房准备熬夜工作。 不想打开书房的门竟然看见齐青坐在沙发上看书。许郡洋很是意外,杵在门口有些进退不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不困。”齐青扫了眼他手上的电脑,“你应该早点休息,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也想睡,可是睡不着啊。许郡洋苦笑一声,点了点头,“你也早点睡吧,都几点了。” 齐青半晌没吱声,抿着嘴表情有些奇怪。见许郡洋站在门口不肯走,摆明了是在等他,才不得不把实话说出来,“我的房间joly在住。” joly就是谢子阳带到家里做客的那个法国交换生。许郡洋有些生气,前几天刚交代过家里不许留宿外人。 “是我同意的,门禁的时间过了,他无处可去。” “那你住哪儿?” 齐青扬了扬手上的书,“看书……反正我也不困。” 许郡洋沉着脸琢磨了一会儿关门离开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又开了门,“床给你铺好了,去睡吧。” 齐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偏着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许郡洋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见他不动走过来把他拽了起来。 卧室就在许郡洋那间的对面,装修和布置远比一楼的房间要奢华的多,床品也都是崭新的,许郡洋亲手铺上去的。齐青站在门口把这个房间好好的打量了一遍,回过头轻声的问他,“你是在关心我吗?” 这次许郡洋没有狼狈的回避这个问题,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睡吧。”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有些奇怪,心里很乱很乱,也许再不走会更乱吧? 转过身的刹那,齐青在身后轻轻的唤了他一声,“许先生~” “恩?” “谢谢你……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 ☆、第十八章: 许郡洋听的心里不是滋味,想这孩子也是可怜,虽然家境好却要从小被逼着接受那么繁重的学习,父母对他一定是相当的严格,严格到不把他当孩子看待。应有的那种关心也一定非常的少,否则他不会养成这么孤僻的性格。 那三人的家长偶尔会来这里看望他们,许郡洋遇到过几次,唯独只有齐青的父母,都这么久了一次也没有露过面,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 许郡洋前段时间无意中问起过一次,齐青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根本不在乎,他说他没有手机自然接不到他们的电话,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就把人打发了。许郡洋当时还很热心的让他把家里的座机号码告诉父母,有个什么事儿的也好方便联系。齐青是应了,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有照办。 许郡洋仔细想了想,就连最近这几个周末齐青好像也没有回过家,给人的感觉他好像非常疏远自己的父母。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的家庭环境才会造就了他如此冷漠的个性。 今天也是周末,说不定他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了那个家里。 手下站在桌子对面等着他拿出钥匙,许郡洋却迟迟没有动作,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那么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座机的号码,电话似乎响了很久才被接听。 里面传出声音那一刻手下看见许郡洋深深的叹了口气。“今天是周末,你又没回家?” “是许先生?” “恩,是我。你一个人在家吗?” “恩,他们几个昨晚就走了。有事吗?” 许郡洋犹犹豫豫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是这样,有一份文件在书房的抽屉里,我急着用,如果你没事的话能帮我送来吗?” “哦……你在哪儿?” 听得出来齐青的声音不是很情愿,许郡洋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出来。“如果你还有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让公司的人去取。” “我没事,告诉我地址。” “那就麻烦你了,地址是文卿路285号,你下了船打车过来我给你报销路费。” 挂断电话许郡洋对手下交代了一句,“二十分钟之后你去楼下接他一下,哦,对了,他是个男孩儿,头发很长。” “知道了,许总。” 齐青用了半个小时才赶到公司,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跑来的,满头都是汗,气喘的很急,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对不起,我来晚了。” “别这么说,你这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许郡洋抽空叫秘书沏了杯茶送进来,“是打车来的吗?怎么累成这样?” 听他这么一说齐青赶紧把额头上的汗摸干净,扯着嘴角笑了下,“没什么,太阳太毒了,好像有点儿中暑。” 现在可是春天,太阳再毒也不至于中暑吧。许郡洋猜测可能是他身体的原因,这孩子太过虚弱了,“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齐青好像很不喜欢呆在外面,连坐都没坐一下就想赶紧回家去。 “这么急着走干嘛,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 “其实今天主要是想让你出来散散心,整天在家闷着怕你憋坏了。”许郡洋把他按在沙发上点了点他的脑袋,“你今年才多大呀,别跟个老头子似的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齐青的表情明显有些犹豫,不过最后他却笑着答应了,乖乖的在办公室里等着许郡洋一直忙到完。 许郡洋开会的时候还在想应该带他去一些年轻人喜欢去的场所,比如说西餐厅之类的地方。齐青想也没想就婉言拒绝了,这可让许郡洋犯了难,车在路上饶了好几条街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吃这顿饭。 最后还是齐青指定了一家饭店,御膳堂,百年老字号,当地的老辈人全都知道,许郡洋却连听都没听过。 店面不大,但绝对有历史,桌椅板凳全是古董,听闻某某王爷某某大臣还曾在此用过膳提过字。 齐青轻车熟路的带着许郡洋上了二楼,选了最里面一间雅室。 雅室的门口挂着一位名家的水墨画,取名《君子》,看上去颇有意境。打开那道小小的门里面别有洞天,过了一道山水屏风里面是一间小小的茶室,旁边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再往里走又是一道屏风,上面是苏绣的牡丹图,这后面才是一张四人台的梨花木餐桌。 房间没有窗户,阳光照不进来,墙体也是实心的,隔音相当的好,整体看起来像间密室一样。按照格局来看,这屋子说不定当时真是给某些朝廷官员用来商谈密事用的。 “这么老的店你竟然也知道,以前来过?” 齐青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目光忧郁,“很久以前一个朋友带我来过,我记得味道很好。” “你喜欢就好,想吃什么点吧。” 齐青接过菜牌却没有看,招呼服务员过来脱口就报了四个菜名出来,又点了一壶价格不菲的名茶。 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环境下一起吃饭,以前有过一次也只是一起吃早餐而已,时间匆忙也没观察的太细致。这次许郡洋发现这孩子年纪不大,吃饭却特别的讲究,从清口到净手,所有的用餐规矩都不会马虎,温文尔雅的模样就像宫里出来的皇子一般。 实在是太过赏心悦目了,就算只是看着他品菜都是一种享受。 “时间久了什么东西都会改变。”齐青的表情有些莫名的失落,似乎入口的菜失去了他向往的味道。 “恩?不好吃吗?”许郡洋倒是觉得很好,远比他以前吃过的那些饭店要好的多,不愧是百年老字号。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5节 齐青摇了摇头,嘴角溢出那么一丝苦涩的笑。“没有,味道还好,就是……感觉变了。”他抬头看许郡洋,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漆黑的眸子渐渐的蒙上了一层清澈的液体,摇摇欲坠的挂在眼底。 “你怎么了?”感觉变了,什么感觉?既然高兴又为什么要流泪? 齐青笑着摇了下头,偷偷隐去了自己的情绪,“今天,我很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太高兴了,刚才还苍白的肤色被蒙上了一层红晕,煞是好看。许郡洋不禁看呆了,也看醉了。“高兴就好,如果你喜欢以后我还带你来。” 齐青却摇了摇头,“我一直想再到这里来一次,如今了却了心愿我已经知足了。” 是自己想多了吗?为什么总觉得他身上充满了悲伤?许郡洋想安抚小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应该学的贪心一点儿,也学的开朗一点儿……吃完饭我带你去逛街。” 这句不是商量,下午的事许郡洋已经在心里安排好了。他觉得这孩子应该学会如何享受生活,逛街购物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 “……我想回家。” “算是陪我好吗?” 齐青最终还是点了这个头,临走之前他借用外室的文房四宝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是个“偶”字,最后那一笔他抬头看向许郡洋,“这一点你来写好吗?” 许郡洋的眼睛一直盯在他的手上,他在想,这孩子到底还要给我多少惊喜?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优点是我没发现的?“我不会写毛笔字。” “我带你写。” 齐青把笔递给他,站在一侧握住他拿笔的那只手,轻轻的点下了这最后一笔。 而许郡洋从被他握住手的那一刻就完全失去了注意力,这孩子的手为什么冷的像冰一样,那股寒气仿佛能透过毛孔渗进来一样,一直冷到人的骨头里。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二人之间此时的距离,让许郡洋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以至于那一笔什么时候落下的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手怎么这么冰?” 齐青摇摇头,送给他一个安心的笑意,轻轻的把纸上的墨迹吹干,最后叠整齐塞进了自己的兜里。许郡洋原以为那字是送给自己的,见他自己藏了还有点失落。 二人这才结完帐出了门。 说是陪他逛街,不过买来买去都是在给齐青买东西,许郡洋毕竟比他大了十岁,多少有些代沟,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什么东西,齐青也只是静静的跟在身后不发表任何意见。许郡洋只好问售货员,只要她说好的就全都买下来。 齐青默默的接在手里,礼貌的说谢却不见有什么高兴的表情,还不如把那个字收进自己兜里的时候开心。相反,他的脸色还越来越差,到最后几乎已经看不到一丁点儿的血色了,惨白惨白的看着都吓人。很奇怪,他整个身体冰冷冰冷的,症状却像是中暑了一样,走路都昏昏沉沉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许郡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想送他去医院看看,齐青却一再坚持要回家,许郡洋没办法只好把他扶上车猛踩油门的到了渡口。可下了船之后齐青还是晕了过去,许郡洋是爬着陡坡一路把他背回家的。 齐青趴在他的背上,嘴里一直说着一句胡话,“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口气像个委屈的孩子。 许郡洋听的心理难受,“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把人放在沙发上时许郡洋吓坏了,齐青全身冰冷,脸色灰白,呼吸微弱,人好像彻底没知觉了,简直就像要死了一样。许郡洋心说他到底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早知道就不该听他的,应该直接去医院。 可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许郡洋赶紧给家里照顾他父母身体的那位医生打了电话。 电话还没撂下齐青却悠悠转醒了,他睁开眼看看四处,视线最后落在了许郡洋身上,他正背着身满脸焦急的跟什么人通电话。 “许先生。” 许郡洋急忙转过身几步走过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别让他来了,我没事。” “还是让他来看一看吧,你刚才都晕过去了怎么可能没事?” 齐青摇摇头,“我身体就这样,老毛病了,他来了也没用。” 许郡洋表示不信,“这医生是我家的,医术不错,你让他来看看,我也好放心。” “真的没事了,我只是对紫外线有些过敏而已,太阳照多了就这样,你不用担心。” “你对紫外线过敏,那你怎么不说?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大中午的还往外面跑。”许郡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粗心了,揉了揉脑门子,自责死了。 齐青抿着嘴不说话,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袖口,“别让他来了,我不想见生人。” 医生最后还是被齐青给推了,这孩子拧起来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许郡洋算是见识到了,最后也只好顺了他的意。当然,最主要还是齐青的脸色,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就彻底恢复了正常,而且气色看起来还特别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才是在冬眠。 “我本来想送你一些礼物,让你高兴高兴,谁知道……对不起,是我太粗心了。” “你请我吃饭我已经很高兴了,没必要送什么礼物。” “你不是也送我了吗。”许郡洋从衣领里抻出那块玉牌,“理应回礼的。” 齐青看看放在脚边的那些东西,“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你喜欢什么?刚才看的那部手机你喜欢吗?我明天买给你好不好,有部电话联系也方便一些。”许郡洋从来没有这么讨好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不想亏欠别人的,这个人情要是不还觉都睡不踏实。见齐青没什么表示,又追问道:“要不哪天我再带你去哪家饭店,这次咱们晚上去……” 齐青摇头垂着眼似乎在想什么事,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他,“如果你一定要回礼,那,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你说。” “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第十九章: 许郡洋心里有很多猜测,却惟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出了家门不远,下了坡路过两条街就到了。那地方正好避开了人声鼎沸的旅游区,夹在一条小小的巷子里,门口只点了一盏很暗的黄灯泡,稍微远一点都发现不了这地方还藏了家这样的店。 牌匾的年头太久了,歪歪斜斜的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黑漆漆的底子,上面就写了一个字,“寿”。乍一看上去阴森森的,叫人望而怯步! 许郡洋目瞪口呆的站在店门前,看着门口两侧那几个诡异的纸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你来这里干什么?” 齐青似乎也很忌讳进那个店,躲在他身后悄悄的探着头往里面偷瞧,眼神里又偏偏透着一些渴望,“你去帮我买点东西行吗?” “买什么?” “烧给死人的东西。” 许郡洋是相当忌讳这种地方的,自从听了郑老的鬼故事之后每次路过寿衣店他都会绕着走,有时候开车都饶一条街避过去,一想到这些纸人会变成了拉曲子的乐师端着果盘的丫鬟,心里就毛毛的害怕。 “可以吗?” “你要烧给谁?” “我有个弟弟很小就夭折了,最近,我总是梦到他。清明快到了我想烧点东西给他,可我身上没钱了……” 许郡洋替他一阵难过,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会儿也想不起来害怕,一口就答应了,“好,我替你去买。都要什么?” “什么都行,你看着买……哦,还有,你多给他一点儿钱,上次买东西欠的钱我还没给。” 他家不是很富裕吗?怎么连生活费都没有了?许郡洋想问却没好意思问,心道说不定是和家里闹矛盾了。“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我。” 许郡洋一推开门就看见满屋子都是七红八绿的纸人,三面墙上全都是,直勾勾的眼睛好像全在看着他,那场景说不出的诡异。下面的案子上摆的是黄纸和元宝还有一些杂七杂八说不出用途的东西。 屋子里只点了一个15瓦的黄灯泡,房子又矮,光线很差。许郡洋眯着眼睛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有人在家吗?” 连问了两遍才听见回应,也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听起来特别的苍老沙哑,“……谁呀?” “哦,我是来买东西的。” 许郡洋顺着声音找过去,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影,正觉得奇怪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一回头,一张满脸皱纹的老脸突然出现在了自己后面,可把许郡洋给吓的不轻。 这老头看上去得有上百岁了,皱纹多的都看不清五官了,个子特别的矮还佝偻个背。 刚才是缩在角落的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穿的衣服又暗这才没看见。 “要啥子?” 许郡洋也没时间多想,稳了稳心跳,就问他给死人烧东西都需要什么。 他真够大方的,老头子让买什么就买什么,把所有扎给死人的祭品都买齐了,什么金元宝,银元宝,纸钱,衣服,鞋子,手机,电脑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纸人之外。这老头大半夜的接了单大买卖本来应该高兴的,可脸上一直是平静如水,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许郡洋提好东西结了帐,又想起齐青交代的事,把东西放下多拿了一张百元票出来,“我朋友说上次买东西没给钱,我替他还了。” “没给钱?”老头子终于把脸上的横褶拧成了竖褶,寻思着,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呀,谁欠钱没给呀?“谁呀?我不记得喽?” 老头人实在不肯多要钱,还在那想呢,许郡洋也没时间多解释,“我也不知道他欠了多少,你也想不起来,那就一张,多多少少就那么回事儿吧。” 说完就把钱放下了,正要出门,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掏出一些钱又多拿了两大叠黄纸,这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门。那老头还在挠着脑袋想,到底是谁欠了钱没给,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岛上有规定街道上禁止明火,齐青和许郡洋商量着把东西拿回院子里去烧,许郡洋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一般给死人烧东西都是选在十字路口,画个圈不收口。画圈代表自己去世亲人的坟,留个缺口代表墓门,朝向坟所在地,或者骨灰所在地。 许郡洋多少懂一些规矩,还担心在院子里烧那边的人收不到,不过齐青表示没关系,心诚则灵。不过他自己没烧,略带歉意的对许郡洋说,“我怕火,你帮我烧行吗?” 这点儿小事许郡洋怎么可能不答应他,按照他说的把所有的东西一点点的烧成了灰,末了还烧了几张纸钱丢在圈外打发路过的孤魂野鬼。然后又在地上另外画了个圈,把余下的两叠黄纸一张张的给烧了,嘴里嘀咕着,“木子青,清明快到了我也给你烧点钱。他日入了地府也好打发那些鬼差,免的他们难为你……” “你说,木子青?” 许郡洋回头冲他笑了下,“哦,我一个朋友,死了好多年了……也没人祭拜怪可怜的。” 齐青的表情说不清的奇怪,最后勉强笑了下也没多问。 最后一丝火熄灭,一阵风吹过把所有的灰烬都刮走了。齐青对许郡洋道了声谢,表情看起来挺高兴的。 今晚家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别人,硕大的房子显得空空旷旷的。齐青洗完澡换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出来,看起来有点像中山装,穿在他身上很合身,和他气质很配特别很好看。 许郡洋把球杆搂在怀里抱着双臂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古典式的衣服?” 齐青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问,“是不是不好看?” 许郡洋赶紧摇头,“不,很好看,非常好看。” 这绝对不是奉承,齐青比任何人都适合穿这种古韵十足的衣服,因为他身上本身就带着一种古典的韵味,没有比这个更适合他的了。 齐青脸一红,竟然还害羞了。 许郡洋有点不敢看他了,把放在桌案上的一摞钱递了过去,“这些你先拿着。” “你给我钱干什么?” “刚才你不是说身上没钱了吗?先拿去用。”许郡洋估计可能是他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囊中羞涩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回去要,自己也真是够粗心的,竟然都没发现。 齐青没有接,带着笑容回绝了,“不用了,过两天家里就能寄钱过来。” “那这几天你花什么?”许郡洋没等他拒绝,直接塞进了他兜里,“先拿着吧。”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会打台球吗?” 齐青摇头。 “来,我教你。” 家里装修的时候特意在一楼留了一间出来摆了张台球桌,平日里忙又怕打扰一楼的人休息,许郡洋一直也没玩过。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来就过来玩了几把。 许郡洋让齐青试了两把就知道他是什么水平了,别看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这些东西他可真不咋地。许郡洋把他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间,手把手的一点点教他,半个小时了齐青还是没学会。 “来,这样……别心急,慢慢来……你看,这不是挺好吗。”这情景正好和白天反过来了,许郡洋发现就算是刚洗完澡,这孩子的手依旧是那么冰,看来他的身体真的很虚弱。 “呵呵~真好玩儿。” 齐青还是第一次发出这样开朗的笑,银铃一般特别的好听。许郡洋侧头看他的脸,那柔美的线条,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甚至都看呆了,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足有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一阵异香。 恍恍惚惚,若有若无,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的香味。仔细品,好像是檀香的味道,而且是最名贵的那种紫檀香。 上次去台湾的时候曾在许家祠堂里同伯公一起品鉴过一盒比黄金还贵的紫檀香,那宁神的香味许郡洋记得十分清楚,不会有差的。 香味好像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与他素雅的穿着如墨的黑发深深的融合在一起,一颦一笑仿佛都能散出一丝香气,一阵一阵的叫人陶醉。 那一刻许郡洋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冲动,并险些付出行动。 “许先生,你怎么了?” 许郡洋猛的回过神,二人此时离的实在太近了,已经完全超过了安全的界限。许郡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表情要多窘迫就有多窘迫。“没什么,学会了吗?” “恩,会了。” 齐青的笑容就像孩子一样清澈,让许郡洋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刚才竟然有一种想要吻他的冲动,对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儿,这太可怕,也太无耻了。 “那什么,你自己玩吧,我还有点儿工作没做完。” 许郡洋转身想逃走,袖子却被人扯住了。齐青低着头,脸上的笑容被一种委屈的神情所代替,“你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许郡洋眼睁睁的看着齐青一点点的靠近自己,一直近到连他的睫毛都数的清楚。嘴唇上一阵湿热,接着便是柔软到叫人陶醉的触感。实在是太美妙了,这感觉简直就像飘在云端一样。 许郡洋下意识的闭上眼,近乎沉醉于其中。 就在这当口手机突然响了,他一个激灵猛的回了神,定眼一看,齐青依旧保持着打台球的那个姿势,根本没有表现出半点要留他的意思。 原来刚才的一幕竟然是幻觉。 怎么会呢?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幻觉?许郡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第二十章: “许公子~” 谁? 许郡洋强迫自己睁开眼,他看见有一个人正坐在他的床边,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半张脸,双眼被一层泪水蒙着甚是凄美,一点泪痣我见犹怜。 “齐青?” “许公子~”他俯下身把头枕在胸口上,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下来,“你还记得我吗?” 许郡洋被泪水的温度烫到了,于心不忍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齐青反而哭的更伤心了,口中喃喃呢呢的重复着同样一句话,“我等你等的好苦,等的好苦。” “别哭~” 是谁伤了你的心?为什么哭的这么难过? 许郡洋轻轻的搂住他的身体,揉进自己的怀里,擦着他的泪,仔细的端详这张脸。 他的眼尾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痣?为什么这么熟悉?在哪里见过?许郡洋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一转眼,那颗痣又不见了,好像根本就是看错了。 齐青还在流泪,伤心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许郡洋想也没想的就立下誓言,“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我发誓。” 听到这句话齐青终于止住了泪,双手攀上他的双肩,细碎的吻一点点的印在了颈子上。一下一下轻轻柔柔的,缓缓的移到上面,最后纠缠住他的唇,贪婪的索取他的气息。 许郡洋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拒绝,可那滋味实在是太过销魂了,比被别人亲吻时的感觉不知要强烈多少倍。 怕什么,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手中的触感真是太美妙了,丝滑的肌肤,柔软的腰身,还有醉人的气息。许郡洋已经彻底的沦陷在了罪恶的地狱里,疯狂的做着现实中无论如何也不敢做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漆黑的卧室里只有一点点月光洒进来,透过窗子斜斜的映在地毯上。许郡洋披着睡衣在窗前已经站了许久了,身体是满足了欲望之后的那种疲惫,心里却充满了负罪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每天都会做这种明知道是梦的梦。自从那晚之后一夜都没有断过,甚至越来越变本加厉,从最开始的抚摸到亲吻,再到刚才的那番缠绵,在梦境里自己已经对那个人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明明是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明明一直想把他当做弟弟看待,怎么会对他产生那种龌蹉的心思? 这种事就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过分,可在梦里的自己竟然会毫不犹豫的的占有他,难道那才是真实的自己吗?许郡洋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无耻下流的伪君子,卑鄙的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美梦过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许郡洋已经好久没有一觉到天明了,梦醒之后一般都是瞪着眼睛到天亮,几夜熬下来精神状况越来越差。 许郡杰在工地看见他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身体足足的瘦了一大圈,还有那脸色,活像撞了鬼。“你用不着这么拼命吧?家里又不缺钱,谁逼你这么玩命的干了。”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在担心那个案子?” 许郡洋揉了揉额头还是觉得脑子不清醒,叫人倒了咖啡过来灌了一杯,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效果。他实在懒得和他哥解释,再说这事也根本就解释不清楚。“算是吧。” “没事,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大哥给你找找人,再不行还有咱爸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真当我杀人埋尸了?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好怕的!”许郡洋就这点好,从小长这么大凡事都没靠过家里的人,这点他可要比他大哥强多了。 “警方怎么说?”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没线索?不会吧,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这种小案子都破不了?” 想起这事,许郡洋更头疼,“那是建滑沙场用的沙子,足足有几百吨,尸体是在沙堆中间发现的。我问你,谁能在一夜间挖好沙坑把尸体埋进去再把那堆沙子恢复成原样?而且,这期间还不能惊动任何人!” 许郡杰也被这个问题搞的大脑当机了,这种事一个人的确是很难完成的,何况是从夜里两点到天亮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要不被人发现。逻辑上不通嘛。“这根本不可能嘛。” 许郡洋苦笑一声,“除非人真是我杀的,拽着上百号工人先挖个坑,把尸体埋了再填回去……幸好我有不在场证明,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警方的意思?” “不可能犯罪!”许郡洋冷哼了一声,“说白了,就是这案子破不了。” “不会吧?他们真这么说?” “他们当然不能明说,杨律师托人打听到的内部情报。” 许郡杰都替自己的弟弟头疼,好好的摊上这么个事儿,真是够倒霉的。“听说是你的房客给你做得证?” 一想起齐青,许郡洋又开始闹心了,胡乱的点了点头,“是。” “看来你这房子还真租对了,回头好好谢谢人家。” “我知道。”怎么谢?躲还来不及呢! 仔细算下来许郡洋已经躲了他好几天了,自从做了那些梦之后看见他就心慌意乱,为了尽量避免与他碰面晚上不到三更都不回去。他实在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兽性大发的对那孩子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可是这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人可以躲着不见,但是心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不去想。梦里的感觉正在像病毒一样的迅速渗透到现实世界里,许郡洋发现自己已经快要陷进去了。 许郡杰这一趟除了看望他之外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许郡洋那个正在国外深造的女朋友刘佳人回来了!“本来她不让我告诉你的,说要给你个惊喜。我这可是为了给你提个醒,赶紧收拾一下,别让她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不该看见的人。” “你当我什么人了。”我是那种金屋藏娇的人吗,藏个鬼还差不多。 许郡洋和刘佳人自小便认识了也算是青梅竹马,二人已经处了好几年了,这个女友不但长的漂亮,家境也好,和许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二人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过自从她出国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淡了很多,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之间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冷淡的都到了快要分手的地步了。不过那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捅破,后来也就这么一直不清不楚的了。估计要是没父辈之间的关系在那撑着,二人早就彻底断了。现在她突然就回来了,搞的许郡洋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不过转念想想许郡洋觉得她回来也好,也许自己真的是因为太寂寞了才会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她一回来也许自己的心也能收回去了。 本来许郡洋是打算先去看她的,晚上顺便就在市里的公寓住不回来了。结果因为临时有事耽误了,等他下班的时候渡轮早停了,只好临时改变计划回了祖屋。 那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换做平时那几个小子早都各自回房休息了,今天不知怎么的全都聚在客厅里,从外面听里面特别的热闹,人好像还不少呢。 许郡洋觉得很奇怪,打开门一看,谢文阳,魏嘉凡,赵子琪,joly,还有刘佳人,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 “郡洋,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许郡洋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他条件反射的往二楼上看,果然是齐青。 他就像往常那样坐在二楼那个藤椅上,不过这次他没有看书也没有喝茶,静静的坐着像一尊雕像,双眼紧紧的盯着刘佳人。 那神色冷的叫人心惊! ☆、第二十一章: “本来今天想去看你的不过临时有事给耽误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已经来好久了,一直在等你。”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早点回来。” 刘佳人撒娇的扯着他的手,“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高不高兴?” 许郡洋实在是没什么兴奋可言,如今见了面更加证实自己对她已经没感觉了。可看刘佳人的表现好像二人现在还和以前一样,之前不接他电话真是因为学业忙的关系,这些事许郡洋已经懒得想了。 他敷衍着点了点头,“晚上吃饭了吗?要不出去吃吧?” “已经吃过了。”刘佳人回头看沙发上那几个男孩儿,“是joly请的客,回头你要请回来哦。” “那当然。”许郡洋对joly笑了下算是谢了,想必他今晚又要在这里借宿了,也不好多说什么。算了,连齐青都没意见自己也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让他们几个不高兴。 虽然对这个法国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每次看见他都能想起百年前的历史,想起这里曾被侵略者霸占过,想起冤死的木子青。 