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正文 第1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作者:鬼半京【完结+番外】 ·重生·甜宠·景荣x印漓 原名《壕情》 因为编辑说不够逗比,所以把名字换成了现在这个。 但我这么酷帅狂霸拽的人,还是坚持把这个原名放上来。 就是这么有原则╮(╯▽╰)╭ ——————————简介—————————— q:评价一下景荣。 印漓:憨厚、温柔,真担心他被人欺负。 张新元:……生气的时候很可怕。 钱勇:……想叫他一声荣哥,做他小弟。 穆文芳: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q:印漓听了朋友们的回答,有什么想法? 印:哈哈,太夸张啦,但景荣打架的确很厉害。 q:你们听了印漓的回答有什么想法? 张&钱&穆:……他们开心就好……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年下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荣 ┃ 配角:印漓 ┃ 其它:重生,甜宠,种田文 原文地址:xebookphp?novelid=2521572 第1章 楔子 景荣这辈子过得算不得好,也不算不好。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用来后悔了,今天后悔昨天,这一秒后悔上一秒,然后又犯贱地周而复始。 景荣不知道自己是虐待狂还是被虐狂,反正他好像就是学不会安稳过日子。 他常想:让我回到过去,我就好好过。然后又自己给自己一巴掌,回个屁,我他妈就乐意作,我他妈就要一条道走到黑! 直到景荣爱上了一个人。 这场爱注定不安生。因为他就是这么个人,不弄得遍体鳞伤,就不能刻苦铭心一样。 十五年,景荣把这份爱生生逼成了恨。不出意外的,他又开始后悔,开始在心里求老天:让我回到过去吧,我一定跟他好好过。 景荣知道自己挺贱的。 但没想到老天居然还看得起他。 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在目睹自己最爱的人被砸成一片血海后,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须知】: ·重生文,上一世渣攻变腹黑暖男。 ·作者不会给攻受打标签,请自行排雷。 ·虽甜宠,不小白。 ·暂时就想到这些…… 第2章 有幸再见你。 江城南郊乌大男生宿舍。印漓跟张新元面对而坐,眼神凌厉地瞪着对方,无形的杀气裹着燥热的空气翻滚在两人身旁,就连旁边嗡嗡的电扇都吹不动这凝滞氛围。 “准备好了?”印漓冷笑问道。 “当然!”张新元傲然回答。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出手,一人出拳、一人出掌,齐齐招呼向对方,却都在要打在对方身上的瞬间戛然而止了冲势。 两人不约而同低头看去——印漓掌,张新元拳。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印漓笑到了最后。 “哈哈!两瓶冰可乐,半块西瓜,一袋冰镇杨梅。”印漓愉快地抽出一张钞票递给张新元,笑得像只装了一肚子坏水的幼狐:“速度要快,冰不能化哦。” 张新元看着窗外赤白的阳光,垂死挣扎道:“再来两次,五局三胜。” 印漓呵呵一笑:“张新元同学,做人不能这么没下限,早死早超生,去吧。” 叩叩。 就在这时候,宿舍的房门被敲响。他们的门并没有关,来人只是站在门边,礼貌性敲了敲门。 门口站着的是个高个男生,十八九岁的样子,肩膀还没扩开,但他身材结实,看上去一点都不觉得单薄。男生剪了个平头,五官深邃,很是帅气;但他却穿着超市卖的九块钱白背心、一条同样超市量产的大叔短裤,加一双塑料凉鞋。立刻把他的帅气打了个对折。 “景荣,你怎么来了?”印漓挂着得意的笑容,拍了拍张新元的肩,对景荣说道:“想吃什么冰棒不?元子正要去买。” “不用,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来。”景荣笑容爽朗,解下背着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用厚毛巾包着的东西来。 印漓跟张新元都好奇地围上来:“是什么?” “蜜番茄,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吗?刚好今天不用去卖水果,就给你带来了。”景荣边说边撤掉毛巾,露出被包裹着的玻璃保鲜盒来。保鲜盒里是红艳艳的一碗番茄片,毛巾一扯开,玻璃盒子外就迅速凝结了一片细密的水珠,缓缓滚落下来,连带着周围的暑气也消散不少。 “啊!太棒了!”印漓欢呼一声,用力捶了景荣的肩膀一下:“够意思啊!” 景荣依旧憨厚笑着,然后又摸出个塑料盒子,里面装着满满的青提子,颗颗饱满脆嫩,看上去就让人特别有食欲。景荣招呼张新元:“一起吃吧,这是我家最后一批提子,以后就没了。” “八公,你真是天使!”张新元叫道,伸手就要来拿。 印漓啪一声打开张新元的手,把那盒青提子也拖到自己跟前来,伸出雪白的胳膊圈住,然后冲张新元一咧嘴:“买冰去。” 张新元:“……”说好的同学爱呢? 张新元最终被赏赐了一把青提子,然后被踢出了寝室。印漓让景荣坐下,叉了一片蜜番茄递给景荣:“吃不?” 景荣笑着低头咬住,胡乱嚼了一下就吞了下去。见印漓又叉起一片,景荣连忙摇头,笑道:“你吃吧。你要喜欢,明天再给你带一碗来。” “真的?你们家不会亏本?”印漓高兴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景荣家并不宽裕,他虽然自认吃不了多少,但时间一久,量变积累成质变啊。 “不会。今年番茄结太多了,卖都是几毛钱一斤,不值钱。”景荣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个大塑料水杯,连灌了好几口水,等嘴里的甜味淡去后,才觉得好受了点。 印漓听完,心里安稳了些。然后他自然而然地拿起热水瓶给景荣的水杯添满,再把水杯放到电扇跟前吹凉。 “对了,文芳说四个一去城里唱歌,她请客,让我叫上你。你那天有空吗?” 景荣想了下才反应过来印漓说的是什么:“光棍节?” “嗯。”印漓点点头:“文芳周五就回家,不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到正门坡下集合,一起搭公交去。你能来吗?” “能。”景荣开心地笑了起来。等印漓吃完了番茄,景荣拿过保鲜盒去阳台洗,印漓又抱着青提子跟过去。 印漓挺喜欢看景荣干活的样子。印漓跟景荣认识才一个多月,但对景荣家的情况了若指掌——景荣家有一片很大的林场,在这时候是实打实的巨贾了,但是却因为林场木材卖不出去,几年下来,钱都锁成了固定资产,他们家的日子也逐渐拮据。想景荣以前也是个吃穿不愁的大少爷,但现在却穿着一身凑起来五十块不到的行头,天天扎进菜市场卖蔬果。想起来印漓就觉得难受。 但印漓最佩服的也是景荣这点:放得下面子,自食其力,人感觉也很沉稳。而且景荣对人很好,甚至被张新元和穆文芳起了个‘忠犬八公’的绰号。 印漓觉得,景荣值得过上更好的日子,他也相信景荣家的日子会逐渐好转。 “想什么呢?”景荣冲掉手上的泡沫,转身就看到印漓靠在阳台边看着他发呆。 “没什么。”印漓耸耸肩,又问道:“你要冲凉吗?元子那里还有一瓶开水。” “我用冷水就可以了。”景荣拿着背包进了阳台旁的卫生间,背包里带着他的换洗衣裳。 景荣进去五分钟左右,张新元就跑回来了。那叫一汗流浃背,印漓几乎能看到他头顶上蒸腾的热气。 张新元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快速脱掉了t恤,跑到电扇跟前随着电扇左右摇摆。等暑气消散些了,张新元才张口哀嚎:“不是说下周就开始降温了吗?怎么今天楼外温度计还有三十五度?我还以为临城就够热了,没想到江城才是真火焰山。” “辛苦啦~”印漓拿出了可乐放电扇前化冰,又把西瓜用口袋裹好后放进冷水盆里凉着。然后才笑着说完后半句:“下周降温开始后,你就会知道,江城不仅是真火焰山,也是真北极深渊。冬冷夏热,习惯就好。” 张新元欲哭无泪:“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报了乌大啊。” 景荣冲完凉出来刚好接上张新元的哭嚎,闻言却是先看向印漓:“你耐热吗?” 印漓咧嘴一笑:“好歹在这里长了快二十年,必须的。” 景荣点点头,又对张新元说道:“你怕热可以去我家玩,我家林子里挺凉快的,山上还有一个小泉洞,里面的水跟从冰箱里倒出来的似的,还有很多虾米。” “真的?”张新元满血复活:“我要去!” “我也要去!”印漓也来了兴趣:“这周末陪文芳唱完歌就去你家吧,我还没去过林场,连山都没爬过,早想去看看了,一直没好意思跟你提。” 景荣闻言开心一笑:“行啊,带你们去抓野兔,用松枝烤了吃,可香了。” 印漓露出向往期待的眼神,张新元直接开始吞口水。三个少年围坐在风扇周围,人手一瓶冰可乐,吃着冰杨梅和西瓜,开怀畅谈。 下午快晚饭的时候,景荣就骑着他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走了。林场离乌大有十分钟车程,但是骑自行车的话,路程能被拉长到近一个小时。 景荣走后,印漓跟张新元又为了谁去买晚餐剪刀石头布,印漓二连胜。印漓又送走一脸苦逼的张新元,美滋滋地去洗手间冲澡。 “嗯?”印漓盯着角落塑料盆里的衣裳,破洞了的一件白背心,显然不是张新元的。印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景荣的衣裳——以往景荣冲凉了会直接把衣裳带走,但是今天是忘记了吧。 印漓皱眉,他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景荣下一次晚课是在后天,让一盆汗津津的脏衣裳堆那儿放两天?印漓自问做不到。 于是洗完澡后,印漓把被单和景荣的脏衣裳一股脑扔进了大洗漱间公用的洗衣机里,至于景荣的内裤,分开手洗?别开玩笑了,印漓只是往洗衣机里多加了一瓶盖消毒水。 晚上八点,印漓接到了景荣的电话。 “我回来才发现,我把脏衣裳忘你那儿了,你给我装塑料袋吧,下次我去拿。”景荣靠在林子里的一棵树干上,嘴角噙着笑意。 印漓在这边翻了个大白眼:“装塑料袋?你想闷咸菜呢?啧,行啦,我都给你洗了。” “诶?那……谢谢了啊。” “不客气。不过先说,你内裤我也一起给你扔洗衣机里的,你回去最好自己再洗一遍,不然弄个什么过敏的,我可不管。” “嗯,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景荣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心口,他抬头看着星空,享受这份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唯一能确定的——攻受属性——攻是腹黑。】 【是的。文名和简介都在极力强调这一点……】 第3章 用心听我唱。 “在你的眼里,我不需要有喜好、不需要有朋友、不能忤逆你、不能拒绝你;甚至我连去哪儿都要得到你的允许,更不要说跟你分手。” “你要我原谅你,你凭什么?凭你在那里一个人自我折磨?凭你后悔你对我做的一切?你要我原谅你,然后呢?我要继续生活在你画的圈里,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你说你爱我,你自己信吗?” “你要我死了才满意吗?景荣你想看我死吗!” 砰—— 爆炸声响,摇晃的房间里,印漓抱着腿坐在地毯上。景荣看到自己狂奔着冲进房间,然后他看到印漓突然扭过头来,笑着哭了,眼泪扑簌簌地掉在火里。印漓对他说了什么,但景荣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然后下一秒,一截房梁从天而降,把印漓砸成了一片血海。 “哈——” 景荣猛地睁开眼睛,大喘着气。眼前没有冲天的火光,耳边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他眼神茫然,看着车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才恍然——是梦。 “景荣你怎么了?”印漓皱着眉,担心地看着景荣。从乌大到市区很远,一上车三人就开始睡,本来好好的,哪知道景荣突然惊醒,脸色还这样难看。 “做恶梦了吧。”张新元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马上就下车了。” 景荣转头看了看印漓,十九岁的印漓。景荣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对印漓笑了笑:“我没事。” 印漓点点头没再追问,从包里拿出了纸巾递给景荣:“擦擦汗,下车先买点水喝,你脸色跟鬼似的。” “好。”景荣接过纸巾却没动弹,只是紧紧捏着纸巾,感受着印漓身上传来的温度。这温度让景荣觉得踏实。 十分钟后,公交到站。这一年的江城正是蓬勃发展的前期,到处都能看到施工的大楼、扩建的公路,更为明显的是路上越来越多的私家车。今天各大商家都逮着光棍节搞促销,恰逢周六,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景荣在人声鼎沸中找回了些现实感觉,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这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江城一开始降温,冬天就不远了。这中间仅有那么十几天是名副其实的秋高气爽。 “我们直接去白金汉宫吗?”张新元揉着肚子:“可是我好饿。” “景荣你好些了吗?”印漓先问景荣,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对张新元道:“我问问文芳,她要能出来就一起去吃晚饭,不能的话我们就自己去吃。” 印漓给穆文芳打了电话,穆文芳直接叫他们到白金汉宫,那里也能提供晚餐。 三人到了白金汉宫,眼前的建筑让张新元瞠目结舌:“我天,这真是个宫殿呢吧!” 白金汉宫是江城最出名的会员制休闲会所,一共三层,一楼k歌,二楼则是茶厅和一些娱乐区域,三楼印漓没上去过。白金汉宫装修奢华大气,仿古建筑融合西方宫殿,乍看上去的确很唬人。 “我看到文芳了。”印漓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带着两人进了门。穆文芳就站在门口。 穆文芳长得清秀,此时穿着小礼裙,头发挽在脑后,别了个水晶发饰,留了两缕卷发在额边,手里拿着个亮皮小包,踩着一双酒杯高跟鞋,一股子名媛淑女范儿。 印漓挑眉:“你不会相亲去了吧?” 穆文芳:“……别再跟我提那两个字了。” 印漓错愕:“不会吧,你才十九,你们家老头还能有点人性吗?” “哎,不说了。今天咱是来开心的,要吃什么自己去点,直接带包间吃?你们要喝酒吗?”穆文芳问道。 张新元:“啤酒!” 印漓:“锐澳。” 景荣:“跟印漓一样。” 穆文芳转身跟吧台的侍应生点了单,然后小手一挥:“走吧,今儿个不唱痛快了,谁都不许走。” 印漓:“……” 穆文芳是典型的麦霸,还必须要有人鼓掌捧场的那种。吃过晚饭后的一小时,印漓三人就只有拿着摇铃呐喊助威的份,不过有酒助兴,也不算枯燥。三人你来我往地对瓶吹,景荣担心印漓喝多,却见印漓很有分寸,而且印漓看上去很放松,好像在这光线昏暗的包厢中,印漓更觉得安全一般。 穆文芳又一曲唱罢,终于交出了话筒:“你们谁来一首?” “我来我来,k歌必点的经典热场歌!”张新元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瞬间把他早点好的那首死了都要爱置顶开唱。 张新元的唱功没听出来,但中气还是挺足的。 干嚎了一首过瘾之后,张新元心满意足地在掌声中交出话筒:“嗓子都冒烟了,谁来谁来?” “景荣来吧。”穆文芳笑着接了话。 景荣接过话筒,问道:“你们想听什么?” 张新元跟印漓都很好奇,因为在他们看来,景荣是那种憨厚老实、不懂表达自己的人。他们原以为景荣要推辞一会,没想到人家就那么干脆地接过了话筒。 穆文芳见他那么自信,于是点歌道:“陈奕迅的如何?男神的啊,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驾驭得了哦。” 景荣闻言一笑:“那就陈奕迅的不要说话吧。” 景荣说完,自己从沙发里站起来,顺便把印漓也拉起来了:“来站个桩。” 印漓被景荣拉到舞池之中,也不扭捏,还做出一副深情模样跟景荣面对面,做足了一个陪唱的架势。景荣见状咧嘴笑了,对穆文芳说道:“开始吧。” 穆文芳和张新元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坐在一边,顺便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印漓。印漓白了他们一眼,还装模作样对穆文芳行了个绅士礼。 音乐声起,景荣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印漓被他盯得有点别扭,就移开了视线看着景荣手里的话筒。 节拍一到,景荣便轻声吟唱起来:“深色的海面布满白色的月光/我出神望著海心不知飞哪去……” 如同璞玉般通透又浑厚的声线被刻意压低,性感得让人头皮发麻。包厢里的其他三人都瞬间瞪大了眼睛。 张新元:“卧槽……” 穆文芳:“我天……” 而印漓在听到第一个音的时候就错愕抬头,却冷不防撞进了景荣温柔的眼里。那一瞬间,印漓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又松开,失控的血液涌入血管,连胸膛都感觉得到心跳的震颤。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要默契/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著你/我藏起来的秘密……”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爱是用心吗/不要说话。” 一曲唱罢,张新元立刻站起来哗啦啦地晃着摇铃:“太棒了啊!景荣你居然唱歌这么好听?深藏不露啊!” 穆文芳也点头鼓掌:“这外形、这声音,随便包装下就能压过那些长着女人脸的小偶像啊。” 景荣笑了笑,拉住印漓的胳膊,依旧用刻意压低的嗓音叫了印漓的名字:“印漓,你——” “那个!”印漓触电般甩开了景荣的手,低着头边往门口跑边说道:“我、我去下洗手间!” “包间里不是有洗手间吗……”张新元纳闷地嘀咕着。 穆文芳眼珠一转,然后合掌笑道:“哎哟,我也去一下,你们继续,回来给你们带个果盘。” 穆文芳出门的时候,印漓都已经到过道尽头了,穆文芳连忙几步小跑追上印漓。 “嘿,印漓,我说你怎么……我天,你脸怎么这么红?”穆文芳诧异地叫了起来。 “卧槽,你小声点!”印漓连忙制止穆文芳,随后气急败坏地搓了搓脸,加快脚步跑到洗手间外的大洗手池,往脸上扑了两捧冷水。穆文芳不知道,何止是脸,之前景荣抓着他手臂的地方,也烫得厉害。 穆文芳站在旁边看印漓可劲儿往脸上拍冷水,看着看着,眼睛就瞪圆了,嘴巴也张开了:“我天,印漓你不会是因为景荣那首歌吧!你你你……你难道……” “闭嘴闭嘴!”印漓飞快地反驳道:“谁让他丫的唱歌的时候老盯着我,再说了我哪儿知道他唱那么好听?这是声音效应、声音效应!” 穆文芳挑眉笑:“解释就是掩饰。张新元跟景荣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得了,你要真是看上了景荣,我觉得也不错啊,景荣一看就是个老实的,对人也挺好……” “穆蚊子你闭嘴。”印漓恼羞成怒,叫了穆文芳不为人知的绰号:“我对他没那意思。他不是我那盘菜。” “哎哟,小梨子啊,有句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的口味是随着生活阅历不停变化的,别介,姐等着呢。”穆文芳不甘示弱,笑眯眯叫出印漓深恶痛绝的儿时昵称。 “等什么啊,就算变化了,他也不能变成圈内人啊。”印漓颓丧地耷拉了肩膀,零一年国家才把同性恋从精神病分类中删除。然而社会大部分人依旧认为同性恋是病,是变态。这样的环境,印漓从不敢把自己性向宣之于口。他压抑着自己,甚至差点患上抑郁症。恋爱?那在印漓的字典中,就是奢望的代名词。 “行了,回去吧。”印漓揉了揉脸,转头警告穆文芳:“你别跟景荣跟前乱说啊。” “我是那么不懂事儿的人吗?”穆文芳翻个白眼,转身往回走。结果刚跨入走廊,就跟拐角出来的一个人迎面撞上了。 “谁他妈这么不长眼……哟,印漓?”被穆文芳撞了的那个男人挑高了声音说道。 第4章 不知道的事。 印漓闻声蹙眉,连忙伸手把穆文芳拉到一边。 在他们面前站着有四五个男人,都二十几岁的模样。领头的就是穆文芳撞上的那个,穿着件波点衬衫,一头蓝色短发,手臂上还有一串纹身。他大概喝了些酒,两个脸颊酡红一片,但眼神还算清醒,属于酒壮怂人胆的程度。 这是印漓的表哥,王旭。 “还真是你啊。”王旭笑着走过来,又扫了眼穆文芳,这次看清了穆文芳的模样,王旭顿时眼睛一亮。 “呵呵,有你的啊。”王旭揽过印漓的肩膀,在印漓耳边阴阳怪气地说道。话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印漓伸手挡开王旭的手,淡淡道:“我们该回去了。” “站住。”王旭伸手拦住要走的印漓,倨傲地仰着头:“嘿,你这态度什么意思啊?属白眼狼的吧你?” “你喝多了。”印漓脸色冷淡,偏头对穆文芳说道:“文芳你先回去,我陪他们聊会天。” “别走啊。”王旭一个偏头,他旁边的一个男人就上前一步拦住了穆文芳。 印漓见状连忙把穆文芳拉到身后,厉声对王旭道:“你到底想干嘛?耍酒疯别跟女人跟前耍!” “嘿,我操,长脾气了是吧?”王旭说着,突然之间挥出一拳,印漓没有防备,只来得及用手护住了头。那一拳结结实实砸在印漓的小臂上,王旭接着踹出一脚,把印漓踢倒在地。 “印漓!”穆文芳尖叫出声,怒火攻心拿起手里的手机就用力砸向了王旭的脑袋。王旭喝得有点多,反应不够灵敏,没躲开。但这一下也没把他砸成什么样,只是在他的怒火上浇了桶油而已。 “我xxx!”王旭怒骂一声,转身就要打穆文芳。 然而他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见旁边从男洗手间出来一个少年,一脚给王旭踹翻了。他看上去跟印漓他们差不多大,一副简练的朋克打扮,五官英俊,却天生带着股煞气。 “操,打女人?你上辈子属太监的吧?”少年皱着眉大骂。 王旭吃了一脚,急眼了:“都他妈愣着干嘛,给我打!” 顿时,一方混战。那少年也是个能打的,但双拳难敌四手,眼看要落了下风。印漓忍痛站起来,把穆文芳推到角落,然后提起墙边立着的金属圆柱垃圾桶就朝着王旭那群人砸去。 印漓从没打过群架,但是不代表他就是好欺负的。印漓的眼睛都充血了,他这一刻是真的想把王旭打死在这。 “印漓!”混战中,印漓突然听到了景荣的声音,接着他就被人拉着手臂扯到一边。印漓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看清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景荣旋身一个扫腿过去,把冲过来的一个人给踢趴下了。 与此同时,白金汉宫的保安终于到场,把一场混战平息了下来。 景荣伸手擦去印漓脸上因为垃圾桶倒过来染上的烟灰,手都是抖的:“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儿疼?” “我没事。”印漓呼吸急促,丢开一直抓在手里的垃圾桶,才发现手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染红了印漓的手背,也染红了景荣的眼。 景荣连忙拉着印漓到水池边处理伤口,而这边,跟保安一起过来的经理认出了朋克少年。 “哎哟,钱少!”那大堂经理点头哈腰,连连赔笑:“钱少看这是报警呢,还是咱自己处理?” “操。”钱勇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破的嘴角,冷冷地看着被保安围起来的几人:“你们这他妈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啊?” 经理哪敢跟面前这位爷讲理,只能做小伏低什么骂都接着。这时候又见张新元拿着他们的包慌慌张张跑过来,迎上穆文芳的瞬间就咋呼开了:“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你们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穆文芳把摔烂的手机扔进包里,又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边往印漓那边走边对钱勇喊:“钱勇你开车来的吗?” 穆文芳这话喊出来,钱勇跟景荣都诧异了。景荣有些不敢置信,但转头看去,还真是钱勇。景荣上辈子唯一的一个生死之交就是钱勇,他们本该在五年后才遇见的。 而钱勇看清了穆文芳,立刻‘操’了一句:“怎么是你啊?” 穆文芳翻了个白眼:“别废话了,开车没?送我们去下医院,算我欠你个人情。” 钱勇明显不乐意,但看着印漓手背那少说四厘米的口子,钱勇咂了下舌,应了穆文芳的话:“开了,走吧。” “印漓你先把药吃了。”穆文芳把一片药放印漓嘴里,又接过张新元手里的水给印漓喂进去,然后才对景荣说道:“景荣你背下他,等会缓过劲,他铁定走不动。” 景荣自然没有二话,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了最近的医院,穆文芳跟医生交代了几句话后,印漓这边点滴就挂上了,人也睡了过去。印漓手上的伤口没有缝针;一是伤口不深,二则是因为穆文芳跟医生说的情况。 “什么叫体质特殊?”急诊病房外,四个人挨个坐在塑料椅上,景荣先开口问了。 穆文芳叹了口气,交代道:“印漓的疼痛阀值比常人低,通俗的来说,就是不耐疼。你们觉得打一针的感觉,在他身上,就像是把针尖放大了好几倍的效果。我之前给他吃的药就是止疼药,看着吧,等他醒了,有他疼的。” 钱勇听得惊奇瞪眼:“还有这种病啊。” 张新元却有些愧疚:“怪不得他体检的时候那么怕抽血,我还笑话他来着……那他这还能有的治吗?” 穆文芳摇摇头,没说话。 景荣捏紧了拳头,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完全不知道印漓的这个体质。上一世他只觉得印漓有些娇气,很轻微的刺激就能让印漓做出很大的反应,所以他一度很喜欢印漓的身体。有时候,印漓甚至会被他弄疼到晕过去,而他还乐在其中…… 天呐,他都对印漓做了些什么! “嘿,你怎么了?”穆文芳撞了下景荣的肩,担心道:“你不会也受伤了吧?还有钱勇,你去让医生检查一下。” “啧,能有什么事儿啊,我从小打大的。”钱勇不以为然,反而看向景荣:“哥们最后那一脚挺能耐,练过吧?” 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嗯。我出去透透气。”说完站起来走到外面去了。 张新元悄悄问穆文芳:“景荣这是怎么了?” 穆文芳皱眉:“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去看看?” 张新元为难干笑:“我这又不是知心姐姐。” 他们三个中,跟景荣玩最好的就是印漓了。他们知道景荣是心里难受了,可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大病,劝劝什么的,就显得矫情了。 钱勇这时候站了起来:“我也该走了,你们这是要留着过夜,还是给你们叫辆车啊?” 穆文芳笑了笑:“我们自己叫车就行了,今天谢谢你了。” “甭客气了。”钱勇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没看上我吧?” 穆文芳:“……” “没看上就好。”钱勇笑了笑,大步朝外走了。 穆文芳:“……” 张新元嗅到了里面的八卦味道,咧着嘴问穆文芳:“你俩……认识?” 穆文芳无力道:“姐今天的相亲对象。” 张新元:“嘿哟——” “闭嘴。”穆文芳打断张新元的话:“没八卦、没隐私、没好感、没联系。” 张新元:“……” 钱勇掏出车钥匙,拐弯去停车场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 “有烟吗?” 钱勇回过头,见景荣靠在墙边,脸挡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钱勇心中对景荣挺好奇的,想了想,掏出烟跟火机走过去,给景荣点燃了一支,自己又叼了一支。点火的时候,钱勇看到景荣的手背骨节上多了一片新的伤口,心想这哥们刚才肯定砸墙了。 两个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飘白的烟雾萦绕了半饷,两人才有了对话。 钱勇:“我叫钱勇。” 景荣:“景荣。” 钱勇:“你身手不错,都练过什么?” 景荣:“我爸是特种兵退伍,跟他瞎学了一些。” 钱勇:“操,特种兵!牛逼啊!” 景荣笑了两声:“今天谢谢你了。” 钱勇站直了身体:“谢什么啊,我总不能见那孙子打女人不是?我先走了,有机会跟你比划两招啊。” 景荣:“行,再见。” 钱勇:“再见。” 钱勇的路虎在景荣跟前呼啸而去。景荣看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在墙上按灭了烟蒂。 上一世他是个混蛋,那是改变不了的,但是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景荣在花园喷泉里洗了手,才又回到了急诊室。 第5章 合同的阴谋。 印漓已经醒了,手背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医生说挂完这组点滴就能走人。 “景荣你抽烟了?”印漓鼻子灵,嗅了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景荣笑着没接这茬:“疼吗?” 印漓闻言笑了,反正穆文芳都告诉了他们,他也懒得装无所谓:“疼啊。本来没醒的,医生上药直接给我疼醒了。” 景荣笑了笑,又问印漓:“想喝水吗?” “嗯。来点。”印漓从床上坐起来,他一手受伤一手插着针头,景荣接了水把水杯递到了印漓嘴边。 印漓一眼就看到景荣手背的伤口,以为是景荣打架时候伤到的。印漓心里有些难受,喝完了水主动跟景荣坦白:“抱歉,其实今天那伙人,领头的那个是我的表哥。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动手。” 景荣还没怎样,穆文芳先瞪眼了:“什么?表哥?是那个王旭?” 印漓点点头,穆文芳咬着牙运气好几个回合,最终只低声骂了句脏话,没有说其他的。印漓又看向景荣:“你手去上点药吧,别感染了。” “嗯,没事。”景荣笑了笑,把穆文芳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随后等印漓点滴挂完,几人打车回了学校,景荣则骑车回了林场。 第二天一早,才五点的时候,景荣听到林场里响起了油门声。景荣出门看到景父的那辆小货车正要开出去。 “爸,这么早去哪儿?”景荣问道。 景父从车窗探出头。景父模样很帅,比景荣而言多了几分粗犷,当了那么多年兵,养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因此模样虽帅,却让人觉得凶神恶煞。 “之前谈了个单子,有个老板有点意向,让我带资料去看看。但对方说才从国外回来,没倒过来时差,让我早点过去。”景父低声说道。 “我也去吧。”景荣一听是生意合同,立刻提出同行:“我正好要去买点东西,昨天光顾玩,忘记买了。” 上一世,景父就是因为一个合同,让景家踩入了深渊。那时候景荣在临城读大学,对情况不了解。他只知道景父签了个陷阱合同,对方出阴招,让景父赔了林场。可是跟景父签合同的老板只是个傀儡,林场转手就被卖了,关于幕后人是谁,他们没有丝毫头绪。 那之后,景父和薛母相继大病一场,幸亏景荣的大哥景渊学成归来,力挽狂澜把景家从悬崖边拉回来。他们用了七年的时间,终于竖起了景氏集团的大旗,也查到了当年林场被吞的一些事情。而就在这时候,景渊却被人下黑手,惨死在一条小巷中。警察说他被砍了四十多刀,浑身没一块好肉了。景渊的死对景家来说是个致命打击,景父和薛母都悲痛过度,本来身体就不好的二老也相继去世。 景荣一个人扛着景家,坚持了十几年后,最终还是中了别人的招。别墅被炸毁,他和他最爱的人都葬身火海,而他到最后却不知道真凶是谁。 一切的不幸都是这几年签订的某个合同造成的。景荣不知道跟景父签合同的人的模样,但是他记得那人的名字——张军。 所以只要是相关林场合同的事情,景荣总是要跟着景父,这个举动却让景父和薛母觉得他们的小儿子终于懂事了。 “行,五分钟,别吵醒映雪。”景父低声叮嘱道。薛映雪是景荣的母亲,当年跟刚退伍的景父天雷地火,直接私奔的。两人恩恩爱爱几十年,在儿子们面前从来不叫‘你妈’‘你爸’,而是叫对方‘世天’‘映雪’,俨然把景荣跟他大哥景渊当超大号的电灯泡。如今景渊在帝都读大学,就剩景荣一个讨嫌的了。 “我知道。”景荣快速回房换了衣裳,洗漱完后在厨房拿了两个玉米面饼,还不忘跑到旁边仓库把黑虎——林场养的一只大黑背,给放了。 货车一路晃晃悠悠。那个老板在城北的高新区,等景父跟景荣到了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了。 景父有些着急,停好货车后,拿着资料就风风火火直接爬楼梯上了五楼,景荣连忙跟在身后。这是一个居民楼改建的商用楼,一楼是火锅,二三楼是茶馆和咖啡厅,往上就是宾馆。开门的是个中年谢顶男人,景荣带着憨厚的笑容跟在景父身后,听到景父叫对方‘张老板’的时候,景荣的心紧了一下,连忙‘不懂事’地跟了进去。 景荣装作不谙世事的模样,接过张老板递过来的一个苹果站在窗边啃着,一边佯作好奇地打量周围,但耳朵却细细听着景父跟那个张老板的谈话。几分钟后景荣就明白,这个张老板是才跟景父牵上线没多久,还吊着景父,今天是要看景父拉来的木材的情况的。 “你看我这临时落脚的地方也没个宽敞的,这样,你把车开到旁边的那个租赁站去,咱们上那去验货,好吧?”张老板热情地说道,看来对景父拿来的资料上的数据很满意。 “行,那我先去开车。”景父见生意有希望,连忙答应着。 景荣适时听到景父的招呼,跟张老板笑着说几句客气话,然后又跟景父把车开到宾馆楼旁边的一个小建材租赁站去。 这个建材租赁站是个民居改造成的,住人的地方只有一幢几十平的两层小楼,其他的地方都平成了院子,一边还支着一排遮雨棚,里面分门别类放着不同长度的钢管和卡子。还有三个工人坐在棚子下给卡子上油。 租赁站外面没有名字,但是靠门边的一个办公室门口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木牌——宇峰租赁站。 景荣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微蹙,他没听过这个租赁站名字,但他听过一个相似的名字——宇峰房地产。宇峰房地产是几年后突然出现的,家底殷实,俨然有成为江城巨头的趋势。但眼前的租赁站恐怕承接一幢楼的工程都够呛,应该没关系吧。 那个张老板这时候过来了,景父打开货车尾箱,露出里面准备好的木材样料。景荣则踱步进了那个办公室,他想拿张名片之类的看看名字确认一下这个租赁站跟之后的那个房地产公司是不是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那这棵大树能乘早搭上还是要搭上的,指不定以后就成了一个助力。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节 哪知道,景荣一跨进门,就跟坐在办公桌后玩电脑的人打了个照面。景荣当时心里只有四个字——冤家路窄。 王旭脸上还贴着绷布,脸上表情有些暴躁。一开始王旭没认出景荣来,但看到景荣转身出去的背影,王旭却想起来了。 “操!”王旭一声怒吼,然后拿起电话叫了他的兄弟,自己则冲出门去追景荣了。 景荣出门就快速跑出了租赁站,景父在里边跟那个张老板展示木材,倒没注意到他。景荣记得这片地方有个城中村,那边很乱,巷子也多。景荣就奔着那块地方跑去。 城中村离这里不远,这时候这里开发还没完善,城中村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破旧。景荣窜进主街口的时候,突然见对面斜插过来一个胖子。王旭还在景荣身后大吼:“路子,就是那丫,堵住他!” 景荣见那一大堆肥肉惊天动地地朝他跑过来,左右看了看,在那胖子冲过来之前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王旭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叫着人,听声音又来了几个帮手。 景荣虽然知道又这么偏地方,但是上辈子他知道这地方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建成了一个商业区,他哪里认得路。没拐几个弯,景荣就迷路了。 景荣听到脚步声近,随意找了个隐蔽角落就躲了进去。那是条死巷,巷子尽头堆着一些装满空啤酒瓶的塑料筐,和一些废弃纸壳,旁边还有扇门,估计是哪个饭店的后门吧。景荣躲在那纸壳后,随意拖了两个做掩护,观察追过来的人。 追过来的竟然有十几个人,都是跟王旭差不多大的青年,正处于大学在读或者未就业的阶段,正是闲得发慌的时候。其中几个一看就是打架的老油条了,跑过去刚几步就退了回来,盯着景荣藏身的巷子。 景荣也不躲了,反正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把王旭引远一点揍一顿,虽然现在人多了些,但揍到王旭应该没问题。 “这儿呢!”发现景荣的那个平头青年大叫了一声,接着就见巷子口呼啦啦跑过来了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转眼就把这条死巷的唯一出口也封死了。 王旭拨开人群从后面挤过来,气喘吁吁地拿着一根三指粗的空心钢管,但看到被围在死巷里的景荣的时候,王旭还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二话不说,抡着棍子就冲了过来! 其他人跟在王旭身后,一窝蜂地涌过来,就在这时候,巷子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 砰!王旭来不及刹车,跟突然打开的门板亲密接触了一下。 “我操,什么玩意儿啊?”钱勇提着一框空啤酒瓶,被门上传来的力道撞得一个趔趄,很不客气地摔了门走出来,一看外面的情况,三方人马都愣了几秒。 “操!这个也打!”王旭捂着被撞到流血的鼻子,怒吼着指着钱勇。 钱勇听了,直接把手里的一框子空啤酒瓶给砸了过去,反手拉门,得,刚才被他摔关上了。钱勇翻个白眼,还忙里偷闲回头瞪景荣:“我说哥们,你扫把星转世呢吧!” 景荣抡着啤酒瓶直接砸冲过来的胖子脑袋上,一边对钱勇大声喊:“顾好你自己吧!” 第6章 打出了哥们。 两个半大少年,十几个青年,这胜负基本是毫无悬念的。景荣原本一个人倒有把握,但这时候摊上个钱勇,他也放不开了——打起来的时候,几乎人手一个玻璃瓶,碎了没关系,地上就地取材多的是。这些毛头小子有个屁的分寸,景荣时时刻刻要拉扯钱勇一下,免得他被啤酒瓶问候了五脏庙。 很快,景荣跟钱勇都挂了彩,景荣的左边侧腰被一个啤酒瓶划破了道口子,血染红了t恤下摆。钱勇手臂也有好几道小口子,钱勇急了。 哐—— 钱勇突然抽空一脚踹向他出来的那扇门,大声吆喝:“我操,容怀书你死里边了?快出来帮忙!” 没一会,就见那门打开了,然后一盆砸碎的啤酒瓶渣天女散花一样泼向了王旭那群人。顿时哀嚎声四起。 “还看戏呢,快进来。”容怀书叫道。 景荣跟钱勇连忙躲进门里,容怀书从里面锁了门,然后又把几乎没用过的铁防盗门锁上。这才看向景荣跟钱勇。 景荣也打量了一下容怀书:目测二十四五的样子,骨架偏小,但个子跟景荣差不多高。他穿着件黑色工字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两条胳膊都有纹身,一直蔓延到他身上。但是跟他身材不相符的是他的脸——那是张很阴柔的脸,非常漂亮,而且还留着齐肩的长发,要不是他穿着的男士背心和他的声音,景荣绝对会把他看成一个漂亮女人。 “这位帅哥是?”容怀书挑眉看着景荣。 钱勇龇牙咧嘴取着手臂上扎着的玻璃片,闻言嫌弃地瞪了景荣一眼:“帅毛啊,扫把星一个。昨晚跟人干架就因为他朋友,得,今天直接被他拉着挂彩了。” “是你自己窜出来的。”景荣毫不在意地火上浇油,浇完了转头跟容怀书自我介绍:“我叫景荣。” “容怀书。” 容怀书刚自我介绍完,就听后门被人砸得砰砰直响。还伴随着狼嚎一样的叫喊声。 “得,趁他们还没摸到前门,走吧。你俩也得上医院。”容怀书说着,带着景荣跟钱勇穿过过道。到了前面景荣才发现这竟然是家酒吧,不过这时候还没开张。酒吧前门就是靠近主街的一条过道,一头到主街一头到公路。钱勇的路虎就停在公路边。 三人上了车,开车的是容怀书。 容怀书开车去了最近的一家诊所,虽然说近,其实也是到市区了。路上景荣把王旭这边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顺便夸了下钱勇昨晚的英勇表现。缺心眼的钱勇立马得意起来,也不计较景荣这个扫把星把自己连累一身伤了。 诊所里。钱勇的身上贴了些绷布,景荣的侧腰却要缝针。 景荣脱了t恤,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结实身体,一边旁观他缝针的容怀书勾起嘴角对景荣说道:“你身材不错,到时候这里拆线会留疤,不如来我这纹个身,保证给你掩盖得完美。” “我以为你是开酒吧的。”缝好针后,景荣拿起染血的t恤看了看,这是没法穿了。 容怀书耸耸肩:“当酒吧老板不需要太多技术。我是个纹身师,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 这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景荣的话。景荣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后,微微皱眉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接了起来。 “爸?” “去哪儿了,怎么回头就不见人了?”景父那边有发动机的声音,看来已经离开租赁站了。 “哦,我遇见个朋友。爸,生意谈得怎样了?” 景父的声音轻快了一些:“先要了一万块的木材,如果这次能满意,之后说不定能签长期合同。” 长期合同?景荣眼睛微微眯起,但很快恢复了正常:“那是好事。对了爸,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明天上完课再回来。” “行,身上还有钱吗?” “有,你放心吧,挂了啊。” 景荣挂了电话,抬头看向钱勇:“借点钱,今晚没地住。” 钱勇:“……哥们,我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景荣笑了笑:“不像,所以我说借,之后一定还你。” “我……”钱勇运气了几个回合,梗着脖子瞪了景荣好一会,然而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容怀书看乐了:“今晚去我那儿吧。你打架手法不错,要不是钱勇,你一个人跑走应该没问题的吧。” 钱勇听了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打架的确有两下子。人家爸是退伍特种兵。”说完又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我打架也不差啊。” 容怀书没理他,对景荣来了兴趣:“找个时间我们练练?” “我还伤着呢。”景荣笑着避开这个话题,他看得出来,这个容怀书不是个普通人。景荣站起来冲钱勇伸出手:“借点钱,我先去买件衣裳。” 钱勇:“……要多少?” “十块。” 钱勇瞪眼:“你买抹布呢?” 景荣:“福瑞连锁超市自产的t恤,九块九一件。” 钱勇沉默了两秒,然后把钱包扔给了容怀书,学着景荣的语气道:“我俩这模样出去,指定被人当做不良少年,就劳烦你了。福瑞连锁超市自产的t恤,九块九一年,你还得给我剩一毛。” 容怀书大笑,把钱包扔回给钱勇,自己开车去超市了。 钱勇跟景荣对视一会,然后同时噗嗤一乐。钱勇摸出支烟递给景荣,闲聊起来。得知景荣家有个大林场,钱勇直嚷嚷要去吃野味。钱勇也吐露了自己的身家——书豪家电,江城排的前十的上市企业。 钱勇并没有多说,更没有炫耀。景荣知道其中的缘由——钱勇是钱谷的私生子,长到十二岁才被接回钱家,但钱谷并没有接钱勇的妈妈。钱勇到了钱家一个月没到,钱勇的妈妈就出车祸去世了。钱勇一直认为是钱家搞的鬼,所以知道钱家就剩他一根私生子独苗后,钱勇就自暴自弃地当起了一个十足的纨绔。 其实如今的钱勇还不算什么,五年后跟景荣相遇的那个,才叫一行走的混蛋。除了毒,他什么都敢玩。 景荣想,既然他提前遇到了钱勇,那一定不能让钱勇重蹈覆辙。 这晚他们都去了容怀书的公寓,环境不错,但是屋里的摆设相当简陋,除了必需品,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连个相框、盆景都没有。 钱勇也是第一次来容怀书的公寓,看得直瞪眼:“你这是要搬家呢,还是刚搬完过来呢?” 容怀书笑了笑,没理会钱勇的挤兑。从冰箱塞满的酒罐里拿出三罐啤酒,然后张罗着把从超市买来的熟食在茶几上就着塑料袋摆开,就是他们的晚餐了。 “景荣你有兴趣打工吗?反正你上夜校,有空可以来我酒吧打工,我给你一千块。”容怀书对景荣说道。 景荣笑了笑:“我恐怕最近都不能过来这里了,那个王旭能集结到那么多个小混子,在这片也算是个小蛇头了吧?我可不想自讨苦吃。” “也是,他家那租赁站虽然小,但他爸跟地方关系走得紧,在这片也算是个名人了。”容怀书对景荣笑了笑:“不过你有空还是可以来玩啊,我那酒吧安静。” “是啊,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一个。我一年去三回都算是‘常客’了。”钱勇翻着白眼吐槽。 容怀书也只是乐,三人又天南地北地侃开了,从酒到女人,从女人到生意,转转悠悠说到了股票上。 说起股票,景荣心中一动——当年钱勇纨绔多年,最终自食恶果,因为手持股份不够而被人从当家位置挤下去了,就算钱勇后来跟景荣一样悔过奋发,却也是为时已晚。 书豪家电真正崛起是在三年后的国际家电家居设计大赛,书豪家电作为投资方之一,跟随设计大赛的成功,就此平步青云。在此之前的书豪家电只是个地方企业,上市的股票也不过尔尔。三年时间,景荣总能找到机会让钱勇揽足股票份额。至于现在,他跟钱勇的关系还不到说这个话题的份上。 “景荣,你说你家林场资金都被套牢了,不过你别愁,哥们告诉你个消息。”钱勇几罐啤酒下肚,情绪也高涨了:“江城如今的市委班子要大整,过不了几年,南郊那片绝对会开发。你只要抱着你家那片地,以后有你吃香喝辣的。” 废话。景荣心里嘀咕了一声,脸上温和一笑:“承你吉言,以后吃香喝辣也得记着你一分。” 钱勇哈哈大笑,又拍着容怀书的肩膀:“书啊,还有你那酒吧,这片也得早晚拆迁。你霸成一钉子户,屋基钱能翻几番。” 容怀书呵呵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戳在钱勇额头上。钱勇一下就跟被放气的皮球一样软下去了,没两秒呼噜声都起来了。 景荣目瞪口呆——五年后的钱勇那酒量,不说千杯不醉也算是海量了吧。可现在才几罐啤酒就倒了? “别理他,睡一觉都不知道今晚说啥了。”容怀书对景荣笑了笑:“不过他也没说错,这片地方迟早要拆迁,但是我这两年就要准备出国了。你要有兴趣,我把房子卖给你怎样?” 景荣闻言微微蹙眉,隐隐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 容怀书抿嘴一笑,漂亮的眼中却是冰冷得骇人的气势:“你可不是小孩。” 景荣心里咯噔一下,却又听容怀书继续说道:“你可能不信,但我能看出来,你的眼里那种叫杀气的东西。没杀过人,还真出不了这种气势。你看起来很有故事。” 景荣的心慢慢落回胸口,对容怀书笑了笑:“你想多了。” 容怀书闻言只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7章 更近了一步。 第二天,钱勇一直睡到下午,容怀书有事走了,拜托景荣照顾钱勇。景荣没法,等下午钱勇醒了,才一起走。 钱勇给景荣送到乌大门口的,两人留了电话,然后告别了。 景荣侧腰还有些疼,走路都不敢走快了,脸色也有些发白。景荣直接去的印漓他们寝室,他记得印漓的课表,今天下午印漓是没课的。 开门的是张新元,印漓并不在里面。 “卧槽,景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张新元连忙把景荣让进来,还贡献出了自己今天刚买回来的两根烤鸡翅。 景荣摆摆手:“不用了,谢谢。大概昨晚没睡好,印漓呢?” “昨晚就被他爸接回去了,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景荣心中一惊,是因为王旭的事? 景荣连忙给印漓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铃声在门口响起了。印漓边接了电话边推开寝室门,看到景荣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你怎么在这?”印漓诧异道。 景荣却瞬间冷了眼,死死盯着印漓的脸上。印漓脸上戴着一个白色大口罩,但景荣一眼就看到他半边脸是肿的,口罩都遮不住。景荣心里疼得一紧,走过去伸手摘了印漓口罩,看到了那肿得老高的五指山,还有两道划破皮的指甲印,血红血红的,特别扎眼。 “谁打的?”景荣的呼吸都沉了不少。 “我爸。”印漓偏过头试图遮挡住那半边脸,故作无所谓地嘀咕道:“本来不想在你跟前丢脸的,你倒好,上赶着来看我的笑话。” 景荣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忍着没把印漓抱进怀里。 “上药了吗?疼吗?” “我没事。”印漓小心翼翼扯动半边嘴角笑了笑,走进宿舍把门关上了。然后才转身看向景荣道:“你……景荣你怎么了?” 景荣额头浸出了一层薄汗,嘴唇发白,脸色酡红,眼前有些发晕了。 印漓见状不好,连忙叫张新元帮忙把景荣扶着躺在了床上。印漓伸手摸了摸景荣的额头,烫的。 “发烧了。元子你帮忙去买点……”印漓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伸手扯过景荣的t恤,上面鲜红的血迹还是湿的。印漓心里突然慌了,他撩开景荣的衣裳,就看到了景荣侧腰缝合的伤口,伤口已经浸血了。 “卧槽!”张新元大叫了出来:“这、这……” “去医院。”印漓的声音都有些抖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才缝合不久的伤口,而且还是在景荣身上。 “不用。”景荣拉住印漓的手,轻声道:“帮我买点消炎药就行了。” “你闭嘴!”印漓直接吼了起来:“你他妈想作死别在我跟前作!起来!” 最终,景荣还是被张新元和印漓弄去了镇上的医院,为了不引起骚乱惹麻烦,印漓给景荣换上了张新元的一件黑t恤。到了医院医生就给办了住院,点滴给景荣挂起,又扎了一针。嘱咐景荣好好休息,大概是把他们当不良少年了,也没多问别的。 “元子你回去吧,我看着他就行。” 张新元还有些放心不下:“他这是……那什么,行,晚上我买了饭给你们送过来。印漓你脸上也去弄点药。” “我知道。” 送走了张新元,印漓回到病房,却见景荣还睁着眼睛。眼神迷迷糊糊的,平时人高马大的一个人,这时候看上去却虚弱得让人心疼。 “睡会吧。”印漓轻声说道。 景荣看着印漓的脸:“还疼吗?很疼吧。” “不疼了。”印漓轻笑了一声,把凳子往前挪了点,看着景荣的眼认真问道:“是王旭给你弄伤的,对不对?” 景荣也问印漓:“是因为王旭受伤了,所以你爸才打你的,是不是?” 印漓笑了,没有否认:“我又不是没挨过。王旭那是活该,别说脑震荡,他那颗脑袋都该换一副。行了,你快睡吧,医生说没大问题,炎症消了就算好。这段时间洗澡要小心些,最好用保鲜膜裹一下。” “嗯。”景荣也有些疲惫了,却伸手拉住了印漓的手腕:“你陪陪我。” “我不走,睡吧。”印漓笑了,这样有些孩子气的景荣对他来说很新鲜。 景荣再次醒来的时候,张新元穆文芳也过来了。印漓先看到景荣醒了,连忙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景荣的额头:“呼,总算退烧了。你感觉怎么样?” 景荣笑了笑,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哑:“还好。有水吗?” “你等等。”印漓倒了杯水,扶着景荣的头喂景荣喝水,一边说道:“你睡着的时候阿姨打电话来了,我让文芳接的。我们撒谎说今天给文芳庆生,说你今晚不回去了。” “谢谢。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景荣喝完水又躺下了。心想大概是昨天跟钱勇和容怀书喝酒引起的发炎,早上还没什么感觉。 穆文芳跟张新元也过来,几个人围坐在床边,把昨天到今天的事情都捋顺了一遍。 穆文芳原来是穆氏集团的闺女,白金汉宫的那个经理没认出她,但事后不知怎么又知道了,把这件事告诉了穆家。于是穆文芳当晚就被穆家人接回去,思想教育了一番,今天才放回来。 至于印漓,昨天景荣他们跟王旭那群人群架后,他们去了医院,王旭那边也去医院了。景荣记得自己踹了王旭几脚,太混乱也记不太清。结果王旭居然脑震荡,又因为容怀书那盆碎玻璃渣给王旭弄得‘遍体鳞伤’,所以看上去就很凄惨。这本来没印漓什么事儿,但是景荣低估了王旭在家族中的地位。 王旭一进医院就哭惨,打小报告,说是印漓的朋友打的。于是印漓的父亲就把印漓带回去,那一个巴掌,也是拜王旭所赐。 景荣自此对印漓跟他家人的关系已经心里有底,且又把那个王旭记了一笔。 倒是他们听了景荣的说法,都是哭笑不得:“你那什么鬼运气啊?出去跟个车都能碰上王旭?” 景荣憨憨地笑,把功劳都堆在钱勇头上:“我也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不过幸好碰上了钱勇他们,不然指不定要成什么样。” 印漓三人附和点头,又说景荣运气好。 景荣挂的点滴还有好几组,今晚是不能走了。几人商量后,印漓先回去吃晚饭、洗漱,然后过来换下张新元他们,今晚留下看护景荣。 乌大附近就这么点人,镇医院是唯一的一家正规医院,床铺很紧张。印漓一直看着点滴,到了半夜点滴终于挂完,印漓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景荣见状挪了半边空床出来,招呼印漓:“上来睡吧,我伤在这边,撞不着。” 印漓闻言眼神变了几变,但还是笑着应了:“成啊,不过我睡觉可不老实。” “没事。我耐折腾。”景荣又露出那种憨厚的淳朴笑容。 印漓噗嗤一乐,也没有多想,爬上了床。病房的床跟学校的单人铺位差不多大,景荣再怎么让也只有一少半空余。印漓就只能侧着,本来是背靠景荣的,但他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五指山,一挨着枕头就火辣辣地疼。印漓不得已又翻了个面,对着景荣。 “啧,别看我,怪别扭的。”印漓伸手把景荣脑袋推到一边。 景荣吭哧吭哧笑了笑,找了个话题轻声聊着:“你跟穆文芳关系很好?” “嗯,我们是发小。”印漓心思敏感,一听就知道景荣想问什么,也没有隐瞒:“我妈以前给文芳家当保姆,专门照顾文芳的。那时候我也还小,就常跟我妈一起去文芳家玩,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爸妈在我一岁多就离婚了,所以我家里不知道我认识穆家的人,我也不想告诉他们,不然又是一堆事了。” “我明白。”景荣轻声说道:“印漓,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印漓愣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起来:“景荣,你知道你这种叫什么吗?” “嗯?什么?” “好听了那叫暖男,不好听了那叫花花公子。你这话要对一女孩说,别人指定认为你在追她。”印漓笑着说道。 景荣转过头,毫无预兆跟印漓视线交缠:“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在追你呢?” 砰咚——砰咚—— 那一刻,印漓的耳边几乎只剩下了心跳的声音。他无法让自己把视线从景荣的眼中移开,他几乎能在那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开玩笑呢,吓着了?”景荣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弹了下印漓的额头。 印漓一下回过神,掩饰地低骂了景荣一句,然后胡乱拉过被子盖住肚皮,努力睡觉。 等到半小时后,印漓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景荣慢慢侧头看去,印漓睡觉其实很安静,平躺的时候能一整夜不动弹,但侧睡的时候总会无意识蜷缩起来。景荣好像在哪儿看过说这样的姿势是没安全感的表现,上一世他不清楚印漓在家里的处境,而如今知道了,连印漓的一个睡姿他都能看得心疼。 景荣上一世跟印漓根本没有好好交流过——印漓想说的时候景荣不愿意听,等景荣想听了,印漓却缄口不言。 所以景荣不止不知道印漓的家庭状况,也不知道印漓是不是纯粹的同性恋。所以景荣只敢轻微试探,然后用温柔把印漓一点点包围,等到印漓离不开他的温柔的时候,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印漓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景荣再清楚不过。 “好梦。”景荣轻声呢喃,伸手小心撩开印漓脸上沾到伤口的碎发,然后在印漓的额头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第8章 有只老狐狸。 景荣的身体实在是强悍得令人发指。第二天早上印漓是被景荣给叫醒的,人家连早饭都买回来了。 “你没事了?”印漓下了床,伸手就摸向景荣的额头。景荣配合低下头让他摸,等印漓满意了才直起身。 “你这身体快逆天了。”印漓吐槽道,但也很高兴景荣的精神。 景荣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印漓:“我钱没带够,就买了点豆浆馒头。对了,医药费是你给的吧,回头我还你。” “行了,我还吃你那么多好吃的,你都没收钱呢。”印漓翻了个白眼:“算那么清干嘛。” 景荣闻言一笑:“嗯,跟你不拎清。” 印漓:“……”这话怎么总感觉哪儿不对? “我爸今天来卖菜,我让他帮我把自行车带过来了,一会我得过去,午饭的时候再来找你们,晚上一起上课。”景荣等印漓吃完了才说道。 印漓点点头:“你能瞒过叔叔吗?” “应该没问题。”景荣笑了笑:“我们走吧。” “嗯。” 乌大市场就在镇医院回来的路上,印漓跟景荣一起去了市场,跟景父打了招呼才走的。 景荣的动作瞒不过景父,才站了几分钟就被景父看出了端倪:“受伤了?” 景荣咧嘴笑了笑:“上前天晚上跟人打架了。前天跟你去的那个租赁站记得吗?就是那家的儿子,结果冤家路窄撞见了,就又来了一场。” 景父依旧没什么表情,景父是孤儿,十岁就自己上山打猎过日子,十五岁被薛母的父亲一队人捡到带回了部队,可以说景父就是部队长大的。所以景父对景荣打架的事情并没放在心上——男孩嘛,不打架的青春是不完整的。 “伤着哪儿了吗?” “没。就一些瘀伤,扯着疼。” “别告诉映雪。” “我知道。” 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不过景荣这时候才记起来,他忘记问印漓那个租赁站的情况了——原本他期待,如果租赁站真是几年后的宇峰房地产,景荣还会攀交情;可如今,那租赁站是王旭家的,介于王旭对印漓的态度……景荣就只好在它成长为撼不动的大树之前,扼杀掉。 “对了,爸,合同怎样了?” 听到景荣说这个,景父一下飞舞了眉眼,从后边货车里拿出个塑料文件袋递给景荣:“这是那个一万块木材的合同,仓库里堆的那些木材足够供给了。” 景荣嘿嘿笑了两声,手里快速翻到合同的最后签字——张军。 呵,还真是这人。这一万块的单子就是个鱼饵吧。 虽然景荣很想放任张军作妖,揪出背后的人。但是他如今势单力薄,不能冒这个险。一万块的合同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之后的大鱼饵,在那之前,景荣得做好应对准备才行。 景荣把合同重新放好,然后走开了些跟钱勇打了个电话。 钱勇接起电话挺意外的:“别告诉我又是叫我去打架。” 景荣笑了几声:“不是,帮我个忙。” “说来听听。” “我这里有个人想跟我爸谈生意,但我觉得有些问题。我有那人的身份证号和名字,你能帮我查下这个人的背景吗?”景荣说着又加了几句:“我认识的有钱人也就你了,我想这方面的事情你会比较有能耐。” 钱勇被这一夸就得意了起来:“戚,多简单的事儿啊。不过说起有钱人,那个穆文芳不是也挺有钱吗?” 景荣呵呵笑了两声:“我不好意思跟女人开口,弄得我特没用一样。” 钱勇那边大笑,调侃了几句后,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了。景荣挂了电话,轻轻摇头叹气——钱勇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缺心眼了。 景父卖完菜后,景荣就骑车回了乌大。骑车的时候才觉出疼,到了长坡跟前是下来推着走的。中午跟印漓他们吃了饭,下午正要去图书馆的路上,被夜校招生办的主任给截住了。 主任是个中年男人。身材单薄,腰背笔挺,模样儒雅,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绅士、很优雅、很亲切。然而景荣却是一眼就看透了这是只滚圆了的老狐狸,典型的‘斯文败类’。 老狐狸叫安文轩,人如其名——十分装逼。 某种意义上来说,安文轩跟景荣是同一类人。 安文轩把景荣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安文轩的办公室是独栋红砖房,带个园林式的小院,据说是以前的员工宿舍,环境很好,安逸雅致;除了安文轩在院子里养的一笼乌骨鸡…… “旷课两天了,怎么回事啊?”安文轩一坐下来就开始兴师问罪。 景荣连笑容都欠奉,叹了口气:“您有事儿就直说吧。” 安文轩笑了,眯着眼睛,和蔼可亲的模样:“你开学的时候跟我聊的那个江城规划的事情,再来聊聊。” 景荣大概清楚了安文轩的意思:“是您之前提过的,您朋友想开药铺的事情?” “嗯,中药铺。”安文轩说着又看向景荣:“别您啊您的,您脸上就差写上老家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了。” 景荣:“……” “他想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药铺和住的地方在一起,最好带个院子。但是也不能太偏。”安文轩从抽屉里拿出张城区地图,指了指上面两个地方:“现在看中了两个地方,一个是现在的市区文化街,一个是城东的红星街。你觉得哪个更好?” 景荣笑了笑:“我选了,你就敢定下来?万一我胡说的呢?” 安文轩也笑:“错了扣你毕业证,对了校考赏你全满分。” 景荣心里翻个白眼,但还是照实给了安文轩意见:“市区文化街那边空间大,如今的商业街再两年是绝对不够用的,挪过去的可能很大,铺面选那儿一定能赚,但就是会很吵。红星街那边的老街区,老房子太多,住的又都是些孤寡空巢老人,拆迁工程量太大,实施起来不容易。有两个可能:一是会直接被抛弃;二则是不拆迁,直接翻新。” “翻新?”安文轩挑眉。 “嗯,那里其实之前有座很老的建筑,塌了,周围工厂一盖,那里看不出来什么好。但实际上那片很有历史痕迹。刚好江城这两年宣传也用的古城文化,所以翻新的价值很大。那一片翻新必定会朝着古城方向翻,然后作为江城的一个旅游景点。铺面选在那里,客源自然不用担心,而且那片古色古香的院子都是大院,挑一间独占还清净。” 景荣说完又连忙加上一句:“当然,也有可能直接被抛弃成城中村。” 安文轩斜了景荣一眼,似乎看透了景荣最后一句是欲盖弥彰:“嗯,我知道了。行了,记得去上课。” “嗯,安老师再见。”景荣皮笑肉不笑地离开了办公室。 景荣在下午快晚饭的时候接到了钱勇的电话,钱勇的声音轻快,景荣几乎能看到他尾巴翘上天的那个得意模样。 景荣还在这边捧着钱勇:“你都查到了?这么快?真厉害!” 钱勇哈哈大笑了几声:“那是,好歹咱有两场架的交情,那话怎么说来着?打过架的就是兄弟!” 景荣:“……”这都哪儿来的名人名言啊…… “来来说正事儿。”钱勇得瑟够了,又响起纸张的声音,应该是在看资料:“张军这个人还真查到了,就是高新区的人。我让人帮忙去居委会问了下,那就是个无业游民。他妈被居委授权管理那片的一个夜市,结果老太太让张军去做了。这个张军经常乱收费、还勾搭别人女人,据说还上了江城的一个本地节目台处理情感纠纷……” 钱勇咂舌了几下,然后说道:“这人生可真够精彩的。他没做什么生意,也不是木匠,就是个夜市收摆摊费的。景荣,他跟你爸做了多大买卖啊?” 景荣听完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了:“一万多块的木材。不过说后续还想做长期合同。” 钱勇听到这里也品出了味:“景荣,这人就收集的资料来看,根本就是个地痞,他没那个财力更没那个人力去做什么大生意,你爸那边,会不会被人下套子了?” “嗯,我也是这么担心。”景荣说着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对钱勇道:“钱勇,这两天你来我家玩吧。” “诶?”钱勇纳闷,一头雾水。 景荣声音带笑:“我也带上印漓他们,去我家林场玩。记得把你那辆路虎开上,让我爸认识下你。这样之后你拆穿那个张军的时候,说的话在我爸耳朵里才会有分量啊。” 钱勇愣了一下,然后哈哈乐了:“哎哟,我操!你这是什么孙子兵法了?行,你跟你那几个朋友定个时间,晚点给我电话说一下。我一定来,要是容怀书有空,我把他也撺掇上。” “成。今天这事儿谢了啊。” “啧,兄弟,说那些干嘛。”钱勇嚷道。 景荣笑了:“嗯,好兄弟,一辈子。” 钱勇哼哼:“那是,一辈子!” 第9章 清闲的一天。 景荣把这件事跟印漓他们说了,几人把时间定在了大后天下午,刚好是周五,可以直接在景荣他们那里过夜。 到了周五这天,万幸,印漓脸上的伤好差不多了。就剩两道被指甲刮破的伤口还结痂没掉。还有他手背上的那道口子,也结痂了。这都多亏穆文芳带来的药好。 钱勇果然把容怀书撺掇来了,容怀书开了辆越野,两辆车把他们几个都装进去了。除了容怀书,其他人年纪都差不多大,很快就聊开了。等到了林场,穆文芳跟容怀书聊得最欢——聊护肤。容怀书是纹身师,对人的皮肤还是挺下工夫的。 林场外靠路边有一圈钢筋围栏,中间一个大铁门敞开着,然后一条铺满碳渣的碎石子路延伸进了里面的树林中的小院跟前。 这是一栋样式很老的房子,像是一个小型四合院,右边是厨房,然后三间卧室构成其他两面,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就是客厅,没有门,客厅里放着茶水柜和一张八仙桌,一边墙角还堆着一些锄头和其它农用工具。客厅就连着院子,只弄了个五公分的高低差。 薛母就站在院子里。她穿着碎花长裙,长发盘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子别了,老远看去就让人觉得温婉优雅。近了再看薛母精致的五官,年逾四十风韵犹存,那是骨子里散发出的气质。 “这是我妈。妈,这是印漓。”景荣站在薛母旁边,从印漓开始,把人挨个介绍过去。 张新元是个耿直又嘴甜的,一声阿姨叫了后还夸上了:“阿姨你真好看,看起来好年轻,这气质,比那些女明星还美!” 薛母给他逗得合不拢嘴,连声招呼他们:“来,屋里坐。都先吃点零嘴水果,都是我们自家弄的。这离晚饭还早,你们歇一会都去玩吧,明天周末,让景荣带你们去山上玩。我先去准备晚上吃的东西,你们自己玩啊。” “诶,好,谢谢阿姨。”张新元见到零嘴眼睛都直了,生根一样坐在桌边光动嘴了。 几人聊开后,钱勇很是感慨:“景荣,你们家不错啊,这弄得挺好看。” “一会带你们去看看菜园和果园,那条石子路两边都种着秋英,那才是真好看。” 穆文芳一下激动了:“诶,好啊!在哪儿呢?” “一会带你们去。”景荣笑了笑,然后看向印漓:“有想吃的东西吗?” 印漓两眼亮晶晶的:“松枝烤野兔。” 景荣:“……”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景荣僵了一瞬,然后又笑道:“明天吧,明天去山上看看,今晚我妈准备了好多菜,你们要是不敞开吃,她一定得伤心了。” 印漓点头,然后跑到厨房门边:“阿姨,我来帮忙吧。” 薛母爽朗笑着:“这会不用,你们先转转吧,一会忙起来你们不来帮忙我都得叫你们。” 印漓笑着点头:“行。” “诶,景荣你过来一下。”薛母见景荣冒了个脑袋又要走,连忙叫住。印漓见他们母子似乎有话要说,于是连忙走开了。 薛母小心瞥了眼门外,然后胳膊撞了景荣一下:“那姑娘叫穆文芳吧,挺漂亮的。” 景荣自然明白薛母的意思,立刻回以大招:“人家有男朋友,就那个叫钱勇的,虽然现在还没确认关系,但那都是默认的。您别瞎搀和啊。” 薛母闻言失望地瞪了景荣一眼,然后嫌弃地踹了他一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么大一块,看着都碍事。” 景荣:“……” 休息一会后,景荣带着一群人往菜园边去了。踏上那石子路,穆文芳直接尖叫起来:“天呐,好漂亮!” 石子路上有很多白石子,在阳光下反着光,一路就像夜间银河一样。路两边都是笔挺的大树,如哨兵般伫立两边,散发着清香的草木味道。而在路两边、树脚下,是一丛丛各色秋英花,秋英花瓣薄如蝉翼,林间风一穿过,花瓣摇曳如同振翅欲飞的彩蝶,非常好看。 容怀书悠然迈着步子,感叹道:“这地方真不错,修身养性。景荣你有考虑过把林场弄成休闲会所吗?” “这得我爸说了算。”景荣笑了笑,这里以后是会规划成航空家园的,休闲会所倒是有,但占地面积这么大的可不会有。 容怀书听出景荣兴致缺缺,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专注面前的美景。这里除了景荣,其他人都很少到野外林子里转,一时间几人都有些新奇。穆文芳摘了一大把秋英,印漓也拿了一朵,似乎也很喜欢这花;张新元跟钱勇在容怀书的‘指导’下,叼着两根根茎是甜味的草,美滋滋地嚼着。 景荣看了容怀书一眼,只在容怀书企图让印漓也‘尝尝’的时候,一巴掌夺过了那两根草,扔在了路边。容怀书只是看了景荣几眼,然后突然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景荣不怕容怀书看穿他的心思,或者说,容怀书这样的人精看穿了他对印漓的心思更好,该远着印漓就远着,不该跟印漓开的玩笑就别开。景荣可不想有人搅乱他跟印漓的关系。 几人一直走到林子深处才折返,到到果园摘了些米枣和橘子,一个个跟捡了馅饼似得回去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院子里景父正从货车上下来。 “爸。”景荣一见景父回来了,就把一群人介绍了,这次着重介绍了一下钱勇。钱勇很快会意,跟景父攀谈起来。景父也来了兴趣,对景荣说道:“景荣,去把车厢里的东西搬下来。” “好。”景荣乐见其成。 几人一上了车厢,张新元就嚎开了:“嗷嗷!小龙虾啊!我的最爱啊!还有鸡翅,阿姨一定要做可乐鸡翅啊!” 穆文芳站在车边忍无可忍对张新元吼道:“元子你闭嘴,丢不丢人啊!” “不丢人~”张新元喜滋滋回道。 “我来吧。”景荣正要弯腰去搬那桶数量可观的小龙虾的时候,印漓拦住了他。印漓看了眼景荣的侧腰,皱眉道:“还想再裂一次?” 景荣笑了笑,这关心跟绵砂糖一样甜到了心里:“差不多好了,这两天愈合挺好。” “少逞能了,拿那两袋鸡翅吧。”印漓说着又叫张新元:“来,元子搭把手。容哥,麻烦在下面接一下。” “成,放心来吧。”容怀书应道。 几人把一大桶小龙虾搬到院子,薛母已经准备好了几根小板凳和手套刷子以及大盆子。 “来,把小龙虾倒这里面。这个可是大家都要出力的,一会我教你们怎么刷,仔细别夹着手。”薛母又让景荣在压水井压了几盆清水,印漓几人都乖乖小板凳排排坐,一手拿小钢刷、一手戴上线手套,听着薛母的传授。 景荣在旁边的洗衣台上处理两袋鸡翅和一些配菜,弄完了就靠在一边,看着印漓乖宝宝一样认真仔细地刷着小龙虾,特别可爱。景荣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这辈子他想要给印漓的就是这样安静祥和的日子。 “景荣,偷什么懒,去剪干辣椒去。”薛母转头用刷子拍了下景荣的腿。景荣笑了笑,又继续干活去了。 晚上七点,一大桌菜都上了桌,客厅里的八仙桌围坐得满满当当。薛母拿出自己酿的葡萄酒,不喝酒的就榨了果汁儿。一大盆的麻辣小龙虾放中间,周围有可乐鸡翅、炸鸡翅根、土豆饼、炒时蔬、炝南瓜尖…… 美味而丰盛的一顿晚饭,吃得每个人都满足又开心。那么大一桌菜,愣是一点都没剩下。 “完了完了,我又得减肥了。阿姨你手艺太好了,我根本停不下来。”穆文芳笑着跟薛母说道。 薛母高兴地接受了这夸奖,还承诺说给他们宵夜做红豆芋圆,可把张新元这吃货高兴坏了。可惜穆文芳没这口福,才吃完晚餐,穆文芳家里就来了电话——穆文芳每周末都必须回穆家,这是穆家的规矩。刚好容怀书也要走,就带着穆文芳一起走了。 “你们先去洗澡吧,有浴桶可以泡澡。”薛母招呼剩下的几人:“我去给你们找几身衣裳。” “阿姨,我带了的。”钱勇出声说道:“我车里常备了两套,有谁要来一套?” “我我!我没带。”张新元立刻跑过去。印漓叹口气,转头看向景荣。 景荣笑了笑,对薛母说:“妈,你带印漓去后边盥洗室,我去给他找身穿的。” “行。”薛母转身招呼印漓:“印漓是吧,来,跟阿姨走。这边仓库栓了只狗,你小心点。” 等印漓洗完澡出来,就见到院子里支起了一个野营帐篷,张新元高兴地从里面探出脑袋:“太爽了,我第一次睡帐篷诶,钱勇说给我睡,今晚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印漓看了眼那并不平坦的水泥地面,无语道:“元子,你属乌龟的吧?” “不啊,我属蛇。” 印漓:“……” 张新元没听出印漓挤兑他‘皮跟壳似的’,挂着一脸满足的傻笑:“这才叫野游乐趣。今晚这帐篷是我一个人的!” 印漓懒得再理他,打了个哈欠问景荣:“我睡哪儿呢?” “这里就两个空房,一间我哥的,一间我的。我想着是让钱勇一个人睡我哥那间,你跟我睡,行吗?”景荣征询地看向印漓。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节 印漓闻言看了看钱勇那边,钱勇跟景父聊得天南地北的,于是印漓误会了——钱勇家是个有钱有势的,说不定对景荣家的林场有帮助,景荣他们这样‘照顾’钱勇也是理所当然的。 印漓不想坏了景荣他们家的生意路,点点头跟说道:“行,我跟你睡吧。哪间呢?” “困了?”景荣带着印漓边往屋里走去边问道。 印漓点点头:“文芳带来那药效果不错,可就是痒得难受,这几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印漓顿了下,又嘀咕道:“阿姨做的红豆芋圆什么时候能熟啊?” 景荣把印漓引进屋,闻言失笑:“你睡吧,我保证给你留一碗。” “嘿嘿,够意思。”印漓笑了笑,转头打量起景荣的房间——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个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电风扇。床还是很老旧的样式,刷着黑漆挂着蚊帐,铺床的都是稻草和棕垫,上面铺着凉席,除了翻身时候会压着稻草嘎吱响,躺上去感觉还挺舒服的。 “那我先睡了,你记得给我留着芋圆,别给元子吃光了。”印漓沾上枕头就迷糊了。 印漓很快睡着,景荣在床边站了会,视线扫过印漓因为背心太大而露出的锁骨胸膛。 “呼……”几分钟后,景荣呼出口气,找了条薄毯给印漓盖在胸口,然后才转身出去。 第10章 两人的恶梦。 印漓做了个梦,梦见的画面零零碎碎的,活色生香。但是,并非是愉悦的。 那是个奢华的欧式卧室,极宽敞,地面铺着长绒地毯。卧室中的床是圆形的,很大,铺着厚厚的柔软被褥。而在被褥之中,是长大后的印漓。 印漓无法看出那个‘自己’具体是多大岁数,但他看得出‘自己’状态很不好。‘自己’的脚上拴着一条细长的精致铁链,铁链的尽头在床脚的地上,随着‘自己’的走动而伸缩,但是走到门边就是极限了。 接着画面一转,床上的人变成了两个,赤裸的身体交叠着,喘息汗水交织着,那样亲密的事情,印漓却只看到了痛苦。他看到‘自己’在哭,眼中的眷恋在一点点被磨灭,绝望和心灰意冷慢慢爬上他的双眼。然后画面再次一变,印漓看到了那个占有他的人的面孔——景荣。 成熟的景荣,看上去更加帅气迷人,但眉目间没有印漓熟悉的温柔和憨厚,只有狠厉和冷漠。那样的景荣如同一头狼,而‘自己’是他口中无法逃脱的猎物。 “印漓、印漓……” 印漓朦朦胧胧睁开眼,一眼就看到景荣离自己不到咫尺的脸。 “啊!”印漓突然伸手推开景荣,整个人往床角缩了去,他看着景荣的眼神是惊恐的,这瞬间他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中的景荣。 景荣被推开之后也愣住了,接着他看到了印漓惊恐慌乱的表情,景荣一瞬以为自己又被拖回了上一世。但很快景荣就冷静了下来,他强迫自己挂起笑容,用茫然的语气对印漓说道:“印漓,你怎么了?” 印漓沉默着,他警惕地打量着景荣,似乎在衡量眼前的人是不是梦里那个冷酷的人。过了好一会后,印漓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扶额虚弱地说道:“没什么,我……做了个恶梦。” 景荣心头一跳,佯装镇定道:“什么恶梦?” “是我和……”印漓正要开口,却突然记起梦中景荣跟‘自己’做的那档子事。眨眼间,恐惧消散,羞耻染红了印漓的脸,连耳尖都冒着绯色。印漓慌张地下了床,背对着景荣边换衣裳边说道:“没什么,就是个吓人的恶梦,梦到什么我都忘了。今天不是要抓野兔吗?我们什么时候去?” 景荣见印漓模样,心中虽然有猜测,但是却不希望也害怕那是真的。景荣不敢主动去揭开那层狰狞的伤疤,见印漓跳过那个梦,便笑了笑说道:“这会才早上六点,钱勇跟张新元都还没起来。我要去跑步,你去吗?” 印漓点头:“好啊,去哪儿跑?” “围着林场跑。”景荣又从一边书桌拿过一个装着崭新洗漱用具的盆子:“先去洗漱吧,这些都是新的,给你存在这儿,以后你来了也好用。” “成。”印漓开心地笑了起来,接过盆子往外走。 清晨的林场空气仿佛都是清甜的,站在院子里就能听得到林子里的鸟叫声,三三两两嬉戏着,声音却在林子里传出很远。 景荣给印漓从压水井压了盆水,印漓摸了下就缩回了手,十分诧异:“好冰。夏天也这温度?” “差不多吧,这个压水井抽的是地下水,有时候还能压上来几只小虾米。” “哈哈,真棒。”印漓笑了起来,洗漱后,就跟着景荣去跑步。 印漓的体力不算差,但却没能坚持下来一圈。特别是旁边还有个大气都没怎么喘的人,印漓的挫败感就格外明显:“你体力就这么练出来的?” “嗯,每天都要跑上五圈,跟我爸一起。不过这些天他有生意,今天也是一早就走了。”景荣拉着印漓在一边树脚的大石头上坐下,看着印漓笑:“很累?” “还好,你腰怎么样?”印漓看了眼景荣的腰。 景荣撩起衣裳,给印漓看那缝着线的伤口:“愈合得还行。” “得留老大个疤吧。”印漓皱着眉,然后伸手给景荣的衣裳放下来,眼不见为净:“你以后见着王旭绕着点,他那个人可记仇了,而且认识的混混也多。你傻兮兮的,别哪天被他堵着就惨了。” 景荣咧着嘴笑:“嗯,我会小心的。歇会就回去吧,昨晚的芋圆还有很多,回去热热当早点吃。喜欢吃油炸鬼吗?喜欢我给你做。” “超爱啊!”印漓眼睛都亮了,连忙站起来:“走吧走吧,快回去。你真会做啊?” “嗯,你想吃的,我都能做。” “真的假的?” “待会你就知道了。” 景荣果然没说谎,这天印漓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在山上抓到野兔。不过美味的东西也吃得不少,走的时候,薛母还给他们一人装了一口袋新鲜果子。 景荣送他们到林场门口。钱勇趴在车窗上轻声问景荣:“景叔又出去谈生意了,会不会把合同签了?” “不会。”景荣很是笃定:“合同签之前,我爸肯定会告诉我妈。你跟我爸谈怎么样了?” “谈了些现在的市场什么的。我哪儿懂那些啊,就拿我听别人说的跟景叔聊了聊,后边都聊回部队去了。”钱勇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嘀咕道:“景叔还立过功呢,真厉害。” 景荣笑了笑:“之后有情况我再联系你,到时候就多帮忙一下。” “没问题。那我走了啊。” “嗯。再见。”景荣又跟张新元和印漓道了别,目送车子离开林场。 他们一走,景荣的笑容就消失了——今天整天萦绕在他脑海里的不是张军的那个合同,而是印漓的那个梦。景荣完全能肯定印漓梦到了什么,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像他死而复生回到过去一样,他无法解释印漓的梦。 景荣只是害怕,他怕印漓把上辈子经历过的那些不堪都记起来了,他怕印漓会记起景荣是个混蛋。 景荣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反正无论印漓会不会记起来,他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晚上九点,景父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薛母皱着眉盯着他,景父在原地打了一套拳以证明自己真的一点没醉。 景荣见景父这兴奋状态,心里就有了谱——那单子大概是已经敲定了。 薛母斜了景父一眼,让他说说到底在乐什么。景父把来龙去脉一说,果然是张军提出的长期的供应合同。张军给出的价格比市场价高出一成,说是具体合同公司律师还在弄,要下周三才能正式签约。 薛母听了也高兴:“这可真是大喜事!那我们是不是就再招回之前的那些工人?供应时间有规定吗?” “不急,那些都还得等具体的合同出来。”景父伸手拥住薛母,露出一个难得的灿烂笑容:“映雪,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苦什么呀,我心里高兴着呢。”薛母也饱了抱景父,笑道:“下周签合同的时候在哪儿签呢?对方公司?” “不一定,那个张总好像又要急着走,说不定会在机场签也有可能。”景父耸耸肩。 “爸,那天我跟你一起吧。”景荣神采飞扬,似乎也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了:“这可是咱家的大事,而且是最大的一笔单子了吧?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景父点点头:“嗯,去吧,你也快二十了,是该接触接触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不过你不能像上次……总之那些老总得捧着他们,有时候会有些憋屈,你收敛点脾气。” “嗯。”景荣笑得更开心了:“我都明白。” 景父点头:“我看你也懂事些了。今天来那些孩子都是好孩子,跟你以前玩一起的混混都不一样。这样很好。” 景荣依旧笑着。 薛母却伸出手指戳了景父的脑门一下:“还说没醉呢,平时哪儿那么多废话。真是的。景荣,去倒杯水来,你也早点休息。世天这个模样,明早指定爬不起来。明天就辛苦你了,园子里最后点菜要快摘了卖才行。” “妈,你放心,我明天一个人也能成。我去倒水,让爸好好休息吧。”景荣说着就往厨房去了。 景荣心头已经兴奋难耐——虽然可能揪不出幕后的人,但只要景家躲过这个陷阱,一定会过上比上辈子更好的日子! 第11章 啪啪来打脸。 周三这天江城下起了雨,细雨飘飘,温度又降了一些,短袖已经不能穿了。 薛母前两天特意去市区给爷俩买了一身新衣裳,不得不说薛母的眼光很不错。加上爷俩都是衣架子身材,简单的一套休闲装,却让他们穿出了豪门贵族的感觉。 “开车小心点,慢一点。景荣看着点世天,要是有饭局,他喝了酒千万不能让他开车。”临行前,薛母郑重其事地叮嘱。 “我知道。”景荣连连点头,把黑虎——林场养的一只大黑背,给解开了项圈,然后才上了车。 “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景父笑着跟薛母道别,这种天气放薛母一个人在这么大个林场里,景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景父这次跟张军约的地方依旧是那个民居改成的商用楼,不过这次不是在四楼宾馆,而是三楼的咖啡厅。景荣昨天才知道的这个地点,然后就把地址编辑短信告诉了钱勇。很快他们制定了计划,很简单——钱勇去找容怀书,两人来咖啡厅喝咖啡,偶遇景荣他们。然后久在这边居住的容怀书就会指出张军的身份。 到了那个商用楼的时候,景荣给钱勇发了个已经到了的短信。而张军已经等在三楼了。三楼咖啡厅的包间很密集,每一个包间都有两米高的隔断,门口还都挂着珠帘。然而这里几乎没有客人,他们被服务员带到了张军所在的包间。 张军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的确有那么点老总模样。 “景先生,可算来了。”张军起身伸出手跟景父握手,景荣这才看到张军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也是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眼镜,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男人见到景荣在看他,礼貌地跟景荣点点头。 “坐,坐。要喝什么?”张军热情地对景荣父子说道。 “我对咖啡没研究,张总点了就好。”景父笑道。 “服务员,倒两杯摩卡来。”张军冲服务员叫道,然后又给景父介绍他身边的这个男人:“这是戴律师,是金铭律师事务所的当家律师。这次合同的拟定也都是他们负责的,如果景先生你不放心,可以再找律师看看。” “张总客气了。”景父跟戴律师握手,互相寒暄着。当服务员端来咖啡后,张军放下珠帘,开始说起正事。 那个戴律师拿出公文包里的文件,厚厚的两份,一份放在张军跟前,一份放在景父跟前。 “景先生,这就是这次您跟张总需要的合同。从定价、需求、交货期限、违约赔偿,全部都写在里面。如果景先生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当然,也可以咨询其他律师。”戴律师摊了摊手,然后闭嘴坐在一边,当起了透明人。 “我会认真看的。”景父笑了笑,却没有多余废话。生意是生意,景父并没有缺心眼地说‘我当然信任你’之类的废话。 那份合同足有十几页纸,密密麻麻地排满了细密的字体,景父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很认真也很费力——之前说过,景父是孤儿,他并没有上过学;仅在入伍之后才跟着部队里的人学习认字。这种用词晦涩拗口的一些条款,对景父来说简直比连续拉练几天都痛苦。 景荣端着咖啡杯,抿了一口,透过热气蒸腾的烟雾看着对面的两人。张军含笑翻阅着合同,时不时会看景父一眼,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手指在咖啡杯边缘轻轻敲打着。有些坐立不安。而那个戴律师却低眉顺眼地静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公文包上,嘴角含笑,这个表情似乎都凝固成了他们的面具。 几人都很安静,只有咖啡杯碰撞的声音和喝咖啡的吞咽声音。景荣这时候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张军是第一次做这样大的‘买卖’,但是那个戴律师却明显是个老手了。 这时候,咖啡厅里又响起了服务员的问好声,景荣知道是钱勇他们来了。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了钱勇的声音。 “来两杯柠檬茶,上一碟花生米。”钱勇招呼着服务员,在门口左右晃了晃——这里的包间都挡得太严实,钱勇根本看不到景荣他们在哪儿。 景荣这时候放下咖啡杯,对景父说道:“爸,我听到钱勇的声音了,我出去一下。” 景父从那个让他头疼的合同中抬起头,看了景荣一眼,说道:“去吧。” 景荣笑着走出包间,对服务台边的钱勇和容怀书招手:“钱勇,容哥。” “嘿!景荣!”钱勇大笑着招手,展示着他浮夸的演技。 景荣配合走过去。钱勇这才放低了声音:“怎样?合同签了没?” “还没。张军还带来了一个律师,那个律师明显是个老油条了。十几页的合同,我爸还在看呢。” 容怀书挑眉道:“还用上了律师?这还真有模有样的了。” 景荣笑了笑:“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我爸看着合同那劲太痛苦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钱勇颇以为然地点头:“对对,那些什么合同的东西都是坑爹货啊。” 钱勇说完就迈步朝景父所在的包厢走去。 “景叔。”钱勇还没走近就热情地招呼开了,然后疾走了几步,撩开包厢的珠帘跟景父露出个灿烂如花的笑容:“好巧,景叔在这谈生意?” 景父见是钱勇,也挂起了笑脸。他挺喜欢钱勇这小孩,因为钱勇的脾气跟部队里的人都差不多;再有就是钱勇的身份,景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假清高,该拉拢的还是要拉拢。 “钱勇啊,你怎么在这儿呢?”景父是真的疑惑,这地方,怎么看也不是钱勇这种公子哥会来消费的地方。 “哦,容怀书在这边开酒吧,我今天是过来找找他的。本来想在下边打牌,结果那味儿太闷了,就上来这里。嘿,没想到遇到你们了,缘分啊。”钱勇跟说相声似的,动作依旧浮夸地让景荣不忍直视。 这时候,倒是容怀书很尽职尽责地走上前来,跟景父打招呼:“景叔好。我正说什么时候再去林场玩呢,阿姨做的饭菜太好吃了。” 景父大笑:“有空来就行了,映雪喜欢热闹,你们常去,她也高兴。” “行。”容怀书笑着应了,然后不经意看了一眼张军和那个戴律师,随即露出个诧异表情问景父:“景叔这是要打算在这边夜市设摊了?” “嗯?不是啊。”景父很纳闷,却没多想,给容怀书解释道:“这是张总,我们在谈一个林场的木材合同。” 张军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站起来跟钱勇和容怀书打招呼:“你们好。” 容怀书却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张军:“张总?” “我叫张军,不用客气叫我一声张叔就行了。”张军依旧很和蔼。 容怀书噗呲一乐,操着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张老二,你个夜市收摊费的,居然扯起围巾当战旗。还张总,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容怀书话一出,整个包间都安静了下来,张军更是瞬间涨红了脸,鼻头快速浸出了一层薄汗。景荣则不动神色靠在包厢门边,把钱勇推到门另一边站好,当起了两个门神。 景父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紧拧着眉头向容怀书确认:“你认识他?” 容怀书这才转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景叔,这人可不是什么老总,就在这片小区的后面有个夜市,他就是那夜市收摊位费的。我在这里开酒吧开了几年,常会去夜市采买些新鲜蔬菜,经常见到他,我准不会认错。” 景父这下终于脸色大变,他双拳紧握,手臂青筋暴起,杀气腾腾地瞪着张军:“张总,这怎么回事?” 张军一下蔫了,倒是戴律师开了口:“这位先生应该认错人了吧。” 容怀书勾起嘴角:“这位……律师?你看,我坚持觉得自己没认错人,而你们坚持觉得我认错了。既然这样,不如让警察来判定吧,顺便,把这位张总的那些企业执照什么的,都验一验。” 钱勇这时候出场了:“警局多简单啊,前几天刚跟市局吃过茶,等我打个电话啊。” 这时候,那戴律师脸色也变了,他拿不定钱勇是诈他还是真的有这回事,但是张军的身份问题是个刺。他们本以为景世天这种傻老帽心眼少,也不会多查,更何况他们也给景世天喂了饵了,却没想到突然杀出几只狼崽子来。 戴律师见状不好,作势要往外走,却被景荣挡住了去路:“戴律师,哪儿去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戴律师板着脸瞪景荣:“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还知道恶意诈骗也是犯法的。”景荣冷笑一声:“戴律师,我咨询一下:如果一个累犯再次被抓进去,会被判几年?我记得有根据诈骗金额量刑的吧?这个合同上的金额,可是上百万呢。” 张军懵了,噗通一下跌坐回了沙发上。就在这时候,真有警察过来了。钱勇以为是市局里分派到地方了,于是跟人交流几番,一行人都去了当地派出所。 然而警局给他们做完笔录,就让景荣他们先走了,张军和那个‘戴律师’则还被扣在里面。什么说法也没给,钱勇直接气得拍桌子,却差点被一起关进去。 “这里头,可不简单。”从警局出来,容怀书皱着眉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12章 借酒来装疯。 容怀书的话说完,只有钱勇一头雾水:“怎么就不简单了?” 容怀书叹口气,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了钱勇一眼,解释道:“一:警察来太快;二:口供、程序都太敷衍。第一说明他们并不是你的那个电话叫来的,而是有别的人通知他们。加上第二条,就说明他们的来意不是来抓张军和戴律师,而是来救他们的。” 钱勇愣了一秒,然后大骂一声:“操!这什么玩意儿?我要告丫的。” “算了。”景荣这时候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景荣笑着用眼神制止容怀书和钱勇继续的话,然后对他们说道:“那两个估计是这里的地头蛇,钱勇你这强龙也压不倒这里来。今天谢谢你们,要不然我们家可亏大了。” 景父这时候也回过神,连声跟钱勇和容怀书道谢。景父要请他们吃饭,容怀书和钱勇都连忙推辞了。 景荣也劝景父先回去——景父这辈子最觉得愧疚的是没让薛母过上富足安逸的日子,这眼看着一个光明大道在眼前,到头来却都是一场幻影。景荣知道他难受,却也开解不了,现在唯一能让景父好受点的,就是回到薛母跟前。 “爸你先回去陪妈吧,她一个人在林场呢。”景荣说道。 “啊,对。”果然,听景荣提到薛母,景父再不多说,塞给景荣几百块钱嘱咐他请钱勇他们吃饭,然后就跟钱勇他们告别走了。 景父走后,景荣三人就去了容怀书的酒吧。酒吧里面照旧一片冷清。 容怀书打开灯,从吧台取了瓶酒和三个杯子,一人一杯放跟前:“我这的喝的就只有酒了,凑合着喝吧。” 容怀书倒完酒才问景荣:“为什么拦着我们?这事儿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次折了,背后的人一定会再次出手。” “我爸没你想的那么笨。”景荣笑了笑:“他要真防备起来,那我要怎么揪出背后那人的狐狸尾巴?我不怕那背后的人有什么大招,我只怕他这次不露面,那才是大隐患。” 容怀书闻言挑眉,似乎有些诧异景荣这埋了不知道几道弯的心思。 钱勇却冥思苦想半天,才一拍巴掌道:“你们的意思是,有人让张军和那个狗屁律师来骗景叔,还在紧要关头让警察把那两个骗子救走了?” 容怀书无语,伸手摸了摸钱勇的脑袋:“理清楚了?这脑瓜真不容易啊。” 钱勇挥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景荣:“你早就知道?” 景荣点头:“猜了个大概。这生意太突然,而且张军说话漏洞很多。我家木材虽然不错,但是不至于用高出市场价来买,所以我想那背后的人真正图的,是我家的林场。” “操!”钱勇大惊:“那、那怎么办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着那人冒出来。” “冒出来之后呢?”容怀书把调好的酒又给钱勇和景荣满上,兴味盎然地看着景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景荣抿了口酒,垂下了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我只是想要个明白。” 上辈子让他景家大伤元气的人是谁,他想要个明白。至于怎么对那人,那就是抓出那人之后的事了。 景荣抬起头,淡淡地转移了话题:“最近有看到王旭吗?” 容怀书耸耸肩:“其他几个人倒来过我这里几次,都被我扔出去了。王旭据说还在家静养,啧啧,你那天是不是专捡着他揍了?就他一个人给揍到住院了。” 景荣笑:“可能,是他太脆弱了吧。” 容怀书见景荣的这个笑容,怔忪了一瞬,随后却是蹙眉:“景荣,你……拿捏着分寸。” 景荣抬头看向容怀书,露齿一笑:“我知道。” 钱勇一头雾水:“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景荣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一茬事:“王旭家的那个租赁站,老板叫什么?他们家背景很大吗?” “好像是叫王英雄,在这片挺有名的。不过没听说有什么背景,王家是王英雄这辈才开始发家的,现在那个租赁站就是他们的全部财产。”容怀书靠在吧台上,有几分好奇:“你是想折腾到那个租赁站上?” 景荣没有说话,他慢慢低头看着酒杯,心中却是惊涛骇浪——王英雄!这个宇峰租赁站真的是几年后的宇峰房地产。而且那个王英雄还是印漓的姑父? 可是,上一世景荣是认识王英雄的,在十年后的酒会上认识。那时候景荣跟印漓的事在商圈沸沸扬扬,但王英雄见到景荣却只字不提印漓,甚至还给景荣介绍了一个设计师,给印漓设计了一个精致的‘鸟笼’。 他可是印漓的亲人啊! 还有,这个小小的租赁站怎么在几年之内有上亿资产的?宇峰租赁站跟张军在一个地方,那景荣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一下——那个王英雄就是张军背后的策划者? “喂,你怎么了?”钱勇拍了拍景荣的肩膀,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表情太吓人了。” 景荣深呼吸一口气,连干了三杯酒,眼睛都红了:“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们。” 景荣不等容怀书和钱勇回话就大步离开了酒吧。钱勇纳闷地皱着眉,问容怀书:“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的?” 容怀书蹙眉若有所思,最后却只是对钱勇说道:“景荣这个人不会是池中物,你多跟他走动。阿勇,想要报复钱家,并不只有挥霍他们的财产这一种办法。” 钱勇听到这个话题就反感地皱眉,容怀书见状也不再劝他。容怀书有种莫名的预感——景荣不会放任钱勇颓废下去的。 景荣打车回了乌大,一路上他都百思不得其解:人的心要无情到什么地步,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深陷囵圄而无动于衷,甚至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王英雄是人渣,然而上辈子那样折磨印漓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景荣心里难受得厉害,他脑袋里只想着要见印漓。等他浑浑噩噩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印漓宿舍的门口。景荣看着那扇门好久,才伸出手轻轻叩了两下。 “张新元你就不能带一回钥匙?”门里响起印漓的声音。 很快门开了,印漓穿着薄棉的长袖t恤,额钱的头发被他用一颗黑夹子别了起来——印漓的头发很细很软,短了就会炸开,所以他开始留稍微长点的发型。 “景荣?”印漓诧异,随后就皱眉:“你喝酒了?” 景荣没有说话,任由印漓给他拉进宿舍,乖乖坐在凳子上。他看着印漓给他倒水,听印漓念叨他喝酒不对。 景荣笑了起来,在印漓走过来的时候,突然一把抱住了印漓的腰。 “啊!”印漓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洒了出来,印漓赶忙放下杯子,一只手推景荣:“你干嘛啊?嘿,放开。” 景荣不放,把脑袋搁在印漓的肚子上,笑着叫着印漓的名字:“印漓,印漓,小漓,漓漓。” 印漓:“……” 咔哒。门又开了。 “卧槽!”张新元开门就愣在了门口,然后咧开嘴乐:“你俩这是……交流感情呢?” “闭嘴吧!”印漓急眼了:“门关上!他喝醉了,发酒疯呢!快帮忙给挪开。” 张新元闻言一乐,弯腰观摩了一下两人的姿势,憋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 这时,景荣脑袋又在印漓肚子上蹭了蹭,一脸幸福地拉长声音嘀咕:“印漓,小漓,漓漓,小漓,漓漓。” 印漓:“……” “哈哈哈哈!漓漓!”张新元拍墙狂笑:“哈哈哈哈……” 张新元的笑声把周围宿舍的人都给引了来,一群大小伙子都挤在门口,看见里面两人的造型,都乐了:“哟,你们这是干嘛呢?” “都闭嘴!”印漓斜了看热闹的一眼,然后一把扯开景荣退后一步。然而根本治不了景荣,刚把他给掰开,下一秒他就又缠上印漓了。 “不许动!”印漓怒了,指着景荣的鼻子喝道。 跟在印漓身后的景荣果然不动了,然后还蹲下了。景荣蹲在地上仰着头,两眼泛红,可怜巴巴地看着印漓。 “啊哈哈哈!你相机呢,我要给你们拍下来!”张新元快笑废了,门口的那群人也乐:“这是忠犬训练呢,比警队里的黑背还听话!” “出去出去都出去!”印漓恼羞成怒,张新元总算良心发现,帮忙清场。 然而人清走了,最大的麻烦还蹲在那儿呢。一米八几的身高蹲在那里,看上去莫名觉得有点小可怜。 印漓叹了口气,过去把景荣拉起来,得,刚把人拉起来,又被抱住了。 张新元憋笑,指着床:“要不你陪他躺会,我去买点醒酒药。” 印漓以眼神杀之。幸灾乐祸的张新元屁颠儿跑了。 “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印漓被景荣胡乱抱在怀里,姿势挺难受的。 印漓受不了地用力拍了下景荣的胳膊,说道:“床上躺着。” 这下景荣似乎听懂,嘿嘿一乐,抱着印漓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印漓的床上。 印漓吓了一跳,好在景荣给他做了肉垫子,没摔着。想再骂景荣两句,得,人家闭上眼开睡了。 印漓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小心翼翼从景荣身上爬起来,然后抖开薄被给景荣盖上。不经意间听见景荣在梦里还嘀咕:“……漓漓。” 漓泥煤啊! 印漓眯了眯眼,然后眼睛一亮,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相机和水彩画笔,对床上躺着的景荣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第13章 印漓的礼物。 景荣一觉‘睡’到了傍晚,还是印漓给他拍醒的。 景荣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看着印漓的眼神还很茫然:“印漓?” 印漓翻了个白眼,想要伸手戳景荣一下,却突然噗呲一声乐了:“哈哈,不行,你还是快去洗脸吧,我看着都乐。” 景荣又‘迷迷糊糊’地晃悠到了阳台洗漱池跟前,然后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大作——非常逼真的一个彩绘卡通猪头。 景荣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也被吓了一跳,直到听到身后印漓跟张新元的笑声后,景荣才无辜转过头去,看着印漓:“你画的啊?” 印漓嘿嘿乐呢:“好看吧。” 景荣憨憨地抓着脑袋,傻笑:“嗯,好看。” 印漓最见不得景荣这个任他欺负的小媳妇模样,一见就会没了脾气。印漓翻个白眼,走过去拿起一个绿色瓶子递给景荣:“卸妆水,洗了吧。你下次要再敢喝醉来我这撒酒疯,我就给你扒了画成只虫子扔宿舍外面去。” 景荣似乎没听到,只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然后狐疑地看了印漓一眼:“你的……卸妆水?” 印漓一听就知道景荣想什么,实在没忍住一巴掌拍到了景荣的脑勺上:“想什么呢。我喜欢在皮肤上弄彩绘,然后拍照发到博客上。别看我这样,在网上我还是很有名气的。” 张新元也在一边点头:“他博客关注人数有好几万呢。” 景荣来了兴趣,他知道印漓喜欢画画,但从不知道印漓还是知名博主。景荣很快洗干净了脸,然后要看印漓的博客。 印漓有些小得意,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然后上了博客,翻出相册给景荣看。 博客相册里都是一些手、脚、脸的彩绘,还有很多手绘图,有水彩、彩铅、油画……不一而足。这些画都很漂亮,很精致。 景荣都呆住了,上一世他看到印漓画的图几乎都是黑白素描,晦涩难懂,看着就觉得压抑。景荣一直以为印漓喜欢画,也只是喜欢的程度而已,却没想到,在遇到他之前的印漓的画,是这样鲜活的一个世界。 “很美。”景荣轻声说道。 “嘿嘿。”印漓高兴地笑了,然后点出了最新更新的作品,正是景荣的猪头脸,评论数已经过百了:“看,景荣你出名了。大家都很喜欢你。” 景荣无奈地看了印漓一眼:“哎,你开心就好。” 印漓眉飞色舞,伸手轻轻拍了拍景荣的脑袋:“真乖。” 景荣眼眸微沉,低着头让印漓折腾,视线却盯在印漓绯色的唇上挪不开。 “还有手工呢!”张新元在一边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然后从一边的铁皮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木头做的机器人瓦力,得意地显摆:“嘿嘿,我用一周跑腿换来的,厉害吧~” 印漓说道:“上周在你家玩的时候,在旁边的仓库捡了块木头废料,就带回来弄了下。” 景荣托着底座拿起那个小手办,细细打量。除了木头还用了铁丝、塑胶和买的那种塑料眼睛。机器人身上的那种龟裂痕迹也被雕刻了出来,上色很自然,浑然天成。 “印漓,你真是天才!”景荣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很喜欢画画和动手,为什么不报个设计专业?” 印漓笑容一滞,情绪明显低落下来,随后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耸耸肩笑道:“谁知道呢,可能我报考的时候脑抽了。” “不说这个了。”印漓说从柜子里翻出个塑料盒子:“之前做机器人的木料还有剩,我就多做了几个小玩意儿。正好你带回去。” “给我的?”景荣眼睛一亮。 印漓点点头,先拿出了一个胸针,是木片刻的秋英花,上了色,看上去古朴优雅:“这个胸针是给阿姨的。” 又拿出个木头元宝,用红绳穿了,下面挂着穗子:“这个挂件给叔叔的,挂车上,讨个吉利。” 最后,印漓拿出了个小方块,只有指头大小。表面用渐进色淡淡染了一层,合着木头的纹理,如同星河。方块被穿了孔,却没有穿绳。 印漓的声音有些苦恼:“这是给你的,不过我不知道是弄成手机吊坠好,还是项链好。看你喜——” “项链。”景荣看着印漓道:“我想戴着它。” “好吧。”印漓冲景荣招招手:“坐下。我试试哪种颜色的绳子更适合你。” 景荣依言坐下,他看到印漓打开的那个铁皮柜子,因为这间寝室只住了他跟张新元两个人,所以他们两人都有两个铁皮柜子可以用。印漓把其中一个用来存放手工用的东西和一些画具。 印漓的神情很专注,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臂长的圆柱线筒,上面排列缠着许多颜色各异的线,很细。印漓把线筒放在景荣的脖子跟前,用眼神丈量着哪种颜色更适合景荣。 印漓最后确定了一股深蓝色的细线,细线只有针线粗细,但是材质明显不一样,在光下回微微反光,而且很结实。印漓剪下了一截,在景荣脖子上一套,长度刚好。印漓对自己精确的丈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就坐在床边,手指翻飞,灵活地把这根细线编成了稍粗的一股。 “脖子来一下。”印漓编好后看向景荣,景荣自然地把脖子伸过去,印漓确认一下长度,然后剪掉了多余的线。 当星河方块完成,挂在了景荣的脖子上,印漓才从那种专注中回过神,打量起景荣。 景荣身体前倾,双手支在膝盖上,十指交叠,静静地看着印漓。那颗染成星河的小方块被蓝色的细线牵扯着,晃动在景荣的锁骨之间。 印漓的视线从那颗方块移到景荣的脸上,他仿佛从那双深邃的眼中看到了如同方块上一样的星河。 景荣笑了笑:“好了吗?” 印漓涣散是瞳孔瞬间一缩,回过神来,笑道:“好了好了。元子来看看。” “靠!太帅!”张新元腆着脸看向印漓:“给我也来一个呗。” 印漓笑了声:“你觉得我会给你弄吗?” 张新元:“会!” 印漓:“猜错了,再猜。” 张新元:“……” “我要走了。”景荣收好东西站起来,对印漓说道:“今天我没骑车,这时候去市场能搭个熟人的顺风车。” “行。再见。” “再见。” 景荣回到林场的时候,薛母和景父都在院子里。景父已经换上了迷彩长裤和白背心,衣裳还有汗湿的痕迹,显然景父才运动过——景父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运动了。 景父跟薛母两人正在摘菜,有说有笑的。 景荣心中松口气——他很怕景父就此留下疙瘩,当年林场被坑走后,景父和薛母重病一场的事情对景荣来说是个心结,因为自那以后二老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爸,妈。”景荣笑着走过去。 薛母笑道:“才说让世天去接你呢,怎么回来的?” “搭了顺风车。”景荣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从兜里掏出印漓做的小东西:“妈,这个是给你的,爸,这个是给你的。” 薛母跟景父接过景荣手里的小东西。景父显然很诧异,他家这兔崽子什么时候买过礼物给他们啊:“你买的?” 景荣笑着摇头:“不是。” 景父:“……”果然。 “这个真好看。”薛母很喜欢那个秋英花胸针,立刻就别在了衣裳上,挺直了脊背问景父:“世天,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景父笑了笑,眼神温柔地能挤出水来。 景荣也笑,很开心:“这是印漓做的。你们还记得印漓是谁吗?” “啊,我记得。”薛母想了下说道:“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长得很清秀的那个男孩吧。这手可真巧。” 景荣笑眯了眼,拉起脖子上的星河方块说道:“这个,也是他做的。他画画也很好看。” 薛母伸手托起那个方块看了看,也不禁感叹道:“真漂亮。这孩子可真有心,特地给我们做的?” “嗯。他说‘谢谢阿姨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这些都是他在我们仓库边捡的废料木块做的。”景荣张口就来,笑着给印漓贴功勋:“印漓在网上可是个红人,手工和手绘画很出名的。” “呀,还是个名人啊。”薛母高兴地捂着衣裳上的胸针:“那这个我可要好好珍藏着。” 景荣笑道:“印漓说如果你又喜欢或者想要的小饰品,他又给你做就是了。” 薛母斜了景荣一眼道:“可不能麻烦人家。倒是你,瞧瞧人家印漓多贴心,你呢,长这么大一块头,一点都不好玩。” “嗯,我不好。”景荣赔笑:“那我以后让印漓常来玩。他也挺喜欢咱们林场的。” “那敢情好!”薛母高兴地合掌说道:“那孩子特别懂事,而且一逗就会脸红,好玩极了。” 景荣:“……” 景父也露出了笑容,把元宝挂件放在一边洗衣台上,对景荣说道:“下周开始就要给树刷白了,你学校那边能空出时间吗?今年没有工人,工作量很大。” “放心吧,我能行。”景荣笑道。只要你们都安康,累一点又算什么。 第14章 失控的心思。 转眼到了十二月,最近景荣都和景父在林场里忙活,这么大片林场,每棵树都要刷白防虫害。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 景荣每天早上开始干活,一直到下午五点,然后吃完晚饭就骑车去乌大上课。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半个月了,期间景荣去医院拆了腰部伤口的线,不出所料,那个伤疤的面积很可观。 前几天印漓和张新元得知了这件事,说是今天要过来帮忙。 印漓跟张新元是在学校租借的自行车,到了林场门口的时候,黑虎嗷嗷地叫唤了起来。景荣跟着就从小院跑到了大门跟前。 “黑虎。”景荣吆喝了一声,那嚎叫的黑背就闭嘴了,转头看着景荣,等待下一个命令。 “印漓。”景荣笑着迎上来,看都没看张新元,视线一直定格在印漓脸上。印漓脸红彤彤的,鼻头布满了汗珠,嘴唇有些干,大概是骑车累着了。 “你家的狗啊?”印漓惊魂未定地看着两步远的黑虎,眼里却有些跃跃欲试。 “喜欢狗?”景荣问道。 “嗯,喜欢大型犬。不过我没有养过。” 景荣一笑,打了声呼哨,黑虎就屁颠屁颠过来了,蹲坐在景荣脚边。景荣摸着黑虎的脑袋,指着印漓说道:“黑虎,这个,是主人。这两个都是自己人,明白吗?” “汪!”黑虎使劲儿晃着尾巴。 印漓惊讶:“它听得懂啊?” “我爸以前也训过军犬。”景荣笑了笑,招呼他们道:“先进来吧,吃早饭了吗?” “没有!” “吃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4节 不约而同的声音。 印漓看了张新元一眼,无语地扶着额头:“早上你那三个大煎饼是进了异次元黑洞吗?” 张新元理直气壮:“阿姨做的东西好吃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嘛放弃训练来帮忙?” 景荣笑道:“我爸跟我妈出去了,这会只能凑合吃我炸的油条,中午能吃上我妈做的饭。” 张新元撇撇嘴:“行,油条我也吃。我都多久没骑这么久的车了,累死我了。” “一会干活也很累的。”景荣笑着去锁了大门,转身又指着黑虎:“黑虎,守门。” “汪!”黑虎嗷了一声,蹲在门边树脚不走了。 印漓频频回头,不住地跟景荣说:“黑虎好乖啊。它多大了?有狗崽了吗?” 景荣觉得自己完了——他居然连只狗的醋都吃。 吃过早饭,三人就出发了。景荣挑着两桶水,是一会兑浆用的。印漓在旁边看了看那分量,又看看景荣的腰:“腰好了?” “好了,线也拆了。”景荣空出一只手,撩起t恤的下摆。那道肉粉色的狰狞伤疤就出现在了印漓的眼前,印漓毫无防备,脚步都停了一瞬。随即印漓紧咬着牙,僵硬地说道:“以后见到王旭,远着走。” “我知道。我没事。”景荣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这次印漓竟然没有躲开。景荣也见好就收,还夸了印漓一句:“你头发真软。” 印漓白了景荣一眼,懒得理他。 给树刷白真的是个体力活。一个小时后,干活的就还只剩下景荣了。景荣脱了上衣,赤膊汗流浃背。张新元在一旁兑白浆,印漓则来回跑帮景荣脚边的桶加满。 “果然褪色了。”印漓在景荣旁边站了一会,突然冒出来一句。 景荣抬头,见印漓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脖子上,恍然明白印漓说的是那个星河方块。那个方块外面印漓刷了清漆,但是景荣天天汗浸日晒的,颜色还是有损失。 “等以后有钱了,用玉给我做一个吧。”景荣偏头对印漓说道,然后把脑袋伸过去:“帮我擦擦汗。” 印漓手边没有毛巾,干脆把景荣的衣裳团成一团,胡乱在景荣脑袋上抹了几下。结果景荣这衣裳脱毛,擦完后脸上沾了一片乱七八糟的短线。 “噗。别动,脸都变成怪物了。”印漓噗嗤一乐,伸手把景荣脸上的短线摘下来。那些线头沾了汗水黏在了皮肤上,要弄下来就必须用指腹在景荣脸上揉一下。 印漓只弄了一下手就抖了,景荣炙热柔软的皮肤仿佛带着电,印漓想要抽回手却抽不回来,手指也挪不开,就僵了这个动作触碰着景荣的脸,一时间心猿意马。 “咳。那啥,没水了,我先回小院再压点水啊。”张新元提着一个空桶站起来,不自在地别过头,憋笑道:“你们……继续,继续。” 印漓瞬间回过神,欲盖弥彰地收回手送给了张新元一根中指。 景荣心中暗爽,面上还露出无辜的表情,问印漓:“脸上还有吗?” 印漓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瞪景荣:“别乱动……眼睛闭上别看我。” “哦,好。”景荣依言闭上眼睛,以一种邀吻的姿势对着印漓。印漓顿时心尖都颤了三颤,手忙脚乱给景荣脸上弄干净,用力拍了下景荣的肩:“行了。都快中午了,我们也回去吧?你都不累?” “还好。走吧。”景荣心满意足地直起身体,把东西都收拾下,全部扛在肩上。 印漓跟在景荣身后,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景荣的背上。从手臂到肩颈到背阔肌,每一块肌肉的形状都勾勒出了或浅或深的弧度,麦色的皮肤流淌着汗水,就像是刷了蜜一样让人口腹饥饿。 印漓连忙别开眼,但心脏依旧砰砰撞击着胸腔,完全不受控制。垂眸了两秒,他的视线还是控制不住地晃动上移,盯着景荣的背,盯着汗水滚落的湿痕。 印漓自觉这样的行为有些龌蹉,很怕景荣发现他的视线,可是却又忍不住小心描摹景荣蓄积力量的后背。 这种混合罪恶感和悸动的感觉,快把印漓折磨死了。 两人回到小院,景父跟薛母都回来了,院子里还多了一辆黑色丰田。在院子里站着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笑起来像弥勒佛一样,让人觉得亲切。 印漓老远就看到了那辆车,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要拉住景荣,但景荣已经走出去了。 印漓连忙追上,在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的时候,声音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姑父。” 这个男人,就是王英雄,王旭的父亲。 “印漓,你怎么在这儿啊?”王英雄见到印漓讶异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拉着印漓的胳膊到跟前,对景父和薛母笑道:“这是我侄子。这可巧,原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景父也诧异了,看向印漓。印漓冲景父勉强笑了笑。 景荣自然是认识王英雄的,实际上他一直在等着王英雄来证实他的猜测。而当王英雄出现在这里,景荣当初的猜测就落实了——在张军背后的人,果然是王英雄。 景荣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所有的杀机都被藏在笑容后面。 “爸,妈,王先生好。”景荣挨个招呼过去,笑得憨直。 景父看向景荣,眼神瞬间凝滞了一瞬,随即拿起扁担上的衣裳丢给景荣,皱眉道:“穿上,像什么样子?” 景荣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套上了衣裳,嘿嘿傻笑。 “景叔,阿姨。”印漓也回过神,跟景父和薛母打了招呼。薛母一见印漓可高兴了,拉过印漓的手说道:“印漓,你上次让景荣带回来的胸针我可喜欢了,谢谢你。” “您喜欢就好。”印漓笑了笑。 “爸、妈,我先去冲个澡。”景荣洗干净了手上的白浆说道。 “我也去吧。刚才也是一身汗。”印漓连忙跟上一句。 景荣呆住了,天上掉下来的这个馅饼太大,他好几秒才回过神,连忙点头:“好啊。” “我也——” “嗯?”张新元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景荣突然看过去的一个眼神给震住了。 张新元的声音立刻在嘴里拐了个弯:“渴了……去喝点水。” “茶水柜边上有热水瓶,柜子上的玻璃杯随便用。”景荣冲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张新元却见鬼似地转身扑向茶水柜。 景荣回房间拿了换洗衣裳,带着印漓进了屋后盥洗室。 一到盥洗室里,印漓就眉头紧锁,严肃地拉了下景荣的胳膊,艰难地开口道:“景荣,那个……我姑父,是王旭的爸。” “嗯?啊,我知道。”景荣愣了下,然后心里明白印漓跟来是为什么了,顿时有些小失落。 “不是,啧,怎么说呢……”印漓见景荣一副平静样子,急了:“我姑父生意场上怎样我不知道,但就我了解他的人品,我不觉得他值得结交。在租赁站,他给租借人瞒报数目的事情我见过很多次了。小时候,他甚至鼓励我去偷钱。我知道你们家急需流动资金,需要运作,可是……总之我不放心。这些话我不好告诉景叔,就只能跟你说了。” 景荣笑了,伸出手指点在印漓的眉心:“别皱眉头。我爸虽然平日看起来很木讷、不靠谱。但是他也不是没做过生意,有些事他只是没说出来,但都看在眼里。而且你既然告诉了我这些,我一定好好留意一下。” 印漓闻言终于松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样就好。” 景荣挪过盆子,递给印漓一叠衣裳:“我给你拿了我的衣裳,内裤是新的,不过尺寸可能不太合适。你是要淋浴还是泡木桶?” “啊?”印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见景荣快速地开始脱衣裳,眨眼就已经一件不剩,脱!光!了! 卧槽啊! “不、不用了。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洗澡,我、我先出去了,你先洗吧。”印漓几乎是夺门而逃,他没敢往下瞄,状若镇定地关上了门,出门就腿软地靠在了墙上大喘气。心脏砰砰砰直跳。 靠!这傻大个的身材也太勾人了。 第15章 点亮演技能。 王英雄没有在这里待太久,而其话语间拿印漓当跟景父磨合的工具,打感情牌。景荣不知道景父对王英雄这个‘好长辈’的形象有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印漓连午饭都吃得味同嚼蜡,脸上就没有再笑过。 吃了午饭,印漓就提出要离开,张新元也察觉到印漓不对劲,跟着走了。王英雄却是下午三点才走的。 景家三口把王英雄送到林场口。景荣正对着那辆远去的黑色丰田运气,却冷不丁听到景父蕴含怒火的声音:“景荣。跟我过来。” 景荣有点懵,下意识去看薛母,薛母却横眼瞪他:“又整什么幺蛾子惹世天生气了?” 景荣很冤:“妈,我其实是你捡来的吧?” “去,少贫嘴。”薛母说着又补了句:“敢跟世天顶嘴你就死定了。” 景荣第一次明白,自己哪是什么电灯泡,根本是爹妈恨不得扔出去的狗不理。 在林场里有个开辟出来的小训练场,桩子、单杠、吊绳和沙袋都有。景父正站在空地中,脸色很不好地看着走过来的景荣。 “爸?”景荣试探叫了声。 “衣裳脱掉。”景父声音僵硬说道。 此话一出,景荣明白了景父发火的原因。景荣心中叹口气,脱掉了衣裳,左侧腰的那个狰狞伤疤便暴露无遗。 果然,景父上前两步看清伤口后,倒吸了口气,声音越发冷了:“这怎么回事?” 景荣套上了衣裳,表情有些为难道:“爸,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次在高新区那边打架的事情吗?就是那一次伤到的。当时王旭叫了十几个人,把我堵在巷子里。好在我碰见了钱勇他们,这才逃走了。那个王旭,就是王老板的儿子。” 景父沉默了,他当然记得那件事。可他以为小孩打架无非小打小闹,哪里会想到居然会到动刀的地步!景父是孤儿,薛母跟景荣、景渊就是景父最重要的人,是唯一的亲人,他们的安危是景父的逆鳞。 可是如今,这好不容易拉来的买卖,可能是让他们景家改变现状的契机,景父不得不压下心疼和怒火,问道:“王旭受伤了吗?” 这问题一出,景荣就知道景父是真有心跟王英雄合作了。 景荣笑着摇摇头,有些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可劲给王旭拉仇恨:“那家伙就知道躲在人后,我根本没打着他。结果他自己躲的时候磕了下脑袋,嚷嚷自己脑震荡去住院了。后来他还跟他爸妈告状,说是印漓跟我一伙的,害得印漓挨了顿打。你是没见着,印漓半边脸都肿了,手也被打出了道口子。下次印漓来了你看看,他左边手背还留着条疤呢。” 景父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景荣见好就收,沉默片刻后,语气不甘地问景父:“爸,跟王老板的生意合作很大?他要买木材吗?” “不是。”景父叹了口气说道:“咱家林场这么大,王老板建议我弄个休闲农庄。” “他来出资,我们出地?” “嗯。”景父点头,补充道:“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咱家林场虽然比不上那些林业公司,但是这一大片地皮是我们自己的,与其抱着这堆好木材坐吃山空,不如用地皮来营生。” 景荣点头,是的,他也正有这个想法。但不能跟王英雄合作——王英雄想要吞到林场的地皮,这个休闲农庄的规模一定不会小,一旦后期想要分道扬镳,王英雄立刻会变成一只水蛭。 而景家,说不定又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景荣的脑袋里飞速旋转着,然后他快速翘了下嘴角,接着表情一变。他紧抿着嘴唇,委屈却又坚定地看着景父:“爸,我们去王家道歉吧。” 景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景荣嘴里说出来的。 景荣继续道:“王旭虽然没受伤,但他知道我是你儿子后,肯定会在他爸跟前说些坏话。与其留这么大个隐患,不如我们一早摆正态度去道歉。” 景父脸色几变,最后用力拍了拍景荣的肩,沉声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景荣笑道:“只要为了咱家好,我不觉得委屈。” 景父点点头,眼神沉重。景荣一看就知道,景父自责了。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 两父子去王家的行程很快就决定了,就在这个周末,王旭也放假在家。至于去的真正理由,自然是瞒着薛母的。 王家就在租赁站不远的一个小区里。七楼,一百多平的面积,内里装修十分奢华。 进门的时候,景荣看到门口的鞋,很好,王家一家人都在。 景荣第一次见到王旭的妈妈——印秀。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很会打扮。王英雄跟印秀把景家父子热情地迎进门,又是倒茶水又是切水果的。唯独不见王旭的影子。 “王总,今天过来其实是来道歉的。”景父先开了口,挂着淡淡的笑容:“不久前我家景荣跟你家王旭打架了的,我也才知道,王旭都住院了。所以今天带着景荣来道歉。” 王英雄和印秀都愣了一下,印秀脸色很难看,倒是王英雄很快恢复了笑容,笑着摆手道:“没事,都是小孩子打架嘛,说通就和好了。王旭,王旭啊,出来一下。” 王英雄冲着里边的房间叫了一声,没一会,就见王旭出来了。王旭穿着家居服,叼着烟,满脸的不耐烦。人未到声先到:“干嘛啊,刚打boss呢,输了团战你给我钱买装备——我操,你他妈还敢来?” 王旭见到景荣的瞬间就怒了,像是被点燃的炮仗。 砰! 王英雄用力拍了下桌子,怒喝道:“闭嘴!怎么说话呢?人家景荣今天是特地来给你道歉的。你比他大几岁,就这么个德行?这么不懂事?” 王旭一瞪眼,正想要叫板,却突然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然后跟景荣笑道:“道歉?行啊,跟我过来吧。” 王旭说完往屋里走去。景父立刻就皱眉了——这王旭的行为语气,摆明了不安好心。 “爸,我过去一下。你们慢谈。”景荣先一步按住了景父的肩膀,跟王英雄和印秀笑了笑,就朝着王旭的房间去了。 王旭的房间在采光最好的那一面,景荣进门就把房门锁上,然后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kgsize的大床,占据半间房的手编地毯,高配的电脑设备和音响,书柜上排满了原装碟和各种限量版的手办。 看得出来,王旭在家是很得宠的独子。 “呵呵,风水轮流转啊。”王旭坐在床边,翘着脚看着景荣,笑得很得意:“是你爸要跟我爸做生意呢?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你爸一毛钱的生意都没的做。” 景荣往前走了几步,视线扫过床头的艺术花瓶,然后才看向王旭:“你想怎样?” 王旭冷笑一声,就像是终于可以踩着猫头的老鼠,嚣张又痛快:“本来我是根本不想让我爸跟你们做生意的,但我心好,你要让我满意了,我就赏你一口饭吃。操,站那么远干嘛?过来。”王旭用脚点了点地毯:“站这来。” 景荣依言走过去。王旭又歪着嘴哼了一声:“显你高啊?他妈给我跪着!” 景荣笑了,看着白痴一样看着王旭。 王旭这次却不怕了,他觉得景家现在是求着跟他们做生意呢,他景荣就算傲,也得给他叫爷爷。王旭眼睛一瞪:“还横呢?还想不想要生意了?” 景荣点头:“还真不想。” 景荣说完,王旭就愣住了,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景荣手里拿着床头的那个花瓶。 “你、你想干嘛?”王旭傻眼了,景荣怎么敢?他们家不要吃饭了吗? “不干嘛,别怕啊。”景荣伸手抽出花瓶里的花,远远扔到门边,然后晃了晃花瓶,里面得有半瓶水。 王旭自认景荣不敢打他,这可是他们家啊,他爸妈都在外面呢。于是王旭梗着脖子,怒目而视景荣的下一步动作。 “王旭啊,你真该庆幸是现在遇到的我,我没钱、没势,不能把你怎样。还得看我爸梗着心里一口气来委曲求全,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快?” 王旭一头雾水,但这些话却还是戳中了他最得意的地方:“有钱人才是人,你妈没教你吗?” 景荣眼神一冷,他勾起嘴角,倒扣花瓶在王旭手边的床上和地毯上都洒了些水。 “我操!你他妈干嘛呢!”王旭怒了,这地毯和被子很贵,他抽烟都不敢到地毯这块来抽呢! 景荣一笑:“我干嘛?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景荣退后一步,手里的花瓶随着他的脚步留下一路水痕,一直蔓延到之前被扔掉的花的地方,然后他把剩下的水一部分浇在自己额角,一部分留在瓶子里。 王旭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景荣。 景荣冷笑一声,然后突然扬手把花瓶砸在了门上。 砰!花瓶砸碎在门上的声音比想象中的大,门外立刻响起了脚步声。 景荣就在王旭惊愕的眼神中,冲着王旭的方向噗通跪下,然后拿起一块花瓶碎片,毫不留情地在自己打湿的额角划了道口子。鲜血混着水瞬间就染红了景荣的半边脸和肩膀,看上去十分吓人。 哐—— 门被推开,三个大人统统愣在了门口。景荣跪在那里,捂着受伤的额角,满头满手的鲜血,神色惊惶地转过头去,颤着嘴唇叫了声:“爸。” 第16章 未来的计划。 屋里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两人的动作、地上一路的水痕,白痴都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景父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一把推开王英雄跟印秀,大步走到景荣跟前,拉起景荣就走。 王英雄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追过去:“景老弟,你等下,我送你们去医院,这——” “不必了。”景父回头,恶狠狠地瞪着王英雄,视线又扫了印秀和王旭的房间一眼,冷冷说道:“王总,这生意也不必再谈了。但我告诉你,你和你儿子最好别出现在我林场附近,不然我见一次揍一次,说到做到。” 王英雄傻眼了,他跟景父接触以来,景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但是现在,光是景父的眼神,王英雄就已经腿软了,哪里还有力气再追出去。 景父又自责又愤怒,急忙忙带着景荣开车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挂了急诊。 景荣处理伤口的时候,景父就沉默地坐在旁边,低着头,双手交叉着,手背青筋暴起。 “爸。我没事。”景荣心里有些小愧疚,伸手拍了拍景父的肩膀。 景父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声音沙哑道:“是爸让你受委屈了。” 景荣笑了:“这没什么,倒是想想回去怎么跟妈说吧。” 景父点点头:“我知道。” 景荣的额头伤口并不深,就是血量混合着水,看起来很夸张而已。医生给贴了一块绷布,开了些药,叮嘱几句就完事了。 排队拿药的时候,景荣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他。 “景荣?” 景荣回过头,就见印漓和一个老太太在他不远处,印漓错愕地瞪着景荣,招呼都忘了跟景父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 “没事。”景荣笑了笑:“小伤。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陪我奶奶来看病。”印漓回过神,这才看到景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景叔好。” “嗯,上次我都忘记谢谢你了。那个小元宝挂件,很好看。”景父笑道。 “您喜欢就好。”印漓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景父的视线在印漓手背上那道颜色很浅的伤疤上停留了一下。 “你同学啊?”印漓奶奶这时候走了上来,老人家有些胖,打扮看上去是个富贵老太太,但是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优越的倨傲。 印漓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老太太听到景父的名字后,突然就笑开了:“哦,你就是跟英雄做生意的那个林场老板吧。我听他说过你。” 景父的笑容僵了,但对面是个老人家,景父犯不着牵连到老人身上。景父勉强应了一句:“嗯。” 老太太却热情地很,伸出手来跟景父握手,一边夸赞道:“既然做生意,以后就是朋友嘛。我那干儿别的不说,人脉挺好,亏不了你。” 印漓闻言皱眉:“奶奶,人家要拿药。” “哎呀,你去拿就行了,让你来干嘛的?没一点眼力。”老太太说着,拿过景荣手里的单子塞到印漓手里,对景荣笑道:“让印漓去,不管他。” 印漓似乎已经习惯了奶奶的这种态度,无所谓地冲景荣笑笑:“没事,我去吧。你们聊。” 景荣微微皱眉,转眼又笑开了:“奶奶,印漓周末晚上还有课呢,怎么不让王旭来陪你啊?” 老太太一听到王旭的名字,脸上都多了一层荣光,仰着头大笑两声说道:“哎呀,小旭哪儿有空啊,他要跟他爸爸学做生意。可有出息了,谈了个女朋友,在市区的打商场里有专柜呢,夏天一件那么薄的衣裳就好几百。小旭以后是要当老板的,哪能陪我这老太婆来医院这晦气地方呢?” 晦气?印漓、小旭?呵呵。 景荣敷衍笑了笑,转身跟景父道:“爸,我去跟印漓取药。” “嗯,我去开车,门外等你。”景父点了下头,又对老太太说道:“您在那边坐会吧,我就先走了。” “嗯,好好,你们忙,你们忙。有空来玩啊。”老太太高兴地挥挥手,踱着步子到一边的椅子上歇下了。 “印漓。”景荣走到印漓跟前,刚好排到头了:“给我吧。” “没事,马上就好了。”印漓说着又看向景荣,皱眉道:“老实告诉我,你脑袋这怎么回事?我看景叔脸色不太好,遇上什么事儿了?” 景荣坦然道:“去了王家一趟,生意谈崩了。” “啊?”印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儿啊?”随后印漓突然脸色一变,皱眉道:“你这脑袋是王旭他们弄的?” 景荣看出印漓的愤怒,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景荣伸手胡乱揉了揉印漓的脑袋:“我没事。药。” 印漓转身接过窗口递出来的药,皱着眉还要问,却看到了远处坐着的奶奶,于是只能作罢,恶声恶气道:“让你躲着他、躲着他,你倒好,送上门去挨揍,傻不傻啊你!” “嘿嘿。”景荣傻笑两声,说道:“没事,以后就碰不上了。我先走了,最近林场还要继续忙,晚上晚课见。” “嗯,晚上见。注意伤口被感染了。” “知道。” 景荣春风满面地上了车,把景父满脸阴霾也吹散了些。 “笑这么开心,跟印漓说什么了?” “没什么。”景荣看着车顶挂着的那个木头元宝,伸手碰了一下,笑道:“就觉得跟印漓在一起开心。” 景父瞥了景荣一眼,也笑了笑:“那小孩是挺懂事。映雪也喜欢他,有空多带他来林场玩吧。” “好!”景荣点头答应,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回到林场,薛母被景荣的造型差点吓哭了,心疼地眼睛都红了。景父跟薛母在小院谈话,景荣就自觉带着工具继续去刷白。 景荣放下手里的东西,给钱勇打了个电话。 “景荣?有事儿?”钱勇已经有一种习惯——景荣打电话来准有事儿。 “嗯。”景荣应了一声,问道:“你能搞到多少帐篷?就是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给张新元睡的那种,二手的也行,只要别太破。” “嗯?你要帐篷干嘛?”钱勇很疑惑。 景荣对钱勇坦然道:“我爸跟王英雄的生意谈崩了,我想了想,不如自己开始做生意。” “什么什么?”钱勇那边声音很诧异:“景叔跟王英雄谈生意?就你上次打架那孙子的爸?哎哟我去,还好谈崩了,那孙子那德行,他爸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景荣点点头,把话题拉回来:“你有路子弄到帐篷吗?” 钱勇也回过神来,说道:“你先告诉我你要干嘛?要多少?” 景荣找了块草地坐下,说道:“我计划在林场弄块地方出来,做烧烤广场。这里离市区远,帐篷给想留夜的人用。前期大概也没多少客人,我想二十几顶就足够了。” “烧烤广场?”钱勇沉吟了下,赞同道:“这主意不错,你家那林场地方也宽敞,而且往里去风景不错。菜园和果园都有,现在纯绿色食品很吃香,一定弄得起来。行,包在我身上,你什么时候要?” “不急。”景荣笑了笑:“我还没跟我爸他们谈,而且要开片广场出来,得伐木,木材销路也是个问题。这事儿要从长计议,总之你先帮我看着吧,过几天我跟我爸妈谈了后再给你答复。” “那没问题。”钱勇笑了,又问道:“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喝酒啊?把张新元他们也叫上。” “这都十二月了,我这要校考,他们也快期末考,喝什么酒——” “卧槽,圣诞节啊!”钱勇无语地咋呼开了:“你不会把这个美好的日子都忘了吧?啧,圣诞节,说定了,在容怀书的酒吧,叫上他们啊,我来接你们。” “穆文芳我不确定能不能来。” “可别提了。”钱勇头疼地哼哼道:“我跟她光棍节那天相亲来着,晚上不是又打架了吗?后来不知怎么这事儿让老头听见了,被谁给掰扯成了‘英雄救美’,各种恶心琼瑶剧都给脑补出来了。这段时间老头隔三差五去穆家聊天吃酒,我他妈都快烦死了。现在弄得那妹子看我就跟看只苍蝇似的,我看她觉得像头母老虎。不来最好!” 景荣乐了:“行,我回头跟印漓他们说一声,你……保重啊。” “我谢谢您!”钱勇笑骂着挂了电话。 景荣手指拨弄着手机,心情很好。 王家的事情一过,只需要等一年后市政规划开始,林场这边的土地价格日益飞涨。而那时候,景荣的大哥景渊也学成归来,跟景渊漂亮冷淡的外表不同,他经商手腕以巧取胜,眼光很独到。景渊擅于开辟道路,而景荣更擅长管理。 日子会好起来的。 景荣抬头看着天空,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7章 漓漓和荣荣。 圣诞节那天学校放假,连着元旦一起放,不过时间折中,二十八号才放的。 江城已经开始下雪了,很小的雪,细细地飘着,很是浪漫好看。 这天景荣果然没约到穆文芳,穆文芳早在二十五号就被家里接回去了,说是家里有个派对。看穆文芳说的时候拿表情,想也知道那派对是什么性质的了。 这头,还是早上,印漓跟张新元早早出门了。钱勇很够意思,先开车去林场接了景荣,然后来回来乌大接印漓跟张新元。张新元坐副驾驶,景荣跟印漓坐后头。 “冷吗?”景荣倾身过去给印漓绑好安全带,顺手捏了捏印漓的手,大惊:“这么冰!别动,我给你捂捂。” 印漓由得他折腾,而张新元也对景荣这‘八公’个性习以为常了,倒是钱勇有些不习惯,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后视镜,但也没说什么。钱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怪不得景荣开始的时候非得坐后面呢。 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钱勇兴致勃勃地说道:“容怀书在布置酒吧,一会我们去买菜,回去弄火锅,晚上大家出去海滨广场玩,据说那里会狂欢到元旦节。”钱勇伸手指了指车后:“尾箱里我都准备好了,充气锤子、充气狼牙棒、圣诞尖帽,还有面具和一些荧光棒之类的玩意儿。” “太帅了!”张新元欢呼。 “那是!”钱勇跟张新元对了个拳头,两人侃得天南地北,一会就拐到泡妞上了——张新元他们跟医学院的篮球赛赢了,但张新元依旧没捞着一个女朋友。 到了超市,四个人推着三个推车,钱勇直接晃卡:“今天都是哥们请客。哥们不是跟你们炫富什么的,就是高兴。都别腻歪,想要什么直接拿,给面子不?” “给。”景荣率先笑了,顺便划分了任务:“你跟元子负责零食和水果,我跟印漓去买需要煮的材料,有特别想吃的都快点菜。” 张新元跟钱勇报了一长串,然后四人分山头开始大扫货。 “过来点。”今天超市人很多,景荣在印漓被第二次撞到后,伸手把印漓拉到了身边,一人推一边车:“想吃什么?” “先把钱勇跟元子想吃的拿了吧,别回头又忘了。”印漓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们从这头走过去,看着什么就拿,今天人太多了,来来回回麻烦。” 景荣点头:“我先给元子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完了先去结账那里排着,一会免得等太久。” “也好。” 景荣边打电话边看印漓挑菜,看着看着,就突然乐了。 印漓奇怪地看着他,等景荣挂了电话,印漓用胳膊撞了下景荣,挑眉道:“瞎乐什么呢?傻兮兮的。” 景荣笑道:“你说,我们这像不像两夫妻?” “滚,谁跟你夫妻啊?有你这样高老公一个脑袋的老婆吗?”印漓撇嘴,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景荣却伸手揉了揉印漓软软的头发,比划了下说道:“是诶,刚好一个脑袋,你多高?” “嘿,给你阳光你还灿烂了是吧?”印漓瞪眼,四个人中,就他最矮。倒数第二是钱勇,张新元没景荣高,但是比景荣壮。 景荣笑了:“为表示我的歉意,中午给你来份土豆饼怎样?” 印漓眼睛一下亮了,耸耸鼻子笑道:“算你识相,加海米皮啊。” “行。” 一小时后,四个人填满了后备箱,就开车到了容怀书的酒吧。 这时景荣第一次看到酒吧拉开窗帘,亮堂堂的模样。酒吧里的小桌椅都被堆在了一边,中间用几张长桌拼成了个大桌子;门边还有棵圣诞树,挂着彩灯和装饰品;窗户上都贴着各种各样的雪花贴纸;店里放着欢快的英文歌,很有气氛。 “容哥你太棒了!”张新元进门就夸奖道。 容怀书好像也不嫌冷,就穿着一件毛衣,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叼着烟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听了张新元的话,容怀书往吧台后一坐,笑道:“这都是我一个人忙活出来的,所以后续我就不帮忙了。用电磁炉煮吧,厨房在后头,但是厨房不够大,我建议你们就在外头处理菜。” 钱勇一听不乐意了:“大爷,待会要不要把饭喂你嘴巴啊?” 容怀书点头:“孙子真懂事。” 钱勇送了他一根中指。 但该忙活的还是要忙活,这时候是十点半,麻利点的话,十二点过能吃上火锅。不过他们下午反正没安排,也不是太急。 分工开始,景荣负责炒火锅料,印漓跟张新元摘菜、切菜,钱勇负责整水果和跑腿买些忘买的卤味,容怀书则负责调一会喝的酒。 五人热火朝天,有说有笑地做到中午,火锅出炉了。红艳艳的汤,辣椒和花椒都放得很足,碗底配料景荣还剁了小米椒——结果只有他跟容怀书两个人放了。 “来,圣诞快乐~”张新元举着杯子要求饭前走三杯。 “圣诞快乐~”几人欢呼碰杯,一饮而尽。 容怀书调了二十多杯鸡尾酒放着,没了就喝啤酒,钱勇搬回来了两件。再不济,他吧台后还有不少洋酒,没什么年份讲究,但是劲道十足。 “我好久没这样过节了,真好。”印漓干完了酒,笑着又端起一杯举在中间:“太开心了!” “这有什么,明年咱还这么来,以后过节都这么来,一年四季都开开心心的。”钱勇笑着大声说道,三杯过后,他已经有些飘了。景荣不着痕迹把他手边的酒换了杯度数低的。 “先吃点菜,别什么都没吃就都晕了。”景荣说着在锅里捞起一块嫩牛肉到印漓碗里:“牛肉熟了,快吃快吃。” 吃火锅是最来气氛的,更别说是五个年纪差不多少的年轻人。半小时后,每个人身边都有好几个空酒瓶了,张新元跟钱勇还乐呵呵地划拳。 钱勇酒量一个月没见,又涨了点,这会喝那么多,居然还清醒着。倒是景荣,已经放下筷子转头看着印漓傻笑了。 张新元一见就乐了:“哈哈哈!景荣又喝醉了!你们知道吗?他上次喝醉了跑我们寝室撒酒疯,跟只小狗似的,印漓让干嘛就干嘛,还叫印漓——” “小漓。”景荣望着印漓。 “哈哈!对,就这个!”张新元笑得拍桌:“一会可好玩了,你们待会试试。” 钱勇迷迷糊糊的,但也听懂了。容怀书端着酒杯看着景荣跟印漓,微微挑眉。 印漓还在吃菜,但一块虾饺夹了好几次都没夹起来。一听到景荣的声音,印漓也放下了筷子看向景荣。 景荣傻笑,跟印漓对视:“小漓,漓漓……” “噗!”钱勇一乐,酒都醒了三分,忙着掏手机:“我得录下来。” 容怀书听了瞥了他一眼,淡定地抿了口酒看戏——的确是醉了,不过对象是另一个。 “……荣荣。”印漓看了景荣半饷,突然咧嘴笑了,完了还伸手摸了摸景荣的头,傻兮兮地笑:“小荣,荣荣。” 景荣:“……” “哈哈哈!卧槽啊哈哈哈……”张新元笑滚到地上去了。 钱勇摸出了手机,正要开录的时候,手机突然被一只手给抓住了。钱勇偏头,看到了景荣正冲他笑。 钱勇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擦,你没醉啊?” 张新元也不笑了,从地上爬起来,见证了刚才还傻不拉几叫着‘漓漓’的人,这时候眼神清明地坐在那里。而之前还乖乖吃菜的印漓,这时候已经睡死在景荣怀里了。 景荣把钱勇的手机放下,转头看容怀书:“楼上有房间吗?我带印漓去睡会。” 容怀书笑了笑:“不仅有房间,匣子里的东西一应俱全。” “谢谢,不用。”景荣说着,弯腰勾住印漓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来往楼上去了。 张新元跟钱勇都傻了。 “卧槽……景荣这丫装醉?为什么啊?”张新元有些反应不过来。 钱勇也纳闷:“他刚才是想搞笑来着?” 容怀书慢吞吞为两个小朋友添满酒,笑道:“不管他想干嘛,你们最好别告诉印漓这事儿就行了。还能喝吗?” “能!走着!”张新元豪迈一拍桌子,举杯跟钱勇干杯到底。 钱勇直接提了两瓶啤酒上来,对张新元道:“对瓶吹,走着?” “走啊!” 至于什么装醉,费脑子想那些干嘛?又不管他们的事儿。 二楼是堆杂物的,只有一间小房间,单人床,但好在还算干净。景荣把印漓放在床上,印漓睡得软趴趴的,这是直接喝断片了。 景荣失笑,给印漓脱了外衣盖上被子,然后鬼使神差地拉开了床头边匣子——保险套和润滑剂,还味道各异,螺旋颗粒应有尽有。 景荣遗憾地关上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这些玩意儿。 “唔……”印漓咕哝了几声,睁开眼睛,很是茫然。 景荣俯身过去,伸手给印漓揉着太阳穴,轻声道:“睡吧,没事,我在这儿呢。” “景荣?” “嗯,是我。睡吧。” 印漓坚持了没几秒,眼睛果然又合上了。景荣伸手摸了摸印漓的脸,手指在绯色的唇上虚抚了一遍,才收回心神,悄悄退出门去。 下楼的时候,那三人还围着火锅奋战,钱勇跟张新元明显醉了,但还没趴下。 “去哪儿啊?”容怀书正在下宽粉,见景荣下来,问了一句。 “我去买点醒酒药,再买点百合回来煲粥。晚上这几个肯定得难受。” “是怕印漓难受吧。”容怀书笑着调侃道,又从兜里摸出钱包扔过去:“帮我买包白万。” 景荣接住钱包,指了指楼上:“帮我注意点印漓。” 说罢,穿上外套出门了。 容怀书看着旁边还划拳的两位,笑着摇摇头。和印漓一样,他也好久没有这样过节了,挺好。 第18章 圣诞节意外。 虽然这天中午醉鬼三只,但晚上七点,大家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了。景荣小火慢熬了一个多小时的百合粥也出炉了,配上香软的土豆饼,张新元跟钱勇立刻满血复活。唯独印漓还脸色惨白,醒来都吐了两次了。 “头疼晚上就不去了。”景荣看着印漓的样子,心疼得皱眉。 “没事。大不了我去了坐一边就行了,别让大家扫兴。”印漓笑着摆摆手,然后叹道:“也怪我自己,太高兴,就忘记自己酒量了。” “先吃粥吧,以后别多喝。” “嗯。” 晚上八点,几人还是出门了,这次开车的换上了容怀书,张新元跟景荣、印漓挤在后面。一路上,景荣都把印漓抱怀里,揉着太阳穴。张新元见怪不怪地麻木着,连钱勇都懒得再多想什么了。只当景荣这人够义气,对兄弟好。 狂欢是晚上十点才正式开始的,但是现在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有跳街舞的少年少女,有贩卖道具的小贩,还有带孩子出来玩的家庭。热热闹闹,一看就让人觉得高兴。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5节 “你们先去玩吧,我陪印漓坐一会。”景荣对钱勇三人说道。 “行,结束了打电话。”容怀书果断带着钱勇和张新元走了。 广场在一条江边,往下就是河堤,河堤草坪上也聚集了很多人。景荣带着印漓坐在一个花坛边,又去买了个毛茸茸的护耳给印漓戴上。 “喝醉后受不了太大的声音,戴着好受些。”景荣边戴边给印漓解释。 印漓闻言一笑,不由感叹道:“你啊,对人也太温柔了。” “并不是。” “什么?” 景荣笑了笑没说话,从背包里拿出个橘子剥开递给印漓。 晚上的狂欢比景荣想象的要乱得多,人们都戴着面具、拿着充气的锤子,互相追逐打闹;管你认不认识,见人就打,反正也不疼。还有一些地方是在玩轮滑、跳街舞,身上穿着、戴着荧光的东西,看上去特别酷炫。 坐了一会,印漓用手撞了下景荣:“你包里手机在震动?” 景荣解下背包,一看还真是。他弄饭的时候手机就顺手放进背包里了。 来电显示是薛母,这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一般情况薛母早睡了。景荣心里顿时一紧,他对印漓说道:“我去找个安静地方接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好。”印漓看出景荣的不对劲,担心地看着景荣离开的方向。 景荣跑到通往河堤的阶梯上接了电话,薛母的声音果然透着惊慌。 “景荣,你快回来吧,林场进贼,世天受伤了。” “什么!”景荣大惊,连忙说道:“妈你先打电话报警,身边拿个东西护身,我马上就回来。” 景荣挂了电话,立刻给钱勇打过去。打了两次,钱勇终于接电话了。景荣把事情说了遍,钱勇表示马上过来。 景荣回到印漓那边,拉起印漓说道:“印漓,我家有事,我马上要回去。你——” “我跟你一起。”印漓立刻表态,皱眉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我家进贼,我爸受伤了。”景荣简单说了下,反而先安抚印漓:“你别担心,我爸伤应该不重,钱勇他们马上过来,我们直接回去。” 钱勇他们果然很快就过来了,两人破开人群,一个个都神色严肃。 钱勇:“容怀书取车去了,我们去路边等吧。情况怎样?” “应该没大问题,我已经让我妈报警了。” 五个人赶回林场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林场院子灯火通明,一辆警车停在那里,景父跟薛母坐在客厅桌边,旁边有两个警察在询问着什么。 “爸,妈。”车刚停稳,景荣就跳下了车。薛母见状连忙迎上来,惊魂未定地拉着景荣的手臂。 “没事了。”景荣抱了抱薛母,走到桌边看了看景父的伤。 伤在左手上臂,重物打伤,脸上也有些擦伤。景父衣裳上还有很多脚印,看来当时不止一个人。 警察看到人都回来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怎么回事?”景荣皱眉问景父道:“身上有别的伤吗?” 薛母回道:“黑虎发现的,在靠山的那边。伤最重的就是左边手臂,不过世天说没伤到筋骨。” 靠山的那边,正是景荣前些日子刷白树木的方向。 景父伸手握住薛母的手,对景荣说道:“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翻出围栏跑了,最后两个被我拦了下来,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有人。我估计有七八个,都是三四十岁的男人,应该是团伙。大概看着我们这么大林子,以为里面有好东西吧。” 景荣沉默地看着景父露出的手臂,一大片的瘀伤,都浸出血点了。薛母脸色发白,虽然表情镇定,但也看得出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散去眼中的血色,问景父:“上药了吗?” “喷了点白药。”景父活动了下手臂:“放心,没事。” “拿药酒再推一遍吧。”景荣说着,拿起桌上的电筒:“我去那边看看,钱勇,你们陪陪我爸妈。” “成,你小心些。”钱勇回道,又看向薛母,宽慰道:“阿姨你别担心,今晚我们都留这儿守着,没事儿。还是先拿药酒给景叔揉一遍吧。” “好。”薛母收拾了情绪,转身回房拿药酒去了。 景荣这边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身看到印漓疾步朝他跑来,手上还提着他家的通火棍。 “我跟你一起去吧。”印漓站在景荣身边,扬了扬手里的铁棍。 “好。”景荣沉沉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头还疼吗?” “不疼了。” 景荣带着印漓往林子里走去,没一会就见黑虎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它还认得印漓,一点没嚎。 景荣笑着拍了拍黑虎的脑袋,嘉奖它今晚的英勇表现。 他们在黑虎的带领下到了围栏边上,景荣打着电筒在周围查看了一会,又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怎么了?”印漓问道。 “有些奇怪。”景荣摇摇头:“那伙人没有深入林子里。其实要说偷东西,林场除了木头就是菜棚,但是菜棚和屋子都在另一边,从大路那边进来明明要简单得多。为什么要绕这么远?绕到这里却没跑多远就停下了。”景荣用电筒光指着脚下被踩断的树苗:“到这就没往前跑了。” 印漓想了想说道:“是因为黑虎?走这边是怕黑虎发现,只跑到这是因为黑虎发现了?” “汪!”狗腿子闻言立刻趴在了景荣的脚边,摇着尾巴邀功。 “要是不放心,明天我们再来看一下吧。”印漓笑着蹲下去抓了抓黑虎的皮毛,冬夜的树林里很冷,印漓拿着铁棍的手很快就冻僵了。这时候摸上黑狐暖暖的脑袋,完全不愿意挪开手了。 “好。”景荣闷声应了,转头看了印漓的动作,微微皱眉,然后拉过印漓的手。 “怎么了?”印漓吓了一跳。 “手都冻红了。”景荣把电筒放地上,捧着印漓的手,哈了口气,慢慢地搓着。 电筒灯光贴着地面,穿过草地,光影疏离如幻影。印漓呆呆地蹲在那里,感觉到冻僵的手指在一点点回暖,从手指到手心,从手心到手臂,从手臂到心脏。好暖。好乱。 印漓抬头看着景荣,景荣垂着眼眸,灯光自下而上,印漓能看到他睫毛的影子。景荣哈气的时候,那温度太近太热,让印漓有种景荣在吻他手指的错觉。 “行了。”景荣率先放开了印漓的手,一手抓电筒一手抓着印漓的手臂站起来,然后自己捡起印漓带来的那根铁棍,笑道:“我们先回去吧,今晚住我家。” “啊,好。”印漓低低应了一声把手揣进兜里,只觉得整只手都在发烫。 回去后,景荣烧了一大锅热水,几人洗漱完后,分配房间。容怀书、钱勇、张新元三人一间,景荣跟印漓一间。 景荣的床铺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被褥,粗条纹的被面,里面都是厚实的棉絮,被子很大,平铺开都垂下床了。 景荣拿了身自己的睡衣给印漓换上,然后往被褥里塞了个热水袋,才赶印漓上床。 “你快上去,我好关灯。” “哦。”印漓乖乖爬上了床,脚踩着热水袋,身上盖着很有分量的棉絮被子,这厚实的温暖让印漓感觉很踏实。 嘎吱—— 木床发出一声响,然后身边凹了下去,景荣上来了。 “还暖和吗?”景荣偏头问印漓。 “很暖。”印漓笑了:“睡着很舒服。” “那就好。”景荣轻声说道:“快睡吧。” 印漓看了看景荣,笑着闭上了眼。他以为自己会心猿意马,但实际上他很快就睡着了,这种舒适又安心的感觉,让印漓贪恋。 然而景荣却久久难以入睡,一是今晚的事情;还有一点担心的就是:上一次印漓睡在这里做的那个梦。景荣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但他很担心印漓再梦见上一世的那些不堪。 事实证明景荣想多了,印漓一觉睡到自然醒,醒了还不起来,裹成一只毛毛虫,半睁了眼看着景荣。 景荣正坐起来穿衣裳,见状笑了笑,小心问道:“做梦了吗?” “没。”印漓打了个哈欠,满足地拱了几下:“睡得好舒服,不想起来了。” “你再睡会,我先去跑步。”景荣说着就爬了起来,然后反身弯腰给印漓掖了掖被角。 景荣的呼吸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印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景荣近在咫尺的脸。景荣弄完后,笑着伸手揉了揉印漓的脑袋,轻声道:“睡吧。”然后离开了。 印漓:“……” 完全睡不着了好吗! 印漓等到景荣离开后,才后知后觉地红了一张脸。然后羞耻地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心里默念:我没多想,我没多想,我没多想…… 好吧,他的确有想多了。 印漓在床上滚了一会后,又失落起来:景荣要是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会是什么表情?绝交应该不至于,但……大概也回不到如今这个相处模式了吧。 印漓彻底被自己吓冷了,然后可怜巴巴在床上裹着,陷入自我厌弃状态。 第19章 飞来了横祸。 景荣跑步的时候又去昨晚遭贼的地方看了看,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景荣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有上一世的记忆,对这个时期的林场事情有点敏感了。 早饭后,钱勇带着景父和薛母去了医院检查了伤势,确定没有问题后,又把二老送回来。吃过午饭后,印漓他们就跟着钱勇离开了。 景荣趁着这次的事情跟景父和薛母提了烧烤广场的想法。 薛母很是赞同:“我看行。咱林场太大,人太少。现在木材卖不出去,地皮也摆在这里,不如拿来做生意的好。” 景父知道薛母是被昨晚吓到了,心里有些愧疚,却也没有立刻点头:“林场现在没那么大的空地,要弄的话就一定要伐木……” 伐下的木头的销路又是个难题。 景荣看透了景父的心思,闻言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我就是提出这么个想法。要多大的场地、要买些什么设备、弄些什么项目,都还要好些时间商量呢。不过我还有个想法。” 景荣停顿了一下,见景父和薛母都看过来了,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林场离市区太远,就连乌大也还有老远的路。从乌大骑车过来,按女生的体力来算,少得也要两个小时,就为吃这么顿烧烤,一天来回四小时骑车,我觉得很多人是不肯的。所以我想,不如我们增加一个夜宿的项目,不提供房间,只提供帐篷,他们可以在林子里指定范围内随意驻扎。帐篷按租赁形势来。方便不说,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感觉也很新鲜。” 薛母听得眼睛亮了:“这个不错,自助式的烧烤加上帐篷,往咱林子里一堆,可不就是野营嘛。” 景父也点点头,脸色缓和不少。 景荣趁热打铁:“帐篷这边,钱勇那边好像有路子。他认识的人多,我们也不需要全新的,好些的二手帐篷就行了。我让他帮我们留意着,等我们确定数量了,就跟他打声招呼。” 景父终于被激起了一些热情,笑道:“行,不过眼看要过年了,学生放寒假,再加上伐木开地的工作,得开年才能开张。对了,景荣,你快考试了吧?” 这话题给拧得。 景荣只得点头:“元旦后就开考。” “那你瞎操心这些干嘛?好好复习去。”景父严词厉色,对两个儿子的学业问题,景父一向很看重。要不是当初景荣搬出景渊当说客,景父是不会答应景荣留下读夜校的。 于是余下的几天假日,景荣就堆在复习资料里度过。偶尔集中不了注意力,就摆弄桌边给印漓用的那套洗漱用具,再用印漓专用的木水杯接杯水喝,瞬间精气神都升起来了。 国考的考点在市区的一所高中,一共考两天,四科。这两天都是景父接送景荣,薛母跟景父都紧张兮兮的。景荣不得不把自考的性质给他们科普了一下,然而并没什么用。 终于考完了试,薛母还给景荣犒劳了一顿好的,弄得景荣哭笑不得。 国考成绩没那么快出来,但是校考的成绩却很快。景荣去安文轩办公室拿成绩单的时候,安文轩依旧老神在在地捧着青瓷茶杯品茶,办公室院子里,几只乌骨鸡踩着薄雪觅食。 景荣到了屋里,自来熟地拿起茶杯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皱眉:“怎么换普洱了?” 安文轩鄙视地看了景荣一眼:“这是养生茶,我朋友特意配的。”安文轩特别不待见景荣‘牛嚼牡丹’的行为,抽出成绩单递过去,挥手道:“赶紧走。” 景荣拿过成绩单瞄了一眼,分数还不错,然后随手折了下揣进兜里。 “你朋友,是之前说要开中药铺的那个?”景荣问道。 安文轩脸色稍霁,点头道:“没错。” “他医术怎样?” “你有病?”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景荣回答道:“我没病,就是有个疑难杂症想咨询一下。” “哦?”安文轩来了兴趣:“什么问题?他春节才回国,不过我可以先帮你转达,他喜欢挑战。” “疼痛敏感型体质。”景荣说道:“每个人的疼痛阀值都不一样,但太低了一定不正常。我想要知道这病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医治了。”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我会帮你转达的,回头有消息了再联络你。”安文轩拿起钢笔,在一个笔记本上细细记下了景荣说的症状,然后合上笔记本,翻脸不认人:“还不走?” 景荣咧嘴一笑:“还有个事儿,你对股票感兴趣吗?” 安文轩瞥了景荣一眼,语重心长道:“我不鼓励学生去炒股。想靠炒股随意就翻身大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一支势头很好的股票。”景荣打断安文轩假惺惺的劝诫。 安文轩果然闭嘴了,从懒散的波斯猫变成了一只准备扑食的狐狸:“说说。” “书豪家电。” 安文轩眼里的兴味一下就淡了:“哦,那个啊。虽然一直稳步上升,但是想要大幅提升是不太可能的。书豪家电的东家我也了解过一点,经商手段太保守,据说这些年还出了不少事,我想他们也没多少心思在企业上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景荣轻飘飘地丢下鱼饵:“最多三年,这支股票会让你大跌眼镜。如果你手里有闲钱,不妨一试。” 安文轩笑了:“你哪儿来的自信?” 景荣用了一种无赖似的回答:“安老师愿意跟我咨询选房地址,这还说明不了什么?你那位朋友,对你很重要吧。”景荣说着又耸耸肩:“当然,爱信不信。” 