虽然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可谁让他偏偏是个法国人呢! “明天还要上学呢都去睡吧,来日方长想聚的话等周末,我请你们吃饭。” 谢子阳偷笑,“行了,咱们别在这当电灯泡了。” 赵子琪也跟着起哄,“放心吧许先生,我今天没买水果。” 许郡洋被他们逗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挥了挥手,“小屁孩哪学的那么油嘴滑舌,赶紧去睡觉。” joly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脸恍然大悟的说了一句,“用你们中国话讲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对不对?” “哇,你的中国话说的越来越好的,对,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你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吗?这个春宵啊……”赵子琪话没说完就被魏嘉凡拎着脖领拽走了,“哎,我还没说完。” “闭嘴吧你,哪那么多废话!”魏嘉凡直接把他丢进了浴室。 这时谢子阳也知趣的拽着joly回了另外一侧的房间。 一楼大厅终于安静了。 刘佳人被他们逗的一直笑到现在,“你这几个房客真有意思。” “恩,是挺有意思的,走吧。” 许郡洋和刘佳人肩并肩的上了二楼,齐青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低着头面无表情。许郡洋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至始至终齐青也没看他一眼。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许郡洋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可真要说是哪里不舒服他也说不出来。二人擦身而过,一句话也没说。 快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许郡洋感觉背后射来一道视线,可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只看见那头柔亮的黑发。齐青根本就没有看他。 “怎么了?”刘佳人问。 “哦,没什么。”许郡洋连勉强的微笑都撑不下去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肯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齐青。 在那之前他真的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纯粹只是一种欣赏,他那么漂亮琴声那么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是同性也很正常吧。到后来齐青挺身而出相救,这种单纯的欣赏就变成了感恩和报恩,礼尚往来对他好也是应该的。 可事情发展的方向却完全超出了控制,甚至完全变了质,到今天已经中毒过深了,看见他那副模样心里简直难受的想死。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是,不能那么做。他还年轻,他才刚刚成年,真把他拽上那条路也就相当于毁了他所有的未来。 “郡洋!”刘佳人惊慌失措的进了门,也不知道什么把她吓成这样,洗完澡连头发都没吹。 “怎么了?” 刘佳人躲进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腰,“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许郡洋心口一紧,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青。那一刹那他差点坐起来然后跑出门,可是理智阻止了冲动。他很用力的握紧拳头,硬逼着自己狠下心不去看他,“一定是你听错了。” “是吗?”刘佳人有点不信。 “下了飞机之后一直没好好休息吧,一定是你太累了,快去睡吧。” 刘佳人搂着他的腰不肯撒手,“不行,我害怕,我要和你一起睡。” “我还要工作呢。”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反正我不要自己睡。” 刘佳人上来缠人的劲儿谁拿她也没办法,许郡洋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算了,随你吧。” 这一夜许郡洋终究是没有硬下心肠把刘佳人撵出去。孤男孤女,干菜烈火,小别胜新婚,该办的事自然而然的都办了,感觉却没那么强烈,完全没有梦里那种叫人疯狂的感觉。 不过这一夜倒是睡的很安稳,没有再做那种梦。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想起工地还有事,许郡洋把刘佳人一个人留在床上穿好西装出了门。 可站在两间卧室的门口他就再也挪不动步子了。他知道不应该去,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那种冲动,简直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他想这个时间齐青一定还在睡,打开门悄悄的看一眼他应该不会发现的。 给自己找了充分的理由之后许郡洋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那道门,可是,卧室里空无一人。 难道这么早就去上学了?许郡洋也没想的太深,下楼时遇见赵子琪,发现他眼睛肿的厉害,这才知道昨晚哭的是他不是齐青。不知道为什么,许郡洋竟然会觉得有些失望。 齐青消失了! 说他消失是因为在接下里那几天内他都没有出现过,刚开始许郡洋还硬的下心不去在意他,到了后几天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那感觉不单是因为思念,还有害怕。他真的很怕齐青会出什么意外,那种性格的人可是很容易走极端的。 一直到周末他还是没有回来。 晚上聚会的时候许郡洋一直心神不宁,几次想把话题引到齐青身上想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下他的消息,不过都被打断了。许郡洋知道他们几个不和,也不想坏了气氛,也就作罢了,何况还有刘佳人在旁边坐着。 只能心神不宁的一直忍到聚会结束,临出门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把赵子琪拽到旁边偷偷的问了一句,“那个,齐青最近……” “齐青?你问他干嘛?”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也在一个房子里住着,人好几天没回家他们竟然没一个着急的。“就是问问。” “我不知道。”赵子琪摇头,随后就跑了。 许郡洋心说,不知道?就算在家看不见在学校也总能看见吧,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深仇大恨呐,提都不愿意提? 难道,他连学校都没去? 这么一想许郡洋就有点慌了,脑子里总往坏处去寻思,这一整夜别说睡了连眼睛都没闭上。 刘佳人喝了点酒,有点兴奋,迷迷糊糊的在他耳边说了不少的话许郡洋没几句听进去的。 “这块玉什么时候买的?真漂亮。” “朋友送的。”许郡洋胡乱应着,根本没过脑子。 “这可是上等的老坑玻璃种,什么朋友这么大方?”刘佳人的父亲对玉有一些研究,家里还收藏着一些名贵的古玉,小时候在那种环境的熏陶下她多少也有点鉴定的水平。 老坑玻璃种是翡翠中的极品,但这还不是这块玉麒麟的名贵之处。 刘佳人也是盯着看了好久才看出来,这玉质,老旧、手感沉重、外表柔滑、沁色自然、刀工利落、包浆滋润,不会是清廷传下来的古董吧? 还有这工整对称的设计,精巧雅致的造型,严禁规矩的雕工,难道是乾隆工? 刘佳人激动的酒都醒了,也没问就从他脖子上摘了下来拿到灯下细看。许郡洋似乎在走神,刚才一提这送玉的朋友,他满脑子都是齐青,刘佳人把玉摘下去他都没反对。 “太漂亮了,郡洋,能把块玉送给我吗?” 许郡洋这才发觉,脸色稍沉,“不行!” “这么小气。”别怪刘佳人,以前许郡洋对她绝对没这么小气过,家里的古董都送过她,如今只是这么一块玉他竟然会断然拒绝,当然会让她心生埋怨。可偏偏刘佳人实在是太喜欢这块玉了,不死心的央求了一句,“大不了我从家里拿一件跟你换还不行吗?” 许郡洋从床上走下来把玉拿了回去,“这是朋友的一份心意,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那你借我戴几天行不行?我主要是想拿回去给我父亲看看,你也知道他就喜欢这东西。” “那也不行!……好了,赶紧睡吧。”许郡洋把玉从新戴了回去,除了洗澡之外这玉就没离过身,许郡洋都已经习惯了。何况还是齐青送的,许郡洋可珍惜的很呢。 别说送人,就算被别人摸一下他心里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晚上,许郡洋终于忍不住去了一趟学校。 巧合的是刚刚走进大门就遇到了齐青的导师。因为这个班导还算是个熟人,许郡洋也没绕太多的弯子,客气两句就跟他打听起了齐青的事。 谁知那个导师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齐青?他不是一直在休学吗?” “休学?什么时候的事?” “呦,有好几个月了吧,听说是因为身体不好。” “什么?”好几个月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天天都来上学吗? “自从上次考核完了之后他父亲就给他办了休学,可不是好几个月了吗。话说回来,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十二章: 许郡洋已经彻底糊涂了,他可从来也没听齐青说过休学这件事,还有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那几天看他明明还好好的? 正疑惑着,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老师!” “齐青!”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叫出他的名字。 齐青穿着学校的校服,深蓝色的西装,系着黑色的领带,头发整齐的系在后面,怀里抱着一摞书,看起来非常的干净利索,怎么看都像是刚刚下课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样子。“你在说我吗?” 那老师的脸色都变了,表情就像看见了哥斯拉,“你什么时候……” “我不是前几天就回来了吗?下午还上了您的课,不记得了?” “有,有吗?” 齐青发出一声短暂的笑,“老师,您就别开玩笑了。” 老师表情古怪的挠着自己头发,“……哦,对对对,我这脑袋是怎么了?” “那我先走了老师。”齐青偏头对许郡洋说了一句,“许先生要一起回家吗?”说完他自己先转身走了。 许郡洋回头看了眼还在挠头发的老师,匆匆的打了声招呼追着齐青出了校门。 “你前段时间休学了?” 齐青点了头没说话。 “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齐青摇了下头还是没说话。 “那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也没跟我说过?” 齐青停下脚偏头瞅了他一眼,那神色足够叫人心寒个一年半载了,“许先生,你这个房东也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许郡洋哑口无言,人家说的很对嘛,你个房东只管收房租就好了凭啥管人家的私生活,可心里就是不舒服。齐青平时对人是冷,但是对他却没这么冷过。谁都看的出来他是在生气,“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齐青冷笑一声,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背影疏远的很。 论谁能沉得住气,许郡洋甘拜下风了。跟着他的身后走了那么几十步就彻底投降了,小声问了一句,“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齐青半晌才冷声道:“导师的琴艺连我十岁的时候都比不上,休学只是不想让他耽误了我。” 原来是这样,许郡洋暂时放心了。“这几天一直在学校住吗?” “恩。” “为什么不回家?” “有些私事要处理。” 许郡洋还想继续问来着,可继续问下去那就真是管的太宽了。就是这么巧,二人肩并肩走过路灯下的时候,许郡洋偶然在他的侧颈上发现了一块红色的印子,已经快要消下去了,要不是灯光正好照在上面很不容易被人发现。小小的淡淡的一朵像花一样,趁在他瓷白的肌肤上给人一种非常暧昧的感觉。 过来人绝对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许郡洋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就觉得胸口发疼,疼的他想发火!也不知怎么的,没过脑袋就来了那么一句,“如果你觉得我管的太宽了,那对不起。” 他说这话的口气明显是在稚气,前后口气反差这么大谁都听的出来,可惜齐青根本就没搭茬,进了房门关的特别快,差点撞到许郡洋的鼻子。把许郡洋气的满脑袋冒青烟!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身边陪着一个刘佳人,可齐青的影子还是阴魂不散的在脑子里面跑。 人就在隔壁,偶尔走过门口时还能听见一丝动静,但是心里就是猫抓一样的难受。 有一天晚上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才惊觉,竟然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齐青的面了,自从那晚他回来之后到现在。 这个齐青就是有这种手段,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就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错开,分分钟都不让你看见他。 时间久了许郡洋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齐青跟他好像完全不在一个时空里。 更让他觉得诧异的是,那种曾经深深困扰他的梦也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越来越怀念那种疯狂之后的疲惫感。 条件反射的他把手摸向脖子上的那个玉牌,这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每当把那块玉撰在手里时他就会有一种感觉,好像把齐青撰在了手心里,莫名的安心。 可是这次他却抓了个空。 许郡洋猛的撕开胸前的衣服看,那块玉真的不见了! 他几乎把二楼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确定没有之后他冲出了家门。父母丢了孩子的心情也不过如此了,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楼下那几个人觉得莫名其妙。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6节 从工地到家这段路不远,他来回找了三遍,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时已经后半夜了,手机上足足有三四通未接来电,是刘佳人打来的。许郡洋没心情给她回电话,本想不理她,正在这时电话又巧合的打了进来。 “郡洋,你怎么不接电话,担心死我了。” “哦,出门忘了带,什么事?” “这大半夜的你出门干什么?” 许郡洋叹了口气,“丢了点东西,去找找。” 那边刘佳人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半晌才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是不是玉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许郡洋挑了下眉,沉声问,“不会是你拿走了吧?” “我给你打电话正想跟你说这事的,不好意思哦,我跟我爸说了,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非要亲眼看看不可。所以、所以我就擅自做主……” “你拿我的东西怎么不跟我说?”许郡洋气疯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凶的口气跟刘佳人说话,可把她吓的不轻。 “别、别生气,我早上急着走,正好玉就放在床头柜上我就顺手……我是想跟你说一声的,可你正在洗澡,……” “你知不知道我出去找了几个小时,你至少也得先跟我打声招呼吧?”要是二人现在面对面许郡洋估计已经开始摔东西了。 刘佳人是越听越委屈,说话就开始抱怨了,“这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了吗?……再说,不就是看一眼,又没管你要。明天早上一定给你送回去就是了。” 许郡洋气的头疼,冷声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开车啊,正要去我爸那儿。干嘛,你不会让我现在给你送回去吧?” 许郡洋还真想现在就让她送回来,不过也知道这根本不现实,渡轮早没了。其实冷静了之后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太重了,不就是看一眼嘛,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搞的两家不愉快,再说,拿都拿走了,乱发火有什么用。“算了,你慢点开车吧。……记得,明天赶紧给我送回来。” “好了啦,保证完璧归赵,那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哦。” 难怪她今天没回来住,早就应该想到是她拿走了。这个女人,看见喜欢的东西豁出命去都想弄到手,早就应该防着她才对。 不过,她今天不回来也好,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解决一下和齐青之间的问题了?至少让他别老这样躲着自己呀。 许郡洋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又鼓足了充足的勇气之后去敲齐青的房门,可是里面却没半点回应。 齐青根本没在卧室里。 许郡洋不死心的又去了楼下那间卧室,因为心急他甚至忘了里面今晚住的是谁,连敲都没敲一把就推开了门。 joly正趴在地板上,耳朵贴在地面不知在搞什么。许郡洋突然进门显然把他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站起来把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虽然过程比较快,但许郡洋还是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小型的地下金属探测器。 “你在干什么?” joly往后挪了两步偷偷的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角落里,脸上的笑容相当的尴尬,“哦,没,没什么,许先生,您怎么还没休息?” 许郡洋直觉他肯定有问题,径直走进去把他推到了一边,从角落里拿起那个东西质问他,“这是什么?” joly支支吾吾的表情相当的纠结,“这个是,是……金属探测器。” 许郡洋冷冷的盯着他,“我当然知道是金属探测器!” “哦,是、是这样的,我想等放暑假的时候参加野外求生训练,所以就买了一个,怕不好用试一试。” 这个洋鬼子的鬼话他已经全然不信了,就凭刚才那一幕许郡洋就断定,这个法国人出现在自己家绝非偶然。许郡洋凑近了他一些,沉声问,“试出什么来了?是不是发现我这栋房子底下有宝藏啊?” joly赶紧摇头,“怎么可能。”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先生,您真的误会了。我不是……” “算了,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不过……以后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我的房子里!” 许郡洋下了通牒之后关上门离开了。他猜想,这个joly绝对有问题,否则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看来回头要找人查查他的底细才行。 “对了,齐青呢?” 许郡洋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发现自己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齐青的性格太怪,他到现在也不肯用手机,不是没有,是不用,上次看见他卧室里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里面却没装卡。所以这种时候根本联系不上他。大半夜的要去哪儿找他? 正当许郡洋焦躁心急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刘佳人的号码。 按时间来算她应该已经到家了才是,难道是他父亲看中了那块古玉? 许郡洋一边想着拒绝的话一边按接听键。 手机里传出一个很浑厚的中年男音,“您好,请问是许先生吗?” “我是,你哪位?”不是伯父的声音,那是谁? “你是刘小姐的家属吗?” “是,怎么了?” “请你马上到人民医院来一趟,刘小姐出了车祸,现正在抢救!” ☆、第二十三章: 刘佳人的父母家在市郊的别墅区内,去那里要经过一段僻静的公路,因为事发时已经深夜十分,发生车祸后有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察觉,幸好几十分钟之后有一辆车路过好心的报了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昏迷不醒,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许郡洋一边找船回市里一边用电话通知了刘佳人的父母,赶到医院时刘家的人已经在手术室的门口聚集了一大帮。 女儿遭此横祸刘母已经哭昏了,刘父也是老泪众横伤心欲绝若不是被人掺着怕是站都站不不住了。许郡洋这才知道,刘佳人的伤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因为没有目击者,谁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推出手术室之后也一直都没有恢复意识,直接送进了icu。 事发过程许郡洋还是第三天到警局查看监控才知道的,从录像上看车子好像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在路上拐了几下之后直接撞上了路边的树,几十年树龄的一棵银杏树都被拦腰撞断了,车就更别说了,当场报废。不过,警方随后对那辆车调查得知,车子的刹车系统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这场意外不存在任何疑点,单纯的车技问题。 但录像上显示,在车祸发生不久之后后面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而且还不是那种一下子弹开的,而是缓缓的打开,就好像有一个人开门下了车,可画面上看根本就一个人也没有。对于这个诡异的现象,警方的解释可能是因为撞击导致了门锁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自动开启,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不知为何许郡洋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隐隐之中心神不宁。 他在医院连续守了几天几夜没回家,今天刘家的人坚持要他回来休息一下,他这才有时间回祖屋去。 就在离家还有半条街的地方,偶然听到旁边的巷子里有奇怪的动静。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各家各户关门闭灯早睡了,会出现争吵的声音自然很奇怪。 许郡洋本来没想多管闲事,人都走过去突然听见其中有个声音很熟悉。 回身跑过去一看竟然是齐青,他身上还穿着校服呢,显然是刚从学校回来。有几个小混混打扮的人把他堵在了墙角,正在动手动脚的似乎是要打劫。 许郡洋一股子火就冲上了头,连问都没问一句上去就动了手。 换做平时他也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从小到大也没打过几次架,今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疯了似的打的都红眼了。 齐青就一直面无表情的在旁边看着,一个字也没说。 直到许郡洋把那几个人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他的表情才变了变,可依旧是冷的要命。 二人肩并肩的回了家中间一句对话也没有,齐青一回屋就把门关上了,后来还是许郡洋耐不住性子敲门进去找他。 齐青已经换好了衣服,背着身正在系扣子。 “刚才是怎么回事?” 齐青回头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你管的太宽了!” 许郡洋实在是搞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跟自己稚气,“别这样行吗?我到底哪儿惹着你了?” 齐青看他的眼神都能砸下冰来了,把许郡洋看的浑身发冷,就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自己的口气先软了,“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来关心!再说,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关心我。” “至少我还是你的房东。”许郡洋叹了口气,“你好几天都没回家住了吧?” “是,我这几天一直在宿舍住。” “为什么不回家?” “有些私事要处理。” 许郡洋冷哼了一声,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齐青的表情非常的不满,“许先生,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很失礼吗?” “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那位朋友而已。” “我想没这个必要吧?” 许郡洋已经乱了,脑子里太多的东西纠结在一起,乱的跟团麻一样,“抱歉,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脑子现在不清醒你别往心里去。” 齐青闷了会儿说了一句,“我没有朋友!” “那……”多说多错,许郡洋想还是别再多问的好。“怎么没有朋友,我不是吗?” “朋友?”齐青不知所谓的笑了一下,很冷,有些嘲讽的意思夹在里面,“……那块玉还在你身上吗?” 许郡洋一愣,顿时尴尬无比,又心道,他怎么知道那块玉的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被你借花献佛送给别人了?”许郡洋被他问的哑口无言,还没组织好语言又听齐青说道:“那块玉虽然并不名贵,却是我自小贴身而带从不离身的护身符,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 齐青一句话让许郡洋惭愧不已,虽然并不是他主动借给刘佳人的,但他也难辞其咎,尴尬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当你是知音赠你贴身之物,你却转送他人,许先生,我这个朋友对你而言又值几斤几两?”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借她看一看,何况……” 齐青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表情拒人千里之外,“有什么差别?我说过那枚玉牌可以保你平安,不可以离身,你当我说笑吗?” 总算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许郡洋已经无话可说了,低下头说了句,“明天我就拿回来。” 齐青冷笑,“我一番心意,你却如此轻视,看来许先生是名贵的东西看多了,不削我这份薄礼。”这句话说的可太谦虚了,那块玉价值几何许郡洋心里一清二楚,又岂是薄礼,“既然如此就请许先生还给我吧!” 意思摆明了是要恩断义绝啊,许郡洋没想到那么一件小事竟然惹的他这么生气,一时间慌了手脚,“我现在就去拿回来。”说着当真就要往门外走。 手搭在门把上突然一愣,心说,对了,那块玉呢?刘母翻看刘佳人的包时里面好像并没有那块玉,玉哪去了?许郡洋想着想着脸色都变了。这玉只不过借给别人看一下齐青都不干,要是丢了,他还不气死! “渡轮早停了,你还是明早再去吧。” 这个时间渡轮的确已经停了,想回市里除非租船,可是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怕是根本租不到船了。这就是住在岛上的坏处,实在太不方便了。许郡洋有点心虚,“……明天一早我就去。” “哦,对了,我忘了提醒你,那块玉一但落在别人手里就会变成不祥之物,会为别人带来厄运!”齐青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脸色不正常,擦身而过时又说了一句,“许先生既然不能妥善保管,还是放在我这里稳妥一些。要是拿回来了就赶紧还给我吧。”说完拉开门,摆明了是要送客。 齐青根本没原谅他的意思,许郡洋理亏也不知道怎么哄他才好。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块玉的下落,要是找不回来费再多口水都是白费。 为了亡羊补牢,第二天刚蒙蒙亮他就顶着雨赶往了码头,可是没想到因为预测有台风的关系所有的渡轮都停了。就连平时一些靠摆渡为生的私人船只也都休息了。 许郡洋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眼瞅着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急,一层卷着一层的乌云压在头顶,低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一样,看这样子这雨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停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回家再说。 许郡洋出门走的急,没找到伞,这会儿全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下巴成了流儿的往下淌,风再一吹冻的他浑身哆嗦。 到了那个坡下抬头一看,齐青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家门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的眼神,比砸在身上的雨水还要冷! ☆、第二十四章: “渡轮停了,看来得明天才能回市里了。” 齐青什么也没说,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二人面对面,许郡洋反倒看不清他的表情,雨太大,把视线都模糊了。只能看见他身上的衣料被风一阵阵的吹起又落下,上面一丁点儿雨渍都没有,甚至连脚上的布鞋好像都没湿。 他不动许郡洋也没动,就这么不知所谓的陪他在这里站着。 匆匆跑过去的路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擦身而过时还撇了下嘴。 许郡洋有点尴尬,“先进去吧,别冻着了。” 齐青没说话,片刻后缓缓的把伞伸过来挡在了他的头顶,淡淡的说了一句,“伞在储藏室里。” 许郡洋把自己泡在按摩浴缸里,整整用了一个小时才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否则一会儿估计就得得重感冒。顺便他也利用这个时间分析了一下那块玉的下落,如果不在刘佳人那里,估计应该还在那辆报废的车里,看来雨一停就得赶紧去趟拆解厂,否则就来不及了。 偏偏这个时候左庭和许郡杰全都在外地,让别人帮忙去找更不放心。 许郡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八点,估计齐青还没吃早饭。这一想就没心情继续泡了,披上睡衣就去了厨房。 许郡洋自小就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做饭还是上大学那会儿学的,水平也不咋地,勉勉强强可以煎个蛋,熬点粥。 做好端去书房的时候齐青正在弹琴,身上换了睡衣,抿个嘴,目光冷冷的,看就知道心情绝对是不好,看这样估计今天也不打算去学校了。 “先吃点东西吧?” 齐青没应声,眼神还落在琴弦上。许郡洋最受不了他这样冷漠的态度,想二人刚认识那会儿他也总是这样,问三句答不上一句的,后来才慢慢的好了,脸上也有了笑意。可最近好像又恢复到了以前那样,甚至更冷漠。 许郡洋只好坐在他身边,一把按住了琴弦,“听话,先吃点东西。” 齐青的手放下了,可表情还是很奇怪,呆呆的坐着不动。就在许郡洋决定把他拉到那边喂他吃的时候,齐青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叫人措手不及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许郡洋彻底愣住了,好在自制力够强,否则那句条件反射的喜欢直接就冲出了口,“……你年纪还小,不应该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 “回答我的问题!”齐青偏过头,眼神像两把刀子一样犀利。 许郡洋被他看的直心虚,只好把视线转到别的地方,“当然喜欢,所以才关心你,当你是弟弟一样。” “弟弟?”齐青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神渐渐的低落了下去。 “对呀,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弟,给他买好吃的,给他买漂亮的衣服,哄他开心。”这谎撒的相当的心虚,连他自己都觉得脸红。也不知道齐青发现了没有,他只是木木的坐着,脸上全是失望。 过了许久他问了一句话,“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 “什么事?”许郡洋表示不懂。 齐青垂下眼,两朵红晕飘上了脸颊,他轻轻的拉起许郡洋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这感觉,熟悉吗?” 这纤细的腰,软软的触感,许郡洋只是稍一碰触马上脸色大变,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齐青穷追不舍的逼上来,“你不记得了?”说完马上攀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把柔软的吻印在他的双唇上,挪到他耳边又轻声的问,“这感觉呢?” 许郡洋大惊失色,完全忘了要怎么反应,眼神直的就剩一条线了。齐青苦笑了一声,“难道你全都忘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真的对你?”许郡洋是真的吓坏了,他现在才知道那感觉为什么会那么真实,真实到在梦里都那个了,醒来后连空气中都飘着淫靡的味道。原来,那根本就不是梦! 可是,怎么会呢?难道自己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吗? 不过他对齐青的话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真的他怎么会知道那些“梦”里的事。还有那天在他身上看见的吻痕,现在回想起来“梦里”的时候自己的确曾在他身上留下过那样的印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你不用害怕,我是心甘情愿的。” 许郡洋都快吓傻了,竟然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做出这种事,过后还不认账,这也太可耻了。“对不起,我、我……我真的以为那是在做梦。” “梦?……呵~如果你当那是梦,就是梦吧,我不用你负责。” 齐青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许郡洋都慌了,“不,你,你别误会,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真的吗?”齐青的表情变化简直太快了,就像一张张诡异的脸谱,瞬息万变应接不暇。刚才是失落,转而就变成了欣喜。 许郡洋已经被他搞的晕头转向了,“真的真的,我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话音未落齐青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许郡洋只闻到一阵奇香,之后的事就变成了一片恍惚。 等他有点主观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把齐青压在了床上,想刹车已经根本就不可能了,一切都顺理成章的继续了下去。 过后他回想,记忆里却什么都没留下,唯一留下的感觉是醉。身体上的,精神上的,思维上的,似乎全被陈年老酒泡过一样,醉的人妙不可言。 怀里的齐青睡的很沉,双目紧闭,呼吸轻的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不过他的脸色相当的红润,充满了健康的血色,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证据都摆在着,许郡洋却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总是怀疑,这么漂亮的人这么美的身体真的已经属于自己了吗? “你在看什么?”