景荣说完就走了——安文轩是乌大的外聘教师,这个自考办的主任是他的副业,老师是兼职,至于他的主职,景荣猜跟财务脱不了干系。这样一只连头发丝儿都恨不能算一算的老狐狸,景荣不相信他会放过眼前的一块肉。 出了办公室,景荣往南苑宿舍的方向看了看,最终却还是往校门去了——印漓他们马上也要考试了,景荣不想让印漓分心。 这时候距离林场进贼那天已经过去六天了,派出所没有消息,不过景荣一家也没期待派出所能给个结果。 然而就在他们都以为事情过去了的时候,一个灾难性的事情发生了——林场的木材大面积虫害。 景荣刚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接到的景父的电话。景父声音低沉地跟景荣说了情况,语气中竟是一种认命的颓丧。 景荣当时只觉得耳边惊雷作响,上一世在林场被人夺走后,景父就是这样的态度。难道他改变了事情的轨迹,却仍然改变不了结果? 不,景荣不认命。 “爸,你先弄些药在没染虫的树上喷药,我马上联系灭虫公司。”景荣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说道:“你也顾好妈。爸,没事儿的,只要咱家人在一起,没什么坎跨不过去。” 简单的两句话,似乎敲醒了景父。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景父陷入自责、自我否定的泥沼,要不是景荣提醒他,景父恐怕会越发认定自己就是个‘没用’的丈夫、父亲。 景父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声音也扬起了一些:“好。我这边会处理好,你能找到灭虫公司吗?” “没问题,我问问钱勇。” “那行,挂了。” 景荣之后给钱勇打了电话,钱勇那边很安静,但也有人说话声,大概是在餐厅之类的地方:“哎哟哥们,你可算救了我一命,丫的穆文芳都快瞪死我了。” 这两位还在被相亲呢。 “钱勇,我有急事。我家林场虫害,全是成虫,染了上百棵树。你有知道的灭虫公司吗?我这急着要灭虫。” “卧槽。”钱勇骂了一句,然后也抓耳挠腮:“我不认识啊,等等,我去问问穆文芳。” 那边脚步哒哒好一阵,穆文芳的声音响了起来:“景荣?我有认识的人在做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打了电话了,一小时内就能过去。” “谢谢。”景荣真诚地说道。 “我谢谢你。”穆文芳的声音轻快道:“要不是你这个电话,我今天又得耗这儿,都要考试了,丫的一群老家伙都不给我复习的时间。”穆文芳抱怨了几句,又说道:“我这会回学校了,钱勇要来你那儿,我把对方的联系方式都给他了,还需要帮忙的再给我打电话,挂了啊。” “嗯。别告诉印漓。” “哦,好。” “谢谢。”景荣又道了次谢,就推着车到乌大长坡下等钱勇来。 景荣面无表情地坐在二八杠上,思前想后,把线索串联起来,很容易想明白——那天那些贼,应该就是来放虫的。景荣对林木虫害并不了解,但大冬天的,要搞到足以传染这么多树的虫,总得留下痕迹。之后跟灭虫公司的人聊聊,大概就能抓住尾巴。 但就算抓不到,景荣也对幕后黑手有了一个猜测——王英雄。 不仅是上一世的记忆,就算没有上一世记忆,目前为止景家唯一的一个仇敌就是王家。 说起来,上一世王英雄让景父交不出木材的手段,是不是也是放虫毁了木材? 景荣揣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王英雄、王家,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对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20章 助推烧烤场。 景荣的猜测没错。染虫的地方正是进贼的地方,而那里也是景荣前些日子才刷白的——根本不可能这样大规模地染虫。 灭虫公司的人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进行了初步处理,也砍掉了一些枝桠。转眼,那片林子就空了一大块,刺鼻的药物味道、随处可见的散乱枝桠,看着都让人觉得揪心。 傍晚时候,灭虫公司的人终于收工,也得出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有人故意放虫。 钱勇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一脸愤怒:“绝对是王英雄搞的鬼。” 景荣表情阴郁,却还是劝着钱勇:“钱勇,你别冲动,我们没有证据。” “需要证据吗?”钱勇气得脸都红了,他从小跟他妈妈长大,唯独的就那么一个亲人,却被钱家迫害了。所以钱勇如今对友情很看重,这几个月下来,他把景荣一家当自己亲人对待,此时自然怒不可遏。 “你们知道王英雄当年是怎么赚到第一桶金的吗?他是去了外省当骗子,跟他一起的好几个都入了狱,就他逃过一劫。回来又跟镇上的一些官员狼狈为奸,现在是体面了,但他本质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流氓!这事儿除了他,还有谁?” 景荣闻言,低头沉默着,等着景父的反应。 过了几秒,景父沉着的声音响起:“钱勇,你别激动。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景父又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也不是给别人随便欺负的,这些我都记着。不过现在,一:我们没证据;二:我们势力背景单薄。所以我想,我们目前最应该做的,是赚钱。” 钱勇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景父说得有理,于是问道:“景叔有什么想法?” 景父笑了:“前段时间景荣跟我说了烧烤广场的事,他说你有帮忙联系帐篷是吗?” 钱勇听了,立刻惊喜道:“景叔,你答应开烧烤广场了?” “嗯。”景父叹了口气,随后又坚定了眼神说道:“那些树也没什么价值了,伐出来要空一大片地方,总要好好利用。钱勇,那帐篷联系得怎样了?” 钱勇心情瞬间放晴,回道:“我都问着了,刚好我一哥们有个户外旅游队,都是些没事烧钱的,一次换一批帐篷。好在他们没用的帐篷都囤积在仓库,还挺多。我看了下,质量都还不错,都是七八成新的。两百一顶就能搞定。” 景父点头道:“那麻烦你了,帮我把那些帐篷都盘下来吧。” 钱勇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叔你放心,质量我都一顶一顶给检查过去。等你们开张,我拉一堆人来捧场!” 景父也被他爽朗的情绪感染,笑道:“那就先谢谢你了。” 景荣心里松了口气,只要景父依旧稳稳站在这个家中,薛母就不会没了主心骨。只要二老的身体没有这一场大病,那必定不会如同上一世一样早逝。 景荣不禁勾起了嘴角,对景父说道:“爸,既然打定主意要做,咱就商量下吧。钱勇,今晚留着吃饭。” 钱勇笑嘻嘻点头:“成啊,我可想阿姨做的饭了。” 薛母闻言高兴地笑了:“小钱你可帮了我们的忙,晚饭就留在这里吃吧。想吃什么说一声,阿姨给你做。” 钱勇也不客气,笑呵呵地点头,特别实在地说道:“阿姨,我想吃肉!” “行,管饱!”薛母一下乐了,转身进厨房忙活去。 薛母走后,剩下的三人就开始商量伐木和地盘规划的事情。 景父先提出趁热打铁:“景渊在帝都找到了实习工作,但过年前就辞职回来。我想着跟王家的事儿就先不告诉他,等他明年毕业再说。烧烤场的雏形,最好在景渊回来前弄完。那孩子心思细,冷不防就被他看出什么了。” 景荣颇以为然地点头:“嗯,正好。还有半个月乌大学生就放假了,我们可以在这之前规划处具体面积和项目,做成宣传单。在假期前,到乌大做一个前期宣传,等到来年开学,再宣传一次,效果应该不会差。” 钱勇听得瞪眼:“景荣,你想得真周到。” 景荣只笑:“至于一些器材的采买,恐怕之后还要麻烦你帮忙了。” “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钱勇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皱眉:“不过最近我也要考试了,恐怕不能常过来。” “没事,学业要紧。”景父摆摆手道:“而且年前主要是捯饬林场,采买还得等年后。” “那行。” 第二天一早,景父就联系了伐木工人。 百棵树都伐掉,空出了一大块地皮。然而被伐掉的树几乎都没有完整的,全成了次品。木材丢的丢,余下的处理了都堆在仓库了——这也得谢谢张军那个骗子,之前买完了仓库的木料,腾出了空地。 钱勇让人拉来的帐篷整整齐齐码在仓库里,有三十顶,都是品牌货,有些还附送了睡袋。 景荣跟钱勇借了相机,给帐篷拍了照,又选了林场漂亮地方照了点风景照,再罗列出烧烤场计划有的项目,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宣传单就出炉了。 接下来的日子,景荣就负责到乌大和镇上宣传。 乌大刚好在期末考——大学的期末考跟高中、初中不一样,每一个专业考试的时间也不同,放假前两周都是考试时间。 今天印漓考最后一科,交卷的那一瞬间,感觉世界都明朗了。 一出考场,张新元就勾住印漓的肩膀,激动地勒住印漓的脖子,低声兴奋道:“多亏你的小纸条,我这次铁定能过。哦也~” 印漓推开张新元的胳膊,把围巾严严实实捆上,然后搓了搓手说道:“中午请吃麻辣烫,说好了的啊。” “成,你要吃多少吃多少!”张新元豪气地一挥胳膊,又给印漓肩膀勾住了。 印漓翻了个白眼,任他去了——张新元没别的好,但人高马大,妥妥的一人形移动暖炉。 这时候十一点,两人直接出去市场边的小吃街。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张新元突然一把拽住了印漓,往树后一躲,神秘兮兮地朝门口伸着脑袋。 印漓被勒得够呛,没好气地给了张新元一肘子:“想死直说。” “嗷。”张新元哀嚎一声,压低嗓子道:“不是,你看啊,门口。景荣跟穆文芳。” 印漓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校门口站着的两人。景荣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衬衫和格子毛衣,牛仔裤裹着两条笔挺的大长腿;干练利落的平头和深邃帅气的五官,带着迷人的笑容,正偏头跟旁边的穆文芳说着话。 穆文芳打扮得依旧时尚俏丽,仰头跟景荣相视而笑的时候,很有金童玉女的氛围。 “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张新元摸着下巴嘀咕,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无聊。”印漓撞开张新元,白了他一眼,就朝着门口的两人走去。 一步一步近了,印漓强迫自己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 “景荣,文芳。”印漓停在两步远的地方,笑道:“你们在这干嘛呢?” 景荣见到印漓,愣了一秒,才扬起一个无法遏制的快乐笑容:“印漓,好久不见了。” “啧啧,八公个性不改啊。”后来一步的张新元见到景荣的傻笑,感叹了一句。 景荣哈哈笑了两声,突然伸手抱住了印漓,装模作样地嘀咕着:“是啊,是啊,八公好想主人。” “哈哈,你够了啊。”张新元乐了。 景荣见好就收,松开印漓后,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一人一张塞到印漓跟张新元手里:“年后开张,有空就过来玩啊。” 印漓跟张新元拿到传单在手里看了看,很是诧异。 “这得伐掉好些树吧。不是说木材很难销出去吗?”印漓奇怪地问道。 这时候,一边站着的穆文芳耸耸肩:“哪儿是他们愿意伐的啊,是……额。” “是什么?”印漓皱眉,直觉有些不对劲。 景荣笑了笑,说道:“染虫了。只能伐掉,刚好也可以做烧烤生意。好的木材在另一边,都留着呢。” 印漓听了,心里一紧:“那,损失很大吧?” 景荣无所谓地耸耸肩:“还好,能挺过去。对了,中午一起吃饭吧?你们考完了吗?” “考完了。” “我就不去了。”穆文芳在一边说道,表情很无奈:“一会我家里就来人帮我收拾东西。景荣,之后有需要的地方,说一声就是了。” “行,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不客气。” 三人目送穆文芳回校,等穆文芳走远了,张新元才一脸猥琐地撞了景荣胳膊一下:“哥们,老实交代,有情况吧。” 景荣憨笑:“什么情况?” “少装了。”张新元不信:“看穆文芳对你那热情劲,你家开烧烤广场的事儿我们都瞒着,就告诉了穆文芳?说没情况谁信啊?” 景荣依旧笑着摇头,把手里最后几张传单给路过的学生后,才对张新元笑道:“真没有。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操,谁,快说!”张新元兴奋了,印漓沉默了。 就这时候,景荣一把揽住了印漓的肩膀,低头蹭了蹭印漓的脑袋,用一种明显的玩笑语气说道:“当然是我的主人啊。” “靠!”张新元翻白眼,懒得再八卦了。 印漓沉到谷底的心脏倏然蹦上了天,一时间都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景荣拖着他走到饭馆,才终于回神。 景荣说……喜欢他?虽然是开玩笑,但…… 印漓偷偷用手捂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砰砰的力度。心里一颗小芽悄悄落了根。 第21章 手工小能手。 这顿饭是张新元请,特别接地气的麻辣烫,还有一些冷串。等麻辣烫的时候,景荣把这几天发传单的事情说了。 张新元听了直翻白眼:“弄半天,你这身打扮就是为了宣传?我还以为你跟穆文芳约会呢。” 景荣勾起嘴角,露出一贯的憨厚笑容:“打扮好看点,来接传单的学生就要多些。” 张新元嘿嘿笑:“嘿,行啊你。” 印漓白了张新元一眼:“别把人家景荣跟你划等号行吗?人家是为了家里生计,再说了,约会能杵在校门口聊天的吗?” 张新元理直气壮:“我还约过妹子蹲街口聊天呢。” 印漓:“所以你现在还单身。” 张新元得意洋洋:“咱仨谁挤兑谁啊,好歹哥是泡过妞的男人~” 印漓不想再理这货,转头跟景荣说话:“那些染虫的木材都没用了吗?” “都是次品,更卖不出去了。我爸雇人处理了下,现在都堆在仓库里呢。”景荣想了想说道:“后期大概能做成烧烤场能用的桌椅,剩下的就放着吧。” “我有个想法。”印漓提出道:“最近我有看家居设计之类的,看到了一种组合形式。单个能用,多个可以任意组合造型。你们可以弄成这样,再网上卖。” 景荣笑了笑:“制作、设计都是个挺难的过程,再说吧。” 景荣并非不想支持印漓,实在是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找设计师是一个问题,制作又是一个问题;印漓自己上阵也不是不行,就是让景荣把这堆木材都给印漓玩也无所谓,可是他爸那首先得不同意。 印漓显然也明白这情况,但是他这个人很犟,认定了的事情就拉不回来了。 这事儿过去后景荣就没怎么在意,也没想到印漓往心里记着了。 “元子你不是本市的吧,寒假你要回家吗?”景荣问道。 “要。过两天就走了。”张新元说道:“回头给你们带我家弄的腊肠,传统手艺,当吃个鲜。” “行啊。印漓你呢?什么时候回去?”景荣问印漓。 印漓耸耸肩:“我只要在大年三十那天回去就行了。” 景荣闻言,嗅到了其中疏离的味道。于是景荣没有继续问了,笑道:“既然这样,不如来我家吧。不过林场最近也忙,来了恐怕还要帮忙干活。” 印漓却很高兴:“可以吗?我可以帮忙干活的,还能混阿姨三顿饭吃,多划算的买卖啊。” 张新元闻言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看向景荣道:“你家开年还要小工吗?我就吃三顿饭就行了。” 景荣笑道:“开年烧烤广场开张,你来捧场就行。” 张新元点头:“那没问题。” 景荣跟印漓敲定了时间,印漓他们下午还要开个班会,于是决定明天再去景荣家。 这天下午景荣回家后,把床上的被褥都拆了,第二天一早扔洗衣机里洗干净晾着,又拿了个空酒瓶洗干净,在林场折了几只腊梅插上放卧室,这才骑上二八杠,喜滋滋地去接印漓过来。 就跟六七十年代娶媳妇一样。 印漓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来林场了,到了林场恍惚间有种回家的错觉。 一进林场,印漓就被各种声音包裹了——机器破木的声音、工人们铺砖铺路的声音、铁器击打石头的声音,热热闹闹的,一副繁忙景象。 因为怕黑虎咬着人,所以黑虎也拴在养家禽的仓库里没解开。 薛母等在院子里,见到印漓过来了,高兴地迎上去:“好久没看见了,哎哟,怎么瘦了?考试没好好吃饭?” 印漓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样:“我这是空着肚子,等着吃阿姨的手艺呢。” 薛母听得直笑:“行,想吃什么,阿姨晚上给你做。中午要给工人们做饭,就只能吃大锅饭啦。” “阿姨做的我都喜欢。”印漓嘴甜地说道。 “那可好。”薛母笑着说道:“快去把东西放着,让景荣给你灌个热水袋捂捂,瞧着脸都冻红了。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听见没。” “嗯。只要您不嫌我吃白饭。”印漓笑道。 景荣这时候停好了车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于是说道:“不嫌你,大不了我把我的饭分一半给你。好了,妈,我带他进屋暖暖。” “去吧。”薛母说着又叫住景荣:“我这里早上煮的豆浆,你再热点给印漓喝。” “一会弄。” 景荣带着印漓进了屋。 印漓一进去就闻到了腊梅花香,循着香味看去,乐了:“景荣,你还有这闲情雅致呢?我还以为你就懂吃饭干活了。” 景荣麻利地拿出热水袋往里面灌热水,闻言勾起嘴角:“知道你要来,早上才去摘的,你不是喜欢花吗?” 印漓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一股暖流从心脏涌到了指尖,浑身都舒畅起来:“嗯,我喜欢花。” “来,抱着。”景荣拧好了热水袋封口,把热水袋塞进印漓怀里。这是老式的灌水热水袋,斜棱的橡胶袋子,开水一烫进去,就会有淡淡的塑胶味道散发出来,但是印漓一点都不讨厌。 印漓坐在书桌边,抱着热水袋看着腊梅。没一会,景荣就端着一个瓷碗进来了,里面是冒着热气腾腾的豆浆。 “用红豆和黄豆,加了小米碎熬的,底下有豆渣,你不喜欢就不吃。”景荣放下碗,有塞了个瓷勺在印漓手里,笑道:“你吃着,我去我爸那边看看。” “等我一起去吧。”印漓忙说道,他可不想真来当个甩手掌柜。 景荣看破了印漓的心思,笑着点头:“行,慢点喝,烫着呢,不着急。” 等印漓喝完豆浆,两人就去了那片开辟的空地。这里的树都被伐掉了,也搬走了。现在就是要把树桩子掏起来,然后填平。这里的计划是石砖小路和草地——自助烧烤和夜宿帐篷都在一个地方。 这里树桩清理也差不多了,只剩景父一个人在这边填地铺路。大冬天的,景父只穿了一件背心,结实的肌肉上滚着汗珠,老远就能看到皮肤上蒸腾的热气。 “景叔。”印漓扬声打了声招呼。 景父闻声抬起头,见到印漓后,露出个笑容:“印漓来啦。屋里坐啊,来这儿干嘛?” “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印漓笑了笑说道。 “这都是力气活。”景父笑道:“砍砖填土,没你能做的。你要真想帮忙,可以去帮映雪洗菜、切菜。” “哦,好。”印漓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景荣心里白了景父一眼,也不知道这样的笨嘴当初是怎么追到自家母上的。 “印漓,你帮我们参考参考,你对设计方面的事情还挺了解的吧。”景荣转移了话题,为印漓介绍起来:“这里就是主要的场地,烧烤和帐篷都在一起。要是只想烧烤的,就在院子前头的那片空地上。之后我们买两个大冰箱,在院子里搭上遮阳棚,院子就是摆半成品的地方。” 印漓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听了连连点头:“听起来很不错,帐篷有了,烧烤架子呢?” “那个还没买呢。”景荣皱眉,苦恼道:“户外的烧烤架,不能太小,怎么也得五六百,还有碳。要找个长期供碳的才行,还有各种食材来源。” 景荣说着便往回走,印漓就不自觉跟上来了。景父疑惑地看了他们两眼,果断继续埋头干活。 “可以采购几种不同规格的烤箱啊,三人的、七人的、十人以上的。再多了人,就直接两个烤箱。”印漓提出建议道:“而且如果只是自助不过夜,就可以固定烤箱,或者用砖搭烤箱。” 景荣露出个惊喜的笑容:“还是你想得周到。” 印漓笑了,眼睛半眯着,像一只满足又骄傲的猫咪。 回到院子,景荣又带印漓参观仓库处理木材的地方,和那些帐篷。 “嗯?这些桶是干嘛的?油桶吗?”印漓指着仓库角落堆着的五六个大铁桶。 “嗯,好像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都放那好久了。”景荣还真没注意过这东西。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6节 印漓走过去,伸手摸了下:“放着就没动过了吧……啊。” “怎么了?”景荣连忙走过去,紧张地拉起印漓的手:“割到了?” “没有。”印漓好笑地收回手,眼睛亮晶晶的:“景荣,我有个想法,咱们把这些桶做成烧烤架吧。” “啊?”景荣有些错愕,看着眼前的大铁桶,怎么看也跟烧烤架联系不起来啊。 “嘿嘿。”印漓抿嘴笑了,看着景荣说道:“去问问景叔这些通还有用没?要是没用,咱们就先弄一个来试试?” “没事儿,弄吧。”景荣立刻动手推倒一个油桶,滚到仓库外的平地上。然后看着印漓,问道:“怎么弄?” 印漓皱眉道:“这可还需要好些东西,咱先用木棍和转搭一个架子,然后把铁桶中中间破开,两个半圆柱体,不就是烤炉了吗。” 景荣听出了意思,眼中放出光彩。 印漓打量了下油桶的大小,说道:“我估摸着,这样的能轮够十个人的分量。虽然看起来不怎样,但是洗干净后,再用点崭新的零件一加工。这就叫废物利用,别看不上眼,弄好了可就是咱的特色——哇!” 印漓正说着话,冷不防突然被景荣给抱住了。 景荣仗着身高,抱小孩一样抱着印漓,哈哈笑道:“印漓,你真聪明。” 被这样直白而热情地夸奖,印漓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推开景荣,转移话题道:“那咱们开工吧?” “好!” 第22章 我是你哥哥。 景荣跟印漓忙了一天,好在那些工人们处理木材也都快到尾声了,能匀出点工具给他们用。 景荣怕印漓受伤,就让印漓坐镇指挥,自己上阵。期间薛母跟景父、还有工人们都好奇来看了两眼,景荣跟印漓卖关子不说在做什么,大家也就用‘小孩玩过家家’的眼神一笑而过。 印漓心里憋着口气呢——做出来后吓死你们。 下午,工人们都走后,印漓跟景荣终于完工了——那个铁桶被对半剖开,但还剩了点铁皮连着,连接的部分后面上了服帖的合叶,以防止它完全断裂开;油桶顶上有洞口的部分在下,刚好留着伸进通火棍勾炭火;下面这半截装进炭火后,就放进一个坚硬的铁网——暂时没材料,景荣跟印漓就用了铁棍交叉固定了一大片铁网,然后两头留下一个可以提上来的扶手;把炭火点燃,铁网放进去刚好卡在剖口往下五厘米的地方。 最后把铁桶往码好的砖架子上一放,一个烧烤炉就完成了。 “原来是这个!”薛母在最后完成那一刻惊呼出声,随即高兴地笑了起来:“还真像模像样的。” 景荣点头:“里面的铁网是临时凑的,明天量好尺寸去弄一个,看上去就更合适。”景荣说着又拉过印漓,跟父母表功劳:“印漓说了,这叫怀旧风。用上崭新的零件和油桶来个对比,看上去还会很时尚。那些不愿意夜宿的客人就干脆固定了烤炉,弄些桌椅在林子里,他们指定喜欢。” 薛母跟景父听了,果然看印漓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印漓这主意好,这样一来,大号烤炉的问题就解决了。”景父说道。 薛母更高兴:“咱们今晚就来试试吧,刚好这里还有用来取暖的碳没用完呢。我先去把肉腌着,世天,你把那铁网洗一下。景荣去把碳拿出来。” “阿姨,我呢?”印漓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你坐着,忙活了一天你不累啊。”薛母拉着印漓到客厅坐下,灯光下一看,噗嗤乐了:“瞧你这脸。” 薛母说着去拧了热毛巾过来,把印漓当小孩似地,直接上手给印漓擦脸。边擦还边笑:“印漓啊,你不如做我家干儿子算了。我看着你就喜欢,又乖巧又懂事,这大眼睛我看着就觉得可爱。哪像景荣那大块头,真不想承认他是我生的。” 印漓听得脸通红,又羞又想笑,最后干脆沉默了不说话。 “瞧,还脸红了。”薛母越看越觉得喜欢,鬼使神差地一把抱住了印漓,在脸上亲了一口:“哎哟,做阿姨的儿子吧,阿姨可喜欢你了。” 印漓顿时就懵了,浑身僵硬地不知道往哪儿放手脚。恰好这时候景荣跟景父出来,也听到了薛母的话。景父只看着薛母笑,一副宠溺模样;景荣却沉默了——他都还没亲到印漓呢。 景荣愣了一下,然后就去解救了印漓:“妈,您还不腌肉,印漓晚上可没吃的了。” 薛母恍然:“啊,对。看我这记性。印漓你歇着,一会就能吃饭了啊。” “好。”印漓小声答应了一声,然后摸了摸被薛母亲了一口的脸,突然无声笑了。 他真的很高兴。自从妈妈去世后,他有多少年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温暖了?印漓以为自己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当真被这温情包围,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渴望这份情谊。 景荣看得出印漓高兴,他也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就去忙活去了。 印漓茫然地摸了摸脑袋,最后还是跟着景荣去了那个烤炉边帮忙。 晚上的烧烤虽然有些仓促,但不影响味道。八仙桌被抬到烤炉边,上面摆着丰盛的蔬菜和腌肉、腌鸡翅。几人轮番上阵去烤,很快就有了一大桌美味,景父拿了葡萄酒跟景荣喝着,印漓也喝了一大杯。 印漓那酒量实在是……虽然没醉,但是情绪和动作都放开了,敞开心扉跟薛母和景父表白呢:“景叔,阿姨,我真的好喜欢你们这。真想住着不走了,给你们做好多小玩意,能帮到你们我好开心。” 薛母看得直乐:“那可好,叫我一声干妈,以后想来住多久就住多久。干妈想要什么小玩意,也就能名正言顺跟你要了啊。” “嗯,干妈!”印漓笑弯了眼,叫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诶!真乖。”薛母咯咯直笑,景父只是无奈地看着薛母,心想着等明天印漓清醒了……那小表情还真让人有些期待。 景荣无奈了,大冬天的,几人在烤炉边愣是吃到了大半夜。景荣好不容易帮着印漓洗漱了,把人放到床上。一回头,穿着睡衣缩在被窝里的人正盯着他傻笑。 景荣被印漓笑得心猿意马,关了门,景荣坐到床边看着印漓:“笑什么呢?” 印漓挪了下脑袋,脸红红的,他问景荣道:“你生日多久?” “正月初六。” “嘿嘿,那你得叫我哥。”印漓得意地笑了。 景荣:“……睡吧。” 印漓摇摇头,转着眼珠子,沉默半饷才小声说道:“不想睡,总觉得这是梦,睡着了,就都没了。我妈妈去世的那天,我也这么开心,结果睡了一觉,什么都没了。” 这是第一次,印漓对景荣说他自己藏起来的痛。 景荣听得难受,他脱了鞋上床,侧躺在印漓身边,把印漓半抱在怀里:“没事的,我保证,我陪着你。” 印漓不再说话,静静地任由景荣抱着。好一会后,他才伸出手抱住了景荣,抓着景荣的衣裳,然后就靠在景荣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景荣心里只有满腔的心疼——在上一世,景荣甚至都不知道印漓的母亲过世了。 印漓的家庭不圆满,显而易见。但是当这份不圆满赤裸裸摆在景荣面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其实也很难负担。他几乎想要把印漓揣进口袋,让谁都伤害不到他。然而加诸在印漓身上的伤害,是来自于内心的。 景荣轻轻放下印漓,关灯偎在印漓的身边,伸手环住了印漓。他没有办法对印漓说亲密的、安慰的话,那就让时间慢慢让印漓快乐起来吧。 第二天早上,印漓起床还很迷糊,他昨晚并没有完全喝醉,事情都记得,但是一部分他无法分清是梦里还是现实里的。直到出门看到了薛母。 “干儿子,起来啦。”薛母正在端早饭,大笼大笼的白面馒头,熬的白米粥。早来的工人们在院子里随意找地方坐了,一手馒头一手粥,吃得热火朝天。 印漓停下脚步,有些发懵地看着薛母:“啊?” 薛母呵呵直乐:“忘记啦?昨晚你可是叫了我干妈的,叫了就算数,不能反悔哦。” 印漓瞪大了眼睛,记忆里以为是梦境的画面被翻了出来,然后印漓的一张脸一下就红了,手足无措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这算什么事儿啊! 薛母捂着嘴乐了好一会,又从厨房端出来一份精致的多的早餐——葱油饼卷时蔬鸡蛋、薏仁百合粥,还有几截胖胖的油条。 “快来吃吧。”薛母招呼印漓,她看出了印漓的无所适从,笑道:“这是奖励你的,不过吃了可得干活,一会跟景荣去镇上的五金铺子,买几张尺寸合适的烧烤铁网。” 印漓闻言有活干,果然自在了许多,点头道:“好,阿姨——” “叫干妈。” 得,薛母是认真的。 印漓脸红红的,小声叫了声:“咳,干妈。你也吃啊。” 薛母心满意足地笑着:“我们都吃过了,景荣跟世天去晨练,一会就该回来了,快吃吧,啊。” “嗯。” 印漓饭快吃完的时候,果然看到景荣跟景父回来了。两父子打扮无二,都是短裤背心,汗流浃背的,头顶上都冒着热气。 景父跟印漓打了招呼就回房换衣裳,去林子里继续折腾。景荣则跑到印漓跟前,抓着印漓的手,把印漓筷子上咬了一口的最后一截油条塞进嘴里,又端了印漓的碗,里面就剩两口粥,景荣呼啦就喝掉了。 印漓无语地说道:“你没吃早饭啊?” “又跑饿了。”景荣吞下嘴里的东西,嘿嘿笑道:“去买铁网知道吧?我换身衣裳就走,早上天冷,你有手套吗?” “没有,没关系。”印漓边收拾碗筷边回答:“我一会揣兜里。” 景荣闻言一笑,快速折腾好后,跨上二八杠。等印漓坐上来后,景荣拉过印漓的手往前一拽,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因为冬天,两人都穿得很厚,这样的一个姿势,印漓从后面把景荣抱了个满怀。 印漓下意识就想缩回手,却被景荣反应很快地摁住了:“土路不平,你这样揣着免得掉下去。抓好了,开骑了啊。” 景荣说完就骑走了,速度奇快。印漓给吓一跳,手伸了伸,还是没有抽回来。印漓心里也有些小心思——反正景荣自己都说了,是怕我掉下去。那……抱一下也无妨吧。 第23章 好看的大哥。 镇上集市离乌大不远,要过年了,集市里的商家都在进货,很是热闹。印漓跟景荣在五金店订了五个带提手的铁网后,又买了一些工具和零件,就准备往回走了。 刚出市场门口,就跟提着及口袋新鲜蔬菜的安文轩碰了个照面。 “安老师好。”印漓认得安文轩,因为安文轩也是印漓他们的学科老师。 景荣也装模作样地跟安文轩打了招呼。 “刚好。”安文轩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纸,捏着一角抖开,递给了景荣:“看看,没错就按个手印吧。” 景荣挑眉,接过那张纸一看,是张合同形式的借条,数额还不少。但是景荣脸上却显得很开心,因为这些刚好是书豪家电百分之二的股份。 安文轩买了书豪家电的股票,但是却依旧不看好书豪家电,所以是用‘借’的形式丢给了景荣,三年之后,无论亏损,景荣需要买下安文轩手里的这些股票,并且是折合现在价格的金额。 印漓也想看,但景荣很快叠了起来,对安文轩笑了笑:“回头弄好了就给您。不过,到时候后悔了,可别违约啊。” 安文轩依旧笑得仙风道骨,弥漫着一股子人渣味:“你只管签字就行了。回头打我电话。” 安文轩说完,跟他们挥挥手,就人模狗样地走了,一路还笑意盈盈地跟来往居民打招呼。 “什么情况?”印漓等安文轩走了,才好奇地撞了下景荣:“刚才那纸上写的什么?” “跟安老师打了个赌,但是赌约有说不能告诉别人。”景荣憨笑着老实回答。 印漓闻言皱眉:“打赌?你傻兮兮的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没赌钱,安老师也就是跟我闹着玩,他想看看我预估市场的能力。” 印漓一想,也是。安文轩毕竟是个为人师长的,看着也很儒雅稳重,大概跟景荣就是逗小孩的意思吧。 印漓释然,跟景荣回了林场。 今天的林场工人都是最后一天工了,下午早早完工,就等着景父发工钱。拿钱的期间,工人们给景荣和印漓帮了把手,把余下的四个铁桶都弄成了之前的‘烤炉’样式。 铁桶都洗了一遍,锈迹也去掉了,但是斑驳的痕迹并没有重新刷漆,而是打磨了一遍。再安上崭新的零件,一对比,的确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印漓跟景荣在工人走后,又调整了细节,打磨了锐利的剖开部分,又装了翻盖的提手,这么一看,有模有样的。 “弄架子的时候,要注意隔离开下边装碳的部分,免得烫着人。”印漓弄完后又细心观察着可能存在的隐患,跟景父他们提出自己的意见:“铁桶口子这边为了通火方便,弄得比较低,但是万一客人扒拉出了烧着的炭就容易起火,所以我想架子的这个方向,往下的位置做一个铁箍,套个接炭灰的小桶;一边还可以固定个圈筒来放通火棍。至于这油桶的上边部分,可以扣上一排挂钩,挂烧烤用的夹子。不用的时候,盖下来也不会有阻碍。” 景家三口听得一愣一愣的,景父面色愉悦,频频点头,薛母直接上手抱住了印漓,在印漓脸上好一通亲:“哎哟,我儿子真细心。” 印漓又被闹了个大红脸。 接下来的几天,景家父子就开始用砖头和铁棍木板磊架子,印漓和薛母帮着除草。固定烤炉的地方就选在院子前头,旁边不远就是景家父子的小训练场,也被改造了一下,小孩大人皆宜的玩乐场所。 “之后再放几张桌子,就成了。”薛母看着完工的固定烤炉场地,颇感欣慰:“来来,咱们照张相。景荣去把相机拿出来,给我跟我儿子照一张。” 景荣:“……好。” 一家人嘻嘻哈哈笑闹着,景父也跟着来劲,照完后就开车去镇上加急冲出了照片。人手一份,印漓拿了大家一起的合影,缩小了放在钱包里。 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很快乐。可惜快乐也并非是长久的。 印漓该回去了。 走之前,印漓跟景父的仓库里拿走了一背包的木材,都是一些边角料。景父知道印漓喜欢做手工,还特意把他们余下的一些小零件也给印漓装包里。 “有空就常来玩,过年景荣的哥哥景渊就回来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薛母把印漓送到门口,景父开车送印漓回去。景荣本来想送来着,可经历了林场进贼的事情,景荣不放心薛母一个人在家。 “嗯,我一定常来。阿……干妈再见。” “嗯,再见。” 景父给印漓送到了高新区,印漓在路边下车了,道别了景父,印漓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淡去不少。 他们家现在就只有他奶奶和他爸爸,奶奶偏爱印秀姑妈,从印漓有记忆以来,他们每年过年几乎都在王家过的。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唯独印漓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外人。 “呼……”印漓呼出口气,强打起笑脸,往家里去了。 江城的年是从腊月二十七开始。这一天,景荣的大哥景渊回家了,然而家里人都走不开,景渊是自己打车回来的。 一家三口都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到那辆出租车停下时,景荣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上一世,他最后一次见到景渊的时候,是在案发现场。景渊穿着的灰色西装被脏水和血水染成了暗黑一片,他的脸色惨白一片,眼珠上覆了一层灰白的膜,死不瞑目。 咔哒。 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迈了出来,然后景渊站在了景荣他们面前,年轻的、完好无损的。 景渊比景荣大五岁,个子比景荣矮一点,但模样却精致许多:剑眉飞拔、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唇薄如线,在他的左边嘴角下方落了一颗极其细小的朱砂痣,如同被针尖戳出的血珠,平添了几分艳色。 景渊长得很好看,跟容怀书的雌雄难辨不一样,他是公子如玉。景渊面无表情的时候有高岭之花的姿态,但是一笑起来,那颗朱砂痣仿佛都活了,画出一片妩媚——这也是景渊从懂事开始就不苟言笑的原因,到如今,面瘫的技能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爸,妈,景荣。”景渊在家人面前,却从不吝啬笑容。 “回来就好。”薛母高兴地抱了抱景渊,然后递给司机一个红包,景父帮忙把后备箱的行李提出来。 “哥。”景荣轻声叫了一声,走过去紧紧抱住了景渊。 景渊惊讶了一下景荣的热情,随即笑开。他拍拍景荣的背:“长结实了不少啊。” 景荣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才松开景渊,笑着点头:“嗯,跟爸练了些拳脚。走,给你看看咱林场的新面貌。” 景荣带着景渊进屋,黑虎从林子里撒欢跑出来,围着景渊晃尾巴,直到景渊伸手摸摸它的脑袋才消停。 “咦?这是……要做什么?”景渊一到院子跟前,就看到了开辟出来的那片烤炉院子,草地平整铺着砖路,几个砖头磊的架座上都分别顶着一个巨大的油桶,油桶中间还有提手,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景荣嘿嘿一笑,带着景渊走过去,打开了一个油桶。里面崭新的铁网和上般部分的挂钩跃然眼前,景渊一下明白了过来。 “烤箱?” “嗯。”景荣说道:“江城木材有几个大头供应商,我们家一直被排挤着。索性就用地皮来做点生意。这个,废物利用,聪明吧。” “你得意什么啊?”薛母这时候走了过来,拉着景渊就笑开:“这些都是印漓想的主意,都用的林场里的闲置东西弄的。还有这个,我这秋英花的胸针,也是印漓做的,好看吧。” 景渊笑着点头:“好看……印漓是谁?” 景荣:“我朋友。” 薛母:“我儿子。” 景渊:“……啊?” 景荣无奈笑了,带着景渊回客厅坐下,又拿了被薛母框起来放茶水柜上的照片,指着印漓说道:“这个,我同学,被妈给强行认了干儿子。” 景渊闻言笑了,点头道:“长得挺乖巧的,有空得见一见我这干弟弟。” “我生日的时候就请他来玩。”景荣跟景渊保证道:“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嗯。说起来,你生日想要什么,十九岁可是要过大生的。” 江城习俗,男过九女过整。 景荣耸耸肩:“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啊。” 景渊挑眉:“你去年说,生日的时候想要音响来着,不要了?” 景荣眨眨眼,他是今年夏天重生的,去年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几十年前的记忆,他哪里还记得。景荣立刻开始傻笑:“男大十八变,而且现在我也不喜欢那些东西了,真要给我买礼物的话,就买一副手套吧。” 景渊看着景荣好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景荣肩膀:“长大了啊你。” 景荣但笑不语。上一世混账了一辈子,尝尽了苦果,他再不长大,这一世也算白活了。 第24章 荣生日快乐。 印漓很兴奋,他给景家人准备了一个‘惊喜’,然而他大喘着气骑着车进了林场后,却发现院子里只有围着他摇尾巴的黑虎在。印漓高昂的情绪一下打了个转,掉了半血。 印漓放好车,蹲在院子里抱着黑虎的脑袋暖手,不高兴地跟黑虎嘀咕:“景荣他们去哪儿了?” “汪!” “你听得懂我说话?” “汪!” “你是妖怪吧!” “汪!” “……哎。”我好无聊。 “噗。”一声嗤笑打断了印漓。印漓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转身站得笔直,本来想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然而在看到身后的人的时候,笑容僵在了脸上。 离印漓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高个青年,青年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打扮,高领毛衣堆到了下巴,袖子挽到了手肘,手里提着一个油漆桶。他的头发微长,不过比印漓的短,发质很黑。印漓无法描述他的模样,他只看到青年在微笑,看到那颗如血艳红的细小朱砂痣。 印漓见到容怀书的时候,觉得他看到了妖精,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景渊对这种反应已经习惯,并且印漓这样坦率的发呆,倒不会让景渊反感。 “你是印漓吧?”景渊走过去,对印漓说道:“我叫景渊,是景荣的哥哥。” 印漓回过神来,他记得是听过这个名字:“你好,我叫印漓,是景荣的同学。” “也是我妈的干儿子。”景渊失笑:“你的事情景荣都跟我说了,这段时间谢谢你帮忙。你要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哥就行了。” “哦,好。”印漓笑了笑,看着景渊手里的油漆桶问道:“你是要做什么?要我帮忙吗?” 景渊也没跟印漓客气:“我去给你做的那些烤炉刷上编号,一起来吧,我再给你拿个刷子。” “好。” 干活的时候,景渊告诉了印漓其他人的出去,原来都在林场干活。 刷漆号不是个苦力活,本来只有几个油漆桶,很快就做完了。两人回到院子,景渊倒了热水给两人洗手,又给印漓和自己倒了喝的水,才问印漓道:“你是来参加明天景荣生日的吗?” “啊?”印漓愕然:“明天是景荣的生日?” 景渊也愣了一下:“景荣还没告诉你吗?” 印漓摇摇头,表情有些他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失落:“我今天是有点事来的……” “那可赶巧,你们也是有缘。”景渊笑道,果然,印漓闻言立刻露出了笑容。 嗯,傻小孩一个。景渊给印漓下了结论。 中午的时候,薛母跟景荣、景父都先后陆续回来了,景荣老远见到印漓,笑得牙齿都反光。 “印漓!你来啦,我才说要给你打电话呢。过年过得好吗?明天我生日,下午我们去采买蔬菜,明天来做我们烧烤场的第一批客人。你想要吃什么,别跟我客气。在这里多住几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包你满意。”景荣人一走近,连珠炮似地跟印漓说个没完,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印漓本来还有些气景荣不告诉他生日,但一见景荣,什么气都没了。 “行啦,您先去洗洗吧。”只穿了一件薄长t,手里还提着砍砖刀和水泥桶,灰头土脸的。配上那傻兮兮的笑容,啧,更傻了。 “哦,好,你坐会。” 景荣以最快速度把自己洗干净、换了衣裳,这时候薛母的饭菜也上桌了。吃完美美一顿午饭,印漓说了今天来的目的。 印漓拿过背包,从里面拿出好几个木头框子。这些框子更像是一个木头盒子去掉了底和顶,外边还有几个规律的小突起,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这是什么?”景荣拿起一个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 倒是景渊摆弄了一下,看出了头绪:“组合摆件?” “嗯。”印漓高兴地点头,拿过那些框子,几下折腾就成了一个架子形状,再弄几下,又组合成了不同的形状:“这是我过年时候做出来的样品。” “样品?”景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印漓话里的意思。而景荣依旧‘傻兮兮’的不明所以,直夸印漓手巧。 印漓一高兴,话也多了起来,给景家人说道:“之前景荣跟我说,家里木材次木太多,卖估计也很困难。所以我想,在做出一些烧烤场用的桌椅后,余下的可以用来做成这些置物柜。这种组合柜子能拆合,也能单个用,而且单个所需的木材不需要太完整,用合成板也可以。我就做出来了个样品,如果你们觉得可行,可以试试。卖一套置物柜,应该比卖木材容易吧?” “印漓你真厉害。”景荣毫不吝啬地夸赞。其他几人也高兴点头,但仔细看,其实他们的兴致都不高。主要是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一是余下的木材做完桌椅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还要再弄本钱买合成板,对烧烤场正在用钱的景家来说,是个累赘的负担;二是就算做成了,要做多少?销路呢? 当然,景父他们心里此时其实都只有一个想法——留点木头给印漓自己玩,就当哄孩子开心了。 于是这事儿也定了下来,桌椅弄完后的木材就让印漓先做一套。可把印漓高兴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方面得到认同,在家里,他就算动手弄个旧物改造,也会被骂不务正业。 第二天景荣的生日,钱勇是没跑的,景荣没想到的是:竟然连穆文芳也来了。 “我天,景荣这是你哥哥?太帅了!”穆文芳一来就犯花痴,景渊很大量地笑着,他知道这些人对他都没恶意。 跟着来的容怀书也是个美人,而且跟景渊差不多大。他闻言就往景渊跟前一站,抱臂,挑眉:“难道我不帅?” 穆文芳眨眨眼,左右看了看两人,然后摊开手掌以‘请’的姿势指了指景渊:“天使。”又指了指容怀书:“恶魔。” 容怀书却颇为受用,哼哼了两声:“难道你没听过,天使都是没有性别的吗?” 穆文芳翻个白眼:“灵魂,懂吗?有这功夫比美,不如去帮忙处理一下海鲜?” 容怀书笑了笑,跟着穆文芳走了。在他们身后,景渊的笑容减淡,看了容怀书的背影一眼,转身回屋帮薛母忙去。 钱勇今天来,不仅带来了一大堆海鲜,还带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景荣看到生日蛋糕的时候,有种想把钱勇的脑袋摁进去的冲动——这算什么?糖精地狱? 但对于爱吃甜的印漓来说,这是糖分天堂。 七个人,只用了一个铁桶烤炉,各种食物满满当当地排在铁网上,看着就特别幸福。薛母根据他们的口味,调了三种烧烤酱和蘸料。 “卧槽,容怀书你不会自己烤吗!那是我的虾!”钱勇的声音贯穿始终。 “我的贝壳给你吃。”容怀书把盘里剩下的贝壳推过去,钱勇立马被安抚了。 “印漓,这个给你。”景荣端着烤好的一盘子菜放在印漓跟前,有蔬菜有肉有海鲜,搭配很均衡。 “嗯,谢谢,你也吃。”印漓烤东西没有分寸,烤焦一个鸡翅后就退下来了,之后一直处于被投喂状态。 景渊则是一直的大厨,笑意也从未从脸上褪去过。 这天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还拍了不少照片,景渊说这些照片可以用在下一批宣传上——刚好烧烤场开张的时间跟乌大开学的时间重合,刚开学的日子,估计大家都还有余钱来浪。 而景渊拍的这些照片,取景角度都很棒,最重要的是,把容怀书和景荣他们的脸拍得很清楚。这样的宣传单,加上景荣那一身现身说法,笼络到了不少姑娘们前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天,一群人都玩得很开心,最后那个大蛋糕的下场没有丝毫新意。就连薛母跟景父都没能幸免,薛母还好,只是象征性地被摸了一点在鼻子上,倒是景父——刚开始,他们都不太敢跟景父笑闹,因为景父那种军人余威尚存。但当景荣一碟子给毫无防备的景父扣个正脸后,大家都像是被拉开了一个开关。 景父一开始让着他们,直到这群小崽子蹬鼻子上脸,景父直接武力压制,除了穆文芳,就连景渊也是一脸白花花的奶油。 跟退伍特种兵比抹蛋糕?呵呵。 闹到晚上,薛母催着他们都去洗澡,景荣家的盥洗室很大,于是他们也不讲究,男女各一波。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肉,就连景渊竟然也是肌肉清晰,跟穿着衣裳的斯文样子一点都不符合,印漓没来得及心猿意马,就陷入了身为男人的挫败感中——就他一个人没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景荣就站在印漓身边,见印漓洗完澡后情绪有些低落,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好在洗完澡后,印漓自己调整过来了。 晚上,钱勇带着穆文芳跟容怀书走了,印漓照旧跟景荣一个被窝。印漓躺在床上就偷偷摸自己的小腹,不胖,但有些软,再加点吃的,估计马上就能凸出来。 “干嘛呢?”景荣关灯回来,借着月光看到印漓被子一鼓一鼓的,想歪了。 “没。”印漓叹口气,只在心里发誓要好好锻炼身体:“谁吧……哦,对了,生日快乐。” “谢谢,今天我很开心。”景荣钻进被窝,伸手抱住了印漓。 “卧槽!你好冷!”印漓被冰得一个激灵——他刚才摸肚子的时候,睡衣还没来得及放下去呢。 景荣也察觉到了手感不同,心跳一下就加快了,不知廉耻地抓了印漓的肚子两把,笑道:“跟热水袋一样,给我暖暖。” “滚滚滚!”印漓把景荣的手扒拉下来,又左右滚滚,裹成了一只毛毛虫,然后说道:“想要热水袋自己去灌一个。” 印漓说完就转身不理景荣了,实际上手却又放到了小肚子上——真有那么软?那该减肥了,哎,干妈的手艺那么好,一吃就停不下来啊。 忧桑的吃货忧桑地入梦了,旁边的一只大尾巴狼,毫无底线地用捏过吃货肚子的手,滑进了自己的睡裤…… 第25章 景家烧烤场。 乌大还有一周就开学了,这一周的时间,景家烧烤场做最后调整:购置烧烤架、餐盘、遮雨棚、食材,制作桌椅等。 印漓则在这一周里做出了那套组合置物架。他增加了一些新设计,其中一个有匣子,另两个有底盖,余下两个保持原样。置物架是正方体,边长五十厘米,全部实木铆钉连接,连接部分的凸起可以互相咬合,也能当做小支脚,避免木框跟地面直接接触。 在印漓开学前一天,这套置物架以五百块的价格卖给了小镇的一户人家,这个价格占大头的是因为置物架是实木的。 开学那天也是烧烤场开张第三天,景荣穿着黑色呢大衣站在校门口,手里厚厚的一沓宣传单,勾起一边嘴角,压低了嗓音对学生们笑意盈盈介绍自家烧烤场。 骚包的卖相是强大的,这天的宣传单一张都没剩下。 当然,印漓他们是一定要去照顾一下烧烤场生意的。三人一商量,决定周末就骑车过去,顺便也当郊游了。 周末,阳光时隐时现,春风一吹,却也让人往骨子里寒。穆文芳骑车到一半就停车了:“印漓,你手套给我戴一下。我受不了了。” 印漓取下手套扔过去,很是无奈:“下次别这么逞强了。” 穆文芳哈了会手才戴上手套,一边哀哀叫着:“明明感觉不冷啊,怎么一骑上土路就冷这么多?明明公路上还没这么冷。” “这是正常的。郊外温度本来就比小镇低得多。”张新元也搓了搓手,这时候又一辆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看来林场生意不错。”印漓很是欣慰地笑:“这一路上都过去好几辆出租车了,还有野三轮。我还以为早上就咱们过去呢。” “你要是上了乌大论坛就知道了,景荣都成名人了。等着吧,到下午,来的姑娘们更多呢。”穆文芳说完又皱眉,有些烦恼地说道:“咱们过去得帮忙吧?早知道直接晚上打车过去啊。” 印漓笑了笑:“虽然烧烤场都是自助的,但他们才开始做这个,又没雇人,免不了手忙脚乱,咱们能帮就帮一点吧。” 穆文芳戴好手套,耸耸肩:“行了,走吧。” 林场里开了片空地停车用,但都是针对的自行车,所以林场外那片不大的空地上是给私家车停放的。 张新元跟穆文芳都没见过新建成的烧烤场,这一眼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天哪,大变样啊这是。”穆文芳惊呼。 “哇哦,太帅了。”张新元吹了声口哨,四处打量了一下:“还有监控呢。” “肯定要啊,自助场肯定没有人时刻监管,快走吧。” 三人把车停好后就到了院子里,这时候还没有人开始烧烤,景渊已经开学走了,景父跟薛母在串着烤串。薛母对着门口,见到他们过来,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要下午才来呢。” 三人笑着打了招呼,张新元把带来的腊货交给了薛母,不要脸地说‘阿姨您真要谢我的话就给我做吃的吧’。薛母高兴点头应了,印漓白了张新元一眼,对薛母笑道:“干妈,我们来帮忙吧。” 薛母摆摆手:“你们去帮景荣吧,帐篷区那边,来了七八个小姑娘,缠着景荣去介绍呢。”薛母说着突然抿着嘴笑:“我看景荣那愣子脸都快笑抽筋了。可乐了。” 印漓心里快速闪过一丝不舒服,但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行。那我们过去帮忙。” 三人放下背包,就跟着印漓往帐篷区走去。刚拐上石子路,穆文芳跟张新元就按捺不住了:“印漓,干妈是什么情况?” 印漓笑着把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说话间很快就到了帐篷区:帐篷区铺着格子样式的地砖,空出草地的地方就是搭帐篷的地方。帐篷、遮阳伞、烧烤架等租借的东西都是在小院那里统一租赁,所以这边显得有些空旷。 而景荣这时候正脱了外套,在一群姑娘们的注目礼下,教她们怎样搭帐篷。 “啧啧,我只见过一群蜜蜂抢鲜花,这还头一次看到一群鲜花围着一只蜜蜂求采的呢。”张新元这个猥琐的,边咂舌边露出羡慕的眼神。 “元子,你也是一只蜜蜂欧巴,上吧。”印漓故作轻松地跟张新元说笑,脚下已经不自觉朝着景荣那边走过去。 印漓心里是有不舒服,他知道原因。他以为自己会默默离开,但是到这一刻他意外地发现他做不到,他想要看到那个大个子对他露出开心的笑容,立刻。 “景荣。”印漓站在人群外叫了一声。 唰!鲜花群中,突然飞出一只帅气大个蜜蜂,雷达一样准确转头看向印漓,在转过头之前,傻笑已经挂在了脸上。 “印漓,这么早就来啦。”景荣眼中的惊喜并非伪装,他知道穆文芳要来,也知道他们是骑车来,所以他以为有穆家大小姐在,他们应该会晚很久才到。 看到景荣的笑容,印漓心里那小小的别扭立刻烟消云散:“早点过来可以帮忙。” 景荣挤出人群,问印漓:“骑车有戴手套吗?累不累?你去一边坐着歇会儿,我这马上就好了。” 这时候,旁边一个女孩开了口,她模样长得俊俏,画了淡妆,穿着短裙露着一双白皙长腿,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很讨人喜欢。看样子女孩也是这几个姑娘里比较能说的上话的。 女孩笑着娇嗔了景荣一眼,用玩笑的语调道:“景荣,我们都还没学会呢,你可不能这么不负责啊。” “呵呵。”景荣笑了两声,目光一扫,终于发现印漓身后站着的张新元,顿时景荣眼睛亮了:“元子,文芳。” 张新元不疑有他地打招呼,穆文芳则淡淡挑眉——哟,总算看着我们了。 景荣走过去拍了拍张新元的肩,小声道:“这几位姑娘可是卫校的,穿短裙那个还是校花。你要会扎帐篷就顶我一会,我去喝口水。” 张新元眼睛一下亮了,对景荣露出个‘哥们够意思’的眼神,嘿嘿笑道:“没问题!” 张新元的模样虽然没有景荣的刚毅,但是偶像味却比景荣多太多了,这些十八九岁的姑娘们哪里能抵抗这样的帅哥呢,没一会,姑娘们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景荣拽着印漓的手臂往小路口站着,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还以为你要晚点来呢,手给我看看,你经常不爱戴手套,又冻着了吧。” 印漓乖乖递出手,表情却很无奈:“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我有戴手套,只是快到了的时候给文芳戴了。喂,你干嘛?” 景荣停下摩挲印漓手背伤疤的动作,抬头的时候,眼神都有些暗淡:“我不在你跟前的时候,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印漓:“……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就算是有小心思的印漓,也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玛丽苏语句。 “男人谁不留点疤?”印漓抽回手,咧嘴一笑:“再说我这个也看不出来。” 景荣调整好表情,憨憨笑了笑:“我只是怕你疼。” 印漓闻言,眼神软了下来:“我会自己注意的,你别操心这些了。对了,这几天生意怎样?” “渐渐好起来了。”景荣说着拉着印漓往回走:“昨天我妈做点心,我跟着学了糯米卷,红豆沙泥撒芝麻,给你留了点。别叫元子,叫了他你就没吃的了。” “文芳……” “女孩减肥,又是糯米、又是甜豆沙还有芝麻,你觉得她会吃吗?”景荣摇摇头,步子迈得更大了:“走吧,吃了就回来,他们不知道的。” “哦,好。”印漓接受了景荣的说法,也做出一副小偷小摸的动作,迈大步子,跟着景荣疾走回了小院。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两步远的穆文芳:“……” 她是不是该重新评估一下景荣了?之前她只觉得,景荣脾气应该不会是他表现得那么好,而现在,她觉得景荣打心眼里就不是一个纯良的人! 但景荣对印漓和他们都还不错,穆文芳并没有多追究。她觉得自己抓住了景荣的狐狸尾巴尖,有了心理准备必定没有后患。然而在很久后她才明白——景荣根本不怕她看透,因为……她看透了有个屁用,印漓早被景荣的伪装给糊了心眼了! 这边,印漓跟景荣快速回到院子,却老远见院子里有两个人掐腰站着,正在破口大骂着什么。 印漓眉头紧蹙,跟景荣大跑步过去。 “你们怎么又来了?”景荣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眼神沉如水,站在院子里正和景父、薛母对峙的两人转过头来,一男一女,穿着半新的羽绒服,眉眼嘴角都挂着刻薄味道。 “凭什么不来?你们家仗势欺人不想赔钱,还有理了?”女人指了下景荣,声音尖利地叫道:“什么假冒伪劣产品也敢卖给我们?那是我祖宗传下来的景德镇瓷器,清朝的,两万块钱都便宜你们了,赔钱!” 景荣闻言笑了:“这又哪儿冒出来了个瓷器?” “你们说的置物架可以放多少东西,我们放了东西全摔碎了,我今天才清出来,我家祖传的瓷器也坏了,赔!不赔我就不走了!”女人就势往地上一坐,做出一副撒泼样子。 在一边看着的印漓心里一颤:“景荣……置物架,是我做的那个?” 景荣转头一看,印漓脸色都白了,顿时心疼地不行。正要安慰两句,见张新元他们跟着那群姑娘都过来了。 “怎么回事啊?”姑娘们见状有些错愕,小心问道。 那女人可高兴了,这些人可是这烧烤场的客人,她就在这闹,闹得烧烤场客人都走了,看这家人怕不怕! 女人心思一定,顿时拍着大腿哭喊起来:“天呐——那是我祖传的镇宅宝贝啊!” 第26章 坚定了方向。 印漓用力抓着自己的手臂,又问了景荣一遍:“是不是我做的那个置物架?” 景荣伸手拉开印漓的胳膊,捏住印漓的手,沉声道:“不关你的事,这两个就是来讹人的。” 印漓给景荣他们做了置物架的事,张新元和穆文芳都知道,这时候一听,前因后果都明白了。但看对面那两人的架势,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要是对方西装革履拽商业心思,穆文芳还有信心对付一二,可这种撒泼的,她哪里见过。 烧烤场的客人没一会都围过来了,早上虽然客人少,但这事不处理好了,对刚开业的烧烤场来说,将是个致命打击。 那女人的声音还在聒噪,如同一根细硬的铁丝搔刮着玻璃,挑战着景荣的忍耐极限。 “报警吧。”景荣突然开了口,那女人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突然没了声音。 景荣轻轻捏了捏印漓的手,这时候能让印漓愧疚感少点的办法,就是处理好这件事。 景荣转过身,看着被围着的一男一女,笑了:“你们那个瓷器值多少钱?”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7节 “两万块!”一听到钱,女人一下又复活了,张口就报出了数字,贪婪的眼神盯着景荣,就像看到了无数的红票子长出了翅膀朝她飞来。 “那碎了的瓷器现在在哪儿?”景荣很镇定,一直带着微笑,这样的表现,让周围的人都沉静了下来,等着看他怎么解决。 “在我家里。”女人回答道。 景荣点点头:“很好。那报警吧。” 女人一愣,然后又拔高了声音道:“不准报警!谁不知道你们家大业大,跟警察是一伙的!天呐,没王法啦!你们要不赔钱,我就死在这,我不走啦!” 一直站在女人旁边的那个男人,见势不对,突然就凶神恶煞冲到了洗衣台边,拿起上面码放着的崭新的砂锅就往地上砸! “你砸一个试试。”景荣突然冷声低喝,笑容消失,如刀的视线凌厉地刺向对方。 男人僵住了,不过一瞬后很快回神,正要吆喝,景荣又开口了:“那是我们定制的砂锅,一个两百块,有□□留着。你砸,砸了照赔。至于你们的那什么瓷器,行,把碎片留着,我找专家鉴定,该怎样怎样,谁也差不了谁。元子,报警!” “啊,哦,好!”张新元被叫得一抖,连忙边答应边掏手机报警。 那两人懵了,男人放下砂锅,就想要上来抢手机。 景荣还没动,景父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捏住男人的两只手反剪到了身后。那男人嗷的一声惨叫,女的吓住了,连忙要扑过来挠景父。景荣见状,立刻也上前控制住了那个女人。 “着什么急啊。”景荣笑着扬声道:“你们怕我们跟警察串通?可以啊,镇上不行就上区上,区上不行咱上市上。两万多块的瓷器呢,一定要捋清楚才行,不是吗?” 那两人都急了,但任由他们挣扎谩骂,景家父子依旧不动如山。当然他们也没伤着他们,免得对方之后又来医药费一出。 这情形一直持续到警察来了。景家父子跟着警车走了,印漓他们留下来帮忙。围观的人都明白是对方讹人了,于是这也当做笑料说说闹闹,该吃吃,该玩玩。 印漓一直魂不守舍,但也强打了精神。景家父子中午就回来了,事情处理妥当,那两人根本拿不出什么瓷器,被教育了一顿,各回各家——景荣他们昨天已经赔过钱了。 景荣他们一回来,印漓就连忙要走。印漓走后,薛母还很担心,推了景荣一把:“你也跟着去,我看着印漓脸都白了,吓坏了吧。” “嗯,等中午这波忙完。”景荣勉强笑了笑,干活特别卖力,把下午大概会用到的烤串量给串好,又等两点左右,这波吃完,另一波还没来的时候,去了乌大。 宿舍里,印漓带着笑让景荣进来,然后把一个信封递给了景荣:“这次真的对不起,是我心血来潮连累你们了。这里有一千块,如果不够,之后我再还。” 景荣皱眉,但他没有立刻拒绝印漓。 景荣接过信封,然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印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是做设计的料?是不是觉得都是你瞎搞才会这样的?” 印漓表情痛苦,低声道:“对不起。” 张新元在一边也看不过去了,说道:“景荣,印漓他也是好心,你就——” “我知道。”景荣打断了张新元的话,然后伸手抬起印漓的下巴,让印漓看着自己,接着给了印漓一个笑容。 景荣收回手,说道:“你知道那个置物架问题出在哪儿吗?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碰这些东西了?退缩了?你甘心吗?” 印漓沉默,但眼神已经告诉了景荣答案。 “是承重问题。”景荣继续说道:“随着组合形状的改变,承重也在发生变化,而那两人恰好弄了个承重最低的造型,所以塌了。” 印漓恍然,随后又愧疚地垂下了眼。他考虑过承重,可是变形的组合形状太多,他并没有全部试过,也不知道要怎么计算。 “你不懂这些,对吧。”景荣说道。 印漓咬着嘴唇,艰难地点点头。他喜欢做这些小东西,但是却并没有真的学过。 “那去学设计吧,印漓。” 印漓一下抬起头:“什么?” 景荣笑道:“你喜欢设计,会自己去买资料认真看,会自己动手做很多感兴趣的东西。你几乎把课余时间都用在了这上面。我看你的博客上最早的作品,你说是初中做的。你坚持了这么久,以后大概也会一直坚持下去。所以,为什么不去系统学习呢?” 印漓眉头紧蹙,绞着手指沉默着。 景荣当然知道,印漓一定也不止一次地想过去学习,然而他并没有付诸行动。为什么?印漓并非是没有毅力的人,所以景荣想,大概就是家庭。 印漓成长的环境,从王家就能窥得一二,之前印漓父亲给印漓的那个耳光,更让景荣对印家人下了定义。印漓一直被家庭压着,被道德捆绑了手脚。他从小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个目的——让家人满意。 这五个字带来的道德绑架和精神虐待,成了大象脚上的草绳:印漓如今有能力去学,却依旧被束缚着。 而景荣,想要砍断那根草绳。 景荣笑了笑,说道:“这样,你可以先报一个美术班,从绘画到雕塑塑形,所有你感兴趣的,都可以学。你才大一,大学几年时间很充裕,要是不学,你会后悔的。” 景荣见印漓开始动摇,继续游说:“你想想,毕业后。你愿意在王家租赁站工作?还是跟着家里的安排在街道办找个混吃等死的工作?那样的日子,你真的想要?” 上一世的印漓,就是这样的生活。那时候景荣初遇印漓,觉得印漓就是个矫情虚伪的庸人,而现在他知道,印漓是真的有才华,他不该被埋没。 “而且……”景荣笑了笑,说道:“你可以在林场有个大工作室。” “啊?”印漓一下瞪大了眼睛,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黑虎住的那个仓库棚子,之前是养鸡鸭的。但现在开烧烤场,为了卫生,就不打算养牲畜了。那里现在虽然还堆着许多东西,但是收拾一下,能空出一大片地方。”景荣说着又把手里的信封放到了印漓的手上:“这个,就当我资助你学设计的费用,那个大棚的工作室也是我的友情赞助。等到以后你成了大设计师,可不能忘了我。” 印漓依旧呆愣着,他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封,又抬头看看景荣。然后印漓突然捏紧了信封,对景荣笑了笑:“谢谢你。” “后面不能有‘但是’。”景荣看着印漓的眼睛说道:“印漓,学吧。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而你只有大学这几年时间了。” 印漓沉默了几秒,然后坚定地点头:“好。好。” 景荣高兴地笑了,一边的张新元也笑了:“这太棒了,咱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去烧烤场了?今天我都没吃呢。” 印漓闻言哭笑不得。他笑着,心中仿佛有一副沉重的枷锁被取下,他觉得轻松,并且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谢谢你,景荣。”印漓看着景荣,笑得感激。如果不是景荣推他一把,他大概一辈子都会陷在这个囵圄之中。 景荣伸手揉了揉印漓柔软的头发,已经过耳的头发被他揉得一团糟,但景荣却心情很好:“印漓,我想要看你开开心心的。懂吗?” 印漓拂开景荣手的动作顿了一下,错愕地抬头看着景荣。景荣依旧展现他那憨厚淳朴毫无杂质的笑容。然后印漓对自己刚才的心悸翻了个白眼,笑道:“我会的。” 张新元这时候突然扑过来,一把把两人抱住,脑袋不停蹭来蹭去:“和好了吧,没事了吧。那咱什么时候去烧烤啊?阿姨还说要给我做腊味呢,嘤嘤嘤……” “下周吧。”景荣说道:“这周末人比我们预计的多,这两天会很忙。”说着,景荣又看向印漓说道:“你看是报什么班,现在刚开学,来得及。” “我会自己看看的。”印漓笑着,突然用力抱住了景荣,拍了拍景荣的背,然后松开:“谢了,真的。” 景荣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个笑容:“嘿嘿。” 第27章 媳妇出息了。 印漓找的美术班就在小镇上,周一到周五在小镇上的画室,周六周日在市区的一个大画室。周末两天可以随学生自己安排时间,不一定要去市区上课。 美术班有三个老师,在小镇这里的画室只是因为其中两个老师住在这附近,自建小区,带小院,很受有钱人欢迎。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在这里开了个班。没住这里的那个老师,也就二十来岁,据说是个知名设计师,涉猎很广,也是画室老板。不过印漓上了两周课,并没有见到过他。 “今天你不去市区上课?”周沫,张新元诧异地看着印漓居然也在睡懒觉。 “嗯,景荣说今天工作室弄出来了,让我去看。”印漓翻个身,挣扎两分钟,起床。 “哦,那你去吧,拜拜。” 印漓挑眉:“我以为你会闹着跟我去。” “昨晚通宵,谢谢。”张新元嘀咕了一声,然后用被子裹紧了自己,继续睡:“把门锁上。” 春天来了,气温快速回升。印漓穿了件t恤和薄毛衣外套就出发了。 到了林场,印漓额头布了层汗,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早上忘记喷定型水,头发就像是带了静电,蓬松地乱飞。加上印漓骑车累红的脸,这造型可把薛母乐坏了。 “哎哟,这发型可真时髦。”薛母抱着印漓脑袋又一通揉,印漓笑着把自己当洋娃娃,直到景荣把他解救下来。 “走吧。景荣折腾了好多天,都不给我们看呢。世天也就帮忙买了点材料,可好奇了。”薛母笑着拉起印漓的手,和景荣一左一右带着往仓库那边去。小院里忙着处理蔬菜的景父见到了,也放下手里的活跟了上去。 这时候还早,如今客源也稳定得差不多,中午来的客人很少,下午和晚上要帐篷的多些。 小院左右各一个仓库,左边仓库大门敞开,里面帐篷和烧烤架都码着,还有碳之类的东西,虽然多却不乱。而另一个仓库门却封死了。 景荣带他们绕过前门,在旁边的仓库壁上开了一道小门——客人们用的洗手间被安放在了小院背后,跟盥洗室并排着,中间空出了一段距离。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我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了。”景荣笑了笑,然后打开了房门。 仓库里并非印漓想象的黑暗,相反的,虽然没有开电灯,却是明媚一片。 仓库顶棚装了两块边长两米的方块钢化玻璃,阳光倾泻而下,刚好投在中间的那张巨大工作台上;工作台边放着一把藤编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很厚的坐垫,深绿色的卡其布,质感很棒;工作台上放着一个台灯,一个木制的的桌面活动画板,还有几个用树皮和木片做的笔筒。 工作台下,铺着一个用干草变成的圆形垫子,垫子很大,整个工作台都被包围含中。地面依旧是草地,但草地上错落地放着一些同样的干草大圆垫,就像是一片荷塘。有些草垫上放着蒲团座椅,还有抱枕,显然是用来休息的。 旁边的仓库壁,一面排放着两排简易书架,一边放着一个工具箱的架子、一个放食物和水的架子。 “我暂时只想到这么多了,你看要是还缺什么,我再弄。哦,客人来的时候,就是会有些吵。”景荣笑道。 “这些……”印漓呆呆地看了好几遍,然后转头看着景荣和景父、薛母,眼眶微红:“这些,我都可以用?都是为我做的?” “当然。”景荣笑着点头。 印漓牵起嘴角,却突然哭了。他很快用力抹掉眼泪,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真是,太棒了!” “你喜欢就好。”景荣笑了起来,伸手把印漓耳朵边翘起来的头发按下去。 自此后。印漓就不常留在画室了。画室一开始的学习,是大量的练习,这些不必要非在画室不可。况且林场里可以写生的地方很多。 一个月后,工作室里多了很多东西,黑虎和景荣成了常客,一人一只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印漓练习的时候,各自占据一个干草垫,窝在抱枕里,看着印漓的背影发呆。 景荣很满意这个状况,印漓有时候画晚了,就会干脆留下来过夜。一开始印漓总觉得不太好,但现在,他已经打心底承认景家人把他当做家人的事实,再没有客人的生分。 景荣跟印漓相处的时间变多,印漓会帮忙烧烤场,也会抽空做一些女孩喜欢的小玩意,作为烧烤场顾客的回馈,事实证明这很有效。印漓还把烧烤场搬上了自己的博客和微博,打知名度。 这种日子太幸福,幸福到景荣快要不满足了。 又是一个月后,周末。这天印漓背着电脑早早来到林场。他气喘吁吁地把自行车停好,一眼就看到景家三口坐在院子里准备今天的食物。 “干妈,干爹,景荣。”印漓高兴地打了招呼,跳着跑了过来,看上去很是欢快。 景荣抬头看,心里有些无奈——印漓自从放下那份生分后,就开始‘不修边幅’了。衣裳也不讲搭配了,头发也不喷定型水了,每次骑车骑得脸红了大片,风尘仆仆,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沙堆里滚了圈的小孩。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薛母在围裙上擦干手,拿了毛巾浸湿拧干给印漓擦脸。 印漓露出一口白牙,拿出电脑包,插上无线网卡,兴冲冲对他们招手:“给你们个惊喜!” 三人好奇地围上去。就见印漓调出了一个淘宝网页,店铺名字就叫景漓,卖一些小型家件。印漓找出一套点开,然后让开屏幕给景荣他们看。 那是个简易组合的床上置物架,示例图片景荣很熟悉——那是印漓在学校里的铺位。那个由木片和木棍组成的组合,在床尾成了一个回勾的形状,有一张足以放下笔记本电脑的桌面,还有几个小突起做成的书架,方便还有个圆形空洞,可以封闭也可以打开,是固定水杯的。 最重要的是,这一套东西卖一百八十多块钱,而销量竟然已经上千了。 “这是你做的?”景荣很快反应过来,诧异。 景父和薛母也愣神。他们没见着印漓鼓捣这个东西啊?平日里印漓多是在林场写生,或者在工作室做些小发夹、手链之类的回馈奖品。这小东西什么时候折腾了这么大一庄买卖? 印漓抿着嘴点头,有些小得意:“现在乌大好多人都在用这个哦。主要是我用了榫卯结构,放了个视频组合演示,现在好多人都觉得新鲜。我也没想到会大卖,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多亏文芳帮忙。她帮我找了厂商,把直榫改成了更牢固的十字榫,节省了不少时间。而且因为榫卯结构比较费时费工夫,所以也没人愿意原样复刻,盗版很少。” 印漓说着又笑了笑,抓了抓看上去像一团棉花的头发,说道:“之前一直没敢告诉你们,但现在都稳定下来,就想着告诉你们。啊,还有一些小玩意销量也不错。我还试着做了个木偶齿轮玩具,挺有趣。” “我儿子真棒!”薛母高兴地抱住了印漓,爱不释手地揉着印漓细密柔软的头发。 印漓嘿嘿直笑,然后拿出了一个信封,郑重其事地递给了景父:“干爹,这个,您别推辞,我这不是为了之前那个置物架的事情的赔礼。而是对你们的感谢,是景荣推着我让我决心学设计,是你们给我提供了这么棒一个工作室,还把我当儿子。我真的,很感谢你们。这些是一部分收益,也是我的第一桶金,我希望你们能分享我的喜悦。” 景父愣了愣,然后在看到薛母点头后,毫不推辞地收下了信封。景父颇为感叹地伸手拍了拍印漓的肩膀:“好好学。你一定能有出息。” “是!”印漓笑着回答,信心满满。 景荣在一旁看着,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家印漓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了不起? 景荣心头莫名涌起了一股危机感,他要加快步伐了,不快点优秀起来,万一以后配不上印漓了怎么办?无法跟印漓站在同一个高度,那景荣一定会急得撞墙。 周一景荣去上夜校的时候,着重打听了一下那个景漓商铺的组合家件,然后……印漓一点都没夸张,有好几个热情的姑娘还收藏了那个视频,给景荣看。景荣一眼就认出印漓的手,看着那双白皙的手上下翻飞,灵巧地组合那些木板木棍,景荣……可耻地硬了。 三节连堂的大课,景荣一直保持坐姿没有起身过。 景荣再次确定了,印漓绝非池中物。 当天下了晚课后,景荣给容怀书打了个电话。容怀书开着酒吧,听得到歌手的低吟浅唱,是首很老的英文歌。 “你不会是打错了吧?”容怀书声音带笑问道。 景荣自行车停在路边,人缩在阴影中,如果有人看得到他此时的表情,会错愕他跟白天完全是另一个人。 “没有。我记得你说你这两年要准备出国,什么时候?” 容怀书一听就明白了,笑道:“想买我这幢房子?” “嗯。都说那边将来开发好,盘下来,我打算试着开始做生意。” 容怀书笑了:“没意外的话,就在今年过年了。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还没想好,但定位中高档消费,不求量,但求精。” “呵呵,行。这才五月,你有大半年的时候,做出企划书给我看看。如果有意思,我房子白送你。” “白送?”景荣挑眉,然后笑了一声:“你还是开价吧。” “啧啧,这么好一块地皮,后期开发势必拆迁,赔偿金就是个大头。你要是能让地产商给你原位换房,那你就真的赚大了。所以要我开价,那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我概不赊账,你确定你给的起?” “说吧,你想要什么?”景荣开始讨价还价。 容怀书笑了:“别这么紧张,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哪天我无路可走了,你收留我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条件?景荣皱眉,三秒后,捕捉到了一根可疑的蛛丝:“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真是敏锐。”容怀书笑了笑了,却并没回答:“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景荣站在原地,他清楚市区规划是要两年后,而高新区那片虽然后来发展很好,但是开发时间也长。而如今,印漓在网上已经是个名人,现实中也开始凭自己的手艺赚钱。而他呢,并没有任何独立的资产。 两年?他等不了! 景荣得出结论,然后给容怀书发了条短信: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纯良君: 小知识: 榫卯(sun,ao,都是三声):古人的机智成果,最开始用于古建筑。就是:不用钉子,在各部分结构的连接部分,弄出契合的凹凸,以让各部分结构互相咬合。 第28章 生日不快乐。 这一个学期对印漓和景荣来说都是充实的。 转眼到了暑假,印漓反而不能如同上课时那样常常去林场了。 七月二十三日是王旭的生日,也是印漓的生日,他跟王旭刚好差了两岁。因为这个‘特殊’的巧合,生日对印漓来说已经不是一种庆祝,反而是一种折磨。 小时候,印漓还期待能像王旭那样过一个盛大的生日,有朋友、有好吃的、能畅快地玩,还能有礼物。不过很快,在印漓小学毕业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奢望,他从没有收到过来自家人的礼物,这一天对印漓来说,他并非在过生日,不过是去王家当客人。 印漓也住在高新区附近,离王旭家不远。 “印漓,弄好了没?”印奶奶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来了。”印漓应了一声,背上包出了房门。 “你怎么穿这个啊?短裤是男人穿的吗?露个脚脖子跟乞丐似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短缺你衣裳呢。”印奶奶一见印漓的打扮,顿时皱起了眉头,撇着嘴皱眉,一副挑剔的嫌弃模样:“这是要去酒店吃饭,又不是去吃街边摊,去,换一身去。不是才给你买了身新的吗,不穿留着干嘛?” 印漓微微皱眉:“奶奶,今天三十三度,那是衬衫,太热了。” “热也比你丢人现眼好,去换!”印奶奶厉声喝斥。这时候,印漓的父亲印豪清从门外进来了,见状皱眉道:“好了没,好了就走了,该晚了。” “让他换件衣裳再去。”印奶奶对印父说了一句。 印父皱眉,看着印漓:“奶奶让你换就换,动作快点。” 印漓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回了房间。他不想在今天吵架,尽管对他的家人来说,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但印漓还是在心里为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他不想破坏仅存的一点好心情。 印漓换好衣裳后,他们就出发了。地点毫无新意,就在高新区的一家酒店,算是在这里规格较上档次的。 王旭这天照旧请了他的朋友,加上一些片区的领导,以及王英雄生意上的朋友,满满当当坐了五桌。印奶奶一进门就跟她的姐妹们坐一起了,印父则被拉去喝酒那一桌。印漓随便找了一桌还没坐人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上网,查看最近放上去的一组铁艺便签夹的销售情况。 “在干嘛呢?” 印漓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了王旭和他的一个好朋友戚少峰,印漓笑了笑:“没什么。表哥,峰哥。”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吧,生日快乐。”戚少峰对印漓笑道。他跟王旭是高中同学,如今却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在王旭的一群狐朋狗友里,算是事业有成的。而且戚少峰为人处事都很和煦,印漓并不反感他。 “谢谢。”印漓也跟他点点头。 午宴很快开始,印漓被安排到了亲戚那一桌,周围的‘亲戚’其实都是王家认的亲,印漓并不熟,所以一顿饭吃得客客气气,也食之无味。 吃喝闹开后,王旭一家人就开始挨桌敬酒,轮到印漓这一桌,却出乎印漓意料之外。 原本这种时候,王旭心情好了,就会跟大家掰扯“这是我弟啊,跟我一天的生日”。要是王旭心情不好了,根本就不会搭理他的朋友和领导之外的饭桌。 可今天,王家一家敬完酒,王旭搭上了印漓的肩膀。 印漓闻着王旭身上浓重的酒气,忍不住皱了眉,但他没有推开王旭。 “这是我弟啊,跟我一天生日。”王旭笑着开口,声音挺大,甚至有压过包厅里说话声的势头,旁边一桌的印奶奶扭头看了过来。 “我告诉你们,他可出息了。”王旭笑着指手画脚,偏头看了印漓一眼,印漓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听王旭说道:“人家都在做生意了,虽然是在帮忙,但听说也赚了不少。乌大知道吧,乌大那么多学生,几乎人手一个他们代理的产品。那个叫什么来着?床上组合桌?畅销着呢,来,印漓,告诉大家,你赚了多少?” 印漓眉头紧蹙,扯了扯嘴角:“表哥你听谁说的?” “哎哟,我亲眼看见的。”王旭哼笑了一声:“我看着你帮忙给人家运货呢。” 说着,王旭又压在印漓耳边,低声道:“还有上次那个妞,怎么,揍了我一顿,你倒吃上了软饭?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别瞒着了,你这是好事啊!”王旭又扬声道,松开印漓,拍了拍印漓的背:“你这出息了,来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啊。” “表哥你想多了,我只是帮别人打工,负责组装送货,赚的钱都不够你一身衣裳的。”印漓也没了笑脸,他知道王旭爱记仇,但是却没想到这刺被王旭给吞进心里,去不掉了。 “得,不乐意说就算了,别摆脸子。”王旭骂了一句,转身就走了。印秀跟王英雄笑着骂了几句王旭,说小孩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倒是走的时候,一人瞪了一眼印漓。 印漓坐下,冷笑一声,再没了食欲。偏偏他耳朵灵敏,还听到了旁边桌上,印奶奶咬着牙模糊的低骂。 印漓觉得冷,他现在想去林场,想看到干爹干妈的笑,想看景荣那傻大个知道他生日后,露出错愕的好玩表情。 想着想着,印漓就已经拨通了景荣的电话,借着接电话的动作,印漓出去了包厅,站在外面的走廊上。 “印漓?”景荣语气带笑:“难得你给我打一个电话。” 印漓笑了几声:“你干嘛呢?” “机场,我哥毕业了,今天下午的飞机。爸妈忙不过来,就让我来接机。” “哦。”印漓点点头,心里有点失落。 “怎么了?” “啊?没事儿啊。我这还吃酒席呢,挂了啊。” “哦,行。不过别喝酒啊,你酒量不行。” “……再见!”印漓翻了个白眼,挂掉电话,心里的愤懑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印漓并没有就势离开,因为这时候走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一定会被他奶奶念叨。那种在家里如坐针毡的日子,印漓一点都不想去过。 好在午宴的那个小插曲,并没有被王家人和印家人放在心上,因为他们也不相信印漓是有能耐的人。 下午是租赁站旁边的茶楼喝茶打牌,晚上在楼下火锅店吃晚饭。 印漓一直熬着,熬着吃了几口晚饭,这才能被放过。因为只有到了这时候,他们才会记起,今天也是印漓的生日。 从火锅店出来,印漓站在路边却一时不知道去哪儿。他不想为这点小情绪就跟穆文芳聊,而景荣显然也走不开。 印漓抬头看着傍晚的天空,晚霞铺满了一大片天空,绚烂艳丽,仿佛从地平线分割,那上面就是另一个世界。 “真好啊。”印漓看着天边的晚霞,苦笑了一声。 他突然很想喝酒。 强烈的情绪驱赶着印漓,他去了市区,火车站对面的广场背后,是酒吧一条街。而这里有一家很有名的,以静闻名的gay吧。 那家酒吧的名字就叫‘静’,毛笔字烫在一块大木板上,还雕刻了许多花样。与印象中靡乱的酒吧截然不同。 “呼……”印漓吐出一口气,跨进了酒吧大门。 这是他第一次来gay吧,踏进门的一瞬,印漓就后悔了。里面灯光偏暗,都是暖黄的台灯小桌,隐隐约约能看到男人们的轮廓。 印漓咬着牙,没有退出去,而是坐在吧台边。 酒保是个中年男人,模样很普通,但是带着笑容,看上去很亲切:“需要喝点什么?” “马提尼。” “给他来杯橙汁。”一个声音打断了印漓的话。 印漓转头看去,吓得屏住了呼吸,半饷才干笑了一声:“峰哥。” 戚少峰吃过午饭就离开了,在这里见到印漓也很意外。意外印漓居然是gay。而对印漓来说,戚少峰是gay的事实也吓了他一跳。 “第一次来吧。”戚少峰坐在了印漓的身边,看印漓小心翼翼的紧张模样,笑道:“别紧张,我不会告诉王旭他们的。” 印漓闻言着实松了口气,放下了防备跟戚少峰交谈起来。得知戚少峰也还没出柜,然后听戚少峰的恋爱故事。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戚少峰在印漓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好,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谈吐幽默,而且懂得察言观色。最主要的是,这是印漓第一次跟一个真正的同志交谈。 印漓对戚少峰有好感,不过大概是因为太熟悉的缘故,印漓暂时没有什么迤逦想法。 离开酒吧的时候,酒保送给了印漓一个手机挂件,是个木牌,上面镌刻一个静字。酒保说这是给新来的客人准备的。印漓道谢收下,见木牌没什么别有深意的东西,就挂在了手机上。 戚少峰开车来的,本来他打算送印漓回家,然而印漓一想起家里,顿时就皱眉了:“不用,我还要跟朋友会和。峰哥再见。” “行,路上小心些,再见。” 目送戚少峰的车离开,印漓先给印父打了个电话,说跟同学玩通宵。然后印漓找了家甜品店买了个蛋糕,出租车都不愿意到林场,太远。印漓便只能搭最后一班公交车往乌大方向去了。 到了乌大,印漓先去小镇市场看看有没有野摩托,然而这时候太晚,根本没有人了。 印漓无奈,摸出手机给景荣打了电话:“景荣。” “印漓?”景荣那边挺热闹,烧烤场又弄了个篝火堆,可以埋红薯,晚上来租帐篷的客人越来越多了。景荣找了块安静地方,问道:“有事儿?” 印漓咧开嘴,说道:“今天我生日,我在乌大,你能来接我吗?我想跟你们过,我还买了蛋糕。” 第29章 愿望实现了。 景荣用时四十分钟到了乌大,车头挂着一个大大的手电筒,穿着一件背心,已经被汗湿了;短短的头发像是被洗过一样,汗水糊了一脸。 “哈哈哈。”印漓看着这样的景荣,很是开心地大笑起来。 景荣不知道印漓在笑什么,心理颇为无奈。他记得印漓的生日,但上一世是在身份证上看到的,然而现在才知道,印漓真实的生日跟身份证上不一样。 “累死了。”景荣停下车,在印漓旁边就地坐下。 印漓扭头看着景荣:“你傻啊,让你快点过来你就这么拼?天这么黑,摔着怎么办?” 景荣有种莫名的预感:“你喝酒了?” 无他,实在是印漓今晚的表现有点失常。 “喝了啊。”印漓撒谎,但他身上的确有酒气。他故意的,故意想逗逗景荣。 印漓拿出手机,晃着上面的挂件,笑道:“一个酒吧,是个静吧,环境不错。” 景荣看着那个晃来晃去的木牌,脸色一下变了:“你去了……酒吧?你才多大就敢去酒吧了?遇到坏人怎么办?” 景荣突然发火,印漓瞬间愣住了,随后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特意买了蛋糕赶过来,就是想跟景荣、跟景家人庆祝自己的生日,想要过一个快乐的生日,这个愿望很奢侈吗? “你他妈有病啊!”印漓一掌推开景荣,站了起来:“我去酒吧怎么了?我是二十岁不是十二岁,遇到坏人算我该行了吧!” 景荣虽然知道这时候要顺毛,可是如果他不知道‘静’是什么样的吧就算了,但他知道!那个酒吧表面看是小资情调的情侣吧,实际上却是有b生意的。这种小牌说是新人礼物,但对那些‘静’的常客来说,这简直就是个苍蝇招子。 景荣的愤怒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印漓去那里干什么?他是知道‘静’的本质还是不知道?他有跟男人聊天说话吗?他有跟别的男人睡了? 景荣的手都在抖,他疯了一样突然抢过印漓的手机,一把扯断了那个小牌,扔到了马路中间。 “你别幼稚了。那种酒吧是什么好地方吗?要是被下点药你知道后果吗?那是你能承担得起的吗?那个酒吧是gay吧,那里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们在跟你交朋友呢,他们其实都盯着你想把你扒皮喝血!” 印漓脸色一下从涨红变得惨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景荣,声如蚊吟:“你、你怎么知道那个酒吧是……是gay吧?” 景荣见印漓被吓到眼神都慌乱了,心里也不禁心疼。景荣低下头,深呼吸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才抬起头看着印漓说道:“我听人说的。而且那个酒吧没有它看上去的那么干净。是谁带你去的?王旭?” “我……我只是好奇。”印漓找着借口,他很怕,怕景荣知道他是同性恋。 景荣竟不疑有他,在他看来,印漓目前的表现,的确符合才知道‘静’吧实质的样子。 被吓坏了吧。 景荣走上前,伸手在印漓额头敲了一下,然后一把抱住了印漓,轻声道:“你啊,好奇心别那么强,让人担心。” 印漓把头埋在景荣肩上,闷闷道:“对不起。” 景荣拍拍印漓的背,然后松开印漓,笑道:“是我该对不起,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你吼。我们走吧,爸妈知道你生日,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 印漓扯出一个笑容,觉得有些脱力,但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抱着蛋糕跨坐在后座,车座后铺了厚厚的软垫,一点都不会硌着。印漓摸了摸那个软垫,心里涌上莫名的感动和酸楚。 “我没喝酒。”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自行车前行的声音。 “我知道。”景荣笑了笑,尽管印漓看不到。 “别告诉干妈他们。”印漓这时候完全是一个做错事后被吓坏的小孩。 景荣佯怒,哼哼了两声:“看你以后还敢乱来……嗷!” 印漓收回掐了景荣腰肉的手,学着景荣哼哼了两声:“看你还敢不尊敬当哥的……啊啊!” 车子突然猛烈晃动了几下,印漓吓得一把抱住了景荣的腰,心有余悸:“怎么了怎么了?” 景荣的笑声传来:“看你以后还敢欺负当弟的。” 印漓:“……” 景荣:“嗯?怎么感觉腰上湿嗒嗒的?印漓你流口水了?” 印漓看着因为刚才猛烈的动作,而被挤得奶油都冒出盒子的蛋糕,当即怒了:“……景荣你个混蛋!我的巧克力蛋糕啊!” 当两人回到林场,把景父他们都看愣了。这一大一小的,身上都是一大片的奶油,印漓手上提着的那个脏兮兮的瘪盒子是……生日蛋糕? 蹲在院子里的黑虎跑到印漓跟前,舔了口盒子外的奶油,然后没兴趣地滚回窝里抱着它的骨头睡觉了。 景渊失笑,摇摇头:“多大的人了,玩蛋糕不能回来再玩?” 景荣&印漓:“……” “快去洗洗吧。”薛母忍笑道:“蛋糕没有,但是长寿面必须吃的。我看看,这会才十点半,还来得及。景渊啊,来帮我搭把手。” “好。” 两人各自洗完澡后,景荣这个罪魁祸首在印漓的监督下,手脚麻利地把两人的衣裳也洗了,总算平息了印漓没有蛋糕吃的怨念。 薛母的长寿面并不是一根一碗,但都是现揉的面,面条劲道,汤头浓郁。印漓吃了个底朝天。到这一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 过一个快乐的生日,二十岁的时候,印漓的愿望实现了。 晚上帐篷区那边是要有人留守的,谨防意外。这晚印漓跟景荣担当了重任。 之前钱勇送来的帐篷大都是加厚防风的,适合冬天用,夏天的这一批帐篷是景荣他们新买的,透气防水,还能开天窗躺着看星星。 帐篷区搭了十几个帐篷,还有人在烤炉边不知疲倦地烧烤、唱歌。 印漓躺在帐篷里,抬头看着天窗,星子密布,璀璨闪烁,美得不可方物。 “真美啊。”印漓感叹出声。 坐在帐篷口的景荣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看着印漓,笑道:“是啊,挺美的。” 这样的日子,太美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印漓醒了。印漓对光很敏感,在屋子里还好,这种透气的薄帐篷,没有眼罩的话印漓根本睡不好。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只变身树袋熊的人形暖炉。 印漓把景荣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推开,然后不客气地用脚把景荣踹到一边,打开帐篷窗户,脑袋埋在手臂里遮光,继续睡觉。 印漓再次醒来,是被景荣叫醒的,该吃早饭了。 “下次别图新鲜了,瞧这脸色,没睡好吧。”薛母一见印漓就摇头,然后又忍不住伸手朝印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上去。 “干妈,我没洗头呢。” “不嫌你。”薛母又揉了两把才收手,心满意足地笑:“吃早餐吧,一会等那些人退了帐篷,就清闲了。” “唔,好。”印漓答应着。 这边,景荣洗澡出来,自然地坐在了印漓旁边,伸手捞走了印漓筷子上的油条。 “景荣,别欺负印漓。”薛母皱眉,用筷子敲了下景荣的手。 景荣咬住油条,然后把自己碗里的夹了一根放印漓盘子里,再对薛母耸耸肩——看,我没占他便宜。 薛母特别无奈——这臭小子的个性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而其他人,包括印漓,对景荣这种行为都已经免疫了。印漓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当好哥哥的潜质,瞧把景荣给惯的。 早上退帐篷和收拾帐篷区又是一阵忙活,不过人多力量大,倒没觉得累。 “印漓。” 印漓刚洗完手,就见扛着帐篷过来的景荣,边挂电话边眉飞色舞地冲自己笑。 “干嘛?”印漓狐疑。 “一会陪我去安老师那里一趟吧。” 印漓闻言,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悄声道:“你挂科了?” 景荣:“……”就不能盼我点好? “没,安老师认识一个老中医,听说挺厉害。我想让他帮你看看你不耐疼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诶?”印漓诧异,接着就有些感动了,他笑着点头:“行。安老师他们住哪儿啊?” “他约在红星街。”景荣知道,安文轩肯定已经接受他的建议,在红星街买了房产,否则这老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狐狸,也不会这时候才让他见他那位厉害的中医朋友。 两人跟薛母他们打了招呼,然后骑上二八杠出发了。 薛母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转头问景父:“世天,咱们烧烤场赚钱了吧?” 景父点头:“嗯。” 薛母:“那给景荣换个车吧,这一路泥洼来去的,瞧把咱家印漓给硌的。” 景渊:“……” 景父竟认真点头:“嗯,印漓体力没景荣好,骑车来回也太吃力了。给景荣买辆性能好点的摩托,以后就让他接送印漓。” 薛母:“嗯,就这么办了,等他们回来,问问印漓有什么喜欢的色儿,印漓的眼光好。” 景父:“不过性能方面还是让景荣自己看,免得他闹别扭。” 景渊:“……” 别人家的孩子啊。 第30章 不知道的事。 红星街在江城城东,下车进去就是弯弯绕绕的羊肠小巷,石板路、砖瓦墙、藤编蒲团、木摇椅,小桌摆着的青瓷碗茶馆。这里看着破旧,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石板路上沉淀着时间的积絮,一脚踩下去,就能扬起大片的历史画面。 “我都不知道江城有这个地方。”印漓很是诧异,红星街他来过,不过都是在前面街道上的店铺买东西。往里走的这片老街区,他根本没有踏足过。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8节 “喜欢?”景荣凭着上一世翻新后的地图,指了个方向:“那边有卖手工点心的。绿豆酥是首选,还有姜糖、猫耳朵、麻花和龙须酥。大概吧。” “真的?”印漓眼睛都亮了,不过还算记得他们来的目的:“安老师他们在哪儿?咱快去快回啊。” 景荣失笑,揉了一把印漓软软的头发,带着人走进了一个巷口,停在了一幢大宅院跟前。 宅院的大门敞开着,不过门前还立着一个石屏,上面镌刻了龙凤呈祥,如意和祥云环绕着一个福字。石屏前面放着一个大石缸,缸边沿爬着斑驳的鲜绿青苔,几株荷花迎风而立。 绕过石屏,一眼就能看到院子葡萄架下,安文轩和一个白发老人对面而坐,老人背对他们看不见脸,安文轩发现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对老人说了句话,老人便转过头来。 好吧,不是老人。 虽然头发皆白,但那是个跟安文轩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男人模样周正,比安文轩有男人味,但是神情却很冷清,景荣竟然从那双眼中看出了一点懵懂来……如果不是心智有缺,景荣想,那这位大概就是有着比张新元还粗、还直的神经。 印漓也吓了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两人上前打了招呼,得知白发男人叫王峰。 王峰人如其名,凛然正气。他手指一把上印漓的脉门,整个人的气氛都不一样了。景荣心中一凛,看了安文轩一眼,结果就见安文轩笑着对他无声比嘴型:我说过他很厉害。 景荣:“……”安文轩绝对喜欢王峰。 牛头不对马嘴的结论,但从安文轩的笑容和眼神中,景荣笃定。 望闻问切,王峰做得很仔细,也看得出来他对印漓的情况很感兴趣。不过在他拿出针要试印漓的疼痛忍耐度的时候,被景荣制止了。 “王叔,他真的很不耐疼,您看有没有办法先给他调理一下,别一上来就……折腾他。” 王峰闻言皱眉,似乎不满景荣的说辞:“我没折腾他。” 景荣:“……是我口误。王叔,您想个不疼的法子吧。我看不得他疼。” 王峰指了指门口:“那你门外等?” 景荣:“……”这位神经是真粗呢,还是跟安文轩一样扮猪吃老虎呢? 安文轩依旧抿着嘴笑,然后转头问印漓:“你要试吗?” 印漓点点头,随后安抚地拍拍景荣的手臂:“我没事,长痛不如短痛啊,要有的治,疼一下算什么。” 景荣妥协,在一旁看着。 王峰取出了一套银针,细细的一根根排了三排。从印漓的手腕开始,慢慢加针。 景荣一直看着印漓的表情,等到印漓咬着牙面色苍白冒冷汗的时候,景荣再次制止了王峰。而这一次,王峰在景荣伸手过来之前,已经停下了。 王峰一边收针,一边说道:“平常人,大概能扎到这个位置。” 王峰比了一下肩膀往下一掌的距离,而印漓的针才到小臂过半。 王峰收好了针,又拿出一个瓷瓶装着的药膏,递给印漓:“镇痛。” “谢谢。”景荣先接过来,取了药膏在指头,给印漓手臂细细擦了一遍。 收拾好后,王峰给出了结论:“这种体质我见过,但没他这么严重。一般是在婴幼儿时期动过手术,会留下这个后遗症,而且几率很小。不仅身体上的,精神上的压迫或者心情的好坏,也影响一个人的承痛能力。他这样的情况,我暂时没有办法。” “手术?”景荣虽然失望,但这个关键却更让他关注。景荣转头看印漓:“你小时候动过手术?” “没有。”印漓摇摇头,然后突然又记起什么,说道:“我小时候好像摔过一跤,在肚子那里留了个疤。不过我不记得了。” “给我看看。”王峰出声道。 印漓走过去,撩起衣裳下摆,露出腹部。在他右边胯骨的位置,有一道一指长的白色疤痕,微微凸出来,有一点褶子。 王峰皱眉,示意印漓可以放下衣裳后,又抬头问印漓:“摔的?” “嗯。”印漓点点头:“我不怎么记得,我奶奶说的。说我小时候太皮,爬树上掉下来,划破了道口子。” 王峰闻言点点头。一下又转过话题说道:“我现在没办法让你的疼痛感觉恢复正常,但是我可以给你开一副药膳方子。你血虚,小时候应该营养不良,毁了身体底子。不过现在还可以调理过来。” 印漓点点头,并没多大感觉,他知道自己营养不良——从头发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健康状况。印漓小时候的照片,那头发就跟一头秋天的枯草似的。 王峰开方子是用钢笔在竖排信笺纸上写的,字很好看,不疾不徐,看着就让人静心。 这次看诊王峰没收钱,因为王峰说他们是‘文轩的朋友’。 “印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景荣走到门口,突然一拍脑袋:“我有点自考上的事要跟安老师说。” “行,我去前边买点心。”印漓说完,迫不及待地跑走了。 景荣去而复返,安文轩一点不意外。 王峰有些奇怪,问景荣:“你也有病?” 景荣:“……” “我有点事想问您。”景荣坐下来,看着王峰说道:“印漓肚子上的那道疤,真的是摔的吗?” 王峰摇摇头:“手术缝合伤口。而且缝合的时候,病人应该很年幼,那个阶段的机体恢复能力很强,所以不会留下太大的伤疤。从他伤口的大小和愈合程度来看,缝合的时候,他应该一岁左右。” “一岁的孩子……能爬树吗?”王峰疑惑地看向安文轩,安文轩笑着摇摇头。 王峰更疑惑了:“那他奶奶为什么要骗他?” “这个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安文轩耸耸肩,转头看向景荣:“还有事?” 言下之意:没事就滚。 景荣滚了,面沉如水。一岁,从床上摔吗?而且,真的是摔伤吗? 景荣心绪躁动,他蹲在宅子门口没有离开,拳头捏得很紧,他说服自己一定没他想的那么糟糕。但又有一个声音在耳边鼓动:如果是印漓自己摔的,那他奶奶为什么骗他? 是啊,为什么骗他? 景荣沉默一会,拿出手机给穆文芳打了电话。 穆文芳很诧异:“景荣?你是打给印漓打错了吗?” 景荣声音平静却让穆文芳心里发毛:“你对印漓小时候的事,了解多少?他妈妈跟你有说过什么吗?” 穆文芳声音一下沉了下去:“你问这个干嘛?” 景荣深呼吸一口气:“今天,我带印漓去看了个厉害的中医,安老师介绍的。他说,印漓这个体质,是因为小时候动过手术。但是印漓说他没动过手术,他小腹的伤口是爬树摔的。这些都是印漓奶奶告诉他的,但是医生说那是缝合伤口……” “印漓知道了?”穆文芳声音一下挑高。 景荣心里一沉。 “他不知道,所以,你要告诉我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印漓奶奶为什么要骗他?” 穆文芳那边犹豫了好一会,然后叹了口气:“下午三点,海洋甜点铺。” “好。谢谢。” 景荣挂了电话,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上一世他囚禁印漓的那些日子,王英雄知情却没有认印漓,而印家人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找过印漓。景荣那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但是如今想来,却让他觉得心里发寒。难道印漓不是印家的血脉吗?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嘿,干嘛呢?” 腿上挨了一脚,景荣抬头,看着抱着几个油纸袋的印漓,点心热腾腾的香气从里面散发出来,诱人得很。 景荣笑着站起来,揉着肚子:“饿了。” 印漓一笑,看看时间:“都中午了,咱们在外面先吃点吧,我刚才看到那头有卖煎饺和混沌的,还有酸辣粉。走吧,哥请你。” “谢谢哥。”景荣从印漓手里接过零食袋子,一边问道:“怎么不让他们拿条口袋?” “我买着就忘了。那个绿豆酥真的很好吃。每样点心我都买了些,回去给干妈他们尝尝。” “好。”景荣点头,看着欢快的印漓,终于露出了笑容。 而在宅子院子里。王峰已经端出午餐,安文轩捧着汤碗笑看着王峰:“刚才你故意问的吧?” “什么?” “一岁的孩子能爬树吗。那他奶奶为什么要骗他。” 王峰表情依旧古井无波:“那个叫印漓的孩子,心气郁结、气血两虚,过得不痛快。加上那道疤,我不觉得是孩子自己弄出来的。而让一个一岁的孩子受了伤,还不告诉他真相,这样的父母亲人,我很讨厌。” 王峰说到这里,飞快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恢复了平静:“那个叫景荣的,很喜欢那个印漓。他也很聪明,我想他会弄明白的。至少可以让印漓那个小孩以后过得好些。” 安文轩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你还是一样的滥好人啊。” 王峰看了安文轩一眼,没有说话,开始认真咀嚼饭菜。食不言寝不语,王峰就是这样刻板,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 第31章 不要告诉他。 印漓并没有跟景荣回林场,因为印漓奶奶到了例行检查的时候,他要陪奶奶去医院。景荣记着下午跟穆文芳约好的事,没有跟去。 海洋甜品铺在市区花园旁的精品商铺区,这里环境优美,绿化充足,也够安静。甜品店长意外是个男人,体格还很强壮,景荣从他手上消不去的老茧看出来,这人曾经长期用枪。 不过他今天没有探寻别人故事的心情。 “景荣,这里。”穆文芳没有选择坐在店铺外的花海中,而是在屋内靠里的位置。 “要吃什么自己点。”穆文芳把菜单丢给景荣。 景荣顺手递给旁边站着的一个服务生:“黑咖啡。” “好的,请稍等。” 穆文芳挑眉:“我以为你喜欢吃甜。” “我讨厌甜食。”景荣皱眉。 穆文芳:“……”那尼玛印漓给你喂那么多重甜的零食也没见你皱眉啊。 景荣等咖啡上了后,直奔主题:“那个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文芳挖了勺千层抹茶蛋糕,边吃边说:“你知道印漓妈妈在我家当保姆的事情吧。” “嗯。”景荣点头。 “那时候印漓妈妈已经跟印漓的爸爸离婚了。”穆文芳擦了擦嘴,喝了口冰饮,坐直身体,说道:“这事我也是后来才听我妈说的,你要保证你今天知道的事情不能告诉印漓,至于理由,我说完会告诉你。” 景荣点头,交叠了手看着穆文芳:“好。” 穆文芳:“印漓出生那年,印漓爸爸突然患了肺炎,不管怎么医都医不好。那时候高新区那边还是乡村,没有正规的医疗机构。印漓爸爸的肺炎拖着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利索。这边还愁着,结果半年后,印漓的爷爷突然意外去世了。他帮工的老板跑了,没人赔钱。”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杨老太太……哦,就是印漓的奶奶,慌了神。她本来就信佛,就去请了人跳大神。结果,呵呵。那个神棍说印漓的出生八字跟印家相克,命中带煞,要用阵法镇住印漓。印漓妈妈听了死活不干,还跟杨老太太打了一架,印漓爸爸帮着杨老太太,但印漓妈妈愣是没让他们得逞。” “这件事最后也没成,印漓妈妈以为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 “印漓一岁两个月的时候,那天印漓妈妈发现印漓肚子上有一片淤青,而且印漓老是哭闹,怎么都哄不了。杨老太太说是孩子湿疹,擦了药,结果印漓的肚子反而开始化脓了。印漓妈妈慌了,要带印漓去城里医院。那时候家里就一辆印漓爷爷留下的二八杠,杨老太太说三年没过,不能动老爷子的遗物,愣是没让印漓妈妈骑车。于是印漓妈妈就走路,连夜抱着印漓去了城里医院。” “你知道诊断结果是什么吗?”穆文芳说到这里也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是针。刻着棱的‘镇魂针’,印漓的肚子里有三颗。因为杨老太太又找了那个神棍,那个神棍说印家的灾难还没过去,让杨老太太把镇魂针扎在印漓身上。哪成想,那个狠心的老太婆,竟然给扎进了印漓的肚子里。” “还好印漓妈妈发现得早。印漓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用光了印漓妈妈的所有积蓄。印漓妈妈那边二老早就没了,而印家这边,要不是印漓妈妈闹到村支书那里,他们都没打算管。印漓出院后,印漓妈妈发现家里多了个女人,杨老太太当即就嚷着要印漓妈妈走人。” 穆文芳长叹了一口气:“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女人离婚想要分到孩子,根本是妄想。印漓妈妈离婚后,也不敢离开江城。她怕印家又对印漓下手。” “好在后来并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印漓前年生日的时候,他继母癌症去世了,他们就又把这个安在了印漓头上。 印漓从小就不懂,他以为所有人的家庭都和他一样,所有小孩都要从五岁开始承担家务,所有小孩的父亲都是不苟言笑的可怕样子,所有的奶奶都是神神叨叨指着小孩骂。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印漓每次考试都争取第一,他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只为了得到印家爸爸和杨老太太的一句夸奖。” 穆文芳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了,他没告诉景荣,印漓的那个继母常常虐待印漓。 但这些,已经足够让景荣疼死一遍。 景荣交叠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半饷,才声音嘶哑地低声道:“印漓妈妈呢?” 穆文芳摇摇头,苦笑一声:“印漓妈妈是在他七岁那年去世的,一场意外。前一天她还带印漓去游乐园玩,结果一夜醒来,人就没了。印漓跟他妈妈几乎半年才能见上一次,他不知道。所以我妈就骗印漓,说印漓妈妈去外省打工了。每年印漓生日,我妈就会给印漓准备礼物,说是印漓妈妈让人带回来的。” “直到印漓十五岁的时候,谎话编不下去了。印漓来问我,我什么都说不出口,然后他笑了。他说他猜到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印漓那时候的表情。 从那以后,印漓话变少了,人也越来越沉默。他对杨老太太的刻薄、他爸爸的漠视和挑剔都逆来顺受,只因为他们是印漓最后的两个亲人。” 穆文芳突然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真的好想告诉印漓这一切,告诉他他家里的那两个是什么东西!” “可是我不能。”穆文芳松开手,叹了口气。 “印漓的感情世界就像是一片贫瘠龟裂的土地,这点带刀片的亲情是他唯一的甘霖。要是让他看清,这点甘霖都是一片幻影……我无法想象印漓会是怎样的心情。”穆文芳说完看向景荣:“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印漓。” 景荣没有回答,而是说道:“那么,如果给印漓另一片‘甘霖’,这带刀片的东西就不需要了吧。” 穆文芳一愣,皱眉道:“你是说你家吗?印漓的确很喜欢你家,但是在他心里,印家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取代的。” “但也不是不能取代的。”景荣勾起了嘴角,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时间会证明一切,印漓早晚会明白,这种亲人,根本给不了他想要的温暖。” 穆文芳看着景荣的表情,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错愕,却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很有可能。 “景荣,你……”穆文芳犹豫了一下,直接问道:“你喜欢印漓?” 景荣没有露出丝毫多余的情绪,他依旧维持着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穆文芳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说会让印漓受到伤害的话。再见。” 景荣买了单,起身离开了。 穆文芳看着景荣离开的背影,慢慢吐出一口气——她以为自己已经抓住景荣的狐狸尾巴,可现在才发现,景荣比她想的还要……可怕。 医院。 印漓陪着印奶奶检查完身体,拿了药,已经下午四点了。正是夏天太阳最烈的日子,印漓爸爸没空,印奶奶就让印漓去叫出租车。 印漓在路边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车,太阳晒得他鼻头都凝了汗珠。 嘟嘟—— 两声鸣声过后,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印漓的跟前。印漓狐疑,弯下腰从摇下的车窗看过去。 “峰哥。”印漓诧异。 “真是你啊。”戚少峰笑了笑,说道:“要去哪儿,我载你。” “啊,不用了。我跟奶奶来看病,这会要打车回去了。” “那我送你们吧。这会正是用车的高峰期,医院这边很难打到车的。你奶奶呢?” 印漓犹豫了一下,接受了这个好意:“她在医院里坐着呢,外边晒,我去叫她。” “好,我在前面门口拐弯那里等你们。” “好,谢谢了,峰哥。” “不客气。” 印漓带着印奶奶一上车,印奶奶就笑得慈祥地跟戚少峰打招呼:“小戚啊,麻烦你啦。” “没事,杨奶奶,您身体好些了吧?”戚少峰笑着问道。 “哎哟,好什么啊,还是老样子。”印奶奶跟戚少峰寒暄起来。但他们也并不常见,多半是印奶奶在说,戚少峰搭腔。 回到印家,戚少峰跟印漓一起扶着印奶奶上楼,印奶奶邀请戚少峰回屋里坐。 戚少峰笑着摇摇头:“不了,我晚饭时候要回去开个会。您好好休息。” “要开会啊,哎哟,那该是我们麻烦你了。那行,你慢走啊。”印奶奶说着,又推了印漓一把:“送送人家。什么眼力。” 印漓对这样的态度早已麻木,对戚少峰笑了笑:“走吧,我送你。” 印漓把戚少峰送到楼下,但戚少峰似乎没有这么快上车的打算。 戚少峰站在这边,对印漓笑道:“我们换个手机号吧。” “嗯?”印漓有些不明所以,虽然说他们很熟悉了,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真的交情。 戚少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嗯,是我熟悉、而且是同类人。啊,我并没有说是要追求你的意思,我就是想。怎么说呢,有个知根知底的熟悉的人,我觉得踏实,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说,但是跟你应该可以聊聊。当然,你如果有这方面的烦恼也可以找我聊,我绝不推辞。” 话都说道了这份上,印漓再不好推辞,而且他也觉得没有需要防备的。 “行,我报号你记一下。”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戚少峰才开车离开。印漓看着那辆黑色奥迪远去,表情却有些复杂。 聊烦恼?实际上,他一点都不想听这方面的烦恼,他也没有告诉别人这方面烦恼的想法。而且他不认为他跟戚少峰到了可以谈心的程度。 不过,没准别人是客气呢。 印漓摇摇头,懒得多想,上楼去了。 第32章 你自己要睡。 最近半个月高温不断,印漓也懒得去林场了,天天蹲在风扇跟前不挪窝。 这天景荣给印漓打了电话,说是要去买车。印漓对摩托车的概念就是小镇的野摩托,他当然知道有摩托车跑车,不算贵。但景荣不是那种爱显摆的人。 嗯,印漓想错了。 又过了几天,景荣说他已经到了容怀书酒吧外的那条街,印漓跑出去一看,呆了。 摩托车跑车在印漓这样不懂欣赏的人看来,就是个摆pose的东西,也是个装逼利器。当然会骑这样的摩托穿行城市的,印漓觉得对方要不就是中二,要不就是富二。 然而景荣改变了他的看法——错不在摩托,而在骑它的人。 “太帅了!”印漓停在五米远的地方,大叫一声,然后跑了过来,无视景荣的笑容,围着这辆摩托转了一圈。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街车,银黑相间,线条非常漂亮,不像赛车那样打眼,也不是常见的普通款式。车后座明显改装过,为了让坐的人更舒适。景荣靠坐在车身上,长腿交叠杵在地上,薄薄的面料裹着他的腿,勾勒出漂亮的轮廓。 印漓强迫自己把眼珠子从那双腿上收回来,看着景荣问道:“很贵吧。” “三千多,买的二手的,然后稍微改装一下。我不追求多高的性能,用我爸妈的话说,能把印漓接个来回就行了。”景荣的表情很是无奈,看向印漓的眼神还有点沮丧‘看,你现在在我家比我地位还高’。 印漓乐了。 “你今天就过来跟我炫车的啊?”印漓抬手遮了太阳。 “带你吃饭。”景荣递给印漓一个头盔,摇摇头:“王医生给你开的药膳方子,我问过他了,他说一周吃一次就可以了,平时多吃些他罗列出来的食物。我都记着呢,到了林场你拿一份回去,平日里自己也注意着点。” “诶?”印漓诧异,随后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好!” 印漓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与印漓爸爸和奶奶对他的漠然相应的,他们也不怎么约束印漓,更没有门禁一说。 印漓戴上头盔,跨坐在景荣身后,抱住景荣的腰,有些兴奋:“走吧走吧。” “坐稳了。”景荣拉住印漓的手,又往前带了些,让印漓把他抱得更紧,然后扣上头盔的玻璃,发动摩托,扬长而去。 一路疾驰到林场,印漓还舍不得下车,问景荣:“教我骑呗。” 景荣耸肩,往小院一指:“你给我妈那边说同意,我就教你。” 印漓头盔一丢,兴冲冲跑到薛母跟前:“干妈,让景荣教我骑车吧。太帅了啊!” 薛母高兴:“喜欢就好。不过那东西太重,你骑什么啊。要磕着手了,我看有你后悔的。这种马夫的活,交给景荣就行了。” “哎呀不是,干妈,特别帅,我也想帅一下。”印漓不自觉地使出穆文芳亲传撒娇技能。 “我家儿子够帅了。”薛母揉了揉印漓的软发,对印漓说道:“想想,以后你走哪儿都跟着一个马夫一辆车,多帅。好了,来,帮干妈把这盆甜椒洗了。” “……哦。” 景荣忍笑走过来,伸手颇为同情地揉了揉印漓的脑袋,被印漓扭头瞪开。 不就是一辆摩托车吗?爷不稀罕。 印漓看了看停在仓库边的街车,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经历了第一次失恋。 “干妈,怎么没看到干爹和哥呢?”印漓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坏了心情。 薛母正泡着土豆片,闻言头也没抬地说道:“哦,景渊打算开个公司,说是江城有他在帝都认识的一点人脉,今天就让世天跟着一路去人家那里拜访去了。所以,今天要辛苦你一点啦。” “没事,我串烤串比景荣快。”印漓得意,当然,仅仅串烤串而已。 薛母很给面子地笑道:“没错,景荣就是把饭都用在长个子上了,快一米九了吧。这么高干嘛啊,家里又不缺房梁。” 印漓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有用啊,说不定哪天电视没信号了,可以让景荣当信号杆。” “哈哈……”薛母大笑起来。 远处给烤箱加炭的景荣闻声扭过头,却见薛母跟印漓见他看过去笑得更开心了,于是眨眨眼……好吧,他大概明白他们笑的应该跟自己有关。不过无所谓了,他们开心就好。 中午印漓吃的就是王峰开的药膳,药材炖的排骨汤。微苦,但吃进嘴里会回甘,滋味还不错,印漓吃得干干净净,薛母看得很欣慰。 “以后可得注意身体,还这么年轻,身体坏了以后可有你后悔的。”薛母故作严厉地批评了印漓的饮食习惯,让印漓跟她保证以后好好按医生说的吃东西后,才放过印漓。 这一天的客人很多,都集中在傍晚时候过来了,几乎都要了帐篷。夏夜清凉,这里又能看到漫天繁星,所以不少人夏天愿意过来这里租帐篷过夜。 这晚景父跟景渊很晚才回来,印漓忙活了一天,看到他们回来后,澡都没洗,趴桌上就睡着了。 薛母心疼地撩开印漓汗湿的头发:“哎,今天可累坏咱儿子了。” 景渊&景荣:“……”总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 “景荣,你带印漓去睡,他要不愿意起来,你弄盆水给他擦擦汗,这么睡着肯定不舒服。”薛母吩咐道。 景荣:“哦。” 擦身啊。呵呵。 这时候客人还有不少在烧烤,夏日夜凉,客人总爱玩到凌晨才睡觉。景渊跟景父就去帐篷区转、收拾烤箱区。景荣则把印漓抱回了房间。 “印漓,印漓?”景荣把印漓放下,推了印漓两下,然后被印漓不耐烦地挥开了。 “我、要、睡、觉!”印漓皱着鼻子,很是委屈地闭眼哼哼了两声。感觉到没人再折腾他了,就又很快睡了过去。 景荣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睡得肚皮都亮出来的人。 嗯,你自己不起来的。 景荣动作温柔又麻利地把印漓给扒光,兑了一盆温水,拧干了毛巾开始给印漓擦身。景荣第一次这样清晰又肆无忌惮地看印漓的身体。这具身体还很年轻,皮肤很好。 景荣一寸寸擦过去,擦过印漓心口的时候,发现在印漓心口偏下的位置有一颗血痣。景荣听人说,心口有痣的人,上一世一定是个痴情而衷情的人,也是求而不得的人。 景荣仿佛被蛊惑一般,低下头轻轻亲吻了一下那颗血痣。 “唔。”印漓皱眉,手一下拍过来,景荣连忙让开,就见印漓在他刚才亲的地方抓了抓,然后又摊开手睡过去。 景荣:“……” 虽然景荣还很想再拨弄一下印漓那个软趴趴的小家伙,但是看印漓似乎睡得没多死,也就没了这个贼胆。快速擦完后,景荣只给印漓套了内裤,就给他盖上薄被,开了空调——烧烤场赚钱后,薛母就给家里的三间卧室都装了空调。 等到客人们终于都钻进了帐篷,景家一家人坐在了八仙桌边。就景渊开公司的事情开家庭会议。 景荣对这个事情是双手支持的。不过景渊提出的设想却吓了景荣一跳——景荣提出供应高级建材,之后直接做高级家私定制供应。 而上一世,景渊最开始弄的公司也是家具,不过却是普通家具,量产,没什么特色。后来景渊有了渠道弄到高级木材,才开始做高级家私木材专供。而这一世,竟然直接跳过去…… 不,并非是跳过去。 景荣心里明白过来:上一世他们失去了林场,包括林场北面山上那几棵降香檀木和紫檀!对啊,这一世,他们并没有失去林场的镇家之宝。 景荣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豪情:能成功,这一世,景家能成为江城甚至全国数一数二的企业,他们能成功。 “不过我们暂时不打算动山上的木材。”景渊的话把景荣的心神拉了回来。 景荣闻言皱眉:“那要怎么跟客户说?照片?” “没错,照片。实际上,如果可能的话,我还希望一直留着那几棵树,现在这样品相的大才檀木越来越少,它们只会增值。”景渊说着,又笑了起来:“而且要拿得出来的材料,我们也有。” “嗯?什么?”景荣皱眉,他不记得林场有其他能跟那几棵树媲美的高级木材。 “影木。”景父有些激动地接过了话,他看向景荣和薛母说道:“记得为了烧烤场伐的那些树吗?我把那些桩和根都刨了。那时候心情不好,也没细看,就堆在仓库,结果前两天去看,竟然发现了几棵影木。都是大才,品级不错。” 所谓影木,并不是指某一特定树种,而是泛指树木生病后所生的瘿瘤。多取自根部,而生瘤本是树病导致,因此数量稀少,大才更是难得。 景荣瞪眼了:“真的?” “真的!”景父咧嘴笑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太好了!”景荣双手紧握成拳,看着他的大哥和父亲,坚定道:“爸,哥,咱们一定能开一条大道。” “哈哈,好,开一条大道!”景家父子豪情万丈,薛母也颇感欣慰。 她并非渴求荣华富贵,否则当初也不会抛下那样的家世跟景父这个光杆兵私奔。一年前,景荣还是个不知上进的小恶霸,可现在,景荣已然能担当家里的一根梁柱。世天一直耿耿于怀的事业开始起步。 充满希望的日子,总让人觉得踏实又幸福。 第33章 神秘容怀书。 这个夏天因为景渊的决定而变得充实,虽然苦了累了,但一切都值得。在印漓开学那一天,景家的映天建材公司成立了。 印漓得知这个消息,特意订了个花篮送到林场——是的,林场。虽然成立了公司,但这时候的公司没有雇人,又是最开始需要钱运作的时候,所以他们并没有租办公楼。 因为景渊想做的是高级建材供应,也做一个中间人的工作。工作量并不大,景父和景渊完全忙得过来,实在忙了,景荣也是个壮劳力。 景荣并没插手这个公司的事情——景荣看了跟公司合作的客户名,发现那些果然都是上一世跟景渊来往的老客户,之后他就放心大胆地不去管了。而且,景荣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给容怀书看他的那个企划书。 景荣决定开一个药膳馆,正统的药膳,至于方子还在跟安文轩杀价。印漓吃了一个暑假的药膳,气色好了很多:脸色红润、皮肤还细腻了不少。 景荣知道这是因为王峰给印漓把过脉,给大众的药膳应该没有这样的效果。不过,弄一些养颜健体的美容药膳,还是没问题的。 而能见效的药膳,自然不愁销路。 夜校开学时间比本科生要推迟半个月,乌大开学第二天早上,景荣就骑车去了容怀书的酒吧。 容怀书穿着个背心正靠在门口抽烟,见景荣过来,打了个呼哨。 “哇哦。”容怀书直起身,打量了一遍景荣的座驾:“看来烧烤场还挺赚钱。” 景荣熄了火,取下头盔,然后从背包里抽出企划书,递给容怀书:“看看。” 容怀书挑眉,拿着企划书进了酒吧:“你那车也弄进来吧,放外头十分钟不到就能让人给你抬走了。” 景荣闻言退回去,把黑蚂蚁——印漓取的名字,也推进了酒吧。 “门关上,二楼。”容怀书已经上楼了。 景荣锁了门,大步走了上去。到了二楼却很诧异,他记得这里很杂乱,只有一个小房间可以用。但现在那些杂物都被收拾了干净,中间空出的地方放了一张躺椅,旁边还有一套纹身工具。 “待会有客人要来,别在意,随便坐。”容怀书招呼着景荣,随手翻动着景荣给他的企划书。 景荣打量了那躺椅一眼,又看看容怀书身上的纹身:“你真的是纹身师?” 容怀书抬头,对景荣笑了笑:“你一会不就知道了。” 景荣沉默。在容怀书看完那企划之前,他说的客人就来了。 那是个长相很凶恶的壮汉,满脸的戾气,手臂的肌肉能有景荣的腿粗,站在狭窄的楼梯口就像是一个巨人。那人一上来就看到了景荣,眼神充满恶意地瞪视了景荣一眼。然而景荣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男人一遍,才慢悠悠地回头叫容怀书:“你客人来了。” 容怀书抬头,笑:“坐吧。”又指着景荣说:“这个人你不用在意,他会选择性失明。” 壮汉看向景荣,景荣笑了笑,靠在墙边,并没有打算消失。 壮汉见状反而没有继续用眼神恐吓景荣,扫了景荣一眼,再不理他。 那个躺椅对壮汉的块头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壮汉躺下去的瞬间,椅子就发出了好几声脆响,然而它还是坚持住了。景荣在这一刻对这椅子产生了一种佩服情绪。 壮汉纹身的地方是后背,而那里已经有了一个纹身。覆盖纹身。 容怀书根本没有画样图,而是直接上手,但是他的手很稳,每一次纹刻都精准无比。 三个小时后,壮汉背上的纹身已经面目全非,一团荆棘盘亘的花环取代了之前的那个立体三角形的图案。 壮汉和容怀书都满头大汗,容怀书取掉手套和口罩扔到一边,又脱了背心抹了把脸。 壮汉站起来,套上衣裳,跟容怀书点点头,递给容怀书一个木头盒子,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景荣挑眉,视线又转回容怀书的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容怀书身上的纹身,从手臂往后铺满了脊背,是一条双头蛇。蛇头分别盘绕着容怀书的两条手臂,蛇身盘在容怀书的脊背上。蛇身裹着两把短剑,剑柄也是盘蛇纹样。 而且,虽然纹身已经覆盖了,但景荣还是看得出来,容怀书的背上有很多伤口,其中左边肩胛那里,是一处枪伤。 景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容怀书把那个木头盒子抛给了景荣,说道:“喜欢就送给你。” 景荣低头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把□□。 容怀书拧开一瓶水,看着景荣笑:“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 景荣合上盒子,又扔回给容怀书:“现在用不上。我们还是来谈谈企划书的问题吧。对了,你要是出国了,你市区的那套公寓能给我用吗?” “你还真不客气。”容怀书把盒子放到一边,用水瓶指了指景荣:“你很年轻,但是你表现出来的……以你的年纪似乎蕴藏不了这么多东西。所以,我特别好奇,你有什么故事?” “我没兴趣当你的知心树洞。我不问你的职业,你也别好奇我的故事。说企划书吧。” “在你看到这个之后。”容怀书拍了拍木盒,说道:“你还答应我提的那个条件?” 景荣勾起了嘴角,傲然一笑:“你要走投无路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而这些时间,我有信心让自己变得强大。” “口气不小啊。”容怀书笑了,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他拿起企划书,把最后几页看完,说道:“要么你弄一个可以坐镇店里的中医或者营养师,要么你弄一个能有点中药知识的厨师。这两点很重要,也很难。如果弄不好这个,那这个药膳馆也只能是个饭馆而已。” 景荣点头:“中医我知道一个,也试验过他的方子,效果不错。现在这一片地区还不能直接跳到中高档消费,所以目前就用普通的养身药膳就行了。至于厨师,你有认识的吗?” 容怀书想了想,点头:“有一个,营养师,厨艺也不错。药膳反正注重的是药效,味道其次。不过我不保证她会不会答应过来。” 景荣想了下,还是问了一句:“这个厨师,跟你关系应该不深吧。” 容怀书笑了:“放心,在拳击馆认识的,挺豪爽一姑娘。” 景荣点点头,不厚道地问容怀书:“我什么时候可以拆了你的酒吧?” “……你有资金装修吗?我听钱勇说你们家还开了个公司,最近手头也没多少钱吧?”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容怀书摊手:“行,十月就可以动手了。” “行,那再来说说你那幢公寓吧。” 容怀书无语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强盗?” 景荣笑了:“曾经有很多人都这么说。” 容怀书翻了个白眼,摸出一串钥匙丢给景荣:“我现在没在那边住了,这是钥匙,里面东西你看着办。” “就你那家,里面家具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呢,爱要要,不要拉倒。” 景荣收起钥匙,见好就收:“谢了。” 容怀书一咧嘴,拧上水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说谢太没诚意,来吧,过几招。” 说完,根本不给景荣反驳时间,直接一个旋腿扫了过去。 景荣反应很快地抬手交叉卸力,然后双手上抬,同时出脚。容怀书旋身闪开,回身一记肘击向景荣胸口。景荣抬手以掌推开容怀书的上臂,同时出脚踹出,逼退了容怀书到两步开外。 容怀书眼神都变了,他从旁边的凳子上咔咔几下拆下了两条腿,丢给景荣一根。 景荣:“……” 下一秒,容怀书又缠了上来。 嗙嗙嗙。 二十分钟后,景荣靠在墙上丢开凳子腿,对容怀书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容怀书也没有再纠缠,他揉了揉腿上被踢到的地方,看着景荣道:“你这身手不错啊。” 景荣无语,比起容怀书,他挂彩可多了好多,虽然都没破皮,可全是淤青。现在这大夏天的,衣裳根本遮不住。 “您可真够‘手下留情’的。”景荣刺了容怀书一句,但心里其实也很佩服容怀书,这身手着实厉害。 容怀书笑了起来,丢给景荣一瓶水,说道:“别泄气,能在我手底下坚持这么久,你也不错了。” 景荣:“……” “我是认真的。”容怀书耸耸肩,然后拿起企划书对景荣说道:“这个你拿回去吧,十月开始就能来这接手了。我过年前不会离开江城,房产手续你可以尽快开始办理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9节 “好,谢了。”景荣道。 容怀书摆摆手,一手拿着那个木盒:“我信你一定能成功,我这也算是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我要去吃午饭了,一起?” “走吧。” 景荣跟了上去,看着容怀书背后的纹身,突然心血来潮:“你说过用纹身掩盖我腰上的疤,有什么纹样给我看看?” “有兴趣了?”容怀书回头笑了笑:“蛟龙,挺适合你。” 景荣:“……我只打算纹腰,不是全身都纹。” “啧,也行。给你个友情价,一千。” 景荣嘴角一抽,但看看容怀书手里拿着的那个木盒,好吧,一千可能真的是友情价。 “行。”景荣应道。 第34章 送行容怀书。 钱勇最近很凄凉,因为上个学期考试全部挂科,他的卡被冻结了一张,还被禁闭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开学了,钱勇打算叫上几个人去嗨皮一把。 就在这时候,景荣的电话打过来了。 景荣约了钱勇去一家咖啡厅,这里足够安静。 钱勇依旧打扮很朋克,这次左边手臂多了一些纹身。景荣盯着他那纹身看了下,问道:“容怀书弄的?” “啊,帅吧。” “多少钱?” “啊?哦,五千块。” “哦。”景荣喝了口咖啡,心理平衡了。 钱勇点单过后,把车钥匙拿在手里玩,抬了下脑袋看着景荣:“什么事儿啊,弄得这么神秘?” 景荣微笑起来:“有兴趣做生意吗?” 之后景荣把开药膳馆的事情跟钱勇说了一遍。钱勇无所谓地点点头,对景荣说的药膳馆依旧理解成‘小饭馆’。 “哥们你说多少钱,我出。”钱勇很熊地甩下豪言万丈。 景荣知道钱勇没听明白这个,他清楚钱勇不是从商的料。景荣找钱勇合作一个是资金问题,还有一个也是景荣给钱勇留的后路:如果到时候他手里的股票、或者说这一世直接不按原轨走的话,那至少他这里能让钱勇吃穿不忧。 景荣也没生气,笑着给出了一个数。 “……两百万?”钱勇不熊了,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目前只需要五十万。”景荣条理清晰地说道:“十月开始要装修那个酒吧,现在那片还没拆迁,但就是这份老旧的环境,反而会给药膳的性价增值。所以装修上要古香古色。在拆迁之前,我们要做的是打出名气。所以药膳方子、熬煮用的厨具、药材、食材,这些都不能是普通货色。” 钱勇想了想,然后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所以,五十万你拿得出来吗?” “成啊。”钱勇说完,又有些肉疼地咧了下嘴:“我这学期的生活费啊。啧。” 景荣挑眉,笑:“印漓一个月只有五百块,多余用度的钱都是他自己赚的。” 钱勇:“……你得意什么啊?” 景荣挑眉,更加得意地笑:“印漓比你还小一岁吧。” 钱勇:“……” 景荣:“所以,跟我合作这个,你绝对不会亏本,放心吧。” 钱勇表情一下变了,从刚才的鄙视到现在的诧异,随后笑容慢慢收敛,变成了认真:“好,我跟你干了。” 景荣端起咖啡杯对钱勇抬了下手,然后说道:“最近我会开始弄装修方案,你留意一下厨具,但是先不要下手。优劣都记下来,我买到药方之后再挑选厨具。” “行。你走哪儿,要我载你不?” “不用,我骑车来的。”景荣从一边沙发上拿起两个头盔,对钱勇道:“我顺便去接印漓,他今天在艺术中心那边的画室上课。” 钱勇眨眨眼,跟着景荣屁股后,出店门就看到了景荣的黑蚂蚁。 “卧槽,帅啊!什么时候买的?马力怎样?”钱勇眼睛都直了,他一直想要一辆机车,但是这似乎触到了钱家人的底线,钱勇曾经偷买过一辆,结果第二天就被钱老爷子给砸了。 景荣笑着戴上头盔,说道:“二手车,性能不怎样。我先走了。” “诶诶……给我骑一下呗,嘿,别走啊!”钱勇跳脚,眼巴巴看着黑蚂蚁快速消失的尾灯。 十月,药膳馆开始装修了,景荣瞒着所有人。 印漓只觉得最近景荣好像越来越少出现了。不过他有空就会去林场的工作室,所以虽然有所察觉,但是也并没有感觉到失落。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晃眼天气又冷了起来,江城开始下雪,银装素裹,很是好看。 今天容怀书说他在明天要出国了,所以让大家去他家聚会送行。不过张新元球队要训练,穆文芳也走不开。于是钱勇看人数不多,就连景渊也被带上了。 好在如今,映天公司已经步入正轨;烧烤场扩建,林场雇了三个员工,也没以前那么忙了。 他们到了容怀书的公寓,开门的却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干练女人。 女人穿着随身的打底衫,袖口挽起到手肘,戴着围裙,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叫了一声容怀书,就又回了厨房。 容怀书招呼人坐下,才介绍道:“她叫杨芹,厨师。我朋友。” 景荣一下明白过来——这位就是容怀书说要介绍的厨师。 景荣以眼神询问:敲定了? 容怀书点点头。 “就我们吗?”印漓坐下后,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除开杨芹之外的陌生人。 容怀书叹了口气:“是啊,我就你们这些朋友而已。” 景荣接过话头:“朋友在精不在多。” 容怀书挑眉,拿起一瓶锐澳跟景荣碰了一下。印漓心痒痒地也伸手摸了一瓶,却是先递给了景渊:“哥你喝这个吗?” “要。”景渊笑着揉了揉印漓的头发——印漓这一头细密柔软的发,已经晋升成了景家人的最爱,没事揉一揉、抓一抓、摸一摸,心情值瞬间飙升。 印漓笑了笑,递给钱勇一瓶后,自己才抓了一瓶,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真爽!好久没喝了啊。 印漓酒量不好,可偏偏又好这口,平时就喝薛母酿的米酒,现在酒量也总算上去了那么一点点。景荣瞄了一眼,并没有制止印漓喝酒,反正,喝醉了也是他的。 半小时后,杨芹就摆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厨艺的确不差。不过大概容怀书跟杨芹说过什么,杨芹并没有谈及药膳馆的事情,也跟他们说说笑笑,个性爽朗,很快就闹成一片。 “你这次去了要什么时候回来?”钱勇似乎跟容怀书交情不错,有点恋恋不舍——景荣上一世倒没从钱勇嘴里听到容怀书这个名字。 “谁知道呢。”容怀书干掉了瓶子里的酒,又从冰箱拖出一打罐装啤酒,拉开一罐才说道:“不过放心,我回来的话,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容怀书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景荣一眼,景荣对这种别有深意的话无所谓地耸耸肩——景荣觉得要容怀书走投无路的可能性,似乎不怎么高,但是在多年后景荣才明白,容怀书这家伙今晚说的这句话的深意。 容怀书是个知识量很丰富的人,聊天到最后,反而是景渊跟他搭话最多。两人从市场到风俗、从国内到国外,边聊边喝,兴致很高。 景渊喝到有些头晕后就停下了,脸上的笑容却收不住。钱勇这傻兮兮的,夸了好几次景渊好看,又说景渊是女的的话,他一定要追。 “我可比你大四岁呢。”景渊并没有生气,他跟这群人来往也算多了,对钱勇这个性还是了解的。要是跟钱勇生气,估计你气死了,他还不知道你在气什么呢。 “女大三,抱金砖。四岁那就是铂金金砖啊!”钱勇脸喝得通红,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景渊笑着摇摇头,正要说话,冷不防腰间一紧,被人抱住了。 景渊吓了一跳,低头就看到一头很软很好摸的偏棕色头发。 印漓抱着景渊,眼神有些涣散了,还瞪钱勇呢:“我哥,不给你。” “噗。”杨芹一口酒喷了出来,呛着了。 钱勇跟容怀书他们都是见过印漓醉酒状态的人,见状只乐。容怀书还逗印漓呢:“那给我怎样?” 印漓抱得更紧了点,蹭着景渊的腰摇着头:“我哥,好看。” “我也好看啊。”容怀书笑着摆了个姿势,还冲印漓抛媚眼。被景荣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印漓听了,嫌弃地皱着鼻子:“你像个女的,我哥帅。” “哈哈哈……”这是杨芹的笑声。 景荣嘴角也带笑,伸手把印漓从景渊身上扒下来。印漓本来不乐意,后来看清了景荣的脸,就乖乖地任由景荣折腾了。 “今天也没喝多少吧。”景渊也有些无奈。 “花雕酒焖鸡翅,他一个人吃了多半。”杨芹笑道:“不过他这酒量也真是……神了。” 景荣摇摇头,对他们说道:“你们喝吧,我带他进去休息。” “尽头左边那间。”容怀书指了方向,又拿起一罐啤酒丢给景渊,挑眉道:“来吧,接受我这没你帅的女人脸的怨念。” 景渊失笑,拉开了拉扣跟容怀书碰了一下。 印漓醉起来很突然,一醉就会很快睡过去。景荣心里的小心思可多了,而且这还不是在林场,门一锁,也不怕有人听到什么但有一点很不方便——这套公寓只有主卧有附带的洗手间,其他卧室都是外面的一个公用的。 忍吧。 景荣躺在印漓身边,伸手轻轻捏着印漓软软的耳垂。一个人一会傻笑一会舔嘴,心猿意马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景荣起床弄早餐——他不觉得杨芹一姑娘家会在这堆男人堆里过夜,更何况卧室也不够用。 厨房里,景渊已经在熬粥了。 “哥。早。”景荣走过去,从冰箱里拿出盒鸡蛋,准备煎蛋。 “你弄吧,我先走了。” “嗯?不是要送容怀书去机场……哥你嘴怎么回事?”景荣转头,看到景渊下唇破皮了,有点肿。 景渊脸色也不太好,大概有些宿醉。闻言景渊淡淡地半垂了眼:“昨晚喝多了,拉罐划的。还有,容怀书一早就走了,他说让你帮忙看家?” “啊,他跟我说过这个。” “行,那我走了。”景渊说完就往外走了。 景荣听到外面房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摸出电话,拨通容怀书。 “怎么,给我送别?”容怀书的声音响起,背景音有航班播报的声音。 “你怎么我哥了?”景荣开门见山,被拉罐划破了嘴,呵呵,他信吗。 容怀书也很坦然:“你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我了?” 景荣:“……” 容怀书叹了口气:“你哥没他表现的那么无害。” 景荣:“……” “我登机了,拜。”容怀书临挂电话又加了一句:“对了,替我问你哥好。” 第35章 情业双丰收。 容怀书说的关于景渊的话,景荣并不太相信。也许是因为上一世景渊的下场,景渊在景荣心里,一直都是成熟但需要被保护的那种。 这茬很快就被景荣抛到脑后。 印漓刚大三的时候,市政规划终于有了动静。不过有些意外的是,林场这边的规划反而比高新区那边慢了——上一世是反着的。 “卧槽啊,说下个月就要推房了,咱这才刚注册公司,花篮明天才送过来呢。”钱勇在电话那头跟景荣跳脚了。 “别急。”景荣戴着耳机,边剥核桃边说道:“你跟拆迁那里拖着,不原地换铺面,就不拆。” 钱勇却有些纳闷:“我看了那个规划图,咱这片位置并没多好,背街呢。我才跟他们说要换个正街的位置。” “那他们怎么说?” “丫的,弄死不干!”钱勇又炸毛了,看来之前跟拆迁那边的人沟通得并不算愉快——钱勇厌恶自己钱家人身份,而且也不想让钱家人知道他这茬生意,所以没跟拆迁那边施压拿架。 “呵呵。”景荣低声笑了几声:“那你等他们下次再电话过来的时候,就告诉他们我们要原地铺面。” “嗯?为什么啊?”钱勇抓了抓脑袋:“咱现在这边靠近一个公园,而且是公园背面,虽然看上去在商区中心,但实际上很偏僻。” “但是有花园。”景荣把手里白白胖胖的核桃仁放进一边的玻璃罐子里,又拿起一瓣撕皮:“那里规划的楼区,后面有一片区域,拆迁方说要弄成停车场,但地方其实并不算宽敞,有点鸡肋。你跟那边的人多走动一下,把那块地也给弄下来。” “干嘛?咱已经有两层铺面了啊。”钱勇不明白那块地能干嘛。 “信我吗?”景荣问道。 “信,行,我去弄。”钱勇撇嘴,这两年的时间,他对景荣的判断几乎到了盲从的地步。 “好。对了,让杨芹炖只乳鸽,我一会过去拿。” “又给印漓送饭?”钱勇叹口气:“这就是干弟弟跟哥们的区别啊。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好一点呢?” “呵呵。” 钱勇:“……我马上告诉她,挂了。” 景荣把手里最后一个核桃仁扔进玻璃罐,然后拧上盖子,放进便携式冷藏箱里。箱子里面已经放着一小碗蜜番茄,以及两罐凉茶。 “妈,我走了。”景荣收拾好东西,到厨房跟薛母打招呼。 如今烧烤场规模大了,员工也多了起来,就连张新元也开始在他们家打暑期工。薛母现在只负责调烧烤酱,这也是景家烧烤场的一个秘诀了。 薛母闻言,转过身笑了:“行,今天文芳说要带朋友过来,今晚新元也休假,你们也聚一聚。都好久没一起玩了吧。” “嗯,我让钱勇和杨芹也过来。” “好,那我给你们多准备些点心。”薛母高兴极了,如今家里生意虽然都越来越好,但景渊和景父也忙得陀螺转,印漓那边学习也进入了动手设计的阶段,景荣更是常常几边跑。反倒是只隔几天做一些酱料的薛母,闲得都委屈了。 “那我先走了。”景荣跟薛母告别,骑上黑蚂蚁就出发了。 印漓如今开始上手雕塑和饰品,泥巴、蜡、金属、石头……那个宽敞的画室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弄不出来的。 景荣的黑蚂蚁刚开到艺术中心前的停车区,楼上就支出了几个脑袋。 几个小姑娘趴在窗边,看了眼,其中一个短发姑娘扭头对印漓招呼:“印漓,你哥哥又给你送饭来啦。” 正在刻木头的印漓闻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那姑娘重复一句他说了很多次的话:“他比我小,我是他哥哥。” “得了,就您这样,在机车帅哥跟前就一未成年。”另一个姑娘笑着打趣道。 画室中间一个娃娃脸的男人抬起头,对他们拍拍手:“行了,下课了。” 说完他又看看表,挑眉嘀咕了一句:比闹钟还准时。 人形闹钟景荣提着餐盒跟冷藏箱从门口进来,跟出去觅食的学生点头打招呼,然后把东西都放在印漓的那张桌子上。 “手给我看看。”景荣说道。 印漓习以为常地伸出手,还一边回答:“今天没划破手,我技术高不少了。” 刚开始丢开画笔学雕塑的时候,印漓的每根手指都有伤口。十指连心,更何况是印漓这样的体质,偏偏印漓还舍不得落下进度,再疼也忍着。后来景荣送饭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跟印漓冷战了两天后,印漓跟景荣认错了。保证以后受伤了就乖乖养伤,不准动刀。倒没想到,这样的‘禁令’督促了印漓,他的进步很大,手也稳了不少。 景荣检查了一遍印漓的手,点点头,然后笑着揉了揉印漓的头发:“去洗手吃饭,今天杨芹炖了鸽子。” “哦,好。” 印漓一走,房间里就剩下之前那个娃娃脸男人,这是印漓的老师,就是那个常常一年只来一两次的知名设计师,石磊。 石磊因为在美国跟一个投资商干翻,撂挑子回国,在这里按时上班下班,已经一个月了。 “你不去吃饭?”景荣对石磊名字不熟,但石磊目前的个人品牌他倒是知道,简单的sl缩写,私人订制,上一世很受上层人士追捧。 石磊已经二十七岁,但一张脸看着跟十七岁似的。闻言,石磊的目光落在了景荣带来的那个餐盒上。 景荣笑了,从餐盒里拿出了一个瓷盅递过去。 石磊眼睛一亮,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一盅捞饭,一白一绿两种颜色的饭,拼成了一个清爽的八卦图形。这炎炎夏日,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石磊拿起勺子就开吃,边吃边点头:“这哪家餐馆的?你拿来这么多次,味道越来越好了。” “现在那边还没稳定下来,等开张了,一定带你去捧场。”景荣笑,这不过是店里的普通药膳而已,要不是看着石磊的名气和实力,想着这娃娃脸以后指不定能帮上印漓,景荣才懒得拉拢他呢。 石磊一点都不明白景荣的弯弯心思,闻言连连点头:“好啊,什么时候?” 景荣心里一动,笑道:“那个还有段时间,不过今晚我们家烧烤场要聚会,你也一起来吧。你还没去过我家的烧烤场吧?” 石磊眨眼:“烧烤场?啤酒广场那种?” 景荣摇摇头:“在林场里的那种,晚上还可以租借野营帐篷。在林场晚上能看到天上星河……当然,天气好的话。” 石磊瞬间来了兴趣:“太棒了!下午就走吧!” 景荣:“……你不上课?” “都是作业练习,我是来打发时间的。”石磊砸吧了下嘴,继续说道:“我这段时间缺乏灵感,正想走走。” 景荣一想,点头——反正印漓那个工作室里,他也照着这个画室里的一些工具都给买齐了,不耽误印漓学习。 “那行,等印漓吃完我们就走。” 说话间,印漓洗手回来了。 印漓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石磊正在吃的那个瓷盅。印漓快速皱了下眉,第一次看到景荣把饭孝敬给石磊的时候,印漓没什么感觉,石磊是他老师嘛。可是接着就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去他的尊师重道! 印漓又扭头瞪了景荣一眼,闷声道:“你吃什么?” 景荣一听,笑了:真好,会心疼人了。 景荣没回答,转移话题:“妈说今晚文芳要去林场,让我们都去聚聚。这大半年我们都忙得乱七八糟的,她可寂寞了。刚好,石磊老师也跟着一起,让他看看你的那个工作室。” 石磊闻言好奇了:“印漓,你还有工作室?” 印漓点点头,惦记石磊吃了景荣的午饭,表情藏都藏不住的不高兴:“嗯,是景荣他们家的仓库改造的。” 石磊丝毫没察觉印漓的情绪,反而古怪挑眉:“你们不是亲兄弟?” 景荣:“……” 是不是设计师这种生物,越拔尖的脑袋就越缺弦? 印漓摇摇头:“我们是同学,现在我是他干哥哥。” 石磊点头:“你们看着也不是一窝的。” 印漓扭头,好吧,你是老师。印漓吞下要吐槽的话,拿起筷子递给景荣:“你把鸽子吃了,我吃山药。” 景荣笑了,跟印漓分食一盅食物。 石磊:“……”他们那一盅看上去好像更好吃。 三人吃完饭,休息了一会,等学生们都回来了,石磊宣布作业然后离开。 景荣已经给钱勇打了电话,钱勇还在跟拆迁那边唠嗑,接了电话二话不说就来。至于拆迁那边,上赶着不是买卖,景荣教了他不少。如今他只抛出一点对那个停车场的想法,还嘴硬着就要正街铺面,接下来的还价空间就很大了。 冷藏箱扔在了石磊的甲壳虫上,景荣本来想让印漓也坐石磊的车,这天气太烈了。但印漓不干,气呼呼地戴上头盔,站在黑蚂蚁跟前瞪景荣。 景荣默默想自己哪里得罪这位了,上车都坐好后,才听见印漓从后面闷闷的声音。 “你傻啊,什么都给他吃。他在旁边酒店有钻石卡,每天都有大厨给他做饭。你操什么心啊。他饱了,我还饿着呢。你吃的那点跟没吃似的,饿死你得了。”印漓直翻白眼,景荣对他的好就像是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汇入了一道涓涓细流,印漓对这份好的占有欲很高。 原来是这样。不仅会心疼人,还会吃醋了。 景荣倍感欣慰,拉过印漓的手环住自己的腰,侧头笑道:“我还给你剥了一罐子核桃仁,放在冷藏箱里,回去吃。” 印漓一下高兴了:“真的?我这就去拿。” 景荣忙抓住印漓的手:“急什么,回去再吃也不迟,快走吧。” “好。” 石磊的车开出了停车场,对景荣他们按了下喇叭。景荣扣下挡风罩,前面带路。 第36章 石磊的嘴巴。 一到了林场,印漓就窜到了石磊的车前。 石磊下车,右手提着冷藏箱,左手还拿着一个空玻璃罐。见印漓跑过来,石磊便把手里的冷藏箱递过去。 印漓没接,盯着石磊手里空掉的玻璃罐,玻璃罐底还有一些核桃碎。 操! 印漓怒目而视,不死心地拿过冷藏箱打开,里面一碗蜜番茄、两瓶凉茶,有屁的鲜核桃仁! “石磊老师。那是我给印漓剥的。”景荣这时候走了过来,安抚地揉着印漓的脑袋,对石磊微笑着说道。 “那个,不好意思。”石磊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爱吃零食,车里都备着。但今天这冷藏箱占了零食的位置,他就顺手给打开了,然后看到一罐子剥了皮的白嫩鲜核桃仁,就没忍住吃了点,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印漓强撑着干笑了一声:“没事,我一会再敲几个。” 说完,印漓提着冷藏箱转身,径直去了小院。 景荣心里门清——这是生气了。 景荣转头看了石磊一眼,笑了下:“石磊老师,这边请。” 石磊:“……”这笑怎么这么让人发毛? 钱勇跟杨芹也很快就来了。杨芹第一次来景荣家的烧烤场,还带来了一点鲍汁——她是做饭途中被钱勇给拖来的。 “杨芹,你去厨房帮帮忙吧。”景荣坐在八仙桌剥核桃,对他们简单招呼了一声就对杨芹说道。 杨芹点头,丝毫没觉得被怠慢——她喜欢做菜。 厨房里有三个人,薛母、印漓和张新元,三人在做晚上特供的驴打滚和草饼。杨芹进来,印漓就笑着跟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杨芹在厨房里如鱼得水,很快就替代印漓成了薛母的左膀右臂。 “嘿。”张新元把印漓挤到厨房角落,贼眉鼠眼地看着杨芹:“这大美女是谁啊?太有御姐范了~” 印漓:“……她比你大五岁。” “年龄不是问题,远近不差距离,恋爱,要的是一种感觉~” “她是拳击馆八年的老会员,上周刚打趴下馆里的第三个教练。” 张新元默默收起了猥琐的表情,端起一边码好的肉串说道:“阿姨,我去外面冰箱加货。” 印漓笑着目送他离去。 “印漓,你也去歇着吧,有小芹就够了。”薛母转头,笑着说道:“今天客人有点多,晚饭我们要晚点开,先让景荣给你弄点东西垫垫肚子。” “哎,好。干爹和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给他们打了电话,得晚上呢。”薛母说着皱眉道:“现在公司大了,操心的也多了。而且世天在法律和合同这方面的知识还不行,这些日子公司律师和景渊都在给他补课,就跟高考学生似的。” 印漓听着薛母的小抱怨,笑道:“干妈,正好我爸跟我奶奶都跟我姑妈去旅游了,这段时间我下课就回来陪你。” “那太好了。”薛母高兴地舒展眉头,眼角都带着笑意,催促印漓道:“你们都先去吃点东西,我让他们带回来了好些螃蟹,咱晚上吃香辣蟹。” “太棒了。”印漓喜笑颜开,转身出去了厨房。 客厅的八仙桌跟前只有景荣一个人在。张新元跟一个员工在旁边点烤串收钱——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是高峰期,会特别忙。 景荣把手里的核桃仁放进一边的玻璃小碗里,又拿起一个核桃用钳子夹碎,对印漓笑道:“快来吃吧。” 印漓坐过去,捻起一个白嫩的胖核桃仁扔进嘴里,脆嫩甘甜,清香满口,是印漓的最爱。 “干妈说让咱们先自己弄些东西吃,要等干爹和哥回来,晚上吃大餐。”印漓又捻起一个核桃仁丢嘴里,左右看了看:“钱勇他们呢?” “钱勇带石磊去参观帐篷区了。石磊说想看你的工作室,你看要不要给他看。” 印漓奇怪:“这个有什么神秘的,他爱看看呗。” 景荣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印漓,笑道:“不气他吃你核桃仁了?” 印漓脸上微红,轻咳一声,死不认账:“谁生气了?不就一点核桃仁吗,我至于吗。” 景荣失笑,不戳破他:“那等他们回来你带石磊去看吧。” 话刚说完,钱勇跟石磊就回来了。印漓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一点没生气,热情地带石磊摸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如今已经大变样,打磨工具和雕塑材料有很多,里面的那几个‘荷叶’草垫已经成了黑虎的常驻地。印漓在门上开了个小门,方便黑虎进出。 印漓打开门,黑虎果然在里面。黑虎一见着印漓,跟疯了似地就扑上来,尽管旁边有个它没见过的,它……就当没看见。 “别舔别舔。”黑虎人立而起,印漓连忙后退,他已经有经验了,这狗腿子一舔就没完。 印漓跟黑虎腻歪,石磊就自己打量这个工作室。一边多出来的雕塑台上,有一些半成品,从家什到首饰不一而足。 “你是锦鲤?”石磊拿起一个小型的样品床上组合柜,诧异地看着印漓。 印漓也很诧异——锦鲤是他现在的微博id,之前当然不叫这个,他是为了和他开的景漓店铺谐音。 但石磊怎么会知道这个?印漓一点都不觉得石磊这种对车上摆件的设计都挑剔的人,会去逛淘宝…… 石磊从印漓的表情得到了答案,脸上一直淡淡的笑容热切了几分,眼神一下就变了:就像是一只呆头鹅,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天鹅。 “居然是你,真看不出来。”石磊拖了板凳坐下,说道:“我表弟买了你的学生单人床上书柜,我顺便看了你的店铺。你的一些设计很不错,虽然很粗糙、有些刻板、一看就没系统学过相关知识。” 印漓:“……”你真的是想夸我吗? “没想到你成了我的学生。”石磊摆弄着手里的样品,问印漓:“最近怎么没看你更新作品了?” 印漓一听,这是在期待他?催更?印漓心里顿时特别满足,还有些藏不住的小得意:“因为最近都忙着练习。我以前没学过设计的时候,做了一套置物架,结果没算好承重,让干爹他们赔了别人不少钱。所以我想快点学够基础知识,再动手做大件的东西。” 石磊闻言点头:“的确,跳过基础谈创作本就是绕弯路,你一个跟头没摔死就算幸运了。” 印漓:“……”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够不会说话了,现在才知道:山外有山啊。 印漓彻底没了跟石磊继续探讨艺术的兴趣,拿上项圈,去林场另一边遛狗去了。 石磊莫名其妙,不好在别人的工作室里多呆,也出门去。回到小院,只有那个叫杨芹的女人在八仙桌上分摆小食,其他人都不知去哪儿了。 “石磊?阿姨说晚饭吃得晚,你吃点垫肚子吧。”杨芹招呼石磊,递过去一小碗鲍汁捞饭。 石磊不客气地接过来,吃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睛:“啊,景荣买的饭是你做的!” 杨芹挑眉:“舌头挺厉害。你吃过?” “嗯,中午才吃过。他一直没告诉我在哪儿买的,原来是你做的。”石磊三两口喝完了粥,拿出电话对杨芹道:“给我留个电话吧,我以后点餐。” 杨芹笑:“我们没有外送服务。” 石磊皱眉:“开一个就是了啊。现在哪家餐馆没外送的?” 杨芹:“呵呵。” 这位大概跟她们并非是一个层次的人吧。不过,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公举心态……太让人有想磨练他的冲动了。 石磊浑然不知自己挖了多大的坑,还在游说杨芹送外卖。 傍晚时候,穆文芳带着七八个人来了,多半是女孩,只有两三个男生。但看打扮,一个个都是非富即贵的。 有景荣和张新元这俩颜值担当的,这群富家子弟也并不算难打发。只是可惜穆文芳还是不能留下来享受晚上的大餐——穆家的司机跟着来的,老爷夫人命令,必须把小姐带回去。 晚上九点,景父和景渊回来了,开着他们的卡宴——这辆车是分期付款,的确是为了充面子。因为公司现在走的是高端定制,长期租车不算回事儿,而且高档车的租金也不便宜。景渊和景父一商量,就干脆买了一辆。 他们带回来的螃蟹有好几种,装箱的,整整两箱。 大餐开吃,然而一堆都在创业初中期的人,聊天自然不会闲话家常。 聊到拆迁,景父记起了钱勇的药膳馆:“钱勇,你那个药膳馆那边快拆了吧?” 药膳馆挂着的都是钱勇的名字,景家人目前还不知道景荣也是老板之一。 钱勇听了点头,把烦恼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景父听完笑道:“你别找那个陈三谈,去找那个姓罗的,他们现在内部有点儿职位变动,你给他点好处,从正街挪到背街,他只当自己捡了便宜,之后那个停车场的事也不大了。” 钱勇立刻来了兴趣,跟景父细谈了一会。 等他们说完了,一边的石磊才问钱勇:“你开了药膳馆?好吃吗?” “当然好吃,要来尝尝?你来的话我给你打——” “他家药膳馆就是我常去的那家。”景荣截断钱勇的话,转头对石磊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杨芹是他们家的厨师。你以后想吃东西,给他们打电话就是了。” “那太好了。”石磊高兴极了,但很快又皱眉:“但杨芹说你们不外送。” “你要想吃了,我可以帮你带过来。”景荣依旧替钱勇回答,加了一句:“不过提前预定要多加二十块。复杂耗时的菜品,要加五十。” “这有些贵啊,不过也行。”石磊转头看钱勇:“你刚才说给我打几折?” “呵呵。”景荣再次替钱勇回答:“他连我都不给打折,你还期望他给你打折?” 石磊闻言,失望地叹口气,但以后有好东西吃,他又很快高兴起来。 钱勇:“……”店里什么时候多了预约要加钱的规矩?还有熟客、长期客户统统八点五折不是景荣你自己订的吗! 钱勇风中凌乱着,印漓却在心里小小佩服了一下钱勇——平日里看着挺粗枝大叶的一个人,没想到做生意还挺铁公鸡的。 钱勇要是知道印漓想什么,一定会哭着去和窦娥组队的。 第37章 被告白了诶。 这晚过去一周后,钱勇果然来了好消息,那片停车场的规划被他们半价买下了,就在原位依旧两层铺面。 这事尘埃落定,景荣也安下了一颗心。他打算把这个药膳馆开成一个会所,之后让王峰每周来坐诊个一次,给高级会员把脉专项调理。他相信王峰的医术。 暑假过了一半,印漓的生日到了。 印漓并不记得这天是自己的生日——如前文所说,印漓对过生日一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刻意去在意日子。 而让印漓发觉这个情况的,是两个人的短信祝福:一个是景荣的,一个是戚少峰的。 对景荣的祝福短信,印漓一点都不意外,但是戚少峰的……印漓勾起嘴角,莫名心里有点小痒。对他来说,景荣也好,穆文芳也好,他们的关怀始终都是落在亲情友情方面;但是同为同志的戚少峰那边来的关怀,却可以让印漓尝到一种暧昧的味道——尽管他对戚少峰并没感觉。 印漓笑着收起手机,先回了戚少峰一句谢谢,又给景荣打了电话。 “下课了?”景荣语气中带笑,不过听背景声音并没在林场。 印漓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走到床边说道:“嗯,今天楼上来了家公司,叮叮咚咚的一上午,石磊烦了,让我们做完作业就自己下课。” 景荣在那头轻笑了几声,他的声音已经褪去少年的清亮,每次低笑的时候,嗓音裹着沙哑的质感传入耳朵,就像戳中了某个穴位,印漓从心尖到脚尖都是痒的。 “今天我这边很忙,晚上来接你,妈给你烤了个蛋糕。”景荣声音温柔地说道:“厨房做了小调整,哥买了个烤箱回来,这两天妈正在兴头上。今天你生日,她从早上就开始准备蛋糕了。” 印漓听得口水直咽:“那我得加紧完成作业了,你忙吧,我看……嗯,大概下午五点过我能搞定。” “弄完了就在那里等我,杨芹一会要路过你那边,我让她给你带了些零食。不过午饭没法给你送,你自己看着吃吧。” “嗯,我知道了。”印漓跟景荣又聊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然后就跑楼下等投喂了。 大门口有一辆搬家公司的车,正有工人忙忙碌碌地抬着东西进出。印漓站在一边,好奇看了两眼,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印漓。” 印漓听声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很是诧异:“峰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戚少峰笑着走过来,说道:“我公司今天搬家,你怎么在这儿啊?” “哦,我在这里上课。”印漓说出口才醒悟,连忙跟戚少峰说:“别跟我家里人说啊,他们不愿意让我学这些。” 戚少峰点点头,说道:“中午王旭家要请客,你……” 戚少峰看着印漓表情一下变了,完全藏不住情绪。戚少峰笑道:“你不如跟我中午一起吃吧。我今天公司搬家,肯定过不去,就跟印叔他们说你在帮我忙。”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0节 印漓眼睛亮起来,连忙点头:“行啊,那麻烦你了。” “没事。”