齐青在他的诧异中睁开了眼,含着笑看着他。 “你醒了?睡得好吗?” 齐青点点头,凑过来依偎在他的怀里,“记不记得你刚才对我说过的话?” 很惭愧,许郡洋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否认,只能含糊的应着,“记得。” “你说你今生今世只喜欢我一个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这些话还算数吗?” 许郡洋点头,表情很是认真,“算,我许郡洋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如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齐青抬手挡住他的嘴,眼神变的无比温柔,“不用天打雷劈,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的表情就像在开玩笑一样,可是那口气却让人莫名的心惊,就像下诅咒一样的狠绝! 那一刻许郡洋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少年此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许郡洋低头吻了他一下,“放心,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你怎么做到?刘佳人,可还在医院躺着呢!” 许郡洋心头一惊,这一整天的翻云覆雨他竟然把昏迷不醒的刘佳人给忘的一干二净。“……给我一些时间。” “我给你十天的时间!” ☆、第二十五章: 台风是第二天早上停的,许郡洋没有耽误一点时间马上坐船回了市里。 他首先去了一趟拆解厂找到那辆报废的车,经过几个小时的仔细查找最后一无所获。只好再次去了医院查找刘佳人的个人物品,后来还是刘母说出那块玉的下落,警方前天打过电话,那块玉现在应该在警局。 许郡洋马上打电话确认,庆幸的是消息属实,警方的确在事故现场发现了一枚染了血的玉牌。不过,他们表示这枚玉牌现在牵扯上了另外一件案子,希望物主能到警局协助调查。 许郡洋被搞的莫名其妙,正打算马上赶去警局却被刘母叫住了,她有事急着出去,刘家那边替班的人还没来只好先让他在这里陪一会儿。 这一等就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刘父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老头子对他印象极好,一见他来看自己女儿心里更是欣慰,忍不住扯着他闲聊了那么一会儿。 毕竟是自己长辈,许郡洋怎好拨他的面子,只能耐下性子又待了一会儿。 老头子到现在还无法从这种打击中缓过神,唉声叹息的埋怨自己不该让她那么晚还往家里赶,否则也不会出这么档子事。 虽然刘佳人是因为意外才出的车祸,但许郡洋觉得这件事或多或少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有感情也好没有感情也罢,对于刘佳人还是得仁至义尽才行。如果她能恢复知觉并健健康康的出院,那是最好不过。但是如果她一直昏迷不醒的话,那么自己就有责任照顾她的后半生!不过不是那种夫妻意义上的照顾,而是金钱财力的那种照顾。 因为他昨天已经把后半生的承诺全部给了齐青。 但想归想,做归做,眼看着好好一个人毫无知觉的躺在这,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许郡洋带着纠结不清的心情去了警局,没想到另外一件糟糕的事又接踵而至。 警方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位姓韩的警官,他拿出另外一场车祸事故的现场照片给他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尸体的照片不太好辨认,但是许郡洋还是很快就从那人的穿着上认出了他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车祸去世的工头余辉。 “认识,他是我朋友手下的员工,不久前还给我装修过房子。怎么了?”这两件案子能有什么关系?唯一算得上共同点的,都是车祸,仅此而已。 韩警官拿出一份档案推给他看,并解释道:“这个人去世不久他家里的人就来报案,说家里丢了一枚古玉。”韩警官把一张照片抽出来摆在他面前,那是余家人报案时拿来的照片,另外又把装在塑封袋里的玉牌并排摆在一边,“我们做了技术分析,从照片上看,这两块玉,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这玉可是齐青的,可是照片上看那块玉和自己这块真的是一模一样。 “许先生,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我能有什么解释,这……”许郡洋马上止住了后面的话,不能说,无论如何不能把齐青牵扯进来,“这块玉本来就是我的。” 韩警官沉下眼冷冷的盯着他,从另外一个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摆在他面前。那是一份dna化验单,“我们对这块古玉做了dna化验,结果,在上面发现了两个人的血迹,一个是刘佳人另外一个就是余辉,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郡洋实在无话可说,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左庭的确说过余家因为丢了一块玉婆媳间打的鸡飞狗跳,但怎么可能和齐青送的这块玉联系在一起呢?“我要找我的律师!” 因为余辉发生车祸的事故现场附件没有监控系统,所有谁也无法肯定事发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警方当时也是通过现场勘查断定是意外事故的,没想到几个月之后竟然和另外一件案子牵扯上了,现在那到底是不是一场意外可就难说了。 没多久许郡洋的律师就赶到了警局,随同一起来的还有齐青。 齐青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律师刚刚接完许郡洋的电话他的电话就过来了。 和上次一样他是有备而来的,在听完了警方的种种技术分析化验什么的之后,齐青把一张玉石鉴定证书拿了出来,上面清楚的写着,这块玉的确是归他所有。至于余家人为什么偏说这块玉是他们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齐青同时对警方的化验结果表示怀疑,要求他们重新进行化验。连律师都觉得奇怪,警方竟然一口答应。 在经过几天的仔细化验之后,结果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事实证明先前的鉴定结果竟然是一场乌龙,那上面根本不存在任何属于余辉的蛛丝马迹。 犯下这样的大错警方简直是颜面扫地,气的韩警官差点没把鉴定科的人抓过来活撕了。 另外,许郡洋的律师又同时提供了充足的人证,余辉发生车祸那天不管是许郡洋还是齐青都在岛上,根本没有回过市里。 不过,这两份证据只能证明余辉的死跟他们无关,而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玉牌到底归谁所有还是个未知数呢。尤其余家人听说玉牌的下落之后几乎天天大哭小叫的往警局跑,而且也拿出了一份鉴定证书。现在两边的人都有证据证明自己是物主。 齐青自从到这个家之后就一直带着那块玉,这点许郡洋可以证明,他家家境好,买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绝对不成问题。反倒是余辉,他会有这么个传家宝倒是值得怀疑。 可余家人一口咬定,这就是他们家的,余辉出事之前正想把玉卖掉,人给出的估价可高达百万呢,紧接着余辉就出了事。现在余家人不但怀疑他们偷了玉,还怀疑他们杀了人。虽然警方已经洗清了杀人嫌疑,可余家人根本不买账,看他们的眼神活像见了仇人一样。 因为那么小的一个东西,简直闹了个天翻地覆,警方也很是为难,只能暂扣物证,其他的全部交给法院去处理。 那天一走出警局的大门余辉的老婆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冲上来挠人,这女人跟个泼妇一样,指甲还那么长,直接奔着齐青的脸上就抓。 齐青因为身体对紫外线过敏的关系,平日出来只能打着一把黑伞,不然根本就没办法站在太阳底下。这样一来视线就受了阻碍,反应慢了那么半拍,偏了身只躲过了她的手,伞掉在了地上。 太阳那么一照,脸直接就白了,眼瞅着就身子发软。许郡洋正站在后面跟律师说话呢,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一见齐青被她撞了当场就发了火,泼妇第二下还没伸到跟前就被许郡洋一把给擒住了,作势那么一拧就把她推了出去。这一下可丝毫没留情面,那女人的手腕嘎巴一声,差点没给掰断了。 “啊!你们杀了我老公,如今还想杀我,我没法活了!” 许郡洋懒得理她的鬼嚎,捡了伞罩在齐青的头上,“怎么样?没伤着吧?” 见齐青摇头,许郡洋回头对律师说了一句,“在诉讼上写上一条故意伤人!” “是,许先生!” 许郡洋回头瞪了一眼还在大哭小叫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冲着那些围观的路人杀猪似的叫实在恶心,再懒得多看她,“咱们回家。” “恩。” 那女人一看许郡洋护着男孩那样,马上就猜到他们之间不正常,正好一帮人围观,心里一使坏,跳起来指着齐青就骂,“看你那狐媚的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偷人,瞧你那浪劲儿,我那玉肯定也是你偷的,你别不承认,像你这种人手脚肯定也不干净!” 许郡洋的火蹭一下就烧到了头顶,“之前是看在你老公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就要冲过去,齐青赶紧把他拉住了,小声的说了一句,“走吧。”他脸上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平静的像井水一样。 可他忍的了,许郡洋可忍不了,说什么也要教训教训她才解恨,齐青的态度很坚决,拉着他的袖子就是不撒手,“我身体不舒服,回家!” “是啊,许先生,有事以后再说,这大庭广众的都看着呢。”律师一边说着一边给开了车门,示意二人赶紧上车。 许郡洋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当众解决,心思一转,心道:好,回头再收拾你! 女人一看他们就这走了,更起劲了,见齐青好欺负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齐青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听她骂别人一样,可就在车子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齐青突然偏头瞅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冰一样,阴冷阴冷的。 女人被他这么一瞅生生的打了个哆嗦,从脚底板窜上来一股子寒意,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第二十六章: 许郡洋的为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这女人得罪他不要紧,偏偏得罪了齐青,这是许郡洋最不能忍的。 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多少也认识那么几个手上有案底的亡命徒,许郡洋一狠下来就决定让她付出点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当口,有人告诉他那女人出了车祸。 许郡洋当时一听到这事就觉得不可思议,再一细打听还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这人那天从警局回家的路上就被车撞了,伤倒是不致命,但最少一个月之内说不了话。 怎么的呢?因为她那半口的牙全被撞碎了,整张脸现在肿的跟个猪头似的,别说骂人了连饭都吃不下去。再后来的事就更有意思了,住进医院没几天她又得了怪病,斑秃,用迷信的说法就是鬼剃头。几乎是一夜之间,她的头发掉的跟个蜂窝煤似的,丛林盆地左一块右一块,根本就没法看了。 听说她现在连家门都不敢出,你要找她麻烦还真有点不容易呢。 不过许郡洋还是没饶了她,动用一些关系让她平白的丢了工作。 后续的事,全被齐青阻止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一句话就让许郡洋打消了要她半条命的打算,“凡事不能暂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好像知道许郡洋一定会听他的话,第二句都没多说就自顾自的弹起了琴。许郡洋也的确听了他的忠告,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十天的期限快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这几天一直忙其他的事,自然没时间解决和刘佳人之间的事,现在一提许郡洋刚刚松懈下去的神经又绷紧了。 “我会跟她分手的,不过,至少得等她醒来当面说。” 齐青冷哼,“如果她一辈子不醒呢?” 他的问题太犀利了,步步紧逼,毫无回转余地。许郡洋总是想,长相这么可人又温柔的男孩,为什么性格却恰恰相反,总是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如果她一辈子不醒,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但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照顾,只是财力,我虽然对她没有感情但我必须对她负责。齐青,你还小,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我不开心。” 齐青狠狠的弹了一下琴弦,声音震耳欲聋。让许郡洋生生的惊了一下,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从后面搂住他的腰,狠狠的抱紧他,“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和她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讲情义还得讲友谊,她现在变成这样我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如果她醒了呢?” “等她身体恢复好之后,我马上跟她分手!” “如果你家里的人不同意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们没权利反对。” “我是指,我和你,你的家人如果不接受我怎么办?” 刚才那句是他理解错了,这个问题许郡洋的确没想过,他甚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面对出柜的问题。不过依照齐青的脾气,他一定会要求公开自己的身份,绝不甘心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许郡洋想起了自己的曾祖父,在那个年代他还有那样的魄力的确值得人佩服,与他相比,生在这个开放的社会反倒畏手畏脚的自己,未免太窝囊了。 其实也不是不敢,只是暂时还没考虑过那个问题,今天突然一提上来有点叫人措手不及,偏偏齐青穷追不舍定要让他当场答复。 许郡洋想了想,很坦诚的对他说,“我不想骗你,我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很认真的把这个问题考虑清楚……你别担心,我会对你负责,我要考虑的也不是他们不同意我该不该放弃之类的问题,我考虑的是我们将来的路该怎么走。明白吗?” 齐青把他的每一个字都听到了心里,表情依旧,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不过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犀利,似乎还有一丝动容在里面,“你说,我们的将来?” “对,我们的将来。负责这两个字不是说说就算了,那是一辈子的事。” 齐青的眼眶红了,越来越多的眼泪在里面打转,只是一直强忍着始终也没让它掉下来,“你今天对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吗?”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就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的可怜。 许郡洋心疼的够呛,把他搂在怀里重重的点了这个头,“真的,全都是真的!”他用手掌把齐青的眼泪全不擦在手心里,轻声的说,“乖,别哭~……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心情讲故事,齐青直觉,这个故事一定很好听。“好。” “实际上也不算是故事,这是真事,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听说的。” “你说,我听着。” 他整理了一下语言,把人物的名字都隐藏了,他觉得相比他们之间的事,过程是重点,名字并不重要,“有一个男人他喜欢上一个男孩,在那个年代这是很忌讳的事,可他就是喜欢了,疯了似的喜欢,甚至八抬大轿的把他娶进了门……可是后来他却把那个男孩给抛弃了,甚至害死了他……” 齐青眼神变了变,许郡洋并没有发现,“男人自责了一辈子,到死也放不下……他们都说这份爱用情至深,感天动地。可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爱!” “……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许郡洋咬着牙摇了摇头,“爱一个人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会伤害他,那根本就不是爱!” 齐青仰起头看他的眼,那眼神中带着释然,“至少他还记得他,这就足够了。” “我要告诉你的是,爱一个人不是一时半刻,也不是三年五载,一生一世那才是爱!”许郡洋轻轻的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齐青,我爱你!……所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你,就算有一天我死了,我也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他能把情话说的这么决绝,却又那么让人感动。齐青泣不成声! 古代有这样一个神话:相传人本是一种四手四脚双头双面的灵物,后来造物的神惧怕人越来越聪明,便一刀将人劈成两半。 于是就注定了人类一生都将苦苦寻觅自己的另一半,于是就有了无数的千古悲歌,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誓言,于是就有了许许多多凄婉哀怨的故事和悲欢离合。可是无论他们是否相隔万里,无论贫富贵贱、红颜白发,他们一旦遭遇,即便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也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生死不离! 许郡洋觉得自己是幸运者,他已认定了齐青便是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生同衾,死亦同穴! 这就是他的爱情观。 可现实总是会在人沉浸在幸福中时给予致命的一击,无情的,残酷的,让你所有的梦想化为一地的碎片! 仅仅两天之后许郡洋就接到了刘父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言表,只说面谈。 “医院那边可能有事,我得去一趟。” 齐青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眼神中充满了慌乱,“不要去!” “我只是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我不让你去!” 他的占有欲简直可怕,这句说的毫无商量余地。许郡洋只好放下衣服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吻了又吻,“我只是去看看而已,不然万一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自责的。”“乖,听话,我一定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 有些事是命里注定,拦不住的。齐青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对着许郡洋离去的背影默默的说了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第二十七章: 官司闹了几天,许郡洋一直没机会去医院探望刘佳人。刘父也并没有怪他,不过他此时的表情却实在叫人琢磨不透。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别的外人。刘母侧头看了眼昏睡不醒的女儿,又看看许郡洋,长长的叹了口气。 “伯父,伯母,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二人都没吱声,满脸纠结,更奇怪的是不久后许郡洋的父母竟然也来了,不过看表情他们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事。 两家六口人坐定,许郡洋直觉,可能要有麻烦。“伯父伯母,看这样今天你们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吧?” 刘母张张口,还是犹豫了,最后推了推她老头子,“老伴儿,这事……还是你说吧。” 刘父连连叹气,静了半晌才慢慢的开口道,“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其实,佳人进医院的时候就查出来了,可我们以为根本保不住,未免你们太过伤心就一直瞒着,没想到……” 许郡洋皱了下眉,表示不解,“伯父,您说什么保不住?” “我女儿她……怀孕了。” 晴天霹雳!许郡洋都被震呆了,半张着嘴巴瞪着眼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父母那边更是惊的脸都僵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以为肯定保不住了,可谁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命大竟然毫发无损,早上医生告诉我说胎相很稳,这孩子如果想留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看我们佳人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醒了,我们是真怕她拖累了郡洋呀,所以我和老伴儿商量着要不就打了吧……哎,可这终究也是你们许家的孩子,我俩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由你们来决定比较好。” 这种事,换做一般的人家估计早就拽着他的脖领子叫他负责到底了,别说她现在只是昏迷,就算注定残了废了一辈子不醒你也得娶回家去,谁让你把人家女儿的肚子搞大了。 还是刘家的人教养好,刘父说完刘母说,一没吵二没闹,没逼他也没威胁他,字字感人句句肺腑,叫人声泪俱下。 这一招以退为进可真是够绝的,事情明摆着,刘佳人现在就是个累赘,换做谁家也不愿意被她拖累,而且这种事你就算当场逼人家答应,过后遭罪的还不是自己女儿。刘家人大张旗鼓的把许家人全找来,而且是选在病房里当着刘佳人的面,一句一句好言相告,嘴上说你们拿主意,可实际上要是你们想不管不顾那就直接把许家的脸面一起丢了得了。 何况,这刘许两家可是世交,两个老头子当年还是战友,你好意思当场推的一干二净? 刘父果然猜对了,虽然看上去并不高兴,但马上就张开口要表态。谁知就是这个时候刘母突然一把拉住老头子的手,笑着对刘家人说道,“哎呦,你们这是说哪里话,只要这孩子是我们许家的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哪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呀。”她把只要那两个字说的特别重,刘家的人还没等反驳出口,她马上劫了他们的话,“不过,这么大的事你们得容我们家郡洋缓缓神,你看,他这一高兴啊人都傻了。……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其他的事啊咱们容后再说。” 许母噼里啪啦一串话出口,根本没等刘家人再说话,拉上老公和儿子就闪人了,那速度快的,风一样啊。 三口人一回家关紧门,许母就开始发飙了,指着他老伴怒气冲冲的问,“你刚才是不是想答应啊?” 许父一脸正气的道:“这本来就是咱儿子惹下的祸他当然得负责到底!” “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啊?那女的现在昏迷不醒,那就跟植物人没什么两样,你还想让咱儿子娶她?你这不是把咱儿子的一辈子都给毁了吗?” “这我当然知道,可他必须得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负责,负责,你就知道负责!你就保证那孩子一定是咱家的?” 这话就太过分了,连许郡洋都听不下去了,“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给我闭嘴!”许母一句话就把许郡洋给噎了回去,转头继续跟他老伴吵,“就算那是咱们郡洋的孩子,现在都不什么年代了?她跟咱儿子好也是她自己愿意的,没人逼她!” “你!”老头气的在原地直转圈,“当初他俩处朋友也是你点头答应的,怎么人家一出事你调头就不认账了?” “认什么帐,咱许家又没欠他们的!说句实在的,我一开始就觉得她配不上咱儿子,现在变成这样就更配不上了。哼,他自己女儿命不好,还想拖累我儿子,做梦!” 许郡洋从始至终都在一旁坐着,除了那句之外再没发言的机会了。其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说的话父母已经全替他说了,他脑子里现在就和他父母一样,分成了正反两派,打的那是不可开交。 先不说刘佳人意外怀孕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也不说齐青那边如何如何。单就现在,目前,该怎么解决。人在这种时候多数都有逆反心理,如果自己的父母全在这种时候来逼婚,许郡洋估计自己一定会抵抗到底,绝不妥协。偏偏他还没表态父母倒是先打上了,他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7节 不过,虽然听的挺闹心的,却把他从那种冲击所造成的慌乱中拉了回来。 凭心来讲,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和刘佳人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就像许母说的,没人逼她,她自己愿意的。现在社会就这样,处的好就处,处不好就分,谈不上谁对不起谁。再说刘佳人出车祸又不是他的责任,他没有负责的必要。 但是从道德上来讲,那孩子是他的,别管是怎么怀上的,身为男人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落井下石,就像许父说的,你要对你做过的事负责到底,这才够男人。何况,虎毒不食子啊,那小东西经历了那么严重的一场车祸都活了下来,你当爹的忍心一片药要了他的命? “那可是咱们许家的种,你未来的孙子,你就忍心害死他?” “孩子哪个女人不会生!再说,你敢保证那孩子一定能健康的出生?万一不小心夭折了怎么办?那女人昏迷不醒的还怎么给我生孙子?咱们许家不是要绝后了?” 许父平时吵架就吵不过她,偏偏她最会无理辩三分,这话一出口明知道是群强词夺理,却让人根本反驳不了。许父一时间哑口无言,憋的脸通红差点得脑血栓。最后大手一挥,“总之咱许家不能做那种昧良心的事,这人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你敢!”许母气疯了,一掐腰差点跳起来骂,“儿子是我的,你敢把他往火坑里推我跟你拼命!” 许父被她喷了满脸吐沫星子,气的当时就晕头转向了,许郡洋赶紧过去扶了一把。这下好,他算是自投罗网了。许父一把拉住他的手,“行行行,我吵不过你,我也不跟你吵了,这事让郡洋他自己拿主意!” 许母当即就削了儿子一眼刀,“你要是敢把她给我娶回家,我就死给你看!” 许母可比许父厉害多了,当场就给他来了个以死相逼!按理说有人给了自己一个背信弃义的理由,许郡洋的心里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却越来越觉得刘佳人可怜。 平白无故的出了车祸,如今又昏迷不醒,好好的花季少女变成了现在这样。如果此时我再弃她于不顾,我还算是人吗?何况,那孩子不单单是许家的种,也是刘家唯一的希望,如果打了这胎,那刘家可能就真的要绝后了。 可是,齐青怎么办?为了齐青而放弃刘佳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为了刘佳人而放弃齐青,那更是万万办不到。他们二人又不能共存,只能选其一。这简直就是个千古难题啊! “刘家那边不用你出面,我去说!”许母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表态的机会。 “郡洋,你就表个态吧,爸支持你!”依照他对儿子的了解,许郡洋绝对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只要他说一句话,到时候二对一,那老婆子不妥协也不行! ☆、第二十八章: “我……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许郡洋给父母留下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就出了门。许母在后面气的都跳脚了。 许郡洋很晚才回到祖屋,齐青没睡,一直在等他。 面对那张脸许郡洋真有点不敢跟他说实话,对着窗子猛抽烟,齐青什么也没问,就在身后站着陪他。 “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齐青点了下头转过身,许郡洋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齐青。” “……” “咱俩离开这里好吗?” 半晌,齐青才低声说了一句,“除了这里我哪也不去!” 许郡洋狠吸了一口烟,再也没有说话。 也许是想找一个充足的理由,又或者是因为心存侥幸,第二天中午许郡洋去了医院,暗地里向刘佳人的主治大夫打听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不适合留下来。倒霉的是正巧给刘父碰见了。 刘父现在对他相当的客气,别说一句狠话,就算是一个严厉的眼神都不会露。完全是一个未来好岳父的表现,绝对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许郡洋只好跟着他回了病房,坐在床边心乱如麻的陪着沉睡的刘佳人。 昨天走得急,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刘佳人的肚子。就在此时他把手放在那上面的一瞬间,他好像真的感觉到了里面那个小东西,感觉到了他那种想要出生为人的渴望。那可是自己的种啊,怎么可能会舍得呢。他的生命力那么顽强,他一定非常的渴望看到这个世界,又怎么忍心残忍的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呢? “郡洋啊,早上,你父亲来过了。” 许郡洋还没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只是应了声。刘父又道:“既然这婚事定下了,你看什么时候办合适?” 婚事?难道父亲他已经……许郡洋大感意外,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了,“我父亲……他?” 刘父眼皮一跳,“难道这不是你的意思?”见许郡洋表情纠结,刘父直觉这事可能是老头子单方面下的决定,“如果这婚事只是你父亲单方面做的决定,那你千万别勉强。” 这老头子说话也太善解人意了,连连的软刀子捅你,任谁好意思当面拒绝? 事情被逼到这步许郡洋发现自己竟然连个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把这孩子留下的话对佳人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不会,我都问过了,他们能保证母子平安。”刘母说的相当肯定,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拿自己女儿的命开玩笑,她当然也就不可能说假话。 “哦,是吗。”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上帝精心安排的一样,一点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都不留给自己,也许连老天都在眷顾这个孩子,希望他能来到这个世界。 这可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许郡洋紧紧的握住刘佳人的手,内心几乎崩溃! “郡洋啊,你的意思是?” 许郡洋想起齐青,想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想他流泪满面的样子,心口疼的要死。 实际上许郡洋现在是非常矛盾的,齐青于他现在就是一个隐形的情人,是属于梦境里的人,而刘佳人和那个孩子才是属于现实的,梦境与现实哪个更重要,谁都知道。他非常不愿意离开那个美好的梦境,但也很清楚这件事早晚都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这个梦早晚都会淹没在现实的残酷中,于情于理他最后的选择都会是刘佳人。 就算今天没人相逼,就算刘家人不拿软刀子捅,就算他再挣扎多久,这件事也是注定的。 “如果你为难,咱就把这孩子打了吧,好在现在还不大,一片药的事儿。”说道这里刘母已经开始抹泪了,“就是可怜我的女儿,要是有一天她醒了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伤心呢。” 许郡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了很大的毅力才下定决心,恭恭敬敬的对二老行了一礼,“伯父,伯母,希望你们能同意把这个孩子留下,我一定会娶佳人为妻!” 刘氏夫妇喜极而泣,激动的连手都在发抖。他们觉得真是没有看错人,这许郡洋的确是难得的好女婿,要是换做别人躲还来不及呢,谁敢往身上揽这个累赘。“你,你是说真的?” 许郡洋咬着牙点了这个头!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郡洋啊,你看这婚事咱什么时候办合适?” 许郡洋被逼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偷偷的闭上眼稳定了一下情绪,“这个,需要回去商量一下,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 “好好好,不急不急。” 刘母越看这个女婿是越中意,拉住他的手拍了拍,“我知道你工作忙,男人嘛,还是事业要紧。放心,这边儿有我呢,我会好好帮你照顾好他们母子的。” 家也不想回,祖屋也不敢去了,许郡洋是在一家偏静的小酒吧打发掉了半天的时间。 这种时候,唯一能陪他说谁心里话的也就只有左庭这个铁哥们了。 左庭在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一听他那动静还以为他要自杀呢,吓得把工作全丢了,一路飞沙走石的赶到了酒吧。 在角落里找到他的时候两瓶红酒都快见底了。 “怎么了这是?失恋啦?” 许郡洋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瞅了他一眼,又瘫在桌子上了,“陪我喝酒。” “喝酒倒是可以,不过你至少得先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估计要不是因为喝多了,他连这个电话都不敢打,实际上打完他就后悔了。这会儿只顾着喝闷酒,一个字也不肯蹦。 倒是左庭,竟然也不急着问,陪了他和两杯之后见他还不开口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刘佳人?” “……算是吧。” “她怀孕了?” 许郡洋奇怪的瞅了他一眼,摆明了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妈说的,她让我顺便劝劝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别太冲动,好好想想后果。” 老头子都釜底抽薪了,老妈,你下手晚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这要看你自己了,如果你喜欢她也就用不着我们来替你拿主意了。” 左庭这小子,什么都看的出来!许郡洋叹了口气,“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也许是喝了酒之后胆子也大了,何况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许郡洋短短几句话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左庭那个让他动心的人到底是谁。 左庭听了之后灌了自己一口酒,帮着消化消化听到的内容,数据量太大,一时间太难理清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你直接拒绝不就完了?” “她现在变成这样,我怎么能不管她。” “你真想娶她?” 