戚少峰说完伸手拍了拍印漓的脑袋:“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叫你,我先上去了。” “哦,再见。”印漓等戚少峰进了电梯,眉头才慢慢蹙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最后撇撇嘴没再多想什么。 杨芹给印漓带来了一盒子的草饼,印漓自从上次在林场吃过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杨芹送完了点心,又打车去了红星街。红星街的老房子群几乎都翻修完毕,大门和道路也都重新理顺了一遍,只有一些边缘特别破旧的房屋在重建,之后还有防火工程完善。 只如今这个模样,已经看得出来以后会是多么热闹的情况了。 杨芹依照景荣给的地址,拐离主街,在比较僻静的祠堂斜对面就是一家大宅院。杨芹推门进去,绕过那道石屏,就看到了景荣和两个男人坐在石桌边。 景荣见杨芹来了,招呼道:“这边坐吧。东西给印漓了吗?” “给了。”杨芹说话总带着微笑,回答了景荣的话后并没有坐下,而是等景荣给她介绍这两位中年男人。 “这位就是王峰王医生,这位是我以前的导师,安文轩。”景荣又指了下杨芹,对王峰说道:“王叔,这就是杨芹。” 杨芹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才坐下,笑着任由王峰打量。 王峰看了杨芹几眼说道:“气血不错,景荣说要让你来给我打下手,你懂药吗?” 杨芹笑着点头:“认得一些。” 这件事景荣早就跟她商量过,趁着药膳馆那边拆迁装修的几个月时间,让杨芹在王峰这里打下手,凭杨芹的聪明,景荣相信‘打下手’跟‘学徒’的距离差不远了。 景荣的算盘敲得响,但有安文轩这只老狐狸在,他也出了不少血——药膳馆开张后,对这两位免单一年,并且王峰坐诊的佣金也让景荣心头滴血。 不过杨芹也是个宝贝疙瘩,景荣也在她跟王峰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杨芹居然还会认穴位和看一点脉象。 事情进展得比景荣预料的要顺利多了,王峰直接把杨芹收了徒弟。中医是门需要耗时耗力的学问,不过看王峰的意思,也并没有想要把杨芹奔着医生去教。 景荣想:王峰大概单纯是不想让杨芹的药膳出问题吧,毕竟他已经答应之后会去坐诊。 这边进展顺利,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景荣有点想印漓,摸出手机给印漓发了条短信,黏黏糊糊地问印漓中午吃的什么。 此时,印漓坐在一家西餐厅里,呆滞半晌,手机短信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但表情依旧有些僵硬。 “峰哥,你开玩笑的吧?”印漓垂死挣扎,皱眉看着戚少峰,希望是个玩笑。 戚少峰摇头:“不。我是认真的。和我交往吧。” 印漓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皱眉道:“虽然不好听,但我们并不熟吧?仅仅因为我是同志?” 戚少峰点头:“是的。印漓,我高中之后就出来创业了,如今事业虽然不大但也不算鸡毛蒜皮,我也了解圈里的人,要找个认真过日子的谈何容易。说实话,现在要我说喜欢你有多么死去活来,那是不可能的。我对你有些好感,而且我认识你,知道你是个可以安稳下来的人。” “因为过日子而选伴侣?”印漓哭笑不得:“抱歉,我理解不了。如果要这样勉强找个人作伴,完全可以独身。毕竟你没出柜,你家里人也不会敦促你赶紧找个志同道合的伴。” 戚少峰听懂了印漓话里的刺,但他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而是小了起来:“不,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大概是我表达能力不好吧,那么请再听我说一次:印漓,我是喜欢你的。因为喜欢,才想着要跟你过日子。我的意思是,我想以结婚为前提跟你交往……啊,当然,说结婚也许不太恰当,但是这个意思就是这样了。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比较喜欢持家一点的男人。” 印漓眨眼,他是明白了,接着后知后觉地有了点被告白的人的微妙尴尬。 印漓沉默了几秒后,才说道:“抱歉,我现在还没做好谈恋爱的准备。” 虽然听上去像是烂得不能再烂的借口,但这也是印漓心里的想法。他甚至有一辈子都不跟家里出柜的想法,因为他不想让家里人失望。 戚少峰闻言苦笑一声,似调侃地说道:“我以为你拒绝我的理由是因为我们太熟了,会让你其他人看出端倪。” 印漓恍然,然后点头:“呃,这个也是个原因。我没打算跟家里出柜,至少不是现在。” “跟我交往,并不是要你出柜。” “我知道,但是……” “好了。”戚少峰打断印漓的话,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放心,我不会纠缠你,更不会让咱们认识的人看出什么端倪,不过,你也别对我避如蛇蝎,好吗?” 这种春风化雨的态度,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印漓点点头,笑道:“我只是不想给你一种我在玩暧昧的错觉。” “噗。”戚少峰失笑,摆手道:“你?暧昧?别傻了,那不是你玩的出来的。” 印漓:“……” 好在戚少峰之后就不再提告白的事情,印漓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就此无疾而终。 离开餐厅,戚少峰先跟印漓告别,公司才搬迁,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印漓这才有空拿出手机看,景荣的短信:午饭吃的什么? 连印漓自己都没察觉,在他看到短信的时候,脸上已经带出了那种浸着蜜的笑容来。印漓没有回短信,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景荣接电话的速度很快,才响了两声,景荣的声音就在印漓的耳边:“吃完了?” “嗯。”印漓道:“不过没吃饱。” “嗯?吃什么没吃饱?再去买点吃的吧。” 印漓在马路边等绿灯,闻言笑道:“西餐,虽然我爱吃牛排,但这种正规的西餐厅是真的不习惯,一个大盘子里就一小块食物,一套餐下来,也没吃多少。” 景荣的声音迟了两秒,问道:“石磊带你去吃的?” 印漓轻咳了一声:“不是,一个认识的人。” 景荣的声音又带上了笑:“那你快再去买点吃的吧,别饿着了。” “没事,我回去吃草饼,芹姐给我带了一整盒呢。” “那好吧,我忙完了就过来接你。” “嗯,好。” 景荣收起电话,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冷成了冰渣。或许是出于某种本能,他直觉跟印漓吃饭这个人有点不一般。至少印漓的语气是这样告诉他的。 “我先走了,杨芹你一会自己回去吧。”景荣走回石桌边,跟其他三人道别,急匆匆地离开了。 没几秒,就听到了外面机车发动机的轰隆声,然后一种破风的疾驰声呼啸而去。 杨芹看着石屏方向,若有所思,然后露出了恍然了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 第38章 我在追求你。 景荣提前的出现让印漓很惊喜。 “怎么这么早,不是有事儿忙吗?”印漓正在塑形,两只手都是灰色的泥,缩着手举在胸前,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景荣,就像是看到大鹰归来的雏鹰。 景荣的心稍微落回原位,揉了揉印漓的头发,说道:“钱勇帮忙,我就溜了。今天做什么?” “妖怪。”印漓耸耸肩,转过身去继续摆弄台子上的那个胚子:“山海经或者任何名著里的妖怪都可以,今天要弄完。” “那你弄,我陪你。”景荣说着找了板凳在印漓身边坐下,拿出随身听插上耳机,一个塞印漓耳朵里,一个塞自己耳朵里:“你上次说的山林声音收录,我找到了一些,听听看。” 印漓只觉耳边有潺潺溪水流动,松风滔滔,鸟语空灵。印漓闭上眼听了一会,满眼欢喜地点头:“很好听。” 景荣看着这个笑容,心满意足——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他托人去录的。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景荣负责给满手泥的印漓喂水、喂点心,其他时间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印漓摆弄那团泥。 对于景荣老妈子般的黏糊劲儿,画室里其他的学生们统统都习以为常,只有几个新来的有些瞠目结舌,但左右看看,周围人都在选择性失明地认真作业,于是那几个也眨眨眼,低头,眼不见为净。 下午五点,印漓手里的小妖怪已经有模有样了,印漓说那叫混沌,但景荣看着觉得就是个汤圆。 叩叩。 教室门被敲响。门并没有关上,那里站着的人一下就落入了学生们的眼里。 景荣看过去,脖子后面的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这个男人跟他是同类,而且…… “峰哥。”印漓诧异地低叫了一声,然后有些慌乱地撤掉了耳机线,跟景荣说了句我出去下,就跑了。 印漓跟戚少峰离开了门口,脱离了景荣的视线范围。 跟认识的人吃饭,是这个男人吧。 景荣眼中的冷厉一闪而过,随后他站起身,杀神一般朝着门口走去。 印漓是真没想到戚少峰会突然来找他,带着戚少峰离开门口,印漓就问道:“峰哥,你找我有事儿?” 戚少峰递过去一个小盒子,宝蓝色的包装,没有绸花,一看就是给男人的。 “今天你生日,我还没有给你礼物呢。”戚少峰把礼物递过去,印漓示意了自己满是泥的手,尴尬一笑:“不用客气了,我……” “只是个小礼物。”戚少峰一点没嫌弃印漓脏兮兮的手,拉过印漓的手,把礼盒放在了印漓的掌心,却没有收回手,而是轻声说道:“别忘了,我还在追求你呢。”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印漓就觉得手里的东西如同烧红的铁块,烫得他想要立刻扔出去。 “好了,我走了,生日快乐。”戚少峰微微一笑,却冲着印漓身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印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他身后脸上已经没了笑脸的景荣。 印漓本就心虚,这时候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景荣还什么都没问,他就自己低声嘀咕解释道:“那是王旭的朋友,啊,跟王旭不一样,人挺好的。他的公司今天刚搬来楼上,碰见了就一起吃了个饭。嘿嘿。” 人挺好?很好,景荣本来还只是蕴藏怒火和妒火的心脏,瞬间火山喷发了。 “景荣?你怎么了?”印漓看着景荣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忐忑了:他不会听见那句要死的话了吧。 景荣没听见,但也猜得差不多了。 景荣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个笑脸来:“他送你礼物了,不打开看看?” 印漓眨眨眼,没听出景荣语气中那种酸溜溜的味道。印漓见景荣语气不像听到那句‘我在追求你’的话后,放下心来,当真点点头,打开了礼物盒。盒子里面是一块手表,黑色皮带的天梭。 景荣对表有些了解,上一世他好歹也是个酒池肉林的奢靡纨绔。这一款虽不说是价格不菲,但是对送给一个学生的礼物来说,也是挺贵重的东西了。 呵呵,那男人要是对印漓没想法,景荣把这表吃了。 “表啊。”印漓叹息了一声。 景荣瞬间满血复活:“不喜欢?” 印漓合上盖子,撇撇嘴:“我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特别是这种洗个手、洗个澡都要取下来的,麻烦死了。” 景荣的脸上立刻露出个笑容来:“不喜欢就不戴吧。我给你拿着,去洗手吧。别忘了妈还给你备着蛋糕呢,越新鲜越好吃。” 印漓脸上放出光彩来,随手把盒子递给景荣,说道:“你去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那个混沌放到中间的展示台上就行了。” “嗯。”景荣目送印漓离开,然后低头对着手里的礼盒冷笑一声,到他手里,他一定让印漓把这玩意儿忘个干干净净。 倒是那个男人…… 景荣跟印漓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景荣在门口看了公司楼牌。印漓说‘他的公司’,那就是个老板了,景荣把画室楼上的公司名字都挨个记住,然后不动神色地收回了视线。 “今天没带头盔,我开慢点,这个你戴着。”景荣递过去一个鸭舌帽,反扣在印漓头上。 印漓头发已经过耳了,剪了层次,但这次买的定型水似乎不怎么样,一出汗一热,头发就跟被蒸发的馒头一样蓬在头上。这时候被鸭舌帽一压,软软的褐色头发从帽檐翘出几缕,配上他背上那个大大的背包,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中学生。 景荣没忍住,伸手捏了印漓的脸一把:“越来越嫩了。” “……”印漓拍开景荣的手,木着脸:“找打呢?” 景荣嘿嘿笑着,跨上黑蚂蚁,对印漓招手:“走吧。” 印漓白了他一眼,跨坐上去,自然而然地环住了景荣的腰。 轰——轰—— 黑蚂蚁跟他流畅优雅的外观不同,发动的声音可是雷霆。景荣正要离开的瞬间,却突然停住了,他猛地回头准确地把视线锁定在身后大楼的一层玻璃窗上。 玻璃窗是单面可视,从里面看就像是透明的落地窗,从外面看却是一片倒映着天空城市的风景。 “怎么了?”印漓也回头看,却一头雾水。 景荣收回视线,对印漓一笑:“没什么,走吧。” 黑蚂蚁灵活地拐出楼前广场,消失在公路的车水马龙之中。 艺术楼上,戚少峰站在窗前,手指紧紧捏着马克杯,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刚才,那个人竟然和他对上了视线! 虽然戚少峰知道那个人不可能看到他,但他却能看到对方,以及对方那双眼里冷漠的寒意。 戚少峰莫名被那个眼神激怒了,随即察觉到印漓跟那个人之间不同寻常互动。原来如此!戚少峰的手指更紧了一些,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原以为印漓当真是纯情、不谙世事,可现在看来,根本是已经有了勾兑冤家,这才拒绝他的吧。 不对,是吊着他。今天他送的那块手表可要好几千块,印漓这人,还真是不可面相。 印漓一点都不知道他被人打上了外纯内骚的标签,一回到林场,印漓就被那一桌的蛋糕惊喜地眼睛都快笑没了。 “天哪,干妈你太厉害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女神!”印漓大呼小叫,给了薛母好大一个拥抱。 薛母也开心地咯咯笑,对印漓说道:“我还给你做了一些饼干,都是可以存好久的,这几天你都有吃的。” “干妈您简直是菩萨下凡!”印漓感动死了,去洗了手,立马就端坐桌前,选了个最爱的提拉米苏打头阵,开吃。 景荣端来一杯酸梅汤放他旁边,说道:“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去,一会给客人也送些吧。” 印漓顿时抬头幽怨地看了景荣一眼。 景荣:“……” 景荣:“哎,我这些天跟妈学学怎么弄蛋糕,以后你想吃了我给你做。但今天这些吃不完就送掉,放隔夜的蛋糕最好不要吃了。” 印漓眨眼,点头,对景荣说道:“那你先学做提拉米苏吧,我喜欢巧克力味道和抹茶味道的。嗯,水果也不错,泡芙也行,还有慕斯也很棒。你都学了吧。” 景荣:“……好。” “真乖。”印漓笑着叉了一块提拉米苏递到景荣嘴边,景荣低头面不改色地吞下。 这一幕刚好被从厨房出来的薛母看到,顿时惊奇道:“景荣,你不是不吃甜吗?” 景荣:“……” 印漓疑惑道:“是吗?可是蜜番茄和蛋糕他都要吃啊。” 景荣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只吃一点可以忍。” 印漓恍然点头:“早说嘛,那以后就可以不分给你吃了。” 景荣:“……我去倒水喝。”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把印漓提起来打一顿屁股。 那画面在景荣脑袋里滚了一圈,后半圈就染上了迤逦的粉色,飘出一片让人心血躁动的香味。然而只能想想而已。 哎,任重而道远,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第39章 我们一起住。 那一桌蛋糕虽然看起来多,但每一个都没多大,印漓一个人,三个小时,愣是吃了个精光。 景荣看得目瞪口呆,对印漓对甜食的喜爱程度刷新了一次认识。 之后印漓带黑虎去散步消食,景荣则捡了个僻静角落,给钱勇打了电话。如今药膳馆搞拆迁,生意直接歇业,钱勇也闲了下来。 钱勇暑假难得地呆在家里休息,这时候接到景荣电话,还有些蔫蔫的:“哥、荣哥,我这才歇了一天呢。” “不是药膳馆的事。我想让你帮我找人。” 钱勇的声音立刻精神了一些:“找人好说啊,身份证号有吗?” “我只知道公司名字,是公司的老板。我短信给你发过去,你帮我把那几个公司老板的照片给我发过来一下。” “哦,有公司名字也可以。”钱勇点头,钱家人脉广,底下有不少能干的人,找个公司法人还是没问题的。 景荣挂了电话后,把之前他背下的那几个公司名字都发给了钱勇。钱勇办事效率很高,半小时后,几张照片就发到了景荣手机上。景荣扫过一眼,很快就锁定了他在画室外看到的那个男人。 戚少峰。 后边居然还跟着戚少峰的介绍。戚少峰的父辈没什么看头,但是他的外婆家却是跟市政有关。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属于平日里别人都要看点他们脸色,但只要有机会,都会愿意捅他们一刀的那种位置。 景荣看完之后就删掉了信息,现在他还动不了戚少峰,至少在公司方面他是动不了的。当然,如果是私人方面,希望那个戚少爷别那么不识好歹。 晚上,景父一个人开车回来了,带回来了景渊给印漓准备的礼物——整套马克笔和彩铅笔以及一大盒水彩,另外还有些一套木盒装的雕刻打磨工具。 景荣看不明白这些东西的牌子和好坏,但看印漓那惊喜的模样,应该差不了。 “景渊今晚要加班,就不回来了。”景父跟薛母说了话,然后又对印漓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让景渊一起买了,对了,还给你带了个大蛋糕。” 景荣噗嗤一笑,心想这下有些人可是没独自吃了吧。景荣转头看印漓。结果,印漓那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谢谢干爹!”印漓高兴地跑过去。 景荣忙把人拉住:“还吃呢?你今天都吃了多少蛋糕了?” 印漓回头瞪:“我还能吃。” “别吃了,一会肚子该受不了了。”薛母走过来,给印漓顺毛:“这个大蛋糕就分给客人吃吧。以后你想吃了,干妈给你做就是了。” 薛母出口,印漓只有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景荣撒开手,让印漓去分蛋糕。也只有在他们跟前,印漓才会撒娇任性,像个孩子。景荣并没告诉自己父母关于印漓家人的事情。他只微微透露过印漓家庭不幸福。这也足够景父和薛母心疼了。 印漓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人,你对他好,他就能对你十倍好。现在他对景家好的方式,就是赚的钱一大半都砸进了景渊的公司里。 几万块,不算多,但对一个学生来说,也不少。印漓说他自己从没拥有这么多钱过,但下一秒他就眼睛不眨地给了景渊。 景渊没有拒绝,初期的公司运作是很困难,而且他没把印漓当外人。现在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且规模扩大不少。印漓的钱都被存在一张卡里,那张卡在薛母手里。薛母不想以‘还钱’的方式给印漓,她打算扥给印漓毕业,和毕业礼物一起送给印漓。 印漓被景家人宠着,显而易见。但景家人宠得心甘情愿。 印漓在一边带着一群客人带来的半大孩子玩游戏、分蛋糕,景荣这边却跟景父和薛母谈了点事情。 “租房?”景父微微皱眉。 景荣对景父的眉头视而不见,说道:“是,容怀书出国了,他的公寓留给我用。刚好那里离印漓上课的画室近,咱们这里离市区实在太远了,所以我想把那个公寓用起来。” 薛母闻言点点头:“嗯,也是。林场这边有了员工,也不用我们忙了。反正景荣不是在帮钱勇的药膳馆吗?以后他住城里也方便点,这里空出来的房间就给员工住吧。” 景父叹口气,看着薛母:“你呢,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跟景渊忙着公司的事情走不开,景荣再往城里一住,你怎么办?” 薛母还没说话,景荣就笑了开:“这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我想,咱们烧烤场可以培养一个经理出来了。” 景父和薛母都看过去。 “咱不可能一直亲力亲为地呆在这里。咱们公司现在发展前景很好,而且咱们这片地方迟早要拆迁。所以可以先让一个信得过的人打理这边,我们再在城郊附近物色个场所,弄成啤酒广场。虽然帐篷可能不会有了,但可以增加节目表演或者广场电影之类的项目。两边都开着,妈配那个烧烤酱,仅此两家。以后这里拆迁了,就直接到郊区那边就行。” 景父闻言点头:“的确,咱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景渊现在也筹备在市区买套房,我们可以先住那边去。” 薛母闻言笑道:“当然没问题,我啊,就是有点舍不得这个林场。” 景父伸手握住薛母的手,笑道:“以后有空可以回来看,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薛母抿着嘴笑,点头道:“那咱们就准备挑人吧。这边管理的我倒是看中了一个,就是那个小程姑娘,不过那姑娘虽然细致,但个性太软,所以还是要物色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 景父点头,跟薛母商量起来,而景荣则摸去了印漓身边。 印漓分完了蛋糕,正在洗衣台边洗满手的奶油。景荣就靠在一边,看着他笑。 “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别这样笑,跟个傻子似的。”印漓翻个白眼。 景荣:“……” “咳。记得容怀书留下的那个公寓吗?他说可以给我用,我给稍微整理了一下,爸妈同意我出去住了。你也跟我一起住吧。” 印漓愣住,转头看着景荣:“跟你住?” 景荣点点头:“暑假还有一半,你不是跟家里说你在打暑期工吗?每周回去一次就行了,以后下课就住我那边。” 景荣把刚才跟薛母和景父商量的事情又跟印漓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你看,最近林场也忙,爸妈肯定顾不过来。而且,我准备自己琢磨蛋糕了。” “我去!一起住吧~”印漓高高兴兴地点头了,然后皱眉道:“那黑虎怎么办?” “暂时放在林场,等之后城郊的地方物色好了,看是把它弄过去,还是家养。” 印漓点点头:“那我明天就把工作室一些东西搬过去吧。” “明天用车带过去就行了。”景荣说的是林场的那辆小货车。 “你有驾照?” 景荣:“……”忘这茬了。 景荣叹口气:“明天我用黑蚂蚁一点点搬过去吧。” “辛苦你了。”印漓笑了,用湿哒哒的手拍了拍景荣的脑袋。 景荣笑着接受印漓摸摸头的服务,然后转身就给有驾照的钱勇打了电话。 这晚让景荣很高兴的一件事,是印漓直到睡觉,也没问他戚少峰送的那块表的下落。于是景荣心安理得地把那块表扔到柜子底下,决定等过几天就让它永远消失。 之后的日子又归于平静。 一周后,印漓和景荣的居所开了个新居趴。来的人依旧是熟悉的几个,多了个石磊——听说是杨芹主厨,石磊就屁颠屁颠买了瓶红酒跟来了。 容怀书的公寓有一百八十平,一个主卧两个客卧——据说卧室的三张床是买房送的,另外两个房间几乎是空的,也不知道原来用来干嘛。 景荣拾掇了一下,因为只有主卧有个大衣柜,所以景荣跟印漓的衣裳都放在主卧。然后空余的房间,一间朝阳的给印漓做了工作室,一间景荣在用。 景荣并没有对这里做太多的装饰,他也只买了必需品,看上去依旧简陋。 景荣想:装修的心思,还是留着买他跟印漓的房再说。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家。 穆文芳是很高兴的——这里离她家没多远,又不用担心印漓家的人,所以可以常来找印漓玩。 “你这次跟家里怎么说的?”穆文芳比较关心印漓家里的情况。 “说我在打暑期工。”印漓耸耸肩,心满意足地放下鸡翅骨,脑袋又开始发晕——花雕酒焖鸡翅,他吃过一次就爱上的菜,每吃每醉,但就是学不会教训。 穆文芳皱眉:“那你下学期的生活费他们不出了?” “反正我自己能赚。”印漓很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只求家里人别把他锁着就行了。 穆文芳闻言没再说话。之前说过印家以前是个乡村,那时候拆迁,占了农田,每家每户每个人都可以领到生活费。一个月两百多块钱,但印漓从来没有拿过。然而印家爸爸和杨老太太还是觉得印漓用多了。印漓的姑妈印秀,对杨老太太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太惯着他了”,真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怎么想她家那位小祖宗的。 景荣闻言也笑,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是啊,印漓很能干。” “嘿嘿。”听到夸奖,印漓笑了笑,害羞又有些小得意。 景荣把这个醉鬼放到床上安顿好,又送走了这群人,独自在客厅抽了支烟。 他心疼,他知道印漓过得很不好,他一点也不意外印家对印漓生活费的苛刻。这种知道就像是一道被遗忘的伤,平时不痛不痒,但是一不小心听到一句话,就像一根刺,直直扎进了那道被遗忘的伤口里。 疼,却毫无办法。 景荣掐灭了烟蒂,去洗浴间洗漱了,然后回到卧室。印漓已经睡熟了,有些热,空调被子都被他蹬到了一边。 景荣拿起遥控器又把温度调低了一些,然后爬上床,把印漓抱在怀里。等到印漓额头汗干了,才调高了温度,和印漓一起睡去。 第40章 这章 有点虐。 容怀书的这间公寓跟印漓的画室距离不远,搭公交十分钟就到了。 说来也怪,自印漓生日过后,戚少峰就再没跟他见过面,也会有短信往来,但明明就是楼上楼下的距离,两人却从没碰到过。 当然,印漓不是遗憾。而是因为戚少峰的突然出现,才让他记起了这茬。 那天是印漓开学前一周,画室的课程也挽了个小结。石磊对学生们的结业作品很满意,于是就请画室的学生们去吃火锅。 印漓就是在那里碰到戚少峰的。 火锅店是在一个商场楼上,再往上就是一个商务会所。电梯一共有三部,印漓他们画室统共就十几个人,分三拨刚好走完。印漓进去的那部电梯是从停车场上来的,戚少峰就在里面。 两人见面都很惊讶。戚少峰很快露出个愉悦的笑容来,跟印漓打招呼:“印漓,好久不见。” “峰哥。”尽管那场告白过了快一个月,但印漓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戚少峰绅士地往旁边一站,把外面的学生们都让进电梯后,问了楼层,帮他们按了键。 做完这些,戚少峰回头打量了印漓一眼,忽然问道:“表不合你心意吗?” 印漓愣了一下,表情茫然了好几秒,才突然记起,戚少峰送过自己一块表的。说起来他好像让景荣帮收着……之后呢?他好像没见到过了。 印漓连忙扯起笑脸,说道:“现在上课都是动手的,泥巴和金属、铁丝什么都有,怕弄坏了,就没带。呵呵、呵呵呵……” 说谎功夫,烂到了家。 戚少峰看得心里明白,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心里却又扎了一根刺。 电梯很快就到了印漓他们要到的楼层,戚少峰却跟着出了电梯。 “印漓,我有点事要跟你说。”戚少峰礼貌地对印漓的同学笑了笑,他友好的态度和笑容赢得了学生们的好感,没一会人就走开了。 印漓跟戚少峰去了电梯旁边的休息处,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印漓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睛一会看地板一会看手,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呵呵,看来我是真的没希望了。”戚少峰突然苦笑了一声,看着印漓说道。 印漓抬头,见到戚少峰的表情,有些愧疚:“抱歉,我真的……” “你喜欢那个来接你的男孩吧。”戚少峰打断了印漓的话。 印漓倏然瞪大了眼睛,随后身后微微后倾了一点,戒备的姿势:“他只是我的朋友。” 戚少峰笑着摆摆手,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相信我,我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看上去,似乎是直男?” 印漓心里咯噔一下,一股线般细细的疼从心尖弥漫到了四肢百骸,疼得不明显,却也忽略不了。 印漓低着头,依旧是那句话:“他只是我的朋友。” “你别误会,我没有要谴责你,或者是侵犯你个人隐私的意思。”戚少峰递过来一张卡片,宝蓝色的,上面写着金色的字,很明显是手写的,一张请柬。 “派对?”印漓没看明白,下面是一串法文,仅有的几个中文字,写着‘虹色邀约’。 “是的。”戚少峰挂着他标志性的绅士笑容,说道:“准确说,是一个同志的派对。你知道,地位高一点的人,他们是不可能去那些小巷子里的酒吧玩的。久而久之,这样的一个派对就形成了,其实更像是一个集体约会,或者说是同好会。有严格的保密机制,一切仅止于这个派对之内。” 印漓心想:原来还有这样的组织。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 “我是在邀请你。”戚少峰又露出那种遗憾的苦笑:“本来我很自信的,可是这段时间,我总看着那个男孩来接你,看你们的互动,我想我是没可能了。所以,这算是我最后一个请求吧。而且,你也该多看看。我们的同类,并非只有别人口中描述的那些肮脏不堪;那里有很多优秀的男人。说不定,这个派对过后,你会对你那小男朋友产生一点动摇,给我一点机会。” “我说过了,他是我朋友。”印漓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带了点警告地盯着戚少峰:“而且他不是我们圈子的,别扯上他。” 戚少峰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但很快他眯眼笑起来,把眼中的情绪都掩盖了。 “抱歉抱歉。”戚少峰举起双手,做出一副弱势姿态。然后把印漓捏着卡片的手往印漓的方向又推了一下,说道:“不过这个我是诚心的。就在后天晚上,你跟我从艺术中心直接出发吧。” 戚少峰说完站了起来,扣上西装纽扣,对印漓笑道:“那我先走了。” 印漓目送戚少峰进了电梯离开,然后皱眉低头看着手里的卡片。 印漓不想去,却又有些好奇。他没接触过同志圈,甚至到现在也在潜意识否认自己同志的身份。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知道,这就是自己,他改变不了。 而且……印漓总有种古怪的危险感觉——要是他不去,戚少峰是不是要找景荣的麻烦?不然戚少峰干嘛一口咬定景荣是他的男朋友? 印漓心里对戚少峰的印象急转直下,想了想,还是把卡片揣进了口袋。 这晚吃完火锅,石磊怕这十几个半大学生出事,就没去唱歌,让他们趁早都回去了。 印漓则是被石磊送到公寓的,顺路。 印漓回去的时候,屋里的灯已经亮了,景荣正坐在厨房的餐台边,呼噜着一大碗面条。见到印漓回来,景荣吞掉嘴里的面条,露出个笑容迎了过来:“还以为你要晚些才回来。” “火锅能吃多久啊。”印漓笑了笑,然后说道:“你吃吧,我先去洗澡,一身的火锅味。” “行。” “哦,对了。”印漓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景荣说道:“后天晚上我就直接回家了。” 景荣点点头:“好,要带什么东西,我送你。” “不用了。”印漓摇摇头:“也没什么带的,就几件衣裳。而且画室的课程也落了个小结,要开学后才继续开课,我后天自己收拾下走就行了。你忙你的吧,城郊的烧烤场地找的怎样了?” “看中了一个,就在城区边缘,挺不错,已经谈好了价钱,最近开始整理了。”景荣坐回餐台边,对印漓说道:“你去洗澡吧,洗完了跟你细说。” “好。” 印漓回了房间,脸上的笑容如同沉入海里的石头,不见踪迹。 在不开心什么?印漓心里门清——他在不开心他终于看清的一个事实:景荣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 景荣对他太好了,印漓从小就没有得到多少关心,实际上他不怎么明白亲情、友情、爱情的区别。听起来很夸张,但是除了性外,印漓不知道要怎么从感情方面去区分:以对方是否会为了你牺牲为准则?还是以对方对你的宠爱程度?亦或者是对方对你的帮扶程度? 这样要怎么区分?印漓分不出,所以他想他是混淆了景荣对他的好。 他喜欢景荣,印漓终于肯承认这件事。 然而在承认的瞬间,他就失恋了。 这种感觉糟透了。 印漓冲澡冲了近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就见景荣坐在床边,正对着浴室的门。 印漓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景荣微微皱眉,站起来走到印漓的跟前,手轻轻拨弄着印漓湿嗒嗒的头发:“发生什么事了?你很不开心。” 印漓心中一抽,但很快他推开了景荣,笑道:“没什么,就是想着要离开这个公寓,有些舍不得。” 印漓拿着毛巾揉着头发,偏头对景荣笑了笑:“不瞒你说,我小时候,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有一次跟妈妈出去玩,结果回去的时候,我哭着跟我妈说我不想回家。那时候我爸在卖煤炭,就是蜂窝煤,那时候的人都还在烧这个。他有一辆拖拉机,每次发动的时候声音特别响。而我一听到那个声音,就特别害怕。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印漓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虽然现在我长大了,也不会哭着说不想回去,但现在听到我爸叫我的声音,还是会有些害怕;还是有些不愿意回去。” 景荣心里一疼,走过去抱住了印漓:“那就不回去了。” “哈哈,说什么傻话。”印漓用力拍了拍景荣的背,这一次却没有推开景荣,他把头搁在景荣的肩上,语气很平静:“我啊,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角度,但有时候也会想,比我惨的人多了去了,我起码吃得饱穿得暖。而且有时候也会觉得,我爸他们大概也过得很辛苦吧,年轻时候他挖过矿、卖过煤、养过猪,好像把能想到的都做了,但还是没有成为人上人。这就是命吧。我的命也是这样,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能遇到你们,我还不满足个什么劲儿啊。” 印漓声音轻轻的,不像是在跟景荣说话,反而像是说服了自己,他轻笑了一声,重复道:“是啊,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景荣把印漓抱得更紧了些,好一会后,感觉印漓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才发现印漓睡着了。 景荣不知道印漓有没有喝酒,但是他知道人不开心的时候,会格外疲惫。 景荣把印漓抱到床上,然后用干毛巾轻轻地给印漓把头发擦干。 他的指尖滑过印漓的额头、眉毛、鼻梁、嘴唇、下巴……明明这辈子的印漓还是完好的,他没有伤害他丝毫,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更难受了? 要怎么做,才能让印漓不难受呢?这样听话的一个人,他的家人是蒙了心眼才会把他认作灾星!他们怎么舍得? 景荣弯下腰,柔软的唇印在印漓的额头。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淡淡的清香,还有印漓的呼吸。 景荣长长呼出口气,仿佛把心里的郁结都排了个干净。日子还长着呢,现在才刚起步,都会过去的,总有一天,他要让印漓说出‘我很幸福’这样的话来。 第41章 知人不知心。 到了跟戚少峰约定的那天,印漓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个背包,到了艺术中心。等到下班时候,跟戚少峰会和。 “你怎么穿这个?”戚少峰有些错愕,连笑脸都没来得及装出来。 印漓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呃,我只有这种衣裳。” 戚少峰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轻轻一拍额头,笑道:“抱歉,是我忘记提醒你了。不过这样也行,毕竟也有不少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些‘孩子’多半都是b或者是不知道多少线的小明星。 印漓自然不明白戚少峰的话中话,他只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起来,这个派对应该是个高规格的。 戚少峰的车一路开到江城一个有名的富人区,然后停在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大门跟前。大门旁边的墙上爬着蔷薇,大门却熠熠生辉,车刚停下,就有穿着燕尾服、梳着大背头的欧洲人侍者上前开门。车一开进去,印漓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庄园式的大酒店。 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他们下车,跟着侍者往里走。前院很安静,听得到虫鸣的声音,就像回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庄园。 “喜欢吗?”瞧出了印漓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喜,戚少峰勾着嘴角问道。 印漓点点头,叹道:“原来江城还有这样的地方。跟电影里似的。”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1节 戚少峰笑了笑,没有说话。等到了那扇双开的雕花大门前,印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绅士的戚少峰,这时候已经带上了一种属于上层人士的倨傲。仰着头,直到门被侍者推开,戚少峰才回头对印漓露出个笑意,不由分说拉住印漓的手,往里走去。 印漓皱眉,挣了一下,被戚少峰偏头制止:“这是入场的仪式,放轻松。” 印漓于是不动了,门一开,他也看清了门里的情况。 这间大厅就是仿欧式的,跟印漓在电影里看过的那种一样,一个复式的旋转楼梯。什么国王的女儿、儿子要选对象了,就是这样一个巨大的空间:高高吊起的房顶绘满色彩艳丽的神话故事;靠近墙边的位置落着几根顶天立地的竖棱大柱子;墙壁上有铁艺的壁灯;最顶上还吊着四五层的巨大水晶灯。 然而这里没有人戴着面具,也没有人踩在地毯上跳舞。 清一色的男人,西装革履的占大多数,空调开得很足,一点也不觉得闷热。美食、酒水,蜡烛、鲜花,像是天堂。 “他们……他们都是?”印漓小心翼翼地仰着头问戚少峰。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志,第一次直面感受到同志也可以光鲜亮丽,而不是被千夫所指。 看着印漓不敢置信的表情,戚少峰那点倨傲盖过了他模板化的绅士笑容。他轻声道:“当然,你一会也许会看到不少在电视上、杂志上看到的人,但是你不要惊讶,出去后也不要对别人说起。” “我知道。”印漓有些紧张了,他听出了戚少峰语气的里的优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本来就不是他能来的世界,他就像是一只掉进了蝴蝶群里的毛毛虫,还是不能破茧的那种。他只能惊慌失措又满是羡慕地看着这群蝴蝶,看着他们绚丽曼妙的生活,然后等到蝴蝶飞走、聚会散场,等待他的依旧是千夫所指。 “别紧张,我们先去拿点吃的喝的吧,都八点过了,你饿了吧。”戚少峰说着,就带着印漓去了餐台。 印漓对酒水不太了解,但是食物还是知道一些的。其中有一种鱼子酱的牌子,印漓在一个纪录片里看到过,全球富豪特供。 印漓对能来这里的人的身份又刷新了一层认识,但是同时对戚少峰的身家也疑惑了起来——戚少峰跟王旭是好朋友,而王旭还在那个用金钱堆砌的劣质奢靡中自得其乐。戚少峰却跻身社会名流?可印漓记得戚少峰家别说全国,就是江城也排不上名号。 “在想什么?”戚少峰递过来一个餐盘和一杯酒:“新鲜的三文鱼,白葡萄酒。” “啊,谢谢。”印漓接过餐盘和酒水,问道:“这个要什么时候才结束?” “到晚上十一点。不过可以提前离开。”戚少峰端着一杯红酒,说道:“抱歉,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如果你觉得无聊了,等我去跟一个人打个招呼咱们就走吧。” “没事,你忙吧。”印漓连忙摆摆手,说道:“我在这边吃点东西,你先忙着吧。” 戚少峰闻言,满意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揉了下印漓的脑袋,然后说道:“我很快就回来。你站累了可以去一边的休息间坐会,就在那边,有屏风那里。不过别随便理那些来搭讪你的人,虽然这里的人都光鲜亮丽,但是男人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头野兽。” 印漓扯了扯嘴角,等戚少峰走开后,才突然抖了一下,脖子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否认戚少峰说的话,男人的确是下半身动物,特别是某些gay。但戚少峰说话的方式,让印漓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女人。 印漓并没有去休息间,而是找了个稍僻静的角落,一个人端着酒杯静静看着人群。现实不是电视剧,印漓的打扮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层次,天鹅自然不会费力气来跟只小青蛙多费唇舌——这里虽然是个gay的大派对,但实际上也是个利益场所。 印漓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戚少峰拿来的那杯白葡萄酒他只抿了两口,味道很不错,印漓真想来几杯,但是他不想让自己在戚少峰面前醉倒。 就当印漓小人之心吧,他总觉得自己如果醉倒了,戚少峰就不会这么绅士了。 然而事与愿违。 “唔……”印漓皱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吧,他可能要重估他的酒量了。 印漓晃晃脑袋,企图晃掉那种眩晕感,但事实却是变本加厉。印漓努力保持清醒,走到餐桌边放下酒杯,他想要离开,但一抬脚,脑袋突然猛地一阵晕眩。 印漓一把撑住餐桌,险险稳住了身体。 糟糕。 就算社会经验少如印漓,他也明白自己遭了道了。 “印漓?”耳边突然响起了戚少峰的声音。 印漓只觉得那声音远在天边,然后他被一双手臂扶了起来。好烫,印漓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一个蒸笼,周围的空气都在膨胀,他呼吸很困难,而且皮肤都像是被煮熟了一般。被触碰的地方滚烫,脑袋越来越昏沉,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色彩扭曲,光怪陆离。 “喝醉了吧。这些葡萄酒都是上好的,后劲很大。”戚少峰抱着印漓,手指摩挲着印漓汗湿的额头,印漓看不到他脸上冷漠又贪婪的笑意:“看你这样,今晚回去也是挨骂,不如回我的公寓吧。” 印漓满脸通红,双眼涣散。他用最后的力气,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这时候的手机还不是智能机,按键解锁,不考视力。 印漓指尖颤抖着,但很快,一只手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 “都这么难受了,何必逞强。”戚少峰揣着印漓的手机,然后一把把印漓抱入了怀里,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装什么呢?反正你也跟你的那位‘朋友’睡过了吧?我送你那块表,也够买你一夜的了。” 印漓听得恶心,心里也害怕。他真的没想到,戚少峰居然是这样的人! 景荣……景荣…… 印漓失去意识前,在心里绝望地叫着景荣的名字。 咔嚓。 精致的青花瓷杯摔落在地板,裂成一片细碎的瓷白。 “卧槽,八百一个呢。”钱勇嘴角抽搐,旁边的一个店员面色不惊地微笑:“先生,我们只成套出售,一共五千七百块钱,请这边划款。” 钱勇:“……” 而打碎了杯子的罪魁祸首,此刻却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钱勇把卡交给店员,推了推景荣的手臂。 景荣眉头紧蹙,说道:“不知道,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你等等,我给印漓打个电话。” “ok。”钱勇闻言翻个白眼,嘀咕道:“你简直恨不得把你家那干弟弟拴在腰带上……哦,好像是干哥哥?” 景荣没理钱勇,印漓的电话没有人接。 “我先回去看一下,你去印漓家、算了你找不到。你去我公寓看看印漓在不在,我去他家看一下。”景荣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至于吗?”钱勇拧着眉,觉得景荣大题小做。 景荣闻言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了钱勇的肩膀,神情狂躁:“去我公寓,马上。” 钱勇吞了口唾沫,举着手道:“别急,我去,我马上去。” 景荣跟钱勇急急忙走到门口,突然景荣的电话响了起来,景荣拿起一看,是安文轩。 电话一接起来,安文轩就先开了口:“你家那小朋友来参加虹色派对,你知道吗?” “他在哪儿?”景荣停住脚步,声音低沉地问道。 “哦,我家王医生把人拦下了。”安文轩声音冷冷的:“我虽然有三分薄面,可也不好得罪人,你去红星街的宅子吧,我们正在过去。” “他怎么样?”景荣立刻明白印漓情况不对,否则安文轩不会这样说话。 “呵呵,天使粉和口服麻醉剂。下药的没有轻重,今晚他会有些难熬。” 安文轩的话没说完,景荣就把电话挂断了。景荣直接跑出了店门,骑上黑蚂蚁呼啸而去。钱勇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爬上自己的路虎,追了上去。 第42章 出柜又咋了。 景荣到了的时候,印漓已经醒过来,正趴在床沿吐得面色惨白,额角还扎着针。 景荣那一瞬只觉得无法思考,他走过去,想要抱抱印漓,被安文轩制止了。 “他还扎着针,等下了针再去吧。而且人现在不算清醒。” 景荣闻言转过头来,双目赤红地看着安文轩:“谁干的?” “我不认识,但后来打听了下,说是季家的孙子。”安文轩靠着门,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王峰一样:“那是个年轻男人,比你年纪大些,二十七八的样子吧,长得还不错。” “戚少峰。”景荣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旁的钱勇听这名字耳熟,然后立刻积起来,景荣前段时间还问他要过资料,戚少峰是其中之一,而且他记得戚少峰的后台似乎跟市政还有关系。 “操!”钱勇怒了,低声骂道:“他给印漓下药想干嘛?这他妈是会上瘾的药!而且他根本没考虑到印漓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居然还两种药混一起,他是想搞死印漓吗?我他妈非废了他不可!” 钱勇说着就往外走。 “钱勇。”景荣抓住了钱勇的手臂,声音森冷:“去烧点水,一会给印漓擦脸。” “你就这么算了?”钱勇不敢置信地瞪着景荣。 景荣直起身,盯着钱勇的眼睛:“算了?呵,我要让他明白疼的滋味,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我还要他的事业滑落低谷,一年、五年、十年,我要姓戚的用一辈子去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景荣的声音沉稳缓慢,一字一句地宣之于口,仿佛他说的不是计划,而是预言。 钱勇的怒火被浇灭了,同时从脚底升腾起了一股寒气。 景荣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他轻声道:“但是现在,印漓的身体最重要。你去烧点水,厨房在进门右手边第一间房。” “哦、好。”钱勇忙不迭地跑出去,火烧屁股似的。 一旁笑眯眯的安文轩收敛了笑容,用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景荣。景荣偏头看着屋里,看着王峰为印漓扎针,看着印漓紧蹙着眉头,满脸痛苦。 景荣的手抱在胸前,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半小时后,王峰收针。 “之后会发烧,明天就好了,这段时间不能沾酒和辛辣。”王峰站起来,也有些疲惫。安文轩见状连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药箱,带着人回屋休息去了。 景荣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床前秽物,钱勇也端了盆热水进来。 印漓眉头紧蹙,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转动,睫毛颤抖着,湿漉漉的,眼角都是红的。 钱勇拧干了毛巾递给景荣,偏头看了看印漓,语气哀戚:“可难受了吧……” 景荣的手一顿,心里的痛苦被人付诸于口,这种疼痛就翻滚起来压抑不住了。景荣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给印漓擦脸、漱口,做完了一切,才轻轻摸了摸印漓的脸。 印漓浑身一颤,眼睛艰难地睁开,用了十几秒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唔……景荣……”印漓清醒了些,手颤抖着,搭上了景荣的手背,他想要抓紧,但是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在呢,没事了,我在呢……”景荣抓紧印漓的手,低头一下下浅吻在印漓的额头,就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兽一般。 钱勇在一旁看着,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勘破了一个秘密。 印漓又难受又害怕,期间果然发烧了,这样一直折腾到了早上六点,印漓退烧后,终于安稳睡去。 景荣看着印漓安静的睡颜,眼中的狠戾和冷漠终于不加掩饰地狂涌而出。他摩挲着印漓的侧脸,然后突然低下头,这一次,他吻在了印漓的唇上。 我保证,那些伤害了你的,我要他们十倍奉还。 景荣为印漓盖好薄被,然后起身退出房间。在房门外,他看到了一脸被雷劈中般的钱勇。 景荣没理他,关上房门,坐在客厅的藤椅里,看了钱勇一眼,问道:“还有烟没?” “有……”钱勇下意识回答,递给了景荣烟和打火机,然后嘀咕措辞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那个,你、你刚才……你刚才亲印漓了吧?” “嗯。亲了。”景荣很坦然,就像钱勇在问他‘早上吃饭了吗’,‘嗯,吃了’。 钱勇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才贼眉贼眼地看了景荣一眼:“你……是同性恋啊?” “嗯。”景荣点点头,依旧很平静。 钱勇嘴巴又张大了,一个人低头在那里念念有词,然后好一会才猛地抬起头,一脸坚定:“你放心,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你还是我兄弟!” 景荣笑了,伸手捶了钱勇的肩膀一下。 钱勇抓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然后问道:“那,你跟印漓是……一对?” 景荣的笑容一下消失,轻轻摇摇头:“我喜欢他,但他……” 钱勇察觉景荣的沮丧,立马拍胸脯道:“这追男人虽然我没经验,但是跟人恋爱什么的,我经验——” “你那叫炮友。我对印漓,是想要一辈子的。”景荣摆摆手打断钱勇的鼓励。 景荣掐灭抽了一半的烟,然后看着钱勇问道:“药膳馆还有多久能开业?” 钱勇愣了一下,这话题扭转得也太快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咱那片是后街,没修多高。而且据说用的什么新的建筑手法,反正差不过再半个月就能交房。不过之后的装修和购置物品、店员培训,大概还得一个多月后。” 景荣点点头,说道:“我打算把药膳馆弄成连锁酒楼,依旧以药膳为主。咱开这几个月,食客们反应如何?” “年轻人不怎么多,但中年人或者是有钱的,倒是回头客。有好些客人跟我说吃了药膳的确有效果,很期待我们的坐诊医师。但要抓住年轻人胃口,还是得上好吃的。” 景荣勾起嘴角:“你把药膳馆的事情在商圈宣传一下,着重对那些富家太太小姐们。我会让杨芹着重开发美白、瘦身、调气血的药膳。高新区那家店是我们的总店,后面的停车场改成小庭院,要复古、自然,这也将是我们以后的招牌。” 钱勇总算明白那个鸡肋停车场的用途,脑袋里寻思一遍,连连叫好:“卧槽,这一定能成啊,只要美容瘦身的药膳有成效,妥妥的生意兴隆!味道什么的都是其次了啊。” “不,我们要做到最好。味道也需要提升,我会再去找几个手艺好的厨师,至于分店的地址你物色一下。”景荣停顿了一下,然后对钱勇说道:“不过资金会是个大问题,所以我要郑重问你一个问题:钱勇,你打算接手钱家吗?” 钱勇表情变了,抵触的情绪显而易见:“就算没钱家支持,咱药膳馆也赚了不少钱,贷款一下……” “并非是药膳馆。”景荣盯着钱勇的眼睛:“我手里有书豪家电百分之二的股份,我本来想在一年后再告诉你,但我等不了了。” 钱勇瞪大了眼睛:“你有……百分之二的股份?” “没错。但这要让你坐上钱氏集团的位置远远不够,而我保证我有能力让你坐稳它。所以我要问你,你打算接手钱家吗?” 钱勇深呼吸一口气,冷笑:“景荣,你知道钱家对我做过什么吗?我他妈恨不得钱家倾家荡产!让我接手钱家,不可能。” 景荣真的很想翻个白眼,很好,钱勇这粗神经这辈子也没转过弯来。 景荣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报复一个人最痛快的手段是什么吗?打他?杀了他?让他流落街头?呵呵,太幼稚了。如果是我,我会扼住他们的喉咙,但给他们保留光鲜的形象。我要他们留存他们可笑的自尊,然后跪在我的脚边摇尾乞怜,祈求我施舍给他们维系他们尊严的金钱、地位。我要他们一辈子都活得像条狗,而我是他们的上帝。” 钱勇目不转睛地听着。他为景荣狠辣、无情的手段惊骇,也为这狠辣无情的手段惊艳! 景荣知道钱勇已经动摇,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跟钱家的恩怨,但是既然你恨他们,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一个痛快呢?你何不接手了钱家,然后把它改头换面,变成悬在钱家人头顶的一把利刃?你难道不想体会一下,你捏着那些人命脉的感受吗?” 钱勇眼中闪烁着火光,几秒钟后,他点头:“我明白了。但是现在老头持股有三成,我手头只有百分之五。” 这个持股份额跟上一世有些出入,不过只要钱勇有这份心思,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景荣点点头,笑道:“现在股份不是问题,问题是要让钱家人重视你。我有消息,等一两年,江城会有一个家具设计的比赛,你要注意这方面的动态,然后第一时间,提出让钱家作为投资方的建议。我保证,这份投资会给书豪家电带来很大的惊喜。事成后,这就是你的闪光点,钱家现在只有你一个继承人,只要你有闪光点,那些旁系都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景荣说完,又看着钱勇的眼睛说道:“忍辱负重,这四个字很难。但你想想,当你成为钱家家主的那一天。” 钱勇勾起嘴角,本就气质凶狠的脸上,此时更是骇人。但看向景荣的眼神,又充满钦佩:“我懂了。景荣,你说吧,现在我要做些什么。” 景荣笑了:“这事今天不急。现在,你帮我看着印漓,我要先去给戚少峰一点……身体上的痛苦。” 钱勇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脑袋:“那个,景荣,荣哥。你看你都守了个通宵,况且这时候……” “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虹色派对是个同志派对,他给印漓下药,想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作为印漓的干弟弟,当然要去为哥哥出气。而且……我想戚少峰也不愿意让公司人知道自己是同志的。”景荣冷笑一声,拿起头盔出门了。 钱勇吓得大喘气,连忙在后面吆喝:“卧槽,你悠着点!打死人要蹲牢的!” 景荣摆摆手,黑蚂蚁轰隆一声绝尘而去。 第43章 给他个教训。 戚少峰今天的脸色很不好,虽然昨晚找了一个俊俏少年陪着,但是烹饪了几个月的美味飞走,他还是很窝火的。 他倒不知道,印漓居然还认识安文轩——那个商圈大佬都想要拉拢的财务总监。安文轩本人没什么势力,但是人际网却很大,为印漓得罪他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是,这一次放走了印漓,下一次可就不容易吃到了。想到这里,戚少峰脸色又难看了些。 “戚总早。”戚少峰一出电梯,公司的员工都笑着跟他打招呼。 戚少峰的女秘书迎了上来,瞥见戚少峰脖颈上遮不住的吻痕,捂着嘴笑道:“戚总这日子可过得赛神仙啊。” “没那么夸张。”戚少峰挂起温和绅士的笑容,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无奈道:“都说了让他不要留下痕迹了,哎。” “果然有那个‘她’了啊。”秘书善意笑了起来,然后就开始给戚少峰报他今天的行程。说话间也到了戚少峰的办公室跟前,戚少峰的脚步骤然停住,盯着靠在门边站着的男人没了动静。 秘书抬头一看,恍然笑道:“瞧我都忘了,景先生一早就来这里等你了。说是你们约好的。” “行了,我知道了。”戚少峰摆摆手,倨傲地抬起头,然后打开办公室房门,对景荣说道:“进来吧。” 景荣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转身对秘书说道:“请不要让人打搅我们,一会我可能要跟‘少峰’吵一架。” “好的,你放心,不过还请和平为主。”秘书早已相信景荣跟戚少峰是朋友,但是吵架了来和好的说法给糊弄住了,此时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景荣笑着走进戚少峰的办公室,然后反锁了房门。 戚少峰靠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双腿交叠,小弧度地转动着椅子。他并没有调查过景荣的身份,对他来说没必要。而且就看景荣的机车,明显是个二手的,居然还把后座改装了,不伦不类。明明是摩托跑车,硬生生被弄成了保姆车,土包子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找我有事?”戚少峰傲慢地问道,实际上他心知肚明对方来找他是干什么的。 “我叫景荣。”景荣笑着回答了一句,然后走到戚少峰的办公桌前站定:“我是来替印漓问你好的。” 戚少峰挑眉,冷笑一声:“果然他是你的小男友,怎么,难不成昨晚你们是第一次?” 戚少峰见景荣和气的笑容,就以为昨晚景荣趁印漓迷糊的时候办了印漓。毕竟同志圈,他见多了,真爱那简直就是个笑话,不趁虚而入的都傻了吗? “呵呵。”景荣闻言又笑了一声,然后突然撑着办公桌一跃而起,整个人腾空,一个扫腿,短靴撞上戚少峰的头,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 砰! 巨大的闷响声传出,很快秘书就敲门了,这么大响动可不是吵架啊。可她拧了门把手,却打不开门。 秘书急了,敲门大声问道:“戚总,戚总你还好吗?” 戚少峰半边脸已经肿了,鼻血长淌,闻声就要呼救,却又被景荣掐住了脖子。 景荣轻声说道:“你确定你要叫秘书进来?给一个男学生下药意图迷奸对方这种事,你确定要让你们公司的人知道吗?你要知道,一个性变态的小公司老板,在商圈会被怎样对待吗?” “呼——哧——呼——”戚少峰艰难地喘着气,那傲慢的眼中满是愤怒,但是他最终没有出声呼救。 景荣讥讽一笑,然后杨声对门外喊道:“陈小姐放心,我们没事。” 门外果然就没了动静。 景荣收回视线,眼神冰冷:“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就轮到我了。” 景荣说罢,扯出戚少峰的领带,团成一团塞进戚少峰的嘴里,然后拉过戚少峰的右手摊平放在地上。接着,景荣从书桌上拿过一支铅笔,在手里飞快转动把玩。 戚少峰猜到了景荣想要干什么,见状立马呜呜叫起来。实际上他有机会扯掉嘴里的领带求救,然而他没有。他不能让公司人知道,更不能让跟他合作的客户知道这件事。 “现在,我要刺穿你的手掌,给你最后一次求救的机会,要吗?”景荣笑着转动手里的铅笔,欣赏着戚少峰浑身打颤、眼泪鼻涕和鼻血糊一脸的模样。 “真勇敢。”景荣调笑一声,然后只见他指间转动的铅笔突然停下,然后笔直而快速地自上而下贯穿了戚少峰的手掌。 “唔——”戚少峰发出一声压抑的吼叫,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但他咬着嘴里的领带,硬是不敢让外头听见大的动静。 景荣冷笑一声,然后抓着戚少峰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扯得后仰:“这次只是个小教训,你要再敢对他出手,下次就不是被穿手掌这么简单了。” 景荣说完,丢开戚少峰的脑袋站了起来,尤不解气地一脚踹在戚少峰的肚子上,然后才整理了衣裳,转身离开了。 戚少峰趴在地上,被刺穿的手掌疼得他头皮发麻。他像条狗一样狼狈蜷缩再地上,看着景荣离去的背影,眼神恶毒又恐惧。 景荣神清气爽地回了王峰的宅院。 杨芹已经正在铺面整理药材——安文轩把宅院巷子口,面向街道的铺面买下来了,作为药铺的店面。 “锅上熬着养胃的药粥,一会印漓醒了给他吃点。”杨芹见景荣回来,转达王峰留下的话:“今天他最好卧床,或者在院子里休息,不要到处乱跑。他醒了后情绪可能会很不稳定,不要刺激他。王医师进山买药材了,要两天后才回来。” “行,辛苦你了。” 院子里,钱勇正在打电话,见景荣回来,他连忙挂了电话迎上去:“哥、荣哥!你没把戚少峰打死吧?” 景荣笑容愉快:“没有。我拎得清。印漓怎样?” “醒了一会,然后又睡着了,杨芹说一会粥好了就叫他起来,吃一点再睡。”钱勇说完,又好奇起来:“你怎么处理戚少峰的?” “踢了几脚而已。”景荣说着就钻进了厨房,看了看砂锅里煲着的粥,旁边一个砂锅还在小火慢炖着汤品。 “我不信。”钱勇追过来,盯着景荣说道:“就踢了几脚?难道都踢在他二弟那里了?” 景荣顿了一下,然后眉头微微蹙起,有些懊恼:“对啊,早知道该踢那里的。” 钱勇:“……”看来戚少峰不比被踢了子孙根好过…… 钱勇决定不再问了,嗯,就这样,他什么都不知道。 九点的时候,景荣叫醒印漓,喂了小半碗粥,然后到下午两点,印漓起床了。 “感觉怎样?头还疼吗?”景荣半抱着印漓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拉着印漓的手担忧问道。 印漓沉默着,情绪很糟糕。半晌他才自嘲笑了一声:“我真蠢。” “这不是你的错。”景荣搬着凳子坐过去,轻轻为印漓揉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你是受害者,不过这也是个教训,以后不能顺便跟男人出去那种派对。” 印漓浑身一颤,小心翼翼扭头看了看景荣,哑着声音道:“你、你知道我是……同性恋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景荣真想抱着印漓亲吻,但是他不想让印漓觉得自己乘虚而入,所以他宁愿忍着:“而且,我不觉得性向是一种错误。” 印漓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景荣,然后笑了,如释重负:“谢谢你,景荣。真的谢谢你。我一直很怕你们知道,我怕你们讨厌我,我真的不想你们讨厌我。” 你们…… 景荣雀跃的心情慢慢冷了下来——印漓显然是把他归类到景家人里了。 景荣不甘心,他打算试一试。 “咳,印漓。”景荣说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 “就是,作为对象,你觉得我怎样?” 印漓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就在景荣以为印漓要脸红娇羞的时候,印漓突然发怒了。 “你什么意思?”印漓情绪激动,嘴唇却是苍白的,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我是同性恋,所以我见到任何男人都要发情吗?你当我是什么?你怎么能这么看我?你……” 景荣立刻慌了,连忙抱住了印漓,压制住印漓的挣扎,用手一下下顺着印漓的脊背:“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半点看不起你的意思。印漓原谅我,忘了我刚才的话好吗?我保证,我再也不说这样混账的话了。” 景荣感觉得到印漓的颤抖,肩膀传来的湿意,以及印漓静静抓着他衣裳的力度。 该死!景荣后悔自己操之过急、自责自己的鲁莽,他忘了杨芹说印漓醒来后情绪会不稳定的话了。他现在只能紧紧抱着印漓,安抚他的情绪。 印漓哭了,不是因为觉得被冒犯,而是因为绝望。 印漓知道景荣没有恶意,可同时他也觉得景荣这样问,那就是一个十足十的直男。 印漓喜欢景荣,喜欢得卑微、敏感、胆怯,那些美好的东西,他不相信属于自己。而且,如果是以失去景家人的温暖作为赌注,跟景荣告白。印漓宁愿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 暗恋的滋味,太难受了。 等到印漓的情绪平复下来,景荣才慢慢放开他。 印漓眼睛红了一片,眼中死气沉沉,显然这一次戚少峰的事件对他打击很大。 “印漓……” “我没事。”印漓打断景荣的话,强打起一个笑脸说道:“我也没有生你的气。这一次的事,我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不会那么蠢了。” 景荣皱眉,印漓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这是景荣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上一世最后的那几年,印漓就是这样,一个人吞下所有的情绪,或微笑或麻木,静静凝视着这个世界,好像他并不属于其中。 景荣捏紧拳头,他拉过印漓的手,把那无意识握成拳头的手指一一摊开,然后掌心相贴地握住印漓的手。 景荣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教训过那个混蛋了,他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也不敢乱说什么。我也不会告诉爸妈,没有人会知道。印漓,但是你需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你不需要对我戒备,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印漓的眼中又泛起湿意,他连忙低下头,扯出一个笑脸,用力握紧了景荣的手:“嗯,我信你。” 我只信你。 第44章 荣印药膳馆。 印漓身体上的不适在当天就消除了,随之情绪的崩溃也逐渐消失。 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 好在开学后,不知是戚少峰故意避开还是怎样,印漓再去上课的时候,就没见过戚少峰了。况且景荣自此后,每个周末都必定要亲自接送印漓,印漓本来盘踞在心里的那点后怕也消失不见。 十一月底,荣印药膳馆开张。 药膳馆的名字是景荣起的,而且现在药膳馆的法人是景荣,钱勇自愿退出合伙人身份,无偿为景荣提供资金帮助。这是钱勇对景荣点醒他的感谢。 这时候,背街的其他铺面都还在挂牌或者装修中,只有药膳馆一家开业了。周围的老板都在嘲笑药膳馆的心急,这里才重建完毕,宣传根本就还没铺开,前街的高楼还在做最后收尾工作,大街对面的居民区还没完全隔开。 周围都是建筑工地,这样杂乱的环境,竟然就开张了。 有经验的老板们纷纷摇头,不看好药膳馆的生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然而事实很快打了他们的脸,药膳馆开张当天,接到短信邀请的老顾客们纷纷上门。 如今的药膳馆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吊顶绘制着古朴艳丽的飞天图案;巨大的宫灯垂着火红的穗子摇摆着;桌椅都是刷了红漆的实木八仙桌;碗碟是描绘着精致花鸟鱼虫的青花瓷;砂锅汤盅都是精挑细选的上品。在大厅中间还有一个小台,一位穿着裙裾的女人优雅地抚着琴弦。 这样的格调,让人走路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除了老顾客,还有很多新客人:钱勇在商圈的宣传没有白费——当然,还有终于知晓药膳馆幕后老板竟然是自己弟弟的景渊,也为药膳馆的宣传添了一把柴火。 傍晚时分,一辆辆豪车相继而来,打扮靓丽的贵妇、小姐们,还有杵着拐杖的老太太和老爷们。一个个衣着光鲜亮丽,首饰泛出的光都能花了人的眼。 周围店铺的老板很少有人认识这些人,但是光认这些豪车,就够他们知道这些人身份的了。 于是抱着看笑话心态的老板们纷纷缩回了自己的铺子:这药膳馆以后可千万惹不得。 景荣和钱勇站在大厅里迎宾,景荣这几个月也也去了自家公司帮忙,如今来的这些贵人们,几乎都认识景荣。 再一看钱勇,钱家独苗少爷,竟然自降身价去迎那些普通居民的老顾客,这些贵人们对景荣的认知又提升了一层,纷纷打出笑脸来。 景荣懂得拿捏身段,此时脸上挂着稳重自信的笑容,热情又不谄媚地对客人们说道:“今天开张大喜日子,楼上雅间有药膳馆专聘的医师,今天只看诊五位客人,对症下药,专用药方调理。白金会员优先。而且药膳馆后院还有个花园庭院,仅限会员。要办理会员卡,请这边走。” 景荣挂着他淳朴的笑容,一转身,就带走了一大帮眼露倾慕的小姐、太太们。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而景荣唯一担心的就是王峰的知名度。 然而现在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一个去看诊的是一位老爷子,脸色蜡黄,不停地咳嗽。老爷子不是江城人,但也是个大家族的,一进门就嘀咕,说药膳馆是个噱头而已,装神弄鬼什么的。声音不小,一旁亲自带路的景荣自然听见了,景荣依旧笑着,倒弄得带老爷子来的孙女好不尴尬,一直往景荣这边看,生怕自己因为爷爷而给景荣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当老爷子进了看诊间,登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王医师!”老爷子发出一声惊呼,一激动,喘气就跟风箱似的。 王峰皱皱眉,看了老爷子一眼,显然也有些意外——这个老爷子其实没什么大病,就是身体调理太耗时间,所以几次来求诊,都被王峰给拒绝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 “既然来了,坐吧。”王峰语气淡淡的,丝毫不觉得这样对一个长辈说话有什么不对。 而那个老爷子立刻乖学生一样,咧着嘴笑着坐过去了。 景荣看到这里明白了,王峰的知名度不仅不会成为负累,反而会给酒楼带来一个意外的惊喜。 老爷子看诊完一出门,喜气洋洋地拿着方子交给景荣,又嘱咐孙女去把会员提升到最高的白金会员,接着预订了半年的药膳。 “本店不外送。”听见老爷子说每周给他送过去,景荣没开口,前台迎宾的姑娘就施施然回答了,笑得很甜,也很稳:“老先生,药膳讲究火候和温度,王医师特意嘱咐过的。咱后厨大厨师就是王医师的弟子,她拒绝外送。不过您要实在不方便亲自过来,可以遣人来拿,最好是用保温效果好的保温桶,回家后趁热吃是最好的。” “好好,没问题。”老爷子听得很认真,他觉得王医师的要求,都是正确的。于是立刻决定以后就自己派人来拿。每周一次药膳,也不算麻烦。 景荣看前台办理完后,迎宾姑娘们又微笑送走客人,不由点头——看来这次找的培训公司很不错,之后可以长期合作。 老爷子的自身宣传效果是很好的,荣印药膳馆的名号比景荣预计的更快辐射开去,且都是好名声。景荣后来才知道王峰是御医世家,他还给帝都不少大人物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贵圈里把王峰都传成了神了。 晚上关门后,钱勇捧着第一天开张的账本,笑得眼睛都没了:“卧槽啊!今天光是会员入账就够拆迁前一个月的进账了!按这销售额,分店一定能提前开门。” 相比于钱勇的激动,景荣淡定很多:“你今天看到那些人对王峰……对王叔的态度了吗?可以说之后很多人都会奔着他来。但是就安文轩那老狐狸对他的宝贝程度,我想以后王叔坐诊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客人也会随之减少。” “那怎么办啊?”钱勇错愕。 景荣一笑:“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让杨芹——王叔的嫡传弟子的名声,借着王叔如今这股东风,一块吹进那些贵人们的耳朵里。” 钱勇眼睛一亮,明白了:“懂了,交给我吧!” 景荣见钱勇的热血模样,连忙说道:“不过也别太夸张了。杨芹没钻研医术,还是照原先计划的,多宣传她的药膳的美容瘦身效果吧,这方面她比较在行。” “没问题。总之不宣传医术,就宣传调理。” “没错。”景荣点头,又问道:“钱家最近如何?” 自上次谈话后,他要求钱勇开始学习管理,并且要收敛自己,修身养性。 难得的钱勇坚持下来了,如今钱家对钱勇的态度大有改观。景荣还听景渊说,一次遇见钱家当家,还听对方夸钱勇了。 “弄明白了集团运作。”钱勇说着抓抓脑袋,嘿嘿笑了两声:“以前只觉得看到钱家人就烦,看到那些人模狗样穿西装的就觉得虚伪。但现在上手了,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是不习惯穿西装,朋克风格多帅啊!” 景荣自动忽略了钱勇的感叹,笑道:“取得钱家人信任就好,散股收得如何了?” “百分之十了。” “算上我这两点?” “没算。” 景荣点点头:“只要你之后立下一个漂亮功劳,钱家没可能绕过你找别人继承。不过收购散股的事情还是不要让钱家发现。” “我懂。”钱勇说着,闻言露出了个狠厉的笑容:“我等着看他们跌破眼镜的瞬间呢。” 景荣笑了笑:“会等到的。不过说起来,这片开发后,你知道王家现在怎样了吗?” 王家的租赁站在路边,往后就是小区。现在的规划是,路边的房子都要拆了,修成大厦,把里面的小区挡住。 “没注意,要我去打听吗?”钱勇搓了搓手,这段时间就跟那些商圈老狐狸、小狐狸们周旋,打不能打、骂不能骂。那些人的嘴巴都是带刀子的,连个笑都能给你笑出一片暴雨梨花针。钱勇实在是需要发泄一下。 “不用。最近印漓过得不错,别给他找麻烦。”景荣摇头否定了钱勇的提议。 虽然确定了前世让他家栽第一个大跟头的是王英雄,但是后来……在景渊竖起景家大旗之后,王英雄即使有帮衬,也不是主谋。所以王英雄之后还有个人。是那个人害死了景渊。 如今景家已经扬帆起航,景荣要沉住气,等着那躲在水底的妖怪,耐不住寂寞自己上来翻腾,然后……他将一网打尽。 景荣看完了店铺账本,这才让钱勇把员工都召集起来,给大家都发了个开业红包,然后放人下班,自己也转去了厨房。 “弄好了,装在保温桶里。”杨芹见景荣进来,边摘围裙边指了指厨台上的保温桶。杨芹笑道:“今天生意比我想的好,后厨差点就供不上了,明天要多准备些吗?” “多弄些吧,等之后市区的分店开了,这边的压力就会小些。”景荣提起保温桶,说道:“以后你在王叔那边能多学就多学点。如今你在王叔那里学的东西,拿来的药膳方子,还有你这个人,就是药膳馆的镇店之宝。等你觉得自己可以了,就开始带些小徒弟吧。你提前选好人,我先然给他们去个营养师的培训。” 杨芹闻言笑道:“你也不怕我卷方子跑了?” “我信你。也信容怀书。”景荣笑了笑,就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今天你累着了,让钱勇送你回去吧,开张几天会很忙,你看着办吧。” 杨芹跟杵在门边的钱勇目送景荣离开,杨芹耸耸鼻子,说道:“景荣还真是个当老板的。” 妥妥的甩手掌柜啊。 “那是,啧啧,你没看他跟那些老狐狸你来我往的交锋样子,那叫一运筹帷幄,特别帅。他就跟会读心似的,几句话就给对方说得冒冷汗,我要是女的就……”钱勇突然记起景荣的性取向,噎住,然后干咳一声,仰着头,与有荣焉地说道:“无论男女都不能影响我对他的敬佩!” 杨芹:“……你知道什么叫盲目崇拜吗?” 钱勇耸肩:“反正我这不叫,一点都不盲目~” 杨芹:“……” 第45章 暖暖的日子。 景荣骑着黑蚂蚁到了乌大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门卫都认识他,也有调侃他如今发达了的。景荣来三次就为给门卫们带一次下酒菜,到现在,乌大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门禁这回事。 景荣提着保温桶上了宿舍楼,拿出钥匙开门后,一眼就看到张新元只穿了条内裤站在印漓的床跟前,印漓坐着,正仰头看着张新元。 景荣一瞬间都没来得及反应,声音已经冷冰冰地出口了:“你在干嘛?” 话是对张新元说的,张新元吓得直接蹦回了床上。 “我靠,八公啊。”张新元看清了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大概刚才冷着了,这会裹着被子就不愿意撒开。 景荣也回过了神,看看印漓手里的画板,大概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景荣笑着走进来,关上门,把保温桶放在印漓桌上。 “画画?这么冷的天,元子你当模特不冷?”景荣看了印漓的画板一眼,上面有个大概的轮廓,正在加深阴影。 张新元吸了吸鼻子,咧嘴道:“没办法,为了我的变形金刚手办,我拼了。” 印漓却撇嘴:“你蹦什么蹦啊,过来,继续。” 张新元小白菜一样又裹着被子蹭了蹭,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印漓跟前,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动。他的皮肤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嘴上可怜兮兮地说道:“你快点啊,我明天准感冒。” 印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手上却飞快动了起来。 景荣看着张新元,那腿间的一坨不高不低跟印漓的脑袋处于同一水平线。景荣的笑容挂不住,伸手就取了印漓的笔,却转头对张新元说道:“不急这一时半会,元子你先把衣裳穿好,今天药膳馆开张,我给你们带了云豆蹄花汤来。” “啊,男神!”张新元欢呼一声,麻溜地套上了他毛茸茸的睡衣。 印漓无语地看了景荣一眼,景荣好脾气地揉着印漓的头发,给他顺毛:“趁热吃。” 印漓对景荣完全发不起来火,叹了口气,放下画板乖乖坐到了桌子跟前。 景荣这才注意到印漓之前被画板挡住的另一只手,手指上又多了两个创可贴。印漓如今在磨练手艺,打磨金属和玉石,手上已经起了薄茧。还有许多细碎的伤口,那双手早已不复往日细腻柔软,看还好,但一摸上去,就像是摸着一块粗砂布。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2节 景荣边把汤舀出来放碗里,边皱着眉说道:“又伤了手?” 印漓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最近学的技巧很难,老是用不好,只有多练了。” 景荣叹口气,从兜里拿出个用布绳绑着的小瓷罐,拉过印漓的左手,先用湿毛巾擦了,再吸干水,然后打开瓷罐,把里面淡金色的药膏涂抹在印漓的手上。 “这什么?好香~”张新元先发言了。 “护手膏。”景荣抬头,见张新元的表情,补了一句:“不能吃。” 张新元:“……我知道。” 景荣笑了笑,然后把罐子放在印漓床上的那个简易书架上:“以后记得每天擦,不然冬天冻手的话,石磊那边的课业就要落下了。” 印漓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会记得的。” “你今晚在这歇吗?”吃完了蹄花汤,印漓问景荣。 “嗯,跟你挤一晚,今天药膳馆开业,累死了。”景荣适时露出疲态,打了个打哈欠,端着碗去公共洗漱间洗碗。 “你累了就放着,我来洗吧。”印漓拦住他。 “没事,你帮我烧瓶热水。”宿舍里都藏的有热得快,大冬天的,谁也不愿意一天三趟往水房跑。 三人洗漱完,刚好到了熄灯时间。景荣换好睡衣,连忙钻进了印漓的被子里。 印漓打了个激灵,皱眉道:“你慢点,带一股子寒旋风,冷死了。” 景荣低低笑了几声,翻身把印漓往怀里塞:“没事,我给你暖暖就不冷了。” 印漓舍不得被窝里的那点暖气,就没有挣扎,只用脚踢了景荣一下。他也不知道景荣是什么想法,明明知道他喜欢男人,却一点亲昵劲也不减。当然印漓很高兴景荣没有因为他的性向而变得生分,久而久之,印漓也懒得别扭了,把这些亲昵都抹去了粉色符号,变成吃饭喝水一个等级的事情了。 景荣挨了一下,却跟被亲了一下一样高兴。宿舍里没有暖气,于是到了冬天,单人床都挂着厚布料的床帘,保暖又隐秘,景荣很喜欢这样的小空间。 “好了,睡吧,我真的困了。”景荣摸索着给印漓压了压被角,然后挨着印漓的脑袋睡过去,没一会就平稳了呼吸。 印漓还没睡着,睁开眼在黑乎乎的空间看了看景荣,看不清眉眼,但有个大概轮廓。 印漓看了一会,然后翻了个白眼,也睡了过去——他觉得,跟景荣讲什么暗恋情调,就像跟理工生讲花前月下一样不可靠,到头来对方说不定还无辜地问你在说些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景荣比两个要上早课的还起得早。印漓起来的时候,景荣正从保温桶往外倒小米粥。 “去刷牙洗脸。开饭了。”景荣回头看了眼印漓,说道。 “元子呢?”印漓洗漱完,吃了一个小笼包后,终于记起了张新元的存在。 “晨练去了。他对打篮球比他的学业看重,我倒觉得他可以往职业发展。”景荣随口聊道。 “他是有这想法,条件也够,但跟家里不好交代,而且出了职业队后就难找工作。”这些话张新元在印漓跟前不止嘀咕了一次,所以印漓都挺清楚。 “嗯。”景荣随口应了声,他并没有主动出手帮忙的意思,但是如果张新元将来有困难,他也不会弃置不顾,毕竟这大学几年,张新元也帮他照顾了印漓不少。 “今天有多少课?” 印漓仰头想了想:“上午两节,下午后三节,大课。哦,对了。我这里有十几个小玩意。” 印漓咬着包子跑到柜子边,取了个大密封塑料盒回来,递给景荣。 景荣打开看,里面有木珠手链、玉石发簪、挂坠、耳环,还有几个小石雕。 “都是你这段时间弄的?”景荣了然。 印漓点点头:“嗯,都是作业。城郊的啤酒广场我没去过,林场也去得少了,好久都没发放小礼物。这些带回去凑数吧。” 景荣收起盒子,笑道:“好。那我先走了,药膳馆才开张,很忙。” “嗯,拜拜。”印漓跟景荣挥挥手,没什么避讳地转身开始换衣裳。 景荣目光留恋,这时候还没到穿保暖衣的时候,印漓的脊背又白又漂亮,两块蝴蝶骨在他动作的时候像要飞起来一般。 景荣很快收回了视线,在印漓发觉之前出门了——他不知道戚少峰的事对印漓的影响多大,但他是不敢贸然触碰印漓的底线的。 黑蚂蚁就停在宿舍一楼的大厅里,景荣推着车出去的时候,在南苑门口碰见了许久未见的穆文芳。 穆文芳依旧是娇俏动人,只是见到景荣的时候,她突然气势汹汹地小碎步跑过来了。 景荣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穆文芳:“有事?” 穆文芳脸色平静,问道:“荣印药膳馆,是你开的吧。” 景荣点点头,取了这个名字后,他就没打算隐瞒了,家里人也都知道店是他的。就是还没告诉印漓——他要印漓自己发现,然后自己去品味药膳馆的名字。 穆文芳顿时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苦兮兮地说道:“你们兄弟俩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景荣眨眨眼,居然很快就想通了穆文芳这样折腾的原因:“你们家,不会让你去跟我哥相亲了吧?” 穆文芳一脸的生无可恋:“多亏渊哥帮我一把,用一种长辈语气糊弄过去了。得,刚消停,景家二少开了药膳馆,王峰坐镇的消息昨天就满天飞了。一打听,嘿,你还跟我差不多大。” 后话不用说都知道。 景荣连忙往后仰了下身体,淡淡道:“我不喜欢你。” 穆文芳:“……我还不喜欢你呢。反正要是景叔他们说,你就推了吧。” “他们应该也不会答应你家的相亲要求。” 穆文芳狐疑:“为什么?” 景荣笑:“你第一次去林场的时候,我告诉我妈,你是钱勇的女朋友。” 穆文芳:“……” 景荣干笑了两声:“咳,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希望你爸妈那边别那么急。” 穆文芳:“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景荣耸耸肩,当着穆文芳的面给薛母打了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薛母给乐的。这几年他们几个是林场的常客,儿女们没这心思,薛母自然不会强求,应了景荣,如果穆家说的话就推掉。 挂了电话,景荣叹口气:“你们家人也太着急了。我们家顶多算匹黑马,新贵都算不上,穆家可是江城的老家族了。” 穆文芳叹口气:“黑马也分什么黑马,你家摆明是准备一飞冲天。至于我家……这种家族遗留的传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我爸妈也没怎么逼我,就是他俩想退休去全球环游,想找个女婿开始接手而已。” “哦?穆家旁系的呢?”景荣记得,上一世最后接手穆家的,似乎就是穆家旁系的一个后辈,跟景渊差不多大。不过没什么接触,所以不太清楚。 “谁知道呢。”穆文芳耸耸肩,没有多说,递过去一张卡说道:“对了,你家药膳馆帮我办张会员卡吧,听说美容效果不错。” “行。那我走了。”景荣接过卡,回头就给穆文芳弄了个三千额度的白金会员。 第46章 事情败露了。 药膳馆第二天的客人并没有减少,只是豪车没有一下子聚集起来,不像昨天那么唬人。 钱勇今天不在,景荣让他多注意钱家的事情,这边他忙着。钱勇分得清轻重,虽然在药膳馆他要自在些,但是为了未来,他能忍。 中午的时候,几乎座无虚席。景荣又去了后院花园,这里只有六张桌子,园林式设计,亭台小桥,一年四季都有各色花开;花园顶上装有全透明玻璃,以防大风大雨天气这里能正常使用。 这里客人坐了四桌,品茗吃酒,还有不少拍照的。看来客人们也很喜欢这里。 “景总。”景荣要上楼的时候,被前台那个姑娘叫住了。 前台小妹穿着旗袍,笑起来很端庄:“景总,刚才您哥哥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您电话关机了,让您有空给他回个电话。” 景荣摸出自己手机看,果然没电关机了。 “好。”景荣又下楼来,拿起电话给景渊打过去。 等电话接通的时间,景荣看到前台那姑娘正在做电子台账。景荣不是外行,一看就知道那姑娘得是学过财会的。 稳重又能干,不疾不徐,倒是可以用的人才。 “喂,景荣?”景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景荣拉回神思,应了声:“嗯,哥你找我有事?” “嗯,你有空就过来公司一趟。”景渊的声音有些愠怒。 “行,马上过来。”景荣微微皱眉,挂了电话没耽搁就过去了。 映天公司如今在市中心的一幢标志大厦里,占据了一整个楼层。但是如今公司下分化了几个行业,与其说是公司,更像个集团,这里是总部。 映天公司接待处的人认识景荣,所以并没遇到阻拦。 景荣进了景渊的办公室,就见景父居然也在。景荣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公司出问题了吧? “爸?哥,怎么回事?”景荣神情凝重。 景父抬头看了他一眼,咬咬牙,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示意景渊。景渊叹了口气,表情却很平静。 景渊:“市政已经着手咱家那边的规划了,说是要修建航空家园。原本谈妥了,我们山上有紫檀木的那一片,可以留着,给我们自己弄成个农家乐也行,权当一景点了。但是昨天,去跟市政递交材料的时候,对方却有人拦下来了。” 景荣闻言眉头微松:“这事儿其实好办,咱家那片开发工程实际上是省上批下的。咱家占地又那么广,市政不敢来硬,应该是我们占据主动权才是。” 景渊摆摆手:“这个我当然知道,给市政材料是个过场,我也没操心这件事。” 景荣皱眉:“那是什么事?” 景渊把桌上的电脑屏转了个圈,面对景荣,上面一个视频暂停着,被景渊点击了播放。 视屏没有声音,但是景荣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他的眼睛半眯,杀意裹着怒火在眼中一闪而过——是戚少峰办公室的视频,从侧面的角度,刚好把办公桌后面的画面拍摄得一清二楚,还有一个小格子放的是俯拍角度。 景渊没等放完就关了视频,略有失望地看着景荣:“我操心的,是这件事。” 景荣知道景渊的意思,他和景父大概都责怪自己用笔刺穿戚少峰的手掌,这举动太残忍。毕竟景荣之前有许多黑历史,青春期打架是家常便饭,抽烟喝酒,杀马特,抢女人……怎么混账怎么来。 虽然景荣重生后就极力转变,也给家里人一个他终于懂事的印象。但是现在这个视频,里面景荣冷漠的表情都一清二楚。 景父这时候终于开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每个字上都压了石头般沉重。 “景荣,这个戚少峰的外婆叫季丽楠,曾经的江城市长,人脉很广。当然,我不是在怪你得罪他,我也相信你不是这么凶恶的人,所以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景荣闻言,心中却轻松了不少——他的家人还相信他,而不是就此给他戴上残暴的标签。 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走到景父对面的沙发坐下。景渊也走了过来,就坐在景父旁边。 景荣看着他们,说道:“爸,哥。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戚少峰自找的,他对印漓做的事,足够我废了他都不止。” 景父和景渊同时皱起了眉头,景父的声音已然有了怒火:“他怎么印漓了?” 如今在景家,印漓的地位不比景渊和景荣低。 景荣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紧握,即使现在回想气来,他依旧有杀了戚少峰的冲动。 “戚少峰是王旭的朋友,哥大概没听过,爸是知道的,王旭是印漓的表哥。”景荣说着看了景父一眼,果然一听到王旭的名字,景父眼神都变了。 景荣巧妙停下,景父果然没忍住,转头对景渊低声说了句:“就是用花瓶砸破景荣头的那个。” 景渊点点头,眼神冰冷,示意景荣继续。 景荣见两人彻底倒戈,于是毫不犹豫地添油加醋:“戚少峰开着一家公司,我见过他,也觉得他为人跟王旭也不一样。他表现得很绅士、有礼节,印漓也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印漓今年生日的时候,戚少峰还给印漓送了礼物。 但是我跟印漓都没想到,戚少峰根本就是不安好心。这事发生在印漓开学前一周,戚少峰邀请印漓去参加一个派对。印漓本来想拒绝,可是因为戚少峰送给印漓的礼物比较贵重,又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所以印漓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就答应了。 结果到了那个派对上,戚少峰原形毕露。他给印漓下药,天使粉和口腹麻醉剂。爸,哥,天使粉那是毒品!” 景父和景渊的眼神立刻变了,景父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怒火冲天:“他怎么敢!” 景渊安抚着景父,而景荣却开始火上浇油。 景荣:“不仅如此。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戚少峰是男女通吃,哥你不妨随便打听一下,戚少峰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给印漓下药想要干什么,我想你们都明白。幸好那天王叔他们也在那个派对上,王叔一眼看出印漓不对,硬是把印漓带走,才免了这次祸害。 戚少峰下药没轻重,印漓那天回到王叔那又是吐又是昏迷,之后还反复高烧,休息了好几天,开学后才好了些。他肠胃也因此损伤了,半个月前才在王叔那里停了药。” 景荣说完抬头看着景父和景渊,一字一顿道:“我没废戚少峰一只手,都算是轻的。” 景父气得都说不出话了,景渊却还冷静:“这事儿不要告诉妈了。印漓现在身体怎样?” “他本来身体底子就差,这一折腾,之前的药膳都白吃了。之后慢慢养回来吧。”景荣低着头,露出一副心疼模样:“印漓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错,所以不敢让你们知道,我也不敢在他跟前再提。” 景父这时候才缓过气,对景荣说道:“你也别告诉他我们知道了,以后你有空就去给他送些药膳,那学校里食堂能有什么营养,他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别把身体搞坏了。” “我知道。” 景渊盯着景荣,沉默片刻说道:“但是景荣,这事儿你还是太冲动了。” 景荣沉默不应声。 景渊走到办公桌前,删除了视频,才继续说道:“以后这些不要留把柄,你这样不是给人机会倒打你一耙吗?季家那边我会搞定,戚少峰他要是再敢打印漓的主意,你别冲动,留下证据,回头找我。” 景荣终于露出个笑容,点头:“好。” 景渊这时候又冲景父笑道:“爸,你快回去吧。妈今天要弄烧烤酱,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过这里的事可别说漏嘴了。” “我明白。”景父站起来,脸色怎么调整也调整不出笑脸,他拍了拍景荣的肩,说道:“戚少峰跟王旭是朋友,以后免不了印漓要碰见。印漓那孩子是个受罪也不愿说的,我们又都忙,你有空就多费些心。” “爸,我知道。”景荣一笑:“我比你还宝贝他呢。” 景父这才笑了起来,捶了景荣的肩膀一下,转身走了。 景父一走,景荣就跑到了景渊办公桌前,笑道:“戚少峰那家公司叫烽火广告公司。” 景渊挑眉:“告诉我这个干嘛?” 景荣无辜耸耸肩:“以后要是有邀请函是这个落款,好让你推掉……之类的。” 景渊白了他一眼,摇头轻声道:“他外婆季丽楠虽然已经七十多了,但老太太人脉很强,要折腾戚少峰不是这一时半会的事。” “我明白。”景荣笑了笑:“但咱家的这块油水,就不送给他家捞了吧。” “这是当然。”景渊冷笑一声:“这事儿我不好宣扬,但跟季家人谈谈没问题。季家是江城上层里的老家族,他们还是要点脸面的。” “最好录音。”景荣笑了笑:“我想他们不会轻易销毁这个视频,所以我们也可以留下些证据,免得他们将来闹幺蛾子。” 景渊往后靠在椅子里,看着景荣:“你小子,以前都藏拙了吗?还是天生这么多心眼?” 景荣笑了笑:“再多心眼,在哥你跟前,我也是只小虫子。说起来,咱家公司是不是可以捯饬一下,上个市什么的?” 景渊舒心一笑:“过年吧,借着航空家园这股东风,咱家应该能飞起来。” 景荣满意点头,然后转身就走:“我先走了,你晚上加班别睡办公室,去我那里歇吧。有空就来我药膳馆捧个场,我给你打八折。” “滚吧你。”景渊白了景荣一眼,摇头:这小恶霸是回正途了,但个性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第47章 开启打脸路。 景荣此后就没听到景渊再说关于戚少峰的事情,他周末去接印漓上下课的时候,也没看到那家广告公司倒闭。不过景荣相信,埋在景渊心里的那根刺,景渊一定会找机会给戚少峰扎回去的。 转眼又到了元旦,印漓昨天就接到景荣电话,说是今天一起去药膳馆聚餐。 印漓跟张新元早早收拾好了,结果转身就接到了王旭的短信——今天要到绿源菜都吃饭,你在校门口等着,我们一会来接你。 印漓皱眉,王家如今拆迁那个租赁站又得了很丰厚的一笔赔款,说是在跟镇上的书记主任合伙,折腾一个大生意,要是能成,就能赚一百万。所以只要有节庆,他们总会邀请镇上的那些官老爷,一起吃饭。印漓只是作为‘亲戚’的不必需陪衬而已。 印漓当即回了短信说自己跟同学有约,不去了。 这茬印漓没有理会,收拾好了自己就跟张新元蹲到校门前的长坡下等着了。张新元因为暑假在林场打了一个暑假的工,如今跟薛母他们也混很熟,只不过穆文芳是来不了了。 “那个药膳馆就是你家八公常给你带饭的那家?”张新元问道。 “啊,怎么了?” 张新元长叹一声:“要都是那些清淡滋补的,我宁愿去阿姨家新开的啤酒广场玩。” “有吃的你就万福吧。”印漓白了张吃货一眼。 张新元撇撇嘴,继续撺掇印漓:“要不,晚上咱去呗,听说有驻唱,驻唱不在就会放电影或者比赛什么的,一定有意思。” “您能把中午这顿吃了再说晚上的吗?”印漓无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饥荒区出来的呢。” 张新元仰天长叹:“古人云,民以食为天啊。” 印漓:“……” 嘟嘟—— 一阵喇叭声打断了印漓跟张新元的胡侃,印漓抬头一看,顿时皱眉——那是王英雄的车。 车是从高速那边下来的,刚好停在印漓跟张新元的跟前。车窗打开,王旭在副驾驶看了印漓一眼:“上车,快点。” 印漓脸色也冷了下来:“我说了我跟同学有约,不去了。” “同学什么时候不能吃啊,让一大屋子人等你一个,架子太大了吧你。”王旭皱着眉,显然心情也很不好。 张新元不干了,他对王旭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的群架上,顿时跨前一步,横鼻子竖眼睛:“这话说的,你们明明是从高速下来,顺路过乌大。那一大屋子人等的是你们才是,少给印漓扣大帽子。再说了,印漓早给你发短信说跟我们去吃饭,你自个儿看不着跑这来跟谁甩脸子呢?” “我操,你他妈——” “王旭。”开车的王英雄喝止了王旭的叫骂,他开的是越野车,也够高,偏头就能跟印漓对上眼。 “印漓,别耍小孩脾气,家里人都等着呢,快点上车。”王英雄拧着眉头看着印漓,很是不耐。 张新元的火还没消呢,一把拽着印漓的手臂,跟王英雄说道:“谁耍小孩脾气了?这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你们那一屋子人等着,我们前几天就约好了,现在也是一屋子人等着呢。再说了,你们也不缺印漓一个,也不用装出慈爱样子来。当初王少爷打人之后,也没见你们道句歉呢。” “元子。”印漓扯了下张新元的手臂,这些话虽然是事实,但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说了,反而是他们这边不尊敬长辈了。 印漓拉了张新元,又看着王英雄,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姑父,我是跟朋友早约好的,马上也有车来接我们了,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王英雄脸上早就阴云密布,印漓却根本没看他脸色,说话的时候都盯着的是王英雄车里挂着的平安符——不是不敢,而是印漓真的很厌恶王英雄的虚伪面孔。 “印漓。”恰在这时候,一辆卡宴从马路对面转了过来,停在了王英雄的车前,景渊从车上下来,笑着朝印漓这边走来。 “哥。”印漓诧异了一下,随后露出个轻松笑脸。 张新元也跟景渊打了招呼,怒气冲冲的脸色被景渊尽收眼底。 “这是怎么了?”景渊笑意收敛,又转头看了王旭跟王英雄一眼。 王旭是第一次见景渊,虽然景渊一脸冷清,但也看得王旭眼睛都直了。王英雄却是认识景渊的,立刻从车上下来,笑出一朵花来:“是景总啊。” “你是?”景渊才开会回来,大衣放在车上,下车就穿了一声银灰色西装,冷冷清清地一站,带出几分让人不敢靠近的桀骜气势来。 “啊,我是宇峰建材的,久仰景总大名啊。”王英雄走前了几步,想要跟景渊握手,但他看着景渊插在裤袋里的手丝毫没有拿出来的意思,也就没有自讨没趣,笑嘻嘻地指了指印漓说道:“我是印漓姑父,来接他去元旦聚餐的。” 王英雄,那这边的就是王旭了?砸破景荣头的那个。戚少峰的朋友。 景渊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闻言只点点头,说道:“那可不巧,印漓跟我弟弟是同学,他们约好今天聚餐的。恰好我有空,过来接人,要是没把人接过去,我弟弟可要跟我闹呢。” “那是,约好了就该去。”王英雄态度大转弯,笑道:“反正家里人随时都能聚。” 景渊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景总慢走。” 景渊冷冷淡淡带着印漓跟张新元上了车,从后视镜还能看到王英雄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卧槽,这脸变的,比川剧变脸还利索!”张新元一上车就乐,把之前的事跟景渊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景渊没怎么,他自己倒快笑岔气了。 景渊从后视镜看了看印漓,见印漓表情也放松下来,才放心道:“你们也别气,不值得。” 印漓点点头:“对了,哥怎么你来接我们啊?” “今天药膳馆客人太多,景荣走不开,本来爸要来接你们的,但车放在我公司,所以就让我来了。”景渊说完又自言自语道:“看来翻了年还是要再买辆车才行。” 张新元羡慕地眼冒星星:“渊哥,你们现在发达了吧?看刚才王旭他爸那表情,你们公司现在一定特牛!” 景渊淡淡笑了笑:“还好。不过那个王英雄是个人精,逢人三分笑脸,处处给自己留着后路。得了,不说这些了,马上快期末了吧,你俩准备如何了?” 印漓&张新元:“……” 景渊的卡宴开走后,王英雄就上了车,王旭却还在发呆,好一会才回过神,咽了口口水对王英雄说道:“爸,刚才那谁啊,长得也太漂亮了。” 王英雄皱着眉瞪了王旭一眼:“那是个男人。以后你也别让别人听到你这样评价他,指不定,这就是以后江城的龙头。” 王旭迷乱的眼神一下清明起来,随即又嗤笑一声:“不会吧,你说他姓景,他弟弟跟印漓是同学,印漓同学里姓景的,我就知道个景荣。爸,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景荣家就是个破林场,一家子农民。他要真是景家出来的,能成龙头才怪。” 王英雄皱眉道:“我也觉得他们不可能是一家人,但景渊的确是映天公司的老板。虽然听人说映天公司前期是有两个老板,但也不知道这消息的准确性。” 如果真是景家,那关系就难攀了——景父曾经放下的狠话,王英雄记忆犹新。 “得了吧。景家就景荣一个儿子,前段时间戚少峰还常看见他呢,开着辆二手摩托。刚才那人开的什么,卡宴啊。真是他弟弟,能开二手摩托?我看就是他们恰好都姓景而已。”王旭翻了白眼,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景荣和他爸那样子,怎么可能跟刚才的美人是亲人。 王英雄沉默着,实际上,他的圈子还太小,就是个镇上也不是他算老大。这些上层商圈的人物都是听说的,也摸不准实际情况。 “总之,以后你多跟印漓来往,要是能攀上映天公司,对咱们只有好处没坏处。” “你让我去巴结印漓?”王旭顿时叫了起来。 王英雄看了他一眼:“没让你巴结他,以后对他好点就是了。要是能拿到那个景总的电话号码就更好了。” “他能有才怪。”王旭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刚才他那么亲热叫人家哥,人家脸上冷清得很,说的是帮弟弟来接人。我看他挺宠他弟弟的。” “而他弟弟是印漓同学。”王英雄瞪了王旭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爱屋及乌,从他今天亲自来接印漓他们就能看出来。总之,以后你跟印漓走近些。” 王旭皱着眉看着窗外,很不情愿。 “听见没!”王英雄怒了,吼了一声。 王旭这才不情不愿、要死不活地应了声:“知道了。” 印漓自然是不知道王家这茬。 印漓是第一次来药膳馆,抬头看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心脏像是倏然窜进了一丝电流,四肢百骸都酥麻了一片。 荣印。是什么意思,为了回报他那个‘景漓’的淘宝店?但这不是钱勇的店吗? 景渊见印漓盯着那个招牌发呆,笑道:“刚好,你的店叫景漓,景荣的店就叫荣印。” 印漓嘴角还没勾起来,眼睛就瞪大了:“这是……景荣的店?” 景渊奇怪地看了印漓一眼:“景荣没告诉你吗?这本来是他跟钱勇合资开的,不过现在钱勇太忙,就不兼顾这边,全部交给景荣了。” 印漓:“……完全没听说过。” “印漓!”这时候,景荣在二楼看到了景渊的车,连忙从楼上跑下来,穿着休闲西装背心,腰背笔直,妥妥的型男。 印漓的心跳还没来及失速,就被景荣一把抱进了怀里。 第48章 落差与虚荣。 “累死我了,给我靠靠。”景荣赖在印漓肩上不动弹,看得前台姑娘都直眼了——喂,这谁啊,刚才那个酷帅狂霸拽,皮卡皮卡发光体,被称为行走的荷尔蒙的景总呢! 印漓伸手就掐了景荣的腰一把,景荣嗷的一声跳开,印漓才笑了下:“这间店是什么情况?怎么又是你的了?” 景荣看景渊一眼,景渊耸耸肩,带着张新元到后院花园去了。 景荣拉着印漓到店外路边,简单把店的情况说了一遍。印漓也并非真的生气,反而很为景荣的成就高兴。 谈妥了,两人又回到屋里。 印漓一眼就看到了前台柜台旁边的一个小玻璃柜,这是个密封的展示柜,分成很多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小摆件——有的是首饰、有的是挂件,还有纯粹的摆件。 每个东西下都放着一张卡片,标示着积分多少可以换取。还有每个小东西的材料描述,甚至还有名字。 印漓瞪大了眼睛,这些可不就是他给景荣的那一盒‘作业’嘛。 景荣见印漓注意到了,便带着他走进前台细看:“我让人做了底座,抛了下光。这些精致的小东西,做积分礼物有档次又不落俗套,客人们反应也不错。” 印漓听完有些小得意,伸手捶了捶景荣的胸口,笑道:“嗯,这看着高大上好多。” 景荣心里高兴,这段时间圣诞、元旦叠着来,他有一周多都没见着印漓了。 “来,带你去后院看看,你一定喜欢。”景荣揽着印漓的肩往后院走去。 印漓伸手拍开景荣的手,景荣又百折不饶地搭上去,印漓于是翻个白眼作罢。他早习惯了景荣的亲昵动作,所以压根没看到一路上那些客人们、服务生们错愕的表情。 通往后花园的门是一个圆形的双扇门,门是镂空的,能隐约看到里面的风景。还没推门,就能闻到一股花香。 门打开,印漓刹那就觉得自己来到了世外桃源。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大大的后院里坐落六个小亭,每一个都不一样,里面有桌椅,是别有新意的‘雅间’。 后院养的有鹦鹉,鹦鹉架子置于花草间,客人看得到但是摸不到。除了鹦鹉还有些蝴蝶,不过很少,景荣说这是偶尔开天窗的时候,自己飞进来采蜜的。但这几只也够那些客人们美的了。 “太棒了,是谁设计的?”印漓大喜过望,站在小桥上看着溪流里的鲤鱼,移不开眼。 景荣巧妙地扭转了印漓的问题,答非所问:“我的主意,还不错吧。” 果然,下一秒印漓就对景荣投来赞赏的目光:“很厉害。” 景荣挺起胸膛,特别骄傲——管他天崩地裂,只要有老婆的崇拜,什么都不是事儿! 景荣带印漓到了他们的小亭子里,景家一家加上张新元都坐好了,桌上摆着精致的餐前点心和开胃茶。 “可想死我了。”薛母给了印漓一个大大的拥抱,捏了捏印漓的脸,皱眉:“怎么又瘦了?嗯?这手是怎么了?” “做手工,难免伤到手。景荣给我带了药膏,擦了已经好多了。”印漓晃了晃自己的手,那药膏效果很好,不仅防冻,止疼祛疤效果也不错,他的手已经恢复了很多了。 薛母还是心疼得要命,虽然她不知道戚少峰那件事,但就景父这段时间时不时嘱咐景荣照顾印漓什么的,她也能察觉出有问题。她也不问,只要印漓没事就好。 药膳馆新招了几个厨师,大大分担了杨芹的压力。杨芹主要负责药膳,其他的菜色都由那些厨师负责。杨芹抽空也来他们这桌敬了一圈——她虽然也跟景家人混熟了,但她还是明白自己身份的,这种场合她不来敬酒,那就是她失礼。 印漓跟张新元两个没心没肺的,哪里知道那些。因为没吃到花雕酒焖鸡翅,印漓跟张新元同仇敌忾,表示晚上要杀到啤酒广场一醉方休。 薛母乐见其成,立刻打电话让啤酒广场那边留一桌。 这边的其乐融融不多赘叙,且看王家那边。 元旦佳节,王英雄的名义是亲朋好友聚一聚,五桌客人。 印豪清照旧坐在亲戚的男人这桌。王英雄家的亲戚,从王家到印家都没人有他们家底厚,基本都是干些重活的基层农民工。王家租赁站搬迁,如今又扩大了规模,印豪清就到他们那边做账,印秀的话来说:自己人,胳膊肘往里拐,放心。 王英雄跟王旭进来的时候,印豪清没见着印漓,顿时皱了眉头,但也没多大反应。 结果,破天荒的,王英雄笑嘻嘻地朝着印豪清的方向走去。 “哥,怎么坐这儿呢,来,这边坐,喝酒嘛。”王英雄拉着印豪清的手臂,指着坐着镇领导的那桌。 印豪清颇有些受宠若惊,但王英雄心情好了就会来这么一出,也就是两句面子功夫,所以印豪清也只是推诿:“我坐这就行了,没事,你快去吧。” “哎呀,走了,走了。”王英雄不由分说地拉起印豪清。 领导那桌就剩一个空位了,留给王英雄的。这是这桌人的固定标配。印豪清还有些懊恼王英雄的举动,这不是把他当猴子来遛给这些大人物看吗? 哪知,王英雄并没有松手,而是叫了王旭:“王旭,坐你姑父那桌去。” 王旭一愣,抬头就要说话,但一看王英雄的脸色,又记起车上王英雄说过的话。王旭悻悻地闭嘴,当真起身离开了。 王英雄立刻拉着印豪清坐下,还给那些领导互相介绍了下:“这是我哥。” 印豪清这时候才觉出不对,这妹夫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要说王英雄在王印两家里,不说眼高于顶,但是他从来都是根据自己的情绪说话,他不高兴了,逮谁骂谁;要高兴了,对谁都是笑脸,还会跟你开玩笑。 可就算王英雄再高兴,那也从来没抬举过谁。就连印秀也没跟这些领导同桌过。一时间,印豪清心中有些忐忑,但同时那一直被现实压抑着的虚荣心开始蠢蠢欲动。 桌上的那些领导有些面露疑惑,王英雄也怕出岔子惹这些人不满,于是连忙笑着说道:“我哥这儿子可出息了,是乌大的学生,学金融的。” 印豪清挺了挺胸膛,印漓名校的光环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脸面。印豪清笑着谦虚道:“就是个学生崽。” 王英雄笑着跟印豪清打了几句哈哈,话锋一转,说道:“说起来,印漓交朋友的眼光也不错,今天他说跟同学有约了,我还纳闷呢,结果一看。竟然是景总亲自来接的人。” 桌上的人依旧有面露疑惑的,但好几个却变了脸色,其中一个最为傲慢的,开口问道:“是映天公司那个?” “没错。”王英雄提点到此,印豪清没明白,但其他人都明白了。 映天公司,这两年突然杀出的一匹黑马,走高端家具和木材生意,犹如财神镇家,干什么都是顺风顺水,短短功夫就已经形成了一个集团规模。是商圈炙手可热的新贵。 一时间,觥筹交错,明明前一秒连印漓是谁都不知道,但下一秒,这些人纷纷跟印豪清称兄道弟,夸他儿子是个高材生,出息。 印豪清是退伍军人,早年在市里交警干过、保安干过,之后又自己做生意,养猪、卖煤炭都做过。但就是没混出个名堂。跟他一起退伍的,如今都混得比他好,其中一个跟他走最近的,已经是一个企业集团的总经理。 这种落差让印豪清这些年过得很压抑,他一喝醉了就会跟人吹嘘,说他当年的那些厉害、威风。在外别人叫他都是说印秀的哥哥,他一边为别人的尊敬自满,一边又对自己只能沾光而愤恨。 但现在,这些大领导居然在跟他称兄道弟,印豪清一下就找不着北了。 以往这些领导都是吃一半就走人,特别是镇政府的那几个,但这次他们居然没有走,留到了最后。 喝完酒,下午王英雄又拉着印豪清去他家新开的茶楼打牌,印豪清虽然今天被捧高了、舒心了,但兜里有多少钱他还是门清,连忙推拒。 王英雄豪迈一拍印豪清的肩膀,说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今天过节,开心最重要,走吧走吧。” 这一天,印豪清自然不会输钱,那些大领导都轮着给他放水。印豪清也丝毫没察觉,还觉得是自己手气好,赢得一点都不客气,有两个领导脸都青了,却还是打着笑脸给他看。 印豪清觉得今天自己在做梦,所以晚上接到印漓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是笑着的:“跟同学吃饭不回来了?没事,玩开心点。有空就带同学回家做客。” 印漓本来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结果听到这句话,云里雾里挂了电话后,一脸诡异地看着桌上的一桌人——依旧是中午的原班人马,多了个钱勇。 “怎么了?”景荣担心地看着印漓,心想是不是印家人又为难印漓了。 印漓如梦初醒,摇摇头,脸色更加古怪了:“我爸说,让我有空带同学回家做客。” 钱勇扒着烤串,奇怪道:“很正常啊。” 是,对别的家庭来说是正常。印漓不想说自己家的事,耸耸肩含混过去。 景荣却是知道印家父亲跟那老太太是什么人,他们会主动让印漓带同学回家?呵呵。 张新元今天把王英雄的变脸功夫侃了几次,景荣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但他不想戳破印漓的幸福幻想。 景荣笑了起来:“不催你回去就好。今天难得人这么齐,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好!”张新元立马鼓掌。 景荣上了广场中间搭着的木台,拿起话筒客套了几句,然后看着印漓的方向说道:“一首《我愿意》,给我最亲爱的人……们。” “噗咳咳咳……”唯一知晓内情的钱勇,被那个隔断的‘人们’,一口酒呛在了喉咙。 印漓见状起身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钱勇连忙拉住印漓,边咳边说:“我自己去、就好,咳咳,你听着。景荣唱歌呢,我自己去就好,咳咳,你坐着,坐着。” 印漓:“……呃,好吧。” 印漓看着钱勇跌跌撞撞快速跑开的背影,纳闷了一瞬,但下一秒,他的神魂就被景荣那压低的性感声线拉回来了。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什么都愿意,为你。 第49章 打脸进度二。 自元旦后,印漓的心情很好,这点景荣深有体会。 “不用了?”景荣穿外衣的手一顿,捏了捏鼻梁,这已经第四次被印漓拒绝送饭了:“那你吃什么?别忘了王叔说的,虽然你现在没什么感觉,但你身体还是需要调理。” “我知道,我奶奶炖了猪脚。姑父说王旭有事要过来,就让他顺便给我带过来了。” 印漓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景荣也没打算扫兴。 “是吗,那我再睡会,你注意保暖,马上就要考试了,别感冒。” “嗯嗯,不过你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生病了吗?” “没,昨晚跟一个药材供货商聊得有些晚,太累了。那我先补觉,你期末考加油。” “嗯。你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景荣又坐回床上,把玩着手机。 景荣低估了王英雄的厚脸皮,看来他很想借印漓攀上映天公司。怪不得印漓以前从来不敢让王英雄知道穆文芳的存在。 如今,印漓享受到的来自家人的幸福,明摆着是王家人的示好。不过他们借由印漓奶奶和印漓爸爸的手,麻木了印漓的戒备心。 “呼……”景荣伸手抹了抹脸,深呼吸一口气。 他和景渊都不会允许王家扯映天公司的大旗,这也意味着,印家人对印漓的这种廉价讨好也会随之终止。然后紧跟着,没有带给他们利益的印漓,会被他们踩入更深的深渊。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3节 印漓会很难受的,景荣很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印漓会对他的家人失望。 这正是景荣想要的。 这并不是景荣的谋算。但是景荣预见了印漓的痛苦,他不知道是该放任事情发生,还是该阻止它发生。 实际上,景荣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他不可能原谅王英雄,如果上一世不是他,景家断不会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而且他对印漓没有一点关心,甚至比对待陌生人还要狠心。景荣绝对不会为王家提供一丁点帮助。 景荣想了想,拿上头盔和手套,出门去了。 景荣到了乌大的时候,刚好在门口遇见印漓。王旭的宝马停在路边,印漓手里提着个保温桶,两人正在说话。 “印漓。”景荣的黑蚂蚁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宝马车后。 景荣取下头盔挂在车头,走到印漓的身边,很自然地取下围巾给印漓戴上:“都说了让你注意身体。” 景荣就像没看到王旭一样,给印漓围好围巾就站在一边,当自己是空气。 王旭撇了撇嘴,觉得刚才景荣那举动简直又酸又恶心——他压根没想过景荣是景渊的弟弟。 王旭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也没理景荣,对印漓说道:“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去请也可以。” 印漓闻言冷笑,他对王旭没有好脸色,反正他们早在白金汉宫就撕破了脸。 印活:“我没有他的电话,跟他也不熟。更没有必要去谄媚攀关系,而且就算我们认识,也只是普通朋友,牵扯不到任何利益。你要是想认识他,就自己去问,反正你也知道他公司的地址。” 印漓大概是被逼急了,说话没有留一点余地,甚至可以说他是故意激怒王旭的——印漓厌烦王家这种逮着肉就像吸血的水蛭面目,他的耐心早就耗光了。 而王旭也如印漓愿地怒了,虚伪的兄友弟恭画面立刻被撕裂。王旭突然暴跳,抬脚一脚踢掉了印漓手里的保温桶。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要不是我爸让我来,你以为我愿意来?对你好点你就把自己当个角了?你真以为外婆炖汤给你补身?我呸!扫把星。” 景荣眼中一冷,但印漓似乎知道他的打算一样,印漓很快拽住了景荣的手,冷冷看着王旭发疯。 而王旭却当他们是不敢惹自己,得意洋洋地笑了一声,骂骂咧咧地上车了。车子发动的时候,王旭突然倒车,撞倒了景荣的黑蚂蚁,然后从窗口伸出一只手,对着他们比了根中指。 哐—— 黑蚂蚁倒在地上,头盔滚到了路边。 就在这时,刚才还平静的印漓突然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他一下暴跳而起,捡起地上的保温桶用力朝刚发动的宝马砸去。 但王旭已经开车走了,保温桶并没有砸到它。王旭大概也没有注意到,否则他一定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跳着冲过来。 宝马绝尘而去。保温桶里的汤撒了一路,炖汤的香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快速凝固、消失。一辆卡车飞驰过来,碾瘪的保温桶弹着滚到路边,汤水裹上泥土,脏死了。 印漓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用力地呼吸着,仿佛要借助冰冷的空气扑灭心里的火焰。 他不怕王旭侮辱他、不怕王旭对他动粗;可他忍受不了王旭侮辱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就这么三个,但每一个都是他愿意用命去护着的! 所以当王旭撞倒了黑蚂蚁,便是触到了印漓的底线。 周围来往的学生都在回头看,好奇或者想看热闹。看着那一地狼藉,和有些狼狈的印漓。 “没事了。”景荣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印漓。 温暖熟悉的味道包裹住了印漓,印漓心中的愤怒和难过折磨着他的心脏,这一秒他甚至有些想哭。因为他最宝贵的东西被伤害了,他却无能为力。 “没事的,印漓。”景荣感觉到印漓身体的僵硬,他拍着印漓的背,问道:“你今天有考试吗?” “……没。”印漓声音闷闷地传来,嘶哑,干涩,像哭过一样。 “那陪我一下吧。”景荣捡起头盔,拍干净了,然后给印漓戴在头上。头盔遮挡了那些善意或恶意的视线,只露出一方小天地,装着景荣的笑脸。景荣捧着印漓戴着头盔的脑袋,说道:“走吧。” 很奇妙的,那一瞬印漓心中的痛苦都消失不见,不自觉露出了个浅浅笑容。 景荣带印漓到了市区的电影院,选了场巨幕的科幻片阿凡达,买了可乐和爆米花,跟印漓坐在最后一排。 这时候是周三早上,电影院里几乎没有人。 景荣把爆米花塞到印漓手上,热腾腾的甜腻香气让印漓觉得踏实。电影院光线很暗,人又少,他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用伪装不必要的情绪,不用勉强自己去说没什么。 电影开播,外星梦幻般的场景是印漓的最爱。印漓吃着香甜的爆米花,看着电影,负面情绪很快消失了干净。 印漓转头看景荣,想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事了,结果却看到景荣脑袋歪在一边,睡着了。 3d眼镜被景荣放在一边的饮料槽里,电影的光投在景荣脸上,让他本就深邃的五官越发立体、成熟。印漓完全可以想象景荣几年后的模样,儒雅而稳重,运筹帷幄。 一定会成为媒体的宠儿,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对象。 这样的男人,要是属于他该多好。 印漓看着景荣,然后突然笑了。 印漓坐直了身体,把爆米花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着景荣的脑袋,慢慢地,把景荣的头偏向自己的方向,然后印漓往后靠在椅背上。没一会,景荣的脑袋就滑到了印漓的肩上。 印漓感受到肩上的分量,嘴角勾起。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背着家里人偷偷尝的那一口蜜,比嘴里的爆米花还甜。 儿歌里那偷油吃的小老鼠,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电影散场的时候,景荣还没醒,印漓本来不想叫醒他,但是灯光一亮,保洁进来了。 印漓依依不舍地叫醒了景荣。景荣朦胧着双眼醒来,呆呆地左右看了看,然后锁定了印漓,露出个迷迷糊糊的傻笑:“放完了?” “嗯,完了。”印漓被他的样子逗笑,伸手拉起景荣,顺手收了景荣放一边的眼镜,说道:“起来吧,去洗把脸。” “嗯。”景荣站起来,眼神清明了些,跟着印漓去了洗手间。 景荣洗脸的时候,印漓就在外面等他。景荣看着镜子,突然咧嘴一笑——他开始是睡着了,但截止于印漓专注的目光盯着他的时候,上一世练出的警戒没有松懈。景荣感觉到印漓把他的脑袋换了个方向,然后他顺势就靠在了印漓的肩膀上。印漓的肩膀矮了些,他偏得脖子很疼,但是他乐意。 嘿嘿……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呢? 从电影院出来后,景荣看了看时间,已经该吃午饭了。 “想吃些什么?” 印漓笑道:“海之星,好久没吃了。” “好。” 这两人一扫阴霾,高高兴兴地去吃东西。再看王旭那边,却还是窝火得厉害。 王旭先去了他们家的新建材公司,办公室里恰好所有人都在,还有王旭的女朋友李丽。 “送过去了?”见王旭进屋,王英雄立刻问道。 操!王旭见自己爹这种态度,心里的火更旺了,他心中一转,冷笑一声:印漓,这是你自找的。 王旭当即翻了个白眼,负气地坐到椅子上,盯着王英雄说道:“送过去了,但可能猪蹄人家都吃腻了,转手就把保温桶扔了,还给我撂话呢。说什么他不认识景渊,想攀关系让我们自己去。” 这话一出,把两家人维持表面的那点和气都撕开了,露出底下肮脏、龌蹉交织的虚荣与利益。 印秀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一旁坐着的印豪清脸上也挂不住了。他‘砰’地一拍桌子,大骂一声:“反了他了,我叫他回来!” “他才不会回来呢。”王旭冷笑一声,还要继续抹黑,他的电话却响了,王旭拿起来一看,走到门口去接电话。 “戚总,有空找我啦?”王旭的声音带笑,大声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戚少峰的声音传来,闻言却反问他:“你这语气不对啊,出事儿了?” “操,别提了。”王旭添油加醋地把印漓的事情说了一遍,声音一点没控制,在屋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气得咬牙发抖:“这小混账!印豪清,你的好儿子啊,认识个人物就当自己是皇帝了?他是不是连他姓什么都忘了!” 印豪清脸色阴晴不定,之前那些大领导跟王英雄把他捧得有多飘飘然,现在他觉得自己受到的屈辱就有多大。印漓居然敢削他脸面,简直是反了! 印豪清当即摸出电话,要给印漓打过去。 “哎,舅舅,先别急。”王旭的女朋友李丽制止了印豪清的举动,她笑道:“这时候都在火头上,能说什么道理?不如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再给印漓说说理。小孩子嘛,又是最要面子的年纪,说话可能有些过了。等他放假回来再说也不迟。” 李丽说着给了王英雄一个眼色。王英雄这时候也缓了过来,见状立刻给出一个笑脸:“是啊,李丽说的对,王旭那小子说话也有些夸张了,别往心里去。” 这时候撕破脸,什么都白费了。 印豪清听得心中感动不已,连连点头,想着印漓回来一定要让他来王家道歉。 王旭打完电话回来就听到了这番话,顿时冷笑一声,对屋里嚷嚷道:“我出去一下。” 关于刚才戚少峰电话里说的事情,他要去确认一下。 第50章 作死者作死。 王旭跟戚少峰约在市区的一家西餐厅,顺便吃饭。 戚少峰依旧穿得人模狗样,但是明显精神不太好,他单单右手戴着一只黑色薄皮手套,一直没取下来。 王旭见状直皱眉:“你怎么这么个鬼样子?生病了还是公司有问题?” 戚少峰勾起嘴角:“先别说我,你说想给印漓个教训,有想好怎样吗?” “这要看你了。”王旭点了餐,闷声道:“你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印漓自己报班学画,还开了店?现在很有钱?” “是。”戚少峰笑了笑:“我公司楼下的艺术中心你知道吧,美国sl私人订制设计师开的美术班,跟着学校的学期走时间,寒暑假为分段,一学期一万块的学费。他要是自己没赚钱,哪儿来的学费?出去卖吗?” 王旭听到戚少峰的最后一句话,当即皱眉:并非是因为反感戚少峰诋毁印漓,而是他对男男事情很厌恶——当然,如果有个景渊那样的美人站在他跟前,他会暂时把性别抛之脑后的。 王旭只当戚少峰最后一句话是心情不好,于是忽略,问起了印漓的生意:“他开什么店?” “一家叫景漓的淘宝店,买家什的,你自己手机搜一下就知道了。”戚少峰早有准备,印漓跟景荣的背景,他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景荣他动不了,印漓却是小菜一碟。 王旭问了店铺名具体是哪两个字,听完却是嗤笑一声:“都用上景字了,还说跟景家没关系呢。” 王旭快速搜出了那家店,看了热门商品,顿时直眼了。这家店铺都是些创意家什,还有一些小设计。最火的是学生床上组柜,一百多到三百多的都有,价格在学生承受范围内,而且组合方式多变,很受学生喜爱。 销量最高的那套已经卖了七千多件,其他的也都是上千的销量。 “这么多?”王旭诧异,并非是因为这些销量,他知道生意这回事,印漓拿到手里大概也就几万块钱。他诧异的是印漓居然赚钱了! 那个受气包印漓?从小就是个穷酸、到高中还捡他不要的衣裳穿的印漓?居然出息了? “我没骗你吧。”戚少峰淡淡问道。 这时候,他们的餐也上来了。戚少峰这才取下了手上的薄皮手套,露出的手上,手心和手背对着的位置有个差不多大的圆形疤痕。 “你这是怎么了?”王旭诧异问道,一下把店铺问题抛到脑后。戚少峰这伤一看就是贯穿伤,不像是意外。 “呵,你表弟的好朋友干的。”戚少峰冷笑。 “他朋友?谁?” “景荣。” “操!又是他?”王旭凶狠地叫道:“你是不知道,我早就被那王八蛋阴过。他就是个农民,但心思恶毒得很。当初还诬陷我说我砸破了他脑袋,害得我们……操。” 王英雄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王旭自然不会告诉戚少峰。只能恨恨骂了一声作罢。又接着问了一句:“他都这样你了,你居然没有还击?” 戚少峰拿起餐刀,低头切牛排,掩饰着眼底的阴狠恶毒。再抬头,笑得风轻云淡:“映天公司知道吗?景渊就是那个景荣的哥哥,亲生的。” 说起景渊,戚少峰就怒火攻心——他明明给他外婆都看了视频,要压着映天公司伸手房地产。结果后来那景渊竟然去找了他外婆,也不知道谈了什么,他外婆就告诉他让这件事过去,还让他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戚少峰自小得外婆喜爱,虽然父辈没什么建树,但他是少年有成,一路都是被家里人捧着过来的。如今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王旭听了戚少峰的话,却是惊呆了:“什么?你说景荣是景渊的弟弟?你开玩笑呢吧?他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哥哥来了?当初那景荣的爸爸连个合同都看不懂,映天公司老板可是高学历。” “我骗你做什么?”戚少峰冷冷道:“还有,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那表弟是什么样你自己清楚,以前吃酒的时候,敬个酒都不敢的人,转头就这么大出息了?那个美术班他可已经学了两年了,加上学画需要的工具材料,他至少花了个五万多块。这些钱你真的觉得是他淘宝店挣的?就算是,他那个淘宝店,那些家什的前期投入可是一大笔钱,印漓有吗?” “你的意思是,景荣给他的钱?”王旭眯着眼睛问道。如果印漓有本事让景荣给钱,那是不是意味着,印漓可以要到更多的钱? 戚少峰不知道王旭的心思,他现在只想把脏东西往印漓跟景荣身上泼。 戚少峰:“而且,还有件事:我可听说景荣是个同性恋。” 王旭登时嘴巴都张大了:“你的意思是印漓是他的小白脸?” 并非王旭没见过这事儿,而是他印象里,印漓就是个穷酸死书呆,说句话都不敢大声的人。跟‘小白脸’这个词完全是两回事啊。 “不然呢?你真当他们是单纯的朋友?你会为了一个才认识的朋友投这么多钱?” 王旭一想,的确是这样。顿时他的表情鄙夷又厌恶:“操,他一个兔儿爷,还敢跟我甩脸子。呵,这下可好,这把柄到我手里,我要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戚少峰见状心满意足,他原本想用印漓的店铺来挑拨王旭——毕竟他知道本来王旭就不喜欢印漓。这下可好,印漓先得罪了王旭,天都在帮他啊。 戚少峰达到了目的,也不再继续画蛇添足,之后的事情王旭自然会去做。王旭这个人他再了解不过,欺压别人惯了,受了一点委屈,就会跟鬣狗一样流着口水穷追不舍。 王旭一点没辜负戚少峰的期待,回头就给王英雄说了景荣跟景渊的关系。他把印漓塑造成景家的同盟,王家的敌人,期待让王英雄醒悟,报复印漓。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王英雄听了之后,心中沉重万分。他一直在猜测景渊跟景家人的关系,但是多方打听,那些人好像都统一了口径一样,都缄口不言。他们越是这样,王英雄反而更加起疑,毕竟他自己知道,他可是得罪过景家的人。 而现在,王旭肯定了他的猜测,王英雄心中只有忐忑。 “王旭,以后你还是对印漓好些,至少不要主动去得罪他。”王英雄叹口气:“还有那个景荣,以后也别招惹他。映天公司要按死我们,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不过你也别宣扬咱们跟景家的矛盾,镇长书记那里,还是让他们以为我们能跟映天公司牵上线,等这个项目结束了再说。” 王旭一听,他爸不仅没跟他一起同仇敌忾,反而要他乖乖缩尾巴做人,他心里那股火不仅没消,反而更加旺盛了。 凭什么!印漓不就是倒贴上了个有钱老板弟弟吗?他凭什么就敢站在自己头顶上拉屎撒尿了! “王旭!”看出了王旭眼里的不甘,王英雄冷下了脸,厉声呵斥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招惹印漓或者景荣,而影响了咱们家的生意。你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别说你的车,就是零用钱也别想要了。” 王旭心里一紧,咬牙吞下了反驳的话,他知道他爸这个人,别的好说,但他的生意就是他的命。 王旭负气回了家,刚好李丽在家。李丽也是个能干人,在nw商场里有个服装店面,现在还在美食城盘下了个海鲜排挡。 李丽一看王旭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有气,于是跟王旭说话舒心。王旭没什么隐瞒,把事情都给抖出来了。 李丽听完后,眼珠一转,大嘴巴抿着笑:“要治他又不得罪景家,那好办啊。” 王旭一听就来了精神:“说说看。” 李丽笑道:“咱家不能得罪景家,但是印漓家呢?那个叫景荣的要是包养的是印漓,还能把印漓的家人吃了不成?所以,要是印家人对印漓不客气,那关我们什么事?印漓赚了这么多钱,一点没贴家用,舅舅跟外婆都还不知道呢吧。” “你是说……”王旭眼睛一亮。 李丽又笑了一声:“你呀,别忘了。舅舅跟外婆,从你小就都是向着你的呢。” “哈哈,没错!”王旭脑袋里顿时灵活起来,大笑着抱着李丽亲了一口。 而这里发生的一切,印漓都一点不知。 印漓回到学校就接到了印豪清的电话,那时候景荣刚离开。 “你什么时候考完?考完试我来接你。”印豪清的声音淡淡的,就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印漓却因此有些受宠若惊,脸上都不自觉带着笑容:“二十七号就能放假了。” “行,那天我来接你。”印豪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印漓的一句‘拜拜’噎在喉咙,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他知道的:元旦那天王英雄对景渊的态度、这之后家里人突然对他好、王旭早上说的那些话……印漓不蠢。他知道他们都希望可以通过自己攀上景渊的关系。 王英雄是王印两家的偶像,是家族里的成功人士、榜样。印漓奶奶从来都更偏爱王家人,所以他们都觉得,能让王家成为凤凰,他们印家也能鸡犬升天。 不可否认,印家跟王家的这种亲情是扭曲的、病态的;他们对印漓的亲情更是贫瘠而傲慢。然而对从小就生存在这种环境中的印漓而言,即使这样的亲情只是饮鸩止渴,他也想要尝试去抓住。 他渴望家人的关怀,渴望了二十多年,这渴望的种子不是那么容易被扼杀的。 第51章 就此心冷了。 两周的考试周期,这是个体力活,特别对复习不充分的学生来说。 考完最后一科,印漓抱着枕头在床上挺尸。 张新元坐在一边转着手里的篮球,哼哼唧唧地唱着:“曾经都是我孤单单一个人补考,如今终于有你和我一道,哦哦哦,我亲爱的人啊~~” “闭嘴。我还没挂科呢!”印漓把手里的枕头砸向张新元。 张新元接住,笑:“等试卷批下来就该挂了~开学即补考,多刺激啊~” “……” 印漓正打算给张新元来个人道的时候,穆文芳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个看上去很有分量的袋子。 穆文芳关上门,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啤酒和肯德基外卖。她咧嘴一笑:“寒假前庆祝!” 张新元欢呼,印漓却摇摇头:“我爸一会来接我,我就不喝了,给我个玉米棒吧。” 穆文芳递过去个玉米棒子,顺势坐到印漓旁边,狐疑道:“你爸要来接你?” 要知道,就连入学报名都是印漓自己提着行李箱来的。市区到乌大一小时不到的车程,印豪清却提都没提送印漓。再说了这都大三了,之前印豪清根本就没来过学校,这时候怎么又突然要来接印漓? 印漓拍了拍床上收拾好的背包,说道:“嗯,考试前说好的。” 他看出了穆文芳的疑惑,但是不打算多说。 半小时后,印漓手机响了,印豪清来接人了。 “那我先走了,元子你离开之前记得把窗户锁上。”印漓嘱咐了一句,又对穆文芳笑了笑就走了。 穆文芳脸色淡淡地目送印漓离开,张新元抓着鸡腿问穆文芳:“你们怎么怪怪的?” 穆文芳笑了笑:“元子,不错,会看脸色了。” 张新元:“……” 穆文芳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印漓见到印豪清的车,上车后想要说什么,但印豪清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印漓心中的热度也在一点点降下来。 两父子在车上根本没有沟通,倒也不是一句话没有。印漓一路上就听着印豪清抱怨。 “车子又没气了,这破车真是晦气,从去年开始维修的钱都够买一辆的了。一会前头先去加点气。” “哦。”印漓应了一声,对车子他不了解。但是他知道他家这辆车,是一早王旭开的,王旭换宝马后,以一万块的价格卖给了他们家。其实这车平日根本没用处,只有去吃酒或者接送人的时候会开一下,平日里印豪清都是骑的家里的电动摩托。 加完气,印漓再上车的时候,印豪清正在把一把零钱塞进车里的匣子里。 “一百块又去掉了八十多,哎,现在烟酒也开始涨价,一个月就两千来块工资,买烟就要用掉六百块,再加上车子用的。现在家里的家用基本都是你奶奶两千多的养老金。” 印漓勉强笑了笑,说道:“爸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我已经抽得够少了,以前一天要两包,我现在一天只抽一包,有时候一包都抽不到。”印豪清烦躁地皱眉,说着又点了支烟,说道:“我这烟都抽了几十年了,哪儿那么容易戒掉。” 那是你不愿意戒。 印漓不想再接话,印豪清常常抱怨这些,印漓曾经就这些事跟他谈过:比如戒烟,或者换种便宜点的烟,还有这辆车完全可以卖掉,家里的情况哪里能供得起这样的老车? 但是所有的谈话,最终都会以印豪清的怒吼结束。 印漓常常会对自己的父亲生出一种‘怒其不争’的心情,已经快半百的人,家里清洁要是印漓不动手,他就不会去管,茶几上都积灰了他也能选择性失明;印漓奶奶有时候也会生气,但只要印漓在家,这种气就会变成‘印漓你都不知道打理一下?你不知道你爸上班很辛苦吗’? “呼……”印漓轻轻吁出口气,看来‘回家’这个词对他来说,依旧蒙着灰。 印豪清见印漓一路上都没有答话,他心里也气——王旭可是清清楚楚告诉了他们,还给他看了那个淘宝店,店主实名认证就是印漓的身份证。 赚了那么多钱,不主动补贴家用就算了,如今听到他都这样诉苦,印漓居然还是一句话不吭! 果然啊,王旭说得对,这小崽子就记恨着他跟他妈离婚的事情,就是看不得印家好。 车子回到高新区,印豪清下车时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是他依旧忍着,没对印漓恶语相向。 但这不代表印漓感觉不出来。 印漓到家的时候,印漓奶奶正在准备晚饭。印漓放下背包,去帮忙了。杨老太太笑着跟印漓说话:“你爸听你考完了,特意去买了排骨,你不是爱吃土豆嘛,给你红烧着。我们中午只吃了点泡菜就饭,都是给你留着的。” 印漓点点头,他奶奶经常念叨这些,印漓初中时候会觉得感动、甚至不知怎么回报这份好;但是渐渐的,这种‘好’在父亲和奶奶平日漠不关心的对比下,就变得扎眼起来。好像他们是突然记起他是他们的儿子孙子,醒悟之前对他有些过分,于是连忙弄一桌菜来弥补他。 可笑的是,他们弥补的是他们自己的心虚,吃一顿饭,他们就觉得之前对印漓的不好都能一笔勾销,印漓就该对他们感恩戴德。 他们从不在乎印漓心里的感受。 “妈,打火机放哪儿呢?”印豪清在客厅叫道,杨老太太边答应边往出走。 印漓围上围裙,熟练地开始折腾。他会做饭,只是手艺不怎么好。排骨收汁好了,印漓就关掉了抽油烟机,嗡嗡的声音一停,客厅的说话声就传入了耳朵里。 印漓下意识绷紧了脊背,听客厅里的声音,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他还是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语气似乎不太好。又过了几分钟,杨老太太再进厨房的时候,印漓并没从她脸色看出什么来。 直到晚饭。 一家三口人,三代。本该是个温馨的画面,但印家的餐桌从来都是压抑的。 杨老太太一个劲给印漓夹排骨,笑着让他多吃点。 “奶奶你也吃。”印漓笑了笑,但他发现自己心里根本没有喜悦的情绪。 “印漓啊,我听说你开了个淘宝店?”饭吃到一半,杨老太太开了口。 印漓心底一抽,丝丝的疼开始从心底涌出,胃里吃的东西像是变成了石头。 “嗯。”印漓放下碗筷,笑了笑:“卖些小东西。” “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们呢?我听说弄淘宝店都要自己打包邮寄,挺累的吧,你一个人怎么弄得过来呢。”杨老太太慈爱地嗔怪印漓的逞强。 印漓依旧维持着笑容:“都承包给厂里的。我只负责做设计图,和动手做些小饰品零碎卖。” “哟,承包给厂里?哎呀,那生意是挺大呢吧。” “……只是小买卖。”印漓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杨老太太笑说印漓谦虚,然后又脸色一变,用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道:“印漓啊,你看。你现在赚了钱了,是不是拿出点来补贴家用?啊,不是奶奶要你什么,只是你姑父他们现在才开了个茶楼,看着生意大,其实好多钱没收回来,他们又借了不少,手里周转很难。你爸是他们的亲人,所以想着工资什么的拖一下也没关系。你爸都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上周车子坏了,去修又花了一千多块……” 印豪清这时候皱着眉说道:“那破车,换一辆算了。修修补补都花了多少钱了。卖出去大概也卖不到一万块,要买辆普通点的车也要好几万。” 印豪清说着就没说了,杨老太太也沉默了。 印漓笑了。 “我手里有两万块,我能拿出一万块来。” 印豪清跟杨老太太立刻皱眉,印豪清先嘟囔起来:“才两万块?你那个淘宝店卖了那么多,早赚了十万八万了吧。” “是。但我都用了。”印漓笑道:“我报了个设计班,一学期一万块,还要买很多工具材料。店铺里的东西我是承包给别人,但是也要投入本钱。现在我只能拿出一万块。” 印豪清张张嘴还要说什么,被杨老太太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但他们家的餐桌是交叉脚,杨老太太一脚没踢准,踹到了桌腿上,满桌的菜都跟着晃动了几下,汤洒了出来,油腻腻地在桌面上铺了一层。 “哎呀,看我这,呵呵,我去拿抹布擦擦。”杨老太太说着连忙起身,往厨房去了。 印漓却站了起来:“我吃饱了,晚上我跟同学有约,就不回来了。爸,你把你的卡号发我手机上,我一会给你把钱打过去。” 印豪清闻言才终于露出了个笑脸:“你等下,卡在这儿呢,你自己记一下,免得我给按错了。” 印豪清从钱包拿出银行卡递给印漓。印漓接过来,把卡号记下后,就递还给了印豪清。 “那我走了。”印漓说着拿起了背包,转身出门。 杨老太太追了两步说道:“印漓,让你爸送你啊。” “没事。我搭公交就好。”印漓笑了笑,然后快步离开。印漓搭车到了市区,转了一万块到印豪清的卡上,然后去超市买了两大口袋的酒水食物,打车回了乌大。 第52章 压心底的话。 印漓去而复返,张新元傻眼了,这都晚上九点了。 “你这么大两口袋,是干嘛呢?” 印漓笑着把两根大口袋放在桌上,一一摆开:啤酒、鸡尾酒、零食、肉干、熟食…… 咕咚。张新元吞了口口水,立马扑了过来:“卧槽印漓你就是我的天使~” 印漓嘿嘿一乐,拉开两罐啤酒,递给张新元一罐,自己喝一罐。 张新元看着印漓仰头咕噜噜地直接喝干一罐啤酒,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印漓的酒量,张新元心知肚明。于是张新元见状连忙扑过去,拿了印漓手里的啤酒罐。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印漓也没伸手去抢,只是笑着又开了一瓶锐澳:“我心里不痛快。” 这回答够直接的,张新元觉得大概跟印漓家里有关系——不然印漓怎么会又从家里回来? “那个……你别喝醉啊。喝醉挺难受的。”张新元不知道怎么劝解,最后干脆一拍桌子:“行,陪你喝,喝到痛快!” 印漓哈哈一笑,跟张新元碰了杯。 乌大在期末考的时期是不会熄灯的,说不出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传统。印漓跟张新元这一喝就喝到了晚上十一点,印漓这一次酒量惊人,两人都喝干了所有酒,印漓还坐在那儿没倒下。 张新元也有些头晕了——印漓居然还买了一瓶红酒,被他兑着锐澳喝了,那滋味,太酸爽。好在印漓不会买,后劲不算大。 “咱歇?”张新元舌头有些大,看着印漓,印漓也看着他,不说话,乖乖的。 张新元:“……”完了,绝对醉了。 正这时候,印漓的手机响了。手机放在桌子上,就在印漓的手边,但是印漓丝毫接的意思都没有。他低头看了手机一眼,然后一低头,开始脱鞋。 张新元:“……” 无奈,张新元扶着昏沉的脑袋去接了电话,是景荣打过来的。 “印漓,睡了吗?”景荣的声音低缓地传来,方法夹带了电流,刺激得张新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新元抖了抖,然后扯着嗓子道:“八公啊,印漓他……接不了电话,醉了。” 景荣:“……元子?印漓呢?” 张新元扭头去看印漓。印漓脱了鞋没睡,爬到床上蹲着。 张新元:“他蹲在床上。” 景荣:“……你喝了多少?” “不知道,头晕。” 景荣叹口气:“那我过来吧。你先别睡,照看下印漓。” “行!”张新元点头,然后就坐在桌边‘看’着印漓。 景荣裹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的时候,张新元裹着被子趴在桌上睡得呼噜直响。景荣看着一屋子的各种食品袋子跟酒瓶,又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两人今天是发了什么神经。 景荣把买的醒酒药放到桌上,取下手套走到印漓的床边。看到床上的情景,景荣整个人都不好了…… 印漓没睡,也没躺。他脱了鞋,面朝墙壁,蹲在床角。脑袋抵在墙壁的夹角,身体还一晃一晃的。 “印漓。”景荣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印漓。 印漓动了,慢慢转过来,然后又缩到墙角,抱着腿静静地看着景荣。他表情冷静,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景荣:“……你在干嘛?” 印漓:“我是蘑菇。” 景荣:“……” 景荣暗搓搓地掏出手机开始录像,憋着笑继续问道:“你是什么蘑菇啊?” 印漓不理他了,又捡起另一个话茬说道:“我很厉害的。” “哦,给我说说?”景荣盯着手机里的画面。 印小蘑菇这时候伸出一只手,晃悠悠地开始比划:“我小学考试都是第一名,我是班长,还是学习委员,我还做过少先队大队长,做过旗手。我拿了很多奖状,得过很多奖品,我几乎没让他们给我买过文具,都是我自己得奖得的。” 印漓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景荣。 景荣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放下手机,揉了揉印漓的头:“嗯,很厉害。” 印漓点点头,高兴了:“我初中也是当班长,也得了很多奖,但是同学们好像不太喜欢我。我没有骂人也没有打人啊。他们也不喜欢我,我考第一名让他们参加家长会,他们从来不来。” “那是他们不该,他们做错了。”景荣隐约明白了印漓说的‘他们’是谁。 “我高中还拿了奖学金,我一周生活费五十块,他们说家里穷,我拿了奖学金,衣裳和画具都没舍得买,把钱给他们了,可是他们还是不高兴。然后那个女人死了,明明她自己得的癌症,可他们都骂我,说我用家里钱多了,让那个女人没法用钱医病。明明是她自己得的癌症……我做得还不够吗?他们为什么永远不会满意?” “不是你的错。”景荣想要伸手抱住印漓,却被印漓摇头躲开了。 印漓垂眼看着褥子,然后又往墙角缩了缩,他的头转向墙里,声音闷闷的:“我不要当人了,我要做蘑菇,什么都不用管。反正我怎么做都不对,反正他们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啊。”景荣轻轻梳理着印漓的头发,呢喃道:“我喜欢你啊。” 印漓慢慢转过头来,诧异地眨眨眼。景荣笑:“我喜欢你。” 印漓听懂了,明白了,他却摇着头,浅浅地笑了:“你是景荣啊。” 印漓说,眼圈红了:“可你是景荣啊。” 你是景荣,不是印家人,不是他的亲人啊。 景荣听明白了印漓话里的绝望和痛苦。 “我是景荣,可我是你的景荣啊。你还有我呢。”景荣拉着印漓的手,缓缓贴在自己的脸上,轻声道:“你想当蘑菇,就长在我身上吧。你喜欢哪儿我就带你去,你不开心了就躲到我怀里。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我永远也不会离你而去。我是你的景荣,没了你在我身上,我就会死掉的。我需要你,印漓。” 印漓懵懵懂懂,被酒精麻木的神经似乎想不通其中的逻辑,但他抓住了两个字:“我的?” “是,你的。”景荣看着印漓湿漉漉的眼睛,努力让自己露出个笑容。 印漓似乎明白了,他高兴地咧开嘴,然后突然四肢着地,像个婴儿般朝着景荣爬了过去。景荣往后靠在床柱上,看着印漓爬上他的身体。 印漓伸出两只手捧住了景荣的脸,然后整个人慢慢地贴在了景荣身上。 “好暖。”印漓抱着景荣,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景荣感觉到怀里的人睡着了,才低头看着印漓的脸。他伸出手指划过印漓的眼角,指尖有湿痕。 ——我做得还不够吗?他们为什么永远不会满意? 这是印漓一直想问的话吧,这些话他一直想说吧。他努力长成了大人嘴里优秀小孩的模板,然而他却在长大后才明白,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的家人都不会给予他渴求的爱。 今天发生了什么,景荣不会去过问,印家人在印漓心中留下的桎梏,必须印漓自己解开。那长在肉里二十几年的枷锁,取下的时候会很疼,挖肉剔骨,活生生地剥离撕扯。 景荣不能为印漓分担丝毫,也无法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难过。他只能这样陪着他,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 印漓后半夜有些发烧,好在景荣在他宿舍放了一个常用药盒,里面有退烧药。 印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下雪了。张新元正捧着一杯感冒冲剂吸溜鼻涕。 “醒了。”景荣出现在印漓的视线里,他只穿了打底的毛衣,袖子挽起在手肘位置,手里拿着块抹布。印漓这才注意到,宿舍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有熏香的味道。 “先喝点粥,然后把醒酒药吃了。”景荣洗了手过来,扶起印漓,拿羽绒服给他裹上了。 印漓手里被塞了一碗暖乎乎的软糯米粥,散着姜丝和葱花,皮蛋都熬化了。印漓喝了一口,才哑着声音问景荣:“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景荣笑了笑,指着张新元:“给你打电话,元子接了。说你们正在遨游太空,让我过来看呢。” 张新元回过头,脸色憔悴:“我发誓,下辈子都不喝红酒了。头疼死。” 印漓咧咧嘴,他依稀记得景荣昨晚的确来了,他好像还哭了,可是具体说了些什么,他记不太清楚,有些记忆直接断片了。 印漓支支吾吾半晌,干笑了两声:“我就是心情不好,没想到会喝成这样。我没说什么吧?” “你跟我说你是蘑菇,我让你躺着睡觉,你不动,说你动了就会死掉。” 印漓:“……” 景荣噗呲一笑,揉了揉印漓软软的一头乱发:“骗你的,快趁热吃完,吃完就吃醒酒药。” 景荣说完又看向张新元:“你不是今天的客车吗?我帮你叫辆车去车站吧。” “嗯,谢了。我两点的票。”张新元捂着脑袋,坐在床上说道:“还好是客车,可以一路睡回去。” 景荣又看向印漓:“你呢?” 印漓笑了笑:“我在你那住几天吧。” 景荣点头:“好。” 景荣不问,印漓不说,但印漓知道景荣明白的。这是他们的默契。 第53章 景荣的演技。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4节 印漓身体恢复得可以走动的时候,又吃了些午饭,就跟着景荣回去了。景荣是骑着机车来的,回去的速度也很慢,但毕竟天上下着雪。到了公寓,印漓冷得发抖,裤子已经被打湿了。 “快去换衣服,我给你买了套新睡衣,洗澡后换上。”景荣进门就打开了空调,然后放下头盔和手套,去浴室放了热水。 两人先后洗了澡,又喝了热姜汤,总算暖和了过来。 “你还要睡吗?”景荣摸了摸印漓的额头,烧完全退了。 “你要出去?”印漓见景荣换了衣裳,问道。 “嗯。药膳馆分店选好了,在nw百货六楼。现在已经开始施工装修了,我要过去看看。”景荣对着镜子整理衬衣领子,他穿了一套休闲西装,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大衣。 很帅。但是…… 印漓:“你确定要穿着这样骑黑蚂蚁?” 景荣摇摇头:“我哥去帝都出差了,今天起,他那辆卡宴的使用权在我手里。” “你有驾照?”印漓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去考的?” “有段时间了。”景荣拿上车钥匙,转身走到印漓跟前:“我晚上给你带饭回来,你——” “我跟你一起去吧。”印漓打断景荣的话,对他笑了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 景荣点头:“好,顺便去商场买身衣裳。” 印漓并没有在景荣的公寓放冬天的衣裳,因此穿的还是昨天的羽绒服,皱巴巴的,胸口还滴了两滴油。 印漓皱眉,他背包里有裤子和内衣换洗的,但是外套只带了这件羽绒服。这……可真不想穿出去啊。 “你有没有我能穿的衣裳?”印漓丢开自己的羽绒服问道。 景荣但笑不语,目光在印漓头顶上下移动,以视线给印漓丈量了下他们二十公分的身高差。 印漓:“……” 景荣低声笑了笑,没敢让印漓炸毛,说道:“穿着吧,到了商场就先去买衣裳。” 印漓想想也答应了——穿景荣的衣裳可能更搞笑。 nw百货是江城最大的百货大楼,也是全国连锁百货。到了这里印漓才突然记起,李丽的店铺就在这里,四楼。 “怎么了?”景荣见印漓表情蔫蔫的,伸手探了他额头温度,发现没反复发烧,松了口气。 印漓伸手扒拉下景荣的手,语气低落:“王旭的女朋友在这里开店,刚好在四楼。” 三楼是全女装,四楼则是男装和女装都有。 “讨厌她?”景荣问道。 印漓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景荣笑了:“讨厌就讨厌吧,为了一个讨厌的人坏了心情不值得,我们去买衣裳,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印漓挑眉:“你想干嘛?” “如果她要来你跟前碍眼,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印漓噗嗤一笑,伸出拳头捶了捶景荣的肩,便跟着景荣下车了。 电梯直达四楼,景荣的大衣已经脱掉,挂在臂弯里。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被这个衣架子穿出了模特的感觉,宽肩窄腰大长腿;景荣没打领带,衬衫最上头的纽扣开着,露出锁骨窝和那颗已经褪色的木头银河方块。 印漓顿时心猿意马——他对穿正装和军装的男人很没有抵抗力,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还戴着自己为他做的东西。 “怎么了?”景荣站在电梯外,等了一会没见印漓跨出来,却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发呆:“看呆了?” 印漓回神,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跨出电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对景荣笑:“你知道我喜欢男人,见到个帅哥,当然要欣赏一下。” 景荣眼中露出惊喜,但很快被他压下去,他轻声笑道:“我的荣幸。” 印漓笑笑不再说话,他喜欢景荣这样对他性向也不避讳、同时也不在意的态度。这让他觉得自在。 印漓对衣裳没什么喜欢的牌子,他从小对物质生活的要求都不高,因此全凭景荣做主。 景荣带印漓进了一家印漓没听过名字的店里,里面的衣裳对印漓来说没多少辨识度,他也看不出什么好坏。于是印漓只负责坐在那里,等景荣挑完了,他再去试就行了。 “进去试试,需要帮忙就叫我一声。”景荣指了指挂着厚布帘的试衣间。 印漓看导购手里拿着的那些,嘀咕:“鞋子也换?你知道我穿什么尺码吗?” 景荣笑:“相信我。” 印漓挑眉,但也没再多说,进去换衣裳了。 深驼色短皮靴,蓝色做旧牛仔裤,衬衣打底,黑色细线圆领毛衣,外套是一件深驼色的收腰短款大衣。 印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是眼前一亮。这套衣裳其实看着没什么出彩,可是线条收得很漂亮。印漓人长得清秀,皮肤好,眼睛又是圆圆的杏眼,所以无论他穿什么都会给人一种没长大的感觉。 但镜子里的人,裤脚塞进短靴,绑带随意绑着结;往上是笔直的一双腿,牛仔裤上做旧的一些线痕把腿部的视觉效果也拉长了;再往上,是利落的腰线,干脆收拢的袖口,以及干练的立领。 虽然依旧文质彬彬,但此时印漓的气质却是儒雅,而非幼齿了。 景荣走到了印漓身后,从镜子里跟印漓对上了视线:“满意吗?” 印漓笑着点头:“不错。早知道抓下头发。” 景荣失笑,看着那一头细软的黑棕色头发,说道:“其实这样挺好,你去染成金棕色吧,那样不用刻意弄造型,软软的一团也会很好看。” “是吗?”印漓认真考虑起来。 景荣这时候去划了卡,然后放下了两百块钱在导购小姐跟前:“麻烦你,帮我把他换下的衣裳送去干洗,我明天来拿。余下的钱就当酬资了,谢谢。” “不客气。”导购小姐高兴地收下了钱,商场内部就有一间干洗店,员工还有内部价,这两百块她能收入一半呢。 印漓没察觉到这边,景荣只说衣裳送洗了,就带着人出去。印漓想问价,但想了想又作罢,他觉得那样就真的生分了。 两个人这样并肩一走,回头率不要太高。印漓脱了外套,毛衣衬衫牛仔裤,看上去暖暖的一个大男孩;而在他身边的景荣,短发西装皮鞋,完全是杂志上走下来的型男。 景荣是不知道腐文化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开的,虽然目前电视上还没有卖腐的东西,但就周围那些售货员的嘀咕,看来现在腐已经刮起东风了。 “印漓。” 景荣正全神贯注听那些售货员讨论他跟印漓,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了印漓的名字。 景荣回头,看到一家潮流青春时装的专柜里,站着一个很瘦的女人,女人嘴巴挺大,一笑起来特别显眼。 景荣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到了跟前。 “丽姐。”印漓招呼了一声,没有继续谈话的欲望。 李丽穿着一套裙装,新做了卷发,走路间还能闻到刚烫完头发的那种味道。她一近了先是夸张地打量了印漓一番,然后赞叹地笑着说道:“这身真好看,是哪家店呢?我回头也给你表哥买一身。” “你谁啊?”景荣一改之前的温和谦谦,伸手把印漓拽到身后一点的位置,微微仰起头,垂着眼眸看着李丽,要多傲慢有多傲慢。 印漓:“……” 李丽脸上一僵,心里很不痛快。但是她看着这人的气势就知道,这就是印漓的那位贵人同学了。于是李丽打起了笑脸,和蔼地说道:“你好,我叫李丽,是印漓表哥的女朋友……” “王旭?”景荣冷笑一声,露出鄙夷的表情:“那个仗势欺人的小混混?正好,你回去告诉他,他以前欠我的,我一定会十倍奉还。还有王英雄,他做过什么我都清楚着呢,让他们安心等着吧,未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景荣说完,搭着印漓的肩膀就走。印漓愣愣地被带进电梯,转身的时候,还看到李丽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已经扭曲了。 电梯门一关上,门上就照出了印漓憋笑的表情。 景荣见状心里松了口气,但脸上立刻露出讨饶的懊恼表情:“印漓,我会不会说得太过分了?万一你回去,他们为难你怎么办?” “这会知道怕了?刚才演技不错嘛。”印漓笑着捏了捏景荣的耳朵,刚好六楼到了,只得连忙放开,跨出电梯后接着说道:“再过分那也是他们自找的。我想清楚了,王家人关我什么事呢。至于我爸他们,呵呵,他们要护着王家人就护着吧。” “你真的想清楚了?”景荣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印漓。 印漓轻笑了一声,脸色讽刺:“你知道吗,昨天我爸跟我奶奶问我要钱了,我不在意那点钱。甚至在一开始,我还有些愧疚,因为我赚钱的第一时间,是真的没有给他们分享的想法。我觉得自己挺不孝的。”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景荣说道。 印漓笑了笑:“啊,我现在也觉得。你知道他们怎么问我要的吗?大概是王旭告诉他们的吧,他们知道我的网店,觉得我赚了十万八万。他们旁敲侧击,说家里生活拮据,说他们对我的好……他们是我的家人啊,却要用这种手段来……讨好我?” 印漓呼出一口气,说道:“我给了他们一万块,之后有余裕我还会给他们。可是我不会再奢望他们对我的亲情了。” 印漓终于看开,景荣心中也放下一块大石,接下来,在合适的时候,景荣会告诉印漓他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到那时候,他的印漓,再不会分半点心神给那个不配做他家人的亲人了。 景荣笑着揉了揉印漓的发:“想明白就好,就算没有他们,你还有我呢。” ——我是景荣,可我是你的景荣啊。你还有我呢。 模糊的声音突然穿脑而过,印漓一僵,抬头错愕地看着景荣。 “怎么了?” “呃,没、没什么……”印漓眨眨眼,但实在记不起那句话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说不定是他那些梦呢。 印漓晃晃脑袋,把那让他心悸的一句话抛之脑后,然后他对景荣露出个笑容来:“你说的对,我都想明白了,看清了现实,何必再纠结呢。行了,去看你的店吧,在哪儿呢?” “前面。”景荣一笑,带着印漓往前走去。 第54章 意外的收获。 nw商场六楼都是餐厅,因此装修的地方会用篷布隔开,免得污染了旁边的餐馆。 印漓一眼就看到了尽头挂着篷布的地方,看门面很大,不知道里面面积如何。 “你在外面待会,别弄脏了衣裳,我很快出来。”