许郡洋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也算是一种无奈的表现。 “你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她出车祸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也没必要负这个责。” 许郡洋摇头,“我怎么能做那么昧良心的事!何况,那可是我的种啊。” “他刘家的人摆明了是要逼你,这坑你也往下跳?再说了,孩子哪个女人不会生!” 怎么跟我妈一个口气?“我让你来是劝我放宽心的,不是来给我添堵的。” 左庭翻了个白眼,“你那位怎么办?你放得下?” “放不下也得放!”话说的狠,可是眼泪却掉下来了,许郡洋咬着牙都忍不回去,“那边是一大家子,这边是一个,我只能选择对不起他了!” 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左庭还是第一回看见他掉眼泪,心里实在是不是滋味,拍拍了他的肩膀,叹息着道:“刚才那些话别往心里去,我也是想试试你才那么说的。没想到……兄弟,我是真佩服你!男人就得有担当!” 我算什么男人!指天盟誓转眼就背信弃义,我他妈真应该遭天打五雷轰! “左庭,你说……如果我离开这里的话会怎样?” 今晚说了这么多,也许只有这一句才是他心里最真实的话。左庭知道,他根本就放不下,身为朋友这种时候就应该及时扼杀他的幻想,把他拉回到现实中,“家庭,事业,财产,妻,子,人际关系,道德等等等等,郡洋,这一切随便拿出一样都比你那所谓的爱情重要!醒醒吧,别做梦了!” 许郡洋彻底喝多了,醉的神志不清,左庭想他这种时候肯定不愿意回家,权衡了一下决定送他回岛上。 许郡洋胡言乱语了一路,左庭只听清了一句话,“我他妈明明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娶别人……明天我就带他走,走的越远越好,我他妈什么也不管了!” “快拉倒吧,你要是真走了,你全家都得疯!”左庭没他壮,这么扶着他已经有点精疲力尽了,“你今天这些胡话冲我说说就得了,别跟别人说。行了,到家了。” 这房子自从交工之后左庭还没来串过门,他也不知道许郡洋住哪屋,是几个房客帮他把人一起扶上去的。 见他这邋邋遢遢的样左庭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衣服也给他脱了,连澡都一并给他洗了。 “哥们,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了,我肯定不笑话你。” 躺在浴缸里的许郡洋一直闭着眼睛,就好像睡着了,可是眼泪一直在流,一行行的。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现实点吧兄弟。”左庭不停的叹气,“这事儿你还没跟你那位说呢吧?如果你实在张不开口,我可以替你去说。” “……” “其实这也没什么,就当是你对不起她,给她点钱不就得了,现在的女人都挺现实的。” 许郡洋还是不说话,微微把头偏到里侧,肩膀有些颤抖。左庭估计着他今晚肯定是一句话也不会说了。“好,今晚都随你,你想怎么闹我都陪着。不过过了今晚你就该振作一点了,眼瞅就要娶妻生子的人了不能再这么随着性子来了。” 话音刚落,浴室上面的灯突然啪的一声全灭了,整个空间顿时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十九章: 左庭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还寻思着是不是停电了?可是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儿,这温度极高的浴室里竟然会莫名其妙的刮进来一阵风,一下子把周围的空气都带冷了。 他猛然想起这房子闹鬼的传闻,全身的寒毛顷刻间炸了起来。 “郡洋,郡洋,喂,你醒醒啊。”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靠摸索着拍了拍许郡洋的脸,到后两下干脆就是扇巴掌了。 可许郡洋这个该死的竟然死活都不醒,左庭是越来越发毛,吓的腿都哆嗦了。不过等了一会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这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了,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一扇窗户没关严,原来风是从这里刮进来的。 确定了不是闹鬼,左庭这才彻底踏实下来,擦擦手起了身,准备出门去找把手电筒。怕许郡洋滑进浴缸里淹死,他临出门前还特意先确认了一下,他的姿势应该是很安全的。 那时候许郡洋似乎已经睡着了,不过并没有睡踏实,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关门的声音他似乎还听得见。左庭一走这浴室就应该没有别人了才是,可是片刻后他突然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 那触感很不真实,就像是幻觉一样。与此同时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恍恍惚惚的飘了过来,他用了几秒的时间才在各种洗浴用品的香味中把这个味道分离出来,那是属于齐青特有的体香。 许郡洋想开口叫他的名字,想睁开眼确认那到底是不是他,可是他此时此刻什么也做不到。 “在你心里,他们永远都比我重要!”那个人只说了这一句话。 随即,脸上的触感就消失了,连同紫檀香的味道也变的越来越稀薄,这让许郡洋觉得特别的恐慌。他有一种感觉,这将会成为他们的永别!他知道他此时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不知做了多少努力,他终于挣脱了那种束缚,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周围全都是水。而且这水的温度越来越高,隐约还能听见哗哗落下的水声,水越来越多,水压越来越大。 所有的水都像长了眼睛一样的往他的五官里面钻,耳朵,鼻腔,嘴里,全部都被不断升温的热水快速吞没。 他在水中做了很多的挣扎都是都无济于事,不管怎么努力他都没办法把头伸出水面。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短短一分钟而已,他却觉得无比的漫长,直到最后眼前的世界彻底的变成了一片黑暗。 “郡洋,郡洋!” 许郡洋在黑暗中听见一个声音,很熟悉,但很遥远。他努力的分辨声音的方向,可是四周似乎都是无尽的黑暗,没有方向,没有光,就像置身于一团黑色的雾气之中,无论你怎么拨弄都赶不走这种恐怖的黑暗。 啪! 左庭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下比之前的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都要好使,许郡洋就像弹簧一样猛的跳了起来,随即就是一顿的咳,差点把肺子都咳出来,哗啦哗啦的吐出来的全是水。 缓过了劲儿,他没工夫理会脸上的疼痛,只顾着四处查看,满脸惊慌。可是宽敞明亮的浴室里除了左庭以外再没有别人。 许郡洋有些迷茫,其实他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不是那间酒吧了,也不是市里的公寓,而是在祖屋。 那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吗?许郡洋马上摇了摇头,暗自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那应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左庭见他没事了,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气喘的比旁边的人还要厉害。 “我刚才怎么了?” 左庭气的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说呢,他妈的,没那量就别喝,你他妈差点把自己淹死!” 淹死?难道刚才不是在做梦?许郡洋猛然一惊,蹭一下就跳了起来一丝不挂的就冲出了门! 齐青的卧室门锁的很紧,怎么打也打不开,许郡洋一心急用肩膀硬生生的把门撞开了。呼啦一下,带过的风让他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漆黑一片的卧室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郡洋,你怎么了?” 左庭跑过来就看见许郡洋傻了一样的站在床边,整个身体像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两眼直的都没有焦距了。左庭试着问了他几句,可是许郡洋根本就不给他任何回应,简直就跟中邪了一样。 齐青走了,这次可能是真的走了,就像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无声无息的彻底消失了。 那之后的几天许郡洋大病了一场,整整几天几夜卧床不起。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是热伤风,高烧烧的人都迷糊了。家里人本打算送他去医院,可许郡洋就是不肯离开这里,劝多了无用,最后父母也只能顺了他的意。 母亲一看他这样,还以为是因为刘佳人呢,气的骂了他几句,最后也只能唉声叹气的在一边抹眼泪。 许父借题发挥把她一顿埋怨,直说都是她把儿子逼的,许母虽然还是很不愿意,但一看儿子这样也只好暂时沉默,没答应也没反对全当默认了。心想,反正婚事还早,等他病好了再慢慢的劝。 为了给自己找个撑腰的,许母临时把大儿子调了回来。 许郡杰三十好几的人还是一事无成,许父一直就瞅他不顺眼,越是这样许郡杰就越是叛逆,什么事都跟老头子对着干。许母也就抓住他这一点,找他回来跟那父子俩二比二打擂台。 许郡杰一下飞机就接到了老妈的密令,不把你弟弟劝的回心转意就不许回家! 她本以为许郡杰出马肯定能把这事给办的妥妥的,哪成想,这个不争气的混小子早把她交代的事给忘到了脑后。三天不到就跟那几个房客打成了一片,不但没照顾好他弟弟,反倒把家里搞的鸡飞狗跳。 许郡杰一向是没正行的人,三十多岁打扮的还跟个不良少年似的,加上他面相长的又年轻的确会让人忽略他的年纪,性格又好,自然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抓住了那几个人的把柄,这帮小孩为了能在这房子继续住下去只能奉承他。 说起来还是他第一天晚上来的时候发生的事,一开门话还没开口迎面就扑上来一个小美人。这小美人长的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一看就讨喜,虽然是个男孩子还满身的酒气。 “亲爱的,你怎么才回来?” 许郡杰一愣,随即就笑开了花,“呦呵!你这算是主动投怀送抱吗,不过我不好这口,要叫你失望了小美人。” 话是这么说,不过男孩子能长的这么可爱的确是挺养眼的,许郡杰正想趁机多欣赏欣赏,侧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拎着那小美人的领子把人提走了。 “蠢货,你认错人了!”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嘉凡。 许郡杰怀里一空正不高兴呢,侧头一看,好一个帅哥。再一看他护着赵子琪那样,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摆明了一副赶紧给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 赵子琪揉了揉眼睛看看左又看看右,脑袋往魏嘉凡怀里一藏都没脸见人了,魏嘉凡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尴尬的要死。 自那以后魏嘉凡和赵子琪在他面前就跟三孙子一样,一口一个大哥的叫,叫的许郡杰是心花怒放。 平白无故的被老妈抓回来,许郡杰正无聊呢,正好有几个漂亮的小孩供他消遣,许郡杰当然不客气,天天拽着他们吃喝玩乐满屋子闹,早把自己弟弟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许郡洋正好也不想听他哥唠叨,索性就由了他,只要不到二楼,一楼随便你们折腾。 其实家里闹出点动静也挺好,否则太安静了。那样的安静会让他想起齐青,每次想起心口都会疼,特别的难受。 他总是想,那天晚上自己为什么没直接淹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再也不用对不起任何人。 ☆、第三十章: 再后来许郡洋已经不愿回到这个家了,宁可呆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守着沉睡不醒的刘佳人,也不远把自己丢在孤独的坏境中去思念那个人。 在不久后的一天早上,已经睡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刘佳人恢复了意识。 她睁开眼的时候许郡洋正倚在床边打盹,看见爱人不离不弃的陪着自己,那种心情可想而知。刘佳人有一种被幸福团团包围的感觉,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郡、郡洋~” 许郡洋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惊了一下突然坐了起来。 “郡洋~” 许郡洋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半晌才确认真的是她在叫自己,“佳人,你真的醒了?……大夫,大夫!”许郡洋太激动了,他甚至都忘了要按呼叫器,直接冲出病房找医生去了。 刘佳人虽然早就度过了危险期,但医生断言过清醒的几率很小,换句话说她已经成了植物人。谁能想到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竟然醒了,连医生都觉得很诧异。 而且,在通过各项详细的检查之后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连腹中的胎儿都非常的健康。就好像她只是睡了几天而已,根本不像重伤昏迷。 对于刘家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 刘家几十号亲属把病房堵的满满登登,一个个高兴的连哭带笑就差当场开香槟庆祝了。还是刘父比较懂自己的女儿,见女儿敷衍了好几天已经要沉不住气了,知道她是想见男朋友了,背地里偷偷的给许郡洋叫了过来。 那时候已经是刘佳人清醒之后的第四天了,两个人还一直没机会像现在这样单独聊聊呢。 所谓小别胜新婚,本来应该是有很多情话要说的,不过此时许郡洋实在是找不到那种感觉,所以直接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刘佳人这几天进补的脸色已经红晕很多了,刚才又偷偷的打扮了一下显得气色更好,可是听到这句话她脸色马上就变的惨白一片,这更是让许郡洋疑惑不解。“你怎么了?” “有、有人要杀我!” “什么!”许郡洋回忆那段监控录像,现场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 刘佳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手心里渗了一层的冷汗出来,紧接着就摇了摇头,“不,不是人,他不是人!” “你冷静点儿,好好回想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别怕。有我呢。” 刘佳人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哆哆嗦嗦的告诉他,“是个鬼,他是个鬼。” 许郡洋心头一跳,眼色马上沉了下去,“你说,鬼?” 刘佳人猛点头,“我没有骗你,真的有鬼,他要杀了我,他真的要杀了我!” 难道是……许郡洋还是有些不信,毕竟那个东西已经消失很久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要害刘佳人呢?“是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有鬼。” “我知道你不信,可我真的看见了!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后面……”刘佳人扯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比我的头发还要长,就像蛇一样爬的到处都是,缠住我的胳膊,我的脚,我连刹车都采不到,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刘佳人的表情和动作都像个疯子一样。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神智很清醒,至少还知道这些话不能跟医生说,甚至不能跟家里的人说,否则他们一定会当自己是疯子。只有许郡洋,他最相信自己,他一定会信自己的话。 许郡洋没有让她失望,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停的抚摸她的头发,“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如果不是早就遇到过许郡洋也是不会信的。再加上她说那鬼有一头长发,许郡洋猜测,那个东西说不定就是木子青。 为了让刘佳人冷静下来,许郡洋找医生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刘佳人睡下后许郡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想了很久很久。 虽然心里有这个猜测,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许郡洋还是不敢妄下结论。 那之后没几天又出了另外一件事,至此许郡洋才彻底坚信这一切的一切皆是那个冤鬼所为。 那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许郡洋早早的下了班去了医院,车子刚开进医院的大门就见一群人围在楼下指着上面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闹什么。 走进了才知道,不知道是谁想不开正要跳楼。 看起来好像是个女人,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两脚踩在阳台的栏杆上整个身体像个不倒娃娃一样忽悠忽悠的晃荡,那画面实在是叫人大捏一把冷汗。那可是六楼,这要是真跳下来可是必死无疑的。 因为天色黑距离又远,刚开始许郡洋并没有认出她是谁,他是打算看看是哪个病房的病人,好上去帮忙救人,顺着窗户这么一数,心头猛然一跳。这不是刘佳人住的那个病房吗?那是单人病房,里面除了她一个再没第二个病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许郡洋吓的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楼上跑。 当时屋子里包括刘父刘母在内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可是谁也不敢上前,只能屏住呼吸在后面劝着。 可看刘佳人就像根本听不见一样,一直是面无表情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楼下,那神色好像正看着楼下的什么人。许郡洋一看就觉得她不对劲儿,压着声叫了她几声,好像起了点作用,刘佳人用很慢很慢的动作偏了下头,似乎还笑了一下,那笑容着实叫人心头一凉,突然她整个身体向前一倾。 就在那一刹那,许郡洋猛的冲过去将人结结实实的抱住了。这一下可算是他反应快,若是再晚半秒刘佳人就彻底没救了。 说起来这事也实在是诡异的很,事后刘佳人死活不承认她有过跳楼自杀的举动。旁人全都莫名其妙,也只有许郡洋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这是被鬼上了身! 先前对木子青那一点点怜惜因为这两件事而荡然无存,许郡洋暗暗的想,这只恶鬼留不得! 别说什么我许家对你有愧之类的话了,你木子青是死的冤枉,可你出来害人就不对了。而且害的还是个外人,真那么恨我许家的人,你只管出来报复我就好了,刘佳人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凭什么害她的命!何况刘佳人还怀里我的骨肉,差点一尸两命,你这是要让我许家断子绝孙吗! 怪不得许郡洋狠绝无情,先前觉得祖上亏欠他他心里还多少有点儿不忍,否则也不会找那么一个温柔的法子来镇鬼,只要两方相安无事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可现在不同了,木子青已经危害到了他家人的性命,还有他下一代的性命,也许可能自己遇到的那些麻烦事也都是他暗中作的祟。再任由他这么下去,许家的其他人估计也难逃厄运! 左庭当时给他想的法子不少,最恶毒的能至他于魂飞魄散!信也好不信也罢,许郡洋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这个念头。 从医院出来后许郡洋去找了左庭,从他手里要了几位风水先生的地址,并亲自一一的拜访过。 这些人绝大部分在许郡洋看来都是骗钱的神棍,只有一个灵婆许郡洋觉得还比较靠谱。 许郡洋是按照地址找来的,这片老城区的巷子一条缠着一条,找到这个院子很不容易。他敲开门就看见了这个老太太,满脸全是皱纹,身高还不足一米五,佝偻个背拄着拐,还裹来了脚,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眼神却无比的犀利。她把许郡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沉着沙哑的声音说了四个字:“冤鬼缠身!” 许郡洋没说明来意就被她一语道破,就这一句,他是不信也得信了。“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听说老人家很灵验,可否帮我看看?” 老太太点着小脚走到树下背阴的地方,又回头看了许郡洋一眼,“这鬼已经缠你很久了,他是想要你的命啊!” 许郡洋猛然一惊,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要我的命?”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前段时间,你险些丧命吧?” 许郡洋马上想起了在浴室发生的事,当时在水里就感觉有一股力量压着自己,怎么出都出不来,难道那也是木子青所为?许郡洋茫然的点了点头。 “据我估计,这鬼至少缠了你半年有余了!” 他暗自一算,从去年进这房子开始算可不半年多了吗。“不瞒您说,之前也找人看过,家里还摆了风水阵,我以为应该没问题的。怎么会……” 老太太点着手指节算了一算,一声冷笑,“这龙王再厉害也斗不过齐天大圣啊,何况,你那风水阵早就已经破了!” 许郡洋满心疑惑,什么龙王,什么齐天大圣,风水阵破了又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细想,老天太又说出一句话:“你看看你自己,乌云盖顶,印堂发黑,显然已经大祸临头,这次没成,下次你不见得就躲得过了!若是再被他缠下去,你这条命早晚得被他收了去!” “还请老人家替我想想办法。”许郡洋很识趣的把红包推了过去。 老太太却没有接,叹息的摇了摇头,“那鬼的煞气极重,这件事我是管不了的,一切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肯接,难道那只鬼真有这么厉害?许郡洋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老太太拄着拐在原地走了几圈,似乎考虑了许久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灵符,“这个你带在身上,他暂时就近不了你的身了。” 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没有能将他送走的办法吗?” 老太太还是摇头,“年轻人,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帮不了,万一不成可是有损我阳寿的。” 许郡洋算是看明白了,老套路,摆明了是想多要好处,“您开个价,只要能将他送走多少钱都行。” “年轻人,你看我老婆子这么大岁数了,还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吗?”老太婆满脸嘲讽的笑了下。 这让许郡洋很是无地自容,赶紧鞠躬陪了个不是,“老人家,是晚辈无礼了,不瞒您说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任由他继续下去,别说是我就是我老婆孩子可能都会有危险,您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这态度已经恭敬到家了,老婆子很是受用,不过她似乎还是有所顾忌,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树影,许久才道:“你先回去,待我想想……十天之后你再来吧。” ☆、第三十一章: 老太太说的那些话,许郡洋回去之后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一番,一句一句的写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掰碎了琢磨。 也是直到此时许郡洋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齐天大圣,木子青出生于1908年,那一年正好是猴年。 昔日孙悟空大闹龙宫,强索定海神针与披挂,别看这龙王平日厉害,遇到猴王就跟秀才遇到兵,半点威风也使不出来,最后也只能去玉帝那哭鼻子。 至于现实中这龙到底会不会怕猴子,谁也不知道,你想抓来一只试试也没处找去。不过拿现实有的东西来说,这马最怕的就是猴子,因为孙悟空曾当过弼马温。 虽然这些听起来挺不靠谱的,不过,中国古代这些神话传说之所以会流传下来,自然是有它叫人信服的道理! 之前那风水先生怕是没算到这一点吧? 老太太还真是神了! 只凭这一点,其他的话许郡洋自然是全都信了。她说自家的风水阵早就破了,现在想想,的确也是这么回事,当时让齐青住到了楼上,可不就是把风水阵给破了吗。 既然已经破了那也就没必要再留他们几个人住在这里了,何况,继续住在这里也太危险了。 再则,许郡洋也不想睹物思人,这么做也算是彻底的断了自己的念想。 不过现在要他们去学校办理住宿可能太麻烦了,许郡洋可不想让他们流落街头,为此他特意去了后院的郑老家一趟。老爷子自己守着空旷的大房子独居了十几年,家里也是冷清的很,找几个年轻人陪着对于他老说可能是件好事。果然,郑老听明来意之后满口答应。用他的话讲,也省的哪天一口气过去了没个人给叫救护车。 妥当的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在某天晚上许郡洋把几个房客叫到了客厅。 敲开谢文阳的房门时他没想到会看见另外一个人,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我好像说过,我家里不欢迎你。” joly尴尬的笑了笑,“对不起许先生,我是来给文阳送书的。” “他真的是来给我送书的,我急着用,他又正好路过。” 许郡洋可以不给joly面子但是不能不给谢文阳的面子,“书送完了你就回去吧,也不早了。” joly连连点头,跟谢文阳匆匆的打了声招呼就落荒而逃了。许郡洋越看他越觉得可疑,可真要说哪里可疑除了上次那个地下金属探测器之外也没别的实质性证据,先前说要调查他的底细,后来出了一连串的事也给忘到脑后了。可能就因为他是法国人所以瞅着不顺眼吧,谁让他们老祖宗当过侵略者呢。 “许先生,如果你那么讨厌他我以后就不让他来了。” “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文阳,看人的时候不能只看表面,懂吗?” 谢文阳眨了眨眼睛,“……不懂。” “算了,你到客厅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们几个说。”许郡洋不想在那个法国人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反正他们几个要搬走了,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以后也没机会进这个门了。 许郡洋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琢磨要怎么婉转一点的话把这件事说出来。 对面坐着三个人,谢文阳,魏嘉凡,赵子琪,唯独少了齐青。许郡洋知道他早就已经搬走了,悄无声息的,连来取行李的时候都没让自己看见。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把东西搬走吧?一想到过几天通知他搬家的时候可能还会见他一面,许郡洋突然有一点激动。 “许先生,你找我们有什么事?”赵子琪忍不住先开了口,这个小话唠到什么时候话都特别多,“是不是要涨房租啊?千万别涨太多啊,太多我就负担不起了……” 魏嘉凡反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唔,唔!” “许先生,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许郡洋叹了口气,为了婉转一点,他岔开话题说了另外一件事,“齐青他……他的东西搬走了吗?如果没搬走的话明天你们去学校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吧,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齐青?”几人几乎一口同声。 “他不是回学校去住了吗?” 三人纷纷对视一眼,满脸的不解,魏嘉凡反问道,“他不是一直在住院吗?” “你说什么?” 赵子琪把嘴巴上的手掰开,这种时候再不说话他可能就得憋死了,“许先生,你怎么老问齐青的事,你来的时候他已经住院了,按理说你应该没见过他才对呀?” 许郡洋已经石化了! “子琪说的对,考核完之后他就休学了,一直都没回来住过。”连谢文阳都这么说。 魏嘉凡怕他不信,也点着头强调了一句,“你第一天回来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齐青因为身体的原因住院了。” 许郡洋猛的一个激灵回了神,干巴巴的笑了一下说,“你们,别跟我开玩笑了好吗?他不是天天都在这,上学跟你们一起出门,放学跟你们一起回来,还,还天天……天天跟我在书房看书。”话到后面声音已经渐渐的没了,好像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 “你看我们三个像是在开玩笑吗?”魏嘉凡第一个察觉这事不对劲儿,自己的话句句属实,可许郡洋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不信你去学校问问,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他在休学。” 上次去学校他明明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穿着校服。 “是啊,我们都知道他在哪儿住院,就上个月我们几个还去看他了呢,要是不信你也可以去看看。” 许郡洋此时的表情特别的可怕,眼神直愣愣的,“他在哪儿住院?” “曙光疗养院,108号病房。” 这会儿谢文阳也察觉到了诡异之处,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许先生,你,你在这儿看见齐青了?” “除了他,谁还会留着一头长发?” “齐青的确是长头发,不过住院之后就剪了。”魏嘉凡的表情越来越沉,他胆子明显要比另外两个人大多了。赵子琪回过味儿之后直接就吓哭了,“许,许先生,你别吓唬我,这房子不会闹鬼吧?” 许郡洋比他好不了多少,全身上下蔫了吧唧的汗毛全都蹦了起来,还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冷。又一想要是真让他们知道这房子闹鬼还不吓出病来,真是糊涂怎么能跟他们说这些事!这么一想赶紧勉强整好脸色,硬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呵呵,我跟你们开玩笑呢!” 魏嘉凡很是怀疑,“开玩笑?” “恩……开玩笑。不是要考试了吗,给你们放松放松。”随便找了个由子,许郡洋赶紧起身走了。 表情做的还算到位,至少那两个人是信了,谢文阳哆哆嗦嗦的给自己灌牛奶压惊,顺便擦冷汗。赵子琪抱着魏嘉凡哭,“唔,不带这样吓唬人的,人家胆子本来就小,许先生也太坏了。” 只有魏嘉凡,目光紧紧的盯着许郡洋的背影,满心疑惑。他偶然想起上次看见许郡洋对着空无一人的藤椅说话的那一幕,当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想想他当时可能真的是在跟某人说话,只不过那个人只有他自己才看的到。 这房子,肯定有问题! 许郡洋在书房和两间卧室之间来回走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找什么或则想证明什么,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 一直熬到楼下熄了灯静了音,他拿着车钥匙出了门。得知了这件事他怎么可能忍到明天再去证实,花了大价钱租了条船趁夜赶回了市里。 曙光疗养院离市里还有一段距离,许郡洋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才凌晨,这个时间是不许探病的,他只好把车停在医院门口等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眼瞅着天色越来越亮,许郡洋突然感觉很害怕,好像之前被强行压制住的恐惧这会儿突然全都冒了上来。后背的冷汗一层层的往外渗,连衬衫都湿透了。 人对未知的东西都存在一种恐惧,就算明知道他不会害人心里也会害怕,何况他还曾和那个鬼有过十分亲密的接触。与鬼同眠,这简直就相当于和尸体一起躺在棺材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胆子小点儿的估计直接就晕菜了,他已经不错了。 许郡洋深吸了几口气,一遍遍的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把所有的经过都仔细想一遍,也许只是误会呢。 可是他脑袋里越来越乱,他甚至没办法把那些琐碎的事一件件整理出来,一点点的琢磨个透。因为那种恐惧已经占满了整个大脑,此时此刻唯一能摆脱它的方法就是查明真相! 他甚至有一种猜测,那几个人不会是真的再跟自己开玩笑吧? 这种猜测一直到他亲眼看见齐青为止才被彻底的推翻。 齐青还是齐青,和记忆中的面孔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可能是这几个月刚刚长出来的,还没修剪过,细碎小短发挺清爽的样子。 他坐在后院的木椅上享受朝阳,微微眯着眼表情像个孩子。察觉到似乎有人走过来,他睁开眼,眼神里全都是陌生和疏远。 “你是谁?”他问许郡洋。 ☆、第三十二章: 这张脸许郡洋看了无数次,却从来也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陌生过,他的眼神他的气息完全是属于另外一个灵魂的。 “我姓许,是你的房东。” “你就是许先生?”齐青很是意外,急忙扶着椅子站起来,“你好,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哦,你是为了房子的事儿来的吗?” 许郡洋示意他坐下说话,自己坐在旁边还对他笑了笑,“不是,就是听说你病了顺路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哦,没什么,老毛病了。”齐青看起来挺高兴的,跟那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温文尔雅满身的书香气不同,他的笑容很阳光,很天真。 他们完全是不同的两个类型,可他们却有一张相同的脸。 “听说你被保送出国留学了,恭喜你。” “谢谢!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发挥的特别好,其实那首曲子我以前弹的并不怎么好的……呵~过后我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弹的。学校打电话给我说我被选上了,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可能是运气好吧。” 真的是运气问题吗?许郡洋暗暗的想,也许早在那之前那个人就已经上过他的身了吧? 鬼上身这个词,许郡洋其实是不愿意往那上面想的,就连鬼这个字他都不愿意想。明明那么美,那么温柔,那么多情,一颦一笑都那么生动的人,怎么会是鬼呢? 可眼前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那个陪伴了自己数月有余的人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 这感觉太奇怪了,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8节 为了更加确认,许郡洋从医院出来后还特意跑到学校去查证了一番,虽然也知道这么做根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可要是不这么做他怎么都觉得不安心。 所有的人都可以证实齐青早就休学了,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甚至校长。让他更加意外的是,齐青的班导对上次的事竟然半点都不记得。 也就是许郡洋去学校找齐青的那次,齐青穿着校服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现在问起,这班导甚至不记得许郡洋曾来过学校。 