景荣把大衣交给印漓拿着,然后掀开篷布进去了。不过几分钟后,景荣就又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女人。 女人打扮干练,穿着长裤毛衣,嘴角带着笑容,彬彬有礼的模样。 女人出来跟印漓点点头,站在景荣身边靠后点的位置,两眼灼灼地盯着景荣。 印漓:“……”什么情况。 仿佛读懂了印漓的腹诽,景荣叹了口气,介绍道:“这是我哥的秘书,顾夕颜。” 顾夕颜对印漓款款一笑:“你好,你就是印漓吧,我听景董说过你。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尤其是那一套‘荷意’的耳坠。” “啊,你好。谢谢。”印漓眼睛一亮,那款耳坠其实是图,还没做出来,他放在自己微博上,没想到顾夕颜居然知道。 顾夕颜说完又笑道:“景董出差期间,委托景少全权处理公司的事。但景少说你最近跟他同住,走不开。你看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下,我会请几个妥当的家政来照顾你的起居,让景少来公司上班。” 顾夕颜说完,又两眼灼灼地盯着印漓。 好吧,印漓明白这火热的眼神代表什么了。 印漓笑道:“不用,我自己完全可以忙得过来。哥去出差,景荣帮忙当然义不容辞了。” 印漓说完,伸手拍了拍景荣的肩,语重心长地点头道:“加油,景少。” 景荣垂死挣扎:“你就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印漓早对景荣的黏糊免疫了,闻言只翻白眼挤兑他。但顾夕颜却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互动,只见她双眼精光一闪,目光在景荣跟印漓的脸上来回一转,然后了然地笑了笑,还对景荣露出了一个颇为同情的眼神。 要说人精,景渊身边还真不少。 景荣跟印漓掰扯,好吧,他家这小东西一点不舍情绪都没有,还看他笑话呢。 景荣叹口气,对顾夕颜认命说道:“我明天过来。” 顾夕颜总算露出个由衷的愉悦笑容:“那我先走了,景少明天见。别忘了明早八点有个会议,要年假了,会很忙,就辛苦景少了。” 景荣:“……知道了。” 顾夕颜满意收兵,转身走了。 她一走,印漓就笑出了声:“真可怜,来,哥摸摸头。” 景荣怨念地看了印漓一眼,手往印漓肩上一搭,有气无力地哼哼:“你拆我墙角倒挺干脆的。” 印漓伸手抚着景荣的硬茬短发,笑了:“好了乖,别撒娇了。这样,我明天给你做饭。” “真的?你会做饭?”景荣一下满血复活,抬头看着印漓。 “会,不过味道一般。”印漓耸耸肩。 景荣顿时眉开眼笑:“那好,明天中午我一定准时回来。” 这天下午,景荣又带印漓去买了几套家居服,顺便买了明天要用的菜,就回家了。 “客房好久没住了,咱俩都睡主卧吧。”景荣说道。 “行。我先去把工作室打扫一下,明天好用。”印漓已经习惯跟景荣睡了。 景荣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幸:他做什么举动,印漓都不会多想;不幸:他做什么举动,印漓都不会多想…… 景荣有点内伤,跟着印漓去他工作室帮忙,见印漓在拿那些铁质的东西,他问道:“要做小饰品?” “嗯,我想把那套荷意的耳坠做出来。” “……你要送给顾夕颜?” 印漓两眼亮晶晶的:“嗯,她是哥的秘书,看你表现,她在公司的分量还是挺重要的吧。还有就是……太惊喜了!她居然看过我的微博,嘿嘿,有人喜欢是好事嘛,而且我的确想做那个,不过之前一直没时间。趁着画室停课了,动动手。” 景荣很想告诉印漓:顾夕颜之所以知道,当然是看景渊和他那么重视印漓,所以去查的啊。做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对老板的喜好与亲近的人都要了解一番是正常的。 不过看印漓那么高兴的样子,景荣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第二天一早,景荣跟印漓吃完早饭就出门了。印漓上午的时间煲了个山药排骨汤,然后把其他的菜都洗好切好腌好,等到十一点半就开始炒菜。景荣十二点下班,回来还能吃上热乎的。 这样的日子让景荣觉得很美,直到五天后。 那天傍晚,印漓终于摆弄出了那套耳坠中的一款,等着明天让景荣弄去抛光加工一下。景荣今天加班不回来吃晚饭,印漓就随便下了点面条,百无聊赖地翻着电视。 七点过正是新闻联播怒刷存在感的时候,翻来翻去几个台都没什么想看的,印漓于是就看新闻联播。 “全国优秀企业表彰会,企业新生力量baba……” 印漓没仔细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电视上的人吸引了——那不是去帝都出差的景渊吗! 大概是景渊的模样和气质讨好,摄像师给了他一个长达十几秒的镜头,景渊无法,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但就这一勾唇也足够人眼前一亮了。 哥,说好的出差你怎么上央视新闻了?你怎么就拿奖了?你怎么还成优秀代表了?你在全国观众跟前这样笑,你是想闹哪样啊! 印漓完全可以预见几小时后景渊的截图满天飞的情况。 印漓没等新闻播完,连忙拿起电话给景荣打过去,景荣这会正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审批文件,接到印漓电话的时候,感觉疲惫一扫而空。 印漓磕磕巴巴把事情给景荣说了下,景荣只是笑了笑:“成了啊?他这次去本来就是为的这回事,成了之后,咱林场那片的航空家园就吃定了。” 印漓听不明白其中的联系,但明白了一点:“你早知道了?” “嗯。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就没告诉你。” “太帅了!”印漓高兴地嚷嚷:“央视新闻诶,在大会堂的仪式啊!啊啊啊,好帅!” 景荣本来高兴的心情慢慢、慢慢打了折。他笑着问道:“我呢?帅吗?” 印漓心情好,随口哄小孩一样点头:“帅帅,都帅。” 景荣这才满足了,跟印漓唠嗑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而与此同时,大会堂里。 薛罗是代替他家老爸来参会的,这样的邀请一年里有几十次,但这一次却是研究院的院长特地嘱咐过的。说是什么有一些发明奖项。 薛罗看了,那些发明对他来说太过鸡肋,并且对他的研究项目并没有任何用处。于是看完展示就准备离开。但恰好这时候,全场灯光一亮,开始给全国优秀企业新力量人才颁奖——这个奖项是今年才出来的,说是为了鼓励大学生创业,邀请的都是些大学毕业生的成功人士。 对这个,薛罗就更没兴趣了。但是现在也不好离场,于是只坐在那里,把右耳上的助听器取下来,打算来个彻底的清净——虽然他听力弱,但会场的音响声音太大,清晰的声音对他来说并非是好事,相反的,时间长了可能还会加剧他的听力衰弱。 薛罗目光游移地飘在台边的花盆上发呆,直到手边的玻璃杯被同桌的一个女孩碰倒,他才回过神。 薛罗虽然听力弱,但反应却很快,在玻璃杯里的红酒洒出来之前就一下撩起桌布,接住了酒液。旁边的女孩连连道歉,薛罗笑了笑,拿出餐巾盖住桌布的湿痕,安抚地对女孩打了个手语,让她安静。 这一招薛罗百试不爽,表露自己的缺憾,对方或同情或嫌弃,反正之后都不会刻意来叨扰或者跟他搭讪了。 这一打岔,薛罗也不再神游,看向了台上,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惊鸿一瞥的景渊。 薛罗虽然天生有缺憾,但是却非常自信,所以当感觉到景渊带给他的一丝熟悉感的同时,薛罗立刻抓住了它。 薛罗重新戴上了助听器,拍了拍之前那个女孩的肩,低声道:“你好,请问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女孩听见薛罗说话很诧异,但她不知道薛罗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于是打算拿手机敲字出来。 “我看得懂唇语。”薛罗制止了女孩的动作,对她笑了笑。 女孩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机,笑着说出了景渊的名字。并告诉薛罗,景渊来自江城,是帝都大学毕业的。 “谢谢。”薛罗跟女孩道了谢,然后抬头看向景渊。 景渊,应该没错了。 薛罗转手就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他的个人权限去帝都大学查一个帝都大学学生的信息实在太轻松。没一会,景渊的家庭情况就出现在了他的平板上。 父亲:景世天;母亲:薛映雪;兄弟:景荣。 薛映雪,薛罗外公的大女儿,薛罗的亲姨妈。 第55章 薛家一家人。 薛罗并没有见过这个姨妈,因为在他出生前,薛映雪就被景世天拐跑了。 但是薛罗听他妈妈薛映眉,说了很多关于薛映雪的事情。他外公薛远就两个女儿,外婆早早去了,大女儿就成了家里的女主人。 那时候薛远还没退休,提刀扛枪扫毒枭,一点没含糊。他把一腔怒火撒出去了,却忽略了家里的两个半大小娃。 薛映眉比薛映雪小三岁,去哪儿都跟个跟屁虫似的。薛映雪也不嫌她。 那时候两个小女娃一个七岁一个十岁,但薛映雪愣是一个人学会了烧菜做饭,给薛映眉又当姐又当妈。直到薛映雪二十岁去了次薛远的部队,被景世天给勾了魂。等到景世天退伍,两人直接私奔了。 薛映眉那时候才十七岁,知道姐姐没了,哭了好久。薛远那臭脾气能哄什么孩子,哄到后来自己也急,一个哭一个吼。 薛映眉伤心了三天后,毅然决然去了部队,从此脾气是跟薛远越来越像。 如今,薛远退役在家,功勋奖章挂了一个一米见方的盒子,是个人见人怕、人见人敬的。可大概是他也觉得自己年轻时候对不住薛映眉,如今父女两一杠上,薛映眉从来都是拍板定案的那个。 但是,唯独在薛映雪的事情上,老爷子犟成了茅坑里的石头。 薛映眉要找人,薛远不准;薛映眉说是薛远不同意亲事才逼走了姐姐,薛远说那混丫头要男人不要爹是不孝。一个两个都比着嗓门大地对吼,吼了好几年也没个结果。 还是后来薛罗出生,天生弱听的缺憾,成了家里两块石头间的软棉花。 后来薛映眉的心思都放在薛罗的听力上,找薛映雪的事情也消停了。 直到现在。 拜薛映眉所赐,薛罗对素未谋面的薛映雪的印象极好,如今碰见了他这个……表哥,自然没有当做没看见的道理。 散会后,薛罗找到了景渊,但没表明身份,而是要了一张名片,然后笑着跟景渊照了张合照,自我介绍了一下就走了。 一出大会堂,薛罗拿着名片和照片就回家了。还好,他家母上今年年假休上,不然找她可麻烦了。他们如今没住军区大院,而是住在靠近薛罗父亲——罗安源在科研院园区的公寓里。 “罗罗回来啦。”一听脚步声,薛映眉就知道来人是谁。 薛罗进屋的时候,薛映眉正站在餐桌边放菜。薛映眉跟薛映雪面貌有五分相似,她身材挺拔,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十分英气。 “妈。”薛罗笑了笑,然后对薛映眉招招手:“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薛映眉好奇走过去。 这时候,罗安源也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他人长得斯文,气质儒雅,笑起来的时候温良可欺。见状也围了上来,边看边说:“今天会上看到什么新鲜玩意了?” “人。”薛罗答应一声,然后从平板电脑上翻出了相册,打开一张照片。 “哎哟,这小伙子是谁啊,长得可真俊!”薛映眉眼前一亮,评价道:“比那些个明星好看多了。” 薛罗无语。 倒是罗安源看出了道道,说道:“小眉,你没觉得他有点眼熟?” 薛映眉眨眨眼,看了几秒,然后啊呀一声:“这……眼睛,看着怎么跟我姐一个样啊?” 薛映眉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薛罗的手臂:“儿子啊,你告诉妈,这人是谁啊?” 薛罗这才笑着从兜里掏出那张名片,递给自家母上看:“他叫景渊。我查过了,他爸爸叫景世天,母亲叫薛映雪。还有个弟弟叫景荣。现在住在江城。” 薛映眉愣了,呆呆地看着那照片,又看看名片,然后突然捂着嘴哭了。 罗安源忙上前抱住了自己老婆,薛罗则拿过纸巾盒放在她的跟前,说道:“别哭了,妈。我这里没找着他父母的照片,但是有张景荣的,他们在江城开了个烧烤场,网上有宣传。妈,你再看看,别弄错了,白高兴一场。” 薛映眉扭头看了那照片一眼,立刻点头,抽噎道:“一定没跑了!这叫景荣的小混球跟景世天一个模样。罗罗,这个景渊人呢?现在在哪儿呢?” 薛罗拉开椅子坐在薛映眉旁边,说道:“你现在过去找到他又怎样?能带回去吗?外公那臭脾气绝对不会让他进家门的。” “谁稀罕他啊!”薛映眉登时瞪眼。 薛罗&罗安源:“……” 罗安源给薛罗使了个颜色,薛罗便笑道:“可大姨肯定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妈你想啊。大姨当年走的时候可是一穷二白,这么多年那得多苦。你忍心看她回来就看着你跟外公两人横眉冷对啊?那不得伤心死,她一定会觉得愧疚。那不是给她添堵呢吗?” 薛映眉皱眉,叹道:“那怎么办?你外公那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提要找姐,他就跟我嚷嚷,拍桌子扬板凳的,那叫一个横!结果呢,回头自己躲屋里,拿着姐小时候的照片唉声叹气,还掉金豆子。就他这犟脾气,你要让他扯个笑容让姐进家门,可能吗?” 罗安源笑了:“可不可能,要看我们怎么做啊。” 薛映眉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老公:“你有什么想法?” 罗安源看向薛罗:“这要看咱家小宝贝的了。” 薛罗:“……” 于是第二天,薛罗提着炖好的排骨汤到了军区大院。 如今薛远这边院子里,除了他自己,就是在薛家做了几十年保姆的陈妈。陈妈是薛罗外婆嫁过来时候一起的小丫头,年纪差了薛远十岁,如今虽然已经满头花白,但身板还很结实。陈妈当年在薛罗外婆去世后,就代替两个小小姐去祖坟守丧三年。 结果三年后,回来途中出了点意外,受了伤,又休养了几年。等她终于回到了薛家,得,她最宝贝的两个小小姐,一个参军去了,一个被薛远这臭脾气给挤跑了。 陈妈那个气啊,跟薛远那是横眉冷眼,就此没一个好脸色。 不过有薛罗外婆那层关系在,两人也不会真对对方怎样,而且陈妈虽然气,但也尽了本分,把老爷子照顾得很好。如今薛映眉也嫁出去,家里就剩这两个老人,互相挤兑几句,倒也不显冷清。 薛罗提着保温桶进门的时候,陈妈正在院子里捯饬她养的三架子多肉,老爷子则在另一边捯饬他养的十几盆花卉盆景。两人爱花跟爱崽似的,老爷子看不惯陈妈那一堆不开花的古怪疙瘩;陈妈看不惯老爷子那冷不得也热不得的兰花。每天固定节目就是互相挤兑对方养着的宝贝。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薛罗一进门,两人都同时停了嘴。 “呀,罗罗,你怎么来了?”陈妈连忙迎上去,高兴地笑着。 “陈奶奶好,外公好。”薛罗把保温桶交给陈妈,然后说道:“这是我妈炖的排骨汤,上面一层是碗粉蒸肉。她得空休假费时做的,不过今天她要跟我爸出去一趟,就让我拿过来了。” “哼,自己都不知道回来一趟。”薛远撇着嘴,眼睛却瞟了保温桶好几眼。 “呵,嫌弃就别吃啊。”陈妈照例翻了个白眼,提着保温桶进厨房了。 薛远连忙叫道:“谁说嫌弃了,谁说不吃了!那都是给我的。” 陈妈没应声,薛远气哼哼地坐回去,他知道陈妈跟他都是习惯性地斗嘴了,可就是忍不住。 薛罗笑嘻嘻地拉着薛远的手臂说道:“外公,我昨天去大会堂参加了一个会,里面有些发明,挺好玩的。我还照了好多照片,给你看看。” 薛罗拿出平板,划出照片给薛远看。那些照片都是他找别人要的,也多要了几张景渊的照片,侧面、正面、笑着的、冷着脸的,有七八张。 最后一张,是景渊拿着证书的照片,景渊的名字就写在上头,齐活了。 薛罗一边捧着暖手的热水杯,一边悄悄注意着薛远的脸色。 薛远嘴硬,但心里不比薛映眉少想薛映雪一分钟,薛映雪什么模样,他早就刻进脑子里了。而且景渊跟薛映雪的相似,就连薛罗都能察觉出来,他就不信薛远能忽略。 果然,薛远看着看着,眼睛就直了,手也不动了。 这时候,陈妈又出来了,见状凑过来,立刻叫出了声:“哎呀,这跟映雪一个模样啊!这孩子是谁啊?” 薛远被惊得回神,正要嘴硬反驳几句,就见薛罗摆摆手。 薛罗说道:“陈妈,人家是江城人,是帝都大学的毕业生。姓景,不姓薛。” 薛远这时插嘴道:“像什么像啊,一点都不像!” 薛罗笑得眯起了眼睛,手机闹铃响了,他就说道:“外公,院里又叫我呢,我得走了。您注意身体,有空我再来看您。陈妈再见。” “罗罗慢走啊。”陈妈跟着出去,给薛罗送到军区大院门口。 他们一走,臭石头老爷子就拿起了电话,给罗安源的爹打了过去。 “老薛,又下棋?”罗老的声音很洪亮地响起。 “下个鬼!”薛远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给我查个人,叫景渊的,江城人,昨天在大会堂开什么会还拿奖了的那个。你给我查查他什么来头,爸妈是什么人。” “这事儿让安源查不就得了。” “不许告诉罗安源!谁都不许说!”薛远连忙叫道。 罗老沉吟片刻,嘀咕道:“行,老家伙,脾气越来越古怪了。成,我查到了给你打电话,拜拜了您。” 罗老电话一挂,回头就给罗安源打了过去:“儿子啊,帮你爹查个人,谁都不许告诉,也不准告诉别人我让你查了啊。” 罗安源在那头温文尔雅,轻轻一笑:“成,您说。” 第56章 不厚道断章。 薛老爷子要查,那真相是自然会浮出水面。罗安源调查得清清楚楚,把薛映雪近期那个啤酒广场的剪彩照都找到了,全部送给了薛老爷子。 薛老爷子的反应也很简单粗暴。 正月初一前两天,薛老将军‘重病’入院的消息在央视新闻上溜了一转。 那天印漓正在林场帮忙——烧烤场年关放假休业,有许多东西要整理。景渊要明天才回来,景荣也还留在公司:员工值班的分配、木材车皮的接收、年底资金的发放等等……最重要的是,今晚是映天公司的年会酒宴,所有员工一起,该犒劳犒劳,该抽奖抽奖,福利大放送。 中午十二点的新闻,印漓跟薛母和景父以及一些员工在吃饭,电视是以前的老电视,画质不怎么清楚。 印漓听到‘薛老将军’几个字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那是谁。但是薛母却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都白了。印漓于是后知后觉,这位薛老将军可能就是薛母的父亲。 薛母的异样瞒不住别人,但这事儿也不好宣扬。于是景父安慰了薛母几句,就让印漓帮忙,给工人们把钱结了,年底红包发了。 人都送走了之后,景父才神色凝重地对印漓说道:“印漓,帮我们买三张飞机票,去帝都的。” 印漓点头,连忙拿出手机查看班次,但很遗憾:“今天的机票已经卖完了,我定明天早上九点的行吗?” “嗯,好。” 景父应了一声,又转头对默默掉眼泪的薛母说道:“别担心,我们明天就回去看看,一定没事的。现在这些媒体就爱咋咋呼呼,也许你爸爸只是感冒呢。” 薛母点点头,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一些。 就在这时候,薛母的电话突然响了。薛母如今有两个手机,一个私人号,一个对外公布的公事号。响的就是公事那个。 薛母又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接起了电话,声音还有些沙哑:“喂?” 对方顿了一下,突然就大叫起来:“姐,你哭啦?” 薛母也愣住了,几秒后,眼泪跟汹涌了:“小眉?” 薛映眉一听,薛母一下就认出了她的声音,也跟着哭起来了:“是我是我啊,姐,是小眉啊。呜呜……姐我好想你……” 两姐妹捧着电话哭了好一会,才慢慢止住。薛映眉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了些什么,然后薛映眉才‘哦’了一声,回归正题。 “对了,姐,你看到新闻了吧。你别急,那是爸吓唬你的。” “啊?”薛母一愣,对父亲的担忧和愧疚、与妹妹重新联络上的喜悦交织着,一时间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薛映眉在那边一跺脚,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薛罗,就是我儿子,看到景渊拿奖了。他觉得景渊长得像你,就告诉我了。然后我们顺藤摸瓜,嘿,还真是你们。说起来景渊长得可真俊!可像你了。” 薛母抹去眼泪,露出个笑容,急切地问道:“那爸那是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爸那臭脾气,这些年变本加厉的。我寻思着,要直接告诉他,让你们回来,他可弄死不干,说不定还要给你来套全武行。所以我老公,啊,他叫罗安源。他就想了个法子,把景渊的照片让薛罗拿给爸看,让爸自己一个人去想吧。” 薛映眉得意地笑了两声:“嘿嘿,我还说他要再没行动我就直接去江城找你们了,结果,今天才知道他给自己折腾进医院了。一个身体检查,弄成了重病,他也不嫌咒自己。” 薛母沉默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薛映眉问道:“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们买了明天的机票。”薛母说着扭头问印漓:“印漓,是九点的吗?” “啊,九点的。”印漓懵懵懂懂点头,看薛母一会哭一会笑,他完全懵了。 薛映眉在那边听见了,问道:“印漓又是谁?” “我干儿子,明天给你说。那爸那边?”薛母犹豫道。 “你们当然还是要去医院看看啊。”薛映眉坦然地说道:“到现在,除了爸,我们谁都不知道你们的下落。” 薛母:“……” 薛映眉:“你也哄着他点吧,你知道那老头的臭脾气,又死要面子,他故意用这个新闻逼你回来,那你就回来呗。你回来看他,让景世天到门口跪一会,然后老头子就有台阶下啦。速战速决,刚好赶上年三十大团年呢。” 薛母:“……我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啊。” “哎呀,你管他靠不靠谱。到时候就算露馅了又怎样。”薛映眉急吼吼地开始催促:“明天我让薛罗来接机,我在医院等你们啊。就在军区大院旁边的医院,住院部三楼尽头的那个单间的。” “哦,好。”薛母笑了,又跟薛映眉聊了好久,才作罢。 挂了电话,薛母回头,印漓跟景父一小一大都是一头雾水看着她。薛母笑了,把事情的经过给两人说了清楚。 印漓听完哭笑不得,不过对薛家人多了几分好感。 “干妈,那给哥打个电话吧,免得他明天又跑回来了。” “哎呀,对,都忘了这茬了。”薛母一拍手,笑着给景渊打电话去了。 “那印漓你今晚回去给景荣说一下。”景父对印漓说道。 “行,没问题。”印漓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印漓是骑着黑蚂蚁来的,当然是瞒着景荣的,否则景荣一定不会让他骑。 “路上小心点。”薛母对印漓说道:“让景荣明天直接过来林场接我们,你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些,天这么冷,路上还有积雪呢,骑慢点。” “行,干妈我知道了。”印漓戴上头盔和手套,轰隆一声呼啸而去。 印漓回到公寓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刚回去就接到了景荣的电话。 “下次我会记得把黑蚂蚁的钥匙也带走的。”景荣开口就说道。 印漓嘿嘿赔笑:“干妈告诉你了?那你知道明天要去帝都的事情了吗?” “知道了。我今天会晚些回来。明天我先送你回家再走。” 印漓的笑容一僵,随后应了几声,挂了电话。 回家,是啊,这里不是他的家。 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印漓窝在沙发里静静等着景荣回来,好像只要不去睡觉,今天就永远不会过去一样。 “印漓,振作一点。”印漓给自己打气,却依旧止不住地失落——过年,景荣去帝都要很久吧,多久才会回来?薛家老爷子竟然是将军呢,他会不会让景荣他们就此留下?毕竟在帝都有薛老爷子照看,景荣和景渊的事业会更加顺风顺水吧…… 印漓把脑袋埋进怀里,借以抵抗心里的难受——要是真的那样,景荣是不是就此离开他的生活了? 印漓越是胡思乱想,就越是坐立不安,晚饭也没吃,等到十一点过,房门才被敲响。 景荣是被顾夕颜和另一个员工一起送回来的,酩酊大醉。 “印漓。”景荣满身酒气地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印漓。 顾夕颜在门口松了口气:“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拜拜。” 顾夕颜和另一个员工潇洒离开,把这个大醉鬼丢给印漓一个人。 印漓用力扶着身上的醉鬼,景荣有一百九十公分,这么大一坨压过来,印漓走得跟打醉拳一样。从玄关到客厅的距离,印漓出了一身汗,忍不住气恼道:“都告诉你了明天你要去帝都,今晚居然还喝这么多?” “印漓,印漓。”景荣不知听没听到印漓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嚼着印漓的名字,间或还笑几声,身体越发贴近印漓,弄得印漓走一步都艰难。 “别闹。”印漓好不容易拖着景荣到客厅沙发躺下,然后去接了杯热水,兑了蜂蜜给景荣喂了几口。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5节 景荣喝过两口就不再喝了,反而抓住印漓的手腕傻笑。 印漓难得见景荣醉成过这样,以前醉了会乖乖听话,这会却变成了一只黏糊糊的跟屁虫。不过印漓并不讨厌。 “行了,去床上睡觉。”印漓带着景荣站起来,把人弄到床上躺下。这次倒没费多少工夫,景荣配合乖乖脱了毛衣,就躺在床上不再动弹了。 印漓拿了热毛巾给景荣擦了脸,等到再回到卧室,景荣已经睡着了。 印漓蹲在床边,静静看着景荣的脸。景荣呼吸间都是酒味,难闻死了;他脸颊酡红,英挺的眉眼安静闭着;嘴唇有些干,是喝酒太多的缘故。 印漓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上了景荣的侧脸。 手指传来热热的温度,皮肤随着呼吸起伏着。印漓的手指如果弄痒了他,他的眉毛就会突然动一下,然后再次安睡。 印漓无声笑了,笑着笑着,又觉得太难受了。 你要是我的该多好。你要是属于我……就一次,就一下,好吗? 印漓慢慢地靠近景荣,小心翼翼又十分虔诚地,吻了景荣。 嘴唇的触感意外柔软,和景荣冷硬俊朗的外表截然不同。印漓能感觉到景荣呼吸喷在他脸上的热气,有些痒,痒到了心里。 印漓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两瓣柔软的唇,正要自嘲一笑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毫无睡意的深邃双眼。 第57章 黏黏又糊糊。 景荣醒了,什么时候醒的,他清醒吗?他知道我在对他做什么吗? 印漓在那一瞬间,脖子上的汗毛全都炸开了。 于是印漓做了一个很怂的决定——跑! 印漓起身就往门外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上一秒还醉死的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仗着自己腿长,遇见障碍物直接一个标准跨栏动作。 就在印漓手碰到了门把手的同时。 砰! 景荣收不住冲势,整个人砸在了门上,把门封得死死的。 印漓整个都呆住了:“……” “唔。”砸在门上的景荣突然捂着脑袋,难受地哼哼了起来。 印漓一惊,连忙扶了一把景荣:“怎么了?撞到哪儿了?” “想、吐。”景荣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可不嘛,喝了那么多酒,还来百米冲刺跨栏,最后玩一场碰碰车,胃里不翻江倒海才怪。 印漓连忙扶着人去了卫生间。景荣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还难受得不停叽叽歪歪。印漓这时候哪里敢跑,给景荣顺背,喂水漱口,等到景荣胃里掏空了,才算完。 景荣好受点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抓住了印漓的手。 印漓下意识就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完全挣不开分毫。 “明天。”景荣撑着墙站起来,手一直没有松开印漓的手。 “什么?”印漓没听明白。 景荣大概脑袋还晕着,也不多说,一把抱住印漓,把人拖进了卧室,一起倒在床上,手脚并用,把印漓给缠得死死的,生怕人跑了一样。 印漓试了试,动弹不得:“……” 这到底什么情况。 景荣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了会,才断断续续地继续刚才的话,他的声音沙哑,说话时候也有些大舌头,不过说的话却很清楚:“今天我喝醉了,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等,等明天,明天我告诉你。你别跑,别跑。” 景荣说完‘别跑’两个字,就又睡死了过去。而被他抱着的印漓却瞪大了眼睛。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景荣是他同类?那么当初景荣在王医师的院子里问他的话,并非是一个直男出于对同性恋的好奇,而是真的在问? 印漓一时间被幸福砸晕了,脑袋里开始了拉锯战。 印漓一号:要等吗?等景荣明天醒过来?如果他忘记了今晚的事情呢? 印漓二号:忘记了就当做没发生过,最坏的也就是他记得你亲了他,但却不喜欢你而已。按你俩的关系,你随便糊弄下就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啦。 印漓纠结了好久,最后终于决定——他等,等景荣明天醒过来。 这种等待判决结果的滋味挺难熬的,印漓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然而没一会,印漓就困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印漓是被窗外的亮光刺激醒来的,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景荣那放大的笑脸,然后一个软软的唇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印漓:“!!!” 大早上的,刺激不要太大! 印漓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往后缩开了距离,瞪着景荣,惊魂未定:“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景荣笑了,他此时穿了一身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容光焕发、神清气爽,这一笑就笑得印漓心猿意马。 景荣也不逼过去,就蹲在床边,说道:“昨晚我说今天告诉你,所以你听好了。印漓,我们在一起吧,不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而是一辈子。” 印漓呆住,昨晚期待的幸福化为实质,砸得他晕头转向,不知该作何反应。景荣也不迫他,等他自己慢慢品味反应过来。 半饷,印漓才抬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你、你也是喜欢男人吗?” 景荣站起来,长腿一迈跨上床,单膝跪在了印漓跟前,看着印漓的眼睛说道:“我喜欢你,我也只要你。” 景荣说完,作势又要吻过来。 印漓呼吸一窒,在快要吻上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呐呐道:“我、我没刷牙。” “不嫌你。” “不行!”印漓坚决反对,这可是他第一个正式的吻啊! 景荣懊恼地抓抓头发,然后拉起印漓直奔洗漱间,把牙膏挤好了递给印漓手上,猴急地催促道:“快刷吧。” 印漓接过来,盯了景荣一眼:“你……能先出去吗?” “不能。我现在就想吻你。”景荣在这一刻扯掉了他纯良无害的伪装,霸道又无赖地对印漓笑。 坠入幸福深渊的印漓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因为景荣的这点小无赖红了脸。他也不坚持让景荣出去了,就在景荣的注视下开始洗漱。只要一抬头,就能从镜子里看到景荣专注盯着他的眼神,仿佛那眼神有了实质,软软的、暖暖地扫着印漓的皮肤。 刷了牙,洗了脸,印漓耳朵脖子全红了。 这尼玛简直就是羞耻py好吗! 印漓脸上热腾腾地转过身去,看了景荣一眼,小媳妇似地抓着自己衣角:“好、好了。” 景荣抿嘴一笑,声音低低地兜在喉结里,通过皮肤震荡传出,是印漓最爱的性感声线。 “那么,现在我要亲你了。”景荣故意出声道。 印漓身体抖了一下,接着他仰起头,眼睛闭着,如同一只献祭的小鹿般虔诚而不安。景荣能看到他的睫毛在不停颤抖,嘴唇也无意识地咬住了。 景荣心化成了一团,伸手抚上印漓热热的侧脸,低头吻住了印漓的唇。 景荣只亲了一下就松开,然后他看到印漓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全身都绷紧了。 “呼吸。”景荣笑着提醒了印漓一句。 印漓立刻喘了口气,随后噗嗤一笑,低声道:“我紧张。” “真巧,我也有点。”景荣拇指摩挲印漓的侧脸,然后伸手扣着印漓的下颚,把印漓的唇齿微微分开缝隙。这才以额相抵,亲昵地小声说道:“这次要记得呼吸。” 下一秒,不给印漓反应时间,景荣的唇舌撬开印漓的贝齿,攻城掠地。 印漓当然知道舌吻是什么东西,但是当亲身体会的时候,还是难以招架。舌尖纠缠的时候,粘膜柔软又亲密地粘连着,一刻都舍不得放开。 印漓抱住景荣的背,开始主动回应。 一辈子都不够。 嗡—— 电话的震动打断了两人的迤逦时光,那是印漓昨天定的闹钟。印漓连忙推开景荣,说道:“你九点的飞机。现在都八点了,你还要去接干妈他们呢。” “我一早就叫车去接了,一会直接去机场。”景荣又把印漓拉进自己怀里,在印漓的额角脸颊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吻,难舍难分:“你跟我一起去吧。” “说什么傻话呢。”印漓笑了笑,随后笑容淡去,忧愁爬上他的脸:“我们……要是你妈妈他们知道怎么办?” “你怕?如果他们知道了,你会放弃我吗?”景荣问道。 印漓认真想了想,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本来打定主意不让你察觉……我喜欢你的,因为我真的不想让干爹干妈他们讨厌我,和你能有亲人一样的关系,我就足够满足了。可是现在,虽然有些对不起干妈他们,但我却一点没觉得后悔,相反的,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景荣眸光闪动,呼吸都沉了几分。还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吗?还有比这更让人幸福到心疼的情话吗? “不,你什么都不会失去。我保证。”景荣抱住印漓,轻轻笑了笑:“还有,现在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印漓甜甜笑开,仰着头,两人又慢慢吻在了一起。 然而幸福的时光是短暂的,这里到机场要半小时,景荣还要送印漓回家,所以黏糊了几分钟后,他们就出发了。 吃过早饭,景荣就送印漓到了高新区。 “药膳馆只休到初三,我可能要在帝都多待一段时间。你离药膳馆这么近,至少两天要过去吃一次药膳才行。要是我十五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去王叔那里,让他再给你看看,需不需要换方子。食补是回事,但运动也不能少,你讨厌跑步,那就每天走半个小时路。” “嗯,我记下了。”印漓乖乖点头。 “还有,无论王家或者你家人怎样苛责你,你要记住,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够好了,是他们不懂珍惜。” 印漓倏然一笑,看着景荣说道:“现在,我觉得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景荣笑了,他喜欢这样坦然又热情的印漓。 景荣伸手勾住印漓的后颈,印上一个吻。 “好了,该迟到了,走吧。”印漓又亲了亲景荣,就像是在安抚一头舍不得主人的大型犬。 景荣笑着目送印漓离开,然后心里开始抓心挠肺——不带这么玩的,两个人才告白说破就要分开了?这种两心相知终于互诉衷肠的情况,给他十天腻在一起都觉得不够啊! 景荣一会恼一会笑,跟疯子似的。直到完全看不见印漓的身影,才开车离去。 景荣到了机场的时候刚好开始登机,起飞前,景荣给印漓发过去一条短信,黏糊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印漓的回话很快,干脆利落:我也会想你的。ps:记得给我带特产,一路顺风。 景荣轻轻一笑,还要回话,却被薛母戳了手臂,让他关掉手机。景荣讨乖地关掉手机,对薛母说道:“妈,印漓让我给他带土特产,你说带什么好?” 薛母闻言一笑:“印漓爱吃甜。那种散装的糖葫芦他一定喜欢。” 景荣点头:“好。” 第58章 一家人团聚。 景荣下飞机的时候十一点过了,一下飞机他就连忙开机,给印漓打了过去。 印漓那边很快接起来,声音都带着笑:“到了?” 景荣的嘴角浸出了蜜:“嗯,刚下飞机。在吃饭?” “嗯。你们有人来接吗?帝都冬天比江城冷多了,注意身体。” “我知道。”景荣顿了一下,哑声说道:“等我回来。” “好。” 景荣挂断电话,抬头就见薛母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干嘛?”景荣往后仰了仰身体,直觉薛母的笑容别有深意。 “跟女朋友讲电话?”薛母笑着问道。 “没有,跟印漓呢。”景荣划出通话记录给薛母看。薛母看完白了景荣一眼:“没劲,也就印漓脾气好,不嫌你,跟鼻涕虫似的黏糊糊。” “嘿嘿。”景荣傻笑,某种意义上,薛母说得一点没错。 薛母见景荣完全没脾气的样子,撇撇嘴,转身走了。 在出口的地方,景荣一眼就看到了景渊,以及景渊身边站着的一个戴着助听器、很斯文的男人。 “爸、妈,景荣。”景渊笑着迎上来,接过景父手里的行李箱。 薛罗也笑着走过来,对他们自我介绍道:“姨妈、姨夫、景荣,我叫薛罗,是薛映眉的儿子。” “呀,跟小眉长得真像。”薛母一见薛罗就移不开眼了,然后看见了薛罗耳朵上的助听器:“这……” “天生的。”薛罗回答道:“能听见一些,也看得懂唇语,所以您不用顾忌我。” 薛母心里难受了,拉着薛罗的手,边走边说着话。景渊则跟景荣和景父把这边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景荣上一世没有见过薛罗,对薛家人也没有概念。当年景家的产业只在江城,正要拔地而起的时候,景渊遇难了。景父和薛母紧接着撒手人寰,之后景荣也只是维持景氏不倒,却也无法再壮大,更别提扬名立万到让薛家人听到名声。 景荣不知道薛远上一世是为什么没来找薛母,不过景荣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当然,既然这一世他知道了薛远的存在,那么薛远的身份就不用白不用了。 景渊跟景荣的心思差不多,景渊本来就打算让景氏集团成立后的本部扎根帝都,这下有了薛远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而景荣则是打算下一个药膳馆酒楼就开在帝都。 两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没见到他们的外公,就已经开始暗搓搓地计划咬老石头一块肉了。 薛罗带他们直接去了医院,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警卫员,荷枪实弹,标杆一样杵在门两边。 推门而入,病房是单间的,里面一张挺大的病床,然后有供来人休息的沙发,还有茶水间和洗漱间,地上、柜子上都放了不少花篮,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花香。 薛映眉就坐在床边,正削着一个梨子。 尽管薛映眉知道薛映雪一家今天要来的,但是当她看到薛映雪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了。直接扑过去抱住了薛映雪,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薛罗和罗安源根本没见过自家母上/老婆这样的架势,一个两个直接目瞪口呆了。 直到两姐妹哭完,薛映雪才看向床上脸色红润的薛老爷子,低声叫了声:“爸。” 薛老爷子鼻子都酸了,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拍床铺,嚷道:“谁让你来的,啊!你个不孝的……” “您嚷嚷什么呢,您不弄到新闻上去挂着,我姐能看到吗?她急冲冲地赶回来,您就胡嚷嚷,嚷嚷走了你赔我个姐啊!”薛映眉带着哭腔说道,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知道姐姐没了的时候。 老爷子嘴巴咧了咧,犹豫了——万一真的又给吼走了怎么办? “爸,对不起。”薛母这时候走到了床边,拉着薛老爷子的手,哭得跟泪人似的。 薛老爷子这下终于没忍住,眼圈一下红了。喃喃地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说跑就跑了啊!二十多年了,你可真狠得下心啊你!” 父女俩哭成一团,其他人站在一边,罗安源抱着薛映眉安慰着。 景荣跟景渊有些被吓到,景渊很快恢复镇定,乖乖站在一边。景荣则是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爹——把人家女儿拐跑了这么多年,这时候要见老丈人&老首长了,他爹是个什么表情呢? 景父没让景荣白期待。从一进门,景父就贴着墙站成了军姿,紧张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蹦哒地跳。 景荣默默为他爸鞠一捧同情泪,就按他外公能把自己挂上新闻引女儿回家的荒唐劲,他爸这个年,不好过了吧。 薛母哭过一通,心中沉积的愧疚也发泄了出去,这时候才担心地问薛老爷子:“爸,你身体到底怎样了?” 薛远一咳嗽,死不认账:“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你陈妈小题大做。” 薛映眉在一边拆台:“怪陈妈干什么啊,您自己要来体检的。” 薛远噎得脸通红,瞪了薛映眉一眼,薛映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薛母连忙打圆场笑道:“身体没事就好。对了,爸,你还没见过我两个儿子呢吧。景渊,景荣,来,叫外公。” 景渊和景荣走过去,特别乖巧地跟薛远打了招呼。 薛远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对景渊点点头:“嗯,这个像你妈,眼睛特别像。另一个,哼!” 景荣:“……”我招谁惹谁了。 景父这时候就差踢着正步过来,站到景荣身边,对薛远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爸。” 薛远登时吹胡子瞪眼:“嘿你个混球还敢给我滚眼前来,罗罗,去把拐杖给我拿过来,我今天非揍这混球一顿不可!” “爸。”薛母连忙拉住薛远的手,为景父说话:“当年是我任性,但是离开之后,其实我也没吃多少苦。世天一开始去煤矿,别人家的家属都要帮忙挑石头,世天从不让我干苦活累活。他对我很好,从没有亏待过我半分。爸,您就饶了他吧。” 就算二十多年没见面,薛母还是最会拿捏薛远个性的那个。薛远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薛映眉那样跟他硬碰硬的可以,但薛母这样的认错服软讨饶,才是薛远最下不了口骂的。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薛母跟薛远夫人长得太像。 “你就护着他!有他就没我们了是吧!”薛远心软了,但嘴巴却依旧硬得很。 薛母却看出他的色厉内荏,又是好一通说。薛罗走上去,笑着说道:“姨妈,外公是在吃醋呢。你不知道,外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常常一个人关屋子里看你跟我妈小时候的照片。你这么多年没消息,外公是心疼你呢。” 薛母听着,眼泪花又泛上来了:“爸……” 薛远这次彻底没了脾气,像薛母小时候一样拍了拍薛母的头,叹道:“你呀,跟你妈一样。平日里看着温柔又软弱,但真耍起狠来,谁都没你们狠心呐。” 这话一出,那就代表没事儿了,不闹腾了。 薛映眉噗呲笑了:“爸,那咱还住院吗?” 薛远瞪眼,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薛映眉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小雪报信了,兔崽子,成天就知道气我。行了,收拾东西,咱回家。” “好嘞!”薛映眉大笑一声,于是一行人又喜气洋洋收拾东西,带着行李去了薛家大院。 景荣对军区大院的印象就是一个有警卫连把守的小区。但是眼前这个,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里根本不算个小区,更像是以前的那种老房子。要说气氛,跟乌大老校区有些像——红转头房子,铁架外置的楼梯,带院子的小青瓦房,还有四合院。 这里人家没多少,大概也是薛老爷子脾气太臭的缘故,在大院里是个人见人躲的。 薛老爷子的院子是个四合院,红砖房子修正过的,院子里还有一小方池塘,靠墙两边都是花草;池塘边有个石桌,往上是个葡萄架子,下面放着一个竹马扎,铺着厚厚的褥子,旁边还有个熄了火的小火炉。 陈妈早早得了薛映眉的消息,已经准备了好些菜肴,都放在锅里热着呢。 这时候见薛母他们进来,陈妈激动地迎了上来:“是小雪,是小雪,还是这个样。” “陈妈。”薛母抱了抱老太太,眼圈又红了。 倒是陈妈是个爽利性子,很快把焦点转移到了景渊跟景荣身上:“哎哟,这就是那两个孩子吧。” 景渊跟景荣不知道对方身份,于是只叫:“奶奶好。” 陈妈高兴坏了,评价了一下:“都长得俊,这个老大像你,老二像姓景那小子。” 姓景的小子从进门开始,连眼珠都没敢乱转。这时候听见被点名了,也只是笑着打了招呼,一副任打任骂的没脾气模样。 “屋子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小眉你们是要住这吗?” 薛映眉挽住薛母的胳膊笑道:“当然啦,我真是有先见之明,今年休了年假。我姐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成,那你跟小雪一个屋,景渊你俩兄弟一个屋。罗罗就跟你爸……哦,对了,还有景世天呢。”陈妈说‘景世天’三个字的时候,笑都没了。 罗安源连忙说道:“我跟罗罗就不在这里住了,科研院那边今年我们值班。” 陈妈这才又挂上个笑脸,斜了一眼景父道:“那正好,景世天就住剩下那间吧。” 景父赔笑:“好。” 这点脸色算什么?能进家门就好。 第59章 电话那个情。 当天下午,一大家人又去买了年货,接着布置院子、贴春联。第二天年三十,景荣跟景渊第一次给薛老爷子磕了头,得了几个大红包。 中午还好,和和美美吃了顿饭。到了晚上,薛老爷子却发威了,各种行酒令把景父灌趴在了桌子上才作罢。 景荣不过看了薛母的眼色,稍微替景父挡了下酒,然后薛老爷子惦记上了。景荣跟景父长得挺像,薛老爷子一看就来气。 “看你那瘦胳膊腿的样子,明天跟警卫连的练练手吧。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了!” 薛老爷子喝高了,把景荣当成了年轻时候的景父,他手底下的兵。 景荣一味伏低做小,总算和薛母联合把薛老爷子给哄去睡觉了。薛母和薛映眉也都喝得晕晕乎乎,间隔了二十多年的相聚,这些大人们都闹成了小孩。 年三十守岁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三个小辈身上。 晚饭一撤,薛罗就弄来了个大火盆,一人一根烤签串着香肠——他们都没怎么吃饱。 屋里的电视放着春晚,热热闹闹的。薛罗说,到了午夜从这里还能看到放烟花。 景荣闻言很感兴趣:“有dv吗?我想录下来。” 薛罗笑着点头:“我去给你拿。” 景渊踢了一下景荣:“你什么时候稀罕这东西了?” “印漓喜欢。”景荣说着,又问景渊:“哥,我们要待多久?” “我年初五就要走。你有事?药膳馆钱勇可以帮忙兼顾的吧。”景渊不明白,这好不容易爸妈回来薛家了,景荣难不成不喜欢薛家。 景渊想多了。景荣闻言说道:“钱勇现在也很忙,而且市区的那个分店才开张,我不能走太久。还有年前跟一个药材供货商才谈妥了一笔药材买卖,我还得亲自去把关。” 景渊闻言点头:“怎么也得把年三过完,爸妈估计要在这边多留一阵。不过我年后会把公司重心放帝都来,江城那边的公司,还要你多留意。” 景荣点头:“要打算成立集团了?” “嗯,跟爸商量过,他不愿意插手。虽然是股份制,但就是咱家的家族企业。爸不来,我就是董事长,总裁先放你头上。” 景荣:“……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总裁我胜任不了。” 景渊白了景荣一眼:“别哭弱了,只要你打理江城那边的公司。至少五年内是这样……大概。” 景荣:“你还‘大概’?” “瞧你这委屈样。”景渊拍了下景荣的头,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大能耐,想偷懒?还早着呢。” 景荣:“……” 这时候薛罗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dv,递给了景荣:“一会去河堤边录要清楚些,可以开车去,你找得着路吗?” “没问题。”景荣火烧屁股一样站了起来:“我这会就过去吧,占个好位置。” 薛罗拿出车钥匙抛给景荣:“车就停在门口。” “行,谢谢表哥。我先走了。”景荣小步跑向门外。 景荣烤着火摇头:“这么冷的天,他也真能折腾,好像还长不大似的。” 薛罗闻言笑了,以景荣小时候的糗事为引子,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年三十,这时候路上都没什么人了,但是景荣开车到了河提的时候,发现这里人居然还挺多。主要是这里可以燃放烟火,好多人家拖家带口来带孩子玩的。 景荣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然后摸出手机给印漓打电话。印漓那边先是占线,然后过了几分钟印漓给景荣打了过来。 “嘿,新年快乐。”印漓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话筒里传出都带着甜味。 “新年快乐。”景荣收起手里的dv,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给元子跟文芳拜年,然后给其他人发了短信拜年。给干妈打了电话,但他们没接。” “他们都喝醉了。”景荣笑着把这边的事情给印漓讲了一下。 印漓听得笑了起来:“你外公可真能耐,哪儿有这样吓人的,新闻都播报了,结果他老人家就是去身体检查。” “我也吓了一跳,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我妈的亲人,脾气差太多了。”景荣虽然念叨薛远的蛮横脾气,但心里却在嘀咕:他上一世的脾气倒跟薛远很像。 景荣:“你那边呢,年三十他们没闹你吧。” 印漓叹了口气,笑道:“能怎么样啊,我给奶奶买了条围巾,给我爸买了个打火机。再说他们也忌讳年三十闹腾,消停着。” “那就好。我尽量争取在初五回来。初六我生日,陪我一起过吧。” “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你说呢?”景荣尾音挑高,带笑。 印漓那一刻福至心灵,懂了,然后红了张脸,却也没有扭捏:“想要我?” 景荣在那瞬间屏住了呼吸,觉得小腹有团火在膨胀:“这样撩我,回去可别求饶。” 印漓又羞又开心,咯咯笑倒在床上:“你至于吗?” 景荣听着印漓的笑声,哑声道:“至于,简直想要从电话里穿过去,把你摁倒在床上。” 印漓又是一通乐,得意洋洋地继续撩人:“那你快回来啊。” “我会的。”景荣深呼吸一口气,直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他得着火了。于是立刻把话题扭到一边:“对了,下午去买年货的时候,看到有散装的那种糖葫芦,给你买了些。其他的都是没法长期保存的,只有等到初三后店都开了再买可带走的特产。” 印漓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糖葫芦给我多买点,我爱吃那个。” “行。还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 “嗯……”印漓在那边冥思苦想,半饷后,才回答道:“你。” 景荣刚压下去的火又点着了。有些恼怒又无奈,这样热情而直白的印漓他很喜欢,简直心痒难耐,可问题是现在听得见吃不着啊!这热情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景荣沉默了几秒,才向印漓再次许诺;“我会尽量快些回去的。” 印漓笑着应了:“好。别忘了我的糖葫芦。” “忘不了。”景荣失笑:“保准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回来。” 之后两人又黏糊了两个小时,直到景荣的手机第三次发出低电量的警告,他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景荣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把同样滚烫的电话拽在手里,好像拽住了来自印漓那边的温度一样。 原来真的恋爱是这样的感觉,两情相悦,这感觉太美了。 景荣傻兮兮地坐在车里笑,又等了几十分钟,车外的人群骚动起来,进入新年倒计时了。 景荣这时候才懊恼自己没带充电器出来,错过了跟印漓一起倒计时的机会。 懊恼归懊恼,景荣拿着dv从车天窗钻出去,开始录像。 “印漓,新年快乐。”景荣把镜头对准自己,笑着道了新年好,又拍摄开始倒计时的人群。景荣也在镜头外跟着大喊倒计时。 三,二,一,零。 砰——砰砰—— 烟花从地上飞起,直冲天际。在沉浓的夜色里炸开星尘般的色彩,好像在这一刻,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这一朵绚烂。 人们的欢呼声,新年的钟声,烟花的爆响声。世界喧嚣了起来,所有的烦恼都被淹没在这热闹之下,只余了普天同庆的欢快。 烟火之后,人群就开始散去,景荣也开车回了宅院。 景荣借了景渊的电脑,把拍下来的视频发到了印漓的邮箱。景荣想着印漓可能睡了,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是给印漓发了条短信,提醒他记得看邮箱里的东西。 其实这时候印漓还没有睡。 印漓坐在客厅,看着对面奶奶和爸爸的笑容,觉得无比讽刺。 杨老太太戴着她的老花镜,笑着跟印漓说道:“咱明天要去你姑妈家拜年,有个事奶奶跟你商量一下。你知道你丽姐年前开了个海鲜排挡吧?” “知道。”印漓勾着嘴角,已经猜到了他奶奶要说什么了。 杨老太太见印漓还是以前那副乖宝宝模样,高兴地笑了,接着又脸色一变,露出一个忧心忡忡的表情:“那个大排档生意不好,赔钱了。你知道的,你姑妈他们最近开了茶楼,外头又有一大堆租赁款没有收回来,手头拮据得很。你看,你手头还有没有闲钱,给你丽姐和你表哥帮一把?” 这时候,印豪清皱着眉头不满了:“妈,我车还没换呢,你就顾着他们?印漓是我儿子,他要帮也该先帮我。” 杨老太太瞪了印豪清一眼,嘀咕几句:“没大没小,你妹妹那边重要还是你那破车重要?他们好了,还没你吃的?” 印豪清现在在宇峰建材上班,自然就矮了一截,一听这话,只气呼呼地抽烟,没有再多说。 杨老太太又看向印漓,印漓笑了:“奶奶,我之前也给你们说过了,我手头只有一万块余钱,那是我要报班的学费。” 印豪清咬着烟骂道:“报鬼的班,学个画有什么出息?还一万块一学期,你心眼被狗吃了吧?” 杨老太太拍了印豪清一巴掌,骂了他几句,又对印漓笑:“奶奶知道。但你看,都过去了十多天了,这年假期的,网上买东西的人也多了吧。” 印漓心中越发寒凉。怪不得他奶奶会特地熬夜到这时候,这时候已经过了他们忌讳的年三十了。 印漓脸色淡淡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就涌上了一股怨恨。 印漓讥讽一笑,站了起来说道:“爸,奶奶。姑妈他们家的生意大哪儿去了,用得着我去给他们填洞?不管我赚了多少钱,那是我赚的,是为了实现我自己的梦想赚的,不是为了他们王家赚的。” 印漓说完,第一次没有等他爸爸和奶奶说话,转身回房,反锁了门。 印漓倒在床上,心底空空的,有一种悲凉的情绪慢慢填满了。 印漓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看到了景荣的短信。心底的空洞瞬间消散,印漓打开电脑接收了邮件,然后看到了景荣笑着的笑容:“印漓,新年快乐。” 印漓笑了出来,看着满屏幕的烟花,觉得这绚烂的璀璨光芒,已经烙印在了自己的生命之中。 还好,还好有你。 第60章 心冷后反击。 第二天一早,鞭炮声铺天盖地,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楼下飘散的红色碎纸,还有裹成棉花球的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追逐嬉闹。 印漓打了个哈欠,收拾好了出门准备做早饭——印家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往常印漓自己就煮个鸡蛋喝一盒牛奶就行了,但是现在已经被景荣惯出来了,早饭再不能将就。 然而意外的,印漓发现餐桌上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仿佛没有发生昨晚的事情,他的奶奶和爸爸都坐在餐桌边吃饭,杨老太太一脸的和蔼。 “起来啦,快来吃饭。” 如果是以前,印漓大概会为了这样一顿早饭高兴一整天,但现在,印漓发现自己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 印漓对奶奶跟爸爸道了早安,然后吃饭,出发,去王家。 按理说,该王家人来印家拜年,因为长辈是住在他们这边的。可是杨老太太偏心王家得厉害,而且很势利。当然,杨老太太享受的‘高档’东西多半是王家给的,所以,她偏心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印漓以往每次去王家都觉得是难受,像是把自己的灵魂抛到了身体之外,在王家当一天木偶,然后回家。 但是这一次,印漓心中却燃烧着火焰。当他不再奢求家人的亲情之后,印漓才发现,以往自己的姿态是有多么卑微,以往自己用尽全力去渴求来的笑脸和关心,是多么廉价。 王家跟印家离得并不远,就隔着一条大路。王家住在药膳馆那边的公寓小区中,车子路过药膳馆的时候,印漓看到了钱勇的路虎停在药膳馆跟前,药膳馆的门开着。印漓心中一动,但很快又失望了——如果景荣回来了,一定会告诉他的。 王家家里也是布置得喜气洋洋,一家人在家里也穿金戴银,大年初一,都讨个好兆头。而且不仅印漓他们来了,李丽家的父母也来了。 印漓他们一来,王家人跟李家人都欢声笑语的,热情得很。 王旭很看不上印漓,他认为印漓就是个小白脸,还是卖给男人的,要多脏有多脏,要多下贱有多下贱。这种见不得光的人,就该他们来抱自家的大腿,把好处双手奉上,他们才会给印漓施舍一个好脸色。 李丽却比王旭心思要多些。到现在,她跟王旭都没有告诉别人印漓是小白脸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她未来公公似乎很忌惮景家,据王旭说是得罪过景家的。 但是,她可不怕,就像她说过的,只要‘王家’不得罪印漓就行了。如果印漓不能给她好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心里却都是打着小算盘。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落在了印漓的身上。 “印漓是在乌大念书吧,那可是个名校。”先开话题的,意外竟然是李丽的父亲。 印漓见过他们几次,不算熟悉。只知道这个李叔年轻时候也是干过大事的,李丽生意的本钱全是他出的。 印漓笑着点点头:“嗯,在乌大念大三了。” “厉害嘛。听王旭说你还开了个网店,都开始赚钱了,现在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老了啊,哈哈。”李父说完笑了起来,很平常的,如同长辈跟小辈的普通对话。 但是印漓又不是缺心眼,如今怎么还会以为这些只是毫无意义的话? 印漓依旧带着笑容:“嗯,赚了点零用。” “何止是零用。”王旭嗤笑了一声,说道:“那都是成万的销量,印漓现在可是大人物了。”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6节 李丽捂嘴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咱家印漓真是出息了,正好我现在的排挡生意不景气,要不要投资一下啊?” 印漓勾着嘴角,已经没有半点笑意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开年报班的学费一交,手里半分闲钱都没有了。再说了,如果我有那么多钱可以投资,那我都可以自己去开个店了。” 印漓不会虚与委蛇,更何况他心里带着怨怼,说的话自然是带着刺的。 李丽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接着,她话题一转,心道:印漓,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我跟你说笑呢,我怎么也不能念着你赚的那点啊。”李丽笑着说道:“不过我听说,你的一个同学叫景荣是吧。我们那天在商场见过的。” 记起那天景荣的表现,印漓忍不住笑了,点头:“嗯,见过。” 李丽却觉得印漓是在嘲笑她,心里恼怒极了,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一贯的颐指气使来:“nw商场楼上新开了一家叫‘荣印’的药膳快餐,里面也是自助涮煮的形式,我打听了一下,那就是景荣开的吧。瞧这名字,荣印荣印,可不是景荣和印漓嘛。” 印漓脸色一变,直视着李丽的眼睛。 李丽心里哼笑一声,说道:“正好,他那种里面也有不少海鲜、河鲜,你看看你给你那朋友说一说,海鲜和河鲜就让我家大排档来供货;或者是,在里面单独弄一个柜台出来,让我家大排档的东西放进去,一家两利,我租金照给,你看怎样?” 印漓对商场的具体规矩不清楚,但他有听过李丽自满她的生意。那个三十多平的小服装商铺,一个月加上管理费、清洁费之类的开销就是近万块。而药膳馆的铺面有一百多平,租金不说,她大排档弄进去不就是蹭药膳馆的招牌吗?而且商场有规定,月销售额有定例,如果销售不够是要撤出的。她大排档一进去,其他的都不用操心,只管赚钱。 李丽说得大方,什么租金照给,呵呵,真是把他印漓当傻子呢? 印漓垂下眼眸,淡淡道:“那是他的生意,我做不了主。” “但你可以跟他说说啊。”李丽说道:“我看你跟他关系挺好的不是吗?不然那药膳馆的名字能这样起吗?”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印漓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李丽冷笑一声:“他生意是他自己一点一滴垒起来的,我没出过半分力、半毛钱,现在他生意做起来了,我就急吼吼地上去想要分一杯羹。丽姐,换了是你,你愿意吗?” 李丽脸色立刻凶恶起来,横眉冷眼:“哟,傍上大人物就是不一样了,连说话都不知道客气礼貌是什么东西了?我不就随口问问吗?你至于夹枪带棍地乱打一通?再说了,他愿意我还不一定愿意呢,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谁知道他的餐馆会不会带病?” 印漓猛地咬紧了牙关,他冷笑一声,却冷静得吓人:“你随口一问,我也是随口一答。你至于慌不择路地乱咬一口吗?你被人捧惯了,是不是连尊重两个字都不会写了?自己心思龌龊,就以为全世界都跟你的眼睛一样脏吗?” “你、你说什么!”李丽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恼羞成怒地喘着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李丽!”王英雄沉声喝斥了一声,他心惊得很——那个荣印药膳馆就开在他们小区外的新建商业区,开张那天他也曾路过,那些豪车他可是亲眼目睹的,还有好几个大人物的家人,他曾经在镇领导的带领下说过一两次话。 那个景荣竟然开了这样一家店,那是他们能得罪的吗!虽然王英雄不确定那个景荣是不是真的会为印漓出气,但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他也不敢去试——他现在才新开了茶楼,建材公司也才搬迁。外债没收回来,反而还把手头的资金都砸了进去。这种时候,王家经不起任何打击。 王英雄瞪了李丽一眼,沉声道:“你生意差了心情不好不要到处发火,大过年的,清净点。” 王英雄在这一大屋子人里,分量是最重的。 所以即使是女儿被当面训斥了,李父也没有多话。倒是李母脸色难看起来,恶狠狠瞪了印漓几眼。李丽的脸色自然也不好,包括王旭的表情也蕴藏着怒火。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印漓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 好多年以来,在周围的人都欢声笑语中,他一直如坐针毡。而现在,这些人终于能体会到他的那种痛苦了。 说他心胸狭隘也好、扭曲也罢,这就是印漓的真实想法。 印漓之所以这样讨厌王家,是因为他们是天生的商人,他们的所有举动都有利益的标杆。印漓初中的时候,他们家才搬到市区来,那时候房子还在修,印漓就在周末的时候寄住在王家。说是寄住,其实就是周末回来的时候,睡王家的沙发而已。 那一天,印漓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的时候,听到了他奶奶跟王英雄他们的谈话。王英雄资助了他的侄儿的学费,印漓奶奶就用玩笑的语气说也资助一下印漓。那时候,王英雄说‘你要说他能考上个清华北大还行,就他现在上的都是个三线的中学,有什么资助价值’? 没有感情的交集,赤裸直白的利益交换,而他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这样虚伪的亲人关系,他已经受够了。 第61章 扭曲的丑陋。 今天在王家这里注定不能善了。 印漓午饭前接到景荣电话,景荣说药材商提前把货带来了,他可能要早些回来。这是印漓今天听到的第一句让他开心的话。 因为这毕竟是在王家,印漓没说几分钟就挂了电话。转身要回屋的时候,却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王旭拦住了。 印漓收起手机看着王旭,面无表情:“有事?” 王旭冷笑一声:“傍上大款的小白脸,你还真有脸绷面子。你跟景荣是什么关系,我清楚得很,识趣的就去给李丽道歉,不然我就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你爸。” 印漓嗤笑一声:“打小报告?你就这点本事?” 王旭一听,印漓这是承认了吧?他顿时觉得又恶心又恼怒,最后皱着鼻子退后了一步,仿佛印漓身上有什么沾即死的细菌一样。 “你他妈是不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王旭说道:“你得意是吧,等着吧。” 王旭转身走了,印漓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的手在衣兜里握成了拳头。 他跟景荣才确定了关系,他不觉得王旭之前会知道。但看王旭跟李丽之前的态度,他们是早就确定自己跟景荣是恋爱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印漓只能想到一个人能让王旭他们产生这样的想法——戚少峰。 印漓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会看人,他当初怎么就觉得戚少峰是个温和无害的东西? 不过事已至此,印漓决定放手一试。他想看看,知道了他是同性恋后,他父亲跟奶奶会是怎样的反应。是失望?难过?愤怒? 印漓不知道自己希望是哪种,他只是期待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一点人味。 “呼……”印漓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屋里。 年初一的午饭是丰盛的,王家的餐桌是长餐桌,仿欧式复古的。很大,足够坐十几个人不打挤。菜色自然是中餐,但却都垫着餐垫、放着刀叉,桌上还放着银色的金属烛台,上面插着几根被掰断的新蜡烛。 女人都在厨房忙活,其他人则坐在了餐桌边。印漓坐在最边上的位置,印父坐在他这边最前头的位置,中间隔了两个空位。 王英雄虽然不想得罪印漓,但也不会自降身价来调节气氛,于是几个男人都沉默着。 直到王旭打破了这个沉默。 王旭把玩着打火机,笑了两声,开腔道:“印漓,我算了一下,你那个网店前前后后的买卖,抛除成本,你至少赚了有十几万了吧。你自己学那什么画画,一天最多上得到一节课,就是一学期一万块钱,从你网店开始赚到上万的说起,你学费加上买工具的最多花了四五万。那剩下的钱呢?” 王旭说到这里,印豪清的脸色立刻变了。 王旭笑道:“舅舅可是你的亲爸,那辆车他也开这么久了,经常送修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赚钱的第一时间不补贴家用就算了,让舅舅和外婆这两个长辈都亲自求到你跟前了,你还装腔拿大,拿一万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王旭这话颠倒黑白,带着刀子。印豪清的脸色都快青了。 李父却表情讥诮,显然是因为之前印漓给他女儿不痛快,这会看印家人内讧,爽利得很。而王英雄也是作壁上观,原因无他,前面也说过,他虽然不想得罪印漓,但实际心里也觉得印漓太不识好歹;甚至他已经妄想到了未来,自己的生意大了那天,要让印漓跟景荣都腆着脸接他的口水。 王旭高兴了,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看着印漓:“还有,你那个网店一开始就找工厂,那得是一大笔本钱才做的走,你哪儿来的那么大笔钱呢?哦,我知道了,是景荣借你的吧。不过我说个听来的消息,听来的啊,如果说错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听说那景荣,可是个同性恋啊。印漓,他对你这么好,真的从来没要求你什么?” 砰! 印豪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转头怒红了眼,死死盯着印漓:“王旭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说,你跟那个景荣是怎么回事!” 都无需王旭再挑拨什么,印豪清的反应实在是太和王旭的胃口。 这时候,厨房里的女人们也闻声出来了,印秀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旭嗤笑一声:“这得问印漓啊。印漓,你倒是回答舅舅的问题啊。” 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印漓的答案。 印漓笑了:“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王旭啧啧咂舌,给印豪清火上浇油:“舅舅,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要真是我听说的那样,那你跟那些傍大款的女人有什么分别?” 儿子跟傍大款的女人划了等号,印豪清的脸都被丢臭水沟里了。 “你个混账,你说,是不是真的!”印豪清站了起来,指着印漓的鼻子大骂:“就为了几个臭钱,你给男人玩?” 印漓脸色不动,手却死死捏成拳头,他慢慢站起来,看着他的父亲,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景荣是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但我们是恋人关系,不是你们嘴里说的那种肮脏玩意。” 印漓话音刚落,印豪清的巴掌就过来了。印漓没躲没闪,硬生生挨了这个耳光。 “你个狗东西,你也说得出口!我印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为了那么点钱你就跟男人搞上?就为了画那些小孩看的画?就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你大手大脚花了好几万,回头再给男人睡?你还要脸吗啊!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印豪清说完又扑上来,抬脚就要踹。 印漓却突然一把推开了印豪清,他半边脸已经红肿了,但他的眼睛更红。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印漓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很是冷静,心冷到了绝处,连愤怒的力气也没有了:“我虚荣?败家?卖身?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样子?” “你自己做的,还不敢认吗!好啊,你都敢跟我动手了,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印豪清恼羞成怒,抓起一个烛台在手里,指着印漓说道:“你现在给我跟那个叫景荣的断了,把你那个店也盘点清楚,把钱都收回来存着,不然我今天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 “哈。”印漓嗤笑一声,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滚,冷冰冰的,冻得他的皮肤生疼:“钱、钱、钱,如果他给你十万、一百万,你是不是就让我跟他在一起了?” 印漓讥讽,而更讽刺的是,印豪清听到这句话,竟然真的考虑了一下。 印漓看印豪清的神色,笑出了声:“爸,印豪清,这二十多年,你有哪怕一分钟把我当你儿子看待过吗?我从小到大这么努力,你有哪怕一秒为我骄傲过吗?你没有。哈哈,我真蠢,我明明都知道你们是把我当个商品一样看待,但我居然还奢求你们爱我,我真蠢。” 印漓的绝望没有人听懂,印豪清只知道他现在没了脸面,其他人只知道印漓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你是同性恋?我的老天啊!”杨老太太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拉长了声音哭嚎开来:“你这个灾星啊,我老印家的祖德都被你败光了,你就是生来克我们印家的啊!我当年真该弄死你,你看你都把我们祸害成什么样了!” 杨老太太掀翻房顶的声音,把印豪清从那一百万的妄想里拉回了神。 印豪清似乎终于明白过来印漓那句话是在讽刺他,还有比一直任你揉捏的人给你一巴掌更让人愤怒的了吗? 印豪清没了理智,他急于找回脸面,这个脸面就是印漓的折服。于是印豪清抓着金属烛台就往印漓身上打。 印漓虽然难受,可现在也已经抛开一切了,怎么可能任由印豪清打他? 可偏偏这时候,杨老太太扑了过来,竟然也拿起一个烛台去打印漓,狠狠砸在印漓背上。印秀连忙去拉,她怕杨老太太伤着自己。 印漓却因为杨老太太打在他背上的那一下,没躲过印豪清自上而下的狠砸,印漓下意识抬起手臂挡,那一瞬间,手臂就失去了知觉,然后就是灭顶的疼痛。 “啊!”印漓眼前一黑,抱着手臂跪在地上完全动不了了。 这时候,王英雄才连忙过来拉住印豪清,虽然这是印家家事也怪不到王家头上,可总不能真让印豪清把印漓打出个好歹来。这时候拉住印豪清,之后说不定还能往自己头上套个“救了印漓”的功劳。 “印漓你快走吧,让你爸冷静几天。”王英雄大叫着。 餐厅一片混乱,杨老太太的哭号声,印豪清愤怒的嚷嚷声,其他人或真或假的安慰声,以及王旭和李丽冷冷的嗤笑声。 所有的声音汇聚成了一片黑色大海,无边无际,而印漓挣扎其中,恶心得想吐。 印漓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扫过屋里所有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疼,脸、手臂、背上、腿上,疼痛折磨着印漓的大脑,他连腿脚都没有感觉,仿佛走路的时候,用的是两根木头。 好不容易出了小区,印漓看着不远处的荣印药膳馆几个字,黑色海洋中出现了一座灯塔,印漓的眼都被点亮。 药膳馆的门大开着,钱勇的路虎还停在门口,门里飘散出夹带药香的食物味道。 嗙。 印漓跨进门的一瞬间,整个人就软倒在地,头磕在了门上,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印漓!”钱勇闻声出来,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跑上去扶起印漓,急得额头冒汗:“操,这怎么回事!杨芹,来帮把手!去医院!” 印漓听到了钱勇的声音,他笑了。 他知道,钱勇会通知景荣的。有了景荣,他就靠岸了,就不会溺亡在这片黑色的海里。 而印家,他就此也彻底了断。 印漓心中安定,疲惫地闭上眼,让疼痛淹没了他的知觉,彻底昏死过去。 第62章 淡淡的暖暖。 景荣年三十熬了个通宵,早上五点才睡下没到一个小时。就被老爷子龙精虎威地吆喝起来,提溜到了院子里,扔给了三个警卫员折腾。 这些警卫员一个个穿着军装的时候,都不苟言笑,现在一脱得只剩衬衫了,脸上快笑出了花。 “荣少,得罪了啊。” 那笑容,一点没看出点得罪的意思。 景荣是练过,重生过后也没停止过锻炼,但练归练,却也没有继续去找个格斗老师。半小时后,景荣直接躺地上不动了。倒不是伤得多重,一个是累,二个就是他只要一起来,那三个以多欺少还乐在其中的就会立刻凑过来。 薛老爷子也没有真的想让景荣怎样,他这边的三个警卫员都是他从部队里挑的,要真动手,那有景荣好果子吃,所以意思意思就罢了。 “哈哈,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两下子嘛。不错,就是还要加强练习啊。”薛老爷子看得身心舒畅,大手一挥道:“走吧,年初一,咱去老罗家转转。” 景荣从地上爬起来,景渊笑着递给他毛巾:“我第一次觉得,我这张脸还是有点好处的。” 景荣叹了口气:“我这是替爸受罪啊。” 景渊笑着拍了拍景荣的肩,然后把手机也递给景荣:“刚才钱勇打电话说药材商提前到货了,他先在药膳馆把人见到了,让杨芹把第一道关看看药材。” 景荣眼睛一亮,随即又一脸严肃道:“那我还是得早点回去才行。哥,你先走吧,我去洗个手。” “往哪儿跑呢,院子里冲冲得了,都等你一个。” 景荣无法。一路到了罗家,罗老爷子倒不像薛老爷子的胡闹脾气,终于把话题扭到景荣跟景渊的生意上。 一群人就未来发展聊天到了中午,午饭前,景荣终于逮着空,给印漓打了个电话。 印漓接起电话的瞬间,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景荣。” 景荣嘴角立刻翘得老高,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钱勇说药材商提前到货,我想我能早点回来了。” 印漓的声音立刻抬高了:“真的?太好了,啊,别忘了我的糖葫芦。” “嗯,糖葫芦我买了呢,不过其他的特产,得让哥之后带回来。”景荣长长舒了口气,声音放轻了:“我给你的视频看了吗?” “嗯,很好看。真想自己去亲眼看看。” “明年咱们一起放烟花吧。” “好。”印漓低笑了几声,但很快又收敛了笑声说道:“我要挂了,现在在王家,不太方便。” 景荣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王家?他们要是难为你,你直接走人就是了,钱勇这时候在药膳馆,有事直接找他。” 印漓失笑:“干什么呢,又不是打仗。行了,我挂了,等你回来。” “嗯,等我回来。” 景荣挂了电话还是不放心,又给钱勇打了个电话,让他留意着手机,千万别错过印漓可能发来的消息。 钱勇当时真想糊景荣一脸,要不要送根腰带让你把印漓栓腰上啊! 然而,不过一小时后,钱勇才知道景荣的担心是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景荣接到钱勇电话的时候,午饭正吃了一半。 钱勇正在开车,电话外放着,声音都急得变调:“印漓被打了,晕过去了。现在去中心医院,我不知道他伤哪儿了,没见血,但他晕过去了。” 景荣接起电话的一瞬间,脑袋里嗡的一声,血都开始倒流了。 景荣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钱勇你开车稳点,杨芹跟你一起吗?” 景荣的冷静也让钱勇逐渐冷静下来,他回答道:“我没让杨芹一起,药材商和药材都堆在店里,一时半会收拾不了。这边有我照顾着你放心。” “我马上回来,你记得告诉医生,印漓不耐疼,是疼痛敏感型体质。钱勇,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不能离开印漓身边。” “我明白,我先挂了,马上到医院了。” “嗯。” 挂掉电话,景荣突然一拳砸在了墙上,砰的一声,让屋里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薛母见状走到景荣跟前,见景荣一脸怒火又难过的表情,顿时心里一紧:“景荣,怎么了?” 景荣回过头,对薛母和一屋子长辈说道:“印漓出事了,现在钱勇送他去医院。” “印漓?就是姐的那个干儿子?”薛映眉刚问完,就见薛母眼睛一下红了。 薛母抓着景荣手臂问道:“怎么就进医院了?怎么回事啊?” “被他家里人打的,印漓不耐疼,晕过去了。具体伤情怎样我还不清楚。”景荣拍了拍薛母的肩说道:“妈你别急,我现在就去买机票,他不会有事的。” “嗯,小眉,让罗罗开车送景荣行吗?” “行!怎么不行!”薛映眉挡开景父,先一步抱住了薛母:“姐你别哭啊,没事的,让景荣回去看看,给你报平安。罗罗,去开车,快。” 薛老爷子和罗老爷子都安安静静的,等到薛罗送走了景荣,才细细问了那个叫印漓的孩子是个什么情况。 景父把印漓跟他们家的情况都给两个老爷子说了一遍,薛母还拿出自己一直收在包里的胸针给老爷子看。 景渊也点头:“印漓个性简单,观念在社会中肯定是要吃亏的,他善恶太分明。但是他对我们家是真的掏心的好。我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林场资金锁在烧烤场周转不过来,印漓二话不说,他自己赚的几万块钱,全给我了。钱虽然少,但那是他的全部财产。” 印漓在景家人眼里就是个活宝贝,景渊说印漓个性善恶太分明。而两个老爷子:一个脾气火爆、见不得见利忘义没良心的;一个大大咧咧,看不上偷奸耍滑玩心计的。印漓的个性是他们的最爱。 两个老爷子同仇敌忾,最后还是景渊跟罗安源好说歹说,把一屋子人给安抚下去。有景荣回去照看印漓,他们这边的年还得照过,毕竟这可是二十多年来,头一次人这么齐全。 景荣是晚上到的江城,年初一,飞机班次很少。 景荣只背了一个包,里面装着他的随身物品和印漓的糖葫芦。 病房里只有印漓和钱勇在,钱勇在另一边床上睡着,印漓睡在靠门这边的第一个床位,贴着墙。 印漓的左臂打着石膏,脸上即使在月色中也看得见红肿的痕迹。 景荣轻轻放下了背包,他手冷,不敢贴上印漓的皮肤,只静静看着印漓,眼睛慢慢红了。 景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就这样看着印漓看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印漓醒来看到的,就是一脸疲惫的景荣的笑脸。 印漓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后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嗯。”景荣的声音有些哑,他倾身过去吻了吻印漓的额头:“我回来了。” 印漓伸手摸摸景荣的脸,轻声道:“看上去比我还糟糕,你是不是都没睡过?” “被你发现了。”景荣眼里都是红血丝,胡茬也冒了出来,风尘仆仆,看上去一下加了好几岁。 印漓往床里边挪了挪,然后拍拍床铺:“睡一会吧。” 床很小,景荣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着实委屈了,但他还是爬上了床。因为尽管印漓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印漓需要他陪着,在身边,能触手可及的距离。 景荣挤上了床,印漓就侧过身,靠进景荣的怀里。打着石膏的左手搁在身上,硬邦邦的。 “都伤着哪儿了?”景荣盯着印漓的脸,肿消下去了,但还是有些红。 “手,其他没大伤。主要是太疼了。” “手怎么了?” “骨裂。医生说一个月后大概就能痊愈了,不会影响之后的灵活性。”印漓说着又笑了笑:“我跟他们出柜了,我无家可归了。” 景荣探头亲了亲印漓的额头,说道:“我收留你。” 印漓笑了,抬头吻了下景荣下巴上的胡茬,说道:“你睡会吧,我陪你。” “好。”景荣伸手揽住印漓,下颚抵在印漓发顶,很快就睡了过去。 钱勇买了早饭回来,一进屋看这情况,干咳了一声,有点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尴尬。 印漓没有睡着,见状对钱勇笑了笑,然后示意他不要说话。 钱勇放下早餐,跟印漓手机打字表示自己要先回去一趟。走的时候,钱勇跟护士台打了招呼,让她们尽量不要去打扰他们,反正印漓的手昨天已经处理好,其他没有大伤,点滴也不是每天挂。 护士台值班的两个姑娘脸红红地点头,以眼神示意:她们懂! 钱勇明白护士们眼里那点意思,然而……反正也就那么回事,当事人俩都不介意,他还替他们掩饰什么。景荣对护士们笑了笑,然后出门在餐厅给医院里的两个人定好了午餐,功成身退。 景荣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才醒来,去病房洗漱间整理了一下自己,再出来的时候,看红了一个护士姑娘的脸。 “招蜂引蝶。”印漓笑着对景荣下了评论。 景荣笑着吻住印漓,轻轻的一碰,暖了身心:“吃醋的话,我会很高兴。” “小心以后我让你也吃醋。”印漓斜了景荣一眼,失笑。然后让景荣帮自己穿上外套,去洗漱间洗漱。景荣这才记起给薛母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第63章 谨献给强迫症读者么么哒。 印漓刷完了牙,探出头来叫景荣:“景荣,电话打完了吗?帮我拧下毛巾。” “跟妈说两句。”景荣走过来,把电话放在印漓耳边。 “印漓?你怎么样?真的只有手臂伤了?没骗干妈吧?”薛母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印漓笑道:“真没事。干妈你放心,我就是不耐疼才晕的,身体没大碍。” 薛母这才放心,又嘱咐了印漓几句,才挂了电话。 景荣已经拧好了毛巾,见印漓放下电话,就扶着印漓的脑袋给他擦脸。弄完了又皱眉说道:“没有护肤的了,出去吃饭的时候顺便买了吧。” “不用了吧,今天就出院了。” “你现在是镇痛剂扛着,等药效一过就该疼了,而且我想镇痛剂还是少用为妙。王叔被安文轩带出去休假了,要十五后才回来,等他回来了,你再出院。”景荣把毛巾挂好,抓了抓印漓的头发,带着人往外走。 印漓有些沮丧,但关系到自己的手,他还是没有犯倔:“好吧。” 景荣拉起印漓的手揣自己兜里,低头亲了亲印漓的额头:“日子会比较难熬,我陪着你。” 印漓轻轻一笑:“好。” 年初二开业的餐馆很少,但不代表没有。两人在一家苍蝇馆子吃了晚饭,然后散了会步,直到印漓的手臂开始疼了,才回到病房。 没了镇痛剂的作用,从骨缝里延遍全身的痛就张牙舞爪地撕咬着印漓的神经。印漓躺回床上,额头布满薄汗,他说不出话来,只闭着眼睛跟疼痛对抗着。唯独空余的右手,却是紧紧抓着景荣的手腕。 “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景荣坐在床边,半趴在床上,跟印漓额角相抵,轻声安抚着印漓。 虽然印漓没有崩溃也没有大哭,但是景荣知道印漓难受、也害怕。对跟家人的决裂,绝对不是印漓一句‘我无家可归了’那么轻松,这么多年的期盼一遭落空,现在,他景荣就是印漓唯一的救命稻草、精神支柱。 对别人来说,或许印漓的这份感情太过沉重,但对景荣来说,求之不得。 年初四,虽然年假没过,但医院已经开始上班了。当天就有病人住进印漓他们这间病房。景荣寻思着,去问了单间病房。正好,那里空着,景荣缴纳了差价,就让印漓住到里面去了。 要住小半个月,印漓一点没为景荣的铺张觉得浪费。他现在住的是骨科这层,好些都是些行动不便需要在床上解决大小便的,这样的环境对印漓来说是种折磨。 药膳馆也在昨天开张了,nw商场里的那个分店也开业,但景荣没有去,而是让顾夕颜帮忙去剪彩的。印漓对此有些愧疚。 所以这天刚换完病房,印漓就赶景荣走了。 “刚才文芳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有空可以过来,你去药膳馆看看吧,不是还有个药材商要见吗?” 景荣并没有坚持留下,药膳馆才刚起步,有很多东西需要他亲自操办。景荣去茶水间泡了奶茶送到印漓手上,才问道:“她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已经出门了。”印漓抿了一口,温度刚好,茶香浓郁,味道清甜,是他喜欢的口味。 “那等她过来我再走吧。”景荣笑道:“中午让人给你送药膳来,都是杨芹打电话问王叔要的方子,对骨头好。王叔已经着手给你配药膏了,中药骨粉之类的,对付骨裂比西药好多了。而且还有镇痛功效。” “那太好了。”印漓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人都瘦了几斤,每次一疼过后就会睡好久。那滋味太难受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十点的时候,穆文芳来了。 穆文芳来的时候满脸怒火,见着印漓就戳他脑袋:“你傻还是缺心眼啊?让他们揍到医院里来?居然还不告诉我?现在要用人了才想到我,你能耐啊!” 印漓连忙求饶,好说歹说,把穆文芳给哄稳了。 景荣递给穆文芳一杯奶茶,嘱咐了一些事情后,才穿上大衣。临走前,景荣走到床边,弯腰给了印漓一个告别吻。 印漓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拒绝。等景荣离开了,印漓才干巴巴地笑着看向石化的穆文芳。 印漓:“嘿嘿……” 穆文芳:“……嘿毛线啊!这什么情况?” “就你看到的情况。”印漓耸耸肩,说道:“我们在一起了。” 穆文芳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几天。腊月二十九说透的,我俩都一直以为自己在单恋呢。”印漓笑得眼睛都弯了,生怕穆文芳品不出那股甜味。 穆文芳彻底没脾气了,景荣好手段。她一直以为景荣是打算等到印漓毕业才说透的,没成想…… 穆文芳突然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你们……做了?” 印漓:“……” “作为一个姑娘家,你矜持一点。”印漓脸上泛红,有些懊恼道:“做什么啊。才说破,他就搭飞机去帝都了,接着我这里又出事,他回来我住院。能做什么啊?” 穆文芳无语:“你别用这种欲求不满的语气好吗?算了,管你俩呢。”穆文芳脸色一整,语气冷了下来:“你手是你爸打的、还是王家打的?” 印漓苦笑一声,把事情的经过给穆文芳说了一遍。 “我觉得自己挺蠢的,跟他们谈感情,多伤钱啊。他们才不会做这不划算的买卖。”印漓自嘲说道。 穆文芳没有安慰印漓,只是问道:“死心了?” “嗯,死心了。”印漓落寞地勾起嘴角:“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景荣呢。” 穆文芳气结:“出息!要是景荣劈腿呢?要是他跟你分手了呢?” 印漓怔忪几秒,抿着唇沉默了一会,说道:“那我大概也会死掉了吧。” 穆文芳头皮都炸了,因为她知道印漓不是在开玩笑。 “你就那么喜欢他?”穆文芳皱眉,她没有过天荒地老的爱情,她无法体会这种为了一个人去生去死的心情。 印漓点头,说起景荣,他的眼都是亮的:“喜欢,他说要跟我一辈子的时候,我觉得就算下一秒世界末日也无所谓了。” 穆文芳闻言叹气,随后作出一副恶狠狠的笑容道:“好吧,如果景荣真的有一天敢对不起你,姐替你削他。” 印漓笑了,穆文芳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亲人。有了穆文芳的肯定,他觉得踏实。 穆文芳在医院陪了印漓一天,到了下午晚饭前的时间,景荣裹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景荣提着食盒进门,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亲了亲印漓。 穆文芳在一旁被闪瞎了眼,简直想把这对狗男男烧死:“你俩腻不腻啊!这还有个大活人呢!” “抱歉,没注意到。”景荣毫无诚意地笑道:“跟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 “我怕我消化不良。”穆文芳翻了个白眼,景荣这话说的是客气,但不就明摆着赶人嘛。 “我送你。”景荣站起来道。 他把穆文芳送到一楼,还要往外走,穆文芳摆摆手:“就送到这吧。” 景荣却笑了,指着通道那边的药房:“我再买点云南白药,印漓身上还有些瘀伤没好。” 穆文芳:“……我早该想到,还送我下楼,你哪儿有这么绅士啊。尽跟印漓跟前甩着狼尾巴装忠犬呢吧。” 景荣笑笑不反驳,说道:“对了,我哥明天回来,你就不用再过来了。等印漓出院了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给他开个庆祝派对吧。” 穆文芳白了景荣一眼:“我看我自己弟弟,用你操心。有空我自己过来,你……收敛点。” 至于收敛什么,就景荣的笑容来看,他是听懂了。 景荣正要贫几句,结果一抬头,笑容却突然冷了。穆文芳随他视线一看,看到了正往药房大厅走的几个人——王家一家跟印家一家,还真齐全。 “你不回避一下?”景荣轻声问穆文芳,穆文芳的身份问题,一直是印漓对这两家人竭力保密着的。 穆文芳冷笑一声:“回避什么啊,现在他们跟印漓撕破脸,我还需要顾及他们什么啊?” “嗯。”景荣随口应了一声,直直盯着那群人。 那一大队人一起进来实在是有些显眼,特别是前头几个都带了点伤。明显的是王英雄的脸,贴了一块纱布;扬老太太则被印秀搀扶着,走路一拐一拐的,脚像是崴着了;至于印豪清,大冬天的右手衣袖却挽起来的,手腕肿的老高。其他的几个人,倒看不出哪儿伤着了。 明显的这几个,都是小伤,而且都是上过药的,大概是情况没有好转,才来医院。 “你说他们这是怎么了?”穆文芳看清了,然后惊奇:“别告诉我他们打了印漓过后,自己还起内讧了?” “呵呵,你觉得印漓会乖乖让他们打吗?”景荣说出了精髓,他的声音冷冷的,印漓说那时候在王家,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时候的场面。 印漓身上的那些伤,这些人应该都有份。而那种混乱的场面,难免他们不误伤到自己。 穆文芳听明白了景荣的话,嗤笑了一声,怒火腾腾的,却是对着景荣:“你打算怎么办?” 景荣整了整衣裳,偏头对穆文芳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穆文芳皱眉,她以为景荣是要忍下去。结果就见景荣说完就迈开长腿,迎上了那一群人。露出了一个春风拂面的笑容。 “王总,真巧啊。” 63 医院短交锋。 可是,这是那个景荣? 王英雄这个年过得太憋屈了! 教训印漓这件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哪家人的儿子敢跟爹妈说他喜欢男人,那都是要挨一顿揍的,天经地义。 但是他没想到,那时候印豪清打红了眼,他去拦的时候,竟然被印豪清给了一下,烛台上的蜡烛掉了,插蜡烛的尖刺在他脸上划了一道。也幸亏他反应快,一把扭开了印豪清的手腕,不然那刺就直接戳进他脸上去了。 他脸上见血,家里的混乱才平息下来,而印漓早不见了。 混乱一平息,餐厅里那叫一个狼藉。他花重金买的、只有过年才摆出来的装饰品都七零八落;这还不算,他们都大大小小受了点伤,杨老太太砸印漓的时候,被印秀拦住,结果没拦好,两人一起摔了,杨老太太扭了脚,印秀脑袋在餐桌上磕了一下。 过年不去医院,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他们也就自己上了点药。 结果哪知道,几天过去,药效没有发挥不说,伤势还严重了。他们这才发现,那些药竟然差不多都过期了,还有些是开封后没保存好,变质了。 这可怎么得了,特别是王英雄,他可是伤在脸上。于是一大帮人,急急忙忙来了医院。 结果刚进门,就见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朝他们走来,笑容和睦:“王总,真巧啊。” 王英雄的眼睛都瞪直了。他当然认识景荣,可是,这是那个景荣? 两年前,那个跟着景世天上他家道歉的小子。明明就是个干苦力的农民工的打扮,说话都是缩头缩脑的,一点拿不上台面。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外貌和体格不说,单说他的气质。自信之中还裹挟着一种狂暴的戾气;虽然他是笑着,眼中却有让人发寒的冷漠;举手投足之间,运筹帷幄之中。哪有什么上不了台面,只怕台面太小装不下他吧! 短短两年,怎么就能让一个人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认识了?”景荣淡淡挑眉。 王英雄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记、记得,是景荣吧。”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景家的那个变态吗?”走在后头的王旭见到景荣就炸了,声音放得老大,生怕在乱哄哄的大厅里没人听见似的。 实际上早有人注意他们这群了,保安的目光都锁定住他们,只等他们一闹事,立马送走。 王旭一说这话,杨老太太和印豪清都反应了过来,杨老太太顿时哭喊起来:“原来就是你!你祸害我孙子干嘛啊?你们有钱人就这么不拿人当人呐!” 这一嗓子,爆点足够,仇富在如今的社会是个普遍现象,走哪儿都不缺愤世嫉俗的人。顿时他们周围就围了好几十号人,保安连忙提着警棍过来,艰难地挤进来。 “怎么回事啊?”保安皱眉问道,这年头的医闹是层出不穷,特别是这种有老太太老大爷的,那战斗力是一个顶十个,他们可不敢松懈半分。 王旭跳出来冷笑一声,王英雄拦都拦不住。 王旭得意洋洋地狠毒说道:“那你得问这个变态了,自己是个同性恋就罢了,仗着有钱,竟然把我表弟抢了回去,还有没有王法啦!” 嗡—— 这上新闻头条都够了吧,围观的多是帮忙拿药的家属和护工,一听这句话,全都津津有味地议论开来。 景荣脸色变都没变一下,正想开口的时候,穆文芳一把扯开他,从他身后走出来了。 穆文芳对王旭那才叫恨之入骨,印豪清跟杨老太太对印漓做的事,穆文芳只是听说过;但王旭这么多年来怎么对印漓的,穆文芳可是看在眼里的。更何况,还有在白金汉宫的那一出。 穆文芳看了王旭一眼,然后冷笑一声:“我说怎么听见狗叫了,原来是你这只色欲熏心的野狗啊。” “你他娘的说谁呢!”王旭暴跳如雷:“不过是个——” “王旭!”王英雄这下终于脸色煞白,怒吼一声:“教你的礼貌都白费了是不是?不会说话就滚一边呆着去!” 王旭本意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景荣是个同性恋,让景荣掉脸的。哪成想,转头让他爸削了他的面子。立刻不干了:“我说什么了啊?她骂我你怎么没听见?” 王英雄气得胸口疼,一个景荣就够他受的,可现在出来这位,他是知道的——穆氏集团的千金小姐,虽然说不太可能掌管穆氏,但她可是现在穆家董事长的独苗啊! “你给我闭嘴!”王英雄瞪了一眼王旭,转头给穆文芳赔笑:“穆小姐,您大人大量……” 王英雄这低声下气的一声,周围人目光都聚集在穆文芳身上了。穆文芳一身打扮在那儿,从小生活环境所致,气质谈吐鹤立鸡群,让人一看就知道不一般。周围人津津乐道,兴奋自己遇上大戏了。 而穆文芳闻言立刻接了一句:“我量小着呢。还有,你王家跟印家两家人,老大不小的加起来几百岁的人,群殴我弟弟一个,现在人还在住院部躺着呢,你们就敢到处诋毁他?亏你们还曾经是他的亲人呢!” 哟,戏反转了。围观的群众又是嗡的一声,这么多人群殴一个?也太不厚道了吧? 没有人注意到穆文芳说的‘曾经’两个字。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7节 弟弟?王英雄抓住了这两个字,头皮都麻了。 这时候,印豪清却冷哼了一声:“我家儿子,怎么管他是我的事。他得了那种变态的毛病,我揍他怎么了!” “你儿子?你贡献了一颗精子,就活该他被你打死?”穆文芳第一次跟印豪清对上话,压积在心里十几年的怒火烧着了,去他的气质、去他的优雅。 穆文芳把手一叉腰,中气十足地骂道:“他从小到大你们管过他吗?十岁的小孩,高烧到了三十九度,你们不管。他自己去的医院,昏睡了一整天,结果醒来就被你们指着鼻子骂说他浪费钱,让他下次发烧喝开水捂一身汗就好;你们拆迁,一人一个月两百多块的生活费,十年了,他一分钱没拿,因为你们说他读书要用钱。呵呵,初中一周给他十块钱,高中一周给他五十块,想吃肉都得抠着算。他身体都是被你们给掏空的!他上了大学,你们又嫌学费贵,好,他学费自己打工、拿奖学金付了多半,你们还不满意,生活费一个月就给他三百块,别的学生都是一个月一套新衣裳不止,他连袜子穿破了都舍不得扔。 你们这么苛刻他,他也没有恨过你们。可现在,他自己辛苦创业,赚钱了。你们就嚷嚷着让他给你出钱买车、给你侄子的女朋友借钱补洞。他出不了那么多钱,你们就说他是舍不得,还把人打了。他住院这么多天,你们别说看望他,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哪里管他死活。现在还想倒打一耙,你是他爸?畜生都比你有人情味!” 嗡—— 人群第三次哗然,有脾气直的,已经开始对印豪清骂骂咧咧了——这是亲爸吗?还要不要脸了啊? “呸!谁稀罕他的钱,我印家没他那种变态,他就是个灾星,天生来克我们印家,丢我们脸的!我老太婆说不过你,你也别颠倒是非、仗势欺人!”姜还是老的辣,杨老太太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对方讲,她就讲感情;对方讲感情,她就讲。对方一占上风,她立马哭喊装弱。 骂街她还怕了谁了? 穆文芳听杨老太太胡搅蛮缠的说法,登时就气得脸通红,她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掐死这些人。可就在这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盖住了她的脑袋。 景荣笑意温和,拍拍穆文芳的脑袋:“别气,印漓会担心的。” “……” 穆文芳白了景荣一眼,拍开景荣的手,心绪也当真平静下来。她调整站姿,重新优雅地站到一边,看景荣怎么处理——要做印漓的男人,好歹拿出点诚意不是。 景荣的表情一直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他气势不凡,男人味十足,虽然有印家人说他是同性恋,但围观的人还是不相信的——同性恋不都是穿女装、说话扭扭捏捏的娘娘腔吗?电视里可都那么演的。跟前这个人,哪像啊,看着比好些男人都正气多了。 “过去二十多年,你们是怎样的人,你们怎么对他的。这些我都懒得掰扯。”景荣声音不大,但他一开口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整个大厅除了景荣的声音之外,就剩下药房报号的电子音了。 景荣眼睛冷冷地扫过对面一群人,一字一句道:“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他。他是学设计的,他的手有多重要,你们该明白。你们把他的手臂打到骨裂,是想废了他这辈子?他痛苦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开心?看他被你们折断翅膀,你们是不是觉得很爽快?” “不……”王英雄摇着头,试图解释:“是他突然说那些……” “说他喜欢我?”景荣话一出,鸦雀无声。 最大的爆点落地,人群反而错愕呆住了。穆文芳也呆住,她压根没想到景荣会直接承认。 然而她又转念一想,是啊,这些人看法关景荣屁事。景荣的能耐可不是药膳馆那点,他嚣张霸道又如何,他有这个资本。 景荣嗤笑一声:“他喜欢我又怎么了?碍着你了?让你少赚一分钱了?” “那是变态!你们听见了吧,他自己都承认了,他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王旭又跳出来了,摇旗呐喊,好像他已经赢得了这场“战役”。 然而人群没有哗然,围观的人都面面相觑——这样的男人是同性恋?好像……跟普通人没区别啊? 景荣扫了王旭一眼,依旧带着笑:“那又怎样?他是我的人,他受了伤害。我要是因为你一句‘变态’就不敢声张、让他吃了这个闷亏。那我就不配做他男人了。” 围观人群里突然有几个小姑娘低声叫了出来,声音虽小,却让安静的围观人群都听见了:“呀,好够味,太帅了!” 景荣偏头看了一眼,善意对那两个小姑娘笑了一下,然后站直了身体,最后对面前的一群人说道:“不过你们是我的长辈,揍人这种事我自然不会做。王总,印先生,杨老太太,咱们来日方长,路还远着呢。” 景荣说完,护着穆文芳从人群中走出去。留下王家和印家一群人呆若木鸡。 而景荣一走,围观人群就像是被重新开了播放,嗡得就炸了。看向王家和印家一群人的眼神都带着刺,被围观的人脸色青白红紫,变幻不定。最后掉头出了医院,落荒而逃。 穆文芳这次是开车来的,走之前她很疑惑:“你就这么放过他们?我以为你至少会揍一拳出气。” 景荣站在车旁笑:“你觉得意外死和癌症死,哪种更难受?” 穆文芳:“?” “我觉得是癌症死:宣布一个人‘你要死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那个人就会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中。”景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低头手指擦过鼻尖,遮去那一瞬的笑意,才继续说道:“印漓难过了这么多年。而我刚刚才给他们下了‘诊断书’,自然要让他们过一段‘好日子’才行。” 穆文芳细想一下,突然觉得脊背发寒:“……我有没有说过,你有时候很可怕?” 景荣退开一步,对穆文芳挥挥手:“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穆文芳无言,叹口气,开车离去——还好,这人不是她的敌人。 64 哥哥发现了。 景荣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景渊。 单间病房虽然不说豪华,但病床的宽度是很合适的。两个人睡下一点不挤。 “早。”景荣侧身撑着头躺在床上,见印漓睁开眼睛,笑着低头亲了亲印漓的脸。 印漓迷迷糊糊地看了景荣一眼,又困倦地闭上眼睛,往景荣怀里钻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说哥今天回来吗?你不去接他?” “有顾夕颜去接。”景荣揉了揉印漓的头发,昨晚印漓坚持去洗发店洗了头,软软的香香的,景荣爱不释手。 印漓转过身,拍开景荣的手,再次跟景荣抗争:“我想洗澡。” “再忍忍,今晚我给你擦一下。” “我要洗澡。”印漓重复。虽然外面还有积雪,气温还很低。但他每次一疼就是一身的汗,这都四天了,他觉得自己都有味了,也亏得景荣亲的下去。 景荣摇头:“这里没有浴缸,水温也不行,地板防滑更不用提。要是感冒了、或者再磕着了,你会后悔的。” 印漓烦躁地皱眉,但也明白后果。最后气馁地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你帮我把画本跟画笔拿来吧,我想画画。” “好。”景荣笑了,然后起身去洗漱,烧好热水,收拾妥当了,再帮印漓收拾。 早饭是景荣自己在病房茶水间熬的粥,吃饭的时候,印漓跟景荣商量了件事儿。 “休学?”景荣诧异。 印漓点点头,说道:“我学的专业本来也不是我的兴趣,当初只是觉得金融学好了会比较容易赚钱。可现在我既然决定要好好学设计,那就没必要再坚持那边的学业了。我跟石磊商量过,他说开年这学期就可以介绍我去他朋友那里的设计班,如今我手受了伤,进度肯定会落后。所以我想着就先休学一年,等手好了再去上课。” 景荣闻言点头:“开学我们就去办手续吧。石磊说的那个设计班在哪儿?” “辉光大厦七楼。” 景荣笑了:“那离的不远。” 印漓以为他说的是公寓位置,无所谓道:“上下课都是搭公交,远近都一样。” “嗯,没错。”景荣点头,他不会告诉印漓,映天公司离辉光大厦不过隔着一条步行街的距离。探班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吃完早饭,景荣惯例带印漓去医院花园散步——中心医院地处商业区,花园就临着街道,熙熙攘攘的,虽不利于静养,但是这样的热闹也让人不容易消沉。 印漓手臂穿衣不方便,于是这些天都是裹着景荣的衣裳。景荣体格比印漓大,外衣把印漓一条手臂裹起来,刚合适。 两人在偏离喷泉的小道边坐下,印漓抓着一根烤玉米,啃得脸上黑乎乎的。 景荣看得哭笑不得,见黑灰都蹭上了印漓的鼻子,才打断印漓,把印漓的脸掰过来:“你刚才吃东西的样子,就像一只仓鼠。” 印漓挑眉:“我就当你夸我可爱了。” 景荣一笑,快速地在印漓嘴上啃了一口:“嗯,是挺可爱。” 印漓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左右看看,骂道:“疯了啊你,这是外……噗,你的脸,哈哈哈……” 景荣拿纸巾在自己脸上一擦,黑的。再看印漓的脸,原来嘴唇下方的凹陷里没擦干净。 景荣三两下把印漓跟自己收拾干净,正要教训印漓几句,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景渊。 景渊穿着厚厚的大衣,一边的顾夕颜刚从停车场上来。显然顾夕颜接到人,就直接来医院了。 看景渊的脸色,刚才的事情都被他看到了吧。 景荣跟景渊对视了几秒,景渊没有上前,反而退后一步坐在了花园的椅子上。 景荣明白了景渊的意思,对印漓笑道:“我们上去吧,今天有些冷,你别感冒了。” 印漓没有拒绝,住院这段时间,因为疼痛他都没能好好吃饭,身体抵抗力的确不怎么行。 景荣跟印漓回了病房,让印漓在床上捂好后,说道:“哥应该快来了,我去楼下看看,如果他没来,我就去给你把画本拿来。我不在的时候,如果疼狠了,就让护士拿止疼片。” “我知道了。”印漓点点头,笑着对景荣挥手:“快去吧。” 景荣揉了一把印漓柔软的头发:“我很快就回来。” “好。” 景荣下了楼,在花园里找到了景渊,顾夕颜不在,大概已经被打发走了。 “哥。”景荣站在景渊跟前,问道:“在这里还是换个地方?” 景渊皱眉,抬头看了景荣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景荣跟上,两人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吧。 景渊靠坐在沙发里,端着黑咖啡抿了一口,似乎不合心意,眉头皱得更紧了。 景荣静静看着景渊,五分钟后,景渊才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景荣轻轻勾起嘴角:“我喜欢了他两年,不过年三十前一天才说破的。”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景渊意料,他愣了一下,问道:“两年……你刚见他的时候?” 景荣拿出看家本领——憨厚地一笑,不好意思抓了抓脑袋:“嗯,一见钟情。” 景渊:“……” 景渊并没有开口就跟景荣扯道德、说,他又沉默了一会,问道:“不能改了?” “就他一个。这辈子,就认准他了。”景荣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发誓一般对景渊说道。 “印漓是纯同吗?还是说你逼他的?他明白这样的后果吗?”景渊眉头依旧紧蹙,盯着景荣的眼神有那么一丝的不信任。 景荣心头唏嘘——到底谁是你亲弟啊? “他是。”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状若不安地捏着咖啡杯的把手,轻声道:“他们家的情况你了解,他是真的很珍惜我们家对他的好。他也喜欢我,不过一直没敢说破,因为对他来说,说破很可能就意味着要跟我们家决裂、甚至反目成仇。这次说破,还是因为年三十前的年会,我喝醉了酒……那个,抱了他。” 景渊瞪眼:“什么!” 景荣抬头,咬牙赴死状:“我要对他负责,一辈子的。哥,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吧,别去跟印漓说。咱家对印漓来说才是真的家人,如果你对他恶言相向,他会难过死的。” 景渊扭过头去,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回过头,拿起桌上的菜单啪啪地打景荣的头:“你出息了啊,你喝醉了酒就敢那么胡来?要是他不喜欢你,你这不是祸害人吗!” 景荣任由他打,等景渊打完了,他才不要脸地嘿嘿一笑:“幸亏他也喜欢我。” 景渊:“……” 两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景渊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才抬手捏了捏额角,说道:“这事儿你别指望我立马就站你这边。” 景荣点头如捣蒜:“哥,你先别告诉爸妈就可以了。” 景渊白了景荣一眼,呼出口气,问道:“印漓受伤具体是什么情况?” 景荣神色沮丧,难过地说道:“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印漓开的网店,被王旭告诉印漓爸爸印豪清了,印豪清跟印漓奶奶就让印漓拿钱给他们买车,还要印漓借钱给王旭的女朋友。印漓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们就翻脸了。另一个原因就是,印漓跟他们出柜了。他只是想告诉他家人,他找到可以过一辈子的人了……他心思简单,觉得这种事是大事,要报备家人。哪想到,他家人跟王家人都骂他变态,还有好多难听的话,最后还把他的手打成骨裂,直接撵出来了。” 景荣说着抬起头,直直看进景渊眼里,带着祈求:“哥,印漓他现在虽然看着有说有笑,但他心里特别难过。所以别在这时候让他知道你知道了我们的事,不然他一定会胡思乱想,担惊受怕的。” 景渊淡淡看了景荣一眼:“还知道心疼人了。别拿印漓压我,臭小子。” “我不是那意思。”景荣低着脑袋乖乖坐好,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模样,看得景渊实在是好气又好笑。 “别跟我眼前装小绵羊,我还不知道你那臭德行。”景渊戳破景荣,他也真服了景荣——在他看过景荣折腾戚少峰的视频后,景荣竟然还敢这样面不改色地装纯良,当他记忆是金鱼只有八秒吗? 景荣被戳破小心思,伸手蹭了蹭鼻尖,再抬头,带上了那副无赖相:“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觉得我跟印漓都还年轻,特别是印漓还是个学生,没出来接触过社会是什么样,怕他以后会后悔。我现在无论跟你保证什么,你大概都觉得我是一时头脑发热。那这样,不如就让时间来证明吧。你先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然后一年,一年的时间足够你看清我跟印漓之间的感情了吧。” 景渊淡淡挑眉:“你这是想拉我下水?” 保守秘密一年,米都能熟几回了,他到时候就从中立变成了景荣一伙的。 景荣摊手:“就算你现在激烈反对我跟印漓,我们也还是会在一起。大不了,印漓就伤心很久,哭很久,愧疚很久。以后见都不敢见你们,甚至可能还会主动跟我分手,但我绝对不会答应就是。然后我跟他就像爸妈当年那样,私奔。你也看到外公今年见到妈的时候的样子了,你也想跟我们来个二十多年后的团聚吗?” 景渊:“……” 景荣见好就收,比出一根手指:“一年。哥,我跟他真是认真的。” 景渊其实知道自己撼动不了景荣的决定,他知道自家这个弟弟今时不同往日,简直是脱胎换骨。要换十几岁的那个景荣,恐怕根本不会和他说这些,整个一叛逆期的代名词。 景渊推开咖啡杯,结了账,瞪景荣一眼:“印漓出来肯定什么东西都放在家里的,现在也没法回去拿,你先跟我去前边商场给他买个电脑。” 景荣笑嘻嘻地跟上去,说道:“谢谢哥,再给他买个手绘板吧,他惦记好久了。” 景渊斜景荣一眼,最终是没绷住,失笑摇摇头,懒得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65 甜那个蜜蜜。 印漓知道景荣在哄他,但哄得他舒爽。 景渊跟景荣来去加谈话,统共用了四十多分钟。印漓看到景渊,高兴地笑了起来。 “哥,新年快乐。” 景渊一见到印漓,眼神软了不少,走过去揉了揉印漓细软的头发,说道:“亏你这样还笑得出来,傻乐。” “嘿。”印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他是有难过,但同时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来,给你的新年礼物。”景渊说着看了景荣一眼,景荣连忙把床上的桌子滑到印漓跟前固定,然后摆好电脑,以及一块手绘板。 印漓诧异后就是惊喜大叫:“啊啊啊,我早就想买个手绘板了,结果一开始学雕塑就忘记了。哥,谢谢你!” “喜欢就好。”景渊又从兜里摸出才办理的无线网,插上电脑,说道:“景荣说你还要过几天才能出院,这里面还有一百多个小时的网,应该够你玩了。” “谢谢哥。”印漓嘴上说谢谢,眼睛却早就钉在了电脑上,迫不及待地试用起手绘板来。 景荣见状无奈,走过去把外套给印漓披上,又去煮了一壶奶茶,一人一杯。景家兄弟两就坐在床边,看着印漓摆弄。 印漓只开始熟悉了一下手绘板的使用,寥寥几笔画了几个大概轮廓后就收手了,然后打开网页,登陆微博,看了自己微博下的留言。 看了没一会,印漓就拿起手机,别扭地想要拍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 “拍手?”景荣接过印漓的手机。 印漓点头:“嗯,手机流量用光了,几天没更博,有粉丝在问。” “粉丝?”景渊凑了过来,他很少关注娱乐方面的事情,映天公司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嗯。我常把自己的练习作业拍照,放在网上,然后喜欢的人就会关注。”印漓问道:“哥,你不玩微博吗?” 印漓印象中,景渊可不是什么死板的大老板,而是事业有成的年轻人表率。 “顾夕颜注册了一个公司的公号,我自己没玩。我看看你的。” 印漓闻言,把电脑转过去,给景渊看。 一旁的景荣看着,拿起手机把两人看电脑的画面拍下来,然后递给印漓说道:“就发这张吧,让哥给你加点粉丝。” 印漓看了照片,他跟景渊靠很近,景渊专注地盯着电脑,而他正笑着跟景渊解释什么。他只露了个侧脸,景渊却是整张脸都露出来了。 “这不好吧。”印漓说道:“哥年前上了新闻,在网上可火了一把,现在网友们都还记得呢。” 景荣耸耸肩,他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可以啊。”景渊笑了,拿过照片看了看,说道:“拍得还不错。放上去吧。” “真的可以?” “真的。” 景渊刚说完,印漓一下就拿过手机数据线,一只手也很麻利地开始传照片,生怕景渊后悔一样。 景渊:“……” 印漓传完照片,编辑好了文字发布,这才贼兮兮地看着景渊:“其实我也很心痒粉丝们都会怎么说,一定有好些妹子们羡慕死我了,哈哈。” 景渊对印漓这孩子气的想法哭笑不得,揉了一把印漓的头发,任印漓一个人去乐。 景荣在一边看着印漓翻评论,这张照片就像是油锅里滴进去的一滴水,瞬间就炸了。 ——卧槽,小鱼你胳膊怎么回事? ——啊啊啊,小鱼交出那个帅哥,缴帅哥不杀! ——这帅哥好眼熟。 ——小鱼你笑这么甜,说吧,旁边帅哥是你哪位? ——这年头到处都在秀恩爱,给单身狗一条活路好吗?(手动拜拜) 景荣:“……” “印漓,我们也照一张吧。”景荣笑着凑过来,却被印漓一把推开。 “别瞎起哄。”印漓瞪了景荣一眼,然后使劲往景渊那边打眼色,示意景荣收敛点,要是被哥发现了怎么办? 景荣:“……” 印漓不知,他的举动被景渊看得一清二楚。景渊挑眉笑着看向景荣,眼中满是调侃。景荣则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收敛。 不过印漓看出了景荣的沮丧,于是为了安抚景荣,印漓连忙回复粉丝解释——这个帅哥是我哥,他不混二次元的,你们别乱说啊。 ——卧槽,更想调戏了。 ——好想推倒哥哥(捂脸) ——他俩应该不是cp,毕竟两只小受能干嘛(挖鼻) 印漓:“……” 景荣瞥了一眼,心情好了。景渊没再注意那个,他坐了一会就起身离开了。毕竟他现在是很忙的。 “对了,明天你生日,在病房里过还是去外面吃顿饭?”景渊走到门口,又回头问景荣。 景荣才记起这茬,还没开口,印漓回话道:“出去吃吧。在病房里过生日算什么事儿啊。” 景荣点头:“出去吃吧。” “那我明天来接你们。”景渊说完朝印漓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明天要出门,于是这晚,印漓又开始闹腾要洗澡。景荣只能哄着给他擦身,不过这一次景荣下了大功夫,直接把印漓干洗了一次。 印漓开始挺不好意思的,让景荣给他搓泥什么的……太尴尬了好吗。 但是景荣一句话让印漓幸福地乖乖听话了。景荣说:“你知道你现在对我来说是什么吗?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另一个我。我们的命是系在一起的,我给‘自己’打理身体,你别扭什么?” 印漓知道景荣在哄他,肉麻又牙酸,别人听了一定得起鸡皮疙瘩。但他觉得舒爽,特别受用。 景荣给印漓收拾妥当,自己又去洗了澡,换上睡衣窝上了病床。景荣一上来,印漓就蹭了过去,不客气地把打着石膏的手臂放在景荣腰上,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正月初六,景荣二十一岁生日。订餐在一个酒店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为了印漓,景渊还是买了个蛋糕——巴掌大。吹完蜡烛,蛋糕就是印漓的了。 这顿午餐吃得愉快,但吃完后,景荣就不得不离开。飞来横祸,一辆车撞到了药膳馆总店,没有人员伤亡,但景荣还是必须过去处理一下才行;还有烧烤场和啤酒广场,两边开年购货的账本清查等着他呢。 “我让顾夕颜来接我们,你开我车去吧。”景渊说着又加了一句:“咱家该买车了。” 景荣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年十五是肯定要过完才行的。” 景荣再次叹口气,走到印漓跟前习惯性弯腰想来个告别吻。印漓触电似地猛地后仰了一下身体,表情扭曲地挤出一个笑容:“呵呵,再见,路上小心。” 你丫当着哥的面是想干嘛啊! 景荣:“……” 景渊忍笑,挥挥手送走了他家亲弟。 顾夕颜来接印漓他们的时候,还给印漓带来了一盒六个装的大芒果,印漓高兴坏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啊,太棒了!” 顾夕颜笑了笑:“我是你的粉丝啊。” 印漓瞪眼:“真的?啊,对了,我把那套‘荷意’的耳坠做出来了,但是还没抛光做最后处理,等我出院后弄好了送给你。” 顾夕颜露出微讶的神色,她原本关注印漓只是因为老板景渊的关系,但现在听印漓这样说,她心里不由一暖,随即扬起个大大的笑容:“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印漓笑道。 到了医院,顾夕颜提着一个公文包跟着他们到了病房,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景渊:“这是集团成立的相关文件,还有帝都公司的租房合同。这边公司的人员调配明天能拿出方案,不过子公司的分配要董事长定夺。” 景渊淡淡点个头,对顾夕颜摆摆手,就坐到窗边的沙发上,细细地看起了文件。 顾夕颜耸耸肩,拿起个芒果走到印漓床边:“现在要吃吗?” 印漓窝在床上,刚把手绘板连上电脑,闻言摇摇头笑道:“顾姐你吃吧。” 顾夕颜也没客气,切了三个芒果,在茶水间找了三个小碗分别装了,一人跟前放一碗。 印漓画起画来很专注,顾夕颜好奇,就在旁边看着。等到一个多小时后,印漓歇息了,顾夕颜才逮着空隙问道:“你的《暗恋》还更不更了?” 暗恋是印漓画的条漫,当时是为了寄托一分心思,可现在…… 印漓轻咳一声,笑了笑:“呃,没灵感了。” 一边看文件的景渊微微勾起了嘴角,心想着一会回去要把这个《暗恋》搜出来看看。 印漓又画了几笔,画笔突然从手里滑落到地上。顾夕颜帮他捡起来,抬头看印漓满头大汗,问道。 “你热吗?怎么出汗了?”顾夕颜递给印漓一张纸巾。 印漓摇摇头,往后靠在摇起来的床上,闭上了眼睛说道:“有点疼。” 景渊放下文件走过来,让顾夕颜让开,自己给印漓擦汗,说道:“睡会吧,忍不了就叫我,让护士拿镇痛的来。” 印漓正要说话,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了,穆文芳提着水果和蛋糕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挂起个笑脸:“渊哥好,印漓……呃,这位是?” “穆小姐,你好。”顾夕颜站了起来,笑道:“我是景董的秘书。姓顾。” “啊,你好。”穆文芳点点头,偏头看了印漓一眼,顿时皱眉:“又疼了?” 印漓睁开眼对她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还能忍,比前些天好多了。” “就你那脸色还好多了?止疼药还有吗?” “没了。没让拿,景荣说吃多了对骨头愈合不好。” 穆文芳翻个白眼:“就算吃多了不好,也总得备几片啊。你歇着,我去护士台拿几片。” 穆文芳说着,转身又出门去了。 第64章 高岭之花呢。 住院楼是呈u字形的,中间凹的位置就是护士台和电梯间。 穆文芳出门直奔护士台,刚转过弯,就跟提着水果篮的王旭打了个照面。 穆文芳:“……” 王旭的脸色也很难看,上次在这里,景荣跟穆文芳可是削了他们好大一个脸面。他想着一定要出这口恶气,结果一上车,他爸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大骂了他一顿。 也是那时候王旭才知道,那个好看的小妞竟然是穆氏集团的大小姐!王旭当时都懵了,他们心惊胆战地等了两天,却发现对方似乎没有来找他们麻烦的意思。 王英雄依旧不放心,印豪清那本来就是孑然一身,但他不同,他有几十年打拼出来的生意,他赌不起。 于是,今天王英雄得知药膳馆那边出车祸后,心想景荣作为老板一定会去药膳馆看看,那印漓就是一个人在医院了。于是王英雄就连忙让王旭带着果篮来医院。 王英雄之所以没有自己来,是因为他依然没有把印漓放在眼里。他觉得,就算是景荣跟印漓搞在一起了,但两个男人,这种荒唐事。也就景荣年轻,玩玩而已,一年两年,难道还能一辈子?到时候印漓被踢开了,还不是要仰仗他们王家。 所以王英雄只让王旭来看印漓,顺便也传达一下印漓的‘未来’。当然,他千叮万嘱告诉王旭,一定要态度和气,哪怕印漓耍脾气也要忍着。把印漓爸爸跟印漓奶奶搬出来说话,要着重说他们两个人受伤了这件事。 他就不信那个软趴趴的印漓会狠得了心。 王旭心里憋着火,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来了医院。 结果,刚出电梯,就看到了穆文芳。 穆文芳停下脚步,视线在王旭手里提着的果篮上溜了一转,简直哭笑不得:“别告诉我你是来看印漓的。” 王旭心里憋着的火开始往外冒了,要给印漓道歉装孙子就够憋屈的了。人还没见着,就被个娘们甩脸色,还是在电梯口这里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 “关你屁事。”王旭恶狠狠地瞪了穆文芳一眼,就要绕过去护士台,问印漓的具体床号。 穆文芳脚步一动,拦住了王旭,笑了:“你要看印漓,那就关我的事。印漓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你又何必去自取其辱?还是说,这是你们王家的传统爱好?” “卧槽!”王旭大骂一声,但很快又收住了声音,脸色阴郁地说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你们穆家厉害,要弄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穆文芳嗤笑一声:“我倒挺好奇,你能给我吃什么罚酒?” “你说什么!”王旭嗙地扔掉了手里的果篮,气势汹汹地冲到穆文芳跟前:“你有种再说一遍,哥教你怎么说人话!” 啪! 王旭话音刚落,穆文芳一个巴掌就招呼到了他脸上。穆文芳的手上不缺首饰,指甲也是定期保养,硬着呢。这一巴掌下去,她没留一点力。王旭的脸上顿时就肿了起来,颧骨上被划破了一道三厘米长的口子,血一下就出来了。 穆文芳挑眉,有些意外自己的杀伤力,但心里格外酸爽。 “操!你敢打我!”王旭炸了,立刻就要扑上去。结果刚动,从护士台那边就冲过来了几个护工,虽然都是上了年纪的,但他们干的是体力活。他们是听到护士叫的,看着一个男人打女人,连忙上去拦住。 王旭一两下还没挣开他们的钳制,但这一耽搁,王旭更火了,抬脚就对着一个护工的心窝踹去。那护工没防备,一下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下可乱了套了。 “怎么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穆文芳转头一看,是景渊。 景渊似乎正准备离开,他穿上了大衣,顾夕颜提着公文包跟在景渊身后。 景渊问完了话就看到了王旭,顿时眼中的光都冷了下来。 “操,谁再拦我我连他一起揍!”王旭红了眼,比着手指转了一圈,周围的人也没敢再拦他。那个被踹倒的护工躺在一边,几个小护士半跪在地上叫人帮忙把护工抬走了。 围观的人都站得远远的,这年头的医闹他们谁不知道啊,这人这么狠,要是拖着他们一起下水,他们可遭不起这罪。 “你横啊,你有种再横啊!”王旭见没人再敢招惹他,立刻转过来看着穆文芳,耀武扬威地嚷嚷:“哟,这不是景家的小白脸吗?” 王旭看着景渊,冷笑一声,不屑地吐了口唾沫,低骂着景渊娘娘腔。 “帮我拿一下。”景渊脱掉外套递到穆文芳手上,顺手把穆文芳推后了一点:“别离疯狗太近。” 穆文芳身后有围观的人,她退后的时候一个踉跄,顾夕颜连忙扶住她站好。 就这么一个打岔的功夫。 啊—— 砰—— 两声,一声哀嚎,一声重物落地。 穆文芳愕然抬头,就见景渊正慢慢收回横在空中的长腿,锃亮的皮鞋还反着光。王旭倒在地上,口鼻流血,牙都蹦出来了一颗,捂着脑袋抽抽,连嚎都嚎不出声了。 景渊收回腿站好,然后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西装,走到穆文芳跟前,拿走了她手里的大衣。 景渊笑着点点头:“谢谢。” 穆文芳:“……” 等等,这什么情况!渊哥你不应该是文质彬彬、煮酒烹茶的高岭之花吗?你不应该是被一个威武健壮的保镖护着、体质羸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董事长吗?你怎么就自己上去扫腿了呢! 而且那一下,没七八年是练不出来的吧。 穆文芳三观被洗,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事实:景渊跟景荣,果然是亲兄弟。 景渊撂倒了王旭并没有离开,他吩咐顾夕颜去给被抬走的那个护工缴纳了住院费,并交代以后那护工的医药费就跟单间病房一起。 等他吩咐完,几个保安才气喘吁吁地从楼梯跑上来。 “怎么回事?诶,怎么又是你啊?”一个保安来问情况,见着穆文芳诧异了一下,他是目睹过那天药房大厅的事情的,对穆文芳印象深刻。 穆文芳猜出了大概,指了指地上捂脸哼哼的王旭,面带嫌恶道:“他骚扰我。” 那保安立刻露出个恍然表情,但一扭头,见王旭那惨状,忍不住转头对穆文芳致以注目礼:“你打的啊?真厉害。” 穆文芳没解释,耸耸肩:“他自找的。” 保安点点头,但又有些为难:“这有小护士报警了,恐怕你也得去录份口供。” “没事,按章程办吧。不过给我点时间好吗?我弟弟这边还住着院呢。” “行,我们等你。警车也要一会后才来。”保安理解地点点头,他还记得这姑娘说的那个弟弟,身世可怜着呢。 穆文芳点头,转身跟景渊说话:“渊哥,我去警局录份口供,你要是急着走,就把景荣叫过来吧。印漓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他收拾手绘板磕了下石膏,疼厉害了,我让护士给他打了一针镇痛的,已经睡着了。”景渊皱眉道:“你去警局,会不会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穆文芳无压力地耸耸肩:“我可没在媒体上曝光过。倒是你,才在新闻上露了把脸,又在筹备成立集团、搬总部。你现在进警局,不是自己给自己触霉头吗?” 景渊笑了笑,没跟穆文芳客气:“那我让顾夕颜陪你去,她学过法律,吃不了亏。这事儿要通知你们家吗?” “别别别,您千万别。”穆文芳陪笑道:“要家里那两位知道了,我又得上一小时的思想课。” 景渊笑着点点头。顾夕颜缴完费上来后,就跟着穆文芳一起去了警局。 景渊看着顾夕颜的车跟着警车离开,然后给景荣挂了电话:“你那边还有多久完?” “有事儿?”景荣那边有些吵,他走到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才继续说道:“这会就可以走。印漓今天手疼厉害吗?” “还好。”景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一会给顾夕颜打个电话,问他们在哪个警局,穆文芳那边,你得去保释一下。” “嗯?这怎么回事?” “是这样……”景渊简要把这边情况给景荣说了一下,景荣听完后应承了下来,说自己马上过去。 景渊收了电话,又回了病房。 印漓已经睡熟了,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景渊见他电脑开着,就干脆拿过印漓的电脑,去看印漓的那个《暗恋》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景渊找到那个条漫,从头开始看,看到一半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景渊合上电脑,微微皱眉——景荣可不会敲门,而护士敲完门会直接进来。景渊走过去打开房门。房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对方大概比景渊要大上一两岁的样子。男人长得高高瘦瘦的,穿着黑色西装和黑色大衣,留着时兴的碎刘海发型,嘴角噙着笑意,看上去很养眼。 景渊表情淡淡的:“你哪位?” 男人一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穆寒,是穆文芳的堂哥。我有朋友说看到文芳在医院这边出了点事,我就过来看看,不过没见着她。我问了护士,她们说这个病房的人知道她的下落。” 景渊微诧,脸上虽然依然没有什么笑容,但神情温和不少:“你好,我叫景渊。我们外面说吧。” 景渊怕吵到印漓,关门跟穆寒一起到走廊外说话。 穆寒跟景渊寒暄,笑道:“我认得你,映天公司的老板,国家大学生创业代表,在网上还很红。” “都是虚名。”景渊一笔带过,把话题扭到了穆文芳身上。景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穆寒一直安静听着。 “我弟弟这会应该已经过去了,你看是在这里等她呢,还是……” 穆寒一笑:“我过去吧,这事儿我可不敢瞒着董事长他们,我直接接了她回去就行了。那我先告辞了。” “再见。” 67 穆寒这个人。 因为穆寒跟上一世的景荣太像了。 景荣给顾夕颜打电话的时候,她们正在录口供。离得不远,景荣安排好了药膳馆的事情,就开车去了那边的警局。 景荣见到了王旭,虽然王旭已经挺惨了,但这丝毫无法消灭景荣心头的怒火,更别说是勾起景荣的同情心了。 录口供的过程很繁琐麻烦,而且还涉及到了一个护工受伤,所以时间会很长。 景荣只跟穆文芳打了声招呼,就叫了顾夕颜出来。 “林场那边的开发还有多久?” “上头也没准,但左不过一年的时间。” 景荣皱眉:“太久了。” 顾夕颜眼珠一转,明白了景荣的打算——她在当初搜集印漓信息的时候,也顺带看了眼王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王家之前是个租赁站,去年高新区这边规划,他们拿到了一笔可观的赔偿款,现在摇身一变,开了个建材公司。建材也是租赁模式,要租赁,自然就要找建筑工程。而目前,林场开发是最醒目的。 景荣大概是想对王家这个建材公司下手了。 “王家最近的动向你多久能查到?”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8节 “压根不用查。”顾夕颜笑了笑:“王英雄跟高新区这边的市政有点牵连,不知道他怎么对别人说的,那些人以为映天公司是他的后盾。现在那些人合伙,想要吃下一个大厦工程。之前景董知道后,压着那个工程,王英雄他们似乎到现在还依然没有拿到。” 景荣听了笑了:“既然他们想要,就给他们。” 顾夕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心里发寒,面上不动声色地连忙应下来:“是。” 给王家工程,看着是块大奶酪,但当王家吃下去后,那这奶酪是甜的还是带毒的,都是景荣说了算了。这可真的是杀人不见血。 “该怎么做,你明白吗?”景荣看向顾夕颜,他跟她接触了有些日子了。顾夕颜跟景渊差不多大,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只不过,景荣不确定她为了景氏集团能做到哪个地步。如今这个机会刚好,让王家去做这块试刀石吧。 顾夕颜脸色几变,似乎内心在挣扎什么。但不过几秒之后,她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对景荣点头:“我明白。” 景荣笑了,气氛一下软下去:“印漓今天怎么样?” “他弄手绘板的时候,手磕了一下,打了针止疼的睡了。手没伤着,景董在那里守着他。” 景荣眉头皱了一下,显然心疼了。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抽支烟。” “好。” 景荣上辈子是个烟枪,这辈子也没能戒掉。但如今他珍惜印漓,二手烟可不愿意给印漓吸,慢慢的,烟几乎戒掉了,现在虽然也要抽,但是没瘾,就偶尔解馋。 景荣烟抽完的时候,一辆黑色大奔停在了警局院子里。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男人,正是穆寒。 穆寒想不注意到景荣都不行,那么一个人物,就算穿着破烂,恐怕也让人难以忽视。 景荣只见那男人突然停下来,然后盯着自己,接着就朝自己走来了。 “你好,你是景渊的弟弟景荣吧?”穆寒笑着问道。 景荣一听,挑眉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穆寒坦然一笑:“你跟景渊长得有几分像,我猜的。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吧。我叫穆寒,是文芳的堂哥。” 穆寒,上一世后来接掌穆氏集团的人。这倒还是景荣跟他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景荣站直了身体,挂上个笑脸,跟穆寒握握手:“你好,我是景荣。” “今天的事情多亏了文芳,她也是仗义不平,希望你接她回去后,多为她说说好话。”景荣笑得温和,他对穆文芳是因为印漓这层关系而亲近。 不过这些在景荣看来可有可无的话,听在穆寒的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穆寒又打量了景荣一眼,却用笑意掩饰了其他的情绪:“现在情况如何?进去能见着她吗?” “在录口供,问题不大。”景荣指了指里面说道:“我们进去坐一下吧。” 将来穆氏集团的掌权人,景荣觉得如果能搞好关系,那就最好搞好关系。 景荣跟穆寒就江城未来的发展聊了起来。景荣上辈子也是个商业能才,荤腥不计,为达目的不计手段;但是苦于那些强大于他的企业碾压,一直未能真的站起来。但这一世,压在景荣身上的石头统统被他抖落,景家挣脱了束缚拔足狂奔,他的阅历和‘远见’足以让跟他谈话的人受益良多。 景荣想要拉拢穆寒,自然不会太过韬晦藏拙,听得穆寒眼中精光不断。 穆寒也不是个庸才,景荣对他上一世的成就没多大印象,但是穆氏集团也没听说出过什么大岔子——至少在他死之前是这样的。 而就目前谈话看来,景荣打翻了之前要和穆寒搞好关系的结论——可以友好,但不能深交。 因为穆寒跟上一世的景荣太像了。景荣对他眼中那份野心太明白,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计代价的毅然和狠戾,虽然是成大事的必要,但对景荣来说,这辈子他只想跟印漓安安稳稳的,这种搏命的商业赌徒,他不愿意再深交。 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穆文芳才跟顾夕颜出来。 同时,王家也来人了,王英雄跟印秀两个人。 两拨人一打照面,王英雄本能地冷汗直冒,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左右看看,很好,面前的人他都认识,但没一个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王英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印秀在一旁站着,也没有开腔。她已经知道景家今非昔比,而那个女孩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至于没见过的这俩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善茬。 印秀见着自己的老公面色谄媚,却冒着冷汗缩头缩脑的样子,一股恨意涌上心头——都是印漓那个该死的灾星害的! 景荣见他们进来,只淡淡笑了作罢,站起身迎向穆文芳:“没受委屈吧。” “没。”穆文芳答应了一声,她没注意到王家,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穆寒身上。 我的老天,这位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穆文芳扭头瞪景荣,景荣无辜地摊手:“不是我通知的。” 穆寒这才踱步过来,对穆文芳露出个无奈至极的笑容:“我是听朋友说的。你这事儿,我可不敢瞒着董事长。” 穆文芳顿时脸色一垮,嘤嘤嘤地散发负能量。 “我们走吧。”穆寒扶着穆文芳的肩,把她往门外推了一把,又转头对景荣笑道:“景先生,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不送。”景荣笑着跟他们挥手道别。 等到人走了,景荣才回过头,眼神轻飘飘地瞟了王英雄一眼。 王英雄整个人如遭雷击,只觉得汗水都变成了冰,一寸寸地扎入他的皮肤,游走在他的血脉,像是被死神盯住一般,眨眼间连指尖都是冰冷的。 “趁我不在,让你儿子去找印漓?你想干什么?要挟他、伤害他,还是想要哭惨意图让他维护你们?”景荣嗤笑一声:“别傻了,从你们一群人打了他、把他撵出来的那天起,印漓就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了。王总,要是以后你们敢再给印漓打一个电话,去骚扰他,那么……” “咳咳。”旁边一个接水的民警轻咳了一声,他给穆文芳录的口供,知道事情的经过,也知道面前这家人不是个东西。但好歹这里还是警局,在一屋子警察面前公然威胁别人,当他们死的吗?好歹你出去警局再威胁啊。 景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对那个警员笑了笑,然后换了个说法,说完最后的话:“印漓是我的人,我很宝贝他,看不得他受一丁点的委屈。该怎么做,我想这点判断力,王总还是有的。” 景荣说完就带着顾夕颜走了。留下王英雄面无人色。连王旭出来,印秀那心疼儿子伤心的哭声都没有叫醒他。 他王家,在江城恐怕会寸步难行了。 另一头。 穆寒跟穆文芳正在回穆家主宅的路上——穆家过年传统,所有人都要回主宅,也就是本家过年。 “那个景荣,对你似乎不错。”穆寒开了话头,笑着问道:“是你朋友?” “嗯,印漓的朋友。” 穆寒点头,他知道印漓——穆文芳有一个很要好的异姓弟弟的事情,穆家人几乎都知道。因为有董事长夫人的支持,没人对此有异议。 穆寒:“那个景荣很不错,他哥哥也是个人才,刚大学毕业才多久,竟然已经创办了一个集团。听说他已经着手把总部搬到帝都去,他们一家外省人要在帝都站稳脚跟,应该还有更不为人知的强悍人脉。” 穆文芳闻言皱眉,看向穆寒:“我不清楚。我跟他们就是普通朋友,生意上的事和别人的家事我从不去主动过问。” “别紧张,我就是随口感叹一下。你知道的,经商久了,这种思维模式已经是我的习惯了。” 穆文芳撇嘴,理解地点头:“堂哥,回去后你能帮我劝劝我爸吗?” 穆文芳的爸爸对穆寒很是欣赏,穆寒也是穆家最为出色的一个后辈。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扇别人耳光,扇得别人满头血的时候,你害怕吗?”穆寒有意要给穆文芳说教。 结果穆文芳抿嘴一笑:“挺爽的。” 穆寒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回去自己态度好点,但就算我再帮你,开学前估计你也别想出门了。” “哎呀别啊,印漓出院我还要去给他庆祝呢。” “你自己跟董事长商量。” 穆文芳扭过头抵着窗户,又开始嘤嘤嘤了。 ———————————— 纯良君:主人一时脑抽,蹦跶出了野望这个词。写下后立刻觉得不对劲,然后去度娘了一下……哈哈哈,果然是个日文词汇。 半京:…… 纯良君:咳咳,主人,二次元虽美好,但写文的时候,不要顺拐哦,不然那就不伦不类,还要闹笑话啦哈哈哈。 半京:……(摸出小皮鞭。) 68 是我们的家。 “印漓,欢迎回家。”景荣笑着轻轻推开了房门。 正月十五早上,印漓出院了。 景荣叫的车,两人回到公寓后,简单吃了午饭,下午景荣就带印漓去了王峰那里,而景荣则帮印漓去学校办了休学手续。 王峰跟安文轩昨天才回来,两人似乎出国去玩了一圈。安文轩给印漓带了一盒巧克力当礼物,给景荣的是一盒雪茄。 当然,景荣跟印漓也不会空手上门。景荣过年期间收了好些药材,挑上好的装盒给了王峰,就表情来看,王峰大概还算满意——王峰平时实在是很少有表情。 王峰给印漓看诊,上来就把印漓手上的石膏拆掉了,然后给印漓抹了他自己做的药膏。 药膏是淡绿色的,半透明,闻着一股药香味。薄薄地在皮肤上抹一层,很快就被吸收了个干净。然后王峰又拿出一个木制的扣合形的固定架扣在印漓手上,末端一个皮扣则套在印漓的上臂,这样就固定住了印漓的手臂,比石膏轻也比石膏好用,方便拆卸。 “这个药膏每天涂一次,涂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手要轻,别碰着骨头。等药膏吸收完了,然后再装上固定架。”王峰说着又拿出了几包黄纸包裹的中药:“这些三天一副,煎服的方法都写下了,还有忌口也都在里面。药吃完了也差不多了,但还是要到医院去复查。这一两个月左手不要负重。” 王峰叮嘱了印漓过后,就去了街口的药铺,如今杨芹专心药膳馆的事情,杨芹的‘徒弟们’则过来给王峰打杂工。也当是另一种培训了。 印漓跟安文轩留在院子里,安文轩给印漓切火龙果,开口就让印漓红透了脸:“跟景荣在一起了?” 印漓诧异至极:“您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安文轩无压力地开始拆景荣的台,满口跑火车:“你上次被下药,还有印象吧。我们带你回来的时候你人事不省,王峰给你扎了针后,你又是吐又是晕,一张脸都没有人色了。景荣当时直接吓哭了,那叫一个伤心啊。” 印漓:“……您逗我呢吧。” 安文轩耸耸肩:“你爱信不信。景荣哭过之后就是气,当晚就去给你报仇了。你睡着了的时候,他还偷亲你了的。如果这我都还看不出来,那我瞎了算了。” 印漓眨眨眼,然后低着头脸红红地抿嘴笑了。 安文轩:“……”这反应不对啊,要照他家王医生当年的例子,这种哭鼻子、偷袭的行为该不屑才对啊? 景荣从乌大回来的时候,被印漓送了一个大方的亲吻,受宠若惊地眨眨眼:发生什么事了? 安文轩翻着白眼,叫车把两人送走了。 回到公寓已经是傍晚时分,景荣从带回来的印漓在学校的行李里翻出了一个口袋,说道:“这是张新元给你带的腊鱼,他说他被江城的市篮球队邀请了,还在洽谈。明天给你庆祝出院,他也要过来。不过虽然开学了,但穆文芳还在禁足,她是来不了了。” 印漓疑惑:“文芳禁足了?为什么?” 景荣才记起,印漓不知道王旭那事儿。景荣一想,干脆告诉了印漓,加点艺术加工,把印漓对他家人那边的念想断得更加干净。 印漓听完后郁闷了好一会,最后给穆文芳打了个电话。两人聊了有半个多小时才罢。 景荣心情很好地做饭,放了洗澡水,然后安慰印漓‘不要气不要气,王家那些人,我们以后都不要理就是了’~吃过晚饭,景荣帮印漓洗了澡。戴着固定架的手臂用保鲜膜和毛巾缠了一遍,倒也没有磕着碰着。 印漓泡在浴缸里,看着蹲在浴缸边为他擦身体的景荣,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因为景荣依旧是长裤衬衫,根、本、没、有、脱、衣、裳。 他满以为景荣也会顺便自己一起洗了什么的…… “水太热了?脸这么红。”景荣试了试水温,再泡就凉了。 “不热。”印漓斜了景荣一眼,别过头去:不解风情的家伙! 景荣:“……”他做什么了? 洗好澡,印漓套上暖暖的睡衣,被景荣放到床上吹头发。 电吹风嗡嗡的声音填满了房间,暖暖的风和柔软的发丝穿梭在景荣的指间,头发吹到差不多干的时候,景荣的手游移到了印漓的耳垂。轻轻了几下,手感很好,他有点爱不释手。 印漓一下抬起头,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把他的轮廓衬托得很柔软。印漓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不去洗澡?”印漓轻声问道,声音有些发哑。 景荣要是再察觉不出什么,白瞎了他。 印漓刚问完,景荣就丢开了电吹风,弯下腰把印漓圈在自己怀里。侧头闻了闻印漓的头发,然后以鼻头为手,亲昵地在印漓的侧脸蹭着。 “有点舍不得离开你身边,怎么办呢?” 印漓低低一笑,然后用完好的右手抱住景荣的脖子,侧过头吻住了景荣的唇。这一次他可熟练多了,吻法含蓄却蕴藏无限热情,微启了唇放任景荣的采撷。 景荣扣住印漓的后脑勺,借由他俯身的姿势,侵略性十足地攻城夺地,恨不得把印漓整个吃下去一般。 “唔!” 印漓的一声痛呼打断了景荣越发狂暴的动作,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印漓压倒在了床上,印漓受伤的胳膊横亘在两人之间,刚才应该是被压到了。 “疼吗?”景荣连忙爬起来,自责地皱起了眉。 “不疼。”印漓笑了笑,意犹未尽地问:“不继续?” 景荣的火瞬间窜到了心肺,上一世他何曾见过印漓如此热情?景荣很心痒,恨不得通宵把印漓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然而如今他知道印漓的体质,知道印漓的伤。如果还做得下去,他和上一世有什么区别。 “等你伤好。”景荣摸了摸印漓的脸,拇指情不自禁地按压着印漓的唇:“我都有小本子记着的呢,之后,你可要全部还给我。” 印漓脸一下红了个透。他的热情和渴望是单纯对恋人的爱意,可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初尝爱情滋味的小白,景荣的动作加上那些话,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这个模样的印漓让景荣觉得开心。他俯身亲了一口印漓,然后哼着歌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第二天一早,景荣叫醒了印漓,给印漓穿戴好,出门。 “去哪儿?”印漓奇怪,他以为是在家里庆祝呢。 “家里不方便,约好在外面庆祝。”景荣笑了笑。 电梯直达负一层,印漓以为景荣开了景渊的车,没在意。直到景荣带他到了一辆银色保时捷suv跟前。 “你……” “新买的。总不能一直开哥的车。” 印漓瞠目结舌半饷,却呐呐道:“你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啊?” 景荣耸耸肩:“怎么可能,有哥出钱买的。” 印漓莫名松口气,然后兴高采烈地爬上了副驾座。 景荣失笑,他知道印漓刚才的反应是怎样。印漓是个敏感而骄傲的人,作为伴侣,他不愿意一直做被照顾的那个。虽然他精神上完全依赖自己,但物资上去不愿意把包袱丢给自己。经济实力如果差要打,印漓会不安的。 当然,景荣可不会当真要印漓跟他‘分担一半’之类的。既然印漓会不安,那他就小火慢炖,让印漓感觉不出来他已经全心依赖自己就行了。 多简单。 不过景荣也并没有撒谎,这台车的确有景渊出钱了,因为他还有个大头需要用钱。 景荣给印漓系好安全带,出发。 “是在药膳馆还是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景荣顿了一下,又偏头对印漓笑:“给你个惊喜。” 印漓挑眉,开始期待。 车开开停停,到了市中心,然后绕到了一个高级公寓大楼跟前。 印漓:“……在这儿?” “嗯。”景荣把车开进停车场,然后带着印漓上了直达电梯,十七楼。 出去电梯,正对着就是一扇门,旁边不远处有楼梯。再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这栋公寓是单层单户,并不做商用。 景荣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并没有推开,就着这个动作回头看印漓。 印漓终于猜了出来,张大了眼睛盯着景荣:“这是……你买的?” “嗯,我们的家,我可不想让哥出钱。”景荣笑了,然后快速在印漓脸颊亲了一下:“印漓,欢迎回家。” 景荣说完,笑着轻轻推开了房门。 砰砰—— 彩纸礼炮砰砰作响,杨芹、张新元、钱勇、景渊都在,最意外的是,石磊居然也在。 石磊之前去旅游找灵感,回来就钻进药膳馆,然后就被杨芹顺便提溜过来了。他也给印漓带了礼物,满满一罐的焦糖核桃仁——他还惦记当初吃了印漓核桃仁之后,印漓那委屈的表情呢。 石磊人不坏,只不过从小就冠着天才名号,长大又是被人追捧的设计师。行事难免乖张了些。 印漓看到这个礼物的时候,当真哭笑不得。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一直因为那罐核桃仁记着石磊呢。 “汪!”黑虎听见声,从阳台跑进来,围着印漓跟景荣撒欢。 “恭喜出院。还有,恭喜入驻新房。”景荣拿出一串钥匙放在印漓手里,然后和众人簇拥着印漓进了屋。 印漓觉得自己快要哭了,他想要抱着景荣狠狠亲一口。但是这么多人在,他忍了。 “站着干嘛,快来看看新房。要是不满意,让景荣重新弄。”景渊笑着招呼印漓,带着印漓去看房。 印漓也丝毫没发现景渊话里的那份调侃,因为景家人跟他说话从来都是这个调调。 房间整体是很简洁的现代化装修,开放式格局,黑白灰的调子,点缀许多绿植,并不会让人觉得压抑。 书房、工作室、健身房、卧室、室外泳池和另一边阳台的休息间。应有尽有。 这是他跟景荣的家,这是他们的家。 印漓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69 主动的印漓。 景荣觉得,自己能忍着没扑上去,简直就是圣人。 新居乔迁之喜,一群人疯闹了一整天。 晚饭后九点,送走了客人们,当电梯一关上,印漓就拽住景荣的衣领往下一拉,亲了景荣一口:“景荣,我很开心。” 我很开心,我觉得很幸福。景荣终于让印漓说出了这句话。 景荣轻轻抱了抱印漓,说道:“开心就好,回去吧。” “嗯。” 新房的卧室很大,落地窗,的衣帽间和洗浴间。靠窗边还有一个秋千椅,是印漓喜欢的吊篮样式。 “我先去洗澡,中药熬好了,不烫了就要喝掉,一点都不能剩。旁边放的一碟果脯,不要多吃。” “嗯,我知道。快去洗澡吧。”印漓无奈地赶走景荣,当他小孩吗,还怕吃药。 印漓喝完药,端着果脯就到了卧室,迫不及待地窝进吊篮里,旁边的落地窗外就是江城的夜景,满城的霓虹仿佛脚下的星河,快速飞驰的车尾灯就是飞逝的流星。很美。 印漓脚一点地,吊篮轻轻晃动一下,就像小时候在树林里玩过的秋千,非常惬意。 哗啦。 浴室的玻璃门被滑开,景荣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印漓回头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 暖白的灯光下,麦色的年轻身体因为灯光的阴影而更加立体:宽阔的肩膀;隆起的手臂肌肉;形状分明的胸肌;分布均匀的腹肌,还有那两条清晰的人鱼线。 景荣的头发还是的,他的头发很短,即使打湿了也是一根根抱团立着;没擦干的水珠子从他的脖颈滑落,沿着他肌肉的形状不停往下:或停在肌肉之间的凹陷里折反微光,或被景荣腰间围着的毛巾吸收不见踪影。 咕咚。 印漓吞下一口口水,即使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当年也看过那些‘启蒙电影’,可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体,能让他产生饥饿的感觉。 景荣擦头的手顿了一下,他看清了印漓眼中的痴迷,顿时骄傲起来——还有比‘老婆’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更让一个男人骄傲的吗?没有。 景荣轻轻一笑,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对印漓笑:“满意?” 印漓回神,吃吃笑了起来:“太性感了。” 景荣:“……”虽然是夸奖,但为什么他有点高兴不起来? 印漓放下手里的小零食,走到景荣的跟前。景荣见状,配合地挺直了腰杆,还左右晃了晃,好让印漓看得更全面。 印漓失笑,走了两步贴到景荣跟前。他仰着头看着景荣,景荣呼吸的气息刚好喷在印漓的额头,暖暖的,有洗发水的味道,有景荣的味道。 印漓按捺不住,伸出手五指张开,放在了景荣的心口下方的皮肤上。 景荣只觉得身体像是被烫了一下,肌肉不自主地弹跳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了印漓低低的笑声。印漓低着头,景荣只看得到他柔软的头发,但是这不妨碍他感觉印漓的心情。 印漓的手指跟着景荣肌肉的形状游走,时而轻轻按一下,指尖感受到的硬度让他的的手都能颤抖。 “印漓。”景荣哑声叫道。 这种无痛的‘拷打’,他实在是有些消受不了。 印漓低声一笑,突然仰起头咬了一口景荣的唇,轻轻拉扯一下,然后飞快松开,有些小报复性地朝景荣挑眉。 景荣这时候真是又开心又难受——上一世的印漓哪有这样主动过,也从未表现出这样强烈的欲求。他因为印漓的手伤而拒绝印漓这样那样的邀请,得,现世报来了。 “你硬了,景先生。”印漓得意地笑着。 景荣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有点什么变化,简直一览无余。 “不硬才怪了。”景荣牙痒痒地说道,伸手捏了捏印漓的脸:“等你手好了……” 余下的话景荣没说,但意思传达得很清楚。这种‘威胁’,印漓却很期待。 “过来。”印漓回答景荣的动作,就是把人拉到了床边。 景荣也绅士不了,刚到床边,就抱着印漓把人放到床上,用手臂撑着,免得他压住印漓受伤的手臂,然后亲个够本。做不了,摸一下总行吧。 然而这点了印漓的火,更加旺了景荣的火。 景荣颓败地爬起来,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床上的印漓。印漓嘴唇殷红,脸颊水色潋滟,双眼动情,微微颤动的睫毛简直就像是刷在景荣心尖上的小刷子。 “别闹了,睡觉。”景荣胸膛起伏,眼神跟狼一样盯着印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印漓心里白了他一眼,然后右手手肘撑着床,蹭着往床里挪了一点距离。 景荣以为印漓终于听话了,结果抬头就见印漓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 景荣觉得,自己能忍着没扑上去,简直就是圣人。 景荣无奈,又不想拒绝印漓。长腿一抬,跨在印漓身侧跪着,停留在了印漓膝盖边的位置——再往上,景荣完全没有自信自己能忍住不压上去。 印漓一笑,然后手扶着景荣的大腿坐了起来。 印漓的呼吸喷薄在景荣的腹部,景荣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猜到的意思。 印漓见景荣愕然的表情,又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他就这样保持仰头跟景荣对视的姿势,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看上去很可口的腹肌。 景荣的手插入印漓的发间,声音哑地有些不稳:“印漓,你确定?” 印漓手扶上景荣的胯骨,低头,在毛巾边缘的皮肤上亲了一下,然后他抬头看着景荣:“我确定。” 说完,印漓手上一扯,拉掉了景荣腰间的毛巾。 “呼……”景荣呼吸瞬间沉重起来,他的手轻轻抓着印漓的发,看着印漓生疏却热情的动作。 “唔,好怪的味道。”印漓舌尖滑过嘴唇,透明的液体湿了他的唇。 景荣的手指从印漓的耳垂滑到他的唇上,指头粗暴却又轻柔地探进印漓的唇间,摸得到柔软的舌头,还有整齐的牙齿。 “继续。”景荣欲求不满了,他想要狠狠蹂躏印漓一番。 这种有攻击性的景荣,让印漓着迷。说的没出息点,他就是拜倒在了景荣的西装裤下了。 一夜迤逦。 第二天一早,景荣送印漓去辉光大厦上课。他已经跟石磊打听过,一开始都是一些理论知识,以及一些绘画作业。等到下学期开始,才会动手创作一些实体设计。这个班每天一节课,一共就两学期,耗时半年。 这是一个设计速成班,学生很少,但是要求很高。几乎都是一些学校或者是设计师推荐来的人。他们都有扎实的基础甚至是设计经验,来的不过是为了取经或者是期待能得到好的的灵感。 像印漓这样完全是认真学习的人,倒是少之又少。 这次的老师是个打扮很妖冶的男人,态度也很傲慢。景荣挺不爽的,但是还是很配合地被‘赶’出了教室。 景荣在教室外待了几分钟,黏黏糊糊地傻笑着,不停回味昨晚那美妙的滋味,直到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遐想。 景渊来的电话。 “别告诉我你还在家里。”景渊的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恼。 景荣嘿嘿直笑:“董事会,我没忘呢,马上过来。就在对街。” “你跑那儿去干嘛?” “印漓在这边上课。”景荣说着迈步走向电梯,语气带笑:“石磊推荐的一个设计班,听说是业内挺有名的跳板,我不太清楚。” 景渊:“……你今天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欠?” 景荣乐:“有吗?” 景渊:“……给你两分钟,赶紧给我滚过来。” “喳~”景荣笑着答道,那个春风得意的波浪号,贱得景渊想隔着话筒抽他两个大嘴巴。 景氏集团已经成立了——就文件意义上来说。不过成立仪式还要推后,等到总部在帝都落定才会开始。不过景家虽是股份制,但股份全部捏在他们家人手里,所以景荣的空降并非需要这些人的同意,仅仅是景渊的宣布而已。 当然,集团里的高层都认识景荣,毕竟这位也代班了不少时间,而且都知道景荣是景董的亲兄弟,家族企业,哪里容得他们开口。再说了,如今集团大动,是被带去帝都还是留守江城,决定人可不是他们。所以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介绍景荣之后,就是关于集团之后的发展,以及子公司的坐落分布。这个阶段才是重头戏,高层争得脸红脖子粗,这时候不为自己谋福利、职位,那很可能往后就窝在现阶段爬升不了,甚至还可能被人踩下去。 这种会议实在是让人头大,景荣听了十几分钟就没了耐心。但他也知道,集团刚成立,很多事情虽然很烦但必须一项项理顺。这时候要是乱了,那以后就更加麻烦了。 景渊一直很冷静,他都是听完管理员扯皮后,下决定那个,一口定夺。 景荣一开始压根没有参与的意思,这时候景渊立威比他中要多了。不过到了财务方面的时候,景荣才开口说了话:“赵经理就留在江城吧。” 赵铭是个地中海头的男人,也是之前映天公司开始就上任的财务经理。目前集团的财务部门是他负责,所有赵铭一直以为,他跟着去帝都是毫无疑问的。 景渊也很奇怪:“你有什么想法?” 景荣笑了笑:“哥你记得我的老师,安文轩吗?” 景渊也挑眉,当初安文轩的身份,还是景渊察觉到的。不过…… “安先生说要休息一段时间,具体时间不清楚。而且,就算他重新开始工作,你确定能让他到我们集团来?” 景荣笑得胸有成竹:“哥,这边的事情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限吗,那财务总监这个就留着一个月后,看我能不能请动他吧。”景荣说着又笑着看向赵铭:“赵经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坦,但是目前集团公司分布,江城这边虽然是子公司,操作的却是集团的核心命脉。您对目前的业务最为熟悉,江城这边留我一个新上任的,您留下,我心里也有个底啊。” 景荣给了个台阶,赵铭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当着全集团高层打景荣的脸。于是笑呵呵应了,就等一个月后的结果。 赵铭知道安文轩,那只又傲慢又嘴刁的老狐狸,景荣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能请得动才怪。 第65章 贱贱的景荣。 景渊本来让景荣下午就来公司,结果景荣说下午去安文轩那边瞧瞧。这理由找得,太堂堂正正了。景渊还不知道他肚子里那点儿黑水,挤着时间想要跟印漓腻歪呢吧。 会议结束,人都走完了,景渊才一脚踢在景荣小腿上,色厉内荏地骂道:“给我收敛点,臭小子。” 景荣嘿嘿一笑,转头就往外走:“印漓该下课了,我先走了啊哥。” 说完就没影了。景渊无语,半饷,叹了口气摇摇头。 其实这事儿景渊并非无法接受,只是他始终觉得景荣的脾气太硬。印漓那样含羞草似的,碰一下就能颤一夜的个性,制得住景荣才怪。但意外的,就印漓住院这段时间,景荣那装小绵羊、任劳任怨的姿态,让景渊刮目相看了。 当然,要他马上松口不可能,之后还有爸妈和外公那边的大关口呢。他得让景荣吊着心,免得他得意忘形。 印漓那边一节课就三个小时,早上八点上课,十一点就下课。景荣到的时候,学生跟老师都走光了,就印漓还坐在那里,手上不停写着什么。 景荣没打搅他,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然后就在一边等着。快十二点的时候,印漓终于停笔了,回头就看到了景荣。 “来啦。”印漓高兴地笑了起来。 “嗯,看你在写东西就没打搅你。”景荣走过去给印漓收拾好东西,和印漓一起出了教室:“中午去商场的药膳馆吃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那里是快餐形式,菜色很丰富。给你做了红烧肉,多炒了糖,烧得焦粘。我没记错吧。” “嗯,那样的红烧肉最好吃!”印漓说完,肚子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 景荣伸手就摸上了印漓的肚皮,摸了两把又快速缩了回来:“饿坏了啊,都唱空城计了。” “你干嘛呢!”印漓整个人都跳起来了。这层楼多是成人兴趣中心,画画儿的、唱歌的、练琴的,一排排的,现在是下课时间,人来人往,景荣这混球还真敢下手。 景荣被印漓给逗乐了,伸手一揽,搭住印漓的肩就挤进电梯,他人高马大,手臂一伸,给印漓护在角落里,谁都挤不到。 “你够了啊。”印漓好气又好笑,瞪了景荣一眼,却也没真的推开景荣。旁边有人看,就让他们看呗。 nw商场里的药膳馆,虽然说是快餐形式,但装修还是很复古,有齐肩高的屏风隔开座位。印漓跟景荣进去到最里面,预留出来的空位。景荣把菜单放到印漓跟前。 “我就让做了红烧肉,其他的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再点两三个。咱俩够吃就行。” “嗯。山药排骨汤,梅菜扣肉,剁椒鱼头。怎么样?”印漓口水直咽,在医院这段日子,他药膳都快吃哭了,那些个菜一个塞一个地淡,什么鲜香,一到医院都被消毒水的味道给覆盖了。 景荣失笑,印漓对肉不怎么执着,很少见他一口气的菜名都没个素的。 “行。”景荣点了单,又加了个炝小白菜。 印漓胃口大开,吃得肚皮圆滚滚的。景荣看他心满意足的表情,真想亲一口。 “走吧,回去喝药,下午要画练习图?” “嗯,今天讲的挺多的,那些技巧……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突然掉进米缸的老鼠,得满满消化这些东西。” “别太累了。”景荣拉着印漓起来,出店门就把大衣给印漓扣上了。 “热。”印漓微微皱眉,才吃完饭,他脸上还红彤彤的。 “一会就不热了,上车再解开。这楼层外面没暖气,感冒划不来。”景荣和印漓并肩走着,一边说道:“下午我要去找安老师,你一个人在屋里能行吗?” 印漓翻白眼:“我还有一只手呢。” 景荣突然笑了起来,凑过去在印漓耳边低声说道:“一只手撒尿都不够的,回去给你换上家居服。” 印漓一肘子捅在景荣肚子上,无语:“你怎么一……就变泼皮了呢?” “一什么?一处对象?” 印漓受不了地推开景荣凑过来的脑袋,笑道:“有完没完。” “没完。”电梯停在负一楼,景荣跨出电梯就低头在印漓脸上亲了一口:“泼皮就泼皮了,反正你都盖了章,跑不掉了。” “你……”印漓的声音一断,视线定格在景荣身后的位置。 景荣回过头,就看到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目瞪口呆、且一脸嫌恶的女人。是叫李丽吧。 “走吧,回家。”景荣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揽着印漓的肩,朝着李丽走过去。景荣把印漓护在一边,走近了却扫了一眼呆站着的李丽。李丽视线一对上景荣,浑身一个激灵,无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景荣低声笑了一声,李丽顿时回过神,眼中燃烧了怒火。他们走了几步,就听到李丽在他们身后响亮的一声吐唾沫的‘呸’。 印漓皱了皱眉,景荣却依旧笑着,捏了捏印漓的脸:“别为这种人分心,有那么多空余的心思,都放我身上,不然我得吃醋了,要跟你耍小性子的。” 印漓噗嗤一声乐了:“我倒想看看你耍小性子是什么样。” “那行,马上耍给你看。”景荣挑眉。 两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景荣开出车位,在前边拐弯的时候突然停住,然后开始快速倒车,那速度,吓了印漓一跳。 “你干嘛呢?” “耍小性子呢。”景荣笑着说。 印漓没明白,然后突然感觉车子一个急刹,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景荣这才往出口开,前边拐弯的时候,印漓看到了他们身后,跌坐在地上面无人色的李丽。 “没撞着,就吓唬吓唬她。”景荣递过停车卡,冲印漓眨眼间。 印漓:“……你这小性子以后还是别乱耍了,怪吓人的。” 景荣笑了几声,没有答话。 回到公寓,景荣给印漓换了家居服,看着印漓喝完了药才起身往外走。 “把黑虎带上吧。”印漓叫住景荣:“它要在屋里憋坏了,你带它出去遛遛。” “行。”景荣给黑虎套上项圈,狗腿子还咬着印漓的裤腿,想让印漓一起去。印漓高兴坏了,揉了黑虎一把,才把他们送出房门。 景荣到了红星街的宅子,把黑虎放在院子里撒欢,笑着迎向院子里在炭盆上烤葱段鸡肉串的安文轩。 “你怎么又来了?”安文轩皱眉,因为景荣脸上那笑容,他太了解了。 “这不,给老师还债来了。当初帮我买书豪家电的股份,我这不是来还钱了吗。”景荣说着,却一点没掏兜的举动。 安文轩伸手刨开往他桌上小盘里凑的黑虎,砸了下舌:“把你的狗给拴起来。还让不让人吃了。”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19节 “这时候是午饭还是饭后……点心?”景荣边说,边把黑虎栓到了一边的葡萄架上。黑虎也不闹腾,狗爪子刨着地砖缝里长出来的野草,玩得挺欢。 安文轩翻着鸡肉串,斜了景荣一眼:“说吧,别跟我兜圈子,又想咬我哪块肉了?”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咬过你了?” “哟,把我家王医生都弄成你药膳馆的招牌了,还不算咬?这麻溜的‘学徒’一来,一个比一个烦。” 景荣乐:“那是我找来的人好学、聪明,王叔才舍得跟他们说话不是?这一身好绝学,指不定就碰着根能继承衣钵的苗子了呢。” “还苗子呢,草秧子吧,一茬接一茬没完了。” 景荣鄙视安文轩:“都这么大岁数了,醋劲太大,王叔会嫌弃你的。” 安文轩挑眉,他一点不意外景荣看出来,毕竟他也没想着掩饰过。 “少乌鸦嘴,说吧,给你五分钟,不说滚蛋。” 景荣立刻端过一个小竹凳,也拿了一串鸡肉串在炭盆上烤着,说道:“景氏集团的财务总监,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安文轩干脆利落地回答。 “别急啊,我给你说说未来。”景荣笑:“等集团稳定了,我打算在帝都也开个酒楼,帝都那片走两步都能碰见个爷,虽然江城这里是一号店,但往后,帝都那边才是主战场。所以我寻思着,让王叔……” “想都别想。”安文轩白了景荣一眼:“这事儿你别激我,就是你跟他说了他也不会去。这边的宅子才安稳多久啊,他住的舒舒服服的,你以为他会动?” “正好,我外公就住在帝都,他对一些四合院挺在意的,自己住着一套,手里还捏着两套。我看着环境不错,还有一个院子里就是块田,种种草药什么的,特别美。”景荣往鸡肉串上刷了层橄榄油,笑道:“听说,王叔最喜欢这类宅院了哈。” 安文轩:“……” 景荣见好就收,嘿嘿笑道:“再说了,我欠你那么多钱,得还不是。你往我家公司一驻扎,逮着我的根,我也跑不了路啊。” “顾问,多的没了。我还要休息一个月。”安文轩又白了景荣一眼。 景荣笑得眼睛都快没缝了:“顾问就顾问,您休息着。一个月后帝都那边景氏集团正式运营,刚开始还要多辛苦老师您啦。” “少在这里装贤孝子弟,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滚滚滚,一个月内都别出现在我跟前,我看着你就烦。”安文轩说着,又加了一句:“钱给我打卡上,有多少还多少。” “成。不过一个月后我还得来,印漓手还没好呢。”景荣笑着把鸡肉串塞进安文轩手里,解开黑虎,回头对安文轩说道:“店里新进了批药材,还有从山里挖来的野货。我都给王叔留着呢,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带他来挑挑。” 挑个屁,去了就是坐诊。安文轩以白眼目送景荣离开。 71 告一段落了。 景荣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上面有一点嫣红。 景渊去帝都的行程已经定下来了,这一个月是忙碌的一个月。景荣不仅要管理景氏集团江城分公司的事情,还要打理自己的药膳馆,以及他家二老丢开不管的两个烧烤场。 景荣忙得脚不沾地,陀螺似得在三个地方来回转。有时候还要印漓做饭。 印漓手不方便,但不不代表他不能下厨。这段时间,印漓炖汤的手艺突飞猛进——云豆炖猪蹄啊,玉米炖排骨啊,清炖鸽啊……都是几乎不用动刀处理,简单又容易把握的东西。 今天是印漓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景荣抽出了一上午的空,带他去医院。医生宣布印漓痊愈,与此同时,薛母跟景父也终于从帝都回来了。 “哎哟,我的宝贝儿。”薛母一见着印漓,热情地抱住了。 印漓:“……”怎么干妈的画风,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手好了?给我看看。”薛母拉起印漓的手,轻轻捏了捏:“疼吗?” “全好了。”印漓动了动手,说道:“一点都不疼。干妈,你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可不嘛。二十多年的心病掉了,心脏落到了实地上,踏实,舒坦。”薛母拉着印漓的的手,往林场的小院走去。林场的烧烤场生意依旧红火,景父和薛母的房间依旧保留着,景渊跟景荣的房间则成了员工宿舍。 景荣在后头提着薛母的行李,几人进屋,景荣先皱眉了:“妈,你跟爸该换个地方住了。” 薛母闻言,只笑着摇摇头:“这个不急。来,印漓来看看,干妈给你买了可多好吃的。” 印漓喜滋滋地去跟薛母翻行李箱。景荣对景父眨眨眼,两人退到了门外。 景荣:“打算到帝都住了?” 景父没意外景荣猜到,点点头:“你外公年纪大了,你们两个如今也是事业有成。我跟映雪商量了一下,之后就定居到帝都去。对了,景渊说你买了套公寓,你就打算留在江城了?” “目前是。”景荣笑了笑:“你知道的,我的生意都在江城,咱家集团在江城有分店,还有烧烤场。说起烧烤场,打算怎么办?” “啊,这个。”景父神秘笑了一下:“等景渊回来再说。他今天能走开吗?” 景荣翻了个白眼:“他闲着呢。东西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他下周就可以走。也就这两天才忙一些,之前可都是以熟悉业务为名,当甩手掌柜。” 景荣当然知道景渊的心思,不就是想让他跟印漓多些时间腻歪吗?让他每天都精疲力尽,然后回去也是有心无力什么的。景渊这招虽然有些损,但不得不说正在点上。景荣这一个月别说上垒,就是摸都很少摸一两下。 听了景荣的小报告,景父笑了:“你哥是为你好,你现在是需要锻炼。他马上也要去帝都,江城这边,以后就全部要放在你的肩膀上了。” “我明白。” 景渊下午的时候过来了,印漓手刚好,正兴奋着,什么都想要自己亲手做,切菜串烤串上烧烤,不亦乐乎。 “别烤了,快来吃点东西。”景荣拿走印漓手里的夹子,悄悄捏了下他的手,然后揽着印漓的肩到院子里的桌边坐下。松开手的时候,景荣偷偷在印漓的后腰捏了一把,好在一桌子人都没发现,印漓只踩了景荣两脚作罢。 “景渊,景荣,我给你们说件事。”薛母开口说道:“我跟世天打算今年就搬到帝都去。以后就住在帝都了。” 景渊跟景荣表现很平静,唯一诧异的是印漓。 印漓的舍不得都写在了脸上,吞吞吐吐说道:“可,干妈和干爹你们好辛苦才经营出了规模和口碑的烧烤场呢?也不要了吗?” 薛母笑着给印漓剥了只虾,说道:“事业当然还不能丢,我跟世天精力还好着呢。这就是我想跟你们说的第二件事。” 薛母停顿了一下,拿够了架子才笑道:“我们打算开酱厂。” “啊?”印漓错愕,景渊跟景荣也有些诧异。 薛母说道:“咱家烧烤场用的一直是我自己调的酱,好些顾客还想买酱料回去。所以我寻思着,就把烧烤酱单独提出来做成一个产业链。” “厂址选哪儿?”景渊问道。 “我们的打算,就直接在帝都办厂。现在帝都开一个自助烧烤店,不是有很多韩式烧烤、日式烧烤什么的,我这一个月跟小眉和世天去尝了好十几家。”薛母说着摇摇头,颇自信地说道:“就那味道,齁咸。吃到后来都是喝的水比吃的菜多。哪儿有咱家的烧烤酱好吃啊。所以我想,就想开个烧烤店,烧烤酱也小瓶小瓶装好,可以外卖。看看市场反应,根据客户的意见做点口味调整和丰富,之后再办厂。” 景渊笑了:“妈都考虑这么周到了,我也不说什么。资金问题呢?” 薛母笑着摆手:“我跟小眉俩合伙,罗罗一个发明的专利,够我们败的了,不差钱。” 景渊:“……”突然有点同情罗家父子了。 景荣举起酒杯说道:“那我祝爸妈,马到成功,生意兴隆。” 一家人笑着碰了杯。 印漓两手抱着热茶杯,问薛母:“干妈,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怎么?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薛母笑问。 印漓连忙摇摇头,有些低落:“挺舍不得你们的,这往后要多久才能见一次啊。” 薛母心都暖透了,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说道:“以后想我们了,让景荣或者景渊带你来帝都就行了,或者你自己也可以来,干妈去接你。” “嗯。”印漓笑着点点头,开厂是好事,虽然有些离愁,但他还是很为薛母和景父感到高兴的。 薛母突然一拍手,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印漓:“说起来,印漓宝贝儿啊,景荣说你美术班已经告一段落,开始学设计了吧,还是个精英班呢。” 印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石磊推荐去的,老师和同学的确很厉害。” “那可好。咱家酱厂的包装你来设计吧。”薛母说完还打了个响指,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非常英明,于是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印漓:“……那个,干妈,我才学了一个月呢。” “所以啊,咱家屋里就你最专业呢。”薛母笑着说:“这个包装和品牌设计对我们可是很重要的,这样重要的事,当然要交给最信任的人。干妈相信你,不着急。” 印漓心里还有些发虚,但是被需要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嗯,我会努力的!” “哎哟,这宝贝样子可真招人疼。”薛母又揉了印漓一把头发。 印漓:“……”画风真的有些不对头啊。 景父却叹气:都是薛映眉带的。 这天过后又过了五天,景渊启程去了帝都。他在江城的公寓钥匙给了景荣一把备用的,倒不是让景荣用,而是让他负责定时请人去打扫。 集团成立,映天公司重新挂牌景氏集团。这天其他公司送来的贺喜花篮数量可观,还有电视台采访。 分公司跟帝都总部同时剪彩,景荣这天也得了空,晚上应付了一下晚宴,早早开车回家了。随身携带一个靛蓝色的纸袋,里面装着点能挠心尖痒痒的东西。 “我回来了。”景荣打开房门,黑虎首先窜到了跟前。 景荣拍拍黑虎脑袋:“今晚不准出声,否则这一周都没肉罐头吃。” 黑虎:“……” 景荣满意拍拍它的头:“真乖。” 景荣脱掉大衣,换好鞋进屋,见印漓正专注地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景荣放下手里的小口袋走过去,蹭着印漓的脖子亲了两口,低声问道:“看什么呢?” “别闹。”印漓笑着推开景荣的脸,然后亲了景荣一口,说道:“看你呢。第一次上电视,挺上相的。” 景荣这才抬头看去,是个江城本地台,新闻里正在播他剪彩的画面,期间还穿插了景渊那边剪彩的画面。 印漓吃吃地笑:“瞧这画面排的,别地我不敢说,但江城你们可得红了。对了,还有网上……啊呀!” 印漓惊呼一声,连忙爬到茶几前,把电脑抱怀里,飞快地上了微博删掉了之前跟景渊的合照。然而已经晚了,这个新闻是重播中午的新闻,所以这时候已经有很多粉丝在印漓微博地下嚎了,还让他交出弟弟照片。 “盛情难却啊,我们来拍一张。”景荣说道。 印漓连忙让开:“别闹。要拍也只能拍你一个人的。不过你要吗?你现在可是景氏集团的总裁诶,传说中的总裁哦,你知道在里,总裁都是什么样子的吗?你这样会毁了你酷帅狂霸拽的形象的。” 景荣低笑了几声:“只要你不怕就好。”说着,他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然后传到印漓电脑上。然后自己替印漓发了出去,还配了字——我觉得最帅的男人! 印漓:“……” 景荣挑眉,抱住印漓:“好了,现在那些东西都别管了。印漓……” 炙热的吻盖住了所有理智,印漓扶着景荣的肩,被他压在沙发靠背上,两条腿屈起在两边,毫无抵抗力的姿势,印漓却觉得安全。 直到…… “疼!”印漓一把推开景荣,脸色都有些发白。 景荣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上面有一点嫣红。景荣瞪大了眼,再看印漓,却见印漓整张脸又红透了,转脸不敢跟自己对视。 景荣心中的慌乱褪去,欺上身问印漓:“怎么回事?先说,我很生气,你居然让自己受伤了。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答案,那你可要接受惩罚。” 印漓窘迫地咬着嘴唇,声若蚊蝇:“我自己弄的……” 第66章 也需要保养。 景荣大概猜出来了,但他还是想听印漓自己说。 “怎么弄的?” 印漓耳朵也红透了,景荣靠的近,几乎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热度。 印漓垂着眼睑,说道:“我虽然没那……什么过,但我也看过片子的。我想我体质特殊,不耐疼……所以我就想,自己先……先做点准备,适应一下。” “自己做了清洗和扩张?”景荣咬着印漓的耳垂道。 印漓点头,躲开景荣的唇,看着景荣更加窘迫了:“自己往后边,手挺难够着的,而且老是……扩不开,后来……就被指甲划了下。” 景荣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从之前的砰砰,变成了现在的砰砰砰砰……这样可爱的爱人,这样可爱的印漓。景荣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给我看看。”景荣伸手去拔印漓裤子。 印漓连忙按住:“我上了药了,别看。太丢人了。” “不丢人。”景荣拉过印漓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说道:“感觉到了吗?都是你撩的,坏家伙。” 印漓诧异,因为他丝毫没觉得这么囧囧有神的事情,哪里感动了? 景荣笑着吻住印漓,一边慢悠悠解开印漓的衣扣,说道:“以后这事儿就留给我,这可是我的福利。” 印漓伸手解开景荣衬衫,笑道:“嗯嗯,都让你做。我再也不想自己试了,累得慌。” 景荣因为印漓的抱怨低笑了几声,然后温柔地带着印漓一起坠入愉快的深渊。 第二天景荣照例送印漓上课后,又偷摸地去找了王峰。 王峰已经应了在帝都的宅子,过几天就要启程——安文轩已经跟景渊去了帝都。景荣到的时候,王峰正在房间里切药。 “王叔好。”景荣笑着招呼,坐在了王峰的对面。 王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切药。 景荣知道,王峰这人说冷也冷、说热也热,跟景渊有些像,不过景渊的淡漠是流于表面的,王峰却是给人一种超脱世俗的感觉。如果景荣不开口,王峰是一定会无视他的。 “王叔,今天来找你,有个小事情。” 王峰这次连看都没看景荣一眼了。 景荣接着说道:“就是……你知道印漓的特殊体质,而我跟印漓是恋人关系。咳,二十来岁的人,难免血气方刚。但是我不想伤着他,有没有这方面药膏之类的东西?” 王峰停下手里的活计,笑了笑:“难为你知道跑过来专门问我。知道疼惜人,是好的。” 王峰说完,进了房间,没一会,托着一个竞凶映隼戳恕d竞凶右徽瞥た恚闹负瘢聊尽? 王峰把盒子递给景荣,景荣连忙接过,小心得打开。 只见里面躺着一串墨绿色的手链,但大小不一,从拇指大小到鸽蛋大小的都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表面有浅浅的凹坑,看上去像海绵一样,但摸上去却很硬,冰凉的,像石头。旁边还有一个凹槽,看大小应该是个小药瓶子的位置。 景荣不解,抬头看向王峰。 王峰此时手里多出来了一个朱砂底色,金色描边的小药瓶,药瓶的盖子是木头的,防漏。 “这个用两碗水兑两滴,把药石串子放进去,浸泡八个小时以上,时间可长不能短。然后晚上以小到大的顺序塞入,一年后,韧性增加且能泌液,房事无碍。”王峰说。 景荣:“……” 王叔,说好的仙风道骨呢? 王峰见景荣未接话,微微蹙眉道:“你不必担心,这个药方我试过,到现在我还在用。这套药石串子就送你们了,药液用完后给我打电话,自己来取。当然,如果你们等不及,每夜使用,一周后就能行房事,不过我建议不要频繁。一年后,串子可一周使用一次,长久保养下去,对印漓好,能让他负担小些。” 景荣:“……谢谢您。” 总觉得听到了有些毁三观的东西。虽然景荣知道他跟安文轩是一对,但……算了,管他呢。 景荣觉得捡到宝了,告辞了王峰,乐颠颠回了公寓,把药石串子泡好,然后才去了公司。 中午吃饭的时候,印漓总觉得景荣笑得不怀好意。 晚上九点,景荣下班回来了,敲开印漓工作室的房门,笑着在印漓的眼睛上蒙了一块绸布。 印漓莫名其妙:“怎么了?要给我送礼物?” “嗯,礼物。”景荣说完,把印漓腾空抱起,进了浴室。 “喂…”印漓有些小紧张,虽然他被自己划伤的地方还没好,但也没什么大碍。景荣昨天说什么来着?这种事前的,是他的福利?所以这是来拿福利了? “别担心,今晚我不做。”景荣把印漓扒了个精光,然后给印漓清理了一下,顺便看了看伤口愈合程度。剥光的印漓就像是一只刚出炉的白灼虾,白里透红,全身的。 景荣用宽大的浴巾把印漓裹住抱上了床,却依旧没有解开他眼睛上的绸缎。 “你到底要干嘛啊?”印漓有些紧张了,不做,那是想干嘛?印漓的脑袋里瞬间闪过往上看到的各种段子、各种py、各种情趣游戏…… 白灼虾可以上桌了。 “啊!”腿突然被人拉开,印漓惊呼一声,接着却听‘啪’的一声,被打了屁股。 “别动。”景荣笑着捏了印漓一把,看到印漓抖了一下,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巴。 景荣慢慢把印漓翻了个个,然后让他趴在床上。景荣今天特地换了红色的床单被褥,印漓皮肤偏白,如今又蒙山一层粉。 太可口了。 景荣俯身上去,亲了亲印漓的背:“等着,不要动。我马上回来。不能摘掉绸缎哦。” 印漓微微点点头,趴在床上没有动弹,但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时间过了多久,几秒,或者几分钟,印漓只觉得自己的时间概念被剥离,他觉得自己的触觉、嗅觉、听觉都被放大了:被褥细滑的触感,空调微微吹过的轻风,电流声、盆栽晃动叶片的声音,脚步声。 景荣回来了。 印漓不自觉就绷紧了身体,突然,一股凉意贴上了他的后腰。 “啊!”印漓惊呼一声,虽然看不见,却还是扭过头‘盯’着景荣:“什么东西?” “好东西。”景荣笑着,提着珠串滑到了印漓的臀缝中。 “景荣!”印漓再受不了,恼羞成怒地叫了景荣一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他也知道景荣不会伤害他,但他还是觉得害怕。 景荣听出了印漓的害怕,连忙抱住了印漓,然后撤掉了绸缎。 “慢慢睁开,不然眼睛不舒服。” 印漓紧紧抱着景荣,好一会,闷闷道:“对不起,扫兴了。” 景荣靠在床头,让印漓趴在自己怀里,笑了:“笨蛋,这种时候你该骂我过分的色鬼才对。给你看看这个。” 景荣提起那串药石给印漓看。印漓接过放到手里,串子还有些湿,散发着一股药香味,虽然看上去坑坑洼洼,但摸上去的感觉却很光滑。 “这是什么?”印漓好奇。 “保养品。”景荣笑。 印漓狐疑:“保养品?” 景荣笑得越发开心,手指游移到了印漓的身后:“嗯,这里的保养品。” 印漓:“……” “没开玩笑。”景荣兜住印漓屁股,把人往上抱了一点,继续道:“今天去问王叔要的。我本来是想着你体质特殊,以后难免要难受。所以就想问问王叔有没有可以缓解一下的药膏,结果他就了我这个,还有一瓶药液。每天白天用药液兑水泡着,晚上放进去,一年后可以一周放一次。” 至于韧性、体液什么的,景荣就没有说了,免得印漓以后都不敢去见王叔。 印漓听得又囧又好笑:“你还真敢去问,丢死人了好吗!” 景荣笑了几声,说悄悄话一样放低了音量:“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王叔说,这个串子他保证效果,因为这是王叔自己用过的方子。他的那串药石串子现在还在用呢。” 印漓错愕:“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王叔是……安老师看上去挺文雅的,跟哥一个派系的感觉。就是那种,高岭之花、翩翩公子什么的。” 景荣捏了捏印漓的脸:“什么高岭之花,让哥听到得骂你。” 印漓耸耸肩,他已经知道景渊对他自己那张脸的忌讳了。 “好了,趴好。”景荣说着,手探到印漓身后。 虽然知道是‘上药’之类的事情,但印漓还是很窘迫,埋在景荣怀里装鸵鸟,直到景荣拍了拍他的背,说;“好了。” 印漓皱眉,忍不住往后摸去,摸到了一根细细的‘尾巴’。 印漓:“……” “怎么了?”景荣拉过印漓的手,确认没被印漓扯出来后,才又亲了亲印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有点。开始凉凉的,这会又有些热了。而且……很胀。”印漓皱眉,别扭地蹭了蹭,但还是忍住了。 “习惯后就好了,这个是必须要弄的。”景荣咬着印漓耳朵,轻声道:“一周后,就可以暂时停用一下,王叔说,只要不太频繁就好。” 印漓了解景荣的意思,也颇有些期待地笑了笑,随后却是捏着景荣的腮帮子说道:“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竟然会拿这事儿去问王叔,来,我看看你脸皮多厚?” 景荣笑着把脸伸过去,然后吻住了印漓。 印漓低笑几声,便跟景荣滚做一团。 爱人这样为自己着想,印漓真的觉得很幸福。 >>>>73>>>> 印漓觉得很幸福,王英雄却觉得很不幸福。 王英雄一个月前终于拿下了那个大厦工程,如今工程进展到了尾声,眼看着就等着采摘鲜美果实的时候,飞来横祸。 大厦都开始贴外围瓷砖的时候,一楼地板突然开始浸水,潮得要命,这种工程自然交不了差。对方也不是什么小白,在工地上有每天来监工的,想糊弄都不行。 王英雄此时正焦急地坐在一个饭店的包间里,好一会,房门被打开,一个烫着梨花头的可爱女孩走了进来。王英雄一见她,立刻站了起来,热情洋溢地伸出手去:“于小姐,请坐请坐。” 于小鱼,二十三岁,正是那个监工。 于小鱼没有跟王英雄握手,可爱的脸蛋板成一片铁板:“王老板,我知道你请我来是想干嘛,但你也知道,那可是一座四十层高的大厦,基底就这个样子,我敢签收吗?要是将来它倒了塌了,死了人了,算谁的?那时候你王老板影都没了,我们能找谁去?” 王英雄没料到于小鱼一来就撂狠的,又是尴尬又是害怕,脑门都布满了汗水。 于小鱼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又说道:“不过我也知道,王老板你也是个挡箭牌。” 王英雄愣了:“啊?” 于小鱼看看王英雄,摇摇头,叹道:“王老板,我知道,你包下的这个工程是你跟高新区原来的镇子上,那些镇领导合作的。可是你看,大厦一出事,他们只让你一个人出来扛。你不是挡箭牌,谁是?” “呵呵……”王英雄赔笑,心里却暗自叫苦:也不知道是谁嘴碎,那些领导知道了医院里的那一茬,之前他们还跟别人说王家和景家交好,结果医院那事儿被知道后,那些领导直接中途撤资了,他一个人扛下来后半截工程,都是贷了款的。如今出了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他身家赔进去不说,还要负债几百万! 几百万啊!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他王家在承接这个工程之前,全部身家也就两百万。 如今看于小鱼大概还不知道这茬事儿,那他就借坡下驴,把自己扮成一个受害者。 于小鱼见王英雄这模样,又叹口气:“我看王老板你也是本分人,我也知道你也是个听别人差遣的倒霉蛋。但是,这个工程我真的不能签收。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找专业的工程队,让他们去看看有什么补救方法,最后再找专家对大厦工程出一个鉴定书,有了这鉴定书,我才能给你签收。” 王英雄脑门的汗更多了——鉴定书?那,那要鉴定到什么程度?他虽然不至于做豆腐渣工程,但能偷工减料的地方,他都换了。也因此赚了不少油水,不然他怎么能扛下几百万的贷款?现在这要是鉴定,不是就露馅了吗? “于小姐,你看这……我这手头已经贷款了好几百万,现在哪儿有钱再去找工程队,我,我现在是连汽油钱都快掏不出来了啊。”王英雄开始哭惨。 于小鱼皱着眉,最终于心不忍,叹道:“这样吧。王老板你也别逼我,大厦这边是不能变动的,但是你的资金这边,我还是有点办法的。” 王英雄激动地抬起头:“于小姐请说。” “你知道乌大那边,已经纳入规划了吗?”于小鱼笑道:“那里要办成一个航空家园:居民区、商场、休闲、公园、工厂,应有尽有。这么大一块蛋糕,你只需要去咬米粒那么小一口,资金问题就完全没问题了。” 乌大?那不就是景家林场那边吗? 王英雄心里打鼓,看了看于小鱼,硬着头皮说道:“王小姐,不瞒你说。航空家园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乌大那边有一块大林场,占据了航空家园大半的开发面积,他们家儿子曾经跟我儿子打过架,虽然是小孩打架,但孩子斗气你明白,没完没了的,两家人到现在也没和解。” 于小鱼顿时皱眉:“你儿子多大了?利害关系都分不清?那么大一片林场的主人,是你们家能招惹的吗?” 王英雄臊得脸通红,哪儿是王旭分不清利害关系,是他王英雄当年鼠目寸光,想阴了别人林场。这话可不能让于小鱼知道,不然于小鱼一定会立刻甩门而去。 “于小姐,你看,事情都这样了,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王英雄抓着救命稻草般问于小鱼。他觉得于小鱼心软,才二十三岁,社会经验又不多,他再说说惨,于小鱼就会帮他。 果然,于小鱼瞪了王英雄一眼,却还是给他想了办法:“景家我也知道,人家现在可是景氏集团,直接扎根到帝都去了。哎,不过景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航空家园那里也不是他家能一口吞的。我倒是知道其中的一个航空家属宿舍楼建设,是市上的人拿下的。” “于小姐,你看我能包下他们的建材租赁这块吗?”虽然只是租赁,但量变积累质变,要是能拿下,虽然不说解决了全部的贷款危机,但也能让他缓口气。 “哎,我只能帮你这一回,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谢谢于小姐,谢谢谢谢!”王英雄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了于小鱼手上:“小小心意,谢于小姐的再造之恩啊!” 于小鱼没有过多推辞,又跟王英雄说了几句,嘱咐之后再联系,就走了。 于小鱼的车是辆粉蓝色的甲壳虫,跟她人一样的可爱画风。 粉蓝色甲壳虫开出高新区,然后晃悠悠地晃进了一座大厦的停车场,然后于小鱼坐上电梯,上了楼。 “于助理好。”前台姑娘甜美笑着跟于小鱼打招呼,于小鱼回以一个更甜的笑容,然后直奔总裁办公室。 叩叩。 “进来。” 于小鱼推门而入,看着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批阅文件的高大男人,露出个笑容:“景总,我回来啦~” 景荣抬头看了于小鱼一眼,笑了:“搞定了?” 于小鱼自顾自去泡了杯绿茶,笑道:“嗯。王家大厦的工程贷款了三百七十多万。其实我更想就此把他们推倒,就他们的身家,绝对还不起啊。” 景荣淡淡地签完最后一份文件,然后靠在椅背上按捏着太阳穴,说道:“一棒子打死了有什么意思?再说了,要是一下让他们垮得太厉害,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印漓的。” “哎哟~”于小鱼扭了扭身体,说道:“说得你好像会让他们找到一样~” “但如果印漓知道后,会觉得愧疚。他太心软了,做不到斩草除根这种事。”景荣说着又瞥了于小鱼一眼:“还有,你正常点好吗?” “人家很正常啦~”于小鱼笑了一声,说道:“我已经给王英雄抛了根救命稻草,把季丽楠扛下的那个宿舍楼工程推荐给了他。戚少峰是季丽楠的孙子,又是王旭的朋友。就眼前来看,这种双赢的局面,戚少峰应该不会拒绝王家。会给王家一口气活着的~” 景荣点点头:“那个大厦工程的证据,留着了吗?” “偷工减料的记录,还有工人的视频口供,以及现场的照片,还有王英雄贿赂我的证据,都到手了。只差那个基底的渗水鉴定,还要两天才能拿到手。”于小鱼从包里摸出一份合同放到景荣手里:“王家的贷款合同影印件,我已经跟银行打过招呼了,他们很乐意卖景氏集团的面子,之后如果有需要,会配合我们的。” 景荣笑了笑,对于小鱼说道:“之后的,让戚少峰跟王家自己去折腾,你回公司上班吧。” 于小鱼又扭了扭身体:“景总你太好心了啦~” 景荣受不了地捏了捏鼻梁:“你看着办吧,记住别一下敲死了。” 于小鱼高兴地笑了笑,一张娃娃脸越发可爱了:“我知道~” 于小鱼说完出去了,她的办公室就在旁边,跟景荣的办公室只有一道门相隔,非常方便。那个小办公间里,被于小鱼布置得非常温馨、居家,就差再放个马桶了。有一次于小鱼没在,景荣自己进去取文件的时候,有幸参观了一下。真不知道于小鱼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偷渡’进来的。 于小鱼是个孤儿,顾夕颜曾经资助过她,到大学后她就自己挣钱了,挺厉害的一个女孩。于小鱼标榜顾夕颜是她的偶像,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干练沉稳的顾夕颜,她自个儿就长成了这个歪样…… 航空家园的开发已经提上日程,景渊在帝都无暇他顾,这事儿就交给了景荣。景荣很高兴,贱兮兮地把房地产纳入了‘荣印’旗下。 反正景渊肯定知道他会这么做,毕竟他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啊,得赚钱养家~啧,被于小鱼传染了。 景荣丢开手里的笔,站起身拿了大衣,刚要出门就见于小鱼从一边办公室里窜了出来。 于小鱼:“哎哟,景总你又要翘班啊~” “印漓快下课了,我去接他吃饭。”景荣特别坦荡,对于小鱼说道:“这不叫翘班,这叫提前下班。” “哎哟~航空家园才提上日程,林场虽大,地皮不用操心,但盖房的事情咱们还要过手呢。对了,还有烧烤场的东西,以及被划分在航空家园外,盘云山上的那几棵宝贝树,你否定了农家乐的方案,也得给另外个说法不是?景董跟姐姐都千叮万嘱告诉过我,要协助好景总的工作,我可不敢消极怠工~” 景荣:“……” 恰这时,景荣电话响了,是印漓的。印漓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景荣,干妈他们来接我啦,我下午去林场,摘桃花做桃花糕,晚上给你带点回来。中午就不陪你吃饭了,你自己吃,乖乖的啊,拜拜。” 于小鱼耳朵好,听得眉开眼笑。她踮着脚尖跑到办公桌那里,用手扫了扫景荣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对景荣热情地说道:“哎呀,景总快请坐~” 景荣:“……” 第67章 不疼很舒服。 林场里,因为开始筹备拆迁,而薛母他们也要筹备帝都烧烤店的事情,所以林场的烧烤场已经停业了。 工人们忙进忙出地搬着烧烤工具,该卖的卖,该往城郊啤酒广场搬的搬。景父在洗衣台摘洗一簸箕的桃花,印漓跟薛母则在八仙桌边坐着,翻看印漓的设计图。 “我开始想着做点古风漂亮的,但后来一想,咱这是要卖吃的,那样弄出来虽然好看,但一点食欲都没有。”印漓拿出一张张稿纸,给薛母解说:“但是我又不想做那种烧烤照片,那样跟其他的酱料包装就成一溜的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我最后想了下,用手绘烧烤图片做标签,‘世雪’的logo也用手绘艺术字体,不花哨,有中国画的那种留白,看上去也漂亮。” 印漓拿出电脑,打开自己用ps做的效果图:“大概就是这样子。不过我不知道要用那种玻璃瓶,就先用普通的瓶子了。” “这个好看!”薛母很高兴:“看着特别文艺范,至于瓶子,我看就用那种矮胖矮胖的玻璃瓶,盖子颜色跟你画的烧烤图颜色配套。” “啊,那种瓶子我也做了效果图。”印漓翻出来给薛母看。 “就这个了!”薛母拍板。 印漓可高兴了,喜滋滋说道:“那我回去先把图细化一下,我做个样品出来给你们。干妈你们是一周后走吧?我一定在这之前给弄出来。” “嗯。”薛母抱着印漓的脑袋亲了一口,叹道:“真舍不得咱家儿子。” 印漓抱了抱薛母,跟着乐。 景荣在于小鱼的‘监管’下,终于在五点时候搞定了所有文件,然后马不停蹄到了林场。香甜软糯的桃花糕刚好出炉,还有印漓喜欢的驴打滚跟草饼。 “你掐着时间来的吧。”印漓盯着景荣笑:“刚出锅你就来了,趁着热乎吃吧。” 景荣捻了一个桃花糕丢进嘴里,囫囵嚼了嚼吞下去,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好吃。” “那是~”印漓骄傲地仰着头,然后跟景荣报喜:“我给干妈的烧烤酱设计图确定了,明天就找店做样品。” “我看看。” 景荣跟印漓腻歪了一会,然后才跟景父薛母说正经事。 “下个月这边就开始动工了。明天开始我会让人伐木,盘云山上的那几棵树连带周围八百多平的地,我已经跟市里商量好了,给我们留下来。爸妈你们还打算在那里开农家乐吗?” 知子莫若母,薛母一看景荣就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于是笑道:“你有什么打算直说吧。” 景荣嘿嘿一笑:“我想在那里修幢别墅。你们跟哥都去了帝都,有空回江城玩的时候,不能都挤我哥公寓或者我那边吧。所以,别墅修好了,咱家要回江城,就在那里。弄个花园,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也住的人多,要是外公他们想过来玩,也方便啊。” 景荣说的在理,算盘打得啪啪响。 “嗯。”薛母点点头:“我都还没想到这茬呢,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诶!”景荣应了,笑得桃花儿朵朵开。 回家路上,景荣问印漓:“晚上吃了多少?” 印漓翻白眼:“吃什么啊,才刚出炉你就来了,后来又说到别地方去。本来要吃饭了,你又说有事,我这会肚子里空荡荡的。” 景荣乐了:“嗯,等我吃饱了就喂你。” 印漓挑眉:“啊?” 景荣伸出一只手来,快速捏了印漓的大腿一把,说道:“有一周了吧。” 印漓终于明白了过来——那个药石串子,用了有八天了。 薄红慢慢爬上印漓的脸,心脏砰砰地撞着胸腔,但他眼睛亮晶晶的,飞快在景荣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嗯。” 景荣舔了舔嘴唇,车速又加快了一些。 电梯里,景荣一直牵着印漓的手,一进房门,景荣就把印漓压在门板上亲吻起来。 “汪!汪!”黑虎撒丫子跑了过来,围在门边的两人周围打转。 “得给黑虎喂吃的。”印漓举起手方便景荣脱掉他的衣裳。 “饿它一顿死不了。” “汪!汪汪汪!”抗议!不给吃的嚎你一夜信不信? “啧。”景荣给吵得无奈,低头在印漓锁骨上咬了一下:“去卧室等我。” “好。”印漓低笑几声,亲了亲景荣,然后跑去了卧室。 景荣到卧室的时候,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景荣勾唇一笑,推开没锁的浴室门进去了。印漓站在浴头下,回头见到景荣,笑了:“一起?” “盛情难却。”景荣踢掉裤子,走过去抱住了印漓。 唇很热,身体也很热,两颗心跳赛跑似得砰砰跳,景荣边吻着印漓边着印漓的臀。印漓最近都是上课、练习,很少去锻炼身体,身上的软肉又冒了出来,摸上去很舒服。 “草莓、柠檬、玫瑰。”景荣啃咬着印漓圆润的肩头,笑着低声道:“喜欢什么味?” 印漓有些茫然,下意识做了选择题:“柠檬。干嘛?” “润滑剂。”景荣低声笑,手指直捣黄龙。 “唔!”印漓吓了一跳,拍了景荣的背一巴掌:“去床上。” “好。” 事实证明,王峰的药方很有效。景荣进入得相当顺利,印漓也没觉得不舒服,或者说,太舒服了。 上一辈子,景荣第一次占有印漓是带着怨恨和敌意的,之后……更别提了。 可现在,景荣有些明白‘水乳交融’和‘鱼水之欢’这两个词的意思。两具身体,从肉体到感情都融合到一起的感觉,真的太美妙。 两个小时的耳鬓厮磨后,印漓趴在景荣的身上,微微着喘气。 景荣感受着身上的重量、热度,踏实。 “我觉得我的身体快要装不下这种幸福感了。”印漓抬起头,手指抚摸着景荣的脸:“景荣,我很幸福,我爱你。” “我也爱你。”景荣翻个身,把印漓锁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印漓的脖子:“能让你感到幸福是我的荣幸。没弄疼你吧?” “没觉得疼。真神奇,我自己扩张的时候,觉得难受死了。”印漓笑了笑。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0节 “趴着,我给你擦擦汗,然后还是得用那个串子。”景荣说着,却一点没舍得离开印漓身边半毫。 印漓吃吃地笑,毫不掩饰自己对景荣身体的迷恋,他的手指描摹过景荣胸腹肌肉的形状,然后叹息一般说道:“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属于我的。” “我当然是属于你的。”景荣拉过印漓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印漓,我是为你而生的。” 印漓抿着嘴笑,他觉得这是景荣的情话,他甘之如饴:“好了,去拿药石串子吧,顺便给我杯牛奶,我好饿。明天咱们还得早起呢。” “嗯,好。”景荣亲了亲印漓,拉过被子给印漓盖上,才去准备吃的东西和擦洗的毛巾热水。 第二天早上,印漓早饭的时候,发现景荣煮了一锅红豆粥。 印漓哭笑不得,看着景荣:“你这是干嘛啊?” 景荣挑眉,说道:“喜事儿吃红豆饭,习俗。” “习俗个鬼。”印漓斜了景荣一眼,嘴角的笑容却停不下来。 “中午想吃什么?辛辣的就别想了。”景荣端着一叠蒸热的桃花糕过来,低头在印漓侧脸吻了一下。 印漓想了想,说:“番茄排骨汤吧。” “好。下午就要去找做样品的店家?” “嗯,之前我做床上书柜的时候,认识了几个老板,其中一个就是做玻璃制品的。至于标签图,我自己也可以打印出来。主要的是玻璃瓶,我要去跟那个老板谈谈。” 景荣点头,问道:“在哪儿谈?” “他的厂房那边,高新区的工厂区。” 一听到高新区,景荣微微皱眉,然后笑道:“我让小鱼送你吧。就是顾夕颜推荐来的那个助理,挺活泼的一个小女孩。” “诶?我搭公交就行啊。”印漓耸耸肩。 景荣伸手过去,勾住印漓的脑袋亲了几口,腻歪歪地说道:“宝贝儿,我可舍不得你累着,特别是今天。” “我又没有不舒服,诶,一边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印漓推开景荣。 “钱勇说的对啊。”景荣突然感叹了一句。 印漓挑眉:“他说什么了?” “他说干脆送我一根腰带,把你栓我身上。”景荣眨眨眼:“我现在就想这么做。” 印漓开心地笑了起来,脚在桌子下搭上了景荣的膝盖:“好,让小鱼送我吧。回来我就去你那里。” “好。”景荣手伸到桌子底下捏住印漓的脚。 印漓连忙缩回脚:“你还在吃饭呢,注意点卫生好吗?” “不嫌你。”景荣遗憾地握了握空空的掌心。 两人腻腻歪歪出了门,印漓把黑虎带上了。 于小鱼的粉蓝色甲壳虫停在楼下,看到他们出来,尖叫着扑向了……黑虎。 “给我养吧~”于小鱼抱着黑虎的脖子,一个劲儿地蹭。 景荣把她拉开,皱眉道:“养你的蜘蛛和壁虎去。开车小心点。” “遵命!”于小鱼行了个军礼,然后哼着歌带着印漓跟黑虎走了。 景荣目送那抹粉蓝色消失在车流中,嘴角又忍不住勾起,脑袋里回味着昨晚的画面。 对了,王叔说的不要太频繁,是多久一次?两天?一周?半个月?一个月? 景荣想了想,拿起电话给王峰打过去了…… >>>75>>> 于小鱼知道景荣让她来干嘛,带路,然后避开王家跟印家人。 玻璃厂老板的工厂在工业园区的中心位置,这里的环境实在是说不上好。不过这个老板大概也了解了印漓的一点背景,接待他们的时候很是热情。 “这个是我想要做的样品。”印漓拿出电脑给老板看图。 老板看了一下,问:“你要多少?” “现在主要打算是做样品。之后会在这边烧烤场供应一些,量不会太多。”印漓想了想又说道:“我们有打算之后开酱厂,需要稳定且质优的玻璃罐提供商。” 听起来很诱惑,然而这个以后相当于就是空头支票。虽然印漓说的是实话,但这种实话多了去了,能真的开厂的少之又少。 但是老板也不得罪印漓,于是笑着说道:“小兄弟,我这都是车间流水线,起手就得三千开动。当然,也可以混着别人的产品一起。你如果只要做两三个,那就比较麻烦了。这样,我这里样式和成品也很多,你去库房看看,看有没有相似的,你挑出来,我看能不能混在别人的单子里给你做了。” “诶,好的,谢谢您了。”印漓高兴地跟着去了。 老板说的样品库房果然很丰富,印漓在里面找到了好几个自己中意的瓶子。老板大方地全部送给他们,再次换了名片——印漓拿的是于小鱼的名片。 两人回去的路上,在药膳馆那里出去的路口遇见了王旭。准确说,是王旭的车。 王旭的宝马就跟在他们后边,前边的绿灯倒计时了,于小鱼没想着要抢这几秒钟时间,车速也就保持不变,甚至放慢了点车速。结果就这时候,听见后边的喇叭声不停,然后一辆宝马突然从她的甲壳虫后边别了出来,跟甲壳虫并肩而行。 这还不算完,因为前边的车也不愿意抢跑,所以都停了下来,王旭还是给堵着了。王旭的路燥症无处纾解,就摇下车窗,冲着旁边的粉蓝色甲壳虫破口大骂。 于小鱼一笑,先是锁住了印漓后边的车窗,然后才摇下副驾驶的车窗,扭头看了王旭一眼。王旭一见是个女人,顿时更不得了了,从无差别嚷嚷到了攻击性别,什么‘操丫的果然是个女司机’之类的话层出不穷。 印漓听得直皱眉,但于小鱼安抚他稍安勿躁。倒是黑虎在后边也跟着嚷嚷。 王旭:“你丫会不会开车啊?不知道开就待家里养孩子啊!” 黑虎:“汪汪汪!汪汪!”傻逼,有种下来狗爷咬死你! 一人一狗赛着比嗓门。 “哎哟~黑虎咱不气,咱黑虎是有修养的狗狗,不跟野狗一般见识~”于小鱼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红绿灯,还有五秒。 就在这时,于小鱼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抄起早上没喝完的豆浆精准地扔进了旁边宝马车的驾驶座里。 豆浆杯盖翻飞,豆浆天女散花洒了王旭一身。 “操!”王旭拉开车门就扑过来。 然而不好意思,绿灯亮了。 于小鱼在王旭扑过来的前一秒一踩油门,甩王旭一身尾气。王旭连忙上车追,可惜的是,于小鱼的甲壳虫看着娇小可爱、温良无害,但内里却都是改装过的,转眼就把那小宝马甩得没影了。 也幸亏这里是城郊。 印漓完全呆在了座位上,半饷才冲于小鱼竖起个拇指:“你这技术,完全可以去赛车了。” “矮油~这样夸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于小鱼冲后视镜抛了个媚眼。 印漓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跟景荣不同,景荣是很受不了于小鱼的神经病个性,但印漓好歹也是个网红,对二次元的精髓也熟知一二,因此对于小鱼的个性很是喜欢。 两人一路聊天,很快到了景氏集团楼下。 印漓牵着黑虎,跟于小鱼坐直达电梯。黑虎熟门熟路地跟着于小鱼去了办公室,在于小鱼窗边的懒人沙包那里有它的窝——印漓跟景荣常常抽不出空余时间,这时候都是于小鱼帮忙遛黑虎的。 “来了。”景荣抬头见印漓进来,笑着站起来,给印漓冲了杯奶茶,然后两人坐在沙发里休息。 “看到满意的了吗?”景荣问话的时候揽着印漓的腰,粘人得很。 “嗯,看到了。”印漓从包里拿出那几个玻璃瓶,说道:“公司有彩印机吧?” “有。” 印漓笑道:“那我就在公司里把图细化一下,一会打印出来,你也帮忙看看最终效果。” “好啊。”景荣很高兴,这意味着今天剩下的时间,印漓都不会离开他的视线了。 “对了。”印漓抱着奶茶杯,舒服地靠在景荣身上,说道:“我们刚遇到王旭了。” 景荣眉头一皱,声音却依旧温柔平静:“他招惹你了?” “哈哈哈!”印漓大笑起来:“太逗了,我就该录下来的。” 印漓把事情的经过给景荣说了一遍,景荣听后也勾起嘴角,但还是忍不住念于小鱼:“下次别坐她车了,那车看上去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实际上跑起来却吓人得很。” “我觉得很酷啊。” “不行。”景荣捏了捏印漓的脸,说道:“不过看在她没让你被王旭发现的份上,就不罚她了。” 印漓白了景荣一眼,并没有把话当真。 喝完奶茶,印漓就拿出了电脑和手绘板开始绘图——这两样东西他随身携带在背包里的。 中午,于小鱼推门进来问他们午饭怎么打算的时候,就见到屋里:印漓坐在办公桌后边,聚精会神地画着图。景荣则窝在客用沙发里,茶几上摆放着好几份文件。景荣要签字的时候,还得弓着腰,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啊,于小鱼看着都觉得憋屈得慌。 不过比她想象的好,她以为进来会碰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来着……不过好像这两位并没有中的那么疯狂,亏得她连润滑剂和保险套都帮他们准备好了,还有不同口味不同类型的哦~“咳咳。”于小鱼收回神思,发现这两位压根没发现她进来了,于是不得不出声提醒专注的两位:“该午饭了。” 景荣这才回神。林场已经开始伐木,木材的处理、地皮的规划,以及手里拿捏着的建房工程。这些事让他忙得晨昏颠倒,今天虽然印漓来了,但他也没能偷懒,这时候见自己忘记了时间,生怕饿着印漓,颇有些自责。 景荣走到办公桌后,低头亲了印漓一下:“好了,该吃饭去了。番茄排骨汤让他们做好,你再点几个菜,直接让他们送来吧。” “哦。”印漓这才放下手里画笔,抬头见到了于小鱼,不过于小鱼是知道他跟景荣的关系的,所以印漓也没避讳,笑着问道:“你一起吃吧,来点菜。” “哎哟~人家可不敢。我要去楼下吃芥末章鱼,你们慢~慢~来~”于小鱼说着,转身走了,然后把黑虎放了进来。 景荣头疼地捏着额角,说道:“真不知道顾夕颜是怎么受得了她这臭德行的。” “我觉得挺好啊。”印漓笑了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跟黑虎玩。 景荣从身后抱住印漓,声音有些委屈:“黑虎都比我重要?” 印漓失笑,转身勾住景荣的脖子,吻了上去。 午餐在半小时后送来了,两人吃完午饭,景荣让印漓小睡了一会,然后印漓就兴高采烈去彩印了。 印漓根据拿来的几个玻璃罐的大小调整了画的尺寸,印出来的效果很不错。印漓直夸公司的机器好,然后景荣订了一台放家里——反正家里还没有这个,印漓用得上。 因为纸质的特殊,胶水粘不了。印漓拿透明胶粘上,然后拿笔和修改液把盖子染了色,做出了初步的样品出来。 “景荣,你看。”印漓高兴地展示自己的成果。 景荣看了看高矮胖瘦的几个玻璃罐,手绘的烧烤图片看上去很逼真,但是盘子却是水墨的简易手法,‘世雪’两个拼成了一个logo。老实说,要景荣单看一个字,他压根认不出来,但拼到一起,虽然有些笔画少了,有些笔画变了,但他知道那是什么字。加上主色调配套的盖子,看上去很精美,还有点文艺范,而且手绘图看上去更有食欲。 “很棒。”景荣欣赏够了,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还是这种大肚瓶子好些,这两个有些微的不同,可以用来装两种不同口味的酱。” “对啊!”印漓笑了起来:“我都忘记了还有不同口味的酱了。我先拍张照,给干妈他们发过去看看。” “好。” 薛母那边一看图片就很喜欢,当即拍板。一周后,薛母跟景父带着印漓做好的烧烤酱瓶子样品回去了北京,并带去了印漓答应给顾夕颜的‘荷意’耳坠。 景荣又开始了忙成陀螺转的日子。印漓也要继续上课,手恢复后,落下的雕刻、塑形练习也要补起来。 大家都过得繁忙而充实,唯独黑虎过得郁郁寡欢,没事儿就趴在泳池边,四十五度角俯瞰这个城市,再叹息一声——主人们又忘记给我买肉罐头了。 第68章 盛世小白莲。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盛夏。 印漓的课程结束了半个月了,景荣也开始筹备在帝都开药膳馆分店。这意味着景荣要离开江城一段时间。 “你真的不跟我去?”景荣出发这天,再次询问印漓,那表情叫一个委屈。 印漓亲了亲景荣的脸,笑道:“好好工作,早点回来。” 景荣叹气,又叮嘱了印漓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印漓把他送到楼下,虽然他也很不舍得,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工作。 是的。 印漓想:自己既然已经结束了学业,那就该实战了。而且他需要经济——网店的收益过了高峰期,现在趋于平稳,虽然对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来说绰绰有余,但印漓每个月都会给印豪清的卡上打钱,自己拿到手里的也只有少半。 这些钱供应他自己的学习消耗都要精打细算,更别说用来生活。景荣给了印漓一张卡,也在家里的床头柜里放的有现金,不过平日都是景荣或者于小鱼负责这个公寓的开销,所以印漓并不太清楚。 更何况,印漓不觉得把家庭的分量压在一个人肩上,是‘信任’可以解释的。 他不为家里提供收入、不为家里打扫家务,久而久之,印漓没有习惯,反而是越发别扭。 所以,工作! 印漓已经看准了几个公司,不过他最看好的是一家叫‘盛夏’的公司。因为这家公司是主打家居设计,从室内装修到单独家具,甚至屋内摆件设计都承接。虽然是家新公司,但是证件手续都很齐全,印漓不担心上当受骗。 景荣是上午走的,印漓下午就去面试了。 盛夏公司就在辉光大厦,印漓早早到了。没想到这家公司比他想象的要来得气派。就像电影里的似的。装修很有艺术感,整体色彩素雅而稳重。公司里放了很多绿植,空气一点都不沉闷。 印漓听到旁边同样来面试的人羡慕地嘀咕:“要是我能在这里上班,一定幸福死了!” 印漓也有同感,这家公司环境很好。 这时候旁边另一个姑娘轻笑了一声,然后挺起胸膛,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印漓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跟于小鱼留着同样的发型,忍不住多瞅了两眼。结果就见那姑娘猛地扭过头来,恶狠狠瞪了印漓一眼,然后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印漓尴尬地说了声‘抱歉’,还想解释什么,但看那姑娘的脸色,想想还是作罢了。 之前嘀咕的女孩同情地看了印漓一眼,然后在印漓进去的时候,给印漓友好地加油了一下。 第一次面试,印漓表现得差强人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印漓的手都是抖的。印漓隐约觉得,这次面试得黄。他太紧张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第二天,盛夏公司就打电话告诉他面试通过了。 印漓高兴坏了,而去了公司才知道,那天来面试的,其实只有两个设计实习生,其他都是别的科室的。 这天晚上,印漓跟景荣煲电话粥,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把这事儿告诉景荣,但他想景荣多半会反对,所以也就忍下了。 “于小鱼最近也会很忙,卡和现金都在抽屉里,你想吃什么就自己买,或者打电话给杨芹也行。我本来想给你请个家政,但你会觉得不自在。”景荣在帝都并不知道印漓怎么折腾,还担心印漓一个人在家里闷坏了。 印漓回过神,笑道:“我都知道,我又不是生活低能儿。” “哎……”景荣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想你了。” 这句话听得印漓心里甜丝丝的,说道:“那你加油工作,早点回来吧。对了,干妈开的烧烤店怎样了?” “烧烤酱反响不错,他们已经开始筹备建厂了。现在在帝都这边的宣传广告都贴上了。”景荣不愿多说其他,又黏到印漓身上:“药石串子有记得每天用吗?” “当然记得。”印漓说道:“这方子还能改善消化系统,我觉得我这几个月用下来,肠胃都好了许多。” 说到这里,印漓坏心眼地问景荣:“要不你也用一段时间?” “我不用调了。”景荣挑眉,压低了声音:“我身体要是再调理下去,就该你受不了了。” “……滚。”印漓笑了。又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印漓翻出t恤和休闲短裤,挎上背包出门上班。 这种感觉是新奇的,从学生到上班族。印漓坐在公交上反复咀嚼‘上班’两个字,莫名就觉得高兴。我也是上班的人了。 到了盛夏公司,人并没到齐,印漓一眼就看到两个熟面孔——跟他一起面试的两个姑娘。那个和于小鱼有同样发型的姑娘打扮得很白领,就像电视里的那样。另一个却表现得比较从容,这并不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早。”印漓跟两人打了招呼,得到了一声‘哼’和另一个姑娘的笑容。 “早,我叫吴璇。”吴璇就是比较从容的那个女孩,另一个叫‘赵芳芳’,是吴璇告诉印漓的。 印漓也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三人就等人事的来分配他们的办公桌和工作。印漓跟赵芳芳都是设计部实习生,而吴璇则是财务部的实习生。 “哎呀,我能换个位置吗?”赵芳芳刚看到位置分配就跟人事主管说道。 印漓挑眉,这才上班第一天,工作都没开始就开始挑刺儿了,是想被开除吗?而且办公间就两个空位了,她想怎么换? 然而印漓没想到,人事主管当真给赵芳芳换了个位置。 原本印漓跟赵芳芳的位置都在中间,挨着的,结果现在两人中间插了个人进来,印漓则坐搬过来那个人的位置。那里靠窗,虽然有空调,但是也很热。 印漓后知后觉——赵芳芳之所以想换位,是因为不想跟他一起坐?为什么? 印漓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也大概只有这个可能了——昨天他看赵芳芳的那一眼。 天哪。印漓真是哭笑不得,心里还有点愤怒。 他看赵芳芳是因为赵芳芳的发型,是,赵芳芳是有一张网红脸,也会发嗲,光她进办公间印漓就看到好几个男同事在打量她。 可那又怎样?他看那两眼是失礼了,但他也道歉了啊。 不过印漓也知道,赵芳芳今天的举动,其实就是个下马威,在告诉所有人她背后有关系。一会要搬盆绿植放桌上,一会要技术部帮忙把电脑换个习惯的系统,这样折腾了一上午,也没见那些领导对她有什么怨言。 印漓中午没有带饭,去了楼下餐厅吃拉面,闷闷地,想要给景荣抱怨,但还是忍住了。 他想,他不能永远活在景荣的羽翼和纵容之下。他也想要强大起来,能够保护景荣啊。 “哦哈呦~”一声热情的招呼声打断了印漓的思绪,印漓回头就看到了于小鱼。 于小鱼的年纪比印漓大,却拒绝印漓叫她姐。 “小鱼,你也来这里吃饭啊。”印漓有些惊喜,瞬间把之前的郁闷冲淡不少。 于小鱼手机端着一个餐盘,显然是看到印漓才刻意挪过来的。她放下餐盘,看着印漓胸前的工作牌,挑眉:“你在上班?” 印漓连忙双手合十:“别告诉景荣,我自己找的实习单位。” 于小鱼又瞄了一眼印漓的工作牌,眨眨眼:“盛夏?哦,那是个不错的公司。” “你知道?”印漓诧异,原来盛夏在业内还是很有名的吗? 于小鱼却不愿多说,印漓以为是公司内部事情不方便细说之类的,也没有继续追问。 “第一次上班感觉怎样?”于小鱼问道。 “哎……”印漓叹口气,他跟熟悉的人都没什么防备,心直口快地跟于小鱼宣泄他的郁闷:“一去就被嫌弃了啊。有个姑娘跟你一样发型,我多看了两眼,被当做色狼了。而且她好像跟公司老板还是什么的有关系,一来就又是换位置又是换电脑的,还好她没有故意说我坏话,不然我就惨了。” 于小鱼挑眉:“觉得委屈?” 印漓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倒不觉得多委屈。就是可能是我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什么公平公正,我都觉得好笑。还有就是第一次被人当色狼,有些郁闷。” 于小鱼乐了:“就你这样还色别人呢,一看就是被色的相。” 印漓:“……” 于小鱼神色一收,扭回之前的话题说道:“不过工作了就是这样的,你既然自己想出来闯一闯,那就咬牙去体会。像咱们吃这顿饭,你我加起来八十来块,而有很多人一天十个小时不停歇地干活,也挣不到这么多。他们手指头上都是老茧伤口,眼睛熬坏了,还有很多职业病,这些代价和付出,跟那微薄的薪水比,公平吗?公正吗?” “我明白。”印漓闻言微微点头,这些他都懂,所以他才说自己可能天真了。 于小鱼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不是叫你当圣人。我是要叫你明白,无论过怎样的日子,都怨不得别人。生活工作中,你尽可能地给予别人方便,那是你自己的修养;但如果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那你就得狠狠还击回去。这种时候你的修养,已经变成了恶人眼中的怯懦。明白吗?” 印漓眨眨眼,然后点头:“我懂,我又不是滥好人。” 于小鱼:“……”但你忍功一流啊,你到底有没有懂我的言下之意啊少年?你有一个牛逼哄哄的靠山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啊少年! “啊,我该走了。”印漓看了下手机,连忙狼吞虎咽吃最后几口。 “才一点不到啊。”于小鱼皱眉,她记得盛夏的工作时间跟他们公司一样,夏季都是两点上班。 “今天第一天上班,还有好多东西要熟悉呢。我先走了啊。”印漓说完,急急忙跑走了。 于小鱼叹气,拿出手机解锁又锁上,反复几次,最终还是给景荣通了气——她自认承受不了欺瞒景总的后果,特别是这个欺瞒的事件主人公是印漓的情况下。 ==分章==请原谅我在这里不文明地插句话=== ===同步盗文。手打狗。全家炸。就这么恶毒=== 印漓并非是自己工作积极,而是因为今天刚上班,老总就给他分配了许多零碎的工作。 是的,老总,名叫赵阔。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赵阔是赵芳芳的亲爸。怪不得赵芳芳敢小公主,结果这就是别人家的公司。 赵阔布置给印漓的任务就是些零碎,打印文件、装订报表、搬设计部需要用到的材料之类的事情。不需要动太多脑子,需要的是体力。 印漓忙活到了两点,该上班了,设计部的部长等着要材料。盛夏主打家居设计,这次接的单子是一款摇椅,用到的是木材和金属。这些材料都是些样品,巴掌大小一块块,但堆积在一起还是很有分量。 印漓搬着箱子到设计部用的会议室,赵芳芳斜睨了他一眼,抱怨道:“搬个箱子都要这么久,一大屋子等你一个。” 印漓连忙说着抱歉,又说:“让一下。” 门就那么点宽,他手里还抱着个大箱子,赵芳芳斜站在门边,另一边就是墙,怎么看也让不过去。 赵芳芳皱眉,但也没有故意刁难,她让到一边,嘀咕道:“我没有名字吗?真没礼貌。” 印漓无语,要是他叫了名字,这位估计又得给他扣个色狼之类的帽子,他受不住。 印漓把箱子放下,冷不防手肘被人撞了一下,箱子一歪,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两根手指被压住了。印漓顿时叫了出来,周围的人连忙过来帮忙,抽出手一看,两根手指的指甲盖里已经淤积了淤血。 十指连心,印漓算是真的体会到了。 印漓疼得冷汗直流,却也咬牙收声。他不想让别人看不起。 “又没出血,哪儿这么夸张。”赵芳芳斜了印漓一眼,很是不耐。 设计部的部长皱眉看了赵芳芳一眼,然后对印漓说道:“你去医院看下,手对设计师来说很重要,拖严重了还要拔指甲。” 印漓点点头,出门忍着疼跟人事请了假,然后离开了大楼。 就在辉光大厦楼下就有诊所,印漓过去做了处理,拿了点止疼药吃了。从诊所出来,印漓并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 印漓觉得委屈,委屈得憋闷。但脑袋里很快就蹦出个小人,啪啪给了他脑袋几下,骂道:这点事儿算什么,没出息! 是啊,没出息。好歹也是个邦邦硬的青年啊。 “汪!”黑虎蹲坐在印漓的脚边,小声叫了一声,然后用脑袋蹭印漓的腿。大主子走之前的千叮万嘱,它可没忘,不就是卖萌么,楼下那只哈士奇都会,它这么英明神武的军犬后代怎么可能输给一只蠢狗~印漓揉着黑虎的脑袋,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盛夏公司,印漓走后半小时,赵阔突然从办公室出来,然后站在门口等什么人似的。不一会,就见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走过来,赵阔连忙笑脸迎上去。 “于助好,欢迎欢迎。”赵阔伸手跟于小鱼握了手。虽然于小鱼名上是助理,但集团的人都知道,景总走后的最高权限都放她手里呢。 于小鱼点点头,公事公办地说道:“公司刚成立,有需要整改的地方,都好好记录下来,下周的集团会议要报上去。新员工都招够了吗?” “招了三个,够用了,都还在试用期。”赵阔前边带路,给于小鱼解说公司的构成和各部门的负责人。 到了人事部,于小鱼对人事主管说道:“新员工的资料还没报到集团去吧,先给我看看。” 人事主管连忙找出三人的简历和合同,一并递给于小鱼。 于小鱼把三人都粗略过了一遍,印漓的压根没看,因为她太了解了。赵芳芳、吴璇,印漓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赵芳芳吧。 于小鱼翻过赵芳芳的资料,挑眉:这个赵芳芳的确学的是设计,不过是服装设计,而且虽然是本科文凭,但却是一所野鸡大学。对外宣称是贵族大学,但于小鱼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百姓,那些学校光鲜的表皮下是什么馅,她清楚着呢。倒不是看不起那些学校的学生,而是赵芳芳明显资历不够,简历连个作品附件都没有。 于小鱼也没发难,合上文件递还给了人事主管——景荣的意思是按兵不动,他不想太过干预印漓,这样会让印漓有一种被囚禁的不自由感。 而于小鱼之所以要来这一趟,是因为她爱吃的零食没了,碰巧下楼买零食的时候,看到了诊所里的印漓。 “三个新人呢,叫过来给我看看。”于小鱼坐在椅子上,脸色淡淡的,不苟言笑的模样。 人事主管连忙过去了,不一会,赵芳芳跟吴璇都走了进来。 赵芳芳跟吴璇都是一头雾水,她们都是头一天上班,公司里的上司都没弄清楚呢,眼前这又是哪个大领导,她们一无所知。不过赵芳芳看到赵阔也在,于是底气很足,自信地面带微笑,仰头看着于小鱼。 “还有个人呢?” 人事主管答道:“手受伤了,请假回去了。” “手伤了?”于小鱼疑惑地挑眉,在旁人看来,那脸色就是不满。 赵芳芳适时撇了撇嘴,抱怨地嘀咕道:“就是让纸箱子给压到了手指,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似的,我看他都快哭出来了。娇气得厉害。” 旁边的吴璇闻言狠狠皱眉,赵芳芳这语气和说法摆明是故意的。可吴璇也不清楚事情经过,又碍于周围都是领导,最终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于小鱼听得心惊肉跳,好半晌才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搬纸箱?要设计部的人去搬?” 赵阔说:“设计部要用到一些材料,都在休息间旁边的小仓库里……” “设计部要用的材料,不知道放在设计部的会议室吗?”于小鱼厉声打断赵阔的话说道:“会议室一点展示的材料都没有,难道等客人来了现搬吗?就算搬,那是设计部的人的活吗?设计师重要的就是一双手,集团招人是要他们来画设计稿,不是让他们来当搬运工的!” “是是,一定记住了。”赵阔额头有些冒汗,连忙应下来。 于小鱼站起身来,对赵阔笑着说道:“赵总,盛夏是集团的第一个定制家私设点公司,这个小天地里,的确是你说了算。但别忘了,这里跟集团就隔着一条街,想要保住现在的逍遥日子,就多放点心在公司上。” “于助说的是,我记下了。绝对用心。” 于小鱼一走,八卦就在公司散开来。这里大部分都是映天公司以前的老人,但还有小半部分不明就里的新人。像印漓那种不知道盛夏隶属于景氏集团的,大有人在。 再说之后。 于小鱼这一下马威杀过来,就连赵芳芳也消停不少,很少在公司作妖。印漓上班之后,虽然还是有不少苦吃,但也不会有人再故意让他去干粗活累活了。 至于平日里,那些跟赵芳芳抱团的小团体,对他的冷嘲热讽,印漓当耳聋——他实在不明白,就招聘那天的插曲,也亏赵芳芳记这么久。不过也可能是习惯使然——公司就这么些人,赵芳芳不能作妖,没法显示她与这些员工的与众不同,唯一的就是把印漓盯成一个御用受气包。 实习了一个月,夏日的温度越发让人难耐。思念的焦躁也在发酵。 这天,印漓跟景荣打电话的时候,终于跟景荣坦白了。 “实习?”景荣的声音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笑了起来,问道:“上班的感觉怎样?” 印漓诧异,问景荣:“你不生气啊?” 景荣:“为什么要生气?” 印漓不说话,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下意识地认为景荣不喜欢他出去工作,大概跟景荣的独占欲有关吧。 景荣似乎明白了印漓的想法,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是真的想就把你拴在我身边,不给别人看,更别说让你去工作。但我知道,那样你不会开心。你喜欢踏实而充实的日子,你喜欢看到自己创造出的劳动成果,你喜欢那种收获的满足感。这些喜欢,我如果剥夺了,那我就不配爱你。” 印漓听得心中暖烘烘的,但是鼻子却酸酸的,特别感动,也更加想念了。 印漓咬了咬嘴唇,感觉声音没有了哽咽的感觉,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景荣笑问。 “嗯。”印漓在这边狠狠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离开你,我才清楚地体会到,你对我的好有多么珍贵。我想你了,很想。” 景荣听得心脏砰砰乱跳,笑道:“很快,这边的酒楼客流也稳定下来了,再最多一周的时间,我就回来了。” 印漓听得很高兴:“真的?” “嗯。再给你带些糖葫芦?”景荣笑。 “不了。”印漓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气,叹息道:“你只要把自己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就行了。” “撩我呢。”景荣的声音有些发哑。 印漓笑:“是啊,撩你。快回来吧,我想抱抱你。” “很快。”景荣又加重语气说道:“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印漓这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回厨房拿了碗泡面泡上,然后给黑虎倒狗粮和罐头。 “黑虎,景荣快回来了。嘿嘿。” “汪!”恭喜恭喜。 “真好,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汪。”嗯嗯。 “景荣真的快回来了,哈哈,我好开心。” “……” 家里的主人失心疯了怎么办?急,在线等,汪! 第69章 霸道总裁哟。 虽然景荣对印漓说的那番话冠冕堂皇,但实际上,他恨不得立刻让盛夏辞掉印漓,然后让印漓乖乖待家里画画就好。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 跟印漓通完电话,景荣处理手上事情的速度就快了几倍。第三天,景荣便收拾行李,去薛家大院跟一大家子道别,就奔赴机场了。 今天是周四,但景荣并没有立刻去盛夏公司。他先回家,打算给印漓做顿丰盛的爱心午餐带过去,当然,顺便拾掇一下风尘仆仆的自己,要见亲爱的当然要帅帅哒。 结果呢。 打开冰箱:一大玻璃碗的醋辣子、一大玻璃碗的泡椒时蔬、一玻璃罐的四川泡菜、一盒子的紫菜包饭。剩下的就是十几根火腿肠、矿泉水、牛奶、一排鸡蛋和两个皱巴巴的苹果。冷冻层则是几袋速冻饺子和速冻馒头。 很好。 景荣打开厨房橱柜,他走之前买的面条和一些零食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箱的泡面,而且泡面吃得已经见底了。 很好! 景荣憋着火,真恨不得把印漓立刻提过来打一顿屁股。他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景荣站在厨房深呼吸了好一会,愤怒过后,就是心疼。 他把橱柜里的泡面,冰箱里的火腿肠、速冻饺子和速冻馒头都送给了公寓楼外的门卫,然后又开车去超市买了新鲜蔬菜和肉类鱼虾。时间匆忙,景荣只弄了个炒时蔬、白灼虾、凉拌牛肉,和一个紫菜汤。都是不费时的菜。 分层保温桶装好,景荣又去nw商场取了凉茶,然后才去了盛夏公司。 盛夏是景氏集团下的公司,老总赵阔原本是映天公司人事部的经理,跟财务部的赵铭是亲戚。之所以派他来盛夏,是为了稳住没有前往总部的赵铭的心态,当然赵阔的能力也是不错的。 于小鱼这一个多月给景荣打了很多小报告,赵阔这人平日里处事果断,然而一扯上他的女儿赵芳芳就拎不清轻重了。 景荣这次来,也有敲打赵阔的意思。 因为家里那位受委屈了所以要来帮某人出气什么的,才不是他来的主要原因呢… 景荣今天来得不凑巧,赵阔不在,印漓也不在。 景荣一进盛夏公司的办公室,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藿香正气水“悠久迷香”的味道,直接就把景荣的脚给钉在办公室门口了。 虽然公司里大半都是景氏集团的老人,但他们跟随打拼的是景渊,之后景荣坐镇的时候公司规模已大,这个盛夏的员工里,竟是一个都不认识景荣。 但景荣高高大大,长得又很出色的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气质非凡,不让人注意到都不行。 办公室里顿时窃语声起,人事主管出门来,一见景荣先是纳闷了一下,然后记起了这位是谁之后,立马小碎步跑了过去,笑得跟朵太阳花儿似的。 “景总,您好,您来是有什么事儿吩咐?” 有离得近的,迅速把景荣的身份传了开去。 一边坐着的赵芳芳听到景荣的身份,顿时坐得腰板儿挺直,胸脯傲然,撩动了一下长发,散发着比炎夏更加火热的荷尔蒙。 景荣没问印漓的下落,而是微微皱眉道:“公司里怎么这么个味?空调和通风系统都坏了吗?” “呃,这个……”人事主管为难地皱了皱眉,干笑着不知该从何说起的好。 “怎么,难道还有难言之隐不成?”景荣语气调笑,但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人事主管冷汗津津,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景总。有个女职员身体不适,受不得太冷,赵总经理体恤下属,就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至于这味儿,是有员工办公室喝藿香正气水,已经让他去休息间喝了。” “呵,体恤一个下属,反而让另一个中暑了?”景荣面目和煦,又问道:“哪个员工身体不舒服?” 人事主管听出景荣生气,没敢耽搁,连忙指了指赵芳芳的方向。景荣随着看去,一个穿着贴身连衣短裙的长发姑娘,模样长得不错,是网上常见的网红美女。她坐得端正,但腿上却盖着一条薄毯,腰后还塞着一个小抱枕。景荣明白这位是月事疼痛,但看她脸色红润的样子,似乎并不那么难受。 景荣走过去,笑着看了赵芳芳一眼:“你不舒服?” 赵芳芳没听见景荣跟人事主管之前的对话。 景荣这一问,赵芳芳的脸一下红了,却还是矜持地坐在那里,看了景荣一眼,微笑:“没事儿,我能坚持工作。” 景荣还在笑:“这么热、味道这么难闻的环境也能坚持?” “能。”赵芳芳嫣然一笑,又嗔怪道:“都是印漓啦,明明屋里这么热,通风不怎么好,他还偏偏在办公桌跟前喝藿香正气水,弄得整个办公室都是这个味儿。不过也不怪他,他那个位置夏天采光太强,是挺热的。景总,咱们公司什么时候能换个遮光强点的百叶窗啊?” 景荣依旧在笑:“你问我?真是奇了,这种小事儿难道不是赵小姐一句话就定夺的吗?” 赵芳芳表情一僵,她有些拿不准景荣这句话是真的顺着她,还是另有意思。 景荣却已经没有看她了,而是转身对人事经理说道:“既然赵小姐这么不舒服,那从明天开始,她就不用来上班了。” 赵芳芳脸色一下就白了,她唰地站了起来,不服气地瞪着景荣:“你凭什么解雇我?我没有违反公司的任何一条规定,我的工作也是按时完成,从来没有拖欠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有没有人权了?” 景荣挑眉,倒没想到这位小公主的脾气居然这么让人……惊叹。周围的员工也都看过来,却都各自暗爽,显然赵芳芳早已树敌良多。 “凭什么?”景荣懒洋洋地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凭我是老板。” 赵芳芳恼羞成怒:“你这是霸权!我要投诉你!” “你想投诉我?”景荣给气笑了,接着笑容一收,冷声道:“那就去吧。但是现在,收拾东西,立马给我滚。”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爸是……” “赵芳芳!”人事主管连忙出声,赵阔也曾经提拔过他,他能救就救一把吧。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1节 赵芳芳一个激灵闭嘴了。 景荣却挑眉,看稀奇玩意儿似地看着赵芳芳:“你爸怎么了?你爸是谁?公司老总?哎呀,官真大,真吓人啊。” “景总……”人事主管硬着头皮想要劝说两句。 这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景荣?” 印漓开始只看到个背影,等到人露出个侧面来,顿时高兴地又叫了一声:“景荣!” 景荣转过身,上一秒还如罗刹的脸上,此刻笑容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景荣快速打量了一下印漓。这一个多月,印漓黑了,也瘦了些,此时脸上还红彤彤的,脑门都是汗,脸色有些憔悴。但他表情却很惊喜。 景荣原本想要惩罚印漓,但一看印漓这表情,景荣就只想把这人放在心尖上疼着。 “你回来了?”印漓跑了两步到景荣跟前,伸出手想抱抱景荣,却很快又缩了回去,然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我以为你还有过两天才回来呢。” “工作都提前完成了。”景荣看了看手表,对印漓笑道:“该下班了,你去洗手,我给你带了饭。” “我带的有便当,而且还没……” “下班了。”人事主管这一刻福至心灵,连忙出声给景荣助阵,单看印漓跟景荣的相处,也知道两人关系不浅。人事主管隐隐觉得,自己大概找到了大老板突然空降来发难的原因。她拍着手大声道:“下班了,大家都去吃饭吧。” 真下班啦?印漓又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对景荣说:“我去洗手,很快的啊。” 印漓说完又跑出了门。这一系列动作很快,咋咋呼呼的,看得出他的兴奋。 而赵芳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顿时冷笑起来:“我说呢,是印漓打的小报告吧!又没人委屈他,他……” “闭嘴!”景荣转头盯着赵芳芳,一双眼仿佛冰潭一般让人心惊胆战。赵芳芳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气势,顿时蔫了,不甘却又不敢嚷嚷。 景荣不再看她,走到印漓的办公桌前,拿了印漓的背包,边往外走边对人事主管说道:“印漓今天下午休息。还有,明天让赵阔来集团找我。” “是、是。”人事主管抹了抹汗,心道要变天了。 赵芳芳这时候眼泪啪嗒地掉下来了,犹不知错哪儿地说道:“我明明没做错什么,他凭什么开除我?” 人事主管一听赵芳芳的言论,恨不得一个大嘴巴抽过去。 连你爹都被你拖下水了,你还有脸哭? 人事主管冷冷道:“赵芳芳,你平日里的工作有几样是自己完成的?你不舒服了全公司的人都要跟着你受罪,印漓中暑了喝个藿香正气水你还要把人撵出办公室去散味。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享福的。而且……”人事主管乜了赵芳芳一眼,说道:“他是景氏集团的总裁,盛夏是隶属景氏集团的公司,他要谁走谁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别说是你,就算是赵总,是去是留,也是景总一句话的功夫。赵芳芳,你这次可给你爸闯了大祸了。” 赵芳芳醍醐灌顶,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脸色惨白,然后立刻转回办公桌,拿起电话给赵阔打去,开口就是一声带着哭音的‘爸’。 再说这边,景荣带印漓回了景氏集团的办公楼,两人窝在总裁办公室里,交换了饭盒。 景荣打开印漓自己带的盒饭——主食是紫菜包饭,配菜是泡椒时蔬和醋辣子。景荣还在印漓背包里摸出来了一根火腿肠。 印漓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景荣的低气压,讨好地拿起一个紫菜饭卷,往上面放了几颗醋辣子,递到景荣嘴边,说:“这都是我自己做的,保管你喜欢,尝尝吧?” 景荣能不尝吗?不能。 啊呜一口吞下去,醋辣子酸辣可口,菜包饭用料丰富。对普通上班族来说也是不错的一分午餐,但印漓的身体小时候被掏空,这两年又是被下药又是挨打的,哪儿能跟常人比。 不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景荣也严厉不起来。 景荣伸手捏了捏印漓的脸,然后以家主身份宣布:“以后我再出差,家里必须请个家政,没商量,明白?” “嗯嗯。”印漓捣蒜般点头同意,然后再抬头,两眼亮晶晶的:“不气了?” 景荣哭笑不得,探过身去亲了印漓一下,叹道:“你就尽欺负我吧。” “嘿嘿。”印漓一笑然后放下筷子走到景荣身边,用力抱住了景荣,满足地叹息了一口气:“你回来了真好,好想你。” “哎。”景荣也叹息一口,反抱住印漓置放在膝头,说道:“你是让我吃饭呢,还是吃你呢?” “现在吃饭,回去吃我。”印漓哈哈笑,然后拿出手机:“我跟公司请个假。” 景荣点头:“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了,说你家里来客人了,主管同意你半天假。现在,快吃饭。” “嗯。”印漓咬住景荣递到他嘴边的食物,眼中盈满了笑意。 印漓想,他大概中了一种叫景荣的毒。需要定时摸到景荣、抱抱景荣、亲亲景荣,否则就会毒发,思念穿肠破肚,能把人生生疼死。 这种毒,唯景荣能解。 》》》79》》》 景荣并没有告诉印漓盛夏公司的事实,但也没刻意跟盛夏公司的人封口。 第二天,印漓被景荣喂得皮光水滑,一脸满足地到了公司,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搬了家,赵芳芳被辞退了。 印漓不八卦,八卦来找他。昨天景荣那妥妥一高富帅,公司里的姑娘们都心思不在原地了。老人们被景渊的容貌洗礼过,要淡定多了,但也没有主动跟新员工攀谈。 因为赵芳芳的缘故,这一个月公司的新人都有意无意地绕着印漓,因此导致现在跟印漓走得近的,数来数去就吴璇一个人。 吴璇比印漓年纪大,平时见印漓受委屈也会帮衬点,但毕竟不同科室,所以虽然交好但也并没有到交心的地步。吴璇这天被同事烦得不行,硬着头皮挤到了印漓跟前。 印漓正纳闷呢,今天公司的人都吃错药了吗?看着他的眼神一个个都莫名其妙,有的恨不得扒光他看个究竟,有的则恨不得走路都绕开他三米。 印漓对公司人没多少感情,翻翻自己的柜子和桌子,发现虽然被搬动,但东西都还是按原样摆的,于是也懒得问什么,开始工作。 刚坐下没几分钟,吴璇就凑了过来。 “嘿,印漓。”吴璇到了印漓旁边,因为走了个赵芳芳,印漓的一边就空了下来,吴璇坐那椅子上,看着印漓:“问你个事儿。” 印漓奇怪挑眉:“干嘛啊,神神秘秘的?” “就昨天来找你的那个男人,你们什么关系啊?”吴璇问道。 印漓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被看出来了? 但他扭头看吴璇表情,又不像。想了想说道:“我干弟弟,叫景荣。我可告诉你们,他名草有主了啊。” 姑娘来打听帅小伙,除了这心思还有什么? 吴璇却白了他一眼,说道:“又不是言情,人家可是总裁,一来就把赵芳芳开了,今早赵总还被提过去训话,谁敢招惹他啊?不过你……” “等等!”印漓听出了不对劲,问道:“景荣把赵芳芳开了?他怎么能开……” 印漓说到一半,似乎终于开窍了,他不敢置信地问道:“咱们公司……难道是隶属于景氏集团的?” “你不知道?”吴璇眨眼:“我看你跟景总那么熟,还以为你早知道呢。” “我哪儿知道啊!”我要知道就不会来这里上班了。印漓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我说呢,一早上过来,个个看我眼神都不对劲。” 吴璇笑了:“那是,也不看他们有多少是找过你茬的,可不得提心吊胆吗?要惹你不高兴了,景总一皱眉,给我走人。” “哪儿那么夸张。”印漓不以为然,又问吴璇:“他为什么开了赵芳芳啊?” 吴璇盯着他:“……” 印漓:“总不能是因为我吧,我也没给他说过什么。” 吴璇也是个机灵人,一听就知道景总大概是护犊子,对印漓什么都没说。 于是吴璇想了想,寻了个稳妥说法:“还需要你说啊。你想,昨天赵芳芳非得把空调温度调上去,一大办公室跟蒸笼似的,就因为她一个人,害全公司人陪她受罪,景总看着能入眼?再问了点工作上的事,赵芳芳什么都说不出来不说,居然还跟景总撂话说她爸是老总。提着电筒上厕所,找死呢嘛,妥妥的要被辞退啊。” 印漓听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他还有些暗爽,小声道:“自作孽,景荣最讨厌的就是拿架不干活的人。” 吴璇得了答案,满意离开。到了中午,印漓是集团总裁干哥哥的事情不胫而走。印漓却一下班就跑到了景氏集团那边去了,不给任何人抱大腿的机会。 “印漓中午好~”于小鱼一见印漓过来,热情地迎上去:“景总叫的餐还没到,你先进去坐会吧。” “行。”印漓跟于小鱼打了招呼,推门而入。 “呃……”印漓停在门口,看着门里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赵总好。” 印漓笑的同时,赵阔也抹着汗在笑:“啊,不客气不客气,快进来吧。” 印漓:“……” 景荣站起来,熟门熟路在旁边的酒水柜子里摸出一包奶茶泡好,递到印漓手上。印漓瞪了景荣两眼,干嘛呢这是? 景荣却不为所动,把印漓安顿在沙发上坐好,才转身看着赵阔说道:“今天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相信你也是聪明人。是,我年轻,但不代表我的阅历就比你少。这个赵总你还是当着,景氏也不会亏待你。但景氏也不养白眼狼。” “是,我明白。”赵阔又抹了抹汗。 “出去吧。” “是。” 赵阔毕恭毕敬地离开了,顺手帮忙把门带上。 “昏君。”赵阔一走,印漓就踢了景荣的小腿一下,他又不蠢,怎么会不知道景荣是故意让他进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给赵阔一个下马威。 景荣腆着脸把印漓拉到怀里亲了两口,笑道:“昏君就昏君吧,我不会干涉你的工作,也不会给你开后门。所以,你也不准不让我一点事儿都不做。在我们自家公司里,还要让你受委屈,那我这总裁简直白当了。” 印漓听得高兴,却还是拧了景荣的耳朵一把,佯怒:“你跟于小鱼早就知道我在盛夏工作,但都不告诉我盛夏属于景氏集团,故意逗我玩呢?” “这不是怕你知道后会多想吗。”景荣平静地满嘴跑火车:“要不是因为你受了委屈,我也不会直接去办公室找你。” 印漓撇撇嘴,丝毫没有怀疑景荣的说法,笑道:“这倒也是,我好几次都想辞职了,这下终于可以做本职工作,而不是打杂了。” “对了。”景荣突然记起什么,走到办公桌拿了一张折叠的图纸过来。印漓见状,拿开了茶几上的奶茶杯子和烟灰缸,方便景荣铺开图纸。 “这是航空家园的规划图。”景荣展开图纸,指着蓝色区域外的一处三角标注说道:“这里是我预留出来的。就是有几棵宝贝树的地方。” “啊,我记得。你说是要弄成别墅,以后干妈他们过来方便住。” “对。”景荣笑道:“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这是我们的家。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带小院的僻静住处吗?” 印漓诧异:“我……跟你说过?” 没有,但是上一辈子说过。 景荣笑道:“这个是具体的区域规划图,你来设计吧。咱们的家。” “真的?” “真的。”景荣捏着印漓软软的耳垂,一边抽出另外几张图纸,说道:“我知道你对建筑设计方面没接触过,所以房子已经找了设计师,你可以跟他商量。主要你负责大体走向,他负责技术性的规划。” 印漓眨眨眼,看看图纸,又看看景荣,然后突然大笑起来,抱着景荣亲了一口:“太棒了!” 景荣笑得眼缝都没了,不过这时候午餐送来,打断了景荣想要扑倒印漓的心思。 印漓吃晚饭又休息了一会,就去盛夏上班。一到公司,赵阔就笑着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坐,坐。”赵阔关上办公室的房门,对印漓笑道,又给印漓泡了杯奶茶,看那包装,是新买的。大概是看景荣给印漓泡奶茶才准备的。 印漓有点明白赵阔这时候的心情,尴尬地笑了笑:“赵总,你不必这样。我就是个普通员工……” “不是这个。”赵阔坐在印漓对面的沙发,苦笑了一声,特别诚恳地说道:“我是想替芳芳跟你道歉的。芳芳小时候出过一次车祸,所以我们家都特别宠她,有些小脾气也惯着她。今年她毕业,我就想着反正要打工,在我手底下能看着,我也放心。她平日里的任性我也说过她,也知道她行事乖张,但都没说她。” 赵阔说着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这一次景总教训了她,也算是给她个教训。我也明白了,光宠着她不是回事。我知道自己之前的放任做错了,这次是想替芳芳、也是我自己要跟你道歉的,之前的事情还望你多多包涵呐。” “没事没事。”印漓连忙摆手,如坐针毡,他实在不会应付这种情况,只好按心里想法说道:“我没记仇。那个,如果没事,我就出去了?” “好的。”赵阔笑着送印漓出了办公室。门一关上,刚才愁眉苦脸的表情瞬间扭曲成了愤怒和狠厉:不过两个毛头小子,竟然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哼,阅历不比我少?我倒要看看你精明得到什么时候。 而印漓一出办公室,就被吴璇给截住了:“诶诶,赵总给你道歉了?” 印漓点头:“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为赵芳芳的任性,向我道歉。” 吴璇打了个响指:“酷啊!” 印漓连忙压下她的手,说道:“别乱宣扬啊,这事儿揭过就算了,我不想被当做稀奇玩意儿天天被围观。” “了解。”吴璇抿着嘴,揣着一兜八卦回去了财务室。 吴璇刚走,设计部的部长又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递到印漓跟前:“这是一个客户的单子,指名要你做。” 说到这里,部长饶有兴趣地看着印漓说道:“没想到你是锦鲤啊,你怎么不写到简历里去?” 印漓有些诧异部长居然知道他,又不好意思,说道:“这都是网上的,就没想着要写到简历里。” “都是你自己原创的,怎么就不能了?”部长摇摇头:“就你的简历,没代表作也没毕业学校,我以为你只是个混实习的学生。要不是这个单子指名你,我得错过一个人才。行了你看看吧,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或者问设计部的同事都可以。” “嗯,谢谢部长。”印漓笑了,心中豪情满志。 而景氏集团里,于小鱼摇着头看景荣:“要是让印漓发现你私底下帮他联系单子,他一定会生气。” 景荣却不以为然:“这个单子不算我联系的。是帝都那边,一个阔太太看中了顾夕颜的耳坠自己问的。” 于小鱼眼睛一亮:“姐的什么耳坠啊?我怎么没看着,印漓做的吗,矮油~人家也要订做一套~” “你别添乱。”景荣看了于小鱼一眼。 “矮油~人家只是给印漓说一声,他不会怀疑的啦~”于小鱼说完就给印漓去了电话,事情一说,印漓就答应下来,说抽空做好了就给她送来。 “什么抽空做啊。”于小鱼笑道:“你现在挂在盛夏公司下,我直接正式下单,指名的单子你还有分红哦~而且我跟姐的风格不一样,同系列而不同风格,要重新设计。这多累,我哪儿能白拿啊。我一会就去下单子,时间上不催你,我挂了啊。” 挂掉电话,于小鱼冲景荣眨眼:“搞定~” 景荣挑眉,笑道:“这周放你两天假。” 于小鱼一拍手,跳起来福了个礼:“谢主隆恩~” 第70章 这份毕业礼。 林场留下的树最后只留了一棵紫檀,紫檀成木需百年,就算是小材也极为珍贵。这棵紫檀被留在了别墅的后花园。 别墅有两层,青瓦盖顶,屋檐飞着鸱吻,门前坐着貔貅,廊柱刻着花鸟鱼虫。前院有凉亭和小菜园,后院有室外书屋和玻璃花房。另外单独辟出了一个休息间,旁边附着一个小型泳池,泳池边走着盖瓦围墙,墙角种着芭蕉如伞盖,几只石雕天鹅固定在池边,如同浮在水面,惟妙惟肖。 别墅建好后,印漓跟景荣有空都会过去歇,平日上班则还是住在公寓。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一年盛夏,是印漓的毕业季——也不知景荣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拿到了印漓的毕业证书。 下周就是印漓的毕业礼,薛母早打了电话过来,说那天她会回来的。 航空家园也全部修葺完毕,只有个别部分还没竣工。今天周末,景荣便丢开了工作跟印漓一起去商场采购——薛母要来,自然要准备一些日常用品。 印漓把单子上的东西都买完了就去买菜,逛完商场和超市,景荣又提议去了书店。 印漓如今是设计部的一个小组长,在贵妇圈也因首饰设计有了些名声。以往都是他需要买书充实自己,今天倒是…… “嗯?”印漓看着景荣放在柜台的书,瞪眼了。 《同性恋是病吗?》、《剖析同性恋》、《我爱上了一个同性》、《论同性恋与人权的关系》。另外还有个厚厚的笔记本,样式挺老的。 收银员扫码的时候,都偷瞟了景荣好几眼。 结账出来,印漓很无语:“你买这些干嘛?” “写日记的素材。”景荣一本正经地回答。 “哈?”印漓莫名其妙:“你?写日记?” “当然。”景荣挑眉,神秘地笑着:“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切。”印漓不屑,虽然好奇,但打算自己探个究竟。 当晚,两人回到盘云山上的别墅,景荣煲上汤,就拿着买来的书和笔记本去了书房,边翻阅书籍边写日记。 印漓整理好买回来的东西,又把黑虎放到院子里去撒欢,再去厨房溜一圈。然后贼兮兮地摸去了景荣的书房。 景荣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在印漓还有一步走过来的时候,立马合上了笔记本,转身笑看着印漓:“好奇?” 印漓:“……一点都不。” 印漓耸耸肩,状若不在意地往门外去了。哼,他就不信他逮不着空隙。 吃了晚饭,景荣少有地没来纠缠印漓,又钻进了书房。印漓的好奇都开始挠心了,实在忍不住去趴了门缝。 这一次景荣没有奋笔疾书,而是点燃了一根蜡烛,在烤纸。 印漓知道有一种墨水写上去要烘烤一下才能看得见,难道景荣就是这样?这么神秘,到底在写什么啊啊啊,好想知道啊啊啊。 印漓终于被好奇心打败,轻咳了一声。景荣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然后吹灭了蜡烛,转身笑看着印漓:“有事?” 印漓走过去,环住景荣的脖子吻了上去,然后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干嘛了吧。” 景荣挑眉:“此一时彼一时,我涨价了。一个吻可不够。” 印漓瞪眼,破罐破摔:“行,你要怎样,说吧。” 景荣低声一笑,附在印漓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就见印漓从耳尖开始窜起一抹红,飞速地染红了脖颈。 “答应不答应?”景荣含着印漓的耳尖,用牙齿轻轻碾磨。 印漓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磨着牙问景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那些东西?还都藏着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买的。所以,答应还是不答应?嗯?”景荣的手滑进印漓的衣摆,指腹稍微用力地顺着印漓的脊柱滑动着。 “行!你可不准反悔!”印漓瞪眼道。 “当然。”景荣笑了,一把抱起印漓往卧室走去。 印漓终究还是没能知道景荣在搞什么鬼,因为他最后没达到景荣的要求,白白便宜了某只大灰狼的猥琐兴趣。 “还气呢?”景荣只穿了一条睡裤,跨坐在印漓身上,给印漓推油按腰——这也是从王峰那里讨教来的,这样明天印漓就不会觉得不舒服。 印漓扭头瞪景荣:“你告诉我,我就不气了。” “这可不行。” “……” “不过。”景荣话音一转,笑道:“作为惩罚,接下来这几天我都不碰你。” 印漓:“……”虽然的确是一种惩罚,但是为毛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景荣看出印漓的心思,低低笑着哄道:“这事儿很重要,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记着我是爱你的。” “……听起来好像很不对劲。”印漓扭过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景荣的脸,说道:“你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儿吧?” “不算。”景荣笑:“记着我说的话就好。” 景荣说话算话,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不仅没碰印漓,就连午餐也分开吃了。晚上景荣该加班加班,生活节奏跟印漓不再并轨。 印漓开始纳闷,然后就觉得不爽,接着生气,再然后……委屈。 不过印漓也没有轻易松口,很快,乌大的毕业典礼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景荣跟印漓一起去的乌大,然后景荣又开车去了机场接薛母。等到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毕业典礼已经完了,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在照相。 景荣给印漓打了电话,问了确切位置就带着薛母过去。 一路上,打量景荣的人可不少。不过认得景荣的也都是毕业生和已经毕业的人,这些新生见景荣,大多是看过新闻或者在网络上看过景氏兄弟照片的。 薛母抿着嘴乐,打趣景荣道:“看不出你还挺受欢迎,老实告诉我,有没有女朋友?” 景荣表情微怔,随后略有些别扭地勉强一笑道:“没有,有哪儿敢不告诉你。” 薛母狐疑,景荣刚才那表情不对,她这个当妈的看了几十年,可不会认错:“真的?” “真的。”景荣笑了一下,拙劣地转移话题:“啊,我看到印漓了。” 薛母见景荣大步朝前跑去的背影,更加肯定了——有情况。 不过今天是印漓毕业的日子,薛母也没打算追究景荣。 “干妈。”印漓高兴地给了薛母一个拥抱。去年因为景家人三份事业都还处于繁忙阶段,所以过年也没聚一起,算起来,从薛母他们离开江城,印漓已经有一年半没见着他们了。 薛母也高兴,抱了抱印漓又打量起来,笑道:“这衣裳可好看,穿着跟个福娃似的。” 印漓苦着脸:“衣裳码数没拿对,帽子又小了,毕业照难看死了。” “我觉得好看。”景荣在旁边突然插话进来,傻笑着看着印漓,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这又是哪出?印漓莫名其妙,白了景荣一眼,又跟薛母搭话。 景荣失落地低着头,抿着嘴,但很快又打起笑容,眼睛时不时往印漓那边瞟一下,好像是想看又不敢去看的模样。 这个小动作被薛母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心中奇怪,难道两人吵架了? “干妈,我们照一张吧。”印漓的声音拉回薛母的神思,她点点头。 印漓很自然地把相机丢给景荣:“帮我们拍张。” “好。”景荣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拿过相机给他们拍了好几张。 薛母记起正事儿,从包里摸出个文件纸袋递给印漓:“这是我们给你的毕业礼物,打开看看。” 印漓好奇地打开,摸出了一叠文件。 “这是景氏集团的五点股份。”薛母笑着说道。 印漓大惊,连忙塞回去递给薛母:“干妈,我怎么能要,这也太贵重了!不行,我不能要。” “这个你必须拿着。”薛母笑道:“当年你投给景渊的钱,就该你得这么多。” “我就给了五万块,这股份,得……” “再多也是钱。”薛母把纸袋重新放到印漓手里,说道:“那时候是咱家最拮据的日子,看上去风光,手里其实没几个钱。你那几万块,就是雪中送炭。再说了,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难得的是你对我们的心,投桃报李,咱景家人不是白眼狼。” “可……” “没什么可是。”薛母笑道:“这不是给你的负担,你也别觉得过意不去,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是啊印漓,收下吧。”景荣笨拙地帮腔道。 印漓捏紧了纸袋,用力点点头:“嗯,谢谢干妈。” “哎哟,怎么还哭上了。”薛母连忙给印漓抹眼泪,一边笑他:“多大的人了,让学弟学妹们看了笑话。” 印漓咬着嘴唇,想要忍住不哭,但眼泪却止不住。 他有家人,是啊,他有家人! 他们不会因为他的缺点而嫌弃他;不会因为他碌碌无闻而指责他;更不会因为他财力薄弱而鄙夷他。他痛了哭了,他们会担心;他笑了乐了,他们会开心。 他走自己想走的路,他们会鼓励他、帮助他;而不是一味打击他,不看好他,甚至想要操纵他。 他们对他的感情不是用钱财、用他的成就大小来衡量。 这份感情是无价的,恒久的;是属于他的亲情。 白天哭了一场,但之后印漓的情绪却如放晴后的太阳,连路人都看得出那份神采飞扬。 “干妈,这次你能在江城待多久?”回别墅的路上,印漓跟薛母坐在车后说话。 “能待个三五天吧。帝都的酱厂开了,那边的事情挺多。我这次回来一是参加你的毕业礼,还有就是考察一下江城的办厂条件,之后也打算在江城开个厂。” 印漓眨眨眼,有些崇拜:“好厉害啊。” 薛母被逗乐了,说道:“后边行李箱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我做的新口味烧烤酱。” “那下午烧烤吧。”印漓欢呼。 “不行,晚饭吃的菜都准备好了。煲了一盅糯米鸡,你得吃完。”景荣在前面插话道。 印漓:“……那明天烧烤?” “明天再说吧。”景荣笑道。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别墅跟前。 “妈,你住这间,这是给你跟爸准备的。还有哥的、姨妈他们的、薛罗的、外公的都有留。地皮大,房间就弄了很多。”景荣帮薛母放好行李,又带薛母参观了别墅:“二楼有一个室外休息厅,采光很不错。” 回到一楼,景荣又带薛母一一看过去。 薛母最喜欢的就是前后两个院子,后边的静,前边的热闹。她都能想象过年时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场景。 “这都是印漓设计的。”景荣适时给印漓揽功劳:“他说外公既然住四合院,那应该是个念旧的,所以房子都是中式,院子里这些小菜园、树下的棋盘、秋千椅,都是他弄的。我跟印漓都周末或者放假过来住,平常请了家政打扫。” “咱家宝贝就是细心。”薛母欣慰地笑,又扭头瞪景荣:“比你贴心多了。” “是是是。”景荣连忙赔笑。 这时候,印漓在门前叫,吃饭了。 晚饭是景荣早就准备好的,不算丰盛,但够温馨。 景荣跟印漓这晚当然是分开睡的,第二天一早两人出发,都是要上班的人。景荣给薛母安排了这几天的车,一会有人来接,就没跟他们一起走。 上了山道,印漓才拧着眉看景荣,严肃道:“你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感觉你这两天不对劲。” “哪有。”景荣眉飞色舞,勾着嘴角。 印漓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景荣道:“看看看,这时候跟刚才在家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你看错了。”景荣死不承认。 印漓依旧纳闷,哼了一声,不理景荣了。 景荣一瞧,乐了。如今印漓被他养得好,心结消散,那些压抑了多年的娇憨脾气就冒了出来。印漓是没自觉的,这是一种孩子气的本能,是依赖和信任的证明。 景荣放慢车速,伸手捏了捏印漓的脸,笑道:“记得前几天跟你说过什么吗?这些日子忍一忍,等妈走了我告诉你。” 印漓眼珠一转,抓住了线索:“你……是不是跟干妈那儿使坏呢?” 景荣只挑眉,不说话。 印漓瞪眼:“你悠着点啊。” “我知道。”景荣笑着点头。 印漓知道了个方向,也不问了。景荣有分寸,他知道的。 到了公司,景荣目送印漓离开,然后一到办公室就拿起了电话,给薛母打了过去。 薛母这时候车刚到家门口,接着电话让司机等一下再开车。 “景荣啊,什么事儿?” 景荣声音挺急的:“妈,你还没出门吧?我昨天带了份文件回去看,早上忘拿了,你帮我带来公司吧。就在我卧室床头柜上,牛皮纸袋装着的,我早上要用。” “瞧你,多大个人了,还丢三落四的。”薛母边数落景荣边下了车,招手让司机再等一下,然后回了屋:“行了,我一会给你送过去,别急。” “嗯,谢谢妈。” 薛母又笑骂了景荣两句,挂了电话。 景荣放下电话,抬头看着跟前的于小鱼:“有事儿?” 于小鱼:“……我就是过来参观一下,什么才叫真的精分。” 景荣一挑眉。于小鱼立马望天,小碎步快快地扭头出去了。 而在别墅里,薛母打开景荣卧室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牛皮纸袋。再一看景荣床跟旁边的窗户边,都乱七八糟的。 薛母叹了口气,又开始念叨景荣,顺手就给景荣收拾起来。 薄被抖平整了,再去窗户跟前,地毯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几本书。薛母一扫书名,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好几本,都印着大大的同性恋三个字。 薛母腿有些软,连忙坐在地毯上,拿过那几本书挨个瞧过去。看出版日期都挺新的,但书里折痕很多,还有的用便签纸特地贴上了一段话,显然是都看过的。 薛母心口砰砰直跳,有些不大敢相信眼前看着的东西。 她把书一本本摞起来,手是机械性的,脑袋一片空白——全都是关于同性恋的,还都有书签呐! 薛母呆呆地摞好书,这时候,书底下冒出了个皮套本子,封面的黑皮都满是褶子,摸上去很软,是用很久了的。 薛母鬼使神差翻开看了看,抬头xx年xx月…… 是日记。 日记本挺厚,前头的纸都泛黄了、起毛边儿。还有些书页边角都烧过,但显然烧的人后悔了,连忙扑灭了,纸页上一些水滴痕迹。哎哟,可别是眼泪吧。 薛母情绪挺复杂的,脑袋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开始从头开始看起来了。 日记断断续续,是从四年前开始的,那时候林场日子拮据,景荣还蹬着二八杠卖水果呢。 薛母在头一页就看到了印漓的名字。是这么写的——今天遇到了一个男生,他跟我笑,说他叫印漓。他笑起来的时候,我也跟着笑,莫名就觉得开心。 薛母的眼睛瞪大了,猛地扭头看了旁边的一摞书,再看看日记本。捂着心口,哎哟,还好我没心脏病。 薛母抖着手看下去。 越到后面,薛母的手越平稳,心里也越难受——景荣暗恋印漓呢。 日记有些隔了几天,有些隔了几个月,最后边的是隔了几年。最新一篇是昨天的—— 【印漓毕业了,我很开心,但也很害怕。他长大了,离巢了,要展翅高飞了。他要去找属于他的那个人了,很快就会忘记景荣是谁。我很冲动,我想告诉他我爱他,但是我没有。妈来了,看着她我难过,我不想让她知道她儿子是同性恋。因为别人都会指着她说‘看,她儿子是同性恋’。 今天我很乱,我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一想到印漓要属于别人,好像这个世界都变成黑白色的了。 我没法喜欢上别的人,男人不行,女人更不行。天底下就这么一个印漓,可他不属于我。】这页纸被捏皱了,好几滴眼泪的痕迹,把字都晕开了。 啪嗒。 一滴眼泪砸在手背上,薛母连忙抹了抹脸。心里乱七八糟的:妆都花了……我儿子是同性恋……我儿子暗恋他干哥哥……哎哟,我儿子怎么这么苦啊! 薛母越想越难过,这么厚的一本日记本。全都是对他们的愧疚,还有景荣的挣扎,嗯,还有不少同性恋的知识呢。景荣有开心的,都是因为印漓;难过,也是因为印漓。还说了不少印漓家的事情。 薛母这时候才把印家人跟王家人理透彻,都是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戚少峰,景荣只一笔带过,说饶不了他,到底什么事儿啊? 薛母更难受了,我两个儿子怎么都这么苦啊。 “薛夫人!薛夫人!”司机在楼下喊:“您收拾妥了吗?” 薛母一惊,对呢,景荣等着要文件。 薛母连忙应了一声:“马上来啦!” 薛母整理好自己,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来,把日记本丢最底下,然后把一摞书又乱七八糟堆好;再走到床边,拎起薄被一掀,随便扔在床上。这才安心出门去了。 到了集团楼下,薛母补好妆,确认没什么不妥了,才拿着文件上了楼。 “哎呀,薛阿姨~”于小鱼蹦跶着过去了,拉着薛母的胳膊说道:“老想您了,您什么时候来江城也开个烧烤店啊,城郊那啤酒广场离这里太远了,馋嘴又没时间去,苦死我了。” 薛母勉强笑着敷衍了几句,于小鱼顿时心里门清——铁定跟景总今天的精分状态有关。于是不跟薛母唠嗑,说正事儿。 “景总在办公室呢,一会有个会议,说是您给送文件来,您是亲自去呢还是我给带过去?” “我自己去吧。”薛母说着又问了于小鱼一句:“印漓中午……过来吃饭吗?” “有时候来。”于小鱼稳妥地回答。心里却嘀咕:看来景总是打算攻略他家母上了啊,怪不得最近都不黏糊印漓了。 薛母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还特意停顿整理了下表情,才笑着进门。 “妈。”景荣抬头,笑着迎上去,接过文件笑道:“可算帮了我大忙了。” 薛母顺手就想戳景荣两下,但手指翘起来,又收回去了。戳什么啊,他儿子这么苦! “怎么了?”景荣发现薛母的不对劲,问道:“有什么事儿不开心?” 薛母摇摇头,看了景荣一眼,欲说还休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我就想着这边酱厂如果开了,还不知道要让谁来坐镇厂长。还有别墅里,你好歹找个靠谱的管家和几个帮佣,没一点人味。” “哦,找人的事儿不急。你在这里统共就几天,不要烦心这些,看厂址去吧。”景荣笑着给薛母捏肩:“这些事儿我都记着了,回头一定认真找人。” 薛母笑了笑,摆摆手走了。到门口又停下,犹豫几秒说道:“印漓不是说想吃烧烤吗?下午下班,咱去啤酒广场吃吧。” “哎,好!”景荣顿时眉飞色舞,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薛母却看得越发心疼——瞧,这么点儿事就把景荣高兴的,哎…… 薛母走了,景荣眉飞色舞的表情一收,暗搓搓地勾着嘴角,心里有了个数——人说知子莫若母,但知母也莫若子啊。他家母上看上去安静的一个名媛贵妇,但性子刚烈又简单,还有景家人的通病——护短。 所以景荣才不硬碰硬,把短露出来给他家母上看,瞧,还带泪带伤,他家母上不护着才怪。 景荣笑着给印漓打电话:“下午下班啤酒广场吃烧烤。” 印漓在那边欢呼。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2节 挂了电话,景荣欣慰——真好。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简单好哄,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71章 送母上大人。 薛母只在这边待三天,但这三天事儿还真不少。 第二天,穆文芳亲自送来了请柬,穆家的晚宴,一是庆祝穆文芳毕业,二就是向其他家族的人正式介绍穆寒。 大家都明白,穆寒可能就是接下来穆氏集团的掌权人。 晚宴是三天后,薛母去不了,穆文芳这天就耍赖留了一晚,在别墅里好生浪了一番。 晚饭后,几人窝在别墅院子里看星星乘凉,穆文芳说了件事儿。 “王旭撞人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穆文芳说。 印漓顿时皱眉,扭过头问道:“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是在高新区往外,石马路那边。那里不是有所小学吗,放暑假,老人接孩子回家的,过马路,被撞了。那里离学校挺远了,有条斑马线,但是没红绿灯。王旭超速,前一秒还没瞧见车呢,后一秒就撞上了。” “人呢?”印漓紧张问道:“那被撞的人怎么了?” 穆文芳说道:“索性没当场死。王旭大概自己也看着了,紧急刹车,减了点速。老人年纪大了,不太好,还在icu里。小孩被卷车底了,运气好,都是皮外伤,但看着也挺严重。王旭吓懵了,刚好有路人看见,报了警,给抓了。” 印漓皱眉,倒不是同情王旭或者担心什么,而是难过——这么大的事儿,他家人都没联系他。可想而知,他家人是真的不在乎他了。不过这难过也就是一种遗留情绪,很淡,心脏一点没扭着。 景荣伸手拍拍印漓的肩:“别担心。” 印漓翻个白眼,冷笑一声:“担心什么。王旭是自作自受,苦了那两个受害人。老的老小的小,那小孩得留多大心理阴影啊。” 薛母听了也点头:“可不。对了,那王旭被判了?” 穆文芳摇摇头,嘴角勾起的弧度看上去很是愉快:“王家哪里肯让他们家独苗坐牢啊。庭外和解,掏钱呢。要是当场死了,王旭得出不来。但现在的情况,老人家估计挺不过去,王家都掏了几十万了。” 景荣听得心思微动,这两天就忙着对付……呸,哄着他家母上,王家那边的事情一直让于小鱼注意着的。不过这突来横祸,可能于小鱼也还没得到消息——集团可是很忙的。 薛母不是很在意,说道:“那是他们家该的。” 她还有更需要操心的事儿呢。薛母想着,眼角瞥了景荣一眼,就瞥见景荣偷瞄印漓呢。 哎。薛母手往心口一搭,两个宝贝儿子,这算什么事儿啊。 穆文芳却有些幸灾乐祸:“我看王家这次要赔惨。他们家前段时间接了个大厦工程,不过关,根本没捞着几个钱,现在还被别人掐着喉咙,签了个责任分担协议才签收了大厦。之后又在航空家园跟别人合伙揽了个住宿楼的工程,钱都套在里面,他们手头没几个钱。” 景荣微笑——只要王家一想动工程资金,于小鱼就会知道。于小鱼是自然不会让王家拿到的。 如果王家这下就自己垮了,可省了他不少力气。 景荣瞥了一眼印漓,只见印漓表情淡淡的,但并非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就说到:“我去切些水果来,印漓来帮帮忙。” “哦,好。”印漓跟着去了。 薛母扭头看过去,半饷回头,问穆文芳:“文芳,你有兄弟姐妹吗?会跟他俩这样似地腻歪?” 穆文芳那是谁,从小各个交际圈混出来的七巧玲珑心。更何况她还是对那俩人的关系知根知底的。 穆文芳闻言,眼珠一转,用玩笑的语气说道:“哈哈,谁敢跟他们比啊,比我们女生之间还腻歪呢。我看他俩倒像个小两口。” 穆文芳哈哈乐,薛母却是一惊,心里一个小人说:哎呀,果真是这样。另一个小人却拍手:可好,说不定儿子不是单相思呢。 这个纠结啊…… 屋里。景荣一进厨房就亲了印漓一口,色鬼似地舔着嘴:“明天晚上,等妈走了,我得让你下不了床,可憋坏了。” 印漓:“……一边去。” 景荣笑,问道:“你在担心你家那边?” 印漓摇头,又点头,再摇头。咂舌了一声:“啧,我就是纳闷,按他们的性子,王家可是他们的宝贝,王旭那更是大宝贝。王家既然这么缺钱,按王英雄的个性,得支使他们来找我要钱吧。可我电话响都没响一个。” 能响才怪,景荣早神不知鬼不觉给印漓换了个号,话费从来是景荣缴的,印漓一点没察觉。印漓以前的旧号,景荣也没扔,他捏在手里。王英雄很早前打过电话,被景荣问候了一声,就此歇了。 景荣捏印漓的脸:“他们不来找,你也别烦。他们来找,我还不乐意呢。你每个月把自己那点儿花销大半都给他们,这一年多的钱,得有七八万了吧。他们养你说不定还没够这么多钱呢。你别犯傻啊。” 印漓一点没生气或者别扭,咯咯乐了:“你这委屈样。乖,你哥我不是缺心眼,就算心肠再软,也被他们冻硬了。我给他们那些钱,也是买个我自己心安。” “这就好。”景荣放心了,从橱柜里拿水果,冰箱里把酸奶也拿出来。 印漓踢了景荣一下,挑眉:“我看到你卧室里的书了。” 景荣切着芒果,笑着看了印漓一眼,没说话。 印漓瞪眼了一会,脸色古怪:“你不是吧……苦肉计?” “嘘……”景荣偷摸摸地竖起手指,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懂,对付咱妈,就这一条计有效。咱妈可是薛家大院的宝贝,把她拿下了,往后阻力要小很多。” 印漓瞠目结舌,随后瘪嘴:“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特别对不起干妈啊?” “傻呢你。”景荣给捻起一小块芒果喂给印漓,缩回手自己吮了吮手指,齁甜。 景荣又丢了颗青提子进嘴嚼着,说道:“咱俩这事儿早晚要给他们说。我现在是拉长战线,逐个击破,用的是最温柔的法子。不然到时候突然一下曝光,什么准备都没有。我外公那臭脾气……总之得是两败俱伤,那时候你铁定会觉得愧疚,说不定还要跟我分手,那我多冤呐,现代男版窦娥,哭倒长城还得罚款!” 印漓给景荣逗笑了,他笑得很幸福:“你背着我,一个人考虑了这么多啊?” “感动了?感动了的话就表示一下。”景荣把脸伸过去。 印漓笑着亲了他一口,又不放心叮嘱道:“不过你可悠着点。我说昨天开始,干妈就老是心不在焉的,我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儿呢。” “你还是这么以为着吧。”景荣把切好是水果装大盘,放进水果夹。又从橱柜拿了几个小碗出来,挨个放了个勺子,再倒酸奶:“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露破绽。明天我早早送你走,下午你就说你那边有客户,走不开,我一个人送妈去机场。” 印漓点头,他倒不是不相信自己演技,而是他面对薛母,那愧疚感太沉重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跟薛母负荆请罪。 “好了,端出去吧。你只准吃一碗酸奶,听见没。”景荣把酸奶盘子递给印漓,自己端着大果盘。 印漓努努嘴:“你不是不爱吃这些吗,我帮你吃了呗。” 景荣腾出手拍了印漓的屁股一巴掌:“吃一碗赔一晚。戴耳朵的。” 印漓:“流、氓!” 景荣哈哈笑,往前走了。 第二天一早,印漓早早被景荣送去了公司,中午饭也推脱,还说要加班到晚上。 薛母下午三点的飞机,景荣一路送到机场去的。到了机场,还有四十分钟才登机呢。 薛母行李不多,这边厂址选中了,之后就是派人来谈。该说是轻轻松松走的吧。但薛母却一脸愁容。 景荣笑道:“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我说晚点,你偏说急,看吧。我先去给你买杯喝的,奶茶怎样?印漓就爱喝那个。” 一听到印漓的名字,薛母脸色更古怪了些。她看看景荣,挥挥手:“去吧。” 景荣笑着出去了候机室,一关上门,又露出蔫坏的笑容来——他家母上这么着急地提前来,留出几十分钟时间,不就是想跟他谈谈吗? 景荣去买了奶茶,顺便买了瓜子儿。唠嗑嘛~买好东西回到那个小房间,景荣看薛母表情,还是闷闷不乐,于是坐到旁边去,问道:“妈,是不是厂址没谈顺?这个不急,还有得挑,回头我让于小鱼给你留意一下。” “哎呀,不是那事儿!”薛母着急了,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 景荣纳闷:“那是什么事儿啊?你这样不开心地回去,爸那边不说,小姨跟外公铁定饶不了我。” “你真要我说?”薛母盯着景荣,问。 景荣露出个无奈表情:“您说,我求您说。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就散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啊。” “你的事儿!”薛母一瞪眼,破罐破摔,不管了,一股脑儿都倒出来:“你喜欢……印漓的事儿。” 景荣登时就愣住了,脸色刷白过后就是惊慌,眼珠乱转,心虚地笑道:“妈,别开玩笑。” 薛母一看,心又疼了,瞧瞧,这给吓得。 薛母拉过景荣的手,拍了拍,柔声道:“你别怕,妈没怪你。” 景荣还是白着脸,抬头看向自己母上:“妈,你……你怎么知道的?” 薛母听景荣承认了,叹气:“你让我去拿文件,我自个儿瞅着的。你卧室里的那堆书,还有那个日记本……当然我不是故意看的,我就是懵了,看了你的日记。” 景荣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低着头,一副听从发配的模样。 薛母又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从哪儿下手。讲心底话,她不愿意景荣走那条路。她看过了景荣日记,也对同性恋有些了解,这两天空了就拿手机在网上看关于同性恋的事儿,连别人国外心理教授的翻译论文都看了一遍。 是,这不是病。但在这个社会里,它就是‘病’。 病不在他们身上,在旁人心里。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像是里那些名门正派,弄得自己好正义、好无暇似的。明明自己也有龌龊,藏着掖着盖着华丽外皮。但一旦逮着别人的错处,揣着一兜子淬毒的话,不给退路地往别人心口送刀子,还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是没错的。 实际上,干他们屁事! 可偏偏有句话:人言可畏。这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她怎么忍心让景荣去受。 不过看过了景荣的日记,看看景荣这两天的表现,再回忆过往几年景荣跟印漓的互动。薛母自己心里也清楚,她拗不过景荣的。 可总得试一试。 “你跟印漓说了?”薛母问。一开口就自己面壁呢——不是说要给他拗回来的吗?这担心、准备帮着出主意的语气是闹哪样! 景荣看了自己母上一眼,摇头:“还没……我不敢。” 这可怜样。 毕竟是幺子,薛母虽然常挤兑景荣长得牛高马大的,但心底里一直都把他当小孩来看。 但这不是心软的时候。薛母硬着心肠,劝道:“你没跟别人试试,那你怎么知——” “试过了。”景荣大言不惭地说道:“不行,女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男人倒是有感觉,可说说话还行,要是……我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薛母:“……” 景荣苦笑了一声,拉起薛母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妈,我知道我不孝,也知道伤您的心了。可是这事儿,我真的没有办法……” “可你就能肯定,印漓一定会答应你吗?”薛母皱眉。 “不一定。”景荣回答得很干脆,表情却很沉痛:“但那又怎样呢。妈,我这辈子,运气好,我能让印漓点头;运气不好,那我就一个人一辈子吧。咱家现在有钱了,将来也能给您二老养老。我一个人过,其实也没什么。” 薛母急了。什么叫没什么,太有什么了! “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你!”薛母瞪景荣,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个性,她清楚。景荣看着傻兮兮、指哪儿打哪儿的一个孝顺子,实际上脾气跟他外公薛远像着呢——倔! 还是一条道走到黑,撞到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 薛母想了想,找到个突破口:“那你知道印漓是不是?要不是,你把他带歪了算什么事儿啊!那咱家跟那王家和印家人,有什么区别?” “他是。”景荣说道。 薛母:“!!!” “什么?” 景荣叹了口气,说道:“他也喜欢男人,不过他还没告诉我。” “那你……怎么知道的?”薛母纳闷,也亏得她偷看了景荣的日记,不然这一串儿天雷砸下来,她得晕过去。 景荣这时候的脸色突然变得愤恨起来,他说道:“那是因为他差点就……差点就被别的男害了。” 薛母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怒喝:“谁!谁敢欺负咱家印漓,我要撅了他那三条腿儿!” 景荣哪见过母上大人这么激动,都怪他姨妈,这好端端一个名媛,怎么就被带成了个女匪了。 “我已经教训过了,妈,你别急,我给您慢慢说。” 薛母这才气顺了些,听景荣娓娓道来。 “那都很久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印漓还没跟王家人闹开,王旭有个朋友叫戚少峰。那人是个惯会装样的,人前彬彬有礼,也算个少年有成的人才。结果背地里却是狼心狗肺,装了一肚子垃圾的东西!”景荣咬牙切齿,十分痛恨的模样。 “那次是印漓的生日,他给印漓送了礼物,印漓没好推拒。那是块表,千把块钱,对那时候来说还是蛮贵的了。然后他要印漓陪他去参加一个晚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印漓的性向的,跟印漓说了几句,印漓没了法子,只有跟他去。” “那个晚会其实没什么岔子,但是戚少峰竟然给印漓下药。” 薛母瞪眼了,景荣赶紧接着说。 “那天好在遇见了安叔和王叔,他们拦下了戚少峰,把印漓带回来了。印漓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戚少峰下药没个轻重,印漓难受了好几天。后来王叔看了告诉我们,才知道,那戚少峰竟然弄的是毒品和麻醉剂,印漓人事不省的,戚少峰想干什么简直不用想都知道。” “我没敢告诉印漓,只说他酒喝多了。我之后教训了戚少峰一下,但后来,印漓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 景荣的表情从愤怒变得哀伤:“印漓虽然也是同性恋,但是他就此很讨厌跟同性之间的接触。我们家人还好,对外人,稍微亲近点的,他都受不了。所以,我不敢告诉他。我怕他多想。” 薛母没有说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情绪一下翻涌得太厉害,薛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是愤怒还是心疼了。好一会过后,她才悠悠呼出一口气,缓过来了。 “印漓跟你说过,说过处对象之类的事情吗?他什么想法呢?”薛母先抛开景荣的问题,就景荣说的印漓的事儿,那可别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我们聊过。”景荣这时候才露出了一点笑意来:“他说不急,遇到了合适的人就过,遇不到,就一个人一辈子。” 薛母一横眼:得,俩死心眼到一块去了。 “妈,您放心,我不会脑子糊涂对印漓怎样的。他都还没跟我出柜呢,我也没告诉他。”景荣宽慰薛母。 “憋吧!憋不死你们!”薛母这下来气了,平日里一个两个都顶能干的,到这会怎么就蔫了? 景荣瞪大了眼,看着自己母上:“妈,您……什么意思?” “你说呢!”薛母伸手拧了景荣的耳朵一把,说道:“咱家宝贝儿受那么大委屈,你还让他一个人自己疗伤呢?弄成抑郁症了怎么办?你赔我啊?你上哪儿赔啊?你也是,林场那么大的地皮,你挥挥手就跟你哥手底下划拉走了,翻手就悄悄折腾了一个房地产公司出来。那么大能耐,遇着这事儿你就蔫了?” 景荣眨眨眼,嘿,成了! 景荣这会简直想飞到帝都,抱着他的姨妈亲一口!姨妈,你可真是我亲姨妈!瞧我妈这火辣脾气,您给带歪得好,带歪得妙啊! 景荣面上溢出喜色来,激动地拉着自家母上的手:“妈,你不反对我跟印漓告白?你、你不逼我跟女人结婚?” “怎么?妈在你心里就是那种老顽固啊?还逼你跟女人结婚,我还怕祸害别人姑娘呢。”薛母白了景荣一眼,这说完,心里也彻底通泰了。 男人就男人吧,再说了,她家那印漓,她也不舍得给别人啊。内部消化什么的,想想其实也不错的。 景荣大喜,伸开手抱紧了薛母。之前是耍心眼,这会却是真感动了,鼻子酸酸的。 “妈,谢谢你。” 薛母拍拍景荣宽阔的背,叹道:“谢什么啊,几年前我想:这辈子能看你跟景渊都好好的,没病没灾的就好。日子苦点也没什么。可如今转眼,咱家立起了招牌不说,也得到了你外公的原谅。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薛母笑着捏了捏景荣的鼻子,就跟景荣小时候一样。 “你这又不是病,我也不是食古不化的非得抱儿孙。如今还是几年前的想法,你们没病没灾的,比什么都好。” 薛母说着,又是一笑:“你要喜欢上个别的男人,我指不定得多担心。可那是印漓啊,这么些年我眼皮底下长大的,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你们觉得幸福,就好。” 景荣握紧了薛母的手,用力点点头:“您放心,我对他是一辈子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了,那是不可能分开的。” “这话也是我想给你说的。”薛母柳眉倒竖,严肃了表情对景荣说道:“印漓虽然看着虎头虎脑,小糊涂虫似的。但他心思可敏感着,有了那姓戚的混球那一遭,你要再敢让他伤心了。嘿,看我不让世天扒了你的皮!” 景荣连连点头:“一定不伤害他!” 薛母拍了景荣脑袋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乐什么呢,把人追到手了再说吧。我先警告你,你可别因为我这里松口,一个高兴回去就说了。印漓那性子要慢慢来,别吓着他。” 景荣故意瘪嘴耍委屈:“妈,到底谁是你儿子啊。” “印漓是,你跟你哥都得靠边儿站。”薛母放开心结,看见儿子露出一贯的痞子模样,心情大好:“你也看稳点,别再让什么猫啊狗啊的,都去咱家印漓身边转。” “没问题!” “还有。”薛母眉头一拧,说道:“这事儿可不敢告诉你外公他们。先放着吧。” “我懂。”景荣看着薛母,眼神坚毅:“妈你放心,咱这一大家子好不容易才团圆,我不会没轻没重地又把它打散。” 薛母欣慰,点点头:“你心里有准就行了。” 景荣笑着又抱了抱薛母:“妈,谢谢你,真的。你能是我妈妈,我真是太幸福了。” “少撒娇。”薛母这样说着,却还是很享受景荣的拥抱。 是啊,儿子懂事、事业有成、家庭团圆、人人健康,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得抱儿孙又怎样?孩子们如果不是打心眼觉得幸福,那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旁人眼光?面子? 哎呀,谁不知道他们景家是突然冒出的笋头,白手起家,实打实的‘暴发户’。那些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儿,他们才不干呢。谁爱说谁说去,如今还有谁能一竿子敲死他们不成? 第72章 跳窗小能手。 送走了薛母,景荣那叫一个春风拂面。 印漓知道薛母松了口,也很高兴。然后问了事情经过,无语了:“干嘛把我也编排一通啊?听你那语气,我得是抑郁症了吧。” “呸呸呸,童言无忌。” 景荣刚说完,印漓踢他一脚——你才童子鸡呢! 景荣笑着把人拖进怀里,贴着印漓的脸蹭了蹭,说道:“过些日子,就把咱俩在一起了的照片给妈发一张过去吧。或者就发个你的照片。要站在院子里,大晴天,穿着家居服,看着镜头笑得特别开朗、特别幸福的模样。” 印漓后仰了脑袋,露出个笑容给景荣看:“我现在每时每刻都是那个模样啊。” 景荣点头:“那是,你不幸福的话,妈要让爸扒我的皮呢。” 景荣说着,嘴已经啃上了印漓的脖子。 “别闹,你待会不是要去穆家的晚宴吗?”印漓从躺椅上跳起来,把被撩起来的衣裳放下去,说道:“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量早点吧,不知道他们那边有些什么项目。”景荣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拿起脚边的飞盘随手扔给一边刨草玩的黑虎:“说起来还有个事儿。咱家的管家,杨芹给我推荐了一个人。” 印漓好奇:“什么人?” “她二叔。叫杨安,四十来岁。”景荣伸手揽住印漓的腰,往屋里走:“她说她二叔脾气挺怪,但挺适合做管家。我听了纳闷,杨芹给我说了一遍,我也觉得挺适合。” “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印漓白了景荣一眼。 景荣把脸伸过去。印漓再翻个白眼,熟门熟路地亲了一口,然后拧景荣耳朵:“你都玩不腻啊。” “腻不了。”景荣满足地笑了笑,才说道:“杨安没什么文凭、背景,但是很博学。他是个自由作家,杂志、学术论文、民间怪谈,甚至还有网络都发表过文章。老光棍一个,拿着稿费,一个人过得很潇洒。前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窝在家不出去了。但也不是死气沉沉,养花养猫养鱼的,一点不消停。但杨芹觉得他过得有些寂寞,又想咱家这别墅也没什么大规矩,不约束人。挺适合她二叔的。” 印漓听了,对杨安这个人倒有几分好感:“我挺羡慕这样的人的,当真潇洒。杨芹有跟他说过吗?” “说过,他嫌麻烦。而且他也没当过管家什么的,结果后来杨芹给他说,其实就是去看家,大宅子,能种花养鸟,人也少,不要他伺候。如果他要嫌麻烦就招佣人,只要他管得顺就行。还说咱要的是他的脑子,没指望他那二两劲。” 印漓乐:“芹姐也是个潇洒的。” 景荣点头:“我约了他下周过来,你到时候看看。” “行。呃……”印漓突然想起一茬:“他对同性恋怎么看?要是……” “这个嘛,就从他写的那些东西来看,他的思想蛮超脱的。”景荣说着又给印漓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杨安用过的笔名,让印漓晚上自己没事翻着玩。 景荣回房洗澡换了正装,西装皮鞋,头发长长了些,倒把他轮廓衬得柔和了几分。看上去不那么吓坏小朋友了。 “这么帅,出去得勾多少姑娘的心?”印漓给景荣打领带,一边笑着调侃。 说起来,这还是景荣第一次出席这种晚宴——达官显贵都出来遛了,恐怕今晚也有不少人期待景荣是个什么表现。 景荣享受地让印漓折腾,完了再扣住印漓的后脑勺,吻一下:“勾姑娘心多没意思,把你勾牢就行了。” 印漓挑眉,故意放慢了声音:“那你可得快点回来。你每次穿正装,我都想亲手给你扒下来。” 景荣也挑眉:“你不管穿什么,我都想亲手给你扒下来。” 印漓乐了,笑着送景荣出了家门。然后抱了平板到院子里,翻看杨安写过的东西。 景荣这边。 穆家晚宴是在涪陵酒店办的,涪陵酒店是将成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也是穆家的产业。 景荣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然后在礼宾的带领下上楼了。 三百平的宴会厅,前半都摆着桌席,后半空着,横着酒水台子,旁边还有个外开的大阳台。来了有好几十人,个个都是西装革履、珠翠罗绮;香水味、烟草味、酒水味…… 景荣不禁勾起嘴角,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 “景荣。”穆文芳从人群中走出来,斜摆坠地的绸缎礼裙,头发挽在侧边,怎么看怎么温婉。 景荣微微后仰了身体,有那么点想避开的意思。 穆文芳立刻一瞪眼:“你这什么意思?我是细菌吗?” “啧,你这打扮变化太大,我以为是你的姐姐妹妹什么的。”景荣勾着嘴角,显然是在开玩笑。 穆文芳叹气:“看出来了?” 景荣点头:“穆家是有多愁你嫁不出去?” 穆文芳笑着伸手就要搭住景荣的胳膊。景荣身形灵活又快速地躲开,然后冲穆文芳晃晃头:“做戏别找我,虽然印漓不会吃醋想歪,但我才哄好了我妈,你这要是来一出,我吃不了兜着走。” 穆文芳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景荣耸耸肩:“找钱勇啊,他如今可是浪子回头,已经是书豪家电的总裁了吧?” “他出差,没在江城。”穆文芳翻个白眼:“能想的我都想了。啧,要不你给我条路子,送我出国?” 景荣直乐,看穆文芳有点看小妹妹的态度,笑道:“别那么垂头丧气的。穆家也不会逼你,顶多就是多听他们念叨而已,忍忍就过了。说正事儿,今晚要弄到什么时候?” “晚宴是介绍我堂哥,然后有个酒水派对,说是给我庆祝毕业,实际上你懂的。一是把我带出来遛遛,二是让你们这些青年才俊跟我堂哥好好聊聊,培养感情。得到十点左右吧。” “嗯。”景荣点点头,心想着,酒会待个十几分钟就遁走,回去还有时间跟印漓这样那样一遍。 两人聊天间,旁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瞟着他们,但没有人上来搭话,因为晚宴很快开始了。 恰好,景荣被安排在了几个老熟人一桌——钱谷和他夫人,以及季丽楠和戚少峰。 景荣没让钱勇跟家里说他们的关系,虽然钱勇如今浪子回头,但在钱谷眼里依旧是不够看的,对景荣他是更看不上眼——季家人都告诉他了,景荣是个玩男人的。 景荣对钱谷那点敌意没看在眼里,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戚少峰和季丽楠一眼。他不知道当初他哥跟季丽楠是怎么谈的,但看季丽楠对他的态度,倒还和气。 至于戚少峰……一上桌子就低着头,但从他咬紧的牙帮子,能看出他的不甘心。 “呵。”景荣突然轻笑出声,戚少峰敏感得抬起头瞪景荣。 就见景荣目光往下一滑,在戚少峰手背上的圆疤扫了一遍。 戚少峰整个人又怕又怒,最后还是没敢说什么,低下头去了。 这顿饭景荣没怎么吃,一桌子人也没怎么动筷。到了饭后的派对,季丽楠带着戚少峰很快消失在了景荣的视线里。 景荣摸着鼻尖,眼中尽是冷芒——季家还想拉戚少峰上位?呵,够有胆子的,当他真不敢动季家吗。 “景总。”穆寒端着杯酒过来了,对景荣举了举杯:“好久不见了。” “穆董,恭喜。”景荣也举了举杯。 穆寒看着他酒杯挑眉:“不喝酒?” “一会要开车回去,不喝了。”景荣笑着回答,酒杯里是他倒的白水,也不知道穆寒是怎么看出来的。 穆寒也没有强求什么,而是看向穆文芳的方向,说道:“前几天文芳叨扰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后来才听她说,早就认识了。” “她跟我家二老挺谈得来。”景荣淡淡地回了一句。心里已经明白穆寒在试探什么了。 穆寒微微挑眉,跟景荣又寒暄了几句后,就走开了。 景荣一口口抿着白水,看着穆寒的背影,心里犯难了——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算了,走吧。 景荣打算遁了,刚转身,手就被人拉住。他低头就看到醉醺醺的穆文芳。 景荣:“……” 穆寒又转回来了,拉了穆文芳两把,没拉开。穆夫人也在旁边,脸色有些难看。是呢,也没听哪个大家闺秀在酒宴上喝成这样的。 穆文芳是故意的。景荣敢肯定。 “算了,我扶她回房吧。”景荣叹了口气,跟穆寒一人一边扶着穆文芳去休息室休息。 把人放沙发床上,找了薄毯盖了,穆文芳手还捏着景荣不放呢。她是认定了这颗冤大头稻草了。 穆夫人歉意地跟景荣笑了笑,说道:“我去给她弄点醒酒汤。” 穆寒也很抱歉:“我得下去招呼宾客。景总,真的很不好意思。” 景荣摆摆手:“没事儿,等她睡着就能松开了。我在这儿坐会。” 两人一走,半饷没回来。景荣等了十来分钟,突然挑眉——不对劲。 景荣伸手掰开穆文芳的手,把穆文芳弄醒了,晕晕乎乎盯着景荣:“你干嘛?” 景荣:“……你喝醉了,等会。” 景荣走到门边,拉门。拉不开,被锁上了。 啧,果然。 景荣回到大沙发跟前,对穆文芳晃晃手指:“还没喝断片呢吧。我要先走一步,你也防着点你那个堂哥,这事儿也弄得出来,电视剧看多了吧。” 景荣嘀咕了几声,也没理穆文芳,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很好,这里是二楼,外面是酒店后院花园,有时候举行个户外婚礼什么的,草皮都是真的。 穆文芳晕晕乎乎醒来,景荣的话听进去了,但脑子还没消化完。就见景荣撑着窗台往外一翻。 穆文芳:“!!!” 穆文芳瞬间被吓清醒了,扑到窗边一看,景荣正从地上站起来,跟她挥挥手,然后走了。 穆文芳:“……” 景荣一裤腿的泥,回家的时候给印漓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嘛去了?跟人打架了?”印漓皱眉拉起景荣的裤腿看了看,膝盖有些破皮,但没见血。 景荣把他拉起来,然后说了这事儿。 印漓挺纳闷:“这听着太不靠谱了。又不是古时候,讲什么女儿家名声,关一晚上还能怎样?” 景荣笑:“我想,穆寒是以为穆文芳喜欢我,毕竟今晚我一去,穆文芳就一直缠着我。他想着,他就是给创造个机会,穆文芳自己懂得把握。要是他们一条心赖上我,我可说不清。” 印漓还是摇头,不信:“指不定是别人不小心关了门,跟穆寒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景荣点头,他也希望是这样,只是怕这穆寒跟他上一世太像——就连自负也是一模一样。 这样的人,不笨,要是再狠点……景荣皱眉,说不定他这次就已经得罪了穆寒了。哎,本来想绕着麻烦走,没想到麻烦自己贴上来。 “快去洗澡吧。”印漓从衣橱拿出内裤递给景荣,然后说道:“我给你下碗面,瞧着你都没怎么吃饭的样子。” 景荣喜笑颜开:“卧个蛋,煎几片火腿。” “好。”印漓答应着下楼了。 景荣傻笑——有‘媳妇儿’就是幸福啊。 第二天,景荣约了穆文芳,在一个会员制的咖啡厅。 “昨晚还好吧?”景荣问。 穆文芳直接翻了个白眼:“我求您下回悠着点行吗?虽然是二楼,但也不带你这么吓人的。你要是在我家家宴摔坏了,我怎么给印漓交代啊。” “我没事儿。”景荣带过不谈,又问道:“我走之后,穆寒有说什么吗?” 穆文芳皱眉:“我见门锁了,宴会快完了才有人来开门,我爸妈跟我堂哥一起来的,说是不知道谁把门锁了。” 景荣捻起一块黑巧克力丢嘴里,挺苦,印漓买过一次不爱吃,就丢给他,他倒挺喜欢这个苦味。 “如果我说,是穆寒关的门,你会信吗?”景荣看穆文芳。 穆文芳也伸手捻了个黑巧克力,为难地皱眉:“我……不敢肯定。” 穆文芳把巧克力丢嘴里,下一秒就给吐了出来,盯着景荣:“你舌头坏了吗?” “我挺喜欢这个的。”景荣耸耸肩,又说道:“穆寒平时什么样儿?反正就我这两次见他——上一次在警局,还有这一次。我觉得他有些变化。” “我知道。”穆文芳还是有些不太愿意相信穆寒是坏人,但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复杂:“他的能力是不错的。” “哦?”景荣挑眉——只说能力?不说为人? 穆文芳还在皱眉,好几分钟后,才对景荣说道:“这事儿我自己心里有谱,回头我会留意的。” 景荣点头,穆文芳不是什么只待深闺的大小姐,她也有副能挠人的爪子呢。 “你心里有底就行,那我就先走了。”景荣顿了一下,又对穆文芳笑:“真的不考虑钱勇?” 穆文芳直接翻白眼:“你确定他只喜欢女人?” 景荣挑眉:“你看着什么了?” 钱勇上辈子虽然是男女通吃,但他记得钱勇的初恋似乎是个女的。 穆文芳摇摇头没说话,对景荣挥挥手:“你走吧,我一个人想会。” 景荣知道她因为穆寒的事儿心烦,耸耸肩,结账走了。 穆文芳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后来穆寒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穆文芳心思一动,说道:“刚跟景荣喝完咖啡,步行街这边,你有空让人来接我一下吗?” “我来吧。刚见个客户回来,顺路。” “行。” 穆文芳等人到了,上了车,穆寒就寒暄起来:“你约的景荣呢?” “他约的我。”穆文芳耸耸肩,看似很不经意地叹口气,说道:“跟我抱怨昨晚锁门的人呢。一点不厚道,本来想多聊会的,怕这锁出问题来,就跳窗走了。好在是二楼,要是高点,那得闹成什么事儿啊。” 穆寒笑着安慰她:“已经跟酒店员工沟通过了,你也别气。就算锁在一起,也没人误会什么。” 穆文芳笑笑没说话,穆寒看了她两眼,又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景荣啊?” “不。”穆文芳摇头。 穆寒却当她是害羞,笑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让董事长他们说。也不是什么谈婚论嫁,两个人聊聊嘛。” “哎呀说了不喜欢他。”穆文芳不耐烦地发起了脾气,随手指着窗外说道:“停车,我去运动会。” 穆寒微微皱眉,但还是停了车,不赞同地劝道:“这里是城郊,你一会怎么叫车。而且没个人陪同,出事儿了怎么办?” “我朋友在这边体育馆,我找他聊会。”穆文芳拉开车门,下车后又对穆寒郑重说道:“我真的不喜欢景荣,你别插手。” “我懂。”穆寒温和笑着,做出举手投降的模样来。 穆文芳看了他两眼,然后走了。她回头看了看,直到她到了体育馆跟前,穆寒才开车离开了。 贴心?呵,真担心就会亲自送她下来了。 穆文芳倒也不是计较这个,而是穆寒这个态度,明摆着是粘上景荣了——景家的确是个好联姻对象,虽然眼下还扛不过穆氏集团,但是不出两年,景家绝对是鱼跃龙门。而穆家却已经是没多少再拔高的劲了。 穆寒的野心很大,他绝对不满足于穆家的现状,别说一个副董职位,就是把穆家都给他,他也还觉得肚子里饿得慌。 当然,穆文芳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空想。 反正鱼饵她已经丢下去了,如果穆寒真的有心,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咦?文芳?”张新元穿着一身黑色篮球服,抱着个篮球从门边晃过来,脑袋地往下淌水,显然才用水冲过。 穆文芳露出个笑脸来:“元子,好久没见着了啊。” 张新元很开心,跑到穆文芳跟前说:“我才去临城打了一场回来,你是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啧,你不是在微博上随时更新着吗?瞧你还挺红?” 张新元嘿嘿一笑,臭屁地把头发往后一顺,摆一个姿势,说道:“我现在也是个小红人儿~跟印漓粉丝数差不多哦~” 穆文芳翻个白眼:“你在练习?我参观下介意吗?” “哦,跟乌大学弟们打呢,看吧看吧,练习赛,来看的人也不少。” 穆文芳进体育馆一看,张新元还一点儿没夸张,里边穿篮球服的分颜色算,有五拨人。周围的看台上,小姑娘们大热天都水灵灵的,前三排都坐满了的。 一进门,那声浪让穆文芳有些吃惊。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3节 她扭头看张新元:“怎么?小女孩儿也喜欢篮球,还是说篮球队也有明星业务?” 张新元挺委屈地一瘪嘴,伸手指了指自己:“我都上过好几回电视了,好歹都是熟脸,你也留意一下啊。我听着会很伤心的。” …… 穆文芳斜了张新元一眼:“找打呢?” 张新元撇撇嘴,依旧是百折不挠的一颗小仙人球,委屈一收,自豪地拍着胸脯:“我是咱球队的门面,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我的存在是多么地重要啊!” 穆文芳有些无语:“所以你是因为脸才被留在球队的?很值得你骄傲吗?” 张新元表情一收,穆文芳有些诧异:平日看张新元永远都是二货的模样,怎么刺他都刺不萎,这样的表情,穆文芳倒是第一次见到。怎么说呢,的确有些帅,但看着太沉太重,不如那犯二的模样讨人喜欢。 “怎么了?遇到瓶颈了?”穆文芳拍了拍张新元的手臂,浸着汗,肌肉挺结实。穆文芳顺手在张新元的球服上擦了下手。 张新元蔫蔫地点头:“倒也不算。只是球队觉得,我这张脸的作用,大过我打球的作用吧。市篮球队听着不错,但在这里待这么久,我才算明白过来。这里……怎么说呢,不是打篮球的地方。” 穆文芳明白。这个球队牵扯的多了去了,甚至有人用来洗钱。 “那你有什么想法?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有点。”张新元又笑起来,说道:“我有自知之明,我虽然打得不错,但也就那样了。所以我想进个俱乐部,当教练。但不知道怎么说,这球队往上,都不是我能得罪的。” 穆文芳看着张新元锁着的眉头,有些难受。 元子是他们仨里最‘傻白甜’的了。如今却也是被压下了脊梁骨,穆文芳看着就觉得:憋屈。 穆文芳看着张新元,突然脑袋里‘噼啪’闪过一个火花——小明星,也算拿得出手吧。 “嘿。”穆文芳撞了张新元一下,笑道:“其实与其去当教练,你不如自己开个篮球俱乐部。或者是就放大了范围,运动俱乐部什么的。就跟健身房一样,但是不那么沉闷。我给你投资啊。” 张新元眼睛一亮,又满血复活,笑得牙都露出来了:“真的?可我就是个球员哦。” “一步步来,我也没说一来就给你几百万去玩啊。”穆文芳笑了,指了指篮球场:“去打一场我看看呗。” “行!”张新元把手里的篮球在指尖一转,然后抱住往球场上跑去。 瞬间,那小姑娘们的尖叫声啊。穆文芳吓了老大一跳。 等开打了,穆文芳莫名愣了一下——她没见过张新元打球,那表情怎么说呢,跟刚才见着的那种不一样,跟平常的也不一样。很认真,对,认真,这个平时在张新元的表情上几乎看不见的词儿。 穆文芳靠着门边,勾起嘴角。这二货其实还挺拿得出手的。 第73章 文芳飞吧吧。 穆文芳在体育馆寻思张新元的时候,景荣那边也有点消息。 于小鱼双手抱着文件夹,表情很兴奋地盯着景荣看:“景总,锁不?” 于小鱼说的,是王家的事。王家果然想动航空家园宿舍楼的结款,王英雄以为景荣他们管不着,但这块地皮连带开发,景荣胃口大,一手揽了,跟省上的分了羹。他要扣下个什么款项,不要太容易。 “王旭撞人那事儿结了?”景荣挑眉,他没留意过,但听那天穆文芳的意思,那老人家挺不过。 “嗯,五十万。老的死了,小的倒是轻伤,就是留疤了,又是小女孩,家属说要植皮整形。这也得王家掏钱。”于小鱼翻开文件夹,报幕似得跟景荣说:“车祸这事儿估计也就结了。王英雄急着要钱,我就查了下他的账目。银行那边还欠着一百来万,他家那建材公司周转不过来。哎哟,咱这一锁了资金,他准得垮~” 景荣笑了:“那就让它垮了吧。” “奴婢这就去~”于小鱼高兴地捧着文件夹走了。 没一会,于小鱼又敲门进来,带了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男人挨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身衬衫长裤,腰背笔挺,有些瘦,但嘴角带笑,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景总,杨先生来了。”于小鱼说了一声,倒了茶就出去了。 这就是杨安。说是正好有空,就提前过来了。 景荣挺客气,毕竟有杨芹的关系在:“杨叔你好。” 杨安挺诧异,随即笑得更开心了:“你好。事情我都听杨芹说过了,你确定要我当你们管家?” 景荣点头,笑道:“我那地方挺大,安全都用的安保系统,但家务都是找的家政定时收拾,这也不是长久法子。所以打算请几个帮佣,你要做的,就是管理帮佣们。” 杨安双眼一抬,他这个动作挺特别,别人都是挑眉,他是抬眼皮。他没事都是笑眯眯的样子,眼睑自然合了一半,这时候一抬眼,给人感觉他是睡醒了,一下就来精神了。 “管人啊?哎哟,这个好玩。”杨安又笑了起来,右手拇指习惯性地摸着中指的茧子,那是长期用笔磨出来的。 景荣不明白杨安的想法,但觉得作家文人什么的,是有几个怪脾气的,于是没深究。 “你这是答应了?” “嗯,什么时候去啊?”杨安还挺来劲。 景荣笑了,就怕他不来劲呢:“佣人还没选,人数也还没定。你看是先去找帮佣公司,还是先去别墅?” 杨安想了想:“我先去住几天吧。” “那行,我这就让人送你过去。”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杨安是个奇怪的人,印漓喜欢。这是印漓自己给景荣说的,源于他对杨安的作品的读后感。 杨安到了别墅,找了自己的住处。 别墅后院旁边有一个大仓库,除草车和一些工具都摆在里面,隔着旁边还有一幢小楼。是设计师画的时候就想到的,因为设计过很多这样的独栋别墅,有些太大,是需要帮佣的,这都是给帮佣住的。 杨安看了很喜欢,一个人鼓捣了一天,晚上印漓去看,屋里竟然很温馨,都不知道杨安是怎么弄的。仔细一看,很多都是废脚料的手工弄成的。 还有就是杨安一眼看破了景荣跟印漓的关系,他也没刻意问什么,但印漓就从他眼神都能看懂,他不在意。 景荣也是个用人不疑的。家里大小事儿都丢给了杨安,杨安第二天就带了三个佣人回来。两女一男,都是中年人,本地的。 屋里多了几个人,但印漓跟景荣一点没觉得不自在。只要他俩独处的时候,周围一定没人。景荣想动手给印漓做点什么吃的,厨房也一定没有佣人挡路;但他们不想动手了,就有佣人给端出热腾腾的饭菜来。 杨安管人挺厉害,景荣动了用人的心思,人才嘛。 结果杨安摇头,他说:“我这只是看得多了,写故事的,纪实的,看多了也就明白了,能拿捏到命脉。但我最多能拿捏住五六个人,你让我去公司什么的?那我是不愿意去的,没意思,还累得慌。” 景荣于是放弃了想法,毕竟一想,家里有这么个把人当物件研究的在,还是有几分古怪的踏实感觉的。 景荣这自在日子没过几天,薛母的电话打到了他的跟前。 劈头就骂:“景荣!你好哇,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呢,你对得起我家印漓吗!” 景荣提醒了薛母一声:“妈,我也是你家的,亲的。你倒是先给我说说什么事儿,别急啊。” 薛母那头也熄火了,她心里明白景荣冤枉,但就是忍不住气:“穆家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说是家长见个面,聊聊天。那还能有什么意思啊?我一问,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喜欢上文芳了?” 景荣眨眨眼:“我?穆文芳?” “可不是!”薛母的声音冷静了些,但还是能听出她的不满:“那老两口语气可热络了,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还让我来问你,说是家宴那晚,还有后头咖啡馆什么的。” 景荣心里大概明白了。 “妈,没有的事儿。”景荣语气轻松,还带着喜色:“说正事儿,我跟印漓告白了。” “啊呀!”薛母惊呼一声,连忙压低了声音,捂着话筒问:“印漓答应你了?” “嗯,他说试一试。但既然试了,我怎么可能让他跑了。”景荣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没告诉他你知道了,你也别把穆家这事儿告诉他。这事儿是个乌龙,别让印漓伤心。” “哎呀,这可糟了。”薛母听到俩儿子在一起了,都来不及感慨,懊恼地叫了一声,说道:“穆家打电话那会我在大院呢,你外公知道了。” 景荣:“……” “我瞧他那样,可能是要自己过来看看。”薛母说。 景荣头疼地扶额,语气却焦急得很:“妈你可劝着外公,他来不是添乱呢吗?我会尽快处理这事儿的,你千万别让外公过来啊。” “我……尽量吧。”薛母挺为难——孙子的终身大事儿,做外公的,能不上心吗? 景荣又跟薛母强调两次别让外公来,才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就给穆文芳打过去了。 “穆小姐,你是要玩死我呢?”景荣开口就叹气,头疼。 结果那边接电话的不是穆文芳,是张新元,还挺纳闷:“景荣?文芳怎么你了?” 景荣也是一愣:“元子?你跟穆文芳在一块?” 张新元笑了两声,隔着话筒景荣都能感觉到他的傻气。 “文芳说,那个,就是,跟我处对象试试。” 景荣:“……” 几秒过后,穆文芳的声音响起了,气喘吁吁的,说话都不利索:“景荣?” 景荣:“……我打扰你们了?” “想什么呢,打球。”穆文芳翻了个白眼,问:“你找我有事儿?” “你爸妈的电话都打到我妈那去了,我还想问你什么情况呢?” 穆文芳眉头一皱,说道:“我爸妈他们?说我们的事儿?不会吧?” “我确定。”景荣耸耸肩,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穆文芳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张新元满头汗水,狐疑地瞧着穆文芳:“家里有事儿?” 穆文芳点点头,苦笑了下:“我还以为,他不是那种人。” 张新元:“???” “元子,我先走了。”穆文芳说着往外走,张新元连忙丢了篮球追上去:“我送你。” “你送什么啊,不是一会还有俱乐部老板来看你打球吗?”穆文芳挑眉,她跟张新元是说清楚了,她帮张新元弄俱乐部的事儿,先当教练,观摩一下俱乐部的经营模式,然后再投资。而张新元则为她挡箭。 “咦,好歹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啊。”张新元嘿嘿笑着抓头,跟屁虫似地跟在穆文芳身后:“就算是假装的,也要装得够像才行啊。” 穆文芳笑了笑,用手肘撞了撞张新元的手臂:“懂事儿了啊。” 张新元还是嘿嘿笑。 穆文芳开车走的,直接去了穆氏集团的大楼,在楼前看到了穆寒的车子。穆文芳正要上前,车里钻出个人,绕了一圈跑到后边拉开了车门,穆寒从车上下来了,面无表情,气势很足。 “穆董。”穆文芳出声,叫住了穆寒,但看的却是穆寒身边的那个司机——虽然对方换了整齐的衬衫,剪了平头,看上去正经不少。但穆文芳只看背影都能认出来,那人是王旭。 穆寒转过身,看见穆文芳,露出个温和笑容来:“文芳,你来了。” 穆文芳表情冷冷的,在穆寒跟王旭之间转了几圈,半饷,她突然笑了一声:“你跟我爸妈说什么了?” 穆寒很疑惑地看着穆文芳:“没说什么啊。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穆文芳摇摇头,很是失望地笑了笑。然后又看向王旭:“怎么什么狗都往穆家门上栓?他够格吗?我听说他才出了车祸,还撞死了人呢。” 王旭牙咬得死紧,但却低着头,一点不敢反驳。 “这个倒不用担心,季家给我推荐的人,还在试用期。”穆寒对穆文芳笑了笑。 季家?穆文芳心里嘀咕了一声,并没多大印象。 不过,穆寒在跟她秀自己的一身刺呢。 穆文芳嗤笑一声,深深看了穆寒一眼,转身走了。 穆文芳虽然气愤,但是却还没有被愤怒烧坏脑子。她想了想,先去了景荣那边。 景荣今天没多少事,就回别墅了,打算给印漓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正给鸡翅抹料呢,杨安就笑眯眯地走过来:“少爷,穆小姐来了。” 景荣点头。杨安大概是写的故事多了,自己也掉进了那些故事里。给他叫‘少爷’,给印漓叫‘印少’,给薛母他们叫‘老爷夫人’,说了几次也没见他改,印漓跟他都对杨安的称呼习以为常了。 景荣戴着一次性手套,闻言并没有意外,对杨安点点头:“让她过来吧。” 穆文芳到了厨房,瞧见景荣在下厨,撇嘴:“给印漓做了什么好吃的?” “烤鸡翅,妈给了个做酱汁的谱,之前忙一直没试过。”景荣把鸡翅都腌制好了,然后脱掉手套,又拿出只鸽,准备煲汤。 “够贤惠啊。”穆文芳笑了笑,自己也走过去,熟门熟路找出材料,做了杯简单的青柠薄荷鸡尾酒。 景荣看了她一眼:“是穆寒?” “嗯。”穆文芳哼笑了一声,又说道:“不止如此,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王旭。” 景荣给鸽塞料的手停下来,拧眉看着穆文芳:“王旭?” “嗯。穆寒说,是季家推荐的人。”穆文芳皱眉:“季家,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戚少峰的外婆,叫季丽楠。还去过你们家的酒宴。”景荣手又动了起来,但声音冷冷的:“季丽楠……啧,不愧是只老狐狸呢。不过太护崽了,就分不清轻重缓急。” “你有计划?”穆文芳看景荣嘴角带笑,似乎不太放在心上。 景荣摇摇头:“没有。但是,现在他们找到了你们穆家这么大一棵树乘凉,我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什么。”景荣说着又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只要他们别打印漓的主意,不然我就要跟你说对不起了。” 跟穆文芳说对不起,自然是要对穆家动手了。 穆文芳却一点没翻脸,笑了笑:“你对印漓还真是……没变淡不说,反而越来越黏糊了。” 