在许郡洋求解无门,或则说自欺欺人的时候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左庭不知何故在某日傍晚突然要请他吃饭,而且还亲自到公司门口接他,生怕他不肯赏脸似的,看那表情明显是有事相求。这要是别人许郡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因为他现在根本没那个心情,也就是左庭,他面子大,前短时间又救了许郡洋的命,这个人情说什么也得还。 上车时许郡洋就打定了主意,今天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不管是借钱还是谈生意,只要左庭提出来全都无条件的答应他。 意外的是,左庭给他引荐的竟是一个民工打扮的中年大叔,这人的年纪估计没那么大,就是风吹日晒太久了看上去显得老,满脸朴实的笑容,一举一动都毕恭毕敬的。许郡洋看见他的第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 “郡洋,今天你说什么也得给我个面子,一句一句的听他把话说完。” 许郡洋疑惑的问左庭,“这位是?” “我手下的工人,你叫他老张就行了。” 许郡洋更奇怪了,不过还是很礼貌的和那个叫老张的男人握了下手。 饭菜上了桌,谁也没动筷子,那二人闷着头抽烟半天都不开口。许郡洋实在是忍不住了,按灭烟先起了头,“左庭,咱俩多少年的朋友了,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你想把我憋死是不是?”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得保证,不能生气。” “你就赶紧说吧。” 左庭瞅了眼老张,冲他点了点头,“那你就说吧。” “哦,好……是这样许先生,您装修房子那会儿我也给您干活来着。” 难怪觉得眼熟,许郡洋这才想起来,“哦,我记得,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 老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打开摆在桌子上,“是这块玉的事儿。” 许郡洋一看,这不就是齐青送给自己的那块玉吗?虽然从复印纸上看的不真切,但是带了那么久了也一眼就认的出来。现在那块玉因为归属不清的问题还人被扣着呢。 左庭插了一句,“郡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弄到这块玉的?” 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怀疑我和老余的死有关?不过这件事要解释也解释不清,齐青都消失了,谁还能证明是他送我的?“是从一位卖古董的朋友手里买的,怎么了?” 左庭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巧了。”他把前因后果连在一起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余辉出事前把这块玉卖给了古董商,而后许郡洋又从古董商手里买了这块玉。 不过,还有一件事,卖玉所得的那笔巨款哪去了?难道是被余家人藏起来了?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余家人不会蠢到去报假案。难道,那钱被老余送给了相好的?或是还了赌债?很有可能,那小子连自家的房本都敢拿去赌,还有什么他干不出来的?这样一来所有的事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什么太巧了?” “老张,还是你来说吧。” 老张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这块玉原本就是您的,他老余是昧着良心给私吞了。” 许郡洋一时间消化不了听到的内容,摆摆手,“等等,等等,你说这块玉原本就是我的?”不对呀,这块玉明明是齐青……也不对呀……齐青他很可能是…… 老张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许先生您还记得那口井吗?” “记得,怎么了?” “这块玉当时就是从那口井里打上来的。我一看啊就是个宝贝,赶紧拿给老余看,他当时还说回头一定给您,谁知道他竟然……”老张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是前几天从左老板那听说的这件事,再一看这照片可不就是我打上来的那块吗。这老余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咋能干这么不地道的事儿啊。” 许郡洋总算是把前因后果给想明白了,这块玉归根究底就是许家祖上留下的东西,不,准确的说是木子青的东西,在那冰冷的井中陪伴了他近百年。老余却占为己有当了自己的传家宝,才会闹出这么个官司。“你确定就是这块玉?” “不会错的,我记得可真儿亮了。” “我估摸着肯定是老余把这块玉卖给了你那个卖古董的朋友,回头又被你买走了。”左庭熄了烟,拍了拍许郡洋的肩膀,“郡洋,是我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给你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跟你陪个不是。……可是,这人毕竟已经死了,剩下孤儿寡母的也挺可怜的,我替他们求个情,你就别追究了。” 如果换做之前,那泼妇那么侮辱“齐青”,就算左庭出面许郡洋也不会卖他面子,不过现在,这事可就复杂了。“齐青”是怎么从老余手里拿回的这块玉?他根本不敢深想。许郡洋拍了拍肩膀上的手,“你说这话做什么,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还搞的大张旗鼓的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真是。” “你不生气?”要知道,那块玉的估价至少百万,不是小数目,如果真追究下去那可是重罪,就算人已经死了他家人也得负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你把真相告诉我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明天我就撤诉,至于余家人那边……” “老张已经把这事先跟余家人说明白了,这不是怕你追究她们法律责任吗,所以才求我过来说个话,这样,实在不行我让他们给你登门道歉。至于你的损失,我来负责!” 许郡洋摆摆手,“快拉倒吧,人死帐了,这事到此为止。” 左庭了了一件心事,这会儿轻松了,苦笑道:“你这么说他们也能踏实了,实话跟你说吧,自从得了那块玉之后他们家就没消停过,老余莫名其妙的死了,他老婆又得了怪病到现在也没好,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连门都不敢出,还有他老妈……哎,就不提了,反正是没少遭报应。” 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要说他先前还多少有些怀疑,那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能继续怀疑的理由了,那个齐青就是木子青幻化出来的一个影子。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竟然和鬼共度了几个月的时光,害怕吗?谈不上,刚知道真相那会儿还觉得有点后怕,现在反倒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件事经过左庭两边这么一游说很快就解决了,古玉正式归还许郡洋所有。因为物品所有人当时写的是齐青的名字,许郡洋在领取的时候问了一句,“不是他本人来领取可以吗?” “本人?你不就是本人吗?” 许郡洋很是诧异,他把视线挪到上一栏的签名里,那里赫然的写着三个字,许郡洋。他清楚的记得,这一栏里原本写的明明是齐青两个字。 那个人把他所有存在过的证据全部清除了。 许郡洋最后问了他的私人律师,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叫齐青的人。 “齐青”就像从来也没存在过一样,彻底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可他却惟独留在了许郡洋的记忆里,挥不去,抹不掉,刀刻一样的印在了他的心上。 余家人果真登门道歉,许郡洋哪敢接受这个道歉。 他根本不敢继续深究下去,越接近真相越可怕。老余的死,刘佳人遭遇的意外,也许都是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木子青啊木子青,你残忍无情、乱杀无辜,实在是个恶鬼!可为什么,你与我相处数月之久却从未伤过我半分?我到底是该爱你还是该恨你? 恨?许家害你变成冤魂百年不散,我又有何颜面恨你?爱?一人一鬼,注定殊途陌路,我又如何去爱你? 许郡洋想起灵婆的话:那鬼缠着你是想要你的命! 那天听了许郡洋是深信不疑的,可是现在,木子青成了齐青,齐青变成了木子青,许郡洋已经不信了。就连那晚险些淹死在浴缸里的事许郡洋也坚信那一定只是意外罢了。 他对着自己笑,靠在自己的怀里哭,温柔如水的模样又怎么可能会害自己呢?我不信! “你到底在哪儿?”许郡洋用手指抚摸着那枚玉牌,在夜深人静的房子里喃喃自语。 自从分开之后许郡洋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可那种思念是有盼头的。因为知道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同一片蓝天,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也许某一天在路上还会偶然相遇。 可是现在呢?要如何去思念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心爱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他竟然都不知道该怎样去伤心。 “回来好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第三十三章: 许郡洋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了解木子青这个人,甚至已经到了精神恍惚茶饭不思的地步。 那段时间他无心工作,更没心情去照顾未婚妻,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不眠不休的查看那些从台湾寄来的遗物。 这些曾祖父的遗物都是伯公差人亲自送来的,许郡洋打电话向他要的时候老头子多一句都没问就满口答应。不过在谈及那些往事的时候老爷子却十分的避讳,半个字也不肯多说。摆明了是,要查你自己去查,从我嘴里你休想套出半个字。 许郡洋多少也知道原因,那毕竟是他父亲,做晚辈的怎么能谈论长辈的事,何况还是不怎么光彩的事。 他现在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堆数目不小的遗物中,一件件的铺开摆在地上,一件件的查找。 许英龙年轻的时候有写日记的习惯,这倒是给许郡洋提供了不少的方便。 日记的内容不多,每天只有只言片语而已,从中可以看出老爷子年轻时的生活很是枯燥。直到木子青出现之后,许英龙的生活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字里行间就看的出来,那段时间他过的很开心。 只是,这日记到1925年的春天就中断了。不光是中断,这其中还有几页是被刻意撕掉的,直到1926年开始才继续下去。 那之后的内容都是灰暗的,里面详尽记载了许家人在法国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整整数年有余。直到此时许郡洋才知道许家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还曾在法国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辗转去的台湾。 许家算是几番大起大落,直到近几十年才算彻底稳定下来,靠着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秘方再次成为了富甲一方的豪门贵族。 许英龙在1979年将产业全部继承给了两个儿子,之后便一直独居,靠着养花养鸟写着日记孤单度日。 只是,在后来这将近九十年的日记里却再也找不到木子青这三个字了。有的只是思念,愧疚,折磨,生不如死等等这些悲哀到让人落泪的文字。 在日记本里,许郡洋还发现了一样东西。它就夹在1925年那本日记的夹层里,装在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上面用繁体字写着一些怎么看都看不懂的内容。 许郡洋求解无门,几番斟酌之后去了贺家,贺老爷子只看了一眼表情就沉了下去。 “你在哪儿找到的?” “曾祖父的遗物里。”许郡洋犹豫了一下,“是日记本里,1925他什么也没有写,就只夹了这么一张纸在里面。” 贺老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来你曾祖父也觉得心中有愧呀。” “贺老,今天我来就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你能告诉我。” “你问我?我怎么好谈论你家祖上的事。” “您不必有所顾虑,我知道我家祖上做的那些事肯定是不怎么光彩,否则您也不会……”拿话老点的我!许郡洋苦笑一声带过了。“我这么无头苍蝇的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您就跟我说了吧。” 贺老爷子还还犹豫,表情纠结的要死。其实打从第一天看见许郡洋他就有心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不为别的,就当替木子青向许家讨个公道!可这毕竟跟许郡洋没半点关系,换做是许英龙,贺老才不管你百岁高龄,早就开骂了! 一看他那表情许郡洋心道有门,急忙趁热打铁,毕恭毕敬的奉了杯茶上去,“贺老,曾祖父既然临终都不敢回来看一眼,就像您说的他一定是心中有愧,这个愧大到让他不敢面对,所以才派我这个小辈来回来替他解决这件事。事情拖了将近一个世纪总归是要有个了断的,只有知道了所有的事我才能了却他的心愿,您也不希望子青少爷一直做孤魂野鬼吧?” 许郡洋说的句句在理,也摆明了利害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你们的大恩人木子青能早日脱离苦海,你也应该说了。 贺老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把那张纸从茶几上推过去,点着它道,“这是通关文书,你祖上当年就是靠着这个去的法国……我也是听我父亲说起过,在当时那个年代大户人家为了躲避动乱都想移民国外,可是真能出国的没有几个。” 许郡洋实在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张纸竟然就是许家的保命符! “你想知道这张纸是怎么来的吗?” “您说。” 贺老的表情沉了下去,眼中满是厉色,许久才把那句让人揪心的话说出来,“这是用子青少爷的命,换来的!” 许郡洋觉得当头一棒,虽然隐约中猜到了一些,但是没想到曾祖父竟然会绝情到这个地步!“……您的意思是?” “当年石青街被划为法租界,百姓不从以死相抗,奈何势单力薄被政府大力镇压,连同你许家在内的诸多大户人家皆受此事牵连,财产充公,家破人亡。你许家人为自保,把子青少爷送给了那个好男色的洋鬼子,这才换来了这张通关文书!” 许郡洋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愧到简直无地自容!这已经不单单是对不起一个人的事了,这简直就是汉奸的行径! 贺老见他这样,知道自己这话是说重了,“不过,这件事当时到底是不是你曾祖父所为就不得而知了。”贺老惋惜的摇起了头,“子青少爷虽然进了许家,但许家人却并不接纳他,各房姨太太处心积虑的都要置他于死地。也许这件事是她们所为也不一定。” 贺老明显是在避重就轻,是想给曾祖留一点颜面吧,许郡洋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其实用脚趾头想都猜的到,当年许家是曾祖父当家,大事小情都是他说的算,何况是移民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情? 弃卒保车,曾祖父这是用木子青一个人的命来换全家的命啊! 身为子孙也是受益者,本不该怪罪曾祖当年的做法,也没有资格怪罪。可是,若站在木子青的立场,你许英龙怎么就狠的下这个心! “贺老不用替我曾祖父说好话。”许郡洋惭愧到不敢与贺老直视,低声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子青少爷被那个洋鬼子整整囚禁了数月有余,并强迫他吸食鸦片,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们贺家几次想出手相救都不成,祖父甚至委托过一些江湖人士,可最后却空手而归。那人回来时说,子青少爷被打的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根本没办法救出来。” 许郡洋强忍着眼泪,继续问,“后来呢?” “那之后没几天他就去世了,祖父托人进巡捕房看过他的尸体,是被人勒死的!” 许郡洋心痛难忍,用手紧紧的握住颈间的玉牌,潸然泪下。 木子青的死因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可事实却远比他想象的残忍百倍千倍。 许英龙,当时你舍掉他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会遭受这样的折磨,最后陈尸那个冰冷的井底,冤魂百年不散! 你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活了一百多年,逍遥人间享受荣华富贵。即使是亡羊补牢你也该回来为他超度亡魂,不再让他做孤魂野鬼。可你就这么让他孤孤单单的在那栋破旧的宅子里等了你上百年! 上了黄泉路,走过奈何桥,你喝的下那碗孟婆汤吗? 贺老递了张纸巾给他,见他这样不禁叹息连连,“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曾祖让你回来可能是因为你和他长的最像,子青少爷害谁也不会害你,他是让你替他来恕罪的!” 恕罪,我要怎么恕罪?他再也不愿见我。 偶然想起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在你心里,他们永远都比我重要!”直到此时许郡洋才明白那一刻的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说出的这句话。 细细一想,我许郡洋又有什么资格说曾祖父的不是,他对不起木子青,弃他于不顾,我又比他高尚多少,山盟海誓转眼就背信弃义! 许家的男人真是各个薄情寡义,负心之人,谁也配不上你木子青的一片痴情。 许郡洋试过各种办法,可是木子青就是不肯现身。他想找到他,不为别的,至少替自己的祖上对他说声对不起也好。 他甚至去求助过那个灵婆,不同的是上次去是为了驱鬼,而这次去是为了找到那个鬼。 老太太盯着他不停的摇头,满目的失望。“我告诫过你,那鬼是要害你,事到如今你怎么反倒执迷不悟!” “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哼!”老太太狠狠的跺了下拐杖,“鬼的话你也信,真是无可救药!” “您如果不肯帮忙就算了。”许郡洋现在听不进去这些劝告的话,起身告辞。 老太太见他要走也不阻拦,冷森森的警告了一句,“不出三个月,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了!” 许郡洋听见了这句,却根本没有记在心上。 木子青是害过人,但他害人都是因为他们动了属于他的东西,何况许郡洋坚信,木子青害谁也不会害自己。 只是,他却再也不肯出来见自己了,许郡洋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一人一鬼,也许近在咫次,却又远在天涯,他要是不想,见上一面又谈何容易。 ☆、第三十四章: 婚礼的日程被摆在了台面上,同时也把许郡洋从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无情的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当他把订婚戒指戴在刘佳人的手上时,脑海中浮现了木子青的面孔,可不知为何却已经模糊了。 “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但你要保证永远只爱我一个人,永远永远!” 许郡洋拉着刘佳人的手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在亲友的众目睽睽之下,用超乎平淡的声音说出了那句叫人心动落泪的誓言,“佳人,从今以后我只爱你一个人,答应我,嫁给我好吗?” 刘佳人笑了,所有的人都笑了。 可是有一个声音却在耳边哭。 也许是心情好的关系,刘佳人康复的很快,出院之后住进了许郡洋在市里的那栋高层公寓里。 本来她母亲希望她回家去住的也好方便照顾她,可她不想和许郡洋分开愣是不肯回家。她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动物,两家人全当她是祖宗一样供着,谁敢不顺她的意。 刘母只好点头答应,自己辛苦一点儿两边跑的照顾她。 许郡洋也一改以前的作息时间,尽量提早结束工作回家去陪她。 实际上是,他是太害怕那种孤独的环境了,他怕自己又会想起那个人,怕那种心痛和愧疚的感觉又来折磨自己。 浴室里的水声断了。 许郡洋回了神,把紧握在手里的玉牌放进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脱了上衣准备去洗澡。 不过等了许久也不见刘佳人出来,许郡洋不想催她,一直静心的在门口站着。就在这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哗啦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佳人,你怎么了?” 浴室里没人说话,许郡洋渐渐的有些不安,在第二次询问之后他一下撞开了门。 刘佳人倒在湿漉漉的地上,正用一只手够着他的方向,而另外一只手正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脖子。 “佳人!” 许郡洋从来也没见过这种事,冲过去想要掰开了她的手,可那只手简直就不像她自己的,力气大的吓人,他费了十足的力气才把那只手掰开。 她此时的脸色实在是太恐怖了,紫红紫红的吓人,脖子上五个指印清晰易见。伏在地上狠狠的咳着,足足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 这算什么?自杀吗?许郡洋吓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简直无法想像如果再晚进来一分钟会有什么后果!“你到底怎么了?” 刘佳人不停的喘着粗气,用十分惊恐的眼神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一边扯着许郡洋的袖口,慌乱的央求他,“带,带我出去!” 许郡洋没时间多问,急忙把她抱起来几步走出了门。一离开这里刘佳人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和冷汗参杂在一起,整张脸都湿透了。她紧紧的躲在许郡洋的怀里,双手扯着他的衣襟,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刘佳人答非所问,只是不停的念叨,“别,别走,我害怕,我害怕。” “我不走,我不走。”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不过看的出来她是惊吓过度,许郡洋不停的拍她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可还是不见什么效果。到最后从小声的抽泣变成了痛哭,简直像崩溃了一样,把许郡洋弄的惊慌失措,“别怕别怕有我在呢。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他又出现了!” 许郡洋浑身一僵,但还是不敢确定的问了一句,“谁?” 刘佳人哭的泣不成声,披头散发被折磨的像疯了一样,“他想杀我的孩子!他想杀我的孩子!” 是木子青!许郡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 “别怕,没事了。” “你送我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这个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实在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回去打扰他们二老,可是房子里闹鬼呀,刘佳人怎么可能还睡得着,许郡洋只能开车连夜把她送回去。 她是真的吓怕了,路上遇到几个走夜路的人她都以为那是鬼变的,不时的尖叫出声,险些出了意外。 老两口半夜被吵醒,一看女儿那样还以为受欺负了,看许郡洋的眼神紧接着就不善了,许郡洋也不能多解释,只能敷衍的说了句她可能是受了什么惊吓。 大热的夏天,刘佳人缩在自己的床上捂着几层棉被还是害怕的浑身发抖,她不肯睡,连眼睛都不肯闭一下,家里所有的人都在旁边陪着也无济于事。嘴里念念叨叨的说有鬼,那二老自然是不信,只道女儿得了产前抑郁症。 毕竟是有孕在身,许郡洋就算不相信木子青会做出这种事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责问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小心陪着。这一陪就是几天几夜,好不容易让刘佳人稳定了情绪,前脚刚回公司后脚又出了事。 刘佳人下楼梯时“意外”滑倒,险些流产!好在发现及时送医及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许郡洋赶到医院时刘父刘母一脸的怒气,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了许家祖屋闹鬼的事。并由此断定刘佳人的种种意外全都是那只鬼在作祟。 这实在太奇怪了,许郡洋琢磨着这件事都有谁知道,自己的父母可能知道一点,以前跟他们念叨过,不过他们根本不可能跟刘家的人说。左庭,他才没那么嘴欠。大哥?人在外地呢,而且忙的要死更不可能说了。那还有谁?谁这么清楚那栋房子里的事? 这一下可不得了,刘家彻底的闹开了锅,又请道士又是请半仙的开坛做法,各种驱鬼神器挂的满屋都是。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灵还是瞎猫碰死耗子,说那鬼就是奔着那孩子去的,如果不采取行动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高人”都这么说了,那就证明听到的流言全是真的。 刘伯父平时挺理智的人遇到这事竟然也不冷静了,气的跟许郡洋一顿拍桌子,手指头都差点儿点到他鼻子上,责令他必须把许家祖上留下的这点儿破事儿给解决干净,否则,这个孩子你就别想要了!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刘佳人昏迷的时候他们是什么态度,这会儿翻脸比翻书都快,前后对许郡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真是叫人措手不及。不过,这为人父母关心则乱,何况那还是他的独生女,把话说的这么绝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鬼三番四次的想要她肚里孩子的命,显然是奔着许家的子孙去的。如果许家不能解决这事,我刘家宁可不要这个外孙也不能把女儿的命搭进去!狠话说了一堆又一堆,而且不单是对许郡洋了,许父也接到了威胁。 这下不光刘家,就连许家的人也坐不住了,许郡洋的父亲对那栋房子里的事多少也有点儿耳闻,先前不管不顾是因为许英龙有遗言在先,那房子里的所有事都要交由许郡洋去处理,他不便插手。 但是现在那只鬼已经危及到了他孙子的性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了。 在刘父下了最后通牒之后,许郡洋的父亲明确表示会择良日开坛做法,驱妖降鬼,并让许郡洋马上着手操办。这中间根本都没有征求过许郡洋的意见。 两家人全都逼着他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许郡洋此时的处境可谓是孤立无援,骑虎难下。 木子青用自己一条命换来了许氏家族的百年兴盛,可这些人竟然当他是恶鬼一般,誓要让他灰飞烟灭才肯罢休! 如果早知今日,你木子青当年还愿意那么义无反顾的走进许家的大门吗? 两家逼得他走投无路,孩子他想要,木子青他也不想伤,许郡洋与他们整整僵持了数日之久也不肯有所动作。 许父一见他这样断定他是被鬼迷了心智,干脆亲自出面请了几名道士去祖屋做法。 那天事很多许郡洋一直忙到很晚还没回家,他是接到了魏嘉凡的电话才知道家里出了事。 老爷子之前来过祖屋一次,所以那几个房客都认识他。今晚他带了几个人过来,说要用这房子一晚叫他们去外面住,还负担了房费。 人家是房东想用房子也很正常,几人没多怀疑就走了。只有魏嘉凡,越看那几个人越觉得奇怪,想了想还是暗中给许郡洋打了一个电话。 许郡洋赶到家的时候灵案都摆好了,就摆在前庭的院子里,正对着那栋房子。道士披上道袍,正责令其他不相干的人也回避。 历来对付这种厉鬼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为他超度,二是让他魂飞魄散,眼前这一切摆明了是后者。 一见这幅场景许郡洋顿时怒火高升,到底是不是真的被鬼迷了心窍不知道,他竟然当着父亲的面一把掀翻了灵案,黄符,镇兽等等飞的飞碎的碎,狼藉遍地。 “你干什么!” 刘父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气的脸色都变了。许郡洋不为所动,点着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反问了一句,“爸,你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在帮你!” “帮我?你把这里搞的乌烟瘴气还说是帮我?” 许郡洋今天的反应跟平时的差别真是太大了,简直就是鬼上身了,刘父已经深信了。“竟然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真是鬼上身了!” “我脑子现在清醒的很!这是我的房子,未经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擅自做主?” “我再不做主你儿子的命就没了!昨天刘佳人又险些流产,你知不知道?” 许郡洋沉默不语,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刘佳人背着家人去做引产,幸好妇产科的大夫跟刘母是朋友这才暗中通知了一声,等他们赶过去阻止的时候刘佳人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鬼上身,这一切除了木子青还有谁能办到,但是许郡洋实在不想为了一己之私再次伤害木子青了。“……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不用你插手!” “等你解决的时候我孙子早没了,别听他的,继续!” 几位道士一听,纷纷上前,脚刚迈了半步就听一声厉喝,“我看谁敢!”许郡洋一动不动的挡在门前,眼神阴冷的叫人脊背发寒,“想进这个门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第三十五章: 许郡洋以死相逼,父亲又能拿他怎么办,最后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他一句,拂袖而去。 不过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两家人还是不停的对他施加压力,到最后甚至连一向置身事外的许郡杰都出面来劝说。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说话还是向着自己的弟弟。许郡杰静下心把厉害关系一样样摆在台面上说给他听,“怎么说那也是你未来岳丈,你不能明着跟他对着干呀,他要的不就是个心理安慰吗,那你就给他们呗,请个和尚也不贵,咱家又不缺那点钱。何必因为这点事搞的两家不愉快。” “大哥,你不懂。” “我是不懂,什么鬼啊神儿的,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许郡洋长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那栋房子里的确是有鬼。” 许郡杰一愣,他是不信,不过弟弟的表情可真不像是开玩笑的。“你没开玩笑吧?” “上次我不是跟说过那房子不干净。” 许郡杰一想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当时根本就不信,“我没当真。” “这鬼曾救过咱家祖上的命,当年要是没有他你和我估计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许郡洋撇了他一眼,“是曾祖父当年做的好事,百十来年了,你当然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操!这么说还真有啊?”说着说着,许郡杰突然觉得后背发冷,这大白天的太阳还那么大,外面还全是工人,怎么突然觉得这么瘆的慌?“闹鬼这事儿老爷子知道?” “他心里清楚的很,不然让我回来干嘛,那是让我替他还债来的。” “那么多人干嘛把这烂摊子交给你收拾呀?” “因为我跟他长的最像。”这是贺老的猜测,许郡洋也觉得说得通,难怪一进病房那些人就不停的谈论自己的长相。不过这曾祖父到底安了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咱许家亏欠人家,所以我不能伤他,懂吗?” “从道义上讲你这么做是没错,做人就得知恩图报吗,可你也不能眼看着他拽你儿子当替死鬼吧?佳人三番四次的出意外不都是他干的吗?” “我不敢肯定。”许郡洋犹豫了一下,“因为他从来也没害过我,甚至还救过我。” “等等等等,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咱祖宗让你回来是因为你和他长的最像,也就是说,因为这一点所以他很肯定那鬼不会伤你,对不对?” “大概是这个意思。” 许郡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咱祖宗想的还挺挺周到。……要是听你这么一说,这也算不上什么恶鬼呀。” 许郡洋惋惜的摇了摇头,“咱家的祖屋曾着过一场大火,还死了不少人,你应该听说过吧?” “恩,你跟我说过。” “我推断,那很可能就是他干的,其实,他害过不少人命,所以我才一直都不敢肯定佳人的事到底是不是他所为。”说到这里许郡洋猛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工地发现的那具尸体,警方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破案。先前觉得很奇怪,可现在想想,他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事发当晚他就在工地,而且案发时他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个多小时,先前没往他身上联想,这会儿一琢磨,如果这件不可能犯罪也是他做的,那就全都说得通了。 与此同时,许郡洋觉得自己亏欠他的也越来越多了。 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去害那个人,很可能也是为了我吧。 许郡杰赶紧摆摆手,“行了,你再说下去我晚上都不敢回家了。”一想到自己还曾在那栋房子里住过几晚,心里就一阵后怕。“这样,咱选个折中的法子,办场超度的法事让他早点投胎去不就得了吗,这样还能堵刘家人的嘴,还能还了祖上欠的债,你觉得呢?” 许郡洋又何尝没想过这个办法,可他心中有私,就这样把木子青送走了他放不下。 许郡杰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个隐情,不过他能看出来弟弟一定是有什么顾虑才不愿意。“你这么想,投胎转世总比做孤魂野鬼强吧?其实以前我真就不相信什么法事呀超度啊之类的,不过既然这鬼都是存在的,那些东西也不见得就是假的。” “这我知道。” “曾祖父让你回来不就是想让你替那个鬼超度这个亡魂吗?” “可能是。” “那你还顾虑什么?”许郡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弟,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再说那可是你儿子,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还没出生就夭折吗?” 话说的是句句在理,许郡洋也知道这是唯一一个既不伤他又能解决事情的办法,如今也只能选这条路了。可是真要付出实际行动的时候许郡洋却怎么也下定不了那个决心,他想再见木子青一面,一面就好,至少当面跟他说声对不起。 许郡洋日日在书房供着香,对着空无一个的房间自言自语,直到那香一茬一茬的燃尽了木子青也不肯现身。话说多了,说累了,许郡洋觉得木子青好无情,无情的让人心灰意冷。 “……我大哥说的对,投胎转世总比做孤魂野鬼要强,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为你办法事超度亡魂。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还是不肯出来见我吗?”许郡洋对着无人的房间叹息,“难道非要这么绝情吗?……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算了!”许郡洋用力的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没有看到,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香炉里的三支香齐刷刷的折断了。 