景荣笑得很温柔:“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恨不能把他揣进怀里,怎么可能变淡。” 穆文芳翻了个白眼,两个人在一起都两年多了吧,愣是没见着他们吵过一句嘴……说起来,就算没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吵架来着吧。 “倒是你。”景荣突然又开了口,神色严肃地看着穆文芳:“穆寒不是盏省油的灯,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 穆文芳怔忡了一瞬,然后别过头,眉头紧蹙。 景荣也不催她。 鸽码好料放进砂锅里,再放进一些辅料,大火烧开后别去浮沫,再用小火煨着。接着吩咐佣人做些小点心。 都弄妥当后,景荣才拍拍穆文芳的肩,两人去了客厅坐。佣人连忙端上切好的果盘。 “我记得那次晚宴,穆寒说要进军房地产吧。那可不巧,跟我撞上了。”景荣笑着开口:“而且穆寒不可能不知道王家跟我的一些恩怨,他把王旭提在身边开车,那意思不言而喻。他在跟我宣战呢。” 穆文芳头疼地揉着额角,然后摇摇头:“我们家,至少目前,家族里是没有人会支持我的。一个是:你知道,我是女的。还有就是我也有藏拙,这也是没办法……呵呵,一个家弄得跟古时候的后宫似的,勾心斗角。” 景荣听出来了。穆文芳这是已经动摇了。 “需要我帮你什么?”景荣开门见山。 穆文芳也不跟他兜圈子,说道:“如果时间充足,我想去国外进修管理和金融。” 景荣挑眉,笑了:“你可真看得起我,你这一去得是三四年吧,弄半天是要我收拾了穆寒,你直接回来接管穆家?” 穆文芳耍无赖:“我弟弟都给你了诶。” “你不给也是我的。” 穆文芳翻白眼,说道:“这是唯一的出路,留在国内,我斗不过他们不说,还会被他们拿捏结婚的事情。这次穆寒敢把你跟我锁一个房里,他下回就敢让人迷奸我,生米煮成熟饭你信吗?” 景荣皱眉,这不是不可能。 “你自己找个理由去吧。”景荣这话就是答应了。 穆文芳松口气,给景荣一个鼓励眼神:“那你可挺住啊!” “别操心我,你怎么安置元子?”景荣笑:“元子可是个天性纯良的,你这样玩弄人家可不厚道。” 穆文芳扔了个抱枕过去,瞪眼:“少乱七八糟的,我跟他是正常交易。虽然计划有变,但朋友一场,我能帮的还是会帮。” 穆文芳又把张新元的事情说了下,很明显,她一出国,那张新元那边就是景荣的事儿了。 景荣有些无奈:“我很像幼稚园老师吗?什么大龄儿童都往我这放?” “我看你照顾人挺有一套啊。”穆文芳意有所指地调侃。 景荣却像被这句话拨了发条,一看时间:“啊,该去接印漓下班了。” 穆文芳:“……” 景荣拿起车钥匙,对穆文芳说道:“你留下来吃饭还是?” “啧,说得好像你准备了我的饭似的。”穆文芳对景荣这套太熟悉了,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消失,只留他跟印漓。 景荣笑了笑,跟穆文芳一起出门。路口分开的时候,景荣还跟穆文芳强调了一次:“那个什么相亲的,你跟你爸妈说清楚,给我妈那边去个电话。我外公要是来这边了,那印漓得吓坏。” “啧,知道了。”穆文芳皱眉看景荣:“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真像个老妈子。” 景荣挑眉,开车走了。 穆文芳在后边翻了个大白眼,一打方向盘,回家。 说起景荣来接印漓这回事,全公司上下都习惯了。一开始还有女职员有着什么幻想,霸道总裁爱上我、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什么的……后来成功引起景荣注意的几个都被开除后,所有人都消停了。 叩叩。 景荣叩响会议室房门,一屋子人抬起头。正在跟设计部长讨论设计方案的印漓一下就笑了。 “都下班时间了?”印漓看了看手机,果然,还有两分钟下班,景荣简直比闹钟还准。 “很忙吗?”景荣笑了,问的却是设计部部长。 部长敢说忙吗? “不忙,景总你们先走吧。” 景荣笑着点点头,对印漓说道:“我去给你拿包,上次妈给的烧烤酱秘方,我腌了鸡翅膀,晚上烤给你吃。” 印漓眼睛一下亮了,喜滋滋地点头。 两人有说有笑地跟同事道别,离开。然后设计部长敲敲桌子:“回神了,今晚加班,这个方案明天必须拿出来,不然赶不上交货日期了。” 众人哀叹,但也没人不满。因为印漓并非是尸位素餐的,他的很多设计方案都很独到,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学会了把商业元素糅进自己的设计,拿出来的方案很多客人都喜欢。印漓做的更多的是私人指名订单,每个月业绩的佼佼者。 哎,这种有才又有靠山的人,那些嚼舌根的也只有酸了。 回到别墅,印漓先去洗澡换了家居服。坐在地毯上,让景荣坐在床上给他擦头发。 “明天周末。”景荣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印漓偏头:“你有假了?不是说要竞一块地皮,还有想在临城开药膳馆吗?” 景荣用腿圈住印漓的身体,脚掌放在印漓的大腿上蹭了两下。怪声怪气地说道:“警告、警告:机器人景荣缺乏印漓养分了,需要补充养分。” 印漓“噗嗤”笑了出来,抓住景荣的脚不准他作乱,坏心眼地在脚板心挠了两下,说道:“看在你准备的那些菜上,准了。” 印漓刚说完,人就被景荣扣着腋下提上了床。 “喂,还没吃饭呢。”印漓推了推身上的景荣。 景荣不动,手伸进印漓的衣裳下摆,循着腰线往上,笑了:“鸽子还要炖一个小时,鸡翅也还要腌一会,这会下去也没吃的。” “你是算好了的吧。”印漓哭笑不得,抬起身体让景荣脱掉了他刚穿上的家居服。 “那是,也不看你饿了我多久。”景荣有些猴急地啃咬着印漓的锁骨,手拉开了床头抽屉,摸出一串小套子,挨个捏过去,然后笑着扯下其中一个。 坏家伙,叫你故意吊着我。 “呀啊!”等景荣长驱直入,印漓惊呼过后又是羞恼:“你怎么戴那个!” “你累啊。”景荣掐着印漓的腰,俯下身贴着印漓的耳朵说道:“这些天你累得摸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我就想着,给你按摩一下。你看那些按摩椅、按摩床,不都是带凸点的吗?刺激位呢。” 刺激你个大头鬼! 印漓恼羞成怒,扭头瞪景荣,却被某只大灰狼拖进快感漩涡无法自拔。 晚上九点,景荣下楼端上晚餐,上楼。印漓趴在床上,身体很累但也很敏感,有气无力地瞪着景荣。 景荣走过去亲了亲印漓的额头,笑道:“看你下回还敢饿着我。” 印漓伸手,捏住景荣的耳朵,拧:“你给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套子都扔掉!以后不准买那些东西了!” “好好,一定扔。来喝点鸽子汤,鸡翅不算辣,可以多吃两个。”景荣把印漓抱着翻了个个,然后递过去了汤碗。 印漓接过汤碗喝了一口,眨眼,再喝一口。什么套子,什么可恶的景荣,统统忘掉了。嗯,味道真好! 景荣这晚过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第二天一早,景荣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身往印漓身上腻。 这时候,电话却响了。 印漓昨晚根本没睡够,推开景荣,不耐烦地拍拍景荣的头:“接电话,好吵。” 景荣伸手接起了电话,这只手也没放开印漓。 “喂……妈?”景荣诧异,印漓一听,也醒过来了。 薛母那边还挺吵:“喂,景荣啊,起床了。我跟你姨妈和外公他们都在江城机场呢,派两辆车过来接我们一下。” 景荣:“什么!” 印漓:“!!!” 第74章 首次的见面。 印漓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因为工作关系,他不准景荣在他身上明显的地方留痕迹。 “没事的。”景荣伸手握住印漓的手,从一上车,印漓就坐得笔直,脖子都是绷直了的。 印漓跟机器人似的“咔哒、咔哒”扭过脑袋,看着景荣:“没、事、才、怪!” 外公诶!姨妈诶!第一次见好吗!听说景荣外公还是个退役将军,那个年纪的人是真的上过战场的,是手上抓着人命的!活生生的啊! 景荣也没办法了,他知道如果要跟薛家那边见面,印漓得吓着,但也没想到能吓成这样啊。 啧,穆文芳不是发短信来说已经搞定了吗?怎么还过来了? 但就算印漓再怕,路就这么长。景荣到了机场,一看,人来得还真齐全!就他哥和他爸没在,薛家一个不落地来了。 薛母认得景荣的车,老远就招手呢。 “下车了。别怕。”景荣拍拍印漓的手,带着印漓下车,朝着一大家子人走过去。 印漓脑袋都是一片空白,脸上僵着笑容,跟在景荣后边。 “印漓,这是外公,姨妈、姨父、表哥薛罗。”景荣挨个介绍过去,印漓也挨个打招呼,木头似的。 “哟,怎么吓成这样了?”薛母看着挺乐,伸手就捏印漓的脸:“你怕什么呀,又不会吃了你。” “呵呵……”印漓干笑。 薛映眉都笑出声了:“哎哟,这就是姐说的宝贝儿呢?来,这是姨妈给你的见面礼。” 说着,就塞给了印漓一个大红包。那厚实,特别实在。 印漓连推拒都忘了,就听着景荣一个命令一句话地动作:“谢谢姨妈。” 景荣:“……”得,真吓坏了。 这模样看着好玩,但景荣心疼啊,三两句把一大家子哄上车了,薛远跟薛母上了景荣的车,薛映眉一家子上了后边的车,直接开去别墅。 印漓坐在副驾驶上,依旧笔挺地,眼珠子都没乱转。薛远倒是问了几句话,印漓规规矩矩答了,薛母一路都捂着嘴乐。 可不乐吗,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印漓这模样。 到了别墅,薛远高兴了:“这地方好,看着都舒坦!” 景荣连忙上去表功:“这都是印漓设计的。这里本来就是希望大家都回来的时候,能住一起的地方,印漓说这样才有家的样子,弄些小洋房,总觉得冷冰冰的。” 薛远听得直点头,找了一圈,印漓没在,遁去厨房跟佣人泡茶去了。 薛远有些纳闷,问大女儿:“那小孩,是不是怕我呢?” 薛母一摊手:“我也头一回见他这模样啊。” 倒是薛映眉在一边乐,挤兑老爷子:“您瞧瞧您那一脸凶相,那么小白兔似的小孩往您跟前一站,能不怕吗?” 薛远举起杵着玩的拐杖就要打,罗安源忙笑嘻嘻地拦着,反正两人也就是装装样子。 “我觉得他紧张吧。”薛罗这时候开口说道:“可能是知道外公的身份了,你想啊,平头小百姓,突然见着一个将军……” “我还特地没带警卫员呢!”薛远很委屈地打断了薛罗的话。 薛罗笑笑不说话了,看自己外公的眼神有点同情。薛母连忙安抚老爷子,是印漓胆子小,绝对不是您老人家吓人。 好在印漓自己总算调节过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动作不再像个机器人。 景荣这才问起这一大群人:“跟穆文芳那事儿不是解释清楚了吗?你们不会是来凑这热闹的吧?” 薛映眉是个跳脱性子,一圈人里最常发言的那个。听了景荣的话就接了过去:“哦,那丫头倒是打电话来了,说是误会一场。哎,白给你外公高兴了一场。” “咳咳!”薛远干咳两声,印漓连忙给他舀了一碗银耳羹。 薛映眉乐了,努努嘴说道:“哎呀,老人家身体不好,喝点银耳羹,润肺润嗓。” 印漓:“??” 景荣:“……”印漓这会虽然身体不僵了,但脑子里的弦还绷着呢。铁定没听着他外公咳嗽是什么意思。 薛远瞪,但还是乖乖喝了一口银耳羹,嗯,味道不错。 景荣轻咳一声,给印漓夹了些菜,又把话题扭回来:“那你们这怎么还大老远跑一趟?” 薛映眉还要说话,被薛母盯了一眼,撇撇嘴不说了。一边的罗安源接了茬,说道:“这一趟在穆家打电话来之前就有计划了,穆家这么一说,爸就坐不住了。但后头穆家丫头又打电话来道歉,虽然看不成热闹……啊,是办不了喜事儿,但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大姐在江城生活这么多年,我们都还没来看过呢。” 景荣:……看不成热闹…… 大概明白这几个是什么情况了,景荣于是有说有笑地给他们介绍江城玩耍的地方。 吃过午饭,薛远上楼歇下了。毕竟年纪大了,舟车劳顿,身体是吃不消的。 薛映眉一家也去午睡,唯独薛母兴致勃勃拉着景荣跟印漓到院子里坐下说话。 印漓这会才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外公气势好强……” “噗。”薛母捂着肚子笑,太乐了。 景荣也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发,聊表安慰。印漓这时候心不在焉,也忘记阻止景荣的亲昵动作——反正这个动作景家人做起来无比顺手。 薛母一个人乐了一会,回头就见景荣温柔看着印漓,轻声安慰着什么。 阳光被树叶剪碎,随意洒在两人身上,落下明亮的光斑。看上去很温暖,让人羡慕。 薛母忍不住就想:这样,其实挺好。 “印漓啊。”薛母开口,拉回了印漓的神思:“景荣有欺负你吗?” 印漓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茫然摇头:“没有啊。” “那就好。景荣这小子,其实本质里跟他外公可像了,特别一急起来就没了轻重。要是他欺负你了,你就告诉干妈,干妈给你做主。” 印漓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头了。然后脸一下红了起来,回过味了。 景荣看印漓不知所措的模样,伸手盖住了印漓的手,抬头看着自家母上:“妈,我可舍不得欺负他,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他的。” 薛母看得颇感欣慰:“这还差不多。” 印漓一时间五味杂陈,有些小心、仿佛不敢似地看着薛母,欲言又止。 薛母知道印漓心里想什么呢,对印漓招招手。印漓就走过去坐在了薛母旁边。 薛母拉起印漓的手,掂量在手心。印漓手较小,手指笔直却不长,握在手里,像个小孩的手。 “你呀,以后就真的是我们家人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忧虑什么。”薛母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不希望你们俩走这条路,找个姑娘多好啊,再生俩孩子,美美满满的。” 印漓低下头,心中对薛母和景父的愧疚感不断扩大。 薛母却笑了:“不过我又一想,人这一辈子图什么呢?钱?权?说到底,不就是图让自己过得痛快吗?我跟世天都是半百的人了,也年少轻狂过,也叛逆过,这些都是为了我们自己过得痛快。我们如今痛快了,难道就要找儿子们的不痛快吗?” 印漓抬起头,眨眨眼看着薛母。 “你们过得好,过得开心,才是我们想看到的。这事儿一没犯法、二没祸害人,我也想通了,就这么着吧,挺好的。” 印漓仰起头,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睛有些热。 “哎哟,可别哭鼻子。”薛母扬起声音,笑道:“我可受不了你流眼泪,心疼死我。” 印漓低下头,伸手抱住了薛母:“谢谢您,真的。能遇见你们,我太幸运了。” “这傻孩子,遇见你,才是我们景家的福气呢。”薛母拍拍印漓的背,然后用力深呼吸了一下。 “好了,我也要上去休息了。”薛母跟他们挥挥手,就进屋去了。 景荣这才坐到印漓身边,笑了笑:“哭了?” 印漓翻了个白眼,眼睛红红的,但是没眼泪:“差点。我没想到,干妈竟然真的就不管我们了。” “她心疼你呢。”景荣撑着头看着印漓,跟印漓说道:“妈后头还有爸、还有姨妈跟外公,咱们还得一步步来。你知道吗,就算外公看起来那么凶,妈回去的时候他还哭鼻子了呢。” “你想说什么?”印漓挑眉,声音有淡淡的鼻音。 景荣伸手揉乱印漓的头发说道:“我想说,咱家最顽固的就是外公。但就算是他,气急也不会真的伤害家人。所以,你别怕。” 印漓愣了一会,然后突然一笑:“我不会退缩。” “真的?”景荣挑眉。 印漓看着景荣,很认真的表情:“嗯,只要你不放手,我永远都不会放手。” 景荣一愣,然后伸手用力握住了印漓的手,承诺道:“我景荣这辈子,只印漓一人。” 印漓笑了,用力回握住景荣的手——这就够了。 而两人都没注意到,二楼的一扇落地窗前,薛罗静静站在那里,把一切都收进了眼里。薛罗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疑惑和不确定,站在那里又看了好一会,最终摇摇头回房了。 反正……似乎也不关他什么事儿哦……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嘛…… 印漓跟景荣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后,就回厨房准备下午茶了——今天一大家子估计也不会出门。 下午茶基本都是景荣做,印漓在旁边打下手。刚把蛋糕推进烤箱,景荣的电话响了。印漓过去接起来,一看是穆文芳的名字,干脆开了免提。 “文芳。”印漓叫道。 穆文芳顿了一下,话中带笑:“开的外放?景荣也在跟前啊?那正好,给你们说个事儿,我准备出国了。” 印漓挺诧异,景荣却好整以暇地问:“都准备妥当了?” “嗯。等印漓生日过了就走。”穆文芳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音调跟唱歌似的:“我这一去就得好几年,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所以,后天你生日咱就请自己人就行了,该说的我都得给你俩说一遍,我才能安心走啊。” 景荣悠悠来了句:“交代遗言吗?” 穆文芳立刻跳脚,印漓也白了景荣一眼。景荣耸耸肩,笑着低头开始打奶油。 “我把元子叫上,你们定个时间地点,再通知我。挂了啊。”穆文芳噼里啪啦说完就挂了电话。 印漓还有些没回过神,看景荣:“你知道她出国是干什么吗?” 景荣笑了笑,把穆家的情况给印漓说了一下,包括王家因王旭肇事破产、王旭去给穆寒开车的事情,也跟印漓说了。 印漓眉头皱得老紧,盯着景荣说道:“那穆寒不是个好人啊,你会不会有危险?” 景荣失笑:“能有什么危险。放心吧,他来阴的我也不怕,而且目前我们两家还没对上,没有利益冲突,危险不起来。” 不过也很快就是了。 印漓的生日宴定在后天中午,就在药膳馆。药膳馆的后花园,中间盆景是可以挪开的,那样就能坐在一起。 除了薛家一大家子人,再来就是穆文芳和元子,杨芹和石磊,以及好久不见的钱勇。 钱勇如今可是大变样,穿着打扮规矩不少,就连脸上的痞气也收敛起来。他原本是气质带恶的那种人,倒不是说难看,而是眉眼的弧度会让人觉得他随时都在发怒。可现在,那股戾气一下变成了肃穆,看的印漓倒很不习惯。 “哎哟,这是钱勇?”薛母更不习惯,惊诧地拉着钱勇转了一圈:“这变化可大了,哎哟,真神气。” 钱勇得了夸奖,脸上都笑出花儿来了,跟薛远那边挨个问好,嘴叫一个甜啊! 午饭开席,上的菜都不是店里的招牌,而是他们自己点单,杨芹亲自下厨早早准备的。爱吃什么有什么,每个人最爱的菜都有一样。特别是老爷子,薛远曾经在四川扎根过一段时间,对辣很爱,但偏偏如今身体容不得他吃太辣,一直嘴馋着。今天上了一道水煮肉片,家常菜,但杨芹加了点药草进去,辣却不燥,不伤身。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4节 “这个好,这闺女好啊。”薛远吃得笑眯眯的。 杨芹一笑,说道:“这都是印漓打听来的方子。” 印漓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景荣也爱吃辣,有一次上火,嘴都起泡了。这方法是我一个老客户给我说的,没想到还挺有用。不过您还是不要太频繁吃辣。” 薛远高兴:“这小娃娃贴心哪,哪像他那三个哥哥,一个赛一个缺心眼。不是狐狸崽就是老虎崽,没一个讨乖的!” 景荣跟薛罗望天,天气真好。 印漓有点挣扎,想提醒下,其实他是景荣的哥哥呢。不过这气氛,算了,老爷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穆文芳在饭桌上,跟印漓把情况交代了,和景荣说的没多少差别。但印漓看张新元的神情……元子这是来真的吧?但文芳好像没有留意到? 这两人身份差太大,而且穆家不像景家这么好说话,印漓开始为两人揪心了,虐恋什么的,太难受了好吗。 一顿饭吃下来,与其说是印漓的生日宴,更像是几人的近况汇报大会。 石磊倒说了个印漓感兴趣的话题——国际家居设计大赛。说是设计圈内部的一个小比赛,就如同饮食圈的米其林宝典。虽然并不广为人知,但对这个行业内部来说,拿下了,就是行业人的肯定。 石磊当即承诺会帮印漓报名,绝对不会让印漓错过这个比赛,印漓高兴地跟石磊干了一杯米酒。 午饭吃完,印漓脸红红的,嘴角挂着笑容,看着特别喜庆。 “跟个招财童子似的。”薛远看得哈哈大笑,就差伸手上来捏印漓脸了。 薛母连忙给人解释:“哎哟,这样就是喝醉了。” 薛映眉眨眼:“才两杯米酒啊。” 景荣笑:“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平时这个量,直接趴桌上睡了。” 众人好笑,看印漓傻乐的模样,就连薛罗都忍不住戳了一指头。一戳,印漓就扭过头来对着他笑。哎哟,真好玩! 景荣无奈,连忙伸手把人护在跟前,目光警告地扫了一圈蠢蠢欲动的钱勇和石磊几人。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服务生小步跑过来,跟景荣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时候都站在一起,自然都听见了——景荣的车被人给蹭了。 是小事,但挺奇怪的——药膳馆外临着花园,停车地就是一整条街,每个车位间有树隔着,位置很宽。要说倒车蹭那也得蹭树,要说车祸什么的,那也得是撞呢。 不过谁也没多想,跟着出去了。 景荣的车停在街对面,靠着公园的位置,此时旁边斜着一辆黑色大奔,车外还站着两个人,正往这边看。 正是穆寒和王旭。 “靠。”钱勇直接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丫绝对是故意的!” 薛远他们在吃饭时候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没动手管的心思——小辈儿的事情,就交给小辈们折腾吧。 “外公,妈,我先让司机送你们吧。逛街还是逛古玩市场,司机都熟路着呢。”景荣笑道。 薛远摆摆手,对景荣说道:“行啦,你们都忙去。” 薛家一大家子送走后,景荣才往穆寒那边去。石磊跟杨芹倒没跟过去,本来就没他们什么事儿,穆文芳也厌烦穆寒,转身走了,让张新元送去机场。 “景总。”穆寒先招呼上了,好像一点没看到扭头走的穆文芳一样。 景荣皮笑肉不笑,怀里抱着印漓,伸手轻轻捂着印漓耳朵。 “穆董这车蹭得真巧。” “新来的司机还没开熟练。”穆寒笑着拍了拍王旭的肩:“给景总赔个礼。” 王旭绷着脸过来跟景荣道歉,然后低着头站在一边。 景荣挑眉没说话。钱勇从后边晃过来两步,似笑非笑道:“这唱的是哪出啊。” “钱总。”穆寒和和气气地笑:“只是意外。” 钱勇还要争辩几句,被景荣拉了拉手臂:“走吧。你不是想去我家看看?” 钱勇奇怪景荣竟然不追究,结果低头一看,好嘛,印漓在景荣怀里睡着了。 至于蹭车,被蹭的没说要修,蹭了的没说要赔,各走各的。 景荣跟钱勇的车一开走,原本低头的王旭就抬起头来。那一脸原本还看得过去的模样,这时候竟狰狞如同泥塑恶鬼,吓人得厉害。 穆寒却似乎根本没理会王旭一般,自顾自说道:“薛老将军,科研院。景荣原来有这么大的背景,难怪他们能在帝都这么快就站稳脚了。” 王旭挫着牙,着魔一般神神叨叨:“他明明有这么大的靠山,却还故意装弱。他是在故意放诱饵,让我们家咬上一口,然后他就要了我们的命。该死的景荣,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他了?他竟然要这么害我们?” 穆寒勾起嘴角,轻飘飘说了一句:“景荣虽然背景挺大,但是对印漓还真是好呢。” 王旭就像是被催眠的木偶,一听穆寒的话,立刻又念叨起来:“对了,一定是印漓!那个小杂种,从小就嫉妒我们家有钱,这一次好不容易傍着个男人,就不要脸地贴上去,刚才还腻在男人怀里,恶心!一定是他,是他让景荣对付我们家的,他不想要我们家好过,那个该死的小杂种!” 穆寒偏头看了王旭一眼,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蠢材就是蠢材,一点就着。不过也好在是这样的性子,用起来可方便了。 “来日方长,走吧。” 这边,景荣跟钱勇开车上路,跟几年前一样,电话开着当对讲机。 钱勇有些忧虑:“那个穆寒是盯准你了?穆家跟你们集团应该没什么交集吧,我记得他们主要是本地集团,做酒店跟能源,哦,现在还加了个房地产。” “我现在进军房地产。”景荣说道。 “那也不对劲啊。”钱勇皱着眉:“你不觉得穆寒太着急了?他才宣布做房地产几天,就跟你杠上了。我看他是早就把你当做假想敌了。” “那也没错。穆寒心大着呢,要是能把景氏吞下去,或者是把景氏搞垮……”景荣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了。 把景氏搞垮? 上一世,景氏不是一直这样岌岌可危吗?但上一世景家可没进军房地产,跟穆家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对了,穆文芳。上一世他并不知道穆文芳跟印漓的关系,穆寒很可能是受到穆文芳的拜托才对景氏动手,而最后的那场爆炸,应该是穆寒的授意,穆文芳也被穆寒利用了。 当然,这些都是景荣的猜测,上一辈子的事情已经无从考证。 “怎么了?”钱勇在那边纳闷:“你不会真的担心景氏垮掉吧?” “不是。”景荣皱眉,心中想着对穆寒那边还要提防一些才行,一边跟钱勇说道:“随机应变吧。前边右拐上山就到了。” “哦。”钱勇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既然景荣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心里有谱了。那就不需要他再操心什么——哎呀,有个厉害的老大就是让人觉得踏实啊……诶,老大? 钱勇搔搔头,耸肩,不管了,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第75章 隐患与未来。 薛远这天从古玩市场回来,给印漓带回来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个玉酒盏。说是给印漓的礼物。不过印漓睡着没醒,这礼物就景荣代收了。 薛远他们并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发生了一件事儿。 离开前两天,景荣跟印漓下班回来,就见薛远在屋子里围着火盆烧纸,一边烧还一边破口大骂。 听了两句,印漓脸色一下就白了。薛远骂的就是两个男人伤风败俗之类的话。 景荣安慰地捏了捏印漓的手臂,然后问清了情况——原来,有人偷偷往别墅的报纸里夹了东西,都是一些少爷场的介绍,还有很多恶俗的图片。 别墅里的报纸平日里是杨安自己看的,但薛远来了,就都给薛老爷子看了。老爷子起得早,住了几天都是自己一早来外边信筒拿报纸。结果今天早上遛黑虎,忘了这茬,中午去拿过来一看,就看到这么一玩意儿了。 杨安见景荣回来,连忙过去说了事情经过。 “安保系统的摄像头也找过了,有一辆车停在后边不远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过来的,然后车就开走了。车牌号问过,是假的。” 景荣皱眉,跟薛家老小安慰了好一番,老爷子才缓过气来。 这事儿之后还没完,第二天,就在老爷子他们走的前一天,杨安递给了景荣一个信封。 原来昨晚杨安跟佣人轮流通宵盯着监视器,就在早上四点的时候,那辆车又来了。不过这一次是直接开过来,然后往信筒里投了封信就走了,所以杨安他们没逮着人。 那信封是牛皮纸的,薄薄的一个,用火漆封了口,署名是薛远亲启。 景荣拿着信封冷笑两声,拆开来看。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是写他跟印漓的,用词之龌龊,目的之明显,简直就差把‘激将法’三个字标在信封上。 景荣烧掉了信,没有声张。 送走薛家人后,印漓一直闷闷不乐。景荣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薛远的反应,的确是一个糟糕的信号。 景荣跟印漓谈了一次,但是收效甚微,印漓依旧过得很忐忑。 景荣知道印漓这道坎,除非是跟老爷子摊牌,否则是跨不过去的。而如今集团刚稳,荣印内部的人员也才确定,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最后,景荣还是给他家母上去了电话。 薛映雪也挺担心的,听了景荣的话立刻担心起来:“有人故意放的?谁啊,这么缺德!” 景荣心里大概有谱,没把话题往这件事上拉,说道:“这个先不提。妈,外公真的这么容不了同性恋吗?” “这我还真没谱。”薛映雪说电话的时候一个人在厂子里,也不用避讳什么:“其实你外公他什么没见过啊。他曾经出过一次任务,他也没跟我们说具体位置的,当个故事讲的,还遇上了食人族。那可是人吃人,什么道德,全部都抛到一边。可不止这个,当年我们都当故事听,现在才知道那都是他经历过的真事儿。” 景荣皱眉:“外公经历过那么多事儿,看到的都是阴暗面,现在再看到一点不好的,一定眼里揉不下沙子吧。” “哎哟,什么啊,他眼睛大着呢!”薛映雪一声叹,能想到她在那边翻的大白眼。 景荣:“……” 薛映雪:“你外公那个人啊,是固执,但不是老顽固。你看着咱们都能在他跟前耍小动作,其实他心里门清儿呢。他是宠着咱们。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儿,在他那里都有转圜的余地。这一次这件事我也挺纳闷,按理说,他不会无缘无故发那么大火呀。回头我给问问。” 景荣连忙劝:“别,就这么着吧。急不得。就是印漓担心,我才想跟你说的。” 薛映雪可心疼了:“吓着印漓了吧,别怕,妈扛着呢。” 景荣叹了口气:“我劝着他,反正慢慢来。明年开春有个设计比赛,他过不久注意力就会被吸引过去的。” 薛映雪放了心,跟景荣信誓旦旦保证了一番,一挂电话却犯了难——虽然她没说谎,但薛远的顽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敲碎的。 “干嘛呢?”景世天从门外进来,拿着一杯刚从冷藏箱拿出来的凉茶。这是药膳馆夏天的特供凉茶,特别下火。 薛映雪一抬头,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这个帅气的男人呀…… 她眼睛一亮,哎哟,老顽固虽然硬,但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呢,先拉个队友再说。 “世天啊,我给你说个事儿。”薛映雪一笑,抱着景世天的胳膊不撒手了。 景荣这边。 跟印漓说道理、宽心是没什么用的。景荣直接换了一招——转移注意力。 第二天,石磊就去盛夏找了印漓,然后把往届组织的比赛资料给了印漓。按景荣的要求,越多越好。 果然,印漓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这件事上,废寝忘食地钻研起来。 景荣在印漓生日那天,就跟钱勇谈过投资问题。也正是因为这个,钱勇对景荣更加崇拜了——景荣可是在几年前就告诉他,会有个比赛,让他不要错过投资机会的。 钱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有景荣帮他牵石磊这条线,钱勇的投资很顺利。 钱勇对景荣很信任,甚至可以说是信仰。所以这一次的赞助,钱勇不客气地占了大头。国际家居设计,对书豪家电来说是个机会,但钱谷却不认为它值这么多钱。 钱谷因此对钱勇很是不满,但钱勇根本没搭理他。现在的钱勇,已经不是钱谷可以随意左右的。 而钱谷也发现了这个事实,他有个不妙却很正确的想法——钱勇想要架空他。 就此,钱谷跟钱勇开始了暗地里的拉锯战。 同时,作为赞助商的还有其他几家,其中就有季家。这件事钱勇告诉了景荣,景荣只是摆摆手,没理会。 景荣说:“戚少峰得罪了我,季老太太很聪明,她让戚少峰放弃了从商。现在是想拉戚少峰走仕途。这个比赛虽然看着不起眼,参赛的都是国内人,但却是实打实的国际比赛,利益牵扯太广。你不要烦心那些,现在主要的是把书豪家电跟这个设计大赛捆绑起来,如果能得到胜利者的一款设计,那就更好了。” “哎,让印漓做就行了啊。”钱勇无所谓地摆手:“印漓参加比赛,肯定得第一。” 景荣挑眉:“这么有信心?” “那是!”钱勇拍胸脯,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自信。 景荣笑了:“那你得对印漓好点,可记住了。” 钱勇眨眼,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哦。” 有景荣护着印漓,还需要别人对他好?钱勇纳闷,却也懒得多想。只是对面的景荣笑得,怎么像是白捡了鸡仔的黄鼠狼呢? 不过钱勇没多想,他全身心扑到书豪家电上,跟钱谷斗智斗勇去了。 在这之后的几个月,景荣过得很平静——穆寒没什么动静。被景荣竞走了两块地皮,见了面也还是笑嘻嘻的。更别提他的司机王旭。 王家被景荣扣下的款项虽然给了他们,但王家也算彻底元气大伤,要想重新爬起来,几乎不可能。倒是印豪清,印漓进位设计部组长后,个人业绩也好,每个月都能给印豪清拿四千块钱。这对如今的印漓来说,只算收入中的小部分,但对印豪清来说,可是笔巨款。 印豪清攒下不少钱,开了家自助个人小涮锅店,在小区外边的夜市每天摆摊,如今终于换了辆新车。印豪清站起来了,跟王家之间的微妙关系自不用多说。 景荣由得他们折腾,冷眼旁观。但同时,景荣也拿到了印豪清的银行来往流水账,这个东西,留着以后以防万一。 谈话间,乌飞兔走,暑来寒往。 新年过后,国际家居设计大赛,在江城拉开帷幕。 天气还冷着,说话都还冒着白气。但院子里的迎春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放了,金黄色一大片,就像是在院子里锁住了一片阳光。 别墅里,印漓站在大宅前的台阶上,很遗憾地看着景渊,叹道:“好不容易我拿到假了,哥,你真的不再多玩两天?” “玩不了。”景渊也有些遗憾,这个别墅,他住着还挺舒坦的:“这个单子要是谈妥了,咱家就能平步青云。” 印漓眨眨眼,心里纳闷:现在景家难道还不算平步青云? 说起景渊,是在过年的时候过来的。 本来以为今年过年可以大团圆了,把印漓也接到帝都去。没成想,景渊那边突然说牵了一条线,说是国外一个什么贵族还是皇族来着,定制家私。如果这单子成了,那景家可是直接能跨出国门了。 景渊可激动了,于是景荣也在这边陪着他加班,年没团成,刚过十五,景渊就过来了。景渊过来是跟景荣细说一些集团的事情。然后他就要出国去了,据说还要挺久才能回来。 这时候,景荣拿着大衣从楼上下来,说道:“可以出发了。” 景荣笑着给印漓围围巾,一边念叨:“过年才感冒,这会又没记性了。赶紧围好,我先去把车里暖气开着,过几分钟上车就行了。” 印漓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景荣手臂:“知道啦。” 景渊则在一边翻白眼——景渊一开始并不知道景荣已经跟他们家母上出柜了,还是前不久,他家爹实在没忍住,问他来着。问的是同性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病?还是说只是喜好,能改不? 景渊这才知道,他这亲弟好手段,一下就策反了薛家的大宝贝。他给景荣打电话准备兴师问罪,结果呢,景荣干脆在电话里跟印漓吆喝:‘印漓,妈给哥说了咱俩的事儿,你来跟哥说两句,让他知道我没欺负你’。 瞧瞧这蹬鼻子上脸的臭德行! 可后来,印漓又羞又忐忑的一声‘哥’叫出来,景渊就什么火也冒不出来了。 所以,这次他一走,包袱都不客气地扔景荣头上——呵,叫你作妖! 对于景渊的怨气,景荣是知道的。所以他这些天表现得特别乖巧,让景渊好气又好笑。 两人送走景渊,就顺路去了公司——印漓因为比赛在即,公司给批了带薪假,但景荣却相反,工作量加倍。 印漓看得挺心疼了,趁着景荣工作忙,就跟于小鱼说了一声,悄悄走了——去市场,买新鲜的食材,给他家景荣补补。 印漓才刚下楼,就碰见了电梯口的钱勇。钱勇昨晚有应酬,今天让司机开车的,所以才没坐地下停车场的直达电梯。这不,赶巧,跟印漓打个照面。 “钱勇?你来找景荣吗?” 钱勇笑着点头:“是啊,你出去?” “我去买点菜,景荣这段时间有的累了,得给他补补。”印漓说话的时候眉头皱着,有些忧心。 钱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还补哇? “那你上去吧,我先走了。”印漓跟钱勇道别。 钱勇忙把人拦下,然后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叫他过来。 “你坐我车去吧,这天气冷得不冻人,公交里暖气没开,窗户也没开。你铁定受不了那味,回头再晕车了,那多不好。”钱勇领着印漓到了门口,刚好司机开车过来了:“你想去哪儿给他说就行了,重的东西让他提,千万别累着你的手,金贵着呢。司机是新来的,人挺好。” 司机也连忙跟印漓笑着招呼,印漓见状不好推辞,况且跟钱勇也不是外人。 “行,那我走了啊,拜。” “诶,顺便买我的份。”钱勇笑道:“晚上我过去蹭顿饭,是在公寓还是在别墅?” “公寓,这段时间景荣跟我都挺忙,就近住公寓这边了。”印漓笑了。 “那行。” 钱勇目送车子离开后,才上楼到了景荣办公室。其实景氏集团这边倒没多少事儿忙——帝都有顾夕颜和他家爹坐镇,这边还有于小鱼帮忙。 景荣忙的更多的是荣印的事儿,景荣年前把药膳馆跟房地产彻底分成了两家,两边都有新招的管事儿的,景荣要考察几个月才能安心放手。 见钱勇来了,景荣有些意外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挑眉:“你有空了?” 钱勇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一坐,正要抬脚搭在茶几上,被景荣一个眼刀杀过去,乖乖放下了。 钱勇抓抓脖子,叹口气:“老头跟我撕破脸了。” 景荣挺诧异,不过诧异的点没怎么对:“这会才撕破?” 钱勇:“……” 景荣笑了一下,看着钱勇:“你不会当真以为,钱谷会期待跟你父慈子孝?” 钱勇顿时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景荣摊手:“你既然知道钱谷不是个善茬,那你为什么因为跟他撕破脸而担心呢?” 钱勇皱眉,怎么说呢,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钱勇,别小看了钱谷。”景荣却看得通透。钱勇是低估了钱谷,所以这时候才会觉得有些棘手。 景荣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跟钱谷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对作为商人的钱谷,还是有些了解的。” 景荣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上一世,因为钱勇的关系,他跟钱谷打了不少交道。 钱勇也坐了起来,手撑在膝盖上交握着,沉声说道:“我是有些低估了他,还有点有恃无恐吧,因为钱谷对血脉很看重,我是钱家唯一的独苗。但是这一次,按理说,这些投资数目虽然大了些,但也没有伤及书豪的命脉,但钱谷却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不明白?”景荣勾起嘴角,笑了,时间虽然跟上一世有偏差,但是应该没跑了:“去查查钱谷最近的私生活吧。” 钱勇不是块木头,听了景荣的话,顿时皱了眉:“你是说……他又有孩子了?” 景荣:“你都说了,钱谷注重血脉,他找你回来的时候正是壮年,说明他是有意栽培你的。你现在也浪子回头,做出了一番成就,这一次抢到的这个赞助,我想钱谷明白其中的意义。按理说该为你的眼光欣慰吧,但他却着急了,想拿你的错。为什么呢?” “他有另外可以继承钱家的对象了。”钱勇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面上竟浮出了一层杀意。 “冷静点。”景荣说道:“你跟钱谷目前的持股如何?” 钱勇这时才一笑,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意思:“持平了。” “加我这两点?” “没加。” 景荣挑眉,这不就代表钱勇是钱家目前最大的股东吗。 “不错啊。”景荣笑了:“钱谷如果真的想拉你下位,目前的持股他应该也不敢贸然召开股东会,所以,他会从股份下手。书豪的股东,你能把握住吗?” “大头的能。有两个持股八点的,我都透露过我跟景氏集团的友好关系了。”钱勇勾起嘴角:“而且,他们不是钱谷,看的不是血脉而是书豪的未来。” “那也没问题了。等着吧,钱谷比你更急。”景荣说。 钱勇这时的表情彻底轻松起来,跟景荣笑了笑:“晚上我去你们那儿蹭饭,跟印漓说了。他说要给你补补,啧啧,你……需要补?难道是……” 景荣看着钱勇,倏然一笑。 钱勇连忙站了起来:“我先走了,晚上直接去公寓,拜拜!” 说完,兔子似得窜出门了。 晚上印漓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刚回国的张新元,于是拉着一起来了。几个人难得聚一聚,所以印漓干脆弄了羊肉汤锅,放了好些补料。配菜很多,但有张新元打下手,倒不算忙。 钱勇跟景荣在晚上九点左右才回来,两人都是一脸疲惫,特别是景荣。 “累坏了吧。”印漓心疼地迎上去,拿过景荣的外套挂在臂弯,然后动手给景荣解领带,一边说着:“先去洗澡吧,我在浴缸台子上放了精油,绿瓶的滴两滴到浴缸里,旁边放在碟子里的点燃下边的蜡烛就行了。能解乏。” 景荣笑着伸手揽住印漓的腰,吻着印漓额头:“谢谢宝贝儿。” “少肉麻!”印漓受不了地冲景荣翻了个白眼,然后失笑,拍了拍景荣的胳膊:“快去吧,别睡着了,洗了就下来吃饭。” “好。” 景荣走后,印漓才看向钱勇:“你也要洗澡吗?客房有准备换洗衣裳。” 钱勇摇摇头,带着笑,指了指印漓身后。印漓纳闷,转身一看,就看到了端着一盘青菜,目瞪口呆的张新元。 印漓:“……” 说起来,好像元子还不知道他跟景荣的关系,元子一直当他俩是关系特好的兄弟来着。 “咳。”印漓看了张新元一眼,有些小心问道:“元子,你……还好吧?” 张新元回神,眨眨眼看向印漓:“那个,你、你跟景荣,在、在处对象啊?” 印漓点头:“嗯。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不正常?” 张新元呆呆地摇摇头,突然‘嘿嘿’笑了。 印漓&钱勇:“……”这算什么反应? 张新元一脸的如释重负,就差蹦跶着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盘子才大笑起来:“这太好了!” 印漓:“什么意思?” 张新元一下又羞涩起来,小媳妇似得扭了扭,说道:“我一直误会他喜欢文芳来着。” 印漓:“……” 钱勇在一边吸凉气,看着张新元说道:“我说,你还真对那母老虎倾心呢?哥们你口味也……太清奇了。” 张新元两眼亮晶晶的:“文芳很有范啊!特别帅!” 印漓:“一般人,不会用帅来形容自己女朋友吧。” 张新元骄傲得仰头:“那是,文芳不是一般人~” 印漓:“……”算了,你开心就好。 景荣洗完澡就下楼涮锅,有印漓在,景荣跟钱勇自然不会说太多商业上的事情。于是干脆谈起张新元跟穆文芳。 穆文芳走后,张新元就去了一个俱乐部当教练。如今过了半年了,张新元俨然成了那个俱乐部的招牌之一。俱乐部老板本来就跟穆文芳谈过,但这时候也不愿意放手张新元这么大棵招财树。于是一合计,两人合伙。 现在张新元跟那个俱乐部老板打算再开一个俱乐部,重建,项目什么的都要重新规划,有做成一个□□的意思。 而张新元之所以这么拼,就是因为想跟穆文芳‘门当户对’。 这不,事情一定下来,他就跑出国给穆文芳汇报这个好消息了。而他这半年多的努力也得到了穆文芳的芳心,两人决定真的来试一试。 “恭喜。”一桌人举杯,跟张新元庆贺。 之后又聊到印漓的比赛,张新元很兴奋:“这个在国外都有听到过,印漓你真厉害。” 印漓失笑:“这还没开始呢,才投递了档案,审理参赛资格。” “挺难的吧。” 印漓点头:“要求挺高,我也还等消息呢。” 景荣伸手捏了捏印漓的耳朵:“一定没问题的。” 印漓转头,两人相视一笑。顿时对面两个大男人都觉得自己好多余…… 第76章 爱你的方式。 说起这个设计比赛的参赛资格,的确是蛮苛刻的。它不仅需要设计师的才华,还要求了设计师的从业年限。 光年限一项,印漓就没法合格。不过好在印漓有石磊的推荐信,石磊并不是这个比赛的评委,但却是比赛的顾问。所以他的推荐信还是很有分量的。 比赛资格筛选过后,有一周的准备期,期间是比赛的开幕,以及参赛者和评委的采访。 印漓没上过电视,看着摄像机还是挺紧张的,脸都红了。景荣贱兮兮地把这些视频都录了下来,刻成碟片珍藏在一个盒子里,那里面已经有好些碟片了,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录的。 还有一天就要开赛了,到时候会是封闭式的比赛,那就意味着景荣有大概一周的时间分开。见面应该没问题,毕竟有钱勇那个大赞助商在,但是要亲热的话……当然不行。 景荣今天早早就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跑去了盛夏——盛夏公司自然也很看重这次比赛,印漓这些天的备战都在公司,设计部部长一直陪着,石磊偶尔也会过来。 “景总好。”盛夏的人都已经把景荣认熟了。 景荣点点头,他有段时间没上盛夏的楼了,今天一来,觉得公司的氛围有些奇怪。他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嘀咕印漓的名字,就连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友善。 “出什么事儿了吗?”景荣偏头,问一边站着的赵阔。 赵阔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摇摇头:“没有啊,公司运作挺好的,而且有好些高级客户听说了印漓这次的参赛,都追加了订单呢。” 景荣眉头微微蹙起:“印漓呢?” “刚才跟吴璇出去了,大概是去休息吧。” “休息?” 赵阔点头,笑道:“嗯,劳逸结合嘛。” 景荣眉头紧了几分,看了赵阔一眼,冷笑:“下周开始,你回集团去吧。” 赵阔心里一紧,抬头赔笑:“景总,这……我是哪儿没做好吗?” “你做得很好。”景荣站起身来,走到赵阔跟前说道:“可惜你太自以为是了。劳逸结合?休息?是不是还要当着全公司的人的面,给印漓点头哈腰?真好,兵不血刃,把印漓孤立了,全公司都说他闲话。赵阔,你当我是死的吗?” 赵阔额头开始浸汗,连忙摇头:“景总,这是误会,我没有……” “印漓这次的比赛资格,给公司带来了很多好处,但我进门的时候却听到有人议论他。”景荣轻声打断赵阔的话,淡淡道:“比赛资格的事情,盛夏只有你和设计部长知道。你觉得,你们谁更有可能泄露这件事?你还想跟我解释吗?或者你喜欢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景氏?” 赵阔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摇头,说道:“我、我下周就……” “现在,立刻。” 景荣说完就离开了,留下赵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其实景荣并没有冤枉他。他的确玩了点小手段,就是想给印漓一个教训——谁让他在景荣跟前多嘴,让景荣开除了他女儿。 但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会激怒景荣! 那个印漓不就是一个干哥哥吗?关系再好又怎样?要知道他赵阔可是这个公司的老总,盛夏刚运转起来,好些客户都牵在他手里呢。但两相权衡,景荣竟然选择为印漓出气! “好!你断我财路,别怪我手狠!”赵阔恶狠狠骂道,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景荣失去盛夏的人心!跟他一起来盛夏的,还有好多原来景氏集团的老员工,只要他说辞稍微加工一下,景荣就会变成一个暴戾、情绪化、滥用职权的人,到时候,自然人心不稳。 然而,他能想到的,景荣怎么会忽略。上辈子他已经吃够了情绪不自控的苦。 景荣走了不到五分钟,于小鱼就带着一个穿着长裤西装的女人过来了,当着盛夏的面宣布,这位就是以后的盛夏总经理。而赵阔,回集团接受调查。 接受调查的原因没有说明,给足了员工想象空间;但这几个字也把赵阔的形象钉死在了反派一面,明眼人知道,赵阔在景氏恐怕一辈子也爬不到高位,或者就此滚出景氏。 赵阔的愤恨不用多提,再说景荣。 景荣知道辉光大厦有一个休息露台,那一层有卖餐饮,是很多员工中午午饭休息的地方。 印漓跟吴璇正坐在一个小桌边,两人正在交谈什么。 景荣没有出现打扰,而是站在一边看着,虽然听不太清楚,但看得出印漓的脸色有些忧郁。 印漓的确心情不太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参赛是件喜事,但公司的人却突然都敌对他了。就连设计部,也有好几个人颇有微词,话里话外都说他尸位素餐,靠着大树好乘凉什么的。 吴璇看着他闷,就跟他一起聊聊,让他发泄一下。 印漓跟吴璇交谈着,景荣就站在门后看着他,看着看着,景荣的视线渐渐从印漓身上转移到了吴璇身上,几分钟后,景荣眉头一皱,迈步走了出去。 “印漓。”景荣出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印漓一看到景荣,高兴地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离下班还早啊。” “嗯,你马上要封闭式比赛了,赛前空出点时间陪你。”景荣回答。 印漓咧嘴一笑:“那等我去收拾东西,反正我也在休带薪假,一会直接回家吧。” “行,你先去吧。”景荣说着,转头看了吴璇一眼,对印漓说道:“我跟吴璇谈谈。” 印漓奇怪,景荣笑道:“关于财务上的事情。” 印漓恍然,跟吴璇挥挥手:“那我先走一步,在公司等你们。” “好。” 景荣目送印漓进了电梯,然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沉了下去,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样。冷冰冰的,像是棱角锋利的千年寒冰。 吴璇有些慌了,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看景荣。 “你是印漓的朋友吧。”景荣开口,然后转身坐在了刚才印漓的位置上,抬手指了指座位:“坐。” 吴璇手抖了一瞬,但还是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景荣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说道:“印漓不是很外向的人,但却是一个绝对的好朋友。” 吴璇点点头,不知道景荣到底想说什么。 景荣的笑容褪去,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印漓的出生并不算幸福,最爱他的那个亲人早早就离开了他,余下的,都是一些冷冰冰的人。 他没有体会过蜜罐子里的那种童年,最该保护他的亲人都是势利、甚至对他充满恶意的。但印漓从来没恨过他们,也没有因此而被扭曲,他保持着那份难能可贵的善良,并用善意去对待每一个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的亲人都是不留退路地伤害他,而他的朋友都毫无保留地善待他。他从没遇见过真正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小人。 他不知道真正的坏人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能脏到什么程度。 只要他认为你是朋友,那他就会敞开心扉对你好,绝对不会虚与委蛇。” 景荣停了下来,然后朝吴璇伸出手去,在吴璇的上衣口袋里,取出里面的一只钢笔——吴璇是财务部会计,随身都会携带一个小本子和一只笔。 但这支笔有些不同,在它靠着衣裳的那一面,有一个很小的蓝色指示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吴璇脸色一白,惊恐地用力咬着嘴唇,她眼中溢满了泪水,头埋得更低了。 景荣把那支笔放进自己口袋,才对吴璇继续说道:“他拿你当朋友,有时候自己做了小点心,也会记得给你带一份来。你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应该能明白着他的善意是多么地可贵。而且,我想你也并不愿意伤害他,对吗?” “对不起!”吴璇突然伸手捂住脸,痛哭起来。 她知道这份善意的可贵,她工作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不少——她人长得清秀,前两份工作,老板或者上司都会借由给她升职的名头,猥亵甚至想要占有她。 她怕了,到新公司后开始扮丑,人也阴沉。同事的眼神虽然嫌弃,但不是以前那种恶意而赤裸的视线。她安全了,但同时,她换了几个工作,就等于放弃了积累许久的财产。她的经济实力一下薄弱许多。 上个月她做了个手术,手术虽小,但手术费和一系列的住院、医疗费用,也去了她大半积蓄。她的日子很难过,过年时候又参加了一个同学会,以往同学的风光生活让她的心态瞬间无法平衡了。 好人和坏人之间,那道鸿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跨越。 景荣等她哭够了,才问道:“谁让你做的?对方想要你录下什么内容?” 吴璇抹了抹脸,苦笑一声,才说道:“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人发了一封邮件到我邮箱里,说只要录下印漓和你的日常生活就行了。” 景荣眉头微蹙:“印漓和我的?” 吴璇点头,她知道自己注定要失业了,但现在她的心情却很平静。 吴璇:“邮件里说,最好是录下你们互动的画面,或者音频都可以。把这些东西发给他,他就会把钱汇到我的账户。” “我跟印漓的互动?”景荣皱眉。 吴璇点点头:“之前发过去了两段视频,都是印漓看书的画面……对不起。” 景荣没有出声——他开始还以为是有人要对印漓下手,但如今看来,要自己跟印漓的互动,那针对的恐怕是自己,而非印漓。 会是穆寒吗? “对了,有一次消息是用公司内网发的。”吴璇说道,她现在只想洗去自己的愧疚。 景荣闻言,确定下来——是针对他的。 “记得对方账号吗?” 吴璇点头:“我没删那个邮件。” 景荣笑了笑:“吴璇,我给你一次机会,但有一个条件:不要告诉印漓你做的事情。至于你,我想你不是个恶人。那么……你如果为钱,努力工作就行;如果想成为人上人,那更简单,对景氏忠心就可以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璇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对不起,我再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5节 景荣站起来说道:“那个邮件之后发给于小鱼,你听她的安排就行了。” “是。”吴璇连忙站起来,景荣离开,她却没有跟上去。因为她现在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哭过,而景荣说不能让印漓知道事情经过。 吴璇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又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大概猜到了景荣跟印漓的关系,心中不免生出了一分羡慕来——要是,她也能找到这样一个了解自己、为自己着想的爱人,该多好。 印漓收拾好了东西,和景荣回了别墅。但比赛在即,印漓根本没有心思跟景荣起腻。景荣也理解他,让他去工作室,自己只要在印漓需要的时候,出现就行了。 景荣在厨房给印漓准备午餐,刚动手没一会,于小鱼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景荣停了手,让佣人继续帮忙,然后到客厅接了电话。 于小鱼的语气难得地严肃起来:“吴璇给我的那个邮件ip我查到了,就是赵阔的。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让技术部调出了赵阔邮箱的数据。吴璇给了赵阔几段视频和音频,赵阔都只有查看,而没有下载,之后就全删掉了。” 景荣笑了一声:“那是因为那些都不是对方要的。” 于小鱼皱眉,立刻明白了景荣的意思:“背后还有别人?是想录下你跟印漓的关系的证明……如果公开你们的关系,就国内的接受力来说,你们一定会遭人诟病,说不定薛老将军那边还会发难,那景氏就会受到重创。” 于小鱼沉默了两秒,更加严肃地问景荣:“景总,您老实告诉我,您得罪谁了?” “……” “怀璧其罪啊。”景荣笑了:“别赶走赵阔,盯着赵铭。嗯,让吴璇进集团财务部,给赵铭打下手。记住,不要让赵阔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吴璇录音的事情,也给吴璇说一声。” “哎哟,间谍游戏,人家最喜欢了~”于小鱼的声音也笑了起来。 “你知道怎么做就行,别打草惊蛇,以后还有得玩呢。” “喳~奴婢知道~” 挂了电话,景荣又给安文轩打了过去,一接通,热情地招呼起来:“安老师好。” 安文轩翻了个大白眼:“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景荣笑出声来:“小事儿,集团这边逮着两只小虫子,您在总部留意一下账目。” 安文轩来了精神:“嗯?怎么回事儿,说说。” 景荣就把事情给安文轩说了一下,安文轩有些担心:“你想长线大鱼地玩,不怕把景氏玩垮吗?” “我有分寸。”景荣声音冷冷的:“如果这一次逮着的虫子是我想的那只,那么,我绝对玩得起。” 上一世,景氏的问题就是出在集团的账目上,内奸是肯定的。景荣对当时的财务部的成员没多少印象,但如果是赵铭这种从集团创立之初就在景氏的人,那动起手脚就很方便了。 安文轩觉察出了景荣语气里的冷厉,他疑惑,但也没再多问——景荣那看似纯良的皮下是个什么底色,他清楚着呢。 “我会留意的,不过如果是财务部的人,那你也开始培养接班人,忠心不二的那种。” 景荣笑了笑:“放心,已经找到了。”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这样最能收买人心——吴璇本就是比较安分,但又不缺乏野心的人。只要给了她合适的土壤,她绝对会拔地而起。如今景荣以德报怨,给了她肥沃的土壤,她对印漓会非常愧疚,对景荣则心怀感恩。之后她只要努力,就注定会平步青云。她想要的一切都是景荣给她的,所以,她一定会对景氏忠心不二。 通完电话,景荣就坐在客厅里发呆。 上一世最后几年的事情历历在目,景氏日益衰落,他对印漓的爱、还有求而不得的痛。以及最后那天,他无法保护印漓,在爆炸发生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印漓在他面前惨死的画面…… 上一世他对幕后人毫无头绪,而如今,他终于抓住了一个线头。是穆寒,还是季丽楠? 不管是谁,他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景荣正出神,冷不丁脸上贴上个温热的硬物,扭头看去,是印漓端着一杯温热的奶茶贴在他脸上。 景荣露出个笑容来,伸手拿了个靠枕放身边,印漓就窝过去靠着,脚蜷起来踩在沙发边。 “不练了?”景荣手搭在印漓身后的沙发背上,看着印漓问。 “嗯。”印漓抱着奶茶杯子抿了一口,说道:“我看了往届的资料,石磊也提过,开头的初赛考基本功比较多,而且选题也没出来,所以我还是放宽心吧。” 印漓说着又扭头看着景荣:“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表情看着好吓人。” 景荣脸一苦,受伤地嘟囔:“你嫌弃我了?我没表情的时候就是凶神恶煞的,天生的,改不了,你嫌弃也不行。” 印漓咯咯地笑着,凑上去亲了景荣一嘴奶茶味:“不嫌你。不过我还是喜欢看你笑。” 景荣咧嘴:“这样?” 印漓被逗得直笑,点头:“对,再用两根手指戳着腮帮子,歪着头。” 景荣挑眉,快速在印漓脸上咬了一口:“尽想着使坏呢。” 印漓揉揉脸,撇嘴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傻兮兮的,不会扮可爱?” “我帅就行了。”景荣大言不惭地说。 印漓翻个白眼:“你最近是跟元子聊太多了吧。” “元子听到该伤心了,被你当贬义词用。” “他才不会呢。”印漓皱皱鼻子,但还是加了一句:“你别告诉他啊。” 景荣失笑,揉了揉印漓的头发,看了下时间说道:“快开饭了,别喝了。” “哦。”印漓乖乖地放下奶茶。 第二天下午,景荣就送印漓到了比赛的地方,那是一家租借用的大宅子。此时被装饰得很雅致,院子里到处都是摄影器材,客厅搭了几个台子,下边打着灯光,是用来放作品的。另外还有选手们休息的房间。因为不是真人秀,所以这边相对。 因为钱勇是大赞助商的缘故,印漓分到了最好的一个单间房,里面的用具和很齐全。 钱勇也来了,给印漓加油打气了之后,又嘱咐印漓有需要什么就告诉他。 景荣念念不舍离开了,当晚躺在床上,习惯性往旁边捞‘人形抱枕’没捞着,心里顿时空落落起来,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 因为比赛的延迟性,景荣一周后在电视上看到印漓的时候,印漓本人也出现在他跟前了。 景荣那时候刚从会议室出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印漓。周围的集团高层都愣住了。最后还是印漓连忙拉着景荣走人,把解释的工作丢给于小鱼了。 “通过了?”景荣从背后环着印漓的腰,当起了一个巨大的腰部挂件。 “嗯。好像这一次过后,那个组织也有转商业化的意向,所以这一次的比赛在录影时候比较挑剔。说是会在中央台播出,两个月的时间。这一次能休息三天,然后再接着录。比赛其实就三个阶段,我们大概一个月就能结束了。” 印漓冲好了奶茶,拍拍景荣的手:“别抱着了。” 景荣不放,低头叼起印漓后脖子的一块肉,吮了一口:“都一周没好好抱抱你了。” “乖。”印漓在景荣怀里转了个圈,空出只手摸了摸景荣的头。笑道:“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景荣偏头吻了印漓一下,然后抵着额头,半点都舍不得离开的模样。 “教我唱歌吧。”印漓笑得神秘:“你唱歌很好听,但不准问我要干嘛。” “比赛要用?”景荣问。 印漓挑眉:“说了不准问。” 景荣眯了眯眼:“那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学会唱歌后,第一首要唱给我听。” 印漓微愣了一下,显然景荣的回答有点让他意外,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好!” 第77章 给你唱首歌。 景荣让于小鱼去钱勇那里拿了比赛的视频,下班跟印漓回了公寓后,就坐在客厅看了起来。 两人都是在外面吃过饭的,印漓觉得看自己的录像很别扭,于是先去洗澡。结果等他慢吞吞洗完了,景荣还在看。 “别看了。”印漓坐到景荣旁边,要拿遥控板。 景荣连忙抢过来,宝贝似地双手捧怀里:“我才看了两遍。你容易脸红的情况一点没好转,连粉底都遮不住。” 印漓窘迫地瞪眼,说道:“我第一次参加那么大比赛,而且还有摄像机,还是中央台!我紧张是正常的,不紧张才不正常呢。” 景荣笑着给印漓顺毛:“嗯嗯,正常的,脸红红的挺可爱,看着特别嫩。” “别看了!”印漓急了,跑过去关了电视电源。 景荣笑着走过去,抱住印漓,亲了亲印漓滚烫的脸,说道:“我是说真的,脸红起来的时候,超可爱。” 印漓无力道:“在别人看来就是特别糗。算了,你还是教我唱歌吧。” “跟你晋级赛的选题有关?”景荣问道。钱勇那儿拿来的视频比电视上提前,初赛过后,有一个命题设计:君子、王、贵人、豆蔻任选一题。 家居设计的范围很广,小到筷架,大到家具。这样不会束缚设计师的手脚,也让比赛的可看性和娱乐性提高不少。不过这一次的选题,很明显带着古风,至于是古中国风还是古欧洲风,都看设计师的喜好了。 可是就算是景荣,也想不明白印漓学唱歌跟比赛有什么关系。 印漓又露出那种神秘、还有点小得意的笑容:“说了,不准问。” 景荣露出无奈的表情,点头:“好吧。现在开始。” 学唱歌是很辛苦的事情,而且印漓只有三天。好在他不需要多高的技巧,稍微把握唱歌的窍门就行了。 三天后,印漓离开之前,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录歌。景荣趴在门上,只恨当初做的隔音设计太好。 之后,景荣又送印漓去比赛的那个大宅子,在门口遇见了石磊。 石磊被摄像机和话筒包围着,一大群人,把宅子正门都堵上了。 “这什么情况?”印漓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他们车离得远,对记者来说是陌生的车牌,路人一个。 “似乎只在采访石磊一个人。”景荣看了看说道:“石磊出什么事儿了?看他表情,似乎挺惬意的。” 印漓摇摇头:“最近都没见着他。他就像个飞机侠,一不留神就飞走了,还是大江南北地不定向,今天国内明天国外的,谁知道他又做什么了。” 景荣失笑,虽然石磊后来赔了印漓一罐子核桃,不过大概是上课期间,石磊蹭他们饭的经历,让印漓一直对他的这位小老师挺‘嫌弃’的。 印漓虽然嫌弃,但眼神却关切地看着正门前,太远有些看不清,不过石磊一直静静站着,记者也都挺冷静。应该不是坏事吧。 “要去看看吗?”景荣问道。 “不用了。”印漓摇摇头:“导演说让我们尽量不要在宅子周围露面,因为宣称的是全封闭式的比赛嘛。还有就算录影结束,两个月内也尽量少在外面走动。合同上都有写的。” “这么一大群人,封闭在一个大宅子里两个月?有人信吗?”景荣无语。 印漓认真地看着景荣:“有。” 景荣:“……” 这个充满了天真孩子的年代啊。 最后,景荣还是绕到了大宅后门,把印漓送进了宅子里。 当天晚上,景荣就知道了石磊为什么被堵在了门口——石磊的作品获奖了。 景荣不太了解设计师行业,对那些奖项名字也不清楚。不过采访的记者有人问到关于这次比赛,问石磊看好哪个选手。石磊没有犹豫地说了印漓的名字。这就罢了,这位天才还把其他选手一棒子打死——他是这么回答的:“当然是印漓。其他人?嗯,其他人的作品也很不错,他们的作品美得像是被机器精确雕琢出来的一样。” 听着在夸精巧,但对设计师来说,却是在拐着弯说别人的作品没有灵气。 当然,石磊可能只是在说实话,并没有刻意讽刺的意思,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然而这些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还要经过一次媒体的笔。 景荣看得好笑又无奈,石磊的这个态度一定会被有心人炒起来的,到时候,印漓恐怕也会被殃及池鱼。 景荣想了想,决定给印漓电话,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结果两人心有灵犀,景荣刚拿起手机,印漓的短信就过来了。 【微博,搜索‘锦鲤’,看置顶那个】 景荣挑眉——神神秘秘的,是礼物吗? 景荣连忙点开微博,他自己早就注册了一个,id叫荣印,原本是打算宣传药膳馆的,但后来药膳馆改走高档酒楼路线,也就不了了之。这个微博只关注了印漓,没发过一条消息。 印漓本来在网上就有一些名气,如今参加了这个比赛,人一化妆打扮出境,人气更高了。粉丝数已经突破百万大关,而且评论转发都很可观。 景荣莫名就有些酸——这么多人惦记他家印漓呢。 想罢,又自己给自己一个白眼:幼稚! 景荣摇摇头,看到置顶的微博,是一个图片和一个视频。发布文字很简单——给你的。 “给我的啊。”景荣笑了,他还说让印漓学会后的第一首歌要给自己,原来印漓学歌本来就是为了给他唱啊。 哼哼,百万粉丝又怎样,你们的‘小鱼’在我盘子里呢。 景荣笑着点开图片,看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心砰砰直跳——这是封情书。 我没有勇气,再渴望也只能是渴望; 我没有魅力,再喜爱也只能是喜爱; 我没有信心,再坚持也只能是坚持; 突然有一天, 你出现了。 我渴望的,敢去追逐; 我喜爱的,也喜爱我; 我坚持的,它回报我。 你泼墨挥毫,画给我一个绚丽的世界。 我悄悄把你的模样, 放在了最中间的高塔之上。 你是我的王。 我爱你, 但, 不止是爱。 这封情书很简单、很热情、很直白。就像印漓的人一样。 景荣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在发烫,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点开了旁边的视频。 视频里,印漓穿着纯白的家居服,脸红红地看着镜头。他的头发才洗过吹干,蓬松地搭在脑袋上,让人看着就想伸手揉一把。 “咳,你说,教会我的第一首歌要唱给你听。所以,你听好了。” 景荣忍不住勾起嘴角,看着印漓。 音乐声起,低沉的大提琴,是景荣熟悉的一首歌——you_raise__up。 这首歌有人说是一首福音类的歌,是歌颂上帝的。也有人说是歌颂父亲。众说纷纭,但它蕴含的励志跟感恩却没有改变。 景荣这次连心尖都热了起来。 而这时候,屏幕里,印漓抬头看向镜头,开口唱了起来。 iadownand,ohysoul,soweary;dbe; ,iastilnd, …… as; ryseas; yourshoulders; &hanibe …… 歌声从耳膜流入血脉,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外衣和车钥匙下了楼。 他要拥抱印漓,一刻都等不下去。 而印漓给景荣发完消息后,就一直忐忑等着景荣的回复。然而,景荣没有回复。 印漓在房间里挠墙——不回复到底几个意思啊?自己再打电话问会不会很丢脸?但是万一景荣没看到短信呢?可如果他看了但是没多大感想呢? 啊啊啊,好纠结! 印漓在房间挠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在拍摄期间负责他的助理提醒下,才去洗漱备战明天的比赛。 印漓换了套毛茸茸的睡衣从洗漱间回到房门口,就见那个助理又站在门口了。见着印漓过来,助理急忙迎上去。 “钱总有事找你呢,快换衣服过去吧。” 钱勇是最大的赞助商,剧组的人都知道,也都对钱勇点头哈腰,很是客气。 印漓眨眨眼,钱勇找他干嘛? 助理还在催,印漓点点头,放下洗漱盆子披了件外套就跟着助理走了。助理本来想提醒印漓的着装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听说印漓跟钱总关系很好呢。 助理带印漓到了休息间,助理没有进去,把印漓带到门口就转身走了。 印漓觉得莫名其妙,推开门走进去,就见钱勇坐着看着他。而房间正中央,正站着印漓心心念念的景荣。 “这……啊。” 印漓话刚出口,已经被景荣整个抱进了怀里。印漓眨眨眼——到底怎么了? 钱勇耸耸肩,走到一边墙角,面向墙开始玩游戏,当自己是一朵宅在墙角的蘑菇。 “我看到了。”景荣用力抱着印漓,低头,嘴唇刚好抵在印漓耳边:“你写给我的,你唱给我的,我都看到了、听到了。” 印漓不疑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窘迫和羞涩。有些手足无措,但又鼓起勇气欲盖弥彰地说道:“看到就看到,听到就听到,大老远跑过来干嘛?” 景荣笑了笑,但声音却很认真,他低声说道:“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印漓眨眼,靠在景荣肩上也没有抬头的意思,闷闷地问道:“什么秘密?” 景荣:“我一直以为,你爱我,只是一点点。不是怀疑你,而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印漓再眨眼——景荣?没信心?这两个词居然会同时出现…… “我在想,我多爱你一些,宠你一些,最好把你宠得只有我能忍受你,那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但是你却是宠不坏的,我有点慌了,想方设法想要锁住你,让你的心里只有我。 但是今天,我看到那封信,听到那首歌。我突然就明白了。你爱我,就像我爱你那么多。” 景荣直起身,直视印漓的眼睛,然后拉过印漓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我现在不慌了,我知道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谁都分不开。” 印漓眼中有诧异——他一直以为景荣爱他,是爱得果断而浓烈,却从不知道景荣竟然会有这样的担心。 但就是这份担忧,让印漓觉得,景荣在他心中的形象又立体了一分。 印漓笑了,什么也没说,吻上了景荣的唇。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不一会响起了衣物的窸窣声。 就在这时候,房间的墙角默默举起一只手,钱勇脑袋抵着墙,非礼勿视地低头盯着地面,说道:“二位,这里还有个活人呢。” 火热的两人一愣,印漓先‘噗’一声笑了出来。一场迤逦还没铺开色彩,就被笑声取代了。 这一晚,景荣离开的时候,那笑容让钱勇看到都不想承认这人是他崇拜的老大。 恋爱什么的,果然是会让人变傻的东西。 景荣压根没想到,印漓这个可爱又甜蜜的告白视频,在第二天会掀起那样的高潮。 第二天一早,景荣的手机接二连三地有电话打过来,于小鱼、顾夕颜、钱勇,竟然还有薛罗的。 景荣捡了薛罗的电话回过去,因为薛罗的听力缘故,两人是通的视屏。 “表哥,是有什么事吗?”景荣说话的时候,稍微放慢了语速,口型比较清楚。 薛罗见景荣模样,然后叹口气:“你还没听说?印漓怎么跟石磊在一起了?这事儿在网上传很热,娱乐新闻也压不住,不过我没让家里人看到。” 景荣眨眨眼:“印漓?石磊?” “你自己网上看看吧。外公虽然不看娱乐新闻,但陈妈爱看。不管是真是假,你今天把新闻压下去,不然外公看到了……” 薛罗话没有说完,但后果景荣清楚,特别是薛远那次的态度,让景荣有些担心。 “好,我明白。”景荣跟薛罗这边挂了电话,于小鱼的电话就进来了。 景荣打断她,先开口说道:“印漓跟石磊,这哪家媒体说的?” 于小鱼:“不是媒体,传播的都是网友,之后才引起媒体关注的。初步认为,并没有人恶意散播。” 景荣皱眉:“怎么回事?” 于小鱼叹了口气:“昨晚,印漓放在微博上给你的告白视频看了吧。” 景荣语气带笑:“嗯,看了。” 于小鱼:“……先别回味好吗?” 景荣笑了一声,说道:“继续。” 于小鱼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视频放上去没过多久,石磊就接受采访了。他在采访的时候,对印漓高度肯定。然后,就有网友把印漓的那封情书给扒出来了。” 景荣不满:“这怎么能跟石磊扯到一块去?” 于小鱼:“……先别吃醋好吗?” 景荣撇嘴沉默,于小鱼继续说道:“印漓那封情书明显对象是男的,而网友有扒出来,印漓是因为石磊的推荐才有资格参加比赛的,石磊相当于就是给他捧上梦想之路的人。而石磊在采访中对印漓的高度肯定,就被网友认为是石磊对那封情书的回应。” 在景荣醋劲爆发之前,于小鱼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你的份。你跟景董的照片,以前被印漓发到微博上了的吧。景董的删掉了,但你的还留在上面,于是也有网友站队你俩的cp。” 景荣:“……cp是什么?” “……您还是快来上班吧。热门的我都给你打印出来放桌上了,相关娱乐新闻也有打招呼,不过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哦?” “总之,景总你快、上、班、吧。” “哦。” 景荣倒不怎么担心印漓那边,因为那里比赛期间都是闭网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给钱勇打了个电话,招呼了一下。 钱勇表示知道怎么做,石磊就在钱勇身边,问了景荣一句话:“能公开你跟印漓的关系吗?那些记者好烦。” “我会处理的。”景荣说道。 石磊也并没有再追问,虽然记者麻烦,但他也不太看重外界对自己的评价,所以同性恋什么的,他也懒得解释。 景荣到了公司,于小鱼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桌上有很多媒体公司以及水军公司的资料,景荣翻看了一下,就放到了一边。 “你说这是个好机会?有什么想法?”景荣问。 于小鱼耸耸肩:“之前杨叔让我帮忙查一个车牌,我知道有人给别墅放过想要揭露你跟印漓关系的信件。而这一次,印漓的告白信已经算是出柜了,所以我想,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会是一个可口的鱼饵。” 然而景荣听了立刻摇头:“不行,我不会拿他当饵。把新闻压下去吧。” 于小鱼并不意外景荣的拒绝,乖乖出去做事儿了。 于小鱼一走,景荣就上了自己微博,他先把id改成了景先生,再转了印漓之前的那条告白微博,附言:收到了。 景荣的这个转发如同石沉大海,网友的关注力都在石磊和印漓的微博上。 当然,景荣也没有想要高调宣布的意思。他就是不爽网友居然认为石磊跟印漓是一对。 城市另一端,同样关注网上动态的还有另一个人——穆寒。 王旭虽然是个司机,但平日里却被穆寒带在左右,就像是带着一只听话的狗。王旭如今的心理已经完全失衡,家里公司破产,女朋友李丽也跟他分手,左邻右舍都知道他是撞死过人,闲言碎语也少不了。还有印豪清,他舅舅,原来不过是看他们家脸色吃饭的,现在却扬眉吐气,敢给他脸色看了! 王旭的心理开始走极端,而穆寒则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复仇’环境。 “这是他们自己作死,这可是在中央台播的东西,他们瞒不住了。”王旭嘀咕着,就像中奖了的人一样眉飞色舞,好像已经看到印漓身败名裂,人人喊打的画面。 穆寒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闻言笑了笑:“正因为是中央台,这个新闻就算闹得再大,也上不了台面。你最近有去探班戚少吗?” 王旭:“没有,要我去看戚少峰做什么?” 穆寒淡淡看了王旭一眼,又收回视线,笑了笑:“印漓对戚少来说,是没吃到嘴里的肉,他惦记着呢。如今他是市政方对这次比赛的赞助商,所以印漓的这个新闻他一定知道。他会是什么感觉呢?不屑?愤怒?仇恨?或者说……嫉妒?” 王旭一头雾水,他跟在穆寒身边半年多了,一开始他还有点架子放不下,总觉得给人开车是不体面的。但慢慢的,他对穆寒从一开始的敌意,到现在的惧怕。 穆寒是个怎样的人?王旭说不具体,可如果要他形容,他会说:穆寒就像是撒在棉被里的一百根针,而且是淬毒的针。 穆寒也没期待王旭的回答,王旭的愚蠢他深有体会。 于是穆寒笑了笑,吩咐道:“今晚你去见戚少峰,然后把印漓的事再告诉他一遍。不过这一次,你要告诉他,印漓是怎样有贵人相助,又是怎样跟景荣你侬我侬的。” 王旭还是不明白,但他不敢问。可今天穆寒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着他的脸色笑了。 “不明白?”穆汉问。 王旭点头:“嗯。” 穆寒拿了一支笔,轻轻戳着跟前的笔筒:“景氏以前或许只是个暴发户,但现在有了薛远这座靠山,却不好说了。就拿这次,印漓的这个绯闻,只薛远的身份,甚至都不用他们说什么,自然有人盯着话题的发展趋势。闹得再热,最大的可能只会是火了印漓。景氏就像这个笔筒一样,是撼不动的大树。” 穆寒停下手,只是微微张开眼,原本温和有礼的笑容一下变得冷漠倨傲起来。 “但是,如果绯闻变成了丑闻,那就不一定了。人的包容心是很小的,而且还喜欢热闹,盲目、愚蠢、从众。浪子回头的故事他们不喜欢,他们想看的是为富不仁、人面兽心。刚好,我查到了他们之前的一些事,有趣极了。”穆寒又开始戳笔筒,说一句,戳一下:“钱勇、景荣、印漓。一个被抛弃后又被接回的私生子,一个有大靠山的小恶霸,一个跟只余二老的家里断绝了关系的不孝子。” 笔筒退到了桌沿,穆寒笑了一下:“买下媒体的笔,就能把他们逼到悬崖,然后我只需要轻轻一推。” 啪—— 笔筒从办公桌掉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笔杆散落一地。 穆寒收回手,晃着手里的那支笔,笑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现在你该去放那只小小的蚂蚁了。” 王旭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穆寒的意思,连忙退出去了。 第78章 猫鼠的游戏。 在网络上,热度是很短暂的,加之有景氏的施压,印漓跟石磊的绯闻都销声匿迹。 印漓还是知道了这个,不过印漓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那封情书根本就是出柜宣言啊。 当印漓关注的时候,事情热度也褪下去了。前期的谩骂、猎奇等等的争吵印漓没有看到,现在也不想往前翻——因为印漓知道自己很情绪化,他不想影响自己的比赛。 然而世事难料,因为集团要务,景荣要去帝都出差。 印漓告白第三天,景荣就来跟印漓告别。印漓舍不得,景荣更舍不得。 景荣吻着印漓难舍难分,嘀咕道:“半个月,我保证。” 印漓笑了笑:“你认真工作,我这里比赛休息就回别墅,有杨叔在,你别操心我。” 景荣叹气,压低了嗓子说道:“要不现在跟我出去吧,半个月呢。” 印漓脸红红的,踢了景荣一脚:“别想乱七八糟的,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景荣不再逗印漓,拉着他往外走,边问:“还要糖葫芦吗?” “要!”印漓眼睛亮晶晶的:“就上次手工作坊那家的,多买点,可好吃了。” 真像只屯食的仓鼠。景荣笑出了声:“那我走了。” “嗯。” 钱勇在后门站了半小时,看到景荣出来的时候还挺诧异:“这么快?” 景荣挑眉:“你以为呢?” 钱勇耸耸肩,瞥了景荣一眼:“明明一脸欲求不满,还逞强呢。” “啧。”景荣抓抓头,朝钱勇伸手:“给支烟。” 钱勇递过去一支烟,挡着火给景荣点燃。景荣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烟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钱勇调侃:“舍不得啊?” “你说呢。”景荣说完又扭头看钱勇:“我去帝都的时候,你——” “我一定把印漓给你看得好好的,绝对不会让他掉一根头发,否则我以死谢罪。”钱勇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 景荣乐了,捶了一下钱勇的肩膀:“少逗他啊。” “我哪儿敢。”钱勇笑着打趣,边往外走去。 景荣当天晚上就走了,印漓有比赛忙着,倒也过得充实。 只是景荣没想到,安乐日子才过了几天,就看到一个新闻冒出头来,在网上都传疯了——家居设计比赛赞助商街头互殴。 视频的主角是钱勇跟戚少峰。钱勇从小是在城中村长大的,只有他妈妈和他两个人,受到的欺负不少,钱勇不是个受气包,打架斗狠什么的,都埋进了他骨血里了。 所以视频里,基本上是钱勇单方面暴打戚少峰。还有好几个人想要拉架,却都不敢近钱勇的身。 不过糟糕的是,有巡警在附近,那是个协警,过来劝架的时候,被卷进去,挨了两下。 这两下可不得了。虽然这种混局误伤是难免的,但钱勇的头上还有个书豪家电钱少的名号。富家子,目无王法,连警察都敢打,这话题性实在是无法阻挡,瞬间点燃了网民的怒火。 景荣联系不上钱勇,给于小鱼打了电话。才知道钱勇已经被戚少峰起诉了。 “怎么回事?”景荣找不到钱勇,就只有问于小鱼。 于小鱼皱眉道:“我还不太清楚,现在媒体到处都在蹲点,我跟媒体接触过,有几个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如果贸然搅进去,恐怕会把景氏也拖下水。” 景荣皱眉:“尽快问清楚缘由。” “是。” “对了,印漓呢?”景荣有些担心。 说起这个,于小鱼却笑了起来,语气很是欣慰:“印漓知道了,昨天他从那宅子回来就看到了网上的那个视频。不过他没有冲动,而是先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他可不可以去看钱勇,会不会给景氏添麻烦。” 景荣听了心里又暖又有些心疼——说到底,他终究还是给了印漓一些束缚。 “然后我说尽量不要去,他就把石磊的电话给我了,让我问石磊。石磊本来就是顾问,跟那几个评委都是臭味相投的。不过我打了,石磊现在锁在画室里,他的管家让我明天再打过去。” “嗯。你留意一下穆家和钱家的动作。” 于小鱼心里一动:“景总是怀疑,有人搞鬼?” “说不准,钱勇个性本来就挺冲动,但是……”景荣顿了一下,说道:“钱谷现在有个未出世的儿子,钱勇就成了他的眼中钉。所以我想钱谷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至于穆家……就算不是他搞的鬼,只要这事放任发展下去,穆寒也会开始搞鬼的。” “我明白了。”于小鱼在电话这头点头。 挂了电话,景荣又给印漓打过去。印漓今天正好休息,接电话的时候有些懒洋洋的。 景荣笑了笑:“在院子里晒太阳?” “你怎么知道的!”印漓的声音一下精神了,很是诧异。 景荣更开心了:“这叫心有灵犀。说正经的,钱勇的事你不要担心。” “嗯,小鱼也跟我说过了。” 说到这个,景荣有些吃味:“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反而去问于小鱼?” 印漓笑了两声:“我怕打扰你工作啊,而且你在帝都,远水救不了近火。” “也是。比赛还顺利吗……” 两人这边慢慢聊着,于小鱼却忙成了陀螺,但也乐在其中——生活就是要来点刺激啊,她天天看老板跟他家宝贝卿卿我我,都快看腻死了,这下总算来了点‘清爽’活动~其实这事儿也不难查,网上爆料的很多,虽然众说纷纭,但也有一两个踩到了点子上。第二天于小鱼问过石磊后,默默在心里给戚少峰点了一根蜡。 得到原委的第一时间,于小鱼就报告了景荣。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6节 “家居设计比赛这周开始就会有决赛的晋级赛,印漓留到了最后。戚少峰认识其中两个评委,因为这俩都曾经在出国的时候欠过季丽楠的人情。不得不说季丽楠的人脉很强,不仅评委,还有其他赞助商,都跟戚少峰关系不错。而戚少峰不知道着了哪门子的失心疯,突然要联合那些人暗箱操作,把印漓踢出比赛。” 于小鱼说着突然就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手机听筒冒出一股寒气。 “然后呢。”景荣问道,声音平静却散发着危险信号。 于小鱼轻咳了一声,找回自己的语调,说道:“然后不巧,戚少峰跟其中一个赞助商聊的时候,被路过的钱勇听到了。景总你也说过,钱勇是一点就着的,于是就把戚少峰暴打了一顿。” “打成什么样了?”景荣问道。 于小鱼:“……”您是觉得如果打得不够狠就再找人揍一顿吗? 于小鱼:“嗯,根据石磊口述,牙崩了两颗,好像内脏有点小伤,脸都成猪头了。反正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景荣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钱勇保释出来了吗?” “目前还没。钱家人几乎没什么动静。” “这已经是动静了。”景荣笑了笑:“正好,我的耐性也耗得差不多了。既然钱家人不管他,你就去保释他。记得要给人看见,但是不要上新闻。” “专门露出小辫子给他们抓?”于小鱼来了兴趣。 “对。给他们点催化剂。” “明白,瞧好了您呐!”于小鱼哼着歌挂了电话,拿起蕾丝贝壳包,踩着高跟鞋特别欢快地出门了。 因为钱勇出事的那条街离市区较远,于小鱼今天顺便就给自己休假了。 到了警局门口,果然有好些蹲点的媒体。于小鱼扫了一圈,看到了一个矮小的眼镜男人,这个男人是江城本地的一家娱乐周刊记者,之前于小鱼压印漓的新闻的时候,跟这个男人见过。这也是蹲点记者里唯一认识她的人。 有人认识就好啊。 于小鱼笑了,下车往警局里走去。 于小鱼模样并不算太出挑,但是她会打扮,且气质不凡。这些记者都不是省油的灯,眼睛一个比一个毒,都齐刷刷看过来。 这时候,那个矮小的男人也看了过来,顿时眼睛一亮:“于小姐!” 于小鱼闻言眉头一皱,转头警告地看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却不怕,腆着脸走了过来:“哟,于小姐这是来……有事儿?” “想混下去,就闭上你的嘴。”于小鱼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越发冷了。 男人的眼睛却是一亮——这不明摆着有大新闻吗! “于小姐放心,我不会说什么。但是……嘿嘿,您也知道,上次压过我们一次新闻,这一次我要什么都捞不到……” “呵,跟我讲条件?”于小鱼语音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男人。 男人是不怕死的,这时候反而凑近了一步:“哎哟,于小姐你看,我这不也是为了口饭吃吗?” 于小鱼皱眉,没再理会男人,大跨步走了进去。男人一见,连忙跟上去。 保释过程不慢,钱勇被拘了几天,看上去有些憔悴,表情也很沉,整个人都阴郁不少。看到于小鱼来的时候,钱勇很是惊讶,惊讶过后眼神却很复杂。 他没有想到,会是于小鱼来。因为他没想到景荣居然会为了他趟这次的浑水。感动之余,他对景荣的信任已经是毫无嫌隙了。 于小鱼对钱勇一笑:“景总说让你先跟我回别墅,杨叔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咱们回吧。” 钱勇眼中的阴郁散去,露出个一贯的痞气笑容:“好。” 第79章 猫鼠的游戏。 钱勇在景家别墅简直跟自己家一样自在,杨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景荣对钱勇很看重,于是也把钱勇当半个主人来看… 钱勇洗了个澡,再吃得饱饱的,心里的狠就憋着劲往出冒。 这几天的时间,钱家别说来保释他,就连问都没有问一声。他已经看过这几天的新闻,倒是有人采访钱谷,但是钱谷对他的事情却避而不谈。媒体有赞扬钱谷铁面无私的,也有幸灾乐祸他要下位的,总之他现在就是为富不仁、有头没脑的富二代的代言人。 哦,还要加一个无恶不作。 景荣下午给了钱勇电话:“缓过来了?” 钱勇的声音带笑:“你家佣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阿姨那烧烤酱也好吃。” 景荣笑了两声,说道:“书豪有你的人吗?” “有。”钱勇腿一抬搭在阳台的栏杆上,眼睛看着晃动的脚尖,说道:“钱谷现在正在收购股份。收散股一定来不及,而他手头那几个股东,跟站在我这边的股东的股份差不多,中间的老狐狸一时半会不会妥协,所以……他一定会盯上你的那两点。” 景荣点头,钱勇分析地一点没错:“那两点其实一直挂在安叔名下。” “那我等消息?”钱勇问道——既然景荣没有说,那就表示钱家的人还没找到安文轩。 “不知道钱谷够不够胆。”景荣有些担心,毕竟谁都知道,安文轩是他景氏的财务顾问,而钱勇又跟他景荣是兄弟。安文轩这两点股份,钱谷真的敢来伸手吗? “狗急了就会跳墙。钱谷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清楚着呢。” 景荣在那头摇摇头,对钱勇说道:“钱谷好歹这么大年纪了,他知道要安叔的两点股份很难,难在你跟我的关系上。所以,他第一步,大概就是要搞臭你的名声。” 钱勇脸色一下冷了下来:“那他会死得很难看。” 钱勇并非扛不起私生子的名声,只是一旦这件事牵扯出来,他的妈妈也会被人翻出来。钱勇从不认为人性是善的,那些人只想看热闹,而他的妈妈势必会落为谈资,被诋毁谩骂。 这是钱勇的死,也是最快激怒他的方法,而一旦人的理智被愤怒压倒,那就很容易打败了。 景荣对这点显然心知肚明,但他沉声说道:“钱勇,这一次,我希望你能沉住气。” 钱勇立刻就炸了:“能!只要他别扯上我妈。” “这个我会尽量控制。”景荣依旧很平静:“这次的游戏很简单,谁先稳不住谁就会输。你想输吗?” 最后四个字让钱勇冷静下来,他说道:“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放长线钓大鱼。”景荣笑道。 钱勇眨眨眼:“哦?” 景荣却没细说:“之后的事情你听于小鱼的吧。我要去见客户了,帮我照看好印漓。” “哦。明白,放心吧。”钱勇说道。 钱勇有些闹不明白景荣的计划——好吧,他承认他脑容量有限,且个性太暴。既然景荣都这么说了,那表示景荣一定是有底的。他信任景荣,所以也当真没怎么操心。 然而,钱勇没想到,景荣竟然玩这么大! 第二天,钱勇就看到了于小鱼来警局的照片,标题还起得挺暧昧——钱少落难,书豪无动静,景氏秘书前来接人。 钱勇还记得昨天景荣的吩咐——听于小鱼的。于是他连忙给于小鱼去了电话。 钱勇:“看到新闻了吗?” 于小鱼:“看到啦~矮油,把人家照得还挺美的嘛~” 钱勇:“……” 于小鱼:“放心吧,这事儿也是计划中的,只不过提前了点。看来景总猜对了,这么大一窟窿,牛鬼蛇神都要来钻呢。” 钱勇却看得心惊胆战:“真的没问题?这个关头把景氏搅合进来,没问题?” 这老大和助理都疯了吧。 “矮油~这次要玩大的啦,刺激是正常的,不要担心~”于小鱼扭着十八弯的语调说道。 钱勇:“……那,好吧。” 钱勇不再多说,但却时刻关注着网上的动态。 景氏依旧是不接受采访也不解释,更多的是书豪的消息。书豪钱少在这两年可谓是浪子回头,业内风评还是不错的,就在去年前钱谷还很是自以为荣的样子,但现在可是转脸不认人了。甚至连书豪的名声都不顾及。 因为钱家人没有保释钱勇,反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景氏出面。于是之前的八卦一下转了向,都说书豪要变天了。 钱谷的确有这个打算。 “查到了?”钱谷看着眼前的老管家,老管家连忙递上一份文件,在钱谷翻阅的同时,在一边口述道:“查到了,是安文轩。” 钱谷翻文件的手一顿,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怎么了?”旁边传出一个女人声音。接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看上去三十不到,模样漂亮,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娇弱的样子。 钱谷连忙笑着迎上去,手放在女人的肚子上说道:“没什么事儿,你别担心。” 女人却瘪了嘴:“是因为阿勇?他明明是你儿子,我们的宝宝出生是他弟弟,他怎么就这么看不得书豪好过?非得给书豪泼脏水呢?” “贫民窟长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钱谷冷笑一声,旋即又温柔了神色,轻轻抚摸女人挺翘的肚子,说道:“你放心,书豪是咱家宝贝儿子的,谁也拿不走。” 女人娇笑一声,软著嗓子说:“宝宝今天又踢我了呢,可有劲儿了。” 钱谷顿时心花怒放,看着女人肚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等到女人困了,钱谷让佣人扶她回房后,才又对老管家说道:“你去联系安文轩,告诉他钱勇是个混子长大的,接下来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他如果现在把那两点股份卖给我,还能赚个好价钱,不然之后就得不偿失了。” 钱谷说着又想了想,说道:“语气委婉些,把车库里那台黑老爷送给他。” “是。”老管家点点头,退出门去了。 景荣等了三天,今天,安文轩找上了门。 “怪不得你没把股票买回名下,是想到这呢?”安文轩一进来就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着景荣,那眼神就像是x光线似地扫着景荣,想要看看这皮囊下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我只是忘了。”景荣失笑,又问道:“钱谷找上你了?” “不仅找上了,还给我送了台老爷车。”安文轩说着就砸舌了一声:“这人送东西也太没水平,就不打听一下要送的人喜欢什么吗?要是给我一块上好的翡翠,说不定我就把股票卖给他了。” 景荣听了却并不当回事,而是说道:“老爷车你不喜欢就给我吧。” “你脸皮还能再厚点吗?”安文轩翻了个白眼,再看景荣的时候,神情就认真了许多:“你还在学校的时候就跟我说买书豪的股票,一开始设计大赛的消息出来的时候,我还真为你的远见感到惊讶,书豪的股票可涨了不是一点半点。可现在,我才知道你是为了这一茬。你到底怎么做到的?预知未来?” “谢谢夸奖。巧合。”景荣棉花似地把安文轩的话吞进去,就是不给半点回应。 安文轩又翻了个白眼,不过心里却对景荣高看了几分——这狼崽,已经长成了能咬断人喉咙的大狼了啊。 安文轩说起了正经事:“我给他们说我要考虑,拖着时间,你有什么安排?” “只要您别答应就行。”景荣笑这说道。 安文轩应了,终于记起自己职位的责任,跟景荣汇报工作:“你让我盯着账目,别说,我还真看出了点东西。” 景荣的表情也严肃下来:“有人作假?” “嗯。做大了账目,看着不起眼,日积月累下去,就会成为景氏‘偷税’的证据。而且账目有亏损,数量都不大。而且有件奇怪的死。”安文轩抬头看着景荣:“你说的那个吴璇,她说赵阔很关注荣印房产的消息。” 景荣笑了:“就怕他不关注。” 安文轩又眯起了眼睛:“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像所有事你都预料其中。” “您多想了。” “每次想我说中了、你又不想回答的时候,你就会对我用敬语。” 景荣:“……你想多了。” 安文轩挑眉,却也懒得纠缠:“你要玩就自己玩,不过别玩太大,你哥那边的单子要是被你玩黄了,我估计他会杀了你。” 景荣耸耸肩:“所以我会小心的。” 安文轩摆摆手:“我走了,哎,人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玩法咯。” 景荣笑着目送他离开。 安文轩一走,景荣就给钱勇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钱勇气乐了:“老头是不是傻?送辆车就以为能买到股票,还明说暗说地威胁安叔?” 景荣笑了笑,他也是高估了钱谷,钱谷老了,没有了盛年时期的脑子和精力,但狂妄却半分不减。 景荣:“现在,你可以去任性了。” 钱勇挑眉,问了句:“万一我兜不住呢?” 景荣这下也气乐了:“兜不住我扛行了吧!不过你要是做得太烂,就收拾包袱滚吧,我懒得见你。” 钱勇哈哈笑,挂了电话后,却是龙精虎威,眼睛都快发光了。 二十多年,他妈妈吃了那么多苦,死得不明不白。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让钱谷尝尝什么是痛苦的滋味了。 第80章 一环套一环。 “砰!” 一本厚厚的佛经被人用力甩在了地板上,钱谷手腕上的佛珠都滑到了手背,跟着那只手抖啊抖的…抖了好一会,才听到钱谷咬牙切齿的声音。 “召开股东会?还邀请了媒体?那畜生是活腻了!”钱谷抖得头发也乱了,一双眼赤红,血丝恨不能爬进眼珠里去。 一旁的老管家一声不吭,低头站在一边,拿自己当个装饰品。之前撒娇的大肚女人这时候也不见了踪影。这个家里,一个两个都是人精。 “老爷,那这股东会还去吗?”老管家等钱谷消停些了,才小声问道。 “去!”钱谷恶狠狠地一捏手里把玩的玉核桃,说道:“我倒要看看,这小畜生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书豪家电的总公司就在江城,去年才换了地儿,是一幢大厦的四十多层上,整层都租了下来,装修很是气派。 今天,会议室里的圆桌边架着两台摄像机,有戴着记者牌的记者站在一边,眼中都是兴奋。这两家媒体都是于小鱼介绍的,也是被景氏喂着的两家,发行量和印象里都是中等水平,但是景荣已经有意在刻意让他们增强网络影响力。大概是之后还有什么用。 且说眼前。 书豪家电的股东共有十人,撇去钱勇跟钱谷,底下有五人站在钱谷那边,三人是钱勇这边,但是持股却是平衡的——还没人知道钱勇已经拿到那两点股份。 钱勇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端坐在会议室的最上头,嘴角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股东们入座。左三右五,泾渭分明。 右边有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见钱勇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笑着开口道:“钱总,位置坐错了吧。” 钱勇看了他一眼,突然咧嘴笑了,痞气无比:“我看,坐错位置的是你们。”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这么些人坐的阵营错了。 那年轻人的脸色一变,余下几个中年男人也是眉头紧蹙,显然对眼下的情况也有存疑——如今的这个钱勇,跟前阵子那个乖孩子完全不一样了,但也不能说他像以前混的时候。真要形容,就是他长大了,锋芒外露且懂得了自控。 而且,这次钱勇闯下的祸在座的都清楚,也清楚他是被谁保释出来的。难道……钱勇跟景氏真的有关系? 一时间,那五人心中百味分陈,有些忐忑起来。 就在这时候,会议室的房门被打开,钱谷带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除了老管家,还有一堆记者和摄像机,乌泱泱地涌进来,一下就把会议室填满了。 门一关,空气都紧绷了起来。 “那里也是你能坐的吗?”钱谷冷冷地开了口。 钱勇笑了,很开心的样子:“其实我也不太愿意坐这个位置。但是没办法,你这辈子的积累都在书豪,要是不坐在这个位置上,怎么让你难受呢?” 钱谷怒火滔天:“反了你不成!你别忘了你拥有的都是我给你的!你真以为你翅膀硬了?” 相比钱谷的狂怒,钱勇显得十分冷静。等钱谷说完了,他才开口。 “你给我的?你是想说,你施舍给我的,所有我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你的功劳?”钱勇摇摇头:“那可奇怪了,因为连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我却做到了呢。” 钱勇拿出一份股份转让书来,正是安文轩那两点股份。 然而接着,钱勇又拿出了几份,是他旁边五人的股份。 “到现在,我控股百分之五十一。”钱勇直接出了底牌,看着钱谷说道:“你有两个选择,安安静静地回去等你那个未出世的儿子,或者我现在就宣布书豪破产。” “你敢!”钱谷转头看向左边的三人:“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话刚出,那三人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其中一个冷哼一声,说道:“钱谷,书豪当初可不是你一个人出资扛起来的。后来家里老头子们都念在跟钱老爷子的交情,卖了股份,让你当家做主,但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这一个人,是书豪的元老家族之一的儿子。 “你一个人折腾也就罢了,人老了,要学会适当放手。书豪不能陪着你老死!这一次钱勇注资那个设计比赛,直接拉升了书豪的档次。如果之后再能跟那些设计师有签约,书豪就能一步千里。可你呢!别人打压钱勇就是打压书豪,你却顾着你那个小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把书豪拉到如今的境地,你还有脸在这里耀武扬威!” 这人说的话,其实也是站在钱勇这边人的心声。 而那人话一落。原本右边的那三人,其中一个年过花甲的男人也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五人这边坐下了。 “书豪不能倒,钱谷,你老了,回去养老吧。”那个花甲男人说了一声。 “你们都被猪油蒙了心了吗!”钱谷垂死挣扎,冷笑道:“钱勇已经被景氏收买了,你们难道不清楚?书豪到了他手里,还是书豪吗?那是景氏的傀儡!” “你有什么证据吗?”钱勇笑道。 “景氏总裁秘书亲自去保释的你,还需要什么证据?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儿,他会为了你蹚浑水,当然你就是他的人。”钱谷也冷笑。 钱勇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哎,跟印漓那些人处太久,都忘了世界上的确有你这种心思阴暗的人了。” 钱勇嘀咕完,又抬头,看了手边的六人一眼,又看向钱谷:“是,我跟景氏关系很好,那是因为,我跟景荣关系很好。在景荣还骑着二八杠在乌大卖水果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我看着他们竖起了景氏的大旗,能帮的我也都搭了把手。如今我遇到困局,景荣帮我一下又怎样?” “你说谎。”钱谷眯着眼:“你明明跟景荣才认识没多久。” “蠢啊,明摆着是为了骗你,才跟他少联系的啊。”钱勇摇摇头,有些失望——大概是因为恨了钱谷太久,他把钱谷妖魔化了,以为钱谷是个多么精明的人。 实际上,一个大势已去、却不愿接受现实的老头子而已。 “索性告诉你了吧。我原本根本不想搭理书豪的事,把书豪败个精光,才是我最想干的。但是后来,景荣提点了我,我手里没权没势,败了一点钱财,还不会让你有半分烦恼。我一想,是啊。于是我‘浪子回头’,开始为书豪效力做事。做得好了,你还奖赏给了我股份。”钱勇说到这里,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你提在手里的木偶,其实你才是我眼里的小丑。” 钱勇说着,又扬声道:“书豪不会成为景氏的附庸。相反,书豪之后会和景氏合作,跨向一个新的阶段。” “你放屁!”钱谷彻底没了理智,显然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原来钱勇之前都是装的,原来景氏并非招揽了钱勇,原来钱勇在书豪已经有一些威望了。 钱谷慌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要失去‘王座’。于是当真如钱勇说的,狗急了,要跳墙了。 “他是个私生子!以前是个小混混,还在派出所留过案底呢,坑蒙拐骗都干齐了。这样的人你们也敢让他坐镇书豪?你们才是把书豪往绝路上逼呢。”钱谷大叫起来。 随着钱谷的叫声,钱谷带来的那些记者的闪光灯都亮了起来。 钱勇眯了眯眼——果然还是绕不开私生子这一环吗?还好,之前有跟景荣谈过。 “私生子?呵呵,你死掉的那个儿子才是私生子!我也不会忘记我妈妈是怎么死的。”钱勇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去说吧,我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 谈判最终不欢而散,钱谷挥袖离开,而原本站在钱谷那边的余下两人却是眉头紧蹙,其他的人也没有走。 钱勇摆摆手,他带来的两个媒体率先走了出去,钱谷留下来的面面相觑,也灰溜溜走了。 钱勇这才笑了笑,说道:“目前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了。那么,我们来谈谈书豪的未来吧。” 钱勇那边进展顺利,然而舆论之风却没有因为钱勇的大获全胜而停下。 第二天早上十点,钱勇是私生子的新闻,以及钱勇以前在派出所的‘案底’,统统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一时间,所有网站都挂出了钱勇的消息。 而钱勇带去的那两家媒体呢?他们写的中规中矩,因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光明正大的录下了全部过程。 景荣跟钱勇都是憋了一肚子坏水的狐狸,但是这个新闻却吓坏了印漓。 印漓不敢给钱勇打电话,他怕自己说到什么关于私生子的,给钱勇二次伤害了怎么办? 于是印漓给景荣打了电话。 “怎么办啊?这样下去对钱勇很不好吧,而且好多稿子写得都好过分,那些人怎么这样啊,站在别人伤口上,用沾了盐的刀子戳,生怕戳不出血来一样。” 印漓语气很担心,景荣都能想象得到印漓皱着眉的表情。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景荣说道。 印漓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帝都那边走得开吗?” “哦,这个走不开也得走啊。”景荣大义凛然,卯着劲在印漓跟前刷好感呢。 “不会牵扯到景氏吗?” “总不能看着钱勇一个人深陷囵圄吧。” 印漓感动了,沉默了几秒后小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天吧。” 印漓眼睛一亮:“我今晚就能回别墅了。明早你什么时候到,我让杨叔准备你的早餐。” “嗯,可能赶不上早餐,不过中午吃板栗烧小鸡。” “嗯。” 景荣笑了:“等我回来。” “嗯。”印漓也笑了,之前担心什么来着?全忘记啦! 钱勇的绯闻发酵很快,热度也很高,联合这一次钱勇打人事件。钱勇如今的形象真心是坏到不能再坏了。 印漓最后也只是给钱勇发了个短信,钱勇回了个笑脸,还是欢呼的那种。 印漓:“……” 被刺激傻了不成? 不过印漓没追问,既然钱勇能发这个,应该就是没事吧。于是下午,印漓高高兴兴回了别墅。这时候天气还冷,他到别墅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今天佣人们放假,明早才来,屋里只有杨安和门墙小屋里新招的‘保安’,据说是杨安的朋友。 印漓跟杨安打了招呼,就往楼上走。进了卧室还没开灯就开始脱衣裳。结果刚脱了一半,突然一只手从伸手伸出来,用力捂住了印漓的口鼻,从后边拦腰抱住印漓就压在了床上,印漓的两只手都被压在身后,动弹不得。 印漓拼命挣扎起来,就感觉背后一阵呼吸喷薄在了脖颈间,带着烟味,陌生的味道让印漓浑身发冷,顿时挣扎地更加拼命了。 “呵呵……让我尝尝景荣的人是什么滋味。”一个粗嘎的男人声音传来,声音很怪,就像是被掐着嗓子说出来的一样。 印漓一听,挣扎的动作也一顿。身后的男人趁机把手滑进了印漓的裤腰。 印漓依旧没动,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捂着他嘴的手指。那手明显地一僵,接着印漓就趁那个空隙,啊呜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指。 “啊!”粗嘎的声音消失,景荣痛呼出声。 印漓翻个身,抬脚就往景荣脸上踹,闷不吭声,显然是气着了。 “哎哟,别踹别踹。”景荣连忙开了床头灯,伸手捏住印漓的脚,顺势压上去,趴在印漓身上看着扭过头不理他的印漓:“生气啦?” 印漓斜了景荣一眼,气喘吁吁的,依旧不理人。 “对不起。”景荣小心翼翼地道歉,手却不老实地继续往印漓衣摆里钻。 印漓一瞪眼,伸手揪住景荣的耳朵,扯。 “哎哟哎哟,宝贝儿轻点,疼疼疼。”景荣夸张地叫着,手却还是没拿出来,大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意思。 印漓给气乐了,另一只手捏上景荣的另一只耳朵,骂道:“有你这么玩的吗?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嘿嘿。”景荣这时候哪敢说‘情趣’之类的事情,连忙赔着不是,又问印漓:“听出我声音了?” “嗯。”印漓闷闷了一声,又皱眉:“你抽烟了?快去洗澡,一身难闻死了。” 景荣笑了,伸手脱掉印漓的衣裳:“一会一起洗,先饭前运动一下。” 印漓气归气,但也着实想景荣得很,伸手揉了揉景荣被自己捏红的耳朵,被剥光的同时还不忘放狠话:“再有下次,我就……” “绝对没有下次了。”景荣抬手脱掉自己的薄衫,露出肌肉分明的结实身体,瞬间点燃了印漓的火,景荣笑道:“所以,认真点啊,想死我了。” 两人腻歪一晚自然不提 不过印漓没想到的是,景荣第二天竟然又出现在了机场,然后还被记者拦住采访了。 印漓看到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景荣早上不是说去跑步吗?跑机场去了? 景荣被采访的,正是关于钱勇的事情,有人问景荣对钱勇这件事的看法。景荣的回答连印漓都听出来了不妥。 景荣说:“钱勇做得对不对?我认识钱勇有近五年了吧,他的为人,我信得过。” 之后景荣就匆匆离去。而他这句‘他的为人,我信得过’,直接把脏水也往自己身上泼了。现在钱勇的为人是什么样的?景荣信得过这样的钱勇,可想而知,景荣又是什么样,景氏又是什么样的。 景荣是这样的蠢人吗?印漓才不信! 新闻出来的时候,景荣已经在家里跟印漓一起剥板栗壳了。印漓眯着眼睛看景荣,景荣失笑。 “这事儿是一个机会,钱勇想要彻底接掌书豪,所以这些是必要的。” “会出岔子吗?” “不会。”景荣笑了笑:“不过之后可能还有事。所以之后无论听到了什么,都要相信你我,一切都会平息下来的。” 印漓听出了不对劲:“是景氏也有什么问题吗?” “八九不离十。”景荣笑道,也只有抓出景氏的内奸,了却这桩心事,他才能安下心来。 印漓皱眉,接着眉心一热,景荣的手指按在他的眉心,笑道:“说了别操心这个。比赛怎样了?” 印漓眼睛一下亮了,有些小孩跟家长求表扬的炫耀神情:“我进入决赛了哦。下周就是决赛周,沿用上一次的主题,但是要不同的作品。” “上次你做了什么?”景荣皱眉,最近太忙,他都没时间看于小鱼给他的视频。 “一个绑床帐的穗子。好险的,擦着皮晋级了,吓我一跳。” 景荣自然明白,印漓的‘险’是因为戚少峰打过的招呼。不过大概之后石磊有从中周旋,所以结果印漓还是晋级了。 “恭喜。”景荣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把一切的情绪都隐藏在了笑意之后。 他家印漓,这一生只需要这样单纯地开心、单纯地烦恼,简简单单过下去就行了。 景荣的那番话,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带景氏也开始人心不稳起来。 景氏不稳,但景荣的心情却很好——就怕他们不动。 景氏并没有上市,持股都是景家人,所以理应不会有什么让外人关注的才是。但是谣言却始于景氏内部。 谣传有几分意思,有模有样的——说是景氏打算把公司卖了,专注在国外发展新产业。因为景氏背后有个薛家,薛家可是有个有战功的老爷子在。薛家之后在国内发展大规模,上头的人看不过去了,于是只好转移阵地到国外去闯荡。 当然,攻击景荣人品的也不少。景荣在十八岁重生回来的,而在十八岁之前,景荣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霸。那时候林场还没有生活拮据,景荣又是幺子,加上那一身暴脾气,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街头混混代名词。 景荣一时间,竟然也被描述成了钱勇二号。 景荣这时候想的却是——还好提前告诉了印漓,不然印漓一定会在网上公开维护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景荣等的东西还没来,所以他还要按捺。 又一天过去,一个新料被爆出。也是一个视频——景氏总裁残忍伤人,恶行令人发指! 那个视频,正是景荣用笔给戚少峰戳了个章的视频。这个视频本该在景渊跟季丽楠谈判过后就消失的,但是现在看来,季丽楠是彻底表明了她的立场,矛头对准了景氏了。 “呵呵。”竟然笑了,这下季丽楠也没法拿‘背信弃义’来给他哥扣帽子了。 等待的所有鱼八成咬了饵后,景荣就给景渊去了电话。 景渊一点都不着急:“你这次到底是要玩什么?也亏得我第一时间看到消息,先给爸妈去了电话,说你有计划,他们才冷静下来的。” 景荣无语:“你都说了我有计划。” “废话,你那脑袋能没计划就干这种蠢事?”景渊的声音有些哑,也是,这时候,他那边还是凌晨呢,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景荣微微有些负罪感,但很快就消失了:“嗯,有点情况。这一次虽然是钱勇的事情,但是我发现了集团里的一些虫子。” 景渊皱眉,心想:果然。如果不是事关集团,景荣一定不会玩这么大。 “详细说说。”景渊那边窸窸窣窣一阵,然后有倒水的声音,显然已经起床了。 景荣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景渊说了一遍。 “穆寒?”景渊皱眉:“不是文芳的堂哥吗?” “显然,他野心太大。也并没有把穆文芳当他的亲人,而是当他的猎物呢。”景荣又添油加醋说了穆寒把自己跟穆文芳关一个屋里的事情,以及后来穆寒雇佣了王旭的事情。 景渊沉吟片刻:“我这边的客户能够稳住,但是我要你加快速度。这种事情要速战速决,拖久了,三人成虎,那些谣言也会成为‘真’的。” “我明白。”景荣在这边点头,笑道:“我就是等事情稳下来才给你打招呼的。” “下次你给我悠着点。”景渊警告景荣:“再这么玩几次,我真会揍你的。” “嘿嘿。”景荣开始装傻卖乖,又跟景渊汇报印漓的比赛情况,聊了好一会才挂了电话。 接下来,该拉线钓鱼了。 第81章 花式记者会。 谣言势如猛虎,景荣跟钱勇很快做出了反击。景荣召开了记者会,而且是网络直播。 当这个消息一出,穆寒就知道,他踩进了景荣的圈套中——景荣早有准备。棋差一招,他给景荣做了嫁衣。 记者会来的记者很多,不过都有安排足够的座位。因为是现场直播,记者们的重心更多放在了现场提问上边,并且因为都佩戴着明显的名牌,就算是周边小报的记者也很规矩——毕竟,就算要耍横,人家墙两边站着的两排西装保安可不是摆设。 景荣此时正在酒店楼上的房间里,他对着镜子整理着领带,旁边钱勇也西装革履,坐在沙发上正玩着一个打火机。 “景总。”于小鱼推门走进来,她一身职业裙装,头发也梳了起来,这么看倒有几分顾夕颜的风采了。 “都准备好了。”于小鱼说道:“书豪的股东也到位,之前搜集的证据已经送到了警察局。” “嗯。”景荣打理好了自己,偏头看了眼钱勇:“走吧。” 钱勇点头:“印漓真的不来?” “他比赛已经进入决赛了,这一次的赛程比较长。” “你不会没告诉他吧。”钱勇有些无语。 “结束后我会去看他,这会告诉他也只会让他担心而已。” “啧啧啧。”钱勇调侃笑了笑。这两人啊…… 景荣拍了下钱勇的肩膀:“走吧。” 来的记者比钱勇想的人多,因为有很多网络媒体也来了记者,他们会现场联络网上的粉丝,问粉丝们想要知道的问题。 在主角来之前,记者们都交头接耳。 记者a:“你觉得是真的吗?现场直播?我看是给咱封口的吧。” 记者b:“封口?这么大丑闻,都闹出去了怎么封口?就算平息下来了,以后人一提起书豪和景氏,就能想到这个丑闻,还能怎么封口?” 记者c:“我倒不觉得是封口,你们是不知道景家背后有谁吧?景氏真要灭这把火,早就灭了,还来这一出,吃饱撑的。我看呐,是有别的计划。” 记者d:“别的?难道……想翻盘?” 记者c:“不然呢?豪门秘史,现在只是钱谷跟媒体说了话,你们还真当那就是真相了啊?” 记者a:“呵呵,听你的语气,你还挺相信他们的,拿好处了吧。” 记者c:“哎哟,听你的语气酸的,仇富仇这么狠,生活得是有多不顺心啊。” 记者b:“哎哎,别吵了,人来了。” 景荣跟钱勇一进来,闪光灯就闪个不停,钱勇直接眯了眼,嘴角勾起,看上去笑眯眯的。倒是书豪的那两个股东,因为很少遇见这场面,抬起手遮挡视线。 等到他们落座了,闪光灯才停下来。 于小鱼一直站在景荣身后,这时候抬抬手,旁边两个保安过来,折腾了一番,就像前头两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网址和二维码。 “这是直播的地址,现在你们可以扫描。网上,在景氏集团官方微博也有放直播地址。接下来的时间,请大家遵守秩序。”于小鱼朗声说道:“首先我回答一下大家都好奇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要办个直播的发布会。因为介于最近的谣传越来越离谱,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回应一下。景氏行的端做得正,这次也是一个自证其身的机会。下面,钱总有话要说。” 钱勇这时候坐直了身体,把跟前放着的话筒拿近了一点,说道:“大家好,我是钱勇,书豪家电的现任总裁,最近网上的新闻我也看过了,当然,首先我要道歉。 向因为我打了戚少峰而造成的社会影响道歉,小孩子不要学,那不是耍酷,只是我气昏头了。面对戚少峰的起诉,我坦然接受。” 钱勇说得诚恳,还站起来鞠了一躬,态度十分端正。 “请问。”一个记者举着手,在于小鱼的点头之后,站了起来问道:“网传钱总以前是有不少案底,这一次的打架事件也是因为看人不顺眼,是真的吗?” 钱勇笑了笑:“关于我从前的那部分是真的,网传的一部分也是真的。我十四岁住在以前的那个城中村,那里是个什么情况,稍微知道点江城历史的人都明白。但我混归混,是非黑白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如今我也不是要靠跟别人争抢才能过活的人,我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打戚少峰这件事,是因为他拉拢其他赞助商,企图给比赛试压,把其中一个选手踢出去。不巧,我钱勇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标榜公平比赛的不公平暗箱操作。” 钱勇说着还笑了笑:“这些情况我都会在法庭说清楚,不过大家不需要担心设计比赛的公正性,因为我的‘莽撞’导致了戚少峰的阴谋没有得逞。大家想要看我说的是否是真的,可以关注之后戚少峰的起诉。” 又一个记者站起来:“钱谷指责你是私生子,他说他养了你十几年,你却忘恩负义,现在倒打一耙把他排挤出书豪,请问钱总怎么回应这件事?”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7节 钱勇笑了,说道:“我想这也是很多人想要问的问题。首先我的出生问题,要说私生子不太准确,因为在钱谷结婚之前,我就出生了,与其说我是私生子,不如说他抛妻弃子更准确一些。所以忘恩负义这四个字,我觉得更适合他自己。 至于排挤他这件事更是子虚乌有。就算我如今已经是书豪的绝对控股人,但我也不会让他一无所有,他该有的股份还是有,不少半分,安享晚年什么的,完全没问题。我今天也带来了两位书豪的股东,以及……前两天书豪股东会的录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相信大家自己之后就会有结论。” 钱勇带来的两个股东,其中一个就是最后倒戈的那个男人。 钱勇说罢,于小鱼就放了当天录下的影像,一放完,会场里边的记者们都有些愕然——小老婆?未出世的儿子?敢情是钱谷想要踹掉钱勇在先?还有钱勇那句‘我也不会忘记我妈妈是怎么死的’,是什么意思?我的天,还有人命官司不成? 一时间,记者们都觉得来得太值了!这可比赞助商打架要爆炸性大了去了! 影像放完之后,钱勇带来的股东也发言了:“如大家所看到的,我们作为股东,想要的当然是书豪的未来。而钱谷却因为自己的私事,把书豪拉入了这么一个受人诟病的境地,恕我直言,我不觉得他还能成为书豪的领导者。” 另一个股东也点头:“书豪之前的经营方式太过守旧,钱勇给书豪带来了新鲜血液,这一次对设计赛的注资也很有远见。书豪的股东们都把钱勇当接班人看,结果,钱谷跟个小女孩又有了个未出世的儿子,就开始闹妖了,到现在这件事影响了书豪股票,我们损失很重。他钱谷大概忘记了,书豪不是他一个人的。” 话到这里,会堂里的记者们都安静了下去。其实并非股东们的言辞恳切什么的,而是刚才钱勇放出的那个视频,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而且也投影了视频链接,所有网民都可以随意查看。更何况,记者们都放消息回去,书豪的新闻都跑钱谷身上去了。 而且谣言攻击景氏的基础,也是建筑在“钱勇是个富二渣”之上的。如今钱勇解释得清清楚楚,那些谣言还有什么好掰扯的? 不过还是有不死心的,开始把矛头对准了景荣。毕竟虽然景荣身上的爆点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一个记者站起来,问道:“请问景总,也有人说,你年轻时候也是个小恶霸,最近几年的景氏突然如雨后春笋一夜崛起,背后也是有大人物的,请问是这样吗?那个背后的人物是谁?还有有视频指出你在戚少峰办公室殴打戚少峰,手段非常残忍,请问是真的吗?” 众人都盯着景荣,做出了一副有孔钻孔,有缝钻缝的架势。 景荣却没有马上作答,而是笑了笑,对于小鱼摆手。于小鱼会意,让负责现场直播的人把镜头聚焦到景荣身上。 景荣顿了几秒,才开口道:“首先,我不喜欢你问话的方式。或者说,我不喜欢现在大部分记者的问话方式。因为你们都只想要听你们想听的,自以为是地设下许多语言陷阱,跟被采访的人别有用心地玩文字游戏。” 那个记者涨红了脸,皱眉道:“景总想多了,我不过是就网友最关心的问题提问而已。” “是吗?那我冤枉了你?抱歉,贵公司的一贯新闻,让我先入为主了。” 景荣话落,其他人都下意识去看那记者胸口的名牌,镜头也扫过去。网一,哦,就是那个用标题博眼球且擅长故意扭曲事实的公司啊。 那记者暴跳起来:“景总,请你放尊重点。” 景荣挑眉:“我有不尊重你?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就网友对贵公司的评论复述了一次而已。你也太敏感了,这样的心理素质也来当记者?言归正传。” 景荣话题一转,看也没看那个记者,那个记者还要折腾,但是已经有保安过去清人了。 景荣笑道:“我理解你们想要搞个大新闻的心情,但是就刚才那位那样的,还是先掂量掂量,我景荣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也容不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我眼皮底下作妖。至于你们想知道的。 我以前是个小恶霸?嗯,如果说是打群架、玩酷、抽烟什么的,的确,十八岁之前,我就是这样的。被一个宠坏了的孩子,我想这不至于构成什么污点吧?如果认为这是污点的人,那我真想见见,他对生活是有多么苛刻。 然后我景氏一夜之间拔地而起?这个我想是误会。景氏还年轻是没错,但它并非是你们以为的踩到了机遇,一夜暴富之类的。在景氏站到今天这个高度之前,我们吃过的苦,不比你们少。所以,不要以现在你们看到的景氏的风光,就自以为是地认为景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还有,景氏后边是不是有大人物?嗯,我不知道你们这个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传成什么样了。不过我不太在意这个,当然也不会告诉你们是不是真的。你们只需要知道,景氏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们一家人辛辛苦苦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最后,我打了戚少峰。嗯,确有其事。” 记者们本来就有些蔫了,毕竟被清走了一个,可这时候,一个个又复活过来了。 “请问是怎么回事?那个视频是真的吗?景总用笔刺穿了戚少峰的手掌吗?” “那是他应得的。”景荣冷笑一声,说道:“实际上,我很好奇戚少峰居然还有精力起诉钱勇,他自己的烂摊子都还没收拾好呢。” 记者们被吊起好奇心,挠得心痒啊:“景总,请细说一下。” “细说,这个不行。但是可以简单说一下。我打他,是因为他企图用最恶劣的手段伤害我最重要的人,因为他的行为,有人的身体差点被搞垮,我用铅笔戳他一下,都算是轻的。”景荣说着一笑:“至于说我残忍的。呵呵,你们想一想,我都这么残忍对他了,他为什么不起诉我呢?毕竟,书豪也不小,钱勇只给了他几拳,他就闹得人尽皆知。而我揍他,不是还有视频为证据吗?为什么不起诉我,嗯?” 记者们眨眨眼,是哦,为什么? 景荣笑道:“做贼心虚。戚少峰,做人要对得起良心,你这样的人,监狱比哪儿都适合你。” 记者们再次兴奋了:“景总,你是在说戚少峰会进监狱吗?你是有证据起诉他吗?” “哦,你们误会了。”景荣笑了笑,说道:“贱人自有天收,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至于戚少峰的消息,我也是听来的,你们去他家蹲点,就会发现意外的惊喜。” 记者们忙不迭又开始打电话。 原本今天是来拿捏这两个的,毕竟,记者原以为,这两个曾经都是不良,态度一定不会多端正,他们会找到漏洞,然后再搞个大新闻。 结果呢,两人滴水不漏,妥妥的两只老狐狸,还甩出证据来,让谣言都不攻自破。 这会更绝,直接把火燎到原本打算坐收渔利的人身上去了。 记者们都知道,景氏今天这样公开的直播,别的不说,至少俘获了一大片网友的心。至少人家干光明正大,况且……上头两个男人,那叫一个帅啊!理智较真的人不提,只看脸就能活的青春期少男少女们,得倒戈一大片了。 这么结束有点不甘心,问,又问什么呢?哦,对了,还有网友的提问。 “请问钱总,你打戚少峰是因为一个选手,请问那个选手是李雯吗?”李雯是设计比赛里人气比较高的一个选手,长得也很漂亮,显然网友是把钱勇的行为当做‘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钱勇眨眨眼,皱眉:“李雯?哦,那个红头发女人啊,当然不是!” 钱勇说着,看了景荣一眼,景荣点点头,钱勇于是说道:“是印漓。其实如果是别的选手,我可能还不至于火上头顶,最多给那几个赞助商警告就行了。” 记者们眼睛一亮:“请问钱总跟印漓是什么关系?” “朋友。”钱勇挺起胸膛,与有荣焉的样子:“我们从大学就认识了,不仅跟我,他跟景荣也是……额,关系很好。” “请问,你们这样坦白,会让别人认为印漓徇私舞弊吗?”有记者纳闷。 钱勇撇嘴:“印漓的实力在那儿。你上乌大老校区去看看,几乎人手一套的单人床床上书桌,那就是印漓几年前在校时候的设计,卖得可火了。再说了,要是我们徇私舞弊,印漓得跟我们绝交,帮他走后门,那对他来说就是侮辱他的才华,这事儿我可不干,划不来。” 记者们:“……”这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景荣只在一旁笑着,表示很满意钱勇的回答——至于为什么要把印漓拉出来,是因为钱勇他们打架的事情,已经有人把印漓八卦出来了,与其被其他人猜来猜去,不如说清楚,印漓也会好受些。 之后的问题也都没什么新意了。 至于景氏要卖掉,扎根国外的消息,景荣只笑了笑,看着那记者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说自己以后要当齐天大圣的小孩。 “景氏的根永远扎在帝都,至于我哥出国是干嘛,那可是商业机密呢。不过等他回来,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你们恐怕还要来一趟。不过那时候的邀请函可没有今天这么多了。” 景荣这话一放出,不仅媒体,商圈的人都眯了眼——景渊出国一定是有什么大动作。啧啧,这景家,鱼跃龙门不够,还要直上九重天吗? 记者会很快结束了,记者们一反常态,也没围着两个当事人,一结束记者会,一溜地窜开。去哪儿,去问钱谷和戚少峰啊,钱勇妈妈的死,还有戚少峰当初对景荣最重要的人做什么缺德事,以及景荣说的贱人自有天收的意思。 哎哟,好奇死了,大新闻好吗! 而景荣跟钱勇则是去了比赛的宅子里。那里闲人免进,但是钱勇的车却是畅通无阻。 进去的时候,印漓正在录节目。 景荣觉得新奇,还是第一次看到聚光灯下化妆的印漓——录影里看的不算。 “脸不红了。”景荣看了一会,有些遗憾地说道。钱勇在旁边翻了个白眼,看着他道:“你这是什么兴趣啊。” 景荣耸耸肩:“等你有喜欢的人就知道了……哦,对了,你怎样,找到伴儿了吗?” 钱勇直受不了:“你还带催婚的吗?我几岁小孩吗?比你还大好吗?用得着你操心?” 景荣挑眉,看着钱勇——你就死撑吧。 钱勇望天,表示没看懂景荣的眼神。一个人,潇洒着呢。 “对了,戚少峰那边什么情况?”钱勇来了兴趣,问道。 景荣笑了笑:“自作孽啊。不仅戚少峰,王家也被牵扯进去了,航空家园那幢宿舍楼的工程。证据已经移交法庭了,不过走程序大概还要耗一两个月。” 钱勇眨眨眼,突然牙疼地吸气:“你……真是兵不血刃啊。” 景荣无辜地眨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钱勇:“……” 不过钱勇也疑惑:“我觉得有点奇怪啊。你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王家那么折腾,还有戚少峰,那次都给印漓下药了,你也是小小教训了一下。还忍了他们这么久……直接一刀斩乱麻,不才是你的风格吗?” 景荣笑了笑:“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呃……真说?”钱勇斜眼看景荣。 景荣哭笑不得:“说!” 钱勇耸耸肩:“说修罗都不为过。得罪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心思还多,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景荣更加哭笑不得了,这时候,却见印漓跑过来,是录影的休息时间,只有几分钟。 “你们怎么来了。”印漓很高兴。 走得近了,景荣才发现,印漓的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不过不是害羞,是热的。景荣连忙把带来的茶递给印漓,还拿出个果盒:“快吃点吧。” 印漓点头开吃。景荣又问道:“印漓,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印漓咬着一颗提子,歪头——什么意思? 景荣指了指钱勇:“真心话大冒险。” 钱勇:“……” 印漓笑了:“你啊。嗯……傻大个一个。心肠好,对朋友也好,话说你做生意没吃亏,我一直觉得挺神奇的,不过一想,你不笑的时候,这张脸还是挺能唬人的。” 印漓自个乐了,景荣想揉他的头发,被印漓躲开,瞪——被破坏我发型,弄了好久才定型呢。 休息时间到,印漓又跑上台去了。钱勇有些回不过神——印漓到底是有多缺心眼啊! “这就是我不一刀砍死他们的原因。”景荣突然开口说道:“我有办法动手段,也有办法让印漓不知道。但是万一呢?万一印漓知道了呢?” “知道了……也不会跟你分手吧?”钱勇不太明白。 景荣点头:“嗯,不会。但是你知道吗?印漓的世界很简单,他相信善恶有报、相信世界是公平的,这样的日子也是我想要给他的,我不愿意破坏他构造的这个世界。” 钱勇愣了愣,就听景荣继续说道。 “所以,坏人自有恶果。王家人和戚少峰他们是自己种的恶因,结出了苦果,那也是他们的‘善恶有报’。” 钱勇无语了,愣了半饷,叹了口气:“你这哪儿是在爱人啊,你根本就是在当造物主,给他一个理想世界呢。” 景荣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不适合人情世故,我不想再看到他那么累了。” “嗯?怎么累了?” 景荣摇摇头,没说话。 上一辈子,印漓真的活得太苦,太累了。这辈子他做的这些,如果真的要说是偿还,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钱勇抓抓头,随后耸耸肩,得,反正戚少峰跟王家不好过就行了。 第82章 未雨绸缪嗯。 几乎一夜之间,关于钱勇跟景荣的丑闻都烟消云散,且两位总裁还招揽了不少人气。不过与之相反的是钱谷和戚少峰。 钱谷这边八卦比较集中——有记者偷拍到了他的那个年轻小老婆,钱谷陪她去医院产检,还有好事儿的不知道怎么弄到了那小老婆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呢。 这老夫少妻还大肚子,八卦料不要太足,网上大骂钱谷为老不尊的多了去了。而钱谷怎么受得了这些,气急败坏逮住一个偷拍的记者,竟然直接上手揍人。 钱谷的这态度跟钱勇那端正的态度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孰优孰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当然最火爆的是钱勇妈妈的死,因为有钱勇的施压,舆论倾向此时也大多是护着钱勇,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去扒钱勇妈妈的生平。但是钱勇妈妈当年的死却被人扒了出来,就在街口的一个车祸,但疑点重重,小巷子、豪车、超速,而且有岔路口但钱勇妈妈没躲进去,为什么? 网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钱谷如今已经是过街老鼠了。还有网友戏称,让钱谷赶快去跟那小老婆的孩子做个亲子鉴定,不然生下来个金发碧眼的,怕您老人家承受不住蹬腿了。 钱谷气头之上,竟然真的开始存疑了。 再说戚少峰,八卦却并没多少,因为戚少峰被传了传票——哄抬房价、偷税漏税、粗制滥造。这些是省上工程航空家园里的工程,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会得到重视,也注定了戚少峰不能善了。 至于戚少峰怎么对景荣重要的人耍手段,怎么贿赂比赛赞助商的,这些已经问不出来了,因为戚少峰如今真是‘太忙’了。 而在公众视野之外,因为这次事件被卷入其中的,还有王家。 王旭一大早就到了穆寒的办公室,一脸憔悴地看着穆寒。 “穆总,你帮帮我,我们家,我爸是顶梁柱,没了他不行的。穆总,我求求你了!”王旭直接跪在了穆寒脚边,脸色跟鬼一样。 穆寒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眼神冷冷的。但很快,他的眼里又浮上了笑意。 “你求我有什么用呢?”穆寒声音和煦,一贯的温柔:“景荣这次玩得光明正大,有证有据,还有视频。他列出的那些东西,都是你们自己作下的孽,相当得干净呢。而且,你爸这件事是跟戚少峰绑在一起的,戚少峰现在可是被全国人的眼睛都盯着,你让我出手,是想让我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 王旭闻言一颤,连忙摇摇头,但很快又带着哭音说道:“穆总,我现在只能求你了,穆总!” “怎么会呢?”穆寒笑了笑:“你不是还有个表弟吗?印漓,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 王旭一愣,有些不明白穆寒的意思。 穆寒了晃了晃鞋尖,对王旭说道:“你爸这件事,我是保不了他的。不过我很好奇,印漓就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家落难?” 王旭的脸色突然狰狞起来:“那个王八蛋,没良心的东西,他就是要看着我们家落败才心里舒服呢!这事儿,这事儿一定是他让景荣去做的,我、我要……” “你能怎样呢?”穆寒摇摇头,似笑非笑道:“现在印漓比你有钱、比你有名,还有个景氏当他的靠山,舆论也都偏向他。他现在可是个宠儿,而你,是个根本不会被人关心的存在。” “我要他不得好死!”王旭似乎根本没看清眼前的情况,心中只有浓浓的恨意,而现在,穆寒把他的这份恨意都指明了一个方向。 王旭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么都不愿意认清现实。 “印漓这样的人,他凭什么过得好?他害我王家这么惨,他凭什么功成名就!” “对。”穆寒笑了,他站起来,拉着王旭的一边胳膊,让王旭站起来,然后笑着说道:“印漓凭什么功成名就,凭什么他就要过风光的日子,你却要过辛苦的日子呢?明明,他才是那个让人不齿的‘变态’不是吗?” “对!他才是那个变态!”王旭着魔一般重复道。 “可惜的是,别人都不知道。”穆寒摇摇头:“就像那些个明星偶像,一个两个在屏幕里多么纯良可爱、多么温柔正直似的,结果私底下,还不是一样的人。有的有怪癖、有的嚣张跋扈、有的擅于心计,甚至还有仗势欺人、违法犯罪的。但你看他们的粉丝还是那么爱他们,那是因为,粉丝看的都是他们想看的,只要揭开他们的面具,看看还有多少人真的喜欢他们?” 王旭眼中一亮,随即脸上狂喜起来,如同得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对,那是因为别人不知道,我要让他们知道,印漓是个什么东西!” 穆寒满意一笑:“你当然该告诉他们,不过你要学会适当的方法。” 王旭抬头,疑惑地看着穆寒。穆寒一笑,低头在王旭耳边耳语起来…… 另一头,景荣的直播视频也瞒不住了,薛老爷子也问起来。不过这倒挺好解释,三两句就糊弄过去,唯独薛罗有些担忧——总感觉事情没这么容易了结。 景荣自然不会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他最怕的就是会波及到印漓。 于是景荣找了印漓谈话。 决赛一共有三个主题的比赛,一个延续半决赛的主题,另外两个则是新题,时间也相对要久一些,相当于要录三期节目。时间一长,印漓的紧张反而少了许多。 这天景荣接了印漓回到别墅,晚上照例给印漓的是清淡小菜和餐后酸奶水果。 天气乍暖还寒,印漓窝在沙发里,垫着条薄毛巾端着酸奶碗,侧头看了看景荣。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印漓早看出了景荣的不对劲,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家这个傻大个那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印漓见他这模样,胸口就堵得疼。 景荣看了看印漓,点头:“嗯。” 印漓:“……你有别人了?” 景荣‘噗’地一口把嘴里正要下咽的果子喷出来了,咳了老半天。杨安站得远远的,嫌弃地瞥了景荣一眼,然后招呼佣人去打扫。 “都想什么呢?”景荣又气又好笑地用力揉乱了印漓的头发。 印漓一边挣扎还一边护着自己的酸奶碗,一头鸡窝发地挣脱魔爪后,才翻了个白眼:“那你干嘛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 景荣道:“这事儿我觉得的确会有些对不起你。印漓,你有想过我们一起出柜吗?” 印漓眨眼:“我们?公开承认关系?” 景荣点头,眼睛里有些期待:“嗯。” “你疯了吧!”印漓大惊,放下手里的酸奶碗,神情也严肃了起来:“首先,我要你知道的是,我并不是不愿意公开,相反的,我很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第一,干妈虽然同意了,但是外公的态度你也知道。就算要公开,也不能我们直接对媒体外界公开之后,才让外公知道消息。那样做根本就是火上浇油,会让他老人家觉得我们是在给他下马威。 第二,景氏刚过了一个风波,现在集团里的人心还不稳呢吧?我看网上虽然没怎么关注你和钱勇的绯闻了,但是景氏内部人员变动的消息也一直都有。网上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现实中,人们对同性恋的包容力是很小的。这个关头你公开,不是给景氏找麻烦吗? 所以,我不同意现在公开我们的的关系。” 景荣听着,眼睛都听弯了。 印漓瞪眼:“你笑什么?”他可是很严肃的。 景荣伸手把印漓扒拉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宝贝儿,我真不知道我积了什么福,能让你爱我。” 印漓脸一下就红了,虽然景荣式的情话听了很多,但是每次景荣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总能让印漓从耳朵烫到心尖。 印漓也抱住景荣,拍了拍景荣的后脑勺:“乖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我虽然不懂做生意,但是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不开心就会减半了,然后我们再聊聊,几个来回,就减没啦。” 景荣失笑,手指穿过印漓软软的头发,轻轻按压印漓的头:“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印漓推开景荣,挑眉看着他,眼神就一个意思——鬼才信。 景荣无奈,看着眼前人大有‘不招供就一直盯着你’的气势,于是笑了笑,也盘起腿坐在沙发上,跟印漓对看:“我招。” 印漓咧嘴——这还差不多。 印漓伸手拿过酸奶碗,又扔进去一大勺芒果,这才悠哉地看向景荣,一扬头道:“说吧。坦白从宽。” 景荣伸手拧了拧印漓的鼻子,才笑道:“我是在担心,有人会拿我们的关系做文章。到时候,恐怕会有人恶意攻击你。” 印漓闻言却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就这事儿啊?” 景荣有些错愕:“这事儿算小事儿?” 印漓耸耸肩:“不是啊,我早就想过了。跟你……咳,那次偷亲你之前,我已经设想过很多次被别人发现我是同性恋怎么办?我那时候真的很怕,你对我好我都不敢多想,很自卑、很怯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有你陪着我不是吗?” 景荣眨眨眼,嘴角不自觉翘起来——这话怎么这么中听呢! “你陪着我,不会离开我,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在一起。那我还怕什么呢?”印漓耸耸肩:“比起别人的攻击,我还是比较担心外公那边。” 印漓叹气:“他要是很生气怎么办?” 景荣突然弯腰,在印漓嘴上亲了一口,卷走了印漓刚含到嘴里的芒果,笑道:“放心,咱妈有的是办法。” 印漓笑了,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点点头,开始认认真真吃夜宵,把景荣晾在了一边。 景荣则慢慢嚼着芒果,嗯,真甜! 不过事实上,景荣对他家母上的期待值高了点。 薛映雪用了好几个月时间才策反了自家老公,但对薛家那余下的两个暴脾气炮仗,她有些犯难。毕竟有二十多年的空白期,她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倒是想把景荣日记给薛远看,但一想到之前薛远对同性恋的态度,就犯难了。 什么水漫金山、花蝶□□、鹊桥相会等等的故事就在她脑袋里晃啊晃,不行啊,要是老爷子也来一下棒打鸳鸯,这不是祸害自己两个儿子呢吗? 最后薛映雪也没想出个什么招来,只不过有时候会故意捡些关于同性恋的话题,先给家里的两个‘炮仗’灌输同性恋不是病的基础再说吧。 哎,真揪心。 不过景世天却比薛映雪看开很多,因为就他对自家岳丈兼老首长的了解,上次在别墅的事情可能是意外。 薛映雪听了直摇头:“什么意外啊?看着那些小报纸,爸都不带撕,直接用烧的。这得多讨厌啊!” 景世天有些无奈,看了自己老婆一眼:“如果,有人突然给咱家的邮箱里,塞几张十分暴露的男女图片,还是很低俗的那种,你会怎样?” 薛映雪眨眼,然后一拧眉:“谁这么——嗯?你是说……爸的反应其实并不是因为同性恋,而是因为那些小报纸太过火?” 景世天点头:“那种图片,还是被人裹在报纸里散发的,散发的对象还是他外孙。你也知道,爸虽然脾气犟,但是特别护犊子,这种东西他能让自己外孙看到吗?有人故意给他外孙看这些东西,他不是得生气吗?” 薛映雪眨眼,再眨眼,然后一拍手:“对啊!我就说嘛,爸那直肠子,跟石头似的,哪儿会为了这么点不相干的事情发那么大火呢。” 薛映雪说着就要走,景世天连忙拉住了:“你去哪儿呢?” “跟爸唠嗑呗。” 景世天扶额:“哪儿有你这样的,得委婉点。” 薛映雪皱眉:“怎么委婉?我说了那么多同性恋知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不就直接给他来个大了,看他什么反应。” “……” “听我的,要不这样吧。”景世天对薛映雪笑了笑:“景渊不是在国外吗?那地方风俗挺开放的。咱就跟爸说,有男人追求景渊,看他什么个反应。” “哎,这个好!”薛映雪高兴地一拍手。 …… “阿嚏!”景渊揉了揉鼻子,耳边就传来景荣的声音:“你不是感冒了吧?” 景渊望天,叹气:“你再这个时间给我电话,不感冒都得被你折腾感冒。” 景荣毫无愧意地笑了,又问道:“回来的时间定下了吗?” “嗯,就最近两周吧。要什么特产吗?”景渊问道。 景荣来劲了:“给印漓多带点巧克力回来吧,还有奶酪。反正能保存久点的新鲜玩意儿都给他买点。” 景渊翻了个白眼:“说起来,你俩的事儿,打算跟家里说了吗?” 景荣耸耸肩:“爸妈是知道了,薛罗大概也知道了。不过现在不好跟家里说,主要手头还有些事情,没精力跟老……跟外公耗。再等等吧。” 景渊:“……你是想等着爸妈给你打头阵呢吧?” 景荣嘿嘿笑得憨厚:“爸妈心疼印漓嘛。” 景渊翻了个大白眼,问起了正事儿:“我看着你那个视频了,处理得不错。季丽楠有联系你吗?” “呵呵。”景荣笑了两声,这会不憨厚了,怎么听怎么薄凉:“她又不是傻,联系我干嘛,自取其辱吗?这事儿是她自己贪心不足捅出来的,以为当真能跟人联手,把景氏给拆了,太天真。起诉开始的时候,季丽楠就离开江城了。航空家园是省上的工程,季丽楠想要救戚少峰,大概是往上头跑去了吧。啧啧,真是不死心啊。” “你也适可而止,别太狠了。” “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景荣无辜地耸肩:“证据都递交法庭了,我连边儿都没沾。” 景渊:“……”当我是印漓呢。 景渊摇摇头,又问道:“戚少峰这边不管,但穆寒手里还有个王旭吧。王旭那个人,怎么说呢,太注重名利,也容易被煽动,穆寒不会放过这么听话的一颗棋子。” 景荣也皱眉,严肃起来:“王旭那边我也有考虑。我觉得他们下一步最大的可能,就是会公开我跟印漓的关系。” 景渊皱眉:“那你得先跟外公坦白,不然让他在媒体之后知道消息,他就算不气也不会给你们好脸色。” “哈哈,印漓也这样说。”景荣笑了笑:“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你还想放长线钓大鱼?” “这倒不是。”景荣叹气:“外公太倔,我想如果这时候跟他坦白,我铁定会被他叫去帝都,那印漓这边就没人看着了,我不放心。” 景渊:“这倒也是。你有应对方法吗?” “暂时没有。”景荣叹了口气:“这事儿压也不是个办法,而且我已经跟印漓谈过了。” 景荣说着,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低低的,却很轻快,隔着话筒,在大洋彼岸的景渊都能闻出一股子蜜糖味。 “……”家里亲弟总是半夜打电话来秀恩爱怎么办?可以打死他吗? 景荣笑够了,才说道:“印漓很勇敢,他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温室里的花,他可以承受得起这一切。” “……你故意的?”景渊奇怪,这是什么鬼兴趣:“万一玩脱了,你哭都来不及。” “应该不会吧。”景荣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件事一旦被曝光,发展趋势就无法预料了。 景渊在那边头疼地揉脑袋:“我会尽快回来的。” 要是再把景氏给景荣玩几天,景荣一定会给他玩飞起! “记得特产。”景荣在挂电话之前连忙提醒。 景渊翻个白眼,直接按断了电话——哎,连印漓都被景荣带坏了。 景荣的确在等着穆寒出牌。他跟印漓从没有想过遮掩,所以景荣想,穆寒手里应该有照片之类的东西。 这事儿的确是压不下来的。 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印漓已经对他的粉丝们单方面出柜了。也正是因为之前印漓的那封告白情书,如今继石磊之后,印漓又跟钱勇搭上了绯闻。 景荣才不承认,他任其发展的主要原因是他吃醋了呢。 但景荣也不天真,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所以穆寒一定不会漏掉这个。按照穆寒的手法,景荣猜他一定会依旧用那招,搞臭名声。 而如今让印漓声名狼藉的办法,就是钱勇已经澄清过的,打戚少峰的事件。 虽然已经澄清过,但那可不是网友想看的东西。网友都是来看八卦的,越是有噱头的东西他们越愿意看。至于真假、卑鄙与否,反正网友不可能一直盯着。 所以,如果穆寒用印漓跟钱勇之间的事情做文章,那么还是能借着最近直播视频的余温热起来的。 而事实证明,景荣没有猜错。 第二天,关于印漓的绯闻就断断续续冒出来了。打头阵的是一个讲搭配衣物的大v号。 最近设计比赛也是大热,那些选手当然都是备受瞩目的,穿的衣物什么的,总有走边缘新闻的愿意去细扒。 这一扒,还真扒到了料了。 网友a:卧槽,真的假的?印漓这一身两万多?开玩笑呢吧? 网友b:我可以作证,这是私家定制的衣裳,都是手工的。 网友c:有链接有真相。 网友d:印漓这么有钱啊? 印漓的衣裳的确是这个价,不过印漓并不知道,因为这些都是景荣弄的,之后杨安来了,就交给杨安了。印漓从来没买过衣裳,他也从没思考过衣帽间那些每个月不同的衣裳是哪儿来的。 相比于网友,印漓也表示很惊悚。看到新闻就给景荣打了电话过去。 “开玩笑呢吧?我衣裳这么贵?” 景荣笑了笑:“这算贵?你知道哥的一套定制西装是多少钱吗?” 印漓:“呃……可是,我觉得没必要啊。” “我觉得有必要。”景荣叹了口气:“我想要把全天下的好都给你。不过我也知道你不爱张扬,所以都是找的私家定制,没有找那些在时装周上晃过的衣裳啊。” 印漓失笑,惊讶归惊讶,但他也不是接受不了,想了想,印漓总结:“我好像被你宠坏了。” 景荣高兴:“那我得骄傲一下。” 景荣顿了顿,然后放轻了声音:“坏人要开始往你身上泼脏水了——” “我没事。”印漓毫无压力:“说就说吧,我又不是明星,比赛后就会淡出公众视野,到时候他们就什么都忘了。” “你倒心宽。” “那是,我去忙了,还有最后一周。” 景荣笑:“终于只剩一周了。” “嗯。”印漓神秘说道:“比赛过后,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哦?”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啦,拜拜。” “拜拜。” 第83章 我叫漓坚强。 景荣虽然很印漓讲的时候,心很宽,没有把流言蜚语放在心上的样子。但是那不过是安慰印漓的假象,一挂了电话,他就开始让于小鱼反击了。 既然对方的切入点是印漓的“奢靡”生活,言下之意就是在暗示网友,印漓是有个“干爹”、“干哥哥”、“干姐姐”什么的提款机。 而景荣要做的就是,让网友知道,这一切都是印漓应得的。 按理说,这事儿让钱勇出声最好,因为钱勇已经为印漓出过一次头了。但坏处是——网友会把钱勇跟印漓捆绑得更紧。 所以景荣用自己的名字出头。当然这也有个坏处,那就是:一个石磊、一个钱勇、再一个他景荣。这会给印漓带来“滥交”的脏水。 权衡之下,景荣还是义无反顾选了后者——前期也许脏水很多,但他有把握翻盘,毕竟这事儿的理在他们这边。 这里,景荣不得不感叹一下:当一个“好人”的感觉,还是不赖。 景荣亲自写了一条长微博,把印漓从读书到现在的经历都大致写了下。还有印漓网店和私家设计的单子截图。总之就是把印漓塑造成了一个自主、自强不息的好孩子。 然而景荣的微博还没发出去,就接到了石磊的电话——王旭带印家人来闹场了! “赶出去!”景荣声音都变了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印家人给印漓的伤疤和阴影。 即使跟印家恩断义绝,印漓还是会给家里寄钱以买心安。他就是这样一个狠不下心的人,心冷归心冷,但要他对印家人恶言相向,他还是做不到的。 “赶不出去。这周是最后的录制,而今天刚好钱勇不在,又换了几个新保安。这几个保安一看来的人多,都吓着了,没拦住。”石磊的声音也很焦急:“他们带了很多记者,还有便服保安,我们这边都伤了几个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们一定早知道摄制组的情况,还安插了人手。” “我马上过来。”景荣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赶。 于小鱼本来也想跟出去,但景荣留下了她:“把微博最后编辑一下发出去,让钱勇转发。” 于小鱼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我明白了。” 于小鱼把景荣电脑上还没发表的长微博发了出去,然后给钱勇打了电话。同时,她还给景渊跟薛映雪打了电话,让二位有些个准备。 薛映雪听得火气直冲头顶,她是真的没想到,那印家两个老不休的,竟然还有脸出来! “让景荣放手去做,他们既然做得出来,就要担得起这人!”薛映雪眼睛都红了,又是气又是心疼:“要是他们该伤了印漓,我饶不了他们!” 于小鱼安慰了薛映雪好一会,然后就开始筹备手里的工作了——呵呵,还好景总有先见之明,把印漓给印豪清的汇款记录每一笔都保存得好好的。这个时候,对方的记者还没有开始发稿子吧。 呵呵。那本小姐,就先发为敬了。 设计大赛宅子里。 印漓看到被媒体记者簇拥着走进来的人,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一种森冷的感觉从脚底爬起来。他站在台上几乎无法动弹。 为什么?是来给王旭‘讨回公道’? 印漓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奶奶和爸爸走近,然后一沓照片被扔在了他的脸上。 “作孽啊!”杨老太太首先哭嚎起来,眼中含泪,好像印漓做了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印漓耳边嗡嗡直响,他拿起一张挂在他衣袖上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景荣。他正在吃一个冰淇林,景荣笑着用纸巾给他擦嘴角。角度明显是偷拍的,而且偷拍的瞬间很糟糕,把他们都拍得很猥琐阴暗。 这是用来干嘛的,不言而喻。 杨老太太还在骂,印豪清冲过来想要打印漓,但被石磊带过来的保安拦住了。石磊也被困在其中,杨老太太拉着他一起骂。 没有出景荣的意料,她把印漓跟石磊的关系乱骂一通,用词之肮脏,让印漓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尊敬了二十多年的奶奶。 “闭嘴,闭嘴!”印漓突然大吼起来,双目赤红地看着对面的人,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现在不是孑然一身,他还有景荣,这次牵连的人很多,都是他的爱人朋友,他不能让自己给外人留下话柄攻击他们。 印漓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咬着牙说道:“没有证据,就不要乱骂人。石磊是国际知名设计师,不是你们能污蔑得起的。” 杨老太太却不怕,依旧嚷嚷着:“敢做不敢让人说啊!我老印家没你这么丢人现眼的人,男子汉就要顶天立地,被男人养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我被男人养?” “印漓,别说了。”石磊拉了一下印漓的衣袖,低声道:“你说得越多,他们越能抓住空隙,只会给他们留更多把柄的。今天这群人来就是为了来曝光你跟景荣关系这件事的,现在,不要承认。” 石磊说完,就拿出了手机对着那群媒体记者拍了一通,说道:“私闯摄制组、违规拍摄、造谣污蔑,寻衅滋事。呵,法庭见吧,各位。” 然而敢来这里挑事儿的,当真是不会怕这个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稳不住了。因为景荣来了,本来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事情,这时候就该扑上去狂拍一通。但景荣不是一个人来的。 景荣进来,同时还带来了好几车的警察。 这些警察是钱勇叫来的——于小鱼给他打了电话,也给他出了这个点子,以赞助商的名义报了案,说有人寻衅滋事。 警察们一进来,就从外面把这些记者围了个严严实实。每一个警察身上都带着记录仪,自然是为了不被那些人污蔑。 警察们都做出心德了——这年头跟记者打交道,不得不小心着啊。他们手里一支笔,胜过他们手里的镣铐铁枪啊。 有了警察的干预,王旭也没有过多纠缠,他们都被警察带走了,当然,这也阻止不了这件事的曝光。 警察才带人走,就有人在网上爆料。营销号和水军一转就是上万,立刻就火起了话题。那些水军公司妄图引导言论,然而可惜的是,于小鱼先行一步了。 在这个话题之前,于小鱼发表的景荣的那个微博,已经火了。景荣当时写的时候,只在澄清印漓的努力成果,但是并没有说他们的关系。而对方的这个所谓爆料一出来,比这个更火的,就是景荣的那篇长微博了。 有不少人翻出了景荣的照片,还有印漓录的up的截图,两人的颜值已经为他们拉了一大片粉。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8节 接着,于小鱼就在对方放出印家二老大闹摄制组的视频之后,立刻放上了她自己攥写的长微博,还附了不少证据——印漓手臂骨裂住院的记录、被殴打伤情的鉴定、给印豪清每月汇款的记录、以及王旭大闹医院的事件说明。 于小鱼有自知之明,她跟姐姐顾夕颜是不同的。顾夕颜其实跟印漓有几分相似,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能忍则忍。 但于小鱼自觉自己不是个好人。 再说了,玩文字游戏,比文采,谁怕谁? 且说另一边。 虽然,往上已经曝光了消息,但是景荣跟印漓被一并带去警局,而那些记者可有不少随身设备依旧在拍个不停。 杨老太太一进警局就开始撒泼,她是乡下出来的,但在乡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人捧着的美人,脾气骄横野蛮惯了的。又在印家做了一辈子的主,哪里肯吃半点亏,那嗓子嚎得就跟警察要杀了她似的。 几个警察看着脸都绿了,对付这种刁民,他们最是头疼。特别是有个法不责老的古怪规定,他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那就等着扯掉警号吧。 杨老太太在哭闹,印豪清就破口大骂印漓,印豪清终归是要脸面多一点,因此没把印漓那‘变态’事情挂在嘴边,而是在指责印漓陷害亲人,心胸狭隘歹毒。 印漓听着,表情冷冷的,但轻微皱起的眉头还是泄漏了他心里的难过。 警察把人都分别带走。景荣想要陪着印漓,但被印漓拒绝。 “虽然已经曝光了,但现在一定不是什么好听的。你不要陪着我,我一个人没事的。”印漓站在景荣跟前,却没有握住景荣的手:“而且,这事儿你还要跟外公他们解释,他一定气坏了。” 景荣皱眉不走:“我已经让于小鱼开始处理了,这两天都是水军比较多,过了今天就会好起来的。而且既然已经曝光,那我更不能离开你。就算给我挂一个‘昏君’的名号也无所谓。” 如果这时候景荣不出面,景荣知道,那些人会说得更难听——比如说,印漓失宠之类的。 印漓还是担心地皱着眉,但景荣却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想要做大买卖,是因为有了大买卖,我才有保护你的资本。让你平安幸福是我这辈子的目标,你现在如果要我丢开你去顾景氏的名声,那对我来说才是本末倒置。而且你放心,哥很快就回来了,他会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景氏不仅不会有难,反而会得到赞誉。” 印漓自然是最信任景荣的,听了话心里不禁喜悦起来,又好奇道:“是什么好消息?” “等哥回来让他告诉你。”景荣揉了揉印漓的头发,笑道:“所以,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印漓苦笑一声:“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我原本以为,他们最在乎的是钱和权,而现在我都有了,我还想象过他们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上门要跟我和好,说他们不计较我的性取向了。但是现在才明白,即使我有了钱有了权,而王家一无所有,他们也是向着王家的。他们……大概是真的很讨厌我。” “那是他们没眼光。”景荣抬起印漓的下巴,看着印漓的眼睛说道:“你很好,相信我。” 印漓笑了笑,拉住景荣的手点头:“嗯,我知道。哪怕全世界都讨厌我,只要你还喜欢我就行了。” 景荣笑了,他的印漓成长了许多,变得比他以为的要坚强了。 在警局接下来的事情,景荣都交给了律师,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案,所以没那么讲究。 今天比赛被打断,有人受伤,也有器材受损,所以今天的录制就暂停了。 景荣一开始还很担心印漓会退出比赛,但印漓却笑着告诉他:“为什么这么想?我参加比赛是我自己的实力,我辛辛苦苦走到了决赛,为什么要退出?别人的流言蜚语又怎样?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要我否定我这么久的努力,凭什么?” 印漓说完还亲了亲景荣:“不过我也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这么大一座靠山在,摄制组为了比赛名声,大概真的会劝我退赛。” 景荣心情无比飞扬,拉着印漓的手笑:“谁敢?” 印漓被景荣接到了公司,原因无他,因为景氏现在也离不开人。 于小鱼见印漓来了,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然后又哒哒哒跑回自己办公室,抱出一大堆零食放在印漓跟前,眨眨眼:“吃吧。化悲愤为食欲!” 印漓哭笑不得,不过毕竟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所以也不客气了,拿起那一堆零食就开吃。 “有电脑吗?给我用一下。”印漓问道。 于小鱼眨眨眼,首先抬头看了看景荣,景荣点点头。然后于小鱼就抱了个笔记本电脑过来。 印漓打开电脑,果然是去看网上的消息。于小鱼胆战心惊地在旁边看着,再抬头看景荣,那位正淡定地批阅文件。 哎哟,这心可够宽的! 于小鱼担心,印漓也看出来了,于是塞给她一包威化饼,笑道:“吃吧,别站着,多累啊。” 于小鱼:“……你……不生气?” “生气啊。”印漓叹了口气,屏幕上他的微博正在登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坏掉的心肺也长在别人身上,那些人说我是卖的,我就是卖的吗?他们泼脏水,但我不能真以为自己脏啊。况且,为了他们而让爱我的人担心,多划不来。” 于小鱼张嘴,错愕地看看印漓,再看看景荣。 景荣抬头,给了于小鱼一个炫耀的笑容——瞧,我家印漓多出息! 于小鱼:“……” 总觉得,自己的担忧就像是打狗的狗不理包子。 微博登陆后,印漓首页都好多在刷他的事,有之前印豪清甩他身上的那些照片,也有当时围堵他的照片。配图文字都起得各种不入眼,印漓看得火气,把猪肉脯咬得嘎吱响。 不过很快,印漓就看到了钱勇转发的那条微博,原博id:景先生。 ……咦? 印漓连忙戳进去,细细看过之后,眼睛都笑弯了。景先生的微博只有两条,一条是这个长微博,另一条则是转发印漓的之前的那条告白微博,附字:收到了。 景先生的微博就两条,但现在粉丝数可一点不比印漓少,戳开评论,都在问他是不是景荣。 景荣正批文件呢,突然就觉得脑门一热,软软的两瓣唇印了上来,然后抬头就看到了印漓趴在他的桌前笑得那叫一个甜。 景荣不明所以,但也有些哭笑不得:“你啊,心还真是越来越宽了,换别人遇这事儿得愁死,你还乐。” 印漓还是乐,一字一句说了三个字:“景、先、生。” 景荣明白过来了,然后也笑了:“这叫着好听,再叫一次。” “景先生。”印漓配合地叫了一次,然后往景荣嘴里塞了颗酒心巧克力,拍拍景荣的头:“认真工作,景先生。” 景荣笑了,鼓起一边腮帮咬着巧克力,感觉今天看文件真是精神百倍,一点不觉累! 印漓回到沙发边,抱着电脑看自己微博下评论。 没有丝毫意外,有骂他的,有叫嚣要人肉他的,也有拉帮结派让他滚出比赛、滚出设计圈的。当然,也有很多粉丝回护他,这些都是印漓上一次告白微博后留下的真爱粉。 印漓挑眉,手指哒哒哒敲下了一条微博发表——今天有些难过,但是现在很开心。 这条微博几乎是在挑衅,立刻就被人恶意曲解,散播出去。 然而印漓直接啪嗒关了浏览器,点开好久没追的动漫番,抱着零食看得津津有味。 正看了一集不到,于小鱼进来了。 “景总,楼下有记者围着了。” “有熟人吗?” “没有。” “那就别理,反正都是不怀好意的。” “是。”于小鱼说完退出去,这一次她的脚步轻快多了。 于小鱼刚走,景荣电话就响了,是薛罗的视频电话。 景荣想,薛罗大概是看到新闻了。 薛罗穿着白色褂子,看背景还在研究院呢。薛罗看了一眼景荣,没有说话就先叹了口气——这个表弟也太能折腾了。 “新闻我这边帮你压着了,你想着怎么跟外公坦白吗?” 景荣笑了:“谢谢表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尽量帮我压久点吧。嗯……最好是让外公知道印家跟王家人对印漓做过什么之后,再告诉他。” 印漓这时候也过来了,笑嘻嘻跟薛罗打了招呼:“表哥好。” 薛罗见到印漓,表情不由放柔了几分:“看你样子,好像并没受到多大影响。” 印漓抓抓头,笑了笑:“大概是平时就想了很多这类似的情景,所以今天虽然有气到,但是也不算太生气。毕竟我也知道,那些人是故意污蔑我的。” 薛罗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很好。外公这边倒是好压,但是我爷爷这边……” 薛罗表情为难了一下,有些头疼:“他跟陈妈一个爱好,爱看娱乐新闻,而且我爷爷那嘴巴实在是把不住什么秘密,所以我不敢保证。” 景荣点点头:“等这事儿过了,我就回帝都去给他老人家说道说道。” 薛罗点头,又问道:“景氏真的没问题吧?景氏内部不稳的消息都上了报纸了。” 景荣笑了:“放心吧,要抓几只大树里的虫子,总得剥点皮。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坏消息,只要不是我和哥亲口告诉你们的,就不要相信。” “也是。”薛罗耸耸肩,突然又转头对印漓笑了笑:“你俩有结婚的打算吗?” 印漓没防备这个问题,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道:“这、这个……怎么问这个啊?” 薛罗被逗乐了,笑了起来,又跟景荣嘱咐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景荣看着印漓红彤彤的脸,促狭地笑。印漓瞪。 “对了,景氏问题到底怎样?我怎么觉得,这次的事好像也跟景氏有关?”印漓慌乱紧张的必杀技——转移话题。 景荣笑了笑,没拆穿印漓,回答道:“当然有关系。或者说,这次我跟你的新闻,就是为了引出景氏。” 印漓一听就皱眉:“有谁在针对景氏?” “穆寒。” 印漓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没意外:“那你有把握吗?” 景荣叹了口气。 印漓一下紧张了起来,揪着零食口袋看着景荣,那眼神…… 景荣忍笑,然后说道:“没把握抓住穆寒,但是这次的事情我是有把握的。” “什么意思?”印漓有些闹不明白,不为了抓穆寒,干嘛闹这么大阵仗? 景荣遗憾道:“这次穆寒的手脚很干净,他的一切行动都是让王旭做的。王旭大概已经被他洗脑,所有的仇恨都转嫁到了你身上,就算被抓到,也不会说出穆寒的。所以这一次的事件根本牵扯不出穆寒。” “那……你说的虫子?” 景荣笑了:“这个倒是有些可能。景氏不稳的谣言是从内部扩散出去的,如果能把人抓出来,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扯出穆寒。” 印漓恍然:“哦,所以你将计就计,让事情顺着穆寒想要的方向发展。” “对。”景荣笑着点头,调侃道:“孺子可教也。” 印漓白了景荣一眼,又记起个问题:“刚才表哥说……外公那边……”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景荣笑得有些狡猾:“我让王叔帮忙给老爷子诊脉去了。” 印漓眨眨眼,然后瞪眼:“你是想让外公知道王叔跟安叔的关系?” “那两位可是高人,特别是王叔,可是外公挺敬佩的人。有他们在,总得让老爷子脑子里那个弯给拐过来。” 印漓看看景荣,嘀咕道:“你……看不出来还挺多心眼的。” 景荣立刻委屈地看着印漓:“这时候不该夸我聪明吗?” 印漓噗嗤笑了:“聪明?你?得了吧。让人欺负的样,看着都担心。” 景荣眨眼,突然想到——印漓该不会是因为想要保护他,内心才成长得出人意料坚强的吧? 哎,真的? 嗯,刚才那酒心巧克力弄错了吧,里边夹的是蜂蜜呢吧。 第84章 还是发生了。 砰—— 一个水晶烟灰缸擦着王旭的耳尖砸在了墙上,纷飞的碎渣在他脸上划出了几道如猫须的极细伤痕。 王旭站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弹一下,脸色惨白一片。 穆寒抽出一张纸巾,擦掉指尖沾上的一点烟灰。 “路我给你铺好了,帮手我也给你找好了。只是让你去哭诉一下,你倒好,弄了个恃强凌弱出来。” 王旭不甘,低声反驳:“网上现在都在骂他们,很快新闻就会出来——” “哈。”穆寒冷笑了一声,他的脸色扭曲起来,不复平日里的温和,看上去十分狰狞:“新闻?什么新闻都不会有!现在骂他们的都是我找的水军公司,跟我们对骂的都是普通网民。印家一直拿着印漓给的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是说他们断绝了关系,没再管印家了吗?你不是说印漓对印家人态度恶劣,十分不孝吗!” 王旭牙齿打颤,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他骗了穆寒,因为如果不那么说,穆寒怎么可能帮他? 但是现在,王旭才发现,好像以前见到的穆寒,都不是他的本来面貌。 王旭很害怕,因为他觉得穆寒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王家如今本来就陷入官司,如果穆寒再稍微动动手指,那他王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王旭想着,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穆寒冷冷看着他,好一会,才轻声叹了口气,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用舆论来逼退景荣显然不奏效了,这件事儿往后只会淡去。”穆寒摇了摇头,说道:“你看,如果不彻底推翻景家,那印漓就永远高高在上。他有那么大一尊保护神,你怎么碰到他?” 王旭眼中的恐惧化作狠辣:“推翻景家,如果……如果景荣死了。” “闭嘴。”穆寒淡淡打断王旭的话,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明白吗?” 王旭反应过来,然后点点头:“我明白。不过……我不知道该……” 王旭说完,穆寒就扔过来了一张名片。随后穆寒摆摆手:“出去吧。今天开始你不用来我公司上班了。” 王旭大惊:“穆总。” “急什么。”穆寒温和笑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只不过,要避嫌,知道吗?” 王旭东懂了,穆寒要他跟他撇清关系,然后……用钱买命。 “具体的,名片上的人会联系你。”穆寒摆摆手,低头开始看文件,表示已经结束了谈话。 王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手心里都是冷汗。 电梯里,电梯门上映着他的模样。牛仔裤白衬衣,裹着去年买的羽绒服。羽绒服的袖口都有些破了,前襟上还有些很浅但是却洗不掉的污渍。兜里的钱包只有几张零钞,以前的朋友都几乎断了联系。 落魄。 电梯门倒影出来的这个人,像极了街上随处可见,一生都碌碌无为的庸人。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王旭不该是这样的。 王旭觉得:他跟印漓的生活调了个个。是印漓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印漓夺走了他王家的运势,所以才能步步高升。 而且。 印漓跟景荣竟然侮辱他!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蟑螂,好像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能碾死他。他们尖利的笑声没晚都会在他的梦里出现,他们嘲笑他过得像条狗。 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日子?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印漓的错。 王旭的恨意扭曲了理智,他钻进了自己的囵圄,出不来了。 他眼前一片猩红,捏紧了手里的名片——只要,景家倒了。原本属于他的日子就会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人是复杂的动物,兼并善与恶的本质,而从善到恶,并没有人想的那么难。 >>> 印漓陪景荣在公司里耗了一天,中午的时候,景荣接到了景渊的电话。 景荣有些惊讶:“今晚就到了?这么快?” “嗯,你上次那个视频直播,我总觉得不放心,就加快了点进度。”景渊那边传来衣物的窸窸窣窣声音,大概是在收拾行李了:“而且我对江城这边,你说的虫子有些在意,刚好是有朋友的私人飞机顺路,我就直接到江城来。” 景渊顿了一下,拉好了行李箱拉链,问道:“你看你今晚有没有空,来接我一下。” 景荣皱眉道:“恐怕不行,今晚我要陪印漓。” 景渊:“……” 景荣大概知道景渊想岔了,连忙说道:“别多想。王旭今天带印家人闯了摄制组,曝光了我跟印漓的关系。我只轻微压了一下新闻,没有回应,不过就目前来看,这次掀不起什么大浪。可是这好歹也是个新闻,那些记者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处都在蹲点,我怕出个意外,今晚陪着印漓我放心一些。” 景渊在那头点头:“哦,那行。” “我让于小鱼接你吧。”景荣说道。 “得了,我打车就行了。好歹她是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你也真够心宽的。”景渊无奈,他这个弟弟除了把印漓当宝贝,好像都把别人当钢铁侠。 景荣耸耸肩:“让其他人来接你也行啊。” “不麻烦了。我又不需要摆谱。”景渊失笑,又说道:“不过今晚我回你们那儿吧,我公寓那边还没收拾。你公寓的密码没改吧?” “没有。” “行,那晚上见。” “嗯,路上小心。” 景荣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盯着自己的印漓。 印漓:“哥?” 景荣:“嗯。” 印漓皱皱眉:“我没事的,你去接哥吧。他出去这么久回来,没人接机多冷清啊。” 景荣挑眉,伸手夹了一个虾球到印漓嘴里,说道:“他不在乎那点。什么叫你没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穆寒跟王旭现在是狗急跳墙,要是他们脑门一抽,来黑的,你能应付?” 印漓嚼着虾球,眨眨眼:“不会吧。” 黑道什么的,不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吗? 景荣摇摇头,说道:“就你这点自觉,我必须给你看牢了。” 印漓:“……” 啧,怎么听起来,景荣在嫌弃他没用? 印漓撇撇嘴,把景荣喜欢的麻辣牛肉夹走了最后一片,边吃还边给了景荣一个白眼。 景荣无奈,刨了几口白饭,然后下一秒,碗里又多了个虾球。再看印漓,印漓嘟囔:“傻不傻啊,除了牛肉就不知道吃别的?” 景荣笑,把虾球丢进嘴里咬着,真好吃。 印漓今天难得有假期,但是两人在办公室待了一天,却一点小坏事儿都没干。一直到下班,景荣带着印漓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才走了两步就看到好几个拿着相机的记者围了过来。闪光灯‘咔咔’地把地下室照得亮堂。 “景总,请问你跟印漓是情人关系吗?” “景总,请问微博上那个景先生是你本人吗?” “景总,请问你打算公开跟印漓的关系吗?” “印漓,你跟钱勇和石磊也是网传的情人关系吗?” 叽叽喳喳、嗡嗡嗡,记者们的问题叠着问题、声音压着声音,印漓几乎听不见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不过也不知道是景荣气场太强,还是练过格斗的景荣用了什么巧劲。他们缓步前进,就没被拦下来过。 景荣先护着印漓上了车,然后自己才上车。 要上车的时候,景荣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那些记者。记者们愣了一下,顿时鸦雀无声,但都把录音设备准备好了——景荣要说话了! 景荣笑了一下,看着那个问印漓问题的记者说道:“印漓跟钱勇是朋友关系,跟石磊是师生关系。” 所以,再说他们是情人关系,我真的要生气了哦亲。 景荣说完就没打算再说,记者们却不甘善罢甘休。 “请问景总是承认自己跟印漓是情人关系了吗?” 景荣没理他们,上车,扬长而去。 景荣带印漓回的是市区的公寓——他们可不想把这些黏上就甩不掉的记者带到别墅外,那以后还过不过安宁日子了。 公寓外竟然也埋伏了记者,不过人数要少些,毕竟景荣的住处并不是公开的,而这些得到消息的记者,自然不愿意把自己的门路告诉别人。 这一次的更好应付,景荣叫了保安,轰人。 回到公寓,印漓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我的天啊,我第一次被这样包围,今天被闪光灯都闪了好几次了,再闪下去,我得配眼镜了。” 景荣好笑地揉了揉印漓的头发,问道:“晚饭吃什么?” “不想吃米饭,你看着办吧。”印漓又问道:“你在停车场跟记者说的那句,故意吊人胃口呢吧?狡猾的商人。” “这明明是他们喜欢的,留下转圜余地,但是也要留够足够的空间给人想象。” “还想象?咱进了一个公寓大楼,一会准得有新闻说我们同居。” “本来就是啊。” 印漓撇嘴,很烦恼的样子:“你去做饭吧,我要思考思考怎么应付外公那一关。” 景荣很是无奈——印漓一直对外公那边放不下心来,这个是景荣怎么劝说、怎么保证都没有作用的。 唯一比较有用的办法就是…… “喂。”印漓拍了拍突然爬到自己身上的男人:“去做饭啦。” “让劳动人民行动之前,要给点好处吧。来收点预付款。”景荣笑着吻住印漓的脖子,手慢慢在印漓的腰上,好一会后皱眉:“都瘦了,比赛也要好好吃饭。” 印漓被摸得火起,应付道:“知道了,认真点。” 景荣笑了,一把拉起印漓的衣裳,低头在印漓胸口咬了一下,听到印漓倒抽气的声音,景荣满足地投入其中。 两人都是好久没做这事儿,一不小心太投入,到了半夜印漓才把景荣踢下床,去做夜宵。 印漓浑身酸软,不想动弹,但偏偏又饿得睡不着,于是干脆爬起来,穿着睡衣坐在厨台旁边的吧台边,趴在吧台桌子上看着在做南瓜汤的景荣。 景荣赤着上身,结实的身体上痕迹也不少,最多的就是牙印——印漓被折腾狠了,就爱咬人。 “好了,吃吧。”景荣做的南瓜汤是他家母上自创的,南瓜泥用黄油炒一下,然后加水和糖煮成泥状。景荣吃过一次之后就拒绝再碰,但是印漓却很喜欢。 “你呢?” “我煎两个蛋和一点培根。”景荣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边问印漓:“要不要吃芦笋,我给你烤几根火腿芦笋。” “不要了。你吃吧。” 两只夜猫子解决了宵夜,然后又滚到床上,纯睡觉。 结果一小时后,景荣的手机响了。印漓迷迷糊糊地醒了,起床气让他的脸色很难看,好像恨不得连手机带景荣一起塞进垃圾桶。 景荣连忙接起电话,安抚地揉了揉印漓的头发,到卧室外去了。 “哥?”景荣声音有些哑,问道:“到了吗?忘记密码了?” “不是。”景渊的背景音很安静,还有行李箱滚在地面的声音和脚步声。 景渊很无奈:“出租车坏了,又没拦到车,我正往回走呢。” 景荣:“在哪儿呢,反正醒了,我来接你吧。” 景渊笑了笑:“正有这个意思。嗯……我看看啊。” 景渊的声音停了一两秒,然后说道:“就在火车站不远的那个加油站附近。这里有条老巷子,从这里穿过去就是昊锐酒店,你知道吧?” “哦,那里啊,知——”景荣的声音一顿,然后又愣愣问道:“哥,你说什么?昊锐酒店旁边的老巷子?” “嗯啊。”景渊笑了笑:“我都不知道有这条捷径呢,开车到另一头要绕十几分钟,走巷子步行五分钟不到。不过就是巷子——” “哥!”景荣失声叫了出来,打断了景渊的话,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哥你马上出来,我立刻就过来,你马上出来知道吗?” 景渊听出景荣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景荣声音有些抖,一边往卧室拿外套一边说道:“那条巷子不太平,哥你——” “砰——”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玻璃碎掉的声音,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混乱的人声。 “哥?哥!”景荣大叫出声,拿起外套就往外跑。 “景荣,怎么了?”印漓在景荣叫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这时候也下了床,看着面无人色的景荣,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是哥出事儿了吗?” 景荣胡乱点点头:“我马上过去,你在家里等着。” 景荣话没说完,印漓就拿起了外套,然后跑到客厅外拿起了车钥匙,叫景荣:“快走啊!” 景荣只愣了一瞬,然后大步跑了过去。 “你能开车吗?”印漓一直拉着景荣的手,所以能够清晰感觉到景荣手的颤抖。 “能。”景荣点头,因为他知道,印漓不会开车。这时候他必须冷静,必须冷静。万一不是他想的那样呢,毕竟,他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事。 “还是我来开吧,在哪儿。”印漓没给景荣钥匙,直接上了驾驶座。 “昊锐酒店。”景荣这时候脑袋都是懵的。被安置在了副驾驶也没什么反应。 景荣的脑袋里都是上一世,他最后一次见到景渊的画面——破旧的老巷子,污浊的脏水,挥不走的苍蝇,来啃腐肉的老鼠;景渊就那么趴在巷子脚下的一个污水滩中,他穿着最喜欢的那套西装,侧着脸;他身上从头到脚都布满了刀伤,衣裳被砍得破破烂烂,有的还能看到翻出来的皮肉、白骨;他的脸没有受伤,但是被溅满了污水和血水;他睁着眼,原本黑色的眼珠变得浑浊。 景荣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感觉,几乎要站不住。他哥从来都是精致又儒雅的一个人,他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柔软的丝绸被褥之中,枕边还放着玫瑰,如同睡着一样安详,而不是一条破旧脏污的老巷子。 “我怎么能忘呢。”景荣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能忘记这个日子,我怎么能忘记……” 印漓听得难受,他从没见过景荣这样,就像是被逼到了绝路的兽,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该出现在景荣身上。景荣是他的太阳,无论怎样的逆境,他都能照开前路的。 印漓不知道景渊出了什么事,但心里却已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印漓没有驾照,所幸夜半路上的车很少,他以最快速开到了昊锐酒店。 景荣在车还没停稳就打开了车门,拔足往昊锐酒店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跑去。那巷子被街边的招牌和绿化树遮挡,平时挺难发现。 印漓拿起车上常备的手电筒也连忙跟了上去。电筒的灯光一照进巷子里,印漓就吓得停住了脚步。 在巷子深处,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人,他们身上都有伤口,血水汇在一起,如同在巷子里铺了一条红色的路。 这红,让景荣如坠冰窖。 他跑过去,一个一个地翻起那些人。这些人都受了挺重的伤,但是并没有丢命。 “我哥呢?我哥呢!”景荣抓起一个还清醒的男人的头发,咆哮着怒问。 那个男人断了两条腿,眼神很惊恐。他只看到眼前的男人逆着光,如同修罗。 “你、你哥是谁?”男人抖着声音回答。 “你们袭击的那个人,他人呢!”景荣随手捡起了地上一个玻璃碎片,用力抵在被他抓住的男人的喉咙上,那人的皮肤立刻被划破,涌出了鲜血:“他人呢?” “不,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那个男人害怕地大叫起来,他的恐惧有些不正常,但景荣已经懒得细究这些东西。 景荣没放开男人,他耗尽了耐心,玻璃碎片又深入了一分:“我再问一次,他人呢?” “景荣。”印漓最终还是走进了巷子里,当他看到景荣的表情,有一瞬间,脑海中闪现他第一次去林场的时候,做的那个噩梦。 “嘿。”印漓的声音响过之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印漓一惊,拿着电筒照过去,原来这条巷子有个岔口,而站在那里的却是意料之外的人——容怀书。在容怀书身旁,站着有些狼狈、却活生生的景渊。 景荣也听到了声音,他扭过头,如修罗的脸上渐渐褪去狰狞,拿着玻璃碎片的手也松了开。 景渊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景荣跟前,伸手拍了拍景荣的头:“没事了。” 景荣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声音哽咽:“哥?” 景渊笑了,伸手抹掉景荣脸上不知不觉已经挂满的眼泪,叹气:“哎,好久没看着你哭了……啊。” 景渊话说完,就被景荣用力抱进了怀里。感觉到了景荣身体的颤抖和力度,景渊的笑容更深了些,用力拍了拍景荣的背。 “回去吧。”景渊说道。 “别急啊。”容怀书这时候开了口,然后对印漓勾勾手指:“帮个忙,打个光。” 印漓这时候脑袋还有些木,下意识就跟着过去了。 景荣也稍微平复了情绪,跟景渊一起看过去。 只见在巷子岔口的那边,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靠着墙,他捂着腹部,没见着血,大概是内伤。 景荣认得这个男人,是几年前,在容怀书阁楼里纹身的那个男人。 “大个子,有人来接我们了,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容怀书笑着,他依旧留着长发,这时候穿着一件修身的大衣,从背影看很像个女人。 “你知道我们的规矩。”大个子男人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很低。 “嗯,知道。” 容怀书笑了一下,然后下一秒,空中一道利器反光拖出的光影划过,他的手已经停在了大个子男人的肩上。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很小的刀,有些像手术刀。 景荣看不到容怀书的表情,但是却听得到他的声音。那个声音,如同恶魔的声音。 “所以,你是要命,还是要守规矩?”容怀书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笑意,但是那个大个子男人已经白了脸色。 “你竟然要为了一个普通人破戒?” “他可不是普通人。”容怀书笑了一声,随后刀子在他指尖一晃,已经插进了男人的肩头:“再下去一寸,你的右手就彻底废了。” 大个子男人咬牙,汗水从他头上浸出,他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只有这个。”他递给了容怀书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这是中间人,雇主我也不知道。” 容怀书抽出刀子,小刀短小的刀刃在空中一甩,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thankyou~”容怀书接过名片,转身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笑容:“好了回去吧,大半夜的,我还没吃晚餐呢。” 第85章 精神的攻击。 几人回了景荣的公寓,回来的时候,开车的是已经冷静下来的景荣。印漓则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他之前开车是被逼急了的爆发,但车子还是擦撞的很多处,如今热血一过,再让他开车是不可能的;还有就是,他可能真的吓坏了。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上了楼,印漓才吐出一口气,觉得安全了。 容怀书一进门就直接扑向冰箱,拿出一袋牛奶咕噜噜喝了一通,然后就开始找食材准备做饭。 印漓去拿了家里备用的药箱,景荣帮忙景渊打理伤口。 “把衣裳都脱掉吧。”景荣对景渊说道,又看向印漓:“印漓,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些。” “哦,好。”印漓连忙去开空调,顺便接了盆热水过来。 景渊伤得不重,都是些皮外伤。背上淤青很多,但也有破皮的地方。但景荣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景渊后腰的一个纹身——那是一双黑色羽翼,即将张开又像是准备合拢,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神秘和危险,好像下一秒,那双羽翼就会打开,飞出一个夺人性命的恶魔。 景荣看了两眼,然后抬头往厨房方向看去。 刚好,容怀书抬头,跟景荣对上了视线,然后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让景荣眉头都皱起来了——因为那个笑容实在太欠揍。 景荣收回视线,非礼勿视,认真给景渊处理伤口,不过没包扎——按景渊的洁癖,不去洗干净是不会睡觉的,所以包扎还是等他洗完澡。 给景渊处理好了伤口,容怀书的晚餐也出炉了——不过这时候都凌晨四点了,或许该叫早餐。 景荣先看向印漓:“你去睡会吧,晚点还要去摄制组。” 印漓看着景荣,脸色有些复杂,眉头拧着的结没有打开。但他还是点点头,然后沉默回了房间。 印漓门关上,景渊有些担心:“吓着他了吧。” 景荣点点头,但表情也有些古怪:“应该是吧。”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印漓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景荣摇摇头,甩掉这种不安感,然后看向景渊跟容怀书:“你们怎么在一起?” 容怀书挑眉,晃着手里的餐刀说道:“你难道不该先跟我说声谢谢?” 景荣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了句:“谢谢你!” 接着,景荣又坐下,盯着容怀书:“所以,你怎么会跟我哥在一起?” 容怀书吸口气——牙疼。 怎么说呢,景荣这眼神就像是一只护着大狗的小狗崽子的眼神,让容怀书有些错觉,他是不是在欺负景荣呢?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29节 “我们在国外碰上的。”景渊接了景荣的问题,笑着说道:“不过他先我一步回国,今天他就住在昊锐酒店,听到动静下来救了我的。” 景渊省略了一点细节——容怀书是从十楼窗户蹦下来的。 景荣依旧眯眼,脑袋里就回放着他哥后腰的纹身呢。他哥什么脾气他不知道?说好听了就是完美主义,别说身上,平时在外边,连点菜都要看菜色摆盘搭配的,他会在自己身上纹身?景荣不信。 而且,容怀书摆明了不是混白道的,特别是今天那把小手术刀,景荣敢打赌,那上面一定有人命。 这样的人,做朋友可以,要是再近一步…… 容怀书默默切着培根和鸡蛋,瞟了一眼景渊,景渊看都没看他。 “我去洗澡了,景荣帮我把行李箱的换洗衣裳拿出来。”景渊站起来说道。 “好。”景荣点了头,给景渊拿了衣裳,然后带着景渊去了浴室:“别用沐浴洗,弄到伤口上有你受的。不然我帮你擦背吧。” “……好吧。”景渊点头,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怎么说呢,这时候的景荣像极了两三岁的时候的那个小跟屁虫。 景荣帮景渊擦了背出来,容怀书已经洗好了锅碗。 景荣没打算睡了,煮了壶咖啡,防贼似地盯着容怀书。 容怀书:“……” 啧。 “这个,你查一下。”容怀书把那张名片丢给了景荣。 景荣挑眉:“为什么你不查?你显然比我更容易查到。” “我要查的话,之后景渊会有很多麻烦。”容怀书摇摇脑袋,说道:“而且这个也不难,有够钱就能撬开中间人的嘴。你运气好,这个家伙可是中间人里最贪生怕死的那个。” 景荣想了想,然后揣起了名片。 他还想要再问什么,就听容怀书又笑道:“你还真有闲心,都不去看看印漓?” 景荣皱眉,又看了容怀书一眼,就回卧室去了。 景渊洗好澡出来,就见容怀书斜倚在门口,见他出来了,露出个笑容:“上药。” 景渊点点头,围着一条浴巾往客厅走去。 容怀书在他身后,看着蔓延出浴巾的那双黑色羽翼,突然勾起了嘴角,轻轻笑了。 卧室里。 景荣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印漓,大概今晚又吓又累,印漓睡得很熟,但是却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紧皱着,眼珠在眼皮底下打转,显然是在做梦,还不是个好梦。 景荣伸出手,轻轻盖在印漓的头上,等了好久,印漓才逐渐平静下来,安静睡去。 景荣伸手抹了抹脸,心头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他是重生的人,他相信鬼神,但他不怕鬼神。但是……他记起了印漓第一次去林场的时候,印漓做了个恶梦,那天早上他去叫醒印漓的时候,印漓看到他的眼神是惊恐的。 他当时还以为印漓也记起了什么,可是后来证明没有。 景荣完全睡不着了,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 印漓也没睡安稳,睡的时间本来就不够不说,还一晚的恶梦。具体做的什么恶梦他已经忘记了,但是那种不好的感觉依旧停留在心头。 印漓洗漱换好衣裳出去,景渊跟容怀书都不在,大概还在睡,景荣正在熬粥。 “早。”印漓打了个哈欠,走到景荣身后,脑袋‘咚’地一声撞在景荣背上,嘀咕地抱怨道:“好困啊,还想睡。” 景荣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心头的巨石也落了地。 他笑着转过身,说道:“要不然我昏君一次,让钱勇跟摄制组说,再放一天假。” 印漓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景荣的脸:“有这句话就够啦。在煮什么?” “大碴粥。”景荣回答道。 “那我要吃泡白菜和泡胡萝卜。我去抓。”印漓高兴地跑到一边得泡菜坛子抓泡菜。因为大碴粥不利于消化,尽管他很喜欢吃,但景荣不准他多吃。 “哥和容哥呢?”印漓吃饭的时候问道。 “还在睡。他俩都折腾得有些晚了。一会送你过去后,我得带哥上一趟医院。”景荣说。 印漓点头,又有些担心:“昨晚那些人还会再来吗?要不要给哥找几个保镖?” “有容怀书就够了。”景荣撇嘴。 印漓眨眨眼:“你跟容哥吵架了?” 景荣耸肩不承认:“没有。” 印漓挑眉,没有深究。就昨晚的所见所闻,他对容怀书还是挺放心的,而且——好好奇!容怀书到底是做什么的?身手好帅好厉害。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说出来,不然景荣会直接打翻一泳池的醋。 “对了,你说哥回来就能带来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 景荣闻言一笑,笑容中裹着杀伐果断:“这两天你就会知道的,不过对有些人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景荣没有多说,但印漓的心情已然好转。 今天楼下依旧有蹲点的记者,不过有了昨晚的惊魂,印漓对待这些记者们,就有种看不上眼的淡定感了。到了摄制组,那些人的眼神和碎言碎语也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景荣则又回到公寓,这时候于小鱼已经开来了景渊放在江城的车,然后再开走景荣的车——送修。 景荣回到公寓,奇怪的是,容怀书竟然已经走了。 “他有事出去了,晚上再回来。不过现在那些人也不敢再动手,查到是谁了吗?”景渊拿了件于小鱼带来的薄外套,本来他还想穿西装的,被景荣扒了换了套宽松的,以便待会医院检查。 “让于小鱼去办了。”景荣带着景渊出门,直接去了医院。心里却嘀咕——容怀书晚上居然还要过来? 景荣如今正在风头上,他早上送印漓的时候,车子擦撞的痕迹也引起了注意,这会又带景渊去医院,自然又是一个新闻。 不过奇怪的是,新闻在网上散出的时候,网友的反应却让想要炒个大新闻的媒体大跌眼镜。 网友a:卧槽啊,谁他爹的居然敢伤害哥哥! 网友b:尼玛,伤到脸了没?伤到了老娘要跟他拼命! 网友c:嘤嘤嘤,我那高岭之花、嘴角有性感针尖痣的欧巴,谁这么狠心啊。 网友d:原来这么多哥哥粉,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萌,感动~以上言论层出不穷,还有不少跑到印漓微博下求证景渊安否的——也有跑到景荣那边的,不过就景先生两条微博的首页,没人抱希望会得到回复。 印漓无奈,只得发了微博——有点小伤,不过不碍事。原因不细说,大家不要担心。 于是一大群人又涌到了印漓的微博下,流着口水求爆照证平安。 印漓:“……” 哎,怎么感觉,他微博的粉丝其实全是景家兄弟的粉丝?话说景荣不是有微博吗?哥也开的有小号呢吧。 景渊回国的消息,就像是在动荡的景氏扔下了定海神针,什么牛鬼蛇神都消停了下来。 特别是还在江城的赵铭,惶惶不安。但是他也知道景渊遇袭的消息,他知道那个人采取行动了,所以,他不用怕。 景渊在医院检查了一下,唯一算得上严重点的,就是左脚的一处瘀伤,刚好伤在关节位置,最近走路他都得一瘸一拐。 景荣没让景渊回公司,让他好好休息。景渊很无奈,本来他来江城就是为了江城公司这边,景荣说的虫子。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儿,还有媒体围追堵截,他如今这‘半残废’也只有乖乖在家里养伤了。 好在景荣叫了杨叔过来,杨叔如今厨艺飞涨,完全投入到了管家这个角色,各种得心应手不说,人还有才识,跟景渊相处,两人倒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 再说景荣,景荣回到公司,于小鱼已经等着他了。 “那人还真不是一点点的贪生怕死啊。”于小鱼摇着头感慨,然后给了景荣一张名片,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王旭。 “不过就那个中间人说,出了点岔子。因为设计比赛的大宅离昊锐酒店那边比较近,所以他们打算是伏击你的。不过没遇上,又恰逢有消息说景董回国,所以他们才改变了目标。”于小鱼皱眉道:“我想他们的目的,应该是让景氏群龙无首。” 景荣看着那张名片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开口道:“于小鱼,告诉我,我不能杀人。” 于小鱼愣了一下,景荣抬头看着他。 于小鱼一惊,景荣面无表情,看上去似乎很平静。但是他的那种眼神,是于小鱼从没见过的——她知道景荣有狠戾的一面,但是更多的却是在印漓面前那傻兮兮的忠犬模样。可这时候景荣的眼神,就像是经历过了很多的人的眼神,如同战将、如同失去过最宝贵东西的人。 于小鱼很快回了神,她蹙起眉头,难得地严肃起来。 “景总,你不能杀人。想想印漓,你能忍受自己用沾满鲜血的手去拥抱他吗?” 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于小鱼良久,才丢开了名片:“你说得对。”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这辈子要给印漓光明正大的生活,而不是上一世那样的日子。 “但是。”于小鱼出了口大气,笑道:“不杀人,不代表不可以出气啊。” 景荣愣了愣,看着于小鱼。 于小鱼无奈,所谓当局者迷就是这样吧。 “景总,如果你把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王旭这件事告诉印漓,我想,印漓会非常赞成你给王旭一点教训的。” 景荣眨眨眼,然后脸色一变,嘴角翘了起来:“给我把王旭约来。” “咦,他会来吗?”于小鱼挑眉:“而且,在自己的地盘打人是不好的,毕竟,现在还是有记者蹲点我们楼下。” “打他?不。”景荣摇摇头,说道:“我懒得脏了自己的手,我就是……跟他说说话。去吧,他会来的,他可恨我了呢。” 于小鱼有些不信,但没想到还真把王旭给‘请’来了。 当时王旭其实就在景氏楼下的咖啡厅里,也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不过于小鱼一说景荣想见他,他就跟上去了。 “就是这里。”于小鱼停在景荣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景总,王旭来了。” “进来。”景荣的声音响起。 于小鱼对王旭笑了笑,然后推开门:“请。” 王旭进门后,于小鱼就关了门,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哎呀,她怎么会知道呢~王旭一进门,却是先被办公室的豪华惊住了。景荣的办公室跟穆寒的不同,穆寒的办公室就是他的王座,但景荣的办公室却给人感觉很贵气,也很温暖。穆寒坐在办工桌后,就像一个□□的君王,王旭怕他。但景荣,更像是运筹帷幄,把一切都藏在笑容之后的那种人。 王旭不怕景荣,因为此时他的心都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 他还记得在家里见景荣的样子——超市廉价的白背心,难看的裤子,路边摊的凉鞋。 但那一次他也知道,景荣不是个善茬。 如今,那个落魄小子摇身一变,成了踩在他头顶的那些人里的一个。王旭怎么甘心?他认为景荣跟印漓都是偷了他的运,他们应该一生穷困潦倒才行! “坐。”景荣指了指沙发,眼中带着笑意看着王旭。王旭的脸色他都收在眼底。 恨?嫉妒?呵呵,愚蠢而不知上进。 王旭没坐,他盯着景荣,冷笑一声:“算你哥运气好,可惜了。” 景荣眼睛眯了一下,笑了:“你不知道吗?我景家,是被上天眷顾的。跟你们王家,一点都不同。” 王旭立刻就被这句话点燃了怒火,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走到茶几边,拉着一个玻璃杯‘砰’地一声就砸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记得这招吗?这可是你教给我的。”王旭狞笑着,血从他的额角滑下,顺着脸颊淌进他咧开的嘴里,沿着牙印蔓延,牙齿红红白白一片,看上去非常恐怖。 “现在,你楼下就有记者,你觉得我这样走出去,他们会说什么?”王旭摊开双手,疯癫一般挥舞着,像在表演话剧一般,掐着嗓子说道:“那个同性恋打人了。景氏集团横行霸道,总裁带头打人。印漓记恨父亲奶奶片场指责,支使情人殴打表哥。” 王旭停下来,扭头看着景荣,笑:“媒体一定爱死这个话题了。” 景荣脸色沉了下去,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王旭咧嘴笑得更加开心了,他目眦欲裂,每一个字都带着仇恨:“我要什么?我要把你们的恶行公布天下!我要天下人都唾弃你们!我要你们跪在我的脚边,跟我爸爸磕头认错,我要我王家顶天立地,再不受到任何人的威胁!” “否则呢?”景荣问道。 “否则?呵呵,我要你们身败名裂。你们没注意到吧,从来不在外面注意言行,那些照片,只要轻微改动一下,就会恶心一大片人。网友都是盲目的,他们支持你们,不过是因为你们那张脸,你以为当真那么多人都支持你们这种变态? 还有,你真的以为,你哥能躲过一次就能躲过第二次、第三次?” 景荣沉默了,王旭笑了。 王旭觉得,自己赢了。 然后他就看到,景荣伸出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个遥控器,然后按了一下,又放下。 遥控器一放下,景荣就笑了:“哈哈哈哈……” 于小鱼贴在门上一愣——景总笑那么开心?哎呀,好后悔没进去啊! 景荣笑够了,然后才看向王旭,‘啪啪’两声拍了手,为王旭鼓掌:“你真是个天才。” “我教给你的招?你还真是学以致用,用得棒极了。”景荣嘴角一直勾着,抿了口清茶,然后继续说道:“难道你都没看到,我屋里的两个摄像头吗?难道你以为我让人带你来,就是来听你唠嗑的?还是你以为我这是示弱,是要跟你谈条件?” 景荣笑容冷了下来:“也不找条臭水沟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配吗?” 王旭整个都懵了,他下意识抬头,果然在书柜和茶水柜的角落看到了摄像头,因为有绿植遮挡,并不明显。 “你陷害我!” “陷害?”景荣挑眉:“怪不得穆寒能把你当狗使,智商跟情商都跟不上。” “你!” “成王败寇。”景荣打断王旭的话,他往后靠在椅背,交叠着手,仰着头,倨傲地看着王旭:“你们王家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们自找的。谁用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造假、逼你们偷工减料了吗?你们拿着不正当的钱,享受灯红酒绿,有想过被你们坑的那些人过着怎样的日子吗?” “不过你要恨我,我完全可以理解。”景荣笑了:“因为接下来,我要给你们王家一分大礼。你爸王英雄做了多少坏事儿,你清楚吗?我很清楚,我手里有他所有的罪证,这些东西,够他在监狱里活到花甲了,出来如果他运气好,刚好能赶上你的孩子成人懂事,也免了带孩子的苦了,你说是不是?” 王旭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但是跟对待穆寒不同,他从没想过求景荣。他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向了景荣。 景荣一笑,还就怕你不扑过来! 景荣跟王旭打架,毫无悬念的结果。景荣下的都是黑手,肋下、关节、腹部、脚背。面上只揍了王旭一拳。 不到两分钟,王旭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景荣站在王旭身边,整理了一下微微乱掉的西装,摇摇头,看着地上的王旭。 “有勇无谋,就是个低等货色。你现在可以去哭诉了,我打了你呢。不过你猜,当我把你刚才自己拍脑袋的视频放出去,多少人会相信?恐怕全世界都会笑你,真蠢。” 景荣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对王旭来说,却是响若雷霆。 景荣收回视线,依旧说道:“我这次不会让你死,也不会怎么你。但是王旭,做人做到你这份上,真够可悲的。你恨我,恨印漓,凭什么?我们如今的成就,哪一样是靠了你王家?依凭了你王家?倒是你爸,当初在合同里设陷阱想要吞了我们的林场,结果失策了。你们如今的结局,就是报应。” 景荣说完,拉开了房门,对外面差点一个趔趄的于小鱼说道:“叫保安,有人企图袭击我。” 于小鱼看了看屋里躺在地上,又是血又是眼泪的王旭:“……” 袭击啊…… 于小鱼很快叫来了保安,把王旭扔出去了。 于小鱼很好奇:“景总~” 景荣暗自翻了个白眼,说道:“真的是他自己扑过来的。” 于小鱼扭了扭:“矮油,您这招太狠啦,伤其筋骨不如毁掉他的精神支柱,您一定说了什么让他崩溃了吧?说了什么?” 景荣推开于小鱼的脑袋:“别吓打听,就说了点实话而已。对了,哥明天要回帝都,等他宣布了那个消息后,这边就要逮虫子了,情况怎样?” 于小鱼正经了些:“赵铭跟赵阔的家人都没动静。但是吴璇说,他们手头的小动作也没停。” “是太忠心,还是太蠢呢……”景荣嘀咕了一声,没有再想,说道:“今天我要早点走。” “干嘛去?”于小鱼脸一下就苦了——就没见过这么爱翘班的老板! “买菜。”景荣笑了笑,然后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跟外套就走了。 于小鱼:“……” 喂,说的早点走难道是现在就走?现在才上午啊景总,你一份文件都还没搞定呢景总,不能景董一回来您就撂挑子啊! 于小鱼看着景荣消失在电梯门后,叹气——摊上这么个老板,心好累。 第86章 告诉你前世。 “钱勇。”景荣戴着耳机,一边挑着蔬菜:“晚上带印漓过来吃饭,我哥明天要走,今晚聚一聚。” 钱勇很不淡定:“哥,我亲哥!这么大事儿你都不给我说一声的,我还是今天看新闻才知道渊哥被袭击了,谁他爹的这么不长眼啊,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景荣笑了:“没事儿,已经解决了。你那边安排好了吗?” 钱勇声音很轻快:“钱谷跟他那小媳妇被我送山里养老去了,我晚上过来跟你细说。晚上在公寓还是药膳馆?” “公寓。想吃药膳馆的菜,我让他们送点来。石磊呢?也叫上他吧,这次印漓被印家找上门的时候,多亏了他。” “他不在,蹦帝都求杨芹给他做私家宴去了。好像说是他家老爷子过生日。” “哦?” “不知道什么怪癖,我问他要不要送礼什么的,他说他家老爷子不见外人。让我们别搭理那老神经。” 景荣:“……那,晚上你记得早点过来就行了。” “没问题~” 景荣买好了菜回到公寓,杨安正在泡功夫茶,景渊则拿着一本英文原装书在看。 “我回来了。”景荣提着大包小包进来,杨安把一杯茶放到景渊跟前后,就过来帮忙景荣提东西。 “买这么多菜,中午有谁要来?”景渊问道。 “不是,晚上钱勇要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中午让药膳馆送餐过来。”景荣放好东西,坐到景渊旁边:“伤还疼吗?” 景渊失笑:“我不是印漓,这点疼算什么。” 景荣耸耸肩,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真香,杨叔教教我,我以后给印漓泡。” 景渊:“……” 啧,怎么感觉他这亲弟刚才的关心跟走过场似的?昨晚那个可爱弟弟呢? 景荣跟杨安玩了一会茶具后,就跟景渊说了王旭的事情。 景渊笑了,敢情刚才就是在做思想斗争,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啊。 “你处理了就行了。”景渊似乎并不在意:“不过我回帝都去后,可能要被念叨。” “不会吧,表哥帮忙压着新闻呢。”景荣眨眼。 “我这事儿跟你和印漓的事儿性质不同!薛罗就算瞒也瞒不了多久,不然之后他也会遭殃。”景渊说着,又看了景荣一眼:“你做好心理准备。” 只要他遇袭击这事儿被外公知道了,那景荣最近的新闻恐怕也瞒不住了。到时候外公会是什么反应,景渊都替景荣捏一把汗。 景荣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结果这时候也蔫了。 倒不是他真的有多么怕他外公刁难,而是他还耿耿于怀印漓昨天的反应,今晚让钱勇带印漓回来,他也是想跟印漓谈谈的意思。 “哎,我先去把晚上要准备的东西腌好。”景荣叹气,往厨房去了。 景渊眨眨眼,看对面的杨安。杨安笑眯眯的,两人心照不宣——景荣有心事。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景荣早早就在楼下等着,一看到钱勇的路虎就拦下,把印漓接出来了,才让钱勇去停车场。 钱勇:“……” 哎,秀恩爱什么的,太不道德了! 然后钱勇停车出来,发现景荣压根没等他,现在春风中的钱勇,有点明白萧索这个词的意思了。 “累吗?”进了电梯,景荣问印漓。 印漓点头,脸色比早上离开的时候还疲惫:“今天不太在状态,还好没出大岔子。” 景荣心里咯噔一下,哈哈道:“在想我?” 印漓一愣,然后摇头移开视线:“没有。” 景荣:“……” 他家印漓真的不懂说谎啊。 “印漓。”景荣叫了印漓一声,说道:“我不想逼你,我也知道你需要私人空间。但是我不想莫名其妙的东西来破坏我们的关系。有件事我要确认一下,我爱你,你知道的,对吧。” 印漓眨眨眼,然后倏然笑开:“嗯,我知道。” 景荣也笑了,跟印漓一起回了屋。 开饭的时候容怀书也回来了,钱勇见到他很高兴,嚷嚷着要不醉不归。钱勇是个人来疯、开心果,气氛都被他炒热起来了。几个大男人,自然是要拼酒的,白酒红酒和啤酒,混着来,一个比一个疯。 印漓是不能喝酒的,一直都乖乖吃菜。只是饭快吃完的时候,印漓突然拿过了景荣的酒杯,把里面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所有人:“!!!!” 这个豪迈的汉子是那个沾酒必醉的印漓小朋友? 景荣也呆住,然后连忙捏印漓腮帮子,急道:“快吐出来!你那什么酒量也敢喝这么急!酒精中毒怎么办!” 杨安也连忙下楼,去买药,以防万一。 然而印漓却没趴下,脸红透了,看了景荣两秒,然后一把拉起景荣回了卧室,“砰”地关了门,还反锁了。 余下的人:“……” 容怀书笑道:“几年不见,印漓竟然这么热情了啊。啧啧,真让人羡慕。” 景渊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把他跟前的玻璃杯又倒满了白酒:“喝。” 容怀书挑眉,端起酒杯慢慢喝,一边用视线扫着景渊,那眼神,就好像跟前的人是一盘下酒菜似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调戏人呢,还是在勾引人。 一边的钱勇就算神经再粗,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于是望天——今天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来当电灯泡的啊。杨叔你快回来啊~卧室里。 印漓把景荣拉到床边坐着,然后自己笨手笨脚地踢掉了拖鞋,四肢着地爬上床,费了好大劲才盘腿坐好。 景荣看得心里冒出个‘萌’字,简直想把印漓抱怀里揉两下。 “我有事要跟你坦白。”印漓郑重其事地说道。 景荣回神,知道喝醉的人不可理喻,所以乖乖做出严肃的样子,说道:“嗯。我听着。” 印漓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又苦了脸,嘟囔道:“我做梦了,其实好久之前就做过这个梦,可是昨天我又做那个梦了。我梦见你欺负我。你变得好坏好讨厌,你还绑着我,骂我。我好疼,可你都不松开,我叫你停下,你也不管。” 印漓才一开口,眼泪就大颗地往下掉了。 “我知道那是假的,可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印漓的情绪有些崩溃,今天一天他可能都沉浸在那个梦里无法走出来:“我都能感觉到那些疼,还有那些情绪,我好怕梦里的那个你,我不喜欢梦里的那个你。” 景荣的指尖都凉透了,他知道印漓说的是什么,是上一世他们最后的那些日子。 景荣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 印漓哭累了,但人依旧清醒着,就是情绪有些无法自控。 景荣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印漓,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印漓,看看我。” 印漓抽噎着抬起头,眼睛都有些肿了。 景荣笑着拉过印漓的手,掌心相对,轻声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印漓呆了两秒,才嘟囔道:“我想相信的。” “那就好。你知道吗,你梦见的就是我们的前世。”景荣说道。 印漓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景荣。 景荣又继续说道:“因为我也会做那样的梦。不过不同的是,虽然梦里的那个我对你很不好,可是他很爱你。我梦的最后,我们都死了,死在一场意外中,但是梦里的你并没有离开梦里的我。他们是相爱的。” 印漓眨眨眼,又消化了好一会,才瘪嘴道:“可是,梦里你都欺负我。” “那是我上辈子太蠢了。”景荣把印漓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让印漓的视线也停留在自己脸上:“所以我这辈子,在遇到你的时候就想:啊,这辈子我一定要对这个人好,要好好爱他。” 印漓又眨眨眼,突然咧开嘴,然后又严肃地眯眼:“真的?” “真的。”景荣点头:“你看,我这辈子,有欺负你吗?” 印漓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好像没有啊。” “所以,这辈子我不可能变成梦里的那个我。” “可我为什么会做梦。”印漓皱眉:“我不喜欢那个梦。” “那是上天来提醒我的。”景荣笑道。 印漓好奇地看着景荣:“提醒你?” 景荣点头,说道:“最近这些新闻,让你受了好多委屈。老天爷看不过去了,觉得我做得不够好,所以啊,他让你梦见了上辈子,让我有危机感。他在提醒我以后都要好好保护你。” 印漓被逗乐了,开心又得意地点头:“那是!” “所以,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这辈子,景荣都是印漓的骑士,绝对不会伤害你。”景荣一手摸着心口,看着印漓的眼睛轻声起誓。 印漓这次沉默了好久,然后才说道:“我都被你宠坏了。你要是不要我,我一定会死的。” 景荣心头一抽,难受又幸福:“不会不要你,我还怕你不要我呢。” 印漓嘿嘿直笑,然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景荣拉着印漓的手,双手捧着:“神啊,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他这辈子过得很好,不要把上辈子的痛苦加在他身上了。” 景荣不知道自己的祈求有没有效,但第二天早上,印漓起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了昨天那样忧心忡忡的模样了。 景渊跟容怀书都已经离开去帝都了,钱勇还在客房睡。 印漓洗漱好后,走到正在做早餐的景荣对面,趴在吧台上笑。 景荣见他这样,不由也翘起了嘴角:“酒醒了?” 印漓嘿嘿两声,然后看着景荣,说道:“前、世、今、生、哦。” 景荣愣了一下,没想到印漓居然还记得昨晚的话。 而印漓显然是把这当成是景荣哄他的情话了,这时候笑得很开心:“你居然会用这么撇脚的理由哄我,也就是我醉了,不然笑死了。” 景荣笑了:“那么,哄好了吗?” 印漓噗嗤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糖:“哄好了。” 景荣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印漓:“所以,你只要记得,这辈子我们会过得很好、很幸福,就行了。” 印漓看着景荣,认真看着,景荣跟他目光对视。 没人知道他们在视线中交流了什么,或者妥协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反正自此之后,印漓再没做过那个噩梦。就像景荣说的,活在当下。 >>> 景渊的动作很迅速,回到帝都的当天,景氏就上新闻了。 “我荣幸地宣布一个好消息,景氏跟x国王室签订了家私定制协议……” 景渊的这个新闻一出,外界景氏动荡的传闻不攻自破,而安文轩那边也非常迅猛,当天就寄来了所有赵铭作假的罪证,以及吴璇也提供了不少录音和录像。甚至还有赵铭他们“收买”吴璇后,几段饭局的录像。 如雨后春笋拔节而生的景氏,外人都以为他们是以稳为主,没想到这一次,景氏两兄弟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把景氏里的腐肉给切了个干净。 然后外人才反应过来——什么动荡、什么不稳,那是人家两兄弟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景氏这一手玩得惊险,也赢得漂亮。 不过景荣却并没有多高兴——赵铭跟赵阔咬死了嘴,没有牵扯到穆寒半点关系。 两人一致的口供都是说,怨恨景荣给赵阔难堪、阻止了赵铭去帝都的发财之路,让赵家兄弟在景氏成了笑话。即使用他们的家人威胁,他们也不为所动。 景荣不知道穆寒给他们灌了什么药,但景荣不得不承认,穆寒拿捏人心的手段的确很不错。 赵家兄弟这一咬紧了嘴巴,景荣这里就完全断了线。想要抓到穆寒的狐狸尾巴,恐怕还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事情。 景荣能做的,就是给穆寒找不痛快。穆寒跟他的情况有些像,都是在家族集团中,开始自己的新商机,而且做的都是房地产。既然是同行,那抢枪地皮什么的,就实在是难免的了。 随着景氏的安稳,这个春天的骚动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印漓比赛结束,得了个亚军,但印漓看上去已经很高兴了,在屋里撒欢了整两天。 景荣却一直吊着心呢,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给景渊打电话问情况,结果一问,景渊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这事儿还得从几天前,景渊刚回到帝都说起。 景渊受伤的事情,薛罗果然没敢瞒着,跟家里都说了,不过也有意略过了景荣他们的事情。薛远一听景渊受伤了,整个人都快着了——景渊是三个外孙中,长得最像薛远妻子的,他一见着就喜欢,这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气急了。 景渊开了发布会之后,就直接去了薛家大院。享受了一次全家的亲切问候…… 薛远拉开景渊裤腿检查了一下之后,才放下心里,又细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和结果,才算完。 “你们啊,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薛远用拐杖跺地,痛心疾首。 景渊一惊,难道外公知道景荣的事儿了?连忙抬头看薛罗,薛罗微微摇摇头——这是外公训妈跟姨妈的口头禅,不要在意。 景渊松了口气,然后下一秒,就听薛远轻咳一声,脸色奇怪地看了景渊一眼。 景渊:“???” 薛远犹豫了一会,问道:“景渊啊,上次你妈给我说的那个事儿,怎么样了?” 景渊疑惑,抬头看他家母上。 薛映雪连忙望天,一旁的景世天也跟着望天。 景渊:“……” 景渊心里大概明白自家二老在外公跟前乱说了什么,但也不好拆双亲的台,只好赔笑:“外公,您说的是哪件事儿?” 薛远一斜眼,瞪景渊:“还有哪件事儿,那个外国男人追求你的事儿!” 景渊:“……” 景渊猛地回头瞪自己不靠谱的二老,薛映雪和景世天坚决地望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看你妈做什么?这事儿还不能让外公知道?”薛远误会了,外孙跟女儿之间,果断护女儿。 景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家母上这么胡掰的原因,肯定是为了景荣跟印漓的事儿铺路呢。 这时候还能怎么办,顺着走呗。 “呵呵,没成。”景渊干巴巴地说道。 薛远看上去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嗯,外国男人都不靠谱,少玩那些乱七八糟的。” 景渊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外公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终于被薛远放走后,一出院门,景世天跟薛映雪就偷摸到了景渊的车前,往副驾驶座放了一个盒子,就连忙跑了。 景渊打开一看,是几个玻璃罐子,都是景渊喜欢吃的腌味。 得,这是早就准备好了,来给他赔罪的。敢情他们还知道这事儿不靠谱啊! 景荣听了景渊的话,在电话这头笑得震天响。印漓在一边也忍笑得难受——干妈跟干爹,原以为挺严肃的,没想到还跟个大孩子似的。 景渊叹了口气,说道:“王叔现在每个月都要来两三次,给他和陈妈做疗养。王叔跟安叔的事情他们都知道,陈妈接受能力强,跟外公每天拌嘴,外公也不敏感了。而且,就他对有男人追求我这件事的反应来看,他接受你们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你们的新闻都消失了,你们坦白的事情可以退后,以防万一,还是寻个最稳妥的法子吧。” 景荣连连点头:“真是辛苦你了。” 景渊哭笑不得:“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咱家里,现在就我地位最低了。” 景荣哈哈直笑,挂了电话后,心情好得不得了。 印漓也高兴,外公这反应可谓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啊,之前外公来的时候,看到同性恋的事情还那么愤怒,现在居然这样了。” 景荣就这件事跟自己母上谈过,于是说道:“妈他们说了,问题不在同性恋上,而是那些东西的内容上。你想,你要是在自家小孩的家里,看到有人塞淫秽书籍到报纸里,你也得生气吧。” 印漓眨眨眼:“对哦!” “不过像哥说的,我们也不着急,寻个稳妥法子最重要。”景荣抱紧了印漓,笑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嗯。”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0节 “那么,告诉我你的秘密吧。你之前不是说,比赛完了要跟我说件事儿吗?” 印漓记起了这茬,笑了:“我想……” 铃铃铃—— 印漓刚开口,就被电话铃声打断。是房间里的座机,一般都是物业打来的。 “先接电话吧。”印漓拍拍景荣。 景荣走过去接了电话,墙上嵌着的屏幕也播放着楼下的画面。说话的是公寓的保安。 “景先生你好,是这样的。楼下有几个人说要找你们,他们没有密码也没有楼号,还想跟其他住户的后面混进去。您看您认识这几个人吗?”保安说完,对一旁招招手,然后几个人出现在了景荣的视线中。 景荣顿时皱紧了眉头。 “景荣,是谁啊——”印漓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墙上屏幕里,他奶奶和爸爸,还有印秀。 景荣转头看印漓,说道:“不想见他们就不见。” 印漓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让他们上来吧。” 景荣很不情愿,但是他知道他的印漓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只知道承受和自责的小孩,他已经很坚强,所以景荣尊重他的决定。 印豪清三人一路上来,心中的情绪很复杂。 即使印漓之前上电视了,他们也觉得没什么——设计是什么玩意儿?不就是画图、做点木匠、工匠能干的活儿吗?能当饭吃吗?不过就是上电视给观众逗闷子的玩意。 还有景荣的公司,印豪清他们知道大,但却从没有亲身体会过那种大——什么几百万、几千万、什么豪宅豪车,在他们眼里都是遥不可及,当做谈资的东西。 他们接触过的最有钱的富人,就是王英雄。 然而直到这一刻,进了这座公寓,他们才切身体会到了印漓如今过着怎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不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印豪清一进门,眼睛都直了。杨老太太显然也吓到,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尊贵’。印秀却有些战战兢兢,像是被丢进了鹰群的鸡崽。 印漓带他们去了客厅,景荣早就坐在那里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走过来。 “坐吧。”印漓招呼了一声,然后问道:“要喝点什么?” 印豪清挺了挺胸:“咖啡。” 杨老太太也老神在在,一副家主的模样:“我跟秀儿喝乌龙茶就行了。” 印漓转身要去弄,景荣拉住了他,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笑道:“我去吧。你坐着。” 印漓本来就心情不好,也没多说什么——他已经被景荣惯坏了,他知道,但是他放任这种坏。如果以前,他现在一定会强颜欢笑,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没义务因为面前的几人压抑自己的情绪。 景荣很快回来了,托着一个托盘过来。先给印漓和自己跟前放了一杯奶茶和一杯清茶,对面三人,一人一杯白水。印漓的嘴角就抿了起来。 印豪清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但杨老太太踩了他一脚,才让他消停下来。 印漓捧着热腾腾的奶茶,喝了一口,清甜可口,心情也好了几分。 “你们来,有什么事吗?”印漓放下奶茶,问道。 “咳。”杨老太太作为一家之主,如今已经是两家之主,自然是有发言权的:“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一身,你跟景荣的事儿,我们不干涉了。” 印漓眉头微微皱起,他实在不懂,他们是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能力干涉?还是认为自己很需要他们的这一句承认? 景荣伸手扶住印漓的背,安抚地摸了两下,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三人,说道:“条件是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用在对面几人身上太合适了。要是没有所求,他们会突然过来展示亲情?想都别想。 果然,杨老太太看了景荣一眼,说道:“我们同意你们在一起。只要你们别再为难我那干儿,撤诉。” 景荣笑道:“还有呢?” 杨老太太这时候没说话,印豪清却开了口:“还有,既然是一家人,那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血浓于水,印漓毕竟是我们的后代,过往前程一笔购销,以后,大家就好好过日子吧。” 印豪清说完,目光又在窗外的那个露天泳池上流连了片刻。 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喜欢这套公寓呢。 第87章 往事往事往。 印漓几乎气得发抖,要不是景荣放在他背上的手,他可能会忍不住立刻叫这几人出去。 景荣知道印漓生气,但毕竟对方再怎样,也是他的亲人,所以有些事,他来做比印漓做要好一些。不过他也没让印漓离开,因为他知道印漓不会走的。 等到对方说完了条件,景荣才笑了起来。 “你们今天来,就是说这件事?”景荣恶劣地勾起嘴角,如果于小鱼在,她一定会为对面三人点蜡。因为景总有个恶趣味,比起一刀砍死,他现在更喜欢猫抓老鼠的那种游戏。 戏弄。 杨老太太点头,语重心长:“再怎么说,王英雄也是印漓的姑父,走不出一家人的圈子。有什么事儿,一家人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是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年轻人就是冲动。” “家丑?”景荣干脆拉过了印漓的手,放在手心把玩印漓的手指,一边说道:“你们说的家丑我大概明白是什么了,不过我们当然没外扬。那都是你们扬的:比如你们强闯摄制组、比如王旭恶意扭曲我跟印漓的关系。不是吗?至于王英雄,那可不是家丑范围了吧?” “怎么不是?只要你们撤诉——”印秀急了,王英雄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如果王英雄进去了,那他们家就真的垮了! “我们撤不了。”景荣打断印秀的话,端起茶杯喝了口清茶,才说道:“我是不知道王旭怎么在你们跟前嘀咕的,好让你们觉得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印漓的错。不过我希望你们自己长点脑子,自己想想。王英雄犯事儿,难道不是他自己贪得无厌,想牟取暴利吗?” 对面三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也不傻。虽然景荣语气不好,但他们是来求人的,自然不会先挑事儿。 “话虽这么说,但终归是一家人,你们能帮的,还是帮一下。反正对你们来说,这也是举手之劳吧。”杨老太太说道。 景荣笑了笑:“你有几点说错了。第一:我们不是一家人;第二:能帮的,但我不愿意帮;第三:举手之劳,你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王英雄这个案子是省上的人亲自盯着的,除非你们有更上一层的人脉,否则他这牢,是坐定了。” 杨老太太脸色赤白,气哼哼地不再说话。 印秀却心急如焚,连忙说道:“你们有关系的,你外公不是将军吗?你让你外公说句话,就能让他出来了啊。他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没了他我们还怎么活啊!” 景荣给气笑了。 印漓也气得呼吸都急了,景荣连忙捏了捏印漓的手,示意他——没事。 景荣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你们是有什么底气来找我的?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凭印漓是你们的亲人?真好笑,你们有把他当亲人过吗?几年前打断了他的手,差点让他没法继续学设计;前些日子又闯摄制组,差点让他身败名裂。这事儿要放你们身上,你们指不定要把对方千刀万剐还不解恨呢。所以,你们一句道歉都没有,上门来还一脸纡尊降贵、来赏赐我们的姿态,没病吧?” 景荣突然变脸,让对面三人都难堪又愤怒,却根本没有还嘴的气势。 “王英雄落这个结局,是他自作自受。印漓是我的爱人,你们对他做过些什么,我都记着呢。我不找你们的麻烦,是因为不想让印漓为难,但不代表这是你们得寸进尺的资本。 印豪清,印漓从几年前开始就每个月给你打款,他打款是抽的自己工资的成,后头越来越多。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你手头拿了印漓的钱,有五六十万了吧。你一句谢没说,还不知道感恩,你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对他的。 你们都是印漓的长辈,我虽然很讨厌你们,但也还是尊重你们。不过,我的尊重是有限的。” 景荣说完,对面三人都觉得无地自容,可又不甘心放心,于是一致的动作就是扭头去看印漓。他们知道景家财大权大,他们敢上门来,就是仗着他们对印漓的了解——心软。 印漓迎上了三人的目光,说道:“王英雄的事,我们什么都帮不了,像景荣说的,这是他自作自受。” 这一次印漓直接直呼其名,可见心里对家人的失望,已经变成了漠然。 印秀一听就怒:“印漓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印漓倏地站起来,他个子不高,但比对面三人绰绰有余,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很强烈:“难道不是吗?他王英雄自己偷工减料、偷税做假,被他祸害的人还少吗?这样的人他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你们一个个明明都知道他做过什么,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拿着他那点脏钱就把良心都卖了! 还有王旭,他是不是流着鼻涕眼泪说我怎么害他了?你们是不是一看就特别心疼,就什么都相信了?那你们有没有问过他,雇人杀人未遂,是谁借给他的胆子!” “你骗人!”印秀第一个不干了,也站了起来:“我儿子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印漓嗤笑一声,说道:“不可能?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当妈的,有王英雄那样当爸的榜样,他才会变成这样。正好,你回去告诉王旭,这事儿没完,我不做什么龌蹉手段,但他最好夹紧了尾巴做人,不然被我攥着了把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印漓!你太放肆了!怎么跟你姑妈说话的!”杨老太太一拍茶几,大声骂道。 印漓转头看她,依旧笑着:“我放肆?难道你想让我卑躬屈膝给你们尽孝道?奶奶,你摸着自己的心口问问,你们有做过让我应该尊敬你们的事儿吗? 你们跟我说一家人,你们打我的时候、骂我的时候、污蔑我的时候,带记者强闯摄制组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们的家人吗?你们眼里,只有王旭才是你们的心肝宝贝,我不过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罢了。如果我今天碌碌无为,住的是一个月两百块的破房子,你们还会想着看我一眼?恐怕我烂死在哪个角落你们都不会费心去想吧。 我跟印家,早在几年前你们把我打出家门的时候,就已经恩断义绝。 我给你们钱,你们以为我是愧疚、是心软?错了!我是不想自己也变成你们这样的人!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拿我的钱,还想维持现在优渥的生活,那就安安分分过日子,把你们那个宝贝心肝给管好点,别在我和景荣跟前晃悠。 现在,慢走,不送!” 印漓指着门口,冷冷地看着对面这三个,他曾经最想要亲近的人。 三人僵硬着,似乎有些回不过神。 就在这时候,景荣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捂住了印漓的耳朵。印漓耳边顿时嗡嗡响,听不见声儿了,他奇怪地看了景荣一眼,却也没挣扎。 景荣捂住印漓耳朵后,看着杨老太太:“老太太,二十几年前,你们对印漓做的事,印漓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你们要是再敢出现在印漓跟前一次,那就别怪我,新仇旧恨一起算。你们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从此以后过着比乞丐还惨的日子?” 景荣说完,松开了印漓的耳朵,对三人一笑:“不送。” 三人脸色各不一样,杨老太太见鬼似地第一个走了,余下两个儿女也连忙跟了上去。 印漓等他们离开了,才深呼吸一口气,坐回了沙发上。 景荣把奶茶递给他,说道:“刚才好帅。” 印漓看了景荣一眼,又放下茶杯,爬到沙发上跪好,然后伸手把景荣抱了个满怀。 景荣诧异——这姿势不是他常抱印漓的吗? “让你受委屈了。”印漓呼噜着景荣短短的头发,说道:“他们应该不敢来了,丢钱的事儿他们才不会干。你别难受,我不稀罕他们的承认,我也不留恋他们什么,知道吗?” 景荣眨眨眼,在印漓看不到的地方,咧嘴傻笑了好一会——印漓在安慰他呢?原来印漓的强硬态度,是为了他呢~景荣轻咳一声,收敛傻乐,变成温柔而忧郁的王子模样,轻声道:“不委屈,我只想要你开心。” 印漓松开景荣,然后捧起景荣的脸,‘木马’一口亲在景荣嘴上,笑道:“中午我给你做一鱼三吃:剁椒鱼头、酸菜粉丝鱼片汤、红烧鱼尾。” “好!”景荣兴致勃勃地拉起印漓:“去买鱼吧。时间不太够,就近的那个超市吧。” “诶,那个超市超贵的。” “没事儿,奢侈一把。”景荣笑了,这也是他从不告诉印漓,他们平日吃穿用度的价位是多少,不然印漓得心疼死——这家伙以往的糙日子过惯了,节俭才能活下去的观念已经刻进他脑袋,拔不掉了。 春寒已过,天气正是乱穿衣的好季节。景荣自己一件休闲衬衣和一件薄外套,却给印漓套了件针织毛衣。 结果一进超市,印漓就热得冒汗,只得找了超市睡衣区的试衣间,给脱了毛衣。 景荣一手搭着毛衣推着车,一手拉着印漓的手。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而印漓觉得今天让景荣委屈了,于是也没挣扎,反正他俩现在也是半公开状态,外公那边的警钟被景渊给拆了点,印漓胆子大了不少。 两人买了所有材料,又搜刮了零食和酒水,最后才去了水产区。 “弄条大的吧,不然鱼尾太小。”景荣指着一条大鱼,让工作人员帮忙捞起来,然后帮忙处理了。 期间,景荣一直拉着印漓的手,偏头跟印漓说话。两人完全没察觉,周围几个售货员亮晶晶的眼睛,还被一个小姑娘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于是,等到两人回家,印漓搜菜谱——是的,之前也说过,印漓做饭只是能吃的程度,一般都是家常小菜,这种一鱼三吃的做法,还得靠菜谱。 印漓一上午,习惯性就像登陆了微博,看到自己第一条微博的评论数惊人,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结果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景荣,咱们被偷拍了。”印漓转头看景荣。 景荣正打算做饭,解了袖口,把衣袖挽到小臂,领口的纽扣也解开了两颗,露出的锁骨间,有一个小小的木块,原本的星河图案已经褪色得只有淡淡一层色彩了。 印漓一看就看愣住,直到景荣凑过来,笑了笑:“那就承认了吧。等跟哥那边的交接完毕,咱就回趟帝都,给外公出柜去。” 印漓眨眨眼,笑着突然跑开了,没一会又哒哒哒跑回来:“眼睛闭上。” 景荣挑眉,但还是配合闭上了双眼。他只感觉得到印漓取了他脖子上戴了几年的小木块,又戴上一个凉凉的东西,感觉比木块重多了。 景荣睁开眼,低头一看,那是个同样大小的正方体墨玉,墨玉外面看上去只有些坑洞,不出彩,但里面却是镂空,雕刻了一颗大树,惟妙惟肖,工艺很精湛。 景荣诧异:“你做的?” 印漓摇头:“我设计的,叫一方天地。不过我雕工不行,这种细活,没有几十年是练不出来的。找了一个老雕刻师帮我弄的。喜欢吗?” 一方天地。景荣摸名就想到了印漓的那封情书。我是你的王吗? “喜欢。”景荣抱着印漓亲了一下,轻声道:“怎么突然想起送我这个?” “我也想在什么特殊日子给你的,但是刚才看到这个。”印漓晃了晃手里的小木头:“就觉得,不需要什么特殊时候,这样挺好。” “嗯,挺好。”景荣一边说着,一边把印漓手里的小木块拿过来,揣兜里放好。 景荣:“我先去准备配料,一会你来下厨。” “好~”印漓高兴地又回到电脑跟前,看着粉丝们问他跟景荣照片的事情,笑得很傻。 “嗯?”印漓突然嘀咕了一声,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景荣准备好了配料,就听见印漓嘀咕起来,疑惑地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印漓把电脑转过去了一些,对景荣说道:“你自己看看吧。怪不得他们今天要过来找我们了。” 景荣凑过去看了一眼,挑眉——王英雄被判了十五年。 “这么快就判决了?王英雄居然没上诉。哦……”景荣点头,戚少峰只判了三年。大概季家跟王英雄谈妥了什么条件,所以王英雄担了大半的责任。 “别看了。”景荣扣下了电脑,说道:“这是他们自己作的结果。” “我知道。”印漓耸耸肩,挽起袖子:“印大厨要大显身手了!” “啪啪啪。”景荣边鼓掌边配音。 印漓被逗笑了,景荣又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比赛完要告诉我的事呢?” “啊!对哦。”印漓失笑,之前刚要说,就被印家人的到来打断了。 “咳咳。”印漓轻咳几声,庄重地宣布:“我打算开一个家居生活馆。卖一些创意家居用品,从笔记本到壁画到杯盘都有,比较随意的那种店。” 景荣欣喜:“这个主意不错。打算开在江城还是帝都?” “江城吧。比起帝都的环境,我更喜欢江城这边。而且咱家的别墅也在江城,总不能一大家子都去帝都,那别墅不就成了摆设了吗?”印漓严肃教育景荣:“不要浪费啊。” 景荣失笑:“好。我双手赞成,有中意的店面吗?前期宣传又打算怎么弄?打算开多大,是只卖自己的作品还是也进货一些中意的产品?员工——” “啊啊啊!”印漓打断景荣的话,然后走过去,双手“啪”地在脑袋跟前合十,诚恳地拜托道:“帮帮我!” 景荣摇摇头,轻咳一声:“我的报酬可是很高的。” 话没说完,印漓就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然后眼睛眨啊眨:“帮帮我。” “……就知道欺负我。”景荣捏了捏印漓的鼻子,笑道:“先做饭,下午咱们商量商量。” “好!”印漓高兴欢呼,摩拳擦掌的,心想:这顿饭一定得给景先生吃满意了才行啊! 比起两人的温馨,灰溜溜离开的三人却是愁云惨淡。 离开那幢豪华的公寓大楼,三人一路都静默着,没有说话。他们的心里却是各有各的想法——印秀在担心王英雄的事;印豪清则在心里回味那幢公寓,虽然只看了个客厅,但也可见一斑,要是他能住进去的话…… 唯独杨老太太心里的想法与这件事无关,她在想——景荣说的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她当然知道景荣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景荣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不管景荣是怎么知道的,她知道景荣会说话算话——景荣那眼神,她不会看错里面的残忍和冷酷。 回到印家——印家如今的装潢十分“豪华”,杨老太太和印豪清把这里当做了他们的王宫。 “妈,我们再单独求求印漓吧。”印秀一进门就焦急说道。 “还求?你没听他们怎么说吗!”杨老太太大声说道。 “那是因为有景荣在,只要不被景荣发现就行了。”印秀苦苦哀求。 印豪清看不过去,也帮妹妹说话:“是啊,妈。印漓那什么脾气你知道的,随便跟他说两句软话,他还能硬死心肠不成?” “都给我闭嘴!”杨老太太大声喝止了两个儿女的说话,脸色很难看,印秀和印豪清一时间也有点被吓到了。 “妈……”印秀一下就哭了起来。 “别哭了,这事儿没办法。”杨老太太冷着脸,看了自己的一双子女一眼,然后说道:“谁都不准去找印漓跟景荣,这事儿王英雄只能认栽。你们也别背着我搞小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杨老太太先看着印秀说道:“你还是先弄清楚小旭那边,他们说他雇佣人去杀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我们说了几句真话,又有多少是诓骗我们的?” 杨老太太又看着印豪清说道:“现在你还想拿印漓的钱,就给我消停下来。惹火了那个畜生,他可不会记得是你是他亲爸!” 印豪清脸色一变,眼珠转了几圈后,就做出一副无奈苦笑的模样,对印秀说道:“妹子啊,你看也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这我也没办法,被印漓那小畜生拿捏着呢!” 印秀愣了一愣,看看杨老太太又看看印豪清,顿时心知无望,两个至亲都这样的态度,她不由觉得心灰意冷,连带身体也开始降温。心伤处,忍不住肝肠寸断地哭了起来。 印秀哭到中午,新闻播报了王英雄的判决,印秀又哭了一场,然后离开了印家。 印秀一走,印豪清忍不住跟杨老太太抱怨了几句:“妈,就算不准再去找他们,你也不用那么重的语气啊。你看看妹子……” “你懂什么!”杨老太太厉声说道:“我还没说你呢,那个景荣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印豪清表情茫然,他进门就被那公寓花了眼,之后更是沉浸在各种幻想之中,哪里注意到景荣跟印漓在说什么。 杨老太太看得直摇头,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又是疼爱、又怒其不争。 “妈,你就直说吧。”印豪清说道。 “印漓一岁的时候,记得?” 印豪清脸色一变:“是你用针扎他的事儿?” 杨老太太瞪了印豪清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要不是把那女人肚子搞大,跟我跟前说是个男孩儿,求我。我能出那么个馊主意吗?结果后来那不争气的肚子,还是没保住孩子!亏得我把印漓的监护权拿在手里,不然,你以后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印豪清脸色几变,最终放弃争论,说道:“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他能做什么,都过去二十多年了。” “你说怎么样?”杨老太太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印豪清一眼:“幸好,景荣最后那做法,显然印漓还不知道情况,要是让印漓知道了。就算景荣不开口,印漓也会跟我们翻脸。到时候,别说钱了,印漓说不定还要出手整我们!” 印豪清倒吸了一口气,害怕了:“那,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杨老太太长叹一声,说道:“只能以后别去找他们,安安分分的。他们过他们的,咱过咱的。” 印豪清听了又有些不甘心:“不见了?哎,其实要是咱和好……你看他们那房子,老大一撞,还带游泳池的。那厨房比我们客厅还大呢,还是开放式的。” “你闭嘴吧!”杨老太太瞪了印豪清一眼,说道:“你给我消停下来,头脑冲动之前,想想你拉里的钱!” 印豪清听了,终于死心。毕竟,比起那个奢侈的梦幻生活,手里的钱更实在些。 印豪清跟杨老太太这边谈妥。印秀却心有不甘。 印秀回家的时候刚好王旭也在,印秀就忍不住把事情说了,然后又问王旭:“王旭,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 “我做了又怎样!他不是没死吗!”王旭神色扭曲,整个人如同已经迷失了心智:“都是他们害的,只要他们死了,我们王家就能过当初的日子,还会过得更好。” 印秀完全呆住,只听王旭在那里瞎嚷嚷些什么,但是她耳里却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老公被判了十五年,儿子竟然曾经还雇佣人去杀人!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脱离了掌控,原本那些小恶小奸诈,能让他们的生意好、生活好,她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 可直到现在,她才终于醒悟,自己曾经贪慕虚荣,而放纵丈夫儿子的骄纵,原来已经结下了这样的苦果。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印秀嚎啕大哭起来。 王旭听得心里烦躁,站了一会就摔门而去。 偌大的客厅里,只听得到哭音回荡,好不凄凉。 第88章 要发苏功了。 印漓跟景荣商量了一下午的开店计划,景荣是个雷厉风行的,而且他本来就在做房地产,印漓也相信他看店面的眼光。 店面位置大致确定过后,两人又商讨经营方案,和进货渠道。到了晚上,景荣得去公司一趟,印漓却还跟打了又鸟血似得瞎折腾。 印漓先后给钱勇、穆文芳、张新元、石磊和景家父母,报备了自己要开店的事情。然后又爬上网,跟几个网友龄好几年的网友说了这事儿。这些人本来就是印漓的朋友兼粉丝,聊好了,就直接上yy,各自开嗓。 印漓聊得忘乎所以,直到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才惊醒——景荣回来了。 印漓连忙给电脑切了静音,消掉朋友们的说话声,然后站起来看着进门的景荣:“回来啦~” 景荣挑眉,他进门动静挺大,但印漓却没出来。他以为印漓睡了,结果在工作室又听到了声音。而且…… “我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景荣挑眉,醋坛子翻了。 “没有,你听错了。”印漓之所以要隐瞒,是因为刚才聊太嗨,那些在腐海畅游了数年的姑娘们,正在讨论二十五禁的话题。那尺度,印漓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无法参与进去。 这东西要是被景荣听到了,印漓总有种预感——景荣说不定会试一试。 景荣眯眼,印漓左右不接景荣的视线,最后索性望天。 景荣好笑——撒谎得挺光明正大的。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不过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去洗澡睡觉。”景荣伸手揉了揉印漓的头发,然后凑近一闻,挑眉:“晚上吃了几碗酸奶?” “半碗。”印漓立刻回答,半碗是景荣规定的最大量。 “哦?”景荣笑:“我还记得昨天酸奶的刻度线呢,我去看看。” “诶诶,两碗。”印漓撇嘴:“行啦行啦,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快去洗澡,我给你按摩一下,晚上去处理工作一定没歇息吧。” 景荣好笑,认错倒挺快,不过‘体罚’可少不了。于是拉起印漓出门了。 房门一关,只余下电脑的光亮,那个yy对话框中,刷了一大片的玫瑰和口水…… 真不知道,印漓明天看到yy记录会是什么感觉。 生活自此似乎归于了平静。 入夏,荣印房地产公司挂牌,就在景氏公司的楼上。景荣正式辞去景氏总裁的职位,坐镇自己的公司。这边的总裁位置,本来景渊有意让顾夕颜来坐的,但是他那边找了好几个助理,都当不了顾夕颜半个,于是最后就落在了于小鱼的头上。 这看着挺让人羡慕的一件事吧,结果于小鱼苦了脸——以前当助理是她鞭笞景总,现在可好,楼上那老板有事儿没事儿就下来溜达一圈:于总你文件还没处理完呐;于总这个月木材的质量有些不行啊;景氏单子多了好多,于总得着手看林场了啊……巴拉巴拉巴拉…… 弄得于小鱼新招的助理直望天——感觉,自己这个助理的活都被景总抢完了。 景荣就爱逗于小鱼,被印漓以‘幼稚’白了几眼后,稍微收敛了一点。 到了盛夏时节,印漓的‘景漓’家居生活馆也开张了。 两人这一前一后挂牌,一个荣印,一个景漓,恩爱秀得单身汪哭了一地。印漓对粉丝们的询问,均以一个害羞的笑容表情做回答。然而印漓忘了,他的粉丝遍布大江南北,有了实体店之后,慕名而来的粉丝实在太多了。 家居馆开张前期,印漓几乎就扎根在店里,有粉丝拍照传了微博,顿时引来许多人。 最后,印漓不得不远离自家的店,等了小半个月后,才开始不定时地去查看一下。 两人这样的状态,也是有了心里准备——要跟老爷子坦白。 不过在他们做心理准备的这段时间,帝都那边却发生了一件事儿。 薛映眉带兵比赛回来,就见一个兵过来给了她一封信,上面署名是薛远亲启。 “这谁啊?老头子在这儿练兵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怎么还往这儿寄呢?”薛映眉纳闷,问道。 小兵摇摇头:“跟其他信一起拿来的。您看这个就交给您,成吗?” “行,反正晚上休假,我给他带回去。” “谢谢长官!”小兵敬了个礼,哒哒哒跑走了。 晚上,罗安源跟薛罗也回家了——两人的假期还算正常,所以一般都是就着薛映眉的时间,她一放假,他们只要没要紧事儿,就算请假也回来陪着。 薛映眉每次回家心情就特好,这次也不例外。等到下车拿包的时候,才看到包上放着的那封信。薛映眉眨眨眼:“算了,明天再给他。” “我回来啦~”薛映眉一进屋就大声叫道,声音欢快。 罗安源和薛罗都迎了出来,薛映眉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跟儿子老公挨个抱了抱,然后心满意足地去洗澡换衣裳。 薛罗自发地收拾他母上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信封。 薛罗皱眉,拿起来看了看。 “怎么了?”罗安源见薛罗动作,走过去拍了拍薛罗的肩,问道。 薛罗指了指信封上的那个邮戳:“假的。” 罗安源凑过去看了看,然后眉头也皱起来了:“既然是寄到了部队去,应该已经排查过,但就怕如果是炭疽什么的……” 薛罗:“……”爸,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薛罗捏了捏信封,又对光看了看,说道:“挺厚,摸了硬度和边缘,我觉得是一叠照片。” 罗安源更不解了:“给爸寄照片?还是假的邮戳,地址大概也是假的,不怀好意。” “要跟妈说吗?” “跟我说什么呢?” 薛罗话音刚落,薛映眉就包着头、穿着浴袍出来了。薛罗无语——这洗战斗澡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过来?好歹也留点女人柔弱的一面啊。 罗安源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说:“邮戳是假的,里边大概是一叠照片。” 薛映眉顿时眯眼,然后突然兴致勃勃:“别是爸的什么风流债吧!” 罗安源&薛罗:“……” “拆开拆开。让我看看是哪家姑娘,指不定儿孙都有了呢,正好,咱家儿孙辈都长大不好玩了,看看有好玩的没。”薛映眉急吼吼地拆信封。 罗安源跟薛罗继续望天。薛罗更加忧愁——敢情,他们被生下来,就是为了被玩的啊。 薛映眉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是照片,哗啦啦散了一饭桌。 三人一看,都傻眼了。什么风流债、什么姑娘,里边的人他们都认识——印漓跟景荣,而且那些照片的尺度相当的大。 “这什么!”薛映眉第一个叫了起来,脸色很是愤怒。 罗安源也很诧异,眉头紧紧锁着,安抚地拍了拍薛映眉的肩。 薛罗是最平静的那个。他知道印漓跟景荣的关系,而且他了解景荣,景荣会被人偷拍他跟印漓的这些照片?别开玩笑了。 薛罗伸手拿起一张照片,细细看过去,挑眉:“假的。” 薛映眉跟罗安源都是一愣。薛映眉激动地看着薛罗:“儿子,真是假的?” 薛罗点点头,拿着手里的照片给薛映眉看。薛映眉一看就皱眉,这是张在宾馆的照片。 “妈,看他们的脸,两人脸之间的背景窗帘,扭曲了。”薛罗指出来,说道:“这些照片都是电脑处理的。大概是用了他们俩的模样,贴上去的。” 砰! 薛映眉把桌子一拍,照片滑落了好几张掉在地上。 “谁他爹的吃的雄心豹子胆了!捯饬到我侄儿身上去了,老娘非废了他不可!” 罗安源连忙伸手,拍拍薛映眉的头——老婆,息怒啊。 不过薛罗却有些纠结,心想:我要不要趁机跟爸妈坦白呢?就看外公对表哥被男人追求这事儿的态度,好像并不是不能说通的。而且景荣跟印漓,现在俩人在网上秀恩爱,热闹着呢,说了也没什么吧。 薛罗心思一定,就轻咳了一声,看着自家双亲,说道:“但是,其中也有些真的。” 薛映眉呆住,罗安源叹气——儿子什么时候学会大喘气了。 薛罗从照片里捡出几张,都是他们被偷拍的日常,大部分是牵手或者并肩的,但有一张是在车库下,景荣亲吻印漓额头的照片。 薛罗把照片选好,然后把其他电脑处理过的都推到一边,再把手里的放到薛映眉跟前:“这些是真的。” 薛映眉眼睛瞪得圆圆的,把薛罗放她跟前的照片挨个看过去。心里的火消了,但还是有些别扭——照片里,景荣跟印漓都是笑着的呢;就算没有交流,大多数也是印漓在张望别处,景荣则侧头看着印漓。还有那张亲吻的照片,景荣勾着印漓的脑袋,亲在印漓额头上的时候,印漓怕痒似地,笑得很开心。 这一看,多温馨多好啊。 可是,俩男人,还有一个是侄儿,一个是干侄儿。 薛映眉有些六神无主了,看着薛罗跟罗安源,问道:“他俩,真的是……一对?” 薛罗耸耸肩,罗安源微微皱眉检查哪些照片,最后无奈道:“看来是真的了。” 薛映眉脸色一垮,却是揉着心口道:“哎哟,我可怎么给我姐说啊!” 薛罗望天——母上大人,您姐姐、姐夫早就知道了。不是前段时间还编排了他们大儿子一顿吗。 但薛罗不敢跟他家母上直说,于是就听他爸劝,劝了一会后,薛罗才插嘴。 “其实,比起姨妈,更加不能让外公知道。”薛罗看着自己双亲,说道:“爸妈,你们知道外公是个什么脾气,一下子捅到他那里去,就跟捅马蜂窝没两样。所以我想,咱们还是不要一下子都告诉了,一个一个来吧。先跟姨妈谈谈。” 薛映眉听了点头:“也是,老头子那脾气,当年拗着不去找姐,他现在指不定真敢把景荣他们赶出家门呢。那可不行,姐得伤心死。” 薛映眉想了想,说道:“明天吧,明天你俩谁都别跑,都给我陪着啊!” 薛罗跟罗安源连忙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早,薛映眉就起床了,她给薛映雪打了电话,用的是好久没吃烧烤了,在家里弄烧烤,让薛映雪过来帮忙掌厨。 薛映雪一听就知道不对劲——烧烤除了火候,那些烧烤酱都是她们店里自己的,几家人都会在家里备着,还需要怎么掌厨啊? “小眉准有事儿。”薛映雪看着景世天说道:“今天你不去总公司吧?” 景世天摇头:“最近的几个新厂都步上正规了,休息个一两天没妨碍。” “那好,咱一起过去吧。” 景世天问道:“要叫爸一起吗?” 薛映雪摇摇头,皱眉道:“就这点奇怪呢,小眉千叮万嘱只让咱俩去,不能让爸知道。” 景世天眨眨眼:“她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薛映雪拧了景世天的胳膊一下,说道:“我先去换件衣裳。” 景世天连忙笑道:“穿那件银色荷花的旗袍吧,好看。” 薛映雪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好。” 两人开车到了薛映眉家,他们有薛映眉家的备用钥匙——这是薛映眉给的。 两人一进屋,就见餐桌上堆了好一堆食材。薛罗跟罗安源都在动手切食材、该抹料腌制的就抹料。而薛映眉却坐在一边,魂不守舍的。 “姐来了。”罗安源先打了招呼,又跟景世天点头示意。 薛映眉这才回过神,连忙站起来:“姐!” 薛映雪一听,就有些牙疼,忍不住嘀咕道:“你不会真的又闯什么祸了吧?” 薛映眉平日看着挺豪迈、也靠谱,可一进部队就疯了,上一次搞演戏,给砸了好几套设备,给薛远气得啊。那动静,整个军区大院都听得到。 薛映眉见状笑了笑,又连忙摇头:“不是,没闯祸,就想你了嘛。” 薛映雪:“……你还是给我直说吧,不然这饭我都吃得不安心。” “姨妈、姨父,先坐吧。”薛罗端着茶盘过来,给长辈们跟前一人一杯放好,又放了一碟茶点,叉子摆好,所有人都入座了。 薛映雪有点头皮发麻,这阵仗…… “姐。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啊。”薛映眉说道。 薛映眉看她两眼,叹气:“说吧,你说什么我都能承受得了。” 薛映眉也是个直心眼的,一听这话,直接就把昨晚收到的照片放茶几上了。 罗安源:“……”也太直接点了吧。 薛映雪一愣,然后拿起照片看了看,顿时瞪眼。 “哎呀,这谁拍的啊?”薛映雪皱眉道:“一看就是偷拍的,景荣跟印漓不会被什么坏人惦记上了吧!” 景世天拍拍薛映雪的手背,示意——重点错了。 薛映眉也有些无奈,拿出景荣亲吻印漓的那张照片放最上边,说道:“姐你仔细看看,他们……他们可是在处对象啊!” 薛映雪眨眨眼:“我知道啊。” 薛映眉:“!!!” 罗安源:“???” 薛罗望天——哎,两姐妹都是不懂婉转的,互相刺激呢吧。 薛映眉缓过神,结结巴巴道:“你、你知道?你、你知道他俩、处对象?” 薛映雪点点头,笑着摸出手机,边划拉出相册,边给薛映眉看:“这些照片都没拍好,看看这个,这些都是景荣偷拍印漓的,好看吧?还有他俩的自拍呢,景荣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哈哈。” 薛映眉:“……” 景世天有些看不过去了,把自家老婆的手拉回来,抓在手里按牢了,才对薛映眉说道:“小眉,这事儿我们知道有一段时间了。我们的意思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俩觉得过得开心就行了。” 薛映眉还没来得及说话,薛映雪就又叹了口气,说道:“小眉啊,你可不知道,那俩孩子之前可苦了!”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1节 之后,薛母把自己发现景荣日记、日记的内容、日记上的眼泪和烧毁痕迹,都给全部说了,说得自己眼眶都红了。 “我后来也看了。”薛映雪说道:“有很多人都是双性恋,那都是能喜欢男人也能喜欢女人的。但同性恋,是只喜欢同性。他们这是出生的时候就带来的,天生的,是本性。我一开始也犹豫,但其实换个角度一想,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薛映眉讷讷道:“什么角度啊?” 薛映雪掰着手指道:“一、俩儿子没病没灾,身体健康;二、俩人现在都是事业有成,也不缺吃穿;三、咱家不缺钱,不需要他们去联姻什么的;四、我对子孙后代没什么要求,其实当年景渊跟景荣,多半时间都是世天带的呢。” 薛映雪掰完了手指,就笑道:“你看,咱现在啥也不缺,身体也好。盼什么?不就盼孩子们平安健康、开心幸福吗?” 薛映眉皱眉:“可他俩……啧,别人怎么看啊,现在多少人能接受这个啊。” “这个。”薛罗举手,笑道:“年轻人很多都是事不关己的心态,还有很多支持同性爱的。个别极端恐同、或者仇同,那都是心理病,可以忽略不计。” “你闭嘴。”薛映眉瞪薛罗一眼:“瞎捣乱。” 薛罗耸肩,心里知道。他家母上虽然说‘别人怎么看’,实际是她自己还有些接受不了。 薛映雪却像是没察觉到,脸色一变,楚楚可怜地看着薛映眉说:“小眉,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变态啊?” 薛映眉从小就粘薛映雪,如今这种黏糊早就变成了保护欲,见薛映雪这模样,心里顿时难受起来,连连摆手:“哪儿啊,绝对没有!姐,你别瞎想,我就是一时半会还扭不过来呢。” 薛映雪笑了:“那就好。其实你看,他俩没偷没抢,也没干坏事儿。他俩光明正大,没伤着谁也没害谁,碍谁事儿了?好多国家都同性婚姻合法了呢。” “而且,我家印漓老可怜了!印漓受了好多委屈,前段时间还闹新闻,都是被他那些家人给祸害的。你是不知道吧,他家里人太过分了……” 薛映雪把印漓家的情况讲了一遍,薛映眉就听得咂舌了——她听过印漓家里关系不好,所以印漓一直跟景荣住,她也没觉得什么异样。可现在听了,顿时有些心疼印漓了。 “哎哟,还好有景荣。”薛映眉听得心惊胆战,听完不由感慨了一句。 薛映雪连忙点头:“可不是吗,还好景荣护着。我家印漓这么乖、这么好,谁不要谁缺心眼。对了,说起来,今年过年,他俩在一起就五个年头了呢。” 薛映眉:“……五年!” 薛映雪点头:“嗯啊。咱家团聚也刚好五年嘛。你可不知道吧,五年前,在咱来帝都的前一天,俩孩子说破了窗户纸,我说呢,景荣一下飞机就惦记回去的时间。不过在这之前,景荣还暗恋了印漓两年呢。” “暗恋……”薛映眉觉得自己有些缓不过来了——她跟罗安源认识不到半年,两人就扯证了呢。 这,连个‘考验期’的借口都不给她留个机会的…… 景世天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轻咳一声,三个男人去厨房折腾,留下两姐妹继续谈。 罗安源倒没什么芥蒂,他是搞生物研究的,对同性恋一点都不排斥——或者说,除了家人以外,他看很多人都没当个人在看…… 不过,果然他老婆请姐过来是掌厨的啊,瞧这火候把握得多好,转眼就策反了一家子。 薛罗也知道他家母上铁定得妥协,于是到厨房就给景荣他们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景荣听得高兴极了:“哎,真是我亲妈!” 印漓正在厨房切水果,这时候过来只听了个尾巴:“什么情况?表哥好。” 薛罗跟他打了招呼,然后说道:“情况就是,咱家除了外公和陈妈,现在都站在你俩这边了。而且陈妈估计连策反都不用,只要妈跟姨妈一句话,说太阳是方的,陈妈也会跟着点头。” 印漓高兴:“真的?那……我们什么时候跟外公说?” 景荣也犹豫了,之前他们是有打算去坦白的。可现在,既然只剩外公一个人站对面边了,那就得想个更加温和的法子才行。 “再等等吧。”薛罗说道:“过两天,等妈缓过来了,大家再一起商量一下。” “嗯,也是。” “那挂了。” “嗯,拜拜。” 挂了电话,景荣转头看着印漓笑:“开心吗?” “开心!”印漓眼睛亮亮的,然后长长叹了口气:“要是外公也能同意,我一定会高兴得疯掉。” 景荣笑了,抱住印漓:“我要你一辈子都这么高兴。” 印漓直笑,紧紧回抱住景荣。 第89章 外公是大鱼。 之所以要想个温和点的法子,是因为,要是被薛远知道。一家子小孩全部串通好,瞒着他一件事,他铁定会生气。更何况瞒着他的事,还是这么一件大事。那更不得了。 景荣心里倒是有个计划,不过不能让印漓知道。而且这个计划需要一个酝酿期。 什么计划?老把戏,苦肉计。不过这一次一味卖惨可不行,老爷子跟他家母上不同,他家母上心软,但老爷子脾气犟。可都有个共同点——护犊子。 “嘿!”印漓推了景荣一把,挑眉:“想什么呢?绿灯亮了。” 今天两人是去看‘景漓’家居馆的,印漓要定时去查账。印漓原本只想做一家店,但景荣提议可以做成几家连锁,比如帝都开一家,以后家里人需要些什么日常的东西,都能上店里找,也方便还放心。 印漓被说动了心,就开始跟景荣学习管理,这不,景荣今天是顺便来‘视察’印漓工作的。 家居馆就开在商业街对面的一条小巷口,拐角的店面,两面墙都是玻璃门。装潢以田园风为主,因为面向目标群是女孩子,所以色调以暖色为主。卖的物件也是以萌为主。 店面看着不大,但进去却别有洞天,是两层的。一楼主卖萌,二楼则是文艺复古,风格较一楼的软萌,看上去就要硬气很多了。 店里人挺多,其实很多女孩子都爱逛,却不一定是买。只是看着,他们都会觉得舒服。 于是印漓想——把巷子靠里的那个店面也盘下来。弄成一个茶水屋,再放些书,供客人们休息。 这个想法也得到景荣的支持,今天来也是要看看那个店面的。 因为这边没有停车场,景荣得往前开去停车,印漓就自己先过去店里了。 “呀!店长好~”店里的一个微胖的女孩首先发现了印漓,大声打了招呼,然后店里的客人们‘唰’地一起回头。 印漓淡定地微笑点头,跟客人们打了招呼,就去了柜台后面。 “账本在这儿,店长你喝什么茶,我给你倒去。”这个女孩叫胖胖,印漓不在的时候就是她管事。她也是印漓的粉丝,而且是慕名而来。后来印漓才知道,她是个自由作家,就想找个这样气氛的店做活,不会寂寞还开心,一开始做事儿毛手毛脚的,但很快就熟练了。 “谢了,奶茶……啊,两杯绿茶吧。”印漓撇嘴,他爱喝奶茶,但景荣不准他喝外面的奶茶。 胖胖一听,眼睛皮卡一下就亮了:“两杯啊~” 印漓无奈,扭头看她,承认道:“景荣在停车,一会就过来。你给员工们也说一声,别咋咋呼呼的,景荣今天是来当老师的,小心他开了你们。” 胖胖咧嘴,提着裙摆跑走了。 印漓摇摇头叹气,他总觉得自己不像店长,一点威信都没有。倒有点像店里的吉祥物,个个都拿看爱宠的眼神看他…… 印漓刚翻看账本呢,突然就听到门外一阵骚动。 他以为是景荣来了,结果抬头看去,却发现一个醉汉在门口骚扰他的客人。 嘿,这还得了! 印漓连忙放下账本跑出去,店员却留了两个在店里,免得有人浑水摸鱼什么的。 那个醉汉穿着件咸菜似的t恤,上边油污和水渍很多。他的头发也乱糟糟的,遮了少半脸,胡子拉碴,像个流浪汉。 不过他手里拿着啤酒瓶呢,正拉扯着一个姑娘。 “住手!”印漓连忙过去,一把扯开醉汉的手,把姑娘护在身后,胖胖很快就招手,让姑娘的同伴把人带离了圈子里。 “你快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了。”印漓皱眉说道,这片区域是江城的市区繁华区,流浪汉和乞丐都很少出没,就算出来也是乞讨或者捡破烂。这样来闹事的,少之又少。 那个醉汉抬起头来,看着印漓的时候突然大笑起来。 印漓也吓了一跳——这个人居然是王旭! 在印漓的印象中,王旭总是衣着光鲜亮丽,做事儿要讲派头,手机都是跟着每年新款换,手表也有好几块。他不把自己打扮得得体时尚是不会出门的。 可现在,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头发乱七八糟、浑身污渍和酒气,跟个流浪汉无异。 印漓不由皱眉,他可没心思感叹粉碎轮转——王旭这个模样,大概也是穷途末路,现在逮谁咬谁了吧。 王旭笑够了,突然就指着印漓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他醉酒太厉害,大舌头说了一通,没听清什么,倒看见那唾沫乱飞了。 周围原本只是店里的人,可也说了这里是繁华路段,这一会就里三层外三层了,估计巡警也快来了。 印漓无奈,只能对圈子最里面的女孩子们挥手:“你们退远些,他喝醉了,一会伤着你们。” 印漓正挥手呢,就突然听到人群惊呼一声,胖胖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小心!” 印漓那瞬间只听见了耳边的风声,然后……却没感觉到疼。 印漓这才转头,就看到景荣不知什么时候挤进来了,衬衣都乱了,一只手正捏着王旭的手腕,而王旭的手上挥舞着那个酒瓶。 景荣眼中寒光一闪,擒住王旭的手往后反扭,然后用了个巧劲往上一抬。 “啊!”王旭惨叫一声,手里的酒瓶‘啪’地摔碎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就看到,出来老大一个帅哥,那样干脆利落的两下,王旭的手臂就跟没劲儿了似地耷拉在了一边,人也坐到在地上,疼得哇哇叫。 景荣脚步一动,正要上去给王旭个痛快的时候,巡警也挤了进来。 景荣收回脚步,转身揽住了印漓亲了额头一下:“没事吧?” 印漓摇摇头,他也是被吓到了,那个酒瓶当时就离他脑袋五厘米不到。这时候哪里反应的过来,自己被景荣亲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周围的人群都是一愣,妹子们拿出手机咔咔拍照——照不到亲额头,但现在两人不还抱着呢吗! “你先在店里休息一下,我打个电话。” 景荣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屁民,虽然他无意走上辈子的黑白两道的老路,但一些关系该联络的还是联络着。他这次给警方的人打了电话,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 这一片的巡警,在印漓决定在这开店的时候,景荣就挨个亲自去打点了,这会巡警们把王旭带走了,还回头给他们赔不是。 景荣大方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过去,说道:“辛苦了。” 那人接过烟,高兴地笑着跑走了。 景荣回到店里。这里节奏很快,人群也很快散去,这会店里已经恢复了正常。 柜台那边,胖胖正递给印漓手机。景荣挑眉,露出个笑容:“说什么呢?” 印漓抬头看向景荣,又皱眉:“你先去洗手,一会我陪你去买件衣裳。” 景荣有些诧异,然后高兴地笑了,探身附在印漓耳边轻声道:“占有欲真强,我喜欢。” 印漓白了他一眼,景荣笑着往楼上去了——楼上有个卫生间,是印漓觉得店里都是女孩子,特意跟午后人家商量,用了管道弄的。毕竟,女孩子有些什么特殊时候嘛。 就为这个,印漓被员工常塞小零食。 景荣一上楼,旁边胖胖就捧着脸探过头来:“哎哟~哦呦~矮油~” 印漓:“……” 胖胖嘿嘿直笑,然后轻咳了一声,说道:“这视频我给你放你邮箱,刚才围观的人那么多,指不定就有人乱编排。你是不知道,现在网上这种标题党、断章取义党、黑白颠倒党多了去了。” 印漓不得不佩服:“还是你想得周到,谢了。” “说什么谢,你说谢了我还怎么好意思收谢礼啊~”胖胖圆乎乎地扭着。 印漓无奈又好笑:“说吧,你又看中店里什么了?” “不是哦~”胖胖眼睛亮晶晶地看印漓:“刚才景总亲你那一下,我这边角度问题都没有录到!我要照片!” 印漓脸有些发红,窘道:“我哪儿有那个照片?别——” “我有!”店里的一个姑娘突然凑过来,胖胖二话不说,拿过手机就跟姑娘一边去了,没一会,那边又聚集了好几个姑娘。 印漓:“……” 景荣下来就看到这么个画面,疑惑地看向印漓,印漓瞪——都怪你! 景荣眨眼,努力回想自己哪里得罪印漓了,是偷扔了他零食被发现了,还是偷加了跑步机时间被发现了? 景荣站着发呆,这个没自觉的荷尔蒙机器,又让好些女孩子捧脸了——话说景荣本来就高,而印漓这家店又装潢地挺矮,于是景荣杵在那里就特别显眼了。 印漓叹气,把景荣拉到柜台后,开始做账上课。 景荣还记着印漓不开心了,担心地揉了揉印漓的头发:“因为王旭不高兴?” 印漓:“……没有。” “骗人。” 印漓又叹气,看看店里的女孩子们,再看看景荣:“以后,你还是少来我店里吧。” 景荣:“……” 他是不是……被印漓嫌弃了? 景总心里莫名就升腾起了危机感,连忙补救:“这段时间我们都挺忙,趁着今天休息,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印漓笑:“好啊。” 景荣松口气——看来他还稳坐正宫位置! 印漓弄完账本,又去隔壁的小铺面看了看。这个店面非常小,两米宽不到,不过深度是一样的。之前这里是个卖丝巾的小店面,上个月搬走了,这里就一直空着。 因为印漓他们今天要来看店面,老板早就等着了。 景荣就让印漓自己上阵,讨价还价,小的差别景荣就没管,只有对方离谱了,印漓又没发现的情况下,景荣才出声。 谈得也还算顺畅,这个周末就能开始动工。 “想要怎么经营这个休息间了?” “我知道,不能完全免费,因为会有人把这里当歇脚地,破坏气氛。”印漓指了指最里面,说道:“茶水间。这里通向街道这边用玻璃封死,要进只能从我们店里进。然后在店里跟这个休息间之间的门上,挂上茶水间的规矩牌子。如果是店里的会员,就可以免费休息。还可以凭积分换茶水喝,怎样?” 景荣笑着揉了揉印漓的头:“不错。” 印漓高兴:“对了,一会陪我去趟南路。” 景荣嘴角一抽:“要去买材料?” “嗯。好多东西都用完了。”印漓高兴,摩拳擦掌的。 景荣望天——得,电影什么的,绝对泡汤了。 南路那边有一家规模很大的材料店铺,画具、羊毛毡、手工材料、布料……应有尽有。而且最可恨的是里边也有茶水间,要是放印漓一个人去,他能去一整天,连饭都在里边吃。而景荣跟去了,最多是饭在外边吃的区别。 这天,果然印漓到了晚上八九点才出来,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完全忘记了电影这茬。 景荣无奈笑道:“回去再给你煮点夜宵吧。” “我要吃鱼糕!”印漓连忙说道。 景荣点头:“行,正好家里材料都有。” 两人回了家,吃了饭后,印漓钻进了工作室,景荣也去了自己的书房。 不过景荣却没有看文件,或者看房市行情,而是打开了他那依旧只有两条发言的微博。搜索印漓相关,果然下午的事情已经传网上去了。 景荣看了看舆论风向,很多人在解释事情怎样怎样,看得出来回护印漓的人很多。但也不免有说风凉话的。 景荣笑了,然后拿起电话给钱勇打了过去。 如今的书豪签约了那个设计比赛的冠军——本来想找印漓,但印漓自己要开店,景荣也不愿意印漓再给别人打工,就没成。 书豪现在着重灯饰这方面了,台灯、壁灯、水晶灯,应有尽有,借着设计赛冠军的名声,书豪又上了个台阶,这让那些股东很是高兴,原本站在钱谷那边的两个,也全部“弃暗投明”了。 而钱勇因为书豪跟设计赛的关系,在娱乐圈和媒体界有不少熟人。出面比景荣方便。 钱勇想着景荣应该是说压新闻的事,电话一接通就咋呼开了:“放心,这新闻我绝对帮你们压下去。我还看看谁眼瞎了,居然说印漓仗势欺人。我的天,说你我还指不定会相信。” 景荣笑了笑:“我还真就是给你说这事儿。别压了,而且还要让这样的抹黑报道持续几天。” 钱勇纳闷:“啊?为什么啊?他们说的可是印漓哦?” “我知道。你控制着不要太过火就行。”景荣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着轻声道:“因为,我要钓一条大鱼。” 钱勇嘴角一抽:“又来?这次又是穆寒?” “不是。是我外公。” 钱勇:“……” 莫名觉得外公好可怜。 景荣也没多解释什么,又说道:“再帮我搞一份三天后帝都日报的新闻排版稿,然后用今天网上‘印漓仗势欺人’的新闻替换版面。” 钱勇纳闷:“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而且直接跟人说一声上新闻,要方便得多。” “不要搞大,免得给人可乘之机。”景荣轻轻晃晃脑袋,说道:“总之你帮我办妥吧,我先谢了。” 钱勇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多问:“哦,行,没问题。” 反正景荣又不会害他,至于外公什么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景荣这边刚挂了电话,就又有一个电话进来了。这个倒是让景荣皱眉——警局的人。 “景总,王旭有人给保释走了。” 景荣笑了一声:“还能有人从您手里拿走人呐?” 那人声音顿时尴尬了几分,毕竟他平日里收景荣的好处可不少:“这事儿吧……哎,是上头的人突然来调查,王旭的案还没备地,我那时候人没在江城,手底下也没敢跟审查组犟的人啊。” “你知道是什么人带走的吗?” “这个,是个代理,而且坐的出租车走……” “好,我知道了。”景荣收敛怒火,笑了起来:“多谢了。” “这,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对不住啊。” “没关系,您职责所在,我明白。再见。” “好好,再见。” 挂了电话,景荣的脸色沉了几分,他心里有数,带走王旭的只有穆寒了。他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还是要让王旭从此消失?毕竟,王旭知道了他太多的事情了。 可是,以防万一…… 景荣想了一圈,然后给薛罗打了电话。 薛罗接到景荣的电话就有些头疼:“你俩怎么又上新闻了?” “不可控因素。”景荣耸了耸肩说道:“不过不用太担心。” 薛罗扶额,他一点都不想担心好吗,你们有本事倒是别出这么多幺蛾子啊! “不过,我的确是有点事想表哥帮忙。”景荣露出憨厚的笑容。 薛罗叹气:“说吧。” 景荣笑道:“有认识黑客技术特别厉害的人吗?” 薛罗:“没有!” 景荣摊手:“我不干坏事。” 薛罗眯着眼盯了景荣一会,叹气:“先说说你要干嘛。” 景荣笑着说道:“你知道穆氏集团吧。他们可不干净,而我想要做个好公民,为国家除害!” 薛罗:“……” 景荣:“当然,谁叫他们先欺负印漓呢。不过穆氏集团之前还是不错的,坏的都是现在这个董事长,所以要在他拥有绝对控股权之前,消灭他。” 薛罗望天,景荣这种义正言辞的语气,好想抽他! “这个需要内应。”薛罗说道。 景荣想了下,皱眉:“有几个,但职位都不高。” “只要能进公司内网就行了。” “哦,那倒没问题。”景荣立刻翻出那几人的电话给薛罗发了邮件,说道:“现在主要是搜集他们的罪证,穆寒这个人很小心,他就算有明显破绽,也一定早准备好了退路,所以要等时机。” “你打算怎么做?”薛罗挑眉问道。 景荣耸耸肩:“逗他玩呗。被逗急了,他就该本性毕露了。” 薛罗:“……”你的本性倒是露了不少了。 “好吧。”薛罗叹了口气,说道:“有进展了我就联系你。” 说完,薛罗顿了一下,再叹口气:“你再折腾几次,我觉得自己可能要未老先衰。” 景荣笑:“多谢表哥,现在正是盛夏时候,容易食欲不振,有空就去药膳馆吃些药膳,对身体好。” 薛罗好笑地白了景荣一眼,然后两人挂了电话。 “唔——”景荣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叩叩。 景荣去厨房端了夜宵,敲开了印漓的工作室。 “进来吧。”印漓说着,打了个哈欠。一看景荣端进来的东西,印漓眨眼:“奶酪?你不是晚上不准我吃这些东西吗?” 景荣笑着倒了杯红酒给印漓,说道:“红酒配奶酪,减肥的。” 印漓狐疑地看了那酒一眼:“真的?” “真的,而且有助于夫夫感情升温。”景荣跟印漓眨眼睛。 印漓笑着光脚踹了景荣一下,端起杯红酒抿了一口。 “对了,”景荣问道:“今天王旭打架那个视频,胖胖说邮件给你了是吗?” “嗯啊。我还没看呢,怎么了?” 景荣说:“给我吧。” 印漓滑到桌子另一边,把邮件转发给了景荣,又滑回来,伸手戳了戳景荣的脸:“你要这个干嘛?” “如果有情况,就用这个视频去公关。明天还得跟胖胖说一声,让她不要发。” “她机灵着呢。”印漓耸肩:“人家是大作家,最近写犯罪推理,脑筋可比你好用多了。再说了,她已经给我们了,我们都没动静,她也不会轻举妄动。她又不是小孩子。” 景荣把这话嚼到嘴里,有些不对味:“你,挺欣赏她啊?” 印漓翻了个大白眼,有伸出手指戳景荣的脸,戳一下说一个字:“醋、坛、子。” 景荣眨眨眼,看印漓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少半的样子……咦,刚才明明只抿了一口啊? 景荣正疑惑,就见印漓又端起酒杯,咕咚一口,酒杯里又少了一截。然后印漓叉起一块奶酪放嘴里,抿着嘴心满意足地咀嚼着,嘴唇一动一动,那种仓鼠的即视感又出现了。 景荣笑,靠到了印漓身边,拉住印漓戳他脸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印漓,小漓,宝贝儿~”景荣挨个肉麻地叫着。 印漓听得非常满意,眼睛都眯起来了,笑着看景荣,手指在景荣的唇角抠了两下,答应道:“诶!” 景荣笑道:“咱们去卧室吧,可以躺着吃。” 印漓撇嘴:“要长肉。” 景荣笑:“没事,吃了做点运动就好。” 印漓歪头,就见景荣伸手抱小孩似地来抱,印漓习惯性地就张开了双手,被放到床上的时候,手里的红酒洒了一身一床。 景荣嘿嘿笑着爬上来,捏着印漓的脸说道:“瞧你,多浪费~” 说完,低头吮吸洒在印漓身上的红酒…… 第90章 姜是老的辣。 两天后,薛罗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署名是景荣。 薛罗:“……” 这个包裹,还真是一点打开的欲望都没有啊。 薛罗觉得自从跟景家团聚、体验了一把当哥哥的感觉过后,这几年,把错过的二十几年对熊孩子弟弟的心都操完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薛罗垂头丧气地拆开包裹,然后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两张叠好的报纸。看日期,居然是明天的。薛罗奇怪,随手翻看了一下,然后嘴角一抽。 【当红设计师街头霸凌流浪汉】头版、附图,整版。 薛罗默默把报纸塞回小纸盒里,然后双手扶额一分钟,拿起电话给景荣打了过去。 “你、又、想、干、嘛?”薛罗好想遇到七八岁的景荣,然后逮住,赏他一顿竹笋炒肉! 景荣这边还挺忙,听了薛罗的话先笑了两声,然后说了句稍等。等景荣快速把他手头的事情交代完后,才对着电话屏幕里乖巧地叫了一声:“表哥。” 薛罗:“……” “小事儿。”景荣诚恳地说道:“就是外公不是喜欢看报纸吗,明早你给他送报纸的时候,顺便就把我这份儿换一下。” 薛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该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是该说‘不要一本正经地说混话’的好。 最后,薛罗折中:“你想对外公干嘛?” “温和的办法。”景荣笑道:“妈她们那边应该没问题的,总之先挑起外公怒火。看,有人欺负他干外孙呢。” 薛罗扶额,然后又看着景荣:“闹砸了我可不管。” “有妈在,砸不了。” “姨妈知道这事儿?”薛罗奇怪,姨妈竟然会纵容景荣瞎胡闹? “她不知道。” 薛罗:果然。 “她不知道的效果更好。”景荣笑得很自信。 薛罗:“……” 最后,景荣更加诚恳:“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表哥了。我跟印漓的终身幸福,全部都交在你手里了!” 薛罗翻白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明天我给你交过去。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啊。” 景荣点头如捣蒜,笑得特别憨厚:“谢谢表哥!” 薛罗又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他,‘啪’地挂了电话。 景荣嘿嘿直笑,明天就是战场,今天可得狂欢一下。他刚想着呢,就听门被敲响,然后钱勇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边走边给景荣晃手机:“告诉你个好消息,报纸已经搞定了,用你的名义寄到了你说的那个地址。” 景荣叹气,不忍心打击钱勇,笑道:“谢了。正好,今晚一起吃饭吧。” “哎哟,烧烤!我好久没吃过了,阿姨的烧烤酱你家里有备的吧?”钱勇看来也是‘有备而来’,就算景荣不提,他估计也会拉景荣吃晚饭。 景荣先给印漓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印漓在公寓工作室工作——现在的店里有胖胖帮忙打理,他也就接些小物件,比如首饰盒之类的私活,日子过得特别清闲。 “晚上去别墅吃烧烤,钱勇也去。一会下班我去买了菜再去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景荣讲电话的时候,钱勇乖乖自己泡了杯咖啡,借着咖啡的苦味,解这空气中都黏糊的甜味。 景荣跟印漓说了有十几分钟,然后才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对钱勇说道:“走吧,去郊区的那个海鲜市场。印漓想吃大虾和海鲜了。” 钱勇默默举手:“我想吃螃蟹。” “一块买。”景荣斜了他一眼,颇有些嫌弃意味:“别卖蠢。” 钱勇:“……”说的好兄弟情呢。 景荣跟钱勇两人去海鲜市场采购,买了整整两大箱的东西,不过都是些带壳的居多,实际吃进肚子里的倒也没多少。 “咦?景荣!钱勇!” 远处,一身运动休闲打扮的张新元高兴地叫着跑了过来。张新元这张脸吧,感觉永远都停留在小鲜肉的阶段,这么多年了,这样看他一身宽松运动装,还觉得他是在校生。 景荣笑看他:“巧了,今晚一起吃饭,别墅烧烤。” 张新元也不推脱,点头:“成啊,我也挺想阿姨的烧烤酱的,我自己弄怎么都不对味。” “那再去买点吧。”钱勇说着,景荣也点头,张新元的食量他们都清楚。 “有开车吗?”景荣问张新元。 张新元摇头:“最近在这边俱乐部,不远,走过来的。” “那一会搭我们车吧,今晚别墅住一晚,明早让杨叔给你送回来。” “成。” 三人满载而归,回到市区接了印漓,就一起到了别墅。 别墅院子里,烧烤架子和桌子都摆好了,杨安跟两个佣人在折腾食材,看他们回来,都停了手迎上去。 “杨叔,今晚烤大虾~还有老大个的生蚝,那个油蒜酱放哪儿呢?”印漓一下车就蹦了过去,整个别墅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印漓爱吃水里的东西,倒不局限烧烤,桌上还有麻辣小龙虾、香辣蟹、清蒸蟹,还有海鲜汤。 印漓吃得不亦乐乎。张新元也带来了个好消息。 “文芳说她今年过年要回来了。” 钱勇奇怪:“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新元苦着脸,一脸怨念地看着钱勇:“不快了,都好久好久了。” 钱勇:“……你俩真成了?” 张新元脸色一变,笑得特别开心地点头。然后钱勇拍了拍张新元的背:“辛苦你为人民除害啦。” 张新元也不生气,他知道钱勇跟穆文芳,两人不知怎么回事,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的。不过他还是要为自己女朋友辩护几句:“文芳其实对人挺好的,虽然脾气很直、打起人来手劲儿不小、有点小傲娇,但是她很细心,对朋友亲人都很好,很可爱的。” 钱勇打了个寒颤,坚决无法把穆文芳跟可爱者两个词放在同一个画面里。 “你开心就好。来,喝一个,恭喜恭喜。”钱勇连忙跟张新元碰杯,张新元傻兮兮地笑着,一口闷了。 印漓手里掰着螃蟹,盯着张新元看了两眼,又扭头看看景荣。 景荣好笑:“干嘛呢?” 印漓乐:“跟元子一比,你看上去也不那么傻了。” 景荣无奈,摊手道:“我真是太高兴你能这么看我了。” 印漓哈哈笑,把手里拆出来的蟹肉喂到景荣嘴里,然后用油乎乎的手拍了拍景荣的头:“不过我喜欢看你傻兮兮的样子,特别可爱。” 景荣嚼着蟹肉,任由印漓糟蹋他的头发,又露出那种满意的傻笑来。 钱勇&张新元:“……” 钱勇深刻反省——穆女王我错了,跟景荣比,你真的是太适合可爱这个词了! 这晚印漓过得很开心,第二天一早,景荣要去公司了。不过因为他知道今天也想要会有‘风暴’来临,所以也狠心叫醒了一贯爱睡懒觉的印漓。 印漓迷迷糊糊地看着景荣:“今天有什么事儿吗?” 景荣笑道:“加油站旁边的巷子里有一家早餐店,他们的皮蛋粥特别好吃,但是很快就卖完,带你去吃,快点的话还能吃到。” 印漓眨眨眼,起床洗漱。 景荣这倒没有骗印漓,那条巷子里是真的有个苍蝇馆子,店面很小但很整洁。因为周围的行人很少,即使味道不错,也鲜为人知。这是个老馆子了,店主也是两个老夫妻,会很多‘老小吃’。 印漓吃了个饱,就顺便跟景荣去了他的公司。 “你接的单子急吗?要不拿过来做?”景荣问道。 印漓摇头:“不用,那个快做完了。我看书就好。” 荣印的办公室装修得很居家,还有一个休息间,里面有书桌有床,相当于一个小套房了。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2节 印漓自顾自到了办公室的书柜边,这里一半是景荣的文件和书,一半就是印漓的书和平常会用到的便携画具。 印漓取了东西就窝在了休息室的沙发里,一偏头就能看到门外办公桌后的景荣。这个地方是印漓设计的,试用之后,他觉得这个设计真是棒极了。 景荣对印漓笑了笑,就开始工作了。 然而景荣今天似乎并不专心,他不停看着手腕的手表,拿着笔的手也不签字,就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都十点了啊。”景荣轻声地嘀咕着,笔也挺下了,没自觉地轻轻瞧着桌面。 “有事儿?”印漓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办公桌跟前,放下了一杯清茶,有些担心地看着景荣:“好久没见你这表情了。” 景荣放松了一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表情?” 印漓伸手抵住眉头,然后往里挤,嘴角紧抿着,说道:“就这样的表情。” 景荣噗嗤一声乐了。 印漓松开手,表情也放松了些:“我喜欢你现在这样的表情。” 景荣心头暖烘烘地,说道:“放心,没事儿的。” 印漓点头。然后捧着自己的奶茶杯说道:“那我看书去了。” “嗯。”景荣笑着,等印漓进了屋,又埋首书本后,他才快速给薛罗发了个短信。 薛罗的短信也很快就回复了——报纸一早就送过去了,我走的时候,外公已经开始看了。 景荣这下真的有些没底了,外公既然已经开始看报纸,那么明显的版面,他会看不到? 时间倒回几小时前。 薛远虽然年过古稀,但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硬朗、腰背笔挺,头发还是黑黝黝的。 今天早上,他照样六点起床,在院子里做运动:陈妈打太极,他却在打格斗拳。弄得陈妈总数落他,哪天闪了腰了就知道厉害了。 薛远正练着呢,就见平常都是警卫员帮忙拿进来的报纸,今天却换了一个人。 “罗罗怎么有空来啦?”薛远挺意外,家里小辈都挺出息,就是一个赛一个忙,最常来的还是大女儿。虽然薛映雪说是因为她最闲,但薛远知道,是因为错过了二十多年,大女儿心里还是觉得亏欠了自己。 薛罗手里拿着报纸,还有两个饭盒。听到薛远问话,薛远笑道:“哦,今天研究院那边有个活动,我帮忙要早点去接人。路过刘记包子铺的时候,顺便买了两屉小笼包,您跟陈妈都爱吃这个,我就给带了过来。” 说着,薛罗把手里的报纸递给薛远:“门口遇见了警卫员,我就顺便给带过来了。” 薛远接过来,高兴极了:“留下吃早饭?” “不用了,我还买了一笼屉在车子里呢,赶时间得走了。” “行。”薛远点头,陈妈跟薛罗打了招呼过后,就拿着小笼包进屋弄早饭去了。 薛罗走出门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了下,薛远已经停下练拳,抖开报纸看了。薛罗一见,连忙加快脚步走了。 薛远订阅的报纸很多,他虽然会用且把那些电子产品用得很好,但他还是不喜欢,就喜欢拿在手里的纸张感觉。所以一天的消遣,很多时候就是自己看报纸。 景荣那别有用心的报纸,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薛远一看标题,就觉得那个设计赛冠军有些眼熟,然后看完了报道,愣住了。 这里头说的那个印漓,是他家的那个印漓吗? 这时候陈妈也出来了,粥都是早就熬好的,再把小笼包热一热,就端出来了。 陈妈见薛远一动不动盯着报纸看,也好奇瞅了两眼,这一瞅可不得了:“嘿哟!谁这么缺德啊,编排咱家印漓!” 薛远斜眼看她:“你都没见过印漓。” 陈妈瞪眼:“小雪说印漓好,那就是好,小眉也这么说呢,你上次回来不也一直念叨着印漓吗?说他乖巧懂事来着,还特地涛了个玉酒盏送给人家。” 薛远哼了一声,不跟陈妈争。陈妈却急:“你怎么没反应啊,看看这谁写的,明摆着说瞎话呢吗!” 薛远皱着眉,然后摇摇头:“你别激动,待会血压又得高了,你等我问问。” 陈妈白了薛远一眼,摆好碗筷,等着薛远问。 薛远拿起电话给罗安源他爸打过去了:“老罗啊,早上报纸看了吗?日报。” 罗老爷子也是个爱早起的,不过他爱遛鸟,这时候那边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没看呢,怎么了?” “你看一眼,头版头条,有新鲜事儿。” 罗老爷子一听,立刻从随身的小包里抽出了报纸,本来打算一会找个地儿坐着消遣的,这时候站着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嘿!你个臭倔驴,哄我玩呢?不还是在说房价的事儿呢吗?你是不是还惦记上次输给我那瓶好酒啊?你这人啊也太记仇了,愿赌服输嘛,好歹你曾经也是个将军不是……嘟嘟……” 罗老爷子话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认定了薛远一定是惦记上次输了的酒,心里又痛快了几分,撇着嘴道:“臭倔驴,心疼了吧,嘿嘿,不喝酒也不还给你,哼~” 薛远挂了电话,心里都通透了。不过还是有些疑惑,弄这么一出是干嘛呢? “你问出什么了?”陈妈在桌子对面问呢。 薛远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转,平日里看上去懒散慈祥的眼里都迸出了精光。心想——我这里的报纸都是头一份直接出来的,要伪造这么一份报纸,还要在印刷厂之前出来,那可不容易。而且,费这么大劲儿,就弄了个一看就经不起推敲、或者一些钱就能摆平的新闻?有猫腻。 薛远想完,起身就进了房。 “嘿,早饭呐!”陈妈叫了一声,见薛远没理,翻了个白眼骂了薛远几句不爱惜身体之类的话,却也没先吃,而是跟了上去。 薛远进屋开电脑,就搜这个报纸上的新闻。竟然都是几天前的事儿了,如今网上的动静都已经平息、早过了热度了。 薛远更奇怪了,费尽心机给他塞个冷新闻,有病吗? 但薛远还是看了一下那些新闻的评论,筛掉那些别有用心的,舆论风向都是偏向印漓的。而且,景攻是什么东西?漓宝宝是什么鬼称呼?秀恩爱又是什么! 薛远莫名就嗅到了一股子诡异气氛,一旁一直盯着的陈妈,在这方面可比薛远敏感多了——好歹她也是紧追潮流八卦的人。 陈妈眨眼,想了想,悄悄退出去给薛映雪打电话,搬救兵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而房间里,薛远循着蛛丝马迹,找出了很多相关的视频。其中有一个视频是隔着人群拍的,不算很清楚,声音也嘈杂,但是被围着的人的互动都看得明白。摆明了是那个流浪汉先动的手,最后还是景荣救了印漓。 景荣身高一百九十公分,在人群里那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要从视频的角度,看那个流浪汉跟印漓的动作有些困难,但是看景荣却毫无压力。 特别是头部的动作。 于是,虽然有人群屏障,但景荣低头亲吻的动作还是很明显。 薛远愣了,然后倒回去视频,又看了几遍,以排除他‘老眼昏花’的可能性。 噼啪—— 脑袋里那神经搭上了,这莫名其妙的报纸是怎么回事,薛远心里也有个底了。薛远这会却是先笑了起来。 是,景荣跟印漓,他心里的确堵。但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当年也驻过国外使馆,只要是两情相悦、别瞎混乱搞、别骗人感情,认认真真地恋爱,他也没多少反对的。即使有传统观念约束,但都承受过女儿离家出走的男人,他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毕竟,比起小棉袄女儿的离去,这个孙儿喜欢男人什么的,心疼度根本不可比好吗。 他心里虽然堵,但这会却是被景荣给逗乐了。 景荣跟景渊,还有薛罗,三兄弟面上看着都是乖宝宝,一个比一个好欺负的模样。但他知道这仨的皮相下可都不是什么善物。 景渊藏得最深,景荣性子最恨,薛罗则是最能忍也最不能忍的。 可惜,狼崽子就算长大了,在老狼跟前,他也还是个崽。 “嘿,居然跟我玩战术呢。就不搭理你,忐忑去吧。”薛远嘟囔一声,关了电脑,出去吃早饭去了。 再说另一边。 景荣等到十点过快十一点了,接到了自己母上的电话。 薛映雪声音挺紧张:“景荣,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报纸上有人编排咱家印漓呢?” 景荣愣了一下:“妈,外公叫你过去的?” “不是,是陈妈。”薛映雪说道:“早上手机没电了,我这会才看到陈妈的短信。说是报纸上有人编排印漓,让我过去一趟。我这会正去你外公那边呢。” 景荣眨眼——所以,外公是真的已经看到了报纸了。等他妈过去后,就该外公的‘反应’到了。 景荣莫名有些紧张,还跟自家母上演呢:“这事儿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弄的,江城这边的新闻我都压过了,这都几天前的事儿了,怎么还上帝都的报纸了呢?妈你可别相信那个报道,里面的那个流浪汉是王旭,是他酗酒闹事骚扰顾客,印漓才出手的,还差点被打了。结果我后来帮忙,就被人说成是仗势欺人了。” “嘿!这些人良心被狗吃了不成,怎么这样颠倒黑白呢!”薛映雪很生气,语气提高了好几分。 “没关系,妈,我这里有个完整视频,我一会发给你。这是店员录的,就怕有人出这种报道。江城这边我们直接压的就没用上呢。”景荣说道:“你一会给外公看这个视频,就什么都明白了。” 景荣说完勾起嘴角——这样,他就是‘迫不得已’、‘完全不小心’在外公跟前出柜了。就算外公生气,不是还有他的贴心小棉袄在旁边降火呢,着不了。 景荣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薛映雪高兴地笑道:“哎,那敢情好,快发给我。” “好。” 景荣跟自家母上挂了电话,发了邮件。就见印漓皱着眉看着他:“出什么事儿了?你今天一定有事儿,怎么跟干妈还有关呢?” “不是。”景荣拉住印漓的手,说道:“有人把前几天王旭那事儿弄到帝都报纸上去了,外公看见了,我让妈过去解释一下。” 印漓闻言先是皱眉,后又轻哼一声:“外公才不会相信呢。” 景荣挑眉:“为什么?外公脾气那么冲,像个炸药似的一点就着。” 印漓撇嘴:“外公可是将军啊,那年代的将军可不是酒囊饭袋。而且外公现在可精神着,又没老糊涂,这种事儿他怎么会相信?” 景荣一愣,然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最后以拳击掌砸了一下,又是懊恼又是哭笑不得。 “怎么啦?”印漓奇怪,景荣这模样算是什么意思? 景荣苦笑:“失算了。” 印漓:“???” 那暴躁、犯倔的老头只是表象,内里可是个实打实的将军。在人将军跟前玩战术,班门弄斧。哎,景荣心里哀叹——他还让自家母上送去那个‘证据’,不就是相当于把自己的‘司马昭之心’给递到了外公手里吗? 这下可好,这小辫子被抓住,指不定要被外公笑多久呢。老狐狸啊,这才是老狐狸。还是蔫坏的那种,故意吊着他,看他跳大戏呢! 第91章 外公的礼物。 印漓不明所以,就看着景荣难得露出了那种懊恼的表情。 “怎么啦?”印漓无奈,景荣这看上去也不像是生气、更不见得伤心。 景荣对印漓招招手,印漓走到他身边。然后景荣椅子一转,抱住了印漓的腰,脑袋在印漓胸口蹭——求安慰啊。 印漓好笑,拍拍景荣的背问道:“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景荣无奈,但也没说——说了可不得了,他这是连印漓一起骗着的呢。给印漓心里留下了小别扭了怎么办? 既然已经被外公坑了,那就扛到底吧。他棋差一招,活该被坑。 景荣叹口气,说道:“刚才给妈发过去了那个视频,但我忘记了,里面有我亲你的那一段。这会,估计她已经给外公看了。” 印漓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双手捧住景荣的脸,把景荣的脑袋抬起来,急得牙疼:“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啊!这下怎么办?外公生气了怎么办?” “别急别急。”景荣把印漓拉进自己怀里坐好,心里却嘀咕——他老人家这会可能还在乐呢。 “怎么不急!”印漓皱眉:“这可是一点缓冲都没有啊。外公才看到那个假新闻,又看到咱俩那视频,双重冲击,可得气坏了。他要是激烈反对怎么办?” “那咱们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赔笑跪地,撒泼耍赖。烈女还怕缠郎呢。” “什么破比喻!”印漓哭笑不得,敲了景荣的脑袋一下。 景荣蹭印漓的脸,心里可无奈了。 印漓只当景荣撒娇,本来着急的情绪也稳定不少——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事儿啊,必须好好享受。 “乖啦。”印漓一下下捏着景荣的耳垂,感觉自己就像是养了一只大型犬,还言听计从的,这成就感,啧啧~“下午咱们去帝都吧。”景荣突然开口说道。 印漓一愣,然后僵住了:“你、你想干嘛?” 景荣抬头,无奈地看着吓呆的印漓:“跟外公坦白。反正他已经看到那个视频了,咱们态度积极些,也能让他心里好受点。” 印漓:“我、我我我没准备好。” “别怕,有我呢。”景荣笑。 印漓快哭了:“真的要这么赶吗?” “嗯。” 这下换印漓埋景荣的胸口了,简直就想在此长眠不出来了。 下午,去帝都的飞机,印漓一直僵硬地坐在那里,居然没晕机,就是下飞机的时候,同手同脚走了几步。 景荣拉着印漓的手,也不避讳旁人,边走边低头跟印漓轻声说着话。 印漓的设计赛在电视上还没有完全播完,那个毕竟是一周才播一期,就这么一档节目,这周刚好是最后决赛。机场里,认出印漓的人不少,看到旁边的景荣,好些人开始偷拍。但毕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也没什么大红大紫,所以并没有聚集围观的人群。 至于印漓,都是懵的——被拍到了?那又怎样?反正他现在要上战场了,结果如何还两说呢。嘤嘤嘤…… 两人出了机场,就见景渊亲自开车来接的。 “哥。”印漓跟景荣都跟景渊打了招呼。 景荣去放行李,景渊则好笑地拍了拍印漓的头:“怎么这副表情?紧张?” 印漓抬头,干巴巴说道:“不紧张……是害怕。” 景渊噗嗤笑了出来。景荣也走了过来,揽着印漓的肩膀对景渊摇摇头:“他从上午到现在都这模样,走吧,长痛不如短痛。” 印漓扭头看了景荣一眼。景荣立刻笑开:“我是说,反正都要见的,看哥的反应,情况应该还挺乐观不是吗?” 景渊这时候回头:“我可不知道外公什么情况,我接到你电话才知道这事儿的呢。” 印漓本来放下了点的心又悬了起来。景渊挑眉笑了笑,景荣一看就知道,他哥故意在逗印漓呢。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之前爸妈算计了他一次吧…… 几人很快到了军区大院,一到院门口,可好,车停得齐全,都在呢。 印漓猛地捏住了景荣的手,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景荣:“如果、如果外公要揍,你别来护我。” 景荣皱眉:“别瞎想。” 印漓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点头,下车,上战场。 “我们回来了。”景渊率先进去,印漓跟景荣紧随其后——景荣想拉印漓,被印漓坚决甩开,两人并肩走着。 一进屋,院子里坐了一大家子,喝茶的喝茶、嗑瓜子儿的嗑瓜子儿、吃水果的吃水果。 见他们来了,齐刷刷扭头看过来。印漓的脚就像是突然被砸了钉子,立马黏在原地不动了。 薛映雪第一个迎上来,看出了印漓的紧张,就拉着印漓的手:“有没有晕机?怎么手这么冰凉?” 印漓干巴巴地回答没有。然后跟过去,一一打招呼:“外公、陈奶奶、姨妈、姨父、干爹、表哥好。” 薛远看印漓这吓呆了的模样,可开心了——小辈嘛,就是要有这种反应才好玩嘛! 景荣跟在后边,也上前跟长辈们打了招呼,然后拿了旁边的竹凳,特别自觉地坐在印漓旁边。然而他刚坐下,印漓就挪开了一点。 景荣:“……” 薛远乐了,递了块西瓜给印漓:“今天怎么突然想着过来了?” 景荣抬头看了薛远一眼——您别玩了好吗? 薛远斜了他一眼——浪崽子,自作孽。 景荣:“……” 印漓却紧张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们过来……” “外公——” “你闭嘴。”薛远无情打断了景荣的话,哼了一声:“年轻人啊,就是太自负。以为抓得了几只耗子,就能玩得转老猫吗?凡事都会有代价,有些是肉疼,有些是心疼。且疼着吧,不然不长记性!” 景荣:“……” 其他人默默望天,显然都是知情人。 唯独印漓十分忐忑,冷汗都出来了——外公说什么意思?反正不是在夸奖他们,是在骂他们居然闹上新闻了吗? 印漓连忙扯了一把景荣的衣裳,生怕他说话冲撞了外公。可别火上浇油了啊! 景荣无奈,点点头安静坐在旁边——老爷子都发话了,让他心疼着,长记性。他要是沉不住气,指不定老爷子又要翻出什么花儿来。 印漓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薛远,然后咬咬牙说道:“我跟景荣是来跟您坦白的。” 薛远点点头,挂着笑脸:“别紧张,景荣又做错什么事儿了?你放心,小事儿外公都不会怪你们的。” 印漓咬着嘴唇,听得特别愧疚——多好的外公啊。 “不是。是……”印漓难受地不敢看薛远,低着头,说道:“是我和景荣的事儿。我们……我们在一起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薛远疑惑:“我知道呀,你们家里的事儿我知道,你就是我干外孙,景荣的就是你的,他要是敢拿这些跟你说事儿,你放心抽他。” 景荣:“……” 印漓摇摇头,眼眶红了,突然他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薛远跟前。哽咽道:“外公,对不起,我、我喜欢景荣,我们在一起……是过日子的意思。您别生气,我……” “我跟印漓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中。”景荣也跪在印漓旁边,扣住了印漓的手,感觉到手心里印漓的手在颤抖。 哎,这下心可疼了个结实。 景荣看着他外公,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慈祥的笑容背后,是阴测测的狐狸脸:“希望外公成全我们!” 薛远喝了口茶:“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印漓眼泪挂在了睫毛上,却还在忍着不哭,生怕自己这幅模样,给薛老将军留下‘软弱’的印象。 “快五年了。”印漓回答道。 薛远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砰的一声,印漓跟着颤抖了一下。 “五年?五年了才知道跟我说一声?是不是如果没这次报纸的事儿,你们就打算瞒到我死为止啊!” 这下印漓的眼泪忍不住了,连忙摇头:“外公不是这样的。我们怕您生气,怕您不能接受我们。但我保证,我们不是那些报纸上写的那样的,我们是认真的。这几年,我们没有胡混过,也没有违法。” “怎么?跟我表功?”薛远扬高了声音,带着些嘲笑味道。 印漓睫毛湿漉漉的,可这时候却一点不退缩,反而停了眼泪,直视着薛远说道:“不是这样的。外公,我们知道我们这事儿在现在的社会里,还是无法被大众接受的。也有很多不好的、或故意诋毁同性恋的传闻,舆论都普遍偏向歧视同性恋。我跟您说那些,是因为我想告诉您,我跟景荣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我们是在认真恋爱、认真生活的,我们跟普通人没有区别。所以,我希望您能正视我们,而不是被舆论左右。” 周围的人都默默点头,印漓比看上去,硬气多了啊。 薛远也挺诧异,他还觉得第一次见印漓,这小家伙那紧张得,就跟见了大灰狼的小白兔似的。可现在,这只小兔子……嘿哟,认真的样子还真惹人疼。 薛远都快绷不住了,但一看景荣,哼。 “哪又怎样?我要是不同意呢?你们是不是还要跟小雪一样,私奔呐?” 景世天轻咳一声,望天。 “想过。”印漓还真回答了。 薛映雪没忍住,‘噗嗤’乐了。 “哎呀行了。”薛映雪走过去拉着印漓站了起来,心疼得拿手帕给印漓擦了擦汗:“你外公逗你们呢,我早给他说通了。” 景荣也自觉地站了起来,弯腰给印漓膝盖上拍灰,一边心疼地想:刚才跪的时候挺用力的,膝盖得破皮了吧,又要疼好久呢。 而印漓直接懵了,愣愣地看着他家干妈:“外公,同意了?” 薛映雪直点头,一边跟薛远挤眼睛——您倒是说句话啊。 薛远扭头,看到印漓看过来了,才不情不愿地端着架子,说道:“什么时候,把酒席先办了。” 印漓咧嘴一笑,然后双眼一闭,身体就软了下去。 景荣连忙接住,一看,睡着了。 “没事。”景荣连忙轻声跟院子里吓得都站起来的人说道:“从早上知道要过来就特紧张,午饭也没吃两口,本来就累坏了。再刚才那么来一下,他是得休息休息才行。” “我先给他放床上去。”景荣说着就抱着印漓走了。 陈妈在院子里,转头就数落薛远:“多大人了还跟孩子玩,可好,给人吓晕了吧!” “他那是睡着了。”薛远还嘴,表情还是有些不自在:“再说了,我也没吓他啊。我要真有心吓他,他俩这会还得待门外跪着。” “哎哟,你吓一个试试?”陈妈拿眼睛斜他。 小辈们连忙打圆场,总之皆大欢喜就好嘛。 不过之后,景荣还是被老爷子修理了一顿,至于内容如何,没人知道,但就景荣的表情来看,这一次的事情的确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傍晚的时候,印漓饿醒了。 出门一看,院子里一大家子人正在包饺子。 “哟,印漓醒啦。”薛映雪第一个看到印漓,对印漓招手:“快去洗洗手,厨房有银耳羹,你先填填肚子,一会咱吃饺子。” 印漓点点头,左右看了看。 “景荣跟外公一起出去买水果了。”景渊看到了印漓的动作,笑道。 印漓脸上一红,笑了笑,躲进厨房里去了。 厨房里,印漓端着银耳羹,一口一口吃着,嘴里甜肚子里暖,外边是乱哄哄又热闹的聊天声,还有饺子馅儿的香味。 印漓莫名就勾起了嘴角,然后笑容止不住地扩大——真好,外公没有反对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和和美美的,真好。 印漓喝完了银耳羹就出去帮忙包饺子,状态已经调整好了。就算是薛映眉调侃,他也能笑着应几句。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的时候,景荣跟薛远回来了。景荣抱着两个纸箱,纸箱里是各种各样的水果,千奇百怪,大多是热带水果。 印漓本来还想去接一下,结果景荣摇头,等到他放下来,印漓去掂量了一下,才知道那分量有多重。可心疼了,从外边停车场进来还有一段路,加上外公刚才进来那速度……印漓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外公故意的吧。 印漓递给景荣拧干的毛巾,说道:“累了就歇会,晚饭吃饺子。宵夜就吃水果。” “好。”景荣看了看印漓,这时候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景荣弯腰贴近了些,才又问道:“外公说,让我们挑时间把酒席办了,你觉得呢?” 印漓偷偷左右看了看,然后快速亲了景荣一口:“我快高兴疯了。我真的没想到,外公这边竟然这么好说通。他不气那些报纸上乱说,也不气我们瞒着他。真好。” 景荣默默无言,老爷子都是蔫坏的。 “你高兴就好。不过这次我们也呆不久,明天就得回去。”景荣说道:“至于酒席什么的,就交给妈吧。” 印漓牙疼:“真要办酒席啊?” “外公是很传统的。”景荣说。 印漓失笑:“没看出来。不过也好,反正也就是家宴的样子。” “嗯。好了,进屋去,不然待会他们该乱想了。” 印漓白了景荣一眼,两人进了屋。屋里就景渊跟薛罗在。 陈妈跟薛映雪在厨房煮饺子,大锅水饺,蒸锅三层蒸饺,罗安源跟景世天则在一旁切葱蒜,一会好作蘸料用。薛映眉则跟薛远在书房说话,大概是讲些部队的事儿。 “恭喜恭喜啊。”薛罗先对两人拱手。 印漓抓抓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只好傻笑。 景渊也斜眼看景荣:“能耐啊。” 景荣耸耸肩,揽着印漓的腰坐下,堂而皇之地在印漓脸上亲了一下,才看着景渊跟薛罗说:“希望二位哥哥,也早日给我找到两位嫂嫂啊。” 薛罗挑眉,没有说话。 景渊却笑,看向印漓:“小漓这么好的弟妹,让我给你找嫂子的档次,可提高了不少啊。” 印漓无奈了,推开景荣,跟景渊和薛罗赔笑:“哥,表哥,你们别搭理他。” 两位哥哥点点头——看见没,这才是弟弟该有的态度! 晚饭主食饺子,配菜也不少,一大家子有说有笑的,倒也欢快。 晚饭过后,薛远拿出个盒子交到了印漓手上,然后以眼神示意印漓打开。印漓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块硬币大小的环形羊脂玉佩。整个圆,中间只留了够绳子穿过的小孔,用黑色的线绑了,边缘固定了一颗红色玉珠。 玉佩的环形上刻着首尾相衔的凤,背面却是一条同样首尾相衔的龙,一龙一凤都被规整在这个圆中,细微到羽毛胡须都栩栩如生,可见雕工之精湛。况且这玉本身就是好东西,加上这样的工艺,那可真是贵重的东西。 印漓下意识想要推拒,薛远却摆摆手,说道:“这是你外婆留下的,你妈妈跟你姨妈那边都是一人一个玉镯子,这唯独的一块玉佩,是要给第一个孙媳妇的。那俩当哥哥的属乌龟,让这臭小子抢了先。所以,这个理当是你的。” 印漓愣了两秒,心里又是窘迫又是感激——薛远直接以‘你外婆’、‘你妈妈’这样的称呼,已然是把印漓当自家人了。如果印漓再推拒,那可真是不识时务。 印漓捏紧了盒子,给薛远鞠了个躬:“谢谢外公。” 薛远高兴,伸手指了指盒子:“戴上看看。” 印漓点头,拿起玉佩戴在了脖子上。那绳子不长,刚好垂在锁骨之间。印漓皮肤本来就白皙,如今挂上这羊脂玉,倒像是把果冻跟牛奶放在了一起,看得人赏心悦目。 薛远笑眯眯地点头呢,结果扭头一看景荣,脸就垮下来了,嘟囔了一句:“臭小子。” 景荣莫名其妙——我这又哪儿招您了? 倒是其他人看出了端倪。薛映眉高兴地拍手:“哎哟,景荣你不会早知道外婆有留下这玉佩吧?瞧你俩,一个戴墨玉一个戴白玉,一个方正、一个浑圆。这搭配得可好了,外圆内方,黑白配。” 印漓眨眼,然后扭头一看景荣锁骨间的那个‘一方天地’,再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可不是,连大小也差不了多少。 印漓更窘了,景荣却很得意:“我真不知道外婆留下的东西。我脖子上这个,是印漓给我做的。七年前,他给我做了个木块的,我一直戴着,前不久,他就给我换了个墨玉的。你们看印漓的比赛了吗?这周就是最后一集了,说不定就能看到这个的创意原形。” 薛映眉斜了景荣一眼,笑道:“这得便宜卖乖的臭德行,绝对是继承了姐夫的。” 一旁的景世天无奈——不说话也躺枪啊。 这晚送走薛映眉一家的时候,印漓又被塞了个大红包,乖乖叫了声姨妈、姨父、表哥,然后一家子满意地走了。 晚上景荣跟印漓自然是一个屋,也不知陈妈怎么想的,下午被褥还是成套的印花色,晚上就变成大红的龙凤呈祥了。 景荣洗漱完后,看着坐在床边发呆的印漓,笑了两声:“今天,如何?” “像是天堂。”印漓一直捏着脖子上的那块玉,对景荣笑:“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大好事儿吧,不然这辈子怎么就这么幸运呢?” 景荣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印漓看着景荣,突然伸手把景荣拉到了床上,然后翻身跨坐在了景荣肚子上,看着景荣。 景荣挑眉,伸手拉开睡衣领子:“客官要从哪儿下手?” 印漓失笑,但还是一手撑在景荣头边,一边俯下身,嘴唇轻轻摩挲着景荣的唇,一边笑道:“娘子是想怎么来?” 景荣挑眉,擒住印漓的腰,一个巧劲翻过来,手已经掀起了印漓的衣裳:“本娘子觉得,还是这个角度舒服得多。” 印漓咯咯直乐,景荣说‘本娘子’什么的,好想录下来。 “严肃点。”景荣伸手扒了印漓的裤子,轻轻拍了一巴掌:“在接客呢。” 印漓更停不下来了,却还是不忘提醒景荣:“别胡闹了,今晚可不准啊。” “为什么?我带了套子的。”景荣得意:“居家旅行必备。” “去!”印漓把人掀开,然后趴景荣身上,低头亲了亲景荣:“这样就够了。” 景荣无奈,但还是抱住了印漓,特别委屈道:“好吧,再来点。” 印漓笑了,抱住景荣侧头吻了上去。 第92章 想赢的执念。 从帝都回来,印漓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晚上看到被圈了无数次的机场照片,印漓嘿嘿一笑,跑到了景荣跟前。 “给我一张我的照片。”印漓向景荣伸手。 景荣奇怪:“我听错了?你问我要你的照片?” 印漓点头:“要你偷拍的那种。” 景荣轻咳一声,他还以为印漓不知道他偷拍呢:“在电脑里,叫宝贝的那个文件夹,自己挑。不过你想要干嘛?” 印漓仰头哼唧一声:“秀恩爱。” 当晚,印漓把景荣偷拍他的照片,以及他偷拍景荣的照片,做了一个图片墙。最中间的一张,则是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附以文字:得到家人肯定,终于敢大大方方跟你们介绍了:大家好,这是我的男朋友,景荣。我们认识七年,在一起五年,未来的路很长,但我们不会寂寞了。 然后景先生也爬了上来,转了印漓的微博,说:明天给你做蛋糕吃。 印漓在下边发了个欢呼的表情,然后两人丢开电脑,腻一起去了。 粉丝和网友们都炸了。虽然一直都有各种小偷拍流出,也有各种印漓的单方面出柜,可景荣从未正面回应过,也没发过什么声明。因此有好多印漓的黑,都以此讥笑印漓‘倒贴别人都不要’。 以胖胖为首的印漓粉丝,虽然都知道印漓跟景荣是真的,可每每都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印漓这次的这一举动,也有为自己的粉丝‘报仇’的意思。 印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用事实打脸,胖胖爽得当即就给印漓发了好几条祝福短信。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经进入深秋了。 荣印公司。 景荣正在跟薛罗通电话。 薛罗:“邮件我发给你了,密钥一会发你手机上。对方很小心,有很多文件只有纸质存档,所以根本拿不到。这些东西,你利用好了,应该能让他进去两三年的样子吧。” 景荣却摇头,眉头微蹙着:“不够。以穆寒的性子,他既然做了纸质存档,就表示电脑上的东西他不怕人动。他的替死鬼很多,一个个还忠心得很。” “那你要怎么办?”薛罗很无奈,那个穆寒,不仅聪明,而且还谨慎得很。 “我还在逗他玩,最近的两块地皮,如果没问题的话,一会就能到我手里了。再加上之后我肯定能拿到手的,穆寒的房地产公司可是艰难得很。不过……”景荣皱眉:“我还是担心他对印漓下手。” 薛罗也皱眉,想了想道:“你有安排保镖给印漓吗?” 景荣摇头:“他不喜欢那样,我只给他安排了个司机。” 薛罗:“……” 你说的司机跟我说的保镖,你敢肯定不是一个性质的吗? 景荣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不敢操之过急,慢慢耗着吧。穆寒如果舍得他的房地产公司,就此对我绕避三舍……我会让他死得更舒服点。” 薛罗皱眉:“你……” “我没沾别的手段。”景荣连忙澄清:“要一个人光明正大地去死,方法太多了。而且,这是穆寒应得的。” 薛罗沉吟了一会,问道:“表哥这次回帝都的时候,他的伤是穆寒做的?” 景渊对他们说是意外,但薛罗却总感觉不对劲。 景荣坦然点头:“如果不是容怀书恰好遇到,哥就……说不定没了。所以表哥,我不是暴虐也不是目无王法,我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他穆寒该吃这样的恶果。” 薛罗无言,沉默了几秒后,直接扭转了话题:“过几天我要过来一趟。” “来干嘛?”景荣奇怪,薛罗跟他爸罗安源两个都是研究院的核心分子,平日的假期那叫请假,从没有‘假’过。怎么就突然来江城? 薛罗更加无奈:“给印漓下聘礼。” 景荣:“……啊?” “你当外公是说着玩的呢。这些天都在写礼单,姨妈负责采买。陈妈买了好多大红绸子,扎了几十个绸花,装聘礼的还都是木头箱子、竹篾篮子。大红的喜字儿贴得到处都是。”薛罗记起院子里那一堆红色就头疼:“你们可看好吧,这些东西少说有二十多个。” 景荣眨眨眼,乐了:“都买了什么啊?” 他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再说了,现在结婚的聘礼那都是钱,哪儿还有什么木头箱子、竹篾篮子,哎哟,这得装多少东西,都装了些什么啊? 薛罗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景荣咧嘴:“那我先不告诉印漓。” 薛罗白了他一眼:“随你,挂了。” “嗯。再见。” 景荣挂了电话,一个人傻乐了一会。心想:外公可真上道,印漓到时候看到那些聘礼的表情,啧啧,得多精彩啊。 