第二天,许家大院关门谢客。 为了偿还许家欠下的债,也为了做一个彻底的了断,许郡洋为木子青做了一场隆重的法事,并为此特意从千里之外的古寺请来了几位得道高僧。 这场法事极为讲究,开示、念佛、诵经,设坛、设供等等,所有程序接按最高礼仪操办,整整用了四天四夜。许郡洋全程在场,并亲手为他书写灵位,摆设香案,燃点明灯,斋戒诵经。 规格和排场搞的这样隆重,周围的邻居都以为许家在祭奠列祖列宗呢。 实际上许郡洋也的确是以晚辈的身份在为木子青超度亡灵,这样做,其实他心里是很不愿意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想从根本上断了木子青和曾祖父许英龙之间的关系,因为他藏了很重的私心。 这个想法很幼稚也很不切实际,最多也就是想想罢了。 他心里明白的很,木子青为什么对会他好,那是因为自己和许英龙长的很像,也有可能他以为自己就是许英龙。 现在回想回想,他好像曾问过自己很多次,“许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等你等的好苦好苦……”之类的话。 如果不是自己这张脸近似曾祖,也许他根本不削一顾,甚至会毫不留情的取了自己的性命。 他心心念念不忘的人到底还是那个伤了他最深的人,而我充当的角色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法事结束,许郡洋守着灵位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人去楼空。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贡桌上,一杯端在自己手里,对着冰冷的灵位盘膝而坐,“这杯酒就当是为你践行了。” 一饮而尽,口中满是苦涩,“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如果我做错了,希望你不要恨我。我也是希望你能早日脱离苦海。” 许郡洋拄着下巴,眼神空洞,“子青……喝下那碗孟婆汤把一切都忘了吧,来世一定要托生个好人家,许家欠你的,我下辈子还!” ☆、第三十六章! 木子青走了,这一次也许是真的、彻底的离开了。 许郡洋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宁静,许刘两家重归于好,刘佳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婚礼的日程在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工地的施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天那么忙,许郡洋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多少事情都填不满心底那个隐秘的角落。 这种魂不守舍的日子过了许久,直到入了伏天。 南方的夏天到底有多热,空调吹惯了,一开门直接就能被一股热浪给推回去,即使是入了夜吹过来的风也夹着三十度的热气。 工地到家的距离不算多远,散着步走一刻钟也能到了。只是这天气实在太热了,不动都一身汗,何况再爬两个坡。 身上黏腻腻的非常不舒服,可许郡洋一丁点儿进门吹空调的冲动都没有,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门口的路灯下抽烟,十几分钟都没进门。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回来过了,好像自从办完那场法事之后就再也没进过这个门。他想起那次他回家的时候发生的事,当时也像现在这样傻傻的站在这里,和现在有着一种差不多的心态,不想回家,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自己开了,还被吓了一跳。 变化成齐青样子的木子青弹着古筝,笑着说,“怎么不进来,这是你家。” 许郡洋不自觉的笑了,眼底却带着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伤感。 “许先生?”许郡洋被人打断了思路,回过头一看是谢文阳,“你怎么不进去?” 看他的样子可能是刚从学校回来,怀里抱着一摞书,穿着校服,挺好看的。不过许郡洋觉得这身打扮还是“齐青”更适合一些,他长的比较文静。如果是木子青那张脸的话,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绝对惊艳。 “哦,忘带钥匙了。” “那就叫门呐。” “我以为你们已经睡了,怕打扰你们休息。” 明明是回自己家,这么客气干嘛?“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子琪不到一点都不会睡的。” 谢文阳走过去按了门铃,果然,赵子琪的声音很快就从门铃里传了出来,“暗号!” “哎呀,别闹了,许先生回来了赶紧开门。” “恩?许先生回来了?”赵子琪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不过,“那也不行,事先说好的,不说暗号谁叫门也不给开。” “又来这套!”谢文阳拿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红着脸瞅了许郡洋一眼,不好意思的说出了暗号,“你是我的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许郡洋直接被逗笑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心道:还是年轻好,无忧无虑的。 “不行,要用唱的。” 赵子琪不依不饶,气的谢文阳脸都绿了,“你妹呀!再不开门看我进去怎么收拾你。” “那也得你进的来再说呀……” “你还有完没完,许先生还在外面呢!”魏嘉凡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他说话就是好使,不到两秒门就啪嗒一声开了。 谢文阳直接用跑的进了门,那架势活像要把赵子琪给捏把死。许郡洋走进客厅时两人正在追打,围着沙发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就魏嘉凡冷静,慢条斯理的看着手机完全不受影响,见许郡洋进了门抬起头问候了一句,“许先生可好久都没回来了。” “恩,最近公司事儿太多。” “行了,你们俩别闹了。”魏嘉凡成了他们几个里的老大,一声令下立马静悄悄。 四人安静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儿,无意中聊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许郡洋其实是不想让他们走的,可毕竟这房子不干净,而且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有些人还是很忌讳这个的。 “如今你们都知道我也就不瞒着了,这房子里以前的确发生过一些事儿,如果你们介意的话可以选择搬走,我会付违约金的。” 没想到第一个说话的会是魏嘉凡,“我不介意。” “真的没关系吗?” 魏嘉凡点点头,“自从住进来之后我觉得特别有灵感,所以我不想搬走。除非许先生不欢迎我,那就没办法了。” “我当然欢迎你们住这里。”许郡洋转头看赵子琪,“那你呢?” “嘉凡不走我就不走!” 许郡洋又看向谢文阳,他眼睛一直盯在手机上好像在走神儿,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看左又看看右,“你们不用看我,我是肯定不会走的,除非,除非涨房租涨到我负担不起。” 现在的孩子胆子怎么都这么大?许郡洋安了心,笑着说,“放心,我肯定不会涨房租。”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觉得挺奇怪的。” “什么事?” 谢文阳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问,“都说这房子闹鬼,为什么我一次也没有看见过?” “对呀对呀,我也没看见过。”赵子琪胆子最小,不过好奇心也是最强的,“嘉凡,你看见过吗?” 魏嘉凡心不在焉的调侃了一句,“自从听说这房子闹鬼之后,我就一直备着保鲜膜和巧克力,不过到现在也没用上。” “你备那东西干嘛?” “星爷教的,抓鬼用保鲜膜,打鬼用巧克力。” 谢文阳一口水差点喷出去,“这你也信!” “管他灵不灵总得试试才知道,其实我倒是很有兴趣抓只鬼来养的。” 现在的孩子不光胆子大,口味也很重!许郡洋被搞的很是无奈,但玩笑归玩笑,他还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尊重木子青,“他不是什么恶鬼,我更愿意称他为保家仙……就算有一天你们真看见他了也不用害怕,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不是已经做法事为他超度亡魂了吗?” 对呀,他可能已经转世投胎去了,不管是他们还是自己都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再见他了。许郡洋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对,他已经走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9节 多奇怪的感觉呀,我爱上一个人,可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亲眼见过,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心爱的人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哭,怎么去怀念,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忆他。 半个月过去了,他是不是已经走上了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遁入了轮回? 人,真的有来世吗?如果有,你会变成谁?你的记忆深处能否残留哪怕只有一点点,关于我的记忆? 都说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我许家欠你那么多债,你转世为人也应该来讨才对。 为什么当时没问问那位高僧,他会投胎到哪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许郡洋去了对面那间卧室,守着黑暗在床边坐了许久许久。他不是特意要来的,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 很奇怪,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与木子青之间到底算不算是爱,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无法言说的感觉。有时候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曾经都是梦的错觉,因为太不真实了。 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只是鬼迷心窍?包括我对他的种种感觉,种种爱恋,种种思念,全都是因为被他迷了心智? 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我也应该醒了才对,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他? 这一夜,许郡洋终究是没有睡,心事太多太多了,多到足矣抵抗疲惫。六点不到他就出门去了工地,带着两个沉重的黑眼圈继续过这种麻木的生活。 “总经理!总经理?” 可能是睡眠不足的关系,许郡洋这一天都不在状态,走神儿走的严重,刚才副总拿着图纸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抬头一看,公司的高层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许郡洋干咳的一声,不自在的说了一句,“你继续说。” “我已经说完了。” “哦,那就再说一遍,抱歉,刚才我没注意听。” 总经理都这么说了谁又敢责备他,副总只能陪着笑又把刚才的话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这次许郡洋听进去了,并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斟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大夏天的正午热的人心烦气躁,为了现场指挥还要在太阳底下站着,多数人都已经有点儿受不了了,许郡洋体力比他们好点儿还挺得住,不过也热的把安全帽摘了下去。 工地有规定,进入现场不管什么人都要带安全帽,他是总经理自然得以身作则。摘下来透透气再带回去,最多两分钟的事。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两分钟之内,意外发生了! 因高空塔吊司机操作失误,一批建筑材料从高空坠落。上面的工人全在大喊,可是因为距离太远许郡洋又太过忽略外界的声音根本就没听见。 最先发现危险的人只顾着自己逃命,许郡洋是被一个职员扯了一把才发现死神的降临。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之内而已。许郡洋被最先掉落的物体砸中了后腿跌倒在地,再抬头时,一个庞然大物已经直奔他的脑袋砸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现场太过混乱,轰然落地的大量重物伴随着巨响掀起大片的粉尘,外围的人谁也没有看清楚在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场安静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总,总经理!” “快,快去救人!” 其实所有的人都看见了,那重物是直奔着总经理的脑袋砸下去的,这人铁定是没救了! 可是当众人冲到事故中心地点的时候却看见许郡洋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瞪着惊恐的双眼完全没了反应。而那个砸下来的重物竟然落在了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 “总经理受伤了,快叫救护车!” 这场重大的事故造成两个人受伤,一个是许郡洋,不过检查发现他除了腿上有伤之外其他的地方竟然毫发无损。另外一个就是事发时拉了许郡洋一把的那个职员,也被坠落的物体砸中,索性也是轻伤。 被抬上对岸派来的救护船时他还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事发时二人离的最近不过短短数米的距离,他看的太清楚了,坠落物是直直的奔着总经理而去的,那一瞬间他还想,完了!人在那种时候都会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就是这短短的几秒他错过了最关键的一幕。 等睁开眼的时候,坠落的物体已经跑到了视线之外。这实在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花了眼。这个问题相当的困扰他,困扰到他连自己身上的伤都给忘了。他还不确定的问了医生一句,“我们总经理真的没事?” “放心吧,他没事。” 职员还是不敢相信,跃过一堆医生的肩膀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许郡洋就躺在那边的担架上,几名医生围着他的腿给他止血,其他地方好像的确没什么事。就是脸色很奇怪,面无表情半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确定?我怎么看他都没反应了?” “他那是受惊过度,吓的。先关心你自己吧,你的伤比他重多了。” 死神手里逃过了一劫受点惊吓是难免的,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真正让许郡洋惊到没反应的是那一瞬间看到的画面。 坠落的重物是一块309x310的防滑铁板,如果按照它掉落的方向直插下来瞬间就能把人的脑袋削掉!许郡洋是眼瞅着它直奔自己脑袋来的,可就在它离自己不到半米的时候突然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被弹了出去。 然后,他心惊的看见自己身上出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白影,好像是个人的形状趴在自己身上,伴随着周围的轰鸣声和掀起的尘土,很快就消失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了,快的会让人以为那是错觉。可许郡洋坚信,那一刻那一秒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周围全都是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有人在哭。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父母不停的摇晃他的肩膀,医生在为他的伤口消毒。许郡洋觉得很疼,可是只有腿部的肌肉在动,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好让父母安心,可是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偶然看见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也在透过玻璃看着他,准确的说是对着他的方向站着,因为他的脸几乎全都被长长的头发挡住了,根本看不见五官,当然也就看不见他的眼睛。 许郡洋起身就追了出去,而那个人却在此时转身离开了。他走的很慢很慢,可许郡洋一直追到大门外也没有追上,只是眨眼的工夫人就消失了。 不过许郡洋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临近傍晚,天气还是很热,烈日留下的余温还在肆虐,热的简直能把人烤化了。 许郡洋连着拦了十几辆出租车竟然没有一辆肯停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集体罢工了,竟然全都拒载,他没办法只能拖着那条伤腿在三十几度的高温下走了好几公里的路。 实在走累了就坐在路边歇一会儿,歇够了接着走,平日开车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他用了两个多小时,天都黑了。 到了海边渡轮刚刚离开,下一班还要等半个小时。许郡洋不想耽误时间,他打算租一条船过去。 正巧旁边就有这么一艘渔船停在那,有个渔夫打扮的人坐在那不紧不慢的抽着旱烟,许郡洋一看,满脸皱纹佝偻个背,这人不就是开寿衣店的那个老头吗。 “老人家,我想租您的船。” 老头没理他,吧嗒吧嗒烟嘴,吐出一口青烟。 “老人家?” 还是不理人,许郡洋以为海风大他没听见,抬着腿上了船。还没站稳那老头突然起了身,把烟袋锅子往船帮上敲了敲,用很重的客家话吆喝了一句,“客满,起船喽!” 许郡洋十分诧异的看看左看看右,心惊的发现自己周围竟然有六七个人,可他明明记得刚才一个船客也没有。 “排排坐排排坐,莫要掉海里去呦。” 船已经离了岸,许郡洋也只好先坐下来免得真掉海里去。这时他发现,周围那些人很奇怪,他们全都抱着双腿坐在船帮上,一个个神情呆滞,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许郡洋本想问问旁边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那个人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特别的吓人,许郡洋紧忙把视线挪开了一句话也没敢跟他说。 为了缓解心理的紧张他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岸边那些光亮全都看不见了,周围成了一片黑暗。 按理说这两岸的距离并不远,就算站在对岸也能看见对面的灯光才对,何况这船才开出去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反倒像进了深海一样,四周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撑船的老头好像见怪不怪,划着船在原地打了个转,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盏水莲灯弯腰放进了海里。很快那灯就顺着水流飘了出去,老头不紧不慢的把浆换了个方向按着灯滑过的水路把船撑了过去。 说来也是怪了,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周围那一团像雾一样的黑暗就消失了,抬眼一看这船竟然到岸了,速度比渡轮还要快。 许郡洋是最后一个下船的,因为他刚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病号服,兜里没半毛钱,本想和老头商量着回家去取或则明天给他送店里去,可那老头根本就不搭理他,点了一锅烟叼在嘴边撑着船就走了。 许郡洋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还有刚才在海上的时候,怎么好像是从秘境里穿过来的,别的不说,就单看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不过他也没工夫细想太多,赶紧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从渡口到家还有十分钟的路程,看着眼前蜿蜿蜒蜒的破路,许郡洋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可是一想到木子青也许就在家里,他又有些激动,扶着墙壁硬是片刻都没休息的一步步爬到了家门口。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看来人都没回来呢,许郡洋还想着自己要怎么进去,一推铁门竟然根本没上锁。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点害怕,万一那不是他该怎么办,万一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失望了太多次,他是真的怕了。 犹豫了许久,他终于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那道沉重的门。 ☆、第三十八章: 家里静悄悄的,静的可怕。 一楼所有的房间他都找过了,二楼的房间也全都找过了,连洗手间都没放过。许郡洋的心渐渐的凉了,他站在走廊里呢呢喃喃叫着木子青的名字,“……你在哪儿?求你出来见我,求你了。子青!子青!”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我知道你在,一直也没有离开,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出来见我一面,一面就好……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求你了。”许郡洋颓废的跌坐在地上,心就像被人掏空了一样,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他现在已经开始嘲笑自己,那个人已经走了,为什么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就算没有离开他也不会救我这个负心的人,因为我本来就死有余辜。 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久到月亮都变了方向,突然,从走廊的深处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许郡洋被吓的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没等他来得及害怕,又一声哭喊随之而到,“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金属声,整个走廊里全是回音,绕梁久久不断。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放我出去!” 就在此时,另外一侧突然飘过来一团昏黄的光线,紧随其后是一个仆人打扮的老妇,她端着蜡烛时走时停,似乎是在给某人照路。 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走过来一个女人,这女人衣着华丽,粉黛妆容,嘴角却带着一丝与她高贵不符的笑意,阴冷阴冷的。 许郡洋发现她们好像根本没看见自己,就这么从自己眼前走了过去。一直到走廊的最深处,在一截向上的楼梯旁停了脚。 “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老妇留下蜡烛放在窗台上,转身离开了,那女人这才拎着裙角一步步的上了楼梯。 许郡洋看见那楼梯直通一道栏杆做成的铁门,门上一把铜锁锈迹斑斑。 他此时才想起这上面还有一个房间,准确的说是阁楼。以前只是堆放杂物用的,后来左庭觉得浪费了可惜就把这里改成了一个可以赏景的天台。因为要通过一条旋转的楼梯上去,有点麻烦,所以自从住进来之后他一次也没上去过。 说起来到的确是个好地方,占据了楼的最顶端,视线很开阔,半座岛的景色都可以欣赏到。 不过,这旋转的楼梯什么时候变成了直梯?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又是谁? “别叫了,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的。”女人居高临下的站在门口的平台上,透过铁栏看着那个趴在地上满脸是泪的男孩儿。 “放我出去!我要见二少爷!我要见二少爷!” “事到如今你还在做什么白日梦,他是不会来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女人用手帕挡着嘴,幸灾乐祸的笑了一阵儿,“我今日是来跟你道别的,顺便儿带封信给你。” 女人从袖里取出那封信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男孩好像马上认出了信封上的笔记,他挣扎的从地上趴起来,伸出手来够。“给我,给我!” “想要也可以,跪下来求我呀,说不定我一时心软会发发善心呢。” 男孩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就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在她的要求下又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见了血那女人才冷冷的笑起来。“木子青!想不到你也会有今日!” 男孩狠狠的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求二奶奶开恩,把信给我!” “你别做梦了!”女人的脸色突然一变,面露凶光,“二少爷早就把你卖了又怎么会写信给你!” 男孩大惊失色,“卖了?我不信,我不信!” “你还当自己是他手里的宝贝,日日夜夜呵着护着,若不是看你这张脸还有点儿用处他早就把你撵出许府做了乞丐。”女人冷笑,“说起来二少爷也算对你有情有义了,为你寻的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听说,还是个洋鬼子呢,呵呵……” “二少爷不会那么对我的,不会的,我不相信你的话,你骗人,你骗人!” “是真是假,明天你就知道了。” 女人用手帕挥了挥尘,带着冷笑厌恶的瞪了他一眼转身下了楼梯。似乎觉得羞辱的还不够,意犹未尽,她当着木子青的面把那封所谓的信就着蜡烛烧成了灰,最后带着可恶的笑声离开了。 木子青傻了一般,披头散发的坐在冰冷的地上,盯着快要燃尽的火光眼泪不停的流。 不知过了多久,许郡洋看见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样子,把手伸出铁栏外不停的够着,就在离他手指不远的地方有一块残破的纸,只有拇指那么一小块未被烧尽,其他地上已经焦黑一片,看样子好像是刚才那个女人烧毁的那封信的一角,不知何时被风吹上来的。 许郡洋想帮他可是办不到,就像他刚才发现的,自己似乎成了一个灵魂一般的存在,除了看和听他什么也做不到。 木子青费了很多力气用了很多方法才把那块纸够到自己手里,当宝贝似的捧到眼前。 那张纸上只有三个字《要等我》除此之外全被烧毁了。 “我就知道她是骗我的!”木子青好像看见了希望一样笑了起来,同时眼泪却又汹涌而出,他把那张纸紧紧的捂在心口上,扑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这三个字在木子青看来是一种承诺,是一种誓言,而在许郡洋看来却是诀别。 他隐约记得在曾祖父的日记里有记载过他曾写过一封诀别信与木子青,许郡洋以此推断,连同前后被烧毁的那几个字这句话的本意应该是:不要等我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弄人吧。 眼看木子青哭的如此凄惨,许郡洋心痛难当,他很想把木子青搂进怀里,却是徒劳无功,只能一遍遍的对他说,“子青,别哭,你还有我。” 滴,滴,滴,有些杂音传了过来,渐渐变的越来越清晰,甚至盖过了木子青的哭泣声。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小,那滴滴声反倒越来越大,许郡洋被的扰心绪不宁。 突然四周蹭的一下亮了起来,许郡洋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全都变了,自己正躺在病床上,一条腿上缠满了纱布,手背上还吊着点滴,旁边的仪器滴答滴答的叫着,外面是明晃晃的大太阳,陪床的父母和大哥正靠在沙发上打盹。 许郡洋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又或者是根本就没离开过。看起来也许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换句话说,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梦见那些事?会不会是预示着什么?难道他还被锁在那间阁楼里所以无法转世投胎? 一想到这一点许郡洋就再也躺不住了,说什么也要回去看看。怕家人拦着不让他去,许郡洋没敢惊动他们,拔了针头,把伤腿挪到床下咬着牙站了起来。 看样子他们是真的累坏了,连床上的人跑了他都没觉醒,许郡洋暗自庆幸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走廊上人很多,看样子都是来探望病人的,一个个走的急匆匆的谁也没注意他,还有几个护士,好像也没看见他似的根本就没管他。 就在他快要进电梯的时候,不知道哪响起了一阵铃声,紧接着一大群医生从值班室里冲了出来,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奔着其中的一间病房跑了过去,看样子可能是哪个病人病危了,不然不至于弄这么大动静。 许郡洋没工夫理会那些闲事,见电梯到了赶紧下了楼。 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口他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病号服,兜里一毛钱都没有。回去取太浪费时间了,万一被他们逮到更脱不了身,他打算就这么走回去,反正腿上的疼暂时还忍受得了。 可能是要下雨的关系,天气很闷,他这么一路走下来连累带疼的几乎虚脱,到后来腿上的伤口都裂开了,纱布上殷了一大片的血。 一到海边许郡洋就看见了那条渔船,正好口袋里没钱,他估摸着这老头应该也会像梦里那样不会管他要钱的。这么一想他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抬腿就垮了上去。 所有的一切都和梦里一样,不一会儿老头就吆喝着把船划出了海。 过程都差不多,不过没有梦里那么玄乎,因为是白天的关系,视野很好,也不见出现什么大雾。就是速度太慢了,比渡轮用了多三倍的时间才到对岸,晒的人都冒油了。 许郡洋回头道了声谢,咽了几口吐沫润了润已经冒烟儿的喉咙,拖着血了呼啦的伤腿一步也没歇的爬到了家门口。 这过程说起来简单,可实际走起来简直就是受刑,每走一步那腿就跟被锥子剜了肉一样,疼的他身上全是冷汗,成了流儿的往下淌。 这次许郡洋根本就没找别的地方,直接就奔着二楼最末端的那个梯子去了。他想既然木子青给自己托那样的梦,那他一定就在那! 许郡洋费了全身的力气才爬上旋转而上的楼梯,却被眼前一道紧闭的门挡住了。他不记得什么时候把这道门上了锁,一点印象也没有,自然也想不起来钥匙放在了哪儿。 拉了几把,打不开,许郡洋只好爬下去从书房找了一个砚台,硬把锁头给砸碎了。 里面还是那个圆形的空间,可记忆中所有的摆设都变了。 这里原本应该是木质的地板白色的窗纱,一张摇椅一个茶几,晒着太阳吹着海风休闲惬意的好地方。 而此时,三扇窗户全被破烂的木板钉死了,只有那么几丝的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青石砖的地面,脏兮兮的墙,屋内四周杂乱无章的摆着一些淘汰掉的破烂,上面落了很厚很厚的一层灰还有蜘蛛网,除了这些别无他物。 许郡洋失望的发现木子青并不在这里,除去堆放杂物的,地上就那么一小块空地,一目了然,根本不用找。 虽然没找到人,不过地面上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好像是印上去的,形状很奇怪,因为颜色很暗和旁边的反差很大,所以非常明显。 屋里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真切,许郡洋把一扇窗户上的木板掰了两块下去让光线洒进来一点。这时他才看清楚,青石砖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大滩干涸的血迹! 在那滩血的周围还写了很多的小字,因为字迹很粗糙又落了很厚的一层灰,所以在刚才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很难发现。 许郡洋把窗户上的所有的木板都拆了下来,在光线充足的条件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些字。 触目可及的所有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用血写成的三个字:许英龙! ☆、第三十九章: 这满地的血字真可谓是触目惊心,数量多到根本就数不过来。 许郡洋被眼前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他甚至可以想象木子青写下这些字时是怎样一副画面。满身的伤,满心的泪,他在地上一步步的爬着,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下心中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把全部思念与悲鸣都化进那一行行的血字之中。 想到此,眼泪已经滚滚而下! 那是一种他根本不敢承受的爱,因为它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许郡洋紧闭双眼,依旧忍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把他给我拖下来!” 声音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很生硬的语调,绝对没有听过。许郡洋很是诧异,突然,他发现自己周围变成了一片黑暗,紧接着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随着那道门的打开,一道很昏暗的光线照了进来。 许郡洋心惊的发现自己前方不远的地方竟然还趴着一个人,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伤口,血肉模糊的一片,有些地方结了痂,有些地方还在往外冒着血,把白色的衣服都染红了,再看那人的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有个长相很凶的男人走进来,很粗鲁的提起他的头发用手指在他鼻子下面探了下,“呦,还有气儿呢?”一说完拽着他的头发就将他往外拖。 “你干什么?住手!”许郡洋此时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是木子青,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细想眼前这一幕到底是真是假,他只顾着发疯一样的冲上去,“放开他!” 呼啦的一阵风,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不再是那个阁楼,而是绿树茵茵的庭院。 周围全是面目不善的男人,他们像看戏一样的发出一阵阵的恶毒的笑声。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踏在木子青的身上,把那头长发一圈一圈的绕在他的脖子上,“老爷开了恩,今天就送你上路!”话音一落狠狠一勒! “住手!住手!”可是许郡洋根本无法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无论他多么努力无论他如何呼喊,身体还是会从那个人的身上穿过去。“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幅惨无人道的画面,看着木子青发疯一样的挣扎着,残破的双手把自己的脖子抓的鲜血淋淋,直到最后停止了呼吸。 许郡洋彻底的崩溃了,他跪在木子青的尸体旁痛哭不止,疯了一样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把他丢下去!” 话音一落,只听噗通一声,木子青的尸体已经被人丢进了井里!那些人大笑着离开了,只留下满地斑斑的血迹。 