景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无意识拿着钢笔,用钢笔帽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清脆而规律的敲击声响。 叩叩。这时,房门被敲了。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3节 房门响两声后,一个很瘦的矮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他是景荣的新助理,付康。 “景总。”付康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景荣的桌面上,忍不住地喜形于色:“成了。两块地皮都从穆氏手底下抢到了。” 景荣毫不意外,但还是露出个笑容来,拿起手边的文件扫了一眼,淡淡道:“嗯。穆寒是什么脸色?” “呃。”付康为难了一下,说道:“穆氏来竞买的,也是个助理。不过那个助理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上去恨不得生吃了我似的。” 景荣心中一动:“那助理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赵,是个女人。” 景荣微微挑眉,心中已经猜出是谁,却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心里还是很奇怪——王旭自那次醉酒闹事过后,似乎真的就消失了,景荣还找人去王家看过。如今王家就剩下印秀一个人,但生活却过得不错,大概就是戚少峰让王英雄给他担责的报酬。印秀如今跟印家走得更近了,他们也在找王旭。 景荣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王旭不会被穆寒灭口了吧? 景荣摇摇头,收回思绪,然后对付康说道:“继续吧。今年江城附近的地皮,可剩下不多了。穆寒离狗急跳墙就那么一步远,咱们要好好推他一把。看紧百园路那边的那块地,穆寒下一个想咬的,大概就是那个了。” 付康却很奇怪:“景总,那块地是不是太寒碜了点?” 景荣并不觉得付康逾矩,付康是钱勇介绍来的。他是钱勇以前在城中村那片的唯一一个‘正常’的朋友。付康家境贫寒,但学习很认真,跟钱勇是邻居,常帮钱勇妈妈的忙,一来二去就熟了。不过现实就是那么残酷,付康再努力,也抗不过天命。他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却在大一的时候,爷爷得了癌症,他不得不辍学。两年后他爷爷还是去世了,而付康也变成了茫茫人海中的一滴普通、平庸、碌碌无为的水滴。 钱勇几个月前遇到的付康,于是就给景荣介绍了过来。付康的专业知识几乎等于零,但有钱勇的关系在,景荣还是留着他。付康很好学,经历过一无所有的日子的人,对递到手里的机会,懂得拼了命地去抓。 付康好学,想出人头地,而景荣不介意帮他一把。 景荣笑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买那块地?你相信我吗?” 付康虽然疑惑,但很果断地点头。仅仅几个月,但景荣的预测、估算、眼光,都被一块块好地皮给证明了。而且景荣开发的那些公寓,从建造手段到房屋设计理念,都深得购房者喜爱,完全不愁销路。 付康信任景荣,比钱勇还要盲目崇拜。 景荣依旧笑:“既然你相信我,就以那块地日后会增值十倍为结果,去想原因吧。” 付康闻言,眼中露出光芒,点头:“是。” “等买到那块地皮后,告诉我你想的结果。” “是。” “行了,出去吧。” “是。”付康应了一声,然后恭恭敬敬退出去了。 付康一走,景荣就摇头失笑了。他知道付康对自己的崇拜,这种感觉其实挺爽的。不过景荣心里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他是多活了一世的人,往后二十年的大事走向,景荣都能娓娓道来。 当然,他可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 穆寒的脸色却是当真‘人如其名’了。 赵芳芳见穆寒沉下脸,立刻胆战心惊地缩着肩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权把自己当花瓶。 “没拍到?”穆寒挑高了声音,尾音带笑:“那些人可真是大胃口,拿了我的钱,却做两家的生意。一百万,荣印的喊价就高了一百万。呵呵,联手来玩我,当我穆寒是傻子吗?” 穆寒一个人哼笑了几声,然后才看向赵芳芳,问道:“还有什么事?” 赵芳芳浑身一颤,连忙回答道:“穆董……啊,是穆老爷说今晚有家宴,在主宅。” 穆寒眼睛一眯,一道寒气一闪而过。 “嗯。出去吧。” 赵芳芳一听,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往外走。 “砰!”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穆寒用力捶了一下桌子。赵芳芳立刻停下脚步,咽着唾沫转过头来,九十度弯腰等着穆寒的发话。 “太吵了。”穆寒冷冷说道。 赵芳芳愣了好几秒,才醍醐灌顶。连忙弯下腰,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光着脚无声地走了出去。一出门,赵芳芳几乎要瘫坐在地上,眼中涌上了湿意,但她很快忍住,站直了身体,穿好鞋子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人都会变,她也不再是那个骄纵的公主了。 穆寒虽然有董事长的头冠,但是持股却跟原董事长差远了。穆寒知道他自己在考验期,他原本也有把握拿下穆氏。但是自从遇见景荣过后,他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顺畅。 景荣就像是一面照妖镜,往他跟前一站,逼得他逐渐露出了原形。 而如今,穆老爷子应该是嗅到味了。 临出发前,穆寒站在镜子跟前,看着里面那个眼神肃杀冷漠的男人。许久,镜子里的男人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眼,露出了一个温和谦卑的笑容。 穆家主宅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宅院,穆寒一直觉得这里看上去阴森森的,所以并不喜欢这里。 穆寒的双亲早逝,一直被养在穆老爷子——穆青山的身边。穆老爷子心气很高,观念也很陈旧,所以穆寒故意表现出让他满意的一面。果然之后穆青山就向自己的儿子——穆棱推荐了穆寒。 穆寒成功坐上了穆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他以为就此就该为故事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次的家宴,只有穆文芳的父母——穆棱和杨春柳,以及穆青山。 穆寒一看这阵容,心里就不免沉了几分,涌起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暴躁情绪。但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然后露出了乖巧的笑容,一一跟几人打招呼。 “嗯,上席面,去洗手吧。”穆青山跺了跺拐杖,佣人们就开始张罗饭菜。 一张八仙桌,铺着绸缎桌布,摆着青花瓷的碟碗,筷子是漆红的。就像是还在几十年前的日子一样。 四人分别做好,这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规。饭动了两口,穆青山就问穆寒:“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穆寒心想:顺不顺利难道你们不知道?不就是听到了风声,才让我回来的吗?如果我说没事,你们立马就会兴师问罪的吧。 穆寒心里恶意而准确地揣测着,面上却露出了尴尬又为难的神色,低头皱着眉,说道:“有些不顺利。” 穆青山点点头:“怎么个不顺利法,说出来,让穆棱给你指点指点。” 穆棱也笑着,看上去特别地和蔼可亲,倒是杨春柳一直在默默细嚼慢咽,似乎旁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穆寒笑了笑,放下筷子,看着穆棱说道:“集团运作还是不错的。是房地产那边的事儿。” 穆棱点点头,给穆寒夹了块排骨,说道:“吃着说,不碍事。房地产啊,怎么了?建楼的问题,还是搬迁的问题?” 穆寒摇摇头,但也拿起了筷子,夹着那块排骨吃了后才说道:“是地皮。” 说到这里,穆寒叹了口气:“最近几块本来已经唾手可得的地皮,都被荣印给抢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每次都比我们高一百万的价,就像是实现知道对方的底价似的。” 穆寒说完,没有人接话。他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吃饭。 穆青山老神在在,穆棱依旧笑眯眯。他们装不知道来问穆寒,穆寒也装无辜把矛盾丢给他们,是想看他们站在哪边的吧。 这时候,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杨春柳开了口。她跟穆文芳模样很像,但比穆文芳多了几分温婉,看上去就是名家闺秀的那种感觉。 杨春柳说的,却是跟他们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事:“对了,爸。文芳今年过年就回来了,这几个月转眼就过。您看,张新元那边,您还是松口了吧。” 穆青山撇嘴,他是重男轻女,祖上的家规都是男人继承家业。但是不代表他不爱这个孙女儿,鬼机灵的一个小丫头。说她刁蛮,她又会撒娇;说她柔弱吧,她五岁就能撂翻隔壁七岁小男孩。但对他可是真贴心,被他们安排去相亲,气急了也就嘟着个嘴,从不会来叛逆离家出走那一套。 穆青山知道,孙女儿是纵着他呢。 “哼,那个张新元一看就是个眼带桃花的,靠不住的花心男人,松什么口,不松。”穆青山淡淡说道,家主气场摆着,没商量。 杨春柳也无奈:“那,年三十,您可能就见不着文芳了。您想啊,她回来的时候也就年前几天。刚回来,她肯定得来孝敬您,陪您几天,可几天之后呢?两个小年轻,跨国恋,挨了这么久,可闹心了呢。” 穆青山瞪眼:“年三十我亲自看着她。” 杨春柳无语了,给老爷子递过去拆好的螃蟹,然后看了穆棱一眼。穆棱也挺无奈——他家爹不仅有‘重男轻女’的传统,还有‘门当户对’的传统。 几十年了,要扭过来,难啊。 穆棱想了想,说道:“听说,张新元已经跟合作伙伴分家,自己弄了个俱乐部了——” “俱乐部这么不正经的东西,看吧,里边指不定有什么猫腻!”穆青山打断穆棱的话,还横了他一眼。 穆棱闭嘴了,半饷悠悠来了一句:“实在不行,就包办婚姻吧,说不定就包着个比张新元好,文芳又喜欢的了呢。” 穆青山又斜了他一眼,听出来了,挤兑他呢。 穆棱笑了笑,闭嘴不再说话。 三人气氛融洽,仿佛完全忘记了之前他们在聊的是什么话题。穆寒被晾在一边,用筷子把碗里的一块炖萝卜一点点戳烂,然后又舀了一勺豆腐脑,盖住了那稀巴烂的萝卜。 穆寒心中早已怒火四溢,然而他知道,他现在根本没有资本拍案而起。 穆寒心想:这三个人都是做给我看的呢,看,我在他们跟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使穆文芳是个女的,她还是他们正经的后辈。而他不过是个早死了爹妈,在穆家这个大家族里,没什么依靠,被当做外人养大的存在。 可现在,我才是穆氏的掌舵人。 穆寒一想到这里,就无法避免地想到了景荣。因为景荣是他预计一帆风顺的航道上,突然冒出来的暗礁。 景荣必须要除掉,上次景渊的事,景荣一定也猜到了幕后人就是我。景荣那样的人,明明一身血腥味,却把自己装扮成纯洁的绵羊。这样的人是最狠的,他不会放过伤害过他亲人的人。所以如今的情况,已经脱离掌控。 穆寒想:就算他不动景荣,景荣也会杀了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一顿饭到后头,已经没有了穆寒的声音。他成了陪笑、陪吃、陪听的那个,成了这些人消遣的玩意儿。 饭罢,穆青山站起来,说道:“哎,人老了,精力大不如从前啦。你们一个个的都嘴上抹油、心头装着九连环,一扣套一扣地想兜住我呢。哎,算了算了,有空,让那个一脸桃花样的小子过来一趟吧。” 杨春柳连忙千恩万谢,扶着老爷子回后边的主屋休息去了。 客厅中,就剩下穆寒跟穆棱。客厅外就是个大院子,几扇木门都打开,夜晚的秋风有些凉了,卷进来都让人忍不住哆嗦一下。 “天气越来越冷了。”穆棱轻轻说了一句,然后看向穆寒:“走吧,我送你。” 穆寒应了一声,跟着穆棱往外走去。 穆寒知道,穆棱有话要跟自己说。 从客厅到院子外,有挺长一段回廊。两人慢悠悠走着,果然穆棱就先开口了。 “今天老爷子的意思,你明白吗?” 穆寒扭头看了穆棱一眼,没吭声。 穆棱笑了笑:“我们是真的看好你。至少之前是。” 穆寒停下脚步,静静得看着跟前的穆棱。回廊的灯泡罩着灯笼,灯光带着淡淡的橙红,照在穆寒身上,却莫名让人觉得森冷。 穆棱摇摇头,说道:“你很有冲劲,也很有想法,还有胆量和眼光。我们一直都以为这是好事,因为你给我们看到的都是你稳重的一面。而我们也知道,你有如狼似虎的那一面,那就是野心。” “有野心也是好事啊。但是急功近利,就不好了。”穆棱说着,又叹了口气,难以掩饰的失望:“景氏跟我们家的产业不会有冲突,只要你稳步前行,未必不会把穆氏推向另一个高度。你又何必给穆氏招惹这么一尊大佛呢。” 穆寒这时候依旧没有说话,也许是伪装得太久,已经成了脱不下来的面具。在穆青山跟穆棱跟前,他总是无意识地维持着乖宝宝的样子——即使他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 穆棱也不想多说,他对穆寒有些失望,但只要他懂回头是岸,一切都不迟。 “别跟景氏较劲,多着手于眼前。”穆棱说完,转身往回路走去。 穆寒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他才转身。 穆寒忍不住冷笑起来——别跟景氏较劲?呵呵,开弓哪有回头箭。如果今天赢面大的是我,你应该就会夸我了吧。 穆氏、穆氏,我穆寒只是个工具而已?我倒要你们看看,这个工具是怎么翻云覆雨的。 第93章 快要完结了。 印漓后悔了,一时爽秀恩爱什么的,果然是作死的不二选择。连着三天,从网络新闻到电视台到报纸杂志,就没消停过。 设计比赛的最后一集播出,他这个亚军正是风头大热,而景氏更是商圈里的一匹黑马,兄弟两一人创了一座大山,短短几年时间,已经稳扎入地,悍然不动。 话题性,媒体都恨不得给印漓封红包了——谢谢啊,弄这么大一话题。 再之后,话题终究热不过几天。然而这几天,为印漓圈了许多粉,特别是江城本地的。 好消息是,印漓的家居馆营业额翻了一番。 “呀,店长!” 印漓刚跨进店门,就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叫声,然后店里的女孩‘唰’地回头,一拥而上。 胖胖熟练地站在楼梯上大声维护秩序,印漓配合地跟这些妹子们拍照,二十分钟后,才终于被放过。 “啧啧啧,我看你今日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容光满面。想必昨夜被景总喂得饱饱的吧~”胖胖蹭了过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个女孩家家,能不能矜持点?”印漓特别无奈。 胖胖摊手:“作为一个作家,我要体味百味人生,现在,请把我看做最不要脸的那种。” 印漓:“……” “好歹透露一点嘛。”胖胖开始耍她惯用的小手段,卖萌撒娇。 印漓不得不提醒她:“你比我大。” “我心理永远十八。”胖胖果然不要脸了。 印漓扶额,一边翻账本一边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胖胖立马掰手指:“景总身材怎样?有没有八块腹肌、人鱼线?景总那种时候——你懂的。都叫你什么,不能还叫印漓吧?另外你说得到了家人的认可,是不是会办酒宴什么的,有没有打算出国去领证?” 印漓很无语:“你最近不会在写耽美吧。” “切~”胖胖不屑:“情情爱爱的太俗套,我写的是灵异~” 印漓:“……所以,我不是人还是景荣不是人?” 胖胖眨眨眼,然后突然扭头:“哎呀,今天客人好像有点多呢。” 印漓:“……”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印漓这边查账过后,就给景荣打电话,两人约好今天一起回别墅的,但神奇的是,景荣竟然说他走不开。 印漓挺诧异,因为景荣几乎没毁过他的约。 景荣的声音疲惫,也有些无奈:“突然来了个大客户,不好走开。司机今天也请假了是吗?” “嗯,说是家里老人家大寿。我坐出租就行了。”印漓说道。 景荣摇头:“我让付康来接你,别坐出租。司机师傅的车技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还想晕车?” “也不一定啊,不用麻烦付哥啦。”景荣耸耸肩,又说道:“晚上你想吃什么?这会我回去还有的是时间,给你做。” 景荣笑了笑:“等我回来一起做吧,我这边很快的。你在店里等着,付康已经出发了。” 印漓无奈,笑着点头应道:“行。你去忙吧。” “嗯。”景荣应了一声,却没挂断电话,而是又接着说了一句:“我爱你。” 印漓眨眼,等他回过神,景荣已经挂了电话了。印漓看着手机好一会,挑眉嘀咕了一句:“吃错药了?” 这话好歹没让景荣听见,不然会对景总造成一个暴击伤害。 印漓弄好了账本,跟店里的小姑娘们打了招呼再见,就走到路口去等付康。 正等着呢,突然就见旁边一个老太太身体一歪,踉跄着跌坐了下去。印漓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搀扶起来。 “奶奶您没事儿吧?”印漓扶着老人家的手,近了才发现这妇人其实并不太老,但很瘦,又弓着背,所以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孱弱感觉。 老太太手里还提着一个旅行包,她借着印漓的力道站了起来,结果一站没站稳,哎哟叫了起来。 “您怎么了?”印漓打量了老人家一番,又问道:“是脚崴了?” 老太太点头:“是啊。” 印漓皱眉,这可怎么办?给110打电话吧? “小伙子啊。”老太太这时候开了口,拉着印漓的手臂,有些焦急:“你帮老人家一个忙,扶我到前边那个面包车那里行不?” 印漓抬头一看,前头不远处正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 “我是来城里看儿子的。”老太太不等印漓细看,又絮絮叨叨地自顾自说起来:“我儿媳坐月子,儿子忙,对方家里的两个都不会照看孩子。我过来帮他们照看,今天就回乡下了。我儿子托了人送我,是黑车,不过认识人,便宜些。我本来就迟到了,再不去人家就要走了。就这么几步路,小伙子你帮帮忙,好人好报啊。” 印漓听明白了,脑中已经勾画出来乡村里那些老实又怯懦的妇人形象,对老太太不由又温和了几分:“您别急,我扶您过去就是。” 印漓一手提着老太太的行李,一手扶着老太太,往面包车边赶过去。 两人刚到车边,车门就哗啦一声拉开。 “印漓。” 就在这时,付康突然出现在了印漓身后。 印漓扭头看去:“付康你什么时候来了?” “刚到。”付康指了指后边的车,还没熄火呢。 “哦,你等一下,我把老太太扶上去。”印漓扭头继续帮忙。这一抬头才看到,车厢里坐着两个戴着口罩的小年轻,头发染成了蓝色,一身痞气。 印漓眉头一皱,低声问老太太:“您,真的认识司机?” “放心吧,没事的。”老太太冲印漓笑了笑,然后爬上了车。旁边的两个小年轻还搭了把手。 “小伙子,谢谢你啊,再见。”面包车启动开车,老太太对印漓挥手再见。 印漓笑着道别,心想:刚才那两个小年轻看着挺混混的模样,没想到心肠还不错。 而印漓没注意到,旁边的付康一直冷冷看着那辆车远去,并且不动声色记下了面包车的牌照,以及那个老太太的模样。 “走吧。”印漓转头看着付康,笑道:“要麻烦你了,付哥。” “客气话。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啊。”付康笑了笑,带着印漓开回了别墅。 车子开回别墅里,付康就推说有事先走了。 印漓目送付康离开,然后一个人往院子里走去,刚绕过前面的篱笆墙,印漓就愣住了。 只见院子的草地上,堆起了一个小山,用柔软的红布盖住,远看去一大片红,格外打眼。 印漓眨眨眼,上前了两步去看。又左右看了看,大声叫道:“杨叔?院子里的是什么啊?能看吗?” 杨安闻声从别墅里出来,笑道:“能看,掀开就行了。” 印漓立刻摩拳擦掌,拽着红布的一角,用力一掀! 砰——砰砰——砰砰—— 各色的彩纸礼花炮连连作响,接着尖锐的唢呐声也四面八方地响起,吹着迎亲喜乐。 印漓吓得一个激灵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旁边堆着扯下的红布,他则瞪大了眼睛落了满身彩纸。 景荣跟薛罗还有薛映雪跟景世天,四人手里拿着彩纸礼炮,这会正看着印漓笑得欢呢。 “哈哈,吓得连气都憋住了。”薛映雪笑得最开心,手里准备的手机还录下来了。 印漓这下才缓过神,低头一看,在四人周围,堆着各种各样的木头箱子、竹篾篮子。个个都缠着大红绸花,贴着大红喜字。 木头箱子里的东西看不到,但是竹篾篮子里的都用的是红纸包装,一个个堆着,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 印漓有些懵,抬头看了一眼跟前的四人,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啊?” “傻孩子,聘礼啊!”薛映雪走过来,摘掉印漓头上的彩纸片,周围的唢呐声也低了下来——是杨安放的音响。 薛映雪笑着捏了捏印漓的脸,说道:“爸说了,这个聘礼一定地下,都是他定的规格。我跟你姨妈一起把关,保准都是你喜欢的。” 印漓张大了嘴巴:“聘礼?” 景荣这时候走过来,从自家母上手里夺过了印漓占有权,揉了揉印漓被母上捏得有点红的脸,说道:“你要理解成我的嫁妆也行。” 印漓噗嗤一声乐了,旁边的薛罗则是暗暗摇头——这不要脸又不要皮的个性,也只有印漓才能从中读出‘可爱’两个字儿吧。 “真的都是给我的?”印漓还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眼前这些,数过来都是三十来个。木头箱子都是老式的,要两人抬着的那种;竹篾篮子也跟乡村担子的箩筐差不多大。 这得多少东西啊。而且是干妈跟姨妈挑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景荣点点头:“都是你的。” 印漓笑了,突然蹦起来欢呼了一声:“太棒了!谢谢干妈——” “叫我什么呢?”薛映雪眯眼。 印漓愣住,随即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但改口倒也挺干脆:“妈。” “哎!”薛映雪的声音都浸出蜜来了,从景世天的兜里拿出个大红包塞到印漓手里:“改口费。” 印漓眨眨眼,就见对面‘干爹’又摸出了一个红包。 “爸。”印漓笑着叫道。 景世天脸上绽出花儿来,把红包放印漓手里,叮嘱印漓:“你放心,咱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要是景荣敢欺负你,没人饶得了他。” 印漓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捧着两个红包笑得眼睛都湿了:“嗯!” “傻孩子。”薛映雪见状,心里又心疼又高兴,伸手抱住了印漓:“这声爸妈不是白叫的,以后可是我们家的孩子啦。” “嗯。”印漓偷偷用力挤眼睛,把眼里的湿意都挂在睫上,不掉下来。 “好了,快看看都有些什么。”景荣揉了揉印漓的头发,说道:“看了就让人搬屋里去,不然万一下雨,咱草地都要染红了。” 印漓哈哈笑,却也迫不及待地拆开来。 巷子里装着各种画具、材料、工具,品种齐全地够印漓开一家铺子里,还有两个箱子里竟然是各种布料和刺绣。竹篾篮子里则几乎全是零食,南的北的、东的西的、国内国外的,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要说钱,对景家甚至薛家来说,都值不了几个钱。但却是对症下药,样样都戳在印漓的心坎。看得出来,都是用心挑选的。 “啊啊啊!”印漓高兴地一通嚎,幸福地像掉进米缸的老鼠。 当晚的盛宴自不用多说。 而且,印漓毫不吸取上次秀恩爱的教训,又开始在网上秀了。不过这一次是哭着秀的——嘤嘤嘤,聘礼好多吃不完,景先生只准一周吃两袋零食,三年已经留满,余下的只能送出。抽奖送吃的,带喜字儿的哦。 【一只鱼】聘礼?聘礼!!!聘礼~ 【点不亮的蜡烛】啊啊,卧槽那个巧克力超贵的好吗!而且超难买,男神求抽中啊! 【统帅今天也有发神经】聘礼居然是零食,呵呵,给我来点! 【胖胖哒阿姨】店长,明天请带足够量到店里,不然我们集体嘤嘤嘤哦~印漓看着粉丝们的回复,咯咯直笑。这时候,电话也进来了。第一个电话,意外的,是大洋彼岸的穆文芳。 “og,我通宵赶个论文竟然看到了这个,聘礼是怎么回事啊!”穆文芳非常不淡定:“啊啊啊,我不在的日子都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啊!” “一会给你发视频,杨叔都帮忙录下来了。”印漓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给穆文芳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这么大事儿你现在才告诉我!”穆文芳听完暴走了,印漓得到薛家老爷子认可的事情,她竟然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印漓委屈又心虚:“那个,我有在网上发啊。” “网上发的算屁啊,我忙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在你刷屏的修恩爱里捡出这么重要的东西啊!”穆文芳继续暴走。 印漓无奈,只能低声下气卖萌卖乖地道歉。 而另一个房间里,景荣跟薛罗正谈着关于穆氏的事情,景荣的手机也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付康发来的。 【景总,方便接电话吗?】 付康知道景荣他们今天要给印漓惊喜,估摸着时间,也还是不敢打电话,生怕打扰了自家老板的‘幸福’时光。 景荣看了眼,给付康拨回了过去——付康不是那种没有判断力的人,来找他就代表是一定需要他知道的。 薛罗看了景荣一眼,挑眉,脑袋偏向了门口一下,示意——需要我出去吗? 景荣笑着摇头。这时候电话也通了。 “有什么事?”景荣开门见山。 付康声音冷静,不疾不徐地说道:“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去接印漓的时候,他正在帮忙一个崴了脚的老太太上车,是一辆面包车。我当时看到面包车的车牌跟车身不太协调,车牌明显很新,而车子很久了。我下车跟了过去,车里有两个戴口罩的年轻人。 后来那个老太太上车走了。但我还是觉得可疑,那两个年轻人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染发戴口罩,最主要的是那个眼神。他们看到我出现的时候,瞪了我一眼,好像我坏了他们好事一样。 我心里存疑,回来后查了下那个车牌。是个□□,而且那辆面包车也是一辆贼车。所以我想,今天下午的那几个人,有可能是想要绑架印漓。 而就在刚才,我一个在警局的朋友帮忙,调取了面包车的录像。在一个收费站的时候,拍到了开车的那个人。虽然我没见过他,但从照片辨认,我觉得那是王旭。” 景荣听着,脸上的笑意消失,被冷冰冰的气势取代。 “嗯。我知道了。”景荣挂断了电话,五指猛地收紧,仿佛要把手机捏烂一般。 薛罗听力本来就弱,自然是没听到什么。不过见景荣如今表情,顿时也心情沉重起来:“出什么事了?” 景荣闭了闭眼,转头看着薛罗,把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 薛罗听得眉头紧蹙:“确定?” 景荣点头:“付康办事一向求稳,他是确定过后才给我的电话。” 薛罗看景荣,敏锐地提出了一个疑问:“今天,你给印漓找的那个司机的请假,真的是因为他家里老人大寿吗?” 景荣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偏不倚,刚好在司机不在的这一天?王旭虽然恶恨印漓,但他毕竟跟印漓是十多年的亲戚,他还是了解印漓的。印漓不会开车、又从来是没什么架子,如果没人接,不是搭公交就是打车。不会有专人来接。 真的,就这么巧? “辞掉吧。”薛罗开口说道,伸手拍了拍景荣的肩,笑道:“正好,外公让我们在江城这边先办一个酒宴,为你俩的事儿,毕竟你很多生意伙伴都在江城。之后再去帝都办场大的。姨妈跟姨父回来,就是为了酒宴的事,我也会跟研究院要了这几年没休的假,可以在这边待上一两个月。我反正没事,就陪着印漓吧。” 景荣感激地看着薛罗,薛罗作为亲人跟在印漓左右,自然没有人会怀疑什么——最重要的是,印漓不会怀疑什么。而且,薛罗虽然是研究院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景荣可领教过,薛罗的‘缚鸡之力’的。 “谢谢表哥。”景荣诚恳地说道。 薛罗笑了笑,却还是很担忧:“抓贼不如防贼难,怕就怕他们出其不意。另外姨妈他们那边,你也安排几个人吧。” “我知道。这事儿我会跟爸商量的。” 薛罗点头,然后指了指桌上他带来的那个u盘,说道:“这个植入穆氏电脑,就能调取监控视频。我想,穆寒那么谨慎又多疑的人,一定会画蛇添足,看你利用了。” “我知道。”景荣冷冷一笑:“他就算不添足,我也要逼他添一只。” 叩叩。 就在这时,房门响了。 印漓愁眉苦脸推门而入,一见薛罗也在,愣了一下,立刻收拾表情露出个笑容来:“表哥。” 薛罗好笑,印漓这脸还真是半点情绪都藏不住啊。 “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了。”薛罗说着,就出去了,顺便帮两人带上了门。 “怎么了?”门一关,景荣走上前抱住了印漓,往前走了两步,把印漓抵在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印漓额头。 “被文芳念叨了好久。”印漓侧过头,跟景荣告状:“看我耳朵都红了。” 景荣低头,叼住那绯红的耳朵,笑道:“她一个人在那边寂寞得厉害,我们这么热闹,她当然百爪挠心了。” 印漓嘿嘿笑:“也是。不过还有一点,她打算跟元子结婚了。” 这个景荣倒是挺诧异:“这么快?” 印漓耸耸鼻子,说道:“她说是为了抢回穆氏。因为穆家老爷子的观念,以及穆家整个家族的观念,她要坐上位置太难,所以让女婿爬上去,反而要容易些。” “这样,听起来像是……” “像是利用元子?”印漓挑眉,然后摇头:“不是的,他们俩本来就谈婚论嫁了。这个点子还是元子出的呢,文芳根本不着急结婚。” 景荣笑了:“这两人倒也是,元子才是被吃得死死的那个。” “嘿嘿。”印漓笑了笑,伸手环住景荣的脖子,问道:“刚才在跟表哥说什么?你心情不好。” 景荣眨眼:“有吗?” 印漓不屑:“你高不高兴,我一眼就看出来。” 印漓伸手捏了捏景荣的耳朵,又有些心疼地皱着眉:“在生什么气呢?” “一些琐事。”景荣笑道:“不过现在,心情好多了。” “因为我?”印漓眨眼。 “是啊,因为你。”景荣低头亲了亲印漓,又说道:“对了,表哥说他们要在这边多待些日子。因为外公吩咐,要现在江城办个宴席。说这事儿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由不得别人指点,咱就要光明正大地来。之后再去帝都办个大的。之后爸妈可能要忙些,这边的厂子要去巡一圈,他们还要负责宴席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去打扰他们。相对的,表哥就交给你了,他还没在江城好好玩过。” 印漓点头:“反正我也清闲,不过我也没法跑太远玩,表哥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景荣笑:“你是个痴迷设计的,他是个痴迷科学的。你俩都是丢进工作室就能待上一整天的人。你只需要去哪儿的时候,带上他就行了。” “嗯,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印漓扬手行了个礼,然后抱着景荣亲上去,一边声音含糊道:“景先生,如此良辰美景,可不要辜负啊。” 景荣挑眉,拖着印漓的屁股把人抱起来,轻声道:“今日这大喜日子,相公我怎敢辜负?” 印漓拧了景荣的耳朵一把,然后笑着吻在了一起。柔软而温暖的吻,足以荡涤一切的不安。 怀里这个人,是他们彼此的全部。 一个拥抱,就能让他们拥有一切。 第94章 恶从胆边生。 宴席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薛罗跟印漓形影不离。薛罗很没忌讳地露短,说自己听力不方便,但又想出去走走,央印漓去哪儿都带上他。 印漓自然应肯。 这一个月,薛罗确实发现了有人尾随印漓。而且有一次去一家老巷子小店,对方差点连他也一起绑了的意思。不过因为突然出现的一些学生,没有得逞。薛罗想,对方是急了。 自那以后,景荣就又给印漓找了个“司机”。原因是,表哥开车太累。印漓很好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宴会其实很简单,自助式的,没什么仪式。这个宴会的目的只是跟这些交往的商人们说清楚,印漓跟景荣虽然扯不了证,但本质是与夫妻没区别的。所以,要还抱有‘印漓是景荣附庸’等鄙夷念头的,趁早断了来往的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商言商,这些商人们哪里会得罪景荣这座大财神。 晚宴中,印漓在那些人的恭维声中落荒而逃,跑到一边跟薛罗拆龙虾吃,也错过了之后的一幕。 景荣邀请了穆寒,穆寒也来参宴了。穆寒一身黑色西装,中规中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是眼底明显有藏不住的戾气。 破开了这个完美的面具,那之后的阴狠等等,在景荣跟前已然不算什么了。 “穆董,好久不见。”景荣朝穆寒举杯,嘴角勾起,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穆寒也上扬嘴角:“恭喜景总。” “多谢。”景荣笑道:“穆董大方,百园路的地皮作大礼,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穆寒眼中蓦然一寒——那地皮,哪里是他送的,景荣这是在挖苦他呢! “呵呵……”穆寒正要说话,却听景荣又打断了他。 “不过百园路这块地皮,我还刚放进盘子里,还没拆吃下肚,如果穆董反悔,大可以拿回去。”景荣笑着说:“当然,就看穆董有没有那个好本事了。” 穆寒垂了眼眸,再装不了什么优雅,压低了声音冷冷说道:“景荣,你不要欺人太甚。否则,你不会知道你将付出什么代价。” 景荣淡淡看着他:“穆董不要颠倒黑白,最近我家印漓身边这么多的苍蝇,穆董难道不清楚?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有人敢打我的人的主意。而且,穆董大概也不太清楚,惹怒了我,需要付出的代价。” 穆寒冷冷跟景荣对视着,然后倏然冷笑,转身离去。 景荣眼睛微微眯起,偏头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付康说道:“把他们的监控再备份,从现在开始,所有的监控都录下来。” “是。”付康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 景荣勾着嘴角轻轻地笑,狗急了,现在要跳墙了。跳吧,墙这边我已经挖好了坑,插上了木矛,等着你呢。 “在看什么?”印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景荣身边,手里端着一盘拆好的蟹肉虾肉。 景荣低头一看,笑道:“给我的?” 印漓点头,笑眯眯地递过去:“可新鲜了,刚拆好的。你晚上别只喝酒,吃点东西再跟那些人聊吧。反正爸妈也应付着呢。” 景荣扭头看被人拥在其中的爹妈,点头:“也是。今天这个你不开心吧。” “怎么会?”印漓笑道:“我知道这个宴会的目的,我也知道这本来就是为了我好。不然以景氏目前的身价,谁敢说三道四?虽然我不习惯跟这些商人你来我往,但也不是没遇到真心实意的。我还收到了小礼物呢。” 印漓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看,里面装着几把古老而精致的裁纸刀。有的上头还嵌着细碎的宝石,虽然算不上多名贵的东西,但这份心意很是不错。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4节 “很好看。”景荣叉起一块蟹肉吃进嘴里,甘甜鲜香,非常美味:“我们找个地方坐吧,我还真饿了。” “这边。你先去坐着,我再给你挑点吃的。” “好。” 于是景荣笑着转身找了张餐桌,享受印漓的照顾。 宴会第二天。 跟随景氏故意透风出去的晚宴新闻一并传开的,还有穆氏的新闻——有税务局的光临了穆氏,而且带走了许多账本复印资料。 这个消息瞬间就盖过了人们对景氏的舆论,景氏的家宴风暴顺利度过,而穆氏却陷入囵圄之中。 不过动了穆氏,景荣是有打招呼的,给穆家的下一任家主——穆大小姐打了电话。 景荣给穆文芳打电话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九点,新闻出来之前。 穆文芳听了很无语:“我真是太感谢你‘提前’告诉我了。” 景荣只笑:“你既然过年就回来了,我得为你解决掉这个麻烦,咱们约好的不是吗?” 穆文芳叹气:“您这起落也太出人意料了点,之前不还是保持求稳法则,等对方上钩吗?怎么这次就直接自己上手下网了?” 景荣笑了一声,冷冷的:“他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穆文芳一听就明白了:“他打印漓的主意?” “嗯,用的还是王旭。”景荣叹了口气,说道:“我找不到王旭,穆寒护着呢。很明显,王旭现在很恨印漓,而穆寒则要用王旭来做这个替罪羊。他们要干笔大的。” “印漓身边有保护的人吗?”穆文芳没有暴跳而起,沉吟片刻后,问道。 “有。”景荣说道:“表哥跟一个司机都跟着。明天起,爸妈他们一走,我就把他栓身边。” 穆文芳笑着调侃了几声,挂断了电话——她得趁机安抚他们那一大家子,并且不能把矛盾转移到景荣头上才行。不然,穆氏才是真的危险了。 景荣有把握,然而他还是漏算了一点——穆寒是动过杀念的人,上一世的最后,他更是直接炸了景荣的别墅。 这样的人,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 今天是薛罗在江城的最后一天,印漓刚好要给一个客人交货,是个桌屏。那人家挺远,在城郊,不过离景家的别墅不是很远,所以他们都没把这个地方放心上。 景家别墅是在山上,而那个客人的家就在山后,从山脚绕过去,有一段山道,还要过一个山洞。 一出城,薛罗就坐直了身体,还特意让印漓系上了安全带。到了山洞跟前,就更是警惕——因为就他从他家母上那里学来的那点知识,如果要伏击谁,这个山洞从进到出的距离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司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放慢了车速开着。 就在这时,车辆刚要出洞的时候,对面一辆大卡车突然打开了远射灯,往这边一拐。司机连忙打方向盘,山洞隧道就这么点宽,后退不如前进。于是司机猛踩油门,在那大货车的车头别过来的时候冲了出去! 刚到洞口,外面的阳光白晃晃地一闪而过,然后司机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站在那里,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的车。 “操!”司机大骂一声,连忙再次打方向盘。与此同时,大货车的后头突然横过来一辆厢式车,拦住去路。印漓他们的车瞬间就撞了上去。 轰—— 印漓只觉得耳边一阵巨响,接着胸腹被安全带勒得又疼又喘不过气。因为是侧撞上的,印漓的头在车窗上磕了一下,人昏昏沉沉地半晕着。 印漓的头向着窗外,玻璃上有一道血迹蜿蜒而下,然后有人跑了下来,朝着他的车窗边跑了过来…… “呼——呼——” 薛罗竭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他这一侧是撞上的那边,好在系了安全带,没什么重伤,就是脑袋一时半会还晕得人想吐。 薛罗半昏半醒的时候,模糊看到有个撬开了车门,带走了印漓。还有那个站在路中央的孩子,也被带走了——薛罗虽然脑袋晕得厉害,四肢无法协调,但心里还是明白的——那个孩子恐怕是那些人‘捡’来的,在很多地方,碰瓷这些事儿,越小越好。 带走他们的只有一个人,没有开车,直接从道旁上了山。这边的山虽然有别墅,但毕竟是城郊,除了航空家园这片开发地,旁边根本就没人会去。往里去了,更是山坡连着峰的山群,还有河道蜿蜒。往里一钻,是进山还是走水路,又是去了哪儿,根本就无从查起。 “唔……” 薛罗费力解开了安全带,顿时轻咳了几声,扯得胸肺都生疼。他先拉住司机的座椅,往前探了下,发现司机被一块玻璃刺入了胸口,情况危急。 薛罗喘着气,手脚并用地爬出车外。 这时候,隧道两头都堵住了,人群渐渐聚集,见薛罗爬出来,有人连忙上来帮忙。 “车里……有人。叫,救护车。”薛罗扶着脑袋,抓着旁边一个人说道。 那人听了两遍才听清,连忙说道:“你别急,叫了,叫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然而薛罗还是在说,说了五遍后他才停下——他的助听器掉了,而且现在头晕根本看不清别人的口型。 薛罗说完后,又摸出自己的手机,颤着手指给景荣打了电话。 景荣给穆文芳挂了电话后,就跟付康跟进穆氏的情况。十点过,他接到了穆寒的电话。这时候是税务局的人刚走,‘赶巧’蹲点的记者就拍到了这一幕,然后迅速发布到了网上。 景荣接电话的时候,一边电脑上看着监控。监控里,穆寒还在办公室,脸色冰冷而狰狞。景荣接通电话的同时,按下了录音键。 “景荣,你够狠。”电话一接通,穆寒阴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监控中的画面很清晰,景荣看着穆寒这样的表情,却笑了。 “穆董说什么?我不明白。”景荣回答道。 穆寒却只是呵呵冷笑:“景荣,你会来求我的。” 说完,穆寒挂了电话。景荣心中莫名有些发毛,他放心不下,给印漓打了个电话过去。印漓那时候正了市区,跟景荣说了几句让他放心就挂了电话。 然而景荣没等到中午,就接到了薛罗的电话。 当看到来电显示薛罗的名字的时候,景荣的整个头皮都炸开了——因为薛罗打电话从来都是给他视频通话,这样直接拨号过来,几乎是没有的情况。 “喂,表哥?”景荣接通电话,声音发紧。 薛罗的气息不定,声音也比较虚弱:“别墅,山后隧道,往山上走了。你给我爸电话,让他定位我的手机,带人来。我、我先跟上去。” 薛罗说完就挂了电话,景荣拿着电话的手抖了一瞬,却很快冷静下来。他用力闭了下眼镜,然后给罗安源打了电话,但是罗安源那边没人接。 砰! 景荣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钢笔搁在手侧,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冷静了不少。 景荣深呼吸一口气,又拿起电话给他爸打了过去。 景世天倒很快接了电话,有些意外景荣给他打来:“景荣,有事?” 景荣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清楚地说道:“印漓被绑架了,表哥这时候追了上去。你给姨父打电话,他知道怎么定位薛罗的手机,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景世天又惊又怒,但他毕竟不是普通百姓,动刀动枪的任务他也出过。景世天冷静应道:“我知道了,安源那边我会联络,你尽快找到薛罗他们。” “嗯。” 景荣挂了电话,立刻又给钱勇去了电话,让钱勇去了薛罗说的地方先扛着。不过这件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所以钱勇带两个可靠的人过去就行了。 再然后,景荣才深呼吸一口气,看向电脑——这时候他过去也是两眼一抹黑,只有等他姨父那里定位了薛罗的位置,他才有个方向。 而电脑监控中,穆寒看着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的电话似的。 景荣狞笑一声,心道:穆寒,这可是你自己递到我手里来的。你就算不能死刑,也一辈子不能出来,否则,我怎么对得起自己? 景荣拿起电话给穆寒打了过去,监控中,穆寒志得意满地大笑了两声,然后才用指挥家的手势,划开音符般接了电话,显然,他心情好极了。 穆寒接通电话,哎哟哟地一通阴阳怪气的笑:“景总,风水轮流转,这才过了多久呢。我说,你会来求我的,看,我没骗你吧。” “你绑架了印漓。”景荣声音蕴含着怒火,像是一头失去了理智的暴龙。 穆寒啧啧咂舌,摇头晃脑:“景总可别给我乱扣罪名,我什么时候绑架了印漓?” “少废话!”景荣怒喝:“你有本事就冲我来,他要是少一根汗毛,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景总是在威胁我吗?我好害怕啊。”穆寒脸色一变,恶意满满:“不过我觉得,景总说话还是小心些好,毕竟,一个说不好听的,就惹毛了我。那真的不好玩了。” “你别动他。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景荣急道。 “景总真是客气。不如,把我‘送’你的百园路那块地皮,还给我怎样?”穆寒眼中露出贪婪之色,这两年来,他的房地产生意几乎颗粒无收,全被景荣压得死死的。到后来,他不得不动用穆氏的款项去填补他的公司,如今眼看税务局不知哪儿闻到了腥味找上门来,要是拿下百园路那片地皮,如今的死机就能变成生机。 穆寒对那块地是志在必得,而在言语间,就松懈了几分。 景荣咬牙,又说道:“我要见到印漓才行。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穆寒嗤笑一声:“一个男人而已,景总也太挂心了。” “告诉我!”景荣怒吼出声。 穆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因为景荣的失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景总,我耐性不好,给我百园路的地皮,否则,你就等着给你那心肝宝贝收尸吧。” 景荣眼中一寒,说道:“时间,地点。我要看到人,才会给你东西。” 穆寒左手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语气轻挑:“哎,景总还真是……让我感动呢。不过我都说了我耐性不好,景荣何苦再试探我的底线?既然你这么没诚意,那么……印漓那么漂亮的手指,设计师最宝贵的东西,就先还给你吧。” 穆寒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神情得意至极。 景荣存下了录音,把东西都发给了付康。付康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景总,这是……” 景荣这时候已经拿了车钥匙,往车祸那边赶去。接到付康的电话,景荣快速吩咐道:“以绑架罪报案,让警方控制住穆寒。监控和录音都给警方,确保穆寒从这一刻起再打不出任何一个电话。” “是!”付康说完就挂了电话——时间紧迫。 而景荣驱车到了车祸事发地,就见到了两个熟脸,顿时错愕:“钱勇呢?怎么把你们留这了?” 这两个人,正是钱勇带来的心腹。 其中一人回答道:“这里的司机被卡在车里,勇哥让我们留下帮忙。他去别墅牵了黑虎过来,从那边上山去了。” 那人指着的地方,正是车道一旁的山坡,再往里走,就是深山连绵了。 景荣眉头一皱,也不假思索地上山去了。 >>>> 薛罗给景荣打了电话过后,就不顾人群的阻拦,义无反顾地往山里去了。 他虽然是个在实验室待的,但由于他天生的缺憾,薛映眉怕他在学校吃亏受欺负,所以让他从小就学习一些防身技巧。长大了,薛罗有意识地锻炼身体,也就把格斗给继续学了下来。总体来说,他的体质还是很不错的。 薛罗上了山,得亏昨天下过大雨,山中人来稀少,现在土地还算湿润,能印下脚印。而那人是一个人,扛着印漓走,脚步自然会重很多,还有旁边的一个小孩,不懂什么技巧,一路折断的树枝也不少。 薛罗循着蛛丝马迹,小心翼翼地找寻。半路找到了印漓屏幕碎掉的手机,确定了他的方向并没有错。 薛罗把自己的手机调成震动,又把印漓的手机揣进兜里,小心往前继续走。 这样小心走了大概有一个钟头的样子,薛罗听了下来,他听不见,但是却嗅得到。血的味道,还有烟酒、以及食物的味道。 看来,那人在这附近已经住了不短时间了,也怪不得景荣会找不到人。 薛罗不敢莽撞过去,今天那局明显不是一个人能布的下的。但这时候这个人却是一个人行动,薛罗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是王旭了。 只有王旭才会这么恨印漓,恨到不惜杀了印漓的份上。而只有王旭,才是穆寒最好的替罪羔羊。穆寒为了保证事情成功,一定会给王旭留下傍身的武器,或者足够隐秘的处所,更甚者,会给他留下帮手。而那个帮手,大概就是事成后,解决王旭的那个断头人。 薛罗眯了眯眼,虽是猜测,但他敢肯定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个穆寒,好深的城府,好歹毒的心思! 薛罗仰头看去,却见前面是个小土坡,在不远处的灌木扔着许多食品垃圾,那就是那些味道的来源。薛罗心里犹豫不定——他如今没了助听器,就相当于感知不到周围的危险,贸然出去,如果对方有武器,那就得不偿失了。 薛罗正焦急着,冷不丁感觉到旁边的树枝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颤动。 有人过来了! 薛罗心中一惊,却不动声色,偷偷露出自己的手表。 就在这时,他的背上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说时迟那时快,薛罗就地一滚,翻身而起,抬手就以腕为拳,把手表突出来的那根细小的针尖撞进了来人的脖子里。 “唔!” “呃……” 薛罗攻击得手,却愣在原地。原因无他,来的人是钱勇,旁边还蹲坐着黑虎,黑虎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俩打架玩。 钱勇捂着脖子,一脸扭曲地看着薛罗,然后双眼一翻白,慢慢软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薛罗看看手表,因为力度过猛,麻醉剂全部注射完了。这剂量,钱勇得睡到明早去了。 薛罗无奈地捂着脸——这下可好,好不容易来了个帮手,结果被他放倒了…… 薛罗又抬头看黑虎,心中不由又欣慰几分,还好黑虎训练有素,这种情况没有乱叫,也够警醒,应该也差不多了吧。薛罗拍拍黑虎的脑袋,做了个警示的手势,黑虎就乖乖站到一边的大树下,脑袋时不时扭来扭去,警惕地看着周围。 而薛罗也拿起手机,把周围的环境拍了下来,又回忆路线,描述成文字发给景荣——薛罗这时候记起来,他爸那边这会应该在研究室,进研究室之前,他们的手机都是要被放在外面的。 做完这一切,薛罗松了口气,扭头蹙眉看着土坡之上,希望景荣快点过来。 第95章 被激怒的他。 印漓并没有完全晕过去,但是一路却被人扛在肩上,脑袋充血不说,腰腹更是被硌得难受,到了半途再支撑不过,晕了过去。 印漓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间,身上的不适感还很强烈,但也没有特别重的伤的感觉。 “醒了就别装死,不然一不小心真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了。” 印漓闻言皱眉——是王旭。 印漓才发现自己侧躺在地上,手上被捆了细细的绳索,很紧很结实,一点挣脱的余地都没有。印漓撑着地坐起来,打量周围以及王旭。 这是个封闭的小水泥房间,没有窗户,门一关也偷不进光。房间里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一个聚光手电筒,往上放在桌面,光在水泥板上折射,倒也算亮堂。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角落堆着一堆脏兮兮的被褥。王旭这时候倒了些酒,拿了袋花生米,正在慢悠悠吃着。旁边站着个干巴巴的小孩,头发枯黄地耷拉在脑袋上,已经是深秋了,他却还是只穿了件长t恤,一看就是大人穿剩下的,除此之外,身上再没一件多余的东西。 印漓一看,就知道这是之前出现在他们车前的那个小孩。 印漓把视线重新放到王旭身上,王旭瘦了很多,脸色也憔悴很多,从一个吃穿无忧的贵公子一下变成了最混乱地方的那种混混。 “你想怎样。”印漓的声音很嘶哑,之前被扛着走了太远,胃液倒流,说话的时候喉管都有灼烧的刺痛感。 王旭丢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张着嘴喀吧嚼着,唾沫翻飞,看上去非常恶心。印漓皱眉,因为王旭以前是非常注重这些装逼细节的人,即使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绅士,却还是会装得人模狗样。 一个人,真的能在短时间内改变得这么多吗? 王旭却不知道印漓所想,闻言只是得意地笑:“我想怎样?啧啧,听听这语气,高高在上的,吆五喝六的,多大的能耐啊,不就是攀上个男人,你尾巴还翘上天了啊!” 印漓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如今的王旭已经陷死在偏激的泥潭里,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他只相信他自己认定的道理。 印漓根本不想跟王旭掰扯什么,是,王旭恨他,但他又何尝不恨王旭?这么多年,王旭对他从来当个佣人一样,他自知家境不好,要靠王家救济,也任劳任怨。可这后来的事情,有哪一样是他故意做的?都是他们王家咎由自取,可他们从不反省自己的错处,只知道一味怨天尤人! 王旭想要保持以前的日子,却不愿付出相应的努力和汗水。贵公子的日子过惯了,落到尘埃里,并不会醒悟那些日子有多么难得,而是抱怨付出的得不到他期望的回报。 “呵呵,你得意又怎样?风水轮流转,不是吗?”王旭喝了一口白酒,满足地吧唧了几下嘴巴。 印漓没打算激怒王旭,这是不明智的。于是他没吭声,就看着王旭一个人自我陶醉。 王旭觉得印漓怕了他,笑得更加开心:“你以为你活得光鲜亮丽,又是名车又是豪宅,还上电视。你都快觉得自己是国王了吧,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但你看,现在你还不是在这儿。还不是在你看不起的我的脚边?” 印漓冷冷看着他。 王旭却也不恼,笑道:“说起来,你也够可怜的。” 印漓眉头微动,不知道王旭要干嘛。 “看看你。”王旭伸出只手来,打算跟印漓掰扯:“你妈怀着你的时候,你爸就跟别的女人搞一起了。你一岁的时候,那个女人肚子也五六个月了,还是个男胎。这事儿你可不知道吧,我也是前不久才听我爸说的。印家人也真够狠的,你爸喜欢那个女人,你奶奶又只想要个孙儿。你跟你那个弟弟相差不到一两岁,你奶奶当然要抱儿子喜欢的那个。 可这样一来,你就成了碍眼的东西了。于是你知道,你奶奶想了个什么办法吗?” 印漓呆在那里,半饷没有动作,他告诉自己这应该是王旭故意编排来骗他的,可是自己心底却忍不住地去相信王旭的话。 王旭见印漓这表情,一下乐了。 “你奶奶就请了个跳大神的,说你是印家的灾星。还往你肚皮里扎针,这么长的针啊。老太婆是个狠人,你那时候连路都还不会走,她也下得去手。” 印漓的眼睛倏然瞪大,显然记起了自己腹部的那个伤疤。 王旭摇着脑袋:“可惜啊,你没死成。你妈给你救了回来。不过也算成了一半,他们离婚了,你那个后妈住进了你们家里,遗憾的是你那个弟弟还是没保住。说起来,你得感谢你那个没出世的弟弟啊,要是他出生了,你现在指不定在哪旮旯窝着呢。还读书、大学,字都认识不了一个。 呵呵,这些事儿,你不知道吧。不然你也不会到了快上初中了,还哭着想要你爸妈复婚呢吧。” “你胡说。”印漓嘴皮抖动,无力地说出这三个字。 “还不信啊?哈哈,我告诉你吧,你家那个死了的小三,就是我爸介绍给你爸的。当时人家年轻时尚,跟你妈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人。” “你闭嘴。”印漓突然瞪着王旭,如同被踩到痛脚的小兽。 王旭站了起来,走到印漓跟前,毫无预兆地一脚踹了过去。 “啊!”印漓痛呼一声,侧倒在地,如同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好在他的手是被绑在身前,不然只会更加难受。 王旭却因为印漓的难受而开心起来,他仰天大笑,又踹了印漓几脚。 这个过程中,那个小孩惊恐地蜷缩在墙角,眼中含着泪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且他明明在发抖,却还要扭头看着他们。 王旭踢了个痛快,头发乱糟糟搭在额前,眼中装满了兴奋的光芒。 “哎。”王旭收回脚,叉着腰长出了口气,嘿嘿笑道:“爽!” “听不得我说你妈是吧?我还就偏说,你能怎样,能打得过我?能挣脱你手上的绳子?呵呵。”王旭得意一笑,掌控一个人生死性命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你妈就是个蠢女人,当初明明自己是正牌,那时候村委什么的,比现在的管用多了。她大可以去闹啊,结果呢,二话没说离婚,屁的好处没捞到一个,净身出户。” “诶对了,让她净身出户的主意,也是我爸出的呢。其实我爸也是为了你爸好啊,毕竟这些事儿,要是你爸自己不来求,我爸也不会费这个心思。就跟你说我们家一样,咎由自取。你这辈子前二十年的痛苦,都是你爸自找的,你爸跟你奶奶故意加诸在你身上的。” “你不是二十四孝子孙吗?你不是想要他们的亲情吗?可惜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印漓,根本就没人爱你,没有人期待你降临到这个世上,你对他们来说只是累赘、是个诅咒!” “还有一个秘密,你知道你妈死于意外,可你知道,她原本是可以获救的吗?可惜呢,舅舅不愿意出医药费,医院没法进行手术,她就那么死在了手术室的门外边。啧啧,真惨。” 王旭抓起印漓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扯起来,扬起声音笑道:“哟,哭啦?哈哈哈!瞧你这个蠢样,从小就娘们兮兮的只知道流眼泪,果然是个喜欢男人的贱货。” 王旭说完,砰地一声把印漓的脑袋撞在地上,然后晃悠悠开门出去了。 印漓的额角撞破了,鲜血涌了出来,跟眼泪混在一起,裹着尘土在冷冰冰的水泥地面上,慢慢凝固。 印漓的视线一片模糊,鼻尖都是尘土和血液的腥味。身上又冷又疼,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他的童年,虽然没有父母的陪伴,但是他自以为过得还算不错。他没有感觉到来自亲人的恶意,他以为那就是理所应当的亲人关系。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颠覆了。原来是这样,原来不止他,就连他的母亲,也是印家私欲的牺牲品。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离开时间的。 为什么?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因为印豪清想要钱财、想要更好的日子?这些东西,比人命还重要吗! 两行眼泪冷冰冰地汇入血色。 在这一刻,印漓怨毒地希望,印家那两个亲人、长者,不得好死。 景荣收到薛罗发的信息,转手又发给了他爸那边,然后根据薛罗的描述,以及地面的痕迹,成功找到了薛罗的所在。 景荣到的时候,发现钱勇躺在地上,登时心里紧了一下。 “没事,他是我弄晕的,误会。”薛罗先给景荣解释了,然后又说了情况:“往前我就没跟上去了,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而且我弄丢了助听器,跟你去也是个麻烦。我就在这里等着,有联系警方吗?” 景荣脸对着薛罗,言简意赅:“有爸联系。” “嗯,那应该没问题了。”薛罗拍了拍黑虎的脑袋,对景荣说:“你把黑虎带上。” “嗯。你小心。”景荣说着,牵起黑虎就往土坡上走去。 他这一世没有那些枪械武器,但是刀子却还是带了的。此时他手持短匕,弓着腰警惕地前行着。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个修建在一个山坳后的小木屋。木屋不过三米见方,茅草顶,顶上还堆积着厚厚的落叶,要不是黑虎警醒地停下脚步,景荣还不会发觉这个东西。 景荣眼睛一眯,细细看了那个木屋周围的环境,那里的确有人出入的痕迹,不过周围没有守卫。按照薛罗描述的,难道这一次真的只有王旭一个人? 呵呵,穆寒把王旭的仇恨挑拨得很好,但是好过头了,也让他有些掌控不了了吧。 景荣悄无声息地靠过去,然而踹开房门的时候,却皱眉了——里面并没有人。 木屋里有行军床和一些木头箱子,里边有些米面和锅碗瓢盆。看样子也才用过不久,但是景荣拿不定主意,这是猎户的临时居所还是王旭他们的藏身地。 景荣心头懊恼也越发急切。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拍拍黑虎的脑袋,让黑虎再四处闻找线索。 景荣没有注意到,他开门的时候,门后的一根极细的细线断掉了。 >>>> 印漓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眼前被遮挡了视线,他才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孩。 小孩从墙角挪了过来,近了看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新的旧的瘀伤,甚至还有很多疤痕。他赤着脚,脏兮兮的,脚趾甲里满是灰泥。 印漓看向小孩的脸,很普通的一个孩子,但是那双眼睛却很漂亮,眼珠子是难得的纯粹黑色,像两颗黑色的宝石。 那小孩看了印漓好一会,然后伸出脏兮兮的手,往印漓嘴里喂了一个东西。 印漓尝出来了,是咸花生米。大概是这孩子趁王旭出去的时候,偷偷拿来的。 然后小孩又伸出手,抹了抹印漓的眼睛,是在给他擦眼泪。 印漓微微笑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突然又觉得自己算幸运的,至少他有了景荣、有了景家和薛家人的爱护。而这个孩子,才是真的可怜,也不知道是王旭从哪儿找来的。 “谢谢。”印漓对小孩笑了笑。 小孩一愣,明显瑟缩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好奇地看着印漓,就像是无法理解印漓这句话跟这个笑容的意思。 “我叫印漓,你叫什么?”印漓试图跟小孩说话,也许能问出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孩却是转着眼珠,没有回答印漓的问题。印漓心中不免有些担忧——难不成,这个孩子是因为脑袋有问题,才会被抛弃沦落至此的吗? 印漓又问道:“你知道我们是在哪儿吗?山里?哪个地方?” 小孩依旧懵懵懂懂地看着印漓,愣了好一会,又跑回桌边,抓了一大把花生米,一颗颗要喂给印漓吃。 印漓心中难免失望,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但是面对这个小孩的善意,印漓却也做不到冷面相对——他喜欢小孩子、小动物,也从不会主动去伤害谁。 也许在别人看来是懦弱,但这就是印漓。 印漓吃了几颗花生米,之后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了。小孩疑惑,大概在他看来,这个花生米是非常美味的食物,他不明白为什么印漓不要。 小孩犹豫了一下之后,把花生米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小孩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下跳了起来,跑到墙角抱着膝盖蹲在那里。 王旭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根满是锈迹的三角铁棱。 “操!”王旭另一只手上还捏着一个穿着线的玻璃球,玻璃球碎了,只剩一小半挂在线上。 王旭把那小半玻璃球往地上一扔,骂道:“你那姘头,找得倒快。” 印漓心中燃起希望,景荣找来了?不过下一秒,王旭的话又把他打入深谷。 “不过可惜了,他找到的只是一个假货,而且他一到就会触发机关,我只要把这个门一锁,神仙都找不到我们在哪儿。” 印漓抬头看着王旭,眼中满是恨意。 王旭却很得意:“就是这样的眼神,这种充满仇恨却又无能为力的眼神才是属于你的!” 王旭把手里的铁棱往桌上一人,却在看到桌子的时候眉头一皱。 “小王八羔子!偷吃我的东西?”大概是小孩在桌上留下了什么痕迹,王旭一看就发现了,于是扭头朝着角落的小孩走去。抬脚就踹,毫不怜惜。 小孩蜷缩着身体,护着脑袋和胸腔,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殴打。如果是一般孩子早哭闹起来了,可小孩却一声不吭,只默默流着眼泪,承受着王旭施加给他的痛苦。 他就像小时候的印漓,他们一开始接触的就是这样的世界,所以就把这些暴力当做了理所应当。印漓小时候也想过,人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过这样难以忍受的生活? 砰! 王旭正打得起劲,突然脑袋上就挨了一棍。他闷哼着踉跄倒下,错愕地看着他身后站着的印漓。印漓一侧脑袋满是鲜血,被捆着的双手拉着王旭扔在桌上的那个铁棱,正双目赤红地盯着王旭。 印漓见王旭倒下,手中的铁棱也掉在了地上——他双手掌心相对被捆着,根本拿不稳东西,刚才那一下,打伤了王旭,也让他的手被划伤了。 但印漓没有感觉到太过的疼痛,大概是情绪上的紧张掩盖了身体的疼痛,他现在无暇理会这些痛觉。 “起来。”印漓跑过去,双手艰难地拽起小孩。小孩身体蜷缩着,大概刚才因为疼痛、又或者是被踢到了什么地方。印漓拉了一下竟然没有扯动他。 “快走啊!”印漓大喊起来。 那小孩似乎被吓到,以往的恐惧经历趋势他,当大人这样嘶吼的时候,他必须听话才能避免挨打。 于是小孩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印漓连忙拉着他往门口走去。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印漓觉得手上一松,那孩子被不知何时醒来的王旭一脚踹飞了。 王旭头还在冒血,神情更加狰狞疯狂。 “跑?你能耐啊?跑啊!你跑我就宰了这个小王八蛋,跑哇!”王旭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扬手就要用手里的铁棱去打那小孩。 “不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印漓跑过去撞开了王旭,护在小孩的跟前。 但印漓不打算就范,他拿起了桌上的那个酒瓶,对着王旭。他双目赤红,愤怒和恨意翻滚在他的双眼。印漓这辈子,没这么恨过一个人。可现在,王旭、印豪清,还有他的奶奶,承载了他全部的恨意。 “呵,我好怕啊。”王旭吊儿郎当,根本不把印漓的武力当一回事。说完就举着铁棱打了过去。 印漓瞅准时机往旁边一闪,手里的酒瓶狠狠敲向王旭的头部,然而他的力道没准,只打在了王旭的肩上。王旭侧手一推印漓,又一脚踹向那个小孩。 印漓气急,手里的酒瓶一下朝王旭扔过去,酒瓶砸在王旭身上,砰地一声又掉在地上,碎了满地。也彻底激怒了王旭。 “想当英雄?我成全你。” 王旭转身看向印漓,印漓这时候也没了惧怕,大吼一声冲向了王旭。 王旭没有防备,一下被印漓冲倒,铁棱也掉在了一边。印漓手脚不便,急红了眼,张嘴就咬。 “啊!”王旭一声惨叫,又是挣扎又是拳打脚踢。 印漓却只管咬着不松口,他心想:就算死,也要扯掉王旭的一块皮肉,决不能便宜了他! 印漓承受着王旭的攻击,被王旭甩开的时候,他的嘴里还叼着一块肉,那是王旭的耳朵。 “啊啊——啊啊!”王旭捂着耳朵惨叫着,一边疯牛一样攻击印漓。 印漓这一次完全没了招架之力。铁棱砸在身上的疼痛完全无法想象,每一下他几乎都要晕过去,却又在下一下的时候被生生疼醒。 最后,印漓只觉得自己被狠狠掼在地上,然后眼前一暗。并非是昏厥过去,但是疼痛却瞬间远离了他,他感觉得到王旭的脚踢过来的力度、感觉得到铁棱砸下来的力度,但是却感觉不到疼痛。 而且,他明明还清醒着,眼前却昏暗一片,黑暗从眼角四周开始蔓延,鲸吞蚕食那一点光明。他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王旭的脸,只看得到一片黑影。 我要死了吗? 印漓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恐慌——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景荣怎么办?他会很伤心的。 印漓的神思恢复清明,疼痛感觉回来了一些,但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印漓看不到,他的脑后涌出了大片的鲜血,在水泥地上触目惊心地蔓延着。 王旭只当印漓死了,却并不觉得害怕。 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捏死一个人的性命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王旭陶醉其中,看着那些蔓延开的血色,心脏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欢快情绪。 “呜呜……” 一阵幼兽的呜咽声打断了王旭的陶醉,他低头一看,是那个小孩,这时候正蹲在印漓身边,流着眼泪摸印漓的脸。 “呵呵,两个没用的东西。你既然这么心疼他,就陪他去吧。”王旭说着,走到小孩身边,又是一脚踹飞了小孩。 这一次,小孩匍匐在墙边,半饷没有动弹。 “死了,都死了。哈哈哈!”王旭疯狂地大笑着,看了屋里一眼,拿着铁棱开门出去了。 杀人的感觉太好了,他觉得,还不够。 第96章 如果失去你。 景荣从小屋出来,就让黑虎循着味去找。黑虎跑了好几圈,却都是在原地兜兜转转。转不出两百米内。 景荣很快就起了疑心。 黑虎虽然没有进行过专业的训练,但却是军犬后代无意,优秀的基因让景荣很信任它的鼻子。景荣心想:刚才那个小屋明显是个储备地,表哥一路追到这里来,那表示王旭也一定往这个方向走了,那个木屋是王旭储存粮食的地方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那么,目之所及,只有一个地方是景荣看不到的——地下。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景荣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却在这时,听到了一阵沙沙声。 景荣立刻直起身,往后一看,却见几抹军绿色从树林中走出来,薛罗也在其中。 薛罗跑了过来,对景荣说道:“姨父跟外公说了,外公帮了忙,最近的军区调来的人。” 景荣点头,跟薛罗说了自己的怀疑:“那边有个木屋,但是没有人。我猜可能是在地下。就是如果从这里下去,延伸多远不知道,从地面找很难。” “印漓会没事的。”薛罗安慰景荣,但是却很苍白。 景荣勉强笑了笑,他也在心里这样祈祷。 “我去跟军区的人说一下情况。你……” “站住!”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远处林子里传来了一声怒喝,接着搜山的军人只留下几个在周围排查,其余全部冲了过去。没一会就把人带了过来。 果然是王旭。 景荣一看到王旭,在愤怒之前,却是害怕——他看到了王旭没了的半边耳朵,还有那一脖子的血。 如果这是印漓跟他打斗造成的,那么,王旭在这里,印漓呢? 景荣的恐惧掐断了他的理智,再一次要失去爱人的恐慌让他无法思考。 “印漓呢?”景荣一把拽住王旭的衣襟,眼中爬满了血丝:“印漓在哪儿!” 王旭哈哈直笑,极其疯狂:“死了,他死了,我亲手打死的,那感觉真的太爽了。” 砰! “啊!”王旭被景荣一脚踹中腹部,整个人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往地上一跪,以头支地蜷缩了起来。 景荣抓住王旭的头发,直接把王旭提得半站半蹲。王旭只觉得头皮都要被景荣扯掉,哀叫着抓住景荣的手腕,企图让景荣松开手。 景荣直接捏住王旭的手腕,往后一扭再用了巧劲,立刻让他的手腕脱臼。 “疼!啊啊!”王旭哀嚎起来,之前因为占了绝对优势而得到的自信和狂妄,瞬间消失不见了。 景荣面如冰霜,双眼却在燃烧着火焰。 他拽着王旭的头发,把他拖到一棵树旁:“我再问一次,印漓呢?” 王旭又疼又怕,以往的话,他早就跪地求饶了。可是如今,他杀了印漓,他觉得自己是报复成功了。除了印漓,他也恨极了景荣,因为他认为景荣夺走了他的运势。景荣应该永远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农民,只配骑着二八杠在城郊卖水果,而景荣如今的地位和财富,都应该是属于他的才对。 “哈哈……”王旭狞笑起来,眼神也同样疯狂:“他死了,我杀了他。没了,你找不到他,他会一个人腐烂、爬满蛆虫,而我要——” “咔嚓。” “啊——啊啊——” 事情就发生在那么一瞬间,景荣一脚踢起王旭的一条腿靠在书上,然后后退一步,重重地踩下去。雪白的腿骨如树枝般断裂,支出的骨头在景荣的皮鞋上擦过,留下了一道灰白的划痕。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树干和景荣的裤腿。 “啊啊——啊啊——”王旭抱着腿倒在地上,疼得再无心狂妄。 景荣走到王旭跟前,伸出染血的脚,皮鞋底踩上了王旭的喉咙。王旭的声音立刻消失,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他再顾不上腿,双手乱七八糟地扒拉景荣的皮鞋,意图挪开景荣的脚。 “他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景荣的声音很轻,但其中冷漠的寒意,足以让人闻而却步。 薛罗没见过这样的景荣,他想,恐怕谁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荣。他甚至都不敢上前去劝阻一声,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杀了王旭。 “呜啊——呜啊——” 就在景荣几乎要一脚踩断王旭的咽喉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稚嫩、却声嘶力竭的嘶吼声。 薛罗听不见声音,但这一刻却福至心灵,看到他们的异样,他突然说道:“之前车祸的时候,有个小孩突然出现在我们车前,我们才偏了方向的。” 薛罗说完,景荣已经朝着小孩声音的方向跑去,黑虎也连忙跟上。 他们找寻着声音的来源,好在那个小孩一直没有停止呼喊。最后,他们停在一块大石头跟前。这里周围都有厚厚的落叶,还有石头掩饰,所以很难发觉。 “石头底下。”一个军人判断出了准确位置,立刻就有几人上来,帮忙把那块巨大的石头拱到一边。 巨石一挪,就露出了下面一扇双开的地窖门,门上横着两根铁栓,门上还挂着锁。 “呜呜……呜啊——” 小孩的声音清晰起来,还有拳头敲打门的声音。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5节 “拿工具来!”一个军人大喊了一声,有人拉着液压剪过来了。他们曾经参与过林地救援的演练,这种地窖锁人的招数,他们知道。 铁栓被拉开,门被破开,一个瘦小的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小孩五六岁,非常瘦,身上有瘀伤不说,脸上更是口鼻流血,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了。 “操!”一个军人红了眼,大骂了一声,把小孩抱了起来。 景荣立刻下去了地窖。 地窖往下是一条斜坡梯路,再走几米就是一扇打开的门。景荣一眼就看到了门里躺着的人影,顿时觉得血都凉了下去。 景荣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印漓就躺在那里,双手紧缚在身前,手心都是血。他身上很脏,还有完整的脚印。他仰躺着,脑后蔓延开了一片血迹,血迹中还看得到碎掉的酒瓶玻璃。 印漓还醒着,他半睁着眼,睫毛在轻微颤动,可是那双眼却没有神采,就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一样。 景荣直接跪在了印漓旁边,他手忙脚乱脱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印漓身上,把印漓紧紧抱进了怀里。 “印漓,印漓我来了。”景荣像抱孩子一样抱起印漓,避免给印漓的脑袋进行二次伤害。他一边走,一边轻声地跟印漓说着话:“没事了,我们马上去医院,会有些疼,但是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薛罗等在地窖上,一看印漓的情况,眼中露出了慌乱的神色——那几块玻璃,已经扎进了印漓的脑袋。 “山、山下已经有救护车来了,紧急的医疗队也跟上来了,就在前边。”薛罗扭头拽着一个军人说道:“快带路!” 一阵兵荒马乱,印漓终于被送进了手术室。 景荣的身上染满了血,在救护车到医院的路上,印漓一直在输血。无论景荣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半分回应,景荣感觉到的,只有印漓越来越冷的体温。 手术床推进去那一瞬,印漓半睁的眼睛闭上了。景荣贴着墙坐在了地上,曲着腿垂着脑袋,沉默地看着地面。 薛映雪跟景世天也闻讯赶来,薛映雪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景世天只能陪景荣坐在地上,按了按景荣的肩,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又能说什么呢?景荣从见到印漓的那瞬间起,就认定了印漓。印漓就是他的全部,他对印漓的珍惜,就连老爷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老爷子才会越过考验他们这一关,直接让他们准备酒席。 当你正全心去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在你眼前突然死去。 死去,消失,然后你把世界翻遍了,也再找不出那个人的痕迹。 这是怎样一种残酷。 如果印漓从手术室里出不来了,景世天无法想象,景荣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会有事的。”寂静的走廊里,景荣突然开口说道。 薛映雪跟景世天都看向他,薛罗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哀伤。 “他不会有事的。”景荣抬起头,他双眼赤红,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这样哭泣的景荣,让薛罗觉得并非伤心,而是一种王者失去了一切的悲壮,一种再无法挽回的绝望。 “他不会有事的。”景荣再次重复这句话,就像是在催眠自己。 薛映雪别过头去,咬着唇无声恸哭。 景世天也红了眼,捏了捏景荣的肩膀,点头:“嗯,他不会有事的。咱家、咱家印漓那么好,老天爷不会那么不长眼的。” 景荣点头,复又继续沉默了。 他不敢去想如果,没有如果,他的印漓一定会没事的。 手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护士和医生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他们脚步仓促,跟死神抢夺着时间。 当手术室的灯熄灭,当印漓被推出来,景荣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医生。”景世天忙上前去,替景荣询问情况。 医生也是一脸的疲惫,但还是露出个笑容来:“手术很成功,但是还有七十二小时的观察期。过了七十二小时,那就是没事了。” “谢谢。”景世天由衷地感谢着,心里涌出的念头却是:景荣保住了。 印漓被推入了icu病房,有一层透明的玻璃可以从病房外看到里面的情况。病房里是不允许太多人进出的。景荣消毒穿好衣裳、戴好头罩口罩后进去了。 景荣就站在床边,他甚至都不敢碰印漓一下。 印漓的头发被剃光了,脑袋缠着厚厚的纱布,插着呼吸管。医生说,他肋骨还断了一根。 但是他在呼吸着,安安静静的,就像他平常睡着了的时候的模样,特别乖巧。 “我知道,你一定没事的。”景荣轻声地说道:“宝贝,三天内你要醒过来,我奖励你以后都可以吃各种夜宵,再不用忌口了。好不好?” “你一定要醒过来。” “不然,我怎么办?” 景荣站了一会,就有护士来让他出去。景荣没有强留,跟着护士出去了,在出门的刹那,他晕倒在了地上。 “没事。”护士检查了一下,跟一旁的几人说道:“他只是需要休息。” 景世天和薛罗把景荣带到了宾馆里。 景荣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看到景渊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哥。” 景荣坐起来,伸手抹了把脸,问道:“印漓醒了吗?” “还没有。”景渊看着景荣,说道。 景荣抬头看了看景渊,扯了扯嘴角:“我不会想不开,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景渊却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对我们也很重要。” 景荣的反应却反弹很大,他直接转移了话题:“王旭跟穆寒呢?” 景渊无奈叹了口气,说道:“穆寒那边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林子里的那个地窖已经有警方过去采证,加上你的录音跟视频,监狱,他是一定会进去的。而且,穆家那边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消息,穆家本家也在打压穆寒,应该跟穆文芳有关系。至于王旭。” 景渊顿了一下,然后淡淡道:“我废了他另一条腿,这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他愿意指认穆寒,之后也是要入特殊监狱的。” 景荣闻言没有任何表情,只加了一句:“他情绪不稳定,放进特殊精神病院吧。” 景渊摊手,表示没有异议。又拿过一边的保温桶递给景荣,说道:“你好歹吃点东西,要是印漓醒了,也不愿意看到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景荣笑了,拿过保温桶,直接开吃。这味道一尝就是他家母上的手艺,真是好久没吃到了。 “印漓的情况,我跟医生详谈了下。”景渊轻声开口:“玻璃碎片刺入了大脑,虽然修复了损伤,但人的大脑是个神秘又复杂的地方,所以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后遗症。” 景荣大口吞咽着食物,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没关系,我只要他醒过来。我会一直陪着他,就算他变得痴痴傻傻,我也能把他照顾得很好。” 是啊,景渊苦笑,这个答案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酒店厨房可以借用吗?”景荣吃完了饭,说道:“我想给印漓熬点粥,万一他一会就醒了呢。” 景渊听了,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帮景荣跟酒店沟通了。 当景荣提着保温桶到医院,却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道。 “你们仗势欺人!你们害我家破人亡,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要让你们好过!”女人的声音,声嘶力竭,带着哭腔。 是印秀。 印漓拿着一桶用大塑料油瓶装的汽油,汽油泼在icu病房门旁边的墙上,应该是被及时发现了,不然印秀是想要烧死印漓吧。 景荣笑了,冷冷的,没有掺杂多余的情绪,全然的冷漠。 景荣提着保温桶走过去,印秀手里握着打火机,裤腿也浇了不少汽油,正跟景世天几人对峙——景渊过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几个保镖,交替爸妈的看守,好让他们休息。印秀过来的时候,刚好是他爸妈过来,三个保镖有两个去休息的时候。 景荣停在印秀跟前,居高临下,眼中有风暴肆掠。 “你别过来!”印秀紧张地双手抓着打火机,瞪着景荣:“你过来我就点燃汽油。” “点吧。”景荣淡淡开口,又往前跨了一步。 印秀却被景荣震慑,完全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景荣轻笑:“你点燃了又怎样?你烧得死我吗?你伤害得了印漓吗?还是你觉得你可以救你儿子、你老公?” “蠢货。我其实恨不得你们全家、跟印家那两个东西,都死无葬身之地。但我怕给印漓作孽,所以我忍着。他们如今得到的后果,都是他们自己种的因。你一直都是个旁观者,旁观他们对印漓的残忍、旁观印漓的痛苦。那么现在,你还是当一个旁观者吧,旁观你老公的监狱生活、旁观你儿子的精神病院生活。 但你可以过得很好不是吗?戚少峰为了早日出来,给了王英雄不少封口费吧。这些都给了你们了吧?呵,王英雄这点还有点人味。 所以,你为什么不好好过你的日子,非要来找印漓的不痛快?” 景荣微微偏着头,似乎很疑惑。他理解不了王家人的想法,他们扭曲的价值观,畸形的嫉妒和不平衡,却懦弱地把一切的过错都想要推到别人身上。 讲道理?景荣不会。 “你不知道,印漓是我的爱人吗?你今天所做的,以为我会轻易饶了你吗?”景荣哼了一声:“你那么在乎你的儿子和老公,那我就把对你的惩罚,转嫁给他们吧。” “不,你不能这样!你是犯法的,我儿子没有罪,是你害的!”印秀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景荣却懒得跟她争辩,只笑:“是有怎样?断了两条腿,不是还有两条胳膊吗?你想不想看,王旭一辈子就只能用嘴拱食的样子?那一定有趣极了。” 印秀像是一只在老鹰跟前的鹌鹑,眼中噙满了恐惧的泪水。 “我是富人,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就是你们一直以为的吗?那好,我让你见识一下,我这么大的家业,可以用来干嘛。”景荣说完,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当着印秀的面对电话里的人说道:“废了王旭的双手。” “不——”印秀嚎啕起来,正要打燃打火机的时候,旁边早瞅准时机的保镖,一把打落了她手里的打火机。 印秀的双手空落落的,上一秒她还以为她掐住了对方的命脉,然而这一刻,她什么都没了。 “如果你再敢骚扰印漓,出现在他面前的话。”景荣冷漠而残酷地说道:“我会把王英雄的手指、脚趾、耳朵、鼻子,一根根、一样样地送到你的跟前。你明白的,我做得到。 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离印漓远远的,也回去告诉印豪清跟那个老东西。他们欠印漓的,我都记着呢。五天之内,搬出江城,否则,二十年的时间,我会让你老公跟儿子,慢慢地、慢慢地死去。” 印秀完全崩溃了,被保镖跟医院的保安送走的时候,她只知道哭,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景荣站在那里没有动。他露出了自己一直藏着的爪牙,他掀掉了自己一直披着的绵羊皮。冷漠、残忍、暴虐,他本性如此,从未变过。 景渊突然有些害怕,如果印漓真的去了,景荣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景荣吗? 然而景世天跟薛映雪却像是并不意外,薛映雪没有被这样的景荣吓到,她走过去温柔地抱住了景荣,轻轻抚摸景荣的背,说道:“没事的,印漓一定会醒过来的。” 景荣愣了好一会,才伸手环住自己的母亲,闷闷道:“嗯。” 过了一会,重新戴上助听器的薛罗也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薛远跟陈妈。薛罗爸妈一个锁在实验室、一个出去训练了,暂时都联系不上。 他们显然已经知道这里的事情,薛远皱眉,让警卫员叫人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 “哭什么。”薛远往走廊的座椅上一坐,四平八稳,语气平静却让人心安:“印漓这孩子福气还在后头呢,这个坎儿是绝对能跨过去的。” “嗯,一定能跨过去的。”陈妈心疼地看看玻璃里的病房,又看看外面憔悴的薛映雪母子,眼睛都泛起了泪花,却忍住了没哭。 景荣却笑了,他拍拍自家母上的肩,把人交到他爸手里,然后看向病房里沉睡的印漓。印漓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看上去恢复得还不错。就是脑袋光溜溜的,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个小孩了。 景荣上一世不信神明,但自从重活再来,他就信这世上有超越人类理解的东西存在。 所以,救救印漓吧,这样的厄运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 天随人愿。 第三天早上,印漓睁开了眼睛。 第97章 家人与家人。 第三天早上,景荣刚去洗了个脸回来,就听到护士说印漓醒了。 景荣急急忙忙消毒穿褂子,进了icu病房。印漓睁开了眼睛,依旧没多精神,眼神都没有办法聚焦。医生来检查的时候,问了问题印漓也不知道回应。 “他目前对外界刺激有反应,但是反应延迟很长。至于其他的问题,还要他完全清醒过来才能检查,也需要时间来观察。”医生露出个笑容来:“不过现在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再在icu里观察几天,就能转到普通加护病房,这期间,你们尽量跟他多说说话,但是不要强迫他给予回应。” “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景荣笑着道谢,心中满是激动:“我先去看看他。” 景荣迫不及待地去消毒穿罩衣,到了印漓床边,露出来的眼睛笑眯了起来。景荣不敢碰印漓的脑袋,也不敢碰印漓的手,他就坐在床边,靠得很近。 “印漓。印漓。”景荣轻声叫着。 印漓隔了十几秒,眼珠才转动了一下,却也没有把视线焦点落在景荣的身上。但景荣知道,印漓在看他。 景荣更开心了,他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出现在印漓的视线中,才又重新开口说话。 “我是景荣,你记得吗?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我很抱歉我不能分担你的难受。”景荣说着,声音哽了一瞬,他轻咳一声才继续说道:“但是相信我,很快就会不难受了。爸妈他们都在,外公也来了,他们都等着你站着走出去呢。还有,你收了咱家的聘礼,咱们的婚礼还没办呢。” “还有你的那些粉丝们。你入院的新闻被报道出去了,他们送了好多礼物到店里,有零食、有玩具、有他们自己做的手工品,还有手绘的我们的照片……” 景荣说话的速度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印漓安安静静的,会眨眼睛,眼珠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景荣,却没有半点反应。 但景荣却一点没沮丧,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些事情,每次都慢慢诉说,直到印漓有些疲惫,要睡了,景荣才放轻了声音,看着印漓闭上眼。 病房外,薛罗隔着玻璃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莫名的,薛罗觉得这就是幸福。如果此生能得此一人,真的不枉此生了。 >>>> 江城另一头,城郊的居民小区,三辆豪车鱼贯而入。因为居民小区的过道很窄,根本没有停车场,有车的人家也是把一楼空出来停车。于是三辆车只能选空隙,停在别人的门前。 景渊从车上下来,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然后走到了一扇卷帘门跟前停下。 薛映雪跟景世天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到前头车边把薛远迎下来,三人走前头,身后还跟着两个便装警卫员,到了景渊的跟前。 “就是这里了。”景渊说了一句,薛远点点头。 景渊转身敲门。没有人应门,倒是旁边的一户开着门的人家搭了话。 “你找印豪清啊?他们去他妹妹家了。”那户人家说道:“听说他妹家出事儿了,这几天他们都在那边呢。” 景渊对那人点点头,语气温和地问道:“那您有他电话吗?我们找他们有事儿。” “哦,这个我没有,不过我找得到他妹家,我帮你们去叫一声。” 景渊点头谢道:“真的感谢你了。” 那人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们等了有十几分钟,就见一辆崭新的本田开了过来。车子就停在路中央,然后从车上下来了四个人,正是印豪清、印秀和杨老太太。还有一个是之前说去叫人的邻居。那邻居一下车就连忙跑走了,显然有点回过味来,生怕遭了无妄之灾。 印秀神情萎靡,憔悴不少。倒是杨老太太富贵气十足,耳朵上的金耳环、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还有手上的金镯子和金戒指,一个不少。印豪清也是一身西装,套着风衣和皮鞋,脖子上挂着个金镶玉的坠子,头发一根根竖起,精神抖擞得很。 薛远跟薛映雪都是第一次见这家人,薛远看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的这几个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鬼。而薛映雪却看得怒火中烧,她当然知道这些人身上的东西都是从印漓那里得到的,他们还觉得理所应当,一边拿着印漓的钱,一边还唾弃印漓的人格。这样的人,竟然还是印漓的家人。 “杨女士,印先生。”景渊先开了口,问道:“进屋谈吧。” 印豪清一看两边这几辆车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原因无他,他认识的人中,能开得起这样好车的人,只有景家。 但印豪清一看对方这架势,明摆着今天不是来谈和气的,印豪清有些拿不定注意,瞥了杨老太太一眼。 杨老太太还没说话,景渊又开口,冷冷道:“或者,你们更喜欢在外面谈?” 其实,景渊有一百种手段让印家人过食不果腹的日子,可是他没有那样做。因为薛远说,印漓如今是景家和薛家的人,他们如果不堂堂正正地为印漓出面,那就太委屈印漓了。 杨老太太心里也有些打鼓,她穿金戴银,在这个小区里也是个人人艳羡的。可如今,在对面几人跟前一比,就像是把又鸟放到了凤凰跟前,都不需要各亮手段,对方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已经让杨老太太不自在了。 “你们有什么事儿?”杨老太太不愿落了气势,可也不敢真在外面掰扯,一边说,一边让印豪清去开门。 景渊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等门开了,才先让薛远进门,倒把印家人落在了最后。 印家一楼装成了车库,后门还有个玻璃庭院,看得出来,他们是把这个房子里里外外都打造了一番。 印豪清带路到了二楼,复古式装修,一套沙发好几万,是印豪清曾经梦寐以求的‘高档品’。还有嵌着彩灯电视墙、石膏雕花的天花板、一套都已经落灰了的茶具。 这大概就是印豪清想要的格调。 “日子过得不错。”薛远在沙发中坐下,对印家的生活评价道。 杨老太太支使印秀去倒茶,印秀瑟缩着端来茶水,看向薛家人的眼神又怒又怕,却始终不敢多说什么。放下茶水就坐在杨老太太边上,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远没有动茶杯,他淡淡地看着杨老太太,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清楚我们跟印漓的关系。不过你们始终是印漓的血缘亲人,我有个问题要问一下。你们知道印漓现在的情况吗?” 印豪清跟杨老太太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前两天送印秀回来的人,还冷着脸要他们搬出江城。杨老太太并没有受到这威胁,因为在她看来,印漓能杀了他们不成? “看来是知道了。”薛远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知道,是谁让印漓躺在医院,还没脱离危险期吗?” 杨老太太脸色更古怪了些,半饷,她说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薛远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样的女人,我见过不少。想要脸皮,又想要安逸富贵,眼红别人的,得不到就想要把别人拉下去。” 杨老太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恶声恶气打断薛远,说道:“你们跑我家里来做什么,欺负人还欺负到门上来了不成!” 薛远身后的两个警卫员顿时换了姿势,只要有人敢扑过来,就算她是个老太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倒。 薛远摆摆手,让警卫员放松。才笑了一声说道:“老妹子,你知道我们来的意思。你现在既然不想正面解决,要插科打诨、撒泼打滚。那我也放下这脸,跟你耗着来。你要脸面,我一会就让人,把你在印漓小时候,对印漓做过什么,印成大字报,你这些邻居人手一份。不认字的也没关系,我让新兵蛋子来义务服务,给邻居们打扫打扫卫生、修理修理工具,顺便就把大字报读给他们听。 是,这是你的家务事,二十多年前的法律还不健全,如今也过了诉讼年限,谁也奈何不了你。但我想有一句话老妹子你最清楚——人言可畏啊。印漓那时候,牙都没长齐的一个嫩娃娃,你也下的去手,往死里折腾。这样的心肠,你往外一走,拳头不敢说,可唾沫也得挨几口呢吧。” 杨老太太顿时就白了脸,气得直喘。 景渊却眨眨眼——姜果然是老的辣啊。虽然他有手段让这家人得到惩罚,但这样的方法,可谓是不动兵刃就能让对方节节溃败。可不是吗,印家人一直在争的不就是脸面嘛。 印豪清听了,怒喝道:“你敢!我上政府告你去!” 薛远给逗乐了,看了印豪清好几眼,才摇头叹了一声:“印漓的妈妈一定是个冰雪聪明的。我还得谢谢你啊,谢谢你从小就不管也不搭理印漓,才让印漓学到的都是老师教授的美好品德。” 印豪清顿时脸色铁青,薛远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在骂他上不了台面吗。 印豪清梗着脖子还要暴跳,却被杨老太太打断。 杨老太太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想干嘛,直说吧。” “这话该我问你们。”薛远脸色冷了下来,说道:“我孙儿的话可是给你们带进耳朵里的,五天之内,搬出江城,今天已经第三天了,可见你们的意思,根本不打算搬走。所以,你们是想要干嘛呢?” “你们凭什么让我们搬走?还有没有王法啦!”杨老太太气得直抖,手拍着桌子啪啪响。 “你要跟我讲王法?好啊!”薛远眉毛一抬,笑道:“印漓被王旭绑架、殴打,现在还在加护病房躺着。你们作为他的家人,自然应该为他付医疗费用,手术费到现在的一切费用,也就十来万,你们把车子卖了、铺子转让了,刚好能够吧。” “那是他自找的,王旭还被他害得……” “警卫员,给他两嘴巴。”薛远淡淡吩咐。 没等印豪清回神,两个警卫员一个快速往后锁住了他的双手,另一个‘啪啪’两个耳光打在了印豪清的脸上。不留一点力道,声音响得房间里都是回声。 杨老太太正要哭嚎,被薛远打断:“按王法,我们打了人,自然要赔礼道歉。哎哟,对不住啦,老妹子。景渊啊,还不赔钱。” “哦。”景渊应声,掏出钱包抽了几张红票放在了茶几上。 杨老太太瞠目结舌,大概第一次遇见比她更能‘耍流氓’的人。 “那我们继续。”薛远笑了笑,伸手要拿水杯,但皱眉停住了。薛映雪连忙从包里拿出保温杯,里边是熬好的养生茶水,又拿出成套的便携杯子倒了一杯,恭恭敬敬放到薛远手上。 薛远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你们不愿意倾家荡产救印漓,这也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呢,还是那个想法。你们的家产来源都是印漓给的,景荣那里还有汇款单,这些东西太多啦,我就不印大字报,直接让新闻播报吧。那个什么法制节目,看的人还挺多的,家长里短的平常人家最爱看了。还能让你上去在全国观众跟前露个脸,你觉得怎样?” 杨老太太牙齿打颤,一向尖牙利嘴的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远等了一会,没见杨老太太回答,又笑着说:“看样子,你似乎不愿意上电视,也不愿意负担印漓的医疗费?” 杨老太太咬着牙,说道:“我们搬走,还不行吗!” 薛远嗤笑一声:“算你识相。从今天起,印漓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你们手里这些东西,我也懒得拿走。我只有一个条件,永远别出现在印漓的面前,否则,我就要不讲王法了。我虽然已经退役了,但要让你们一无所有,还是挺简单的事。” 薛远说完就捧起茶杯,功成身退。斜眼看了景渊一眼,乖孙,去吧。 “咳咳。”景渊忍着上弯的嘴角,淡淡地说道:“你们还有两天的时间,如果没有搬走,我就要用点手段了。你们开的那家小饭馆,卫生一定不过关吧。” “两天……”杨老太太想要讨价还价。 景渊却嗤笑一声:“景荣给了你们五天时间,是你们自找的。而且……我非常想让你们也尝尝印漓受的苦,五片玻璃,扎进了他的大脑,断了一根肋骨,多处软组织挫伤。你们知道那得多疼吗?景荣不想给印漓作孽,他忍着你们,你们却只知道得寸进尺。即使印漓现在还情况不明,他也只是废了王旭的手脚。” 景渊说着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对面三人的身上如刮骨般扫过,才轻声一笑:“我非常想,让你们每个人都断手断脚。所以,两天后如果你们还在的话,我真的不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这孩子,说什么呢。”薛映雪拍了景渊的手臂一下,对对面的三人笑道:“你们别在意,他瞎说的。两天时间长得很,现在搬家公司半天就能把东西都搬完。而且房屋中介也不少,这片区域以后开发紧俏着,不愁销路。还有你们在夜市的那个摊子,想要的人也多着呢。放心,我们不难为人,两天时间绰绰有余呢。” 景世天温柔笑着,心里知道老婆是气着了。 景渊也听出他家母上的言下之意,又补充道:“虽然江城很大,但你们最好不要抱着‘偷偷回来别人也不会发现’的侥幸心理。因为后果很严重。” 薛远见状,摆摆手,两个警卫员松开了脸已经肿起的印豪清。 “行啦。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老妹子啊,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该听过因果报应这回事。”薛远喝完茶,把杯子递给薛映雪收好,说道:“让你们全身而退,还携带金银家底,已经是仁慈的了。这份仁慈,是印漓给你们的,好好烧香拜佛,求印漓能够化险为夷、平安无事吧。不然,就算掘地三尺,景荣也会让你们给印漓陪葬的。” 杨老太太一个激灵,吓得眼神闪烁。印豪清也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慌。印秀依旧是如同死灰的表情,她的世界早就塌了。 “我们走吧。”薛远站起来,边走边嘀咕道:“去药膳馆带点吃的去医院,印漓醒了,景荣可该好好休息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离开。周围的邻居们都探头探脑,这个小区安静着呢,平日里来来往往就那么些人,如今这么大阵仗,没人会不在意。 小区的房子隔音也不好,一家音响大声点,一排楼都能听得见。可刚才邻居们支着耳朵听了好久,就听到了杨老太太拍桌子的声音,其他的却根本没听到什么。 “我看是印漓的事儿。”有人开了个头,八卦道:“你们上网看新闻了吗?之前印漓不是参加比赛上电视了吗?印家两个老的还得意洋洋的,到处显摆。可前天有新闻说印漓被绑架了,现在还在医院呢,就是王旭做的,说是伤了脑袋都还没过危险期。结果这几天,就见王旭他妈过来哭,听他们骂印漓,愣是没见他们去医院看印漓一下。” 一个年轻的女孩下班回来,正好碰着这一出,跟自己家人邻居说道:“这才哪儿啊。几年前印漓说喜欢男人,被他们打进医院了,印漓就再没回来过。可他们不仁,印漓却没有不孝,印漓自己挣的钱一半都给了他们。他们家的车、馆子,全是印漓出的钱。可他们呢,拿着印漓的钱过日子,还要给印漓脸色看。如今王旭那混蛋居然还把印漓绑架,差点就弄死了,印漓伤了脑袋,以后指不定怎样呢。好好的一个大设计师,刚闯出了点名堂就被他们毁了。他们不仅没去医院看看,医药费更是一分钱都没出过。您们也听见了,他们还替王旭打抱不平,这都什么人啊!” 女孩扯了她奶奶的袖子一下,嘟囔道:“奶奶我给您说了您不信,现在信了吧。这么一家人,您跟他们来往什么啊。忘恩负义、不仁不义的,自家的孩子都能那么狠心,指不定哪天给您坑了您还帮他们数钱呢。” 老太太白了女孩一眼:“瞎说什么呢,快回屋,吃饭了。” 八卦的人群面面相觑,各自在眼里都装了些东西,意义不明地看了印家紧闭的房门一眼,各自回家去——得嘱咐家里的老人家,跟印家人远着点,这人心啊,也太狠了。 车上。 薛映雪挪到了薛远的车里,抱着薛远的手臂,小女儿姿态尽显:“爸,您真威风。” 薛远哈哈笑:“对付这些老油条,就不能跟他们讲道理。他们的心啊,早烂透了。” 薛映雪点头,却又很快红了眼睛:“只是,哪怕让他们都不好过,印漓还是……医生说,他脑部损伤虽然轻微,但被刺伤的地方却很多,连医生也不敢保证之后的情况。今天印漓醒来,罗罗说他反应很迟缓,也不能回应,话也不能说……” “哎,会好的。”薛远给薛映雪擦了擦眼泪,说道:“醒了是第一步,他会好起来的。你觉得印漓的命不好,我觉得他命好。你看,景荣把命都压在他身上呢,谁都夺不走他的好运。” “他会好起来的。”薛远最后说道,声音很轻,就像是叹息,又像是在祈祷。 车在药膳馆停了下,打包了几份食物,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医院。 他们一早就往印家去了,接到印漓醒了的消息已经在半路。本来薛映雪想要立刻回医院的,但薛远阻止了她,他知道,刚醒的印漓也没多少精力,就让景荣陪着吧。 现在一进医院,薛映雪就奔到了病房外,景荣跟薛罗站在那里,和一个医生说着话。 “景荣。印漓怎样?”薛映雪小碎步跑过去,骐骥地问道。 景荣笑了笑:“虽然反应很迟缓,但是他在听我说的话。医生也说了,伤到大脑的病人,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大概一两周后就能恢复过来。刚才医生检查了一下,印漓的视力有些受损,以后可能要戴眼镜才行,也不能开车。” “没关系,让司机开就好。”薛映雪听得高兴,边往病房里瞧,边问:“印漓这会睡了?” “睡了,他现在精神不太好,每天清醒的时间不长。” “嗯。”薛映雪隔着玻璃看了几眼印漓,才回过头来对景荣说道:“你们外公给你们带了药膳馆的吃的来,去吃点东西。我在这儿看着呢。” “嗯。”景荣转头看向薛远他们,笑道:“外公辛苦了,也休息一会吧。” 薛远老神在在地应了一声,摆手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回别墅去了。哎,老了啊。” 景渊跟景荣摆摆手,笑着送薛远离开——别墅里陈妈还在,他们得回去给陈妈说这个好消息呢。 第98章 真的是日常。 印漓在icu里住了一周,就转出到了普通病房。印漓的反应很迟缓,也不能回应,甚至连自己的生理反应也无法控制。 景荣知道印漓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所以照顾印漓从不假他人手。每次给印漓换垫布、擦洗的时候,景荣还会轻声跟印漓‘耍流氓’,借以转移印漓的注意力——尽管印漓什么情绪都无法表达出来,但景荣知道,印漓对自己如今的状况很懊丧。 景荣几乎扎根在了医院,景渊不得不回帝都掌控大局,这边的荣印也让于小鱼跟付康帮忙兼顾着。 景荣的父母跟外公也留在了江城,住在别墅里,也好有个照应。期间罗安源从实验室出来,本来想过来看看的,被薛远几句话留在了帝都,薛映眉则还在不知道哪个地方训练,要一个多月后才能联系得上。 第十二天,景荣给印漓擦洗的时候,印漓有了反应。 “景、荣。”他的声音很轻、很慢,有些小儿学舌的语调,听起来十分怪异。 景荣错愕地抬头,就看到印漓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视线的焦点在他身上,印漓在看着他。 景荣那一刻差点哭出来。 “我在呢。”景荣凑过去亲了印漓一下,然后小心拉着印漓的手,哄道:“再叫我的名字,宝贝,再叫我的名字。” “景、荣。景、荣。”印漓又轻轻叫了两声,视线随着景荣的移动而动,两行眼泪从他眼角滚下来,浸入了枕头里。 景荣却高兴坏了,他给印漓擦干身体后,连忙叫来医生给印漓检查。结果自然是好的。景荣告诉了别墅里几位长辈这个好消息,包括陈妈都来了医院。 他们挨个在印漓跟前晃,但印漓却只认得景荣。 “没关系,再过几天他就能认得了。”医生连忙给他们解释:“他的恢复情况很不错,等下周就可以推他出去转转,让他多接触人群,看看鲜活的东西比较好。” 印漓有了起色,一大家子跟着每天都像是在过节。 印漓能说的话不多,但景荣每天都会抽时候跟他‘聊天’。之后景荣又带来了那些粉丝们给印漓的礼物,每一份每一份给印漓拆开看。把粉丝们给印漓的祝福,每一个字都读给他听。 每每这时候,印漓都很安静,静静地看着景荣,眼神饱含欣慰。 “你快些好起来。粉丝们都等着你呢。”景荣放下明信片,又拿起一盒巧克力,对印漓说道:“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些,但是也等不到多久了。不过,你要是好得慢了,我就吃了。” 景荣拆开那盒子,拿起一颗巧克力球丢进嘴里,故意逗印漓:“嗯,太甜了。” 印漓依旧静静看着景荣,只是这一次,他却慢慢皱起了眉头:“景……荣……” 景荣失笑,印漓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很难跟上正常人的节奏。景荣前两天照顾印漓忘记了吃饭,饿了拆了包零食充饥,结果发现了印漓这反应。 哎,真不知该说这家伙什么好。闻着甜味就开始护食了。 景荣低低笑了几声,然后低头含住印漓的唇,嘀咕道:“给你尝点。” 景荣吻着印漓,唇瓣轻轻地相贴,等了好一会,唇上才传来濡湿的柔软触感。印漓笨拙地张嘴,在景荣唇上舔咬了一下。尝到了甜味,就抿着嘴慢慢拱着舌头,露出那种安静又满足的表情来。 景荣退开,手在印漓光溜溜的脑门上轻轻摸着。这样的印漓,让景荣疼到了骨子里,他只认得自己,只会对自己说话。这些天除了‘景荣’两个字,他都没有说过别的。 “快好起来吧。”虽然这样的情况让景荣分外高兴,但他还是想念那个会斜他、跟他置气的印漓。 钱勇下午摸了过来,因为追捕王旭的时候,意外被薛罗放倒,没帮上忙,钱勇醒来得知印漓的情况后,非常愧疚——当然也有些怨念,薛罗看着十分文弱的一个书生,下手还真够狠的。 钱勇给景荣带了晚饭,还有给印漓的汤——印漓现在只能吃些流食。倒不是忌口,而是他就连咀嚼也会慢上几拍。 “睡着啦?”钱勇往病床上一看,印漓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光影,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放轻声音,生怕惊醒了他的美梦。 景荣接过钱勇手里的两个大保温桶,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中午去了个饭局,下午他们要玩,我遁走了。顺便给你带了些文件,付康说是需要你签字的。”钱勇把文件递过去,顺势坐在沙发另一端:“穆家的房地产公司垮了。张新元跟穆文芳都还在国外,前两天我给他们说了这些事,他们会提前回来的。” 景荣淡淡点点头,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景荣拿起来摁掉,然后看了钱勇一眼:“回避一下。” 钱勇望天,转身出门了。他知道景荣是给印漓换垫片。在亲眼看见之前,钱勇几乎不敢相信景荣会亲自做这些事。钱勇扪心自问,如果是他喜欢的女人成了印漓这个样子,他会给她换垫片?别开玩笑了。 不过这样一来,钱勇又对景荣敬佩了几分,钱勇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十几分钟后,景荣打开了房间,把钱勇放进来。钱勇进门一看,才发现印漓醒了。 印漓看着钱勇,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去看景荣了。 景荣坐到床边,把床位升起来了一些,对印漓说道:“他是钱勇,记得吗?” 印漓又转头看了钱勇一眼,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又扭头看着景荣。 “饿了啊。”景荣笑了,然后起身去拿保温桶。 钱勇:“……”你是怎么看出来他饿了的! 印漓跟景荣的饭都是药膳馆做的,杨芹特地写了菜谱传给这边的厨师。今天给印漓做的是人参糯米鸡,不过因为印漓咀嚼困难,做好后都剔骨留肉,又打成了糊。但香味却一点没减。 钱勇在一旁站着,看景荣给印漓喂吃的,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对,张嘴。很好。”景荣诱导印漓自己含住勺子,半勺半勺地吃。偶尔印漓咬歪了勺子,汤汁挂在嘴边,景荣是直接上嘴帮忙‘清理’的。 钱勇望天,然后默默地轻咳一声:“我先走了。” 景荣头都没回:“哦,那不送了。” 钱勇转身离开,背影十分萧索——哎,好想谈恋爱。 有景荣的精心照料,又一周过去,印漓可以下床走动了。刚开始下床的时候,他还有些掌握不了平衡,但练习没到两天,就没问题了。 景荣对此很高兴。 印漓可以走动后,病房里也热闹了许多。在别墅里窝着的老人家们,都跑到病房里来了——现在印漓不怕吵了啊。 薛映雪跟陈妈更是接了药膳馆的活,每天给印漓和景荣送饭。 “印漓,叫我。”薛映雪提着保温桶一进屋,就高兴地冲着印漓招手。 印漓看了她两眼,然后笑了:“妈。” “真乖。”薛映雪高兴极了,印漓如今已经能认得出人,只是性子有些不同。至于怎么不同——他变得非常粘景荣。 医生说,当时印漓的情况十分凶险,他是凭着一股毅力硬扛到医院的。而让印漓那么想要活下去的念想,应该就是最放不下的人或事。医生这些日子也明白了印漓跟景荣的关系,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景荣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景荣为此得意了好久。 薛映雪抱了抱印漓,然后把保温桶放在病房的桌子上:“猜猜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印漓眨眨眼,却是伸手就要拧开保温桶。薛映雪连忙按住,跟印漓摇头:“要猜。” 印漓收回手,想了好几分钟,抬头道:“肉。” 薛映雪哈哈大笑,捏了捏印漓的脸:“真聪明。” 景荣看他们玩闹,拿了热毛巾给印漓擦了手后,开始布碗筷。一边又问他家母上:“妈,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过来了,爸跟外公他们呢?” 薛映雪无奈道:“医生不是说再半个月印漓就能出院,定时回医院复诊就可以了吗?世天跟你外公就跑山上去剔柏桠,说是要祛病。还有什么铜盆、炭火、红绸,还有你们卧室的被褥全部换了。医生说的注意事项,需要的用具什么的,也需要去买啊。” 景荣听得无语:“不是还有半个月吗,而且这些让杨叔安排人买就行了。” 薛映雪:“就是杨安说的,要亲自动手,对病人好,讨个吉利。” 景荣失笑,摇摇头。不过家里人这么心疼印漓,他还是很高兴的。 景荣给印漓的的碗里放好勺子,然后把碗递到印漓手里。印漓现在能做一些日常的事情,就是行动有些慢,一个是因为反应还是没跟上来,还有就是平衡掌握不到太精确。 “慢点吃。”景荣坐在印漓旁边,自己拿了碗筷,大快朵颐。 薛映雪也拿了碗筷,往景荣碗里夹菜——这些日子,景荣憔悴了不少,毕竟是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心疼呢。 景荣咬着红烧肉,笑了笑。转头却见印漓停下了勺子,正看着他。 “怎么了?”景荣鼓着一边腮帮子,问印漓。 印漓眨眨眼,几秒后,突然探过身来,在景荣嘴上啃了一口,然后吧唧嘴巴,道:“红烧肉。” 景荣:“……” 薛映雪也看呆了,好一会,突然一巴掌呼噜到了景荣的脑袋上:“你个臭小子!一定是你这些日子这样给印漓做榜样了,你好呀你,趁着我家印漓不清醒,尽跟这耍流氓呢!” 景荣弱弱赔笑:“妈,我也是你家的。” “去,大尾巴狼。”薛映雪直冲景荣翻白眼。 景荣也有些哭笑不得,印漓现在其实清醒了,也有了常识什么的。不过就像医生说的:他的性子发生了些变化。这看上去不正常的举动,其实在印漓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他跟景荣是爱人,他爱景荣,景荣会保护他、会照顾他,所以他在景荣跟前没有半分掩饰与虚假。这样想了,就动身去做。 景荣正偷乐呢,就感觉脑袋被人摸着。扭头看,印漓正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脸上一副心疼不已的表情。 “没事,不疼。”景荣拉下印漓的手,在他掌心亲了一口。 印漓眨眨眼,抿着嘴又转头去看薛映雪,那眼神……有些委屈,还有些责怪。 薛映雪:“……” 心肝儿被坏人拐跑了,那个坏人还是自己亲儿子,嘤嘤嘤,好心塞。 印漓从能下床自由活动之后,恢复速度就日益增快,等到可以出院回家,印漓对旁人的话,能在几秒之类做出反应了。不过唯一不适应的,就是鼻梁上多出一副无框眼镜,以及脑袋上的帽子。印漓不喜欢戴眼镜,平常在医院里,都是没戴的。反正他知道无论做什么,景荣都在他身边。至于帽子,他脑袋上现在冒出一片青茬,但伤口还没拆线,所以干脆又剃光了。 今天出院,印漓想让自己精神点,眼镜和帽子,看上去文弱不少。 印漓收拾好了,一打开病房门,就看到了医生护士们。 “恭喜出院。”医生护士们给印漓送来鲜花,恭喜他出院。 印漓一一笑着道谢,抱着花束出了院门。 住院楼门口,薛老爷子早放好了一个火盆,旁边陈妈拿着一根散发木香味的柏桠,绕着印漓晃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说这平安吉祥话。就连景世天也拿出一朵红绸扎成的莲花,放进印漓抱着的花束里。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6节 印漓哭笑不得,给三位长辈露出个无奈笑容:“太夸张了。” “不夸张,快,跨火盆。我们跟医院说好了,就几分钟时间,过了时间人家要赶人了。”薛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招着手让印漓快点动作。 印漓无奈,只能跨过火盆。跟来的保镖连忙把火盆收了。 “好了好了,回家!”薛远大手一挥,一队人浩浩荡荡回别墅去了。 别墅里张灯结彩,虽然已经是初冬,但离过年还早呢。印漓乍一看,都有些发愣,扭头跟景荣嘀咕:“跟要办喜事儿似的。” 景荣揽着印漓的腰,低笑:“喜欢中式的?我们办喜宴的时候就这样弄吧。” 印漓愣了一下,扭头看着景荣:“是……外公说办的酒宴吗?” 景荣点头:“还记得啊。” “嗯。可以啊。”印漓歪着头想了会,又说:“可我想看海。” “那就在海景酒店吧。”景荣揽着印漓进了别墅。 “恭喜出院!” 突然的大叫声,印漓吓得停住了脚步,抬头却见穆文芳站在跟前。穆文芳烫了大卷,穿着短裙和风衣,一改之前的俏皮靓丽,变得知性优雅许多。她旁边站着钱勇跟张新元,张新元虽然还是那张欧巴脸,但剪短了头发,打扮也成熟起来,倒也能唬人。 印漓眨着眼反应了好一会,才笑道:“蚊子!” 穆文芳鼻子一酸,抱住印漓骂道:“不准叫我那个绰号。我告诉你,等你痊愈了,我一定要揍你一顿……不,我要揍景荣一顿。” 印漓拍了拍穆文芳的背,等穆文芳松开他了,他才微微皱了眉,讨饶一般笑道:“别揍他,是我自己逞强了。” 穆文芳瞪眼,想要戳印漓脑门,又不敢动手碰他,只能转头冲景荣发火:“你给他灌了什么汤啊?” 景荣摸着鼻子笑:“我哪有。印漓爱我啊。” 景荣话说完,印漓还附和地点点头,故意冲穆文芳眨眨眼。 穆文芳没脾气了,但暗地里还是踩了景荣好几脚。这都是轻的。景荣知道穆文芳护崽一样的性子,也没有表现出来。 一进屋,印漓就取了眼镜和帽子,塞给景荣后,拽着景荣的手不松了。景荣带印漓在沙发做好,给印漓端来一杯奶茶。 穆文芳看得目瞪口呆,再看看薛家跟景家人,好嘛,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穆文芳挪到薛映雪跟前,悄声问道:“阿姨,我怎么觉得,印漓有点不对劲?” 薛映雪却没有悄声,笑道:“以前景荣粘印漓,现在印漓粘景荣。医生说,这是他濒死的意念造成的。景荣是他活过来的动力,这点已经成了他潜意识里的东西了,就算他完全恢复,也改变不了的。” 穆文芳更诧异了,心里却莫名记起了印漓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景荣不喜欢我了,那我一定会死掉吧。 穆文芳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看印漓的样子,又笑了出来——这对印漓来说,或许是个最好的归宿。 “别说我了。”印漓捧着奶茶,热气氤氲在眼前,加上他本来视力就变差,所以其实根本看不清在座的人,但这样的状态,印漓不觉得没有安全感,反而很喜欢:“文芳,你跟元子什么时候结婚啊?” “两个月后,年前左右吧。”穆文芳说起这个,一点儿女儿家的娇羞都没有,倒是张新元在一旁嘿嘿直笑。 “真好。”印漓笑道:“你穿婚纱一定很好看。” 钱勇在一旁起哄:“说起来,你跟景荣的事儿什么时候办啊?” 薛远也点头:“日子选了很多,不急。你们的事儿也不能撞在一起。” 薛映雪跟着点头:“是啊,先等文芳的事儿办了,印漓跟景荣等得呢。再说了,印漓跟景荣的事儿,印漓一定想自己亲自设计,所以还要等医生那边点头他痊愈后,才能做呢。” 印漓笑眯眯的,点头:“嗯,我想自己设计的。” 穆文芳看着印漓觉得牙疼——这么一折腾,印漓简直遂了景荣的愿,成了被景荣圈养的小绵羊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何尝不是这只小绵羊圈养了那只大尾巴狼呢。 “今天我们也是带请帖来的。”张新元这时候插了个话,刚才跑外边拿了根口袋进来,里边装着请帖跟喜糖。 张新元挨个给人分了,印漓捧了一手糖,高兴地全塞景荣手里了。 “一会吃完饭再次。嗯,这个酥糖可以吃一个。”景荣把糖都放自己前边的茶几上,剥了个酥糖喂给印漓。 穆文芳望天:“你俩可真是够了。” 张新元连忙一颗软糖喂到了穆文芳嘴里:“老婆,吃。” 穆文芳斜了张新元一眼,低头含住软糖,赏给了张新元一个字:“乖。” “哎哟,你们还让不让单身狗活啦。”钱勇夸张地大叫。 印漓咯咯笑了会,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又转头问景荣:“那个小孩呢?” 景荣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小孩?” 印漓想了想,说道:“被王旭带走的。嗯,我觉得像是他随便捡的,那个小孩,现在怎样了?” 景荣记起来了,不过之后他没关注过,就看向他外公他们。 景世天对情况倒是挺了解,说道:“那个孩子也伤挺重个,一起送进医院的,不过不在一个楼层。之后他伤好了,就送到了福利院。派出所的人也发出了公告,但是到现在也没人来认领。” 景荣看向印漓,有些明白印漓的意思:“你想收养他吗?” 印漓抿嘴想了一会,说道:“我是有这个意思。不知道这怎么说,但算是有缘吧。在那个地窖里,那个孩子也想要保护我……” “嗯,最后也是因为他的哭声,我们才找到你的。”景荣说道。 印漓点头:“不过我们好像年龄不够。” “这个倒不是问题。”景荣笑道:“这些天回来了,我就要去公司忙了,让付康有空去福利院找找那个孩子。” “好。” 薛远闻言也有点兴趣了:“□□倒也不错,有消息了可以去看看。” “都别唠了,开饭开饭。”陈妈从厨房出来,招呼众人吃饭。 “哦。”印漓咔吧咔吧嚼碎了糖,顺手就把手放到了景荣身上,景荣拉起印漓带到餐桌边落座。开饭时候,给印漓布菜不要太熟练。 薛远看着还挺乐,觉得这样挺好。男人又怎么了,他这么多年看过来,能跟他们这你侬我侬样的夫妻,他还没见过。 再想想之后也许能领养来的小孩,哎哟,重孙子有了诶! 第99章 最后两三章。 印漓住院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出院虽然是初冬,但冬季一到,温度是见天地降低,转眼就下了第一场雪。 因为景荣陪了印漓一个多月,公司的工作也落下不少,临近年关,等着他的事还多着呢。从医院回来第二天,景荣就要去公司了。 “你是跟我一起呢,还是去店里看看?”景荣帮印漓扣大衣纽扣,一边取了围巾,问印漓。 印漓笑了笑:“嗯,去店里看看吧。给胖胖她们报个平安。” 景荣心里失落,印漓神智越清醒,对他的黏糊就越能自控了。虽然景荣高兴印漓的恢复,而且印漓如今的情况相比出事前,对他黏糊了好多,但是吧……这种事儿,作为一个占有欲比较强的男人,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那我得把后备箱腾出来,店里还有好多给你的礼物。” 印漓迟缓了两秒才笑了开:“好多礼物啊?” 景荣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嗯,都是给你的。走吧,跟外公他们道别。” “嗯。” 昨晚因为印漓出院,穆文芳跟张新元又回国,自然免不了闹了一番。结果就是,连薛远都喝高了,印漓跟景荣下楼的时候,只有景世天刚跑完步回来。 “爸,我们走了。”印漓戴上了眼镜,看到景世天就笑着招呼。 景世天点头:“把那个保温杯带上,给你喝的。景荣你路上开车慢点,今天还有小雪,带伞了吗?” “带了。”景荣拿起那个保温杯,拉着印漓出门了。 印漓跟景荣到了店里的时候,看着店里两个穿着衬衫、长裤、平头的帅气男人,傻了十几秒,才不确定地转头问景荣:“店里,有请过男员工吗?” 景荣失笑,正要说话,就见一只穿着碎花围裙的胖胖飞扑了过来,然后刹车在了印漓跟前,泪眼汪汪:“店长你出院啦!真是太好了,你记得我是谁吗?我是胖胖啊,是你最亲最爱最信赖的胖胖啊~” 印漓愣了几秒,然后噗嗤一笑:“我当然记得你。” 胖胖眨眨眼,轻咳一声恢复正常,娇羞道:“店长好适合戴眼镜,脑袋光光的样子也好可爱~” 印漓无奈,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胖胖蛇精病的节奏,只好扭头,求助地看着景荣。 景荣带着印漓到柜台后坐着,才说道:“这两个店员是我招的,之前一个多月我们都不在店里,店里都是些女孩子,我不放心。” 一旁跟过来的胖胖嘴角一抽——明明是安插进来给店长的保镖好吗,坦率点啊景总! 印漓闻言点点头,笑着夸景荣:“嗯,是该这样的。你去上班吧,该迟到了。” 景荣放下保温杯,又不放心地叮嘱印漓,也说给一边的胖胖听:“累了就休息,如果想走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没空就让付康来接你。杯子里的茶喝完了才准喝奶茶,慢慢喝。想吃什么零食让店员帮忙去买,但是不能吃太多。热了只能脱围巾,大衣纽扣解开就好,不能脱大衣,要是感冒了,爸妈跟外公都要怪罪我的。” 印漓耐着性子听完,消化了好几秒,才微微皱了皱鼻子:“你好啰嗦。” 景荣内伤。 “快去上班吧,早点做完工作来陪我,我想散步。”印漓伸手摸了摸景荣的脸,笑道。 景荣满血复活,低头亲了一下印漓,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景荣走后,胖胖捧着脸杵在柜台那里,身后一群捧着脸的妹子。唯二的两个男店员,虽然知道老板与这位店长的关系,但是现在一看这情形——捧着脸、眼睛亮晶晶的一群妹子;坐在柜台后、摘了眼镜捧着茶杯喝茶、乖宝宝似的店长。 两位男店员莫名觉得,店长像是被放进狼群的羊。 “店长~”胖胖拖着嗓子开始调侃印漓:“好恩爱的说~人家好羡慕的说~” 印漓眨眨眼,笑了:“去找个男朋友。” 胖胖:“……景总不是说你反应迟缓吗,为什么你回嘴如此犀利。” 印漓有些无语:“我是反应还没恢复过来,但又没说我智商降低了。” 胖胖望天——你跟景总跟前那模样,非常让人误会你智商降低了啊。 “景荣说我有好多礼物,给我看看吧。”印漓重新戴上了眼镜,特别期待:“一会再帮我拍张照,我给粉丝们报个平安。” “好嘞~”胖胖高兴,她喜欢看印漓元气满满的样子——当然,没了期待的呆萌版店长可以调戏,还是有些失望的。 印漓的实体店位置是公布的,所以常有粉丝给印漓寄东西来。当然,也曾经有过极度仇视同性恋的人,寄一些乱七八糟威胁的东西来。不过这些东西往往不会有发件地址,所以在印漓看到之前,胖胖就发现然后处理了。 胖胖跟一个男店员抱了两怀的礼品盒子过来,因为怕阻碍做生意,印漓就去了旁边那个新弄的茶水休息间。靠着墙,窄窄的只能容纳一个人坐,旁边堆满了礼品盒子,印漓觉得分外满足。 胖胖给印漓把茶杯也拿过来,还拿了条披肩给印漓搭腿上——靠墙这边的温度较低。再放上一把裁纸刀。 “要现在照相吗?”胖胖问道。 “嗯。”印漓笑了笑:“现在照一张,等会拆完了礼物再照一张。之后我也准备点礼物,弄个抽奖吧,谢谢大家的关心。” “包在我身上~”胖胖拍胸脯承诺,给印漓拍了一张照片后,自己就偷偷窝到一边发微博去了。 【胖胖哒阿姨】:店长出院了~头发没了,视力也有些受损,反应比平常人慢了点,但总算是恢复得不错。正在拆大家送来的礼物,店长一会拆完会发照片,然后还有感谢抽奖哦~胖胖是印漓后援会的元老,而且因为跟印漓在三次元熟悉,所以很快就被印漓粉丝们奉为至宝——没办法,两位男神都不爱发微博,就属胖胖这边料多又足。 再说拆礼物的印漓。大概是因为他的职业的缘故,粉丝们的礼物也大多是手工的,直接网上买的几乎都是零食。 等印漓拆完礼物,桌上都堆了满了。印漓眯着眼睛抿着嘴笑——这种屯够了食物可以过个好冬的心情啊~“胖胖,帮我拍照。”印漓叫了一声,胖胖很快就跑了进来。 拍好照片,印漓想了想,干脆弄成了长微博。 【首先,我出院了,恢复状态良好,请大家放心。其次,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景荣说你们给我送了很多礼物,不过我住院的时候,他偷吃掉了一些。所以今天我连忙把剩下的礼物都拆啦,都是我的~我喜欢这些礼物,你们做的都很棒。还有那些零食,都是我爱吃的。 虽然跟大家没有见过面,但正是这份牵系在网络上的缘分,让你们的祝福变得格外珍贵。有很多粉丝跟我走了有好些年了,这么多年,你们给了我很多鼓励。因为网络的遮掩,我能向你们无所顾忌地展示任性的一面,谢谢你们的包容和支持。 我想告诉你们,你们对我来说不是‘网友’而已,你们对我很重要。已经跨越次元影响到了现实中的我,而且是满满的正能量。 谢谢你们。 ps:附照两张,戴眼镜跟帽子,自己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之后会让景先生也露脸,是给大家的福利之一。福利之二就是,在这条微博的评论下抽奖,奖品我还没想好,先抽再说。嗯,就抽五十名吧。】印漓的微博发出去,果不其然掀起了大浪。 之前他入院的时候,新闻也很汹涌,家庭伦理、又是正当话题的设计师,自然免不了被细扒。不过有景家跟薛家的镇压,报道也还算公允。 印漓的粉丝们得知印漓脑部受伤,哭了一片。因为印漓才得到了设计比赛的亚军,正是要踏上征程,前途无量的时候,居然伤到了脑袋。谁也没法保证他痊愈后会是什么情况,不客气地说,他已经毁了。 也有很多媒体这样认为,因此对印漓这边的新闻都慢慢冷却下来。 然而印漓的微博沉寂一个多月以后,复活了。没有痴呆、没有严重后遗症,这个结果让粉丝们又哭了——喜极而泣。 【胖胖哒阿姨】:店长,抽我抽我抽我抽我~【套汉子的马】:[大哭]漓宝宝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布偶里有猫】:卧槽,微博看哭了。男神我爱你!然后一定要抽到我! 【黄瓜开花】:嗷嗷嗷,我就知道男神一定没事的,顺便这恩爱秀得啊~印漓喜滋滋地看评论,顺带还回复了说他秀恩爱的人——因为跟景荣要准备办酒席了,所以要大大方方地秀啊。不能委屈了景先生,要给他个名分。 【黄瓜开花】:单身狗准备去天台了,有组团的吗[拜拜]【胖胖哒阿姨】:今天是景总送店长来的哦,走的时候还亲亲了哦,真的是大大方方的哦,我有照片哦~【黄瓜开花】:求照! 底下跟了一排求照的,印漓默默看着探过脑袋过来的胖胖:“……” 胖胖堆笑:“店长~” 印漓:“……随便你。” “谢主隆恩~” 印漓虽然跟粉丝们闹,但也就一个多小时,开始无聊了。 印漓跟景荣打电话,景荣心痒又无奈:“再一个小时,我就过来接你。” 印漓没有胡搅蛮缠,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就开始发呆。表情看上去还有些委屈。给胖胖看得那叫一个……狼血沸腾。 胖胖直接在微博上放下豪言——妹子们、汉子们,今天,是福利爆发的一天,可千万盯好手机哦~景荣非常准时,一个小时候大步来了店里,在胖胖的指路下进了茶水间。 “景荣。”印漓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习惯性地伸出手索抱。一边还无意识地给景荣加蜜:“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 景荣笑着抱起了印漓,低头吻了吻他,笑道:“我也想你呢。想去哪儿散步?” “就在这边吧,人多热闹,我就想听听声。”印漓在医院病房待了一个多月,而且大部分时间意识清醒,身体却跟不上来,即使有景荣陪着,他也觉得寂寞得慌。住院前他喜静,现在却喜欢往热闹地方钻。 “嗯。茶喝完了吗?” “喝完了。”印漓说着,突然记起来,笑道:“拍张照吧,我答应粉丝们要给一张你的照片的。” 景荣笑着应了,让胖胖来帮忙照了一张。 “景总,店长答应的可是亲亲照哦~”胖胖在一旁煽风点火。 景荣却很干脆,也不说话,扭头笑着吻在了印漓的额头。胖胖连忙抓拍。 印漓被偷亲一口,摸了摸额头,又对景荣笑了笑。景荣捏了下他的脸,说道:“围巾围上就走吧。” “嗯。” 胖胖超速把印漓手机上的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当印漓发了一张照片后,胖胖就老佛爷一般,在粉丝们抱大腿的‘求照’呼声中,把抓拍到的几张慢慢发出去。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叫一个‘爽’啊~外面下着小雪,景荣一手撑伞一手揽着印漓的肩,时不时低头跟印漓说话。两人就这样散步到午饭时间。逛了一圈,也买了几身衣裳,以及帽子。印漓不乐意,也给景荣挑了帽子,凑个情侣款。 在药膳馆吃了午饭,下午印漓就跟景荣到了荣印公司。景荣办公室里的休息室,还放着印漓的画笔等东西,印漓看了看,但还是没有去碰。他现在吃饭大多时候还是用勺子,用筷子也只能夹红烧肉这种大块的东西。所以别说是动用设计工具,连基本的画设计稿,印漓也做不到。 再等等吧。 印漓并非不急,只是现在他不能急。因为家人都很关心他,如果他自己先乱了,会拖累一大家子担心的。 印漓在休息间睡了一觉,最后是被景荣推醒的。 印漓迷蒙着双眼,本来视力不好,刚醒来的时候,就连光线都晦暗得很。 “醒了。”景荣出声以示自己的存在,然后扶起印漓,说道:“起来吧,付康说找到那个孩子所在的福利院了。” 印漓眨眨眼,然后清醒过来:“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你空得出时间吗?” “今天的忙完了。”景荣笑着给印漓穿衣裳:“去看看他吧。” 小孩所在的福利院就在市区,不过是在老街区那一片,离王峰的药铺倒挺近。那里就是一个大院,一幢两层的楼房,楼房墙壁上都有长期雨水流下生成的青苔,院子里的地板也是很老的那种镂空地砖。 景荣的车开进院子里停着。一群玩闹的小孩就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 这些小孩子大的小的都有,最小的还在襁褓里,而最大的已经有十几岁了,在帮福利院的忙。福利院里的员工多是中年人,他们对孩子也耐心,而且体力还过得去。福利院的院长也是个中年女人,穿着打扮都是菜市场常见的打扮,但面相温和,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您好,是方院长吧。”景荣下车就一眼看到了那个院长,笑着招呼了。 方院长还抱着一个婴儿,扫了一眼景荣跟印漓的打扮和车,心里顿时明白了:“你们就是付先生说的人吧。” “嗯。我想具体情况付康也跟您说过了,那个孩子算是印漓的救命恩人,如果可以,今天能让我们见见他吗?”景荣话说得客气,但实际上,如果他想要领养这个孩子的话,并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方院长在福利院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不少,因此对景荣的这份客气,她还是心存好感的。 “行,你们跟我来吧。”方院长带路往楼上走去,一边说道:“果果也来了不到一个月,来的时候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倒也看不出什么了。就是他不爱说话,也不跟其他小朋友玩,而且……有时候凶悍得很。” 方院长说的时候露出为难的表情,显然果果的情况让她们也很头疼。 印漓却是问起了小孩的小名:“果果是你们取的名字,还是他自己说的?” 方院长笑了笑:“我们起的,他一天能说一句话就是好的了。” 说话间,他们到了一扇门跟前,门上有玻璃窗,往里一看,竟然是一个教室。教室里面有很多小凳子、桌子,后边还放着很多画架,夹着画好的画。在最角落的一个画架前,一个瘦小的小男孩面朝画架站着,看着上面画着的向日葵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院长推开房门,小孩听到响动立刻扭过头来,如同一头警醒的小兽。 “果果,有人来看你了。”方院长也摸透了小孩的性子,并没有靠得太近,而是露出笑容,让出她身后的景荣跟印漓。 印漓戴着眼镜,打量着小孩。他在地窖里见到小孩的时候,那就是一个脏小孩,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了,印漓甚至对他的脸印象很模糊,但是他记得小孩那双眼睛。 现在再一看,那双眼还是那么明亮,但是小孩长了些肉,脸上没了淤青和污秽,竟然白皙得很。模样虽然不说出众,但也能担得起‘端正’这两个字。 小孩微微皱着眉的样子,有些故作成熟的娇憨,让印漓觉得十分可爱。 印漓忍不住弯下了腰,摘了自己的眼镜对着小孩的方向笑:“果果,还记得我吗?” 小孩呆呆看了印漓好一会,然后才慢慢靠过来。 印漓干脆蹲下去,笑着等他走近。 小孩走近了,然后伸出小手轻轻放在了印漓的脸上。小小的手掌很软,暖暖的,印漓觉得心脏也跟着软下去一块,忍不住歪着头蹭了蹭。 而小孩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茫然,到现在的泪眼,变化几乎只在一瞬间。 印漓看不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孩扑到了。要不是景荣在后边扶住,他就坐到地上去了。 小孩抱着印漓的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哎,他还记得你们呢。”方院长看得感触良多,这近一个月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小孩表露出警惕以外的表情。 印漓也觉得高兴。在地窖里,小孩就表现得很瑟缩、懦弱,但没想到在福利院居然是这样一副‘凶悍’的模样。但看他如今抱着自己不撒手,嘤嘤哭泣的鼻涕虫模样,印漓的父性大发了。 “果果,别哭了。”印漓接过景荣递过来的纸巾,给小孩擦了眼泪。 小孩就乖乖站在印漓跟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印漓拉过他小小的手,说道:“果果,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生活?” 印漓怕他太小不明白,又说道:“就是住在我们的家里,我们以后就是你的爸爸。我们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你可以吃好多零食,啊,景荣做的蛋糕很好吃,回头让他给你做。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一个祖父……景荣,是叫祖父吧?” “嗯。”景荣笑着拉过一个矮凳让印漓坐下,然后自己也蹲下,看着对面的小孩:“你如果愿意以后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几天后我们就来接你。如果不愿意,那你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 小孩眼睛一瞪,似乎被吓到了。 印漓心疼,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说道:“你愿意跟我们走,就点点头。要不愿意,就摇摇头。” 小孩听了,忙不迭地点头,伸手还拉住了印漓的手。 景荣有些头疼——要不是当初在树林里听过小孩的声音,他一定会认为他是哑巴。 “那我们几天后带着手续过来。”景荣站起来跟方院长说道:“这几天,就麻烦院长了。” “应该的。”方院长笑道:“能让果果生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是再好不过了。” 景荣了解,当初小孩那一身的伤,的确十分骇人。 “果果,过几天,我们就来接你,好吗?”印漓低头亲了亲小孩的额头,说道:“我们先走了。” 小孩点点头,站在院门口送走了景荣他们的车。他又站了好半晌,才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才被亲到的地方,热热的,那种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他惊喜,原来大人是可以这么软的吗?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到看不到车子的影子了,才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烂漫笑容来。 第100章 然后是番外。 三天后,景家别墅又添新丁,当果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小小的脸上露出如同看见了童话世界一般的惊喜表情。 薛家一大家子都在院子里等着他呢,果果看到这一群大人后,又有些退怯,但忍住了后退,脸上露出只福利院那种凶悍表情来。 印漓只得拉着他的手,一一给他介绍:“这是祖父、这是祖母……” “叫太婆婆吧。”陈妈摆手,虽然他跟薛远生活的时间比夫人长,可她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未嫁人,却并非是钟情薛远,而是为了守着夫人的家。所以这一声‘祖母’她是担不起的。 印漓也明白陈妈的意思,于是改口道:“叫太婆婆,这个是爷爷,这个是奶奶。那个是杨爷爷。记住了吗?” 果果又看了对面的人一圈,然后点头。 景荣微微皱眉,蹲下来看着果果,认真说道:“现在你要选择你的姓氏。你可以姓印,也可以姓景,还可以姓薛。你必须自己说出来。” 印漓明白景荣是在诱导果果说话,也蹲下来,耐心地等待果果选择。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果果并没有耽搁太久,或者说,他很干脆地开了口:“景。” 印漓眨眼,有些吃味:“为什么啊?” 果果看着印漓,因为不常说话,语调有些生涩,但稚童学语本就有些小儿娇憨,听着不觉得怪,倒觉得可爱。 “保护你。”果果说出让所有人都意外的答案。 印漓又是一愣,等回过神,就见果果扭头看着景荣,眼中满是崇拜。 印漓:“……”什么情况? 倒是薛远明白了其中道理,他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说道:“小家伙是记得景荣去救的你们吧。” 印漓恍然,的确,在那样的情况下,来救他们的景荣对果果来说,就是他生命中的神。这样的救赎对他来说,很单纯也很深刻,是一辈子也磨灭不了的记忆吧。 不过印漓还是有点吃味。 而景荣也同样吃味——果果说姓景的目的,可是保护印漓啊。啧,他不会有什么雏鸟情结,再转变成什么恋父情结吧? 果果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说话,只是来源于他短短五年的人生经历。或者说,是本能的记忆。他说得少,才不会挨打,他越可怜,就会过得舒坦一些。 他恐怕要等到十几岁才能明白自己经历过什么,不过再次让人意外的是,果果的适应力很强。早上他们回到别墅,晚上果果就能开口流利地说话了。而且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看的印漓分外喜欢。 不过屋里头当过兵的两个人,却从果果的眼里看出了别的东西——凶悍。之前果果的凶悍,他们都认为是小孩子‘欠教养’的结果。然而这时候,景世天跟薛远都不约而同地想:这是出于本能的,这个孩子要是教养得好,长大指不定是个什么狠角色呢。 当然,他们没有人说出来,毕竟孩子还小,而且就目前看,他心性不差。 晚上一家子坐在客厅,茶几上摆了十几本书,都是给小孩取名的。 果果换了薛映雪新买给他的衣裳,特别乖巧地坐在地毯上,视线在景荣跟印漓之间来回。 “来,果果吃果果。”薛映雪端来一碗切好的水果,逗果果。 果果认认真真接过来,声音清脆:“谢谢奶奶。” “真可爱~”薛映雪抱着果果好一通蹭,一边还嘀咕:“比景渊跟景荣小时候可爱多了。” “单名一个国字吧。”薛远选来选去,还是中意这个方方正正的字。 “什么年代的名字啊,一点不好听,不如皓字呢。”陈妈立刻跟薛远唱对台戏。 “耗子什么啊,更难听!”薛远一点不示弱地呛声。 一旁的景世天很是无奈,取名什么的他真的不在行,景渊跟景荣的名字,都是他家夫人起的。于是景世天扭头去看他家夫人,他家夫人这时候还跟果果逗趣,根本没接收到相公的求助眼神。 景世天望天,继续听两个老人家斗嘴。 印漓跟景荣也在研究,景荣对名字没什么要求,觉得好听就行。倒是印漓郑重其事,毕竟果果是他们的‘孩子’,而且初为人父,印漓感到新鲜的同时,肩上也压着沉沉的责任。 “嗯……将成,可一将功成万骨枯,有点不吉利。”印漓拧着眉头,眼镜推再鼻梁下一点的位置,像一个教书先生。 “不如就叫景青吧。希望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比我们都有更大作为。”景荣看不得印漓这么费神,合上印漓手里的书,侧头亲了他一口:“而且听起来也挺斯文,跟这小家伙的模样还挺配的。” 旁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果果大声答应:“好的,父亲。” 父亲这个词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无师自通,在大家都为难要让他怎么区分景荣跟印漓的时候,果果开口就叫印漓爸爸,叫景荣父亲。听起来还有那么点儿武侠的豪迈味儿。 哎,继钱勇之后,又一个‘景荣盲目崇拜者’。 因为小小当事人自己决定了,于是果果的大名就这么定下了,第二天就去上户。景渊也从帝都给自己这个小外甥寄了礼物过来。穆文芳也闻讯跑来了。 景青安家落户,自然免不了要庆祝一番。本来印漓想的是只自家人吃饭就好,但景荣却主张要宴请宾客。薛映雪跟印漓一开始都很担心景青怕生,毕竟如果在他的第一次宴会上留下不好的记忆,长大后说不定会怨恨他们吧。 不过景青再次让他们意外了,这个小大人十分地‘稳重’,穿着黑色的小西装礼服,戴着一个小领结。跟景荣一样短短的头发还用发胶又抓了一遍,拧着眉站在那里,真是…… “太可爱了。”印漓抱着景青爱不释手,一路是拉着他到宴会地点的。 虽然说是宴请,但跟上一次他们举办酒宴不同。上一次是为了给那些人看个分明印漓的地位,而这一次宴请的则都是相熟的人,因为景荣虽然有心从现在开始锻炼景青的心性,但是并没有让他过早涉及商圈利益的打算。 穆文芳是宾客里来得最早的,意外的是,穆家父母,甚至穆青山竟然也亲自来了。不论是不是薛远的功劳,这个面子是给定了——虽然穆家因为穆寒受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江城,穆家还是坐在龙头的几人之一。 “穆家太爷爷好,穆家爷爷奶奶好,穆阿姨、张叔叔好。”景青跟在印漓的身边,仰着头一一跟他们打招呼。得了的红包,转手就塞到了印漓的手里,然后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看着印漓。 印漓心满意足,觉得儿子还是黏糊自己的。景荣则确定——这小家伙果然是有恋父情结吧! “赶好,咱两家定个娃娃亲。”穆文芳笑着跟印漓说道。 印漓眨眨眼,半晌才看向穆文芳的肚子,错愕:“你怀孕啦?” “是啊,昨天知道的,今天来给你个惊喜。”穆文芳得意地拍了拍肚子。一旁得杨春柳拽了穆文芳的手臂一下,斜了她一眼——你当你肚子里的是个西瓜吗? 印漓却是非常高兴,抱了抱穆文芳,说道:“我要当孩子的干爹,景荣是大干爹。” 穆文芳撇嘴:“哪儿都忘不了你家景荣。我也要当果果的干妈。” 印漓低头看景青:“果果,要不要认干妈?” 景青看了看印漓,然后叫穆文芳:“干妈。” “哎哟,这宝贝儿哦~”穆文芳高兴了,对景青说道:“赶明儿干妈给你买礼物去。” “谢谢干妈。”景青笑了——爸爸很喜欢拆礼物,所以有礼物爸爸就会高兴。 最后姗姗来迟的钱勇更是带来了一个大礼——他竟然给送了一辆车。 印漓特别地无奈:“你这是干嘛啊,果果才五岁呢。” 钱勇哈哈乐:“你们家那辆保时捷坐你俩还行,再多个孩子,不嫌挤得慌吗。所以还是得换辆大的,后备箱我还放了好多玩具呢。都是小男孩喜欢的,还有智力玩具,什么积木和拼图之类的东西。我不太明白,就让店员帮忙折腾的。” 印漓哭笑不得的,但也自然不会推却。 景荣则更直接,拍了拍果果的小脑袋,说道:“果果,叫干爹。” “干爹。”果果无比干脆地叫了一声。 “诶!乖~”钱勇又掏出个盒子来,里边是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一看就是好东西:“来,要平安健康地长大啊。” 钱勇给景青戴上,倍儿舒坦——我也是有儿子的人了~而其他的客人,有些还不太熟悉景荣的,都纷纷诧异了。书豪跟穆氏,在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江城也是龙头角色,而且如今江城的发展趋势,这两个龙头很有一飞冲天的可能,竟然都跟荣印老板关系这么好?然后就有熟悉景荣的旁人解释,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景氏集团没听过吗?景氏集团的董事长,就是景荣的亲哥哥。还有那个最近两年风靡全国的世雪烧烤酱,老板是景荣的亲爹妈。还有他旁边那个笑嘻嘻的老头看见没,人家可是个老将军。 这种背景,直接让人愣了——这家人都成精了吧! 也有不少人感叹景青,听说是个孤儿,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被这家人收养啊。 景青不明白大人们的想法,但是他也没有因为突然进入富丽堂皇的世界而忘乎所以。景青比一般小孩懂事,是毋庸置疑的,他了解一个最宝贵也最让人心酸的知识——大人并非都是保护者。所以他不会被大人们讨好,只有他的父亲跟爸爸承认的人,他才会放下戒备。 印漓不知道景青的心理,在这方面印漓意外地迟钝,反正对景青很好就行了。 宴会过后是星期天,景荣很快给景青找了个幼稚园。那是个私人开办的幼稚园,也开放‘精英教育’,景荣特意跟园长谈过景青的情况,虽然这家幼稚园在旁人看来有些可笑,但对景青的情况确实非常适合。 景青也并不排斥,他渴望变得强大,跟他父亲一样。他也不怕吃苦,他已经吃得够多了。 又半个月,印漓脑袋拆线,也可以拿起画笔了。早上景青去上幼稚园,印漓就去店里画画看店,然后晚上景荣再挨个把印漓跟景青接回家。 日子过得恬淡而安逸,等到薛映眉训练回来,知道这一系列事件后,又是好一番闹腾。 转眼两月过去,临近年关,穆文芳的婚礼也到了。 穆文芳本来要景青做花童的,但是景青却拒绝了——这个让大人们有些茫然。 后来才知道,景青听过自己的父亲跟爸爸要举办婚礼的事情,印漓还笑着说一定要让儿子当花童,于是景青就记下了。对他干妈的邀请果断拒绝:“我是爸爸的花童。” 把穆文芳酸得,嘀咕着等孩子生出来,一定要比果果这死小孩可爱很多才行! 穆文芳的婚礼是中式的,凤冠霞帔、缨络垂旒、百花裥裙、大红绣鞋。一抹浓艳满身喜庆。虽然有人赞美西式婚礼的圣洁,但印漓却独爱中式婚礼的这份明艳。 “真好看。”印漓偏头跟景荣说话,他如今脑袋上只有浅浅的一层发茬,戴着帽子觉得痒,就干脆不戴。一家三口的发型倒也非常般配。 景荣捏着印漓的手:“咱们婚礼的事,该开始设计了。海景酒店我看了很多个,国内国外都有。” “斐济?” “好。” “嗯……还是再看看吧。我不太想弄太庄重,因为我不觉得我们还需要什么誓言,婚礼对我们来说,更像是一个非必要的仪式。所以我想在婚礼上,说说话,跟客人们秀秀我们的恩爱就够了。”印漓坦率而热情,景荣听着听着,眼睛就挪不开了。 “嗯,我们不需要誓言。”景荣轻轻一笑。 恰在这时,司仪最后一声‘送入洞房’变成了亲吻新娘。景荣低声一笑,在台上的新人动作之前,探头吻住了印漓。 他俩本来就坐在前排,而且还是风云人物,自然有人偷偷关注着,这一亲上去,就有点喧宾夺主了。印漓连忙推开了景荣,倒不是怕穆文芳责怪,而是要是被穆文芳看到,指不定她要怎么搞怪呢。 穆文芳看过来的时候,印漓双手合十讨饶。穆文芳笑了笑,也放过了他。 穆文芳婚礼的时候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自然是不敢有人闹洞房的。在婚礼过后,她就成了家里的宝贝,肚子一天天地涨了起来,得知是个姑娘后,非得缠着印漓要定娃娃亲。印漓敬她是个孕妇,没办法,只能由着她胡闹。 不过景青却对穆文芳的大肚子好奇得很,得知里面有个小娃娃后,看向穆文芳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崇拜。不过他再怎么小大人,毕竟也是个小孩。 这晚晚饭过后,景青就有些忐忑,看着印漓欲言又止。印漓发觉他的不对劲就问他,景青这才不安地问道:“爸爸,你如果有了小孩,会不会不要我了?” 印漓满是心疼,跟景青一通哄后,景青才放下心来,骄傲地说:“爸爸放心,等爸爸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后,我会当个好哥哥的。” “真乖~”印漓高兴地蹭蹭蹭。 景荣在一旁笑而不语,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印漓的肚子。等到印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果果说我有了小孩……他是说我再收养还是说……我有了?” 景荣吭哧低笑了几声,然后翻身把印漓压住,亲了亲:“让我来试试,能不能有。” 印漓瞪他一眼:“一边去。” “不,造人计划启动了,停不下来。”景荣笑着吻住印漓,又嘀咕道:“以后在床上,别操心其他,想着我就好。” “好。”印漓失笑,伸手环住景荣的背,热情地回应景荣的求索。 >>>> 印漓跟景荣的婚礼定在了来年三月,就在斐济。宴请的人也不多,胖胖在行列之中。 印漓能够拿画笔之后,就开始设计自己跟景荣的婚宴了。小姑娘似的梦幻童话场景,什么水晶灯树、鲜花海洋等等,对印漓来说没多大的吸引力。就如印漓之前所说,他不觉得这个婚礼需要多庄重,多神圣不可侵犯,他要的是一个讲故事的平台。 是的,印漓把这场婚礼,当成了他跟景荣恋爱历程的发布会。 主题只有一个:爱情。 就这点,印漓也跟长辈们商量过,长辈们比他更无所谓。什么煽情情节,长辈们表示完全不需要。 婚礼筹备的日子很充实,鹰飞兔走,转眼就到了婚礼前一天。是要彩排的。 “真的要穿这个?”景荣站在镜子跟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一点羞耻……因为他们的礼服,并非是西装革履,而是角色扮演。 景荣穿着衬衫长裤,袖口挽起,还绑着肩带——这种肩带是印漓设计的,有些像警用的那种,但又很不同。黑色的皮革从肩膀在他的后背汇拢,用一个金属扣合着,而衬衫是略宽松样式的,被这肩带一勒,那种束缚的感觉就十分明显。肩带的颜色跟景荣锁骨间的‘一方天地’颜色相配,看上去的确是帅气。 但是,怎么说呢。 “有点色。”景荣挑眉,然后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看向印漓:“真的要穿这个?” 印漓也换了衣裳,和景荣一样的打扮,除了肩带。看上去他就像是在工作室里的打扮一样随意,不过拨弄了头发跟眼镜,看上去却有些像民国时期的学生。 “就这样。还有黑蚂蚁。”印漓带景荣走到一个圆台边,圆台里放着黑蚂蚁,明显是个升降舞台。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他们说我老公是坏人 作者:鬼半京 第37节 “靠在上面。”印漓指挥景荣摆姿势,然后满意点点头:“很帅。” 印漓拍拍手,对景荣说道:“就这样,不准动。我去上边等你。” 景荣无奈,还没问出来一句话,就见印漓跟他家母上一溜就不见了。景荣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彩排,不会是安排了整蛊节目,录下来要做明天婚礼的彩头吧? 景荣抓了抓下巴,哎,好吧,彩头就彩头,印漓高兴就好。 景荣手插在裤兜,等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升降台的对讲机传出工作人员的声音,然后缓缓升了上去。 升降台上完全是一片黑暗,没有一点的灯光。景荣有些纳闷,正要动的时候,突然‘咣’的一声,一道光束在对面骤亮,接着大提琴的声音如流水潺潺涌出,飘满了整个空间。那光束之中,出现了一个个立体的影像。 景荣诧异了,那是他和印漓的照片,不过都经过了处理,手绘的部分很多,立体影像虽然没有分毫毕现真实场景,但这种手绘的艺术性也非常漂亮。 “八年前,我们相遇在一个夏天,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汗水的味道。” 印漓如同呢喃的声音响起,一道光从萤火变成皓月,笼罩着印漓。印漓站在那里,跟前放着一个老旧的立式话筒。 印漓抬头,准确找到了景荣的位置,微微一笑:“回头想想,我们好像经历过很多电视剧里的桥段,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他给我送吃的、骑自行车载我、一起在林场干活,那时候我们还都暗恋着彼此,还在心里祈祷: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就好了。” 印漓低笑了几声,又轻声道:“不过我记得最清楚的,却是他骑机车的样子,真的,太帅了。” 就在这时,景荣所在的位置突然被一道强光从上至下笼罩,但景荣却丝毫没有意外,而是微微低垂了眼睑,等适应了光亮再慢慢抬起头。笑着看向印漓,似乎在问:帅吗? 印漓没说话,但周围却有人压低声音的短促惊呼声。 景荣一挑眉,有点明白今天这个‘彩排’是什么情况了。 印漓扶着话筒,看着景荣:“我是个胆小的人,在认识他之前,我甚至都不敢为自己的梦想拼搏一下。因为从没有人告诉我:‘你很棒,我支持你’,也没有人肯定过我的作品。但是景荣出现了,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长出了翅膀,我敢飞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我敢追寻自己想要的那个高度。 我们在一起后,走过很多坎坷,也遭受过别人的谩骂。但我再也没有害怕过。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是我坚强的后盾。我信任他,胜过相信自己。 文芳在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问过我。如果景荣不要我了怎么办?我当时告诉她,那我一定会死掉的。” 印漓说到这里,周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这些装空气的客人们都耐不住了。 “不过,前不久,我真的死了一次。可是把我带回来的,是景荣。我伤到了脑袋,就算痊愈,也可能变成痴傻、甚至植物人。可景荣没有放弃过,他亲力亲为地照顾我,虽然我那时候的身体还无法做出动作,也没法说话,但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看着他这样照顾我,我有些难过,因为这个男人是我的王,他应该活得骄傲,而不是每天卑微地向上天祈求,让我快点清醒过来。 所以当我叫出他的名字的那一刻,我哭了。我想,我终于又可以叫他的名字了。 我爱这个男人,就如同他爱我一样。” 印漓滑落,大提琴的声音一个变调,如同鱼在水中轻轻一个摆尾,悠扬的歌声缓缓响起。 是那首up。 是印漓曾经跟景荣告白的歌,如今这份歌声中,多了一份信仰。景荣的心怦怦直跳,连指尖也随着脉搏微微抖动着。印漓说,这场婚礼就是他们恋爱历程的发布会,一点不假。 随着印漓的歌声,以两人为中心,灯光如萤火一样飘忽弥漫,渐渐整个大厅都亮堂了起来。景荣这才看清,他们所在是一个t台,两边宾客满座,还有胖胖跟穆文芳为首的女眷,正红着眼睛抹眼泪。 一曲唱罢,印漓露出个笑容来。 这时候大提琴也被钢琴取代,轻快而浪漫的音符跳动着。景青穿着短袖背带裤的小西装,走到印漓跟前,从兜里摸出个宝蓝色的绒盒递给了印漓,印漓弯腰亲了景青一下,景青眼睛一瞪,让后两只小脚飘飘忽忽,一脸不知身在何处的幸福模样被接下台了。 印漓拿着绒盒,举步到了景荣的面前,然后单膝跪地,打开绒盒看着景荣,笑道:“景先生,你愿意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 景荣失笑,到头来,还是他被印漓求婚了。 景荣弯腰,伸手拉过印漓的手,在印漓手背轻轻一吻,然后说道:“我愿意。印先生,你愿意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 “我愿意。”印漓也笑,有点得意自己求婚成功,露出了俏皮模样。 景荣拉起了印漓,两人交换戒指过后,掌声雷动。 景荣跟印漓十指紧扣,额角相抵,景荣低声道:“坏家伙,不怕我出丑吗?” “我相信你啊,很帅的。”印漓狡黠地笑。 “不管,你得补偿我。” “好。”印漓笑着,然后抱住景荣,侧头吻了上去。 一生,一人,足矣。 ——————·完·——————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37节 恋耽美