许郡洋攀着井口呆滞的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他从来也没有过这么绝望的感觉,心死了一样。他知道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无力改变的历史,都是幻像,可最后他还是翻身跳了下去。 井里那股刺骨的寒意很快麻木了他的神经,身体在短时间内就失去了知觉,他只是凭着本能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水里摸索着,不知用了多久,他终于摸到一团水草一样的东西,最后顺着它摸到那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头,紧紧的搂进怀里!“别怕,我来陪你了!” “郡洋!郡洋!你醒醒啊,我和孩子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谁在叫我?许郡洋觉得很累很累,身上好像已经被冰冷的井水冻的失去了知觉,什么部位都不听使唤,眼皮沉重的像被黏住了一样。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楚,好像就在耳边,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可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我现在只爱你一个人,求你别丢下我,求你了。” 是佳人吗?你在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子青呢,他明明一直在我怀里的,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子青!子青! 许郡洋猛的睁开眼,他看到四周已经不再是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白晃晃的墙,柔和的灯光,这里是医院!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子青,子青,你在哪儿?难道刚才的全都是梦? 是他救了我,那就证明他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在家里等我,他被锁在那个阁楼里,他给我托梦一定是想让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许郡洋已经等不下去了,拔掉手上的针头就往门口跑。 “郡洋,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刘佳人一脸惊慌的看着一旁的仪器,许郡洋不知道怎么了,他只听见警报声越来越大,刺的耳朵生疼。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刘佳人惊慌失措的大叫,“大夫,大夫!来人呐!”刘佳人狂按呼叫器,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砸。 可许郡洋只是迟疑了一下连头都没有回,暗自对她说了声抱歉,毅然决然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有了梦里那两次的预示,许郡洋已经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这次带他过海的还是那个开寿衣店的老头,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船客只有他一个。老头抽了两锅烟也不见第二个人上船,只好就拉着许郡洋这么一个出了海。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平安无事喽,平安无事喽!” 许郡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再重复着做同样的事,为了同一个目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已经分不清了。 这一次回家的过程并不是那么顺利,大概在船开到海中央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大风。 船被吹的摇摇晃晃,三番五次都差点掀过去,老头说了几声,“坏喽,坏喽!”急忙把水莲灯放进水里,可眨眼的工夫那灯就灭了。 许郡洋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时间想这些了,不知道从来冒出来的一些声音很刺耳很杂乱,饶的他心神不宁。那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可却让人分不清方向,四面八方好像都有,而且越来越响。 似乎具有某种魔性似的吵得人头越来越疼,头骨都快炸开了。许郡洋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费了很大的毅力才稳住自己的心神不乱,在杂音中分辨那个声音,终于他听清了,那是一种很压抑的喘息声,一阵一阵的叫的人心底发毛。 手腕一紧,许郡洋低头一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抓着他,好像是从海里爬上来的东西,又湿又黏直叫人恶心。 许郡洋头皮一麻吓的大叫一声,拼了命的想甩开那个东西,可是抓的实在太紧了怎么甩也甩不开。 不但如此,那东西似乎还想把他往海里面拽,力度根本不是他能反抗的了的,被拽的整个身体几乎都斜了过去。就在手背碰触的海水时,老头突然将一把点了火的黄纸丢过来,烧的那东西机灵一下。 手腕一松,许郡洋趁机狠狠的甩开了那个东西,借着光一看,手腕上清清楚楚的五个黑印子,还有很多绿呼呼的东西黏在上面,叫人恶心的想吐。 老头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纸甩手撒了出去,见风势一小赶紧挥浆把船划了出去。 二人精疲力尽的赶到岸边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老头子看样子累坏了,先点了一锅烟狠吸了一口,这才把气给喘匀了。 “老人家,多谢相救。” 老头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把草帽往下拉了拉没吱声。 许郡洋想他可能还是听不见自己说话,再多废话也没什么用,意思的鞠了一躬直奔自己家走了。 人转弯不见了,老头不知所谓的叹息了一声,看着远处滚滚而来的乌云摇了摇头。“要变天喽!” 节到小暑进伏天,天变无常雨连绵! 刚才还是月在柳梢头,转眼的工夫就电闪雷鸣,说话间这豆大的雨点就成了片的砸了下来。 许郡洋因为腿上有伤没办法走的太快,到家门口时,已经活活被淋了个透心凉。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狠狠的劈了下来,把四处照的犹如白昼,紧接着一声巨响震的人耳膜生疼。 许郡洋回头一看,刚才还处处灯火阑珊的小岛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想是老化的电线被烧断了,整个小岛全都停电了。 家里没有人,乌漆墨黑的一片,除了雨打玻璃的声音四下寂静的可怕。 许郡洋在抽屉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手电筒,只好摸着黑上了楼。 他打定主意还是去那个阁楼上找,但是心里还是不敢肯定能不能找到他,所以当他真正站在门口的时候紧张的半天都没敢推开那道门。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唱戏,“……妻盼你回家你不见,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可怜我枕上泪珠儿都湿遍,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 那声音好像灵空传来的,哀哀怨怨,凄凄凉凉,听的人鼻酸眼涩。 许郡洋以为想要找到木子青多少也要费一些工夫,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打开门竟然一眼就看见了他。因为没有心理准备眼前这一幕反倒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茶几上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开门带过的风吹的那个小火苗忽明忽暗,最后闪了几下还是灭了。 木子青不为所动,背着身坐在那个摇椅上,把头发拢到一侧一下一下的梳着,姿势像极了待嫁闺中的大家闺秀。 “……手摸胸膛你想一想,有何面目来见妻房?……”似乎没有发现身后来了人,木子青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许郡洋还是第一次亲耳听他唱戏,先且不说那声音是何等的扣人心弦,单是这词就足矣让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脚步留在门口许久不敢上前半步。 “许公子~” 你是在叫我吗?“子青~” 许郡洋轻声唤着,缓缓的走到一侧。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瞬间将房间照的犹如白昼,也让许郡洋第一次真正正正的目睹到了木子青的真容!在房间恢复成一片黑暗的同时,他不受控制的呆愣当场,傻了一般的看着那个影子,简直不敢相信那头长发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张脸! ☆、第四十章: 照片以及画像,加上他的遐想,对于木子青的容貌他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一个概念,可是真当亲眼目睹时许郡洋竟然会想不出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这张脸。 惊艳的根本就失去了真实感,就算他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可依旧挡不住过人的容貌。许郡洋想如果当年换做是自己的话,在戏台之下目睹这张脸一定也会把持不住。 许英龙对他的爱慕,那个洋鬼子对他的心怀不轨,以及各房姨太太对他的虎视眈眈,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只需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就足矣了。 “看断桥桥未断却断寸了柔肠,鱼水情山盟海誓他全然不想,不由人咬银牙埋怨许朗……” 与他这张惊人的样貌更加相称的是,他的声音更是悦耳。他就那么坐着,守着孤寂的月光,梳着头,唱着戏。 许郡洋已经渐渐的缓和好了,慢慢的适应了这张脸所带来的冲击。看到此情此景他想,这整整九十年的时光木子青是不是都是如此度过的? 孤单,寂寞,没有人陪,没有人伴,守着这个空落落的宅子,等着那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偶然想起他借来纸人为许英龙办寿宴的场景,突然一阵心酸,不禁潸然泪下。 “子青~子青~是我啊,你跟我说句话?” 没有人回答他,木子青依旧茫然的望着窗外。 许郡洋试图抱住他的身体,却发现他根本感觉不到。 “子青,你怎么了?你看不见我吗?”许郡洋在他耳边说了无数的话,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他从来也没有这么无助的感觉,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许久许久,木子青突然起了身,手上的镜子和木梳当啷两声掉在了地上。 他当许郡洋是空气一样,就这么直愣愣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不,准确的说是飘了过去,连步子都没迈过。 见他要离开,许郡洋马上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 木子青走的很快,许郡洋跌跌撞撞的追到一楼时找到了他,他就站在门口,看着那三个房客说说笑笑的进了门。 那几个人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不过年轻人精力旺盛,脸上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在客厅四周点了几根蜡烛,三人坐在沙发上嘻嘻闹闹的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来还借着这个诡异的气氛讲起了鬼故事,吓的赵子琪直哭鼻子。 许郡洋觉得很奇怪,自己是怎么了,不光是木子青为什么连他们都看不到自己? 木子青一直坐在他们旁边,一动不动的听他们说话。他的表情明显要比刚才好的多,眼神也不在像刚才那样落寞。 也许他也害怕那种寂寞,他也希望有朋友,也希望有人陪。毕竟他也是个孩子,死的时候还不满十七岁。 许郡洋静下心坐在楼梯上看着他们,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站在木子青的角度看这个世界,心里有一种很空虚很寂寞的感觉。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就在你身边,而你却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种感觉,说不出的凄凉。 很晚,三人才各自回房。 木子青似乎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转身向左侧的走廊走去,最后进了魏嘉凡的房间。 许郡洋追进门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只看见魏嘉凡站在画架前奋笔疾书的不知道在画着什么,两只眼睛直勾勾的。 “嘉凡,你怎么还不睡?”赵子琪进了门,见他在作画一阵无奈,“你怎么又在画这些东西?” 魏嘉凡根本不理他,还伸手把他推开了。许郡洋这才知道木子青已经上了他的身。 赵子琪虽然表现的很失落,但似乎也习惯了,嘟个小嘴委屈的埋怨着,“你怎么又不理我了?”“嘉凡,你别画了。”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魏嘉凡画的很快很快,几乎是几笔就画出了雏形,然后上色,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那幅画做好了。 画上是两只说不出名字的鸟,一只展翅翱翔于天际,一只毙命于悬崖,血把洁白的羽毛都染红了,凄凉的眼神还在望着早已飞走的同伴。 许郡洋越看越难受,心口一阵阵的抽痛不止,眼泪都掉下来了。 “子琪~”魏嘉凡走过去,用手指摸了摸他的眼角,“刚才,对不起。” 赵子琪抿着嘴摇了摇头,被魏嘉凡温柔的搂进了怀里,“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疼你,一辈子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突然听到这么深情的甜言蜜语,赵子琪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哭开了。烛光下两条身影紧紧的搂在一起,那画面真是叫人感动到落泪。 就在这时魏嘉凡突然神色一变,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怀里的人,“好好的你又哭什么?” 许郡洋侧头一看不知何时木子青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站在一侧静静的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向往。 “呜,还不是你,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人家忍不住嘛。” “我,我说什么了?”魏嘉凡一点都不温柔的给他擦眼泪,顺便还给他擤了个鼻涕。 “你说,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疼我,一辈子爱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我!” 魏嘉凡听的眼角直抽筋儿,心道:见鬼了?我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你别跟我说你刚才是在和我开玩笑呢?” “啊?没,没有。”魏嘉凡硬扯着嘴角笑了下。 赵子琪一看他那副表情更怀疑刚才那句话的真假了,“那你再说一遍给我听!” 再说一遍?魏嘉凡嘴角抽了两下,“多说就没意思了,行了,赶紧睡觉吧。” “我不!” 魏嘉凡脸一沉,“赶紧去睡觉!” “我就知道。”赵子琪抽搭抽搭鼻子,嘴掘的老高,“你才不会对我那么温柔呢,要不就是吃错药了,要不就是鬼上身了。” 这小家伙,猜的还真准! “你再说一句试试!” 赵子琪一见他脸色不善立马软了,“不说就不说吗。” 剩下的戏还没看完,许郡洋发现木子青已经走了,他也没心思再看下去了紧随其后也出了门。 明明是脚前脚后,可出门一找木子青已经不见了。 同样身为鬼魂,许郡洋发现自己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跑,屋里屋外房前房后,木子青又消失了。 ☆、第四十一章: 许郡洋整整昏迷了二十一天,家人为了他寻遍了名医,可是竟然谁都治不了他这个奇怪的病。 明明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而且是伤在腿部而不是头部,竟然昏迷了这么久都不见醒。不但如此,有几次甚至出现了病危的症状,若不是抢救及时这人怕是早就过去了。 说来也是奇怪,就在众医生束手无策准备将其转院的时候,许郡洋竟然莫名其妙的醒了。 可是紧接着许家的人就发现不对劲儿,许郡洋醒了之后性情大变,无论是脾气,性格,说话的语气全都和以往大不相同。 当时全家人都在身边,一见他醒了全都激动的热泪盈眶,可许郡洋的表现就未免太冷静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就说了一句,“我想休息,不要吵我。” 这还不算,刘佳人接到信之后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医院,还没进门呢眼泪就下来了。 握着许郡洋的手说了一堆的话感人肺腑的话,许郡洋却半字都没搭腔,眼睛一直盯在她的肚子上。等她说完了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话,“把孩子打了!” 许父被气的火冒三丈,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大病初愈当场就要教训他,要不是被许郡杰拦着那一巴掌直接就扇过去了。 刘佳人是哭着跑出去的,紧接着许父许母也跟着追了出去。 许郡洋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已的表情,坐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还伸了个懒腰。许郡杰像看怪物一样的在身后盯着他,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自己弟弟,可这感觉怎么就全变了呢? 刘家的人隔天就登门问罪来了,当时许郡洋正捧着一束鲜花,沉醉似的嗅着花香,表情和动作都像个孩子似的。 许郡杰无可奈何的冲那二老抖了抖肩膀,转身看窗外的风景去了。父母责令他这段时间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哪儿也不许去,许郡杰也担心自己的弟弟自然也就责无旁贷的留下照顾了,不过这些闲事他可懒得管。 那二老一开口就指着许郡洋的鼻子开骂了,那滴里嘟噜的一串话跟背台词似的,让人想插口都插不进去。 许郡杰都有点儿听不下去了,可看许郡洋的表现就给跟没听见似的,眼神还盯在那束鲜花上,怎么瞅都瞅不够似的。 这花是早上给他买的,心里还奇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怎么还喜欢上花了,可他点名要许郡杰也不能不给买。结果买来之后他就这么一直捧着看,跟个小姑娘似的。 “许郡洋,你今天就给我一句痛快话,这婚你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许郡洋懒洋洋的抬头瞟了刘父一眼,突然发出一阵冷笑,“自从我出了意外之后你不是一直希望刘佳人和我分手吗?这婚礼取消了,不正趁了你的心意!” “你,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我女儿和你分手了?” 许郡洋眼皮一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话说没说过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刘父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话他的确对自己女儿说过,而且还说过不止一次,他也是怕许郡洋昏迷不醒到头来连累了自家的女儿。刘母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两人一唱一和的一起劝自己的女儿。刘佳人明显还是有点不舍,自己偷偷的摸了好几天的眼泪,可现实在那摆着呢,她也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到最后勉为其难的也松了口。 谁知就在这当口,许郡洋突然就醒了。 可那些话他是怎么知道的?那段时间他可一直是昏迷不醒的。再说,都是在自己家偷偷摸摸背着人说的,难道家里被人装了窃听器?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10节 “大哥,我累了,替我送客!” 许郡杰在旁边听的也有点生气了,先不管那话许郡洋是从哪听到的,这老头子要是真有过这种心思那就太不仗义了。想刘佳人病重的时候郡洋是不离不弃还答应了娶她,反过来刘家的做法却要落井下石,也未免太叫人心寒了。 毕竟是自家人向着自家的人,不管是真是假,许郡杰现在都向着自己弟弟,敷衍的说了几句好话,什么我弟弟大病初愈脑子不清醒啊,有事以后再谈,我劝劝他之类的就把刘家的人给打发走了。 许郡杰回到病房的时候许郡洋已经把花放下了,正在拿着遥控器看电视,而且看的很专注,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是怎么想的,跟哥说说。”许郡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半天见他一声不吱,干脆把遥控器抢过来把电视给关了。 许郡洋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和她结婚!” “那孩子怎么办?你不想要了?” 许郡洋的表情变了变,有些发沉,“不要!”这两个字说的一点都不犹豫,给人的感觉相当的无情。 “都七个月大了,你忍心?” “他本来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 许郡杰对这句话十分的不解,他又连着追问了好几遍可是许郡洋再也不肯开口了,到最后他也只好作罢。 那之后许郡杰又在这个弟弟身上发现了更多奇怪的地方,衣着喜好,食物的喜好,统统都变了,给人的感觉就是彻彻底底的换了一个人。 心里的疑惑越大许郡杰就越是不安心,他觉得他要是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了心里无论如何也踏实不下来。所以一直到许郡洋出院他都没离开,就这么跟着他一起回了祖屋。 许郡洋也没开口反对,看那样子好像还满喜欢这个跟屁虫哥哥的。 二人到了家许郡杰才知道暑期还没结束,房客都不在家。没看到那几个有意思的小子,他还觉得有点失望。 许郡洋抽了领带甩手丢在衣架上,回头问了大哥一句,“喝点什么?” “哦,什么都行。”许郡杰一直用手摸自己的后脖子,他总感觉后面痒痒的,好像有风,又好像是有人偷偷摸自己,还回头四处的看,“奇怪,怎么这么痒?” 许郡洋暗自笑了下,“看来你该洗澡了。” “我早上刚冲的呀。”说完许郡杰突然想起这房子以前闹过鬼,心里一阵发毛,“喂,你上次说的那东西走了没呀?不会这里还闹鬼呢吧?” “怎么会呢?”许郡洋的眼神往旁边瞟了瞟,“你看我住的不是好好的。” “也是。”许郡杰心道,别自己吓自己了,哪来的那么多鬼呀。“我看我还是好好去洗个澡吧,估计医院那水不干净。” “我去给你收拾房间,你想住哪屋?” 许郡杰本来想住上次那屋的,可是打开门一看黑洞洞的走廊,又有点儿胆颤了,“算了,我胆小,还是跟你住一个屋吧。” 许郡洋笑了下,没吱声。 门一关上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冷声道,“出来吧!” ☆、第四十二章: “你是谁?”什么叫活见鬼了,这就是。许郡洋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从上到下一遍遍的打量他,可怎么看都和自己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 那人冷声一笑,“我是许郡洋啊。” 许郡洋整个人都冷静不下来了,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势要扒开那张皮看看下底到底藏了什么样的一张脸。 可是身体却在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整个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与此同时一股火烧一般的感觉自胸口蔓延开,一直延伸到双手,那股子疼劲儿就别提了,好像所有的皮都被烧裂了一样,疼的他想把自己撞死。 许郡洋缓了好久好久才硬撑着抬起头,他看见那个人依靠在桌边,欣赏马戏表演一样的看着他,嘴角还带着冷漠的笑。“这可怪不得我,符是你自己求来的……是不是很疼?好像皮和肉都要被烧化了一样,拜它所赐,我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呢。” 许郡洋这才想起,那道符是灵婆给的,一直放在钱夹里后来就给忘了。果然是因果循环,自作孽不可活! “你是,子青?” 那人脸色微沉,不是因为被人看破身份而恼怒,而是因为一种深藏已久的恨意。 这一表情让许郡洋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只是与此同时又很是不解,几日来自己一直跟随的那道魂魄又是谁? 仔细想想那晚木子青失踪之后自己找了整晚,知道天快亮的时候才在后院的井边找到他,他当时就坐在那上面梳头发,大家闺秀一样。自那之后自己就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他,虽然他根本就不会跟自己说一句话,甚至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可那的确是他,不会有错的,就在刚才,他明明还在这个屋子里。 那人似乎看透的他的疑惑,对着门外冷声道,“进来吧。” 穿门而入的正是那个带着许郡洋在此游荡的数日之久的魂魄,他全当许郡洋是空气一样的从他身边走过去,对着那个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就像是个卑微的奴才。 那人面无表情的手一挥,变戏法一样的点燃了“木子青”的身体,还不容许郡洋有所反应,那道魂魄便随着燃尽的纸灰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至此许郡洋才真正明白,那个魂魄根本就是木子青用纸人幻化而成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拖住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你的记性应该不会那么差吧?”木子青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可是……” “怎么,舍不得吗?你不是爱我吗?难道连一副肉身都不肯给我吗?” 许郡洋被将了一军,竟然无言以对。 “何况,这本来就是你们许家欠我的!我只是想讨回属于自己的人生而已!” 他这么说给许郡洋的感觉似乎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木子青设下的圈套,也许从一开始他靠近自己就不是因为在寻求失去的爱,而是为了报复,“也许从一开始你靠近我就做好了这种打算吧?” 木子青并不反驳冷笑出声,“随你怎么想,那都不重要。我想你应该很喜欢俊杰这个哥哥吧?如果你想他平安就不要做多余的事。你应该知道我对姓许的人都有很深的敌意,不要给我伤害他的借口!”说话间许郡洋已被一道劲风打到了门外,狠狠地摔在了墙壁上,在起身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进那道门了。 也许谁都没有预料到一向心怀慈善的木子青为了报复许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可能连许英龙都没有预料到。他太低估人心了,也太低估做九十年的孤魂野鬼所要承受的痛苦了,那痛苦足可以将深藏心底的爱意磨灭的干干净净。 次日清晨,许郡杰和木子青一同离去,临出院门时木子青借口先将许郡杰支走。 许郡洋看见他将那道黄符塞到了门楼上的浮雕缝隙里,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走出这栋院子了。 “从今以后我会替你活下去,而你,就留在这里住孤魂野鬼吧!”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好好体会一下我这九十年所受的苦吧,虚无缥缈一样的存在于这个世上,衣不遮体,食不裹腹,闻不到花香,感受不到风雨,甚至无法去沐浴阳光,一个人在这空旷又破败的宅子里,九十年,整整九十年,没有人祭拜,无法轮回,无法转世,连黑白无常都忘记了你的存在……岁月会磨灭你的记忆,磨灭你心底的爱,唯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仇恨,就像落在残砖败瓦上的灰尘,越来越多!” 许郡洋先前对他还有一丝埋怨,可在听了这些话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怪罪他的权利。 木子青走了,许郡洋留下了。 朝阳缓缓的从天际升起,明明是温暖的阳光此时却像烈火一般的灼热,烧的连灵魂仿佛都要蒸发了。许郡洋只能回到屋子把自己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自那日之后房子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人,木子青也好,房客也好,全都没有再出现过。 如果说先前的感觉是空虚的话,那现在的感觉已经是绝望了。 无助,茫然,饥饿和寒冷。 食物在你前面你却没有任何办法把它送到嘴里,阳光就在外面你却没有任何办法靠近它。身为鬼的好处只有一个,就是不会死。相对的,饥饿和寒冷也会像死循环一样形影不离的伴随着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叫人发疯的饥饿感已经让许郡洋没有办法来思考任何事了,饿到甚至从窗子看见路人的时候都想冲上去吸光他的血,生吞他的肉。 如果门上没有那道黄符的话,许郡洋也许早就化身恶鬼出去害人了。 偶尔意识清醒一点的时候他总是想,九十年,这种痛苦木子青到底是如何承受下来的? 转眼,木子青离开已经15天,许郡洋已经像个疯子一样的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逢头垢发青黑的眼眶,原本雪白的衣服被撕成了布条,嘴角四周沾着泥巴一样香灰,两眼直勾勾的蹲在阴暗的角落里。 木子青面无表情的站在对面看着他,直到他饿狼一样的扑上来咬向他的脖子。木子青扫灰一样的把他踹到了一边,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继续爬过来,呲着牙,嘴角淌着黑乎乎的粘液。 “饿了?”木子青把一截蜡烛丢在地板上,“想吃就过来拿。” 许郡洋眼睛冒着绿光就扑了过去,手指刚要碰到就惨叫一声缩了回去。木子青是故意的,故意把蜡烛丢在阳光下面,那种东西现在对于许郡洋来说就像激光一样可怕。 许郡洋看着自己冒着青烟的手,随后又把恶毒的眼神转向木子青,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木子青坐在椅子上晒着阳光,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的一幕。许郡洋又试了几次,手被阳光烧到焦黑也拿不到那根白色的蜡烛。 这一过程整整持续了数个小时,从中午一直到傍晚,直到日头西斜,讨厌的阳光离开了这个房间。 许郡洋疯了一样的把蜡烛塞进嘴巴里,一口口的啃着吞下肚。 “人死之后逢七家人便会摆放香烛酒食祭拜,因为鬼和人一样,七日是极限,人七日不进食便会死,而亡魂会转化成恶鬼,到了那时他什么都吃,蜡烛,香灰,甚至……!”木子青点了一根烟,很用力的吸了一口,“你应该感到庆幸,至少我还记得你。我死的时候根本没一个人祭拜,足足四十多日,我变的比你现在还要恐怖,纸灰,泥土,甚至是腐败的死人肉。到后来我开始杀人,杀那些害死我的人,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甚至连灵魂都不放过!” 许郡洋已经逐渐恢复了理智,听了这些话硬咽了一下,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你已忘了前世的记忆转世投胎,而我只能做孤魂野鬼,为了你留下的三个字一心一意的在这里等你!” 许郡洋张张口最后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如果告诉他自己不是许英龙,他也许会更加痛苦吧? “我业障太重已经无法遁入轮回转世为人,许英龙,你别怪我很绝无情,如果不这样做我来世只能生为狗畜!” “我不怪你,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木子青豁然起身走向门口。 他到底是个心软的人,即使被伤的体无完肤也不忍将这个无情的男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十年,我只要十年,阴寿一到我就把肉身还给你!” 十年!只剩十年?许郡洋猛然回过了味儿,“子青!” 而木子青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第四十三章: 木子青站在渡轮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大海,可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许郡洋那副凄惨的模样,不得不说他在看见那一幕时就心软了,心口那种痛楚根本就控制不住。 时过九十年,木子青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那份感情,忘记了曾经的点点滴滴,可是今日却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还停留在他那里,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电话响了,是许郡杰的来电,木子青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接通了电话。 “是大哥,什么事?” “你今晚回来吗?”先前许郡杰还有所怀疑,时间久了,木子青越扮越像,许郡杰以及以及所有的许家人对他的身份已经没有任何疑惑了。 “一会儿就回去,什么事?” “佳人来了,说要见你!” 木子青脸色沉了沉,冷声道,“我不想看见她,让她走!” “要是行的话我早就把她撵走了,她说了,今天见不到你死活都不会走的!” “一个女人而已,家里雇的保镖都是吃干饭的吗?” “她挺个那么大的肚子谁敢碰她,万一有个闪失……再说,还有那老头子给她撑腰呢。”这老头子说的是许父,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中意这个“儿媳妇”什么事都向着她说话。 “我说过了,他没有权利来决定我的事!” 许郡杰心道,怎么比我和他闹的还凶了,这老爷子是想逼我们众叛亲离呀!“我就是给你报个信,要不你今晚就别回来了,我就不信她能一直等下去。” 木子青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早晚是个麻烦!“我下船了,二十分钟后到家,你让她等着!”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到家时许家大院已经被闹的鸡飞狗跳了,不光刘佳人来了,她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刘父刘母指着许家人大骂没良心,刘佳人在一边摸着眼泪哭哭啼啼,纸巾塞满了两个垃圾桶。 木子青到底还是喜欢许郡洋,不管嘴上说多少恨心里也在乎他,否则也不会看刘佳人这么不顺眼。在潜意识里他就把刘佳人和许英龙前世的那些姨太太重合在了一起,上次要不是发现她怀有身孕早就下了死手了,又岂会留她一命活到今日! “话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又来做什么?” 刘佳人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刘父抢了先,指着鼻子大骂这个许郡洋忘恩负义,狼心狗肺,那话难听的已经什么教养都不要了。 木子青充耳未闻,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解领带,一直到十分钟之后刘父骂的口渴了停了嘴。 “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有什么证据?”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女儿长这么大就处过你这么一个男朋友,你这是在诋毁她的名节!” 木子青嘴角一斜冷笑出声,“据我所查,你女儿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至少交往过三个男人,名字我都知道,要说出来吗?虽然时间都不长,不过全都睡过了!” “你胡说八道!” 木子青白了刘父一眼,继续道:“就在她回国的前两天还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可很难说呢。” 这一段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不光是许家的人,连刘佳人自己都傻了眼,因为全都是事实。 而接下来木子青又说出了一段叫人咋舌的话,直接把刘佳人羞愧的好悬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佳人,在你回国之后不久,也就是去年十二月十七号的晚上,你接到过一个男人的电话,之后你消失了两天一夜,我没说错吧?那么请你告诉大家,那四十多个小时你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我……”刘佳人已经没工夫哭了,想着怎么辩解,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辩解的字来。 “用不用我把那个男人的名字和电话说出来?” “我,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何况那时候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刘佳人脱口而出的辩解,却让她不打自招了。 “事情到此我想大家心里应该很明白了,不用我多说了吧?” 刘父刘母无地自容,可为了挽回一点点颜面还是在强词夺理,“那段时间你们都分手了,我女儿处朋友有什么错?” “这点你搞错了吧,我和她至始至终也没有说过分手二字!” 刘佳人心灰意冷了,有其父必有其女,她也豁出去了,“对,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都没闲着,我和别的男人交往是不假,那你呢,你能说你就没和别的女人上过床吗?” 木子青冷冷的盯着她,用不容置疑的眼神告诉她,“没有!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和任何女人发生过不正当关系。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去调查,如果我说半句假话,全家死光!” 他当着全家的面发这么恶毒的誓那就根本不用去查了,不光许家的人连刘家的人也相信他说的话必定都是真的。 其实他也的确没说假话,他的确没有别的女人,男人吗,倒是有一个。 木子青见目的达到了也不想说太多难听的话,站起身,看了一眼众人,“当着大家的面我今儿个就把话说清楚,我许郡洋和刘佳人今天正式解除婚约!” 刘佳人痛哭出声,“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你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别拿那东西要挟我,再说,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是我的!” 刘佳人的眼神渐渐变的恶毒,她指着许郡洋恶狠狠的道:“好,那我就生下来,如果是你的我就亲手掐死他,让你们许家断子绝孙!” 木子青冷笑一声,借用了许母一句经典的名言,“孩子哪个女人不会生,你威胁谁呢?”木子青懒得再看那张脸,转身回了房,临上楼梯的时候回头又说了一句,“哦,好心提醒你一句,到时候真生下来你杀他可就是犯法了,我劝你还是现在就打了的好,至少不用去坐牢!……大哥,替我送客!” 许郡杰这回对刘家的人可没客气,反正已经反目成仇了再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也没用了,直接让保镖把刘家的人“请”出了大门。对此,许父也没有任何立场再替老战友说话了。 敲开许郡洋的房门时他已经洗完了澡,正站在落地窗前擦头发。许郡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对这个弟弟好像并不是很了解,他阴狠与无情的一面自己以前竟然从来也没有发觉到。 “这么晚了,大哥怎么还不睡?” “哦,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怕明天忘了。” “什么事?” 许郡杰点着烟抽了两口才道:“厂家那边来了电话说曾祖父的牌位做好了,你赶紧去取一下,过几天还要入祠堂别耽误了。” “曾祖父?” “你脑子还没恢复好呢?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给忘了?上次不是因为把许英龙三个字刻成简体字了而返工了吗?” “许英龙?”许郡洋的曾祖父就是许英龙,这点木子青心里是知道的,只是事隔多年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还有,他并没有许郡洋的记忆,所以这件事他也并不知情。 许郡杰很是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你还真给忘了呀?几天后是老爷子去世的周年祭,不是说好了那天入祠堂吗。” 周年祭?木子青像被电打到了一样浑身一震!“你说什么?”说话间他已经一把抓起许郡杰的衣领怒声质问,“你给我再说一遍!” ☆、第四十四章: 许英龙活到一百一十六岁,去年才刚刚去世。而许郡洋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换句话说,许郡洋根本就不可能是许英龙的转世。 木子青在听许郡杰解释了多次之后才理解了他的话,在亲眼看见许英龙的骨灰之后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有句话叫做,化成灰都认识你! 丝毫不夸张,许英龙化成了灰烬,装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可木子青就是认识他,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遗留在人间的气息。在寺庙的善堂里从几百个骨灰盒里一眼就找到了他。 这个阴差阳错的认为应该怪谁?怪许郡洋和许英龙长的太像?怪许郡洋擅自走进那栋房子出现在他面前?怪许郡洋从来也没解释没辩驳?怪记忆里的面孔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模糊了?怪他心底那份深深的爱恋迷失了他的理智?怪老天的作弄还是怪世事无常?还是怪许英龙活的太久,太久了?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坏事做尽竟能换来百年长寿,善终结果,天理何在? 而我木子青,直到阳寿尽阴寿终都在这里等你,许英龙,你却致死都不愿回来看我一眼! 木子青愣愣的看着蹲在脚边的许郡洋,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他的头发,而他就像个乖孩子一样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贡品。当饿鬼的滋味并不好受,许郡洋已经吃尽了苦头,也已经学会了顺从,他知道至少这样不用饿肚子饿到失去理智,如果赶上木子青心情好的话还能从自己那张脸上看见一丝笑容。 先前也恨过,但是过了这么多天也想通了,他觉得也许对于木子青来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至少他现在活得很开心,吃得饱,穿的暖,闻的到花香,沐浴的了阳光,可以去所有想去的地方,看得见所有渴望的风景。十年,许家欠他的债,他只要十年来偿还,他不是讨债鬼,而是慈善家。 “你今天,话很少。”许郡洋试探着问。 木子青笑笑不吱声,拍了拍自己的腿。许郡洋顺从的趴在上面,像个小狗一样讨他的主人欢心。只要木子青喜欢他倒是不介意当他赡养的宠物。 “有心事?” “你到底是谁?” 许郡洋傻笑的回答到,“我是你的英龙,欠你很多很多情债的许英龙啊。” 木子青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前世的事你记得多少?” 许郡洋没敢撒这个谎,万一他细问起来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选择装傻充愣,“想不起来,喝了孟婆汤的关系吧,那药很厉害。” “那你怎么能肯定你就是许英龙?”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一样的爱你,这点还不够吗,还有,我这张脸,你不记得了吗?” 木子青突然觉得心口很疼很疼,没来由的疼。 为什么要编织这样一个谎言给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之后再让我知道真相?你们许家的男人难道全都是天生的骗子?“许英龙的骨灰明天会送过来!” 许郡洋一惊,他这才惊觉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一阵心虚后磕磕绊绊的道,“哦……是,是吗。” “你到底是谁?” 许郡洋已经没任何说词来解释了,瘫坐在地板上,低声道,“我是许郡洋,许英龙的曾孙,从本质上来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要骗我?” “我只是,只是怕你知道真相会,会难过。” 木子青突然冷笑了一声,满目苍凉,“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领情,被你们许家的男人骗了一次又一次,我觉得自己九十年的鬼都白做了!” “我爱你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 “那又怎么样?被一个男人骗两次,现在是被两个男人骗两次,让我更觉得恨!”木子青突然性情大变,目光杀意腾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如此还你许家的债,一次又一次的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许郡洋从来也没觉得木子青这么可怕,也许是因为那是自己的脸,面对时心里会更加一份恐惧,他挣扎的抱住木子青的身体,“你冷静点听我说,听我说,别去管什么许英龙,他不值得你去爱,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没有任何怨言,只要你高兴。” “爱我?呵呵……”木子青冷笑一声,那张脸突然一点点扭曲了起来,许郡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幅画面,直到最后整个人被吓的瘫软在地上。 这就是木子青的真容?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头长发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张触目惊心的脸! 这张脸到底有恐怖,就好像被水泡了几个月甚至几年之久,整张皮已经白到了透明的地步,而且松垮垮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眉毛,睫毛,什么都没有,连眼球的颜色都是灰突突的,死鱼一样! 再仔细一看,他的两个肩膀就像没骨头一样的塌着,齐腰的长发直直的垂下去,整个身体形成了一个很怪异的形态,看起来是在是瘆人。还有他的手,就像从火里拿出来的一样,带着焦黑的颜色怪异的扭曲着,乍一看上去就像烧焦的枯树枝,简直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 “如果我变成这样,你还爱我吗?” 许郡洋从来也没看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神经都要错乱了,半张着嘴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木子青笑的苍凉,“你只是爱我生前的容貌而已,和他一样。” “不,不是的,我和他不一样,你不记得了吗,爱上你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那又能说明什么?为了妻子而抛弃我,你和许英龙又有什么区别,不,也许你真的是许英龙的转世也说不定,不然你们的选择为什么都一样?山盟海誓转眼就背信弃义!对于你们而言我不是过一个物件,喜欢的时候拿来看看,不喜欢的时候随手就可以丢弃!” “我错了,可是是人都难免会犯错,我总可以后悔吧,我总可以改正吧?我现在用所有的一切来偿还我的过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我的寿命?我全给你。” “爱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我爱的人却致死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这个世界的无情即使经历百年之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早就厌倦了,早就活够了!” 木子青起身离去,许郡洋想要追上去却被一道劲风打在了墙上,差点摔的魂飞魄散。 第二日良辰吉时,许英龙的骨灰由许郡杰亲手安放于祠堂之内,许家本地众亲以及台湾的亲属全部到场,行大礼三叩九拜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一地。 只有占据许郡洋肉身的木子青,冷冷的盯着牌位膝盖都没软一下。 许父出口训斥,仅仅说了两句木子青便转身而去。 许郡洋躲在二楼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木子青从身边走过时他拦住了他,“别走,你不应该继续一个人承受痛苦。” “……不管生前作恶多少死后都有家人子孙祭拜,终日香火不断,而我木子青的名字却在九十年前就已石沉大海,只剩一道孤魂游荡人间,百年不散!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恨!” “不要再强词夺理了,我对自己的表情很了解,我在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一定是因为思念你而带来的痛苦,是因为爱。” “爱?”木子青咬牙切齿的怒声道,“我恨不得他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被业火烧倒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话虽如此狠绝,眼泪却倾泻而下,瞬间便淹没了那张脸。许郡洋温柔的为他拭去了泪水,轻声对他说,“我知道你还深爱着他,就算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这份爱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我理解,因为我就是这样的爱着你。” 木子青不为所动,无情的对他说,“可你终究不是许英龙!” 许郡洋已经麻木了,痛到麻木了,“对,我不是许英龙,我也没有任何资格走进你和他的恩恩怨怨。如果你最终还是放不下他,待十年之后我会把你们合葬在一起,还你一个天长地久!” 许久,木子青木然的道:“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子青!……” 许郡洋还想开口劝道,木子青却背过了身不愿再听。“人有三魂七魄,而今你虽三魂离体但七魄由在,未满四十九日仍可还魂。我将肉身还与你,从此两不相欠!” 这已经是诀别的意思了,许郡洋已经彻底沉不住气了,两手握成拳头低沉着头硬声道:“我不答应!你明明说过十年,怎么可以反悔,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十年你都要替我活下去!” 听了这话木子青突然暴怒,转身抓住他的衣领用可怕的声音怒吼道,“我说过你不是许英龙!我不要你的施舍!” 话音一落许郡洋突然被一道极大的力度扯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紧接着便两眼一抹黑,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五章: 许郡洋是被人叫醒的,那时他已经昏迷了好几个小时,周围人去楼空,只有父母陪在身边照顾。 再也没有木子青的痕迹,再也没有任何办法找到他,许郡洋发现做孤魂野鬼的那几日竟然如此叫人怀念。寒冷也好,饥饿也好,至少能看见他,可现在呢? 家人发现他自昏迷之后性情突变,而且整个人的神智都很有问题,谈及刘佳人的话题时他傻傻的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随后马上改口,“哦,对,我说过,我说话算数,我不会和她结婚,永远都不会。” 这种自己反驳自己的话之后又马上改口的现象连续几次之后家人怀疑他是否精神出了问题,直到那日发现他有自杀的举动,家人最终发现问题严重了,强迫他住进了医院。 许郡洋没有反抗过,也许他也觉得没有反抗的必要,什么都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连脑子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为一个这样的人也许住在这里更合适一些。 他这种萎靡不振的状态持续了多日,直到那天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赵子琪打来的,他的声音很小哆哆嗦嗦的,而且好像是在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有说的很清楚,许郡洋只听见了抢劫两个字,之后那边就挂断了。 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变成了关机的状态。许郡洋直觉家里一定出了大事,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心智衣服都没换就跳下床,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跑出了住院处。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医院早就封了门,许郡洋是跳墙出去的。加上找车和找船的时间他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周围没见着有警察,不知道是还没到还是已经走了,院子里一盏灯都没亮,黑的吓人。许郡洋翻墙跳进去的时候警报器也没有响,很显然电路已经被人切断了。 也许当时他已经抱了生死由命的决心竟然什么都不顾了,就这样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了进去。 意外的是打开门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四周安静的就像坟场一样。 许郡洋摸着黑往里面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蹲下身仔细一看一股血腥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一大滩干涸的血迹顺着门口一直延伸到客厅的沙发处。 魏嘉凡就倒在那里,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浑身上下连牙齿上都是血。紧接着在不远处发现了赵子琪和谢文阳,双手被人捆绑在身后已经失去了知觉。 许郡洋整个人都惊呆了,月光太暗没办法查看他们是否也受了伤,马上拿出手机打算叫救护车。号码刚按了两个魏嘉凡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沙哑的问他,“告诉我。” “你说什么?” 魏嘉凡伤的极重,声音已经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他,他是不是,是不是早就不记得我了?” 许郡洋心头一惊,再看魏嘉凡突然发现他的胸口竟然插着一把银色的十字架,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子青?” “告诉我~”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许郡洋突然觉得浑身冰冷,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变幻莫测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快要不行了,求你,求你告诉我~” 许郡洋的眼泪倾泻而下,颤抖的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你,你别死,我告诉你,他一直都记得你,一直都记得,从来都没有忘了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木子青突然苦笑了一声,口中涌出大片的鲜血,“那他为什么,为什么到死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 “他不是不想回来,他只是害怕。你不要死啊,子青!子青!”许郡洋疯了一样的用染满鲜血的手按着电话上的键子,视线太模糊,手抖的太厉害,竟然几次都按错了。他忘了,医生能救活人的命,却救不了死人的命。“你不要死,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走的,对不起,对不起!” “爱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伤我,我爱的人……到死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木子青的眼睛已经渐渐的涣散了下去,口中还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还你许家的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是我许家的人对不起你,许英龙也好,我许郡洋也好,全都欠你的,你不要死啊,求你了……”许郡洋彻底崩溃了,把那副身体越搂越紧哭的泣不成声。 木子青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嘴角慢慢溢出一丝苍凉的笑意。在许郡洋的视线里慢慢的露出了自己的真容,那是一张苍白而又恐怖之极的脸,带着无尽的恶毒和怨恨,“我等了上百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我诅咒你们!”木子青攀索着抓住他的衣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句话说出了口,“我诅咒你们许家人长命百岁……生生世世……永远、永远也得不到最心爱的人!” 说完这一句包含了他所有爱恨情仇的诅咒,木子青慢慢的闭上的眼睛,恐怖的面孔就像时光倒流一样的逐渐恢复成了他百年前的样子,惊艳而秀美,最后化作点点星光风一样的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不久后警车和救护车同时赶到了现场,电源接通后,一副大屠杀之后的景象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五名匪徒残破不全的尸体倒在楼梯以及二楼的的走廊上,地板墙壁以及天花板上,所有的地方全都是血内脏以及一些已经分辨不出部位的碎肉。现场极度血腥,简直令人作呕。 事后据警方所查这五名匪徒全部是境外人士,其中人一人以前还曾以交换生的名义光顾过许家并借住过几晚,这人就是那个法国的青年joly。 他根据家族遗留下来一份藏宝图断定祖上当年所搜刮的一批黄金就埋在许家祖屋的地下,并伙同一批境外犯罪分子策划的这场入室抢劫。 可能是祖上的死因已经让他有所察觉,也可能是在许家借住之时发现了木子青的存在,身上藏了在西方的宗教里传说可以驱魔十字架以防万一。 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银质十字架,制服住了木子青的同时竟也让他嗜血成魔,最后大开杀戒,现场五人无一幸免,全部死于极度恐怖的杀戮之中。 至于谢文阳和赵子琪,因祸得福被人打晕之后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幕镜头,身上也只是受了些轻伤,不到几日就康复出院了。 魏嘉凡伤的极重,加之最后被木子青附身的关系整整用了好几个月意识才恢复过来。 至于警方最后到底有没有在许家祖屋的地下挖出什么黄金宝藏,许郡洋根本无心理会。 事后的第三天他就去了法陀寺,并在那里停留了长达一个月之久。 天有天理,地有地规,六道轮回,因果循环,木子青作恶太多已经无法转世为人,来生只能生为狗畜。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办法救他。 用那位住持的说法,(这住持还是澳门那位风水先生引荐的,听说是位了不起的得道高僧。)这救人的方法一共有两种,一:找到他的尸骨,压在佛塔之下,日久天长自会消除他的业障。可惜木子青已仙逝百年之久,当年又被人丢在了不知是哪里的乱葬岗,想找他的尸骨简直难于上青天! 那么可用的方法就只剩第二种:将他的业障转到自己的身上,替他受十八层地狱的惩戒之刑。 这种事说来简单,可实际上简直就是在自取灭亡。 所谓十八层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排列。每一地狱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木子青为鬼犯下杀人与放火两大恶行,要打入第七层的刀山地狱受,以及第十六层的火山地狱,加之对鬼比对人的刑法更重,木子青想转世为人只能受万刀与火烧万年之久才可,否则只能入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人。 许郡洋愿意替他偿还业障,可惜阳寿未尽,想要救他如今只能求住持开坛做法,在阴间的生死簿上顶替了他的名字,在阳间先替他受过。 什么是阳间的刀山地狱,方圆百亩的荆棘丛,背上荆条赤脚走上七天七夜,什么是火山地狱,烧红的炭火铺在地上十丈十,赤脚而过!受过之人等于欠下了阴差的债,死后要加倍偿还,等于永世不得超生! “长老,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做下来了,他一定已经转世投胎了吧?” 住持摸着长长的胡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笑的和蔼又可亲,“年轻人,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吗?天有天理,地有地规,岂是人力可以改变的。重要的是你的诚意,不管是人是鬼,不管是佛是魔终究都是有心的,只要让他们看到你的诚意,至于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不重要,那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世间的生灵,会飞的鸟,会游的鱼,谁说他们活的不如人快乐。” 许郡洋默默的低下了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早日把脚养好下山去吧。” “长老,我还有一事想请教。” “请讲。” “那片荆棘丛和炭火道可是特意为我准备的?难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自然不是,我又不是神仙怎会知晓未来的事。”住持抬头望天,好像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我记得那应该是三年前,有一位百岁的老者也曾在这里做过相同的事,这些原本是为他所准备的,自那以后这些便照原样留下了。” 《正文完!》 ☆、第四十六章: 四年后: 台湾的伯公刚刚过完百岁整寿,谁能想到这寿宴刚刚过去了几日人说不行就不行了。 伯公临死之前点名要见许郡洋,祖孙二人在病房里单独谈了很久很久,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秘密。许郡洋走出病房的时候眼眶是红的,拄着拐杖的手一直在哆嗦。 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在这四年里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的活着,不会笑也不会哭,所有为人的喜怒哀乐似乎都从他身上退化了。 今天他竟然会一反常态的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是不是伯公的话又勾起了他什么回忆,无从得知。 办完葬礼之后许郡洋亲自把伯公的骨灰带回了祖屋,安放在祠堂之内。 那里面现在供奉了四个牌位,下一层是祖父与伯公,上一层是曾祖父,他旁边是木子青。 许郡洋一一的上了香摆了贡品,最后的视线落在木子青三个字上,心口一阵刺痛。 可能是站久了的关系,脚疼的厉害,四年前在寺庙时受伤落下了病根,他已经瘸了四年还没好利索。许郡洋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点了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视线里木子青三个字又变的模糊不清了。 有人说鬼下的诅咒是最灵验的,许郡洋现在信了,许家的人真的都能活到百寿,许家的人真的永远也得不到最心爱的人。 虽然一直吵吵闹闹但却又十分相爱的父母最终离了婚,大哥最爱的女人去年意外死了,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应验了木子青的诅咒,自己呢,不用说也已经注定了,注定了永远永远也得不到最心爱的人。 大哥用了一年的时间还没走出心理的阴影,公司的事也根本无心理会,许郡洋只好一个人两头跑,两家公司一起照看着。 他倒是满喜欢这种忙碌的生活,至少没那么多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有一辆警车停在公司门口,秘书一路小跑的迎出门告诉他,有警方的人找他,说有十分重要的事,已经在会客室等了两个钟头了。 那两名警察没有穿警服,很礼貌的和许郡洋握了手并亮出了证件。 “请问,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许先生,请问你认识一位叫刘佳人的女士吗?” 许郡洋恍惚了一阵才明白他们指的是自己的前女友,“认识,怎么了?” “是这样的,前两天美国那边儿童保护组织的人找到我们,说让我们帮忙联系你。” 许郡洋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呢?” “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刘佳人女士的孩子是否和你有血缘关系?” 那孩子她最后还是留下了?“这点我不敢肯定。” “那您是否介意做一下亲子鉴定?” 许郡洋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等等,请先把话说明白。” “那我就从头说好了。”那警察严肃的道:“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前,一个四岁大的小男孩找到了当地儿童保护组织的人状告母亲对他有身体上的虐待。他们对这件事相当的重视,对他的身体做了各种检查,之后又派人做了一系列更为详尽的调查。” 听到这里许郡洋突然一阵愤怒,“他母亲虐待他?” “确有此事,而且很严重。”警察叹息了一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后发生的事,儿童保护组织的人对刘女士做了相应的处罚,也让她做了承诺,可是那个小男孩坚决不肯同他母亲继续生活。他要求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我们今天找到了你。” “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已经回国了。”警察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竟然会以死相逼,他说一定要找到亲生父亲,如果不照办他马上自杀!” 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如果找到了他想怎么办?” “他要求和父亲一起生活,如果父亲不肯要他,他希望能去孤儿院,总之就是坚决不肯回刘家。” “他外公外婆呢?出这么大的事,难道他们都不管吗?” “你是没见着那小家伙,厉害着呢,回国之后刘家的人也来过,那小子躲在屋子里就是不出来,我们怕把他逼急了会出事最后就把二老劝走了。” 许郡洋现在的心情相当的复杂,先不管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刘佳人竟然会虐待孩子这就让他觉得很难受,能把一个四岁大的孩子逼到这种极端的地步这个女人实在可恶。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鬼 作者:麒麟玉 第11节 “好吧,我同意做亲自鉴定,如果是我的,我会把他认回来。” 许郡洋第二天准时去了警局,那时小家伙正在一间休息室里,手里抱着一个玩具大白低着头坐着,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许郡洋突然觉得很尴尬,进退不是的站在门口都不知道要如何跟他打招呼。 一名小警察见状走进去拍了拍那小家伙的头,“喂小家伙,看看谁来了。” 小家伙回过头,满眼的戒备,目光凶凶的看着许郡洋。 而许郡洋早就在看见那张脸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孩子长的特别漂亮,而且特别的白,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的好看。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眼尾有一颗痣。 许郡洋整个脑子都乱套了,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在无数个面孔中找到那颗相同的痣,最后脑子轰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过去。 他确认了很多次才确定了自己的记忆,在木子青眼尾相同的位置上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许先生,医生来了。”身后的警察提醒道,他见许郡洋扶着门框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担心的问,“您怎么了?” “没,没事。”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改天吧?” 许郡洋很累似的挥了挥手,半晌,轻声道,“不用做了,他是我的儿子。” “啊?”所有人都傻眼。 “我确定他就是我的儿子!”许郡洋做足了心里准备才敢再次把视线转回到那小家伙身上。 小东西好像一点都不激动,一只手死死的攥着玩具瞪着他,那神色根本不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该有的,“你真的是我父亲?” 许郡洋的心情相当的复杂,他已经顾不上什么血缘不血缘的了,就凭这颗小小的痣,他就决定决不能再让这孩子受任何委屈。他努力的调整好一个看起来还算自然的表情,笑着道,“对,我是你父亲,我叫许郡洋。” “我叫kev!” 这个小大人让许郡洋有点无从招架,“那个,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爸爸向你道歉!” 小家伙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握着玩具的拳头攥的更紧了,“你确定你真的是我父亲?妈妈说你从来也不承认我跟你有血缘关系。” “对不起,有些事……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那你会抚养我吗?” 许郡洋连连点头,“会,会。” 小家伙抬头问他,“你会和我一起生活吗?” “会,从今以后我会一直照顾你。” “你能保证不打我,不欺负我,能保证对我好?” 许郡洋心酸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很用力的点了好几个头,“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你好,我保证。” 小男孩仰着头用那种很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最后一点点的抿起小嘴,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别,别哭。”许郡洋吓坏了,赶紧跑过去把小家伙搂进自己怀里。 只听哇的一声,小家伙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哭诉道,“我不要和妈妈一起生活,她不爱我,她总是打我,我不要和她在一起。” 许郡洋听的心都碎了。 “我很乖,我吃的很少,我一点都不淘气,我还会做家务,我会听你的话……” 许郡洋的眼泪倾泻而下,用力的把小东西揉进自己的怀里,“淘气也关系,不听话也没关系,在爸爸身边你什么也不用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只要你想要爸爸什么都给你,我发誓一辈子都会对你好,我发誓!” 我诅咒你们许家所有的人长命百岁,生生世世,永远也得不到最心爱的人! 有人说,鬼下的诅咒永远是最恶毒也是最灵验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完结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新文在隔壁,大家要继续支持哦!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